《亲人死绝,祸国悍后重生了》 第1章 帮仇人夺得了天下 天启十五年春,宋国皇帝上官云澈驾崩。 永亲王上官云狄即位,改国号为元,在金銮殿上受百官朝拜,君临天下! 而行刺皇帝的凶手龙青衣,已经被新帝关押在天牢。 她被铁链锁住琵琶骨,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微微了隆起的腹部显示她已经怀有起码四个月以上的身孕。 沾了盐的皮鞭在空中发出嘶嘶的声音,迅猛地落在龙青衣身上,发出沉闷而叫人发瘆的声响,龙青衣身上被皮鞭打出一道道的血痕,血迹斑驳的衣裳多处破碎,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肉,血液不断地外渗。 她仿佛浑然不觉得疼痛,双眼圆瞪,嘶哑的嗓子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喊声,“我要见上官云狄,我要见上官云狄……” 铁门的声音“咿呀”一声响起,阴暗潮湿的天牢走进来一道身穿明黄服饰的身影。 那身影背着光,一步步走向她,终于,他 的面容完全暴露在她视线中。 她急急地唤他,“云狄,你来了?快救我出去!” 上官云狄静静地站在她身前,俊美的面容一扫往日的温情脉脉,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陌生的痛恨和厌恶。 “龙青衣,事到如今,还如此天真?” 他缓缓地开口,“朕告诉你,朕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相反,朕恨你入骨,自你杀死苏若那日起,朕便时刻惦记着要为她报仇。朕要留着你,一则,是因为你这一身武功;二则是因为要借助你义父镇远将军的威望,调动他的旧部,为朕夺取天下。” 纵然心底已经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从他口中说出,却还是让龙青衣震骇无比。 她双眼充血,痛楚和恨意袭上她的心头,她的眸光喷出怒火,心底的悲愤却吼不出来,全是酸涩悲痛的泪意。 他果然是深爱苏若的,但是,他可知道,苏若那歹 毒的女子,杀死了她的大娘,找人侮辱杀害了她的侍女可人。此仇不共戴天,她是非杀苏若不可的。 上官云狄迎上她毒箭一般的眸光,脸上闪过一丝痛快的神色,他得意地道:“既然你已经死到临头,朕也不妨告诉你,你义父一家,并非是死在上官云澈之手,而是朕命人暗杀了他们一家,嫁祸给上官云澈。”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仿佛一匹被扯裂的绸缎,沙哑而沉痛,心也仿佛被什么重重地锤了一下,钝痛不已,她仰头大笑,泪水从她眼眶滑出,“哈哈哈,我竟然帮着仇人夺了天下,上官云狄,你好残忍啊!” 上官云狄冷笑着,得意之色没有褪去,相反,越发的浓烈,嘴角含着一抹仇恨,厉声道:“残忍?你毁了青庭的双腿,杀害了苏若,朕此生最钟爱的两个女子,一个被你害得不成人样,一个被你夺去 性命,你不残忍吗?” “所以,你一登基,就在我茶中下药,废了我的武功把我拘禁于此?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就算你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龙青衣悲哀地看着这个她深爱了五年的男子,为了他,她不惜上阵杀敌,为他除去所有的敌人,甚至几次几乎丧命。心底的绝望和愤怒如同潮水般涌向她,把她整个吞噬,她连怒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唯独对他没有戒心,他却在她杯中下药。她用生命来信赖他,他却果真只是要她的命。 上官云狄鄙夷地看着她,“别老拿你怀的这个孽种说是朕的!你这种歹毒的女人,生出来的也只会是一个歹毒的祸害,朕岂会让你怀上朕的孩儿?朕要皇嗣,青庭自会为朕生。不过你放心,朕不会杀你,朕要留着你的性命,日夜命人来告诉你朕与青庭是多么的 快活。” 说罢,他无视龙青衣煞白的面容和难以置信的眼神,转身对狱卒吩咐道:“每日沾辣椒盐水鞭打三十鞭,直到她死的那日!” 上官云狄竟是如此恨她入骨,即便她已经落在他手中,他还是要用千百种方式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谨遵谕旨!”狱卒急忙下跪应答。 “上官云狄,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这样待我的,也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歹毒!”天牢里传出嘶哑凄厉的叫喊声,仿若十八层地狱传来的恶鬼的嘶吼,叫人听着也不禁发瘆。 天牢的大门再度打开,几名宫人抬着肩舆进来。肩舆上坐着一名身穿皇后服饰的女子,容貌绝美,弱不禁风。 宫人把肩舆放在地上,女子淡淡地对宫人和狱卒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要跟妹妹说几句话!” “是,娘娘!”宫人和狱卒行礼退了出去。 第2章 重回五年前 龙青衣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名女子,龙青庭,她的大姐,在相府的时候,便处处设计陷害她,这个表面温婉,内心却恶毒的女子,终于,一步步,夺走了她用生命拼回来的幸福。 “妹妹,姐姐如今已经是皇后了,你替姐姐高兴吗?”龙青庭坐在肩舆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眸光迎上龙青衣的眸子,仇恨在对视中火光飞溅。她静静地问道,口气中带着四分讽刺,三分冷笑,两分得意。 “应当要恭喜你一声,你这几年费尽心思,谋害了多少人,才有今日皇后之位,妹妹真替姐姐高兴,只希望姐姐来日午夜梦回,不要惧怕来向你索命的人!”龙青衣咬牙切齿地道,当日苏若所作的一切,都是她们两人联手的,苏若死了,而她顾念姐妹之情,只废掉她的双腿,没有要她的命。若知今日,她当日就该痛下杀手。 龙青庭轻笑,“妹妹 不必替姐姐担心,姐姐身边有良人相拥入睡,自是不会做噩梦的。相反妹妹去到地府,见到先帝,该如何跟他交代?那曾经痴心一片对你的人,却最终死在你手里。” 龙青衣心脏如同被尖锐的箭刺进一般,痛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记忆中,那深邃的眸子,那俊朗的面容,那温柔的笑意,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确实,是死在了她手中。 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她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妃子,假装爱上他,那人,为她废除了整个后宫,倾心以对,而她,却认定他下密旨杀害义父一家,留在他身边的每一日,都是为了伺机杀他,目的,就是要扶她深爱的上官云狄登上帝位。 她忽然想大笑,上官云狄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一个歹毒的女子。 她毁了上官云澈的天下,害了他的性命,而他至死,都舍不得责骂她一句。 他那般深爱她,而她 ,却无可救药地爱着上官云狄。 龙青庭瞧着她神色的变化,脸上终于生出一抹残毒的表情,她扶着肩舆,忽地站了起来。 龙青衣愕然抬头,震惊地看着她,她双腿不是已经废了吗? 龙青庭得意地看着她,“很诧异吗?不必诧异,皇上早寻了神医为我治疗,只是我一直装作还没好,若非如此,他又如何会对我百般爱怜而越发痛恨你?不妨告诉你,那晚跟你在一起的,不是他,而是你最讨厌的上官云澈!你曾经那样嫌恶他,可偏偏,你腹中孩子的爹,就是他,哈哈哈,喜欢姐姐准备给你的礼物吗?你一直以为孩子是皇上的,可皇上,他压根不屑碰你。” 一口鲜血从龙青衣的口中喷出,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放在一瞬间涌向脑部,手脚失控麻木,呼吸困难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腹部传来尖锐下坠的痛,她吸了一口凉气。 “哈哈 哈…….”凄绝的大笑瘆人骨髓地在天牢深处响起,“上官云狄,龙青庭,你们不得好死……” 世界彷如在那一瞬间被血液染红了,血腥味充斥整个天牢,龙青衣被一阵疼痛擭住,一口口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一阵黑暗,迅速席卷了她! “五小姐,五小姐……”有人轻轻地摇动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唤着。 龙青衣陡然睁开眼睛,一丝明媚的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在天牢数日,她已经习惯了黑暗,除了受刑的时候会燃起火盆,平日里,连一丝光线都触摸不到。 “可人?”她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都散去,她跳起来,一把扶住可人,悲绝地道:“我见到你了,我也死了吗?” 可人诧异地道:“五小姐,您说什么啊?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龙青衣惊愕地放开她,抬起头环顾着四处,这里不是天牢?不,不是,这里很熟悉 ,妆台,雕花梨木八仙桌,铺着兰花绣锦被的长榻,还有挂着床前的一件月白色外套,这不是她在相府的闺房吗?只是,相府不是已经被大火烧毁了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死了还是没死?这相府已经销毁了,可人也死了的……不,不对,可人的模样稚嫩娇俏,仿佛还是五年前那刚入府没多久的丫头。 她猛地冲到妆台前,拿起桌面上的雕兰花铜镜一照,镜子里一张脸白皙精致的脸,梳着未出嫁前的发式,眉心画梨花,清纯而绝美。那是五年前的自己,那一年,她刚满十五,从义父府中回来,病中的大娘为她在眉心处描上梨花,跟她说,父亲为她安排了婚事,要把她嫁给管晟深。那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画梨花,因为,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被冤枉与小厮私通,自那以后,她便再没有画过梨花妆。 她重生了?回到五年前了? 第3章 救下大娘 记忆如同倒灌一般,点点滴滴,萦绕在心头。 就在大娘为她画梨花妆这日,大娘的药中被人下毒,最后虽然抢救及时,但是,毒却对她的双眼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自那之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青衣心中一惊,猛地回头问可人。 “快申时了!”可人愣愣地回答,她觉得五小姐睡一觉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怪怪的。 申时,如果没记错,大娘是每日申时服药的。她暗叫一声不好,身子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小姐,您去哪里?等等我!”可人在她身后追着喊。 青衣几乎是一口气跑到明灵阁,她冲进去,刚好看到挽袖刚好端着药走过去,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妇人道:“大夫人,该吃药了!” 她一步窜上去,一手打掉挽袖手中的药碗,厉声道:“不要喝,药中有毒!” 大夫人凤鸣路一愣,撑起身子错愕地看着青衣,“青衣,你说什么?” 青衣拿 起桌面上的茶壶,把茶倒在地上的药汁中,只听得滋滋滋的声响,刚才那黑色的药汁,竟然冒起了一团白烟。 凤鸣路吓得说不出话来,恐惧惊愕地看着地上那一直冒烟的药,太险了,若青衣来迟一步,她把这碗药喝了下去,那她,岂不是也活到头了? “是她?”许久,凤鸣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纵然强行稳住心神,微颤的声音还是透露了她心内的波涛汹涌。 “是她!”青衣冷然地道。她很清楚,下毒之人,正是她的所谓生母姜氏。姜氏以前是凤鸣路的陪嫁丫头,在凤鸣路生病之时小三上位被扶为二房。后来与凤鸣路一同怀孕,也同日同时生产,但是,凤鸣路生下的却是死胎。在这个年代,生了死胎的女人会被视为灾星,自那之后,相爷龙震天便专宠二房姜文沛。后来龙震天也娶了两房妾侍,只是,那两人都不是姜氏的对手,如今凤鸣路病倒在床,相府便由姜氏当家。 她之所以会如 此护着大夫人姜文沛,是因为在她六岁那年,姜氏带她回娘家,不幸染上疫症,回府后病发,姜氏怕她传染给自己,竟狠下心把她扔去乱葬岗。是凤鸣路一路追出去捡了她回来,亲自照顾了她四天四夜,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凤鸣路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已经忍让至此,为何她要步步相逼?非要我死才罢休?” 青衣坐在她身边,凝视着凤鸣路苍白的面容,发恨地道:“太后感念父亲对朝廷的贡献,要封您为诰命夫人,只有您死,她就会被扶为正房,那诰命夫人的封号,便落在她身上了。” “我从不在乎这些虚名,她要,大可以求相爷为她争取。”凤鸣路气得面容发怔,越发显得脸色苍白,竟似毫无血色一般。 “她在父亲面前,一向是那么温婉贤淑,岂会自己出言恳求?”青衣指腹扫过锦被,脑子里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在大娘死后,挽袖烧她生前的衣物 和被褥,竟发现被子里有数十条山蛭。 她一把掀开锦被,把被子丢在地上,对一旁发愣的挽袖道:“快,取剪刀给我。” 大娘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甚至连宫内的御医都来为她诊治过,说她气血两亏,五脏六腑供血不足,导致头晕呼吸困难种种症状。但是为何气血会亏损得如此厉害,连御医都查不出来,只推测她是在月子失子伤心郁结,气血失调,再加上生产之时,曾出现血崩的情况,导致体内大量失血,补充不上,所以便落下了病根。 挽袖急忙从妆台取来剪刀递给青衣,蹲下一身子问道:“五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 青衣不回答,沿着锦被的边剪开,然后把棉花从被套里拉出。 “啊……”挽袖发出一声尖叫,面容陡然煞白,吓得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那雪白的棉花上,竟然爬着十几条黑色丑陋的山蛭,它们的身子软一绵绵的,一伸一缩地爬行着,样子恐怖,而每一条山蛭,腹 部都鼓鼓的,胖而短的身躯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凤鸣路吓得浑身发抖,失声喊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会在我的被子里?”想起每日她就是被这些东西覆盖在身上,就觉得毛骨悚然,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青衣用剪刀把这些山蛭推到刚才打泻在地上的药汁上,山蛭的两个吸盘死死地吸住药汁,只一会儿,所有的山蛭都全部僵直了身子,直挺挺地躺在药汁中。 青衣站起来,寒声道:“这种叫山蛭,是水蛭的一种,以吸血为生,您身子一直调理不好,是因为不断有人在您的被褥里放山蛭,最起码,一月一次!” 凤鸣路只觉得后脑勺阵阵发冷,青衣的意思她听明白了,能接触她贴身物品的人,除了她房内的丫头,别无旁人。 青衣想起在大夫人死后,她身边的一名丫头被人发现死在荷花池里。 想来,应该是有人得手之后,杀人灭口了。 “怜花呢?”青衣猛地抬头问挽袖。 第4章 风雨欲来 挽袖心有余悸地回答道:“夫人今日一早便打发出去买针线,这会儿还没回来。” 青衣道:“你马上把被子拿出去烧了,这些山蛭的尸体,埋在梨花树下。” 凤鸣路瞧着青衣,长长地叹息一声,“我原本以为,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就是了。但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她要的,竟是我给不起的。” 青衣知道大娘其实不是软弱之人,这些年一直的忍让都是因为念在姜氏是她的生母。而大娘却不知道,她的这个所谓的生母,在前世是如何设计陷害她,甚至几番要致她于死地。下毒,推下水,暗杀,所有的手段几乎都用齐了。 而今晚,也有一场好戏等着她,这场好戏就是姜氏和龙青庭主导的。 前生的她,在今晚被人标签成为荡 一妇,私通小厮,婚前失节,差点被浸猪笼,后来幸亏得义父救了她,为她洗清冤屈。只是,荡浪的名声已经在外,是再也洗不掉的。 她暗暗发誓,前生所受的种种伤害,她要加倍奉还给她们。 青衣扶着凤鸣路,一字一句地道:“大娘,在这个大宅子,除非您心存死志,否则,要活下去就务必要强大起来,您听着,您是淮南王的郡主,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您记住自己的身份,找对立场,跟她们抗争下去。” 凤鸣路奇异地看着青衣,略踌躇地道:“但是,她到底是你生母……” “在我六岁那年,她把我扔出去,那时候,姜氏的女儿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和她再无半点关系。是您从乱葬岗上捡回来,守护了四天四夜从死神 手中抢回的,我是您的女儿!”青衣冷狠地道。 没有人知道当日她被扔在乱葬岗上,是多么的害怕恐惧,那是她记忆深处最恐怖的噩梦,她死死地拉着姜氏,求她带她回去,但是,姜氏一脚踢开她,用厌恶的声音跟她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生下的是一个死胎,若不是怕被人视为不祥的人,我根本不会要你。” 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她说的不过是一句狠话,但是,她后来知道,她确实不是姜氏的亲女,当日姜氏生她的时候,龙震天正陪天子巡狩,半月才回家。姜氏怕被人发现她生了死胎,买通了稳婆,在外面偷了一位女婴回府。那女婴,就是她自己。而她更知道,当日为了瞒住世人,姜氏后来买通杀手杀了她的父母。 既然从来都不是骨血亲情,那就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之所以没把这个告诉凤鸣路,是因为凤鸣路一直以为她是龙震天的女儿,龙家的血脉,她怕,她怕说出来之后,凤鸣路会嫌弃她,如今,凤鸣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万般不舍。 今晚,相府宴请宁安候管威一家。宁安候夫妇一直喜欢青衣,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希望能跟龙相结为姻亲。宁安候总共有三位公子,但是管大公子前年战死沙场,只留下遗孀刘氏和遗腹子骏梓。管二公子爱上了一个青一楼女子,为家族所不容,被驱赶出家门,如今下落不明。而最小的三公子管晟深,如今年十八,已经过了适婚年龄,长相俊美,文武双全,深得宁安候夫妇的宠爱。又因人才出 众,京城许多名门望族都希望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可谓是天之骄子。 而前生的青衣,一开始也对管晟深有意。今晚,若按照前生的剧本,将是宁安候正式向龙相爷提亲。也就在今晚,龙青庭设下陷阱,诬陷她跟小厮私通,当着宁安候夫妇与管晟深的面,来一个“捉奸在院”。 黄昏日落,宁安候夫妇便带着管晟深登门了。 晚宴设在畅园阁,连一向很少出来应酬的龙老夫人也出来了。大夫人凤鸣路因为身体不好不便以病容见客,所以今晚缺席。 “五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过去了?”可人见青衣从明灵阁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妆台旁沉思,瞅着时间不早了,便催促了一声。 青衣淡淡一笑,“急什么?自有人会来请的!” 第5章 有趣的很 前世,龙青庭命人送来首饰,说让她好生打扮一番。那时候的她多天真啊,还以为龙青庭是真心为她着想,希望促成她跟管晟深的姻缘。 果然,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来人正是龙青庭身边的侍女长春。 长春手里捧着一个首饰盒,笑意盈盈地道:“五小姐,大小姐特命我送来几件首饰,说让您装扮一下。”长春是个跟红顶白的人,往日跟在龙青庭身边,对青衣也多有不恭。今日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 青衣含笑接纳,道:“替我谢谢大姐。” 长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那五小姐好好装扮,我便不妨碍五小姐了。”说完,福福身子就退了出去。 可人怔怔地瞧着长春的背影,道:“这大小姐今日转了性子吗?怎舍得送您这么贵的首饰?” 青衣合上首饰盒,嘴角含着一抹冷笑,道:“这首饰盒不是她的,是三姨娘的!” 前世,一向撒泼无脑的三姨娘,发现不见了首饰,竟当着客人的面闹了起来。龙震 天强压住怒气,命人搜查,结果,首饰没找到,却在院子的樱花树下发现了正在幽会的青衣与宁安候府的小厮。那是她前生噩梦的开始,而今生,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青衣嘴角挽起一抹冷狠的笑意,把首饰盒推着一旁,道:“取我的白玉响铃簪过来!” 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迤逦而出,手臂上挽着薄如蝉翼的丝带,齐额的刘海贴服,眉心画着梨花妆,唇不点而绛,眉若远山,琼鼻精巧,如此淡施脂粉装扮一番,便是人间绝色。 “五小姐……”可人正想赞美一番,只是,鼻翼间吸入一阵软香,便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软软地滑落地上。 青衣冷笑,还是当年的手段。迷倒了她们,然后命人抬去樱花树下,然后,就等着被发现而已。 她十分配合,眉心蹙起,脚步踉跄了几下,便也昏倒在地上。 她刚倒地,便立刻有两道身影迅疾地进来,一把抱起她,就急窜出门而去。 穿过回廊,经过荷花池,青衣隐隐能听到畅 园阁那边传来丝竹声。这里距离畅园阁不过一个院子的距离,要去搜查,也势必会先经过这里。樱花树下,光线昏暗,若再往深处,便什么都瞧不见,确实适合藏尸啊! 两人把青衣往地上一丢,然后便急急地走了。 青衣睁开眼睛,听到外面传来两道声音。前世的时候,她是被迷魂了的,所以没有听到有人说话,但是,如今侧耳倾听,竟是如此的“有趣”。而这一幕,也是她前世未知的。 “公子,您千万得护着小人,否则小人性命不保。”说话的是一位少年,他的嗓音微微颤抖,带着莫大的恐惧和无奈。 “得了,有本公子在,你怕什么?”这道声音更熟悉,是管晟深,她前世的所谓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管晟深不耐烦地道:“你只管去,有什么事情本公子替你担着,总之,本公子不要娶那粗鲁的女人,女人习武,粗鄙不堪,本公子才不要娶她。” 青衣自小拜镇国将军为义父,并且跟随他习武。京中名媛,或绣花,或弹琴,或丹青 ,或诗文,此乃文雅淑女之道,哪里有听过名媛闺秀竟然习武的?莫说管晟深不愿意娶一个学武的女人,想来京中大多男子,都不愿意。 青衣心中冷道:管晟深啊管晟深,你可以不娶我,但是你串通龙青庭这般陷害我,毁坏我的名声,我便绝不能容你。 小厮只得应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进来。趁着微弱的光线瞧见躺在地上的青衣,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五小姐,您莫要怪小人,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的手瑟瑟地伸向青衣的领口,企图解开她的衣裳。 青衣陡然睁开眼睛,吓得小厮几乎尖叫出声,他跌倒在地上,伸手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青衣。不是说迷倒了吗?怎下药这么轻?如今就醒来了,那还怎么弄? 惊慌中,他只看见青衣嘴角挽起一抹顽皮的弧度,然后倏然伸手,在他腋下方一点,再然后,他便再也人事不知了。 晚宴已经开始了,但是龙青衣迟迟没到。侯爷夫人张望了一下,含笑问道:“怎不见青衣呢? ” 龙震天方才已经不悦地命人去请,这会儿请的人还没回来,听得侯爷夫人问起,他只得虚笑着解释,“怕是多花了时间去装扮!” 侯爷夫人欢喜地道:“几个月没见她,许是又长高了。”想起青衣马上要成为他们的儿媳妇,他们都欢喜得不得了。这侯爷管威夫妇,都是习武之人,侯爷夫人来自武林,是当年响当当的侠女。只是这父母是武林高手,可管晟深却自小厌恶学武,总觉得学武之人粗鄙,虽然后来在侯爷的威逼下,也开始习武,只是,到底不是兴趣,造诣不深。 出身名门望族的龙老夫人往日不喜欢青衣,她尤其反对女子习武,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而且觉得她对自己的生母过于尖酸刻薄,一味地护着那晦气的凤鸣路。在龙老夫人眼中,但凡能为他们龙家生下男孩儿的,就是好媳妇。那些生下孩儿却是死胎的,则是灾星。也因为有她明里暗里帮着姜文沛,所以凤鸣路才会被打压至此的。 老夫人淡淡地道:“越发没规矩了!” 第6章 府中进贼 姜氏坐在椅子上,嘴角有一抹淡淡的浅笑,并没有说话。 她眼角余光看到柳叶眉身边的侍女急急走来,这侍女虽然是柳叶眉身边的人,却早被她收买了。不止柳叶眉身边有她的人,就连凤鸣路,老夫人身边,她都安插了人进去。在大宅子里,要赢,就一定要有所准备。 侍女来到柳叶眉身旁,轻声在她低语了几句。 柳叶眉当下脸色一变,怒道:“都找清楚了吗?” 侍女惶恐地道:“都找过了,没发现才敢来禀报三夫人的。” 龙震天皱起眉头看柳叶眉,这到底不是大家出来的女子,一点分寸都不懂,他问道:“嘀嘀咕咕的,怎么回事啊?” 柳叶眉霍然站起来,“相爷,府中来了宵小!”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 都震惊了。侯爷夫妇面面相窥,眉心跳着尴尬和不悦。她说来了宵小,而不是说府中出了小偷,分明是怀疑外人所为。而今晚,他们夫妇领着几名随从登门,她是在怀疑他的人么? 龙震天怒道:“什么来了宵小?说话颠三倒四的,你丢失了什么?是不是房中的丫头取去了?” 柳叶眉一向惜钱如命,虽然明知道当着客人的面把这事儿闹开不好,可她更担心偷了她东西的人会趁乱偷出府外去,所以当下便道:“相爷,妾身房中的整个首饰盒都不见了,里面,有相爷送给妾身的簪子和手攒,妾身往日当宝贝藏着,舍不得带,如今全部都不见了。”说到最后,她的尾音轻一颤,带着哭腔了。 龙震天听她这样说,怒气才稍 稍和缓,“不见了便重新购置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莫要失礼了客人。” 柳叶眉往日不甚受宠,府中又是姜氏当家,她房中得到的月份钱本来就不多,她知道龙震天也不过是当着侯爷夫妇的面上捡句好听的说,事后未必会买给她。 当下她就推了推身边的四姨娘朱秀芳,朱秀芳往日里跟她是盟友,跟姜氏对抗,她们就是不忿姜氏跟她们一样是妾侍,凭什么她可以独揽大权。她听出柳叶眉话中的不妥,便纠正道:“三姐,怕不是外来的小贼,只怕是府中出了内鬼。府中下人一向是二姐管理的,如今家中出了小贼,二姐该妥善处理才是啊!”说罢,用挑衅的眸光看着姜氏。 管晟深站起来,拱手对龙震天道: “伯父,不管是何人所为,家中出了小贼到底是叫人担忧的,趁着如今刚发现丢了东西,还来不及运送出府,命人严加搜查,兴许还能找回。” 龙震天略一踌躇,有些尴尬地对侯爷道:“府中御下不严,叫侯爷笑话了。” 侯爷含笑道:“家大人多杂乱,总会有点小状况,查清楚就好了。” 姜氏也站起来道:“相爷,管公子言之有理,这首饰盒刚发现不见了,兴许东西还在府中,妾身马上命人搜查,务必把这家贼揪出来。” 龙震天本不愿意这般劳师动众,失礼客人,只是管晟深也这样说了,他若不下令调查,只怕会叫侯爷误会,当下便唤来管家,道:“你带人四处搜查,务必把东西找出来。” 管家应道:“是 !” 龙青庭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龙青衣啊龙青衣,你就等着吧。她向管晟深打了一个眼色,管晟深会意,浅淡一笑,转脸看着龙震天,道:“听闻相府中的荷花池如今的荷花还没凋谢,不如,咱们到湖边去看看夜荷,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龙震天正巴不得找些事情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听得管晟深的提议,正中下怀,连忙笑着邀请侯爷,“荷花池中一直引着暖流滋养,所以荷花至今还没凋谢,不知道侯爷和夫人有没有兴趣前去观赏一番?” 侯爷夫人十分喜爱荷花,听得有此奇异之事,当下便欢喜地道:“如今已是金秋十月,荷花竟还没凋谢?那真是奇观啊,有劳相爷带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荷花池而去。 第7章 龙青衣出现 要去荷花池,势必要经过樱花林。 院子一路都有羊角风灯照明,加上月明如昼,照得大地光亮一片。 龙青庭脚步轻快,嘴角也微微上扬,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然而,经过樱花树下往里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心中一急,竟冲了进去四处寻找。 龙震天停住脚步,不悦地问道:“你找什么?” 众人也在观望,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现象。 龙青庭心下诧异,听得父亲问话,她只得收敛神情,道:“女儿方才似乎看到有人影闪过,所以进去瞧了一下。” “哪里来的人影?这一眼就瞧见里面无法藏人。”龙震天板脸道。 龙青庭讪讪地道:“怕是女儿一时看错了。” 姜氏和管晟深也觉得奇怪,尤其管晟深,他方才亲眼看到龙青衣已经被击晕放卧在地上,他走的时候,他身边的小厮也进去了,难道说出了什么状况? 小厮是断不敢违抗他的 命令擅自把龙青衣救走的,龙青衣又已经昏迷,会是谁救走了她?小厮又去了哪里? 侯爷夫人笑道:“怕是刚好有下人走过,影子晃动便以为有人吧!” 龙青庭只得附和侯爷夫人的话,道:“兴许是的。” 没有任何发现,龙青庭只觉得心头不安起来,这场戏她精心设计,按理说不会出差错的。她看向管晟深,见管晟深也是一脸的茫然,管晟深是不可能动手脚的,他不愿意娶那贱人,却又不好忤逆父母的意思,所以才跟她联手设计这场戏。看他的样子,应该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的,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龙震天领着众人一路往荷花池而去,姜氏扶着老夫人,眉目低垂,看不出脸上的神情。 远远地,看到荷花池旁边蹲着一个人影,而湖面上,竟漂着星星点点的光。 侯爷夫人奇异地道:“这么晚了,还有人放水灯?” 龙震天抬头望去,隔着一 段距离,他也瞧不清是谁在湖边放水灯,只是听侯爷夫人似乎十分欢喜,便含笑道:“咱们走过去看看吧,到底是哪个丫头有这般的心思!” 他认为是下人,是因为家中女眷除了凤鸣路和青衣不在之外,全都在场了。 侯爷夫妇多少被放水灯的景致吸引住,忘记方才的不快,脚步轻快地跟着龙震天跟过去了。 “青衣?”柳叶眉惊呼一声,“怎地是你?” 龙青庭身子一震,凝眸看去,那盈盈站起,一色月白色长裙的女子,不是龙青衣又是谁? 青衣仿佛这才看到众人过来,急急过来行礼:“青衣见过侯爷,见过夫人!”然后退到一旁跟家中长辈见礼,如此识大体,浑然不见习武女子的粗鲁。 龙震天冷下脸道:“为父命人去请你,你因何不赶快前往畅园阁,却躲在这里放什么水灯?莫非不知道家中来了贵客么?” 青衣敛眉道:“回父亲的话,女儿 见今夜十五,月儿正圆,又加上有贵客临门,便借此机会放水灯为家人和侯爷一家祈福,祈求祖母身体安康,祈求父亲官运亨通,祈求侯爷夫妇恩爱万年,再祈求大娘身体早日康复,一家和睦。” 宁安候大为欢喜,满意地凝视着青衣道:“真是个有心思的孩子。” 宁安候夫人也是十分的欢喜,上前就拉着青衣的手道:“瞧你的手都凉了,这湖面风大,仔细身子。” 青衣歉意地都:“青衣怠慢了侯爷和夫人,还请见谅。” “什么话?没有怠慢,我这心里十分欢喜,我果真没看错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宁安候夫人拍着她的手背欣喜地道,心中要娶青衣为管家媳妇的念头更甚了。 龙青庭听到宁安候夫人对青衣赞赏有加,当下就沉了脸,她忿忿地看向龙青衣,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无端出现在这里放水灯。 管晟深在见到青衣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 住了。他以前也见过青衣数次,但是每次见她都是在镇国将军府跟镇国将军府中学武,满头青丝束起,日光下一身吸汗的粗布劲装,出手霍霍有劲,不见半点优雅,只觉得粗鲁不已。每次见到他来,她都会停下手,羞涩地站立一旁,不敢抬眸瞧他。 一向受女子追捧的他,岂会不知道她这副神态意味着什么?他更是不屑,身为女子,竟半点矜持都没有,久而久之,便见到青衣就心生厌恶,这一年多以来,去到将军府,一听到青衣在府中习武,便打道回府,连好友的挽留都浑然不顾。 而今日再见,她身穿月白色长裙立于湖边,秋风扬起她的手臂上的缠臂轻纱,衣袂飘飘,仿若仙女下凡,和往日满身臭汗的丫头有天渊之别。 龙青庭见管晟深痴痴地看着青衣,心下更是愤怒,竟不顾侯爷夫妇在场,上前就质问,“你不前去迎客,却在这里放什么水灯?” 第8章 见面礼 青衣抬眸看着龙青庭,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见龙青庭。前世之事仿若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她仿佛又感受到喉痛的那种腥甜,仿佛血液随时从口中喷出,她要用强大的心里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眸子,还是抹不掉那一抹憎恨。 龙青衣掩住眼里的波涛汹涌,轻声道:“妹妹也顺便为姐姐祈福,希望姐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话是好话,只是听在龙青庭的耳中,却觉得分外讽刺。如今贵客在场,她也不好发难,只得强忍下心中的怨怼,冷冷地道:“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必谢,妹妹应份做的!”青衣露齿一笑,在明月光华的照应下,只觉得明眸皓齿,难掩天仙之姿。 应对得体,谈吐自如,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心底翻涌着多大的恨 意,前生经历的点点滴滴,仿若巨浪般把她吞噬淹没。 龙青庭哼了一声,沉着脸不再说话。 “青衣妹妹,许久没见了,你今天,很漂亮!”管晟深凝视着青衣,脸上带着一抹他自以为最迷人的笑意,恭维地对青衣道。 青衣淡淡抬眸,眼里烟波浩渺,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管世兄过誉了!”青衣心底直冷笑,且等着吧,你们如此精心为我准备了好戏,我岂能不以礼相待还你们一份大礼? 管晟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这往日见到他就生出小女儿娇态的龙青衣,如今却对他不假辞色,眸子里也没有了炽热的爱意。他有些愤愤地想,现在的女子也太过善变了,许是看到更好的男儿,变心了。 历尽前世沧桑的青衣,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但是她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因为,她导演的好戏,也马上要上演了。 果然,管家领着一群家丁往湖边急急走来,依稀可见家丁押着两个人,两人脚步踉跄,被家丁推搡着,显得十分狼狈。 管家走到龙震天面前,回禀道:“相爷,在后门发现长春和这名男子,长春怀里抱着一个首饰盒,两人皆昏倒在地,身上有破砖压身,围墙也倾塌了,相信是两人打算翻阅围墙偷走出府,殊不知前阵子雨水过多,围墙失修竟禁不住攀爬轰塌,压晕了两人!” 柳叶眉定睛一瞧,顿时柳眉倒竖,怒道:“这正是妾身的首饰盒。” 龙青庭和管晟深的面容陡然煞白,龙青庭迅速反应过来,疾步上前,一个耳光打在长春的脸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 敢在府内偷东西?你有几条命啊?” 这侍女犯错,论起罪责来,主人也要背负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长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被家丁发现的时候,已经昏倒在地上,被管家下令扇了几个耳光醒来,便被押往此处,这还没弄清楚状况,便看到自家小姐暴怒的面容和不由分说地上来扇耳光,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小姐,奴婢冤枉,这首饰盒……” “还敢狡辩?”龙青庭怕她把自己供出来,心中一急,上前又是一记狠狠的耳光,眸子里尽是狠毒的光,“你乖乖地认了,我还能向你跟父亲求情,否则,就等着送官究治吧!” 长春是个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龙青庭话里的意思?她绝望地看着龙青庭,此番若是供了她出来,指不定后果会 有多严重呢。 她瑟瑟地跪着,带着死一般的绝望道:“奴婢知罪!” 宁安候的脸沉了下来,厉声对管晟深道:“怎么回事?你身边的人怎么会跟相府的侍女在一起?竟然还偷了三夫人的首饰,这是打算私奔吗?” 管晟深怔怔地道:“父亲,儿子也不知道这厮什么时候跟长春搭上的。” 青衣心底冷笑,看来,这管晟深和龙青庭真是天生一对啊。只是管晟深却还不如龙青庭聪明,龙青庭尚且懂得先发制人,可这管晟深,却一推四五六,就不怕小厮招他出来么? 宁安候气得脸色发青,上前就一脚踢在小厮的腹部,小厮痛叫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小人罪该万死,请侯爷责罚小人吧,也怪小人一时心软,竟上了这位姑娘的当。” 第9章 留有后手 宁安候夫人听得他话里有话,当下便制止了宁安候,蹙眉冲那小厮道:“什么上当?你把话说清楚!” 小厮满脸悔恨地道:“回夫人,方才小人奉公子的命前去请五小姐,见到这位姑娘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首饰盒往后门走去。小人当时便觉得奇怪,暗暗地跟踪她走到后门,后门有人把手,她便潜往大树下的围墙打算爬出去,只是围墙太高,她攀不出去。而当时小人想她大概是偷了东西要溜出去,急忙上前阻止她,她却哭着哀求小人,说家中母亲病重,等着银子救治,小人见她哭得悲切,不像是假的,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又念及她一片孝心,竟犯下这等糊涂的事情,小人有负侯爷和公子往日的教导,小人罪该万死,请侯爷责罚小人吧!” 青衣这下真心佩服了,这小厮倒也是个聪明人,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一套说辞,不着痕迹地把所有的罪名都往长春身上推,看准了长春不能辩解,只能认同他所说的话。 侯爷面色稍微和缓,却依旧存着一丝怀疑,“既然你发现她偷东西,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报?反而悄然跟踪?是不是你当时已经起了分赃的念头?” 小厮哭着道:“就是给小人一千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在相府做这等无耻的事情啊。小人只是想着,这里到底是相府,小人若不确定事情便去禀报,未免有诬陷他人之嫌。只是等小人确定了她是小贼,却又误信了她的话,小人真是罪该万死啊!” 龙震天一直盯着小厮看,他这个官场的老狐狸,也辨不出真假来。只是他暗料,就算这小厮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串通相府的下人偷东西,想来一定是长春这个贱婢起了贪 念,趁着今晚府中宴客偷了柳叶眉的首饰趁乱出府去。 若在往日,龙震天也不会如此震怒,但是今晚宁安候在此,若他不严加管教,只怕会遭人笑话。当下厉声冲长春问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从实招来,老夫尚能饶你一命,若半句虚假,老夫当场就废了你。” 长春跟在龙青庭身边多时,岂会不知道厉害?只求着大小姐能看在她往日为她做了许多昧心事的份上,到时候能出手救她。 她伏在地上,哭着道:“相爷饶命啊,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家母久病床榻,无钱医治,眼看就不行了,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犯下此等糊涂事,请相爷看在奴婢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龙震天沉着脸,怒斥一声:“无论你有什么苦衷,偷了东西就是 小贼!”他回头喊了一声:“来人啊,把她送去顺天府衙门!” 龙青庭却慢悠悠地上前道:“父亲,送衙门可以,但是谁知道他们还偷了什么东西?必须得搜身,看看身上可还藏着什么,咱们相府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 此言让龙震天顿时醒悟过来,没错,若是金银首饰也就罢了,他书房里重要的文书很多,若被顺手牵羊一两件出去,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他一招手,命管家领人上前搜身。 只是搜了长春,岂有不搜那小厮的道理? 龙青庭冷笑着,幸好她早做准备,本来她的计划就是在樱花树下捉奸,为防龙青衣喊冤,所以特冒充了龙青衣的笔迹写了一封信,让长春悄悄地塞到小厮怀里,书信中行勾引之能事,到时候,她水洗不清了。 如今没捉到,可凭这封信也能定她罪名了。 管家只搜了长春,便停下了手,龙青庭不悦地道:“既然搜了长春,自当要搜他,否则岂不是厚此薄彼,有显侯爷徇私之嫌?” 宁安候当下就不悦了,通过方才才问供,已经证实他的人是无辜的,如今竟还当着他的面强行搜身,分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只是他也不能叫停,否则还真会显得他徇私。 心底到底不悦,冷着脸道:“搜!” 龙震天是何许人也?他瞧出了侯爷的不悦,正要下令不必搜那小厮,却见管家已经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书信,龙震天一见是文书,整个人就严肃凌厉了起来,他一把夺过管家手上的信,待瞧见字迹的时候,微微松了一口气,又递给管家,“念!” 管家展开信,刚瞧了两眼,一张老脸顿时便红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道:“这……这念出来不太合适!” 第10章 狡辩中 龙青庭一把夺了过去,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是不是他串通长春的书信?” 她心底直冷笑,龙青衣,我岂会容你有翻身的机会?这封信念出来,就算你放一百次水灯,也挽不回你的名声了。 她正要朗声念起来,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柳叶眉就站在她身边,凑头过去一看,顿时呸了一声,“不要脸,臭不要脸!” 这是一封情信,严格来说,是一封求欢的信,信中字字露骨,叫人不堪目睹。 柳叶眉念了起来:“管世兄,自上次小晚庵堂一别,已经数月,念你要紧,今闻得君来,喜不自胜,求与君再赴巫山,子夜于樱花树下,不见不散,庭!呸,未出阁的女子,竟敢说此等无耻浪一荡的话,真是丢尽了相府的面。” 柳叶眉跟姜氏积怨已深,若是 换做旁人,她未必会念出来,但是,她心里就巴不得看她们母女的笑话,趁着龙青庭发怔之时,一口气念了出来。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是,在场没有一人不脸红的,除了青衣之外,这场戏,才是她的重头好戏,这封信正确来说,她只改了一个字,便是把落款的青衣改为庭。 宁安候轻轻弯腰,脱下自己的鞋子,拿起来放在手中,嘴角露出一抹抽风似的冷笑,口中道:“好,真是我的好儿子啊!”说罢,竟拿起鞋子劈头劈脑地就往管晟深头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礼义廉耻都不知了,我宁安候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今天不打死你,我便不叫管威!” 姜氏看着龙震天的脸从开始的铁青变为沉黑,她急忙上前取信,瞧了一眼,道: “相爷,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咱们庭儿不会做这等无耻的事情。” 龙震天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书信上的笔迹,龙青庭的字清秀工整,一笔一划皆有自己的风格,旁人要模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记耳光狠狠地落在龙青庭的脸上,龙青庭的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手指印痕,她哇一声就委屈地哭了出来,捂住脸哭着辩解:“父亲,我没有,不是我写的。” 龙震天怒火中烧,他龙震天的女儿如此这般不知羞耻,在闺阁中便勾引男子,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哪里搁?只怕每日上朝,都会成为朝臣的茶余饭后。 “不是你写的,你如何解释这些字迹?”他气得浑身发抖,双眸狂喷怒火,“说,你们到底苟合过几次?什么时候开始的?今日不说清楚,我就打死 你!” 姜氏急急地跪下来求情,“相爷,此事务必调查清楚,我相信咱们的女儿不会做出此等有辱家风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抬起头,怀疑地审视着青衣,眸光凶狠,青衣却只茫然地看着众人,浑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而在前一世,她被人诬陷私通小厮,她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她几个耳光,那种痛,她如今清晰记得。 那边宁安候也一脚踹翻了管晟深,脸色铁青地怒道:“害了人家女子清白,你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今日你不给相爷一个交代,我就亲手捆你到御前领罪!” 宁安候夫人也是羞得无地自容,恨铁不成钢地对管晟深道:“你倒是老实交代啊?真不让人省心!” 管晟深对这封信是不知情的,龙青庭并未跟他说过准备了这封信 ,所以,他的脑子要转几个弯才能想到是龙青庭的杰作,目的是要陷害龙青衣的,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被人偷龙转凤,竟变成了龙青庭私通他的信件。他迟钝的脑子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有人在背后捣鬼。 但是,是谁呢?他挠破脑子,也想不到会是一脸无辜的青衣。 他吃痛地抽了抽嘴角,被劈打了一顿,嘴角和俊脸都破了口子,十分狼狈,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仪容了,结结巴巴地辩解,“这信,我并未见过。” 还是小厮为他解了围,道:“这封信确实是龙大小姐给小人的,让小人转交给公子。小人还来不及转交给公子,所以公子确实未见过这封信。” 龙青庭怒吼一声,扑上来打那小厮,“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把信给你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第11章 狡辩无效 龙老夫人瞧不下去了,这是她最宠爱的孙女,往日见她温婉贤淑,能诗能文,又擅长绣功,是典型嫁入名门的材料,可如今竟然婚前私通男人,真是丢尽了她的脸。 她沉着脸,对龙震天道:“现在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打死也没用,想办法善后吧,否则传出去,族长临门,便只有沉塘了!”说罢,命侍女扶着她离去。 侯爷闭上眼睛,长长叹息一声,对管晟深道:“今日之事,就当你全不知情,只是从信中可见,你们已不是第一次私通了,你让为父如何跟相爷交代?羞愧啊!罢了,既然今日上门是为你婚事而来,那么,你亲自去求相爷,把龙大小姐嫁给你,也算是对人家有个交代。” 龙震天原先还十分震怒的,但是,听到宁安候这样说,心里的怒气顿时消减一半,他原先打算要把青衣嫁给宁安候,目的是为了拉拢宁安候,现在不管怎么样, 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只是却背上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叫他余怒难消。 龙青庭一听要把她嫁给管晟深,哪里愿意?她早有意中人,是先帝的第三子永亲王上官云狄,只等着他出征回来便回跟她求亲。侯爷虽然显赫,但是嫁给管晟深,顶多是侯门媳妇,可嫁给永亲王,便是王妃,没有可比性。 她跪下固执地道:“女儿不愿意嫁给他,父亲,女儿和他真没有私情,女儿是被冤枉的!” 宁安候夫人本就不喜欢她,更不太同意娶她为自己的儿媳妇,只是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如今听龙青庭居然说不愿意嫁给管晟深,当下便阴阳怪气地道:“罢了,侯爷,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何必自讨没趣?再说,吃亏的又不是咱们儿子。” 龙震天眉心跳跃着怒气,宁安候夫人这话他不爱听,但是却是事实。此事传出去,见不得人的, 是她龙青庭而不是管晟深。 怒极之下,他又一个耳光劈在龙青庭的脸上,直打得龙青庭整个扑了出去,头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地板上,嘴角溢出一抹鲜血,额头也肿起一个青肿的包,即便如此,她还是倔强地抬起头,眼里含泪道:“女儿不嫁他,女儿就是不嫁!” 宁安候看不下去了,冷冷地道:“我们管家门楣低,配不上龙相!”说罢,他一脚踹在管晟深的肩膀上,怒道:“滚吧,我管家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 回过头,他对宁安候夫人道:“这顿饭,咱们吃了也消化不了,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安候夫人急红了眼睛,如今身边就只剩这一个儿子了,偏还这么不懂事不长进,如今要娶人家,人家还看不上,真是憋屈,性子急的她,也不管了,跟着自家男人走了。 龙震天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气得发怔,他的计划全 被龙青庭破坏了,本还想着拉拢宁安候,能跟肖中秋对抗,经过此处,只怕宁安候会向肖中秋靠拢。 看到龙青庭一脸倔强地跪在面前,顿时一股脑的气全冲龙青庭发出去,扬起手正要打下去,姜氏猛地上前抱着他的手,哭着哀求道:“相爷,咱们女儿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怎就不相信呢?一定有人栽赃陷害的,她怎么会跟管家那小子在一起呢?她早跟永亲王情投意合,只等永亲王凯旋归来,两人的婚事就要落定了。” 龙震天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慈母多败儿,她变成这样都是你宠出来的。说栽赃陷害,你看看这笔迹,不是她写的是谁写的?你以为这么容易攀上永亲王吗?他是亲王,凯旋回朝,势必再度加封,他的婚事,要由太后指婚,而太后早有意思,让他娶苏家千金苏若。就算他们情投意合,永亲王愿意迎娶她,也顶多只是侧妃之位,说 好听点是侧妃,实际上就是妾侍。这有堂堂侯爷少夫人不做,去做妾侍?真有出息!” 龙青庭脸色当场煞白,她瞪大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愿置信地道:“不,父亲,他说过会迎娶我为正妃的,他怎会娶苏若?不会,您骗我!” 龙震天冷笑,“他说会迎娶你做正妃,男人的话也能相信?就算他有意娶你,可亲王的婚事必须由皇上和太后赐婚,你就做你的王妃梦去吧,经过今夜,只怕永亲王连娶你为侧妃的意愿都不会有。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跟管晟深的事情始终会传出去,到时候,只怕满京城都找不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愿意娶你。”说罢,把那封信厌恶地丢在地上,拂袖而去。 青衣嘴角的冷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嘲弄。 这个时候,永亲王确实快回朝了,但是,并非是凯旋回来,而是灰溜溜地战败回来。 第12章 首胜 柳叶眉正挽起讽刺的笑意在看笑话,她的心可凉快极了,往日没少受她们母女的气,今日见她们被龙震天责骂,心中不知道多凉快。 当下,哄笑着对侍女道:“晚宴是吃不成了,走,咱们回屋做凉粉吃,这心里,哇凉哇凉的!” 龙青庭闻言,气得不得了,跳起来就扑打柳叶眉,“谁让你念出来的?谁让你多事的?现在你开心了吧?” 柳叶眉本就是撒泼之人,有一股蛮力,哪里肯站着受打?一把揪住龙青庭的头发往自己身前拽,一边拽还一边骂:“连我也敢打?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往日老娘就受你们母女的气,如今指使侍女偷我的东西还敢打我?再不济,你也得叫我一声姨娘,辈分摆在这里,你以为你是嫡出的吗?你娘跟我一样,也是妾侍,打我?你就不怕天打雷轰!” 姜氏冷冽着脸,怒吼一声: “够了,都给我住手!” 龙青庭在柳叶眉手底下吃了亏,只怨母亲不替她出头,委屈地道:“娘,她们都欺负我……” “闭嘴!”姜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龙青庭,见柳叶眉还不放开她,上前一把就拽开柳叶眉的手,柳叶眉愤愤地撒手,哼道:“教女无方,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耍威风?名动京城的才女,我呸!” 姜氏冷冽地站在那里,当家多年,自有一股威严,她挺直腰骨,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 柳叶眉原先还十分嚣张,在她冷厉的注视下,竟也觉得有些心虚恐惧,站在一旁不再作声。 姜氏的眸光落在青衣脸上,研判的眸光带着一丝冷狠,她慢慢地道:“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我一定不会饶了她!”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十分用力,威胁的意味甚重。 青衣敛眉不做声,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知 道姜氏是放话给她听,但是,如今姜氏在她眼中,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她的阴谋诡计,相比前世她所经历的种种,太小儿科了。 龙青庭一脸的狼狈,嘴角流血,嘴唇破皮,额头也肿起老高,发鬓凌乱,衣衫破损,和往日温婉优雅的龙家大小姐相去甚远,若还是前生,青衣见到这样狼狈的她,兴许还会有几分怜惜,而如今,她只觉得打她不够狠。 龙青庭瞪起丹凤眼盯着青衣,口气恶劣地问道:“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是不是你陷害我?” 青衣诧异地看着龙青庭,“大姐,这怎么可能是我都写的?你知道,我自小最讨厌写字的,我若是能写出在这么好的字,祖母也不会总是责罚我。” 从小习武的她,确实对诗文没有任何的兴趣。但是自从跟上官云狄在一起之后,他爱好诗文,她为了投其所好,专门请了师傅 专门教导自己习文,日子有功,她在诗文丹青上,竟也有了一番成就。 龙青庭想想也是,文中字句确实是她撰写的,但是并非她所写的那张,这张是被人临摹过,而且换了落款。府中还有谁能够临摹她的字迹?她百思不得其解,鼓着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去,只得狠狠地瞪了龙青衣一眼,愤愤地道:“若是让我知道是你捣鬼,你就死给我看。” 真是黑色幽默,青衣心底直冷笑,或许龙青庭以为,她要弄死一个人,那人就只能乖乖地站着等她出手,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如此的嚣张横蛮。 姜氏看着青衣,淡淡地道:“还不扶你姐姐回房?” 前世,姜氏习惯了使唤青衣,青衣一向隐忍,总会委屈地受着气不出声。但是,如今她不会再这样卑躬屈膝,她知道,一味的忍让,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负侮辱。 她欠 身,道:“大娘还等着我去照顾,青衣告辞了!”说罢,不顾姜氏眸子的不敢置信,扬长而去。 柳叶眉拍拍手,对朱秀芳道:“四妹,没戏看了,咱走吧!”说着,领着双胞胎女儿跟朱秀芳离开。 青衣去到明灵阁,对凤鸣路说了今夜之事。 凤鸣路蹙眉道:“虽说给了她一些教训,只是,却因此弄砸了你的婚事,也不值得欢喜了。” 青衣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大娘,那管晟深也不是什么好鸟,不嫁给他是青衣的幸运,今日设计陷害,他也参与了的,他本不愿娶我,我又何必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凤鸣路诧异,“他竟然也参与陷害你?宁安候一生光明磊落,怎却生出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青衣不置可否,回头对挽袖道:“挽袖,你去准备些鸡蛋清和黄瓜蜂蜜,取来给我!” 第13章 大娘,站起来 凤鸣路道:“你还没吃东西吧?吃这些哪里够?我让挽袖给你做点汤。” 青衣摇头,笑道:“这些不是吃的,而是给您装扮,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您入宫为太后娘娘贺寿!” 太后慕容斐与凤鸣路是至交好友,比亲姐妹还要好。当日慕容斐未曾入宫之时,落难京城,幸得凤鸣路救了她,两人以姐妹相称,是从闺中便开始的手帕交。 “她寿辰,我命人送点东西入宫便是了,她如今在宫里过得好好的,莫要叫她见到我这副模样,怕她心里难受!”凤鸣路凄然道。 “大娘,您觉得,咱们还能继续安坐在这里,继续过这种受人欺负的生活吗?男人,你可以不要,但是府中当家之权,你务必要夺回来。”青衣没说的是,她若是一直这样隐忍下去,迟早有一日会被姜氏所害。 凤鸣路笑笑,淡淡地道:“有什么好争的?勾心斗角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大娘一生无儿 无女,你便是大娘唯一的期盼,你能嫁得幸福,大娘死也瞑目了。” 青衣眸光一闪,心底迟疑了一下,有一个秘密,不知道这个时候讲适合不适合。但是,若不讲出来,大娘心灰意冷,不懂得争取,一味忍让,到时候,只怕历史会重演,害了她,更害了大哥。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那段记忆再度翻涌。大哥出征回来,皇上赐婚,要娶兵部尚书千金,就在成亲前一晚上,死在姜氏手中。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大哥并非是姜氏所生。当年姜氏和大娘同日产子,龙震天离开京城,并未在家。而当时的姜氏产下的是死胎,在生产前,大夫就跟她说胎儿已经没了,是她强行保胎。后得知大娘胎动要生,她便让大夫开下催产药,造成同日产子的局面,再收买稳婆和当日大娘房中的嬷嬷,偷龙转凤,死胎变成了大娘的儿子。 也就是说,大娘并非无子,龙家大公子龙启程就 是凤鸣路的亲生儿子,也是龙家嫡出的大公子。 而前生,龙启程就是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被姜氏毒死。 青衣不能让历史重演,在这之前,一定要先发制人。 她脑子里闪过千百种思绪,很快,她就已经有了决定。 她回头对挽袖道:“你且去为我准备刚才说的东西!” 挽袖应声出去了。 打发了挽袖出去,青衣起身把大门关上,并上了门闩。 凤鸣路见她隆重其事,便知道她有要事相告,遂也坐直了身子,抬眸看着青衣。 青衣坐在她身旁,道:“大娘,我以下要说的事情,你听了,只能暂时放在心底,若你还想有自己的儿子承欢膝下,务必忍耐。” 凤鸣路愕然,“这,大娘哪里来的儿子?”说罢,幽长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在年轻的时候,她还会想着能怀上一男半女,只是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夫君又年年月月不来,就算她有这样的盼想,也成了空想。 青衣凝视着她的眸子,轻轻摇头,“不,大娘有儿子,大哥就是您的儿子!” 凤鸣路失笑,然后正色道:“傻孩子,就算大娘再想有儿子,可也不能一再夺人孩儿,你已经跟她疏远,她恨我入骨也是为此。再说,到底非亲生骨肉,就算我想认你大哥为亲儿,到底也只是名分上的嫡母,并非亲生母亲。还有,她再坏,也是你的生母,你岂能称呼她一声姜氏?大娘并没有教你如此尊卑不分。”说到最后,竟有几分责怪了。 青衣心底一片凄然,她的生母?她的生母已经死在姜氏手中,但是,她无暇辩解这些,只严肃地道:“当日您跟姜氏一同生产,姜氏产下的是死胎,是她偷龙转凤,把您生下的儿子抱走了,再把死胎抱回来给您,您回忆一下,当日你产下儿子,是否也听见婴儿的啼哭?” 凤鸣路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眼里升起一束火苗。当日生产之事,她一直不敢 回忆,那是她一辈子的伤痛。如今,经青衣提起,她脑子里豁然想起,当日孩子瓜瓜落地,确实听到一声洪亮的哭声。 她一把抓住青衣的手,手指甲深深地插入青衣的手背,她浑然不觉,嘴唇微颤地猛点头,“没错,没错,当日孩儿出生的时候,确实哭过,我听到,我真听到!”她双眼含着泪花,心尖在颤抖,如果,她的儿子没死,是被姜氏掉包,那么,她这些年所受的痛苦,这么多年的牵肠挂肚的思念,岂不是冤枉岂不是无辜?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恨来,这种恨,让她的苍白的脸庞激出一丝红来。 青衣点头,安抚道:“大娘,不妨再告诉你,姜氏不久之后便要对大哥动杀机。你要保护大哥,就务必要强硬起来,重夺府中大权,找出当日生产之时在你身边的嬷嬷,据我所知,为你们接生的稳婆已经被灭口,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是当日伺候你的嬷嬷。” 第14章 筹谋 凤鸣路蹙眉回忆,眸子跳跃着怒气,她道:“当日我生产之后没几日,她就失踪了,如今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青衣道:“她逃是明智之举,因为如果她不逃,肯定会被姜氏灭口,那这个就成了死秘密,再无人知道。” 凤鸣路咬牙切齿地道:“难怪,难怪啊,往日我就奇怪,她怎对自己的亲儿都如此疏冷,动辄打骂,原来是这样,她原先是我身边的人,我一直没有亏待过她,就连相爷要扶她为二房,我也没有阻止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一旦让父亲知道她生下的是死胎,那么,她以后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这么辛苦才爬到二房这个位子,岂会甘心再被打回原 形?” 凤鸣路眸子里有三分怨恨,四分冷然,五分的激动,她拉着青衣的手,用重生般的遽然看着青衣,问道:“如今,我要怎么做?” 青衣见她眼里重燃斗志,心头松了一口气,她凝着一分寒意,道:“如今,您要让这家里的人知道,你才是当家主母,您要让父亲重新重视您,您要借助太后的力量,为大哥找一个护身符!” 凤鸣路踌躇了一下,道:“你父亲,我已经不稀罕,新婚最初两年,我跟他感情甚笃,也算是琴瑟和鸣,但是自从我生产之后,我的心就彻底被他伤透了,让我做些什么引起他的注意,我做不出。” 凤鸣路出身名门望族,她的父亲是当今太傅凤郎泰,位居一品,深得皇帝器重。她的母亲 乃是靖国的公主,门楣显赫,自有一股大家小姐的自矜和傲气。她曾满心地期盼一个男人的倾心对待,得不到,她就不会再去乞求。 青衣含笑道:“大娘,你放心,不必你去讨好他,你就一味地冷对待,男人都是犯贱的,你越加看重他,他便越发不重视你。你只要谨记,要让大哥重回你的膝下,有些手段不得不用。” 青衣看着凤鸣路,伸手为她拢好发鬓,凤鸣路今年才三十九岁,比姜氏还年轻两年。她十五岁嫁给龙震天,第二年怀孕生子,产后调理不好,体虚血弱,脸色是透明的苍白,只是,五官精致,出身名门的她贵气逼人,这种气质,是暴发户再用心培养也培养不出来的。 只是她这些年懒于打扮,穿着上 也不花点心思,更少出席府中的大小场合,偶尔出席,也是素面朝天,精神颓废,龙震天见到她这个样子,总会起一阵无名火,态度越发恶劣了。 青衣用蛋清蜂蜜为她敷脸,又贴上小黄瓜片,再配以珍珠粉清洗。 过了半个时辰,凤鸣路的脸已经整个地焕然一新,滋润美白了许久。 她吩咐挽袖,“从明日开始,每天备下燕窝和红枣百合鸡蛋茶,芝麻羹,以桃花粉和白术涂脸,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挽袖应下,她在凤鸣路身边多年,也被二房欺负了多年,如今要翻身,她自然落力应战。 如此这般,倒也宁静地过了几日。二房那边这一次吃了大亏,暂时也不敢兴风作浪,每日只顾着讨好龙震天,龙青庭也每日跪 在龙震天书房外请罪,龙震天这回是生了大气的,岂有这么容易就饶过她?每日命人打发她回去,并且不许她再来。 十月二十三,是太后的千秋节。 皇帝为表孝心,特备下皇家宴会,宴请大臣,并且命大臣携眷入宫为太后贺寿。 就在这个时候,接到边疆传来捷报,龙启程领兵火烧敌军的阵营,敌军四处逃窜,溃不成军。而永亲王令龙启程先行回京,待他收拾残兵,大军就正式班师回朝。朝廷上下欢腾一片,皇帝高兴之下,太后的千秋节就隆重其事地办了起来。 然而青衣知道,宋国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败仗,正是因为永亲王容不下龙启程,好胜心强,先遣了龙启程回京,意图独揽军功,最后,竟被敌军反败为胜。 第15章 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相府中的人都以为这一次凤鸣路不会出席,因为最近几天都不见她出来活动,以为她病得更加严重了。 马车在门外等候,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只等着龙震天出来,便全部上马车入宫去。 申时末,龙震天才匆匆出现在府门口,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姜氏与龙青庭站在马车旁边,正指挥着下人搬东西,二公子龙启辰在百无聊赖地数着手指。 柳叶眉带着双胞胎女儿龙青月和龙青阳在一旁说话,朱秀芳为龙青霜扶正双螺髻上的簪子。 所有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虽然是太后的千秋岁,但是无疑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相亲宴。许多的官门子弟皇候将相都会出席,到时候谁成为全场的焦点,谁就能够得到公侯将相的青睐,到时候嫁入豪门世家,享尽荣华富贵了。 柳叶眉和朱秀芳的心气不高,她们有自知之明,她们娘家的门楣都不高,女儿又是庶出,也不是非说皇候将相不嫁,但求有官家子弟看 上就很高兴了。 三位千金都是适婚年龄,婚事也该着紧筹办了。 众人见龙震天出现,都纷纷上前行礼。龙震天不见青衣,不悦地问道:“青衣呢?没有人通知她吗?” 朱秀芳的女儿龙青霜上前道:“父亲,五妹知道的,她应该快来了!” 刚说罢,便有人道:“来了!” 龙震天扭头一看,果真见青衣扶着一位华服女子走出来。 龙震天定睛瞧了许久,才认出那华服女子竟然就是凤鸣路。 她身穿一袭正红色的丝绣锦袍,金丝绣着大朵大朵的黄金菊,袖口微微外翻,袖口青丝线绣竹叶,脖子上挂着一条圆润的东海珍珠项链。梳着高贵妩媚的堕马髻,斜插着一根鎏金流苏金镶玉簪子,皮肤白皙,白皙中透着红润,更显得柳眉纤细飞扬,唇红如汁,往昔眼睛旁边的细纹如今都瞧不见了,而再瞧清楚些,她也不过是淡施脂粉,并未像姜氏等人那般,涂着浓厚的脂粉。 她敛眉,走到龙震天面前,微微福身,“ 相爷!”青衣也站在她身旁,喊了一声“父亲”! 龙震天回过神来,收回发直的眼睛,尴尬地清清嗓子,“你怎也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凤鸣路对他的反应显得十分平淡,仿佛还是平时见他那样,淡淡地应道:“谢相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青衣看到姜氏的眼睛都突了出来,眼里满是怨毒的光,一张脂粉脸扭曲着,相由心生,其实姜氏也算是一个美人,但是,如今她露出歹毒的神情,青衣竟觉得她丑陋无比。 然而,青衣不得不佩服她,因为,她的怨毒只在脸上凝了一会便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喜不自胜的笑意,上前牵着凤鸣路的手,眉目里闪着欢喜道:“姐姐,您身体见好,妹妹实在太高兴了。” 凤鸣路瞧着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想起她做的那些肮脏事,肺都快爆炸了。她的脸色铁青,正欲甩开姜氏,青衣在一旁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忍耐。 她轻轻深呼吸一口,收敛神情,一朵 仿若幽兰般的笑意漫上唇畔,“让妹妹担心了,是姐姐的不是!” 姜氏眉心突突地跳着,她这般跟凤鸣路站在一起,凤鸣路身上依旧贵气逼人,而她,就算身穿华服,依旧卑微得像一个侍女,她刹那间明白,凤鸣路一日不死,她始终都摆脱不了曾经是她丫鬟的身份。 纵然她已经当家数年,纵然这些年她努力不懈地学习贵夫人的姿态,但是,她始终出身卑微,往日是丫鬟,今日是妾侍,只有凤鸣路死,她登上正房的位子,才能摆脱以往的卑贱。 龙震天的眸光一直凝着凤鸣路,她这副模样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记得刚成亲的时候,她便是这般的美丽。可以说,凤鸣路这个模样,触动了龙震天心底一根感性的弦,他有短时间的怅然若失。 “相爷,时间不早了!”姜氏不着痕迹地拉了拉龙震天的衣袖。 龙震天这才收回心神,勉强一笑,又恢复了往日冷硬坚毅的模样,“上马车!” 他率先上了马车,然后顿了 一下,伸手要扶凤鸣路,凤鸣路却已经转身去上后面的一辆马车。 龙震天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划了一个弧度,然后有些生硬地假装伸手是拉缰绳,姜氏看在眼里,心头百般的不是滋味。 马车一路往皇城驶去,凤鸣路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底却翻起了惊天波澜。 说不在乎那男人是假的,她曾经那样深爱过,又曾经那样被他伤害,在她的心都凉透了之后,又见到他眼里的一丝温情,而她,想要的东西,已经不是他,不是那份千疮百孔的感情了。 马车一路驶进皇城,进了长长的巷子,马车便停在午门外,要下马车步行入宫。 龙青庭扶着姜氏下车,在她耳边担忧地道:“娘,那女人似乎换了一个样子。” 姜氏的指甲狠狠地插进手心,冷冽地道:“她若隐忍,还能保命,如今她要跟我斗,是自寻死路!” 龙青庭担忧地道:“但是,父亲似乎也有些在意她!” “她没有这个机会了!”姜氏冷狠地道。 第16章 姐妹情深 青衣和凤鸣路紧跟着龙震天,龙震天背脊挺直,年过四十的他,依旧俊朗不凡,比少年郎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十分的稳重。 她知道,姜氏是真的深爱龙震天,但是,她更爱的,是龙震天能带给她的荣华富贵和尊荣。 再度踏入皇宫,青衣的心便如同踩在钢线上,心跳急速,手心冒汗。 前世的记忆最深刻的事情,都发生在皇宫里。 上官云澈娶她为妃,为她废除后宫,百官反对,他一人顶住所有的压力,不让她知道一丁点。最后,她杀死了他,当匕首插入他胸口的时候,她的脸,她的手,都有他鲜红粘稠的血液,他临死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话:“朕不怪你,你不爱朕,朕不能勉强。只是,只是,如果有下辈子,朕不愿意再认识你了……” 心忽然就抽痛起来,痛得 她几乎呼吸不过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迷信的爱情,不过是种种谎言,或许,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已经爱上了上官云澈。 然而,这一世,她已经不敢再接近他了。她的身体是重生了,但是她的灵魂没有。她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就算世事重来一遍,她能瞒得过世人,却瞒不过自己的良心。 酉时左右,几乎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黄昏夕照,天边彩霞如锦,金,黄,红,浅红,浅粉,一层层地铺陈开去,映照得半边天绚丽灿烂,美不胜收。 女眷们几乎全部都在御花园里赏花,金秋十月,正是金桂飘香的时候,地上也铺满了一层金色细碎的花朵儿,软底锦鞋踩在花瓣上,有柔柔软软的触感。 凤太傅和夫人靖国公主也来了,凤鸣路见到父母,急忙 上前行礼,一家子站在一起说着家常话。 青衣一眼就瞧见立于湖畔一身粉红蜀锦衣裳的苏若。她站在那里,微风掀起她手臂上的飘带,飘飘欲仙,面容上挂着一抹矜持的淡笑,好似一朵圣洁的水仙花,傲然而绝美。 苏若是南郡王的女儿,被先帝封为郡主。她是名动京城的才貌双绝的女子,青衣自小相识,是青衣唯一的手帕交。 然而,前世,就是这个手帕交,无数次地设计陷害她,她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她毒害至死,最可怜的是可人,被她送至山贼窝,被山贼折磨至死。 恨意在她心头不断地翻涌着,虽然在前生已经报了仇,可她纵然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抹不去她心头的恨意。 苏若也瞧见了她,笑盈盈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亲切地喊道:“青衣妹妹,你今天好生 漂亮。” 青衣压下心头的恨意,扬起一抹浅笑道:“姐姐取笑妹妹,分明姐姐才是京城最美的女子!” 苏若拉着她的手,退开一步仔细地上下打量着青衣,笑着说:“越发标致了,只怕再过一年,姐姐这个京城第一美女的头衔便要让给你了!” 前生,苏若深爱皇帝上官云澈,而上官云澈专情于青衣,青衣痴恋上官云狄,上官云狄迷恋苏若,这是个死循环,四人都走不出去。若仅仅是爱,也就罢了,这其中因为爱,牵扯了多少的阴谋诡计,多少的狠毒手段,四人都是受害者。其中有人咎由自取,有人无辜受害。 最最无辜的,便是上官云澈。 青衣压下往事,笑道:“姐姐休要取笑妹妹了,再说下去,妹妹可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苏若淡淡地瞟了龙青庭一眼, 压低声音问道:“她还有没有刁难你?若是有的话你跟我说,我叫母亲回禀太后教训她一顿,也好给你出出气。” 两人是手帕交,青衣以前无论什么事都会跟苏若说,也正因为如此,苏若对她了如指掌,她所有的思想和行动都被苏若猜度到,她也因此吃了大亏。最后,竟导致苏若和龙青庭结盟,一同对她下手。 青衣摇摇头道:“现在好些了,到底是年纪渐长,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横蛮!” “当真?”苏若不信。 青衣道:“真啊,我岂会骗姐姐?” 苏若想想也是,道:“嗯,若是真有什么事,你记得要跟我说,我最看不惯她娇蛮的样子。” “谢谢姐姐怜惜!”青衣眼里似含着泪花,感动地道。 “傻瓜,咱们姐妹,说这些话做什么?”苏若笑着拍打了她一下。 第17章 算计 酉时末,皇帝御前总管南山过来传旨,说皇帝命诸位大臣和家眷入席。 大臣们纷纷领着家眷至宴会地方。宴会设在丽台,此处乃是皇宫最大的殿宇,也是专门的宴会厅。 远远看去,只见丽台大堂外摆了两行长长的桌椅,一路迤逦开去直到院子里,地上铺着红色软地毯,一步步拾级而上,每隔十米就燃着篝火,两排一人高的烛台只是用来做装饰摆设,星星点点映衬着篝火,竟有几分野餐的风味。 主位上,摆着两张桌子,皇帝九岁登基,十五岁大婚,翌年皇后薨逝,至今中宫之位悬空。宫中妃子众多,其中位分最高的便是丽妃。 只是主位必须是帝后才能坐,所以,今晚,主位上会坐着当今太后慕容斐和皇帝上官云澈。 而底下两排,则是根据品阶高低来坐。 这么多年来,龙家只知道有二夫人姜氏,不知道有凤鸣路。今夜见龙震天身边坐着一位贵夫人,而姜氏则坐在他们之下,不知道 的,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凤鸣路,只以为她是龙震天后娶的正房。 而其中礼部尚书的夫人跟姜氏友好,她只知道龙震天的夫人长期卧病在床,并未见过听她,如今见凤鸣路竟比姜氏年轻几分,哪里像是那年迈的老妇?便以为是龙震天新娶的妾侍。 她当下替姜氏不平,趁着太后和皇帝还没出来,便凑过去问姜氏,“那女人是谁?怎没见过?是不是你家那位新纳回来的?” 以往出席大小宴会,龙震天都会带姜氏出去,很多人都以为姜氏是正室,而她也十分满足这种虚荣。今晚风头被夺,打回妾侍的身份,心中正恨得牙痒痒,如今听得尚书夫人问起,冷眼一掠,只发恨地道:“狐媚子而已!” 尚书夫人是正室,最痛恨这种狐媚子,当下自告奋勇地道:“要不要我替你去教训她一顿?” 姜氏本不欲惹事,但是抬眸瞧见龙震天轻声跟凤鸣路说话,心里的嫉妒抓得她五内如焚,她哀叹一声, 道:“不,免得连累夫人!” 尚书夫人仗义地道:“说这话做什么呢?往日若不是你开解我,我早就钻牛角尖了!” 说着话,她见凤鸣路起身,阴险一笑,对姜氏道:“你且看着吧,我定必要这个贱人在众人面前出丑!” 姜氏拉着她,切切地道:“她身子虚,你仔细别伤害了她。” 尚书夫人拍着她的手,摇摇头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凤鸣路起身是因为瞧见了宁安候夫妇,她知道宁安候夫妇上次来府中作客闹得很不愉快,而她又因在病中未能出来迎客,心中有愧,所以想起身打个招呼,今夜人多,宁安候夫妇又是明理之人,她正好化解那晚结下的仇怨。 她与挽袖起身走过去,只是刚走了几步,身后撞上来一个人,她脚步一踉跄,幸好挽袖及时扶着她,否则,她便要摔下阶梯去了。 她还没回头看是谁撞过来,便已经听得一道尖锐的女声,“你这人走路怎走走停停啊?看 ,把本夫人准备给太后准备的寿礼给打碎了!” 凤鸣路低头一瞧,果真见石板地面上躺着一只已经碎开两截的翡翠手镯。她连忙转身,迎上一双犀利的眸子和一张愤怒的面容,她敛眉低首,“这位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无意的!” 挽袖却有些动怒,这分明是她撞上来的,怎还能怪人?正欲分辨,却被坐在一旁的青衣拉了一下衣袖,青衣本也想出来解围,旁人或许瞧不见,但是她清清楚楚看见是尚书夫人自己故意撞上去,又故意把镯子丢在地上的。她知道这位尚书夫人跟姜氏交好,她这般做,定必是姜氏授意的。 知道是陷阱,她反而很淡定,她要看看凤鸣路自己能否面对这样蹩脚的陷害。所以,当下也不许挽袖出言帮忙。 众人本来都在私下说着话,如今见有争端起,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家都诧异地看着那位敢在皇宫内大呼小叫的女眷。 尚书夫人柳眉一拧,怒道:“ 对不住?一句对不住就算了?这可是本夫人精心为皇太后准备的礼物,再者,今日是太后寿辰,你却摔了本夫人献给她老人家的镯子,分明是有意让本夫人在御前添晦气,你这人怎地这么阴险?本夫人跟你素来无仇,你却要这样害本夫人?” 礼部尚书今日主持宴会大典,所以先行去了准备,并没有在现场。若是他在,听到自己的夫人这般冤枉凤鸣路,只怕会气得七窍生烟。 凤鸣路本来打算道个歉也就算了,因为这件事情怎么算都算不到她头上去。如今听对方不依不挠,她也有些生气了,遂淡淡地道:“夫人,您这话说得有点不对了,您从后面撞我,摔碎了镯子,不该怨我!” 尚书夫人哎呀地叫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还怨起本夫人来了?听到太后会责怪,就把责任推到本夫人身上来了是吗?你是哪家的夫人啊?怎这么不懂规矩?还是小妾装夫人,到这里作威作福来了?” 第18章 谁看见了 凤鸣路蹙眉,她是大家闺秀,很少与人争辩,尤其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旦跟她扛上了,只会惹人笑话,今日来的文武百官,个个品级都不低,相信他们自会分辨是非。 所以,她只淡淡地福身,“夫人坚持这样说,我无从辩解。夫人若怕太后责怪,一会我自会跟太后解释!” 尚书夫人冷笑了两声,“你跟太后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跟太后解释,太后便会不责罚了?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太后最忌讳晦气的东西,你若是识相的,赶紧出宫回去呆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内侍监的声音响起:“太后驾到!” 尚书夫人一愣,急忙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两瓣手镯,她虽愚笨,却不是不知道厉害的,太后确实忌讳晦气,尤其在她生辰宴会上打碎了东西,指不定会怎么发怒呢。 只是她心底也懊恼,太后出来得太早了,她还来不及教训这个女人呢。 太后身穿一袭黄色凤袍,头戴太后礼制九翅百 宝凤冠,保养得当的面容上自有一股天家的威严。她往主桌上一坐,众人便急忙下跪行礼,“参见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轻轻抬手,身旁的内侍监便喊道:“诸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们请起!” 众人起身,太后又赐了座,待众人入席之后,太后凤眼一挑,扫视了一眼全场,嘴角含着一抹冷淡的闲笑,道:“方才什么事这么热闹啊?哀家还没出来,便已经听得喧闹一片了!” 尚书夫人心内也怯了一下,但是,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啊,太后总不至于帮一个妾侍吧?再说,这事儿她说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还容得那贱女人辩解么? 当下便上前一跪,道:“太后娘娘,妾身有罪!” 太后嘴角的笑意加深,眸光却越发冷凝,语气十分和蔼地问道:“哦?你何罪之有?” 尚书夫人抬眸,摊开手,在篝火的映照下,她手中的镯子泛着翠绿色的光泽,确实是上等的货色。她扬起愤恨的眸光瞪了站在她身旁的凤鸣 路一眼,才又俯身道:“妾身打算送给太后娘娘的寿礼,竟被她摔破了,是妾身不小心护着礼物,竟在太后的寿辰里触了霉头,请太后娘娘降罪!” “哦?这手镯好种水啊!”太后瞧了一眼,道。 “是妾身命人搜罗了许久才找到的,却不知,竟被她……” 挽袖急了,不等她说完,便噗通一声跪下来,辩解都:“太后娘娘莫要相信她,这镯子分明不是我家夫人摔破的!” 太后瞧着挽袖,神色间似乎有些喜欢,她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问道:“谁看见了事情的经过?” 大家都摇头,在场很多年纪大点的,都认得凤鸣路,更知道她是当朝一品太傅和靖国公主的女儿,所以,谁也不愿意得罪,再说,他们方才也确实没留意到,只是争执起了之后才开始关注的。 龙青庭见众人都不说话,她霍然站起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看见了!” 太后瞧着龙青庭,饶有兴味地道:“哀家记得你,你是龙家的大小姐。你说 说,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龙青庭见太后和颜悦色,语气也十分亲切,胆子也大了起来,道:“回太后娘娘,正是,臣女方才确实看见,一切正如尚书夫人所言,臣女不敢徇私,只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姜氏是知道太后跟凤鸣路之间往昔的种种,只是,她心中自有想法,一个人富贵的时候,肯定不愿意见到昔日旧人。如今她贵为太后,母仪天下,前尘种种,都恨不得丢到天边去,而凤鸣路当日救过落难的太后,太后心中肯定不愿意提起此事,更不愿意跟她相认,否则,怎地这么多年来都对凤鸣路不闻不问?兴许,在太后心中,是巴不得找个借口把凤鸣路赶出去。而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后真还当她是昔日好友,可这件事是尚书夫人惹出来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再推也推不到她身上去。 所以,她并没有阻止龙青庭,并且,在触及龙震天的微愠的眸光时,她故意移开视线,装作瞧不见。若是能借太后的手除去凤鸣路 ,龙震天那里,她再慢慢地解释,她知道,男人其实就跟小孩子一样,只要哄着他,投其所好,他迟早会原谅她的。 太后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她的眸光落在凤鸣路脸上,凤鸣路也正凝视着她,似喜似悲。 在场死一般的寂静,懿德太后的厉害,文武百官都知道,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在先帝驾崩后,她立刻拉拢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扶年幼的皇子上官云澈登基,并且垂帘听政,直到皇帝十六岁亲政才逐渐退居幕后。 她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当她笑着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发怒的征兆了。 龙震天脸色微白,见凤鸣路被龙青庭指证,他心中不悦,文武百官都在场,而自己府中的女儿指责他的正室,真真叫人笑话了。但是当着太后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看到凤鸣路一脸镇定地站在那里,仪态不失半点,心中不禁也佩服,即便是他这样在朝中混了多年的人,见到当今太后,也会有些发憷,莫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了。 第19章 等了许久许久 许久,太后才从凤鸣路脸上收回视线,再笑盈盈地瞧着尚书夫人,和蔼地道:“今日是哀家的寿辰,所谓碎碎平安,是好兆头,算不得晦气。尚书夫人,能否给哀家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尚书夫人愕然地张大嘴巴,她没有料到太后竟然会这样说,正要讪讪地开口,一旁的青衣却忽然站起来,道:“太后娘娘,尚书夫人一心为太后娘娘寻得的寿礼,就这样摔碎了,实在是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思,臣女以为,太后娘娘应该调查清楚此事,还尚书夫人一个公道,也免得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太后瞧着青衣,“你是?” 青衣上前下跪,道:“臣女叫龙青衣,是丞相龙震天的第五女!” 太后闻得她的自我介绍,眸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地 道:“你言之有理!”说罢,又询问尚书夫人,“你一片孝心,哀家也着实感动,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尚书夫人见太后问话,也不容她多想,当下就道:“太后娘娘,妾身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方才分明是她摔碎了镯子,却把责任推在妾身身上,实在可气,妾身只是希望,她能亲自跟妾身道歉,妾身心里也好受些。” 太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确实啊!”她缓缓起身,身后的宫人连忙搀扶着,太后一扬手,宫人放开她,只见她移步慢慢地走出来,一步步都走向尚书夫人。 尚书夫人愕然地看着太后,她跪在地上,身子往后移了一下,心里有些惶恐,不知道太后此番举动是为了哪般。 懿德太后走到尚书夫人身前,全场鸦雀无声, 都在定睛瞧着太后的举动。 而礼部尚书此时回来了,他先前到御书房跟皇上商议一会庆典的事情,刚出御书房,便有下人去禀报了,把具体情况告知他。 他吓得魂飞魄散,只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净会惹事!” 回到丽台,便看见太后已经立于自家夫人身前,惊慌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太后娘娘请息怒,内人少见世面,不懂礼数,得罪了太后,还望太后恕罪!” 懿德太后微笑着看着礼部尚书,道:“刘大人不必惊慌,哀家不过是来跟尊夫人道歉的。”说罢,微微福身,歉声道:“夫人,哀家是替龙夫人来给您道歉的,万望您大人有大量,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都惊愕了,纷纷用奇异的眸光看着懿德太后 。 都说懿德太后行事出人意表,如今见果真如此,只是,她也犯不着这样啊?她说一声罢了,谁还敢有异议?如今竟要纡尊降贵给一个臣妇道歉,真是匪夷所思啊! 尚书夫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当今太后来跟她道歉,她哪里受得起?她惊恐地伏地磕头,口中连连道:“妾身有罪,妾身有罪,太后娘娘海涵!”只是心中却不知,这太后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太后收敛神情,正一正神色,环视着众人,道:“哀家今日很高兴,皇帝如此隆重其事,邀请诸位列公大臣入宫为哀家庆贺寿辰,是皇帝的孝心,也是诸位大臣给哀家这个面子,哀家心里着实欢喜得要紧,也在此感谢诸位皇公大臣的厚爱!”说罢,她对着大臣们欠身行礼。 诸位大臣急忙起身离席,惶恐地还礼道 :“太后言重了,臣等恭祝太后身体康健,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嗯了一声,继续道:“哀家今日第二件喜事,是哀家一位不见许久的姐妹入宫来为哀家贺寿,见到她,哀家比什么都高兴!”她的眸光落在凤鸣路脸上,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含着泪花,声音也微微哽咽了起来,“哀家等着一日,等了许久,许久……” 凤鸣路洁净的脸上滑下两行眼泪,她急急别过头,偷偷拭去。 众人见太后瞧着凤鸣路,心里猜测她说的人会不会就是龙夫人呢? 懿德太后移步上前,抹去凤鸣路脸上的泪水,自己的声音却无可抑制地哽咽,“莫说为她道歉,就算为她去死,哀家这心里都是高兴的!” 凤鸣路泪流满面,上前拥着懿德太后,两人竟就当着百官的面,泪水横流。 第20章 请上座 百官面容愕然,心底却是感动的,有女眷偷偷地拭泪。懿德太后强硬的一面他们都见过,在先帝死的时候,在新帝登基的时候,在孤儿寡母遭摄政王欺凌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如今,却在百官面前,哭得跟个小女孩似的。 青衣也是感动得泪水直流,前生,她因为私通小厮被紧闭在祠堂里,未能入宫为太后贺寿,而大娘那时候也因为四处为她奔走而没有入宫,自然也就没有这一幕。 只是,她却是深知太后对大娘的情谊,所以今晚这一幕,就算没有尚书夫人,她也会另想法子让这一幕出现。因为,她知道要凤鸣路在相府重夺大权,必须有强而有力的后盾。 龙震天的心也是震撼的,他回忆起以前太后召唤他入宫,每每问了政事之后,总会在最后问一句:“府中一切安好? 夫人可好?”那时候,他并不疑有他,只以为是太后随便问一句,所以他那会儿都是敷衍地回答说一切安好。 姜氏和龙青庭当下惨白着脸,这一幕是姜氏无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太后,宋国最尊贵的女人,竟然毫无芥蒂地让人知道她的过去,更毫无仪态地当着百官的面痛哭。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等同她,如今即便贵为相爷府的二夫人,又当家多年,等同正房,但是,她最介意就是别人提起她的出身,那是她的逆鳞,碰触不得。 尚书夫人吓得晕了过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是龙府的大夫人,更没想到她竟然跟太后娘娘是手帕交。 礼部尚书刘大人跪在地上,深秋十月,他额头却汗水直流,心里哀叹,这一次只怕前程是彻底地断送了。难怪今晚太后娘娘会率先出来 ,原来,竟是为了龙大夫人! 众人正在一片唏嘘感叹中,听得御前太监总管南山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神色一定,齐齐站定身子,迎接宋国皇帝上官云澈。 青衣心里突突地跳着,她强自稳定身子,能重新活一次真好,至少,他还在,他还好! 一道明黄的身影从远处渐渐走来,身后跟着诸位嫔妃和一众宫人。青衣站在人群中,仰望着他的天家威严。 他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男子,飞星入鬓的剑眉下,敛着一双眸光凌厉的眼睛,俊美坚毅的脸庞很少带笑意,只那么轻轻一挑眉,便让人无端的心生敬畏。高耸的鼻子下,是那薄薄的完美弧形的嘴唇,今晚,他的唇微微上扬,可见心情不错。 青衣只觉得仿若隔世,他从她身边经过,他们之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的眸光没 有留意到她,而她,整颗心都在他身上。 他身上散发着百合香,他一直只用百合香,这种百合蜜香丸,是当今太后调制,他一直都在用。这种气味,她很熟悉,以往他一靠近,她就会下意识地抗拒,她曾经很厌恶这种气味。如今再度闻到,她只觉得心旌摇荡,愁思万千。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行跪拜之礼,恭送他上座。 青衣也跪下,口中不发一言,眸子里,已经泪光飞溅。 皇帝神情轻松,并未立刻上座,他走到太后和凤鸣路身边,含笑对凤鸣路道:“夫人,朕听母后说过您几次,如今却是咱们头一遭见面。” 凤鸣路含喜带悲,正要行礼,却被皇帝一手托住,皇帝道:“夫人不必多礼,您是母后的恩人,也是朕的恩人,朕自当尊您为长辈。”他凝视着泪盈于睫 的懿德太后,柔声道:“母后,此番心愿得遂,开心吗?” 太后端正神情,牵着凤鸣路的手,背脊挺直,对皇帝道:“皇帝,哀家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除了你死去的父皇,如今都到齐了。今日既然是哀家的寿辰,哀家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今夜,君臣之间的界限不必划得太泾渭分明!”换言之,她要凤鸣路和她一同坐在主位之上。 此言一出,百官皆一片寂静,皇太后分明是要无限抬举龙夫人的架势啊。自古以来,君臣分明,君为上,臣为下。即便是皇公大臣,也不能够跟皇太后和皇帝一同坐在主位上。太后虽然看似是在请求皇帝,可她语气甚笃,有不可反对的意味。 皇帝自然乐于做个顺水人情,他一向孝顺,从不忤逆皇太后的意思。所以,他恭请凤鸣路:“夫人,请上座!” 第21章 遇袭 皇帝恩准和皇帝亲自邀请,又不是同一个意思了。 百官都知道,今晚凤鸣路是彻底出尽了风头,只怕明日,她会名动京城甚至名动全国了。 凤鸣路想推却,皇太后却已经拉着她,缓步走向座上。 宫人急忙加了位子,这样,本来只有皇帝和太后的主座,多了一位臣妇。 青衣含笑看着凤鸣路,眸光散落地扫过姜氏和龙青庭,见两人脸色煞白,面容上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心里有一霎那的痛快,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知道,以凤鸣路的性子,要她在府中争夺,她未必能狠得下手,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为她立威,让所有人知道她身后有太后撑腰,那些人才会收敛。 那尚书夫人已经被拉了下去,太后仁慈,命宫人先送她回府,今夜一切,看在凤鸣路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晚宴正是开始,礼部尚书代表百官说敬辞,他声音微颤,脸色苍白,虽然太后说看在凤鸣路的份上不追究,但是,他一路从先帝的时候过来,见识过懿德太后的厉害,她是有仇必报的人。 心里仓皇不已,导致致辞的时候几番出错,百官都提心吊胆,怕太后动怒。但是,意外的是太后全程都带着笑意,就连礼部尚书说错话的时候,她也显得丝毫不介意。 致辞完毕,就是太后与皇帝向百官敬酒。 青衣在底下一直看着上官云澈,那浑身透着儒雅气息的男子,眉目分明,笑容可掬。 不知道怎地,她眉心忽地一跳,电光火石般,她忽然想起当年听说在太后寿辰上,皇 帝饮下有毒的酒,命悬一线。 心几乎跳出来,她眸中寒光一闪,猛地站起来,冲上去一把打翻皇帝手中的酒杯,“不要喝,酒中有毒!” 她的动作刚落,便已经有两名皇家侍卫误以为她要伤害皇上,持剑飞了过来,剑身架在她的脖子之上,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上官云澈低头瞧了一下被青衣打翻在地上的酒,酒杯已经碎开几块,散落在他脚底上的洁净晶亮的汉白玉地板之上,而那酒水落地之后,并没有什么改变。 皇帝一招手,身后便有御医走出来,弯腰跪在地上,取出银针检查地上的酒。 只是御医银针还没抽起,那原本把剑架在青衣脖子上的侍卫忽然剑锋一转,出剑凌厉地刺向青衣身后的皇帝。 这忽然出手,出招又如此迅捷,皇帝反应过来,侧身一避,两剑却已经从他腰间两侧穿过,血液当场就飞溅了出来,身子往后倒去。 御医惊叫一声,急忙扶着皇帝,大喊:“救驾!” 青衣吓得心脏几乎停顿,记忆在如潮水般涌过来,那日,皇帝便是这样浑身鲜血地躺在她怀里,死在她的匕首之下。 她面容发狂,一脚踢翻了眼前的侍卫,另一名侍卫见没刺中皇帝要害,企图再度下手。 青衣赤手空拳,无法夺剑,又因距离太近,侍卫出手只在电光火石般,她没有选择,竟毫不思索地伏在皇帝身前,硬生生地为他挡了一剑。 血从她的后背喷出来,溅在那侍卫的脸上,也溅在退在一旁的太后和凤鸣路身上。太后毅然把满脸骇然的凤 鸣路拢在身后,沉着脸冷静地指挥侍卫上前救驾! 四周的侍卫涌了上来,那两名侍卫顿时便被击毙御前,血迹沿着白玉地板一直流下去,在篝火的照影下显得特别的妖异和凄厉。 青衣顾不得自己背部中剑,顾不得那火辣辣的疼痛一波波袭来,她跪在地上,眼里有着生生的刺痛和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上官云澈的的脸上,她清晰记得,那时候只听说他中毒了,没有中剑,他中毒后来是能够救回来的,但是如今,他近距离身中两剑,还能救回来吗?她为什么要改变历史?就让他喝下毒酒,让御医立刻施救,至少,他会没事的。 她抱住他的头,近乎崩溃地哭喊道:“不要,澈,不要,快醒醒……” 上官云澈并没昏迷,他只是刚被刺中气门,一时提不上气来,对于有刺客混了进来,他很震怒,但是,当睁开眼看到青衣为他挡剑,再用那绝望中带着痛彻心扉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已经从震怒转化为惊愕了。 惊愕之外,还有三分疑惑三分感动,夹杂着一种奇异的酸涩和心痛。 青衣见他睁开眼睛,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浮起一朵安慰的笑意,“你醒来,那就好了……”她的尾音伴随着她的身体轻轻滑落,晕倒在他身边! “青衣!”凤鸣路惊喊一声扑了出来,哭着冲太后喊道:“快,请御医啊!” 皇帝被送回乾坤殿,几名御医紧急施救。 而青衣则被送去太后的寿宁宫的慈心殿,两名御医为她包扎伤口。 凤 鸣路自然也跟着去的,她不放心青衣,一路上没少掉眼泪。 当听到御医宣布她并无性命之危的时候,她悬挂在半空的心才终于放下。 遣走宫内的人,懿德太后却陡然松开一直牵着凤鸣路的手,冷着脸坐在长榻上,手指上的护甲轻轻地滑过手背,冷冷地道:“你还入宫做什么?这些年都不来,如今就不要来了!”说到最后,尾音竟带着哭腔。 凤鸣路叹息一声,坐在她身边,蹙眉道:“也不是我不愿意来,只是这些年,我并不愿意让你知道我过得不好!” “你以为你不来我便不知道了么?每日都有人来跟我说你的情况。你的傲气可以当饭吃?被那女人欺压这么多年,你就死忍这么多年,就不知道反抗?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二十年,二十年啊,你还真狠得下这个心!”皇太后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狠狠地在凤鸣路的手臂上掐了几下,仿佛还是少女在府中闹矛盾的时候。 凤鸣路也是泪盈于睫,轻声道:“要斗的话还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他死了心,就算要夺得府中大权,又有何用?我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些!”她握住皇太后的手,苦涩地道:“我纵然不来,也知道你过得很好。这二十年,你留意着我,我何尝不留意着你?” 皇太后叹息一声,道:“人人都道我强硬心傲,其实我只是虚有外表,而你,看似温婉,却是真正的性子傲,心死了,便什么都不争了,过得不好,便连姐妹都不愿意相见了。凤鸣路,我这辈 子遇上你,是我的不幸!” 凤鸣路浅笑,眼角便有细细的纹路如同扇子般扫开,却只是徒增了一抹妩媚,她想起青衣说的话,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人世,她就整个人都斗志昂然起来,她眸子里升起一簇火焰,整张脸都燃烧了起来,她发誓般道:“你放心,很快,我便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皇太后也因她面容上的光辉而欢喜了起来,她问道:“要我帮忙吗?” 凤鸣路浅笑摇头,“不,我要亲自上阵!” 皇太后笑着摇头,“你啊,还是那般的傲气。有那丫头在,我也放心,我知道这些年,一直是她护着你,虽不是你亲生,却胜过亲生。只是,话说在前头,你一个月,总得入宫见我一次。” “嗯,我答应你!”凤鸣路与皇太后对视一笑。一个是这国家最尊贵的女子,一个是相府的大夫人,自二十年多相遇相知相亲,此心便不曾变过,是一辈子的姐妹。 青衣昏迷着,身子仿若被火烧一般,疼痛,发烫,前生的事情一再缠绕在脑海,她连做梦,都是他满身鲜血地躺在她怀里。他死了吗?他会死吗?不要死,前生我对不起你,今生,我决不要再害死你,我不该跟你说那酒有毒,我连累你中剑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此生不再靠近你半步……. 皇太后与凤鸣路站在她床前,听着她胡乱地说着话,她的梦呓虽然听不大清楚,但是,她一直喊着澈,这个澈,应该就是皇上无疑了。 皇太后疑惑地问道:“她以前跟皇帝认识吗?” 第22章 指婚 凤鸣路也深感疑惑,摇头道:“据我所知是不认识的,她很深闺,除了去镇国将军府上练武,一般不出外,而且,她也没什么机会入宫,应当跟皇上是不认识的。” “但是今天…….”皇太后没有再说下去,她想起青衣看到皇帝中剑时,面容上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她觉得,他们之间,绝对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凤鸣路接话,“今天确实很奇怪,但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你要彻查此事,不能再让皇上和你陷入危险中了!”她握住凤鸣路的手,心有余悸地道:“今天的事情,叫我想起都后怕。” 皇太后冷笑一声,道:“自皇帝少年登基,想杀我们母子的人多了去了,今天算什么凶险?我这条命,是在无数次刀枪剑戟下抢回来的,我早就豁出去了,有本事来取我的性命就是!” 凤鸣路脸色苍白,这些年,她一直道她过得很好,但是,却没想到她每日都要活在刺杀和算计中。她真后悔这些年端着一份傲气,不顾年姐妹之情,甚至在先帝驾崩的时候,也只是入宫磕头安慰两句,见她面容坚毅,便以为她没事。哎,她真是太自私了。 百转千回的愁思凝结在心头,凤鸣路道:“从今往后,你好好地护着自己的命,不能出一点幺蛾子,否则,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理你,说到做到!” 皇太后眸光柔和,道:“你放心,他们要取我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凤鸣路正要说,却听得床上的青衣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澈 ……” 凤鸣路疾步上前,压住她不断狂挥的双手,安慰道:“青衣,没事,没事了,大娘在呢!” 青衣陡然睁开眼睛,双眸红似血,她一把抓住凤鸣路的手,急声问道:“皇上呢?他没事吧?” 皇太后在一旁轻轻地开口,“他没有伤中要害,御医说调养十天半月就会好了!” “当真?”青衣苍白的脸上依旧残留一丝执狂。 “若皇帝有事,哀家会在这里陪着你吗?”皇太后浅笑道。 青衣身子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眼泪几乎就要滑出来,她果然是他命中的灾星,一靠近他,他就要出事。 皇太后正要问她,便见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又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凤鸣路叹息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受了太多的苦了!” 皇太后嗯了一声,“我也知道,只是感恩有她在你身边,否则,你的日子会更难熬!” “这辈子,能对我不离不弃的,唯有你们两人了!”凤鸣路不胜唏嘘。 皇太后淡笑着,意味深长地道:“只是,这丫头和皇帝之间,还真要好好琢磨一下,我觉得,他们原先一定是认识的!” 凤鸣路这下也不敢笃定了,沉思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她去镇国将军府练武的时候,和皇上见过面呢?只是,瞧她今晚拼命的架势,他们之间,断不止认识这么简单啊!” 她们到底是年轻过,青衣在见到皇帝出事的时候,那心魂俱散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上官 云澈的伤势并不十分严重,只是被刺中了气门,伤及丹田之气。所以,他这十天半月不能动真气,伤势经过包扎治疗之后并无大碍了。 他人没事,只是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他自从登基以来,遭遇过数十次的刺杀,每次都有人挺身而出救他,但是,救他的人,都是他身边的死士或者侍卫,每个人都是职责在身,他们尽责,为了他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可是,没有几人是因为疼惜他而以身犯险的。 他想起那一双眸子,在他中剑后那双悲痛欲绝的眸子,仿佛她世界里最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一般绝望,她扑在他身上,伸手抱着他的脸,滚烫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脸庞上,那双眸子,叫他想起也心疼不已。 阅人无数的他,知道一个人只有在这种危机关头表露出来的才会是最真的感情。只是,他疑惑,他并不认识她,之前也从没见过,因何她要这般舍命救自己?而且,一介女流之辈,又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和胆子? “爷,您醒来?感觉如何?”他身边的总管太监南山凑上去,担忧地问道。 御医也围了上来,皇帝没转醒,他们也不敢离开,一直守候在床前。一名御医上前为他诊脉,道:“天佑吾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上官云澈哑着嗓子问南山,“那救朕的女子如何了?” 南山道:“方才寿宁宫的人来回话,说青衣姑娘并未伤及内脏,只要调养几日就能好!” “青衣?”上官云澈咀嚼着这个名字,脑子里飞速旋 转,但是,他很肯定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爷,如今百官在殿外候着,要宣吗?”南山问道。 上官云澈却没有做声,只是闭上眼睛沉思着。 南山和御医们相视一眼,有些惴惴不安地候着。 良久,上官云澈睁开眼睛,再问道:“那青衣是谁家的千金?” 南山回道:“回爷的话,青衣姑娘乃是龙相爷的千金,排行第五!” “是启程的妹妹?”上官云澈浅笑,眸子里含着一丝激赏,“启程往日跟朕说过他有一位妹妹喜欢习武,朕还以为是个粗鲁的姑娘,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位勇敢而娇美的可人儿!” 龙启程是龙家大公子,出征了,即将回朝。 “是啊,五小姐如此勇敢,真叫奴才佩服,奴才一会定要去磕几个响头,感激她救了皇上!”南山也激动地含泪道。 上官云澈嗯了一声,道:“传朕旨意,留她在宫内养伤!” “是!”南山应道。 上官云澈这才收敛了神情,道:“传他们进来吧!” 南山点跪了一下应声退出去。 百官进来问过安之后,皇帝便打发了他们出去,只留下龙相。 龙相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今晚,出尽风头的除了自己的夫人还有女儿,但是,这两人都是他一直冷落的。 跪在御前,他只等着皇帝发话。 “起来吧!”上官云澈道。 “谢皇上!”龙震天起身立于床前,静候皇帝的吩咐。 上官云澈赞赏地道:“卿家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你教出来一位好女儿!” “皇上谬赞了,青衣所做的不过 是为人臣子的本分!”龙相有些汗颜地道。 “她是龙夫人所生的吧?龙夫人性子温婉忠直,她所生的女儿定也不差,朕一向赏罚分明,你说,要什么奖赏?” 龙震天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青衣乃是微臣的妾侍姜氏所生,排行第五。” “咦?”一旁的南山诧异地看着龙相,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请罪,“奴才多嘴了!” “你咦什么?”上官云澈略不悦地看着南山,他一向懂规矩,以往也从没试过这样插嘴的。 南山跪下,道:“奴才只是有些疑惑,五小姐中剑的时候,心急如焚的是龙夫人,二夫人姜氏却一副淡漠事不关己的样子,奴才还以为五小姐是龙夫人所生的!” 这一幕,皇帝和龙震天皆没有看到。 皇帝沉默了,眸光有些淡漠地瞧了龙震天一眼,龙震天则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讪讪地解释道:“这孩子自小跟她娘不亲……” 皇帝心中多少明白了一些,这种大宅门女人的纷争,不下于后宫的争夺,而孩子,从来都是牺牲品。 他淡淡地道:“朕刚才说了,相爷要什么奖赏,尽管说!” 龙震天踌躇了片刻,其实,他知道此刻应当为青衣求一门亲事,她刚立功,皇帝定当重赏,由皇帝指婚,男家的门楣一定很高。 但是,他的心,还是稍稍地偏了一下,想起龙青庭出了那桩丑事,日后想嫁人,只怕要低就了,若是由皇帝指婚,只怕还能嫁给她想要嫁的男子。 遂跪下,恳求道:“求皇上为小女龙青庭指婚!” 第23章 耀武扬威 “哦?”皇帝有些意外,断没想到他竟然会用龙青衣的功劳来替另一个女儿请旨赐婚。只是,他之前允诺在先,龙震天又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请求,他没有理由反对。 “那令千金可有中意的人?” 龙震天一咬牙,道:“永亲王与小女青庭早已经情投意合,请皇上做主!” 上官云澈沉默了,永亲王在十六岁那年已经成亲,但是王妃过门不到一年就急病死了,后来娶过几房姬妾,至今还没有一位正经的主子。而太后早有意思把南郡王的千金苏若郡主赐婚给他。 龙震天知道皇帝为难些什么,略一沉思,他道:“即便是侧妃,小女也是甘愿的,她只求陪在王爷身侧!” 上官云澈并未立刻答应他,道:“嗯,这件事情,朕会跟太后商量一下!” 龙震天知道这件事情胜算不大,心里懊恼,想起凤鸣路如今得太后看重,只怕日后府中会不平衡,遂沉思了一下又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上官云澈有些不悦了,他一向最不喜欢人贪得无厌不知分寸,只是当下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说!” 龙震天道:“青衣救驾是本分,皇上赏赐了微臣,微臣愧不敢当,毕竟,生养教导,是她母亲一人所为,只是,微臣的贱妾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连带小女青衣也遭人白眼,所以,恳求皇上能 给青衣生母一个封号,抬举了微臣的贱妾,也抬举了小女青衣!” 这女子出嫁,讲的是出身门楣和名声,青衣乃是妾侍所出,日后确实不好高攀其他贵户,若抬举了生母的身份,便不同说法了。 封诰命夫人需得按照夫君的官职来诰封,一般只有正室有这个封号,妾侍是没有的,上官云澈有心报答青衣,便也就破例一次,准了龙震天的请求,道:“朕便封龙门姜氏为三品诰命夫人!” 龙震天谢恩,三品诰命夫人,虽说不算很显赫,可到底是皇上亲封,以她一个妾侍能有此荣耀,已经算是无上的光荣了。 姜氏被封的消息不到三天就传到了青衣的耳中。 若是以前,她或许很生气,但是,现在只是一笑而过。倒是凤鸣路,听了这消息之后,神情淡漠,眼里带着一抹委屈和侮辱。 谁都知道,本朝的诰命夫人只有正室有这个殊荣获封,看来,他心里早把姜氏视为正室了。 但是,她也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神情,也好,你最好一直无情下去! “皇帝说,龙震天求皇帝为龙青庭赐婚,嫁给永亲王为妃!”皇太后端着茶,坐在长榻上淡淡地道。 凤鸣路迅速抬头,冷笑道:“是青衣救驾有功,怎不是为青衣求亲?” 青衣慢慢地道:“大娘,随他,我反正还没有嫁人的念头?” 凤鸣路反对,“女子都要 嫁人的,反正你在这个家也没有出头之日,还不如早早觅个好夫婿嫁出去!” 青衣却还是那句,“不嫁!” 凤鸣路蹙眉,正要说她几句,却被太后扬手打断。 皇太后倒是瞧出了青衣的心思,她对凤鸣路道:“你去吩咐下人为青衣做点汤,哀家跟她聊几句!” 凤鸣路嗯了一声,道:“你好好劝劝她,再仔细为她留意一户好人家!” “我有分寸!”皇太后道。 凤鸣路出去之后,皇太后坐在青衣床前,饶有兴味地问道:“丫头,说说你为何不想出嫁?” 青衣仰起脸,有些倔强地道:“臣女实在不想出嫁,至少,这几年都不会想!” “可以说说理由么?” 青衣沉默了一下,精致的脸上蒙上一层忧郁,她轻声道:“太后,您应该懂得的!” 太后微微点头,“你有心,放不下她,但是,也不能疏忽你自己的婚姻大事,觅个好夫婿,是女子一生的事业!” 青衣坚定地道;“太后不必再劝,臣女自有打算!” 太后嗯了一声,道:“哀家也不想你早早出嫁,剩她一人孤军作战,你看好她,有什么事,立刻跟哀家汇报!” “有太后的关爱,臣女已经放了一大半的心!”青衣感激地道。 皇太后微微笑着,不再说话,只是眉目间难拂去一抹担忧,朝臣家事,她其实也不方便插手,除非凤鸣路求助 于她,否则,她是不好说什么的。但是以她的性子,即便受了多大的委屈,都绝对不会跟她诉半句苦,所以,有青衣看着,她也放心。 “太后娘娘,姜氏来了,说是来看五小姐的!”太后身边的张嬷嬷进来禀报。 太后问青衣,“你要见她吗?” 青衣收敛神情,道:“见!”一个字,却是咬牙切齿般说出来的。 太后挥挥手,让张嬷嬷去传姜氏。 姜氏领着龙青庭进来,两人先是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行礼,然后姜氏抹着眼泪走到青衣床前,一把握住青衣的手,母爱情深地问道:“青衣,好些了吗?可担心死娘亲了!” 青衣受伤到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三天才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女儿,母爱果真是伟大啊。 皇太后起身,对姜氏道:“你们母女好好聊聊,哀家也要去看看皇帝了!” 姜氏急忙行礼:“恭送太后娘娘!” 张嬷嬷扶着太后走了,殿内只有两名伺候的宫女侍立在帘子旁边。 姜氏打发了宫女出去,道:“你们出去吧,我们母女说说知心话!” 宫女领命出去,龙青庭跟着出去把外殿的门给关上。 青衣冷眼看着姜氏,刚才那一抹一脸担忧的模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洋洋得意。 姜氏含笑道:“我估计你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以身犯险竟为我要回了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吧?” 她巴巴地入宫,不是为了要看青衣,只是想来炫耀一下,她心里憋了很多话,等不及青衣出宫,最可惜的是那女人没有在场,否则,她真想看看凤鸣路脸上的不甘。 青衣笑笑,“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此刻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敛自己的性子,你应该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姜氏恣意狂笑了一声,“是么?那你真是高看了自己,也高估了当朝太后,任她再厉害,能比得过皇上去?看来你还不知道我这诰命夫人的称号,是皇上亲封的吧。她凤鸣路就算讨好了当今太后又有何用?皇上重用你爹,所求之事没有落空,我只要有你爹的宠爱就够了。” 这诰命夫人一封,那么,谁都会认为她才是龙家的夫人,龙震天的正室。 她毕生所求的事情,想不到会在那一晚以为落败之后得到,真是让她欣喜若狂啊!她等不及地要入宫宣扬她的威风,好叫凤鸣路知道什么才是技高一筹。没有夫君宠爱的女人,就算得到太后的赏识,又有何用?她凤鸣路一样要被她姜文沛踩在脚下! 青衣看着她得意的脸,心底轻轻叹息,她到底是太过浮躁了,巴巴地入宫,就是为了给她撂几句狠话。 龙青庭也得意地上前道:“爹爹已经正式为我求亲,等王爷凯旋归来,我便是永亲王妃了。这一切,都要谢谢你啊,我的好妹妹!” 第24章 她也有恩于太后 青衣嘴角露出淡淡讽刺的浅笑,“是么?那妹妹真要恭喜姐姐了!”神勇当世无敌的永亲王,却是一个有野心没脑子好大喜功的废材,即便得到,又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地方? 说起永亲王上官云狄,青衣心中的仇恨依旧一波一波地翻涌,但是,重生多日,她已经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绪,既然恨,那就恨到底,没有压抑的恨,报起仇来,才会酣畅淋漓! 只是,龙青庭到底还是高兴得太早啊,她一直以为永亲王喜欢的人是她,可永亲王此刻心头的可人儿,是南郡王的千金苏若郡主。 而目前,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轻轻地挑拨一下就行了。 所以,她说完那句恭喜之后,又有些疑惑地道:“只是,我听皇太后说,等王爷凯旋归来之后,会为他赐婚,迎娶苏若!” 龙青庭的脸色陡然一变,嘿嘿地冷笑两声,“太后说的话岂能当准?父亲说皇上已经应允,只等下旨了!” 青衣假惺惺地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妹妹也希望姐姐能嫁个如意郎君。” 母女两人入宫,本就是为了气气凤鸣路和青衣,如今凤鸣路不在,青衣却像条软皮蛇,怎么气都没反应,两人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 龙青庭哼了一声,道:“是真心的才好!” “妹妹当然是真心的!”青衣笑颜如花,凝眸看着龙青庭,那温和的烟波下,藏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姜氏冷漠地瞧着青衣,伸手为青衣拢了拢被角,道:“好生养伤,早日回家,这个家没有你跟那女人,清静得很呢!” “女儿一定不负娘亲所望!”青衣依旧维持着那温和的笑意,不动声色地道。 姜氏嗯了一声,对龙青庭道:“咱们走吧,也别妨碍你妹妹休息了!”说罢,两人掀开帘子,打开殿门出去了。 姜氏走后,凤鸣路才回来,她知道姜氏来了,所以故意避而不见。虽然心里一直劝说自己不要介意,可哪个女人会不介意?她做不到心如止水!不见,便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相府中。 “不,女儿绝不为妾!”龙青庭充满委屈而不忿的声音响起,一屋子的下人都凑头去看正厅内的一幕。 龙震天背着手,眉目间跳跃着怒气,“皇上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 龙青庭跪在地上,尖锐地仰头问:“皇上之前不是答允了要让永亲王娶我为正妃吗?他是皇帝,怎能出尔反尔?我不服!” 龙震天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打下 去,姜氏急忙过来拉开,劝道:“女儿不懂事,好好教,别动气,仔细伤了自己的身子!” 龙震天哼了一声,拂开她的手,怒道:“都是你宠出来的,连皇上都敢非议了,来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混账事情出来。” 姜氏轻声道:“我会好好教她,”顿了一下,她又问道:“那日皇上不是答应了要把庭儿许给永亲王为正妃吗?怎地又反悔了?” 龙震天白了她一眼,“我只说这样求过皇上,皇上也还没应允,因为太后早有意思要把苏若指给永亲王。苏若是什么出身?她是先帝亲封的郡主,难道你让人家屈身为妾吗?她愿意,她父亲能同意吗?” 龙青庭哭着道:“我有什么比不上苏若?论琴棋书画,我样样皆胜她一筹,论容貌,我也不逊色于她,凭什么她不能屈身为妾而我就要做妾?爹,您好歹也是当朝一品大员,位高权重,咱们出身也不比那苏若差!” “妾妾妾,一日把这个妾字挂在嘴边,永亲王的妾是外间男子可比的吗?那是侧妃,你日后生下的孩儿,也是入皇家玉牒的,就算是妾,也是皇家的妾,若这样论起来,如今深受皇上宠爱的娘娘,哪个不是妾?再说,以你现在的名声 …….”龙震天止住嘴,到底是不忍心再提她跟管晟深的那点破事。 龙青庭委屈地道:“女儿是冤枉的,女儿还是清白的女儿身!” “若不是知道你还是清白女儿身,为父怎敢入宫拿你的妹妹的情分求皇上为你赐婚?可你也太不知足了!”龙震天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同一个母亲生的,你跟青衣怎就差这么远?” 姜氏猛地抬头,眸光有些森冷,但是随即敛去,眸子里盈盈若水,哀哀地道:“老爷,我虽被皇上封为诰命夫人,但是出身摆在那里,一日是妾,一辈子也是妾,抬不起头做人,难道你希望咱们的女儿也要步我的后尘吗?您再入宫求求皇上,兴许,还有希望呢!” 龙震天叹息一声,道:“要做正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姜氏与龙青庭齐刷刷地看着龙震天,面容欣喜,姜氏问道:“那,该如何?” 龙震天盯着她,许久,才慢慢地道:“你去求鸣路,让她去求太后,以她跟太后的交情,太后会答允的!” 姜氏的气顿时堵在胸口,那日她才威风凛凛地入宫示威,今日却要求她?那是如何也不能够的。她咬牙切齿地道:“求她有何用 ?太后能做主,皇上一样能做主,以其求人,还不如老爷去求皇上!太后到底是后宫的人,比不得皇上一言九鼎,皇上答允了,莫非太后会反对么?” 龙震天冷笑,“真是妇人之见!”他撂下一句话:“除了求太后,别无他法,要不要去求,你自个掂量着吧!”说罢,拂袖而去! 龙青庭嘤嘤地哭出声来,拉着姜氏的裙摆,委屈地道:“娘,我要做他的正妃,做他的妻子,我断不会让那女人跟我分一个男人的!” 姜氏拉起龙青庭,眸光里闪过一丝残毒冷凝,寻思良久,她道:“太后入宫之前,跟我也是相识,让我去求那女人是断不可能的,我宁可亲自去求太后。她念旧,兴许,也记得我昔日对她的好!” 龙青庭一听有希望,顿时满眼生辉,连忙追问太后和凤鸣路当年之事。 姜氏简略地说了一下,然后又道:“当日她落难之时,我也曾经对她好过,只希望她能记着昔日的恩情,帮咱们这个忙了!” 就这样,在青衣还没伤愈出宫之前,姜氏又再入宫探望青衣,当然,探望只是一个幌子,她要单独面见皇太后。 见过青衣,她便私下让宫女前去正殿通报一声,说她要求见皇太后。 第25章 请安 皇太后正与凤鸣路在正殿说话,听得宫女来报,她眉目不抬,道:“就说哀家忙着!” 宫女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然而,姜氏连续三日都入宫求见她,这日宫女前来禀报,太后一样婉拒。凤鸣路蹙眉道:“何不听听她的来意?” 太后浅淡一笑,“她的来意我很清楚,人呢,我是一定会见的,但是,得晾她一阵子。” 凤鸣路不解地看着太后。太后微笑道:“她知道我要把苏若赐婚给云狄,她是来求我收回成命。” “哦?”凤鸣路只一沉思便明白了,“她要把青庭立为正妃!” “本来嘛,这侧妃的位子我也没打算给她,但是,皇帝曾允诺过龙震天,虽没落实,可到底有过这样的意思,我也不好太拂皇帝的面子,所以勉强应下侧妃之位。只是见她一连三日的来求我,便知道她不满侧妃之位啊!”太后嘴角挽起一抹冷笑,手中端着一盏茶,语气淡淡地说着。 “苏若是南郡王和北国南定公主的女儿,岂能屈居侧妃之位?她来求你也无补于事!”凤鸣路道。 太后放下茶杯,轻轻地抚摸着袖口的刺绣,叹息着道:“你也知道的,这帝位之争,一直未曾停止过,云狄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是到底在我跟前长大,他又是皇帝的弟弟,一直以来,他虽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有不甘。我知 道他心系苏若,便想顺水推舟成其好事,也算是给他一点补偿了!” 凤鸣路怜惜地瞧着她,道:“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啊!” 太后盈盈一笑,“如今都过去了,现在皇帝勤政爱民,有乃父之风,我也能放心了!” 凤鸣路嗯了一声,欣慰地道:“皇上确实是位英明的君主。”她转了话锋,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她?” 太后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本来还打算再晾她两日,不过,她每日的来,我也烦了!”她对宫女彩霞道:“明日,她若是再来,宣她入殿!” “是,太后娘娘!”彩霞应道。 姜氏第四日依旧入宫,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虽然正妃和侧妃都是永亲王身边的人,但是那身份却相去甚远。她出身低微,需要许多光环加身,才能够让所有人忘记她的出身。单单一个诰命夫人还没能满足她,若还加上一个永亲王妃的生母,那上流社会的人便没人再敢瞧不起她。 既然太后慕容斐念旧,自当不会忘记她昔日流落太傅府中,自己对她的恩德。 她依旧先去看过青衣,然后再去求见太后。 当听到彩霞说太后宣她入殿的时候,她心中一松,只要太后愿意见她,她就有胜算。只是她依旧担忧凤鸣路会出言阻拦,所以,最好凤鸣路不在场。 进入内殿,装修精美的大 殿上坐着太后慕容斐,身边有几名侍女在捏肩捶背,并没见凤鸣路在场。她心中稍安,恭谨地上前行礼:“文沛叩见太后娘娘!” 皇太后并未立刻让她起来,而是先遣了身边的人出去。 她懒洋洋地倚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地拿杯盖推着杯中的茶末子,然后,再轻轻地眯眼吹了吹,慢饮了几口,方放下杯子于身侧的檀木茶几上。 “文沛?二夫人不说,哀家都差点忘记了你的闺名!”太后脸上绽开一抹浅笑,“故人相见,何必多礼,起来吧!” 姜文沛依言起身,垂立一旁,脸上含着一抹矜持的笑,“妾身自从嫁给相爷,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有人唤妾身名字了,如今听太后说起,往日的情景仿佛又在眼前出现一般,只是这一眨眼,便过去了二十多年了。” 太后慢慢地道:“谁说不是啊?世事真是变幻莫测啊,谁曾想到昔日的那怯生生的小丫鬟,竟然会夺了她主子的男人呢?二夫人是个奇女子,只是,若每一个丫头都惦记着主子的幸福,可就真是主子的悲哀啊!二夫人说是不是啊?” 姜氏的脸有瞬间的凝滞和冷然,但是,随即,她又扬起一抹笑意,故意避开太后的话,道:“不见太后娘娘许久,岁月也没在太后娘娘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啊,可见上天真是厚待 娘娘。” “哀家老了,不过也是啊,每日活在计算中,人是特别容易老的,二夫人不也是么?哀家若没记错,二夫人也四十不到,只是看上去已经仿若四十余许的人了,二夫人在府中,也是每日算计筹谋吧?”太后眸光凌厉一闪,瞬间敛去,依旧懒洋洋地说着话。 姜氏脸色僵硬了一下,婉然地道:“妾身的容貌一向粗鄙,叫太后娘娘笑话了!”姜氏的心有些焦躁了,本来想好的一番说辞,如今却被太后呛得半句说不出来。她是想着一来就打温情牌,然后说起往昔的点滴,趁着太后心肠慈软的时候再恳求她,事情多半是有希望的。但是如今听她的语气,看来她对自己怨恨已深,她料想,凤鸣路一定在太后面前说了许多自己的坏话。心中,对凤鸣路的恨又再加深了一重。 就在姜氏不知道如何开口之时,太后却忽然自动引入正题,“你今日来找哀家,不仅仅是为了给哀家请安吧?” 姜氏闻言,立刻跪下,恳切地道:“妾身今日入宫,是有事要求太后娘娘的!” 太后笑了笑,“你跟哀家到底是旧日相识,不必如此,有话就说吧!” 姜氏听她的语气比之前和顺了些,心中稍微安定,一咬牙,所有的铺垫都不说了,只单刀直入道:“妾身恳求太后把小女青庭指给永亲王为正妃!” 太 后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静静地看着她。 姜氏低着头,这话出口之后她反而什么都不害怕了,她心下暗自思忖,若太后不答应,她可以去求皇上,借着入宫谢恩的名头,恳求皇上。她是青衣的生母,青衣救了皇上的性命,若以青衣的恩情相求,皇上多半是会答应的。 她现在甚至有点后悔不先去求皇上,要来看这个小人得志的慕容斐的嘴脸。 皇太后笑了笑,道:“此事皇帝跟哀家提过,哀家不是也准了青庭嫁与永亲王为侧妃了吗?正妃之位,哀家早已心有所属!” “只是,太后娘娘可知小女早已经钟情于王爷,王爷也对小女甚为喜爱,若能成全他们,那也是美事一桩啊!”姜氏急道。 太后抬眉道;“是么?哀家虽不是永亲王的生母,但是他在哀家跟前长大,哀家也不愿意叫他委屈。他没有在哀家跟前说过喜欢青庭,但是,出征之前却跟哀家说过,若他得胜回来,求哀家为他赐婚,而他的意中人,却是南郡王的千金苏若郡主。” 姜氏并不相信太后所言,因为以前永亲王来过相府几次,她能看出永亲王对青庭有意,她断言,太后此言不过是推搪之词。 正欲分辨,太后却又道:“当然,哀家的姐姐凤鸣路是青庭的嫡母,若她亲口求哀家,哀家也不会不答应。” 第26章 出宫 此话对姜氏而言,是大.大的侮辱了。她有些怨恨地看着太后,自己好歹如今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她这般抬举凤鸣路,意在踩低自己的身份,分明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这样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还不如筹谋着去求皇上稳妥些。 想着,她便道:“若皇太后不同意,那妾身只有去求皇上了,小女青衣与青庭一奶同胞,想来皇上会看在青衣舍身相救的份上,应了这门亲事!”说罢,她起身福身道:“妾身告退!” 言下之意,竟有些威胁太后的意思。就等同说,我来求你,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等我去求了皇上,皇上应允了,而你老脸往哪里搁? 姜氏会这样想,其实不是事出无因的。她经常跟官员夫人们混在一起,也听她们说过朝中的事情,听得最多的,是太后和皇上有些政见不合,让官员们很是彷徨,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种话听多了,她便认为皇上和太后之间是有嫌隙的。 姜氏走后,张嬷嬷从屏风后闪出来,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她怎敢如此无礼?她以为她是谁啊?不过是太后臣子家中的妾侍,竟也敢在太后跟前如此放肆?若不是娘娘不许奴婢出来,奴婢方才定要下掌她的嘴!” 张嬷嬷生气也是有道理的,自从先帝死后,太后垂帘听政以来,即便是当朝的一品大员乃至皇宫 贵族,哪位在太后娘娘跟前不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如今她一个臣子家的妾侍,竟也敢在太后面前大放厥词,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皇太后只是笑笑,道:“哀家都不生气,你生气什么啊?没脑子的女人,是最好对付的,她这般的闹,哀家却十分放心了!”这样的女人,凤鸣路要真收拾起来,也不是难事。 张嬷嬷不解地问道:“娘娘既然无心帮她,又因何要叫她去求龙夫人?若龙夫人真的帮她,您真要答应么?” 太后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眉锋凝着一股担忧和哀愁,“她如果真的开口求哀家,哀家自然是会答应的。但是哀家会很失望。” 张嬷嬷深思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了,道:“娘娘是要考验一下龙夫人,看她是否会对姜氏心软!” 太后点点头,“没错!” 张嬷嬷叹息一声,“奴婢也觉得龙夫人过于心慈手软,只怕禁不住姜氏的哀求。” 太后摇摇头,“哀家觉得,姜氏未必会哀求她,但是,指不定会用些什么其他的手段。蝉紫,哀家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害了鸣路!” 张嬷嬷看着太后道:“娘娘这样多虑,实在不是往日行事的风格,往日刀子架在脖子上,也没见娘娘心怯过半点。” 太后起身,看着窗外从树叶中透下来的阳光点点,缓缓地道:“哀家这辈子,就 只有这么一个朋友,盼了她二十年,实在不愿意看到她遇到一点点不顺心的事情。但是,哀家也知道生活是无奈的,属于她的难题,也需要她亲自去拆解,哀家能做的,就是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 姜氏提出要去求皇帝,被龙震天发脾气痛斥了一顿,警告了她之后,她还没死心,千方百计地要见皇帝。只是皇帝哪里是这么容易见的?每日入宫看望青衣,青衣也只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她觉得尴尬,本来想通过青衣见到皇帝的,可入宫多日,也没见皇帝过来看青衣。 她心里,一日比一日着急。 青衣的伤势基本已经痊愈,马上就要出宫了。 收拾了东西,太后正要命人送她们出宫,门外却传来南山的声音,“皇上驾到!” 青衣的心噗通跳了一下,她知道他的伤势早已经好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来。她其实不想他来,但是他真的没来,她又有些失望。 殿门开启着,他背着阳光走进来,青衣眸子湿润,远远看过去,只觉得他身上笼着一层光环,如同神诋一般,叫她心生敬畏。 一屋子的宫人早就曲腿跪下了,她回过神来,也跪在地上,跟着宫人们一同请安磕头。 “起来吧!”他的声音带着磁性的蛊惑,缓缓地在她头顶响起。 青衣依言起来,垂手立于一旁。 “伤势都好了吗?” 上官云澈瞧着青衣柔声问道。 青衣稳住自己的声音,回道:“谢皇上惦记,臣女都大好了!” “那就好,今个就要出宫了?不多住几日吗?” 青衣道:“臣女想家了,而且在此叨扰了太后数日,臣女也深感不安。” “哀家可从没觉得你是麻烦,你要住多久,哀家都喜欢!”太后在一旁发话道。 青衣含笑,对着太后盈盈福身,俏皮地道:“太后想留着的可不是臣女,而是大娘吧?” 太后笑着道:“鬼丫头,哀家的心思都被你摸清了,出宫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记着提醒你大娘,让她每月入宫一趟,这不是请求,这是哀家的命令,哀家会命人去相府下旨,若她不按时入宫,哀家会降罪相府一家!” “太后放心,臣女定会雷打不动地押着她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青衣抬头,感激地看着太后。她知道 太后其实是用这种方式护凤鸣路周全,只有这样,姜氏才不敢动她。 皇帝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是听太后说要特意下旨,便知道情况凤鸣路在府中的情况一定很不堪。所以,他也蹙眉看着青衣,许诺道:“你日后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入宫来找朕,朕一定会帮你!” 青衣仿佛被闪电击中,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前生,他亦是这样,无论她遭遇什么,他都会跟她说只要你跟朕开口,朕一 定会帮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青衣泪盈于睫,福身道:“臣女,叩谢皇恩!” 上官云澈静静地看着青衣,眼前这个女子叫他甚为不解,他很肯定以前从不认识她,但是,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跟她相遇过一般。 没有再多余的话了,第二次相见,他们已经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上官云澈没有跟青衣说谢谢,因为他觉得,救命之恩,一句谢谢太轻浮了。 龙震天亲自入宫接凤鸣路和青衣,太后早早就命人回去通知了,并没有嘱咐让他来接,但是看到他出现,太后心里还是很安慰的。 她牵着凤鸣路的手,一步步走出去,她的手心很冰凉,心里有莫名的伤感,若是可以的话,她愿意留她在宫中一辈子,再不要放手让她去应对外间的风风雨雨。 青衣瞧着太后脸上的神情,心中明白太后的心,她上前,轻轻分开两人的手,然后牵着凤鸣路的手,用力握紧,对太后道:“太后娘娘留步,有青衣一日,大娘便会周全一日!” 太后面无表情,声音却微微哽咽,“嗯,快去吧!” 青衣知道,这一次回家,等待她和大娘的,将是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但是,她何惧之有?她本来已经是一缕幽魂,一缕回来复仇的游魂。 第27章 硬气一把 在马车上,龙震天试图跟凤鸣路说话,“在宫中住得可习惯?” 凤鸣路淡淡地道:“比在府中习惯。” “你跟太后之间,是如何建立这么深厚的感情的?”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 凤鸣路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间驰道上的来往的百姓,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缘分!” 龙震天对她的反应有些生气,仿佛抬举了她,她压根就不识抬举一般。遂冷冷地道:“是啊,缘分,就像我娶了你,又娶了文沛一样,都是缘分!” 这话,分明是要刺激凤鸣路,他知道其实凤鸣路一直都很介意他娶了姜文沛为二房。他说不出自己的是什么心理,但是就是不愿意见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是欢喜也好,生气也好,他不在乎,只是厌烦那淡漠的神情。 凤鸣路却还是那句淡淡的回应:“嗯!” 龙震天气结,怔怔地盯着她好一会,才愤愤地转过头去,掀开布帘吹冷风。 青衣一直闭目养神,她心里很满意凤鸣路这个状态,但是也很心疼,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让她一腔热爱变得这样冷漠淡然? 柳叶眉朱秀芳领着几个孩子在府门口等着凤鸣路回来。 见凤鸣路和青衣下马车,朱秀芳上前扶着青衣,道:“青衣,身子都好了么?” “谢四娘的关心,青衣都好了!”青衣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朱秀芳也不是什么善茬,见高拜见低踩。之前姜氏得意的时候,她虽然偶有腹诽,但是,却明里暗里都去巴结姜氏,也没少陷害自 己。 倒是柳叶眉,虽然嘴巴厉害,可却没什么心机,也不会做戏,是整个相府最好相处的一个人。 龙震天下马车之后,便气冲冲地进了府。 柳叶眉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啊?刚回来就生气了,谁惹他了?”她看着凤鸣路,问道:“大姐,相爷怎么回事?” 凤鸣路摇摇头,“不知道!” 柳叶眉哦了一声,眼光却有些疑惑,随即又想起什么地道:“对了,娘说了,让夫人您回来之后马上去见她!” 龙家的几位千金也上前,围着青衣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龙青月道:“五妹,你好厉害啊,听说你救了皇上,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能说给我听吗?”龙青月和龙青阳是双胞胎姐妹,柳叶眉所生,排行第二和第三。朱秀芳生了一个女儿叫龙青霜,只比青衣大一个月。 柳叶眉拉开女儿,对青衣道:“你先陪同夫人去给祖母问安吧。” 青衣嗯了一声,对凤鸣路道:“大娘,走吧!” 凤鸣路整整衣冠,与青衣一同走向龙老夫人的安宁苑。 今日风不大,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老夫人,夫人和五小姐来了!”侍女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嗯!”老夫人闲闲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她复又轻轻地眯了起来,等着凤鸣路和青衣行礼问安。 凤鸣路与青衣上前一步,福身行礼,然后垂立一旁。 老夫人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光有些凌厉 地看着凤鸣路,随后,又移开眸子看着青衣,口气淡淡地道:“你倒是立了一个大功!” 青衣低首敛眉,道:“青衣只是做分内之事!” “好一句分内之事,”老夫人示意侍女扶她起来,缓步走到青衣面前,淡漠地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否则,焉有这般的傲气?连你娘数次入宫看你,你都冷漠应对,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御前立功,连带生母都不放在眼里了?”语气中,指责颇严! 青衣心底冷笑,果真是又回来做戏了。她知道老夫人这些年一直都看重姜氏,因为她为龙家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是龙家的功臣。她也一直不喜欢大娘,认为她是灾星,而自己跟大娘走得近,她也连带着排斥和厌恶了。 青衣故意惶恐地抬头,有些茫然地道:“这,祖母此话从何说起呢?娘亲一直没有入宫看过孙女啊!” 老夫人越发不悦了,“看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娘担心你的伤势,每日未天亮就起床,等着入宫看你,而你多番刁难,又淡漠应对,如今竟还扯谎说她没入宫看你?她受尽委屈回来,一句不说,就只躲在房间里哭泣,若不是我问了她身边的丫头,还不知道咱们龙五小姐如今威风了啊,连生母都不认来了!” 青衣愕然,“不是孙女说谎,而是我在宫中疗伤这几日,真没见过娘亲啊。或许,是太后怕她打扰我疗伤,拦下了吧?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以命人入宫问问便知真假!” 她 知道老夫人肯定不会入宫去问,所以,大可以睁眼说瞎话。既然姜氏不仁在先,也休怪她不义在后。既然她说没见过,那么,姜文沛跟老夫人说的什么委屈,老夫人心中自会掂量。 老夫人脸色果然就不好了,哼了一声,“你这笔,暂时不跟你算。”说罢,瞧着凤鸣路,“听闻你是太后的旧日相识,你好歹也是青庭的嫡母,因何不为她求太后谋一个正妃之位?她做了永亲王妃,你这个嫡母也是风光的,连带咱们龙家也风光,你嫁入龙家多年,无所出也就罢了,难得有机会为龙家做点事情,你却不闻不问,好歹也出身名门望族,怎地气量这般的小?” 老夫人这么一说,青衣便知道姜氏的打算了,她不会亲自求大娘,也知道大娘对婆母一向孝顺听话,所以通过老夫人对大娘施压。好一位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啊!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凤鸣路,怕她还是以往鹌鹑的性子,委屈自己应诺了为龙青庭求情。 凤鸣路微微抬头,嘴角含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娘教训的是,媳妇确实不是个大度之人。” 老夫人以为她认错,便满意地道:“你明日入宫,求太后为青庭赐婚,咱们龙家的女儿,不能为妾。” 凤鸣路浅笑一声,道:“所谓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青庭是妾侍所生,是庶出女儿,要嫁给永亲王为正妃,便是门不当户不对。媳妇焉能这么厚脸皮,明知道配不起人家,还强行要太后下旨赐婚。请恕媳妇无能为 力。” 老夫人气结,冷着脸厉声道:“是啊,庶出的,可咱们龙家有嫡出的吗?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有本事的,就给龙家生几个嫡出的孩子,你倒是生得出啊?嫁过来多年,连蛋都没下一个,如今还大言不惭,一口一个庶出,庶出的怎么了?庶出的也比你没有强。你好歹也是他们的嫡母,竟如此轻贱自己的孩子,你这个嫡母,不称职,做不做也罢,我要抬举他们为嫡出的,也容易,你反正无所出,给你一封休书也不过分,把你下堂出门,我立刻抬文沛为正室,到时候,青庭就是嫡出的女儿。” 若是往日老夫人说这些话,是会戳中凤鸣路的痛处,因为,她确实无子。但是,自从知道龙启程是她的儿子之后,她已经不再为这个事情伤神,如今更不会因为老夫人的话而有半点惭愧伤心。 她挺直背脊,一字一句地道:“随便娘怎么说,媳妇不会为青庭去求这个情!”说罢,微微福身,“若娘没有其他吩咐,媳妇告退了!” 说完,退后两步,对青衣道:“咱们不要妨碍你祖母休息了,回屋吧!” 青衣大为欣慰,从没见过这么强硬的凤鸣路。以往因为生了死胎和无子,她心存愧疚,一直对老夫人都恭顺温婉,莫说顶撞,就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过。而如今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卖老夫人的账。 她扶着凤鸣路,微微福身,算是行了个告退的礼,无视老夫人脸上气得发怔的神情,退了出去! 第28章 饭桌上的风波 她知道,姜氏和老夫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怕什么?只要大娘强起来,以她的手段加上大娘的身后的那些人,压根就无需惧怕任何人。 而青衣猜测,她们的招数,无非也是沿用前生的那些。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个套儿,就是设计要休了凤鸣路。 当夜,老夫人没有出来用膳,龙震天命人去请,侍女回来答话,说老夫人急怒攻心,竟致病倒了。 龙震天问清楚缘由,侍女依言直说,龙震天本来今日已经看不惯凤鸣路的高姿态,如今听得她气坏了母亲,当下勃然大怒,把桌面上的碗重重地摔在地上,冲凤鸣路怒道:“枉我往日还以为你识大体,懂孝顺之道,如今入宫一遭,得太后看重,便如此目中无人,连婆母都敢顶撞了,如此贤德有亏的女子,怎堪为我龙震天的夫人?你马上去跟母亲道歉,母亲不说原谅你,你也休要留在这府中了!” 姜氏神色淡然地用侍女递上来的柠檬水洗手,然后慢条斯理地擦干,稍微抬眸,道:“相爷何必生气?夫人如今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自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是不尊敬娘,只怕来日,咱们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说完,嘴角微微翘起,含着一抹讽刺挑衅的眸光看着凤鸣路,再问道:“姐姐觉 得我说得对吗?” 凤鸣路面无表情,缓缓起身,走到姜氏身边,平和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扬起手,重重地甩了姜氏一个耳光。 姜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凤鸣路竟然敢打她,而且还是当着龙震天的面前。她猛地站起来,就要扑上去,青衣挺身而出,拦在凤鸣路身前,冷声道:“你敢动手试试看?” 姜氏气得脸色陡白,怒道:“好一个胳膊外拐的小蹄子,竟敢对你娘亲大呼小叫?好,我今日就连你也一起教训了!”说罢,伸手就要推青衣。 凤鸣路把青衣拢在身后,冷笑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姜氏的脸上,夺夫之恨,夺子之恨,她发誓,绝对不止这两个耳光。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还要大,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啪”响起,姜氏尖叫一声,哇地就哭了出来,跺脚冲龙震天投诉:“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 龙震天还没说话,姜氏的小儿子龙启辰就跳起来,蹬蹬蹬地走到凤鸣路身前,指着凤鸣路的鼻子怒道:“你算哪根葱?敢打我娘亲?信不信我揍死你?” 青衣一把扭住他指着凤鸣路的手指,怒道:“我还真不信!” 龙启辰也是习武之人,但是只是懂得些花拳绣腿,压根不是青衣的对手,这被青衣扳着手指 ,疼得他哭爹告娘的,破口大骂:“你不要以为你救了皇上就很了不起了,我不怕你,你有种就扭断我的手。” 青衣稍稍用劲,刚才还一脸横蛮的龙启辰扭曲了面容,疼得哇哇大叫,大喊救命:“爹,她要扭断我的手,快救救我!” 龙震天气得浑身发抖,怒吼一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青衣冷冷的甩开他,退回去护着凤鸣路。 姜氏盈盈地哭着,委屈地道:“相爷,妾身自嫁给您以来,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妾身虽然不才,却也好歹为龙家生了几个孩子,今日在众人面前被她这样殴打,日后妾身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个家里?还请相爷给妾身一封休书,妾身留在这个家中,再没有意思了!” 龙震天瞧着楚楚可怜的姜文沛,心中一软,确实,她对龙家的贡献是最大的,为龙家延续了香火,又为府中懆持多年,虽然平日为人爱拈酸吃醋,可到底也是因为爱他。 相反,凤鸣路自入龙家门,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的却是死胎,晦气得很,更没有为这个家尽过半点心,如今竟还敢自恃身份出手打人,若再不惩治一下,只怕日后更无法无天了。 这般想着,他盯着凤鸣路,厉声道:“你马上给文沛道歉,言语上再有矛盾,你也不能出手打人, 我看你你现在越发像个泼妇了,哪里还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凤鸣路没有退缩,迎上他的暴怒的眸光,道:“既然相爷也说我是当家主母,那就行了,她昔日是我的侍女,今日是妾侍,身份在我之下,如今对我出言不逊,目无主母,挨打算是轻的了。道歉一说,实在荒谬!” 龙震天严厉地盯着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一向软弱的女人竟然会如此强硬起来,以往莫说出手打人,就连高声说一句话都不敢,一味地忍让,看来,她真的是仗着太后在这府中耍威风了。 他想也不想,扬手就重重地打了凤鸣路一个耳光,凤鸣路的脸偏出一边,白皙的脸庞顿时现出几道手指痕迹,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青衣愤怒不已,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凤鸣路拦住,她缓缓地道:“青衣,他是你爹,你不能对他动手。” 姜氏扬起得意的眸子,狠毒地冷道:“出嫁从夫,相爷是夫君,他教训你,是天经地义,你还不知错吗?今日教训你,是因为你对娘亲不敬在先,肆意毒打我在后,若有本事,就尽管入宫告状,看太后娘娘是不是要介入朝臣的家中,管起朝臣的家长里短了!” 凤鸣路没有理会姜氏,只用锐利的眸子盯着龙震天,忽地莞尔一笑,她嘴角有殷红的血丝 ,脸色苍白,眼里凝着泪珠,却死死地不让它掉下来,本该是伤心欲绝的神情,她这般一笑,无端叫人觉得苍凉和恐怖,她缓缓地道:“好,这一个耳光,把我们的夫妻情分全部都打断了!” 她回过头,眼里的泪珠已经全部褪去,洁净而毅然,她对青衣道:“你去一趟太傅府,就跟我爹说,我在相府受了打。其余的不必多说,就只说一句就行!” 龙震天与姜氏一同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年,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从不会回娘家诉说,从不让父母亲人出头。这般隐忍的性子,导致了姜氏的肆无忌惮。她深知道,太傅府中是有个厉害人物的,那就是老太君,凤鸣路的祖母。 说起这位老太君,她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是北国先帝的亲妹妹烽裕公主,当今北国皇帝的姑姑,嫁过来的时候,北国皇帝赐了两万精兵为护卫,她性子暴躁,护短,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和横蛮。 若她找上门来,只怕连龙府都要震一震。 就算她不来,凤太傅是龙震天的恩师,一路提携他晋升,龙震天有今日,多亏岳父的提拔和关爱,这些年凤鸣路一直没有回娘家说过半点不好,所以太傅也没有苛责过龙震天,若让他知道凤鸣路这些年一直受着委屈,只怕也要翻脸了。 第29章 自尽了 龙震天沉下脸,厉声问道:“你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吗?” 凤鸣路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叮嘱青衣:“还等什么啊?赶紧去啊!” 凤鸣路此举,有点出乎青衣的意料,因为这些年她一直营造一个幸福的表像给娘家人看,好叫家人放心。她以为凤鸣路顶多是求救于太后,却没想到会用最强有力的手段和后盾。她端正了神色,道:“好,我马上去!”说罢,举步就要往外走。 龙震天怒吼一声:“站住!” 青衣站定,挺直腰杆,回头问道:“爹爹还有什么吩咐?” 龙震天自知理亏,却又不愿意认错,只得冲青衣道:“你唯恐天下不乱吗?还不赶紧扶你大娘回房休息?给她洗个脸上点药!” 凤鸣路的脸上指印十分清晰,而且越发肿了起来,发鬓微微凌乱,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她却故意不擦去,这个模样,分明是被人虐打过的痕迹。 凤鸣路却坚定地摇头,对挽袖道:“挽袖,你扶我回房,青衣,按我的话去做!”说罢,不看龙震天和姜氏一眼,径直就走了。 青衣自然是乐于把事情闹大,这件事情闹得越大,龙震天越没面子,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于他的方式。 所以,她趁着龙震天沉脸之时,跑了出去。 姜氏开始的时候有些心怯,不过,随即又稳了下来,她如今已经不是昔日的小丫头了,她是龙府的二夫人,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而她,前面又有夫君挡着,何必再惧怕太傅府的人? 只是她见到龙震天一脸的不安,心中有些不悦,他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宰相,与太傅同属正一品,而且,论起来,他手中握的实权要比太傅多,压根就无需惧怕太傅上门问罪。 所以,她上前安慰道:“相爷无需惧怕,今日之事,是她冲撞娘亲,不孝在先,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占理!” 龙震天心内烦忧,被她说了几句,觉得句句在理,又见她脸上指印虽然褪去,依旧楚楚可怜,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愧疚和怜惜,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我命人给你送点吃的。” 如此关爱,叫柳叶眉和朱秀芳心生不满,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不悦地坐下用餐。 龙青庭今晚一声都不吭,其实她也不赞成姜氏跟凤鸣路闹翻,因为她嫁给永亲王为正妃的事情还没下文,日后指不定要求凤鸣路的。这也是她今晚一句话都没说的原因。 她扶着姜氏回房,有些担 忧地道:“娘,要是那边真的闹起来怎么办?太后说了,要那女人入宫求她才算准的!” 姜氏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道:“要我求她,是断不可能的,若她不肯入宫去求太后,那咱们就另想法子。她无儿无女,把青衣那贱人当成亲生女儿,疼在心肝上,那我就叫她尝一会把心肝放在火上煎是什么滋味。到时候,只怕她还要求着咱们!” “娘的意思是?”龙青庭不解地问道。 姜氏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到时候便知!” 龙青庭听她如此有把握,也定下心来,道:“哥哥马上就要回朝了,估计不久王爷也要回来,一定要在王爷回来之前让太后下旨,否则,只怕会平生变故!” 姜氏嗯了一声,道:“你哥哥是立功回来的,到时候可以让他向皇上进言,若皇上肯应允,咱们就不必求那女人了!”说罢,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脸,眸子尽是怨毒的光,冷冷地道:“这两个耳光,我会记着,到时候,我定要十倍地讨回来!” 挽袖送了凤鸣路回屋,凤鸣路便一直坐在临窗的妆台前,神色冷得叫人害怕。 挽袖有些担忧,上前道:“夫人,要不先为你调水沐浴?” 凤鸣路摇摇头,看着铜镜中狼狈的容颜 ,入宫为斐儿贺寿之前,青衣在这里为她装扮,那时候,她心里对他还存着一丝期盼,如今,这丝期盼,彻底被他的耳光打掉了。 也好,也好,心死了才能狠! “那,给您下碗面条可好?您今晚还没用膳!”挽袖见她这副模样真很担心,五小姐又不在,身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凤鸣路没有做声,一直沉默着。 挽袖也不敢再问,只坐在一旁守着她。 半个时辰之后,凤鸣路忽然抬起头,对挽袖道:“你为我找一条白绫过来!” 挽袖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下哭道:“夫人,您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心里有什么苦,跟五小姐说,跟太后说,千万莫要做傻事啊!” 凤鸣路脸色柔和地扶起挽袖,淡笑道:“傻丫头,我不是想不开,不过是做一场好戏而已!” 挽袖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她不解地问道:“做什么戏?” 凤鸣路眸光冷凝,慢慢地道:“她一直擅长做戏,我想,做戏其实也不难的!”而她,甚至不是做戏,只是把心里的苦一次性地闹出来。 挽袖依言为她找来白绫,但是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怕有什么闪失。 凤鸣路手里握住那顺滑柔软的绫缎,她屋子里都没有上好东西,这 白绫还是青衣去为她抢来的,说是给她做一身素白的衣裳,说是跟她的气质很搭配。衣裳做出来了,就剩下这一条白绫。 青衣,为她尽心尽力,和整个龙府抗衡,而她,一直躲在自己的古井里,波纹不兴,想来,也真的难为她了。 她粲然一笑,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她不会再让青衣孤军作战。 以往一直觉得自己无儿无女,争来又有何用?她是太自私了,青衣虽然不是她亲生,但是她好歹也是青衣嫡母,青衣也视她如亲娘,就算不为了儿子,为了青衣,她也不该这样下去。 “你去门口候着,看到五小姐回来,马上进来通知我!”凤鸣路对挽袖道。 挽袖有些不放心,怕她一走,凤鸣路就真的自挂东南枝。但是,当她迎上凤鸣路那毅然的眸子,眸子里熠熠生辉,跟以往的死气沉沉有莫大的分别,她知道,凤鸣路的心中,已经做出了争斗反抗的准备。只有斗志昂然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眸光。 “夫人,挽袖相信您,这条路,多艰难也好,挽袖和五小姐陪着您走!”挽袖说完,深深地看了凤鸣路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凤鸣路的眸子里忽然就跌出了泪水,她扶着妆台,慢慢地坐了下来。 第30章 放狗屁 “想休妻?放狗屁!”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声音刚落,只见将士的列队自动分开,辟出一条过道。 一个银发的老妇手持龙头拐杖从府门外走进来,她身穿一身黑色丝绣衣裳,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看上去虽有八十余许,但是却身姿矫健,健步如飞。 她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青衣和一众侍女。 此人,便是凤家最高的话事人北国烽裕公主,先帝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宋太君。 宋太君是凤鸣路的祖母,算起来,也算是龙老夫人的长辈,龙老夫人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以往宋太君不怎么理事,所以龙老夫人也不觉得她难缠,如今听她一来就针对自己说脏话,顿时不悦,忘记了自己是晚辈的身份,竟出言讽刺:“竟劳动宋太君大驾,旁人不知,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情了。” 宋太君走到龙老夫人面前,站定身子,并不理会龙老夫人,真真个把她的话当做放狗屁。她眸光锐利地盯着站在龙老夫人身边的姜氏,姜氏以往是最怕这个老太君的,如今被她盯着,心里有些惶恐,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便兀自挺直腰骨,与宋太君对峙。刚才,龙老夫人一席话,就堵得凤子义一句话都 说不出来,这凤家是书香门第,总不能不讲理吧? 只是姜氏到底是自视过高了,也低估了宋太君的厉害。 “若我老婆子没记错,你就是我们路儿身边的丫头姜文沛,是吧?”宋太君缓缓地出声问道。 又是丫头!姜氏傲然挺直,不卑不亢地道:“妾身见过老太君。”妾身,虽是贬低自己,却清晰明白地告诉对方,她如今的身份。 宋太君确定了她的身份,咧嘴一笑,举起手中的龙头拐杖,就往姜文沛头上打过去。 众人都惊呆了,姜文沛也吓得急忙退后一步,脚下一跄,跌倒在地上。拐杖迅疾如风般落在她的肩膀上,姜氏只觉得一阵吃痛,哎呀地尖叫一声,便连怕带滚地往龙老夫人身后躲去。 龙老夫人没想到宋太君一句话不说出手就打人,顿时暴怒,指着宋太君道:“你这老糊涂,怎敢在我龙府打人?我的儿媳妇,犯了什么错,自有我教训她,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我家中打人?” 宋太君冷笑一声,“老身为什么不能打她?她卖身入我凤府,一辈子便是我凤府的丫头,她嫁给你们家了,可卖身契还在我凤府,我教训我凤府的丫头,也要问过你?你真把自己当回事。莫说她是我凤府的人 ,就算不是,老身也照打无误,老身这龙头拐杖,乃是先帝御赐,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你今日挡在老身身前,老身一样可以给你一棍!” 龙老夫人宋太君说连自己都要打,当下气得发疯,身子往前一挺,厉声道:“好,你打,你最好把我打死,你若不打死我,我今天势必就要休了你的孙女。” 宋太君闻言,嘿嘿一笑,“想休她啊?好,给个理由来听听。” 龙老夫人厉声道:“不孝敬翁姑,嫉妒,无子,无论哪一条,都足以扫把出门了!” 宋太君侧头看着一旁不敢作声的龙震天,问道:“好,我孙女呢,确实是犯了七出之条,你母亲说要休她,你这个做夫君的如何以为?是不是也同意休她?” 龙震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其实,他是没想过要休凤鸣路,但是如今见凤子义和宋太君这般阵势上门闹事,摆明是欺人太甚,他一口气横在胸间也吞不下,所以故意说同意休妻,好叫宋太君害怕一下。要知道,女人出嫁之后被休,是莫大的耻辱,娘家多数也不会愿意收留被休回去的女儿。 站在一旁的青衣看到他点头,面容顿时凝若寒霜。 宋太君冷然一笑,“好啊,今日之事,老身本还想着 给你们龙家几分面子,不往大里闹,但是你们既然给脸不要脸,就休怪老身翻脸无情。” 凤翔进入正厅,搬出一张太师椅往空地上一摆,然后扶着宋太君坐下来。 宋太君坐下之后,看着龙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道:“你刚才说我孙女的三条罪,老身不否认。只是,有七出之条,也有三不去。龙家的老爷子,十年前去世,我孙女守孝三年,是为不去。娶时贫贱后富贵,你儿有今日之位,全凭我儿提携,当日我孙女嫁给他之时,他不过是一介贫贱书生,如今贵为相爷,是娶时贫贱后富贵,也是为不去。” 龙老夫人顿时语塞,但是她最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的儿子是靠岳父起家,所以当下沉着脸道:“以我儿的才干,就算当日没有太傅的提携推荐,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宋太君不紧不慢地道:“是么?当日没有我儿的举荐,他能在顺天府当差吗?他任职顺天府府尹,没有我孙儿凤子义的协助,他能够破这么多案子吗?没有我儿在先帝面前推举,他能够得到先帝的赏识吗?没有我儿给他的人脉的辅助,他有今日吗?皇上登基之时,太后有意立肖中秋为相,是我儿在太后面前一力推荐,否则他能够登 上宰相之位吗?” 一桩桩,一件件,有龙老夫人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虽然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容不得她否认。 宋太君站起来,回头对众将士道:“你们,明日给我把话传开去,就说咱们大宋国的宰相借妻子娘家上位,如今名成利就,便要抛弃发妻,忘恩负义。龙家二夫人,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是丫头上位,草鸡变凤凰,背叛主母,欺压主母,挤兑主母企图取而代之,为了争宠,甚至不惜丢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再说龙家老夫人,老糊涂,不懂得知恩图报,只懂得欺压儿媳,如今儿子富贵荣华,便撺掇儿子休妻。你们只管照事实说去,我要龙震天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老夫人的声音说得并不高,但是字字有力,掷地有声。 众将士齐声道:“记紧了!” 龙老夫人和龙震天姜文沛的脸色霎间变得十分难看。若这话传了出去,他们三人都会名誉扫地。龙震天一向爱惜羽毛,民间对他的风评不错,他也十分珍惜得来不易的名声,因为他知道为官者,若没有百姓的支持,仕途将插水直下。姜氏自矜身份,在外一直嚣张傲然,若是全京城都知道她是丫头出身,她会比死更难受。 第31章 欺软怕硬 龙老夫人气急败坏地瞪着宋太君,“你怎么能捏造事实?乱给我们安罪名?搞臭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太君舒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道,“没什么好处,就是我心里痛快!” “你这个疯老婆子!”龙老夫人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脸色涨成猪肝色,五官扭在一起,面容拧成了菜干,又凶又狠。 披头散发的姜氏悲愤地问道:“你说我们欺压她,毒害她,她现在可是好好的在府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姜氏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高亢的女声尖叫起来,“不好了,夫人上吊自尽了!” 众人面容一怔,青衣反应过来,疾步飞奔而去。凤子义和凤翔紧跟着,一同往明灵阁跑去。 宋太君猛地起身,走到龙震天面前,冷狠地撂下一句话:“我孙女不管有事没事,老身都跟你扛上了,不弄得你身败名裂,老身绝不罢休!” 龙震天面容煞白,他知道老太君的厉害,她行事雷厉风行果断坚毅,她说了要对付他,那就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开始有些后悔,但是随即想到如今自己已经居宰相之位,也有一定的人脉,皇上也十分赏识,而且凤太傅已经半退休状态,他未必有这个能耐搞垮自己。 一行人去到明灵阁,凤鸣路已经被救下,白皙的脖子上可以看到一道淤红的印痕,而脸上,那指痕还十分清 晰,并且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她躺在床上,一句话不说,只睁大空洞的眼睛直掉泪。 宋太君一瞧那脖子上的印痕,便知道凤鸣路是在装的。刚才一路赶过来的时候,心里十分生气,她的孙女,竟选择用死这种没出息的方法去解决问题。只是当她知道凤鸣路在做戏的时候,心里很高兴,到底,这孩子还是懂得抗争了。不过,看到她脸上的掌印,她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孙女是她的心头肉,她自己尚且舍不得骂一句,如今竟被打成这样,她一口气横在胸间吞不下,便注定要爆发。若说刚才还有几分恫吓的架势,这一下,是真真切切地动了真火。 她回身,愤怒地拉过姜氏,怒道:“跪下!” 姜氏哪里愿意跪?她已经恨凤鸣路入骨了,平日里对凤鸣路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此刻即便形势大劣,她也不愿意低头。 宋太君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到底是学武之人,功力深厚,她这么一扯,姜氏死扛着不跪,整个人被宋太君拉得一个趔趄,扑在了地上。 宋太君弯下腰,一把揪住姜氏的头发,怒道:“你刚才说她在府中好好地,说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这么幸福,为何要寻死?你在这府中作威作福二十年,把你的主子当成你肆意欺压的对象,你却说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当日你在我凤府勾引子俊,企图登 上凤家少奶奶之位,老爷要把你打死,是你的主子在雨中跪了两日两夜把你救了下来,还害得她病了半月,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你倒好,转过头就来勾引她的夫君,我只恨当日怎就会手下留情不杀了你这个祸害!”说罢,狠狠地对准姜氏那脂粉脸蛋连续打了几个耳光,只打得姜氏泪水横流,鼻子嘴角都溢出血来。 众人都惊呆了,这当朝一品的诰命夫人,北国的公主,竟然会如此泼辣?而且以她的身份,哪里需要自己出手? 龙震天见状,企图上前拉开,被凤子义一把推出去,凤子义是个武夫,哪里有宋太君心细?见自己的妹妹上吊自尽,早气得压不住火了,只恨不得把龙震天和姜氏两人杀了才解恨。 龙老太太见宋太君这个阵势,也有些胆怯了,退后一步,脸上松弛的皮肉颤了一下,只敢用手指指着宋太君,口中不断地道:“你怎敢在我龙府打人?你怎敢在我龙府打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那龙启辰冲进来要帮姜氏,被将士们拉开,他挣扎着冲宋太君大喊,“谁敢打我娘亲我杀了她全家,我要杀了你这老虔婆,你有种就跟我单打独斗!” 宋太君冷笑一声,松开姜氏站起来,扬手冲将士道:“放开他!” 将士用力一推,龙启辰往前一扑,跌了个狗吃屎。柳叶眉在身后瞧着,扑哧一声笑出来。 狼狈的龙震天听得笑声,气打一处来,全发泄在柳叶眉身上,走过去,扬手就给了柳叶眉两个耳光,“我叫你笑!” 柳叶眉捂住脸,也不敢哭,眼泪盈在眼眶,委屈万分。 夫妻多年,她知道龙震天丢尽了脸面,纯粹是要拿点彩头,不敢冲凤家的人发,只能打自己出出气,而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就是了。 宋太君鄙夷地睨了龙启辰一眼,“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跟老身动手?” 龙启辰嘴里依旧在逞匹夫之勇,“你还知道你的身份?一把年纪了,到我相府中打砸,你还要你的老脸不要?” 宋太君不齿跟他对话,接过侍女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冷厉的眸光横扫了全场,最后落在龙震天脸上,厉声道:“今天的事情,老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年我们不闻不问,你便当她娘家真的没人吗?人,老身今晚不带走,但是,她要再受一丝委屈,你就等着吧。” 说罢,她移步走到床前,伸手抚摸着凤鸣路红肿的脸,心疼地道:“孩子,娘家永远是你最强硬的后盾,咱们凤家的女儿,不屑这种懦夫的行为!” 凤鸣路心内五感交集,悲喜参半,喜的是,她一出事,家里就火烧火燎地赶来;悲的是,她却让他们这么不省心,尤其奶奶年事已高,大半夜的还要赶来为她出头,她真的很不孝。 她哽咽地道 :“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宋太君握住她的手,沉声叹息道:“你父亲以为,只要在仕途上帮着你的夫君,让他步步高升,你便会有好日子过,可你父亲不知,这世间有多少薄幸的男儿?扶植了他上去,他却忘记是你让他少奋斗三十年,若非世俗偏见,祖母还真想带你离开这个家。” 龙震天听到这些话,本来愤怒的脸慢慢沉寂下去,头颅也低下了,旁人不知道,唯有他清楚,宋太君所指的罪名,没有冤枉他。 而这些,都是凤鸣路原先心头的痛。但是此刻听着耳中,她却觉得麻木了。夫君之爱,在没有孩儿维持的时候,或许是她生命的全部,但是,如今她知道自己有儿子,这凉薄的夫君,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分量,更不会让她感觉到半点的伤心。 她点头,眸中迸出坚毅的光,“孙女知道!” 宋太君微微颌首,回身交代了青衣几句,青衣知道,经过今晚,家中所有的人都会把她和大娘当成敌人,她要比以前更小心应对。 宋太君是沉黑着脸离开的,走的时候,没跟龙震天说一句话,更没看龙老夫人一眼,径直就在他们身边出去。 将士们都撤走了,龙震天令府中的侍女小厮也都下去。 龙老夫人本想责难凤鸣路几句,但是见她脖子上的印痕,怕她再度想不开上吊,所以,压下一肚子的怒火,回了屋。 第32章 不在乎了 姜氏从地上缓缓起身,她一个箭步冲到凤鸣路床前,一把拽住凤鸣路的衣襟,凤鸣路陡然起身,眼里迸发出恨意,凌厉地盯着她。 姜氏与她对峙着,扬起的手定在半空,脸色怔怔的,怯意爬上眸子,刚才宋太君撒泼的情形还在眼前回放,她心里悲凉地明白,就算自己贵为诰命夫人,在他们心中,她始终还是昔日身份低贱的丫头。 龙震天沉声道:“文沛,你先回房!” 姜氏松开手,悲切地看了龙震天一眼,盈盈地道:“夫君,今夜之事,妾身是白白的受了屈辱,夫君若能给妾身一个公道,妾身感激,若不能够,妾身也理解!” 青衣心下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分明是逼着龙震天为她讨公道,所谓的理解,是说龙震天迫于压力,不敢反抗凤家,连带着也不敢对付凤鸣路。 果然,龙震天听她这样一说,眸光陡然一寒,道:“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 姜氏福身告退,龙青庭这才上前扶着姜氏,母女俩搀扶着离开。 所有的人都散去,房间内,只剩下青衣挽袖凤鸣路对着龙震天。 龙震天复杂地看了凤鸣路一眼,想起方才姜氏的话,心里觉得很憋屈,他堂堂宋国宰相,位居一品, 竟然被一个老妇恫吓得说不出话来。此事若让外间人知道,不需要宋太君出去传话,满京城的人都会耻笑他。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凤鸣路。 青衣见他眼神不善,早已经挡在凤鸣路身前,竖起浑身的刺猬,冷眼看着龙震天。 龙震天想起青衣方才巴巴地去凤府搬救兵,如今又忤逆地挺身而出,一副要跟他开战的模样,心中怒极,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冷冷地道:“看到自己的娘亲遭打,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生下你这样不孝的女儿,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 青衣不避不闪,纵然她知道自己不是龙震天亲生,但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注定她不能跟龙震天动手。但是,她问心无愧,所以,挨了这一记耳光,她冷峻地回击道:“有这样的爹娘,也是我一辈子抹不去的耻辱!” 这句话,很是伤人,龙震天只觉得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心痛愤怒陡然而生,虽然他一直都不关爱青衣,但是,在他心底,青衣到底是他的女儿,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她却不能不爱他。 龙震天愤怒地再度扬手,凤鸣路霍然起身,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丝毫不畏惧地道:“要打她,就先打死我!” 她 狼狈的面容有着不顾一切的遽然,竟把龙震天也唬住了,他记忆中的凤鸣路,隐忍懦弱,从不会顶撞他,出席任何的场合,她都是没有声音的,基本可以让人忽视她的存在。但是,就是这么一个透明的人,却忽然变得冷硬狠心起来,让人措手不及。 “入宫一趟,你整个人都变了,太让我失望了!”龙震天摇摇头,不知道太后跟她说了什么,只是太后从入宫受宠开始,就不曾失宠过,想来有不少对付男人的方法,大概是让她用这种办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吧,这般想着,他略有些不齿地看着凤鸣路,“我跟你说过,我只喜欢听话的女人,你若不想我们夫妻情分到此为止,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凤鸣路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 龙震天皱着眉头,“你笑什么?” 凤鸣路抬眸看着他,嘴角含着一抹讽刺的笑,“不好笑吗?事到如今,莫非相爷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相爷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这明灵阁,只住女眷,相爷以后没什么事,不必再来!”说罢,回头对挽袖吩咐道:“送相爷出去!” 龙震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凤鸣路。阅人无 数的他,能看到凤鸣路此话不是欲拒还迎,而是真真的下了逐客令。而且,她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竟有一抹厌恶的光。 她厌恶他?但是,曾几何时,她用尽办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求自己回心转意。又多少次,在他毅然转身离去之后,她依着门边苦苦等候,只为自己等自己一个回眸。 这种心理落差让他很失落,但是更多的是愤怒,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好,记住你说的!”说完,顾不得原先想要教训她一顿的决心,拂袖而去。 凤鸣路站直身子,瞧着龙震天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里有一些东西在快速的崩塌,也有一些东西在迅疾地建立。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瞧不见了,她才扶着挽袖的肩膀,虚脱地坐在床边,喃喃地道:“好,终于闹开了!” 青衣跪在她身前,担忧地看着她,“大娘,您还好吗?” 凤鸣路握住青衣的手,深深呼吸一口,朝气仿佛在一瞬间注入她的面容,含泪的眸子熠熠生辉,朗声道::“青衣放心,大娘心里,痛快得很!” 这虽然算不得是一场很高明的过招,但是,却是一个开始。 当夜,青衣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可人担忧地看着她道:“五小姐得罪了所有的 人,只怕日子更不好过了!” 青衣躺在长榻上,脱下耳坠,把玩在手心。 “五小姐,您就不担心吗?”可人见她沉默不语,神色自若,不禁又多加了几分紧张问道。 青衣抬头露齿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来的始终会来。”而且,今晚,她从宋太君口中知道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姜氏在陪嫁进来龙府之前,曾经试图勾引凤子俊。 “可人,你过来!”她伸出手指勾了勾,眼神蛊惑。 可人疑惑地走过来,“什么事?” 青衣在可人耳中低语几句,可人听着,便渐露笑容,道:“行,我明日即刻去办!” 青衣点点头,打发可人出去。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冷狠的自己,她很清楚,对她有养育之恩的,是大娘凤鸣路,而姜氏,是杀害她生身父母的仇人,她不会对仇人有半分仁慈。 戴绿帽,是男人最痛。无论身居庙堂的名臣,还是贫贱的市井之徒,都无法忍受。 龙震天一直要面子,今晚听了宋太君的话,一定会加以调查,而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只怕当日知道内情的凤府下人都已经离开,而她,却偏要龙震天找到当日在凤府当差的下人,还原事情的真相。 第33章 茶馆里的故事 龙震天确实起了疑心,听了宋太君的话,他心中就对姜氏生出了一分嫌隙,只是他也不排除宋太君因为痛恨姜氏而血口喷人,所以,他命人暗中调查。 姜氏冷静下来之后,也猜到了龙震天会做什么,但是她很放心,因为当日知道这件事情的下人不多,只有凤子俊的夫人和一个嬷嬷一个丫头知道。 这个嬷嬷,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丫头也嫁到了外地。凤二夫人断不会把此事说出来,因为涉及凤子俊的面子。 而龙震天,也绝对不可能去问凤家的人,经过今晚,两家已经闹翻,估计日后见面也无话了,这样还更好,没有了凤家,龙家不见得就会垮,相反,可能会比以前更好。至少,不必处处看凤家那边的脸色。 第二日,京城中便有流言四起,说龙府的二夫人姜文沛是大夫人凤鸣路的陪嫁丫头,不知廉耻地上了主人的床。过了几日,流言越传越烈,到最后,竟说龙家的长子本是大夫人凤鸣路的儿子,当日生下死胎的是姜氏,为了保住位子,她竟然收买稳婆,偷了凤鸣路的儿子,事后,杀了稳婆灭口。这件事情,由当日接生的稳婆儿子现身说法,而京城中老一辈的人也记得,当日为两位夫人接生的稳婆都是京城中出名的,但是她们在为两位夫人接生之后双双死 去,当时大家还以为大夫人生了死胎晦气,所以克死了两位稳婆。 事情被传开之后,大家都议论纷纷,矛头都指向姜氏。确实,克死稳婆和偷龙转凤后杀人灭口两种说法,大家还是会选择相信后者。 而一家茶楼里,已经有说书先生摇头晃脑地说开了。 “她啊,姓姜名文沛,本是漕帮中一名苦力的女儿,因苦力家境不好,所以在姜氏八岁那年苦力把她卖给了凤家做丫头,被指派到凤府千金凤鸣路的身边做近身。此人虽命比纸薄,但是心比天高,她不甘心只做侍女,在她十五岁那年,竟勾引凤府的二公子凤子俊,凤子俊刚新婚不久,开始还能把持得住,但是……”说书先生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摇着扇子,饮了一口茶,才用饱怀深意的眼光看着众人,“你们猜,之后怎么呢?” 一位身穿黄色粗布衣裳的中年汉子猥琐地笑着喊道:“这男人嘛,哪里能抵挡飞来的艳福?换我有个十五岁的姑娘投怀送抱,我才不会拒绝呢!” 在场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有心急的催促,“哎,说书的,你倒是说下去啊,别卖关子!” “对啊对啊,哪里有说故事说一截不说一截的?快说下去,等着呢,说完给你打赏!”一个肥胖的妇人往说书先生面前的茶碗里添茶,催促 着道。 说书先生饮了一口茶,笑眯眯地道:“诸位稍安勿躁,小生说的,可不是故事,而是实情啊。根据凤府的一位嬷嬷的女儿说,当日,姜文沛趁着二夫人回了娘家,便在房间里燃点依兰香,这依兰香是有什么作用的,想来诸位都明白,那可是闺房情趣啊!且说姜文沛呢,是凤大小姐的近身,怎会去了凤子俊房间伺候呢?原来是她收买了二夫人房中的一位丫头,让她告病,然后自己替补,结果,凤子俊一回来,被这香一薰,就这样被勾引上了。只是,天不遂人愿啊,这二夫人在娘家跟嫂子闹了点矛盾,气鼓鼓地提前回来,竟撞破了两人的好事,二夫人也是个有分寸的人,此事并未大闹起来,而是请了家中长辈去处理此事。凤家老太君最痛恨这样的事情,一怒之下,要把姜文沛浸猪笼,后来,是凤大小姐在雨中跪了两日两夜,求得太君赦免了姜文沛。只是,这凤大小姐也没想到,她跪了两日两夜救回来的,竟然是一头狼,一头歹毒的狼啊,这直接导致了她日后悲催的人生。” 说书先生的抑扬顿挫,带动着在场人的情绪,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高声痛骂姜氏了。 说书先生继续道:“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姜文沛在凤府便呆不下去了。而凤大小姐也许配给了太傅 的门生龙震天,凤大小姐带着姜文沛出嫁,这一场婚礼在当时可谓是声势浩大啊,文武百官,无一缺席,可见凤太傅的人脉关系有多广,连先帝与懿德皇后也移驾参加了婚礼,这皇宫的赏赐,文武百官的贺礼,加上凤太傅的陪嫁,那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名贵绸缎,珍稀古董,用了多少马车拉往龙府啊?诸位回去问问家中的老人,当时观花街上,围观的百姓多了去了,都可以见证当时凤大小姐的风光。” “这凤大小姐嫁过去没几个月,就怀上了孩子。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乐坏了宋太君,只是初初怀孕的凤大小姐却有滑胎的迹象,她命人回北国取来北国的珍稀药物定心莲,此药中土是没有的,在北国也极为罕见。这定心莲乃是神药,孕妇服用,可以安胎定神,还能让腹中的孩儿受益。只是,吃过定心莲的孕妇,日后所生的孩子,脚底隐隐会有一朵莲花。就在凤大小姐怀胎两个月的时候,竟然传出姜文沛也有了身孕,原来,她早已经私下勾引龙震天,并且已经成功怀了身孕。因她怀着龙家的血脉,不得已,凤大小姐只得同意把她扶为二房。八月后,两人同一日生产,产下男婴,但是,姜文沛的胎儿,在之前已经是死胎,是她强行保胎,故意等到凤大小姐生产的 那一日才喝催产药,而在之前,她已经收买了稳婆,等孩子生下之后就偷龙转凤,这样,生下死胎的就是凤大小姐,凤大小姐被指为晦气的克星。而姜文沛则母凭子贵,夺下龙府当家之位!而之后,两位稳婆双双死亡,外人都道是凤大小姐的死胎克死的,其实,是姜氏杀人灭口。” 众人纷纷责骂姜氏,直说她是狐狸精托生,狐媚惑主,手段狠毒。 而茶馆内,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站起来,高声问道:“说书的,你言之凿凿,仿佛事事亲眼所见,可瞧你也不过三十,怎会知晓其中内幕?你若说事实,得有证据,若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说书先生斜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小生虽没亲眼所见,但是以上所说,句句都是实情,这位公子若不相信,可以去府衙告状,让府衙调查。稳婆虽然死了,但是稳婆的儿子尚在人世,他们都知道内情!” 白衣男子顿时语塞,脸色有些凝滞,顿了一下,继续道:“总之,未经证实的话说出来就是不负责任!” 茶客们都纷纷道:“你要是不相信就不要来听了,抱着听故事的心态来就好,较真的话还是去查案吧!” “是啊,不喜欢听就不要听,快走吧!”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姜氏的人呢?来为她主子洗白!” 第34章 要他们母子相残 在茶馆的靠窗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位英气的男子坐在桌子旁边,静静地喝着茶,他眉头蹙起,神情似有几分忧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服,锦服上绣着凌空展翅的飞鹰,衣衫上铺满风尘,似乎是赶路在此歇脚的过路人。 只见那白衣男子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将军,这说书的一般是胡言乱语,并非真事,将军莫要放心里去!” 那被称作将军的男子嗯了一声,拿起桌面上的佩剑,道:“走吧,回府!”说完,起身走了,白衣男子紧跟其后。 两人牵马离开,一路策马直奔相府。 门房见到他,顿时扑出来欢喜地喊道:“大公子回来了!” 这名黑衣男子,正是龙府的大公子龙启程龙将军。在对南蛮国的这场战事中,他屡立奇功,最后火烧敌军军营,导致敌军溃不成军。这一次出征,本来皇上有意钦点他为帅,但是永亲王却坚持亲自领兵出战,最后,由永亲王挂帅,龙启程为先锋,迎击南蛮国。 就在战事的最后,永亲王下令龙启程先行回京向皇上禀报战绩,而他只等击败流窜的敌军再行班师回朝。永亲王此举,其实有些让朝廷忽略龙启程的战功,因为班师回朝当日,百官与百姓在城门迎接,当日,所有将士都 是英雄。永亲王更会成为全国瞩目的对象。 龙启程本也不悦,但是将在外,必须听命于元帅,军令如山,他不得不从命而行,提前回京。 龙启程走了进去,早有人进去通报。 龙震天看着出征数月的儿子,那昔日的羞涩少年已经长成了昂藏七尺顶天立地的男儿汉,他心中自有一份骄傲,这个儿子,从不需要他烦心,他行事稳重,不贪功,不记仇,心胸宽广,智勇双全,他对姜氏的包容,大部分是因为姜氏为他生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 “赶路辛苦了吧?”龙震天性子一向内敛,所以心中不管多高兴,也没有表现出来。 龙启程和龙震天的性子有些相像,他敛住眼内的激动,平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回去梳洗一下,一会吃饭了!”龙震天嗯了一声,回头对几名小厮吩咐道:“你们几个,进去伺候着!” “是!” 姜氏这几日足不出户,所以并不知道外间的传言已经说龙启程不是她的儿子,所以心中并无半点畏惧,甚至,心中动了一个念头,一个凤鸣路母子相残的念头。 龙启程走上回廊,刚好看到姜氏领着朱秀芳和柳叶眉过来,身后跟着一众弟妹。 龙青庭一见龙启程,欢喜地冲上前一把抱住龙 启程,“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大哥!”几位小姐也上前行礼,她们对这位大哥也是十分敬重。 “不见几月,你们出落得比之前更漂亮了!”龙启程端详着几位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几位妹妹岁数相去不远,都是待嫁的年龄了。 龙青庭娇羞地道:“哥哥哄人家的!”她拉着龙启程在一旁,悄声问道:“王爷可好!” 龙启程瞧着她绯红的脸庞,虽是粗枝大叶的男子,但是他也知道妹妹的心思,他心底悄然叹息一声,永亲王喜欢的人是苏若。但是他没有直接说,只是暗示道:“他很好,在边疆的时候,王爷说过,要尽早结束战事,回来见他想见的人!” “他真这么说吗?”龙青庭喜不自胜,掩面娇笑,“我就知道,他心里也一定惦记着我!” 龙启程皱着眉头,正要解释,姜氏在一旁道:“好了,都别缠着大哥,他一路急赶回来,也累了,让他先回房洗个澡,休息一下!” 龙启程抬头看着姜氏,“母亲!”他和姜氏一向都是淡淡的,姜氏自小也没有对他特别亲切,甚至也不爱和他说话,平日的交流,好听点是客套,不好听就是疏离。这点,和姜氏对龙青庭和龙启辰是不一样的。但是,也不至于有 对青衣这么恶劣! 姜氏微微点头,她瞧着眼前这个越发器宇轩昂的男子,心里被嫉妒抓得缩成一团,从军至今,不过短短数年,已经立下军功无数,日后前程无可限量。若他,真的是她的亲生儿子,那该多好?那凤鸣路,怎就生出这么好的儿子来?反观自己的龙启辰,每日无所事事,文不行,武不行,只懂得逞匹夫之勇,同一个爹生的,怎就差这么远了? 不过,幸好,不管凤鸣路生了多出息的儿子,都和凤鸣路无关,因为,这孩子,是她的了。他日后所有的荣耀功勋,都有她的一份。 “儿子先去拜见祖母!”龙启程告退!他不愿意想起今日在茶馆听到的话,但是,当看着姜氏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不断翻涌着说书先生说的故事。 龙老夫人知道孙子回来,喜得心花怒放,急忙叫人迎了进来。 “孙儿拜见祖母!”龙启程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温暖之情,打小,祖母就十分疼爱他,那是真真的疼,疼入骨髓里。 龙老夫人含泪点头,拉着龙启程,一味贪看这离家数月的心肝宝,一边道:“可真是想死祖母了,快给祖母看看,怎地好像瘦了?吃不饱吗?你好歹也是将军,伙食总不至于太差吧?” 龙启程笑道:“祖母,孙儿这不是瘦了,是更加的壮实了。您看孙儿的手臂,可比之前粗了许多。”说完,还真的孩子气地比比手臂。 龙老夫人笑着打他的头,“不正经!”说完,又含泪看着他,“你回来就好,你再不回来,祖母就该被人害死了!” 龙启程只以为她闹闹脾气,遂取笑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您老人家?是不是身边的丫头不听话?不听话咱就全部换了,换到您满意为止,可好?” 龙老夫人哼了一声,斜睨了身边的丫头一眼,道:“她们倒是敢不听我的话?”说罢,又委屈地道:“是咱们家那克星,你都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你坐下,祖母一五一十跟你说!” 龙启程眉心一黑,一直,他就不喜欢有人称呼凤鸣路为克星,以前感觉还没这么强烈,现在听着,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来,若是旁人说,只怕他就要发难了。 这些年来,大娘和母亲之间的争斗他也知道,不过,与其说争斗,还不如说大娘一直在受气,一直被欺压,母亲的好胜和跋扈,对着大娘尤其的明显。 但是,大娘却从没有针对过他,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会温柔地和他说话,虽算不得亲昵,可他也能感受到一份亲切感。 第35章 等了一辈子 不等他说话,龙老夫人便一五一十地把宋太君上门闹事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龙启程开始听得姜氏被打,心里有些不舒服,后来听到凤鸣路自尽,他一惊,跳起来问道:“那,最后有事没有?” 老夫人没好气地道:“有事的话已经报丧了,我还真希望她就这样死了,把你娘亲扶为正房,如今她没死,你娘亲是如夫人,你就是庶出的身份,叫我心里好生难受。” 龙启程蹙眉,对老夫人的话有些抗拒,无奈地安慰道:“祖母,庶出不庶出,孙儿心里从不在乎,人家说,家和万事兴,家衰口不停,您老人家应当出面调停这些事情,莫要再添油加醋了了!” 龙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说祖母挑事了?” 龙启程见她微愠,连忙哄道:“孙儿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父亲和孙儿每日需为国事担忧,实在不愿意家中再起任何的风波,只有家安宁了,父亲和孙儿才能毫无顾忌地冲一刺。” 龙老夫人也深以为然,在这个家中,她任何人的话都不听,就听龙启程的话。略微沉思了会,她道:“祖母记住了,什么事都比不过你的前程,祖母以后会尽量平衡两房的关系。” 龙启程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好话,哄得老太太笑不拢嘴,拉着他说了好 一会话,才准他离去。 离开老夫人的屋子,龙启程慢慢地行走着,穿过花园时,他停下了脚步。 “公子,还不回去吗?”身边的随从琅琦见他脚步犹豫不定,似乎还有地方要去。 龙启程看着花园后的明灵阁,想起茶楼里听到的话。 “公子想去哪里?”随从又问了一声。 龙启程眸光有些悠远,伸手拽了一下旁边的桂花树叶子,道:“你先回去,我去见见大娘!”说罢,大步流星地往明灵阁而去。 青衣听到龙启程回来的消息,刚好从明灵阁走出来,迎面就看到龙启程单独一人走过来。 前生,哥哥死得好惨,在好长的日子里,她都会梦到他,梦到他悲伤的眸子。在那段肝肠寸断的日子里,她甚至想过,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任何的东西包括她的生命,换取哥哥的重生。 她站定身子,抬头含泪看着那英姿勃发的身影一步步走近,她从不是个煽情的人,但是,此刻真的控制不了,一下子就投进了他的怀抱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龙启程当下心疼得不得了,这个妹妹一向刚强硬朗,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绝对不会这样失声痛哭。他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心里发酸,道:“别哭,哭花了脸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这是少年时候他经常用来安慰她的 话,她一哭,他就这样恫吓她,而那时候,她一直觉得,嫁人是一件顶要紧的事情,所以,她怕嫁不出去,他这般一说,她通常是会停住的。 但是,历劫归来的她,已经体会到嫁人的辛酸和苦涩,还有对未来人生的种种期盼落空后的残酷。 这一哭,似乎要把她这几年所遭受的苦一次性地宣泄出来,泪水就仿若缺堤的洪水,一个劲地往外淌。 龙启程不会安慰人,只得用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别哭,别哭了,你一哭,哥哥的心都酸了!” 许久,青衣才从他的怀里抬头,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一大片。 龙启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怜惜地道:“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出头。” 青衣吸吸鼻子,鼻头红红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怜。她抬头看着龙启程,把所有的苦都咽下肚子里,迎风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没事,就是太想你了!” “傻丫头,哥哥走了才不过数月……” “可我等你回来,已经等了一辈子了!”青衣叹息着道,一语双关,唯有自己才能明白的一辈子。 龙启程失笑,“丫头片子,怎么就等了一辈子呢?” 兄妹俩牵手往里走进去,哭过之后,青衣的心舒服很多,也跟他笑闹。凤鸣路没想到龙启程一 回来就马上来看她,激动得一个劲地拉着挽袖问:“我有没有很憔悴?看着有没有精神气?” 挽袖笑着安慰道:“夫人,您紧张什么啊?大公子又不是第一遭来看您,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也来给您请安的!” 凤鸣路哪里能不紧张?以前他来,是以姜氏儿子的身份来,但是现在她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啊,怎能不紧张?怎能不激动?当然暂时也不能跟挽袖说! 青衣牵着龙启程的手走进来,凤鸣路手心握紧,面容上努力装出跟以往一样的温和,她站起来,含笑道:“你回来了!” 龙启程上前请安:“启程见过大娘!” 凤鸣路有瞬间的失神,不见数月,他似乎有很大的改变,皮肤黑了,瘦了,眼睛却比以前更炯炯有神了。 龙启程有些不自然,虽然努力不去想茶楼听到的荒谬的事情,也完全不愿意相信,可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快坐,”龙启程招呼着他,回头吩咐挽袖,“取云雾茶,滚水,我亲自泡!” 龙启程略略诧异,他确实偏爱云雾茶,这些,连娘亲和父亲都不知道,她怎就留意到了?他以为府中知道他爱喝云雾茶的,只有祖母了。因为以往祖母偶尔会命人送些云雾茶叶过去给他。 惊诧化为一句感谢:“有劳大娘了! ” 凤鸣路憨憨一笑,“大娘其实也爱喝云雾茶,这府里,相信只有大娘这里有云雾茶。” 挽袖笑着道:“夫人往日也会命人送些茶叶去给大公子的,相爷爱喝香片,所以府中的茶叶都是香片,这些云雾茶还是夫人让凤翔少爷从北国带回来的,只此一家。” 龙启程愣了一下,“以往,是大娘给我送的茶叶?不是祖母?” 挽袖笑着道:“一直都是夫人送的,老夫人也不爱喝茶,哪里会备下茶叶?再说,这云雾茶极其珍贵,每年听闻只收成十来担,全部供给了北国皇宫,这还是凤家老太君的面子够大,才能要到一些。知道您爱喝,所以每次都送一些去二房,不过,大公子怎会以为是老夫人送来的呢?” 龙启程想起每次娘亲身边的侍女取来茶叶给他,都说老夫人给的,想来,是故意隐瞒了。其实姜氏确实是隐瞒了,甚至好几次,姜氏都偷偷地把凤鸣路给的茶叶丢掉,她哪里不知道龙启程爱喝云雾茶?只是她不想龙启程承凤鸣路的人情,又念及云雾茶极其珍贵,舍不得全部丢弃,只好偶尔给他,又命人说是老夫人送来的。 凤鸣路瞧出龙启程脸上的尴尬,急忙对挽袖道:“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呢?赶紧去备下茶具!” 挽袖吐吐舌,便转身出去了。 第36章 柳叶眉告状 凤鸣路泡茶自有一手,因宋太君极其喜爱喝茶,尤其是云雾茶,每年采茶,只采茶叶的尖尖最嫩的部分,炒茶也很讲究功夫,都是北国最顶尖的炒茶高手炒出来的。泡的时候也极其讲究,必须用泉水,而且水温不能过高,否则茶味会变得酸涩,不够甘醇。 龙启程瞧着凤鸣路一双巧手在茶盘上熟练的翻飞着,心中生出一丝感动来。 凤鸣路泡好茶,亲自端了一杯给龙启程,笑盈盈地道:“试试!” 龙启程道了声谢谢,接过茶杯轻轻地闻了一下,只闻得茶香扑鼻,让人全身的毛孔都张开,心旷神怡,心神开朗。 轻轻地饮了一口,清澈的茶汤沿着舌一路往喉头蔓延,茶香带着一丝甘甜和微微苦涩,直叫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诧异地抬头,“这茶,可是往日送去给我的那些?” 凤鸣路道:“没错,都是同一种!” “但是,味道有些不一样,似乎没了酸味!”他又再细细的饮了一口,道:“茶汤清澈见底,茶香浓郁,有甘苦却没有酸涩,比我之前饮的好上十倍,这应该不是同一种茶叶!” 凤鸣路笑道:“这泡茶也是讲究技巧的,你肯定是用错法子!” 龙启程放下杯子,虚心请教:“那敢问大娘,该如何冲 泡?” 凤鸣路却不告诉他,只道:“这是很考功夫的,你爱喝的话,大娘泡给你喝就是了!” 龙启程抬头看着她,她也正好看着他,她的眸子里有压抑着的期盼和激动,让他心中的怀疑进一步加深。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放下杯子,神色淡漠地道:“好,以后有机会再来给大娘请安。”说罢,他抬头看看青衣,道:“我刚回来,一身的臭汗味,先回去洗个澡,一会晚膳见!”说完,起身便跟凤鸣路告辞。 凤鸣路满脸的舍不得,她好想跟他多说一会儿话,但是她也知道不能心急,遂笑盈盈起身送他。 倚在门前,凤鸣路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角处。 青衣走近她,轻声道:“不必心急,他是您所生,母子血缘相连,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一定会认您的!” 凤鸣路默默地点头,她当然盼着这一日,但是,做母亲的更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开心幸福,如果他的身世掀开,会让他觉得难堪和不开心,她会选择默默地守护。反正,留在这家中一日,她就能够看到他成亲生子,她依旧是她的嫡母,是他孩子的祖母,这就够了。 京中关于龙家的流言尘嚣直上,已经有无可抑制地趋势了。 青衣觉得很奇怪 ,这些消息到底是谁流出去的呢?她虽然也想过这个法子,但是她也担心到时候被龙震天查出是她命人散播的,反而会让龙震天以为她捏造事实,于事情无益。 她怀疑过凤府的人传出来的,但是凤府那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以老太君的性格,只怕早就上门问罪,并且把事情移交给府衙调查了。 青衣甚为疑惑,不知道把这个事情捅出去的人是敌还是友。 流言到底还是传到了龙府。 柳叶眉这日来到老夫人屋子里请安,装作无意地说起此事,老夫人很是生气,怒斥道:“外人乱说,你也相信?那日你没听到凤家那老太婆说要在外面造谣生事吗?真是岂有此理,竟敢拿我孙子编派起来了,我是绝不准许她害我孙子前程,给我备轿,我要去一趟凤府!” 柳叶眉见老太太动怒,连忙劝着,道:“宋太君是何等泼辣的一个人?咱们犯不着跟她起冲突,再说,她年事已高,身子不好,一会争吵中她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罪过可就大了。而且,谣言止于智者,真正有智慧的人都知道那些不是事实。毕竟,二姐连生几胎,相反,那位自从生下死胎之后晦气,一直都没有所出。” 老夫人不依不饶,依旧高声怒道:“平 头百姓,谁知道真假?我若不强硬要求她们出面澄清,只怕事情会越传越离谱!” 柳叶眉迟疑了一下,道:“只是,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没证据的,她们也不敢造这么大的谣吧?毕竟咱们老爷可是朝中一品大员,二姐更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这诬陷诰命夫人,一旦查证落实,就算是皇亲国戚,一样要问罪的!” 老夫人登时就翻脸,指着柳叶眉的额头怒道:“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外人传也就罢了,你竟然还相信?还跟着怀疑?当日她们二人生产之时,虽然是深夜,可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赶到明灵阁,当时稳婆就说孩子是死胎,莫非她们敢在我眼底下偷换?你自己愚笨就罢了,莫要把所有人都视作跟你一样的智商。” 柳叶眉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老太太盛怒之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地道:“媳妇也没有恶意,只怕本是嫡出的公子,被换做庶出,心里替大公子不值!” “你还说?”老太太气得发抖,指着门外道:“给我滚出去,净来惹我生气,嫌我死不去是吗?” 柳叶眉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得福福身子告退出去。 柳叶眉出了门,愤愤地对身边的侍女道:“一味帮着姜文沛 ,就因为她生了儿子,我还真希望她的儿子是凤鸣路生的,至少,人家出身高门大户,不像她,臭不要脸的婢女出身,我呸,呸呸呸!” “你说谁呢?”龙青庭迎面走过来,怒声质问。 柳叶眉抬起头来,只见龙青庭正疾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还有,一脸阴沉的姜氏。 柳叶眉也不怕,冷冷地道:“我说谁不好?跟你有关系吗?” 龙青庭俏脸含霜,怒道:“凭你也敢非议我娘亲的出身?你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出身?一个贫家女,真好意思!” 柳叶眉刚在老夫人跟前受了气,如今还被龙青庭质问,当下怒火中烧,冷笑道:“没错,我是贫家女出身,可也比卖了身的婢女高贵许多,再说,我说什么做什么,轮到你来管我吗?再怎么,我也是你的姨娘,真是什么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目中无人,以下犯上。” 龙青庭正要发难,被姜氏上前伸手拦住,姜氏用冷峻的眸光定定地盯着柳叶眉好一阵子,才冷冷地道:“管好你的嘴巴,否则,总有一日叫人撕烂了!”说罢,一扬手,领着龙青庭等人进去了。 柳叶眉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还在我面前耍威风,大家都是妾侍,不过就是生了两个儿子,得意什么?” 第37章 龙震天震怒 姜氏正是听了风言风语,所以才来找老夫人的。 一进门,她就委屈地抹眼泪,“娘,这下子还叫我怎么活?我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如今竟白白地被指认是别人的,娘要为我做主啊。” 老夫人平日里就较为宠爱姜氏,自然是因为她为龙家生了两个儿子,见她伤心落泪,便安慰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人家说什么呢?反正娘知道儿子是你生的,这是铁打的事实,不是外人说几句就能改变的!” 姜氏泪涟涟地道:“若旁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只怕连相爷也这样想。” 老夫人哼道:“这话说得,你自己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岂是这么轻易就相信谣言的人?这些蹩脚的谎话,骗骗外人可以,骗他,不可能!” 姜氏哭着道:“媳妇自知往日对大房确实有些不敬,可那也只是在言辞上,从没做过半点真正伤害她的事情,她的娘家怎就说这种话来中伤我?她生下死胎的时候,我也替她难过啊!但是不能说她的儿子没了,便要夺我的儿子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龙老夫人见她越说越激动,不由得安慰道:“得了,得了,有我在一日,我绝对不容许她奸计得逞!”说罢 ,又生气地道:“这个扫把星,自从进了龙家的门,龙家便无一日安宁,往日看着安分,但是如今越发放肆了,看来,只有想法子休了她,这个家才有好日子!” 姜氏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停止了哭泣,哀哀地道:“只是有七出之条,也有三不去,那宋太君所言有理,相爷确实不能休她!” 龙老夫人哼道:“确实有三不去,但是恶疾和音荡却不在三不去限制中,她只要犯了其中一样,我立刻扫把她出门!” 姜氏眸光一闪,随即低敛,道:“虽说她身子一向不太好,但是也没有恶疾缠身。至于银荡,她一向少接触男人,更谈不上!” 老夫人生气地道:“她心肠如此恶毒,有恶疾是迟早的事情!”这句话,本来就是很恶毒的诅咒了,老夫人一心向佛,会说出这句话,可见她心里真是恨极了凤鸣路。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氏眸光顿时一敛,计上心头。 龙震天这几日忙于国事,还没听到外面的传闻。但是,他已经尝到得罪凤家的苦头了。 朝中许多原本跟他要好的大臣,如今却故意排斥他。今日早朝的时候,他上疏旱灾区的情况,提出了一些建议,全部被人驳斥,说他此举只有花架 子,没有实际的作用,相反,劳民伤财! 而一向支持他政见的凤太傅,今日并未帮口半句,相反,一直冷漠地看着他出糗。 他从没试过像今天这样挫败,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他刚被升为四品大员,第一次上朝的时候,被大臣们排斥和嗤笑。而那时候,至少还有凤太傅为他出头,今日,他却被所有人孤立了!退朝之后,他却御书房求见皇上,皇上却接见了凤子义和肖中秋,令他先回府。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皇上自从亲政以来,一直倚重他和肖中秋两人。但是今日对他的态度,整个都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地位得来不易,他不能够轻易失去。 回府后,他思谋良久,知道所有问题症结大概都出在凤鸣路身上。他心底也很明白,他是靠凤鸣路娘家一路扶摇直上的,但是,这一直支持着他的女人,现在却变得这般的不可理喻。 他真是太仁慈了,她无子,他念及她往日的恩情,没有休她下堂,她今日却不懂得感恩,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他,这种女人,是再也留不得了。 龙震天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凤鸣路就像他身边的一个侍女,他一直欺压她,而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不懂得反抗,只知 道付出,现在忽然整个都变了,不再听他的话,更不为他所用,这种心理落差很大,导致他不愿意去正视问题,只懂得怨怪。 他回府后,本想去姜氏房中,只是想起那夜宋太君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便去了柳叶眉房中。 柳叶眉今日受了委屈,正在房中生闷气,见龙震天白日里也来她房中,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急忙起身相迎。 “今日不算太冷,怎不出去走走?”龙震天脱去披风,递给柳叶眉。 柳叶眉把披风挂在衣架子上,回头道:“出去溜达了一圈,但是见身子有些重,回来休息一下!” “是不是冷着了?”龙震天伸手摸了她的额头一下,蹙眉道:“有些凉,多穿件衣裳!” 龙震天许久没有用这样关心的口吻对柳叶眉说话,柳叶眉微怔之后,眼圈湿润,盈盈道:“知道了!” 龙震天瞧着柳叶眉,心底轻轻叹息一声,这几房妻妾,他一直专宠姜氏,冷落了她们,如今想起,心内多少有些愧疚,遂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温存的体己话。 末了,见她虽含着笑容,眉宇间却有些清愁,便问道:“今日可是遭了不痛快的事?” 柳叶眉顺势坐在他身旁,低首敛眉,愤愤地道:“妾身 真是替二姐不值!” “哦?”龙震天愕然看着她,这两人关系往日一向不太好,现在她却说替姜氏不值,未免有些虚假。 柳叶眉察言观色,也知道他心里所想,便道:“妾身和二姐素日虽不算亲厚,但是妾身也是母亲,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硬被人说成是旁人的,心里总会好受?不过是将心比心去想罢了!”说完,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此话从何说起?”龙震天并不知道外间的传闻,所以柳叶眉的话便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了。 柳叶眉把流言蜚语说了一遍,末了又忿忿地道:“说什么不好,偏拿大公子说事,真叫人生气!” 龙震天拍案而起,“真有人这样传?凤家的人真是太过分了!” “可不是吗?”柳叶眉的心有些失望,本以为龙震天多少会起疑,但是他却是完全相信姜氏,对外间的流言置若罔闻,甚至怨怪起凤家来。哎,看来,那女人在他心底真有很重要的地位,否则,不会护她若此。 龙震天怒不可遏,儿子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容不得旁人说他半点,现在竟然拿他出身说事,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想了想,心中的怒气越发炽盛,蹬蹬蹬地出门而去,直奔凤鸣路的明灵阁。 第38章 真相 他一路怒气冲冲,经过院子的时候,远远看到龙启程站立于池塘边,一身白衣翻飞,俊美非凡,实在是人中龙凤,龙震天心里的怒气陡然卸去了一半,有些欣慰地走过去,要跟他说几句话。 “爹!”龙启程回身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龙震天问道。 龙启程指着池塘道:“刚才小月的手帕吹了下去,儿子正想帮她捡起!” 龙震天伸头去看,果然见池塘上飘着一方丝绣手帕,他道:“大冷天的,捡什么?不要了!” “那可不行,是月儿亲自绣的!”龙启程说着,挽起衣袖,便要趴在地上把手伸下去捞。 龙震天的眸光落在他手臂上一处粉红的印记上,心中陡然一震,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问道:“这是什么?以前怎没有的?” 龙启程侧头看了看,道:“哦,这几年才有的,之前只是淡淡的一块。” 龙震天骇然看着他手臂上的印记,不甘心地伸手抹了一下,又再用力地搓了搓,问道:“这里可曾受过伤?” 龙启程摇头,笑道:“伤痕岂有这么漂亮?”说罢,把袖子往上拉了一下,露出一道丑陋的伤疤,跟粉红的印记对比,显得狰狞无比。 龙震天有些失魂落魄,记得凤鸣路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们十分恩爱,他曾抚摸着她手臂上的胎记说下辈子也要循着这胎记寻回她。 曾经的恩爱片段 ,一点一滴地涌上来,他茫然失措地怔怔站立着,假如,启程真是她生的,而被人偷龙转凤了,他这些年的怪责冷落,岂不是坐实了寡情薄意的罪名? 他是真的爱过她,但是自从她怀孕,他一时酒后糊涂跟姜氏在一起后,她便一直冷淡疏远,他开始愤怒生气,到后来,她生下死胎,而姜氏为他诞下麟儿,他的心便完全倾向了姜氏。 而他所谓的爱,显得多薄弱? “爹,您怎么了?”龙启程见他整个不对劲,出言问道。 龙震天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摆摆手,道:“没事,爹只是想起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有些不高兴,你捡手帕吧,爹还有事!”说罢,失魂落魄地走了。 龙启程站在原地,心内五味杂陈。 昨日入宫,皇上跟他说外面关于他身世的流言,全部都是皇上命人散播出去的,而且,他已经命人查证过,他确实是凤鸣路的亲子。而定心莲的传说,也是真的,他的脚底确实有一朵莲花,但是平日里不会显现,皇帝命御医在他脚底刺穴,血气翻涌的时候,果然若隐若现可见一朵莲花。 皇上还找来人证,当日在凤鸣路身边伺候的嬷嬷,她如今是唯一一个在世的知情人,她把当日的事情悉数告知龙启程,桩桩件件,皆是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说得无比深刻真实。 皇上末了跟他说,“这是 你的家事,朕不宜插手过问,只是念及青衣对朕有救命之恩,朕投桃报李,为你调查清楚,至于怎么做,你自个掂量吧!” 他问过皇上如何得知此事,但是皇上却笑而不语,只说:“这件事情,青衣也知道,要了解详情,回去问青衣吧!” 他痛苦地倚在树下,原来,少年时候姜氏对他的种种冷落恶毒,并非是没有原因的,他压根就不是她亲生。 想起亲娘这二十多年来受的苦,他心里就觉得很痛,痛不可挡。 他不愿亲自挑开此事,所以,求御医在他手臂上用药,造成一个跟凤鸣路手臂上一模一样的胎记,并且,故意让龙震天看见。 如此大费周章做这一场戏,他只求,龙震天能够为他的亲娘讨回一个公道,那样,也不枉她受了多年的委屈。 龙震天来到明灵阁的时候,开始时候的怒气已经消弭无形了,心头只剩下复杂的情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有些怕看到凤鸣路,一直以来,他以为只要他肯回头看她一眼,她就会像少女时候那样娇羞地躲入他怀里,可现在,不会再有这个可能了。 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现在,却觉得满心苦涩。 青衣正好从府外回来,看到龙震天愣愣地站在门外,她略一踌躇,上前喊了一声:“爹,来了怎么不进去?” 龙震天回过头,神情有些狼狈,却摆出一副威 严的姿态问道:“你去哪里回来?女孩子家的,一整天往外跑,像什么样?”说罢,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青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冲她发什么脾气?她出去这么多次,他都没过问,现在才发生气? 青衣没有理他,走了进去,她把外间的传闻全部告知凤鸣路。 凤鸣路蹙眉道:“传言说得真真的,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呢?只是这样公开,对启程也不好吧?” 青衣摇摇头,道:“不,这样就逼着爹爹去查,否则,何事才能拨乱反正?我说,此人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凤鸣路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只是不知道启程怎么想!” “放心,哥哥一向敬重您,而且,母子血缘连心,他会明白的!” “希望吧,其实我也不求认回他,只要每日见到他就满足了!”凤鸣路长长地叹息一声,倚在长榻上,用手揉揉眉心。从今日清晨开始,她就觉得脑袋有些沉,大概是着凉了。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青衣这才留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忙关切地问道。 “没事!”凤鸣路勉强一笑,“估计是今日早起出去行走,受了些寒,年纪大了,身体越发差了!” “找大夫来看看!”青衣回头喊挽袖,却见怜花走了进来,她一愣,怜花不是被人发现淹死在荷花池了吗?不对,怜花死了是前生的事情,前 生,怜花在大娘死后,被人发现浮尸荷花池,现在大娘好好的,所以她也没有被灭口。 她想起在锦被里放水蛭的事情,顿时沉下脸怒问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怜花手里捧着一个茶托,听到青衣问话,放下茶托回话:“奴婢家中有事,请了半月的假,二夫人知道的!” 青衣冷笑一声:“你是夫人身边的侍女,告假为何不告知夫人?” 怜花愣了一下,随即回答说:“因当日事态紧急,来不及回夫人了,刚好二夫人在正厅,便跟二夫人告假,奴婢以为二夫人会告知夫人的!” “事态紧急?你无父无母,家中已经无一人了,何来的事态紧急要告假半月,甚至连回来告知一声的时间都没有?”青衣哪里肯罢休?冷着脸质问她。 怜花说道:“奴婢是回去奔丧了,奴婢虽无父无母,但是乡下还有奶奶,奶奶病逝,奴婢回家奔丧,律法也有规定,即便是签了卖身契,只要家中有丧事,无论主家多么繁忙,也必须准假!五小姐若觉得奴婢说谎,大可以去奴婢的乡下去问!” “你放心,我肯定会去问,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出去!”青衣厌恶地打发了她出去用律法来压她,仗着有姜氏撑腰,她往日也没少对明灵阁的侍女小厮耍威风,青衣自是要找个日子好好收拾她,但是眼底下她还排不到第一位。 第39章 又来算计 青衣走到床前看了看,蹙眉道:“这被褥怎换了?” 凤鸣路道:“放心,怜花换的被褥我已经命挽袖再换了一次,这怜花回来是别有居心,我已经有了防备,知己知彼,我也没必要打发她走,留着她还有用处!” 青衣为谨慎起见,拿起剪刀剪开被褥。 她把剪刀狠狠地丢在地上,一把把被褥拉到地上,怒道:“又有水蛭!” 凤鸣路一愣,凑过去一看,果真见雪白的棉花里爬着十几条黑油油的水蛭,见光之后,那些水蛭全部都爬了出来,瘦瘦的身子发着油光。 “她今日才回来,不可能是她放的,莫非还有内鬼?”青衣压下心头的怒火,冷静地道。 凤鸣路坐在椅子上,盯着雪白棉花上伸缩爬行的恶心东西,冷冷地道:“就算以前不是鬼,现在也有可能是,亲密如夫妻都有背叛,更何况下人?” “挽袖!”青衣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挽袖推门进来,刚要问,见到地上的水蛭,吓得眼睛发直,怒问道:“那蹄子刚回来就敢玩阴的了?我弄不死她!”说罢,便气呼呼地要出去找怜花算账。 青衣喊住她,道:“不是怜花做的,她今天才回来,而且这被褥是你亲手换上去的,她做不了手脚,这几天,有谁进来伺 候过?” 挽袖想了一下,道:“这两日我去帮可人姐做事,所以命了菊香进来伺候,但是那丫头一向憨厚,应该不是她!” 青衣记得菊香,她七岁进府,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她有一个同乡在府中做小厮,两人有情,凤鸣路也打算把菊香指给小厮。菊香性格忠厚老实,少话,不惹是非,会不会是她呢? 青衣已经不是昔日那般幼稚了,她知道,表面多么忠厚的人,内心都有可能阴暗。就算不是歹毒心肠,也可以因为利益或者其他的事情甘心被人利用。 青衣觉得有些疑惑,以姜氏的聪明,她应该知道放水蛭这个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她不可能明知道失败之后还继续用同一种手段的。 “之前被放水蛭,有没有头痛?”青衣问凤鸣路。 凤鸣路摇摇头,“不觉得,就是每日见寒,头晕,头疼倒是很少。而今日一起来,就觉得脑袋很沉,然后眉心一直跳痛!” “那么,这放水蛭只是转移我们的视线,你的饭菜或者茶水一定被下毒了!”青衣坐在椅子上行,冷静了一下情绪,开始慢慢回想起前生姜氏的那些肮脏手段。 她猛然想起,凤鸣路死后,她为了铲除柳叶眉,在柳叶眉的胭脂里下毒,而初期,柳叶眉也是觉得 头疼,身子沉的。 她瞧着凤鸣路的脸,往日她是不施脂粉的,但是自从被她说过之后,她每日都会化妆,为的就是给自己增添点精神气。 “胭脂是谁买的?”青衣问凤鸣路。 “这是四夫人送来的,说是宫中的好东西,她妹妹在宫里当差,丽妃娘娘赏赐给她的。”挽袖说着,又瞧了瞧凤鸣路的脸,有些得意地道:“确实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夫人涂了之后,脸色多绯红自然。这四夫人往日没这份心,大概是那日凤府的人来过之后,她知道夫人的厉害,所以赶忙来巴结!” 青衣瞧着那颜色,确实很绯红,但是绯红中却透着一丝怪异。 她对挽袖道:“把那盒胭脂给我取过来,我瞧瞧!” 挽袖起身到妆台前取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摁下暗扣打开,道:“这盒子也是顶漂亮的,宫中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青衣伸手抹了一下胭脂,胭脂粉质细腻,暗红色,和一般的胭脂没有什么分别。她把盒子扣上,道:“我拿出去叫大夫看看,我怀疑,胭脂里被下了东西!” 凤鸣路和挽袖皆是一惊,凤鸣路疑惑地问:“被下了什么东西?” 青衣把盒子放在袖中中的暗袋里,道:“我要出去叫人验过才知道,挽袖,帮夫人把 脸上的胭脂抹去,清洗干净!” “好!”挽袖急忙起身出去打水。 青衣握住凤鸣路的手,道:“不必担心,事已至此,咱们只管接招便是!” 凤鸣路反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我明白!” 青衣领着可人,出府后直奔医馆。 大夫用勺子轻轻地挖了一点胭脂出来,放在一个瓷碗上,细细地用手捏开,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然后再把胭脂全部倾在一张白纸上,放在油灯上烤着。 怪异的事情出来了,白纸没有烧着,相反,是那一抹胭脂燃烧了起来。等胭脂燃烧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点燃了白纸,火苗是蓝色的。 大夫一脸凝重地问青衣:“你用这个用了多长时间?” 青衣心中一沉,道:“两三日左右!” 大夫皱着眉头问道:“可有觉得头疼,胸闷,头皮一阵阵发麻?身子沉?” 青衣连忙点头,“正是有这样的症状!” 大夫叹息一声,“这是个害人的东西,这种毒从深山有瘴气的岩石里提取,用了不超过七日,就会出现脱发,头疼,脸上起疮,手脚抽搐,七日之后,全身会起满疮,看上去,就跟患了天花一般,是个无法治疗的恶疾,所幸,只是用了两日,老夫开一些清热去毒的方子回去给你,连着煎服 五日,把体内的毒性清除出去便可无恙!”说罢,便转身去开方子取药。 恶疾!青衣脑子里如同被一道闪电劈过。是啊,恶疾和银荡不在三不去限制中,只要大娘身患恶疾,便立刻大条道理休她下堂。 青衣恨得牙痒痒,心中顿生一个念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姐,咱们应该怎么做?”可人见青衣一路铁青着脸,知道她心里一定有所谋算。 青衣抬头看天,十一月阴沉的天气,天边压下一层灰暗的厚厚的云层,厚得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她沉着脸,道:“山雨欲来,这一连串的争斗是在所难免了!” 路过西街,前面人声鼎沸,似乎有一支队伍迤逦而来。 青衣不想惹麻烦,拖着可人想从窄巷里穿过。 刚进入巷口,便听到一道受伤野兽般爆吼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青衣心中一惊,仓皇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黄色绸缎衣裳的富家公子趾高气扬地从巷口走过,他身后跟着十几二十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拖着一个身穿破烂粗布衣裳,满脸狂怒桀骜不驯的少年,那少年没有穿鞋子,脚板走过的地面,有殷殷血迹,他全身衣裳多处破损,破损的地方有血迹溢出,脏黑的脸上,也是血痕斑驳。 第40章 亲哥哥 是古儿! 青衣几乎冲口而出,前生的记忆再度袭来,古儿,她的亲生哥哥。前生,哥哥死得很惨,为了护着她,被龙青庭和苏若两人联手陷害,在城门口被车裂,五马分尸,死得好惨。 她是在追寻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的。她的亲生父母在生她之前,已经生了一个儿子,比她大两年。她被夺走,父母被灭口的时候,他才两岁多点,后被邻居收养。但是过了几年,村子爆发疫症,邻居死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那年,他才七岁。 他一直过得很苦,吃不饱,穿不暖。记得上一辈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偷了人家的包子,被人围着打个半死。 青衣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凌空跃起,踢翻了拖着古儿的两个小厮,然后取出腰间匕首,想为古儿隔断手上的绳子。 但是古儿却以为她要伤害他,猛地起脚,重重地踢在青衣的肚子上。古儿虽然不谙武功,但是蛮力很大,加上青衣没有防备,整个人飞了出去,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可人急忙上前扶起青衣,怒冲着古儿道:“你这个人怎不识好歹?我家小姐是来救你的!” 那富家公子回过头来,见到青衣躺在地上,咦了一声,“表妹?”然后疾步走过来扶起她。 青衣这才看清这富家公子竟是龙震天妹妹家的公子 黄栋柱,算是她的表哥。这表哥一向对青衣殷勤,好几次明里暗里要跟龙震天提亲,但是都被凤鸣路反对,因为,这黄栋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每日只懂得打架斗狠,游街浪荡,欺行霸市,是京城中人人厌恶的小霸王! “表哥,是你啊!”青衣捂住肚子站起来,“你带着此人走去哪里?” 黄栋柱斜睨了古儿一眼,道:“这乞丐,竟然敢偷我的荷包,被我当场拿住,连我的东西都敢偷,他真是不知死活!” 古儿怒目圆瞪,愤怒地辩解道:“我没偷,我没偷,你的荷包是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的。” “还敢犟嘴?”几名小厮见他吼叫,冲上去摁住他,啪啪啪地左右开弓给了古儿几个耳光,“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会学乖!” 古儿恨得呲牙咧齿,眸子里满是愤怒发恨的光,使劲地挣扎着,只是他力气虽大,却架不住几个身体健壮的小厮,见他挣扎,一名小厮耻笑一声,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还敢反抗?叫你反抗,叫你反抗……”说着,连续又给了古儿几拳,直打得古儿脑袋发晕,眼冒金星。 青衣急忙拦阻,“住手!”她回头看着黄栋柱,恳切地道:“表哥,我认识他,他不可能是小偷,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了他?” 黄栋柱咧齿一笑,露出两排黄黑的大板牙,讨好地道:“表妹发话,自然是可以的!”说罢,他抬头冲小厮喝了一声,“放开他!” 然后,他又冲青衣笑了一下,道:“表妹什么时候去我家玩?我带你去看我新买的玩意!” 青衣无暇应酬他,虚应了一下,道:“改日我就去,表哥先回吧!” “那,你记得去看我!”黄栋柱依依不舍地对青衣道。 “好,好,我得空马上就去,给你带蛐蛐!”青衣急着打发他走,便投其所好,应下了。 “好好!”黄栋柱喜不自胜,“那说好了,不能失信!” 青衣胡乱挥手,道:“嗯,表哥快回去吧,马上就天黑了,免得被姑丈训你。” 黄栋柱感动地道:“表妹你真好,还怕我被骂,那好,我听你的话,马上就走!”说完,领着一群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回眸里,盈满腻死人的柔情。 青衣浑身打了个冷战,这黄栋柱一向都是把肉麻当有趣的。 青衣走到古儿面前,他的身上散发出一阵恶臭,头发打结,凌乱肮脏,脸上多处伤痕,还往外渗着血迹,他用戒备敌意的眼神瞪着青衣,许是见青衣衣衫华贵,面容娇媚,心中顿生自卑感,冲着青衣道:“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青衣一阵心酸,取出手绢,轻轻地印在他 脸上的伤痕上,颤声问道:“疼吗?” 古儿全身僵硬,猛地退后一步,这种亲昵的动作,他此生未曾试过,对他而言,太过恐怖。 青衣眼圈微微湿润,她知道古儿的成长历程,所以他的戒备心很重,为了让他信任她,她只得板起脸庞,问道:“我刚才见你力度惊人,正好我家中缺一个苦力,你可以愿意跟我回府?三餐温饱包住宿,每月三钱银子月俸。” 古儿眨眨眼睛,问道:“管吃够?” “白米饭,你爱吃多少吃多少,还有肉!”青衣压下心底的酸楚道。 “有肉?”古儿眼里放出闪亮的光,“真的有肉?” 可人吃一声笑了,“当然,我们相府别的没有,吃可是管够的!不过,你除了力气大之外,还会干些什么?” 古儿急道:“我什么都会干,挑水劈柴打扫,什么都可以!” 青衣道:“好,既然你愿意,跟我回府!”她捡回刚才掉在地上的药,又淡淡地对可人道:“你去给他买几身衣裳,毕竟是入了府,穿着要得体一些!” “是!”可人领了银子,急急撒开腿便跑了。 青衣领着古儿回府,入府门口的时候,古儿的脚在门口蹭了几下,不敢进去。 青衣回头看他,“怎不进来?” 古儿有些尴尬地道:“我今日踩了狗屎,我怕弄脏了你的地方!” 青衣别过脸,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急急道:“不怕,快进来,我这有事等着你去做呢!” 古儿哦了一声,又在门下的树根上连续蹭了好几下,这才跟着青衣入府。 可人买好衣裳和鞋袜,又领着古儿去洗澡,过了一会,古儿出来的时候,让可人整个眼前一亮。 好一个俊美的少年,浓黑如墨的眉毛下,是一双澄水大眼睛,鼻子高耸,嘴唇略厚,皮肤有些黝黑,显得有些粗犷,有几分像草原的少年。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不自然地扯着身上的新衣裳,忸怩地道:“要不,我还是穿回我自己的衣裳,这得不少银子吧?” “放心,是小姐送给你的,不会再你的月俸里扣,穿着还挺好看!”可人收回眸光,用赞赏的口吻道。 青衣瞧着古儿,心底眼泪泛滥,她暗暗发誓,以后,不会再叫哥哥受一丁点的苦,一定点的委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可人问道。 古儿摇摇头,“我是孤儿,没有名字!” 前生,她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回答的。青衣敛住一脸的悲伤,轻声道:“以后,你就叫做古儿,甄古儿!” 甄,才是她真正的姓氏。 “真孤儿?”可人傻了眼。 古儿却十分开心,深呼吸一口,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容,“好,我听小姐的!” 第41章 沉疴不起 青衣把古儿安置在自己屋中的下人房里,让可人带着他。 她吩咐挽袖把药按照每日的分量给凤鸣路煎服,然后吩咐挽袖去跟姜氏说凤鸣路身体不适。 姜氏果然就假惺惺地请了大夫来府为凤鸣路诊治。和大夫一起来的,还有龙氏一族在京城的族长。 姜氏也陪同来了,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道:“姐姐,身子怎地又不舒服了?”说罢,抬头怒斥挽袖,“你是怎么伺候大夫人的?三天两头的病,这刚好没几日,又病了,可见你们没用心!” 青衣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听着,说这话,无非是叫族长听到凤鸣路的身体长期不好,也叫族长看到她是如何厚待凤鸣路的,只盼着正直的族长大概会出面为她澄清外间的传言。 凤鸣路见族长来了,连忙挣扎着起身见礼,族长连忙道:“不舒服躺着,老夫就是来看看你。”凤鸣路这才又坐回长榻上。 挽袖无端被她骂了一顿,却也不敢反驳,只得委屈地低下头。 凤鸣路倚在长榻上,抬眸瞧了姜氏一眼,淡淡地道:“和她们无关,是我自己晨起忘穿衣,出去吹了冷风。” 姜氏坐在凤鸣路身边,伸手握住凤鸣路的手,担忧地道:“姐姐,您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这家里不能没有你 。” 凤鸣路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叹息一声道:“最近几年,我一直病着,多亏了你懆持家中大小事务,真是辛苦你了。” 姜氏含笑道:“哪里辛苦?能为姐姐分担,是妹妹的荣幸。” 族长捏了捏胡须,眸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下,一脸凝重地道:“老夫日前听了些传闻,这些涉及我们龙家一族的家风,所以老夫务必前来问个明白,趁着两位夫人都在此,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 凤鸣路危坐正襟,正色地道:“族长有话请说!” 姜氏神色微怔,其实今天是她把族长请过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族长知道凤鸣路一直卧病,那日后落实恶疾一罪就没有非议了。 但是,她却忘记了偷龙转凤一事,族长是有权过问有权调查的。心中顿生惶恐,眼前这个看似慈祥的长者,是个犀利的人物,在京城有强大的人脉,若真要往细里调查,只怕会查出真相也未可知。 惶惶不安间,她道:“族长,说事情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但是现在先让大夫为我姐姐诊治一下!” 族长这才想起凤鸣路身体不适,抬头对大夫道:“大夫,仔细为夫人检查一下,既然身子一直都不好,该查查病因,好生调理。” 大夫依言上前,为凤鸣 路诊脉。 这大夫叫苟不言,早已经被姜氏收买,之前凤鸣路身体一直不好,就是因为他开的方子没有对症下药,相反,还因为用了狼虎之药伤了根本,加上一直用水蛭吸血,按照常理推断,如此下去几月,凤鸣路只怕就算不被毒死,也会沉疴不起。 凤鸣路之前被人下毒,所用的毒,也是苟不言给姜氏的。 他的手刚要搭上凤鸣路的手腕,凤鸣路却忽然一阵咳嗽,挽袖在一旁,急忙过来扶着她,一面为她扫后背,一面伸手递过去一条手绢。 凤鸣路咳嗽着,颤手接过手绢,用手绢捂住嘴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直咳得她眼泪直冒。 青衣急忙上前扶着,吩咐挽袖去倒水。 终于,凤鸣路停了下来,苍白的脸因为咳嗽而红起来,她移开手绢,歉意地看着族长道:“真是失礼了!” 族长正要说话,却听得挽袖惊叫一声,“夫人,这手绢上的是血?您吐血了?” 众人一瞧,果然见那雪白的手绢上有一处殷红的血迹,凤鸣路脸色苍白,颤声道:“我只怕,是命不久矣了!” 青衣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抱住凤鸣路道:“不会的,大娘会没事的,大夫在这里呢。” 说罢,她盈盈起身,对苟不言道:“苟大夫 ,求您快给我大娘看看,给她开药!” 苟不言把手搭在凤鸣路的手腕上,仔细听脉。 “如何?”族长见苟不言许久没说话,便出言问道。 苟不言收敛神情,放开手,沉重地对族长道:“龙夫人的脉象极为紊乱,时而沉,时而浮,沉时燥,浮而无力,夫人身体长期恶疾缠身,以伤了根本,要调理只怕是极难的!” 族长骇然,“这么严重了?” “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只怕药石无灵了。”苟不言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朽尽管开药,但是要康复,还得夫人少怒少嗔,切莫大喜大悲,否则,只怕老朽也无能为力!” 族长听得晕头转向,“那你说这病到底是有治还是没治?这病因是什么?” 苟不言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凤鸣路的脉象很乱,但是按照他所下的分量,短时间内不该是这样的脉象,除非是她用过量,当然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只怕龙夫人强弩之末,每日涂脂抹粉求龙相爷回心转意,一时不慎,便过量了。 当然,他也不会说凤鸣路是因为中毒所致,所以,谨慎地回道:“大夫人在月子里已经落下了血虚的毛病,加上这些年一直调养不当,而她自己郁 结难舒,导致病情越发严重,身体已经耗尽,再受风寒一吹,这病就发了起来。” 族长闻言,倒也不好再说那些事情了,怕她更加的郁结在心。当下安慰几句,便要告辞。只是,他虽不说,却不代表他不会去查,见到凤鸣路这个样子,更激发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本性的怜悯弱小之心,所以,他在走的时候,下定决心要去调查清楚此事。 姜氏见族长不再追问,心中略松了一口气,但是她也知道族长不可能放弃追查,因为事关龙家名声,族长一定会追查到底。 族长一走,她整个人就冷淡了起来,缓缓起身,对凤鸣路道:“姐姐好好休息,我告辞了!” “等一下!”凤鸣路出言唤住她,道:“前日宫中送来了一些补品,你取些回去,送些过去给婆婆,再分给三妹和四妹吧,你自己也留些服用!”若只单单给她,以姜氏多疑的性子,未必会要,但是若说是给老夫人和其他两名姨娘,她则不会留心。因为,她也知道,就算凤鸣路胆子再大,也不敢对老夫人下手。 菊香捧着几个锦盒过来,走到姜氏面前,道:“二夫人,这是给老夫人和您以及三夫人四夫人的。”说罢,有意无意地摸了一下第二个锦盒的边沿。 第42章 休妻 姜氏顿时会意了,对身边的侍女红花说道:“还不赶紧谢谢大夫人?” 红花接过锦盒,对凤鸣路福福身子,凤鸣路摆摆手,倦怠地道:“得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青衣只得道:“大娘,不要说话了,咳得这么辛苦!”她回头对姜氏道:“娘,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照顾大娘就行了。” 姜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讽刺道:“你倒是个有孝心的人!” 青衣微微一笑,“一切,只是秉承娘亲的教诲!” 姜氏不欲与她多费唇舌,对凤鸣路道:“那姐姐好好养病,我走了!”说罢,不等风靡了了说话,便扬长而去。 回到屋里,她命红花打开锦盒,每一盒里都有一支人参和一些名贵的补品,她取下第二盒,然后命人各房分派。 凤鸣路这一病,就病了数日,龙震天也知道她病了,但是并未前去相见。深夜,他徘徊在书房里,想起今日族长跟他说的话。 “震天啊,你有今日的成就,和你夫人娘家分不开,你别介意我这样说,但是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是事实就认事实,绝不回避搪塞。这些年你如何对家嫂,我这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因着生下死胎,后又无子,你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以往我也不说你。如今外面传偷龙转凤传得是尘嚣直上,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该好生调查一下。这启程若是嫡出的长子,那日后婚配,当可配高门大户,身后,有凤家护着,更有懿德太后当后盾,加上刚立功归来,深得皇上看重,前程无可限量,你自个琢磨吧!” 族长的话他很明白,确实,假若启程是凤鸣路的儿子,也就是凤太傅的外孙,当朝太后更会把他视若子侄,前程确实是无可限量。反之,如今姜氏得罪太后在先,得罪凤家在后,启程是他的儿子,在仕途上多少受些影响。父母爱子之心,人皆有之,龙震天虽然霸权,但是也有慈父之心,尤其他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龙启程身上,自当不希望他的前程受阻。 而且,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亟不可待地要知道答案,龙启程的身世,她在凤家勾引凤子俊的传言,他都想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他还会觉得是凤家故意放流言出来中伤她,但是那日见到启程手臂上的胎记,他知道事情未必是他所想的那样单纯。若无血缘关系,怎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印记? 但是要调 查到当日勾引凤子俊一事,却不是那么容易,他不可能亲自去找凤家的人问,但是不问凤家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其中内幕。 前思后想,他喊来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侍从应声退了出去。 凤鸣路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过了几日,脸上出现了痘疮模样的水泡,咳嗽也一日比一日厉害,吐了好几次的血,连起身都起不了。 只是,以此同时,姜氏身上也出现了水泡,不止她,连她身边的侍女身上手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水泡。姜氏找了大夫,大夫怀疑可能是痘疮。 痘疮,也就是天花,在这个朝代,得了天花的人,是要被驱赶出去隔离的。 姜氏想起那日曾经接触过凤鸣路,怀疑凤鸣路先得了痘疮,然后传染了给她和身边的侍女。 惊怒之下,她命人告知老夫人,老夫人勃然大怒,这龙府出了痘疮,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而且病因是凤鸣路,她患了恶疾,还传染府中人,此等晦气的女人,岂能不休? 当下就命人喊了龙震天回府,再命人去凤府通知凤太傅。当然,若是要休妻,必须得请族长过府。 龙府从未试过像现在这般齐人,所有人都知道今晚必定有一场好戏,事不关己的, 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涉及自身的,例如姜氏,她除了痛快,也有担忧。虽然苟不言说她身上的不像是痘疮,但是以他的医术,也无法确诊是什么病,她担心自己的病情。 不过,担心掩盖不住兴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日。只要休了凤鸣路,她就是龙家的女主人了,再没有人说她是妾侍,她终于可以真正意义地当家做主了。 明灵阁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点了两排,映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般光亮。 龙老夫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身后围着一群人,柳叶眉和朱秀芳也来了,两人都在坐在老太太身侧。 姜氏也被抬了过来,她其实除了起水泡之外,身体并无不适,这样抬过来显得有些大阵仗,但是,她就是要故意营造这种气氛,让人觉得她是受害者。她轻纱蒙面,但是手背上清晰可见淡白色的水泡,她被放在房间的侧角,身边有两名侍女在伺候。 而凤鸣路则被屏风隔开,不许她出来半步。青衣和挽袖可人则站在屏风屏风旁边。 龙启程与龙震天领着族长进来,今晚的事情,龙震天是最后才知道的,他得知了凤鸣路患了痘疮之后,沉思良久,让龙启 程亲自去请族长。 凤家今晚来的是宋太君,凤子义和凤子俊。 宋太君一进门就沉着脸道:“好大的阵仗啊,不知道唱哪台戏呢?” 族长本是坐在正座上,见老太君进门,他急忙起身相迎,“老夫见过宋太君!” 宋太君回礼,“族长也来了!” 族长含笑道,“是的,临时被请了过来,刚好,老夫也想来看看家嫂的情况。” “族长有心了!”宋太君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不见凤鸣路,便问道:“我那苦命的孙女呢?” 龙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苦命,确实是苦命,只是她的命苦,却害了旁人,这种祸害,我们龙家要不去,还是请宋太君领人回去吧。” 宋太君挑眉,冷峻地道;“言下之意,今日请我们来,敢情是要休妻的!这真是老生常谈了,之前不是说过吗?你有七出之条,我也有三不去,这三不去,乃是当朝律法准许的,你却坚持要休,真是固执。” 龙老夫人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声音加重了,道:“确实有三不去,但是,你不要忘记,恶疾和银荡是不在三不去限制之列的!” “哦?那请问,我孙女是患了恶疾还是犯了银戒?”宋太君淡定地问道。 第43章 蛮横 龙老太太一挥手,身边的嬷嬷便出去传大夫。 苟不言背着药箱,与两名药童一同进入房间内。偌大的房间,顿是便塞满了人。 青衣倚在屏风旁边,嘴角含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一幕好戏,是她一手导演的,今晚,将要掀起高一潮了。这只是开始,她不会一下子就把敌人给弄死,猫捉老鼠,还玩几个回合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不会轻易就罢休的。 苟不言跟宋太君行了个礼,然后才道:“诸位请稍候,待老夫去把脉!” 说罢,他便进了屏风后。 过了一会,只听得他惊叫一声,急急便退了出来,仓皇地道:“这,这是痘疮,诸位马上出去吧,这传染性极强,还请早早把龙夫人隔离开来,以免传染了其他人!” 龙老夫人一震,“果然是痘疮?” “确诊无疑!”苟不言躬身道。 宋太君闻言,疾步起身,走到屏风后瞧了瞧,然后出来怒视着苟不言道:“你不过是看了一下,就说确诊是痘疮,老身虽不是行医之人,也知道要确诊痘疮,需要诊脉检查,挑疮观察,你不过是诊脉,并未检查清楚,岂可妄下断语?” 苟不言直立身子,傲然道:“宋太君言下之意,是怀疑老夫的医术了,老夫行医数十年,确诊过无数痘疮,绝不会断 错症,如果宋太君信不过老夫,另请高明吧。只是,老夫也不妨把话说在前头,京城中,有能耐治好痘疮的,除了老夫,再无旁人。若宋太君找了其他大夫来,那老夫便立刻告退,再不问过夫人的病。” 此话威胁成分很明显,也就是说,一旦宋太君找了其他大夫过来,以后凤鸣路的生死,他不再过问,而众所周知,他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了,若他不来,只怕旁人还真没有法子,除非宋太君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死去,否则,还真不敢得罪苟不言。 龙老太太急忙稳住苟不言,道:“苟大夫,你先去帮二夫人诊治一下,看她是不是被传染了?” 苟不言仿佛这才看到角落躺椅上的姜氏,惊诧地咦了一声,道:“二夫人也感染了?”他上前去为姜氏诊脉,再让姜氏脱下面纱,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凝重地对老夫人道:“二夫人也确实感染了痘疮,方才在下说过,这痘疮传染性极强,务必要隔离治疗,还请把两位夫人隔离开来分别治疗。二夫人的病情稍轻,老夫开几服药给她服下,只要这几日没有高热,基本可退!” 龙震天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相的夫人便无药可治?” 他的话让姜氏心中陡然一沉,他说的是本相的夫 人,什么时候,他会在公开场合这样称呼过凤鸣路?但是,当她眸光转向凤子义和宋太君的时候,她心中便明白了,兴许是因为宋太君在场,这些场面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苟不言沉默了一下,抬头迎向龙震天的眸光,道:“夫人的病已经重入膏肓,老夫只能尽人事了。” 龙老夫人当下就冷哼一声道:“苟大夫不必如此勉强,人家压根不相信你,你只管专心治好二夫人,至于那位,就让她回娘家好好养病吧,我龙家庙小,供不下这尊大神。” 言下之意,便是把休妻放在台面上了。 凤子义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好一句回娘家养病,这龙家果然是够忘恩负义的。古语有云,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你为老不尊,竟然在儿媳妇病重之时,撺掇儿子休妻?” 龙老夫人淡漠地抬眸瞧了凤子义一眼,“大舅爷此言差矣,休妻一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放在台面上说了,早在她没病的时候,老身就提议要休了她,她无子,嫉妒,恶毒,不侍奉翁姑,如今还有恶疾,如此无德无品之人,难道不该休吗?” 凤子俊冷冷地道:“既然休妻是早处心积虑的,那么我们再说什么也无补于事。人,我们今晚接走,以后,凤家跟你龙家,势不两立!” 宋 太君伸手拦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问族长,“族长德高望重,又是龙姓的话事人,休妻一事,需经过族长同意,老身别的不说,只问族长,今日之事,您怎么看?” 族长对龙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也有些失望,但是,按照律法,恶疾确实在七出之条内,而且不受三不去限制,沉吟了一会,他道:“龙姓建立至今,休妻的不说没有,但是,所休之女,必定是德行有亏,但老夫看家嫂心底善良,又对龙家做了许多贡献,加上无子一事,未能确定,外间所传……” 不等族长说完,龙老夫人便尖锐地打断了他的话,“族长,你说这话老身便不爱听了,什么叫无子一事未能确定?她嫁入我龙家二十余载,除了一个死胎,至今没有所出,这也就罢了,老身也不是用这一条来休她,如今她身患痘疮,痘疮乃是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已经算是恶疾,为免传染我龙家上下五十余条人命,老身提出休了她,在情在理,更是律法许可。老身敬重您是我族中之长,平日里德高望重,只是今日,还请你记住自己还是姓龙的,莫非胡乱为旁人出谋献策。” 族长一张脸顿时就沉了下去,霍然起身,冷冷地道:“还真是叫老夫人费心了,我这个族长,管不到贵府的 事情!”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龙震天急忙拦住他,歉意地道:“三叔公莫怪,我娘说话一向如此,她并没有恶意!” 族长面无表情地道:“有无恶意也是如此,老夫没必要受此等闲气,再说,这是你的家事,老夫不想过问!”说罢,他转身看向宋太君,道:“太君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太君起身,拄着龙头拐杖跟族长走出门外。 龙老夫人冷冷地道:“他还真忘记自己是姓龙的了,看来,这族长要改选过才行!” 龙震天有些微愠,拉下脸道:“娘,注意下分寸,三叔公并没有得罪您,您莫要胡乱怪罪人家!” 龙老夫人还不依不饶了起来,横蛮地道:“请他来是主持公道为我龙家说话的,他倒好,不知道好歹,往日咱们相府也没少给族里出力,若没有你的鼎力支持,他这个族长位置能坐稳?” 正好族长刚跟宋太君说完话,从门外闪出来,生气地道:“那老夫还真要谢谢你了,这族长,看来我也没能力担当,老夫人既然贵为族中的主事,那就请另择高贤吧!”说罢,胸口堵着一口气气呼呼地走了。 龙老夫人哼了一声,“说他两句,他还撒泼起来了,龙家若是没有我儿,算什么大族?” “娘!”龙震天沉下脸,低低呵斥了一声。 第44章 这是中毒了 宋太君从门外进来,听到龙老夫人的话,冷冷地笑了一声,对凤子义道:“孙子啊,见识了吧?这就是典型的狗眼看人低啊!” 凤子义冷冷地看了龙老夫人一眼,应道:“可不是?孙儿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龙老夫人脸色铁青,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遂不在这个话题上兜转,板起脸道:“既然方才你说人要接走,那就赶紧地接,也别说我们不厚道,当日她陪嫁过来的东西,悉数可带走,龙家也会另外给付一笔银子,用作治疗也好,丧葬也好,随便你们!” 凤家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一个看似慈祥的老人口中说出,这是何等的恶毒? 凤子义和凤子俊按捺不住内心的怒气,齐齐起身,便要把凤鸣路接走。 宋太君却慢悠悠地起身,闲适地对龙老夫人道:“这丧葬费呢,我们凤家还是出得起的,别说葬你一个,就是把你龙家所有人都葬了,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我的孙女呢,我是要带走的,但是,不是你休她,我要上告朝廷,说你的儿子无故休妻,抛弃糟糠。” 龙老夫人用鼻子嗤了一声,“无理休妻?她身患 恶疾,就算你告到天帝那里,我也占理!” “是不是恶疾,不是你说了算的!”她瞟了苟不言一眼,“也不是她一介草莽乡医说了算的!” 苟不言气结,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宋太君还是另请高明为贵孙女治病吧,老夫恕不伺候。” “自然是要另请高明的,否则你还以为自己医术冠绝,殊不知却是个庸医!”宋太君也是半点情面不留,一句就堵得苟不言脸色铁青。 苟不言冷冷地讽刺问道:“不知道宋太君请的是哪家的大夫呢?”这满京城,医术他认了第二,绝无人敢认第一。 “去看看少爷来了没有!”宋太君吩咐身边的侍女。 侍女应声而出,片刻,进来含笑道:“少爷已经领着御医入府了!” 侍女的话不高,但是却让姜氏和苟不言的脸色刷地变白。 这大冷天的,苟不言额头竟然开始渗出细碎的汗珠,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擦去,他本以为,只要他在这里,无论请京城任何一位大夫,都不可能怀疑他断的症,就算心存疑虑,也不可能推翻他的断定。因为,凤鸣路的症状,确实有七分像痘疮。 但是,宫中有专门钻研痘疮 的御医,对痘疮的症状一清二楚,只要诊脉检查,立刻便知真假。 姜氏暗自咬牙,竟没想到宋太君会玩这一出,连宫中的御医都请了出来,可见她的面子真是足够的大。她预料,这一次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凤翔领着御医进来,这御医姓龙,算起来也算是龙震天的本家,但是他出了命的耿直,不会卖任何人的账。 他进来,就先给宋太君行礼,然后再一一见过龙老夫人和龙震天。 龙老夫人倒是十分淡定,既然苟不言诊断了是痘疮,那就一定是痘疮无疑,加上这位龙御医好歹是本家,不会捂住良心帮凤家。 她起身,微微福身,“劳烦大侄子了!” 龙御医从医士手中接过药箱,道:“老夫人莫要客气,病人在哪里?” 一直立在屏风旁边的青衣这才出声,道:“御医,我大娘在此,请进来!” 龙老夫人见状,道:“把屏风撤了,也好叫咱们见识一下大侄子断症的神功!” 青衣依言,命人撤去屏风。 凤鸣路半躺在长榻上,而刚才还水泡星点的脸上,如今却光洁白净,一点印记都没有。 苟不言骇然,指着她的脸惊道:“你的脸?” 青衣淡淡地晲了他一眼,“苟大夫请不要妨碍御医看症!” 姜氏亦是一愣,之前怜花和菊香都说凤鸣路的脸上,身上起满了水泡,怎地现在没有?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中计了! “娘,您没事吧?脸色怎地这般苍白?”龙启程站在姜氏身边,口气淡淡地问道。 姜氏抬头看了龙启程一眼,他眼光深若浩瀚,瞧不出半点情绪,她勉强一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晕!” “好好休息,一会叫御医为您瞧瞧!”龙启程说着,便顺手把门给带上。 姜氏本想即刻离开,以免接下来的情况对她不利,但是龙启程断了她的退路,她有些怨恨地瞪了龙启程一眼,气闷地道:“好!” 龙御医为凤鸣路诊脉,又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和舌,方有些凝重地道:“夫人这是中毒的迹象,并且伴随大量失血,最近月信可正常?” “还算正常!”凤鸣路回答说。 “我孙女怎会中毒?”宋太君闻言,声如洪钟地撂下一句疑问,说罢,又冷眼看了龙老夫人一眼。 龙老夫人不满地道:“大侄子,可诊断清楚了?她不是痘疮吗?怎会中毒?” 龙御医回身道:“夫人完 全没有痘疮的病症,怎可断为痘疮?她是中毒了!”说罢,他仔细瞧着凤鸣路的脸,然后对挽袖道:“你去把手帕沾水,取过来抹一下夫人的脸!” 挽袖依言,取出手帕在旁边的铜盘沾了些水,然后轻轻地在凤鸣路脸上抹了一下,然后递给御医。 御医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然后把手绢放在火上烤,顿时,便见手绢窜出淡蓝色的火苗,瞬间熄灭,整个房子,便发出一阵浅浅淡淡的幽香。 御医的脸陡然变色,急问凤鸣路,“夫人的胭脂从何而来?” 凤鸣路有些茫然地看着御医,道:“胭脂?和胭脂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夫人的胭脂被人下毒了!”御医一脸凝重地道。 凤鸣路身子一颤,旋即抬头怒视着挽袖,“我的胭脂水粉,全部都是你取回来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下毒?” 挽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嘴辩解,“夫人冤枉啊,奴婢从没有下毒,就是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青衣也在旁边插嘴道:“是啊,大娘,挽袖一直伺候您,忠心有加,应该不是她下毒的。咱们要调查清楚,莫要冤枉了她!” 第45章 永不休妻 凤鸣路怒不可遏,“不是她还有谁?只有她能接近我的贴身物品!” 挽袖哭着道:“夫人,奴婢没有下毒,奴婢为何要这样做?夫人对奴婢这样的好,奴婢盼着夫人长命百岁,又怎会下毒?这些胭脂水粉虽说是奴婢看管的,但是前几日菊香和怜花也入屋伺候,她们也有机会碰到!” 御医沉声道:“快把所有的胭脂水粉取过来验一下!” 挽袖闻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疾步走到妆台前,把所有的胭脂水粉都兜了过来放置在御医面前。 龙老夫人这时候也意识到一些事情,她抬头,瞧了一眼姜氏,姜氏一双眸子来不及掩饰恨意,直直射向凤鸣路,正好,落在了龙老夫人的眼中。 老夫人悄然叹息,到底,是太过沉不住气了! 只是虽明白了这点,但是到底没有过多地怪罪她,她始终对龙府劳苦功高,为龙府开枝散叶做了功劳。 御医细细验过之后,回头对龙震天道:“这这一盒胭脂,被人下了毒,此毒十分霸道,即便只是涂抹在肌肤上,也能够透过肌肤深进五脏六腑,中毒者会头晕头痛,恶心想吐,咳血以致心绞痛,十日之后,性命不保!” 朱秀芳一看见那盒 胭脂,脸色大变,连忙道:“怎可能?这胭脂,乃是我亲自送来的,并没有毒!” 龙震天抬头看着她,狐疑地道:“你送来的?这盒东西从哪里来的?” 朱秀芳道:“这胭脂是宫里的赏赐,是妾身妹妹送给妾身的。” “既然是送给你的,因何又送来明灵阁?”龙震天脸色微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下毒害人?” 朱秀芳惊得即刻就跪在地上,辩解道:“妾身没有下毒,这胭脂送来后,妾身便送去给二姐,第二日二姐亲自送了回来,说让她最近皮肤发痒,只怕用不了这些好东西,让妾身转送给夫人,所以妾身便送了过来。” 宋太君适时道:“换言之,这胭脂在二夫人屋里呆了一日?” 姜氏愕然,道:“宋太君此话什么意思?是怀疑妾身下毒吗?” “很难让人不怀疑的!”宋太君淡淡地道。 御医在一旁说话,“这胭脂中的毒,乃是从瘴石上提炼出来的,渗透力很强,即便用锦盒盛载,毒性还是会挥发出来,而此毒对肌肤和绸缎是最为敏感的,因为绸缎染过,所以很容易结合瘴石的毒性产生另一种毒,只要接触个锦盒的人,皮肤定会起满水泡,半月后方能 褪去。” 怀疑的眸光齐刷刷地看向姜氏。 姜氏冷笑一声,兀自稳定情绪,道:“御医言下之意,指的就是本夫人吗?我因何要下毒害她?她虽是正室,可膝下无儿无女,而我则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她威胁不了本夫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虽看似质问御医,但却是对龙震天说的,她的眸光也看向龙震天,看到龙震天脸上的失望渐渐弥漫上来,她的心也陡然地沉了下去。 龙震天对御医道:“劳烦御医前去为她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痘疮?” 御医摇头,“不必检查,诰命夫人脸上的水泡只观望便知道不是痘疮,这水泡极其透明,水分十足,没有脓包,应当是中了瘴石之毒!” 凤子义嗤笑,“只是,刚才苟大夫还言之凿凿地说她患的是痘疮,而且,是我家妹子传染的!” 御医奇道:“这真是荒谬了,痘疮诊断岂能如此草率?这脸上身上并无脓包,何来痘疮的迹象?再者,夫人只是中了毒,再加失血过多,即便是一位刚入行大夫都能瞧出并非是痘疮,苟大夫乃是民间德高望重的大夫,如此胡乱断症,真叫人难以置信,看来,本官也要上禀院判大人, 好生整顿一下民间医风了!” 苟不言一张脸青白交加,羞得无法言说。 龙震天冷着脸看姜氏,“你还有何话好说?” 姜氏凝声道:“妾身没有下毒,相爷不相信妾身也无话可说!” 龙老夫人听到御医说凤鸣路不是痘疮,知道休妻无望,这样追查下去,迟早引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便起身道:“既然是中毒,就劳烦御医开些疗毒的方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宋太君冷笑一声,“哪里有这么简单?你说作罢就作罢了?查,此事务必追查!”她抬头看着龙震天,道:“刚才,族长跟老身说,你曾对族长表明心迹,无论鸣路是否患了痘疮,你都绝不会休妻,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份上,老身给你一个机会,今日,你若是彻查此事,昔日之事作罢,若不查,老身便把此事闹到御前,看你堂堂一品大臣的脸面往哪里搁?” 姜氏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龙震天。 无论如何也不休妻?一阵委屈从心底腾起,她只觉得满心的酸涩,跟了他二十多年,为他生儿育女,机关算尽,他竟然说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休那女人?之前口口声声说过要把她扶为正室的话,都是哄她 的了? 眼圈陡然涌出泪水,她尖酸地道:“好一句永不休妻,真是夫妻情深意重,叫人羡慕啊!既然如此,我留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早领着我的孩子们下堂而去,免得妨碍了你们。”一句话,把她的心事暴露无遗。 “哦哦,原来这早就盼着旧日主子下堂而去,自己好登正室之位!”柳叶眉那日受了气,今日见她失势,哪里按捺得住?当下讽刺了几句。 姜氏陡然起身,蹙起眉毛冲柳叶眉怒道:“闭上你的贱嘴!” “哟,现在可精神了,刚才不是还奄奄一息快死的模样了么?你针对夫人,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目的,不就是正室的位子吗?”柳叶眉冷冷哼一声道。 姜氏眸子森冷,厉声道:“不说话没有人当你哑巴,你敢说你从没觊觎过正室的位子?每日和我作对,不就是因为我当家之权吗?” 柳叶眉冷道:“你若处事公正,没有人会不服你,可你自己顾着自己的利益,刻薄大房和三房四房,但凡有点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房中送,到底是婢女出身的人,改不了贪婪的品行!” “你……”姜氏气结,却分辨不得半句。 第46章 滴血认亲 龙震天沉声道:“够了,胡闹什么?”他看着御医,道:“你方才说夫人除了中毒之外,身体还大量失血,敢问御医,这没有外伤,又如何有大量失血的情况发生?” 御医沉吟片刻,道:“这种事情,在宫中也曾发生过!”他抬头看着挽袖,“你取一把剪刀,把夫人所用的枕头被褥全部剪开!” 此言一出,姜氏身子陡然一震,退后两步,嘴一缩地趴在棉花上。 宋太君勃然大怒,唇也开始发抖。 “好啊,竟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害人,可真看得起我的孙女!” 青衣不明白地问:“御医,这和被褥有什么关系呢?这被褥莫非还能吸人血?” 御医凝声道:“五小姐先别问,看过便知!”因青衣曾在宫中养伤,龙御医也为她治疗过,所以认得。 挽袖依言取来剪刀,把被褥和枕头全部拖落地上剪开,只听得她尖叫一声,娇小的身子直直往后退去,骇然道:“有水蛭!” 众人凑过去一看,果然见雪白的棉被中爬出数十条丑陋鼓胀的水蛭,在烛光的映照下,水蛭的外表泛着油黑的光泽。 凤鸣路早就吓得脸色发白,惊叫一声便晕过去了。 御医急忙上前为她摁 揉人中,又在她头上的穴位下针,少顷,才见她缓缓转醒,她半睁着眼睛,悲愤地道:“到底是谁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害我?还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龙震天目赤欲裂,怒吼一声,“竟用上这种歹毒的手段了,来人,取炭盘上来,逐一拷问,务必找出下手之人!有言在先,谁做的,现在认了,我还能饶她一命,若不招认,让我查出,便是死路一条!” 炭盘还没取进来,怜花与菊香就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相爷饶命啊,这一切,都是二夫人指使的!” 姜氏怒吼一声,扑上来就缠打两人,一边打一边痛斥:“你们找死?竟敢诬陷我?我跟你们有什么冤仇你们要这样来诬陷我?” 怜花和菊香两人不敢退避,只跪在地上任由姜氏痛打。 龙震天一把拉住姜氏,往后推去,厉声道:“诰命夫人也说了,她们和你无冤无仇,因何要冤枉你?你还是解释一下吧!” 一声诰命夫人,把夫妻情分撇得是一干二净。 姜氏抬头,眸子盈满了不敢置信的泪水,她苦笑了一声,旋即厉声质问:“我们夫妻多年,你竟问我这样的话?莫非你也相信我是此等歹毒的人?就算我 往日吃醋排斥她,也是因为爱你,可除了这样,我还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我是诰命夫人,又生了几个孩儿,我在府中地位稳如泰山,她哪里及得上我?我又何必毒害她?” 一句爱你,让龙震天的心轻轻地软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当真不是你做的?” 姜氏哭道:“你不相信我,何必再问我?” 宋太君淡淡地道:“你的地位何来稳如泰山?这龙家大公子的身世还没闹明白呢!” 龙震天闻言,回身问御医:“敢问龙御医,如何确定血缘关系?” 龙御医道:“孩儿的血缘,一半来自母亲,一半来自父亲,目前来说,滴血验亲是最好的法子!” 龙老夫人立刻道:“验什么?我反对!”她拉着龙震天到一旁,压低声音苛责道:“你怎这般糊涂?启程是文沛所生,绝对无疑,当然她们临盆之时,我也在府中,绝对不可能偷龙转凤,你这一查,伤了文沛的心,启程身为她的儿子,自当心疼,日后对你也会颇有微词,你是不是要弄得父子间亲情不和?” 龙震天沉默了一会,才抬头对龙老夫人道:“若他真是鸣路的儿子呢?” 龙老夫人嗤道:“不 可能,当日文沛刚入府多久?就敢瞒天过海了?绝不可能,再说,她虽说有些心眼,却绝不是如此狠心歹毒之人,你娘亲我看人看了几十年,唯一看走眼的,就是你那位正经媳妇!” 龙震天却执意这样做,道:“娘,是不是看走眼,总要查过才知道。” 龙老夫人气结,“你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龙震天没有再回答,而是转身吩咐人准备两碗水。挽袖十分利索地就出去取水了,只一会儿便端着两只碗进来,摆在桌面上。 龙震天对龙启程道:“爹这样做,你会不会怪爹?” 龙启程沉默了一下,摇摇头,“爹也只是想求个明白,儿子不会怨爹!” 首先验的是姜氏和龙启程。姜氏却死死不愿意伸手出来,她悲愤地看着龙震天,“我们夫妻多年,你宁可相信外间的传言,也不相信我吗?” 龙震天道:“若证实你是无辜的,我跟你赔罪道歉!” 姜氏摇摇头,一手打翻了面前的碗,怒道:“道歉又有何用?启程是我怀胎十月所生,还有假?你这样做,岂不叫人心伤?” “既然你如此笃定,为何不验?”龙震天不为所动,步步紧逼。 姜氏心中已怯,兀 自挺直腰板,冷然道:“你这哪里是验亲?你是在逼我,你压根就半点不相信我,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宋太君淡淡地道:“口口声声说启程是你的儿子,如今叫你滴血你又不愿意,这分明是心虚,得了,她不验,启程跟鸣路验吧,只要确定了关系,你验与不验,都无关重要了!” 说罢,便命人端着碗到凤鸣路面前采血。 御医在凤鸣路的手指上刺了一针,然后用力挤压了一下,两滴殷红的血便咕咚一声滴在碗里,荡漾在水中。 御医又走到龙启程面前,正要说话,姜氏却忽地冲上来,一把拉住龙启程,厉声道:“谁敢动我儿子?他是我的,你们休要夺走他,谁知道你们在耍什么把戏?这分明是陷阱,先是装病骗我入局,如今又想要用这种手段夺我亲儿,我告诉你们,休想!” 凤鸣路冷冽的眸光从她脸上掠过,厉声问道:“你在心虚吗?莫非当然你生下的果然是死胎?你不甘失宠,所以买通了稳婆偷龙转凤夺了我的儿子?” “你含血喷人!”姜氏惊怒交加地冲凤鸣路吼道。 “若没有心虚,为何不让启程和我滴血验亲?”凤鸣路冷然道。 第47章 真相大白 “启程,咱们走,不跟他们胡闹,他们若是不信,咱们母子大不了就离开龙府!”她强横地拉着龙启程就要往门外走去。龙老夫人一听说她要带着启程离开龙府,顿时着急,狠狠地瞪了龙震天一眼,便要上前拉着姜氏。 龙启程却停滞脚步,凝声道:“娘亲,咱们就验吧,这血缘关系,无论旁人怎么质疑都不会改变的!” 姜氏震惊地看着龙启程,厉声尖锐地问:“你说什么?你也同意他们这般胡闹?” 龙启程安静地道:“娘,不必害怕,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无法改变,无法逆转,咱们经得起验证调查!”说罢,轻轻挣脱姜氏的手,走到桌子前,用身上的匕首轻轻地割破手指的皮肉,血液落在碗中。 众人都凑上来看,只见,两滴原本分离的血液,在碗中打了几个转后,渐渐地靠拢,最后,竟融合在一起了。 龙老夫人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大骇。姜氏也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不甘心啊,这么多年的筹谋算计,为人家白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在他名成利就的时候,竟要双手奉还给别人。 凤鸣路扬起带泪的眸子,看着龙启程,心头的悲恸和委屈再也忍不住,二十年的苦 楚和伤心,顿时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龙启程鼻子一酸,亲娘在前,多年不能相认,不能孝顺,见亲娘痛哭失声,他心痛难挡,上前轻轻拥住凤鸣路,然后滑在她身前跪下,含泪喊道:“娘!” 一声迟来的娘亲,几乎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心酸。大宅门的争斗,受苦的永远是孩子。 青衣泪光婆娑,心中感叹又开心,前生他们母子没有相认,她也没能救到龙启程的性命,心中一直愧疚难当,而这一世,她终于拨乱反正了! 姜氏怨恨地看着凤鸣路和龙启程,她不甘心啊,她帮凤鸣路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现在,眼看就要享福的时候,却被人生生夺回去。她看到龙震天含喜带悲的眼神,怒冲而起,一把拽开凤鸣路和龙启程,怒道:“他是我的儿子,你们休想夺走他!” 凤鸣路定定地瞧着她,眼里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地道:“当日,我真后悔救了你,在你勾引我二哥的时候,我就该让祖母把你乱棍打死!” 旧事重提,姜氏的身子踉跄了一步,她猛地回头,对上龙震天喷一火的眸子,她无力地摇摇头,苍白地辩解:“她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凤子俊厌恶地道:“莫非,你敢否认 当日在我杯中下药,企图要我纳你为妾侍的事实?此事于我是一个耻辱,但是,如今也不得不提,你真是一个卑鄙透顶的女人!” 她仓皇抬头,对上龙老夫人愕然而震怒的眸光,她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你胡说,你们凤家的人见不到我好,千方百计地要破坏我的幸福……” “你若是真没做过,没有人可以冤枉你!”龙震天淡漠地道,连瞧她一眼都觉得费事,“你自己也是母亲,怎忍心叫人忍受骨肉分离之苦?说你歹毒,是留了情面!” 姜氏声音陡然扬高,厉声质问道:“她怎算骨肉分离?她的儿子一直都在她身边,她的儿子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我并未亏待他半分,可我的儿子呢?他还没出生,就已经死在我腹中,你们谁替我想过?我自己的儿子死了,却要为她抚养儿子,凭什么她的儿子可以生下来,而我的儿子就要是死?莫非不是她的儿子克死了我的儿子么?我心中的恨,我心中的痛,你们有谁知道?我午夜梦回,都会听到我那苦命的儿子在哭,在质问我为何不要他,却养着害死他的!” 龙启程听得后背发凉,记得小时候,她总是用怨恨的眼光瞪着他,叫他害人精。原 来,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是抱着恨毒的心态。 凤鸣路气得浑身发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啪的一声甩了姜氏一个耳光,凄厉地怒道:“你自己的儿子胎死腹中,就要夺我的孩子吗?这二十年来,你可曾想过我有多凄惨?难怪这些年来,你一直对启程不好,打骂不再说了,各种恶毒的语言加诸在他身上,想起你种种恶行,我就后悔当日为何要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姜氏的眸光冷冽如冰,狠狠地剐在凤鸣路的脸上,冷笑着讽刺道:“我为什么要对他好?本来该死的人是他,他能活着已经算很好了。” 龙老夫人听到姜氏说这些话,她原先竟不知道姜氏如此错待龙启程,在她面前,姜氏一直都是慈母的模样,想不到,她竟如此恶毒,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痰气上涌,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姜氏,“你……你真是丧门星!”说完,她身子直直往后倾去。 “娘!” “祖母!” 众人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龙震天抬头喊御医,却见苟不言正灰溜溜地往门外闪去,顿时厉声道:“抓住那庸医!” 立刻便有侍从上前抓住苟不言,苟不言白着一张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相 爷恕罪啊,这一切,都是二夫人指使的,怪只怪老夫贪图那一万两银票!” 龙震天眼睛都直了,顿时意识到些什么,怒不可遏,让龙启程扶住老夫人在床上,让御医为她诊治,然后一个箭步冲过去掐住姜氏的脖子,厉声道:“你哪里来的一万两?你是不是收了那些银票?” 姜氏双眼翻白,嗓子发出嘎嘎嘎的声音,面容扭曲痛苦,双手死死地抵住龙震天的手臂,企图挣扎,只是龙震天震怒之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哪里挣扎得开? 龙青庭和龙启辰急忙上前求情,“爹,有事好好说,您会掐死娘亲的!” 龙震天一脚踢开龙启辰,怒道:“这样歹毒的人,死了不足惜。我说过多少次?无论谁送来的东西,一律不能收,你竟敢未经我同意私下收银票?你是不是想害死我龙府五十多条人命?” 龙启程见姜氏几乎断气,到底于心不忍,上前道:“爹,有事好说,先问清楚是收了谁的银子!” 龙震天这才松开姜氏,用力地一推,姜氏踉跄两步,跌倒在地上,她捂住脖子,伤心欲绝地看着龙震天,她一直以为,龙震天对她是有爱意的,但是从他刚才的举动,他对她只有绝情绝义。 第48章 家门不幸 她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起来,嗓子沙哑讽刺着道,“真好,真好,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为了一万两,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龙震天,凤鸣路没有说错你,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宋太君拍拍手,道:“骂得真好,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却是个歹毒冷血的人,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她回头对凤子俊道:“看清楚她的本质没有?幸好当日你没被她设计成功,否则,这歹毒的女人就要成为我凤家的祸害!” 凤子俊厌恶地看着姜氏,道:“幸好祖母当日够果断,否则,只怕孙儿这辈子便要被这女人毁了!”他看着龙震天,道:“娶妻求淑妇,我妹妹贤良淑德,过门之时,和你尚算恩爱,你却趁着她有孕背叛了她,你有今日的报应,也是你自找的。” 龙震天被大舅子这样一通训斥讽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自知一切都是自找的,但是如今后悔,为时太晚了!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向凤鸣路,凤鸣路含悲带喜的眸光落在龙启程脸上。是他,让他们母子相对不能相认,是他,让凤鸣路痛苦了二十多年,是他,亏待了她二十多年,一直视她如丧门星。 事到如今,他还能再说什 么?再要求什么?若说姜氏有错,更错的是他! 他长叹一声,“家门不幸,灾祸的起因都在我,罢了,罢了!”他转身,跪在宋太君面前,凝声哽咽道:“祖母,我对不起鸣路,对不起凤家,对不起恩师和祖母对我的厚爱,我跪在这里,任由您老人家处置,要杀要打,我绝不还手!” 宋太君见形势如此,加上原先族长跟她说即便凤鸣路真的患有恶疾,他都不会休妻,凭这点,她可以原谅他。 她叹息道:“老身打你何用?你伤害的人不是老身,罢了,你们龙家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说罢,她拄着拐杖,对凤家的人道:“我们走吧!” 凤子义搀扶着她,问道:“那,要不要接妹妹走?” 宋太君回头看着凤鸣路,见她依旧痴痴地看着龙启程,摇摇头,道:“她如今估计不愿意走!” 迟来二十多年的母子重逢,如今哪怕用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都不会走了! 凤家的人一走,龙震天便命人把姜氏架入佛堂中。 老夫人已经醒来,她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地上从棉被里爬出来的水蛭,这些水蛭,一条一一条,仿佛在她心尖上撕咬一般,在啃着她的血,吸着她的骨髓 。 二十多年来,她竟然宠信一个真正的丧门星,让凤鸣路吃尽了苦头。这些年,若不是有她在背后撑着,姜氏未必敢这般放肆。 看着凤鸣路哭着抱住龙启程,龙启程眼中也是盈满了泪水,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启程的少年是过得这般的苦,她从没有怀疑过姜氏对他不好,而这孩子,也从不诉说。 若非她的无知和愚昧,启程不至于要受这多年的苦,不至于认贼做母,不至于背负一个庶出的身份二十多年,为了启程的出身,她执意要废掉凤鸣路把姜氏扶上正室的位子。到如今,凤鸣路和启程的泪水告诉她,她这些年有多横蛮无理,多愚昧固执! 青衣退出一旁,苟不言早被人带了下去。他用他毕生的名声,来换取一万两银子,最后,等着他的就是身败名裂。 她伸手采了一株清香冷冽的梅花,放在鼻子尖下闻了一下。眼泪,便顿时盈满在眼底。 母子相认,多温馨的场面?而她,此生不会再有。她的父母,已经死在姜氏手中,她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为了争宠,她夺走了自己,杀害父母,害得哥哥变成孤儿,流离浪荡长大,受尽白眼,受尽讥讽,这笔账,岂能轻易了结? 她一手折断了手中的梅花,恨意在她眸子里陡然而生。 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导演的。她知道姜氏要以恶疾为借口让龙震天休妻,所以,入宫求了太后,让御医给了一些药,凤鸣路服下这些药之后,脉搏和体温会很不正常。然后,她去了一趟凤仪阁,找她们的巧手学习装扮之术,在凤鸣路脸上点下许多小点,并且加色,让凤鸣路看起来就跟患了痘疮一般无疑。 姜氏收买了凤鸣路房中的丫头,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收买她房中的嬷嬷,在她的水中下毒,让她和身边的侍女身上脸上长满水泡,到时候跟御医核对口供,就说她是碰了瘴石之毒导致皮肤起泡。 而怜花和菊香之所以这么快招认,是青衣在前一晚上已经审问过了,言明若她们出来指证姜氏,可放她们一马。为求活命,她们肯定会出卖姜氏。 滴血验亲,也在她的算计范畴中。她知道,务必在众人面前,由御医亲自见证验亲,一切才无从抵赖。她急欲要把龙启程的身份公开,是防止像前一生那样,龙启程得知一些蛛丝马迹,暗中调查时候惊动姜氏,被姜氏灭口。 “五妹!”一道绿色的身影旋即跪在地上, 一张俏脸梨花带雨。 青衣淡漠地瞧了龙青庭一眼,以为她要开口给姜氏求情,结果,她还没开口,龙青庭便连续磕了几个头,然后仰头道:“五妹,我知道昔日对你不好,我给磕头你道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跟你过不去,还请妹妹恳求大娘,入宫求太后为我指定终生,姐姐定当感激不尽!” 一口一个妹妹,原来,却是为自己求幸福。她大概知道姜氏已经无法翻身,不能再为她做主,所以,前来哀求青衣。 青衣真的很想笑,母女情深,原来不过是各自为政,心怀鬼胎。母亲大祸临头,做女儿的不为她求情,却心心念念自己王妃之位。 想起前生种种,青衣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她敛住眸子的恨意,淡淡地道:“你何不亲自去求大娘?” 龙青庭讨好般看着她:“大娘一直对你言听计从,只要你去说,大娘一定会答应的。” 青衣冷然道:“你还是亲自去求大娘吧,我帮不了你!”说罢,施施然而去。 龙青庭一把起身拽住她的衣袖,哀求道:“五妹,你先听我说,我做了王妃,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要不,我求王爷,让你做王爷的侧妃。” 第49章 午夜梦回 青衣抽回手,淡漠地看着一直以来高贵骄矜的龙青庭,真是什么人出什么种,一味自私自利,为了一个王妃之位,竟如此不要脸面,提出这种荒谬的条件引诱她。若是换做往日,叫她说一句软话,比杀了她还屈辱。如今姜氏失势,她不得已,只能转求自己,可惜,她就算帮尽天下人,都绝对不会帮她。 前生种种,皆因顾念姐妹之情,今时今日,她又岂会这么傻?做永亲王的侧妃,对其他女子来说,或许是莫大的诱惑。但是,她却不会心动半点。 “永亲王侧妃,我没有兴趣!”青衣没有再看她,拂袖而去! 龙震天与姜氏在佛堂足足谈了有三个时辰。 出来的时候,龙震天一脸的灰白,仿佛顷刻间老了十年。他见到青衣,愁容满脸地挤出一个笑意,“你大娘可好?” 青衣心底掠过一丝怜悯,这一向自诩英明的男人,却一直被一个女人耍在掌心中。他的自负,他的骄傲,彻底地被一个女人踩在了脚下。 她默默地道:“她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只是,再好,失去的时光都不可能重来,她到底和大哥错失了二十几年 的感情。 “那就好,那就好!”龙震天失魂落魄地走了。 姜氏出来的时候,两颊全是手指印痕,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发髻散落,她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干了灵魂,只剩下苍白的躯体。 见到青衣,她双眼便发了狠,冲上来,便要厮打青衣。 青衣一把握住她的手,冷冷地道:“你以为这就算了?不,这只是一个开始,等着吧,我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姜氏发狂般冲她怒吼,“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是你的亲娘啊!” 青衣嘴角挽起一抹如云般清淡的笑意,眼底的寒意却在逐渐加深,她看着姜氏,一字一句地道:“我的娘亲,早已经死了!”说罢,她一撒手,姜氏便跌了出去。 姜氏面容骇然地看着青衣,摸不清她这句话的含义。 青衣俯下了身子,口气温柔得滴水,“你怕吗?午夜梦回,有没有看到我的爹娘向你索命?有没有听到他们在呜呜地哭泣?” 姜氏面容煞白,“啊”地尖叫一声,往后挪动了几步,惊骇地看着青衣,张大嘴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青衣直起身子,眸光落在姜氏身后石阶 上的点点殷红的落梅,那星星点点的红,如同鲜血一般刺痛她的心,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几不可闻,“我,是为他们复仇而来的!” 姜氏盯着她的背影,面容因为恐惧而扭曲着,身子颤抖,她捂着脸,脑子里不可拟制地想起那对连死都要抱在一起死的夫妇。那女人临死前,用狠毒的血红色的眸子瞪着她,凄厉怨毒地喊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姜氏倏然而惊! 龙震天没有休姜氏,被禁足在清香阁,府中除了龙启辰之外,没有人为她求情,即便亲女龙青庭,也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 姜氏当家的权被收回,交还给凤鸣路。 龙老夫人大受打击,一病不起,震怒之余,不忘命人去掌掴姜氏。 树倒猢狲散,一时间,相府中姜氏的势力一夜间瓦解,所有支持她的下人人人自危,没有人为她说过一句话。 第二日,龙启程来找青衣,说要带她入宫见驾。 青衣有些愕然,“为何入宫?” 龙启程把皇帝的襄助说给青衣听,青衣心中百感交集,原来,竟是他在背后助了她一臂之力。 只是,她却不愿意入宫见驾,相见争如不见 ,他好好的,于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所以她推搪,道:“妹妹不懂规矩,入宫怕冲撞了宫中的贵人,哥哥入宫谢恩便可!” 龙启程俊美的脸庞有深深的疑惑,皇帝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头。他此番出手,是因为青衣,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容上有些伤感。他从未见过皇上有过这样的神情。 如今青衣说起皇上,也是同样的神情,眸子里有着深深的痛,他不禁疑惑,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没有勉强青衣,领着侍从便入宫。 上官云澈今日没有早朝,早早便批阅了奏章,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袍子走在腊梅初绽的御花园里。内侍监宫人在后面远远跟着。 天色阴沉,仿佛在酝酿一场雨雪,风十分凌厉,刮着上官云澈的脸,他嘴角凝着一抹寒意,眉心蹙起,心头,有莫大的难题无法解答。 “皇上,国师到!”南山上前恭谨地道。 “传!”他眸子一抬,止住了脚步。 国师缓步而至,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起来说话!”云澈薄薄的嘴唇吐出几个字。 国师谢恩站起,躬身道:“不 知道皇上急召微臣,所为何事?” 云澈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注视着身前的红梅,花蕊粉红,漫天撒野般,迷恋了他的眼睛。 许久,他才道:“朕一连几日,做着同一个梦,你给朕解一解!” 自从那次受伤以来,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中,他痴恋青衣,青衣却心倾上官云狄,为了他,她甘愿委身于他,目的便是要置他于死地,为上官云狄夺取帝位。而梦中,还有种种的事情,如今,已经应验了一件,那就是启程的生母,是凤鸣路,这些,皆是他在梦中得知的。梦中的事情,真实得就像生活一样,他清晰记得,青衣的匕首插进他的胸间时,他痛不可挡,他对她说,若有来世,不愿意再认识她了。 每一次醒来,他都大汗淋漓,心痛难当,许久许久,都平静不下来。 他把这个梦告知国师,只是隐去了背景。 国师沉吟良久,抬头看着云澈,道:“皇上有否听过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你是说,朕梦见的是自己的前生?”云澈仿佛被这前世今生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种绵长而古老的痛,在心底慢慢地散开。 第50章 重生,谁重生了 国师回道:“梦其实很多时候是真实生活的反应,皇上梦中种种,真实得彷如自己亲身经历,而且每夜同做一个梦,必有玄机。最大的可能,是皇上梦中的事情,真实发生过,而时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一旦触及某个点,或者发生某些天文变化,都会产生时空扭曲,灵魂也因此可以穿越时空,中间,会发生一些人为无法解释的诡异事情。而微臣年轻的时候,在北国住过一段时间,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件事情!” 皇帝抬起眸子,凝着国师,“你说!” 国师缓缓道来,“那年,微臣才十八,家父曾在北国经商,微臣偕同母亲一同到北国探望父亲,住在北国边界的一个小城里。那时候,住在微臣隔壁的,是小城的一所富户,这位富商娶了一房夫人,后又纳娶了几房妾侍,富户宠爱妾侍,冷落夫人,那夫人虽说娘家家境很好,但是女子出嫁从夫,她虽不满婚姻生活,却也无可奈何,在那个家,得不到夫君的爱,府中的下人也多番排斥,最可怕的是,那几房妾侍中有一个叫嫣红的风尘女子,意图登上正室,竟几番谋害夫人,最后,竟买通了几个二流子,把夫人掳走,数日后才放回来。女子失节,是莫大 的屈辱和罪过,为了掩饰这件事情,富商竟连同嫣红下了狠手,毒死了夫人。而那夜,正好发生了一些天文异象,微臣亲眼看到,夫人的灵魂出窍而去,投进了时空之门。微臣当时刚学道不久,道术不深,但是,也可追溯到夫人的灵魂已经回到了三年前。” 云澈诧异地道:“你是说,重生?”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后来微臣回去问过师父,师父说,重生之事,不罕见!” 云澈沉默了一下,又道:“那么,也就是说,朕大有可能是重生了?”在梦里,他已经死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重生的人是他呢? 国师淡笑,“未必是皇上,也可能是其他人,正如微臣刚才所言,时空是一件很有趣的东西,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例如人的生存轨迹。前段时间,曾发生九星连珠的天文异象,当时,微臣追踪到一道虹气进入相府!” 云澈的心微微一紧,相府,是她吗?重生的人是她?她历劫归来?若她是重生之人,换言之前生种种她都记在心头,也因为这样,那日在丽台,她会这样奋不顾身救他?只是,他所梦到的前生,她对他绝情绝义,甚至了为上官云狄,不惜杀害他,这样寡情的女子,会救他吗? 到底是怪力乱神的事情,他抬头,敛住神色,道:“今日朕跟你说过的话……” 国师会意,微微一笑,“今日,微臣只陪皇上赏花,并无其他!” “嗯,”云澈顿了一下,又道:“那依你所见,重生的人,是否会带着记忆而来?你是否能从中干预一二?” 国师从容地道:“不止记忆,还会裹挟着前生的爱恨情仇,微臣是学道之人,许多事情,只能看,不能干预,而微臣也相信,既然此人有这么大的怨念可以扭转时空重生,那么,想必许多事情,她有能力逆转乾坤,拨乱反正,微臣无须出手,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云澈微微颌首,扬扬手,示意他下去。 风越发的清劲了,刮在脸上有生疼的感觉,月白色的衣裳被风扬起,伫立红梅下,只觉得他的身姿越发的孤清冷凝。 龙启程入宫谢恩,云澈问了一些府中情况,龙启程都如实告知,只是只字不提青衣。 云澈也没有再问,只是安抚了几句,龙启程即将告退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道:“舍妹感染风寒,微臣也要早些回去看看她!” 云澈眉心一跳,神色微变,随即便稳了下来,道:“嗯,你先回去吧,为她找个好大夫!” 龙启程应声告退。 龙启程走后,云澈坐在紫檀案几上,眸光落在那小山般高的奏章上,心绪散漫,竟专注不了心来批阅奏章。 本以为她会入宫谢恩,谁料她竟不来。本不想她来,但是她真的不来,他心底又漫出失望的浪潮,把他吞没。 前生种种,历历在目,被她伤得连身家性命都不保,难道今生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罢了,相见争如不见! 一场连贯的梦,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竟有几分怨恨她了。 冬至这日,下了一场大雪。 青衣清晨起床,推门而出,面前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红梅娇艳,白雪圣洁,如此相融于天地间。 她呼吸了一口冷冽的口气,只觉得透心的寒意涌了上来,她正要练习一下拳脚功夫,便见院子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凝目看去,只见身穿一件土青色衣裳的古儿在对着围墙发泄般拳打脚踢。围墙顶上的雪花簌簌落下,他蛮力惊人,这样不断地捶打,竟叫人觉得围墙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感觉。 “古儿!”她唤了一声。 古儿立刻停住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回过身来,只是低头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句:“五小姐!” 青衣见他怪异,遂道:“转过身来说话!” 古儿定了定身子,然后才扭捏 地转过身来,却依旧低着头。 青衣道:“抬起头来!” 古儿却倔强地低着头不吭声。 青衣上前一步,托起他的下巴,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古儿的脸上竟肿起了老高,额头有伤口往外渗着血水。 “谁打你?”青衣怒不可遏,这几日只顾着凤鸣路的事情,疏忽了古儿,大概是他来府中什么都不懂,被人欺负了,只是她原先吩咐过让可人带着他的。 她怒喊了一声:“可人!” 可人应声而出,她疾步走来,看到古儿脸上的伤,也是一惊,脱口问道:“古儿,你怎么了?” 青衣不悦地道:“我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 可人道:“我一直只吩咐他做芷兰阁内的事情,而且都是轻松活儿,也不会跟人起冲突的。”她看向古儿,愤愤地问道:“谁打的你?是不是那群小厮欺负你饭量大?说与我听,我马上就去教训他们。” 古儿却耷拉着脑袋,执意不开口。 青衣怒了,“没胆匪类,连谁欺负你都不敢说么?你是怕了他们还是怎么的?有力气在这里打墙,还不如出去找打你的人算账!” 古儿听得如此屈辱的话,眉心隐隐跳了一下,却依旧还是不开口。 青衣令可人出去问问,看府中谁看到他挨打了。 第51章 按照我说的去做 响午时候,可人回来禀报。 原来今日古儿遇到了晨起上学的龙启辰,龙启辰知道古儿是青衣捡回来的,遂特意为难他,让他在院子里做各种苦活,最后推说做得不好,让他要么学狗叫,要么被毒打一顿,古儿选择了被打,就这样,被那群凶猛的小厮一顿胖揍,他丝毫不敢还手。 青衣听得青筋暴现,她冲出院子里,对呆立在院子里的古儿道:“你记住,你是我芷兰阁的人,这府中,除了我的话,你不用听任何人的话,谁敢打你,你就往死了揍他,绝不能再让自己受一丁点委屈!” 古儿愣愣地看着她,神色间有些感动,良久,他才轻声问道:“小姐为啥对我这么好?” 青衣心底痛苦地大吼: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但是,出口的话,却是那般淡漠冷寂,“因为,你是我买回来的人,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古儿侧头想了一下,露出一个傻气的笑意,唇红齿白,一个活脱脱的美少年,他道:“我知道了,我只听小姐的话。” 青衣嗯了一声,眼底含着一抹担忧和痛心,眼前这男子,是确确实实的她的亲人,但是 ,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想了一下,他对可人道:“你把他带去将军府,跟义父说让他习武,他天资聪慧,义父一定乐意收他为徒!” “好,只是小姐您怎不亲自去?您都好久没去将军府了!”可人问道。 雪花在天空悠悠旋转飘飞,青衣伸手接了一朵雪花,看着雪花在手心融化,冰冷的感觉渗入她心底,她寂寂地道:“我现在还不能去!” 按照前生,皇帝云澈经常会去将军府,跟义父讨教武艺,本来,他是可以宣义父入宫的,但是他说过,在宫中学武,会让镇国将军生出一份拘束来,倒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武艺,所以,他宁可抽空出宫。 她走了出去,刚好遇上响午回来用饭龙启辰。她一把摁住他拖至墙低下,厉声警告:“你再敢动我房中的人,我便对你不客气!” 龙启辰抬起桀骜不驯的脑袋,不忿地道:“你帮着一个下贱的小厮来骂我?他是你的谁?我是你弟弟!” “呸,我没有你这种只懂得好勇斗狠的弟弟!”青衣放开他,见他神色间有一丝不甘心,又道:“话已至此,这一次我饶了你,若有下次,我定教你头破血流!”说罢 ,拂袖而去。 若换做往日,龙启辰只怕就要冲上来和她打一场,可今日他不敢了,一则,是青衣的气势慑人,二则,是他的生母姜氏如今已经失势,自身难保,而青衣则有凤鸣路帮着,所以他如今动不得他了。 只是,存了歹心的人,即便再隐忍,也不可能会做到若无其事。 他回房看姜氏,愤愤地说起了被青衣警告一事,自然也添油加醋,说得自己多么委屈可怜,说得青衣如此这般的歹毒横蛮。 姜氏面容憔悴,只是眸中依旧有不曾熄灭的光,她沉吟片刻,道:“你去把你大姐叫过来!” 龙启辰迟疑了一下,有些生气地道:“娘,你还不知道,她现在每日都去明灵阁讨好那女人,只怕早把人家当亲娘了!” 姜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是随即敛去,她对龙启辰道:“你只管去,就说娘有要紧事找她!” 龙启辰只好应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见龙启辰领着龙青庭进来。 姜氏对龙启辰道:“你先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要跟你姐姐说会话!” 龙启辰甚觉无趣,退了出去。 龙青庭红着眼睛上前,“娘,您受苦了!” 姜氏淡漠地瞧了她一 眼,“你倒是滋润,听闻你现在每日都在那边,怎么样?人家抬举你了吗?” 龙青庭委屈地道:“娘,你误会女儿了,女儿之所以去那边,无非也是替娘亲求情。” 姜氏脸上散开一个浅淡讽刺的笑意,“是么?如此还真为难你了!” 龙青庭盈盈道:“只求娘亲能早日脱苦,女儿委屈点也没什么!” 姜氏道:“要改变现状,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你嫁给永亲王,永亲王一旦立功回来,定必赏赐,而在他求赏赐前,你得先跟他见一面。”龙青庭苦笑一声,“娘,就算我嫁给他,也只是侧妃,被苏若压住,苏若往日又看我不顺眼,我在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的!” 姜氏眸中寒光一闪,怒道:“没志气的东西,谁让你做侧妃了?你必须做亲王正妃,我们母女才有翻身之日。” “谈何容易?”龙青庭深感挫败,这几日每日都到那边请安,倒是让她进去,可没说够三句话就让她走了,估计是存了心不帮她。 “你过来,我跟你慢慢说!”姜氏伸手招她。 龙青庭附耳上去,听了一会,便面容骇然,“娘,这,行吗?” 姜氏眸中闪过一丝歹毒 的冷光,“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我还有些私房,你取出去周转,记住,找可靠之人,不能省银子!” 龙青庭犹豫了一下,不敢接茬。 姜氏骂道:“你就这般没胆子?不是说要做正妃吗?你现在每日去求人家,人家也不肯帮你,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若是不遵照我的话去做,便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 “可,一旦事发怎么办?”龙青庭秀眉紧蹙,担忧地问道。 姜氏吐了一口气,淡淡地道:“瞻前顾后,难成大事,你还是安心做你的侧妃吧!” 龙青庭闻言,陡然抬头,“不,我要做他的妻子!” “那么,”姜氏澹然道:“你便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做!” 龙青庭沉思良久,终于,默默地点头了。 云澈现在其实已经很少抽空去将军府,自从上次在宫中遇刺,命人追查下去,得知乱党已经有部分混入京中,企图伺机再度刺杀他。 在这种情况下,太后多番劝说,不许他出宫,而镇国将军也会时常入宫陪他练武。如今云澈的武功已经远胜将军,练武不单纯是练武,只是一种舒缓压力的方式,镇国将军也是个武痴,两人练武期间,双方都得益不少。 第52章 再见 这日练罢,两人坐在御花园临风看雪景,镇国将军老怀安慰地道:“微臣今日收得一名弟子,臂力惊人,极富练武天赋,天资聪慧,稍加培养,有望成为边疆栋梁!” 云澈一听便来了兴趣,“真有这样的奇人?那卿家好生培养,如今国家,后起之秀中除了凤翔与启程,便再无可用之人了。” 将军叹息道:“微臣那不孝子,只好文不爱武,真叫人激心啊!” “行行出状元,他如今是京城三大才子之一,也算是为你长脸了,人哪能要求这么多?”云澈舒服地呼吸一口,瑞雪飞扬,让人心情也顿时愉悦,他站起来,道:“走,出府看看哪位未来的国之栋梁,朕要跟他过几招。 “诺!”将军应声道。说起这个嫡传弟子,他便心情开朗,话题也多了起来,“虽说他毫无武功根基,但是学习非常快,下盘功夫足,臂力惊人,很多招式,只需要稍加提点便触类旁通!” 云澈笑而不语,英雄暮年,总担忧自己的衣钵后继无人,如今将军找到嫡传弟子,他自然也替他高兴。 青衣见古儿最近练武回来,都一副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招式中,技痒起来,竟要跟他过几招。只是古儿刚学没几天,招式到底生疏,不 过三招,便被青衣击败。 古儿虚心讨教,奈何府中并无武器,青衣又从古儿口中知道义父入宫陪皇帝练武,所以,兄妹两人竟然移师将军府。 府中难得有这般平静的时候,所以,青衣才有了这闲情逸致。在前生那五年,其实她的武功已经精湛许多,又得几个名师教导,但是自从重生后,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舒展筋骨,毕竟这副身体还是五年前的身体,只怕未必运用自如。 来到将军府,十八样武器摆在练武房,她一时技痒,抽出一把长剑,旋身飞了出去。 只见茫茫白雪见,她一袭白衣如同翻飞的白蝶,剑气形成一道光,随着她的身姿忽高忽低,雪花在空中飘洒,被剑气凝注,旋转起来,如同漩涡一般。她身姿越飞越高,身边的雪花便凝得越高,把她裹在其中,远远看去,竟跟仙子一般美丽。 她娇斥一声,只听得轰一声,身边的雪花往四面八方飞溅开去,她轻身落地,仗剑而立,脸带几分绯红,眉毛尽是飞扬的神情,虽然是五年前的身体,所幸,招式都记在脑子里,演练起来,无半点生疏。 古儿已经彻底惊呆了,痴痴地看着立于风雪中的青衣,这是他头一遭,感受到武术的美丽和威力。 “啪啪啪”一道击掌声响起,青衣以为是古儿,回身凝眸一笑,却见击掌之人竟是义父。而他身边,站立着一袭月白色衣裳的云澈。 她神色一凝,急忙上前见驾:“臣女龙青衣,参见皇上!”古儿听闻是皇帝来了,心中一慌,也急忙跟着下跪。 云澈轻声道:“不必多礼了!”眸光淡如羽毛般落在她的脸上,旋即便移开。 青衣便有些拘束,浅声道:“谢皇上!” 镇国将军是个武夫,倒也没发现两人的不自在,只是一个劲地推销他的弟子,道:“古儿你跟皇上过两招,让皇上指点你一二!” 古儿在青衣没施展这一套剑法的时候,还有点自我感觉良好,如今有高手在前,他怎敢班门弄斧?连连摇头,惶恐地道:“弟子不敢献丑,也不敢跟皇上过招!” 镇国将军捋了一下胡子,道:“不过招也行,你表演一下臂力给皇上看!”说罢,指着假山旁边的一块花岗岩石,道:“你一拳击碎它!” 这花岗岩约有一人高,宽也有一米多,花岗岩硬度十分高,云澈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羸弱的少年可以一掌击碎它。 只见古儿领命前去,立于花岗岩石前,下盘下坠,腰身挺直,右臂甩了一下,然后凝神一 拳打在岩石上。 岩石岿然不动,甚至连摇晃一下都没有,云澈失笑,正想说话,却见那本来坚硬的岩石忽然发出裂痕的声音,然后,便知听到轰一声,整块岩石碎开十几块,往四面八方倾倒。 云澈不由得击掌赞叹,含笑对将军道:“好生培养,日后,定能成为我国的勇将!” 此言,无疑是给了古儿一个机会,青衣闻言,急忙拉着古儿下跪谢恩。哥哥出人头地,才是对泉下父母的最佳告慰。有了云澈这句话,古儿出人头地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镇国将军兴起,拉着古儿当场便要传授他枪法。 青衣与云澈立于一旁,两人都下意识地想逃避,又舍不得逃避。可站在一起,可又相对无言。云澈依旧记得梦中清晰的痛,而青衣也记得前生的伤害以及他临死前说的话,若有下辈子,他不愿意再遇见她。若非痛到极点,若非心如死灰,怎会说出这般决然的话来?她已经害过他了,这辈子,难道还要再害他一次吗? 府中的人搬来椅子,椅子上铺着软垫,撑起大伞,为两人挡去风雪。 院子里一派白茫茫,北国的雪景自有一番风味。青衣其实很喜欢下雪,年少的时候,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堆雪人就成 了她唯一的乐趣。 云澈瞧着青衣眼中的光芒,心中一动,这样的她,炫耀夺目,神采飞扬,叫他怦然心动。 青衣伸手接雪,然后在手心里搓开,凉凉的,水水的,特别的舒服。 她只顾着玩雪,竟没留意到古儿在练剑的时候忽然脱手,剑脱手之后直冲她而来,感受到剑气的时候,青衣陡然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被人握住,一把拉起她,她收势不及,直直冲向云澈的怀中,嘴唇刚好吻在他的下唇。 仿佛闪电般,从唇瓣一直燃烧开去,青衣的脸陡然红如朝霞,火烧云一般的炙热。 云澈也不自在地别过脸,下唇被她碰触过的地方,依旧还有酥麻柔软的感觉。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异,僵硬着身子,都没有先说话。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古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飞奔过来一把扶住青衣的肩膀问道。 云澈蹙眉,眸子落在古儿扶着青衣肩膀的双手上,那少年的手,竟十分的碍眼。 青衣轻声抚慰,“没事,不用担心,多亏了皇上!”她回过神来,微微福身道:“臣女谢皇上搭救!” 云澈淡漠地瞧了她一眼,她看着古儿的时候,眸子里有异常的热情,他心里有莫名的酸涩。 第53章 臣女终身不嫁 他梦中所见,并非前生的全部,只是零星的片段,所以,他并不知道,古儿就是青衣的兄长。不过,就算他梦到前生所有,他也不会知道太多,因为,青衣很多事情都瞒着他,他最后所知道的,就是青衣一直爱的人是上官云狄,为了他,杀了他夺位。 一个女人,只有爱惨了那男人,才会这样为他吧? 上官云狄,现在是古儿,她在乎的人还真不少,唯独,没有他吧?只是若没有他,当日在丽台他被人刺杀,她却奋不顾身地冲出来为他挡剑,她骇然惊恐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忆清晰。 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理智告知自己应该远离她,但是,情感又不断地向她倾斜。 “子岚参见皇上!”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云澈抬头,只见镇国将军的公子子岚穿着一身倜傥的白色锦服徐徐走过来,人还没到,便笑着行礼了。 云澈眼神一暖,取笑道:“子岚,昨夜又在那位美人儿那留宿?” 子岚面容顿时一凝,挤挤眼睛,示意他不要说。 镇国将军冷哼一声,“他啊,外面千百个家,这里不过是客栈而已。” “爹说什么话呢?也不怕 皇上笑话!”他笑嘻嘻地走到青衣身边,伸出两根手指轻薄的抬了青衣的下巴,戏谑地道:“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媳妇啊?长这么俊,来,陪爷喝两杯!” 青衣正要取笑回去,却见古儿面色一滞,一手钳住子岚的手,反手扣住他,怒道:“哪里来的登徒子?” 这古儿都来镇国王府练武几天了,但是却从没见过子岚,因为,子岚几乎夜夜外宿,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也从不去练功房,所以,古儿并不知道子岚就是镇国将军的儿子。 “哎呀呀,放手,你这个猪头,我的胳膊要断了!”子岚脸色陡变,疼得哇哇大叫。 “古儿,不要放手,一个文弱书生,平日里看不起咱们练武的,叫他知道点教训,以为懂几句之乎者也便很了不起了!”镇国将军冷冷地讽刺道。 “爹,你是要谋杀亲子啊,吾圣明,救救小生啊!”子岚转而向云澈求救,再也顾不得温文尔雅的仪态了。 青衣双手抱胸,神定气闲地道:“求谁也没用,你啊,该给你点教训了!”说罢,她对镇国将军道:“义父,您还是早日给他找个妻子吧,他这个人啊,必须 得有位娘子狠狠地管教一下的,以女儿意见,昭成郡主挺不错,不如就求皇上下旨,为他们两指婚吧!” “啊,龙青衣,你好狠毒的心肠啊!”子岚死命挣扎着,要扑向青衣,“我宁可一辈子不娶妻,也不要那刁蛮女!” 昭成郡主乃是河郡王爷的女儿,年方二八,年少出麻疹,脸上留下了很多印痕,此女性格独断独行,果断坚毅,有自己的主见,也是习武之人,和青衣有过数面之缘,对青衣颇为赏识。 “好主意!”镇国将军眼睛一亮,“那丫头太对我胃口了!” 青衣对古儿道:“放开他!” 古儿一撒手,子岚便要扑上来打青衣,青衣侧身闪过,含笑道:“你不是自命厉害的吗?来,用你的之乎者也来对付我啊!”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你没话!”子岚转而求云澈,“皇上英明,应该不会听这些老头和女子的话吧?这婚事,说的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感情岂能成亲?我是无所谓的,但是怕害了郡主啊!”说到最后,连连叹息几声,“再说,以我目前,如何匹配郡主?无功无德,每日眠花宿柳,是个典型的败 家子,这昭成郡主也看不上我啊,所以,此事还是莫要提了!” 云澈好笑地看着他,齿唇间有白气哈出,笑容醉人,“你放心,昭成郡主也未必愿意嫁你,不过,若她愿意,朕未必不答应!” “不行!”子岚瞪大眼睛,“我可不能害了她,还是不要了!” 青衣笑得弯腰,“得了吧,你不想娶人家还大条道理,皇上,就为他做主,把昭成郡主指给他,也好叫他收收心!” 前生,镇国将军一家被灭门,那时候,昭成郡主已经嫁给了子岚,两人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变成了恩爱夫妻,死的时候也抱在一起。每每想起这幕,她的心就疼得要紧。 云澈瞧着笑意盎然的青衣,心中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呢?上次你父亲为你大姐求亲,你可有心上人?” 话一出口,他心里便泛起了一丝苦涩,何必问?她心底已经是爱惨了云狄,否则,怎肯为了他犯下弑君大罪?只是不明白,既然她深爱云狄,为何又愿意让自己的父亲以自己的功劳替她大姐求亲? 心微微地一痛,青衣缓缓抬头,迎上云澈复杂的眸子,他的漆黑双眸如同漩涡 ,她只瞧一眼,便已经深陷其中。她想说,她有喜欢的人,但是她错过了,上天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不会再忍心伤害她,这辈子她重生便是熬还她所欠下的债,她要以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他,要他幸福快乐一辈子! “臣女终生不嫁!”一句坚定的话从青衣口中缓缓流泻出来。 云澈怔怔地看着她,一抹哀愁浅淡地爬上她的眉梢。是不是因为龙青庭也喜欢云狄,所以她才甘愿退出却从此看破了世情?除却巫山不是云,她一心只坚守她的爱情,不问收获! 这样的情怀,他本应佩服的,但是,如今只有满心的苦涩。 子岚怨恨地瞪了青衣一眼,“唯恐天下不乱!” 青衣搭着他的肩膀道:“我是为你好,以后你会多谢我的!” 子岚拨开她的手,鼻子一嗤道:“得了,我还多谢你,我现在就多谢你,求姑奶奶不要添乱,行不行?” 青衣笑而不语。心特别重,一直用敌意的眼光瞪着他,子岚只觉得无趣,胡乱跟云澈告了个礼便走了。 这所谓京城的三大才子之一,其实也只是个顽童。爱闹爱玩,就是不爱安稳踏实的生活。 第54章 遇刺 青衣见时候不早了,便跟将军告辞,“义父,时候不早了……” “将军,时候不早了……” 她略微诧异地抬头,竟没想到他跟她同时告辞,没有对视的默契,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两人都不知道。 “嗯,也好,皇上先行回宫,老臣送皇上!”镇国将军把剑放在桌子上,躬身请道。 “侍卫在府外候着,不必送了!”云澈道。 将军依旧送云澈到府门口,直到侍卫上前行礼,方告退回府。 “朕的马车就在前面,送你一程吧!”云澈对青衣道。 青衣犹豫了一下,抬头见一名带着蓑帽的车夫驾着马车过来,她想拒绝,却看到巷口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探头。她随即想起之前皇宫的刺杀,她知道京城如今有乱党,只怕这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皇上出宫,再度伺机刺杀。 她一转眸,按了一下袖间的匕首,巧笑倩兮地道:“臣女正要入宫向太后请安,谢谢皇上!”说罢,便提步上了马车。 太监躬身请皇帝上马车,云澈一跃而上,身姿利落干脆。 马车拐了一个弯,便向巷口驶出去。 青衣掀开车帘,装作无意地瞧瞧外间的风景,马车经 过巷口的时候,那几个可疑人物悄然转身,装作途经的路人。 青衣轻轻放下帘子,戒备心顿起。 云澈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压低声音道:“一会无论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在马车里就行!” 青衣乖顺地嗯了一声,抬头瞧了他一眼,道:“知道了,皇上小心!” 云澈发现了青衣的紧张,心内微颤,轻声道:“放心,这几名侍卫都是宫中顶尖的高手,一般人近不了身!” 青衣略定了一下心,忽然想起驾车的车夫,那低低压下的蓑帽,几乎瞧不清面容。虽然雨雪天气,车夫在车外穿戴蓑衣并无不妥,但是,见到皇帝出来,竟也不下马车行礼,只微微地在车上作揖,这作揖的手势,竟有几分像江湖人的姿态。 她瞬间掀开帘子,匕首直直指向车夫的后背,车夫似乎后面长了眼睛一般,轻身跃起,轻功之高,让云澈与青衣为之一震。 车夫的鞭子从空中落下,狠狠地甩在马背上,马儿吃痛,仰头长嘶一声,撒蹄便飞奔起来。 待侍卫反应过来,早已经被团团黑衣人围住,分一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狂奔直冲向闹市。 马车颠簸得十分厉害, 云澈扶住青衣,一剑割开帘子,他欲飞出去骑在马背上,但是马儿发狂,奔跑的路线忽东忽西,他没有把握能够完全驾驭这匹疯马。 他一咬牙,道:“跳车!” 这样迅疾的速度,跳车意味着一定会受伤。但是没有其他选择,不跳车的话只怕会更加的危险。 云澈牵起青衣的手,“跳车之后你不要动,朕会抱着你,你不会受伤!” 青衣哪里肯?她虽不会受伤,但是却连累了他下跳的时候忽然加剧,在地上不知道要滚多少个圈才能稳住身子,若只是伤了身子还好,只怕伤及头部,那就十分危险了。 青衣拉着他的手臂,急道:“不可,你伤愈不久,我抱着你,我先下地!” 云澈又哪里肯呢?正僵持不下之际,便见几道黑色的身影持剑从天而降,只看见剑光一闪,剑气便逼人来了。 青衣下意识地护在云澈身前,云澈一拉,把拉回马车中。马车飞驰着,黑衣人要下手也不是这么容易,因为在空中无法长久稳住身体,必须落地,只是,这样也迫使他们继续停留在马车上。 空中撒下一把银针,刺穿空气嗖嗖地飞向马儿的腿部,马儿受痛,哪里 还受得住速度?一声长嘶,又是一阵急乱的飞驰。 车帘已经被割破,寒风凌厉地刮在脸上,青衣只觉得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开始还有一些刺痛,如今是麻木得没有一点感觉。 速度让心跳加速,云澈几乎是把青衣搂在怀里,持剑厉色盯着黑衣人。 看样子,侍卫是短时间内追不上了,要自保,就一定要脱身。 马车冲入闹市,闹事百姓四散逃去,有来不及躲避的妇孺被卷入马车底下,一时间,凄厉声,尖叫声,咒骂声,惊恐声四起,闹市变成了染血的废墟。 青衣瞧得难过,抬头见云澈面容铁青,眸子有震怒的光,此番刺杀,只怕又要连累许多条无辜的生命了。 这个如同神诋一般的男子,掌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无辜的性命被踩在马蹄上,无计可施。 风声呼呼中,只听到他的声音与风声一同灌入耳中,“站好身子,朕去御马!”说完,身子在逆风中向前一跃,青衣仓皇伸手,抓不住他的衣衫,张开的五指中,只有雪花随风掠过。 他扑在马背上,想用力揪住缰绳,但是缰绳在车夫跳车的时候已然隔断, 他一把拉住,身子却猛地往后一倾,几乎被马儿甩在地上,瞧得青衣一声尖叫凝在嗓尖上,心魂俱散。 黑衣人从天而至,长剑在空中发出夺目的寒光,青衣尖叫一声,顾不得许多,双脚一轻,身子往上跃起,借助着疾驰的速度飞扑而上,她没有长剑在手,手中握住一把短匕首,哪里抵挡得住长剑的攻击?只听到哐当一声,她的匕首被挑翻落地,不过,也算是暂时为云澈解困,云澈立刻稳住身子,扑在马背上,双脚夹住马腹,企图强行停住,但是马儿哪里还受控制?一味发疯地往前飞奔,直冲出城外去。 而青衣因为是从疾驰的马车上飞出来的,所以身子也收不住,匕首被挑翻后,她企图落在地上,但是身子却直直往前冲去,黑衣人几乎不需要出招,只用长剑候着,等她自己撞过来。 而此时,云澈刚稳住马儿,不可能分一身去救她,而且他压根无法从马背上跃起,因为没有落脚点,他因之前伤及气门,无法提内力,方才强行提气,已经伤及肺腑,马背上颠簸了一阵,已觉得胸口有几分隐隐作痛。 他惊呼一声:“青衣,莫要平衡身子,出掌!” 第55章 坠崖 青衣听得他提醒,如梦初醒,因为她的身子往前冲,她用尽全力平衡身子,这样务必会撞上黑衣人的长剑。可若任由惯性向前,自己半分力气不用,全部倾注在掌上,掌风顺风而出,黑衣人定必无法在强大的掌风中稳住身子。 说时迟那时快,青衣收势,全身的内力灌注在两掌中,只看到一道黑衣在雪花中急速地翻飞了几下,如同断翅的鸟儿,扑倒在地上。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从空中落下,青衣见云澈无法控制马车,若自己落地后只怕也追不上,急乱中,她想起云澈之前伤及气门,只怕这会儿无法提气,担忧之情顿生,她来不及思考,飞身落在马背上扶起云澈,果然见他脸色青白交加,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她焦灼地抱住他的腰,企图撑起身子抱着他跳下去,殊不知挣扎中,左脚被砍断的缰绳扣住了,无法挣脱。 马车一路朝城外狂奔而去,黑衣人穷追不舍,应该说,每隔一个地方,都有黑衣人埋伏,因为这样的速度,身后的黑衣人是追不上来的。青衣知道,一旦跳车下地,也只有死路一条,只能任由马车飞奔,希望能一路甩开黑衣人。 云澈压住胸口的疼痛,弯腰去为她解缰绳,艰难地道:“你快跳车逃,不要 管朕!” 青衣抱着他,耳边是呼呼刮脸的北风,她的声音夹着清晰的心痛,“我死也不会放开你,要死,我们一块死!” 云澈心中一荡,如此深情的青衣,这和他的梦太不相符了,他开始怀疑,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并非国师所言的前世今生。 以前,从未曾相信过什么前世今生,也更不能相信人死后能够重生,虽然国师举例子说明了,但是,他宁可相信一切都是猜测。如果青衣是重生归来的,她的心,应该还是爱着云狄的,她这一次接近他,是否另有居心? 生死关头,容不得他想太多,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宁可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奔下去,那怕路的尽头就是地狱。 风越发劲了,夹着雪花往脸上扑过来,两人无法张嘴说话,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缰绳无法解开,云澈颓然地捶了一下马肚子,他害了青衣。这般的生死相随,他还有什么可怀疑?若一切只是个阴谋算计,他也认了。 马儿飞奔上山,速度慢了下来,青衣艰难地挤出一句颤抖的话,“皇上,我助你跳下去,莫要管我!” 云澈抱住她,嘴唇伏在她耳旁,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坚定地摇头。 黑衣人策马飞奔而来,青衣绝望地知道,就算云澈 跳马,也没有生机可言。 而前面,便是悬崖峭壁了。 前是悬崖,后有追兵,云澈知道,一旦落入他们手中,被他们挟天子亦令诸侯,只怕到时候国家会陷入水深火热中。若自己堕崖驾崩,以母后的果毅,定能够立刻平定乱局,册立储君,尽快恢复安定。 只是,却害了青衣陪他葬身崖底。 他抱住青衣,在她耳边轻道:“怕吗?” 青衣迎风一笑,笑颜如花,“有你的地方,哪怕是悬崖深谷,波若地狱,我也浑然不怕!”缱绻的眼神与笑颜,如同山顶迎风笑雪绽开的寒梅,让云澈心底再无一丝怀疑,抱着她,凝视着她,无惧马儿坠落不知深度的悬崖。 下坠的速度如此迅捷,呼呼的风在耳边刮过,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身后,是砰砰砰的响声连续响起,马车撞落在两人身上,与堕落的岩石一同滚了下去。 寒雪初霁,雪地延绵无尽,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世界。 雪停后,沉沉的天空有一丝暖暖的阳光缓缓洒下,雪地便如同铺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金光,有笨拙的兔子从山洞里探头,缓缓出来,走在雪地上。听到声响,便又倏然躲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空如同一块墨色的锦缎, 镶嵌着无数闪耀的星星,星夜如此美好,似乎遥不可及,又似乎伸手可得。 云澈微微睁开眼睛,后背很冷很冷,还有些微疼,他有些茫然,脑子有短时间的失忆。 顿时,他整个人跳起来,仓皇四顾,这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跪在地上,四处摸索着,“青衣,青衣……” 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清晰记得,在下坠的时候,青衣耗尽全身的内力护着他,他是被内力包裹着堕地的,而她呢? 云澈的心慌得颤抖,在这山谷底下,他再不是那高高在上万能的君王,心中,有绝望的认知,她,这般的高度堕下,只怕…… 他不断地摸索着,匍匐着身子,地上黑得没有一丝的光,漫天的星星也没能让这里有一丝的光明。 摸索了约莫有两三里路,他全身因为绝望和寒冷已经有些麻木了,他能感受到手指有温热的血液渗出,瞬间凝固,指尖也发麻。 瞬间,他停滞下来,双手触及之处,有僵硬的身体躺在地上。 他脑子一片空白,短暂的缺氧,一口气提不上来,几乎窒息的痛随即袭上胸口。 他怔怔地坐着,许久,才轻轻地弯腰,把她抱在怀里,用唇贴住她冷硬的脸庞,眼泪还没滴下,就凝固在脸上 ,冷得刺痛。 “青衣,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她的脸僵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有细碎的冰屑站在头发上,他轻轻的,为她逐一拨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泛出鱼肚白,晨曦微明的天色照下来,照在云澈怀中的女子脸上。 云澈低头一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他急忙撒手,那女子,有着惊世的容貌,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冰,发丝顺滑油黑,散乱地披在地上,也沾了细碎的冰屑。而那女子,不是青衣! 女子穿着一身浅黄色捻红金线绣兰花绸缎裙子,滚金边纯白色狐裘,一副富贵人家的样子。她仿若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毛在眼底下投下一排阴影,高耸小巧的鼻子细嫩白皙,嘴唇泛着白色,弧度优美。她全身没有一丝伤痕,他轻轻托起她的头部,也没有一点外伤的痕迹。 他暗自奇怪,这绝色女子,因何会伏尸在此?红颜白骨,也真叫人心生怜惜。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把女子抱在一个阴暗处,扯了四周的杂草覆盖住,轻声道:“虽不知道你因何死在这里,但是也不忍叫你暴尸荒野,条件有限,只能将就把你移在此处,免野兽瞧见了你,尸骨不保!” 第56章 找到青衣 处理好女子的尸体,云澈便沿着山路往下走。这里是一个山谷,山中积雪颇丰,站在高处,能看到出了山谷便是一望无际白茫茫的平地。 他迫切要找到青衣,但是估计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青衣估计不会在平原,大概还在山谷中。他又转了回头,一路仔细寻找。 山谷中奇石嶙峋,尖锐凸起,而他落在一棵亭亭如盖的松树上,然后再从树上率下积雪中,加上青衣用内力托着他下地,所以,他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无法提气运功而已。 他估计两人下坠的方向是一样的,但是因为青衣用内力过度,会导致她整个人飞了出去,他沿着山谷一路往外找,可半日下来,找了个遍,莫说没看到青衣,就连马车和马的尸体都没发现。 他焦灼不已,哪里肯停歇?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继续走着。 中午是有阳光的,但是阳光并未能够完全落在山谷中,他循着日影,东南西北都找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越往西走,山谷的积雪便深了起来,气温很低,但是因着一路走动,倒也不觉得冷得叫人难以忍受,可这般行走,体力消耗特别大,他坐在地上,企图运气调息,但是只一运气,便觉得丹田如同便火燃烧一般,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稳住心神 ,再度运气强行压下气血,可惜,这方压下,又再度翻涌,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内力无法在体内运行,反而激得气血不断地上涌,连吐了几口鲜血。 饥饿加上劳累,他几乎筋疲力尽,撑起身子,隅隅独行。 连续又走了一个时辰,天色便渐渐地沉了下去,他焦灼中,竟没发现自己一直都在原地兜圈。 直到力气耗尽,他坐在黑色的大石头上喘气,极目四看,却发现景色十分熟悉。 他几乎跳起来,原来他走了大半天,一直都没走过出去。 只是,他也发现有些不对劲,虽然看似是之前的景色,但是那些大石头似乎是移动过的。他静下心来沉思了一下,顿时想起奇门遁甲,会不会这里被人设下了机关,所以,他走不不出去?有可能青衣就在外面,和他相隔很近的距离。 这般想着,他血液沸腾起来。奇门遁甲他曾跟国师学过,但是并不精通,所幸,这个机关也设得不算十分精妙,若细细推敲,应该能够破解。 他在脑子里想了一遍五行的相生相克,金木水火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所有奇门机关,都是因应五行而生而破,只要找到其中奥妙的地方,定能够破解。 只是,他 也不禁怀疑,这悬崖峭壁深谷之底,怎会有机关?无暇想太多,他只求尽快找出奇门遁甲中的八门,然后在八门中找出生门。 他在四面八方各自摆放了一块小石头,并且各自做了印记,然后不断地根据奇数来转换石头的位置。他发现,东南面的一块小石头,从没被移动过。 他心中了然,跨过他做记号的东南面小石子,顺势爬上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上滑下,眼前的景色陡然一换,冰雪仿佛一瞬间消融,绿草如茵,百花盛放,暖如春日。 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大自然形成的一道结界,把山谷和外间断了联系,难怪从山谷中看出去,一派白茫茫的平原,这悬崖底下,又哪里可能是平原?不过是障眼而已的。 出了结界,景色美妙得叫人震惊,但是他无暇顾及身边的仙境,他迫切要找到青衣,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爬上最高处,所幸暮色还没完全驾临,所以,极目远眺,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青青草丛中有破烂的马车,急忙跳了下去一路狂奔而去。 马车躺在乱草中,已经支离破碎,而青衣和马儿,就躺在马车旁边的草丛里。 青衣是躺在马匹旁边,只远远看去,便见到她一身殷红的血迹,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到她躺在血泊中 ,还是心魂俱失。 青衣的衣衫破损,脸上也有多处刮伤,衣衫上满是血迹,如同败絮一般躺在草地上。 云澈轻轻地弯下腰,伸出颤抖的手,放在她鼻尖下。 他的心提到了半空,几乎要从胸腔破出,当一丝可有可无的气息喷到他的手指上时,他全身瘫软在地上,掩面,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他不敢移动她,只能就着暮色为她脱去衣裳,所幸他从结界中走出来这山谷十分暖和,即便脱去衣裳也不觉得寒冷。 她身上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但是,所幸都不是致命的,衣衫上的血,应该是马血。掉下来的时候,她应该是伏在马背上,所以,马儿落地之后,卸去了很大部分的下坠力,也因此,她才没有受太重的伤。 他抓紧时间,从附近草丛找了一些疗伤的草药,配以暖流小泉的水为她疗伤,再脱去外裳,吸湿后为她清理伤口和脸部。 他从破碎的马车里找到自己的佩剑,然后把马车内的软垫锦布全部割下来,垫在地上,再轻轻地把青衣抱上去,马车上有一些瓷碗,是往日他出宫的时候备下的。 他走到泉眼前,舀了一些水,回来在青衣干裂的嘴唇上湿润了一下。 他怕这地方有狼,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沉下去,出去找了些柴枝,燃起了火堆,青 衣躺在火堆旁边,火光映照下,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绯红。 云澈割下一些马肉,放在瓷碗中,再用石块搭起一个小灶炉,慢火慢慢地熬着。他也不敢用大火,怕碗裂了。 他记得以前马车上是有金疮药的,是南山放在马车上,说是以备不时之需。他在马车附近搜了遍,果真看到一个玳瑁盒子,他急忙捡起来,把青衣抱到泉眼前,为她清洗身上的草药,然后再涂上金疮药。 天色渐渐就黑沉了下去,从四山环绕的山谷仰望上去,四周的高山彷如静卧的怪兽,高大的树木彷如怪兽的利爪,张牙舞爪地虎视眈眈。 曜石般璀璨的星子散满天际,下弦月偷偷地从云层里探头,像是新嫁娘一般,有着羞涩的姿态。 夜里气温骤降,他把柴枝抽走一些,因为所捡不多,只怕熬不到天亮。 他把马肉汤饮入口中,再对着青衣的唇慢慢地灌进去,马肉汤清甜,带着浓郁的肉香,他才感觉到自己有多饿。 一碗汤,全给了青衣,他就着碗中的肉吃了下去,空落落的胃总算是舒服了些。 他侧身躺在青衣身旁,抱住她,全身像是散架一般,酸疼得厉害。他也不敢睡去,身边放着长剑,怕夜里有狼出没。 只是因为疲惫,他撑了大半夜,最后,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57章 心魔 半夜,他忽地惊醒过来,却看到青衣笑盈盈地站在他身边。他一愣,欢喜地道:“你能站起来了?真是太好了!” 青衣微微颌首,笑容在火光里有些不真实的飘渺,火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比之前更旺盛了,他有些疑惑,睡觉前,明明已经抽拣一些柴枝,不可能还会这样的红火。 但是他无暇顾及,青衣醒来,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起身,收敛起满脸的狂喜,上前扶着她的脸,她的脸冰冷得如同冰雪,他喜不自胜有略担忧地问道:“觉不觉得伤口痛?” 青衣莞尔一笑,道:“没事,就是觉得全身很粘,我想去洗个澡,你陪我可好?”说着,旖旎一笑,拖着他的手便往泉眼旁边的深潭走去。 云澈有些迷茫,但是瞬间便迷失在青衣的笑容里,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温暖,暖和得就像一个火炉,在这冷寂的夜,尤其的明媚。 他跟着她,一步一步,往深潭走去。 潭水上有白气冒起,水温凄冷,只走近便觉得寒气迎面扑来,云澈打了一个激灵,正欲回头,青衣却巧笑倩兮拉着他的手,软语道:“走,我们一同跳下去!” 夜色带着浓浓的雾气扑过来,四周,是如幻似真的景色 ,有青草的香味缠绕鼻尖,水声潺潺,叫人心头格外的平静。 “跳下去,我们便能洗去一身的罪孽,忘记前尘,忘记昔日悲伤,重新再来,澈,我要为你生孩儿,和你白头偕老,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到天尽头。”青衣含笑软语,浓浓的情意尽在眉间红唇上。 云澈彻底迷失在她眼底的情意里,前面,哪怕是狼穴深潭,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她去了。 她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跨过潭边的半人高的青草,然后,双脚落水,她原本染血的衣裳,变成了浅黄色,身上的血迹也不见了,潭水很快就吞没了她半截身子,她在水中,露出明眸皓齿的笑容,招手道:“澈,下来,我等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云澈露出痴罔的笑意,顺着她的路,慢慢地走了下去。 双脚触及潭水的时候,他丝毫不觉得寒冷,只觉得周围的气温顿时升了起来,和她的笑容一样明媚温暖。 水没过脚裸,他一步步,看着水中虚幻的青衣,心中有些慌,她仿佛要不见了,仿佛就要消失在他视线里了。 他想扑出去,牢牢地抓住她,伸出手,喊了一声:“青衣……” 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的空灵,水中的青衣没有回答他,只是 面容模糊地冲他一笑,继续伸手招呼他。 “皇上!”身后,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 他抬头,水面上的青衣消失不见了,水面上的白气腾腾而起,寒气清洌透骨。 他猛地回头,只见青衣躺在软垫上,面容苍白骇然地看着他,她想撑起身子,但是因为伤势太重,她只能微微撑起头部,面容焦灼不已。 他整个人清醒过来,不知道是梦靥还是有山精,努力想了一下,却想不起刚才具体的情况。 他急忙往回走,鞋子已经完全湿透了,他回到岸边,疾步飞奔回到青衣身边,还没说话,青衣就一把抱住他,声音微颤,“你刚才去哪里?你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云澈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他放开她,问道:“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 他把青衣放在软垫上,俯身抱着她,想起方才,他觉得后怕不已,若他真的堕潭,只剩下她一人在这里可怎么办? 他因为紧张,略用力了点,碰到青衣的伤口,青衣痛吟一声,蹙眉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没事,不用担心!” 云澈知道她疼,但是怕他担心,故意说没事,他心里很难过,他保 护不了她,还连累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云澈怕柴火熄灭,起身添了一把柴,明天估计要多找些干柴回来才行,否则撑不到天亮。 他的外裳已经干了,他取回来,把外裳披在青衣身上,然后侧身躺下抱住她。 夜里气温很低,虽然燃了火堆,但是寒气还是不断袭来,他想尽量抱紧青衣,又怕弄疼她身上的伤口,只得握住她的手不断地搓着,唇贴着她的耳边,用尽所有身体的力量暖和她。 青衣缓缓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手抵住他的胸膛,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你为什么要去深潭里?” 云澈怕她担心,遂笑笑道:“没,我觉得身子有些粘,大概是日里出汗太多了,想下去洗洗!” 青衣总觉得不妥,她记得当时自己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喊了自己一声,然后她醒来,就看到他急急忙忙地往水中走去。 “真没事,不用担心!”他宠溺地揉了她的头发一下,伸手拨开覆盖在她脸庞上的发丝,柔声道:“快睡,一会天亮给你做马肉汤!” 青衣不能侧躺,但是很享受这种在他怀里的幸福感,她嗯了一声,头微微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却是再也睡不着,脑子里千头万 绪,她果然是他命中的灾星,连续两次出现,他都被刺杀。 云澈却是真的累了,迷迷糊糊间,他又入睡了。 青衣在将近天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下,醒来后,已经看到云澈在割马肉了。他还捞了一条鱼,已经架了起来在烤,而小灶上的瓷碗里,用鱼头煮野菜汤。 见她醒来,他含笑道:“等等,马上就可以喝汤了!” 青衣柔柔地应了一声,“你先喝,我还不饿!” “我也不饿,再说,我有烤鱼!”他把汤取下来,用衣摆包住放在地上,凉了一下才端过去。 他扶起青衣,“小心点,注意烫!”他把碗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几下,又浅浅地饮了一口,才道:“行了!” 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就着他的手慢慢地喝,云澈道:“没有盐,味道很淡吧?” 青衣抿了抿唇,道:“有汤喝就不错了,还挑剔?还是咱们皇上亲自给我做的汤,臣女荣幸啊!” 云澈笑了笑,“你喜欢,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做!” 青衣凝眸看着他,泪未流,语已哽咽,“等我们上去了,你每天都给我做!”这只是一个奢想,他们只要走出这个山谷,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还是那个罪孽深重的龙青衣! 第58章 山中怪异的地方 两人都吃了些东西,太阳出来之后,气温又升了起来。青衣依偎在云澈的怀中,看着这山谷的风光。一条蜿蜒的小溪从深山穿出,如同一条流动的银带,小溪旁边是几块黄色的巨石,一个墨黑色的深潭,便在巨石旁静卧,深潭后面,是一张茶几般大的泉眼。 谷中四周,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这里仿佛是没有四季分明的,白日暖如春天,晚上,又彷如初冬天气,果树茂盛,热带和寒带的水果,竟然都在这里果实累累。 而且,荔枝是六七月的果实,现在在山谷旁边的一棵荔枝树,果实红灿若火,有鸟儿在枝头肆无忌惮地琢着荔枝的汁水。除了荔枝,还有芒果,樱桃,橘子,以及其他很多见都没见过的果实。 说这里是世外桃一源,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 云澈如今才能定下心来瞧瞧四周的风光,他惊艳地道:“若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啊!” 青衣也是惊叹道:“谁说不是呢?没有纷争,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只有我和你。” 此言一出,便觉得还些不妥,这样不是告诉他,她心里一直都有他吗? 但是,随即她又释然了,有什么打紧呢?现在这里并无旁人,而且,他们 也许出不去了。大有一语成谶的可能。 云澈轻轻拥着她,叹息道:“是啊,出不去也有出不去的好,只是,你愿意陪着我在这里一辈子吗?”她心里,不是一直都有云狄吗?她怎甘愿一辈子在这里陪着他?国师所言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他说过相府有人重生,指的应该是青衣吧?如果是真的,那他梦中的事情,她大概也是亲身经历的。 外面的世界,确实有很多牵绊,但是青衣细想了一下,如今大娘有大哥看着,古儿也托付给了义父,她是再没有牵挂了,虽然说杀父之仇未报,但是姜氏如今也得到一定的教训了,算了,若能够跟他在这里终老,一切都算了。 她缓缓点头,“愿意!” 云澈的唇在她声音刚落之时吻上她的唇,温柔中带着霸道和狂喜,他说不出为何会这般的欢喜,仿佛一生所求,在这一刻得偿所愿。她愿意,虽然她犹豫了片刻,但是,最终她是愿意的。 在青衣的记忆中,她不是第一次和他亲近,但是,以往都带着抵触和厌恶的情绪,她恨他,因为上官云狄跟她说,义父一家,是被他的密旨所杀,她所有的曲意奉承,都是带着莫大的恨意,哪里享受过半点温存缱绻? 唇瓣 酥麻,一种穿心而过的柔情被他的唇燃点,她只觉得满心充盈着幸福和感动。 他知道她是重生而来,而她却不知道他梦见过那些事情,忆起前生,她已经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情的。 唇瓣分开,她羞赧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云澈含着一丝温柔,眉目分明地凝视着她,“若不喜欢,怎会如此?莫非你觉得我是轻薄的浪子?” 青衣暖暖地笑了,“可我,却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情的。” “很久,很久以前,或许因为一个梦,我便爱上了你!”他若有所思地道。 青衣微怔,定定地看着他。 “傻瓜!”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含笑道:“从你奋不顾身为我挡剑开始,我的心便系在你身上了。” 青衣微微一笑,“那是感激之情,和爱情无关,你该不是抱着对我感激的心态吧?那如何过得了一生?” “什么是感激,什么是爱情,你觉得我分不清么?再说,就算是抱着感激之情,也是可以过一生的,因为,这里除了你,再无旁人!”他促狭一笑,又轻拥她入怀。 幸福来得太容易了! 青衣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她努力想要抓住这种幸福,但是一种不安又窜上了心头 ,搅得她心神不宁,惆怅莫名。 何必想太多?假若他们可以离开这里,那这里的幸福是此生不可求的,那是上天额外的赏赐,她应该珍惜,也应该好好享受他的温柔和爱意。 明眸皓齿里明媚一笑,她懒洋洋地磨在他怀里,“只怕你呆久了,见到野母猪也会喜欢!” “那你未免对自己太没信心了,野母猪哪里有你漂亮?”云澈说着,脑子里忽然想起那美丽的尸体,心里有些悲凉,红颜白骨,这么一个貌美女子,因何会死在这里?而且全身一点伤痕都没有,不像是从上面堕下来的。 “怎么了?”青衣敏感地发现他的不安,撑着他的胸膛抬头问道。 云澈把昨天见闻告知了她,又道:“我觉得奇怪的是,她全身毫无伤痕,也不像是中毒,不知道死因是什么。” 青衣蹙眉,“这么奇怪?” “这个山谷,有些诡异!”云澈想起昨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失去理智走向深潭,似乎,有人在跟他招手,可仔细地想,又想不起其中细节。 青衣也觉得,“那等我伤势好了,我们去找找那姑娘,人都死了,不能暴尸荒野,为她找一个葬身之所吧!”以前她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经过了自己重 生之后,她觉得冥冥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姑娘阴魂不散,所以来缠着他们。这么想着,她觉得后背有些涔涔发凉,下意识地靠近云澈。 云澈搂紧了她,“也好,等你伤势好了,咱们就去找她,只是……”他想起好不容易破解的机关,只怕要找回那个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青衣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只是什么?” 他摇摇头,“没事,只是怕有野狼出没,会吞噬她的尸体。” “这倒也是,不过这里气候十分奇怪,如今是寒冬季节,这里却暖和如春!” 云澈也是暗自奇怪,那女子伏尸的地方,积雪十分厚,而且气温也很低,但是一走出来,这里就仿若世外桃一源,相隔这么短的距离,竟是两重天。 “这也是我们的幸运,堕崖也能堕到这么美丽的地方,真叫人一辈子都不愿意走出去啊!”云澈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青衣想想也是,这里有鱼,有水果,短时间内都不担心饿肚子的问题。再说,这么美丽的地方,在外间只怕也找不到,即便找到,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欣赏。 山中岁月静好,若能在此和深爱的人终老一生,也是一件顶幸福的事情。 第59章 青衣失踪 京城连续下了两日大雪,寒流袭击之下,街上少了许多来往的百姓。 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府门前探头,徘徊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之久。 中午时分,只听得相府大门咿呀一声开启,一名身穿绿色衣裳的侍女走了出来,她手里挽着一个篮子,整了整衣领,四周瞧了瞧,便快步走到那汉子身边。 汉子装作路过,经过侍女身边的时候,把手中的纸团丢进了侍女的篮子里。侍女仿若没有瞧见,走到巷口处,把一包东西丢在地上。 那汉子见到,急忙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快步离去。 被禁足在清香阁的姜氏慢慢展开纸团,纸团上面写了一句话:事情已经办妥,人也回不来了! 姜氏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冷笑,整了整发鬓上的簪子,问身边的侍女,“她已经没回来多久了?” “二夫人,五小姐已经失踪两日了!”红花轻声道,“如今大房那边都翻天了,将军已经命人出去找了,但是至今没听说有消息传回!” “相爷知道此事了吗?”姜氏淡淡地问道。 “相爷这两日一直在宫里,没回来过,估计是皇上留了相爷商议国事!”红花回答说。 “早先听闻江北有地震,只怕留在宫里商议 赈.灾事宜了!”姜氏虽然足不出户,但是消息还是十分灵通,可见她这二十年来培养的势力,并没有一朝瓦解。 姜氏嘴角含笑,“帮我梳妆,找那桃红缎子的衣裳给我!” 梳妆完毕,姜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虽然年岁渐长,但是镜子中的人依旧风韵犹存,她满意地笑了笑,抬头便见龙青庭疾步走了进来。 “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姜氏含了一丝怪责,不满地睨了龙青庭一眼。 龙青庭却浑然不顾,迫不及待地道:“娘,他们估计得手了,那贱人已经两日没有回来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姜氏斜睨了她一眼,“急什么啊?这个时候,该让大房那边的人急一下!” “可,”龙青庭微微跺脚,“算算日子,他很快就会打胜仗班师回朝了!” 姜氏拢了拢发鬓,“放心,这永亲王正妃,一定是你!” 姜氏在红花耳边低语了两句,红花会意,应声出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凤鸣路领着挽袖来到清香阁。 她一进门便厉声道:“是不是你命人抓了青衣?” 姜氏悠闲地坐在临窗的榻上,手中执着一卷佛经,听闻凤鸣路的话,她微微抬头,有些诧异地道:“青衣不见了吗?” 挽袖急声道:“你还装?你的侍女红花刚才说她失踪,大概是遭受了报应,说她不该陷害自己的亲娘,分明是你命人抓走了五小姐!” 姜氏旋即冷下脸,“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跟我说话?” 挽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道:“五小姐是二夫人的亲生女儿,二夫人实在不该对她下手啊!” “红花,给我狠狠地掌这个蹄子的嘴!”姜氏面容冷若冰霜,厉声吩咐道。 凤鸣路一直盯着她,面容冷凝,听到她说要打挽袖,她伸手拦了一下挽袖在身后,压下心中的愤怒,问道:“你给我一句准话,青衣是不是在你手上?” 姜氏嗤了一声,“真好笑,你凭什么认为她在我手上?她往日行事嚣张,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她娘亲,她犯下多大的错,都能原谅?”说完,她又淡淡地笑了一声,“兴许,这一次遇到硬角栽了跟斗也未可知!” “她是你的女儿,她失踪了你怎么一点担心都没有?反而在这里幸灾乐祸,你这是做娘亲应有的态度吗?”凤鸣路冷道。 姜氏掩嘴一笑,“哟,你不说,我还以为她是你的亲女呢,不是已经有一个娘亲为她担 心了吗?我担心不担心,她大概也不在乎的。” 说到这点,凤鸣路多少是有点理亏,青衣从小到大就和她亲,事事为她着想,反而很少顾姜氏的感受,作为女儿,她其实未必称职,但是,也不能全然怪她,若非姜氏冷落针对,青衣也不至于会对她心灰意冷。这些年,也因着有青衣承欢膝下,她的日子才会好过些,所以午夜梦回,想起姜氏的手段,也因为青衣的温暖而减少心底的怨恨。 只是瞧着姜氏一副莫不在乎的神情,她不知道为何,竟生出一种笃定,青衣就是她命人掳走的。 心忧之下,她放下了身段,恳求道:“以前种种,咱们都不说了,你给我一句准话,青衣现在怎么样?” 姜氏冷漠一笑,“真是好笑,她失踪了,你来问我,往日她对你好的时候,你怎不来问问我啊?” 凤鸣路蹙眉,“咱们那些恩怨能否先放在一边?她是你的女儿,她失踪了两日,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她就在你手上,你到底要什么?”凤鸣路不是傻子,姜氏虽然矢口否认,但是神色自满,胸有成竹,姜氏为人心狠手辣,当日青衣患病,她做亲生娘亲的也能够弃之不顾甚至命人丢弃在乱葬岗上, 若今日落在她手上,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她想过,姜氏抓走青衣,一则,是出一口气,再者,便是因龙青庭之事要自己出面求斐儿。 姜氏听她这样说,也不着急,只命红花取来凤仙花汁,悠闲地涂着指甲,早年做丫鬟时候她因在凤鸣路身边伺候,倒也没做过什么苦活儿,后来嫁给龙震天,更是养尊处优,所以,她的手指修长细腻,年过四十,依旧如同年轻姑娘的手一般美丽青葱。 凤鸣路有些按捺不住了,上前遣走红花,语气中便多了一分恳求,“你倒是说啊,青衣在哪里?” 姜氏抬头,眸光裹挟着恨意在凤鸣路脸上滑过,唇瓣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我这个做亲娘的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啊?你如今又不是只有她一道护身符,现在不是有儿子了吗?这便宜女儿要不要,也威胁不了你如今的地位。” 凤鸣路定定地瞧着她,心中基本可以笃定青衣真的落在她手上了,哀求不成,只得撂了狠话,“青衣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姜氏浅笑,眸光盈盈若水,却让人无端地觉得冰冷凝寒,“有什么关系?我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再差也差不过现在去,你尽管去折腾吧。” 第60章 慈母毒母 凤鸣路只得放低身段,这个时候的姜氏,还真的会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坐在姜氏身旁,恳切地道:“她再怎么,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往日护着我,不过是见我可怜,你何必迁怒于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只求她平安!” 姜氏啧啧两声,“瞧你说的,旁人听了,还以为你以前有多凄惨呢,堂堂相府的大夫人,凤家的掌上明珠,皇太后的好姐妹,我这跟您说话,都无端心生敬畏,还哪里要一个庶女可怜您?” 凤鸣路听她指桑骂槐,心中好不郁闷,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她再不爱听姜氏说的话,却也不能不强行受着。 吞下心头的闷气,她再问道,“那你会否知道她去了哪里呢?我只要知道她好不好,你说了,我就不再问你,可好?” 姜氏懒洋洋地横了她一眼,“真是好笑,说了不知道,你还问什么呢?或许是得罪了人,或许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没做,又或许见她吃里扒外,心肠恶毒,所以上天都看不过去,要收拾她呢?你与其在这里问一个被禁足的人,还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没做是,做好了,兴许人就回来了!” 凤鸣路陡然一怒,“果真是你抓走了她?”这话的意思不难懂,姜氏要自己入宫求太后,她 知道自己紧张青衣,所以命人掳走了青衣用意是要挟。 姜氏端过茶几上的茶水,轻轻地吹了一下,“你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人,我没见着,只是给你这么一个建议,上天有眼,她做的那些事情,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所以代替我出面收拾她,当然,功过相抵,有过,也可以用功劳去抵的,她的生死,就看夫人了!” 凤鸣路气得浑身发抖,“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能这般狠心?” 姜氏冷冷地道:“你还记得她是我的女儿么?她失踪了,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不心急吗?你倒好,来这里诬陷我抓走了她,你是存心挑事还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好,我今日就如你所愿,但是,母女同命,我死了,她也回不来!” 她说完,拿起桌面上的剪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捅过去。 凤鸣路吓得急忙拦下,争夺剪刀之际,那剪刀锋利的刀刃划过凤鸣路的手背,顿时血流如注。 挽袖急忙上前扶住凤鸣路,紧张地道:“天啊,流这么多血,走,马上得回去包扎上药!” 姜氏把剪刀丢弃在地上,嘴角有一丝讽刺而阴毒的笑,“只是流这么一点血,不知道在我那苦命的闺女,如今在什么地方,又遭着什么样的罪呢?不知道会不会也被人毒打,血流满地?这 件事情,若是让旁人知道,只怕也会怨你这位做大娘的心狠手辣,见死不救吧?”这话看似说得没头没脑,但是意思是很明确的,她口中虽不承认青衣是她抓走,但是此刻却隐晦地警告凤鸣路,此事最好不要让第三者知道,否则,青衣的性命难保。 凤鸣路惊怒交加,猛地抬头,看到她歹毒的面容,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所求的,我可以给你,但是你最好让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她少一根头发,我要你的狗命!” 说罢,领着挽袖拂袖而去! 姜氏哈哈大笑起来,她知道,这一个赌注,算是押对宝了。凤鸣路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她绝对不会看着龙青衣死的。 龙青庭在凤鸣路走后掀开帘子进来,期待地问道:“娘,是不是行了?” 姜氏含笑抿嘴,“你就等着做你的王妃吧!” 龙青衣喜不自胜,一把抱着姜氏道:“娘,你真好!” 顿了一下,她又担忧地问道:“那龙青衣回来以后,她会不会指证我们?” 姜氏凉凉一笑,嘴角绽开狠毒的弧度,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她不会再回来了!”走这一步的时候,她已经没打算让龙青衣活着回来,因为,龙青衣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个事情一旦扬开去,那么她买凶杀死樵夫夫妇的事情便也 会随之被掀开,到时候,等着她的,只怕是刑场上那寒光闪闪的一刀了。 从那日在佛堂门口,龙青衣对她说的那些话开始,她就存了杀意。 凤鸣路连夜入宫,求见懿德太后。 她在正殿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才看到懿德太后一脸疲倦地从回来。一进殿,便收敛起神情,含笑道:“今个怎有空来看我?” 凤鸣路见她虽强撑笑容,但是还是难掩担忧苍白之情,心中一惊,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这么差?” 懿德太后打发殿内伺候的人出去,依旧扬着一抹明媚的笑意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你知道,中宫至今没有册立,后宫好些事情都要我亲自去料理,没法子啊,天生的劳碌命!” 凤鸣路叹息,“皇上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册立皇后了,也好为你分忧!” 懿德太后坐在凤座上,整一整衣衫,扶正因为匆忙赶回来而有些歪了的簪子,口中说道:“确实是,你今日入宫找我,可有要紧事?” 凤鸣路眸子微黯,“我今日来,是有事求你!” 懿德太后扬眉问道:“是龙青庭的事情?” 凤鸣路惊叹她的未卜先知,微微点头,并未张口,心中却是万般不情愿的,但是为了青衣的安危,她没法子。 懿德太后 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是没办法拒绝你的!” 凤鸣路泪光闪动,“我知道叫你为难了!”之前她曾说过,因永亲王思慕苏若,有心把苏若指给他,好稳住永亲王的心。这样一来,只怕她是要另外给一些赏赐或者牺牲了。 心中难过,口中也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来,她知道,说什么都多余。 懿德太后有些疲倦地扶住额头,口中安慰道:“不为难,日前南郡王妃入宫,我跟她提过了一下要把苏若指给云狄,但是王妃却跟我说苏若心系皇上,只怕不愿意嫁给云狄,也罢,一厢情愿,到底不能长久,反而会成了怨偶,那日后就是我的罪过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真的?”凤鸣路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王妃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南郡王有功于朝廷,他膝下唯有一女,我是该尊重他们的意思!”懿德太后含笑道。 张嬷嬷匆匆从殿外进来,在懿德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懿德太后面色大变,急忙起身对凤鸣路道:“我有些事情要急忙去处理的,你先回府,我们改日再好好聊!” 凤鸣路见她神色凝重,当下也不好再问,道:“嗯,你快去吧!” 张嬷嬷扶着懿德太后的手,急急忙忙便出去了。 第61章 通敌叛国之嫌 皇帝遭刺杀,已经两日没有回来,这件事情懿德太后一力瞒下,并且命禁卫军秘密搜索,当日跟皇帝出宫的侍卫,只有一个活着回来,留下一句话,说皇帝遭乱党刺杀便伤重不治。 如今,御书房内,有镇国将军,龙震天,凤太傅,中堂大人肖中秋,还有几位老王爷在商议此事。刚刚据消息回来,在悬崖边上找到马车堕崖的痕迹,估计,皇上已经掉进了万丈悬崖。 御书房中的人,已经两人没有回府,听到这个消息,都骇然不已。急忙命人去回禀了太后,这万丈悬崖下去,只怕便是再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懿德太后来到御书房,她坐在龙椅之上,听了龙震天汇报的最新消息,面容陡白,难掩伤痛之情。 她闭上眼睛,痛苦地深呼吸一下,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派人下去悬崖,活着,哀家要见到人,死了,哀家要见到尸体!” “太后,此事只怕瞒不久,自吾皇登基以来,两日一早朝,已成惯例,往日龙体抱恙,皇上尚坚持早朝,昨日没上朝,已经有朝臣猜疑,若明日还不见皇上上朝,只怕朝臣会起疑心,到时候,朝中恐慌,政局不稳啊!”龙震天跪地禀道。 太后眉目不抬,淡淡地道:“诸位卿家,哀家在这里跟你们交一个底,皇上生死未卜,登基至今,也没有皇嗣,若说 句不好听的,皇帝驾崩,朝中定必四分五裂,届时局面是大家都不乐见的。皇帝少年登基,哀家垂帘听政多年,朝中局势,哀家焉能不清楚?哀家清楚,诸位卿家也很清楚,所以,皇帝不能驾崩!” 太后说罢,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就是无论掩饰有多艰难,目前也只能继续瞒着,不能把皇帝出事的消息泄露出去,更不能跟朝臣交底,否则造成的局面便难以收拾。 肖中秋沉默了一下,道:“臣以为,明日一早,该宣布皇上患上恶疾,隔离治疗,不许朝臣探望!” 太后嗯了一声,“肖卿家所言正是哀家之意,唯有恶疾,才能让诸位臣工打消探望的念头!”她顿了一下,沉声道:“我宋国面临空前的危机,还望诸位卿家能够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国家渡过这一次的危机。” “臣等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太后所望!”众人躬声回答。 太后满意地道:“诸位都在宫中逗留了两天,先回去休息一下,将军留下,哀家有话要问你!” 众人都先行告退,镇国将军则留在御书房内,等着太后发话。 众人一走,太后坚毅的面容才露出一丝悲伤和疲乏,她身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眸中有泪光闪动,“从先帝驾崩,你便一直辅助哀家平定内乱,在朝中,将军也是德 高望重,哀家也不瞒你了,边疆传来消息,我军大败!” 将军骇然,许久没能回过神来,“这,如何能够?启程回朝之时,已经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敌人只余几千残兵,如何能抵挡我军?这,不能够啊!” “桐关已经失守,我军退回盐城。”太后定定地看着将军,“这出征的将领,多是将军的旧部,哀家要知道战败的真相!” 将军还是觉得不能够相信,“前段日子,捷报密密回传,这短短半月,怎就战败了?来报如何说?” “说龙启程好大喜功,行个人主义,火烧敌军之后,沾沾自喜,并没料到惊慌落入敌人的圈套,他火烧的军营是空城计,只有数百人,敌军绕过桐关突击我军后方,我军损兵折将三万余!”太后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显得尤其沉重。 “这不可能,若是空城计,那么在火烧军营之时,地方就该突击了,怎要等到龙启程回京之后才突击?” “哀家也觉得有不妥,所以才命你秘密调查。”太后缓缓地走下来,“本来此战不算凶险艰辛,敌弱我强,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同意让永亲王挂帅,但为了稳妥起见,也派了龙启程前去辅助他,这一次龙启程在没取得完全胜利之前便私自回朝……” “这怎能算是私自回朝?”将军两眼瞪大,“这是永亲王的意思, 说是先让他回京禀报战绩!” “现在的问题是,”太后冷然道:“永亲王亲笔上疏,说他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他一再强调,龙启程是私自回京,并且,有证据证明他跟敌军勾结!” “勾结敌军?”将军性子耿直,听到这些话,不禁勃然大怒,“龙启程自十五岁跟随微臣出征,冲锋陷阵,立下军功无数,并且为人刚正不阿,忠于朝廷,怎会勾结敌军?再者,他以前的未婚妻是南蛮国的人所杀,他对南蛮国恨之入骨,岂会跟南蛮国勾结?太后就是杀了微臣,微臣也不能够相信。” 太后叹息一声,“真是个多事之秋,如今皇上失踪,战事大败,三万余将士身家性命不保,又适逢江北地震,这件件都是要命的事情。将军,哀家也不妨跟你说,哀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确认皇帝驾崩,哀家便立永亲王为皇!” 说到最后一句,太后的声音微微哽咽,滚烫的泪珠从眸子里迅速落下,面容颓然,难掩悲伤之情。 将军知道太后刚毅,很少有这么软弱的时候,如今想来已经是想无可想了。 他黯然片刻,旋即抬头道:“臣不赞成皇太后此举,永亲王欠缺仁心,虽有将相之才,但绝非君王最好的人选!” “哀家如何不知?但是,他到底是先帝的亲子,先帝虽说有五个儿子,但 是活在世上的,便只有他与皇帝!”说到这里,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也许,先帝的儿子,就只剩下上官云狄了。 将军无言以对,虽说先帝有几位兄弟,也都出了好几个出色的王爷,但是,到底不如永亲王是先帝的血脉。若立皇室其他人,只怕先帝在天之灵要不安了。 但是,若永亲王为帝,以他独断独行横蛮自大的性子和冷毒心狠的行事方式,只怕百姓有难了。 “这个容后再议,你如今首要任务是调查清楚这一次对南蛮国的战事,龙启程是哀家好友的儿子,他们好不容易才相认,哀家真心希望龙启程是无辜的!”太后扶着额头,烦心地都。 “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务必调查个清清楚楚!”将军沉声道。 太后微微抬眉,扬扬手,“你也回去休息吧,哀家也累了,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将军犹豫了一下,道:“太后请保重凤体,皇上下落不明,所有的事情,都仗着太后娘娘定夺!” “放心,哀家撑得住,这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懿德垂下一排修长的睫毛,精致修饰过的妆容下可见疲惫。好日子没过上几天,便要面对这样的困局,她真的是有些心力交瘁! 将军叹息,他能做的有限,只盼着多做一点是一点了,龙启程是他带出的,他不相信他会通敌叛国。 第62章 再度要挟 过了两日,皇太后懿旨下到相府,赐婚永亲王上官云狄与龙青庭。 龙震天大为意外,不明白皇太后为何忽然有此一举,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当夜,阖府晚宴,他才知道青衣没回家已经两日。 他没有跟皇上失踪想到一块去,因为,青衣虽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但是两人的身份是云泥之别。 他问凤鸣路,“有没有命人去镇国将军府看过?她兴许在那边!” 凤鸣路淡漠地瞧了一脸欢喜的龙青庭一眼,“找过了,没在!” “没在?那她能去哪里?”龙震天有些微愠,“一个姑娘家的,每日在外面跑来跑去,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这一次回来定必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才是。”他抬头看着凤鸣路,“你也是,身为嫡母,不好好管教,宠得她现在无法无天,还有,女孩子家家的,练什么武?该懂的琴棋书画一样不懂,日后如何找好婆家?”因青衣以前也偶尔会出去,但是基本都是住在将军府,龙震天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是十分担心,相反觉得有些生气。 凤鸣路眉目不抬,“琴棋书画懂又有何用?还不如 练武来得实在,至少,先保住自己不会被人欺负。” 龙震天语塞,他一贯跟凤鸣路都是这个口吻说话,一时没想起这些年,她的所谓“罪责”,都是自己和姜氏一手造成的,她才是受害者。所谓习惯,真的是致命的。 龙老夫人也在,她抬头瞧了凤鸣路一眼,并没有说话。她虽然年老,但是也不至于糊涂,她很明白现在凤鸣路手上拿捏的是什么王牌。再说,她之前错信姜氏,导致凤鸣路受了多年的委屈,她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凤鸣路是龙启程的亲母,她一切都看在孙子的份上。 朱秀芳和柳叶眉更不会说什么,现在家中是凤鸣路当家,而且她当家要比姜氏好百倍,至少,她们该有的一样都没少。 凤鸣路其实心底焦急如焚,担心青衣的安慰,只是想着好歹她们母女情分一场,她们所要的,也都求下来了,想来应该不会再难为她了吧? 这顿饭之后,大家都各怀心事回房了。 凤鸣路坐立不安,带着挽袖再度来到清香阁。 姜氏含着笑脸迎接了她,“夫人今夜怎有空过来坐?" 凤鸣路也不跟她废话,单刀直入地道:“懿旨我 已经给你求来了,青衣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姜氏略诧异地抬头看着她,“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她回来不回来,你该问她,怎能来问我呢?”说完,她粲然一笑,“我还没谢谢夫人促成青庭与永亲王的婚事,夫人真是宅心仁厚,青庭并非你所出,你也这般尽心尽力,真叫妹妹感动!” 凤鸣路一怔,“你想抵赖?” “抵赖什么啊?”姜氏狡猾一笑,“我从没说过青衣在我手上,再说,我是她娘亲,我疼爱她都来不及,怎会害她?夫人你这样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是想离间我们母女的感情,那大可不必,她始终是我亲生,就算你再故技重施在她面前说进我各种坏话,她始终还是知道谁才是她娘亲的。” 凤鸣路只觉得脑袋一阵充血,厉声道:“你敢说青衣不是在你手上?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你还是不是人啊?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姜氏伸手悠闲地拢拢头发,语调不紧不慢地道:“既然夫人还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那就请夫人省点心,她是死是活,轮不到夫人来担心,她亲娘还在呢!” 凤鸣路瞧着她沾沾自喜的 脸,真恨不得一个耳光打下去,但是她忧心青衣的安危,真要买她几分怕,她压下心头的恨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氏眸光流转,略带几分得意道:“我要什么,夫人很清楚的,这个家,一直都是我来当,夫人养病在家多年,我一直都料理得很好,其实夫人身体不好,是该多休息,不宜懆劳的,不如……”她含着一抹笑意,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凤鸣路,等着凤鸣路接话。 凤鸣路沉下脸,“你果真还是念念不忘你的权力啊!” “夫人何必这说呢?大家都是女人,都是伺候相爷的,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也想要。”她嘲讽地道:“莫非夫人原本就不想当家?既然不想,何必勉强自己?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都不愿意给人家,可见夫人的心胸,并非是外人所道那般宽广!” 凤鸣路干脆都依了她,“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我要青衣毫发无损地回来,你听清楚了,这件事情,我暂且压下不给相爷知道,但是,若当家之权交还给你之后,青衣还是没回来,那么,这个家,你也不要再回来了!” 姜氏 愁眉不展,“只是,我禁足一事……” “好,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并去帮你办了!”凤鸣路厌恶得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不如她歹毒,做不出狠心的事情,还不如少招惹她为妙。她以往心如死灰,则一切都无所谓,但是现在她有一双儿女,一个亲生,一个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她可以牺牲一切,护住她所在乎的人。 “那就谢谢夫人了,”姜氏笑逐颜开,“哪里还敢有什么要求?夫人对我已经是恩重如山,我结草衔环都报答不了,又怎敢再有要求?” 凤鸣路沉着脸拂袖而去!这口气她吞得很憋屈,但是,也只是权宜之计。她不可能会再让姜氏坐大,可以还她的权,也能夺她的权! 龙震天与龙老夫人对凤鸣路忽然提出要把当家之权交还给姜氏都有些意外。 龙震天蹙眉道:“她德行有亏,相府岂能由她当家?万万不可!” 龙老夫人也道:“放她出来,已经是格外开恩,岂能再由她当家?”老夫人现在对她做的事情是恨之入骨了,她已经忘记了之前是何等的宠爱姜氏,如果没有她的支持和爱护,姜氏也不至于敢这样的嚣张。 第63章 相拥 凤鸣路娓娓道来:“我会这样提出呢,一则,是我身体确实也不好,府中许多事情看似很简单,但是料理起来,还是很费心力的;二则呢,她在府中当家多年,跟家里上下还有族中的人各方的亲戚关系都特别好,应酬事宜八面玲珑,是当家的好材料。咱们龙姓家族大,对外要面面俱圆,我性子一向淡泊,只怕做不来。再者,她颇具威严,能镇压府中下人,府中这么多年,未曾出过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倒也算是功劳一件。娘亲担忧的事情不无道理,但是,经过这一次的教训,相信她也会有所收敛,咱们也可以严加监督,毕竟,她为龙家开枝散叶,龙家七个孩儿,她生了三个,咱们总不能亏待了她。” 龙老夫人与龙震天闻言,皆是一片沉默。 许久,龙老夫人才叹息道:“你到底是心慈之人,震天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你说的这些不无道理,只是,我始终不赞成,不过,如今府中是你当家,你爱怎做,我也不反对就是了。监督,是肯定要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龙震天最近忧心朝廷之事,也不愿意多费功夫于家事上,加上他见凤鸣路亲自来找他谈话,心中也高兴,一时间,也就没 反对,一切依她所言。 ——俺是分界线—— 青衣养了几天,伤口也渐渐痊愈了。只是她在谷底,却不知道凤鸣路又再受制于姜氏,否则的话,她不知道要怎生着急了。 “醒来了?”云澈照例是一大早起来出去找食物,他把一只黑黄相间的山鸡丢在地上,山鸡因双脚被藤捆绑,挣脱不了,扑棱了几下就趴在地上不动。 “累了吧?”青衣起身,披上他的外裳,伸手为他抹去额头的汗珠,此举十分亲昵自然,云澈脸色泛红,浅浅一笑,在她脸颊上琢了一下,“不累,伺候我的皇后,我乐意!” 青衣因他的话脸上滚烫滚烫的,“谁是你的皇后?不要脸!” 云澈笑道:“这里只有我和你,而且,我找了几日,都没有发现出山的路,而从上面下来,估计也不可能,你注定一辈子和我困在一起了,不嫁给我,难道你去嫁给野猪吗?” “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的?”青衣越发的红了脸。 云澈轻轻地抱住她,凝眸注视着她,“你真心回答我,你愿意嫁给我陪我在这过一辈子吗?” 青衣心突突地乱跳,泪盈于睫,若是真能在这里终老一生,将是她最大的幸福,只是,前生已经害得他家国性命 都不保了,今生,她还有资格要求他的爱吗? “不愿意?”他的声音软软地在她耳边响起,“还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这般问出口,他的心其实是沉了一沉的,他想起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她是深爱着云狄的。 青衣摇摇头,“不,我心里没有喜欢的人?” “那么,可有一点点喜欢我?”他因她这一句回答而整个人都飞扬了起来,身子仿若堕在半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青衣把头伏在他的胸前,轻轻叹息,“你有何必明知故问?” “可我偏要你说呢?”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包围着两人,他的声音带着独特的磁性和低沉,叫她心如鹿撞。 青衣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敌不过心中情意翻涌,轻声道:“喜欢!” “那你可愿意嫁给我?”他又再问道。 青衣点点头,红着脸道:“愿意!”纵然是一个梦,明知道醒来后会是锥心刺骨的疼,但是,她还是愿意沉醉在梦中,哪怕,这个梦是短暂的。她却能够用来温暖她一辈子。 激动的吻落在她唇瓣上,不再是之前那种蜻蜓点水的轻吻,而是带着浓浓的情意。 许久,两人才分开,青衣的脸一阵阵的滚烫,心跳慢不下来,伏在他的胸前,手 环绕着他的腰,不愿意也不敢抬头跟他对视。 他把山鸡的胸肉用来熬汤,剩下的又打算烧烤。青衣见河岸对面有荷叶青青,遂笑道:“今天,我们做个特别点的菜式!” 云澈吃了几天的烧烤,其实已经吃腻了,听她这样说,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青衣伸手指道:“你去采荷叶回来,要几张最大的!” “好!”云澈很快就把荷叶采了回来,然后在溪边洗了一下。 青衣挽起衣袖,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她熟练地用荷叶把鸡包裹起来,然后把石头丢进火堆了。 云澈好奇地看着她,“你把石头烤热怎么什么啊?” 青衣粲然一笑,“你看着就行,不告诉你!” “小妮子,还玩神秘了!”云澈蹲在一旁,帮忙把石头丢进去。 青衣推他,“你在地上挖个坑!” “啊,这么快便想要埋亲夫了?”云澈打趣地道:“该不是真想把我谋杀了吧?” 青衣的面容陡然一凝,心尖有一种痛漫上来,全身顿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连火苗蔓延到她手指上也浑然不觉。 云澈一把拉开她,焦灼而心痛地道:“有没有伤到?” 青衣茫然地看着他,他本是一句说笑的话,但是,她却真真地 做过这样的事情,莫大的愧疚和心痛几乎要把她吞噬。许久,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澈,若是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恨我?” 云澈装作不解地道:“你会做伤害我的事情吗?” 她苦涩地道:“以后的事情,我们都不可预知,假若,我只说假若,我真的伤害了你,你大概也不愿意再见到我了吧?” 云澈微微一笑,伸手拥抱她,在她耳边低语,“第一,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我。第二,就算你真的伤害我,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不会恨你,你既然说假如,那我也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杀了我,我相信你的心会比我更痛!” 她倏然而惊,“不会有这一天,我宁可我自己死,也不可能让你死!”不能,一定不能让前生种种再度重演。有些事情经受过一次,已经是永生的痛。 云澈轻轻地笑了,“若真有这一天,我又哪里愿意让你死?傻瓜,我会用尽一切方式对你好,让你舍不得下手杀我,若你真的无可奈何,那我就算为你献出生命又有何干?得到你,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美好的日子,多美好的情感?青衣抱着他,哭得泪流满面。 第64章 甜蜜 乞丐鸡的做法很简单,青衣把火红的石头丢进坑里,然后用泥巴把荷叶包裹的鸡紧紧地包住,捶严实了然后丢在石头上,再在上面多铺一层火红石头,用泥巴把坑填好,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两人堕下来的时候,身上都穿着好几身衣裳,所幸,这里天气还是算温暖,所以,算是有足够的衣裳换洗。 清晨洗了个澡,回来再嬉闹一阵子,青衣便让云澈去把鸡挖出来。 拨开泥土,一阵鸡肉的香味裹挟着荷香飘来,云澈食指大动,欢喜地道:“天啊,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青衣含笑道:“瞧你馋得!” “没办法,饿肚子啊,”他眉目含情,“莫说这只鸡,就连你,我也能吞进肚子里。” “不知羞!”青衣朝他吐吐舌,“那你全部都吃了吧,我只喝汤就好了,最近长了不少肉,再吃下去我就要胖死了!” “胖?你浑身上下,除了胸膛,哪里还有肉?”他促狭取笑。 “要死了你!”她红着脸叉腰,冲上去就跟他缠打。 她的长发湿漉漉,发尖还渗着水珠,身体散发着青春的体香,于他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成年男子,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哪里会 按捺得住心底的激情澎湃? 他轻轻地把她压在身下,嘴角含着一缕温柔,眼神是柔情而激动的,他的唇,轻轻落在她耳坠上,然后一路蔓延到她细长白皙的脖子。 日光轻轻地洒在她的面容上,她脸上的绒毛是细软而金色的,眼睛轻轻闭上,承受着属于她的这辈子的初次萌动。 那一刻,她因为疼痛微微弓起身子,眼底,盈着一腔爱意和感动,还有对未知未来的期盼和冀望。 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因有过肌肤之亲之后,两人都视对方为终生伴侣,青衣也丢弃了前生种种,只一心一意跟他在这里过日子。 山中的生活是美好的,她的伤势好了之后,他便带着她在谷中游玩。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把整个山谷都走遍了。只是他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出去的道路。本想沿着小溪一路往上或者往下,可很奇怪,那溪流仿佛是从山涧中流出来,再从下游的山涧中流出去,没有道路可走。 “这山谷倒是很美,大概是没有季节更替的!”青衣坐在树荫的石头下歇息,昨夜缠着她一宿,今日又是一早上的快乐,让她的身子依旧残留着微些的疼痛和酸楚。 “累了吧?”云澈坐在她 身侧,递给她一个野果,是沿途他采下的,怕青衣口渴。 青衣含嗔横了他一眼,“谁让你折腾的!” “那也该是我累,怎会累着你呢?”他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君王的气度在那一刻尽然消失,就像是一个赖皮的小男孩,“分明你是享受的那一位!” 青衣红着脸捶打他,“再说,以后再也不让你碰我了!” 云澈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我最爱你副娇羞的样子。” “不跟你说了!”青衣别过脸,故作嗔怒。 “好好,”云澈哄道,却依旧是一脸促狭的笑意,“咱夫人最大,小生不说就是了,只是,要不要小生为你捏捏肩膀,捶捶腿呢?” “不要,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青衣在他脸上轻轻地打了一下,“好不正经,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可是皇帝!” “什么皇帝啊?在人家面前,我是皇帝,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间,不说这些打情骂俏的话,莫非说之乎者也吗?好娘子,你不累,可为夫累了,你来帮我捶背!”他拉着她的手往肩膀上移,然后倏然用力,让她整个贴在他后背上。 青衣跪在石头上,从他身后抱着他,脸贴在他耳朵旁边,轻 轻叹息道:“若是真的能在这里一辈子,该多好啊!” “无论在哪里,只要我们心中有对方,都一定会很幸福!”云澈轻声道。 青衣没有说话,她心中明白,他这两日一直都在找出山的路,他很想出去,大概是丢不下太后,丢不下江山吧?他的话是没错,只要心中有对方,在哪里都会很幸福,只是,她知道,一旦出去之后,他们之间就泾渭分明了。再不是这般无拘无束的相爱。 藏住心头的失落,她也知道,留在这里一辈子只是一个奢想,外面的世界,有他放不下的人和事,也有她放不下的人和事,总是要寻法子出去的。 而这段日子,就当做一个梦吧,一个很美满的梦。此生有过他这样的倾向相待,还有什么可求的? 依偎在他怀里,仿佛是要吸尽他所有的温柔。 刚刚褪去的热情,又因她的亲昵而升温,他在她耳边呢喃,“我们回去好吗?” 青衣见他眼底熟悉的欲望,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刚出来没多久!” “已经出来一大早了,我饿了!”他缠着她,“你可不能饿着我!” “不要,好不容易出来走一圈,我们再往前,天色暗了才回去!”青衣起身, 拉着他走。 他一把圈她入怀,低头寻找她的红唇,青衣急忙推开,“别,乖点!” 云澈只得放开她,甚是颓然地道:“好,都依娘子的!” 青衣见他无精打采,取笑道:“好了,别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可我只想吃你!”他哀怨地看着她,哪里还有半分那凌厉君王的气势?分明就是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青衣失笑,若让满朝文武看到他们英明的君王这副模样,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青衣不由分说地拖着不情愿的云澈继续往前走。 他们是要往两个方向走的,一个是东面,一个是西面,打算今天是往东面而去。 云澈道:“这边走到尽头就是一个悬崖峭壁,想不到深谷之下还有深谷,这个地势的构造真叫人诧异!” “三面高山,东面是悬崖,我们似乎真的没有出路!”青衣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十分忧虑,相反,还有些暗喜,随即她觉得自己很阴暗,他那么想出去,而自己却在暗中默默期盼不要有出路。 “再找找,或许有些山洞是可以直通到外面的,只是被大树密林遮蔽!”云澈牵着她的手,见她有些疲惫,道:“我背你走!” 第65章 危机 前面是平坦小路,青衣便顺着他的背爬了上去,她其实真有些累了,伤好了没多久,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加上连日的欢愉,耗尽了她的力气。 伏在他背上,感觉十分温馨,阳光散散地落在两人头上,虽不算热,但是一路背负着她行走,他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她用袖子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问道:“累了就放我下来吧!” 他在阳光下粲然一笑,“怎么可能会累?我要背你一辈子的!” 青衣含笑,幸福地伏在他背上,前路颠簸,她完全信赖他。 而东面的尽头,是密林环绕,青衣要云澈放自己下来,看着湿气浓郁的密林,蹙眉道:“你进去过吗?” 云澈道:“密林我没进去过,但是从右侧可以绕过去,绕过去之后就是尽头了。” 他又再道:“其实这几日我已经走遍了整个山谷,唯独只有这林子没进去过,若是有山洞或者出路,看来应该是在里边了!” “要不要进去?”青衣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林子有些异样,前面所有的地方,虽说都有树木,但是稀稀落落,或者是长在悬崖上。这里不近溪流,不近泉水 ,却有这样一片密林。而且,有一种湿气涌出来。 “你伤势还没好全,要不,改日再来!”云澈也担心林子中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所以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青衣摇摇头,“我倒是无恙了,就是你,内力还没恢复!” 云澈坐下来,运气调息了一下,道:“应该也已经恢复了五成,这几日静养,不知道是这些泉水的作用还是这里地灵,内力恢复得特别快!” “那就再调理几日!”青衣道。 云澈嗯了一声,扶着她在附近坐了下来,看着这个阴暗的林子,两人心头都有些不好的预感,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惊悚! 到了约莫申时左右,两人开始沿着来时路回去。 一路说说笑笑,极尽浓情蜜意,这路倒也不觉得难行。 云澈为青衣采了一朵野花,插在她的发鬓上,其实也算不得是发鬓,在这里她只是随便用簪子把三千青丝绾起来,再无其他装饰,倒也显得简洁而大方。 多了一朵粉红的花在发髻上,便多了几分妩媚,她临水照看自己,有几分得意地道:“其实,细看之下,我也算是一个美女!” 云澈失笑,“那当然,我的 女人,自当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贫嘴,我再美,能有苏若美?”青衣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际,更多了几分甜美。 他如性子般的眸子微微一眨,“谁是苏若?” “苏若你怎会不知道?南郡王的千金!”青衣没好气地道,“上一次太后的生辰,也不知道谁目不转睛地瞧着苏若看。” “哦?不对吧?我记得当晚我只留意一个女子,只是那女子并不叫苏若!”他爱惨了她吃醋的样子,真真的一个娇憨! “那是谁?”她一时没回过神来,傻傻地问道。 “我记得,她叫龙青衣!”说罢,爽朗一笑,牙齿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更显得俊美如神。 青衣扑哧一笑,“是吗?这恭维有点过了!” “走吧,傻丫头,朕不在意什么苏若,也在乎任何女子,在朕的心底,一直都只有你!”他跟她说话,一直都自称我,但是他现在自称朕,是想跟青衣说,无论他的皇帝还是上官云澈,他只钟情她一人。 青衣心里暖暖的,牵着他的手一路前行。 回到溪边,两人坐了一下,日头便慢慢地沉了下去,其实这谷底,能看到太阳的时间不多 ,就算有太阳照射,也不会特别强烈,气候十分的舒服。 两人都沐浴之后,便开始做吃的。青衣今晚坚持亲自下厨,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云澈伺候她,他是皇帝,从小锦衣玉食,没做过这些事情,为了她,也难为他了。 今晚的夜色特别的好,两人抱着躺在软垫铺就的床上,仰头看月。洁净的月华洒在山谷中,四周的山仿佛都笼罩了一层神秘而柔和的光泽。 “我们掉下来已经八天了!”青衣轻声叹息。 “这八天,仿若只过了八个时辰,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云澈道。 天上有大片的云迅速移动,遮挡了月亮,倏然又移走,再度现身的月儿,显得比原先更加的皎洁了。 青衣侧身伏在他胸前,依恋着他怀中的温暖。他轻声问道:“冷吗?我加大点火好吗?” “不,抱着你便不觉得冷!”青衣柔柔地道。 他便抱紧了一些,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着她的发丝。 身边强大的存在感,让两人陡然一惊。 云澈先一步跳起来,把青衣拦在身后,眸光倏冷,回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青衣站起来警觉地四处张望。 火堆照 亮了他们所在的范围十丈以内,但是再远一些,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月儿也缩进了云层里,四周仿佛一下子就漆黑了起来。 云澈把剑持在手中,另一只手抱着青衣,轻声安慰道:“不用害怕,我在!” 青衣嗯了一声,“我不怕!”怕什么呢?死都死过一次了,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 她竖起耳朵,眸光锐利地四处张望,刚才那股存在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风轻轻地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响。 云澈也觉得危险解除了,但是四周依旧有诡异的感觉,他想起那日无端走向深潭,心底不由得泛出一片寒意。 “明日,我们去找那日你见到的女子,把她葬了吧!”青衣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提议道。 云澈心底因有说不出的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那女子有关,所以也赞成青衣的想法,道:“好,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找她!” 只是两人也睡不着了,怕一旦睡着了危险不期而至。 第二日天刚亮,两人就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路。 因之前是从机关中出来的,所以云澈也不辩方向,只能是盲目地四处寻找。 第66章 遇蛇 因之前是从机关中出来的,所以云澈也不辩方向,只能是盲目地四处寻找。 东面昨日走过,所以今天就走西面。 云澈跟青衣说了那日的事情,所以青衣只留意地面石头的变化,她对奇门遁甲不是那么的清楚,但是也知道要运行一些五行机关,必须借助物件,而石头是最常用的,尤其在这种谷底,石头是最不缺的。 两人走了半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相反,越往西边走,越感觉炎热。 云澈觉得不对劲,道:“我落下的地方,是一个冰雪封盖的地方,这里比我们原先住的地方还热,估计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青衣则不是这么以为,“其实就气候而言,无论怎么样,这里都是跟外面有莫大的分别,不能够用气温来做准则!” 云澈觉得青衣也言之有理,按理说现在是十一月天气,京城地界属于北方,是严寒地带,应该很寒冷的,但是这里却温暖如春。当然,也有可能是这里地处深谷,不受外带气温影响,这山谷自成气候。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一路上,其实云澈前几日都走过,但是,越走他就越觉得不 对劲。 他拉住青衣,看着面前的石子地界,道:“我之前来过这里,这里应该是草丛,这草长得有半人高!” 青衣略诧异,“你会不会记错了?这里虽说不大,但是也不小的,你确定记得这里是草丛?” “我十分肯定,你看,”他拉着青衣来到边上,指着其中一块略光滑的岩石道:“我还曾经坐在这里休息呢!” 青衣摸着石头,“这石头长年累月没有人坐,但是却异常的光滑,仿佛长期被人摩挲一样!” “没错,当时我还十分好奇,把石头搬开瞧了一下!”云澈附和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山谷有人!”青衣沉默了一下,语出惊人地道。 云澈却不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青衣顿时便羞红了脸,这几日他们无遮无挡的,若这山谷真有其他人,而这个人躲在暗处,岂不是什么都瞧见了?天啊,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云澈见她脸色绯红,笑道:“就算有人,他只要一出现在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我们都感觉到,就跟昨晚一样,所以你放心,之前应该没有人看到我们!” 青衣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时候,人的警戒心都会放低,哪里会想有人没人这个问题。 两人休息了一下,又要继续起行。 要过去,势必得要走过眼前这个岩石地带。说是岩石,其实也不过是一些石头,不大,但是铺得是密密麻麻,展眼看去,大概有一个院子大小。 青衣叉着小腰,笑道:“这石头铺排得错落有致,大自然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云澈只是笑笑,并不言语,正想拖着她的手,却见她一脚踏在石头上,回头冲他露齿一笑。 云澈脸色陡然白了,一手拉住她的手臂,青衣所站立的石头瞬间下沉,不止是她站立的石头下沉,而是地面所有的石头都开始下沉,只一瞬间,所有的石头都不见了,全部转变成为半人高的芒草,而芒草下有水迅速滋上来。那平地,一下子就变成了泥沼,迅速吞没青衣。 “不要动!”云澈脸色发白,嘴唇因为惊慌恐惧而发颤,他死命地拽住青衣,但是还是能感觉到青衣在下陷。青衣仓皇抬头,见巨大的下陷力拖动了他,她哭着道:“放手,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快放手!” 云澈咬住牙关 ,趴在地上,双脚钳住身后的大石头,用以稳住身子,他拖着青衣的手臂,手指关节发白,他道:“不,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不要,澈,快放手!”青衣明显感到自己还在下沉,泥沼已经没到她的胸前了,她感觉身体被泥沼压迫住,呼吸有些困难,泥土的气味和青草的气味连同腐败的臭味冲一击着她的鼻子,熏得她几乎吐了出来。 “澈,快放手,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怕死,你快放手,我不能再害你一次!”青衣哭着喊道,她也不敢动,因为一旦挣扎,只会下沉得更快,还会拖动他一同下陷。 “不许说话!”云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双脚几乎钳不住身后的石头,这泥沼仿佛有莫大的魔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依旧无法把青衣拖出半分。 青衣含泪看着他,“澈,你快走,我不要你陪我葬身于此,快走啊!”有他这样对待,她死而无憾了,若有下辈子,她会回来寻找他的。 云澈不说话,咬住牙关,死也不愿意放,他的手也慢慢地没入泥沼中,而泥沼,已经去到青衣的肩膀了。 “啊,澈,撒手! ”青衣惊恐地瞧着他的身后,骇然大喊。 云澈回头一看,不禁也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一条手臂粗的银环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至他的身后,已经来到他的脚边,蛇头微微昂起,快速地吐着舌。 云澈一手拖着青衣的手臂,一手拿剑回头砍银环蛇,银环蛇灵巧地活动,蛇身迅疾地爬上云澈的后背,青衣急得低头喝了一口泥浆,用尽全身的内力,冲蛇喷过去。 银环蛇一下子被激怒了,翻身下来便冲青衣爬过去。青衣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就让它来吧。 云澈哪里肯?一把拽住银环蛇的尾巴,生生地拖了回来。 银环蛇头愤怒一转,长大蛇口冲云澈扑过去,云澈只有一只手,但是却十分灵巧,一把掐住蛇脖子,但是那蛇力气十分大,即便被掐住,依旧不断地张口意图咬云澈。 云澈死死地抵住,而那边的青衣,因为刚才的动作,泥沼已经陷入了脖子,眼看就要吞没她了。 云澈无计可施之下,竟一口咬住银环蛇的脖子,他这急怒之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蛇血飞溅而出,身子抽搐了几下,竟没了声息。 第67章 不幸中的万幸 蛇血和着口水吞进了云澈的喉咙,只一瞬间,云澈只感到胃部一阵滚烫发热,这种热力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后全身的毛孔开始渗出一种轻微的刺痛,慢慢地,刺痛放大,血液运行之处,竟仿若被蛇牙咬住一般,有尖锐而恶心的疼痛。 “啊…….”青衣忽然发出一声惨痛的叫声,她骇然看着云澈,感受到体内的内力正迅速地转移到云澈体内,云澈的脸变成火红色,眼睛也发出妖异的光,面容扭曲着,牙齿咬着唇,殷红的血从他唇上滴下,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青衣一阵眩晕,身子不再下沉,她软软一绵绵地几乎要晕过去。 然后,她听到一声洪亮的啸声,一道玄色的身影落在两人面前,那人飞身而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提,她整个飞了起来,落在地面上。 她躺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起来,还来不及看她的救命恩人,便见云澈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他身子忽红忽白忽黑,头撞在岩石上,也浑然不顾,而刚才那片泥沼地,又恢复成了坚硬石子地面。 青衣正要扑过去抱住云澈,却被那人一把拉住 ,“不要过去,这个时候他必须自己煎熬过来。” 青衣愕然抬头,眼前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长得是丰神俊逸,一身玄色衣裳,束冠而立,面容的线条有些坚毅,眸光里透着一股欣赏,正看着云澈。 “还没谢过救命之恩!”青衣正要施礼,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双脚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你不要动,你的内力已经悉数被他吸了过去!”男子可怜地看着她,本以为会看到她悲痛欲绝的面容,谁料她只是轻轻地噢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反而是担忧地看着地上翻滚的男子。 男子甚为诧异,一个学武之人,内力就是一切,没有内力,你拳脚功夫再厉害也没用,不过是花拳绣腿,毫无杀伤力,他见过许多人失去内力的人,他们都是要生要死,几欲疯狂,甚至自尽的也不在少数。反应这么平淡,毫不在乎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他禁不住出声道:“你的内力都被他吸光了,你是学武之人,应当知道,一个曾经有过内力的人失去所有内力之后是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的,就算要重新修炼,也要比寻常人多受 十倍的苦!” 青衣如今的心思都在云澈身上,哪里在乎这些?她曾经连生命都失去过,又怎会在乎一身的内力?她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担忧地问道:“他因何会这样?会不会伤及生命?” 男子对她的不在乎有些不满,淡淡地道:“死不了,相反,他很幸运,我此番前来,就是要找这条蛇,此蛇常年生活在谷底,吸收日月精一华和山谷灵气,已经修炼成精,喝了它的血,内力会精进百倍,我已经追踪了他许久,想不到阴差阳错,竟然让你们给遇上了。” 青衣闻言,又惊又喜,只是又有些担忧地问道:“既然是幸运,为何他会这么痛苦?” 男子冷冷地道:“那当然,身体无端多了这么多内力,内力瞬间反噬,怎不叫他痛苦莫名?只要煎熬过这一阵子,他就可无恙了!” 青衣彻底放心了,只要他没事,内力增进不增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终于,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云澈才慢慢地停下来,脸色也渐渐趋于红润。 他盘腿坐起来,运功调戏了一下,忽地冲天而起,双掌击出,只听得山崩地裂的一声响,掌力所到之处 ,山体竟然轰塌了下来。 玄衣男子拉着青衣,轻身而起,在烟尘中落下,眸子里有惋惜之情,摇头道:“两年了,追踪了两年,可见不是你的,无论你花尽多少心力,都不会是你的!” 云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掌,还没能回过神来。 青衣冲上去,投进他怀里,“天啊,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云澈也一把抱住她,心有余悸地道:“所幸,你也没事,今天真是上天见怜了!”他这才留意到青衣身后的男子,想起自己与蛇搏斗的时候,是他出现救了青衣,心中顿生感激之情,抱拳道:“这位兄台,谢谢你救了内子!” 玄衣男子略诧异地道:“原来是夫妻,难怪她丝毫都不在乎内力全部过了给你。” 云澈猛地抬头,脸色陡白,“你说什么?”他放开青衣,扶着她的肩膀,然后一手搭住她的脉搏,这些天,他一直都有为她把脉,而原先沉稳的脉搏,如今已经变得时而浮时而沉缓无力,他难过地道:“都是我害了你!” 青衣温暖一笑,“只要你没事,哪怕是失去我的性命,我也丝毫不在乎,有你的保护,我有没有内力 ,又有什么打紧呢?” “我把内力过给你!”他扶着她,让她坐下来,就想要运功给她过内力。 玄衣男子立刻制止,“你想害死她的话就过给她吧,蛇血阴气很重,女子本身属阴,是无法承受的,只有男子用刚强之气压住阴气,慢慢地把内力转为自己所用,才能保身体无恙。” 云澈眸子灰暗,难过地看着青衣,长叹一声,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青衣安慰道:“女子习武,本就被人轻视,现在不好吗?没了武功,我好钻心琴棋书画,兴许,还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女呢!” 云澈哪里还笑得出?他也是习武之人,十几年的辛苦汗水,其中艰辛,只有练武之人才知道,如今一朝尽丧,谁都不可能还笑得出来,他想着青衣大概也是强颜欢笑来安慰他,心中更是难过。 青衣故意转开话题问玄衣男子,“还没问恩人尊姓大名!” “在下楚翼!”玄衣男子抱拳道。 青衣抬眸,“武林盟主楚翼?” “正是在下!”玄衣男子道。 青衣连忙道:“原来是楚盟主,久仰大名,一直心生佩服,想不到在此能遇见,真是三生有幸!” 第68章 灵蛇传说 楚翼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虽然苍白,却已经明眸皓齿的女子,心中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学武之人,都把武功视若自己的第二生命,如此淡然,能为夫君付出的女子,是叫人由衷的佩服啊! “娘子为夫牺牲的心态,才叫在下佩服!”楚翼道。他看着云澈,又问道:“敢为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云澈有些失魂落魄,还是勉强一笑,道:“在下云澈!” 楚翼仔细想了想,武林中并未听过此人的名字,莫非是后起之秀?他见云澈俊美非凡,又自有一股威严,便想着大概是还没混出名堂的世家子弟。 “失敬!”他客套地道,他也不嫉妒云澈吃了那银环蛇,因为他知道不属于他的东西,始终不会是他的。 青衣问他,“楚盟主是如何进来这里的?”若有路进来,岂不是有路可以走出去? 楚翼道:“密林中,有山洞可出,但是,密林中被毒蛇占据,只怕出去也很难!” “那你是如何进来的?”青衣问道。 楚翼苦笑一声,“也不怕两位笑话,我是一路从悬崖跃下来的!” “什么?”青衣诧异地看着他,“这悬崖高万丈,楚盟主的轻 功真叫人惊叹!” “哪里?”楚翼面容有一丝无奈,“从悬崖上下来,足足用了半月的时间,一路歇息,无落脚点的地方,便用绳索捆绑身体攀爬而下,十分的惊险,好几次几乎送命!” “天啊!”青衣不禁摇头,“为了这银环蛇,值得吗?” “你莫要轻看这银环蛇!”楚翼正色地道:“这银环蛇乃是武林之宝,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为之付出生命,据我所知,这银环蛇已经伤了不下千条人命!” 青衣骇然,许久才道:“那这就算不得是宝了,煞气这么重,分明是祸害!” 楚翼道:“不管是祸害还是宝物,如今都在你夫君的肚子里了,若是宝,只愿他有这样的福气承受,若是祸害,也只愿他有这个煞气能够镇压住!” 青衣含羞一笑,“你放心了,无论是福气还是煞气,他都有!”帝王身受天恩,是天之子,自然有福气,也有足够的煞气能够镇压住所有的妖魔鬼怪。 云澈也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楚翼有些不以为然,一看就知道是个十分深爱夫君的女子,夫君在她心中,是最能干的。 云澈问道:“也就是说, 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这密林了?” 楚翼道:“没错,只有这条路,我来之前,都已经打听好了!” 云澈问楚翼,“这里四处都透着一个怪气,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具女尸?” 楚翼摇摇头,“见到了,可惜了一位绝色美人啊,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堕崖的,尸身竟还保存得如此完好。”他这才想起,诧异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 青衣苦笑,“我们就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楚翼一惊,上下打量着两人,“你们摔下来的?这不可能吧,你们若是摔下来,焉有命?” 青衣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真是匪夷所思!” 云澈问楚翼,“你一下来就是这个地方吗?” 楚翼摇摇头,“不是,这里是一个结界。你们不知道吗?这座山谷叫神仙谷,这里住着的不是神仙,而是看管灵蛇的精灵,精灵布下结界,所以这山谷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能进来的,必须先破除结界,你们是怎么破结界的?我单单破结界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也看到女尸,证明你比我们先来,你是什么 时候破除结界进来这里的?”云澈再问道。 “就是刚才,一路追踪灵蛇来到此处。”楚翼道。 云澈愕然,“我比你先出来,但是我在结界中并未看到你,而且,那具女尸我用杂草覆盖住了,你出来的时候,那女尸还在吗?” 楚翼也诧异了,“在啊,并没有杂草覆盖,我已经对了她一个多月了,后来想想让她的尸体一直在那边也不是办法,所以也用附近的泥土和杂草浅浅地埋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埋了她之后,就出来了!” 青衣和云澈大为狐疑,莫非破除结界跟这具女尸有什么关系?青衣见气氛都十分凝重,便开开玩笑道:“莫非那女尸其实就是守护灵蛇的精灵?那我们吃了灵蛇,她会不会找我们复仇啊?” 楚翼摇摇头,“这倒不会,因为,据武林智者说,这精灵也是被迫来此为灵蛇守护的,杀了灵蛇,这精灵就自由了,只是,这都只是一个传说,是否真实,还真难考究!” 青衣也觉得是,“若真有精灵,难道还会畏惧蛇吗?估计也是武林中人了为夸大灵蛇的作用,故意杜撰出来的!” “大概是的!”楚翼冲青衣露 齿一笑,笑容甚是迷人。 青衣也回以一笑,没再说话。 云澈瞧着青衣跟楚翼有说有笑的,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道:“既然有路出谷,我们去看看吧!” 都没有异议,三人朝着来时路,慢慢地往回走。 青衣前生为上官云狄打江山的时候,就已经听过楚翼的大名,此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十八岁便被六大派推选为盟主,是个少年英雄,心中一直崇拜他,所以沿路便一直跟楚翼说话,敬仰之情时有流露。 云澈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刚脱险,青衣也没有过多的关心他,相反,还跟一个陌生男人一个劲地聊天,还热火朝天的,如何不叫他心生嫉妒? 两人聊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云澈一直都没插上话,青衣见他一直沉默,便回身问道:“身子可有什么异样?” 云澈瞧着她,淡淡地道:“没有,很好!” “哦,那就好了!”青衣道,“要不,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都走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饿了吧?” “也好,你如今内力刚消失,走这么远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去采些野果回来给你们充饥!”楚翼道。 第69章 番鸭盟主 云澈扶着青衣坐在石头上,他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还是担忧青衣的身体多一些,扶着她问道:“能吃得消吗?我背你走可好?” 青衣浅笑,“我没事,而且你背着我走,人家会笑话我的!” “谁笑话?”云澈气鼓鼓地道,“你是我的娘子,我背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我之前不都背过你吗?” 青衣摇头,“放心,我没事,能坚持!” 云澈有些生气,他觉得青衣跟他见外了,而且,刚才他想亲密点牵她的手,她都有些不自在地挣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青衣其实纯粹是觉得有外人在场,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她也没想到云澈会想这么多,她认为两人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云澈应该不会乱想才是。 可惜,她到底是低估了一个男人的醋劲! 楚翼摘了一些野果回来,他在衣裳上擦了一下递给青衣,含笑道:“想不到这里也有梨子,吃一个,看甜不甜!” 青衣也不客气,接过来道了声谢谢,转身递给了云澈,云澈酸溜溜地道:“你先吃,你也口渴了,再说人家给你的,一番好意,你怎好借花敬佛!” 楚翼是个武 林中人,性情豪爽,也没听出云澈的这点小心思,遂又递了一个给云澈,道:“云兄弟,你也试试!” 云澈道:“不必了,我不口渴!” 楚翼哦了一声,自己咬了一口,梨汁从嘴角飞溅而出,“又爽又甜,不错,比我山庄后面的那棵好吃多了!” 青衣也小口地咬着吃,吃了两口,她再递给云澈,“我吃不完,你吃点好吗?”再迟钝,她也瞧出云澈的不高兴,知道他赌气,其实他也口渴,也饿了。 云澈心里这才平衡了些,他浅浅地咬了一口,凝眸道:“你吃,我真不渴!” 楚翼见两人推来推去的,又递了一个给云澈,“来,云兄弟,你媳妇关心你,吃吧,再不口渴吃个梨子也没事!” 云澈这下没推辞了,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就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 青衣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也暗自告诫自己,男人都是要面子,又爱吃醋的,还是跟楚翼保持距离为妙。 因为天色渐渐沉了下去,所以他们又回到原先住的地方,怕夜路漆黑,会有什么意外,所以打算休息一晚再走。 来到两人住的地方,楚翼甚是诧异,“你们这 是要长住的架势啊?什么东西都齐全了!” 他看到小溪,十分的兴奋,噗地跳了下去,然后潜水下去,好一会才上来,欢喜地道:“真是太舒服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洗个澡了!” 他的脑袋湿漉漉的,头发还不断滴水,青衣含笑道:“这个地方是不错的,若不是外面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我还真不打算离开!” “出去了也可以再回来啊!你要是想来,以后我陪你来!”楚翼抢了云澈的台词,云澈顿时凝了脸,这话是他该说的吗? 青衣讪笑,呵呵了两声,“得了,没啥事都不想再来了!” 云澈气闷,拿着长剑就出去了,青衣在后面问他,“你去哪里?” 云澈闷闷地道:“我去打山鸡!” “好,多打几只,我要吃个够!”楚翼在他身后冲他大喊。 云澈也着实可怜他,在那结界内呆了这么久,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下肚子,再加上他今日救了青衣,算起来也是他的恩人,所以,压下心头的不快,对青衣道:“你先弄起火堆,一会咱们做好吃的招呼一下朋友!”他故意抬高声音说最后一句话,我们招待朋友, 他跟青衣是一国的,而楚翼只是一个外人。 楚翼却是听不出来的,听到有好吃的,顿时食指大动,连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山鸡打了回来之后,青衣和云澈两人就忙活起来了,楚翼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一边看一边惊叹,“想不到云兄弟细皮嫩一肉的,竟也会弄好吃的!” 云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哪里细皮嫩一肉了?这是形容女人的好不好?” 楚翼咧嘴笑了,“哪里这么多讲究?不过你看起来真的像是那些富家公子,不像是习武之人!” 青衣手里挖着泥巴,回头问道:“那你看我像什么啊?” 楚翼搔搔脑袋,道:“你倒是有几分江湖气息,像是武林侠女!” 青衣扑哧一声笑了,“可惜,我从没混过江湖,也从不是什么侠女!” “我知道,你是少奶奶嘛!”楚翼耸耸肩。 把山鸡埋在火坑里,然后三人就围着火堆聊天。 楚翼完全颠覆了刚刚出现时候的形象,也颠覆了青衣心中对武林盟主的认知,她本以为,楚翼会是一个深邃睿智,沉默寡言的人,可眼前这个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男子,让 她想起了一种家禽-番鸭! 他就像一只番鸭那样,絮絮叨叨个不停,一件事情可以连续说好几次都不腻,只是,也算不得是夸夸其谈,因为,他从不说自己的功绩和名声。一晚的谈话,就是围绕着一些小事,一句话,他就能笑得前俯后仰。 由于番鸭盟主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所以这一晚上三人都没睡好。好几次青衣想要打断他,但是奈何楚翼已经寂寞了好久,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人影,没有跟人说过话,所以显得特别的热情和兴奋,青衣打断不住,只得任由他说下去。 只是,虽然很多是废话,却也能从中了解有些武林现况。云澈尤其听到他说乱党部分,心中十分有共鸣,楚翼说乱党纯粹就是祸害百姓,说如今百姓安居乐业,没有苛政,没有重税,而且当今皇帝重商重农,工业发展十分兴旺,农耕业也是蒸蒸日上,盛世之时,乱党的出现,无疑就是老鼠屎,扰坏了一锅好粥。 最后楚翼道:“其实我好几次想要上书当今皇上,对乱党不能一味忍让,一定要一网打尽,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以暴制暴就是最好的办法。” 第70章 蛇林 “哦?你真这么觉得?”云澈听他这样说,顿时就来了精神,其实之前他也曾经提议过要剿灭乱党,但是朝中诸位重臣反对,说如今民间一片太平,乱党为祸不多,也难成大器,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兵力去剿灭。 “是啊,乱党的存在,让百姓心中不安,而乱党行事的方式较为怪异和暴力,很容易迁怒于百姓,年前在南江,不是也发生过乱党当街抢劫砍人的事件吗?这些乱党多出身草莽,没有经济来源,又好吃懒做,自以为正义,却不知道为祸百姓,为了维持生活,为了骚动的经费,不得不打家劫舍,占山抢劫。朝廷不该姑息,应该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否则,日子久了,他们慢慢坐大,到时候祸害就大了!”楚翼虽然废话多多,但是分析事情却头头是道。 “据我所知,很多武林人士也加入了乱党行列,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云澈想起这一次袭击他的乱党,武功都十分高强,不是一般的混混。 “没错,我在下来之前就已经命人彻查,应该是黑一道上一些高手被收买了,为他们所用,这些黑一道人士不认是非黑白,只看银子办 事,给钱的就是老大,所以他们往往愿意为了银子卖命,这些人是最恐怖的!” “确实,有钱能使鬼推磨!”云澈深以为然。 “等我出去之后,我会上书朝廷,召集六大派协助朝廷剿灭乱党,好平定内乱!”楚翼雄心壮志,“对付乱党,朝廷或许有办法,但是对付这群黑一道人士,还是必须我们出手!” 云澈肃一肃神情,道:“那真是感谢楚盟主了!” 楚翼哂笑,“你感激我做什么啊?你又不是朝廷大官,再说,就算你是在朝官员,也不必感激我,这个天下,也不仅仅是皇家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我是百姓的一份子,自该为国出力!” 云澈笑了笑,“楚盟主言之有理!” 青衣见两人越说越带劲,也就不管他们了,翻身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青衣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挂着一双熊猫眼却咧嘴欢喜笑着大脸,冲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弟妹!” 青衣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什……什么?” 楚翼已经一副自家人的样子坐在她身边,“我昨晚已经跟二弟结为异性兄弟了,原来我比他大一日,我是大哥!”他 的神情有些自豪和得意,嘴巴往后展开,就跟一只大猴子一样。 青衣膛目结舌,“结拜?”她看向云澈,云澈一身落落大方地站在熄灭的火堆旁,含笑点点头。 青衣无语了,一个当今皇帝,一个武林盟主,竟然结为兄弟了。 “所以,你是我弟妹了!”楚翼又是咧齿一笑,“有我这个大伯,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开心!”青衣虚应了两句,心中直发毛,以后有这么一位絮絮叨叨的大伯,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吧? “好,今天吃好东西庆祝一下!”楚翼说着,拉着云澈出去打山鸡。 这一顿自然是吃得很丰富,只是吃完之后,三人都有些不安,因为,马上要离开这里了。青衣依依不舍,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天,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日子。但是,她安慰自己,只要坚持心中的信念,这种幸福的日子还是会有的。 云澈也瞧出她眼中的不舍,他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如果你喜欢这里,以后我们抽时间再来!” 青衣笑着道:“不,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是啊!”云澈也含笑道,眉目里扬着柔情和光彩。 因为 有了楚翼,沿途并不寂寞,他的嘴巴似乎不能空闲下来,一直不停地说话。他一直说着武林的趣事,时而能让两人哈哈大笑,也算是一粒开心果。 走到密林前面的时候,刚过了中午,太阳稀疏地落在三人头上,一阵阴沉潮湿的气息朝他们扑面而来。 云澈叮嘱青衣,“一会你紧跟着我!” 青衣嗯了一声,想起楚翼说林中的情况,不禁毛骨悚然,死她都不怕,但是唯独最怕这种腥臭光亮的冷血动物。 楚翼故作轻松地道:“怕什么?来一条,砍一条,来两条,砍一双!” 青衣想想也是,三个人,有两把剑,接近的全部都砍了就是了。 但是,青衣想得太简单了! 楚翼也想得太简单了! 来一条,可以杀一条,来两条,可以杀一双,甚至来十条,也可以杀五双。 三人膛目结舌地站在林中中,阴暗潮湿的林子里散发着一阵阵的腥臭味,嘶嘶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落。树林很密,树和树之间,有蔓生的野草和藤蔓。 藤蔓交织,结成一张网,这张网一直延伸开去,目光所及,都是这种藤蔓结的网。 而这些藤蔓,是会动的。那不是 藤蔓,而是蛇。 五颜六色,斑斓异常,大小各异,知道品种的,不知道品种的,多不胜数。 青衣全身轻一颤,下意识地紧紧靠近云澈,云澈眸光冷凝,伸手搂住青衣,一手持剑,凝神以待。 楚翼也吞了吞口水,低低一句:“天啊,这……算什么状况?” 三人都几乎要拔腿退出去,但是也不甘心,因为知道唯一的出路就在这里,而要找到出路,就一定要通过蛇群。 三人艰难的移动一步,蛇群便迅速地转动,啪啪啪的不断有蛇从树上掉下来,然后曲线爬过来。 蛇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过来,密密麻麻的,一条叠着一条,把他们团团地围在中间。 转眼间,那些蛇已经堆得有一人高,而四面八方,依旧有蛇不断地移动过来,围得是水泄不通! 青衣几乎吓得要尖叫出声,云澈紧紧地抱着她,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前,“不要看,不要看!” 青衣全身无可抑制地颤抖,楚翼也靠近两人,神情紧张。 倒是云澈,似乎半点都不惧怕,他就这样持着剑,身上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息,那些蛇似乎都怕了他,不敢上前。 第71章 我能过气给她 他稍稍往前,那些蛇便退后一些。 楚翼也似乎发现了些不寻常,他忽然想起云澈喝了灵蛇的血,那灵蛇会不会是百蛇之王?那云澈喝了蛇王的血,那这些蛇是怕他还是会报仇呢? 若是要报仇,这么多蛇一拥而上,只怕他们连白骨都不剩。 “你说这些蛇是怕你还是恨你呢?”楚翼轻声在云澈耳边问道。 云澈轻轻地闭上眼睛,听着嘶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忽地睁开眼睛,厉声一喝,“退下!” 蛇堆一阵颤抖,一阵轰动,阴沉的林子光线不足,并未能瞧见它们的眼睛,但是,它们却开始缓慢地退开,退出一条道路,却依旧没有离开,围在两旁仰起舌注视着。 云澈一手牵着青衣,一手拉着楚翼,慢慢地从蛇群退开的道路中走过,他们走过的地方,都会被蛇占据,它们仿佛在恭送云澈,然后默默地跟在身后。 “天啊,你杀了灵蛇,却没想到能有这待遇!”楚翼虽然还有些怵,但是情绪稳定了下来。 云澈道:“它们惧怕我身上的灵蛇之血,误以为我是灵蛇修成人身!” “你怎么知道?”楚翼瞪大眼睛。 云澈轻笑,“总 之我知道!” “天啊,你成精了!”楚翼惊叹道。 青衣手心满是汗,紧张和惊惧只是散去些许,心中还是觉得很惊悚。 走到树林的尽头,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溪流。 “传说中的山洞呢?”楚翼一愣,“不是说有山洞吗?” 云澈仔细看了一下地形,水流自然是往低下走的,但是,水经过密林处的时候,有一个漩涡,他指着漩涡道:“估计出路就在河里!” “啊?”楚翼瞧了瞧,“那是不是从水里可以潜出去?” “应该是的!” 楚翼瞧着青衣,“她如今没有内力,只怕无法屏息太久!” “放心,我会过气给她!”云澈道。 “我也可以的!”楚翼也义气地说。 青衣黑线,有些哀怨地看着楚翼。 云澈倒不以为意,因为经过昨夜的谈话,他知道楚翼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没有太多的小心思,很多话都是冲口而出,只是也有些好奇,这么一个八卦藏不住话的人,怎就做了武林盟主呢? 水温很冷,其实从密林里出来之后,气温就一直降低,大家心里都很兴奋,因为都知道现在外面是大冬天,冷就正常了。 楚翼首先跳 下去,“你们先别下来,等我探探再说!”说罢他头一低,整个人潜入水底。 许久都没见过上来,青衣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事?”这漩涡看似很多,大概水很深吧? 云澈观望了一下,道:“应该没事,他武功很高,而且之前跟我说过,他曾经练过龟息功!” 果然,过了一会,只见漩涡里吐出白泡,一道身影倏然飞起,落在地上,他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道:“下面果然是有通道的,这应该就是出路了!” “那好,既然有出路,我们就从这里出去,大哥,你刚下去过,你带路,我跟青衣殿后!”云澈道。 “好嘞!”楚翼又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云澈牵着青衣的手跳下水,青衣抱着他的脖子,感觉身边的湍急的水流不断地掠着她,她如今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紧紧地依附着云澈。 云澈的大手用力地抱着她的腰肢,双脚划水,跟着楚翼往漩涡游去。 漩涡一下子就把他们席卷了,青衣的脑袋一阵眩晕,她屏住呼吸,脑袋渐渐地有些发胀,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有内力和失去内力的分别了。只屏息一阵子,就觉得无法忍受 ,急欲要张嘴透气。 就在她无法呼吸的时候,云澈的唇对上她的唇,一口气传给她,她浅浅地吸一口,便轻轻地推开他,她怕云澈也难受。 但是云澈却游刃有余,一直双脚自然摆动,半点不觉得难受。 相反,哪个自诩会龟息功的楚盟主,却涨红了脸,却兀自坚持着游动。 所幸,苦难并未坚持太久,随着一阵激流,他们被冲到浅滩上。 云澈第一时间扶起青衣,青衣深呼吸几口,终于摆脱那种脑涨眩晕的感觉,她哆嗦了一下,“天啊,好冷!” 三人的衣裳都是湿透的,这里气温又很低,水流是从山谷中流出来的,混合了温泉水,所以水温不低,但是上了岸之后,便开始冷得刺骨了。 这里到处都是树林,目光所触及的地方,都是参天大树,但是因为气温的问题,他们很肯定已经出来了。 楚翼捡了一些枯木,燃起一个火堆,三人围在火堆旁边烤火,把身上的衣服烤干为止。 青衣因为之前受伤,然后又失去内力,如今从暖处忽然出到冰天雪地间,所以连打了几个喷嚏,脑袋便有些昏昏沉沉起来了。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 ,还一副精神奕奕地跟大家说笑。 烤火完毕,又抓了些烤着吃了,然后便开始上路。 这山路似乎是延绵无尽,但是有路的地方,就证明有人出入,有人出入,不远处一定有人家的。 果然,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山路,果真看到有几所茅屋在深山处。 彼时,天色已经沉了下去,天边残留一丝橘色的光,慢慢地,也暗淡了下去。 茅屋里有炊烟袅袅,云澈背起青衣,与楚翼大步往茅屋走去。 所幸山上人家都是十分友善,见来历不明的三人也是热情的款待,拿出珍藏最好的酒,当然也不是什么好酒,只是在山中的人来说,这已经是珍品了! 聊天间,云澈问男主人下山大概要多久,男主人告知云澈,由于山路陡峭,这一路下去,脚程快的只怕也要四五天。 第二日,正准备启程的时候,青衣却忽然晕倒了。 云澈吓了一跳,抱起她急得快跳起来了,女主人瞧着她的脸,道:“她是发热了吧?”云澈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真滚烫滚烫的。 青衣这一病,耽搁了数日才能赶路下山。 而山中安宁,却不知尘世发生了几许的变换! 第72章 获罪入狱 镇国将军的调查还没完全展开,永亲王已经回朝,只留下定远将军祝君山在边疆戍守。 被人占据了一个城池,但是所幸的是南蛮国的皇帝并不贪心,占领之后,便固守不再进攻的。 永亲王回朝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入宫见皇太后。 他在回朝的路中便知道皇帝得了重病要隔离治疗,但是,也有小道消息说皇上遭遇乱党刺杀,已经堕崖身亡。虽然皇太后极力掩盖此事,可到底还是流了出去。 “儿臣向母后请罪!”永亲王上官云狄见到皇太后,便立刻下跪,声音悲恸而愧疚,一双俊眸通红。 皇太后宽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起来吧!” 上官云狄双眼通红,咬牙恨道:“只是,这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事,就是因为有人私通敌军,令我军三万将士白白送命!” 皇太后心中一沉,她自然知道他要说的是谁。她定了定神,道:“此事哀家会彻查,你刚回京,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府好好休息!” 上官云狄摇头,毅然道:“不,不处理了有罪之人,儿臣不知道如何面对三万枉死的将士,如今皇上病重,还望母后下令,把龙启程定罪!” 皇太后微微摇头,道:“私通敌国,乃是抄家灭族 的大罪,哀家会下令先把龙启程收监,至于其中真相,哀家已经令人去调查了!” 上官云狄猛地抬头,“母后不信儿臣所奏?” “不,哀家从不怀疑你!” “那为何还要调查?他私通敌国,故意制造敌国败军的假象好叫我军上当,罪证确凿,不容他抵赖!”上官云狄痛恨地道。 “哀家相信你,但是兹事体大,哀家也要向百官交代,你先回去吧,哀家自有分寸!”皇太后眉目不抬,态度却有些森冷了。她也不是故意要摆姿态,面对三万将士的冤魂,她定必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此刻若不摆摆架子,只怕上官云狄不会善罢甘休回去! 上官云狄对太后还是有一定的敬服和畏惧,听她的语气,已经知道事情不能糙之过急。 上官云狄告退之后,皇太后微微叹息一声,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发愁。 “太后娘娘可是为龙夫人烦恼?”张嬷嬷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知道她的心事。 皇太后微微颌首,“龙启程下狱,她指不定多着急伤心!” “但是目前也必须这样做,通敌叛国不是小的罪名!”张嬷嬷道:“冤枉与不冤枉,都有危险,冤枉的,必须调查,而且也谨防有人灭口,若不是冤枉的 ,那么,就更加要下狱!” 太后伸手拨弄了了一下发鬓,道:“你所言,正是哀家担心的,若他是冤枉的,那么,云狄肯定不会放过他,要弄一个畏罪自杀太容易了!” “所以,太后不能心软,先把他收监吧!”张嬷嬷劝道。 太后沉吟了一下,道:“你把祝黎叫过来!” 祝黎是禁卫军首领,是定远将军祝君山的胞弟。 祝黎进入内殿,单膝跪地,“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对张嬷嬷示意,张嬷嬷福福身子,走了出去把门给带上。 太后定了定,才道:“如今在天牢里当差的人,有几人是你手下的?” 祝黎道:“回太后,天牢不归微臣管!” “那么,你禁卫军的工作是否能胜任?能否再兼任天牢督管?” 祝黎一愣,“这,微臣自当可以胜任的!” “很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那么,以后就辛苦你了,还有,如今天牢里当差的人,哀家都不甚满意,你重新布防,记住,必须是你自己信得过的人。” 祝黎不是个愚笨之人,这么大阵仗,想来天牢是要迎进来一位大人物了,“微臣遵旨!” 太后微微颌首,又微微叹息,“你亲自领人去相府,以战事失利的罪名,逮捕 龙启程!” 祝黎一惊,急忙俯首,“太后娘娘,这战事失利,和龙启程并无关系啊!” “哦?你为他说话?你们之前有交情?”太后略为意外。 “龙启程与微臣一同长大!”祝黎坦言道。 “你这会儿承认与他的关系,莫不知道也可能会受牵连?你就不怕连累了你的身家性命吗?”太后语气有些冷漠犀利。 祝黎急急抬头:“微臣不担心这个,龙启程在回朝的时候,边疆告捷,他是有功于朝廷,战事失利,和他无关!” “你们的感情倒是好,这会儿还为他说话!”太后见他真诚,便道:“你起来说话!” 祝黎谢恩起来,垂手立于一旁。 太后道:“哀家知道他是冤枉的,而且,哀家要你以战事失利的罪名逮捕他,正是要保护他,因为,有人说他通敌叛国,哀家已经命人去调查,不日便有结果,但是这段时间,龙启程会很危险,哀家想过,唯有天牢,才是他保命的地方!” 祝黎骇然,“这通敌叛国从何说起?启程丹心可昭日月,绝不会背叛朝廷!”顿了一下又道:“太后英明,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该知道的,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 至于怎么办,你自个把握分寸!”太后扬手,示意他退下! 祝黎毅然道:“微臣知道怎么做,请太后娘娘放心!”说罢,躬身抱拳退了出去。 兵临相府,以战事失利的罪名抓走龙启程。而此事龙震天原先是丝毫不知情的。他震怒之下,拦阻在祝黎面前,厉声道:“本相要入宫面见太后,你们休要胡来!” 祝黎恳切地道:“龙伯父,小侄是受太后懿旨行事的,伯父不必进宫请示,太后说,这是例行调查,不是定罪!” 龙震天经历了无数风浪,若落在他自身,他一点都不担心,可儿子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他的冀望,他害怕了,回头仓皇地看着凤鸣路。 凤鸣路却是一脸的平静,伸手为龙启程正了正冠,含笑道:“去吧,孩子,你是清白的,娘亲相信你!” 龙启程微微点头,跪在地上,“儿子叩拜爹娘!” 龙震天知道凤鸣路和太后的交情,如今见她笃定,大概她也是有法子的,也就松了一口气。 祝黎歉意地对龙启程道:“龙兄,得罪了!” 龙启程淡然一笑,“你也是职责所在,走吧!” 一行人正要离去,两名侍女扶着龙老夫人急急赶来,她声色俱厉地喊了一声:“不能带走!” 第73章 龙震天才知青衣失踪 她一把拉过龙启程的手,护在身后,冲祝黎怒道:“好一个祝黎,你跟启程好歹是一同长大的,怎这么不念情分?他是功臣,他打了胜仗回来的,他回来之后才打的败仗,和他有什么关系?” 祝黎有些为难地道:“老夫人,我也是职责所在,遵照太后的懿旨行事!” “放屁,不说你卖友求荣?你是他的好友,不思为他在太后面前辩解,反而亲自来抓他?我真是错看你了!”龙老夫人一张脸有腾腾的怒气,孙子是她的命,谁都不能动半点。 “祖母,和祝黎无关,孙儿是清白的,很快就会回来!”龙启程安慰道。 “不,不许,”龙老夫人横蛮地道:“你是龙家的人,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凤鸣路蹙眉,上前道:“娘,就让他去吧,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龙老夫人陡然转脸看着凤鸣路,指着她的额头怒道:“亏你还说跟太后是好姐妹,启程虽不在你膝下长大,可好歹是你的亲儿,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把他带走?有你在这样做娘亲的吗?” 凤鸣路没有答话,而是转过来对祝黎道:“你先带启程回去!” “你敢?”龙老夫人面容一寒,冲凤鸣路喊道。 祝黎抱拳,转身一扬手, 带着龙启程和一众禁军卫走了。 龙老夫人急急追上去,却被凤鸣路拉着,龙老夫人气极,全身发抖,反手给了凤鸣路一个耳光,“早知道,我如何也不会承认启程是你的儿子,文沛虽然歹毒,但是好歹没有这样害过他!”一旁站立的姜氏闻得此言,微微抬眸,随即有淡漠地沉了下去。她心中很是痛快,都说她凤鸣路没有这样飞福分,她命中就该注定无子的。 凤鸣路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是想启程死,就去追回来!” 龙老夫人身子一颤,灰白的眸子盯着凤鸣路,“你说什么?” 凤鸣路低低叹息一声,“我们进书房再说!” 姜氏也想跟着进去,凤鸣路拦住了她,道:“你如今重掌当家之位,事务繁杂,先去忙吧!” 姜氏也不争辩,只低低应了一声,“好!”虽然重新当家,但是实权还没在握,她要以龙青衣一步步向凤鸣路索取,而现在还不能得罪她。 进了书房,凤鸣路命挽袖在门外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把大门紧锁。 “你如此大阵仗,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龙震天心中一直沉下去,看凤鸣路的神色,似乎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 “没错!”凤鸣路扶着 老夫人坐下,道:“在这之前我就收到张嬷嬷的通知,说有人诬告启程通敌!” 如同惊雷在书房里炸开,龙震天和龙老夫人面容骇然,久久说不出话来。这通敌罪名一旦确立,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是谁诬告?”龙震天怒不可遏。 “你未来的好女婿,永亲王!”凤鸣路淡淡地道。 “是他?”龙震天眼睛眯起,一道细小凌厉的眼锋从缝里迸出。 龙老夫人吓得不轻,旋即指责凤鸣路,“那你还让祝黎带走他?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凤鸣路看着两人,问道:“你们相信启程会通敌吗?” 两人同时摇头,龙老夫人冷道:“你自己的儿子你也不相信吗?他从小儿开始就立志报效国家,怎会通敌?” 凤鸣路接口道:“既然我们都知道启程不是通敌,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他被人推出来做替罪羔羊。这对南蛮国,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为何最后会大败?还死了三万将士丢失了一个城池?这一定是有人在决策上出了错,而出错的原因可能是好大喜功也可能是其他。所以,他要找一个替罪羔羊,平息民愤,然后掩饰自己的过错。咱们启程原先立功回来,那么,从他口中叙述,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说启程先私通了敌国,然后假意回京禀报战况,其实是为了避过这一劫。第二种,则是他以奸细的身份潜回京城,意图窃取我国机密,无论哪一种,对启程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龙震天不禁侧目,一直以为深闺中的凤鸣路是个无知的妇孺,但是想来,她出身太傅府,早年以聪敏睿智闻名,这些年他都竟忘记了。 龙老夫人闻言,不禁惊怕莫名,“如此说来,岂不是说启程这一次没救了?” 凤鸣路分析道:“若果留在府中,只怕是真的没救了。这些事情只要太后下令调查,早晚水落石出,到时候,真正有罪的人就逃不了了。可如果,在调查阶段,来一个畏罪自尽……”凤鸣路没有再说下去, 凤鸣路的话让两人心惊不已,龙老夫人这才知道凤鸣路的意图,“你是想启程先进大牢,好放松某些人的警惕,也顺便能让某些人失去下手的机会!” 凤鸣路叹息一声,“我何尝舍得把他送进去?但是今日祝黎来了,我心里就踏实了,想来他都安排好了,至少启程这段时间不会受委屈,不会遭受严刑逼供。因为,祝黎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她知道启程是我的儿子,想来也深深明白 启程不可能会通敌叛国,把儿子交给她,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夫人听她这样分析,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 龙震天在朝廷已经是独掌半边天,如今儿子出事,他还不如凤鸣路冷静理智,可见如果这些年有她在身后出谋献策,他会比现在成功很多。遗憾无法弥补,但是欣赏之情又升上了心头,他柔声对凤鸣路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凤鸣路摇摇头,“启程这边我是不太担心,反而是青衣,都失踪这么多日了!”她开始隐隐觉得青衣大概是出事了,因为姜氏那边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要的又都给了她,她却绝口不提青衣的下落。 龙震天似乎这才想起青衣来,“她还没回来吗?” 凤鸣路略怨责地看了他一眼,“她已经失踪超过半月了,这些日子,启程几乎把京城都翻遍了!” “这么严重,怎不早点告诉我?”龙震天惊愕地道。 “这些日子,你都在宫里,早出晚归,皇上病重已经让你十分烦恼,估计朝廷许多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我怎好叫你为家中儿女担忧?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你放心,我已经去了顺天府备案,顺天府已经派出人手寻找!”凤鸣路轻声道。 第74章 青衣死了? 凤鸣路的体贴让龙震天心中一软,他抬眸注视着凤鸣路,柔声道:“辛苦你了!”凤鸣路低眉,并不言语。 龙老夫人一直都不太喜欢青衣,她淡淡地道:“是不是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好好的姑娘,偏要学武功,以前就老往镇国将军府跑,现在大概又不知道跑哪里了吧?” “不会,以前去哪里,她都会跟我交代一声的,这一次,她大概是遇到麻烦了!”凤鸣路说起就担忧不已,这些天为了青衣吃不下睡不好,脸色差了很多。 “我会跟顺天府那边说一声,叫他们加派人手去找!”龙震天却不太在意,她知道青衣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所以他安慰着凤鸣路,“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 凤鸣路微微颌首,却还是驱不散心头的焦虑! 门外传来着急的敲门声,凤鸣路打开门,挽袖一下子冲进来,哭着道:“二夫人刚才来说,发现了五小姐的尸体!” 凤鸣路身子一晃,啊地叫了一声,龙震天急忙扶着她,冲挽袖问:“人在哪里?” “二夫人已经赶去处理了,说是在城外发现一具女尸,女尸 被烧焦了,但是旁边散落随身物品,刚才官差上门,二夫人看过,证实是五小姐的!”挽袖哭着回答。 凤鸣路连日担忧焦焚,如今听到噩耗,悲恸加急火攻心,身子一软,脑袋一阵空白,就晕倒在龙震天的怀里。 龙老夫人怔愣了好一会,浑浊的眼泪滚滚落下,到底是孙女,纵然往日不太喜欢青衣,如今惊闻噩耗,心中还是很悲伤。 龙震天命挽袖扶着凤鸣路,交代请大夫,然后自己急急赶出门去。 城外的女尸已经被烧焦了,龙震天赶到的时候,姜氏正扑在女尸身上,哭得呼天抢地的,“我那苦命的女儿啊,怎么会这样啊?到底是谁对你下的狠手?” 龙青庭在一旁垂泪劝着,“娘,莫要太伤心,五妹见到你这样,她去也去得不安!” 龙震天脚步踉跄了一下,莫大的悲痛袭上心头,他原先并未太看重青衣,可这些年,也亏了这孩子,若不是她一直看顾着凤鸣路,只怕凤鸣路也撑不到现在。而且,她虽然有些棱角,可心底是极好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他龙震天的女儿。 “龙相!”一名捕头模样的人上前行礼。 龙 震天移回悲痛的视线,看着捕头,冷峻地问道:“怎么回事?我女儿怎么会伏尸于此?” 捕头道:“初步推断,应该是被抢劫,因为她身上所有值钱到底东西都不见了,连发簪耳环都被人取走。” “怎么可能?”姜氏闻言,跳起来泪流满面地道:“我女儿会武功,一般的小贼压根近不了她的身!” 捕头有些为难地道:“夫人莫要激动,这件事情我们会彻查,但是目前种种证据来看,确实是这样!” 龙震天道:“就凭几件随身物品,如何断定是我女儿?会不会弄错?” 这尸体已经是一片焦黑,仅能够从身形辨别性别,而且,奇怪的是人都烧成这样了,随身物品怎还会没烧到?龙震天悲伤过后,顿时便意识到可疑了。 捕头道:“当时我们找到尸体的时候,她手中有仅仅握住的一块玉佩,而后来二夫人证实了是五小姐的!” “不是说所有物品都被抢了?这玉佩乃是上好的翡翠,歹徒怎会不抢了去?”龙震天质问道。 捕头也愣了一下,额头开始有些渗汗,“这,这,卑职猜测,五小姐大概是因为誓死要护住这玉佩 才被杀了的吧?这,卑职也会调查的!” “混账!单凭这点就断定是本相的女儿,看来你们办事也不太可靠,叫你们的府尹来见本将!”龙震天怒道。 姜氏站了起来,眸光敛住,悲伤地对龙震天道:“青衣的右脚脚趾是六只,你看!”她指着尸体的右脚,那炭黑的脚下,果然有六根脚趾。 “青衣有六只脚趾?”龙震天一愣,他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想来姜氏是她的生母,她说的应该是没错的。他的眸光顿时沉重起来,脸色也在那一瞬间染上一丝悲伤的色彩,他盯着地上的尸体,咬牙切齿地道:“查,一定要查出谁是凶手!” 捕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相爷放心,如今已经有了初步的方向!” “说来听听!”龙震天盯着他问道。 “最近有人看到乱党入京,并且前段时间在闹市中劫杀一辆马车,乱党的武功高强,有人看到马车直奔城外,而当时也看到马车中有一名女子,根据那人形容,长相有些像五小姐!”捕头道。 龙震天眸光一闪,乱党一事他自然知道,但是,当时马车上还有女子?是青衣?青衣和皇上 在一起? 龙震天被种种问题缠绕,他理了一下,大有可能是在马车堕崖之前,青衣被甩出了马车导致昏迷,然后遭遇歹人抢劫杀害,然后焚烧尸体。但是为什么要焚烧尸体?而且虽然说值钱的东西都被夺走了,却还留下一块上好的玉佩? 但若说此人不是青衣,她却与青衣有一样的六只脚趾。 他记起当日镇国将军说过皇上从将军府离开,青衣也跟着离开,莫非当时他们是一道走的?但是这点镇国将军并没有说。如果是一道走的,那这具尸体不是青衣,青衣就一定是跟皇上掉下了悬崖。但是掉下悬崖,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他心中明白,太后只是迟迟不愿意接受这个真相,其实皇上应该早驾崩了。 如今所有大内高手都被调去了悬崖,企图探下去,但是悬崖确实太过陡峭,多少日过去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可见这悬崖有多高。而听京中的老人说,这悬崖即便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够下去。 龙震天的心绝望了,相比起堕崖,他宁可相信眼前这尸体就是青衣,因为,至少死也见尸,那万丈悬崖底下,只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75章 龙青庭大婚 他看着姜氏悲痛欲绝的面容,心中也是难过莫名,女儿生前总觉得她讨厌,可如今死了,尸体也被焚烧成这个样子,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他安慰了姜氏几句,然后便命人扶她回去。 整个相府都笼罩在一种伤痛中,龙启程被抓,青衣死于非命,连空气都是压抑的。 姜氏几度哭晕过去,府中的人都说,看二夫人平日对五小姐这么冷漠,还以为她们母女间感情不深,到底是亲生的,怎会不伤心呢? 柳叶眉和朱秀芳都来安慰她,虽然平日里有些针锋相对,可生死大事,还是让她们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凤鸣路醒来后,便挣扎着要出去看,挽袖哭着跪下,“夫人去了又有何用?见了也只是徒增伤心,五小姐,五小姐已经回不来了!” “已经确定了吗?相爷看过……”她声音哽咽,咬住牙没把尸体两个字说出口。 挽袖道:“被烧过,瞧不出,但是手里握住您送给五小姐的玉佩,还有,尸体是六只脚趾的!” 凤鸣路面容苍白,怔怔地看着挽袖,忽地悲声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听到玉佩和脚趾,凤鸣路也绝望了,悲恸的声音叫房中伺 候的人都纷纷抹泪,这府中脾气最好的算是五小姐了,真是红颜薄命啊。 这连续的打击,让老夫人也不好了,两顿没吃,就开始胃疼,然后吃什么吐什么,这一折腾,竟就卧病在床了。 就在龙启程下狱之后,永亲王果然步步紧逼。为了拖延时间,太后下旨让永亲王与龙青庭成亲,婚期就定在腊月初三! 太后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将军的调查结果还没回来,而龙青庭嫁给永亲王之后,永亲王便再不能以通敌罪定龙启程,因为,通敌叛国,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如今是龙家的女婿,一旦株连九族,他的皇家身份并未能够为他脱罪免死。 永亲王不同意这门亲事,特为此入宫找过太后,但是太后婉转地跟他说了南郡王和苏若的意思,永亲王只得接受。事实上,他也知道苏若无意于他,他曾明里暗里跟苏若表示过,苏若都回绝得很不留情面。 他知道苏若的心思,她喜欢皇上,从苏若回绝他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苏若的心思,无妨,她是要做皇后的人,他会许她一个皇后。 娶龙青庭,不过是权宜之计。他需要借助龙相在朝中的影响力,而最重要的是,龙相背 后,还有一个凤太傅。至于龙启程,不过是待罪羔羊,此人属将相之才,若日后提拔起来为己所用,对自己是大有裨益。至于这个罪,就先让他顶着,日后定会另想法子给他一个失职罪,通敌是万万不能用了。 这三人若是都能为他所用,那夺得江山是指日可待的! 只是他也不能够不赞叹,太后的这一步棋,下得实在是精妙。 龙家这边连番变故,婚事偏选在这个时候进行,龙老夫人十分不高兴,因为,永亲王就是陷害龙启程之人,而龙青庭却还要嫁给他。但是这亲事之前就定了下来,加上是太后赐婚,龙老夫人也没说什么,该做的做了,该给的一样不少。 永亲王来下聘之日,是礼部的侍郎陪着过来的,名单足足一叠厚,姜氏光点聘礼就眼花缭乱了。她感觉吐气扬眉,说话也特别的响亮。 今日她一直笑容满面,丝毫没了前几日为青衣的死伤心憔悴的模样,刻意装扮的华贵衣饰,精致的妆容,热情地招呼着永亲王和礼部侍郎以及一帮随从。 永亲王的态度倒不是显得特别热络,但是该有的礼数都周全了。龙相亲自出来招呼,丝毫没有因为龙启程的事情对 永亲王不满。 大家都知道,官场和联姻一样,都是面子上的事情,而龙相明显是比永亲王弱了一层气势的,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永亲王,总还是希望永亲王能让她幸福。 下聘之后,便抓紧了办婚事。亲王的婚事如此仓促,也叫人大为意外。但是太后所言,如今皇上病重,正好冲冲喜,所以便勒令婚事加紧。 这种情况之下,只得累死了礼部和王府内的下人。 太后是永亲王的嫡母,所以婚事她也监督着,并没有因为永亲王不是她亲生而有所怠慢,单单是她给新人的赏赐,便足足有三页册子。金银珠宝是少不了的,古玩奇珍,多不胜数,而最叫人惊叹的是那一座玉石雕琢的屏风,整扇屏风高一丈,宽一丈,正方形的轮廓,屏风雕了和合二仙,凤凰于飞,形象栩栩如生,凤凰展翅纹路清晰,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油光十足,晶莹剔透,仿佛就看到一只凤凰正要振翅高飞,堪称无价之宝。 成亲当日,新人在皇宫拜天地,太后安坐高位,接过龙青庭奉上的茶汤,她浅浅地饮了一口,含笑道:“好,好,哀家总算是盼到这一日了,哀家就指望你们快点开枝散叶 ,最好啊,明年就给哀家一个大胖孙子抱抱!” 太后一向严谨古板,这般闹趣说话很少见,众人都道她高兴坏了,却不知道她对龙青庭心生厌恶,不愿意多废话,却不能不就着面子说几句场面话。 婚礼虽然办得仓促,但是还算隆重,百官都在王府饮宴,吃饱喝醉之后,总有些官员口没遮拦,说起了皇上的病情。 “这一次皇上也病太久了,宫中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听说每日几名御医到乾坤殿去治疗,除了南山,谁也不许进殿,连汤药都是南山伺候的!” “这着实也有些怪异,不过,本官听得宫门侍卫说,那日皇上出宫去之后,没见回宫,第二日就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这其中有些可疑啊!” “会不会那日遭遇了刺客呢?听闻皇上那日是去了镇国将军府的,这么说来,镇国将军也脱不了干系啊!” 因是酒后,所以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此刻都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永亲王已经喝得有点多,听到众人的议论,他有些生气,道:“今日大好日子,怎能议论皇上呢?皇上是天之骄子,定能够化险为夷,早日痊愈,大家都莫要擅自揣测,以免祸起萧墙!” 第76章 夫妻不和顺 众人顿时噤声,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这大庭广众之下,若让有心人传到太后跟前,莫说官职不保,连身家性命都不保啊! 永亲王眯着眼睛,横扫了一下众人,“诸位大人近日来贺本王新婚之喜,本王铭感五内,只是诸位大人都喝得有点多了,是该回去歇息了。”他回头喊了一声:“莫伊,送客!” 百官都知道永亲王跟皇上感情深厚,方才他们语无伦次,只怕得罪了永亲王,顿时雀跃的心情全无,颓然离开。 今晚的一幕,自然也传到了太后跟前。 “你怎么看?”太后眯着眼睛,神情有些悠闲地看着张嬷嬷。 张嬷嬷略一沉思,道:“这官员肯定是会怀疑的,但是在这酒席上说出来,未免有些太不谨慎了。而且,永亲王的反应也有些奇怪,不过是酒后揣测之言,他竟下令赶客,有些做戏的嫌疑。” “做戏?做什么戏?做兄弟情深的戏?”太后冷笑一声,“你分析得很对,他确实在做戏,事实上,今晚挑起这个话题的人也是他,目的很简单,百官酒后,脑子糊涂,很多不该说的话都会冲口而出,而他这个时候发难,便造成了他与皇帝兄弟情深的假象。第二,便是要看看百官对皇帝病重这个事 情的看法。” “太后英明!”张嬷嬷道。 “英明不英明,事儿都是这么办的。哀家本还想把苏若嫁给他,好稳住他的心思,为皇帝争取一些时间。只是哀家后来想了想,一则,苏若不愿意,二则,哀家觉得龙青庭更为适合。云狄与龙家结亲,他必定以为龙相会为他所用,龙相不是个糊涂之人,更何况,龙相身后,还有一个凤鸣路。” “哦?龙夫人能起什么作用?”张嬷嬷不解地问道。 太后微微一笑,眸光有些赞许,“闺阁中,她便有女中诸葛的称号,这些年因为心灰意冷,所以沉寂了下去,但是,若哀家提点一两句,她自然就懂得帮衬着哀家办事!” 龙青庭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永亲王为正妃。 只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宿,永亲王却没来,她着急,命人去看了几次,都说找不到 ,说府中压根就没有人见过王爷。 龙青庭急得在新房里哭了起来,陪嫁丫鬟千儿和红绫连忙劝道:“大小姐,这新娘子在娘家出门的时候是可以掉泪,可嫁过来了就万万不能落泪!” 龙青庭扬脸,反手就给了两人一记狠狠的耳光,“称呼也不懂,枉费跟我这么长的时间?” 两人惶恐地跪下,“是,王 妃息怒!” “滚出去,看看王爷在哪里,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龙青庭余怒未消。 “是,是!”两人连怕带滚地出了门,互相对视一眼,都禁不住轻轻地叹气,本以为陪嫁过来是好差事,好歹也是王妃身边的陪嫁,跟房里的其他丫头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如今却没想到倒成了受气包。 这新婚之夜,两位陪嫁丫头就挨个地问府中下人,“可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一直到天色渐亮,永亲王的身影才出现在王府大门。 而彼时,龙青庭气了一宿,刚刚睡着。 听到千儿的回禀,她急急忙忙地起来,命人好生打扮,刚打扮完毕,就看见永亲王俊逸的身影闪了进来。 “王爷!”她微微福身,脸带娇羞的微笑。 永亲王拉着她的手,含笑道:“昨晚委屈你了,昨夜军营出了点事情,本王连夜去了处理,因是急急忙忙走的,竟顾不得跟你说一声,你不会怪本王吧?” “王爷以国事为重,妾身怎会怪王爷?”龙青庭急急解释道。 永亲王凝视着她的眸子,眸子通红,可见昨夜应该是哭了一宿,他有些满意地笑了笑,“不怪就好,走,本王陪你用早饭!” 一位年约四五十的嬷嬷端着托盘进来,笑道:“ 王爷王妃早,奴婢来讨赏钱了!” 说着,便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托盘里放着一碗汤圆。 龙青庭立刻不悦了,“怎只有一碗?不知道王爷也在这里用早膳吗?” 嬷嬷掩嘴一笑,“王妃所言极是,可,这汤圆只有一碗,是王妃用还是王爷用呢?” 龙青庭怒道:“怎就只有一碗,再去取一碗不就得了?” 嬷嬷面色微变,淡淡地道:“王爷,王妃,请一起用汤圆,团团圆圆,百年好合!” 龙青庭这才会过意来,脸色大窘,但是心底也不禁怪责嬷嬷,竟没早说明白,害得她出糗了。看来,她第一件事便是要震慑这些下人,好叫他们都知道谁是主子。 永亲王站起来,竟对着嬷嬷鞠躬,嬷嬷红了眼,扶着王爷,“哎呀,我的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永亲王正经地道:“本王虽非本王的母亲,但是本王是喝奶娘的奶长大的,在本王心中,奶娘就是本王的亲人,昨日因着礼制,不能拜谢奶娘,今日,本王该向奶娘行大礼!”说罢,他拉着龙青庭,对她道:“你给奶娘磕个头,为本王感谢奶娘哺奶之恩!” 龙青庭气得嘴唇都颤抖了,竟要她对一个下人磕头?她可是堂堂永亲王妃啊! 但是,看到永 亲王严肃的眼神,她不敢违抗,只得跪在地上,磕头道:“原来是王爷的奶娘,请受青庭一拜!” 奶娘急忙扶起龙青庭,跺脚道:“哎呀,我哪里担当得起,王爷,莫要这样委屈了王妃!” 龙青庭轻声道:“怎算委屈?奶娘是王爷的奶娘,也是青庭的奶娘,青庭尊重奶娘,也是应当的!”此话说得不伦不类,倒叫奶娘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抹了抹眼泪,对道:“好孩子,都别说这些了,快吃汤圆!” 说着,她拿起勺子,对永亲王道:“王爷快喂王妃吃一个!” 永亲王接过勺子,眉目间含着柔情,递到龙青庭的唇边,“来,王妃,张嘴!”竟有几分调戏的味道。 青庭含羞,微微启唇,贝齿咬住汤圆,柔情万千地看着永亲王。 “好!”奶娘含笑,“现在,该是王妃喂王爷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却见永亲王自己连吃了两个。 龙青庭伸出手,愣住半空中。 永亲王仿佛这会儿才想起来,笑道:“得了,哪里来这么多繁文缛节?吃了就行了!” 奶娘颇有深意地瞧了永亲王一眼,道:“嗯,也是,夫妻恩爱和顺就好,这些原是不拘的!” 龙青庭这才释然,但是心底还是有隐隐的不快。 第77章 狠棋 用过早膳,根据规矩,永亲王是要带龙青庭入宫拜见太后的。 龙青庭打扮得十分华贵,望仙髻簪着一根八宝朝凤钗,额心贴金钿,耳坠上纯金镶嵌红宝石耳环,软金轻薄的流苏在脖子边上叮当作响,一身粉红百褶裙子,外披一件滚银边纯白色狐裘,提着一个铜色暖手小炉,一路由两名侍女搀扶,一副华贵妇人的模样。 而永亲王身穿亲王礼制的黄色绣五龙礼服,头戴宝冠,身材颀长,远远看去,他跟皇帝有几分相像,但是比皇帝多了三分的孤傲,三分的冷峻。 这样的他,让龙青庭怦然心动,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立定决心要成为他的新娘,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幸福悄然漫上心头,她本想与他并肩走着,可他步子快,她追不上,但是无妨,她终有一日,会让他停下来等她的。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洒起来,沸沸扬扬的,如同春日的飞絮。下马车的时候,千儿撑着一把雨伞,永亲王却道:“不懂情趣,退下吧!” 龙青庭十分怕冷,千儿是知道的,所以才撑伞遮挡。龙青庭讪讪笑了,道:“是啊,煞风景得很!” 永亲王牵着她的手,逼得她不得不把暖手小 炉交给千儿。北风迎面吹来,她只觉的嫩肤都有些冷痛,但是,纵然被风吹得鼻头通红,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和他牵手前行,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她的心暖和得就跟夏日一样。 一路从宫门走到慈安宫,这是一段很远的路,雪花洒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头上,再飘进脖子里,有凉凉的感觉。 龙青庭血气不好,一直都怕冷,这一段路,被风雪吹着纵然心中暖和,却是驱不散身上的寒气。 而永亲王仿佛不知道似的,走过树枝底下,还故意晃动树枝,一树的雪花哗啦啦地落在龙青庭头上。那冰凉的雪花钻进龙青庭的脖子,冷得她直颤抖,哆嗦地依偎向永亲王。 永亲王却含笑躲开,道:“你来追本王?” 龙青庭娇羞地追了两步,殊不知噗通一声,掉在了御花园的一个水坑里了。 那水坑都是些脏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她这一摔进去,把面上的薄冰弄碎了,脏水沾得她一身都是。 两名侍女急忙上前扶起她,问道:“王妃,有没有摔疼?” 永亲王回过头来,见狼狈不堪的龙青庭,嘴角含了一丝冷漠的笑,但是神色却十分关切 ,“怎么样?摔疼了吗?都是本王不好!” 龙青庭冷得直颤抖,牙齿都打战,“妾身没事,王爷莫要自责!” 千儿道:“王妃得赶紧换身衣裳,否则的话,怕要冷病了!” 永亲王微愠道:“那还不赶紧地送王妃回府?一会冷病了本王把你们一个个都治罪!” 这般紧张的口吻,听着龙青庭的耳中,她只觉得心中柔情百转,感动万分。 “王爷莫要担心,妾身身子骨好,没事的!”她蹙眉,“只是,妾身这副模样,也不好去面见母后!” “行,本王会跟母后说的,母后一向宽宏大量,她不会介意,明日,本王再领你入宫!”说罢,便吩咐人送龙青庭回去。 前面,就是皇帝的乾坤殿了。 永亲王拉了拉披风,径直领着随从往乾坤殿走去。 莫伊上前轻声问道:“王爷是要一探虚实?” 永亲王眯起双眼,道:“不看个究竟,本王心里不安!” “调查结果确认皇上是掉进了悬崖,王爷现在没有必要去,不如.....”莫伊在永亲王耳低语了几句,永亲王眸子一亮,道:“莫伊,有你在,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皇帝已经病重超过半月,而龙府中的龙青衣,尸体 已经从衙门领了回来,尸检过后,尸体已经是支离破碎了,仵作手巧,还是缝缝补补还龙家一具全尸。 姜氏真正地崛起了,她是永亲王妃的生母,又是三品诰命夫人,如今府中又是她掌权,开始还给凤鸣路几分面子,可慢慢地,越发骄横了。 她的心思,始终是在正室上。如今正逢龙家多难的时候,龙青衣死了,龙启程锒铛入狱,凤鸣路孤立无援,要设计赶走她,实在是易如反掌。 七出之条,恶疾和银荡不在三不去限制中,上一次已经试过恶疾,那时候龙震天说过,无论凤鸣路是否患上恶疾,他都不会休她。 恶疾不休,可银荡呢?有几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厮混?姜氏很清楚,如今虽说自己掌权了,但是自从爆出她跟凤子俊的事情之后,龙震天便一直没有碰过她,来她屋子里,也不过是吩咐一些家事,两人多余的一句交谈都没有。 她亟需打破这种僵局,而凤鸣路,就是她要下的一步狠棋。 十二月初五,天色未明。雪停了之后,风也仿佛停止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金色的飞檐翘角在薄薄的天色中显得爱昧迷离。 五更天,大臣 们便在午门等候,候着上朝。皇上病重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皇太后主持朝政,而这已经惹得朝中一些老臣子的不满。牝鸡司晨,对老臣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之前先帝驾崩,少年皇帝不懂事,才会有后宫**,但是这些个老臣子心里是不服的,好不容易皇上亲征了,如今却又因病不能上朝而被太后夺政。 今日在等候的时候,便有一种流言传了开去。 “据御前伺候的人出来说,皇上是被太后下药控制了,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这不可能吧?皇太后为何要这样做?皇上可是她的亲子!” “怎知道呢?许是放不下权势吧,皇太后是个有野心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可能,皇上到底患了什么重病?连咱们都不能见?说是要隔离治疗,可都治疗了这么久,太医院的御医们个个医术高明,莫非就没半点起色?” 几位老臣听了这些流言,心中不禁狐疑,前思后想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皇上亲征以来,跟太后在政见上相左,时有争吵,太后为了扞卫自己的权力,下药控制皇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几位老臣商量了一下,便要去乾坤殿探个究竟。 第78章 咄咄逼人 凤太傅急忙拦阻,“诸位大人请听本官一言,本官日前去看过皇上,皇上虽然病重,但是意识十分清醒,他没有被太后控制!” “不是说隔离治疗不见任何人吗?怎你能进去我们就不能进去了?哼,谁都知道你一直忠于懿德太后,今日不管如何,我们要面见圣上!” 永亲王出列劝道:“诸位大人,本王也担心皇上,但是本王绝对相信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虽然垂帘听政多年,但是早不问朝政之事,这些年也很少跟皇上议政,她没有原因会这样做。再说,她老人家已经垂帘听政多年,虽说今年也不过四十,却很少再过问政事!” 这话看似是替太后辩解,只是到底不高明,还是叫凤太傅侧目了。 这话更让老臣们觉得太后居心叵测,更加坚定了要去见一见皇上的决心。 肖中秋急忙拦阻,“诸位大人,请听本官一言,皇上病重已经数日,御医也说过不宜见人,诸位大人要了解情况,还不如问问御医!” “问御医有什么用?只怕早就被收买了!”说话的是张司空,他是个武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脾气却十分火爆。 “司空大人怎能这么说?这都是妄自揣 测的话,并非事实,再说,皇上是太后的亲子,太后就算再留恋权势,但虎毒不食子,诸位这样猜测,传了出去,百姓会如何想皇家?”肖中秋徐徐道。 “虎毒不食子,可有些女人是黄蜂尾后针,中堂大人莫不记得裕隆朝的淑妃为了争宠,每日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弄病,好叫裕隆帝每日去看她吗?后宫这些手段,是我们前朝这些臣子想也想不到的阴毒啊!”司空大人冷然道。 说罢,他一扬手,对列为臣工道:“诸位大人,皇上已经罢朝超过半月,音讯全无,作为臣子的我们,莫要被歹毒的人蒙蔽了双眼,成为歹人独霸朝政的工具,诸位大人若还有一份赤子丹心,请随本官到乾坤殿去一探究竟!” “司空大人口中的歹人,可是指哀家?”一道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身穿锦缎凤袍的太后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来到,她身后跟着一群宫人,但是这么多人来到,竟然没有什么动静,由此可见,太后身边的几乎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众人急忙下跪叩拜,许多臣子心中都惶恐不已,太后铁腕,他们都是领教过的。 张司空也愣了一下,只是如今 再难听的话都说了出口,也不怕她了,遂把心一横,并未下跪冷道:“太后心中有数!” “哀家还真没数,司空大人不如直言吧!”太后嘴角有一抹淡然的笑意,缓步走来,身后的裙裾扫过午门青色的石板上,姿态傲然! 张司空是半点情面也不留,当众指着太后怒道:“皇上亲征这些年,太后依旧专横跋扈,把持朝政,意图架空皇上,自己成为女皇,皇太后莫要把诸位大人都看做傻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就莫要再掩饰,用这样的手段掣肘,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夺权来得光明正大!” 太后宛然一笑,“哀家夺什么权呢?皇帝是哀家的儿子,他君临天下,哀家高兴都还来不及,还夺什么权?至于说哀家这些年把持朝政,专横跋扈,哀家不知道是司空大人年纪大糊涂了还是哀家年纪大忘性高,竟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情,还请司空大人言明!哪怕是说出一两件,也好叫哀家心服口服!” “休得狡辩,康耀三年,惠州大水,老臣等提议要加收各地赋税助惠州,是你一心拦阻,导致最后国库空虚,国立不济。这莫非不是太后专横跋扈,干预朝政的 事情吗?”司空大人厉声质问道。 太后不紧不慢地道:“康耀三年,那年皇帝才十一岁,还没亲征,彼时,哀家还在垂帘听政中,且不说哀家这个决定对错与否,但最后都不该成为司空大人口中所谓的皇上亲征后太后依旧专横跋扈,把持朝政!” “好,老臣就再说一个,今年南蛮国来袭,人家本意图送上公主和亲,以求边疆安宁,太后却主张出战,导致三万将士枉死边关,莫非这不是太后的错吗?如今拘禁一个龙启程算什么?他也不过是替罪羊!”司空大人须发皆张,说得是激动不已,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太后。 “这南蛮国有那一份企图和亲的诚意?不过是假意蒙蔽我们的视线,提出和议之时,便已经暗中调兵遣将,围困我商州。至于说三万将士枉死,哀家知道确实有人该为此事负责任,但是,那人也不是哀家!”说着,她都然凌厉地看着司空大人,冷冷地道:“要负责任的人,正是司空大人!” 张司空呸了一声,愤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大不敬了,他豁出去了,怒道:“毒妇,怎敢信口雌黄把罪责推到老夫身上?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即便 今日砍了老夫的脑袋,老夫也要在先帝面前清数你的罪行!” “南蛮人身形高大,擅长诡计,当日哀家提议,让镇国将军挂帅,龙启程为副帅,祝君山为先锋,你却偏不同意,定要云狄挂帅,哀家不是说云狄不好,只是云狄过于耿直,没藏半点花花肠子,哪里耍得过南蛮子?如不是你坚持,云狄也不会因为败战而受打百姓的指责!”太后语气凌厉,眸光更是迸出愤怒的光,气势凛人,叫司空大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永亲王快速地抬眉,然后又敛住,嘴角有一丝冷笑,到底,母子情分一场,她还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并且,在群臣面前给他一个警告。 众人的眸光都落在永亲王上,有心人大概早知道,今日这流言蜚语就是从他手底下的一个心腹臣子口中传开去的,太后这会儿,只怕是给他一个警醒。 永亲王眉目不动,上前请罪:“母后请恕罪,战事失利是儿臣的罪责,和司空大人无关!” “你自然也有错!”太后语气依旧严厉,“你不该早早就让龙启程回京,你身边虽有君山,但是君山经验不足,若非你好大喜功,这场战事,咱们是稳糙胜券了!” 第79章 让皇上主持公道 群臣哗然,纷纷看着永亲王。 永亲王脸色微变,语气有些强硬了,“母后这样说,是要为龙启程开罪吗?儿臣递交的罪证,所有的证供都指向龙启程……”他顿了一下,眸光微微抬起,是啊,那些罪证,都是指向龙启程通敌叛国,而现在却不能以叛国罪定他。否则,抄家灭族,也少不了他的份。 好狠毒的女人,大概把龙青庭许给他的时候,便存了这样的心思吧? 太后微微一笑,她本不想这么快逼着他现行,可他自己沉不住气,罢了,年轻人,到底气盛,他以为他能藏得住他那点小心思,可他却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早就落在她眼中。 但是,她还是得护着他,因为,他是先帝的儿子,是皇上的亲兄弟,手足相残,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今日,给他一点教训也就罢了。如果他懂得收敛,那她还会给他一个机会,但是,若有心在一条路上飞奔下去,那就休怪她翻脸无情了。 她正色地道:“你的证据,哀家已经命专人去排查过,全部都站不住脚,反倒是哀家这里有一份证据,你要看看吗?”说完,她手指轻轻招了一下,张嬷嬷捧着 一分卷册上来。 “呈给王爷!”太后淡漠地道。 永亲王顿时觉得闷热不已,心跳加速,后背濡湿,额头也有细碎的汗珠渗出。他抬头看了镇国将军一眼,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漏了一个人,这一次出征的将领,十有八。九都是镇国将军的旧部。 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眸光不敢触及张嬷嬷手中的卷册,他知道,这里面,会记叙所有的战况。 那是他此生的屈辱,他从戎多年,打过无数胜仗,也吃过败仗,但是没有像这一次这般,输得如此惨烈。 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过失,所以,他把罪责推到龙启程身上。 眸光流转间,他心中主意已生,他挺直腰板,道:“确实,本王承认这一次战事失利,本王也是有责任,但是绝非像太后所言和司空大人有关,司空大人举荐本王,本王奉命出征,出征之时,心中便发誓,即便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但是,很多事情,天不遂人愿,虽然我们跟南蛮的十几场战事中,场场得胜,但是却没想到最后一场,让我们覆灭了三万将士,并且败了一个城池,这无论是谁出了错, 本王都有监督不严的责任,本王会自动向皇上请罪,本王还请诸位大人一同去做个见证,好叫人知道本王绝非逃避责任的人!” 张司空一直认为永亲王对皇上忠心耿耿,兄弟情深,所以最听不得皇太后这般挑拨的话,当下就生气地道:“好,诸位都随王爷去乾坤殿,找皇上主持公道!” 皇太后沉下脸,“谁敢去?皇上如今还在治疗中,你们谁若是冲撞了皇上,哀家要你们的脑袋!” 司空张大人傲然一笑,“老夫今年七十了,活到这把年纪,也不亏,今日就算为了皇上血洒乾坤殿,也觉得值了!” 永亲王趁着太后跟司空张大人对峙,退到一旁,拉着莫伊问道:“你确定皇上掉下了悬崖?” “千真万确,卑职找的都是顶尖的杀手,他们说已经得手!”莫伊低声道。 “那就好,本王且看她如何变一个皇帝出来给本王看!”他嘴角挽起一抹歹毒阴森的笑意,冷眼看着太后与司空张大人!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百官从为见过太后如此失态,以往即便是勃然大怒,她也会含着一丝凉薄的浅笑,眸光犀利地盯着某个人,如今脸色青白交加 ,可见已经是被逼到了底线了。 肖中秋急忙上来打圆场,凤太傅则跟太后说宽慰的话,但是,张大人压根就不卖肖中秋的账,冷冷地道:“不必再劝,总之老臣今日是一定要见到皇上!” 肖中秋道:“何必这样闹?太后娘娘是绝对不会加害于皇上的,还是那句话,司空大人为何不问问御医呢?” “肖中秋,本官敬重你是中堂大人,又忠心为国,但是今日你若想为这毒妇掩饰,本官便请出尚方宝剑!”司空张大人怒得是须发皆张,一张老脸涨红,额头有青筋爆现。 “放肆!”张嬷嬷从太后身边挺身而出,怒目而视,“你一口一个毒妇,你是在说谁呢?当日先帝在世,说太后贤淑聪慧,善心仁慈,足以母仪天下,你却说太后是毒妇,你眼里,可还有先帝?” 司空大人面容凝滞了一下,他一向最敬重先帝的,先帝当日也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可是人是会变的,先帝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她慕容氏也独霸朝政多年,谁知道会不会跟隆裕朝的淑妃一样呢? 而最重要的是,不见皇上一面,他的心不安。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他冷然道:“老 夫今日已经犯下死罪,日后面见先帝,自会跟先帝请罪!” 永亲王上前对太后道:“母后,司空大人口出妄言,也是因为担心皇上,请母后看在他一番赤胆忠心的份上,莫要降罪于他!” 太后瞧着永亲王,今日他为张大人说话,已经成功地笼络了张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敢为张大人说话的没几个,加上张大人往日说话耿直,又倚老卖老,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来替他发声。那些附和他去乾坤殿的臣子,其实也只是想弄个明白,因为这段时间,外间的流言蜚语不少,没亲眼见过,总不能安心。当然,他们之中谁也不会出头,有张大人出面,他们只跟从就行,日后就算清算下来,也有人顶罪! 果然,听到永亲王这么一说,张大人立刻道:“老臣谢谢王爷,但是王爷不必替老臣求情,老臣今日是非要见到皇上不可,即便丢了这颗脑袋,也在所不惜!” 说罢,他手一扬,便号令百官跟着他走。 肖中秋和龙震天吓得急忙拦阻,只是他们二人如何能拦得住这么多臣子?太后一声令下,禁卫军便拦阻在前,不许百官进去。 第80章 皇上恕罪 永亲王见状,对莫伊打了一个手势,今天,他势必要揭开皇帝已经堕崖身亡的真相,皇帝驾崩,他是皇帝的亲弟弟,是顺序继承人,在百官面前,懿德太后不得不把自己立为新帝。 懿德太后岂会不清楚他的心思?原先,她确实想过一旦皇帝出事,他到底是先帝的儿子,又筹谋了这多年,给他一个皇位,自己再从旁协助,应该无碍。只是那日听了镇国将军的分析,她也觉得不无道理,一个皇帝,需以仁义立国,他刚愎自用,妄自尊大,不是帝位的好人选。尤其如今…… 太后在看到他对莫伊的手势时,心中便明白了几分,看来今日这场戏是他主导的。 大批的士兵迅速包围整个皇宫,太后怒道:“云狄,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官云狄因已经知晓皇帝的死讯,之前的谦卑态度如今有了大转变,他傲然道:“母后,儿臣说过,儿臣要因为战事失利一事向皇上请罪,若母后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儿臣的话,儿臣唯有得罪了!” “你这像请罪吗?你分明是要逼宫!”太后震怒不已。 “母后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儿臣是一定去请罪! ”说罢,他迈上石阶,昂首挺胸带着百官往乾坤殿而去。 禁卫军已经被包围,要阻止他们进去,就只能是混战了。祝黎看着太后,太后打了一个手势,祝黎会意,都站立不动。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乾坤殿赶去,乾坤殿外,南山领着几名宫人在门外站立着,见百官进来,南山面容一急,急忙上前拦阻,“诸位大人,您们这是干什么啊?皇上还没痊愈,诸位莫要惊扰了皇上的静养!” 司空张大人伸手一推,把南山逼得退后两步,他伸手撸了一下胡子,冷然道:“马上进去通报,就说老臣领着诸位大人来求见皇上!” 南山连忙道:“司空大人,皇上有旨,养病期间,禁止任何人求见!” “是皇上的圣旨还是太后的懿旨?”司空大人冷道。 南山犹豫了一下,眸光落在缓步走来的太后脸上,踌躇着不回答。 永亲王伸手拦开,径直大步推开殿门进去,皇太后在身后冷冷地道:“云狄,你是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吗?” 永亲王定住身子,也不回头,“母后为儿臣安排的,定必是最好的,但是,儿臣有罪,自当向皇上请罪!” 他嘴 角有一丝冷笑残毒的弧度,皇帝不会在乾坤殿,没有人知道,所谓的乱党,其实都是他组织起来的,只要花一些经费,把各地的混混和草莽都集合起来,这些乱党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打家劫舍,占山抢劫,在各地闹一阵子,小打小闹,不引起朝廷的重视,但是也给朝廷造成一定的压力,至于入京刺杀这一次,都是用高价收买了武林中的高手,并且很多人善于做内应,上一次他出征,也为上官云澈安排了一场好戏,只是可惜,最后竟被龙家的那位五小姐救了。 不过,无所谓,逃得过第一次,逃不过第二次。 正殿的大门发出沉哑的一声“咿呀”响,正殿内有几名伺候的宫人急忙走出来,“参见永亲王!” 永亲王挺直背脊,“皇上呢?” 一名内侍监慌乱地回答:“皇上正在休息,永亲王无旨请回吧!” “本王有事启奏,走开!”永亲王并不顾内侍监的阻拦,大步走了进去。 内侍监急忙起身拦着,“王爷,请莫要让奴才们难做,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 那边,司空大人已经领着百官进来了,众人见了这般的阻拦,也都猜到了 一些,大家心中既忐忑也有些期待,不管结果如何,都将是一个新的局面! 永亲王面容有着傲然的气势,他直直闯进内殿,一边走一边道:“臣弟拜见皇上!” 内殿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 他底气更足了,领着百官便闯了进去。 十六扇金黄色的帷幕从殿顶垂下,大门开启,风飕飕地吹进,扬起了重重帷幕,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只是相隔太远,又被帷幕飞扬遮掩,并未瞧得清真面目。 永亲王心底冷笑,这种伎俩也用上了,是他高估了皇太后了!随便找个人躺在床上,便能以为能假装皇帝?这种伎俩能震慑其他胆小的人,却震慑不了他。 他直直走进去,伸手撩一开金黄色的帐幔,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话还没说完,他身子微微一震,直直退后两步,双膝跪下,“臣冒犯圣驾,请皇上恕罪!” 百官一惊,都纷纷跪下! 床上的人缓慢地起身,咳嗽了两声,南山急忙冲过来伺候。 床上那人渐渐出现在帐幔前,众人一瞧,那不是皇帝上官云澈还是谁? 司空大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皇上安然无恙 那就真是太好了!” 皇帝坐在床榻上,南山为他扶起靠枕,让他半躺着,云澈轻轻地眯起眼睛,睥睨着百官,淡淡地道:“诸位大人真是很有朕心啊!” “皇上恕罪,臣等也是关心皇上的病情!”百官惶恐磕头。 “朕不记得有人来通报过你们要进来,朕也没有恩准过任何人进来,是朕的圣旨不够清晰,还是诸位已经没把朕和皇太后放在眼里了呢?”云澈声音不高,但是一字一句,都带着薄薄的怒意。 百官一时无法辩解,倒是司空大人上前磕头道:“臣死罪,是臣怂恿百官闯宫的,臣冒犯皇太后,臣死罪,请皇上降罪!” 他倒是个耿直之人,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如今得知皇上安好,他也就心安了,也不会回避之前的冒犯太后的罪。 皇太后缓步进来,坐在床前,伸手摸了摸云澈的额头,轻声道:“嗯,已经退热了,御医说过,这两日是治疗的关键,若是受了寒,只怕会内热再起!”她的声音不高,只是却足以让殿内的百官听见,百官更是惶恐,他们这么多人冲撞进来,若真害得皇上病情反复,那是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第81章 失策 司空大人便更是内疚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 皇帝微微抬眸,淡漠地道:“司空和永亲王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百官如释重负,连忙磕头告退! 永亲王至今还没回过神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云澈,若不是那种天生的威严,他几乎以为皇帝易容假扮的。只是他也明白,面容可以易容,声音可以模仿,那种威仪凛然的气势,却是来自皇者的,谁也模仿不了。 南山把殿门关闭,殿中便顿时鸦雀无声,司空大人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永亲王挺直背脊,后背涔涔发凉,心底漫生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渗入四肢百骸,入到每一个毛孔,他虽然力持镇定,但是还是从微颤的手指可以看出他的真实情绪。 司空大人再次磕头,敦请道:“请皇上降罪!” 皇帝缓缓开口,“你身为老臣,朕一直十分敬重你,怎这一次行事这么没分寸?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 司空大人不是愚笨之人,云澈这么一点,他顿时便清醒了过来,心中不由得埋怨永亲王,只是想想也怨不得人,在官场多年,竟然连这点都没看出来,他真的是老糊涂了,不由得悔恨地道:“老臣失察,老臣有罪!” “朕 虽然在这养病,你们在外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朕都知道,你顶撞了太后,自当跟太后请罪,至于太后如何降罪,且看太后的意思!”云澈语气依旧透着薄怒,只是,声音却和缓了许多。 司空大人转而对太后磕头,“老臣有罪,请皇太后降罪!”除了说这句话,他也再找不出话来辩解了,他针对太后已久,想来皇太后也对他恨之入骨,一个对皇太后不敬,口出恶言,无视先帝,就已经足叫他掉脑袋了。 也罢,他颓然地想道,怎么处置,都是自己活该的,谁叫他怎就教人轻易地挑唆了去呢? 太后冷冷地道:“你自然有罪,哀家往日能容你,但是今日却不能不惩罚你!” 司空大人面如死灰,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他一辈子的名声,却要因晚年的一时失察而一朝丧尽,获罪而死,于他而言,是最大的耻辱! 他静静地伏在地上,等待着他最后的末日宣判,太后的声音徐徐响起,“你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在皇上养病期间,竟然率人闯宫,此乃大逆不道之罪!”太后顿了一下,“念你是三朝老臣,姑且轻罚你一年的俸禄,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莫要再有心人利用了!” 永亲王一声不吭,脸色越发的凝寒, 站立在原地,身子不动半分。 司空大人愕然抬头,神色怔愣半响,竟忘记了谢恩。 太后淡淡地道:“怎么?不服气吗?觉得罚你过重?” 司空大人跪在上前,俯首一拜,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声音微微哽咽,“老臣谢过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嗯了一声,“退下吧!” “老臣告退!”司空大人微微抬头,又说了一声:“皇上保重龙体!”说罢,便起身退了出去。 殿内,便只剩下太后与云澈对着永亲王了。 永亲王反而不怕了,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 在他心思千转间,便听得云澈道:“皇弟,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司空就说是老糊涂,你怎也被人煽动了?朕若有事,肯定会告知于你!” 永亲王微微愕然,怔愣着看着云澈。 云澈微愠道:“有心人诬陷母后毒害朕,莫非你也相信母后会是这等歹毒之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吗?你也是在母后身边长大的,怎会这么轻易上当?” 永亲王不知道云澈是什么心思,他只站着垂听,也没有辩解。 倒是皇太后道:“得了,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他回京数日也不见到你,心里自然惦记,一时不察便上了当,也怪不得他。”然后,她话锋一转,又 道:“他借着请罪的理由闯宫见你,也是因为情切,既然轻罚了司空,也就莫要再追究他了!” 云澈的神色才微微好转,只是依旧语气严厉地道:“这场败战,朕也清楚了内情,你所上呈的证据,未能证实启程通敌,一切罪咎皆在你好大喜功,害得三万将士无端送命,朕本该要重重惩治你,但是念你之前屡立军功,出征南蛮也曾因公受伤,朕便从轻发落,令你马上交出虎符,降三级,留任待用!” 永亲王明白了,皇太后和皇帝一直都明白他的心思,没有点破不是他们仁慈,而是因为逼着自己交出三军虎符。不过他倒不是很明白了,既然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他有谋反的心思,为何不趁着这一次战败一举将他打沉?却要放他一条生路?是要标榜他们所谓的仁政吗? 他知道,整个布局都很笨拙,所以他才会在回朝之前命乱党刺杀皇帝,只要皇帝一死,他再把罪名推到龙启程身上,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就算刺杀不成,只要他有足够的“证据”,还是一样可以把战事失利的罪名推到龙启程身上。 但是,他算漏了两样。第一,他太过自信,以为武林中人一定能够得手;第二,他算漏了镇国将军这老匹夫。没错,虎 符虽然是在他手上,他是元帅,可是,军中的将领都是镇国将军的旧部。他所谓的“证据”简直是不堪一击啊! 战事的失利来得太突然,打乱了他的所有安排,他本还依仗打胜仗的功劳收买人心,让朝中老臣对他另眼相看,结果,现在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单膝跪地,沉声道:“谢皇上!” 话分两头,龙府那边也是乱成一锅粥,老夫人的病情加重,孙女死了,孙子下狱,就等同要了她半条命。 凤鸣路这两日足不出户,每日抱着青衣的遗物以泪洗脸,挽袖劝了好多次,收效甚微,渐渐地,也就不再劝了。 而青衣房中的可人,也被姜氏征调到她房中干杂活。姜氏用尽手段来折磨她,美其名曰是她没看好青衣,说她护住不力,事实上,明白人都知道她是在报复,因为以前可人也没少跟她作对,她恨死了可人,现在青衣不在了,她还不往死里折磨她? 这日一大早,可人打水伺候她梳洗,姜氏手一碰到水就立刻勃然大怒,“贱婢,好歹毒的心肠?这大冷天的你竟然敢给我打冷水洗脸?”说完,端起盆子就兜头兜脑地往可人身上砸去,那铜盘坚硬无比,可人的额头当下就被砸出血来,洗脸水也泼了可人一身。 第82章 谁当家 可人也是个傲骨之人,她也不求饶,这些日子的折磨她都承受了过来,她也知道会有更多的苦难折磨等着她,求饶是没有用的,只会让姜氏更加得意。 她瞪大眼睛,眸光里迸出恨意,任由额头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流。 “夫人息怒,这种笨丫头,往日仗着主子有几分厉害,嚣张跋扈,哪里懂得如何伺候人?不过,打.打就好了,不懂就打倒懂!”红花怀着一抹阴险的冷笑上前进言。 姜氏用毛巾擦了擦手,见可人眼睛瞪大看着她,上前就赏了两个耳光,怒道:“是不是不服气?不服气叫你的主子回来给你出气!” 这两个耳光下手极重,她手上的一只金刚钻戒指划过可人的脸,可人的脸上顿时便多了两道血痕,可人一声都没吭,依旧用愤怒而桀骜的眸光瞪着姜氏。 姜氏竟被她盯得有几分心里发憷,冲红花吼道:“还不赶紧拖出去给我打?不认错就打到认错为止!” 红花急忙领命,喊来两名小厮,硬生生地把可人拖了出去,就在院子里杖打。这大冬天的,可人趴在冰冷的石板凳子上,板子一下重似一下地打下去,竟有几分宫里惩罚奴才的手段一丈红的阵势。 这三十几板子下去 ,可人双腿和臀已经被血染红了,破烂的衣服可见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她的嘴唇也因为死咬着不痛吟而出血,意识渐渐模糊,依稀中,她听到小厮跟姜氏回报:“二夫人,再打就打死她了,这马上就过年了,出人命怕不好!” 姜氏才恨恨地道:“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可人双眼已经彻底看不到东西了,血液顺着她的眼睛留下来,她所见到的整个世界都是血腥粘稠的。 挽袖这边得知可人遭了毒打,急忙回禀了凤鸣路,“可人好歹是伺候了五小姐这些年的人,是五小姐身边最亲近可信的,现在无端被这样毒打,五小姐知道了,只怕要心疼得不得了!” 凤鸣路心中也是一阵揪痛,青衣身边通共就两个人伺候,雅儿早两年因为冲撞了姜氏被赶了出去,青衣身边就只剩下可人,如今她才走,可人便遭遇这样的事情,青衣知道,还真的会难过。 她冷然起身,对挽袖道:“走,到清香阁!” 姜氏就知道凤鸣路回来,早早便装扮好了在屋里坐着。 “姐姐今日怎有空过来坐坐?”她从不称呼凤鸣路为姐姐,甚至,她也很少称呼凤鸣路为夫人,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时候,说话 也是直来直往的,因为无论称呼凤鸣路是姐姐还是夫人,对姜氏来说都是一种侮辱。而今天这一声姐姐,语气却是带着莫大的讽刺。 “可人呢?”凤鸣路已经不是之前软弱可欺的时候了,单刀直入径直问罪。 姜氏含笑起身:“姐姐从不来我这边,今日一来,不问我好不好,竟问起一个丫头来,可见妹妹在姐姐心里,真是连一个丫头都不如!” 凤鸣路抬眸,静静地看着姜氏,心中的恨意染红了眼睛,她不会忘记青衣是怎么死的,虽然她百般抵赖,但是她很肯定是姜氏抓走了青衣,否则之前不会这般有恃无恐。现在,她确实还没有心力去调查这件事情,等启程出来之后,她要姜氏还青衣一个公道。 但是,在这之前,她要保住青衣房中的人! “你现在是亲王妃的亲母,又是三品诰命夫人,这相府当家奶奶,我来不来看你,来不来问你,你都过得春风得意。”凤鸣路说着,挽袖便扶着她坐了下来,她整了整衣裳,再抬眸时,眸光便十分凌厉,“可人是青衣的人,青衣走了,但是她屋子里好多东西都要收拾,没了她,还真不知道从何收拾!” “笑话,”姜氏张狂一笑,“这府中 哪里有说没了谁不行的?姐姐这么说,未免太抬举了这丫头,莫非这府中能办事的就只有她?其他的都是废物么?那姐姐这话就颇有深意了,是不是指责妹妹御下不力?若姐姐好好说,妹妹倒是可以卖姐姐一个人情,把这贱婢给你的,可你这一来就是兴师问罪,又是各种要闹事的架势,叫妹妹好生害怕,妹妹反而不敢把可人交给你了,谁知道你背后怎地在相爷面前编派我呢?” “是的,这府中没了谁都可以,但是,青衣的事情却不能没有可人,我今日来跟你要人,不是来向你讨人情,也不是要你给面子,人我是一定要带走,并且是毫发无损地带走!”凤鸣路鲜有地厉色道。 “姐姐这么横蛮地说话,吓得妹妹好害怕啊,”姜氏冷讽地笑了笑,“只不过,可人现在是我房中的人,这府中又不是没有人办事,姐姐放着好几十的家丁侍女不用,来跟我抢一个丫头,这事儿就算在相爷和婆母面前去说,也是姐姐不占理的,再说,姐姐还记得如今府中是谁当家吧?” 凤鸣路冷笑:“这当家之权,我能给你,也能收回!”她也不欲跟姜氏废话,回头对挽袖道:“去,传我的命令,让管家领 人把可人带到我房中,谁敢违抗,让他自个跟相爷解释去!”说罢,起身旋身离去,连看都没看姜氏一眼。 姜氏脸色阴沉地看着凤鸣路的背影,她深知道凤鸣路说的没错,自己虽然是亲王妃亲母,是三品诰命夫人,是相府的当家,但是这些都不如有相爷的宠爱来得实在稳妥。而如今相爷一颗心都在那女人身上,那女人越是冷漠,他就越是紧张上心。她相信只要那女人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一两句,自己的当家之权真的有可能失去。 “夫人,事情都安排好了!”红花掀开帘子进门,悄声道。 姜氏嘴角有一丝冷酷的笑,“好,跟他说,事后我不会亏待他。” 两名小厮抬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可人去到凤鸣路屋中,挽袖一见到可人就直掉眼泪,“怎下手这么狠?这是要人命啊!” 凤鸣路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可人乖巧伶俐,往日里护主情切,她对可人也是十分的喜欢,见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发了高热,急急便让挽袖出府找大夫。 三更天,宫中来人找龙震天,龙震天急急忙忙更衣入宫,这段时间的早朝,基本都是太后主持,这个时候遣人出宫传话,可见不单单是因为早朝这么简单。 第83章 是人是鬼 龙震天这晚上是在柳叶眉房中过夜,这宫中急急来人,她就有些奇怪了,只是也撑着睡意起来伺候好龙震天穿衣。 龙震天走后,她回床补眠,只是刚入梦,便听到一阵喧闹声响起。她惊跳起身,以为府中进了贼。 丫鬟莲桐推门进来,紧张兮兮地道:“刚才奴婢看到二夫人领着一群人往大夫人屋中去了!” 柳叶眉披着一件披风,蹙额道:“这天还没亮,闹什么啊?” “不知道,但是我听闻二夫人说让人去通知老夫人,说府中出了**之事!”莲桐说道。 柳叶眉命莲桐为她更衣,有些不悦地道:“这姜氏真是一点都不收敛,这府中能出什么**之事?”她侧头看着莲桐,“你说她领着人往明灵阁去了?” “没错!” 柳叶眉整理好衣襟,又拨弄了一下发鬓,狐疑地道:“这明灵阁能出什么**的事情?估摸是姜氏的奸计吧?大夫人往日虽然不管事,但是为人我还是很信服的,她绝对不会做出**的事情!” 莲桐道:“未必是大夫人,估摸是明灵阁的侍女吧?” 柳叶眉嗤了一声,“侍女何需劳烦老夫人?她如 今正在病中,若不是要紧的事情,怎会去请她?”顿了一下,她道:“走,我们过去瞧瞧,若是旁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可这姜氏越发的嚣张,我还真看不惯,而且夫人性子又是这般的好,往日对我也不错,咱们过去帮忙说几句话!” 柳叶眉也不是说真同情凤鸣路,她只是痛恨姜氏,但凡姜氏要针对的人,都是她的盟友。 刚出了门,便见朱秀芳领着两个婢女也匆匆地往明灵阁而去。两人往日交好,便一同去了。 天色未亮,明灵阁却是明若白昼。 小厮们举着火把,手里拿着长棍,由姜氏率领着冲进明灵阁。 挽袖惊慌地冲出来,见姜氏等人来势汹汹,也吓怕了,“二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姜氏狰狞一笑,“你们夫人呢?” 挽袖支支吾吾地道:“夫人还在……睡觉!” 见挽袖语带心虚,姜氏便更加的有恃无恐了,冷笑一声道:“睡觉?确实是睡觉!”她回头对管家道:“你,带人进去搜,务必把那野男人给搜出来!” 管家犹豫了一下,道:“二夫人,这,不太好吧,这未经证实的事情……”管家犹豫, 是因为见识过凤家的厉害,而且,现在相爷似乎对夫人改观,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们还在还真不愿意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而去招惹凤鸣路。 “废物!”姜氏怒骂一声,竟率先就闯了进去。姜氏往日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但是经过禁足事件,再加上如今在龙震天心中地位尽失之后,她太迫不及待地要赶走凤鸣路,所以,很多事情,反而不如以前考虑得周全了。 管家见她进去了,也只好领人进去。 挽袖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身子似离弦的箭,冲过去就拦住了姜氏,“二夫人,夫人正在睡觉,你带这么多人闯进夫人的寝室,这传出去,夫人哪里还有脸面?” 姜氏一把推开挽袖,她务必要争分夺秒,怕红花找的那人未必能制得住凤鸣路,这时间拖延了迟则有变。 进入屋子之后,她领着下人们举着火把闯进了内室。 床下,果真放着两双鞋子,床上帐幔掩映,也依稀能辨有两人。 姜氏正想冲过去掀开帐幔,却见身后传来老夫人的咳嗽声,她面容邪佞一笑,来得真是巧了。 “文沛,你这是在闹什么啊?”两位侍女 扶着龙老夫人进来,天寒地冻的,她身穿一件暗花棉袄,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暖手小炉,脸色铁青,有莫大的不悦。 姜氏回身,道:“娘,您来得正好了,适才小宝窥见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门闪了进来,这明灵阁的丫头怜花亲眼看到那中年男人进了夫人的寝室!” 龙老夫人面容一凝,一招手,命两名侍女扶着她急急走向床前,沉声道:“掀开!” 姜氏冷然一笑,碎步跟在她身后,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弧度。 帐幔掀开,明晃晃的火把照过来,所有人都骇然惊叫,胆小的人四处逃窜,龙老夫人也吓得脸色发白,但是微颤的身子却死也不退后,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人缓缓起身。 姜氏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她想往后跑去,却与刚赶来的柳叶眉撞在一起,两人一同跌在地上,姜氏慌不迭要爬起来,却被柳叶眉拉住她的衣衫,“二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祖母!”青衣缓缓下床,走到龙老夫人面前盈盈一拜。 龙老夫人老泪纵横,嘴唇哆嗦了几下,眸光悲痛,“你是不是想回来告诉我们谁是杀害你的凶手?你跟祖母说 ,祖母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报仇!” 青衣的眼泪刷刷地落下,她一直以为祖母很痛恨自己,自己的死活她一点都不会关心的,可现在,她哭了,还说要为自己报仇。 双膝一软,她跪在地上,哭道:“祖母,青衣回来了,青衣没死!” “没死?”龙老夫人一愣,她伸出手,颤颤地摸向青衣的下巴,浑浊无神的双眸顿时迸出狂喜,“有下巴,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柳叶眉和朱秀芳刚见到青衣的时候也以为见鬼了,吓得正要逃跑,但是听青衣说她没死,又见地上确实有影子,有影子的定然不会是鬼。 姜氏也镇定了下来,眼里挤出一滴眼泪,上前就拥抱着青衣,哭道:“青衣,可真是想死娘亲了!” 柳叶眉冷笑一声,“二姐的眼泪好虚伪啊,方才见到青衣的时候,还慌不迭地要逃,那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莫说不是鬼,就算真的是鬼,也该庆幸能见到才是的。” 龙老夫人闻言,冷冷地瞟了姜氏一眼,然后命人扶起青衣。 她见凤鸣路还躺在床上不动,不由得诧异问道:“这么大的动静,她怎还睡得着?” 第84章 枉为人母 青衣回道:“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睡了,爬上去叫她怎么都叫不醒!” “快去请大夫!”龙老夫人沉声吩咐,坐在床前伸手摸了摸凤鸣路的额头,叹息道:“你大娘为了你,病了一场,这几日不吃不喝的,就只抱着你的东西掉眼泪,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亲娘!” 姜氏甚是不忿,却不能辩解半句。 柳叶眉自然煽风点火,道:“谁说不是呢?这青衣小时候就死过一次,她亲娘丢了她去乱葬岗,还是夫人去捡回来守护了几日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老夫人脸色一变,“乱葬岗?不是送去了医馆吗?”当日姜氏说怕青衣传染了恶疾给龙启辰,所以取了五百两银子送去了医馆,让医馆的大夫代为料理。这件事情其实后来龙震天也知道的,但是却瞒着老夫人,老夫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娘不知道么?”柳叶眉故作惊愕,“我还以为您知道的!” 老夫人冷笑出声,眼泪却刷刷地落下,怒不可遏地道,“咱们相府的孩子,竟然丢去了乱葬岗,人还没死,就丢去了乱葬岗,说句难听的,就算死了,咱们龙家难道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么?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去乱葬岗?姜文 沛啊姜文沛,你的出身真的决定了你尖酸刻薄的性格,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错信了你,害得我龙家合家不宁!” 柳叶眉幸灾乐祸地看着姜氏,“可怜了青衣,人人都说她抛弃亲娘,胳膊外拐,可谁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的苦?这府中并无人照顾她,唯有夫人对她好,她自然是对夫人好的!可就为了这个,被自己的亲娘多番侮辱欺负,我们呢,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奈何到底是二夫人当家,我们能说什么?平日里对我们已经是够刻薄了,我们再仗义执言,只怕也会落得跟青衣一样的下场。” 姜氏狠狠地剜了柳叶眉一眼,“表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数落我?我自己的女儿,我喜欢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这些年,我亏待了她吗?该吃的该穿的她哪一样少了?就算少了,要你多事吗?你是她娘亲还是我是她娘亲?” 姜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是那又如何?就算不要这当家的身份,她还是亲王妃的生母,是三品诰命夫人,府中谁敢怠慢她?所以这下说话并无顾忌,有豁出去的架势了。 龙老夫人气得几乎晕过去,伸出手指巍巍地指着她,“你说谁是表子?她是我龙府的三夫人,是你相公的妾侍,你骂她 是表子那你又是什么?一个丫鬟,上了主子的床,做了主子还不知足,每日觊觎着正房的位子,你倒是有本事啊,你倒是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啊!” 柳叶眉也委屈地道:“我也不过是说几句实话,你却这样骂我,到底谁才是表子呢?凤子俊那件事情,虽然大家都不提,可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说这事儿,是给你几分脸面,好叫你在孩子面前也不至于太难堪,可你也现在也太过分了吧!” 青衣冷眼看着姜氏,她幸亏回来得及时,否则姜氏就要得手了。她回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混了进来,也好在云澈命楚翼送她回来,楚翼制住了那男人,并且从那男人口中得知姜氏的阴谋。那男人为了活命,出卖了姜氏,把姜氏买凶杀她的事情都一并招认了。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挽袖已经带着大夫进来了。 龙老夫人敛住一脸的怒容,对大夫道:“陈大夫,这么一大早劳烦您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大夫作了个揖,“老夫人客气了!” 挽袖领着大夫到床前,大夫放下药箱为凤鸣路诊脉。 老夫人瞧着大夫蹙起的额头,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儿媳妇怎么样?” 大夫并不回答,在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罐子,轻轻地扭开,一阵 恶臭散发在空气中,熏得在场的人都几乎要吐出来。 大夫在小罐子里抹了一点药膏出来,然后涂在凤鸣路鼻尖下,凤鸣路的头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干呕声,睫毛颤抖了几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老夫人见她醒来,心中放松了一口气,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担心,问大夫,“陈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 陈大夫起身道:“老夫人,龙夫人是被人下了迷药!” “迷药?”老夫人面容一怔,“你是说她被下了迷药才会陷入昏睡的?” “正是!”大夫道,“如今虽然已经转醒,但是由于被下的迷药过重,所以这几日她都会处于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老夫会开一些泻肝清毒的药给夫人服用,老夫人请命丫鬟去老夫的医馆取药吧!” 老夫人沉声吩咐,“挽袖,你跟大夫去取药!” 挽袖应了声,然后又对陈大夫道:“陈大夫,既然您来了,能否请您帮可人看看伤势?” 老夫人问道:“可人?那不是以前伺候青衣的丫头吗?怎么样了?” 挽袖红了眼睛,悲戚地道:“昨日可人犯了点错,被二夫人杖打,如今只剩下半条人命了!” 老夫人的身子因为发怒而微微颤抖,“犯了什么错要夺 半条人命?” “她伺候二夫人洗脸,结果洗脸水有点冷,让二夫人受冻,二夫人一怒之下,便把铜盘和水砸在她头上,还杖打了三十大板!” 老夫人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嬷嬷便惊呼一声,“天啊,老夫人一向以仁义管治下人,怎可发生此等毒打下人的事情?还是因为洗脸水的这些小事情,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待咱们龙府?相爷在朝中一向仁慈,只怕会落一个毒打丫鬟的恶名!” 老夫人回身遽然对管家道:“你立刻给我去查,彻查今晚的下药事件,再连同毒打侍女的事情一同回禀相爷,媳妇是他的,他也该好好地管管了!” 凤鸣路脑子还是一片混沌,眼睛被火把刺着,几乎睁不开,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老夫人的话传入她耳中,她轻吟一声,虚弱地问道:“娘,什么迷药?”她还没看到青衣,昨晚青衣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下了迷药昏睡了,挽袖却见到了青衣,让青衣感动的是,挽袖以为她是鬼,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激动得直掉泪。。 青衣本想上前的,但是她知道凤鸣路现在脑子很不清醒,怕吓着了她,所以躲在一旁,想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出现。然而,凤鸣路的眸光却淡淡地扫了过来! 第85章 全然败露 她本来有些呆滞的眼神顿时漫上一层雾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要起来,但是稍一动弹,就觉得一阵眩晕,全身无力,重重地跌回床上。 青衣疾步走上去,强忍住泪水,轻声道:“大娘,我没事,我回来了!” 凤鸣路的眼睛就像是两汪泉眼,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么多的眼泪,她压根就瞧不见青衣,但是,她却还是凝神看她,反反复复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拉着青衣的手,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在场的除姜氏之外,都看的泪水盈眶。真情流露,不需要嚎啕大哭,不需要激情渲染,只那么轻轻一句话,一滴泪,就都能让人感受到。 门外有一阵骚动,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两名门房押着一个男人进来,男人四十岁左右,穿着灰色袍子,夹棉马甲,长得倒是挺周正,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子气息。 门房进来道:“启禀老夫人,此人刚才在后门鬼鬼祟祟,刚好被我等瞧见,兴许是小贼,要不要送官究治?” 那男人一听说要送官,吓得冲姜氏噗通一声跪下,慌张地恳求道:“二夫人救命啊,小人不想坐牢,二夫人要救救小人!” 姜氏的脸色在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就陡然惨白,她咬着牙,一脚踢开他,怒道:“我不认识你,滚开!” 柳叶眉冷 道:“他若不认识你,怎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不求,却偏求你?”柳叶眉冲那男人道:“你混入相府做什么?若不从实招来,你就洗干净屁股去蹲大牢吧!” 龙老夫人微微皱眉,对柳叶眉的粗鄙的语言有些不满,只是当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到底不是出身名门,也不能要求太多。 那男人一听说要蹲牢房,吓得连忙磕头招认:“别,别,我招认,我招认!”他猛地抬头指着姜氏道:“是二夫人,二夫人让我毁了大夫人的名节,她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事后远逃他乡,说不会有事的,都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贪图钱财,但是小人保证,小人真是什么都没做,小人真什么都没做过!” 众人哗然! 龙老夫人面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姜氏发疯般冲那男人踢了一脚,扑上去就打:“我压根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我跟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这样污蔑我陷害我?” 姜氏力气虽然不大,但是一拳拳的下去,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打,还是打得这男人晕头转向,他一把推开姜氏,怒道:“你怎敢不认?分明是你房中的丫头红花去找我的,之前你们还委托我找人杀你的女儿,事情都办成了,你怎敢不认?”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这太荒谬了, 众人都不相信男人的话,没有一个亲生母亲会毒杀自己的女儿的。 凤鸣路面容一变,陡然放开青衣的手,忍住头晕,强行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男人咬牙切齿地道:“你说她命你找人杀她的女儿?你若是有半句谎言,我叫你不得好死!” 男人急了,冲凤鸣路赌咒:“我若有一句谎话,叫我立刻五马分尸!” “好,好!”凤鸣路连说两声好,几乎整个人昏厥过去,她撑住一口气,对着管家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报官!” 姜氏猛地抬头,冷笑一声:“报官?官府凭什么抓我?我是亲王妃的生母,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谁敢抓我?” 龙老夫人两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就往后面倒去,她身边的两名侍女眼明手快扶着她,龙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恨道:“报官,立刻报官,不管你是三品夫人还是一品夫人,我龙家都容不得你!” 姜氏瞪大了眼睛,面容狰狞无比,阴森神地道:“你敢抓我?皇上重病卧床不起,如今朝中便是我女婿做主,谁敢抓我?” “无知妇人!”龙老夫人听得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更是气得差点嗝屁,“你要死是你的事情,莫要为我龙府招惹灾祸!”她冲管家怒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拉下去,先关起来,再去报官!” 管家急慌慌地就命人 上前抓住姜氏,这些人本都是姜氏叫过来的,她要抓的人是凤鸣路,千算万算,最后却把自己给套了进去。几名小厮拉着她的手臂,她疯狂地挣扎泼闹,小厮们也拉不住她,好几个脸上都被她的指甲划出了血痕。 这柳叶眉见此情况,猛地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直直地往后面拽去,柳叶眉是农家女出身,力气很大,耍泼打架是最在行的,这一出手便用了狠招,姜氏疼得哇哇大叫,反手想抓柳叶眉,只见柳叶眉身子灵巧地往左侧一闪,也顺带扯着姜氏的头发闪出一边,竟活生生地把姜氏的一缕头发扯了下来。趁着姜氏痛不可挡的时候,她一拳打在姜氏的左腰上,姜氏全身一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小厮见状,急忙上前捆绑,姜氏被绳索捆住,身子动弹不得,嘴里却是各种恶言咒诅,柳叶眉一怒,竟当着诸多下人的面子脱下自己的鞋子,再把袜子解下来堵住姜氏的嘴巴,然后拍拍手冷冷地道:“看你还怎么骂?” 姜氏被小厮拖了下去,等着她的,姜氏官府的验查。 龙老夫人命管家把这个男人带下去,好生盘查,务必要他全部都招认! 这一闹,天也亮了。老夫人体力不支,好几次要晕过去,虽然想跟凤鸣路和青衣说几句话,奈何着实撑不住,被几个侍女扶着回了 屋。 柳叶眉和朱秀芳上来问过青衣的安好,又都叹息几句,两人本来和青衣也不算好,只是没想到姜氏竟然要毒杀自己的女儿,她们都是做了母亲的人,如何见得这种事情?所以,对青衣也多了几分怜悯。 青衣瞧着两人,柳叶眉刚才仗义执言她没有意外,因为柳叶眉本身没有什么恶毒心肠,往日里也不过是小鸡肚肠些,但是没做过什么恶事。而朱秀芳,她还是保留着看法,因为在前生,朱秀芳是害过她的。 只是,青衣现在也有些迷茫了,她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没有按照以往的轨迹去走。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许是因为她的种种安排和及时解救,她有些担忧,因为,未来的种种风险,她若是知道,也好应付,可如今却不知道明日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如何应对? 送走了朱秀芳和柳叶眉,挽袖领着陈大夫去给可人疗伤。房间内,便只剩下凤鸣路和青衣了! 母女俩执手相看,凤鸣路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是心疼怜惜青衣的悲痛。 良久,凤鸣路才叹息一声,缓缓道:“你回来,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她愿意用她的生命去交换青衣的生命,在以为青衣死了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每日都这样恳求上天。而如今,她知道上天始终是眷顾她的。 第86章 刺杀王妃 青衣历劫归来,在谷底还有些许的留恋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不愿意回来,可如今真是庆幸回来了,否则不知道还会再发生些什么事。 这一次,她下了狠招,在凤鸣路昏迷的时候,楚翼与她早就串通好挽袖,这一场大戏,真是下足了精力。因为对以后未知的茫然,她原先想着慢慢收拾姜氏的,现在却要一刀狠切,她不在乎这个时候把她的身世掀开,她要通过官府的力量,为她父母报仇。 她握住凤鸣路的手,犹豫片刻,缓声问道:“假若,我不是爹的女儿,大娘还会像以前那样待我吗?” 凤鸣路微微错愕,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什么意思?” “大娘只回答我的话就好!”青衣脸上尽是悲伤的神色,想起自己亲生父母枉死在姜氏手中,她有说不出的恨,说不出的痛。 凤鸣路定定地瞧着她,脸色几番变幻,最后,她轻声道:“我待你好,是因为你曾用生命护着我,我待你好,只是因为你是青衣,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 青衣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眸光闪动,泪盈于睫,“嗯,那就好!”她却没有再说下去。 凤鸣路没有追问她,脸色却十分凝重,她知道,青衣心里一定便背负着一个很沉重的真相,这个真相于她,于龙家,都是一个 致命的打击。 但是,她不要青衣再受任何一丝委屈,青衣是她的女儿,当日青衣如何护着她,今日她就要用同样的方式护着青衣。 龙震天中午才回来,刚回府,管家便跟他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得知青衣没死,龙震天整个心都松了下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叫他几乎有掉泪的冲动。 虽然很想立刻去见青衣,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管家的汇报。 “那男人叫郭松元,是西街郭豆腐的儿子,早年家境还好,这两年家道中落,便跟着一些混混靠偷蒙拐骗过日子。二夫人经人介绍认识了他,给了一千两银子令他买凶杀五小姐。但是郭松元说没有下手,因为在下手之前,五小姐就出事了。昨日二夫人的侍女红花再度找到他,再给他一千两,让他毁夫人的名节,再这之前,二夫人令菊香在夫人的茶水中下迷药,如今夫人还没好,大夫说起码几日才能把迷药清除!”管家把话说完,然后偷偷瞄了一下龙震天的脸色,本以为龙震天会很生气,谁知道,他面上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抿着唇沉默着。 良久,他才抬头问道:“报官了没有?”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回答:“还没,本来是要报的,但是老夫人后来又说等相爷回来再决定!” “去报 官!”龙震天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然后起身往里走。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他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有震怒,有悲痛,有伤心,有茫然,这个一直他以为幸福的家,这个他以前一直认为贤惠的女人,背地里竟然比朝中的一些奸佞都要歹毒。 他深受打击! “爹!”他身后传来龙青庭的急切的叫喊。 他没有回头,但是听脚步声也知道龙青庭来得很急,他微微蹙额,道:“我累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祖母吧!”说罢,他大步往屋里走。 龙青庭想去拦住她,但是见管家见过礼后便要往外走去,她一把拦住管家,眉目含霜,“不准报官!” 管家自知这位大小姐难缠,尤其如今她还是王妃,他有些为难地道:“只是,相爷吩咐……” “我说不准报官就不准报官!”她回头吩咐随身带来的侍从,“你们好生看着他,不许他离开龙府半步!” 几名侍从即刻拦住管家,管家给旁边的小厮打了个眼色,只是小厮也立刻被人拦住,管家没办法,只得悄然叹息。 今日龙启辰一大早起来便从下人口中得知母亲出事,急急忙忙便去了王府找龙青庭,龙青庭一听,急得不得了,她倒不是完全担心姜氏,当然,母女情分放在那里,她也牵挂姜 氏,只是,最重要的是她的出身已经不好,若自己的生母再被抓,又爆出许多这样不堪的内幕,那她的脸面还往哪里搁?今时不比往日,她如今是王妃了,许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这样急急赶来,一是为了姜氏,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 她没有先去看姜氏,而是去了找凤鸣路和青衣。她带了十几名侍从过来,留了六人看住管家,其他的都跟着她去了,她的陪嫁丫鬟千儿和红绫自然也跟随来了。 她进了明灵阁,便见挽袖送大夫出来,其实可人的伤势昨日已经命大夫看过了,但是伤势过重,所以今日陈大夫又为她消毒清洗,再上药敷好,这一折腾,竟去了大半日的时间。 挽袖急急行礼:“参见王妃!” 龙青庭睨了她一眼,并未停留,径直就进去了。 挽袖心中有些着急,对大夫道:“大夫,我便不送您了,您自个去账房支取诊金和药费可好?” 陈大夫跟龙府来往算是密的,今日一早又亲眼目睹了这些事情,他心中也是有数的,便对挽袖道:“那老夫就告辞了!”说罢,背着药箱离开。 挽袖急急忙忙追了进去,只怕龙青庭对凤鸣路不利。 尽管龙青庭早知道青衣没死,但是见到她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心虚 。可她到底身份不一样了,这心虚也不过是在眼里一闪而过。她冷眼瞧着青衣,“你没事回来,可真是你的造化!” 凤鸣路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下了,青衣没有离开,就一直坐在她身边守着她。 见龙青庭领人进来,她也不起来行礼,只淡淡地道:“是的,我还活着,叫王妃失望了!”虽然回来不久,但是她已经从凤鸣路口中知道她失踪之后的所有状况。 龙青庭冷冷地看着她,“是的,真叫我失望,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句话,可见真不假!” 青衣浅淡一笑,“谁说不是呢?我已经死几番生死,而姐姐却还是安然无恙地活着,还嫁给了永亲王当上王妃了,可见这句话不假!” “你……”龙青庭气结,口舌之争,她从来不是青衣的对手,“你的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叫人讨厌!” 青衣回以冷冷一笑,“若王妃是来求情的,请免开金口!” 龙青庭残冷一笑,“你错了,本王妃并非是来求情的!”她一招手,沉声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挽袖急急冲进来,“王妃,您凭什么抓五小姐?” 龙青庭冷然一笑,忽地从桌面上取来一把剪刀,往自己的手背就是一划,几滴殷红的血迹滴落在地面上,“凭什么?就凭她刺杀王妃!” 第87章 往死里打 挽袖愣了,没想到龙青庭竟然自伤自己来诬陷青衣。这些日子,她跟在凤鸣路身边,见识了不少阴谋诡计,她知道,龙青庭如今是王妃,她说五小姐刺伤她,那么,没有人会怀疑。身份远远比真相更有说服力。 青衣并不反抗,任凭几个侍从把她抓了起来。她武功全失,自然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当然,她也没有想要反抗。 挽袖急了,想跑出去找人,千儿一把抓住她,往地上狠狠一推,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连王妃都敢冒犯?一同带走!” 龙青庭淡淡地瞧了千儿一眼,“什么时候这里轮到你说话了?退下!” 千儿神色一怯,无意中,竟犯了龙青庭的大忌,她是那种即便人家猜中了她的心事,她也不愿意被人抢了威风的。 红绫取来手帕为龙青庭包扎伤口,龙青庭对挽袖道:“等你们夫人醒来了,跟她说,要本王妃放过龙青衣可以,她必须让我娘亲安然无恙!” 她知道,求爹爹无用,求自己的祖母也无用,龙启辰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要置娘亲于死地的,是凤鸣路,也只有凤鸣路,才能够让爹爹和祖母放过娘亲。而要凤鸣路放过自己的娘亲,就必定要坐实龙青衣这个刺杀王妃的罪名。唯有这样,她才有资格跟凤鸣路谈条件。 说罢,她挺直 胸膛,姿势傲然地领着人拂袖而去! 管家看到五小姐被人带走,急忙去回禀了龙震天,龙震天正在佛堂里,听了管家的回报,他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他走出佛堂,亲自去了一趟王府,然而,让他觉得侮辱的是,他竟然被拒之门外。 站在王府门口,他几乎是气得发怔。今日一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很清楚永亲王的心思,但是最后太后和皇上竟然放过他了,换言之,他现在得罪不起永亲王,所以,硬闯王府这一条路,走不通,反而会以家事扯上朝廷之事,到时候只怕就更难收拾。 可就这样放过姜氏,他有气难消。堂堂一品宰相,竟然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了,他觉得很无奈,很挫败! 回到相府,他吩咐挽袖,不许把今日的事情告知凤鸣路,他知道青衣有武功,龙青庭也不敢过于为难她,到底是亲姐妹,不过用以胁迫罢了。 只是姜氏,他不能再轻易放过,坐在凤鸣路床前,瞧着凤鸣路苍白的脸色,想起她遭受的种种,这些年他的冷待,骨肉分散,姜氏的欺压,刚成亲时候的那些恩爱片段和这些年的遭遇形成强烈的对比,他只觉得心如刀割,他不得不承认,他龙震天辜负了凤鸣路。 他握住凤鸣路的手,悄然喟叹,“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吗?” 凤鸣路还在昏睡中,岁月的痕迹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眼角,但是,她依旧像年轻时候一样漂亮,甚至比年轻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像是许诺般道:“以后,我再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他起身,悄然离去。 他没有发现,他转身离去后,凤鸣路缓缓地睁开了眸子,眸光复杂地落在他黯然离去的背影,眼角,渗出一滴泪珠。 太迟了吗?她心底抽痛,她不是没有爱过他,女人的心很小,很容易受伤,受了伤之后,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但是此刻的心痛,又是为了什么? 顺天府的人很快就来了,由于姜氏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所以顺天府也十分重视,府尹大人亲自上门,问清楚后命人带姜氏回去。 姜氏倒不哭不闹,只是用沉静而伤痛的眸子看着龙震天,“你好狠的心!” 龙震天疲惫地坐在厅里,看着官差带走姜氏,他甚至没有跟姜氏说一句话,没有什么好说了,她的罪孽,自有官府判定。而他确实狠心,但是他的狠心只伤害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凤鸣路。 郭松元也被带走,他被上镣铐,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想求龙震天,只是目光一触及龙震天铁青的脸,他就吓得急忙低下头来。 下人都松了 一口气,本以为姜氏会闹一通,结果竟然这么顺从就跟官差走了,还真叫人意外。 只是众人都知道,她心中十分笃定,她的女儿是永亲王妃,她进去也只是溜达一圈,估计明日就要放出来了。 龙青庭没有想到龙震天竟然封锁了消息不许凤鸣路知道龙青衣在她手上,恨意顿生,当下领着两名侍从走到王府拘禁下人的地方,也是此刻拘禁龙青衣的屋子里。 龙青衣被捆绑在一根铁柱上,屋子没有窗户,即便是大白天,也是漆黑一片。 门咿呀一声响起,光线刺进青衣的眸子里,她下意思地轻轻闭了一下眼,然后慢慢睁开适应光线。 “啪!”脸上遭了重重一记耳光,龙青庭裹挟着强大的恨意怒道:“看来,爹也不重视你,否则也不会明知道你在我手上还报官抓娘亲!” 青衣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的弧度,“无所谓,只要抓了她,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在乎!” 龙青庭盯着她,失望地摇摇头,“她也是你的亲娘啊,你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她死?那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从小到大,你就针对娘亲,就算她没有对你太好,可好歹也有生养之恩,你怎能如此冷酷无情?” 青衣只觉得讽刺无比,生养之恩?生她的父母已经被姜氏所杀,而养育她的从来不是姜氏, 她会感激龙府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感激姜氏,从小到大,除了打骂,她没有给过她一个温暖的眼神。 “不要跟我说那些恶心的话,我现在在你手上,要打要杀,悉随尊便!”青衣冷冷地道。 龙青庭原先见她沉默,还以为她心生愧疚,谁料她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下叫她气得脸色发青,退了一步,用厌恶鄙夷的眼神看着青衣,冷然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今日我杀你,也不过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这么平常,更何况你有刺杀我在先的罪名,要杀你是易如反掌。” “那就不要说废话!”青衣看到她嚣张跋扈的脸,几欲反胃。自己反正已经落在她手上,求饶只会被折磨得更惨,她没有忘记,龙青庭自小到大,都喜欢看她一边求饶一边被痛打,也因为这样,她才下定决心要学功夫. 龙青庭气得面容微微扭曲,心中的恨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她以庶女的身份嫁给王爷,本就叫外间笑话,如今成亲没多少日,娘亲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所有罪名都落实,那她这个王妃,只怕会成为人家的茶余饭后,甚至在王府姬妾的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龙青衣与凤鸣路造成的,她眸子里迸出残毒的光,冷冷地吩咐侍从,“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第88章 青衣流产 侍从得令,随手抽出一条皮鞭,伸手一扬,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声响。青衣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临死前被关在天牢的日子,空气中散发着窒息的死亡的气息。 皮鞭带着刺,落在她嫩的肌肤上,纵然穿着厚厚的衣衫,但是依旧带来强大的疼痛。侍从并没有留手,鞭子抽打在脖子和脸上,脑袋上,身体上,迅速地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 在回京之前,青衣曾经因为发烧而在山上住了好几日,失去内力加上大病初愈,又连日赶路,没好好休息过,她的身体其实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意识渐渐模糊,疼痛却越发的清晰,她努力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龙青庭脸上残毒的冷笑。 龙青庭心底痛快极了,她早就想好好教训龙青衣,但是奈何往日龙青衣武功高强,她压根近不了身,如今龙青衣落在她手上,种种新仇旧恨都在这一刻清算了。 “没吃饭吗?跟我狠狠地打!”她厉声冲侍从喊道,“打得她求饶为止!” 青衣一向傲然,从不服软,她却偏要打去她一身的傲气,打掉她脸上的坚毅,她要她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饶。 侍从下手便更加的狠了,鞭子在空中发出霍霍的声音,再落在皮肤上发出啪啪的声,仿佛被凌迟一般,一鞭一刀,不过一会儿 ,鞭子落下的地方,衣衫破损,血痕斑驳。 龙青庭双眼布满了血丝,嘴角有嗜血的残冷,她就这样神定气闲地站在那里,挽起一抹莞尔的弧度,仿若天真的姑娘,“你求饶,只要你求饶,我便给你一条活路!” 青衣已经奄奄一息,所有的恨意都在心头翻涌,而比恨意清晰的,是对云澈的不舍。但是有什么打紧?这辈子已经比前生幸运,他们真真切切地爱过,真真正正地在一起过,在谷底的那段日子,足以让她支撑现在所遭遇的疼痛和侮辱。 眼前的一切,渐渐地隐去,她仿佛看到云澈笑盈盈地走来,柔声对她道:“青衣,我们去谷底,我们就住在那里,以后都不要回来了,尘世的种种纷争,再和我们无关了!” 她没有在感觉到痛,仿佛灵魂已经从身体离开了,她嘴角含着一抹幸福的笑,头缓缓地偏了下去,冬日阳光从并未关得严实的门缝里透进来,她身上的血痕仿佛是天边一道道红霞,那般的亮眼殷红,又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没气了!”一名侍从见连续打了几鞭都没有反应,上前一探青衣的鼻息,惊愕地禀报道。 龙青庭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是随即大步上前,“怎死得这么容易?不过是装死!”她一把抓住青衣的头发,左 右开弓,连续打了十几个耳光,一边打一边怒道:“叫你装死,叫你装死,我却偏叫你装死都装不了!” “王妃,她的身下在出血!”一名侍从惊叫道。 龙青庭放开她,撩起她的衣裙,果然看到血迹顺着她白色的裤子往下流,她哈哈大笑,“龙青衣啊龙青衣,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珠胎暗结,门风败坏,这一下,看凤鸣路如何如何在为你辩白!” 龙青庭命人去请大夫,青衣只是休克,并没有死,大夫道:“她怀孕了,但是,也流产了!” “她怀了多久?”龙青庭问道。 大夫道:“从脉象看,应该也就一个月多点!” 龙青庭算算日子,冷笑道:“也就是说她失踪之前就已经跟人好了?她失踪了不过二十多天,那失踪被人强这一个说法是说不过去,早知道这样,还真没必要做这么多功夫便足够叫她身败名裂的!” 大夫摇摇头,道:“王妃此言差矣,若她失踪二十多日,那么这孩子是在失踪之后怀上的!” “怎会?你不是说她怀了一个多月吗?” 大夫解释道:“是的,但是这个推算是她的月信开始的,打个比方说,假如她月信是这个月的十五,若她在月信完了之后,二十五到三十甚至到下月初十这些日子同房,就都有 可能怀上,假如她是在初十同房,怀上了,过了十五该是她月信来的时候没来,这个时候就应该怀疑是否怀上,怀上了,我们依旧会算一个月!” 龙青庭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懂得,她蹙眉想了一下,道:“换言之,就是她若是十天前同房的也有可能怀上?” “是的!”大夫道。 龙青庭心道,若是在失踪期间怀上的,她可以推说自己遭遇了强报,而凤鸣路一定会为这种说法坚持。这样一来,没有让她身败名裂,反而更加加重了娘亲的罪名,最后会变成奸杀不遂,比原先还要严重。可若是说她在失踪前就怀孕了,被娘亲得知,娘亲为了保住龙府名声,也为了她的清誉,所以下了狠手,这样虽然在法理上说不过去,但是涉及道德败坏,民间还是有私自处理的先例。因为贞洁名声重于生命。 这般想着,龙青庭对大夫道:“你记住,她是怀了两个多月!不管谁问你,她都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大夫一愣,“这……” “你是个聪明人,自当知道怎么做!”龙青庭淡淡地道,回头吩咐千儿,“去取一百两银子,送大夫出去!” 大夫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规矩,尤其是王府本来是有专门的大夫或者御医,但是王妃既然请他来,那么 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但凡有点危机意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要么富贵,要么身败名裂! “那,老夫开个方子,彻底打掉她的胎,这胎儿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是活不了的,若不加紧清理了,只怕会危及母体!”这是他唯一的坚持了,他可以违背良心说谎话,却不能对生命漠视。 龙青庭淡淡地道:“开吧!”开了,给不给她喝,便和大夫无关了。 大夫似乎也猜到了龙青庭的心思,走的时候,是红绫送他出去的,他千叮万嘱红绫,“一定要给她喝药,那是一条人命!” 红绫其实很可怜青衣,她是从相府跟过来的,以前被龙青庭毒打的时候,青衣为她说过话,虽然是点滴之恩,但是她铭记到现在。 只是,她也明白以王妃的个性,是断不可能会让五小姐喝药的。 “那是一条生命啊,姑娘,就当老夫求你了,老夫于心不忍!”大夫看到红绫脸上的犹豫,又加了一句:“她身体十分虚弱,又遭了毒打,伤口没有清理,肯定会发炎起高热,如今又流产,只怕胎毒反噬,危及生命!” 红绫想起青衣身上一道道的伤痕,又想起以前曾遭遇过的毒打,她迟疑半响,还是点点头,“放心,我会尽力!” 大夫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89章 珠胎暗结的证据都有了 永亲王从宫里回来,沉着一张脸,气呼呼地进了书房。王府的家臣张腾义想跟他说府中的事情,见他怒气腾腾的也不敢禀报。 “莫伊,发生了什么事?”张腾义问莫伊。 莫伊摇头,“你若无要紧的事情,还是莫要打搅王爷了。” 张腾义想了想,道:“其实也算不得要紧事,王妃今日命人去抓了相府的五小姐回来,打了一顿!” “相府的五小姐?”莫伊蹙眉,“那不是她的妹妹么?她打自家的妹妹做什么?”顿了一下,又道:“算了,她们自己姐妹的事情,你还是莫要过问,不管王爷喜欢不喜欢她,她都顶着王妃的头衔,她身后,还有一个龙震天!” “是!”张腾义道。 “莫伊!”永亲王在书房内沉声喊道。 莫伊应道:“属下在!” “进来!” 莫伊应声,打发张腾义离开,然后推门进去。 “你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他怎么又回来了?”永亲王怒不可遏,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块墨砚就冲莫伊扔过去。 莫伊不敢动,那墨砚并没落在他身上,只是哐当一声落在他脚下。他知道永亲王并无意伤他,不过是发泄一下心头的愤怒。 “王爷息怒,谁曾想到掉下悬崖,他还能回来?真是大命!”莫伊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悬崖高万丈,掉下去没有不粉身碎骨的,而那 位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他如今已经洞悉本王的心思,只怕马上便要采取行动。”永亲王沉吟了一下,“本王不能不防,你先传令下去,命十名死士入京刺杀!” “王爷,属下以为不必担心,皇上有心对付王爷,只怕这一次战事失利便会趁机问罪,但是他也不过是收回兵权,想来,他还是没有摸透王爷!” “你懂什么?他不是不追究,这件事一旦追究下去,牵连甚广,我朝出色的武将不多,他若处置了本王,那些在本王麾下的自然也要受连坐之罪,如今南蛮国气焰嚣张,他不敢轻易走这步棋!”永亲王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冷峻和狠毒,“而且,经此一战,他只怕会尽力扶起龙启程,还会再度启用镇国将军这个老匹夫,到时候,本王兵权丧失,在朝中尽是人心,要再度起事,就难上加难了!” “只是,死士的武功还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若能再缓一年,就有八成的把握!”死士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培训的,武功还是小事,是时间不足,死士的牺牲心智不够坚定,没有足够的杀气和杀意,是很容易坏事的。 “那就多派几个人,本王不能再让他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永亲王冷凝地道,他按耐不住了,本还想再策划多两年,建功立业,收买朝中臣子的心。但是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再 等下去,只怕会功亏一篑! 莫伊只得遵命而行。两人一同出门,永亲王去了军营,虽然兵符交出去了,但是他为了稳住君心,还是要回去犒劳一番。 且说古儿在青衣失踪之后,一直都在寻找她。他也几番到相府打听,这日来道相府门口,见挽袖从府中走出来,一脸的愁容,他急忙上前问道:“挽袖,五小姐回来了没有?” 挽袖见到古儿,顿时哇一声的哭了出来,“回来是回来了,只是刚回来又被大小姐带走了!” “大小姐?龙青庭?她把五小姐带去哪里了?”古儿听到青衣回来,心中顿时一松,只是听到青衣又被抓走,不禁急声追问。 “自然是带回王府了!”挽袖担忧地道:“她一向不喜欢五小姐,这一次带她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五小姐怎么样!” 古儿闻言,一声不发地转身就走。挽袖跺跺脚,恨声道:“这没胆匪类,枉五小姐对你这么好!” 古儿直奔王府而去,侍卫拦住他,“喂,你这厮怎地这么大胆?把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滚出去!” 古儿就当没听见,撞开侍卫就冲了进去。 侍卫急忙喊人,转眼间,便十几名侍卫围着古儿,古儿瞪圆了眼睛,“我家小姐呢!” 一名圆脸侍卫见他并无威胁,也不忍过多为难他,只冷道:“你家小姐是谁?” “我叫小姐 叫龙青衣!”古儿见这么多人围着,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只依旧凸着眼睛瞪圆脸侍卫。 侍卫相互对视一眼,这其中几人今日都有跟着龙青庭去相府抓人,所以知道龙青衣是谁。 圆脸侍卫打了个眼色,十几名侍卫顿时出手要擒住古儿,古儿在将军府学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块练武的奇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已经把镇国将军教给他的伏魔拳耍得虎虎生威。 原先侍卫见他一副愣头青的样子,想着也没什么真材实料,谁知道一拳打出来,竟把一名侍卫打得吐血。 十几把剑抽出来,在日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十几名侍卫狰狞着脸,一同袭击古儿。古儿虽然臂力惊人,可在武器的围攻下,他步步败退,身上被挑了几个伤口,最后,两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古儿桀骜不驯地扬起头,怒道:“把我家小姐交出来!” 圆脸侍卫上前就重重地给了他一拳,怒道:“撒野竟撒到王府来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带下去,交给王妃处置!” 几人上前架着古儿,古儿拼命挣扎,侍卫见他先前伤了一人,哪里还会轻饶了他?当下围着殴打了一顿,连牙齿都打掉了两颗,鲜血直流,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衣衫被扯得破损,露出健壮的手臂和胸膛。 龙青庭正愁找不到青衣 的间夫,见到古儿,她邪佞一笑,“好,来得真是好,如此深情叫人感动啊!” 古儿认得龙青庭,也知道她是坏人,呸了一声,“就是你抓了五小姐的,你快把五小姐放了!” 龙青庭好整以暇,玩味一笑,“放,我当然会放,她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会害她?”她一招手,对侍卫道:“押他进来!” 青衣被丢在暗室的地上,人还没醒,依旧在昏迷中,古儿见到伤痕斑驳的青衣,气得脑袋噔的一声,拼命挣扎着要扑向青衣,但是他双手被侍卫反扣着,动弹不得,只能空蹬双腿,只是这般挣扎,又换来一顿毒打! 龙青庭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张狂得瘆人,古儿双眼通红,几乎滴出血来,“你这恶毒的妇人,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们!”龙青庭丝毫不已为忤,珠胎暗结是事实,间夫也有了,这一次若还没能名正言顺弄死龙青衣,她还真不信了。 “把他的上衣给我剥了,把两人捆上,送去龙家的祠堂!”龙青庭下令道。 侍卫取来绳索,三下五除二就捆住了古儿。绳索在捆绑青衣的时候,青衣缓缓转醒,她微微睁开眼睛,见到一脸伤痕的古儿,她有一瞬间的怔忡,瞬间,所有的记忆都涌回脑子里,她悲愤地瞪着龙青庭,嗓子如同着了火,她很想吼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90章 什么时候开始厮混的 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有被马车碾过的痛楚,似乎支离破碎了一般,下腹有下坠般的痛,这种痛,让她想起前生临死前,她怀着孩子,那孩子被活生生地打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依旧清晰。 “心痛了?心痛你的野男人落在我手上?不必心痛,我会让你们在一起的!”龙青庭嘴角含着一缕得意的笑意,俯下了身子,捏着青衣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地又道:“只是真没想到,我这个一直假正经的妹妹,竟然也如此的大胆,勾引男人就算了,竟然还珠胎暗结,看来往日我说你勾引小厮,并非是空穴来风,你是真这样做了!” 青衣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被摁住捆绑的古儿便倔强地仰起头冲龙青庭怒道:“你胡说,五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龙青庭啧啧地笑了,“瞧你怎么还喊五小姐呢?她连你的孩子都有了,该喊一句娘子才是啊!” 青衣一怔,孩子?她怀了孩子?只是狂大的喜悦还没涌上心头,她便顿时意识到她小腹坠痛的原因了,她流产了! “啊……”愤怒狂袭而上,她本来苍白的脸陡然注入血色,连眼睛都是殷红的,她的声音嘶哑而凄厉,随着一声狂怒,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悉数喷在俯身她身前的龙青庭脸上,龙青庭惊叫一声,扬手就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青衣的头 被她打得偏出去,青衣努力要睁开眼睛,但是,黑暗再度袭来,她到底敌不过眩晕! “小姐!”古儿一阵狂怒,似受伤的野兽一般疯狂挣扎着,虽然被捆绑着,也胡乱撞到了几个人,连带龙青庭也被他撞得跌倒在地上。 在千儿的扶持下,龙青庭狼狈站起身,扶着微微倾斜的发髻,怒不可遏地道:“打,给我打!” 侍卫对着古儿就是一阵兜头兜脑的狂揍,古儿死咬着,就是不求饶,龙青庭顺手抡起一张凳子,朝古儿的脑袋砸去,古儿只觉得脑袋一阵闷痛,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下。 龙青庭呸了一声,“贱货!”顿了一下,她厉声道:“带下去,通知相府的人,就说本王妃要为相府清理门户!” 龙姓在京城是大姓,与萧家肖家并称京城三大族。而龙家比其他两家更源远流长些,龙家有一位族长,有自己的祠堂,而一般只有族中出大事的时候,才会开祠堂。族长下长老有八位,分别是忠孝仁义,礼义廉耻。龙家如今混得最出色的,便是当朝宰相龙震天。 而今日开祠堂,要公审的便是龙震天的第五女龙青衣。 因着龙震天的身份,所以这一次开祠堂是秘密进行,除了族长和八大长老之位,便是几名负责执行家法的壮丁了。本来也前去通知了龙震天,但是他没有在府中。 对开祠堂,青衣 不陌生,前一生她也曾经被龙青庭陷害她私通小厮,被关在祠堂里,后来还是凤鸣路为她洗清冤屈,这才被放了出来。 所以,当她在祠堂缓缓转醒,看到堂上挂着“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八个大字的时候,她知道,历史再一次重演了。 真是一件讽刺得不能再讽刺的事情啊,原来,历史并未改变,只是时间发生了变化。 “青衣,你太叫老夫失望了!”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便是龙家的族长三叔公。他原先也参与了相府许多事情,对青衣颇为赏识,但是没料到她竟然犯下此等败行。 青衣身子有针刺一般的痛,头也昏昏沉沉的,嗓子如同被火烧一般,发出一声吭声就痛不可当。她身子如同败絮一般躺在青石板大堂上,她的伤口触及青石板粗糙的界面,有钻心的疼痛。 她只能眨眼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小腹还是很痛,但是比不上心痛,那是她和他的孩子,他大概还不知道,孩子就没了。 两世!两世她都留不住他的孩子! 她痛,痛得无法呼吸。 恨意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昏过去,她知道古儿就躺在他身旁,她闻到浓烈的粘稠的血腥味,是古儿的血,还是她的血?哥哥,前一生我害死了你,这一生,我还是害死了你。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不愿意掉眼泪,那让她显得太 软弱,但是她控制不住,父母大仇未报,自己却又要陪着哥哥奔赴地狱。 他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早知道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她就该让楚翼在相府了多住一日。只是她心底也明白,多住一日也没用,自己如今武功全失,龙青庭要杀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的自信,最后害死了自己,害死了古儿。 悲伤和愤怒在她眼里表露无遗,她的眸光落在端坐在高堂的龙青庭脸上,她正含着一抹痛快的笑意看着她精心策划的戏码,眼里是胜利的光辉。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厮混的?”族长见她不做声,又再沉声问道。 礼长老鄙夷地道:“好不知廉耻,婚前失贞,还都珠胎暗结了,按照族例,未婚女子与人通奸者,一律浸猪笼!” 此言得到壮丁们一致的认同,众人都高居手中长棍说好。 族长迟疑了一下,道:“还是得先找大夫来验个清楚,老夫始终不信青衣是这样的人!” 忠长老是个火爆脾气的人,虽尊重族长,但是听得此言,不由得冷冷地道:“还哪里需要验?裙子上都染血了!” 族长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血不能作假吗?” 龙青庭冷冷地道:“族长爱护她,本王妃也很感谢,毕竟她是本王妃的妹妹,只是亲情归亲情,犯下此等不知廉耻的罪行,败坏我相府门风, 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我娘亲也正因为此才不得不狠下手收拾她,本意是为了隐瞒此事,不必闹得众人皆知,谁料她竟然反咬一口,就怨不得本王妃手狠。族长要请大夫,也对,好叫人心服口服。”她回头对千儿道:“去,把张大夫给本王妃找来!” 千儿领命而去。这位张大夫,便是之前为青衣诊治的那位大夫。因是有车夫驾马车前去请的,所以不过半个时辰,大夫便来了。 张大夫被眼前的严肃的阵仗给吓住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迈腿进来了。 族长亲自见礼,张大夫急忙拱手还礼,“老人家不必多礼,在下受不起,受不起!” 族长对张大夫道:“你去为她诊断一下,看她是不是有孕?” 张大夫放下药箱,其实无须诊治,他也知道地上这位姑娘是有孕了。迟缓的眸光有些顾忌地对上高坐在堂上的王妃,刚好龙青庭也眸光锐利的盯着他,他心中一怯,应道:“是!” 张大夫放下药箱,蹲下来身子为青衣诊脉。 过了一会,他起身道:“确实,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但是胎儿有流产的迹象!” 真相大白,众人哗然,吩咐高举长棍喊道:“浸猪笼……” 族长伸手压了一下,又再问道:“那她所怀身孕多久?据老夫所知,她之前曾失踪二十多天,会不会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情?” 第91章 今日龙青衣必死! 众人都瞧着大夫,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的,若果她是被人强,那么她就是受害者。 龙青庭拨弄了一下发鬓,语气轻柔地道:“大夫,你便如实回答吧!” 大夫眸光迟疑,他知道,他的话决定了两个人的生死,但是,若不按照王妃的话去说,那么,死的就是他。 只是,如果这位姑娘真的是被强了呢?那就是两条无辜枉死的生命啊! “大夫!”龙青庭微微抬高了声音,粉脸含霜,眸光不悦地直射过去。 大夫心底直叹气,良久,才道:“老夫,要再把一次脉!” 龙青庭怒道:“你行医也有二十余年了,怎像个初出道的大夫?你这些年的口碑是骗来的吗?”她心底有些恼羞成怒,收了她的银子,竟然还敢忤逆她的意思?分明是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长老们也有些不耐烦了,纷纷要求换大夫。 族长见大夫似乎有口难言的样子,心中顿时起疑,他唤来一名壮丁,道:“你再去相府看看相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过来!” 龙青庭豁然起身,厉声道:“还要请多少人来呢?事情已经很明确了,她就是跟这个叫古儿的少年私通,珠胎暗结,不管她怀上了多久,她怀了就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莫非还要弄得人尽皆知吗?还是早早办了为好 !” 族长听龙青庭一副教训的口吻便有些不悦了,他淡淡地道:“王妃的意思,是连令尊都不必通知了吗?就算要浸猪笼,令尊也是要知情的,而且,王妃身为青衣的长姐,出言只求她速死,莫非您就不担心她是冤枉的?” 龙青庭本以为仗着自己是王妃的身份,这些老古董总会给几分面子,谁料竟被毫不留情的讽刺质问,当下就火大了,怒道:“冤枉?本王妃早就知道她勾搭小厮,而母亲之所以会狠下杀手,也是想保存龙家的名声,你们这些人不是最看重名声的吗?怎地现在有人婚前失贞,你们不思查办,反而三番四次推搪应付,企图包庇?看来族长也真是老了,办事糊涂了,本王妃觉得,族长该退位让贤了!” 这些话,族长原先在龙府听过一次,当时他气得几乎吐血,想不到如今又再从龙青庭口中听到,而她虽然是王妃,但是好歹也是他族中的人,怎好如此放肆?族长的脸当下就铁青了,冷道:“好,既然要重新推选族长,那么,这件事情就先撂下,等新族长推出来再行处置!” 龙青庭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人都拿住了,你说不处理?那是要怎么弄?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我们相府丢不起,本王妃更丢不起,要推选族长,也要先处置了这两人!” 只要族中 浸了两人猪笼,就坐实了通奸罪,那么母亲那边也就能解释得过去,以往是有过这样的先例,女儿不守妇道,做父亲的怒不可遏狠下杀手保住家门名声,最终这位父亲也可以免罪,甚至还遭所有人称赞,说他大义灭亲。 龙青庭知道,要洗脱姜氏的罪名,唯一的办法,便是把龙青衣以通奸的罪名浸猪笼,这样,她的母亲就是一位大义灭亲的好母亲,她的名声也不会受损。所以,她不能让这件事情出现任何变故,务必要快刀砍乱麻! 族长对龙青庭的震怒视若无睹,只对大夫道:“大夫,你且为两人治伤,等龙相来到,再行审议!” 龙青庭急了眼,怒道:“你们敢不听本王妃的命令?本王妃要你现在审理!” 族长冷然以对,并不做声。几位长老原本也支持龙青庭的,但是听了她那些大放厥词的话之后,心中都生出了厌恶感,又念及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可疑,再说大家平日里都是熟知青衣的,青衣又曾经有救驾之功,怎可轻易论罪?必定是要调查清楚再行判决,否则日后宫里追究下来,对龙族而言,都是大灾难! 龙青庭的发难,反而让原本震怒的人都冷静了下来思考。 龙青庭气得面容扭曲,毅然下令道:“来人啊!”顿时便有十几名侍卫撞门闯了进来,垂首听令,龙青庭 怒道:“好,既然你们不审理,那我便以王妃的身份审理,来人啊,现调查清楚,龙青衣与古儿两人勾搭成奸,珠胎暗结,伤风败德,论罪该浸猪笼以儆效尤,把两人捆绑装入猪笼,沉塘!” 古儿因为被砸伤脑部,一直昏迷,直到此刻才悠悠转醒,刚好听到龙青庭的话,怒得脸色涨红,悲愤地吼道:“你这个坏女人,竟敢诬陷我跟小姐?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断子绝孙……”他因为过于激动,吼出的声音过大,伤了嗓子,顿时一阵咳嗽。 龙青庭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怒道:“给我打,打……”一名侍卫上前,对着古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古儿咬住嘴唇,死死地瞪大双眼盯着那毒打他的侍卫,那眸光,愤怒得火花四溅。 青衣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晰,但是她强撑精神,把众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本来,她想着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都死过一次了,但是古儿的一句断子绝孙让她整个清醒过来,不能够让古儿死,古儿一死,甄家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她痛苦地吞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努力发出嘶哑的声音:“三叔公……” 族长见青衣一直都没有说话,忽然发出这么嘶哑破裂的声音,顿时意识到她是重伤过度,无法成言,他料定其中定有内情,急忙唤来一名壮丁,扶着他 走了下去。 青衣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族长,嘴唇几度张合,只发出蚊蝇般的声音。 族长蹲下来身子,附在她唇边,青衣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族长脸色大变,惊问道:“当真?” 青衣眨了眨眼睛,再无力说一句话了,眼睛也缓缓地闭上。 族长霍然起身,对龙青庭道:“今日的审议到此结束,来人,把两人抬进去,令大夫好生治疗!” 龙青庭面容变色,疾步走下来质问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族长盯着她,道:“情况有变,老夫需要查证一些事情!” “还有什么可以查证的?”龙青庭哼道,“不如说你想包庇这表子?今日有本王妃在此,你休想徇私!”她对侍卫下令,“刚才本王妃说的话你们都没听清楚吗?马上捆绑起来,沉塘!” 侍卫得令,便要上前再度捆绑两人。族长一声令下,“小伙子们,你们若还敬我是一族之长,今日便莫要让任何人带走青衣!” “你竟然忤逆本王妃的命令?”龙青庭阴阳怪气地道,“你不要忘记,纵然你是一族之长,也不过是布衣一名!” 八位长老迟疑了一下,确实,若说龙青庭是男丁,那男丁是必定要听族长的话,可她是外嫁女,又有此等显赫的身份,还真得罪不起,一旦永亲王追究下来,即便是龙相爷也是架不住的。 第92章 求带入宫 族长冷然道:“没错,老夫就是一介布衣,身份不如王妃,只是,这里是我龙姓的祠堂,只有老夫有权利在这里发号施令!” 龙青庭咬咬牙,她不甘心,这件事情一旦让人介入,换大夫来看过之后,肯定会知道龙青衣的肚子是这二十多日的事情。想到她以后被人嘲笑有个毒杀亲女的母亲,她头皮就一阵阵发麻,不能够,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日的地位,她不能够成为众人的笑柄。 之前本想以刺杀王妃的罪名逼凤鸣路去求情,但是如今都已经报官了,她就没有回头路,龙青衣一定要死,而且是要以失贞通奸罪处死。 她沉稳地指挥侍卫,“把人带走,以通奸罪沉塘!” 侍卫和壮丁们顿时打了起来,负责执行家法的壮丁们都是学过功夫的,但是对比起王府的侍卫,他们还是差太多了,二十几人打十几名侍卫,转瞬就落败。 族长见状,疾步回身走到大堂外的石狮子前,用力摁了一下石狮子的眼睛,只见祠堂大门顿时被落下一扇铁闸,这祠堂是严密封闭的,没有窗子,只有一所大门直通外面,而铁闸一落,便再没有出路。 就这样,族长出去了,而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里面。族长握住铁枝对大夫道:“大夫,先拜托你为两人疗伤,若产生任何的问题,老夫一力承担!” 大夫原就不愿意害人,他躬身道:“是!” 龙青庭气得几乎跳了起 来,她指着铁闸外的族长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拘禁本王妃?” 族长道:“祠堂本不能让女人进,王妃执意要旁听,老夫也没有办法,但是,王妃想要干预祠堂的公审,便是挑战龙姓的族例,老夫身为龙姓的族长就绝不能容。即便是当今皇上,也曾说过各处乡村各处乡例,只要合情合理,朝廷都不会干预,甚至还要给予尊重。” “你休要拿皇上来压本王妃!”龙青庭冷笑道:“如今皇上病重,朝中一切事务交予我家王爷打理。再说,皇上也不过是那么一说,莫非你还指着皇上来你的祠堂为你审案?” 族长沉默了一下,不再理龙青庭,吩咐壮丁:“尽一切能力,护着两人安危,老夫去去就回!” “是!”壮丁齐刷刷地回答。 族长转身离去,他去了相府,龙相还没回来,没办法之下,只得求见凤鸣路。 凤鸣路还被迷药困扰,被挽袖叫了几次方叫醒过来,听闻族长来了,凤鸣路急忙起身,由挽袖扶着出去见族长。 “三叔公!”凤鸣路强行支撑住身体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族长起身,面容沉重地道:“今日老夫冒昧前来,是因知道夫人与太后是旧识,恳求夫人带老夫入宫一趟!” 凤鸣路一愣,“族长要入宫?” 族长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凤鸣路说,他知道凤鸣路一直视青衣如己出,很是疼爱,于情 于理是应该告诉她的。只是他素知凤鸣路身体不好,青衣现在有这个模样,若她知道,一时激动,只怕无法坚持领他入宫。而且,青衣说过,此事只能跟皇上一人说,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一介布衣,贸贸然到宫门求见,相信宫门的侍卫绝对不让他进的。可若果青衣所言是真的,那龙姓一族,可就…… 他抬头,道:“是,老夫有些事情,想要禀报皇上,求夫人为老夫举荐御前!” “要见皇上?”凤鸣路迟疑了一下,“但是皇上尚在病中……” “只求尽力而为,事关人命,老夫一定要去一趟的!” 凤鸣路见族长鲜少的凝重,加上他说事关人命,也不好推辞了,“那三叔公稍等,待妾身进去换身衣裳!” 挽袖扶着她起身,她顺口问道:“今日都没见过五小姐,她去哪里了?” 挽袖含笑回答:“五小姐去了将军府,说是晚上才回来的!” 凤鸣路微微一笑,“她啊,出去这么多日,就是放不下她的功夫,这会儿只怕去找古儿练武了吧?” “那肯定是!”挽袖掩嘴偷笑,脸却微微转开,一抹愁容爬上她的眼睛。 “嗯,她回来我就安心了,只等着皇上大好,就能彻查启程的事!”凤鸣路微微喟叹,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她也对皇太后有信心,对启程也有信心,启程没有做过,他一定会无罪释一放! 马车已经备下,一路颠簸,凤 鸣路的睡意又起了,族长见她强打精神,撑得十分辛苦,便道:“你先休息一下,这入宫的路程也不短!” 凤鸣路有些歉意地道:“真是失礼了!” 挽袖心直口快地道:“也怪不得夫人,都是二夫人惹的祸,竟然在夫人茶水里下迷药,真是太可恨了!” 族长虽然知道姜氏被官府抓走了,但是龙震天还没来禀报所为何事,听得挽袖这么一说,他皱着眉头问道:“她下迷药是要闹哪样?” 挽袖愤愤地道:“还不是设局要害夫人?上一次恶疾休不了夫人,如今便想要冤枉夫人勾汉子!” “挽袖!”凤鸣路出言阻止,“在族长面前,怎好说这样的话?” 族长气得发怔,怒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她真是丧心病狂了!”诬陷偷汉?这桥段?他心中沉吟了一下,觉得会否青衣所言是真的,她是被龙青庭冤枉的。 哎,只是同为亲女,姜氏这样厚此薄彼,如何配为人母?这样想着,他底气便足了些,其实这一次入宫,他已经做好获罪的准备,因为,青衣大有可能是为了自保而胡乱砌词,好叫皇上念及当日的救命之恩下旨救她,只是但凡她的话有万分之一是真的,他都不能冒险不顾。 若青衣所言是真的,那么,被打下的可就是帝睿了! 只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胆战心惊。 凤鸣路虽然极力撑住,但是奈何抵不住残余迷药的袭击,再度睡 去。 马车驶进宫门,侍卫见是凤鸣路,便行礼迎了进去。太后曾有懿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龙夫人来了,宫门都必须打开。 而经过太后寿宴那一次,宫中人人都知道龙夫人就是太后的恩人,是太后的姐妹,众人对她都敬重有加。 去到慈安宫,宫女告知太后去了御书房,如今正和皇上商议事情。 “皇上病愈了?那真是太好了!”凤鸣路欢喜地道,“那,你先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在宫里等她,让她不必着急过来,先处理好事情!”凤鸣路也不好打搅,也怕他们是在处理启程的案子,所以等等也无妨。 “是!”宫女领命走了,慈安殿的掌事姑姑领着三人进去,好茶奉上,然后赔笑脸道:“皇太后这几日都睡不好,如今夫人来了,正好可以说说知心话,宽慰一下!” 凤鸣路问道:“哦?怎睡不好?出什么事了?” 掌事姑姑道:“自从皇上病了,皇太后便代为处理朝政,这段日子就没少出事,不过,如今皇上好了,皇太后也能休息一下了!” 族长听着两人在闲话,心中十分着急,青衣的伤势很严重,而被困在祠堂里,不知道大夫的药箱里可有足够的药为她医治。 踌躇了一下,他还是谦恭地问道:“这位姑姑,敢问皇上今日可有要紧事?” 掌事姑姑愣了一下,“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皇上的事情,不是我等可过问的!”~ 第93章 要命,皇上什么时候有空 族长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句,又问道:“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有空见我们呢?” 掌事姑姑端正了神色,道:“皇上刚病愈,日理万机,奴婢等也不敢妄揣圣意,若这位大人有要紧事求见皇上,不如等太后回来,请太后代为说一声!” 凤鸣路道:“我正有此意!” 掌事姑姑问道:“两位求见皇上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十分要紧,奴婢可前去问问!” 族长迟疑了一下,青衣说过,此事只能对皇上一人说,除他之外,谁都不能说。他觉得也是,无论是真还是假,此事还真不能闹开去,至于皇上知道之后如何定夺,便看皇上的意思了。当然,他心底还有疑虑,怕这是青衣疾病乱投医的手段。 凤鸣路看着族长,一路上族长神情凝重,却不说什么事情,她也不好追问,如今见他坐立不安,想来事情十分严重,便软声对掌事姑姑道:“那,劳烦姑姑前去跟太后说一声,求皇上抽点空闲出来见见我们!” 掌事姑姑应下,“那好,奴婢这就去,夫人先喝茶,奴婢去去就回!” 御书房内。 “暂时先扣押吧,朕要确保万无一失,有祝黎的人看着,他在里面反而安全!”云澈把密件放下,沉声道。 皇太后也认同,“哀家也这样以为,如今他的底牌已经被咱们揭穿,又知我们将要起用启程,以哀家对他的了解,他 会先去拉拢启程,但是启程是什么性子的人?必定不会为他所用。云狄的性子一向都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一定会毁了他,暂时关押是最好的办法!” 南山在殿外敲门,“皇上,太后,龙夫人入宫了,如今在宫里等着您呢!” 太后含笑道:“来的正好,哀家也想她了,让她先等一会,哀家还有些事情跟皇上商议!” “诺!”南山尖声细气地应道。 云澈感激地看着太后,“母后这段日子辛苦了,刚好龙夫人入宫,你们姐妹两人可说说话了!” 太后叹息一声,“哪里能放心?你在外,哀家每日都提心吊胆,哀家还曾想过,一旦你真的……哀家也只能是扶云狄即位,只是他太不争气太叫哀家失望了,连乱党都是他的人,若不是有密保传来,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云澈含笑道:“朕反而感激他,给了朕过了二十多天美好的日子!”他想起青衣,嘴角含着缕缕幸福的笑意,只是如今还不能见她,务必要先处理好启程的事情,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皇帝!”太后见他嘴角含笑,兀自出神,伸手晃了一下,“莫非这段时间,遇上了哪位知心人?” 云澈自是不承认的,他笑道:“没错,朕结识了武林盟主,他的一番话,点醒了朕!” “哦,原来如此,其实能借助武林的力量,也是顶好 的……”太后话没说完,那头南山又在门外道:“启禀太后,太后宫中的上林姑姑来了!” 太后笑道:“许是她等到不耐烦了,哀家先去安抚她一下!” “母后去吧,朕也要看看江北的灾情!”云澈道。 御书房的门开启,掌事姑姑进入殿内,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是龙夫人等急了吧?哀家这就跟你回去!”太后站起来,伸伸懒腰,“她许是担心启程了!” 掌事姑姑道:“龙夫人这一次领了一位长者入宫,说是要求见皇上的!” “见朕?”云澈抬头,“是什么人?” “听龙夫人介绍,是龙家的族长!”掌事姑姑回答说。 “说什么事了没有?” “回皇上,他没说!”掌事姑姑道。 云澈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夫人领进宫的,朕便见一见吧,传!” 掌事姑姑应道:“诺!” 掌事姑姑还没退出去,南山便一脸凝重地进来,“皇上,镇国将军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紧事!” 云澈脸色一沉,道:“传!” 太后起身道:“既然如此,便等皇上先商议事情吧,上林,陪哀家回去!” “是!”掌事姑姑上前扶着太后。 镇国将军正好刚进来,他上前行礼:“参见太后!” “嗯,哀家也有些乏了,你跟皇帝商议事情吧!”太后含笑道。 “恭送太后!”镇国将军躬 身道。 太后摆摆手,离开了御书房。 族长一直都坐立不安,见通传的人许久没回来,他焦灼地起身踱步,“不知道皇上有没有空暇接见我们呢?” 凤鸣路见他这般着急,不禁好奇地出声问道:“三叔公,您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见皇上不可?” 族长勉强一笑,“这件事情,说要紧也不太要紧,且等等,且等等!” 凤鸣路道:“您不如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若果真是十分要紧的,咱们就去御书房!” 族长摆摆手,道:“皇上与太后定有国事商议,老夫这些,也不过是家族小事……”这样说,也觉得有些不妥,若青衣所言是真的,那可就是帝睿的事情,也不是小事了。 哎,族长真是矛盾极了,又想着若果青衣怀的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怎可能不迎娶她入宫?而且,之前失踪了这么多天,宫里都没有派人找她,可见皇上对她也不是那么重视。 凤鸣路见他欲言又止,便不再逼他了,道:“那就再等等吧!” 等了一会,太后也回宫了,凤鸣路领着族长起身行礼,太后抬着她的手,“得了,还拘礼什么啊?” 族长巍巍下跪,“草民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亲自扶起族长,道:“族长不必多礼,快快入座,在哀家这里,你是她带进宫的,在哀家这里便没有君臣之别!” 族长有些惶恐,虽然知道太 后跟凤鸣路交好,却没想到会如此亲厚。 入座之后,族长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太后娘娘,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有闲暇见草民?” 太后抬眸道:“皇上如今跟镇国将军商议国事,估计要等等,你见皇上有何要紧事?” 族长犹豫了一下,道:“草民,草民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有些民间的意见要上达圣听!” “是良好的建议,皇上都乐于接受,族长是京中有名的大儒,定有独特的见解,等皇上料理完政事,你好好跟皇上说说,兴许对皇上对国家也是大有裨益的!”太后和颜悦色地道。 族长更是忐忑不安,连连道:“不敢,不敢!” 太后对凤鸣路道:“启程的事情,你莫要过虑,皇帝会妥善处理,现在在天牢内,对他反而有好处,你要相信皇上!” 凤鸣路含笑道:“行,我还不相信你么?我没有担心,甚至,我不会过问!” “如此便好!”太后见族长身子微微发抖,以为他冷,命人取来暖手小炉,又换了热茶,再准备些茶点,道:“这几日真是冷得很!” “谁说不是呢?只怕又要下雪了!”凤鸣路含笑道,“只是瑞雪兆丰年,马上就过年了,好好下一场吧!” 两个女人见面,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也都是些琐碎的事情,族长开始还能安坐着,只是看着日头西移,他心里越发着急了。 第94章 救救青衣 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了,听着太后安排晚膳,族长再也坐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下,颤颤地道:“太后娘娘,恳求娘娘命人前去问问皇上,能否见草民一盏茶的时间?” 太后诧异地看着他,神色也开始凝重,“族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族长虽不敢说,但是也不再敷衍,他道:“回太后,确实也是人命关天的,但是,草民一定要见了皇上才能说!” 太后哎了一声,“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走,哀家陪你去一趟!” 族长松了一口气,“谢太后!” 去到御书房,才知道皇上又命了龙震天和肖中秋入宫在里面商议,而镇国将军已经领皇命出宫办差去了。太后对南山道:“你命人做点茶点进去,让大家休息一盏茶的时间!” “诺!”南山领命而去。 推门进去,龙震天瞧见凤鸣路和族长,愣了一下,但是也与肖中秋先向太后行礼,“微臣参见太后!” “平身,大家也累了,哀家命人做了茶点,大家先用茶点,然后继续商议,晚上就留在宫中用膳了!”太后含笑道。 “谢太后体恤!”两人再度躬身。 凤鸣路领着族长向前给云澈行礼,云澈道:“夫人不必多礼,母后曾有令,夫人无须对朕行礼!” 族长活了大半辈子,可谓什么风浪都经过,但是无论面对生死关头的瞬间,他都没有现 在这么紧张,他知道,稍有差池,就是龙族大祸。 云澈和颜悦色地看着族长,“这位老人家便是龙氏族长吧?” “回皇上,草民……草民正是!”族长说话都有些不成句,嘴唇一个劲哆嗦,身子也微微颤抖。 云澈含笑道:“老人家不必紧张,听太后说老人家有话要跟朕说?” 族长瞧了瞧四周,道:“草民是受人所托,带一句话来给皇上的,只是此人说这话只能告知皇上!” 云澈哦了一声,对众人道:“大家都去偏殿吃茶点吧,朕跟老人家说几句话!” “诺!”肖中秋与龙震天应声,太后也领着凤鸣路往偏殿走去。 龙震天上前,悄声问凤鸣路,“可知道三叔公入宫见皇上所为何事?” 凤鸣路摇摇头,“他没说,但是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龙震天疑惑地道:“他所谓要紧的事情,定必是和龙家有关,最近我都忙朝中之事,可有听闻哪家出事了?” 凤鸣路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的,这几日我虽然一直卧病在床,但是若有要紧事,挽袖定必会跟我说!” 太后见两人说话态度虽不算十分亲昵,可也没有了之前的隔膜,心中欢喜,便走远了两步,容两人细语。 众人走远后,族长这才移步走到御案前,深呼吸一口,却不知道再怎么开口。 云澈见族长面有难色,便道:“老 人家有话直言!” 族长豁出去了,低着头,轻声问道:“皇上认识龙青衣吗?” 云澈失笑,“你入宫就是为了问朕是否认识青衣?朕认识她,怎了?”云澈哪里会料到青衣出事?因为龙震天刚才也若无其事地跟他商议朝政之事,面无担忧之色。 族长猛地抬头,“那,皇上和青衣之间,是否已经……已经……” 云澈正了正神色,“青衣跟你说的?” 族长噗通一声跪下,泣声道:“若果是,那么,请皇上快命人去救青衣吧!”天啊,那青衣腹中的果然是帝睿,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该如何是好?皇上登基多年,一直没有所出,这可是第一位帝睿啊! 云澈脸色陡变,霍然起身疾步走了下来,“你说什么?青衣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族长悲道:“王妃把青衣和一位叫古儿的少年送去了祠堂,说两人通奸,已经珠胎暗结,胎儿被打了下来,如今青衣也危在旦夕,王妃执意要把青衣浸猪笼,草民只得把祠堂封闭……” “来人,备马车!”云澈哪里还能等他说完,提着族长,身子一闪就出了御书房。 族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上了,他微微抬眸,见皇帝一脸焦灼之情,心急如焚,他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皇上对青衣果然是有情,忧的是不知道皇上会否怪罪龙家? “启禀太后,皇上出宫了,晚膳是 否一如之前备下?”御前伺候的内侍监进入偏殿道。 太后错愕,“皇上出去了?去哪里了?” 内侍监道:“回太后,奴才不知,只知道老人家跟皇上说了几句话之后,皇上脸色大变,便急忙命人备马车随那位老人家出宫了!” 太后狐疑地看着凤鸣路,“你也不知道什么事吗?” 凤鸣路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他今日来求我带他入宫,说是有事情面圣!” 龙震天忽然想到青衣被龙青庭带走一事,莫非她又要耍什么把戏?不过想想也应该不是,毕竟是亲姐妹,而且就算真有事,也先来通知他才是,怎可能入宫找皇上?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呢? “上林,你命祝黎领人出宫尾随皇上,记住,务必护住皇上的安危!”太后心有不安,人才刚平安归来,这会儿又急着出宫,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虽说人是鸣路带进来的,但是也难保鸣路遭人欺骗。 “是!”掌事姑姑上林领命而去。 皇帝心急如焚,如果不是因为不知道龙家祠堂在哪里,估计这会儿他就自己策马奔去了。 “现在青衣怎么样了?谁龙青庭下药打她腹中的孩儿?”忍住怒气和痛心,他铁青着脸问道。 族长拘谨回道:“具体内情草民并不太清楚,今日王妃领着十几名侍卫送了青衣和古儿过来,说两人通奸,要草民开祠堂审理,把两人浸猪 笼,草民不敢鲁莽,想仔细调查,谁知王妃竟要不通过草民和长老们就私自要浸猪笼,青衣让草民入宫找皇上,并且言明此事只能跟皇上一人说,而青衣和古儿送到祠堂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并且昏迷了,想来是遭了毒打,至于腹中胎儿,估计也是因此被打下的!” 云澈气得额头青筋暴现,厉声道:“龙青庭,若青衣有什么事,朕要把你五马分尸!”他又担心又震怒,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着,他一把掀开车帘对车把式道:“快点,快点!” 车把式领命,扬起鞭子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撒腿就跑。 祝黎领着禁卫军也紧随而来,禁卫军训练有素,虽迟了出发,但是在中途也赶上了。 云澈掀开帘子,冲祝黎道:“快,把宫中所有御医都给朕提出来,快!” 祝黎自知事情不简单,急忙命人回宫接御医。 赶到祠堂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祠堂因从不下铁闸,下铁闸,意味着出大事,所以,族中许多人都来了,围在祠堂门口揣测。 龙青庭正指挥着侍卫找机关,要打开铁闸,八位长老也被侍卫捆绑了起来,龙青庭敢如此大逆不道,一则是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二则,是因为不能再拖延时间,她虽然不知道族长去找什么救兵,但是她不容许出任何的幺蛾子,务必要在龙震天赶到之前,把这两人浸猪笼! 第95章 求求你们帮我保护古儿 壮丁们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基本都挂了伤,可纵然如此,他们依旧围在青衣和古儿身前,只要有侍卫靠近,他们就奋起攻之,哪怕是被打得吐血,已经爬回来守护两人。 大夫瞧见了也是感动得泪盈于睫,他很庆幸自己最后没有出卖自己的良心,见到这些壮丁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一个承诺,而他面对的是两条人命,为了自己残命而要别人死,那就算最终他活了下来,也不会有一日心安! 青衣的伤势过重,加上胎儿流产导致失血过多,现在虽然服用了止血散,但是她意识也在渐渐散涣中,他药箱具备的药不多,就算有,此刻无法煎药,只能是就着一点点人参片给吊着一口气。救兵若是再不赶到,只怕她就有性命之忧了,哎,事实上,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大夫在心底悄然叹息了一句! 古儿还好些,但是因为脑部受袭击,所以呈现了休克和昏迷的症状,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其他的外伤倒也不是很重。 “回王妃,四处都找过了,没有机关!”圆脸侍卫领人找了一通,最后颓然地回了龙青庭。这算个什么事啊,侍卫们都觉得憋屈了,一群大男人,在这里要欺负一群老头子和两个重伤的人,传出去,他们也不用混了 。只是,王妃是王府的主子,她的命令却是不能不听的。 龙青庭气得全身发抖,这等待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已经把她的耐性给磨光了,她阴沉着脸看着壮丁们围着的青衣,决然下令道:“不等了,把那这两个间夫银妇给本王妃处理了,本王妃自会公告天下!” 不管她是否遭人强,人死了,就没有了证据,她未婚有孕是事实,有了这个事实在,以王妃之尊一口咬定龙青庭是通奸,谁敢有异议?就算母亲因此被定罪,那于自己的名声也没有影响。出身看的是生父和生母,至于妹妹道德败坏,谁会说? 侍卫面面相窥,这好歹也是相府的五小姐,怎能说杀就杀?而且,这还是她的亲妹妹呢。 八大长老都震怒不已,只是被捆绑了身体,又被破布堵着嘴巴,只能用愤怒的眸子瞪着龙青庭。 圆脸侍卫犹豫了一下,道:“王妃,这族长还没宣判,就算宣判了,也该是他们姓龙的人执行才是,否则日后有人追究下来,王爷很难向人交代的!” 龙青庭本已经心焦如焚,如今又被自己手底下的人质疑,不由得急怒攻心,竟疯了似的“蹬蹬蹬”地走过去夺过圆脸侍卫手中的剑,一剑就挑往圆脸侍卫的手臂,怒道:“好,他们不死的话,你 们死!” 她不懂武功,这出手单纯是有蛮力,只是剑锋凌厉,这么一挑,圆脸侍卫不敢躲避,那手臂顿时便流出血来。 众侍卫都愤怒了,但是因着王爷曾说过龙青庭是府中的王妃,身后又有龙震天,所以,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该听的话还是要听,所以众人纵然愤怒,却也不敢忤逆龙青庭。 青衣服用了人参片,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听到龙青庭的话,她自知难逃一死了,心中悲愤,握紧双拳用尽全身的力气蹦出一句话:“龙青庭,你和姜文沛一样,都是冷血狠毒的女人,你们的下场,会比我悲惨百倍!” 龙青庭阴阴地笑了,“我的下场再凄惨,可惜你都瞧不见了!”她把剑重重地掷于地上,厉声道:“谁敢不听本王妃的命令,本王妃叫他跟这两个贱人一样的下场!” 侍卫们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但是如此阴狠歹毒的女子还是头一遭见,对旁人狠毒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可以下这样的狠手,若他们不听从她的命令,只怕下场会比龙青衣更悲惨。 众侍卫持剑上前,这是他们头一遭杀人杀得这般憋屈和不甘愿,甚至对自己要杀的人怀着莫大的怜悯。 这是人性的悲哀,听说她之前还被自己的母亲雇凶杀害,虽 然最后死里逃生,可现在一样逃不过自己亲姐姐的毒手。 青衣伸手摸向身边的古儿,古儿还在昏迷中,但是青衣听他的呼吸十分匀称,应该没有什么要紧。她拉着一位壮丁,哀求道:“求求你们,帮我护着他!” 那些壮丁都受了伤,是为了护着他们二人才受的伤,听到青衣的哀求,其中一人愤愤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你的间夫?他若是真心怜惜你,就该娶你入门,而不是这样……哎,都懒得说你们!” 青衣只道大限将至,她喃喃地道:“不,他不是什么间夫,他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 “什么?”距离青衣最近的壮丁愣了一下,青衣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听见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莫非,这真是冤狱? 他捂住胸口,带伤跳了起来,高声道:“弟兄们,既然族长要我们好好地护着他们两人,我们今日哪怕是拼一死,也要完成族长的嘱咐!” 众人受到他的鼓动,又见龙青庭这般歹毒,激得群情汹涌,当下持棍起来,与持剑的侍卫第N次对峙。 张大夫手颤抖了一下,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针,也豁出去了,“好,不过是老命一条,也没什么好爱惜的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说罢,他再从药箱里取出 一百两银子,往龙青庭身上丢过去,“还给你,你的银子老夫无福消受!” 银子悉数落在龙青庭身上,龙青庭气得鼻子都歪了,颤着手指着张大夫,怒道:“好,好,好得很,你要死我还能拦着你?”她指挥着侍卫,“先杀这个老头,然后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杀了,其他人若是阻拦,该卸胳膊卸胳膊,该断腿的断腿,留他们一条贱命!” 王妃令下,侍卫们也不敢再犹豫,持剑就跟壮丁打了起来,这大半日的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了,加上又连续打了几场,其实大家都体力不支,可这生死关头,谁都没有留力,使出看家本领。一时间,本来肃穆宁静的祠堂变成了杀戮之地,壮丁一个个地被挑倒,血流一地。只是,因着龙青庭下过命令,不要壮丁的命,所以,都没有伤及要害。 大夫一咬牙,趁着众人混战之际,拿着一把针冲向龙青庭,一把挟持她的脖子,用针指着她的脖子,努力压住心底的惊慌颤声道:“都放下武器,都……给我放下武器!” 大夫这辈子都是谨慎做人,莫说大家闹事,叫他跟人吵架都不敢的,现在竟然拿着针抵住王妃的脖子,纵然他自己都吓得腿肚子发软,可依旧挺直了脊背,虚张声势地瞪着众侍卫! 第96章 奄奄一息 侍卫都停下手来,面面相窥,其实心底都暗暗叫好。 壮丁们都不禁为大夫欢呼,僵持到现在这个局面,大家都好不容易啊,困兽斗,一方不情愿地攻,一方死守,虽然强弱悬殊,但是也总算打了个平手。 龙青庭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命了?竟然敢挟持本王妃?” 大夫声音都发抖了,“你不要吓唬我,你一吓唬我,我手里的针就拿不稳,你最好不要说话,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误刺了进去,这里是血管的位置,只要针刺进去,就会跟杀鸡一样,血噗的一下溅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说着,手就真的颤抖了几下,细长的针刺破了皮肤,竟有点点殷红的血迹渗出来。 龙青庭只觉得脖子细嫩的皮肤有尖锐的疼痛,她怒道:“你最好拿稳你的针,否则刺伤了本王妃的脸,本王妃要你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大夫被吓到了,手颤抖着上移,竟然真的刺着她白皙精致的脸庞,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我都说叫你不要说话,你一说话我手就颤抖!” 龙青庭这下才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引以为傲,这也是她嫁给王爷的资本,若真的伤了丁点,她都接受不了。 她深呼吸一下,举起手,道:“你不要害怕,你拿稳了!”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谁都不敢动,龙青庭的嚣张 气焰也收敛了,只是一味地打眼色跟侍卫求救,侍卫们只能持剑看着,纵然有办法,也不愿意去做。 就在这时候,青衣忽然一阵强烈的咳嗽,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溢出,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如同一朵盛开得正艳的蔷薇花。 青衣的头缓缓地垂了下去,本来放在小腹的手,也慢慢地滑落,脸色苍白得就跟一张纸似的,跟地上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夫惊叫一声:“不好!”他放开龙青庭,疾步冲过去,拿起手中的针连续为青衣施针。 龙青庭扶住胸口,怒道:“给我杀!” 本来暂停的混战继续进行,龙青庭夺过一把剑,冲过去往大夫的后背刺过去,口中胡乱喊道:“你连本王妃都敢挟持,你真是不要命了你,本王妃便要亲手拿你的命!” 大夫身子一震,手中动作僵了一下,背后有鲜血溅出,喷在龙青庭的衣衫上,大夫屏住呼吸,面容因痛楚而扭曲,只停了一下子,又死死地咬住牙继续施针。 壮丁们几乎都是伤兵了,抵挡不住,侍卫的剑,已经落在青衣和古儿的脖子上,只需轻轻用力一挑,两人的生命都会戛然而止! 龙青庭眸子里有疯狂残毒的光,她要不惜一切,保住自己王妃之位,保住自己王妃之尊,没有人可以耻笑她的出身! 只要龙青衣以通奸罪一死,那么,母亲的罪 名便不是谋害亲女,而是清理门户,届时只要求王爷,无罪释放也是大有可能的。 “龙青衣,只怪你自己命不好吧!”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厉声对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杀!” 侍卫领命,反手正欲一挑,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紧跟着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皇上?龙青庭一惊,皇上怎么会来了? 族长在外面启动机关,只听得铁闸哐当的一声响,禁卫军拥着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俊美男子进来。 青衣本已经奄奄一息,被大夫强行用针刺着护着心脉,神智已经散涣,似乎在梦中她看见他来了,听到他焦灼而伤痛的声音呼唤着她,抱着她,她想应一声,想跟他说让她不要担心,她好好的,但是,她却开启唇瓣的力气都没有,一阵黑暗席卷了她。 宋国皇帝上官云澈如同震怒野兽的声音在祠堂响起:“全部抓起来,青衣如果有事,朕要他们全部陪葬!” 王府的侍卫丢掉武器,束手就擒。 龙青庭心慌意乱,惶惶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的怒气被恐惧取代,她甚至没有力气分析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上会抱着青衣,他会这么的伤心和愤怒? 直到祝黎的剑横在她的脖子上时,她才回过神来,正欲厉声苛责祝黎以下犯上的时候,触及云澈震怒冷酷的眸子, 她心中倏然一惊,急急低下头来,喃喃地分辨:“这,我也是清理门户,我,没有错……” 云澈抱着浑身血迹的青衣,厉声道:“把所有人都押回宫里,先打入暴室,审问清楚再行定罪!” “是!”禁卫军得令,纷纷扣押王府侍卫。 大夫倒在血泊中,他努力睁开眸子,见云澈抱着青衣,忍住剧痛一把拉住云澈的衣衫,“你……放下她,休要移动她……” 御医也急急赶到,见此情况,急忙在地上铺下软垫,拉起黄色的幔帐,原地替青衣治疗。 云澈看到青衣的身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都是被皮鞭打得皮开肉绽,伤口全部都肿起化脓,高热不退,呼吸也是时有时无。 他的声音哽咽了,“不惜一切代价,朕要她活着!” “微臣等尽力而为!”御医们见到此况,也是不知道如何下手,只暗自惊叹下手之人的狠毒。 也有御医为大夫和古儿治疗,大夫趴在地上,对着帐幔喊道:“若有三七,先用三七调酒喝下,再辅以云南白药消肿止血化脓,然后立刻煎化瘀止血汤,后服人参吊气……” 龙青庭全身颤抖,在这一刻之前,她只想青衣死,但是当皇帝下令要把他们全部关进暴室,若青衣有事,他们全部陪葬,她这辈子从没有过像此刻那样希望青衣能够活下去。 祝黎冷冷地 盯着龙青庭,若她不是启程的妹妹,若不是皇上还没下令杀她,他真的会控制不住一剑剑把她身上的肉割下来。同胞亲情,竟如此残毒,叫人心冷,叫人震骇。 龙震天与凤鸣路等人在宫中等了些时间,不见皇上回宫,他们心中不安,也出宫去了。 刚回家,便听到柳叶眉说了祠堂那边闹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震天心中暗叫不好,急急跟凤鸣路赶了过去。 今日祠堂,见到禁卫军已经包围了祠堂,而龙青庭则被祝黎用剑指着,他一惊,急忙上前问个究竟。 凤鸣路站在黄色的帐幔前,心脏几乎停顿。 地上有很多血,还有一双绣花鞋,那绣花鞋,她认得,是青衣的。 捂住嘴巴,她掀开帘子进去,看到一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青衣,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听到凤鸣路的哭声,龙震天仓皇回头,眸子愤怒地看向龙青庭,龙青庭抬头拉着龙震天,哭道:“爹,您要救救女儿,您要救救女儿!” 他甩开龙青庭,听完族长叙述事情的经过,龙震天急怒攻心,几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也不管龙青庭现在是王妃的身份,对着她的脸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畜生,畜生!” 他跪了下来,痛心疾首地悲喊了一声:“我龙震天前生到底做错了什么?今生会有这样的不孝女,不贤妾?” 第97章 山雨欲来 青衣就像做了一场很很久很久的梦,她似乎听到很多人讲话,听到很多人喊她的名字,但是,她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回应。 梦中前世的事情席卷而来,她拿着一把匕首,刺进了云澈的胸口,他温热的血飞溅在她的脸上,手上,身上,她是一个浑身沾满血腥的女人,而这些血,还是深爱着她的男子的血。 她知道现在是自己报应到的时候了,她模模糊糊听到御医在说话,“青衣姑娘,怕是以后也不能生育了!” 然后,许久没有人说话,她觉得这种安静很恐怖,她不能生育了,她不能再怀上他的孩子了,她没有资格做母亲了。这是她的报应,她该有的惩罚。 云澈的声音,带着疼惜和伤痛,“此事务必不能让她知道,她会受不了的!” 御医然后又说了些什么,她都听不到了,黑暗中,只有一把声音对她说:这就是你的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在这辈子做什么,都赎不了你的罪。 她和他的孩子死了,而此生,她也没有机会再怀孕。 死真的不可怕,她只是舍不得,她还想再看看他,还想再抱抱他,听他在她耳边低语,她是个多么贪心的女人!她已经拥有谷底的幸福日子了,她还是不知足,还不断祈求以后,所以,上天 给了她一个警示,你这辈子是来还债的,不是来享受他的爱。 云澈现在每日都是宫里龙家两边跑,下了朝之后,他就出宫来陪青衣,龙家的书房也变成了御书房,有要事的朝臣都来龙家候着,弄得老臣们都有些意见了。连带也批评起青衣来,红颜祸水。 云澈本有意要把青衣送入宫内治疗的,但是凤鸣路坚持要青衣回家,她说若皇上有意,日后等青衣痊愈了,迎娶青衣入宫,她不允许青衣这样无名无份入宫。加上御医也说最好莫要移动她,就近送回相府治疗为好,所以云澈没有坚持。 南郡王的千金苏若郡主几乎也每日过来看青衣,亲自为青衣洗脸,抹药,可人和挽袖抢都抢不过来,连云澈都称赞她对青衣有心,是个顾念友情之人。苏若也只是浅浅笑笑,道:“臣女与青衣自小认识,臣女只有她一位好友,她出事,臣女比自己出事还着急。” 龙青庭与一众侍卫都被关在宫内的暴室中,已经调查清楚,云澈不杀她,他要等青衣醒来之后,让青衣亲自报仇,但是,虽然没有杀她,却令人每日三鞭子伺候,打得她遍体鳞伤。 没有人为龙青庭求情,龙震天没有,永亲王也没有,反而是苏若在云澈面前说过两句,“她与青衣到底是姐妹, 如此处死,青衣日后顾念起姐妹情,只怕心里要怨恨皇上,不如等她醒来问问她的意见吧!” 云澈想想也是,手足相残,于他是有深刻的体会,即便云狄三番四次想置他于死地,他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杀他。 姜氏谋害亲女,下药害正房的案子已经在取证阶段,也是缓慢地行事,因为被害人青衣还在昏迷中,欠缺了她的口供,加上凤鸣路因担忧青衣的伤势,顺天府的人来了几次,她都没有说什么,她怕的是,若她指证姜氏,姜氏到底是青衣的生母,这样会伤了阴鸷报在青衣身上,她怕,真的怕,所以,青衣没有好起来之前,她什么人都不想对付,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招惹。 太后对皇帝每日往相府跑的行为虽然没有直言不满,但是也委婉地说过要他注意分寸。她是喜爱青衣的,但是喜爱归喜爱,若青衣成为她的儿媳妇,她没有任何的意见,甚至会很欢喜,可当一个皇帝对一个女子如此沉迷的时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皇帝到底不比寻常家的男子,得一美眷,能幸福一生,皇帝注定是不能专宠一个女人,否则将引起朝廷动荡。 但是她也是过来人,知道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人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现在只能期盼着青衣快点好起来,以青 衣的聪明,她该知道如何把握分寸。 老臣们也在朝堂上说过此事,皇帝一概听不进去,甚至再度提起的时候他显得十分震怒,当着百官的面苛责了直言的谏臣,这般一来,便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永亲王府如今是难得的平静,没有了龙青庭,永亲王并没有任何的不习惯,甚至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这个女人,原本就不是他愿意娶的,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拉拢龙震天。但是,如今情况有变,他也不得不谨慎而为了。 “莫伊,先停止一切行动,本王有一个更好的计策!”书房内,永亲王身穿一袭玄色衣裳,俊美的面容上有算尽一切的精明。 莫伊道:“王爷英明,如今确实不是死士入京的最好时机!”顿了一下,他又道:“这龙青衣绝对不能嫁入宫中,以皇上如今对她的重视,只怕皇后之位也非她莫属。一旦龙青衣成了皇后,那么龙震天是说什么也不肯跟咱们结盟,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以我们为敌。” 永亲王自傲一笑,“这便是本王跟你说的好计策!” “属下愿闻其详!”莫伊眸光一闪道。 永亲王问道:“一个女子,最想要什么?” 莫伊沉思了一下,道:“女子自然是希望能觅得一位好夫婿,然后为其开枝散叶!” 永亲王微微 笑了一下,“但是,本王已经从御医口中得知,龙青衣许是这辈子都不能在生育了!” “王爷的意思是?” “她若是入宫为妃,一定会想方设法怀上帝睿,保住自己的地位,而本王自会为她觅得一个良方,助她有孕!” 莫伊一愣,“王爷,您这岂不是……?” “不,”永亲王打断他的话,“以上官云澈对她的深情,你觉得上官云澈会对她深信不疑吗?” “如今皇上为了她,几乎把相府当成御书房了,这番情意,只怕再没有一丝嫌隙!”莫伊分析道。 “而且,本王还知道龙青衣曾经救过上官云澈,他对龙青衣一定会宠入骨髓,只要龙青衣肯成为我们的内应,那么,比培养一千个死士更有效果!”永亲王傲然一笑。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我们不但不能阻止龙青衣入宫,还要助她一臂之力?”莫伊沉吟了一下,“但是相信不必我们襄助,她入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以,我们要为她制造困难,再为她解决困难,只要入宫前我们得到她的信任,那么以后她便能为我们所用!”永亲王拿起案上的笔,大笔一挥,书写了几个字,然后用内力烘干,递给莫伊,“你把信送去鬼谷,什么话都不必说,只说本王有事相求!” 第98章 奇异的袄子 年关就在这种烦乱纷杂的情况下悄然滑过了,青衣已经昏迷了足足半月的时间,御医说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大碍,许是受的打击太大,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苏若过了年后就直接搬来相府居住,就住在青衣隔壁的房间里,所有汤药她都不放心其他人,都是自己经手。 青衣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但是她就是不醒来。 因为过年,罢朝八日,年初九才开始早朝处理国家大事,所以这段日子里,除了要紧的事情之外,一律不上呈。 初二这日,云澈在宫里随便用了点早膳,便急急去了相府。 刚好苏若在为青衣洗脸,大冬天的,冻得苏若鼻头都红了。她穿着一件喜庆的红色绣花大朵菊花翻领袄子,映得肌肤胜雪,绝色俏丽,而这般厚厚的衣着丝毫不显得臃肿,反而叫人觉得纤秾合度,身段姣好。 “皇上万福!”屋子里伺候的人见他来了,急忙行礼! 苏若回身粲然一笑,却不起身行礼,只是含着温情道:“皇上来了?”然后挪开一个位子,“坐,今日她好些了,瞧,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云澈坐在床前,伸手抚摸了一下青衣的脸庞,“是红润了些,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来!” “皇上莫要悲观,皇上和青衣 如此深爱,她一定也想早日醒来见到您,只要咱们都不放弃,那青衣一定会好起来的!”苏若温婉地安慰道。 云澈略感激地瞧了苏若一眼,“说得也是啊,青衣有你这么一位手帕交,是她的幸福!” 苏若掩嘴一笑,“怎不说是我的幸福?” 因着青衣昏迷,所以屋子里伺候的人多了几个,除了可人,连挽袖都被指派了过来,还另外调度了两名力气大的侍女,为青衣翻身什么的。 可人因一直都知道青衣跟苏若感情好,是这几个月少了往来。只是,可人如今看着苏若的举动,心底很是怪异,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挽袖,你觉得郡主对咱们小姐是不是好得有些不正常啊?”可人悄悄拉着挽袖到廊下问道。 挽袖笑道:“对咱们小姐好怎么了?我就觉得挺感动的,她连小姐抹身的事儿都坚持亲手做,不放心咱们,说怕咱们粗手粗脚的!” “这就是问题啊!”可人道,“以往虽说郡主跟小姐也好,可我记得有一次小姐的背上沾了点脏东西,郡主是捂住鼻子闪开的,现在又是擦身又是上药,那些药又腥又臭,她却一点都不在乎!” 挽袖想了一下,道:“哎,别想太多了,兴许是现在心态不一样了,小姐昏迷了这么 久都没醒来,她是担心了吧?再说,若她对小姐不好咱们才该介意,她对小姐好咱们有什么可猜度的?别想太多,我就挺感动的!”挽袖又再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可人想想也是,“旁人要害小姐我是相信的,郡主和小姐从小玩大,感情好着呢,她不会害小姐!” “不就是了吗?再说皇上每日都来,她要害小姐也无从下手啊!”挽袖拉着她,“走,我们去采一把腊梅放在小姐的房间里,她可是最喜欢腊梅的!” 两人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苏若对青衣的好,下人感动,龙府里的人也都十分感动。这日南郡王过来做客,老夫人当着南郡王夫妇的面大赞苏若,说谁家娶到她那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言下之意,有几分替龙启程说亲的意味。龙启程虽然还在天牢里,但是因皇上有过保证,所以府中上下都没有再担心,静待镇国将军的调查结果。 其实调查早有结果,只是迟迟没有对外公布。云澈知道在年前的时候,发现永亲王有调动死士的意图,并且纠合乱党,他怕出事,所以继续让启程在天牢里住着。 南郡王夫妇也只是浅笑不接话,老夫人自讨没趣,便随便说几句就遮掩了过去。 当夜南郡王夫妇带了苏若回去, 说是趁着年关走走亲戚。苏若本不想回去的,但是架不住南郡王的要求,只得交代了可人好生看着,临走的时候,忘记了把挂在衣架子上的红袄子取走。 张大夫已经痊愈了,他得知青衣还没醒来,这日一大早便提了些瓜果过来拜访。 因他曾经救过青衣,凤鸣路对他十分感激,迎了他进来,还给好些赏赐,然后才命可人领他进去看青衣。 御医一般会在辰时来为青衣请脉,大夫去的时候,御医已经请过脉走了。苏若和云澈都还没来,只有可人和挽袖在屋子里伺候着。 张大夫大夫一进门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可人连忙把门带上,道:“这天气,也太冷了,大夫您穿太少了!” 两人因知道张大夫是青衣的救命恩人,心内十分感激和尊敬,挽袖急忙端来热茶让张大夫喝下,又递来暖手小炉,伺候张大夫坐下来。 张大夫哪里受过此等待遇?他虽然有家小医庐,平日里也只为贫苦百姓看症,鲜少跟大户人家来往,也因为如此,所以龙青庭觉得此等贱民好收买,叫了他去。 大夫喝了一盏茶,然后起身走到青衣床前,只是刚走近,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眸光四顾,最后落在床前衣架子的袄子前,问道:“这是五小姐 的衣裳吗?” 可人这才留意到,“哦,这是郡主的,天啊,这么冷的天气,怎忘了穿回去?这一路只怕要受冻了!” 张大夫狐疑地走过去,轻轻地闻了一下,结果这一闻,便是连续好几个喷嚏,直打得他鼻涕直流,好不容易才止住。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玳瑁盒子,然后对可人道:“能否请姑娘把这衣裳移开?” 可人细细地闻了一下,含笑道:“这衣裳还挺香的,郡主很喜欢熏香,这味道很好闻,许是她自己做的,既然大夫不喜欢闻,那我取走就是了!” 张大夫扭开盒子,趁着挽袖和可人没注意,抹了一些膏药在青衣的鼻子下方,然后取出一根针,在人中穴连续刺了三下,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急忙收回针,装作若无其事地为青衣把把脉,“哦,小姐的脉象平和,应该很快会醒来的!” 可人叹息一声,“承您贵言了,只是小姐已经昏迷了这么久,御医都说身体无大碍了,可就是没醒来!” 张大夫含笑笃定地道:“没事,一定会醒来,兴许,咱们说话间她就已经醒了!” 挽袖和可人都笑了笑,她们何尝不盼望着?只是御医都治疗了这么久,还找不到她昏迷的原因,只说她大概受打击太大,不愿意醒来。 第99章 只等着她醒来 张大夫看过青衣,并没有急着离开,相反,他还不断地找一些闲话跟可人说。 “你们说的这位郡主是什么来头啊?她每天都来看小姐的吗?” 可人拨了一下炭火,把窗户微微推开,回头道:“这位郡主便是鼎鼎大名的南郡王千金,她与我家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是顶好的手帕交!” “哦,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啊?那不知道这位苏若郡主今年是否婚配了?”张大夫又问道。 “这个,还真没听说过,据说之前太后本打算把苏若郡主许配给永亲王的,只是最后又不了了之,还是咱们家那位嫁了过去,说起来,真叫人憋闷,若她没有成为王妃,也不至于气焰这般的嚣张,咱们小姐也不必遭这个罪了!”挽袖愤愤地道。 张大夫颇为有兴趣,好奇地问道:“这永亲王是天潢贵胄,能嫁给他已经是当朝一品王妃,是永亲王无意还是郡主无意呢?” “这就不知道了!”可人拍拍身上的灰尘,“大夫怎对郡主这么感兴趣?莫非之前见过郡主?” 张大夫摆摆手,笑道:“姑娘说笑了,在下也不过是一介乡村大夫,哪里认得人家郡主?不过是对显贵们有些兴趣罢了,知道多点,也好跟病人多唠嗑一下啊!” “这郡主脾气很好,没 有架子,而且跟我家小姐呢,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之前我家小姐被那边欺负的时候,她也总代为出头,只是最近几个月才少了往来,不过自从我家小姐出事之后,她十分担忧,从郡王府里搬过来住在小姐隔壁,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小姐,这些天,都是她帮小姐上药洗脸,叫人看见了也都感动!”挽袖用十分欣慰的语气重新说了一遍。 “哦,是这样啊!”张大夫沉吟了一下,“那这郡主还真是挺有心的!”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十分用力,似乎是要突出最后的意思。 可人原本就存疑,如今听大夫这样一说,也若有所思地道:“可不是吗?真有心!” 张大夫和可人对视了一眼,张大夫细声地道:“姑娘,这药膏我放在这里,你记得每日给你家小姐涂抹五遍,记得,一遍都不能少,而且,最好她近身的事情,都由你去做!” 可人深知厉害,“谨遵大夫吩咐!” 挽袖见两人嘀嘀咕咕地说话,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可人笑道:“大夫给了一瓶药膏,说是让我涂身上的癣!” 挽袖稚气地道:“他怎知道你身上有癣?” 可人掩嘴一笑,“我刚小声跟大夫说的啊,这不求医来了吗?” 挽袖便没有再问什么了。 云 澈在傍晚的时候才过来,他照例进来便问可人,“今天有什么进展吗?” 可人恭谨地回道:“今日好些了,今日下午的时候,她手指动弹了一下!” 云澈一喜,“确定你没看错?” “没有看错,确实是动了一下!”可人道。 云澈坐在床边,含着一抹哀愁,伸手抚摸着她的瘦小的脸颊,“青衣,你也该睡够了,还不愿意起来吗?” 床上的人容颜沉静,仿佛睡得正好,细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阴影,脸色已经不苍白,皮肤更比原先更剔透,只是瘦得厉害了。 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和脸颊,细声跟她说着话。可人和挽袖都十分知趣地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过了一会,苏若也来了,可人和挽袖两人连忙见礼,并阻止她进去,“皇上刚来,说是要跟小姐说说话,叫奴婢们莫要打扰!” 苏若瞧了一眼两人,神定气闲地道:“他只让你们不要打搅,莫说不许我进去,再说,我带了些东西过来,可能对青衣的病情有帮助!”说罢,便推门进去。 “皇上今个也这么晚来啊?”苏若含着一抹如常的笑,走了进去。 云澈神色间有些不悦,但是见她也是真心实意关心青衣,所以便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地 道,“是的,你也来了!” 苏若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床边的衣架子上,见本来挂着红袄子的地方空白一片,她脸色微微错愕,却没有询问,只是凑上前去问云澈,“今天情况怎么样?” 云澈道:“可人说今天她手指动过,相信很快就会醒来!” 苏若眼底掠过一丝异样,却开心地笑道:“那就真是太好了!” 云澈婉言对苏若道:“今晚朕想陪着她,你照顾了这么多日,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若叹息一声,道:“哪里能好好休息?回去也不过是胡思乱想,还不如留在这里看着她,心里到底会踏实点!” 云澈今日尤其想跟青衣独处,他看着苏若,道:“不必了,朕想和她说说话,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若微微愕然,然后旋即笑了,“那是,臣女真是太不知趣了,竟一直剥夺您跟青衣单独相处的机会,那好,臣女就先回去睡一会,等皇上累了臣女再来接班!” 苏若出了门,见可人与挽袖依旧在,便不经意地问道:“哦,对了,我是不是落下一件外裳?在哪里了?” 可人连忙赔笑脸道:“是的,郡主,说起这个奴婢还要向郡主赔罪,今个奴婢喂小姐喝药,一不小心把药汁溅在了您那衣裳上面去,奴婢已经马上拿 去清洗了!” “洗了?”苏若声音忽然扬高,随即又压了下去,“无妨,洗了就洗了吧,只是我今日并没有穿棉袄过来,我还是回府再穿一件,免得入夜凉!” 挽袖道:“郡主不必麻烦,小姐这里衣裳多着呢,郡主若是不嫌弃,就先穿着小姐的吧!” 可人并不言语,那日苏若搬过来的时候,她帮着苏若的侍女收拾东西,分明见她带了两件袄子和一件狐裘过来,她怎会没有外衣? 今日张大夫老是问苏若的事情,还交代她把袄子拿走,想来那袄子一定是有些诡秘的。可人跟在青衣身边的时间略久,人也机警,心思缜密,这般前后沉思了一下,她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苏若这些日子所作的一切,不说背后,表面看就已经能看出一个目的,那就是她意图接近皇上。 这几日,可人一直遵照张大夫的吩咐,为青衣涂抹他留下的药膏,并且只要苏若一接近青衣,她就立刻各种状况出来,不是误倒了水在苏若身上,就是说凤鸣路找苏若,总之,尽可能地不让苏若接近青衣。 而苏若留下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她一律收走。 期间张大夫来过,为青衣诊脉,他只笑而不语,可人一直问怎么样,他只说,“等着,等着,不要心急!” 第100章 雪莲的功效 初六这天早上,御医为青衣检查的时候,龙震天和凤鸣路都在,凤鸣路脸色很差,一直都担忧着青衣,每日听御医的话都是好转,好转,却不见人醒来。 龙震天今日也禁不住问御医了,“这好转是好转了,可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御医犹豫了一下,道:“回龙相,这还真说不好,这病人身体已经是无恙了,本该早就醒来,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兴许是她受了打击,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 凤鸣路闻言,在一旁掉眼泪,“先是被自己的母亲追杀,后被自己的亲姐姐这样折磨毒打冤枉,怎能不难过?我若是她,也不愿意醒过来了!” 龙震天听了,心中是又无奈又生气又伤心,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相府,而且此事已经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些年经营的名声,如今尽丧在姜氏和龙青庭手上。 吩咐了可人好生照顾青衣,然后他背着手就出去了,脸色沉暗得就跟冬日黄昏的天。 御医也施礼退下了,凤鸣路含泪坐在青衣身旁,心痛地道:“青衣,你一向坚强,莫非这一次你熬不过来了吗?” 挽袖听得心里难过,上前安慰道:“夫人,小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您 不要太过担心。” 凤鸣路低声道:“盼是这样盼着的,对了,之前太后曾经命人送来一朵天山雪莲,你马上去煎了给她喝下去!” 挽袖道:“只是这段时间都是喝参汤,喝雪莲会不会相冲?” 凤鸣路沉吟了一下,“快去喊住御医问问!” 可人领着张大夫进来,听到凤鸣路的话,笑着问道:“御医已经上了马车走了,夫人有事要请教御医吗?不如问问张大夫吧,他的医术也是顶好的!” 凤鸣路回头一看,张大夫刚进来急忙便向她作揖,“见过夫人!” 凤鸣路拭去眼泪,“张大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张大夫谢过凤鸣路,又问道:“夫人刚才说有事要问御医,不知道是什么事呢?可是和小姐的病情有关?” 凤鸣路道:“是的,日前太后命人送来一朵天山雪莲,只是这几日青衣都在喝参汤,不知道煎服天山雪莲是否有用!” 张大夫面容一怔,“可是新鲜的雪莲?” “是的,是新鲜采下,如今也放在冰窖中!”凤鸣路道。 张大夫急急站起来,“那,赶紧去,只要一喝下雪莲水,小姐即刻就能醒来!”这几日他就是折腾着去找雪莲了,唯有雪莲花,能解她身上的曼 陀罗毒。 “当真?”凤鸣路喜道,连忙吩咐可人,“快,去库房取来给张大夫!” 可人急忙出去,一会便把天山雪莲取来。 张大夫亲自煎药,凤鸣路在边上问道:“天山雪莲性寒,跟人参真的没有冲突吗?”她不是不信张大夫,只是御医一直建议用人参煎汤给青衣服用,而且御医是知道太后赐了天山雪莲的,但是御医一直没有建议给青衣服用雪莲,今日她也只是随口一提,却想不到立刻给张大夫采用了。 张大夫不知道怎么跟凤鸣路说,曼陀罗不是中土之物,又或者说中土是有曼陀罗的,但是中土人并不知道曼陀罗的毒性,御医也未必得知。他看着药罐,道:“夫人放心,并无相冲,雪莲乃是治伤圣药,就算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服用了雪莲,也能够立刻拉回来。” “真这么神奇?我还以为是传说而已!”凤鸣路叹息一声,“若早知道,就可以早些给青衣服用了,也不至于让她受这些日子的苦!” “对了,苏若郡主呢?”张大夫转移话题。 可人在边上道:“今日太后宴请皇亲国戚的家眷,她想来已经入宫去了,皇上今日也还没来!” “哦!”张大夫似乎略松了一口气 。 雪莲煎好之后,张大夫急忙让可人给青衣服下。 因为雪莲极其珍贵,可人一滴都不敢浪费,全部给青衣服下。 “快,把我给你的药抹上去!”张大夫在一旁督促。 可人依言而行,把张大夫给的药膏抹在青衣的鼻尖下,太阳穴和人中。 众人屏息等待,瞧着床上那一阵沉睡的人。 凤鸣路一直坐在床前握住青衣的手,忽然,凤鸣路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她张大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来,只怕这一喊,便把青衣吓得晕回去。 青衣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掌心,慢慢地,睫毛跳动了几下,终于,在凤鸣路的抽泣声中,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皇宫今日设宴,宴请皇亲国戚。本来是定在晚宴的,但是云澈想把时间留给陪青衣,所以把宴会改成中午。 今日是所有皇亲国戚都到齐了,连后宫妃位的娘家人也来了。所有人都携眷出席,唯独永亲王孤身一人来了。 他十分低调,整个宴会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眸光偶尔地飘向苏若,她今天很漂亮,一身桃红绸缎绣银线水仙百褶裙,外披着一件雪白色的狐裘,更显得肌肤胜雪,绝色如仙。 但是,她今 晚的眸光一直都停留在上官云澈身上,她嘴角含着一缕浅笑,就那样盈盈地看着上官云澈,她仿佛不介意让人窥探她的心事,就那样毫不遮掩地,流露她心底的感情。 永亲王一口饮尽杯中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心底暗自起誓,终有一日,他要坐在那个位子上,迎向她温情的眸光,她眼中所有的爱意,都是因为他。 宴会结束之后,苏若不理家人的呼唤,径直上前福身:“皇上可是去相府?能否带臣女一同前去?免得家人马车几度奔波!” 云澈微微颌首,“嗯,可以!” “谢皇上!”苏若娇颜若花,含蓄福身。 太后淡淡地瞧了一眼,并不言语,苏若的心思她自然知道,但是此刻却不宜点破。 马车一路出宫,龙府的人已经站在门口接驾,皇帝来之前,都会命南山先行来通知。 “今日她好些了吗?”这是云澈每日进门都会问的话。 龙震天跟在云澈身后,浅笑道:“皇上今日亲自去看看便知!” 云澈微微错愕,见龙震天含着浅笑的脸,他心中噗通一跳,急忙加快脚步往青衣屋子里去。 苏若紧跟而去,面容更加的白皙,不知道是苍白还是被地上的雪映照得更白皙。 第101章 她醒来了 云澈几乎是一口气跑到青衣的屋子里,屋子里喧闹喜庆得叫人心中一振,云澈掀开帘子,只见一屋子的女眷都围住青衣,正絮絮叨叨地问候着,见皇帝来了,凤鸣路急忙领着众人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云澈双眸直直看向床上那半依在床头的女子,她正含着一抹浅笑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这些日子的担忧和焦虑,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见云澈失神,凤鸣路微微一笑,领着众人出去了。 苏若在云澈身后,凤鸣路拉着她笑道:“走吧,让他们说说话!” 苏若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犹豫地看了青衣和云澈一眼,转身慢慢地出去了。 门帘被可人落下,还在外屋顺带把门带上,苏若快速地看了可人一眼,旋即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云澈坐在床上,一把抱住青衣,许久许久都没有放开,一句话,在胸腔里回荡了良久,终于出口:“你总算醒来了!” 青衣伏在他胸前,种种委屈和辛酸此刻都化作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他们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已经没有了。青衣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自从重生之后,她从没试过像现在这般的难过。 “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青衣呜咽一声,声音闷 在他的胸前,痛苦地道。 云澈心中一痛,他吻住她的头发,声音微微颤抖,“没事,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 青衣不自觉地握紧双拳,那日昏昏沉沉听到御医跟他说,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的,以后会有的!”她不忍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晓这个残酷的事实,要瞒着她,他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都是她后知后觉,如果早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她不会任由龙青庭带走她,说到底,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 再抬头,她眼底的泪水已经敛去,只扬着一抹温柔的淡笑和疼惜在唇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你瘦了很多!” 云澈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如墨的眸子凝视着她,吻住她唇上的一滴柔笑,“夫妻同命,你不好,我也不会好!” 一句夫妻同命,叫青衣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她龙青衣何幸?上天如此眷顾她,明明自己一手摧毁的东西,如今又重回她手中,即便要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会觉得难受了。 云澈扶着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狠声道:“龙青庭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害得你这么惨,我不会轻易饶了她!” 青衣眸光掠过一丝恨意,但是也只是转眼即逝,她沉声道:“小惩大诫!” 云澈摇摇 头,“绝无可能,我恨不得杀了她!”她始终还是太心软了。 青衣正色地道:“我也恨不得杀了她,但是,永亲王府需要这么一位王妃!” 云澈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青衣轻声道:“永亲王府有这么一位随时都能够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的女主人,足以制衡永亲王!” 云澈略一沉思,他知道上官云狄没有对皇位死心,而且他暗中也在招兵买马,若他一直谨慎行事,这一次放过了他,日后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可要是有龙青庭在,只要稍加挑拨,她便能够足以让上官云狄万劫不复。 只是这样,太委屈了青衣。 青衣触及他怜惜疼爱的眼光,她宛然一笑,“有你的爱,即便让我死,我也不觉得丝毫的委屈,再说,上官云狄不堪为帝,否则天下苍生在暴政之下何以为生?我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云澈如今完全已经没有再想起梦中的事情,只觉得梦中一切荒谬不已,她处处为他着想,哪里有半点喜欢云狄的心?看来,国师也不过是胡乱猜度。 云澈想了想,也觉得青衣所言有理,只是龙青庭到底害了他们的孩子,又害得青衣这么凄惨,他岂能轻易就放过她?沉思了一会,他冷然道:“纵然不死,朕也要她得到应得的教训!” “你打算如何惩 治她?”青衣问道。 “本来她是犯了死罪的,之前恨极,我便想处置了她,但是苏若说你们到底是姐妹,而且她害的又是你,若我下令斩杀了她,只怕你日后念起姐妹之情,日后怨我。” 青衣知道他心心念念都是她,这份情意已经叫她感动,而且龙青庭伤的又是他的孩子,他怎会不恨?只是因她到底是自己的姐姐,所以即便恨极也忍了下来,那果断毅然的明君,为了她,可算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和压力。 青衣绕住他的头发,把头轻轻地伏在他的胸前,软声道:“我不会怨你,但是目前来说,留着她是有必要的,至于留她一条命,留她一个王妃的身份,其余的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在她杀死我腹中孩儿那日起,我对她,便再没有姐妹之情。”只是苏若这个时候会为龙青庭说话,可见两人早已经暗中结盟。也好,她露了心思也好叫自己不再犹豫。 云澈眼里腾起一丝恨意,“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怎么做了。”顿了一下,他又柔声道:“我回去便命国师挑个黄道吉日,早日迎你入宫,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入宫,对前生的青衣来说,是所有阴谋的开始。她心头有些怵然,有种对未来茫然的恐惧。若一切按照前生来,她并不害怕,但是随着她 见招拆招,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龙青庭和姜氏如今已经难成气候,但是上苏若却不得不小心应付,苏若心机深沉,歹毒,龙青庭和姜氏望尘莫及,加上她背后有南郡王,苏若自小受尽万千宠爱,身后也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势力。 只是前路多么艰险也好,只要有他在,她何惧之有? “你愿意吗?”见她不做声,他心中一紧,以为她不愿意。 青衣并无少女的羞涩,只含笑点头,“愿意!” 云澈舒了一口气,抱紧了她,轻声道:“我会慢慢地废除后宫,这辈子,我只愿和你相守!” 青衣抱着他,情知不可能,他若是平民百姓也就罢了,偏他是天子,莫说帝睿一事,就单单就朝政来说,一旦他废除后宫,面临的将是空前的危机。而她自己也会受尽千夫所指。 “不必为我做这么多!”青衣再度湿润了眼眶。 云澈微微叹息道:“在山谷中的时候,我知道你并不愿意离开,其实,若无政事烦扰,我何尝不愿意和你留在谷中生活?只是朝中并无可托付之人,但凡云狄有一分的怜惜百姓的心,我也愿意把帝位托付给他!” 青衣想起前生上官云狄的种种残酷冷毒,这种人如何能是帝位的人选?他颠倒是非,心狠手辣,罔顾兄弟情义,这种人,畜生都不如。 第102章 求情兄弟 顺天府也正式办理姜氏杀女毒正室一案。 因着是皇上下的圣旨,而且涉及的是未来皇后,所以顺天府十分谨慎,顺天府尹亲自领人过来问口供,自然是没有安排青衣出堂的,但是因为人证和口供对得上,所以,出堂不出堂都能够把姜氏入罪。 买凶杀女,陷害正室,即便她是三品诰命夫人,也难逃一死。 顺天府的动作很快,审判完毕之后把案子移交刑部审核,刑部批核秋后处斩,无人求情。 龙青庭在暴室半月有多,已经彻底把她从一位娇贵的王妃变成一个憔悴丑陋的妇人。姜氏死刑审核之后,龙青庭也从暴室里出来了,因被暴室的宫人杖打,她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只是皇上恩典,她依旧保留王妃的身份,回到了永亲王府。 镇国将军在一日早朝把战事失利的事情当着百官的面上呈,最后核定龙启程本已经平定了南蛮国,但是因为永亲王好大喜功,企图一网打尽,最后竟误中敌人的陷阱,导致三万将士枉死边关。皇帝圣裁,褫夺上官云狄亲王封号,降为河定王,三年内不得离京,三年内也不必上朝,闭门思过。 这等于变相禁足,连带政事都不让他染指,换言之,是彻底废了他的权。 正月十八,皇帝宣布迎娶龙震天的第五女入宫为后,婚期定在二月十九! 圣旨一下,龙家的人都喜上眉梢。这个家出 了一个王妃,本已经是光耀门楣的事情,谁知道这位王妃不安分守纪,还屡屡触犯律法,叫人心寒。本以为龙家最高的荣宠便是如此了,谁料竟还出了一位凤凰,一位真真正正的凤凰,怎不叫京城整个龙姓的人为之振奋。 族长三叔公亲自送来贺礼,连同八大长老都来了,青衣感念那日他们的维护,深深一拜,叫三叔公和长老们十分欣慰,三叔公对长老道:“所幸那一次冒死一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长老们纷纷道:“谁曾想那龙青庭竟是如此歹毒之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设计陷害!” 龙老夫人听得这些话,心里的开心顿时大打折扣,心中也越发痛恨姜氏母女。若不是念着青衣也是姜氏所生,她真的恨不得命人去掌掴牢中等死的姜氏几个耳光。 龙启程出来之后,一直都郁郁不欢,虽然每日强自挤出欢笑,但是青衣还是从他眉目间看出忧愁来。 青衣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姜氏虽说不是他的生母,也夺取了他跟生母的二十年时光,但是在这之前,他心中一直认定姜氏是他的生母,这份母子情相信没有这么快能够割舍得下。 只是,她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实在不能放过姜氏。 “哥哥!”这日见龙启程立于湖边吹着冷风,她到底于心不忍,上前喊了他一声。 龙启程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风大, 你身子刚好,不要出来吹风,回去吧!” 正月的风纵然萧瑟寒冷,却也是带着一股子湿气和潮暖,她深深叹息一声,“你还在顾念母子情吗?” 龙启程无奈地看着她,“你自小心思玲珑,哥哥瞒不过你,我知道实在不该有怜悯之心,而且她这样陷害母亲,一旦陷害成功,以母亲的性子,大概也会自尽了断。” “既然知道,便不再惦记那点情分,再说,你对她有情分,她却未必顾念你!”青衣道。 龙启程郁郁地道:“这二十多年来,我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我喊了她娘亲二十多年,这份情,不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青衣沉默了一会,道:“只是你念及了和她的母子亲情,可有想过大娘心里是什么感受?” 龙启程也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 青衣心里并无半点的欢喜,虽然报仇了,可换不回自己的父母,也让龙启程不开心。但是,不管如何,姜氏这种歹毒的人是断不能留了。她逼着自己硬起心肠,不再去看龙启程脸上的黯然。 她轻声道:“不要叫大娘看出你的心思,不然,她会很难受的!”说罢,她转身离开。 回到屋子里,却见一向嚣张跋扈的龙启辰跪在了屋子门口,可人正在劝说他离开。 青衣对龙启辰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之前龙启辰也好几番要跟她拼命,说她胳膊外拐,他 打不过她,就经常去祖母面前告状,害得她受了不少责难。 “你如果是来为她求情的话,回去吧,不必多费唇舌,她犯下的是死罪,就算求我也无补于事!”青衣淡淡地道。 龙启辰抬头看他,年轻稚气的脸上如今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横蛮之气,连番变故,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足够横蛮的资本。 “五姐,不管如何,她也是你的娘亲。”龙启辰找不到说辞,他是深思熟虑过才来求青衣的,所以也曾经艰难地站在青衣的角度去想过,假如是自己,那被自己亲娘下令追杀的是自己,他会不会原谅她呢?他自己说服不了自己,但是始终亲情羁绊,他不得不来。 青衣已经不想再说这个事情了,她道:“是亲娘也好,不是亲娘也好,此案已经交由刑部审核,死刑也是刑部准许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不能插手,皇上也不能。” 龙启辰急忙上前跪了两步,抬头哀求道:“只要您愿意跟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准你所求的,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可,叫我看着自己的娘亲去死,我于心不忍!” 这样的龙启辰是青衣陌生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少爷心性,十分横蛮无理,对她也好,对下人也好,甚至对府中的两位姨娘也好,他都是半点不放在眼里的,如今明知道来求她无用,却还是愿意放下他矜贵的少爷身份,跪在 地上等着她回来,虽非亲姐弟,但是毕竟对了十几年,没有亲情也有一定的感情在,撇除厌恶,她其实也不愿意看到他这般的委屈自己。 只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为了他的母亲来求她,而她自己的父母呢?惨死在姜氏手中,此仇不能不报。 她快速地道:“不必说了,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若是有心,多些去大牢里看她吧,就当是尽一点母子最后的情分了!”说完,她回了自己屋子里,命人把大门关上,不再理会龙启辰。 若说龙家的两位男丁来求情,青衣是不意外的,可傍晚的时候,连凤鸣路都来了,而且,一开口就说:“青衣,你当真可以忍心看着她被秋后处斩?” 青衣坐在八仙桌的旁边的凳子上,正色地道:“大娘,有些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也该心中有数!” 凤鸣路沉吟片刻,抬头直直地看着她,“今日,族长来找过我!” 青衣想起那日在祠堂里,她曾经对其中一位壮丁说过古儿是她亲哥哥,想来那壮丁已经把事情告知族长。 “为我的事情而来?”青衣问道。 凤鸣路默然点头,迟疑了一下,道:“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假若你不是相爷的女儿,我还会不会待你一如既往!” 青衣已经没的打算在凤鸣路面前隐瞒,“确实,大娘有话就直接问,你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第103章 改变的王爷 凤鸣路眸光停留在她脸上,轻轻地叹气,“罢了,你是谁的女儿,对我并无分别!” 青衣却已经打算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她深呼吸一口,道:“这件事情,在我心底已经积压了很久,我开始并没打算瞒着您,只是怕您知道我不是爹的女儿,会对我生疏冷淡……” 凤鸣路插话,“你该知道我不会的!” 青衣扬起一抹感动的神色,继续道:“只是当时我并未确定,因为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其实我的故事不复杂,我的父母是城郊山下的寻常百姓,父亲是樵夫,母亲操持家务。本是平凡而幸福的人生,但是很不幸,那年我的生母和姜氏同时怀孕,姜氏怀的是死胎,所以买通了稳婆和杀手,把刚出生的我偷了过来,后来为了掩盖此事,她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父母!” 凤鸣路张大嘴巴,骇然地看着青衣,久久不能成言。 许久,她才扶住胸口,发出悲愤的一声怒吼,“难怪……,难怪她当日会这样对你,你竟不是她亲生的,她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抢了人家的女儿已经是大罪,怎还能杀人?天啊,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 纵然姜氏已经犯下许多恶行,可夺女杀人一事,还 是超出了凤鸣路的想象。 青衣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狠毒,“所以,杀父杀母之仇,我焉能不报?” 凤鸣路厉声道:“我原本也想为她求情,只盼着她买凶杀你只是一个误会,可没有料到竟有这样的前情在,她就是死一百次也难以恕罪!” 青衣没有做声,她死又如何?能换回她的父母吗?确实如凤鸣路所说的,她死一百次都不冤枉,她毁掉了她整个人生。 凤鸣路轻轻地拥住她,怜惜地道:“孩子,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你是我的女儿,自从我在乱葬岗把你捡回来,我已经把你当成我自己的亲生女儿。” 青衣泪盈于睫,“谢谢大娘再生之恩!”虽非亲生,但是凤鸣路重新给了她生命,也尽了养育之恩,和生养父母并无分别了。 “傻瓜!”凤鸣路轻轻地拭去青衣脸上的泪痕,“你和我之间,还说这些吗?” 青衣庆幸,这辈子幸好有大娘,否则,她真不知道爱为何物。 圣旨下来的第五天,宫中的教引姑姑便来了,青衣所居住的院子隔离了起来,宫中的侍卫和伺候的宫人来了数十人,都是太后遣来的。宫中的规矩青衣都已经知道,前生她在皇宫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日子,为了稳 住位子,她也经历了一翻宫斗,那时候的她,简直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一个人。 而云澈也终于跟足了皇室的规矩,在皇后入宫之前,不能与之相见,来日方长,他们也不计较朝暮。 只是,这种幸福来得太容易了,叫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每日训练后宫礼仪本来是用两个时辰的,但是因青衣早就烂熟于心,所以只是开始的时候装装样子,后来便都按照自己熟知的演练,教引姑姑不得不称赞青衣的悟性和聪慧,把原本的两个时辰改为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多是说说宫里的事情。 龙青庭自从暴室回去之后,一直安分守己,不敢再惹什么乱子。她本以为上官云狄会很生气,谁知她回去之后,他的态度竟跟之前有天渊之别,不仅嘘寒问暖,还各种温柔对待,两人也终于圆房了,这让龙青庭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警告自己,以后不能够再惹事了,有夫君的爱宠,她还求什么?虽然上官云狄被降为河定王,这让她心里不是很高兴,毕竟亲王妃和王妃还是有一定的差别,但是她还求什么?她本就心仪上官云狄,能得到他的爱,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这日,上官云狄陪她用过早膳 ,便命人准备礼品说要回一趟相府。 龙青庭略诧异,“回相府?回去做什么?” 上官云狄柔声道:“之前本王一直忙于政事,连你嫁过来之后的三朝回门都忘记了,害你委屈还被娘家人说,本王一直愧疚,如今本王已经不必再理朝政的繁琐之事,是该正式地陪你回去一趟了!” 龙青庭虽然不想回去,但是却被他这番说辞感动了,“王爷有心就好,妾身怎会介意?” “你不介意,但是本王心中总觉得亏欠了你,再说,你妹妹被封为皇后,咱们做姐姐姐夫的,总要去恭贺一番!”上官云狄柔声道。 龙青庭脸上闪过一抹阴翳,这是她最介意的事情,她龙青衣何德何能?竟被封为皇后,她是什么时候与皇帝在一起的?真是不知羞耻,竟还未婚有孕,若那人不是皇帝,只怕她现在已经被浸猪笼了。 “你不想回去吗?”上官云狄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不是,”龙青庭强自一笑,“王爷若是想去,妾身便陪王爷去!” 上官云狄凝视着她,摇摇头,“不,你并不愿意,是不是还介意之前的事情?如果回家让你有一丁点的不舒服,那本王也不愿意委屈了你,本王宁可 自己委屈,也不能叫你难受!” “倒也不是委屈,只是,娘亲出事了,妾身怕回去触景伤情!”龙青庭随便找了个借口。 上官云狄拥着她,柔声道:“本王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放心,本王定当会竭尽所能,为岳母大人说情!” 龙青庭勉强一笑,“谢王爷!” 上官云狄微微叹息一声,“只是本王这个女婿做得真不够称职,娶了你到如今,都还没登门拜访过!” 龙青庭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道:“之前王爷政事繁忙,爹爹是知道的,他不会怪你,不如,今日我们回去吧!”因着这种幸福得来不易,她怕上官云狄不高兴,最终还是勉强了自己。 上官云狄看着她,“有本王陪你回去,有什么事,本王都会跟你一同面对,你不必担心。” 龙青庭泪盈于睫,“谢王爷垂怜!” “你我夫妻,说这种话干什么?走,本王为你画眉!”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妆台前,摁她坐下,暧昧一笑,在她脖子间亲了一下,便像模像样地拿起眉笔在她眉间轻轻地描了起来。 龙青庭心中盈满幸福,她在心底悄然道:还求什么呢?即便她是皇后,也未必有她这样幸福的。既然如此,还怕什么回去见到她? 第104章 举荐游医 这是青衣自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上官云狄。 他带着龙青庭回府,拜见了老夫人和龙震天之后,便要去拜见她。 他携着龙青庭在帘子外微微躬身,而龙青庭则行叩拜之礼:“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透过微微晃动的珠帘看向上官云狄。上一辈子,她为了这个男人,做了许多黑心的事情,也是这个男人,最后让她万劫不复。往事纷繁而至,恨意也席卷而来,最后都化作一丝淡然的微笑凝在唇边,“我如今还不是皇后,王爷和姐姐不必多礼!” 教引姑姑在一旁道:“圣旨以下,主子虽非正式受封,可王爷伉俪行此拜见礼也不为过!” 龙青庭一直都没有说话,行礼更是十分不情愿,她不相信青衣不恨她,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态度温和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行了礼之后,青衣从帘子里走出来。 上官云狄以前见过青衣两次,都是匆匆打了个照面,没有给上官云狄留下什么印象。如今她身穿一袭桃红的绣花长裙,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绝美,那风姿卓越地站在他面前,嘴角含着一缕淡笑,微笑淡然中,只觉得无限风情。 他心头微微一怔,本以为京城中苏若已经是最美的女子,只是却没有想到龙青衣竟比苏若还灵动几分,若单论五官或者容貌,苏若兴许出色三分,可若是两人站在一起,龙青衣肯定苏若亮眼。 而且,他似乎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见她,为何心头却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一股熟悉中透着异样的感觉。 “王爷姐姐请坐!”青衣忍下心头的痛恨,含笑道。眸光轻轻地扫过龙青庭,下意识地伸手摁了摁腹部,她的孩子,因为龙青庭的狠毒,没来得及出生就已经没有了,这种痛,这种恨,来日她总要千百倍地偿还给龙青庭的。 上官云狄坐下之后,带着一丝歉疚的眼神看向青衣,“本王今日来,一则是陪青庭回娘家拜见祖母和岳父,二则,是替她跟您说声对不起的!” 龙青庭并未抬头,只是眸光盈着感动,想不到一向尊贵的王爷,肯为了她向一个女子道歉。她心头的傲气终究敌不过感动,她轻轻地道:“该道歉的人是我,王爷不必替妾身道歉,五妹,姐姐对不住你!”她抬头有些仓促地瞧了青衣一眼,纵然是道歉,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青衣略显得有些难过,“都过去了,姐姐不必再提,再说,姐姐并不知道内情,所谓不知者不罪!” 龙青庭讪讪地道:“确实,我原先并不知道你和皇上……” “既然五妹都说不必再提前事,咱们就不要说了,免得让五妹不开心!”他看着龙青庭,道:“今日咱们不是送了些补品过来吗?你去挑挑看哪些适合五妹服用的,送过来这边!” 龙青庭巴不得走,她是不愿意对着龙青衣的, 尤其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准皇后。她站起来,道:“好,那妾身出去看看,王爷陪姐姐说说话!”说罢,旋身出去了。 因着礼制,所以房间里宫人都在,龙青庭知道上官云狄有意驶开龙青庭,是私下有话要跟她说,也就含笑命人道:“你们都去准备些糕点和茶点,招呼王爷和王妃!”宫人领命退出去。 青衣又对教引姑姑道:“姑姑,日前太后赐了一本佛经,你取过来,我也好叫姐姐看看!” “是!”姑姑也领命下去。 屋中,便只剩下可人了。 可人是懂事的人,见此情况,她俯身问道:“今日天气略寒,小姐身子刚痊愈,奴婢去为小姐取一件披风来!” 青衣微微颌首,“嗯,就你知冷知热!” 可人笑着回了里屋。 上官云狄看着青衣,问道:“五妹身子都大好了?” 青衣微微一笑,“劳王爷惦记,都好了!” 上官云狄叹息一声,“那时候,本王正忙于政事,并不知道她做了此等糊涂事,否则定会阻止她,也不至于让五妹受了这些委屈和痛苦。” 青衣略微伤感,“一切都是命,如今说来也无益了!” 上官云狄轻声道:“嗯,只是本王昔年曾经认识一位游医,他是妇婴科的,有妙手回春之功效,若五妹身体还有不适,本王可请他来为五妹诊治!”因龙青衣流产一事并未公开,她可能不会有孕之事更是一个秘 密,所以他只这么轻轻一提,并未往深里说。 青衣微微一笑,“有御医治疗,如今身子已经好了,谢谢王爷!” 上官云狄迟疑了一下,面有犹豫之色,“看样子,五妹还不知道吧!” 青衣愕然,“王爷指的是?” 上官云狄摇摇头,“没事,没事,本王只是随便说说!” 青衣追问,“王爷有事不必瞒着我,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该坦诚相待!”青衣说完此话,只觉得满心的痛恨,一家人?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是。 上官云狄犹豫了一下,“这,还是等皇上告知你吧,本王也是无意中得知,不知真假!” 青衣急了,面有焦虑之色,“姐夫何必相瞒?这只会让青衣更忐忑!” 上官云狄叹息一声,“说到底,也是你姐姐造的孽,御医说,你这辈子许是不能生育了!” 青衣面容惨白,霍然起身,泪水就生生地逼出了眼眶,颤声道:“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云狄见她面容惨痛,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只是,心软只是在心底一闪而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所以对此刻自己的反应也有些不悦。 他沉声道:“哎,本王也愧疚,若本王当时能够多关注你姐姐的行为,也不至于有今日!” 青衣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泪水疯狂地往下掉,仿佛听不见上官云狄的话。 上官云狄又轻声道:“五妹马上就要入宫了, 虽说是皇后,可若无子,如何固宠?如今年轻貌美尚且还能吸引住皇上的心,可五妹也该知道,后宫从来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女子,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鲜妍!哎,本王也替五妹担心,只是事已至此,五妹也该看开些才是,莫要过分伤神,伤了自己的身子,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他抬头,见青衣布满泪痕,心头又是一颤,竟有想伸手为她擦去眼泪的冲动,他努力克制自己,不看她的脸。 青衣仓皇抬头,用悲苦的声音急问:“姐夫刚才说认识一位妙手回春的有游医,能否举荐给我?” 上官云狄微微一笑,终于今日正题了。 他微微蹙眉,“是,本王确实是认识他,只是此人脾气十分怪异,本王只能尽力去求求他,若求不得,五妹也不必太难过,毕竟御医的医术也很高明的!” “他可是真有回春的妙手?若有,请姐夫尽力为我奔走,我……自是不会亏待姐夫的!”青衣语气中竟有不顾一切的迫切。 上官云狄满意一笑,“不必五妹吩咐,本王也一定会尽力,正如五妹所言,我们是一家人,又是你姐姐害得你这样,本王岂能忍心见你下半辈子无依无靠?” 青衣感激地道:“谢谢姐夫爱顾之情!”心底,有浓烈的厌恶,因看到他眉心的那种权欲和算计,前生,她真是瞎了眼,竟爱上这么一个歹毒的男人! 第105章 曼陀罗之毒 傍晚的时候,上官云狄夫妇刚走,可人便压低声音道:“小姐,张大夫说要见您!” 青衣眸光一闪,“快传!”那日她醒来,看到张大夫微笑着看自己,她知道是张大夫救了她,她在昏迷中的时候,也听到他们的交谈,所以心底有很多疑团要等张大夫为她解答。 张大夫背着药箱进来,青衣看着这四十多的中年大夫,想起他在祠堂时候的是死相护,她整一整衣裳,起身行礼:“青衣还没正式谢过大夫救命之恩!” “受不起,受不起啊,小人受不起!”张大夫惶恐地急忙还礼。 青衣正色地道:“救命之恩,犹如再造,恩同父母,这一拜,大夫不能推辞!” 张大夫连连道:“这折煞小人了!” 可人声音略高地道:“大夫来了正好,小姐说这两日有些不适,请大夫代为诊脉!”说罢,她又对屋子里伺候的人道:“大家先出去吧,莫要妨碍了大夫端症!” 侍卫和宫人都退了出去都在门口候命。 青衣急忙请张大夫坐下,问道:“大夫,我的昏迷不寻常的是吗?” 张大夫正色地道:“小姐可曾听说过曼陀罗?” “曼陀罗?”青衣凝神想了一下,忽地抬眸道:“听过,我曾在南郡王府的花园见过几株!” “南郡王?可是 苏若郡主府上?” “正是!”青衣眸光一闪。 “小姐是中了曼陀罗之毒,此毒分几种,有些若服下,或者在大片花丛中闻到花香,会兴奋疯癫,行若痴狂,有些煎汤服用,会让人神志不清,身体麻木,大域的大夫用此花来做麻沸散。若身体虚弱之时,每日闻着这种花香,会叫人沉睡不醒。”张大夫道。 青衣冷然道:“大夫的意思是有人对我用了曼陀罗之毒?” “正是!” “御医也诊断不出来吗?”青衣听可人说御医每日都会来为她断脉诊治,这么多大夫,是被苏若收买了还是不懂呢? “这曼陀罗并非生长在中土,是在大域,而中土的大夫纵然知道曼陀罗,却不知道其毒性,就算知道,也因没有接触过曼陀罗而不知道小姐是中了曼陀罗之毒。小人是因为对花香十分敏感,尤其是这种曼陀罗花,记得小人在大域第一次见到此花的时候,痴癫狂奔了半个时辰有多,然后不断地打喷嚏,最后还是当地的大夫救了小人。自那之后,小人对这种花香就尤其敏感,那日在房中一闻,便知是曼陀罗!”大夫解释道。 青衣默然不语,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恨意。 大夫道:“小人担心小姐受人蒙蔽,小姐谨记,对你笑的,未必就是朋友 ,对你凶的,未必就是敌人,有些人包藏祸心,表面微微笑,暗地里笑里藏刀,不知道算计什么,小姐自该警惕,小心为上,小人也不说太多,相信小姐心中有数。” 青衣抬头看着张大夫,“我有一事相求!” 张大夫道:“小姐有事尽管说!” “我会向皇上举荐大夫,让大夫入宫为御医,我此番入宫凶险多多,实在需要有大夫这样的人在身边!”青衣忧心忡忡地地道。 张大夫一愣,随即摆手,“这。小人的医术哪里够得上国手?这入宫为御医,得通过十几通的考试考核,小人的医术还没到这个境界。” “我说你有,你就有,”青衣道:“大夫在民间为医多年,见多识广,并且民间大夫每日对着不同的病人,不同的病症,比御医有经验多了,再说,你三番四次救了我,可见你我是有缘的,上意不可违,大夫请慎重考虑一下!” 张大夫沉默了一下,确实青衣所言也有理,其实他对自己的医术并非没有信心,而且宫中的御医纵然医术高明,但是每日面对的都是那几位主子,病症也不外乎是一些调理气血或者妇人病,宫中风寒也少见,莫说其他大病了。 他沉吟片刻,道:“小人要回去考虑一下!” “好!”青衣心中笃 定,张大夫非池中物,他一定会愿意干一番事业的。 这一夜,青衣久久未能成眠,自从她被封为皇后以来,苏若都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想起可人所说她昏迷那段日子,她每日都会过来伺候,其实是在衣裳里染了曼陀罗的花香,这种毒她下到恰到好处,只会伤害身体虚弱的她,对其他人的影响很轻微,而她通常是在御医走后才来,只房中留下的那一抹淡淡的香气,谁也料不到竟是要命的毒药。 苏若要她死,她明白,因为苏若自小的梦想便是做皇后。 而在她龙青衣看来,不管是多好的朋友,自己的男人都不可能想让。 可人跟她说过这些日子以来,苏若坚持亲自伺候她,目的青衣也知道,就是为了下毒和陪在云澈身边,她知道要短时间内让云澈对自己死心不可能,所以通过对她好的方式来引起云澈的注意,事实上,云澈对她一直都心存感激,认为苏若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惜,这个最好的朋友目的是要她死! “小姐,睡不着吗?”可人掌灯入内,轻声问道。 青衣索性坐了起来,问道:“古儿这几日有没有来找过我?” 可人道:“来找过,但是相爷让他回去,免得惹是非!” 青衣微怔,“惹什么是非?” 可 人为为她拉被子盖住她的双腿,叹息道:“之前王妃说您跟古儿,相爷怕皇上吃心,所以不愿意让他见你!” 青衣摇摇头,“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他应该知道我和古儿不可能真的有染!” “男人的想法很难懂,只是相爷这样做也对,外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还是谨慎为好,原本古儿也坚持要见您的,只是我劝说了一番,叫他莫要再为您招惹灾祸,他这才作罢!”可人道。 青衣知道可人是为了她好,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人大概也怕了,只想着她能顺利入宫,不愿意多生枝节,遂也没有责怪她,只道:“明日你送些衣裳过去将军府,就说我送给他的,叫他好好习武!” “嗯,好的!”可人应道,又看看外间天色,含笑道:“时候不早了,小姐快点睡觉,不然明日南山公公出宫来看,又说您脸色不好了,他回去回话,只怕宫中的那一位要担心了!” 青衣失笑,板起面孔道:“连皇上也敢取笑,找死!” 可人扑哧一声笑了:“人家只说宫内的那一位,不许说太后娘娘么?您偏要代入皇上,谁说皇上了呢?”说罢,扭身一闪,躲开青衣的拳头,道:“好了,不闹,快休息去!”活像一个小母亲的口吻。 第106章 大婚 楚翼自从那日送青衣回家,破了姜氏的阴谋后就回去了,直到听到说龙家的第五女被封为皇后,他方知道那日与自己结拜的竟然是当今皇帝。 之前就觉得他贵气逼人,已经猜想过他的来历,只是没想到竟尊贵如斯。 他也坐不住了,好歹自己的兄弟要成亲,作为大哥的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山庄的事务交给了手下的人,又再度离开。 “盟主!”山庄的总管凌大叔追了出来,脸色有些沉重。 “怎么了?”楚翼见他脸色不好,停下脚步问道。 凌大叔沉声道:“恩公的女儿出事了!” 楚翼愣了一下,“恩公?” “就是当日在渡头救过老爷的恩公!” “你们找到他了?他现在在哪里?”楚翼急忙问道。 “他已经死了,他有一女,如今出事了,盟主马上得前往营救!”凌大叔晃着手中的信,“自从老爷死后,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恩公,终于,消息传了回来,盟主,老爷死前交代过,一定要报恩公大恩大德!” 楚翼正色地道:“这不消你说的,没有恩公,就没有楚临山庄,也没有我楚翼,恩公对楚家恩重如山,我怎能不报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那就正好了,恩公的女儿就在京城,盟主也正好是要去京城,恩公的女儿叫 ……”凌大叔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楚翼点点头,“嗯,好,我会去找她的,你放心,我也一定会把她救回来!” 楚翼领着一名随从,策马下山了。 来到京城,已经是二月十五,夜色正好,他与随从小楠找了一家客栈休息,然后第二日去调查恩人女儿的下落。 看到小楠调查回来的资料,他傻了眼。 八月十九,是青衣入宫的日子。 皇宫的大红花轿来到相府门口,皇室的仪仗队吸引了京城百姓的围观,京城的驰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欣羡这相府五小姐。 青衣这日穿着皇后礼制的凤冠霞帔,原本就美得叫让人心动的脸蛋经过精心修饰,更是倾国倾城。 礼部尚书刘大人偕同礼亲王来迎亲,刘大人在行礼后,便宣读册后宝典,礼毕,由礼亲王亲自迎接青衣上花轿。 凤鸣路亲自谢过礼亲王与礼部尚书,礼部尚书的夫人之前曾经得罪凤鸣路,本以为凤鸣路会在太后面前告状,谁料回去战战兢兢地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方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见到凤鸣路客客气气地笑脸,觉得甚是亲切,遂就当日的事情道歉,凤鸣路含笑道:“大人快别说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夫人海量,下官佩服!”刘大人也不再说,正 色地行了一个礼,便领着迎亲队伍走了。 大红色的花轿抬起,两旁是腰间佩剑的禁卫军,守卫滴水不露,插针难进。 祝黎和龙启程也亲自护送青衣入宫,两人骑着白马,俊逸不凡,吸引得两旁围观的待嫁女儿心动不已。 这花轿从皇宫正门进入,天潢贵胄的皇帝身穿龙袍,骑着骏马在宫门迎接。 本来花轿是要一路抬进去,直到中宫皇后的寝殿方停下,然后由皇帝亲自踢轿门,再由喜娘背着皇后入殿,谁料皇帝却翻身下马,来到花轿前,一把掀开花轿,抱起花轿中的青衣,也不顾礼亲王和礼部尚书的劝说,执意抱着青衣上马的,喜道:“今日是朕的大喜日子,这繁文缛节朕也走过了,如今,朕想用自己的方式迎接自己的新娘入宫!” 礼亲王失笑,举手道:“也罢,今日是皇上的大喜日子,繁文缛节都丢一旁吧!” 青衣被红盖头蒙面,无奈地轻叹道:“有你这样的新郎吗?” 云澈含笑,把她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轻声道:“朕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迎娶自己的深爱的女子入宫!” 青衣心内盈满感动,他从青衣身后环抱着青衣,道:“娘子,咱们走了!” 他扬鞭策马,马儿缓慢地走着,身后仪仗队的乐声此起彼伏,喜庆之气渲染了整个皇城! 中宫的凤绡宫位于皇帝乾坤殿旁边,马儿一路走到凤绡宫,云澈抱着青衣下马的,陪嫁侍女可儿与挽袖两人一同上前扶着,云澈却道:“不必,朕抱她进去!” 可人和挽袖掩嘴一笑,都为云澈的体贴而感动。 进入殿内,青衣一直都是红盖头蒙面,未能瞧见殿内的喜庆摆设,倒是可人和挽袖两人一路走一路惊叹,这未免也太奢华了些。 金溪雕凤四根圆柱撑住整个凤绡宫,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朱红色的正门和门窗有奢华之气,如今张贴着手剪的大红喜字,正殿内如此的华丽高贵,用可人心里的话说就是哪一处都是银子铺就。 进入寝殿,装饰就温馨了起来,寝殿朱红色的大门后,珍珠帘子垂下,拨开珠帘,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温暖之色。 一张檀香茶几旁,是铺垫着金色软垫的贵妃榻,左侧是一个花梨木柜子,摆放着各式的古董和珍宝。 寝殿靠墙处,一张檀香木大床上铺着红色的龙凤喜被,十二重的帐幔被鎏金流苏钩子吊起,靠床的地板上,铺着一张人工织造的大红色红毯,柔软而华丽,只怕在这大冷天赤脚走上去,也不会有丝毫的冷。 青衣被放置在床上坐着,云澈抱着她,有些依依不舍地道:“虽然我很想留在你身边,只是却这成亲却有太多的事情 需要我去办,你且坐着,一会到时辰拜天地我会来带你!” 青衣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去忙吧,我等你!” “好,你等我!”他亲了她的手背一下,吩咐了宫内伺候的人一声,便旋身出去了。 喜娘好不容易追到,她气喘吁吁地道:“皇上对娘娘可真是好,这是老奴以前从未见过的!” 可人微微一笑,“喜娘您都是这宫中的老人了吧?听说丽妃娘娘很是受宠,莫非皇上对丽妃娘娘也没这么好吗?” 可人本是想打听宫内的情况,只是这样问,却叫青衣心中有一丝不舒服,他是她最爱的男子,她也如愿嫁给了他,但是,他同时也有很多女人,这里是后宫,不是他和她的家里啊! 喜娘笑道:“哪里有过?老奴还没见过皇上对哪位主子这般的体贴上心呢!” 青衣缓缓地道:“可人,莫要再问了,你们两人之前从未进过宫,四处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那怎行?我们得陪着小姐!”挽袖和可人自是不愿意离开的。 青衣本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一下,但是又觉得自己所想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今日是大喜日子,那些晦气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她在心底道:开心点吧,不管如何,这短暂的幸福你是能够看得见,能够触摸到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107章 楚翼求情 下午酉时,是一日里最好的时辰,帝后开始拜堂,拜完天地,再宣读一次册后宝典,然后是太后赏赐,云澈再领着新皇后到正昭殿,接受百官的礼拜。 全程,云澈都牵着青衣的手,帝后恩爱,看在百官眼里,都甚是欣喜。 宴请群臣,不需要新皇后主持,她被送回洞房。 本来要差不多丑时皇帝才回宫,可不料子时到,他便出现在新房里了。 喜娘把云澈迎了进去,说了好些好意头的话,云澈下令阖宫有赏,便令人全部退下! 婴儿手臂粗的龙凤花烛燃烧着,殷红的烛泪沿着花烛边往下流,低落在鎏金烛台上。 云澈用喜称挑起青衣的红盖头,如花的容颜在烛光下显得特别的柔和纯净,他执手坐在她身旁,舒了一口气,“我终于娶到你了!” 青衣柔柔一笑,“我也终于嫁给你了!” 他抱着她,许诺般道:“朕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你幸福!” 青衣心内盈满感动,她相信他,无论前世今生,他总会做许多让她感动的事情。 帐幔一重重被放下,烛光透过重重帐幔,只剩下微弱的光线,映照得一切暧昧而迷离。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但是,这一次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们是夫妻了,是名正言顺许诺相守一辈子的夫妻。 皇帝大 婚,大赦天下,所有犯事坐牢的一律减去一年刑罚,而死牢中的,却没有赦免或者延期,一律按照律例秋后处斩。 有人猜度这是针对皇后的生母,而天下人皆知皇后的生母之前曾经意图谋杀皇后,这种谋杀亲女乱了人伦的毒母,若被赦免,只怕会引起民愤。而一小部分人则认为,皇后没有为亲母求情,虽说亲母不仁不义在前,可皇后不孝在后,也是不对。 云澈在大婚后第三日,召见了国师。 梦中之事,本来已经在他脑中褪色,但是,这两晚又不断地做梦,梦中都只有一个场景,就是青衣和上官云狄相拥的画面。 “你解说一下,这个梦到底是预警些什么?”云澈问道。 国师沉吟了一下,道:“皇上,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上说之前的梦基本已经忘记了,可是这个梦只是被皇上开心的情绪掩盖,如今皇上得偿所愿,娶了皇后,安逸之下,必有担忧,所以这个梦再度出现纠缠皇上!” “朕以为,你所说的重生之谈,十分无稽,人死了就是死了,焉能重生?就算有重生,也该按照民间所传的轮回投胎!” “重生之谈确实无稽,臣回去也好生研究过,又请教了许多有学识之士,他们全部都否认重生一说,至于皇上为何会有这样 的梦,许是一种预警,也是皇上心底的一种担忧。河定王夺位之心,其实早在多年前已经昭然若揭,他是要夺走皇上的一切,皇上心中着紧皇后,自然也会担心河定王会夺走皇后,这样的梦,其实是皇上心底最真情绪的反应。”国师心底悄然叹气,上天的安排其实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但是,他也算到,帝后姻缘未尽,他们此生是要纠缠在一起的,过程颇为复杂,他还是顺从天意,安抚皇上的心,也好叫他们的姻缘不至于走这么多的弯路! “那你之前跟朕说的算到有人重生,落于相府,作何解释?”云澈眸光锐利地盯着国师。 国师躬身,平静地道:“相府中,确实有一人改头换面,但是后来微臣观察过,并非是皇后,而是龙府的大夫人凤鸣路!” “是她?”云澈微微诧异。 “正是,微臣调查过,这龙夫人以往性子懦弱,不管府中的事情,一直被姜氏压得死死的,但是就在几月前,整个性情大变,对姜氏的阴招是见招拆招,甚至还动用娘家的力量逼得姜氏不得不交出大权,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和以前的她对比,有天渊之别!”国师回答说。 “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是,朕之前听母后说过龙夫人一直过得不好,十分压抑,因自身的原 因,也不愿意入宫见母后,但是从母后生辰开始,她就变得很果毅。” “所以,皇上无须担心皇后有二心,至于河定王,他如今也已经娶妻,再说,众所周知他之前一直思慕南郡王的千金苏若郡主,想来以后和皇后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国师劝慰道。 “想来是朕多心了!”云澈露出微笑,“得了,你且退下吧,朕梦中之事,休得跟任何人提起,免得传到皇后耳中,叫她图增烦恼!” “微臣谨记!”国师叩拜之后退了出去。 国师走后,云澈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既然来了,躲躲藏藏做什么?下来吧!” 御书房的梁上跃下一人,身姿矫健,着一身玄色衣裳,见到皇帝,也不行礼,只是微微一笑,“一直听闻当今皇帝行事果断,如今却为了儿女私情在这里猜猜度度,小气!” 此人,不是楚翼又是谁? 云澈含笑道:“皇帝便不能小气么?你怎知道朕的身份?” “青衣嫁人,嫁给当今皇帝,这皇帝不是你又是谁?我又不是没脑子的人!”楚翼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叹息道:“哎呀,我竟然做了皇帝大哥,荣幸啊!” “朕无意瞒你,事实上,朕那时候也没有以皇帝的身份跟你交往!”云澈道。 “得了,其实我原先也猜到你 估计是富贵人家,但是没想到是天家之人!”楚翼含笑道。 “走,咱们去找青衣喝两盅,青衣见到你一定很高兴!”云澈起身,满怀欢喜地道。楚翼为人耿直,见多识广,有这样的结拜大哥,他是真心的欢喜。 楚翼面容有些阴翳,但是随即被笑容驱散,“好,走着!” 青衣看到楚翼也是十分开心,当下命可人备酒,并且上几道拿手小菜。 楚翼饮了一口酒,道:“是好酒,只是不知道为何,如今喝起来竟没有山上那些米酒香醇!” 青衣笑道:“你那时候几个月没碰过酒味,当然什么酒都好喝,回去山庄之后,只怕喝腻了,便琼浆玉液也不好喝了!” “也许是这个道理!”楚翼郁闷地又饮了一口,抬头问青衣,“对了,我入京之时,听闻你娘亲被判了秋后处斩,你没打算救她吗?”他离京的时候,破坏了姜氏对凤鸣路的阴谋,想来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 青衣淡淡地道:“怎么救?” 楚翼愣了一下,“但是,好歹也是你母亲!” “你见过哪个母亲会杀自己的孩子?” “只是,你掉下悬崖,是因为被乱党追杀,她虽有杀你之意,却没有真的成功,而且……你大娘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楚翼竟为姜氏求情了。 第108章 遇见丽妃 青衣顿时狐疑起来,“你一向嫉恶如仇,今日怎为一个凶手说话?” 楚翼勉强一笑,“没有,我只是怕你日后后悔,毕竟母亲有多么的离谱的错,做女儿的都不该置她死地,我怕你被天下人唾骂!其实,可以改判为监禁一辈子或者流放,杀了她,对你的名声不好啊!” 青衣沉着脸道:“此案由刑部审核,是公平公正的,没有必要再改判!” “可你该知道,刑部多少有人施压了……”楚翼还想劝,云澈阻止了他,“罢了,案子已经定下,没有必要再改,否则只会叫人非议!” 楚翼淡淡地瞧了青衣一眼,态度有些过激,“我一直觉得你仗义善心的人,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连自己的生母都不愿意放过,我真后悔认识你!” 青衣骤然起身,冷冷地道:“楚翼,既然你后悔认识了我,实在没有必要进宫见我,你走吧!” 云澈蹙眉看着楚翼,“好好的,怎么为了一个罪人而伤了和气?朕复议过,她谋杀亲女未遂,但是因到底是伤了人伦,判死刑不为过,再说,她还有陷害正室一罪,这些都是不容抵赖的罪行,朕觉得此案绝对没有重判!” 楚翼微微叹息一声,“你身居帝位,手执律法,自然没有问题的,从律法 的角度来看,她也确实该死,只是天底下有母亲想要谋害自己的孩子,怎还能有亲女看着自己的母亲死而不顾?她是一国之母,日后如何母仪天下教化百姓?” 青衣气得发怔,“你说我狠心也好,说我歹毒也罢,总之,姜氏必须死!” “姜氏?连一句母亲都不愿意称呼了?看来姜氏昔日针对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身为她的女儿,不处处照应母亲,却巴结正室,最后却不如愿,换不回锦衣玉食,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已经恨上了你母亲是不是?她要杀你,看来也并非没有道理,你确实叫人伤心!”楚翼冷冷地道。 “够了,楚翼,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云澈起身沉声怒道,“无论出于什么,姜氏杀女终究是犯了律法,也为世不容,此案已经落实,死刑的判决书也出了,你跟青衣在这里纠缠此案还有什么意义?不是图伤感情吗?” 楚翼淡淡地瞧了云澈一眼,“看来我来错了!”说罢,拿起桌面上的剑,回身就走。 青衣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扭头就往里走去。 云澈急忙追上,轻声道:“不要介意,他们武林中人总是把孝一字看得十分重要!” 青衣红了眼,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狠心?” 云澈沉默了一下,“其实你可以求情的,刑部的判决,多少有些讨好你的意味 ,只要你给一个指示,他们是可以改判的!” “不,澈,我恨她入骨,只要她死已经是便宜了她!”青衣想起自己含冤而死的父母,想起古儿漂泊的童年,她就恨不得把姜氏杀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让你这样的痛恨她?”云澈惊问道,本以为青衣对姜氏的死刑也曾经犹豫过,谁料她竟然如此的坚决,如此的恨她。 青衣本不想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但是既然都告知了大娘,也没有必要瞒他,遂把姜氏如何杀害自己的父母,再如何把年幼患病的自己丢去乱葬岗和这些成长年种种遭遇,全部告知了云澈。 云澈听后,勃然大怒,“此等歹毒妇人,死一万次不足惜!”他心疼地抱着青衣,两人在榻上坐下,“想不到你竟受了这么多的苦,龙夫人这般的护着你,幸好有她,否则我此生便遇不到你了!” 青衣泪盈于睫,“是的,我此生虽有不幸,但是也有很多幸运之事,有大娘的宠爱,有你的疼爱,足以温暖我一生!” “你还有苏若这位挚友,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都是她在照料你,看得朕都为之感动啊!”云澈对苏若大加 赞赏。 “苏若!”青衣在唇间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我自然是不会忘记她的,尤其我昏迷这段时间她对我所做的事情,实在是超出我的想象啊!” “嗯,不如我们为她指一门夫婿,以后皇族那些子孙成亲,得你这个皇后下旨赐婚,你不如先试试为苏若觅一个好夫婿,就当练手?”云澈不是傻子,他自然感受得到苏若对他的情意,而且,南郡王这些日子的举动,他也看在眼里了,所以这招以报答为名的赐婚便顺理成章了。 青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请太后赐婚吧,我与她交好,赐婚之事若她不是十分满意,只怕她也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说。”她是早清楚苏若的心思,苏若一直知晓她了然,若她赐婚只会逼狗跳墙。 “也好,今晚我跟母后说说!”云澈道。 青衣默然点头,见她依旧愁结未解,他干脆牵着她的手,道:“姜氏已经死罪难逃了,她死了,一切的恩怨也将烟消云散,你以后不准为了她愁眉,再不许被她影响心情,你是新嫁娘,你看有哪家的新嫁娘会这般的愁眉苦脸?走,我们到御花园走走。” 青衣勉强一笑,本没有什么心情,但是也不想扫他的兴,遂跟着他出了殿。 只是刚出去,便见南山上前 道:“皇上,南郡王说要求见皇上!” “让他候着!”云澈淡淡地道。 青衣拉着他,劝道:“南郡王找你,定有要紧事,你先去见了他,我在御花园等你便是了!” 云澈只得道:“那好,你先过去,我处理完事情就过去找你!” “去吧!”青衣含笑道。 云澈低头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青衣目送他离开,悄然叹息一声,虽然顺利在一起了,但是前路波谲云诡,大意不得。 她领着可人和挽袖去了御花园。御花园里春光正好,姹紫嫣红开遍,见此美景,压迫在胸腔的气已经悉数消尽,但是始终心底有些介意楚翼为姜氏出头,想起他言词之锋利,不禁轻轻摇摇头。 “小姐,是丽妃娘娘和惠妃娘娘!”可人在她耳旁轻声提醒兀自沉思的青衣。 青衣抬头,果然见身着一袭鹅黄色宫裙的丽妃和身穿桃红色衣裳的惠妃领着一众宫人走过来。 丽妃原先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宠冠后宫,无人能掖其锋,但是自从云澈病愈之后,便一直没有宠幸过她,这两日阖宫去给皇后请安,她都借病没去,想不到今日出来散心,竟遇上了青衣。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领着惠妃上前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第109章 初初竞争 前生,青衣和丽妃打过无数次交道,此人算不得嚣张跋扈,但是性子刚烈,因为出身好,加上之前受宠,养成了骄矜的性子,为人处事十分尖锐,但是总的来说,算不得是一个有歹心的人。 至于惠妃,她表面恭顺,但是内心阴毒,善于挑拨离间,前生,青衣也曾经受她蒙蔽,被害得几乎难以翻身。 “两位比本宫早入宫,按道理本宫还要尊称两位为姐姐,不必多礼了!”青衣含笑道。 惠妃微笑着道:“皇后娘娘气度不凡,心胸宽广,难怪皇上对娘娘这般的宠爱!” 这话原本是恭维青衣的,只是却是有意无意地说给丽妃听,本来青衣没有入宫之前,丽妃是最受宠的,说起皇上的宠爱,都是说丽妃,这种心理落差,叫丽妃一时难以接受,如今惠妃当着皇后与她的面说起,她脸面就挂不住了,遂冷哼一声,“皇上都是喜爱新鲜的,这新鲜劲头一过,便说不准了!” 惠妃面容有些尴尬,用手推推她,然后笑着对青衣解释,“丽妃说话直爽,皇后娘娘不要介意!” 青衣含笑道:“怎会?丽妃性子耿直,本宫十分喜欢!” “如今是丽妃了,刚才还叫姐姐呢,皇后娘娘变得可真快!”丽妃眉目含霜,对青衣的好意不假辞色,冷冷地讽刺道。 若是前生 ,青衣会很生气,但是,现在她觉得这种挑衅不敬算不得的什么,一个人表面不好,不代表她包藏祸心,有些人笑吟吟的,却是笑里藏刀。 “好了,本宫也不妨碍你们,本宫到那边走走!”说罢,便领着挽袖和可人走了。 只是挽袖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加上丽妃气势慑人,她竟有几分胆怯,走的时候,与丽妃擦肩而过,竟撞了丽妃一下。 本来也只是轻轻的一撞,丽妃自己也是分毫未动,但是她陡然变色,重重地掌掴了挽袖一个耳光,挽袖吓得急忙下跪,“丽妃娘娘恕罪,奴婢是无意的!” 丽妃眼锋凌厉,厉声道:“仗着你家主子是皇后,你便可以肆意冲撞本宫吗?你算什么东西?本宫位分虽不如皇后高,可到底也是这宫里受宠数年,也曾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而皇上如今就未必不宠爱本宫,你这个奴才竟敢如此轻贱本宫?不处置了你,本宫如何服众?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青衣听的,她只当青衣初初入宫,根基未稳,所以便借着这由头下马威。 青衣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微微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凝,“往日这后宫是谁主理,本宫不管,但是如今既然本宫身居后位,摄六宫事宜,丽妃当着本宫的面,下手惩治本 宫的人,何尝又把本宫放在眼里?莫非丽妃以为自己有协理六宫事宜的权限?是谁给你这个权利?又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冒犯本宫?” 丽妃一怔,随即讽刺地道:“娘娘摄六宫事宜,定当赏罚分明,娘娘身边的丫头冲撞了臣妾,娘娘这样刻意包庇,传到皇上和太后耳中,只怕会叫人以为皇后娘娘护短,于皇后名声有害无益!” “我朝一向以仁义治国,皇上也曾三令五申,本朝不得无理毒打下人,皇上圣旨历历在目,本宫不敢忘记。挽袖初初入宫,又是无意为之,丽妃也已经赏了她一记耳光,那么,本宫以为这事儿就该到此作罢。若丽妃执意惩治,何尝不是目无本宫?有本宫在,什么时候轮到丽妃主理事情?”说到最后,青衣语锋陡然凌厉起来,眸光也冷峻得叫丽妃震慑。 丽妃语结,青衣把皇上的圣旨与她皇后的身份搬出来,她焉有辩驳之词? 惠妃见状,赶忙打圆场,“皇后娘娘圣裁,自是没有包庇的嫌疑,再说,丫头刚入宫,规矩都是要人教的。丽妃,此事就此作罢,可好?莫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丽妃有了落台阶,也没有再纠缠,只淡淡地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臣妾也不好过问,只是今日冲撞的是臣妾也就罢 了,只怕日后去了太后跟前也是此等横冲直撞,便不知道皇后娘娘能保她几次!” 青衣淡淡地道:“挽袖,还不谢过丽妃娘娘的教导?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以后得注意分寸了!” 挽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跪下叩谢,“奴婢谢谢丽妃娘娘教导!” “臣妾告退了!”丽妃不情愿地微微福身就这样越过青衣而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便见云澈率着几名内侍监走过来,南山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丽妃和惠妃,便急忙上前行礼:“参见丽妃娘娘,参见惠妃娘娘!” 丽妃和惠妃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云澈微微一笑,“你们也在这呢!”他眸光落在两人身后的青衣身上,舒心一笑,“你们三个刚才在聊什么?” 丽妃面容有些不好,但是也不好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他听,只道:“只是闲聊几句!” “哦,那好,你们也先去吧,朕陪皇后游园!”说罢,便径直上前牵起青衣的手,含笑道:“走,我们泛舟游湖怎么样?” 青衣笑道:“这湖水还没完全解冻,泛舟就罢了,四处走走吧!” 帝后牵手而去,丽妃眼圈红了,哽咽道:“往日他也是这般待我的!” 惠妃安慰道:“罢了,人家是皇后,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咱们比不得,但求有个安稳日 子便算了!”说罢,叹叹气,走在了前头。 丽妃怔怔地看着她,忽地呸了一声,“本宫偏要放长双眼看她能受宠多久!” 惠妃苦笑,“你啊,还以为是以前吗?以前皇上眼里有你,心里也有你,可如今到底人家是新人,又是当今皇后,哎,算了,咱们还是别求太多!”惠妃一句句的看似认命,其实就在挑衅,她知道自己无法抗衡皇后,唯有丽妃家世和往日的宠爱根底在,勉强能一争天下。 丽妃默不作声,只是脸色却难看得要紧。 惠妃走后,丽妃身旁的宫女爱菱道:“娘娘,您要放宽心,惠妃娘娘的话未必就没煽动的意思!” 丽妃沉默了一下,“本宫知道,爱菱,你觉得本宫如今该如何?” “切莫惹事,皇后初入宫,定需要立威,若您刁难她,难保她不会拿您祭旗,加上往日娘娘在后宫是盛宠,她焉会不顾忌这点?想来早把娘娘视为眼中钉!”爱菱入宫时间久了,看惯了后宫的争斗,也幸亏有她与采棋在身边,丽妃才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丽妃对她也是极为宠信的。 “幸好你提点本宫,否则本宫只怕活生生成了炮灰!”丽妃眸光凌厉地道:“惠妃想什么,本宫心里明白,只是有时候因着一股子气性,难免会上了她的当!” 第110章 太后交托重任 三月初一,阖宫后妃都要去给太后请安。 青衣卯时便起了,伺候好云澈上朝,然后便梳妆打扮辰时始便一路缓步走到太后宫中。 她是来得最早的,太后身边的嬷嬷急忙迎了进去,笑道:“娘娘来得可真早,太后正在梳头,她吩咐娘娘一来就先进去见她!” “有劳嬷嬷带路!”青衣客气地道。 殿里温暖,不比外间春寒料峭,青衣脱掉披风,挽袖顺手接过来,跟着她一同进入寝殿。 “臣妾给母后请安!”见太后坐在妆台前,青衣含笑移步上前行礼。 “来得是这样早,瞧,鼻子都冻红了!”她微微不悦,责备可人和挽袖,“你们都是跟在皇后入宫的人,要知冷知热,皇后身子病愈不久,得好生养着!” 可人和挽袖急忙惶恐请罪,“是,奴婢伺候不周,请太后娘娘恕罪!” 青衣笑着走到太后身后,接过梳头宫女的梳子,“儿臣哪里有这么矜贵?练武之人,早起已经是习惯!” 太后握住她的手,拉她来身前,正色地道:“哀家知道你为来救皇帝,失去了一身的功力,青衣,哎,哀家若有本事,定护你一世周全,只是……”太后轻轻叹气,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青衣知道太后有话要说,遂屏退左右, 轻声道:“母后有话不妨直言!” 太后沉声道:“你可知道皇帝想废除后宫,只与你一人相守?” 青衣的心噗通一跳,“他,这,儿臣不知,若儿臣知道,定必劝阻!” “哀家岂会不知道你?你是个识大体的人,这后宫的嫔妃,说好听点皇上的妃子,可真正意思你懂的,这后宫和前朝牵扯不清,多少皇公大臣的掌上明珠在宫里,若被弃出宫,朝廷定必大乱!”太后叹息道。 青衣心中感动,只是,皇帝乃是天潢贵胄,以后还需要龙脉继承皇位,而她,这辈子都不会生出他的孩子来。虽然,要把他推向其他女子怀中是很艰难的事情,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她的罪孽,不该是他来承受。 她始终觉得,今生无子,是上天对她前生所做种种的惩罚。 “儿臣知道,儿臣会千方百计地劝阻皇上!”青衣轻声道。 太后瞧着她,面容略哀伤,“昔日哀家与先帝恩爱,哀家入宫之时,便对先帝情根深种,所幸,先帝也对哀家颇有垂怜,宠爱有加,每每他去其他嫔妃宫中过夜,哀家都心如刀割,彻夜难眠,本来哀家经受过的痛苦是不忍加诸在你身上,可你是女子,后宫的嫔妃也是女子,你对皇帝有情,她们未必也没 有,你不痛苦,势必就要她们痛苦,这种煎熬,只消细想,便可体会!” “母后的话字字珠玑,儿臣定必铭记心头!”青衣苦涩地道,她能体会这种感觉,而前生,她的身份和云澈相反,云澈钟情于她,却又要忍受她跟上官云狄的眉来眼去,暗怀私情。他前生所受的苦,又岂会比她今生少? 这般一想,心里便平衡了许多。 太后嗯了一声,又道:“日前,皇帝来找哀家,要哀家为苏若赐婚,此事你应该知晓。但是,有一事你是不知道的,便是南郡王早几日也来找过哀家!” “是苏若想要入宫?”青衣早已经料到,今生种种虽然没有全部依照前生的剧本去走,但是,到底还是殊途同归,她和苏若之间,难免要血战一场的。 太后微微一愣,“你早知道?” “苏若与儿臣自小相识,她的心意,儿臣早知晓!”青衣也不隐瞒。 “你知道那就好办了,皇帝不同意,但是哀家以为,苏若必须入宫!”太后把妆台上的一份奏章递给青衣,“你看看,再告诉哀家你的意思!” 青衣接过奏章,打开一看,面容微微变色,良久,她合上奏章,微微叹息一声,道:“苏若入宫,势在必行!” “皇帝那里,就由你去 劝服,哀家知道你的话,皇帝是会听的!”太后愁眉凝结,“只是,这样一来,便伤了你们夫妻的和气!” 青衣轻声道:“江山社稷和个人感情,青衣知道孰轻孰重!” 太后眸中有赞赏之色,“好,哀家果然没有错看你!”顿了一下,她拉着青衣,凑到青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青衣面容一变,“这……” “你若是不愿意,哀家不会勉强你!”太后沉声道,“只是后宫之中,唯有你可担此重任!” “儿臣想考虑两日!”青衣沉默了一下,抬头道。 “好,哀家知道你跟皇帝情深意重,此举定必伤透皇帝的心,你自己也难走回头路,哀家自私,用你的幸福和终生来换取社稷的稳定和皇帝的高枕无忧,你若是不同意,哀家不会勉强你!”太后澹然道。 青衣沉默不语,前生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太后的意图她很清晰,站在太后的立场,她这样做无可厚非,谁不希望天下安定百姓归心?无论是外战还是内乱,最终受苦的只是老百姓,当权者,必须以百姓谋福祉为基本。 想起云澈为她所作的一切,相比起她要做的,自己牺牲的那点,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青衣心底立誓 ,旋即抬头,“儿臣答应母后!” 太后眼中濡湿,“难为你了,本来哀家答应过你大娘,要好生待你,只是,朝廷如今正面临一大危机,若无法安然度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我性命尚且不保,谈何来日?” “儿臣明白,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受委屈,儿臣自有自保之法!”青衣毅然道。 “若是往日,哀家是不担心的,只是如今,你失去了一身的功力,哀家怕你……” “母后,从来智取胜于武力,儿臣自有办法得到他的信任!”青衣沉声道。 “哀家相信你,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运筹帷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哀家都会满足你!” “儿臣想从将军府调一个人入宫!”青衣想起古儿,古儿学武也有一段日子了,打好了根基,以后的招式由她传授即可,她虽然失去功力,但是招式没忘。 “准!” 回到凤绡宫,青衣立于窗前,看着窗外那一株开得烂漫的桃花,许久都没说话。 可人悄声问道:“太后娘娘跟您说了什么?” 青衣转身,对挽袖道:“我有点饿了,你去给我张罗点小食,对了,上次你亲手做的白糖桂花糕不错,今日我还想吃!” “好,小姐就是嘴刁!”挽袖笑嘻嘻地下去了。 第111章 第一次争执 可人见青衣遣走挽袖,把门关上,问道:“小姐,什么事要遣走挽袖!” “挽袖这丫头不如你沉稳,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为好。”青衣说罢,眸光一敛,沉声道:“南郡王最近与上官云狄走得很近,而且,南郡王最近经常遣人南下,招兵买马。而上官云狄也借开山之名,培养死士!” “南郡王?南郡王不是一直忠于皇上吗?”可人惊诧。 “那是以前,自从皇上下旨册封我为后,他便心中不忿,因为,他一直都把女儿视作未来皇后来培养。而且,前几日他也亲自去找太后,要太后恩准苏若入宫为妃!” “入宫也不过是妃子,无子无宠,连贵妃都攀不上,还不是要屈居小姐之下?”可人不屑地道。 “你错了,后宫最不稳固的地位就是后位,多少双眼睛盯着?尤其如今云澈与我恩爱在人前,天下皆知,只怕阖宫的人都巴不得我倒霉,苏若入宫,她们就盼着苏若能把我拉下来!”青衣冷然道。 可人听得胆战心惊,“只是,皇上定必不会坐视不理!” 青衣叹息一声,“我岂可让他知道我受委屈?他若为我出头,定必得罪南郡王!” “这南郡王是不是真要和河定王结盟?”可人问道。 “种种迹象显示,大有可能! ”青衣顿了一下,又道:“若只上官云狄也就罢了,他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是,他手底下有许多猛将,有勇有谋之士居多,再且,如今横行的乱党也是他培养出来的,只要有谋略之人稍加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而南郡王就是这个有谋略之人!” “那太后要您做什么?”可人越听越害怕,这种男人之间的斗争,皇权之间的斗争,她是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接触。 “接近上官云狄,策反他与南郡王!”青衣眸光一闪,凛然道。 “这,这如何使得?”可人急了,“皇上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要听仔细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太后知!”青衣警告道。 可人替青衣委屈,“太后娘娘也太欺负小姐了吧?这难得入宫跟皇上厮守,日子还没过安稳又要涉入斗争中,这何日才是个头?” 青衣苦笑,“皇权的斗争,是永无尽头的,没有了上官云狄,没有了南郡王,也会有其他人,我委身于他,是因为我对他情有独钟,他一日未能安稳,我又岂能高枕酣睡?为了他,我做什么,都不觉得委屈!” 此生,不会再有另外一人像上官云澈那样深爱龙青衣了。也不会再有一个人,像龙青衣那样深爱上官云澈,若此生无法修成正果,下辈子 ,她也一定会找回他,届时,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寻常百姓,那么,他们要生一窝的孩子,平安无忧一辈子。 张大夫在皇后的举荐下入宫为御医,而甄古儿也入宫,担任凤绡宫侍卫首领。 就在青衣把一切都部署好的时候,刑部传来消息,顺天府大牢十几名死刑犯被劫走,其中包括姜氏! 顺天府大牢守卫森严,可谓是固若金汤,一般的人莫说劫狱,就是潜进去也不可能。 青衣脑子闪过一个人,楚翼。 不知道为何会想到他,但是听那天他句句为姜氏洗白,她就觉得可疑。 “这十几个死刑犯有什么来头?”青衣问祝黎。 祝黎回道:“除了一个是金鹰山的强盗,其余的都没有什么来头,还有姜氏!” “会是金鹰山的强盗前来劫狱吗?”青衣猜测道。 祝黎回答说:“有这个可能!” “祝黎,调查清楚,把姜氏抓回来!”青衣下令道。 “皇上已经指派顺天府和天机府的人联合调查,娘娘大可以放心!”祝黎道。 青衣嗯了一声,天机府的人武功高强,有他们出马,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但是,她心底还是略有不安,抬头对祝黎道:“你去查探一下,武林盟主楚翼是否还在京城?” 祝黎道:“回娘娘,不 必查探,楚盟主早就离京!” “离京了?他也没跟皇上辞行吗?”青衣微微诧异,江湖人快意恩仇,虽说去哪里都不必要交代一声,可到底是结拜兄弟之情,又是生死相交,断不会为了她几句话而记恨了连云澈都不理了吧? “据卑职所知,没有!” 青衣沉默了一下,道:“你追查一下他的行踪!” “是!”祝黎行礼退下。 云澈进门刚好见到祝黎离开,只是他面容沉冷,没有搭理祝黎,径直进了殿。 青衣见他脸色不好,心中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遂宫内的人出去,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什么事不痛快?” 云澈抬头看她,面容线条冷硬,眸光带着狐疑和尖锐,“母后说,你极力举荐苏若入宫!” 她微微点头,伸手抚摸了一下他下巴青青的胡茬,“没错,是我举荐的!” 云澈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她自小爱慕你……” “你该知道我的心意!”云澈打断了她的话,“我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爱我的,为何你竟会举荐另一个女人入宫来和你共事一夫!” “不是她,也会是旁人,丽妃,惠妃,宸妃……”青衣轻声道。 “我有心废除后宫,你应当知道的!”云澈没有容她逃避,眸光沉痛,“从谷底开 始,我心里便只有你一个,除你之外,任何女人我都不想碰!” 青衣轻声道:“你虽一直瞒着我,我却知道我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你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你偏是皇帝,先祖用血打回来的江山,不能断送你我手上!” 云澈心中蓦然一痛,焦灼的眸光落在她瘦削的脸上,“谁告诉你的?” “我昏迷之时,并非事事不知。” 云澈扶着她的脸颊,澹然道:“那我便一辈子无子,有你便足够!” “我说过,你是皇帝……” “可以从旁支过继,过继之后,一样可以继承大宝!”云澈早已经想好,若不得已,可以从几位皇叔膝下挑选一位天资聪慧之子侄过继他膝下。 “何必?如今不育的是我不是你,你该有自己的孩子!”青衣感念他的情深,却不得不把属于自己的幸福推出去,心很痛,很痛。 “青衣,我再说一遍,除你之外,我不需要任何女人,南郡王那里,我会亲自回绝!”云澈冷硬地道。 青衣婉然一笑,“好,你去推吧,推了,以后便见不到我!” “你……你威胁我吗?”云澈气得发怔! 青衣凄然道:“你又何苦让我成为千古罪人?我知道你心中有我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装作不知,视若不见!” 第112章 识大体的苏若 云澈依旧摇头,“不需要再谈,我已经决定了,后宫有这些人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多苏若一个!” 青衣沉声道:“既然已经有了这些人,有何妨多苏若一个?南郡王不得不防!” 云澈倏然抬头,“你知道了什么?谁跟你说的?” 青衣摇摇头,“没有人跟我说什么,而是有些人做得太出面,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顿了一下,她又道:“上官云狄一直钟情苏若,如果苏若入宫,并且是南郡王亲自要求的,那么,上官云狄一定会记恨南郡王,这样一来,他们结盟的可能性就会减低,澈,你身系江山社稷,实在不能为情耽搁了你的雄图大志!” “我是人夫,然后才是帝王!”他微微触动。 “不,你得先是君王,才是我的丈夫,来日方长,属于我们的日子还有好几十年,如不出意外,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实在不必要争朝夕!”青衣宽慰道。 “你亦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么?”云澈苦笑。 “是!”青衣正色地道:“我心中有你,你值得我等待!”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我会永远记住你这句话,也不会让你白等我一场!” 他终究是答应了,她得偿所愿,但是,心中并未一丝欢喜之情,只有无尽的苦涩在心底蔓延开去。 她的丈夫,绝不会分一半出去,但是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 够稳住南郡王的心。 而她同时也知道,随着苏若的入宫,后宫和前朝将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苏若入宫已经是势不可挡了。 太后吩咐礼部着紧操办,三月十五,苏若被册封为淑妃,入住宁婇宫! 苏若入宫,云澈本该去宁婇宫,但是他却使了小性子,偏不去,留在凤绡宫。 青衣劝道:“不管如何,人已经入宫了,被逼到这份上,总不能叫人落了口实!” 云澈面容冷凝,沉声道:“南郡王应当知道,朕也并非善类,他的要求朕已经给了,再多一些,恕朕办不到!” “但是……” 云澈严肃地凝视青衣,“我在谷底立誓,此生只有你一个,诺言诚可贵,你莫要逼朕做一个不守信用的无耻之徒!” 青衣愣了一下,随即感动得泪盈于睫。 云澈眸光冷狠,道:“朕的退让,并非是朕怕了他们,只是不愿大动干戈再起内战,青衣,你是朕的妻子,我现在郑重跟你说,无论什么情况,你都必须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上,我不需要你为我做无谓的牺牲和退让,苏若是淑妃,若她还惦记往日交情,你跟她往来,没有不可,但是若她一心只争宠,你也没必要理她。在这宫中,我是你的依靠,我是你的丈夫,你只需要理我一人的感受即可!” 青衣心内撼动,一直以来,她都是以自己的感受 为依归,想着她事事为他处理妥当,便能叫他安枕无忧。可原来,他一直都忽视了他的感受,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伏在他胸前,她静静地道:“好,以后,我只需要顾你一人感受即可!” 云澈抱着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对不起,没有给你安稳的生活!” “有你在身边,凶险也是幸福!”青衣与他十指交缠,道。 三更,太后命人来凤绡宫请皇帝。 一请不去,二请也不去,第三次,是太后亲自来了! 她身穿一袭玄色绣花锦服,面容沉凝,跨步进了凤绡宫的内殿。 云澈与青衣并未睡下,在宫人第一次来请的时候,青衣便预料到太后会亲自来! “皇帝!”太后清越的声音在凤绡宫寝殿响起,“哀家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人,怎今晚这般的叫哀家失望?” 太后眉峰淡淡地扫过青衣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青衣并不垂头,只扬起乌黑的眼珠看着太后,眼中,也有无奈之色。 “母后,朕有分寸!”皇帝淡淡地应道。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就不该留恋在凤绡宫,你这是置淑妃何地?置南郡王于何地?”太后厉声指责。 皇帝淡然一笑,“母后,莫非到如今,你还觉得朕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他们抗衡吗?” “没错,你可以与他们抗衡,那么百姓呢?先祖八年,朱王兴兵造反,内 战大了三年,百姓流离失所,百业颓废;先祖十三年,猛王造反,先祖用了五年平定内乱,国力衰竭;先帝十五年,陈王兴兵内乱,扰得民不聊生,死伤过十万。你是不是要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而弄得百姓流离失所?这些年所作的全部都毁于一旦?你这样做,哪一点是明君所为?”太后字字凌厉,直插心窝。 青衣只觉得后背哇凉,刚想做一个美梦,这美梦立刻就被惊醒了。 云澈沉着脸,没有反驳,作为一个皇帝,他自然不愿意见到百姓流离失所,内战四起。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他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妻子不受任何委屈。 太后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青衣是你的妻子,苏若何尝不是?丽妃惠妃宸妃哪个不是?” “他们只是朕的嫔妃,朕的妻子,只有一人!”云澈抬头,字字清晰地道。 青衣的泪水灌入眼中,此生,有他这样的倾心相待,还有什么可求的? 她旋即抬头,对云澈道:“太后言之有理,我们有什么权利要百姓为我们的爱情牺牲?你去吧!” 云澈沉默了一下,面容有无奈之色,轻拥了青衣一下,在她耳边道:“我即便去了,也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青衣感动一笑,唇瓣却扬起一抹顽皮的笑意,回头吩咐道:“为皇上更衣!” 太后略松了 一口气,看着青衣道:“你莫要怪母后心狠,母后何尝愿意为难你们?只是,国难当前,个人的感情应当摒弃一旁。” 此话是对青衣说的,也是对云澈说的。 云澈一直都沉默不语,走出殿门,他回头,冲青衣柔情一笑,待青衣回以他一笑时,他才转身离开。 去到宁婇宫,苏若已经换了寝衣,长发披肩地坐在窗前看烛光明灭。 内侍监在殿前道:“皇上驾到!” 她也不着急起身,仍旧坐在窗前,一手枕住脸颊,回眸笑意盎然地道:“皇上来了!” 仿佛,还是在龙府的时候,她在伺候青衣,而他从屋外进来,她也是这般回眸笑着,软声问候。 南山本是与云澈一同进来的,见她这般的没有礼数,正要出言,皇帝微微摆手,示意他出去! 通房宫女也一同被遣了出去。 云澈坐在桌子前,看着一桌未曾动过的饭菜,问道:“你用膳吗?” 苏若笑着起身,坐在了云澈对面,也看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道:“我不饿!” 云澈微微蹙眉,嫔妃对着他,是应该自称臣妾或者妾身,这个自称,已经是僭越冒犯! 苏若仿若浑然不知,依旧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皇上其实今晚不必来,我入宫乃是父命难违,我知道皇上跟青衣情根深种,所以,我不愿意身涉其中,伤害了我跟青衣的感情。” 第113章 凤鸣路失踪 云澈第一次正式地打量苏若。 之前虽然见过数次,也相处过几日,但是那时候他的一颗心都在青衣身上,并未太过留意苏若。 如今见她面容娇艳,唇畔有一丝娇柔的笑意,面容平静,乌黑的眼珠里有两簇火光。 她说的话,他半信半疑,但是,也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明白,苏若其实不是他所以为的这么简单。 因为,她把话说得那么的淡然,可双手却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裙,墨青色的手筋清晰可见。 她在言不由衷!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幽香,让他的心头有瞬间的冲动。 只是片刻之间,他心头已经有了盘算,遂微笑道:“朕自然也是把你当做了亲人的,但凡对青衣好的,朕都会视若亲人,你跟青衣自小相交,在她出事的时候又伺候榻前,生死之交也不过如此了。所以,朕会尊重你的意愿。” 苏若浅淡一笑,“苏若也只是父命难违,否则,也绝不愿意入宫和姐妹共事一夫。” “朕明白,你且安心在宫里住下,姐妹之间多些往来!”云澈道。 苏若嗯了一声,用铁枝挑了一下烛光,烛光映照在她脸上,显得更加的明艳动人,她抬头道:“只是今晚要委屈皇上在这里留宿了!” “朕明白,那朕就睡在榻上吧!” “不,皇上乃是天潢 贵胄,哪里能随意躺在榻上?皇上睡床上,臣女……臣妾睡榻上吧!”说罢,她不由分说地从柜子取出被褥,放在贵妃榻上。 云澈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勉强,和衣躺在床上。 烛光映照,他一向不习惯,所以,拂袖把灯熄灭了,漆黑中,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在殿内响起,再无其他声音。 云澈心中记挂青衣,竟几乎一夜未眠。这傻丫头,会否相信他今晚和苏若只是以礼相待?只怕不会相信,她虽不多疑,但是女子对这些事情尤其的敏感。 他从苏若的呼吸声中也听出她没有睡着,可是也不愿意挑起话题,只任由这种沉默寂静一路蔓延下去,直到天色发白。 青衣也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小姐,心里不痛快是吗?”可人掌灯进来问道。 青衣道:“没有,大概白日了午睡时间长了,现在竟睡不着!” “小姐心里可是想着皇上?”可人也愁眉紧锁,“小姐,既然嫁给皇上,这些事情,早晚要面对的!” 青衣点点头,“嗯,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明日大娘入宫,你千万莫要在她面前乱说!” “小姐请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可人把风灯放在桌子上,然后为青衣压了压被角,轻声安慰道:“ 早点睡,不要想太多!” 青衣知道可人是真心疼她的,便依言睡下,只是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无法入睡。 将近天亮,她才阖眼。 朦胧中,只感觉一双手轻轻地拥抱住她,熟悉的气息传来,让她有瞬间的心安。只是也不过是瞬间,马上,她就想起他跟苏若来。心中蓦然一沉,遂冷冷地道:“起来了怎还睡下?今日不早朝,但是也该去御书房了。” 云澈扳过她的身子,叹息道:“哎,困死了,昨夜一宿未睡,让我休息一会再去吧!” 青衣顿时便红了眼,一宿未睡?还能做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他这样说出来,还是叫她心碎。 她掀开被子,心碎神伤地要下地,云澈一把抱住她,扳过她的身子眸光胶着在她脸上,严肃地道:“你会难过吗?你会伤心吗?” 青衣别开脸,有些狼狈地道:“不会!” “骗人,你分明伤心了,我听可人讲了,你昨晚也是一宿没睡!”他正色道:“你既然在乎,就不要把我推到别的女人怀中!” 青衣冷冷地道:“很委屈你吗?昨晚不是挺开心的吗?” “是啊,挺开心的,她睡榻上,我睡床上,我一夜都想着你这个傻丫头!”云澈轻轻叹气,“你该知道,我并非是真心要去的!” 青衣微怔,“ 你是说,你们昨晚没有……” “当然没有,你当我是什么人?再说,我一去,苏若便跟我挑明了,她只是父命难违,她只想安静生活,不会破坏我跟你之间的感情,也不想伤害她和你的感情!”云澈有些言不由衷,苏若虽然藏得很深,但是他阅人无数,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来。 她并非是她所的那样无意于他或者怕破坏青衣和她的感情,她只是以退为进。若无那似有还无的香气,他兴许还会相信她几分,可明明说得无意于他,却又点了暖情香,而且分量不轻,若非他自从在谷底饮了灵蛇鲜血,功力大增,只怕也会被熏得把持不住。 这样对青衣说,不过是为了让她放心罢了! 如今细想起来,她每日去伺候青衣,未必就是没有私心。 青衣听他这样说,眉心一舒,“她到底是顾念我们姐妹感情的!”心中,却腾起了一把怒火,用曼陀罗毒来害她的人,却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想伤害姐妹感情,她倒是真的半分都不害臊。 “母后那边,我自有办法应付,你不必听命于她!”云澈神色浅淡地道。 青衣默然点头,只是心底却明白,太后并无半点私心,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朝廷,为了宋国,她没有理由不赞成。 “对了,今日大娘入宫,我早 些去处理政事,中午还能与你跟大娘去母后那边用午膳!”说着,他便起来了,宣人进来更衣。 青衣也起来梳妆打扮,昨夜一宿没睡,脸色有些苍白,只能用脂粉掩盖,好叫大娘看不出端倪来。 云澈去了御书房,青衣便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些凤鸣路爱吃的点心,又命人去凤绡宫的库房里挑些上等的燕窝和人参,叫凤鸣路带回府补身子。 家中三位妹妹,她也都有赏赐。至于柳叶眉与朱秀芳,她也准备了些首饰,到时候叫凤鸣路一同带出宫去。 只是等至午时,也不见人来,她以为凤鸣路先去见了太后,命人去问,却不知太后也以为凤鸣路去了她宫里,所以在寝殿里等着。 她心中一沉,急忙命古儿出宫问个究竟。 未时左右,古儿回来了,他急急进殿,道:“相府说夫人一早就出了门,但是我问过看守宫门的侍卫,他们都说没见过夫人!” “去过凤家没有?她会不会回了凤家?”青衣心惊地问,姜氏被劫走,她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如今凤鸣路下落不明,她心中便越发的不安了。 “问过了,凤家说夫人没有去过!”古儿道。 青衣毅然下令,“马上通知祝黎,让他领着禁卫军出宫去找,即便把整个京城翻遍,也要把大娘找出来!” 第114章 果然是楚翼 太后那边也知道凤鸣路失踪了,急忙赶了过来,进门就问:“如何,有消息了吗?” 青衣见太后满脸的焦灼,连忙安抚,“母后不必担心,已经命人去找了,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太后脸色阴沉,“哀家得知姜氏被劫狱了,这件事情查出是谁干的没有?” 青衣道:“暂时还没有消息,只是祝黎推测是金鹰山的强盗所为,已经在部署围剿,不日就有消息。” “金鹰山的强盗不成气候,哪里有能耐进入固若金汤的顺天府大牢?顺天府高手如云,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把十几个死囚劫走,定是武林高手为之!”太后分析道。 青衣其实也知道不可能是金鹰山的强盗,一般强盗虽说也讲义气,但是他们也都知道他们所犯下的是死罪,一旦被抓,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而且他们长期跟顺天府的人打交道,知道顺天府不是善茬,哪里敢这样大规模的劫狱?除非顺天府内有内鬼。 若排除以上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劫走死囚的,是武林中的高手。而这些死囚中,没有人具备这样的背景。包括姜氏,她以前也从没有跟武林中人接触。 心头,突突地跳了几下,会是楚翼吗? “你心里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太后见她面容突变,沉声问道。 青衣犹豫了一下,“仅仅只是 怀疑,但是,他没有任何原因任何理由要这样做!” “是谁?”太后眉峰一凝,问道。 “武林盟主楚翼!”青衣轻声道。 “楚翼?他不是跟皇帝有八拜之交吗?为何怀疑他?莫非他跟姜氏是旧识?按理说不会啊,楚翼这个人哀家还是有所听闻的,少年英雄,武功高强,为人嫉恶如仇,他岂会救姜氏这种歹毒心肠的女人?”太后沉吟了一下,又道:“只是,这个假设一旦成立,那么,你大娘就大有可能落在她手中!”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倏然一惊! 凤鸣路一向低调,从不与人结怨,唯一得罪过的就是姜氏。 青衣心头慌得很,前生的事情,只求不要重演。如今许多事情,都不是按照前生的剧本走,她变得很被动。 “太后娘娘,小姐,祝统领在门外求见!”可人进来禀报道。 “快传!”青衣急声道。 可人应声出去,领着祝黎进来。 祝黎大步跨进,见礼之后,沉声道:“所有被劫走的死囚犯,包括金鹰山的强盗,都发现伏尸在城郊山树林里,唯独不见姜氏!” 青衣和太后面容一变,两人对视一眼,青衣急速下令:“把楚翼找出来!” 祝黎犹豫了一下,道:“楚盟主如今在御书房,今日一早他入宫见驾!” “不是说他离开了京城吗?”青衣愕然道。 “之前 确实有线报证实他已经离开,只是不知道何时去而复返!”祝黎汗颜地道。 青衣心中基本可以笃定了,那日楚翼为姜氏辩驳的时候,她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 “母后,我去一趟御书房!”青衣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如果是楚翼所为,那么大娘想来也是安全的!” 太后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哀家只后悔没有早点杀了这个祸害!” 青衣也是后悔,本以为姜氏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想到她竟然攀上了武林盟主这棵大树。 青衣去到御书房,南山上前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问道:“楚翼在里面?” “楚盟主与皇上有事商讨,娘娘还是请缓一会再来吧!”南山婉转地道。 “开门!”青衣沉声道。 南山为难地看着青衣,“这,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打搅!” 青衣径直走向朱红色的大门,用力一推,门竟是从里面反扣住的。 她厉声道:“楚翼,你出来!” 南山吓得急忙上前劝阻,“娘娘,皇上和楚盟主有要事商讨,娘娘还是先请回吧!” 青衣哪里肯?伸手他“咚咚咚”地敲门,大门被拉开,云澈亲自出来开门,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进来说话!” 青衣疾步走了进去,楚翼正坐在椅子上,有些淡漠地瞧了她一眼,有些讽刺地道:“参见皇后娘 娘!” 青衣一个箭步上前,逼近他厉声问道:“是不是你劫走了姜氏?” 楚翼冷笑,“好笑了,我跟她非亲非故,我劫走她做什么?人家的亲生女儿都不管,我犯得着操这个心吗?” 青衣盯着他,“你是武林中人,你说话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劫走她?” 楚翼沉默了一下,抬头挑衅般看着她,“我没有下手,只是我底下的人有没有做过,那就不知道了!” “你……”青衣气得嘴唇哆嗦,“堂堂武林盟主,是非不分,立场不明,反口覆舌……” “够了,我怎么做人不需要你来指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身为人子女,不思孝道,设计陷害自己的亲母,巴结正房大娘,你又是什么东西?”楚翼霍然起身,冲青衣怒道。 青衣几乎可以笃定姜氏是他救走的,这些指责,大概也是姜氏跟他说的。 “是不是她把我大娘抓走了?”她沉声问道。 “大娘?你大娘出事,你就这么的紧张?看来,你母亲还真没有说错,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楚翼轻蔑地道。 青衣两眼一黑,天啊,大娘果真落在姜氏手中了。 云澈愣了一下,“你抓走了龙夫人?” 楚翼淡淡地道:“放心,她今晚就会回家,我不过是要看看姜氏所言是真是假,如今证实她所说 的都是真的,龙青衣对生母入狱获罪不管不问,反而是那凤鸣路一出事,她就如丧考妣,龙青衣,我看错了你!” 云澈蹙眉,略带怒气道:“不管如何,姜氏是死刑犯,你不该劫走她。” “死刑犯?刑部也不过是看着皇后娘娘的面子来判刑,说她杀女,但是你们都知道,她掉下悬崖,是因为乱党作祟;说她陷害凤鸣路,此事我也参与了,当初我也以为是这样,但是后来我再去找那男人,那男人竟然是凤鸣路自己找来的,为的就是诬陷姜氏,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她掌握之中。”楚翼冷冷地道。 青衣全身的血液顿时冲到了脑袋里,她几乎无法冷静思考,挥手就给了楚翼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道:“我大娘有什么事,我会要你陪葬!” 楚翼要躲开她这一记耳光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并没有闪开,一个失去内力的人还有什么力道?对他而言不过是瘙痒。 他冷冷地挽起一抹淡笑,“皇后娘娘,看来,你还是认不清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云澈面容沉着,对楚翼道:“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姜氏跟你说的吧?其中真假,你调查过了吗?” “那么,皇上以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在调查吗?至少眼下可以证明姜氏所说龙青衣不孝一事,已经得到了证实!”楚翼淡漠地道。 第115章 凤鸣路回来了 青衣知道跟他解释已经无用,他已经相信了姜氏,她也不想去追究他为何要救姜氏,事到如今,她只关心凤鸣路的安危。 “你确定我大娘今晚回平安无恙地回府?”青衣厉声问道。 “不信的话何必问?多余!”楚翼也不想跟她多说,他看着云澈,“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会广发英雄帖,剿灭乱党!” 云澈点点头,“嗯,这本是朝廷的事,让你费心了!” “也不单单是朝廷的事,乱党中多有黑道的人,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楚翼抱拳,“那我走了,先去安排一下发英雄帖事宜!” 青衣一把拉住他,阴沉地道:“楚翼,你跟我保证,我大娘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去!” 楚翼甩开她的手,冷冷地道:“我没有必要伤害她!” 云澈对楚翼道:“龙夫人是个心善的好人,你也不要为难她!” “放心吧,今晚之前,她会平安回到相府!”楚翼对云澈的语气跟对青衣的有天渊之别。 青衣面有担忧之色,但是转念一想,楚翼到底也是武林盟主,应当不会出尔反尔的! 楚翼走后,云澈安慰道:“不必担心,大娘会没事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为姜氏出头,好歹,我们和他也是一同经历了生死的!”青衣愤愤不平地道。 “现在我们说什么,他 都会觉得我们是偏帮大娘,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没必要做。姜氏为人如此恶毒,他这般聪明,迟早发现姜氏在说谎!”云澈安慰道。 青衣深呼吸一口,凝眸看着云澈,“他愿意为你剿灭乱党?” “是配合,他说乱党中有一部分武林的败类,他也正好趁此机会为各帮清理门户!” 青衣嗯了一声,“他号召武林中人出面,咱们反而不必多费事,只管打击民间的一些残余力量就好!” “朝中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云澈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你中午想来也没有吃东西,不如我使人给你做些茶点,然后再命人送你出宫,我知道你肯定担心得不得了,不回去见到大娘不会放心的!” 青衣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她道:“我想现在就回去,不必太大阵仗,我让古儿送我回去就好了!” “不行,我哪里放心?这样吧,我再多派几名禁卫军陪你一同出宫,记住,莫要太心焦,他到底是武林盟主,不会说过的话不算!”云澈叮嘱道。 “嗯,我知道!”青衣想想他所言也有道理,楚翼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救了姜氏,可想来也不会为她所用,尤其是杀一个无辜的女人,不是楚翼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出了宫回到相府,府中只剩下女眷,所有的男眷包括家 丁都出去找凤鸣路了, 朱秀芳告知青衣,凤府和将军府的人都一同出去找了。 青衣忐忑不安地在家中等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日影西斜,终于,可人欢天喜地地冲进来道:“夫人回来了!” 青衣跌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凤鸣路被龙震天牵着进来,她面容有些呆滞,应该是惊魂未定,见到青衣,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出口,竟是无比的苍白空洞,“你回来了?” 青衣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一日的担心惊吓,仿佛把心放在火上煎一般。她握住凤鸣路的手,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凤鸣路抽回手,灰白的眸子静静地看了青衣一会,缓缓地道:“我回去沐浴!” 青衣担忧地看着她,回头吩咐了可人去请大夫开一剂安神茶,这平白无故被抓走,她一定受了不少惊吓。 凤鸣路脱光衣裳,把身子浸在木桶里,屏退了伺候的侍女,身子不断地颤抖着,今日,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她耳中传来奸笑声,淫笑声。 她把头浸在水里,直到呼吸不过来,她才抬起头来,脸上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泪珠,一滴滴的,滴落水中。 许久,她才从木桶中出来,门外丫头听得声响,想进来伺候 ,凤鸣路隔着门道:“不必进来!”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红色的衣裳,衣裳用金线绣着大朵的海棠花,绣功精致,袖口是细密的针线绣着青竹。 她把衣裳穿好,坐在妆台前,拿起眉笔,开始细细地描着自己的眉毛。 “大娘,您洗好了吗?我能进来吗?”青衣有些担忧,在门外喊着。 凤鸣路听得青衣语中的担忧,心中凄酸,她静静地道:“我累了,先睡一会,用膳的时候再叫我!” 青衣觉得有些不妥,再继续敲门,“你先开门,让我看看你!” 凤鸣路移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傻丫头,不必担心,大娘只是有些累了,想睡一下,你先去跟祖母说说话,一会用膳再叫我,这些个丫头,都让她们下去吧,免得惊扰了休息!” 青衣瞧着她的脸,她脸上有往昔一般的柔和笑意,她心中稍定,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凤鸣路面容微微一变,道:“言语自然是有些不好听的,但是没事,大娘又不是没听过冷言冷语!” “那些人说什么,您不要放在心上,您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青衣恨恨地道。 凤鸣路抬头看她,“你知道是谁做的?” 青衣点点头,“知道!” 凤鸣路微微笑了,“那大娘就放心了 ,你总会为大娘讨一个公道的,行了,你去吧,去看看你祖母,她这几天老寒腿犯了,下不了床,你去看看她!” “那好,我先去了,您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一下,一会用膳我命人来喊你!”青衣见她面容无恙,这才放了心。 凤鸣路嗯了一声,看着青衣转身,她忽然又喊了一声,“青衣!” 青衣回头,看这凤鸣路,“大娘还有事?” “他对你好吗?”凤鸣路关切地问道。 青衣稚气一笑,“算是好的吧?”甜蜜涌上面容,他对她,真的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去吧!”凤鸣路把门关上,把所有人隔绝在门外。 她依旧坐回妆台前,亲手为自己梳了一个堕马髻,把自己最喜爱的首饰都戴了起来,又把太后送给她的海棠香粉涂抹脸上,眼角的细纹都被抚平了。 镜中的女子,依旧美丽,她仿佛记得十五岁那年,慕容斐儿穿着红色的嫁衣,泪光闪烁地跟她道别。她拥抱着她,跟她说她们一辈子都是姐妹。 然后,是她自己披着嫁衣,一个俊美的少年挑开她的红盖头,那是一段极尽恩爱的日子。 启程,青衣,她的儿女,她凤鸣路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却不能让她的儿女蒙羞。 一道殷红的液体,自她手中的剪刀飞溅开去,溅落在她深红色的衣裳上。 第116章 凤鸣路自尽 青衣去看了老夫人,她老病复发,已经几日下不了床。见青衣来了,她也挣扎起来要行礼,青衣急忙摁住她,道:“祖母莫要起来,在府中,我是您的孙女,不是什么皇后!” 老夫人有些愧疚地看着她,以前的嚣张横蛮早就不见了,她道:“哎,祖母往日真是错待你了!” 青衣含笑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莫要再提,您好好地养好身体,太后前些日子还说准备给大哥赐婚,您啊,等着喝孙媳妇茶吧!” 老夫人大喜,“当真?”这杯孙媳妇茶她可是等了好久了,启程已经年过二十,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之前一直为他所亲,可他基本都在戍守边关,来了一句推搪之词,说什么先立业再成家,叫她好生担忧。如今可好了,太后亲自赐婚,那他可就没话说了。 青衣笑道:“自然是真的,人选都定了好几位,改日我送名单出来给您过目,这孙媳妇啊,您还得亲自操劳!” “这可是大喜事,我当然得操劳,我乐意操劳啊!”老太太笑不拢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整个精神气都不一样了,见丫头还没备下茶点,便笑着道:“瞧我这屋子的人,一点都不伶俐,我孙女都来了这么会儿了,茶都没备!” 青衣含笑道:“这可不行,日后操办起喜事来,总 要几个伶俐的丫头使唤,叫管家挑几个精明的过来!” “那是自然要的!”老太太笑呵呵地道。 丫头们急忙下去准备茶点,祖孙俩说了好一会话,龙震天便领着龙启程进来,因今日凤鸣路失踪之事并未告知她,所以也就不需要回报。 老太太见龙启程来了,吩咐他坐下,问了他对未来媳妇的要求,龙启程虽然已经是成名的将军,只是对男女之事并不太感兴趣,遂虚应了几句。 龙震天眉目含笑地看着他,道:“你祖母言之有理,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想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早出生了!” 龙启程也知道家里担心,反正他也没有意中人,娶谁都是一样,沉吟片刻,便道:“那,此事就等太后下旨吧!” “你自己可有喜欢的姑娘?若有的话可跟太后提提!”青衣问道。到底是婚姻大事,自己对一辈子的人,总要他喜欢才行! 龙启程摇摇头,“没有!” 青衣叹气,“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哪个姑娘合意的吗?” 龙启程有些尴尬地道:“男儿该建功立业才思成家!” “事业是要紧,只是成家也是要紧事,祖母年纪不小了,等着抱重孙子呢!”青衣戏谑地道,因着凤鸣路平安归来,她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如今终于落定,所以心 情也出奇的轻快! 龙启程也知道迟早也是要成亲的,确实如今安定下来,也该成家了。他道:“一切,就由妹妹和祖母做主吧!” 老太太眉开眼笑道:“一会晚膳的时候,叫你母亲给你留意一下,到底是她自个的儿媳妇,她到底认识多一些世家千金,选个和你母亲一般贤良淑德的姑娘就好!” 这是老太太第一次出口赞凤鸣路。青衣与龙启程相视一眼,和暖地笑了。 老太太又看着龙震天,“你也该借着儿子的婚事,多跟她走动,两人有商有量的,话题多了,自然就有感情,往日之事已经过去,儿子成亲之后,莫非你们夫妻还像现在这样相见如冰吗?说到底,之前是你对不住人家!”说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加了一句:“当然,也怪我老糊涂!” 龙启程蹙眉道:“都过去了,还提来做什么?” 提起旧事,青衣又想起自己的生身父母,对姜氏的恨又在袭上心头,她知道,无论是否会得罪楚翼,姜氏都不能留了。 老太太今晚也出去用膳,她无法走动,是启程抱着她出去的。 青衣对可人道:“你去喊大娘起来吧,若是她睡得太沉,就让她继续睡,若她应了,就叫她出来用膳吧!” “是!”可人转身便进去了。 过了一会,可人回来了,道 :“夫人的房间门在里面反锁了,丫头们说她没有出来过,里面也没有声响,许是睡着了!” 龙震天道:“她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青衣也点点头,伸手去取桌面的茶杯,只是不知道怎地手一滑,茶杯就从桌面和她身前的间隙滑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碎开了。 青衣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心底忽然窜上一种莫大的恐慌,她心神不定,不知道这种恐慌是因何而来。 “碎碎平安,没事的!”朱秀芳在一旁道,吩咐身后的人前来打扫。 丫头鞠春急忙弯下腰去捡碎片,只是一不小心,碎片滑过手指,一滴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那一抹红,惊心动魄,青衣整个跳了起来,“不好了!” 她疾步飞奔出去,身后的人见她如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慌之下,也都跟着她去。 明灵阁外,两名丫头在廊下坐着,见青衣来到,急忙起身行礼。 青衣面容发白,问道:“有声音传出来过吗?” 这两个丫头原本是在明灵阁洒扫的丫头,后来挽袖被带进宫里,凤鸣路便准两人进屋伺候,提为近身,所以她们正式伺候凤鸣路的日子不长。 “回娘娘的话,夫人一直睡得很沉,没有声音!”丫头回答说。 青衣瞧着漆黑的雕花木门,临廊的窗户全部紧 闭,屋中没有一丝光线传出。 龙启程是习武之人,他进来便闻到一股血腥的气息,他一惊,冲上去伸手推门的,门被上了闩,他退后一步,用力一脚踢开木门冲了进去。 龙震天与青衣紧随着进去。 寝室中,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打扮精致的夫人,她双眼合上,仿若沉睡中一般。 她的一只手搭在床边,白皙的手腕被一道殷红的“镯子”缠绕,玉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 青衣身子一软,眼前一黑,身后疾步冲进来的龙启辰扶住了她,着急地喊了一声:“五姐!” 青衣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的,嗓子如同被火烧一般,半点声音都挤不出来。脑袋嗡嗡作响,哭声,尖叫声,凄厉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她都置若罔闻,只听到龙震天悲痛的一句话,“没了气息了!” 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到龙震天跌坐在床前,掩面痛哭,看到许多人影在她眼前胡乱晃动,有人抱着她喊……终于,她耳中所有的声音都隐去,眼前的黑雾不断地涌过来,模糊中,她仿佛看到大娘在她面前盈盈一笑,“你知道,那大娘就放心了,大娘知道你一定会为大娘讨回公道的!” “小姐!”最后的声音,是可儿凄厉的叫喊声! 第117章 姐妹诀别 青衣被迅速抱了出去,可人急匆匆地去找大夫,朱秀芳和柳叶眉两人都在她床前候着,如今可不比往日了,她是皇后娘娘,有什么闪失,龙家担当不起。 老夫人被龙青月扶着明灵阁,她嘴唇哆嗦了几下,喃喃地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身子一晃,丫头急忙扶着她坐下。 龙震天悲痛地抬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才做好准备要好好地弥补往日的过错,她竟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新婚那一年的情景逼到眼前来,那笑面如花的少女,含羞带笑的容颜,银铃般的笑声,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 龙启程伸手扶起他,眼中噙泪,痛苦不解地问,“为何会这样?娘怎会自寻短见?”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震天霍然起身,眼中的悲伤被一阵怒火取代,“不管是谁,若是曾伤害过凤子,我就是拼尽一条命,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龙启程看着床上静好的面容,心中绞痛,泪水不断地滑落,他才跟她相认多久?若不是绝望到底,怎会自寻短见?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抓走了她? “爹,今日是您带娘亲回来的,你有没有问她是谁抓走了她?”龙启程眸光冷凝,俯首问龙震天。 龙震天坐在床前,伸手 抚摸她的容颜,她的脸还残留一丝温度,给他一个错觉她仿佛只是睡着了,过一阵子就能醒。 听到龙启程的问话,他忍住悲痛,道:“今日我率人去找,刚走到城门,便见一匹白马驼着她急速而来,停在了我身边,那人把你娘亲丢在地上,然后策马而去,我当时心系她的安危,只顾着扶起她,没有追赶。只是一路上回来问她,她都只推说累了,明日再说!” 他想起在马车上,她柔软的身体一直卷缩在他怀里,眼睛合上,疲惫虚弱得叫他心痛。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抱着她让她好好地休息,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放下芥蒂,愿意跟他从头来过,所以,才会这么柔弱地躺在他怀中。 但是,没有想到,他的美梦还来不及回味,她就以这种决然的方式惊醒了他。 老夫人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都是我的错,往日错待了她,害她心灰意冷,哎,儿啊,都是为娘害了你啊……” 下人急忙上前劝着,老夫人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她刚进来的时候,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凤鸣路已死,如今回过神来,方清晰知道这已经是事实,遂忍不住心头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龙启程听到祖母凄楚的哭声,也难掩心中的悲痛,眼泪簌簌落下。 龙震天俯下身体,抱着凤鸣 路,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泪水从他眼中滑落,落在她的脸上,再滑落在她的耳坠,悄然,隐没在后颈。 泪水隐没的地方,仿佛有一道红痕。 龙震天胆战心惊地轻轻拉开她的衣领子,赫然看到一道道红痕在后颈一直延伸到后背,他颤抖着手,对龙启程道:“你……你让大家都出去,我跟你娘好好说说话!” 龙启程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起身,屏退房中的人,又搀扶着老夫人出去。 龙震天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才缓缓地睁开眼,用颤抖的手解开她的衣衫。 愤怒和痛楚袭上心头,在那一瞬间,他有杀人的冲动! 龙启程听到房中传来一声低吼,彷如愤怒的野兽的吼叫,惊得他几乎魂魄离散。 许久,房门开启,龙震天阴沉着脸走出来,龙启程疾步上前,用询问的眸光看着他。龙震天咬牙切齿地道:“我会叫伤害你母亲的那些人,粉身碎骨!”声音仿佛从地府传来一般的森冷,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龙启程明白了,他身子虚晃了一下,退后靠在栏杆上,痛苦地闭上灰白的眸子,泪水从他眼里渗出,震怒,也在顷刻之间覆盖他的面容。 当夜,龙震天命人入宫奔丧,凤鸣路死了,太后务必是要知道的。 他本以为太后会第二日一早才来,谁知 道,子时不到,她就带着几名侍卫和宫人踉跄而来。 她站在明灵阁的大门前,身子微微颤抖。 她仿佛还看见春日明媚春光下,那少女用银铃般的声音跟她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生死不离。 那日午后,她坐在廊下,看着那少女为她采来一朵蔷薇,插在她的发髻上,然后含笑道:你入宫之后,可要时时记得我。 滚烫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她的身子越发的颤抖,一步步,走上石阶,步履如此沉重,仿佛进一步,就离她远一步。 她心头有模糊的念头,凤鸣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下,我真的成了哀家了!你怎敢如此?我还在,你怎敢死? 最终,她双腿一软,跪在了门前,宫女急忙上前要扶起她,她沉声道:“你们都不要管哀家,全部退后!” 青衣被可人搀扶着,也赶到了,她刚才昏厥了过去,原先身子本来就差,受了打击,这一口血堵在胸口,出不得,咽不下,堵得气血不通,如今即便醒来,脑袋已经有些昏沉。 可人扶着她上前,她弯腰,扶起太后,悲声道:“母后……”话没说出口,已经泣不成声! 太后咬咬牙,抬头看她,厉声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她这样丢下我们,原就不值得我们哭!”而她,却是一串串的泪珠 往下掉。 她撑起身子,夜风中,只见她的身子仿若风中的柳絮,一步步,推门进去。 青衣已经从龙启程处得知了内情,她本想进去看过大娘,然后再做行动,但是,当她站在门口,脑子里却忽然整个地清醒了,一转身,毅然往门外走去,可人见状,急忙追了上去。 太后慕容斐儿把门关上,房间内,燃点十几根白蜡烛,烛泪沿着蜡烛的边缘不断地流下。 烛光映照着床上那张依旧红润的脸,她死前,为自己化了一个最精美的妆,将近四十的人,还仿若三十出头,依旧美丽,依旧纯洁!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前,脑子里模糊地闪过许多往昔的片段,那段日子已经一去不回了,她们再回不去了。 “凤子,你说过我们是姐妹,生死相随,那么,你现在丢下我,是什么意思?”她迷惘地道,伸手触摸她已经冰冷的脸,和记忆中的温暖有天渊之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和她,从此以后,阴阳相隔了。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仿佛积压了许久的痛苦,这一刻悉数倾泻出来。 她伏在凤鸣路的身上,仿佛出嫁那年,她抱着她,哭了许久,那天,凤鸣路跟她说,新嫁娘是要哭才好的,那时候,她哭的是和凤鸣路的分别,而今日,她哭的是和凤鸣路诀别。 第118章 报仇 依稀中,只仿佛有个人,脚步轻缓地走进来,她回头,空荡荡的房间,连一丝风都没有,哪里有人? 她悲声道:“凤子,是你吗?你若回来,便出来见我一面!” 房中寂然无声,只有微微开启的窗户钻进一丝风,扑得蜡烛的火忽明忽暗。 云澈从御书房处理完事情,南山才告知他凤鸣路自尽的事情。云澈一惊,问了原因,南山也不知,只说太后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出宫了。他担心青衣和母后,也连夜出宫了。 去到相府,细问了龙启程,龙启程身为人子,许多话不忍说,只含糊说了她受了屈辱。 “你是说……?”云澈也猜想到了,震惊万分地问。 龙启程深呼吸一口,忍住即将掉下来的泪水,哽咽道:“是!” 云澈摇头,“这,不可能吧?楚翼不至于这么没分寸!” “楚翼?武林盟主楚翼?是他做的?”龙启程迅速抬眸,眸光有滚烫狂怒的火。 云澈道:“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朕会彻查,未必是楚翼做的,他是君子,这种事情不屑为之!” 龙启程也听说过楚翼,但是没有打过交道,只是到底是正派武林的盟主,这种连黑道都不屑为之的事情,应该和他无关。 “只是,他为何要抓走我娘亲?”龙启程不解地问道。 云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救了姜 氏!” 龙启程愕然,“什么?”他心中陡然一寒,唯有她,能够做得出这种龌龊的事情。 云澈道:“昨日楚翼入宫,与朕商讨对付乱党一事,不知道姜氏是不是趁此机会下了狠手,启程,你放心,朕一定会还大娘一个公道。” 龙启程阴狠地道:“不,这笔账,微臣想亲自讨回来!” 云澈黯然,龙启程也如此的伤心,那青衣估计受不了这个打击。 “青衣呢?”他问道。 龙启程凄然道:“她看到娘亲自尽,受不住打击,昏迷了!” “朕去看看她!”云澈一急,便要迈步进去。 只是一名下人上前道:“回皇上,太后娘娘来的时候,小人似乎看到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云澈一愣。 “不知道,小姐与小人擦肩而过,可人急追她而去!”下人回道。 云澈暗叫一声,“不好!”旋身疾步往外跑去。 龙启程和南山急忙追了上去。 青衣知道武林盟在京城有个据点,她料想楚翼与姜氏就是住在哪里。 漆黑中,她一路奔跑,失去内力的她,连番折磨,身子虚弱得不得了,如今却像是有一股子力量支撑着她,可人在身后拼命追,也追不上。 古儿也追来了,他上前,一把拉住青衣,问道:“小姐,您去哪里?” 淡薄的月色从云层里透下来,只 见青衣的眸光射出强大的恨意,“我要杀了她!” “我陪你!”古儿毅然弯腰,背起她,“去哪里,说个地点!” 青衣说了个地点,只见古儿脚步迅捷,瞬间就把可人甩在了身后远远的窄巷里。 站在武林盟的分舵门前,看着漆黑的大门两旁的风灯,她冷然道:“撞开!” 古儿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只见他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微躬,然后想蓄势待发的箭一般向前冲去。 他用肉身撞这扇坚固的大门,任谁瞧见都觉得不可能。但是,只听得砰一声响,那门闩硬生生地折断,大门迅速被撞开! 青衣疾步走进去,古儿断后,一脚把大门踢关上。 屋中迅速亮了起来,几名黑色劲装的男子持着火把冲了出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厉声道:“来者何人?” 青衣沉着脸,一身凛然的气势散发开去,她抬头,冷道:“叫楚翼和姜氏出来!” “你是何人?找我们盟主有何事?”说话的依旧是刚才那名男子。 青衣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用牙咬掉盖头,再取出火折子点燃竹筒外的引子,丢在了院子大石头旁。 只听得轰隆的一声巨响,那一人高的石头竟然被炸得四分五裂,乱石飞溅。 巨响落下之后,空中陡然多了几名黑衣人,他们全数站在青衣身后,持着长剑与 武林盟的人对峙。 “我再说一遍,叫楚翼和姜氏出来!”青衣面容沉凝。。 一道带着讽刺的声音缓缓响起,“哟,这不是我们皇后娘娘吗?深夜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指教!” 青衣缓缓抬头,眸光森冷无比,逼得楚翼也是一愣,随即冷笑,“这看样子是上门寻仇的,怎么?你大娘没回去吗?怎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青衣看向他身后的姜氏,姜氏脸上带着得意的浅笑,眸子里有痛快之色。 “姜文沛,”她咬牙切齿地道:“我只恨没有一早就杀了你!” 姜文沛得意之色从眼里敛去,换上一副哀愁悲伤的面容,“是啊,你恨我若此,不就是因为我没给你一个高贵的出身吗?只是我到底生养了你,就算你再恨我,说这话不觉得大逆不道吗?” 楚翼鄙视地看着青衣,沉着脸不发一言。 青衣面容有瞬间的冷漠,她缓缓地上前,悲声道:“娘,你该知道,我恨你并非是因为这个,我只恨你从小对我不如对姐姐和弟弟,你这般的宠爱他们,却从不在乎我!”她眸子哀伤,一步步地走过去,“从小,姐姐和弟弟就是你的心头肉,最好的东西都是留给他们,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想过我心里有多失落吗?他们病了,你守在他们床边,日夜不眠,可我病了,你不过是随 口吩咐府中下人为我找大夫,娘,我恨你,既然你生了我出来,为何不能待我如同姐姐弟弟一样?” 她一句句地说着,也一步步逼近。 楚翼本是十分鄙视轻蔑她,听她这样说,也微微动容,哎,相信姜氏也确实有些偏心的,否则不会造就青衣这般冷情的性子。 姜氏见她越走越近,说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心头警钟大响,身子往后退去,“你说什么鬼话?娘只盼着你成才,你是个练武之人,自当要比姐姐和弟弟多受些苦难!” 青衣立于她身前,已经越过了楚翼。 眸光陡然一闪,一道寒光从她怀前闪过,她内力虽然没有,但是出手依旧迅疾,身子微微下蹲,似乎是要跪下,让楚翼放松了警惕,只是双膝没有碰地,手中的匕首已经快捷地送了出去。 只听得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传来,一道殷红的血液在空中飞溅,姜氏惨叫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口的那淌血的匕首。 楚翼反应过来,怒吼一声:“畜生!”他一掌击出,青衣身后的古儿一把拉开青衣,挡在她身前,硬生生地受了他一掌。 这一掌,楚翼起码用了八成的功力,青衣弑母,在他眼里自是大逆不道,他下了杀手。 古儿整个飞了出去,身子撞落围墙上,围墙卸不掉掌力,竟倾塌下去,把古儿压在底下! 第119章 姜文沛之死 楚翼扶住姜氏,怒不可遏地看着青衣,“我见过多少大奸大恶之人,但是都不如你歹毒,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要杀!” 青衣冷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姜氏,恨意,在那一刻瞬间爆发,她阴沉地笑道:“这样死,已经便宜了她!” 她退后两步,身后的黑衣人飞身上前,拦在她身前,持剑对着楚翼。 青衣冷声道:“看着她死,她不死,给我乱刀砍死!” 毅然转身,扒开乱砖,扶起古儿,古儿嘴角溢血,喘着气问她,“小姐有没有伤到?” 青衣扶着他,严肃地道:“你叫甄古儿,我不是你的小姐,我是你的妹妹,我们的父母,都是死在姜氏手中,今日,我总算替爹娘报仇了!” 古儿眼里有不敢置信的光,“什么?” 青衣扶他起来,走到姜氏面前,楚翼正为她运功止血,武林盟的弟子与黑衣人对峙,谁也没有先动手。 青衣白着一张脸,冷声道:“楚翼,你今天救她,来日,她会死得更惨,你信不信?” 楚翼眸光冷凝地看着她,“为人子女者,若都像你这样,天下大乱!” 青衣微微一笑,放开古儿,蹲在他身前,忽然捡起地上还残留血迹的匕首,一刀插进正在运功为姜氏 疗伤的楚翼小腹中。 她是习武之人,很明白丹田受伤,内力不继,他就无法为姜氏治疗。 楚翼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出手伤他,所以并无防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狂怒地看着她,内力一下子反弹回去,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你真是丧心病狂了你!” 青衣看着他,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原该杀了你的,但是,念你也是不知情,暂且饶过你。”楚翼丹田受伤,已经不成威胁,她抽回楚翼腹中的匕首,武林盟和黑衣人也正式开战,只是武林盟的弟子武功虽然不错,可这几个,都是死士,招招夺命,不过瞬间,武林盟的弟子便全部被撂倒。 “楚翼,你太轻敌了,我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对付你这种武夫,绰绰有余了!”青衣轻蔑一笑,手持匕首,眸光陡然凶狠起来,伸手捏住姜氏的下巴,“本想让你好死,可惜楚翼不让,他要救你,就注定了你要凄惨地死去!” 她手中的匕首,在姜氏脸上一划,鲜血随即淌出来,从脸庞下滑,姜氏痛苦而惊恐地看着她,胸口的疼痛和脸上的刺痛叫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用求饶的眼神看着青衣。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楚翼惊叫一声,不顾自己的伤,扑了过来,青衣扬起手中的匕首,往他小腹再送一刀,恨极尖锐地道:“若不是你,我大娘也不会死,楚翼,你最大的错,就是自以为是,不明事情的真相,横加一竿子,你害死了我大娘!”她扑上去,狠狠地打了几个耳光,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一滴滴,滚烫得像火一般。 楚翼懵了,“你说什么?凤鸣路死了?胡说,我分明命人送了她回去!” 青衣哈哈大笑,“是的,你送了她回去,她好好地进了家门,可她却死了,知道为什么吗?知道为什么吗?”她笑声嘎然而止,身子因为狂怒悲伤而微微颤抖,“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因为你的烂正义感,你救了姜氏,却害了我大娘!真正的恶毒之人,你没有辨别出来,却自以为是地执掌正义,你有什么资格做武林盟主?你连一个下三滥的黑道杀手都不如。” 楚翼咬牙,“你把话说清楚了!” 青衣却不理他,把匕首递给古儿,“哥,把这女人的肉一块块地割下来,以慰爹娘在天之灵!” 古儿迷茫地看着她,“爹娘?” “没错,你的爹娘,也就是我的爹娘,被她所杀,姜文沛,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青衣咬牙切齿却又悲酸万分地道。 古儿摇摇头,“怎可能?我爹娘早就死了,还有,小姐的爹不是相爷吗?” 楚翼也是愕然地看着她,他心头开始有些恐慌,莫非,他错怪了她? 姜氏撑过一口气,艰难地哀求道:“青衣,我……求你,看在我们多年母女情分上,放我一次,我保证,我会离开京城,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青衣冷笑,“母女情分?我们之间有吗?你怀了死胎,为了固宠,杀害我父母,害我哥哥变成孤儿流离浪荡,害我认贼作母,受尽屈辱。你身为大娘的婢女,勾引主子,毒害你的小姐,夺了她的儿子,欺压了二十多年,如今,你竟还找人侮辱了她,害她不得善终,我要放过你的话,天理不容!” 楚翼怔住了,“你说什么?她,找人……你胡说八道,凤鸣路一直都在城郊的小屋里,我从宫里出来,便命人送她回去,怎会?你血口喷人!”楚翼下意识地否定青衣的话,若此事是真的,他接受不了。 青衣冷冷地看着他,“你亲自问问她,你亲手救出来的女人,是如何的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你说我不孝,没错,我是不孝,我早就该杀了她为我父 母报仇!” 古儿还是怔怔地看着青衣,对青衣的话将信将疑,倒是楚翼,却是信了一大半,因为,从姜氏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的心虚和闪烁。 他复杂地问姜氏,“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姜氏哀求道:“盟主,求您,看在我爹的份上,救救我……” 楚翼长叹一声,“我好糊涂啊,你岂有恩公一分的慈善?你真是蛇蝎心肠,猪狗不如啊!” 古儿瞧着青衣,正色地问道:“她真的杀了我父母?” “是我们的父母,为了夺走我,为怕日后有人发现她的阴谋,她狠下杀手!”青衣咬牙切齿地道,眸中的泪水被恨意取代。 古儿狂叫一声,拿起匕首,往姜氏的胸口狠狠地插去,“你还我父母的命来!” 姜氏惨叫一声,鲜血再度从她胸口飞溅而出,古儿的脸上全是斑驳的血迹,显得狰狞而狂狠。 姜氏抽搐几下,终于,气息渐渐散去,眼睛瞪大老大,惊恐还未曾褪去,呼吸已经停止了。 青衣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簌簌而下,她痛哭出声,“爹,娘,大娘,女儿总算为你们报仇了!” 楚翼许久说不出话来,静静地看着青衣脸上的痛苦之色。 忽然,他拔出姜氏胸口的匕首。 第120章 死后追封 楚翼正要将匕首往自己的胸前一送,电光火石间,一块石子划破空气,迅疾地打在楚翼的手腕上,楚翼手一软,匕首哐当落地。 云澈从天而降,急道:“大哥,使不得!” 楚翼痛苦地看着他,“二弟,愚兄犯了一个无可饶恕的错,不死也没用了!” 青衣冷冷地道:“你确实不死也没用了,枉你一世英名,竟被此等恶毒的女人所蒙蔽,害了我大娘,你纵然不死,这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你!” 楚翼听到此,更是悔恨交加,脸色灰白,无从辩驳。 云澈看着青衣,心疼地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怪谁都无法挽回大娘的命,既然姜氏已死,此事就此作罢好吗?” 青衣心中又痛又累,已经近乎麻木了。此刻,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怪罪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她看着姜氏的尸体,杀了她,却没有让她的心里感到一丝的痛快。她把凤鸣路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只恨自己没有一早下杀手,否则,大娘也不会死。 她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到云澈身边,轻声道:“我想回府,等处理好大娘的丧事后再回宫!” “我送你回去!”云澈见她这样失魂落魄,一颗心悬了起来。 青衣摇摇头,“不,我想和我哥说说话!” 古儿扶着她,对云澈道:“皇上放心,我会照顾她的!”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忽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忽然 知道自己有亲人,古儿仿佛一下子成长了,他扶着青衣,脸上是凝重而严肃的神色,仿佛,他扶着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云澈知道是时候给他们兄妹好好聊聊了,而他也要照料受伤的楚翼,遂道:“好,护着她,知道吗?” 古儿郑重地点头,“我会!” 青衣几乎整个靠在古儿身上,即便重生归来的时候,她的心都没有这般疲惫过。而正是因为重生过来,她更无法原谅自己,她是明知道姜氏有多歹毒的,她怎会手下留情?怎会容她生存这么久? 兄妹两人上了马车,青衣沉默了许久,终于,把他和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古儿是又气又心疼,气的是自己的是姜氏的狠毒,心疼的是自己的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而他这个哥哥却帮不了她。 最后,他执起青衣的手,发誓道:“以后,有我一天,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谁要取你性命,我必定拦阻在前,只有践踏着我的尸体,才能够伤你分毫!” 青衣红了眼圈,古儿对她说的话,也正是她要对古儿说的话,日后种种,不管历尽多少劫难,她发誓,不会让她在乎的任何一人死在她面前! 古儿最后问青衣,“那些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青衣道:“是皇家的死士暗卫,是皇上的人,自我入宫,皇上便派遣他们保护我!” “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的!”古儿不得 不承认。 “嗯!”青衣点头,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也因为这份爱,柔软了她的心,才导致她越发的耽于逸乐! 从今往后,她不会了! 云澈扶起楚翼,为他运功疗伤,楚翼开始抗拒,云澈有些生气,道:“你若是内疚,更该留着性命补偿!” 楚翼怅然道:“枉我自诩聪明,却不料着了这妇人的道!” 云澈不语,提起为他疗伤,他丹田内里充沛,只稍稍一提,便为他止血,只是,他到底伤了丹田,短时间内无法运功提气。 “你是早知道的吧?为何你不跟我说?”楚翼一脸死灰地瞧着云澈问道。 云澈摇摇头,“我知道姜氏的歹毒,但是我过于相信你的睿智,也可以说我低估了姜氏的手段,此事你务必彻查,还龙夫人一个公道!” “想来是趁着我入宫,她命我手底下的人做的事,我出去之时,曾交代无论她吩咐是什么,务必遵从!”楚翼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害了一个贞洁的妇人,与其说彻查底下的人,还不如直接问他的罪。 “你为何糊涂至此?怎会为了她劫大牢?”云澈摇头,失望地道。 “她的父亲,曾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为了报恩,我救了她,只是,想来我父亲也不会料想到,我为他报恩,竟害了另一个人!”楚翼仰天长叹,心中有说不出的内疚和难受。 云澈扶着他起身,只是刚站直身体,忽地 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疼痛加剧,竟似有一只大手在他身体里肆意搓揉。 “怎么了?”楚翼见云澈忽然面色大变,踉跄了一下脚步急忙反扶着他。 一口鲜血从云澈口中喷出,他单膝跪地,捂住胸口,面容痛苦地道:“不知道,忽然……很痛!” “哪里?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楚翼扶着他坐下,“你运功调息一下!” 云澈提气运功,只觉得体内的内力似乎不受控制,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强行调息,用尽全力压下那股内力。他眸光触及底下武林盟受伤留下的血迹,气息更是紊乱,甚至有一丝冲动想要冲上去,把地上的血都给吸光。 “好些了吗?”楚翼担忧地问。 云澈闭着双眼,运行体内之气,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刚才翻涌的血气也被他压了下去,只是身体疲惫得连抬手都困难不已。 “没事了!”他虚弱地道,冲楚翼一笑,“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的?”楚翼伸手扣住他的脉搏,也没有什么问题。 “大概是一时控制不住内力,自从吸了灵蛇的血之后,总觉得身体内的气息紊乱不已,无法控制!” “还有这事?”楚翼疑惑地道:“但是,从没听说过灵蛇血有这样的不良作用啊?” “许是我自己本身的内力不够深厚!”云澈想了想道。 “我回去查一下古 籍,看看这属于什么问题!”楚翼到底不放心。 “此事,莫要跟青衣提起,免得她担心!”云澈道。 楚翼苦笑一声,“我现在哪里还能跟她说得上话?我可是她的杀母仇人啊!” 又调息了一会,云澈觉得体内又力气充沛了,他一跃而起,有些惊异地道:“这还真奇怪,方才还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这段时间还是先不要运功调息,我先回去查查武林志或者古籍,相信有应解之法!” “嗯,好的!”他故意忽略地上的血迹,道:“那朕先回去了,你也好生养伤!” “好!”楚翼低头看着姜氏的尸体,叹息一声,“不管如何,她爹爹到底是我爹的救命恩人,还是要先把她葬了才行!” 姜氏的脸上,身体上,血迹斑驳,云澈只瞧了一眼,便觉得移不开眼睛,他压住心慌,道:“那朕走了!”说罢,疾步跃出围墙离开。 楚翼坐在地上,伤口止血之后已经没有大碍了,看着眼前的残局,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凤鸣路的丧事由太后亲自操办。当今太后亲自为官员夫人操办丧事,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太后下谕旨追封凤鸣路为一品诰命夫人,再封龙相为郡王,凤鸣路以一品郡王妃的礼仪下葬。 人死后,极尽哀荣她也不知了,只留下满门的荣宠。有这么一位显赫的母亲,龙启程的前程可谓是一片光明了。 第121章 苏若中毒 日子缓慢地进入流火七月。 太后还沉浸在哀思里,走不出来。龙启程每隔几日就代母入宫请安,皇太后见他眉目和故友有几分相似,竟下旨收龙启程为义子,封为陈王。 皇后一门,可谓是登峰造极,满门皆荣。 皇后龙青衣也渐渐地走了出来,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她之前经受过,如今再受一次,所以心态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人已经死了,仇也报了,她知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 苏若自入宫以来,很少和她往来,自从凤鸣路死后,她偶尔也来看青衣,见到青衣依旧沉浸在悲伤中,她每每劝慰,青衣也只是含泪以对,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来了。 七月十四,是中元节。 宫中是不能烧纸的,这是前朝便定下来的规矩。然而因着凤鸣路是太后的好友,太后竟然下旨今年中元节可在湖边烧纸,寄托哀思。 后宫嫔妃,为了迎合太后,在烧纸之时,都念了郡王妃凤鸣路的封号。 太后身体差了很多,御医每每来诊治,都说她哀思难寄,郁结在心。 苏若自从太后操办完凤鸣路的丧事回宫之后,就每日去太后宫中请安,伺候太后。她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云澈身上,甚至连青衣都不愿意应酬,每日只以伺候太后为目标,一时间,后宫倒也平静。 只是,有危机意识的人都 知道,这种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激流暗涌,仿佛只等待一道闪电划破,一切便要震天骇地! 七月十八,苏若照例去太后宫中伺候太后吃药。 “你不必每日来,这天气还热得很,你从宁婇宫过来这里,路途遥远,只怕路上中暑便不好了!”太后咳嗽了几声,抬眸看着苏若。 苏若含笑道:“臣妾哪里有这么娇贵了?况且一路往来,还有轿子可坐,怎会中暑?太后莫要担忧臣妾,快点吃药,早日好起来,不使皇上担心才是正事!”说罢,往焚香炉里添加了一把香料,殿中便越发的香气宜人了! “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无碍!”太后神思倦怠,淡淡地道:“皇上可以有去你宫里?” 苏若神色黯然,随即又扬起一抹笑意,“有,皇上昨日还来了!” “休得骗哀家,哀家问的是他可有宠幸你?”太后眸光一凝,问道。 苏若无奈地笑笑,“太后该知道臣妾不求这个!” “在你入宫之前,哀家说要把你赐婚给河定王,但是你拒绝了,你父母来回,说你心中有人,那人便是皇上,既然如今你得偿所愿留在皇上身边,怎又不求这个?那你所求是什么?” 苏若屏住呼吸,静静地道:“只求在他身边,偶尔能看到他,这就已经满足了!” “傻丫头!”太后 没有再说什么,“心是你自己的,你怎么想,哀家不能勉强你!” 苏若走后,嬷嬷把宫内伺候的宫女全部遣走。 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太后忽然坐起,眸光清冷,“她隐藏得这般深,只怕青衣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嬷嬷伸手把桌面上的熏香用水淋熄,冷冷地道:“她做得最错的,就是在老奴面前耍香料。也不看看老奴以前出身什么地方,我见过的香料比她吃过的饭还要多!” 嬷嬷出身茗香楼,是一个专门研制香料的地方,茗香楼原先是她的祖业,后来被她的兄弟所败,家道中落,她也只能入宫为婢。 “此香可有毒?”太后问道。 “无毒,但是呼吸之后,可使人倦怠,神思焦虑,活像患了一场大病!”嬷嬷道,“所以,她也是将近走的时候,才下这么一把料子,怕的就是自己吸入过多,伤了根本。” “哀家瞧她也按捺不住了,只怕这几日便会出手,咱们这一次先不要出手,且看青衣如何应付!”太后淡淡地道。 嬷嬷道:“皇后若是连她都应付不来,只怕日后更难应付河定王,皇太后给她一点考验,也未尝不可的!” 太后微微颌首,“嗯!” 八月初一,苏若与丽妃两人到皇后宫中请安。 青衣本来已经免去了晨昏定省,但是人家来请安,也没有拒之门外的 道理。 命人准备了茶店,便在正殿内招呼两人。 “心情好些了吗?”苏若握住她的手,担忧地问道。 青衣眸光涟涟,叹息道:“再不好又能如何?人都不在了,想也想不回来的!” “你懂得这样想便是最好的,姐姐就怕你钻牛角尖!”苏若还是往日的自称,仿佛两人还是未嫁之时的关系。 “姐姐不必担忧!”青衣撑出一丝微笑,“来,姐姐用茶吧!” 丽妃本来不怎么喜欢青衣,这会儿是被苏若拉过来的,见青衣没有什么架子,便也卸下了防线,端起茶杯就喝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青衣就推说疲惫,苏若见状,便与丽妃告退了! 傍晚的时候,可人急忙回宫禀报:“小姐,丽妃和淑妃中毒昏迷了,如今御医正在抢救!” 青衣愕然,“中毒了?” 可人急忙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这些东西怎还不收拾?今日她们来过,一定会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这些东西,先扔了再说!” 青衣道:“不必了,就放哪儿吧!” “只是……” “我们没有做过,就什么都不必害怕!”青衣淡淡地道,“去把张御医请过来!” 可人急忙便去了。 张御医很快就来,他检验了一下桌面上的茶具,道:“茶中有毒!” “知道是什么毒吗?可有解开的把握?”青衣 问道。 “知道,也能够解!”张御医道。 青衣微微一笑,走到桌面前,端起一杯茶就饮了一口,可人在一旁急忙喊道:“小姐,使不得!” 青衣道:“瓜田李下,只有我也中毒,才能不辨自破!”说罢,她身子虚晃了一下,到底是身子虚了,不过是喝了一口,药力便发作了。 “小姐!”可人急忙上前扶着她。 张御医吩咐道:“快扶皇后躺下!” 云澈这会儿正与南郡王河定王以及龙震天在御书房商议事情,宁婇宫的人前来禀报说:“皇上,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中毒昏迷了!” 云澈一惊,“中毒?” 南郡王忧心自己的女儿,怒道:“怎会中毒?是不是有人下毒?” 宁婇宫的宫女哭着回道:“奴婢不知,只是今日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一同去了皇后宫中请安,喝了一盏茶回来便中毒了!” “皇后?”南郡王眸光一凝,盯着龙震天,并不言语,只是眼光犀利,怀疑之情尽露于表。 龙震天心中一凛,道:“请了御医没有?” “御医已经在抢救了,太后娘娘也遣人来过!”宫女回禀道。 云澈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南郡王心系女儿安危,单膝跪地,“还恳请皇上准许老臣去宁婇宫陪伴淑妃!” “准了!”云澈心中一沉,看来这一切,像是预先布局的。 第122章 可人威武 南郡王与河定王一同去了。河定王上官云狄一直都钟情苏若,此刻听闻苏若下毒,便借着陪同南郡王同去为由跟在身后。 龙震天忧心忡忡,听了宫女的回禀,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青衣。后宫无旨不得入,所以他也不便前去探问,只得先行出宫。 御医已经在宁婇宫,丽妃那边也有两名御医在抢救。 南郡王一进殿便怒气腾腾地问道:“情况如何?毒解了吗?” 苏若身边的陪嫁丫头香篱哭着上前道:“王爷,郡主至今还没醒来!” 御医回身向云澈行礼,又见过河定王与南郡王,才道:“淑妃娘娘所幸中毒不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余毒未清,只怕要明日一早才能转醒!” 南郡王松了一口气,随即回身跪地扣请,“皇上,后宫一直以来都是是非之地,这嫔妃之间明争暗斗,也不过是为了争宠,可这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下毒害人性命的便如何也不能姑息,还请皇上下旨彻查,还淑妃和丽妃一个公道!” 云澈道:“你先起来,朕自有主张!” “皇上,调查此事刻不容缓,既然有证据证实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曾在皇后处用过茶点,何不急忙命人前去调查,若调查结果不是皇后娘娘宫中下毒,也好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免得后宫多嘴的人误传了开去, 有损皇后娘娘清誉!”南郡王道。 云澈知道避不过要到青衣宫中查探一番了,他回头道:“传祝黎!” 南山道:“回皇上,祝大人出宫办差了!” 河定王上官云狄道:“皇上,禁卫军副统领塞度为人耿直,行事雷厉风行,不如便让他领人前去查探吧!” 云澈瞧着上官云狄,淡淡地道:“也好,朕也一同前往!”塞度是上官云狄安插进来的,他信不过。 南郡王道:“皇上,淑妃娘娘生死未卜,还请皇上留在此处,以皇家之气保护淑妃!” 云澈心头冷笑,他竟然好无防备便被他们摆了一道!他给南山打了个眼色,南山会意,微微颌首。 云澈道:“也好,南山,你领朕的口谕,与塞度一同前往凤绡宫,记住,该怎么查就怎样查!” “奴才遵旨!”南山躬身道。 副统领塞度入宫当禁卫军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一直未能提拔上去,一则是此人行事狂妄凶狠;二则,是他与禁卫军的关系十分恶劣,仗着一身武功,肆意欺负同僚,是以这么些年竟没有人提拔过他。后来河定王日前亲自跟皇上举荐此人,提拔为副统领,直接听命于祝黎。 如今,塞度领着十几名禁卫军直闯皇后的凤绡宫。 一进殿,古儿便拦住了,“你是何人?敢直闯皇后的寝殿?” 塞度哪里会把 古儿这个黄毛小子放在眼里?他在能耐,也不过是皇后宫中的一名侍卫,身份在他之下,遂冷冷地道:“本统领奉皇上之名前来调查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中毒一事!” 古儿诧异地道:“什么?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也中毒了?” 南山听得此言,知道定有内情,急忙问道:“你说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也中毒了是什么意思?莫非皇后娘娘……” 古儿正色地道:“没错,皇后娘娘中毒昏迷,如今张御医正在为娘娘解毒!” 塞度微微一怔,“什么?皇后娘娘也中毒了?” 南山震骇,“情况如何?怎没有人去回了皇上?” 古儿道:“娘娘昏迷前,已经交代莫要惊动皇上,怕皇上担忧!” “糊涂,事关重大,怎能不通报皇上?快去宁婇宫禀报皇上,请皇上过来!”南山大怒。 塞度冷冷地道:“不必了,既然皇上口谕要在凤绡宫查探,那就先行查探完毕再回皇上,怕的是有人贼喊捉贼!” 南山冷着脸道:“副统领这是什么意思?您口中的贼,莫不是指皇后娘娘?” 塞度哼了一声,“一切还没查探,是谁做的,还不知道呢!” “既然不知,那你这猜忌皇后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皇上确实有口谕让我等前来查探,但是原先并不知皇后娘娘也中毒了,依咱家愚见,先 得回了皇上再等皇上定夺!” 塞度睥睨着南山,目空一切地道:“既然是愚见,那就没必要听,皇后娘娘中毒,自有御医为其解毒,你我的职责,便是查探此番下毒者何人!” 古儿猛然抬头,“副统领此话何解?查探下毒之人为何要来到凤绡宫查探?M莫非副统领怀疑皇后娘娘下毒?” 塞度压根就不把古儿放在眼里,冷冷地道:“并非是本统领怀疑,而是皇上亲下的口谕。” “一口一句本统领,莫非副统领不知道自己只是副的吗?”可人冷冷地从内殿里出来,眸光冷漠,“御医正为娘娘诊治,副统领要调查什么,尽管进去调查就是,但是有一样,便是不能打扰了御医的诊治,否则出了什么事,甭说皇上那边你交代不过来,便是太后和陈王这边也不会饶了你!” 可人的口气极为冷漠,跟在青衣身边这么长时间,青衣的气势多少学到一些,尤其在大敌当前的时候,青衣躺在床上,需得她出面,她自当半步不让。 塞度是明知道太后跟郡王妃的交情,也知道她爱护皇后,所以可人这话多少有些震慑的作用。但是,他知道此刻若不进去搜查,只怕时机过了便再探不出什么来,遂冷冷一挥手,“走,入殿!” 古儿正欲阻拦,可人冲他摇头,他一愣,随即会意,退后 站立着。 所有茶具都还没有收走,御医上前探了一下,蹙眉道:“茶中有毒!” 塞度张狂一笑,“便是有太后保着,皇后娘娘也罪责难逃了!” 可人神色淡定地道:“既然要查,就必须验查,这宫中的物件,碰过的人不知几何,还请大人一一细查,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清白?”塞度冷笑,“只怕未必!” “哦?大人此话何解?”可人装作不懂地问道。 “淑妃娘娘与丽妃娘娘一同在凤绡宫中毒,皇后娘娘身为凤绡宫的主位,有最大的嫌疑……” 塞度的话还没说完,可人便冷冷地道:“大人莫要忘记,皇后娘娘也中毒了!” “莫不许是她下了毒之后为了撇清,所以自己饮下了毒酒?她有解药,定会没事!”塞度冷冷地道。 可人莞尔一笑,“好,大人说得好,”她语锋陡变,“来人啊,把副统领给我拿下,诬陷皇后娘娘,出言不逊,我还要好好问问祝大人他是如何统御下属的,竟教出此等目中无人的狂徒来,连皇后娘娘都敢诬陷!” 一群侍卫冲进来,古儿为首,便要上前抓拿塞度。 塞度狰狞一笑,“这凤绡宫是没有人了还是怎么地?竟让你一个丫头做主了?本统领乃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你若是要问罪,便跟随本统领到皇上面前说理去!” 第123章 销毁证据 可人倒也不含糊,冷然一笑:“好,我倒是要问问皇上,他是令副统领来查证还是来定皇后娘娘的罪的!” 塞度一愣,他没有想到可人这么难缠,本以为随便丢出几句话吓唬她,她便会吓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竟然还要跟他御前对质。 南山在一旁看着,也不禁为可人叫好,想不到往日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姑娘,面对凶神恶煞的塞度,竟然不卑不亢,还反将了塞度一把。 “还不拿下更待何时?”可人冲古儿厉声道。 古儿一挥手,便要上前擒住塞度,这一来,就逼着塞度出手了。 塞度一个后空翻,躲过古儿的擒拿手,再起飞脚,企图一脚踢翻古儿,只是古儿臂力惊人,一拳击出,竟把武功高强的塞度逼得退后迅速退后几步。 塞度被激怒了,怒道:“好,竟然阻挠本统领办差,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倒要看看凤绡宫的人有多嚣张!” 说罢,竟不顾礼仪在凤绡宫正殿内动手。真动起手来,古儿不是他的对手,几招下来,便见败迹。古儿把战场挪至桌子附近,这塞度打红了眼,竟不知他的意图,连着几拳出击,古儿急忙一个翻身躲闪,塞度的拳头击落在桌子上,桌子飞了出去,连带桌面上 的茶具也一同飞出去,茶水顷刻洒落在地。 好好一张檀木桌子,就这样被他废了。 可人气得发怔,怒道:“好,好,竟敢在皇后宫中动手了,这下毒的案子还没查个明白,证据先给毁了,我倒要问问塞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销毁证据还是要湮灭真相?” 塞度一惊,方知自己中计了,他阴狠着脸,厉声道:“分明是你们友意阻挠本统领办差,还敢恶人先告状?这证据销毁,你们是巴不得的!” 南山在一旁淡淡地道:“副统领,皇上只令你前来查证,并未定了皇后娘娘的罪,加上皇后娘娘也中毒了,此事应先回了皇上再说,怎能够销毁证据?如今这些茶杯已经被毁,知道的,觉得是意外,不知道的,只怕会在背后猜忌大人故意为之!” 塞度怒道:“你此话什么意思?本统领因何要故意为之?” 南山淡漠一笑,“这咱家就不知道了!”说罢,又加了一句,“方才御医只是初步验过,还不知道是什么毒,大人就马上销毁,焉知道其中没有内情?两位御医,皇上那边回话得谨慎些,否则,招致杀身之祸便不好了!” 两位御医都是在宫中已久的,怎不知道眉头高低?当下便应道:“微臣等定当 如实汇报!” 可人却不依不挠了起来,“南山公公,这事儿发生在凤绡宫,三位主子中毒,皇上令他前来查证,可有说了就这样定了我家小姐的罪?” 南山赔着笑脸道:“可人姑娘怎这样说?皇上怎可能还没查证便定罪呢?再说,如今皇后娘娘也中毒了,也是受害人,皇上知道,担忧都来不及,又怎会怀疑娘娘?可人姑娘快别乱说了!” 可人冷着一张脸道:“旁的我不知道,只是这位副统领一率人进来便口口声声拿我家小姐问罪,这皇后娘娘还不如一个宫女了,宫女犯事,小姐还令人三番四次的调查呢,怎地现在没有证据,就说要抓拿了?还公然在凤绡宫内动手打人,销毁证据,这事儿,公公看着办吧,该怎么回就怎么回!” 塞度被南山和可人两个围攻得一句话都插不上,他深知自己中计了,遂沉声对可人道:“我小看你了!” 可人澹然道:“不,是副统领太小瞧了我家皇后!” 塞度咬牙切齿地道:“今日本统领栽在你手上,却是如何也不服的,有本事,咱们御前理论去!” “那是最最不聪明的做法,”可人微微一笑,“你觉得,皇上和太后,会帮你还是帮当今皇后娘娘呢?若是大人以 为河定王与南郡王会为你出头,那么,您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这盘棋,人家下得好好的,却被大人的鲁莽弄坏了,你说,南郡王与河定王会不会弃车保帅?” 塞度心头一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人淡淡地道:“最好是我胡说,否则的话,便是结谋串通,诬陷当今皇后的罪名!”可人眸光一闪,厉声道:“那么,大人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塞度一凛,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凤绡宫的人,不仅仅是他小看,连南郡王于河定王都看走眼了,这皇后娘娘平时不声不响的,只是没想到布局如此精妙,本是板上钉钉的罪名,如今却变成了受害人。 南山问两位御医,“你们是否笃定茶中有毒?” 两位御医面面相窥,其实牌面已经很清晰了,皇上与太后势必会护着皇后娘娘,而如今罪证已经没有了,茶杯落地之后,茶水倾泻,湮入地面,已经干了,即便再验茶杯,也没有什么作用,因为此毒下得十分准确,很轻,只在茶汤中能查探出来,茶杯纵然沾了些许,只是干了之后,只怕就再验不出来了。 两人一同回道:“刚才银针确实变色,但是银针变色的原因有几种,要知道是否下毒,得需要 再查!” “换言之,你们也不能笃定?”南山蹙眉道:“咱家这样说吧,若皇后娘娘有心下毒,怎会把下毒的茶具放置于此不处理?而下毒之人,为何自己又会中毒?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避免嫌疑自己喝下毒茶,可何必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不在自己宫里下毒不就行了吗?这后宫都是娘娘统御的,她要下毒的机会多了去了,怎会选择在自己宫里下毒这么招人怀疑?”顿了一下,他又淡漠地扬声问道:“副统领与御医觉得咱家说得在理不在理呢?” 两位御医急忙应道:“公公言之有理,确实,未能够证实皇后娘娘便是下毒之人!” 南山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着塞度问道:“那副统领大人以为呢?” 塞度只得认栽,道:“总管分析得句句在理,本统领也深以为然,就这么回了皇上吧!” “回是要回的,只是副统领在凤绡宫动手,这笔该怎么算?”可人在旁边加了一句。 塞度面容一狠,冷冷地道:“本统领自会向皇上请罪!” 可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劳烦公公代为禀报皇上,就说皇后娘娘也中毒了!” “姑娘放心,咱家定会如实禀报!”南山率人退了出去。 第124章 道高一尺 而宁婇宫那边,淑妃苏若刚刚被救醒过来,南郡王见她醒来,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会中毒的?你今天吃过什么啊?” 苏若还很虚弱,眼中盈满泪水,撑着身子起来要给云澈行礼,云澈道:“你躺着说话,不必起来了!” 南郡王着急地道:“你倒是说啊,今日吃了什么?怎会中毒的?” 苏若凝眉想了想,“今日就吃了碗小米粥,再然后,就是去皇后宫中喝了茶,吃了茶点,便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那些粥呢?”南郡王问道。 宫女香篱道:“是小厨房做的,如今锅里还有!” “快验!”南郡王厉声道。 香篱急忙把锅取上来,御医上前去验,他抽出银针,道:“粥中无毒!” “那么,”南郡王冷声道:“是在皇后宫里中毒的?” 苏若忽然哭出声来了,“她,为何要下毒?我并没有跟她争什么啊?我们昔日是这么好的姐妹,她怎忍心下毒害我?” 云澈蹙眉道:“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怎就好说是皇后下的毒?” 苏若抬头,一张俏脸梨花带雨,叫人无端就生产一种怜惜来,她轻声问道:“那,陪臣妾一同前去的丽妃可有事?若是茶点有毒,丽妃也该出事,若丽妃没事,茶点 应该是无毒的!” 南郡王冷声道:“丽妃也中毒了,皇上已经命人去皇后宫中调查,一会就有结果!” 苏若怔怔地看着南郡王,嘤嘤地哭道:“爹,会不会是她做的?我,我真不愿意相信信青衣会害我,此事定另有内情,我跟她,曾是这么要好,她怎会害我?” 上官云狄上前道:“淑妃娘娘,请莫要悲伤,皇上已经命人彻查,如果证实是皇后娘娘做的,一定会还淑妃娘娘一个公道!” 苏若眸光低垂,“王爷也来了!” 上官云狄眸光直勾勾地看着苏若,略有些失神地道:“小王与皇上一同过来探望淑妃!” “让王爷奔波了,是本宫的不是!”苏若轻声道。 云澈瞧着上官云狄那失神的面容,嘴角挽起一抹冷笑,苏若故意不看上官云狄,但是面容难掩尴尬不自然,可见两人一定是有些什么的。 正说着,便见南山领人回来复命。 南山还没说话,南郡王便怒道:“如何?可查证了?” 南山淡淡地睨了南郡王一眼,“郡王休要心急,容奴才慢慢道来!” 南山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也中毒了!” 云澈一惊,“什么?皇后也中毒了?情况如何?” “张御医正在诊治,而塞度大人执意认 为皇后娘娘是凶手,要抓拿皇后娘娘,在凤绡宫的正殿与凤绡宫的侍卫大打出手,连桌面上的桌子也踢翻出去,桌面上的茶具全部洒落在地上,无法验证茶水是否有毒!”南山如实汇报道。 苏若眸光一闪,凌厉地盯着塞度。 塞度低头上前跪下,“微臣有负皇上所托,请皇上恕罪!” 云澈怒极,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凤绡宫动手?这下毒之人是谁,三位娘娘所中的是什么毒,你是否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否已经有证据证实是皇后所为?若没有证据指向皇后,你凭什么在凤绡宫动手?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后是下毒之人,自有朕和太后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前去抓拿?” 塞度在云澈疾言厉色之下,觉得惶恐不安,只是心头也多有不忿,遂辩解道:“微臣并未认为皇后娘娘是凶手,只是微臣欲进去查探,遭遇皇后宫中宫女的拦阻,她说微臣冒犯皇后,在凤绡宫捣乱,要把微臣拿问治罪,微臣为了完成皇上吩咐的差事,才会出手误伤了凤绡宫的侍卫已经无意间打翻了桌子!” 云澈不怒反笑,“然则,你是为办差所以在凤绡宫放肆?” “是!”塞度下意识点头之后又急忙否认:“微臣自知冒犯 皇后,罪无可赦,请皇上降罪!” 南郡王蹙眉插嘴道:“那茶水打翻之前,御医可都验过了?” 两名御医上前躬身道:“回皇上,微臣等已经验过,水中确实有杂质,但是并非是毒,相信是早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雨,污染了地下水导致!” 塞度一惊,“你们,你们原先可是验过有毒的!” “副统领大人此言差矣,我等从没说过茶水中有毒!”御医一口否认! 苏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梦幻般笑着道:“我就知道,青衣不会害我的!” 南郡王蹙眉,正欲再问,苏若却摇摇头道:“爹,不必查了,只要青衣没有对我下毒就行了!” 云澈见她这样说,心中有数,便道:“你好好休息,朕先去看看皇后与丽妃!”说罢,便对南山道:“他是祝黎的人,等祝黎回来之后,把他交给祝黎,该如何惩治就如何惩治!” “是!”南山应道。 “恭送皇上!”南郡王与上官云狄躬身道。 南山命人道:“把人带下去,先关在暴室!” 即刻便有两名禁军卫上前押着塞度离开,南山躬身告退! 按理说,这个时候上官云狄不该留在这里,因为皇上已经离开,他与苏若无亲无故,是不该继续留下,只是他心系苏 若安危,又想和苏若说几句话,所以竟在南山退出去之后再继续留在宁婇宫中。 南郡王见众人都出去,便命香篱把宫中伺候的人全部遣走。 他坐在床前,微微不悦地道:“方才为何不继续追查?就算茶杯打烂,可还能从茶杯中个找到残余的毒液!” 苏若轻轻吐了一口气,“爹,她为何不一早把茶具清洗了?” 南郡王一愣,“这,许是她没有料到……” “就算没有料到,但是距我和丽妃离开的时间看,那些茶具也该是去清洗了,这种毒,遇水就有反应,若是干了,反而查不出什么痕迹来,我原先的打算,是让她把茶具先去清洗了,然后再从凤绡宫中各处调查,终会调查到她清洁过的茶具上面去!”苏若冷然道,“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就任由茶具摆放在那里,而最可恶的是,塞度竟然把茶具都翻倒了!” “听你这样说也不通啊,莫非她早知道茶具会翻到在地?否则她留下茶具何用?莫非她不怕茶具被御医验出有毒,到时候她脱不开嫌疑吗?”上官云狄疑惑地问道。 苏若蹙眉想了一下,忽然骇然道:“所幸塞度打翻了茶具!” 南郡王与上官云狄疑惑地看着她,这,打翻了茶具怎算是幸呢? 第125章 感人的姐妹情 云澈急急赶去凤绡宫,凤绡宫的宫人已经收拾好了塞度踢翻的桌子,可人有些生气地道:“上好的檀木桌子,就这么被他毁了!” 古儿道:“无妨,还能修好!” 云澈急急迈步进来,两人急忙行礼:“参见皇上!” “皇后怎么样了?”云澈一边问,一边往里赶。 可人追上去道:“皇上放心,小姐已无大碍!” 青衣也刚刚醒来,见云澈来到,她微微一笑,苍白地道:“她们没事吧?” 云澈坐在她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蹙眉道:“你怎也这么大意?以后但凡是入口的东西,必须用银针验过才能吃!” “听你这样说,我不必为自己辩解了!”青衣吐吐舌,笑着说。 云澈面上笼罩着一层薄怒,“连这个我都看不透,枉称明君了!”只是苦于今日太过被动,不能够反将一军,已经够叫他憋屈的了。 青衣笑道:“放心吧,这点小伎俩我还没放在眼里!” “那塞度太过可恶,竟然敢跟古儿动手!”挽袖气呼呼地道。 可人微微一笑,“那是我故意激怒他的,本就是为了让他去撞那桌子!” 青衣摇头叹息,“你这丫头,确实是鬼灵精,可惜,你却破坏了我一台好戏啊!” 可人一愣,“怎么说?” 青衣神秘一笑,“先不告诉你,你自个想想去吧!” 可人跺脚,“好小姐,你就说嘛!” 云澈也好奇地问道:“对啊,是什么好戏呢?朕觉得可人这一次 做得干净利落啊!” 挽袖也愣愣地看着青衣,等着青衣说她的好戏。 青衣示意可人扶她起来,云澈已经伸手抱着她,在她身后塞了一个软枕,浅笑道:“我倒要听听我家宝贝娘子有什么好计策!” 青衣嗔了他一眼,“说话没个分寸,你还是皇上呢!” “皇上又如何?皇上就不能宠爱他的妻子了?”云澈心急地道:“你别说其他,快说说你的计策!” 青衣却慢条斯理地道:“那些茶杯里的毒,其实早已经被我处理掉,而杯子里留下的,是苏若宫中常见的熏香,熏香是无毒的,但是,我却在里面加了花汁,这种汁液与苏若的香料加在一起,会产生微毒,可不足以致命。但是只要有人调查,线索一定可以追到苏若的宁婇宫去。我没有添加致命的毒药,是因为她也没有要了丽妃的命,我问过张御医,她下的毒并不十分霸道,许是因为她自己也要喝的缘故,但是到底她没有下狠手,我也就手下留情了!” “啊!”可人连连跺脚道,“小姐您怎不跟我说明白啊?我还以为您说自己没做过不必怕人调查,可到底被人栽赃,这事儿到头来不好分辨,才叫古儿引那塞度去打翻了茶具的!” 青衣摇头笑道:“你啊,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打过没有把握的仗?下毒之事,一旦查到我头上便是百口莫辩,更何况她有备而来,我又怎能没有防备?不过这样也好,叫我看 到你的处事方式,虽然不尽如人意,可也为我洗脱了嫌疑!” 云澈笑道:“你这个鬼灵精,教出个丫头也是个鬼灵精,你有这样的自保能力,我也就放心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她要陷害我,我岂能坐着任由她陷害?在我上次受伤之时,她已经用曼陀罗之毒来害我昏迷,我对她早有戒心,而她却不知,以为我对她信赖十足,殊不知我早就防着她了!”青衣眸光一敛,冷然道。 “什么?”云澈并不知道此事,“上次你昏迷,便是她下毒的?” 青衣把曼陀罗之事全部告知云澈,“这也是为何我一定要张御医入宫的原因,他医术虽然算不得十分高明,但是他见多识广,对毒有研究,有他在,我万无一失!” 云澈冷冷地道:“我知道她居心不良,但是没想到竟然敢在我眼皮底下下毒,好得很,这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青衣深深感激云澈是站在她这边,否则以苏若的心计,只怕没出几招,他们之间便会产生信任危机,当然,她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第二日一早,云澈去了上朝。青衣梳妆打扮完毕,对可人道:“去宁婇宫,看看淑妃!” 可人努嘴,“还去看她做什么?不带这么好心的!” 青衣笑道:“人家好歹也给咱们唱了这么大一台戏,怎能不去瞧瞧?” 可人见时间还早,道:“只怕还没起呢!” “她睡得着吗?”青衣莞尔一笑,率 先走了出去。 确实,苏若一夜未眠。是她轻看了青衣,还是她背后有高人指点?按理说她不该会有所防备才是,可昨日种种,自己精心设计,竟被她四两拨千斤化掉,甚至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郡主,皇后娘娘来了!”香篱进入内殿禀报。 苏若眸光一闪,“这么早?不是说中毒了吗?” “奴婢看她精神着呢!”香篱冷笑道。 “快请!”苏若披衣而起,头发还没梳,便急急迎了出去。 青衣进入寝殿,便见苏若披头散发地迎来,虽不曾化妆,但是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含着一缕浅笑道:“都是本宫的不是了,竟扰了姐姐的清梦!” 苏若掩嘴一笑,“这哪里来的什么清梦?早就醒来,不过是犯懒在床上躺着不愿意动弹罢了!” 青衣扶着她坐下来,打量着她,“听闻姐姐也中毒了,妹妹急忙赶来看看,这真是教人心惊胆战啊,姐姐你说,到底是谁给咱们几个下毒?谁这么歹心啊?” 苏若察言观色,见她似乎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若说她是装的,那此人就更难对付了,只是以她认识的龙青衣,她是没有什么机心的,否则往日在府中便不会连龙青庭都收拾不来。想到此处,心中陡然一松。 “是啊,不知道咱们几个得罪了什么人,哎,只盼着皇上能早日查出凶手!”苏若忧愁地道。 青衣安慰道:“姐姐也别担心太过了,皇上英明,一定能查出凶手,再说 ,此人这一次未能得手,肯定有第二次,皇上已经跟本宫说过,从今日起严密监控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到时候她一动手,皇上一定能拿个当场,姐姐就安心吧!” 苏若淡淡一笑,“如此便甚好!” 青衣四处环视了一下,道:“听说昨日南郡王入宫了,哎,本宫也许久没见他老人家了,下次他再来,务必通知本宫,也好叫本宫给他请安!” 苏若斜睨了她一眼,含笑道:“说话没大没小的,怎地是你跟他请安?该是他跟你请安才是,你不要忘记,你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 青衣吐吐舌,“只是好想念当初去你府上的日子啊,你爹娘是真真的好心人,还送了我好多东西呢!” 苏若微微一笑,“是啊,只是一眨眼,你我都入宫了,还共事一夫,你说这到底是缘分还是什么呢?” 青衣扯着她的衣袖问道:“姐姐,我记得你昔日曾说过喜欢皇上,你会否怪我先你一步入宫?” 苏若眸子低垂,浅浅淡淡地一笑,“傻瓜,怎会?你和皇上知心在先,此乃上天赐的良缘,倒是姐姐我,哎,若非父命难违,又岂会入宫坏你姻缘?青衣,姐姐跟你说句知心话,姐姐心里一直都觉得难受,若可以选择,姐姐是不愿意入宫的!” 青衣反握住她的手,泪盈于睫,“姐姐,我岂会怪你?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其实就算你不入宫,这后宫还是有其他女人,你没有破坏我们,真的!” 第126章 马蹄糕之祸 苏若听她这样说,神色有些安然,遂命人准备早膳,要和青衣共进。可人闻言,使了眼色,却被苏若瞧见遂冷声道,“怎地?怕我的早点有毒吗?” 青衣掩嘴一笑,“什么话啊姐姐?这丫头今日一早起来做了马蹄糕,定要我尝尝,我说先去姐姐宫里回来再吃,这会儿怕是我吃了你的早点,便不再吃她的,吃醋呢!” 可人羞红了脸,连连跺脚,“哪里有人这么撒赖的?分明是您前几日一直念叨着要吃马蹄糕,奴婢这才做了的,现在倒好,做出来又不吃,白白浪费人家的一番辛苦!” 苏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可人,“是么?那也浪费不了,取过来吧,我与你家小姐一同尝尝,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吃过可人做的糕点了!” 可人哪里有做什么糕点?遂窘迫地道:“这,只怕难登大雅之堂,叫淑妃娘娘笑话!” 苏若越发怀疑了,“本宫什么时候笑话你?去吧,莫非你做的糕点只能给你家小姐吃,本宫吃一口便吃不得吗?” 青衣笑道:“还不快去,再不去的话,姐姐可就要生气了,谁都知道,人家在郡王府的时候,可是小馋猫一只呢!” 苏若嗤笑,“你说谁呢?分明是你自己!”她回头对香篱道:“你去一趟凤绡宫,把马蹄糕取过来,就说本宫和皇后娘娘吃的!” 可人 一急,“这如何使得?” “怎么了?”苏若面无表情地瞧着可人,“你什么意思呢?是本宫吃不得您的手艺还是您现在高级了,只伺候皇后娘娘一人,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呢?” 可人被她的一声“您”吓得急忙跪下,“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郡主莫要生气,只是,只是……” 青衣含笑道:“得了,可人,起来吧,你这一次手艺有失,本宫知道,说了你多少遍,你偏要下这么多糖砖,本宫喜爱偏淡的,不过幸好姐姐喜欢甜食,你就让香篱去取吧,也好叫姐姐纠正你的手艺,你啊,自入宫之后便生疏了许多,该罚!” 可人听自家主子这么说,心中略安,只是也依旧迎着青衣的话委屈地道:“罚是可以罚的,就是不能罚俸禄,总共才这么点!” 苏若闻言,便命香篱领人去取。 然后她看着可人含笑道:“你这丫头,是说你家小姐刻薄你了吗?一会本宫尝过你是手艺,若是没有退步,本宫赏你就是了!” 可人这才转啼为笑,“还是郡主待可人好!” 青衣笑得几乎打跌,“好好,我亏待你了,你还是留在姐姐处使唤吧!” 苏若笑道:“这么一个爱顶嘴的丫头,我才不收留,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吧!” 可人见苏若笑了,也就自顾自地起来,“奴婢不说话就是了!” 她退回一旁伫立,心中却有些忐忑,这一会香篱去了凤绡宫,这取不到马蹄糕,岂不是露了马蹄? 青衣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依旧跟苏若有说有笑的。 过了一会,香篱回来了,手里果真捧着一碟马蹄糕,进门就笑道:“那挽袖小气得,都不愿意给,奴婢说了皇后娘娘在宁婇宫,这才给了一碟!”说罢,便把马蹄糕摆在桌子上,命人去取碗筷。 可人低着头,心中有些诧异,但是面容上却如何也不敢透露出来的。 苏若举着尝了一口,含笑都:“手艺还可以,就是你家主子吃的话嫌甜了点,不过本宫正合意!” 青衣也吃了起来,其实她今日一早便听到挽袖说做马蹄糕了,而这妮子做的马蹄糕一向都是偏甜,因为往昔她在明灵阁做了要给祖母送去,祖母年纪大,口重,偏爱甜食,所以习惯了下多一些糖砖。 可人的心总算是落地了,她笑嘻嘻地看着苏若,“郡主您说该赏还是该罚啊?” 苏若斜睨了她一眼,“瞧,还是没忘记这事儿,妹妹啊,看来你还真是亏待得她要紧呢!” “嗯,女大不中留,遇到合适的人,就指了出去,免得留在跟前烦心!”青衣一边吃一边道。 苏若笑了笑,瞧着青衣,然后取出手帕为她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汁,“瞧你,都是皇后了,还吃得这 般粗鲁!” 青衣扬眸一笑,“怕什么?在姐姐这里又没有人笑话!” 苏若温柔一笑,“嗯,快点吃,一会还有炒粉,你最喜欢吃的!” 青衣笑嘻嘻地道:“以后我每日都来姐姐这边用早膳!” “好,你喜欢吃就好!”苏若微微一下。 从宁婇宫离开,可人扶住胸口道:“幸好,挽袖做了马蹄糕,否则咱们就被她看出不妥来了!” 青衣摇摇头,“我教你多少遍了?喜怒不形于色,我能救你几次?” 可人吐吐舌,“奴婢以后一定谨记!”顿了一下,她又问道:“这样一来,只怕她便不会再疑心咱们了吧?” 青衣摇摇头,“不,她心机深沉,又从不轻易信人,只怕会再观察咱们一段时间!” “那咱们跟她耍就是了,怕什么啊?”可人道。 青衣叹息一声,“你还不知道她的可怕之处,可人,谨记,以后在她面前,说话要谨慎些,她善于用毒,得罪了她,只怕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可人一愣,“可这到底是后宫,她怎敢胡来?” “她已经胡来了,我与云澈知心,她已经动了嫉妒之念,又怨恨我抢夺了皇后之位,岂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日后难免是要一番恶斗的!”青衣抬头看看明媚的阳光,厚厚的云层迅速从四面八方靠拢过来,这流火七月,到底是要来一场暴 风雨了! 主仆二人又去了一趟丽妃的郦庄宫,丽妃中毒颇深,虽然已经解毒,但是余毒未清,还未能下床。 青衣走了进去,惠妃和宸妃也在此,两人见青衣来到,急急起身行礼! 青衣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了,本宫来看看丽妃!” 丽妃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娇弱的面容透着一丝苍白颓废,仿若一朵开到极致的山茶花,娇艳而有腐败的迹象。 丽妃入宫已有三载,正是如花容貌,怎地就有颓废之色? 想来也是最近失意,自我放纵之故了。 青衣心头微微叹息,上天成全了她的爱情,却叫一众女子为之伤神失色,怎不是她的罪过? “好些了吗?”青衣坐在床边,软声问道。对丽妃,她一直都有一种心软,因她爱得深沉,并且这种爱,没有其他的因素掺杂。 丽妃乌黑的眼珠静静地注视着青衣,忽地面容喷发出一种恨意,“是你下毒的?何必假惺惺?你就恨不得我死!” 惠妃与宸妃皆是一愣,急忙道:“妹妹不得胡说!” 青衣微微一笑,“你觉得是本宫做的?那你说说本宫为何要这样做?” 丽妃撑起半边身子,厉声道:“因为你怕,你怕皇上迟早会回到我身边,你怕你失去眼前的一切荣宠!” 青衣又是一笑,“那你觉得,我现在失去了吗?” 第127章 世外高人 丽妃怨恨地看着青衣,青衣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对她而言是最大的羞辱,因为,自从她入宫以来,皇上便再没有来过她宫里了。 事实上,她情愿是青衣下毒害她,那样至少证明自己还是颇具危险的。可理智上,她也知道如今龙青衣深得皇上宠爱,圣恩优渥,她没有任何的理由要这样做。 惠妃浅声道:“娘娘休要介意,丽妃妹妹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任谁被毒害,相信都不会视若等闲!” 青衣淡淡地瞧着她,前一句还能听,只是后面一句又故意引诱丽妃视她为凶手。 青衣道:“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是惠妃入宫时间久,应该见过不少后宫的争斗,适当地提点一两句吧,莫要被人当枪使!” 丽妃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衣正色地道:“你好好想想吧!”说罢,跟宸妃与惠妃点头致意,然后离开。 走出老远,她还听到丽妃尖厉的声音:“她凭什么啊……”然后,便是宸妃和惠妃低低安抚的声音。 可人低声道:“这位丽妃娘娘很是不好惹!” 青衣笑笑,“不,恰恰相反,本宫更愿意跟她打交道!” 可人却不以为然,“可她态度也太嚣张了,看惠妃娘娘和宸妃娘娘两人多恭谨,至少尊重小姐!” 青衣淡笑一声,“傻瓜,你见过鳄鱼吞噬猎物的时候吗?它会先流下悲 伤的眼泪,但是不代表它真的同情你,它只是想用你来果腹!” “小姐的意思是惠妃和宸妃只是表面恭敬?其实恨您入骨?”可人觉得头皮发麻,恨一个人,却能够做出各种恭敬的行为,甚至愿意卑躬屈膝,心机深沉得叫人害怕啊! 青衣默默地道:“后宫只有一人不会恨我的,那人,便是懿贵妃!” “懿贵妃?有这号人物吗?”可人愕然问道。 懿贵妃,是先皇后的妹妹,先皇后薨逝之前,她被打入冷宫,前两年,皇帝已经下令放她出来,只是她说在冷宫居住习惯了,竟不愿意出来。 青衣想起前生和她的种种,只觉得心头惘然。 她低低地道:“她在冷宫里!” “冷宫?她为何被打入冷宫?”可人问道。 青衣面上似有难言之隐,她道:“她是先皇后之妹,是先皇后下令把她打入冷宫的!” 可人吃惊,“先皇后为何要打自己的妹妹入冷宫?是为了争宠吗?” 青衣摇头,那是一段谁也不敢过问的事情,仿佛是皇家的一个禁忌,先皇后下令打她入冷宫之时,听说连太后都来求情,但是先皇后执意为之,竟罔顾太后命令。 而这个原因,青衣却是知道的。 “奴婢还真想见见这位懿贵妃!”可人有些好奇地道,当然,主要是因为青衣说后宫只有她不会恨青衣,不过想想也是啊,她都在冷 宫了,还有什么好恨的? 青衣却是不愿意去打搅她的,知道她安好就行了。 前生的种种,只给懿贵妃带来了悲苦,今生,还是远远地看着她就好。 下毒事件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祝黎严惩了塞度,把他逐了出去,以后不得进入皇城半步。 青衣知道,塞度最后会去了河定王府,此人心狠手辣,其实她更愿意一刀杀了他。但是,既然云澈有心给河定王一个面子,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塞度所犯的并非死罪。 这日,河定王领着龙青庭入宫给太后请安,而青衣也正好在太后处。 自从姜氏死后,姐妹两人还是头一遭见面。 龙青庭虽然心中有恨,只是太后跟前,也不好表现出来。太后看到龙青庭就厌恶,见到她,便想起姜氏,想起凤鸣路的惨死,只是碍着河定王的面子,到底没把这种恨意和厌恶表现出来。 “你们两人成亲也好几个月了,怎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王妃没动静,府中的那些姬妾也没有吗?”太后审视着龙青庭的肚子,摇头轻叹。 上官云狄笑道:“母后,子孙缘,看上天的恩赐,不能强求!” 太后微微叹息,“你如此,你皇兄也是如此,哀家这想抱个孙子,怎地就这么难啊?” 青衣低垂着头,心中有些隐隐刺痛,她此生都无法帮云澈生下孩儿了,而他却不能无后。只 是推他去其他嫔妃床上,她自己又难受得要紧。 龙青庭惶恐地道:“母后,儿臣定当好生调理身子,务求……尽快有孕!”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云狄所言有理,子孙缘,不可强求。”说罢,她抬头看着上官云狄,“你府中那些姬妾,哀家看到就觉得眼晕,每一个大家闺秀,都是些欢场女子,都给哀家撵走!” 龙青庭眉目一喜,她是巴不得那些女人走的,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王爷的,害得王爷好就都没去她房中了。 只是她的欢喜还没从眉梢散开,太后又缓缓道:“如今你正妃有了,是该好好地娶两位侧妃回去,哀家的皇孙,得出身高贵,所以你这两位侧妃,不能是庶出的女子,需得名门闺秀,哀家反正也替启程寻人,顺带为你留意一下!” “是,一切但凭母后做主!”上官云狄倒是无所谓。 龙青庭气得要命,双手紧紧地扭住衣襟,却是不敢表露出来,这说不要庶出的女子,分明是在说她。只是她好歹也是正妃,爹爹是当今相爷,护国公,有半分失礼吗?先皇后不也是庶出的吗?你皇太后还是孤女呢。 当然,她是不敢这样说的,如今不比在家的时候,处处有姜氏为她撑腰,现在事事都要靠自己了,尤其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也不待见她,每次回娘家,都落个冷淡的下场,本想靠 一下娘家,殊不知受到此等冷遇,怎不叫她心灰意冷? 她不想再听太后说那些闹心的话,便起身道:“母后,儿臣想去给淑妃请个安!” 太后巴不得她走,道:“去吧,你们好歹也是旧时相识,好好叙叙吧!” 青衣眸光一闪,心底冷笑,只怕苏若也不愿意见到她吧?尤其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了。 太后与上官云狄说了一会话,便推说疲惫,令青衣和上官云狄告退。 青衣与上官云狄一同退了出去。 青衣喊住上官云狄,“王爷请留步!” 上官云狄似乎料到青衣会喊住他,神色自满地一笑,回头看着青衣,“皇嫂还有什么指教?” 青衣犹豫了一下,上前低声问道:“王爷昔日说过曾认识一位方外之人,不知道能否推荐给本宫?” 上官云狄眸光一闪,随即漫笑,“是的,本王确实认识这么一位高人,只是,他未必愿意入宫!” “一切请王爷代为操心,本宫,”她飞快地看了看四周,轻声道:“本宫自是不会忘记王爷的大恩!” 上官云狄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略一正容,道:“皇嫂所托之事,臣弟定当尽力办妥,皇嫂请静待臣弟的好消息!” 青衣感激一笑,“有劳王爷了!” 上官云狄施礼告退! 青衣站在石阶上,静静地看着上官云狄的背影,嘴角,有一丝冷毒的浅笑! 第128章 青阳的心思 过了两日,云澈下旨准许相府入宫探亲。 合家入宫,此乃无上的荣耀。一般来说,女儿入宫之后,虽说不是跟娘家断了关系,可见一面还是十分困难的。即便皇上恩赐后妃能返家探亲,也必须娘家建功立业或者是有功于朝廷才行。 而一般,就算娘家的人要入宫请安,也需得提前奏请,来的人数不能太多,这合家觐见,可真是本朝第一遭。而先前凤鸣路出事,皇上特恩赐皇后返家处理丧事,已经引起了朝廷轰动。如今又是合家觐见,朝中一些老臣已经在背后非议了。 龙家的五个女儿,容貌最出色的要算龙青衣,但是其他也不是泛泛之辈,尤其二小姐龙青阳和三小姐龙青月这两位双胞胎,深得柳叶眉的真传,皮肤白皙,晶莹剔透,五官精致,眉目含情。双胞胎的容貌十分相似,但是还是有分别的,青阳比青月高,青月年幼多病,所以竟是几个孩子里最矮的。 至于龙青霜,和青衣同一个月出生,只是比青衣早出生几天,所以抢了四姐的位子。 老夫人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率着家眷上前拜见皇后娘娘。 青衣急忙上前扶起,迎上座后,才又逐一拜见长辈。 前生,她过于嚣张,对柳叶眉和朱秀芳也没有几分尊重,导致这两人最后都没有为她说过一句好话。再度为人之后,她明白,不树敌,便不会有这么多的后顾之忧 ,加上她们也确实是长辈,受得起她这一拜! 朱秀芳原先对青衣颇有微词,她成为皇后之后,多少有嫉妒的心态。但是见她如今放下皇后之尊,对自己以娘亲之礼叩拜,心中感动,竟忘记了往日的不快,人心肉做,没有几人会对人家的善意视若无睹的。当然,天性歹毒之人就另说了! 因几位小姐是头一遭进宫,十分好奇,青衣便令可人带着她们去御花园转悠。 老太太则由人搀扶着领龙启辰去给太后请安。 殿中,便只剩下朱秀芳与柳叶眉了。 青衣见柳叶眉眉心似有轻愁,不由得问道:“三姨娘,什么事不痛快?” 柳叶眉听得青衣问起,连忙收敛神情摇摇头,“没事,没事,不过是些家里宅里的小事,不值得说!” 青衣含笑道:“您跟四姨娘两人一直同心,听哥哥说家里的事情你们两人处理得头头是道,若是家里的小事,怎能教咱们三姨娘烦心呢?莫非是信不过本宫,不想跟本宫说?” 柳叶眉知道瞒不过了,只好把事情都和盘托出。 原来,上次上官云狄带着龙青庭回府,在花园里遇到青阳,青阳正在采花,见王爷来到,急忙抽出手绢行礼,只是因到底还是未曾出阁的闺女,见到男子心中害羞,手微微一松,那手绢就被风吹走了挂在梧桐树上了。上官云狄见状,脚下一蹬,身子御风而且,仿若一只飞翔 的雄鹰展翅,伸手在那梧桐树上一捻,便为她取下了手绢,交予青阳。 这本来只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可青阳这丫头却入了心,迷恋上官云狄,并说此生非他不嫁,哪怕是在他身边做个丫头奴婢,她也愿意! 青衣啼笑皆非,“堂堂相府的二小姐,怎能去做奴婢?” 朱秀芳道:“谁说不是?我想着,若是河定王对她也有意思呢,那姐妹俩同事一夫也未尝不可,只是,姑且不论河定王是否有意,咱们家那位大小姐的脾气,皇后娘娘是知道的,以青阳的性子,若嫁进去,除了被欺负得死死的,只怕连活路都没有!” 青衣蹙眉,“这也是事实,那就跟二姐说啊,她也不是不知道大姐的脾气,在她之下,能有什么出头的?” 柳叶眉气道:“说了啊,说了几百遍了,可这死丫头死活不听,说即便被她欺负死,也甘愿了!”说罢,她捶胸叹息,“哎,我真是命苦,生不出个儿子就算了,生了两个女儿,以为也算是有个盼头,谁知道她竟自寻死路,龙青庭的性子,和死去的那位同出一辙……”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姜氏也是青衣的生母,虽说青衣跟她不对付,可到底血缘亲情在,况且人都死了,她这样说也算是冒犯了皇后,当下吓得噤声。 青衣淡淡一笑摆手示意无碍,“这样吧,今夜就留她在宫中过夜,本宫 也跟她好好谈谈,若改变不了她的心意,就让太后做主吧!”其实她不同意青阳嫁给上官云狄,一则是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二则,龙青庭也不是好对付的,以青阳懦弱的性子,嫁进去也只有被虐的份儿。 但是她也了解,一个陷进爱情的女人,就是你有千军万马拉她,也拉不回来的。尤其青阳虽说不声不响的,但是还挺倔强,未必听得进她的劝。她想过今晚跟她分析一下厉害关系,若她执意如此,也唯有请太后出面,起码龙青庭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敢过于为难青阳。 柳叶眉闻言,心中略松,“若太后愿意为她做主,那敢情是好的!”其实柳叶眉也有私心,到底嫁过去就是侧妃了,也总比随便指个人家强,不是嫡出的,到底是差了一截的。只是因着之前有种种担忧,她不敢轻易拿女儿的一生做赌注,如今听得青衣说请太后出面,她想应该可以放心一些的。 青阳大概也知道青衣留下她的用意,所以一晚上一声不吭,只等着青衣来跟她谈这个事情。 青衣屏退侍女,姐妹俩单独秉烛夜谈。 这四姐妹,是同年出生,青阳青月双胞胎生于二月,青霜八月初,青衣是八月中。所以虽说青阳是二姐,可其实也比青衣大不了多少。 而青衣到底重生过来的人,多活了五年,自小又是受尽了折磨,自然要比青阳成熟沉稳。 “二姐,旁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跟妹妹坦白,是否此生非他不嫁?”青衣单刀直入问道。 烛光映照着青阳微微发热的面容,她抬头,眸子里有炙热的情意,仿佛只想到那个人,说到那个人,生命就为之沸腾一般。 “五妹,你深爱皇上吧?”她不答反问,眸光柔柔地注视着青衣。 青衣面容柔和,“嗯,那是自然的,否则我不会嫁他!” “爱一个人,就要嫁给他,对不对?”青阳微微叹息,“其实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首先,他未必喜欢我,就算愿意娶我,也不过是碍于你皇后的身份,不愿意得罪你,就算他喜欢我,我嫁过去之后,大姐也不会轻易饶了我,她也爱王爷,所以怎容许有人抢夺了他?我的下场或许会很凄惨,比大娘还要凄惨百倍!” 青衣一怔,“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如此执意为之?你若是愿意,我可为你寻一户人家,这天下,人品性子样貌比他好的大有人在!” 青阳微微一笑,“那些人再好,不是我心尖上的人,五妹,若有一个人处处优胜皇上,你是否会选那个人?” 青衣叹息,知道说服不了她,只是不禁担忧起来,青阳如何斗得过龙青庭?哎,那上官云狄野心勃勃,日后真谋反起事,当会连累了青阳,虽说不是血缘亲情,可到底一同长大,她怎忍心青阳陷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第129章 她不是龙震天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还是硬下心肠,宁可让她痛苦一阵子,也总好过最后丢了性命。 青阳抬头看她,“五妹,你是否愿意为我做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即便是做他身边的侍女丫鬟,我都不在乎!” 青衣瞧着她渴求急盼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怕王爷无意,就算我出面,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勉强同意,可心中对你有了芥蒂,还不如不提!” 青阳急道:“我不在乎他对我如何,我只求能每日看到他!” “二姐,爱情不该是这样的,你的一厢情愿若是得不到回应,那你的心始终会慢慢地冷淡下去,到时候就算你后悔,已经太迟了。”青衣劝道。 “我不会,”青阳有些激动,脸庞微微潮红,握住双拳低低地道:“就算他对我再差,只要能在他身边,我都愿意!” 青衣见她这样,知道劝也是无用,只能是先拖延一阵子了,她想了想,道:“这事儿等过了年再提,大娘刚去不久,家中也不宜办喜事,再说你好歹是龙府的二小姐,婚事也不能将就!” 青阳还想再说,青衣一口回绝了,“若你连这点日子都等不及,可见你没有足够的准备去接受王爷的冷待,因为,王爷并不爱你,你终此一生都可能得不到他的心,你要做好一辈子等到不到一个人的准备。” “不,”青阳起身,走到青衣 身旁,恳求道:“妹妹,我就是因为知道,我要抓紧时间去争取他的心,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好,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听你的,我等,我等!” 青衣知道她已经整个人沉迷了下去,说什么都没用了,拉着她的手叮嘱道:“二姐,这是一条很难走的路,你真要想清楚!” 青阳微微一笑,面容生光,“我知道,但是我也不后悔!” 第二日,青衣命古儿送她出宫。 青衣原本打算晾她一段时间,等她好好想想,或者冷静下来,她会觉得自己很疯狂,不再思恋上官云狄也有可能的,毕竟激情这个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上官云狄这日入宫给太后请安,也顺带去了凤绡宫给青衣请安。 青衣含笑迎道:“今日怎不见大姐陪同王爷入宫?” 上官云狄浅笑着回道:“她今日起身觉得身子有些不爽,本王便让她在府中歇着了!” 青衣问道:“哦,不要紧吧?” “不打紧,想来是受了热,又吃了些冰镇西瓜,身体受不了!”上官云狄道。 “那就劳王爷命人照顾了!”青衣笑着嘱托。 上官云狄微微颌首,瞧着青衣,轻声道:“皇嫂之前所托之事,已经有眉目了,想来,不日之后高人便要进京了!” 青衣心中一动,含笑道:“辛苦王爷了!” 上官云狄笑着摇头,“怎会辛苦?对了,现在禁军卫副统领一职 悬空,不知道皇上打算任命谁呢?” 青衣不动声色,诧异地摇头,“这事儿,本宫怎会知道?皇上也鲜少跟本宫说起朝中之事!” 上官云狄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道,“哦,如此啊,臣弟听闻禁军卫中有一勇士叫姜俊的,武艺高强,有勇有谋,皇嫂是皇兄的枕边人,也可以为皇上分担,举荐有用之士!” 青衣澹然一笑,“若真是有勇有谋之士,定当重用的!” “皇嫂果真是明白人,好,皇嫂再等半月,相信高人便能入宫为皇嫂诊治了!臣弟真是盼着早日能有个侄子,皇上有后,才能稳定朝臣和百姓的心,才能确保咱们皇家江山千秋万代!” 青衣微微叹息一声,“本宫何尝不是期盼着这一日?如今皇上对本宫极尽宠爱,自从本宫入宫册封皇后以来,他几乎每夜都在凤绡宫过夜,只是,如此盛极的宠爱,本宫却不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每每想起,本宫的心就难受得要紧啊!” 说着,眼眶里竟凝了一层雾气,泫然欲滴! 上官云狄劝慰道:“皇嫂大可以放心,这位高人,一定能够让皇嫂得偿所愿!” 青衣眸光泛着感动,“一切,就拜托王爷了!” 上官云狄浅笑,“能为皇嫂尽心,是臣弟的荣幸!”他看看天色,道:“臣弟也要告退了!” “好,姐姐不舒服,那本宫就不留王爷了!”她吩咐可人 ,“好生送王爷出去!” 可人急忙躬身相送,“王爷请!” 上官云狄起身作揖,“皇嫂保重!”说罢,大步往外走去。 可人送了上官云狄回来,轻声道:“小姐,这个安插人手的事情,只怕是帮不得!” 青衣眸光冷凝,“他是要在宫内安插人手,你放心,这姜俊是本宫安排接近他的人,扶上去就是!” “啊?是小姐安排的?”可人诧异。 青衣微微一笑,“塞度被驱逐出宫,本宫便知道他定有心要再培植一人在宫中,所以,便安排了姜俊去接近他。” 可人面容一喜,“小姐,您真是神机妙算!” 青衣笑了笑,哪里是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前生已经知晓他的行事方式,是用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 姜俊顺利上位,成为禁卫军的副统领。 苏若最近多了和青衣往来,几乎每日都过来她宫里坐坐,说说家常话,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相处得多融洽。 这日南郡王入宫探望淑妃苏若,有些不满地道:“怎还不解决掉她?”他南郡王的女儿,岂能屈居人下?不除掉龙青衣,她如何登上皇后之位? 苏若道:“当日下毒之事,女儿心中尚有怀疑,到底是她命好避过一劫,还是她将计就计,打算把下毒的罪名反嫁在我身上?” “她焉有这么聪明?我一直觉得你多虑了!”南郡王轻蔑地道,“若她有这 般精明,当日也不会被龙青庭算计至胎儿不保了,若那日继续追查,肯定能坐实她的罪名,是你太过小心谨慎了,反而白白地错失了好机会!” 苏若摇摇头,“后宫之中,必须步步为营,要谋夺,就先要保住自己,任何情况之下,只有确定自己能够置身事外,我才会行动。”只是入宫这么久,她始终看不透青衣,她仿佛还是往日那般天真无邪,可对着她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昔日的感觉。她不知道是青衣隐藏太深还是她太过谨慎,总之,她觉得现在不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南郡王想想也是,顿了一下,他问道:“皇上还是没有来吗?” 苏若淡淡地道:“他每夜都留宿凤绡宫,莫说我这里没有来,就连他往日最宠爱的丽妃那边都没有去!”面容淡淡,眸光却是阴狠嫉妒。 南郡王哼了一声,“这龙青衣真是个祸水!” 苏若轻声道:“爹,那日龙青庭来我这里请安,透露了一个信息,只是不知道真假!” 南郡王眸光一闪,“你说!” “当日在祠堂的时候,龙青衣对一个龙姓壮丁说她并非龙震天亲生!”苏若眸光闪过一丝狠毒,“若此事是真的,爹爹,咱们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南郡王一愣,“竟有此事?”他沉思了一下,冷道,“不管真假,现在姜氏已经死了,我说她是假的,她就是假的!” 第130章 大殿上的指证 金銮殿上! 南郡王出列禀报:“皇上,坊间有传言说皇后娘娘并非龙相爷的亲生女儿,经过微臣深入调查,竟发现皇后娘娘是南蛮国上大夫甄宣威的女儿!”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龙震天面容一僵,怒道:“郡王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是不是本官的女儿,本官莫非不知道?” 云澈眸光一闪,道:“南郡王所奏之事,有何证据?” 南郡王横看了龙震天一眼,冷道:“当日姜氏怀胎,但是胎儿不保,胎死腹中,为了保住位子,竟串通稳婆偷了城郊甄姓樵夫妻子刚出生的女儿。” 镇国将军道:“就算郡王所言属实,那皇后也只是樵夫的女儿,如何跟南蛮国的甄宣威扯上关系?又如何是甄宣威之女?” 南郡王冷然道:“这位樵夫,正是甄宣威的胞弟甄龙飞,她的妻子,是甄宣威的妾侍,她怀孕之后,被甄宣威的夫人陷害她偷汉,赶出甄府,甄宣威后令胞弟带着这位妾侍来到宋国,六个月之后,妾侍生下一女,被姜氏偷去,姜氏为了掩人耳目,竟残忍地杀害甄龙飞和妾侍。” “荒谬,荒谬至极!”龙震天怒不可遏,“郡王所言仿佛事事亲见,如今姜氏已死,那樵夫想来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郡王在大殿之上,说此等并无证据之事,岂不可笑?皇后娘娘是微臣的亲生女儿,此事人尽皆知,是千 真万确的事实。郡王企图用虚妄的事情来反驳事实,也请虚构多一些证据好服众!” “龙卿家言之有理,南郡王可有证据?若无证据,胡乱猜度皇后的出身,等同侮蔑皇后,南郡王可要斟酌了再说!”云澈高坐龙椅之上,天家气度尽显无遗。 南郡王拱手道:“臣定然是有证据才这样说的,众所周知,皇后与姜氏不和,甚至姜氏还命人追杀过皇后娘娘,试问若真是亲生骨血,焉会下此毒手?而姜氏自小对皇后娘娘十分差,皇后娘娘五六岁的时候,曾患过重病,姜氏胡乱请了大夫医治,最后竟不愿意尽力营救,把皇后娘娘丢去了乱葬岗,若非一品诰命夫人救回皇后娘娘,只怕当日皇后娘娘就命丧乱葬岗。且不论当日皇后娘娘是否真的没救,堂堂相府,竟连一副薄棺都出不起吗?死去的小姐,竟然丢去乱葬岗,相信即便是在寻常家庭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姜氏明白皇后娘娘并非自己亲生,她只怕终有一日会被人查出,所以便一次有一次地要下毒手,杀害皇后娘娘……” 龙震天怒声打断他的话,“臆想之事,竟也言之凿凿?南郡王是年纪大糊涂了还是居心叵测?本官与皇后娘娘是真真切切的嫡亲血缘关系,怎容你血口喷人?” “相爷何必动怒?真假与否,滴血认亲便一清二楚 !”南郡王冷道,“再说,当日姜氏买通杀手杀害甄龙飞和那妾侍,杀手已经找到。还有当日的稳婆,那稳婆也是个聪明人,当日姜氏用偷龙转凤的手段偷换了大公子龙启程,后杀人灭口,所以那稳婆在收了银子之后,连夜逃离京城,也幸亏她聪明,否则真相就要从此掩埋!” 龙震天正欲反驳,云澈伸手压了一下,“就算南郡王所言是真的,皇后真是姜氏偷回来的女婴,但是你如何证实她就是甄宣威的女儿?” 南郡王拱手道:“皇上,还记得南蛮的降臣莫道吗?甄宣威的妾侍被姜氏杀后第三年,甄宣威查明当日妾侍是被夫人陷害的,急忙来宋国寻找想认回女儿,后得知女婴竟被姜氏抢夺入了相府,他便将计就计,串通昔日好友镇国将军授武于皇后,为的就是日后让她入宫做内应,这些年,他们父女早就相认,皇后是南蛮的内应,我宋国之前对南蛮国的战事会失利,也是因为皇后娘娘串通其兄长龙启程泄露消息给南蛮国,我军才会大败!” 镇国将军一听,连自己都被牵扯进来了,不怒反笑,“放屁,老夫什么时候跟甄宣威是多年好友?再说,我国大败之时,皇后尚未入宫,对家国大事一概不知,加上人在京城,如何泄露消息?至于说陈王泄露消息于南蛮国,此事当日已经彻查过,陈王绝无嫌疑, 如今旧事重提,郡王是否要推翻皇上的裁决?” 南郡王面容张狂态度嚣张地道:“若裁决有误,推翻又如何?再说皇上因何会做出这个裁决?还不是根据你提出的证据?军中多是你的旧部,事实如何,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会站出来说一句否?” “你血口喷人!”镇国将军气得发怔,他是武夫,不善言辩,此刻气极之下竟无言以对,破口大骂,“你先是污蔑皇后娘娘的出身,继而污蔑本将军串通旧部伪造证据,你到底有何居心?” “本郡自先帝起,便一直忠心朝廷,本郡所做,全部为了国家为了朝廷为了皇上,有什么居心?诬陷皇后诬陷将军,于本郡有何好处?本郡也是痛心疾首,我宋国皇上一直以英明之名扬威四方蛮夷,如今竟被南蛮国安排了内应而不自知,反而宠信有加,言听计从,害我国土无端被南蛮侵占。此事若是让其他国家知道,定会耻笑我宋国皇帝昏庸无道!”南郡王说到最后,毅然跪下,口气痛心疾首,“还请皇上查明真相,把南蛮的内应诛杀,扬我国威,彰显吾皇英明!” 南郡王句句咄咄逼人,在大殿之上公然冒犯皇上,叫百官震骇。但是也因他这番话,叫几位老臣相信了他的话,遂一同跪下奏请,“还请皇上查明真相!” 肖中秋出列道:“郡王所言,只是一面之词, 您说证据确凿,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证据。皇后娘娘乃是国母,岂能因你无端的猜测说查便查?若无真凭实据,还请郡王慎言!而之前镇国将军奉命调查战败的原因,本官身为军机大臣,也一同参与调查,若郡王说将军造假,那么是连同本官也一同指责了?众所周知,本官与龙相爷因政见不合,私交一向不好,那么,本官因何要帮相府?” 龙震天微微触动,确实,他跟肖中秋一向有些政见不合,私底下也有私怨,所以肖中秋出列的时候,他以为肖中秋是帮着南郡王多踩他一脚,想不到竟是为他说话。他不由得向肖中秋投去感激的眼神。 南郡王哼了一声,“若本郡无真凭实据,会在大殿上胡说吗?人证不日就到京,本郡自会安排他们上殿说明真相,若列为臣工到时候有疑问,可以随便审问。” 云澈一直留意着百官的反应,由于河定王不得过问朝政,所以他是没有上朝的,而在南郡王发言的时候,有些官员也在底下窃窃私语,煽动百官的情绪,云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最后,他沉声道:“朕会彻查此事,退朝!” 南郡王跪地奏请,“还请皇上人命微臣调查此事!” 云澈连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了! 南山在他走后高喊了一句:“退朝……” 南郡王哪里受过这种无视?当下气得面容发青! 第131章 龙震天的改变 此事竟南郡王揭穿,很快就在京中传遍,百姓都单方面地相信南郡王的话,因为,天下间哪里会有这么狠毒的母亲?若非亲生的,那就说得过去了。 青衣也很快知道此事,但是对于什么南蛮的内应,她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云澈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处理好的!” 青衣含笑道:“我压根半点都不担心,这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云澈蹙眉道:“只是朝中已经有人向南郡王靠拢,而这些人,往日是和他对着干的,想来如今都被他收买了!” “他倒也不是真有野心,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女儿讨一个名分!”青衣道。 “他也并非是没有野心,当然,他的野心远不如上官云狄,但是,独霸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可是觊觎已久。他不过是因为无子,否则你以为他会甘心屈居朕之下?”云澈冷声道。 青衣知道他心里明白得很,也不用再说什么,只劝慰了一两句,“有些事情,自己要多留个心眼,别叫他们钻了空子!” “你不必担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云澈拥着她,瞧着她略显瘦削的脸,心疼地道:“自从入宫以来,一波接一波,你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真难为你了!” 青衣伏在他怀中,柔声道:“我是来和你共度患难的,不是来享福的,等你平定内乱,扬威四方,我自然就有好日子了!” 云澈抱着她,心里只觉得无尽的充盈,生命因为有她而多了期待,多了感动。 云澈走后,青衣久久未能展眉。 可人见她如此,问道:“小姐担心身世一事?” “不担心是假的,他们敢在大殿上指鹿为马,只怕早已经安排好一切。”方才说不担心都是假的,身世被揭开,她与龙家的关系会变得很尴尬,这也不是最重要的,这什么南蛮国大夫之女,南蛮国内应一事,纯属污蔑,可人家敢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说出来,想来已有了周全之策,而她之前全然没有防备,这就失去了先机。 云澈接下来的几日,都十分繁忙,有时候和祝黎出宫就是一整日,回来之后还在御书房商议,肖中秋也陪侍在旁,青衣不想问他忙什么,只是到底心疼他,所以每每等到三更半夜,命人炖好汤给他,见他平安回来方能入睡。 身世一事,越演越烈,南郡王不急着把证人传召入朝,就是因为要在坊间形成舆论,造成强大的压力,并且在民间散播三万将士枉死全是皇后与龙启程之过,一时间,导致民情汹涌,皇帝民心大失,甚至民间有组织秀才举人以及有名望之士联合上书朝廷,要求皇上彻查。 龙家众人自然也知道此事,龙震天开始只当做诬陷之词,直到听到族长三叔公亲自说起祠堂之时,青衣临危之言,他才开始忧虑。 所以这日, 他亲自入宫问青衣。 青衣也知道他的来意,屏退了左右,道:“爹爹有话不妨直言!” 龙震天复杂地看着青衣,一直以来,他并非是太过重视青衣,但是,父女相对十几年,始终还是有感情的,尤其在青衣得皇上垂怜入宫为皇后之后,他们父女的关系已经一日千里,他也以这个女儿为荣。如今若真证实青衣不是他的亲女,那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百官的质疑和百姓讥笑的眼光。 被自己的妾侍糊弄这么多年,传出去,又岂止有损名声这么简单? 所以,即便他入宫是为了问个清楚明白,可如今面对着青衣,他还是难以出口。 青衣叹息道:“爹爹是否因为南郡王所言一事前来?” 龙震天依旧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痛苦,眸光灼灼地看着青衣,“你……他所言,是否属实?”话出口,他感觉到自己手心一片濡湿,原来,他竟然这么的紧张。 青衣沉默了一下,抬头道:“一半一半!” 龙震天面容顿时惨白,怔怔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颤声问道:“哪一半是真?哪一半是假?” 事到如今,青衣也没有必要隐瞒。 “我确实不是爹爹的女儿,我的父母是城郊甄姓的樵夫,姜氏杀我父母,夺了我去,在我六岁那年便知道。但是,我的父母只是淳朴的百姓,并非是什么南蛮的大夫!”青衣简短地道。 龙震天 大受打击,胸腔的心脏乱跳着,莫名地觉得恐慌和愤怒,“你……果真不是我的女儿?好歹毒的女人,竟瞒了我这些年!” 青衣见他如此,心中不忍,轻声道:“虽非亲生,但养育之情如何不重于生育之情?在青衣心中,爹爹就是我的亲爹,大娘就是我的亲娘,而此事,大娘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愿爹爹难过,所以一直没有告知爹爹,并非是有意隐瞒!” 龙震天听到此话,生生地几乎逼出眼泪来,他纵然是这样错待她,她还是事事为他着想,宁可自己受尽委屈,也不叫他难受一分。 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快之情尽然消失,自从凤鸣路死后,他把很多东西都看得很淡,他知道,因为他的执着和顽固,让他失去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最值得真心相待的人。 而青衣不管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自小在他膝下长大,在他错待凤鸣路的岁月里,是她温暖了凤鸣路的心,让凤鸣路的生命不至于如同古井的水。他不该计较,甚至,更该感激青衣。 见龙震天长久不说话,青衣心中一沉,轻声问道:“爹爹是否介意我不是你亲生?” 龙震天抬头看她,直直地看进她的内心,纵然少年时候他从不关爱她,她也是早知道自己不是她的生父,但是她眼底,还是存着一丝期待,一丝亲情的期待。如此乖巧的女儿,是上天的恩赐, 他怎会介意? “不,”他眸中泛着泪意,“我是在感激上苍,给了我这么可人贴心的女儿,若不是你,你大娘的生活该是如何的凄惨?青衣,你放心,爹爹一定会用尽全力护你周全,不会叫你再受一丝的委屈!” 青衣泪盈于睫,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答案。在他不知道自己不是他女儿的岁月里,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诺言。 他轻轻叹息一声,“自你大娘死后,爹才忽然明白过来,爹这一生是多么的糊涂,在她最后的日子里,我还顾着自己的颜面,始终说不出口一句对不起,如今,想说也没有机会说了,这是爹爹一生中最引以为憾的事情。如今夜夜难以入眠,想起她,爹心中庆幸这些年,幸亏有你在她身旁,否则,爹会更无法原谅自己!” 青衣想起大娘,心中也是难受,但是,到底逝者已矣,无法再追,“大娘此生未曾怨过任何人,即便姜氏对她如此恶毒,她都未曾真正恨她,爹也该放下了,好好珍惜眼前的人,三姨娘和四姨娘对您也是真心一片,姐姐们也是以敬慕之心对您,您不该再怨怪自己,而是尽力弥补这些年亲情的缺失!” 龙震天想起自己的儿女,死灰般的面容注入一丝活力,“是啊,只要一息尚存,总还是要顾及家人,青衣你放心,爹爹知道该怎么样做!” 青衣只觉得心中坦荡荡,再无一丝畏惧。 第132章 人头担保 因皇后的身世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段时间南郡王也是步步相逼,下令彻查。 终于,过了月余,八月十四这日早朝,南郡王再度把此事提了出来。 “皇上,关于皇后是南蛮国甄宣威之女一事,所有的证人皆已经到京,微臣今日也带了入宫,恳请皇上宣他们入殿,还原事实的真相!”南郡王出列,毅然启奏。 云澈道:“此事事关重大,确实需要彻查,只是,眼前有一事比这件事情更重要……” 南郡王不等云澈说话,便沉声道:“此事关系我宋国命运,关系我三万将士枉死的内幕,眼下还有什么事比查清此事更重要?微臣以为,皇上有心拖延,糊弄其事,皇上莫要忘记,您是一国之君,当以宋国百姓为念,莫要被身边的祸水妖女蒙蔽欺骗!” 云澈脸色微变,冷冷地道:“然则,南郡王是在指责朕?” 南郡王躬身,语气却异常严厉,“微臣自先帝起,便一直忠心宋国,常年所忧,也是宋国百姓。微臣以为,皇上之前一直勤政爱民,决断英明,有先帝之风。可自从娶了皇后,后宫怨言日渐高涨,指责皇上未能雨露均沾,而更有御医证实皇后再也无法诞下龙睿,皇上不思宠幸其他嫔妃,不念早日诞下帝睿稳定民心,却一意孤行专宠皇后,导致后宫形同虚设,此言,又岂是明君所为?而皇上又因娶了皇后,而 疏于朝政,每逢有急事,总要到凤绡宫请人方能面圣。而如今皇后身世一事,已经有多方证据证明她乃是南蛮国的内应,皇上却不思追查,反而放任宠信,试问,皇上心中可还有我大宋江山?可还有我大宋百姓?”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泪水纵横,跪在地上,口中凄厉地呼喊着,“先帝啊,您睁眼瞧瞧,昔日的鼎安盛世,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若任凭皇上胡闹下去,只怕我大宋迟早落入南蛮国之手……” 他的悲声煽动了一群老臣的心,念及先帝,百官也是忧心忡忡,有几位老臣纷纷跪下,“皇上,请彻查此事,不能叫宋国的江山断送在祸水手上啊!” “皇上,姑不论皇后是否内应,可她的身世着实可疑,还请吾皇下令彻查,若查证皇后乃是南蛮国的人,还请皇上废后!” 云澈静静地看着底下哭成一片的老臣,当中,不乏有真心为朝廷着想之人,也不乏居心叵测之徒。 凤太傅因凤鸣路之死一病不起,后得知此事,坚持每日早朝都务必到来,为的就是舌战南郡王,这些日子以来,幸亏有他压制,南郡王才不至于每每得逞。而如今听到南郡王与一众老臣的话,不由得怒容满脸,厉声道:“宋国有你们这些臣子,怎会不衰退?国家大事不见你们如此上心,揭人身世如此的尽心尽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这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你们才知道,如真心为我宋国好,该把此事先行放下,江南水灾,你们可想到法子了?淮北地震,是否尽心尽力救灾了?还好意思高呼先帝,先帝瞧见你们这等模样,只怕龙颜大怒!” 他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他震怒的声音一起,震慑了一大部分的臣子。只是南郡王哪里这么容易被他吓倒?正欲反驳之际,大殿之前,有宫人高声呼喊:“皇太后驾到,北国皇帝驾到,北国皇后驾到!” 百官皆是一愣,北国帝后什么时候来了宋国? 北国与宋国长年交好,算是兄弟邦,两国通商,经济迅速发展,农业也因有北国的技术支援而达到空前丰收的水平。 南郡王也是微微诧异,他的夫人是北国的公主,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按理说,北国皇帝到来,应该事先通知一声的。 云澈面无表情地道:“朕方才说的要事,便是北国帝后来访一事!” 太后领着北国皇帝皇后进入大殿,百官行礼叩拜,“参见皇太后,参见北国皇帝,参见北国皇后!” 太后走上九五石阶,坐在皇帝身侧,而御前宫人急忙搬来椅子,放置于九五石阶之下,请北国皇帝与皇后就座。 北国皇帝年逾四十,俊美不凡,只是那般淡然地坐着,也叫人感受到无端的威严和压迫感。而北国皇后轻纱蒙面,只露出 眼睛,身穿北国皇后礼制服装,头戴百宝凤冠,气度雍容华贵。 太后含笑道:“哀家刚才还没入殿,便听到凤太傅的声音了,其中还提起了先帝,不知道在说先帝的什么丰功伟绩呢?哀家最喜欢的便是听人谈论先帝的功绩,如今北国帝后也在,不妨多说一些,好叫北国帝后也了解先帝多一些!” 南郡王脑子里快速地闪过许多念头,此事若当着北国皇帝面提起,皇上定然会碍于面子而下令彻查,否则,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只是这样一来,便彻底激怒了皇上,日后君臣见定落了芥蒂。 可这大好时机,他又不愿意放过,权衡之下,他毅然出列,道:“回禀太后,臣等正上奏皇上,敦请皇上彻查皇后身世一事!” 皇太后眸光微微抬起,“哀家也曾经听闻外间的传言,只是传言到底是传言,不尽不实,大殿之上,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尔等商讨?这话题暂且休提!” 南郡王豁出去了,毅然跪下道:“太后,皇上,此事关系我大宋国运,还请太后与皇上重视,准许微臣传召证人入殿查个明白!” 云澈微愠,“南郡王,你一再出言相逼,到底有何居心?” 南郡王低头,细长的眸子敛住冷凝歹毒的光芒,高声悲道:“微臣并无私心,只一心为了我宋国的国运,为了我宋国的百姓,若皇后果真是南蛮的内应, 那我宋国也会因此遭殃,先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也会毁于一旦,还请皇上三思!” “你休要拿先祖来压朕,什么时候处理什么事情,朕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来教朕!”云澈勃然大怒,竟当着北国皇帝面发起火来了。 “皇上,”南郡王丝毫不退缩,再度扬声道:“此事事关重大,皇上莫要再迷恋美色,被皇后的表现所欺骗,事关重大,请皇上立刻准许证人进殿!” 几名老臣见他竟不顾皇上震怒也要直谏,不由得大为触动,真是忧国忧民啊,有见及此,一同跪下叩请,“皇上,还请准许证人进殿,查个明白!” 云澈骑虎难下,按压着怒气冷道:“好,好,真是朕的好臣子,一个个都是我宋国的栋梁!” 北国皇帝见此情况,不由得起身道:“皇上,既然群臣同奏,何不顺水推舟查个明白?若查过并无事实,也好叫别有用心的人闭嘴!” 云澈见北国皇帝都发话了,略一沉吟,看向南郡王,“你确保你所带的证人,句句属实?” “微臣以项上人头保证,若他们有半点虚假,微臣这颗脑袋,便当场丢在金銮殿上了!”南郡王双手一合,再度上前单膝跪地,说话掷地有声,言语只狠绝,叫人倏然一惊! “好!”太后下令道:“既然南郡王如此有把握,那事实的真相也不难查明,来人啊,宣人证进殿!” 第133章 证人进殿 青衣自今日晨起,便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她随便用了点早饭,看看时辰,不由得蹙眉问可人:“皇上还没退朝吗?” 可人刚从外面回来,脸色微微发白,她小声道:“方才听太后宫中的人说北国皇帝来了,一同去了殿上,而且听御前的人的侍卫说,门外押着几个平民,说是南郡王带入宫的证人!” “证人?”青衣面容一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姐也不要太过担心,兴许皇上有拆解之法!”挽袖安慰道。 可人凝眉,“只怕对方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太后也去了前殿,必要的时候,太后会帮衬着说几句话的!”挽袖其实也是心慌意乱,小姐的身世之前她们两人一直不知,内情便更不清楚了,如今南郡王开口闭口都说小姐是内应,偏生小姐又不能够为自己作证,事情真的很棘手。 青衣心中也明白,那些证人,想来已经是被收买了的,至于稳婆和杀手,只需要把当日的实情说出来便足矣。自己确实不是龙震天的亲女,有这个事实在,之后他胡乱砌词的罪名,也容易叫人相信。 她若是坐实了内应的身份,牵连甚广,哥哥,义父和爹爹都脱不了干系。而之前因为战事失利罪名而被降为河定王的 上官云狄,也因此洗脱了嫌疑,重新掌握朝政,而铲除了义父镇国将军,哥哥,还有爹爹,只怕三军统帅之位,非他莫属了。 青衣第一次感到南郡王的可怕。 她也深信南郡王与上官云狄一定是联手了,因为这件事情一旦落定,废后,有利南郡王与苏若,杀哥哥与镇国将军,有利与上官云狄。这样一箭双雕的计策,想来已经是合谋已久,云澈是否能够拆解? 而在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屏息等候,御前侍卫押着稳婆与杀手率先进入内殿。 杀手通共有两人,四十岁左右,长得是獐头鼠目,眼神闪烁。稳婆已经年逾七十,一进殿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南郡王哼了一声,怒道:“你等还不赶紧把当日造孽之事一一供认?” 南郡王话音刚落,稳婆便声音发抖,语无伦次地哭道:“皇上饶命啊,老身有罪,老身招认,真是造孽啊,这姜氏怀着身孕七月便落了胎,为了怕被人知道她怀了死胎失宠,她肚子里藏了个大棉枕,装作依旧有孕的样子,后趁着相爷离京,便装作胎动生儿,而老身知道城郊樵夫的妻子刚诞下一名女婴,她便令老身去找人偷女婴,老身真不知道她最后会杀人灭口的,皇上饶了老身吧,老身 知罪了!”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龙震天面如死灰,静静地立于当场。 南郡王冷哼一声,一脚踢向稳婆,怒道:“饶命?当日犯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怎不念念苦主的痛?如今知道要饶命了?” 稳婆年纪老迈,南郡王又是一名武将,一脚踢下去,当下就闷吭一声晕倒在地上。 那两名杀手见状,都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隐瞒?遂把当日姜氏收买两人杀害樵夫一事和盘托出,百官听得此言,真是又气又怒。 世间竟有此等恶毒的妇人?夺人子女,还要杀害性命,真是恶魔托生! 凤太傅冷道:“纵然如此,也只能证明皇后是樵夫的女儿,如何能证明那樵夫的妻子是南蛮甄宣威的妾侍?又如何能证明甄宣威后来认回女儿,要女儿习武留在宋国做内应?” 南郡王冷笑一声,“本郡便知道你们会这样质疑,日前,南蛮国的甄宣威混入京城,被本郡发现,本郡即刻命人跟踪,竟发现他先后潜入将军府和相府,本郡的人亲耳听到他们说起当日的一场战事,说是陈王龙启程通风报信,泄露我军机密,才会让我军溃不成军,更亲耳听到甄宣威以女儿来称呼当今皇后。后侍卫擒住了甄宣威,严刑之下,他已经全数招供,如今侍卫与甄宣威就在殿外,皇上大可以宣 人进殿仔细查问!” 镇国将军怒道:“你血口喷人,本将何时见过这甄宣威?” “是与不是,皇上太后听过证人证言之后自会分辨,容不得你砌词狡辩抵赖!”说罢,竟不等皇帝下令,便回身怒喊:“带南蛮奸贼甄宣威入殿!” 侍卫押着一名犯人入殿,他身穿白色的囚衣,衣裳上血迹斑驳,面容也是多条鞭子痕迹,他披头散发,满脸凶狠,眼神桀骜不驯,一进殿就冲南郡王呸了一口,“奸狗,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但凡叫一声就不是好汉!” 侍卫一脚踢在甄宣威的小腿上,怒道:“跪下!” 甄宣威双脚仿若铁枝,只踢得侍卫双腿发麻,而他自己却岿然不动,他回身呸了一声,“我甄宣威一生,只跪我南蛮大国皇帝!”说罢,他双眼喷火,射向大殿之上的上官云澈,哈哈大笑,“你宋国皇帝见了我国皇帝,还不得俯首称臣?手下败将,我呸!” 云澈神色依旧,仿佛他辱骂的根本不是他,甚至,他嘴角有一丝趣味的莞尔,仿佛在看一场蹩脚百出的戏码。 朝中百官听得他这般怒骂,早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纷纷出言指责。 禁卫军副统领上前就是一记耳光劈下去,“叫你嘴巴放干净点!” 甄宣威怒目而视,“有种的放开我,我们单打独斗!” 太后静静地道:“南郡王,你说亲耳听到甄宣威与陈王对话的侍卫何在?” 殿外闪进来两名侍卫,跪在御前,拱手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太后问道:“就是你二人擒获了甄宣威?并且亲耳听到他们密谋?把此事前前后后,完完整整说与哀家听!” 一名个子稍高的侍卫道:“是,回禀太后,郡王当日出征,曾与甄宣威有过一面之缘,那日也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好叫甄宣威多年策划筹谋被郡王识穿。郡王陪同郡王妃游玩,刚好碰见头戴笠帽的甄宣威入京,当时郡王并不敢确定,遂叫卑职等跟踪他。这甄宣威当日下榻洪福客栈,入夜之后,他偷偷潜入将军府,由于将军府守卫森严,我等进不去,所以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到了下半夜,甄宣威从将军府离开,径直去了相府,卑职等也就翻墙入内,伏在书房外偷听他们谈话。卑职等亲耳听到甄宣威称皇后娘娘为女儿,并且问了皇后娘娘的一些近况,后又说起战事,甄宣威说南蛮皇帝对陈王的表现很是满意,还敦促陈王再度请战出征,好叫我朝大败,再奉送一个城池,而当时陈王与相爷都说会尽快促成战事,并且说皇后娘娘如今深得皇上宠爱,只要皇后娘娘吹吹枕边风,皇上一定会应允再度出征!” 第134章 陌生又熟悉 百官听了,皆一片肃穆,若侍卫所言非虚,那么,相爷和镇国将军只怕都难逃叛国一罪。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竟有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侍卫回道:“回禀太后,是八月初一的事情,郡王一直请求皇上宣证人入宫,澄清此事,终于,今日事情得以水落石出!” 龙震天一听到八月初一,面容陡然一松! 太后冷哼一声,“甄宣威,你有何话说?” 甄宣威傲然挺立,冷冰冰地道:“我今日落在你们宋狗的手上,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大丈夫敢做敢当,死有何惧?没错,青衣是我甄宣威的好女儿,也是我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内应,今日被你们识穿,要打要杀,悉随尊便,我甄宣威的女儿,也不是怕死之辈,更不会留恋皇家富贵!” 南郡王怒不可遏,“好一个不怕死,天下间竟有你这样的父亲?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做内应,之前皇后怀有帝睿,你就不怕皇后一旦为皇上生下帝睿,就会叛变你吗?” 甄宣威傲然道:“她不会生下孽种,捉奸的事情,便是她一手安排,目的就是要名正言顺地打落野种,以苦肉计取信皇帝。也活该龙青庭倒霉,虚担了这个害死龙胎的罪名。而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发生,因为,落胎之后,她连续喝了两碗红花,此生都 不会再怀上狗皇帝的野种!” 百官骇然,老臣司马信怒道:“好歹毒的女人,好歹毒的父亲,你们竟如此灭绝人性?真是不杀你们不足以平民愤!” 太后拍案而起,厉声道:“来人啊,传皇后!” 禁卫军统领祝黎领命,前去凤绡宫捉拿皇后龙青衣。 青衣本来一直忐忑不安,见到祝黎领人进来,她心中反而一松,“皇上要传召本宫?” 祝黎微微一笑,“娘娘英明!” 祝黎还笑得出,证明事情一定有转机,青衣整一整衣冠,道:“走吧!” 祝黎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青衣,“先把这个带上!” 青衣疑惑地取过玉佩,只见玉佩上写着一个“佩”字,不由得诧异地道:“这玉佩不是古儿的吗?”她记得古儿身上有一块这样的玉佩,而且一模一样。 祝黎微微一怔,“什么?古儿也有?” 青衣急忙喊了一声:“古儿!” 古儿急忙从殿外进来,“娘娘,何事?” “把你的玉佩取出来!”青衣急道。 古儿把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青衣,“在这儿呢,怎了?” 祝黎傻了眼,“这玉佩,怎一模一样?”他蹙眉问古儿,“这玉佩你从哪里来的?” 古儿道:“是我妹妹的,我阿婶说我妹妹生下来就有一块玉佩,后来我拿了玩儿!”说罢,意味深长地 瞧了青衣一眼。 青衣前生却从未听说过玉佩之事,她疑惑地道:“是么?” “爹娘死后,是阿婶养了我几年,阿婶告诉我的!”古儿道。 祝黎知道古儿的妹妹就是青衣,遂凝眸瞧了瞧青衣,脸上带着一丝怀疑。 “怎么了?”青衣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不由得问道。 祝黎摇摇头,“没事,走吧,对了,您两块玉佩都带上吧!” 青衣依言把玉佩都挂在脖子上,两块玉佩一模一样,在胸前碰撞发出清脆的空灵的声音。 可人和挽袖已经一众凤绡宫的宫人陪侍而去,祝黎领着青衣入殿,“回皇上,回太后,皇后娘娘带到!” 青衣垂头进入,站立于大殿中央,下跪道:“臣妾拜见母后,拜见皇上!” 甄宣威厉声道:“青衣,起来,莫要跪宋国的皇帝,你是我甄宣威的好女儿,我南蛮国业千秋万代,定必会为我们父女报仇的!” 青衣抬头,缓缓地转身看着甄宣威,蹙眉道:“你是何人?敢在大殿上直呼本宫的名字?” 南郡王冷笑,轻蔑地道:“皇后娘娘,怎连生父都不敢认了?” 青衣微愠,“南郡王,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会是本宫的生父?” 青衣抬头之际,北国皇帝与皇后身子皆是一僵,眼睛灼灼地盯着青衣,以及她胸前的两块玉佩。 北国 皇后更是泪眼模糊,颤声道:“你,你过来!”她本欲站起身,奈何强大的狂喜灌入心头,竟叫她全身发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青衣疑惑地瞧着眼前这位蒙面妇人,见她衣着打扮,料想应该是北国的皇后,遂上前行了个平礼,“见过北国皇后!” 北国皇后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来,一拉她的手,拖至身前,泪眼直直盯着她的面容,微颤的手又摸上她胸前的玉佩,忽地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声,一把拥住青衣,“女儿,我的女儿啊,你没死,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太后与皇帝对视一眼,这北国皇后的戏也未免太过逼真了吧?这眼泪说来就来! 此事其实说来话长,云澈早已经命楚翼查探到南郡王的所谓证据证人,急忙休书一封去北国皇帝,叫北国皇帝故意在大殿上认青衣为失散的女儿,因为当年北国皇帝确实有一女儿流落民间,并且已经死了。他书信中言辞恳切,打动了有过同样的痛的北国帝后,两人竟不派遣使臣前来,而是亲自来了,这才有了这幕大殿上认亲的戏码。而滴血认亲的准备也已经做好,命人在水中放了白矾,到时候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血都会相融在一块! 而那块玉佩,更是北国皇后事先给了楚黎,到时候就说在大殿之上凭着玉佩认出自 己的女儿,只是,玉佩不是只有一块吗?怎变成两块了? 大殿之上,气氛陡然变得很怪异。这北国皇后怎抱住皇后喊女儿?这皇后不是甄宣威的女儿吗? 南郡王也愣住了,急忙道:“这,她怎可能御晖公主?她是南蛮国甄宣威的女儿,是南蛮国的内应!” 北国皇后轻轻地脱下自己的面纱,在场百官都骇然,连云澈与太后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北国皇后与青衣,长得是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北国皇后年长一些,而且左脸上有一道疤痕,想来这也是她常年带着面纱的原因! 而太后与云澈,包括南郡王,都未曾见过北国皇后的真面目,这是正式的第一次见面。 青衣骇然,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满目惊慌,“你……你是谁?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北国皇帝起身,声音哽咽中掩不住莫大的狂喜,颤声道:“你叫隽儿,是朕的御晖公主!” 青衣蓦然转身,看着身后这个面容俊美的中年男子,她下意识地摇头,“怎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北国公主?我爹娘早死了!” 说话间,已经泪水模糊了双眼,因为,她见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见到这个面容亲切的男人,心中竟有说不出的亲近,说不出的熟悉,但是,她分明又是那样的陌生。 第135章 抄家灭族的大罪 太后心中诧异两人容貌的相似,真不知道是上天助青衣还是青衣命中注定有贵人相扶,这样相似的容貌,便就是不滴血验亲,也能够叫百官信服了,本是抱着一拼的心态,想不到事情竟出奇的顺利,太后在松一口气之余,还是故作震惊地问道:“子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君是北国皇帝的字,先帝还在的时候,便已经和北国签订了和平协议,北国皇帝曾经来过宋国首都,而先帝也曾携着太后去过北国,两人交情不浅,皇太后此刻称他的字,更显得亲厚。 北国皇帝抬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事,真是说来话长啊!”他又凝眸看着青衣,那模样,和佩佩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啊! 云澈却是看出了些端倪,若说做戏,北国皇后是女人,念及旧事或许会哭得出来,可北国皇帝也一样眼睛濡湿,而且感情逼真,不像是造假。 百官也是诧异纷纷,北国皇后说龙青衣是她的女儿,是北国的御晖公主,怎地甄宣威又说是他的女儿?并且两人已经相认,龙青衣又为他做内应多时了。 这个龙青衣的父亲到底是北国皇帝还是南蛮的谋臣大夫甄宣威? 陈王龙启程一直都没有发言,如今,终于出列道:“太后不必惊讶,此事还是由微臣来详说吧。” 原本的戏码,是安排有这么一出 的,然而龙启程说的话,竟和原先设定的完全不一样,“其实父亲早知道妹妹非他所出,因为在妹妹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而当时身为生母的姜氏竟然狠心把妹妹丢弃在乱葬岗,爹爹无法接受这样狠心的母亲,遂命人调查,得知妹妹竟然是姜氏偷回来的,只是因为当时稳婆已经离开了京城,无法知道妹妹到底是从哪里偷回,无法还给人家,只好把妹妹当做亲生女儿来抚养。本来爹爹打算问罪姜氏,可又怕伤了和儿子女儿们的和气,加上那时候妹妹乖巧可人,爹爹也着实心疼舍不得,遂一直把此事放在心底,只告知微臣一人。若是爹爹早知道她杀母夺子,哪里还容得下她?” 龙启程的声音清越,又加上用了内力送出去的,所以字字清晰,百官也停止了窃窃私语,只专心凝神听他说。 “后来,南郡王提出妹妹身世之谜,爹爹才找到微臣一同商量,寻找妹妹的生父生母,经过一番查探,竟得知十七年前,北国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北国皇后竟怀孕离宫出走,来到城郊下晕倒,是樵夫夫妇救了她,而当夜她胎动,诞下一名女儿。太子妃当时因被太子误会,心灰意冷以为夫妻情尽,在生下女儿之后,竟跳崖自尽,留下女儿给樵夫夫妇抚养。微臣为此走访过樵夫附近的邻居,邻居都说她当年未曾怀孕, 但是无端有了一女,所以微臣大胆推测,这被姜氏夺走的女婴,就是当日太子妃诞下的孩儿……” 他话还没说完,北国皇后便流着泪把话接了下去,“你所调查的,一点都没有错,当日本宫生下隽儿,想着本宫一名弃妇如何独立养活女儿?加上当时被太子伤得太过,竟生了死意,本宫把身上的玉佩放在女儿身上,然后不辞而别,到城郊外的悬崖跳了下去。也该是上天见怜,本宫这一跳,没有丢掉性命,被山上的一名尼姑所救,但是就失去了记忆,而本宫脸上的这道疤痕,也是那时候留下的。五年之后,皇上派人找本宫,夫妻见面,这才忆起旧事,念及女儿,急忙下山去找,可谁知道邻居说,樵夫一家子都死光了,连那女婴都没了,一夜之间,尸体和房屋尽数销毁……”说到这里,她无可抑制地痛哭起来,北国皇帝当着宋国朝臣的面,轻拥他入怀,内疚地道:“都是朕,都是朕的错,当日若不是朕错信小人,误会了你,也不至于有骨肉分离十七载!” 在场的群臣莫不动容,有几个心软眼泪浅的,已经湿润了眼眶,骨肉分离,乃是人间惨剧,谁能无动于衷? 就连南郡王,因着身边有一女儿,如今所作种种,皆是为了女儿以后铺路,父母爱子之心,天下皆一样,所以听到北国夫妇这样说,心中也是恻然 。只是这恻然也只仅仅在心底一闪而过,他知道,接下来该是拿他问罪的时候了,他面容颓然,精心策划了这么久,没想到竟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不止没有扳倒龙青衣,反而让她得了一个公主的名分。 青衣脑子里嗡嗡作响,骇然得不知所措。她看向高座之上的云澈,只见他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对了,这是他的破解之法。用这个法子是击破南郡王诬陷的最好方法。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释然了,迎上北国皇后的眼睛,瞧着她酷似自己的面容,心中暗道,这易容术也太高明了,她竟未能瞧出分毫。 虽然心底有些别扭,但是她还是泪眼模糊地问道:“你,真的是我娘?” 北国皇后已经哭得跟泪人似的,哭着,继而又笑,伸手捧着青衣的脸,连连点头,“是,孩子,我是你娘亲,你愿意认我吗?” 青衣故作茫然的神情,她摇摇头,哽咽地道:“不,我娘亲早就死了,你若果是我娘亲,为何不一早来找我?” 北国皇帝沉声道:“我们后来去找过你的,但是当时你养父母都已经死了,连房子都被火烧了,我们以为你也……幸好,上天怜悯,你还活着,隽儿,是父皇不好,父皇当初但凡对你母后有一分的信任,也不至于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更不会今日在大堂之上被人质疑你 的出身!”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容一变,眸光凌厉地看着甄宣威,“你说她是你的女儿?甄宣威,旁人不知道,但是朕却对你南蛮国的一切了如指掌,你是从宫里出身的,太监的身份攀爬到大夫,你有本事生孩子吗?” 甄宣威的面容陡然变白,这一段往事,应该是无人得知的,他又是如何知道? 百官见甄宣威神情急变,又无言以对,不由得大为怀疑,祝黎手中持剑,快如闪电地挑开他的裤头,裤子应声落地,百官哗然! 太后急急别眼,北国皇帝也立刻挡住青衣和皇后,不让她们二人瞧见。 云澈大怒,脸色阴沉地看着南郡王,“这就是你找来的证人?这就是你为皇后虚构的太监爹爹?” 南郡王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如何也想不到甄宣威竟然是太监出身,他分明是有儿有女的,只是他哪里知道那些儿女都不是他所生,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隐瞒他太监的身份。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惭愧地道:“请皇上降罪,微臣中了他的计了!” 凤太傅冷笑一声,“南郡王是何等英明的人?怎会轻易中计?刚才侍卫的供认,句句直指皇后与龙家,甚至连镇国将军也牵连在内,若不是北国皇上当庭认出女儿,只怕这叛国罪就要落实了,到时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几百条人命落地,就因为你一句中计?” 第136章 真的是父母 云澈面容渐渐冷凝起来,他凌厉地盯着那两名侍卫,厉声道:“你们刚才言之凿凿地说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是不是?” 两名侍卫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听到云澈凌厉的问话,连连磕头,“皇上,卑职等所言千真万确,只是如今想来,大概也是中了这南蛮奸贼的计,所以才会导致郡王有错误的讯息,这南蛮奸贼,实在是太狡猾了!” “八月初一,南郡王说亲眼看到甄宣威入京,又指派你们二人跟踪他,先是下榻洪福客栈,然后当夜分别潜入将军府和相府,并且亲眼看到龙震天与龙启程接见了他,既然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如何算是中计?”云澈的声音自大殿之上传来,空灵中夹着一丝愠怒,叫侍卫听了更是胆战心惊。 南郡王道:“回皇上,只怕甄宣威早就知道皇后娘娘并非龙相爷所生,编造了故事接近相府,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她乃是自己亲生,皇后娘娘对此深信,以为自己是南蛮国的人,自然就会替南蛮国办事,而相府一家,想来也是受了迷惑,才会误中甄宣威的奸计。毕竟侍卫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们密谋,此事不会有假!” 太后冷笑一声,“南郡王知 道八月初一是什么日子吗?” 南郡王一愣,下意识地摇头,心中却陡然惊慌莫名,莫非这个日子,龙府阖府不在? 太后呼吸一口,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八月初一,是哀家的好姐妹,陈王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的生忌,当日,除了老夫人和几名小厮丫鬟在家,其余的都去了凌同山拜祭诰命夫人。” 凌同山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无法即日来回,南郡王如同被电击中,呆立当场。 “当然,你也可以说龙震天与龙启程两人没有跟着去,只是府中女眷去了!”太后淡淡地道。 南郡王伏地道:“太后娘娘,未必就没有这个可能,侍卫确实是亲眼所见了!” 太后忽然震怒,手重重地拍在椅子的扶手上,霍然起身厉声道,“是的,确实有这个可能,除非哀家是瞎子,难道没有人跟你说,哀家当时也跟着前去了吗?侍卫亲眼所见了,那哀家的眼睛是生来摆设的吗?你是不是也要说哀家当时产生了幻觉,所见的人是鬼?” 南郡王浑身一震,八月初一那两日,苏若分明说太后卧病不适,所以连她去请安都不见。原来,她不是身体不适,她只是瞧瞧出宫拜祭凤鸣路了。 北国 皇帝也是十分震怒,厉声道:“敢情有人要陷害朕的女儿,宋国皇帝,此事务必彻查到底,朕的心肝宝贝,岂能容人肆意污蔑?” 云澈道:“请北国皇上放心,朕定必彻查到底!”他下令道,“祝黎,把一干人等带下去,仔细查问,朕要知道到底是谁在陷害皇后!” 祝黎上前领命,“微臣领命!” 甄宣威与两名侍卫被拖了下去,南郡王依旧跪在原地,云澈厌恶地瞧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把南郡王暂时收监,此事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干系!” 南郡王抬头,后悔万分地道:“微臣糊涂,受间人蒙蔽,只是微臣所作一切,都是为了我宋国江山社稷!” “是被蒙蔽还是别有用心,始终会真相大白!”凤太傅冷声道。 南郡王被带了下去的,临去之前,他心有不甘地看了看青衣,青衣眯眼看他,嘴角冷凝,他知道,自己败给了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皇帝小儿。 他不信北国皇帝是这么巧合地来到,分明一切都是准备好的,这些日子他迟迟不愿意下令彻查皇后出身的事情,想来就是在背后默默地安排好这一切。 退朝之后,回到御书房,青衣微微一笑,上前对北国皇帝 夫妇行礼,“青衣感谢北国皇上皇后仗义相救,幸亏两位出手,这一场凶险,才会就这样消弭无形,” 云澈含笑道:“朕早跟你说过不必担心,一切,朕会安排好,有朕在,岂容人伤害你半分?” 青衣眸光里含着浓浓的柔情,“是,是我之前过虑了!” 然而,北国皇帝皇后却依旧直直地看着青衣,北国皇后轻声道:“隽儿,刚才在大殿之上,母后句句都是真的!” 青衣一愣,抬头看着云澈,云澈也微微一怔,“皇后的意思,是青衣真的是您的女儿?” 北国皇帝沉声道:“没错,一模一样的容颜,她身上佩戴的玉佩,都可以证实这点!” 青衣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诧异地问道:“皇后不是用了易容术吗?” 北国皇后泪眼模糊,摇摇头,哽咽地道:“不,这就是我的真正容貌,你现在的容貌和我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你真是我的女儿!” 青衣怔住了,怎么会?前生她已经调查过,樵夫夫妇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怎么可能是北国皇帝的女儿? 她退后一步,摇摇头,“我,不是,你们误会了,你们是没有调查清楚吧?我爹就叫甄龙飞,我娘叫杨倩…… ” “没有错,当日就是杨倩姐收留了我,为我接生,没有错。”北国皇后激动起来,扶着青衣的肩膀,“你不相信我的话吗?真的,当时,家中尚有一个两岁的男孩儿,叫古儿……古儿是不是也死了?天啊,我害了杨倩姐一家!”说完,她悲痛地呜咽一声,抱着青衣悲恸地大哭起来。 青衣不知所措,眼泪簌簌落下,父母惨死,一直是她心底的痛,如今纵然知道他们可能不是自己的生父母,可想起他们死在姜氏手中,她的心还是悲痛莫名。 太后微微叹息,“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大概是上天的安排,让你们一家在十七年后再度重聚!” 北国皇帝见妻女痛哭失声,他的喉头微微发酸,哽咽地道:“太后,皇上,能否容我们一家人单独说说话!” 太后与云澈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走下去,道:“好,你们好好说说。”他扳过青衣的身子,凝视着她,青衣有些惊慌,下意识地想逃,云澈柔声道:“他们是你至亲的人,而且十七年,他们想来也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就陪陪他们,好吗?” 青衣心头也有许多疑团想要解开,她咬着唇点点头,鼻音重重地道:“嗯!” 第137章 骨肉相认 离开御书房,云澈一直都沉默不语。 太后与他走在御花园,问道:“皇帝,担心青衣?” 云澈摇摇头,走进凉亭里,瞧着湖面秋光正浓,湖面上波光粼粼,已经将近中午,阳光闪烁间,只仿佛万千碎金落在湖中。 “烦心朝政?”太后缓步上前,再度问道。 云澈深呼吸一口,看着太后道:“如今外敌不息,内乱未定,今日大殿上的事情,只怕会不断地重复发生!” “你怕?”太后眸光一凝。 “怕?儿臣从没怕过,自儿臣登基开始,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南郡王往日表面恭顺,只是一旦狼子野心掀开,竟是如此的不堪,砌词诬陷,陷害,各种手段肮脏不已,叫儿臣大开眼界!”云澈冷冷地道。 “他无子,跟云狄结盟,大概也是为了制衡你,他陷害青衣,无非是希望苏若登上后位,或者是要你宠幸苏若,皇帝,要后宫太平,必须雨露均沾!”太后正色地道。 云澈没有说话,沉默在母子间蔓延开去。 太后长长地叹气,“你跟先帝一样的性子,但是当日先帝到底是听哀家的劝,去了其他嫔妃宫中。” 云澈看着太后,“那父皇去其他嫔妃宫中的时 候,母后心里难过吗?” 太后眸光蒙上一层水汽,“怎不难过?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够前朝后宫都安宁,你若果真的是为了青衣好,不再叫她受这样的陷害,你要好好想想了!” 云澈沉默了,后宫即便三千美女,他却只愿意守在龙青衣身边,只是,这种爱到底是爱还是毒?他也不知道了,若是这一次,没有拆解及时,会牵连多少人?青衣定必要以叛国罪定罪,到时候莫说相守,只怕永生连见一面都见不上了。身为一国之君,他知道自己有许多事情还是无能为力的。 “儿子,好好想想!”太后拍拍他的肩膀,“哀家走了,想来,今日苏若一定会来求哀家!”她叹叹气,她何尝不是也有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疼痛毫无预兆地袭上胸口,云澈下意识地扶着亭子旁边的栏杆,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怎么了?”太后吓了一跳,急忙扶着他,回头喊南山,“快,传御医!” 云澈忍住这种蚀骨的痛,面容微微扭曲,他轻声道:“没事,是日前练功过度所致,怕是有些走火入魔了,调息几日就会无事!” 太后担忧地道:“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身边又有这么多武艺高 强的人,不必再钻研武术了,好生处理国事就好,伤了身体,可怎么办啊?” 云澈强撑出一个苍白的笑,“儿臣知道了,母后不必担心!”他深呼吸一口,提起内力压住胸口越发尖锐的痛楚,“您先回去吧,儿臣坐坐就走!” 太后不放心地问道:“你真没事?” “没事,有南山看着,没事,去吧!”云澈催促她离开。 南山知晓主子的心思,上前扶着云澈,安慰太后道:“太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好生看着皇上!” 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一会若还难受,立刻传御医!” “是,太后放心,一会奴才就去请御医!”南山应道。 太后这才率着宫人走了。 云澈见太后离开,身子虚晃一下,立刻盘腿坐下,运功抵御胸口的疼痛。 南山担忧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他扣住云澈的手腕,正欲为他把脉,谁料这刚沾手上去,便被云澈的内力反弹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圆柱上。 云澈强行压住内力,只是内力已经不受控制,他只觉得心内血气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喷出。 南山强行起身,捂住胸口,他所幸内力深厚,否则这一下只怕连命都丢了。他爬到 云澈身边,焦灼地问道:“皇上,怎么样?好些了吗?” 云澈吐血之后,疼痛慢慢地缓了下来,他收住内力,微微睁眼,“朕没事!”待看到南山嘴角那一抹鲜血的时候,他愣住了,“你怎么了?” 南山见他没事,心中一松,“奴才没事,奴才……”他忽然整个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黑,竟轰然倒地。 云澈一愣,伸手扣住他的脉搏,把内力输送过去,过了一会,南山才悠悠转醒,他翻身跪地,“谢皇上相救!” 云澈心内复杂,扶着南山站起身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太阳直射下来,南山看着地上的影子,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起来,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澈。 两人站着,但是地上只有一个影子,那影子是他自己的,皇上的影子呢? “皇上,您方才胸口疼,是不是身体不适?奴才为皇上把脉!” 云澈把手伸出来,南山颤抖着手,摸上他的脉搏。 强大的惊骇涌入心内,南山极力控制住,微微一笑,“脉象没事,想来真是练功过度,皇上要好生休息一下了!” 云澈想起上次在武林盟的分舵也是如此,他心头开始怀疑,会不会和山 谷底下的灵蛇血有关呢? 回到御书房,青衣已经开门出来了,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青衣站在石阶上,静静地凝望着脸色微微苍白的云澈。 “青衣,你们……”云澈正要出言相询,青衣却忽然冲过来抱住他,哭着道:“澈,我找回我的父母了!” 云澈微微一笑,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傻瓜,那是开心的事情,怎还哭了?” 青衣闷闷地嗯了一声,却依旧泪流不止。 御书房门口,北国皇帝扶着皇后走出来,皇后脸上也是泪痕斑驳,云澈冲北国皇帝微微点头致意。北国皇帝也微微点头致意,两个国家的皇帝,在这美好的秋日暖阳下,靠眼神交流着彼此的心事,而无需一句语言。 接下来的几天,青衣都仿佛生活在梦幻中,从六岁开始,她就以为自己的父母死了,那种亲情的缺失,并非像她说的那样已经不在乎。直到认回了亲生父母,那种强大的喜悦告诉她,她其实很在意,十分在意。 北国皇后坚持要多留几日才回国,她知道青衣不可能跟着她回去,她现在已经是宋国的皇后,怎能舍下丈夫随她回国?但是自己又割舍不下女儿,只得是留一天算一天了。 第138章 龙蛇之争 这日深夜,南山伺候完云澈之后,出宫去了国师府。 国师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来,他刚到,大门就开启了,小童走出来行礼,“南山总管,国师大人在等着您!” 南山一愣,随即想起国师的神机妙算,便跟着小童进去了。 小童领着南山一路走向厢房,一路上,没有燃点风灯,幸好八月十四的月光足够照亮地面上的路。 走到厢房门口,厢房门窗紧闭,窗户外面用黄色的纸糊着,不透一丝光线。 小童上前轻轻敲门,国师拉开门,神色复杂地看了南山一眼,对小童道:“你下去吧!” 小童躬身告退。 国师对南山道:“总管,进来说话!” 南山狐疑地踏进房间,刚下脚,国师便道:“仔细脚底下的红线,莫要绊倒!” 南山一惊,低头一看,只见烛光暗淡的厢房地上交错着一张红线铺成的网,红线和红线交接的地方,都是呈菱形,菱形的空隙中,点着一盏莲花小灯,灯的火苗很低,很弱,叫人瞧了觉得心中很不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怎么回事?”南山惊诧地问道。 国师叹息一声,“进来说话!”他把门关上,脚底悄然无声地走了进去。 南山静静地站立原地,数了一下地上的莲花小灯,共有四十九盏,交织成一片暗淡的火网。 他小心翼翼 地跟着国师进去,厢房里面还有一个小房,小房里灯火通明,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神台,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莲花小灯和一些贡品。 “国师在作法?”南山见此阵仗,猜测道。 “你来找我,有事?”国师不答反问。 南山踌躇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国师叹息一声,“可是发现皇上有什么不对劲?” 南山听到国师这样问,心中一沉,看来他不是无端揣测,国师应该也是看出了端倪,否则不会这样问。 “今日皇上在御花园不适,我为他把脉,发现……”他深呼吸一口,面容变得骇然起来,“皇上的脉搏,竟然,竟然是停止的!” 国师却像听了一件寻常的事情,只盯着他问:“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南山摇头,“应该,只有我知道!” 国师嗯了一声,盘腿坐在蒲团上,轻声道:“自从皇上上次遇险回宫之后,我便算到这一日迟早会来。” 南山愣了一下,皇上遇险回来至今已经好几个月了,莫非是那时候就已经?他不敢想,急忙盘腿坐下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啊,都急死我了!” 国师正欲开口,殊不知抬眼看到外间红线菱形中有一盏灯即将熄灭,他面容一变,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举起,食指顿时升起一抹火苗,然后只见他飞身 而起,身子轻盈地落在红线网上,带火的手指轻轻一抹,那原本即将熄灭的灯又亮了起来。 南山愣愣地看着他,跺脚道:“这会儿,你还顾着这些灯做什么?你快说说皇上到底为何会这样,这都急死我了。” 国师缓缓走回来,道:“这些灯,叫生命之光,是护着皇上心脉的灯,只要熄灭一盏,皇上就会痛一次。” 南山骇然,“什么?”他极目看去,只见所有的灯都亮着,道:“今日皇上在御花园时候痛过一次,但是没有看到熄灭的灯啊!” 国师道:“已经熄灭了两盏,但是都被我用灵力重新燃点。” “若这些灯熄灭了,都熄灭了,皇上会怎么样?”南山惊恐莫名地问道。 国师沉默了一下,嘴唇吐出两个骇然听闻的字:“驾崩!” 南山惊得脸色发白,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急声道:“那,可有法子?今日我在御花园看得到他已经没有了影子,怎会这样?” 国师叹息一声,道:“早几个月我就发现紫微星暗淡无光,料到皇上将有一劫,所以布下阵法为皇上趋吉避凶。皇上后来果真历险归来,但是,当我第一眼看到皇上的时候,他眉心竟有黑气,想来是有妖孽缠身,又或者借妖孽的灵气活着,但是人妖殊途,最后的结果,要么是皇 上战胜了妖魔,要么,是妖魔战胜了皇上!” 南山哪里相信?嗤道:“这世间上哪里有妖?不过是怪力乱神的东西,吓唬一下老百姓可以,我却是不信的!” 国师严肃地道:“那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何啊?你亲眼看到皇上没有影子,也探过皇上没有脉搏。我告诉你,你不知的,并非是不存在,莫说妖魔鬼怪,人死了重生我都见过!” “人死了如何重生?”南山觉得他越说越荒谬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皇上没有脉搏的事情,他胡乱想了想,道:“兴许,皇上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南山,你做了几十年的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抗拒逃避不正视而不存在,你能来找我,是因为你已经看出了不妥之处。” 南山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也十分的恐慌,若皇上驾崩,宋国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那以国师之见,皇上为何会变成这样?”南山双肩塌下,颓然地问道。 国师道:“我曾经听皇上说过,在山谷底下喝过一条蛇的血,我担心,这蛇是成精的蛇,怕它的元神会进入皇上体内,慢慢地,它会控制皇上的身体,再蚕食皇上的元神,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南山还是不太接受这种说法,什么神啊妖魔啊鬼啊,以前他是从不相信,认 为不过是民间的传说罢了。 他最后问道:“那皇上现在没有脉搏的事情,该如何解释?他是……”南山始终问不出他到底算是死了还是算活着。 国师倒也知道他的意思,道:“想来是灵蛇的血影响了他的身体机能,虽然脉搏没有跳动,但是呼吸心跳皆在,皇上暂时来说是无恙的,我点这些莲花灯,一则是为了让他少受些痛苦,二则是避免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有这些灯护着心脉,不至于酿成大祸!” 南山略微安心,但是皇上现在的情况,到底叫他无法全然放心。他再问道:“那皇上什么时候才会没事?或者我们要做什么,皇上才能够安然无恙?” 国师叹息道:“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静观其变,此事你休要跟任何人提起,甚至连皇上都不要说!” “这,皇上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吗?”南山疑惑地问道。 “他只会以为是自己练功过度或者是内力大增之后的后遗症,这些说白了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是不宜说出来,免得他自身潜在的龙气散发不出来,龙蛇相争,在正常的情况下,皇上是可以战胜的,但是,必须要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南山想想也是,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会连一条蛇妖都无法战胜呢?这样想着,心里也稳定了下来。 第139章 青阳怀孕 南山走后,国师深深地叹息一声,他只是说了好话安慰南山,确实龙蛇相争龙会占上风,但是龙到底是人间的龙,是人形,而蛇却已经成精了,以人的身躯战胜蛇妖,焉有这么容易?而且,如果一旦灵蛇为皇上所用,皇上的性子会大.大的改变,甚至,他会洞悉前生种种。 北国帝后纵然不舍女儿,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离开太久,所以,盘桓数日之后,也终于要告辞回国了。 北国皇后少不了要哭一场的,分离了十七年,相认之后只短短地相聚了七日哪里够? 青衣后来允诺明年春天回去北国探望,北国皇后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经过祝黎的严密审查,侍卫只供认了他们两人串通南蛮的甄宣威,企图陷害皇后一家以及镇国将军,而南郡王则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 再度调审甄宣威的时候,甄宣威却已经咬舌自尽,再查不出任何的结果来。 然而云澈有些要办南郡王,所以,下令再度审问侍卫,务必要他们供认幕后黑手。 苏若连续几日去太后宫中为父求情。太后对她道:“哀家是后宫之人,早已经不过问朝政,你父亲若真是冤枉的,皇上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苏若知道太后不过是推搪之词,她原本以为自己尽心尽力伺候她这么久 ,她平日里也为自己说话,甚至逼皇上去她宫里,可如今真出事了,她就一句让她相信皇上,如此冷情,不禁叫她心灰意冷。 虽然不想求青衣,可是年纪自己父亲还在牢中受苦,她还是放低身段,去了凤绡宫。 青衣见她来了,心中也猜到来意,只是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以苏若傲慢的个性,她是不愿意来求自己的。 “姐姐,怎么了?”见苏若眼睛都红了,青衣急忙迎上去问道。 苏若悲苦地看着青衣,“姐姐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为什么跟我道歉?”青衣扶着她坐下。 “青衣,你相信我,爹爹是真的被人蒙蔽的,他不是要害你。”苏若恳切地道。 青衣道:“别傻了,我怎会不相信?郡王以前对我这么好,又怎么会害我?他所做种种也不过是为了朝廷,为了宋国,你放心吧,皇上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苏若抬头看她,“你真的相信?” 青衣笑笑,“我相信所有人会害我,姐姐和伯父一定不会!”前生,她是真的这样想的,结果,还不是被她害得差点翻不了身! 苏若舒了一口气,哽咽道:“你相信就好,我多怕你因此对我有了芥蒂!” “怎么会呢?”青衣安慰道:“放心吧,皇上一定会还伯父一个清白的!” 苏若嗯 了一声,又迟疑地道:“那皇上那边,能拜托你帮衬着说几句话吗?” 青衣道:“我已经说过了,皇上也说过会秉公处理!”青衣颇有深意地道。 苏若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若真是秉公办理,只怕这件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话已经到了这份上,她再说也没有意思了。 送走苏若,可人上前道:“小姐,她心虚!” “她自然心虚,想来我不是姜氏亲生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本是想扳倒我,没想到把她爹给搭进去了!”青衣冷冷地道。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可人不明白了,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连她都不知道,这苏若又如何知道? 青衣淡淡地道:“龙青庭知道!” 可人蹙眉道:“我记得她以前很讨厌龙青庭,没想到现在为来对付小姐,竟然跟龙青庭勾结!” “但凡对她有用的人,她都会利用!”青衣已经摸清她的性子和行事方,但是,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苏若往往会出其不意地来一招阴招,就如同这一次,若不是云澈,只怕自己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只是,再度审问侍卫的时候,侍卫竟然被人在宫中灭口了,云澈大怒,下令彻查内监,禁卫军再一次排查,但是,对方实在太过高明 ,祝黎也查不出来,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南郡王也因此逃过一劫,只是小惩大诫,罚了一年的俸禄,降一级待用。 九月十八,龙震天入宫求见青衣。 龙震天也没说什么事,只说想她了,来看看。 青衣见他面容哀愁,猜测到他肯定有事前来,遂问道:“爹爹有话不妨直说,咱们父女之间哪里有什么秘密?” 龙震天瞧着青衣,叹息一声道:“你能否请太后下旨,把青阳指给上官云狄?” 青衣一愣,“爹爹,你该知道上官云狄为人,他不是良人,如何能托付终生?” 龙震天微微愠怒,“我如何不知?只是青阳这丫头,她……她竟然跟上官云狄珠胎暗结了!” 青衣大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龙震天生气地道,“这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吃什么吐什么,你三姨娘以为她病了,请了大夫,她竟是有了身孕,我震怒之下质问她,她才说上月出去上香,在庙中遇见上官云狄,他们竟然在菩萨的眼皮底下,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我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 青衣真是又气又恨,气的是青阳竟这般都不争气,恨的是上官云狄有心利用青阳。她知道龙青庭已经不得爹爹的心,要拉拢爹爹,龙青庭再无作用。而青阳为人懦弱,哥哥和 爹爹都十分疼爱她,娶了青阳,等于把爹爹哥哥的心肝宝贝拿捏在手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绝口不提此事,就是希望青阳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谁料竟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青衣叹息道:“也是注定的,避不了了,眼前孩子都有了,只能是求太后做主了!” 龙震天哀愁满容,“短短一年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这个当朝一品宰相,连自己的家都顾不好,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青衣正色地道:“爹爹,我知道大娘的死对您打击很大,但是大娘喜欢爹爹意气风发的样子,若爹爹颓废不振,大娘知道了也不会安息!” 龙震天轻声道:“最近,我老是想起和她新婚时候的日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我竟然辜负了,”顿了一下,他眉目含悲地道:“我再也找不回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女人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凤鸣路了!” 眼泪冲上眼眶,青衣急急别过脸,凤鸣路的死,一直也是她心底的痛。虽然已经杀了姜氏,但是还是无法叫她释怀,只要想起大娘死去之前所遭受的侮辱,她就恨得双眼出血。 也是因为这样,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原谅楚翼! 第140章 拒接旨 太后赐婚的懿旨落到了河定王府,河定王不在,是河定王妃龙青庭领人接旨的 而之前,龙青庭竟然全然无知,当太后身边的内侍监宣读了懿旨之后,她气得几乎发疯,冲起来一把抢夺内侍监手中的懿旨,尖锐地怒道:“休想,本妃不会同意的!” 宣读懿旨的内侍监是宫中的礼官,宣读圣旨懿旨的时候,哪里受过此等侮辱?当下沉下脸道:“王妃,请您自重!” 龙青庭怒道:“你回去禀报太后,本妃是正妃,只要本妃不同意,他休想纳妾!” 内侍监抬眉:“然则,王妃是不接旨了?” “不接,不接!”龙青庭气得浑身颤抖:“连问都没问过我,那小蹄子凭什么成为侧妃?她凭什么?” 内侍监提醒道:“王妃,奴才还是要提醒一下您,如今您夺了太后的懿旨,又口口声声宣称不接旨,那是冒犯太后的大罪!” 龙青庭把懿旨丢还给他,厉声道:“你回去回禀太后,娶谁都可以,唯独她,本妃不同意,当朝律例,但凡夫君要纳妾,需得正房同意,这龙青阳本妃不同意,还请皇太后另选一个!” 内侍监道:“王妃休要说奴才不事先提醒,若王妃不同意,皇太后有权废掉王妃,还有,青阳姑娘已经怀了王爷的骨肉,母凭子贵,王妃若是不同意,只 怕青阳姑娘不需要委屈为侧妃!”内侍监的话是暗示如果她不同意,那么,就会废掉她立龙青阳为正妃。 龙青庭骇然,身子如同被闪电击中,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陡变,“什么?什么?她怀孕了?” 内侍监道:“太后盼着抱孙子已经许久了,所以,太后不会退让半步!” 龙青庭眸光射出怨毒的光,厉声喊道:“好不要脸的小蹄子,天下间这么多的男子,为何一定要跟我抢?她未婚先孕,已经是婚前失节,皇家岂能容得下这样的儿媳妇?不,我不同意!” “既然王妃拒绝接旨,那奴才只好先行回去复命了!”说罢,内侍监转身就要走。 龙青庭身边的侍女红绫喊了一声,“慢着!”她轻声对龙青庭道:“王妃,如果不接旨,只怕王妃地位不保!” 龙青庭犹豫片刻,她知道红绫所言是真的,那小蹄子怀了孩子,皇太后一直盼着自己怀孕,可自己的肚子一直不争气,如果不同意,只怕自己会落到一个弃妇的下场。可若是同意,她又吞不下这口气。 侍女千儿也在一旁献计,“王妃,您是正妃,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侧妃,您总有办法遏制她的,但眼下若是得罪了太后,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反而便宜了她!” 龙青庭顿时醒悟过来,没错,她咬着牙道 :“没错,她的肚子生下来生不下来还不定呢!” 她单膝跪下,咬牙道:“臣妾领旨!” 内侍监满意地笑了,“王妃想通了?姐妹和睦相处,便是最好的!” 懿旨压在她的手上,她只觉得有千斤的沉,胃里翻天倒海地搅着恶心,恨意也随着逼到眉心来。 送走内侍监,她冷声问道:“王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千儿道:“王爷去了南阳,只怕要五天之后才会回到!” “好,五天的时间足够了!”龙青庭咬牙切齿,“当日龙青衣得罪了我,我叫她落胎,纵然是皇后,她最终还是奈何不了我,龙青衣我尚且不怕,还会怕她一个龙青阳?” 千儿轻声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准备一下,回相府!”龙青庭沉思了一下,冷然道。 太后的懿旨也已经到了相府,柳叶眉愤怒之余,也算是有了一丝安慰。但是她知道龙青庭不是好惹的,只怕自己的女儿到底是要吃亏,所以也是愁容满脸。朱秀芳劝道:“到底是太后赐婚,想来那位也会有所收敛的。” 柳叶眉摇摇头道:“哪里会?她的性子和死去的姜氏同出一辙,杀人就跟杀只蚂蚁一般,你看那姜氏,为了不让人知道她怀了死胎,竟然连杀母夺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大姐,哎,真是想想都 寒心啊!” “事已至此,担心也无补于事了,挑几个伶俐点的丫头陪过去吧!”朱秀芳也十分担心,她与朱秀芳之间十分友好,也是真心实意地把青阳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所以难免也会担忧。 “只能是这样了!”柳叶眉愁容不展,怅然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下人急忙走进来通报:“河定王妃回来了!” 柳叶眉心噗通地跳了一下,急忙道:“去哪里了?” “去了老夫人屋子里请安!” “老爷呢?” “相爷还没回来,今日出门的时候说了傍晚才回!”下人回道。 “不要担心,到底是在家里,她不敢怎么样的!”朱秀芳安慰道。 柳叶眉急急出去,“不行,我得去青阳那边守着!” 朱秀芳想了想,怕她跟龙青庭发生冲突,也跟着过去。 龙青庭先是去了给老夫人请安,陪老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出门就看见龙启辰,龙启辰穿着一身白衣,神情有些萧索,“大姐!” 龙青庭看着自己的胞弟,道:“你在这里就好了,跟我去找那小蹄子!” 龙启辰迟疑了一下,道:“大姐,还是算了吧,都是自家人!” 龙青庭愣了一下,用不敢置信地眼光看着他,“自家人?你什么时候跟她是自家人了?你不要忘了,娘亲是死在谁的手上,那龙青阳跟 宫里的那位才是好姐妹,娘亲就是宫里的那位杀的!” 龙启辰沉默了一下,忽地抬头嘴里蹦出一句话,“你觉得她杀错了吗?” 龙青庭怒道:“这话是为人子说的吗?娘亲做这么多事情,还不是为了你我?” 龙启辰痛苦地道:“大娘待我很好,一想到娘亲竟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心里就难受得要紧,事已至此,我也不懂得分对错,明日,我会离开这里,以后都不再回来了!” 龙青庭一惊,“你要去哪里?” 龙启辰低头看着鞋面,摇摇头,“不知道,去找一个答案,找到答案的时候,也许我会回来!” “你要什么答案?”龙青庭一把拉着他,“你不能走,姐姐还指望着你帮我呢!” “姐!”龙启辰悲哀地看着她,“我很累,不想卷入同胞骨血相残的毒计里!”说罢,他又道:“我要的答案,是你终此一生都无法给我的一个正确的答案,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龙青庭愣愣地看着他,“什么答案?” “什么叫亲情!”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龙青庭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一直以来,弟弟在她眼里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一次,她又要失去一个亲人了。 第141章 迷信亲情的女子 龙青阳见娘亲与朱秀芳来了,起来相迎,“娘,四姨娘,您们来了!” “今日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吐?”柳叶眉见青阳小脸越发的尖了,不由得心疼地问道。 “小姐还是吃不下!”丫鬟秋凌代替青阳回答。 柳叶眉抬头问道:“大小姐来过没有?” 青阳一愣,“大姐回来了?” 柳叶眉忧心忡忡地道:“是啊,她的性子你知道的,哎,女儿啊,你怎么偏选了这么一条路来走啊?” 青阳微微一笑,“娘,现在不是挺好吗?太后赐婚,我也得偿所愿,能和他厮守。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有了王爷的骨肉,大姐若是深爱王爷,应该会疼爱这孩子,至少,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她一定不会对我怎么样。” “丫头,你把人性想得太单纯美好了!”朱秀芳听她这一论调,摇摇头道。 青阳侧头,“莫非四姨娘认为大姐这个时候会伤害我?可我到底怀着王爷的骨肉!” “就是因为你怀着王爷的骨肉,而她没有,她嫉恨心这么重,岂能轻易容你?你啊,以后还是谨慎点!”柳叶眉叮嘱道,见女儿这样说,她更是不放心了。竟然以为龙青庭这个人会看在她的胎儿份上对她好,这怎么可能? “小姐,大小姐来了!”丫头进来禀报道。 柳叶眉和朱秀芳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本以为会看到龙青庭的怒容,谁料她竟然笑眯眯地进来,一进门就道:“三娘四娘也在啊?” 三人 急忙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得了,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在外面,不需要弄这些虚文!”龙青庭自顾自地坐下来,坐好之后,她抬头看着青阳,满意地道:“嗯,虽然是瘦了点,可脸色不错,可吃得下?” 青阳有些受宠若惊,“勉强能吃,就是早起的时候有些恶心反胃!” “我问过御医,这些也是正常的!”她伸手握住青阳的手,恳诚地道:“姐姐一直都想给王爷生下一男半女,但是姐姐不争气,之前入宫的时候,太后也说过要为王爷立侧妃,姐姐想着,迟早得有人来跟我分一半,现在是你,姐姐心里也好受些,到底是自家姐妹,总胜过外人!” 青阳怯怯地道:“姐姐真的不生气?” 龙青庭板起脸孔,“生气,怎么不生气?”青阳一愣,看着瞬间变脸的她不知所措。 龙青庭掩嘴嗤笑,“气你没有一早告诉我啊,竟然还是内侍监来传旨我才知道,若是你早跟我说,我入宫求太后,也总胜于你现在大着肚子出嫁,于你名声也不好听!” 青阳嗫嚅道:“我这不是怕姐姐生气吗?其实我真的不在乎名分,哪怕是让我做个奴婢我都甘愿的,我就想守在他身边!” 龙青庭嗔道:“怎能够这样?咱们龙家的女儿岂能做奴婢?你为王爷绵延子孙,这侧妃之位是你应得的。咱们姐妹以后合力为王爷治理好王府,好叫王爷无后顾之忧地建功立业!” 青阳含泪点头 ,“知道了姐姐!” “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呢,就是好好地养身子,为王爷生一个大胖小子,至于婚礼筹办事宜,就交给我吧,放心,总归叫你风光出嫁的!”龙青庭含笑道。 柳叶眉和朱秀芳面面相窥,眼前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龙青庭隐藏太深? 龙青庭对柳叶眉道:“我带了些补品回来,三娘可命下人多给妹妹炖些补品,不要省着吃,吃完了我再命人送过来就是。还有,祖母身体也不太好,一次多炖点,也给祖母送过去!” 若给老夫人也送过去,那么这些补品是真的无毒的了。柳叶眉这才相信了一些,道:“谢王妃了!” “见外了不是?”龙青庭笑道,“现在虽然二妹还没出嫁,可已经是王府的人了,尤其现在还有了孩子,你们得多看着点,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太后怪罪下来,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她起身看看天色,“我也该回去了,妹妹,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命人去王府通知我!” “好,我送姐姐出去!”青阳怯怯起身。 龙青庭一把压住她,“哎,你是个有身子的人,送什么呢?好生歇着,开头三个月不许乱跑,记住了!” “嗯!”青阳感激一笑,泪盈于睫。 龙青庭走后,青阳道:“看,你们的担心多余了,姐姐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柳叶眉想了一下,道:“只怕着她字字真心了!” 朱秀 芳道:“她这个人虽然霸道横蛮,但是一直不懂得装,有什么都在面子上,再说,她好歹也是孩子的嫡母,日后孩子出生,可是喊她一声母亲的啊!” “这也是,毕竟不是青阳也是其他女子,还不如是青阳,到底是自家姐妹啊!”柳叶眉也乐观了起来。 青阳也开心了起来,欢喜地道:“我就说啊,就算姐姐再不愿意有人跟她分一半丈夫,可她深爱王爷,也一定会爱王爷的孩子。如果姐姐有了王爷的孩子,我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她。” 柳叶眉笑着摇头,“真不知道说你傻还是说你善良!” 为安全起见,柳叶眉还是请了大夫验过龙青庭送来的补品,大夫验过之后说无毒,她才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了。 龙青庭本回府是为了质问龙青庭的,但是,听到龙启辰那番话之后,她冷静了一下,一个更毒的计划在她脑海里形成。 次日入宫谢恩,青阳虽然身子不适,也跟着入宫了。 先是去给太后磕头叩谢,太后给了赏赐,然后才去了凤绡宫给皇后请安。 去到凤绡宫,云澈也在,青阳看到云澈与青衣在院子里采桂花,男的丰神俊逸,女的娇颜若花,真可谓是神仙眷侣,不禁心生羡慕,想起日后她与王爷也会如此,面容上又添了几分娇羞。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柳叶眉领着青阳给帝后行礼。 青衣上前扶起柳叶眉与青阳,道:“你们来了,进去坐! ” 云澈知道她们定然有体己话要说,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空间留给她们。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只是到底是一同长大的情谊,她心里难免还是担忧的。 青衣问青阳:“现在反应大吗?” 青阳腼腆一笑,“还好,吃不下东西,对了,妹妹以前曾经怀过,你那时候也是吃不下……”可人在一旁猛拉她的衣袖,青阳急忙想起这件事情对青衣来说,是一辈子的伤痛,她嗫嚅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提起!” 青衣闪过一阵刺痛,对她而言,没有什么痛比失去自己的骨肉更叫人难以接受,这件事情仿佛已经成为禁忌,在这凤绡宫,谁都不会提。 青衣垂眉,敛住眼里的钝痛,笑着摇摇头,“已经过去了,人都要向前看的!” 顿了一下,她又问,“她有没有回府难为你?” 青阳幸福的笑道:“她是回来过,但是她没有为难我,相反,她待我很好,还给我送了补品,妹妹,你放心,我的孩子是王爷的血脉,也是她的孩子,至少现在她不会害我的!” 青衣诧异地看着柳叶眉,柳叶眉也微微点头,“确实,她待青阳很热情!” 青衣摇摇头,道:“还是小心提防为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性子歹毒,嫉妒心强,怎会轻易容得下你?” 青阳却努嘴道:“妹妹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姐对我真的很好,我也相信她不会害我,真的!” 第142章 他变了 青衣听了这句话,真是啼笑皆非,这个只比她大一点点的姐姐,竟然以为因为她有了上官云狄的孩子,龙青庭就会舍不得害她。她不禁担忧起来,若说她有点防备有点警惕心还好,可现在全然相信了龙青庭,最后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觉得她小心眼,反而给青阳一个她诋毁龙青庭的感觉。柳叶眉见青衣面有担忧之色,遂安慰道:“你不必大过担心,到底是太后赐婚,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她这个人有什么都在面子上,不会耍什么心机,想来也不是故意讨好,她也知道嫁入王府这么久还没有所出,也担心迟早要纳其他侧妃,换言之不是青阳也可能是其他人,青阳到底是她妹妹,比旁人亲厚些。” “三姨娘,你原先可没有这么乐观的!”青衣审视着她。 柳叶眉微微一笑,“那是原先我并不知道太后有意为王爷立侧妃,昨日她来家里,说太后曾经提过立妃,她自己也说了,不是青阳也是其他人,还不如是自己的妹妹呢,而且,皇家的男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怕现在纳了青阳,日后还会再有呢,侧妃的空缺还有一个,还有夫人呢,他爱立谁还不是他一句话?龙青庭也不是愚笨的人,怎不知道潜在的威胁?当然,我也信她不是真心对青阳好,不过是利用她府中的孩 儿固宠罢了,只不过,她利用青阳这事儿,咱就不要计较了,毕竟青阳啥都不争,只求安稳在府中度日即可!” 青衣听了她的话,便知道她已经说服了她自己。罢了,该来的始终要来的。 柳叶眉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便打圆场道:“当然,也要您日后多多照料一下!” 青衣心下直叹气,她人在宫里,如何照看?只怕死了都来不及去收尸的。 这些话当然没有说出口,她握住青阳的手,叮嘱道:“你自己要多长个心眼,人心没有这么简单,事事多个提防是没错的!” 青阳嗯了一声,“知道了,妹妹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我也不傻,知道姐姐对我并非真情实意,但是她对我面子上过得去,我也不好跟她闹翻!”这话也不过是哄哄青衣叫青衣放心罢了,她心中如今只盘算着日后王府的生活,娥皇女英式的美好生活,想想都叫她心花怒放! 青衣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姐姐是真的一点心眼都没有的。 送走了两人,青衣便独自坐在窗下沉思。 云澈进来瞧见,举着手中的桂花枝轻轻地搔她的耳朵,“还愁上了?担心青阳?” 青衣抬头道:“不担心是假的,龙青庭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云澈在她身后抱着她,声音很轻,但是,却有不容置疑的决心,“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活很久,杀子之 仇,日夜都盘桓在我心头!” 悲痛堆积在眉峰,青衣深深地呼吸一口,“我何尝不想杀了她?但是必须留着她牵制上官云狄!” “其实不需要牵制他也可以,要他死,朕随时都可以下手!”云澈在她耳边轻声道。 青衣一愣,回头看他,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嗜血,转眼就恢复如常的神情。青衣问道:“你说真的?”当初,是他不舍兄弟之情,上官云狄一日没逼他到尽头,他都不愿意出手对付。但是现在,他竟然说可以随时出手? 云澈笑笑,“说说而已,如今还不是杀他的好时机,若杀了他,只怕朝堂上的那群老臣就要跟朕闹了!” “是的,”青衣正色地道:“他现在不过问朝政,无端死了,谁也知道是你下令做的,到时候只怕别有用心的人会以谋害手足的罪名声讨你!” 云澈耸耸肩,“朕其实,从不怕!”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朕倒是想跟他好好玩玩!” 青衣心底疑窦丛生,他眼底那一抹,若是她没有看错,是贪玩?如此沉重的话题,他往日不爱提起,但是现在主动说起,甚至还说得这么狠绝,有点和他的个性不相符。 见青衣用狐疑的眸光看着他,他又笑笑,揉着青衣的头发,“傻瓜,跟你闹着玩的!” 青衣摇摇头,“你往日从不会拿这些事情来玩的!” 云 澈叹息一声,俊美的脸上有一丝无奈,“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有些人你越是重视,他就越会欺负你,我这辈子,只需要对你一人好即可,其他人,我一点都不在乎!” “那母后呢?你也不在乎吗?”青衣审视着他。 云澈似乎这才想起太后来,他微微一笑,“母后自然也和你一样!” 青衣心中只觉得怪怪的,正欲再问,他却一把抱起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嘴角含着一抹暧昧的微笑,对可人和挽袖道:“你们都出去吧!” 可人和挽袖微微一愣,随即便知道什么事了,脸上一红,急急应声出去。 青衣微怔,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这是干嘛啊?大白天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云澈笑了,“怕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亲热是天经地义的,谁说只有晚上才可以?朕偏喜欢大白天就调戏我的小妻子!”说完,他凑唇到她耳边,轻声道:“还记得我们在谷底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可不分白天黑夜的!” 青衣的记忆被他掀开,脸上带着羞赧的笑,“哪里啊?那时候我们也是晚上才……” “看来你不记得了,脑子不记得,可身体不能不记得吧?”他把她轻柔地放在床上,眸光深若浩瀚,泛着情,欲的暧昧。 帐幔徐徐落下,遮掩住两个情深若海的人,暧昧的气息尽在帐幔中蔓延开去, 羞红了窗台上那株海棠花! 可人和挽袖在廊下,窃窃私语。 “我觉得皇上在这两天好像变了,很喜欢腻着小姐!”挽袖侧头道。 “以前不也是一样,只是以前政事繁忙罢了!”可人地道。 “可能是吧!”挽袖想了想,又悲愤地道:“我今日听御前的人说,那楚盟主交出了污辱大夫人那几个歹徒!” “几个?天啊!”可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姜氏这个毒妇真是死一百次都不过解恨的。” 挽袖也是泪眼泛红,“可不是,不过皇上为大夫人报了仇,皇上下令把他们先行了宫刑,然后凌迟处死!” “凌迟?是把肉一块块地割下来,直到死为止吗?”可人打了个冷战,“但是先帝不是已经废除了凌迟之刑吗?” “是则是,但是想着确实十分解恨的,不过我也听御前的人说皇上好久没有下过这样的狠手了!”挽袖道。 “许是爱屋及乌,知道小姐最疼爱大夫人,所以对伤害大夫人的人也不会手下留情,”可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前几日无意中听禁卫军说皇上竟把死去的姜氏挖出来鞭尸,当时我还以为是假的,如今想想,大概是真的!” “鞭得好!”挽袖恨得红眼,“就这样杀了她,真是太便宜她了!” 可人嗯了一声,听到殿内传来暧昧之声,两人对视一眼,羞红了脸逃开几丈远! 第143章 期待的婚礼 青阳的婚事交由龙青庭一手操办,太后着礼部选好日子,日子定在十月十五。因到底是娶侧妃,不比寻常家庭纳妾,礼部建议也不能够从简,只是龙青庭则言,龙家当家主母凤鸣路过身不久,还在丧期内,所以建议婚事先从简,然后等孩子满月之后,再操办一个盛大的满月宴,也算是弥补了婚礼的不足。 太后对此举十分赞成,甚至称赞龙青庭识大体,当下赏赐了她好些首饰,并且在后妃请安期间,说起此事,感叹若凤鸣路在生,该是多高兴热闹啊。 龙青庭却是有些心虚的,她只恨凤鸣路在世的时候没有对她好些,否则如今太后可就宠信她多于龙青衣了。 河定王上官云狄对于次赐婚之事早已经胸有成竹,他知道压根不需要他出面,自然有人会为他办妥。 只是他多少有些意外,事情竟然如此的顺利,没有人从中作梗,连一向泼辣的龙青庭这一次都没有过多地阻挠,本来他还故意避开几日,为的就是不爱看龙青庭那撒泼疯闹的样子,想不到她自动请缨操办婚事,叫他也有些刮目相看。 事情总归是值得高兴的,纵然龙青阳不是他想娶的女子,可之前跟几名姬妾数年,又跟龙青庭数月,都没有怀上,想不到跟龙青阳不过一次,就怀上了他的孩子,没有期待的事情,最后却发生了,倒是真叫他高兴。 而这些,都被他认为是好的开始,好的意头。只是,他多少有些遗憾,当初如果先于上官云澈对龙青衣下手,那么现在他就是北 国皇帝的女婿,娶了个北国公主,于他的计划大有裨益。只恨自己眸光短浅啊,可如今也还算不错,毕竟,龙青衣跟龙青阳两人姐妹情深,如今龙青衣又一步步被他控制,为他所用,不愁大事不成了。 南郡王的主意,原先他是不赞成的,所以此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与过,也没有出面。倒不是他心存仁慈,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快弄倒龙青衣,他一向认为,女人利用起来比男人好用多了,女人容易控制,必要的时候,下手足够狠毒。而且,龙青衣现在已经有求于他,拿捏一个龙青衣,比笼络十个朝中大臣要好。 不过,他也知道南郡王并非是真心跟自己结盟,不过互相利用,所以,眼下不宜和他起冲突,毕竟,南郡王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自己要潜移默化地把他手中的人脉全部移至自己手上来。而且那老狐狸,到现在,还没正式同意跟自己结盟,一直都是才采取暧昧拖延的态度。 青阳对婚事从简一点意见都没有,她也压根不在乎这些,她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只等着花轿临门,她就会上幻想中的幸福美满生活。 柳叶眉也没有任何的意见,确实丧期还没过,若是太过热闹,反而被外人指责。她相信龙青庭也是出于好意,为青阳的名声着想,由此便又多了一层好感与感激。 婚礼虽然低调,但是去的人也很多,因为到底是龙震天嫁女,又是当今皇后的妹妹,虽然河定王被降,可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云澈陪同 青衣出席,青衣进入新房,青阳与一众侍女急忙行礼,喜娘也上前恭祝青衣即将成为大姨,讨了赏赐。 青衣名可人一一赏赐了,然后命侍女和喜娘先下去。 喜娘和侍女得了赏赐,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青衣坐在床前,伸手想撩起青阳的盖头,青阳却阻止了她,正色地道:“妹妹,红盖头得王爷来掀,这是规矩!” 青衣缩回手,心中悄然叹息,只是面容上却含着笑意轻道:“开心吗?” 青阳含羞道:“今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顿了一下,她立刻又道:“不,不,这只是幸福的开始,以后,每日都会这么幸福的!” 青衣笑了一声,“开心就好!” 她取出一只碧玉镯子,为青阳带上,道:“人家说玉有灵性,会保护主子,做妹妹的,希望你能够幸福安宁,以后在府中,尽量不要跟她对着干,只要不是太委屈,你都忍着,等孩儿出生再算!” 她始终不放心青阳,青阳虽然比她虚长几日,但是就跟一只没有出过外的小白兔,单纯幼稚,即便见惯了龙青庭的嚣张霸道阴狠毒辣,却依旧没有半点防备之心,甚至,还不断为她辩护。这样的性子,即便是被人卖了,大概还会乖乖地替人家数钱。 青阳笑着安慰道:“你就不用再但心里,她好歹是我姐姐,再说,我腹中还怀着王爷的骨肉,她如今是紧张我都来不及,又怎会为难我?” “傻瓜,不是谁都只是在乎那位王爷的感受的!”青衣摇摇头道,“你事无大小都要留 点心,不能全然相信了她。” 青阳见她反复地说着问题也有些烦了,遂虚应一声道:“嗯,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了!” 青衣知道再说她也听不进去了,只得握住她的手,再叮嘱了一句,“若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好!”青阳应了一声,又道:“好了,这里到底是新房,你也不宜久留,放心,我没事的!” “好,那我就出去了!”青衣心中很是失望,倒不是因为青阳嫌弃她在新房逗留,而是觉得她到如今还一点警惕都没有,日后如何保护腹中孩儿?她失去过自己的孩子,知道那种痛,自是不愿意叫青阳经受一遍! 青阳轻声道:“妹妹好走!” 青衣起身离开,满屋子的红色喜庆之物,她只觉得刺目,只怕,这些红色,只怕迟早要葬送了青阳的一生。 帝后没有逗留太久,等新人拜完天地,说了几句祝福吉庆的话之后,就打道回宫了。 龙青庭笑吟吟地接过青阳递过来的茶,含笑着给了一封红包,“想不到咱们姐妹的情分,竟是一辈子!” 青阳含羞答答地道:“幸得姐姐垂怜,妹妹感激不尽!” “傻瓜,只要你好好的,把腹中孩儿生下来,姐姐就欢喜了!”龙青庭微笑着道。 她的声音引起了在场宾客的诧异,纷纷把眸光投降新娘的腹部,竟然是未婚先孕?天啊,这龙家小姐也太过不知廉耻了吧?来宾基本都是朝廷的要员,恪守祖训,礼义廉耻都摆在第一位的,如今听到龙青庭这样说,顿时大生鄙夷之 心,私下窃窃私语! 即便在民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女子敢跟一个男子亲近?莫说这龙青阳是官家千金,竟是如此的不知廉耻! 青阳本是脸皮薄的人,听龙青庭这样一说,心中便愣了一下,再听到宾客们的议论纷纷,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只是这个也是事实,她辩驳不得,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上官云狄淡淡地瞧了龙青庭一眼,这么多人在场,他责备不是,不责备也不是,当下就有些沉下脸来了。 龙青庭方仿佛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圆道:“哎,瞧我开心过头了,这,孩子还没影的事情呢,怎就说在前头了呢?” 这话在场的任何人都不相信,但是龙青庭不管其他人,旁人不相信还更好,她只要龙青阳相信就足以。 而龙青阳却果真是相信了她,以为她只是一时开心忘形,在众人口中说了出来。当下把刚才的不快都丢在后脑勺去了,轻声回道:“姐姐笑话妹妹呢!”她遂想起青衣也是如此,百官也是知道皇后婚前就有了身孕,她也没有听人说过什么不好的,想来是因为最终他们走到了一起,而现在,她也如愿嫁给王爷,旁人大概说几句便不会再说了。 她不知道的是,百官只认为皇上与皇后是不一样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女子,皇上只要喜欢,都可以亲近,所以皇后婚前与皇上在一起,在他们看来都属于正常,前朝多少皇帝在民间留有龙种?这只会传为佳话,不会为人取笑。 第144章 伤心的新婚之夜 拜过天地之后,新娘被被送回新房,新郎官上官云狄招呼宾客,应酬着一众来贺的官员和商贾。 身为王妃的龙青庭,则负责招呼官员女眷。期间,少不了有好事者问龙青庭关于侧妃的肚子,龙青庭都是故作神秘地掩嘴一笑,然后推说不是,不过是口误罢了。只是有那掩嘴一笑在前头,谁还不知道她的意思? 龙青庭的婢女千儿在一旁道:“咱们家二小姐思慕王爷已久,如今成其好事,总算是美谈。也是咱家王妃大度,亲自入宫请的旨,否则……” “多嘴!”龙青庭脸带薄怒,轻声苛责了千儿,“退下去,在座的诸位都是官家夫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仗着本妃宠你便无法无天了是吧?” 千儿委屈地退了下去! 倒是一群官家女眷替龙青庭打抱不平了,“哎,就是您才这么大度,换做是我,不弄死她才怪呢!” “就是,”兵部侍郎夫人出言道:“还说是姐妹呢?有这样做姐妹的吗?天下间男儿多的是了,为何偏要勾引自己的姐夫?按我说,还不是想飞上枝头想疯了,真是轻贱了咱们女子!” “谁说不是呢?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是根刺,王妃啊,您就是太好欺负了!” 一群正宫夫人,深受丈夫纳妾所害,如今说起勾引丈夫的狐狸精,哪个不咬牙切齿?竟也忘记了这王妃也不是什么等 闲的人物。 龙青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内窃喜,面容却是带着带着淡淡的忧伤,“咱们做妻子的,总是要替夫君着想,尤其,她如今又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哎,算了,不是说这些,来,我敬诸位夫人一杯!”说罢,仰头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诸位夫人见状,也都纷纷举杯,这个是时代式女子的悲哀,对丈夫纳妾,所有眼泪只能偷偷吞到肚子里,面容上,却要装出最灿烂的笑容。 送走了宾客,上官云狄已经有了八.九分的醉意,由小厮扶着走向新房。 龙青庭出现在宜兰园外,吩咐道:“把王爷送到陈姬那里。” 小厮愣了一下,“可是今夜……” “本妃不想说第二次,去吧!”龙青庭毅然下令。 小厮们犹豫了一下,看向上官云狄,上官云狄已经醉得几乎不省人事,对龙青庭的话没有任何反对,又或者说,压根没有听到。小厮知道龙青庭不好惹,所以,只得乖乖听令,把上官云狄带到陈姬处。 她的新婚之夜,是自己含着眼泪度过,她又如何会让龙青阳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新婚之夜? 根据上官云狄的酒量,今晚他所喝的酒压根不会有五分的醉意,但是她早就在给他的茶水里下了微量的迷药,加上酒精的作用,现在就是丢他出府,他也不会知道。 看着小厮扶着上官云狄转身而去,龙青庭嘴角绽开一抹 冷笑,对千儿与红绫道:“跟我走!” 红绫迟疑了一下,问道:“王妃,去哪里?” 龙青庭冷笑一声,“当然是去安抚一下我们的新娘子了!” 千儿道:“去看她干什么啊?” 龙青庭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前走,千儿与红绫急忙跟上。 青阳的陪嫁侍女秋寒妍儿一直在新房门口候着,只等着王爷来便通传。 只是等到子时,还不见王爷来到,青阳在里面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满桌子的菜也不敢动。新婚之夜,总要喝过交杯酒,吃过汤圆才算完整的。 “王妃?怎么是您来了?” 青阳听到秋寒的声音,微微错愕,大姐?这个时候大姐来做什么? 不待她深思,龙青庭已经进入新房,她起身微微福身:“姐,您来了!” 龙青庭嗯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的青阳,忽地伸手掀开她的盖头,青阳一惊,错愕地抬头看着龙青庭,“这……大姐,这盖头怎能是您掀开的呢?” 龙青庭嘴角的一抹冷然化为温婉的笑意,“你虽然是我亲妹妹,只是嫁入王府后,便要按照礼制喊我一声王妃。王爷今夜喝醉了,已经去了陈姬处留宿!” 青阳摇摇头,不愿相信地道,“今晚是我跟他的新婚之夜,他怎能去别的女人屋里过夜?许是喝醉了走错了道吧?”她喊了一声,“秋寒,你去找王爷,命人扶他回来。 ” 龙青庭淡淡一笑,“我的傻妹子啊,你怎能这般糊涂?这虽说是新婚之夜,可侧妃到底不是正妃,说白了今夜就是纳妾。纳妾呢,遵从古礼是道理,不遵从也没有什么错,再说王爷一向喜欢陈姬,许是因着他立你为侧妃,陈姬不大高兴,所以前去安慰了一下吧!” 青阳闻言,眼圈陡然就红了,霍然起立,哽咽道:“他若这么喜欢这个陈姬,为何不立陈姬为侧妃?姐姐……王妃,他怎就不顾你我的感受?那陈姬若是懂事的,也该拒绝才是啊!” “我们是女人,陈姬也是女人,府中所有的姬妾都是女人,也都深爱着王爷,你我一个是正妃,一个是侧妃,都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而且你还怀了王爷的孩子,这份荣宠,府中的女人哪个不想得到?你我会难受,她们也会难受啊!退一万步讲,她们先于咱们来府,其实,是咱们抢了人家的幸福,我们有什么资格怨人家?” 青阳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满屋的红色喜庆,却只觉得满目悲凉,怎不是如她所预期的那样? 本以为府中以后就只会剩下她和姐姐,但是现在有这么多的女人,那她这个侧妃在他心里排第几? 青阳如今都已经忘记了当日只求在上官云狄身边做个侍女就心满意足了,侧妃的分位一定,她才知道其实自己所求的不是那么一点点。 龙青庭看着青阳 神色的变化,心中冷笑,面容上却是无限的怜惜,“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不宜太过难过。你争气点儿,为王爷生个儿子,那样,不管以后她们为王爷生多少,你这个是长子,总还是受宠些的!” 青阳怔怔地看着她,心中忽然惊惧起来,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为他生孩子吗?那么,她算什么啊?今晚是新婚之夜,他就这般的冷落怀着身孕的就自己,以后他还会重视她吗?怎一成亲,他就像变了一个样似的?之前的种种承诺呢?他都忘记了吗? 龙青庭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对青阳眼中的神伤心碎只觉得无比的解恨,还是千儿说得对,要伤一个人,何需动刀子?一句话,便能叫她遍体鳞伤了! “夜了,妹妹你早些休息,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自己要注意些!”她握住青阳的手,踌躇了一下,又道:“要留在王爷,也不是没有方法的!” 青阳倏然抬头,“姐姐有良策?” 龙青庭勉强一笑,摇摇头,“没,随便说说,早些休息吧!”说罢,起身要离开。 青阳一把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姐姐,咱们是亲姐妹,您不会看着我难受是不是?” 龙青庭心底直冷笑,恨意在她心底翻滚,几乎要激出血来。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唯独她不能。亲姐妹,所以不能看着她难受?那她呢?又做了什么让她这个姐姐难受的事情了? 第145章 有望怀孕? 龙青庭几乎想劈头给她一记耳光,心底的恨,都被她这句话给激发了出来。 所幸的是,她现在转过身,尽管面容多么的痛恨鄙夷,但是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了怜惜疼爱,“哎,到底姐妹一场,也不要怪姐姐不教你,你现在怀了王爷的孩子,是这府中最矜贵的人,若你肚子有丁点的不适,王爷也定必放下一切来照顾你。” 青阳似懂非懂地看着龙青庭,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但是,我肚子没有不适!” 龙青庭笑了笑,“傻妹子,你自己琢磨一下吧!”说罢,领着千儿与红绫走了。 青阳黯然坐在床前,瞧着身侧的红盖头,心底一片苦涩。自从太后赐婚之后,她几乎每一夜都会做梦,梦见婚礼,梦见自己和王爷是何等的恩爱,没想到,期盼这么久的美梦,竟会是这般模样的,怎不叫她心碎? 秋寒和研儿见她如此,急忙安慰,“二小姐,千万不能伤心,您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不想着自己,也要顾着腹中的孩儿啊!” 青阳悲戚地道:“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我?新婚之夜,她怎就去了陈姬那里?” “怎么会?”秋寒道,“许是王爷喝醉了,小厮们不知道,扶着王爷去了那边!” “小厮怎会如此糊涂?定是王爷下令的!”青阳抬头看着秋寒,眸子里盈着满眶的泪水,“你们见过那陈姬 吗?她是不是很漂亮?” 秋寒迟疑了一下,随即安慰她道:“见是见过,但是也不算上好之姿,连王妃都比不过!” “大姐?大姐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她怎能美得过大姐呢?但是,想来也定比我美上几分的,否则,王爷怎会如此上心?府中到底有多少个姬妾?若都比我漂亮,那以后王爷还会看我一眼吗?”说着,青阳的泪水便又落下,脸上的新娘妆都被泪水冲花了。 “二小姐,姬妾再多又如何?您是侧妃,又怀着王爷的长子,身份无比尊贵,地位也无法撼动!”研儿安慰道。 青阳一向多愁善感,如今的境况,哪里是秋寒研儿安慰几句就能作罢?她推说身子乏了,和衣躺在床上,侧身垂泪。 秋寒和研儿往日都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怎不知道主子的个性?知道安慰也没有用了,还不如什么都别说,让她好生休息。 第二日,上官云狄酒醒,陈姬已经起来伺候了。 他见到陈姬,微微一怔,“本王怎会在这里?”昨夜他喝得并不多,按理说不会醉到不省人事的。 陈姬含笑递过来一条热毛巾,道:“是王妃姐姐命人送王爷过来的,说是怕王爷喝醉了,一时忘情,伤了侧妃腹中孩儿,所以先送过来妾身这边让妾身伺候着!”说完,又娇羞的一笑,“所幸王妃姐姐送了王爷过来,昨夜王爷可…… ,若是侧妃姐姐伺候,只怕还真的会伤了腹中孩儿!” 上官云狄对她所说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他心中也有数,往日喝醉酒确实是有些没分寸的,如今上官云澈还没有皇嗣,青阳怀中的是皇家的头胎,确实要万无一失。 虽然觉得龙青庭本意不是为了青阳腹中孩儿着想,但是,到底是做了一件好事,遂含着笑道:“原来如此!” 陈姬伺候他更衣,又道:“对了,刚才陈福来报,说南郡王一早命人来府请王爷!” 上官云狄本打算去安抚一下青阳的,听到陈姬这样说,想了一下,道:“那本王先去一趟郡王府!” 陈姬含笑,“好,妾身陪王爷一同前去吧,郡王妃那日让妾身取王爷送的红珊瑚链子给她瞧瞧,她最喜欢红珊瑚了,若她看上了,王爷可否会怪罪妾身把王爷所送的礼物借花敬佛?” 上官云狄捏着她的下巴,痞笑道:“怎会?你也是为本王应酬郡王妃,你舍得割爱,本王疼你都来不及了,岂会不许?见完南郡王,本王与你一同去宝华街看看,你喜欢什么,本王送给你。”说完,在她红唇上吻了一下,牵着她的手出去了。 青阳等了一日,都没有见到上官云狄,命人出去找,回报说王爷一早牵着陈姬的手出府,说是要跟陈姬逛街买首饰,哄陈姬开心,至今还没回来。 青阳少不 了是要大哭一场! 青衣一直命人留意王府的动静,听了探子的回报,她暗自摇头,才过门便遭受这样的算计,以后日子怎过得下去? “小姐,您也顾不得了这么许多,其实按照奴婢看来,她也是活该的!”可人一向快人快语,肚子里藏不住话,听了探子回报的话,她并不同情青阳。 青衣略微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我如何不知?但是好歹一同成长的情谊,我总不能装作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当初您也劝过她让她不要嫁,再说,河定王妃怎么说,也是她的姐姐,她怎能觊觎自己姐姐的男人?外人道是佳话,可咱们自己知道,这是多龌龊的事情?”可人不留情面地道。 青衣想想也是,龙青庭一直喜欢上官云狄,她人品虽然不好,为人歹毒阴险,可她再怎么,也没有害过青阳,青阳这样做,无论是道德还是亲情,都站不住脚。 罢了,人总要经历过才会成熟,想来在王府那样复杂的环境,她也会成长得很快。 “小姐,张御医来了!”挽袖掀开帘子进来,含笑道,她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张御医,见到青衣,上前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道:“不必多礼,张御医,请坐!” 张御医把药箱放下在桌子上,问道:“娘娘命挽袖来找微臣,可是凤体不适?” 青衣取出一张方子,递给 张御医,“你看看这个方子,是些什么药!” 张御医取过方子仔细瞧了瞧,道:“这是一张安胎的方子,下药极为稳妥!” 青衣放下心来,这方子是探子取回来的,今日龙青庭拿这张方子命人抓药给青阳,看来一时半会,她还不敢下手。 张御医照例给青衣把脉,奇异地道:“皇后的身子原先亏得厉害,如今补了一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继续照微臣给您的方子服用一段时间,相信很快就会无恙!” 青衣微微叹息,“你开的药方是好,只是也治不好本宫的不孕之症!” 张御医道,“皇后只是身体虚弱,亏损厉害,才不能有孕,若是继续调理,还是有望怀上龙种的!” 青衣一怔,“什么?你说本宫还能怀孕?原先御医不是说本宫以后再不能怀孩子了吗?” 张御医道:“原先御医的诊断也没有错,当时微臣也替皇后把过脉,发现皇后阴亏厉害,按理没个三五七年的调理,是回复不了如今的状况,但是很奇怪,前几天为皇后把脉,皇后还没有如此沉稳的脉搏,可如今,像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中气十足,相信这样下去,不出半年,皇后定能得偿所愿!” 青衣的心噗通地跳,即便是做梦,她都想替云澈生一个孩子,但是,还有可能吗?原先已经判了死刑,现在忽然间竟然就有了转机? 第146章 前生往事 不是青衣不相信张御医的诊断,而是她之前已经认定是上苍对她前生残酷的惩罚,所以她不相信上苍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机会。所以,即便如今张御医言之凿凿地说会有机会,她也不过是把他的保证当做安慰的话语。 宫中的日子因为云澈的爱而变得温暖,青衣虽然一直都想过着谷底的生活,但是她知道人生没有十全十美,这般在宫中和他相守,鸵鸟地忘记宫中还有其他女人的事实。 但是,女人多的地方,总会有是非,有嫉妒,有怨恨,有阴谋。 苏若因着南郡王的事情收敛了两三个月,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太后跟前伺候,从不主动挑事,更不过问宫中因皇帝不宠幸而闹脾气的风波。 倒是太后十分头痛,以前劝几句,云澈还会去各个嫔妃宫中坐一会,如今简直是懒得去了,说了他,他只回一句:“朕只愿意守着一个人!”那人,自然是青衣。 云澈对青衣比以前更好了,除了处理政事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磨在凤绡宫。对其他嫔妃,他时有赏赐,但是人却是不去的。 这段时间,进了不少嫔妃的位分,嫔妃中,少有真正深爱他而不求位分的,所以这样的封赏倒也能安抚她们的心。 唯独丽妃和苏若,无论给多少封赏,她们的心都不会满足。 这日云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又提起此事,云澈坐在椅子上,身子懒懒地靠着椅背,“母后该知道,男女之事 ,要两厢情愿!” “她们都是你的嫔妃!”太后不悦地道,说罢,微微抬眸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若,又道:“且不说苏若,丽妃往日是你的宠妃,如今你连去看她一眼都不去,这得多伤她的心?” “母后!”云澈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这个人把朕的心塞得满满的,朕看一眼其他女人都觉得对不住她,这样的情感,母后觉得朕去看丽妃,对丽妃是否就是仁慈?” 太后一愣,“这,可你也该知道,你不去对她们而言也是残忍,她们在宫中的生活漫长而枯燥,每日倚门长盼你的到来,你却常年不去,这难道就是仁慈吗?” “所以,朕打算废了后宫!”云澈道:“让她们去找一个真心相对的男子,幸福一生!” 苏若微微抬眸,随即低头敛住眸子里的心碎。他为了青衣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废掉后宫?龙青衣,你何德何能? 太后震怒,拍案而起,厉声呵斥道:“此话哀家不愿意再听到,你是皇帝,不是民间男子,即便是民间男子,娶了妾侍回去,也不能长年累月地冷落人家,再说,后宫风波迭起,前朝政局不稳,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身为一国之君,你怎能说出此等不负责任的话来?” 苏若轻声安慰道:“其实,皇上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撇开朝政,男女之间的感情确实容不下第三人,以其叫嫔妃们浪费光阴,虚等漫长的日子,还 不如早早遣出宫去,指一个好人家,找一个好男人,比这样要强上几倍。而且,据臣妾所知,太祖的时候,因太祖宠爱醇妃,除了几个年长的嫔妃之外,其余的全部都封了郡主或者公主,下嫁文武官,日子倒也美满!” 太后怔怔地看着苏若,“你身为嫔妃,竟替他说话?莫非你也盼着出宫嫁人?” 苏若微微一笑:“臣妾早说过,臣妾少年起便立誓不嫁,所以入宫正好避过父亲的催促,也避过世人的眼光。废除后宫,臣妾没有一点意见,只是,希望皇上太后到时候给臣妾一个安身之所,或者在这宫中做个女官无妨!” 换言之,即便是废除后宫,她也不愿意离去。 云澈抬眸瞧了苏若一眼,眼底有浓浓的嘲弄之意,只是出口的话却是十分诚恳,“你若是喜欢留在这里,留一辈子也没有人赶你走的。” 苏若盈盈一笑,“谢皇上!” 太后沉下脸,“皇帝,这件事情,希望你慎重考虑!” 云澈懒洋洋地起身,“朕已经深思熟虑,母后不必多虑,不管后果如何,朕都会一力承担!”说罢,他走到苏若身边,微微一笑,“你今天穿的衣裳甚是好看,朕喜欢!”说罢,笑着扬长而去,竟连跟太后道别一声都没有。 太后凤眼细眯,面容有错愕之色,皇帝从不是这般轻浮的人,刚才还说只钟情一人,如今却又这般的撩拨苏若,他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苏若脸色绯红,怔 怔地看着皇帝云澈的背影,他从没有赞赏过她,甚至,他从没有正眼瞧过她,她以为,他不会留意自己的,想不到今日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莫非往日他也一直留意她?还是说他并非像他说的那样,心底只有龙青衣一人?又或者,自己已经勾起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他的一句话,叫苏若心头闪过千百种猜想,但是不管如何,她心底总是欢喜的。 见太后神色不悦地看着自己,她急忙低头,道:“皇上最近爱说笑了!” 太后直直地看着她,“你心动了?” 苏若一愣,勉强一笑,“太后笑话臣妾呢,臣妾怎会心动?臣妾心中一直谨记他是臣妾好友的丈夫,臣妾只求在这宫中安身立命,平安度日,不作他想!” 苏若的心机和忍耐能力,作为女子的太后也甚为佩服。但是,她可以容许一个人有心机,却不能容许这个人算计到皇室江山去。如果苏若仅仅是苏若,那么,她也能够容得下她的小聪明,可现在苏若不仅仅是苏若,还有她背后那股力量,那股要把皇帝从龙椅上拉下来的力量。 “你跟青衣是姐妹,你去跟她谈谈,让她好好地跟皇上做做思想工作吧!”太后自己已经不愿意面对青衣了,倒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她既要利用青衣北国公主的身份制衡上官云狄和南郡王,又要剥夺她的爱情,不管是作为一朝太后还是凤鸣路的好友,她都心中有愧。 “是!”苏若应 声道。 这天,下了冬季的第一场雪,金碧辉煌的皇城,铺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白面。云澈站在皇宫离台高处极目了望,只觉得四周如诗如画般的美丽梦幻。 “皇上!”国师拾级而上,垂首拜见。 云澈回头,倏然出手,迅疾如闪电般掐住国师的脖子,脸色阴沉得如同地狱的判官,阴狠决然,“你竟敢欺骗朕?” 国师没有反抗,脸上也没有惊惧之色,眸子乌黑,有沉痛的光芒。 云澈一把放开他,依旧狠着脸道:“你有什么解释!” 国师跪在地上,静静地道:“皇上已经忆起前生之事?”他已经恢复了脉搏,证明灵蛇已经被他驾驭了! 云澈眯着眼睛盯着他,“前生,朕被龙青衣所杀,天下被上官云狄所夺,此仇此恨,朕焉能不报?而你竟然欺骗朕,说朕所梦到之事全是朕的幻想。更荒唐的,重生之人分明是龙青衣,你却是凤鸣路,你到底是何居心?” 国师面容不变,只是眸子却暗淡了下来,“臣只想问皇上一句,心里是否还爱着皇后?” 云澈闭上眼睛,想起前生她拿着匕首捅进他的心脏,眼里没有一丝怜惜,只有痛快和奸计得逞的欢喜,他这般倾心相待,却换不来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只换来一把冰冷的匕首和一个个铺天盖地而来的阴谋。 他临死前说过,下辈子不要再遇见她! 但是,当所有往事逼到眼前来的时候,他竟然,还是如此深刻地爱着她! 第147章 国师的告别 国师脸色灰白,前生,皇上死在龙青衣手上,上官云狄登基为帝,立刻把龙青衣当做杀害皇上的凶手抓了起来论罪。他很清楚,龙青衣只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幕后凶手是上官云狄,他制造了一系列的阴谋,让龙青衣误以为皇帝便是杀害镇国将军一下的凶手,加上上官云狄的刻意接近讨好,让龙青衣爱上了他,进而为他所用入宫做内应,皇上身边的忠臣,一个个被害死,而皇上也死在了龙青衣手中,最后因为皇上没有皇嗣,所以上官云狄不费吹灰之力登基为帝,夺得他想要的一切。 为了改写历史,拨乱反正,国师几乎耗尽了半生的功力,借助九星连珠之力让皇上与龙青衣重生回到数年前,一同联手击败上官云狄。为了怕皇上先入为主地对龙青衣怀有敌意,所以,他故意在皇上重生之时,洗去他前生那一段记忆,但是他功力到底不够,清洗得不够彻底,皇上在午夜梦回还是会忆起前生片段。而如今,想来是因为灵蛇的原因,他竟把前生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不仅仅如此,皇上还因此性情大变,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因为灵蛇至阴,能够抓住人的潜在的恨意和痛苦,肆意放大,只怕皇上会被仇恨和痛苦驱使,到时候,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当初见龙青衣武功高强, 又有主见,为人决断,看在她始终被人蒙蔽的份上,所以让她保留前生的记忆重生,怀着前生的仇恨,一鼓作气一一断掉上官云狄谋反的翅膀。 只是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会武功全失,甚至还没来得及接近上官云狄便遇上了皇上。更可怕的是,很多前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无法预计地发生了,并且,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所料的相去甚远。 自从得知皇上吸取了灵蛇血开始,他就知道,局面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始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殊不知,两人重生,改变了某一件小事,就可以改变整个大局。 他忽然想到,前生,龙青衣怀着莫大的怨气死去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悲惨的受害者,可其实,受害者一直都不是她,即便她被人蒙蔽,即便她被人控制,可她好些事情还是出于自己的本意,所以她最终所受,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所有的事情里面,最大的受害者,是皇上,所以,他才是最有资格怀着怨气重生的人,也就是说,他才是把握大局的人,而他一个国师身份,如何能够掌握皇上?所以,他注定了失败。 他抬头,看着云澈,轻声道:“前生今生,已经尽然不同,皇上可用另一种角度去看皇后!” 云澈的眸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一根雕刻着鸾凤和鸣的圆柱 上,这一根圆柱,是前朝皇帝建造离台的时候命人刻上去的。看似是美好的景象,但是,却是最恶毒的诅咒,那就是当皇帝真心爱上一个女子的时候,便等同跳下离台,死无葬身之地! 前朝的乾忠皇帝,因为爱上一个民间女子,弄得民不聊生,战祸连年,最后他自己也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亡国皇帝真宗登基之后,命人建造离台,并且雕刻了鸾凤和鸣的圆柱,警惕自己不能沉浸在美色之中,否则,只会招致亡国之恨。真宗倒是想励精图治一番,可惜朝廷已经被乾忠皇帝弄得千疮百孔,再也救不回来,前朝,因此灭亡了! 离台,丽台,同音不同字,一个是凄绝的断头台,一个是温馨而和平的舞台。 用另一种角度去看她?可她还有心吗?即便有,她的心是否又真的在他身上?前生何尝不是信了她一次又一次?结果是怎样的? “你退下,你的续命灯可悉数灭尽,朕如今已经不需要了!”云澈的声音空灵得像是从云端传来,叫人无端生出一种敬畏来。 国师一怔,愕然抬头看着云澈,“皇上已经控制了灵蛇?” “朕是真龙天子!”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国师心中五味杂陈,能在短时间控制灵蛇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把灵蛇的灵与恶全部都融合在自己身体内。他不知道这样会 有什么后果,只盼着皇上的本性不会被灵蛇吞噬。 叩首退下,国师只觉得步履沉重,或许,他该去跟皇后说一声,让她有心理准备。 他去到凤绡宫求见青衣,可人领着他进去,青衣正在榻上绣着一个荷包。前生的龙青衣,是从不做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她阴谋算计,手段狠辣,为了复仇,湮灭了她最后一丝的真性情。 “参见皇后!”他上前行礼。 “国师来了!”青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示意可人和挽袖出去,她前生和国师打过几次交道,而今生入宫,除了在大婚那日见过国师,之后也未曾见过,她见国师脸色沉重,心中陡然一沉,国师的神机妙算,前生她已经领教过,他轻易不求见宫中的主子,除非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国师,有事不妨直言!”青衣轻声道。 国师瞧着青衣,今生,她脸色的戾气已经消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是啊,她大仇已报,又认回了亲生父母,更能和皇上长相厮守,她还有什么怨恨?这一生,她是来复仇的,但同时也是来还债的。 “皇上,已经记起了前生的事情!”国师声音不大,却仿若惊雷在青衣心头砸下,青衣怔愣了一会,随即恢复了如常的神情,“哦!” “你不奇怪微臣为何会知道你重生之事?”国师见她神色不动,不禁 问道。 青衣微微一笑,“国师神机妙算,天下间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国师?” “皇后不怕?”国师奇异地问道。 青衣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水是中午就已经备下的,早就凉透,这样喝下去,只觉得胃部有一种冰冷刺激的感觉,她几乎全身都打起冷战来。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在榻上,继续绣着荷包,“怕什么呢?前生我这般待他,这辈子无论他如何待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国师沉默了一下,道:“皇后变了很多!” “死过一次,等同脱胎换骨。国师,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曾和他有过这么一段甜蜜的回忆,足够温暖我余生!”青衣浅浅地道。 国师起身,叹息道:“微臣要告辞了,皇上已经对微臣起了嫌隙,只怕这京城也容不下微臣,皇后日后若有疑难,可往南桥山找一位苦渡道人!”说罢,行礼告退。 青衣放下手中的针线,面容怔怔,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终于明白他这段时间的转变为哪般了。他对她比以前更好,甚至要为她废除后宫,想来,下一步,便是要群臣针对她,逼得她不得不放弃皇后之位。 而大概他也不知,她从不眷恋皇后之位,她眷恋的只是一个叫上官云澈的男人,一个在前生被她伤尽的男人。 第148章 报应来临 她到底还是没有福分能够为他生下孩儿,前生种种罪孽,足以让她八辈子都不得好死。 傍晚,寒雪初停,院子里已经点起了宫灯,鹅黄色的灯纱笼罩之下,光线也变得迷离而暧昧起来。 青衣倚门看着院子里的一株红梅,白雪皑皑的地面,映照得红梅更加的娇艳夺目,仿若一滴滴落在心头的血花,灼得眼睛生疼。 他穿着一身明黄的服饰从外面进来,披着一件绣着飞鹰披风,束冠正容,嘴角在看到她的时候,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在等朕吗?”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习惯性地牵她的手。 青衣仰头看他,鹅黄色宫灯映照下,他眉目分明,仿若还是谷底那深情的男子,执手相对,缱绻温馨。 “嗯!”青衣伸手为他正一正发冠,顺势摸着他的双颊,下巴,鼻子,眼睛,她冻冰冰的五指从他脸上滑过,指腹毫无温度,叫他眸光倏然一冷,“你手这般的冷,怎还在这里吹风?” 语气,竟是带着宠溺的责备。 而他,也因为这种语气陡然一愣,习惯真是比命令还霸道,他习惯了对她好,习惯了以她的一切为重,习惯了保护她,习惯了看她的笑颜,纵然怀着这么重的恨意,竟也无法狠下心来。 他急急转头,淡淡地道:“朕想起还有事,今 晚不必等朕过来!”说罢,拂袖而去! 青衣看着他的背影,凄然一笑,纵然知道她前生杀了他,但是他却还是忍不住要对她好。她笑着,心底却在滴泪,她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一个男人,而此生,她也不会再遇到一个人对她这般真心了。 “皇上今晚做什么?咋咋呼呼的?”可人端着水出来,往空地上一泼,问往回走的青衣。 青衣没有做声,径直走了进去。 这一夜,是青衣入主凤绡宫以来,云澈第一夜没有在此留宿。 第二日一早,青衣正在梳妆,挽袖惊慌失措地冲进来,道:“皇上昨夜竟然翻了淑妃苏若的牌子!” 青衣的心忽地一阵抽痛,血色迅速从她脸上褪去。 可人一把拉住挽袖,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昨晚自己在乾坤殿住,哪里有宠幸谁了!” 青衣取过可人手中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浅笑道:“皇上宠幸淑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淑妃是他的妃子,入宫又一段时间了,如今才宠幸算是迟了!” 可人难过地安慰道:“小姐,您若是难过就说出来,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可人其实心里迟早想着会有这一天的,皇上已经连续几月都在凤绡宫,无论是宫妃还是大臣们,早有腹诽。之前南 郡王要害小姐,还不是因为这个? 青衣笑笑,“难过什么呢?去把我的披风取过来,我出去吹吹风,想来今日御花园的绿梅应该开了!” “今日天气严寒,还是莫要出去了!”可人阻止道。 挽袖则道:“与其在这里闷得慌,还不如出去走走!” 可人迟疑了一下,道:“只是,这么冷的天,小姐身体又刚好,只怕这一受寒,又要病了!” 青衣已经自顾自地起身,取过衣架子上的披风,用取过茶几上的暖手小炉,独自一人行了出去。 可人和挽袖急急追了上去,主仆三人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做声。 荷花池早已经结冰,御花园里没有了往日的姹紫嫣红,四处一片寥落萧瑟的气息,绿梅没有开放,含着花苞矜持地立于寒风中。 青衣久久地凝望着花苞,风吹得她发鬓凌乱,嘴唇发白,暖手小炉虽然温暖,却暖和不了她的心。 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国师来告,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能从容面对,可昨夜他一宿不回,她便心中有数,她一夜未眠,辗转反侧,都是谷底的点滴。 罢了,至少,她拥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她说过,要用这段幸福温暖余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笑语声,她僵直了身子,对这两把声音太过熟悉 ,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 “妹妹,你也出来看绿梅啊?”是那一直以姐姐自居的淑妃苏若。 青衣回头,脸上已经含了一抹浅笑,微微福身,“参见皇上!”低首敛眉,故意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却看到他大手紧握的那红酥手,牵手而行,多么像极了从前的他们? “皇后也这么有闲情逸致!”云澈淡淡开口,“皇后眼底淤黑,昨夜睡不好?是因为朕不在你身边的缘故吗?” 青衣稳住心神,抬头粲然一笑,“还好,习惯也好,不习惯也好,总是要习惯的!” 只这么一抬头,她就知道自己败给了心底的软弱,他们就这样牵手站在冰天雪地里,男的俊逸非凡,女的貌美倾城,好一双天作之合璧人。 苏若嗔道:“皇上怎能这样说?妹妹岂是胡乱吃醋之人?”说罢,她挣脱云澈的手,上前牵着青衣的手,唇齿间含着一抹幸福的笑意,“妹妹,你不会怪姐姐吧?” 青衣抬头看着苏若,她脸色绯红,幸福得意飞扬在眉宇间,仿若新嫁娘般带着一抹娇羞和局促。她摇摇头,“不会!” 苏若泪盈于睫,“那就好,我多怕妹妹会怪罪我!”说罢,她退回云澈身边,依偎在他怀里,道:“皇上,我们莫要打搅妹妹的雅兴,都那边去走走可好?” 云 澈继续牵着她的手,道:“好!”他们从青衣身边走过,他轻声在苏若耳边说着话,引得苏若一阵娇笑。 青衣觉得有些什么东西隔阻了她的视线,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也不愿意听见,她开始后悔,不该出来这一趟。 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凤绡宫,如今的她是这么的难受,那么当年的他呢?他明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惦记上官云狄,甚至瞒着他偷偷地跟上官云狄见面,而且,她记得有一次,他分明看到她与上官云狄拥抱在一起,但是,他都视若不见,还是用心去感动她。 那是她自己亲手丢弃的幸福,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 而她不知道的是,云澈在她走后,冷漠地放开苏若,只用沉痛的眸子瞧着那仓皇逃去的背影。如今伤害她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 “小姐!”可人怜惜地抱着她的双肩,遏制住她不断地颤抖。 青衣茫然地抬头看着可人,轻声道:“我没事!”连声音都是抖动的,她想,许是因为她太寒冷了。 挽袖憋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来:“皇上真是个混蛋!” 青衣不语,若说云澈是混蛋,那么,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她该经受的,她罪有应得! 第149章 废除后宫 云澈这日正式在朝堂之上提出为了皇后废除后宫。 朝臣一片哗然,钱太师是首个站出来反对的人,他声嘶力竭,陈述废除后宫的害处,引起了朝臣的共鸣。 废除后宫,只留皇后一人,意味着龙震天一族坐大。虽然皇后是北国皇帝公主,但是她自小在龙府长大,和龙震天有父女情谊,再加上皇后的义父镇国公主在军中有足够的影响力,若前朝后宫一呼应,只怕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但是皇帝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执意要废除后宫,钱太师的德高望重,又是三朝元老,他竟也当着朝臣的面责骂一顿,说他老糊涂,食古不化,钱太师是又气又伤心,当堂跪下若皇上执意废除后宫,他就要以死相谏。 龙震天与镇国将军皆说不得话,只能是干着急。倒是龙启程上前道:“帝后伉俪情深,叫人敬佩,只是废除后宫牵涉甚广,诸位娘娘以后去向如何也总要有个完善之策,还请皇上再斟酌!” 云澈看着龙启程,淡淡地道:“朕已经答应了皇后,终生只守着她人,朕是君王,君无戏言,答应了皇后的事情,朕绝对不能反口!” 朝臣闻得此言,皆倒抽一口凉气,敢情废除后宫是皇后提出来的?龙震天也是一愣,与镇国将军相视一眼,镇国将军知道龙震天的身份不宜说话,遂站出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温婉贤淑,绝无可能是这个意思,还请皇上三思!” 云澈笑了笑,“然则,将军以为你比朕更了解皇后?” 镇国将军一怔,“这,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以微臣所熟悉的皇后娘娘,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朕的皇后自然不会!”云澈傲然道:“那是朕对她的承诺,朕务必要做到!” 云澈看似句句为青衣辩解,但是听着朝臣耳中,只觉得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揽上身,为了那女人,他甘愿背负昏君的骂名。 钱太师沉着一张脸问道:“皇上是否心意已决?” 众人只觉得提心吊胆,钱太师为人一向耿直,并且脾气火爆,若皇上点头,只怕他真的会以死相谏,血溅金銮殿! 偌大的正德大殿,寂静得叫人恐惧,众臣皆屏息,大气不敢出。 云澈的声音静静响起,“朕会回去问过皇后,若皇后同意,朕会再斟酌!” 钱太师气得浑身发抖,“皇上,废除后宫与否,该是皇上的决定,皇后提出便是犯了嫉妒之条,妇德有亏,如何堪为天下妇女表率?臣斗胆,恳请皇上废后!” 云澈唇边有一抹玩味的笑,“废后?朕要废除后宫,你竟然要朕废后?朕说过,废除后宫是朕对皇后的承诺,与皇后何干?如何就算是犯了嫉妒之条?” 钱太师正色道:“皇上年纪不小了,该为皇嗣着想,皇后入宫数月,至今未曾有孕,为子嗣计,眼下更该充掖后庭!” 钱太师一说,朝臣中便有人附和,“臣以为钱太师言之有理,还请皇上三思!” “看来诸位卿家都管到朕的家事上去了,”云澈脸色一沉,“御医早说过,皇后之前受伤,已经无法为朕诞下子息,朕深爱皇后,岂能让其他女子为朕生子叫 皇后难过?” 闻得此言,众臣纷纷下跪,“皇上,皇嗣乃是江山社稷之延续,绝对不能为了皇后一人而断了皇家的血脉!” “皇家的血脉哪里会断?河定王侧妃已经怀孕,她腹中所孕,也是皇家的骨肉,皇后已经有所打算,若侧妃诞下麟儿,则立刻过继膝下,观察几年,若天资聪慧,便立为太子,诸位卿家莫要担忧,朕与皇后定是有万全之策才会做出废除后宫的决定!”云澈一再地把青衣卷入朝臣痛恨的漩涡中去。 钱太师当场呼喝,厉声责骂皇后:“皇后确实深思熟虑,考虑万全,天下间竟有此等女子,自己生不出孩儿,却叫旁人也不能生皇家的血脉,这样心胸狭隘,阴险歹毒之女子,如何堪我为大宋的皇后?老臣再奏请皇上,务必废后!” 废后之声,此起彼伏,云澈面容不惊,只淡淡地道:“朕的家事,朕自有分寸,退朝!”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百官没有退走,而是推荐了几位德高望重之臣去面见太后,既然是皇室的事情,那就请太后定夺了。 云澈掀起的无疑是一场地震,无论是宫嫔的家人还是其他朝臣,都对云澈失望透顶,并且恨上了青衣。 太后听得钱太师的回禀,气得发怔,“他真的要废除后宫?此事原先提过,但是哀家以为他已经打消了念头!”因为一直他都不愿意宠幸其他嫔妃,可现在已经宠幸了苏若,所以她也以为他不会再有此念头了。 “听皇上的语气,废除后宫似乎是皇后的要求!”钱太师道。 太后微怔,“皇 后?”随即摇头,“不可能,皇后断不会提出废除后宫的要求!” 钱太师遂把云澈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话转述给太后听,太后听着,脸色越发沉重,沉思了一会,道:“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情,哀家自有分寸!” 钱太师知道太后行事稳重,想来能够劝说皇上放弃废除后宫的念头,只是,有皇后这样的人在,只怕迟早又再提出来,所以,他跪地恳求,“皇太后,皇后该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可皇后如此心胸狭窄,竟妄想断掉皇家血脉,德行有亏,臣以为,太后应该动议废后!” 太后蹙眉,“此事哀家自会问过明白,哀家所知的皇后,并非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怕是帝后沟通出了问题,你们先回去,哀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钱太师听太后言语上也偏帮皇后,更觉得皇后心机深沉,先是迷惑了皇上,继而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哄得太后也对她深信不疑。 “太后,皇嗣血脉,乃是国之根本,皇上年纪不小了,如今皇室还没有子息,已经叫人担心,皇后不能有孕,却要皇上废除后宫,此举分明是要断了皇家的血脉,敢问太后,此等阴毒狭隘之女,如何堪为我大宋的皇后?老臣会动议文武百官,上疏奏请废后!”钱太师说罢,巍巍叩首告退。 太后微微叹息一声,“皇上这闹的是哪一出?”他此举,不是要废除后宫,而是要废后,并且逼得青衣身败名裂。 自古以来,哪里有皇后会主动提出要废除后宫的?不管不敢提,只怕是连想都不敢想的,青衣与皇帝一向恩 爱,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皇帝要这样陷害青衣? 嬷嬷上前道:“皇上要废后,不必借皇后的名誉,这样只会让百官憎恨皇后娘娘!” 太后沉思了一下,道:“把青衣给哀家叫过来!” 嬷嬷应声,转身出去吩咐了。 退朝之后,龙启程去了凤绡宫。 “妹妹,可是你要皇上废除后宫的?”龙启程一来便单刀直入,面带担忧之色,他其实心中明白自己的妹妹断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会否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阴谋? 青衣怔了一下,苦笑道:“哥哥以为呢?” “皇上今日在朝堂之上下旨废除后宫,并且口口声声说是对皇后的承诺,并且说你已经不能怀孕,废除后宫之后,要把青阳的孩子过继到你膝下当做未来储君来培养!” 青衣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动,“他都帮我安排好了!” “果真是你提出的?”龙启程不相信地看着她。 青衣沉默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没错,是我要求废除后宫,让皇上只守着我一人的!” 龙启程倏然一惊,霍然起身,“你疯了?现在钱太师动议废后,你知道吗?妹妹,你不会这么糊涂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青衣默然摇头,“没有苦衷,确实是我的意思!” 龙启程怔怔地看着她,摇头道:“我不信,你岂是这样糊涂的人?皇后动议废除后宫哪里可行?皇上今日看似处处替你说话,可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来,他是要把你推出去受千夫所指!” 青衣嗯了一声,依旧是如常的面容,“随便吧!” 第150章 龙青庭的矛盾 龙启程知道这个妹妹自小倔强,她不想说,任凭他怎么逼她都不会说半句的。只是想到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他不禁长叹一声:“妹妹,既然你不说,哥哥也不逼你。但是哥哥希望你知道,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有强大的后盾,哥哥会无条件无底线地支持你!” 青衣双手掩面,呜咽了一声,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濡湿了,她含泪浅笑,“谢谢哥哥!”仿佛还是年少的时候,她被姜氏责打,打完之后,她会一个人跑去湖边,不哭,只是默默地坐着,他会去安慰她,给她买糖葫芦,然后她就会像现在这样含泪浅笑看着他,这样的青衣,叫他心痛。 她是那种即便自己受了很多苦都不愿意倾吐的人,她把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底,无人能窥探。本以为嫁给皇上,皇上待她真心真意,她会幸福一辈子,可即便他自己是男人,也摸不清皇上的心,之前还情深意重,一转身便能恨不得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龙启程走后,来看她的竟然是上官云狄和龙青庭。 她知道上官云狄来找她是有目的,只是不方便单独前来,所以带了龙青庭。也好,这会儿她也不愿意见到青阳,怕被青阳看到她的软弱,那丫头眼泪一向很浅。 上官云狄如今已经不能上朝议政。但是朝中的讯息他是一点也不会漏掉,尤其废除后宫这么大的事情 。 “皇嫂还好吗?”上官云狄坐在椅子上,眸光竟有几分关切。龙青庭似乎知道他们两人有事要谈,所以与红绫千儿在院子里看梅花。 青衣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皇嫂?”上官云狄见她发呆,出言喊了一声。 青衣拉回眸光,瞧着上官云狄,嘴唇挽起一抹讽刺的笑,“你还来找本宫做什么呢?如今本宫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上官云狄一愣,“你知道本王之前是在利用你?”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罢了!”青衣晒笑。 上官云狄心中掀起了不轻的波澜,看来这个皇后娘娘并非是他所想这么无知的。 他沉默了一下,道:“只是本王并非只单纯利用你,那方外之人确实已经入京!” 这点倒是让青衣意外,本以为这个一直是他敷衍她的话,而她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上天给过她一次机会,她失去了,便没有第二次。 “谢谢!”如今的上官云澈,已经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内应了,既然他记起前生之事,那么对于上官云狄的种种手段他都应该了如指掌,要对付他不难。所以,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再去面对一个自己曾经那么痛恨的人。 “你已经不需要了?”上官云狄看着她的神色,道。 “是的!”青衣微微一笑,“确实不需要了,皇上为了我废 除后宫,这样的宠爱即便我没有孩儿,都无所谓了。” 上官云狄知道她在说反话,她似乎一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 “你来,是因为我怕我日后有机会重获他的宠爱,王爷做事永远都这么滴水不漏!”青衣把他的心思戳穿,丝毫情面都不留。 上官云狄有些尴尬,也有些疑惑,“皇嫂说这句话,倒叫本王以为和皇嫂认识许久了!” 青衣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王爷也该回府了!” 上官云狄起身告辞,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大概她都会以为他别有居心,而事实上,他的来意确实也不单纯。 龙青庭见他起身,缓步走进来,含笑道:“聊完了?” 上官云狄没有看她,对青衣略一施礼,“那本王告辞!” 龙青庭却上前对他道:“王爷去给太后请安,妾身想跟妹妹说几句话!” 上官云狄蹙眉,瞧了瞧青衣,见青衣没有反对,便道:“也好!”说罢,移步出去了。 龙青庭静静地看着青衣,嘴角,缓缓地挽起一抹讽刺的笑,“当日,你让青阳嫁给王爷为侧妃,想过我的感受吗?如今你自己亲身经历,是否能够明白你当日的残忍?” 青衣淡漠地笑了,“我和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因为,即便王爷不爱我,他也不会害我。可皇上之前对你百般宠爱,如今却是要害得你死无葬身 之地!”龙青庭冷笑道。 “是么?”心底漫生出一种刺痛,渐渐地侵入四肢百骸,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当日云澈经历的种种,她再经受一遍,也算是扯平。 “任谁都知道,皇上此举不单纯!”龙青庭仿佛以为她还不知道皇上的用心,一再点醒她,“皇上如今宠爱苏若,跟苏若相比,你龙青衣原本就什么都不是。”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笑话?”青衣反问。 龙青庭冷冷地道:“没错,我就是来看你有多可怜,多凄惨的,你对我所做的种种,如今都报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可怜龙青阳,可否有可怜过我?她爱王爷,莫非我就不爱了吗?你自己心底也曾深爱一个男人,难道你就不能易地而处地想想我的感受?你教唆她勾引王爷,怀上孩儿,再怂恿太后为他们赐婚,看多仁义啊?让她风光出嫁,在你心底,只想着她是你姐姐,莫非就忘记了我也是你的大姐?” 青衣笑了,笑得几乎要呛出眼泪来,龙青庭冷冷地盯着她,不发一言。 青衣止住笑,看着龙青庭,“你还记得当日在府中,你是如何的陷害我吗?远的不说了,那成长十几年的日子里,我所遭受的种种,虽然有些也刻骨铭心,但是到底也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我都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是我腹中的孩儿,却是你亲自下令命人打掉的,在祠堂里 ,所有人都在设法营救我,唯独是你,巴不得把我置之死地,你说我残忍,和你相比算什么?再说,你以为太后不下令赐婚,他便不会娶青阳吗?你说青阳勾引了他,但是我跟你说,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青阳确实是喜欢他,但是她的性子你很清楚,她敢主动去勾引上官云狄?” 龙青庭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她,龙青衣所说的种种,她如何不知?但是她不愿意相信,一直在心底说服自己是龙青阳犯贱,龙青阳不知廉耻,勾引姐夫,可他是王爷啊,若他没有意思,龙青阳怎敢…… “你走吧,不必再来!”青衣起身,对可人道:“送王妃出去,本宫累了!” 龙青庭盯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龙青衣,我也不愿意来看你,无论是你是辉煌还是堕落,我都不愿意见到你!”她转身,忽地又停住脚步,幽幽地道:“我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我连累你无辜的孩儿,也是出于一时气愤,事后,我后悔过,但是也仅仅是对你腹中孩儿。但是,启辰却因此记恨了我,甚至离家出走,现在已经不知所终!” 青衣一愣,“启辰走了?” 龙青庭眼泪悄然滑下,“他走了,他命人你给我送来一封书信,说以后也不愿意见到我!”说罢,她掩面而去。 青衣面无表情的坐着,只觉得可笑,果真是一报还一报。 第151章 都不需要再做戏了 废后的呼声日渐高涨,云澈把为首的几位大臣打入大牢,罪名是冒犯皇后。而就在这个风头火势上,云澈下旨要为皇后兴建一座行宫。行宫建立在京城东面,这一处都是民宅,要征收作为兴建行宫之用必须安置好百姓,且不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扰民,是毫无必要的事情。 皇公大臣都提出了反对,这不仅仅是浪费国库银子的事情了,附近百姓一直安居乐业,若强行征地,只怕会因为民心反叛,民心大失,政局便会动荡。再加上之前以冒犯皇后的罪名扣押了几名大臣,如今朝臣对皇后都颇有微词。 青衣在凤绡宫什么都知道,古儿每日都会来禀报前朝的事情。青衣每每听完就一笑了之。古儿疑惑地问道:“这皇上到底是宠爱你还是害你?怎作风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青衣笑着安慰道:“没事,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 古儿为人直肠子,不懂得拐弯抹角,真不懂云澈的心思,但是最近见他很少过来,即便过来也没有话跟青衣说,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气鼓鼓地道:“他要是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青衣怔怔地看着他,再看看一旁担忧的可人和挽袖,心底涌起一抹温暖,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云澈她整个丧失了斗志,可见爱情真的会让人失明,竟看不到身边这么多人担忧 她。 她微微一笑,眼睛濡湿,“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是,我真没事,不管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吗?”再说,如果他忆起前生的事情,如果对她半点情绪都没有,反而会叫她更加的内疚。 挽袖泪涟涟地道:“小姐您懂得这样想就好了,多怕您想不开!” 青衣摸着她的秀发,笑道:“傻丫头,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没事,都去忙吧!” 打发了身边的人出去,青衣手执一卷书临窗看着。以往她最不爱看书,但是现在她发现看书可以静心,至少,在书中能找回一个沉静的自己。 失去内力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消遣了,往日受了气,伤了心,还能练武发泄,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打发时间了。 云澈来到凤绡宫,青衣正看得入迷,如今她的听力已经没有以往好,所以,即便他来到身边,她也浑然不觉。 直到他伸手取过她手中的书,她才愕然抬头,即刻收敛神情,微微福身:“参见皇上!” “皇后什么时候喜欢看书了?”他唇瓣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青衣淡淡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好敷衍的回答,看来皇后连跟朕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听闻上官云狄前几日入宫来看你了,故人相见,是不是心怀感触?”他眸光冷凝,直直地盯着青衣。 青衣发现自己无法直视他的眸光, 怕自己一时忍不住眼泪会突然冒出来。她知道他心底虽然对她怀着恨意和戒备,可那份情意还是没有抹去,她痛苦,他想来比他更痛苦。 她别过脸,道:“他只是陪同龙青庭来坐坐!” “是么?那他走了之后,你为什么要哭?”他冷冷地道,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青衣睫毛轻轻颤抖,迎上他愤怒的眸子。 心底有些东西不断地溃烂,似乎还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道,她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哽咽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的声音如同在地狱传来一般,叫人无端地心寒。 青衣低声道:“所有,所有你觉得我对不住你的,我都跟你道歉!” “道歉有用吗?”他的眸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窗外粉红的梅树上,“如果可以,朕不愿意记起前生种种,可朕偏偏记得,恨你入骨,一步步推你至悬崖边,可朕的心……”他顿了一下,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又复冷冽地道:“竟见不得你一丝的不快乐!” 青衣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地抱住他,深呼吸一口,忍住满心的痛楚,“也许,我离开对彼此都好!” 离开?云澈的心只觉得有一种钝痛,痛得叫他几乎无法呼吸。前生和今生的爱恨交织,仿佛两道不同门派的内功在他体内厮杀,比之前灵蛇吞噬还要痛上几分。他想起前生她的匕首插入他胸膛的时候 ,那种叫他死也不能瞑目的痛。 他用力抱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不,你休想离开,既然我们都痛苦,那就一同堕落地狱吧!”说罢,他用力一推,青衣重重地撞在墙上,他竟看也不看一眼,拂袖而去。 青衣蹲下身子,浑身颤抖,他临走前狠绝的话语叫疼痛不已,她不在乎自己遭遇什么责难,因为这是她欠他的。但是,他不该也跟她一同煎熬。 今日的凤绡宫真是热闹极了,这边云澈刚走,淑妃苏若就来了。 青衣本不愿意见她,但是人已经来到殿外,并且直直闯了进来,她想避而不见都不可能了。 “妹妹!”她疾步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一脸关切地道:“外间传闻是怎么回事?怎么大臣们上疏要废后?你做了什么事情激怒了皇上?” 青衣已经不愿意和她虚应了,换做往日,她或许会跟她好好周旋一下,毕竟她还有所顾忌。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淡漠一笑,“你是来看我笑话就直接说,从我认识你来,你从不是这么虚伪的人,何故入宫之后三番四次矫揉造作,叫人恶心?” 苏若一愣,“妹妹何故这样看我?” 青衣直接命人送客,“可人,送淑妃娘娘出去,本宫累了!” 可人应声上前,道:“淑妃娘娘,请!” 苏若定定地瞧着青衣,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可人脸色沉下来,冷冷地道:“淑 妃娘娘请注意一下分寸,如今皇后娘娘还没有被废呢!” 苏若阴阳怪气地道:“距离她被废那一日,还会远吗?如今朝中大臣都上书要皇上废后,她如果识相的,就自动请旨出宫,否则,最后只会让自己难堪!” “本宫要不要请旨出宫,轮到你多嘴?”青衣面容忽然凌厉起来,“苏若,收起你的小聪明,你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莫说皇上不会废后,就算废后,也轮不到你掌宝册!” 苏若扶了扶发髻,讽刺地道:“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皇上不见得就不会废后,他如今连说起你都不愿意!” 青衣坐在重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道:“是本宫把自己看的高还是你低估了本宫?莫非你以为本宫如今还是那受尽欺负的相府庶女吗?本宫如今可是北国的公主,即便皇上想要废后,太后那边也是绝对不容许的!” 苏若神色微变,确实,她忘记了青衣还有这重身份。不过也只是片刻她便恢复了冷静,冷笑一声,“好,皇后娘娘果然懂得为自己谋算,希望你这个北国公主真的能够撑得住才好,否则只会叫人看了笑话!”说罢,僵硬地福福身,“臣妾告退!”说罢,傲然离去。 可人气得浑身发抖,“好啊,咱们小姐如今还没有被废呢,她就这般的目中无人了,之前不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吗?也不怕恶心死人!” 第152章 偷听 挽袖也是气得不得了,恨恨地道:“她以为现在自己受宠了,就能够目中无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青衣坐在妆台前,瞧着铜镜中苍白的面容,她取来胭脂轻轻的匀在脸上,她倒不生气,她欠人家的,她会还回来,但是人家欠她的,她也一定会讨回来。可人见状,上前问道:“小姐想要出去?” 青衣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总要去给太后交代一声的!” 可人嗯了一声,“其实太后身边的嬷嬷来过几次了,问小姐可好!” “太后有心了!”青衣心中感激,她知道太后多少看在大娘的份上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入宫以来,她多番照顾包容,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应该亲自去跟她交代一声的。 太后因前两日偶染风寒,今日不见任何嫔妃和大臣,卧床休息了大半日,听到宫人传青衣来了,她吩咐嬷嬷扶她起身,伸手揉揉眉心,道:“传!” 青衣移步进入寝殿,上前叩拜,“参见母后,母后可好些了?” 太后道:“过来坐在哀家身边!” 青衣依言起身,走到太后床前,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太后抬头审视着她,许久没有说话,青衣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钏。 良久,太后才叹息一声道:“哀家不知道你和皇帝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他整个性情大变。 他如今所作的种种,看似为你,却是在害你,如今废后的声音日渐高涨,哀家能压住一时,可最后,哀家还是无能为力的。” 青衣微微一笑,“母后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儿臣无所谓的!” “无所谓?”太后瞧着她的神情,“你真的无所谓?” 青衣微微抬眸,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无所谓好,无所谓就不会难过,无所谓就不会心伤,母后莫非想儿臣歇斯底里地去吵吗?那是毫无意义的!” 太后握住她的手,怜惜地道:“你这孩子,总叫哀家心疼,如今皇帝如此打压你,只怕后宫的人都会肆无忌惮地欺负你,你如果不想坐以待毙,最好还是找出问题症结所在!” 青衣眸光一闪,摇摇头,“母后不必担心,这宫里,除了我在乎的人能够欺负我,其他的人,休想碰我半分!”语气竟是无比的辛辣。 太后一愣,随即笑了,“是啊,哀家委实不必为你担心,宫中的那些女子,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唯独一人你要谨慎!”太后虽没说出来,但是青衣知道太后说的是苏若。 青衣默然点头,“她,暂时还未成气候!” “有皇帝如此专宠,成气候是早晚的事情,你防备总是没错的!” “儿臣知道!”青衣点头。 最近,上官云狄入宫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并且每次入宫总会去凤绡宫请安。 这晚已 经是亥时了,他入宫请安,从太后除离开,经过御花园,脚步有些犹豫起来,该不该去凤绡宫呢? 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不必再做这么多无谓的功夫。而且,身为迁宫设府居住的王爷,总是在后宫流连,传出去也不太好。想到这里,他没有犹豫,大步离开。 硕大的月亮在头顶悬挂,一片和宁安详的气息。风也似乎静止了,只是偶尔有风,竟也是刮面的疼。 他裹紧披风,疾步往前走,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双腿。 经过荷花池的时候,隐约看见有一个人坐在荷花池中央的凉亭里。他停滞了一下脚步,这么晚了,谁在哪里? 他走近几步,发现背影十分熟悉。就在他驻足的期间,那身影起身,走到栏杆前,爬上了栏杆,他一惊,身子轻跃,如大鹏展翅般掠过桂花丛,落在凉亭上一把拉住那坐在栏杆上的人。 青衣愕然回头,对上一双带着怒气的眸子,她挣脱他的手,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 上官云狄心里有说不出的气愤,怒道:“看来是本王看错了你,以为你是个强硬的女子,想不到你竟然要自寻短见,懦夫!” 青衣一怔,“你以为我要寻短见?” 上官云狄生气地道:“莫非不是吗?” 青衣忽然笑了,指着荷花池上飘荡着的手绢,“我只是想把手绢捡起来!” 上官云狄伸头 去看,果真看到荷花池荡漾的水中飘着一块素锦手帕,他怔怔地站着,觉得无比的尴尬。他也不知道刚才的怒气从何而来,当他以为她要自尽的时候,心里似乎有些东西被打碎了,叫他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沉默了一下,他道:“本王帮你捡!”他爬上栏杆上,双腿勾住栏杆的空格,身子一沉,手轻轻地拨过水面掠起手绢,然后一个翻身跃起,落在地面上。 青衣对上官云狄的出现也十分意外,但是,先入为主,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阴谋的,今夜的出现,想来也不是偶遇。 “谢谢!”她接过手帕,轻轻地扭干。 上官云狄别过脸,沉声道:“不必言谢,夜色沉了,天气也寒冷,皇后娘娘还是回去早点歇着吧!” “本宫的事情,不必劳烦王爷费心,倒是王爷这么晚了还在宫中,难免惹人非议,还是尽早出宫为妙!”青衣冷冷地道。 上官云狄怔怔地站着,理智跟他说他必须马上离开,因为他发现有些事情他无法控制,这种感觉,竟比当日苏若给他的感觉还要强烈几分,或者说,苏若也没有这种叫他牵肠挂肚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而在不久之前,他还是想利用她,甚至,她就是死,他也不会有半分的怜惜。 “本王确实是要早些出宫,青阳最近总觉得不适……”他转身,嘘唏般说出这 句话来,他知道,他一说青阳,她肯定会不让自己离开。 果然,青衣听他这样说,心中一急,上前拦着,“青阳怎么样了?” 上官云狄睨了她一眼,“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青阳有本王照顾,她会没事的!” 有风掠过花丛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上官云狄隐约看到一个人立于桂花后面,待他定睛一瞧,又什么都没有,但是心中却警惕了起来,淡淡地撂下一句话,“青阳没什么事,本王要走了!” 青衣拉着他的衣袖,恳切地道:“对青阳好点,她什么都不懂,只是一味地爱你!”虽然恨极了这个男人,但是眼下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这口气,还需要压在胸口,让他张狂多一会。 上官云狄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微微叹息一声,“若是本王心尖上的人,本王自当会对她好,若不是,本王只会做到本分!”说罢,轻轻挣脱她的手,快步离开! 青衣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心尖上的人?不是苏若吗?莫非深夜入宫,也是为了苏若?青阳到底是傻啊,他心里何曾有过她半点地位?不过是利用她罢了。痴心错付,是女子一生最大的悲哀。 花丛中,忽地站起一道身影,她还没细看,来人已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他浑身上下裹挟着怒气,口气阴冷地道:“朕还没死,你们就在这里幽会?皇后,你也太耐不住寂寞了!” 第153章 警告淑妃 青衣的脖子咔咔作响,她艰难地抬头看他,昏暗的风灯映照下,只见他眸子深如浩瀚,有一簇火苗跳跃着,冷峻而坚硬的面部线条显得他有一种阴沉的俊美。她放弃挣扎,口不能言,只能轻轻地闭上眼睛,等待他下手的那一刻。 脖子上的力度渐渐地松开,她脸上顷刻便被打了一个耳光,她身子偏出一边,撞在凉亭的圆柱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森冷无比,“如果你硬要前生的悲剧在今生重演,那么,你就去亲近他,但是,朕敢跟你打赌,今生死的人一定是他!” 她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道:“既然皇上提起前生的事情,皇上忘记不了我曾经杀过你,那么皇上以为我能够忘记他前生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他前生如何对你,朕已经不知!”他面无表情地道,“但是,很顺理成章的,你帮助他的登上帝位,他册立你为皇后!” “是的!”青衣凄然一笑,“如此完满,又焉有今日重生的我?” “他如何对你,朕不想知道,就算你下场再凄惨,都是你罪有应得的!”他冷冷地道。 青衣默不作声,没错,她是罪有应得的。是非不分,好人当贼办,痴心错付,害得江山动荡。 云澈看着这样娴静的她,前生的记 忆和今生发生的事情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冲击,前生如此狠心绝情,今生的她焉知不是在做戏? 他十分痛恨自己,即便记起了前生所有,他依旧狠不下心来杀她。曾经是夺命的仇恨,会因为她一个盈盈的眸光而彻底软化。 最终,他拂袖而去! 他去了宁婇宫,去宁婇宫是深知道她跟苏若之间的仇怨,所以故意宠幸苏若,但是,每一晚,他都只坐在榻上,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原来,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她确实已经深入他骨髓。 “皇上来了?”苏若笑盈盈地出来相迎,即便是亥时已过,她依旧还没卸妆换衣裳,在云澈面前,她总是保留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云澈盯着她,冷冷地道:“听说你去过凤绡宫!” 苏若神色一怔,随即笑道:“是的,臣妾去看妹妹了!” “不要妹妹长妹妹短的,她是皇后,你是淑妃,身份尊卑要分明!”云澈坐在正殿的太师椅上,神色未明。 苏若咬咬唇,应道:“是,臣妾谨记!” “你最好是去请安,如果让朕知道你去为难她,朕不会饶了你!”他沉默半响,又加了一句,“朕的皇后,只有朕可以欺负,旁人只能尊敬!” 苏若抬头,道:“皇上这又何必?既然深爱她,为何要伤她的心?”她不是 为青衣鸣不平,只是这段时间云澈如何对待青衣,她心里明白,若无很大的怨气,又如何会狠心伤害他自己心尖上的人?她这么说,不过是要逼着云澈把对青衣的感情丢弃。 云澈倏然抬眸,厉声道:“是谁跟你说朕还深爱她?你不要以为为你很你聪明,可以揣测朕的心思!” “臣妾不敢!”苏若低头敛眉,“臣妾与皇后多年姐妹,深知她的性子,她虽然是好强了一些,可也是个死心眼的人,想来皇上和她有嫌隙,定是沟通不良之过,臣妾只是希望皇上和皇后好好谈谈,免得夫妻之间无法回头!” “好一句多年姐妹!”云澈狭长的凤眼一眯,“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肮脏事,当日青衣在府中昏迷,是你暗中下了曼陀罗之毒,如果不是看在南郡王对朕还有些利用价值,你以为朕会容你至今?” 苏若面容陡变,噗通一声下跪,急声辩解,“皇上是听谁说的?臣妾绝没有下毒!” 云澈冷眼瞧着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苏若和青衣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青衣为了上官云狄入宫,但是一直都没有假意奉承,她从入宫开始就说不爱他,是他一味地痴心错付,到最后失去生命,也怨不得旁人。而苏若呢,从见她第一眼开始,就 是假惺惺的在做戏,先是装作入宫是迫不得已,假意讨好青衣,假意奉承母后,下毒害丽妃,只为嫁祸给青衣。这种女子,他着实是厌恶得要紧。 他站起身,冷冷地道:“你说没有便没有吧,朕之前不追究,现在也不会追究!”说罢,他抬脚往外走。 苏若急忙起身,“皇上这是去哪里?” “朕去郦庄宫!”云澈的声音远远地飘来,“你甚至连丽妃都比不上!” 郦庄宫是丽妃的寝宫,他已经许久没有去了。苏若咬着唇站在门口,眼里闪过一丝歹毒的恨意。 丽妃得知云澈来了,急急出来相迎。刚说完“叩见皇上”,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以为,皇上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云澈伸手扶起她,“朕来了你不高兴吗?哭什么?” “臣妾以为,”丽妃轻轻地拭去眼泪,“臣妾以为皇上要废除后宫,以后都不会来了!” 丽妃和其他嫔妃一样,只以为皇上是要真的废除后宫,并不知晓他别有用心。 云澈含笑道:“不过是外间的风言风语,朕怎会废除后宫?” “真的?”丽妃一愣,随即破涕为笑,“皇上不是骗臣妾的?” “朕是天子,君无戏言!”云澈瞧着她的面容,心中的烦闷依旧不褪,但是好歹对着丽妃总比对着苏若那张虚伪的 脸要好。 丽妃欢天喜地地迎他入殿,命人准备夜宵。 日子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阳春三月,天气晴好,只是依旧有些寒气逼人。 足足三个月,云澈没有踏入凤绡宫一步。废除后宫的事情他出面平息了,建造新行宫的事情也被搁置。太后虽不明白他为何最后选择放过青衣,但是这样的不闻不问,帝后之间不和睦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这日趁着三月踏青之期,出面筹办了一个清明宴会,纪念先祖的同时,也让大家聚一聚! 皇后青衣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出过凤绡宫,倒是上官云狄来过几次,都被她拒绝不见。青阳还有一个多月就临产了,她命人送去许多补品,青阳本想入宫谢恩,但是都被她婉拒。 她,只是不愿意再见任何人! 既然是清明家宴,自然是要邀请上官云狄一家的。除了上官云狄,还有禄亲王,安亲王两位王爷,他们是云澈的皇叔,如今已经很少过问朝政之事,只做个闲散王爷。 其实他们也正值中年,有心有力。但是皇室的人过问朝政,难免会有些霸道,未免引起同室操戈,所以两位亲王都很聪明的避开这样的局面,宁可驻足观望朝中局势,也不出面干预。 这一场晚宴,同时邀请了南郡王和她的义子陈王龙启程。 第154章 丽妃假孕 青衣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裙出席,头绾堕马髻,略施脂粉,清瘦的脸显得眼睛特别大。 云澈坐在她身边,帝后之间没有距离,但是却仿佛隔了天地。 云澈今晚穿了家常的黑色袍子,袍子上绣着五爪金龙,束冠,面容俊美不凡,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便叫人觉得帝王的气势彰显无遗。 青衣向他施礼之时,他眉目不抬,只淡淡地道:“免礼!”青衣入座,他也就跟旁边的淑妃说话,并不理会青衣。 淑妃并没有向青衣行礼,这几个月以来,云澈基本都不去凤绡宫,她这个皇后已经形同虚设,可以让人肆意无视。 倒是宸妃和丽妃来了之后,犹豫一下,上前给青衣请安:“臣妾见过皇后!” 青衣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宸妃和丽妃退回去坐好。云澈看着丽妃,道:“你过来,跟淑妃换个位子!” 本来他身边是淑妃和青衣,如今叫淑妃走开,让丽妃来坐,这多少有些把淑妃不放在眼里。 淑妃的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但是依旧撑起笑容起身道:“皇上如今越发离不开丽妃了,倒有几分往日跟皇后情深的模样!” 青衣微微抬眸,旋即垂下,嘴角有一丝讽刺嘲笑的弧度。苏若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要挑拨离间来作为争宠的手段了? 看来,帝宠真的有很大的吸引力。 云澈面容冷凝,神色似乎一瞬间就沉了下去,冷冷地说了一句:“淑妃往日也不是这么多嘴多舌的人!” 他飞快地瞧了青衣一眼,见她神色不动,他似乎怒气更炽了,冷冷地扫了淑妃一眼,又道:“丽妃如今身怀帝睿,朕照顾她多一些莫非你也要吃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当下就有人急忙起身恭喜云澈和丽妃,太后也大为愉悦,道:“多久了?怎也不跟哀家报喜?” 丽妃含羞道:“才一个多月,臣妾本想早点回禀太后娘娘的,只是皇上说过了三月才告知太后,谁知道这会儿,他竟自个说了出来。” “这就是皇帝的不是了,早些告知哀家让哀家多高兴几日不行吗?”太后急忙唤来嬷嬷,“去把吩咐御厨,把淑妃的饭菜另外做一份,她如今可不能跟咱们吃一样的。” 丽妃道:“不必麻烦了,臣妾最近也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一会喝口汤就是了!” “反应这样大啊?有请御医开些止吐的方子吗?想起哀家怀皇帝那会儿,可也是吐得七荤八素的,后来御医开了方子喝了几日,这才见好!”太后关切地道。 “臣妾明日便命人请御医!”丽妃应道,眉眼里都是幸福的神采 。 青衣听到她有孕,心中突突乱跳了几下,一种痛楚蔓延开来,丽妃有了他的孩子,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不是吗?皇家有后,至少江山初定了。 淑妃也有片刻的怔愣,旋即扬起一抹笑意道:“恭喜皇上,恭喜丽妃,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可得要注意些了!” 丽妃嗯了一声,因着刚才淑妃讽刺她的事情,她耿耿于怀,神情有些淡漠,“谢谢淑妃!” 在场的亲王王妃们也替皇上高兴,纷纷说了些好话,丽妃已经许久没有试过这种众星拱月的生活,如今见大家都围着她,不禁有些虚荣。见皇后未曾说话,便淡淡地道:“皇后娘娘一直都没说话,是不是不高兴呢?” 青衣抬眸,见云澈的眸子锁紧她,她微微一笑,“本宫身为皇后,丽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宫自然开心!” 作为皇后的身份,她高兴,那么,龙青衣呢?龙青衣开心还是不开心?云澈瞧着她的面容,眸光一寸寸地冷了下去,她没有表现得开心或者不开心,她的笑容也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是真的不在乎吗?是的,她怎会在乎?她的心都上官云狄那里,他做任何事情,都无法叫她的情绪起半点波澜。 他心中一阵揪痛,即便对她不闻不问几个月,他依旧放不 下她。 太后道:“这有了身孕,是该进一进位分了,皇后以为呢?”太后侧身看着青衣。 青衣恬静一笑,“嗯,确实是该进了!” 太后含笑点头,“那就由皇后操办此事吧,皇后也深居简出许久,难得宫中如今有了喜事,皇后是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是!”青衣含笑领旨。 她一抬头,只见上官云狄静静地看着她,她微微一怔,随即移开眼睛,看他身旁的青阳。青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披着一件桃红色的披风遮掩住,只是面容却越发的瘦削,想来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龙青庭身穿红色绸缎金线绣花长裙,繁复的图案叫人眼花缭乱,她妆容精致,无可挑剔,坐在那里,无端就有一种正妃的气势,与青阳的畏缩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冷漠地看着青衣,待青衣眸光转向她的时候,她又淡淡地移开眸子,嘴角挽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青衣恨着她的同时,她也恨着青衣。姐妹之间积怨已深,只怕此生是无法化解了。 在场许多人,总是高兴多于不快的,气氛尤其的喜庆,皇帝大喜,连敬了亲王三杯酒,他没有怎么动面前的饭菜,只是一味地喝酒。 太后劝道:“这酒要喝,饭也是要吃的,否则伤胃!” 云澈淡淡一笑, “难得有喜事,自当尽情,母后就容朕这一回吧!” 太后也笑了,跟青衣道:“活像哀家不给他喝似的,往日瞒着哀家不也喝了不少么?罢了,像他说的那样,难得有喜事,就让他尽兴!” 青衣微微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苏若见状,端起酒杯道:“皇后娘娘,如今丽妃有孕,这孩子也得喊你一声母后,对您来说也是喜事一桩,臣妾敬您一杯,也祝皇后娘娘早日怀上帝睿!” 这话在场的嫔妃听了都微微一怔,且不说皇后不能生育已经算是个公开的秘密,如今皇上压根都不去凤绡宫,连祖制定下初一十五要到皇后宫中过夜,皇上也没有遵守,皇上不去,这帝睿从何而来?众人只觉得无比的讽刺,都等着看青衣如何震怒发落淑妃。 而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是,青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端起酒盈盈一笑,“承淑妃贵言,本宫也敬淑妃,望淑妃早日梦熊有召!”说罢,仰头喝尽。 苏若没想到她竟然喜怒不形于色,她心中虽然有些挫败,但是相信今晚失眠的不会只有她,而她,有皇上的宠幸,孩儿迟早是会有的。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且不说皇上不宠幸她,就算宠幸,她连鸡蛋都下不出来! 第155章 宫斗一 云澈淡漠地瞧着青衣和苏若,也感受到她们之间的暗涌,他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在看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青衣抬头,正好看到他眼中这一抹光芒,她也不做声,只含着如常的神情坐在他身旁。 看来,他是决计要置身度外,看她们斗个你死我活了。无妨,她的心被他的爱情柔和了许久,也是时候冷下心肠来好好拾掇一下前世今生的恩怨了。 想起她初初重生之时,心中积压的恨意几乎逼得她恨不得把所有害过她的人都杀光才安心。想来他如今的心情跟她当初也是一样的,只是,他到底没有她狠心,他如果足够狠心,早就对她下了毒手。 所以,此刻若不见她受一些折磨,他心里如何平衡? 她心底漫出一种凄怆来,只是,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经历前生种种,我又如何能够叫人欺我,辱我?若到最后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也不过是赔上一条性命,反正,如今的我也只是一缕幽魂。 只是前生害过她的人,她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不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在她面前,她决计是不肯罢休的。 如此想着,之前颓然的心总算是注入了一丝生气! 太后晚宴结束之后,皇亲国戚携着家眷散 去。 青衣走向青阳,坐在她身旁,问道:“在王府一切可安好?” 青阳苍白一笑,“妹妹不必担心,我很好!” “你觉得好,那就是好的!”青衣也不多说,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条路是青阳自己选择的,后果如何,也该她自己承受。 龙青庭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怎么?皇后娘娘觉得本王妃会亏待她么?” 青衣转头看她,幽暗的眸子如同地狱的鬼火一般,发出幽森的光芒,“那要问你自己了!”说罢,缓缓起身,带着可人挽袖离去。 龙青庭的眸光闪过一丝恨意,即便被冷落至此,她依旧一副高高在上淡然从容的模样,叫人厌恶得紧。 青衣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有几道锐利狠毒的眸光,似乎要把她的后背刺出几个洞才罢休。 她轻笑,好得很,她已经空闲了许久,就等着吧,她不好过,又岂能叫人家好过?看那位爷的意思,似乎不打算管这些破事儿,那是最好的,她正好趁此调剂一下心情。 “小姐,您还笑得出来?丽妃都有孕了!”挽袖见她一副悠闲好笑的样子,不禁心急了。 青衣微微一笑,“这宫里的孩子,能怀上的是运气,但是要保存下来 ,就要靠实力,你觉得丽妃有实力保住那孩子吗?”而且,瞧他今晚的神色,并无半点高兴之色,这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还不一定呢! 挽袖古怪地看着她,“您就一点都不难过吗?丽妃怀的可是皇上的孩子!” 她绝美的面容绽开一抹笑意,“难过?不,我一点都不难过!”听到丽妃有孕的时候,她确实很伤心,但是,待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她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报复她,要宣泄他的恨意。他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她的心,叫她感受到他往日所遭受的痛,同时也用这样的方式去窥探她的心,如果她真的全然不在乎,那么,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对他的种种都是虚情假意。 他一眼就能看她心痛背后的伪装,若不是这样,只怕今晚自己也无法活着离开! 挽袖疑惑地看着青衣,又看看可人,见可人一脸的了然,她抓住可人的手,问道:“可人,小姐是什么意思啊?” 可人微微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摘下旁边的一朵开得烂漫的桃花别在发髻上,映得皮肤越发的娇俏动人,缓缓地道:“小姐的意思是,未来的日子,只怕不得安生了!” 挽袖奇异地道:“那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 高兴的是,我们还能期待!”可人笑了笑,戳了挽袖的脑门一下,道:“等着吧,傻丫头!” “等什么啊?”挽袖还是不懂。 可人与青衣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了,倒是把挽袖急得够呛的。 ——俺是云澈大腹黑的分界线—— 四月,正是人间芳菲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天气渐渐地转暖,三月初下过一场雪之后,至今未曾见过半朵雪花。天空也放晴了许久,一直到四月初七,天空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了梅雨。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开遍,牡丹,芍药,万里红,千里香,杜鹃,山茶,蔷薇花,远远开去,只觉得御花园像是一幅泼彩重色的油画,空气中飘荡着各种花香,沁人心脾。 一夜春雨,打湿了满园的芬芳,残红遍地,落英凄凉。 青衣晨起后便在院子里指导古儿习武,古儿天资聪慧,之前得镇国将军指点,如今又得青衣在旁教导,武功精进不小。 可人撑着油纸伞从外面走来,喜道:“小姐,王府那边命人入宫传话,说侧妃娘娘昨夜诞下一名麟儿,母子平安!” 青衣一喜,“真的?走,咱们出宫去凑个喜气!” “小姐急什么啊?孩子还没满三朝呢!”可人掩嘴笑道,“这孩子得满 了三朝才能出来见人的!” “哪来这么多的讲究?本宫是孩儿的姨母,也不能见见么?”青衣拨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在雨中站了这么久,被寒气一侵,立刻打了几个喷嚏。 可人拉着她回殿里换衣裳,道:“您就等等吧,不过打赏下去是要的!” “嗯,你去打点一下,”青衣又道:“对了,内务府那边下午会送人过来,以后你负责管束教导,但凡有异心的,一律打发出去!” “入宫这么久,您现在才发现不够人用啊?以前皇上赏赐过来的人,您都一一回绝了,这不,还得自己挑!”可人笑道。 青衣正色地道:“这宫里信不过的人多了去了,即便是皇上赏赐过来的,难保就没几个被收买的。” 可人想想也是,“确实呢,这宫里的日子可比府中更叫人胆战心惊,只是现在丽妃有孕,想来有人好一段时间都没心思对付咱们了!” “别太乐观,兴许人家来个一箭双雕呢!”青衣冷笑,伸手触摸着衣裳上的暗线刺绣,指腹传来一阵痒痛的感觉,苏若只怕无时无刻都在想方设法对付她,只是因着云澈最近流连丽妃处,她首要是除去丽妃。只是此人行事阴阴险毒辣,难保就不会把她拖下水! 第156章 后宫风云二 下午申时,内务府那边送来一批宫女太监,着皇后挑选备用。 青衣把自己宫中的人全部打发出去,这段时间沉寂已久,宫中的下人已经开始思变,其中不少已经成了宁婇宫那边的内应,她首要的是换一批新血。 可人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在廊前,吩咐来人分两行站好,宫人先是行礼,然后再依可人的吩咐分成两排齐整地立于青衣面前。 张嬷嬷跪下道:“娘娘,奴婢原是先皇后身边的二品司膳,娘娘若是不嫌弃奴婢年纪老迈,奴婢定当尽心伺候!” 青衣挑眉,瞧着跪在地上的张嬷嬷,她年纪在五十左右,面容瘦削,眸光低敛,穿着一丝浅灰色丝线绣青竹内裳,一件浅蓝色对襟薄袄子,头发用个简单的银色镶珍珠簪子别住,即便是跪下,腰骨也挺得很直。 她微微点头,特意缓了一缓,才主动伸手去扶她,“嬷嬷请起,嬷嬷是先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了,无需对本宫行此大礼!” 嬷嬷却道:“奴婢是奴婢,主子是主子,奴婢对主子见礼,此乃后宫礼仪!” 青衣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以后便劳烦嬷嬷教导一下凤绡宫的宫人!” 此言,等同是收下了张嬷嬷。 张嬷嬷微怔,随即低头敛眉,“奴婢定当竭尽所能,伺候主子!” 青衣嗯了一声,又挑了十数人为宫中的洒扫宫女内监。可人和挽袖两人因 是她陪嫁的丫头,所以要再挑两人入内殿伺候,这两人需得要慎重一些。 她环视一圈,对两名穿相似湖蓝色衣裳的宫女指了一指,“你们两人出来!” 两人上前一步,齐声道:“红茉(莉白)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问道:“你们两人原先在哪里当差?” “回娘娘,我们原先是在懿贵妃宫里当洒扫宫女,后去了盈昭仪处,因伺候不力被发放到御厨房做丫头!”红茉道。 懿贵妃?青衣眸光锁紧两人,昔日懿贵妃宫中几十个宫人伺候,如今她已经被打入冷宫,身边只带了两名贴身宫女,也去了那冷宫受苦。 前生和懿贵妃的种种也都涌上心头,那盈昭仪未必就是怨怪两人伺候不力,懿贵妃得宠那会儿,得罪了不少后宫嫔妃,只怕盈昭仪也是裹挟恨意报复在两人身上。 红茉与莉白直言说伺候不力,分明是不愿意留在凤绡宫,大概也是过怕了那种被虐待的日子,所以宁可回去御膳房做苦工。 “留下吧,以后你们两人内殿伺候!”青衣缓缓地道。 红茉与莉白微微一怔,本以为最多也不过是做个三等宫女,负责掌灯膳食之类,想不到竟能入内殿伺候?两人急忙下跪,“谢娘娘!” 青衣见内监中又一名年纪约莫在十六七的,身材挺结实,想来有些手脚功夫,便指了他出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内 监麻溜地上前打了个千儿,“回娘娘,奴才叫小贵子!” “你之前学过功夫?”青衣瞧着他倒是挺机灵的,有些心喜。 “回娘娘,奴才去年才净身入宫,之前跟过师父,但是师父总说奴才愚笨,不是练武的材料!”小贵子回道。 青衣微微一笑,“耍几招跟本宫看看!” 小贵子应道:“诺!”然后退开几步,下盘一沉,倒是有几分功架。他耍了一套天罡拳,出拳快疾有力,拳到之处,拳风凌厉逼人,最后一招他飞身而起,空中连出几脚,最后一脚落在院子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竟落了一地的叶子。 他轻身落地,跪在地上道:“奴才献丑了!” 青衣含笑道:“嗯,你留下吧!” “谢娘娘!”小贵子喜道,他本也是御膳房做杂役的内监,能得皇后赏识,便意味着有出头之日,他怎会不高兴? 就这样选了一下午,凤绡宫这一次大换血总算成功了。 ——老子是气急败坏的淑妃分界线—— 凤绡宫内! 香篱疾步进来,遣走宫内伺候的人。 苏若正懒散地坐在榻上看书,见她神色有异,又遣走宫内伺候的人,便知道有事情发生,遂放下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香篱道:“李嬷嬷说凤绡宫今日换走了所有伺候的人,连带咱们的人都换了出去!” 苏若凤眼一眯,脸色微微发白,“她发现了?” “只怕是起了疑心,否则不会这么大规模的换人!”香篱走近两步,道:“听说还抬了那御膳房的杂役为一等内监,可入内殿伺候!” 苏若略微诧异,“杂役?她竟是如此没眼见力的人?这杂役什么来头?怎能轻易得到她的赏识?” “没有来头,去年才净身入宫,还没有在哪位主子身边伺候过!”香篱想了想,“会不会是她安排进来的人?听闻那小贵子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苏若摇摇头,“应该不会,为一个杂役如此大费周章,不像她的性子。应该是看他会武,所以留在身边待用罢了!” 香篱恨恨地道:“可惜了咱们这么辛苦才安插了人进去,就这样被换了出来,真是可恨!” 苏若淡淡地笑了,“她既然起了疑心,换人是迟早的事情。” 香篱点点头,又道:“不过现在她也成不了威胁,皇上压根都不去看她!” 苏若摇摇头,细长葱白的手指捏住衣衫上的金线绣花,狠狠一扯,眸子里泛出一丝诡冷的光芒,“不,皇上虽然没去,但是皇上并未对她忘情,只要皇上心中有她一天,她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再说,她的身份又是这般的贵重,谁敢得罪她?只怕两皇太后都要给她几分颜面,毕竟北国与我朝相交多年,她如没有犯下大错,是打发不出去的!”她心中岂止是恨?皇上几乎每夜都留宿在她这 里或者是丽妃那边,但是,他从不碰自己,这点对她而言,是莫大的侮辱。 “到底是别国的公主,焉有郡主身份贵重?”香篱不屑地道。 苏若抬眸瞧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这话你在本宫面前说说就好,在外边,把嘴巴闭严实点总没错,否则迟早为本宫招来大祸!” 香篱吓得脸色微微发白,跟随苏若多年,她知道主子这样说话,多半是代表她生气了,而她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她急忙跪下请罪:“奴婢谨记郡主的吩咐!” 苏若缓了缓,又问道:“郦庄宫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香篱道:“皇上最近经常流连在郦庄宫,赏赐给了不少,太后又在席上说要皇后给她进位分,只是这应下都快半月了,还没有风声传出来到底是要进什么位分!” “她如今已经是四妃之一,再进只怕就是贵妃了!”苏若冷冷地道,眸光生出一丝怨毒来,丽妃那蹄子,进宫数年都没有所出,本以为她没这个福气了,谁料竟在这个节骨眼怀上了,怎不叫她怨恨? 香篱忧心忡忡地道:“那以后丽妃就压着郡主了!” 苏若霍然起身,眉目里迸发出一丝怒气,厉声道:“什么压着本宫?凭她也配?也不看看她什么出身?没这个本事就不要觊觎高位,否则掉下来摔死她!” 香篱见她动怒,哪里还敢说?急忙噤声退后两步垂首而立! 第157章 后宫风云三 青阳顺利产下麟儿,倒是叫一向宁静的王府生出一丝喜气来。 青阳自入王府,便一直遭遇冷落。一则是因为青衣失宠,上官云狄见她没了利用价值,便也不愿意敷衍她。二则龙青庭找了几名艳丽的姬妾入府,能歌能舞,一时也迷住了上官云狄。青阳那边,也就偶尔去坐坐,淡漠地问几句,完全没了成亲起前的那种热情。 龙青庭明里倒是没有为难她,甚至还关怀备至,劝她放宽心,所以如今青阳在府中最信赖的人就是龙青庭了。 孩子是她痛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的,连稳婆都说如果再生不下来,只怕就要用狼虎之药了,这可是伤阴鸷的药,一旦下了,以后也再不能生育了。 后来宫口开了,孩子的头都见到了,稳婆命丫鬟出来告知龙青庭,龙青庭却让丫头回去告知稳婆,立刻下狼虎药。稳婆不敢违抗,只得用药,孩子生了下来,但是青阳却出了大红,稳婆惊慌之下,急忙用药,算是止住了血,可青阳以后也不能再生育了。 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道龙青庭如此狠心对她,只以为自己和孩子本来都会没命,是龙青庭当机立断救了她,救了孩子,所以,她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见孩子,而是拉着龙青庭的手感激万分。 上官云狄是在青阳生下孩儿第二日才回府,得知青阳诞下麟儿,他心中一喜,急忙去见青阳。 青阳还很虚弱,见她来了,苍白的脸上总算见到一丝笑意和温暖,强撑起身子要见礼,上官云狄伸手压住她的肩膀道:“不必多礼了,躺着吧,身子还好吗?” 青阳惨白的脸上,有淡淡柔柔的幸福,她凝视着上官云狄,道:“谢王爷关心,妾身很好!” “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跟你姐姐说!”他微微一笑,转身对奶妈道:“把小王爷抱过来给本王瞧瞧!” 奶妈在青阳生产之前就已经找好,这几日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怕奶水不足。 奶娘抱着孩子过来,上官云狄接过来,柔柔小小的身躯似乎一点分量都没有,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活像个小老头。他蹙眉道:“怎地这么丑?” 奶娘笑道:“王爷,这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等过几日,开了脸,就好看了!” 青阳听他这样说,心中一沉,急忙凑过来一瞧,也附和奶娘的话道:“是啊,听说过几日就好看了!” 上官云狄哦了一声,初为人父总归还是喜悦的,他把孩子交给奶娘,对青阳道:“辛苦你了!”语气中,并无几分关怀,不过是场面话。 青阳却为了这一句话而感动得几乎落泪,她抬头柔声道:“那是妾身的福分,妾身不觉得辛苦!” 上官云狄笑笑,“刚才听管家说宫里来了赏赐,是皇后娘娘给哥儿的礼,说是三朝来看哥儿!” 青阳感念 道:“她是极有心的!”听得上官云狄唤孩儿为哥儿,便又道:“王爷,孩子还没起名,要不,王爷先给孩子取个名字?” 上官云狄沉思了一下,道:“按照皇室玉牒,这一辈该轮到鹏字,风……”他咀嚼了一下,“不如,就叫做上官鹏程吧!” 青阳笑道:“好,这名字好,上官鹏程,鹏程万里,好名字!” “嗯!”上官云狄道。 青阳顿了一下,又道:“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跟舅舅同字了?”这后辈起名字,是要有所忌讳的,最好不能跟长辈同字,否则视为不敬。尤其是舅舅,在本朝来说,所谓天上雷公地下舅公,是占有很重的分量的。 上官云狄淡漠一笑,“同字怎么了?他充其量不过是母后封的一个外姓王,若真要忌讳,也该是他改名,咱们程儿可是正宗的皇室血统!” 青阳一怔,“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上官云狄挑挑眉,眸光闪过一丝残冷的光芒,“自从你兄长被封为陈王,便处处针对本王,本王如今已经是个闲散王爷,他却依旧命人监视着本王的一举一动,说好听点,是帮皇上办事,可谁知道是不是他有私心,想取本王而代之?”他与龙启程可谓积怨已深,对南蛮的战事,他陷害龙启程不成,反而被倒打一耙,被褫夺元帅位子不说,还被夺回军权,这笔账,他焉能 不算? 青阳怯懦地道:“王爷误会了,兄长并无此意!” “你很了解他么?”上官云狄面容微微生愠,“人心隔肚皮,再说你也莫要忘记你的身份,出嫁的女儿就等同是泼出去的水,你既然是本王的侧妃,自当事事以本王为出发点,你敢说本王落得如斯田地,你那位兄长没有功劳?” 青阳一直敬重龙启程,以往也听不得人家说龙启程半点不是。如今上官云狄这么一说,她想起上官云狄以前在本朝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落得个惨淡收场,也确实因为南蛮的战事,虽说她不知道内情,可想来哥哥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此想了想,她才用歉意的眼光看着上官云狄,道:“是妾身愚钝了,妾身会谨记身份!” “如此最好!”上官云狄哼了一声,“好生养着吧,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青阳一听他要走,急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王爷不能多陪陪妾身么?妾身这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王爷莫非半点怜惜都没有?” 上官云狄的脸沉了下来,瞧着青阳因为生产而苍白无血色的脸,冷冷地道:“如果你觉得为本王生子是这么难为你的,那以后就不必劳烦你了!” 青阳见他生气了,急急辩解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想多看王爷几眼!”她顿了一下,委屈地道:“自从妾身嫁入王府以来,王爷来看 妾身的次数屈指可数,王爷难道忘记了昔日我们在庙……” 上官云狄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这是在怪本王对你照顾不周么?是谁说过只要能在本王身边,哪怕是做个侍女都满足的,如今你已经贵为侧妃,莫非还要本王每日和你相对,处处哄着你?” 青阳急急摇头,“不是,妾身自然不敢冀望王爷每日都留在妾身身边,只求王爷能多一点爱顾,也总不枉妹妹求太后赐婚的苦心!” 听她说起青衣,上官云狄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他缓了一下,道:“大夫说你需要多休息,本王也是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正如你方才说,生孩子等同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本王怎忍心叫还叫撑起精神来跟本王说话?等你好了,本王每日都来陪你,可好?” 青阳的脸慢慢地激出一丝血色来,本来苍白的脸看上去竟有几分柔和的娇俏,她羽睫低垂,柔声道:“好,那王爷先去忙,妾身会好好地养身子!” 上官云狄这才满意地点头,“嗯,多吃点,莫要叫皇后娘娘瞧见了你那苍白的面容,以为咱们王府刻薄你呢!” “怎会?”青阳幸福一笑,“有王爷和姐姐的爱顾,青阳好得不得了!” “如此便是最好!”上官云狄说罢,俯身为她压好被角,“本王走了!” “王爷好走!”青阳为他的不经意的温柔体贴而心甜不已。 第158章 后宫风云四 龙青庭命人盘点了青衣送过来的东西之后,便全部收归库房。 坐在萧铃苑的院子外,她冷冷地道:“她这位姨娘倒是阔气,送来的东西都是名贵得要紧!” 千儿见主子不高兴,便不屑地道:“也不过是寻常的东西,咱们王府何曾缺过这些?” 龙青庭哼了一声,“她后日来府事宜,你命管家准备一下,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她虽然失宠,皇后的头衔还在,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好不容易等到那女人来看她威风八面的一日,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好好地彰显一下她在王府的地位! “是!”千儿应道,顿了一下,千儿又道:“淑妃娘娘也命人送了礼物来,只是好几样是给王妃的,淑妃娘娘倒是有心思!” 龙青庭精致的面容和缓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鎏金百宝缠翡翠簪子的流苏,道:“还有哪位娘娘送了礼物?” 千儿回道:“如今就只有淑妃和皇后娘娘的礼物到了,太后的赏赐还没有下来,怕是要等到小王爷抱入宫那一日才会赏!” 这时候,红绫急急从院子外面进来,走到龙青庭面前,轻声道:“王妃,南郡王有密信!” 龙青庭眸色一沉,起身瞧瞧四周,疾步回了屋中,“取来!” 红绫把门关上,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递给龙青庭。 龙青庭看了一下, 对红绫道:“烧了!” 红绫燃起蜡烛,把信笺放在火焰上,火焰迅速吞噬了信笺,墨汁的气味伴随着烧焦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千儿凑过来问道:“王妃,南郡王要咱们做什么?” 龙青庭眸光泛起一抹森冷,冷笑一声,“那老匹夫要那贱人无声无息地死在王府!” 二婢皆是一惊,红绫道:“可这么一来,王府就脱不了干系!” 龙青庭冷漠一下,“本王妃如何不知?这老匹夫想弄死那贱人,顺带把王府拖下水,好阴毒的奸计!” “那咱们该咋办?”红绫担忧地问道。 龙青庭冷然一笑,手指在水滑的丝绸上滑过,“既然她要那贱人死,咱们如他所愿不就得了?只是他想把王府拖下水,就休怪本妃翻脸无情!” 红绫和千儿瞧见她眼里歹毒残冷的光芒,都为之一凛! ——老娘是可怜遭算计的小青衣的分界线—— 凤绡宫内今日算是热闹了,因着知道她要出宫去王府看望小王爷,都纷纷送来礼物托青衣送出宫去。这可是先帝所出的第一位孙儿,所以,无论是面子上也好,真心怜惜小王爷也好,礼数总是要周全的! 可人瞧着这一盒盒一箱箱的礼物,叹息道:“不是名贵的都不送,各宫娘娘算是尽心了!” 红茉笑道:“可人姐姐,皇太后那边赏赐还没下来,要是下来 只怕不知道有多少呢!” 刚准备出门,苏若也领着一众宫人过来了,见到青衣,她也不行礼,依旧像往日那样带着浅浅的微笑,熟稔亲热地道:“妹妹这是要出宫去了?” 青衣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绣牡丹宫裙,三千青丝挽成慵懒的堕马髻,松松散散的发髻上簪子两根对称的白玉响铃簪,一根纯金镶嵌金刚石宝簪斜斜地别在响铃簪后面,微微晃头,那长而闪亮的纯金流苏便撞击在响铃簪子上,发出空灵而悦耳的金玉之声。 苏若细眯的眸子火光灼灼,盯着这般打扮的青衣,只觉得她仿若山谷中的一株幽兰,气质高雅而遗世独立。 青衣微微侧头,眸光泛起一抹阴冷,丝毫不留情面地道:“淑妃入宫已久,怎连宫中的规矩都不懂?” 苏若一怔,“哦?” 青衣缓缓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右手放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若,“本宫以为淑妃应该明白尊卑分明!” 苏若诡冷一笑,“昔日姐妹半点情分不念也就罢了,这般摆出架子,可真叫人觉得心寒啊!” “看来淑妃还是不懂规矩!”青衣眸光一冷,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张嬷嬷,你是宫中的老嬷嬷了,宫中的规矩礼仪应该十分熟悉,你去教一下淑妃如何给本宫行礼!” 张嬷嬷应声出来,眸光冷睨了淑妃一眼, 退后两步,跪在青衣面前,“臣妾苏氏淑妃参见皇后娘娘!”然后,她起身看着苏若,“请淑妃娘娘跟老奴做一次!” 苏若扬起一张精美的脸,怒道:“你一个奴才,也敢跟本宫这般说话?” 青衣嘴角含了一抹冷漠的笑意,“张嬷嬷,若是嫔妃不服管教,该如何?” 张嬷嬷微微福身,忽地一个耳光劈头劈脑地打向苏若,冷道:“后妃若是不服管教,娘娘自当要出手惩罚,只是娘娘身份矜贵,便由奴才们代劳!” 苏若不可置信地等着张嬷嬷,白皙精美的脸上顿时显出几根手指痕迹,她怒不可遏地对张嬷嬷道:“你一个奴才,竟也敢打本宫?来人啊!”她回头喊了一声,气急败坏地道:“把这老刁奴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把她的爪子剁掉!” 顿时便有几名宫人涌进来,说话间便要上前抓住张嬷嬷。 青衣眸光一冷,厉声道:“本宫倒是看看谁敢?” 众人一愣,抬头见坐在椅子上的青衣眸光冰冷,妆容精致的脸上有森冷的神情,只那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便叫人觉得气势凛然。 一时间,谁也不敢动手。苏若冷笑一声,“你身为皇后,竟然纵奴毒打嫔妃,本宫便不信了,这后宫莫非以你独尊?” 青衣睨着她,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后宫当然不是本宫独尊,本宫尚知 道还有太后在上,淑妃这样说,是要陷本宫于不仁不义不孝吗?” 苏若一时间也愣住了,这样的青衣她之前是从未见过的,即便上一次把话说到尽头,也没见有多大的气势。可如今她整个人都似乎不一样了,那般的高高在上,齿冷不屑地看着自己,仿佛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咬牙,今日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她发难,失了先机,也只能认了,遂拱手冷道:“臣妾不敢!”心底却很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不敢最好,依照张嬷嬷教你的规矩,到殿外做一百次!”青衣冷冷地下令,“张嬷嬷,你去看着淑妃,她若是做得不对,你再教教她!” “是!”张嬷嬷应声。 苏若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怨恨地盯着青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后娘娘,好生歹毒的心肠!” 青衣淡漠地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的狠毒,又如何及得上苏若的一半? 苏若咬咬牙,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青衣坐在内殿,听着外面苏若带着凄厉的怨恨道:“臣妾苏氏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一声声,伴随磕头声响起。 青衣端着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茶末子,既然她承受了她该承受的恨意,那么,自当要那些害过她的人不得好死,否则,如何对得住她的重生? 第159章 后宫风云五 许久,苏若才被两个侍女扶着,花容失色地进来,她发髻已经歪倒一旁,发丝凌乱,一根碧玉朝凤簪子斜斜地滑落在发髻旁,摇摇欲坠。 她咬着牙,推开宫女盯着青衣道:“龙青衣,今日种种,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青衣抬头看着她狼狈的面容,本来光洁白滑的额头红肿渗血,长长的羽睫在泪痕斑驳的面容下投下一排阴影,脸上的脂粉已经被泪水冲垮,露出脂粉底下的原色,原来,她的皮肤竟是如此的粗糙,难怪每日都必须妆容精致。 终于逼出她的真面目来,青衣嘴角挽起一抹戏谑而讽刺的弧度,“本宫瞧你往日总一副温谦文雅的模样,像如今这般狼狈狠毒可是头一遭啊!” 苏若怨毒地盯着青衣,“你休要得意,在这皇宫里,没有皇上的宠爱,即便你贵为皇后,跟那冷宫中那废人懿贵妃又有什么分别?” 红茉和莉白原先在懿贵妃宫中伺候,懿贵妃对待下人十分亲厚,即便是廊前洒扫的丫鬟,也不曾为难过,所以红茉和莉白都感念懿贵妃的恩德,如今听得苏若出口侮辱懿贵妃,心中陡然生怒,只是苏若到底是皇上亲封的淑妃,她们也不敢斥责,只轻声道:“贵妃娘娘虽然身在冷宫,可皇上和太后并未褫夺她的封号,她依旧是贵妃,淑妃娘娘见到她,还是要依照宫规行 礼!” 苏若眸光冷凝地扫过红茉脸上,轻蔑地一笑,“就凭那贱人?她也配?呸!” 青衣的脸越发阴沉下去,她霍然起身,一把掐住苏若的白皙纤细的脖子,周身散发森冷的气息,“你再说懿贵妃一句不好,本宫便把你的舌割下来喂狗!” 苏若怔怔地看着青衣,心中竟涌起一丝惊惧来。 青衣放开她,冷冷地道:“滚回去你的宁婇宫,没有本宫的传召,不许踏入凤绡宫一步!”说罢,她吩咐宫人,“把东西搬上马车,时辰也不早了!” “是!”合宫的人见青衣如此羞辱淑妃,之前曾经担心在一个失宠皇后身边没有出头之日的人,如今都放下心来,有这种傲气和凌厉的作风手段,只怕后宫诸位嫔妃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可人和挽袖两人痛快地舒了一口气,之前小姐也沉寂太久了,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一番,如今重新振作,竟比之前还要凌厉几分,不禁放下心来。 张嬷嬷眼里含了一抹激赏,随即吩咐宫人做事。 苏若狠狠地剐了青衣一眼,冷冷地拂袖而去。看她能得意多久,这一次出宫,只怕也是有去无回的,就让她临死前嚣张一回,也不枉一场姐妹情分了。 可人瞧见苏若临走前的阴狠眸光,有些胆战心惊,“小姐,这一次出宫,怕不怕她下杀手?” 青衣淡淡地道: “意料之中了,可人,你去把衣柜里的那小盒子给我取过来!” 张嬷嬷闻言道:“娘娘,此番出宫,只怕要生变故,我们多带几名侍卫吧!” 青衣摇摇头,“如果对方有心设计陷阱,就算我们带再多人也没用,敌暗我明。”她沉默了一下,道:“把祝黎大人请过来!” 青衣与祝黎在殿中商议了将近有半个时辰,然后才起驾出宫去。 ——老子是苏若屁股红肿的分界线—— 皇后娘娘去王府的懿旨早两日已经落下,龙震天得知,便命柳叶眉也准备些礼物去王府。自从青阳诞下麟儿的消息传回,柳叶眉的担忧才总算落地。她到底在高门大宅子里浸淫了这么长时间,又见惯姜氏和龙青庭的手段,虽然之前龙青庭表现得十分有好和善,可她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担忧。如今孩子终于生了出来,她才算放下心头大石。 老太太也准备了一些礼物给孩子,并且把柳叶眉喊了过去,并且训斥了几句,“那好歹也是你的外孙,不说他身份贵重,作为外婆的,也总不能这般的寒酸,府中又不是没了银子给你张罗,怎送这些不起眼的东西过去,岂不是白白叫人轻贱了咱们相府?” 柳叶眉其实也是有苦难言啊,她何尝不想多准备一些,可如今手头上能动的银子通共就那么点儿,自从凤鸣路死后,凤 家不再接济,宫里的打赏也越发少了,靠着相爷的俸禄支撑一大家子人的开支,哪一处不是银子? 只是对着老太太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赔着笑容道:“是妾身小气了,妾身只是想着王府什么东西没有?怎稀罕咱们这点?又想着陈王马上要说亲,总得要留点银子给陈王成亲用,所以也只能是屈就青阳那丫头了!” “程儿成亲,自有太后为他张罗,如今他已经是太后的义子,又是凤家的外孙,凤家怎会不帮着把婚事操办起来?”老太太叹息一声,“老身知道自从鸣路走后,家里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程儿是咱们龙家的长子嫡孙,老身即便是有心为他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却也到底有心无力了,就让外人操心去吧。再说,是不是外人,也只是看自己怎么看待的。” 说罢,她抬起毫无生气的眸子,对身边的嬷嬷道:“去把我的首饰盒子取过来!” 首饰盒里的全部都是老夫人昔日的陪嫁,款式虽然旧,可用料是十分名贵,可见当日她嫁过来时候的风光。 她挑了几样,递给柳叶眉,“去当了吧,换些银子回来好帮补一下家用,你手头上的银子,就给你外孙多置办几件。虽说青阳那丫头是庶出,可是头一位为皇家诞下麟儿的人,咱们娘家是该抬举一下的!” 柳叶眉感动的泪涟涟,只是 她怎忍心要老太太的嫁妆?她哽咽地道:“媳妇屋里还有些首饰,就算要变卖,也该是变卖媳妇的!” “拿着吧,首饰再美,到底已经是老款了,传给年轻的,也不稀罕。再说,我一老婆子,还要这些做什么?即便用了,也不过就是老妖怪罢了,拿去,拿去!”说着,她吩咐嬷嬷连同她给孩子准备的礼包,一同塞给柳叶眉的丫头。 柳叶眉只得含泪道谢,道:“那,媳妇去了!” ——老身是红颜骷髅老太太的分界线—— 皇后娘娘的凤驾浩浩荡荡地出发,身边带了二十余名侍卫,御林军侍卫首领祝黎骑着白马在前头开路。金黄奢华的华盖后面,迤逦着一队浩荡威严的队伍,宫人内监加起来,约莫有三十数人,皇家的气势彰显无遗。 队伍行经青石板驰道,往来的百姓都驻足侧目而视。 祝黎走在前头,腰间悬着宝剑,眸光炯炯,警觉而凌厉地扫视着人群,街道两旁的人都纷纷退避,空出一条路给队伍通行而过。 忽地,只听到空气中传来“嗖嗖嗖”的声音划破空气迅疾而来,众人抬头,竟是无数跟离弦的剑以开山裂石的气势刺破皇后娘娘的华盖,马车里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喊声,惊得众人四处逃散。 祝黎与侍卫凌空而起,急乱中只听得有人大喊:“保护娘娘,保护娘娘!” 第160章 后宫风云六 华盖被宫人团团围住,持剑守护着。 街道两旁的墙头上,蹲着十几名弓箭手,待祝黎等人凌空飞起之时,弓箭手全部退下,又换了一批黑衣人御风而下。 祝黎手中的快剑毫不客气地直挑带头的黑衣人,那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飞落墙头上,迅疾地回身一刺,竟裹挟了内劲直指祝黎的脖子,祝黎不慌不忙,横剑堵住对方的剑气,快速地侧身一闪,手中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了对方胸口。他快速收回剑,往上一挑,把他脸上的黑布挑开,祝黎冷笑一声,瞧着面前一张容颜绝冷的女子,“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残毒的光芒,“女子又如何?狗官,你的皇后娘娘已经中箭,你还不赶紧地回去跪舔她的大脚?仔细你官职不保!” 祝黎自负一笑,一身白衣傲然立于屋顶上,四月的料峭的风掠过他的衣裳,鼓起他宽大的袖子,他御风而起,竟有几分神仙的风姿,伴随他剑尖快速而出的还有他的话语,“是么?皇后娘娘死了,你也活不了!”这“了”字刚落,他的剑便已经横在那女子的脖子上,神情轻松而淡定。 女子不屑地看着他,“要杀就杀,反正任务已经完成,她身中十几箭,就是神仙也难救了!”说完,她看着祝黎,等着看他露出惊慌失色的神情。 只是祝黎却让她失望了,只见 他傲然一笑,“是么?不过是一个失宠的皇后,死了就死了!” 女子眯起眼睛,森冷地看着他,反唇相讥,“听说御林军统领祝黎忠君爱国,看来也不过尔耳,想来也只是被荣华富贵缠身,庸俗虚荣的一条皇家狗罢了!” 祝黎手中的剑微微一动,女子白皙的脖子便印下一道血痕,雨过天晴的天空有七色彩虹横跨天际,透明的阳光带着几分热力投射在祝黎温润如玉的脸上,长发贴服地束冠而立,挺拔的身姿如同临风的神仙一般,即便是在生死关头徘徊的黑衣女子,也有片刻的分神。 祝黎嘲讽道:“黑寡妇,江湖上邪道高手,善用毒,美色勾引男人,为钱为利,无所不为,与红芙蓉并称江湖二毒,只是今日怎不用毒,却用起了弓箭?” 女子被认出了身份,也没有一丝的害怕,只冷冷地道:“要杀就杀,何必说这么多废话?老娘行走江湖多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祝黎却冷然一笑,“求死?还真不如你所愿!”他瞧了一眼四周的黑衣人都被御林军击得溃不成军,淡漠一下,“看来,你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黑寡妇忽然狂傲的大笑,“有当今皇后陪葬,他们死得其所啊!” 祝黎却微微一笑,吩咐御林军捆绑了她,先押回宫中再说! 与此同时,一顶墨绿色的小轿子从皇宫侧门而出,轿夫只有两人,一前一后 ,左右也各有一名侍女陪着行走,而走在前头的是一位俊朗少年,他腰间别着长剑,走路脚步轻盈,眸光低敛,却偶尔抬头四顾,看似不经意的眼神,会忽然地迸发出一种锐利的光芒来。 ——老娘是祝黎帅哥粉丝的分界线—— 河定王府内。 管家急急从正厅一路小跑到龙青庭的萧铃苑内,也没擦一下额头的汗水,急急便道:“王妃,王爷问厨房早先炖好的补品怎全都没了?问了丫头说是王妃命人去取了,这可是给皇后娘娘预先炖好的!” 龙青庭正悠闲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蔻丹,轻轻地吹了一下,抬头不悦地道:“嚷什么嚷?皇后娘娘来不来还另说呢,这补品本王妃已经送去了给侧妃娘娘,皇后娘娘如果来的话,再命人炖就是了,咱们王府又不缺少那些药材补品!” 管家跺跺脚,“哎呀,王妃啊,王爷都大发雷霆了,您赶紧去前厅看看!” 龙青庭淡淡地道:“得了,本宫自会对王爷说,你先去厨房命人炖下补品,若皇后娘娘来了,也能喝上,若不来,就全部端去给侧妃娘娘!” 事到如今,管家也没了法子,只得依了她的话行事,急急退了出去。 千儿蹙眉担忧地道:“怕不怕王爷动怒?” 龙青庭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神色来,“动怒?他如今已经动怒了,无妨,本王妃自有说法!”说罢,伸手拿起桌 面上的毛巾,轻轻地擦了擦手掌心上的嫣红粉末,“走吧!” 千儿也残毒一笑,“只怕那人也未必能来!” 龙青庭霍然转身,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千儿的脸上,千儿一愣,怔怔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龙青庭微愠道:“这话能在这里说吗?如此浮躁的性子,迟早得给本王妃惹来大祸!” 千儿脸色陡然苍白,“奴婢以后不会乱说,请王妃息怒!” 龙青庭哼了一声,迈腿往外走去。那贱人自然是来不了,通过上一次的教训,她不会再找一些混混出手,要么不做,要么做就做得彻底。再说,那贱人的武功已经废掉,就算不废,又如何能敌她的弓箭手? 红绫复杂地看了千儿一眼,轻声道:“以后,这话还是少说,以免出事!” 千儿瞪了红绫一眼,愤愤地道:“不必你来批评我,管好你自己就行!”说罢,急忙追了上去。 红绫摇摇头,也跟着出去了。 上官云狄正在前厅生气,知道青衣要来,他前一晚上就已经心绪不宁了,似乎是期待,也似乎是害怕,总说不出的感受。今日一起来,便命人炖好补品,其实他也知道青衣在宫内要什么名贵的补品都有,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想给她炖一点汤,即便知道她兴许不会喝。 可刚才命人去厨房一看,竟说龙青庭已经端走了炖品,他顿时火冒三丈,如 果不是怕青衣马上就要临门,他已经去了萧铃苑问罪了。 如今见龙青庭领着人脸上挂着无辜的笑意走进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道:“看来你这个王妃倒是挺称职的,竟然连本王的话都敢忤逆了!” 龙青庭浅笑一声,“王爷这生气也好没道理啊!”说罢,上前伸手为上官云狄整了整衣领子,被上官云狄一手打掉,怒道:“滚远点!” 龙青庭也不生气,更没有委屈的表情,只微微一笑,唇瓣有一丝戏谑的神情,“王爷可知道妹妹最讨厌红枣的味道?您命人炖下的汤本是大补,于妹妹身体也有益,只是,她却未必喜欢喝,如果她不喝,那王爷的一番心意,岂不是付诸东流了?” 上官云狄一怔,“她不爱红枣的味道?那……” “王爷放心,妾身已经命人重新炖了,我这位妹妹口味可刁钻了,不爱红枣也不爱桂圆,可那些个粗使下人哪里知道?多放了这两味!所以这汤妾身已经给青阳送去了,并跟她说这是王爷特意命人炖给她的,她自然会感念王爷的细心和爱顾!”龙青庭微笑着说。 上官云狄倒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那青阳以为是他命人给她做的汤,那在青衣面前,自然不会乱说话,更不会透露半点他冷落她的实情。 上官云狄这才息了怒,唇瓣勾出一抹浅笑,“如此说来,你倒是处处为本王着想了!” 第161章 后宫风云七 这一等,便等到午时还不见青衣来到。 上官云狄有些心急,有些生自己的气,他这一大早起来,莫非是为了等她么?她凭什么啊?觉得自己的行径很荒谬,甚至想拂袖而去,可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伫立在原地也不愿意动弹。 终于,看到自己的侍卫阿九从府外急忙跑进来,他霍然起身,问道:“是来了么?” 阿九脸色苍白,回道:“王爷,皇后娘娘的凤銮在东街遭遇刺客袭击,凤銮中了数十支箭,属下等不敢上前探望,怕瓜田李下说不清,所以并不知道娘娘是否已经……” 上官云狄不可置信地看着阿九,“什么?” 龙青庭眼里快速闪过一抹痛快的神色,只是这抹神色转眼即逝,并无人能够捕捉到,她急急冲向阿九,颤抖着声音道:“你们怎不上前营救?怎不上前看看她是否安好?这些刺客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她啊?” 上官云狄脸色苍白,眸光却异常锐利,“可查清楚刺客是什么人了?”震惊过后,他开始深思,皇后乃是出宫来王府的,对方一定是清楚了她的行踪,否则不会在东街埋伏。所幸不是在王府出事,否则,他河定王府便脱不了干系。 “没有查清楚,祝黎已经带着侍卫擒获了为首的人,进了天牢,只怕刺客的身份便会水落石出!” 龙青 庭神色一紧,刺客落网了?会不会供出她来?但是随即又放下心来,因为,刺客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即便真熬不住酷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掩面痛哭起来,“王爷,这可怎么办?妾身虽然以前和妹妹有些不合,可到底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王爷您快带人去救她啊!” 上官云狄神色一凝,打断骨头连着筋?青衣分明不是龙家的女儿,而她们自小不和,她之前更对青衣狠下杀手,如今这般悲伤,还真叫人生出几分疑虑来。 他正欲吩咐阿九出去召集人马,却看到门房飞快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龙青庭眸子陡然闪过一丝愕然,什么?她没死? 上官云狄的把这一抹神情悉数收在眼底,嘴角挽起一抹冷残的笑意,真是太好了,他的王妃,真有出息,竟然敢行刺当今皇后!只是她也太不自量力了,她跟龙青衣斗,无疑是以卵击石。 龙青庭扬起阴沉的眸子盯着那顶不起眼的轿子被抬了进来,龙青衣掀开帘子下轿,一身秋香色的绸缎束腰宫裙裹住纤秾合度的身段,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苏州轻纱薄裳,临风而行,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她唇瓣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她是早知道有人刺杀她,所以才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吧? 龙青庭心中暗自猜测。她果然低估了这个贱女人,这一次下了重本刺杀不成,只怕真要在府中动手了。 龙青庭所料没错,青衣让一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坐在凤銮上扮作她,然后敲锣打鼓地闹市通行,引来刺客的视线。而她自己则从侧门出宫,身边只带了古儿和可人,谁也没有料到堂堂宋国的皇后,竟然会坐在这么普通的一顶的轿子上,并且身边没有带任何侍卫,任谁一看,都只以为是哪位小家碧玉出行,一般的富户都没有这般的低调,就更别说官宦人家或者皇公大臣家眷,一国之母就更不可能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上官云狄上前拱手:“皇嫂!” 青衣静静地瞧了上官云狄一眼,“王爷似乎对本宫的到来有些意外!”开始,她怀疑过是上官云狄联通苏若要刺杀她,但是现在方才乍见她的时候,他眼里只有意外和轻松,并无半点阴谋落败的懊恼,反倒是他身边那位王妃娘娘则是一脸的怨毒,她便知道,自己怀疑的对象错了。 上官云狄没有掩饰,道:“臣弟听说皇嫂的凤銮遭遇刺客,正要出兵前去营救!” 青衣眉毛轻挑,如星子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淡漠的冷意,她不相信上官云狄真会营救她,就算真不是他命人行刺自己,但是,她真有危险的情况下,他 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好的了,营救?怕也只是场面话罢了! 她嘴角轻轻一扬,勾勒出一朵明艳的笑容,“是么?如此本宫倒要跟王爷说一句谢谢了!”说罢,淡然越过他径直往里走。 上官云狄一怔,她不相信?莫非,她怀疑是自己命人刺杀她的?眸子倏然一冷,在龙青庭脸上淡漠地扫过,然后跟着青衣进去了。 龙青庭见青衣本有意不行礼的,以为青衣会刁难她,已经备好了话来应付,谁知道青衣竟像没看见她一般,就这样越过她走了进去,恨得她咬碎了银牙,心内冷毒地道:我总不信你一直都这么好运! 就在青衣刚来不久,宫中的马车也到了,运送着后妃们的赏赐,浩浩荡荡地进入王府。 上官云狄瞧着摆了满满一桌的名贵盒子和一些婴儿首饰衣物,眸子里有复杂的神色闪过。他如今已经是个不待见的王爷,但是,却因为这个孩儿而叫后宫关注,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青衣来到青阳房间的时候,侍女正在伺候青阳喝着炖品,见青衣来到,急忙便要起身行礼,青衣道:“坐着,不必拘礼了!”她凝视着青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素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脂粉痕迹,如此素面朝天,反而叫她多了几分纯洁的味道。 奶娘把孩儿抱进来,向青衣行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微微颌首,“免礼!”她伸手抱过孩儿,那稚嫩的婴儿有柔软的身体,仿佛一团柔软的棉絮,叫青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孩儿眉眼间有几分像上官云狄,她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心中一阵悲怆,如果不是龙青庭,她的孩子如今也出生了。恨意突然窜上心头,她要用强大的心力才能压住,龙青庭,你说我如何能原谅你?我不急着收拾你,我要看着你受尽折磨而死! “他对你可好?”青衣压住心头纷繁的情绪,把孩子交给奶娘,眸子锁紧青阳问道。 青阳嘴角含了一缕幸福而温和的笑意,眉眼里也有一丝羞赧,“这炖品,便是他亲自命人给我炖的!” 青衣嗯了一声,只是心底微微叹息,这青阳也太好糊弄了吧?她怀胎十月为他生下孩儿,而他不过是随口命人炖了点汤,她便当做是天大的恩典,只是她也没说什么,只浅浅地道了一句:“好好休息,月子不能大意,否则以后容易落下病根!”她倒是有些意外,以龙青庭狠毒的性子,怎会容许青阳生下孩儿?要说什么姐妹情深,青衣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在龙青庭心中,亲情从来都是可以随时出卖的。即便是姜氏死的时候,也没见她有几分悲伤。 “孩子起名没有?”青衣问道。 第162章 后宫风云八 青阳神色一怔,下意识地摇头,“还没呢!” 青衣蹙眉,“三朝了,也该起个名字了,或者本宫着礼部选几个过来给你和王爷挑选?” 青阳虚笑了一声,“不必了,王爷说他自己琢磨一下!” 青衣见她神色有些虚,便知道她心里藏了话,眸光一转,笑道:“不如,让本宫为姨甥起个名字?” 青阳猛地抬头,“不,不用了……这,王爷说过,孩儿的名字由他来起!” 青衣审视着她,拉长了语调道:“你从来不说谎的!” 青阳怔了怔,也知道迟早瞒不住的,只得小声地道:“其实王爷已经起好了名字,就叫上官鹏程!” 青衣眉目里有一抹散漫的冷笑,“上官鹏程,鹏程万里,是好名字呢!” 青阳轻声道:“我知道,不该用程字,只是王爷说……” “哥哥会明白的!”青衣淡淡地道,看来,上官云狄还不是一般的憎恨哥哥。她记得排字轮辈中,到了青阳孩儿这一代,应该是风字,他竟不跟随皇家玉牒去排辈,想来,这个名字最后也会遭遇皇家的反对,他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青阳见她神色不好,也不敢再说,只低头喝着汤。 青衣和她聊了一小会儿,龙青庭便笑盈盈地 进来道:“皇后娘娘,青阳刚生完,身体还很虚弱,咱们不如出去说说话,让她休息一下吧!” 青衣微微挑眉,如此客气,倒是少见了。 她见青阳确实有些疲惫,便道:“你好好休息,本宫一会再来看你!” “好!”青阳命侍女送青衣,“好生送娘娘出去!” 出了青阳的屋子,龙青庭便阴阳怪气地道:“五妹妹和二妹真是姐妹情深啊,身边竟没带护卫便敢出宫了!” 青衣转身,毫不客气地一记耳光甩在龙青庭脸上,龙青庭一怔,随即低怒:“你……” “这一记耳光,是叫你长点记性,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你王府,本宫是皇后,该有的礼数半点不能少,否则岂不是叫人嘲笑我龙家家教不严?”青衣冷冷地道。 “龙青衣,你休要太过分了!”龙青庭铁青着脸怒道,一张粉红俏脸上,无端多了几道手指痕迹,可见青衣下手不轻。 “相比你对本宫做的,本宫也算不得过分!”青衣眉目里闪过一丝寒意,她会永远记得龙青庭是如何落掉她的孩儿。她之前留着她的性命,不过是为了牵制上官云狄。 当然,她也不会让龙青庭死得这么痛快,她前生今生所遭受的种种,都要一笔一笔地 讨回来。 院子里的蔷薇开得极是灿烂娇艳,花瓣重重,在雨后的阳光照射下,仿若一道道粉色的漩涡,迷离而叫人心寒。 青衣就站在那株蔷薇花的旁边,她脸上有种森然阴冷的神情,眸光冷凝,面容绝美,也仿若一朵阴寒的蔷薇花。 龙青庭无端地觉得一种惊慌来,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可以让她肆意欺负的贱人,每一次见她,她总似乎比以前更强大了。而如今,她分明是一个失宠的皇后,却周身散发着凛然的气势,叫人无端生出一种寒意来。 但是,她随即安慰自己,她如今武功尽失,又失去了皇上的宠爱,无宠无后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后,她能骄横到哪里去?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她控制住心潮纷繁发思绪,平静地道:“请皇后娘娘先去竹园休息,妾身去命人准备晚膳!” 青衣淡漠地瞧了她一眼,“不必了,本宫打算立刻回宫!” 龙青庭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皇后娘娘怕吗?” 青衣抬眸,锁紧她精致而讽刺阴狠的面容,激将法?她嘴角忽然挽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好,看来刺杀不成,她还另外准备了好戏,既然如此,怎能够辜负人家的一片苦心? “既然 王妃诚意拳拳,那本宫就留下用膳,且看王妃给本宫准备了些什么美食!” 龙青庭面容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化作低首顺眉的微笑,“自然合皇后娘娘的口味!” ——俺是刺杀不成再行毒计的龙青庭的分界线—— 御书房内。 鎏金兽头香炉里喷出袅袅的轻烟,檀香的气息幽幽淡淡地弥漫整个御书房的每一寸角落。 “万岁爷,皇后娘娘在闹市遭遇刺杀!”一名身穿黑色精壮的男子跪在地上,低声回禀。 坐在龙椅上的俊美男子邪肆一笑,飞星入鬓的眉毛微微一挑,眸光里有诡异阴冷的光芒,悬胆鼻下的唇瓣微微勾起,他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慵懒而邪魅,整个人散发出阴柔的气势。 他手执一卷书,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嗯,朕知道了,退下吧!” 侍卫一愣,爷没有问皇后娘娘有无受伤?只是他也不敢多问,应声行礼退了出去。 南山站在一旁,略微担忧地问道:“爷莫非不担心?” 星眸邪肆一扬,他伸手轻轻地敲了桌子一下,淡漠地道:“换杯茶过来!” 南山一怔,扬手一招,窗外便有宫人推门端茶进来。 宫人把冷茶端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云澈端着茶轻轻地吹了一下 茶末子,见南山还巴巴地看着他,遂冷漠一笑,“你觉得,皇后会把龙青庭放在眼里?” “是河定王妃动的手?”南山一愣,“她怎敢?” “她怎么会不敢?她身后可是有淑妃和南郡王啊!”云澈唇瓣勾出一抹讽刺的淡笑,“良禽择木而栖,她以为淑妃足以跟皇后抗衡!” “但是娘娘失去了内力,而且又趁机了这么久,只怕……” 云澈冷笑一声打断了南山的话,“她内力是失去了,但是她的脑子没有废!” 南山这才放下心来,顿了一下,又轻声道:“爷心里还是很在乎皇后娘娘的!” 云澈抬眸,冷冷地扫视了南山一眼,“你多事了!” 南山一凛,“皇上息怒,奴才多言了!” 云澈悠闲地饮着茶,脸上并未半点担忧的神色。南山一直以为自己在御前伺候多年,能够一眼看穿皇上的心思,可最近,他发现皇上越来越难以捉摸了。他似乎故意冷落皇后,但是这并非是一时之气,相反,他的冷漠是千真万确的。可若说是真的,他似乎又不愿意任何人伤害皇后,日前下令影子卫从江北回来,暗中保护皇后娘娘。 一向恩爱的帝后,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南山就是挠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第163章 后宫风云九 上官云狄命人把礼物全部送到青阳房中,让她过目之后再收归库房。 得悉青衣愿意留在府中用膳,他便吩咐管家命厨房按照今日定好的菜单做菜。想起今日青衣遭遇的刺杀,便多了一重心思,让管家在厨房亲自盯着。他知道龙青庭这个蠢货,有时候做事特别没谱,若是在王府下手,那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青衣被安排在竹园休息,府中一干人等不得接近竹园。 ——老子是南郡王野心勃勃的分界线—— 南郡王府中,连续几日的雨水把院子里的姹紫嫣红打得满地残英,今日放晴之后,下人本欲清理了院子里的残花败叶,只是南郡王饶有兴味地看着日光下的花园,乱红遍地,满目凄凉,竟叫他生出一丝兴致来。 “来人,取剪刀来!”他吩咐身边的小厮。 小厮微微一笑,知道自家的爷又要亲自打理院子里的花了。 花丛间,蹲着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花叶间还残留些许湿气,穿梭间,那衣裳便被染了水汽,他手里持着锋利剪刀,修剪着那一株粉色的月季花。 “爷,河定王妃行动失败了!”一道灰色的身影仿佛是从天而降,落在他身旁。 南郡王头也不抬,只扬了扬眼皮子浅淡地道:“本郡知道!” “那接下来该如何?” 南郡王笑 笑,没有回答。他把月季花旁边的一株向日葵拔出,道:“这抢肥的东西,不中用,拔了也罢!”说罢,鄙夷地丢弃在一旁。 他起身拍拍手,唤来小厮把剪刀丢给他,下令道:“引水冲洗院子,本郡要看到院子纤尘不染!” 小厮仿佛已经习惯了他多变的命令,“是!”遂退下准备清洗。 南郡王在旁边的小池上洗了洗手,灰衣人递上旁边的毛巾,南郡王接过擦了擦手,翻起眼皮子,淡淡地道:“法子本郡早就给了龙青庭,她既然忤逆我的意思,在闹市出手,失败是理所当然的。她是河定王妃,自当不愿意在王府下手,只是,本座却逼得她不得不在王府动手,她想把王府掰出去?休想!” “不担心她放弃这一个好机会吗?”灰衣人担忧地问道。 “她不会,她十分明白,那贱人在深宫大院,护卫重重,她即便是进得宫去,也下不了手。这一次那贱人自己出宫,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焉能放过?最终,还是得依照本王的法子行事!”南郡王嘴角露出一丝残毒的笑意,在他眼里,龙青衣就是个下贱的女人,竟然在婚前就勾引了皇上,逼得皇上封了她皇后之位,把他多年的策划毁于一旦。 他苏家的女儿,是天之贵女,注定是要当皇后的, 谁敢挡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龙青庭已经迫切地要除掉龙青衣,因为敏感如她,已经发现了上官云狄对龙青衣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她能够容忍龙青阳,是因为知道上官云狄对龙青阳并无半点爱意。而龙青衣不一样,这个下贱女人,已经从一颗石头蜕变成一粒耀眼的金刚石,她怎会容许自己夫君眼里心里有这个万人瞩目的女人存在? 果然,与她合作比跟精明谨慎的上官云狄合作要好得多! “郡王,那上官云狄那边,是否继续用映桃符?”灰衣人问道。 南郡王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语调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有些怪异而讽刺,“继续啊,为何不继续?他现在不知道多享受这种感觉,咱们又不缺映桃符,为何不助人为乐呢?” 灰衣人也嘴角也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意,“这倒是,那位主也不见得真的放下了龙青衣,就算真放下了,可到底还是他的皇后,不知道那位知道自己的弟弟觊觎自己的妻子,心情会如何呢?” “且看映桃符是否真能让他们兄弟提前反目了!”南郡王邪气一笑。 ——俺是死皮赖脸求留言求打赏的分界线—— 河定王府竹园内,傍晚的夕光从竹林里透下来,碎成一点点金光,为驻足在竹林下的青衣脸上镀上一层朦胧 的金光。 “小姐,今天的刺杀,您觉得是谁下的手?”古儿负手而立,经过一系列的变故,他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脸上也青涩之气褪尽,眼里有精光闪过。 青衣道:“我原先以为是上官云狄,但是瞧见龙青庭之后,我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龙青庭?”古儿蹙眉,“她只是一个鲁莽的女人,怎能策划这么一场凶险的刺杀?” 青衣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要小看她,人都是会成长的,尤其,当她背后有高人指点的时候!” “高人?小姐指的是谁?”可人走上前来问道。 青衣脸上有一抹古怪的笑意,“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淑妃父女!” “淑妃我相信,但是南郡王,他不是跟上官云狄结盟么?怎会管起这些儿女小事来?”可人不明白了。 青衣淡淡一笑,“南郡王心里大概没有想过谋反,跟上官云狄也只是假意结盟,他无子,野心不大,而且他也是个聪明人,上官云狄如何跟皇上比?天下若是落在上官云狄手中,以他残暴的性子只怕会生灵涂炭。他由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想苏若登上后位,而我是她登位的最大障碍,而他又知道我素来跟龙青庭不和,更知道龙青庭恨不得置我于死地,所以他明里跟上官云狄来往,只是为了给皇 上形成压力,暗地里跟龙青庭勾结,要我死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可人和古儿闻言,皆是一怔,这南郡王也算是老谋深算了。他自己不出面,却让龙青庭出手,龙青庭又是这般冲动没脑的人,行事张狂,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比上官云狄更容易掌握。 正说着话,便见青衣身边的侍女红绫鬼鬼祟祟地在门外,也不进来,只是张头看了一下。 古儿分明瞧见了她,却装作不知,厉声道:“谁在门外?滚进来!” 红绫吓了一跳,急忙把身子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古儿正要出去抓她,青衣却伸手拦住,轻声道:“是红绫吗?进来吧!”她之前曾经听张御医说过,在龙青庭要对她下手的时候,红绫曾经为她说过几句话。 门外没有任何的声响,红绫把身子贴在墙壁上,深呼吸好几口,才敢怯怯地走进来。 她一进门,就跪地行礼,单薄的身子在清寒的四月显得尤其瘦小,微微抖瑟,“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说话!”青衣缓声道。 红绫谢恩后站了起来,嗫嚅地道:“是王妃命奴婢来看看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青衣把府中所有伺候的人都遣走,所以,上官云狄命龙青庭亲自来竹园伺候,可龙青庭哪里会来伺候青衣?遂遣了红绫过来。 第164章 后宫风云十 青衣瞧着有些怯懦的红绫,道:“回去谢过你家主子,不需要了!” 红绫福福身,“那,如果娘娘有任何需要,尽管命人去通传就是!”说罢,犹豫了一下,便要告退。 青衣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喊住了她,“红绫!” 红绫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转过身来,垂头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青衣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直看得红绫心中发毛,不知道青衣到底要做什么。虽然是四月微寒的天气,可她只觉得后背的衣衫尽湿,额头也渗出细碎的汗珠。 她低着头,身子却微微发抖起来。 青衣忽地一笑,缓声道:“本宫听说之前你曾为本宫得罪过河定王妃,本宫在此谢过你!” 红绫一愣,抬头怔怔地看着青衣,忽地她回头看了一下,飞快地道:“娘娘千万小心,没什么事,不要让身边的人离开!”说罢,她急急福身,道:“既然娘娘没有吩咐,那奴婢便告辞了!”说完,苍白的脸一转,便急忙离开。 青衣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有玩味的神色,这丫头跟了龙青庭这么久,竟还能存着一分善良之心,实属难得! 只是这般柔软的心肠,呆在龙青庭身边,迟早要吃亏的。 “小姐,她话中似有所指,莫非龙青庭真的会选择在王府对您下手?难道她就不怕 宫里追究河定王府?”可人开始还真有几分不相信龙青庭敢在王府下手,可如今听那红绫的话里的意思,龙青庭真的是吃了豹子胆,要在王府动手。 青衣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耸耸肩,轻松地道:“且看着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便听到竹园外响起一阵喧闹吵杂之声,空气中似乎有烧焦的气味传来,古儿面容一震,冷笑一声,“莫不是想放火烧我们吧?” 青衣沉吟片刻,对古儿道:“你出去看看!” 古儿摇头,“不,偌大的王府,如此大阵仗放火,莫非就没有人救火吗?除非那上官云狄也有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去吧,我自有主张!”青衣站在廊前,看着一阵烟雾袅袅升起,在落日的余辉映照下,竟添了几分平静安宁的气息。 古儿见她神色笃定,知道她一向聪慧,想着反正也不过出去瞧瞧,转一圈就回来了,竹园里又无王府的人,应该无恙的。 古儿刚走出竹园,便感觉一道迅疾的风直冲脑门而来,他冷笑一声,摁住手中长剑,霍然旋转回身,眼前一阵粉末吹过,他暗叫一声不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他只觉得身子一软,咕咚一声就倒地了。 可人忐忑不安地在院子里等了一会,还不见古儿回来,有些心急,又听到外间的喧闹声 脚步声几乎消失了,那烟也只余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雾,消散在空气中。 门外有侍卫朗声问道:“皇后娘娘,悉才花房走水,惊扰了娘娘,娘娘可有受惊?” 可人疾步走了出去,问道:“火可扑灭了?” 侍卫应道:“回姑娘,已经扑灭了,王爷亲自率人去追放火之人,请姑娘安抚娘娘!” “得了,你去吧,没什么事,不许进来!”可人蹙眉道,在这处处陷阱的王府,还是要谨慎点好,再说又不清楚王府的内情,不知道那些人是龙青庭的,干脆一个都不许进来。 “是!”侍卫领人告退! 可人又在门外张望了一下,只见几名下人提着水桶走过,走水的地方瞧不见,但是能在院子里如此清晰地看到烟火,应该距离竹园很近,不知道为何,可人心中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慢慢地走回去,青衣坐在椅子上,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 “小姐,怕不怕她使坏?”可人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青衣好笑地看着可人,这丫头一直提心吊胆,却不知,人家的算计早就已经开始了。 “不必太过担心,你出去问问什么时候可以用膳,说起来本宫也有些饿了!”青衣有意支开可人。 可人摇摇头,“不管了,什么时候来叫什么时候吃吧,如今古儿还没回来, 可不能丢下您一个人在这里!” 青衣见可人决计是不愿意离开了,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也好,也该叫她经历一些事情了,以后的生活,只怕会越来越多这种阴谋算计,她见识过,心里也好有底。 两人进入内室,可人想顺手把门关上,忽地一只手把门顶住,可人以为是古儿,急忙打开,抬头一看,竟是一个满面胡子的壮汉。 她一惊,随即厉声问道:“你是谁?没有皇后娘娘的命令,谁许你进来?” 壮汉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道:“我们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我们?可人一惊,抬头越过壮汉,他身后并没有人,怔愣间,忽地看到有几道身影从窗户上跃了进来。可人暗叫不好,她知道竹园外面有王府的侍卫把手,如今他们竟然能够避过王府的侍卫进入竹园,要么侍卫全部被打倒,要么侍卫视而不见,那么上官云狄的这个所谓保护其实就是虚晃子。 龙青庭站在莫兰阁外,嘴角含着一抹阴毒的笑意,狠声道:“龙青衣,休怪我无情,当日你送龙青阳入王府,可有想过对我手下留情?” “王妃,可是,郡王密信说让我们放火烧死她,这样万无一失,否则她不死,难保她日后追究……” 千儿话还没说完,龙青庭眸光一闪,冷笑一声道:“那老 匹夫当然希望本王妃烧死她,这样苏若就有望登上后位,只是皇后死在王府里,王爷难辞其咎,就算最后查不出是我们下的手,也落了个护驾不力之罪,如今王爷已经腹背受敌,本王妃岂能再陷王爷于险境中?唯有叫龙青衣受辱,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还敢大张旗鼓地追究?不怕叫皇上知道她失贞?皇上乃是天子,岂会容许这么一个肮脏的女人在身边叫百姓笑话?她只能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死也不敢说出来。” 顿了一下,她又残毒地一笑,“况且,就这样烧死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不把她千刀万剐,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责怪本王妃不孝!” 千儿闻言,也笑了起来,冷冷地道:“确实啊,昔日夫人对千儿也是极好,即便王妃不说,千儿也一定不会放过那贱人!” 红绫蹙眉,迟疑了一下,却什么都不敢说。 龙青庭瞧见她的神情,眸光陡然一闪,冷道:“怎么?你觉得本王妃狠毒?” 红绫一惊,急忙道:“不,奴婢只是怕王爷忽然回来救了她!” 龙青庭自负一笑,“王爷亲自率人追那放火之人,本王妃已经命人拖住他,所以,王爷没有这么快回来!”所幸她留了后着,就知道那女人狡猾,刺杀不成,她总还有办法叫她生不如死。 第165章 大闹王府 龙青庭并非真心为姜氏复仇,不过是记恨皇后娘娘把龙青阳嫁入王府。所以千儿之前的马屁并没有拍到点上,而千儿却以为揣摩到龙青庭的意思,正沾沾自喜,听到红绫的话,顿时冷笑一声道:“红绫,你最近的胆子越发小了,希望只是胆小,而不是对那些残毒的贱人心存怜悯,你不要往了昔日夫人如何对我们,她惨死,我们焉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休要黑白不分!” 两人在府中是极好的,但是跟随龙青庭嫁到王府,红绫处事稳重,深得府中人的敬爱,而千儿则因为横蛮骄傲而被府中的下人排斥,所以,她早就看红绫不顺眼,如今见她行事越发懦弱,就干脆在龙青庭面前参了她一本。 红绫心中一沉,虽然素知千儿对她心怀芥蒂,只是想着到底往日是姐妹,顶多是言语上的一些冲撞罢了,谁知道她竟然当着王妃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而王妃性子一向多疑,听了她这样挑拨的话,难免就要多想了。 果然,龙青庭闻言,眯起双眼盯着红绫,冷冷地道:“红绫,如果你觉得呆在本王妃身边委屈了你,你可以另攀高枝,本王妃绝不阻拦你的前程!” 红绫面容一慌,急忙下跪,殷殷道:“奴婢自入相府便一直跟着王妃,从没有想过离开,甚至没有想过成亲嫁人,奴婢这辈子都是王妃的人,绝无二心!” 龙 青庭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道:“起来吧,本王妃没有说不信你,只是你也这丫头也是,到底心肠软了些,得要好好磨炼一番才能成大事,这点你要跟千儿学习一下!” “是!”红绫应道。 千儿得意一笑,对红绫道:“心软也看对谁啊,若是那些歹毒的贱人,同情她无疑就是给自己挖坑!” “千儿言之有理!”红绫咬了咬牙齿,态度却依旧恭顺。 ——老子是壮汉被痛殴的分界线—— 青衣一步步退后,眸子里精光一闪,盯着面前从四面包抄上来的壮汉,他们一个个身形魁梧,面容黝黑,凶狠异常,年纪都在三十以上,看模样,应该是码头漕帮的人。 可人拦在青衣身前,尖声叫喊道:“救命啊,有人要图谋不轨,救命啊!” 为首那名壮汉嘿嘿奸笑,“小妞儿,别浪费力气了,所有的侍卫都已经被撤走,要怪就怪你的主子胆子太大了,竟敢不带侍卫就出宫!” 青衣记得朝廷早两年曾经打压过漕帮,所以漕帮的人对朝廷对皇室是恨之入骨的,也是啊,断人衣食,犹如杀人父母,这些个都是刀尖上混饭吃的人,睚眦必报。所以这些人明知道她的身份,也敢肆意冒犯,因为对他们而言,能动到当今皇后,就是狠狠地打皇室的脸。 壮汉一步步逼近,一把拉过可人往边上一甩,可人被拽得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挣扎了几下, 又要继续爬起来。 壮汉嘿嘿一笑,回头冷笑:“莫要死命守护你家主子了,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你最好还是安分点,否则休怪我们无情!” 说罢,他一扬手,几名壮汉便一扑上前企图抓住青衣,青衣身形快速一闪,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竹筒,只见她飞快地摁下竹筒上的开关,几十根细如毫毛的金针迅疾凌厉地飞了出去。 顿时,听到一阵阵惨叫声传来,那些针虽然细,但是全部都染了毒液,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力气,并且针头加了一种植物的汁液,只要沾染轻微的一点,毒液便会运行全身,会叫人全身如同被针刺一般尖锐的痛。 这个竹筒其实并非竹筒,而是全铜打造,头部有数千个细小的孔,扣动机关,针便会从头部飞出。 青衣神定气闲地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着一抹冷然的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然后眸光晶莹的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壮汉凄厉地在地上打滚,这些人平日也是刀口舔血的,受伤是常见的事情,可没有一种痛能叫他们这样狼狈过,他们在地上打着滚,面容扭曲,有些个心性硬点的,不惨叫出声,便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嘴唇溢出血来,最后还是无法忍住,凄厉地叫喊了起来。 但凡被针刺中,起码会痛上三五个时辰,而力气也会消失几天,换言之,现在就是一名黄口小儿也能 够把他们置于死地了。 可人也愣住了,她急忙起飞奔到青衣身边,确定青衣无恙才问道:“小姐,怎么会这样?” 青衣伸手撩拨好可人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解释道:“我失去内力之后,张御医便为我研制了这种暗器,你别看这种筒子这么小,可威力惊人,可同时射出输钱根针,只要被针射中,不管你武功有多高强,都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力气,并且痛得生不如死!” 可人舒了一口气,随即狠狠地盯着那些壮汉,上前一脚踹在那刚才甩她出去的壮汉肚子上,那壮汉已经痛得在地上不断打滚,他双眼吐出,狰狞地盯着青衣,“毒妇……你……不得好死!” 可人一记耳光招呼下去,怒道:“现在不得好死的怕是你们,都被放倒了还敢口出狂言?”可人想起他们刚才的意图,后怕不已又愤怒不已,竟搬起一张椅子,狠狠地砸在那壮汉的脑袋上,她的力气不足以把椅子砸得稀巴烂,但是这种酸枝木极硬,她用尽全力砸下去,也叫那壮汉顿时头破血流,闷吭一声就昏过去了。 青衣有些意外,随即赞许地看着可人,对敌人心若是不够狠,那么吃亏的就是自己。 青衣看看日头,嘴角挽起一抹浅笑:“祝黎应该也到了,既然某人不安分,咱们就干脆大闹一场!” 可人这才收回脚,问道:“要不要找绳子捆住这些人?” 青衣笑笑,眸 光仿若锋利的刀片在地上惨叫的人脸上刮过,淡淡地道:“不需要了,现在就是丢他们出去,他们也逃不了!” 说话间,果真便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青衣打开门,祝黎领着禁卫军走进来,正要行礼,青衣道:“不必多礼了,把这些人给本宫带出去!” 祝黎眸光一闪,冷笑道:“看来河定王府上下胆子大得很!”他一挥手,厉声道:“一个个拖出去,找河定王主持一下公道!” 龙青庭在看到祝黎来到的时候,心中已知道大势已去,但是她料想那些人进去也有一定时间了,心里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已经得手,那样即便是上禀到皇帝那里,王府被降罪,龙青衣也活不成了。 当看到青衣毫发无损地走出来,而那些个壮汉都一个个凄厉惨叫,她知道,又叫那贱人逃过一劫了。 她咬碎了银牙,怨毒的眸光掠过青衣,再落在祝黎脸上,定定地道:“祝大人请放心,本王妃和王爷一定会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的!” 祝黎淡漠地瞧了她一眼,“王妃这话似乎不该跟下官说,皇后娘娘在此,王妃要请罪,该跟皇后娘娘请罪才是!” 龙青庭一怔,她没有想到祝黎半分情面都不卖,不由得冷笑一声,“本王妃自会向皇后娘娘请罪,只是祝大人是禁军卫首领,负责皇后娘娘的安危,如今皇后娘娘遇险,莫非祝大人以为能够独善其身?” 第166章 活活打死 祝黎淡淡地道:“王妃此言有理,下官自然是难辞其咎的,只是下官到底能力有限,而这世上别有居心的人太多,下官就是能防得了一次,也难防歹人的第二次第三次。” 龙青庭陡然盛怒,气势凌人地指着祝黎怒道:“祝大人言下之意的歹人,是不是指本王妃?这些人趁乱混进王府,与本王妃何关?再说,有些人树敌太多,就休要怪人家心狠手辣!”说罢,冷冷地乜斜了青衣一眼。 青衣神色平静,伸手弹了弹身上粉白色的指甲花瓣,淡漠的眸子微微一抬,便定在了龙青庭脸上,“王妃是心虚吗?这么快便对号入座了,祝大人并未说过这所谓的歹人就是王妃。本宫在王府,王府除了有接待之职,还有保护之责,既然王府守卫不严,叫歹人混了进来,那么想来这些护卫一个个都是无用之人,不如悉数废尽,回头本宫再抽调一批人过来,以免王爷和王妃来日遭人暗算了!” 说罢,她对祝黎道:“既然人都当场拿住,倒也不妨在此审问,本宫在这里等着你,你拉下去,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他们招供!” 说罢,素手一扬,顿时便有禁卫军搬来一张椅子一张茶几,再立刻有人奉茶上来,可人扶着青衣坐在竹园大门口处 ,青衣端着茶,神情十分淡漠,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愤怒来。 龙青庭听得她这句话,脸色微变,她双拳紧握,冷笑一声,“严刑逼供,只怕祝大人叫他们说什么便说什么了,哪里还有真相可言?” 青衣微微一笑,“王妃过虑了,祝大人是宫中禁军卫统领,对付这些个匹夫,还需要用刑吗?”她抬眸看向祝黎,“祝大人你说是吗?” 祝黎面容不变,道:“回娘娘,微臣自有方法叫他们说真话!” 龙青庭脸色陡变,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今日之事,她已经设计周全,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竟叫那贱人躲过了一劫,并且如今又被她占了上风。她眸光阴沉地看着青衣,冷冷地道:“如此便是最好,但是也难保有人因吃了苦而胡乱指认,更难保有些人为讨好主子而诱供!” 换言之,便是漕帮那几个人人无论招认什么,都是不可信的。 青衣回头对侍卫道:“你们去把王爷请回来,既然王妃不相信祝大人,那就请王爷亲自审问吧!” “是!”这侍卫乃是王府的侍卫,是龙青庭领着过来的,只是此刻的局面注定他不能只听命于龙青庭,遂应声而去。 河定王上官云狄已经率人回府,刚到门口便遇到出去通报的侍卫,上 官云狄听了侍卫之言,大为惊愕,急问道:“那皇后娘娘可有受辱?” “所幸祝大人来得及时,歹人尚未得手!”侍卫道。 “封锁消息,若此事叫外间的人知道了,本王要你们的命!”上官云狄眸光陡然森冷起来。 侍卫一凛,“是!” 上官云狄随即赶去竹园外,他从府外回来,其实心中已经隐隐觉得是调虎离山之计,但是因放火之人轻功高强,又与他过了几招,皆是武林中上乘的武功,他迫于知道幕后指使者,所以领人追了出去,可没想到,他这一追,府中便出了大乱子。 他眸光浅淡地落在龙青庭脸上,她眸子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心虚,上官云狄在心底冷哼一声,行啊,他这位王妃如今真是能耐了。 “叫皇嫂受惊了!”上官云狄见青衣安好无恙地坐在椅子上,遂放下心来。 青衣微翘了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膝盖上的落叶,含笑道:“本宫也不是一直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几个人还吓不倒本宫。王爷可有追到放火之人?” 上官云狄面容一滞,“小王不力,叫歹人逃脱了!” “能在王爷手上逃脱了,可见此人武功高强。王爷以为今日放火之人与潜入本宫房中的人是否一伙的呢?”青衣再问道。 上官云狄眸光 一闪,淡淡地在龙青庭脸上掠过,“那么,便要审问过才知道了!” 青衣微微一笑,“既然事情是在王府发生的,那么,就劳王爷亲自去审问那几个歹徒,本宫要王爷做到不偏不倚!” “那是自然的!”上官云狄一挥手,对身后的侍卫道:“把人带进暗室!” 龙青庭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眼神有些闪烁,刚要说话,却触及上官云狄带着寒意的眸子,顿时心中一怵,垂首不敢说话。 上官云狄把人带了下去。 青衣含笑看着龙青庭,“由王爷亲自审问,王妃可放心了?” 龙青庭恨恨地看着她,“自然放心!” 青衣轻笑一声,也不再言语,下人奉上茶汤,她端起茶杯,神定气闲地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便见禁军卫扶着步履不稳的古儿过来,道:“娘娘,卑职在柴房发现了甄侍卫!” “你没事吧?”青衣问道。 古儿显得有些懊恼和惭愧,道:“卑职没事,只是不小心着了敌人的道!” “多吃亏总是有好处的,至少,下一回再遇见这样的情况,便知道多留点心思了!”青衣淡淡地道。 过了一会,上官云狄一脸震怒地走过来,一把揪住龙青庭身边的千儿,怒不可遏地给了几个耳光,直打得千儿双眼发黑,晕头转 向,鼻血横流。 她犹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哭得呼天抢地,“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奴婢犯了什么错?求王爷明示!” 上官云狄一脚踹开她,恨恨地道:“恶奴,竟然敢勾结漕帮的人企图谋害娘娘?你有几条命啊?”说罢,他拱手对青衣回禀:“回皇嫂,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几个歹徒是漕帮的人,因对皇上之前下令整顿漕帮的时候而恨上了皇家。而千儿这个贱丫头,因受了王妃的气,竟怀恨在心,勾结了漕帮的人图谋不轨,今日放火的人也是漕帮的高手,小王一定会彻查此事,把放火的凶手抓回来给皇嫂一个交代。” 此话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龙青庭面容在那一瞬间陡然松懈,只是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千儿一眼,不过那抹惋惜随即变成厌恶,一脚踹在千儿的胸口上,怒道:“好一个贱婢,本王妃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外人企图加害皇后娘娘?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拉下去,活活打死!” 千儿想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她正欲分辨,已经有两名侍卫上前拖着她,几记耳光劈头劈脑地下去,打得千儿当场昏厥过去。 可怜这千儿,竟然一句分辨的话都说不得,就这样被拖下去活活打死。 第167章 二十大板 青衣心中冷笑,就这样用一个贱婢就想掩饰过去了?不过她也不急,上官云狄此番包庇龙青庭,并非是因为夫妻情深,只是如果查出事情是龙青庭指使的,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明知道这样做是在挑战众人的智商,他也先下手为强,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几个漕帮的人,已经没有活口了。 她朝祝黎打了个眼色,祝黎当下就会过意来,朗声道:“贱婢死不足惜,只是王妃御下不严,管教不当,竟叫府中出了此等刁奴,还差点伤害了皇后娘娘,王妃也是责无旁贷啊!” 龙青庭眸光阴沉地盯着祝黎,冷笑一声,“然则,你还敢向本王妃问罪不成?” “不是祝黎要向你问罪,而是本宫要向你问罪!”青衣冷冷一笑,抬头问上官云狄,“王爷以为,王妃是否该为今日之事付上部分责任?” 上官云狄面无表情地道:“一切,单凭皇嫂做主!” 龙青庭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云狄,他竟然没有为她求情半句?只是她料想龙青衣也不敢对她怎么样,遂冷冷地道:“本王妃身边出了恶奴,确实本王妃也有责任,只是那贱婢也已经被杖毙,本王妃就算要教训她也无从教训,只是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底下的人,皇后娘娘满意了吗?”不就是要看她认错吗?今日扳不倒她,算她命好 ,成王败寇,她就是认一句输也未尝不可的。 青衣笑了,她看着祝黎,“按照宫规,御下不严,内外勾结,企图伤害当今皇后,该当何罪?” 祝黎面无表情地道:“恶奴打死,追究其主子之罪,三品以上宫妃杖打三十,三品以下,杖打五十!” 龙青庭倒抽一口凉气,“祝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撺掇皇后杖打本王妃?” “微臣只是念了宫规,至于如此惩罚,一切还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祝黎依旧是面无表情,心内却是对龙青庭厌恶至极,今日那一场刺杀,死了他两名手下,这个仇他焉能不报? 青衣摊摊手,淡笑道:“既然宫规摆在这里,本宫也不好徇私,就按宫规处置就好了!”说罢,抬眸瞧了瞧上官云狄,“王爷觉得可好?” 上官云狄眉目不抬,回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一切就按皇嫂的意思办吧!” 龙青庭听了上官云狄的话,如同雷惊五内,她悲愤地怒吼一声,“你就这样看着旁人欺负你的妻子?” 上官云狄闻言,这才微微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机,但是随即敛去,只冷冷地道:“你纵容下人,肆意行凶,如今饶你一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青衣娇媚一笑,“王爷行事果然果断!”说罢,她纤手微微一扬,道:“还愣着干什么啊? 还不把王妃拉下去!” 随即便有两名禁卫军走了出来,龙青庭退后一步,怒道:“龙青衣你敢?我是你长姐,你敢打我?你就不怕天下人骂你歹毒心狠不念亲情吗?” “天下人只会说本宫大公无私,行事不偏不倚,绝不会说本宫心狠不念亲情,再说,”她眸光轻抬,唇边有一缕讽刺的笑意,“本宫是北国的公主,和王妃有什么亲情可言?” 龙青庭面容怔愣了一下,终于撕破了面具,狰狞地怒吼,“就算你不是父亲亲生,但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也敢忘记?皇后乃是天下表率,你如此忘恩负义,有何面目高居后宫之首?” 青衣心中生出一丝痛快来,大娘当日受辱自尽,龙青庭未必就没有出谋献策,她留下她至今日,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剥夺她的所有,她冷睨了龙青庭一眼,冷道:“对本宫养育之恩的是父亲,本宫自然会孝顺父亲,至于你,自小欺负打压,何曾念过姐妹之情?” 龙青庭退后一步,伸出手指巍巍地指着青衣,怒极而笑,“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是因为年少私怨而挟持报复!” 青衣转动手指上晶莹的翡翠指环,眸光流转间只觉得风情无限,勾唇淡漠一笑,“本宫就是报复,你又能如何?” 龙青庭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瞪大了怨毒的眼 睛死死地盯着青衣。 禁卫军得令上前拖她,她拼死挣扎,怒道:“龙青衣,你不得好死!” 上官云狄见她一再出言侮辱青衣,分明是要把王府往万劫不复之地拉的节奏,哪里还能忍她?当下一挥手,怒道:“还不抓紧行刑?愣着干什么啊?” 龙青庭正心神俱裂之际,忽地看到一道浅绿色的身影踉踉跄跄而来,人还没站稳,就噗通一声跪在青衣面前,哭道:“五妹,请您念在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饶了大姐吧!” 来人竟然是月子中的龙青阳。她哭得梨花带雨,苍白的脸微微抬起,含泪的眼睛满是哀求,她生产完毕之后的身体十分虚弱,只跪了一下便要用手撑扶着地面。 青衣又惊又怒,厉声道:“你这是不要命了?起来!” “不,五妹,皇后娘娘,府中的奴才一向骄横,大姐宽心仁厚,所以才无形中纵容了她们,大姐虽然有错,可也不必杖责啊,她一个女子,怎熬得下杖刑?”青阳依旧跪着,声泪俱下的哭道。 青衣真是一扬手,可人便上前硬拉着龙青阳起身,道:“侧妃娘娘,您这才生完第三天,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您就别担心了,皇后娘娘自有定夺!” 青阳依旧哭着,哀哀地道:“她好歹是咱们长姐,就算真有错,难道不能看在昔 日的情分上饶了这一遭么?” 青衣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厉声道:“哭什么哭?你此刻为她求情,日后总有你哭的时候!” “长姐对我极好,如果不是她照料着,我估计……估计也无法诞下孩儿!”龙青阳把平日龙青庭对她的一丁点好都记在了心头,只想着府中安宁,所以此刻竟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求这个情。而她也明白,自己只是侧妃,并不得王爷十分爱重,日后在府中立足,还得要仰仗龙青庭,此刻为她求情,好歹也记了一丝情分。 青衣冷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无奈地道:“本宫身为皇后,自当执掌皇家法度,此刻她犯了错,本宫如果徇私,旁人会怎指责本宫?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减免三十大板,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龙青阳还要再说,青衣却忽地眉峰一扬,凌厉地道:“如果你再求情,本宫便半点情分都不念,这本就是杀头大罪,如今不过是打几个板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龙青阳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敢再说。 龙青庭被禁卫军拖拉下去,远远都能听到她凄厉的叫声和恶毒的诅咒声。 龙青阳脸色灰白,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只怕大姐双腿算是废了。她眸光有些惊惧地看向青衣,觉得这个五妹自从入宫之后整个都改变了,下手竟是这样的狠。 第168章 刁蛮少女 过了一会,凄厉声渐渐沉寂了下去,禁卫军小跑过来回复:“娘娘,河定王妃已经晕过去了!” “板子都打完了吗?”青衣淡淡地抬眸问道。 “还余八板!” 青衣微微一笑,眸光陡然生寒,“那就继续打啊,打完了送王府回去休息!” 禁卫军领命而去! 青阳倒抽一口凉气,身子微颤了一下,道:“五妹,大姐都晕过去了,您就不能收手了吗?” 不待青衣出声,上官云狄便冷声吩咐侍女,“还不送侧妃回去歇着?”说罢不悦地睨了青阳一眼,青阳本还想再说什么,听得上官云狄不悦的声音,顿时吓得把话吞回肚子里。 侍女扶着龙青阳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青衣一眼,大有怨恨之色。 可人微愠,附在青衣耳边道:“这二小姐也太过不知好歹了!” 青衣道:“她顾念姐妹之情,只是她哪里知道她顾念姐妹之情,人家却未必是这样想的!”正如前生的她,处处委婉,处处心软,最后却落得个凄惨下场。人总是要经受过教训才知道反省的。 王府备下的晚膳自然也是用不上了,出了这些事情,上官云狄说要亲自送青衣回宫,青衣没有推辞,只命他远远地跟在回宫凤銮后面。 回宫的路上,可人问青衣,“小姐如 何知道龙青庭的诡计?” 青衣冷笑一声道:“她的毒计,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招,你不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熟悉么?” 可人一愣,随即想起姜氏当日为了把大夫人逼死,竟也用了同样的计策。 “龙青庭算不得是个精明的人,只有一副歹毒的心肠,所以她沿用的都是姜氏留下的那几种手段!” 可人哼道:“就打她二十大板,算是便宜她了!”顿了一下,又道:“不知道今日河定王有没有牵涉在内!” “他如果有的话,你觉得本宫今日会放过他吗?”青衣眯眼冷道,不过她也确实奇怪,前生的上官云狄是个奸诈歹毒之徒,心胸极其狭隘,但是反观今日,他反而是处处帮着她,莫非,他又再算计什么阴谋? ——老子是分界线—— “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南山进入御书房禀报道。 上官云澈头也不抬,手里捧着一卷书册,道:“皇宫是她的家,她自然是要回来的!” 南山愣了一下,随即垂头道:“是!” “定远将军入宫了吗?”他问道。 “还没,他今日才刚到京,皇上又未有下诏传他,只怕他明日才会入宫述职!”南山道。 上官云澈拨了一下桌面上的书,嘴角有一抹温暖的笑,“不,朕说他今日会入宫的!” 南山犹豫了一 下,“皇上是否还想追究当日兵败之事?” 上官云澈眸光如电,冷冷地扫过南山微微苍白的脸,语气却甚是慵懒地道:“你多言了!” 南山急忙垂下头,“奴才知罪!” 顿了一下,上官云澈问道:“是河定王送皇后回宫的吗?” 南山一愣,这事儿他还没说,皇上怎就知道了?当下也不敢怠慢,道:“回皇上,正是王爷护送娘娘回宫的!” “嗯,下去吧!”上官云澈淡淡地道,仿佛也不甚在意。 只是南山却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他多少能够摸清皇上的心思,他若是真不在意的事情,不会出口问,他问了,就证明他在乎。 青衣出宫回来,按照规矩是要先去面见皇帝的。 她没有坐肩舆,而是领着可人一路步行。四月的湖面,乍暖还寒的风掠过,吹皱了一湖的水,湖面上的荷叶已经跃出水面,只等着天气一暖,便是满湖的荷香。 “君山哥哥,等等我!”一道少女清脆的声音打破御花园的宁静。 青衣微怔,祝君山?他回来了?上辈子,她只见过祝君山一面,便是他领兵回朝护驾,但是最终死在上官云狄之手。 前生祝君山死得很惨,身子被上官云狄一截截地砍下来,脑袋被跺得稀巴烂,那场面叫她回想起来 都禁不住毛骨悚然。 今生之事,已经跟前世不一样了,她重生,改变了许多事情,很多局面也被扭转了。而她在前生欠下的债,今生总要归还的。 一道玄色的身影自花丛间的小径走过来,身后跟着两名身穿蓝色衣裳的随从。远远的小径后面,还小跑着一名年月十四五的少女,远远看去,她洁净去雕饰的脸精美如玉,小巧的鼻子煞是好看,粉色的蜜唇饱满圆润,而整张脸上最出色的莫过于那双乌黑精灵的双眸。眉毛很浓,眉毛与眉毛中间的眉心似乎有些相连,眉尾吊起,无端给人一种刁蛮凶恶的感觉。由于奔跑,她的小脸粉红娇嫩,活像一只半生熟的苹果,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她穿了一袭秋香色的长裙,对襟绯红丝缎短马甲,胸前的一串红灿若火的红珊瑚项链起伏不定。 青衣并未见过此女,只是瞧她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系出名门。 青衣打量着祝君山,戎马生涯让他的皮肤呈古铜色,面容如同刀斧雕琢一般立体,他与祝黎是兄弟,但是长相一点都不相似,祝黎虽然练武出身,但是有南方男子温文尔雅的气质,长相也略微秀气;而祝君山则完全粗狂俊逸型的,和楚翼的气质有几分相似。只是祝君山的眸子要比楚翼更凌厉几分,如今只 是站在哪里,眸子里的精光都能叫人无端一震。 他站在青衣三丈外的距离,微微拱手:“末将祝君山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倒是有些意外,今日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宫裙,身上也并无贵重装饰,淡施脂粉,身边只带了可人,他身边的人全都是跟着他从边疆回来的人,他怎会知道她就是当今皇后? 他仿佛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娘娘不必惊诧,这宫中的娘娘末将都见过!”言下之意,唯独没有见过她。 青衣却不信他,因为他就算认识这后宫的嫔妃,可他如何不推测她是命妇或者是亲王家眷?还有,他嘴角那一抹冷笑是什么意思?讽刺和轻蔑几乎不加掩饰,直白地表现在脸上。 “你就是皇后?”那少女从祝君山身后闪出,眉毛吊起,更显得眼锋凌厉,上下打量着她,然后哼了一声,道:“也不见得是天人之姿!” 可人一怒,厉声道:“你是哪家的千金?见到皇后娘娘竟也不行礼,还敢口出恶言?” 可人话音刚落,便只见那少女眸光一冷,面容欺霜傲雪,冷睨了可人一眼,从腰身抽出一条鞭子,她纤手一扬,鞭子凌空飞起,竟霍霍直向可人挥去。 可人一惊,急忙护在青衣身前,闭上眼睛,等着鞭子落下的痛楚。 第169章 瑞安郡主 然而,痛苦没有如期而至! 可人睁开眼睛,发现古儿挡在了身前,一把揪住刁蛮少女挥过来的鞭子,两人正怒目相对。 可人怒道:“古儿你来得正好,这个女子好生无礼!” 青衣淡淡地瞧着祝君山,心中微愠,他对少女无端的出手竟没有半句阻拦,甚至,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在翘首旁观。 刁蛮少女厉声道:“你是谁?竟敢阻拦本郡主教训丫头?” 青衣淡淡地道:“她是本宫的人,有什么做得不对,自有本宫教训,不劳烦郡主!”只是心中却好生奇怪,这哪里来的郡主?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 刁蛮少女眉目一拧,哼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皇上怎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青衣淡漠一笑,“喜欢不喜欢,都无损本宫是皇后的事实!” 祝君山这才淡然一笑,“皇后娘娘的气度未免太小了,常安郡主不过是小姑娘一个,也值得皇后娘娘动气?” 青衣眸光凝视着祝君山,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小姑娘不懂事,可她身边的人也不懂事就太奇怪了,你说是不是啊定远将军?” 祝君山微怔,随即淡淡地笑了,“是的,末将带郡主入宫,未曾管束,是末将的不是了,末将在此跟皇后娘娘请罪!” 青衣淡淡地道:“如无心请罪,何必做戏?”说罢,对可人和古儿道:“我们走吧!” 祝君山微怔,没有想到她竟然完全不卖自己的账,连场面话都不愿意说一两句,看来,所谓的失宠,也没有叫她性子沉淀下去。 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步履虽然轻盈,但是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场,他略有些失神。 青衣走出老远,还听到刁蛮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君山哥哥,你何必对她如此客气?就这样的人,竟然也敢让皇上为她废除后宫!” 祝君山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但是少女语气中对皇上的重重爱慕她还是听了出来,心中幽幽地叹息一声,无论前世今生,对他痴心若狂的女子都不少。而前生,他的心在她身上,今生呢?应该只剩下恨了! 站在御书房外,南山进去通报。满园的梨花被雨打湿,地上满是纯白的花朵,她抬头看天,发现刚才还算晴朗的天气,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雨水缠绵了。 可人叹息一声,“这没日没夜的下,真够叫人讨厌的!” 四月的天气总是这样,尤其这个月清朗的日子还不足三分一。青衣含笑看着可人,她脸上有一种烦躁和焦心,她知道可人是在担心她的处境,遂轻笑一声道“下雨天也别有一番景致!” 雨水渐渐地密了起来,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有风,吹得雨丝倾泻,姿态优美。青衣就这样依偎着御书房门外的圆柱上,静静地看着祝君山和那少女迎着小雨走过来。 祝君山依旧含着 如常笑容上前微微见礼,然后径直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少女经过青衣身边,趾高气扬地睨了她一眼,也跟着走进去了。 可人一愣,随即微愠道:“这我们先来的!”但是这话并没有什么气势,因为南山已经进去通报一刻钟有多,还没有觐见的圣旨。而祝君山却完全不需要通报,就这样推门施施然地进去,可见身份多么的特殊。 青衣伸手撩了一下可人的发丝,道:“我们可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可人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是啊,如今不同往日了,形势比人强,她们也只得忍耐,她旋即低眉,“小姐说得是!” 御书房中,传来女子肆意的笑声,那烈火一般的女子,是否为他而来?青衣只这么一想,便觉得心头有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 许久,南山才出来,“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青衣微微颌首,“公公辛苦了!”说罢,只身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鎏金兽头香炉里喷出薄薄的软烟,沉香的气息弥漫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轻轻地呼吸一口,便叫人心定神宁。 祝君山与少女坐在御前下的太师椅上,三人的气氛十分融洽,反倒是她进来之后,气氛有些凝滞。 “臣妾参见皇上!”青衣径直走前,福身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抬眸淡淡地瞧了青衣一眼,“皇后回来了?”仿佛,他并不知道青衣在门外等了 许久。 “回皇上,臣妾回来了!”青衣应道。 云澈微微颌首,含笑对她道:“朕为你引见两个人。” 祝君山眸光一动,含笑道:“我们已经见过了!” 云澈哦了一声,对青衣道:“这位叫祝君山,定远将军,刚从边疆回来。他身边的这位,是飞龙城城主的千金,瑞安郡主!” 飞龙城?青衣知道飞龙城,位于南蛮与宋国交接的地带,一直因为飞龙城的归属地而叫两国争破脑袋。几年前飞龙城主主动上书朝廷,请求宋国庇护,这便等同认了主人,认了他飞龙城是宋国的领土。云澈当即亲自下旨,册封飞龙城主为飞龙郡王,同时册封他两位千金为郡主。册封的当年八月,飞龙城主领着两位郡主入京谢恩。 “原来是瑞安郡主!”青衣语气含了一丝了然。 瑞安郡主起身,含着一抹矜持走出来行礼,“以后,还请皇后娘娘多多照顾!”这话说得叫青衣奇怪,她们想来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谈何照顾? 祝君山一直留意着青衣的神情,解释道:“瑞安郡主和明珠郡主不日便会入宫伺候皇上!” 青衣看向瑞安郡主,只见她眉眼里都含着得意的笑,居高临下,仿佛挑衅一般。 青衣笑笑,“原来如此!”她不在乎,怎会在乎呢?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也不少,而且,如今高位上的那位神诋一般的男子,和她已经无多大关系,她留在这 里,只是要复仇以及,让他复仇。 祝君山笑笑,“皇后娘娘似乎并不太在乎?” 青衣疑惑地看着他,“本宫为何要介意?皇上身边有美相伴,美事一桩,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但愿皇后娘娘的心是这样想的!”祝君山眸光如电,落在青衣脸上。 青衣心中生出一股子怒来,这祝君山也太过自以为是了,竟以为能看穿她的心?她冷冷地道:“本宫的心是怎么样想的,定远将军莫非比本宫还清楚?” 瑞安郡主顿时一怒,“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人家不过说说,你倒是较真了,哪里有半分皇后的气度?” 青衣不怒反笑,清洌洌的脸上抹了一层森然,“你又是什么身份?既然你还知道本宫是皇后,那么,请自矜!” 瑞安郡主见她语气甚是冷凝,遂跺脚看向云澈,“皇上,您看她!” 云澈嘴角含了一抹宠溺,轻声道:“瑞安,她是皇后,即便你日后封妃,宫中礼数也是不可废的!” 瑞安郡主没想到云澈竟然不帮她,不由得嘟嘴道:“皇上偏心!” “哦?”云澈轻笑,“朕怎么偏心了?” 瑞安郡主不忿地道:“皇上偏帮她,她分明对君山哥哥无礼在先!” 祝君山淡淡地道:“瑞安,皇后娘娘没有对我无礼,她是君,我是臣,皇后娘娘教训我,也是应当的!” 瑞安郡主嘴巴一撇,想了想,竟无从辩解,只得愤愤地坐下! 第170章 你最好不要叫我失望 青衣不愿意和他们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只觉得心头累得很,遂福身淡淡地道:“既然皇上与将军有话要说,臣妾告退!” “去吧!”云澈眸光淡淡地落在她脸上,眸光幽深得瞧不出任何情绪。 瑞安郡主忽然出声道:“慢着!” 青衣微微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祝君山蹙眉道:“瑞安,不要妨碍娘娘!” 瑞安郡主眼珠一转,含笑对青衣道:“瑞安虽说四年前来过一次京城,也入过皇宫,可那时候毕竟才十一岁,记忆有些模糊了。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尽地主之谊,带瑞安四处走走呢?” 青衣不想和她纠缠,尤其她说话句句带刺,她不想弄坏自己的心情,所以,她淡淡地道:“本宫还有事,郡主如果想在皇宫四处走走,可以请定远将军陪伴!” “皇后娘娘是嫌弃瑞安吗?”瑞安郡主竟伸手拦住青衣的去路,语气竟有几分质问的口吻。 青衣蹙眉,“本宫之前从未与你见过,如何说得上嫌弃?郡主太自轻了吧?” 云澈淡淡地发话,“如果皇后没什么事,就陪瑞安四处走走吧!” 青衣转身,眸光落在云澈脸上,他冲青衣微微颌首,青衣忽然明白过来,他是要跟祝君山私下说话。只是她也奇怪,既然他们有话说,祝君 山带她入宫做什么?不过,她瞧了瞧瑞安一脸的挑衅,再想起在御花园看到她的时候,她是一路追赶而来的,想来祝君山也拿她没办法。 青衣道:“臣妾遵命!” 瑞安得意地笑笑,又道:“皇后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忙吗?怎么皇上一发话,娘娘就变得很空闲了?” 青衣也不脸红,淡淡地道:“本宫是皇上的皇后,自当以皇上为尊,皇上吩咐的事情,自当排在第一,其余的,可以推迟!” 换言之,同一件事,可以很重,也可以很轻。皇上发话她可以去做,而她请求的,她不放在心上。 瑞安没想到她这般的厚脸皮,遂哼了一声,“那就劳烦皇后娘娘带路了!” 青衣福福身,“臣妾告退!” 说罢,便也不喊瑞安,径直走了出去。 祝君山若有所思地看着青衣的背影,道:“你这皇后,有点气性!” 云澈神色有些黯然,他始终是狠不下心肠对她,以为对她不闻不问,心里的在乎便会逐渐淡下去,可越是按压自己的感情,这份感情反而愈发炙热。 “你似乎很在乎她,莫非当初意图废除后宫是你的想法?”祝君山问道。 祝君山与云澈一同长大,是莫逆之交,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毫无保留地为他付出,甚至牺牲生命不 会有一丝怨言,那这个人,一定是祝君山。所以即便他登上帝位多年,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也没有丝毫的褪减,相反,越发的深厚了。 云澈沉默了一下,“确实是朕的意思!” 祝君山愣了一下,抬眸瞧他,眸光有些穿透力,叹息一声,“这些年,未曾见过你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但是,既然当初有心要为她废除后宫,为何现在又冷落她?” 云澈道:“因为,朕没有确定她的心,是否在朕身上。” 祝君山不解了,“不确定?莫非她入宫前有意中人?” 云澈微微点头,“她曾经为了那男人,舍身忘死,甚至,不惜……”他迟疑了一下,胸口有一抹痛楚蔓延开去,她举刀捅入他胸口那一刻的情景,仿佛又逼在了眼前。 祝君山皱着眉头,“人都入宫了,怎还能想着其他男人?”顿了一下,他问道:“那男人是谁?” “上官云狄!”淡漠的字眼,从云澈冷凝的唇瓣吐出,仿若惊雷一般炸得祝君山霍然站起。 “是他?”祝君山立刻正色道:“澈,我建议你立刻废掉她!” 云澈淡淡地道:“朕自有分寸!” 祝君山急道:“他的狼子野心莫非你还看不清楚吗?你说龙青衣为他舍身忘死,莫非,她已经……” “暂时还 没有!”云澈伸手压了一下,示意他冷静,“朕在给她机会,如果真发现他们私下往来,朕绝不会手下留情!” “既然明知道是毒瘤,为何还要留着?”祝君山不同意,这样太危险了。 云澈道:“朕总要看在相爷和启程的面子上,他们两人对朕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的,朕不愿意伤了他们的心,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祝君山知道他并非只看在相爷和启程的面子上,当初这个女子有本事叫他废除后宫,想来是已经入了心的。 红颜祸水,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连英明睿智如他,也无法避免。可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因为身边的女人而断送江山?他心底响起一道声音,不,他绝对不容许这件事情发生。 “飞龙城那老匹夫还有什么要求?”云澈把话题拉开。 祝君山冷笑道:“上一次我们兵败,是他出手援救,一直以恩人自居,如今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把他两个女儿封为贵妃,再赐飞龙城北面百里给他做封邑!” “百里?”云澈冷笑,“他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飞龙城北面乃是良田肥土,百姓安居乐业,他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他是贪心过头了!”祝君山眸光一闪,“而且野心太大的人,终究是祸害!” “放心,朕迟早会收拾他!”云澈冷笑,顿了一下又问:“南蛮现在有什么动向?” “蠢蠢欲动,上一次得了甜头,但是启程也叫他损兵折将,所以三五个月内,未必再有新动作!”说起南蛮,祝君山简直是恨得牙痒痒,上官云狄为帅,刚愎自用,只懂得纸上谈兵,又急功近利,就是他葬送了一个城池和三万将士的性命。 他咬牙切齿地道:“上官云狄真不该留!”只是褫夺他永亲王的封号真是太便宜了他,三万将士的生命,就因为他的急功近利而葬送掉,他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云澈淡淡地道:“他折腾不了多久,朕要把他身后的那些人连根拔起!” “如今都在严密监控中?” “嗯!”云澈道。 祝君山沉默了一下,道:“澈,如果皇后果真跟上官云狄有往来,而且私下勾结,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优柔寡断!” 云澈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布局,有些事情忙着,心头刻骨的思念才有些缓解,可如今一切都处理好了,他觉得又回到了之前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前生的教训,他莫非就这样忘掉了?那是血的教训,生命的教训! 他心底默念了一句,你最好不要叫我失望,否则,死的不仅仅是你! 第171章 对皇后出手 青衣领着瑞安郡主在御花园里行走。 雨势已经渐渐地大了,但是瑞安郡主坚持要去御花园,还不许可人为青衣打伞,说她一点情趣都没有,这般小雨的天气冒雨前行,实在是人间最惬意的事情。 青衣其实不反对她的话,偶尔的淋雨,能叫她的思绪更加清晰。但是,她知道瑞安并非是存着这个心。 因为下雨,宫中的嫔妃都没有出来,远远看开去,只有三两宫人掌着伞急急地低头走过,甚至没有人发现青衣她们。 可人有些生气,气闷地把伞收起来,冷冷地瞪着瑞安郡主。 瑞安郡主仿佛不以为意,含笑对青衣道:“皇后娘娘是否觉得雨中的景致十分优美?” “再好的美景,也要身边的人讨喜才能欣赏入眼!”青衣淡淡地道。 瑞安一愣,随即冷笑道:“看来皇后娘娘不喜欢瑞安呢!” 青衣自顾自地走着,“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再说,郡主也不见得要本宫喜欢!” 瑞安骄矜一笑,“确实,皇上喜欢瑞安就够了,至于皇后喜欢不喜瑞安,瑞安还真不在乎!” “既然如此,何必多问?”青衣淡漠一笑。 瑞安神色有些清冷,又问道:“不知道皇后今年芳龄?” “比你大!”青衣简洁地回答。 瑞安得意地道:“是么?不知道大多少呢?看娘娘的年纪,应该也是二十出头!” 可人气得发 怔,“郡主说笑吧?娘娘哪里有二十了?” 瑞安惊讶地看着青衣,“什么?还没有二十啊?哦,瑞安真是没眼见力,不过娘娘也确实长得成熟!” 青衣笑笑,真幼稚,莫非她以为这样说能打击到她? “嗯,确实!”青衣笑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连争辩都懒得争辩。 瑞安叫她神色一直冷漠平静,不禁有些生气了,眸子一转,冷冷地问道:“瑞安听说娘娘无子,不知道娘娘入宫多久了呢?怎还没给皇上诞下帝睿?瑞安在飞龙城听说当今皇后不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可人怒道:“瑞安郡主,请您自重!” 瑞安侧头看她,怪异地笑了笑,“自重?你是什么身份敢跟这样跟本郡主说话?”她的语气没有发怒,但是双手已经快如闪电地贴上了可人的脸庞,“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起,可人和青衣都愣住了。 青衣一怒,反手就给了瑞安一记耳光,冷冽地道:“她是本宫的人,说话没分寸自有本宫教训,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瑞安郡主大怒,凤眉微微吊起,白皙的脸上有清晰的指引痕迹,眸光冒火地盯着青衣,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敢打我?” 青衣冷冷地道:“看来郡主也没有什么心思看景致了,恕本宫不奉陪!” 瑞安一把拦住她,铁青着一张脸阴沉地道:“打了 本郡主就想走?从来没有人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说罢,一手抓住青衣的手臂,拖着她往湖边走去。 青衣眸光一闪,暗器筒子自衣袖滑落,正要出手,忽地一道身影翩翩落下,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放开她!” 伴随着声音落下,一道长剑伸出,正好挑住瑞安的手腕,逼得她不得不撒手。瑞安大怒,回头一看,只见来人身穿一身白色锦丝绸缎衣裳,面容俊美,眉毛飞星入鬓,悬胆鼻,薄唇紧抿,神色颇有些不悦,瑞安愣了一下,此人虽然比不上皇上好看,可也是美男子一名。 她回过神来,想起他方才用剑挑自己的手,心中一怒,道:“你是谁?竟然敢冒犯本郡主?” 来人不搭理她,只抬眸问青衣,“你没事吧?” 来人正是武林盟主楚翼,自从姜氏死后,两人几乎没有再见过面。如今时隔几月,青衣再见他,虽然已经没了当初那股子浓烈的恨意,可心中芥蒂还在,遂淡淡地应了一句,“没事!” 瑞安见楚翼竟然敢不搭理她,盛怒之下,竟从腰间抽出鞭子便迅疾地往楚翼挥过去,楚翼头也不回,反手一把握住她的鞭子,用力一甩,内力贯通鞭子直达瑞安的手,瑞安只觉得手中一阵烧灼般的疼痛,她一惊,急急忙撒手,鞭子在空中的断开几截,散落在地上。 可人心中暗叫了一声好,有 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瑞安惨白的脸,这刁蛮郡主也该有人好好收拾了。 瑞安怔了一下,竟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怒道:“你等着,本郡主要叫皇上砍你的脑袋!”说罢,撒腿就往御书房方向跑去。 青衣微微摇头,到底只是刁蛮小丫头一个,被人宠在掌心上,便以为所有人都要宠着她。 “谢谢!”她淡淡地跟楚翼道谢。 楚翼瞧着她,“你还恨我吧?” 青衣冷漠一笑,“没什么恨不恨的,不是你,她也会利用其他人,以她歹毒的心肠,我大娘注定难逃一劫!” “……”楚翼没有在说话,他从她眼里看出,她还没放下,其实不止是她,连他都无法释然,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糊涂,就这么轻率地相信了姜氏的话,想起惨死的凤鸣路,他的心都会一阵阵的抽痛。 青衣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面容冷漠得就跟那冬日的湖水,周身也散发着冷冽疏离的气息,她和他之间的情谊,到底因他的糊涂而消磨尽了。 他心绪不宁地去到御书房,站在门口,有片刻的怔愣。瑞安郡主的哭声在传出来,泣诉着她的遭遇。 “楚盟主!”南山见到他,急忙道:“皇上与定远将军在等您了,请进!” 楚翼微微颌首,“有劳公公了!”他抬步进去,顺手把门给带上。 瑞安哭得梨花带雨,见他来,顿 时扬起一张愤怒的小脸指着他怒道:“就是他,就是他打我,皇上您要帮瑞安报仇!”说罢,她冲到楚翼面前,怒气腾腾地道:“你还敢来?我说过要叫皇上砍你的脑袋!” 楚翼淡漠一笑,“是么?” 云澈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道:“瑞安,不得无礼,他是朕的义兄!” “义兄?”瑞安一愣,随即道:“义兄又如何?我可是皇上未来的贵妃,他出手打我就是冒犯,我不管,皇上一定要砍下他的脑袋,就是不砍脑袋也得把他双手砍下来!” 小小年纪如此血腥恶毒,楚翼抬眸看了她一眼,“冒犯?即便你是贵妃娘娘,那么你方才出手打皇后娘娘便不是冒犯了?皇后娘娘也没有把你的脑袋或者手脚砍下来啊!两人对比,立见高低,皇后娘娘可比你大度多了。”说罢,鄙视地哼了一声,无视瑞安狠毒愤怒的面容,走到祝君山面前,道:“君山兄,许久没见!” “楚兄,上次一别,也有三年多了吧?”祝君山也笑着站起来道。 “皇上!”瑞安忽然发出一声怒吼,粉白的面容笼着一层怒气,“您就这样任人欺负我?我爹说过,如果我在宫中受了委屈,他一定会问罪于你!” 这话,本是飞龙城主哄女儿的话,哪里想到瑞安竟然当着云澈的面吼了出来,云澈眸光里闪过一丝阴霾,面容有些冷凝。 第172章 丽妃并非有孕 祝君山冷下脸,道:“瑞安,莫非乱说话!” 瑞安刚才也只是冲口而出,她虽然年少刁蛮,却也是知道厉害的,当下噤声,只是眼光依旧愤怒地瞪着楚翼。瑞安是城主千金,在城内她的身份除了她爹之外是最尊贵的,兄长和姐姐都宠着她,城主老爹更是视她如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忤逆她.只要稍不合意,就会叫人吃鞭子,身边的人只会说她威风,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刁蛮狠毒的性子。 瑞安怯怯地看了云澈一眼,见他面容淡漠,眸子深远得瞧不出任何情绪,她有些害怕了,虽然养在深闺,但是也知道天家威严,遂轻声道:“皇上,请恕瑞安口出无状!” 云澈面容一淡,笑道:“楚翼乃是武林盟主,更是朕的结拜兄弟,与朕有过生死情谊,朕希望,朕身边的人都能够尊重朕的义兄!” 瑞安愣了一下,此人是武林盟主?一直以来她所以为的武林盟主必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长得彪悍异常,满身的草莽气息。可楚翼却是长得俊逸挺拔,虽有几分英气,可到底还是与她所认知的相去甚远。 不过,她也敬重有本事的人,尤其云澈最后一句“朕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够尊重朕的义兄”,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已经把她当做身边的人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洋洋得意,连忙应了一声,“是! ”然后转身对楚翼道:“楚盟主,刚才是本郡主无礼在先,本郡主跟你道歉!” 语气虽然没有几分真心,但是楚翼也不会跟她计较,遂道:“在下也太过鲁莽了!” 祝君山起身道:“好了,我们也该出宫去了,你姐姐还在宫外等着咱们!” “那,”瑞安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云澈一眼,“也好,免得姐姐一个人在宫外久等!” 祝君山领着她去给云澈行告退礼,南山送二人出殿。 楚翼见他们走了,摇摇头道:“你真要把这个女人封为贵妃?” 云澈笑笑,“既然那老匹夫想要,君子成人之美,朕岂会不给?” 楚翼没好气地道:“只怕人家想要的还不止这些呢,你后宫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比不上青衣。也不明白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之前爱得要生要死,现在又生疏得要死!” 云澈神色疏淡了起来,顿了一下才问道:“她刚才没受伤吧?” 楚翼微愠道:“那女人拖着她往湖里推,如果不是我来了,只怕她现在就泡在冰冷的湖水里,你知道,她现在没有了内力,那女人又是如此横蛮,真是一根手指头都能戳死她!” 云澈沉默了! 许久,他才道:“她如果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那也太叫朕失望了!” 楚翼摇摇头,“我真不敢想相信,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曾经,你愿意用 生命来护她周全!” 云澈讽刺地笑笑,“是啊,朕曾经是可以用生命来护她周全,只是焉知道她会否要的就是朕的命!” 楚翼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云澈收回眸光,淡淡地道:“没什么意思!”嫌隙已生,很多事情就注定了,谁也无法扭转。他宁可,一辈子都记不起来那些往事,但是,现在他没有任何借口说服自己再对她这样痴心一片了。 楚翼见他神色沉寂,叹叹气,也不再说这个事情了,把话题拉回正事上,道:“南郡王确实是和龙青庭私下勾结,上一次收买杀手刺杀青衣的,正是南郡王手下最得力的人出面的。但是,两人似乎有分歧,南郡王是要青衣死在王府里,而龙青庭则只要青衣受辱,这件事之后,南郡王甚为震怒!” 云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南郡王口味还真奇怪,放着上官云狄不合作,却去找这么一个无知妇人,龙青庭心胸狭隘,能成什么大事?” “他所谓的大事,是只要青衣死,然后把苏若扶为皇后!”楚翼淡淡地提醒。 云澈淡笑,俊美的脸上有薄情的冷然,“为何要把苏若扶为皇后?还不是为了日后苏若诞下的孩儿能够被册立为储君?他无子而已,否则你以为他会不争这天下吗?” 楚翼一愣,随即道:“那,丽妃此刻的处境岂不是十分危险 ?” 云澈嘴角有一抹深远的笑,许久才道:“朕,未曾宠幸过丽妃!” 楚翼大为震惊,“那,她腹中孩儿是谁的?”随即,他明白过来了,“丽妃并没有怀孕,你只是逼某人出手!” 云澈笑笑,笑意有些苍凉,“是的!”前生,苏若害得青衣很惨很惨,他也素知苏若心肠歹毒,如今青衣失去自保的能力,虽然暗中派了影子卫保护她,可只怕百密一疏,给了苏若机会,所以,他宁可自己收拾了苏若,免得让她有机可趁。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她! 楚翼笑了,道:“你这计策好,只是,丽妃怎会同意?” 云澈笑笑,“她怎不同意?贵妃之位她已经觊觎已久!” 楚翼放下心来,又道:“哎,虽然是为了保护青衣,可你也不怕她难过啊?” 云澈没有说话,她难过是最好,如果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那么他的付出也就白费了。 ——老子是分界线—— 南郡王府的书房内今日迎来了一位稀客! “本郡如何能相信你的话?”檀香萦绕间,只见南郡王的面容笼着一层轻蔑的光芒,仿佛那人说的话十分的荒谬。 “本王对苏若一往情深,郡王往日又不是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男子悠悠开口,语气中有一抹失落。 南郡王哼道:“谁知道你有几分真心?你之前三番四次对龙青衣留情,如 果不是你,我们早得手了!” 那人正是上官云狄,他俊美的面容上写满无奈,道:“郡王,如果不是你对本王用了映桃符,本王早已经得手。” 南郡王一愣,“你发现了?”不过,他没有那种阴谋败露的心虚,反而冷笑道:“这不是很好吗?你之前借故接近龙青衣,本郡给你下映桃符,好叫你爱上她,正合你的意思!” 上官云狄笑笑,“是么?看来郡王还是不相信本王,本王被下了映桃符,心里只有过片刻的疑惑,但是最终很清楚自己所爱的人是苏若。相信郡王也知道,要破映桃符有多艰难,如果不是本王意志坚定,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您说话!而且,郡王的用意本王很明白,可郡王真以为只要龙青衣被废,皇上就会册立苏若为后?难道郡王不知飞龙城的瑞安郡主和明珠郡主已经入京,皇上有意册立两人为贵妃吗?” 南郡王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确实,映桃符靠自身能力破解的几乎前所未见,一旦被下了映桃符,除非下符咒之人亲自解咒,否则,这种符咒的效力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生命耗尽为止。他原先让上官云狄去勾引龙青衣,好叫上官云澈废掉龙青衣,然后再利用他在朝中的势力逼上官云澈册立苏若为皇后。但是现在飞龙城那老匹夫横插一竿子,只怕事情要复杂很多了。 第173章 挑拨 上官云狄见他神色有些和缓,继续道:“而且现在丽妃有孕,就算龙青衣被废,封后呼声最高的也肯定是她,而且,郡王莫要忘记,懿德太后不太喜欢苏若,就算您真的能为苏若争取到最后,难保她不会出来干预。” 南郡王抬眸瞧他,哼了一声,“丽妃是有孕没错,可你府中那位侧妃不也为你诞下了麟儿了吗?就算被你夺得帝位,她与龙青庭随你从府潜而去,是有从龙之恩,再加上自古我朝立长,你又如何给苏若保障?” 上官云狄叹息一声,“如果郡王不信,本王也没有法子了!” 南郡王静静地瞧着他,颇有深意地道:“本郡知道你喜欢苏若,只是这个喜欢到底有多喜欢呢?本郡希望你能够用实际行动告知本郡!” 上官云狄沉默了一下,神色未明,“郡王希望本王如何证明自己?” 南郡王笑盈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上官云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王爷是明白人,应当知道本郡的意思!” 上官云狄的神色顿时沉了下去,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南郡王。南郡王笑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只要你登上帝位,还愁没有儿子么?本郡要求不高,只要我的女儿成为皇后,并且我的外孙被册立为储君,至于后宫那些嫔妃,你想要册立多少就册立多少,本郡绝不过问。” “ 此事,容本王考虑一下!”上官云狄艰难地道。心中却是恨得牙痒痒,他也是做父亲的人,焉能如此狠毒?可目前的形势他也是明白的,楚翼为首的武林人士不断打压他外在扩展的势力,如今已经几乎分崩离析了,如果再得不到南郡王的襄助,那他的皇帝梦也就从此玩完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撑得十分吃力,资金已经出现了断链,他迫切地需要外援。而朝中最有财力和实力的,除了凤太傅之外,便是南郡王了。而南郡王与飞龙城主也有来往,如果得到南郡王的襄助,那飞龙城主也不会袖手旁观。 凤太傅对朝廷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背叛上官云澈,唯一的一条路,便是找南郡王合作。 离开郡王府,上官云狄怒气腾腾地上了马车。身边的亲近侍卫莫伊见主子脸色不好,遂问道:“王爷,那老匹夫开了什么条件?” 上官云狄霍然睁开眸子,眼光喷出怒火,冷冽地道:“他要本王杀子!” 莫伊一惊,怒道:“他怎敢如此?这可是皇家第一位皇……” 上官云狄不悦地瞧了他一眼,打断他道:“此事休要嚷嚷,本王自有分寸!” 莫伊惊呼,“王爷,莫非您打算……?” 上官云狄凉薄一笑,“本王还有别的选择么?” 莫伊沉默了,面容有些难过,他自小跟着上官云狄,一直对他忠心耿耿, 之前更觉得他是帝王之才,可如今,为了谋夺帝位,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想下手,他开始觉得,上官云狄已经不是当初他发誓要追随的人了。 是不是人一旦卷入了权欲的漩涡,便会变得可怕? “莫伊,你与本王自小一同长大,本王心中的苦你应该明白,当今太后并非是本王的生母,就算再宠爱,也始终隔了一层,而上官云澈早已经对本王有了戒心,只看什么时候下手,本王如果再不找靠山,只怕到时候就任人宰割了!”上官云狄有些哀愁地道。 重感情一直都是最好的利用的,上官云狄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莫伊听了他这番“肺腑之言”,果然心中触动,叹息道:“莫伊自小便跟随王爷,王爷要做什么,莫伊定必誓死追随。” “此事,无须你我出手!”上官云狄眸光一闪,嘴角有一丝残毒的冷笑。 ——俺是分界线—— 龙青庭上次受了打,养了几日,还未能伤愈下地,加上千儿被打死,她心中怨气难舒,而红绫因千儿的死有些伤心,伺候上未免就没有这么得力。 这日因倒杯茶热了点,被龙青庭泼了一身,并且怒骂了一顿。上官云狄刚进院子,便听到他尖锐的怒骂声,掀开帘子后不禁蹙眉道:“发什么疯呢?” 自她被打到如今,上官云狄只来过一次,那一次是严重警告她不许再闹事 ,半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如今一进门又是怒骂,龙青庭委屈极了,顿时伏在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红绫正要上前安慰,却被上官云狄遣了下去。 他面容阴沉地站在房间,厌恶地盯着趴在床上哭泣的龙青庭。片刻之后,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容,坐在她身边扶起她,轻声道:“你的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了,现在不比往日,你在相府是小姐,可如今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该有个主母的样子。之前青阳跟本王说你在府中也是如此横蛮无理,肆意毒打下人,本王好还不信!” 龙青庭霍然抬头,怒道:“她这般说我?” 上官云狄安慰道:“得了,只要你以后收敛一些,本王便当没听过就是!再说,如今她有了孩儿,本朝一直立长不立嫡,日后这王爷之位,也是她的孩儿世袭了去,你总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来,否则,日后本王不在了,人家如何能容得下你?” 龙青庭如晴天霹雳,世袭王爷之位?龙青阳的儿子?她也配? 她颤声道:“可,本朝不是一直都以嫡出为尊吗?” 上官云狄淡淡地道:“那是寻常百姓家,皇家一向是长子为大,皇室血脉一向难延续,所以一旦诞下长子,便要确定分位,本王过几日也要上禀母后,把程儿以长子的身份写入皇家玉牒。” 龙青阳恨得牙痒痒,“那日后妾身诞下的孩儿 呢?也要屈居他之下么?” “都是兄弟,说什么屈居呢?弟弟本该就是要听哥哥的话。”他笑着安慰道,“好了,你好生休息,青阳体恤你,说你受了伤,说要为你操持府中事务,没你且养着,三五个月后再管府中之事吧,也当给她一个历练的机会,日后她也总要见大场面的!” 三五个月?龙青庭冷笑一声,三五个月之后,只怕府中就是她的天下了。好一个歹毒心肠的小蹄子,她这般容着她,她竟然恩将仇报? 她温婉一笑,道:“妹妹在府中也很少管事,只怕那群粗使丫头也未必服她的话,妾身没事了,休息几日就好!” 上官云狄蹙额道:“只是她这样提出来了,如果不依了她,只怕又要闹了!” 龙青庭愕然,“她经常跟王爷闹吗?” 上官云狄苦笑,却软声安慰道:“也不是经常,不过有时候见本王来你这边过夜,她就要闹点小情绪,哎,她好歹也为本王生下孩儿,本王少不了是要依她的。” 龙青庭的眸光陡然阴狠了起来,冷笑一声,“看来我这个妹妹真是长气性了啊!” 上官云狄嘴角勾出一抹轻笑,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需要再虚应太多,遂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龙青庭见他本是有意来看她,可说起龙青阳之后巴巴地又走了,心肝仿佛被放在火上煎熬着,五内焚烧,又痛又恨! 第174章 册封丽妃 这边上官云狄刚从龙青庭处离开,又来到了青阳的屋中。 奶娘正抱着孩儿在喂奶,看到他来,急忙就抱回屏风后面去。 “王爷,您来了!”青阳正躺在床上,她如今还在月子中,养了好几日,总算脸色红润了许多。 “好些了么?”上官云狄难得的柔情洋溢在脸上,笑盈盈地坐在她身边,大手伸进被窝里握住她的小手。 青阳脸色一红,娇羞地道:“好多了,王爷有心了!” 上官云狄问道:“那些个下人伺候可好?有哪个粗心大意的尽管赶出去就是,顶多回禀你姐姐,换一批人过来就是!” “王爷,他们都伺候得很好!”青阳急道,“而且妾身也习惯了她们伺候,换了人,她们反而摸不准妾身的喜好!” “瞧你紧张的,你跟你姐姐就是这点不同啊,你姐姐对下人管治甚严,而你则太过宽松,迟早被她们骑到你头上来!”上官云狄道。 “姐姐其实也不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至于千儿那贱婢,大概也是有积怨在心,才会勾结漕帮的人伤害皇后娘娘,王爷也休要责怪姐姐了!”青阳以为他要说起龙青庭纵容婢女一事,急忙为她辩解。 上官云狄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叹息一声道:“你啊,心肠还是那般的软,以你这个性子,迟早得要吃亏的!” 龙青阳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紧,却也不为意地道:“王爷说笑呢,有王爷和姐姐的关爱,青阳怎会吃亏? ” 上官云狄淡淡地道:“如果要算计你的,是你亲姐姐呢?以你的性子,少不了是要忍的!” 龙青阳微微一怔,“算计我?” 上官云狄凝视着她,迟疑了一下,道:“你姐姐跟本王请求,说你诗文不行,礼仪不通,孩子若是给你抚养,只怕日后也会落得跟你一样粗鄙,让本王把程儿交给她抚养,认她为母!” 龙青阳的俏脸霎时间便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是一直疼爱她的姐姐说的话吗?而且她是正妃,孩子也算是会叫她一声嫡母的。 她一把拉住上官云狄,“王爷不会真的依了她吧?”不,她怎能够把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给了人家?万万不可,就是杀了她也做不到。 上官云狄凝视着她,道:“本王虽然这一次虽然没应允,只是难保她不会入宫求母后,你知道母后十分宝贝这孙子,肯定愿意给他一个更好的出身,如果他在王妃膝下抚养,也会被视为嫡子,对孩子来日的前程也是大有裨益的!” 龙青阳只觉得手足冰冷,她倒抽一口凉气,摇摇头带着哭腔道:“不,妾身绝不同意,他是妾身所出,妾身还活着,怎能容许他在旁人膝下成长?王爷,您要怜悯妾身,妾身不能失去孩子!” 上官云狄安慰道:“行了,这事儿容后再议,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或许,她也不过是有那么一丁点念头,未必就会当真的!” 龙青阳全身微颤,她知道 龙青庭绝非只是说说而已,想那姜氏当日不也是这样夺人儿子吗?她们母女同出一辙,自己生不出,便要抢夺旁人的,不,她不愿意成为第二个凤鸣路,绝不! 有了这个笃定,她忽然仰头遽然道:“王爷,妾身把话说在前头,妾身会不惜一切代价护着自己的孩子,绝不容许她人夺走,如果王爷怜惜妾身,请护妾身母子周全,否则,妾身定不惜玉碎,也绝不做瓦全!” 龙青阳往日虽然软弱,但是孩子如今是她的逆鳞,一旦触及,便谁也没有情面可讲,所以她纵然知道现在跟上官云狄说这样的话不适合,可也不得不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软弱,却也敢爱敢恨,否则,当日也不会宁可冒着被天下人耻笑也要嫁给上官云狄。 现在,一个在月子里,一个在养伤,两边都只靠上官云狄来传话。上官云狄亲自挑选了两名嬷嬷,分别放在两人房中,口上说是为了护着她们二人,可实际上,这两位嬷嬷每日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挑拨离间,胡说两房的坏话。 而龙青阳又如何会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竟会毒害自己的儿子,这已经超出她能够想象的范围了。 青衣则专心筹备册封丽妃为贵妃事宜,这日礼部尚书入宫见她,两人商讨了一会,算是初步落定了册封大典的事宜。 太后最近身子不爽,自从凤鸣路死后,她便患了风寒,病情反复缠绵,如今也有数月了,偶尔有些好转, 过几日又反复,叫御医甚为头痛。 这些日子以来,青衣很少过来,一则是苏若经常在殿中,二则是她自己也还没调整好心态,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太后关爱的眼神。所以除了初一十五定时的晨昏定省之外,她很少去给太后请安。 这日,因册封事宜,她领着张嬷嬷去了一趟。 苏若也早早来请安伺候了,伺候过太后用了汤药,便坐在炕上陪太后聊天。 见青衣来到,她也笑盈盈起身行礼,“皇后娘娘过来了!”自从上次在青衣宫中被青衣下令罚跪叩拜至此,两人并未过多的见面。青衣淡淡一笑,“姐姐也在啊!” “漫长日子,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不如过来陪太后娘娘聊聊天,日子也好过些,不是么?”苏若说的是失宠的日子,但是她如今并没有失宠,这话便是直指青衣了。 青衣也没答话,只笑笑上前道:“母后可好些了?” 太后瞧着她,缓声道:“还是那样,算不得好,也不坏!”她挪了挪身子,又道:“过来哀家身边,叫哀家好好瞧瞧你,你这丫头,也好些日子没来了。” 青衣掩嘴轻笑,“母后这是说儿臣不顾孝道呢!”说罢,不着痕迹地把苏若往边上推了一把,虽然只是轻柔的出手,可也叫苏若脸色为之一变。 “知道就好!”太后嗤笑,她精细的皮肤如今瞧起来有些蜡黄,眼角有如扇子娓娓散开的细纹,凤鸣路一去,加上一场病,她仿佛整个 人都衰老了许多。 青衣含笑道:“好,只要母后不嫌儿臣烦,儿臣每日来就是,不过今日可是有正事来的!” 太后叹息了一句,“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哀家就知道!” 青衣笑道:“这可是好事呢,丽妃有孕,按照祖制是该进她的分位了,礼部送来几个封号,儿臣特意送过来给母后瞧瞧!”说罢,把册子递过去给太后过目。 太后瞧了一下,道:“这贞字倒是挺好的,可仔细斟酌又觉得有些小家,敏字不行,她算不得是个机敏的女子,媛字哀家看可以,只是念起来有些拗口罢了!” 青衣笑笑,“谁说不是呢?儿臣听着媛贵妃媛贵妃,这可不是说丽妃怀孕之后会身子会圆吗?这可不太好听,礼部一向稳重,是给不出好名来的!” 太后侧头问苏若,“淑妃你觉得呢?” 苏若淡淡地笑了,伸头瞧了一下,“贞,敏,媛,棋,寓,这几个字都挺好,只是臣妾以为,再好也好不过一个丽字,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这就是最好的写实啊!” 太后蹙眉,“如何能拿丽妃跟杨贵妃比?杨贵妃兄弟把持朝政,且不说她本身是个薄命人,而父母兄弟皆列土,看似无上光荣,谁知不是盛极衰败的征兆?” 苏若本也只是随口讽刺一下,谁料太后竟较真了,当下惶恐地跪下请罪,“臣妾学识浅薄,一时竟未往这上面去想,并非是存心拿丽妃与那杨贵妃相比!” 第175章 香料有毒 太后缓了一下,道:“你往日也不是这么鲁莽的人,怎地今日出口也不想想后果?丽妃一向多思,如今更是孕中,如果你的话传去给她听见了,她只怕又要想多了!” 苏若轻声道:“谢太后提醒,这一次是臣妾鲁莽了!” 确实,此刻她只能明里跟丽妃交好,若有半点不和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怕日后丽妃的胎儿要出什么事,目光都会关注在她身上。 如此想想,她也觉得后怕起来,这还没下手呢,就先被栽上不和的罪名,日后还不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么? 太后见她知错,也不忍苛责了,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哀家与皇后说几句体己话!” 苏若几乎是即刻抬头看着青衣,心中的恨一下子窜了上来,她病中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自己在侍疾,而龙青衣基本不出现,而自己每日在这里,她都没有体己话要跟自己说,如今龙青衣一来,就巴巴地打发她走,可见龙青衣虽然失宠,太后还是依旧爱重的。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浅声一笑,含笑道:“那臣妾就不妨碍太后和皇后说话了,臣妾告退!”说罢,莞尔一笑福身,退了出去。 太后见苏若走了,淡淡地道:“她一直在哀家身边伺候,可野心终究不息, 看来,也是自寻死路的!” “儿臣以为母后不知!”青衣倒是有些意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太后已经相信了苏若,看来,是她低估了太后的戒心和精明。 “你以为哀家是真的病了么?”太后懒洋洋地笑了,眼神有些淡漠。 青衣一愣,“什么?母后装病?” 嬷嬷从太后身后走出来,冷笑一声,“倒也算不得是装病!”她取过桌面的鎏金雕花小巧香炉,递过去给青衣闻,“皇后娘娘闻闻这个!” 青衣狐疑地接过来,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一下,只觉香气沁人,叫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这是什么香?这般的好闻!” “是好闻!”嬷嬷眸光冷凝,“可惜,这长久闻下去,可是要人命的!” 青衣吓了一跳,“那,还怎敢再用?赶紧丢了出去啊!” 太后笑笑,“无妨,这有人下毒,既然有人懂得解毒!”说罢,瞧了嬷嬷一眼,眸光中带着赞许。 青衣顿时释然,是啊,嬷嬷是调香的高手,太后早年也有钻研香料,连皇上的百合香也是太后亲手调配,在香料上下手,可见真是够愚拙的。 “既然她想哀家病,那哀家就病着吧,她无非是想通过侍疾讨哀家的欢心,哀家便顺水推舟,留着她在身边,也好监视着她!”太后淡淡一笑 。 青衣面容上有一抹厌倦,上辈子已经一直在这种日子里挣扎,想不到重生之后,还要再次面对这样的人和事。 虽然苏若说出了杨贵妃的典故,但是最后太后还是决定继续用丽字为封号,丽妃入宫已久,其他好的品德一样不沾边,唯独这个丽字,还算是贴切的。 册封大典定在了五月十六。与丽妃一同被册封为贵妃的,还有飞龙城的瑞安郡主和明珠郡主。瑞安郡主被册封为和贵妃,明珠郡主被册封为慎贵妃。 在册封大典的前两日,两位郡主便入宫了。和贵妃入主和安宫,慎贵妃则在凤绡宫旁边的凝香宫。 因着两位新入宫,所以,按照宫规,需要先去给皇后请安。 这也是青衣第一次看到明珠郡主慎贵妃。 她的容貌,是叫人窒息的美丽,仿若一朵空谷幽兰,在悄无人烟的地方静静含苞待放,白皙的皮肤,五官精致的挑不出任何缺点。一身轻罗烟纱长裙包裹着纤秾合度的身材,一举手一投足,只觉得风情无限,娇而不媚。 即便身为女子的青衣,也不禁为她的美丽而怔怔出神。 “参见皇后娘娘!”她领着瑞安郡主一同上前,步履款款,步步生莲,凤绡宫大殿内,幽香缕缕,随风而动,叫人心醉。 青衣定定地瞧着她,许久,才 缓声道:“坐!” “谢娘娘!”明珠郡主福身道谢,举止不卑不亢,大家闺秀的气度表露无遗,和瑞安郡主相比,瑞安郡主是一头不驯的小野马,而她,则是一只凤凰,一只静静立于树梢之上的凤凰,气度高华而淡然。 “可习惯宫中的生活?”青衣问道。 明珠郡主浅笑道:“回娘娘,还算习惯!”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跟本宫说就是!”青衣道。 “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的,娘娘命人准备得很充足,臣女十分感恩!”明珠郡主对应得体,又不至于叫自己在青衣面前落了下风,不要她的关照,也不跟她对着干,可见,也是位聪明的女子。 瑞安郡主今日很乖巧,一句话都没说,大概是来之前,明珠郡主便已经先警告过她不可乱说话,而她又素知自己有些鲁莽,所以便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加上今日青衣也十分客气,她倒挑不出什么来,遂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客套。 “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午休,你们先回去吧!”青衣说这话的时候,留意到明珠郡主脸上有一种释然的神情,看来,她也是不愿意呆在这里的,只是良好的修养叫她不能够在青衣没发话之前就告退。 她率瑞安郡主起身,盈盈福身行礼, “那,臣女就不妨碍娘娘午休了!” 青衣看着这个娇柔如水的女子款款而出,伸手扶了扶额头,对身边的可人道:“有时候,真想离开这里!” 可人一愣,“小姐,您心里难过是吗?”也是啊,往日皇上只专宠小姐一个,如今后宫的美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先是苏若,再是两位郡主,个个都是天姿国色,又个个都看起来不简单,真叫人惆怅! 难过?青衣摇摇头,“不,本宫只是觉得厌倦而已!” 可人略忧伤地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您有什么不痛快的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给奴婢听,奴婢纵然无法为您分担,可总也胜过您一个人胡思乱想!” 青衣笑笑,刚要说话:“可人……” 门外响起南山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青衣微怔,面容有些恍惚,他已经许久没有来了,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她领着可人出去迎接,站在门口,看到初夏的阳光直照在他头顶上,他全身仿佛渡了一层金光,他就站在她面前,可她总觉得瞧不真切他的面容。 “参见皇上!”青衣微微福身行礼,眸光低垂,神情平静。 云澈静静地瞧了她一眼,然后越过她走了进去,道:“免礼!” 青衣跟着他进入内殿,挥挥手打发可人去伺候茶水! 第176章 三妃齐封 两人坐在大殿里,开始并无话。 良久,云澈才道:“朕不日便要御驾亲征!” 青衣一愣,迅速抬头,“御驾亲征?”怎么这么突然?而且朝中无大将了吗?需要他御驾亲征? “收到情报,胡国大举入侵,已经在临水附近驻扎!”云澈神色不变,声音也只是仿若说如常的话。 “胡国?”青衣怔怔地看着他,胡国人彪悍善战,胡国先祖是马上得天下的,士兵个个精通骑术和阵法,是十分难以应付的对手。但是胡国国主是位仁君,只求百姓安居乐业,如今这般大肆入侵是为了哪般? 云澈仿佛看穿了青衣的思绪,解释道:“胡国新帝登基已经两个月了!” “登基的是太子扎哈?”扎哈也是个仁慈的人,按理说不可能会有此举动。 “不,是二皇子图维!”云澈淡淡地道:“胡国国主驾崩之后,他发动兵变,抢夺了皇权,软禁太子扎哈!” 青衣骇然,这胡国二皇子她有所耳闻,生性残暴不仁,听闻他在六岁那年,因一位太监忤逆了他的意思,而把那太监手指脚趾全部剁下,当着他的面碎成肉酱,然后命人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地割下来,放在火炉上烤,然后逼着太监把自己的肉吃下去。 青衣不敢想象胡国落入他手中,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如今才登基两个月,就敢挑战国力比他足足强一倍的宋国 ,野心真不小。 青衣摇头道:“朝中无大将了吗?为何要皇上亲自御驾亲征?” “此乃南郡王的提议!”云澈淡淡地道,俊逸的面容上写满嘲讽。 “南郡王?”青衣嗤笑,“是朝中无将帅了吗?祝君山与我义父镇国将军甚至我兄长陈王龙启程也可挂帅!再说,为我宋朝稳定计,有良材将相为何不用,却要皇上御驾亲征?皇上可有想过他的用心?”他自己也算是重生归来的人,难道对这些人的野心还看不清楚吗? 云澈静静地看着她,忽地莞尔道:“皇后似乎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青衣下意识地回道,随即发现自己有些激动,遂顺了一口气,道:“皇上的意思如何?不会真想披甲上阵吧?” “皇后是觉得朕没有将帅之才吗?”云澈面容有一丝玩味的笑容,眼神烟波浩渺,深不可测。 青衣眸光一暗,“皇上知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云澈没有再问,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朕还在考虑当中!” “何必考虑?只管点将出兵就是!”青衣怕他真的御驾亲征,急忙劝道。这大军开拔到淮水,起码要半月的时间,而到时候如果胡国真从临水起兵攻击,只需十日时间,而如今淮水边疆的兵马只有三万人,未必能够抵挡五日。 “胡国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云澈笃定地道。 淮水和临水,相隔 百里,而淮水临界地区,除了一条大江,便是雄山峻岭,连绵起伏百里有余,胡国如果没有摸清地势,哪里敢贸贸然进攻? 今日早朝,南郡王提出让他御驾亲征,他本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着青衣的表情,他忽然觉得,有一条计策,或许能行得通。 这方法或许有些冒险,可如果行得通,便能一次性解决许多问题。 “朕还有事,先走了!”他忽然起身道。 青衣怔怔的地看着他,道:“皇上,还望三思!” 云澈凝视着她,深深呼吸一口,忽地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道:“青衣,不要让我失望!” 一阵百合香的气息钻进青衣的鼻翼间,许久未曾有过的温存逼得她几乎落泪,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便已经放开她,大步而去! 青衣心头掠过一种恐慌,他,真要御驾亲征?此去胡国,山长水远,凶险异常,他年少登基,压根没有出战经验,如何抵御彪悍善战的胡国人? 五月十六,是册封三位贵妃的好日子。 这日一大早,天色便阴沉了下来,可人掀开帘子,蹙眉道:“钦天监还说今日是全年最好的日子,怎天色黑成这样?” 挽袖端着水盘出来,把青衣的洗脸水倒在桂花树下,悻悻地道:“算什么好日子?一个个都是狐媚子!” 可人道:“说话注意点儿,隔墙有耳!”这挽袖说好听 点呢,是没有机心,可实际上就是个嘴上没门,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人,这凝香宫就在旁边,而那明珠郡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这话给旁人听去了,谁知道会惹出什么是非来? 挽袖吐吐舌,“我知道了!” 张嬷嬷正在为青衣梳妆打扮,听到两人的对话,张嬷嬷道:“到底是可人姑娘精明些!” 青衣微微笑,“她跟着本宫的时间长,挽袖原先是本宫大娘身边伺候的人,为人直爽了点,对本宫十分忠心!” “奴婢不是怀疑她对娘娘的心,只是如果长此以往,怕会出事端!”这后宫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也不能落了半点错处,否则被人揪住,后患无穷啊! “回头你教教她!”青衣吩咐道。 “是!”张嬷嬷满意地瞧着铜镜里的美人儿,一双清洌洌的涧水明眸,乌黑的眼珠像是两丸发亮的黑水银,皮肤白皙细腻,抹了粉增添了一抹绯红,嘴唇上了蜜,光泽饱满,肌肤胜雪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珊瑚项链,金黄色的皇后朝服细细地绣满金线,硕大的凤凰绣得栩栩如生,贵气中尽显皇家气度。 “咱们主子就是漂亮!”张嬷嬷含笑道。 青衣微微一笑,说漂亮,如何又那新入宫的明珠郡主漂亮?只怕自己在她面前都要比成平凡之色。 举行册封大典的地方是在太庙,首先宣读了册封圣旨,然后颁 布宝册。皇上今日并未来到,只有太后与皇后两人主持。 明珠郡主身穿绛红色的宫裙,头戴贵妃礼制宝冠,层层金饰包裹之下,只觉得轻灵中带着一丝贵气,面容如玉,琼鼻秀眉无一不精致得叫人惊叹。 她叩拜了太后与皇后,又给丽贵妃见礼,丽贵妃本也是个娇艳如牡丹的女子,如今见对方的姿色竟比她美上几分,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只是因着太后在场,也不好拂了慎贵妃的面子,微微福身行了个平礼。 瑞安郡主,不,如今是和贵妃,她神色有些自傲,斜睨了青衣一眼,浅浅道:“皇后娘娘辛苦了!” 青衣笑笑,“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 和贵妃傲然道:“以后,臣妾姐妹可以为皇后娘娘分忧!” 青衣轻笑,“那是最好不过的!” 慎贵妃淡淡地横了和贵妃一眼,道:“太后娘娘跟前,岂可胡言乱语?皇后娘娘手持六宫凤印,乃后宫之首,掌管后宫事宜,自是有能力之人,所谓能者多劳,皇后娘娘定能胜任!” 此话看似滴水不漏,语气也十分恭顺,只是每一句都阐述着一个事实,那就掌管凤印的是皇后,而操办所有事宜的也是皇后,六宫之首,众人也只知道皇后。如果此话不是当这太后的面说,一切都没有问题,可太后在场的情况下她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挑拨的意味了。 第177章 太后出宫 众妃闻言,都用怔愣的眸光看着这位新晋的贵妃,这就是挑衅啊!只是瞧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来也是个没脑子之人啊,这话怎能当着太后的面去说?须知道太后当年掌管后宫,摄六宫事宜,更兼垂帘听政,手中更有兵权,一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即便这些年退居后宫,可这种权力的欲望也不会有所褪减,相反会日渐浓烈。加上如今后宫虽然是皇后掌管凤印,可很多事情都需要请示她,慎贵妃此言,只怕是要激怒太后了。 只是叫众人意外的是,太后并未生气,只浅浅一笑,“慎贵妃此言有理,哀家老了,也病了这么长的日子,后宫的事情一直都是皇后操持,你们呢,也多帮衬着,莫要叫皇后过于费心!” 众妃有些摸不准太后话里的意思,她叫众人帮衬着,是要后妃干预皇后还是要后妃不要多事? 苏若上前道:“太后娘娘哪里就老了呢?望上去也不过三十余许的人,皇后娘娘入宫不久,咱们这些姐妹更是年少不懂事,宫中许多事情,还要太后照拂着!” 太后瞧着苏若,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嘴巴甜,什么望上去三十余许?皇帝今年都快三十了,哀家已经老了!” 众妃纷纷赔着笑 脸,说着奉承的话,也没理会慎贵妃姐妹。 青衣眸光浅淡地掠过慎贵妃绝美的面容,她不像是此等鲁莽的人,是要给她造成一个愚钝的假象? 只是不管她到底是什么居心,总之,青衣可以很肯定一点,那就是对方来者不善,至少,对她不善! “皇上驾到!”南山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众妃纷纷站好,分成两排,低首敛眉,等着那神诋一般的男子进入太庙。 “朕来迟了啊!”云澈笑盈盈地迈腿进来,仿佛心情十分的好。 “参见皇上!”众妃行礼。 “免礼!”云澈上前见过太后,然后坐在太后身边,手里捧起青衣座位上的茶,却也不喝,只在手中把玩着的,眸光落在慎贵妃脸上。 “你,是明珠?”他问道。 慎贵妃与和贵妃一样,都是几年前见过皇帝一面,这一次来京,和贵妃跟随祝君山入宫见过云澈,而明珠则是未曾见过,入宫几日,云澈也没有召见过她,所以,这一次算是入京后的首次见面了。 慎贵妃微微福身,绝美的脸庞有微微的绯红,更显得肌肤胜雪,绝色迷人,红唇轻启,带着微微沙哑的声音道:“皇上还记得明珠?” 云澈浅抿了一口水,轻笑道:“轮廓没有变,只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慎贵妃也只是淡淡地笑笑,“皇上过誉了,蒲柳之姿,难登大雅!” “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啊,你如果是蒲柳之姿,那朕后宫的这些妃子,只怕都是青青小草了!”云澈戏谑地道。 明珠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低头敛住,“皇上说笑了!” 在场的后妃却因为云澈的一句对比的话而恨上了慎贵妃。虽然说此等凉薄的话是云澈,可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只会为难女人,没有人生云澈的气,又或许在她们心中,无论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而错的,是他身边的女人,他宠爱一个妃子,错的也是那妃子。 而这位慎贵妃,容貌出众,身份又是这样的贵重,一入宫就被册封为贵妃,日后的帝宠可想而知,所以,即便云澈没有说这句话,她们已经把她们姐妹视为假想敌了。 青衣倒是有些意外,本以为云澈会很喜欢明珠这种空灵如仙的女子,可她刚被册封为贵妃,便立刻为她树敌,这分明是要害死她的节奏啊。 南山站在门口,只笑而不语。方才皇上来到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听了慎贵妃挑衅的话,面容闪过一丝愠怒。所以皇上此言,其实是替皇后出头,看来,皇上这段时间对皇后的冷淡,并非是因为对皇后无情了。 南山只觉得这段时间的担忧全部烟消云散,只要帝后一心,那后宫的那些嫔妃们再出什么肮脏的招数,都无须替皇后担心了。 太后也不做声,静静地看着云澈。虽然皇帝最近行事偏激,但是,偏激是偏激,却没有失去分寸,哎,孩子到底是大了,许多事情她能放手的,就放手吧! 如此想着,心头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所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但是,她始终不是陪他走一百年的人,终究是要放手的,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就且远远看着就好。 想到此处,她忽然缓声道:“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场,哀家有事要宣布!”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太后,见她说得如此凝重,加上又是在今日封妃庆典公开宣布,只怕是大件事。 “母后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云澈侧头看着太后,眼里也有些疑惑。 太后伸手压了一下,环视着众人,缓声道:“哀家明日开始,便会搬到护国寺静修,不再过问这宫中任何事!” 众人闻言,都惊诧莫名,怔怔地看着太后。 青衣也愣住了,随即回过神来,道:“母后,为何忽然有此决定?” 太后微微一笑,神情却有些怅然,她瞧了青衣一眼,道:“自从先帝走后,哀家撑起这半边天,劳累了 十几年,如今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就算要休息,也没必要到大老远去护国寺静修啊,在宫里一样可以享福,再说,丽贵妃有孕,过几个月您的孙子就要出生了,莫非您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子出生么?”惠妃也在一旁劝道。 “是啊!”众妃纷纷和议,如果她走了,换言之这宫里就是龙青衣一人主事,如今皇上对她的态度暧昧未明,看似冷落,却无论谁说她一句不好,皇上都会即刻翻脸,所以,如果太后走了,她们的处境会变得很尴尬。 太后道:“丽贵妃产子之时,哀家会回来的。哀家之所以选择去护国寺静修,自然是有哀家的用意,无须再挽留,哀家从来说一不二!”说罢,她对青衣道:“你一会去哀家宫里,哀家有话要吩咐你!” 青衣与云澈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莫名的神情。 众妃纷纷跪下,“恳请太后留下!” 云澈沉声道:“你们都先回去吧!” 苏若也出声劝道:“诸位姐姐,太后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咱们再强留便是不孝了,不如先回去吧!” 慎贵妃与和贵妃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太后忽然说要出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嫔妃们见云澈发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个个脸带担忧之色告退! 第178章 临行托付 青衣与云澈随着太后回寝宫。 太后坐在榻上,脱掉身上的华丽锦服,脸带凝重之色道:“哀家这决定也不是突然的,早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只是一直未能放心皇帝,也未能放心后宫这一群人。只是,今日看着册封大典,听着司礼监宣读的宝册,哀家忽然想起当年哀家被册封为后以及在后宫生存的种种情景。哀家知道,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在这人世间,要生存下去,不能依靠旁人庇佑,需得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走出来。至于前朝,哀家不担心,前朝虽然有奸佞小人,可忠臣多于奸邪,加上皇帝亲政至今,少有纰漏,而且处事愈发滴水不漏,而哀家在此,反而会妨碍你做事,云狄虽然不是哀家亲生,但是到底在哀家膝下成长,与哀家有母子情谊,这也是哀家明知道他的狼子野心,还一直被他利用。尤其如今哀家知道皇上已经布好了局,哀家留在此处反而会妨碍他,还不如离开。”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对青衣道:“至于你,哀家是从不担心。从你第一次入宫哀家见你为鸣路争取,哀家便知道你不是泛泛之辈,后宫这些争斗你完全驾驭得来。但是你前阵子太过放松,如非皇帝替你善后,你只怕早遭人暗算了。” 此话说的青衣微微一怔,侧头去看云澈。云澈面容平静,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太后继续道:“从今往后,你 要拿出你以往的铁腕来,这后宫的女人争宠往往会丧失理智丧失人性,天下间所有的歹毒恶计,都比不上后宫这些女人想出来的手段恶毒。后宫中每一个人都有私心,很多人看着是爱着皇帝,可有几个是真心爱?不过是爱他能够带给她们以及家人的荣华罢了,假如皇帝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她们未必会看得上眼。但是后宫的和谐,有助于前朝的稳定,所以,即便要打压,也要不着痕迹地打压,最低限度,要给人一种后宫安宁和气的假象。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哀家的意思!” 青衣心中震骇,一直以来,她以为太后虽然宠爱她,但是也不过是看在大娘的份上。之前闹废除后宫的时候,她颇有些不悦,还以为她对自己已经失望了。只是如今听她一番话,觉得太后其实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她知道后宫需要强者镇压,否则,后妃的斗争会乱了朝政。 太后继续道:“皇帝娶苏若,明珠和瑞安,用意在哪里你很清楚,如今南郡王与上官云狄意图谋反,胡国企图入侵,南蛮虎视眈眈,飞龙城也是野心勃勃,这些女人看似是送过来给皇帝做美妾,只是,谁知道哪个是探子,哪个是杀手?所以,你在这后宫也得放亮眼睛,是人是鬼,要分得清清楚楚!” 青衣忽然就泪盈于睫,“既然您知道,还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太后握住她的手,面 容有柔和的光,“自从你大娘走后,哀家觉得人生无非就是那样,哀家这辈子,什么都拥有过,可唯独没有好好珍惜跟你大娘在一起的日子,哀家想余生留些时间,好好回忆与她的种种往事,那对哀家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听太后说起凤鸣路,青衣的眼泪终于是禁不住掉了下来。这些日子,所有的想念悲苦委屈都压在心底,因着前生自己所做的种种错事,她连哭一声都觉得奢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可如今,听了太后说的话,她终于忍不住,泪水簌簌落下。 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轻轻地把她拥抱入怀,还是仿若以往一般,他的手在她后背轻拍。 她抬头,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到他眼里复杂而心痛的神色,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显得手足无措。她知道他心里的挣扎,可她无法为自己辩白。 太后满意地道:“嗯,哀家要说的都说完了,皇帝,你先去忙你的事儿,哀家还有几句悄悄话要嘱咐青衣的!” 云澈点头,望了青衣一眼,然后浅声道:“那好,儿臣先告退了!” 青衣静静地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也有些欢喜,不知道他们之间算不算是进了一步。 太后笑道:“好了,人都走了,该回神了!” 青衣脸色一红,“母后说什么呢?” 太后吩咐嬷嬷把门关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递给青衣,道:“这个,是哀家暗卫的令牌,你且拿着,他们会绝对听令于你,生死不离!” 青衣闻言,急忙推辞,“这哪里行?既然是母后的暗卫,他们自然是要负责母后的安全!” 太后忽然厉声道:“给你就拿着,这些不是普通的暗卫,他们是军队,其中有些人有过长期作战的实践经验,其中有许多能者,只要你善加利用,莫要说区区后宫,就是前朝有些不安分的人,你也一并可以镇压了。” “前朝的事情,儿臣不方便插手!”青衣不知道太后是试探她还是真心交托她,只是,后宫女子不干政,她确实不方便插手。 “后宫女子不得干预朝政,这是先祖定下来的,但是因时制宜,哀家原先也临朝听政,这不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吗?哀家刚才说过,哀家留在这里,只会被云狄利用,因为哀家始终下不去手杀他,而皇帝与他也是兄弟情谊,很多事情不方便做,你则不一样,明白吗?”太后轻声道。 “太后既然知道他狼子野心,为何还要容他?”青衣不明白了。 太后轻轻叹息一声,“他母妃死的时候,哀家答应过她,会视他如亲子对待。所以哀家不能亲手处置了他,再加上他身后自有一股势力,朝臣看似跟他不亲和的,其实很多都是他的心腹,只是没有明着往来而已。而哀家的暗卫也收到密报,他与南郡王已经达成合 作关系,他承诺事成之后册立苏若为后,南郡王已经应允,以南郡王的财力,大有成事的可能!” 青衣明白了,只要她在宫中一日,她就要信守承诺,不能动上官云狄,而她又知道上官云狄如今日渐坐大,野心不死,迟早是要有一场骚乱的,所以不办他也不行。她离开了,一切都不知道,也没有看见,既没有违背诺言,也有人遏制他。 太后见她不做声,只是神色已经没了原先的坚持,继续道:“皇帝这些年行事果断,可面对亲情,他还是会有片刻的犹豫,只是你要明白,身在高位,那片刻的犹豫,也是要命的,所以哀家不放心,遂把这个重任托付于你,你莫要叫哀家失望了!” 青衣倏然抬头看着她,忽然,心底明白了云澈这段时间的所有用意。他曾在她耳边跟她说过一句话,不要叫朕失望,他指的是她对上官云狄,他一直都持观望观察的态度,等着她,等着她完全撇清跟上官云狄前生的种种。 心底,豁然开朗!但是同时也是心痛难当,原来,纵然他知道了前生的种种,可他还是愿意包容她,还是愿意给她机会! 她抬头,坚定地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处理妥当!” 太后没有说错,之前,她确实放松了,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有想到被龙青庭摆了一道,从中,她也知道,那片刻的犹豫和松懈,是真的会送命! 第179章 青阳丧子 太后是五月二十一出宫的。这一日天气晴好,百官在城门相送,河定王以及皇家的禁卫军一路护送懿德太后慕容斐到护国寺。 她是去静修,并非出家,所以,护国寺另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给她居住。太后身边的暗卫通共十二人,也一同住在附近。 太后离宫后第五日,天气也是格外的好,一汪碧水蓝天凝在了头顶上,院子里姹紫嫣红,夏日气息渐渐地浓烈了。 “小姐,河定王侧妃娘娘入宫求见您!”挽袖掀开帘子,一脸凝重地道。 “青阳?她不是在月子中么?进来干什么啊?”青衣愣了一下道。 挽袖道:“她哭得好伤心,可人正在扶着她进来!” 青衣眸光一闪,“出事了?” 说话间,便看到可人掀开帘子扶着龙青阳进来,她一见到青衣,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青衣急忙过去扶着她,急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这还在月子呢,快起来!” 青阳哭得几乎背过气来,哪里说得出,只死死地抱着青衣的手臂,面容哀恸,那哭声凄惨得叫殿中的人都不禁红了眼。 青衣一把拉起她,冲她身后的侍女厉声问道:“你们家侧妃到底出什么事了?” 青阳的侍女也在掉泪,听到青衣的问话,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道:“请皇后娘娘给侧妃娘娘做主啊,小哥儿殁了!” “什么 ?”青衣又惊又怒,“怎么会这样?” 侍女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那一次上官云狄挑拨之后,龙青庭便领人到青阳屋中问罪,打了月子中的青阳,并且要把鹏儿接到她屋里抚养,说是王爷的命令。青阳哪里肯?誓死护着自己的孩子,难免就遭了龙青庭的毒打。最后孩子被强行抢走了,她求助无门,上官云狄又送太后去护国寺,并且命人回来传话说要多陪几日太后,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回府求了龙震天做主,龙震天亲自上门说了龙青庭一顿,并且命龙青庭把孩子交还给青阳,龙青庭无奈之下,只得把孩子还了回去,可孩子接回去不到两日,就口吐白沫死了。 “你们家王爷知道此事了吗?”青衣扶着青阳坐下,急怒攻心,虽然早知道龙青庭心肠歹毒,只是没有想到她连想辙都懒得想,直接就沿用了姜氏的歹毒手段,强行夺人孩子。 “王爷还没回来,王妃下令,要把小哥儿即刻下葬!”侍女哭着道。 青阳一张俏脸上还有掌印痕迹,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依旧含着泪水的眸子写满恨意,她攥紧着青衣的手,手指甲用力地插进青衣手腕皮肉里,悲声带恨凄厉地道:“五妹,你说得没错,此人佛口蛇心,她自己生不出来,所以觊觎我的儿子,得不到,便害死了他,五妹, 你帮我报仇,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要他给我儿子陪葬!” 青衣上一次见她,她脸上还带着那幸福而羞涩的笑容,安于现状,只想和她的丈夫孩子好好地生活。只是时隔有多久?她脸上的幸福悉数不见了,恨意攀爬在她脸上的每一处毛孔,连语气都带着仇恨地气息。她的悲剧,从她爱上上官云狄这个人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罢了! 青衣看着眼前的青阳,想起了前生的自己。前生的她,何尝不是一颗心都系在上官云狄身上,以为只要自己付出所有,就能够换回他的真心。可最后呢,失去了所有,连命都丢掉了。 识人不清,是女人一生最大的悲哀。 她扶着青阳,冷静了一下问道:“孩子的死因是什么?可有叫御医去看过?” “那毒妇找了大夫,大夫说孩子没有中毒,可他死的时候,一张小脸全黑了,怎会是没中毒?”青阳说着,想起自己可怜的孩子,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再滑了下来,她哭着道:“一定是她下毒的,她得不到,就宁可毁了他。我找了爹爹,爹爹却劝我忍了,可我哪里能忍?那是我怀胎十月所生的骨肉,我不能叫他冤死,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嬷嬷,立刻找张御医,持本宫手谕出宫去查验小王爷的死因!”青衣立刻下令。 “是!”嬷嬷应道,急 忙便出去了。 青衣一字一句地对青阳道:“你记住,对你笑的人,未必就是真心对你的人,对你疾言厉色的人,也未必是想害你的人。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你嫁入王府是一条不归路,既然你选择了走进王府大门,再艰难,你也要咬着牙关走下去。如果你觉得你走不下去,那么,我可以下旨,让你离开王府,从此,和上官云狄没有任何关系!” 青阳抬头,怔怔地看着青衣,离开王府?她已经失去了儿子,如果再失去王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青衣见她痴罔的神情,心底悄然叹息,她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啊,如果说龙青庭是一只毒黄蜂,那上官云狄就是一条毒蛇,能把她整个人生都吞噬。 “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一遍,她原先对你还这么客气,上一次本宫惩治了她,你还为她求情,可见你们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怎一下子就闹翻了?”青衣问道。 青阳想了一下,悲愤地道:“那日王爷来看我,说那毒妇提出要把孩子接到他膝下抚养,那样孩子便有嫡子的身份,被封为世子也名正言顺。当时我反对了,王爷也跟我说过不会允许,但是怕她入宫求太后,叫我自己小心点。当时我就留了心,尽量避开她。可想不到王爷一离京,她就带人来抢孩子,还说是王爷的命令,如果我 不遵从,便要把我休了。我哪里肯信?王爷说过不会把孩子交给她抚养的,定是她自己的主意。后来我只得去求了爹爹,爹爹去找她,开始她也不肯,说这是王爷的命令,爹爹后来说如果她再执迷不悟,便把她跟管晟深的那点肮脏事全部告知王爷,她这才把孩子送了回来。孩子回来那日还好好的,吃了三顿奶,可第二日一早,孩子就哭得厉害,不肯吃奶,最后,竟口吐白沫,我急忙命人请大夫,可大夫还没到,孩子就没了!” 青阳一双红肿得跟桃子般的眼睛喷出浓烈的恨意,“不是她,还有谁要害我的儿子?可恨爹爹竟然帮着她劝我作罢,我是他的女儿,他怎就不为我着想?他又不是不知她素来就是个歹毒的人!” 青衣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你是说王爷曾经跟你说过龙青庭提出要把孩子接过去抚养?” “没错,王爷也叫我小心点!”说起上官云狄,青阳眸子里总算是有了一丝暖,如今,她的生命只剩下这个男人,但是,王爷还没回来,虽然派人去请了,可算起脚程,也要后天才能到京,“她怕王爷回来发现真相,所以昨夜便下令府中的人准备殓葬,如果不是她心虚,为何要草草把我儿子葬了?虽然孩子的身份还没进玉牒,也是庶出,可出身到底也算是贵重,怎能就这样殓葬了呢?” 第180章 强行火化 青衣开始怀疑,她想起太后出宫前曾跟她说过上官云狄和南郡王已经达成共识,结成联盟。南郡王为人狡猾,明知道上官云狄如今失势,为何还要襄助他?他们之间达成共识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龙青庭真的在他面前说过要把孩子接到膝下抚养,他只需要拒绝即可,料想龙青庭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可是,如今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选择告诫青阳,叫她小心。这就显得很奇怪了,这如何小心呢?并且在这节骨眼上,他还要自动请缨送母后到护国寺,看似在彰显孝心,可实际上呢?再者,这事儿,如果他曾经坚决反对过,龙青庭绝对不敢如此放肆。 “二姐,你先冷静一下,等御医的检验结果回来之后,本宫自会替你做主!”青衣先压下心头的疑虑,安慰着青阳。 青阳面容是茫然而伤痛的,凄苦地道:“冷静不下来,一闭眼睛,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孩子来,五妹,我终于明白你当日的恨了!”想起青衣之前被龙青庭活生生地打下胎儿,她早有过切肤之痛,所以一早警告自己,可自己却错信了龙青庭,毒蝎子始终是毒蝎子,不会因为它暂时的不攻击而便成好人。终有一日,它会露出它恶毒的本性来。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啊,甚至我还一度怨 你多事,挑拨我跟她的关系,我以为,你恨她,所以想利用我来对付她制衡她,只是没有想到,你不厌其烦的提醒,却是真的怕我被她所害!”青阳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青衣心情也是十分复杂,失去孩子的痛她焉会不知?当日被龙青庭害得堕胎,甚至不育,她的恨没一日减退过。但是她知道要办龙青庭,她随时都可以动手,所以反而不急,只想留着她制衡上官云狄,没想到,反而害了青阳。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哭也无补于事!”青衣冷然道,“如果你想为孩子复仇,那就擦干眼泪!” 青阳抹去眼泪,面容变得沉狠起来,“我要报仇,等王爷回来,我一定叫王爷好好处置她。” 青衣心中暗自叹息,她还迷信上官云狄对她的情意,可这个人对她哪里有什么情意?当日也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河定王府内! 龙青庭在房间里焦灼不安地行走着,一边走一边怒骂,“那贱人入宫求助了?就算求助又如何?又不是本王妃下的手!” 上官云狄派遣在她身边的嬷嬷劝道:“王妃,虽说不是王妃下的手,可如今王爷并不在京中,而素日您与皇后有积怨,谁知道她会不会……”嬷嬷故意迟疑了一下,神情有些引导性的深思。 龙青庭眉目一 抬,冷凝地道:“她敢?她如果敢这样做,我定……!”她有些烦躁,确实,她敢这样做自己也奈何不了,甚至无法为自己辩白。王爷又不在京城,自己真的可能是任人鱼肉的。 “你觉得,会不会是那女人自己杀了儿子然后嫁祸到本王妃头上呢?”龙青庭细眯了丹凤眼,怀疑地问道。 红绫道:“这应该不会吧?奴婢见侧妃娘娘十分疼爱小王爷,再说,她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嬷嬷去冷笑一声道:“谁说没好处?之前王爷不是说过她要为王妃料理府中事务么?人还在月子里,就已经野心勃勃了,王爷拒绝之后,她无计可施,便用此等毒计,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听闻过,前朝的淑妃,为了争宠,还不是虐待自己的孩子?如今王爷离京,她便行此毒计,那孩子一看就是中毒死的,如果被人查出,枪头肯定是指向王妃,谁会相信一个母亲竟会毒害自己的亲子呢?到时候王妃被定罪,就算不问斩,这妃位也肯定是保不住,到时她再入宫请那位出面,那位施压于王爷,这妃位还不是她的囊中物了?王妃最错的,就是错在那日听了相爷的话,把孩子交还给她,以致叫她动了歹心,竟害死了小王子!” 龙青庭听得越发震怒,面容狰狞,“她如果 真是这么歹毒,本王妃真是留错了她,应该在她当日要嫁过来的时候就杀了她,只是到底是本王妃心软,想着她与本王妃始终是亲姐妹,她腹中又到底是王爷的骨肉,留了一线情,却想不到给了她机会!”龙青庭此话,未免有些欲盖弥彰了,她容得下青阳,从来不是顾念姐妹之情,今日如果孩子不死,那日后,死的就是龙青阳,她死了,孩子自然就归她抚养。 “王妃就是人太好了,所以现在才会被陷入此等境地!”嬷嬷叹息道。 红绫沉默不语,她跟在龙青庭身边伺候已久,知道龙青庭留下侧妃,不是因为真的念在姐妹的情分上,她早就说过,要等侧妃生下孩子之后,叫她“慢慢地”死去,那样,既落了宽容的名声,又能夺得侧妃的孩儿。只是事情发展不如她所部署的那样。 “那现在怎么办?”龙青庭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她知道自己无人可以依仗,如果宫中真的来人,自己就算没有做过,也会罪责难逃的。 嬷嬷眸光一狠,道:“趁着宫中还没来人,马上把小哥儿火化了!” 龙青庭一愣,“火化?这样,岂不是显得本王妃心虚吗?本王妃又没有做过!” “王妃!”嬷嬷叹叹气,“事到如今,不管您有没有做,皇后都会当您做了,说小哥 儿没有中毒的大夫是我们的人,可小王爷的尸首摆在那里,只要御医一检查,就肯定是知道是中毒的,一旦查出来,首先就已经对我们不利了!” 红绫有些怨恨地瞪了嬷嬷一眼:“这还不是嬷嬷你教的?当时你说让王妃收买大夫,对外界宣称是病死的,如果宫中来了御医,那王妃是百口莫辩了!” 嬷嬷叹息了一声,“是的,是奴婢害了王妃,如果王妃不是听信了奴婢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奴婢当时只是觉得,如果一旦大夫确诊出小王爷是中毒的,那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王妃做的,只有说小王爷是病死,那一切就没有悬念。谁知道侧妃娘娘竟会入宫找皇后呢?只是说起来也真是的,皇后娘娘与她是亲姐妹,可与我们家王妃也是姐妹,怎地就分别这么大?对咱们王妃横竖看不顺眼,要整死我们家王妃。对那位就充满了关爱怜惜,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话说得龙青庭心里恨得不得了,她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对青衣做了什么。龙青庭就是这样,她可以负尽天下人,却不许天下人负她! 前思后想之下,她咬牙切齿地道:“马上吩咐下去,把龙鹏程火化了!”火化了,自己至少还有辩解的机会,如果真被御医验证她收买大夫,那就坐实了她的罪名了。 第181章 背叛 张御医手持皇后手谕领着侍卫来到王府,命人进去通报。 龙青庭亲自出来迎接,神色一片哀伤,她瞧着张御医,她记得他,当初在祠堂的时候,就是他拼死救下了龙青衣,如果不是他,只怕龙青衣早就死了。 张御医也曾遭受过毒打,甚至被捅了一刀,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是张御医一直是个内敛的人,加上他知道自己的仇早已经报了,实在没有跟她计较的必要。 “下官参见王妃!”张御医先是见礼,然后才道:“下官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 张御医还没说完来意,龙青庭便不耐烦地道:“小王爷已经火化,如果你们是来检验的,来迟一步了!” 来者不善,她也没有必要虚与委蛇,遂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张御医与一众侍卫都愣住了,张御医震惊地道:“王妃,这小王爷到底是皇家的血脉,岂可草草火化?” “人都死了,难道还留着给你家主子大肆利用栽赃陷害本王妃么?再说,人是患了急病走的,谁知道会不会传染?早些火化了也好杜绝后患!”龙青庭冷冷地道。 站在张御医身边的一名禁卫军怒道:“大胆,竟然敢非议皇后娘娘?” 龙青庭哼了一声,“这就算非议了?”她退开一步,冷睨着刚才说话的禁卫军 ,“好,把本王妃捆回去治罪吧,你家主子不就是想这样吗?” 禁卫军怔怔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不合作的同时竟然还发难了。 张御医拱手道:“王妃休要误会,皇后娘娘只是命我等前来看看,并无其他意思的。” “既然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的,本王妃总不会不叫你们进去!”说罢,她淡淡地吩咐身边的红绫,“领张大人和诸位禁卫军大人进去,让张大人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小王爷的骨灰到底有没有中毒!” 众人开始还以为龙青庭说说而已,现在听她说骨灰,骨灰?莫非真的已经火化了?可这到底是皇室的血脉,治丧需得上禀朝廷,着礼部操办,怎能就这样草草火化? 红绫神色有些不安,躬身对张御医道:“诸位大人,请!” 终身神色各异地跟着红绫走进去,正厅的大院子对外,有一堆灰烬,旁边还有一堆正燃烧的火,有下人往火里丢着婴儿的衣裳。 张御医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竟然,就在府中焚烧小王爷的尸身,他蹲在那灰烬旁边,拿起旁边烧不尽的柴枝挑开一看,灰烬的颜色有黑色有灰白色,但是已经混成一堆,分不清哪些是骨灰,哪些是火灰。烧得如此彻底,只怕这火十分的猛烈,只是 …… “张御医医术高明,一定可以从骨灰里看出小王爷到底是患病还是中毒的!”龙青庭的声音冷冷地从头顶响起。 张御医神色一冷,道:“回王妃,这里,并没有小王爷的骨灰,请王妃交出小王爷的遗体!” 龙青庭一怔,“胡说八道,尸体已经火化,你没有这个能力鉴别,就休要胡言乱语!” 张御医道:“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一个人的遗体烧得骨头都不剩,必须要十分猛烈的火,下官觉得,就这么一堆灰烬,不足以把一个人的遗体烧得粉身碎骨,所以,下官大胆推测,小王爷的遗体还没有火化!” 龙青庭嗤之以鼻,“荒谬,本王妃亲眼所见,还有假的?” 张御医正欲再问,却见她身边的一名嬷嬷悄然往后面走去。 张御医心中起疑,对旁边的禁卫军打了一个眼色,禁卫军顿时会意,悄然跟在那嬷嬷身后。 那嬷嬷正是龙青庭身边的嬷嬷,火化一事也是她跟进的,她避开人群之后,偷偷地来到柴房,回头四顾,直到肯定没有人,才偷偷地推门进去。 禁卫军悄然跟上,把身子贴在窗边,轻轻地推开往里瞧,只见那嬷嬷扒开柴房里的柴堆,抱起一个婴儿。 禁卫军一脚踢开门,厉声道:“你抱着的是谁?” 嬷嬷吓了一跳,脸 色陡然煞白,惊慌之下,便想夺门而逃。 禁卫军伸剑拦住,厉声喝道:“还想逃?随我去见皇后娘娘!”说罢,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婴儿,点住她的穴道,然后翻开被子一看,只见婴儿脸色发黑,嘴唇和眼皮都呈黑紫色,这如果就是河定王府的小王爷,那必定是中毒的。 他解开嬷嬷的穴位,怒道:“好一个刁奴,竟敢欺上瞒下?” 嬷嬷惊慌不已,跪下哀求道:“官爷,官爷,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这王妃娘娘要把小王爷火化,奴才怕王爷回来追究,所以才瞒过王妃偷偷地藏起了小王爷的尸身,求官爷开恩啊!” 禁卫军冷笑一声:“是与不是,回去见过皇后娘娘自见分晓!” 龙青庭见到禁卫军拉着嬷嬷出来,微微一怔,待看到禁卫军手中抱着一个死婴的时候,她脸色陡然变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嬷嬷。 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求王妃恕罪啊,奴婢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王爷被毒死后还要草草火化,他好歹也是皇室的血脉啊!” 龙青庭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胸腔也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有种被背叛的钝痛。她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自己耳边撺掇,要自己去找龙青阳麻烦,抢夺小王爷,找大夫瞒天 过海,甚至火化,都是她出谋献策的,而自己竟然傻乎乎地上当了。这一切,都是龙青阳那贱人的毒计吧?她杀了自己的儿子嫁祸给她,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她扑过去,厮打着嬷嬷,口中怒骂道:“你这下贱的刁奴,竟然敢设计陷害本王妃?” 两名禁卫军上前拦开,冷冷地道:“河定王妃,请随下官入宫见皇后娘娘!” “本王妃不去!”龙青庭怒道,伸手指着禁卫军和张御医,“你们是一伙的,跟你们入宫本王妃焉有命?本王妃要等王爷回来,是龙青阳那贱人杀了自己的儿子嫁祸在本王妃头上,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本王妃?呸!” 张御医冷声道:“王妃最好合作一些!”他瞧了一眼禁卫军手中抱着的婴儿,心中不禁火冒三丈,这还是没满月的孩子啊,孩子何辜?竟然成为大人争宠的手段。 龙青庭见禁卫军一步步逼近,忽地夺过拔下手中的金簪,对着自己的脖子,怒吼道:“谁也不许过来,谁过来本王妃就自尽于你们面前!” 禁卫军一时愣住了,虽然她有嫌疑毒害小王爷,可皇后娘娘还没查证,也就是说还没定罪,她到底是龙相之女,又贵为王妃,这会儿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他们也都逃不了干系。所以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 第182章 谁是下毒之人 那本被龙青庭扑倒在地上的嬷嬷却忽然惊跳而起,一把冲过去,口中喊道:“王妃切莫这样,莫要伤了自己!”就这样一扑一钳间,竟把龙青庭扑在地上,嬷嬷顺势跪住她的手腕,一手夺掉她手中的簪子,然后往边上一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是该劝着您的,王妃请息怒啊!”说罢,噗通噗通地连续叩了好几个响头,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禁军卫见状,急忙上去架起龙青庭,道:“王妃,还是请您合作一点,随我等入宫见皇后娘娘!” 龙青庭手臂被钳住,气得起腿就踢,“刁奴,你竟敢陷害本王妃?本王妃要启禀王爷,杀了你这个恶奴!” 众人见她发鬓凌乱,又满脸的张狂狰狞,怕出乱子,也不敢耽搁,架着她就往外走去。 嬷嬷与红绫也被一同带入宫中,婴儿的尸体由张御医抱着,御医瞧着孩子脸上的黑紫之气,不由得连连叹息,生命来之不易,他们做大夫的,千方百计地去救病人,而王妃为了争宠,连这么小的孩儿都下得去手,歹毒啊! 王府中的侍卫谁也不敢上前拦阻,人家奉宫里的命令来的,谁敢造次? 凤绡宫内! 五月底的天气,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明媚的阳光从凤绡宫院子里的枝桠上透下来,地上便仿若是铺了一层金子。 院子里开了一株红灿如火的石榴花,枝桠间 红火遍布,在日光的映照下,更显得鲜红夺目。 龙青庭便是在这个石榴花开的烂漫的日子里被拖进凤绡宫中。 青衣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从进门就瞪着怒火的眸光看她的女子。前世今生的积压沉淀的恨意,逼得她眼前几乎激出一抹殷红的血来。 龙青阳也死死地盯着她,如果不是青衣早有话交代在前,只怕这会儿她已经扑过去把龙青庭撕碎了。只是杀子之恨,如何能压抑得住?那两道眸光似火,几乎要把龙青庭焚烧起来。 张御医已经检查完毕,从内殿走出来,“回皇后娘娘,经微臣验证,小王爷乃是中毒身亡!” 青衣与青阳两人四道眸光齐刷刷地看向龙青庭。 龙青庭怒道:“龙青阳,你这个毒妇,为了争夺妃位,竟然毒杀自己的亲子嫁祸于我,你不得好死!” 青阳霍然起身,气得浑身颤抖,面容难掩悲伤和震怒,“你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有人性吗你?我毒杀亲儿?真是说出来的叫人觉得荒诞,天下间,只有你种女人,会想得出这个卑劣的开脱借口!” “没错,没有人会想到有人居然会毒害自己的儿子,所以我不得不说,龙青阳,我小看了你,没想到平日看似柔弱的模样,却下得此狠手。很荒诞吗?本王妃却不觉得荒诞,为了夺得王妃之位,你有什么做不出来?”龙青庭还以怒 目,冷笑着怒骂道。 青阳几乎昏厥在地,面容因为激动而潮红,额头有青筋细细的凸起,她本不是个善辩的人,如今面对龙青庭的指控,气极之下,也只能是反复说着:“你胡说,胡说……” 青衣对张嬷嬷道:“你扶侧妃进去休息!” 青阳哪里愿意走?握住双拳怒道:“她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放过她的!” 青衣沉下脸,道:“你儿子就在里面,你这个做娘亲的,进去为他洗洗脸,擦擦身子,人虽然没了,可也要体面地走!” 青阳狂怒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悲恸起来,泪水冲眶而出,狠狠地瞪了龙青庭一眼,愤愤地进去了。 龙青庭冷笑一声,“你休想诬陷我,我没有下毒,是她自己杀了她的儿子嫁祸在我身上,当然,你可以不信我,反正,你也恨我入骨,恨不得找个借口杀了我!” 青衣闻言,勾唇冷笑,“本宫确实是恨你入骨,但是本宫要杀你,压根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就在这凤绡宫内,就能把你了结了!” 龙青庭张狂一笑,“是么?可惜你还真没这个胆量,本王妃好歹是写进了玉牒的河定王妃,就算本王妃犯罪,也要上奏朝廷,三司会审才能把本王妃定罪,如果你真有杀本王妃的胆量,当日我害得你流产,你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青衣淡漠一笑,“你真以为本宫留着你是因为无法入你的罪 吗?你莫要忘记,本宫的腹中的孩儿,也是皇上的骨血,就算本宫奈何不了你,莫非皇上太后也无法把你治罪?” 龙青庭脸上的冷笑慢慢凝固,这一点她其实也想过,她到底也是伤了帝睿的人,皇室怎轻易就放过她了呢?不止没有杀她,甚至也没有废除她河定王妃的名分。莫非,她还有什么阴谋? 她冷冷地道:“你不要跟本王妃时候什么姐妹情深,本王妃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你不杀本王妃,是因为本王妃还有利用的价值!” 青衣笑了起来,“果真是本宫的好姐姐啊,即便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却还是不忘自持身份,这本王妃本王妃的听起来,真是十分的贵气,只是不知道河定王回来知道你杀了他的儿子,你这王妃之位是否还能保得住呢?” 龙青庭怒道:“我没有下毒害她的儿子,你不要诬陷我,分明是那贱人为了争宠下毒毒害自己的儿子嫁祸于我,她之前已经跟王爷说过要助我协理府中事务,人还没出月子,便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夺权,生了个儿子便以为有资格跟我平起平坐,做梦吧她!”说罢,狠狠地呸了一声! 青衣冷笑,“胡说八道,她就是有心分你的权,又如何会在月子里提出?再说了,她是跟王爷说的,你又如何得知?莫非王爷会巴巴地去告诉你不成?” 龙青庭正要说,跪在一旁的嬷嬷急忙磕头 请罪,“皇后娘娘息怒,王妃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劝住王妃,如果当日王妃去抢小王爷的时候,奴婢能劝着几句,兴许就不会酿成今日的后果!” 龙青庭几欲喷血,一脚踹在嬷嬷的胸口上,怒不可遏地道:“你这个恶奴,还敢在本王妃面前耍花招?分明就是你跟那贱人串通的,要请本王妃去抢夺孩儿的人是你,要把请大夫掩饰他中毒真相的也是你,要把孩儿火化的人也是你,而你竟然瞒天过海,在本王妃面前烧一个假婴儿?你好狠毒的心肠,本王妃一向待你不薄,你因何要这样害本王妃?” 嬷嬷哭得呼天抢地,磕头道:“是,是,一切都是奴婢的错,皇后娘娘明鉴啊,这些事情都是奴婢去办的,王妃娘娘原先是毫不知情,是奴婢下的毒,也是奴婢去收买大夫,更是奴婢偷偷把小王爷抱去火化企图掩盖真相,一切都是奴婢啊!” 青衣冷眼看着不断磕头痛哭的嬷嬷,她如果不说这些话,她反而未必这么快就怀疑她,可她这样说,分明是要置龙青庭于死地啊,这些事情,她一个奴才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做?既然毫无立场,那她说的这些,分明就是听命行事,只是让龙青庭这般的愤怒,可见当初她是有份撺掇或者是出谋献策,只是到了最后,她忽然叛变了龙青庭,才导致龙青庭失去了理智。 第183章 灭口 所以,她这番看似为龙青庭开脱的词,没有任何叫人取信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青衣反而相信了龙青庭没有做过。 青衣嘴角一勾,“好个刁奴,你竟然敢毒害小王爷?说,你因何要下毒?” 嬷嬷抬头看了龙青庭一眼,似乎有些畏缩,口中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求皇后娘娘莫要降罪王妃娘娘!” “好,不说是吧?”青衣厉声喊道:“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掌她的嘴,直到她招认为止!” 嬷嬷愣了一下,这,她还说得不够明白吗?还是这皇后娘娘是个愚笨透顶的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她不是凶手,不过是代为顶罪罢了! 小贵子从殿外进来,躬躬身子,一把揪起嬷嬷的衣衫,取过一条戒尺,对准嬷嬷的脸便狠狠地打下去。 这种戒尺专门用来掌嘴,戒尺的表面布满尖细的刺,呈宽大形,一打下去,那些刺便会渗入皮肉,勾出血沫来。 小贵子本也是个练过几手的人,因着是青衣厉声的吩咐,哪里留手?这一戒尺打下去,直打得嬷嬷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血丝渗出,甚是可怖。 嬷嬷只觉得这一下几乎痛晕过去,她咬紧牙关,再喊了一声:“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小贵子厉声道:“还嘴硬?”他反手又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嬷嬷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血印斑驳。 “说不说?”小贵子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怒声喝道,凤绡宫中的人见到小王爷死得这样的惨,哪个不恨?那也是一条稚嫩的生命啊!所以小贵子也恨极了这老刁奴,下手没有留情。 嬷嬷凄厉叫了一声,捂住脸,又捂住腹部在地上打滚。 龙青庭只觉得解恨,但是,也有一丝心怵,上一次被打的记忆依旧清晰,她知道龙青衣现在不如以前这么好糊弄了。只是,她转念一想,她没有做过,何惧之有?遂又挺直了腰杆,冷冷地盯着地上打滚的嬷嬷,这刁奴竟敢串通那贱人这样陷害她,打死也不为过。 青衣缓缓走下来,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她蹲在嬷嬷身前,莞尔一笑,眸光却是阴森寒冷,叫人倏然而惊。 “本宫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是谁指使你毒杀小王爷的?”青衣轻声问道,她绝美的面容凑近嬷嬷,脸上那一抹浅笑越发的放大。 嬷嬷惊惧地看着她,又看看龙青庭,一咬牙,哭道:“王妃啊,奴婢年事已高,实在是受不过了!”她翻身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王妃指使奴婢做的,奴婢本不情愿,只是王妃乃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没有选择,只能听命行事。杀了小王爷之后,王妃命奴婢收买大夫,掩盖真相。只是王妃下令火化小王爷之时,奴婢实在是于心不忍,遂偷龙转凤,把小王爷的 尸首救了下来……” “刁奴!”龙青庭气得两眼发黑,一脚踢在嬷嬷的脑地上,怒道:“你竟敢睁眼说瞎话?本王妃何时命你毒杀小王爷?” 只见青衣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一道血液飞溅出来,凤绡宫中,响起凄厉尖锐的叫喊声。 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静静地躺在一只耳朵,嬷嬷捂住血流如注的左脸,痛得直喊。 青衣淡淡地道:“看来,嬷嬷还是没有听清楚本宫的问话,本宫再问一遍,是谁指使你的?或者,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嬷嬷一咬牙,恨恨地道:“是王妃,是王妃指使奴婢的,啊……!” 又一声凄厉叫喊声响起,地上赫然又多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本宫很有耐性,你如果不说,本宫陪你慢慢耗下去!”青衣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传来一般,阴森得叫人发颤。 “我说了,我说了!”嬷嬷放声大哭,身子瑟瑟发抖,面容有死灰一般的绝望,“是……” 一道疾风划破空气而来,嬷嬷身子一僵,往前一挺,她的额头被一支箭贯穿,血液沿着眉心往下流,身子噗通一声,往前扑倒,那话,也成了绝言。 小贵子急忙扑过来,护在青衣身前,警备地四处看着。 龙青庭吓得放声尖叫起来,身子急急退后,慌乱中踩到了裙裾,往后一倒,摔在地上。 古儿的身形飞快地追了出去。 青衣看着死去的 嬷嬷,淡淡地道:“灭口!” 大批的禁卫军涌进来,祝黎随后也赶到,道:“娘娘没事吧?” 青衣站起来,“没事,可有抓到人?” 祝黎摇摇头,“逃得太快,看来是一等一的高手!” 青衣冷笑一声,“逃不了!”她一把抽出嬷嬷头上的箭,丢在地上道:“这种箭是禁卫军专用,查一下,看今日当值的人可都到齐了?不当值的人谁入过宫?” 祝黎拿起来,细细看了一下,箭头刻着“卫”字,确实是禁卫军专用的箭,只是三千禁卫军都是同用这种箭,要查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微臣会详查,皇后娘娘请放心!”祝黎道。 青衣微微点头,“务必要查到!”如此看来,禁卫军中已经出了内鬼,禁卫军是皇室护卫,如果出了内鬼,后果可以很严重。 祝黎诺了一声,看着地上嬷嬷的尸体,问道:“这刁奴如何处置?” 青衣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拖出去,丢去乱葬岗喂野狗!” 祝黎命人把尸体拖出去,又着宫人清理内殿,然后才退出去。 青衣缓缓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苍白的龙青庭。 龙青庭失魂落魄地看了她一眼,咬咬牙,道:“我没有做过!” 青衣冷笑,“如果你真做过,那你现在的下场就跟她一样了!” 龙青庭倏然而惊,那血腥的一抹叫她心头莫名的恐慌,原来,死 亡是这么接近的。但是,她不明白为何龙青衣会不相信嬷嬷的话,就算嬷嬷的话有多少漏洞,可她不是一直想弄死自己吗?这是个大好机会,她为什么不下手? 青衣仿佛看出她心里的困惑,淡淡地道:“本宫要杀你,机会多的是,但是,上官鹏程是本宫的姨甥,他死的不明不白,本宫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叫他安息。” 龙青庭怔怔地看着她,她虽然憎恨龙青衣,也憎恨龙青阳,但是她是真心喜爱那孩子,那粉嫩的生命,她曾抱在手上,那般温柔的怜惜过。因为,从龙青阳怀着他开始,她便已经筹备要夺他过来,在她心中,她一直只当龙青阳为她生的孩子。 孩子被毒死,她有过片刻的难过,但是当时嬷嬷跟她说这是一个毒计,是要嫁祸给她的,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应对措施。 她咬牙切齿地道:“凶手还有谁?肯定是那贱人!” 青衣淡漠的睨了她一眼,“你尚且对那孩子有怜惜之心,青阳是他的母亲,你觉得青阳下得去手吗?要争宠,为何不杀了你而要杀自己的孩子?你死了,她母凭子贵,一样可以得到王妃之位!” 这点,龙青庭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莫非,是府中那些姬妾下的手?只是料想她们也不敢啊,毕竟,她们身份低贱,靠看脸色过日子,即便死了小王爷,王爷也不会宠爱她们多一分的。 第184章 不是龙青庭 而一旦被查出,那可就是诛灭九族的罪行,这不对等的买卖谁会做? 青衣抬眉道:“如果你想为自己洗脱嫌疑,那就要配合本宫!” 龙青庭哼了一声,“我为何要配合你?你有本事自己查去!” 青衣笑了,神定气闲地道:“你觉得本宫很紧张查得出查不出真相吗?本宫可以拖一年半载,但是,你呢?你心里应该很明白,你是最大嫌疑的,如果本宫不查,把此案交给顺天府,你觉得顺天府会有本宫明白吗?按照表面的证据,顺天府即便把你入罪,你也不冤枉!” 龙青庭眉头紧拧,微愠看着她,虽然不服气,可她说的也是事实。她夺子在先,再收买大夫掩饰死因,又有嬷嬷临死前的指证,这几项,足以把她入罪。 权衡利弊之下,她敛住一脸的骄矜,不甘心道:“你要我如何配合你?” 青衣笑笑,眸光犀利地看着她,“首先,你要把身份给本宫弄明白了!” 龙青庭一愣,有些怨恨地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皇后娘娘要妾身如何配合您?” 青衣满意地笑了,“看来王妃也是为聪明人,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她对红茉挥了挥手,红茉转身把门关上,然后退在青衣身边。 青衣看着龙青庭,“是谁跟你说青阳要分你的权?本宫知道她一向淡薄名利,而且生性软弱,她有自知之明 ,不可能会要主理府中事务的权力!” 龙青庭哼了一声,“生性软弱?有自知之明?那不过是假象,如果真这样,她怎敢勾引王爷?又怎能成功嫁入王府为侧妃?”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你家王爷无意,她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无补于事!” 龙青庭冷着脸,没有说话。虽然心知,但是却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嫁入王府之前,她一直以为王爷心里是有她的,但是,当她嫁了过去,他却只给她一个王妃的头衔,爱意?成了她最奢侈的梦想。 “是王爷跟你说的?”青衣试探地问道。 龙青庭瞪了她一眼,“王爷总不至于骗我!” 青衣意味深长地笑了,“只怕王爷也是误解了青阳的意思!” “误解?”龙青庭嗤之以鼻,“如果是旁人听的,或许是误解,可王爷何等聪明?她只稍稍有那样的意思,王爷就已经能够听出来了,更何况,她是直接跟王爷提了出来!” 青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么?对了,你身边的嬷嬷之前本宫没有见过,什么时候开始伺候你的?” 说起嬷嬷,龙青庭眉目含霜,怒道:“那刁奴就算没有被人灭口,王爷回来也是容不下她,王爷对她寄予厚望,叫她在我身边帮衬着料理府中事务,她竟然敢勾结贱人陷害本王妃,忘恩负义的东西!” “哦?是王爷派遣到 你身边的?”青衣故作惊讶地道。 龙青庭傲然道:“没错,王爷对我很好,叫皇后娘娘失望了吧?” 青衣意味深长地笑了道:“本宫有什么失望的?他对你好不好,于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何来的失望一说?” “你助那贱人入府,不就是要她分王爷的宠么?可惜,她嫁入王府这么久,王爷就冷落她这么久,即便是府中的一个姬妾,都比她多几分爱宠!”龙青庭得意地道。 虽然这些事情青衣早就知道,但是听龙青庭如此得意洋洋地说出来,她还是替青阳心酸,这个年代,女子的痴心,多数是换不回同等的倾心以对,可是,还是有无数的女子前赴后继甘愿被虐。 “此事本宫会彻查,你先出宫去吧!”要问的话都已经问了,青衣心中大概有数,也不愿意对着龙青庭厌恶的脸叫她徒增不快。 龙青庭闻言,有些愕然,“你就这样放我走?” 青衣挑眉,“莫非,你还想留在宫里作客?” 龙青庭巴不得离开,怕青衣再度刁难,她离开的时候,未免节外生枝,还是装装样子福福身子告退了! 青阳知道青衣放了龙青庭走,十分激动,一时失控冲青衣怒吼,“为何要放走她?分明是她害死我的儿子,你不是要帮我吗?” 张嬷嬷劝道:“侧妃娘娘冷静一下,皇后娘娘这样做,定是有原因的! ” “有什么原因?”青阳拨开张嬷嬷的手,面容疯狂地质问青衣,“莫非你也怕了她?你不敢办她?” 青衣轻声道:“不是她下手的!” “不是她?”青阳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青衣,“你竟然还为她辩护了,她身边的人都招认了,你却还帮着她说话?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帮我报仇?” 青衣蹙眉,“你如果真想为你儿子报仇,那就听本宫的话,你先回府,筹备丧礼……” “回去?回去我还有命吗?我巴巴地入宫来是为了什么?你如果不愿意帮我的话你早说,何必这样戏弄我?”青阳悲愤莫名,把对龙青庭的怨恨全部转嫁到青衣身上。 青衣冷冷地看着她,“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我跟你说过,不要嫁入王府,你怎么说的?我跟你说龙青庭不好惹,你又是怎么说的?如果你早听我的话。何至于现在这个境地?” 青阳气得浑身颤抖,气极而笑,“所以,你现在是看我的笑话,对吗?因为我不听你的话,现在看到我遭报应,你心里很痛快是吗?你不就是想证明给我看,你当初说的话是对的吗?好,我承认,你赢了,但是,你也不要耍我,口口声声说帮我报仇,可现在却把凶手放走了,我还不如自己去杀了那毒妇!” 说罢,便推开拦在她身前的张嬷嬷,要往外冲去。 青衣一把拽住她的手,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厉声道:“你想送死的话就去吧,你如果真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那就听我的,我说龙青庭不是凶手,那她就一定不是凶手。你以为我不恨她吗?你以为我不想杀了她吗?她亲手害得我流产,我就是吃了她的肉都嫌她馊。” 龙青阳伸手抚着自己的脸,怔怔地看着青衣,忽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不是她,会是谁啊?” 青衣深呼吸一口,扶她起来,她挂满泪痕的脸上有清晰的手指印痕迹,她轻声回头对挽袖道:“去取条热毛巾来为二小姐敷脸!” 挽袖应声而去。 青衣知道现在不能跟她说自己怀疑上官云狄,这样太残酷了,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如果再让她知道她深爱的人竟然毒杀自己的儿子,她也活不成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我心中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但是,我敢跟你打包票,绝对不是龙青庭,虽然她心里憎恨你,可她不会傻得在王府对你的孩子下手,而且表面证据都指向她,她是不要命了么?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凶手揪出来的!” 青阳哭着抱住青衣,悲声道:“五妹,你一定要为程儿报仇,绝不能叫凶手逍遥法外!” 听到程儿这个名字,叫青衣心里有些别扭。只是眼下也不能跟她计较这样,只得道:“放心吧,会真相大白的!” 第185章 杀子 南郡王府内! “郡王,河定王府的小王爷殁了!”一名身穿青衣的侍卫悄然进入书房,轻声禀报道。 手里持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看着的南郡王微微诧异地抬头,“殁了?” “是的,是王府传来的消息,说小王爷是被毒死的,听说皇后娘娘已经介入调查,现在最大嫌疑的是河定王妃,不过,皇后娘娘却把她放了!”侍卫道。 南郡王倒是真的有些意外,微微一笑,“他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郡王,所谓虎毒不食子,这河定王连自己的亲子都下得了手,如此恶毒,只怕……” 南郡王挥挥手,“本郡王倒觉得,此人行事够狠,心够黑,是个成大事的人,反观当今皇上,虽说也算是个英明的君主,只可惜心肠太软,这上官云狄要谋反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他却一直容忍至今。他真是太天真了,以为夺了上官云狄的权便能安枕无忧。这上官云狄乃是一头下山虎,就算被斩断一只爪子,还有一口利牙!” “确实,上一次南蛮战事失利死了三万将士,他也只是褫夺了永亲王的封号而已!”侍卫道。 南郡王摇摇头道:“那会儿他当然是不敢动上官云狄的,因为上官云狄虽然战败,但是还手握兵符,而且民间也有一股势力,我军战败,百姓民心大失,人心惶惶,如果此时再起内乱,只怕难以平 息。慕容斐那女人,倒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她大概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暂时饶过上官云狄,只可惜,这样一来,反倒给了他休养生息的机会!” “那郡王的意思是?”侍卫听了一会,问道。 南郡王微微一笑,“且看着吧,他虽然有诚意,但是诚意不足啊!” “不过此人竟然能够冲开映桃符咒,真叫人意外!”侍卫轻道,“想来,他对郡主是真心实意的!” “这个本郡王倒是没有怀疑过,出征南蛮之前,他就托太傅来跟本郡王提亲,只是若儿乃是皇后的命,岂能嫁给一个亲王?”南郡王傲然道。 “只是,郡主喜欢的是皇上!” 南郡王摆摆手,“不,若儿只喜欢强者,两虎相争,如果最后胜出的是上官云狄,她一样会爱上上官云狄!”他放下手中的书,抬起锐利的眸子,道:“宫中那位有什么异常吗?” 侍卫道:“没有什么动作,而且她完全没有对丽贵妃下手的意图,没有可以讨好,也没有恶意刁难,而对新入宫的两位贵妃,也没有过多的接触!” 南郡王有些奇怪了,“她就这么坦然?” “听说太后出宫之前跟她谈过许久,怕不怕太后皇家兵符交给了她?”侍卫担心地道。 “不,慕容斐这个女人疑心很大,而且权欲心很重,她不会轻易放手,大概,又在耍什么把戏,你命人盯着龙青衣和慕 容斐,她们有任何的举动,即刻回报本郡王!”南郡王下令道。 “是!” 南郡王又道:“阿术,你多些和姜俊沟通,他如今是禁卫军副统领,位于祝黎之下,他是上官云狄的人,你争取把他拉拢过来!” “属下和他倒是能聊得几句,放心吧,郡王,属下会跟他多往来!” “嗯,你出去吧!”南郡王挥手道。 ——俺是没有留言的分界线—— 青衣命人送了青阳出宫,而她料想上官云狄应该也快回京了。 不管如何,也要先办理小王爷的丧事。 上官云狄回到王府,听得自己的儿子中毒身亡,十分伤心,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然后,下令彻查此事! “王爷,侧妃娘娘求见!”侍卫阿九进来禀报道。 “让她进来!”上官云狄淡淡地道。 青阳一进书房就跪在了上官云狄面前痛哭,“王爷,您一定要为咱们的儿子报仇啊!” 上官云狄扶起她,问道:“你入宫求见皇后娘娘,娘娘怎么说?那刁奴如今也死了,本王更是不清楚来龙去脉,你且一一告知本王!” 青阳遂哭着把他离京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他,包括龙青庭夺子,孩子中毒,然后龙青庭收买大夫掩盖真相,甚至最后还企图要匆匆火化孩儿的事情全然告知。当然她也把自己怀疑龙青庭的心思告知了他,虽然青衣说不是龙青庭但是她翻来覆去的 想,除了龙青庭,她真找不出可疑的人了。 上官云狄怒不可遏,“那贱人竟敢毒杀本王的儿子?皇后娘娘没有下令处置她吗?” 青阳摇摇头,抹了一把眼泪,泪水盈盈地道:“皇后娘娘说凶手另有其人!” 上官云狄一怔,“她真这样说?” “她是这样说的,但是,妾身觉得她是在推搪妾身,不愿意为妾身出头,”青阳说着又哭了起来,“王爷,咱们的孩子死得好好惨,您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把他千刀万剐!” 上官云狄神色一僵,冷冷地道:“本王一定会找出凶手的,不过既然皇后娘娘说不是青庭,想来也未必是她!” “王爷,您心里莫非就没有怀疑过龙青庭吗?”青阳不死心地问道,“她的母亲姜氏也是个歹毒的人……” 上官云狄有些厌烦地打断她,“她是她,姜氏是姜氏,本王说过,如果皇后娘娘说了不是她,那就肯定不是她!” “但是……” “行了,你先出去,容本王好好想想!”上官云狄打发她走。 青阳见他神色阴沉,也不敢再说了,遂掉着眼泪走了。 上官云狄有些坐立不安地在书房中徘徊着,按理说所有表面证据都指向龙青庭,龙青衣如何看出不是龙青庭所为?如果她没有怀疑龙青庭,那她会怀疑谁? 上官云狄想着想着,便觉得后背一阵冰冷,她,是不是已经怀疑他了? “阿九,找姜俊来见本王!”他眸光一抬,喊道。 两个时辰后,禁军卫副统领姜俊来到。 “你在宫中,可有听到凤绡宫那边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上官云狄问道。 姜俊道:“回王爷,暂时还没听到,那日陈氏企图把王爷招认出来,属下先出手解决了她,想来皇后那边还没怀疑到王爷身上!” “龙青衣是个聪明人,如果陈氏不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逼陈氏开口,你这一次做得好!”上官云狄道。 “只是,以皇后的聪慧,只怕始终会往把目光放在王爷身上!”姜俊沉吟了一下道。 “本王知道,也正为此事烦!”他蹙眉凝思,“只是此事本王安排得这样好,怎地会出了纰漏?” 姜俊道:“只能说,皇后娘娘不好应付!” 他们原先的安排是,先挑拨龙青庭与龙青阳的关系,然后叫陈氏怂恿龙青庭去抢孩子,让陈氏跟龙青庭说他早先有过这样的意思,那样龙青庭一定会有恃无恐。抢到孩子之后,不管归还不归还,都命陈氏下毒。那样龙青阳一定会入宫求助,以龙青衣对龙青庭的恨意,此事还没闹到皇上和顺天府那边,皇后已经会把龙青庭定罪了,谋杀皇家血脉,是死罪。到时候人死了,就算有人发现不对劲,可龙青庭是皇后下令处置的,想来,谁也不会去得罪皇后去调查。如此这般,便是最完美的安排! 第186章 龙启程出征 龙启程入宫跟青衣辞行! “你要出征胡国?”青衣有些诧异,不是她不相信龙启程的能力,而是如果两国打起来,大部分是海战,而龙启程不擅长海战,只怕未必是最适合的人选。 “未必真打起来,现在还在观望状态!”龙启程道,“南郡王这个老匹夫,竟然怂恿皇上御驾亲征,此人背叛之心已存,需要小心应对!” “皇上想来已经有所防备!”青衣道,“而且,南郡王和上官云狄结盟,这件事情早在预料之中!”既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想来皇上也早有应对之策。 “嗯,家里便要你多些看顾了!”龙启程看着青衣道。 “你安心出征,家里老老小小我都会看好的!”青衣宽慰道,对这位兄长,她自有一份超脱骨肉之情在,此去胡国,吉凶难料,她实在是担心。 龙启程瞧着自家的小妹,叹息一声道:“国难当前,你身为皇后,事事坚强!” “知道!”青衣鼻子忽然就酸了。 看着龙启程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青衣有说不出的心酸,此去征战三千里,不知道何时才归! “小姐,皇上命人来传话,说今晚过来用膳!”可人上前道。 青衣微微点头,“你命人准备一些他爱吃的菜吧!”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会因为龙启程的出征而担忧焦虑,遂过来陪伴。 可人舒了一口气,“皇上还惦记着过 来看小姐,也算是有心了!” 青衣不语,只微微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多有哀愁。 祝黎在皇上到来之前,前来禀报调查结果。 “所有禁卫军都调查过,当日禁卫军副统领姜俊曾经入宫,是在皇后娘娘命人带了河定王妃入宫后不久,他就入宫了!”祝黎道。 “姜俊?”青衣蹙眉,此人是她举荐上去的,也是她安插在上官云狄身边的内应,而此人已经许久没有来禀报王府的消息,想来,已经叛变! “还查到什么?”青衣问道。 “微臣命人跟踪他,发现他昨日曾去过王府,在王府逗留了约莫半个时辰!”祝黎道。 “密切留意!”青衣不觉得愤怒,相反,人心的背叛很正常,前生已经见惯,姜俊只是她放在上官云狄身边的一颗不算太重要的棋子,而他知道自己事情也不多,所以危害不大! “皇上驾到!”南山在殿外高声宣道。 青衣整整衣裳,出门迎接,祝黎也跟着出来。 云澈穿穿了一件家常服饰,腰间的金镶玉腰带上缀着一个金色绣飞龙荷包,针线细密,图案栩栩如生,可见绣功是极好的。 她心中猜测不知道是那位宠妃送与他的,但是,她并不太在意。相反,如果可以,她希望他真的可以放下她,找到一个和他心灵切合的女子。她罪孽深重,只是为还债报仇而来,终会有她最终的归宿 ,她配不起他! “参见皇上!”祝黎上前行礼! 云澈挑挑剑眉,“你也在?” “回皇上,微臣来回禀一些事情!”祝黎回道。 “是小王爷的事情?” “回皇上,正是!”祝黎恭谨回道。 云澈径直走了进去,祝黎进来告退,“微臣先告退了!” “去吧!”云澈挥挥手,坐在殿中的太师椅上。 “过来!”他伸手招呼。 青衣微微一笑,坐在他身旁,“今晚怎想起过来用膳?” 云澈侧头看她,“启程今日来过吧?” “是的,来跟臣妾道别!”青衣眉目低垂,道。 “担心他?”他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 青衣勉强一笑,“担心是肯定担心的,但是臣妾对哥哥有信心!” 他点点头,“朕对他也有信心!”顿了一下,他又问道:“假如这一次是朕御驾亲征,你会怎么样?” 青衣愣了一下,“有诸位神勇将军在,皇上何需御驾亲征?” 云澈微微叹息一声,伸手拉她入怀,在她耳边道:“我说假如!” 青衣忽地觉得嗓子一阵发酸,他在她面前,依旧许久没有用过这个自称了。 可人瞧瞧地出去了,顺带把门关上。 小姐隐忍这么长的时间,委屈了这么长时间,总算等来了皇上的回眸。 “你不恨我了吗?”青衣没有抬头,只是握住双拳,抵住他的胸膛问道。 云澈沉默了许久,这种 沉默对青衣而言是沉痛的。 终于,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说不恨,是骗你的!” 青衣心中一紧,眸光垂下,是啊,怎可能不恨呢?背叛之痛,杀身只仇,前生越是深爱,那这种恨便越深。 她是该庆幸她曾经得到过他毫无保留的一颗真心还是该哀悼自己没有好好珍惜过他的情意? 云澈留在凤绡宫用膳的事情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 这对后妃而言是震撼的,因为之前云澈如何宠爱青衣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为了她几乎想废除后宫,可帝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反目。皇上就算去凤绡宫,也只是去去就走,连茶水都不喝一杯的,如今竟然还留在凤绡宫用膳?是不是意味着之前那种倚门长盼却盼来盼去盼不到的日子又再来临? 慎贵妃的凝香宫中! “姐姐,皇上也不过去皇后处用膳罢了,怎后宫像是大难临头似的?连那一向淡定的淑妃都坐不住了!”和贵妃轻蔑地道。 慎贵妃伸手瞧了瞧自己手上的红色蔻丹,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过世事磨炼,而变质的感情,再如何强求,也回不了原来!” “姐姐说话总是这样的玄!”和贵妃也有些急躁,“只是咱们封妃都这么久了,皇上还没来过咱们宫中!” “急什么啊?”慎贵妃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皇上对咱们姐妹还 有戒心,这种政治上的戒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除的,耐心等着吧,阖宫的人,论姿色论才情,哪个及得上我们姐妹?至于皇后……”她浅浅一笑,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屑的光芒,“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不是咱们的绊脚石,相反,要小心淑妃这人!” “淑妃有什么好提防的?她对咱们挺友善啊,而且她虽说入宫比咱们早,可是咱们是贵妃,她是妃子,身份摆在那里,她见到咱们,还要毕恭毕敬地行礼,怕她什么啊?”和贵妃语气有些傲慢。 “她才貌出众,出身又好,入宫更是比咱们早,却要屈居咱们之下,任何人,只要有点心性的,都会生气。可她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还对我们如此友善。只有两个可能,一,她是真的淡泊名利;二,是她处心积虑接近我们。如果真淡泊名利,不在乎分位,那她就该安静地过她的日子,不会这般费尽心思来讨好我们。所以,她的示好只能说是来者不善!”慎贵妃轻声分析道。 和贵妃愣了一下,骄矜艳丽的脸上写满佩服,“还是姐姐心儿细!” 慎贵妃淡淡地笑了,“后宫的路,岂是这么容易走的?眼下除了皇后,有淑妃丽贵妃,连那惠妃也不是个善良的茬,咱们以后要斗的日子长着呢!” 和贵妃傲然一笑,“怕什么?咱们两个贵妃,还斗不过她们吗?” 第187章 还能从头开始吗 姜俊被带到凤绡宫中。 青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把手中的箭丢在地上,“你仔细看看,这箭是不是你的!” 姜俊跪在地上,也不捡箭,只道:“回娘娘,是微臣的!” 青衣略诧异,没想到他竟也不否认,更没辩解,“那么,人是你杀的?” “正是!”姜俊回道。 青衣见他如此镇定,心中反而笃定了,“说个理由给本宫听!” 姜俊道:“因为,即便微臣不出手,那嬷嬷也会死,上官云狄早就给她与侧妃宫中的梁氏下了符咒,只要她们一说真话,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青衣蹙眉,“符咒?这些厌胜之术,你也相信么?” “微臣绝无半句虚言。南郡王在他身上下了映桃符,让他钟情于娘娘,前段时间,府中来了一位高人,为他解除了映桃符,还对他身边的许多人都下了毒咒,只要背叛他,必死无疑!”姜俊解释道。 “映桃符?是什么东西?”青衣对这些事情是无比的厌恶,用毒咒操持人心,看来上官云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映桃符是一种桃花符咒,南郡王取了一样皇后娘娘的物件,例如头发,指甲等,然后用此物件对做引,对人下咒,那么被下咒之人就会爱上娘娘!” 青衣 蹙眉,想起前段时间上官云狄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同,看她的眼神也颇为温暖,看来是中了映桃符的原因。只是南郡王为何要对上官云狄下映桃符,他不是要和上官云狄结盟吗?上官云狄爱上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仿佛是看出了青衣心里的疑惑,解释道:“南郡王开始的时候,和河定王因为一些意见分歧而反目,其实也算不得是反目,只是南郡王单方面的对河定王失望,然后跟河定王妃勾结。他偷偷地对河定王下了映桃符,逼得皇上与河定王兄弟反目,迁怒于皇后进而废后。与此同时,他也实施谋害皇后的计划,之前皇后娘娘出宫所遭遇的刺杀,也是河定王妃与南郡王的计谋。刺杀不成,南郡王本打算放火烧死娘娘,谁料河定王妃怕惹祸上身,竟私自更改计划,导致两人合作关系破裂。而高人为河定王解除映桃符之后,他心中虽怨恨南郡王歹毒,但是却知道必须和南郡王合作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是南郡王这个老奸巨猾,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要看到河定王的诚意,才愿意和河定王合作。于是,便有了河定王亲手主导的这一场杀子案!” 青衣听得怒火中烧,为了谋反,为了夺得帝位,他 竟然狠毒得连自己的亲生子都要杀害,此人心肠之歹毒,由此可见一斑!如果让他君临天下,这天下岂不处处都是杀戮战场? “所以,那日嬷嬷预备供出河定王的时候,你出手杀了她,是为了取信上官云狄?”青衣瞧着他的神色,问道。 姜俊拱手,正色地道:“微臣很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 青衣舒心一笑,“那就好!” “皇后娘娘对微臣有提拔之恩,而且,微臣的先祖曾跟随太祖打天下,微臣的家训是忠君爱国,绝不容许有谋反篡逆之臣!”姜俊朗声道。 “哦?”青衣有些惊讶,“莫非你的先祖是姜魏云大将军?” “正是!”姜俊神色一正,回道。 青衣不无敬佩地道:“原来是姜大将军的子孙,本宫竟不知!” 姜魏云是开国大将军,骁勇善战,武功高强,是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夺得勇士称号的将军。后来宝亲王谋反,姜大将军率人顽强抵抗,最后英勇牺牲,家中男丁,也都死在那一场战乱中,只留下一名八岁的孙子。想来,这位八岁的孙子,便是姜俊的祖父了! 姜俊道:“先祖的家训犹在,所以自年幼便开始拜师学艺,希望有一日能报效国家,重振家声!” “本宫相信你可以的 !”青衣含笑道。 ——俺是分界线—— 云澈晚上过来用膳的时候,问起青衣关于小王爷一案,青衣一一告知,云澈厌恶地道:“那为何不直接就把龙青庭办了?这件事情所有的证据都封死了,压根无法证明是上官云狄做的!” 青衣知道他恨龙青庭,也无时无刻想弄死她。只是,龙青庭还有用,此人心思愚钝,加上苏若和她素有往来,又在是上官云狄的正妃,利用起来要比旁人好用多了! “我虽然恨她,但是鹏儿不是她下毒毒害的,我不能用这件事情定她的罪,不是因为心软,而是,那孩子到底也是我的姨甥,我总不能叫他死得不明不白的!”青衣说的也是她的心底话,虽然她和青阳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搁在那里,加上她以前也没有刁难过自己。她自己的孩子未能出生,对她来说是一个遗憾。所以,从青阳怀孕起,她便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如今孩子殁了,她心里也很难受。 “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你想用这件事情定上官云狄的罪,只怕不可能!”云澈道。 “但是,我总要他付出代价!”青衣眸光里闪过一丝阴狠。 云澈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深思的弧 度,“那人是上官云狄,你真下得去手?”曾经,她为上官云狄耗尽生命,不惜背叛他也要为上官云狄夺得帝位,莫非前生的情,今生竟可以尽忘吗? 青衣也怔怔地看着他,如果她说如今心底对上官云狄只剩下恨和厌恶,他相信吗?同样是背叛,但是他依旧对自己怀着一丝期盼,而她,却对那人忘情弃爱。 虽然解释是苍白无力的,但是她还是坚毅地道:“今生,我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云澈眸光触动,“不管真假,你这话都叫朕高兴!”他执起青衣的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青衣已经习惯地不去猜度他的内心了,她轻轻地道:“谢谢你还肯相信我!” 这一晚,云澈留宿凤绡宫。两人相拥而眠,并没有亲热,甚至长夜无语。这是自从两人闹分歧以来,青衣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他的心跳声一直都在她耳边响起,叫她无端多了一重安全感。 云澈其实一夜都没有睡,殿中燃着红烛,像极了他和她的新婚之夜,烛光中她的睡颜柔和姣好,那般的与世无争,那般的清纯绝美,他只愿从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他们还是如同以往那样相爱。 只是,还可以吗?连他自己都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第188章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青衣知道要云狄自己承认杀子断无可能,只是下毒之人已经被灭口,想来青阳屋中的那嬷嬷也被杀或者是遣走,她也不可能找到此人。 但是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哪怕是叫他断了左膀右臂,也比就这样办了龙青庭强。 苦思一日,皆不得法,不禁苦恼不已! 晚上云澈过来用膳,见她愁眉不展,知道她也是为了那破事儿烦心,遂轻笑一声,“还在为调查烦恼?” 青衣放下手中的茶盏,蹙眉道:“可见我真是没用!” 云澈若有所思地道:“既然捉鳖不成,何不请君入瓮?” 青衣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忽地,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她愁眉舒展,拍手道:“没错,我怎就想不到呢?” “是你深陷其中,只想着从此事揪出破绽,可他早有预谋,定是滴水不漏才敢实施的!”云澈轻笑,伸手拢了一下她的发鬓,手上微微一怔,仿佛觉得整个姿势太过亲热,又缓缓地松开手。 青衣也留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她装作不知,含笑道:“今晚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叫可人去准备!” “朕只是过来瞧瞧,今晚不在这里用膳了!”他犹豫片刻,又道:“丽贵妃那边说备下了梅子酒,朕想过去试试!” 青衣神色一怔,随即恢复如常的笑容,“是啊,丽贵妃有孕在身,皇上应该多走动!” 云澈神色凝滞,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僵,青衣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钏,眸光低垂。 云澈伸了个懒腰,道:“时候不早了,朕也该过去了!” 青衣哦了一声,也不起身,只怔怔地看着他。 云澈凝视她,忽地叹叹气,“算了,朕还是留在你这里用膳吧!” 青衣眼眶忽地濡湿起来,盈盈看着他,心里虽然知道自己不值他这样对待,可他这番情意,到底是叫她感动的。 她站起来,含泪一笑,“你去吧,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叫丽贵妃等,她现在可不比以往,我没事!” 云澈伸手抱着她,绵长地叹息一声,“她会明白的!”他心里已经拿捏不住他的分寸了,本已经警告过自己不再轻易地对她付出自己的感情,可每一次看着她,理智总是烟消云散。罢了,大不了,也就如同前生那样,丢掉一条性命吧! 他回头命人紧闭大门,然后拉着她的手进入内殿。 她面容一红,以为他…… 谁知,他却是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榻上,道:“我和你说些事情!” 她微惊,抬头看着他正色的面容,心中忽地一沉,“什么事?”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她一惊,“什么?她没有怀孕?” 云澈默然点头,“当初忆起前生的事情,我对你恨之入骨。说实话,如果在我们在今生相遇之前忆起,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可偏偏,上天安排我们堕崖,安排我们开始,安 排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发生的不可抹去,前世的不可抹去,今生的也不可抹去,所以,我才会这样矛盾痛苦。苏若怀着什么目的入宫,我很清楚,她前生如何对你,我也很清楚,所以我不能容她坐大,可因着南郡王的势力摆在那里,我不可能就这样杀了她,所以,我要她自投罗网,如此,便有了丽妃怀孕一事,以她的性子,她绝对容不下丽妃肚子里的孩子!”他没有说的是,他也想看她的反应。当日,如果她对丽妃怀孕表示得毫不在乎,那么,他也不会容许她活到现在。 他确实还爱着她,但是他也不想否认这种爱是缺乏信任,是扭曲的。 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却不是逼着苏若去对付丽贵妃,他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而这盘棋,很有可能会决定宋国未来的命运!他现在不说,是因为时机还没成熟,等他部署好一切,那么,青衣,会是他的最佳盟友,而且,他还需要观察她一段时间! 青衣久久不能言语,心中的感动和震撼一波波把她淹没,也因此,她觉得自己真很卑劣,很恶毒,前生这样待他,他竟然还能如此护着她。 只是,她还有疑惑,“丽贵妃因何会愿意配合你?” 云澈眸光闪过一丝冷然,“她知道苏若对她而言是很大的威胁,不仅仅对她,对她的父兄也是,因为,南郡王已经开始策反他的父兄,如果不把南郡王的势力 分崩离析,她的父兄也会卷入这场谋反阴谋中去!” “原来如此!”青衣了然地道,其实丽贵妃这个人除了傲气点儿之外,心眼倒是不坏。 用膳之时,丽贵妃宫中的宫女前来请云澈,云澈把他打发了回去,只说明日再去。 青衣没有做声,一直低头吃饭。 用过晚膳,两人在院子里散步,说了一会话,便回寝殿内,各自手执一本书,于灯前看着,红茉沏茶上来,可人急忙接过,怕红茉惊扰了两人,小心翼翼地把茶奉于桌面,然后退了出去。 丽贵妃于宫中大发脾气,摔了好几只碗,连那一坛梅子酒也都摔了出去。宫女采棋急忙上前劝道:“娘娘,切莫动怒,如今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千万不能叫人非议!”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本宫都这么委屈了,皇上怎就不念本宫的好?”丽贵妃红了眼睛,把气都撒在了饭桌的餐具上,那绣着大红芍药的桌布被她用力一拉,东西噼噼啪啪地掉在地上,吓得一宫的人都跪了下来。 采棋连忙把殿门关闭,又吩咐宫人收拾好地方,劝着把丽贵妃拉进了内殿。 采棋到底是宫中的老人,知道宫中是非流传是最快的,而且谁知道宫里有没有其他宫中的人? “娘娘,再不能忍的,都忍了下来,现在何苦这样?”采棋见丽贵妃依旧不改怒容,不禁好言安慰道。 “本宫真不明白,说她漂亮,可宫中比她 漂亮的也有,说她有才情,可也算不得是才女,苏若比她出色多了,皇上怎就一味地沉在她那边去了呢?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又来了,连续好几夜,都在她那边用膳。”丽贵妃气得眼睛发红,说是生气,其实更多的是伤心。 采棋轻声道:“我的好娘娘啊,自从您入宫那日起,您就该清楚皇上不可能这是您一个人的。昔日您受宠之时,那些宫妃不是一样在您身后如是说?在这后宫,如果您想争,如果您想斗,那么至死那一日都不会消停,还不如安安分分,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您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家族荣耀!” 丽贵妃面容一怔,是啊,她这贵妃之位来之不易,这是家族的荣耀,如果真因为吃醋闹事而丢了这位分,只怕会牵连了族人。 “采棋,还是你行事稳重,本宫到底是太过浮躁了!”丽贵妃拉着采棋的手道。 可以说,丽贵妃身后全凭有采棋劝着拉着,否则,以她冲动的性子,早已经不知道生出多少事端来,更不知道被人拿捏了多少把柄在手! 如今这贵妃之位,多少有采棋的功劳。当日皇上跟她说假孕一事,她本不同意,不过是碍于皇命,勉强应下。幸好采棋给她分析厉害关系,她才借着假孕一事得到了皇太后的宠爱以及这贵妃之位,否则,只怕那飞龙城的姐妹入宫之后,她就要彻底被踩在人家脚下了! 第189章 宫闱私事 青衣下旨召见河定王! 河定王于即日中午入宫,他身穿一身玄色的锦服,俊美的脸庞上笼上一层哀伤,这抹哀伤也蔓延至眸子里,越发的显得沉郁不欢。 他的这份哀伤无可挑剔,青衣甚至觉得他是真的为丧子而悲痛,或许,他心中是真有过不舍的,但是,到底是权欲胜过一切! “王爷节哀!”青衣和声道。 “谢皇上,臣弟没事!”上官云狄浅声道,敛住眉目的伤痛,他抬眸问道:“不知道皇嫂召见臣弟所为何事?” 青衣问道:“丧事可都操办完毕了?” 河定王神色肃穆,道:“算是好了,只等送去皇陵!” 青衣微微点头,“可有调查真凶?你是他的父亲,他中毒冤死,你总要为他寻个真相好叫他安息!” “臣弟已经命人去调查,只是那陈氏在宫中被人灭口,线索全部都断了。”他顿了一下,又抬眸看着青衣,轻声问道:“皇嫂可有怀疑过龙青庭?” 青衣嘴角挽起一抹淡淡的讽刺,她道:“本宫调查过,龙青庭没有下毒!” “哦,是这样啊!”上官云狄又问道:“那皇嫂以为,谁才是最有可疑的?” 青衣一脸深思地看着上官云狄,“本宫倒是想听听王爷说!” 上官云狄一愣,“臣弟 暂时还没有头绪!” 青衣笑笑,“王爷聪敏,相信很快就能够给本宫一个答复!” 上官云狄眸子里闪过一丝猜忌,她的意思是要他去调查?但是她又先否定了龙青庭,所以他如果交出龙青庭肯定无法取信于她的,这,倒也真是难办的事情! “王爷觉得有难度?”青衣见他不做声,又问道。 上官云狄正正神色,道:“只是臣弟听闻那陈氏临死前曾经承认过她是下毒之人,如今陈氏已死……” 青衣打断他的话,“就算陈氏是下毒之人,但是她一个奴才,怎敢对王府的主子下毒?定也是受人指使的!” “皇嫂言之有理,那,臣弟便竭尽所能,务必查出真凶!”上官云狄只得道。 “本宫知道要查出幕后的凶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本宫命了古儿协助王爷,也好叫他跟王爷学点东西,王爷如果觉得不嫌弃,就将就着用用吧!”青衣不动声色地含笑道。 “古儿是皇嫂身边亲近的人,臣弟如果要了去,只怕皇嫂身边一时没有人用!”上官云狄推搪道,古儿此人不得不防,看似忠厚老实容易糊弄,但是到底是跟着龙青衣这么长一段时间,只怕也变得狡猾无比了。 “王爷是嫌弃古儿手脚笨拙?那, 要不本宫叫祝黎助你一臂之力?”青衣和蔼地问道。 上官云狄心底暗道:这个祝黎要比古儿难对付一百倍,而且祝黎为人精明,如果真留在身边,只怕是捉一只老鼠进米缸,多少都不够往外倒的。 他拱手道:“祝黎是禁卫军统领,日理万机,还是不必劳烦他了。臣弟见古儿也是个乖巧精明的人,既然娘娘肯割爱,那臣弟就借用一段时间好了,臣弟还有事要忙,先告退!”说罢,便躬身告退了! 青衣挥挥手,“王爷好走!” 待上官云狄走出殿门,嬷嬷轻声道:“娘娘这招好高明,自己一点力气都不花,叫他自个去调查,是要把自己交出来还是把身边得力的人交出来,那就看他的取舍了!” “关键人物都没了,所有涉案的人想来也被灭口,如果本宫去调查,只怕什么也调查不出来,还不如等他自己去调查,他总要给本宫一个交代!”青衣淡淡地道。 “娘娘好计策,这样一来,他想随便交个人出来顶罪是不可能的!”嬷嬷不无赞赏地道。 京城的气温开始升高,缓慢地,步进了盛夏! 皇帝在六月十四日下令,后宫嫔妃全部都要到皇后宫中请安。看来,皇帝此举,众人心中都明白,他是要皇后重新掌 权。 青衣知道,平静了许久的的后宫,终于要风起云涌了。 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前朝吹什么风,后宫也吹什么风。 胡国作乱,南蛮国也开始操兵,有密报称南蛮吃了甜头,意图再度卷土重来。上官云狄自动请缨出征,被云澈拒绝。 早朝上有人举荐祝君山和镇国大将军,其实云澈也属意二人,但是,君山在前次战事中的旧患未愈,恐怕不是担帅的最好人选。如果镇国将军挂帅,君山为先锋,那就百无一失了。 南郡王极力反对,“不是微臣信不过将军的能力,而是将军久未出征,年事已高,怕阵前失威,酿成我国国土流失,还望皇上三思!” 他此言,倒是叫一些老派做法的人附和,镇国将军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威武,但是自从四十岁那年在阵前受了重伤之后,便许久没有再出征。前几天试过领兵出征南蛮,但是都战败而回。 有人反对,自然也有人赞成的,所以,今日早朝为了此事百官争议不下,只得择日再议。 早朝上风波迭起,而后宫也不和平。 众妃今日一早到凤绡宫请安。 刚坐定,青衣还没说话,和贵妃便起身义愤填膺地道:“皇后娘娘,您既然是六宫之首,执掌六宫事宜,如今有人淫 ,乱宫闱,您为何却不管不问?” 此言一出,众妃都愣住了,齐刷刷的看向和贵妃。 青衣侧头看着和贵妃,“和贵妃所说的是何人?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诬陷后妃的清白!” “本宫自然是有证据的,否则怎会在此提出!”和贵妃面容欺霜傲雪,自有一股骄矜,她玉手一指,竟指向丽贵妃,“本宫身边的人亲眼看见祝黎进入丽贵妃宫中,遣走了所有的人,在宫中单独幽会将近一个时辰!” 丽贵妃霍然起身,怒道:“你胡说八道,本宫什么时候与祝大人幽会?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与不是,可传人证一问便知,但是,本宫问你,昨日祝黎可有去过你宫里?”和贵妃咄咄逼人,眸光锐利。 丽贵妃面容凝滞片刻,随即道:“祝大人去本宫殿中,是商议要事,并非如你是所言那样!” “不是苟且,为何要把宫中的人都遣走?”和贵妃冷笑反问道。 “和贵妃,”青衣缓缓开口,“祝大人对皇上忠肝义胆,而丽贵妃更是身怀龙睿,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休得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还没问过证人,怎地就断定本宫是胡言乱语呢?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召宫人一问便知!”和贵妃傲然道。 第190章 假孕 青衣瞧着丽贵妃,她面容薄怒,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心虚,而且,丽贵妃对云澈有情,往日性子虽然有些孤傲骄矜,但是也是个懂得分寸之人,再说,就算信不过丽贵妃,莫非也信不过祝黎么?祝黎为人如何,她相处了这么久,也算知道一二的。 此事既然由和贵妃提出来,如果不查个清楚明白,难保日后宫中会有流言蜚语。她略一沉思,问和贵妃,“你方才说你宫中的人看见了祝黎在丽贵妃宫中,本宫就奇怪了,你的人怎就去了丽贵妃宫中,甚至还叫瞧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 和贵妃冷笑一声,“这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了。本宫知道丽贵妃身怀帝睿,劳苦功高,遂命人备下飞龙城祖传珍贵的安胎药令本宫身边的侍女巧儿送去给丽贵妃,谁料巧儿刚去到丽贵妃宫中,便见祝黎进了丽贵妃寝殿,过了片刻,丽贵妃便把宫内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巧儿只得在宫外候着,等候丽贵妃的接见,而后巧儿与丽贵妃宫中侍女说起,方知道原来祝黎经常出入丽贵妃宫中,并且都是在皇上操劳国事的时候,两人一呆就是半个时辰以上,阖宫的人都要遣出,试问,若无苟且之事,又何至于此?” 丽贵妃 不待青衣说话,便厉声怒道:“你胡说八道,你身边的侍女在本宫处待了一刻钟都不够,又如何亲眼所见祝黎在本宫处一个时辰?和贵妃,你处心积虑诬陷本宫,到底意欲何为?” “看来丽贵妃与情郎恩爱入神,竟不知外间世事了,其实你宫中的人早就看不过眼,那日巧儿回来与本宫这么一说,本宫立刻传召你宫中的人详问,不消本宫多言,你宫中包括你近身的人,都一一把你那些肮脏的事情全部招认了!”和贵妃轻蔑不齿地道。 宸妃微微一愣,道:“这由贵妃娘娘调查可不适合吧?如果真发现宫妃有什么行差踏错的举止,不是该第一时间向皇后娘娘禀报吗?”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丽贵妃身怀帝睿,出了此等**的事情,如果没有调查过,怎好随意告知皇后娘娘?岂不是如同皇后娘娘之前所言,若无真凭实据,就是诬告!” 众人看去,只见说话的是入宫已久的昭贵嫔,一直以来,此人就像个隐形人似的,从不参与后宫的事情,怎此刻竟然为和贵妃说话呢? 丽贵妃怒道:“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好一句调查过,那现在调查出什么事情来了?如果今日不拿 出真凭实据,本宫势必要撕烂你的嘴巴!” 慎贵妃浅浅一笑,道:“贵妃何必动怒?仔细腹中胎儿!” “慎贵妃此言过虑了,丽贵妃压根就无孕!”又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瞧去,竟是一直跟丽贵妃交好的惠妃! 众人骇然,宸妃也倒抽一口凉气道:“惠妃姐姐莫要胡说,贵妃姐姐有孕,乃是御医亲诊,皇上与太后都是知道的,怎会是假孕呢?” 青衣暗中瞧着这些人,惠妃与昭贵嫔显然是已经跟和贵妃站在一起了,淑妃苏若一直都只是看戏的心态,没有发表过一言半语,倒是往日沉默的宸妃,几番为丽贵妃说话。看来往日果然没有看错宸妃,此人虽然胆小,但是心中也尚存几分正气。 丽贵妃反而不说话了,一副沉静的模样。 和贵妃哦了一声,侧头看着惠妃,“惠妃何出此言?本宫只说她与祝黎私通,至于腹中是否怀有帝睿,可就不敢肯定了。不过既然有此怀疑,自当是要求证的!”说罢,她看向青衣,“皇后娘娘以为呢?” 青衣看向惠妃,沉声道:“惠妃,你说丽贵妃假孕,可有证据?” 惠妃起身禀报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一向与丽贵妃交好,这些日子里私下也有往来,那日臣 妾去丽贵妃宫中叙话,竟瞧见她下身出了血,后来细问她身边的宫女,方知道她原来是月信来了。这就奇怪了,众所周知,一旦有孕,月信便会停止,贵妃算起来也已经有孕五个月,腹部隆起,怎还会来月信?仔细调查之下方得知,原来,丽贵妃竟然是假孕蒙骗皇上!” 又是细问了丽贵妃宫中的人,看来,丽贵妃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宫中的人竟被人收买了大多数。 丽贵妃身后的首席宫女采棋出列道:“惠妃娘娘言之凿凿,桩桩件件似乎亲眼所见,但是,据奴婢所知,惠妃娘娘已经许久没有去给贵妃请安了,又何来叙话一说?” “是非真假,何不传召郦庄宫的人细问?”惠妃傲然道。 丽贵妃冷然道:“好,本宫倒是要看看,本宫宫里到底有多少人被收买了!” 昭贵嫔冷笑道:“贵妃娘娘此话说得真是可笑,言下之意是否只要说出对贵妃娘娘不利的人,就都是被人收买不足以采信?” 说罢,她无视丽贵妃愠怒的面容,转身看着青衣,“皇后娘娘,此事关系皇家名声,更关乎帝睿,还请皇后娘娘慎重调查!” 青衣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道:“本宫自有分寸!” 慎贵妃依旧神定气闲地坐 在,唇瓣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她心中很明白这位皇后娘娘其实也忌惮丽贵妃,因为丽贵妃是宫中唯一有子的人,而听说,皇后娘娘此生已无法生育,如今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名正言顺地除去丽贵妃,她怎会不把握住? 她并无意跟青衣示好,之前也没有过默契,不过是要除去共同的敌人。她想不到青衣有什么理由不在这个时候除掉丽贵妃! 青衣回身唤来可人,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可人微微点头,便出去了。 青衣缓缓地道:“既然惠妃言之凿凿说丽贵妃假孕,此事关乎帝睿,也大意不得,本宫自是要调查清楚,也好叫六宫安心。”说罢,她吩咐红茉,“你马上去把张御医请过来!” 红茉领命道:“奴婢马上去!” 丽贵妃的面容掠过一丝不安和担忧,今日这么多人指证她,如果真的查出假孕,就算是皇上授意的,只怕事情公开的时候,皇上未必会保她。她怨毒地看了惠妃一眼,想不到一直跟自己交好的惠妃,竟会跟那两个贱人勾结陷害她。自从假孕以来,她便一直服用皇上命人开的药,这几个月,她没有月信来过,所以,她所谓的看到的脏衣服,压根就是胡乱砌词! 第191章 传御医验证 丽贵妃明白此刻自己在宫中已经没有帮手,更没有靠山了。皇上让她假孕的意图一直都没有说明白,她也无法揣测圣意。至于自己一向跟皇后对着干,如今她有机会弄死自己,怎会不顺水推舟? 和贵妃见青衣只吩咐带御医,却没有传召祝黎过来调查,不由得讽刺地道:“都听说这位祝大人在宫内如鱼得水,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出了此等肮脏**的事情,皇后娘娘竟也不管不顾,甚至连传召过来问话都没有,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首,徇私也该有个限度才是,否则如何服众?” 青衣定定地看着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看着青衣,眸光含着浓浓的讽刺和冷意。 昭贵嫔上前道:“皇后娘娘,嫔妾以为和贵妃此言有理,此事到底关乎皇上名声,关乎皇室的声誉,如果不调查清楚,只怕会叫天下人都引以为耻!” 青衣倒还真奇怪了,这些个人在宫中一直都很安静,什么时候竟跟和贵妃姐妹连成一线了?看来自己的眼线还是不足,连她们要在自己眼皮底下耍花招,自己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而且,这祝君山与和贵妃姐妹交情不是挺好的吗?怎和贵妃现在处处针对祝黎?莫非她不知道祝黎与祝君山 是兄弟? 青衣缓缓开口,“皇室的名声重于一切,如果真有其事,本宫也绝对不会姑息。”她抬眸吩咐嬷嬷,“传祝黎!” 嬷嬷应声而去。 青衣一直留意着众人,淑妃始终还是那副看戏的面容,叫人猜不出她到底是不是与和贵妃等人同流合污。青衣知道她心机深沉,行事也颇为谨慎,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会把自己暴露出去的。 张御医几乎是与祝黎同时进殿。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见过诸位娘娘!”祝黎与张御医不卑不亢地进殿问安。 青衣对张御医道:“张大人,如今诸位娘娘怀疑丽贵妃腹中胎儿不稳,你且去请脉,也好安诸位娘娘的心!” 张御医恭谨地道:“是!”他走到丽贵妃身边,恭敬地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眉峰一凝,“一直以来,都是安御医为本宫请脉的,也是皇上赐他与本宫安胎,叫安御医过来吧!”眼前这位张御医是皇后的人,她不敢冒险。 张御医微微躬身,道:“回娘娘,安御医今日告了病假!” 昭贵嫔冷笑道:“贵妃娘娘是怕么?这安御医和张御医有何分别?都是太医院的人,而且,安御医的医术也不见得比张御医高明,再说如今不过是请一请脉,民 间大夫也能做的事情,张御医怎就做不得?” “你……”丽贵妃面容凝着怒气,“你三番四次的刁难本宫,诬陷本宫,到底意欲何为?” 昭贵嫔起身,盈盈施礼,脸上却满是骄矜的意态,“嫔妾不敢,嫔妾也不过是为求事实,正皇家尊严,如果贵妃娘娘行得正站得正,又有何惧?” 丽贵妃气得面容铁青,但是人家字字句句皆说皇家尊严,自己半句都反驳不得,只得扭头独自生闷气。 青衣对张御医道:“卿家,你且为贵妃诊断一下!” 张御医诺了一声,跪在地上叩请丽贵妃伸手。 丽贵妃骑虎难下,只得把手放在茶几上,眸光冷凝地看着张御医,“张御医可要诊断清楚了,否则出了什么差错,皇上可就要拿你问罪,到时候连皇后都保不住你!” 张御医恭谨地回答:“娘娘请放心,微臣一定会谨慎的!”他把红线系在丽贵妃地道手腕上,然后手指轻轻往红线上一弹一沉。 众妃的眸光都落在张御医身上,在这个时候,人心各异,都希望能生出点风波来,扳倒一个是一个。 慎贵妃神情笃定,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把玩着一串祖母绿手钏,轻纱覆盖下的绯色绸缎百褶宫裙上清晰可见精致的绣花。她就这样 静静地坐着,气质高雅。 与慎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神情的,还有淑妃。但是她脸上要比慎贵妃多一分看戏的闲适。 青衣看到惠妃与和贵妃两人相视一眼,眸子里都有一抹诡异的冷笑。而全场神情最不安的,却是丽贵妃,她几乎整个身子绷直了,紧紧地盯着张御医,仿佛只等他一说话,便要跳起来反驳。 “如何?”青衣问张御医。 张御医收回手,缓缓起身,先是对丽贵妃躬躬身子,然后才对着青衣回道:“回皇后娘娘,丽贵妃腹中的胎儿一切安好!” 青衣微微一笑,眸光落在慎贵妃脸上,她眸子里有一抹诧异转瞬即逝,但是还是被青衣捕捉到了,只是她也不动声色,只轻声道:“嗯,如此甚好,你先退下吧!” “是!”张御医躬身告退! 惠妃霍然起身,厉声道:“站住!” 张御医一愣,回头怔怔地看着惠妃,“惠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惠妃盯着张御医,厉声道:“你可检查清楚了?她分明无孕,什么叫做胎儿一切安好?你串通丽贵妃欺骗皇上,该当何罪?” 张御医有些不悦了,“惠妃娘娘这罪名扣下来,微臣可就担当不起了,如果惠妃娘娘觉得微臣才疏学浅,医术浅薄,大可以传唤太医院 其他御医过来为丽贵妃娘娘诊断!” “你以为本宫不会?来人啊!”惠妃高喊一声,“给本宫传……” 青衣面容冷漠地打断惠妃的话,“看来惠妃确实有协理六宫事务的才能!” 一句话,叫惠妃倏然一惊,她退后一步,躬身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想查过清楚明白,好给皇上一个交代!” 青衣嘴角挽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是啊,确实要调查清楚呢,张御医是本宫举荐入宫的,惠妃不相信张御医,便是不相信本宫,既然如此,不如惠妃奏请皇上,请皇上另外指派御医过来诊断。” “臣妾不敢猜疑皇后娘娘,只是事关重大……”惠妃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看和贵妃,道:“此事不仅仅臣妾一人知道,连和贵妃娘娘也知道的,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臣妾也不敢胡言乱语啊!” “现在本宫没有看到什么真凭实据,只听到惠妃在此胡言乱语。你说丽贵妃假孕,如今御医诊断过之后,证实她怀有帝睿,本宫相信的是证据,而不是你的信口雌黄!”青衣面容一改之前的冷漠,声色俱厉地怒道。 众人皆是一凛,尤其是慎贵妃,本以为皇后会顺水推舟把丽贵妃扳倒,没想到她竟然帮着丽贵妃,这真叫她有几分意外啊! 第192章 审问宫人 只是,慎贵妃当然不相信青衣会完全没有忌惮过丽贵妃。而丽贵妃确实无孕,此事她已经调查清楚,断没有出错。皇后今日强行说丽贵妃有孕,相信是有后着的。不过,如果她是想等到丽贵妃十月产子的时候再说丽贵妃欺君之罪,那岂不是自相矛盾?毕竟现在她手底下的人言之凿凿地说丽贵妃确实有孕。 如此这般,便真叫慎贵妃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了。 惠妃被青衣这么一顿痛骂,心里自然不服,又想起她如今虽掌六宫之权,可到底是位失宠皇后,如果这一次能够扳倒丽贵妃,再治皇后一个包庇之罪,那就是受几句责骂也值得了。 惠妃有此胆量和笃定,是因为她确信丽妃是假孕。 略一沉思,她面向青衣,严肃地道:“自古忠言逆耳,臣妾知道今日所说的话未必合娘娘的心意,但是娘娘唆使御医制造假的诊断结果,乃是犯下欺君大罪,臣妾会奏请皇上重新命御医过来诊断!” 青衣没想到惠妃竟然会如此心急,想来昔日丽贵妃受宠的时候,她嫉妒良久,早已经把丽贵妃当做眼中钉除之后快。 惠妃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能挑拨得她今日不顾一切也要揭发丽贵妃假孕 ,想来此人给了惠妃一个很好的承诺。只是惠妃也不是愚笨之人,如果不是那人给了她证据叫她深信不疑,她现在也不敢这般嚣张。 她既然要闹,青衣岂有不成全的道理?今日既然众人都齐了,就干脆煞一下那些人的锐气,好叫她们收敛一下。 她扬眸淡淡地瞧了惠妃一眼,道:“既然惠妃不相信张御医的诊断,那本宫为了撇清嫌疑,自当是要再请御医的,张嬷嬷,你即刻把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御医都请过来!” 张嬷嬷恭谨地应道:“回娘娘,今日院判大人也在,是否也一同请过来?” “一并请过来吧,诊断之后,好叫院判大人亲自去回皇上!”青衣道。 青衣说罢,看着惠妃道:“惠妃以为本宫这样做,是否能叫你信服?” 惠妃略作惶恐地低头,“皇后娘娘果敢坚毅,自然是叫臣妾等人信服的!” 青衣淡淡地的抬眸看着祝黎,“祝大人,宫中有人看见你昨日与丽贵妃单独相处,可有此事?” 祝黎正色道:“皇后娘娘明鉴,微臣昨日确实是去过郦庄宫,但是并非是与贵妃娘娘独处,微臣的小厮以及娘娘身边的侍女也在!” 和贵妃冷笑,“是么?只不过本宫 收到消息,说祝大人与贵妃是单独在殿内,把所有人的人都驱了出去,只怕,是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祝黎正色道:“娘娘纵然是见惯了这样的人,也莫要把微臣与贵妃想得如此不堪,昨日在殿内,微臣与娘娘不过是商议一些殿内安保的问题,微臣的小厮阿长与贵妃娘娘身边的采棋皆可作证!” “是么?你身边的人自然为你说话,而贵妃身边的人又岂会出卖贵妃?本宫得到可靠消息,说你们这样也不是一遭两遭的了,本宫也是奇怪啊,这丽贵妃入宫这么长时间都无孕,怎地跟你祝大人来往就怀上了呢?莫非祝大人是神医?”和贵妃言词含着讽刺,字字句句都在挑出两人不轨的“事实”! “娘娘如果不信,大可以审问宫中的人,只不过如果娘娘觉得郦庄宫的人都会为丽贵妃娘娘说话,那这审问的结果如何,和贵妃娘娘相信都不会接受,既然如此,何必追查?还不如任由和贵妃娘娘自个说便够了!”祝黎傲然站立,神态不卑不亢。 和贵妃哼了一声,倨傲地道:“你们确实是掩饰得够好的,可惜,这个世间也总有几个正义的人,你们目无皇上,违背伦理的 行为早已经叫郦庄宫的人敢怒不敢言,你们以为能够遮掩过去,可时间一长,总有人会站出来指证你们,本宫早已经命人审问过郦庄宫的宫人,郦庄宫内通共三十五名内监宫女,除了丽贵妃身边亲近那几个人之外,其余全部都指证丽贵妃与祝大人有染,这一人说呢,可以当她是诬陷,如今众口铄金,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青衣淡淡地道:“原来,和贵妃已经审问过了,只是不知道和贵妃何时有协理六宫之权的?竟没有回禀过本宫便私下处理了,本宫是该奖赏你办事得力还是该责罚你目无本宫呢?” 和贵妃一愣,随即睨了青衣一眼,道:“皇上一直说皇后娘娘大度,自是不会跟臣妾计较的!” 青衣挑眉,这是威胁吗?还是告知自己她有皇上撑腰? 青衣眸光凝在她脸上,“本宫如果不计较,是本宫大度,但是你没有回禀本宫便私下处理后宫事宜,是你态度的问题,和贵妃是明白人,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和贵妃眸光一冷,面容闪过一丝屈辱,她正欲分辨,却见慎贵妃起身压了她一下,恭谨地道:“娘娘教训得是,是臣妾教妹无方了!” “姐姐,何必与她虚与 委蛇?”和贵妃懊恨地低声道。 慎贵妃眸光冷凝地睨了和贵妃一眼,淡淡地道:“虽然说你已经审问过郦庄宫中的人,但是皇后娘娘跟前,绝不能没了实证,再传宫人问证吧!” “只怕,一旦传召,便有人要倒大霉了!”和贵妃得意地横了丽贵妃一眼。 丽贵妃后背直冒冷汗,她们姐妹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宫中的那些人,大概都被收买了。 众人只见丽贵妃面容惨白,以为她心虚,当下便有人上前禀报:“皇后娘娘,此事关乎皇室声誉,还请皇后娘娘彻查!” 此时,可人悄然地回到青衣身边,在青衣耳边低语了几句,青衣微微点头,然后扬手叫她退开。 青衣抬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依诸位所求,彻查个明白就是了!”她唤了一声,“来人啊,传郦庄宫一干人等!” 青衣没有忽略和贵妃脸上那一抹骄矜得意之色,看来,她是胸有成竹了。只是她要把祝黎拉下水叫她有些看不明白,因为一旦坐实了祝黎与丽贵妃勾结,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和贵妃莫非半点都不念和祝君山旧日相识的情分?那日在御花园看她对祝君山甚是友好,莫非,是她看错了? 第193章 翻供 少顷,郦庄宫一干人等被带到了凤绡宫中。 在青衣凤威面前,宫人都跪地磕头见礼。 青衣缓缓地道:“今日你们所说的话,本宫都会命人记下,一旦发现有人说假话,欺瞒本宫与皇上,那就休怪本宫不把丑话说在前头,欺君犯上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奴才们都躬声道:“奴才定必句句属实!” 青衣嗯了一声,问道:“和贵妃说之前审问过你们,你们言之凿凿地说丽贵妃与祝黎常有往来,而且,有苟且之事,你们可都有亲眼所见?” 郦庄宫内的首领太监小春子茫然抬头,“娘娘,这说法从何而来?和贵妃娘娘确实是命人审问过奴才们,可奴才们都说丽贵妃娘娘与祝大人并无苟且之事,而且那日祝大人来,也是因为郦庄宫出了点事情,祝大人是过来为贵妃娘娘排忧解难的!” 和贵妃倨傲的脸忽然一僵,随即冷了下来,阴恻恻地道:“你竟敢反口覆舌?那日你们分明招认说亲眼看到丽贵妃与祝黎常有往来,并且,两人不避嫌,花前月下,恩恩爱爱,仿若夫妻,今日当着皇后的面,你竟敢信口雌黄为你家主子洗白?” 小春子吓得连连磕头,“和贵妃娘娘请莫要乱说啊, 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脑袋,奴才也不敢这样胡说啊,这不存在的事情啊,祝大人乃是宫内禁卫军首领,同时肩负后宫安保问题,偶尔走动是有的,但是娘娘说的这仿若夫妻,这指控太严重了,而且真是莫须有的指控!” “你……”和贵妃气结,变故来得太突然,一时间倒叫她接不下去了,只得求助地看了慎贵妃一眼。 慎贵妃缓缓问道:“你休要慌张,皇后娘娘如今也不过是调查事实的真相,你把知道的说出来,不知道的莫要乱说就是,你在宫中当差多年,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春子沉默了一下,磕头回道:“慎贵妃娘娘教训得是,奴才句句属实,并无虚言!” 慎贵妃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身子微微后倾,“是么?既然是属实的,那就好!”顿了一下,她又问道:“听闻你的爹娘一直得丽贵妃接济,而且还在城外买了一所房子,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呢?” 小春子一愣,“娘娘怎知道此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间的事情原就没有不外泄的,这所宅子,是不是丽贵妃送给你收买你叫你代为掩瞒的?”慎贵妃的口气依旧是那样的波澜不惊,但 是最后一句语锋微微凌厉,叫人心中无端一凛。 小春子连连摆手,“娘娘误会了,这所宅子乃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奴才的,两月前丽贵妃娘娘差点滑了一跤,是奴才眼明手快立刻躺在地上做了垫子,才不致叫贵妃娘娘受伤,此事皇后娘娘亲眼所见,说奴才救帝睿有功,特赏了奴才一所宅子!” 青衣缓缓地道:“确有此事!” 慎贵妃抬头瞧了青衣一眼,“娘娘好大的手笔!” “也不过是彰显功臣罢了!”青衣淡淡地道。 “用功臣形容一个奴才?”慎贵妃轻笑。 “帝睿与江山社稷紧密相连,他救了帝睿,自然就是功臣,莫非慎贵妃以为帝睿不重要?”青衣反问。 慎贵妃略一正色,“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帝睿自然是重要的,只是,眼下还没确定是否有帝睿呢!” 和贵妃也没有想到自己所精心设计的一切就这样轻易被破,只是来之前,一切都安排好,怎地这些人忽然翻供?莫非,她们都上了丽贵妃的当?她怨毒地盯着丽贵妃一眼,然后对青衣道:“宅子就算是皇后娘娘所送,也说明不了什么!” “本宫从没有想通过这所宅子说明什么问题,是慎贵妃提出企图要证明什么 ,好,既然现在贵妃说宅子不重要,那什么重要?”青衣神定气闲地看着她。 和贵妃一时无言以对,怔了一下,道:“既然都审问了一人,那就请娘娘再审问其他人!” 青衣扶着额头,扬扬手,“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审吧!” 结果这一通审问下来,众人都说没有招认过丽贵妃所说的事情,相反,人人都力证祝黎与丽贵妃是清白的。 和贵妃当下就傻了眼! 昭贵嫔冲出来,厉声盯着小春子道:“你们是不是被收买了?之前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小春子跪在地上,正色道:“贵嫔娘娘说的收买,是指何人收买了奴才?奴才只说知道的事情,何需收买?之前,和贵妃娘娘审问之时,奴才等也是说这番话,今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前,也是说这番话,奴才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你家主子与祝黎苟且,行径肮脏,叫人恶心,你这些个奴才为虎作伥,也是罪大恶极,看来今日不上刑你们是不会说真话了,来人啊,把这些个奴才拖出去,狠狠的打,打到说真话为止!”昭贵嫔气急败坏地道。 众人纷纷摇头,她也太过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莫说她只是一个贵嫔,就算是 贵妃,皇后娘娘当前,哪里轮到她发号施令? 青衣冷冷地道:“昭贵嫔看来是真当本宫死了!” 昭贵嫔一惊,急忙回头躬身,“嫔妾不敢,嫔妾也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这哪里是要查真相啊?分明罪名都给安好了,不如你直接跟本宫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好叫本宫回了皇上依你就是了!”青衣冷冷地道。 昭贵嫔额头冷汗直冒,“嫔妾不敢,娘娘言重了!” “本宫是言重了,可你也未必不敢!”青衣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嫔妃,眸光落在慎贵妃脸上,“所谓的证据确凿,如今看来不过是胡乱砌词,不知道和贵妃还有什么证据呢?不如一并提交上来!” 和贵妃语塞,眼下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惠妃慢慢地道:“娘娘何必心急?就算证实了丽贵妃与祝大人无染,也不能证明她欺瞒皇上假孕固宠的真相!” 丽贵妃气得破口大骂,“惠妃,本宫昔日也没有亏待你,你为何非要置本宫于死地?” 惠妃淡淡地道:“贵妃言重了,都是皇上的妃子,何来亏待一说?” 青衣其实明白丽贵妃的愤怒,她一直把惠妃当做姐妹,这种被自己亲姐妹出卖的痛楚,只有经受过才知道! 第194章 御医证实 此时,太医院的院判领着几名御医过来。 嬷嬷亲自出去迎接院判入殿,众臣行礼之后,青衣对院判大人道:“卿家,本宫今日劳师动众叫大家过来,是因为此事关系皇上的名声以及皇家的声誉,诸位卿家务必慎重!” “娘娘请吩咐!”院判大人拱手道。 “好,今日来的都是妇产的圣手,你们都分别去为丽贵妃诊脉,诊脉的结果,不必说出来,都写在纸上呈上来给本宫!”青衣道。 “是!”院判大人应道。 “娘娘,因何要这样呢?”宸妃不解地问道。 青衣淡淡地扫视了众妃一眼,“这般,便能叫诸位御医不根据前面的诊断做出自己最真实的判断!”换言之,如果诸位御医诊断一致的话,那惠妃等人便再不能有什么话可说了。 惠妃淡淡地道:“娘娘过虑了,臣妾并非小人之心!”她很明白青衣的意思,青衣这样做,无非是说她在御医的诊断后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会再生事端。但是她也笃定丽贵妃是假孕,就算丽贵妃可以收买御医,也不能收买整个太医院的人,而且她们在今日问罪,事前并未走漏风声,就算丽贵妃有心力挽狂澜,也没有这个机 会了。 宸妃在宫中多年,也不是个傻乎乎的人,见此情况,已经知道惠妃与和贵妃等人今日要整丽贵妃,她往日虽然跟丽贵妃没有太过亲近,可到底也是一同入宫的姐妹,如今她又身患帝睿,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遂道:“还是谨慎为好,今日所有种种都指向丽贵妃,臣妾以为,该尽快平息风波,莫要传到皇上耳中,叫皇上揪心!” 丽贵妃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为她说话,而且平日她和宸妃也算不得亲厚,人家常说患难见真情,看来,昔日在她身边围绕的那些人,都没几个安好心的,反倒是自己一直疏远瞧不起的人,还能保住公正的心。 青衣是知道宸妃这个人的,她权欲心不强,性子保守贤惠,很少惹是非,也不太爱管事,在这个时候能站出来为丽贵妃说话,也算是她的心了。 院判领着御医们上前为丽贵妃诊脉,可人命宫人派发纸笔,让御医把诊断结果写在纸上。 其实青衣叫院判等人把诊断结果写出来,还有一个用意。慎贵妃等人今日分明是有备而来的,那么想来一定有御医摸过丽贵妃的脉象,把丽贵妃假孕一事告知了慎贵妃。他不知道这 人是谁,但是如果他先诊断,头一个说出丽贵妃无孕,难保其他御医不会权衡利弊也把真相说出来,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可如果大家都把结果写在纸上,那么,那名心虚的御医一定以为众人都已经被收买,结果一定是写有孕,这样一来,事情就万无一失了。 当所有的结果都呈在青衣面前的时候,青衣检阅了一下,嘴角含笑,果然如她所料,所有的结果都一致说有孕。 “惠妃要不要过来看看结果?”青衣眉目含笑,嘴角却有一丝冷凝的弧度。 惠妃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待看到结果的时候,她脸色陡然惨白,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她一同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丽贵妃,但是当她看到可人俯下身子与青衣私语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今日之事,能力挽狂澜的,在座的人中,唯有皇后能做到,莫非,是她出手帮自己?但是自己三番四次针对她,她应该视自己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才是,怎会出手助她?而且,如果是她下令御医这般做的,那么就是说她知道自己是假孕,她为何要放过除掉自己的机会呢? 青衣眸光一凝,厉声道:“今 日之事,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本宫早说过,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便是诬陷贵妃,惠妃,你一向稳重,与贵妃关系良好,今日这样做,到底是出自你自己的心思还是受人指使?你若说出来,本宫尚且可以网开一面!” 惠妃一张脸全白了,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话可说?三妃一贵嫔设计好的事情,被人家轻而易举就破了,就算再有辩解之词,也不堪一击了。 她缓缓跪下,面如死灰地道:“臣妾被小人蒙蔽,并非有意诬陷贵妃,请皇后娘娘责罚!” “小人?这小人是谁?”青衣逼问。 惠妃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皇后娘娘尽管降罪就是,所谓小人,也不过是臣妾听了些关于贵妃的风言风语,便以为是真的!” 青衣冷冷地道:“好一句风言风语,看来惠妃每日真是空闲过头了,每日出去闲逛听了这些话,本宫在宫中这么久,都没有听到过关于这方面的风言风语。你今日与和贵妃,昭贵嫔两人极力指证丽贵妃先是不忠于皇上,继而怀疑龙胎,本宫若饶恕了你们三人,来日如何统御这后宫?” 和贵妃抬头,盯着青衣道:“皇后娘娘也不过是要调查清楚真 相,既然真相已经大白,还有什么可追究的?莫非我等听了些不利于皇上的话,便不能查证吗?这也算不得是诬陷!” “是真相大白了,但是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听了一句便来诬陷一品贵妃,明日谁又听了一句再来诬陷本宫,这后宫岂不是永无宁日?” “娘娘言之有理,臣妾教妹无方,还请娘娘责罚!”慎贵妃轻声回道。 好一句教妹无方便把自己给摘出去了!青衣冷笑,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昭贵嫔倒是急了,急忙跪下请罪,“嫔妾并无意针对贵妃娘娘,不过是跟惠妃娘娘一样,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嫔妾也是为了皇家的声誉着想!” 青衣眸光冷凝,横扫了众人一眼,“这风言风语真懂挑地方传,本宫这里丝毫不闻,而外间可就翻了天。昭贵嫔,你今日句句仿若亲眼所见,又是假孕又是苟且的,本宫听了都觉得恶心,如果仅仅是因为风言风语,便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指责一位皇上亲封的贵妃,那昭贵嫔想来是多生了几颗脑袋!” 昭贵嫔吓得当场瘫软在地,今日三人指证丽贵妃,唯独她的位分是最低的,她有预感,皇后一定会拿她问罪,以儆效尤! 第195章 降罪和妃 果然,青衣声音冷硬地道:“和贵妃,惠妃,昭贵嫔诬陷丽贵妃,乱后宫风纪,不予以严惩,难以服众,着本宫谕旨,和贵妃降为和妃,惠妃降为惠贵嫔,昭贵嫔降为昭淑仪!” 此言一出,和贵妃便跳了起来,怒道:“你算哪根葱?本宫这贵妃乃是皇上亲封,岂容你说降便降的?” 慎贵妃厉声道:“胡闹,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请罪?” 和贵妃一个箭步冲到青衣面前,竖起眉毛指着青衣的鼻子怒骂:“还要我给她请罪?她以为她真的是皇后吗?没错,她是皇后,可她是失宠的皇后,连皇上都不待见她,我为什么要给她面子?今天所有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暗中捣鬼,分明种种迹象已经显示丽贵妃偷人以及假孕,她却在这里……” 青衣不等她说完,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对可人道:“给本宫狠狠地掌嘴!此事已经有了公论,哪里来的什么证据?” 可人领命上前,和贵妃退后一步,嗖的一声从腰间抽出鞭子,冷眉以对,“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打本宫?” 可人面无表情地道:“和妃息怒,奴婢也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行事!” 说罢,便要欺身上前。 和贵妃大怒,鞭子凌空扬起,在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眼看就落在可人如花似玉的面容上,电 光火石间,只见祝黎倏然上前,一把揪住她手中的鞭子,可人见状,即刻上前,正反手两记耳光甩在和贵妃那张细嫩白皙的脸上,后立刻退开。 和贵妃自出娘胎,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愣了一下,即刻发难,一脚踢向祝黎,祝黎见可人已经打完,马上退开避开她的攻击,只是和贵妃哪里肯依?顿时像个疯妇一般冲过来,对着祝黎就是拳打脚踢,祝黎左闪由避,虽不至于被她打中,但是在这殿内也着实够狼狈。 众人都愣住了,这和贵妃也太不顾意态了,人家都说飞龙城的女子难缠,看来也没有说错。 慎贵妃见自己的妹妹如此失态,不由得震怒,又瞧着青衣的神色已经变成了铁青,怕青衣再度为难她,遂厉声喝道:“住手!” 和贵妃已然披头散发,顿足哭道:“姐姐,他们都欺负我,你就不帮我出头吗?” 青衣冷冷地道:“和妃殿前失仪,看来是没有学过宫规,慎贵妃,她是你的妹妹,你且领回去好生教导,在学好礼仪之前,不许踏出和安宫半步!” 言下之意,竟是要把和妃禁足了。 “我爱出便出,你管得着?”和妃竟像个泼妇一样当殿撒泼,只道自己还是飞龙城那位高贵的郡主,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地叫嚣起来。 青衣心头直冷笑,这和贵妃 是入宫来闹笑话的吗?只是这样的性子飞龙城主也敢送她入宫,如果不是没脑子,就一定是另有所谋。 她见慎贵妃不做声,遂冷冷地道:“如果慎贵妃不愿意教导,那便留和妃在本宫的凤绡宫,本宫亲自教她!” 慎贵妃回身看着青衣,眸光里含了一丝冷凝,福福身子道:“臣妾不敢劳烦皇后娘娘,她是臣妾的妹妹,臣妾自会教导她!” “既然如此,还望你不要叫本宫失望!”青衣淡淡地道。 慎贵妃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怎敢?只是娘娘的行事方式,还真叫臣妾百思不得其解呢!” 青衣微微一笑,伸手勾了勾以示她上前,慎贵妃一愣,上前一步,青衣凑近她,轻声道:“在其位谋其政,慎贵妃岂会不知本宫的用意?本宫如果任由你们挑战本宫的权威,那本宫还混个屁啊!”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粗俗,慎贵妃蹙眉,有些嫌弃地看着青衣,“娘娘还真出人意料!” 青衣收敛神情,正了正神色,道:“今日之事,本宫会回禀皇上,只是本宫希望,从今往后,此等捕风捉影的指控,莫要再发生,否则,本宫一定严惩不贷!” “臣妾惶恐,自当遵从皇后娘娘懿旨!”众妃纷纷道。 “都下去吧!”青衣挥挥手,有些烦闷地道。 众妃告退,慎贵 妃上前福身,轻声道:“娘娘这般行事,莫非就不怕放虎归山?” 青衣淡淡地道:“本宫身边,各种猛蛇毒兽都有,怕区区老虎么?” 慎贵妃若有所思地道:“希望,皇后娘娘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慎贵妃不必跟本宫打哑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青衣实在是厌恶她那一副莫测高深的面容,仿佛世人皆醉她独醒,把旁人都看做了傻子。 “娘娘聪慧,自当明白臣妾的意思!”说罢,微微福身,领着一脸不忿的和妃离去。 淑妃也走到青衣跟前,淡淡地一笑,“妹妹今日真叫姐姐大开眼界。” “是么?本宫自问没有什么手段!”青衣挑眉瞧着她。 “妹妹好手段啊,怎会没有手段?只盼妹妹不要把这种手段用在姐姐身上,姐姐惶恐得很啊!”淑妃一语双关地道。 “本宫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姐姐安分守己,有什么可惶恐的?”青衣哂笑。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来失宠没有叫妹妹丧失斗志,反而,你是越挫越勇了,只不过,没有皇宠,你这威风,只怕也耍不了几天啊!”淑妃含笑道。 “你有这闲工夫在这里给本宫放话,还不如想想怎么跟慎贵妃结盟对付本宫吧!”青衣也不动怒,只嘴角含了一抹冷薄的弧度,眸光森冷地 看着她。 “凭你?也值得?”淑妃笑笑,转身离开。 青衣面容冷凝,今日之事,想来淑妃已经看清了她的手段,但是那又如何?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淑妃以为她只有收买人这一招,未免太小看她了。 “皇后!”身边有人唤了一声。 青衣抬头,见丽贵妃在她面前,她没好气地道:“你又想跟本宫说什么?” 丽贵妃一愣,眸光有些疑惑地审视她,刚才慎贵妃与淑妃与她说话她也瞧见了,两人都是含着得意的笑离开的,看来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莫非,今日真的是她出手相助? 她试探地问道:“今日,谢谢皇后出手!” 青衣沉了沉胸腔翻滚的怒气,道:“你身边的那些人,该换的就换了吧,这一次能救你,但是难保人家不会对你下第二次第三次手。” “臣妾明白!”丽贵妃有些失落,虽然心中猜想到是皇后,但是她其实希望是皇上出手救她。今天的事情,叫她看清楚了一样,那些对她微笑的人,未必就是心存善意,而冷眼以对的,也不是真的存了歹心,看来在这后宫生存,她还是要多长几个心眼。 “去吧,好生休息,既然怀了,就要有怀孕的样子!”青衣话里有话地道。 丽贵妃倏然抬头,凝视了青衣好一会,静静地道:“臣妾知道!” 第196章 青阳的报应 云澈在中午的时候过来用膳,他也没问今日的事情,虽然他早就从南山口中知道。青衣自然也不提,这些事情,也不需要他费心。 “可人说你今日早膳只吃了一碗小米粥,这样是不够的!”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青衣微笑,“能吃得下一碗小米粥便算不错了!”确实啊,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太后离宫,青阳的孩子又没了,今天还来一场阴谋,这种日子真叫人烦透了。 “你如果觉得不痛快,所有的事情都不必管,让她们自己打个够!”云澈眸子里难掩心疼,心结虽然还没解开,但是他也不能欺骗自己。而他和她今生经历的一切,她两次救他于危难中,足以证明她和前世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何必叫自己和她都痛苦? 青衣道:“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后宫就是这样,千古以来,人间怨气最重的地方!” “还没闹出什么事来?祝黎都被牵连进去了!”云澈微愠道,后宫怎么闹都可以,但是涉及他的臣子便不能容。 青衣笑道:“祝黎是很无辜,但是,这也是后宫女子惯用的手段,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反正也闹不出什么来,就让她们折腾吧,有我在,你只当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就 是了!”确实以他的身份,干涉太多,也容易伤了前朝后宫的和气,她这位皇后手掌六宫职权,她们若是触犯宫规,她处理任何一位嫔妃都合情合理,臣子们也闹不起来。 “朕只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么多!”云澈蹙眉道,嘴角有一丝阴冷的弧度,“这和妃实在是事儿刺,如果你瞧着着实碍眼,赶她出宫或者杀了她!” “现在内忧外患,还是不宜多生事端!”青衣不是不想,只是她知道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放心,终有一日,这乱局会平的!”云澈道。 青衣暖暖一笑,“嗯,我不急,等着就是!” 两人相视一笑,许多误会和心结,都在这彼此透着暖意的笑容里慢慢消除,只是青衣知道,他对自己,始终还有一种防备心态,慢慢来吧,他终有一日,会相信自己的。 过了几日,河定王入宫面见青衣。 “王爷入宫见本宫,是否已经查出谁是真凶了?”青衣在正殿接见了他,一见面,便淡淡地问道。 上官云狄上前道:“确实已经查出!”他亲自把一份口供递给青衣,愤愤地道:“想不到,竟是本王养虎为患,下毒之人,竟是本王昔日的一名大将!” 青衣装作愕然,“你身边的大将?他 为何要对鹏儿下毒?” “说起来话长,之前在对阵南蛮的战事中,他曾犯私自偷附近村庄百姓的东西被本王狠狠地惩罚过,想不到他竟因此怀恨在心,此次趁着本王离京之际,借故前来探望青阳和程儿,他的夫人趁着抱程儿的时候下了毒,因是慢性毒,所以,他们走后程儿才发作,所以,之前大家都没有怀疑过他。后来本王细想不对,本王在京的时候他怎不来,却等本王离京了才来?审问之下,他的夫人熬刑不过,这才招了!”上官云狄怒不可遏地道。 青衣翻开口供,上面是陈士亲自招认的口供,陈士骁勇善战,一直对上官云狄忠心耿耿,跟在上官云狄身边也是屡立战功,可谓是战将的明日之星,除去此人,等同断了上官云狄的左膀右臂。 青衣合上口供,厉声道:“此人竟敢谋害皇室血脉,罪行当诛,杀!” 上官云狄眸光一凛,道:“本王已经当场把他正法!” “本宫要亲眼看他首级,劳烦王爷命人把他的首级送进宫来,本宫也好在先祖灵前交代!”青衣冷冷地道。 上官云狄略一咬牙,拱手道:“是!” 眸光在空中交汇,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上官云狄不会蠢到直至现在还以为青衣对他 所作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她奈何不了自己,只是损了他身边的一名大将,也着实叫他心痛。 他真是后悔,当初,应该先于上官云澈对此女下手的,如果她可以成为自己的王妃,何愁大事不成? 现在后悔已经无益,所幸,她还有两位姐姐在他府中,虽非亲生,但是好歹一同长大的情分,想来,日后也能钳住她一二。 过了两日,青阳入宫,满脸的愁苦。 “五妹,大姐大概是容不下我了!”青阳说着便掉泪。 “怎么回事?”青衣蹙眉问道,她实在不喜欢青阳总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点主心骨都没有,遇事就只懂得哭。 “之前我怀疑过她,她现在总是裹挟私怨报复于我,这不,昨天送来了两匹上好的绸缎,我本想做一身衣裳,谁料她竟把所有的绸缎都拿去了,还趾高气扬地让我穿粗布去,说我就是个贱命!”青阳一边说一边掉泪,她也很生气,但是生气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办法。 青衣叹息道:“选择嫁进去是你的决定,既然如此,你就要承担后果,要么,跟她竞争,要么,就像当年大娘那样躲起来,不与她起争执,但是大娘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青阳忽然跪下,哭着求道: “五妹,你是皇后,不如你下旨,把我也抬为王妃吧,我听说过,两位王妃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的,我不求在她之上,只求做个平妻!” 青衣啼笑皆非,“你,你那点小手段,抬你为平妻,你又能如何?在家中,她是你长姐,就算平妻,她入门比你早,你也得喊她一声姐姐,且不论这点,且说你跟她斗什么啊?你拿什么跟她斗?府中是她当权掌家,你还不是事事要依仗她?” 青阳愣了一下,“那,你就再下旨让她分我府中协理的权!” 青衣摇摇头,“那要不要我下旨让王爷去你房中?要不要我下旨让府中的下人都听话于你?” 青阳顿时羞愧起来,跪在那里无助地道:“那,那我该怎么办?之前还说有孩儿绑住王爷的心,现在孩子没了,她又那样针对着我,我觉得真的没有活头了!” 青衣拉她起来,正色地道:“如果你不想看人脸色过活,就要强大起来,你强大了,便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可是,”青阳茫然地道,“女人的地位都是男人给的,我只有得到王爷的欢心,才能够强大起来,否则,还不是会受人欺负?” “谁说女人的地位一定就是男人给的?”青衣摇摇头,没好气地道。 第197章 绸缎之争 青阳抬头,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就连五妹,如果不是皇上封你为皇后,你又岂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权力难道不是皇上给你的吗?” 青衣淡淡地道:“我稀罕的从来都不是皇后之位,如果坐在帝位上的那人,不是他,就算让我做皇后又有什么意思?” “可你也没说到点上去,王爷虽然喜欢我,可他身边不止我一个,我只有握住实权,才能够与她斗争!”青阳不甘地道。 “你告诉我,当初你坚持嫁给上官云狄是为了什么?”青衣干脆换一个方式问她。 “当然是因为爱他!”青阳回答得理所当然。 “是的,你因为爱他,所以嫁给他,你曾说过,只要能留在他身边,甘愿做一名侍女,那现在你已经是他的侧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青衣深深明白,如果青阳要保住一条命,要么变得强大,要么隐忍避世,但是以她今天的言辞态度来看,强大是不可能来了,一个心灵强大的人,不会一味地去哀求别人。 青阳有些迷茫了,“可是,当初跟现在不一样,当初他很喜欢我,现在,我……”她忽然觉得很自卑,她颜不算出色,唯一优胜于龙青庭的地方,就是她生了一个儿子,可现在儿子没了,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青衣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青阳 都听不进去了,但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她还是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你不是龙青庭的对手,现在,我还是这样说,你回府之后,什么都不要争,如果你想好好地活着,最好,隐忍避世,不要招惹她,那样你或许还有一口安乐茶饭,但如果你看不清形势,强要争夺些什么,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羽翼未丰,也只能忍!” 青阳摇摇头,“我不忍了,她已经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怎能忍?我不是你,你在府中忍了她们母女那么多年,也没个出头之日,我一定要夺权!” “我不反对你夺权,但是,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青衣警告道。 “所以我才让你下旨啊!” 青衣冷笑一声,“我下旨有什么用?我能一天到晚看着你吗?你手段不够人家强硬,王爷也没有偏宠你。” “那我该怎么办?”青阳很悲苦地问道。 青衣摇摇头,“你自个出宫好好想想吧!” 青阳忽然掉泪,“你也不肯帮我是吗?你怕得罪她?你现在都是皇后了,你还怕她做什么?” 可人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不禁出言道:“二小姐,五小姐的意思是说,就算她肯下旨抬您为王妃也无用,再说,一则师出无名,宋国也没有这个规矩,除非侧妃立下大功。二则,就算您贵为王妃,也得 要听龙青庭的,因为她始终入门比您早,所以抬您为王妃不仅无利,相反,还会激怒她,这又何必?还不如韬光养晦,等自己壮大力量之后再争长短!” 青阳幽幽地叹了一句,“总归来说,她不愿意帮我就是了!”说罢,缓缓起身告辞,离去之前,颇有些怨恨地瞧了青衣一眼,“到底不是亲生的姐妹,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帮我的!” 青衣真是啼笑皆非,看来,不能再管她了,人怎么活,都是取决于自己的。 因为一匹绸缎,她就入宫找自己帮忙,一旦沾身,只怕以后麻烦不断。不是青衣心狠,而是,她始终是要靠自己活下去的。 青衣没有想到王府的绸缎之争,在后宫也上演了。 杭州进贡了一批提花织锦,丝滑柔顺,用来做宫裙外裳都是最好不过的。这本来也没什么的,因为皇宫什么好东西没有?只因早上的时候,云澈说了一句,不错,做成衣裳应该好看,就这样,形成了后宫的争夺战。 绸缎进入内务府,内务府总管还没来得及去回禀皇后,和妃便领着几位下人过来了。如果说旁人来,内务府常总管还好说些,可这和妃是被皇后娘娘下了禁足令的,她这会儿来到内务府,如果内务府给了她,那如何跟皇后娘娘交代? 常总管犹豫了片刻,赔着 笑脸道:“和妃娘娘,这些布匹呢,奴才正要送去皇后娘娘宫中,请皇后娘娘分派,和妃娘娘不如先去请示皇后娘娘吧!” 和妃一怒,“这么点东西,也要去请示她?你这个总管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那看来本宫还是早日回禀皇上,说你无法胜任内务府总管一职!” 常总管心里直喊苦,这位姑奶奶虽然入宫不久,可性子泼辣嚣张是出了名的,而皇上总还是顾念几分她是飞龙城的郡主,不忍苛责,这也是她现在明知道被禁足,却还敢出的原因。 这还真是愁了,给不是,不给也不是,给了便是无视皇后娘娘的懿旨,不给的话和妃去告一状,也够叫他为难的。 正纠结之际,宸妃也来了。宸妃其实就是存了点小心思,她虽无意争宠,可到底也想引起皇上的注意,所以她来了。 见到和妃在此,她一愣,脱口而出,“和妃?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没听说过皇后娘娘已经解除了她的禁足令啊! 和妃冷冷地扫了宸妃一眼,“就凭你也敢来管本宫么?” 宸妃深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愿意跟她起冲突,遂淡淡一笑,“不是,本宫只是随口一说!” “祸从口出,还请宸妃管好自己的嘴巴!”和妃冷冷地道。 宸妃讨了个无趣,也不搭理她,上前对常总管道: “常总管,听说今日苏杭进宫了几匹提花织锦,本宫呢,正想做几件新衣裳……” 这宸妃话还没说完,和妃便微愠道:“你也来打绸缎的主意?休想,回去吧,本宫已经跟常总管要了!” 宸妃一愣,“这,和妃全部都要了?” 和妃傲然道:“这些料子,自然只能做一件衣裳,如果阖宫都要了去,每个人都穿一样的,还有什么意思?本宫既然来拿,自然是全部都要拿走的!” 宸妃不禁微微动怒,“这又不是专门给你的,凭什么你可以拿本宫不能拿?” “凭什么?你这个五品官员家出的女儿,也敢来问本宫凭什么?”和妃骄矜地嗤笑,“别丢人现眼了,回去好好问问你爹,问问他,你该不该跟本宫争夺东西!” 常总管眉心一动,依旧低首敛眉不做声,垂手立于一旁。 宸妃听她牵涉自己的父亲,不禁也生气了,“你这个人好没道理,不就是一匹绸缎吗?说什么出身家世?再说,现在本宫也不比你的位分低,大家平起平坐,你又是凭什么轻看本宫?” “哼,果然是小家子心态,自卑,本宫不过随口这么一说,你就说本宫轻看了你,这般的没自信怎还敢来跟本宫争夺这绸缎?”和妃话中有刺,神情也十分的不屑,压根就没把宸妃放在眼里。 第198章 和妃伤人 宸妃的脸皮本就薄,听了和妃的话,顿时羞怒交加,却笨嘴笨舌的不知道如何辩驳,只咬着唇红着眼睛瞪着和妃。 和妃冷笑一声,“哟,说两句就想哭,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想要绸缎,行啊,去叫皇上赏赐给你吧,不过也别怪本宫不提醒你,你皮肤黑,这颜色跟你一点都不搭的,即便给了你做成衣裳,也不过是丑人多作怪!” 宸妃咬着唇,“你休要欺人太甚了!”宸妃皮肤其实一点都不黑,五官也十分精致,只是与肌肤胜雪的和妃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她情知自己容貌比不上和妃,后台比不上和妃,加上性子软弱,当下纵然言语上被人侮辱,也不敢闹起来,只苍白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和妃冷笑,“欺人太甚?不算!”说罢,弧度姣好的下巴微微一抬,看着常总管,“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赶紧把东西都给本宫取出来,本宫的人可都在外面等着搬呢,本宫体恤你们内务府的人繁忙,已经没有叫你们走一趟了,你应该要感激本宫才是,拖拖拉拉的为哪般啊?”说到最后几句,语气便有些凌厉起来。 常总管本以为她只要一匹,也不敢 轻易做主给她,如今听她说竟然全部都要取走,哪里敢给?只作揖打着哈哈道:“娘娘稍安勿躁,这皇后娘娘说了今日要来库房清点东西,这总得回禀了皇后娘娘才敢给和妃娘娘送去不是?这娘娘不用担心搬运的问题,只等着皇后娘娘首肯之后,奴才亲自给和妃娘娘送去!” 和妃面容陡然一凝,手摁在腰部,眼看就要抽出鞭子,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嗓音。 “哟,这不是和妃娘娘吗?这禁足令什么时候解除的?” 和妃回头一看,竟是穿着一身秋香色长裙的淑妃,身后跟着几个宫人,缓步走来,淑妃容貌在和妃之上,今日见她打扮又多了几分灵气,三千顺滑的青丝挽成一个高雅的望仙髻,用一根碧玉簪子别着,发鬓上点缀着精美的金镶玉百宝发簪,轻盈的纯金双流苏流淌于耳旁,行动间,只听得金子碰撞发出的空灵悦耳之声,远远看去,只觉得身段婀娜,仪态万千,风情万种。 和妃恨得是牙痒痒,在这后宫中,唯有淑妃的容颜胜于她,但是所幸略逊姐姐一筹的。 和妃冷冷地道:“淑妃你来做什么?” “本宫来取些东西!”淑妃淡笑着走上前来。 和妃冷笑,“哟,真是奇怪啊,这取个东西也得要你淑妃亲自出马?这不是吩咐一声的事情吗?” 淑妃嘴巴丝毫不逊色,含笑道:“和妃不是也亲自来了吗?并且……”她走到和妃面前,扬唇一笑,露出白如珍珠的贝齿,“和妃连禁足令都不管了,真是胆大包天啊!” 和妃傲笑,神色轻蔑地道:“本宫会怕她?给她几分面子,她便真当自己是皇后了,且等着吧,有她好受的!” 淑妃愕然,直摇头,此人这般的没脑子,自己还是少点跟她沾边为妙,否则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拖下水都不知道。为了泾渭分明,看来今日势必是要做一场戏了。 淑妃是个聪明人,她虽然知道慎贵妃可以结盟,但是慎贵妃此人野心太大,又十分的狡猾,如果跟她结盟,只怕自己最后会被她摆一道,还不如静静地看她跟龙青衣斗,而她尽收渔人之利。 和妃嚣张跋扈惯了,加上一直被人宠着,没有什么心思,所以,并未往深处去想,只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就想除掉,淑妃不急的,她成不了大事,她现在就是要先得到皇上的欢心,然后把龙青衣拉下来。 常总管见又来一位娘娘,脑 袋都大了,眼前这位可是南郡王的千金,后台大,也是怠慢不得的,当下上前行礼,“怎劳娘娘亲自过来了?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 淑妃本来是想要绸缎的,她虽然聪明,但是也是躲不开一个情字,她希望投皇上所好,得到皇上的一句赞赏也好。但是现在见和妃和宸妃都在,相信两人亲自过来肯定也是跟她的目的一样的,自己如果再提出的话,只怕这和妃便对自己起了怨毒之心,当下笑笑道:“本宫刚好经过,便进来问一声常总管,日前你送到本宫处的陈茶可还有?” 常总管心中一松,道:“有,有,奴才马上去给娘娘取去!” “劳烦总管了!”淑妃微微一笑。 和妃见淑妃不是来要绸缎的,警备心放松了一些,哼了一声道:“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点陈茶,也要亲自来!” 淑妃浅浅一笑,“本宫说了,不过是顺道过来的,反正这宫中日子漫长,也无处可去,还不如四处走走!” 和妃听了她的话,冷漠的笑了笑,“那是当然的,皇上又不是你宫里!” 淑妃微微叹息一声,“是啊,和妃是新入宫的嫔妃,皇上一定时时流连在你宫里吧?真是教 人羡慕啊!” 和妃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嗓子被人堵住一般,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旁人不知,可她自己清楚,皇上去她宫里的次数,一只手指都数的过来,而且,封妃到现在,就没翻过她的牌子。 宸妃刚才受了和妃的气,现在听淑妃这样说,顿时小声嘀咕道:“皇上哪里去她宫中了?听说连牌子都没翻过!” 和妃一听,顿时怒不可遏,竟不顾身份扬起鞭子就抽向宸妃,宸妃一个弱女子,又没有练过武,这一鞭子如此迅捷凶猛,她哪里躲得过?鞭子生生地落在她脑袋上,鞭子的尾巴从面容上拉过,她只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疼痛,当下就晕倒了。 和妃原先的鞭子被祝黎夺下丢在凤绡宫中,后来她又命人做了一条,整条皮鞭都是上好皮子做成,为了增加杀伤力,她又命人在鞭子上加了铁刺,所以,宸妃这一下,算是彻底毁容了。 淑妃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和妃竟然这样猖狂,看着宸妃脸上的一道血痕,她惊叫了起来,“来人啊,快请御医!” 和妃一怒,持鞭而立,厉声道:“谁也不许管,本宫倒是要看谁敢去请御医?这蹄子,没打死她算是好的了!” 第199章 宸妃毁容 淑妃与宸妃之间并无过节,也素知宸妃是个慈善心软的人,若此刻自己置之不理,只怕连皇上都会以为她是个心冷之人。 她指挥宸妃身后的宫女把宸妃扶起来,冷下脸对和妃道:“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素日言语不和总是有的,可你怎能出手打人?这宸妃也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和妃迎风而立,脸上尽是冷霜般的神情,丹凤眼微微吊起,显得有些凶狠,听得淑妃这样说,她嘴角陡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淑妃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微微退后一步,警备地看着她。 和妃冷笑,“躲什么?你很怕吗?放心,本宫不会打你,至少,你不是来跟本宫争东西的!”淑妃心中微愠,却又怕她出手打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常总管见此情况,急忙对着后面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回禀皇后。 宸妃脸上和头上都在渗血,她身边的宫女吓得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哀求和妃,“和妃娘娘,求您让人去请御医吧,这样流血下去,宸妃娘娘会死的!” 和妃哼了一声,“哪里就死得这么容易?再给她三鞭子她都死不去!” 淑妃怕出事之后自己被皇上怪罪,毕竟她在现场,遂硬起头皮劝说道:“有是私怨咱们私下再说,宸妃到底也是皇上的人, 如今当着这些奴才的面如此毒打她,皇上一旦知道,只怕此事也难以收拾!” 和妃桀骜地把头一扬,下巴微抬,“哼,莫非皇上会为了这贱人砍了本宫不成?”说罢,对常总管道:“你马上命人把东西给本宫送过去,迟一刻钟,本宫也要叫你吃吃本宫的鞭子!”说罢,竟看也不看宸妃一样,一脚踩在她的脚裸上,扬长而去。常总管诺诺了几句,吓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淑妃气得脸色发白,此人嚣张跋扈,又无脑至极,视人命如草芥,看来,迟早被凤绡宫的那人收拾。 宸妃的宫女哭着问淑妃:“淑妃娘娘,这如何是好?” 淑妃见宸妃脸上脑袋上还在不断渗血,也没了主意,道:“赶紧地送回去请御医啊,迟了皇上追究下来,仔细你们的脑袋!”心中不禁为宸妃可惜,这一张脸,怕是从此就废了。 昔日还以为龙青庭够狠毒,现在看来,这位和妃更胜几分。反倒是龙青庭现在越发的软弱,连出手都不敢了,当初把宝押在她身上,还真是押错了。 宫人们急急忙忙把宸妃抬了回去,又急忙去请御医。 青衣闻得消息,急忙赶到宸妃的夙玉宫,御医已经来了,正在为宸妃处理伤口。宸妃已经醒来,知道自己毁了容,正不断地哭闹,御医 正劝说着,“娘娘休要再哭,泪水浸在伤口上只怕是更疼的!” 青衣听她哭得这样的惨,疾步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伤口深吗?” 御医急忙起身行礼,被青衣阻止了,“得了,不必行礼,赶紧疗伤!” 宸妃见青衣来了,哭得更是厉害,“皇后娘娘,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这,还叫臣妾怎么活下去啊?这都没法见人了!” 青衣安抚道:“你先处理好伤口,具体的事宜本宫会问过你宫里的人再行定夺!” 宸妃这才止住了大哭,合作地让御医处理伤口。 因为头部有伤口,所以,必须要把头发剪掉,头发乃是女子的命根,宸妃一听说要剪头发,哪里愿意?哭着道:“就让我死了吧,反正这面容也无法见人了,皇上肯定是厌恶的!” 御医为难地回头对青衣道:“娘娘,宸妃娘娘的伤口很深,如果不把头发剪掉彻底清晰,只怕会起脓溃疡!” 青衣瞧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宸妃,心中也是不忍,只是如果不把伤口料理好,一旦发炎起脓引起高热,这是要人命的,容貌是重要,可性命更重要。 青衣坐在床前,道:“本宫问你,你今日这样被人欺负,你心里甘心吗?” 宸妃陡然抬头,挂着泪痕的脸上闪过一丝仇恨,“臣妾不甘心!” “不甘心又当如何?”青衣再问。 宸妃愣了一下,迷茫而可怜地看着青衣,下意识地摇头,“这,臣妾当如何?臣妾也奈何不了她!”她握紧双拳,毁容之恨,岂愿意这样善罢甘休?只是不愿意又如何?人家是飞龙城的郡主,她姐姐更是贵妃,而且似乎颇得皇上的喜爱,至少,皇上虽然没有翻她的牌子,可隔日总要到她宫中一坐。 青衣再问道:“那你觉得,你现在奈何不了她,这辈子也奈何不了她吗?还是你想着从此就这样被她欺压这过日子?在这后宫,你如果不想处处被人压制,就一定要自强自立,头发剪掉了,还会再长出来,可如果你的伤因为延误治疗而出现什么情况,轻则落个病根子,重则送命,那你这个仇,一辈子也不能报了!” 宸妃听了青衣的话,凄然泪下,伸手轻轻地触摸脸上的伤口,“只怕,臣妾此生再无报仇的机会了,臣妾未曾毁容之前,皇上都很少来臣妾宫中,如今臣妾成了丑八怪,皇上更是不会来看一眼了!” 青衣回头招招手,示意宫女把剪刀取过来,然后,扶着她坐好,然后,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伤口,轻声道:“如果皇上是以貌取人的人,那么淑妃和慎贵妃就可以宠冠后宫了,但是皇上虽然去她 们宫中走动,可也从不多给一分宠爱,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宸妃定定地看着她,眼里还有泪光闪动,“臣妾愚钝!” 青衣微微一笑,“是因为,她们所要的太多,皇上给不起!” “皇上给不起?她们要的是什么?”宸妃不懂地问道。 青衣手持剪刀,把她的青丝一缕一缕地剪断,轻声道:“因为,她们除了要帝宠之外,还要名利,权势,甚至更多更多……皇上日理万机,朝中已经很多这样的人,皇上要分心与他们对抗,又要应付后宫嫔妃的野心,皇上也会厌倦的。” 宸妃似懂非懂地道:“那,皇上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青衣微笑,“不是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而是你想做什么样的女子,本宫记得你的闺名叫月离,你介意本宫喊你的名字吗?” “娘娘记得?”宸妃有些触动。 “记住,月离,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做你自己,你不必为讨好任何人而活,你如果不喜欢这个人,你可以不跟她往来,你如果不喜欢这个事情,你可以不做,如果你不喜欢穿这件衣裳,可以不穿,从今往后,你做自己的主人,对自己好,讨自己的欢心。”青衣声音低沉缓慢地道。 宸妃面容一怔,眸光有些悠远,喃喃地低声道:“我可以吗?” 第200章 嚣张跋扈的背后 接下来,宸妃无比的配合,御医也顺利地料理了伤口。 青衣问道:“她脸上可会留下疤痕?” 御医回道:“回娘娘,宸妃娘娘的脸伤被鞭子所伤,鞭子上有铁刺,已经深入了皮肉内层,只怕即便好了,也会留下一条疤痕,不过微臣原先听说张御医有独门的秘方,专门祛除疤痕的,或许,微臣回去请教一下张御医,看是否可以调制一些适合宸妃娘娘肤质用的膏,即便不能完全祛除,希望能让疤痕淡些颜色,然后上了妆,这样便不太明显!” 宸妃身边的宫女闻言,道:“那为何不让张御医过来为娘娘诊断?” 青衣顿时脸色一沉,“多嘴!” 御医却已经微微一愣,随即道:“这样也未尝不可!” 青衣却道:“不,张御医精通的不是此道,宸妃的伤,还得劳烦你代为处理!” 御医领命道:“既然如此,微臣遵旨!” 青衣命另一位宫女送御医出去,待御医出去之后,宸妃不解地问道:“皇后娘娘,柴菊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如果张御医有方子,为何不叫张御医?” 青衣微微叹息,道:“你啊,在这宫里混了这么久,竟也如此不懂人情世故?他如此认真为你治疗,并且对你尚有几分尊敬,你 怎好伤了他的心?虽然换御医是常事,可你要明白,在这宫里,你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他未必会成为你的敌人,但是,如果他对你心存怨气,日后总会叫你吃亏,可如今你肯重用他,叫他在你的脸伤上立了功,他感念你,自然也会对你忠心耿耿,在这后宫里,处处都是算计,如果没有御医帮衬着,随时都可能遭殃!” 宸妃听了不禁面容煞白,在这宫中生存,原来竟是要如此的小心谨慎,她后怕地道:“所幸娘娘在此,否则,臣妾怕是要做错事了。” 那方才说错话的宫女柴菊也吓得立刻跪下,“奴婢多嘴,奴婢有罪!” 青衣淡淡地道:“你出去吧,本宫要跟你家主子说几句话!” “是!”柴菊应道,起身退了出去。 青衣坐在宸妃身边,道:“你身边没有个会办事的人,你自己又是个不会来事的,难怪老是要吃亏,这样吧,本宫命内务府调人过来给你挑选,人呢,本宫不帮你选,你拿出点主子的气魄来,挑几个聪明伶俐的,加以教导,日后这些人,随时可以救你一命。” “谢娘娘关心惦记!”宸妃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要死要活的闹劲,听了青衣的话,她仿佛是豁然开朗 。 “不管你是要安静还是要争夺,都要培植自己的人手,你不能在宫中孤立无援,等着上天里打救你。”青衣说完,便起身道:“这位和妃本宫还真是要好好地会她一下!” 宸妃神色一正,道:“娘娘要小心应对,她这人,手段十分毒辣!” 青衣微微一笑,“毒辣就好,本宫只怕她太软弱!”说罢,又轻声道:“你好好养伤,自己琢磨一下该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是!”宸妃眸子里的光芒一寸寸亮了起来,“臣妾会好生琢磨的!” 青衣离开之后,也不急着去找和妃,而是先回了凤绡宫,她要给某些人一些时间去做手脚。 慎贵妃得知今日的风波之后,急急赶到和安宫去。 和妃正在宫中得意地量着身段,桌子上摆放着几匹上好的绸缎,常总管终究还是把绸缎给她送了过来。 和妃抬头见慎贵妃来到,扬起笑脸挽着她的手臂道:“姐姐来得巧,赶紧叫绣娘为你量身,我们一人做一身衣裳!” 慎贵妃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冷着脸遣走左右,然后,才厉声道:“你如今在禁足中,跑出去做什么?跑出去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鞭打宸妃?你是不是疯了你?你以为龙青衣真不敢动你吗?” 和妃吐 吐舌,“姐姐好无趣,人家跟你说做衣裳,你倒说这些没用的小事儿,这不出去也出去了,不打也打了,总不能叫我去跟她道歉吧?” “道歉有用的话我立刻就押着你去了,”慎贵妃瞧着她稚气未脱,却有些得意洋洋的脸,不禁叹息道:“妹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在这宫中不比在咱们飞龙城,在飞龙城无论你做了什么,总有爹爹和哥哥为你担待,这里是皇宫,皇上虽说是咱们的丈夫,可他也同时是后宫所有女子的丈夫,他不能也不会护着你一个人的,你以为那皇后真的是吃素的?” “姐姐,你就莫要杞人忧天了,她如果敢动我的话,上次就已经动了!”和妃还是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姐姐太过谨慎,“再说了,她们如何能跟咱们比?咱们出身高贵,咱们飞龙城虽说也是宋国的国土,可说穿了,咱们大可不必看宋国的脸色过日子,皇上讨好咱们都来不及,又怎舍得苛责?姐姐,你往日的气势哪里去了?入宫之后,越发的胆小了!” 慎贵妃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厉声道:“你不要命了?这话能说的吗?出嫁之前,姐姐跟你说过什么?要你在这宫中慎行慎言,你这被人褫夺了贵妃的封号还不够吗 ?被人打了耳光还不够吗?被人禁足还不够吗?是不是要掉了脑袋才觉得是个事?龙青衣绝对不是你看的这么简单!” 和妃不耐烦地推开她,眼圈一红,“姐姐你现在变了,也不帮我,今天分明是我被人欺负了,你不知道那宸妃是怎么说我的,她说皇上不宠幸我,我不教训她一顿,她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她爹也要看咱爹的脸色过日子,她倒是敢跟我对着干,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绸缎是她要得起的吗?” 慎贵妃最是疼爱这位妹妹的,本今天来就是要教训她,现在她眼圈红了,她反倒心疼,再也说不出责备她的话,只叹息道:“瑞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只有你或者我登上皇后的宝座,才会有安生日子过,可如今,咱们还不能够与中宫对着干!” “我就是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怕她,她不是都失宠了吗?”和妃还是觉得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失宠?”慎贵妃冷笑一声,“你见过这样的失宠吗?失宠只是入宫之前的传闻,可自打你我入宫起,皇上几乎每日都去她宫里,这份荣宠,是皇后里任何一位嫔妃都没有的,即便是身怀帝睿的丽贵妃,皇上也只是偶尔去看看。” 第201章 静待反击 听了慎贵妃的话,和妃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张狂之色,小声问道:“姐姐,那现在怎么办?这不打都打了!” 慎贵妃嗔了她一眼,“这一次,姐姐已经为你摆平,只是你谨记,再有下次,姐姐可就保不住你了,你需得慎言慎行,不再为姐姐招惹麻烦,只一心争取皇上的宠爱就是!” 和妃眉目含笑,娇羞地道:“这人家不就是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吗?姐姐,你看,这料子好看吗?”她伸手扯了一匹绸缎过来,用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慎贵妃摇摇头,“料子倒是好料子,只是比起咱们飞龙城的云萝纱,还是差了一重,皇上大概是喜欢这个颜色,无论你穿什么料子,只要是这个颜色,皇上就都喜欢!” “真是这样的吗?”和妃疑惑地问道。 慎贵妃轻声道:“皇上的心不是这么容易掌握的,像你这样鲁莽的性格,要讨皇上的欢心,更不容易,你啊,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事方式了,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动辄打.打杀杀的女人!” 和妃不做声了,确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讨喜,可是,她也没法子控制自己。 慎贵妃见她不出声,也知道她会反省,不忍多说,只道:“如果那位来问罪,打人的事情你不必承认,姐 姐已经代你处理好了,但是你出宫多人看见,一旦彻查下去,总有人知道的,所以,这事儿你就认了,琢磨着应该也只是加一下禁足期限。” “姐姐你真好!”和妃笑逐颜开。 ——俺是分界线—— 御书房内! 内务府总管常大人求见云澈,把今日发生之事禀报了云澈。并且,提到了和妃说的那句话。 云澈听后,也不生气,只问道:“皇后知道此事了没有?” “奴才已经命人前去禀报了,只是娘娘还没开始调查,只去了安抚宸妃娘娘!”常总管恭谨地回道,“而方才慎贵妃娘娘来过内务府一趟,重金收买奴才,叫奴才装作没有看见过今日发生的事情。” 云澈嘴角挽起一抹冷笑,“那你就照她的话去做!” 常总管一愣,“这……” “照朕的话去做吧!”云澈心中有数,后宫出了这样的事情,青衣却不急着去处理,相信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 后宫自从有了淑妃和飞龙城姐妹,已经不如之前安宁了。这波诡云谲的气氛中,她必须有应对的万全之策,否则,一旦确定了他出征之事,朝中无人可依,到时候她的处境会更不堪。 “是!”常总管觉得皇上越来越难琢磨了,只是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得应声 退了出去。 常总管走后,云澈写下几个字,让南山送去给青衣。 南山暗自嘀咕,现在又不是说特别的繁忙,怎不亲自去一趟? 只是,当他把纸条送递给青衣的时候,青衣打开一瞧,唇瓣微扬,道:“嗯,知道了!” 南山诺了一声,好奇地问道:“娘娘,您就不需要回张字条吗!” 青衣微笑,“不必了,告诉皇上,本宫自由安排!” “是!”南山见帝后竟打起了哑谜,心中暗喜,这样是不是代表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都过去了呢? 可人凑上来问道:“皇上都写什么呢?” 青衣睨了她一眼,“多事!” 可人不依了,“小姐,您藏秘密了?” “这是皇上给我的一颗定心丸!”青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字条只写了四个字:放手而行!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给咱们刁蛮的和妃娘娘安排一出戏,好把她的刁蛮发挥得淋漓尽致! 青衣先是彻查了此事,只是问了内务府那边的人,全部人都宣称没有看见和妃打人。反而是御花园有几名宫女说看见和妃娘娘在御花园舞鞭子,而刚好宸妃娘娘经过,鞭子收势不及,落在了宸妃娘娘的身上,当时和妃娘娘已经立刻赔罪并且命人去请御医,是宸妃娘娘大哭大闹,说要找皇上 讨个说法,不许和妃娘娘身边的人去请御医。 而就这样,青衣只能是治了和妃一个不遵懿旨的罪,把她的禁足期延长三个月。 阖宫的人都说青衣软弱无能,事情如此明显,却被和妃糊弄了过去,而且她在禁足令期间还敢出外,分明是无视皇后,嚣张跋扈,而皇后却只是加了三个月的禁足期限,一点阻吓作用都没有。 这样一来,宫中轻视青衣的人便多了起来,甚至,连淑妃听了此事,都摇头叹息,“或许是我错看了她,到底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软脚螃蟹!” 和妃越发的洋洋得意了起来,虽然被禁足,但是却总是在晚上的时候溜出去,到慎贵妃的凝香宫去。 慎贵妃的凝香宫与青衣的凤绡宫相隔不远,她敢如此招摇过市,分明是不把青衣放在眼里了。 这晚,红茉去领东西回来,刚好看到和妃领着宫人去到凝香宫门口,红茉一愣,停下脚步看了一下,和妃冷笑道:“看什么?去回你家主子啊,看她能奈本宫什么何?” 说罢,便示意身边的人上前把红茉手上的东西都丢弃在地上,红茉气不过,哭着回去告诉了青衣,她本以为青衣会勃然大怒,可青衣只是微微一笑,“那就让她张狂吧!” 红茉惊愕,“娘娘您就不 生气吗?她如今眼里哪里还有您这位皇后娘娘?这刚加了禁足令,就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出去,还在您眼皮子底下活动,这,算个什么事呢?” 青衣笑着道:“红茉,你急什么啊?总有她苦头吃的时候!” “娘娘可是另有打算?”红茉问道。 青衣摇摇头,笑笑道:“没有,这等恶人,自有天收拾,你啊,不必管这么多,该干嘛干嘛去!” 红茉见主子这样说话,心中虽然不忿,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倒是可人上前安慰她,“那边是出了名的恶棍,咱们少惹为妙!” 红茉不甘心地道:“难道就由得她骑在咱们主子头上去吗?也不掂量她自个什么身份!” 两人相携出了殿门,一路往侧殿而去。 可人叹息道:“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皇上对咱们主子这般的冷淡,虽说几乎每日都过来吧,却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好叫天下间知道帝后恩爱,稳定北国皇帝的心,咱们主子,好歹也是北国的公主啊。而和妃姐妹,出身飞龙城,皇上如今倚重飞龙城的城主,咱这亏,吃了就吃了吧!” 红茉黯然地道:“那也是啊!” 两人身后,悄然探出一颗脑袋,站定身子一会,然后,倏然钻进了花园后的桂花树旁,再悄然出了凤绡宫。 第202章 内鬼李梓 凝香宫中。 一名身穿绿色衣裳的宫女悄悄地来到凝香宫侧门,轻轻地扣了几下门,门咿呀一声打开,绿衣宫女回头张望了一下,只见羊角风灯微弱的光线下,并无人经过,她身子一侧,便闪了进去。 慎贵妃与和妃正在寝宫内说话,今夜之事,都是慎贵妃的安排。龙青衣的态度叫她看不明白,所以,她故意让和妃出宫,并故意叫人回给龙青衣听,就是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有什么想法,有什么盘算。 绿衣宫女进殿之后,跪在地上,“奴婢李梓叩见贵妃娘娘,叩见和妃娘娘!” 慎贵妃伸手一托,和颜悦色地道:“在本宫这里,无需行这样的大礼,起来,起来!” 这李梓呢,是当初青衣宫内的人大换血的时候留下来的一名洒扫宫女,后来见她还算乖巧伶俐,便偶尔准许她入殿伺候,只是也不得重用,当然是不如可人和红茉等人的。 只是这李梓呢,也是个心头高的主,在凤绡宫她其实比很多宫女都要好,可她不满足,她要做的是青衣身边最红的那位,只是要做青衣的身边人也不是这么轻易的,她也没有这个耐性,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她选择了慎贵妃。 果然,慎贵妃一开始就对她各种的礼遇尊重,甚至还称她一声姑姑,这便 叫她受宠若惊,恨不得替慎贵妃卖命了。 李梓站起来,道了声谢谢。 慎贵妃抬头吩咐宫人,“小厨房里炖了些燕窝,马上取过来给姑姑润润嗓子!” 李梓急忙道:“娘娘厚爱了,奴婢承受不起!” 慎贵妃嗔了她一眼,“见外了是不是?你现在可是为本宫办事,本宫从不亏待为本宫办事的人,所谓朝廷也不用饿兵是不是?” 李梓顿感荣宠,遂笑逐颜开领命,“那,就谢谢娘娘了!”她眸光四处瞧了一下,落在妆台后的一尊观音像上,道:“这观音像好生慈祥啊!” “嗯,那是多子观音,是本宫入京之时,姨娘所送的。来,坐在本宫身边!”慎贵妃浅笑道。 这后宫呢,是有严格的制度,主子在的时候,奴婢绝对不能与主子一同坐着,除非是主子恩赐,但是有多少主子是会体恤奴婢准许奴婢与她同坐的?李梓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只是,她也推说了一下,“奴婢不敢!” “刚说了你见外,这不,马上有来了,快坐着,不然本宫可要生气了!”慎贵妃道,“再说,凭姑姑的模样,也是宫中的翘楚,只是苦于无人举荐于皇上,若是姑姑有心与我们一同伺候皇上,那本宫是很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的 !” 李梓一愣,脸上火辣辣的,“这,奴婢适合吗?奴婢的容颜粗鄙,如何堪入皇上的妙目?” “不许这般妄自菲薄!”慎贵妃又是一番的夸赞,然后才进入正题,“对了,今晚那边有什么消息?皇后娘娘得知之后,有否震怒?” 其实李梓今晚并未能进入内殿伺候,所以也不知道皇后的反应,可她也怕慎贵妃知道她在凤绡宫不得力,遂根据红茉与可人的对话猜测了一番,回道:“那红茉回去禀报了皇后,皇后当场就勃然大怒,连茶杯都摔了,当时奴婢还吓得要紧,皇后娘娘痛骂了和妃娘娘,那红茉提议要把和妃娘娘治罪,皇后娘娘便沉默了,后厉声骂了红茉,叫她以后莫要去招惹和妃娘娘,免得给凤绡宫招致麻烦,当时红茉都哭了。后来红茉与可人出了殿,可人劝红茉,说皇上如今虽然几乎每日都去凤绡宫,可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叫北国的探子回禀北国的皇帝,说皇后在这边一切平安,并且深得帝宠。” 和妃一愣,满目喜悦,“当真?” 李梓回道:“确实如此,而据奴婢所知,皇上虽然留宿凤绡宫,可是……”她顿了一下,脸上有些发烫,“可是皇上并未通报敬事房记录在案,更没有敬事房的公公陪伺在旁,而 且,内殿所有守夜的宫人都遣了出去,娘娘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的!” 慎贵妃微微一笑,“本宫明白!” 和妃却是不懂,扬起一脸的迷惑问道:“代表什么啊姐姐?” 慎贵妃掩嘴一笑,然后,才跟她解释道:“但凡皇上宠幸嫔妃,必须翻绿头牌让敬事房的记录下来,然后,有嬷嬷与敬事房的公公在帐外伺候清洗等,如果不许留龙种的,敬事房的人会准备汤药给嫔妃服下,懂吗丫头!” 和妃脸色一红,“懂了!”这事儿,她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的。 慎贵妃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梓,“今晚姑姑提供的资料很有用,姑姑果然是皇后身边看重的人,幸亏有姑姑帮衬着,否则本宫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啊,本宫有姑姑襄助,真是三生有幸啊!” “娘娘客气了,娘娘如此重用奴婢,是奴婢三生有幸才是!” 这时候,燕窝也端了上来,慎贵妃含笑对李梓道:“试试,这些燕窝加了羊奶,木瓜,和半块的糖砖,应该还可以!” “这可是我们娘娘亲手炖的,说是姑姑今晚会来!”那名宫女含笑着道。 李梓一愣,顿时起身,朝慎贵妃直直跪了下去,感动得是泪流满面,“娘娘如此厚待奴婢,奴婢真是万死也不能报其万一啊!” 慎贵妃嘴角凉薄的笑容,“本宫怎能要你万死?你只需要忠心本宫就足矣!”自然,你也没有资格万死,一死就够了。 李梓连忙应诺,“奴婢一定会对娘娘忠心耿耿的!” 李梓用过燕窝,便起身告退了! 李梓走后,和妃嘴巴一撇,道:“姐姐何必对一个奴婢这么好?” 慎贵妃摇摇头,“对她好,需要付出什么?不就是几句好话和一盏燕窝吗?但是,咱们得到了什么?咱们不是没有试图过安排人进去凤绡宫,但是那凤绡宫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还不如策反她们内部的人?” 和妃似懂非懂地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叫我跟一个如此低贱的奴婢这般的好声说话,我是办不到,那些个贱婢,我是见了都觉得讨厌!” “刚说了你,叫你收敛一下性子,这又忘记了!” 和妃吐吐舌,“我不需要记得,反正有姐姐在,无论我闯下多大的祸,总有姐姐帮我解决的!” 慎贵妃蹙起秀眉,“只是,姐姐也总有看不到的时候,总有得罪不起的人,你啊,还是谨慎点为好!” “知道了!”和妃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些话,她来来去去的说,也不嫌烦! 慎贵妃瞧着她的神色,暗自担忧,她这样下去,只怕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第203章 龙震天纳娶青楼 女子 凤绡宫内。 在李梓偷偷地离开凤绡宫后,可人悄然返回正殿,过了一会,小贵子进来,把正殿的门关上,轻声道:“娘娘所料没错,那贱婢果真去了凝香宫!” 可人哼了一声,“就她那点小心眼,还想瞒得过小姐?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小姐有心抬举她,她竟然敢背叛小姐!" 青衣却没有生气,只笑笑道:“人往高处走,很正常,何必生气呢?她也不过是为她自己谋前程。在这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为自己的前程而劳心劳力,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然是要更出力的了!” “那小姐打算如何对付她?”可人问道。 青衣奇怪地问道:“何必要对付她?就让她好好地干下去吧!” “至少也要打一顿赶出去吧,已经变心了的人,为何还要留在身边?”小贵子不解地道。 青衣微微摇头,道:“杀了她,或者赶走她,你们以为就天下不平了?没有了李梓,也会是其他人,既然咱们都知道谁是内鬼了,以后正事就避开她,偶尔让她过去吹吹假风,不是更好吗?” 可人一听,顿时喜道:“小姐说的没错,赶走了她,慎贵妃一定会再再安插人进来,还不如就留着她,跟她说一些小道 消息,让她过去传,她总会吃大亏的!” 小贵子这下懂了,笑逐颜开,“好,就这么办!” 几天之后,便是丽贵妃的生辰。 因着丽贵妃怀有身孕,所以,皇后决定借着丽贵妃的生辰阖宫喜庆一下,也好跟嫔妃们联系感情,为了隆重其事,还特许一品以上的大员携带家眷入宫饮宴,而为了彰显皇上重视渊博有学识的人,也特意邀请了城中有名望的或者是才气全国闻名的才子与儒士入宫。 这消息一出,后宫便沸腾了起来,这妃子生辰,虽说外臣也有送礼的,但是这宴请臣子,却是只有皇上,太后,或者皇后的生辰才有这样的待遇。宫中拈酸吃醋的人,总是少不了,不过一日,宫中便流言四起,说皇后虽有心抬举丽贵妃,但是实际上是要把她推进一个漩涡里,如此的受宠,分明是要后宫群起攻之,皇后此举,实属居心不良。 这样的话,也传到了丽贵妃耳中。 丽贵妃有些不安,终日忧心忡忡。上一次被众妃陷害的事情,她没有忘记,正是因为那一次,她现在十分害怕自己置身于风暴圈中去。 采棋劝道:“娘娘休要相信外间的传言,您仔细想想,如果皇后娘娘有心害您,上一次也不必 出手救您!” 丽贵妃想想也是,只是心底到底觉得不踏实,她抬起精致的面容,问采棋,“那你觉得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采棋是个明白人,她嘴角含着一抹浅笑,附在丽贵妃的耳边轻声道:“娘娘可还记得和妃鞭打宸妃一事?” “记得,此事分明证据确凿,但是皇后却没有办她,看来皇后也有些忌惮她们姐妹!”丽贵妃道。 “娘娘也这样想么?”采棋笑着摇头,又轻声道:“奴婢却不是这么以为的,这皇后娘娘先前虽然隐忍,但是奴婢瞧着也不是没有手段任人欺负的主,想来,这一次是要借着娘娘的生辰,好好地拾掇和妃!” “当真?”丽贵妃眸光一喜,“那和妃着实叫人讨厌,刁蛮又凶狠,依仗自己是飞龙城的人,处处欺压本宫,被下了禁足令,却还敢偷走出去,她眼里哪里还有皇后?如果皇后这一次真能收拾她,本宫会敬佩她的!” “娘娘且等着吧!”采棋含笑道。 丽贵妃的生辰很快就到了,虽然是晚宴,但是大臣早早便携着家眷入宫了。这外臣家眷入宫一趟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而今晚,很多夫人都早早做准备,打算为自己弱冠或者是待嫁的儿女们寻一门好亲事。 龙震天早早便带着家眷入宫,柳叶眉和朱秀芳也带着女儿们入宫了。大臣们俩了,亲王王爷们也自然来了,河定王上官云狄也带着龙青庭和龙青阳入宫,先去拜见了皇后,然后再去给丽贵妃送礼。 云澈没有问过青衣为何要办这场生辰宴,他曾给青衣一张纸条,说无论青衣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而他也知道青衣这一次是有目的,他不问,只等着看他的妻子到底准备了一场什么好戏。 凤太傅也领着家眷入宫,而这一次,老太君也入宫了。说起宋太君,她是青衣的姑婆,是嫡亲的姑婆,北国如今的皇帝,是宋太君的亲侄子,所以,青衣除了跟宋太君因为凤鸣路而有一份情谊之外,两人还是血亲。 晚宴还未开始,宋太君便领着一众家眷去凤绡宫拜见皇后。 规规矩矩的君臣之礼行过之后,青衣便跪在了宋太君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姑婆。宋太君呢,本没有想到青衣行此大礼,急忙伸手一托,“使不得!” 青衣双眸盈盈,道:“姑婆是青衣的长辈,与青衣流着一样的血,此礼,是姑婆应当受的!” 宋太君也是个爽快之人,听得青衣这样说,也爽快地受礼,含笑道:“好,好,既 然如此,老太婆也不罗嗦了,就受我侄孙女一拜!” 青衣这才含笑起身,只是瞧着宋太君和凤家的人,心中却酸得很,她现在过得很好,但是,她自小执意要孝顺的人,已经不在了。 宋太君等人离去之后,龙震天也领着家人来了。 青衣瞧着柳叶眉,她眉心上有轻愁,笑容也十分牵强,看得出她有心事,青衣只道她担心青阳,遂安慰了几句,只是见朱秀芳也一脸的无奈,她暗自猜测,莫非府中出事了? 等众人告退之后,她命可人去喊柳叶眉。柳叶眉原也是不肯说的,但是架不住青衣的追问,最后才无奈地道来。 原来,龙震天又纳了一房妾侍,这名妾侍呢,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青楼女子,龙震天为她造了一个身世,然后纳入府中。 “这怎么可能?爹爹最痛恨青楼女子,再说,老太太也不见得会赞成啊!”青衣有些不信,龙震天如今是当朝宰相,莫说娶青楼女子,就是私下见面或者有暧昧,都是不许的,皇上早就三令五申,凡我朝官员,无论品阶高低,一律不得入勾栏画舫,不许接触青楼女子。而龙震天一向对皇上唯命是从,则敢违背皇上的命令暗自纳了青楼女子入府? 第204章 雪地里的白衣女子 柳叶眉苦涩地道:“老太太哪里赞成了?闹了好几日,可相爷执意如此。我们本想着那女人如果是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可过门没几天,就说要相爷把她扶正做夫人,相爷竟然也答应,说是择日操办!” “这如何得了?”青衣愕然,“这娶个青楼女子为妾,已经是犯了当朝的律例,如果被朝中百官知道他竟还想把那女人扶为正室,只怕他的宰相之位也保不住了!爹爹因何这般的糊涂?那女子是绝色?只是爹爹从来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柳叶眉沉默了一下,才抬头幽幽地道:“那女子,和大夫人长得有七八分的相像,或者,应该说和大夫人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青衣一愣,“你说真的?” “哪里有假?当日我们见了也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她眉梢之间都是轻佻骄傲的神色,我们都以为是同一人呢!”柳叶眉想起都生气,那女子入门的时候,既没有给她与朱秀芳奉茶,就连狭路相逢,她也只是倨傲地径直走过,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她身边的丫头气不过,嘀咕了几句,竟被她扇了耳光,她自然是气不过的,回了她一记耳光,她立刻就跟相爷告状,害得她 被相爷痛骂了一顿,并且下令不许她们去招惹那女人。 青衣忽然就明白了龙震天的心思,他一直都对大娘心存内疚,她死后,他一直都无法释怀,后悔自己没有对她好一点。所以现在遇到一个跟大娘年轻一模一样的女子,他便把对大娘的感情都投射了进去。或许,他是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有多离谱的,可世间上,最最无法控制的,偏偏就是自己的感情。 青衣沉吟了一会,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哎,”柳叶眉还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隐了回去。 青衣瞧着她的神色,道:“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也不是外人!” 柳叶眉站了起来,轻声道:“老太太怕是快了!” 青衣心中突突一跳,“病得这么严重?” 柳叶眉点点头,有些忧伤地道:“老太太身体一向不好,现在又被那女人刺激了一下,昨日请了大夫,大夫说如果这几天还没起色,便叫准备后事了!” 青衣不禁责备道:“怎么不早些入宫告诉我?” “想说的,只是相爷不许!”柳叶眉道。 青衣这就奇怪了,“不许,连告知我都不行么?爹这是闹哪样啊?” 柳叶眉 摇摇头,苦笑道:“这便不知道了。” 嬷嬷进门道:“娘娘,今晚的宫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您也是时候妆扮了,否则只怕来不及!” 柳叶眉连忙告退,“那,我就先走了!” “嗯,你去吧!”青衣命红茉送她出去。 今晚因有要紧事要办,青衣暂时不想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酉时一刻,云澈来到凤绡宫,他今日穿了一身家常的黄色锦袍,飞龙腾云,繁复的刺绣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俊美的面容上,带着玩味的一抹浅笑,坐在妆台前凝视这正在上妆的青衣,青衣红了脸,叱道:“看什么呢,没个正经的!” 云澈一笑,取过可人手中的胭脂,“看朕的巧手!” 可人咯咯地笑着,“皇上还是为小姐画眉吧,这上妆得讲究功夫!” 青衣没好气地道:“你就让他折腾吧,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人家可见多了女人上妆!” 云澈在她唇瓣上一点,轻笑出声,“酸味可大了,可人,殿里可是打翻了醋坛子?” “可不是吗?好大的醋味呢!”可人也嗤笑道。 青衣哼了一声,“谁有那闲工夫吃醋,我这忙得都脱不开身来。” “哟,还真不能得罪咱们 皇后娘娘!”云澈眉毛一弯,眼里有浓浓的笑意和深情,“好了,可人你帮她弄吧,一会她没有人家美丽,可就要埋怨朕了!” “这怎么可能?咱们小姐可是天下间最好看的女子!”可人骄傲地道。 “嗯,朕深以为然!”云澈表示赞同,眸光灼灼地盯着青衣。 青衣哂笑,“得了,你们两个卖花赞花香,只是被淑妃和慎贵妃听去了,可得笑掉人家的大牙!” 可人一边为青衣上妆,一边道:“她们虽然是美,只是,所谓相由心生,总是无端地叫人觉得生寒,让人畏惧的面容,即便精致完美,也和美扯不上关系!” “皇上跟前,休得胡言乱语,你说的可是人家的美妾,人家不愿意的话,你可就人头落地了!” “怎把朕说得跟暴君似的?朕倒是非常认同可人的话!” “胡说,若不好看,每日净往人家宫里钻!”青衣哼了一声。 云澈笑道,伸手就抱住了她,害得可人的手一滑,那胭脂都上到鼻子上去了。 可人连连顿足,又掩嘴微笑,“皇上,您得尊重一下奴婢的劳动成果啊,瞧,这出去还怎么见人呢?都红鼻子了!” 云澈伸手抹了一下,那胭脂便细细地 化开了,他轻笑,“你家小姐便是不装扮,也是顶好看的!” 青衣捶了他一下,然后才道:“得了,有点正事更你说说!” “什么正事?现在咱们一直都在说正事!”见青衣一脸的正经,他也只好收敛神情,道:“好,你说!” 青衣凝视着他,“你还记得咱们在山崖底下的时候,你曾跟我说见过一个女子的尸体,那女子穿着白色的衣裳,仿若仙子一般,后来我们怎么也寻不到她了。” “嗯,记得,这个也是我心里一直未解的迷!” 青衣道:“我这几天晚上吧,总是梦见同一个女人,她身穿白衣,躺在雪地里,我慢慢地走过去,她就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什么话都不说!” “反反复复做这个梦吗?”云澈也有些奇怪,“会不会是你经常想起?人家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哪里有闲情去想?这后宫自从那姐妹入宫之后就开始乱,都快把我烦死了,我哪里有空闲的时间去想无谓的事情?之前吧,她一直都是不说话的,但是昨晚的,她忽然开口跟我说,我去找你,可好?” 可人在一旁听着她说话,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小姐,您不是见鬼了吧?” 第205章 眉心上的梅花烙印 鬼,青衣倒是不怕的,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好听说一句,她现在就是一缕幽魂。 只是,她怕不知道会是什么警示,可惜如今国师又不在京中,否则还可以问问他。 云澈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女子的容颜如何?” “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青衣道,“美得叫人窒息!” “如此说来,倒是有可能是她!”云澈想了想,“这样吧,朕下旨传国师回京!” “嗯!”青衣心中一暖,他之前赶走国师,是因为国师隐瞒他,罪犯欺君,加上他心结未开,所以把国师驱逐了出去,如今他下旨把国师传召回来,是否意味着他的心结已开?不再记恨前生的事情? 云澈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凝视着她轻声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上天不会亏待我,那我前生得不到的,今生一定可以如愿,否则,你我重生,又是为了什么?” 此话说得极轻,可人纵然在旁边,也什么都听不见,青衣却尽收耳中,她盈盈一笑,“我会把握住属于我的机会!”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如何能辜负上天的厚爱? 他握住她的手,也是温暖一笑。 可人抗议了,“小姐,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别动来动去的!” “好好好!” 青衣莞尔一笑,“咱们可人女官要发火了!”她坐好,看着雕花铜镜里的自己,忽地,那铜镜蒙上一阵雾气,她一愣,正欲伸手去抹,却见那雾气渐渐散去,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镜子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来了!” 青衣吓得惊跳起来,“你是谁?” 云澈急忙扶着她,“怎么了?” 青衣指着镜子,“那女子来了,那白衣女子来了!” 云澈和可人凑到镜子前一看,哪里有什么白衣女子?可人疑惑地道:“小姐,什么都没有啊!” 只是可人的眸光在触及青衣的那一瞬间,也愣住了,有些惊恐地伸手抹了一下青衣的眉心,“这,这梅花的烙印,什么时候画的?” 青衣一惊,坐起来看着铜镜,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容颜也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在眉心处多了一朵殷红如血的梅花。她伸手抹了一下,竟没有丝毫的脱色。 云澈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想起在谷底的那一幕,总觉得怪异,从遇见白衣女子到他莫名其妙地走向深潭,都像是一个未解之谜。最后自己被灵蛇所侵,到杀了灵蛇吞噬灵蛇的血再用自己真龙天子之气压住灵蛇为自己所用,都仿若荒诞的民间故事。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云澈问道。 青 衣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还真奇怪了,自从失去内力之后,她的身手已经不甚灵活,可如今只觉得体内真气充盈,随时都想跃起高飞,她试着跳了一下,只是这一跳,可把自己吓着了,她竟一下子就窜到房梁上去了。 可人目瞪口呆,“小姐,您不是失去了内力吗?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身子一轻,企图跃下去,只是,如果她半点内力不提,那身子就仿若一瓣落英,悠悠而下,仿若仙子一般。 她惊诧莫名,看着云澈,云澈也是十分的诧异,他沉吟了一下,道:“先不要管,如今你恢复了内力,也算是好事一桩,一切就等国师回来之后再做计较吧!” “嗯!”青衣觉得心头有些彷徨,这,还真叫她觉得怪异无比,想起那女子的容颜,她心头又是一阵震栗,莫非,是那女子的鬼魂上了她的身体? 可人几乎是用颤抖的手为青衣上好妆,再娶衣裳给她换上。 一身绯红色的红色的软云纱宫裙纤秾合度地裹住她的身段,外裳是一袭红色绸缎,衣裳上用金线银线交织绣着繁复的飞凤戏牡丹图案,裙摆长长地曳地拖行,行动间只见一双金黄色的百宝镶嵌翡翠软缎罗鞋仿若两只黄色的蝴蝶出没其间。 头绾望仙髻,一根碧玉响铃簪斜插 如瀑云青丝,再配以皇后礼制的宝冠,额前垂着细碎的纯金百宝流苏,流苏末端,是一粒小小的璀璨的金刚石,眉心处的金刚石刚好点缀在殷红的梅花上端,映照得梅花更加的娇艳如血。青衣巧手勾勒出她煞气甚重的眸子,凤眉斜斜飞起,用了紫色胭脂吊色,倒又几分邪魅之色。 这般的打扮,和之前大有不同,似娇艳,似威严,似凝重,似戏谑,唇瓣颇具柔和之美,眉眼一抬一收之间,尽显森寒威严之色。 “娘子今晚是要杀人啊!”云澈嘴角含着一抹轻笑。 “未必啊,看心情!”青衣抹去心头的不安感,不管是福是祸,只管来吧,她已经什么都不惧怕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朕呢,不过问后宫的事情,只管前朝云舒云卷。” “如此甚好,希望皇上到时候不要心疼!”青衣邪肆一笑。 云澈一愣,这样的笑容,竟有勾魂夺魄的魔力,他忽地展臂一勾,便把她搂入怀里,狠狠地吻住她的红唇。 可人羞得急急转过身去,想想还是不妥,又狂奔出去。 “我刚穿好的衣裳……!” “一会再穿吧……” “不,宫宴马上开始了!” “延迟,或者取消!” 门外,一众伺候的人都掩嘴偷笑,这,皇上也太亟不可待了吧? 宫 宴设在丽台,今晚的女猪脚已经到了,她挺着大肚子,坐在属于她的位子上,嘴唇含笑,凝望着底下的一片外臣和家眷。 开始,她对这一场宫宴没有什么期待,因为,她总觉得皇后娘娘是别有用心的。只是看到今日这么多重臣和家眷都以她为主角,她顿时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虚荣感,收受了贺礼之后,又着采棋逐一回礼。 只是已经到了酉时末,还没见帝后出现,她不禁有些心急了。正欲命采棋去催,只是采棋却道:“娘娘稍安勿躁,慎贵妃姐妹还没来呢!” “这一次皇上特意下旨准许和妃出席,本宫只怕和妃会在这里闹起来!”丽贵妃开始有些担忧,虽然她已经早知道皇后要借这场生辰宴收拾和妃,只是这场宴会如此完美,她还真舍不得破坏它。 “闹起来是肯定的,就算闹不起来,皇后娘娘也会让她闹起来!”采棋胸有成竹地道。 “哎,可惜了!”丽贵妃叹息道。 采棋摇摇头,轻声劝慰,“娘娘休要可惜,这生辰宴,今年破坏了,明年还有,可如果这对姐妹再不收拾,只怕后患无穷!” 丽贵妃想想也是,她如今身怀“帝睿”,肯定首当其冲是那姐妹的下手对象,皇后肯出手,于她有利,她不该有所抱怨才是的! 第206章 宫宴的杀意 凝香宫内,慎贵妃正在精心装扮,她也不是故意去迟的,只是试了十几身的衣裳,都觉得不满意。今晚众芳云集,她要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她自诩是这宫里最美丽的女子,连淑妃苏若都要略逊一筹,自然不能草率了。 和妃早已经打扮完毕了,也在凝香宫里等慎贵妃。她今晚显得很得意,因为是皇上亲自下旨准许她去参加宫宴,虽然是丽贵妃的生辰宴,只是因有皇上在场,她也不管其他,只要能见到皇上就可以了。 和妃等了许久,见姐姐还没定下来,不由得催促道:“姐姐,我觉得刚才那身就挺好看的,你啊,不要三心两意的了,再不过去,咱们就要迟到了!” 慎贵妃睨了她一眼,“你急什么啊?迟了又如何,总归是要等咱们才开席的!” “这不太好吧,咱们总不能比皇上还迟!”和妃这一次倒是靠谱。 慎贵妃想想也是,她瞧着一床的衣裳,指着桃红色的那身绸缎道:“好吧,就这件算了!” 宫女们如释重负,急忙上前为她更衣。 银线刺绣大朵的芍药,繁复细密的针脚显示出绣娘精巧的功夫,白皙的肌肤搭配桃红色的衣裳,越发显得肌肤胜雪,欺霜傲雪 。头戴贵妃礼制宝冠,身上佩戴缀着翠玉金子缨络,行动间,只闻得环佩叮当。她又在衣裳上涂抹了香粉,满室飘香,香气清幽,叫人心旷神怡。 “姐姐真好看!”和妃羡慕地道。 慎贵妃瞧着和妃的打扮,她身上所穿的衣裳,正是云澈称赞过的那提花织锦,她命绣娘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其实这身个颜色不是十分适合她,暗红偏黄的提花织锦显得有些老气,贵气是有的,但是她年纪尚轻,压不住,所以,反而不如往日穿的衣裳这么好看。 慎贵妃本想提点一二的,但是想着她兴致勃勃的,也免得破坏她的心情,而且,皇上曾说过喜欢这个缎子,或许是真的吧。 就这样,慎贵妃姐妹隆重出场。 两人身后跟着一众宫人,排场和气势比丽贵妃来的时候还要威风三分,和风轻拂之下,吹得离台里细细的桂花飘落,仿若金雨一般,洒落在慎贵妃姐妹肩膀上。 一阵幽香传来,众人只觉得心中顿时舒畅无比。再举目看去,从花红翠绿中走来那一位美人,仿若天上下凡的仙子,美得叫人呼吸不过来。 慎贵妃十分享受众人惊艳的眸光,微微一笑,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走向丽贵 妃,含笑道:“今日的寿星在此,妹妹恭祝姐姐心想事成,福寿安康!”说罢,便示意身后的宫婢呈上寿礼。采棋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竟是一尊面容慈祥的观音雕像。 丽贵妃含笑道:“妹妹大礼,姐姐甚是合意,只是,叫妹妹破费了!” “还请姐姐笑纳!”慎贵妃道。 和妃这边也命人呈上寿礼,是一套白玉酒杯,杯身上雕着兰花,造工十分的精巧,叫人瞧见了爱不释手。 丽贵妃一并谢过,和妃淡淡地道:“贵妃客气了!” 她没有像慎贵妃那样称呼丽贵妃为姐姐,在她心里,始终是瞧不起丽贵妃的。即便如今丽贵妃位分高于她。 而此时,随着南山总管的一声高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望去,只见帝后伉俪双双出现,身穿明黄服饰的皇帝云澈俊逸不凡,洒脱英威,叫在场的嫔妃们心如鹿撞。 只是再看向一身正红色衣裳的皇后,众妃心中皆是一愣,皇后往日的打扮都没有太过讲究,妆容也是偏淡,只是今日重紫色胭脂涂抹于眼角,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神色,眉心上画了一朵高洁的梅花,与肌肤相得益彰,衬得面容生娇却又不失英气。 若只看 容颜,皇后绝非是全场最美丽的女子,只是,没有人会否认,她却是全场最最出色最最出彩的女子。 而叫众妃嫉恨难当的是,皇上竟然是牵着她的手出来的。 慎贵妃却只是微微一下,其实帝后如此高调,她反而觉得落了刻意的成分,看来李梓的话没有错,皇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尤其,今晚还有北国的公主宋太君在场,皇上自当是要演一场好戏的。 淑妃瞧着这样的青衣,心中也是倏然地一紧,眸光如血,歹毒而残冷地追着她的身影,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印入肌肤之中。 众妃与百官起身行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云澈牵手与青衣入座,他伸手压了一下,神色有些喜悦地道:“都平身吧!” 众妃和百官携家眷入席,祝君山今日也来了,和妃数次看他想跟他打个招呼,但是祝君山都不着痕迹地避开眼睛。 和妃有些奇怪,怎地君山哥哥今日有些怪异? 且说青衣与皇帝去了离台之后,留下红茉莉白在宫中,两人坐在廊前说着话,红茉悄悄对莉白道:“皇上对娘娘的态度越发奇怪了!” “可不是?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哎,大概是皇上知道娘娘 故意把和妃与慎贵妃的绿头牌抽起来的缘故吧,虽说娘娘这样做是不对,可后宫哪个女子,会希望皇上去宠幸其他人?尤其慎贵妃与和妃又是这样的出色,只怕皇上宠幸了,以后再不来咱们凤绡宫了!” “但愿和妃不知吧,否则以她的性子,一旦知道是皇后娘娘抽起了她的牌子,只怕要大闹一场,到时候皇后娘娘可就下不来台了!”说罢,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轻声道:“别说了,免得隔墙有耳!” “好!”两人悄然起身,回了殿中。 一道绿色的身影从长廊旁边的圆柱上闪出来,四处瞧了瞧,急忙就出了门。 她刚走,红茉和莉白便开门出来了,红茉冷笑一声,“这蹄子还真够忠心的!” “忠心点好!”莉白面无表情地道,“不忠心的话,咱们主子今晚的计划只怕是要泡汤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人,亏得娘娘原先还想重用她来着!”红茉呸了一声。 莉白微微一笑,“何必计较?这宫中原就不缺意图攀高枝的人!” 红茉整了整衣裳,道:“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走吧!”莉白掩嘴一笑,这两人跟着青衣一段时间,性子也变得有些腹黑了! 第207章 失心疯的和妃 那李梓得到消息之后,急忙赶去丽台。 这可是大消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和妃了。她知道和妃对她还不是十分的满意,不如慎贵妃对她的看重。如今得到这个消息,她相信和妃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去到丽台,皇上已经开始传膳。 她趁人不注意,轻轻地拉了拉和妃身后的婢女鞠春,“借一步说话!” 鞠春是飞龙城的人,与和妃一同入宫的,深得和妃看重。她瞧见李梓,顿时有些不悦,怕被人注意到,遂悄然回了身,退后几步,然后拉着李梓进了花丛间。 她厉声道:“你这会儿来找我做甚?就不怕皇后的人瞧见么?” 李梓十分不喜欢鞠春,因为她往日自持是和妃身边最宠信的人,爱摆姿态,她早看她不顺眼了。只是此刻,也不能不忍下心中的不快,轻声道:“我有一个消息,必须告知和妃娘娘的!” 鞠春一听,顿时正了正颜色,道:“什么消息,说!” 李梓瞧了瞧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轻声道:“皇上之所以不宠幸贵妃娘娘与和妃娘娘,是因为皇后动了了手脚,她抽起了贵妃与和妃的牌子!” 鞠春一愣,“当真?” “千真万确!”李梓道。 鞠春沉吟了一下,道:“只是皇上不知道 么?” “皇上知道,但是也不能与她反目,莫要忘记了,她好歹还是北国的公主,皇上此刻得看她几分脸色!” “嗯,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我会告知和妃娘娘的!”鞠春道,说罢,她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如果要说,自然是这个时候说的,因为此刻众妃和百官都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去,皇上碍于面子自然是要问罪的。 她附在和妃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和妃柳眉倒竖,“当真?” “凤绡宫的李梓来报,说是千真万确!”鞠春道。 和妃只觉得胸腔一股怒火直直地窜上了脑门,之前说过她的性子,是十分暴躁的,在飞龙城一向做人的宗旨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入宫之后最让她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便是皇上至今还没宠幸她,如果是皇上的意思,那她就算再难受都得忍住,可现在分明就是皇后捣鬼,她如何能忍?竟也不顾场合,霍然而起,抽出腰间的鞭子,口中怒叱道:“好你个龙青衣,你竟敢只手遮天,抽起本宫的牌子不叫皇上宠幸本宫?本宫不发火,你就当本宫是好欺负的不是?吃本宫一鞭!”说罢,握住鞭子的手用力一扬,那鞭子陡然挥出,在空中发出霍霍风声,兜头兜脑朝青衣挥过去。 众人 皆在那一刻惊住了,有胆小的嫔妃和家眷都惊呼出声,“皇后小心!”这鞭子的铁刺在火光的映照下仿若红色的火星,这般打下去,皇后娘娘的脸怕是要毁掉了。 青衣一怔,嘴角却有一丝莞尔的弧度,这抹神情一闪而过,众人没有捕捉到。她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才让红茉等人说与李梓听,是因为李梓为了邀功,定然会立刻告知和妃,而性格暴躁的和妃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勃然大怒,当场发难,慎贵妃就是想劝,也来不及。 只是,和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暴躁,竟然当着百官的面就敢对她动鞭子。 护驾之人纷纷而起,龙震天,镇国将军,凤子义凤子俊,还有祝君山楚翼,连肖中秋都扑了出来,但是这些人相隔比较远,真正救下青衣的,是坐在青衣身旁的云澈。 只见他眸光陡然一冷,面容仿若地狱地判官,没有一丝的表情,他一手抓住鞭子,用力一扬,和妃一愣,却没有撒手,握住鞭子,只感觉一阵力量从鞭子的另一端传来,她手心抽痛,想再撒手已经来不及了,那力量仿佛是有吸附力,竟卷起了她再用力地摔出地面上。 她刚倒地,禁卫军就一扑而上,乱棍落在她的身上,当场冒犯皇后,这是何等大罪?禁 卫军首领祝黎因痛恨她之前的诬陷,哪里愿意留情?一声令下,乱棍伺候之! 众臣急忙看向皇后,镇国将军后怕地道:“可有事?” 青衣苍白的脸仓皇地看着镇国将军,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义父放心,她并未伤到本宫!” “没事就好!”众臣都放下心来,当中,有真心关心青衣的,也有怕和北国起冲突的,毕竟皇后娘娘是北国皇帝的掌上明珠,如果真出什么事,只怕北国和宋国多年的邦交就要遭遇挑战了。 慎贵妃见自己的妹妹被打,又怒又惊,急忙扑了出去跪在云澈面前,“皇上恕罪,妹妹只是年幼无知,一时手误,请皇上网开一面!” 那和妃被侍卫痛打,骄矜嚣张之色丝毫不减,张嘴怒道:“狗奴才,你们敢打本宫?你知道本宫是谁吗?连皇上都要忌惮我爹爹几分,你们敢打我?” “闭嘴!”慎贵妃扑过去,推开侍卫,啪的一声给了和妃一记耳光,一张粉脸含霜,急怒地道:“休得胡言乱语,咱们飞龙城乃是宋国的疆土,飞龙城主是皇上的臣下,咱们对皇上都敬若天神,哪容你这般胡言?” 只是众臣已经听到和妃大逆不道的话,肖中秋当下就怒道:“和妃此言是何意思?是和妃娘娘这样想还 是城主这样想?还请和妃娘娘解释清楚!” 和妃已经被愤怒蒙蔽了理智,又被乱棍打了十几下,胸腔只剩下一股怒火和委屈,听得肖中秋的质问,也不管肖中秋是谁,更不管慎贵妃在一旁一个劲地掐她,她一把推开慎贵妃,跳了起来,冲到肖中秋面前,指着肖中秋的鼻子怒道:“是谁的意思又如何?莫非不是实情么?如今宋国内忧外患,先前对阵南蛮,不也是我爹出的力么?宋国有什么大将良材?都是窝囊废!” 这话连朝中所有的臣子都侮辱了,慎贵妃真是恨不得一耳光打死她,她急急跪下,对皇上道:“皇上恕罪,妹妹患了失心疯,请皇上准许臣妾带她回去!” 她不敢看皇上阴沉的神色,方才惊鸿一瞥,只看到他眸光深黑如漩涡,面容冷漠得跟冬日寒冰一般。 云澈却忽地莞尔轻笑,“慎贵妃起来吧,朕如何受得起你的大礼?朕也要看飞龙城的脸色过日子,快快请起!”说罢,眸光一凝,对身边的南山道:“还不赶紧地扶起贵妃娘娘?怠慢了娘娘,咱们宋国可就要遭殃了!” 慎贵妃听得此言,吓得浑身颤抖,急急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妹妹只是患了失心疯,胡言乱语,皇上休要放在心上!” 第208章 众口铄金 云澈看向青衣,嘴角含了一抹欣赏的弧度,这就是她为他准备好的戏码么?太让他惊艳了。朝中一品大员,京中名士,还有皇亲国戚都在场,亲眼目睹和妃是何等的放肆,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此刻把她杀了,飞龙城主也只能是吃哑巴亏,不敢入京讨要说法。 青衣缓缓地吩咐道:“把和妃押上御前,本宫有话要问她!” 禁卫军一把架起和妃,把她往御前拉去,那和妃如今终究是知道些害怕了,但是她自持自己的父亲是飞龙城主,而且飞龙城有许多猛将,想来皇上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再说,这件事情本就是皇后有错在先,只需皇后欺压她便不许她反抗么?所以,她挣扎了一下,厉声对押着她的禁卫军怒道:“放开本宫,你们两个狗奴才,本宫要叫爹爹砍了你们的脑袋!” 押着她的那名禁卫军是祝黎的心腹,痛恨她之前设计陷害祝黎,此刻哪里肯留手?只是当着御前也不敢说话,只是手上多用了几分内力,几乎要把她的手臂都给捏碎了。 青衣瞧着她的这身衣裳,随即咦了一声,问道:“你这身衣裳的料子,怎跟本宫打算送去给太后的料子一样?”她旋即厉声喊道, “常安!” 内务府总管常安立马就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在!” 青衣抬了抬眸子,不悦地道:“本宫曾使人去问你,让你备下进贡的提花织锦绸缎准备给太后送去,你迟迟不行动,如今这缎子穿在了和妃身上,你怎么解释?” “这,这……”常安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回头瞧了和妃和慎贵妃一眼,虚汗从额头渗出,支吾了几声,竟也不敢说话。 青衣顿时拍案,怒道:“本宫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今日是丽贵妃娘娘的大好日子,你休要本宫在今日对你动怒!” 常安吓得脸色发白,顿时连连磕头,口中道:“娘娘恕罪啊,这,和妃娘娘那日去了内务府,指定了要这缎子,还说了许多威胁奴才的话,奴才不敢不从啊,奴才也跟和妃娘娘说过这缎子是打算送去给太后娘娘的,只是和妃娘娘不听解释,认定了奴才不肯给,在内务府大发雷霆,宸妃娘娘路过进来劝解了几句,竟也被和妃娘娘打了鞭子,奴才见和妃娘娘如此,哪里敢不给?只好急忙命人送去了!” 和妃惊得是脸色铁青,跳起来怒道:“你撒谎,你什么时候跟本宫说过这缎子是给太后的?你只说要送去凤绡宫, 而宸妃那蹄子,她不过是想来跟本宫争这缎子,如何是劝解?她如果不是出言侮辱了本宫,本宫又岂会打她鞭子?你再敢胡言乱语诬陷本宫,本宫便把你的嘴巴都撕烂了!” 常安连忙磕头道:“和妃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您怎不承认呢?这,可是不少宫人都看到的,而且,淑妃娘娘也在场!” 青衣厉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当日本宫问你和妃有无鞭打宸妃,你说没有?” 常安惶恐地道:“奴才有罪,奴才那日不敢说真话,是因为慎贵妃娘娘来警告了奴才,说如果奴才把此事捅出去,那奴才的身家性命也就不保了,奴才有罪,奴才怕死……求皇后娘娘饶恕奴才这一遭吧!” “好啊,”青衣冷笑道,“你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分不清了,看来,这内务府的总管,你是做腻烦了!” 常安不敢说话,只不断地磕头,不一会儿,那额头便渗出血迹来,叫人瞧着可怜。 慎贵妃神色不动,从常安出来说话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而今日所有的事情想来都是预先安排好的。她认输,低估了对方的心机。 青衣眸光转向淑妃,道:“淑妃,常安说你那日在场,你说说,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淑妃今晚一言不发,她隐隐也知道今晚会有些事情发生,事情看到这里,她也明白了,皇上和皇后是串通的,目的是要办和妃。她如果站在和妃的立场说话,那势必是连自己都要搭进去。加上和妃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连皇上都要看她爹的脸色,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莫说她喜欢皇上,即便是不喜欢,身为宋国人,也深感厌恶和愤怒。而皇上今晚就是要用和妃来狠狠地打飞龙城城主的脸,她焉有不配合之礼?加上当日在内务府被和妃这样的奚落轻视,她心中存了一股子气,正好,今日好发了出去。 所以,听到青衣的话,她盈盈起身施礼,道:“回皇上,臣妾那日确实在场,实情大概就是和常总管说的一样,并无出入。臣妾当日是出去散步,然后经过内务府,顺带去取些茶叶,刚好遇上这一幕,当时臣妾还立刻命人去请御医,只是和妃不许,臣妾后来强行让宫女扶宸妃回去,请了御医。”明明是青衣问她的话,她却说回禀皇上,可见她虽然配合了青衣,但是心高气傲的她,自然不愿意在青衣面前低头! “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一定是嫉恨当日本宫教训了你,所以你在 此侮辱本宫!”和妃冲着淑妃怒道。 淑妃淡淡地道:“和妃此言差矣,你与本宫同属皇上的妃子,位分一样,不存在谁教训谁,本宫没资格教训和妃,和妃自然也没资格教训本宫!” “呸,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跟本宫相提并论?”和妃轻蔑地道。 在下面坐着的南郡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冷冷地道:“本郡倒是觉得奇怪了,飞龙城主哪里来的这么大威风,竟然连我们宋国上下连同皇上在内都要惧怕他呢?莫非,他存了异心?”这南郡王本与飞龙城的城主有过密议,但是他所作也不过为了女儿,如今见女儿被人如此欺辱,他便也不管什么结盟之说了。 慎贵妃眸光一闪,凝住了一脸的寒气,恭敬地上前朝云澈一拜,道:“皇上明鉴,家父对宋国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今日常总管所招认之事,也没有冤枉臣妾,是臣妾的错,妹妹鲁莽,听闻皇上说喜欢那缎子,她也不知皇后娘娘有意送给太后,遂不顾禁足令便去了内务府,虽有错,却也是希望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她会如此,也是因为我们姐妹入宫到此时,皇上还未曾翻过我们姐妹的牌子,不知道我们姐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如皇上意的地方?” 第209章 慎贵妃的退路 此话问得倒是十分犀利,并且已经有些豁出去的感觉,当着百官和名士的面,她主动提起此事,无论皇上如何回答,都占不了理。焉有后妃入宫之后,皇上不宠幸的?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牵涉到整个家族,是不是皇上对她们姐妹有戒心在先?还是因为专宠皇后,有心重提废除后宫之事? 如果说民间女子说起闺房之事,定是会被人鄙视的,但是天家之事,便没有这个忌讳,因为,对臣子而言,皇帝的家事,也是和天下事密切相关的。所以,此言一出,百官都在等着皇上的回答,如果皇上真的先亏待了人家,可就辜负了飞龙城主把一双儿女送入京中求安定的心思了。 和妃闻言,气焰嚣张地冲青衣厉声道:“不消说,就是皇后,她把我们的牌子都抽走了,她有心不让皇上宠幸我们,怕我们得宠危及她的后位,她就是个毒妇,妒妇,不堪为后!” 司空大人闻言,蹙眉道:“如果皇后真有此心,那确实不是一位皇后该有的德行!”换言之,便是皇后德行有亏了! 青衣有些诧异,“本宫什么时候抽起你们姐妹的牌子?皇上不去传旨让你们姐妹侍寝,是因为太后出宫修行礼佛,皇上曾当着太后的面立誓 ,自太后出宫起,一年之内修行养性,以天子之龙气襄助太后功德,这事儿,后宫许多嫔妃都知道,太后也是准许的,莫说你们姐妹,就连皇上去了本宫那里,也不过是陪本宫说说话而已,这哪来的翻牌子一说呢?” “胡说,这分明就是你狐媚惑主,怂恿皇上不去我们那里!”和妃厉声怒道。 “放肆,皇上面前也敢如此大呼小叫的,你是把皇上视若昏君吗?就算本宫有此等狐媚的本事,可皇上英明,百官与天下皆知,皇上岂会被本宫蒙蔽?而本宫如今是皇家的人,自是盼着宋国安好,太后出宫修行,也是为了宋国祈福,本宫虽然不忍皇上委屈,可也只能成全皇上的一片孝心,你身为皇上的妃子,不支持皇上的就算了,还在私下胡搅蛮缠,败坏皇家声誉,就算今日皇上有心饶了你,本宫也绝不能容你!”青衣皇后的气度凛然,声音掷地有声,义正词严,让人听了,只觉得皇后识大体,反而和妃一直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 慎贵妃脸色灰白,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辩解,都敌不过人家预先的安排,除了认错,别无他法。 她跪在御前,声音哽咽地道:“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和妃是臣妾的妹子, 也是臣妾管教不严之过。臣妾也有罪,不该为了怕妹妹受到责罚而收买内务府的人隐瞒事情的真相,臣妾只有这个妹妹,一直视若掌上明珠,珍而重之,不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也就酿造了今日的悲剧,她的性子,都是臣妾纵容出来的,皇上若要责罚,请责罚臣妾吧,求皇上饶了她,臣妾宁可万死赎罪!” 姐妹情深,倒是叫人动容。在场许多家眷都红了眼睛,纷纷感慨,许多官宦人家,家中儿女众多,为了争宠,为了争夺家财,总是家无宁日,如果家中子女,能有人家一半情深,那该有多好啊?这个世间,最真挚的感情,莫过于亲情了,慎贵妃这一张牌,打得是极好,几乎叫所有人都为之感动叹息。 青衣也仿佛被感动了,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印,叹息一声道:“慎贵妃爱妹之情,叫人感动,只是,和妃是你的妹妹,你珍而重之,可人家宸妃,也是人生父母养,家中姐妹兄弟也是十分爱惜的,她无端遭了了打,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被毁了,家中亲人如何不担心?日前,宸妃的母亲于南门恳求,盼着入宫见自己的女儿一面,只是南门的侍卫见她手中无令,不许进,她怏怏而回,本宫得知之后,命 人去前去下旨,请宸妃母亲入宫小住几日,据宫人来禀,说宸妃与母亲相见之时,抱头大哭,本宫听了,也是各种心酸啊!而再说了,和妃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该懂的事情也要懂了,今日有你这姐姐护着,日后她便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一日是要吃大亏的,正如今日她在御前胡言乱语,知道的呢,顶多说她失心疯胡乱说话,不知道的,可就怀疑你父亲的居心了,慎贵妃,你觉得本宫说得在理不在理啊?” 青衣这一席话,把百官心中刚才闪过的善念和同情通通打消,是啊,你慎贵妃疼惜妹妹,那人家宸妃就得任由你鞭打吗?再说,后宫妃子,面容便是性命和前程,你毁了人家的面容,叫人家下半辈子如何过下去?这争宠是可以的,只是不能这般歹毒啊?而且,若仅仅只是这件事情也就罢了,刚才她当着皇上的面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你说听不到也就罢了,偏她如此嚣张跋扈,藐视天家的威严,在这个场合下说出来,皇上如果不处置她,传出去,颜面何存?天家的尊严何存? 青衣几乎可以感受到慎贵妃那几乎恨不得当初杀了她的那种歹毒眼神。 而司空大人为人一向耿直,又对朝 廷忠心耿耿,十分厌恶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他出列道:“帝后英明,老臣以为,和妃娘娘此次行为十分恶劣,且不管这缎子是否给太后娘娘的,就算不是,进贡之物,理应由皇上和皇后赏赐各宫,怎能够由嫔妃亲自去要?要不到还发火了,无礼鞭打和自己位分一样的妃子,这已经不是任性,这就是德行的问题。而且,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且不管是不是飞龙城主的意思,可她这样说了出来,加上慎贵妃娘娘又说她天真无知,想来不是无的放矢,定是有人说了被她听去,老臣认为,理当慎重追查下去!” 慎贵妃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这司空张大人她听过,他是老顽固,谁的帐都不卖,而且,为人有一股执拗,一旦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当今皇上,他都敢于顶撞和得罪,如果他真彻查下去,只怕会为飞龙城招致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她顿时跪地叩头道:“司空大人此言有理,不管妹妹是出于什么原因,到底是犯了宫中的规矩,该罚!而相信臣妾的父亲也是这么以为的,他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如果知道了妹妹所犯的错,只怕会忍不住出手废了她,还求皇上下旨降罪,总胜于等父亲知道之后,妹妹性命难保!” 第210章 宸妃的反击 所以说,青衣如何能不佩服慎贵妃?即便是身处劣势,即便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她还是可以立刻就把事情想得通透,并且有应解之道。 她首先是侧面解释了她父亲没有异心,以消除百官的疑虑,其次,又用此话逼得皇上不得不饶了和妃一命。今日她虽然输了,但是在这样的境地,还能力挽狂澜,救回自己的妹妹一命,就这点,青衣知道她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只是,她何惧之有? 皇上沉吟了一下,对青衣道:“既然皇后执掌六宫凤印,和妃是后宫的人,那朕便让皇后发落吧!” 青衣微微一笑,道:“是!” 只是青衣还没说话,淑妃便立刻站起来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想来定会有一个公正的决定,臣妾等以皇后娘娘的仁慈为表率!” 青衣眯起眼睛瞧着淑妃,嘴角挽起一抹莞尔的笑容,好一句宅心仁厚,如果处罚过重,她便担不起这仁厚一词了。看来,淑妃还是舍不得和妃啊,也是的,和妃姐妹如此高深莫测,她怎舍得和妃去死?还不如留着和妃等着她们姐妹和自己斗个你死我活,而她坐收渔人之利。 而她此刻为和妃求情,除了掩饰她刚才指证和妃一事之外,还能在慎贵妃心 中落个好印象。 青衣仿佛凝了一下眉,沉思了一下,道:“淑妃所言有理,本宫便姑念和妃年幼无知,加上入宫不久,她的出言无状,肆意打人,也是本宫管教不足之过。再加上今日是丽贵妃的生辰宴,诸位卿家和夫人也在场,本宫也免得打.打杀杀的扫了诸位的兴致,且饶了她一命,也不夺她妃位封号,且打入冷宫静思己过!” 慎贵妃倒抽一口冷气,这打入冷宫,和夺取性命又有何分别?冷宫的女子,即便叫你苟延残喘,也不过只能熬上几年,那压根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而她还摆出一副仁慈的样子,说什么不杀不夺封号,人都在冷宫了,要这封号又有何用? 和妃一听要打入冷宫,顿时炸毛了,一把挣脱禁卫军,就冲青衣扑去,口中厉声喊道:“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她本有些功夫底子,众人更是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挣脱禁卫军冲皇后而去。云澈眸光中闪过一丝杀机,正欲出手毙了她,却不料,她还没靠近青衣,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她眸子惊骇,冲青衣喊道:“你是个妖孽,你是个妖孽……” 此变故,叫许多人都蒙住了,这,怎么会忽然飞出去的 ?这分明没有人动手啊?青衣也是愣住了,她看向云澈,云澈也正看着她,两人都有些不解。 底下的人正猜忌之际,武林盟主楚翼从青衣身后缓缓走出来,行于云澈身前,道:“皇上恕罪,是在下出手了,在下只是怕和妃娘娘误伤皇上与皇后娘娘,一时情急,用了内力逼得和妃娘娘飞了出去!” 众人释疑,原来是武林盟主楚翼,那这解释就合理了,楚翼的武功高深莫测,莫说叫一个人飞出去,就是凌空杀人,也是一弹指的事情。 和妃惊愣之下,竟不顾身份,冲祝君山喊道:“君山哥哥救我!” 众人都惊疑地看着祝君山,这和妃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怎还跟外臣牵扯不清?这句“君山哥哥”又是从何说起?众人都想起和妃姐妹入宫之前,是由祝君山护送入京的,并且入宫之前,安置在将军府中住过一段时间,莫非,两人…… 祝君山也不解释,只仿若听不到,手中握住一杯酒,淡淡地饮了一口,然后,眸光看向别处。 和妃心中倏然一冷,凄厉地喊了一声:“连你也要袖手旁观吗?难道你忘记入宫之前,你答应过我父亲什么吗?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的,如今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入 冷宫也不施以援手,你如何对得住我父亲的吩咐?” 祝君山这才缓缓地道:“和妃娘娘言重了,微臣答应了顾城主,是要在上京入宫的路上护娘娘周全,如今娘娘已经安然入宫,并且贵为皇上的妃子,微臣如何能再过问?再说,今日之事,也是娘娘咎由自取的。娘娘本贵为贵妃,若非之前诬陷微臣的弟弟与丽贵妃娘娘有染,也不至于被人降了妃位以及禁足,有了上次的教训,娘娘今日还敢这样肆意妄为,皇后娘娘仁慈,只打你入冷宫,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微臣想劝娘娘,既然皇后娘娘让您静思己过,那您就不如从了娘娘的命令,或许,还有重获帝宠的一日!” “帝宠?”和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容凄厉酸楚,厉声道:“我入宫至今,就不知道什么是帝宠,入宫至今,皇上入我宫中的次数,不足十次!”这声音仿若凄厉的夜枭鸟,叫人生怖之余,不禁生出一丝凄怜来! 宸妃倏然而起,她本是轻纱蒙面,如今却忽地扯下轻纱,疾言厉色道:“和妃,你要知道,你不是嫁入平凡百姓家,即便是平凡百姓家的相公,也是要谋生觅食,不可时刻陪在你身边。而皇上肩负国家兴衰,心忧天下百姓, 每日辰时起,不是上朝便是在御书房办公,要么去议事厅与臣子议事,一会是战乱,一会是内乱,一会是水患,一会是旱灾,没有消停过半刻。皇上为国事操劳,已经是劳心劳力了,作为皇上后宫的妃子,应当时时刻刻理解皇上,以解皇上困忧为念,像你这般争风吃醋,每日只唯恐天下不乱,皇上哪里有心思忙国家正事?再说,天下女子,无一不希望自己的夫婿是人中之龙,能有一番大作为,如果皇上沉溺美色,不理国事,每日只与后妃风花雪月,花前月下,那与昏君又有何区别?又如何值得我等与文武百官誓死追随?” 皇公大臣们听了宸妃一席话,几乎要拍手鼓掌,她说得是慷慨激昂,正义凛然,叫人心服口服。既显示了皇上英明,不沉迷女色,更彰显了所有不闹事的后妃在身后默默支持皇上,而后妃所作的种种,皆是出自皇后执掌六宫的宗旨。换言之,便是帝后英明。 连云澈都不禁对宸妃微微侧目,他眸光落在青衣脸上,见她神情安慰,便知道宸妃今日的出其不意,是她教导的结果。 不禁笑着微微摇头,今天的好戏,是她挑大梁,而他只是跑龙套,既然如此,不妨就观望着吧! 第211章 打入冷宫 和妃眸光里射出怨恨的光,但是她最恨的,不是宸妃,而是祝君山,她一直以为,祝君山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的,但是,此刻面对她的求救,他竟然漠然得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个皇城里的人,叫人好生心寒啊!”和妃凄凉地摇摇头,有着一种绝然的寒气凝在脸上。 “是啊,叫人心寒的又岂是这个皇城的人?和妃娘娘原先诬陷微臣的弟弟与后宫嫔妃私通,此乃抄家灭族的大罪,到底是一场相识,和妃娘娘也真狠得下去手啊!”祝君山感慨地道。 这话,本不该是这个时候说出来,但是,他却偏说了,京中的名士听到此言,都暗自摇头,人人都说后宫是一个杀戮的战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可后妃自己斗也就罢了,连外臣都牵扯了进去,这便不仅仅是皇帝的家事了。 祝君山这话一出,和妃的罪责又重了一条,至少,在有名望之士眼中,和妃已经是不可原谅的人了。 和妃闻言,陡然抬头,“你,你不是和祝黎不和吗?再说,是他私通后妃,和你与你的家人有什么关系?”她怀疑的眸光看向慎贵妃,慎贵妃脸色沉着,一言不发,只是眸光却冰冷地凝在祝君山的脸上。 祝君山冷 漠一笑,“娘娘说笑了,微臣和弟弟一向亲厚。再说,请娘娘不要说不知道私通后妃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株连九族,我祝家上下三族以内,一千三百多条人命,就差点命丧娘娘手中!” 和妃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慎贵妃,摇头喃喃地道:“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是不是?” 慎贵妃看着她,黑漆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轻声道:“妹妹,既然皇后娘娘恩典,让你入冷宫静思己过,那你就叩谢皇后娘娘的恩典吧!” 和妃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调了灵魂,跪在地上,木木地道:“臣妾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青衣从慎贵妃与和妃脸上看出了端倪,之前她也曾怀疑,这和妃与祝君山的关系不差,为何她竟下得去手害祝黎?而她之前也没有听闻过祝黎与祝君山不和,那和妃为何会这样认为?又为何会认为一旦祝黎入罪,死的只会是祝黎,而不会牵连祝家的人? 看来,一定是有人给过她错误的信息,而在后宫能让她如此深信不疑的人,唯有慎贵妃。如今瞧慎贵妃的脸色,她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是跟祝君山一同入京的吗?她为何如此痛恨祝君山?甚至不惜要 他全家陪葬? 宫中这么多的侍卫可以出入丽贵妃的郦庄宫,她可以随便指一个或者收买一个,但是她却偏冒险指了祝黎,可见当时她是想一石二鸟的。 看来,这个问题需要好好地琢磨一下啊。 和妃没有再反抗,任由禁卫军押着她去冷宫。 冷宫,又名冷芳宫,历朝历代,在这里冷落了无数年轻女子的似水芳年,岁月不辜负任何一个人,但是,在不被岁月辜负的日子里,这里的女子,却受尽了男子的辜负,而那男子,就是历朝历代的皇帝。 而嘉平年间,只有一位贵妃被打入冷宫,她便是懿贵妃,和妃是第二人,两人都没有被褫夺妃位,仿佛只是换了一个宫殿居住。 冷宫住,如今居住的嫔妃还有十数人。其中,十余名都是先帝的嫔妃,先帝的时候,后宫争斗十分厉害,各种残毒的手段骇人听闻,而因此被打入冷宫的也有许多,可这些年,死的死,疯的疯,活下去的,就只有这十余人了。 和妃押了下去之后,青衣看着面如死灰的慎贵妃,缓缓地道:“慎贵妃明知道和妃触犯宫规,身为贵妃,却没有及时跟本宫禀报,反而私下威胁内务府总管,姑念你是为了亲妹,本宫这一次便从 轻发落,罚你一年月例以儆效尤!” 罚月例,对慎贵妃而言,简直是不伤分毫的。飞龙城物资丰富,经济发达,城主富可敌国,怎会在乎皇宫的那点月例?这般发落,确实是轻了。 慎贵妃眸光深深地瞧了青衣一眼,跪在地上,声音死寂地道:“臣妾认罚!” 因着慎贵妃的轻罚,所以大家也都不觉得把和妃打入冷宫是过于重了。 云澈在案下握住青衣的手,暖暖一笑,轻声道:“今日这场戏,虽然精彩,但是还嫌不够火候!” “哦?”青衣侧目而视。 云澈邪肆一笑,“朕以为,你起码会弄死一两个!”他的口气十分的云淡风轻,仿佛杀人是一件等闲的事情。 青衣叹息一声,“您老说的容易啊,杀人虽然很简单,可杀人之后的残局如何收拾啊?还没十足的把握,我总得夹紧尾巴做人吧?” 云澈淡然一笑,“你不必替朕担心,既然朕可以放任让你去办,就有周全的法子对付那几个老狐狸!”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还是先解决了南蛮与胡国的危机再说,内乱有楚翼帮衬着你,后宫有我在,你只安心去应付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外贼吧!”经历了前生,青衣知道如今是名副其 实的国难当前,这个时候,她还不愿意把事情都做绝了,否则,只怕云澈会更加的疲于奔命。 楚翼在她身后,听到她的声音,神色微微一动,眼神有些复杂,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说起他的名字了。 云澈微微颌首,凝视着她的眸光有些深邃。这抹光芒,落在淑妃和慎贵妃眼中,两人脸色也是陡然的一沉,眸光里竟也射出相同的怨毒来。 原来,他并非无情,只是他所有的情,都落在那女人身上。 前戏尽了,宫宴这才正式的开始。 随着云澈一声令下,手捧精美碟子的宫人鱼贯而出,身穿绿色衣裳的宫女和身穿灰色衣裳的太监们穿梭其间,灯火照影之下,一片喜气洋洋。 大家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之前的插曲,举杯齐贺,丽贵妃笑颜如花,荣宠尊贵皆显示在眉眼上,她知道,经过今晚,宋国后宫里,最尊贵的女子,就只有她与皇后龙青衣了。 而今晚的一场戏,她也看得十分的痛快,她没有想到皇后竟然如此能忍,等到她们姐妹松懈的时候,忽地出手一击,并且一击即中。而她之前还妄想与她为敌,所幸,采棋劝住了她,否则,只怕今日被打入冷宫的,就不是和妃而是她自己了。 第212章 灵气从何而来 散席的时候,青衣回头瞧了楚翼一眼,问道:“你刚才没有出手!”那时候,楚翼不是站在她身后,而是伫立在她的右边,她的眼角余光可以看到楚翼没有出手,而且,如果楚翼出手,掌风会经过她,但是,她没有感受到来自右侧的掌风。 楚翼静静地道:“确实,不是我!” 这就奇怪了,那和妃是怎么飞出去的?云澈也肯定没有出手,他是要出手的,但是在他出手之前,和妃已经飞了出去。 那到底是谁?在她身边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高手而她竟然不知? 回到凤绡宫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问题,云澈见她失神,便把身边的人全部遣走,然后把殿门一关,道:“今晚出手的不是任何人,是你自己!” 青衣一愣,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就算我没有失去内力,也不可能在没有动手的情况之下,凭着外溢的内力把她震飞出去。” 云澈道:“没有错,当时我就在你身边,能感受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 青衣诧异了,“这怎么可能?” “你还记得今晚你出去之前吗?忽地一下子就跃到了殿梁上去,你试试运气调息看看是否所有的内力都已经回来了?” 青衣随即盘 腿坐在榻上,深呼吸一口,按照她之前练的内息心法开始吐纳归气,然而,如今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真气。 她睁开眼睛,有些失望地道:“没有内力!” 云澈也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你试试再跳一下!” “没有内力的话,跳也跳不起来!”但是青衣还是依言而行了,她落地企图轻身一起,本以为也就跳个几公分,谁料,嗖地一声凌空而起,眼看就要撞在屋顶上,然而,叫云澈震惊的是,她忽然穿过了屋顶飞了出去,但是,屋顶分明好完好无缺,甚至,连灰尘都没有落下。 震惊之际,又见青衣倏然落在自己面前,与他一样,青衣也是满脸的震骇。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我刚才穿墙而过了!”青衣嘴唇微微发抖,她不会又变成鬼了吧?又死了? 云澈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活着,你看,朕可以抱着你!” 青衣泪眼模糊,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裳,“我不愿意死,虽然我前生罪大恶极,可我如今不愿意死,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但是如果不是鬼,她为何可以穿墙而过?人的肉身,怎可能穿过那房顶而房顶是一点痕迹 都没有? 云澈见她如此,大为心痛,他摘下她的簪子,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用簪子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迹顿时轻微地渗了出来,青衣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容,喜极地道:“我感觉痛,我还会痛,我不是鬼?” 云澈吻去她手背上的血滴,道:“你还活着,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鬼呢?” 青衣听了此言,又忧心忡忡地道:“也算不得是好端端的,你忘记了么?我们都死过的!” 是啊,她都死过一次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不过只是一缕孤魂而已,只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自己从前罢了。 云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干脆不想了,道:“先什么都不要管,我已经下旨让国师回来了,等他回京一切都解开了!” 青衣忐忑地点点头,“好!”她想起他灵蛇与龙气相斗一事,之前国师说过,灵蛇被他体内的龙气镇压住,而在初期的时候,他似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十分的邪魅阴沉,说不出的狂狷,说不出的叫人觉得魅惑。而现在,也偶尔会流露这样的气息。 当时由于两人的关系十分僵,所以她也不敢问他,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她也着实担心,遂问 道:“你是否真的压住了灵蛇?” “算是的,但是,偶尔还是会被灵蛇反噬,每逢十五,月阴之气较盛的时候,灵蛇便会反噬。”云澈如实相告。 青衣一惊,问道:“反噬会如何?” 云澈安慰道:“没事,就只是胸口有短时间的痛楚,维持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很痛吗?” “不,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云澈云淡风轻地道。晚上是龙气最弱的时候,而阴气最旺盛,尤其在在月圆的时候,月指阴,月圆的时候阴气会特别的旺盛,如果不是真龙天子,只怕每月的月圆之夜,云澈都有可能被灵蛇压制。只是这一个时辰之内,将是他最弱的时候,武林中稍稍有名的高手,都可以置他于死地。到时候,灵蛇之灵一样可以破体而出。这些情况,他自己知道,却不敢告知青衣,怕她担忧。 青衣听他这样说,也放了心。 但是始终有些忧心自己的情况,她现在的心态和刚刚重生的时候心态不一样,当时,只觉得要赎罪,要报仇,可如今,她已经变得很贪心,她要和他在一起,这一辈子都在一起。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要把握住,要重新精彩地为自己活一次。 国师 在十日之后回到京中。 他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回来,他掐指算过,自己和皇城已经无缘了,而皇上也曾下旨不许他踏入京城一步。如今想来,自己所掐算的,到底不是尽窥天意。 站在皇城正门前,他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中有一道紫气和一道寒气笼罩着皇城,紫气是帝皇之气,而这道寒气,来自何人身上?他不禁有些诧异,离开不过数月,一切怎就变得如此诡异莫测? 他入了宫,南山在翼坤殿候着他,见到他来,南山笑盈盈地上前,“国师大人,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吧?” “托公公的福,一切安好!”国师拱手道。 “皇上有旨,请国师前往凤绡宫!”南山轻声道。 一声国师,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变过。国师并不显得特别高兴,但是,总是扫了脸上颓丧之气。 到了凤绡宫门口,那道寒气越发的明显了。他迟疑半响,跟着南山进了正殿。 帝后就坐在正殿之上,他上前拜见,“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国师,你的脚程倒是快!”云澈道。 “皇上召见,即便微臣身在何方,也会抓紧赶回来!” “嗯,”云澈一挥手,南山会意,遣走了宫人,紧锁殿门。 第213章 梅花仙子 殿门一关,那寒气便越发的明显了。国师凝望着皇后青衣,再看她眉心的梅花烙印,不由得大为震惊,这,如果没有看错,这梅花印记,是来自梅花仙子的元珠。 云澈见他盯着青衣眉心的印记,再看他脸色突变,便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端倪,遂问道:“国师有话不妨直言!” 国师上前几步,手中画符,然后凌空一指,一道罡气直逼青衣而去,云澈大怒,正欲出手,却只见青衣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刺向国师,国师狼狈一闪,方勉强能避过。 云澈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皇后?” 国师躬身,道:“皇上息怒,微臣只想一试!” 云澈闻言,神色一缓,“可试出了些什么?皇后眉心上的梅花印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方才从皇后身前散发出的那道金色的光又是什么?” 国师对云澈道:“微臣要先问娘娘几个问题!”然后,他看着青衣问道:“皇后娘娘最近可出过宫去?可有遇见些什么奇怪的事情?眉心上这个梅花烙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的时候,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青衣沉思了一下,道:“本宫一直都在宫里,而硬要说有什 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过,那应该就是之前本宫一直做梦,梦见一个白衣女子躺在冰天雪地里,然后,那女子一个劲地问本宫,来找你可好?来找你可好?本宫数次都被这个梦惊醒,而那日跟丽贵妃生辰宴之前,本宫与皇上说起此事,却不料话音刚落,那女子的容颜就出现在铜镜里,她对本宫说了一句,我来了,然后,这梅花烙印便印在了眉心上。而记得当夜本宫在宫宴的时候遇袭,和妃扑向本宫,只是还在本宫一丈范围之外,她就整个人飞了出去,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奇怪的事情。而本宫如今内力全失,却能够一跃而起,穿过房顶出去,更奇怪的是,本宫穿了过去,那房顶竟也没有破损!” 国师也听得蒙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娘娘是说,您跳起来,穿过了屋梁瓦顶,然后,房屋没有任何的破损?” “正是!” 国师惊愕地道:“这,只有神仙或者鬼魅妖怪可以办到,凡人是有肉身的,岂能够像影子一般穿过房顶?这不可能的事情!”这太不可思议了,而且,即便是皇上有灵蛇附身,也不可能做到。 云澈奇异地道:“连你也不知道何解?朕还以为,你知晓天文地理 ,又通阴阳,连朕被灵蛇附体你都知道!” “微臣知道灵蛇附体,是因为皇上身上散发的阴气太重,微臣只要开天眼一瞧便知,只是微臣的天眼,只能看到妖魔鬼怪,却不能上达天庭的神仙。微臣怀疑,皇后娘娘是被某位仙子的元珠附身了,只是也不敢肯定,因为,微臣对仙界所知不多,那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凡人即便是修道之人,也不能轻易窥探!”国师这一次也实在是有些头痛了,因为如果说是仙子的话,仙子一般不会轻易给出自己的元珠,因为这颗元珠,其实就是修炼多年的结果,没有了这颗元珠,那这位仙子也休想重回仙界。元珠和元神不一样,元神可以放逐,等待元珠重新归位,但是,因为元珠给了出去,元神无法在三界游离太久,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而最常见仙子会给出元珠的情况,就是天人五衰的时候,仙子遭遇灭顶之灾,为了不让自己修炼多年的功德毁于一旦,会挑选一位可靠的人把元珠在一个巧合的机遇之下给出去。 只是他问过皇后,皇后这段时间都没有出外,也没有遇到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多了一颗仙子的元珠。 云 澈听到他说的什么仙子之类的话,略放了心,只要不是对青衣有害,那就无妨了。 他想起在谷底遇到的那女子,不知道青衣梦中所见,是不是此人呢?他对国师道:“国师还记得之前朕历劫归来,跟你提过朕堕入山崖的时候,曾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里见到一位女子的尸体吗?此女穿着浅黄色绸缎,外披着一件纯白的狐裘,她容颜姣好,就躺在冰天雪地中,身上并无伤口,但是,没了呼吸,朕当时还用杂草算是草草为她埋葬了。” “微臣记得皇上提过此事!”国师略一沉吟,“皇后娘娘梦中所见的女子,是否和皇上所说的同一装束呢?” 青衣摇摇头,“我梦中所见的女子,穿着雪白的衣裳,不,应该说通体雪白,因为她的肌肤胜雪,面容上无半点血色,就如同开在冰天雪地间的一朵寒梅,叫人惊艳,即便是身为女子,本宫也不得不说,被她的容颜所震惊!” “寒梅?”国师沉吟了一下,无法判断他们所见的是否同一人,那事情也就不好推测了,顿了一下,他道:“这样吧,微臣回去扶乩,希望能窥探一二!” 云澈嗯了一声,又道:“对了,祝君山有些事情要 请教卿家,卿家移步与朕去御书房吧,朕命南山去传祝君山!” “是!”国师应道。 云澈对青衣道:“朕去去就来,你先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了!” 青衣嗯了一声,不疑有他,道:“好,我梳洗之后看看书,边看边等你!” “也行!”云澈执起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再想,朕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青衣眉目一动,点头道:“好!” 云澈与国师移步到御书房,南山退出去把御书房的门关上,然后,立于门前,谁也不许靠近。 国师也知道皇上是让他借一步说话,并非是祝将军有事情要问他。 “卿家,朕也不隐瞒你,朕最近总觉得胸口绞痛,是不是灵蛇作怪?”云澈开门见山地问道。 国师叹息一声,“其实,微臣来的时候,已经发现紫气不如之前强盛,想来,是灵蛇的力量慢慢地显露了出来,并且,有反噬的迹象。” “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过,只要朕的龙气压住了灵蛇,便无碍了吗?” 国师道:“道理是这样说的,只是,如果皇上是开国皇帝,那么,灵蛇在皇上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有何分别?”云澈一愣。 第214章 冷宫的绝色女子 国师解释道:“皇上当知道,开国皇帝,几乎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踩着尸骨上来的,杀戮甚重,身上的煞气也十分的浓烈。而灵蛇呢,在修炼的过程中,吞噬了无数的生灵,所以,煞气也很浓重,可这种杀戮和开国皇帝的杀戮比起来,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加上开国皇帝有紫气护体,双管齐下,灵蛇不会有翻身之日。可如今皇上未曾征战过沙场,身上除了龙气之外,别无其他,加上皇上一直仁义治国,从不大开杀戒,嘉平朝到今,已经是足足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间,皇上下令杀死的人,不足百人。” “你是说,只有杀人,才能够让朕镇压住灵蛇?荒谬!”云澈不以为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杀人。 国师道:“但是如果皇上无法镇压灵蛇,迟早,龙体会被灵蛇侵占,到时候,灵蛇反噬,皇上魂魄会被蚕食,主宰这天下的,便是灵蛇了!” 云澈眸光冷凝,一字一顿地都:“如果是这样,朕宁可一死,也休要灵蛇得逞!” 国师沉默了,目前所想,也只有这个方法,要皇上大开杀戒,那是断不可能的事情,皇上是明君,也绝对不会因为苟活而妄开杀戒。 只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镇压灵蛇?记得他走的时候,灵蛇的力量几乎已经被皇上所用,如今到底是什么力量,激发了灵蛇潜在的能量?竟然让他有力量反噬龙气。 “此事,先不要跟皇后提起,免得她担忧,而且如今反噬也不是特别的厉害,只是在月圆之夜,才会有心绞痛的反应,平日里,虽偶尔有时,却也是无妨的!” “是!”国师应道,只是他却不乐观,月圆之夜阴气重,有反噬的迹象也不奇怪,可平日有阳气与龙气在,阴气是无妨作祟的,但是现在皇上感受到了,证明这股力量已经不容忽视。 冷宫地处皇城西侧,皇城依山而建,这冷宫,便刚好位于山脚下,后有巍峨的大山为屏障,其余三方,皆是连绵起伏的高大殿宇,似乎无穷无尽。 冷宫其实不大,只有三栋矮小的建筑,进出冷宫只有一个门口,门口上用朱红色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冷芳宫! 进入冷宫,会感受到一阵阴湿腐烂之气迎面扑来,这里枝叶茂盛,藤蔓四绕,满地枯叶,地上的枯叶发出霉烂的气息,双脚踩上去,能清晰感受到脚底的湿润和粘稠。 三栋建筑并齐而建,一栋建筑,有十八个房间一个正殿。听闻分三栋而建,是因 为这里最多只能容纳三朝的废妃。如今,有一栋已经空了,再无人居住,最是热闹的,是中间那栋,那是先皇的废妃,如今还剩下十二位没死。至于左侧那栋,一直只居住着一人,她便是先皇后的妹妹懿贵妃,这位曾经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如今去尽铅华,在此安身立命,苟延残喘度日。 只是,如今左侧的殿宇,将要迎进第二位废妃和妃娘娘。 她今年只有十七岁,当她踏进冷宫的时候,一双腿几乎要跪在地上,心头汹涌着说不出的恨意,但是,她不知道该恨谁。 她没有哭,因为在这里,不管你的哭声有多凄厉,都不会有人听得见。 “这里是很自由的,娘娘可以选一个房间居住!”押送她来的,是皇上跟前的冷姑姑,她几乎从不笑,也很少说话,她在皇上身边,就仿若一个隐形人一样,但是,却深得皇上重信。 和妃身边只有一个宫女,不是她陪嫁而来的侍女,而是冷姑姑特意指犯了错一同受罚的宫女,她叫明月。 明月本是伺候梁太妃的,但是因为起了贪念,盗取了梁太妃心爱的一条手钏,被梁太妃身边的嬷嬷发现,杖打了二十大板,本是要发往御厨房做杂役的,但是刚好和妃 被打入冷宫,梁太妃一怒之下,便把她送了过去。 明月倒也是个有点心眼的人,她知道伺候和妃比发去御厨房做杂役要好多了。她料定和妃不会在冷宫待很久,因为,和妃还有一位厉害的贵妃姐姐,慎贵妃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在冷宫里过一辈子,如果和妃能够出去,那么,她也能够重见天日,难道不比在御厨房做杂役要好多了吗?在御厨房,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 左侧的冷宫叫若芳宫,名字倒是好听,只是,这里一派萧瑟,死一般的寂静,抬头看天,除了高山,便是连绵不绝的殿宇,天空,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块。 门口坐着一名女子,她身穿一袭白衣,衣裳已经很久了,但是,却很干净,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顺滑的青丝也只是用一根银簪子别再后面,发髻松垮垮的,倒又几分慵懒之感。 和妃再瞧她的面容,只那样惊鸿一瞥间,惊得无法呼吸。 世间竟有此等绝色的女子?微微飞扬的眉毛不加修饰,琼鼻高挺,肌肤皓如凝脂,素齿朱唇,活脱脱一个仙女下凡。只是,此女的面容绝色,却无半点表情,她仿若置身于地狱里,周身都盈着一股阴寒的气息。 和妃暗自揣测,此人是何人?因 何如此绝色也被打入冷宫?之前从未听闻过宫中有此人。 她身后的门,咿呀一声开启,走出一位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年纪约莫在二十一二,长得也是花容玉貌,应该是那绝色女子的宫女,她见有人来,咦了一声,道:“这冷宫,终于也来娇客了?” 和妃顿感羞辱,冷冷地道:“都身在冷宫了,何必如此讥笑同病人?” 那宫女微微一笑,“不要误会,没有讥笑的意思,只是尊驾这同病人说得不妥,此处,总胜过外间!”说罢,她对绝色女子道:“小姐,文房已经备下,小姐可以去练字了!” “嗯!”绝色女子缓缓起身,竟也不看和妃一眼,转身便入了内,只是走到门口处,她又忽然站住了身子,回头冲和妃都:“你住远一些,莫要离我太近了!” 和妃本好胜心就强,如今来到这冷宫,竟也要受到挤兑,而这人还比她更美上几分,她哪里能忍得住心头的怒火和憋屈,遂冷冷地道:“本宫爱住哪里就住哪里,你管得着吗?”说罢,径直就走向旁边的房间,一脚把大门踢开,走了进去。 那冷姑姑犹豫了一下,跟着进来对和妃道:“和妃娘娘如果想在这里安生度日,最好,还是听她的吧!” 第215章 绝世武功 和妃还扛上了,哼道:“凭什么要本宫听她的?她是谁啊?” 冷嬷嬷见她如此,也不愿意多说,“那就请和妃娘娘自求多福吧!”说罢,躬身告退。 和妃冷着脸不说话,等冷嬷嬷走后,她才开始打量这里,屋子倒是挺大的,只是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之外,便再无多余的家具,门口处摆放着两张椅子,其中一张已经断了脚的,所有家具都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地上,床上,也全被尘埃覆盖,人一走进去,尘埃便跟着飞舞,呛得和妃一直咳嗽。 如此恶劣的环境,她不由得悲从中来,坐在那张满是尘埃的床上,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明月上前安慰道:“娘娘休要难过了,这里条件虽然不好,但是,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娘娘您要记住,您不会在这里住一辈子的,贵妃娘娘一定会救您出去,您现在千万要振作啊!” 和妃抬起泪眼看着明月,“本宫也不知是否还能出去,你因何如此笃定?” 明月道:“娘娘与贵妃娘娘感情深厚,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娘娘救出去的,纵观如今后宫局势,除了皇后之外,便是慎贵妃了,丽贵妃虽然有孕,但是难成大器,如今更是 依附在皇后娘娘的羽翼之下,连皇上都不甚待见她了,所以,只要贵妃娘娘能够钳制皇后,那事情就有转机!” “如何钳制?那女人如此的毒辣,心机又重,连本宫都被她摆了一道。” 明月悄声道:“娘娘,奴婢原先在梁太妃处伺候,曾听太后与梁太妃说过皇后无孕,而之前,河定王爷曾经说过要为皇后寻觅良医,为了这个,她连河定王妃曾害得她堕胎的仇恨都可以忘记。” “那河定王可有为她寻到良医?”和妃是听说过皇后无孕一事的,就因为这件事情,加上皇后当时被皇上冷落,所以她才会低估了皇后。 “听说一直糊弄着,也没见带人入宫为皇后诊治!” “那就是没有了,哼,这么歹毒的女人,活该她生不出来!”和妃冷哼一声道。 明月小声地道:“她生不出来是她造孽太重的缘故,但是,咱们何不给她一个希望,好叫她乖乖地听咱们的话呢?如今她虽然身居后位,可没有子嗣,她自己不着急么?这后宫美女如云,她没有子嗣,如何能长久握住皇上的心?” “你说的倒是有理,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河定王不继续拿捏她?哪怕是给她送一个假的大夫 进来哄哄她也行啊!” 明月倒是没有细想这一层,沉思了一下,道:“这个,奴婢便不知了,或许,王爷认为她不堪重用吧,前朝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这么多,相信皇后能过问的事情也不多,只是河定王不用,娘娘可以用啊!” “只是本宫想起要姐姐跟她假意投诚,就觉得恶心不已!”和妃气呼呼地道。 “不忍一时之气,如何争长久?” “你说的不无道理,且等姐姐来了,本宫说与姐姐听,让姐姐自个掂量着办吧!”和妃瞧着明月的眸光有些赞许,“你倒是聪明,本宫若是能够出去,自当重用你!” 明月连忙恭谨地道:“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娘娘效力的!” 和妃想起那古怪的绝色女子,遂问道:“刚才那女人是什么人?” “娘娘,她就是懿贵妃!”明月回答说。 “懿贵妃?有这号人吗?” “懿贵妃乃是先皇后的妹妹,只是自从入宫以来,便一直不愿意承宠,到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皇后下令把她打入冷宫,只是奴婢也听闻一个小道消息,说她是竟自动请旨入冷宫。” “自动请旨?”和妃不禁诧异,“好好的贵妃不做,却来冷宫这个暗无天 日的地方过活,她是疯了吧?” “这奴婢便不知了,只是太后和先皇后都不愿意提起她,所以,这宫中知道懿贵妃的人很少,只怕是连皇后都不知道的!” 这里的墙,原就十分单薄,两人的对话,都被隔壁的两人听去了。 “小姐,看来这后宫,还是那样的波谲云诡!”流云含笑道。 懿贵妃眉目一抬,懒洋洋地道:“关我屁事!” “好,那今日中午吃什么?”流云问道,仿佛对她口出脏言已经成为习惯,见惯不怪了。 “不吃,饱了!”懿贵妃懒洋洋地起身,“把我的剑给我取过来!” “又舞剑?今日早上不是都舞了一个时辰了吗?”流云这般说着,还是从墙上给她取下佩剑,道:“听说当今皇后也是个懂武的人,小姐想不想跟她比试一下呢?” 懿贵妃自傲地道:“放眼天下,我已经再无敌手,人人都说上官云澈武功高强,可他也是我的手下败将,皇后那些花拳绣腿,也要我跟她比试,那我岂不是很没空?” “这倒是,武功再高能高得过小姐去?”流云十分骄傲地道。 只见懿贵妃身形快速一闪,宝剑出鞘,身子凌空而起,飞了出去。只见她身子仿若一 只白蝴蝶,忽上忽下,灵巧地翻身飞旋,剑光映照得她的脸越发白皙透明,剑气竟也像是有形的,裹着她的身姿,凌厉无比。 和妃也被惊动了,她推门出来,瞧着懿贵妃舞剑,骇然道:“这后宫竟有一人的武功如此的出色?若是能为我所用,那可就太好了!” 明月也是惊叹道:“以前就听说过她懂武,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厉害!” 和妃沉吟半响,对明月道:“明日,你去跟她的宫女打.打关系,以其等姐姐,咱们不如自己来一个翻身仗!” “娘娘的意思是?”明月不解。 “她是先皇后的妹妹,如果说她自动请旨入冷宫的,那要出去也容易,咱们,就让她去跟皇后斗,以她的能耐,如果皇后真激怒了她,只怕她要取皇后的首级也是等闲事!”和妃冷毒地道。 明月却觉得这个办法并不靠谱,就算她是先皇后的妹妹,也不敢轻易就杀了皇后啊?这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再说,她入宫虽然被封为懿贵妃,可未曾被皇上宠幸过,如今娘家没落,先皇后又已经不在人世,没有帝宠的废妃,要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当下也不好扫和妃的兴,只诺诺地应下了! 第216章 送子观音 凝香宫内! 这段时间,凝香宫内的气氛说不出的压抑,宫人都小心翼翼地退在殿外,主子不传唤,谁也不敢出现。 慎贵妃一直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手执着一本书,但是,她的眸光含着一抹阴冷狠毒,死死地盯着窗外的一株开得正艳的牡丹花。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响起宫人的通报声,她眸光陡然森冷了下去,随即,面容上扬起一抹笑意,盈盈起身,出殿门口相迎。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慎贵妃含笑行礼。 青衣微微一笑,“免礼!”然后,径直进了内殿。她身后跟着可人挽袖和李梓。 慎贵妃的眸光在触及李梓的那一瞬间,有些错愕,但是旋即恢复平静,跟着进去了。 “娘娘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呢?”慎贵妃请青衣上座之后,含笑问道。 青衣也微微一笑,道:“姐妹之间,多走动走动,也需要理由么?这不,本宫也是怕和妃去了冷宫之后,贵妃会觉得不习惯,所以来陪贵妃说说话,也好为贵妃解闷,只是话说回来,贵妃不会因此记恨本宫吧?” 慎贵妃眸光闪过一丝恨意,随即含笑道:“娘娘有心了,瑞安性子暴躁,如今去冷宫清静一 下,静思己过,也是好事,再说娘娘也是为了她好!” “贵妃懂得这样想便是最好了!”她笑意盈盈地看向慎贵妃,“和妃的性子确实需要好好地磨一下,如果她有贵妃这般懂事,那本宫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可人笑着对青衣道:“小姐仁厚,也是为了和妃娘娘好,相信和妃娘娘一定会感激小姐的。只是这冷宫里暗无天日,条件也不好,和妃娘娘过惯了好日子,想来冷宫的日子着实难熬,不如,娘娘奏请皇上,给冷宫送些日常所需过去,也好彰显小姐的仁德!” “本宫会跟皇上提的!”青衣道。 慎贵妃恭谨地道:“那,臣妾就替妹妹谢过娘娘恩典了!” 青衣嗯了一声,然后环视着殿中的环境,道:“贵妃这里倒是奢华得要紧,听说皇上给了贵妃许多的赏赐,想来,皇上对贵妃定然是宠爱有加的!” “娘娘说笑了,谁不知道如今皇上最宠爱的便是皇后娘娘?”慎贵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 青衣摆摆手,“本宫与皇上是夫妻,没有宠爱不宠爱一说!”说罢,她又继续环视四周,疑惑地看向李梓,只是并没有说话。 慎贵妃见她如此,遂问道:“娘娘 可是找什么?” 青衣回过神来,虚笑一声,“没有,没有,本宫没有找什么!” “娘娘如果喜欢臣妾这里的小玩意,看中什么,娘娘且拿回去把玩就是!”慎贵妃道。 青衣听得她此话,倒也不客气,笑道:“本宫听说贵妃这里有一尊白玉送子观音,不知道,贵妃能否割爱呢?”说罢,她有意无意地瞟了李梓一眼。 慎贵妃的眸光陡然阴寒了下去,她宫里,确实有一尊观音像,但是,她只把观音像取出来擦拭过一次,然后又藏了回去,因为这是送子观音,如果叫人看见她把送子观音摆放在寝殿里,指不定人家要笑她的。也就是说,即便是她宫中的人,也不知道她有这尊白玉观音。 而龙青衣会知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梓回去说的。李梓能够把自己看见观音像的事情告知龙青衣,而不怕被龙青衣怀疑,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梓是受龙青衣的指使,来传递假消息的。龙青衣早知道自己接近李梓为了套取凤绡宫的消息,所以,故意将计就计,让李梓留意自己的动向,所谓知己知彼,她就是掌握了自己的心态之后,再一举出击,当晚,也是李梓跟妹妹说了一 句话之后,导致妹妹当场发难。 好一个贱人,本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慎贵妃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发誓。 只是,她面上却是含着一缕笑容,道:“娘娘从哪里听说的?臣妾这里并无白玉送子观音啊?” 青衣略有些失望地瞧了李梓一眼,眼中不无责备之色。李梓有些惶恐,但是,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看她这一眼是为了什么,正暗自揣测之际,忽地听到慎贵妃道:“娘娘,臣妾瞧着娘娘身边这位李梓姑娘甚是伶俐,而臣妾总是找不到一个可心的人,不知道娘娘是否愿意割爱,把李梓姑娘赐给臣妾呢?” 李梓心中一喜,慎贵妃之前对她的承诺,她没有忘记,她说过要把自己举荐给皇上的,如果能混个正经主子做做,那可就是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她也怕青衣不准许,所以,略有些紧张地看着青衣。 青衣一愣,有些不舍地看着李梓,“这……” “娘娘不舍吗?那就算了,当臣妾没有提过吧!”慎贵妃微微一笑道。 李梓闻言,心中顿时着急不已,只恨不得自己跪下来请旨说她愿意了。 青衣听了慎贵妃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梓 你先过来伺候贵妃娘娘,等本宫明日着内务府挑选一批伶俐的加以教导,送过来凝香宫中,那时,你方回凤绡宫吧!” “是,奴婢遵命!”李梓面容一喜,急忙下跪谢恩。 “嗯,起来吧,”青衣瞧着李梓,意味深长地道:“那你在贵妃这里办差,可要仔细留心了,如果有空暇,就回去给本宫请个安!” 李梓虽然听着青衣这话觉得有些怪异,只是当下也没有细想,只含笑道:“是,奴婢一定会的!” 慎贵妃看在眼里,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 青衣起身,对慎贵妃道:“好了,本宫也不打扰贵妃了!” “臣妾送娘娘!”慎贵妃道。 青衣压了压手,笑道:“不必送了!”顿了一下,又似乎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贵妃,果真没有送子观音么?” 慎贵妃摇摇头,“臣妾这里,确实没有!” “哦!”青衣似乎十分失望,“既然如此,那好,本宫就先走了!”说罢,领着可人和挽袖离开凝香宫! 刚出了凝香宫,可人就冷笑道:“那蹄子不是一直想去伺候贵妃吗?小姐这一次送她一程,她该好生感激小姐才是!” 挽袖哼了一声,“且看慎贵妃如何收拾她!” 第217章 慎贵妃上当 青衣走后,李梓立刻跪下谢恩:“谢过贵妃娘娘!” 慎贵妃缓缓坐下,屏退宫人,只留下最宠信的侍女春绿和醉蝶,悠悠地道:“今日不是煮了茉莉花茶么?给本宫沏一杯过来!” 春绿应道:“是!” 茉莉花茶端了上来,慎贵妃浅浅的抿了一口,陡然面容一变,砰的一声,把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掷于地上,金边描画白瓷杯碎成几块。 李梓一愣,抬头怔怔地看着慎贵妃,“娘娘,何事动怒?” 慎贵妃冷笑一声,长长地护甲印入手心,“李梓,你倒是个心细的人,连本宫寝殿里有什么,你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李梓茫然地道:“娘娘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她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莫非,贵妃娘娘对她有什么误会? “不明白?你跟你的主子串通好来对付本宫,你真当本宫是傻子吗?”慎贵妃陡然起身,走到她身前来,对着她的脸狠狠地掌掴了一个耳光,她因着和妃被打入冷宫,恨极了李梓,所以这一巴掌,已然是用尽了全力,护甲划在李梓的脸上,几道红痕顿时显露了出来。 李梓捂住脸,惊愕莫名地看着慎贵妃,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她甚至不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跪在地上,忍住眼泪和委屈,有些不忿地仰起脸,“娘娘要惩罚奴婢,总也要有个理由吧?” 慎贵妃漠然地瞧了她一眼,“理由?本宫打你需要理由吗?如今你就是本宫跟前的一条狗,本宫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 李梓仿佛是从天堂跌入地狱,她周身冰冷,刚才还梦想着她会举荐自己给皇上,如今什么希望都落空了,她不甘心地道:“奴婢若是做错了什么,娘娘直言就是了,何必跟奴婢生气,奴婢受几个耳光不打紧,只是求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是个聪明人,怎不知道本宫打你的原因?” 她摇摇头,泪水簌簌落下,“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慎贵妃凌厉的眸光一闪,眉峰微微扬起,“本宫这里有一尊白玉观音,只有你跟春绿醉蝶三人见过,她们二人是本宫从飞龙城带来的人,断不会背叛本宫,唯一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只有你。” 李梓只觉得天大的冤枉,“娘娘,奴婢没有说过,奴婢也不知道皇后从哪里得知的!” “想来本宫这里的情况,你都一一禀报了你的主子,今日她留下你此处,便是要为她做内 应!”慎贵妃嗤笑一声,“只是,本宫岂会让她如愿?”她说完,对春绿打了个手势,春绿会意,忽地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醉蝶则从李梓的身后捂住她的嘴巴,匕首没入李梓的胸前,可怜,李梓连呼叫一声的能力都没有便倒下了,身子抽搐了几下,瞪大惊骇的眸子看着慎贵妃,脸上犹有不甘的神情。 春绿狠狠地踢了她的尸体一脚,哼道:“不要命的贱货!” “处理的干净利落点!”慎贵妃眸光落在李梓身下的那一滩殷红粘稠的血迹上,厌恶地道:“真是晦气!” “娘娘放心,奴婢明日便会对外宣称她去冷宫伺候和妃娘娘了!”春绿应道。 慎贵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去了冷宫的嫔妃尚且无人问津,更何况一个低贱的奴婢? 处理完了李梓,慎贵妃神色方好了些,只是想起自己的妹妹依旧在冷宫,她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着一般,五内俱焚。 醉蝶瞧出了她的心思,劝道:“娘娘休要着急,这一次,咱们会如此惨败,一则是轻敌,二则便是上了这贱人的当。” “本宫真是低估了龙青衣,也低估了皇上对她的深情!”她咬牙切齿地道,就算不愿 意承认,但是她还是从皇上看龙青衣的眸子里看出了爱意。 “如今,咱们是要曲意奉承吗?看她今日的神情,仿佛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来问娘娘要白玉观音,真是厚颜无耻!”醉蝶呸了一声,狠狠地道。 “看来皇后娘娘无孕一说是真的,否则,怎会明知道娘娘与她有芥蒂,还亲自上门?其实后宫的人呢,都想怀孕,也有人偷偷地求神拜佛,只是,碍着面子,谁也不敢请送子观音入宫,如今她光明正大地来求,可见她是面子都不要了!”醉蝶冷笑道。 慎贵妃一愣,略一深思,眸光陡然冷凝起来,握住双拳,指甲狠狠地印入皮肉之内,“本宫竟上了她的当!” 二婢愕然,“娘娘何出此言?” 慎贵妃面容陡然生恨,冲二婢厉声道:“把她的尸体拖出去,命人好生处理了,此事休要再提!” 二婢是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的,她鲜少发火,是个极度隐忍的人,而如今大发雷霆,想来事情一定是十分严重的。 当下也不敢问,春绿应声出去,招来两名亲近的侍卫,让他们处理了李梓的尸体。 慎贵妃咬住唇,心中的恨意不断翻涌。她上当了,李梓没有 背叛她,今日她故意过来,当着李梓的面问她白玉观音一事,因此事十分隐秘,并无旁人知道,所以她第一感觉就认为是李梓出卖了她。而龙青衣故意留下她,目的就是要借自己的手清除叛徒,如果她没有猜错,龙青衣一定料到她会杀了李梓,所以,明日一定会有一场好戏等着开锣。她恼怒龙青衣的心机,但是更恼怒自己的大意,竟然就这样被她摆了一道,只怕明日她来讨人,自己交不出来,肯定会借机发难。妹妹才刚被她算计了进冷宫,没有想到她的手脚这么快,立刻就对自己开火了,而且,是在她毫无防备之下! 不能,一定不能就这样被她扳倒。入宫以来,她一直处处忍让,没有轻易出手,就算明知道必须要除去她,可也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没有想到,她韬光养晦,却给了敌人一个大好的机会。如今被打乱了阵脚,只怕要对付她是不容易的,只能是先稳住自己的阵脚。 “春绿,”她沉吟半响,眸子抬起,看着春绿道:“你的易容之术,水平如何?” 她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无论是春绿还是醉蝶,抑或是跟着她入宫的侍卫,都各有本事。 第218章 秋收祭礼 云澈在御书房一直办公到亥时还不见回,青衣往日也不会去找他,但是今晚只觉得寝殿空落落的,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便领了可人与挽袖前往御书房。 自然,可人和挽袖手中捧着点心补品,这个是嫔妃前往御书房的必要工具。 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御书房便在前面了。可人眼尖,瞧着那灯光明亮之处,道:“那不是淑妃娘娘吗?” 青衣抬眸一瞧,果真看见淑妃带着两名宫女在门口与南山说这话,想来是要求见云澈的。 南山转身进去,过了一会,出来躬身请淑妃进去。青衣大为诧异,淑妃这么晚来御书房是为了何事?以她高傲的性子,是断不会贸贸然来示好求宠的。 “小姐,不如咱们回去吧?”挽袖愣愣地问道,她怕一会儿青衣撞见皇上与淑妃娘娘两人亲热,心里难过,毕竟这么晚去找皇上,还能有什么事? 青衣摇摇头,笑道:“都来了,为何要回去?”说罢,领着两人径直就走了过去。 南山在门口候着,听闻脚步声,他抬头瞧见青衣,急忙上前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道:“南山,你也是,都这个时辰了,怎不劝皇上早点休息!” “回娘娘,皇上刚从议事厅回来,跟几位大臣商议 了一下事情,本也是想立刻回去休息的,只是想起还有几份奏章还没批阅,便转回御书房来!”南山回道 “商议到这么晚?”青衣心中狐疑,莫非出了什么事?一般来说,日落之前,议事厅的大臣都会回府了,可商议到这么晚,想来事情一定不简单。 南山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胡国已经兵临南水,看来,是要誓死与我军决一死战了!”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青衣奇怪地道,之前派遣哥哥出征胡国,便已经知道胡国要入侵,这场仗,宋军应该是早做好准备才是的。 南山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再说,只问道:“娘娘是要进去吗?淑妃娘娘刚来了!” “嗯,本宫自己即可!”青衣见南山欲言又止,想来其中定是大有内情,只是问南山,南山未必会说。 她跨过御书房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淑妃正站立在御书房旁边,正与云澈低低地说着胡,虽然相距有些远,但是她说的话,还是悉数落入青衣的耳中,她如今的听力和视力,都比之前大.大地提高了,不知道和眉心的梅花有无关系。 也不是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劝他注意休息。 听到脚步声,淑妃抬头,神色一愣,随即淡淡地道:“皇后怎 地进来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云澈淡淡地道:“是朕准许她可随意进入御书房的!” 淑妃眸光微微一凝,落在青衣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嫉恨一闪而过,但是,随即换了一种平静的神情,浅笑道:“原来如此,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真的好!” 云澈不应她,看着青衣缓缓而来,道:“怎还不休息?夜露甚重,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声音颇有几分怪责之意。 青衣一步步走上石阶,立于云澈的另一旁,眸光扫过他御案上的奏章,是兵部的公文,她含笑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说完,她抬头看着淑妃,“淑妃怎也这么晚不休息?” 淑妃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臣妾也是走着走着就来到御书房了,便想着进来给皇上请个安!” “嗯,那请了没有?请了的话,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青衣关切地道。 淑妃抬头直直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她自制力够,只怕当场就要冷笑出声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皇上都还没发话,她倒好,当着皇上的面就往外赶人了。 她本以为会云澈不悦,毕竟他是帝王,皇后这一次也太过喧宾夺主了,皇上都没发话,她倒是急着赶人了。 只是没有料到皇上不 但没有生气,相反,还对她说:“皇后言之有理,时辰也不早了,淑妃回去歇息吧!” 淑妃咬了咬唇,敛住怨恨的眸光,盈盈道:“那臣妾就告退了,皇上也不要太过操劳,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微微福身,便退了出去。 她走后,青衣问道:“她来做什么?”大半夜的过来,断不会是为了送点汤水慰问云澈,虽然一直不受宠,但是,以青衣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主动争宠,只会在身后默默地布置一切,让云澈对她动心。 如果淑妃要的只是帝宠,一切也就简单,只是她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也因为如此,她在这宫中如今复杂的形势中,毫无出招的余地,只能是默默等待时机。 云澈道:“马上就是秋收祭礼了,之前一直都是母后主持的,她来跟朕说,希望这一次的秋收祭礼由她主持!” “哦?”青衣眸光一抬,“她要主持秋收祭礼?”众所周知,秋收祭礼是一年中最隆重的庆典,百官和后宫众妃都会赶往思恩寺祭祀天神,感激一年来的风调雨顺。这个庆典是从太祖时候就开始举行的,都是由太后主持。虽然没有说明非太后不可,但是,因太后是皇家最德高望重的人,所以,这些年也就约定俗成,即便是 皇后都不能取代太后的位子。当然,也有例外的,就是太后生病或者是薨逝,则由皇上另外指派,因为是另外指派,也就不是说非皇后不可。 如今太后出了宫去了为国运祈福,自然就不能贸贸然把太后请回来,而眼看秋收祭礼马上就要到了,皇上还没确定主持人选,难免后宫的众妃们都翘首盼望着。 而这一次淑妃会主动来争取,是有原因的,因为,主持秋收祭礼的,必须是宋国人。皇后龙青衣虽然是在宋国长大,但是,她的身份是北国公主,自然是不适合。而丽贵妃有孕,不宜主持如此庞大的祭礼,慎贵妃出身飞龙城,虽然说飞龙城也是宋国的国土,但是在太祖时候,那是独立出去的一个小国,在南蛮和宋国的国土分界线上,真算起来,一半属于宋国,一半属于南蛮,虽然如今已经归顺宋国,但是因为血统不纯,所以,百官定也不会主张慎贵妃。 那么,后宫便只有淑妃,宸妃两位位分最高的妃子可考虑了。 其实淑妃无须争取,如果只有这两人,相信以她的出身,担任这一次的秋收祭礼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她始终是怕皇上会不顾百官的争议,执意安排龙青衣主持,所以,先过来跟云澈分析其中利弊。 第219章 阴谋重重 云澈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对青衣道:“她如果想要主持,其实也无所谓,毕竟如今纵观后宫,她是最适合的人选,也可以顺水推舟给南郡王一个面子,他所争的,不外乎是这些东西!” 青衣更是不在乎,甚至,心思都不放在这上面,只看着御案上的奏章,蹙眉问道:“是不是胡国那边情况有变?” 云澈淡然一笑,“是有变,但是,一切尚在控制的范围之内,放心吧!” “嗯!”青衣却从他紧蹙的眉头看出事情的不简单,甚至,嗅出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云澈对南山道:“把东西收拾一下,明日送去兵部!” “是!”南山说着,便动手收拾桌面上的公文和奏章,心里有些懊恼方才自己多言了,主子是不想叫皇后娘娘知道太多。 一名太监急急走进来,在云澈耳边低语了几句,云澈眸光一闪,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青衣藏起眸中的狐疑,对云澈道:“那,回去休息吧!” 云澈却显得十分好兴致,起身挥了挥手,“累极了,陪朕出宫去!” “这个时候,去哪里?”青衣问道。 云澈眸光闪过一丝诡异,“实在是烦闷极了,出去找个人练练身手!” 青衣从他的神情捕捉到一些东西,看来,今晚 也是个不平安的夜啊! 帝后夜行,只是临时起意,身边也并未带太多的随从。 车辇缓缓地驶出宫门,直往西大街而去。这个时候,驰道上已经没有什么百姓在行走,即便是附近的酒铺也都关门了,整条西大街显得十分冷清,只是偶尔有巡逻的官差走过,见到皇家的车辇,便跪在一旁恭送。 “乱党又再横行?”京城没有实施夜禁,西大街一向繁荣,而即便是夜晚,也有饮酒作乐的贵族公子进出,而如今如此的冷清,想来,乱党再次出现了。 “嗯!”云澈闭上眼睛,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夜晚。 “楚翼不是已经加大了打击力度了吗?”青衣错愕地问道。 “武林盟出现了叛徒,楚翼最近的打击行动全部被破坏,不止如此,昨日武林盟在京城的据点遭受重创,许多武林盟地弟子都受伤了!” “叛徒?”青衣蹙眉,“武林中人最重的就是义气,怎会出内鬼?” “是讲义气,但是,架不住金钱的收买!”漆黑中,云澈的眸光如寒星,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能收买一群视死如归的武林中人,看来这一次上官云狄下了重本!” “他没有这么多银子!” “那么,”青衣眸光冷凝地道:“他已经和飞龙 城以及南郡王正式结盟了!”飞龙城富可敌国,能够给予上官云狄足够的资金运作,而南郡王早些年在武林中行走过,也算是有些名堂,他出面,飞龙城出银子,不愁武林盟的人不叛变! “预料中的事!”云澈仿佛不以为意,“三人结盟,加上南蛮与胡国,他们是要朕永无翻身的可能!” 青衣一惊,“你的意思是说,胡国这一次入侵,与上官云狄脱不开关系?” “不止胡国,南蛮这一次卷土重来,与飞龙城有莫大的关系。” “南蛮也卷土重来?”青衣一惊。 “没错,今日收到兵部探子的回报,说南蛮大军已经开拔!” “那……”青衣觉得心头恼怒不已,“看来上官云狄忍耐不住了!” “一个为了帝位连自己亲子都可以杀害的人,你觉得,他还能再忍下去吗?”云澈冷冷地道。 “之前,不该对他如此仁慈的!”青衣有些后悔。 “朕答应过母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他动手!” 青衣知道太后对上官云狄有一定的情愫,一则是因为上官云狄是在她膝下长大,二则,上官云狄始终是先帝的儿子,太后对先帝情深意重,自然不到万一,也舍不得伤害先帝的血脉。 太后行事一向果断,但是 唯独败在了对先帝的感情上。 “打算派何人为帅?”青衣问道,如果两国夹攻,宋国的兵马是远远不足的,不止兵马不足,两场战事加上内乱,粮草也未必能够筹措足够。打仗,是断不能饿兵,否则,家国难保。 “朕,会亲征!”云澈缓缓地道,这个,也是他们的目的。 青衣一愣,“我朝并非没有大将!” “你哥哥出征了,你义父,前日已经遭人暗算,如今昏迷在床,还没醒来,这一切!至于其他能担大任的武将,相信已经被笼络!” “我义父被暗算?”青衣心中一惊,“他情况如何?” “暂时没有生命的危险,但是,要出征是断不可能的!”他伸手拢了一下青衣的头发,轻声道:“只是,朕命人放了风声出去,说他只是受了轻伤,这要调养几日,即可出征!” 青衣想起前生,镇国将军一门被人灭门,当时她一以为是云澈所为,因此报复。想起前生的种种,她心惊胆战,莫非,历史还是要重演的? “那……” “没错,今晚,他们会行动,你义父一死,朕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派他们的人出征,二,是朕亲征!”云澈淡淡地道。 青衣脸色发白,久久不能言。 “放心,朕已经命人在 将军府埋伏!”云澈看出她的担忧,轻声安慰。 青衣胡乱地点点头,掀开车帘看着外间的街道,这里是前往镇国将军府的,那么,今晚他不是要出宫走走,马车悠悠,是前往镇国将军府解困! 只是这般的大张旗鼓,用的是皇家的车辇,就不怕刺客伏击吗? 青衣把担心压住心底,握住他的手,所谓关心则乱,她知道今晚云澈一定是十足的把握的,但是,因为这一次被围攻的是镇国将军府,所以,她纵然详细云澈,却还是禁不住心头的担忧。 云澈轻声道:“这一次带你出来,是让你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样一个局面,我出征之后,丽贵妃腹中的孩儿,也该出生了!” 青衣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会在出征之前,册立太子之位,如果他有任何的不测,立刻扶太子登基,而她,临朝听政,防止上官云狄夺权。青衣往深一层去想,他走后,肯定是要有人监国的,这个监国之人,除了有他的人,也肯定会有上官云狄的人,权力分散,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反,会处处受压,但是如果权力集中在她身上,那么,一切就好办了,所以,就算他没有遭遇不测,相信,也会有“不测”的消息传来! 第220章 一场豪赌 来到镇国将军府门前,果然发现这里气氛诡异,青衣异于常人的听力发现这里附近都有埋伏,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吐气均匀,看来都是修炼内家的高手。 云澈轻声解惑,“不是我的埋伏,我的埋伏,外三圈内三圈,都在他们的伏击圈外!” “这些,都是武林盟的叛徒,武功很高!”青衣略为担心地道。 “瓮中之鳖!”云澈冷笑,他说完,握住青衣的手,身子一轻,仿若大鹏展翅一般飞了出去。 而在附近埋伏的人,也嗖嗖地飞出几道身影,漆黑中,只听得剑气霍霍,凌空而至。云澈拉着青衣,身形在剑气中穿梭,行动迅速洒脱,竟有几分戏弄的架势。 青衣见他如此游刃有余,方知道他是有备而来,当下心中一松。 云澈牵着青衣轻身飞起,把她安置在将军府门口的一棵大树上,道:“你只看着就可以了!” 青衣眼圈微红,看着他的身子如苍鹰一般飞了出去,他是要证明给她看,他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任何一场战事,他要她安心送他出征。 埋伏的都是绝顶高手,云澈赤手空拳,对着二十余名黑衣人。这些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手,而云澈周旋其间,毫无压力和难度, 二十多把剑齐齐向他逼来,他身子如同升空的飞剑,嗖的一声飞出剑圈,翻身双掌向下,掌风凌厉,形成巨大的漩涡,吸取了地上的沙石和树叶卷了起来,光线微弱间,只看到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不断地上升扩大,而且越转越急,越转越快,然后,云澈喝叱一声,便听得巨大一声响声传来,那漩涡被击散开去,天空中顿时飞沙走石,即便是一块树叶,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全部击落在黑衣人身上,所有的黑衣人成抛物线飞出去,落在地上。 青衣再看,他们浑身抽搐了一下便再没有动弹,口吐鲜血,瞪大眼睛,全部已然毙命。 再看云澈,他身子凌空而立,足下没有踏着任何的东西,头发有些凌乱,宽大的衣裳被风吹开,像一只翱翔于空中的大鹏鸟,周身还凝着杀气。 这一场生死厮杀,只在眨眼间完成。青衣即便见惯了杀戮,但是,如此干净利落的杀人还是头一遭见到,心中不由得震惊不已。看来,灵蛇之气,已经被他运用自如了。 而就在此时,四周的房顶上,嗖嗖地飞起一排又一排的黑衣人,这些,都是云澈的埋伏,敌人已死,他们也可安然退去。 云澈飞过去,抱着青衣落地,在她耳 中轻道:“相信我,我有足够的能力,面对任何一场生死之战!” 他担心的,只是留下她在这里面对这么凶险的局势,只是,身为上官帝家的人,他知道先祖的江山得来不易,他不能够让外敌轻易地把先祖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今日的局面,全是他昔日心软之过。要力挽狂澜,就只有这个法子,启程为他痛击胡国,而他将会率领君山出征南蛮,他要南蛮国主为他的野心付出代价,让他在位期间,不敢来犯。 至于国内的一切,便交给了青衣与楚翼。这两人,都是他推心置腹相信的人,加上龙震天与肖中秋,凤太傅与镇国将军等人,相信,也不至于会被人步步蚕食,只要他们守得住他出征这段时间,那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从他十八岁那年,便窥知了上官云狄的野心,当时的他,顾念兄弟之情,迟迟没有出手,加上母后的的劝阻,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他用了数月的时间部署一切,只等着这一击,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镇国将军府的大门打开,将军的儿子子岚领人走了出来,子岚一洗之前的玩世不恭,变得沉稳而内敛,他虽然没有习武,但是,足智多谋,又心思缜密,相信日后也 能成为青衣的帮手。 “皇上,青衣!”他拱手道:“进去说话!” 就在走了进去,将军府大门刚关上,身后,如雨般的箭交织而出,将军府四周不断有黑衣人倒地,上官云狄这一次下了重本,但是,却被云澈早安排好的人一一伏击完毕。 “情况如何?”子岚领着两人进入镇国将军的寝室,青衣看到义父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不由得揪心地问道。 子岚叹息一声,道:“御医说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双腿,只怕再无法直立行走了!” 青衣的泪水夺眶而出,恨声道:“上官云狄,我龙青衣与你势不两立!” 子岚双眼也红了,他之前一直玩世不恭,认为太平盛世,朝中人才济济,所以不愿意继承父亲的衣钵,习武保家卫国,如今,只恨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否则,他一定前去夺取上官云狄的人头,为父亲复仇。 云澈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始终会为他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 回宫的路上,青衣一直沉默着,前生的种种,都在心头激荡,自从重生之后,她没有跟云澈解释过半句前生的事情,但是,这一刻,在沉默许久之后,她咬牙切齿地道:“前生,他杀害了我义父一家, 嫁祸在你头上,为了报这个灭门之恨,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直到前生临死之时,我才发现,我竟是如此的愚蠢,爱错了人也信错了人,更怪错了人!” 云澈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也是闪过千种的情绪,虽然知道她现在对上官云狄已经是半点情意都没有了,但是她说的那句爱错了人信错了人,还是让他的心隐隐作痛,他嫉妒,即便已经是前生的事情,他依旧嫉妒她曾经对上官云狄的爱。 青衣知道这样说,一定会叫他心里不痛快,但是,唯有说出这句话,他们之间,才有机会真真正正地从头开始。 她确实是爱过上官云狄,这件事情,她知道,他也知道,越是避而不谈,他越是会觉得摸不清她的心。 云澈寂寂地道:“错可以原谅,只希望不要一错再错!”他始终还是担心,她曾那样深刻地爱过的人,真的可以彻底忘记?如果说恨,那这种恨是否也夹着爱的成分? 他知道,如果一旦青衣对上官云狄还有爱意,那么,这一场豪赌,他是输定了,不仅输掉爱情输掉妻子,还会输掉自己的江山。 只是,他还是想赌一场。因为,如果这一场他赌赢了,就将赢得了全部,包括前生输掉的! 第221章 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 第二日一早,云澈下令,封祝君山为威远将军,并且开始点兵准备出征事宜。只是将军有了,元帅还没确立,早朝之时,南郡王上奏,让皇上尽快确立元帅人选。而上官云狄则自动请缨,要求担任帅将。 只是他的提议被肖中秋驳回,因为他曾经大败于南蛮,如果他担任元帅,只怕军心不稳,会导致还没开打,宋军就先心生畏惧。 此事云澈并没有给足够的时间大家商议,草草决定令祝君山开始点兵之后,便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前朝风起云涌,而后宫也是不得安宁。 一大早,后宫嫔妃便来给青衣请安。 青衣本心烦意乱,想命人通知这几日不必请安,只是,众妃已经来到,她也只好强打精神出去接见。 昨夜,古儿前来禀报说凝香宫昨夜连夜处理了李梓的尸体,昨日青衣把李梓留在凝香宫的时候,已经预料了慎贵妃会杀了李梓,也想过今日便去讨回李梓,顺便压一下慎贵妃,好叫她这段时间安分守己。只是经过昨夜一事,她已经没了心思去跟慎贵妃计较这些事情。 只是看到慎贵妃领着李梓和醉蝶进来,她还是微微错愕,昨夜,古儿分明已经看到李梓被拖了出去,那眼前这人又是谁? “参见皇后娘娘!”慎贵妃领着 二婢上前行礼,脸色自若。 青衣的眸光落在李梓脸上,淡淡地道:“今日贵妃起得真是早啊!” “晨昏定省,臣妾不敢忘记!”慎贵妃抬眸瞧着青衣,眸光里有一丝挑衅的意味,“臣妾见娘娘今日气色不是很好,娘娘要保重身体!” 青衣昨夜一宿没睡,今日纵然在可人的巧手下,也难掩疲倦之色。 “慎贵妃有心了,本宫确实是有些不适!”青衣干脆就这样推了,道:“大家都回去吧!” “娘娘保重!”众妃行礼告退。 慎贵妃得意地横了青衣一眼,今日一早,她就带着“李梓”和醉蝶过来,目的就是要先一步打破皇后的阴谋,好叫她知道想设计陷害她也不是这么轻易的。她见青衣神色不好,以为青衣是因为无法问罪于自己而恼怒,心中好不得意。 慎贵妃走后,可人诧异地对青衣道:“这李梓昨日不是死了吗?怎今日又活过来了?” 青衣虽觉得诧异,但是心中也有数,前生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易容之术,只是,想不到慎贵妃竟也精通此道,看来此人比她所想的还要厉害几分。只是眼下顾不得后宫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目前,她要开始策划一切了。 为了稳固青衣的地位,云澈下令秋收祭礼由青衣主持,老臣司 马信反对,说皇后并非宋国人,云澈当着百官的面,质问他家中娘子是他司马府的人还是她娘家的人?司马信当场无言,确实,女子出嫁从夫,皇后虽然是北国人,但是嫁与宋国皇帝之后,便是宋国人了,而且,皇后自小在宋国长大,养父是宋国相爷,这说起来并无不通之处。 只是许多老臣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因为秋收祭礼意义重大,只怕触怒了天神,降罪于百姓,便都劝云澈谨慎。 云澈已经下了圣旨,绝无更改的可能。 淑妃在宁婇宫发了一通脾气,她本以为这个秋收祭礼会由她来主持的,但是断没有想到,皇上还是属意龙青衣。 香篱压住了她的脾气,轻声道:“娘娘,听说,河定王府来了一位鬼谷子半仙,既然皇上执意要那位主持祭礼,那咱们听从就是了!” “鬼谷子?”淑妃一愣,似乎是听父亲说过此事,这鬼谷子来自鬼谷子,名字也叫鬼谷子,世人都奉他为半仙,因为他知晓前生今生,却看不清来生,是以为半仙也。 而河定王因早年对鬼谷子有救命之恩,所以鬼谷子对尘世中的人,几乎都不看在眼里,唯独对河定王,一直都有求必应。而父亲也是因为对鬼谷子的推算有信心,所以才会愿意跟河定王 结盟。其实父亲一直都错看了她,以为她只是要登上后位,没错,她确实很想当皇后,但是,前提是皇帝必须是上官云澈,她知道,有龙青衣在,她此生都不可能登上后位,要独霸上官云澈,就只有他不在帝位,而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或者,龙青衣死。 香篱继续道:“听闻这鬼谷子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咱们可以……”香篱轻声在淑妃耳边说了几句,淑妃眸光一闪,“只是,本宫只是怕这鬼谷子言过其实!” “这还不简单?”香篱淡然一笑,“咱们就去见识见识吧!” “马上派人去给我父亲送信!”淑妃沉声道。 “婢子这就去!”香篱应声道。 接下来几日,南郡王都告假说身体抱恙,未能早朝和入宫议政。又过了两日,说是病情越加的严重,请皇上准许淑妃娘娘出宫一聚。 皇上恩准了,淑妃便连夜收拾东西,由皇家的轿辇一路护送出宫。 “皇上,这南郡王病得也实在凶险!”南山道。 “何以见得?”云澈淡淡地道。 “如果不是病得厉害,怎地要淑妃出宫呢?” 云澈嘴角挽起一抹冷笑,“他好着呢!” 南山一愣,“这,这是和解啊?好端端的,怎咒自己病了呢?” “那可就不得而知了!”云澈 似乎心情不错,把笔往御案上一丢,道:“朕去找皇后下棋!” 南山摸不着头脑,嘀咕道:“这南郡王怎么回事啊?要闹个事情也不必淑妃出宫去啊?” 青衣的棋艺很差,三下五除二就被云澈给吃个精光,她把棋子一推,撒赖道:“不来了,专门挑我的弱处,怎不见你跟我比比刺绣?” 云澈一笑,“貌似你刺绣也是不在行的!” “跟你比起来,那胜出不是一条街的!”青衣得意地道,确实刺绣她不在行,但是跟一个男人比起来,还是拿得出手的。 “好,三天之内,绣一件孩儿的衣裳出来,想想,丽贵妃腹中的孩儿,也该落地了!”云澈颇有深意地道。 “哦?还不到时候呢!”青衣心中一沉,孩子出生,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出征了? “是时候了!”云澈伸手把她搂过来,在她眉心上的梅花烙印亲了一下,道:“这朝中乱局,在我出征之后,会逐渐显露出来,但是,即便我不在你身边,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赶回来!” 青衣凄怆一笑,“你人在边关,即便我真的有事,你也不能一时半刻赶回来啊!” 云澈嘴角挽起一抹邪肆的笑,“是么?或许能呢!” 青衣狐疑地看着他,他却只浅笑不说话。 第222章 鬼谷子 淑妃出宫侍疾,这一去,就是好几天。 每日都命人回宫禀报,说身体不见好转,云澈让南山回话,让淑妃在郡王府多留些时日。淑妃则回禀说祭礼之日会赶回来。 淑妃在郡王府数日,跟南郡王说了自己的计划,南郡王听得是眉开眼笑,立刻令人通知河定王,让他带鬼谷子过来叫淑妃开开眼界。 但是河定王那边,却迟迟没有带人过来。南郡王就有些动怒了,一日之间,连下了三道密函给河定王。 其实河定王也是无可奈何,因为,鬼谷子虽然在他府中,但是此人有点气性,并不愿意去演一场猴子戏给淑妃瞧。 河定王劝说了几日,但是鬼谷子都不愿意,这日,南郡王又送礼密函,并且言语上已经有了怒气,他只得再一番劝说,鬼谷子道:“我可以在秋收祭礼请暴雨,但是去郡王府就免了!” “只是淑妃的意思是,她不亲眼见识过您的能耐,她也不敢随便布局,怕有所闪失!”河定王道。 “那是她的担忧,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她觉得本山人不可靠,那就让她另请高明!”鬼谷子淡淡地道。 河定王叹息一声,“先生,莫非真要本王用昔日的情分来求你么?” 鬼谷子定定地看着他,“ 王爷如果真的要这么说,那本山人去就是了!” 河定王犹豫了一下,他跟鬼谷子说过,他不会用昔日的恩情来压他,但是如今,为了让淑妃安心,他还是这样做了。瞧着鬼谷子那深不可测的眸子,他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犹豫之下,他问了一句:“先生果真推算出本王是真命天子?” 鬼谷子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得天下者,就是真命天子!” “先生此话何解?” “之前为王爷推算过,王爷确实有得天下的命,但是,这一次入京,再瞧天命,竟发现有些事情暗暗地改变了,紫微星君的旁边,出现了一粒耀眼的新星,王爷要夺得天下,务必要把这星除掉!” 河定王一愣,“这人是谁?” “还不知道!” “先生如此神机妙算,竟也不知道?”河定王不禁有些怀疑。 鬼谷子笑笑,“我神机妙算,岂能算得尽天下,算得赢上苍?而且,所有的事情,都讲究一个机遇,王爷如果能把握住,那么,大事可成,如果把握不住,将一败涂地!” “那本王的机遇是什么?出现了,还是没有出现?”河定王问道。 鬼谷子叹息一声,“王爷的机遇很多,并且都已经把握住了,但是,最重要的 一个人,王爷让她悄然流失了!” “谁?”河定王倏然一惊,他错失了一位至关重要的人?是谁? “北国公主,当今的皇后!”鬼谷子静静地道。 河定王一愣,“你说龙青衣?她怎么会是本王夺得天下的关键?” “如今她已经不是王爷夺得天下的关键,她将成为王爷的绊脚石,甚至,是一位可怕的对手!” “一个女人?本王不信!”河定王嗤之以鼻,不是他小看龙青衣,事实上,龙青衣确实也是一个劲敌,但是那只是作为一个女人而言的,而他所要谋取的是天下,龙青衣还没有资格拦阻他的道路,反而如果说是肖中秋或者是龙震天,又抑或是龙启程他还觉得有可能,至于龙青衣,在后宫闹腾一下是可以的,但出了后宫,她什么都不是。没有上官云澈,她也不过是一个颇有些心机的女人罢了。 鬼谷子淡淡地笑了,“王爷有信心是好事!”信心,有时候也确实可以改变运数,但是,万中无一! 他没有跟上官云狄说的是,这个天下局势,已经有人做了篡改,拨乱反正,他会尽力帮他,但是,成功的几率有多高,他不敢保证。 他不说,是因为知道上官云狄已经没有退路,他已经筹谋了十年,到 了这份上,他不会放弃。既然他不会放弃,又何必说一些话来扰乱他的信心? “那,先生是否愿意跟本王去一趟郡王府?”河定王问道。 鬼谷子神情有些悠远,轻轻启唇,“若王爷坚持,本山人不会拒绝!” 上官云狄大喜,“如此甚好,本王马上命人通知郡王,先生需要准备些什么?” 鬼谷子摇摇头,“无需要!” 上官云狄一愣,“这……” 鬼谷子淡淡地一笑,“不过是一场暴雨!”显然,他不把这任务放在眼里。鬼谷子原先的反对,其实并非因为气性或者是不想去显露一手给南郡王和淑妃看,而是,如果要在祭礼上呼风唤雨,那现在最好就是按兵不动,为了让南郡王和淑妃放心而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行为。龙青衣身边未必就没有高人,一旦知晓,只怕会加强了防备,到时候反而导致行动失败。 但是,这些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 南郡王此人,反复无常,又十分奸狡,即便做暂时的盟友也需要有把柄钳制他,而如今王爷跟他结盟,让步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一早,河定王上官云狄带着鬼谷子去了南郡王府。 淑妃与南郡王也是头一次看到鬼谷子,在碰面的时候,淑妃与南郡王 皆为之一愣,本以为鬼谷子是个年纪老迈的老人家,谁想到,竟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翩翩公子,他身穿一袭青衣,临风而立,头发简单地拢在后面,有几缕在耳畔飘扬,叶眉仿若女子般清秀,皮肤细嫩白皙,眸子如星,五官竟比她还要精致几分,此人若做女装打扮,竟不知道如何的倾国倾城。 第一眼,是为他的容貌惊艳,第二眼,则为他的气质而惊叹,他站在那里,四周所有的景物都黯然失色,即便是开得如火如荼的牡丹,也不及他三分颜色,他仿若出尘的仙人,无端就叫人生出一种敬畏的心态来。 他微微拱手,“山人见过淑妃娘娘,见过郡王!” 南郡王笑了一下,眸光在鬼谷子脸上流转,道:“本郡真没想到,原来鬼谷子先生竟然如此的年轻有为!” “郡王过奖了!”鬼谷子落落地道,不卑不亢,神态自若。 淑妃也微微福身,“见过鬼谷子先生!” “不敢当!”鬼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仿若天上的明月,皎洁而生动,竟瞬间就叫天地失色。淑妃一愣,旋即收回眸光,此人的眸子乌黑深邃,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得仿若有一块磁石吸住了魂魄。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淑妃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第223章 呼风唤雨 南郡王请了鬼谷子入内,令人奉茶之后,寒暄几句,然后,便直入正题,“想来先生已经知道本郡请你过来的用意!” 鬼谷子淡然一笑:“王爷已经悉数告知!” “如此甚好,那,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南郡王始终对鬼谷子有怀疑,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得道高人,呼风唤雨,他行么? “给山人一间空房子即可!”鬼谷子淡淡地道。 “哦?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南郡王更是不屑,这一般道人施法,总需要符咒等东西辅助的,他看来也不靠谱啊! 鬼谷子摇摇头,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折扇,他伸手一扬,那折扇便张开了,他只轻轻地扇了几下,忽然,正厅里起了一阵阴冷的风,吹得四扇大门啪啪作响,风夹着一阵寒气迎面而来,南郡王扬起袖子挡住迎面的阴风,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鬼谷子。 而鬼谷子还是含着一缕如常的神情,手中的扇子一收,那风戛然而止! 南郡王陡然起身,正色地对着鬼谷子施礼,“本郡失敬了,还望先生见谅!” 鬼谷子眸光掠过南郡王,落在淑妃那张诧异的脸上,她的发鬓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眸子里有一抹激赏,她也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福身:“先生真乃神人啊!” 鬼谷子微微一笑 ,道:“过奖了!” “既然先生为我们表演了一番空穴来风,那就请先生再表演一场暴雨倾城!”南郡王豪迈地道。 “请郡王准备一间空房子!”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可以给山人一杯清水吗?” “当然!”南郡王立刻命人准备,着管家带鬼谷子到西厢的空房子里。 然后,又命人在廊前准备几张椅子,领着河定王与淑妃在廊前坐好,今日天气颇好,秋日的暖阳静静地从枝桠间透射下来,天空有淡棉絮一般的浮云,风轻日暖,好一派秋色风光。 南郡王有些兴奋,一直仰头看天,且等着鬼谷子让这碧蓝的天空陡然变暗。 只是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天空还没变样子,甚至,连最初那几朵棉絮也飘走了,日光直直地透射下来,竟比方才还要更明媚。 南郡王脸色有些不好了,道:“莫非他的道行,只能在屋中掀起一道阴风?” 河定王倒是不急,微微一笑,道:“郡王不必心急,且等着!” 淑妃也道:“爹,女儿觉得先生有这个实力!” 南郡王听两人都这样说,便耐着性子等候。 这一等,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天空如今变得湛蓝一片,天空中,连一丝白云都没有了。 正在南郡王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地,一阵寒风掠过,吹得树 梢洒洒作响,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在日光的照射下,仿若黄金雨。 只是,这风只吹了一会,便停息了。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连树叶都没有轻微的晃动。 南郡王失望地道:“怎么回事?” 只是话音刚落,一阵比刚才更强劲的风顿时席卷湿气而来,卷起了地上的残叶和沙子,在空中打着旋儿,花园里的芍药和牡丹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下人急急冲过去,想要把郡王的宝贝收好,郡王却起身,兴奋地道:“不必了,再好的花儿,如果不能经历风雨,便不值得本郡珍惜!” “是!”下人愣了一下,退了回去,只是心中暗自狐疑,郡王往日最宝贝这些花儿的,往日下雨,总要命人把花儿护好,不许有一丁点的闪失,今日怎地竟不管不顾了? 风越发凌厉了,吹得墙角的葡萄架也东倒西歪的,这些葡萄种子,是新疆上贡的,京城本不适合种葡萄,但是南郡王引暖水护根,竟还真的结出了葡萄,只是却酸得无法入口。 天空中本来一丝云朵都没有,只是随着疾风骤起,一抹黑色的云悄然飞来,然后,慢慢地,四面八方也渐渐地多了黑云,黑云慢慢地聚拢,云层渐渐厚了起来,也渐渐沉压了下来。 太阳悄然躲进了云层里,慢慢地,光线暗淡了下 去,四周的境况,跟夏日暴雨来临之前一模一样。随着天色渐渐的黯淡沉压,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轰隆雷声在天边砸开,雷声惊人的响,连做好心理准备的淑妃与南郡王都为之一惊。 闪电越发的明亮,雷声也逐渐增大,风更加的迅疾凌厉,一场暴雨,正迅速地酝酿着。 黑色的云,越来越多,慢慢地,竟把整个京城的上空都布满了,方才还是白昼,忽然就像进入了黑夜。下人急忙掌灯,院子里的羊角风灯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灯笼也无法在暴风中立足,刚点上,便被风吹过,连灯笼都烧着了。 “不必掌灯,退后!”南郡王迎着暴风吩咐道,他显得十分的兴奋,眸子闪闪发光,神人,神人啊,有此神人,何愁大事不成?看来,和河定王结盟是正确之举,日后,他苏家的女儿,一定可以登上后位。 就在云层越积越厚的时候,天空开始急急地坠下稀疏却豆大的雨滴,南郡王冲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仰头哈哈大笑。风吹得他的发病凌乱,衣袂飘飞,双袖灌满了风鼓得涨涨的,活像是一只将要飞翔的苍鹰。 雨点慢慢地密集了起来,敲得檐头铁马叮当作响,屋顶青色的琉璃瓦道上,开始密密地凝聚了雨线,落在廊前,沾湿了淑妃的 绣花鞋。 她也浑然不顾,嘴角暗自冷笑,如果秋收祭礼的那天,本来明朗的天空,忽然来了这么一场暴雨,那就真是太完美了。 上官云狄静静地注视着淑妃那张绝美的脸,从二十一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苏若开始,他就爱上了这个女子,但是,他知道,苏若一心只要嫁给皇帝,而他,纵然当时贵为永亲王,却始终是要仰人鼻息过活,苏若看不上他。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更笃定了要夺取帝位的决心,他知道,只有夺得帝位,才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当然,不仅仅是苏若。 苏若的美貌,依旧叫他心动。只是,此时心头竟然浮上另外一个人的面容,他一怔,莫非,莫非南郡王又对他下了映桃符?让他继续爱上龙青衣?他眸光暗沉了下去,这老匹夫,已经逼得他杀子了,却还想用映桃符来控制他。看来,此人不能长久合作,一旦得到他的信任,抢了他手中所有的资源之后,必须立刻杀了他。 暴雨倾盆而降,一眼看去,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雨帘,雷声依旧轰隆作响,间或能看到闪电照亮天际。 南郡王在雨中,静静地伫立,隔着大雨看向苏若,露出一个笑容,因是隔着重重雨帘,加上光线漆黑,这抹笑容,竟显得十分诡异,叫上官云狄心中为之一震! 第224章 洞悉天机 青衣站在凤绡宫的廊前,看着这忽然而至的暴雨,这已经是深秋时节,京城很少有这样反常的天气。 “真是奇怪,刚才好阳光明媚的,怎忽然就下起暴雨来了呢?这秋天都像六月天,说变就变了!”可人从正殿里走出来,为青衣披上一件外裳。 青衣抬头看天,伸手等着廊前的雨线,雨水十分冰冷,落在手心里叫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挽袖出来看见,道:“小姐,天气冷了,进屋吧!” 青衣嗯了一声,对挽袖道:“一会等雨停了,你去请国师来一趟!” “不必请了!”小贵子闻言,笑嘻嘻地上前行了个礼,“国师来了!” “快请!”青衣眸光一闪,国师亲自上门,看来这场雨真的是有蹊跷。 小贵子掌伞出去,只见国师穿着一身蓑衣,头戴蓑帽,像个樵夫一般走了进来。 他正廊前把蓑衣脱了,抖了抖水珠,可人笑着上前:“国师请进去吧,让奴婢来!” “有劳可人姑娘了!”国师微微一笑,把蓑衣交给可人,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去了。 “微臣参见娘娘!” “国师,你冒着大雨前来,是否有要事相告?”青衣直入主题,然后再命挽袖沏茶。 国 师道:“正是!” “可是这场雨?” “想来娘娘心中有数了!” “本宫只是觉得奇怪,这深秋天气,怎忽然就下去暴雨来了呢?而且平地起妖风,多少透着诡异!”青衣道。 “此风起源京城东侧!”国师道。 “东侧?”青衣眯起了眼睛,眸光有些森冷。 “南郡王府!”国师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是何人有这本事呼风唤雨?”青衣问道 国师沉吟了一下,道:“这河定王府最近来了不少军师,其中不乏有才能之人,而微臣听说,连鬼谷子都出山襄助了,微臣料想,这一场雨,大概也是鬼谷子的表演!” “鬼谷子?”青衣一愣,莫非此人就是上官云狄跟她说过的方外之人?她仔细思索,似乎前生并未听说过此人。而他身边虽然不乏有才干之人,但是有能耐呼风唤雨,还真没有。 国师解释道:“传说,天下有两位半仙,一位隐居在鬼谷子修道,也名鬼谷子,此人能呼风唤雨,逆转乾坤,能知前生今生,法力高强!” “另一人呢?”青衣问道。 “另一人名玄机子,贪图富贵,入朝为官,本事不大,野心颇大,上瞒帝君,下欺朝臣,再蒙百姓,是沽 名钓誉之辈!”国师苦笑。 青衣一愣,随即缓缓微笑,“哦?国师的口碑不错!” “娘娘就休要取笑微臣了!”国师汗颜。 “这天下之人,都觉得入朝为官便是沽名钓誉,尤其是针对你们学道之人,可所谓众生皆苦,佛尚愿入地狱拯救众生,得天下人爱戴,莫非佛也是沽名钓誉之辈么?国师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本宫知道!”青衣微笑着安慰道。 国师奇异地看着青衣,深深地拱手,“得娘娘这句话,微臣即便是受再多的指责,也不以为意!” 挽袖奉茶上来,笑着说:“小姐,您也太刻薄国师大人了,进殿这么久,也不请人坐下来!”她把茶放在茶几上,然后请国师坐下,取出手帕在国师的肩膀上扫了一下,“瞧,都被雨水打湿了!”挽袖本是天真的姑娘,虽知男女之别,只是在这宫中与太监相处久了,总觉得男子和女子没有分别,所以并未想到此举会让国师尴尬,待看到青衣宫人眸光奇异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国师与太监可不一样的,随即红着脸,退了下去。 国师笑笑,“娘娘身边,皆是单纯之人!” “这后宫已经够复杂了,身边的人还是单纯 点为好!”青衣道。 国师点点头,“言之有理!”顿了一下,他道:“今日这场雨,想来,是为了秋收祭礼做准备的!” 青衣也深以为然,道:“那淑妃处心积虑想要主持秋收祭礼,求不得,自然不会让本宫安生,本宫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她竟有此高人襄助,不知道国师可有破解之法?” 国师淡然一笑,“有微臣在,娘娘可高枕无忧!” “哦?看来国师的道行比鬼谷子高!” “非也,”国师摇摇头,“只能说,我们修习的道术不一样,如果说看人的前世今生,微臣是绝对不如他的,只是微臣入朝这些年,专心研究天文地理,修习这方面的道术,想来,日子有功,还是会比鬼谷子略胜一筹的!” “原来如此!” “娘娘眉心的梅花烙印,如果由鬼谷子来查,想必他能够道出其中因由,这点,微臣是远不如他的!”国师有些汗颜,至今还没能查出青衣眉心梅花烙印的来历。 “如此,本宫还真要会一会这位鬼谷子!”青衣也为这梅花烙印困惑了许久,“只是,他是河定王的人,未必会把实情告知!” “娘娘可放心,鬼谷子心术并非邪恶,他只是 欠下河定王的恩,入京还恩罢了,娘娘如果真的向他请教,相信他会悉数告知的!”国师对鬼谷子十分的推崇。 青衣有些奇异,“这样啊,那他也不是心甘情愿臣服河定王的啊!” 国师轻笑起来,“他这个人,说不准,他高深莫测,看不透,娘娘如果有机会跟他见面,如果他心情好,或许,会愿意对娘娘说几句真心话,但是,如果碰巧他不高兴,他也不会敷衍您,只把该说的话说完,便不会再理睬人了!” 青衣深思起来,听国师这样说,她倒是有兴趣跟这个人结交。 国师问道:“娘娘,您是否确实很想主持这个秋收祭礼?” 青衣听他这样问,知道有深意,遂问道:“什么意思?” 国师笑笑,“如果说娘娘不在乎的话,何不做做个顺水人情?” 青衣疑惑地瞧着他,“本宫不明白!” “娘娘会明白的!”国师浅浅一笑,看向外间,暴雨已经停了,一道七色彩虹横跨在天际,美得叫人屏住呼吸,“如此美景,微臣得去离台好好地观摩一番!” “送国师!”青衣知道他决计是不肯再说了,便令可人送他出去。 “微臣告退!”国师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第225章 棋差一着 可人送完国师回来,疑惑地道:“这国师说话一截一截的,也不把话说个明白,为什么要给淑妃做顺水人情呢?” 青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并无能力对付鬼谷子?但是他方才言之凿凿,想来也不是诳她的。那为何建议她不主持秋收祭礼?这不是让步吗?云澈有心在百官和百姓面前抬举她,如果说最后还是由淑妃主持,那岂不是与云澈的本意背道而驰?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身穿一袭明黄服饰的云澈从殿外走进来,南山已经轻声通报过了,但是那位小姐还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沉思,连带可人都陷入沉思中。 青衣愕然抬头,“来了?” 云澈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蹙眉道:“手这么冷?也不多穿件衣裳!” 青衣瞧着外间的天色,道:“没事,许是刚才下了一场雨,气温有些下降!” “这场雨,来得有些怪异!”云澈道。 “国师刚才来过,说风雨起源于南郡王府!”青衣轻声道,“想来,是淑妃想在我主持秋收祭礼的那天,天将暴雨!” 云澈冷笑一声,“那么,天下百姓就会以为老天震怒,怪罪于你!” “放心,国师有办法应付!”青衣安慰道。 “那你还烦什么?”云澈闻言,神色略松。 青衣把国师临走的话告知了云澈,云澈略 一沉思,随即笑道:“傻瓜,以你的聪明,怎不明白国师的意思呢?照他的话去做吧!” 青衣怔怔地看着他,忽地脑光一闪,顿时了悟,笑道:“好,我明白了!” 可人还是想不通,狐疑地问道:“皇上,小姐,奴婢怎不明白啊?” 云澈笑道:“你啊,慢慢琢磨吧!” 可人颓然,“皇上还是告知奴婢吧,奴婢愚笨,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啊!” 青衣嗤笑,“得了,你啊,还是想想今晚做点什么好菜犒劳一下你们爷吧!” 云澈笑道:“果然是深知朕心,朕确实饿了,御厨做的饭菜,朕已经吃腻了,还是凤绡宫的小菜合心啊!” 可人连忙福身:“饿了?奴婢马上去!” 青衣促狭道:“小菜各宫都有啊,听说郦庄宫那边的凉拌木耳做得很是爽脆,爷百吃不腻啊!” 云澈睨了她一眼,“吃醋了?” “谁吃醋?”青衣哼道,“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才不在乎呢!” “真不在乎?那我可去了!”云澈说着,作势便要走。 青衣笑着推他,“行行行,你果真是去才好!” “好狠心的女人,老是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等我出征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云澈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说起出征,青衣心头还是有些担心,云澈瞧出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道:“ 你就放心吧,朕必定会凯旋而归!” 他没有告知青衣,国师说他杀戮不足,暂时难以镇压灵蛇。这些邪门的事情,虽然非他所愿,但是,既然已经面临这种情况了,也只能去解决。 青衣只得压下心头的担忧,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在京一天,那些人就筹谋多一天,那么他们的胜算也就高一分,唯有你离京,他们觉得机会难求,才会暴露出狐狸尾巴!” “只是这样一来,就委屈你了!”云澈微微叹息。 “有什么委屈的?上官云狄一生所求仅此而已,我一介女流,都能够做到君临天下,求之不得!”青衣故意轻描淡写地道。 云澈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依旧很冰冷,他揉了揉,然后握住为她取暖,道:“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只等秋收祭礼一过,丽贵妃产子,我马上就起行了!” “出征的准备都做好了吗?”青衣问道。 “已经交由君山处理,现在正筹措军粮,兵器,棉衣,七七八八了,十天左右,万事俱备!” “南蛮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直密切留意,放心,淮北一带还有驻兵,就算他们现在大军开拔,也不够淮北军快,加上,南蛮从他们京师出发,起码要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我们迟十天再出发,按日程算,都要比他们先到!”云澈 道。 “那就好!”青衣见他胸有成竹,也不担心了。 过了两日,淑妃也回宫了,随着淑妃回宫,南郡王的身体也逐渐转好,她回宫之后,便去了御书房告知云澈,云澈正与凤太傅商议事情,凤太傅本来已经退了下来,但是最近政局不稳,云澈又让他出山,凤太傅在朝中有足够的公信力,百官对他也是十分信服,有凤太傅在,至少可暂时为青衣稳住政局。 南山进来禀报,云澈道:“让她在门外候着,朕与太傅拉拉家常!” 南山会意,出去对淑妃道:“娘娘请稍候,皇上与太傅大人正在下棋,正是要紧关头!” 淑妃一笑,“皇上还是这么喜欢下棋!” 南山一愣,皇上确实一直都很喜欢下棋,只是淑妃一副仿佛早就跟皇上很熟的样子,貌似,皇上一直都没怎么搭理她的,连她受宠的那段时间,也不过是去她宫中气气皇后娘娘罢了。 南山笑笑,又进去伺候了。 过了一会,太傅一脸不甘地走出来,“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输!”见到淑妃,他微微一怔,急忙上前,“老臣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还礼,脸上含笑,“太傅大人莫要多礼,瞧太傅大人的神色,似乎今天输得很惨啊!” 太傅连连摆手,“许是老臣疏于练习,今日竟没赢过一盘!” “那 太傅大人要回去勤练了,总是输的话,可真没兴致的!” “可不是!”太傅道:“那老臣不妨碍娘娘与皇上叙话了,老臣告退!” “太傅好走!”淑妃瞧着凤太傅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狐疑,这凤太傅许久没有进御书房了,今日皇上召他入宫,就真的是为了下棋? “娘娘,皇上传您进去!”南山在一旁恭谨地道。 “谢公公!”淑妃回过神来,含笑跨进御书房的门槛,她瞧着云澈,他仿佛心情大好,见她进来,欢喜地道:“淑妃来得正好,今日,朕大胜太傅,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啊!” 淑妃听着云澈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皇上还没试过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呢,她含着一缕笑意,盈盈走近,为云澈收拾棋子,道:“皇上怎说出了一口恶气呢?莫非以前皇上总是不敌太傅大人?” 云澈哼哼道:“以前是以前,今日太傅到底是老了,连棋艺都不及朕了!”他抬起头,问淑妃,“郡王可都好了?” 淑妃回道:“都好了!”淑妃像是夫妻唠嗑那样的语气说话,云澈仿佛心情好,也不以为意,道:“嗯,好了就行了,郡王到底年纪大了,朕出征之后,你如果想父母了,可传召他们入宫相见!” “皇上要出征?”淑妃一愣,仿佛这会儿才知道这件事情。 第226章 借兵 云澈淡淡地道:“朝中多事,边关数年不平,朕也该御驾亲征,好叫四方蛮夷归心了!” 淑妃瞧着他俊美坚毅的面容,心中像是被什么碰撞了一样,她痴痴地看着他,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她就深深地爱上了他,像他这种人中之龙,龙青衣哪里能匹配?而龙青衣又凭什么跟她抢?想到他把龙青衣抱在怀里的情形,她就像吞了数只苍蝇一般恶心。 “你回宫给皇后请安了没有?”云澈问道。 淑妃收回心神,道:“臣妾只急着来见皇上,还没去跟皇后请安!” “去吧,皇后也担心郡王的病情,你去告知她,好叫她安心!”云澈瞧着刚才淑妃痴痴的眸光,心中感到厌恶,如果淑妃只是以嫔妃之礼来对他,那他对她尚有一丝愧疚,可她偏不是,而他对青衣的心,她也早知晓,何必妄求?想起她入宫的时候跟他说只求在宫中有一个安稳的日子,并不贪图其他,即便是帝宠,也不在乎,既然如此,那现在争个头破血流,又是为哪般?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心口不一的女子。 淑妃听了云澈的话,心底直冷笑,她会担心?不过是挑些好听的话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罢了,她已经恨毒了自己,又怎会为自己的父亲担忧? 只是面子上,还得含着微 笑道:“是啊,皇后与臣妾一同长大,昔日皇后在府中落难,臣妾的父亲也多番救她,父亲也说得没错,皇后果然是懂得感恩之人!” “嗯,皇后恩怨分明!”云澈话里有话地道。 淑妃躬身告退,“那臣妾就先回了皇后!” “去吧!”云澈挥挥手,另一只手在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淑妃出了御书房,香篱随即跟上,问道:“娘娘,皇上有无说什么?” 淑妃狠道:“他叫本宫去给那贱人请安!” “皇后?”香篱一愣,随即道:“娘娘也该去给她请安的,娘娘要沉得住气,现在,她还是皇后!” “本宫如何不知?”淑妃狠狠地握住双拳,描金雕花护甲深深地插入皮肤,眸光狠毒地道:“她一日是皇后,一日就压住本宫,只是,等着吧,等秋收祭礼一过,等皇上出征,本宫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用力过猛,护甲断在了手心,她冷然丢掉,与香篱一同大步离开。 南山从后面的梧桐树探出脑袋来,摇摇头,“这淑妃,还真以为自己能够跟皇后斗,只怕,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远远地,他还听到淑妃跟香篱道:“修书出宫,告知父亲皇上已经决定出征!”淑妃的声音很轻,但是南山是修习内功之人,耳聪目 明,是以把淑妃的话都听在耳中。 南山把这些话回了云澈,云澈冷冷地道:“朕既然告知了她,就是要借她的口告知南郡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朕出征,朕没有表态,他们这几日一直明里暗里都闹着,如今他们知道朕的心意,朕也好落得几日清静!” “皇上有否担心过皇后娘娘无法应付朝中乱局?”南山问道。 云澈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朕此次出征,虽然算不得是幌子,但是朕也只是参与一场战役,届时,朕会秘密回京,此事,你休要跟任何人提起,即便皇后,也不能透露半句!” “奴才谨记!” “嗯,你过来,朕有事吩咐你,此事只有你知道,所以,需得由你去安排!”云澈在南山耳边低语了几句,南山躬身,“奴才等皇上出征后,马上去操办!” 云澈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伸手示意南山退出去。 他要在出征之前,争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因为带兵出征,所以势必伤筋动骨,到时候京师驻兵不足,也是危险。太后虽然给了一队精兵青衣统领,但是这些兵已经许久没上战场,耽于逸乐,只怕不是上官云狄与南郡王的对手,加上,如果一旦起事,飞龙城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目前种种迹象表明,三人已经 结盟成功。 他忽然想起凤太傅的母亲宋太君手上有陪嫁过来的一队精兵,驻军虽然已经久没有打仗,但是据闻宋太君未曾松懈过他们,一月之中,总有十几日是练兵的,其余的时间,用来开垦种田,自给自足。如果宋太君肯襄助青衣一臂之力,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宋太君是高瞻远瞩的人,她是别国的公主,她操兵谨防的就是北国与宋国交恶,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又或者在朝中有乱局的时候,她能够有足够的能力保家。 只是,他不能够出面,最好是青衣自己去跟宋太君借兵,希望宋太君看在青衣是她的侄孙女的份上,能够出手相助。 他把此话跟青衣一提,青衣略一沉思,便道:“我明日亲自出宫一趟,跟她老人家谈谈,她虽然是北国的公主,但是嫁给了凤太公,早已经是宋国人,凤太公忠君爱国,想来她也一样!” “希望,但是你话语需婉转一些!”云澈叮嘱,人都是有私心的,宋太君如果不同意,那也不能强迫于她,毕竟,她有一大家子的人要护着。 “知道!”青衣点头。 第二日,青衣秘密出宫,身边只带了古儿与可人。 一顶青色轿子从皇城侧门悄然而出,因为秘密出宫,事前也没有声张,所以并无人知道。 来到凤府,才命可人进去通报。 凤太傅急忙领着子孙出来相迎,青衣穿着一袭家常的月白色绣大朵牡丹素衣,作小家碧玉打扮,青衣含笑扶起凤太傅行礼的手,笑道:“本宫只是出来探望姑婆,太傅大人莫要多礼!”然后,又对众家眷道:“大家都免礼吧,都是一家人,这又不是在宫里!” 凤太傅听青衣这样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娘娘进去说话!”说罢,迎着青衣进去,吩咐下人沏茶伺候并且着人去请宋太君。 早已经有人去通报了宋太君,青衣刚被迎入正厅,宋太君便出来了,她手中拄着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步履生风,到底是练武之人,即便已经年逾八十,却依旧精神抖擞,身体硬朗。 她先是上前行了君臣之礼,然后才爽朗地道:“你这鬼丫头,怎出宫来看我老婆子也不事先通报一声?” 青衣见她行过礼,自己也连忙起身行礼,“青衣见过姑婆!” “好,”宋太君托了托她的手,“咱们挑一僻静处,好好说说话!” 青衣一愣,她正愁怎么找机会跟宋太君开口,这里人多口杂,总不能在正厅开口,便想着寻一个借口,两人独处,然后再开口提出,只是自己还没开口,想她竟先提了出来,不由得正中下怀。 第227章 宋太君的高瞻远瞩 青衣跟着老太君去了兰祥阁,兰祥阁乃是宋太君的居所,纵然是深秋时节,这里依旧是花木扶疏,姹紫嫣红开遍。 青衣兀自惊讶,也莫说所有的树叶都掉光了叶子,只是京城之中,也鲜有这般的绿色了。 许是瞧出了青衣的诧异,宋太君笑道:“觉得这兰祥阁暖气逼人不?” 不说不知道,一说,青衣还真觉得这里的气温比外面的要暖和许多,她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太君笑笑,指着院子内的小池,“这里是地下泉水,地下泉水贯通院子底下,花木得到暖水滋养,自然十分茂盛!” “原来如此,太傅府果然是得天独厚!”青衣惊叹道。 “据我老婆子所知,南郡王府也有一眼温泉,南郡王也引暖水种花,这老匹夫最爱这些门面功夫,可也不是真的惜花人!”老太君嗤道。 “姑婆果然对京中大臣了如指掌!”青衣敬佩地道,确实,她早年时常去郡王府跟苏若玩耍,郡王府是有一眼温泉,而郡王也喜爱弄花,满院子的牡丹芍药都是他亲手打理的,不许旁人碰,只是,青衣也亲眼见过他发怒的时候,一脚把一株开得正艳的牡丹一刀砍断,若果是惜花人,绝不会如此,看来宋太 君倒是十分了解南郡王。 宋太君领着青衣入内,穿过偏厅,掀开帘子进入内室,然后让青衣身边的人以及自己屋子里的人出去。 青衣见她如此,知道她有要紧的事情跟自己说,顿时危坐正襟,道:“姑婆有何吩咐?” 宋太君不语,把龙头拐杖放在一旁,然后到妆台前取出一把钥匙,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通体用黄铜打造,外面有雕刻着一只猛虎,雕工精致,猛虎栩栩如生,虎头经过长久的摩挲,呈金黄色,比其他地方要亮眼一些。 宋太君摁住虎头,然后,把钥匙插进旁边的小孔里,只听得暗锁啪的一声响,箱子的盖自动打开。 宋太君从里面取出一块东西,此东西用黄色的绢布包裹着,她坐回青衣身旁,慢慢地打开绢布,呈现在青衣面前的,竟然是一道虎符! 青衣一愣,抬眸看着宋太君,莫非,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来意?如果是这样,那她可就真的太聪明了。 宋太君道:“这是我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我父皇赐给我的陪嫁,当年的两万将士,如今已经超过了十万。他们都在这个地方落地生根,宋国,已经是他们的家。如今他们有些人经商,有些人种田,但是所得的钱财 ,都悉数上缴与军用开支。而这些将士乃至将士的后代,没有一人疏于忘记本职,他们是军人,虽然已经久没上战场,可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可以皮甲上阵,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上次入宫,我其实也想把兵符带入宫给你,只是上次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今日你出宫,我虽未能清楚你的全部来意,但是也能猜测一二,便是与这兵符有关。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是北国的公主,由你来掌这虎符便是最合适不过了!” 青衣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来之前,已经想过无数个理由让她借兵,但是深思之下,没有一个理由能够让她顺当地交出兵符。她其实没有多大的胜算,唯一可依仗的就是昔日跟大娘的情分,以及她是北国公主的身份,只是,借兵这么大的事情,仅有这两个条件,还不足够的,因为,这些兵马,能在这个乱世,护她子孙安危,她未必愿意借出。 只是没有想到,她入府什么都来不及说,甚至,连这方面的意愿都还没显露出来,宋太君却已经把兵符交给她了。感动顿时溢满胸间,握住带着她手心温度的兵符,她热泪盈眶。 宋太君柔声道:“什么都不必说,朝 中所有的局势,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儿也跟我说过皇上的打算,如果皇上出征,那些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也一定会趁机捣乱,如今我朝同时与两国交战,兵力不足是肯定的,要护住京师,唯有太后的兵马与我从北国带来的兵马。我虽然是北国的公主,但是从我嫁给子严开始,便把自己当做宋国人,承蒙先帝皇恩,没有打压我的军队,甚至,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地方,以及不限制他们在宋国的所有活动,我这样做,也算是报答先帝对凤家的恩典!” 青衣捧着兵符,起身退后一步,然后,盈盈下跪,“侄孙女替宋国百姓谢过姑婆!” “起来吧,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有家?这天下,如果落在上官云狄手中,那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而我凤家,也将没有立足的地位。”宋太君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狼子野心的反贼,她出身北国皇家,北国也常有内贼造反,而一旦起事,受罪的都是老百姓,她曾于十三岁那年亲眼见到反贼在民间拉壮丁为兵,当时哀哭声一片,而战后的地方,哀鸿遍野,尸骨成山。 她嫁到宋国的时候,正值宋国也有内乱,内战持续十几年,虽然最后镇压了内乱,可宋国国力大损 ,后来新帝登基,懿德太后摄政,到最后皇上亲征,连续二十年的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的盛世局面,她如何能看着大好盛世,又再陷入内乱战争之中,叫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所以,莫说让她交出兵符,哪怕是交出自己的老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交出去。 宋太君交予青衣兵符之后,立刻让凤子俊去请北国雄师的将领黄木将军。 黄木将军是黄杉将军的儿子,黄杉将军当年跟随老太君从北国来到宋国,如今老将军已经故去,军中由黄木将军统领,黄木将军曾在早年被派遣到江东地带剿匪,他领着三千军队,横扫江东地带所有的贼窝,把当地二十余除土匪盗贼的窝全部端掉,前后,也只用了半月的时间,剿匪人数共七千余人,而这七千人,后来全部归顺于北国雄狮。 黄木行过认主之礼之后,宋太君令他留下,亲自叮嘱了一番,黄木将军在宋太君面前立下重誓,日后唯皇后娘娘的命是从! 青衣回宫之后,把虎符呈于云澈面前,云澈瞧着北国的公主的兵符,总算可以放心了。 他狭长的眸子细细一眯,道:“如今,万事俱备了,只等着丽贵妃诞下“麟儿”,一切,便可行动了!” 第228章 淑妃主持秋收祭礼 三天之后,便是秋收祭礼。 祭礼在丑时举行,前一天青衣开始斋戒沐浴熏香。秋收祭礼在承台上举行,承台位于城中心最高的一栋建筑,楼高十八丈,底下有一大片的空地,可容纳将近一万人,而以往每年的祭天活动,空地上都聚满了百姓,一同祝祷明年风调雨顺,而宋国所有的大型的祭天活动,全都在承台上举行。 午时,正准备起行之际,皇后忽然腹痛如绞,皇帝云澈马上请了御医为皇后诊治,御医说皇后应该是进食了两种不能混在一起食用的斋菜,导致轻微中毒,只要喝点绿豆汤便可无恙。 只是现在祭礼的时辰马上就到了,这等皇后无恙,起码还要一个时辰,这样一来,肯定赶不及的。 云澈沉吟片刻,道:“想来一切都是天意,那就让淑妃代替皇后主持吧!” 一众嫔妃已经在凤绡宫外等候,听到云澈的宣旨,淑妃愣了,她估摸了一下路程,如果此时回去通知父亲,马上让鬼谷子取消降雨,应该还来得及。于是乎,她笑盈盈地接旨,并且马上对香篱使了眼色,香篱趁着人多,退了出去。 香篱找到禁军卫副统领姜俊,她知道姜俊是河定王的人,他武功高强,由他亲 自出宫通知一声最为合适不过。姜俊也没有二话,马上领了淑妃的旨意出宫去。 朝臣与百姓原先得知这一次的祭天是由皇后主持,民间已经有了反对的声音,因为皇后是北国人,怎能主持祭天大典?如今听闻临时换了淑妃,百姓这才安了心,而朝臣也没有再异议,一同出席了祭天大典。 淑妃乘着皇后的凤辇一路出宫,她心底冷笑,龙青衣,你抢了我的,终究,还是要还给我的。虽然有点可惜无法在朝臣和百姓面前让龙青衣名誉扫地,但是,她能够与皇上一同主持祭天大典,也是她心心念念念之事,也总算是如她之前所愿了。 龙青衣可以慢慢收拾,但是,这种大典如果露了脸面,得了百姓与朝臣的心,那可比收拾龙青衣有意义多了。 只是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问了香篱,“可已经命人前去?” 香篱压低声音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让姜副统领前去了,相信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回!” “那就好!”淑妃放下帘子,闭上凤眸,心里好不得意。 一路上,已经有百姓在拥簇争看皇家的仪仗队,这是一年一度皇家与百姓最接近的时候,对皇家感兴趣的百姓争先来看,虽然有侍 卫隔开,但是,还是有些无法控制两旁激动的人群。 驰道两旁的屋顶上,弓箭手一路布置到承台,防的就是乱党趁机刺杀。而武林盟主楚翼也带着一批武林人士在沿途布防,以确保皇上与诸位娘娘的安全。 慎贵妃心心不忿,她认为飞龙城已经归顺宋国,她也算是宋国人,而她位分比淑妃高,这一次的祭天大典,该是由她主持才合适。只是因着皇上的圣旨以下,她也不好当着众妃的面子主动请缨,只得让淑妃出这一次的风头。 丽贵妃因有孕在身,并且已经将近临盆,所以,不适合出席这一次的祭天活动,遂留在了宫中。 到了承台,承台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百姓,现场喧声一片。 皇帝与众妃来到,锣鼓声开始喧天,现场人群开始慢慢地沉寂下来,礼官大喊一声,“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诸位娘娘驾到!” 现场百姓顿时黑压压地跪下了,云澈抬抬手,礼官大喊,“皇上有旨,平身!” 百姓平身,一同看向那浅金色日光下身穿一袭明黄龙袍的男子,他仿若神诋一般站立在承台上,然后,只见他的手微微一抬,便有禁卫军首先上了承台,继而,皇帝云澈率着嫔妃与百 官一同登上承台。 承台的正面建筑如同城门楼的建筑,皇帝临风而立,俯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然后,便是礼部尚书开始宣读祭天吉词,因字字皆是祝祷,百姓们都屏息听着,唯恐太过吵闹,而得罪了上苍。 然后,便是淑妃出现在承台上,她身穿一袭桃红色宫裙,外披着一件月白色滚金边绸缎披风,头戴淑妃礼制的百宝朝凤宝冠,眉不点而黛,唇不匀而红,琼鼻精巧,五官精致到了极点,远远看去,只叫人觉得美得仿若仙子堕入凡尘。 众人都惊叹,都说南郡王的千金苏若容貌倾国倾城,如果看来,果真不假。 众妃与百官都退在承台的后面,只等着淑妃主持祭天大典,然后,开始跪拜上苍。 国师上前点起了篝火,十八把火焰迅速升高,然后,在承台的最顶层,进行了放生仪式,上千只鸟雀陡然飞起,十分的壮观。 百姓开始下跪祝祷,这是十分庄重的时刻,上万人群中,一点声音都没有。 “请苏氏淑妃主持祭天仪式!”国师高声宣布。 淑妃整一整神色,以柚子叶水清洁了手,然后用柚子枝叶沾水洒在身上,缓缓地跪在了供桌前,香篱为她燃点了檀香,她把香合在 手中,双手合十,虔诚地念着国师呈上来的祝祷之语,“信女皇家淑妃苏氏,以诚心叩谢苍天……求上苍怜悯宋国百姓,来年风调雨顺……” 念完之后,香篱扶着她起身,把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她眸光触及承台底下的百姓,百姓皆仰首以恭敬的眸光注视,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她虽然是苏氏淑妃,但是,经过今天,百姓只知道有淑妃,而不知道有皇后。 龙青衣,你自持是北国公主,以为身份矜贵,可说到底,你也只是别国的女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以为你果真一手遮天了吗?今日起,我苏若要夺回我应得的一切,包括皇上! 奉香之后,便进入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要把稻谷呈到供桌上,这株稻谷粒粒饱满,呈金黄色,是从收成最好的江南快马加鞭送到京师来,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国师的府中供着,直到今日才送到承台来。淑妃虔诚地接过稻谷,正欲跪下呈上,却不料,忽然一阵清劲地风掠过,竟生生地把淑妃手中的谷子吹了下去。 人群中一阵哗然! 百官也愣住了,这,在上供的时候掉了供品,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这株稻谷是上供上苍的,不能落地接触地气。 第229章 风云突变 云澈也阴沉了脸,眸光冷凝地看着淑妃。 淑妃从稻谷落地那一瞬间开始,就吓得心脏都快停顿了,她抬头看天,天色并未变,换言之,姜俊已经阻止了鬼谷子请雨,那刚才的一阵妖风,从何而来? 百姓以为上苍震怒,纷纷下跪,有名望者大声道:“淑妃不堪担此重任,请皇上撤换主持大典的人选!” 此话一出,百姓纷纷认同,都站起来高声指责淑妃,说她心不正,不够虔诚,导致上苍震怒。 而就在此时,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有黑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然后,瞬间就电闪雷鸣。 淑妃一惊,莫非,姜俊通知不及?国师已经开始请雨了?但是看样子不像啊,那日请雨,那黑云聚拢了许久才开始电闪雷鸣,怎现在忽然间就来了? 她目光陡然笼上一层愠怒,盯着香篱,香篱也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明明她已经让姜俊前去了,以姜俊的功夫,有足够的时间来回的,莫非,途中出事了? 淑妃脑子灵光一闪,她中计了! 龙青衣没有什么轻微中毒,她是装的,然后故意在这个时候缺席让她出任大典的主持,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她是早知道自己筹划了 一场好戏等着她,所以,将计就计,干脆放弃主持秋收祭礼大典的机会。 好一招将计就计啊!淑妃几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太大意了! 风云变色之后,便是大滴大滴的雨珠开始滴落,先是稀稀疏疏,继而越发的浓密,最后竟成了倾盆大雨! 纵然是下着这么大的雨,但是百姓没有一个敢走开,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呼声掩盖了雨声,“请皇上撤换祭天主持,以平上天的震怒!” 每一届的秋收祭礼,都是国师和钦天监一同看好天气,如果这日有雨,会提前或者押后,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试过在祭天的时候下暴雨,更何况,这场暴雨着实叫人觉得诡异莫名,刚才还大好的秋阳悬挂高空,忽然就风云变色了,如果不是上苍震怒,实在是找不到解释! 云澈面容阴沉,厉色看着国师,“你不是说今日无雨吗?” 国师急忙下跪对云澈道:“皇上恕罪,微臣今日算过,确实无雨!” 百官也在承台上,听到国师的话,都为之哗然,唯独上官云狄与南郡王沉着脸,一言不发。 云澈厉声道:“你还说无雨?那现在下的是什么?” 钦天监也即刻跪下,道:“臣也算过,今日确 实不可能会下雨的,求皇上息怒,微臣与国师会马上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百官也开始惶惶不安了,这场雨来得太诡异,而且,天空的黑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雨势也越来越大,即便是在夏日,也鲜有这样的天气! 凤太傅上前启奏,“皇上休要动怒,这天气突变,定必是有因,且等国师与钦天监调查清楚再说不迟!” 钦天监与国师一同掐指同算,百官屏息以待。虽然都是见惯了风雨的大官,但是面对异常的天色,大家心里还是有些敬畏,所谓无风不起浪,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出现这异常的妖风魔雨? 淑妃跪在供桌前,连续磕了十几个响头,但是,风雨丝毫不见减弱,相反,还越来越大了。 她知道无用,这样做只是希望皇上能看到她虔诚的心。 南郡王上前道:“皇上,臣以为,天有不测风云,并非是因为淑妃不堪担任祭天大典主持。而且,京师干旱已久,也着实需要这一场及时雨,想来这也是百姓翘首盼望的!” 凤子俊冷笑,“郡王说得真好听,如今秋收完毕,各处都在晒谷子和收成物,渔民也开始腊鱼干,储存冬粮,这场雨来得如此突然,不知道百姓要损失 多少粮食了!” “这也只是京师下雨,别处未必啊!”南郡王见凤子俊也敢当着百官的面驳斥自己,心中动怒,只是眼下情况不利于自己,不能发难,否则只怕会引起百官的反感,更加把今日暴雨归咎于苏若与他身上。 “现在谁知道呢?”凤子俊冷哼一声道。 “闭嘴!”南郡王沉着厉声怒道。 云澈眸光一闪,沉声道:“吵吧,当着百姓的面吵,好叫天下百姓知道你们窝里反!” 南郡王与凤子俊当场噤声。 国师与钦天监一同睁眼,对视一眼,钦天监灰白着一张脸,黯然地对国师道:“国师大人,还是由您来跟皇上说吧!” 国师的脸色与钦天监大人同出一辙,他跪在地上,沉声启奏:“回皇上,这场雨,确实异常,淑妃娘娘齐心不诚,非贤德之人,因而得罪了上天,如今上天降雨惩罚于百姓,若要平息上天的震怒,还请皇上再选贤德之人,主持大典!” 南郡王闻言,陡然变色,怒声道:“荒唐,简直是一派胡言,淑妃娘娘心地善良,豁达大度,情怨理遣温柔敦厚,怎就不是主持大典的人选?” 国师摊手,“如果郡王不信,只要皇上下令撤换人选,即刻可知! ” 淑妃恨得是双眼通红,但是,面对皇上和百官乃至百姓质疑的眸光,她别无选择,遂盈盈跪下,轻声道:“皇上,许是臣妾未有足够的才能担此重任,还请皇上下旨,另选他人!” 她用词十分巧妙,只说自己没有足够的才能,可上苍震怒,分明是说她贤德不够,诚心不足,她却避重就轻地说了自己才能,可见,她只是口服心不服。 南郡王当场反对,“这如何能够?”一旦换人,意味着苏若在百官与百姓心中将名誉不存,以后即便身居高位也无法臣服人心。苏若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不止是皇后,她的儿子,也将会被立为太子,如果她不得贤德之名,那太子日后便要遭人非议,如何能够? 凤太傅蹙眉瞧着愈发倾斜的雨,道:“那郡王说眼下还有什么法子?” 南郡王一时语结,顿了一下,他咬咬牙道:“继续祭天!” “荒谬,这祭天供品都已经落地,如何能够再呈于上苍?”凤子俊冷道。 南郡王单膝跪下,对云澈道:“皇上,微臣知道江南送上来的稻谷通共有两株,一株上供,一株以备闪失,请皇上命人呈上后备供品,让淑妃娘娘诚心叩拜,献于上苍!” 第230章 护送皇后到承台 百官闻言,反对的多数,司空张大人上前道:“老臣反对,如果这一次再出闪失,那如何是好?这江南几百里路,也来不及再送供品前来!” “怎还会有闪失?”南郡王神色一冷,“莫非司空大人眼下还有更好的法子?如今后宫里,皇后是北国人,慎贵妃是飞龙城的人,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丽贵妃有孕,宸妃被毁了容颜,还有谁可担此重任?总不能让一位贵嫔来祭天吧?”说到最后,神情有些讽刺。 司空大人想想,也确实没有适当的人选了,只是这淑妃已经激怒了上苍,如果再次进行上供仪式,只怕会引起更大的乱子,而如今底下的百姓已经群情汹涌,若再出什么差错,到时候无法收拾残局。 礼亲王上前道:“皇上,不如,还是请皇后出宫主持吧!” 此言一出,南郡王立刻反对,嗤道:“亲王是好意,可也莫要忘记老祖宗的遗训,这祭天仪式,必须由咱们皇室出身宋国的人主持,否则,出了差错,王爷是否能够一力承担?” “然则,南郡王除了让淑妃继续上供之外,还有更好的法子?皇后娘娘是否会激起上苍震怒 ,尚未可知,只是淑妃娘娘却已经明显地让暴雨倾盆而至,国师也说了,是因为淑妃诚心不足导致的,若再逆天而行,郡王便不怕再次触怒上苍?”礼亲王平日里虽然敦厚老实,只是因是先帝的同胞兄弟,所以说话颇具威严。 南郡王反驳道:“国师道行不足,推算也不足为信,本郡方才也说过,天有不测风云,只怕是碰巧今日有雨,而国师未能推算出来,这是国师的失策,而非淑妃之过!” “国师一人推算不出,莫非钦天监也有错?国师不是钻研此道的,只是钦天监这些年预测风云,从未出错……” 南郡王冷冷地打断礼亲王的话,“之前没有出错,不代表现在或者以后不会出错!” “如此说来,所有人都有错,唯独淑妃娘娘无错?”礼亲王不由得冷笑。 “那除了国师与钦天监之言,还有谁可证实是淑妃导致这场暴雨来临的?若无实据,还请礼亲王慎言!”南郡王反将了礼亲王一军。 “不知道郡王还需要什么证据?这场暴雨来得诡异,而国师与钦天监也分明说了是淑妃诚心不足所致,莫非郡王是要神仙显灵,告知大家 才算是实据?” “够了!”云澈听着两人一来二往的,不禁也烦了,他看着国师,道:“以你之间,该如何?” 国师躬请道:“臣以为,南郡王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如今后宫能担此重任的,也再无旁人,自是不可能让贵嫔娘娘主持的,所以,臣以为,皇后娘娘虽然是北国公主,但是自幼在宋国长大,并且贵为龙相之女,后更入宫为后,可见其福德是有的。眼下也没有旁的法子,到底已经触怒了上苍,还不如请皇后娘娘来主持祭天,或许,能压下民愤!” 云澈还没有表态,南郡王便怒道:“你这样妖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迷惑皇上与诸位大人,皇后虽然是宋国长大,但是她是北国人,这点毋庸置疑,如果皇后主持大典,导致洪水泛滥成灾,后果是不是你来承担?” 国师凛然道:“臣以性命担保,如果皇后主持大典,会酿成洪水泛滥,臣愿意以项上人头祭祀上天!” 百官皆知国师的能耐,如今他敢以性命担保,那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遂有几位胆大的臣子上前恭请,“皇上,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如,照国师的 办法一试吧!” 上官云狄也上前道:“皇上,事关重大,还请慎重为之!” 云澈瞧着外面越发狂肆的暴雨,沉声道:“请皇后!” 南郡王一愣,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皇上就不肯给淑妃一次机会吗?”这语气,已经近乎逼问了。 云澈瞧着南郡王,口气遽然,“南郡王,朕可以给淑妃一次机会,只是,如果 暴雨不停,朕要你用满门的人头来祭天!”换言之,如果淑妃再次上供,暴雨依旧肆虐,那便要把南郡王满门抄斩! 南郡王眸光陡然一冷,“这……” “如果南郡王敢当着百官与百姓的面前,立下军令状,朕愿意再给淑妃一次机会!”乌天黑地中,只见云澈的眼珠漆黑如外间沉沉的天色,一丝冷然隐没在唇间。 军令状?南郡王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现在在这种状况之下,没有人会觉得皇上这个要求过分,因为,这关系到宋国未来一年的国运。 凤太傅接口道:“皇上言之有理,事态严重,如果南郡王坚持,就请南郡王当众立下军令状!” 南郡王的脸色阴晴不定,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怨怼,他 没有说话,可见还在考量当中。 淑妃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见自己的父亲进退两难,遂上前道:“皇上,臣妾以为国师所言有理,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最要紧的是让这场暴雨马上停歇,如果皇后娘娘一来,能马上止住这场雨,也是为百姓造福,臣妾只会更加的恭敬皇后,不会有丝毫怨言!” 云澈盯着她,真是一位能言善辩的女人啊,若皇后一来,未能立刻止住暴雨,那是否要把上天震怒的罪过归咎于皇后?天空的黑云沉沉压压,而且四面八方还不断地有黑云聚拢过来,看样子,没有一两个时辰是不会停止的,就算皇后来了,也未必能够立刻让雨停下。 这是淑妃的想法,这样一来,百官与百姓指责她贤德不足的罪过,便要转嫁到皇后头上来,就算不是,也可以告知大家,是其他原因导致上天震怒,所以上天降洪水以示惩罚。 南郡王也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遂不再坚持,道:“既然淑妃娘娘都这样说了,那请皇上下旨,传皇后娘娘吧!” 云澈嘴角绽开一抹冷然的弧度,缓缓下令,“令楚盟主快马加鞭,护送皇后来承台!” 第231章 仿若仙子 楚翼领命,暴雨如注中,只见他骑着血汗宝马飞奔入宫,直奔凤绡宫。 百姓听得说传皇后主持大典,都纷纷反对,这并非是百姓对皇后贤德之名的怀疑,而是皇后并非是宋国人,如今淑妃已经让上苍震怒,如果再请皇后,只怕后果更加的严重,于是,反对的声音越发高涨,百姓都显得十分激动,纷纷要求皇上再换一位。 淑妃瞧着群情汹涌的百姓,嘴角的弧度缓慢地漾开,好,本宫就要看你是否有回天之力。瞧这场雨,没有一两个时辰,绝不会停歇。只是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立刻对香篱示意,让她急忙去郡王府,再请鬼谷子请雨。既然龙青衣设计让她在百姓面前失德,那她也叫她这个皇后,成为宋国的罪人! 她之所以断定这场雨不是鬼谷子请的,有两个原因,第一,姜统领是上官云狄的人,上官云狄对她是什么心,她很清楚,所以,姜统领必定会遵从命令到郡王府阻止鬼谷子请雨。第二,她见识过鬼谷子请雨,知道请雨前,会有异常的妖风,并且持续一段时间,事后她问过鬼谷子,鬼谷子说了,就算可以请雨,也必须要先从大海中凝聚足够的雨水,所以,在降雨之前,风,黑云,电闪雷鸣,缺一不可,但是 ,这场雨几乎是瞬间而至,风起了一阵,黑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凝聚,只是在如今越下越大的时候,黑云才越来越多。 她不管这场雨是不是龙青衣捣鬼,总之,她来到的时候,就算雨停了,现在开始让鬼谷子请雨,到时候她主持上供的时候,一样有妖风黑雨! 你想设计我,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且看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耐跟我斗!淑妃在心底恨恨地道。 后宫一众嫔妃都持观望的态度,慎贵妃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至于是谁的阴谋,她还没瞧得清楚,但是不管是谁,她都希望两败俱伤,因为,无论任何一人坐大,都将是她的劲敌。 半个时辰之后,一匹快马从皇宫方向疾驰而至,楚翼身后,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暴雨迷了众人的眼,众人瞧不清身后女子的模样,但是,可以肯定,那一定是皇后龙青衣。 血汗宝马停在了百姓前,百姓纷纷下跪,“请皇上三思,请皇上三思!” 淑妃见青衣身穿一袭白衣,头上一点装饰也无,长发用一个绢布系在身后,面容不施脂粉,哪里有半分来主持大典的准备?只像是被人仓促间从床上拉起,推至马上飞奔而来的。 百官见状,也是微微摇头,这,这乃是 宋国的盛事,皇后竟然一袭素衣而来,分明是不尊重上苍与天神,只怕,这一场暴雨,没有个三天三夜,不会停歇了! 楚翼对青衣道:“我用内力助你上去!” 青衣却道:“不需要!”她轻身一跃,身子陡然御空而起,众人迎着暴雨看去,只见她素白色的袖子灌满了风,像一只御风而飞的天鹅,衣袂翻飞间,黑色的青丝被风扬起,显得异常的狂狷魅丽,狂肆的雨水,竟然没有一滴沾在她身上,最后,她轻身一落,站在承台上,狂风依旧肆虐,她迎风而立,竟有几分仙子的架势。 她先是上前叩拜了云澈,云澈扶起她,凝重地道:“皇后,如今天将异象,妖风黑雨顿生,大有上苍震怒之意,你是否愿意继续主持祭天大典?” 青衣不施脂粉素净的面容上有安宁的神色,乌黑的眼珠澄明一片,她轻声道:“臣妾愿意一试!” 南郡王陡然伸手拦住,嘴角含着一抹冷笑,道:“皇后娘娘,兹事体大,如果稍有差池,宋国的百姓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皇后娘娘也将成为宋国的罪人!” 龙震天担忧地看着青衣,其实,他心里有私心,这场雨,看着怎么都不会停歇的,这南郡王分明是要把罪责都推到青衣身上。他犹豫 了一下,对青衣道:“娘娘,您如果不愿意,可请皇上当场册封一位妃子……” 青衣微微一笑,“不必,本宫愿意以心侍天,如果上苍要责怪,就让我龙青衣一人承担吧!”此话声音不大,但是空灵仿若天外之音,纵然是在雷声暴雨中,也叫相隔十八丈下面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青衣,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是,体内有一股奇异的灵力,竟比内力还好用三分,所以,这话,她用灵力送了出去,才有这样的效果。只是有这样的效果,也叫她自己吓了一跳,心中越发的不安定,总觉得这梅花烙印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似的。 百姓听了皇后的话,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拂了一下,竟陡然就沉寂了下去,原本还在愤怒叫嚣的人,也在一瞬间就静默了。 青衣迎着风雨,静立一会,然后,双膝一弯,跪于供桌前,上香祝祷,然后,国师呈上第二株稻谷,青衣双手接过,捧于手心,然后,对着供桌诚心叩拜,三跪九叩之后,把稻谷缓缓地放置于供桌上。 忽然,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划破了沉黑的天空,随着闪电落下,一道开山霹石的雷声轰隆隆响起,声音之大,叫在场所有人心中颤抖! 淑妃与南郡王对视一眼,嘴角都不由得挽起 一抹阴狠的冷笑。 天地间,似乎在一瞬间变了色,方才的天空,还有些明亮,而如今,仿若黑夜,承台上不见雨的篝火陡然熄灭,承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骇然,百姓纷纷下跪,有胆子小的,已经放声大哭起来,这比刚才还吓人多了,老天只怕已经到了盛怒至极了。 百官也是心惊胆战,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即便是淑妃方才,也没有这样的叫人觉得大难来临的感觉。百官也纷纷跪下,祈求上苍息怒! 青衣临风而立,眸光仿若黑幽幽的两粒黑曜石,她轻身一起,冲至承台最高处,厉声指着上苍怒道:“我宋国百姓何其无辜?每年望风打卦,靠天吃饭,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半点。你身为最高主宰,竟在百姓虔诚祝祷之时以神通力威吓百姓,本宫身为宋国皇后,如果你认为宋国子民有罪,那就让雷神劈死本宫,换取百姓的安生!” 声音字字清晰,极具穿透力,竟穿过了雷声,直达百官与百姓的耳中。百姓纷纷颤抖与愤怒,这皇后,怕是疯了啊?竟然在祭天之时,痛斥上苍,莫不怕上苍会降罪于宋国百姓,未来一年,天灾不断? 南郡王阴恻恻地道:“看来,皇后是决心要宋国百姓置身地狱了!” 第232章 真有天神么 底下的百姓听得皇后这般骂天,慌作一团,铺天盖地的黑云,是前所未见的。而皇后竟然在承台的顶端,痛骂上苍,此等不敬的行为,已经叫百姓震怒。所以,承台下,百姓愤怒的呼声竟然掩盖了雷声和雨声。 “你不堪为宋国皇后,马上滚回你北国去!” “恳请皇上废后!” “皇后失德,是妖孽,滚!” 淑妃听着百姓的怒吼声,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等龙青衣被赶出宫去,她才可以笑出声来。 青衣继续对百姓的痛骂置若罔闻,继续仰头厉声痛骂:“你高高在上,受着百姓的香火供品,却不管百姓的死活,你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宫今天就要痛骂你,你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本宫来!”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似乎要把天劈开两边,照得青衣白色的身影仿若一位愤怒的谪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所有的黑云都褪去,天空中出现一道祥光,众人借着雨势看上去,依稀中仿佛看到一道身影被祥光笼罩,然后,一道空灵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竟敢在祭天仪式中指责上天?” 百官与百姓见此异象,大为骇然,都道是天神显灵,急急跪下磕头。虽然宋国这些年都有祭祀上苍的仪式,但是到底天神是否存在,大家都不知道,如今真见天神显灵,又听天神苛责 ,都以为要大祸临头了,承台下,哭声一片。 青衣怒骂道:“本宫叫龙青衣,是宋国的皇后,本宫骂的就是你们这些枉受香火的天神,高高在上,却不管人间死活,如今天下,战乱充斥,天灾不断,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难民无家可归?你眼里只看到本宫放肆,耳中只听到本宫骂你,你可曾听到百姓的哭声?可曾听到百姓的祝祷声?你辜负了百姓的信任,你枉受了百姓的香火。” 底下的百姓与官员听到青衣依旧怒骂天神,不禁大为震怒,一个个出言痛骂青衣,让她赶紧滚下来。 天神道:“你瞧众生,对你怨言颇多,你为何还要为民请命?” “他们痛骂本宫,是本宫做得不够好,本宫若因他们痛骂本宫几句便记恨在心,岂不是跟你们这些所谓天神一样了么?” 天神沉默了一下,声音从天上传下来,“你既有怜惜百姓之心,那本座便依你所愿,本座可保宋国未来一年风调雨顺,不过,本座要你以性命祭天,你可愿意?” 青衣冷笑,“如果你言而有信,保我宋国未来一年风调雨顺,那我区区贱命,你随便来取就是!” “好!”威严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雨势依旧没有停,只是刚才痛骂皇后的人,在听了天神和青衣的对话之后,都纷纷沉默了。 如果说一个人,可以舍身取义,为天下百姓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那么 ,她的行径是值得尊重,青衣的无私以及她敢于痛骂上苍的行径,已经触动了在场百官与百姓的心,即便是慎贵妃,也不禁微微触动。她料想,这天神断不会有假,一个人,能策划一切阴谋,却不能收买天神。 又一道闪电劈过,雨势陡然收住,方才还暴雨狂肆的天空,一轮红日高高悬挂,一道七色彩虹横亘天际。 众人皆是一愣,急忙定睛去瞧方才天空中的身影,只是如今哪里还见到?只有皇后龙青衣站在承台上,浅金色的太阳光芒直射在她身上,她微微仰头,闭着双眼,似乎等待自己宿命来临的那一瞬间,面容尽然是慷慨就义的无畏之色。一道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龙青衣,本座敬你心系百姓,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求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本座被你的行为所感动,未来一年,如果宋国没有重大冤情出现,本座会履行诺言,保宋国未来一年风调雨顺!”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皆下跪,一改刚才的痛骂,恭敬地磕头。 这一变故,叫苏若几乎回不过神来,什么狗屁天神,她一个字都不相信。一个凡人尚且能够呼风唤雨,为何不能假冒天神?而方才雨势颇大,没有人能够清晰瞧见所谓天神的面目,不过是一道虚无的影子。 但是,现在百官下跪,百姓下跪,所有人都把龙青衣 当做了贤后。策划良久的种种,没有拉下她,反而让她名声大振,深得民心。 所有人都跪拜青衣,却没有人看见云澈与国师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今日这一场戏,可算是制作庞大,得出的效果,也超出预期。 南郡王与上官云狄的一张脸,全黑透了。这龙青衣今日此举,只怕不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师乃至全国,她一日是皇后,一日都得民心,她得民心,便是上官云澈得民心,这样一来,他本策划上官云澈出征之后就起事的计划,要搁置一下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出兵,只怕整个宋国的百姓都会痛骂他,到时候应征入伍的壮丁,只怕真的要超过现在军队的数目了,而最重要的是,有此等贤后在,他连起兵的理由都没有。 慎贵妃知道,经过今晚,龙青衣比以前更难对付了。要取代她的皇后之位,至少,在短时间内,还不可以。 想起自己的妹妹还在冷宫里受苦,她就如怒火中烧,五内俱焚,如果不是你龙青衣的毒计,也没有我妹妹今日的苦难,不管你龙青衣是否真的有天神庇佑,我明珠都要你不得好死!慎贵妃握住双拳,心内恨恨地道。 祭天的仪式,在放完焰火之后正式拉下帷幕。 而这一场戏,也终于以青衣胜利告终。 淑妃回到宫中,怒不可遏,把殿中所有的东西都推倒在地上,香篱急忙前来安慰,“娘娘,休要动怒, 仔细伤了身子!” 淑妃反手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口气冷厉地道:“本宫让你通知鬼谷子,你可通知了?”淑妃往日纵然心肠恶毒,但是外表一直都是温恭善良的,从不出手打下人,想来如今已经被气得不得了,竟拿香篱出气了。 香篱也不觉得委屈,道:“娘娘,奴婢已经前去通知了,而回宫的时候,奴婢碰到姜统领,姜统领说已经告知了钟叔!” 钟叔是郡王府的管家,在郡王府呆了三十年,忠心耿耿,如果姜俊告知了他,那钟叔一定会告知鬼谷子。所以,那场雨如同她所料,并非是鬼谷子唤来的。 冷静了一下,她又问道:“那本宫后来示意你去找鬼谷子,让他请雨,你可照办了?” 香篱道:“奴婢去了,也通知了,奴婢是亲眼看到鬼谷子先生进了房间请雨,只是后来为何会忽然停雨,奴婢也不知道了!” 淑妃知道香篱所言属实,因为在龙青衣来了之后,雨势确实比之前要大,那就是说,鬼谷子已经施法请雨了,但是按照那天亲眼所见的情况,这场雨应该不会收得这么快,为何,那声音出现之后没多久,雨说停就停了呢? 香篱惴惴不安地问道:“娘娘,会否真的是天神出现了?” 淑妃眸光一冷,厉声道:“胡说八道,就算这世间真有天神,也不会庇佑龙青衣这种毒妇!” 香篱被她冷凝的眸光一瞪,吓得急忙噤声。 第233章 南郡王的愤怒 而在南郡王府的书房里,南郡王也正在勃然大怒。 “郡王,河定王与鬼谷子先生求见!”管家钟叔进来禀报。 “让他们进来!”南郡王余怒未消,好一个鬼谷子,竟然敢阳奉阴违? 今日的惨败,让南郡王迁怒于鬼谷子。 河定王与鬼谷子推门进去,钟叔顺手把门关上。 南郡王坐在太师椅上,眸光凌厉地在鬼谷子脸上刮过,冷笑道:“先生好高深的手段啊,你为何要跟皇后勾结?” 鬼谷子淡淡一笑,“郡王如果觉得这样说,心里会好受些,那山人也只好承认了!” “啪”的一声,南郡王一手拍在案上,厉声怒道:“你承认是最好了,说,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意图?你是不是皇后派来的内奸?” 上官云狄见南郡王如此激动,不由得蹙眉道:“郡王,本王以项上人头担保,先生绝对不是内奸!” “你啊,糊涂至极,被他蒙蔽了还懵然不知,今日这诡异的一切,不是他捣鬼,还有谁?若儿早就命人出宫让他停止了请雨,但是,若儿主持大典的时候,还是瓢泼大雨了,好了,到那贱人出宫主持,派了香篱告知他,他却偏收了雨,你如 果不是存心的,那你就是草包,连主子的意思都揣摩不透!”南郡王气得口不择言了。鬼谷子听到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眸光微微一寒,但是随即敛住。 上官云狄见他说话越发没分寸了,怕鬼谷子生气,急忙道:“郡王,先生是义务来襄助我们的,而且,今日之事,他也遵命照办了,郡王可先问清楚府中之人再谴责不迟!” “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那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呼风唤雨?”南郡王眯起眼睛,他回府的时候,已经问了府中的侍卫和下人,下人确实证实了鬼谷子遵命而行。但是,遵命而行怎还有这样的后果?他可不信那场雨会这么恰巧来到,而最后,又恰到好处地停住,分明是人为控制的。 鬼谷子淡淡地道:“郡王不要忘记了皇帝身边的那位国师玄机子!” “国师?”南郡王随即嗤之以鼻,“他哪里有这个能耐?不过是神棍一名!” “郡王错了!”鬼谷子纠正,“之前郡王数次请在下过府降雨给淑妃瞧瞧能耐,在下一直都拒绝,并非是在下不愿意,而是在下知道,一旦显露了一手,反而会打草惊蛇,叫人有了防备。但是郡王坚持 如此,在下也没有办法,只得依言而行。国师叫玄机子,他的道术,并不低于在下,甚至,在某些方面,他要比在下略胜一筹。而从今日他人在承台上,依旧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控制一切,便可见一斑。郡王莫要小瞧了此人,有他在,很多计划都会有阻滞!” “玄机子?”郡王眸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寒意,“他竟然坏本郡的好事?本郡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云狄问鬼谷子,“先生有何妙招?” 鬼谷子沉思了一下,道:“此人道术高强,要杀了他不容易,但是如果要他为我们所用,还是有办法的!” “一名神棍,有何可利用的?杀了!”南郡王始终恨意难消,他心胸一直都比较狭隘,也因此,这种人最后都成不了大事,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上官云狄就是看准他这个弱点,到时候事成,他稍稍挑拨,就足以叫他苏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上官云狄道:“要杀他也不难啊,眼看皇上也要出征了,等他一走,京师的一切,还不是都在咱们手中握住!” “嗯,说得有理,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宣布御驾亲征,而且经过今日之事,龙青衣 大收民心,我们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南郡王缓缓地道,此时起兵,只怕会导致民心相逆,民是水,谁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要首先夺权,然后,铲除龙青衣,至于出征那一位,他既然上路了,就好好地上吧,那是一条不归路! 上官云狄道:“郡王放心,皇上一旦御驾亲征,必须要人监国,监国的人,相信不是凤太傅就是肖中秋,龙震天也有可能,但是,龙震天现在被我们的美人计迷得七荤八素的,只怕也无力顾及朝中之事。至于凤太傅这个老鬼,他在朝中颇有名望,门生无数,身后又有宋太君撑腰,宋太君早年嫁到宋国的时候,有一支军队,她凭着这支军队威风了几十年,要拔掉凤家的牙齿,首先,就要宋太君死,而北国的军队,只听令于北国公主的宋太君,一旦宋太君归天,他们也会分崩离析,断不会为凤家所用。镇国将军陆振北已经没有威胁,他只怕这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肖中秋,此人油盐不进,手段虽然不强硬,但是却步步到位,又是丽贵妃的义父,如今丽贵妃腹中怀了帝睿,若生下公主还好些,可一旦生 下王子,只怕,一旦边疆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朝中迂腐之臣会提议册立他为太子,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更难施行了!” 南郡王沉思了一下,道:“那这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生了?所幸现在距离生产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等他一出征,我们首要的就是出去丽贵妃和她腹中孩儿,这样也等同削弱了肖中秋的势力。” “嗯。郡王好计策!”上官云狄虚应了一句,虽然这些他也早想到,但是,他不方便行动,务必要南郡王自己想到,然后命苏若去办此事。 “先生还有何高见吗?”上官云狄问鬼谷子。 鬼谷子摇摇头,“朝中之事,在下不了解,只是在下答应过王爷,如果王爷需要,在下一定会鼎力相助!” “好,本王如成大事,定不会薄待先生的!”上官云狄保证道。 “在下只是一介山人,荣华富贵于在下如浮云,在下只是为报王爷之前的活命之恩!”鬼谷子淡淡地道。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他一旦成事,想来,一同谋业的人都要死! 上官云狄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介意,他素知鬼谷子是这样的人,而且,他有这样的觉悟也好。 第234章 丽贵妃产子 祭天大典之后,云澈陪同青衣站在离台之上。 云澈极目西望,天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天边依旧有一抹金霞柔和地变幻着,从金色,变成橘黄色,再变成青黛之色,然后,最后一丝色彩隐没,一粒璀璨的星子跃了出来,闪烁着万年不变的光华! 今日这场雨乃至天神,都是国师为之,那声音也是国师的声音,天空中压根就没出现什么人,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但是也正如国师所言,要在短时间内得民心,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没有百姓会怀疑天神的真假,他们不敢! 两人牵着手,许久都没有说话。 今天虽然大胜,但是,也意味着他下一步计划就要来临。明日,丽贵妃就会生子,有了今日天神降临的一幕,丽贵妃这个儿子,相信会被歌颂成天之子。 而他,也该踏上征程,去守护他祖先打下来的江山。 而自己,将要挑起京师皇城乃至全国的重担。 心情有说不出的沉重,以致她的手都冰冷透了。 “天黑了!”青衣深呼吸一口,想把胸腔里的压迫感全部抒发出去,但是,依旧仿若有一块磐石压在胸口,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郁。 “总会天亮的!”云澈用力握住她的手,幽暗的眸光中,有一丝忽明忽灭的光芒闪过。 “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浪费了很多日 子,刚刚才好了一些,你便要离我千里,我……”青衣只觉得喉头哽咽,她不是软弱之人,但是,心中那股不舍,越发的强烈。撇去一切,她只是一个需要爱的女人,希望每日陪在自己深爱男人的身边。 “我答应你,平定内乱外扰,我陪你定居谷底!”他轻声道。 “只是,这天下怎么办?”青衣心中一喜,但是,随即又担忧地问道,说得是容易,只是,这天下怎么办?总不能随便丢给任何一个人吧? “我心中已有打算!”云澈扳过她的肩膀,幽光中只见柔情如丝,“我走了之后,你下旨把肃亲王的儿子上官静召回来!” “肃亲王?”青衣凝眸一想,“他,可靠吗?”肃亲王与先帝是亲兄弟,当年,凌宗曾立肃亲王为太子,但是后来肃亲王犯下大错,激怒了凌宗,凌宗一气之下废了他,并且驱逐出京。后先帝登基,把他召了回来,封为肃亲王,并赐了府潜。但是肃亲王并未留京,而是继续居住在兴南,先帝便把他刚出生的儿子封为兴南王,封邑百里。 如今肃亲王已经年过六十,而兴南王上官静,也有三十多岁了,虽然青衣听过此人,但是他一直没有出现过在自己视线里,前生今生,都没有见过,只是听人说过,此人在兴南威望素着,谨言慎行,刚肠嫉 恶,也算是盖世豪侠。 “他堪当大任,我已经考验过他了,如今,他已经失踪,是被他几位兄弟驱赶出去的,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肃亲王!” “怎么回事?”青衣骇然。 “天下人,都逃不开一个权字,兴南王虽然是先帝亲封的,但是肃亲王的位子却可以世袭,按照先帝对兴南王的倚重,以致百姓对他的拥戴,肃亲王死后,一定是由他世袭肃亲王之位……” 云澈没有说下去,但是青衣已经明白了,兄弟阋墙,是皇室最常见的事情。 “皇叔当年离开京师,就是怕皇权更替会有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他只想偏居一隅,安静度日,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几个儿子会在他的晚年给了他致命一击。” “那如今兴南王失踪,兴南谁为主?” “上官咏!”云澈解释道:“上官咏是肃亲王庶出之子,心肠狠毒,他之前上书朝廷,说府中遭遇仇家,肃亲王与兴南王已经死了,请求朕下旨把他封为肃亲王!” “那旨意可下达了?”青衣急忙问道。 “还没,朕只令人传旨,让他送肃亲王与兴南王的尸首上京,好葬于皇陵东侧,他才说了真相,说肃亲王与兴南王只是失踪,未见尸首,只是兴南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才上书奏请!”云澈眸光闪着寒意道。 “那兴南王与肃 亲王如今何在?” “之前已经掌握了行踪,但是,他们估计以为朕的人是杀手,所以逃开了,如今楚翼已经命人寻找,想来不日就有消息!”云澈道,“只是,我马上便要出征了,来不及处理此事,等找到他们,你先安置他们在京师,再收拾上官咏。” “嗯,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青衣道。 云澈从她身后抱着她,柔声道:“走吧,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将要忙碌一整天的!” 青衣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幽幽地叹息,“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过去!” 云澈不语。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要看天命如何了! 这一夜,未能休息好! 下半夜的时候,丽贵妃身边的采棋便在急匆匆地来到凤绡宫,说丽贵妃胎动了。 云澈与青衣急忙披衣而起,冲冲赶到郦庄宫。 郦庄宫灯火通明,下人匆匆地进出,见帝后来到,急忙上前行礼,青衣急问道:“御医到了没有?” 两名御医已经到了,是张御医与陈御医,两人皆是青衣的心腹。 宫人回答说:“回娘娘的话,御医与稳婆已经进去了!” “那就好,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青衣吩咐道。 采棋迎着两人进了侧殿,青衣蹙眉,产房那边也太静了,这宫中未必就没有其他宫 的内线。她沉吟了一下,道:“皇上,臣妾想进去产房看看!” 云澈点点头,“去吧!” 宫中的嬷嬷劝道:“娘娘,产房血腥,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 “没事,女人都要走这一遭的!”青衣说罢,急急就往产房走去。 推开产房,两名御医就坐在椅子上,稳婆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熟睡了,只等着时间一到就把婴儿弄醒,然后婴儿啼哭之后宣布顺利产子。 至于丽贵妃,则躺在床上,神色有些怔忡,见青衣来到,她起身想要行礼,青衣道:“躺着吧,你这模样,怎像是生子?起码,也要叫一两声,好叫外间的人听到啊!” 丽贵妃尴尬地道:“只是无端怎叫得出来?就算叫出来,也不真实!” 青衣叹叹气,坐在床前,凝眉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怀胎的月份不足,现在胎动肯定是胎儿出了问题,你忍一下,行吗?” 丽贵妃咬咬唇,道:“娘娘下手吧!”这一刻,她心中忽然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全心全意的信赖,但是,至少,她没有害过她。 一根针,落在丽贵妃的手肘里,丽贵妃发出凄厉的一声痛叫,“哎呀……” 这声音,在这寂静的也显得特别的瘆人,声音在郦庄宫上空回荡,传至旁边的宁婇宫。 第235章 各怀鬼胎 过了一会,淑妃也领人过来了。得知云澈在此,先是去拜见了云澈,然后去了产房门口。 产房里传出一声声凄厉的痛叫,淑妃蹙眉,见可人与红茉站在门口,便知龙青衣在产房里,两人见淑妃来到,上前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回娘娘,来了两位御医,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可人滴水不漏地回答。 淑妃点点头,又问道:“皇后娘娘在里面?” “回娘娘,皇后娘娘见产房里这么久还没有消息,担心之下,进去了!”可人回答说。 淑妃觉得有些奇怪,这胎动到现在通共过去没多长时间啊,她怎就进去了?莫非,她想对丽贵妃动手?毕竟一旦丽贵妃产下皇子,这孩子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皇上也定必对丽贵妃刮目相看,她就不信龙青衣完全不在乎。 即便真的不在乎,她只需要旁观就好了,为什么要进去?她们之间也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啊。 正猜忌之际,产房里又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喊声,淑妃仓急之间问道:“哪位御医在里面?” “回娘娘,张御医与陈御医都来了!” 淑妃这下就更怀疑了,这两人都是龙青衣的心腹,如今丽贵妃未足月产子,可见胎儿一定是有问题的,如果再让御医动动手脚,那想 来孩子一定无法顺利出世。 她心中暗喜,这样也好,昨晚父亲已经命人传话入宫,要杀了丽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如今不需要她出手,自有人坐不住了。 只是她也暗自佩服龙青衣的忍耐能力,想来在丽贵妃传出有孕的时候,她便立定心思要她腹中的孩儿无法出生,但是她一直忍着,之前还假意帮了丽贵妃,看似仁慈,其实心肠不知道多歹毒。不过她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皇上就坐在偏殿里,她也敢不避嫌就这样下手,莫非就不怕皇上怀疑到她身上吗?不过,民间有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她贤名有了,谁会相信她在天子眼前犯下此等卑劣歹毒之事?只会以为是丽贵妃福分不足,无法诞下帝睿! 可见如今盛宠如龙青衣,依旧有她惧怕的事情,这样也好,揣测到她的心思,以后也好牵制她。 时间慢慢地流逝,淑妃在产房外,已经站立了将近半个小时,而产房里,时而传来凄厉的痛叫声,时而低低地痛吟。 又过了一刻钟,云澈也出来了,他本是要留在殿中等候的,但是见丽贵妃这么久也没有消息,也忍不住过来看看了。 他听着里面凄厉的喊声,不由得焦虑起来,他对南山低语了几句,南山一愣,但是还是依言而行,他来到产房前, 喊道:“皇上圣旨,天佑宋国,如果丽贵妃产下皇子,立刻封为太子,如果产下公主,则封为温阗公主!” 淑妃一惊,这,立太子哪里有这么儿戏?如果生出来的是痴儿或者是残疾儿呢?难道也立为太子吗?至于温阗公主,只有皇后所生的女儿才能被册封为温阗公主,皇上就算要丽贵妃安心生产,也不必如此破格啊? 不过,淑妃并未说什么,这样一来,只怕丽贵妃的孩子是铁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龙青衣岂会容丽贵妃产下孩儿? 又过了一会,慎贵妃也来了,她上前福身行礼,“参见皇上!” 云澈正焦虑不安地行走着,见她来了,也只是微微颌首,“嗯!” “皇上莫要担心,丽姐姐吉人天相,又有皇上龙气庇佑,自会平安产下皇子的!”慎贵妃安慰道,她倒是有些疑惑,分明之前已经查明丽贵妃是假孕,这会儿是哪里来的一个孩儿?当初的信息不可能有误的。而她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这几个月也不急着对付丽贵妃,毕竟,要从宫内偷运一个孩儿入宫,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淑妃淡淡地道:“慎贵妃只怕要改口了,皇上方才已经下旨,要把丽贵妃所生的皇子立为太子!” 慎贵妃愣了一下,随即敛住眉目含笑道:“如果是皇子,立为太子也 不为过,丽贵妃出身显赫,肖大人在朝中名望颇高,门生众多,太子有此外戚,也是太子的福分!” 云澈岂会不知道慎贵妃的意思?她是想说丽贵妃娘家权势过高,如果丽贵妃之子被立为太子,那么,肖中秋一族便会坐大,到时候会威胁到皇权。 只是他也不声张,只紧紧地蹙眉。 淑妃也洞悉了慎贵妃的意思,微微一笑,“太子的好出身,从来不是因为丽贵妃或者是肖大人,太子是天潢贵胄,是龙之子,自然高贵!” 慎贵妃淡淡地瞧了淑妃一眼,温恭地道:“淑妃言之有理!”事到如今,慎贵妃开始怀疑之前的消息有误了。 眸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大家都各怀心事,淑妃如果不是心里笃定丽贵妃的孩子无法出世,只怕她此刻的心情是跟慎贵妃一样的。 慎贵妃到底比淑妃心思缜密,她知道皇上马上就要出征了,如果丽贵妃的孩子保得住,被立为太子,到时候,只怕朝中不少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皇权一旦分散,就会出现诸王割据天下,对飞龙城而言,其实是一个转机。 她虽然对云澈动心,但是,家族于她而言,比自己都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男人。当然,如果可以,她也会想方设法保全他的性命,也算是对得住自己的一份感情了。 云澈并未留 意二人的神色转换,对他来说,他在乎的女人只有一个。能为他牺牲生命的,也只有一个。这些女人,看似都深爱着他,只是哪个不是心怀鬼胎?慎贵妃不必说了,她入宫的目的,他早就调查清楚,不过那老匹夫也算是厉害的,送慎贵妃入宫,还附送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和妃作陪,如今落得这个凄惨下场,那老匹夫未必就没有料想到,他或许早有目的,而和妃,也不仅仅入宫做陪衬这么简单。 至于淑妃,南郡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淑妃这个人,前生他就见识过,用狠毒来形容她,已经侮辱了狠毒二字。 前生,他失败了,败在对青衣的感情。而这一生,他依旧没能走出去,但是,不同的是,他已经得到了青衣的心,若说之前还有些怀疑,那么,现在就是全然的信赖。 他也知道,唯有信赖彼此,才能够无坚不摧。 只是午夜梦回之时,他也问过自己,如果,一旦青衣如今所作的种种,都只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最后,他也将失去所有甚至自己的性命,他会后悔吗? 这个问题,没有能困扰他很长时间,因为,他爱上了这个女人,信任她,成了他最基本要做的事情。 如果她最后辜负了他的信任,那么,他或许会后悔的,但是,至少问心无愧! 第236章 踏祥光而来的太子 又等了一会,产房中,终于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然后,是丽贵妃身边的采棋冲了出来,跪在云澈面前,喜极而泣,“恭喜皇上,丽贵妃为皇上添了一位皇子!” 此言,让淑妃心中一惊,怎么回事?龙青衣为什么没有下手?不可能找不到机会的,那两名御医都是她的人,在产房里收买稳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她为什么让孩子出生了? 而这孩子,在未出世之前,就已经被封为太子了! 慎贵妃则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云澈一脸的欢喜,“传旨下去,阖宫有赏!” “谢皇上!”云澈身边顿时矮下去一堆的人头,这是宫中头一遭喜事,也是皇上第一位皇子,不,是太子了。郦庄宫的人都喜不自禁,这郦庄宫出了太子,连带着他们下人都荣耀起来。 青衣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上前对着云澈行礼,调皮地道:“恭喜皇上,荣升父亲!” 云澈在她鼻子上一点,笑道:“笑朕,不要忘记,这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那,同喜咯!”青衣显得十分开心,“那孩子出生的时候,臣妾在边上看着,哟,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孩子,脸皱巴巴的,满身是血,只是那哭声可 响亮了!” “娘娘,人家说这婴儿出生的时候吧,都是这副模样,等满月就开面了,到时候才真正可爱!”张嬷嬷在一旁笑道。 云澈问青衣,“你喜欢这孩子么?” 青衣点点头,“自然喜欢!” 云澈笑道:“好,如果你喜欢,那就让丽贵妃带着孩儿去你宫中住月子,你呢,帮忙带着孩子,好叫她专心调养身体!” “那敢情好啊!”青衣开心地道。 慎贵妃和淑妃两人脸色都微微变色,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把她们置于何地?而且,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未免太过了吧?竟然还让刚生产完的丽贵妃带着孩子去凤绡宫,这又把丽贵妃置于何地? 淑妃的眸子,在那一瞬间阴沉了下来,心中生出一股怨毒来,龙青衣,必须要死! 她含笑,敛住眸子里的狠毒,与慎贵妃一同上前笑盈盈地道:“恭喜皇上喜得麟儿!” 云澈眉目飞扬,道:“好,好,朕回头一一封赏,朕先进去看看丽贵妃了!” “臣妾等也去瞧瞧!” 慎贵妃与淑妃也一同随着云澈入了房间。 房间里依旧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只是丽贵妃已经从产床上搬了回去床榻,锦被覆盖住她娇弱的身子,面容苍白,连嘴唇都无 一点血色,两名御医正在开方子,而稳婆则在清洗完婴儿之后,为太子穿着衣裳。 丽贵妃见云澈来到,挣扎着要起身行礼,云澈摁住她的手,轻声道:“不必多礼,好好躺着!” 丽贵妃的头无力地垂在枕头上,发鬓濡湿,她苍白的脸透着一丝母爱的光辉,问云澈,“皇上去瞧瞧孩儿!” 云澈却坐在床榻沿上,为她擦去汗水,柔声道:“不急,还疼吗?”刚才那一声声凄厉的痛叫声,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为了戏码逼真,想来她也吃了苦! 丽贵妃虚弱地摇头,“已经好很多了!”她的手臂,几乎已经抬不起来了,但是,她知道不能怪青衣,因为这件事如果被人瞧出了破绽,只怕会引来许多人猜忌怀疑的眸光,那以为她就没个安生日子了。 而现在,至少没有人会怀疑她生了孩子。 稳婆把孩子抱了过来,微笑道:“太子爷天庭饱满,宋国有福了!” 青衣身边的张嬷嬷含笑道:“这昨日皇后祭天,才有天神显灵,今日贵妃娘娘就产下了太子,可见真是天佑宋国啊!” 陈御医含笑道:“皇上,刚才太子出生之时,产房内忽然有一道祥光闪过,想来太子是踏着祥云而来的,大贵之命啊 !” 云澈闻言,显得十分欢喜,他伸手从稳婆手中抱过孩子,只是孩子身段娇弱柔软,他竟不知道如何抱着才是稳妥。瞧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青衣心底生出了一丝苦涩和愧疚,如果当初她不是放松警惕,太过胸有成竹,也不至于让龙青庭打了她的孩子,如若不然,他们现在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孩子,她刚才抱过,感受到一条新生命在她怀抱里跳动,她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受。 虽然不知道这孩儿是从哪里找回来的,但是瞧着他的模样,想来也是刚出生不久。孩子还没开脸,只是从那眉眼中还是看出一道英气,若能好好培养,将来也一定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青衣知道,从今天起,她和这孩子就要被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 慎贵妃与淑妃皆凑上前去瞧,淑妃眸光怨毒地瞧着那皱巴巴的小脸,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结果,她本以为龙青衣会为她把事情都办妥,但是那女人竟然让这孩子出生了。 昨夜父亲命人入宫通知她的时候,给了他一点粉末,这粉末和普通的香粉没有什么分别,也没有任何的香气,但是一旦溶入血液中,便会造成身体大量出血,如果龙青衣没有入产房之内, 如果她不是笃定龙青衣会下毒手,她一定会得手。她甚至开始怀疑,龙青衣其实是铁了心要保住丽贵妃的孩儿,想想也是啊,她自己无孕,此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而她知道,就算丽贵妃生不出孩子,其他嫔妃也会生,所以,她不在乎是谁生下帝睿,她只要拿捏住帝睿和帝睿的生母足矣。 她故意在之前跟丽贵妃修好关系,如今又在她生产之时保驾护航,想来丽贵妃的心已经妥妥地被她收买了。而丽贵妃的孩子被立为太子,她是太子的嫡母,是中宫皇后,跟丽贵妃关系又这般的好,就算日后太子登基,她也吃不了亏。 淑妃想想此人的心机好可怕,只是,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心机深沉?记得以前在府中的时候,她随意挑拨一两句,都能引起她的勃然大怒,而之前,她也从为把龙青衣放在眼里。但是,之前一直轻视的这个人,会成为她今天最大的阻力。 她一直只把龙青衣看做她身边的跟尾狗,偶尔高兴的时候,会赏她几个骨头,她看着龙青衣如何的卑贱,如何的在她面前摇尾乞怜。但是谁想到有一日,这条狗会翻身成了主人,甚至,比她还要出色几分。她的心,怎能不嫉恨? 第237章 南郡王的失态 第二日早朝,云澈宣布了喜讯,百官齐齐道贺。 但是当听到云澈把皇子立为太子,还是有少数人反对。皇子刚出生就立为太子,这未免太快了点,谁知道这皇子以后是什么德性呢? 云澈听了各方的声音,这才缓缓地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我朝从先帝开始,国力强盛,但是连番战事,已经叫我国伤筋动骨,如今朝中尚文不尚武,导致武将不继,内乱,外攘,战事不歇,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每日忧心自己房屋不保,性命不保,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朕决定,为我朝长治久安着想,朕要亲自出征,迎战南蛮!” 虽然此事早已经在百官中流传,但是此刻皇上亲口说出,还是叫朝臣不安。这皇帝出征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先帝也曾经挂帅出征,只是先帝从少年开始便一直跟随武将,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事。可皇上少年登基,虽说武功高强,可到底没有实战的经验,而祝君山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没有亲自指挥过一场战役,只怕,此去危险重重啊! 南郡王出列道:“皇上挂帅出征,扬我国威,臣十分赞成,同时也十分汗颜,想我宋国之前也算是武将赫赫,如今武官培养不起,竟要吾皇亲自挂帅,我等难辞其 咎。只是立太子一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三思!” 云澈眸光落在南郡王的脸上,静静地道:“朕说过,此乃权宜之计,等朕出征回来,自会重新审视。朕此去,吉凶难料,而朕膝下,唯有一儿,立为储君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南郡王跪下,道:“皇上,储君乃一国之根本,皇子出生不过一日,如此草率立为太子,就算是权宜之计,臣以为也不妥当!” “那,南郡王倒是说一个妥当之计给朕听听!”云澈眉目一凝,唇瓣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南郡王一愣,昨晚才策划要丽贵妃的孩儿出不了世。今日就被立为太子,事情的发展迅速得让他反应不过来。如今云澈问他周全之计,他自然回答不上来,可也知道不能任由事态按照他所预期的相反方向而行,略一沉吟,他道:“皇上,臣听闻河定王府中来了一位世外高人,是名闻天下的鬼谷子先生,能知前世今生,皇上何不请他入宫为皇子推算一下,如果真的是天命所归,那也可以安了天下百姓和朝臣的心!” 百官一听鬼谷子的名头,顿时大为触动,鬼谷子名闻天下,连农村妇孺都知道他的能耐,民间一直称呼他为半仙,他除了料事如神之外,还拥有神通力, 如果说有他入宫为皇子批命,那就算皇子命中缺一点,也能够补上的。 司空大人上前道:“老臣以为,南郡王所言有理,立储君一事,毕竟是关系到我宋国国运,轻率不得!” 见有老臣司空大人出言相助,南郡王心中定了下来,鬼谷子是河定王的人,到时候瞧过皇子的命格之后,是好是坏,还不是任由鬼谷子说? 百官听得司空大人这样说,也纷纷附和:“臣等附议司空大人!” 云澈眸光落在国师面容上,国师微微颌首,示意云澈可以同意。云澈遂道:“大家有这样的担忧,朕也理解,毕竟事关重大,如果鬼谷子在京,请他入宫一趟也未尝不可!” 他下旨道:“传鬼谷子明日入宫觐见!” 南郡王与上官云狄对视一眼,嘴角都绽开一抹冷笑。 接下来,云澈道:“朕出征之后,由皇后监国,为了制衡权力过分集中,朕钦点礼亲王,凤太傅,龙相,肖相,南郡王以及司空六人辅助皇后!” 此言一出,众臣又是一愣。朝中不是无人了,这六位辅政大臣随便一个都比皇后合适监国一职。 南郡王首先反对,他半分情面也不给云澈,道:“皇上此举实在糊涂,咱们宋国人才济济,怎就让一个女子监国?传出 去,叫天下人如何看到我们宋国?别国的君主也会笑话我们宋国,说我们宋国要依仗一个女人主持朝政,这叫四方蛮夷笑话的事情,我宋国是万万不可为!” 镇国将军的儿子陆子岚却道:“郡王此话,下官不认同,皇后贤明,又沐浴天恩,昨日祭天之时便可知上天对皇后寄予厚望,再说,当年皇上登基之时,也是由懿德太后摄政,辅助皇上直到皇上亲政,这段期间,怎没有人说懿德太后的不是?再说,如今情况有所不同,皇后只是监国,有六位辅政大臣在旁,并非全然把握朝政,而皇上也只是出征,不日就会凯旋回归,到时候朝政归一,和现在没有任何的改变,南郡王如此反对,莫非,是南郡王自己想坐监国一职?又或者,南郡王是别有居心,另有所图?” 子岚字字带刺,逼得南郡王面容突变,他盛怒看着子岚,厉声道:“黄口小儿,入官场才几日就敢在大殿上胡言乱语诬陷本郡了?连你那没出息的父亲,对本郡说话尚且要毕恭毕敬的,就你也敢在本郡面前放肆?今日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罢,一把拉着子岚的衣衫,就要扇他耳光。 南郡王在大殿上如此放肆,着实叫百官吃惊,这皇上还 在呢,他怎就敢殴打朝臣?而且若说子岚出言不敬,可在这朝堂之上,各抒己见,有时候情绪激动也是常有的事情,若意见不合便要打人,这跟市井之徒有什么分别? 而且,这把皇上置于何地? 肖中秋适时出来拉着南郡王,劝道:“郡王是长辈,切莫跟小辈一般见识,而且,子岚所言也有道理,懿德太后当年也摄政治理国家,成绩斐然,既有先例,那皇上这个决定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专心辅助皇上,治理国家,多余的,咱们都不要计较就是了!” 若方才子岚的话是从肖中秋或者是任何一位老臣口中说出来,那南郡王也不会如此动怒,但是偏是子岚这个黄口小儿,入朝没几日就敢公然挑衅他的威严,他岂能容忍?如今听了肖中秋的话,忽然惊觉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如此轻易就被撩拨了情绪,在殿上打人,那皇上就是当殿治他的罪也不为过。现在冷静了下来,顿时后怕起来,这陆子岚是故意刺激他的,他情绪失控之后,满朝百官都会认为他不适合辅政,到时候他连这辅政大臣的位子都丢失了,那情况可就十分恶劣了! 看来,这陆子岚也非泛泛之辈,这陆振北一家,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第238章 她送的毒针 南郡王连忙下跪请罪,“臣失仪,请皇上责罚!” 云澈一直都没有做声,甚至南郡王刚才直指他糊涂,他也隐忍着一言不发。他营造了一个假象,就是他现在亟需这群老臣支持皇后,他不敢得罪任何一人。 直到南郡王下跪请罪,他才缓缓地道:“郡王请起,郡王也是护国心切,何罪之有?既然大家对皇后监国一事有异议,那么,明日也请鬼谷子一同推算,如果皇后堪当大任,想来诸位爱卿也没有异议!” “老臣没有异议!”司空大人首先发话,他年纪大了,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昨日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灵,如果皇后无德,如何请得天神显灵?而这点还是次要的,而是皇后在背负百姓痛骂之时,毅然敢登上承台痛骂上天,只这份胆识和勇气,不会比懿德太后差。 “臣等,也没有异议!”凤太傅与龙震天肖中秋一同跪地道。 有这几位德高望重的人走了出来,那就算有点小心思的臣子,也不敢再说什么,一同下跪道:“臣等也没有异议!” 云澈问南郡王,“郡王可还有异议?” 云澈此举,正合南郡王的心,他当下表示,“臣没有异议!” 云澈这才露出一抹笑容,“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退朝之后,礼部尚书刘大人送来几个名字,着皇上与皇后挑选。 云澈瞧过之后,都不太满意,道:“礼部就这点能耐了?来来去去就是这几个字!” 青衣微微一笑,这孩子非皇家的人,那么,也不必遵循皇家的的排行,遂道:“不如,就叫御侮如何?” “御侮?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好,好!”云澈当场大为感触,这名字出自诗经,说的是兄弟在墙内无论如何争执,但是一旦外敌入侵,便会携手御敌。而皇家如今最缺的,不就是这种情操吗? “只是,如今排行到风字辈,皇子……不,太子该要以风字为……” 刘大人的话还没说完,云澈就挥手道:“不必了,咱们宋国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朕说过,这孩儿是上天的恩赐,又将是天命所归,不必要遵照皇室的排行!” 刘大人走后,青衣逗弄着小御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是怎么抱入宫的?” 云澈道:“他是上官静的王妃所生,她是怀着身孕从兴南王府逃了出去,一直四海寻夫,也一直遭遇追杀,但是很奇怪的是,每一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后来楚翼的人找到了她,把她安置在城东别院,前日刚诞下孩儿。” “她怎肯让你把孩子抱走?”青衣 知道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孩子刚出生就要离开自己,任何一位母亲都舍不得的。 “其实朕原先没有打算让她的孩儿冒充,在两个月前,朕早已经准备了一名孕妇,只等着她诞下孩儿。但是前日王妃生产之时,朕令张御医与稳婆去为她接生,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儿了,怎么救治都活不过来,王妃哭得晕了过去,她身边伺候的人求着张御医代为处理孩儿尸体,免得王妃瞧见又再恸哭。张御医便把孩儿带了出去,用一个小篮子提着,想寻一个好地方安葬了,只是刚命人挖好了坟墓,那孩儿却忽然大哭了起来!” 青衣奇道:“竟有此等出奇的事情?” “他还没出生便遭受此等劫难,死过一次又活过来,此子注定非池中物!”云澈叹道。 青衣低头亲了他的小脸蛋一口,“听到没有?日后你要有一番作为,才对得住今日为你的人,嗯,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多喝奶,要长得强壮起来!” 云澈瞧着她,“你很喜欢他么?可惜是别人的孩子,等日后我们去了谷底,生一大堆出来玩儿,只可惜,到时候只有咱们二人,没有奶妈,就你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孩子的!” 青衣粉脸生怒,激出一丝绯红来,她 一脚踹在云澈的小腿上,气呼呼地道:“谁跟你生一大堆了?谁又饿死孩儿呢?胡说八道,我懒得理你!”说完,抱着孩儿就回了内殿。 云澈急急追过去,令张嬷嬷抱走孩儿,然后拉着她的手坐在床前的长榻上,一本正经地道:“那好,都依你,你说生几个就生几个,反正张御医也说你调养多一两年,生育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既然治好了,不多生几个岂不是浪费你的肚子?” 青衣嗔道:“谁跟你说这些没皮没脸的话?也不怕可人和挽袖笑话你!” 可人和挽袖就站在旁边,闻言两人都掩嘴笑道:“奴婢可什么都听不到!” 云澈嬉皮笑脸地道:“就是,听不到又怎么取笑?来来,趁着暖阳和煦,咱们办点正事去!”说着,暧昧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得了,赶紧忙你真正的正事去,相信这会儿太傅等人都在御书房等着你!”青衣羞红了脸,笑着推他。 “就让他们等着吧,朕总要办完正事才去处理那点闲事的!”云澈看她的脸越发红了,蓦然心动,竟就真的抱起她往寝殿而去。 青衣连连捶他,“别闹,大白天的,也不懂得收敛一点!” “冤枉,这还不算收敛啊?如果真不收敛,我当着可人的面就把你给 办了!”说完,促狭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然后,长腿一迈,人已经进了寝殿。 两人打闹了一番,又说了会儿话,云澈这才依依不舍地笑闹道:“软玉温香在怀,再大的正事,朕都没心思去办了!” 青衣盈盈地看着他,乌黑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汽,分别在即了,她心里何尝不是舍不得?云澈见青衣认真了起来,连忙笑道:“瞧你,还说不得了,哪里有这么软弱?好歹现在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眸光中,无限的怜惜。 青衣眸光泛着泪意,却倔强地白了他一眼,“我哪里软弱?不过是想着你出征之时,该送你一样什么武器!”想了一下,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铜质的筒子,递给他,“把这个带上,虽然不是厉害的宝物,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用处的!” “这是张御医为你做的毒针,你留着防身吧!”云澈轻声道。 青衣一愣,她从未告知云澈这毒针的来历,他是如何知道是张御医做给她的? 云澈微微一笑,在她眉心处亲了一口,柔声道:“你的一举一动,又岂能瞒得过我?” 青衣泪盈于睫,她明白,即便是在那样关系恶劣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放下过她,她没有内力,没有武功,所以她身边总有他的暗卫保护。 第239章 皇帝命 第二日,河定王与南郡王领着鬼谷子入宫为太子批命。 同行的还有凤太傅,司马大人以及龙震天。为了隆重其事,南郡王向云澈进言:“皇子的命格,与宋国息息相关,臣以为,该让皇室宗亲一同在旁!” 云澈并未反对,遂传旨让礼亲王与安亲王一同入宫。 国师自然也陪侍在旁,鬼谷子与国师相见之时,两人都微微一笑,算是见过礼了,这两人虽惺惺相惜,却没有机会打过照面。 就这样,宋国最高权力的几个人,就坐在凤绡宫的正殿,等着皇后龙青衣抱着太子御侮出来。 南郡王入宫之前,跟鬼谷子道:“到时候,你只消说出此子非天命所归即可!” 鬼谷子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在下会依心直言!” 南郡王有些不满意鬼谷子的回答,正要发愠,被河定王劝住,河定王只轻声地说了一句:“郡王放心就是,这世间,哪里这么多天命所归?” 南郡王想想也是,天命所归,说的是真命天子。既然鬼谷子说会依心直言,那结果和他们想要的一定是殊途同归。 只是他还有些担心,万一那孩子真的是有这份贵重呢?岂不是功亏一篑?河定王听了他的担忧,淡然一笑,“到时候那位出征之后,就算那孩子的命再贵重,还不是拿捏在咱们 手中?” 南郡王残毒一笑,“好,果然够心狠,但是本郡喜欢!” 因丽贵妃尚在月子中,不宜见风,所以,由皇后抱着御侮太子出来。 鬼谷子规矩地站在殿中,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当作响,然后,便见一群宫人拥簇着一位身穿月白色宫裙的女子走出来。鬼谷子只抬头瞧了一眼,整个人就仿佛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并非是此女有着惊世的容貌,也并非是她的装扮有多华贵,而是她眉心那一朵梅花,点了绯红,隐隐中透着灵气。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梅花不是她画上去的,但是一个凡胎,如何会有透着灵气的梅花烙印?就算贵为皇后,也不可能的。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一抹灵气中,隐隐有一股仙气散发开来。这抹仙气,已经十分纯正,绝非是修炼未成的妖精,只是一位已经得道成仙的仙子之气,为何会显露在一个凡胎身上? 国师一直留意鬼谷子的神色,见到他瞧见皇后的时候,脸上同样是诧异的神色,便知道这皇宫一定有东西可以吸引他留下来了,遂淡淡一笑。这一次,他会让皇上顺水推舟让鬼谷子入宫,就是要借机策反鬼谷子,因为皇上出征南蛮,他也会跟着大队伍出发,打战最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与人和,而天时,占了最重要的部 分,他无法控制地利人和,却能够揣摩上天,所以,有他在,宋国定能多几分胜算。 青衣盈盈走向云澈面前,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大臣们也纷纷起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云澈请青衣坐下,青衣才缓缓地看着众人,道:“诸位卿家不必多礼,都坐着吧!” 青衣话音刚落,便感到一道寒气迎面而来,她不动声色,眸光一闪,那寒气顿时在她面前化解。自从眉心上有了这朵梅花之后,她觉得全身上下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一招,算不得什么。 她瞧着暗暗出手的人,只见他寒冬里只着一袭青衣,仙风道骨,面容姣好得仿若少年郎,剑眉星目,五官刀斧雕琢般精致,配以一身恬静的气质,只寻常人瞧一眼,只就得要魂魄顿失。青衣纵然心有所属,但是在瞧见他那一瞬间,还是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无妨,美好的事物,总是引人喜欢的,只是,有时候美好的东西,却是带着剧毒。而他今天,大概就是衔着毒物而来的。 只是国师说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知道这应对之策是什么呢?国师不肯说,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所以,她也不必问,反正,她不管过程,只要结果。 南郡王对云澈道:“皇上,如今皇子已经来了 ,不如,就请鬼谷子先生上前瞧瞧?” 云澈坐在太师椅上,面容静漠,一伸手,声音缓慢而冷淡地道:“准!” 鬼谷子对着云澈施一施礼,然后,一步步走向青衣,他心头依旧震骇难平,但是他修炼到家,竟也没显露一分一毫。刚才忍不住出手一试,他已经知道皇后非泛泛之辈。然而,她明知道是自己出手的,却仿若不知,既不问也不看,甚至,似乎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切,消弭无形。 青衣把襁褓打开,露出御侮的小脸,才出生三日的婴儿,依旧皱巴巴的,只是眉宇比一般的婴儿要开扬,眉毛浓密,天庭饱满。 鬼谷子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婴儿的眉心,然后,又用手指在天灵上扫过,众人凑过去一看,竟见御侮的额头上隐隐透着一丝红光。 国师抿嘴一笑,却不言语,他第一眼看到这孩儿的时候,便知道他非池中物。鬼谷子看面相要比他精准三分,而且,信道之人,不打说谎话,他一定会依心直说的。就是因为有这种笃定,他才敢让鬼谷子入宫来。 礼亲王奇异地道:“这孩子面泛红光,莫非真的是大贵之相?先生请直言!” 南郡王颇有些不悦地睨了礼亲王一眼,“亲王也懂么?红光也可以是其他东西!”只是,他心 头有些不踏实,遂又道:“先生,看到什么说什么,切莫只挑好听的话来说,这可是关系到我宋国的国运,如果你不肯定或者是瞧不出,皇上也不会怪罪于你,你不说便是了!” 云澈淡淡一笑,“郡王,你竟比朕还心急啊!”话语中的森冷意味叫南郡王微微一震,他急忙拱手道:“皇上恕罪,臣只是一时情急!” “情急?你情急什么啊?”云澈散漫地瞧了他一眼,起身走到青衣身边,抱起御侮,眸光陡然一冷,盯着鬼谷子,“你也该说说话了,免得有人等不及!” 鬼谷子退后一步,作揖施礼,“草民回皇上,御侮太子确实生成一条皇帝命!” 南郡王一愣,阴恻恻地道:“先生,你可要想清楚才好说话,御前切莫胡言乱语,本郡说过,此乃关系我宋国国运的!” 鬼谷子不卑不亢地道:“人人都以为皇帝命就一定可以登基为帝或者权倾天下,其实不然。我们修道的有一句话,世间很多乞丐,都是皇帝命,请皇上饶恕草民直言,皇帝命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踏上宝座的,是少之又少,而沦为乞丐的,却又不计其数,这是为何呢?” 鬼谷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眸光瞧了南郡王与河定王一眼,见两人神色归于平静,方打算说下去。 第240章 南郡王心怯 云澈抱着御侮,坐在青衣身侧,伸手挑弄着御侮的小脸蛋,口气淡淡地道:“有点意思,说下去!” 鬼谷子正一正色,继续道:“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有些时辰是极好的,有些时辰是极差的,人人都爱用出生时辰来推算命格,却只能知其一,不知其二。请恕草民拿开创宋国的太祖皇帝举例子,跟太祖皇帝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不计其数,但是,他们当中,大部分是平民,有些沦为乞丐,真正位高权重的,也不过是几位,而最后夺得天下,稳坐龙椅的,却只有太祖皇帝一人。太祖皇帝能成为皇帝,一则,是他确实是皇帝命,二则,是他得民心,而这民心是决定皇位的根本。那如何得民心呢?太祖皇帝昔日揭竿起义,一心存着为百姓谋福祉,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夺得天下之后,施行仁政,使百姓安居乐业,是以江山稳固,民心所向。而或许大家也会疑惑,太祖皇帝的这种仁心,许多有皇帝命的人都有,为何他们无法成就天下?这便和性格修为有关了。” 司空大人不由得耻笑,“这还和性格扯上关系了?胡扯!” 鬼谷子淡淡一笑:“司空大人若以为无关,为何所有储君都要求果敢 坚毅,心存仁慈呢?” 司空大人一愣,“你说下去,绕了一大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鬼谷子道:“那我便简单地说说,性格,修为,仁心,以及命格,缺一不可。残暴不仁的不可能登上那帝位,即便登上,也随时被民心反之;修为不足,则表现在才能方面,若无治理国家的才能,不堪为帝;仁心,有仁心自容易得民心,是以仁心也是不可或缺的,而命格,便是我们说的皇帝命,是成为一个皇帝最基本的东西,有这个命格,上天便会创造许多机遇,但是,能不能把握,则看他其他的因素了!” 南郡王傲然一笑,“换言之,如今皇子只有皇帝命格,却未必能够君临天下?” “正是!”鬼谷子道。 南郡王闻言,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对着云澈拱手,“皇上,鬼谷子先生的话臣以为可以这样理解,皇子虽是大贵之命,只是,却还不足为帝,请皇上暂缓把皇子立为太子,等日后皇子长大,观其品行再做定夺!” 云澈的眸光傲然一抬,嘴角有一丝讥讽之意,“郡王是认为朕这一次出征回不来了吗?” 南郡王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话说得如此严重,他也只得急忙跪下请罪 辩解,“皇上恕罪,微臣并无这样的意思!” “没有这样的意思么?那如今御侮不过是被立为太子,你就以皇帝的要求来论他,莫非你认为朕出征之后,他便会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么?如果不是这样,朕实在想不出郡王如此反对朕立自己的长子为太子是何缘故,更不知道郡王为何如此恐惧!”云澈的语气带着莫大的冷凝,眸光也像冷箭一样,直插南郡王的心窝。 南郡王忽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些年,皇上对他敬重有加,因他是先帝时候的重臣,出身显赫,祖上屡立战功,在宋国德高望重。即便是先帝,也对他礼遇三分,常常邀请入宫饮酒喝茶,谈论古今。所以他只是区区一个封郡之王,却能够把礼亲王与安亲王都不放在眼里。 而皇上亲征至今,也从没有用过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所以,他心底一直都认为皇帝还是当日的黄口小儿,容易控制,尤其如今慕容斐不在宫里,没有这个奸诈的女人守护着的上官云澈,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麻鹰,所以,他在这只小麻鹰面前,一直都是肆无忌惮的。 可如今,这小麻鹰忽然褪去一贯乖巧的外裳,变得内敛沉狠起来,南郡王此刻的心头,掠 过一种惊惧来,也是这种惊惧,促使他在造反这条道路一路狂奔下去。 因为,他知道,小麻鹰如果一旦长大,定会追究他之前种种不敬之罪。而他,也不会愿意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雏儿,最后磨成一把锋利的宝剑,而这把宝剑最后,将刺向他的心脏。 他要用一切的方式,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若说南郡王之前跟河定王密谋造反,是因为要自己的女儿苏若登上后位,要自己的外孙君临天下,那么,此刻他的心态就发生了逆转,他首先保住苏家满门,因为,他从云澈如今疏离冷漠的眼神可以看出,上官云澈,再不能被他拿捏在手心中,搓圆捏扁了! 青衣一直瞧着南郡王的脸色,当她终于看到他眸光中散发出一丝恐惧的光芒来,她心底冷笑,南郡王自视过高,功高震主,从不把云澈放在眼里,终有一日,他会喝下自己酿造的苦酒,只可惜到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看向鬼谷子,道:“先生,本宫只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天命一说,本宫只问你一句,御侮是皇家的血脉,是皇上的长子,如今皇上要出征,立他为太子,可合情合理合法?” 鬼谷子略一拱手,道:“回娘娘,既合情合理又合法 !” 青衣莞尔一笑,“如此,诸位卿家可还有异议?” 鬼谷子一声合情合理合法,已经臣服了众人的心。是啊,太子是皇上目前唯一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也是正常,更何况,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在即,有所预备也是好的。 “臣等,没有异议!”众臣下跪道。 云澈淡然一笑,散漫地道:“那还不赶紧上前拜见太子殿下?” “臣拜见太子殿下!”众臣下跪磕头,南郡王与河定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附身跪下,只是两人皆低着头,无人瞧见他们眸中闪过的嗜血狠意! 册立太子一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云澈与青衣对视一眼,眼底,皆有一丝毅然。 丽贵妃对于自己的“儿子”被封为太子并未表现得很开心,但是她也知道此时自己和孩子都是危险重重,否则也不会迁过来凤绡宫这里居住。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和这孩子的命便与龙青衣连在一起了! 之前太后说过丽贵妃产子的时候会回宫,只是好消息报了过去之后,太后只命人了封赏,却不回宫。她的意思是潜心礼佛之后,觉得心境十分平静,想多留些时日。对于皇上要出征一事,她也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了皇上要以龙体为重。 第241章 伟大的皇后 十一月十八,是个风雪连天的日子。 一夜醒来,院子里便堆满了积雪,可见昨夜的雪下得十分大。到了今日一早,天空依旧飘飘扬扬,极目远眺,皆是白茫茫一片。 冬日的京城,唯有这雪景能够叫人感觉一丝美感了。 只是,今日青衣的心是沉重的。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想哭,但是,她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夫君远征,做妻子家人的,是不能够掉一滴眼泪,否则,便是不好的征兆。 昨晚两人一宿没睡,但是也没有多少情话绵绵。云澈反复叮嘱她要防备,叮嘱她要坚强。而青衣则一遍又一遍地要他务必以自己的生命安危为第一考虑。她要他活着回来,她心底,还有很美好很长远的愿望! 天亮的那一瞬间,是南山在殿外轻声叩门,低低地说了一句,“爷,天亮了!” 天亮了! 这对云澈与青衣而言,都是一个残酷的开始。他们都知道,从今天起,他们便要各自踏上征程。 她亲手为他穿上盔甲,这是兵部特意命人打造的,通体银色,用玄铁铸造而成,连头盔在内,共重三十八斤。玄铁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因工匠手艺出色,打造得很薄,不算太重,十分适合上阵杀敌。 瞧着眼前这 个气势浑然天成的男子,他此刻仿若战神一般立于自己身前,果毅的面容上,极力按压着一丝不舍之情。 她轻声道:“男儿志在四方,你为国出征,定有上天庇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他伸出手,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承诺般道:“我必定会凯旋而归!” 她点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忍住所有的难过和不舍,“平安去,平安回,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男人!” “记住我的话,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他又再叮嘱了一句。 青衣点头,“我送你出城!” 皇帝御驾亲征,后妃与百官在城台相送。 一同送兵的,还有京城的百姓,他们都是自发来的,宋国皇帝出征保卫疆土,让百姓之前对朝廷的一丝怨气尽然消除,他们的皇帝,是勇敢的,是威武的,是英明的。而京城中百姓对于皇帝出征之后,由皇后监国一事,几乎叫好声一片。可见,之前承台祭天天神显灵那一幕,已经深入百姓的心,百姓也为有此贤后而鼓舞。更认为皇后得上天庇佑,顺带也会庇佑宋国,由皇后主持朝政,是最合适不过了。 淑妃气得牙痒痒,但是却有苦难言,她设下那陷阱,就是要让龙青衣失 去民心,让百姓认为她无德无能,不堪为宋国皇后。谁知道弄巧反拙,叫龙青衣不费吹灰之力便尽得民心,而且,顺理成章地得了一个监国的位子。 宋国自开国以来,除了懿德太后,还有谁有过此等荣耀? 青衣站在军队前,眸光感动地落在这群忠君爱国的将士脸上,为了保卫这个国家,为了扞卫这个国家的尊严,他们明知道此去,可能是马革裹尸归,但是他们义无反顾,舍弃娘子孩儿,奔赴那杀戮战场去。 她压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对古儿道:“拿酒来,本宫要敬众将士一碗!” 一坛坛的酒被抬了上来,一只只公鸡碗摆放在城门口,守卫们负责倒酒,然后,一碗碗送到将士面前。 青衣举起碗中酒,激昂地道:“我龙青衣乃是妇道人家,不懂得说什么场面话,但是我心里此刻激动万分,有说不出的感恩,诸位将士去家千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为国尽忠,驱赶蛮夷,扬我大宋国威,南蛮侵犯我国疆土数年,杀我大宋不少将士和百姓,我对南蛮恨之入骨,纵然身为女子,却也恨不得跟诸位勇士一同上阵杀敌,护我大宋疆土!” 将士听了皇后的话,胸腔顿时涌起一股子的激动来,血液 沸腾,喊声震天:“把南蛮赶出我大宋疆域,收复碧水城……!” 送行的百官与百姓,也不是头一遭送兵出行,但是从未见过此等激昂的场面,之前有过对皇后监国存着意见的人,如今,都纷纷被她臣服。 青衣面容一冷,高声道:“扬我国威,驱赶蛮夷,为我国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报仇雪恨!”她深明白哀兵必胜的道理,只有充满仇恨充满悲愤的士兵,此能够在战场上攻无不克。她要让宋国出征的士兵都怀着国仇家恨的心情,踏上他们荣耀或者牺牲的征程。 将士与百姓都激动了起来,情绪被青衣短短几句话撩拨到了极点,吼声震天, “要为死去的百姓和将士复仇,要南蛮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云澈静静地瞧着青衣,耳边尽然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他的心情也很激动,那一刻,在他血液里的那种皇家使命感也在胸腔澎湃着,他举起酒碗,敬了将士们一杯,然后,把碗狠狠地摔在地上,举剑向天,用内力送出啸声,然后,昂声道:“将士们,出发!” 将士纷纷摔碗,大有不收复河山不归的悲壮感! 云澈骑在宝马上,英姿勃发地回眸瞧了青衣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青衣鼻子 酸楚,眸光却异常的坚定。她知道,他一定会凯旋而归! 祝君山一直都不看好青衣,因为知晓了他们前生的纠结,他心里一直排斥这个女人,但是,在这一刻,在他转身而去的那一刻,他回头瞧了宋国皇后龙青衣一眼,瞧着她眼中坚毅的神色,他知道,或许此人会是宋国最伟大的皇后! 出发的号角声响起,一声声,在这银装素裹的京城官道上徘徊。城外,已经不见一丝青绿的颜色,寒风刮过苍劲的枝头,发出铮铮的声音。 河定王上官云狄就站在皇后身后,刚才将士出征的那一瞬间,他的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他是宋国人,身体流的是宋国皇室的血,那一份激动,那一份仇恨,也存在他的血液里,更何况,那三万将士的死,和他多多少少有关系,虽然这一次送上官云澈出征是要他的命,可在那一刻,他心底竟然闪过一丝希望,希望,宋国的将士,能够痛击南蛮,为死去的将士复仇! 只是这个念头只是一转而逝,他需要的不是上官云澈为宋国复仇,他要等他君临天下,派兵攻陷南蛮,他要把南蛮的国土,收归宋国的版图!只有这样,他才能洗去乱臣贼子的名头,用功绩盖过罪恶,成为千古一帝! 第242章 慎贵妃摔倒 送军归来,青衣把所有的宫人都遣了出去,自己留在寝殿内! 终于,忍了许久的泪水,无可抑制地滑落。她把头伏在妆台上,放肆地任由不舍和难过攀爬上心头,她知道,自己想要这样一次的恣意痛哭。 四名近身可人挽袖,红茉与莉白都在殿外,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宋国的皇帝御驾亲征,本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但是,何尝又不是叫人黯然的事情? “小姐该很担心皇上的吧?”挽袖抹了一下眼角,声音有些哽咽。 可人瞧见了,连忙责备道:“你在这里掉泪就好了,莫要叫小姐看见,这两日,她一直都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你要是在她面前掉泪,她可就撑不住了,咱们如今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了,一定要支持她!” 挽袖点点头,又有些悲愤地道:“我就是心里难过,这么多的猛将,却被逼得皇上御驾亲征了,这算个什么事啊?” 其余三人都黯然,不管如何,如今已经成了定局,现在眼看着皇上出征之后,一场场的风波将要席卷而至,她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 古儿从殿外进来,阴沉着一张脸,问道:“小姐呢?” 可人道:“什么事?先别打扰小姐了!” 古儿愣了一下,有些愠怒地道:“ 刚才在锦华宫外遇见宝贵太妃,她指桑骂槐地说了小姐一顿,说她强行把丽贵妃和太子拘留在凤绡宫,分明是有意抢夺丽贵妃的儿子!” “宝贵太妃?”可人蹙眉,“她还理这茬?她不是都诚心礼佛了吗?” “是啊,也不知道谁去跟她告状,说了小姐好多坏话,说小姐迷惑君主,弄了个监国的位子,又说小姐出身不正,许是编造了假话来哄北国帝后,说的不知道多难听了!”古儿说着,面容上露出一抹恼火来,“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不是淑妃就是慎贵妃说的,这两人恨不得除去小姐呢!” “只是宝贵太妃礼佛这么长时间,该心清目明才是啊?怎还会被人家挑拨几句就当着你的面说小姐呢?现在小姐好歹也是皇后啊!”可人疑惑地道。 “谁知道?”古儿甚觉不悦。 “算了,这件事情还是莫要告诉小姐了,免得她多想!”可人想了一下,又烦恼地道:“只是今日宝贵太妃当着你的面说,分明就是要告知小姐的,只怕这麻烦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 “谁说不是呢?那边鬼鬼祟祟的,也不敢自己来找麻烦,便挑拨了宝贵太妃!” 青衣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她丝毫不觉得生气,说几句算是轻的了,只怕往后还 有不少阴谋招数往凤绡宫招呼呢。只是宝贵太妃自她入宫以来,也只是在太后寝殿里见过一面,她礼佛,很少出来,就是有心想去请安,也不过是在她锦华宫的佛堂里隔着帘子施礼,她通常不出来见面的,今日怎地走出锦华宫了? 她压下烦乱的思绪,走了出去。 众人见她出来,又见她眼圈微红,都知道她刚才一定是哭过,可人遂上前安慰道:“小姐莫要太过难过了,皇上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青衣笑笑,“嗯,本宫知道,陪本宫去漪澜阁看丽贵妃和御侮吧,本宫想那小子了!” “好,太子确实可爱!”挽袖笑道。 一行人往漪澜阁走去。这漪澜阁位于凤绡宫的东面,是整个凤绡宫最暖和的殿宇,也称为凤绡宫的东暖阁。 丽贵妃的脸色红润,可见这段时间调理得不错。奶娘抱着御侮在一旁喂奶,皇后来了,急急便想起来行礼,青衣瞧着御侮极力吸奶的那小脸蛋,一离了RU头,陡然就扁嘴要哭,青衣连忙道:“喂着,喂着,别起来!" 奶娘道了谢,然后又坐着喂奶,小御侮又心满意足地用尽全力喝奶。 青衣笑着摇头,“孩子的世界真简单,只吃饱睡足就不会烦恼了!” 丽贵妃掀开被子下床,姣好的面 容垂着几缕头发,她问道:“皇上出征了?” 她因在“月子”中,所以没有送君出城。 青衣点点头,坐在她床前的圆凳子上,道:“是的!” 丽贵妃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她怕引起青衣伤感,也只能是勉强一笑,“皇后放心,皇上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本宫知道,所以,本宫从不担心!”青衣说这话,其实也是为了宽慰丽贵妃,因为,她眸子里的担忧之情浓烈,只怕已经是胡思乱想过一番了。 丽贵妃沉默了一下,忽然伸出冰冷的手握住青衣,眸中有泪光闪过,“以往,臣妾总跟您作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但是每一次,只要我有难,您都会出手帮臣妾……”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深呼吸一声,又道:“从今往后,臣妾跟这孩子都会成为宫中的眼中刺,往日有皇上在,臣妾心里多少有些安定,可如今皇上去国千里,臣妾身边也无可依仗之人,请皇后既往不咎,护我们母子周全!”高傲的丽贵妃会说出这句话,可见她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孩子虽然非她亲生,但是,对了几日,奶娘又每日抱过来让她哄,她心里是真心喜欢这孩子的,抱着他柔软的小身子,她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软了起来。这深宫斗争重重 ,唯有这孩子能给她一丝抚慰了。 青衣反握住她的手,浅声道:“不要多想,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母子!” 丽贵妃泪盈于睫,哽咽道:“谢谢!” 红茉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宸妃娘娘来了!” “请她进来!”青衣笑道,“这宸妃,也想孩子了吧?” 宸妃笑着走进殿内,远远就跟青衣行礼,“这哪里是想孩子?分明是想皇后娘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罢,嘻嘻笑着走了过来。 青衣见她笑容满面,一点都不为皇上出征而难过,可见一定是遇见了高兴的事情,便问道:“笑得这么开心,拣着金子了?” 宸妃掩嘴一笑,“比捡到金子还高兴呢,刚才在御花园看见慎贵妃,她摔了一跤,疼得在地上起不来,宫人急忙送她回去,臣妾命柴菊去打探,御医说她未来两个月都不不便于行了!” 青衣倒是有些意外,“摔一跤就这么严重?” “可不是?昨晚一场雪,地上可湿滑呢,她偏又那样神不守舍地走路,不摔死她算好的了!”宸妃自从被青衣点化,如今不再畏首畏尾,说话都大方起来,整个人瞧着有自信多了。她自然是痛恨慎贵妃姐妹的,所以见慎贵妃出事,她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心态。 第243章 波云诡谲的后宫 青衣却有些疑惑了,虽然没见过慎贵妃显露身手,但是飞龙城人人善武,慎贵妃往日行动间虽说注重闺秀仪态,只是见她走路不沾半点尘埃,应该也是个修炼内家的人,怎今日在雪地上就滑了一跤呢? 宸妃见青衣兀自沉思,问道:“娘娘担忧什么呢?” 青衣缓缓抬头,道:“那和妃曾经对你动手,你觉得她功夫怎么样?” 宸妃一愣,摇摇头道:“这个,这个臣妾不懂啊!” 丽贵妃身边的采棋道:“皇后娘娘,慎贵妃也懂武的!” 青衣看着采棋,“你怎知道?” 采棋回道:“她刚入宫没多久,曾经到郦庄宫看过贵妃娘娘,那时候宫中的人还没换,小三子给她奉茶,一时手滑,那滚烫的茶眼看就要烫到她,结果她用袖子轻轻一挥,那杯子竟被她扫出了殿门外!” 宸妃笑道:“傻丫头,就算叫本宫用袖子扫一只杯子,那杯子铁定也出了殿外,你信不信?” 采棋却道:“宸妃娘娘,是这样的轻轻一拨啊!”采棋说完,扬开宽大的袖子,手轻轻一晃,那袖子也只是微微颤动,“就是这么轻柔的力气,但是杯子连同茶水都一同出了殿外!” 宸妃一惊,“这扯了吧?怎可能?”宸妃没见识过什么武功,自然不懂得有内力一说。 采棋道:“娘娘, 是千真万确,不信问我家娘娘!”说罢,她看向丽贵妃。 丽贵妃默然点头,顿了一下,道:“当时本宫也在场,心生惊诧,谁想到如玉一般的美人儿,会拥有这么厉害的内力?是以本宫从那时候开始,便一直躲着她们姐妹,只是没有想到,后来还是被她们盯上了!”丽贵妃说是和妃联合惠妃昭贵嫔一同对付她那一次。 宸妃愕然地看着她,又看看青衣,“那她有这么好的功夫,怎还会在雪地里跌倒还摔得这么严重?” 青衣淡笑,“这其中,未必就没有阴谋!” 丽贵妃苦笑,“看来,她们的行动比我们想象的要提前了!” 宸妃面容一紧,脸上那条疤痕的颜色越发加深,“那,怎办?” 采棋笑着道:“宸妃娘娘就放心吧,有皇后娘娘在此,想来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的!” 青衣睨了采棋一眼,“你这丫头倒是口甜舌滑,给本宫戴了这顶高帽子,本宫岂不是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得护你家主子周全是不是?”说罢她又笑着对丽贵妃道:“你身边的丫头呢,就数她最鬼了!” 丽贵妃感叹,“幸亏有她在臣妾身边,臣妾才少出了许多乱子,否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下场呢!” 采棋红了眼,“娘娘说什么话呢?您是贵命,以后的福气多着呢, 什么下场不下场的,胡说!” 丽贵妃经过这段时间的沉寂,也参悟了很多,她轻声道:“在这后宫,福气不福气的都不说了,能保住性命和家族平安,就已经很完满!” 此话倒是真的,宸妃也黯然。自己的父亲只是外官,一个府尹而已,她虽然封妃,但是却没有给家族带来什么荣耀,只怕着不要连累家人就是了。 青衣瞧着众人的神色,微微一笑,“我说你们都做什么呢?现在日子好着呢,瞧,风雪连天之后,又是明媚暖阳,所有的黑云和风暴都是暂时的,总会有天清气朗的一日!” 丽贵妃与宸妃听青衣说得如此乐观,也不禁暖笑了起来,“希望的!” 翌日,慎贵妃宫中命人去禀报青衣,说她因伤不良于行,不能前去请安,青衣请了张御医前往治疗,并说晚些去看慎贵妃。 张御医诊治回来禀告青衣,“回娘娘,慎贵妃娘娘确实是受了伤,小腿骨碎裂,两个月怕是难好!” “真的伤了?”青衣有些意外,之前还猜测是故意为之的。 “只是,”张御医沉吟了一下,又道:“如果单纯摔一跤,是不可能摔成这样的。” 青衣眸光一闪,“依你之见,是如何造成的?” 张御医语出惊人地道:“以微臣之见,像是内家高手为之!” “内家高手 ?”青衣一愣,禁卫军确实有内家高手,但是,谁敢对慎贵妃下手? “确定?”青衣问道。 “微臣有八成的把握!”张御医没有把话说满。 “嗯,行了,你下去吧,本宫去瞧瞧她!” 领着四婢,青衣坐着凤辇去了凝香宫。 一进入殿中,便有一种药膏的气味传出来,宫人见青衣来到,急急上前请安然后进去通报。 慎贵妃在寝殿里躺着,一脸的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见青衣来到,她的眸光,陡然迸出一道恨意的光芒,丝毫不掩饰地直射青衣,青衣微微一怔,虽然素知慎贵妃恨她已久,但是往日见着,面子上也总是过得去的去的,怎今日会这样毫不掩饰洋溢于表? 她唇瓣扬起一抹笑意,“哟,瞧着贵妃的神情,似乎不是很喜欢看到本宫来呢!” 慎贵妃已然换了一副面容,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会?臣妾身体不便,不能起身行礼,还请娘娘恕罪!”眸中恢复了淡然的神情,仿佛之前一切,只是青衣的错觉。但是青衣知道,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而她不知道的。 青衣瞧着一旁站立的两名侍女,李梓和醉蝶,这个李梓嘛,青衣眸光定定地瞧着她,而李梓则不慌不忙地上前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在这凝香宫中,可习惯?”青 衣淡淡地问道。 李梓回道:“谢娘娘,奴婢很喜欢这里!” 青衣嗯了一声,又环视阖宫的人,问道:“本宫记得贵妃这里有一侍女叫,春绿的,她哪里去了?” 李梓的眸光一闪,不待慎贵妃回答,便道:“回娘娘,贵妃娘娘令她出宫办点事!” 青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本宫还道不见了她呢。”侍女搬来椅子,让青衣坐在床前,青衣俯身问道:“现在可好些了?” 慎贵妃眸光一抬,正好对上青衣那温婉的眸子,然后,她嘴角缓缓淡出一抹笑意,“谢娘娘关心,臣妾会好起来的!” 这话说得极是刺耳,让青衣好生郁闷,听她的意思,仿佛是自己伤了她似的。 慎贵妃道:“对了,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说!”青衣眉目不兴,道。 慎贵妃泫然欲滴地道,“臣妾离家千里来到京城,身边只有妹妹一人,如今妹妹在冷宫中,而臣妾又不良于行。臣妾恳求娘娘恩准妹妹来一趟凝香宫,臣妾伤中,也算是有个亲人陪伴,免却思乡情切,娘娘能否网开一面?” 说得如此委屈忧伤,青衣若是不准,也未免说不过去。 青衣正要说话,忽地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姐妹共聚乃是人伦,皇后若是不准,可见心中无半点人伦亲情的观念!” 第244章 和妃自尽 青衣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眉目含威的贵妇人缓步而至,身后跟着一群宫人。她走至青衣身前,冷冷地道:“怎地?如今奉旨监国,地位高了起来,是不是连见到哀家连招呼都不屑打一个了?” 青衣起身,微微福身,“见过宝贵太妃!” “往日太后说你如何如何的识大体,只是哀家瞧着也不是这么回事。哀家是你的长辈,纵然你贵为皇后,可这个礼,哀家还是受得起有余!”宝贵太妃凌厉的眼锋扫过青衣的脸,然后,缓缓地坐在醉蝶搬过来的椅子上。 宝贵太妃往日慈眉善目,今日发怒起来,也有几分威严,青衣对她今日的到来也不奇怪了,昨日在凤绡宫就听了古儿说她痛骂自己的事情。只是,这来得也有点巧了,她前脚进殿,她后脚就到了。 青衣敛衽一笑,“贵太妃此话可叫臣妾惶恐,连皇上见了贵太妃也要行礼,更莫说臣妾了!” “收起你那虚伪的笑容,哀家瞧着碍眼!”宝贵太妃轻蔑地道:“狐媚手段,跟当年的懿德一模一样!” 这话,便叫青衣听出了端倪。看来昔日皇太后宠冠后宫,后又手握重权,后宫那些嫔妃都心怀怨恨,如今太后出宫,这后宫辈分是她最高了,少不了要 出来走两步,好挽回些威风。她知道宝贵太妃不是针对自己,不过是自己得太后宠爱,她把火气出在自己身上罢了。 这点小心思,青衣也没有理由容不下的,所以,依旧维持着那抹浅笑,道:“贵太妃抬举臣妾了,臣妾怎敢与皇太后相比?” 宝贵太妃哼了一声,敛了脸上的愠怒,问慎贵妃,“可好些了吗?” 慎贵妃温婉低头,眸光闪动着泪意,哽咽地道:“有贵太妃护佑,臣妾好很多了!” “瞧你这孩子,不就是受点伤吗?至于掉泪吗?”宝贵太妃大有怜惜之情。 “不,”慎贵妃伤心地道:“臣妾不是为自己掉泪,而是想起妹妹还在冷宫里受苦,臣妾如今不便,也不能前往探望,心中念她要紧,一时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叫贵太妃见笑了!” 青衣冷眼瞧着,也不做声,如果没有猜错,下一刻,这位仗义执言的贵太妃便要下令传召和妃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宝贵太妃眉目一凝,道:“哀家信佛,最见不得骨肉分离的事,传哀家懿旨,传和妃来凝香宫住几日!” “是!”她身后的一名嬷嬷应道。 只是人还没走出去,便见昔日和妃身边的侍女鞠春仓皇冲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哭着道:“贵妃娘娘,和妃娘娘自尽了!” 慎贵妃一惊,竟不顾脚伤就要起身,贵太妃急忙摁住她,“你还不能下地,躺着!” 慎贵妃的一双美目仓皇跌出两行眼泪,惊痛地道:“贵太妃娘娘,求求您准臣妾却看看妹妹!” 宝贵太妃摁住她,厉声问鞠春,“救下来没有?” “回贵太妃娘娘,救下来了,和妃身边的侍女明月来报,说是隔壁的懿贵妃救下的,只是人现在还没醒过来!”鞠春哭着道。 “马上传御医,哀家要去一趟冷宫!”贵太妃回身安抚了一下慎贵妃,道:“放心,有哀家在此,没有人敢伤害你们!”说罢,又冷眼瞧了皇后青衣一眼,“皇后掌六宫之事,这冷宫也是后宫的一部分,若是宫中出了人命,皇后是否能担待得起?” 青衣无须多想,已经知道这场戏是人家早备下的,观众就只有她一人。也罢,且跟着去看看吧。 她淡淡起身,对四婢道:“走,去冷宫瞧瞧!” 从她入宫那一天起,她就没有想过去冷宫。前生已经是这样,今生便不愿意惊扰她,就让她好好地在冷宫过她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吧。 只是,今日被逼到这份上,想不见也要见了。她的性子就是这样, 嫉恶如仇,没有机心,被人利用了也浑然不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到冷宫,紧跟而去的还有安御医。 安御医之前是丽贵妃孕中专属的御医,后来经过惠妃指控帝睿不实那时候起,就被青衣撤换了出去。 从凝香宫去冷宫有一段路程,青衣瞧着肩舆上宝贵太妃的面容,这跟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相去太远。那时候她慈眉善目,连眸子里都仿若含着微笑慈爱,可如今的她,就是一根头发丝,都含着一抹恨怒之意。 一个人的性子,不会忽然见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除非,她的世界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才有可能导致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之前一直都在隐忍不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太可怕了。此人连精明的懿德太后都蒙骗得过,可见她把自己的心思藏得有多深。恨意有多深,隐忍便有多深。这种仇恨一旦爆发,只怕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得了的。 青衣没有忘记她刚才在凝香宫的时候是怎么说太后的,她说太后狐媚惑主,但是往日太后在宫中的时候,她却跟太后十分友好,两人姐妹相称,十分愉快。 青衣心中笃定,宝贵太妃的情况属于后者,她是忍耐 着伺机复仇。 至于复什么仇,当年她跟太后之间发生过什么事,那便要问问宫中的老人了。 冷宫一派萧瑟荒芜,破陋的殿宇前有一种阴森的寒意透出,抬眸看去,只见冷宫大门仿若一道黑幽幽的地狱大门,有暖冬的光影掠过,照影着宫墙内的枯枝,枯枝的影子便像是一只只鬼手在张牙舞爪。 青衣对冷宫并不陌生,前生的她初初入宫之时,便常来冷宫找她玩儿,在她死后,她曾经想过,如果她知道最后会害得她性命不保,她是否会后悔曾开展了这一段姐妹之情呢? 而现在,她还没找到答案,因为,在前生那样凄厉绝望的岁月里,唯有她,给了她一丝尘世的温暖。 回头看红茉和莉白,两人已经红了眼,脸上有一抹激动的情绪。青衣知道,她们两人往日是懿贵妃身边的人,懿贵妃又对她们十分爱重,如今重见旧主,心中自己激动的。 凤辇停在门口,青衣缓缓下地,挽袖瞧着这暗诡的冷宫,有些害怕地问道:“小姐,真要进去吗?” 青衣瞧着挽袖脸上的惊恐之情,笑道:“冷宫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一道剑气寒光陡然闪过,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见一把冷剑横在了青衣的脖子上。 第245章 宝贵太妃要杀人 众人一惊,禁卫军急忙冲过来,喊道:“休得伤了皇后娘娘!” 青衣身侧,缓缓地走出一个身穿素色衣裳的女子,她肌肤胜雪,面容绝美,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绝对不为过,头上并无多余装饰,只用了一条绢扎起头发。反倒是她的剑,用了心思去装饰。剑柄手握的位置,缠了一圈薄金,又细细地雕刻着一朵朵的桃花,剑柄的尽头,精工镶嵌着一粒硕大的东海珍珠。珍珠的周边,细细密密地镶着碎宝石,在暖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只这样一看,都觉得她的剑仿若一道美丽的风景,叫人浑然忘却剑尖与剑锋的凌厉森寒。 她缓缓启唇,声音却冷若冰霜,“你就是当今皇后?” 青衣凝视着她,无法点头,因为她的剑已经印入了她的脖子,她感觉到有细碎的血沫子渗出,“我是!” 懿贵妃哼了一声,“比我姐姐差远了!” 懿贵妃的姐姐,便是先皇后。听闻先皇后贤良淑德,貌若仙子,青衣未曾见过,但是记得以前懿贵妃总是在她面前说起先皇后,她很敬重先皇后,对先皇后打她入冷宫一事,没有生过一丝怨恨。 红茉与莉白急忙冲上前去,跪在地上,“贵妃娘娘 ,莫要伤了皇后娘娘!” 懿贵妃咦了一声,“你们两个,如今跟着她?” 红茉莉白急急点头,“娘娘,皇后娘娘是好人!” 懿贵妃冷笑一声,“好人?好人会逼得人家进冷宫后又寻死?”说罢,见青衣微动,她的手旋即微微一抬,厉声道:“不许动!” 可人见青衣为她所伤,心急得不得了,厉声道:“你怎敢如此对当今皇后?快放了娘娘!” “我为什么不敢?我才懒得管她是谁呢,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喜欢仗势欺人,不就是皇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昔日连皇上都被我的剑架在脖子上呢!”懿贵妃神色冷傲地道。 “你……”可人又急又气,禁卫军一个个都不敢动,只能持剑在旁边护着,怕一动的话懿贵妃就要出手伤了皇后。 宝贵太妃瞧见懿贵妃,静默了好一会,才出声道:“今日不来,哀家都忘记还有你这号人呢,凌儿,还好么?” 懿贵妃这才收回剑,微微点头:“是宝贵太妃娘娘?贵太妃有心了,凌儿好着呢,贵太妃身体可好?” “横竖死不了吧!”宝贵太妃淡淡地道,“听说是你救了和妃,哀家知道你一向仗义,这一次,你可是 做了一桩大好事啊!” 懿贵妃淡然一笑,“凌儿只是怕有人死在冷宫里,晦气!”说罢,转身领着众人进去。那些个仗剑的禁卫军本想冲上去擒住她,但是青衣一抬手,示意众人退下,禁卫军只得撤剑。 四婢急忙上前扶着青衣,“怎么样?天啊,都流血了!” “马上回去上药!” “这人是谁啊?怎地这么大胆?”挽袖气得快哭了出来。 青衣好笑地瞧着四婢,“得了,得了,散开些,不然我没被她杀死,也要被你们堵死!” 莉白红着眼圈道:“娘娘,您莫要怪罪贵妃娘娘,别瞧她刚才这样,可她心地是极好的,想来她对娘有所误会!” 红茉也附和道:“是啊,贵妃娘娘人很好,一定是有误会的!” 青衣哼了一声,面容生寒,“哼,挟持当今皇后,就算不杀她,也绝不能轻饶了她!” 这话吓得红茉与莉白脸色大变,急急跪下求情,“求娘娘饶恕了懿贵妃娘娘吧!” 青衣扑哧一声笑了,也不管她们,只对可人与挽袖道:“走,咱进去,别管这两个傻蛋!” 红茉与莉白对视一眼,抹去脸上的泪滴,跳起来跺脚懊恼地道:“又上当了!” 冷宫中 ! 和妃躺在一张十分简陋的床上,这样寒冷的天气,床上只有一张破棉被,房子湿寒得厉害,一进门就有一股子的阴湿寒冷直扑面而来。房中并无炭炉,唯一的窗子关不严实,风飕飕地钻进来,更叫人冷得受不住。 和妃的脖子上有一道淤紫色的印记,双眼紧闭,身子被破烂的棉被覆盖住。她整个人憔悴了很多,也瘦了,也不奇怪,她自出娘胎以来便锦衣玉食,哪里过过什么苦日子? 安御医上前诊治,一边诊治一边回道:“贵太妃娘娘请放心,和妃娘娘只是一时背气,一会就会醒来的!”说罢,拿出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只玳瑁盒子,在和妃鼻子下涂抹了一种呛鼻的膏药,过了一会,果真见和妃皱皱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眸光环视着众人,大有迷惑之意,她的眸光最后落在青衣脸上,那洁净而楚楚可怜的脸上迸发出一丝憎恨,她用力地撑起身子,冲青衣呸了一口,禁卫军旋即上前挡住,和妃的口水都落在禁卫军身上。 和妃本来苍白的脸激出一丝怒红来,她嗓子因上吊被伤,显得有些沙哑,但还是难掩其凄厉愤怒之意,“你还来做什么?瞧我死了没有 是不是?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这样置我于死地不可?好,你存心要我死,我死就是了,你还让人救我做什么?是不是我想死都要你批准?龙青衣,你这个毒妇,丧心病狂,你会不得好死的!”她最后几句咒骂狠毒至极,听得禁卫军震怒上前厉声道:“闭嘴,皇后娘娘面前,休要胡言乱语!” 宝贵太妃冷冷地睨了那禁卫军一眼,道:“和妃虽然被打入了冷宫,可皇上并未褫夺她的封号,她如今还是皇上的妃子,你小小的禁卫军,竟对皇上的妃子大呼小叫,看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说罢,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青衣,“哀家说得对吗?” 青衣眉心微微一动,“宝贵太妃说得确实没错,和妃没有被褫夺封号,如今还是和妃!” “那对嫔妃口出恶言,该如何处置?皇后执掌后宫法度,不会不知道吧?”宝贵太妃冷冽地道。 青衣微微一笑,“但凡宫人,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内侍监,对嫔妃口出恶言,杖打至死!” 宝贵太妃淡淡地道:“可算你还知道点规矩,那还不速速命人办了此等目无主子的奴才?” 那禁卫军吓得急忙下跪,“娘娘饶命吧!” 第246章 深藏不露的皇后 宝贵太妃眼锋掠过青衣,然后落在那禁卫军脸上,冷冷地道:“饶命?你一个禁卫军也敢对皇上的嫔妃出言不逊,就该料到有这一刻!” 说罢,厉声对青衣道:“皇后还等什么?还不赶紧下令?”宝贵太妃此举,意在立威,立威给谁看?自然是给皇后看的。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只是先帝的妃子,在后宫无法跟龙青衣抗衡,只得仗着长辈的身份,叫龙青衣对她心生敬畏。 青衣却莞尔一笑,主动伸手扶起那禁卫军,安抚道:“你何罪之有?和妃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授意你去教训她两句,也是奉了本宫的旨意。”说罢,青衣抬眸瞧着宝贵太妃,“贵太妃是否认为和妃对本宫口出恶言是理所当然,本宫教训她不得呢?若果要杖打此名忠心护主的禁卫军,那就请宝贵太妃下令,连本宫也一同杖打了吧!” 宝贵太妃没想到青衣会当众反驳她,当下面容一冷,厉声道:“你是当今皇后,在这后宫里你便是最大的,就算是犯下那杀人放火的事情,又有谁敢杖打你?只是哀家奉劝你一句,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你心肠歹毒,所以上天惩罚你无孕无后,你该领略上天的善意,好好修修功德,否则懿德太后出宫修行祈福,为皇家累积再多的福气, 都不够抵消你的阴鸷!” 懿贵妃听到此处,不由得对青衣更加的厌恶,她坐在房间内那张破烂的凳子上,声音讽刺地道:“贵太妃跟她废话做什么?要教训一个奴才,她不许就不能就教训了么?我还偏不信了!”说罢,她身子一晃,长剑出鞘,直直指向那禁卫军,禁卫军既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因为,懿贵妃的剑裹挟着凌厉的剑气而来,可见内家修为是极高的,只能是闭着眼睛,生生地受了这一剑。 然而,只听得空气中传来铮的一声响,没有如众人所料看到血腥飞溅。 众人瞧去,不由得大为骇然。只见青衣伸出两根手指,把懿贵妃的宝剑捏在指尖上,固定在空中。而懿贵妃许是没有料到剑会忽然被拦阻了进攻,所以一时收势不及,整个人撞在了剑柄上。按照正常的推断,她的身子撞在剑柄上,那剑该会穿过青衣的手指直直向前,但是却没有,剑尖还在青衣的两根手指中间,而懿贵妃的胸口反而被撞得生疼。 懿贵妃愣愣地看着青衣,她心头翻起了惊涛骇浪。一直以来,她自认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连武功高强的皇上,也在她手底下走不满百招。至于那些武林中一流的好手,略有名气的她都挑战过,可除了武林盟主楚翼勉强 能跟她过两百招之外,其余的,几乎都在五十招之内被她撂倒。 但是现在,她沾染无数一流武林人士血液的青峰宝剑,却被一个瞧着弱不禁风的女子用两根手指就捏住了,怎不叫她震骇? 而其余的人虽然震惊是震惊,却也没有懿贵妃这般的千思百转。他们并不知道懿贵妃的武功有多高,只以为一介女子,不过是懂些花拳绣腿,哪里就真的会什么功夫? 当然,那名被懿贵妃出手对付的禁卫军出外,因为,懿贵妃出手之时,他清晰感受到那一股凌厉的剑气,不是顶尖的高手,绝不可能有这样如虹剑气。 青衣瞧着懿贵妃惨白的面容,想起昔日的情谊,不禁心生怜惜之情,遂放开了手。 懿贵妃失魂落魄地瞧着她,忽地咬咬牙,持剑一蹬而起,“我便不信你功夫真的这么厉害!” 这房子本来就不大,这么多人涌进来更显得窄小了,如今懿贵妃要在此地动武,吓得贵太妃身边的人急急喊道:“保护贵太妃娘娘!” 青衣知道懿贵妃是个武痴,一直都在寻找武功高强的人过招,如今自己露了一一招,只怕她会不依不挠的,可这里确实不是打架的好地方,而且她也不愿意叫人看出她的身手来,遂侧身一避,口中道:“先莫动手,等本 宫处理完这件事情,再跟你比试!” 懿贵妃听得她愿意跟自己比试,当下撒剑立定,“什么时候?” “今晚本宫来找你!”青衣道。 “好,不见不散!”懿贵妃说完,转身又坐在刚才的凳子上,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救了和妃,就希望为和妃讨个公道。 宝贵太妃沉着一张脸道:“现在既然人醒来了,那就好,但是哀家也听闻了和妃被打入冷宫的始末,哀家以为,慎贵妃与和妃两人都是飞龙城主的爱女,飞龙城一向对我大宋忠心耿耿,飞龙城主便只有这两位爱女,为表忠心,忍受骨肉分离之苦送入宫中,咱们也总要善待人家。和妃之前确实也是犯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犯了错,改过就是了。哀家相信她在冷宫这段时间,也算是受够了惩罚,作为皇后,该是恩德并施才是,也不好一味地严刑处罚。哀家提议,不如就放了她出去,留她位分,若果继续存着骄横的心没有改错之意,再重打回冷宫不迟。皇上如今出征南蛮,少不了是要依仗一下飞龙城的帮衬,这样,也好告慰飞龙城的勇士,打起仗来,也卖力几分,皇后以为如何呢?” 此番言论,想来是早有腹稿,句句在理,看似是在问青衣的意思,可一旦青衣不同意, 那么便可直指青衣伤害了飞龙城与宋国的感情,边关一旦失利,宝贵太妃挑拨几句,只怕朝臣都会怪罪青衣了。 青衣瞧着和妃,她脸上有骄矜得意之色,正轻蔑地瞪着青衣。 青衣微微一笑,对宝贵太妃道:“如果和妃真有改过之心,本宫断不会不给她机会,只是,本宫方才还听到她口出毒言侮辱本宫,说改过?只怕是变本加厉吧?” 宝贵太妃转脸看着和妃,“和妃,你可知错?” 和妃本以为青衣会被迫同意,却没想到她会揪着自己刚才的态度大做文章,遂面容一黯,道:“贵太妃娘娘明鉴,瑞安在此,每日都反思己过,心中后悔当日鞭打了宸妃,如果贵太妃准许瑞安出去,瑞安一定要跟宸妃请罪,否则,瑞安的心难安啊!” 宝贵太妃嗯了一声,眸光冷冽地看着青衣,“如今她已经知错,皇后是否还心中不忿,非逼得她再度自尽然后让飞龙城与宋国断交才满意?” 青衣闻得此言,微微诧异,“若果和妃自尽,那也是她畏罪自尽,飞龙城主因此和宋国绝交,本宫以为,未必就是飞龙城之幸,飞龙城主断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宝贵太妃没想到青衣如此难缠,当下面容一怒,眉峰竖起,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247章 和妃离开冷宫 青衣摆摆手,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和妃身边,托起她的下巴,伸手触摸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印痕,手指上顿时就有些粘稠湿滑的感觉。和妃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有此举动,身子立刻往后一缩,警备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青衣的手上长长的护甲在和妃苍白憔悴的脸上轻轻地划过,脸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和妃只觉得心头生寒,全身的血液仿佛被什么东西凝注了,竟控制不住有些轻颤起来。 “怕什么?”青衣轻声问道。 和妃嘴硬地道:“我哪里怕你?只是不喜欢与你靠得这么近!” 宝贵太妃不知道青衣在玩什么把戏,但是她顶讨厌青衣脸上那一抹邪魅的笑容,这一抹笑容,跟慕容斐太相似了。她不耐烦地道:“如何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青衣微微一笑,定定地瞧着和妃,问道:“你确定要出去?” 和妃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女人越发叫人琢磨不透,她的眼睛,仿若两潭湖水,似乎清澈,只是偶尔瞧去,又仿若深不见底。 她咬着牙,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出去之后再慢慢收拾她不迟,遂道:“娘娘如果肯给臣妾机会改过,臣妾定不会叫娘娘……失望的!”最后三个字,说得 十分用力。 青衣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既然你要出去,那本宫便成全你!”和妃在此,或许能保住她的性命,可从她踏出冷宫起,再度卷入那斗争中,等待她的,会是比在冷宫凄惨百倍的下场。 和妃一喜,怕青衣反悔,立刻谢恩,“谢娘娘恩典!” 宝贵太妃的神色一松,略缓了口气道:“皇后此举,也算是识趣的!” 青衣不去考究她话中识趣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知道和妃出去只是第一步,如果没有猜错,第二步,马上就要逼近了! 青衣并不后悔放了和妃出去,她迟早是要出去的,今日不准,明日还有把戏。不如早日放她出去,也好为慎贵妃省点时间,叫她早日进入状态。 青衣离开冷宫之际,懿贵妃伸剑一拦,淡淡地道:“记得,今晚不见不散!” 青衣轻轻地推开她的剑,道:“等着吧!” 冷宫,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懿贵妃站在往日练武的空地上,神情有些失落。 侍女流云上前,道:“小姐,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姐该高兴有人的武功造诣这么高才是!” 懿贵妃眉目一冷,“剑能杀人,也能救人,若果是那些存了歹心的人得了至高无上的武功,那死 的人就多了!” “小姐,那皇后瞧着也不是坏人啊!”流云自小跟在懿贵妃身边,也是个颇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不像懿贵妃一味沉浸在武功的世界里,没半点机心。不过流云也知道懿贵妃单纯的心态很难能可贵,尤其是在这后宫。 “你就是瞧着谁都不像是坏人对吧?你没见那和妃被她逼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极大的委屈,和妃怎会寻死?” 流云想起今日和妃身边的侍女急急跑出来求救,说和妃上吊自尽,小姐救了她下来之后,心情一直都很激动,她知道小姐定是想起了往事,遂安慰道:“算了,莫说她们了,您今晚是真的要跟皇后比试吗?” 懿贵妃神色一凛,问道:“流云,你觉得我的武功高还是她的武功高啊?” 流云听得她这样问,不由得有些诧异,“那小姐以为刚才被她两根手指捏住了剑是偶然还是她有这样的内力?” 懿贵妃神色有些迷惘,“我也不知道,但是流云,我师父是东灵子,他死前所有的内力都给了我,当今世上,武功也好,内力也好,能胜过我的至今尚无一人。只以两根手指便捏住了我的剑,那需要多高的武功修为?我不信世间有人我武功有这个境界!” 流云笑道: “瞧您,往日一直说要找对手,可如今真有对手了,怎有不痛快了呢?” “我也不是不痛快!”懿贵妃手中握住长剑,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地扫过剑身,若有所思地道:“我只是有些惶恐,我怕她武功没有我想象的这么高,也怕她武功胜出我许多倍,流云,我觉得好矛盾啊!” “怎会有这么多担心?”流云蹙眉。 “若果她武功没我高,那我依旧当世无敌,有什么趣味?可如果她武功真高我许多,可她又是那样秉性恶毒之人,我又无法克制她,那我以后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害人?那我学武又是为了什么?” 流云怕她想到魔怔,遂宽慰道:“刚才红茉与莉白不是说皇后是好人吗?想来是小姐多心了!” “那两个丫头心思单纯,给她们点好处就把人家当菩萨了,怎知人心险恶?” 流云失笑,也不知道谁心思单纯呢,只是流云也不好伤她的心,遂安慰道:“好了,天寒地冻的,也别站在这里了,进去暖和一下吧!” 懿贵妃刚要进去,便见红茉和莉白又去而复返,两人热泪盈眶地走到懿贵妃面前下跪,“奴婢参见娘娘!” 流云笑着拉起她们二人,“起来吧,这里是冷宫,哪里来这么多规矩 ?” 懿贵妃瞧着两人,淡淡地问道:“那皇后对你们很好么?” 两人一同点头,道:“皇后娘娘是好人,贵妃娘娘莫要跟她打好么?” 懿贵妃眸光一怒,“是她让你们俩来跟我说的?她不想跟我比武了么?” 二婢急忙解释,“不,不是,是奴婢两人偷偷来的,是奴婢的意思,贵妃娘娘是好人,皇后娘娘也是好人,奴婢不愿两位娘娘打起来!” 懿贵妃神色一缓,道:“我们又不是生死之争,不过是比试一下武功高低罢了,你们慌什么啊?” 二婢闻言,神色微微一松,只是听到懿贵妃下一句话又陡然吓得白了脸。 懿贵妃抬剑道:“只是一旦比试,刀剑无眼,伤了性命也是有的!” “贵妃娘娘,既然这样何必试呢?伤了谁都不好啊!”莉白急道。 “瞧你丫头,为谁着急啊?怕我伤了你的主子还是怕你主子伤了我?如果是前者,那就先为她找个御医以防万一,如果是后者,她伤了我,我也甘愿,是我自己要跟她比试的,你们也不能怪她!”懿贵妃道。 二婢知道懿贵妃的性子,她对武学尤其的痴,只怕不会放过这一次比试的机会了,二人对视一眼,回去求皇后娘娘让她今晚莫要来吧! 第248章 比试武功 凤绡宫内,青衣和衣躺在贵妃榻上,嘴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本以为今天看到她,心情会很复杂很激动。但是,她的心情却像是遇见一位许久不见的故友,愉悦而欢喜。 看着她还活蹦乱跳的感觉,真的很美好,美好到今天明明被人设计了,却一点都生气之情都没有。 红茉与莉白两人进入内殿,一同跪在青衣面前。 挽袖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红茉抬头,眸光盈盈地道:“娘娘,今晚您跟贵妃娘娘的比试能否取消?” 青衣瞧着两人的复杂的神色,故作不解地道:“为什么要取消?莫非是怕本宫伤了你的旧主?”这俩丫头大概是怕这场比试会伤了任何一人吧? 挽袖双眸一瞪,愠道:“好啊,你们两个,如今都是小姐跟前的人了,怎还去为旧主求情?现在小姐对你们不好么?” 莉白急急辩解,“挽袖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贵妃娘娘武功高强,只怕……只怕……”她瞧了瞧青衣的神色,终究是没说下去。 青衣嘴角含着一抹盈盈笑意,“怕本宫被她所伤?” 红茉想了一下道:“奴婢现在的主人是娘娘,自然是怕她伤了娘娘的!” 青衣从怀里取出一包药,放在榻边,“如果是怕伤了本宫,那么很简单,你们拿这包药去给冷宫,放在她的茶水里,如此,她便没有能力伤害本宫了 !” 二婢一惊,慌忙磕头道:“娘娘,这使不得啊!” 青衣板起面孔,“怎么使不得啊?你们刚才不是说懿贵妃武功高强,怕她伤了本宫吗?你把药给她服下,本宫保证绝不伤害她就是了!” 二婢对视一眼,皆惊慌不知所措,只嗫嚅地道:“这,不太好吧,这要是给懿贵妃娘娘得知,奴婢们也活不了了!” “有本宫在,她们伤得了你么?还是你们心里始终念着她的好,所以,意图对本宫不忠?” 红茉急忙分辨,红着眼赌咒:“奴婢怎会有这样的心思?若是有,保叫奴婢不得好死!” 可人笑了,“小姐,您就莫要捉弄她们了,瞧,都快哭出来了!”说罢,可人上前扶起二人,点了一下她们的鼻子,悄声道:“傻瓜,小姐戏弄你们而已!” 红茉与莉白对视一眼,跺脚恨道:“娘娘可坏了,明知道人家心里着急……” “着急什么?”青衣戏谑地问道。 “你们就莫要担心了,既然小姐答应了去比试,自然不会受伤,而小姐与懿贵妃无冤无仇,也不会伤她,放心吧!”可人叹了口气道。 “真的么?”莉白不相信地道:“只是贵妃娘娘说,这刀剑无眼,只怕到时候一时不小心,伤了谁的性命,这如何是好?” “哎,年纪轻轻的,这么唠叨,只怕日后也寻不到夫家,瞧这架势,本宫许是要养你们 俩一辈子了!”青衣故作忧愁地道。 二婢脸色羞得脸色绯红,娇俏中透着一丝羞赧,红茉愠了青衣一眼,“娘娘胡说什么呢?等我们二十五岁出宫,早成了老女,哪里还嫁得出去?” “你日夜担心这个问题吧?”青衣哈哈笑道。 可人与挽袖也笑了起来,可人指着红茉的鼻子道:“她啊,怕是日夜惦记着出宫那一日呢!” “谁说的?奴婢巴不得一辈子都留在娘娘身边呢!”红茉急忙分辨道。 自云澈昨日出征之后,这凤绡宫也是头一遭有这样和暖的气氛,之前大家都不说话,怕说错了什么惹得青衣不开心。如今笑闹着,四婢瞧着青衣渐渐展颜的神色,总算是略放了心。 古儿从殿外进来,听到笑闹声,遂问道:“红茉要出宫嫁人了?” 可人笑得几乎打跌,“瞧,连古儿都知道你的心思了!” 红茉脸色红得跟熟透的辣椒一般,飞快地瞧了古儿一眼,愠道:“你胡说什么?我没说要嫁人,讨厌死了你们一个个的!”说罢,竟推了古儿一把就冲了出去。 古儿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她这是做什么了?你们笑闹她半日都没生气,我这一来不过说了一句就气得跑掉了?” 众人只道她害羞,也都没去管她。青衣问道:“有事?” 古儿道:“对,南山公公 刚才来报,说明日要准备早朝,让娘娘今晚早些休息!” “对了,南山公公不是要来凤绡宫伺候么?”可人问道。 “是的,只是他还要吩咐一下御书房那边的人,等处理完事情之后就会过来的!”古儿道。 “听说南山公公对属下管教十分严格,不知道他来了会不会为难我们啊!”莉白担忧地道。 “你用心做你的事情,再严格的老大,也揪不出你的错处!”小贵子从殿外进来,上前给青衣请了个安,道:“娘娘,张御医已经出宫为老夫人诊治了!” “好,他回来后让他跟本宫说一声!”青衣今日让小贵子去请张御医出宫为龙老夫人治病,如今龙府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个家底,被姜氏败得差不多,之前听柳叶眉说老太太要变卖首饰度日,想着也真是心酸,以往大娘在的时候,总是从娘家补贴相府,如今大娘不在,衰败的迹象便显露出来了,加上爹爹又娶了个青楼女子回来,听说吃喝用度样样都是极好的,就他那点俸禄,哪里够她挥霍的?莫说还有一大家子要养着呢! 看来等那日得空,她也要出宫一趟,瞧瞧这位极像大娘的女子是如何的嚣张跋扈,竟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 晚上亥时,月明星稀,昨日下了一天的雪,今日早上又下了一个多时辰,风雪初霁后,暖阳丝丝,倒也算是个好日子。 月亮的光华倾泻在重重殿宇楼阁中,皇城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檐角飞翘,在月华的衬托下,更显得庄重而威严。 青衣如约而至,身边依旧跟着四婢。可人和挽袖自然是要跟着她的,红茉莉白也不放心,定要跟来瞧瞧。 懿贵妃早就在冷宫的院子里等候了,见青衣率人来到,而手中竟没有武器,遂冷冷地道:“你的兵器呢?” 青衣双手在月色中一晃,“这便是我的兵器!” “你小瞧我?”懿贵妃一愣,随即大怒。学武之人最忌的就是比武的时候被人轻视,她自己手握天下闻名的青峰宝剑,而她竟然赤手空拳来跟自己过招,这简直就是侮辱了! 青衣摇摇头,眸光晶亮,“今晚虽然是比试,只是比试呢是你提出来的,可比试的方式,却得由我来决定,这样才公平,你觉得呢?” 懿贵妃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中越发显得出尘脱俗,她眉毛微微一扬,“可以,规矩你来定!” 青衣笑道:“好!”她让四婢退后几步,然后道:“你是练剑的,而我是练内家的,所以我以掌为武器。我先让你刺我三剑,你出剑,我不动,若是三剑之内,你无法刺中我,我赢你输。你输了之后,若想反败为胜,接我三掌,若你受了我三掌还能站立,我输你赢。” 懿贵妃嗤笑,“我出剑你不动?你觉得你站在哪里我也刺不中你?” 第249章 最高境界 青衣还没做声,红茉便连忙道:“娘娘,这使不得,懿贵妃娘娘武功高强,三剑定能刺中您的!”两人跟在懿贵妃身边伺候过,虽然不知道懿贵妃武功到底有多高强,但是连禁卫军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想而知皇后娘娘站在那里不动让她刺三剑,这铁定是能刺中的啊。 青衣却摇头,“无妨,若是刺中了,那我死也是咎由自取!” 懿贵妃冷冷地道:“你既无心来跟我比试,何必来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也是学武之人,自当尊重每一场比试,既然来了,我便会尽全力,我提出这样的规矩,自然有我的用意!”青衣解释道。 懿贵妃却不信,恼怒地道:“你分明是想来糊弄我的!” “如果是糊弄你的,我何必来?这么好的夜晚,我不如看看月色?”青衣哂笑。 懿贵妃想想也是,她盯着青衣良久,然后把剑给流云,“换一根树枝过来!”她对青衣道:“既然是这样的比试,那我也不用剑,只是虽然是一根树枝,可灌了内力,一旦刺中你,你也会受伤,所以,我希望你慎重以对。” “放马过来吧!”青衣露齿一笑,白衣飘飞,竟有几分潇洒之 意。 懿贵妃瞧着她,神色有些迷惑,这女子,笑得这般明朗,似乎也不像坏女人。不过她的念头随即一转,现在许多的坏人,面上瞧着也不像是坏人,甚至比好人更像好人。 流云取了一根树枝递给懿贵妃,然后自己退后几步,给两人留了一个空间。 懿贵妃手握树枝,眼观鼻,鼻观心,内力灌注树枝上,然后,树枝在月色中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懿贵妃陡然凌空飞起,青色衣裳灌风鼓起来,像是一只御风而行的蜻蜓,直直往青衣飞过去。 青衣岿然不动,眸光迎上懿贵妃手中的树枝,只见树枝在即将触及青衣胸口的那一瞬间,陡然听到“噼啪”一声响,懿贵妃手中的树枝竟然断开几截! 懿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断枝,这怎可能?她灌注了内力,这个树枝就跟铜铁一般刚硬,就算她有内力抵挡,也定会入肉三分,可如今,树枝还没碰到她的衣衫就已经断开几截。可见自己的内力被人凌空卸去,然后再以内力断掉她的树枝。 她面容惨白地站在青衣面前,眸子里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摇头道,“这不可能的,我的内力当世第一,你绝无 可能就这样断掉我的兵器!” “小姐,这只是树枝,算不得是兵器!”流云见她难过,急忙上前安慰道。 “你懂什么?”懿贵妃凄然一笑,“一个武者,无论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只要一出招,那就是兵器!” 她把手上剩余的一截断枝丢在地上,盯着青衣,哑声道:“不必比试了,你赢了!”已经无需要比试剩余的两招了,当一个练武之人手中的兵器被人夺掉或者废掉,那就没有继续比试的必要了。 青衣笑笑,拿起地上的一截断枝,纤手一扬,那断枝便没入了冷宫的围墙里,然后,嗖的一声,穿过围墙而出。 懿贵妃惊愕地看着她,她这般的内力,已经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境界,自己如何跟她比?可笑的是自己以为自己是当世第一高手,却没想到在这后宫里,一个看着弱质纤纤的女子竟也能一招胜过她。 青衣凝视着她,缓缓地道:“我不是想告诉你我的武功有多高强,内力有多好,事实上,我一点内力都没有。我只想告诉你,当你面对生死关头,即便手中的武器被人夺掉,你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你的武器,树枝断了,可你也 瞧见,断枝也会是厉害的武器!”前一生,这个傻丫头就是被人看准了弱点,打斗中被人使诡计夺去她的兵器,丢了兵器乃是奇耻大辱,她竟没有反抗,被人一刀刀砍死。 这就是迷信当今武林所谓武道的悲剧! 懿贵妃愣愣地看着她,“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懂!” “若果你要一直留在冷宫,那你不懂也没事,可你一旦走出了冷宫,那你就是不懂也要懂!”青衣冷声道。 “你要我变成你这样的人?为了争宠用尽各种肮脏手段?对不起,办不到,我跟你不是一类人!”懿贵妃面容清冷地道。 “确实,我们不是一类人,所以以后你在你的冷宫好好过日子,我在外面用我的阴谋诡计筹划我想要的一切!”青衣瞧着她的乌黑的眸子,轻声从唇瓣溢出最后一句,“河水不犯井水!” 说完,她转身离去,夜风扬起她略微凌乱的头发,长发有些没入了白色翻飞的绸带中,显得迷离而凄艳。懿贵妃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有说不出的烦乱。 红茉上前轻声对懿贵妃道:“贵妃娘娘莫要伤心,武功一事,勤练就一定能再上一层楼的!” 懿贵妃瞧着红 茉,神色复杂地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说罢,又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点,她这个人……不简单!” “皇后娘娘是好人,真的!”莉白也低声说。 “是么?”懿贵妃眸光中闪过一丝迷惘,其实是好人还是坏人,又能如何呢?是坏人的话,她也无力制止她做坏事啊。若是好人,只怕,也是永无交集的一日了,学武之人,都不爱跟手下败将来往。 回到凤绡宫,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四婢都没有料到这本来以为很激烈的比试会这么戏剧化地结束了,甚至,都没有打过。 可看到懿贵妃脸上那骇然的神情,还有最后落寞不知所措的眼神,她们知道其实已经打过了,只是她们瞧不见而已。 “娘娘,张御医回来了!”小贵子领着张御医进来。 张御医一身的酒气,有些脚步不稳的走进殿中行礼,“参见娘娘!” “你吃酒了?”青衣蹙眉问道。 “娘娘恕罪,只是老夫人定要微臣在府中吃了饭才准回来,启辰公子又硬是敬了微臣几杯,微臣该死,微臣确实也是一时贪杯……”张御医懊恼地道。 青衣面容一喜,霍然起身,“启辰回来了?” 第250章 龙震天的新夫人 张御医微怔,“娘娘并不知道?” “本宫不知,他……可好?”青衣以前对这个弟弟并无太大的厌恶,他以前虽然骄横,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这份姐弟情在她心里还是有一些的。 张御医道:“挺好的吧,微臣瞧着他气色不错!” “嗯,那老太太身体如何?”青衣问道。 “老太太年纪到底是大了,加上龙府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叫她心力交瘁,所幸之前调理的底子还在,暂时来说还是没有大碍的。微臣已经留下药方,只要每日遵照药方服食俩月,估计会有所改善!” “那就好!”青衣略略缓了心。 张御医犹豫了一下,又道:“本来呢,相爷的家事,微臣不该多言,只是微臣今日也确实瞧不下去了。” “什么事?”青衣神色一怔,知道张御医素来不是多事的人,也深懂内敛沉稳,他也看不过去的事情,定然不简单。 “今日微臣在府中看见龙夫人,她对老夫人以及两位庶夫人的态度十分恶劣,而相爷却一直纵容。老太太不过说她一两句,她竟然出口怒骂让老太太去死!”张御医说起此事还是十分的愤怒。 “龙夫人?哪里来的龙夫人?”青衣一怔,莫非之前柳叶眉说的那女子?可她不是妾侍吗?怎么以夫人自居了? “就是酷似先龙 夫人的那位女子,确实容貌是相似的,但是,心肠却相差太远了,面由心生,她一看就是个歹毒相!” 青衣面容陡然一寒,喊来古儿,“你去打听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扶一位青楼女子为填房正室,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古儿道:“不必打听了,这皇上出征之前就已经扶为夫人了,只是龙相一直没对外声扬,而听说那女子要求过些时候要重新办婚礼,把她光明正大地迎娶进门!” “真是糊涂!”青衣一手拍在桌子上,怒道:“收拾一下,本宫要出宫一趟!” “小姐就是要出去,也得等明日啊,现在已经夜深,估计府中的人都睡下了!”可人在一旁劝道。 青衣哪里能等?在她心中,凤鸣路就是亲娘一般的存在,若龙震天真的能寻到一个温婉的女子为妻,她也不会反对,可这风头火势,他娶一个青楼女子,闹得家宅不宁,只怕正好落了南郡王的意,这辅臣的位子,不出十日就要被人挤出去。 见青衣执意要出去,四婢只得连夜收拾东西。 凤辇出了宫门,直往龙府而去。 去到龙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了。府中的人都已经睡下,这天气严寒,连门房都卷着棉被在打瞌睡。 远远看见大队伍缓缓而至,门房跳了起来,仔细一瞧,竟是皇后娘娘的凤辇,不 由得急忙打开大门,又让另外的一名门房进去通报,他自己则跪在门口接驾。 “小人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下了凤辇,可人与挽袖走在前头,对门房道:“你起来吧!” “谢娘娘!”门房急忙起身,然后领着青衣入内。 凤绡宫的禁卫军也一同进了府内。 听到皇后娘娘连夜驾临的消息,相府顿时灯火通明起来。 先出来的是柳叶眉与朱秀芳,两人领着婢女上前见凤驾,她们发鬓不乱,衣衫整齐,像是还没睡下的。 果然青衣一问,才知道她们在老太太屋子里说话。 “老太太还没就寝么?”青衣问道。 “老太太今夜精神特别好,她心里高兴,说是皇后念着她的身体,让张御医出宫为她诊治,晚上用膳的时候,又喝了一杯酸梅酒,发了寒气,倒越发精神起来,拉着咱们俩人说以前的事情呢!”柳叶眉道。 “可不是?只是她方才是躺在床上,如今正命人更衣要出来见驾!”朱秀芳道。 “天气这么冷,如何使得?赶紧命人去先去通知,说本宫去她房中请安!”青衣怕她受寒,急忙吩咐道。 “这,不合理数吧!”张嬷嬷轻声道。 青衣没好气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真要本宫那病重的老祖母顶着风寒出来跟本宫见个礼么?君臣之礼,在这 相府,不必如此着重了!” 张嬷嬷道:“娘娘所言甚是!” 柳叶眉听到这里,急忙吩咐下人,“快去老太太房间里,就说皇后娘娘马上过去,让她老人家不用出来了!” “是!”下人急忙飞奔而去! 这是青衣自从凤鸣路走后,头一遭见到老太太。 之前一直对老太太,她都是十分怨恨的,总觉得她身为老人,处事不公,偏帮姜氏,为人又十分势利眼。即便知道她有病,也没太放在心上,令御医出宫为她诊治,不过是尽了孙女的责任罢了。 只是当她看到龙老夫人穿着一件暗色青缎团花棉袄,由两名侍女扶着,身子仿若风中的枯枝,微微发颤,一头本来只是花白的头发,如今挑不出一根黑的来了,面容憔悴得很厉害,皱纹比之前多了很多,又因气血不通脸上凝聚了许多老人斑,这一看,竟跟青衣上次见她,要老上二十年。 青衣在见到她这副模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酸了,看到她要对自己行礼,急忙上前扶着她,“祖母,不必多礼,快躺着!”说罢,吩咐侍女把老太太扶回床上躺着。 侍女把一个枕头竖起来做靠背,然后又用棉被盖着老太太的身子,拉直胸前,老太太拍着她的手急道:“快生炭炉,娘娘一路过来,也受寒了!” 青衣坐在她身旁,瞧 着她苍老憔悴的面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没有想到,她早年如此的风光,到了晚年,却如此凄凉。 “青衣啊,”老太太凝视着她,缓缓地开口,“祖母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住,祖母以前瞎了眼,如此错待你,叫你和你大娘受了那么多的苦,我这心里啊,一想起家嫂,堵得要紧啊!”说着,她眼里闪着浑浊的泪花,正欲再说,青衣却握住她的手,道:“祖母,都过去了,现在我过得很好!” 老太太鼻音重重的,“是啊,你是过得很好了,只是,家嫂却……” “大娘一生为善,确实过了许多的苦日子,但是上天怜悯好人,她下辈子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祖母就莫要再把昔日之事放在心上了,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才是正事!”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这把年纪了,那一日是迟早的事了,只是没有想到,人到了晚年,才遭受这样的侮辱,也罢了,那女人就是来要债的,她长得如此酷像家嫂,她就是来替家嫂讨债的,这是我亏欠了她的,还给她就是了!” 老太太说的自然就是新的龙夫人了。 青衣还没说话,门外便响起了一道略带妩媚的声音,“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啊?这不是分明说媳妇不孝顺吗?皇后娘娘跟前,媳妇真担当不起这个罪名呢!” 第251章 教训新夫人 随着声音响起,门外走进来几个人。 龙震天手里挽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此女子长发微微拢起,穿着一袭红色的锦缎袍子。 可人和挽袖掩嘴,脸上皆有不能相信之惊愕。 青衣抬头一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心中还是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一下子变得柔软而酸楚,往昔种种都翻涌上心头。 她年轻,没有一丝的装扮,素面朝天,红衣映衬得肌肤胜雪,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无论是眉眼五官还是轮廓,都像极了凤鸣路。 她脸上含着一抹讽刺的笑,与龙震天一同上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声线是不一样的,大娘的声音是清浅带点沙哑温婉,而她的声线却是高亢而尖锐的,看似是在给青衣请安,但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尽显无遗。 龙震天神色有些不自然,在青衣的注视下,他下意识地要松开此女的手,但是那女子却陡然强势一拉,他便不再反抗,任由她牵着静默于青衣面前。 “微臣参见娘娘!”龙震天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青衣不语,静静地瞧着这两人,眼圈陡然就有些红了,如果此刻与龙震天牵手而立的是大娘,那么便是她一生最欣慰的事情。 可分明不是! 心头,陡升了一丝怒气。 “本宫深夜出宫,叨扰龙相了!”青衣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清冷淡漠的气息。 龙震天微微蹙眉,这一声龙相,已经表示了她在生气,至于她生气什么,他心里很明白。 “娘娘回娘家,怎说是叨扰?”龙夫人微微一笑,眸光转了一下,放开龙震天的手,上前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可好些了?” 老太太瞧着她,她眼里没有一丝的善意,不过是当着青衣的面做戏罢了。老太太不语,眸光也倦怠地沉了下去。 龙夫人见她不做声,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老太太还在生媳妇的气么?媳妇今夜说话确实是有些过分,这不,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给老太太请罪来了么?老太太宅心仁厚,又宽容慈祥,自不会跟媳妇计较的,是不是?” 柳叶眉忍不住了,怒道:“只是过分吗?当着外人的面叫老太太去死,这就是诅咒!” 龙夫人眸光淡淡地在柳叶眉脸上划过,冷漠一笑,“柳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啊? 如果对本夫人有怨言的话,尽管说就是了,不必转弯抹角!” 柳叶眉神色一滞,“怎敢?说你两句,一会又要向相爷哭诉,最终受罪还不是我?何必?” 龙震天眸光有些不悦,“会说话吗?不会说话闭嘴!” 青衣眸光一 抬,看见柳叶眉的眸子顿时暗淡下去。一个是跟自己风雨相伴二十年的人,一个是刚入府的貌美夫人,可见他的心已经完全倾向于后者了。 作为旁观人的青衣尚且感到伤感,柳叶眉和朱秀芳又岂会不难过?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昔日为了姜氏冷落大娘,如今又因为酷似大娘的女子冷落柳叶眉和朱秀芳。 龙震天不说话还好,他一出声,整个房间就顿时陷入了静默。 反而是龙夫人得意地笑了笑,缓缓走回龙震天身边站着,骄矜地瞧着柳叶眉。 青衣见众人都不敢说话,看来这龙夫人往日在府中确实得宠,连老太太都不敢挑她的错。 青衣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龙夫人微微一笑,这一笑,只叫人觉得仿若一朵芍药慢慢地绽放,明艳而娇媚,唇瓣轻启,道:“我叫凌如霜!” 凌如霜!青衣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莞尔一笑,“好名字,人也长得好看!” 凌如霜微微一笑,“谢娘娘赞赏。” 老太太身边的宝娟端着药走进来,道:“老太太该吃药了!” “这怎么又吃药了?下午的时候不是刚吃了么?”老太太皱起眉头道。 “这是张御医开的药方,御医说了,必须从今天开始喝!”宝娟道。 柳叶眉见状,急忙上去端药,“我来伺候老太太喝,宝娟,去取蜜饯!” 青衣伸手一拦,淡淡地瞧了凌如霜一眼,对柳叶眉道:“有夫人在这里,哪里需要你?”她起身慢慢退开,推凌如霜道:“夫人请!” 凌如霜一愣,厌恶地瞧了老夫人一眼,道:“我染了风寒,怕传染老太太,还是让柳姐姐代劳吧!” 青衣瞧着她,“是么?” “今日已经看过大夫,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我身边的下人!”凌如霜道。 龙震天帮着她说话,“确实,她身体有些不舒服!”说罢,白了柳叶眉一眼,“还不赶紧上前伺候老太太喝药?愣着干什么啊?” 柳叶眉咬咬唇,“是!” 青衣却拦住了,问老太太:“祖母,您想谁伺候您喝药?”说罢,手用力一摁,眸光警示着老太太。 老太太岂会不知道青衣的意思?只是瞧着凌如霜那张酷似凤鸣路的脸,她就是心中有气,也撒不出来,更遑论叫她伺候自己了。罢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她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青衣却笑着道:“本宫还是知道祖母的心思的,到底三娘四娘是妾侍出身,不配伺候老太太。”说罢,冷睨了凌如霜一眼,“有劳夫人了!” 凌如霜一咬牙 ,横了龙震天一眼,龙震天见她如此,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瞧了青衣一眼,见青衣面容冷若冰霜,也不敢做声。 青衣见凌如霜还站在那里不过来,不禁冷笑一声,“到底本宫是嫁出去的人了,在这个家没有话语权,是不是?” 张嬷嬷立刻挺身出来,恭谨地道:“娘娘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这相府里,娘娘是最大的,若不是娘娘顾念亲情,龙相见了也得行三跪九叩之礼!” 凌如霜抬头看着张嬷嬷,“若这样论的话,我也算是皇后的母亲呢!” 张嬷嬷陡然一怒,“休得胡言乱语,皇后娘娘的母亲,是北国的皇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以皇后娘娘的母亲自居?” 凌如霜一怔,北国的公主?不是说她是相府庶出的五小姐吗? 凌如霜是青楼女子,之前被一位富商包养,对外界所知甚少。后来被河定王瞧见她的面容,高价买了下来,并且保她做当朝相爷的夫人,唯一的条件是要她让龙家家宅不宁,让龙震天无心朝政。 姜氏一辈子都在为这个相爷夫人的名头奔波,到死的那一日都没有得到。她没有想到,这个酷似凤鸣路的冷如霜,会不费吹风之力就得到她用尽所有力气都没有得到的东西。 第252章 臣子的家事 老太太见凌如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遂打圆场道:“罢了,我自己喝吧!” 青衣瞧着老太太,昔日何等威风跋扈的一个人,如今竟变得这般胆小畏缩,青衣多少明白她的心思,她就是无法对一个酷似大娘的人下手,所以,只能是任由她在府中作威作福。 她适时点醒老太太和龙震天,“祖母,如果大娘在,这活儿她定是抢着干的!” 龙震天一愣,思绪顿时飘回自己父亲病重那时候,鸣路亲自伺候汤药,连续三年之久,从不假手于人。 想到此,他瞧着凌如霜的眸光便有些冷然了,“去吧,皇后娘娘的吩咐,岂能不从?再说,伺候翁姑,这也是你的本分。” 这凌如霜自从入府以来,便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入府初初两日,她也是谨慎做人,但是当她发现龙震天对她的爱惜甚至重于他的生命时,她认为,是自己的美貌痴迷了他,叫他神魂颠倒。 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开始骄横跋扈起来,谁都不卖帐,她知道龙震天最见不得她掉泪,所以有一次在柳叶眉教训她的时候,她在龙震天面前哭了一场,龙震天便心疼得几乎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 那一次他重重地处罚了柳叶眉! 短短的时间内,她从最低级的青楼女子的身份攀升至当今相爷的夫人,好不得意,好不狂妄。 她已经习惯了龙震天对她言听计从,所以当听到龙震天带着冷漠语气的话时,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触及他眸中的冷意,她倏然一惊,之前从他的眸光中看到各种深情和痴迷,但是现在,这种深情痴迷浑然不见了。 她忽然就明白过来,即便是贵为相爷,他也必须对自己的女儿卑躬屈膝。而此刻纵然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依言而行。 她接过药碗,迎上柳叶眉那得意的眸光,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歹毒来,真盼着这老家伙快点去死,这样,这个家便是她的天下了。 因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伺候自然不尽心,她捧着药碗,放置老太太唇边,老太太俯首迁就她的手,她却陡然抬手,那药便一口灌进了老太太的喉咙,呛得她咳嗽起来,药立刻从鼻子里喷出来,喷了凌如霜一脸。 凌如霜顿时推开三步,厌恶地把药碗往地上一摔,怒道:“你这是存心刁难我么?” 青衣一怒,起身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凌如霜的面上,厉声道 :“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宫的面就敢这样对老人不敬了,这龙家有你这样的夫人,传出去迟早贻笑大方的,还不如早早赶你出去了事!” 这凌如霜自入了那烟柳阁至今,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在烟柳阁的时候,老妈子宠得她跟什么似的,自小调养,要她的生出高傲的性子,吃喝用度皆是最好的,舍不得打骂半句,因为她的脸蛋,她的身段,都是为烟柳阁生钱的工具。继而被富商包养在烟柳阁,富商对她爱不释手,嫁入龙府之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她最后一丝曾经为妓的自卑都消弭无形,她早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烟柳阁的姑娘,而是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相爷夫人了,如今先是被一个濒死的老妇喷了一脸的药,再被自己夫君的养女甩了一记耳光,这口气哪里吞得下?加上从小培养出来的气性儿,令她当场就震怒起来,以为能仗着龙震天是父亲的威严镇住龙青衣,竟伸手指着青衣怒骂,“你敢打我?就算你是北国的公主,可你到底是在龙府长大的,是相爷的女儿,你再不愿意承认,可也到底得喊我一声母亲,如今你竟敢出手打你的母亲,传出去, 我看天下人如何评价你这位贤德的皇后!” 众人见青衣出手打她,皆愣了一下,但是,这一巴掌打得着实是好,凌如霜在这府中,连下人都不喜欢她,所以,此刻竟没有人给她求情。 张嬷嬷正要说话,青衣伸手一压,面无表情地道:“莫非你不知道,本宫曾亲手杀母么?看来你只知道本宫有贤德之名,却不知道本宫也曾心狠手辣。” 凌如霜一惊,这事儿她听过,这件事情当初闹得太大,她在烟柳阁听人说过,这位皇后着实曾经亲手杀了龙府的二夫人姜氏。她仓皇回头看着龙震天,龙震天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淡淡地道:“还不赶紧去熬药?” “我去?”凌如霜悲愤地看着他,他竟丝毫不为自己出头,哪怕不是谴责,只是以父亲的身份警告龙青衣一两句总不算僭越吧? “不是你还是谁?”龙震天陡然一怒,厉声道:“快去!” 凌如霜还没见过龙震天发怒的样子,心中一慌,不甘心地跺跺脚,红着眼圈就领着婢女出去了。 青衣冷冷地看着龙震天,“父亲果真是多情种子!”他迫不及待地让凌如霜走,何尝不是为了救凌如霜?他定是知道自 己要对付她,所以,此刻看似是发怒遣走了她,可实际上是为了避免她被自己赶出去。 龙震天沉默了一下,道:“娘娘说什么,微臣不明白!”他拉开身份,是不愿意再就这件事情闹下去。臣子的家庭事,即便是当今皇上也是不过问的。 青衣见他如此,也跟他公事公办起来,“好得很,皇上三令五申,但凡我朝官员,不得逛青楼,不得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请问龙相,这位凌如霜来自哪里?她为何忽然间会成为龙府的夫人?” 龙震天微微拱手,“回娘娘,如霜乃是礼部刘尚书的妻妹,臣与她一见钟情,而臣断弦,续她为夫人也是律法情理所许可的!” “刘尚书的妻妹?要不要本宫把刘夫人的祖宗十八代调查个遍?”青衣沉了一下怒气,对柳叶眉等人道:“你们先出去,我与相爷有几句话说!” 柳叶眉点点头,起身招呼众人出去。 龙震天见青衣神色凝重,也知道她说要紧事,遂道:“去书房说吧,免得妨碍母亲休息!” “不必,这话我想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青衣淡淡地道。 青衣把四婢和嬷嬷都遣了出去,令她们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偷听。 第253章 恶毒的手段 龙震天自知此番错得厉害,所以也估摸着青衣单独留下他在此处是要当着老太太的面来谴责他。 只是青衣并未指责他半句,相反,还拉着他坐在老太太的床前,问他,“假若大娘还在,你会珍惜大娘吗?” 他愕然抬头,鼻子陡然一酸,无论是说起她还是想起她,总叫他心中有尖锐的痛楚。 如果她还在,他会珍惜她么?会么?只做这样的猜想,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自然!” 青衣却缓缓摇头,“不,你不会,大娘在你身边二十多年,你们二十多年的夫妻你都没有珍惜过她,不止大娘,还有三娘四娘,你都没有爱惜过她们。就连自己的母亲,你平日里看似爱重,可有否珍惜过她在你身边的日子?祖母如今身染重病,御医今晚回了我,说祖母沉疴已久,病在骨髓,如今用药皆在表,不能渗入内治疗病根。我当着祖母的面说这些,无意叫她难过,她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却还要为你的任性和糊涂忍受煎熬,作为儿子的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么?你失去了大娘,失去的,所以在你心中是最珍贵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最终祖母也会离你而去?有没有想过三娘四娘或有一天会因为你对凌如霜的纵容也郁郁而死?她们到底也是为你生儿育女的人, 陪你同床共枕超过二十年,你如今不珍惜她们,却要等到她们一个个离你而去,你才懂得后悔么?” 青衣的话,叫龙震天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但是他不完全认同青衣的话,他轻声道:“我并非是因为失去凤子才觉得她珍贵,她为我付出了所有甚至她自己的生命,临死,还要遭受那样的侮辱,每每想起这些,我都心都痛得要紧。我也不是如你所说的不曾珍惜过叶眉她们……”他说到这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确实,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他确实亏待了柳叶眉和朱秀芳。 “把那女人赶走吧,”老太太见他如此,黯然泪下,“她面容虽然酷似家嫂,但是性子相去甚远,家嫂若是知道你纵容她把这个家搅得翻天覆地,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 龙震天想起凌如霜的面容,她的面容与凤鸣路初初嫁过来时几乎一模一样,跟她在一起,他仿佛又回到了他与凤鸣路新婚的时候。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凌如霜跟凤鸣路不一样,可他就愿意这样自欺欺人,只有看着凌如霜,他才会觉得凤鸣路就在他身边。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无法割舍。 他的沉默让青衣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不能让他放弃这个女人,唯有用身份来压他了 ,“皇上出征,我奉旨监国,你是辅政大臣,身居要职,如今敌我局势如何,相信不消我多说,你都清楚。你娶了这个青楼女子,暂时或许能压得住,可迟早也会被人翻出来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辅政大臣的位子甚至你左相的位子都会不保?而如今太后虽然在护国寺祈福,可一旦她得知你另娶她人,你是知道她跟大娘的情谊的,岂会不动怒?而哥哥与我,甚至整个龙家也因为你的事情被牵连在内,你是不是要看着祖母临老过不得世才满足?” 龙震天浑身一震,其实所有的后果,他都想过的,但是他也为自己找了一千一万个借口,他最坏的打算,顶多就是丢了这官位,领着家人远离京城。 他一直都跟自己说,凌如霜就是凤子,她就是回来找自己再续前缘的,虽然跟她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发觉得她跟凤子不一样,可他已经自我催眠了,要走出来也不容易。如今青衣的一番话,虽说也说到他心里去了,可只要一想起凌如霜的面容,他就立刻把所有的理智都抛诸脑后。 “娘娘的教诲,微臣会铭记在心头!”最后,他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青衣气得发怔,正欲发火,老太太拉了拉她的衣袖,摇摇头,悲凉地长叹一声道:“由着他去吧,大 不了,就是赔上我们一家人的性命罢了!” 龙震天面容顿时煞白,“母亲言重了!” “是不是言重了,你自己琢磨吧,我反正老了,死了都值,只是难为了家中的孩儿为你陪葬!”老太太神情悲怆,“去吧,去安慰你的新媳妇去吧,否则明日又是一顿闹的,我年纪大了,禁不住,迟早也是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也好,省得瞧着堵心!” 龙震天痛苦地看着青衣与老太太,沉默了许久,他才道:“容我想想!” 青衣知道不能再逼他了,大娘的死对他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尤其是那样悲惨的死去,他一直都无法面对现实,如今这凌如霜的出现,仿佛给了他一个新的希望,他甚至希望凌如霜让以大娘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好给他赎罪的机会。要消除他心底的这种执狂,必须要他看清楚现实,让他深刻明白凌如霜不能代替凤鸣路,甚至要他明白,凌如霜的存在,只会让凤鸣路蒙羞死也不安宁。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瞧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在厨房里,凌如霜一脚踢翻了炉子和药罐,怨怼地道:“还以为自己出身有多高贵么?还不是在这相府以庶女的身份长大?她跟我拽什么啊?” 她身边的侍女急忙上前,“夫人,莫要生气了,这药是 最后一剂了,那御医通共就开了两剂。” 凌如霜冷笑一声,嘴角挽起一抹阴毒,“好,我好生为她熬药!”说罢,令侍女把刚才打翻在地上的药渣全部捡起来,然后放进另一只药罐里,生起炉子开始熬药。 她从灶里取了一把灰,又从墙角抓了一把泥土,一同丢在药罐里,冷笑道:“要我堂堂相爷夫人给你熬药,喝不死你!” 侍女愣了一下,“夫人,这不太好吧,一旦叫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您!” 凌如霜面容一怒,柳眉倒竖,一把抓起那侍女的头发便往旁边的水缸拖过去,口中发恨地怒道:“连一个贱婢也敢这样跟本夫人说话?她如何饶不了我?再怎么,我也是她的母亲,容不得她不承认!” 这凌如霜往日在烟柳阁对婢女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各种狠毒的手段折磨得婢女们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妈子又一向纵容,导致她的本性越发的恶毒,如今本受了青衣的气,再被这侍女说了一句,便把今晚的委屈都发泄在侍女身上。 那水缸底下,一直有火暖着,水温很高,专门供给各房备用的,那侍女的脸被她强行压了下去,顿时疼得她手脚乱踢,一脚踢在了凌如霜的小腹上,凌如霜痛得一松手,那侍女便倒竖葱一般栽进了水缸里。 第254章 一直都是她周全这个家 凌如霜就这样看着侍女的双腿在水面挣扎,直到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才冲过去拉住侍女的双腿高声喊道:“来人啊,如画掉进水缸里了!” 来人正是张嬷嬷和一位府中的小厮,张嬷嬷到底心细,怕这龙夫人不是有心熬药,而是来搞破坏,遂过来瞧瞧。 结果还没走进门,就听到凌如霜的呼声,急急忙忙领着那小厮冲了进来。 见此情况,小厮急忙冲过去帮忙,终于把侍女如画从水缸里拖出来。 只是侍女已经昏迷了,脸上和双手被水烫得通红,所幸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否则这会儿就真的成了“熟人”了。 张嬷嬷见状,急忙喊道:“快倒背着她奔跑,让她把肚子里的水流出来!” 小厮知道张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十分有见识,当下便依言倒背着如画就奔跑起来。 凌如霜咬咬牙,眸光跟随着小厮转,她原本也只想吓吓那蹄子,没想弄死她,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一个侍女,只怕那龙青衣更是不依不挠了。 不过眼下如画却不能不死了,因为龙青衣身边的人在这里,她肯定会告知龙青衣,自己就算想要遮瞒过去都不可能的。 那小厮奔跑了一会,果真便见如画张开的嘴巴溢出水来,张嬷嬷急忙道:“继续跑!” 小厮快坚持不住了,他身板儿本来就小,又穿了一身的棉衣,背着 如画跑了一会就直喘气,只是听了张嬷嬷的话,他知道如画有生机,当下不敢停下来,继续坚持在厨房外的院子里跑着。 终于,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张嬷嬷喊了,“停下!” 凌如霜心中一紧,惊慌地瞧着张嬷嬷上前扶着如画把她放置在地上。 张嬷嬷伸手摸了一下如画的鼻息,然后轻轻地摁压她的胃部和腹部,直到如画呛了一声,鼻子和口中都溢出水线来,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是苦命,但是好歹保住了!” 小厮松了一口气,只是瞧着如画那开始起泡的皮肉,不禁道:“只是这张脸却毁了!” 凌如霜听到张嬷嬷说如画救回来了,不由得惊慌起来,但是她随即也镇定了下来,蹲在如画身边,摇着她的身子喊道:“如画,醒醒,醒醒!” 如画呛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光在触及凌如霜的面容时,吓得全身发抖,凌如霜压住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傻丫头,没事了,你刚才掉进水缸了!” 如画直发抖,眼泪簌簌落下,惊恐地看着凌如霜。 她说不出话来,全身都痛得厉害,嘴巴和鼻子也是火辣辣的疼。 张嬷嬷问道:“你想说什么?” 如画只掉泪,张张嘴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张嬷嬷借着火光瞧了一下,怜惜地摇头叹息,“哎可怜,估计嗓子被烫伤了 ,你赶紧去喊人,然后为她请大夫吧!” “好嘞!”小厮急忙就跑了。 凌如霜顿时惊叫一声,“哎呀,我这里面还煎着药呢!” 张嬷嬷道:“我进去瞧瞧!” “好,我看着如画!”凌如霜看着张嬷嬷进去了,眸光阴冷地看着如画,面容狰狞地恫吓道:“今晚之事,如果你敢泄露一个字,我会要你和你的家人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如画瞪圆了眼睛,伸出被水烫得滚红的手,一把拉住凌如霜的衣摆,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想求我放过你的家人?”凌如霜阴毒一笑,“这我可做不来主,他们的性命,如今可都掌握在你手中。不过你也算是命硬的,昔日我这么折磨我的婢女,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我瞧着你也像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如画盯着她,惊恐和悲愤在她脸上化开,最后,变成了沉默的呜咽。 本来一个大宅子里有侍女不甚失足跌落水缸,算不得什么大事。有仁心的主家呢会为婢女延请大夫治疗,也有心狠的就这样把人丢出去,让家里来接回去。 这事儿管家告知龙震天的时候,龙震天也只是说了一句,“请大夫瞧瞧吧,莫要出了人命!” 后听管家说凌如霜也在场,他便多问了一句,“夫人可有吓着了?她为人心善,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管家瞧了他 一眼,郁郁地应了一声是。他知道相爷已经完全把这位新夫人当做大夫人了,甚至说起此事,他想到的也只是大夫人的反应。顿了一下,他着实是忍不住了,道:“是啊,小人还记得当年大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府中有一位小厮摔断了手,大夫人急得不得了,命人请了大夫,又好生安抚了那小厮的家人,后来那小厮高烧不退,还是大夫人回去娘家取了退热的良药过来。大夫人是真心把下人都当做家人看待的,如果大夫人还在,她知道如画遭此劫难,只怕又要心疼了,毕竟当初如画也在她身边伺候过几个月!” 龙震天一愣,“如画伺候过她?” “是的,伺候了几个月,后来二夫人说大房那边无儿无女,无需这多人伺候,才把如画调走的。大夫人那时候还不舍呢,说如画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管家道。其实如画压根就没有伺候过凤鸣路,管家这样说,只是怀疑如画掉入水缸是另有内情,所以故意引起龙震天的关注,好调查此事。 龙震天一怔,眸子有些暗淡,他记得之前姜氏是跟他提过说凤鸣路那边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府中需要用人的地方多,所以最后只留了挽袖在那边伺候她。 “我到底亏欠她良多!”龙震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夫人大概从不觉得,她深爱相爷,为相爷付出也丝毫没 有怨言。当初府中用度不足,二夫人受了某些捐官富商的银子,为了不让影响相爷的仕途,大夫人从娘家调了银子一一还了银子给人家,权当没受过,否则,事儿没办成,二夫人又收了银子,人家怎会不闹?幸亏有大夫人在后面妥当解决。” 龙震天一惊,“此事我怎不知道?” “大夫人都是暗中办理这些事情,谁又知道呢?我也是后来听得挽袖说起,才知道这些事情的,说大夫人每次回娘家,都是大包大揽的回来,取回来的东西,一律进了库房,自己却不得半点享用。而了不让人瞧出相府的窘迫,她自己的陪嫁全部都变卖了交给账房,用以接待应酬开支,这些事情,相爷应该知道的吧?那会儿二夫人管账,账房应该告知了二夫人,想来二夫人也会告知相爷的!” “本相哪里知道?”龙震天气得发怔,双眼瞪得直直的,胸口只觉得有一口浑浊之气堵着,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房,叫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她暗中为他为这个家做了这些事情,自己吃喝用度一律都是最差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侍女使唤。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啊?一直以为她耍小性子跟自己闹脾气,所以便不理睬了她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闹脾气的是他,而她默默地在他背叛她的日子里,为他周全这个家。 第255章 青衣设下陷阱 管家自然晓得他不知道,但是像皇后所言,这不知道已经是一种罪了,你说一年半载的不知道也就罢了,偏生这多年就没停止过付出,他又不是不知道姜氏是何等挥霍的一个人,单靠他那点俸禄和朝廷的赏赐,怎可能维持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 管家继续道:“自从大夫人走后,这个家便一日不如一日了,老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都变卖了首饰维持开支,光上月,潇湘阁一个月就用了上千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三夫人的首饰,可难为了三夫人了!” 龙震天一愣,“上千两?她用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这府中一个月的开支才不过一百两银子,她一个人就花了上千两? 管家道:“这相爷都不知,小人如何会知?主子的事情,小人从不揣度!”顿了一下,管家幽幽地说了一句,“只是想着,新夫人和大夫人同样的面容,处世真的太不一样了!” 龙震天脸色一怔,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开始深思起来,良久,他才说了一句,“本相会让她节俭一些的,只是花费的问题,算不得什么,她人品还是极好的!” 管家知道也该适可而止了,皇后吩咐把话点到即止就可以,剩下的让他自己思考。只是瞧着相爷的神色,大概是没太在意的。 毕竟,他现在整个人身心都投进 去了。 管家把龙震天的话回了青衣,青衣嗯了一声道:“他始终还没肯面对现实!” 只是若他一直是这样,倒是辜负大娘为他半生了。 管家走后,张嬷嬷进来道:“那姑娘的脸怕是毁了,起了满脸的水泡,大夫说等水泡下了之后,那皮肉处理不好是要溃烂的,一旦溃烂,以后痊愈了也会有烫伤痕迹。” 青衣蹙眉,“你可瞧见事情发生的经过?” “老奴去到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在水缸里挣扎了,而龙夫人正拽住她的双脚,大喊救命,并未瞧见事情的经过!” “以你所见,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张嬷嬷想了一下,道:“水缸很大,就算不小心掉下去,也能够迅速把双腿往下弯然后站立起来自己爬出水缸,因为水温很高,人有求生的本能,水温烫痛了她反而能激发她身体内的潜能,所以,她应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站立起来,不会导致口腔嗓子都被烫伤,而且又喝了那么多的热水!” “你的意思是有人压着她的脑袋在水里不让她起来?”青衣凤眸细眯,嘴角有残冷的弧度。 “有这个可能!”张嬷嬷道。 “好,既然爹说她品行纯良,本宫便要让他看看这个和大娘一模一样的女子,是何等的恶毒阴鸷!” 青衣对张嬷嬷道:“让古儿出去调查一 下这个凌如霜的来历,尤其是最近她和什么人接触,一并查清楚回来告知本宫!” “是!”张嬷嬷旋身出去。 青衣留宿相府,住的是凤鸣路以前住的明灵阁。 这里有太多甜蜜和痛苦的回忆,她躺在凤鸣路以前睡过的床上,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凤鸣路那清浅柔和的声音,身边像是有个人,仿佛还像是她六岁那年,被她从乱葬岗捡回来,然后彻夜不眠守护这她。 心痛不可挡,她睁开眸子,泪水悄然滑落。 “大娘,多想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她呜咽一声,嗓子里轻轻溢出一句话来。 唯独在大娘面前,她才能够像个小女孩那样。 没有人知道宋国这位权倾天下的皇后,会像个小姑娘一样,在这幽暗的夜晚,卷着被子在床上痛哭失声。 第二日,古儿回来禀报。 “这凌如霜原先是烟柳阁的头牌姑娘,因为长相貌美,所以恩客众多。但是老妈子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只许她卖艺不卖身,直到前年,才让一位富商**以及包养在烟柳阁。后来前段日子,河定王府的莫伊前去烟柳阁找她,花了一笔银子为她赎身,并且安置在东街的一家别院内。有一日,相爷的马车走动那边,忽然坏了车辙,只得停在别院的门口,刚好,凌如霜走出来,两人一打照面,相爷就失神了 。自此之后,相爷几乎每日都去找凌如霜,凌如霜也不隐瞒自己的出身,但是却编造了一个谎话骗相爷,说她本有一个意中人,后被意中人辜负,她伤心之下,躲在此处安静度日,也不想再管尘世的事情。相爷听闻她被人辜负,当下心生怜惜,以多年的同僚之情求得刘尚书同意收凌如霜为义女,然后嫁入相府!” “你说莫伊找过她?”莫伊是上官云狄身边的侍卫,上官云狄对他推心置腹。但是此人还不算天良泯灭。 “正是!”古儿道。 青衣凝眉沉思了一下,看来这件事情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设计的。此女进了相府,如果真得父亲的心,吹几句枕边风,策反父亲,这也大有可能的。若不能策反,至少,他娶青楼女子一事一旦掀开,他相爷之位不保,那样等同她便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 看来,凌如霜绝对不能留在相府。 “小姐,相爷只怕已经被凌如霜迷住了,如果单单劝说,怕不凑效!”古儿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对方的用心。 青衣微微点头,凝视着外面枯枝乱颤,仿若鬼影一般。 青衣灵光忽然一闪,拉过古儿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古儿一愣,“这行吗?” “且照办,如果她心虚,一定会说出真相!”青衣笃定地道。一个做过亏心事 的人,最怕就这个东西。 古儿点头,“行,我马上去办,只是要把挽袖借我一用!” “找可人吧,她比较稳重!”青衣道,“挽袖这丫头胆子太小,只怕她没吓着人家,首先把自己吓死了!” 挽袖刚好从外面进来,听到青衣的话,愣愣地问道:“怎么我就把自己给吓死了?小姐您跟古儿说什么呢?” 古儿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胆子小啊,晚上指定不敢一个人上茅厕!” 挽袖脸色一红,“谁说的?”虽然是事实,只是在小姐面前,如何肯承认? 古儿不取笑她了,问道:“可人呢?” “去了三夫人房中,说一会儿侧妃回来!”挽袖道。 “青阳要回来?”青衣问道。 “听说是的!”挽袖回答说。 青衣忽然想起之前听张御医说启辰回来了,怎不见他?遂问道:“有见到少爷吗?” “管家说少爷是回来过,但是我们出宫之前,他跟相爷吵了一架,又走了!”挽袖道。 “吵架?吵什么啊?”青衣蹙眉。 “也是因为那位新夫人啊,少爷还骂相爷糊涂!”挽袖叹叹气,“结果相爷震怒之下,就把少爷赶了出去!” 青衣沉默了一下,启辰的性子原先也不踏实,想不到这出去一遭回来,反而懂事了。 只是,该懂事的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起糊涂来了。 第256章 了尘是谁 到了中午,那掉入水缸的侍女如画竟然伤重不治死了。 这消息在府中也引起了重视,毕竟,皇后娘娘出宫回府期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着实叫人觉得晦气。 消息禀报到龙震天那里,龙震天想起管家说如画先前伺候过凤鸣路,遂命人好生安葬,还令管家取十两纹银去给如画的家人,以作抚恤。 管家依言照办。 龙震天回头见凌如霜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悲伤,不禁安慰道:“如画原本是在你身边伺候的,她去了,你心里不舒服也是肯定的,只是也莫要太难过,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 凌如霜泫然欲滴,美目含悲,“这好端端的人,怎说没就没了呢?昨晚我明明可以救她的,只是,我顾着看炉火,竟没留意她掉在水缸里了,直到我回头发现,已经太迟了!”说完,难过地痛哭起来。 “莫要自责,这也是她的命。”龙震天心底一软,她跟凤子太相似了,记得凤子也是这样的怜惜下人。 “只是想着,总觉得心里难受,这活生生的人啊,都是我,我这笨手笨脚的,如果我不是怕黑,一个人去煎药就可以了,何苦要的带上如画呢?我真是没用,连皇后娘娘这点吩咐都做不好。”凌如霜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沿着雪白的面容往下 滑落,一脸的悲伤内疚。 龙震天听了她的话,不禁微微蹙眉,“你是相府的夫人,本不该去煎药,这是下人做的事情,皇后……也确实过了一些,到底昔日她也是受了她大娘的恩德的,怎今日就不能看在她大娘和你面容相似的份上,对你多几分怜惜?如霜,此事和你无关,莫要再伤心了。” “不怪娘娘,我是老太太的儿媳,侍疾在侧是为人儿媳的本分,再说,昔日大姐不也伺候了公公几年么?我当时时以大姐为榜样,只是,我真是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还害了如画一条性命……”说罢,双手掩面,又痛哭了起来。 这青楼女子,除了琴棋书画之外,最要紧的便是戏。这做戏呢,必须要七情上面,做戏的人沉浸在戏里,也要牵动看戏人的心,唯有这样,才会叫看戏的人忘记她本是青楼出身,还真当她是一位多情女子。而身为烟柳阁的头牌,她能得这么多恩客的心,除了美貌才艺之外,自然便是她时而的“真情流露”。 龙震天不是风月场所里出来的人,而这大宅门里虽然美妾总是竞争,可这比起别家,算是平静的了,因为姜氏独权,手段狠辣,震慑了其他人的心,所以这些年,龙震天并未像其他公侯一样,经历各种妻妾 斗争。 所以,自然也瞧不出凌如霜的假惺惺。 此刻见她伤心落泪,只当她是真的仁慈心肠,怜惜如画在如花岁月就香消玉殒,瞧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当下心疼不已,当着侍女的面,把如画拥抱入怀,好生安慰道:“好了,莫要再哭了,这哭得本相的心都乱了!” 刚好此时,柳叶眉领着两名侍女进来,瞧见此状况,脸色一黯,急忙便退了出去。 她站在廊前,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嫁进来多年了,相爷未曾试过这样对她,她也不奢求,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只是如果他怀里抱着的那人,是大夫人的话,她心里不会有半点的难受。自从大夫人走后,这个家一日不如一日,她才知道大夫人这些年默默地为这个家做了多少的奉献,她用尽所有去爱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只在她死后掉了几滴眼泪,转个身,就去抱着其他美艳娇妻。 同时女人,她只为大夫人不值。 “三夫人不必难过,有些事情瞧清楚了,反倒心里舒坦!”她身边的一名侍女淡然地道。 这名侍女叫了尘,像个出家师太的名字。一个月前来到相府,说家境贫寒,求她收留在身边伺候的。 她长相还是美丽,只是总是一副淡然的面容,二十三四的年纪,便已经仿佛 看透了世情。 这些日子,也幸得有了尘在她身边,否则,青阳出事,夫君宠新妻,而她却要用尽全力为他维护这个家,真是心力交瘁,几次失声痛哭,是了尘安慰了她。 “你在此等相爷出来,就说青阳傍晚回府!”柳叶眉红了眼圈,不愿意再留在此处,遂吩咐了了尘。 了尘点点头,“是!” 柳叶眉走后,她立于长廊前,看着满园的萧瑟。天空沉沉压压的,看样子,又是一场暴风雨的来到。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总算看见龙震天与凌如霜出来了,她转身,看见龙震天手里挽着凌如霜的白皙娇嫩的手,她眸光淡然地对上龙震天,微微福身:“见过相爷!” 龙震天瞧着她,“你是谁?”此女仿佛未曾见过的,而了尘来柳叶眉身边已经足足一个月了,他却没有见过她,可见他有多久没有去过柳叶眉房中了。 了尘声音淡然地道:“婢子叫了尘,是三夫人身边的侍女,三夫人令婢子在此等候相爷,告知相爷侧妃娘娘傍晚回娘家!” “回你主子去,本相知道了!”龙震天淡淡地道,说罢,与凌如霜一同离去。 了尘凝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忽然出声道:“相爷莫要以一个死人为自己贪恋温柔乡为借口,死去的人,担当不起! ” 龙震天陡然站住脚步,回头狠狠地盯着了尘,怒道:“你是什么身份?这事有你说话的份吗?莫要以为你主子宠着你,你便敢目中无人,视本相于无物。” 了尘眸光淡然,抬头瞧着他,对他眼中的凶狠仿若瞧不见,嘴角扬起一抹冷淡清浅的笑容,讥诮地道:“婢子多言了,相爷恕罪,婢子告退!”说完,她福福身子,转身从另一侧走了。 龙震天气得发怔,这柳叶眉越发的不知道分寸了,连她身边的一个婢女也敢这样对他。 凌如霜蹙眉道:“这婢女好大的架子啊,柳姐姐待人一向宽厚,却叫这些人越发的放肆了!” 龙震天冷冷地道:“宽厚?怕是有心叫一个婢女放话给本相听!” 凌如霜面容一紧,眸子一黯,“怕也是因为我吧?” 龙震天面容和缓了下来,凝视着她那张娇憨而美丽的脸,一时间有些出神,痴痴地道:“放心,我决不会再被人伤害你!” 凌如霜心中傲然,对自己短时间内便把当朝一品相爷迷得七荤八素甚是得意。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跟大夫人的面容有些相似,只是,大夫人已经死了,而且就算没死,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岂能跟她相比?也所幸她死得早了,否则,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她的夫君宠爱她。 第257章 侧妃回府 如画当日便被下人送回家中,并且给了银子令家人好生安葬。青衣身边的古儿也陪同下人把如画的尸体送回家去,并且说得皇后的令在如画家中帮忙料理后事,令家丁先行回去。 如画的家人本得到消息说如画意外死了,都伤心欲绝。一家人围着如画的尸体嚎啕大哭。 而古儿见家丁们都走了,这才连忙扶起如画的爹娘,道:“大叔大婶,莫要悲伤,如画还没死!” 如画爹娘一愣,连忙擦干了眼泪问古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古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又叮嘱道:“大家可以放心,皇后娘娘说了,一定会为如画报仇,并且,也一定会令御医治好如画的伤!” 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如非家穷,如画爹娘也不会把她卖进相府为婢,看到之前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最后落得这个凄惨下场,如画的家人都难以接受,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事情都这样了,皇后娘娘有此安排,算是恩典了,若是换做其他大户人家,只怕连抚恤金都不会给,反而落了个晦气的名声。 一家人怀着悲痛的心情谢恩了,古儿除了放下龙震天给的十两纹银之外,又另外给了十两金子,说是皇后给的。 这十两纹银和十两金子,在小户人家来说,简直就已经算是发财了。尤其如画一家,兄弟姐妹众多,连个 出头都没有,眼看着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眼看着如画的妹妹也要被卖进去大户人家做丫头,如今有了这笔银子,总算是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而且,还能为以后的生活做个安排。 古儿道:“你们拿着这些银子去做点小生意吧,等事情落定之后,皇后娘娘会让御医为如画诊治的!” “谢皇后娘娘恩典!”一家人叩头谢恩。 古儿瞧了瞧如画那张起了水泡的脸,微微叹息,“这里有些药,是大夫开给如画涂的,她口鼻皆被烫伤了,先给她进食一些微温的米汤,药汤也要摊凉了喝!” 说罢,他把药放下,才缓缓离开。 青阳在傍晚时分回到龙府。 她是得知青衣出宫回府才回来一遭的,柳叶眉拉着她的手,瞧着她憔悴苍白的面容,心疼得直掉泪,“孩子,可苦了你了!” 青阳整个人都沉寂了,眸子里空洞洞的,一点泪光都没有,她也仿佛没有看见柳叶眉的心疼,只轻声道:“五妹之前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青衣瞧着她,“他对你不好是吗?” 青阳摇摇头,苦笑道:“算不得不好!”她伸出手,把衣袖往上一拉,她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红珊瑚手钏,一只碧色的翡翠手镯,通透洁净,是上好的冰种翡翠。十指手指便带了六只宝石戒指,点缀发饰的是一套精致的南珠头 面,黛青色锦缎长裙,外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若不是她面容过于苍白尖瘦,还真有几分贵妇人的架势。 “这些,都是他送我的!” 说完,她又陷入了沉默中,双眸无神,面容纵然上了脂粉,却还是难掩眼圈的淤黑。 “那你这般的不开心,又是为何啊?王爷对你也不是不好啊!”柳叶眉这就不解了,“还在为孩儿伤心么?人都去了,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青阳嘴角挽起一抹讥讽的笑,“不会有了,御医说我之前生产的时候用了狼虎之药,伤了根本,以后也不能再怀了!” 柳叶眉一惊,“怎么会这样?你的胎儿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用狼虎之药?” “王妃给我下的药,说是怕我难产,伤了性命,她是为我着想!”青阳笑笑,但是眼底却有森冷的寒意。 “那……”柳叶眉也慌了神,这女人没了生育能力,现在还能受宠,可一旦年老色衰,也只有被冷落的份了! 青衣见青阳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想来这段时间府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打击到她了。又或许,她知道自己孩儿的死因了。 青阳握住柳叶眉的手,轻声道:“娘,您放心,我长大了,很多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 柳叶眉哪里会不担心?只是眼下这多人在这里,她也不好说,只得长叹一声,“娘没用,帮 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青衣没说话,如果不是遭受了极度的打击,青阳不会一下子就改变这么多。上一次丧子之后入宫,但是她依旧迷信她的爱情,但是现在说起上官云狄,她眼里已经再没有火花了。让一个女人心死得这么彻底,想来,她一定是知晓自己的儿子是死在上官云狄的手上。 准备晚膳的时候,青衣与青阳单独立于大院子的门前,瞧着冷风刮过院子光秃秃的枯枝,青阳忽然出声道:“五妹,当日龙青庭害得你腹中孩儿不保,为何你还愿意留她性命?” 青衣微微一笑,嘴角含着一抹森冷的弧度,“因为,她的命就在我手中捏着,我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去取,我不急!”不急的原因,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而且,她相信这一日很快就会来到。 “但是,我并无这样的能力,我该怎么办?”青阳的声音带着沉寂的苍白,甚至,还有一丝怨毒。 “发生了什么事情?”青衣侧头问她。 青阳静静地看着她,眼里仿佛什么神情都没有,但是,就在她眸子低垂的瞬间,青衣发现她眼底有一丝冷毒,正诧异之际,那神色瞬间消失。 再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情,浅声道:“没什么,我很好,很好!” 青衣狐疑地扬起眸子,正要追问,便见管家进来道: “皇后娘娘,侧妃娘娘,可以用膳了,请移玉驾!” 青衣点点头,青阳已经先一步走了。 青衣瞧着她的背影,寥落而伤感,想起她方才那一抹奇怪的眼神,青衣心中笃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忽然间有这么大的改变。 新夫人凌如霜因为风寒没有出来用餐,龙震天叫人把饭菜送去她房中,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坐下来用餐。 老太太也没有出来,因她现在病情颇重,不好下地,也在房中用膳。 青衣见龙震天只一味叮嘱下人注意凌如霜的饮食,却对老太太的置若罔闻,不由得冷笑一声,“父亲,大娘在的时候,但凡父亲有一分对凌如霜的细心,也不至于要大娘饮恨而终!” 龙震天的神色略有些不好,他抬头,有些锐利地瞧了青衣一眼,“用膳吧,有什么话留着用完饭之后再说!” 柳叶眉也着实是沉不住气,略带这怨恨地道:“只怕用完饭之后,便再找不到相爷的人了!” 他在家中的时候,除了在书房,几乎都陪着凌如霜身边,谁要见他,也只能去翡翠阁找他。 龙震天心中本就存了怒气,只是因着青衣的身份不敢对她发怒,只是柳叶眉却三番四次地挑战他的威严,叫他当下就怒火中烧,把筷子重重地掷于地上,厉声道:“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个家过下去了!” 第258章 父女翻脸 柳叶眉本以为他会看在皇后和侧妃的面上,听得进去两句,只是她也忘记自己的夫君乃是当朝左相,岂容她挑战他的权威,尤其是当着自己女儿和府中下人的面上。 见他发怒,柳叶眉便不敢再说,只低着头吃饭。 龙震天看见她身后的了尘,想起她今天说的话,不由得更加的生气,沉着一张脸怒道:“你看你都找了些什么人伺候?身边就没有一个上得台面的,连个婢子也半点规矩都不懂,这当家这么久,竟一点长进都没有。可见昔日被姜氏压着你,也是你咎由自取的!” 站在柳叶眉身边的了尘听得此话,眉目微微抬起,嘴角有一抹讥诮的冷意。 青衣眸光一抬,嘴角有一丝冷笑,姜氏?他是拿姜氏来跟柳叶眉比么?姜氏做了什么,杀人夺子,欺压了大娘二十年,最后还让大娘含着莫大的悲愤死去。柳叶眉做了什么?不过就是在饭桌上嘀咕了几句,让他没点面子罢了,他如今言下之意,柳叶眉便是连姜氏都比不起了。 她缓缓地放下筷子,眸子淡淡一扬,对龙震天道:“父亲,您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我大娘被姜氏这样害死,也是咎由自取?” 龙震天面容有瞬间的凝滞,他恨姜氏入骨,但是,刚才却拿姜氏跟柳叶眉相比,可见,他也是一时愤怒了。 朱秀芳连忙打圆场,“好了,吃饭,吃饭吧!” 青衣却猛地把桌面上的东西往地下一扫,凤鸣路是她心中的逆鳞,谁也触不得。姜氏害死了大娘,但是现在在他口中,却胜于柳叶眉,叫她如何不痛不恨? 众人被她的反应惊住了,一时间,竟没有人上前安慰她。 反倒是柳叶眉身后的了尘,悄然走到青衣身边,轻声道:“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吃饭皇帝大,有天大的事情也等吃完饭再说,而且,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青衣仿佛被雷击中,一把拉起了尘,眸子里有难以置信的神色,泪水瞬间就爬满了眼眶,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了尘从怀里掏出手绢,柔和一笑,“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就不怕人笑话娘娘么?” 众人惊疑地看着青衣,不明白她为何对着一个下人委屈掉泪。 了尘注意到众人的眸光,微微福身道:“婢子僭越了!” 青衣收敛心神,问道:“你在何人身边伺候?” 了尘应道:“回娘娘,婢子是三夫人身边的侍女!” “本宫瞧你这身衣裳的针脚,跟本宫大娘的飞脚针一模一样,一时感触,这种绣法,是我大娘独创的,你从何处学来?”青衣此话一出,大家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方才会看着了尘掉眼泪,原来是瞧见了大夫人独特的针法,只是若像她所言这是大夫人独创的针法,了尘又不是入府太久,她从何处学来 的? 了尘回道:“其实这种针法非大夫人独创,而是凤府二爷凤子俊的夫人与大夫人一同研出的,婢子原先在凤二夫人身边当差,遂学了一些,只是终究不如大夫人和凤二夫人精巧!” “你原先在凤府当差?后为何又从凤府来到此处?不对啊,了尘,我记得当初你说家穷,请求入府为婢,我问过你在何处当过差,你说没有!”柳叶眉凝眉道。 “回三夫人的话,婢子这样说也是有苦衷的,容婢子晚点再跟三夫人回禀个清楚明白!”了尘道。 龙震天刚才被青衣那举动吓住了,如今见青衣注意力放在这女婢身上,方才的愤怒似乎已经消减,他的心也安定了一些,遂对柳叶眉道:“你看你,连人家什么来路都不知道,便敢留在身边了,若是心怀叵测的人,岂不是要连累我相府遭殃?” 青衣淡淡地道:“会连累相府的,绝非三姨娘,爹,你该好好琢磨一下你身边这个女子的来历了!” 龙震天见她旧事重提,不由得皱眉道:“你虽是当今皇后,可如今在这府中便是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管我的事情!” “父亲,你一向理智聪明,莫非就没有怀疑过凌如霜这个时候出现在你身边会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悉心安排?” 龙震天讥讽地笑了,“到底如霜得罪了你什么?你要处处针对她?昨夜你就不该让她以 夫人之尊去熬药,还连累了那丫头一条性命,虽说你是皇后,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可到底也是人命一条,莫非你就半点怜惜之心都没有么?” 青衣眸光一扬,冷冷地道:“昔日祖父卧病在床,也是我大娘亲自煎药伺候,当初父亲怎不说大娘不该以夫人之尊去煎药?同一件事情,我大娘做是理所应当,她做便是我刻意刁难了是吗?” 龙震天听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凤鸣路出来压他,不由得也生气了,“你不必把你大娘抬出来,她若是在世,也不会愿意你去欺压旁人,她是那样心地善良的女子!” “心地善良便该被人欺压么?”青衣声音越发尖锐起来,“何曾见父亲这样为大娘说过半句好话?且不说大娘,就说三娘四娘,为你生儿育女,为这个家呕心沥血,你又何曾怜惜过半句?” 龙震天面容一怒,眸光里燃起两簇炽盛的火苗,“你若是硬要曲解为父的话,为父也无话可说,但是,你休要在为父面前提起你大娘,她宅心仁厚,若知你今日对为父咄咄相逼,连一个和她相似的人都容不下,她指定不会开心!” “也请相爷不要把其他女子和我大娘相比,我大娘素有女中诸葛之称,绝不会如此糊涂明知道被人设计利用也懵然不知,而那女子心肠歹毒,连给我大娘提鞋都不配!”青衣眸光冷凝地道。 了尘在青衣身后,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青衣深呼吸一口,冷冷地道:“这顿饭,我吃不下!”说罢,拂袖而去。 龙震天见她走了,也沉着一张脸走了。 龙震天回到翡翠阁,凌如霜正在用膳。她并无不适,不过是怕被青衣刁难,所以不愿意出去见她。 见龙震天气呼呼地回来,她软声问道:“怎么了?” 龙震天抬头用严厉的眸光盯着她,盯得凌如霜心里发毛,面容一紧,又问了一句,“到底出什么事了?” 龙震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力反扣,疼得凌如霜当下便叫了起来,“哎呀,放手,疼死我了!” 龙震天厉声道:“说,是谁让你接近本相的?” 凌如霜疼得直掉眼泪,委屈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嘴硬?你就那么巧出现在我面前?分明是有人指使你来迷惑本相的,那人是谁?”龙震天在瞧见她眼泪的那一瞬间,心陡然一软,但是还是强忍住怜惜继续厉声喝问。 凌如霜咬了咬唇,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忍住泪水哽咽发气道:“是,就是有人指使我来迷惑你的,那你杀了我就是了,但是你要问我是谁指使我来的,也休要问了,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吧,就当我从来没爱上过你!”说完,把头往右侧一扭,梨花带雨,贝齿咬唇,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 第259章 如画的鬼魂 龙震天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颤,思绪回到刚刚与凤子成亲的时候。当时两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争执,他冤枉了她,她也是这副模样跟他闹着脾气,愣是让他休了她。 往事依旧如此清晰,但是人却已经不在了。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只是自欺欺人,可唯有这样,才能遏制心底每夜泛滥的疼痛和后悔。 他终究还是缓缓地放开她,把她拥入怀中,就像当日拥抱凤子一样。可仿佛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青衣的话浮上心头,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比,即便是年轻貌美如凌如霜,也只是一个替身。他是自私,只想让自己不那么的难过。 凌如霜心头惊惧不已,纵然是被他抱着,可忽然明白,他心里爱的人其实不是她,她只是个替身。因着这种念头,她的心变得不安定起来,这份荣华富贵,能维持多久?她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俊美的中年男子吸引住,往日她身边流连的都是城中富商,脑满肠肥,庸俗不堪,哪里可以与他相比?而她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宠爱,不敢想象若有一日失去,她被打回原形,以后,还如何生存下去?难道还要回烟柳阁做她的头牌阿姑吗?不,她已经厌烦了那种日子,在烟柳阁如 何的众星拱月,但是一出了烟柳阁,她就是下贱的青楼女子。 不,一定不可以,她要抓住他的心,让他这一辈子都为她痴狂,她要稳固自己相府夫人的位子,谁也休想夺了去。 想到这里,她柔媚一笑,眸光中散发这万种风情,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软声道:“夜了,我伺候夫君就寝!” 龙震天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他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跟她欢好?淡淡地拉下她的手,道:“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凌如霜面容一怔,随即含笑道:“好!”她为他宽衣,他却轻轻地隔开他的手,自己脱掉外衣,换了寝衣躺在床上。 凌如霜怔怔地站着,眼里闪过一丝怨怼。 但是很快,她微微一笑,道:“夫君这几日为国事家事烦恼,睡眠也不好,我点些安宁香让夫君好好睡一觉!”说罢,她唤来侍女,“去取安宁香来!” 侍女福身而去,一会便从外面的柜子取来一块黄色的香料,她把香料放置在一个鎏金青铜兽头香炉里,素手轻轻地点燃香料,过了一会,便感觉一丝清幽幽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她微微一笑,回头瞧着已经轻轻阖眼的龙震天,她知道他还没睡着,今晚她没有出去 用膳,但是见他刚才脸色不好,大概也能猜出方才饭桌上定然起了风波。 暖香沁人心脾,叫人顿时心旷神怡起来。龙震天轻轻呼吸着这种香气,心头的的愁思慢慢纾解开来,睁眼凝眸瞧着那美丽的女子一步步地走近他,灯光摇曳中,只觉得她的笑容仿若沾满清新露水的花瓣,叫人心疼,又叫人惊艳。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跟她如此相似的女子,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她伏在他胸前,声音软得就像一朵棉花跌落雪地上,让他的耳朵和心都有一种痒痒的舒服,“夫君,让我伺候你就寝!” 帐幔轻垂,渐渐地,覆盖住房中的两具身体。 半夜,仿佛起风了,风越来越大,吹得微微开启的窗户啪啪作响。 龙震天微微蹙眉,守夜的侍女怎忘记了关窗户?正要起身,凌如霜也醒来了,问道:“窗没关么?”应该不会吧,昨晚明明看过关了窗户的,否则,暖情香又岂能起作用? 许是侍女进来灭灯的时候觉得屋中气闷,开了些缝儿透气吧。她轻轻压住龙震天的手,道:“夫君躺着,让我去吧!”说罢,取过床头的一件外裳披在身上,轻轻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忽然一阵阴风陡 然而至,吹得窗户啪啪作响,她打了个冷战,嘀咕道:“这采月也太过离谱了,竟然连窗户都不关严实了,这大冷天的,也不怕冻着了我!” 她走到窗边,想要伸手把窗户关上,忽然,那漆黑幽深的窗户外面晃过一张白森森的脸,她吓得惊叫一声,急忙退后几步跌倒在地上。 一道影子慢慢地在墙上升起,影子被不知道哪里投射过来的光拉得老长,与此同时,一道阴森恐怖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夫人,您为何要害我啊……” “如画?你是如画?”凌如霜吓得尖叫一声,连爬带滚地回到床边,龙震天猛然跃起,一把扶住她,眸光锐利地盯着那墙上的黑影,厉声问道:“谁在哪里装神弄鬼?” 那黑衣随着光线晃动着,那黑影就像是一只巨人,恐怖而阴森地在墙上来回移动,嘶哑凄厉的声音继续响起,“夫人,您为何要害死我啊?我没有得罪你,你为何要害死我啊?” 凌如霜吓得全身颤抖,抱着脑袋慌乱地喊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龙震天抱着如画,从墙上取下一把宝剑,怒道:“本相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休要在本相面前嚣张!”说罢,朝着黑影一剑砍过去。 黑 影的声音越发凄厉了起来,带着冬日漆黑夜空中寒冷的温度,悲愤地道:“相爷为何偏帮这杀人凶手?莫非奴婢的命便不是命了么?我才十九岁啊,我才十九岁啊,昔日我在大夫人身边,大夫人连苛责我一句都不会,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非要取我性命?” “胡说八道!”龙震天气得发抖,又连续对着那黑影砍了几下,但是,剑砍在墙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有火石的光芒瞬间闪过。 “夫人,那水好烫啊,如画受不了,我全身都好痛,你也来陪我好么……”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夹着外面呼呼的风声,那巨大的影子不断地晃动着,一会在东,一会在西,一会,又笼罩在凌如霜身上。 凌如霜跪在地上,身抖如筛糠,又怕又惊地哭道:“如画,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惩罚你下,我没有想要你死!”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影褪去,风也仿佛悄然停息,连那方才劈啪作响的窗户,都静默不动了。 凌如霜惊疑地抬头四看,屋中,漆黑如墨。 一簇光芒跳跃起来,瞬间把这漆黑的房间照亮,她愣了一下,迎上龙震天那双震怒而不敢置信的眸子。 第260章 她的真面目 她想起方才惊慌之中自己说的话,不由得骇然掩嘴,连连摇头,“不,夫君,不是那样的,她……她是自己掉进水缸里的,我没有推她!” 龙震天心底漫出一种强大的失望和愤怒,他一直以为纵然她出身不好,但是到底心底是善良的,她和凤子长得这么像,一定也会跟她一样善良的。但是,不,原来不是,她顶着和凤子相似的皮囊,却是如此的阴险歹毒。 他把手中的剑狠狠地掷于地上,眸子里有风暴迅速席卷而至,声音透着似是火光似是冰寒的凌厉,“歹毒妇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凌如霜从未见过这样的龙震天,堂堂一品大员,在朝中可谓呼风唤雨,在多少阴谋奸毒中走来,成就他一生的荣誉,而这份气势,岂是这个周旋在富商和风流才子之间的凌如霜可以驾驭的?当下吓得面容惨白,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摆哭着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推她,真的,夫君您相信我!”不,她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她前几日才让采月把赏赐送过去给烟柳阁的姑娘,采月回来说烟柳阁的人都十分羡慕她。但是她知道羡慕是假的,嫉妒才是真的,一旦她被打回原形,所有人都会耻笑她的。 龙震天一记耳光劈在她脸上,厉声道:“你还敢狡辩?今晚青衣跟本相说你心肠歹毒,本 相还不愿意相信,宁可叫一家人难过也要护着你,你太叫本相失望了!” 凌如霜一张白皙细嫩的脸上顿时便印下了四个手指痕迹,她顾不得脸上的肿痛和耳朵嗡嗡的鸣声,抱着龙震天的腿又怕又怒地指控道:“不,都是皇后设计我的,这压根就没有什么鬼,是她,处心积虑要把我赶出去,她就是嫉妒我抢了她大娘的位子,夫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我只是一时惊慌胡言乱语罢了!” “一时惊慌胡言乱语?不,人在极度惊慌之下,只会吐出事情的真相,说,你为什么要杀如画?”龙震天没想到她到现在还狡辩,失望之下,更觉得惊痛,这一模一样的人儿,怎就相差这么远?他真是猪油蒙心了,竟会相信她。 “不,是皇后,是皇后设计我的,夫君……” “闭嘴,不要叫本相夫君,你不配!”龙震天怒极之下,一脚踢开她。 凌如霜的身子往后一撞,把桌子旁边的圆凳撞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凌如霜怕极之下即刻跪起,“相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如画她是自己掉下去的,我也想救她,可是我力气不足,您相信我……” “相信你?事到如今你还叫本相相信你?你是真把本相当做傻子是吧?好,本相今日就杀了你,也好为这个家除害!”龙震天一把捡起地 上的剑,狰狞着朝凌如霜冲过去,凌如霜一惊,吓得急忙躲开,一边躲一边扯开嗓子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下人其实早就被惊醒了,只是不敢进来,如今听到凌如霜的叫喊,真怕出了人命,有胆大的下人便连忙推门进来求情,“相爷息怒啊,这,使不得啊!” 她好歹已经是相府的夫人,一旦相爷杀妻的事情传开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龙震天心底的怒火不断地上窜,当初对她有多大的期待,如今就有多大的失望和愤怒,这种愤怒,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又或许,在他心中,自凤鸣路死后,就一直是真善美的存在,忽然见一个与她如此相似的人,而他又执意把她当成凤鸣路的人,竟是如此丑恶而歹毒的女子,他一时间承受不了,说是对凌如霜愤怒,倒不如说为自己的无知糊涂而愤怒。 这种愤怒,让他理智顿失,下人上前拦阻,他一脚便踢开,那凌如霜见龙震天仿佛愤怒的豹子一般要杀她泄愤,吓得趁着下人阻拦之时,急忙逃了出去。 龙震天追了出去,只是外间漆黑,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了,他红着眼睛,怒吼道:“出来,给本相滚出来……” 他一路追出去一路怒喊着,但是凌如霜没有回答,身后,是追赶而来的下人。 前面忽然灯火通亮,远远看去 只见一群人提着风灯走过来,龙震天停住脚步,眸光悲愤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青衣。 青衣身旁的侍卫,抓住了凌如霜,正把她往龙震天这边拖过来。 龙震天的眸光怨毒地落在凌如霜的面容上,他持剑对青衣道:“把她交给本相!” 凌如霜吓得浑身发抖,也忘记之前是如何的厌恶青衣,如今只跪在她身前求道:“娘娘救我啊!” 青衣无比厌恶地睨了她一眼,然后对龙震天道:“父亲,我们进去说几句话!” 龙震天岿然不动,摇摇头,“待本相杀了这歹毒的妇人,再和你说话!” 青衣蹙眉,先前是宠得要死要活,现在又要杀要剐,可见,凌如霜只是他为自己营造出来的泡影,一旦这个泡影里的梦幻消失,他便恼羞成怒了。殊不知的是,凌如霜一直都是凌如霜,只是他把自己的一腔内疚和深情寄托在她身上。 “事关重大,请父亲跟我来!”说罢,她先走了进去。 龙震天听得此言,理智稍稍回归,狠狠地瞪了凌如霜一眼,“我一会再来收拾你!” 父女俩坐在灯光微弱的房间里,这个房间装饰倒不算精致,东西也颇为陈旧,很多东西都眼熟,青衣逐一瞧了一下,很多都是从明灵阁搬过来的。 “此人,暂时杀不得!”青衣开门见山地道。 龙震天哼了一声,“你今晚演这一场 鬼戏,不就是要我认清楚她的真面目么?” “没错,”青衣丝毫不否认,“我要你认清楚她,她不是大娘,你不必为了她而自毁前程。” “那杀了她也不为过!”龙震天想起她往日惺惺作态的面容就觉得厌恶,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戏弄,面上无光。他的愤怒,其实来自于被欺骗。 青衣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我偏不要你杀她。我令人去调查过,她跟你遇见,甚至到进入相府,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此人就是上官云狄!” 龙震天一愣,“什么?河定王?” “没错,他知道你自大娘死后,便一直走不出来,要控制你唯一的办法,就是送这么一个女人在你身边,他很成功,此女也渐渐得宠,甚至,为了她,你连相爷的身份都不顾,硬是编造了一个假的身份,娶了她为正室。我相信,接下来,河定王会让她策反你,假若你不同意,他便会把你娶青楼女子的事情公开,那么你这相爷之位,辅政大臣之位,也将丢失。” 龙震天心内惊骇,亏他纵横官场二十多年,却被一个黄毛小子摆了一道。他不敢想象,如果一直瞧不清凌如霜的真面目,如果他还继续沉浸在失去凤子的伤痛中走不出来,最后他一定会如河定王所愿,就算不归顺他,起码,也足以叫青衣失去左膀右臂。 第261章 了尘竟是凤鸣路 青衣继续道:“现在,你不必拆穿她,我留着她还有用!” 龙震天冷静了一下,理智逐渐回到他眸子里,“你想留着她传递假消息给那边?” “没错,策反你,需要时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让凌如霜从你身上获得一些消息,而凌如霜如今在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必须听河定王那边的话,否则,她知道自己将会一无所有。”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如画没死,但是一张脸也保不住了,热水也伤了她的嗓子,以后还能不能说话,就看治疗如何了。” 龙震天沉吟了一下,理清了一下头绪,然后,抬眸道:“好,一切,就依你所言!”如画的生死,他并不太在乎,虽然之前震怒是因为凌如霜杀了如画,可他震怒的最终根本,是他发现凌如霜没有成为他所希望的人,那般的歹毒,让他连想继续骗自己的可能都没有。 青衣见他冷静了下来,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这个魔障,希望他能慢慢地冲破,或许他对大娘是有真情的,但是这种真情,未必就那么的痴迷,只怕是他走不出自己良心的责备,所以,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他最爱的,始终还是他自己。 凌如霜惴惴不安地在外面等候,她不 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她也不相信皇后会救她,因为她从皇后眼里清晰能看到那种厌恶。甚至,今晚的事情,就是她设计的,她就是要看着自己死。 当房间的门终于推开,她身子惊惧地往后一缩,惊恐地瞧着龙震天。到现在,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荣华富贵的问题,只求着留她一条命。 龙震天走到她面前,眸光凌厉地盯了许久,然后缓缓地对下人道:“放了凌姨娘吧!” 姨娘?下人一愣,随即面容一喜,好啊,这夫人的位子,她本就不配。虽然府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凌如霜的出身,但是以她无德无能,又是这般的轻浮,哪里有半分像一个相府夫人? 凌如霜面容复杂,性命是保住了,也没被人赶出去,但是,却落了个姨娘的身份。人都是得陇望蜀的,性命保住了,她又不情愿只要这姨娘的身份,她怨恨地瞪了青衣的背影一眼,暗自发誓,她失去的,一定会夺回来。 柳叶眉和朱秀芳相视一眼,都发出会心的笑意。虽然没有把她赶走,但是至少以后她也不能自持身份在她们面前嚣张跋扈了。 了尘站在柳叶眉身后,面容平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再平常不过了。 青衣回到明灵阁里 ,吩咐挽袖,“去三夫人房中把了尘请过来~” 挽袖问道:“请她做什么?这么晚了,有要紧事么?” 可人嗔道:“让你去就去啊,问这么多做什么?” 挽袖吐吐舌,“可人,你先去把你这身宽大的袍子给换了,瞧着瘆人!” 可人笑嘻嘻地道:“怕什么?我又不是真的鬼,不过说真的啊,今晚没想到那女人这么快就招了,这河定王找的人也没什么能耐啊,就这点小胆子,也敢进来做内应?” “你不知道么?越是看似平常的人越好利用,若不是我起疑了让古儿去调查,谁又会想到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女人会是他派过来的呢?不过河定王也确实了解我父亲。” “谁知道是不是侧妃和王妃说的?河定王娶她们,大概早有阴谋,也没见有多宠爱,瞧侧妃娘娘,总是一脸哀愁的样子,跟以往在闺中的活泼判若两人,哎,这女人啊,一旦嫁了不靠谱的男人,下场就注定了悲惨!”挽袖叹息出了门。 可人笑道:“这丫头,最近老是纠结这个成亲不成亲的事情,要不,赶紧给她指一户人家,让她出去得了!” 青衣睨了她一眼,“好,连你也一并指出去可好?” 可人哼了一声,“除非是遇到皇 上这样的好男人,否则,休想我嫁!” 红茉刚好进来听到,笑嘻嘻地道:“哟,咱们可人姐是想要做主子了啊?” 可人呸了一声,“胡说,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寻一个像皇上对小姐这么好的男人,又不是说皇上。再说,皇上心里满满的都是小姐,送给我我也不要呢!” “还敢挑剔了,是人家皇上瞧不上你吧?”红茉取笑道。 “怎就不能挑剔了?我的男人,未必要世上最好的,但是也必须是世上对我最好的!”可人傲然道。 “你的男人?好不知羞耻啊,只怕你寻一辈子也未必寻到跟皇上一般好的男人呢!”红茉指着她哈哈大笑。 可人也不脸红,只慢悠悠地道:“不知羞耻又如何?寻不到我就不嫁,终身陪着小姐吧!” 可人摆摆手,“别,那岂不是要我照顾你一辈子,你还是早早寻个人嫁出去吧!”她以后可是要跟云澈两人一同到谷底生活的,可不愿意带个第三者,那还有什么情趣? 可人怨恨地瞧了她一眼:“就不许我照顾您么?这么快就往外撵人了,小姐您是有多没心肝啊?” 主仆几人在明灵阁说说笑笑,好不欢乐。青衣也仿佛忘记了后宫和前朝的波云诡谲,自从 入宫之后,便少有这么轻松愉快的。 过了一会,挽袖领着了尘来到。 青衣对四婢道:“你们都出去,远远守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四婢见青衣脸色凝重,也不问因由,福身就退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 待人都出去之后,青衣忽然泪光一闪,直直就跪了下去,悲声喊道:“大娘!” 了尘那张平静的眸子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她扶起青衣,端详着青衣的面容,叹息道:“一切,仿若一场梦!” 晚膳的时候,青衣听到了尘说的话,那些话,大娘对她说过,她每一次被姜氏和龙青庭欺负,闹脾气不吃饭,大娘就会跟她说,吃饭皇帝大,为了生气不吃饭伤了自己的身子最不值当的。 如果她自己没有死过一次活过来,那么,她未必想到眼前的这个就是凤鸣路。但是,自己经历了前生的事情,重生一次,所以,这借尸重生也未必没有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了尘给她的感觉,和大娘太相似了,她与大娘相处了那多年,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母女两人多年相依为命,彼此都熟悉彼此,所以,只靠那么单薄的证据连同心底的感觉,她就可以断定了尘就是大娘! 第262章 无可救药的青阳 了尘在明灵阁留了一晚,青衣也从她口中得知了重生的真相。 原来那日她自尽之后,本以为人死便什么都没有,不存在什么魂魄之类的。但是,当她醒来之后,竟发现自己身在苏西,变成了一个农家妇女,丈夫是赌鬼,两个儿女都卖了出去,婆婆也在丈夫逼迫中,上吊自尽。而那赌鬼丈夫把家中所有东西都变卖,甚至还想把她也卖入青楼。她逃了出去,一路乞讨上京。自尽的时候,她只想忘记所有的耻辱,不愿意为自己的孩子留下一丝半点污迹。但是当她重生之后,她开始疯狂地思念自己的启程和青衣,思念自己的家人。她知道上天给了她一个很珍贵的机会,让她能够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活一次,而她要真正的重获新生,就一要忘记前生的伤痛。 回到京城,她做了这辈子唯一一件亏心事,她在城郊一家农户中偷了一身衣裳,来到龙府,刚好遇到出外的柳叶眉。她知道柳叶眉也是平民出身,遂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很可怜,柳叶眉果真被触动,收留了她。 她来府中,已经一月有余了。 这段日子,她亲眼看见龙震天把凌如霜娶进门,又是亲眼看着他如何宠爱凌如霜,导致家中怨声载道。 她不伤心,只有浓浓的失望。他已经不是她当年深爱的那个男人了,变得这般的糊涂,这般的局势当前,也沉浸在个人的情感中。就算他真的是为了自己,她也不会觉得感动,不过也只是顶着她的名头犯下糊涂错误罢了。 最后,青衣让凤鸣路跟她入宫,凤鸣路轻轻摇头,“不了,这里有我在乎的人,我要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青衣知道她说的是哥哥启程。确实,母子连心,大娘放不下哥哥也是应该的。她拥住凤鸣路,就像以前那样在她怀里撒娇,“你在这府中,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谁也欺负不了我,”了尘眸子里有一抹坚毅的信念,“我不在乎的人,没有资格伤害我,我在乎的人,也不忍伤害我。” “大娘,”青衣腻着了尘,喃喃地道:“我心里好高兴,说不出的欢喜!” “傻姑娘!”了尘抱着青衣,轻轻一笑,“大娘心里也很高兴,我的小女儿,现在很出息了。” “那当然,我继承了大娘的睿智!”青衣顽皮一笑。 “过几日,我要去护国寺一趟,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是柳叶眉的侍女,我去的话不方便,这件事情还要你帮忙!”了尘蹙眉道。 “母后见到你一 定开心死了!”青衣道。 “我就是放心不下她,怕她钻牛角尖!”了尘叹息一声,“我跟她,一辈子都这么要强,感情很好,却在这二十年里,彼此错过了彼此,她走了,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青衣心里很羡慕她们这样深厚的姐妹情。前生,她也以为自己跟苏若是很好的姐妹,但是,她是这样想,苏若却不是,她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在屋顶上,有一个人影久久地凝立不动,脸上,有似喜似悲的神色。 解决了凌如霜的事情,第二日青衣便要准备回宫了。 一大早,按照规矩一大家子都要来给青衣请安。青衣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太后那边也该送冬衣过去了,只是我宫中的人手不够用,对了,三娘,你身边的了尘能借我用一下么?” 柳叶眉不疑有他,笑道:“娘娘说的什么话?不就是一个下人么?娘娘尽管使唤就是了!” 青衣含笑道:“好,那,本宫就封她为二品司膳,专门负责给太后送日常用品!” 众人一愣,这二品司膳是宫中的女官,这随意就封了一个相府的侍女,是不是不合适呢? 张嬷嬷见众人脸上生疑,解释道:“太后虽然身在护 国寺,却到底贵为太后之尊,是宋国最尊贵的人,所以,若没品级的侍女前去,是为之不敬。而且,娘娘册封了尘,让了尘以后专门负责供给事宜,便是有心抬举相府。否则,这宫中这么多的人,随便都能挑出几个稳重妥当的!” 众人一听,顿时释疑。确实相府中的侍女封了二品司膳,于相府面容有光。 龙震天瞧着了尘,淡淡地道:“张嬷嬷说得好,太后身份尊贵,你得注重点分寸,莫要丢了相府的脸!” 了尘行前两步,微微福身,“婢子谨遵相爷吩咐!”说完,又静静地退回柳叶眉身边。 见她如此知进退,龙震天也没有什么异议。虽然不喜了尘,可她眼下却也是最适合的,相府中的下人,没有一个有她这样淡定的气势。 青衣即将回宫的时候,青阳却忽然拉着她,道:“五妹,你到我房中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在这里不能说么?”青衣问道。 青阳轻声道:“是有关王爷的,我有一天偷听到他跟莫伊说话!” 青衣眉目一凝,“好!” 来到青阳的房间里,四婢本也是跟着进来的,青阳却道:“你们在门口等着吧!” 可人瞧着青衣,青衣摆摆手,“下去吧!” 青 阳把门关上,她背着青衣站立,青衣并未瞧见她脸上的诡异凶狠的神情。 “你偷听到什么了?”青衣坐在八仙桌的凳子上,抬头问青阳,她猜想应该是青阳听到上官云狄跟莫伊说杀子一事。 青阳转身,脸色平静,“先喝杯茶,我好好给你说说!”她给青衣到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青衣瞧着她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 青阳慢慢地饮了一口,问道:“五妹,你以前在府中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欺负你,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青衣笑笑,“你也没能欺负我啊?至于说几句讽刺恶毒的话,我还不至于会放在心上。”以前确实青阳对她也不好,但是也不坏。至少跟龙青庭和姜氏母女比起来,青阳骂她几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青阳面容上闪过一抹痛苦,“不,你一定很生我的气,你不要骗我,告诉我好吗?” 青衣瞧着她,“我确实没有生你的气,在那个时候对我来说,不是实在的欺负都算不得是欺负!” 青阳定定地瞧着她,口气忽然冷漠得出奇,“你果真没有因为以往我骂过你而记恨我?” “骗你做什……”她声音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青阳。 第263章 糊涂母亲 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胸口。 而青阳的眸光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冷漠狠毒起来,她手中握住匕首,用力往前一送,口中狠狠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毒害我的孩儿?” 那匕首并未能送进青衣的胸口,相反,青阳的手仿佛被什么震了一下,虎口一阵麻痹,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青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匕首,然后,用难以置信的眸光盯着青衣。 青衣缓缓地捡起匕首,那匕首尖上微微弯曲,可想而知,青阳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是存了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 “我毒杀了你的孩儿?”青衣的声音冷静无波,但是眸光却带着深深的寒意。 青阳恨毒地道:“休要再狡辩,今天我事败了,你要杀就杀,自从孩儿死后,我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 她脸上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冷狠,她知道龙青衣在府中的时候已经开始学习武功,虽然后来听说她武功尽失,但是,现在看着自己刺进她胸口的匕首落地,想来那传闻是不真实的。 既然报不了仇,那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青衣冷漠一笑,“谁跟你说我毒杀了你的孩儿?” 青阳面容有视死如归的神情,眼里有深深的厌恶,轻蔑地哼了一声,“何必惺惺作态?谁说不都是一样吗?能改变 事实吗?” 青衣残冷一笑,拿着匕首在她脸上轻轻地比划着,眸光闪着寒意,“我偏想知道呢,你说出来,或许,我能饶了你娘亲,若不说的话,我就在你的脸上刺一个个的血窟窿,然后,在你娘脸上,也刺几个血窟窿!” 青阳脸色陡变,双眼带着莫大的恨意,仿佛染了鲜血般红得吓人,厉声道:“你可算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难怪昔日我让你帮我报仇,你推三阻四,也难怪你知道龙青庭不是凶手,原来,你就是幕后策划的人,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儿?” 门外四婢听到她尖声厉喊,吓得急忙推门,但是门在里面落了扣,推不开。 青衣出声道:“你们在外面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四婢听到青衣的声音无恙,也都放了心,只是暗自猜测着侧妃为何要冲娘娘发脾气。 青衣气定神闲地道:“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跟你说是我杀了你的孩儿!” 青阳凄然一笑,“那晚,我送汤去给王爷,在书房门口亲耳听到他跟莫伊说这件事情,莫伊说,王爷已经依她的话杀了自己的孩儿,如今她还咄咄逼人,到底想怎么样。我听到这句话,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的汤碗哐当落地,惊了他们。我发疯般质问他,他拉 我进了书房,告诉我,是你……”青阳眸光翻涌起浓烈的恨意,“就是你,你让他杀了我的孩儿,他已经从亲王被降为河定王,为什么你跟皇帝还不肯放过他,非逼着他杀了自己的儿子?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他还没满月啊,你怎就下得去手?” 青阳的声音颤抖得仿若风中的乱叶,裹挟着莫大的恨意和寒意,像一支支利剑逼向青衣。 “河定王说的!”青衣冷冷一笑,把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然后,定定地瞧着青阳,忽然,伸手打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厉声道:“做母亲做到你这样糊涂,真是愚不可及!” 青阳捂住脸庞,轻蔑地冷道:“敢做为何不敢承认?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就算承认了,我也奈何不了你,为何不敢给我一句爽快话?” “好,我给你一句爽快话,但是,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杀你的孩儿?”青衣遽然问道。 青阳眸中含火,恨不得把青衣给撕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但是,这个是事实,你不能否认,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儿不保,所以也见不得我生了皇家的孩儿。又或者,你想打击王爷,让他伤心难过……” 青衣冷冷一笑,“这些理由不可 笑么?我的孩儿不保,我嫉妒你生下孩儿,若是这样的话,在你还怀着他的时候我就可以对你下手了。至于打击你家王爷……”青衣嘴角扬起一抹狠毒的神情,“莫非你以为皇上要杀他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么?上一次他战败回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他。” 青阳眸光闪过一丝疑虑,但是旋即又冷凝了下来,“你出于什么理由我不知道,但是,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没有杀我的孩儿?” “我为什么不敢?”青衣站起来,举手向天,厉声道:“我龙青衣对天发誓,若果我有下令叫人杀了河定王与龙青阳生的儿子,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何不再毒点?”青阳哈哈冷笑,笑声陡然一收,尖刻地道:“王爷说得对,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但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能骗得过世人,骗不过天神,骗不过你自己的良心,你要么就杀了我,否则我在世一天,都要以复仇为目的!” 青衣发现跟她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唇舌,她冷笑一声,“我真不明白了,为什么上官云狄说什么,你都丝毫不怀疑?他说是我杀的,你就认定了是我杀的,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怀疑过他半分?” “有谁可以威逼到一个父亲杀子?除了你们,我想不出第三个人来 。皇太后已经离开了京城,断不会是她。而王爷也说了,是你下令的,他若是不照办,这河定王府上下数百条人命将不保,为了保住河定王府,他不得不担下这杀子的恶名,他每日都被良心谴责,每日都活着伤心之中,鹏程是他第一个孩儿,你不知道他第一眼看到孩子的时候,脸上是多么的喜悦,若非迫不得已,他怎么会杀子?虎毒尚且不食子,王爷宅心仁厚,又岂会犯下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都是你逼得他这样做的,龙青衣,我今日不如你,杀不了你,但是,终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中!”青阳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青衣盯着她,“我为你的孩儿有你这样的糊涂的母亲感到悲哀,为他有这样狠毒的父亲感到愤怒。你说这个世间除了我和皇上便无人能逼得他下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错了,还有一样,为了这样东西,他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孩子的性命。” “再狡辩,看有谁信你!”青阳冷冷地道。 青衣不看她,淡淡地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凝立片刻,道:“而这一样东西,叫权欲心!”说完,她冷冷地拉门离开。 四婢急忙追了出去,可人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青衣冷冷地道:“回宫!” 身后,传来青阳悲愤凄厉的哭声! 第264章 太子奶娘中毒 龙府的人见青阳哭得这般的伤心,送走了皇后之后,急急冲进去瞧个究竟。 柳叶眉拉起坐在地上的痛哭的青阳,惊慌失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青阳瞧着母亲脸上关切着急的神情,想起王爷说的话,此事万万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否则,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恨意被她吞回肚子里,她抹了一把眼泪,轻声道:“我让她助我在王府夺权,但是,她不愿意助我!” 柳叶眉松了一口气,叹息道:“女儿啊,这事儿怎能帮?她是皇后,你们府中的事情她过问不合适。但是你放心吧,龙青庭到底是害过她的孩儿,她不会轻易放过龙青庭,到时候府中还不是你最尊贵?” 青阳喃喃地道:“娘,但是我等不及了,我好想杀了她!”她说的是青衣,但是柳叶眉却以为她说龙青庭,遂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苛责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还斗不过她,莫要胡乱出手招灾惹祸!” 青阳凄然泪下,“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柳叶眉安慰道:“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上天知道的,放心,人不收拾她,天也会收拾她!” 朱秀芳也安慰道:“是啊,青阳,现在你只能保存实力,多争取王爷的宠爱,才有足够的实力跟你她周旋,眼下还是以卵击 石,对你并无好处!” 青阳默然点头,心中的恨意和凄苦逼得她几乎吐出血来,是的,她要忍,既然龙青衣自视过高,今天不拿她问罪,日后,她总会叫她后悔的。 龙震天送了青衣出府,又送了几百米远,然后才回府,他并不知道青阳痛哭一事。 凌如霜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心里却在筹谋着如何重夺龙震天的欢心。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不敢去惹他,只能是静候时机了。 不过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忽然想起那位贵公子,对,找他帮忙,他说过会让自己成为龙府的夫人。 她急忙喊了一声,“采月!” ——我是分界线—— 青衣在回宫的路上心情很不好,不管她在意不在意,自己的姐妹对她出手,总叫她心里不舒服。 四婢见她脸色不好,都不敢问她。只是侧妃那样的失态,想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在房间门打开的时候,她们都看见地上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是侧妃娘娘要刺杀小姐么?为什么?她们姐妹的关系虽然算不得太深厚,却总也不至于兵戎相见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可人偷偷地拉着古儿的袖子,问道:“古儿,你觉得会不会是侧妃娘娘对小姐有什么误会呢?” “不奇怪的,侧妃娘娘一向糊涂!”古儿很少 说人坏话,但是看人还是看得很准。 “那你瞧着地上的匕首,会不会是侧妃娘娘用来刺杀小姐的呢?”可人又问道。 “没能瞧出什么来,但是匕首刀尖微微弯曲,应该是击中了硬物,未必就是刺杀小姐!” “我听了侧妃后来的痛哭,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舒服!”可人挥挥手,“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吧!” “该来的,始终要来,这算得了什么?”古儿淡然一笑。 可人一愣,旋即笑道:“是啊,这算得了什么呢?” 红茉一脸深思地道:“还是好好想想,这和妃出了冷宫之后,又会想些什么招数来对付娘娘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里猜测得到?人家的毒计千千万,咱们唯有见招拆招就是了!”古儿眸光瞧着远方暗淡的冬阳,眸子里腾起一股斗志来。 四婢都没有再说话,而青衣在凤辇里听到大家的对话,对古儿越发沉着的性子有些宽慰,古儿,在她身边磨炼了这么久,下一次,该是派出去战场上磨砺一下了,日后,他会大有作为的! 只是这一次出宫,没能见到启辰,她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虽他是姜氏的孩子,他之前也有些横蛮,但是,本质还是挺好的。 这宫中,从来就不会有太平的日子。 青衣 离宫几日,回到宫中,丽贵妃便告诉青衣,慎贵妃来过两次,说是有事要回禀青衣。 “她说了什么事没有?”青衣问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慎贵妃来找她,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没说下!”丽贵妃担忧地问道:“怕不怕她们姐妹闹什么花样?” “她们不闹倒是奇怪的!”青衣宽慰她,“放心吧,没什么好怕的!” 丽贵妃抱着御侮,叹息道:“这后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宁下来,这日子过得胆战心惊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悬崖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她有没有找过你麻烦?”青衣接过她手中的御侮,问道。 “有祝黎在凤绡宫驻守着,倒也没出什么事!”丽贵妃道。 青衣出宫之前,特意叮嘱了祝黎看着凤绡宫。不止如此,楚翼也暗中保护御侮,有楚翼在,她是可以放心的。 青衣点点头,瞧着怀抱中的御侮太子,脸上的肌肤娇嫩得仿若一团棉花,青衣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笑道:“这小子,太叫人喜欢了,恨不得狠狠地咬他的小脸蛋一口!” 丽贵妃扑哧一笑,“可不是么?有时候臣妾抱着他的时候,也总想狠狠地亲她几口!” “你带得他很好!”青衣抬头瞧着丽贵妃,对她身边的采棋道:“扶你家主子坐下来吧, 现在她还没出月子呢!” 丽贵妃尴尬地笑了笑,这段时间坐“月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已经胖了好多了,腰间也长了许多赘肉,“该减一下月子餐了,这样吃下去,不用坐四十九天月子,三十天就该成胖子了!” “女人圆润点才好看啊!”青衣笑笑,御侮的小嘴巴在青衣的衣裳上磨着,许是饿了,她唤来奶娘,道:“给太子喂奶吧!” 奶娘笑着伸手过来要保御侮,只是孩子刚接到手中,她便觉得一阵眩晕,脚步踉跄几下,“奴婢的头……好晕啊……” 青衣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把御侮抱在怀里,而同时,奶娘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丽贵妃惊住了,急忙喊道:“请御医!” 青衣与丽贵妃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深深的担忧。 宫中有两个奶娘,而御侮就是吃这两人的奶,奶娘吃了问题,那御侮会不会出事? 青衣摸着御侮的额头,并无发烫或者发凉,体温正常,两颗眼珠黑溜溜的,眼白也无恙,青衣略定了心,看着宫人把奶娘扶起来,对古儿道:“马上封锁凤绡宫,所有的东西都不准任何人动,把宫中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到院子里去!” 宫中害人的手段,最常见就是下毒,下毒的话是有迹可循的,但是,要谨防被人清理痕迹。 第265章 又是淑妃 张御医很快就来了。 他先是为御侮太子检查了一下,又从他手指里用银针刺了一下,银针染血之后,慢慢地变了青色。 张御医骇然道:“中毒了!” 青衣和丽贵妃一惊,“什么?中毒了?是什么毒?” “待微臣为奶娘检查过才知道!”张御医道。 奶娘情况比较严重,用金针刺穴好几下,都没有转醒过来。张御医马上开了解毒方子,令人煎药给奶娘服下。 而另外一名奶娘,张御医也一并检查了,她身体也发现了微量的毒素,换言之,御侮的两名奶娘都被人下毒了。 “最近几天,都吃过什么了?”张御医问那清醒的奶娘。 那奶娘听说自己中毒,吓得身抖如筛,回忆了一下,道:“都是小厨房的食物,其他东西都不敢吃!” “查!”青衣下令! 祝黎带着禁卫军在小厨房里查,最近几天奶娘吃过的东西一律搬出来调查,油盐酱醋一律不放过。 但是查证过之后,所有的食物都没有毒,而且锅碗瓢盆也没有毒。祝黎把凤绡宫内的小井也抽水上来调查,皆没有被人下毒。 “能验查出是什么毒吗?”青衣凝眉问道,“太子要紧不要紧?” 张御医回道:“太子殿下虽无大碍,但是因年纪太小,身子虚弱 ,肠胃和肝脏解毒功能差,所以,也需要连续服用几日的解毒汤。” 说完,他又后怕地说了一句,“幸亏发现得早,否则一旦毒侵入五脏六腑,便神仙难救了。” “以你之见,太子中毒是不是因为喝了奶娘的奶水?” 张御医道:“回娘娘,太子如今除了喝水之外,其余的营养供给全部都来自奶娘,如今两位奶娘都中毒了,十有八。九是食物出了问题,导致奶娘中毒进而太子也中了毒。” 青衣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祝黎,“你怎么看?” 祝黎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道:“微臣听闻昔日娘娘曾经昏迷过一段时间,娘娘会不会认为是旧人用了旧的手段?” 青衣眉目陡然一凝,道:“马上查奶娘的房间和所有衣裳,房间内的香炉也一并查了!” 是啊,她竟没有想到这点。太后在宫中的时候,经常提醒她,淑妃在送给她的香料里下了微毒,让太后的身子一直不舒服,好让她有机会侍疾在旁。而之前她对自己也用过这样的手段。至于之前她一直没有戳穿她,她以为凑效,所以,如今就把同样的手段用在奶娘身上。 奶娘所有的衣物和被褥都全部调查过,张御医闻到奶娘的棉袄上,有一阵清幽的香味,这种香味 极轻,如果不是悉心去闻,只会以为是这宫中的熏香。 张御医把衣物泡在水中,水面便泛起一丝油迹,很浅淡的一丝,可见都被上了一种有毒的香油。 只是也并非所有的衣物都有毒,两位奶娘的棉袄和褂子有毒,其余的皆没发现。 ”此人下毒很谨慎,用的是慢性毒药,毒性会慢慢在体内积聚,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危及生命。而两位奶娘因是成年人,底子较健硕,只是太子还是婴儿,所以,虽然太子吸入量比较少,可最终也会是太子先出事。”张御医骇然道。 祝黎不解了,“但是如今却是奶娘先晕倒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青衣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张御医。此人好心计,用这种方式不声不响地把毒入侵到御侮体内,到时候就算毒发,也追查不到她身上去,因为,除了请安,她就从不踏入凤绡宫。 难怪最近的她如此的安分啊,原来,竟是暗中就下了毒手! 张御医瞧着两位奶娘染毒的衣物,嘴角有一丝笑意,他问清醒的奶娘,“你的袄子一般是几日换洗一次?” 奶娘回答说:“这几日天气寒冷,所以基本都是五天才换洗一次。只是前日太子吐奶,把棉袄弄脏了,丽贵妃娘娘赐了我一件新的,这几日 我便是穿着新的袄子。而云娘她前两日有些不舒服,太子都是奴婢带着,昨日开始她好些了,奴婢才能休息一下。” 张御医点点头,“嗯,这就对了了!”他看着青衣,道:“娘娘,中毒颇深的那位奶娘应该不太注重换洗,可以说是比较懒惰,她经常穿着这件染了毒的袄子,因袄子棉花藏得住毒,所以这种毒油很难散去,她抱太子或者是喂奶的时候,太子会吸入她身上的毒素,导致太子也轻微中毒。而她自己则因为没有经常换袄子,一直穿着,这也是出了下毒之人的料想,因为下毒之人是要慢慢地让太子中毒,她算准了宫中对奶娘的要求是必须干净,衣裳需得经常换洗,而这种毒油即便洗了,也会藏在袄子里,虽会一日日的减少,可太子到底年幼身子弱,吸入轻微的也会继续中毒。长久下去不出三月,太子便会出事。只是下毒之人没有料想到的是,这位奶娘不爱干净,也不爱换洗衣服,身上一直穿着这件有毒的袄子,加上日前病了两日,身体虚,毒就侵入得更快,导致了今日晕倒在地。而太子这两日因着是这位换了新袄子的奶娘带着,而这件新袄子没有被人下毒,如此这般缓了两日,太子反倒没什么大碍。” 可人奇异地道:“换言之,如果云娘爱干净一些,这件事情便不会这么快被查出?”说完,她不禁后怕地道:“如果云娘不晕倒,那太子就一直中毒无人知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丽贵妃抱过御侮,垂泪哀道:“这后宫真是处处都是陷阱啊,这小心提防都这样了,若是大意点,还得了?” 青衣冷下脸来,唤来张嬷嬷,“马上彻查这段时间凤绡宫人谁曾跟宁婇宫的人接触过,接触是为了什么,务必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一律打死!” 淑妃她自己不会下毒,她来凤绡宫只是请了安就走了,所以,一定是她身边的人买通了凤绡宫的宫人,因奶娘不是主子,又加上只是在饮食上禁忌一些,其他的不太在意,既然主子都不甚在意其他,宫人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样难免就教人有可趁之机了。 青衣自己想想都觉得后怕,可人说得没错,如果今天云娘没有晕倒,那这个事情谁也没有发现。看来,她果真是太过大意了,日防夜防,总也防不住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张嬷嬷领命前去追问,如今凤绡宫所有的宫人都在院子里,要调查也容易。果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张嬷嬷便领着一个小丫头前来复命! 第266章 梅花的力量 那小丫头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俏生生的大眼睛有着惊惧之色,她身子虚软,由张嬷嬷拖着进来,然后把她往青衣面前一推,厉声道:“跪下,跟娘娘招认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娘娘饶命啊,奴婢真不知道会这样的,如果早知道,就是杀了奴婢,奴婢也不敢啊!”那丫头跪在青衣面前,吓得浑身直抖,惊惧的眸子里渗出泪水,活像个在风雨中楚楚可怜的湿身小鸟。 “说说是怎么回事!”青衣厉声道。 那丫头便哆嗦着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几日前,她去库房领东西,路上被一只黑猫扑出来吓得跌倒在地上崴了脚,是宁婇宫的香篱送她回来的。她也知道宁婇宫那位主子一向跟娘娘不对付,所以也不敢留她,道谢之后便让香篱赶紧离去。只是香篱却说内急,想上茅房,那丫头脚痛不方便,就让她自个去,去完之后就赶紧离开。 至于最后香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 “娘娘,奴婢是真不知道她会下毒的,如果早知道,奴婢就是爬也要自己爬回来,绝不要她相扶,求娘娘饶恕奴婢这一次吧!”丫头哭着哀求道。 青衣对张御医扬扬手,张御医领命,上前检查了那丫头的脚裸,然后回道:“确 实还有微肿!” 青衣点点头,众人都以为她会饶过这丫头的时候,她却厉声道:“拉下去,杖打二十大板!” 那丫头哭着求饶,青衣却对祝黎打了个颜色,祝黎先是一愣,继而便会意,对宫中内监道:“带回去,让禁卫军行刑!” 丫头吓得脸色陡变,这在凤绡宫内让宫人行刑,好歹还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手下留情两分,只是一旦带走让禁卫军行刑,禁卫军一个个的孔武有力,只怕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那丫头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死寂着一张惨白的脸,让禁卫军拖了下去。 殿中的人都退出去之后,挽袖瞧着青衣,道:“小姐也太心狠了吧?素锦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就是再小心,也架不住人家心肠歹毒啊!” 可人瞧了挽袖一眼,笑道:“你好歹跟了小姐这么久,怎连这点脸色都瞧不出来?这素锦大意,虽不是她的错,可也不能不处罚,否则凤绡宫人人都以为找了个借口便能饶恕,以后还会注意吗?那这凤绡宫岂不是城门大开,谁要进来害人都可以了?而且凤绡宫出出入入的人这么多,难免就没有几个有心思的,之前的李梓就是很好的例子,娘娘这是杀鸡儆猴,好叫那些有异心的人都掂量着后 果。” 挽袖道:“只是,在这宫中杖打二十就是了,为何还要让禁卫军带回去呢?这一去还有命吗?” 可人戳了她的脑袋瓜子一下,“知道你跟素锦关系好,把她当妹妹一样照料着。小姐这也不是顾念你跟她的情分么?方才你不出声求情是对的,否则这凤绡宫的人以为攀上咱们四婢就能够在小姐面前得脸,受了错也不必处罚。至于小姐让禁卫军的人带走素锦,不是要严惩她,相反,是救了她。莫非你这猪眼睛方才没瞧见小姐对祝大人打眼色么?这宫人都会以为被禁卫军带回去,十伤九死,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可祝大人自然会手下留情,让她在禁卫军衙门干几个月苦差事,到时候还是会回来的!” 挽袖这才讪讪地笑了,“这小姐又没说明白,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 可人大嗔,“敢情你说我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啊?变着法子骂我呢这是!” “哪里?”挽袖笑嘻嘻地道:“可我真没有可人姐这般心水清啊!” 丽贵妃在一旁赞道:“娘娘,您身边这位可人姑娘,可真是七窍玲珑心啊,什么事儿都瞧得真真的!” “她自小跟在本宫身边,自然了解本宫的心思!”青衣含笑瞧了可 人一眼,“只是这丫头聪明是聪明了,手段还是欠缺,不如你身边的采棋啊!” 丽贵妃瞧了采棋一眼,眼底含着一抹笑意,“总之,咱们身边也总需要她们帮衬着,幸亏本宫这些年有采棋在身边提点,否则的话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青衣瞧了她一眼,又缓缓地低头看着她怀中抱着的御侮,道:“贵妃,从皇上出征开始,咱们就要做好随时被人下毒陷害谋杀各种手段,这凤绡宫里虽说大部分都是本宫的人,但是也有不少是你从郦庄宫带来的,你让采棋好生管御,莫要出了问题!” “臣妾知道,眼下就是出一点点问题,都是致命的!”丽贵妃叹息道。 青衣凝眸瞧着正殿外疏淡的日光,这两天,天气总是不好,阳光更是难得的看见,积压了几天,本以为会有一场大雪,只是等了许久,大雪没来,反而是天气越发的沉压了。如今这一抹阳光,也只是偶尔一露,只是到底难得,青衣遂道:“本宫出去走走,在这凤绡宫里,太沉闷了!” “那慎贵妃那边,需要派人去说一声么?她来了两次,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的,臣妾倒是急着想知道她又要耍什么把戏!”丽贵妃问道。 “不需要,她在宫中广布线眼 ,本宫前脚进宫,后脚立刻就有人去回禀了她,如果真有要事,她自然知道在哪里可找到本宫!”说罢,一扬手,让四婢跟着出去。 寒风凄厉呼啸,京城的冬天虽然算不得是严寒,但是地势靠北方,踏入冬日,也着实冷得叫人害怕。 御花园里,腊梅已经盛放,黝黑色的枝头上点缀着一滴滴仿若鲜血般的红梅,旁边有几株粉色的,反而不如红色的惊艳。 青衣立于梅花树下,浑身也不觉得寒冷,苍劲的风吹过,一朵梅花落在她肩膀上,可人正欲扫去,她却伸手取了过来放置于手心中,这朵红梅已经开到极致,灿烂中透着颓败的气息,但是,颜色却不肯减去半分,到底执拗。 “小姐,你眉心上的梅花烙印似乎发光了!”可人就站在她身侧,惊异地道。 青衣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腹触及眉心有温暖的感觉,周身也似乎充盈着一股暖气,丝毫不觉得寒风凌厉侵身。 眉心上的这朵梅花,虽然说给了她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同时,也叫她暗暗担忧,这股力量太过强大,她如果驾驭得来是最好,驾驭不来,恐怕会伤了自己伤了身边的人。 而且,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那白衣女子以及这朵梅花,到底为何会出现? 第267章 监国之权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没有回头,但是听声音也知道是慎贵妃,她脸上有一抹浅淡的冷笑,果真应了她刚才在凤绡宫说的那句话。慎贵妃神通广大,怎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奴婢参见慎贵妃娘娘!”四婢行礼道。 “免礼!”慎贵妃的声音清越。 青衣缓缓回头,瞧着一身素白锦缎长裙的慎贵妃,她今天并无太多装饰,或许可以说自从皇上出宫之后,她便不太过注重打扮,平日里要么是一身素色,要么是一身玉白,她是极爱白色的吧?对白色太过执拗的人,通常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她被两名侍女搀扶着,一只脚轻轻地踮在地上,可见脚伤还未愈。 “穿得这样的薄,慎贵妃不冷么?”青衣抬眸问道。 “谢娘娘关心,臣妾觉得还好!”慎贵妃轻轻地拉了拉裙摆,上前道:“臣妾有事要启奏皇后娘娘!” “贵妃请说!”青衣神色不变地道。 慎贵妃微微一笑,“臣妾的父亲之前得知臣妾受伤,又得知妹妹之前冒犯皇后被打入冷宫,心中焦虑又生气,遂正在进京途中,来信说他务必要好好管教妹妹,免得叫皇后娘娘费心!” 青衣抿住一抹笑意,“顾城主要入京?自然是好的,本宫很欢迎!”原来脚伤是苦肉计,这样顾城主无召入京也就事出有因了。 云澈 一走,他便这样迫不及待地入京,可见真是心急得不得了啊! “谢娘娘!”慎贵妃敛衽一笑,“听闻昔日肃亲王在城中有一所府邸,而父亲入京又不知道盘桓多久,不知道皇后娘娘能否暂借肃亲王的府邸与臣妾父亲暂住呢?” 青衣淡淡地道:“肃亲王府丢空已久,不适合居住,这样吧,本宫知道城西有个皇家别院,暂时把你父亲和部下安置在那边,本宫马上命人修缮肃亲王府,相信过一两个月,应该可以住人了!” 如今楚翼已经命人去找肃亲王与兴南王,应该不日就有消息。肃亲王府自然不能让顾怀飞居住,肃亲王府昔日建造的时候,打造了地下通道,而且围墙坚固,易守难攻,他看中这个地方,想来也是因为此。 慎贵妃有些失望,“哦,那也好,只是臣妾父亲未必会逗留这么久,相信也住不上了!” 青衣缓缓一笑,“有你们两位爱女在京中,他少不了是要经常入京的,有个落脚处也总是好的!” “那臣妾便谢过娘娘了!”慎贵妃微微福身,两位侍女急忙扶着,怕她摔倒。 青衣瞧着她长裙下包得严实的腿,道:“你脚上有伤,这样的事情命宫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不必亲自前来!” “如今皇后代皇上监国,父亲是飞龙城主,入京虽说是为了看望臣妾与妹妹 ,只是到底出入有兵马随行,还是亲自前来告知娘娘一声为宜!” “嗯!”青衣眸光未变,又问道:“和妃出了冷宫,品行可有改变?” “回娘娘,妹妹受了那样的教训,自会修心养性,以后会谨言慎行,绝不会让娘娘操心的!”慎贵妃一语双关地道。 青衣微微点头,“那自然是极好的!”是啊,谨言慎行好,只是这绝不让她操心却说不上,不过就是小心行事不会撞在她手上。不过,慎贵妃始终不明白,再怎么小心行事,只要和妃犯错,她总有办法办她就是了。 “扶着你家娘娘回去吧,好生注意点!”青衣不欲跟她多言,打发了她去。 慎贵妃微微福身,“臣妾告退!” 进退有度的慎贵妃一向不会在这些小细节上被青衣抓住把柄,她福身后,才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离去。 青衣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挽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终于都齐人了! “小姐,这顾城主入京,只怕未必是看女儿这么简单吧?”可人担忧地问道。 青衣笑笑,“不管来意如何,小心应对就是了!”说罢,她吩咐可人,“传本宫懿旨,让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入宫!” “娘娘是真要修缮肃亲王府?”可人问道。 青衣微微一笑,“本宫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怕一旦大举修缮,会让人猜想到肃亲 王与兴南王已经获救。既然慎贵妃给了本宫这么好的一个理由,本宫焉有不照办的道理?” 可人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道:“婢子马上去!” 自云澈走后,青衣头一遭进入御书房。 南山在御书房候着,方才挽袖就已经过来通知了,所以他齐集了御书房伺候的人在一旁,等着青衣过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南山一见青衣过来,遂领人上前行礼。 青衣轻声道:“南山公公不必多礼了!” “娘娘请!”南山微微一笑,躬身请青衣上座! 那是云澈往日办公的地方,紫檀木雕龙椅子上用软垫铺着,靠背是一张金黄色的虎皮,十分的矜贵。 一张长方形的紫檀木御案,桌面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桌子有方有一只鎏金雕龙三角兽香炉,正袅袅地喷出薄烟。 青衣道:“所有香料都撤下,香炉里只准燃点檀香!” 因那位擅长在香料里下毒,而御书房虽然说不准闲人出入,只是到底在这边伺候的人不少,难保就没有人会被收买。 檀香的香气十分清纯,而青衣在府中的时候,凤鸣路礼佛总爱燃点檀香,她闻惯了檀香的味道,一旦掺杂了不纯的香料,她一闻就能够闻出来。 南山道:“娘娘,这些个都是昔日在御书房伺候的人,娘娘瞧着哪个可心的就留下,不顺眼的奴才打发他 们出去!” 青衣微微一笑,“都留着吧,他们都是往日伺候皇上的人,劳苦功高,加上本宫身边的婢子不懂规矩,御书房到底有众多皇公大臣出入,她们接待不来,就烦请诸位帮衬着吧!” “奴才等一定会尽忠职守,绝无二心!”一群宫人上前磕头。 青衣微微一笑,“都起来吧,你们往日是伺候皇上的人,想来也知道规矩的,本宫的规矩呢,没皇上这么多,只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一下。”说罢,她对南山道:“南山公公,本宫身边茶水伺候,已经习惯了这几个人,所以呢,以后但凡茶水入殿事宜,安排本宫身边的四婢去办,至于其他人,负责伺候入殿商议事情的大臣,只是本宫也有言在先,这些个皇公大臣呢,有脾气较重的,皇上在的时候,自是不敢发火,可本宫刚接触朝政,事情多有出错,难免会让大臣们操心,若是脾气不好发泄在诸位身上,诸位多多担待就是了!” “娘娘放心,奴才们定必会做好本分!”宫人异口同声地道。 青衣环视众人,微微一笑,“行了,都下去吧!” “奴才告退!”众人依次退了出去,脚步都十分轻盈。 青衣瞧着这些人,便知道云澈安排妥当,这些人一个个都有些功夫防身,也知进退,难怪御书房伺候外人想插针都插不进来! 第268章 想过以死谢罪 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入宫见驾。 还是由南山在殿外通传,青衣准了之后,南山领着两位尚书大人入内,行了礼后便侍立青衣身侧。 与南山一同站着的,还有可人与红茉,这两人较为谨慎,所以青衣特准两人入殿伺候。 “臣参见皇后娘娘!”两位尚书上前行礼。 青衣道:“两位大人不必多礼,赐座!” “谢娘娘!” 一旁安坐之后,便有宫人入内奉茶。 “不知道娘娘传召微臣等,是为何事?”户部尚书首先问道。 青衣道:“今日,慎贵妃跟本宫说,顾城主即将入京探望女儿,自飞龙城归顺我大宋后,虽未有正式的封赏,却意义上已经是封疆大吏,尤其如今他两位爱女入宫伺候皇上,劳苦功高,本宫想着,他往后家眷入京,总要有地方落脚,否则,堂堂飞龙城主却要住客栈,未免让人笑话。而肃亲王离京多年,如今与兴南王一同失踪,生死未卜,自然,本宫也期盼着他们父子平安,保兴南太平。若他们平安归来,日后入京面圣,因到底是皇家的人,住在皇宫也并无不可的。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修缮一下肃亲王府,安置好顾城主!” 户部尚书皱眉道:“娘娘,只怕这来者不善啊!” 青衣微微一笑,“李大人放心,不管来着善抑或是 不善,咱们只管接待就是了!” 户部尚书李大人是凤太傅的门生,凤太傅也十分看重他,凤太傅虽未跟青衣提过,但是青衣早把四品以上的京官都调查过了。 李大人点点头,“嗯,娘娘言之有理!” “那娘娘是打算如何修缮?是要大修还是只是简单修复一下?”工部尚书钱大人问道。 钱大人是个精明人,没有靠任何一边,这种人心水很清,也很谨慎,青衣暂时还不能取信于他,所以刚才李大人说的那句话,她便三两拨千金地推卸了力度。 “如今朝廷开战,得确保有足够的军饷供输,所以,大修不必了,只是简单地修缮一下,劳烦两位大人前去勘探一下,把要修整的地方以及初步支出估计报一个数额上来!”青衣客气地道。 “那微臣等立刻去操办此事!”两位大人一同起身道。 “去吧!”青衣点头。 两人躬身告退。 办完此事,青衣即刻命人传召楚翼入宫。 只是刚命人出去找楚翼,楚翼便来到了。 他其实一直都跟随青衣身边暗中保护她,青衣也知道的,只是以为她安全回宫之后,他便离去办事了。想不到他还没走。 楚翼一直不是很愿意直面青衣,因心中到底有愧,他往日夸夸其谈,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让青衣知道他的悔意,直到 昨晚,他在屋顶听到青衣和了尘的对话,那一刻,他很想大哭一场。 很荒谬的人生,但是真切摆在了眼前,也给他机会恕罪。 青衣再次审视楚翼的时候,昔日的芥蒂虽说未能完全放下,但是因着大娘的重生,恨已经消失,剩余的,大概就只有一丝怨了。 “青衣!”他立于青衣身前,还是用往日的称呼。 青衣知道他那夜已经听去了她跟大娘的对话,她一直知道他在屋顶,只是并不言破。 “可有肃亲王与兴南王父子的消息?”青衣问道。 “根据我的人一路追查,目前有许多线索显示他们已经抵达京城,只是可能因着皇上出征,他们不敢露面,不知道找了个什么地方躲起来了。这一路上他们都被追杀,可想而知,他们现在一定十分谨慎,兴南王又是那样聪明的人,一时半会要找他们也不容易!”楚翼道。 青衣沉吟片刻,道:“那痛下杀手的上官咏现在有什么活动?” “此人已经在上京途中,之前,飞龙城顾怀飞接触过他,不知道上官咏与顾怀飞是不是已经有所勾结!” “不奇怪,兴南王上官静武功高强,上官咏虽心狠手辣,但是也不是上官静的对手,所以,我推测上官咏一定是找了帮手。这个世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人家也不会白白 襄助他,想来一定是谈好了条件,要借兴南的兵马!”青衣推测道。 “你的意思是,南郡王,河定王,飞龙城顾怀飞以及兴南上官咏已经结盟?”楚翼蹙眉,这四股力量都不容忽视,如果联合在一起,那就是一条韧劲十足的麻绳,只怕朝廷如今这把钝刀未必能砍得断。 “我瞧着未必是真心结盟,这四人如果只立心要推翻云澈的政权,那么四颗心拧在一起,我们是攻不破的。但是他们四人除了南郡王外都各有野心,都想做皇帝。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上官云狄与南郡王勾结是肯定的,而南郡王与飞龙城主顾怀飞有昔日友情在,两者也会互相结盟,再然后,飞龙城控制了现在的兴南王上官咏,看似是一个联体,但是,其实人心分散,反而对我们有利!” “你分析得有道理,”楚翼点头道:“如今首要的任务是找到上官静,先瓦解兴南王这边的威胁,兴南的兵马,只听命于上官静,如果让他们的旧部知道是上官咏追杀上官静,那些兵马一定会反转枪头对着上官咏。而上官静这个人,虽不管京中的事情,可国家有难,他又是那样侠义肝胆的人,就算不念自己的祖先,也会以百姓为先,襄助于我们。 “没错,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你要尽快找到他们父子 !”青衣道。 “放心,我马上去办,我的线眼已经遍布整个京城,相信不日就有消息!” “那我就放心了!”青衣缓缓点头。 “青衣,”楚翼抬头,看着青衣,有些欲言又止。 青衣知道他要说什么,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反正那晚我与大娘的对话你也听去了,再说,如今我对你也没有秘密,我身边能办事能信任的,通共就那么几个人。” 楚翼眸光有些触动,“谢谢你,我想说,你不是指派了她过两日去护国寺么?我想暗中保护她。” “你去吧,快去快回,这里不能没有你看着!”青衣知道他要恕罪,现在哪怕让他为大娘做一丁点的事情,他都会以生死大事的态度去办。 “你大娘的事情,我一直很内疚,我出生至今,三十五年,唯独这件,让我悔不当初,甚至想过以死谢罪!”楚翼面容哀戚地叹息道。 青衣瞧着他的容貌,“你三十五岁了?瞧着也就是二十六七!”不过练武之人,修炼内家气功的,容貌长相一般都会显得年轻,而且算来也应该是差不多了,他成名已久,行侠仗义多年才有这武林盟的人追随,若太年轻了,反而有靠父荫的嫌疑。 “是恭维吗?那我谢了!”楚翼张狂一笑,仿佛昔日武林盟主的气势又回到他身上了。 第269章 姐妹重逢 凤鸣路奉旨送冬日衣物和日常所需到护国寺。 京城去护国寺脚程需两日。运送物资的人都是禁卫军,而作为二品司膳的女官了尘则乘坐一辆马车,随行的,还有骑马在马车侧边的武林盟主楚翼。 前生的事情,凤鸣路已经不愿意记住了。所以纵然知道眼前这人曾经帮姜氏对付她,可姜氏已死,他也是被人利用,所以,她也不愿意责怪他。 前生的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如今重活一次,比上一辈子还要年轻十几岁,对她而言,虽无分别,但是,她能陪在儿子身边的时间便长了,总的来说,她也算是赚到了。 一路上十分顺畅,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楚翼的马匹一直都在她马车边上行走,保护十分周到,连前方有颠簸,他都会吩咐赶车的小心行驶,以免叫车中的人不适。 护国寺庄严雄伟,占地十数亩地,而周边的也开发出来给僧侣们耕种,自力更生。一条小溪蜿蜒着从右侧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水底下也见有鱼儿在游走。 这里比京城要暖和几分,四周的花木虽然枯黄,但是还总算能见到几分青绿之色。 凤鸣路下了马车,舒心地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口中呼出白烟,她回头瞧了楚翼一眼,道:“有劳楚盟主前去通报一声!” 楚翼微微点头,“姑姑稍候!”因知 道她前生的事情,所以,纵然凤鸣路如今只是二十多岁,他还是尊称一声姑姑了。 寺内的僧人听到是宫中送东西来的,便出来相迎。太后修行的地方虽然是护国寺的范围,但是却分隔开来,从正门进去,却要绕过一条小道,涉水而过,所幸小溪上因太后的到来而搭建了一条竹桥,竹桥弯弯,避开水深的位置搭建,瞧着十分精巧优雅。 “东西便摆放在这边吧,小僧领姑姑前去拜见太后!”那僧人双手合十道。 “有劳大师!”凤鸣路回礼。 楚翼本也想跟着前去,但是僧人道:“太后曾有旨,但凡男子不得进,免得惊扰了她老人家的清修!” 楚翼瞧着凤鸣路,“那,姑姑小心些!” 凤鸣路微微点头,“盟主先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我去去就回!” 过了竹桥,便要走一段清幽的小径,越发往前,便越觉得冷冽,她寻了这么一个幽静的地方修行,可见是真心与外界隔绝了。 “什么人?”一位身穿素衣的嬷嬷从瓜棚下走出来,喝住了两人的脚步。 “嬷嬷,皇后娘娘派婢子前来送些衣物,并令婢子问太后安!”凤鸣路浅浅福身。 听闻是皇后派来的人,那嬷嬷这才打量了她一下,道:“之前未曾见过你,你在哪个宫办事?” “回嬷嬷,婢子是龙府的下人,蒙 娘娘抬举,封为宫中二品司膳,负责专送物资给太后娘娘!” “龙府的婢女?这宫中没有人了么?皇后怎挑了龙府的人过来?”嬷嬷暗自生疑,又问那僧人,“方外大师,可是禁卫军随行而至?” “回嬷嬷,是武林盟主楚翼带同禁卫军来的!”僧人原先见过楚翼,是以知道楚翼身份。 听闻是楚翼跟着前来,嬷嬷放心了,道:“你进来吧,只是太后娘娘正在礼佛,你在外间候着!” “是!”凤鸣路踏过石阶,往前走了几步,嬷嬷打开小围栏,道:“这里种了许多瓜菜,仔细脚步,莫要踩了!” 凤鸣路瞧着这围栏圈着的一带,全部种了瓜果蔬菜,旁边搭建了一个鸡棚,有十几只鸡关在棚内。她眼圈一红,原先在闺阁中的时候,她们便说过,日后如果年纪老迈,便要学那些寻常妇人,养几只小鸡,种一片青菜,自给自足,做个悠然自得的田园人。 “大师回去吧!”嬷嬷冲那僧人道。 “是!”僧人告退了! 等那僧人走了,又过了一会,才见一位身穿粗布衣裳的妇人荷锄从后面绕出来,凤鸣路一愣,不是说她礼佛了么? 嬷嬷解释道:“方才有和尚在,自然要说太后礼佛,现在这个世道,谁知道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凤鸣路听得此言,心中便明白过来,她 来此并非是礼佛清修,不过是要完成她们昔日之言罢了。 太后慕容斐瞧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宫中一切可好?” 凤鸣路眸光濡湿地瞧着她,她整个人都消瘦了,褪去原先的一身华贵,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紫竹钗插住。为了完成她们昔日之言,她竟放弃了辛苦得来的荣华富贵,放弃天伦之乐,来这里耕种做一个田园人。 太后眸光锐利地落在她脸上,不耐地道:“哀家问你话,你愣着做什么啊?是听不懂哀家的话么?” 凤鸣路缓步上前,轻轻伸出手,后犹豫一下,又缩了回去,她一定很生气吧?她之前在宫中答应过她,无论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她的。但是,她没有说,而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可种了**?”凤鸣路眸光濡湿地轻问道。 慕容斐迅速盯着她,眸光在她脸上巡梭,“为何要种**?”脸上,是谨慎而近乎凄绝的神情。 “婢子认为,这屋子四周,都该种遍了**才好看,无论夏日和冬日,屋子里总是盈着菊花的香气!”凤鸣路眸光有些茫然,轻声道。 慕容斐肩膀上的锄头哐当落地,胸口微微起伏,她走到凤鸣路面前,问道:“这大冬日的,种什么**?” “初初培植或许不行,只是等**成林,冬日也会傲然 盛放!” 慕容斐的手迅速地狠狠地落在凤鸣路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 嬷嬷一惊,正要上前,却见慕容斐眸中泛着泪水,她全身轻颤,牙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而微微打战作响。 “你只说你该打不该打?”慕容斐泪水滑落,咬牙切齿冲凤鸣路厉声问道。 凤鸣路深呼吸一口,泪水已然盈眶,“你打我心里好受些的话,你就打,我就站在这里不动!” “你便道我不舍么?”慕容斐说完,上前对着她的脸,狠狠地又抽了两个耳光,咬住唇,后又厉声道:“你难道就不该打么?你给我滚,我就当从不认识你!” “你若是不愿意见我,我走就是,等你愿意见我的时候,我再来!”凤鸣路即便是见到青衣,也没这般心碎,看到这一向倔强冷硬的女人脸上的泪水,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揉碎了,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堵心。 “你走,走了以后就不必来了!”慕容斐转身,急急冲了进去。过了一会,她手里抱着一个箱子,重重地掷于地上,怒道:“把你的东西都带走,我瞧着就厌恶,就恶心!” 东西散落一地,凤鸣路低头一瞧,都是她们昔日做姑娘的时候曾经交换的东西,有手帕,发簪,手攒,耳环,还有些小玩意,她都保存得这样的好! 第270章 你死了倒好 凤鸣路弯腰,想要把东西捡起来。 慕容斐却陡然上前,一脚把东西踢出老远,哭着推她,“走,走,我此生都不愿再见到你!” 凤鸣路一把拉住她的手,却被她挣开,“滚啊!”慕容斐厉声哭道。 嬷嬷见状,急忙上前架开凤鸣路,“你先走吧,晚点再来!” 凤鸣路伤心欲绝地掉眼泪,苦苦地看着慕容斐,慕容斐却是冷着脸,不停地抹着眼泪。 “先走吧,免得惹恼了太后!”嬷嬷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了,但是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等太后冷静了下来再说。 凤鸣路抹泪离去,三步一回首,可慕容斐背对着她,抽泣声不断传来,让她肝肠寸断。 她此生,就只有这么一个知己好友,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失望。 假若角色换转,那日,是自己看到她的尸体,该怎样的伤心?只这么一想,凤鸣路便觉得心痛得不得了,自己不能承受失去她,为何当初竟就存了死志,让她伤心难过这么久? 她坐在小桥上,双脚弯曲,把脸伏在双膝中痛哭起来。 楚翼远远瞧见,却不敢上前,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历劫归来的她,见到自己的好友,想来是心里有感触的。 他的脸也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取她当初的安好。 过了一会,凤 鸣路又悄然回头,偷偷地躲在篱笆外看着里面的一切。 只见慕容斐像个疯妇一样,一边哭着一边把刚才踢乱的东西一件件地捡回来,有些沾了鸡粪的,她随手就在桶中清洗,仿佛浑然不觉得冷。 有几件找不到了,她钻进瓜棚里,抹了泪水寻找,嬷嬷拉着她道:“娘娘,让奴婢找就是了,您先回去歇着!” “不必!”她的声音硬邦邦地响起,跪在地上四处张望着,有似是而非的,她捡了起来又失望地丢出去。 凤鸣路见她这样,哭得跟泪人似的。 慕容斐听到她的哭声,陡然站起来,咬牙切齿地冲她怒道:“哭什么?现在我死了吗?等我死了你才哭,现在哭什么?” 嬷嬷见凤鸣路去而复返,怕她再度刺激到太后,急忙上前道:“先去吧,一会太后愿意见您了,自然会去传召您的!” 慕容斐站起来,冷冷地扫了嬷嬷一眼,“赶人做什么?免得叫人以为我们霸道,这地方是护国寺的,又不是咱们才能来,人家想来一样能来!”说罢,又蹲了下来继续寻找她的东西。 嬷嬷咧齿一笑,“是,是!”说罢,冲凤鸣路道:“赶紧进来吧,哄几句就好了,她的心,一直就念着您!” 凤鸣路又笑又哭地走进去,蹲在她身边,“寻什么呢?我帮你吧!” “谁要你帮?一边 呆着去,也不知道自己碍手碍脚的!”慕容斐的怒气消减了不少,却就是没给她好脸色,哪里能轻易就原谅了她?否则以后只怕更会视她如无物。 “我眼睛利啊,瞧,这不是耳坠吗?”凤鸣路伸手去触摸,却不料沾了一手的鸡粪,她郁闷地道:“还有红色的鸡粪啊?我还以为是咱们那些红宝石耳坠呢!” “脏死了,滚远点!”慕容斐想笑,却又不愿意轻易原谅她,遂忍着笑呵斥道。 “借件衣裳给我擦擦!”凤鸣路说着便往她身上蹭去。 慕容斐跳了起来,头撞在瓜棚上,“砰”的一声响,许多枯枝烂叶便簌簌落下。 “要塌了!”两人急忙相扶着冲出去,刚出去,便听到“砰”的一声,整个瓜棚倒了下来。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然后,都含着泪水笑了。 过了一会,慕容斐忽然惊叫,“你手上的鸡粪呢?” 凤鸣路伸出手指,又瞧了瞧她的衣裳,讪笑道:“不好意思,真蹭到你身上去了!”说完伸手往她胸前一指。 慕容斐低头瞧了一眼,果真见自己的胸前站了一坨朱红色带白的东西,旋即跳怒道:“瞧你,就没办过好事!”她噔噔噔地往屋子里走去,然后又厉声道:“再找,找不回来看我不把你脑袋削尖了。”又吩咐 嬷嬷,“盯着她捡!” 嬷嬷会意,太后这是怕她忽然溜了去,遂笑笑,“敢情好,奴婢是不帮忙的,有些人就该好好处罚一下。” 慕容斐傲然道:“就是!”说罢,急忙进去了。 好不容易,东西终于捡好了。慕容斐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凤鸣路就抱着箱子站在她面前,“完璧归赵!”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本就想扔掉的,可想着到底也值几个钱,或许他日落魄,换几顿饭还是行的!”说罢,抢过她手中的箱子往里走。 凤鸣路也急忙跟上,嬷嬷会笑一笑,到小厨房那边去泡茶了。 房子虽然小,但是布置装饰都十分精巧,一张竹子贵妃榻坐落在一扇床前,遥遥对着西方可见落日,窗后面有菊香传来,凤鸣路凑头一看,竟发现屋子后面种满了**,在这冬日里竟也能盛放得很好。 房子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竹桌子,放着两碟中午吃剩的菜,凤鸣路凑头去瞧,是炒萝卜干和豆角干,她鼻子发酸,“你就吃这样简单的菜?” “偶尔而已,往日里我这里大鱼大肉,吃得我腻极了!”慕容斐把箱子放好,就倚在贵妃榻上静静地瞧着她。 “胡说,这里佛门清净地,哪里来的大鱼大肉?” “我这不是养了鸡么?过俩月,鸡蛋就能吃了!”慕容斐哼了一声,“再说, 哀家若是喜欢,杀一只鸡吃又有何难?” 嬷嬷戳穿了她,“太后胡说,她可宝贝这些鸡了,好吃好喝的供着,那院子里的菜都是任吃的,吃了又种,就是不许它们去后院,怕踩了菊花!” 慕容斐挥手,“得了,你出去吧,呱噪死了!” 嬷嬷笑着转身出去了,在院子里站着,看有无僧人过来。 凤鸣路坐在她身旁,她却伸一条腿出来梗着,不让她坐下来。 凤鸣路把她的腿往边上一推,嘟哝道:“还霸道上了,这又不是在宫里,对我耍什么威风呢?” “在不在宫里都一样,我爱对你耍威风就耍威风,你反正都是死人一个了,我就不信我连一个死人都对付不了!”高高在上的懿德太后慕容斐对着凤鸣路耍起了小性子,用脚踹了凤鸣路的屁股一下,撅起了嘴巴。 凤鸣路神色一黯,凝视着她轻声道:“既然知道我是死人了,怎还为我做这么多?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么?宫中的富贵是你辛苦得来的,为了我们一时的戏言放弃了,不可惜么?” “谁说是为你?那是我自己的理想,你倒是抬举了自己,你在我心里,压根就什么都不是,你死了,我连哭都没哭过,反倒有几分欢喜,终于少了一个碍眼的人呢!”她自己倔强地说着这样绝情的话,却殊不知自己倒先红了眼圈。 第271章 不许再和龙震天在一起 凤鸣路笑了,眸中却泛着泪水,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好了,不生气了,好吗?” “谁跟你生气?”慕容斐还是踹了她一脚,“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我连搭理都懒得,免得气坏了自己!” “好好,不搭理,”凤鸣路暖暖一笑,“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慕容斐面无表情地道:“爱说不说,谁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眸光却是陡然的亮起来,自然是想知道的,这种超脱了她思维范畴的事情,她感兴趣得很。 “我说,你听不听随便你啊!”凤鸣路笑道。 慕容斐顺手拿起一本书,装作翻看书页,“叽叽喳喳的,烦人!” 凤鸣路便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要紧关头,慕容斐的眸子含着泪光,却依旧不愿意把视线投向她。 “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你既然一心求死,那就继续死啊,重生过来也还是可以自尽的!”这是慕容斐心里的痛,只要想起她冰冷地躺在床上,脸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的那个情景,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毒蜂在蛰,痛得她全身冒冷汗。 凤鸣路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轻声道:“死过一次,便知道人生的可贵,也知道身边人的可贵,斐儿,我答应你,这辈子,我绝不先你而去!” 慕容斐泪水跳了出来,鼻音重重地道:“你答应过我的事 情可不止这一件了,再说,这话听着别扭,我又不是男人!” “是谁年轻的时候,说过要做游走天下的侠客,分明就是男儿心性!”凤鸣路见她神色和缓了,便取笑道。 说起往日,慕容斐才把书放下,抬头凝视着她,含泪的眸子里盈着一抹柔光,嘴巴却委屈地一扁,“凤鸣路,这辈子我就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如果不是你救过我,我现在是懒得管你的。可上天既然安排了我们相见相遇相知,这是注定的缘分,瞧你连死都死不去,还得滚回来我身边,那么,我便勉为其难,暂时相信你的承诺。只是,若果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我慕容斐发誓,生生世世,绝不和你凤鸣路相见!” 凤鸣路心中一酸,凄然泪下,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皆化作唇边一抹似悲还喜的笑。 说起她现在还住在相府,慕容斐冷然道:“你马上离开那男人,以后也休要跟他有任何的纠缠!” “我留在府中,不是为他,皇上出征,所有辅政大臣中,他贵位相爷虽位高权重,但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了解他,他心志不够坚定,而且容易受人挑唆,这一次,出了个跟我容貌相似的凌如霜,他便把皇上的重负都抛诸脑后。若我不替青衣盯着点,只怕真出了什么事,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凤鸣路道。 “辛苦你了!”慕容斐心中凄 然,她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回去,有她在,青衣做事会有所掣肘! “多年姐妹,你跟我说这样的话,莫非不生分么?” 慕容斐瞧着她,叹息道:“一眨眼,你我都老了,分明还记得那年我十七岁入宫,我们在闺阁中哭得跟泪人似的,那年,你十六。我入宫后第二年,你嫁给龙震天,你初初嫁给他的时候,还入宫幸福地跟我炫耀,只是,之后怀孕,没多久,你便不再入宫了,就连我传召你,你也避而不见。” “都过去了!”凤鸣路心中恻然。 “是啊,都过去了,只是,我老了,你现在却换了一个模样重新生活,跟我站在一起,就像我女儿一样,去,太不公平了!”慕容斐怨恨地瞧了她一眼,只是心头却是欢喜的,上天怜她,把她这辈子唯一的知己送回她身边,无论她以什么身份生存,她都感恩。 凤鸣路笑骂道:“胡说八道,你怎就老了?说起来,你今年也不过是四十,哎,想起来,我也三十九了,我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这个陌生的自己,也总觉得不习惯!” “怎就不习惯,虽不如你之前貌美,却也清甜可人!” “傻瓜,快四十的人了,说什么清甜可人?就不怕旁人听去了笑话?”凤鸣路掩嘴嗤笑。 “说敢笑话你?哀家砍了他的脑袋,”说罢,打量着她现在的面容,贼笑道:“还不错,改 日哀家回京,为你指婚,指这天下间最好的男儿,然后,幸福一生!” “得了,你马上给我打住,”凤鸣路掐着她的脖子笑道:“还指婚,笑死不笑死人啊?你还当我是当年十六岁么?这辈子,我再无心红尘,只等着启程归来,守着儿女过一辈子了!” “你啊,终究是被他伤透了心,不敢再相信男人了。” “并非如此,只是年纪一大把了,还想这个做什么?就像你,现在寡居多年,让你重新找一个,你愿意么?”凤鸣路取笑道。 “我和你怎一样?先帝对我情深意重,我和他是有过生生世世的盟约,至于你那位,算了吧,有几分真心你自个明白!”因着凤鸣路这二十年的委屈,慕容斐恨极了龙震天,若不是他确实有几分治国才能,她早就砍了他的脑袋为自己的好友出气了。 “好不容易见一遭,你就老说这些话做什么?就没别的话跟我说了么?”凤鸣路不自在地道。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惦记着龙震天,得了,但是我警告你,不管你有多惦记,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再接近,你得管好你的心,否则,我一样和你生死不相往来!”慕容斐实在是怕极了,她不否认龙震天或许对凤鸣路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是这人他最爱的是自己,容不得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他不愿意受委屈,那么结果受委屈的就一定是 他身边的这些人。 “好了,我都说了我现在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我就想着帮青衣看好龙府,专心等我儿子归来,然后,让青衣为他指一门亲事,我呢,就含饴弄孙。” “这说来说去,没我什么事啊?”慕容斐大为不满。 “谁说没有?等一切都平定之后,你也会有孙子的,然后我们两个老家伙呢就负责带孩子,至于年轻的,该干嘛干嘛去!”凤鸣路把未来的蓝图都架构好了,只等着一步步实现。 慕容斐笑道:“那敢情好!” 姐妹俩人一直聊到太阳下山,本凤鸣路今晚就要赶路回去的,但是慕容斐坚持让她住一宿,凤鸣路只得出去告知对岸等候的楚翼,让他领着禁卫军在护国寺借宿一宿,第二日再赶路。 楚翼见凤鸣路神色不如方才苍白,脸上也荡漾着幸福甜蜜的笑容,遂放下心来,道:“那好,我今晚就住在对岸的石头上,你有事可叫我!” “不了,天气冷,你回去住吧,这是护国寺范围,不会有危险的!”凤鸣路知道他心中对自己愧疚,只是她不需要任何人恕罪。人生的苦难,都只是一个过程。 “我已经决定了,我回去问大师取一张被褥!”说完,转身走了。 凤鸣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她都放下了,他又何苦?这原就不是他的初衷,她即便要恨,也只是恨姜文沛而已。 第272章 皇后的仁慈 昨日一日的阴翳,本以为今天一早打开门会看到一场风雪,殊不知,天色竟出奇的好,阳光明媚得仿若春日。 慕容斐再不舍,也知道要送走凤鸣路了。 京中的事情,她时刻都萦挂心头,也不断有密探跟她回报情况,目前来说,还算稳定,但是,现在那顾怀飞要上京,到时候局势会怎么样,她也确实担心。 而凤鸣路一向聪慧,青衣封她为二品司膳,在宫中虽然依旧是奴婢,只是在臣子的家,已经是半个主子了,又是封了皇后的命留伺龙府,所以,若是她能接近龙震天给适当的建议,于青衣于朝廷也有益处。 “你留在龙府可以,但是管好自己的心,莫要再被人夺了去!”慕容斐几番叮嘱,也只是怕她再度受到伤害。 “我知道了,果然人老了就特别的罗嗦!” “我也知道你现在年轻了,改日我也自尽看能不能重活一次,或许还能比你现在年轻个几岁呢!”慕容斐打趣地道。 “掌嘴!”凤鸣路厉色盯着她,“这话也能随便说的?” 慕容斐撇嘴,“我也不过说说你就这般的动怒,也不知道有人是真做了,却还不许我生气,天下间竟有你这样霸道的女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好了,还不依不挠了!”凤鸣路笑道,“那我走了,自己多保重 ,我每月都会来看你一次,顺带给你送东西!” “勤快点来,一月两次都无所谓!” “没那闲工夫,瞧着你这张老脸倒胃口!”说罢,笑嘻嘻地往外走去。 慕容斐在她身后踹了一脚,哼道:“爱来不来,就跟谁很在乎似的!” 嬷嬷笑着道:“娘娘,您现在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连你也取笑哀家?”慕容斐瞪了她一眼,“好的不学,净学她那些乱七八糟埋汰哀家的态度!” 嬷嬷瞧着她,只笑不语,心头是欢喜的,自从太后来了这里,便一直没有展过欢颜,可见世事虽然荒诞,却总是有惊喜的。 一行人打道回京。 楚翼依旧是骑着马儿走在凤鸣路马车旁边,凤鸣路的心情很好,打开侧边的帘子往外瞧,楚翼策马走近,问道:“有事?” “无事,我只是想瞧瞧这里的风光!”凤鸣路道。 “冬日也没什么风光好看的,若是春日过来,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鲜花绿草,那叫一个生机盎然!”楚翼道。 “看心境,我倒觉得现在也不错!”一派萧瑟,但是枯黄中偶尔可见一抹青绿,便仿佛在逆境中总能看到希望一样,叫人心中鼓舞振奋。 楚翼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他并未瞧出有什么美感,在他看来,所有的冬日的景色都是一样 的,萧瑟而沧桑。 回到京中,凤鸣路入宫复命。母女相见,少不得是要叙话的,留了凤鸣路在宫中用膳之后,才命人好生送她出宫去。 户部那边把修缮肃亲王府的数额报了上来,预算是两万两银子。工部也把要修缮的地方在肃亲王府的图纸上标示了出来。 青衣沉吟了一下,道:“户部那边拨一万两出来,另外一万两,则由本宫私人出!” 户部尚书李大人愣了一下,“这,娘娘无须如此!” “能省的就省着点吧,国难当前,必须保证前线士兵的粮草军需,现在天气寒冷了,又要筹措冬衣前往边关,这笔开支万不能省!”青衣何尝不知道现在户部面临什么难题?上一次对战南蛮,耗费了大笔的银子,军用作战兵器粮草等等,这是何等庞大的数字?后来死了三万将士,光朝廷发放的抚恤金就一大笔了。而现在情况比之前更不堪,内乱外扰,这动一动身子就得花银子。户部现在就是每项支出都得看着锅里的饭,怕一旦空了底,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士兵的口粮都供不上谈何作战? “娘娘英明!”李大人说了一句寻常的恭维话,只是这话却是发自真心的,本以为之前皇后娘娘说要修缮肃亲王府,以一个妇道人家的眼光,是务必做到尽善尽美,好为皇家增面 子的。所以他也跟工部钱大人商议过,尽可能把重点圈出来,不需要修缮的,一律拖着,至于这两万两银子的预算呢,其实还是可以商量的,两位大人也有所准备,让皇后娘娘还点价,三四万两银子左右可以接受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两万两银子,她自掏一万两的腰包,这样一来,户部大人就整个松了口气,边疆战士的冬衣,可以不用缩减棉花了! 所以这一句娘娘英明,实际上是道出了户部尚书对青衣的钦敬和臣服之心。 青衣又加了一句,道:“本宫的弟弟,如今尚未挂职,本宫想着他每日流离浪荡的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在这里恳求李大人一件事情!” 李大人急忙躬身道:“娘娘有事吩咐就是了,切莫用恳求二字,微臣不敢当!” “本宫知道户部尚缺一个行走的空缺,本宫想把他放到户部历练一下,就有劳李大人指点一二,年轻人不必给他脸面,该责骂的责骂,该指点的指点!”青衣想着,启辰的性子渐渐沉稳,也该是给他干点实事的时候了。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的定下心性来。 “微臣见过小公子几面,觉得他也算是个聪明人,历练一两年也该有出息的!”李大人道。 “承蒙大人抬举,那本宫就把弟弟交托于你了!” “娘娘放心即可,微 臣一定会悉心教导!”李大人也不谦虚,拱手道。 青衣点点头,“你去吧,本宫这还有些事情!” “微臣告退!” 李大人走后,青衣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桌面上的一叠奏章,因着她初理国事,所以奏章基本都是几位辅政大臣看过之后再上呈给她的。无关紧要的,他们都批阅了,未能拿定主意或者达不成共识的,就放在一旁,等她过目,再另行商讨。 青衣打开奏章,仔细看了一下,国内若无乱党,可以说是太平盛世,所以事情都不是十分的要紧,倒是刑部呈上来的有几宗案子等着她批阅,一般的案子,刑部基本就可以核实批阅,无须上呈,只是这几宗,却有些例外。 青衣缓缓放下奏章,蹙起了眉头。 脑子里蹦出文字狱几个字! 这几宗案子,其实说白了就是文字狱。民间的学者,言辞一向尖锐,有见当今内乱不息,外战不停,所以几个激进分子联合在一起写了一本书,论了一下当今的局势,这本书其实也引不起什么反响,但是就有人抓住这点,说他们私议朝政,污蔑当今圣上,有图谋造反的念头,这几名学者被当地府衙抓捕,上奏刑部,要以国**之。 律法严明,但凡谋反者,诛九族! 而这几位学者,都是来自兴南最有名望的几个家族。 第273章 慎贵妃的佛珠 过了几日,那名中毒的奶娘云娘醒来了,身体倒是无恙,就是反应有些迟钝了。御医说这是因为她中毒过深之故。 张御医至今没有查出这到底是什么毒,但是从奶娘的情况可以看出,这种毒最后就算不致命,也会导致智商发育不全,换言之,就算身体好了,也会成为一名痴呆儿。 云娘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懒惰会救了自己一命。如果说她按照下毒之人的手段,持续吸入一段时间的毒油,毒素会慢慢入侵她的五脏六腑,到时候真是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太子御侮喝了几日的解毒汤,张御医为他诊断脉象已经无恙,只是经过这一次,青衣更加的小心谨慎。她把丽贵妃搬迁到凤绡宫最偏僻的殿宇蓝凌阁去居住,蓝凌阁的院子很大,一大块空地种满了高大的树木,藤蔓缠绕间,只见一座殿宇掩映其间,若隐若现。 青衣却命人把所有的树木都砍去,空地全部挖成池塘,在池塘上修建了一弯拱桥,直通蓝凌阁。 如此一来,从蓝凌阁里看出去,除了去蓝凌阁的墙壁之外,四处都是空旷一片,无人可以藏匿期间。与此同时,青衣特指祝黎领人驻守蓝凌阁,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蓝凌阁。 她知道丽贵妃 身边信得过的人通共就只有两个,所以把张嬷嬷和小贵子派去丽贵妃身边伺候。张嬷嬷稳重,小贵子机灵,又懂些手脚功夫,有他们在丽贵妃身边,青衣安心很多。 宁婇宫中。 淑妃正坐在殿前瞧着外间若隐若现的一抹阳光下红梅,这宫中遍植红梅,她以往也很喜欢,但是自从瞧见龙青衣眉心上的画的那朵红梅之后,便十分的讨厌。 “娘娘,计划失败了!”香篱悄然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淑妃眉毛不抬,淡淡地道:“她比本宫想象中聪明很多!” “那现在怎么办?”香篱担忧地问道。 “且等着吧,急什么?我们不出手,自有人出手!”淑妃冷漠一笑,恨意窜上她的眸子,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地位的争夺了,龙青衣必须死,而且必须死的很惨,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她怎会容许一个庶女攀爬得比她还要高?昔日的龙青衣,只是一个孤女,受尽屈辱,往日跟她交好,不过是用来衬托自己的美好,彰显自己的仁慈,但是现在这名孤女贵为当今皇后,更手握监国之权,相比之下,她龙青衣是红花,而自己本是天之骄女,却沦为陪衬,这一点,对她而言,是奇耻大辱,所以,龙青衣必得死! “只是那边 似乎收敛不少了!”香篱轻声道。 淑妃笑了笑,“你见过不蜇人的蝎子么?慎贵妃就是一只毒蝎子,她不出击,只是时机未成熟罢了!” “只是她们姐妹入宫这么久,也没见闹出什么风浪来,倒是那和妃,先是丢了贵妃之位,后又被打入冷宫,这慎贵妃呢,瞧着也是个手段不高的人,自己妹妹都被折腾成那样了,一点火气都使不出,真叫人心急!” “恨越深,下手便越狠辣,慎贵妃不是没有手段,相反,在极怒中她还能保持理智,可见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她初初入宫,不得皇宠,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皇上出征,她父亲又即将入京,随行的还有她飞龙城的家臣将士,到时候,只怕凤绡宫那贱人要倒大霉了!” 香篱听她这样说,松了一口气,“郡王吩咐多次,让我们务必出去御侮太子,只是那边确实森严,针插不进,水泼不侵,希望这慎贵妃有法子吧,否则也枉费了郡王与顾怀飞结盟的苦心!” “那老匹夫野心勃勃,暂时结盟可以,不能做长久计!”淑妃缓缓起身,道:“去通知父亲,让他小心点顾怀飞!” “是!”香篱急急退下! 凝香宫中一派宁静祥和。 和妃现在就住在凝香宫内, 压根不回去和安宫。自从出了冷宫,确实也是安分了几日。过了一段时间冷宫的苦日子,如今重获富贵,她一方面是恨极了青衣,一方面也小心谨慎了起来。 套用慎贵妃的话来说,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飞龙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郡主了。 “姐,今日是不是还去给那太妃请安?”和妃从侧门跨进来,一进门就皱起了一张俏脸蛋。 “自然是要去的!”慎贵妃微微一笑,抬头看她,“你啊,改不了毛躁的性子,在贵太妃面前,要恭敬一些,贵太妃喜欢乖巧的人!” “那老太妃也帮不了我们啊,不过是先帝的妃子,也没什么实权,咱们犯得着去巴结她么?”和妃不明白地问道。 慎贵妃冷下脸,“昨日才说你懂事,今天又犯病了,如果不是贵太妃,你现在还在冷宫里蹲着!” “可姐姐也总会想法子救我出来的啊,现在皇上出征了,剩她一个人在这后宫里,她就是咱们嘴边的一块肉,咱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再说,过一阵子爹爹就要到了,没那贵太妃,咱们也不怕龙青衣!”和妃一屁股坐在妆台前,照着镜子中明艳照人的自己,自顾自地拨弄起发鬓来。 空有如花美貌,良人却不 在身边。和妃幽幽一笑,沉醉在自己的容貌中,只是瞬间她又抬起头,瞧着一旁凝眉瞧着她的姐姐,她身穿一袭素色长裙,裙摆迤逦在后,三千青丝挽成堕马髻,简单的发饰,并无多余的装扮,却依旧美她几分,她心中,便涌起了一股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来。 慎贵妃却不知道她心思流转,只听了她那几句话后就禁不住直摇头,如此轻狂,总是要吃亏的。 眼下也不多说,只道:“你过来瞧瞧,我预备了些东西送给贵太妃,你眼光一向好,且看会不会合她的意!” 和妃起身跟着她走进了一扇紫檀木雕花屏风后面,慎贵妃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她啪一声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沉香木佛珠,佛珠发出幽幽的香气,闻之叫人心旷神怡,心清目明。佛珠粒粒圆润饱满,每一颗上都雕刻这一个卍字,雕工极好。 和妃愕然道:“姐姐,这佛珠是母亲送给你的,你怎就把它送给太妃了?再说,这沉香佛珠价值万金,哪里需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慎贵妃横了她一眼,“瞧你那小气劲,贵重的东西,咱们飞龙城从来不缺,走吧,咱们去给贵太妃请安!”说罢,把盒子抱了出来,走在了前头! 第274章 爱的反面 宝贵太妃请皇后懿旨迁入了安庆宫。 这里,曾经是昔日懿德太后被封为皇后之前居住的地方,也是当日宝贵太妃的住处,后来懿德太后随口说了一句安庆宫挺舒适,先帝下令让宝贵太妃迁居。 宝贵太妃当年很大方,二话不说就迁居了。并且在懿德太后搬入之后奉上礼物来贺她。 今日,也是她乔迁之喜。 她站在安庆宫的廊前,瞧着满园高大的银杏树,落叶萧瑟,满地枯黄,金黄毯一般的迷人,仿若二十年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过,但是,她知道物是人非事事休,而她,也不是昔日那个仰人鼻息的宝贵妃了。 “我发誓要夺回的东西,如今已经重回我手中,但是,既然先帝与你情深意重,那么,自当生死相随,你活着,如何对得住先帝对你的情意?”她的声音仿若风中微微漂浮的尘埃,有凄凉婉转的意味。 “贵太妃娘娘,慎贵妃与和妃来了!”身边的侍女颜燕上前禀报道。 宝贵太妃淡淡地道:“请她们进来吧!” “是!”颜燕退了出去。 慎贵妃与和妃脸带笑容走了进来,上前行礼,“臣妾见过贵太妃!” 宝贵太妃眸光落在慎贵妃脸上,见她态度恭敬,便微微点头,又端详了和妃一会,才道:“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慎贵妃微笑道: “多亏了贵太妃娘娘,否则臣妾这位莽撞的妹妹如今还在冷宫中受苦!” 宝贵太妃淡淡一笑,“受苦不打紧,只要能吸取到教训,人都是在受苦中成长的!” 和妃见姐姐对她如此恭谨,也不敢造次,上前道谢:“臣妾谢娘娘爱顾!”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只是你的性子确实不如你姐姐沉稳,要多历练历练!” “是!”和妃心底虽有腹诽,却也不敢表露出来,之前见过她一次,没觉得的她有什么气势,但是今天她站在这里,无端就教人生出一种敬畏来,再看她的脸,跟之前的和蔼有莫大的分别,如今她的神情,布满萧杀之气。 “手中抱着什么?”宝贵太妃问道。 慎贵妃醒悟过来,急忙上前道:“是臣妾的一点心意,恭祝贵太妃乔迁之喜!” 宝贵太妃对颜燕打了个颜色,颜燕上前躬身接过,然后在宝贵太妃面前打开。 宝贵太妃本也是淡淡一瞥,想着大概都是些珠宝首饰,各宫今日都送来贺礼,不外乎都是这些所谓的贵重东西。 只是当她的眸光触及盒中的佛珠时,神色微微一怔,抬头看着慎贵妃,紧绷严肃的脸这才有了一丝和缓的笑意,“你倒是知道哀家的心!” “娘娘礼佛,自是喜爱佛珠的,臣妾家中飞龙城,飞龙城盛产沉香 ,希望娘娘莫要嫌弃臣妾拿家乡的粗物敷衍娘娘!”慎贵妃含笑盈盈地道。 “你这粗物,倒是得哀家的心!”她伸手带满宝石戒指的手,把佛珠取了出来,用鼻子细细一闻,只觉得幽香沁人,七窍清明。 “娘娘喜欢就好!”慎贵妃道。宝贵太妃一向是富贵中人,送她珠宝未必会放在眼里,这沉香佛珠雕工精致,每一粒上都刻着卍字符号,寓意深刻,加上沉香无比珍贵,这一串佛珠足抵万金,宝贵太妃岂有不心喜之理? “藏在哀家的小盒子里!”宝贵太妃把佛珠交予颜燕,待颜燕福身走回去之时,又瞧了瞧那佛珠,看样子是极喜欢的。 “你父亲什么时候到?”宝贵太妃问慎贵妃。 “约十天到京!”慎贵妃回答说。 “嗯,哀家之前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等他入京之后,安排哀家与他见一面吧,哀家也想跟些旧人叙叙旧!”宝贵太妃缓缓地道。 慎贵妃面容一喜,“臣妾遵旨!” “去吧,哀家有些累了!”说罢,慢慢地转身走了进去。 慎贵妃福身,待她那身桃红色的裙裾扫过台阶,隐没在门角之后,她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在回去的路上,和妃问道:“姐姐,这宝贵太妃能助我们什么呢?” 慎贵妃道:“她手上有一块金 牌,是先帝赐予的,这块金牌说白了就是免死金牌,有了这块金牌,即便这一次父亲起事不成,也可保我们顾家一家安然无恙!” “可这免死金牌也只能保一个人啊?”和妃道。 “你错了,这是保满门的免死金牌,而且,这块金牌可以号令当年梁家兵,宝贵太妃的父亲,曾是先帝朝的大将,但是因功高震主被先帝下令处斩,而宝贵太妃当年跟懿德太后交好,通过懿德太后求得救下她的父亲梁元帅,梁元帅死里逃生之后,心生怨念,从此不大管朝廷的事,恰逢那年赫赫来犯,镇国将军迎战,但是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先帝亲自去请梁元帅出战,为安抚梁元帅的心,特赐予金牌当虎符,无论此去,梁元帅生死成败,皆不会战后追究,后梁元帅战死沙场,镇国将军伤愈后重击赫赫,带着梁元帅的尸首回朝,皇帝并未收回金牌,而是把它转赐给宝贵太妃。” “这金牌就是金牌,哪里能当做号令战士的虎符?”和妃不解地问道。 “当年先帝朝通共就给出一块金牌,并且是帅将,这一种荣耀是至高无上的,当时梁元帅便请旨把金牌当做虎符使用,虽听起来不合规矩,但是不难说明他的功利心其实还是很强,并且,有报复先帝之意,仿佛告知世人,纵然 先帝认为他功高震主,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求着他。”慎贵妃说到最后,微微感慨,“其实,自古以来,有多少太平盛世造反的能有好结果?父亲当初有这个念头,我是反对的,只是父亲有这个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策划良久,我们唯有尽我们的孝心和能力了!” 和妃倒不觉得她说得对,“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干的人,他要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 “那皇上呢?瑞安,你知道吗?到时候如果父亲成事,皇上就必死无疑了!”慎贵妃幽幽地道。 瑞安一愣,“这,我们让父亲不要伤害皇上,给皇上一个王爷做,不可以吗?” 慎贵妃苦笑,摇摇头,“傻瓜,就算我们肯,就算父亲肯,你觉得以皇上的气性,国破家亡之后,他还会愿意苟活人世?” 瑞安脸色发白,眸子里写满骇然之意,“不,不,我不愿让皇上死!”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慎贵妃道:“宋国的将士其中有很多当年曾经追随过梁元帅,用金牌便可号令他们,如果要成事,便要在军中策反他们,如今皇上挂帅,一旦有士兵造反,皇上措手不及,势必……” 说到最后,她娇媚若花的面容慢慢地凝了起来,一股萧瑟之气在她眼中闪过,同时,也带着一抹痛楚! 第275章 兴南王妃 和妃久久不能说话,虽然她脑筋迟钝,但是,还是察觉了姐姐话中的深意,原来,这一次皇上出征,父亲便打算让他回不来了。 心底顿时有说不出的难过,她握住双拳问慎贵妃:“姐姐,我们这样做,到底是错还是对?我很喜欢皇上,我不愿意他死!” 慎贵妃凝视着和妃,轻声道:“妹妹,我说过,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和妃怔怔地看着她,一颗心,不知道可以往哪里安放。 “皇上的心不在我们身上,他一直都深爱着龙青衣,既然我们得不到,那就毁了吧!”慎贵妃语气轻柔地道,涧水明眸中,却有杀意腾腾。 和妃心头涌上千万种无法言喻的难受感,想到皇上不喜欢她,想到皇上深爱那女人,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仿佛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了。但是又想到那神诋一般存在于她心底的男子,她又觉得,如果他能好好活着,不受伤害,那她宁可看着她跟龙青衣在一起,又或者,杀了龙青衣,就算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也胜过看着他死。 很矛盾,说不出的矛盾,说不出的难受。 这是和妃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思考。 ——我是分界线—— 在京城偏 隅,一所看似寻常的院子内。深夜时分的天空,挂着一轮即将完满的明月,照得院子里仿若晨曦未明的清晨。 一个女人披着一件外衣,坐在长廊的栏杆上,她双脚悬空,底下是尖石嶙峋。 她仿佛已经坐了许久,身子呈一座雕塑,久久不动。 “王妃,天气寒冷,您又刚生产没多久,身子虚,回去歇着吧!”一名侍女在她身边劝道。 “荀云,你说王爷是否平安?”女子美丽却苍白的容颜上笼着一层哀伤,浅声问着身边的侍女。 “王妃莫要担心,王爷一定会平安无恙的!”侍女苍白地安慰着,语气却没有多少底气。 “兴南如今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王爷一直心系百姓,殚精竭虑,为兴南谋求安定,如今大概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王妃轻轻叹气,“若小叔是一心一意为了百姓,那这兴南王给他便是了,只是他为人残毒冷狠,对父兄尚且能下此毒手,他会如何对待兴南的百姓?真是不敢想象!” “王妃放心,既然皇上已经知道此事,如今又在极力地寻找王爷,想来不日王爷就有消息了!” “皇上已经出征,如今由皇后监国,这皇后也是个狠毒之人,亲手杀害生母, 只怕,也不是个靠谱的主!”兴南距离京城遥远,所以,王妃只从一些人口中得到零星的消息,后兴南乱了,一路只顾逃亡,哪里去深究过这些事情?所以,在她心底,她认为皇后狠毒杀母,并非可托付大事的人。 荀云也是悄然叹息,确实如此。但是眼下也别无他法了,只能是静静等候王爷的消息。皇上出征之后,也不知道皇后是否还有命人继续追查王爷的下落。上官咏派出了很多杀手,如果再不寻到王爷,只怕王爷…… 荀云不敢想下去,想起这段日子就觉得惊心动魄的。 “孩子没了,我也不知道如何跟王爷交代,他曾是那样热切期待着他的到来!”王妃说着,黯然泪下,孩子的死,给了她一个致命的打击,支撑她活下去的王爷。这点荀云也知道,所以,从不敢在她面前揣测王爷是否已经被杀。 或许,王妃心里也明白的,王爷一路逃亡,遭遇了不少杀手,逃得过第一次,逃得过第二次,能逃得过第三次第四次?只怕…… 只是一日没有确凿的消息传来,谁也不愿意相信。 “宫中这几日也没有来人,不知道宫中局势如何!”王妃愁苦地看着廊前的落英。 “就算皇 后不济,好歹也有辅政大臣,王妃莫要担心!” “皇上一向英明,只是不知道为何要把政权交给一个女人,不是我小瞧了她,只是驾驭现在这个乱局,她未必可以!”王妃蹙眉道。 “皇上这样做,定有他的打算,咱们别管这些事情,好生在这里等着就是了!”荀云怕她多想伤身。安慰道。 “我也只是怕这乱局一旦起了,这宋国百姓就要面对流离失所,家园不保的局面!”王妃叹息一声,她与兴南王一样,都是一心为民,她比兴南王更多了一份菩萨心肠,对政权没有概念,只存着手中有能力,便要为百姓多谋一份福祉。 在院子的屋顶上,有两道黑色的身影静默不动。 直到看到王妃与荀云进入屋子后,才有了以下的对话。 “她这般说你,你不生气么?”楚翼问道。 青衣微微一笑,“云澈没有选错人,兴南王妃性子柔善中带着坚毅,她所生的孩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要不要下去?”楚翼问道。 青衣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和,瞧着楚翼道:“我忽然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希望她入宫,让她亲自带孩子!” “多生枝节,后宫已经够乱了!”楚翼不 赞成。 “就是因为御侮被人虎视眈眈,多少双手想要害死他?你觉得天下间还有人比亲生父母更会不惜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孩子么?有王妃在,至少,御侮无论是饮食还是穿着方面,都有人仔细盯着,咱们可少费一点心!”青衣其实不是不放心丽贵妃,但是丽贵妃心思单纯,警惕性也不高,她未必是看护孩子的最好人选,如果王妃以奶娘的身份入宫,孩子由她亲自带着,倒让她安心不少。 “你喜欢吧,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的!”楚翼最后也赞同。 “明日一早,我让张御医来找她!”青衣淡淡一笑,轻身而起,在明月之下,宽大的袖子灌满了风,仿若仙子一般掠过凡尘世间。 楚翼追了上去,两人落地,趁着夜色行走。 “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在谷底的时候,你明明已经没有内力了!”楚翼好奇地问道。 青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自从眉心出现这朵梅花之后,就像是有一股力量依附在我身上!” 楚翼瞧着她,“这事儿,我总觉得透着一股怪异邪气!” “不管了,先过了这一关再算吧!”青衣心里也很是压抑,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就莫名地感到一阵郁结。 第276章 身授天命 张御医第二日来到这家小院子内。 荀云小心翼翼地出来开门,看有无跟踪者,这一路的追杀已经让她们主仆草木皆兵了。虽然张御医说过皇上已经暗中派人保护她们,但是荀云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不如兴南王妃淡定。 张御医道:“姑娘放心,只有小老一个人来!” “御医快进!”荀云把张御医迎进来。 兴南王妃披衣走出廊前迎接,福福身子,“妾身见过御医大人!” “王妃快别多礼,小老承受不起!”张御医伸手托了一下。 “御医救过小妇人,是小妇人的恩人,小妇人心中感恩,只是眼下,无以为报!”兴南王妃含泪道,见到张御医,又想起生产那一晚,她和王爷的结晶,期待了这么久,冲过一关又一关,本以为一切都否极泰来,却没想到他却没有机会瞧自己一眼,就这样走了。 “王妃莫要太过伤心,一切,还有转机!”张御医瞧了瞧身后,道:“王妃,进去说话!” 兴南王妃把张御医迎进屋子内,荀云奉茶上来,“御医请茶!” 张御医道谢,“有劳姑娘了!” 荀云含笑道:“御医莫要客气了,您是我们主仆的恩人,漫说一杯茶,就是盛宴款待,也是应该的!” 待兴南王妃坐下之后,张御医正了正神色,道:“王妃,实不相瞒,这一次,是皇后娘娘让小老过来的!” 兴南王妃一愣,这昨晚才讨论过皇后,今天就找上门来了?她谨慎地问道:“御医不妨直言,皇后娘娘让您来是为什么?” 张御医道:“在说之前,小老要请王妃原谅!”说罢,起身就要下跪磕头请罪,兴南王妃急忙扶着他:“御医莫要这样,小妇人受不起!” 荀云扶着他道:“御医大人,有话就直说吧,我们落难至此,一路被追杀,对所有苦难都视若等闲了,皇后娘娘若是容不下我们,我们走就是,绝不让她碍眼!” 张御医连忙道:“并非如此,娘娘没有说要赶王妃走,相反,娘娘希望王妃入宫!” 兴南王妃一愣,“入宫?” 张御医惭愧地道:“这也是小老要向王妃请罪的原因,当日小老与稳婆为王妃接生,小王爷刚出生便没了气息,小老救治无效……” 兴南王妃听到这里,便以为张御医自责,急忙道:“御医大人切莫自责,您已经尽力了,是小妇人福分不足,保不住自己的孩儿,与御医大人无关!”说着,眼圈就红了。 张御医摆摆手,“王妃先听小老说,当 日小王爷没了气息,王妃令小老出去好生安葬了小王爷,此事小老不敢假手于人,亲自去选了一块福地,只是在小老安葬小王爷的时候,小王爷忽然啼哭了起来,小老当时目瞪口呆,从为见过此等景象,也不敢耽误,急忙就回禀了皇上,皇上认为小王爷命格不凡,又加上王妃一直被人追杀,怕暗卫保护不力,伤了王爷和王妃的子嗣,所以令小老连夜把小王爷送入宫中,恰巧当夜丽贵妃产子,只是丽贵妃产下死胎,皇上便把小王爷暂时养在丽贵妃娘娘膝下,当是丽贵妃娘娘所生,并且,册封为太子!” 兴南王妃怔怔地瞧着张御医,凄然泪下,“御医不用这样安慰小妇人,丧子虽是人间最痛,但是小妇人还是能承受得来。”兴南王妃哪里肯信?那日她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没有气息的,一个死了的人,又岂能重新活过来?就算是真的,那皇上断不可能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子嗣还把他立为太子,因为立太子是大事,以后也不可随意找个借口废掉,除非太子真的犯了大错,皇上还年轻,实在没有必要如此为之。 张御医连连摆手,“非也,小老哪里敢胡说这样的事情?此事千真万确,皇上也并非 是有意要隐瞒王妃,只是如今的局势王妃也知道的,追兵与杀手在暗,伺机而动,实在不敢把小王爷送回来。如今皇上出征数日,皇后娘娘也已经布局完毕,所以,才令小老前来告知王妃,让王妃入宫母子团聚,娘娘说,虽然后宫禁卫军众多,但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生身母亲,有王妃这位生母照拂,相信御侮太子一定可以平安长大,抵住皇家内乱的刀光剑戟!” 兴南王妃简直不敢相信,捂住嘴巴,眼泪簌簌落下,颤声问道:“我那苦命的儿,果真还在?” “千真万确,而且,王妃娘娘莫要这样说小王爷,他如今贵为太子,皇上也请大师入宫算过,他身授天命,是贵不可言的命格,以后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御医直言道。 颜燕下跪一拜,泣不成声地道:“御医大人在上,受小女子一拜,小王爷得保,是御医大人的恩德!”说罢,咚咚咚地磕头。 御医扶起她,道:“姑娘请起,赶紧收拾东西入宫吧!” “是,是!”颜燕站起来,抹了眼泪,急急忙忙地进去收拾东西。 兴南王妃还有些不敢置信,她其实也算是个理智的人,知道死而复生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近乎不可能。她甚至 想过,这会否是皇后骗她入宫。不过细想也不可能,因为她想不到皇后为何要这样做,如果是敌,皇后要杀她,易如反掌,压根无须采取这样的手段。反之,如果是友,她无须防备。 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兴南王妃瞧着马车旁边的人,心底倏然一惊,这些装束,跟一直追杀他们的人装束一样,她往后退了两步,惊疑地瞧着张御医,“我们当真是入宫?” “千真万确!”张御医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反应这样大,“放心,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是护送王妃入宫的!” “不,他们就是追杀我的人!”颜燕出来也吓了一跳,急忙护在王妃身前,怒目看着张御医,“原来你是杀手的人,你想杀我们,我还相信了你的话,以为小王爷真的复活了,想来,这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想骗我们是不是?” 张御医懵了,“颜燕姑娘你怎这样说?小老怎么会是杀手的人呢?” 其实这些人,都是武林人士的装束,是楚翼派来的保护王妃的,只是王妃之前一直养在深闺,少和外界接触,加上上官咏是聘请了武林中人追杀她们,她们沿途遇到的所有危险,都是这种装束的人带给她们的,也难怪现在会误会! 第277章 母子重逢 众好汉看到王妃忽然警备起来,也都茫然不知为何,有两个急性子见王妃和颜燕往后跑,急忙去追着拦住,颜燕以为他们要伤害王妃,用手中的包袱狠狠地摔打那人,一边打一边回头冲王妃道:“王妃快逃!” 张御医不知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急忙拦住王妃道:“王妃,莫怕,他们不是坏人,也不会害您!” 兴南王妃这些日子一直被人追杀,在到达京城之前,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界,难产后儿子死了,她心灰意冷,只是苟活着等自己夫君的消息,如今见自己最信赖的御医竟然出卖自己,心灰之下,竟生出一种无畏来,她站在颜燕身边,面容凛然道:“不管如何,你曾经救过我,我感激,现在你要取我性命,尽管取去就是!” 张御医愣道:“王妃这话从何说起啊?小老哪里会取王妃性命?小老是封皇后的懿旨,请您入宫的!” 王妃冷笑:“在这个时候,御医何必还说这种话?小妇人与侍女,已经是案上的肉,任由宰割!” 张御医正要解释,楚翼手下的得力帮手忽然眸中精光一闪,疾步上前对在御医耳中说了几句话,御医一惊,扬手道:“带走!” 即刻便有几个人上前抓住王妃与颜燕,王妃倒是处变不惊,只是颜燕却一直怒骂着御医,“你这伪君子,歹心的小人,不得 好死,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御医听着她的话,不由得好笑,到底是伪君子还是小人?哎,这一次真是被骂得冤枉啊! 两人被捆绑着上了马车,马车咕噜咕噜地往宫中方向奔驰而去。 入了宫,张御医即刻命人为她们松绑,对王妃道:“得罪了,方才是因为发现有杀手,所以必须马上走!” 王妃见到这肃穆宁静的凤绡宫大殿,心中警备未能放下,只冷冷地看着御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御医无奈地笑了一下,“王妃,小老一早就说过来意了,是王妃不相信小老罢了!” 王妃愣了愣,“怨不得小妇人不相信大人,只是刚才那些人的装束,确实和追杀我们的人装束一样!” 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武林中人,本宫派出去的是武林盟主楚翼的手下,而追杀你的也是武林中的一些杀手,装束难免有些类同!” 王妃转身,只见一个身穿黄色金线绣飞凤皇后朝服的女子走了进来,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衬得面容白皙精致,望仙髻上簪着百宝朝凤簪,两侧薄金流苏垂在脖子边上,行动间,只听得流苏叮当作响,威仪天成,一副天家富贵的样子。 她料想此人应当就是皇后娘娘了,不管她对自己是善是恶,此刻也只能行君臣之礼,遂下跪叩拜,“妾身朱 睿月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伸手作托起的姿势,道:“王妃请起!” 王妃谢恩后站了起来,见颜燕怔怔地看着皇后,沉了沉脸色,道:“还不赶紧向皇后娘娘行礼?” 颜燕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下跪叩拜。 青衣道:“起来吧!” 她回头吩咐了可人一句,然后令所有人退出去。 殿门关闭,殿宇深深,连窗户都被重重关闭,明亮的光线顿时被隔阻在外,殿中只余一丝从屋顶明瓦中透下来的光线,照得皇后的脸阴晴未灭。 王妃心中暗自猜测,虽然御医是带她入宫了,但是对于他方才说的话,已经采取了完全否定的态度。 “不知道皇后娘娘令人带妾身入宫所为何事?”王妃问道。 青衣微微一怔,“张御医没跟你们说么?” “他说了一个很荒谬的理由!”王妃平静地说着,心底却泛起一抹疼痛。 “未必是荒谬的!”青衣笑了笑,“坐吧!” 王妃谢过后安坐,又道:“皇后娘娘不妨直言!” “本宫希望你留在宫中,亲自照顾御侮太子!”青衣顿了一下,又道:“本宫收到消息,兴南王已经进了京城,本宫的人正在四处找他,相信不日就有消息,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便可以重逢了!” 王妃不语,定定的瞧着青衣,揣测她话中的真实性。 “王妃不愿意?”青衣见 她不做声,便轻声问道。 兴南王妃问道:“如果妾身不愿意留在宫中,皇后娘娘是否让妾身离开?” 青衣道:“本宫不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留在宫中,坚持在外面等兴南王,本宫自当让你离去的!” 兴南王妃福福身子,“那,妾身告退!”说罢,领着颜燕就往门外走去。她不相信皇后,一则是因为皇后杀母名声在外,其实她并不知道经过祭天一事,皇后如今在民间已经是神诋一般的存在。二则呢,是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死了,断不可能会复活,之前张御医说,她还有怀着几分侥幸,但是仔细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不可能,而皇后用这种方式哄骗她在宫中留下,居心叵测,难保是挟持自己威胁王爷。 殿门被拉开,王妃与颜燕正要踏步出去,便见可人抱着御侮太子走出来。 可人脸上含着笑意,走到王妃身前,“婢子见过王妃!” 行礼完毕,她笑道:“王妃瞧瞧太子,多可爱,长得不像王妃,不知道是不是像王爷呢?”说罢,把御侮太子往王妃怀里塞,“您做娘亲的,都没抱过他,来,您抱抱他!” 王妃的眸光在触及御侮太子那张小脸蛋上的时候,如被惊雷击中,继而心中涌起莫大的狂喜,体内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五内仿佛有千万种情绪在翻滚在冲击,逼 得她的眼泪顿时被雾气笼罩。 她抱住太子,饥渴地看着他那张酷似自己夫君的小脸蛋,终于,缓缓地跪在了青衣面前,她痛哭失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不断地抱着太子磕头。 青衣急忙扶起她,口气怨怪地道:“王妃快起,你生产不久,身子还虚着,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 颜燕也跟着跪下,抹着眼泪哭道:“奴婢替肃亲王一门谢过娘娘!” 可人拉起她,含笑道:“得了,别谢来谢去的,今个母子重逢是开心事,可不许掉眼泪的!” 王妃抬起头看着青衣,“娘娘,请原谅妾身方才的不敬,妾身愿意留在宫中,求娘娘收留!” “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话?本宫让御医请你入宫,就是让你亲自照顾自己的儿子,他如今虽然是丽贵妃膝下,可到底不如亲生母亲照顾上心,你啊,以后就坐在凤绡宫,以奶娘的身份留下,照顾御侮!” “御侮!”王妃的面容笼上一层悲伤,“多好的的名字,只怕着,无论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家,兄弟和睦,莫要为了私利权势而斗个你死我活!” “这,便是皇上的初衷!”青衣轻声道。 兴南王妃含悲带喜地瞧着怀中婴儿,那种母子相连的骨血情在心底激荡,她的心,终于不是空落落的,仿佛,她所抱着的便是这天下,这人生所有! 第278章 飞龙城主顾怀飞 兴南王妃留在了宫中,与丽贵妃一同照顾御侮。 丽贵妃虽然不舍,但是她知道御侮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尤其,如今四面临敌。 八日后,飞龙城主顾怀飞抵达京师,皇后青衣安排他与家眷家臣居住在皇家的别院,别院距离皇宫颇远,即便是策马飞奔,也起码需要半个多时辰才抵达皇宫。 安置妥当之后,他即刻便入宫觐见皇后。 青衣在御书房接见了他。 顾怀飞长得矮小,留着山羊胡子,头发花白,一张脸凹了下去,精瘦而干,眉毛很淡,很乱,眼睛很小,眼角的眼皮耷拉下来,遮蔽住眸子里的一抹精光,一身团青色绸缎棉袄裹住看似瘦弱的身材。 他看似很疲惫,声音倦怠无力,“臣顾怀飞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瞧着他,真难以相信以他的长相,竟可生出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儿。 “顾城主不必多礼!”青衣声音清越,“赐座!” “谢娘娘!”顾怀飞躬身道谢。 待他坐定之后,青衣道:“顾城主这一路辛苦了!” “还希望娘娘莫要怪罪微臣不请旨便私自入京!”顾怀飞依旧是那样苍白的口气,说话像是半点力气都没有,脸色也在坐下来之后显得青白而憔悴。 “怎会呢?顾城主 是宋国的人,这宋国的疆土,宋国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又如何需要请旨?”青衣不着痕迹地道。 顾怀飞微微一笑,低头敛住眸子里的轻蔑,“娘娘所言有理,微臣一直以自己是宋国人而骄傲!” “城主远道而来,本宫本想设宴款待,只是想着城主定必十分思念自己的女儿,所以,本宫也识趣,不妨碍城主父女团聚,择日再度设宴款待城主!” “谢娘娘恩典!”顾怀飞头也不太,只微微拱手道。 “来人!”青衣喊道。 南山走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令人把顾城主带去凝香宫!”青衣道。 顾怀飞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微臣告辞!”说罢,他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而去。 可人一直站在青衣旁边,不禁微愠,“他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他并未表现任何不敬!”青衣笑道。 “还没有?听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有气无力,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是瞧他刚才走出去大家脚步,说健步如飞不为过,他分明就是敷衍小姐!” “何必生气?他越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日后咱们便越能叫他惊讶!”青衣笑笑,对方是一城之主,在飞龙城,他就是皇帝,如今入京之后要他向 一个女子行礼叩拜,他城主之尊往哪里搁?自是十分不愿意,他倒是没有露出傲慢无礼的面容,但是语气之间,故作的疏懒倦怠,分明是不欲与青衣说话。 南山领着顾怀飞去到凝香宫,慎贵妃姐妹早就在凝香宫门口等候。 碍着南山在,顾怀飞上前行礼,“臣参见慎贵妃娘娘,参见和妃娘娘!” 慎贵妃急忙扶起迎进,然后遣退宫人,与和妃一同跪在顾怀飞面前,“女儿给父亲磕头!” 顾怀飞那青白的脸上这才挤出一丝笑意,他身后扶起慎贵妃与和妃,眸光落在和妃脸上,问道:“为父都听说了你的事情,打入冷宫那段日子,苦吗?” 和妃嘴巴一扁,自入宫以来的委屈排山倒海般涌来,她哭着投进顾怀飞的怀里,“父亲,那皇后讨厌死了,她一直欺负女儿!” 顾怀飞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女儿,当初他本想着让慎贵妃一人进宫,谁料和妃死活要跟着入宫,没办法之下,他只得同意了。 顾怀飞的眸光淡淡地从慎贵妃脸上闪过,口气淡漠却含着责怪之意道:“不是让你好生看着妹妹么?怎还让她受这么多的委屈?” 慎贵妃低头敛眉,“是女儿的错,女儿保护妹妹不力!” 和妃道:“哪里 怪得了姐姐?姐姐都被她欺负了,父亲,您这一次入京,得帮女儿好好教训那女人!” “稍安勿躁,日后,她自会跪在你脚下痛哭求饶!”顾怀飞细小的眼睛闪过一抹凶狠的光芒,“不过,你也不许太过莽撞,事事要听你姐姐的话!” “知道了,女儿一直都听姐姐的话!”说完,她嬉笑着往顾怀飞怀里缩,“父亲,您这一次是住在宫里么?女儿想跟父亲说说话!” “你啊,”顾怀飞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长不大的小孩子,都嫁人了,还老是黏着爹爹,也不怕旁人笑话你!” “谁笑话?女儿就是要黏着爹爹一辈子!”和妃娇笑道。 慎贵妃站在一旁,定定地瞧着和妃与顾怀飞,神色有一丝落幕。 顾怀飞自然也瞧见了,口气轻柔了下来,“明珠,辛苦你了!” 慎贵妃眸子里顿时闪过一抹受宠若惊的光芒,连忙道:“能为爹爹尽心,是女儿的福分!” “嗯,你一直机敏聪慧,是个做大事的人,爹爹从不担心,也愿意把飞龙城的未来和希望都系在你身上,你不要让爹爹失望了!”顾怀飞轻声道。 “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竭尽所能,为飞龙城的百姓谋求福祉!”慎贵妃保证般道。 “但是,也得小心自己,万事以自己的安全为上!”顾怀飞犹豫了一下,叮嘱道。 “是,女儿知道!”慎贵妃的眸子里,竟有了一抹泪意。 凤绡宫内,一只鸽子落在院子里,鸽子通体白色,羽毛丰富,足下系着一根红绳子,绑着一张字条。 青衣缓缓解下字条,打开看,字条只写了寥寥几个字:平安,念你!落款,澈。 青衣命人准备文房四宝,写了同样的话,让鸽子带走。 心头,思念像翻涌的浪潮,一浪浪地把她吞没。 往日两人相处的种种,都袭上心头,无论是欢笑还是眼泪,都让她无可抑制地伤感。 只盼着他能平安过来,一切荣华富贵,她都可以不要,守着清贫,守着平凡,守着他! 凝立许久,她唤来可人,道:“去河定王府请鬼谷子入宫!” 可人一愣,“小姐,他是河定王的人!” “国师曾说过,我可以信赖此人!”青衣想起国师临走的嘱咐,而且,她太想知道自己眉心的梅花来历了,这个梅花烙印在她眉心一天,她心里就担忧一天。 “但是……”可人还想说什么,青衣打断了她,“去吧,我只是有些话要问他!” “好吧,那婢子这就去!”可人转身出去了。 第279章 梅花烙印的来历 鬼谷子依旧是一身青色的布衣入宫,纵然是这般寒冷的天气,他也只穿得如此单薄。 他并未行跪拜之礼,只是上前轻轻拱手:“山人见过皇后娘娘!” 青衣伸手虚托一下,“先生免礼!” 她遣走了宫人,连可人与红茉都退了出去。 请鬼谷子入座之后,青衣道:“先生,实不相瞒,今天请先生来,是希望先生解本宫心头困惑!” 鬼谷子温然一笑,“娘娘指的是眉心梅花烙印?” “正是!” 鬼谷子沉默了一下,道:“山人斗胆,可否让山人抱一下娘娘?” 青衣一愣,“这是为何?” 鬼谷子微微一笑,“山人修炼不高,只能通过心贴心的方式去感受娘娘身上的异能!” 青衣站了起来,道:“先生乃是修道之人,本宫也无需矫情!” 鬼谷子缓缓起身,温润的面容笼上一层不加修饰的赞赏,他走到青衣身边,凝视片刻,然后,伸手抱住她的腰,然后,缓缓地拥抱入怀。 他身上有安息香的气味,叫青衣的心在瞬间宁静下来,他的心跳声很规律,与自己的心跳声一起一伏呼应着。 青衣有片刻的眩晕,头缓缓地枕在他的肩膀之上,她开始觉得有些困,眼睛沉沉地闭上,脑海里,似乎出现了 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很冷,但是她觉得很安全,她喜欢这种冷。 身上,似乎被一样更冷的东西环绕着,冷得她几乎惊跳起来,她不喜欢这种更冷的触感,这种触感,带着濡湿而粘稠的蛇腥味,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拨开。但是,当她的手触及那冰冷的蛇身时,那蛇身却忽然幻变成人样,用那样深邃而沉痛的眸子看着她,她仿佛听到他冷漠而痛苦的声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必须在这里,我会守护你渡过天人五衰!” 她被拘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恨他,但是纵然面对她的恨,他也不愿意放她走。她一直躺在冰天雪地里,仿若死去,等待着属于她的大限来到。她知道未必能轻易渡过,就算不能,她也不愿意要他的守护,因为,她恨他。 直到有一日,她看到他被人间皇帝所杀,蛇血飞溅出来,她听到他凄楚的呼声,她倏然而惊,同时,暗自欢喜,她终于摆脱他的控制了,她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但是,她没有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不适应感,她感到心头有一种绵绵的沉痛在滋生,这种痛开始是轻微的,但是,随着她在山谷下掰着手指算她自由的日 子,逐日加深,她的思绪无法平静了,心头那一丝窃喜消弭无形,有的,只是满腔的思念与牵挂。 原来,她恨他的同时,他已经深深地印入她的心里。 因为心绪紊乱,她无法安心精修,天人五衰,是每一个仙子都必须经历的,只有经历过这一次,才能有千年生命。她心里有预感,她是度不过了,因为,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度过,千年生命和仙子之位,于她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原来,她与凡尘世间的所有女子一样,求的只是一位良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而得不到,宁可不苟活。 她用尽了一切办法,知道他现在的下落,他已经被皇帝龙气压住,除非皇帝死,否则,他的元神不可能出来。 他一直守护着她,希望她度过天人五衰,其实他知道,一旦自己成仙,和他便再不能交集,但是他依旧这样无怨无悔忍受她一切的指责和怨恨,也要强行留下她,甚至为了她,不惜不断地吸取其他生灵的元神,增加自己的功力过渡给她,为她抵受天人五衰那一刻到来。 他犯下了许多杀业,所以,他该有今天的结果。 她想着,唯一的办法,便是放弃这千年的修行,用另一种方式陪在他身旁,守护 着他。 青衣仿佛做了一个绵长沉痛的梦,梦中,她不是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了,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场爱情,这一场从开始到结局都是悲伤的爱情。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凤绡宫的贵妃榻上,寒冷的北风从窗缝里灌进来,有一种刺入骨髓的寒冷,而她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陡然抬头,迎上一双深邃而温润的眸子。 鬼谷子放开她的手,轻声道:“娘娘,一切可都明白了?” 青衣仿若隔世,有片刻的怔忡,但是,意识和理智很快就灌回她的脑海中,她坐起身,轻轻叹息一句,“明白了!” 原来,这一朵梅花烙印,是一个凄美而迟到的爱情故事,代表的是一份后悔莫及的真心。 她不恨自己,不恨皇帝,只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守护深爱自己的人身边。 又再轻轻叹气,“明白了她,也明白了自己所求!” 她和梅花仙子一样,求的只是真心人,世间所有,她都不在乎。 “娘娘的心很纯粹,恭喜娘娘,你所有的魔障都已经清除!”鬼谷子起身退后两步,拱手道。 青衣微微一笑,“魔障存在于心底,唯爱可消除!”为她消除前生种种仇恨的,是云澈的爱。 鬼谷子神色有些寂然, 勉强一笑,“山人只能说到这里,日后相见,只怕各为其主!” “先生何必逆天而行?”青衣抬眸道。 “这是山人欠下的债,必须偿还!” “这可能会让先生多年道行一朝丧!” “那么,这也是山人要面对的劫,一切命中注定!”鬼谷子落落地道。 “先生是修道之人,当知道命中注定的并非不可逆转!” 鬼谷子抬眸,眸中有一丝颤动,但是,转瞬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道:“娘娘不必劝,也不必可惜!” 青衣依旧死心不息,“国师出征前,说过本宫可信赖先生!” 鬼谷子浅淡一笑,“他抬举了!” “他未必是抬举,只是他或许比先生更清楚先生的心!” 鬼谷子没有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神情转变,但是青衣从他眸子里的一抹光芒,清楚窥探到他的内心,他其实已经知道上官云狄非真命天子,逆天而行的后果,除了他自己的修行一朝尽毁,还会为天下苍生带来苦难。 “先生仔细琢磨,本宫并非需要先生襄助,只是,希望先生袖手旁观,既然先生是修行之人,那么,不该过问世事!”青衣凝视着鬼谷子,缓缓地道。 鬼谷子依旧沉默,好一会,才轻声道:“山人告辞!” 第280章 步步紧逼 第二日早朝。 青衣身穿凤袍,坐在了高位之上,俯视着底下群臣。 顾怀飞也在早朝的时候入殿拜见,并且立于两列群臣中,一同听政。 这是一场辩论激昂的早朝。开始的时候,上奏的几桩事情,都能够达成共识,唯有兴南那几位学者着书造反一事,让几位辅政大臣争论不休,然后,朝中百官也分成两派,分别持赞成和反对的意见。 首先是南郡王提出的要把那几位学者满门抄斩,以示国威,以儆效尤。但是凤太傅认为此时还有商榷斟酌的地方,甚至,还未曾调查清楚,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快就定罪。 赞成南郡王的辅政大臣有司空大人,他一直都是嫉恶如仇的,十分厌恶造反,所以他的观点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于礼亲王,身为皇族的人,自然也是赞成 南郡王,他不愿意自己太祖的江山毁于一旦。 而肖相龙相则是站在凤太傅的反对方,因为兹事体大,如果其中涉及冤情,会导致兴南民变。 朝中大臣也因此分成两排,双方势均力敌,各不相让。 南郡王咄咄逼人,上禀青衣道:“娘娘莫要再犹豫不决的,这国家皇上既然出征前交托于娘娘,娘娘就该殚精竭虑,为国家谋福祉,现在这几位学者分明有谋反之嫌,他们在兴南乃至全国都颇有名望,此书一出,不少学子都能看到,书中阐述皇上的几宗罪行,让看过的人对皇上心生怀疑之情,从而怀疑皇上领导国家的才能,臣以为,斩杀他们,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凤太傅则道:“正因为他们在民间颇有名望,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朝廷斩杀有识敢言之士,将导致 民心大失,到时候反而给了那有心之人一个造反的理由,老臣以为,此事当调查清楚,问个究竟,再行处置不迟!” 两人的论点一出,底下群臣又是一场争论。 青衣一直不做声,瞧着底下争得面红耳赤的群臣。她心里自有定论,但是,此事也必须放出来讨论,否则,她有独断之嫌。 待争论告一段落之后,青衣看向一直沉默的上官云狄,问道:“河定王有何建议?” 上官云狄一怔,他被剥夺亲王之位后,便不得过问朝政,如今上朝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行个仪式,所以,他并未料到青衣会这样问他。 怔愣之后,他拱手道:“娘娘,兹事体大,关系我大宋国运,臣附议南郡王!” 青衣知道问他是多余的,他肯定是跟南郡王站在一块。但是,她就是要逼着他表态 ,不愿让他做局外人,否则到时候有什么事,他可以一推四五六。 青衣又道:“附议南郡王,莫非河定王便没有自己的看法吗?” 上官云狄出列道:“兴南在宋国南部,民风淳朴,容易受到教化,加上出书之人,在当地民望太高,也得兴南百姓的爱重,由他们发生声讨朝廷,百姓定必会追随,如果朝廷不管不顾,便有默认之嫌,所以,臣以为,该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同时也警惕天下学子,不要以为手中有笔心中有墨,便可以不负责任地胡言乱语。” 青衣微微点头,“河定王言之有理!” 底下的群臣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青衣这话到底是附议南郡王那边还是只是敷衍一句。 青衣却把此事收住,道:“此事暂时休提,下次廷议再议吧!” “皇后娘娘!”南 郡王有心在今天便把此事落实,哪里容许青衣拖延,道:“事关重大,如果朝廷不尽早下决定,只怕迟则有变!” 青衣却置若罔闻,转移了话题,道:“寒冬来临,现在很多地方都呈上奏折,说今年收成不好,怕百姓不足余粮过冬……” 南郡王气得脸色发青,对青衣故意忽视他而感到羞辱,只是大殿之上,也不好发难,只得气呼呼地拂袖站会列中。 自从这一日早朝把兴南造反一事拿出来商议之后,每一次早朝,总有人拿出来说一说,但是青衣却迟迟没有定夺,只冷眼看着底下的人在争吵,争吵到一定程度,她便会发话转移话题,然后,此事一直都是容后再议。 顾怀飞上了几次早朝,一次都没有说过话,他只是在静静地观察朝中局势和这位被自己轻蔑的皇后娘娘。 第281章 他开始的时候断定她没有监国之能,甚至,没有主见。 但是连续几次都是这样,他开始隐隐觉得,龙青衣在下一盘棋,下一盘很大的棋,她甚至想通过这盘棋,把所有不利于朝廷的因素全部消除。 他收起开始的轻蔑,开始慎重为之。也知道,不能够再给皇后时间,否则,真的像南郡王所言那样,迟则有变! 顾怀飞确实没有猜错,青衣是在下一盘棋,她要用这一盘棋,把所有的人都逼到眼前来。 但是,这盘棋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有出现,此人,就是兴南王! 虽然楚翼已经加大力度在京城中搜 查,又怕之前情报有误,所以把寻找的范围一路扩散开去,但是至今还没有兴南王的消息。 她知道,此事一日没下定论,南郡王便会步步相逼,所以,她不能拖太久。 前朝波云诡谲,后宫也没有空闲下来。 宝贵太妃首先请旨,让皇后准予她的兄弟复职。自从梁元帅死后,她的兄弟因贪赃枉法而被皇上剥夺了官职,并且下旨说过终身不得录用。 青衣自然驳回了她的请求,宝贵太妃自然没有强求,但是此事却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开去,一时间,百姓纷纷议论,自然都是站在皇后这边,说她处事公正 。 但是,百姓这般看待,曾经追随过梁元帅的人却不是这样看,毕竟,梁元帅为国捐躯,他身后的人,朝廷该好好对待才是。虽然说之前他曾因贪赃枉法而被贬,但是已经时隔多年,该给他一个机会报效国家。但是皇恩并未落在梁元帅后人身上,所以,梁元帅的旧部都有些心灰意冷,并且,性子急躁的,已经有了怨气。 而梁元帅的很多旧部,都散落在许多军队中,其中不少已经跟随皇上出征。一旦这些人心存怨气,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事态紧急,凤太傅与龙相肖相连夜入宫找青衣商议对策。 青衣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其实从宝贵太妃请旨开始,她就想到了宝贵太妃的意图,既然她驳回,自然就有应对之策。 所以,当三位辅政大臣心急如焚地入宫找她的时候,她就在御书房悠闲地喝着茶,手里持着一份册子在细细看着。 凤太傅见她如此,难免心焦,道:“娘娘此刻怎还有心情看小册?” 青衣笑笑,“你们过来看看,看看哪个谥号最合适!” “谥号?”凤太傅微怔,“娘娘是打算追封谁?” 龙相则以为是追封凤鸣路,遂道:“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追封你大娘!” 青衣笑笑: “不是大娘!” 三人凑上去一看,肖相随即心领神会,微笑道:“看来微臣等巴巴入宫,也只是干紧张,娘娘早有主意!” 凤太傅也笑道:“追封梁元帅,确实是最好的办法,那些旧部,他们追随的就是梁元帅,在乎的也只是梁元帅,若是朝廷在这个时候做出追封,定能安抚他们的心。而且,一个死人,即便给他再多的尊贵荣宠,也无用了!” 青衣微笑道:“确实如此!” “娘娘远见,臣等佩服啊!”肖中秋毫不掩饰地表示了对青衣的赞赏。 青衣道:“三位给点意见,看看哪个封号更贴切?” 第282章 后宫心机 “不必烦心,既然要给,自然便要给最高的!”凤太傅笑道,“梁元帅确实有让战士死心追随的魅力,娘娘追封他一个爵位,也不足为过!” “本宫正有此意!”青衣大笔一挥,勾起了一栏,然后道:“本宫以为,除了追封之外,还得给他一个战神的称号,那样,他的旧部自不会辜负了他这一称号!” “远见,远见啊!”凤太傅见青衣出事如此淡定,事事有后着,不禁放下心来。 青衣微微一笑,“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战神,护国王爷,他生前想要的,本宫一并给他。” “没错,他生前想要的一切,自然也跟旧部提过,就算不提,多多少少也总能表现出来,真心追随他的旧部,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凤太傅道。 青衣清冷一笑,现在便是要宝贵太妃交出先帝金牌的时候了。 第二日早朝,皇后懿旨,追封梁元帅为宋国护国王爷,加封战神称号,又命人撰文歌颂了他一番,并且,以梁元帅为榜样,开始在民间施行招兵活动。 消息传到宝贵太妃耳中,她先是怔愣 ,继而沉默。 父亲战死沙场,虽然先帝已有追封,但是,到底他挂帅的那一场战役,并未能取得胜利,所以,很多人都他的评价也不是很好。作为女儿的,自当是以父亲为尊,所以,父亲生前显赫,死后如此凄凉,她心中不甘,却又不能强行为父亲求取功德,尤其民心最不可逆的。 而她知道龙青衣追封父亲,虽有笼络旧部之心,但是,不可否认,这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经过这一次的追封,朝廷乃至地方官定必会跟百姓歌颂父亲的事迹,甚至会神化,那样,就能够掩盖他当日战败而死的羞耻。 “贵太妃娘娘这样就心满意足了?虽然梁元帅被追封,但是到底梁元帅已经不在了,娘娘的兄弟却活生生地在这世间上,虽有娘娘庇护,但是到底家门不振,也是叫人笑话的,何不如,这封号要,这恢复官职也要才是两全其美,如果朝廷有心抬举元帅,自当连他身后的人也一并抬举了才是!”慎贵妃正好便在安庆宫,与宝贵太妃一同听到这个消息,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却不得不佩服龙青 衣的手段。 宝贵太妃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必说,哀家自有分寸!” 慎贵妃微微一笑,“是,臣妾多言了!” 正说着话,宫外有人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宝贵太妃一愣,她来做什么?自从迁入这安庆宫,她除了第一日送了一份贺礼过来之后,便一直没有来过。 正揣测着,便见青衣领着两名宫女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笑容,径直走到殿前,微微福身,“臣妾见过贵太妃娘娘!” “皇后不必多礼了,坐吧!”贵太妃淡淡地道。 慎贵妃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慎贵妃也在啊!”青衣脸上含着如常的笑意道。 “是的,日子漫长,臣妾又不如皇后娘娘这般得皇上重用,像懿德太后那样亲临朝政,自是要找些事情打发打发日子的!”慎贵妃淡淡一笑。她的眸光看向宝贵太妃,果真,在她说到懿德太后的时候,她面容陡然沉了下去。 青衣自然也留意到了,她微笑道:“分工合作罢了,就正如当日太后临朝听政,而后宫则由宝贵太妃照料着,想起太后昔 日常说,若无宝贵太妃为她事事把关,这后宫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后宫乃是前朝稳定之根基,若后宫不稳,前朝也不得安宁,她自己也没心思去管朝廷上的事情!” 宝贵太妃微微一怔,“她真这样说过?” 青衣诧异,“莫非太后不曾跟宝贵太妃提过么?”随即又烂漫笑了笑,“她常在本宫面前说,当日先帝驾崩,后妃个个都伤心欲绝,太子年幼,她不得不临朝听政。幸得此时宝贵太妃出来支持她,为她料理后宫一大摊子的事情,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办才好,一个女人的能力到底有限的,料理前朝已经是力不从心,虽有大臣辅佐,但是到底不如贵太妃是自己人这般贴心。” 贵太妃面色稍霁,道:“那时候,确实乱得很!” 慎贵妃见宝贵太妃似乎被龙青衣打动,遂立刻道:“是啊,太后与贵太妃确实姐妹情深,只是,臣妾听说,太后只有龙夫人这一位密友,她死后,即刻封她儿子为陈王,如今贵太妃的娘家已经没落,太后怎也不关照几分?” 宝贵太妃听到这里,刚和缓的 脸色又沉了下来,只是她不语,听着龙青衣怎么说。 青衣微笑道:“怎能没有关照?昔日梁大人贪赃枉法,太后就此事与皇上闹了一场,按照国法,皇上执意要把梁大人杀头,若非太后执意要救下梁大人,只怕此刻梁大人早不在人世。早日贵太妃前来跟本宫请旨复梁大人的官职,本宫本也想同意,但是,本宫翻看了梁元帅生前事迹,他一生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为朝廷为国家鞠躬尽瘁最后马革裹尸归,先帝虽然就他的性子进行过批判,但是太后认为,有才能的武将,都必定是有几分气性的,加上念及跟贵太妃的姐妹之情,所以,恳求了先帝恕了元帅,先帝最后也想通了,赐予元帅免死金牌,为的就是怕有一日自己受不住元帅的气性又再动了杀机。元帅一生,基本就是一个神话的存在,他身后,唯一的污点,便是梁大人贪赃枉法之事,本宫想着,假若元帅还在人世,以他刚正不阿的性子,想必绝不轻饶了自己的儿子。本宫敬重元帅,岂容他名声有半点瑕疵?遂驳回了宝贵太妃的请旨!” 第283章 不如我们联手杀了她 青衣这一番话,说的宝贵太妃无言以对。确实她的兄弟也真不争气,以他所犯的罪行,着实该判死刑。皇上当初也有意杀一儆百,是懿德太后下旨赦免了他。当然,懿德太后这样做,也是因为梁家有免死金牌。 但是,即便有免死金牌,暗中要她的兄弟死,也不是一件难事。但是朝廷没有赶尽杀绝,让他蹲了两年的大牢,把他贬为庶民后便算了事。 父亲英雄光辉一辈子,但是却让他把名声败尽。现在的追封,其实也是她心头所愿,至少这样,宋国的人都会铭记父亲的功德。 慎贵妃见宝贵太妃不说话,暗自着急,现在她还没取到免死金牌,断不可能让宝贵太妃被龙青衣打动。遂沉吟片刻,道:“梁元帅确实是英雄豪杰,想来当初梁大人也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皇后何不给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梁元帅身后,便只有他这个儿子,梁家家道中落,贵太妃即便是在宫中享尽荣华富贵,也是心头难安啊!” 青衣淡淡地瞧了慎贵妃一眼,然后,看着宝贵太妃道:“其实本宫无所谓的,本宫驳回贵太妃的请旨,也是出于梁元帅的立场。如果贵太妃着实是不忍心看着家门不 振,本宫下旨让梁大人官复原职又有何难?只是,梁家之前的显赫,是梁元帅用鲜血和汗水拼搏回来的,百姓心头臣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只是,若本宫下旨恢复梁家先前的显赫,又把梁元帅的功绩置于何地?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尊荣,原来竟是朝廷一道圣旨便可得。” 她说罢,凝视着宝贵太妃,又道:“贵太妃,您与母后姐妹情深,本宫也该如尊敬母亲一般尊敬您,如果您真的希望本宫这样做,本宫立刻下旨就是了!” 宝贵太妃抬头看着她,眸光从最初的淡漠到慢慢的深思,即便她心里有多想,但是,眼下却被龙青衣堵得开不了口。 而事实上,龙青衣也没有说错,以她的尊荣求来的显赫,一旦她归天,梁家再无人护佑,到时候,只怕性命都尚且不能保证,更遑论富贵了。 青衣站起来,微微福身:“贵太妃好生想清楚,有决断的话,随时命人去通知本宫。”说罢,她招手让可人过来,取过可人手上的一份奏折,递给贵太妃,“本宫这一次来呢,是想让贵太妃过目一下礼部呈上关于梁元帅一声的功绩列明,贵太妃瞧瞧可有哪里不完善的,请贵太妃补充!”说罢,把奏折放 于茶几上,福身告退。 贵太妃在她走后,缓缓拿起那份奏折,心乱如麻。父亲的一生,为国为民,虽然也曾有过功高震主的时候,但是,他的心,始终都系着宋国,甚至最后,也为保护疆土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奏折中,所记载的都是事实,并且,通过这些事情把父亲的精神彰显出来,作为女儿的,她看的泪水婆娑,作为宋国的贵太妃,她看得心潮澎湃,心怀敬重之情。 “贵太妃!”慎贵妃还想说什么,宝贵太妃打断了她的话,“你退下吧,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慎贵妃情知不好了,心头暗自发恨,好一个龙青衣,几句鬼话就哄得宝贵太妃改变了心意。 慎贵妃告退后,宝贵太妃把奏折所述的读了几遍。 心头,有感恩,有激动,有思念,但是这些,只能让她消除对龙青衣的厌恶,她心头,始终对那当初宠冠后宫的慕容斐恨之入骨。 青衣与可人红茉走在回去的路上,可人问道:“小姐,这样做有用吗?” 青衣道:“她与母后的心结,由来已久,怕是不易解开,但是,至少用她父亲的事迹去警惕她,她不会把免死金牌交给顾怀飞,而且,我对她如此,她应该不会再憎恨我 。慎贵妃也无法指望她以贵太妃的身份掣肘我做事。但是……” 可人听她说但是,立刻竖起了耳朵,“但是什么?” 青衣微微一笑,“但是,慎贵妃又岂会轻易放过我?如果我没猜错,在失去贵太妃这个依靠之后,她会与淑妃结盟!” “她们不是早就结盟了吗?” “不,结盟的只是她们的父亲,而淑妃与慎贵妃两人都十分骄傲,都想着以一己之力扳倒我,但是眼下她们知道再不结盟,就要错失好时机。” “那,这可怎么办?”可人担忧地问道。 青衣诡异一笑,“怕什么?这便是我的原意,以其一个个地收拾,还不如一刀两个,干脆利落!” 河定王府内! 青阳从龙府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多日都没有出来过。 龙青庭命人打听了一下,下人回来告知说龙青阳在府中和龙青衣起了冲突,她暗自奇怪,这龙青衣一直帮着龙青阳,两人是为什么起冲突? 她率人来到龙青阳的屋中,龙青阳披着一件狐裘大衣,坐在榻上,一脸的死寂。见她来了,也不起身相迎,甚至,只淡淡瞧了一眼便不再理睬。 龙青庭坐在她身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龙青阳陡然抬头 ,问道:“大姐,你恨龙青衣吗?” 龙青庭一愣,嘴角随即挽起一抹讽刺的笑,“你问这话不可笑吗?她杀了我的母亲,我岂有不恨她之理?” 龙青阳眼里升起腾腾恨意,双手紧握,指甲用力地印进皮肉里,“我也恨她,要怎么样,才能杀了她?” 龙青庭吓了一跳,她本以为两人只是闹闹矛盾,没有想到龙青阳竟有了要她死的念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她问,龙青阳便狠声道:“她杀了我儿子!” 龙青庭微怔,“是她杀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的就是打击王爷!”龙青阳眼泪笼上了一层泪水,但是随即把泪水吞了回去,眼里依旧是浓浓的火光,“为了稳固她男人的帝位,怕王爷有造反之心,所以,处处打压王爷,她怎可以如此心狠手辣?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儿都不放过?” 龙青庭沉默了一下,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王爷亲口说的!”龙青阳忽然站起来,跪在龙青庭面前,抬起眸中两簇火光,遽然道:“大姐,我知道你也恨极了她,也想她死很久了,我们不如联手杀了她!” 龙青庭微微一笑,伸手扶她起来,然后挥挥手让屋中侍女退出去。 第284章 又一个凤鸣路 龙青庭叹息道:“你如今认清楚了她也好,她为人残毒,我早就看出来了,否则在娘家的时候也不会这般的欺压她,总希望能挫她的锐气叫她受点教训,但是没有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最后,竟害得我母亲丧命于她手中。也是我心软之过,当初我就该杀了她的,也不至于害得鹏儿落个凄惨下场。” 龙青阳浑身散发着莫大的恨意,她问道:“大姐可有什么办法能扳倒她?” 龙青庭道:“这事儿,我们从长计议,她现在贵为皇后,又有监国之权,硬碰的话,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那天我在府中就想杀死她,但是我失败了!”龙青阳很是懊恼地道。 “你如此鲁莽行事哪里行?不过她没有降罪于你,也是出人意料的,以她狭隘的心胸和残毒的性子,只怕放过你是暂时的,你要小心!” “她放过我,是因为她心虚。她每日维持着那假惺惺的面容,让人以为她菩萨心肠,呸!”龙青阳狠狠地道,“我真希望能撕下她的假面具,让世人都看看这被天神眷顾的女人,到底有多狠毒!” 龙青庭安慰道:“既然要复仇,就不能心急,必须一步步来,我们总有办法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已经等不及了,只要想起我那苦命的儿子,我这颗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熬一般,我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就是想办法对付她!” “以我们之力,怕不可就,我们还是要借助外力,并且找到龙青衣的弱点!” “什么外力?她的弱点又是什么?”青阳急问道。 “她的弱点,一直都是凤鸣路!” “但是大娘已死……” “你稍安勿躁,我去请教一下鬼谷子!”龙青庭心里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鬼谷子留在河定王府,虽然身为府中最尊贵的军师,但是,他依旧每日一盏清茶一碗饭一袭青衣,不恋红尘富贵。 对于龙青庭的到来,他没有表现得很诧异,只微微拱手道:“王妃找山人何事?” 龙青庭问道:“先生,本妃有一疑难,想请教先生!” “王妃请说!” 龙青庭问道:“本妃曾听坊间说过一个传闻,人死了,灵魂可以依附在另一具尸体上重生,不知道这种传闻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鬼谷子眸光一闪,随即敛住,轻声道。 龙青庭微微一笑,“本妃听闻早日皇后娘娘传召先生入宫,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过闲聊,并未要事!”鬼谷子淡淡地道。 “不知道 先生可否再次入宫与皇后闲聊,然后告知皇后世间有这样的事情呢?”龙青庭道。 “王妃的意思,山人不明白!” “先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听闻昔日王爷对先生有活命之恩,而王爷所求,先生心中有数,本妃此刻所筹谋,也是为了王爷的前程,先生该大力协助才是!”龙青庭神色自若地道。 “王妃,即便山人愿意入宫去跟皇后说,但是信与不信,在皇后不在山人!” “先生名闻天下,她又是心怀鬼胎之人,自然会相信先生的话,这点先生无须担忧,只需要遵照本妃的话去做就是!” “听王妃这样说,山人别无选择了?”鬼谷子有些倦怠地问道。 “本妃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先生推辞!”龙青庭正色道:“除非,先生没有心思去帮王爷!” 鬼谷子沉默片刻,道:“山人会照王妃的意思去办,不知道王妃希望山人什么时候入宫?” “不急!”龙青庭诡冷一笑,“待本妃准备好之后,自会前来通知先生。” 当夜,府中来了一位女子,龙青庭与龙青阳两人一同见了这位女子。 连续几日,三人都在房中,没有出来过。 有过了几日,龙青庭找到鬼谷子,道:“先生可入 宫了!” 鬼谷子寂寂地看着她,道:“山人只怕王妃功亏一篑!” “那是本妃的事情,先生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龙青庭胸有成竹地道。 鬼谷子淡淡一笑:“既然王妃有把握,那山人照办就是了!” “请先生带一人入宫,把她送至皇后跟前!”说罢,她一击掌,龙青阳便带着一个女子走出来,此人穿着素色的衣裳,挽着蓬松的堕马髻,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姣好,神色和蔼慈祥,仔细瞧着神情和动作,竟有几分像凤鸣路。 “这位是?”鬼谷子问道。 “先生只需要跟皇后说故人来了,皇后自然会明白,只是先生不必告知皇后,是谁在背后为她准备的这一切,这所有,都是机缘巧合的!”龙青庭神色自得地道。 鬼谷子心底直叹气,以王妃的资质,要跟皇后斗,无疑是以卵击石。莫非她真以为送这样一个人在皇后跟前,皇后便会相信她是凤鸣路么? 只是,他也不在乎做一次这样的傻事。在宫中,总比在这王府自在。 青衣听闻鬼谷子入宫求见,心中暗自生疑,但是想起国师曾言可相信此人,也不妨多接触几次,遂领人领他到凤绡宫。 “山人参见皇后娘娘!” 鬼谷子一如既往地拱手行礼。 青衣含笑看着他,“先生今日怎有空入宫?” “山人每日都空闲得很!”鬼谷子道。 “空闲?不见得吧?”青衣意味淡淡地笑开了,河定王最近可是忙得很啊。 “心空闲,人便空闲了!”鬼谷子玄机地道。 “好一句心空闲,人便空闲,先生说话可真是高深莫测啊!”青衣请他坐下,有命人奉茶。 鬼谷子道:“实不相瞒,今日入宫,山人是有一个民间传奇想说与皇后娘娘听的!” “哦?”青衣淡淡笑着,“本宫洗耳恭听!” “不知道娘娘有否听过借尸还魂一事?”鬼谷子问道。 青衣嗯了一声,“听过!”心底,却沉沉地落了下去,莫非,他知道大娘附身重生一事? 鬼谷子微微一笑,“那娘娘可相信这种传闻?” “信与不信又如何?”青衣平静地问道。 “山人日前机缘巧合中遇见一女子,她说认识皇后,所以山人今日带她入宫!”说罢,对可人道:“那女子如今便在殿外,劳烦姑娘请她入殿!” “认识本宫?”她抬头见可人看着她,遂微微点头,“遵照先生的意思去办吧!” 可人福身后走了出去,过了片刻,她领着一名女子入殿。 第285章 为姐求情 青衣抬头看她,只见此女子眸中里忽然就盈满了泪水,声音微微哽咽道:“青衣,可还认识我?” 青衣瞧着她,陌生的面容,熟悉的神情,她摇摇头,“您是?” 鬼谷子代她回答,“她说她叫凤鸣路!” 青衣一怔,“什么意思?” 那女子泪水涟涟,凝视着青衣,“我换了一个模样,你便不认识大娘了么?青衣,是大娘回来了!”声音,语调,动作,神情,都酷似了凤鸣路。 青衣心头颤动,如果不是见过真正借尸还魂的凤鸣路,她会相信了眼前此人。但是,或许又不会真的相信,因为,纵然她的动作神情十分神似,但是,她和她心的交流是零。 青衣看了看鬼谷子,他神色平静得要紧,看不出任何的机心。 青衣的眸光再转回那女子身上,问道:“你真是我大娘?” “千真万确!”女子上前,想要伸手拉住青衣的手,青衣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可人和红茉即刻上前拦在青衣身前。 鬼谷子瞧见青衣的这个反应,有些安心,道:“是真是假,娘娘自行鉴定吧,山人告辞了!” 青衣道:“先生认为她是我大娘?” “是与不是,娘娘心中清楚,无须山人鉴定辨别!”鬼谷子 道。 青衣让他先别走,然后让那女子坐下,问了她许多关于凤鸣路的问题,她都一一能回答出来。说起两人相处的好些事情,她也能对答如流,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可人惊疑莫名,瞧着青衣,可人是知道了尘就是凤鸣路的,既然那位是凤鸣路,那这位是谁?若说她是假的,怎能说这么多两人相处的细节? 青衣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她看着那女子道:“你先在这宫中住下,至于是真是假,本宫相信经过相处,慢慢会清楚的!” 青衣留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女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鬼谷子听青衣这样说,沉默了一下,然后起身告辞:“山人告退!” 青衣神色复杂,道:“先生走好!” 鬼谷子点点头,又道:“娘娘心如明镜,希望娘娘一切平安!” 青衣微微一笑,“有劳先生了!” 听了鬼谷子这句话,她基本可以肯定他今日入宫是被人胁迫的,河定王不会做这样幼稚的事情,这是挑战她的智商呢。而能如此清楚她跟凤鸣路相处的点点滴滴,除了青阳青庭之外,别无旁人。之前龙青庭一直命人监视这明灵阁,所以很多细节她都十分清楚。这,大概是龙青庭为她准备 的吧?不知道那以为她杀了她儿子的青阳,有否参与这个计划呢? 她不可惜失去这段姐妹情,因为,青阳从一开始就对她持不相信的态度,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必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她会经历什么,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上一辈子,她已经付出了她的代价,而这辈子,她该是看着别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青衣将计就计,认了假凤鸣路为大娘,把她安置在自己寝殿旁边的院子里,让古儿与可人亲自起伺候她。 说伺候,其实更多的是监视。 兴南文字狱一事迟迟没有决断,青衣被南郡王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楚翼一方面抓紧找兴南王,一方面又从各地征调人手对抗现在日渐猖狂的乱党。这些乱党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河定王的人。他忽然间有了这么多经费,可想而知,是南郡王与飞龙城主关照着。 青衣在深宫中,已然闻到血腥与厮杀之气在暗涌了。 最后,迫不得已之下,青衣下旨,押送几个学者入京,由刑部审理。 但是青衣也知道押送犯人入京,肯定沿途会遭伏击,到时候这罪状将会归咎朝廷,所以,青 衣让楚翼派人沿途保护,务必把这几人安全押送入京。 马上便是年关了,这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奏折像山一样堆积在她的案头,她每夜几乎三更才上床就寝,第二日辰时又要起床。 疲惫,但是事情有条不紊地解决了,她也觉得不觉得太累。 只是,边关至今还没传来任何的消息,让她十分担忧。 青衣之前为龙启辰安排了位子,但是他并没有去上任,而是入宫请旨跟在祝黎身边。 青衣也由得他,让祝黎多些教导他。 启辰自动请旨驻守凤绡宫,青衣与他倒是多了时间见面,只是姐弟俩并未什么话可说,启辰开始对青衣有一份敌对的情绪,但是也只是表面,慢慢地,这份情绪消减了下去,他也懂得为姐姐分忧,替姐姐心疼。在青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至深夜的时候,他会来御书房接青衣回凤绡宫。 这夜,姐弟俩走在弯弯曲曲的回廊里,启辰递给她一个暖手小炉,问道:“多穿几件衣裳,天气冷得要紧!” 青衣嗯了一声,“在宫中当差,还习惯吗?” 启辰淡淡地道:“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日子都是那样的过!” “总有一日你会跟哥哥一样出息的!”青衣知道他其 实很崇拜大哥龙启程,也一直以他为榜样。 “我希望,有一日能跟哥哥出征!”启辰沉默了一下,在青衣面前袒露心事。 “一定可以!”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启辰又道:“五姐,我求你一件事情!” “说!” “我希望,无论日后大姐对你做了什么,希望你能够饶她一条性命!”启辰不是愚钝的人,相反,他很聪明,从他知道凤绡宫有一个所谓大娘在的时候,他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此刻的求情,也不是随口一说,他知道,接下来龙青庭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青衣淡淡一笑,“我不能答应你,你应该知道,她要的是我的命!” “但是,你总有办法避过,不是吗?”启辰急了,“我也不是要你完全饶了她,只希望你饶她一命!” “启辰,你觉得,如果她什么都失去了,她会在意她那条命吗?”青衣懒懒地笑了一下,眸光闪着幽深的寒意。 启辰沉默了一下,“若是可以,希望你留她一条性命,至于她自己想怎么做,是她自己的事情!” 青衣其实心头有些欢喜,启辰一向薄情,也很少为人着想,但是现在能放下自尊来求她,可见性子和心态都有所转变了。 第286章 姐妹相残 龙青庭本想多等些时日才下手,但是怕假凤鸣路在宫中露出马脚,到时候功亏一篑,加上青阳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两人决定,提早下手。 青衣这晚批改完奏章后回到凤绡宫,“凤鸣路”还没就寝,掌灯出来,含笑道:“累吗?我命人炖了参汤,先喝了再休息吧!” 青衣暖暖一笑,伸手拉她坐下来,“你不用太操劳,你辛苦了多年,现在该享福了,就让我孝敬您!” “凤鸣路”微微一下,“享福不享福的,我也不在乎了,只想看到儿女都安好,我自己倒无所谓的!” “那怎么行?”青衣道,“总之在凤绡宫里你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好好地调养身体就是了。” “大娘知道你孝顺!”她抬眸问道:“对了,你明日是否也这么忙?” 青衣敛住眸光,问道:“明天好些,有什么事?” “没事,大娘就是想出宫一趟,想回去凤家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陪大娘走一遭!” 青衣点头,“可以,中午我陪你出去!” “那太好了!”她有些雀跃,“许久没见她们了,也着实想念!” “嗯,明日陪你出宫去,早些回去休息吧!”青衣道。 “好,你也早点休息!”“凤鸣路”心 满意足地走了。 微弱光线中,青衣凤眸细眯,冷冷的盯着她的背影。 第二日,青衣想命人安排出宫事宜,“凤鸣路”连忙道:“其实我们就是出去走一趟,无须大阵仗,就带几个人悄然出宫就是了!” 南山连忙道:“这哪里行?现在外面可乱了!” 青衣淡淡一笑,道:“没事,便服出宫,也没有人知道本宫的身份,太隆重了反而招致灾祸!” “但是,总要带几个禁卫军出去!”南山劝道。 “有古儿陪着我去就行了!”青衣道。 南山还想再劝,青衣已经令可人准备马车了,南山见劝阻不得,也只好作罢,只是也暗中令人保护她。 马车一路驶出宫门,直奔东大街而去。 沿途青衣便知道有人跟踪了,她闭目养神,什么都装作不知道。 马车在中途的时候,改了方向。古儿急忙拉住车夫,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掉头!” 身后一道凌厉的气击在古儿后背之上,古儿一个不防备,滚下了马车。车夫扬鞭狠狠地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撒腿就跑。 车帘内的可人急忙掀开帘子,那假冒凤鸣路的女子冷冷地道:“识相的就不要做声,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可人惊 怒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我就是名动江湖的黑寡妇,不是什么凤鸣路的转世,你和你的主子,也活到头了!” 说罢,窜回马车中,横剑架在青衣的脖子上,冷冷地道:“皇后娘娘莫怪,我也只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你要杀我?”青衣神色不动,淡淡地问道。 “非也,我只是负责把你掳走,至于动手,还轮不到我,娘娘得罪人太多了,我就算想杀娘娘扬名天下,也排不上位子!”黑寡妇阴阴一笑,“娘娘,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可人瞧着那剑刃印入青衣的皮肉,吓得厉声道:“你剑移开点,休要伤了我家小姐!” 黑寡妇阴邪一笑,“伤点儿算什么?一会只怕连这人头都不保!” “你敢?”可人厉声怒道。 “小姑娘,瞧你身板儿小小,倒也挺护主的!”黑寡妇嘿嘿一笑;“你的主子反正就要死了,不如换一个人跟吧!” “你……”可人气结,“你如果敢伤害我家小姐,我一定绕不了你!” “那你能奈我什么何啊?”黑寡妇邪肆一笑,收回剑,伸手点了青衣的穴道,“好好呆着吧,干成你这桩买卖,够我逍遥一阵子的了!” 可人忽然抽出一把匕首,还没刺出,就被黑寡妇一手打掉,五指迅速地掐上可人的脖子,狠笑道:“好家伙,竟然这时候还跟对我动手,够泼辣,我喜欢,这样吧,跟我混,我保证比你在皇宫更出息!” 可人呸了一声,“我要杀就杀,不必废话!” 黑寡妇辣辣一笑,“我偏不杀你,让你亲眼看着你的主子死,放心,你死不了,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反手扭住可人的手,把她绑在一旁,然后,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去石场苑” 石场苑坐落在京城东面,出了城往东走大约四里路,有一座石山,之前在这里采石,后来朝廷禁止,就在附近建造了一座游园,搭建了很多假山,挖了池塘,夏日种满了荷花,供人游玩,但是一般只有夏日才有人去,冬天多数是荒废的。 可人的穴位没有被点,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青衣,道:“小姐莫怕,一会肯定有人来救我们的!” 青衣眨眨眼睛,眼底,有一抹冷然。 马车急急飞奔,往石场苑而去。 马车停在了官道旁,黑寡妇一把拉过青衣,“走!” 青衣穴位被点住,被她一拖,整个扑倒在地上,可人惊呼,“小姐!” 黑寡妇嘿笑了一声,解开 青衣的穴位,冷笑道:“瞧着往日挺威风的,今天怎像个死狗一样了?” 青衣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本宫?” 黑寡妇傲然一笑,“马上你就知道了!”顿了一下,她又道:“其实,让我下手不就简单了?偏信不过我,要杀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何难?” 青衣眯起眼睛,冷道:“是龙青庭让你来的?” 黑寡妇笑了一声,“既然知道,那何必问?还是你得罪人太多了,仇人都记不清楚了?” 她强行扭住青衣的手,拉着她往里走,车夫拉着可人的手也一同把她拖了进去。 石场苑台阶上残叶满园,踩上去有软软的触感,一阵冷冽的风吹来,扬起地面松散的黄叶,打在旋儿在空中飞舞。 青衣打量着四周,这里荒无人烟,官道上也少有人来往。 龙青庭挑了一个好地方,也为她挑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青衣一路被黑寡妇拖行进去,黑寡妇神色傲然,一进了第一座拱门便喊道:“人到了,还不出来相迎?” 话音刚落,便看见两道身影悄然从回廊里走出来。 风扬起了一地的尘埃,短暂地迷了青衣的眼。 姐妹在这个时候相见,而要面对的,将是一场罔顾人伦的厮杀! 第287章 黑寡妇 那两人在看到黑寡妇的剑横在青衣脖子上,而她身边也只带着可人一名侍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龙青阳一把冲到青衣面前,恨极狂笑道:“龙青衣,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 青衣静静地看着她,“如果我跟你说,我没有下旨杀你的儿子,是你那位好夫君为了攀上南郡王,为了表示他对淑妃苏若的爱意,所以,他狠心杀子,你相信吗?” 荒废的苑子里,淡淡的日光在头顶上散开,枯枝张牙舞爪地投下斑驳的影子,投在龙青阳的脸上,有一种狰狞的凄厉,她面容微微扭曲,恨道:“天下虎毒不食子,如非你与皇帝相逼,他岂会这样做?龙青衣,任你狡辩如簧,也改变不了你今天葬身此地的命运!” 青衣冷淡一笑,“执迷不悟,你心底其实都明白,只是你不愿意相信,你觉得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你会舒心一点,那也无妨,只是,你杀了我,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你的母亲,你妹妹,都会因为你的愚蠢而送命!” 龙青阳面容阴沉地道:“我已经管不得这么多,就算是与你同归于尽,我也觉得值得,至于娘亲和妹妹,她们若是知道是你杀了我儿子,她们也会愿意牺牲自己, 为我儿子报仇!” “那是你以为而已,”青衣冷冷地道:“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私仇,连母亲和姐妹的性命都不顾,龙青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以为是?” 龙青庭走了过来,口气冷冽地道:“二妹,还跟她废话做什么?直接杀了她!”顿了一下,她阴笑看着青衣,轻蔑地道:“你以为说几句就能抹杀你的罪孽吗?母亲虽不是生你的母亲,但是好歹也有养育之恩,所谓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你连养育你的母亲都能下得去手,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太符合你的手段了,自己没了孩子,便见不得人家有孩子,龙青衣,你这种人,就该遭受千刀万剐,我当初打了你的孩子,本还有一丝愧疚,如今瞧着,都是你咎由自取!” 说起旧事,青衣心头闪过一丝杀机,之前留她,不过是为了牵制上官云狄。今天,就将是一个契机,河定王妃刺杀皇后,这条罪,怎么看都会牵连河定王府。 念及此,青衣冷冷地道:“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你急什么啊?”龙青庭狞笑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道:“你昔日不是很威风吗?高高在上的皇后,天神眷顾的贤德之女,我倒是 想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刀硬。”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冰冷的铁刃贴在青衣的脸上,脸上闪过一抹好玩而残毒的神情,“你求我啊,求我,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龙青阳听到此话,厉声道:“哪怕她就是跪下来求我,今日我也非杀了她不可!” 可人在一旁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后娘娘动手?莫不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吗?” 龙青庭哈哈大笑,“抄家灭族?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抄我的家,灭我的族。不过,就算是也不怕,因为,她既是龙家的人,又是皇家的人,无论灭那一族,她一样要受干连!” 青衣淡淡地道:“你真这么以为么?” “嘴硬!”龙青庭的匕首在青衣的脖子上划过,锋利冰冷的刀刃轻轻地印入了脖子上,第二道血痕从青衣的雪白的肌肤下渗出来,龙青庭冷冷笑道:“跪下来求我,也许,我还能看在姐妹的情分上饶你一次!” 事到如今,龙青庭又哪里会饶过青衣?但是她实在是看厌了她高高在上的样子,一身荣宠,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人以示身份的尊贵,她一个庶女出身,自小在府中便不得宠,凭什么拥有这么多 ?她要杀了她,但是同时也要看着她像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只有这样,才能平她心头怒气。 青衣冷笑:“你要杀便杀,如果你认为我会求你,那你失望了!” 龙青庭恨极了她这种冷笑,仿佛那般的胸有成竹,即便落难至此,即便被她的匕首抵住,她依旧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来。 咬咬牙,龙青庭毅然对黑寡妇道:“把她的手脚先给我打断了!” 黑寡妇淡淡一笑,“可以,但是人已经抓过来了,王妃是不是该遵照之前的协议,把尾数付给我呢?” 龙青庭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递给黑寡妇,“我岂会欠你?说了是这个数就是这个数!” “我最喜欢爽快人!”黑寡妇豪气一笑,对青衣道:“一万两,买你的性命,算不得贵,但是,你也该死得瞑目了,多少江湖豪杰,也不过是几千两,连那兴南王也才不过一万两,等我赚了你这笔,再去赚他那一笔,这样就足够我买一座庄园,好好度日了!” 青衣听到此话,微微一怔,“兴南王?他落在你手上了么?” 黑寡妇嘿嘿一笑,“没错,若不是为了入宫骗你,我早已经押着他去兴南,问那上官咏收银子了!” 青衣与可 人对视一眼,可人冷笑一声道:“胡说八道,我听闻那兴南王是、武功盖世,他怎会落在你手上?吹牛也不打草稿!” 这江湖中人是最忌别人说他自夸自大的,这黑寡妇听了可人的话,陡然大怒,“小妮子,你敢不信我的话?敢不敢跟我打赌?若果我真的抓了兴南王,你就要拜我为师,伺候我一生!” “那如果不是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街边随便抓个阿猫阿狗回来充数?”可人轻蔑地道。 黑寡妇怒道:“你若是不信,我带你去看就是了!” “还是算了,别到时候随便找个人敷衍我,好好,我相信你了,你是真的抓了兴南王,好吧?”可人这般说着,口气却是十分的敷衍。 黑寡妇见她态度如此,执拗上了,口气冷厉地道:“我收拾了你的旧主子,马上就带着你去见兴南王,臭丫头,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人了,我等着喝你的拜师茶!” 青阳见她一个劲地跟可人瞎扯,不禁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啊?收了银子就该办事,我要你打断她的腿!” 黑寡妇傲慢地瞧了青阳一眼,“侧妃娘娘,又不是你出的银子,你心急什么啊?人家给钱的都还没发话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 第288章 是谁设的局 青阳恨得牙痒痒,她一把夺过龙青庭手中的匕首,用力就往青衣的胸膛捅去,口中发恨道:“我只要她死,她怎么死,我都不在乎!” 青衣侧身避过,龙青阳落了空,回身又想扑过来,青衣厉声道:“龙青阳,我问你,你是真的认为是我下旨杀了你儿子吗?” 龙青阳狠狠地盯着她,“你承认了是吗?” “我说过,是你的夫君为了得到南郡王的欢心……” 不等青衣说完,龙青阳便厉声道:“胡说八道,王爷岂会喜欢淑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淑妃貌美,出身高贵,你虽贵为皇后,但是心底还是忌惮她的,所以,你千方百计污蔑她跟王爷有情,目的很明显。” “上官云狄出征之前,就曾经找凤太傅去南郡王府求亲,当时被南郡王婉拒了,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现在还当你是我的姐姐,但是如果你再执迷下去,迟早有你苦头吃的!”青衣蹙额厉声道。 若龙青阳与龙青庭一样是歹毒的心思,那么,她不会费唇舌跟她说这么多,但是念及她丧子已经糊涂被人蒙蔽,希望她不要在这条死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否则,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你说的这些 ,谁信?”龙青阳轻蔑一哼,“不过是为你辩解而已,我刚才就说过,任你狡辩如簧,今天你也难逃一死了!” 青衣心底涌起莫大的失望,真是愚不可及的女人。从一开始陷入河定王的局到现在痴迷下去,她都没有表现出作为相府女儿该有的智慧。 四周,有暗卫暗涌着,她打了一个手势,让暗卫静静退下。 可人见此情况,知道必须先引开黑寡妇让她带自己去找兴南王,否则一会小姐动手,那黑寡妇也会潜逃而去,就算落网,以她这种性子,也未必会说出兴南王的下落,念及此,她冷冷地对青阳道:“侧妃不信小姐之言,到头始终会吃亏的,河定王分明就是骗你,这世间空口说白话的人多了去了,像黑寡妇说她擒了兴南王,不过也是为了表现自己能耐,兴南王武功高强,以她之力,又岂能擒住兴南王?不过也是哄哄大家落个能耐的名头。” 黑寡妇一怔,咧齿冷笑:“好你个小妮子,事到如今你还不信?好,且立刻打断你旧主的手脚,然后领你去瞧过明白,让你心服口服!” “你休要伤害我家小姐!”可人急道,虽然知道青衣不会吃亏,但是瞧着此女像是下手十分狠 辣之人,所以,也不禁担忧起来。 黑寡妇笑道:“老娘就是喜欢你副护主的模样,但是要改了,以后你的主子可就是我了!” “哼,”可人嘟嘴,“那也得亲眼见过兴南王,我可不信你有本事抓得了兴南王!” 可人是瞧准了这黑寡妇的性子,她其实不是没有智慧,但是犯了大多数武林中人会犯的毛病,就是自大,受不得激将法,如今可人三番四次地说不相信她,她便偏要叫可人心服口服。 她对着青衣的双腿踢了过去,虽如蜻蜓点水的力度,但是都灌注了内力,所以这一踢下去,青衣非断骨了不可。 青衣噗通一声往前跌倒,面容因疼痛而微微扭曲,可人惊呼一声,“小姐!” 那黑寡妇却一把拉起她的衣领,轻身而起,掠空而去。 而她所不知的是,在她与可人刚走不久,便有几名暗卫暗中随行。 龙青庭看到扑在地上的青衣,哈哈大笑,蹲下身子,狠狠地捏起青衣的下巴,呸了一声,“龙青衣,你也有今天了!” 青衣伸手抹了一下她的口水,然后,拨开她的手,凤眸微眯,“你觉得你杀得了我吗?” 龙青阳手里拿着匕首,齿冷地道:“事到如今,如果你肯跟 我承认是你下旨杀了我儿子,我会留你一条全尸!” 这话,原本就底气不足,青衣忽然明白到,其实龙青阳心底一直都明白,她是知道杀了她儿子的人是河定王,但是河定王给她编造了一个谎言,她宁可相信这个谎言,也不愿意直面心底早已经清晰的真相。 所以,她现在让自己承认是她下令杀了她的儿子,唯有这样,她才能继续欺骗自己。 “何必自欺欺人?是谁杀了你的儿子,你心里很清晰!”青衣淡淡地道。 龙青阳的面容忽然狰狞了起来,她扑向青衣,揪住她胸前的衣服,厉声道:“我要你承认,说,是你杀了我儿子,是你杀了我儿子,说,不说我立刻杀了你!” 龙青庭也瞧出了些门道,她暗惊,莫非,王爷为了苏若,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强大的嫉妒从心底腾起,顿时,她觉得苏若非死不可。 青衣拨开龙青阳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二人皆是一愣,“你……” “我没有受伤,”青衣冷冷地道:“一个黑寡妇,就想夺我性命么?从她入宫第一天起我就防备着她。” “不可能,”龙青庭摇摇头,“她说过,你很相信她的!” “我相信她,跟她假装大 娘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掩人耳目,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青衣嘴角绽出一抹残冷的弧度,“而我的目的,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你要我死,我也一样要你死!” “你早已经没了武功,不过也只是废人一个,总不信我们两人打不过你!”龙青庭凶狠的道。 龙青阳却在龙青庭还没说完话之际,持着匕首就往青衣胸前捅过去,青衣不避不闪,在龙青阳动手之际,青衣的手便往身后一招,所以,不等龙青阳的匕首触及青衣的衣衫,便见电光火石间,一把长剑从空中飞出,嗖地一声撞落在龙青阳的匕首上,龙青阳只感觉手腕一阵剧痛,然后,一道殷红的血迹从她手腕飞出来,强大冲力逼得她往右侧一倒,冲力连同龙青庭一同逼得飞了出去。 两人飞倒在地,骇然地抬头看住忽然从天而降的一群黑衣人。其中,还有几个由南山派出的禁卫军。 禁卫军持剑对准龙青阳与龙青庭,厉声道:“掳劫当今皇后,意图刺杀当今皇后,论罪当诛!” 龙青庭蒙了,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今天不是她们布局设计龙青衣,而是龙青衣设计对付她们两个。她发恨怒道:“贱人,好歹毒的心计啊!” 第289章 可人的机智 青衣冷笑一声,下令道:“先打入天牢,严加审问,务必把幕后指使之人找出来!” 龙青阳被禁卫军擒住,双手反扣,面容凶狠狰狞地冲青衣怒道:“你杀了我的儿子,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青衣听得此话,心中勃然大怒,事到如今,她还是死也不肯面对现实,她疾步走到龙青阳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厉声道:“你还有脸做鬼吗?你死落黄泉,见到你那苦命的儿子,他会怨恨你为何如此糊涂,真正杀害他的人你不找,却恩将仇报,混淆是非!” 这一记耳光打得十分重,龙青阳的头偏出一边,嘴角溢出血迹来,她眸光有骇然的恨意,吐出一口血水,满口红牙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么?真是贻笑大方,堂堂当今皇后,竟然敢做不敢当,我反正现在落在你手上,迟早也是难逃一死,何不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你心里其实很明白,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青衣冷冷地道:“我厌恶你这种蠢货,连跟你说话都不屑!”说罢,厉声道:“带走!” 龙青庭开始怕了,她知道这女人动了真火,现在爹爹未必能救得了她了。她 眼里闪过一丝恐慌,但是也不愿意跟龙青衣求饶,只得任由禁卫军推着她往前行。心底盘算着,眼下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不过,当她被丢入天牢之后,心里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之前她害得那女人落胎,她也没有对她怎么样,不过就是关个几天罢了。而现在她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处置了她们,岂不是落个残杀姐妹的恶名,到时候还说什么贤德之名?只怕天下百姓都会唾骂她。 这天牢,她不是头一遭来,出得去一回,也能出得去第二回。 龙青阳入了天牢之后,表现得十分的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她抱着双腿坐在墙角之下,身子微微颤抖。这天牢虽然密不透风,而且四处都燃着火把,有暖意袭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叫人觉得有一种透心的寒冷。 “二妹,你怕吗?”龙青庭用脚踹了她一下,其实,龙青庭心中还是恨极了龙青阳,但是一同落难,总要一同面对的,待出去之后再慢慢收拾她又有何难? “有什么好怕?不过一死!”龙青阳鄙视地瞧了龙青庭一眼,“莫非大姐怕?” “我怕什么?上一次,我打掉她腹中孩子,害得她此生不能生育,她 不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她现在不敢杀我们,因为她杀母恶名已经名扬天下,若再杀姐,世人会怎么看她?她现在奉旨监国,最受不得百姓与百官的质疑,所以,顶多也就是小惩大诫一下!”龙青庭得意地分析道。 龙青阳听了她的话,眼里陡然迸出一道恨意来,她不会忘记是谁在她生产之时下了狼虎之药的,害得她终生不育。如果今天顺利杀了龙青衣,那么接下来她的目的就一定是龙青庭。但是她极力隐忍住,要杀龙青庭,不是这么容易,尤其现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之下。 且说那黑寡妇一路带着可人用轻功飞走,上了马车之后,一路往京城方向奔驰。 黑寡妇见可人坐在马车上,一脸的担忧,不禁不悦地道:“还担心你的旧主?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的弟子,你要以我为主!” 可人睨了她一眼,道:“还不算呢,没见到兴南王,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能耐,虽然我未曾见过兴南王,但是他的大名我如雷贯耳,也一直很钦敬他,他武功高强,忠肝义胆,义气干云,我不信谁有这个能力擒住他,你分明就是胡说!” 黑寡妇面容微微一僵,随即松开,道:“我也懒 得与你争辩,一会瞧过你定必叫你心服口服!” 她掀开帘子,对车夫道:“赶紧地跑!” 可人奇异地问道:“这车夫不是宫里的人吗?怎能听你使唤?” 黑寡妇妖娆一笑,身后拨弄了一下可人的面容,娇媚地道:“这女人要让一个男人听话,有一千种方法,你要不要跟我学啊?” 可人还懵然不知,睁大双眼问道:“什么方法?这宫中规矩森严,一般人不敢背叛主子,更莫说你也只是一个外来之人,他怎就听你使唤了!” 黑寡妇道:“你猜我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听话呢?” 可人想了一下,顿时露出惊讶之色,“你下毒了?” 黑寡妇哈哈大笑,“没错,我是对他下毒了,不过,这种毒叫情毒!” “情毒?有这种毒吗?只是瞧着他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啊!”可人道。 “傻姑娘啊,看来你还真是未经世事,放心,只要你跟了师父我,我保管叫你欲仙欲死,从此不能自拔,即便是赶你走,你也舍不得走的!”黑寡妇颇有深意地瞧了可人一眼。 可人愣了愣,脑子里顿时闪过一道灵光,天啊,竟然是那些羞耻的事情,她脸色陡然红了,禁不住呸了一声,“你怎这么不知 羞耻?” “瞧着你现在正经的样子,我可是等着看你日后的风骚入骨的模样,多少女子之前都是道貌岸然一副贞洁烈妇的面容,可又有多少最终变成了档妇?”黑寡妇嗤笑道。 “你胡说,我绝不会!”可人禁不住变脸怒道。 黑寡妇闲闲地笑了,“好,好,你说不会便不会吧,咱们拭目以待就是了!” 可人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几欲作呕,好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还敢成大夫人的模样,真是侮辱了大夫人。 马车入城之后,竟一路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可人瞧了瞧两旁的街道,敛住心中的厌恶,问道:“这不是回宫吗?”心中暗自担忧,莫非车夫没有被她迷惑,良心发现带着她们回宫?可这良心发现来的太早了,现在她要知道兴南王的下落,若是回了宫,一旦他唤出禁卫军,那这事儿就泡汤了。 黑寡妇笑了笑,“丫头,莫非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可人一怔,“是么?”莫非,她敢把兴南王藏于皇宫附近?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这段时间一直都往外扩展去找,反而脚下的地方却没有多加留意,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失策了! 第290章 黑寡妇之死 马车几乎进入皇城地带,才缓缓停下来。 可人瞧了瞧,这附近都是皇族大官的官邸,也有数家皇家的别院,寻常富人是不可能进入此地置业的。莫非,她把人藏在了这里? “下来吧,丫头,一会叫你目瞪口呆的,到时候你必须遵照诺言,心悦诚服地拜师!”黑寡妇用手一拉,可人借力跳了下来,有些茫然地瞧着这里,故作不解地道:“这里?哪里有地方可藏人的?这都是王爷们的府潜!” “跟我来!”黑寡妇拉着她就往前走,穿过一条宽敞的大道,拐了两个弯儿,来到一家正在动工的府邸前停下了脚步。 可人抬头一看,竟是肃亲王府。她微怔,小姐之前命人重修肃亲王府,为的就是让兴南王与肃亲王在这里居住,莫非,这黑寡妇便是把人藏于此处?但是这里大兴土木,出入的人这么多,她怎敢如此? 不待可人多猜测,黑寡妇便拉着她拐了个弯,来到肃亲王府的后门,后花园还没开始装修,黑色的木门显得十分陈旧,没有上锁,黑寡妇用手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咿呀的声响,黑寡妇先是闪了进去,然后四处瞧瞧发现没有人,便拉着可人进来了。 一进门,可人便知道为什么她敢把人藏于此处。这后院竖起了一堵墙,跟前院是完全分隔开来的,连门都没有。可人暗自生疑, 当初肃亲王府为何要这样呢?这跟前院分开,到底还是一所府邸,为何不开一扇门相连?那如果要进后院,还得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后门进来,岂不是麻烦? 后院只有三间屋,院子里栽种着许多梅树,只是不知道为何,这里的梅花不见盛放,枝头上零零星星的几朵花骨儿,也像是发育不良般挂在枝头上萧瑟于北风中。 可人正疑惑之际,便见黑寡妇推开其中一扇门,可人紧跟了进去,屋子里的家具早已经破败不堪,茶具等摆放在桌子上,封满了尘埃,地上也是如此,但是有人走过的痕迹,有被拖行的痕迹,而在尘埃与地板间,似乎有一道血痕一路拖行至墙壁间。 这里,并没有人。 可人正要问黑寡妇,却看见她走到墙壁前,伸手往其中一块青砖上轻轻一摁,只听得咿呀一声响,那本来是墙壁的地方忽然开了,从外面瞧进去,里面漆黑如夜,什么都瞧不见。 黑寡妇走了进去,点起了火折子,把墙壁上的油灯点亮。 可人也跟着进去,只闻到屋子里一阵血腥味传来,随着油灯亮起,可以看到有两个人被捆绑于墙壁前的木架上,两人都垂着头,身上的衣衫满是血痕,可见的肌肤上都有伤痕,头发凌乱覆面,并未瞧见真实面容。 听到有人进来,两人都微微地抬头,但是并不做声。 黑寡妇回头冲可人冷笑一声,“这就是兴南王,至于旁边这位,便是当初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肃亲王,小丫头,心服口服了吧?” 可人疾步走了上去,伸手撩开黑寡妇所指是兴南王的男子的头发,一道锐利而冷冽的光顿时刺向可人,可人心中一怵,心道:这人好厉害的气场啊。 可人问道:“尊驾是兴南王?” 那男子的嗓音带着寒意,冷得仿若外面的天气,“妖妇,要杀便杀,我但凡皱一下眉头,便不是上官家的人!” 黑寡妇嘿嘿一笑,“我只负责抓你,不会杀你,只是至于抓你的人杀不杀你,这和我没有关系了!” 可人恼怒地道:“既然你只是负责抓他,为何要打伤他?” 黑寡妇阴阳怪气地道:“我不打伤他,怎么能抓到他?怎么?你心疼啊?人家可是有家有室的,你该不会是久闻人家大名对人动心了吧?” 可人怒道:“胡说!” 兴南王听可人为她说话,并不领情,只以为她与黑寡妇是一伙的,黑寡妇是什么人,他可是清楚得很,跟她混在一起的,焉有良家妇女?遂冷冷地道:“若不是你用毒,又岂能伤我分毫?” 黑寡妇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道:“这我用什么手段,你便管不着了,我一向只问后果,不管过程的!” 可人惊疑地问道:“你对他下毒了?下什 么毒?”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啊?现在你该是拜师的时候了!”黑寡妇瞧着可人,嘿嘿一笑道。 可人暗自着急,如果不知道所中的是什么毒,就算救了回去,也必须花时间解毒,怕只怕她所下的毒十分刁钻,御医未必能解。 “怎么?反悔了!”黑寡妇见可人眸光四转,旋即扬声怒道。 “我不是反悔,只是你用毒擒住了兴南王算什么本事?我答应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用武功胜于他的!”可人道。 “毒这个东西可大有用处,任你武功再厉害,终究也敌不过我半截销魂香。你啊,在这深宫里呆了这么久,怎心思还是这般的单纯?不管用毒还是用武功,只要胜了他,便算是达到了目的,以后有你学的,我首先就要你把这一套给洗了!” 可人听她说销魂香,眸光顿时一闪,故作崇拜地道:“这销魂香听着厉害,是个什么东西?” 黑寡妇得意地道:“这是我师门秘制的毒,只要沾上一点点,就教人浑身无力,任由宰割了!”说罢,她瞧了兴南王一眼,道:“不过你也算是厉害的了,中了我销魂香,竟然还能与我纠缠百来个回合,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摊作一团烂泥了!” “那这种毒会不会取人性命啊?”可人问道。 “那倒不会,上官咏说了,若是能生擒他,银子加倍,如 不能生擒,就地杀死,一万两,所以,我当然是生擒他了,这些毒,起码会制住他七七四十九日,到时候,我把他们交给上官咏,收了银子之后,他杀不杀,便与我无关了!”黑寡妇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销魂香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会散去?那这种毒也算不得厉害啊!”可人想要清楚一些销魂香的毒性,怕到时候还有什么后遗症。 “我反正也只是用来擒人的,要杀人我有一千一万种毒,要留他活口,就只有用销魂香了!”黑寡妇见她一个劲地问,不由得微愠了,“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啊?问这么多做什么?是时候拜师了!” 可人笑道:“好,好……”说着,她走了出去,“我这就去拿个杯子给您敬茶去!” 黑寡妇不疑有他,哈哈大笑,“意思意思就好了,这里可没有茶水!” 她话音刚落,外面迅速飞进来一道身影,黑寡妇一怔,正要举剑,脖子上已经被一道冰冷的剑气所袭,她愕然地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这个面容清明的男子,全身颤抖:“楚翼?” “你死期到了!”楚翼邪魅冷笑,他的剑缓缓地从她的脖子上移开,只一道殷红的血液从她脖子间的大动脉飞溅而出,黑寡妇带着满脸的震骇,缓缓地倒下! “作恶多端,你也是该遭报应了!”楚翼冷冷地道。 第291章 找到兴南王 可人冲了进来,看到黑寡妇的尸体,她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坦然,她知道未来的这段日子,会见到很多尸体,那些想要小姐死的人,最终,都会丧命。 她急急上前解开兴南王,道:“王爷莫怕,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楚翼也上前解开肃亲王,肃亲王很虚弱,连站立都无法站立,身子靠在了楚翼身上,口中喃喃地道:“给我水……” “走,马车就在外面等着!”楚翼扶着肃亲王对可人道。 可人扶着兴南王,他虽然中了销魂香,武功暂时尽失,但是走路尚且不成问题,就是有些虚弱,可人怕他倒地,还是扶了一把。 上了马车,楚翼命人取来水壶,肃亲王一把夺过水壶,往嘴里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楚翼道:“失礼了!” 楚翼微微一笑,把水壶递给兴南王,“上官兄,请用!” “谢谢!”兴南王浅饮了好几口,然后把水壶放下,看着楚翼道:“楚兄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楚翼笑道:“多亏了可人,她一路相诱,逼黑寡妇带我们去到暗室!” 兴南王上官静一愣,随即正正神色,在马车里对可人拱手,“原来姑娘是来救小王的,小王失敬 了!” 可人连忙道:“王爷莫要客气,婢子也只是遵皇后娘娘的吩咐!” “那,小王定要入宫谢恩才是!”上官静嘴里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脸上却有一抹戒备,他之所以躲起来,就是因为皇上出征,皇后监国,不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在兴南之时,就听闻皇后狠毒杀母,心狠手辣,他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命她监国,这朝中并非是没有能人啊。 所以,他为谨慎起见,与父王一同躲在了这肃亲王府,这里的暗室,是当年肃亲王命人亲手打造的,用于藏匿是最合适不过,这样是为何楚翼的人即便是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到他们父子的原因。 只是,他们的行踪竟然无意中被黑寡妇发现,此毒妇先是对他们用毒,继而捆绑在暗室中,开始那毒妇还会过来供他们吃饭喝水,但是前十天开始,就换了一个鬼祟的男人来,然后三天前,那男人也没有来了,缺水缺粮的情况下,能熬到三天之后,也算是上天见怜了。 楚翼道:“我们已经找了上官兄许久,但是一直没有消息,想不到竟就在皇城脚下!” “我们入京本是为了求见皇上,只是身后一路有人追杀,皇上又出征了,躲起来也是 别无他法了,只求留得一条性命,等皇上出征回来再做思量!”上官静道。 楚翼道:“皇上虽然出征了,但是有皇后监国,暂时也能压住那些牛鬼蛇神,,再说,还有几位辅政大臣主理朝政,所以上官兄不必担心!” 上官静只微微点头,并不说话。他心头却不太相信楚翼的话,皇上再相信皇后,皇后到底也只是一介女子,国事大概是不懂的,不过是那几位辅政大臣的功劳。 想到这里,他问道:“敢问楚兄,辅政大臣是哪几位?” 楚翼道:“辅政大臣分别是南郡王,礼亲王,司空大人,凤太傅,肖中秋和龙震天。” 上官静闻言,微微蹙眉,“凤太傅倒是有领头羊的作用,但是南郡王此人深不可测,而且对朝廷没有足够的忠心,好大喜功,不能拖以重任,龙震天和肖中秋不和,只怕在处理朝政之事会因为分歧而为反对而反对。礼亲王一向是个不理事的,性子敦厚,但是也容易被人利用,司空大人性子火爆,虽有忠肝义胆,却从不深思熟虑,楚兄,恕我直言,这几位辅政大臣,只有凤太傅一人在正道上啊!” 楚翼听得他这样分析,知道他之前一直都有留意朝中局势,但是,想来 是逃亡这段时间没有再从民间得知朝中近况,所以才有这样的担忧。 他正要解释,上官静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皇后是龙相庶女,从小不得宠,诗书文理皆不通晓,皇上令她监国,实在让我深感疑惑!” 楚翼笑道:“等见到皇后娘娘,你会对她改观的!”楚翼本想跟他分析一下现在朝中的新局势,但是他已经先入为主了,解释也未必听得进去,还是让他自己感受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肃亲王,却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昔日太后垂帘听政,百官皆怒斥,民间反对的声音尘嚣直上,但是,最后无论是百官还是民间百姓,皆对她老人家心悦诚服!” “只是,世间能出几个懿德太后?”上官静道。 肃亲王又闭目不语了,他倒是能看透世情,他也看好当今皇上,他是有远见的人,绝不可能随便让一个女人监国,他定必是有用意的。 只是像静儿这样,拥有怀疑的精神也是一件好事。之前他就是太过信人,导致了这样的后果。须知道,权欲当前,就是连亲生父子都不能相信。 很残酷,但是千年来,无数血腥的教训已经阐述了这一个事实。 可人一直听他们的对话,她没有做声,她知 道,小姐有多好由她嘴里说出来,无人相信,很多事情,需要用事实去验证。 上官静又问楚翼:“楚兄因何会为皇后办事?” 楚翼笑道:“我只是为百姓办事,现在民间打压乱党的兵力,都是我武林盟的人!” “楚兄真是侠义心肠,有楚兄在,乱党一定会被悉数歼灭!”上官静肃然起敬。 楚翼道:“我与云澈是结拜兄弟,结拜之时就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他有难,我做兄长的,岂能袖手旁观?只是大忙帮不上,略尽绵力罢了!” 上官静听得他这样说,沉默了一下,“楚兄作为结拜兄弟尚且如此尽心尽力。小王与皇上是堂兄弟,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脉,却对他的境况无能为力,无法施以援手,甚至,还要他为小王操心,小王真是空有这一身的武功,最后也不过是他的累赘!” 楚翼微微一笑,“上官兄不必自责,以后,需要你的地方多了!” “希望,小王还能为上官家的江山尽一份心!”上官静眼底跳跃着一簇火光。 “一定有机会,皇上已经把上官家的江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楚翼颇有深意地道。 上官静疑惑地看着他,楚翼道:“见到皇后,自有分晓!” 第292章 夫妻相见 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青衣早在凤绡宫等候,而此刻,刑部着皇后旨意,正在撰写问罪河定王府的诏书,不管河定王有何诡辩,他的王妃刺杀皇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目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提前起兵;第二,认罪伏法。青衣料定他不会选第二条,她这样做,就是逼着他起兵。 与其等他筹划完毕,还不如现在就逼狗跳墙。 楚翼与可人领着肃亲王与兴南王进了凤绡宫,一路上,皆有宫人看着,楚翼料定,淑妃与慎贵妃一会马上就会得到消息。 兴南王妃自从见回自己的孩子之后,一直悉心照顾,她十分感激皇后与丽贵妃,但是对自己儿子是太子的身份十分困惑,怕其中有什么阴谋。她是个谨慎的人,如果是落在自己身上,未必会这般胡思乱想,但是现在说的是自己儿子,她不能不谨慎。 “王妃,不必太过担心,如今皇后已经四处派人去找王爷,相信不日就有消息了,等王爷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就是!”颜燕见她忐忑不安,遂安慰道。 兴南王妃叹息道:“怕只怕,皇后未必是尽心去找王爷,如今我与王爷的儿子被立为太子,我这位母亲 尚且不能见光,皇后又岂会让王爷暴露人前?王爷与御侮如此相像,有心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了!” 颜燕一怔,“王妃的意思是?” 兴南王妃忧心忡忡地道:“我只怕,皇后即便找到王爷,也会狠下杀手!” 颜燕吓了一跳,“皇后看着也不像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啊?婢子觉得王妃过虑了吧?” “我不是说皇后是坏人,只是皇权至上的道理你不懂,为了确保皇位,皇室的人会用一切手段清除有可能威胁到皇位的人。”她低头瞧着怀抱中的孩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盼这王爷吉人天相,不要被皇后的人找到!” 颜燕被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安了,“没有想到,兴南是这样的局面,京城也是这样的局面,莫非权欲的斗争就无日无夜的吗?” 兴南王妃不语,只是面容上,却透着一股无助感。顿了许久,她又道:“不知道是否该叫皇后寻找一下荀云,自从那日张御医来接我们,她忽然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是啊,那日我与她一同进去收拾东西的,她比我先出去了,不过后来我出去,并未见到她,以后她在外面等候,出去之后看到那些武 林中人,我们都乱了,没顾得上发现荀云不在!”颜燕道。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张嬷嬷急急从殿外走进来,道:“王妃,前殿有消息传来,说是找到王爷了!” “真的?”兴南王妃霍然起身,急问道:“那王爷如今何在?” “正在回宫的路上!”张嬷嬷道。 兴南王妃把御侮递给颜燕,道:“快,领我出去见见王爷!” “不急,等王爷入宫之后,娘娘定必会命人通知王妃出去的!”张嬷嬷笑道,“只是皇后娘娘怕王妃心急,遂命奴婢前来告知王妃,让王妃不必再为王爷担心!” 兴南王妃心底涌起一股感激之情,想起刚才与颜燕说的话,不禁感到羞愧,她这般猜度皇后,却没有想到,皇后竟是真心对待他们的。 或许是在兴南王府已经习惯了勾心斗角,以为这宫中定必也是如此,毕竟,京中的局势比起兴南更加的凌乱。 青衣在宫中等着,便见红茉冲进来道:“可人和楚盟主回来了!” 青衣神色一松,终于平安回来了。只要上官静平安,那么,接下来许多事情就可以由他接手,自己只需要专心对付后宫那两个女人足以。 楚翼搀扶着肃亲王走了 进来。兴南王紧跟在后,可人陪侍在旁。 兴南王瞧见殿中坐在一个华贵女子,衣饰倒是十分简单,狐裘披身,只这样坐在,便叫人无端觉得威严顿生。 他心中一凛,本以为皇后只空有美貌,毕竟以庶女身份入主中宫,若非国色天香,又岂能如此平步青云?如今瞧着,貌美确实也貌美,但是叫人注目的,并非是她的容颜,而是那一股气势。 他上前行礼,“臣上官静参见皇后娘娘!” 肃亲王身子虚弱,由楚翼搀扶着也想上前行礼,青衣急急下来扶着肃亲王,道:“皇叔莫要多礼,快请坐!”然后,对兴南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弄那些虚文!” 如此礼待,倒是让肃亲王与兴南王有些意外。 饭菜早命人备下,都是些热汤与热面,两人也着实是饿了,也不管什么仪态,风卷残云一顿,兴南王才涩然道:“失礼了!” 青衣怜惜地道:“皇叔与王爷受苦了!” 见两人都吃饱了,青衣这才命可人,“去把王妃请出来!” 可人躬身进去了。 凤绡宫大殿的门关闭,禁卫军在外巡视,莫说人想偷听,就是一只蚊子也无法飞进来。 兴南王听到青衣说王妃,并 未想到是自己的王妃。 青衣道:“王爷,本宫有一件事情,先得向王爷请罪!” “娘娘莫要这样说,小王担当不起!”兴南王心中微沉,只是神色波澜不兴。 青衣道:“皇上与本宫商定,册立王爷的爱子御侮为太子!” 兴南王一愣,“小王的爱子?这从何说起?”他猛地抬头,“小王的王妃在宫中?她已经顺利产子?” “是的,王妃就在宫中!”青衣道。 兴南王心中一阵激荡,自从逃难与她失散之后,他心里就有了准备,睿月已经被杀,她身边带着颜燕和荀云,两人都不谙武功,没有保护她的能力,而且她自小娇生惯养,未曾受过半点苦,这一路奔波又怀着身孕,她岂能承受得来?所以这一路上,他心里就从没有停止过担忧。 如今听皇后说她还活着,而且已经产下了一子,当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喉头哽咽着,一腔英雄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肃亲王轻轻舒了一口气,面容山绽开一抹笑意,“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而那边厢的兴南王妃听到皇后召见,又得知自己夫君已经入宫,急忙就跑了出去,颜燕抱着御侮在身后含喊着,“娘娘小心!” 第293章 荀云 哪里去了 兴南王妃来到正殿,看到自己伟**俊的夫君如今衣衫褴褛,身上多处血痕,人还没进来,泪水就先落了,凄凄地喊了一声:“王爷!” 兴南王听得脚步声,回过头,便见自己的妻子从殿外进来,她脸色因跑步而潮红,生产之后的她,反而比之前更瘦了,他心里一阵难受,急急上前握住她的手,相看泪眼,哽咽道:“睿月,你受苦了!” “不,我不苦,”她的手轻轻地触摸他脸上的伤痕,问道:“疼吗?” “不,这点小伤,本王不放在眼里!”他轻声道:“不要担心!” 王妃毅然牵着他的手,走到青衣面前,便要跪下去,青衣急忙托起,笑道:“我说你们夫妻这是做什么呢?一个劲地跪拜本宫,都是自家的人,在这皇宫里倒生分了!” 兴南王妃泪水簌簌落下,道:“若非皇后,只怕王爷与妾身,都会落入歹人手中!”说罢,她看见肃亲王坐在一旁,那威严的公公此刻也虚弱得连坐着都微微倾斜身子,不禁更是难受,上前问道:“公公,儿媳保护不力,叫公公受苦了!” 肃亲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道:“睿月,你安好,我便安心了!” 颜燕此刻抱着御侮也来到了,见到 老主子和王爷都无恙,她连忙跪下,“颜燕参见老王爷,参见王爷!” 挽袖拉了她一把道:“你抱着太子,不宜行大礼!” 肃亲王渴望伸头去瞧,急急道:“把孩儿抱过来给本王瞧瞧!” 颜燕急忙起身,抱着御侮走过去,把御侮放在肃亲王膝头上,伸手扶着,自己则跪在肃亲王面前,道:“太子刚吃了奶,睡着了!” 肃亲王贪婪地瞧着孩儿稚嫩的面容,泪水盈满了眼眶,连连道:“好相貌,好相貌,天庭饱满,此子日后定有所作为!” 青衣含笑道:“那当然,他注定了是君临天下的命格!” 此言一出,肃亲王与兴南王皆是一愣,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都有着一抹明显的戒备,兴南王沉声道:“皇后言重了,臣不敢做这样想!” 青衣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缓缓起身,走到肃亲王面前抱起御侮,亲了他熟睡的容颜一下,抬头看着兴南王道:“这是皇上与本宫的意思,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如今已经是太子。” 兴南王妃轻声道:“但是,这不是权宜之计么?” “是权宜之计,也是长久之计,本宫与皇上都不会留恋这皇权,自有去向,等这天下平定之后,本宫与皇上会退隐山林! ”青衣在这个时候,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兴南王已经找到,她也无需隐瞒自己与云澈的心思,早说出来,也好叫他们早点有心理准备,虽然知道兴南王身为皇家的人,就算这天下未必是他的,他也会尽心护住。但是意义不一样,如果由他领导大家平定天下,那么,这帝位也就顺理成章,没有人有异议。 兴南王怔愣了一下,依旧不敢相信,但是眼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嗫嚅站着,瞧着青衣手中的孩儿。 他,很想抱抱自己的孩子。 青衣瞧出他的心思,含笑对可人道:“把太子抱过去给王爷!” 可人应声,抱着御侮走了过去,放于兴南王手上,兴南王心里顿生一种奇异的情愫。御侮很轻,很轻,轻得几乎没有分量,但是,他却觉得把这天下都抱在了手中,沉甸甸的,叫他觉得肩膀上多了许多东西,是他幸福甜蜜的背负。 青衣道:“王爷现在这宫里住下,本宫早命人重修肃亲王府,等重修完毕之后,便可搬回去居住。” 兴南王一怔,“原来是皇后命人修缮王府,竟是为我们父子准备的?” “没错,不过也只是做初步的修复,因为,你们父子不会在王府住很久!”青衣道。 肃亲王 强撑起精神,道:“皇后其实有什么心思不妨直言,我们父子断没有谋夺天下的野心,皇后不必试探我们!” 兴南王也应声道:“是的,小王从未做过那样的念想!” 青衣问道:“果真没有?” 肃亲王与兴南王毅然道:“千真万确!” 青衣笑道:“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做这样的念想了!” 她不看肃亲王与兴南王愕然的面容,对可人道:“你去准备房间,让两位王爷住下,就住在这凤绡宫内便可,外人闲话可让他们闲话去!” “是!”可人应道。 “这,这怕不合适吧?”肃亲王连忙道,住在宫中可以,但是住在凤绡宫就不好了吧?外人会怎么说? 楚翼道:“不必忌讳太过了,莫说你们,就连在下,不出宫的时候,都是住在凤绡宫!” “这于礼不合啊!”肃亲王道。 “现在情况危急,没有什么合不合的!”青衣一挥手,道:“传本宫懿旨,兴南王明日开始,陪本宫御书房议事!” 楚翼笑道:“你啊,太心急了吧?他受伤了,起码也要休息几日吧?” 青衣道:“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娇气么?现在都水浸眉毛了,南郡王日日相逼,本宫身边,总要有个眼清目明的 人看着,再说,兴南的情况,又谁比兴南王更了解?” “好好,我娇气,我闭嘴!”楚翼耸耸肩,他看着兴南王,促狭地道:“上官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她随时会把你使唤得累死为止!” 兴南王正色道:“若是能为朝廷效力,就算死,小王也心甘情愿!” 青衣起身,笑道:“好,本宫喜欢王爷这样的人,王爷先去梳洗,晚点本宫命人接你去御书房,本宫把目前的形势分析给你听!” “是!”兴南王道,看到楚翼如此相信皇后,又见皇后说话虽透着高深莫测,但是眼底却是一片澄明,他干脆也豁出去了,不管她是真是假,只管跟着她干就是了,都是为了这国家,为了这上官家的江山。作为上官家的人,如今国难当前,他责无旁贷。 肃亲王瞧了瞧,问颜燕,“怎不见荀云那丫头?” 颜燕回答说:“那日皇后娘娘命人接我们入宫,中间闹了点儿误会,后来匆匆入宫,竟才发现不见了她!” “王妃,你身边不是只有颜燕一个丫头么?”青衣一怔。 “不,还有荀云,她是一直陪着我入京的,反倒是中途颜燕出了事,后来才追上来的!”王妃道。 青衣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294章 杀你孩子的是河定王 待所有人下去之后,红茉上前对青衣道:“娘娘,宝贵太妃身边的侍女,也叫颜燕!” 青衣一怔,“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红茉道:“只是奴婢觉得奇怪,不相关的两个人,名字怎一样呢?” “也许是巧合吧!”青衣想了一下,又问道:“你去打听一下,这颜燕在宝贵太妃身边伺候多久了?” “没多久,好像也只是一个多月,但是一来就十分得宠,也不知道是谁举荐入宫的!” “你马上去看看,这颜燕是否还在宝贵太妃身边伺候!”青衣道。 “是!”红茉道。 刑部尚书手里执着问罪诏书,前往河定王府。在这之前,河定王早收到消息了,他没有想到龙青衣行动这么迅速,更没有想到龙青阳与龙青庭两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亲手刺杀皇后。 他知道,就算刺杀事宜是她们二人的主意,入了那天牢之内,严刑逼供之下,他都会成为主谋。 河定王府,人去楼空。 刑部尚书入宫禀报青衣,青衣心中早有数,道:“张贴通缉令,尽快把刺杀本宫的主谋河定王缉拿归案!” 刑部尚书不敢有异议,领旨而去! 这日早朝,兴南王正式列位议政。 南郡王这日表现得十分沉默,基本 没有说过什么话,连凤太傅说起河定王主谋刺杀皇后一事,他也只是眸光一敛,并不言语。 倒是礼亲王和司空大人提议调查清楚,礼亲王虽然早知道河定王有谋反之心,但是他不愿意去相信,皇室操戈对每一位姓上官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沉痛。 凤太傅则道:“既然下得通缉令,这事早就清晰,不必再费时间调查!” 与南郡王一同沉默的,还有龙震天。 从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沉默,脸上有说不出的颓然,三个都是他的孩子,虽然青衣不是亲生,他也从来疼爱龙青庭多一些,可人都是现实的,青衣现在可以光耀门楣,他自当多了几分重视。 而站在他的立场,今天说什么都是错。因为按照律法追究起来,作为娘家的相府,也要一并被问罪。但是细细深究,这就是青衣的高明之处。她只说龙青庭姐妹只是帮凶,并非主谋,问罪起来,是轻了一重的。 所以,今日他更不能说话,甚至,还要防着人家拿这个来大做文章。但是所幸,今天个个心怀鬼胎,没有人有心思去顾旁人。 而在狱中的龙青庭,却十分的淡定。消息和外界隔绝,她们二人都不知道河定王已经逃去的事情。 “你很怕?”龙青庭见龙青阳一直都卷缩在角落里不做声,轻蔑地问了一句。 龙青阳没有理她,依旧保持那样的姿势。 龙青庭瞧着她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跟龙青阳合作,从来就不是因为和她姐妹情深,她只是要借助龙青阳在龙青衣心中的位置。 龙青衣是个道貌岸然的女人,她心中并无什么姐妹情,只是身为皇后,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所以,她一再虚假的包容,纵然心中恨得牙痒痒,面子也维持着温和的笑容。龙青阳与龙青衣之前并无仇怨,而龙青阳也是她求太后赐婚的,相府所有人都当她是好人,柳叶眉也十分信赖她,依照她虚伪而骄傲的性子,这一次自己与青阳犯事,她最终还是会看在那些人的面子上,对龙青阳从轻发落。对龙青阳从轻发落,意味着也不会严惩于她。否则,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她? 她自己洞悉其中奥秘,所以神定气闲,但是她见不得龙青阳也是如此的淡定,遂恶意地恫吓她道:“这一次,只怕你我都难逃一死了!” 龙青阳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似乎并不在意,连话都懒得说。 龙青庭一怒,但是随即按捺住,又道:“不,应该说不止你, 连你的母亲妹妹都一样难逃一死,刺杀皇后,是多严重的罪名啊?” 龙青阳的的眸光这才泛起一抹愕然来,“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刺杀皇族中人,株连九族!”龙青庭残毒地道:“自从王爷纳你入府,我心就冷了,死不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活着也只是受罪!” 龙青阳微微一颤,抬头看她,“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就算不是我,也是旁人!” 龙青庭狠狠地盯着她,“我宁可是任何人,也不愿意是你,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从不曾伤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龙青阳软软地道:“我只是爱他,想跟他在一起!” “这天下间这么多男人,你为什么要跟我抢?你爱他是借口吗?” “我……”龙青阳反驳道:“府中有这么多女人,为什么你只针对我?我知道你在王爷面前说了我很多坏话,你刻意中伤我,让王爷厌恶我,因为你的挑拨,我跟王爷之间的感情也淡了很多!” “你想太多了!”龙青庭恶毒地冷笑道:“王爷不曾爱过你,他一直爱的人都是苏若!” “胡说!”龙青阳倏然而惊,急急抬眸盯着她,“你胡说,胡说,他怎会爱淑妃?淑妃是皇上妃子,他一开始是爱我 的,否则,也不会在庙里对我这样,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毁我名节?” “他只是利用你,笨蛋,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是知道龙青衣看重你,所以想利用你控制龙青衣,但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无能,并不能让龙青衣信任他,所以,他早就对你生了厌恶之心,不废你出府,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否则,你以为你儿子死后,你还能留在王府吗?” “你胡说!”龙青阳身子微颤,握住双拳,激动地冲龙青庭怒道:“他没有对我生厌恶之情,他还是爱我,只是,他保不住我们的孩子,他无法面对我,你懂什么?你以为他不曾爱过你就不曾爱过我了么?他亲口跟我说,他爱我。” 龙青庭伸手撩了一下裙摆上的枯黄的稻草,冷然道:“他有没有爱过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很肯定,他爱的是苏若,不是你,你在他心里,连一只狗都不如,你以为你的儿子真的是龙青衣杀的?真是糊涂至极!” 龙青阳如遭电击,面容惨白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青庭凑近她,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说,龙青衣没有杀你的孩子,真正杀害你的孩子的人,是你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男人!” 第295章 大牢里的姐妹厮杀 龙青阳霍然起身,摇摇头,面容骇然,厉声道:“我不会相信你,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如非皇帝和龙青衣下令,他为何要杀自己的孩子?鹏儿是他第一个孩子,他第一次抱着鹏儿的时候,眼眶是濡湿的,他爱这孩子,怎会杀他?” 龙青庭其实原先也以为是龙青衣下令杀了那孩子的,但是,她始终想不通她为何要这样做,那日在石场苑听了龙青衣的话,说上官云狄是为了巴结南郡王而下的毒手,她相信,因为,她知道王爷有多想得到这天下,而南郡王无论是财力还是势力,在京城都无人出其左右,只有得到他的襄助,才能成其大事。 龙青庭懒懒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所以懒得跟你分析,龙青衣完全没有必要杀你的儿子,你和你的儿子都威胁不了她,她之前讨好王爷都来不及,怕王爷造反,又怎会下这样的命令?这不是逼着王爷造反吗?” 龙青阳冷笑,“胡说八道,王爷一直安分守己,哪里有过造反的念头?原先我还差点相信了你,谎话就是这样,说多了,总会露出马脚,你就是想伤害我,因为我抢了王爷,因为王爷爱我,你嫉妒,你想尽办法打击我,离间我与王爷之间的感情,我告诉你,龙青 庭,你休想,你存着这样歹毒的心思,迟早会遭报应的!” “报应?”龙青庭讽刺地笑笑,“自从你入府开始,就是我报应的来临,我始终想不明白,旁人说我歹毒怎么对付我都无所谓,而我,却从不曾伤害你,为何你要来掠夺我的幸福?” 龙青阳冷笑,“我对你也曾心存愧疚,但是,自从你中伤我开始,甚至在我生产之时,对我下了狼虎之药,让我再生不出孩子来,那时候,我对你就只有仇恨怨毒,实不相瞒,杀了龙青衣之后,我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龙青庭哈哈大笑,笑罢,阴沉地道:“真是巧了,你所想的也正是我所想的,但是,都不必争了,你我最终都难逃一死!” “无妨,自从我儿子死后,我对这尘世再无留恋!”龙青阳淡淡地道。 龙青庭说这么多,就是想让她难受,让她害怕,但是说到最后,她竟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心里忽然就发了狠,站起来冲过去拽住她的胸前的衣衫,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一边扇一边怒道:“我倒是要真的看看你是不是连死都不怕了,你既然不怕死,那你为什么还不自尽?还等着王爷来救你出去吗?你休想,王爷绝不会来救你,甚至,连看你一眼都 不会,你死后,他会马上娶如花美眷入府,至于你龙青阳,很快,没有人再记得你!” 龙青阳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步子一个趔趄,倒在了旁边的稻草席上,她嘴角渗着血迹,墙上微弱的灯光照影着她越发阴沉凄厉的脸,她咬住唇,手里抓住稻草,狠道:“你敢打我?你这贱妇还敢打我?”她一把站了起来,披头散发地冲龙青庭撞过去,龙青庭到底比她身手敏捷,看准时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地往墙上撞去,发出“砰”的一声响。 天牢的狱卒闻声走过来,其中一人想上前查看,另外一人拉住他的袖子,道:“管这么多做什么?皇后娘娘说过,她们一定会闹起来,只要不闹死了不必理会!” “也是,女人打架,没有武器哪里能打死?敢刺杀皇后,也真是够胆大的,听说她们还是皇后的娘家姐妹,皇后有这样的姐妹,真是倒霉透顶了!” “可不是?一个王妃,一个侧妃,大概是各为其主,现在河定王逃了,罪责都让他的两位王妃背着,迟早也是难逃一死!” 狱卒的对话并未传入两人的耳中,因为,两人已经扭打在一块,忘情地厮打着。 龙青庭一脚踩住龙青阳的小腿骨,然后往前一跪, 刚好跪在龙青阳的大腿上,龙青阳一声痛叫,擂起拳头捶打龙青庭,龙青庭干脆骑在她身上,对准她的脸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劈打,直打得龙青阳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怒道:“不是挺能耐的吗?起来打我啊?” 龙青阳脸上的泪水疯狂地流着,即便是在这大牢之内,她也注定斗不过龙青庭,杀子之仇不能报,现在又受尽了各种屈辱,她心里顿时萌生出一股强大的恨意,手悄然摸在自己的发鬓上,抽出一根簪子,口中凄厉喊了一声,“你去死吧!”然后,用力往龙青庭的后背刺去。 龙青庭急忙躲开,发簪插在她的手臂上,没入三分,疼得她呲牙咧齿地痛叫起来,她恨极,抽出发簪,也不管自己手臂上还流着血,抓住发簪就往龙青阳脸上划过去,一道,两道,三道,片刻之间,龙青阳的脸便布满了血痕,狰狞恐怖,疼得她在地上打滚。 “我让你勾引王爷,让你不顾姐妹情谊,我对你这么好,在家的时候有什么好处的好用的,都给你送过去,你却这样对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这个狐狸精,贱人,你儿子死在王爷手上,就是你背叛我的报应,如果不是要留你一条贱命,我现 在立刻就可以杀了你!”龙青庭捂住手臂,怒不可遏地道。 龙青阳双手捂脸,凄厉地喊道:“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毒妇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也要你一样不得好死,你现在容颜尽毁,我看你还怎么去勾引王爷,你这副模样被王爷瞧见了,指不定把会把王爷吓坏,此生都不愿意和你相见!”龙青庭胸口起伏,怒气在五脏六腑内冲击,她的恨没有完全发泄出来,如果不是为了留住她,让龙青衣网开一面,她现在就杀了这贱人。 龙青阳已经毫无反抗的能力,她自从生产之后,坏了底子,后儿子夭折,她伤心得几日不能进食,身子早就虚不得了,哪里打得过已经将近气疯的龙青庭? 强大的绝望从心底诞生,但是,她心里依旧存着一丝念想,“王爷爱的不是我的容貌,即便我毁容,他还是一样会爱我,而你这种心肠歹毒的毒妇,才是王爷真正厌恶之人,他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我们就等着,看王爷是憎恨你还是憎恨我,男人都是肤浅的,貌美的女子他可能未必会喜欢,但是丑陋的就一定不喜欢!”龙青庭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瞧着面前这张布满血痕的丑陋的脸,心中顿时觉得痛快无比。 第296章 了尘立威 龙青阳无力地躺在地上,脸上有尖锐的疼痛,温热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她一度希望,就这样死去吧,除了王爷,她再无留恋了。 对上官云狄的爱以及对龙青庭龙青衣的恨在心底冲击着,无法报仇的痛不断激荡,她连死都死得不甘心。 不,不能死,她要留着一条残命,如果龙青衣真的把她问斩,她也要把龙青衣的恶行公诸天下!如果真如龙青庭所言,王爷要起兵造反,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切,都是皇帝与皇后相逼的,若不是他们绝情绝义在先,又岂有他起兵造反在后? 柳叶眉得知龙青阳与龙青庭刺杀皇后被打入大牢,吓得蒙了,许久都回不过神来,朱秀芳见她这样,担忧地安慰道:“别担心,青衣一定会念及姐妹之情,饶过她的!” 柳叶眉脸色发白,嘴唇哆嗦地道:“她不会这样做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是误会,不行,我要入宫,我跟青衣说,青阳不会这样做的,她怎么会这样做呢?她为什么要杀青衣?这完全没有理由的啊!” 朱秀芳拉住她,“先别慌,等相爷回来问个清楚也不迟!” “不,这人就在大牢里了,你知 道,青阳这丫头虽然已经出嫁了,可性子懦弱胆小,她会怕的……,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她!”柳叶眉完全慌了神,嘴里这么说着要去看龙青阳,但是流着眼泪在屋子里转了一下,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嘴里不断地念叨着,“青阳不会犯那样的事情,她不会,她一向是个懂事的人!” 朱秀芳想起上次青衣回府,跟青阳在屋子里闹了一下,不知道是闹什么呢?会不会和这一次的刺杀有关联?她看着柳叶眉,揣测道:“上次皇后回府,走的时候跟青阳闹得不痛快,会不会和这一次的刺杀有关?” 柳叶眉愣了一下,随即否定,“不,不可能的,不会,上次青阳不是说了吗?她跟青衣起争执是因为要青衣出面制衡龙青……”说到这里,她顿时瞪大眼睛,“你说,这丫头会不会因为青衣不愿意帮忙,所以,动了杀机?”她惊骇地捂脸,“不,不可能的,她性子这么懦弱,跟青衣素来也没有过节,怎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杀自己的妹妹?是的,我多想了,是我胡思乱想了!” 朱秀芳连忙扶住她,安慰道:“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情况我们也不清楚,等相爷回来 问个明白再做定夺,而且,相爷也总不会不管的,放心,放心!” “是的,相爷不会不管,青阳也是他的女儿,他不会看着青阳死的!”柳叶眉抹了一把眼泪,任由朱秀芳搀扶着她坐下,刚坐下,她有心惊胆战地跳起来,“此事莫要让老太太知道!” “知道,不会告知老太太的!”朱秀芳安慰道。 一道嗓音从大门口传来,含着讽刺的笑意,“老太太早就知道了!” 朱秀芳与柳叶眉一惊,抬头看着跨门进来的凌如霜,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没错,是我跟老太太说的,哎,我说两位姐姐,如果不想让老太太知道,早些嘱咐我啊!” 朱秀芳怒道:“这事儿哪里需要早些嘱咐?老太太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你怎还能把这些糟心事情告诉她?这不是要存心逼死她吗?” “这我可管不着!”凌如霜面容淡漠地摸着手指甲,眉目不抬,“横竖也不是男孙,老太太不会太紧张!” “你懂什么?”朱秀芳怒目而视。 柳叶眉心情本就乱了,如今被凌如霜幸灾乐祸地讽刺了几句,心里堵得更是难受的,上前就想给凌如霜一 记耳光,殊不知那凌如霜是练舞之人,反应极快,一手抓住柳叶眉的手腕,厉声道:“敢打我?我现在虽然不是夫人,但是和你是平起平坐的,你凭什么打我?”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凌如霜的脸上,凌如霜伸手抚摸脸部,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叶眉身边的了尘,回过神来,她顿时惊跳起来,怒道:“你……你敢打我?” 了尘淡淡地道:“第一,你明知道老太太身患重病,却故意把这些事情告知她,是什么居心你自己清楚。第二,你确实是与三夫人四夫人平起平坐,但是她们比你先入门,于情于理,你得喊她们一声姐姐。第三,我是皇后娘娘亲封的二品司膳,虽非掌管宫中礼制,但是这里是皇后娘家,事事该有礼法可循,奉皇后娘娘懿旨,我有资格教训破坏龙府和谐的人!” “你休要拿皇后来压我,就算皇后,也得喊我一声姨娘,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出手打我?”凌如霜气急败坏地喊道:“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 下人全部都站在门口,互相张望了一下,但是谁都没有进来。了尘虽然是奴婢,但是却是皇后 亲封的女官,并且太后也有令,以后每月令她送日常去护国寺一次,并且指定是她,得宠如此,谁管动她?即便是相爷在此,面子上都有几分客气,一个失宠的姨娘,也敢教训皇后娘娘的人?她敢,他们可不敢。 “你们反了?竟敢不听我的命令?”她一把冲上去,对着那些下人的脸狠狠就甩耳光,口中骂骂咧咧,“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昔日我是夫人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跟着我巴结我,现在我失势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给我把那贱婢拖出去打死,去,去啊!”她对着一个小厮的脸,连续打了十几个耳光,可怜那小厮刚入府不久,不敢反抗,只得硬生生受下她一记又一记的耳光,不敢哭,不敢叫,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愣是没有掉下来。 了尘怒极,上前抓住她的手,厉声道:“你别为难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你真仗着自己是皇后封的女官就敢在相府为非作歹?我今天就偏要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怎么嚣张!”凌如霜口气恶劣地怒骂着,张牙舞爪地挥着手掌冲了尘的脸上招呼过去,了尘也不闪不避,等着她的耳光落下。 第297章 老太太入宫 那一记耳光没有落下,凌如霜的手举起的瞬间,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喊道:“老太太到!” 凌如霜一愣,急忙放下手,回头一瞧,果真见老太太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之下来到,她双眼深陷了下去,眼窝周边青中带黑,一张脸沉着一股子怒气,眸子细眯,眸光锐利。她脚步虚浮,身子重重地依靠在一个丫头身上,走路喘着气,但是纵然如此,依旧无损她作为相府老夫人的威势。 “这是要做什么?”老太太的声音沉缓中透着一股威严,“我这老婆子还没死呢!” 凌如霜往日哪里会把这老太太放在眼里,但是眼下不受宠,她也只有夹着尾巴做人,谨慎点总是好的,遂陪着笑脸道:“老太太不必动怒,不过是些贱婢不懂事,儿媳教训她一下呢!” “儿媳?”老太太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我老婆子没这么好的福气,有这么年轻貌美的儿媳!” 凌如霜面容一僵,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儿媳惶恐!” “惶恐?”老太太冷笑一声,“不见得!”她示意侍女搀扶她进去,朱秀芳与柳叶眉连忙上前扶着她,朱秀芳道:“老太太身子不适,不宜出来见风!”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朱秀芳急忙命人取来垫子,垫在老太太腰上 。 汤药也急忙送了上来,老太太喘定了气,慢慢地饮了药,闭上眼睛歇息了一下。 凌如霜就在站门口,嘀咕道:“老不死,要死不死的,瞧着就冤气!” 老太太的眸子陡然睁开,如利剑般的眸光直刺了出来,手重重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厉声道:“你说什么?到我跟前来说!” 凌如霜吓了一跳,老太太一向耳背,没想到竟然能听到她这句话,她手一哆嗦,连忙走了进来,道:“儿媳没说什么呢?” “现在就嫌我碍地方了是吧?我活着都敢诅咒我,我死了,这个家岂不是你的天下?”老太太扬手,厌恶地道:“滚下去,瞧见你,我这心里就堵得厉害!” 凌如霜面容一阵青一阵白,咬咬牙,道:“是!”遂转身出去了。 老太太眸光凌厉地横扫了众人,最后落在朱秀芳与柳叶眉脸上,淡淡地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要旁人来告诉我,是不是以为我老了,便管不得事了?” “不是,”朱秀芳连忙道:“只是这件事情还没清楚,想着等老爷回来问个清楚再告知老太太!” 老太太皱着眉,“不必问了,他现在哪里能做什么主?三个都是他的女儿,他能跟谁求情?他现在这个位子,说什么都是错! ” 柳叶眉慌了神,噗通一声就跪在老太太面前,哭道:“老太太,这如何是好啊?”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瞧你教的什么好女儿?没过门就先怀了孩子,一心扑在那有心造反的男人身上,被他唆使去杀自己的妹妹,我这是没力气了,否则我非亲手打死她不可!” “这,这怎可能?”柳叶眉怔愣了一下,辩解道:“青阳怎么会去杀青衣呢?这一定是误会!” “启辰都告诉我了,那两个不争气的,受上官云狄这个反贼指使,竟使计策哄了青衣出去,意图刺杀青衣,被南山总管派出的禁卫军当场抓捕,罪证确凿,无可抵赖!”老太太说得动怒处,咳嗽了几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吓得在场的人急忙上前扶着。 老太太面容不变地取过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了一口气道:“我还没死,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叶眉,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往日咱们虽然错待了青衣这孩子,只是始终她还是念着自己出身相府,多少会照顾着,可吃点苦是少不了的。” 了尘在一旁道:“纵然皇后有心放过侧妃,但是这件事情被百官皆知,只怕要脱罪也不容易,皇后若是徇私,百官会怎么想?怕只怕连相爷的位子都难 保,如今但求不牵连相府就很好了!” 柳叶眉闻言,吓得魂不附体,呜咽一声,口中发恨地道:“这丫头,怎地这么不知好歹啊?河定王要谋反,她是良臣之后,岂能跟着他去?回家就没她一口饭吃么?” 老太太长叹一声,“自从家嫂去后,咱们龙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以前她刚入门的时候,便有相士跟我说她是福旺之命,旺夫益子,只是自从姜氏陷害她生了死胎之后,我便把相士的话丢在脑后,生了死胎的女人,又岂会是福旺之命?每日所思所想,也是想着把这晦气的女人赶出去,好护我龙家家宅平安。也合该是我龙家的报应了,她为龙家奉献了一生,却落了个惨淡收场,她在天之灵只怕也会责怪我这老婆子,哎,所有的冤孽都是我老婆子一手造成的,要遭报应的话就遭在我身上吧,我年事已高,迟早是要去的,也不吝啬这条残命了!” 了尘神色微变,眸子里笼上一层雾气,退后一步,没入侍婢后面。 朱秀芳忧心忡忡地道:“老太太,那眼下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样?等着吧,若是龙家因为那两个丫头而被满门抄斩,那也只有坦然赴死了!”老太太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苍白无力,枯槁的脸上有寂 寂的神色。 这话,吓得府中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惊慌起来,甚至,有下人顿生逃去的念头。这若是满门抄斩,便是鸡犬不留,下人不会幸免于难的! “老太太,不如,我入宫求求皇后,让皇后网开一面!”朱秀芳惊慌地道。 “无用!”老太太沉吟了一会,“你去,不如我这个老婆子去!” “但是,这入宫马车颠簸,只怕老太太身子未必能承受!”朱秀芳道。 “无妨,为了龙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就是把我这身老骨头摇散了,也是值得的,怕只怕连青衣这丫头都无能为力啊!”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眉心隐隐有黑气冒出,嘴唇白得厉害,白中又透着一抹青紫。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是她死了无所谓,只放不下身后这些人啊! 了尘抹去眼角的一抹泪痕,道:“老太太,婢子陪您入宫吧!”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道:“也好,皇后跟前,你也能说上几句话!”顿了一下,她吩咐朱秀芳,“你命人炖下一株千年人参,让我喝下去!” 朱秀芳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只是不敢叫老太太瞧见,偷偷地别过头去擦了,哽咽地应声:“是!”老太太是怕她自己无法支撑到宫中,所以,要一株千年人参吊命。 第298章 临终前的坦白 青衣退朝之后,和几位辅政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南山进来禀报道:“禀报娘娘,龙府老夫人在宫外求见!” 青衣抬头,蹙眉道:“她老人家身体有病,怎能让她在宫门等候,快使轿辇抬进来!” “是!”南山急忙退下。 青衣瞧了龙震天一眼,龙震天眸子里有无奈的神色,如今几位辅政大臣都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青衣合上奏章,道:“老祖母入宫见本宫,本宫得先去迎接她老人家,诸位先休息一下,或者继续先行商议,本宫去去就回!” 礼亲王敦厚,一直想着息事宁人,他自然是猜到老夫人的来意,遂进言道:“娘娘,国法不外乎人情,皇后若有怜惜亲人之心,也不妨……”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自觉不妥,因为放过她们,意味着也要对主谋从轻发落。这样,他岂不是也是护短了。 凤太傅道:“先别说这个事情吧,皇后,去接老太太吧,听闻老太太的身子不好,这一路迎风进来,只怕要受苦了!” 青衣点点头,“你们先用些茶点,本宫去去就回!”她起身出去,红茉与可人跟着她走。 南山把老太太迎进了凤绡宫,一路颠簸,老太太已经精神不济,几乎连坐都坐不住了,一个劲地咳嗽, 喘着粗气。 青衣见状,急忙让张御医过来诊治。 老太太拉着青衣的手,双眼含泪,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青衣以为她想为龙青庭与龙青阳求情,便先安慰道:“祖母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老太太呜咽一声,声音哆嗦地道:“不,不必留情,否则,你爹……”她说了不到两句,又喘了几口气,嘴巴张开,双眼激动而心急地瞧着青衣,泪花在眼底打转。 了尘安抚道:“婢子来说吧!”她看着青衣,道:“娘娘,老太太的意思是对她们二人,不必留情了,否则,相爷在朝中的地位便会变得十分被动,相爷一旦被动,皇后也会被动,甚至,会有可能被人反击,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保住相府,至于那些不懂事的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了尘说出了老太太的心声,老太太拉着了尘的手,激动地点头,一张枯槁的脸笼上一层悲伤,要放弃自己的两个孙女,保住龙家,是她最无奈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但是,这也是她们咎由自取的。 青衣轻声道:“祖母放心,我从没有想过要牵连龙府,她们二人只是受人指使,并非是主谋,不会祸连龙家!” 老太太放心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忽地感 到喉头一阵腥甜,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就喷涌而出,人也不断地颤抖着。 青衣吓得急忙命人把她抬到榻上,又命人去看御医到了没有。 张御医急急赶来,手在火盆上搓了一下,然后立刻为老太太诊脉。 老太太已经气若游丝了,嘴巴微微张开,大口大口地喘气,双眼死死地看着青衣,似是有话要说。 青衣安抚着,“放心,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老太太眼角滑下泪水,微微摇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不行了……,我终于,也可以去跟你……大娘请罪……”说着,嘴角又溢出了血液,胸腔不断起伏,气管像是煮开水那样,呼噜呼噜作响 青衣瞧了了尘一眼,伸手示意所有的下人都出去。 大殿紧闭,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了尘知道青衣的意思,问了张御医,“怎么样?” 张御医缓缓地抽回手,“怕是熬得过今日,也熬不过明日!”他看着青衣,“微臣可以用金针刺穴,缓她两日,但是,这一劫怕是过不了!” 青衣心头黯然,虽然老太太是从她起势之后才对她好了一些,之前她和大娘都被她欺压得死死的,但是,多年相处的情分摆在那里,面对这样一个即将要走的老人,她怨恨早消失了, 有的只是满心的不舍。 哪怕只是曾经对她好过一天,也值得她珍惜尊重。 “施针!”青衣缓缓地道。 老太太虚弱无力地摆摆手,“不,不折腾,让我活着回到……家里,让我死在家里就可以了,只有在家里死去……我去了才能找到你大娘,跟她请罪!” 了尘叹了一口气,双眼含泪,握住她如同鹰爪般干瘦的手,哽咽道:“母亲,我早就不怪你了,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怪过你!” 老太太的眸子里陡然迸发出一丝骇然,干枯的手用力地扣住了尘的手,身子微微撑起,一个将死的人,有将死之人的了悟,毫无根据的一句话,她竟然相信了,她眸子里的骇然,渐渐变成一簇光芒,那样安详而欢喜地瞧着了尘,“家嫂?”她口中挤出这两个字。 了尘含泪点头,“是我,我早回来了!” “好,好!”老太太舒心一笑,脸上的皱纹像是水中散开的涟漪,“回来……就好!” 她一直握住了尘的手,从最初用尽全身的力度,到最后,慢慢地松开,身子缓缓地沉了下去。 御医急忙用针,仓皇道:“老太太莫要说话,我现在用金针护住您的心脉,送您回家!” 人在死前,若果不能进入家门,在家里死 去,听说死后是要做孤魂野鬼的,所以,即便是死在外面的人,家人总要请道士或者和尚招魂,请他们回来。但是,如果是死在了凤绡宫,这凤绡宫岂是可以招魂的对方?所以,张御医也怕老太太熬不住。 老太太仿佛是睡去了,但是手一直拉住了尘的手腕,不肯松开。青衣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脸上神色微松,还在。 她命人去御书房通知龙震天,让他赶紧过来护送老太太回府。 老太太躺在马车里,了尘陪侍在旁边,龙震天也上了马车,守护在旁。 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她就在寻找了尘的手,又拉着龙震天的手,含悲带喜的瞧了瞧两人,口中嘟哝道:“真好,真好!” 了尘不愿让龙震天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总是安慰都:“老夫人放心,很快就到家了!” “家嫂,你肯原谅我,那是太好了!”老太太忽然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了尘神色一怔,抬头迎上龙震天也微怔的眼,她勉强一笑,“老太太这是病糊涂了!” 龙震天道:“母亲,别说话,一会就到家了,我们到家再说!” “你……!”老太太死死地拽住他的手,吩咐道:“以后,可要好好对家嫂,莫再叫她伤心难受了!” 第299章 老太太死了 龙震天面无表情地瞧了瞧了尘,见她神色有些不安,道:“放心,老太太是病糊涂了乱说话,本相不会当真!” 了尘勉强一笑,“是啊,人死岂能复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太太十分激动,忽然瞪大了眼睛,抓住了尘的衣衫,“不……你是家嫂,是凤鸣路,你是……我看见……”由于过度激动,她整个人都颤抖不停,双手不断哆嗦着,嘴唇的紫黑色越发严重。 龙震天见状,吓得不得了,连忙抚慰她,“是的,她是,她就是凤子,母亲莫要激动,她没有不承认!”他抬头,伸手拉了一下了尘的袖子,眼底有请求的意味。 了尘知道他是在求自己先承认了,她略一犹豫,便顺水推舟地道:“母亲,儿媳哄您呢!” 老太太见她承认了,头沉沉地垂了下来,一颗心落定,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的弧度,脸上的皱纹也堆了起来,带着恬静的神色,“你,果真是不生我的气了吗?” 了尘语气带着一丝苦涩,握住她的手道:“不生气,一切都过去了,儿媳心中,只记得母亲最初那两年对儿媳的好!” “是,我对你好过,”老太太似乎一下子精神起来了,了尘知道是御医的金针起了作用,“但是我对你好的时间太少了,太少 了,少到我都记不住,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是想着我如何亏待你,我这心里,堵得好厉害,我这婆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说起往日,也着实是一段十分惨淡的回忆,了尘强自稳住心思,怕龙震天瞧出了端倪,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想,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母亲,别说了,说多了心里难受!”龙震天心底对凤鸣路的愧疚也如同湖水翻涌,错待了那个女人,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件最错的事情。 “儿啊,她现在回来了,你要好好地对待她,不能叫她受一丝委屈了!”老太太叮嘱道。 “我会,我会的!”龙震天口中答应道,心里却难受得一塌糊涂,死了的人,还能回来么?他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对她好了。 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点头,拉着两人的手,扣在了一起,龙震天在触及了尘的手指那瞬间,陡然一愣,抬头瞧了了尘一眼,了尘眸中含泪,神色凄然。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但是旋即消失,他哄着老太太,用力拉住了尘的手,对了尘道:“凤子,我龙震天此生,绝对不会再辜负你!” 了尘一愣,随即想到他是在做戏,勉强一笑,“好!” 老太太凝望两人,忽地又幽幽地叹气,“那俩丫头,怎这么叫人不 省心?” “母亲不必担心,”了尘道:“青衣自有打算!” “到底姐妹连心,只盼着能免去死罪,我这老婆子死也瞑目了!”方才虽然没有跟青衣求情,但是她心底还是希望青衣放过她们,只是,她开不了口,因为,她们确实有刺杀青衣的念头,虽不得手,动了杀机就已经是死罪! “儿媳会想一个万全之策,保住两人的性命!”了尘安慰道。 “嗯,你的话,青衣会听,等我去了,你入宫找青衣,跟她说说,看能不能够想一个折中的办法!”老太太呼吸很畅顺,没了之前呼噜呼噜的喘气声。 了尘与龙震天没有表现得开心,因为,一个病重的人出现这种情况,是回光返照的现象,希望御医的金针能缓住她多一日,也好让她逐一见过自己的亲人才去。 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门房见此情况,急忙进去喊人。 老太太被抬了进去,龙震天疾步跟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尘一眼,她神色寂寥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大家抬着老太太进去。 “相爷,要去请大夫吗?”管家上前问道。 “不必了!”龙震天收回视线,神色悲伤地道。 管家听得他这样说,也黯然叹气,连大夫都不用请了,这意味着什么?他轻声道:“那 小人去请龙家长者!” “去吧!” 龙家在京城家大族大,老太太名下的子侄很多,老太太病危,族中的人总要过来送行的。 这一日,龙家门庭络绎不绝,族中许多人都过来了,每个人都要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说两句话。 老太太一直维持着微笑,逐一见过之后,才到自家的人。 三位如夫人上前磕头,奉茶,老太太对朱秀芳和柳叶眉都很好,唯独没有看凌如霜,也没有喝她奉上的茶。 龙震天心中有数,对凌如霜道:“你先下去,不要碍老太太的眼!” 凌如霜委屈地扭身出去了,出了门外,狠狠地跺脚诅咒,“连死都不给我好脸色,恶毒如你,下十八层地狱吧!” 她抬头就看到了尘站在门外,气打一处来,怒道:“你看什么?还不进去巴结你那快死的主子?站在这里做什么?” 了尘并不理她,依旧那样神色寂寥地站在门口。 凌如霜见她不搭理自己,心中怒气陡升,又想起她之前打过自己,怒气更炽,扬手就想一个耳光挥过去,手腕陡然被了尘抓住,了尘眸光如冰,冷冷地看着她,道:“我绝对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下次动手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否则,最后你怎么死都不知道!”说罢,猛地松开 她的手。 凌如霜踉跄两步,羞怒交加地看着她,“你一个贱婢,也敢这样对主子?” 了尘正欲说话,却见管家走出来,“了尘,老太太要见你!” 了尘点点头,跟着管家进去了。 凌如霜狠狠跺脚,连一个贱婢她都要见,却不见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媳妇,算什么? 老太太看到了尘进来,正欲说话,了尘见人多,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母亲,这里人多,不宜泄露天机,否则,只怕上天震怒,会把儿媳的命取回去!” 这般恫吓一番,老太太顿时噤言,拉着她的手,道:“了尘,你得太后与皇后看重,这一大家子,便交托给你看着了!” 了尘轻声道:“老太太放心,了尘定会竭尽所能,护住龙家!” 老太太放下心来,双眸一直胶在了尘脸上,“好,好,那样,我就放心了!” 龙震天站在了尘身边,眸子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老太太是在晚上亥时去的,死的时候,拉住启辰的手,又看着一屋子的家人,轻轻叹息一声,“可惜见不到程儿一面!” “哥哥出征为国征战,守护疆土,他是咱们龙家的骄傲!”启辰眼圈微红。 “是啊,我一生,儿孙齐全,都有出息……”她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300章 上官云狄要劫狱 噩耗传到宫中,青衣也禁不住洒泪。 “要去信告知陈王吗?”张嬷嬷问道。 青衣摆摆手,“不,哥哥与祖母感情深厚,此刻告知他,怕他伤心,影响他的判决!” “也是!”张嬷嬷安慰道:“娘娘节哀!” 青衣道:“本宫没事,伤感总是有的,到底是对了多年的长辈!” 办完老太太的丧事,年关就逼近了。 在城外一所大宅子内,宅子由硬石建成,固若金汤。 一个黑衣人穿过长长的廊子,走进一间房间内,单膝跪地,“王爷,我们在费城的一个堂口,被武林盟的人捣毁了!” 那被称作王爷的人脸上带着一抹阴狠,手中握住一块石墨,狠狠地掷于地上,口中冷厉地道:“楚翼!” “王爷,我们等不及了,不如,今晚就请南郡王于顾怀飞过来商议起兵事宜!”黑衣人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上官云狄沉吟了一下,道:“你去告知南郡王,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皇后下令,杀了那兴南那几个文人!”那几个人,在民间名望很大,如果皇后下令斩杀几人,定必会激起民怨,到时候,他就有理由兴兵拨乱反正。 “是!”黑衣人起身而去。 上官云狄坐在椅子上,仿若一尊石像,脸上维持着一抹阴狠,“莫伊 !” “在!”莫伊从门外进来。 “姜俊有无传来宫中的消息?”上官云狄问道。 “姜俊来过,倒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说起了王妃与侧妃在牢中大打出手,侧妃被王妃毁了容颜!” 上官云狄厌恶无比地道:“死了也不足惜,这两个贱人,毁了本王的大计,龙青衣不杀她们,本王也绝不能饶了她们!” “皇后有意放过她们!”莫伊道,“这么久了,不提审,也不处置!” “休想!”上官云狄暴戾地道,想了一下,他问道:“派人进去,杀了她们!” “王爷……”莫伊迟疑了一下,“如果她们死在大牢里,这反而会对皇后名声有益无害,大家会觉得她不徇私,公正廉明!” 上官云狄细长的眸子细眯,问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莫伊道:“如果,有人劫狱,再公诸天下是皇后有意放走她们的,那世人会如何评价皇后?有了徇私枉法在先,再斩杀有名望之士在后,王爷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起兵了,不必再如此被动。” “有道理!”上官云狄嘴角露出一抹奸佞的笑,语气中不无赞赏,“龙青衣确实胜过她两个姐姐很多,至少,这一次她把本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此等有智慧的女子,心肠又够狠毒,本王喜欢 !” 莫伊愣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意思!”上官云狄淡淡地道:“本王只是赏识她,若是此人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上官云澈敢把朝政托付给她,想来,她也有过人之处,但是她与上官云澈夫妻情深,是绝不可能为王爷所用!”莫伊道。 上官云狄微微一笑,“夫妻情深?或许是的,但是如果上官云澈战死的消息传来,不知道她是否还会惦记着什么夫妻之情呢?” “只是边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会不会行动失败?”莫伊担忧地问道。 “本王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上官云狄冷笑道。 顿了一下,他下令道:“找姜俊,把那两个贱人给放出来,本王自有办法让她们生不如死!” “是!”莫伊领命,顿了一下,又有些担忧地问道:“王爷,姜俊是否信得过?” “放心,此人可靠!”上官云狄笃定地道。 莫伊出去之后,上官云狄出了房间,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院子里。 鬼谷子立于梧桐树下,身子像是僵住的石像,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道:“王爷有忧心之事?” 上官云狄微微一笑,走到鬼谷子面前,问道:“先生好眼力!” “王爷有什么担忧,不妨直言!”鬼谷子静 静地道。 “上官云澈,是不是必死无疑?”上官云狄问道。 鬼谷子微微一笑,“他与祝君山推心置腹,对祝君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防备,而我给祝君山下的咒,也差不多该生效了!” “那就是万无一失了?”上官云狄再问了一句。 “如无意外,是万无一失的!”鬼谷子说完,又隐隐有些担忧,因为,这一次国师也随军出征了。若是他提前看出了征兆,这计划或许会被破坏。 “那本王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上官云狄自负一笑,“这天下,很快就是本王的囊中物,到时候,本王绝不亏待先生,这国师之位,定会为先生留住!” 鬼谷子淡淡一笑,“谢王爷的好意,但是,山人无心权势,只想做个山野悠闲人!” “没有先生在本王身边,本王岂能安心?以后先生大把的时间去游山玩水,但是,也总得给本王点时间,帮本王平定这天下!”上官云狄不容他推却,道:“就这样定了,先生且等着吧!”说罢,转身而去。 鬼谷子神色落幕起来,为了报这个一个活命之恩,他已经逆天而行,为了自己欠下的债,冒天下之大不韪,何尝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姜俊在深夜求见皇后。 青衣还没睡下,在寝殿里看着兵书,现在的 局势,其实就等同打仗,她必须步步为营,夺得先机。 “传!”青衣道。 姜俊进入偏殿,青衣随后就到了,姜俊见过礼之后,道:“回娘娘,上官云狄让微臣劫狱!” 青衣眯起双眸,“劫狱?是他要劫狱还是要你放走那两人?” “后者!”姜俊简洁地道。 青衣冷冷地笑了,“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吧,明天晚上再行动,本宫明天也得去见见两位姐姐!” “但是若是微臣去放走两人,百官会如此指责皇后?这追查起来,很容易就追查到微臣身上,微臣会这样做,百官也认为是皇后授意的!”姜俊担忧地道。 “本宫自有应对之策,你放心去办吧!”青衣道。 “是!”姜俊见她胸有成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行礼后退下。 青衣回到寝殿,一点睡意都没有。 上官云狄不会这么好心去救龙青阳和龙青庭,这两个女人害得他现在东躲西。藏,他恨极了她们,又岂会相救?他的目的不难猜,定她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那样南郡王也好发声为他说话;第二目的,只怕他是要亲手杀了那两个女人。 龙青庭死了倒无所谓,他不杀她,自己迟早也饶不了她,但是龙青阳这个傻瓜,痴心错付之后,还要遭遇杀身之祸,未免可怜。 第301章 必死无疑 早先,听说她在狱中被龙青庭毁容,她无动于衷,龙青阳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但是,她也让张御医去为她治疗,容颜是保不住的,希望能保住一条性命。 她领情不领情,不在乎了。 第二日早朝之后,青衣去了天牢。 天牢阴暗潮湿,很冷,冷得叫人直打寒颤。 青衣身后只带了可人,令狱卒退了出去。 隔着坚固的铁枝围栏,青衣冷眼瞧着里面各自卷缩在一角的两人。 龙青庭眉目不抬,淡淡地道:“怎么?来看我们死了没有吗?” 青衣淡淡地道:“你死是迟早的事情,我不着急!” 龙青阳见到青衣,激动地跳起来,扑到铁围前,声音夹着莫大的怒气,“你这歹毒的毒妇还敢来?我要杀了你!”她的手伸了出来,企图抓住青衣,青衣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有下令杀过你的儿子!”青衣本以为她多少会想通一点,但是现在看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失望从心底涌起。 “何必狡辩?事到如今,你还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你敢下手,为何不敢承认?龙青衣,你不是敢作敢当吗?”龙青阳怒道。 “我没有做过,为什么 要承认?龙青阳,你在府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愚蠢,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想不通?” “不是你,也是当今皇上!”龙青阳发恨地怒叫,“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冥顽不灵!”青衣摇头。 龙青庭淡淡地道:“青阳,你急什么啊?这人做了亏心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等爷把我们救了出去,这个仇再慢慢报不迟!” “只怕王妃要失望了!”可人淡淡地道:“王爷涉嫌主使你们刺杀皇后,已经获罪,王府被查封,河定王逃去无踪,现在全国通缉中!” 龙青庭与龙青阳陡然变色,龙青阳倒抽一口凉气,厉声道:“你怎敢如此信口雌黄?分明是我们要杀你,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们说的,是皇后娘娘说的!”可人冷笑,“再说,就算他没有指使你们,他未必就没有杀皇后娘娘的心,总归是没有冤枉他的!” 龙青庭脸色惨白,如果连王府都要被查封,那她与龙青阳大概也是难逃一死了,不,不,她怎敢如此?陡然抬头,厉色看着青衣,怒道:“你如果杀了我们,外人会怎么说你?你已经杀母在前,如今有杀姐,如此恶毒残暴 ,不堪为宋国的皇后!” “王妃如意算盘打错了,如今外面杀你们的呼声日渐高涨,皇后娘娘贤德,得天神庇佑,是宋国的定心珠,你们竟敢刺杀皇后,已经让天下臣民震怒,大家都在等着看你们引颈一刀!”可人实在是恨龙青庭入骨,说话半分情面也不留。 龙青庭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的,龙青衣,上次我害得你丧子你都没有杀我,现在你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那是皇后娘娘福大命大,不代表你们没有刺杀的歹心!”可人冷冷地道! 青衣看着龙青庭,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得她牙齿发颤,她沉了一口气,冷冽地道:“上一次放过你,不代表我心里不恨你,留你性命,不过是另有用处,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可以去死了!” 龙青庭的身子缓缓滑倒,怔怔地坐在地上,惨白着脸,喃喃地道:“不,王爷会救我的,爹爹会救我的,我不会死,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姐姐,你不能杀我!” 龙青阳轻蔑地看着龙青庭,“从我们进入这个大牢第一天开始,你不是就跟我说我们必死无疑了吗?之前不怕,现在你怕什么?” 龙青庭张张嘴,心头塞满了恐惧 ,死亡的惊恐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几乎把她吞没。 她扑起来,冲向青衣,“我要见爹爹,你让爹爹来见我!” 现在能救她的,唯有爹爹了,他是宋国的相爷,又是辅政大臣,一定可以救她的。 青衣淡淡地道:“他不会来,现在府中正在办丧事,祖母去世了!” 龙青庭一愣,“死了?死了就死了,不能死了一个老婆子,就任由自己的女儿被处斩,你让他来见我!” 龙青阳的反应和她截然相反,她微怔之后,泪水从眼眶跌出,从脸上一道道斑驳的伤痕上流下来,凄然跪下,“祖母,孙女不孝,未能送您一程!” 青衣冷眼看着她,对她还尚存的一丝亲情而生出一丝安慰,道:“她老人家走得很安详,但是,儿孙不齐全,终究让她遗憾,龙青阳,我和你没有什么话说了,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转身而去。 龙青庭在身后凄厉地喊着,“你别走,让爹爹来见我,让爹爹来见我,你不能杀我,我罪不至死……” 凄厉的声音传遍整个天牢,但是,却震动不了任何人的心灵。 办完丧事的头七,便是上祖仪式。 所谓上祖,是指人死后,要把神位安放在神楼上,与祖先 放在一起受后代香火。 这仪式请了很多高僧过来,因老太太是含笑而终的,所以附近的百姓也纷纷前来上香,送老太太上祖。 青衣也出宫了,长子嫡孙不在,由启辰抱着老太太的神位走进神楼,跪在列祖列宗前,龙震天上香之后,龙启辰磕头之后,抱着神位安放在属于老太太的位子上。 刚安上去,高僧便开始诵经,檀香袅袅,充斥整个神楼。 青衣跪在列祖列宗前,其实她跪是于礼不合的,但是她坚持要磕头,龙震天也只好由着她。 天空飘起了雪花,这场雪来得很迟,今年冬天其实一直都很冷,但是自从入冬的时候下过一场雪之后,便一直没有下过,大家都期待着来一场瑞雪,希望能看到一丝好的征兆。 “保重身子!”了尘静静地站在青衣身旁,轻声道! 青衣悄然伸手握住了尘的手,依偎着她站立着,就像多年前,她还是七八岁的孩儿,大娘牵着她的手立于大雪中,看着院子里即将绽放的红梅。 她的心,很安定,纵然知道暴风雪即将来临,她的心,已经觉得很安定。 身后一道炙热的眸光落在两人相牵的两手上,而两人只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对这道眸光一无所知! 第302章 劫狱 这年的除夕夜,边关传来捷报,第一场战役大胜。 这个消息,总算是让青衣心中得到一些安慰。飞鸽已经许久没有传来他的消息,这段时间,她就没有停止过担心。 年三十休政到年初八,这几日所有的公文奏章如不是加急的,都堆放在军机衙门内,一律等到初八才审阅。 龙府今年的除夕过得很沉郁,连年夜饭都是将就着杀了一只鸡,然后随便就些猪肉炖汤,算是应了节。 了尘发现,自从老太太上祖之后,龙震天看她的眼神便不一样了,并且经常有意无意地试探她,她知道,定是哪里叫他瞧出了端倪。 心中,顿生离意! 她从不是为了他回来的,心在伤透之后,即便他再把真心剖出来捧在她面前,她也不觉得可贵。她用了很多时间在他身上,女人只会傻一次,不会有第二次,她也不容许有第二次。 她的除夕夜是在护国寺与懿德太后慕容斐一同度过的。在这里,她是凤鸣路,无须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护国寺里不能杀生,所以,三人的年夜饭很简单,都是些素菜。寺庙里的僧人送来些黑木耳和蘑菇,煮了个汤,又用蒜苗爆炒黑木耳,再加两道懿德太后自己中的青菜,虽然算 不得是丰盛,但是三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之后,两人坐在屋子里取暖,也顺带说说话。 “是楚翼陪你来的?”慕容斐怀里抱着一个暖手小炉,与凤鸣路一同坐在床榻之上,棉被盖住两人的身子,半依靠在软枕上。 “是的,楚盟主也算是有心了!”凤鸣路微笑道。 “嗯,倒是不错的人,若果不是他当日鲁莽害了你,我也挺看好他的!”慕容斐说起楚翼,其实心里还带着恨意。 “都过去了,说了不再提以前的事,你又忘记了!”凤鸣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这个当事人都忘记了,她还老惦记做什么呢? 慕容斐一笑,“你知道我很记仇,心胸狭窄,一直都是这样!” “是,本以为做了太后,心胸会宽广些,怎料还是让我失望了!”凤鸣路取笑道。 慕容斐嗔了她一眼,“就你大方,像你这样吃哑巴亏,我才不干,以前不干,现在也不干!” 凤鸣路笑笑,两人细声说着如今京中的一切,其实很多事情慕容斐都知道,她有密探在京中,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知晓。 “青衣当日留着龙青庭,如今总算是有用处了。她做得对的,与其等人家筹备完毕有所行动的时候再防 御,还不如主动出击,逼他跳墙,这样还多几分胜算!”慕容斐不无赞赏地道。 “青衣是个聪明的姑娘,当日杀子之痛她都能忍受,为的就是留一手,其实当时她放过龙青庭我是反对的,因为她留这一手未必能用得上,当日杀了龙青庭,至少还能解恨。但是如今证明她是对的,硬生生地把河定王逼成反贼,不让他冠着皇家子弟的名头日后寻个由头起兵,算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上官云狄大概是以为云澈出征之后,朝中局势很快就由他掌控,但是没有料到青衣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说到这里,她眸子暗淡了下来,“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想着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不再惦记这帝位,永亲王的位子,我可以还给他的!”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到底是在你膝下长大,你视他如亲子,只可惜,他不领情,他要的也不是永亲王的封号!”凤鸣路安慰道。 “我知道!”慕容斐寂寂地道。 凤鸣路想了一下,道:“回去之后,我会入宫陪在青衣身边,过了年,只怕这场酝酿已久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我不能让她孤军作战!” “放心,她不是孤军作战,只是有你在她身边也好, 她视你若母,你在她身边,就算帮不了什么,也起码起到一个安定的作用!” 凤鸣路第二日离去之时,大雪封路,她与楚翼坐在马车上,她忘带暖手小炉,在马车上冻得瑟瑟发抖。 楚翼脱下自己的披风,覆盖住她身子,她连忙想要还给他,他却淡淡地道:“我不冷!”遂掀开帘子,出去与车夫坐在一起。 凤鸣路微怔,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楚翼还是觉得愧疚,其实真无须如此,她现在过得很好。 大年三十,宫中发生了一件事情。 天牢没有人闯进外人,但是,有两个犯人无端失踪,这两个犯人便是刺杀皇后的同谋龙青庭与龙青阳。 当狱卒战战兢兢地去禀报青衣的时候,青衣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下去吧!” 狱卒如获大赦,本以为一定会被问罪,谁想竟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狱卒走后,祝黎站在青衣身边,道:“娘娘决意不救龙青阳吗?” 青衣看着祝黎,“给本宫一个救她的理由!” “她是愚蠢,但心不坏!”祝黎想了很久,才终于想到这个理由。 “愚蠢是致命的!”青衣冷冷地道。 “娘娘心里其实也舍不得她死,否则,也不会迟迟不落裁决!”祝黎一 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本宫舍不得她死,但是她偏要寻死,祝黎,这一次我能救她,但是下一次呢?上官云狄想来也恨她们入骨的,她不死,上官云狄怒不消,始终会再找机会杀她!” 祝黎不语了,确实如此。其实他也讨厌龙青阳,但是他与启程多年好友,龙青阳是启程的妹妹,虽然启程从不说,但是他心里,很在乎这些兄弟姐妹的。 青衣也知道他的心思,其实,她又哪里舍得哥哥伤心?那温润如玉般的男子,在她最艰苦的岁月里,给了她一丝温暖。除了云澈和大娘,这辈子她最在乎的人便是两个哥哥了。 只是,龙青阳还能活下去吗?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死在自己深爱男人手中的时候,她还能活下去吗? 沉吟良久,终究,还是悄然叹了口气,“祝黎,你陪本宫去一趟吧!” “不必皇后亲自去!”祝黎道。 “我不去,只怕你未必能从鬼谷子手中把人救走!”青衣眸子里凝着一丝寒气,国师临走前吩咐过,她可以信赖鬼谷子,但是,眼下各为其主,鬼谷子欠河定王一条命,他修道的,最讲究因果,欠下的就一定要还,所以无论以后能不能信赖鬼谷子,眼下都要和他敌对! 第303章 死到临头还依旧嚣张 龙青庭与龙青阳被姜俊带离天牢,龙青庭知道姜俊,因为姜俊去过王府几次,她知道姜俊是王爷的人。 上了马车,她连忙问姜俊:“是王爷让你来救我们的?” 姜俊道:“是!” 龙青庭得意一笑,“龙青衣,你想杀我,还真不是这么容易的!” 龙青阳听到姜俊的话,眼里闪过一抹柔情,她差一点就相信了龙青衣的鬼话,如果王爷是那般绝情杀子的人,又怎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救她? 马车经过大街,除夕夜的京城大街,已经鲜有人行走,商铺多数关门,偶尔有几家开业的,也只是住在商铺里,打开大门庆祝除夕夜罢了。 龙青庭掀开马车的帘子,瞧见一家衣饰店还在营业,连忙对姜俊道:“先停下来,我去买身衣裳!”在天牢里数日,不曾沐浴更衣,身上臭得连自己的厌恶。 “不行,后有追兵,若不赶紧走,只怕追兵会上来!”姜俊道。 “这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本妃很快就好!”龙青庭掀开帘子,对车夫喊道:“快停下来!” 车夫犹豫了一下,回头瞧了姜俊一眼,姜俊毅然道:“不停,走!” 龙青庭陡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敢忤逆本妃的话?” “王妃,希望你清楚,我们是劫狱,后面追兵马上 就来,如果你坚持要下车,那后果自负!”姜俊冷着脸道。 龙青庭回头瞧了瞧,大街上空无一人,遂道:“哪里有人追来?你是遣走了所有的狱卒,估计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我们不见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姜俊冷然道,他不愿意耽误时间,怕节外生枝。 龙青庭气得发怔,冷笑道:“好,好得很,看来你也不是忠心对王爷的,我定要跟王爷说你的异心!” 姜俊眸光一冷,倏然闪过一道精光,“王妃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属下的心,王爷一清二楚!” 龙青庭翘起双手,气呼呼地道:“是不是真心效力王爷,还未知呢!” 龙青阳厌恶地道:“我说你消停点行不行啊?王府都被封了,我们是去逃命的你以为还是去做你尊贵的王妃吗?” “我也是为你着想,瞧瞧你现在这副让人反胃的脸?若不精心打扮一番,王爷瞧见你定必倒胃口!”龙青庭哼道。 龙青阳气结,“我这副模样不也是你弄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好心为我着想了?收起你的假好心!” 龙青庭冷冷地道:“你有今天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的!” 龙青阳干脆不搭理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想着未来的生活。现在王府被封,王爷去了哪里呢?他可 好?定必是十分担忧她吧?否则也不会叫人入宫劫狱。他的一番真心,自己唯有死心追随,事到如今,若他要反,她一定会支持他,唯有这样,才有可能君临天下,到时候,她要亲手杀了龙青衣,为死去的孩儿报仇。 姜俊取来一些干粮,递给两人,道:“王妃和侧妃先用点干粮吧!”姜俊心中有数,这两人一旦去到河定王面前,是必死无疑的,让她们做个饱死鬼吧,虽然她们两人都不值得可怜。 龙青庭蹙眉,“这干巴巴的,怎吃得下?我想吃热汤面!” “王妃将就一下吧!”姜俊把东西放下,淡淡地道。 龙青庭只得接了起来,咬了一口,又狠狠地丢在地上,怒道:“我是王妃,为什么要吃这种X食的东西?” “爱吃不吃!”姜俊有些生气了,真是不知好歹,这种烧饼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她还嫌弃。 “我说你到底什么态度?我跟你说,有朝一日王爷夺得天下,我贵为皇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龙青庭实在是生气极了,不禁口出无状。 姜俊眸光冷冷地盯着她,然后又瞧着龙青阳,“你们的父亲龙相与王爷是敌对的身份,到时候一旦两军对垒,你们可懂得取舍?” 龙青庭冷笑一声,“我父亲是不识时务,我既 然嫁给王爷,所谓出嫁从夫,自然王爷做什么,我便支持他做什么!” “侧妃也是这样想吗?”姜俊问龙青阳。 龙青阳眸光闪过一丝狠毒,冷然道:“王爷唯有夺得天下,才能报杀子之仇!” “这样一来,龙家便要背上千古骂名,你们都没想过吗?”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是王爷的人了!”龙青阳淡淡地道。家国天下,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她也不愿意去想这些问题,她只要报仇,要自己的夫君不再受人屈辱。 姜俊不再说话了,同是龙府出来的女儿,但是宫中那位却可以独当一面,为家国天下与百姓劳心劳力,而眼前这两位,却不管是非黑白,只管自己的私利。 他想,如果今日龙青衣是河定王的王妃,以她的性子,只怕也不愿意看到本来安定发展的宋国遭受战乱之苦,定必会苦心规劝。 马车直直驶出城门,姜俊早就打下了关系,城门的守兵没有过多为难,交谈了几句就放行了。 马车在大雪纷飞中往前疾驰,风飕飕地从帘子外钻进来,马车内的两个女人都冷得瑟瑟发抖。 龙青庭不禁埋怨,“怎还没到呢?还有多远?” “王妃稍安勿躁,很快就到了!”姜俊道。 龙青庭搓着手哈白气,微愠 道:“明知道是这样冷的天气,自己不早早准备暖手小炉也就罢了,连我方才说下去买身衣裳都不许,这是要冷死人啊!” 姜俊不做声,闭上眼睛,静静地压住心底的厌恶,若非背着大事在身,他真是一刻钟都不愿意和这两个女人呆在一块。 终于,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吁了一声,马车挺稳在一所宅子门前。 龙青庭掀开帘子,“到了?”她打量着这所宅在,不甚开心地道:“这里可比王府小多了!” 姜俊首先跳下车,对两人道:“王妃与侧妃请下车!” “没有垫脚的,怎下车?你跪在地上让本妃踩着背下去!”龙青庭气焰嚣张地道。 姜俊蹙眉,对车夫道:“把小板凳搬出来吧!” 车夫领命,从驾驶的地方抽出一张小板凳放于地上,躬身道:“王妃请下车!” 龙青庭只得气呼呼地踩在板凳上,板凳有些摇晃,差点摔了她,她不禁一脚把板凳踢翻,怒盯着姜俊道:“什么东西?” 姜俊只当看不见,把头别出去。 车夫只得重新把板凳扶起,让龙青阳下车,龙青阳稳稳地站在板凳上,轻轻道了一句,“有劳了!” 下了车,车夫驾着马车往一边驶去,姜俊四处瞧了瞧,领着两人进了宅子内。 第304章 恶毒王爷 宅子的正厅内,正坐着一个气势凛然的男人。他面容阴翳,眼里含着一抹森冷的光芒,那一簇光芒逐渐缩成一小团,紧紧地盯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个女人。 龙青庭一见上官云狄,便哭着冲了上去,“王爷,可算是见到你了!” 龙青阳也是无语哽咽,眸光含悲带喜地看着那惦记许久的男人,他一如既往地伟**俊,而她,已经成了丑妇,念及此,她不禁用袖子覆住脸部,只用凄然的眸子凝视着他。 上官云狄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淡淡地瞧了龙青庭一眼,“想本王了?本王也是想你要紧!” 龙青庭面容一喜,像是示威般瞧了龙青阳一眼,才露齿娇羞一笑,“当真?” 龙青阳心中黯然,她本以为王爷对龙青庭并无喜爱之情,但是没有想到,原来在分别的日子里,他也会想她。 上官云狄对姜俊道:“可有人追上来?” “王爷放心,属下早安排好了,只怕这会儿才有人发现她们失踪!”姜俊道。 “嗯,你办事,本王自然放心的!”上官云狄道。 龙青庭当下便带着微愠的口吻告状,“王爷,您都不知道,一路上他一直刁难妾身,连妾身想下地买身衣裳都不给,还让妾身吃那些干巴巴的干粮,一点都不尊重妾身!” “不让你们买衣裳?”上官 云狄嘴角勾勒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两人一下,缓缓地道:“确实,姜俊有些不近人情了,这人要上路,总要穿得好些,吃得好些的!” “上路?去哪里?”龙青庭一愣,问道。 上官云狄微微一笑,眸光有些冷漠,“你们刺杀皇后,皇后却有意放过你们,这般徇私枉法怎行?” “她哪里要放过我们?她说了要杀我们的,如果不是王爷来救妾身,只怕过不了几日,妾身就永远也见不到王爷了!”说罢,一张脸布满阴霾,冷冷一笑道:“不过她该后悔没有早些对我们下手了,现在她就是想要杀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皇后如果要杀你们,在抓住你们的时候就下手了,她拖到现在,无非就是想办法放你们一马!”上官云狄微微冷笑道。 龙青阳微怔,“但是,她确实说过要杀我们的!” “她说,但是没有下手,你们觉得今时今日的皇后要杀你们两个,不是比踩死一只蚂蚁更容易吗?但是她偏让你们在天牢呆了这么久而不取你们的性命,这就是有心徇私!” 龙青庭挥手,厌恶地道:“谁要她放过了?现在我们不是也出来了么?” “是出来了!”上官云狄对姜俊扬了扬手,示意他出去。 姜俊瞧了龙青庭与龙青阳一眼,眼底闪 过一丝轻蔑,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愚蠢之极。 他依言退了下去,龙青庭急忙拉住上官云狄道:“王爷怎不为妾身出出气?这人一点都不听使唤,也不尊重妾身,妾身是王爷的正妃,他不尊重妾身,就是不尊重王爷,妾身料想,他对王爷也不是忠心耿耿的!” 姜俊一路出去,把门关上,只当做听不见龙青庭的话。 门闭上的瞬间,上官云狄的一张脸陡然变得凶狠恶毒起来,他伸手,捏住龙青庭的下巴,锐利的眸光在她脸上巡梭着,他厉声道:“是谁让你们去刺杀皇后的?” 龙青庭被他脸上的神色和他手中的力道吓蒙了,结结巴巴地道:“妾身,无人指使妾身去的,妾身只是恨她,她这般打压王爷,妾身瞧见王爷委屈,心里难受,便想为王爷除去她!”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龙青庭的脸上,一颗牙齿混着血液飞了出去,人也跟着飞了出去,撞落在地上。 龙青庭只觉得脑袋和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像是陡然间被雷劈中般,反应不过来。 龙青阳被吓住了,退后一步,骇然地看着一脸凶狠残毒的上官云狄。 上官云狄的脚无情地踏上龙青庭的胸前,他全身散发着骇人怒气,眸光微微变色,火焰在眼底跳跃,口中发出森冷无比的声音,“ 你知道你坏了本王的大事吗?如果不是你们二人如此鲁莽,本王岂会落得如此被动的下场?” 龙青庭反应过来,吓得全身颤抖,也顾不得耳鸣头疼,一把抱住上官云狄的腿哭道:“王爷息怒,妾身也只想为王爷报杀子之仇,那女人如此歹毒,竟用皇后的身份压得王爷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妾身恨毒了她,才想除去她的,妾身没有想到会失败,求王爷看在妾身一心为王爷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她也是急中乱说话,在那一瞬间,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挑些好听的话,来哄住上官云狄。而她认为,不管上官云狄是自己杀子还是被龙青衣逼的,他都需要一个人来顶替这个凶手的罪名,人都会习惯性地自欺欺人。 但是她如意算盘打错了,事到如今,上官云狄已经无需对任何人撒谎,甚至,这一个将成为他打击龙青阳的最好武器。 残忍的声音从他口中缓缓溢出,“没有人要你报仇,龙青衣没有逼本王杀子,是本王要杀了他!” “不!”凄厉的声音从龙青阳口中爆出,骇然惊惧布满她那张伤痕斑驳的脸,她摇着头,身子缓缓向后退去,口中不敢置信地道:“不,不可能,不可能!” 上官云狄厌恶地瞧了她一眼,“不可能么?偏就是 本王下的手,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怕告诉你,那孩儿,是本王命人下毒害死的,我上官云狄以后会有很多儿子,但是,我不需要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生下我的儿子!” “你不喜欢我?”龙青阳疯狂地摇头,“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的,我看得出,你很喜欢鹏儿,我看见你抱他时候的神情,你很喜欢他,你还说,以后他会世袭王爷之位,你怎么会杀他?是龙青衣逼你下手的,不是你的本意,你也很难受,是不是?孩子死了,你也难受的,我见过你落泪,你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呢?” 她一边退后,一边疯狂地摇头,上官云狄的话对她而言是残酷的,残酷得几乎摧毁她的理智和生命。 但是,那面容俊美的恶魔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他面容冷若冰霜,淡淡地道:“本王说过,本王不喜欢你,从来就不喜欢你,你这种愚蠢的女人,本王压根不屑跟你打交道,如不是看在龙青衣对你还有几分爱重的份上,你哪里堪入本王的眼?你生下本王的儿子,本王确实对你有过那么一丁点的心软,但是,也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心软,从无怜惜,连带你生的孩儿,本王也不会重视。不过,他的死,能为本王换来一个强大而有力的后盾,也不枉为本王的儿子一场了!” 第305章 杀龙青庭 “不!”龙青阳捂住耳朵,蜷缩在门角蹲下身子厉声喊道:“不要说,我求你不要说,不是那样的,你不要骗我好不好?”顿了一下,她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上官云狄,“是不是因为你现在落难了,你怕连累我们,所以对我们如此绝情?你想逼走我们,让我们不至于跟着你受苦,是不是?我不走,我一辈子都要跟在你身边,哪怕是做乞丐,我也愿意,王爷,求你别再说那样的话来伤我的心了,我不想再听,我只知道,龙青衣才是杀我们孩子的凶手,而王爷是迫不得已的!”说罢,她伏在上官云狄的胸前痛哭起来。 上官云狄扒开她的手,但是她像是疯了似的抱住他,口中凄厉地喊道:“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会让人冒险救我们出来?你如果厌恶我,就该任由龙青衣杀了我们,所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伤了我们的心,好叫我们死心离开你。我偏不上当,我就是要跟着你,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 上官云狄推开她,冷冷地道:“本王救你们出来,是因为本王知道龙青衣不会杀你们,你们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岂能让你们活下去?所以,你们这一次逃出来,不是求生,而是寻死!” 龙青阳痛 哭地坐在地上,哭得跟个疯子似的,一张被毁了的脸本已经丑陋不堪,如今泪痕斑驳纵横,更是添了几分难看,上官云狄连瞧她都不愿意。 他走到龙青庭面前,龙青庭不断后退,她没有龙青阳这么痴迷爱情,她知道上官云狄说的都是真的,这男人动了杀机,全身都是杀意腾腾,退到无路可退,她起身跪在地上,哭着哀求:“王爷,求您放了妾身,妾身错了,妾身以后绝不敢再犯,求王爷放了妾身!” 上官云狄的脚狠狠地踩上她的小腿骨上,只听得一声凄厉声响起,龙青庭疼得在地上打滚,上官云狄的一脚,灌注了内力,已经把她的小腿骨踩碎了。 但是如果这就是结局,那龙青庭错了,一把冰冷的匕首在她另一只脚上狠狠地刺了进去,血液随即飞溅出来,溅在他的脸上,他脸上带着可怖而残毒的神色,仿若地狱的修罗,带着复仇的痛快,“疼吗?疼就对了,本王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要你受尽痛苦折磨,慢慢地死去!” “好痛啊,王爷饶命啊!”龙青庭凄厉地喊着,一张娇美的脸扭曲得不成形,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疼得她全身抽搐。 龙青阳彻底被吓蒙了,颤抖着身子看着这一幕, 几乎昏过去。在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上官云狄的话。 她抱着腿,发抖地看着上官云狄手中的匕首落在龙青庭的身上,腿上,手上,脸上,龙青庭开始还能凄厉地叫喊着,慢慢地,这种凄厉喊声沉了下去,她全身抽搐得厉害,全身布满鲜血,她翻滚过的地面上,有血液痕迹,她双眼瞪大老大,布满痛苦与惊骇,纵然龙青阳恨极了她,但是瞧着她此刻如此凄惨的模样,心中还是禁不住的可怜。 但是她知道不必可怜龙青庭,因为,等龙青庭死后,便是她了。 她想自尽,不愿意受这些痛苦。但是,她的心还不死,她要经受这些痛苦,她心里还存着一些希望,希望他不会这样对自己,希望他往日说过的种种情话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她也要等他亲自下手,感受匕首冰冷的温度在体内散开,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死心。 终于,龙青庭的双脚在忽然蹬了几下之后,全身停止了抽搐,手缓缓垂下,鲜血还在她体内渗出,一个人的身体,怎可能有这么多的血?染红了她所处的整个地面。 龙青庭死了,龙青阳心中顿时闪过这个念头,大姐死了,是的,虽然她很恶毒,虽然她很残忍,但是,确实如她所言,在 府中的时候不曾为难过她,而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种种仇恨消除之后,她心底生了钝痛,她双腿麻木,但是强行拖着双腿扑了过去,抱住龙青庭的身子喊道:“大姐……” 声音凄凉地在宅子内回旋,密不透风的墙壁把所有声音都封闭了,外间依旧是大雪纷飞,白雪皑皑的地面,纯洁得不沾一丝肮脏。 而一墙之隔的正厅内,却充斥着血腥之气,地上粘稠而温热的鲜血渐渐地,变冷凝固,殿中燃着火炉,但是没有一丝温暖传到龙青阳身上,她甚至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也开始变冷凝固了,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沉痛的气息。 她的身子被他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又丢在地上,她茫然而惊恐地瞧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里不断想起青衣跟她说过的话,上官云狄非良人,不能嫁。她不信龙青衣的话,从来都不信,她甚至认为龙青衣是在嫉妒她,嫉妒她有这么一个倾心对待的男子。她又想起龙青衣曾说过她愚蠢,那时候,她认为自己的愚蠢也是幸福的,女人为何要太聪明?愚蠢点不好么?至少幸福,至少不会去算计太多东西,只一心一意地享受自己男人对自己的好,这样就够了。 她从没有 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愚蠢,因为这个男人,她不惜背叛大姐,抢了大姐的夫君,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这个男人是深爱自己的,她那时候是有多大的自负啊?自己容貌不及大姐,才情不及大姐,她凭什么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真心相待? 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从一开始就是错,她还懵然不知,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旁人身上。 她牙关打战,抬头看着那满脸残冷的男子,声音也不带一丝的温度,“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爱着苏若?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上官云狄淡漠地道:“没错,本王心中,一直都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苏若,至于你,本王现在已经无法用厌恶来形容了,如果不是你的愚蠢,本王不至于会被龙青衣逼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百死难辞其咎!” “既然你爱的是苏若,为何要来惹我?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喜欢我?”她还能感受温热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你是有多愚蠢才会在这个时候还问这些问题?龙青阳,你何德何能让本王爱你?不如你自己说说你的优点,但凡你能说得出一样,本王今日就放了你!”上官云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神色像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第306章 皇后救人 龙青阳眸子死寂地看着他,眼底有一抹伤痛不断地沉下去,她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比苏若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因为平凡,所以她相信,相信当初他是喜欢她才会娶她的,否则,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她不漂亮,出身龙府,却是庶女,不得父亲宠爱,母亲在相府也没有当家之权,他为什么要娶她?当初为什么要娶她?唯有爱。已经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偏偏不是?他的语气他的神情带着莫大的讽刺,仿佛她口中的爱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她这样倾心以对的爱情,对他而言,是一个笑话! 这种打击对她而言,是致命的。她所有的希望都被他无情地掐断了,她宁可不逃出来,宁可死在天牢里,也胜过知道了这些事情。 她凄怆地笑了,笑声仿若夜枭悲鸣般瘆人,笑得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地跌出,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为了这个男人,她众叛亲离,五妹一直都在帮她,但是她把五妹的心放在脚下,无情地践踏,她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她一句都不相信,但是这个男人说一句,她信入骨髓去,所有的话所有的情都瞧不见了。 “说不出来吗 ?那你也死得瞑目了!”上官云狄阴冷一笑,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往她胸前送去,他没有打算在身体上折磨她,因为,因为刚才自己的一番话已经让这个愚笨如猪的女人沉落地狱了。 龙青阳闭上眼睛,她现在一点都不恐惧了,临死的关头,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孩子那稚嫩无辜的面容,心中凄恻地道:孩子,娘来陪你了。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来到,只听得哐当一声响,像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她还没睁开双眼,便觉得一道劲风迅疾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下,陡然睁开眼睛,看到宫中的禁卫军统领祝黎立于自己身前。 上官云狄眯起双眼,“是你?” “久违了,河定王!”祝黎淡淡地道。 “你要救她?”上官云狄从身后抽出剑,持剑指着祝黎,“劝你休要多管闲事,这贱人,必须死!” 祝黎瞧了龙青阳一眼,道:“她已经生不如死了,何必还要赶尽杀绝呢?她死不死对王爷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上官云狄残毒一笑,“你错了,只要想到她这种该死的女人还活着,本王的心就不舒服!” “王爷何必这样绝情?她到底也为你生过一个孩儿!”祝黎蹙眉道,他不同情龙青阳,只是觉得上官云狄 太过无情,这样的人,真的登基为帝,也一定是天下百姓的不幸。 “没错,如果她不自作主张去刺杀龙青衣,本王尚能让她安稳下半辈子,可惜,她自作聪明,害得本王落得如斯田地,这样愚不可及的女人,还留在身边做什么?”上官云狄口气中带着莫大的厌恶和痛恨。 龙青阳缓缓站起来,步履蹒跚都走到祝黎面前,眸子灰暗地道:“祝大人,谢谢您来救我,但是不需要了,正如你方才所言,我已经是生不如死,活着,还不如死了,请回去转好皇后娘娘,说我这个二姐没用,误会了她,请她原谅,也请她帮我照顾母亲和妹妹,我在黄泉之下,一定会保佑她的!” 祝黎瞧着她颓然绝望的脸,心底悄然叹气,“侧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龙青阳抬头,泪水浸满了眼眶,她正欲说话,顿时觉得身后一道寒气直扑而来,还没反应过来,祝黎便拉住她往身后一推,手中的剑对上上官云狄的剑,刀剑相碰,发出清脆的金石剑戟声。 祝黎的武功高于上官云狄,几招便逼得上官云狄无路可退。但是,每一次他的剑将要刺中上官云狄的时候,都有一道力量把他的剑拂开,祝黎沉着气,知道鬼谷子在附近襄助,便不 欲恋战,想立刻带龙青阳和龙青庭的尸体走。 但是上官云狄虽然落败,但是知道有鬼谷子在后襄助,所以他步步紧逼,没有给祝黎去救人的闲暇。 祝黎知道有鬼谷子在,今天是断不可能杀得了上官云狄。不过今天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他,他的这所宅子固若金汤,若不是皇后娘娘,只怕也进不来。 他不恋战,步步后退,皇后娘娘吩咐只要把龙青阳带走就可以,但是,他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把龙青庭的尸体也带走。 只有两人都重新出现在天牢里,南郡王等人便找不到借口指责皇后徇私,从而为河定王开脱。 他使出杀招,逼退了上官云狄,一手拉起龙青阳,另一只手拖起龙青庭背在肩膀上,便想要冲出去。 但是,刚到门口,一道掌风把他逼了回去。 祝黎一惊,顺着掌风往后一退,而身后,上官云狄的长剑已经刺到。 祝黎情急之下,使出迷魂步,解开了危机,但是旋即鬼谷子飘飘入内,掌风已经逼近,他现在驼着两人,压根分不开手去解围。如果放下来两人,他只应付鬼谷子一人便觉得吃力,压根无法再应付上官云狄,那么,龙青阳必死无疑。 正为难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外飞了进来,落在鬼 谷子面前。 鬼谷子眸子微微扬起,“你来了?” “我不该来吗?”青衣衣袂飘飞,脸上素净如锦,柳眉微微扬起,嘴角带着一抹讥讽,“我本以为,先生是修道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生命在你面前陨落,先生的袖手旁观,让我十分失望!” “该死的,要救也救不了!”鬼谷子神色淡漠地道。 “都该死吗?”青衣淡淡地问。 鬼谷子抬头看她,“不该死的,也不会死,娘娘不是早就来了么?娘娘没有出手救的人,山人不会救!” “那么,我要救的人,先生是否不会阻止?”青衣顺着他的话问道。 鬼谷子浅声道:“娘娘既然亲自来了,自有带走人的把握,山人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上官云狄一愣,阴沉着脸道:“先生,莫要忘记,她就是要对本王赶尽杀绝的人!” 鬼谷子抬头看着河定王,“王爷,山人只有一条命,自问无法阻止她把人带走,但是如果王爷一定要山人阻止,山人也会尽力而为!” “什么意思?”上官云狄盯着他问道。 鬼谷子默默地道:“山人自问不是娘娘的对手!” 他只是所谓的半仙,而皇后娘娘有仙魂附身,虽非仙子,但是道行高深,真动起手来,他不是她的对手。 第307章 对阵鬼谷子 上官云狄哪里肯信?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先生说这样的推搪之词,有意思吗?” 鬼谷子不语,神色略定,忽地拂袖起身上前,一道劲风随着他飞扬的袖子朝青衣迎面袭去,青衣的身子仿若飞蝶,随风轻身而起。 劲风吹得屋中较轻的物品飞了起来,屏风也轰然倒地,窗户啪啪推开又关闭,青衣落地之前,冲祝黎道:“走!” 祝黎领命,扛着尸体拽住龙青阳便往门外飞奔而去。 “拦下!”上官云狄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围堵在门口,硬生生把祝黎逼了回去。 他放下龙青庭的尸体,拽着龙青阳在黑衣人中周旋。他不敢放下龙青阳,怕自己无法顾及,让她惨遭上官云狄的毒手。 黑衣人武功高强,祝黎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立于不败,要取胜很难。 一道青色的身影与一道白色的身影飞了出去。 白雪纷飞中,只见两道身影仿若两团光,在空中不断翻飞起落,地上的残枝枯叶被两人的掌风扬起,在空中滚成一团,掌风所到之处,击散了一团团,枯叶便像燕尾蝶那样悠悠落下,与白雪相辉映,竟生出了一种唯美的绝色景致。 上官云狄追了出去,眼前这种情况,让他几 乎屏住了呼吸。 他以为刚才鬼谷子所言只是推搪之词,但是现在他亲眼看到龙青衣的厉害,心内震骇不已,此女到底是人还是鬼啊?竟然能跟名闻天下的鬼谷子打成平手。 打成平手,也只是他的估计而已。 因为,仰头看去,他压根看不出到底谁占上风。雪花在这个时候变得很急,大朵大朵棉絮般的雪花铺天盖地地往下旋转,龙青衣白色的身影仿佛是隐藏在雪花飘飞中,在上官云狄的视线里是忽隐忽现。 慢慢地,那道青色的身影开始有些迟缓了,他扬手,手中凝聚着一道气,一道发光的气,用力往前一送,这道气除了往前飞出去之余,还带着劲道往后推,鬼谷子的长发与衣衫被吹得几乎直了,他强自稳住,但是,最终还是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勉强站立,一口鲜血却喷了出来。 而那道光,分明是击中了青衣的胸口,但是,她身子只是微微一动,然后,御风而下,站立在鬼谷子面前,面容如常。 鬼谷子抚住胸口,脸色苍白地道:“谢娘娘手下留情!” 青衣不语,猛然回头,身子仿若飞鸿般掠过雪地,所到之处,围攻祝黎的黑衣人全部飞了出去,青衣拉过上官云狄手中的龙青 阳,轻身而起,飞了出去。 祝黎见状,立刻抱起龙青庭的尸体扛于肩膀上,施展轻功离开了。 一路跑出三四里,青衣才放下龙青阳。 龙青阳落地站稳,脸色悲伤地看着龙青衣,“你何必犯险来救我?我不值得!” 青衣不语,依偎在树干旁边,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绯红。 “你不是该恨我么?我三番四次地误解你,既然恨极了我,何不让我死了呢?”龙青阳凄然地道。 青衣缓缓地闭上眼睛,依旧是默不作声,脸上有严肃而冷凝的神色。 龙青阳见她如此,只道她不愿意跟自己说话,遂赌气道:“又不是我求着你来救我,何必甩脸子给我看?事到如今,我活着也是多余的,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青衣微微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一抹恨铁不成钢的微愠,但是,她依旧没有说话,只那样盯着她。 “我知道我愚蠢,我知道我不自量力,我知道我傻,但是,我也只是希望像你那样,有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龙青阳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如果想骂我就骂吧,你一定很痛快吧?我没有听的话,现在遭报应了,终于证明你之前说的话是对的,你很开心了吧?” 青衣扶住树干,缓 缓地坐在雪地上。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骂我啊,你打我啊,我就是没有听你的话,我走错路了,害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不是很气我吗?那你打我啊!”龙青阳蹲在青衣面前,一把拉过青衣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去。 一口鲜血从青衣的口中喷出,悉数喷在了龙青阳的脸上,龙青阳一愣,下意识地抹了抹脸,待看到手心的温热的血液时,她惊住了,怔怔地看着青衣的身子缓缓滑落,倒在了雪地中。 “五妹!”龙青阳吓得大喊起来,伸手扶起她,使劲地摇着她的身子,青衣勉强睁开眼睛,口中的鲜血一个劲地往外溢出,龙青阳吓得尖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我五妹……” 祝黎施展轻功来到,见此情况,落地一个踉跄,丢下龙青庭的尸体,冲了过去,一把拉开龙青阳,厉声道:“不要摇她!” 他扶住青衣,让她盘腿坐在地上,他单手运气,抵住青衣的背部,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往青衣。 青衣痛苦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道:“停住,我没事,不要浪费内力!” “别说话!”祝黎急声道,“闭上眼睛,把我的内力吸入丹田!” “无用的,鬼谷子的掌力十分阴寒, 你这样做,阴气会反噬你!”青衣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祝黎一把摁住,他沉声道:“你再动的话,我们两个都要死!” 青衣也是练武之人,她知道祝黎说得出这句话,可见他是把内力倾囊输给她了,一旦岔气了,强大的内力会震碎他的心脉。 她沉住一口气,迅速地吸收他的内力,运功调息。待她刚定下心脉,便立刻道:“撒手,我没事了!”这样下去,祝黎会内力全无的。 祝黎缓缓撒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身子往前一晃,强自稳住,也压不住心头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雪地上,仿若一朵殷红娇艳的血花。 青衣扶着他,担忧地问道:“怎么样?” 祝黎挥挥手,盘膝调息,轻声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 青衣点点头,不再打扰他。 龙青阳上前紧张地问青衣,“你还有事吗?” 青衣抬头瞧了她一眼,龙青阳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担忧,她微微叹息一声,“我没事了,你呢?” 龙青阳神色一滞,凄然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青衣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她明白龙青阳心中的痛,因为,上一辈子,她遭遇了跟龙青阳一样的苦难。 唯有坚强! 第308章 二妃欲联手 祝黎调息了一会,睁开眼睛,道:“我没事了!” 青衣扶着他起来,然后走过去站在龙青庭尸体前,启辰希望她留龙青庭一条命,但是,她没有做到。其实当龙青庭被杀的时候,她也动过一瞬间的恻隐,但是,随即被仇恨压下,她做不到出手救龙青庭。 看在启辰的面子上,她只能不亲自杀了龙青庭,但是,她也不会出手救她。 龙青阳站在她身旁,泣声道:“她这一生,伤害了很多人,可以说她是死有余辜的,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依旧对不住她!” “不管谁对不起谁,都过去了!”青衣淡淡地道。龙青庭死了,她心里有过一瞬间的痛快,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其实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无需报仇了。一个幸福的人只需要好好生活,哪里需要复仇? 带着龙青庭尸体,三人回了宫。 龙青阳依旧被关押在天牢里,为了防止她寻死,大年初一中午,青衣命人请柳叶眉和青月入宫。同时,昭告天下,河定王妃畏罪自尽。自尽前写下悔过血书,并且供认是河定王指使她以皇后姐姐之便刺杀皇后,血书中更说河定王早有谋反之心,民间 一直作乱的乱党,也是他一手策划。 这份悔过书公告天下,宋国百姓为之震惊,更感慨皇后处境的艰难,皇上出征保护国土驱赶蛮夷,皇后奉上天旨意监国,而身为皇族中人的河定王,不思帮助安定天下,还竟然在这个时候发难,断了皇上的后路,让宋国陷入**的境地。一时间,这位显赫一时的亲王成了人人喊打的反贼。 上官云狄没有想到辛辛苦苦忙碌一番,到最后竟为人家做嫁衣裳,可谓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损了夫人又折兵。 而龙青阳在柳叶眉和青月的劝说下,总算打掉了死意,但是到底心灰意冷,也不愿意离开天牢。柳叶眉知道她心意已决,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得作罢,现在只求她还活着就好了。 凤鸣路从护国寺后来之后,就进了宫,留在青衣身边。 母女俩在大年初二中午的时候,吃了一顿开年饭。 按照以往惯例,大年初二的晚宴,一般会宴请皇宫大臣与家眷入宫一同开年,在这之前,很多大臣都在暗自揣测,今年太后不在,皇上又出征了,一切是否还会如往年一般呢? 但是,就在大年初二一早,皇后下旨,开 年宴一如既往举行,地点定在了丽台! 宫中许久没有操办过大型的宴会了,所以,南山这日是忙得双脚不沾地。 宁婇宫中,淑妃把东西盘点好,然后对香篱道:“命人送去郡王府,今年本宫头一遭不在他们身边过年,府中难免冷清!” 香篱听得她声音有些寂寥,宽慰道:“孩子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只要娘娘心里没有忘记他们,郡王与郡王妃心中会觉得安慰的。而且,现在娘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回去,他们一定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淑妃微微一笑,“转告他们,本宫安好!” “好!”香篱应道。 淑妃坐在榻上,把手伸向炭盘,烤了烤,眉目不抬地问道:“慎贵妃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她一直想跟娘娘联手,不过来了几次之后,现在也不见来了!”香篱道。 “本宫本不欲与她联手!”淑妃淡淡地道:“此人心机深沉,就像那沙漠的毒蛇,不防备的时候就会被她咬一口,她心中只有飞龙城,有点像死士,为了目的不惜一切!” “但是眼下,也只能跟她合作才能在这后宫站得住脚,奴婢相信,皇后收拾了龙青庭,下一步 便要对付您或者慎贵妃了!”香篱担忧地道。 “龙青衣之前做法十分保守,本宫小瞧了她,想不到她一出手就扳倒了河定王,不过河定王也着实愚蠢,竟连家中的王妃都无法掌控,让人钻了空子,这种男人做事无法周全,定不了天下!”淑妃轻蔑地道。 香篱奇怪地问道:“其实奴婢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敢放手让皇后监国?莫非他就不怕皇后真的被人杀了,到时候局势难以控制吗?他又不是不知道河定王的野心。” “你懂什么?皇上运筹帷幄,早在出征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皇太后的暗卫兵权早给了龙青衣,而宋太君嫁过来的时候,带了几万驻兵,之前龙青衣出宫去凤府,想来就是求兵权去了,宋太君是个老狐狸,她知道要稳住京师的局势,只有放手把兵权给龙青衣。所以,这一次即便河定王与顾怀飞串通好,大举起兵,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京城,而皇上那边频频告捷,相信很快就可以班师回朝,到时候杀个回马枪,外扰内乱一同平息,这天下便安定了!”淑妃这段时间一直沉寂,就是暗中调查这一切。 “那郡王的处境岂不是危险?”香篱一怔。 “等今晚爹爹入宫,本宫会跟他分析形势的,希望他能及时抽身,并且趁机立功,成为宋国平定内乱的功臣,这样皇上便无法秋后算账,本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会大.大提升。但是不管如何,龙青衣必须死,不止龙青衣要死,慎贵妃也绝不能活,本宫要后宫唯我独尊,只有这样,皇上才会爱重本宫!”淑妃眸子里迸出一丝阴狠,杀龙青衣,已经成了她心心念念的事情。 这种仇恨积压在心底越久,杀她的欲望就越炽热。所以,她知道自己眼下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慎贵妃虽然歹毒,但是她的目的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要龙青衣死,如果两人联手,还能有几分胜算。 “只盼着郡王能听进去才好啊!”香篱道。 淑妃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只晶莹的冰种翡翠玉镯,递给香篱,“送去凝香宫,就说是本宫送给慎贵妃的新年礼物!” “娘娘,这主动示好,怕不怕她故意刁难?”香篱担忧地问道。 “不怕,她不是那样的人,为达目的,她不会在乎本宫之前曾经请她吃过闭门羹!”淑妃冷然一笑,道。 第309章 礼亲王妃 凝香宫宫中。 李梓打扮的春绿领着香篱进了殿中。 香篱笑着上前行礼,“奴婢参见慎贵妃娘娘,参见和妃娘娘!” 慎贵妃对于香篱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微微一笑,“起来吧!” “谢娘娘!”香篱笑盈盈地起身,把手中盒子呈给醉蝶,对慎贵妃道:“这一只镯子,是淑妃娘娘送给慎贵妃娘娘的新年礼物!” 醉蝶在慎贵妃的示意之下接过镯子,微微笑道:“替本宫谢过你家娘娘!” “是!”香篱应道。 和妃神色冷漠地道:“果真是见高拜,见底踩,她的礼物送给贵妃,却不送给本宫,可见她的心有多势利!” 香篱微笑道:“哪里是呢?只是奴婢不知道和妃娘娘也在这里,本是打算先给慎贵妃娘送过去,然后回头再去和妃娘娘宫中的,早知道奴婢便一同带过来了!” 和妃用鼻子嗤了一声,“得了,本宫也只是说说,她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们飞龙城要什么名贵珠宝没有?还真不稀罕!” 慎贵妃脸色微沉,“瑞安,怎么说话的?一会香篱把你的话回了淑妃,叫淑妃怎看你?” 香篱一愣,随即道:“和妃娘娘性子直爽,奴婢很敬重,奴婢也从不是那多舌的人,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嗯,赏!”慎贵妃微笑吩咐道。 “谢娘娘!”香篱急忙行礼。 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慎贵妃命人挑了一柄玉如意给香篱带回去,也算是回了礼。 香篱回去之后,自然把和妃的话转告给淑妃听,淑妃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必管她,所谓祸从口出,她迟早是要吃苦果的!” 晚上申时末,丽台那边便准备好了,而臣子们也纷纷携着家眷入宫。 青衣也很忙,早早便化好妆,本这个时候不想接见任何人,但是亲王的家眷来请安总是要见见的。 礼亲王妃送了好些东西入宫,王妃抱着一岁左右的小孙子来的,是个大胖小子,青衣十分喜欢,那小子也不认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蹭青衣的脸。 青衣喜得连连亲了他几口,礼亲王妃含笑道:“这可好了,得了皇后娘娘的疼爱,这孩子日后不愁了!”说罢,她看着孩儿,摸着他的小手道:“希儿,问问娘娘,咱们希儿是不是乖孩子?” 青衣让孩子立于自己膝头上,欢喜地道:“还真别说,本宫和这孩儿倒是十分有缘分,瞧他跟本宫还是陌生人,本宫这样抱着他也不哭闹,真乖,是咱们皇家的 好儿郎,本宫的乖孩子!” 里亲王妃顿时跪下,口中含笑拜道:“谢娘娘收希儿而义子!” 青衣一愣,随即笑了,“好你个皇婶婶,这等着本宫呢!”说罢,她回头命可人,“快,取本宫盒子里的长命锁过来,也合该本宫与这孩子有缘,就收下这孩子了!” 张嬷嬷道:“皇后娘娘,就算不认这小王爷为义子,他也是您的大侄子,一样亲呢!” “胡说,大侄子哪里有儿子亲?”青衣嗔了张嬷嬷一眼。 可人笑着把长命锁取来,让青衣亲手为小王爷带上。 青衣把长命锁挂在胖小子的脖子上,抓住他的小手拍道:“太好了,本宫不费一分辛苦就白得一个小子!” 礼亲王妃微微一笑,“瞧皇后说得,这分明就是希儿的幸福!” “希儿,全名是什么?”青衣抱着他问道。 王妃道:“上官希睿!” “好名字!”青衣笑道,“睿是明智聪慧的意思,也有明察之意,希望咱们的大胖小子以后能明察大是大非,做个有大智慧的人!” 礼亲王妃自然明白青衣的意思,笑着抱过希儿,道:“有娘娘的悉心教导,希儿一定会成为娘娘所盼望的人!” 青衣含笑道:“盼着这一日 呢,传本宫懿旨,封上官希睿为中南王,享亲王待遇!” 礼亲王妃急急跪下谢恩,这可是没有想到的恩宠呢,“娘娘这可使不得,他还是小儿,只怕有人不服!” 青衣淡然一笑,“谁敢不服让他来找本宫说理!” 礼亲王妃泪盈于睫,“那,妾身就代希儿谢过皇后娘娘!” “快起来啊!”青衣拉着她的手,“动不动就下跪,哪里像自家人?” 礼亲王妃起来坐下,又与青衣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告退。 她走后,张嬷嬷不解地道:“娘娘何必多此一举?” 青衣叹息道:“她巴巴地抱着这孩儿入宫,求的就是一个安稳。这礼亲王妃倒是一个有远见的人,担得起这个睿字。她知道礼亲王虽然敦厚,但是有时候难免糊涂,怕他在紧要关头出了错,所以先在本宫这打下一个底,日后纵然有差错,本宫也会看在那孩子的面子上放过他。” “那娘娘也不用顺水推舟就封了个中南王吧?还是享亲王待遇的呢!”张嬷嬷道,须知道就算是皇上的亲兄弟与亲子,如果没有为国立功,都不能够封为亲王的。 青衣微笑道:“他是中南王,不过是享受亲王待遇,但是跟真正的亲王还是有 本质的区别。而且,你觉得本宫是封这一岁孩儿为中南王好还是封礼亲王家中的几位世子为王爷好呢?不过就是担了个虚名,有什么好担忧的?而且本宫也正好以此来警惕礼亲王,家族荣耀不容易啊,事事该当心!” “娘娘想得竟是这般的周全,奴婢还真猜不到!”张嬷嬷笑道。 红茉从殿外进来,顺手便把殿门带上,轻声道:“娘娘,宝贵太妃身边的颜燕还在!” 青衣点点头,道:“怕只是巧合也叫颜燕吧,只是兴南王妃身边的荀云不见了,倒是叫人担忧,她知道的太多了!” “要不要派人去找?”可人问道。 “不必了,相信也找不到!”青衣摆摆手,“不管了,该来的始终会来,咱们小心点应对就是了!” 可人担忧地道:“只怕有些事情是防备不来的!” 青衣想了一下,道:“命人严密监视宝贵太妃宫中的荀云,最好是找个办法引她过来与兴南王妃见一面!” “娘娘的意思是?”张嬷嬷问道。 “如果她一直跟在兴南王妃身边,那就算容颜改变,但是举止习惯总是改变不了的,本宫怀疑,这颜燕就是荀云!”青衣沉声道。 众人一愣,这怎么可能? 第310章 后宫绝色 青衣烦忧地道:“只盼着我的猜测是错的,否则,那荀云知道御侮的身份,只怕迟早要出个乱子!” 众人都沉默了,如果那荀云是那边的人,那么,一定会把太子的身份告知宝贵太妃。至于宝贵太妃会不会把这个顺水人情送给南郡王或者顾怀飞,这个不难猜。 “那现在怎办?”可人问道。 青衣蹙额,道:“容我想想!”如果真有这个乱子迟早要出现,那么,她现在想好对策也是时候了。 丽贵妃这会儿也出来了,兴南王妃抱着御侮,含笑走了出来。 青衣见状,对兴南王妃道:“睿月,等肃亲王府装修完毕,你随同肃亲王与兴南王一同出宫居住!” 兴南王妃一愣,神色有些紧张,“娘娘,是不是睿月做错了什么?” 青衣摆摆手,“不,这也是预防万一,我问你,你身边的荀云是什么时候跟在你身边的?” 兴南王妃道:“荀云七岁便卖身于王府,至今十六岁,有九年了!” “九年!”青衣沉吟了一下,“这九年,未曾离开过你吗?” “睿月嫁给王爷只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荀云和颜燕一直在妾身身边伺候,不曾远离,颜燕是妾身的陪 嫁丫鬟!” “本宫听颜燕说过,荀云是在那日张御医出宫接你们的时候失踪的,你回忆一下,当时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吗?”青衣问道。 兴南王妃回想了一下,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当时,妾身命颜燕去收拾东西,而当时荀云是站在妾身身边的,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妾身并未瞧见。不过现在娘娘问起奇怪的事情,倒是有一样很奇怪的,就是荀云一直对妾身都很好,所有的事情都很上心,但是当时张御医说孩子还活着,妾身与颜燕都跪下来叩谢张御医,却唯独荀云无动于衷地站着。当时妾身还以为她高兴傻了,但是现在想想,自从张御医说了这个事情之后,她便像是一下子隐形了。” 可人愣道:“这你们出去的时候,没有看见她,莫非不会觉得奇怪吗?” 颜燕在一旁回答说:“当时我收拾好东西不见了她,以为她出了门口等着,结果我们出到门口,见到那些武林中人,都慌了神,压根都没有留意到她不见了,只想着赶紧逃命,这一路过来我们都是这样的,发现有追兵,有人追杀,立刻逃命,不管谁逃出去,都立刻入京想方 设法见皇上求救!” 青衣道:“本宫明白,一个人长期处于被追杀的环境中,很容易草木皆兵,那时候无暇顾及也是正常的,但是你们入宫之后怎不让本宫帮忙找找荀云?本宫以为睿月身边一直只有颜燕!” “入宫之后也怕麻烦了皇后,想着我们在宫中也只是暂住,等出去之后了再寻不迟,加上荀云一向机敏,说不定知道我们在宫中,会想办法通知我们!”兴南王妃想想,顿时觉得后怕起来,不是她不信任荀云,只是兴南兵变,她知道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相信。 青衣见兴南王妃神色担忧,遂安慰道:“不必担心,本宫也只是预防万一,这荀云或许是先出去然后看见了武林人士先行逃去了也不定。” “希望是吧!”兴南王妃忧虑的神色因青衣的安慰而缓解了一些。 酉时将近,青衣道:“晚宴该开始了,本宫得早一点出去,与众大臣们说说话!” 青衣着一身黄色绣飞凤皇后礼制朝服,一袭琉璃国进贡的南珠头面,凤髻雾鬓,轻描丹眉,淡施脂粉,更显得端丽冠绝。 虽自从云澈出征之后,她很少打扮自己,但是今晚有太多大臣家眷命妇在场, 她还是着重打扮了一番。如此端丽中透着淡雅,倒十分适合她今晚要扮演的角色。 今晚是开年宴会,祝祷的好话自然是少不得要说的,她把紧绷的情绪先放缓了一下,然后,觉得妆容过于清淡,又叫人匀了一层胭脂,这般便更觉得仿若出水芙蓉,明媚照人了。 富丽堂皇,本就是天家贵人该有的面容。 离开了凤绡宫来到丽台。只听得百官与命妇们纷纷下跪相迎,青衣凤袍迤逦一路,大块的青石板砖上在南山的指挥下,被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石板道路上的积雪被扫在一旁,远远看去,便仿若是两条洁白棉絮围着的青色小道,青衣脚步轻盈,缓步而来,金黄色的裙裾拖行在她身后,像极了凤凰的美丽的尾巴。 “都起来吧!”青衣口中带笑道。 南山在一旁高喊:“皇后娘娘有旨,诸位入座!” “谢娘娘!”众官叩拜。 后妃全部都来了,丽贵妃抱着御侮太子出席,她的位子位于青衣左侧,青衣本该是主位的,但是因今晚宝贵太妃也来了,所以,青衣主动把主位让了出来,让宝贵太妃就座。这也倒不算是僭越,因为宝贵太妃辈分到底摆在那里,宝 贵太妃也不退却,欣然就座,这个位子,形同太后,她已经盼了许久,即便知道现如今自己坐在这位子上不是一个意义,但是她也不在乎了。 百官对青衣主动让位表示了赞赏,但是也有几个不认同的,认为皇后就是皇后,即便宝贵太妃是先帝的贵妃,可到底现在是皇上主政,皇后是国母,开年宴该是由皇后主持才合祖制。所以,这几人反而觉得青衣过分谦卑,不够大气,压不住场面。 慎贵妃与淑妃坐在一起,慎贵妃今晚穿一袭桃红色绣大朵金黄色菊花宫裙,外披着一件名贵的貂皮披风,脂粉略重,显得丰神冶丽,风流蕴藉。 淑妃和她的打扮刚好相反,一身缎青色银线绣兰花宫裙纤秾合度地裹住她的身段,外套着一件月白色滚金边绣富丽海棠窄腰小棉袄,丹唇列素齿,翠彩发峨眉,点染曲眉,脂粉涂抹匀称,灯光映照下,只叫人觉得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慎贵妃与淑妃的容貌,叫在座的命妇震惊,纷纷存了心要效法两人的妆容。皇后青衣倒也是位绝色的女子,只是皇后多了一分威严,多了一分英气,损了女儿之气,倒叫人不那么的惊艳了。 第311章 丽台上的真心话 丽台上张灯结彩,红色灯笼挂了整整两排,而大臣们的身后又各自有掌灯的宫人,虽没有像以往宫宴那样燃起篝火,但是也一样灯火通亮。 先是上了柠檬水漱口,再饮羹汤。然后主菜上来的时候,众大臣都愣住了。 以往开年的宫宴,名贵的菜式就不说了,但是起码猪羊鱼是有的。但是,如今呈上来的几碟,竟然都是野菜,连大米饭也换成了红薯,每人分派了一碗木薯粥。 宝贵太妃脸色首先就不好了,低声微愠对青衣道:“这好歹也是开年的宫宴,怎能吃这些粗粮?打发乞丐还差不多!” 青衣拍了一下宝贵太妃的手,扬声道:“众卿家,这些素菜红薯,能吃得下去否?” 皇公大臣们纷纷面面相窥,这些都是富贵人家,哪里吃过这等粗糙的粮食?这就算平日的吃食,也不会这么简单啊?这木薯粥,是只有穷等人家才会吃的。 只是眼下皇后问起,也总不能说吃不惯,遂都道:“吃得下!” 凤太傅伸手抚了一下胡须,笑道:“这哪里有吃不惯?老臣知道宋国许多百姓都是吃这些粗粮,莫看这些东西不好下口,但是却特别养肠胃,老臣年纪大了,平日里大鱼大肉吃多了 ,总觉得不舒服,如今能吃一顿野菜木薯粥,倒也十分开胃。” 青衣冲凤太傅微微颌首,正了正神色,道:“本宫知道众卿家都是人中之龙,吃喝上难免有所讲究,这些贫苦百姓的粮食,大家兴许是吃不惯的。这顿饭,其实出主意的是宝贵太妃,她老人家菩萨心肠,又得梁元帅的教诲,听闻我宋国许多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莫说吃好东西,就连能填饱肚子都成问题。所以,她特命令御厨房的人准备了今晚的饭菜,告知诸位卿家,如今国家正在危难之间,昔年,国家昌盛,吃的是名贵宫宴,喝的是琼浆玉液,如今,我国内乱不止,外扰不息,单单是这方面的支出,已经让国库空虚。宝贵太妃与本宫都希望,诸位卿家能和宋国百姓一起,共度时艰,共同进退。” 宝贵太妃本先前听到青衣说这顿饭是她出的主意,陡然大怒,待听她继续说下去之后,脸色渐渐地和缓了,再看皇公大臣严肃深思的脸,她才对轻声对青衣都:“这粗粮倒也是不错的!” 青衣微微笑,“贵太妃是个明白人,现如今咱们是什么形势?梁元帅昔日誓死守护这片土地,青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四分五裂 !” 宝贵太妃微微一怔,神色有些深思起来。 大臣们都开始吃了起来,有几位老臣,竟吃着吃着就留下了眼泪。他们都是忧国忧民的忠臣,眼下国家如此,他们也实在是担忧至极。 顾怀飞与南郡王也吃着,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青衣瞧着南郡王,刚才听古儿来报,说南郡王去了宁婇宫大半个时辰,父女俩人把所有的宫人都遣走,单独商谈。 商谈的内容是什么,青衣并不知道,但是看淑妃和南郡王来的时候,脸上都有一抹不高兴,可想而知,他们谈论的内容一定是达不到共识的。 南郡王自视甚高,自持先帝朝的时候立过大功,一直都不把当今皇上放在眼里,他一直都企图控制朝政,但是早年有太后摄政,现在云澈独当一面,君王的气势尽显无遗,他哪里还钳制得住? 所以,他心不甘,对云澈对朝廷有怨言,竟选择了这条偏颇的路。但是,青衣暗道:总会叫你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一旦做了,便再没有回头路。 这一场宫宴,大臣们都吃得很深思,皇后的意思他们多数能领会。 散席之前,青衣特意留下宝贵太妃,“贵太妃可有兴致与妾身登上离台?” 贵太妃眸子抬了抬,道:“有何不可?” 登至高处,宝贵太妃已经气喘吁吁了,她依着栏杆,叹息道:“到底是老了,连走几步楼梯都不济了!” 青衣伸手拢了一下她的披风,正色道:“贵太妃还十分年轻貌美,怎就说老了呢?” 宝贵太妃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拨开她的手,“用年轻貌美来形容哀家,未免不合适!” 青衣站立在离台前,极目远眺,皇城重重叠叠,飞檐斗拱,月色不明下,只仿若一只巨大的怪兽,静卧在京城东侧。 “夜晚的皇宫,是不是特别宁静?”青衣忽然幽幽地问道。 贵太妃一愣,随即淡淡地道:“是宁静,也寂寥,仿佛站在这里,便能感受到时光从指尖溜走!” “但是,总有一些东西可以留下的,例如,梁元帅的功绩!”青衣回过头,明灭未定的风灯掩映下,她的眸光灼灼。 贵太妃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 “本宫知道贵太妃一直都想为您的兄弟再谋前程,所以,您不惜跟顾怀飞结盟,不管日后谁登上帝位,都可以给你们梁家显赫的封号!”青衣丝毫不掩饰,直接点破。 贵太妃冷笑,“你这是要把哀家活生生地冠上反贼的名 头吗?” “原来贵太妃也知道这样做就是反贼了?只要贵太妃踏出这一步,那梁家以后不管多显赫,都将背上千古骂名,反贼梁家,没有人再记得梁元帅生前的功绩,即便被后人想起,也只不过是冠上一个反贼父亲的罪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没有几分把握,本宫不会在这里与贵太妃说这些。贵太妃应该明白,本宫要杀了你那兄弟易如反掌,但是本宫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包容,是因为本宫先前是练武之人,对梁元帅生前事迹十分敬重,他是青衣心中的英雄,青衣希望不希望他的后人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而把他一生浴血奋战得来的战功毁于一旦。本宫不容许有人玷污他老人家的名声,即便这人是他的儿子女儿,必要时候,本宫也必将杀之灭之!”青衣最后两句话,说得十分决断,毫无商榷的余地。 宝贵太妃一愣,眸子盯着青衣,这倒是有些叫她意外的,她本以为之前龙青衣追封父亲是因为要先稳住她,但是现在听了她这番肺腑之言,却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也不排除这个女人是在试探她,遂冷冷地道:“皇后说哀家跟顾怀飞结盟吗,这话说得好没缘由!” 第312章 皇后的灵力 青衣眸光倏然一亮,道:“是与不是,贵太妃心中有数。贵太妃身边有一位叫颜燕的丫头,此人还有一个名字叫荀云吧?” 贵太妃一怔,神色陡然凌厉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青衣见她这个反应,心中有数了,如果不是说中了,她怎会如此恼羞成怒? 青衣道:“贵太妃不必否认,也不必跟本宫承认,本宫今晚其实想说的不多,该说的也说完了,是要自己的兄弟立功还是推他去做反贼,希望贵太妃好好掂量一下!”说罢,青衣便要离开。 宝贵太妃伸手一拦,“等一下!” 青衣扬眉看她。 宝贵太妃缓缓垂下手,犹豫了一下,“容哀家想想!” 青衣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贵太妃好好想想,贵太妃身上流着梁元帅的血,自不愿意看见国家四分五裂,陷入顾怀飞河定王与南郡王最后的争夺中,到时候,受苦的将是民间百姓。皇上与本宫,都从不留恋高位,相信贵太妃明白这一点,对本宫而言,这天下如果可以安定,谁做皇帝都可以!” 宝贵太妃瞧着她,“哀家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们要把上官静的儿子册立为太子?” 青衣心中一沉,她果然是知道的,她身边的宫女颜燕,其实就是荀云吧? 青衣道:“因为宋国需要安定,民心需要希望,皇上出征,祸福难料,皇上无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确立帝位人选,一旦皇上有个……”青衣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那样,太子登基,辅政大臣不变,本宫会一直监国到新帝亲政。” 宝贵太妃想了想,“其实皇上可以不亲征,毕竟,朝廷还是有武将可用的!” “可用,但是不能用,这个就是咱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当朝中有人反叛,勾结武将文官,谁还能推心置腹地相信?这保家卫国不是轻易说说的,是需要抛头颅洒热血的,一不谨慎,就是大壁大好江山拱手送人,谁敢冒险?皇上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这个国家,希望贵太妃明白,梁元帅不是第一个用生命去守护国家疆土的人,皇上也不是最后一个,这国家的观念,我们妇道人家可能未必深刻,但是,一旦**,一旦四分五裂,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却是第一个最直接的受害者!” 青衣这话说得十分凝重,叫宝贵太妃一时间也想不到话来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许久,她才脸色苍白的跟青衣说:“其实,你该早点来跟哀家说这番话!” 青衣心中一沉,眸光锁紧了她,“现在晚了?” “免死金牌,已经交给了顾怀飞,他承诺,一旦事成,会封哀家为御尊太后,哀家的兄弟,也会位列三公!”宝贵太妃颓然地道。 青衣问道:“那,你是否把太子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宝贵太妃摇摇头,“这倒没有,此事事关重大,哀家心里也在犹豫!” “荀云是?”青衣放下心来,遂好奇地问道。这贵太妃一直在宫中,为何会认识远在兴南的荀云? 宝贵太妃叹息道:“这丫头,是哀家的侄女,他父亲获罪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跟随她母亲一同被贬兴南,六岁那年入了兴南王府为奴婢,哀家也是前几年才打听到的,遂立刻以礼佛的名誉去了兴南,见了那丫头,但是到底是罪臣家眷,哀家也不好带走她,免得被人追究起来,哀家这贵太妃位子也难保,只能继续委屈她在王府为婢。但是哀家一直和她保持书信往来,兴南王府乱了之后,她与兴南王妃外逃,这一路上哀家也十分担心,派人沿途保护,这也是为何每一次兴南王妃都可以转危为安,否则以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能从杀手手中逃生?入京之后,哀家让她继续留在兴南王妃身边,当时,哀家已经知道皇上在寻找兴南王夫妇,哀家想着 他们身上一定有些秘密,遂让荀云继续留在兴南王妃身边,一发现秘密,就立刻告知哀家。所以,当日张御医去找王妃,说了御侮太子的事情之后,荀云就立刻逃了出来,哀家命人把她带入宫中,只是,哀家不可能收留一个没有在内务府记录的宫女,而哀家身边原先有名宫女叫颜燕,新入宫不久,脸上就被开水烫伤,一直轻纱蒙面,哀家便密令送她出宫,让荀云代替这丫头在宫中生活,留在哀家身边!只是,想不到因为颜燕这个名字和兴南王妃身边的丫头同名,叫皇后瞧出了端倪。” 青衣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她道:“此事还希望宝贵太妃保密,本宫不想把狠话说在前头,但是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将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本宫势必得要把知道内情的人一一除掉!” 最后一句话,威胁的意味甚重。青衣知道贵太妃刚听这句话,或许会觉得反感或者不屑,但是当她回去冷静下来之后,她会知道,有些话说了出去,便有可能导致她无法预知的后果。 果然,贵太妃冷冷地道:“你在威胁哀家吗?” 青衣微微一笑,拉着贵太妃的手,指着离台外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伸手一指,一道寒光从她指尖飞 了出去,那道寒光没入树干,然后,那巍峨高大的梧桐树,发出咔嚓噼啪的声响,然后,轰然倒地。 贵太妃骇然地伸手捂住嘴巴,这,怎么可能?她惊疑莫名地瞧着青衣,她虽然听说过皇后年幼习武,但是后来又听说武功尽废,但是眼下,这是鬼术还是功夫? “本宫要回去看看太子了,贵太妃也不要站太久,这里风大,仔细病了!”青衣意味深长地道。 说罢,她长长的裙裾拖过离台沾满尘埃的地面,一步步,拾级而下。 冷冽的风扬起贵太妃的裙摆,她忽然觉得周身冰冷无比,想起之前,还真是不自量力啊,竟然还妄想跟这个女人斗,现在看来,无论是顾怀飞还是南郡王,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自己真的跟顾怀飞勾结谋反,大事不成,她一定会被钉上反贼的罪名,到时候,父亲一生的功绩,就这样被她败了。 开年宴之后,宝贵太妃受了风寒,延请御医诊治了几次,都说她不能见风,需要好生静养。宝贵太妃于是开始闭门谢客,潜心礼佛。 这事儿传出去之后,最懊恼的莫过于慎贵妃了,她本还想借助宝贵太妃遏制龙青衣的。不过也无妨,毕竟,金牌已经到手了,她最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这个金牌。 第313章 皇上重伤 青衣唤来启辰,递给他一个图样,道:“你去宫外找着名的巧手打金工匠,按照此图,尽量做到一模一样!” “这个是?”启辰瞧着图纸上的金牌。 “免死金牌!”青衣轻声道。 启辰明白了,把图纸放入怀中,道:“臣弟马上去!” 过了几日,启辰入宫,把打好的金牌递给青衣。青衣瞧着那崭新的金牌,微微笑了一下,道:“辛苦你了! 启辰犹豫了一下,道:“这,能否鱼目混杂?” “假可乱真了!”青衣道。 启辰道:“那就好!” 启辰走后,古儿上前问道:“小姐,那金牌赐给梁元帅多年,后又在贵太妃身边放了许久,已经陈旧了,如今新打的,只能形似,未必能取信于人!” “本宫就是要这金牌无法取信于人!”青衣微微一笑,“去把祝黎喊过来!” “是!”古儿遂疑惑,但是听她这样说,料想她也是胸有成竹的,便转身出去了。 祝黎来到之后,青衣把金牌递给他,“你想个办法,让这块金牌变得陈旧一些!”祝黎对兵器十分熟悉,他该知道如何让一块崭新的金牌变得陈旧。而且,顾怀飞如今手上的金牌虽有些年月了,但是贵太妃之 前十分宝贝,经常取出来擦拭摩挲,所以,真的金牌看起来也十分崭新。 祝黎接过来,诧异地道:“但是,这到底不是真的!” “你尽力让他变得陈旧些,然后,”青衣眸光一闪,道:“去皇家别院把顾怀飞身上的金牌偷龙转凤!” 祝黎微微一笑,“娘娘好办法!” 青衣笑着叹息,“也只能用这种偷鸡摸狗的办法了!” 算不得是好办法,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日后要杀顾怀飞倒是不难的,但是这金牌除了可以免死之外,还可以号令梁家军,她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她问祝黎,“你的内力恢复了没有?” 祝黎道:“七七八八了,十足还没有!” 青衣道:“你上前来!” 祝黎上前一步,怔怔地看着青衣执起他的手,他那张俊脸陡然一红,想缩回手,却陡然感觉一阵温热从手心传来,他诧异地看着青衣,连忙道:“娘娘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不可……” “本宫早就痊愈了,别动,这也是还你的,本宫可不爱欠人家的东西,尤其是内力!”青衣闭上眼睛,祝黎的武功是很高强,但是内力始终有些欠缺,如果醉心练武,他早就通了任督二脉,但是因 为担任禁卫军统领后事务繁忙,倒把武艺给生疏了,所以,青衣便干脆用灵力为他打通二脉,好叫他的内力贯通全身,运用自如。 祝黎顿时便觉得体内一股暖流直冲头顶,然后在头顶环绕一周进入丹田,体内之气横冲直撞,竟比他原先还要厉害几倍。他不敢大意,急忙运气引导这些内力在体内运行,当内力试图冲击穴脉的时候,他急忙想撤退,青衣却沉声道:“别动,试试能不能冲破!” 祝黎连忙收敛心神,心中默念内功心法,内力有条不紊地凝聚在穴脉前,忽地,如一阵潮水倾泻而出,全身穴脉畅通,内力贯通全身,横行无忌,竟有三花聚顶的境界出现了。 青衣缓缓松开他的手,含笑道:“祝黎,你的武功从此大进一步了!” 祝黎觉得周身轻盈无比,内力灌注在指尖,仿佛一出手便可伤人,他正正神色道:“微臣谢过娘娘过功之恩!” 青衣道:“你曾救过本宫的性命,本宫为你打通任督二脉,算起来,还是本宫赚了!” 祝黎心中感恩,也不多说感谢的话,只拱手道:“微臣一定会尽力完成这个任务,报答皇后娘娘!” “你我之间,已经算是生死 之交,实在无须说这样的话了,去吧,祝黎,本宫对你有信心!”青衣和蔼地道。 祝黎不多说了,拱手告退。 年初八,年后的第一次早朝,边关再度传来捷报,但是,同时也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便是皇上出战的时候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这个消息,无疑是旱天惊雷,震得朝堂上的百官说不出话来,除了心怀鬼胎那些人,个个都担忧不已。 南郡王出列道:“皇后娘娘,臣得到可靠消息,皇上取得胜利之后,回营庆祝,当时并无受伤,为何忽然就传出皇上重伤的消息呢?臣怀疑,是军中有人叛变,刺杀皇上!” “郡王的所谓可靠消息从哪里听来的?捷报是八百里加急送进来的,莫非郡王的消息竟比本宫的消息更先一步?”青衣沉声问道。 南郡王傲然道:“军中有不少臣的旧部,臣一直都关心战事,知道此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知道不奇怪,但是竟比本宫更先知道,便叫人奇怪了!”青衣冷冷地道. 南郡王微愠,“此刻该是追讨责任的时候,而不是在这里探究到底谁先知道,皇后觉得老臣的消息先于皇后,比皇上遭刺杀更重要?” 青衣干 脆问他:“那本宫倒是想知道,郡王所说的可靠消息有否指出皇上是如何受的伤?是何人刺杀皇上?” 南郡王道:“是何人刺杀臣不知道,但是,据可靠消息得知,当夜庆祝之后,皇上与国师和祝君山商议事情,就是三人独处的时候,皇上受了伤,所以,臣猜测,这凶手要么是国师,要么是祝君山,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人联手!” 青衣冷笑了一声,“郡王似乎已经有了定论!” “不敢说定论,只是推测罢了!”南郡王道。 “是推测也好,是定论也好,本宫皆不接纳,本宫只相信公文所奏,皇上是在阵前杀敌受的伤,而本宫也相信皇上可以平安渡过!”青衣淡淡地道。 南郡王脸色阴沉,“皇后相信公文所奏?如果皇上是被内奸刺杀的,如今只怕内奸早已控制了军心,皇上性命岌岌可危。而军心被内奸掌控,下一场战事,若内奸使乱,我军定必大败,而南蛮也会长驱直入,侵我大宋疆土!” 南郡王此言,在百官心中投下了一颗恐慌的石子。确实,如果军中出了内奸,如今皇上受伤,等同是祝君山和国师掌权,到时候半壁江山拱手奉给南蛮,丝毫不夸张。 第314章 青衣闹什么 顿时,几名大臣纷纷附议,司空大人上前道:“皇后娘娘,边关告急,需慎重处理,如今皇上身边,除了祝君山和国师之外,还有几位得力的大将,也能担当重任,老臣建议,立刻下旨召祝君山与国师回京,以免皇上再陷入危险中去!” 凤太傅则道:“司空大人莫不知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吗?” “那也该立刻派人前去边关……” 司空大人还没说完,龙震天便道:“此去边关,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半月的时间,半月变数太大,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这事儿,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就请龙相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法吧!”司空大人有些不悦地道。 龙震天沉吟了一下,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从长计议,莫不能即刻就下了决定。如果祝君山与国师没有刺杀皇上,那么在皇上受伤期间传二人回京,肯定会引致军心大乱,到时候南蛮步步相逼,我军定必大败!” “皇上受伤的消息定必已经在军中传开,而与皇上一同阵前杀敌的将士也一定知道皇上并非是在对阵时受伤,你以为现如今军中不会有猜疑么?说军心大乱,只怕现在已经乱了,若再不采取补救措施,只 怕马上就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呢!”南郡王道。 “那除了以上所说,诸位卿家还有什么法子吗?”青衣缓缓问道。 顾怀飞出列道:“臣飞龙城的将士,愿为宋国效力!” 南郡王立刻大喜,道:“对,从飞龙城派人过去,也只需要两日的时间,而飞龙城的士兵骁勇善战,何不从飞龙城派兵出去?” “这也是个办法!”司空大人立刻同意。 肖相摆摆手,“不行,如今我军刚大获全胜,没有丝毫落败的迹象,无需在这个时候派兵增援,否则引致将士反感,飞龙城的将领也未必臣服于如今的统帅,毕竟,皇上受伤,定有人代替皇上统帅三军,到时候容易出现纰漏!” “前怕狼后怕虎,你倒是给出一个可靠的办法啊!”南郡王生气地厉声道。 肖相也说不出来,他沉吟一下,问青衣:“娘娘有何建议?” 青衣伸手压了一下议论纷纷的百官,道:“本宫知道大家都担心皇上的伤势,也担心边关的情况,但是本宫以为,一动不如一静……” 不等青衣说完,南郡王立刻反驳,“没事发生的情况之下,是一动不如一静,但是现在皇上受伤,祝君山与国师分明是有嫌疑的,在这个时候不采取行动, 任由局势不断往坏的方向去发酵,皇后到底是什么用心?是不是监国久了,不想皇上回来,有意独霸朝政?”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哗然之后,却不得不深思南郡王的话,从来人都有权欲之心,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旦登上那个高位,要下来就难了。 司空大人其实一直都反对女人当政,如果不是看到皇后确实有才能,估计他一早就反对了。现在南郡王提出,他不禁也怀疑了,道:“还请皇后娘娘立刻提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否则,就按照顾城主所说的,让飞龙城的将士前往边疆!” 青衣也不生气,淡淡地道:“既然如此,辅政大臣今日就不要出宫了,到御书房去商议办法吧!” “皇后何必多此一举……”南郡王反对道,“没有更好的办法,请皇后娘娘莫要耽误时机,立刻下旨传飞龙城的将士前往边关襄助!” 青衣却置若罔闻,对南山打了个手势,南山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皇后……”南郡王一步窜了上去,却被南山挡住,南山冷冷地道:“南郡王请自重!” 青衣冷然地瞧了南郡王一眼,起身离开。 南郡王气极,冲南山发脾气,“你这个阉人,也敢阻拦本郡?” 南山不 卑不亢地道:“郡王息怒,请郡王与诸位辅政大臣前去御书房!” “哼!”南郡王冷冷地拂袖而去。 御书房,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青衣出现。 南郡王不禁生气了,拉开御书房的门,冲南山怒道:“皇后呢?怎还不见人?” 南山静静地道:“请郡王稍安勿躁,皇后娘娘马上就到了!” 南郡王怒道:“她到底去了哪里?说是商议对策,她却迟迟不出现,她到底有无重视过情况?” 南山依旧是那一句,“皇后娘娘马上就到,郡王请回去安坐!” 南郡王一把甩上门,背着手独自生闷气。 凤太傅道:“郡王不必如此急躁,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南郡王哼了一声,“太傅倒是淡定!” “乱又能如何?于事无补,于问题也没有帮助!”凤太傅道。 司空大人本也是个急性子,如今等了这么久还不见皇后来,不禁微微也来气了,“再等一会,不见皇后来的话,我们六位辅政大臣可以一同签署文件发去飞龙城,请飞龙城援兵!” 龙震天淡淡地道:“本相不会签!” “你……”司空大人厉声道:“龙相当知道如今情况危急,皇上身受重伤,士兵势必慌乱,若此刻不派人前去 稳定军心,只怕我军得连连吃败将!” 肖中秋踌躇了一下,道:“还是再等等吧,等皇后来了再说!” 但是,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皇后依旧不见踪影。 这一下,连凤太傅与龙相肖中秋都担心了,但是三人依旧安坐如素,没有丝毫着急担忧的神色。 南郡王伸手去拉门,想冲出去质问南山,但是,当他伸手拉门的时候,发现门竟然在外面上锁了。他一怒,一脚踹门,厉声道:“来人啊!” 南山的声音从外面缓缓传来,“郡王有事?” “把门打开!”南郡王怒极,伸手使劲拍着门。 “郡王稍安勿躁,暂时还不能打开!” “这好端端的,上什么锁?”南郡王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南山道:“宫中进了刺客,皇后娘娘领人捉拿刺客,怕刺客进入御书房,所以命奴才锁门!” 南郡王厉声道:“开门,我等不怕!” 南山道:“对不住,没有皇后娘娘的命令,奴才不敢开门!” 龙震天冲门口问道:“南山,皇后娘娘是否安好?” “龙相放心,皇后娘娘在凤绡宫,只是刺客还没抓到,所以祝统领不建议皇后娘娘随意走动,所以,烦请诸位大人王爷再等一会!”南山道。 第315章 后宫刺杀 龙震天的心略安,坐回椅子上继续等待。 六人心中各怀心事地等着,这刺客一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刺客是谁派进来的?但如果是假的,皇后葫芦了卖什么药? 这暗自揣测中,忽地听到外面一阵刀光剑戟的声音响起。 六人起身,面面相窥。这莫非真有刺客? 只听到外间南山尖声喊道:“抓刺客,抓刺客!” 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刀剑哐当之声此起彼落,间或还能听到凄厉的叫喊,只是不知道受伤的到底是禁卫军还是刺客。 然后,是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像是副统领姜俊的声音,“快,求增援!” 凤太傅一惊,“不好,刺客十分厉害,禁卫军似乎不敌了!”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清晰听见就是在门边。 然后,是刀剑落在铁锁上的哐当声,连续几下,只听得铁锁落地,门便迅速被踢开。 几名黑衣人持剑凌空飞进来,他们脸上也蒙着黑布,但是眸子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剑气凌厉地直逼六人。 身后的禁卫军立刻冲进来,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六位辅政大臣急急后退,退入内室,但是随即一名黑衣人飞了进来,长剑直指凤太傅,禁卫 军一时间也赶救不及,凤太傅闭上眼睛,心道:吾命休矣! 但是,那长剑却在即将刺中凤太傅的时候,忽地转了方向,直直刺向凤太傅身旁的南郡王。 南郡王眸光陡然迸出一丝精光,袖子中落下一把短剑,快如闪电地出手,从凤太傅身边闪出,并且一手揪住凤太傅的身子挡过去,那刺客立刻撒手,直挑南郡王,南郡王心中愤怒至极,这分明只是针对他而来的。他也顾不得深思,与刺客周旋起来,他早年征战沙场,武功高强,但是后来一直对外宣称受了内伤,伤愈之后,内力大失,武功不济了,但是眼下也顾不得掩饰这点,持着短剑三两招之内,逼退了刺客。 而此时,姜俊也赶到了,架开刺客,冲南郡王喊道:“郡王快走!” 南郡王知道姜俊是河定王的人,他只冲自己一个人喊,想来他是知道这一次刺客的目标是针对他,谁会刺杀他?必定是皇后了。 他来不及思考,知道自己再不逃,那未必能逃得了,看准了空子,他急忙冲了出去,往宫外飞奔而去。 而其余几位辅政大臣面面相窥,这,似乎有些诡异。 刺客渐渐被逼退,禁卫军乘胜追击,而御书房似乎又恢 复了往日的平静。 御书房外面的空地上,有血迹斑驳,有受伤的禁卫军被迅速抬走,宫人立刻取水冲洗空地,血腥味甚重,叫人闻见了也觉得心惊胆战! 六位辅政大臣,只剩下五人。 南山瞧着诸位大人道:“宫中来了刺客,此刻定必四处搜查,诸位大人还是先出宫去吧,等皇后娘娘传召再来!” 凤太傅道:“公公,能否领本官去见见皇后?本官要见过皇后娘娘无恙才安心!” 南山瞧了瞧五人的神色,叹息道:“实不相瞒,皇后受伤了!” 众人一愣,龙震天急忙问道:“皇后伤势可严重?” 南山道:“御医已经前往了,还未知情况如何!” “那,赶紧领我们过去瞧瞧!”龙震天道。 “不,皇后有旨,任何人不得前往凤绡宫,现在凤绡宫已经被禁卫军重重守护,以防有刺客偷溜进来!”南山道:“诸位大人还是先出宫去吧,皇后无恙之后,会再传召几位的!” “那好吧,有消息还烦请公公立刻通知!”龙震天拱手道。 “相爷放心,奴才一定会的!”南山躬身,“诸位大人请!” 出宫的路上,司空大人疑惑地道:“这好端端的,怎有刺客混了进来? 还有方才那些刺客似乎专门针对南郡王!”说罢,他有意无意地瞧了凤太傅一眼。 凤太傅立刻便明白他的意思了,淡淡地道:“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就是刺客的目的是皇后与南郡王;第二个可能,派出刺客的人大有可能是南郡王,皇后受伤这点已经是定局,而南郡王为了撇清,所以令刺客对他下手,诸位没瞧见吗?那刺客来势汹汹,但是却跟南郡王对了不到两招就放弃撤退了,如果有心下杀招,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走?好不容易混进宫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御书房,这么轻易撤退,难免让人生疑!” 礼亲王闻言,道:“还是太傅看问题看得甚远,如今想想,大有这个可能!” 司空大人闻言,深思了一下,“如果是南郡王出手的话,那南郡王意欲何为?” 大家顿时噤声,这话再说下去,便是大逆不道了。 河定王有谋反之心,人所共知,而南郡王与河定王之前来往甚密,这一次,会否是河定王在背后授意?如果是这样,那他今日在早朝说的所谓秘密消息,会否也只是烟幕。 礼亲王后怕地道:“如果南郡王也有谋反之心,那他今日在朝廷上举荐飞龙城,只怕也 有阴谋!” “皇后娘娘大概早就看出了这点,所以早上并未同意!”龙相顺着礼亲王的话说下去。 司空大人与礼亲王都不禁生出一种惊惧来,边关皇上受了重伤,皇后在宫中也被刺杀,如果说其中没有阴谋,谁相信? 五位辅政大臣各怀心事地出了宫,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凤绡宫内! 禁卫军已经把凤绡宫守卫得严严实实,所有宫人都被遣了出来,可人领着张御医从殿中走出来,然后又顺手把门关上。 古儿上前担忧地问道:“情况如何?” 可人道:“先不要说了,古儿,你跟张御医去太医院抓药,此事莫要假手于人!” “好!”古儿领着张御医出了守卫圈。 而在凤绡宫四周,有些脑袋鬼鬼祟祟地探头,企图偷听消息。 而凤绡宫寝殿内,一道不爽的嗓音絮絮叨叨地响起:“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样是要吓死人吗?我如果刚好带个男宠在宫里,多尴尬?你别以为我不敢,这一去,通共才给我传了两回信……” 她的话旋即被人堵住,她呜呜呜地挣扎着,那人霸道的唇肆意地撬开她的唇瓣和贝齿,长驱直入,直吻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才缓缓地放开她。 第316章 皇上回来了 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还找不找男宠?” 青衣全身乏力,脸色绯红,伸手捶了眼前的男人一下,“为什么不找?你这后宫的女人,可把我弄得焦头烂额,我不找几个,怎对得住我自己?” 云澈一把抱起她,丢在床上,青衣笑着抵挡,“去,外面人多,别闹!” 云澈俯身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嘴唇便在她耳畔摩挲着,轻声道:“不许动,这一去几近俩月,可想死你了!” 青衣眸光盈盈地看着他,这可是他头一遭说这样露骨的情话。 帐幔缓缓垂下,掩住一室的春光旖旎! 许久,青衣躺在云澈身侧,道:“你这一回来便闹一出刺客的戏码,到底意欲何为?” “鬼灵精,你不是瞧出来了么?”云澈的胳膊压住她,侧身凝视着她,“今天,刺客入宫,先是刺伤了你,继而去刺杀他,但是刺客只是做做样子,并未伤了他,那几位辅政大臣看在眼里,会怎么想?再者,他见刺客只针对他,而姜俊又让他立刻逃,他会以为是你要杀他,所以,他不会再等,他一定会快刀砍乱麻!” “你是逼着他造反啊!”青衣笑道,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这个计策的高明之处,这样一闹,南郡王便不能再逼 着她下令让飞龙城出兵。其余几位辅政大臣也不会附议他。他被彻底孤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迟早的事情,还不如趁现在我在京城的时候逼着他出手。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我寝食难安,总怕你应付不来这样的乱局!”云澈凝视着她叹息道。 “还行,倒不算乱!”青衣微笑,“至少目前一切还在掌握中,你这一次是偷偷回京的吧?真决定不露面?” “露面,但是会以另外一个身份露面,至于皇帝上官云澈,会在几日之后传来伤重驾崩的消息,我会先写好圣旨,到时候立上官静为帝,如今众所周知,太子是朕的孩子,所以,即便是上官静登基,大臣们都会极力要求不废太子之位,这样一来,看似是朕把皇位传给了上官静,但是,大家心中明白,最后继位的,会是朕的太子御侮!” “说得御侮真是你儿子似的!”青衣听了他的计划,心头顿时有种解脱般的轻松,这种有人依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无须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肩膀上。 “听说,你收了皇叔的孙子为义子,你倒是捡了个大便宜!”云澈刮了她的鼻尖一下,取笑道。 “你又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咱们老爷啊!”青衣叹息道 。 “我不是说,只要你想我在你身边,我随时都会出现么?”他戳了她脑门一下,“看来,你并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青衣笑嘻嘻地道:“你还懂得分身之术了?那你说说,你出征的日子里,我勾了几个汉子啊?” “哟?还长胆子了,信不信朕立刻领人把你拖去沉塘?”云澈狭长的眸子一暗,旋即掀起了风暴,把她重重压于身下,双手挠上她的腰肢。 “哈哈……救命啊,我投降,投降还不成吗?”青衣笑得脸色通红,双手不断挣扎。 而在寝殿外,可人与挽袖微微一笑,终于,又在凤绡宫听到爷的声音了。 南郡王府。 南郡王背着双手在书房里行走,一脸的怒气。 顾怀飞淡淡地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要你死的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无情在先,休怪本郡无义在后!”南郡王阴沉着一张脸,“来人啊!” 门外进来一个人,道:“郡王!” “去约河定王!”南郡王冷冷地道:“就说本郡今晚要和他共商大事!” “是!”侍卫应声而出。 顾怀飞却担忧地道:“只是眼下还不是最好时机,边关还没有那狗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我担心,边关一旦获胜,他们会杀一个回 马枪!” “所以现在要看看河定王那边安排的人是否已经的手,如果确定的话,那大可以放胆去干了,狗皇帝死后,只剩下一个龙青衣,不足为患!”南郡王想了一下,又道:“顾城主不是得了宝贵太妃的金牌吗?现在军中还有梁元帅的旧部,大可以用这块金牌来号令梁元帅的旧部,到时候控制住边关的士兵,有他们做内应,那样,皇帝与祝君山必死无疑!” “放心,我早有准备!”顾怀飞微笑道。 “那就好,看来,我们在宫中的女儿,是时候使上力气了!”南郡王邪佞一笑“本郡实在是很想亲眼看着那小贱人痛苦凄惨地死去!” “郡王放心,这一天,不会很远了!”顾怀飞冷笑道。 宫中传出消息,皇后被刺,伤势严重,需卧床休息,未来半月由兴南王主持朝政。 宝贵太妃在得知青衣受伤后,犹豫过数次,还是决定来看她。 但是当可人领着她进殿的时候,却看到青衣完好无缺地坐在榻上看书。 宝贵太妃一愣,脱口而出,“皇后不是受伤了么?” 青衣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贵太妃请坐!” 宝贵太妃疑惑地坐了下来,蹙眉问道:“你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青衣微微 一笑,眸光凝着宝贵太妃,“贵太妃,你兄弟立功的机会来了!” 宝贵太妃一愣,随即端正了神色,“愿闻其详!” 青衣从怀中取出一个金牌,递给宝贵太妃,宝贵太妃瞧了一眼,怔住了,“这,我不是给了顾怀飞吗?” 青衣道:“这个,是本宫从顾怀飞身上换过来的,贵太妃,您马上让您的兄弟快马加鞭,赶到边关,在顾怀飞的人拿出金牌号令梁元帅的旧部时,你让你兄弟取出真的金牌,同时,要迅速拿下顾怀飞的人!” 宝贵太妃接过金牌,犹豫了一下,问道:“事关重大,你为什么相信哀家?” 青衣正色道:“因为,本宫相信梁元帅的后人,不会做出有损家国的事情来,梁元帅一生忠君爱国,他也绝对不会容许先帝赐予给他的金牌被反贼所利用,作为梁元帅的爱女,贵太妃也一定会遵照梁元帅的心意,所以本宫相信贵太妃,当然,与其说本宫相信贵太妃,还不如说本宫相信梁元帅,他老人家教出来的孩子,断不是个与反贼同谋的人!” 贵太妃手里握住金牌,神色渐渐沉着,良久,她才抬起头看着青衣,眼里有一抹笃定,“哀家告诉你,你没有看错人!”说罢,起身走了! 第317章 病榻前的放话 宝贵太妃走后,云澈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青衣道:“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这一次,我的把握不大!” 云澈笑道:“放心,贵太妃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父亲,她不会违背她父亲的心意!” “是这样就好了!”青衣微微一笑道。 云澈刚抱住她,便听到可人进来道:“皇上,小姐,慎贵妃与淑妃来在殿外求见!” 云澈烦恼地道:“赶走赶走,这刚得点空闲时间,又来两个!”今天丽贵妃,宸妃,各宫贵人昭仪,个个都来探望,每一次来人,云澈就要躲在屏风后面,还没凳子,只能是蹲着,蹲了半天,腿都麻木了! 青衣却笑道:“可人,给爷取点瓜子让他躲在屏风后剥瓜子,这两位大贵人岂能不见?这场戏就是做给她们看的!”说罢,起身拉着云澈进了屏风后面,哄道:“好,乖乖地躲在这里,一会跟你用膳!” 云澈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要吃你!” 可人扑哧一声笑了,红着脸道:“爷,您这是当奴婢不存在啊!” 云澈傲慢地瞧了可人一眼,“非礼勿听,谁让你听了!” “奴婢也不愿意听,这不,耳朵长在 这里,不听不行啊!”可人笑着道。 “那朕把你的耳朵割了,不就成了吗?” 可人笑着说:“爷出征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还爱说笑,只是奴婢这双耳朵可不能割掉,割掉以后可就听不到爷和小姐的吩咐了!” 云澈郁闷地对青衣道:“可人这丫头呢,胆子越发大了,连朕都敢取笑了!” 青衣笑骂道:“这不是好事么?证明你现在平易近人了,以前一天到晚板着脸,谁见了你都怕,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可人道:“该藏的要藏起来了,该躺的也要马上躺下了,否则人家等久了,指不定就要硬闯!” 青衣连忙安抚好云澈蹲小角落,自己迅速躺在床上,额头上包着一条带血的布带。 可人端着一直空药碗出去,对外面等候的慎贵妃和淑妃道:“两位娘娘请进,奴婢刚伺候皇后娘娘喝完药,娘娘精神不是太好,两位娘娘莫要说太久了!” 慎贵妃与淑妃连头都不点,迈腿就进去了。 和妃在两人进去之后才赶到,她一来就旋风般进了殿,口中道:“姐姐也不等等我!” 慎贵妃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来了就来了,还要大惊小怪的 叫什么?” 和妃笑了一下,与两人一同走到青衣床前,伸头打量了青衣一下,才缓缓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的手从锦被里伸出来,缓缓抬手,道:“来了?” 淑妃坐在床前,伸手压了一下青衣的被角,关切地问道:“好些了么?听说你被刺,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多着急啊,幸好你没事!” 青衣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朵奇怪的笑容,“劳淑妃惦记,是本宫的不是了!” 淑妃笑笑,意态慵懒地道:“做姐妹的,你惦记我,我惦记你,这不是正常的么?” 青衣缓缓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一口,道:“是真心话也好,是假情假意也好,听到你这句话,心里到底温暖些!” “妹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啊?莫非姐姐曾经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淑妃口气淡漠但是脸上却带着笑容道:“从小,但凡你看上我任何东西,姐姐都毫不犹豫地送给你!” “是的,我一直感激!”青衣心底冷笑,在她十岁那年,苏若带了一条很好看的手攒,她赞了一句,说很喜欢,她把手攒送给了她,但是却回去跟南郡王说是她偷的,南郡王责骂了她一顿,说 她是小偷儿。 淑妃浅浅一笑,“感激就好,好好养伤,姐姐等着你好起来!”她伸手拉了拉青衣的被子,又摸了一下青衣的额头,并且在血红的位置用力一摁,青衣痛得呲牙咧齿,淑妃连忙道:“真对不起,瞧我这手劲,疼吗?” 青衣眼眶里淌着泪水,苍白着一张脸,咬牙道:“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淑妃淡淡地笑了,神色间有一丝骄矜,“不疼就好,养着吧,姐姐走了!” 慎贵妃也阴冷一笑,“皇后娘娘如今躺在床上的模样,真叫人楚楚可怜!” 和妃冷笑道:“这模样比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爱多了!” 红茉在一旁盯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遂上前道:“三位娘娘,皇后娘娘刚喝了药,要休息了,三位娘娘请回吧!” 慎贵妃伸手弹了弹腰身上的衣裳,然后淡淡福身,“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就好好休息,臣妾等明日再过来瞧您!”说罢,淡然一笑,转身而去。 淑妃深深地看了青衣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多到青衣无法全部领会,终于,她唇瓣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然后,手轻轻地在脖子上一卡,做了个咽气的动作, 哈哈笑着与和妃一同离去。 红茉气得浑身颤抖,“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青衣笑笑,从床上慢慢爬起,口气悠闲地道:“你生气什么啊?本宫都没生气,就让她们嚣张一下吧,本宫挺喜欢的她们这副张狂的样子,起码,不是那张虚伪的脸,瞧着叫人反感!” 可人走进来,面无表情地道:“和妃在门口打了小三子一个耳光!” “什么事?”青衣问道。 “小三子行礼慢了!”可人厌烦地道:“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后宫的主子了!” 云澈从屏风后出来,有些不悦地道:“这三人讨厌,可人,以后不许她们进来!” “但是,她不是说了,明日还来么?”红茉担忧地道。 “进门口就宰了!”云澈阴沉地道。 青衣扑哧一声笑了,“爷,你以为是宰牛啊?” 云澈对可人道:“今天,任何人都不要再放进来,就说皇后已经休息了!” “是!”可人笑着应道。 没有人打搅的日子,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青衣终于忍不住,问他边关的情况了。 其实这真不公平啊,他不在京中,什么事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但是边关的事情,她却一无所知! 第318章 皇帝驾崩 三日之后,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件送到,皇上驾崩! 彼时,青衣勉强坐在龙椅之上,脸色苍白,神情哀伤! 除了皇上驾崩的奏章之外,还附送了皇上临终前的遗旨,传位兴南王上官静,而无论太子将来做错什么,上官静不得废太子! 皇上的旨意在大殿上由南山用沉痛的声音念了出来,百官痛哭失声,面朝边关的方向磕头。 哀伤过后,南郡王提出对皇上旨意的质疑,“皇上驾崩,早前又册立了太子,按理是该太子即位,上官静虽是皇家子弟,但属于封疆王,对朝政之事所知不多,不是最好的人选!” 青衣沉声道:“合理不合理,此刻已经无从说了,皇上遗旨如此,作为他的臣子,只能遵照他的遗旨行事,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南郡王沉默了一下,若是皇上的圣旨,自当是毋庸置疑的。而边关确实也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在这之前他已经得到这个消息,只是消息中并未提及皇上临终前有立下遗旨让兴南王即位。所以,他怀疑这遗旨的真假,那龙青衣之前重用兴南王,和他来往过密,会不会她和兴南王勾结假造圣旨窃国? 想到这里,他扬声道:“如果真是皇上遗旨,那臣等自当 服从,只怕是有人假冒圣旨,行窃国之事实!” 青衣眸子灰暗地看着他,“南郡王有话不妨直言!” 南郡王道:“众所周知,皇上早先已经伤重,一直昏迷,这伤来得突然,皇上并未料到,之后昏迷在床到驾崩,几乎没有可能立下遗旨,而这遗旨撰写者是何人?所用宝鉴是否皇上随身所带?抑或是留在宫中的玉玺?这还有待一一查证!” 南山挺身出来,道:“南郡王多虑了,遗旨绝没有假,遗旨是在皇上受伤前就备下,皇上出征前就已经有所考虑,毕竟此去凶险,须有后着,否则朝中乱成一团,非百姓之福。” “你说本郡就信了么?你虽是皇上身边的人,但是皇上出征这段日子,你一直都在皇后身边办事,谁知道你有否被人收买?”南郡王冷笑道,他心头鄙视阉人,南山这阉人以前自持得皇帝重用,对他也多有不敬,他早就看南山不顺眼了。 南山仿佛早料到他会这样说,遂冷笑一声道:“这遗旨,乃是皇上亲笔书写,郡王陪伴皇上多时,对皇上的笔迹应当十分熟悉,不妨亲自来验证一下!”说罢,抬头看着百官,“凤太傅与司空大人对皇上的笔迹也十分熟悉,烦请诸位大人上前 ,当着百官的面做个验证!” “身为皇上的枕边人,模仿皇上的笔迹有何难?”南郡王哼道。 青衣冷着一张脸,“如果这样说,南郡王在皇上身边办差的时间比本宫久,不妨请南郡王临摹一下皇上的笔迹!” 南郡王也冷冷地道:“本郡的心思从不在这上面,哪里像些有心人那样存心钻研?” “即便临摹,细心分析总还能看出端倪,凤太傅最是清楚皇上的笔迹,就请凤太傅做个公正吧!”青衣伸手,招凤太傅上前。 凤太傅躬身请了司空大人,司空大人也不客气,举步踏上九五台阶,凤太傅紧跟其后,而南郡王也立刻跟上,三人一同瞧着那黄绢上的笔迹。 司空大人一瞧,立刻就道:“这就是皇上的笔迹,绝没有错!” 南郡王冷冷地道:“司空大人还是仔细瞧瞧再下定论,这事可轻率不得!” 司空大人笑笑,“本官之前曾在上书房教皇上习字,清楚皇上下笔的力道和弧度,郡王请瞧这王字,我们一般是最后一笔略重的,但是皇上却恰巧相反,略轻之余,还会微微往下弯,这个书写习惯很难更改,郡王如果不信,可以取皇上平日的公文和字帖对照!” “这也可以是临摹的!”南 郡王道。 “不,这就是随笔书写出来的,随意率性,非临摹的刻意!”凤太傅道。 底下百官听到三人的分析,不禁信了七八分。虽然说传位给兴南王有些意外,但是皇上出征前,兴南政变,兴南王与肃亲王失踪,皇上曾加派人手寻找两人,相信是早存了这样的心思。兴南王虽然不是先帝所出,但是也属于皇室的血统,先帝与肃亲王兄弟情谊很深,皇上幼时受先帝影响也不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上官静治理兴南多年,得贤德英明之名,勤政爱民,受百姓拥戴,他继位对宋国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加上皇上在传位圣旨里加了一条,不得废除御侮太子,所以,皇上此举,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虽说是兴南王继位,可事实上等同让兴南王监国,兴南王到底是皇室血统,总比皇后监国要好! 青衣见三人有了定夺,询问兴南王,“兴南王,皇上的遗旨,你可清楚了?” 兴南王悲伤满面,听得皇上驾崩的消息早就手足冰冷了,之后皇上遗旨说传位给他,他震惊之余,随即想起皇后之前说的话,她说过皇上不久之后便会“驾崩”,而到时候,他们自有去处,这样一想,心中的悲痛才减退,如今听到 皇后问话,他抬头看着青衣,见她神色虽然悲伤,但是眸子却十分淡定,旋即更笃定了心内的想法,他出列跪下,“臣虽不才,但是也会谨遵皇上遗旨,用心治理好国家!” “那遗旨所说,不得废除御侮太子,你可做到?”青衣问道。 兴南王略一踌躇,御侮是他的孩子,如果说不能废除太子,那么,这江山便算是真的传到了他肃亲王这一脉。只是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能说:“臣当着百官面前发誓,一定悉心教导太子,教导他成为一代明君,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臣,必将退位!”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重,声音抑扬顿挫,包含着浓浓感情。 青衣见南郡王还要说话,抢先一步道:“现在皇上的圣体在运送回京的途中,南郡王,你是先帝与皇上一直倚重的臣子,现在,就请南郡王前去接皇上的圣体回京!” 南郡王闻言,顿时哀声痛哭起来,“非老臣不愿前往,只是老臣与皇上感情深厚,老臣怕见到皇上圣体,会悲痛欲绝,反而累事,还请皇后再指派人前往!”此时此刻,让他离京,这贱人的心思他岂会不清楚?分明是要分散他们的力量,到时候一网打尽,他岂会让她得逞? 第319章 后妃的悲伤 青衣也知道他不愿意前往,不过是随口一提让转移话题。她环视着百官,百官皆神情哀戚,低头不语。 青衣疲惫地问道:“哪位卿家愿自动请缨?” 青衣此言一出,顿时有一大半出列,跪下哭道:“臣愿意前往!” 虽然知道云澈是假死,但是见百官这副神情,她心中还是难免恻然,眸中含泪,道:“子岚,你去吧,你到底年轻力壮些,也算是见过不少场面,你与启辰前去吧!” “臣遵旨!”子岚应道。 顿了一下,青衣沉声道:“今日,本宫着实没有心思再议事了,非紧急的,一律压下,辅政大臣留下,商议皇上身后之事!”说罢,缓缓起身走了。 南山也悲声道:“退朝!” 大殿之外,响起了金钟的声音,一声声,撞击在百官与后宫众人的心。这一个消息对后宫的女子来说,来得太突然了。 和妃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死活要跟着子岚去接皇上的圣体,慎贵妃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窗前,苦笑,再苦笑,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喃喃地道:“我还没来得及叫你知晓我的心意,你便走了,虽然是在预料之中,可我的心怎就这么难受?” 和妃在她身后,听到 她的话,顿时扳过她的肩膀,骇然道:“你说什么?什么预料之中?你到底知道什么?” 慎贵妃缓缓抬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静静地道:“我知道什么都无用了,爹爹早就存了心思要皇上死,这事部署了这么久,不是你我之力可改变的!” “不!”和妃发出一声怒吼,一把推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你不是说也喜欢皇上吗?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你为什么不跟我说?爹爹那么宠爱我,我劝说他,他一定会听的!” “傻妹妹!”慎贵妃悲哀地看着她,“爹爹是宠爱你,但是,这是爹爹心心念念的事情,是他终生的目标,他岂会因为你几句话就放弃?” “不,我不信,我不信是爹爹让人杀了皇上的,我去找他问个清楚!”和妃哭着便要往外冲去。 慎贵妃急忙命人拉住她,沉下脸来,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皇上也已经不在了,你即便问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信,我不信……”和妃疯狂地摇头,“皇上如此信任爹爹,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皇上?” “信任?只怕未必!”慎贵妃摇头,“瑞安,你不必如此伤心, 他不值得,他的心从来不在你身上。” “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是我不够好,是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够,但是纵然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我也不愿意他死,姐姐,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爱他,不管他心里爱的人是不是我,我都要他好好的!”和妃悲痛欲绝,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身子缓缓地滑下,跪在了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慎贵妃无力地挥挥手,让身边的宫人退出去。 她走上前去,扶起和妃,忍下眼泪,语重心长地道:“瑞安,我们的人生,从来不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上,你要明白这一点!” 和妃摇头,凄然道:“姐姐,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慎贵妃眉心惊跳了一下,旋即道:“不许胡说,你从不是为任何人而活,你和姐姐不一样,姐姐是别无选择,而你不一样,爹爹爱重你,日后只要爹爹夺得帝位,你会是尊贵无比的公主,只要你想要,爹爹会把天下间最好的男儿郎送到你面前来任你挑选!” “我不要,姐姐,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他……”和妃凄怆地哭着,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当初,为何你要害君山哥哥?你为何 要污蔑祝黎和丽贵妃有染?你说君山哥哥与祝黎不和,但是,你是胡说的!” 慎贵妃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自然地道:“是姐姐收错了消息,以为他们兄弟不和,所以想着替君山除去这个眼中钉!” “你胡说,姐姐,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慎贵妃淡淡起身,冷然道:“我没有事情瞒着你,你不必问,问我也没话跟你说!”说罢,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寝殿。 “姐姐,我不是棋子,我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爹爹安排我们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和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激荡得慎贵妃的心几乎揪成一团,棋子?她何尝不是一颗棋子啊?瑞安是棋子,但是至少,爹爹还是保护她的,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想起瑞安的质问,她心底几乎要冷笑起来。祝君山,不过也是皇帝跟前的一条狗,他凭什么看不起她?在飞龙城的时候,她初见丰神俊美的他,一见倾心,但是,他一口拒绝了她,甚至,半点情面都不给。飞龙城的男子对她趋之若鹜,她何曾放在眼里?唯独对他倾心,他却如此践踏她的真心,此人不死,她心不平! 而她 ,此生似乎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不管她喜欢的人是祝君山还是上官云澈,都是伤心的下场。所以,她只有一个方式让自己不伤心,那就是不爱她的人,都要死! 淑妃在接到云澈死讯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以为自己会很伤心,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龙青衣一定会伤心死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无比的痛快,这念头闪过之后,她才开始感觉到沉缓的痛从心底升起。 “娘娘,莫要太伤心!”香篱安慰道。 淑妃摆摆手,静静地道:“不,本宫不是伤心,虽然爹爹没有跟本宫说过这个计划,但是本宫心中早隐隐有所察觉,本宫知道阻止不了爹爹,所以,就算这个事情现在没有发生,迟早也会发生。” “那,现在该怎么办?”香篱问道。 淑妃一咬牙,道:“等!” “等?”香篱不解。 淑妃深深地叹气一声,道:“你出去吧,本宫要好好想想!” 香篱迟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淑妃把头伏在妆台上,泪水簌簌落下,痛快之后,便是钻心的痛。她不信他心底没有过她的存在,龙青衣哪里比得上她?为何他眼里看不到自己? 第320章 难得的温馨 相比起慎贵妃,淑妃的心要复杂很多很多。她对皇上是动了感情的,从一开始就动了感情,和慎贵妃不一样,慎贵妃是入宫之后,才慢慢对皇上动心,但是也仅仅是动心。 上官云狄以前去郡王府求亲,她一口拒绝,因为她的心底藏着一个人,而她也相信这个人迟早会成为自己的。但是她没有想到最后坐在皇后位子上的是自己的小跟班,那草芥一般的庶女,她不甘心,嫉妒,恨,这种情绪在心底一直堆积,发酵,但是建立这种情绪的是她对皇上的爱意,她放不下,心中更痛苦,各种感情纠结在一起,她心底,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得不到,那就毁了他。 她得不到,也不许任何人得到。 现在她的心态和刚入宫的心态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要给足够的时间,她可以慢慢地把他从龙青衣身边夺过来,即便夺不过来,只要龙青衣死了,河定王得到江山,她位高权重,最终也会得到这个男子。但是,她没有想过,龙青衣是这样的难以对付,入宫这么久,她用尽心机,却伤害不了她分毫,到最后,她没有选择的办法了,纵然洞悉了父亲的企图,抗争无效,她选择了顺从,就这样吧,这 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死,龙青衣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算她现在会很伤心,但是,也总比自己伤心看着他与龙青衣恩爱情深好。 国丧,未来三月,全国不许操办任何喜事,就连定了婚期的男女,都要延期。 合宫都挂了白色的灯笼,哀伤的气氛布满整个皇宫。 分散各地的藩王都入京奔丧,在这开春的日子里,京城没了往日繁华的气息,紧张的气氛在不断地扩张。 北山王赫连之也入京奔丧,北山王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每年入京一次,与皇帝云澈少年相交,跟随过镇国将军出征,立功无数,后来皇上封他为北山王,镇守北山南海一带,慢慢地,就成了当地的土皇帝。 北山王曾经是宋国最俊美的男子,但是在一次出征中,身受重伤,被敌军连砍十八刀,脸部也砍伤了,但是他浴血奋战,激发了本大败的宋军,杀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反败为胜。 因为脸部被毁,他叫人制造了一个铁面具,常年累月带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由于入京奔丧的王爷都不得带兵,所以,赫连之只带了几名随从,风尘仆仆地入宫参见皇后。 一身黑色飞鹰袍子,裹着挺拔修长的身材,玄铁面 具遮着面容,露出两只深邃冷凝的眸子。 他走进凤绡宫,伸手一样,身边的随从退下。 青衣也屏退左右,殿中便只有青衣与赫连之。 青衣缓缓走下来,想伸手脱掉他的面具,却被赫连之一把抓住了手腕,“你想干什么?” 青衣幽幽地道:“你这副模样,我瞧不顺眼!” 赫连之一把抱起她,咬住她的耳朵,傲然道:“还多多要求的,要记得,朕已经死了,只能用别人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 “那你干脆装个女人吧,起码还能入殿陪伴我呢!”青衣道。 “堂堂汉子,岂能装婆娘?”以赫连之身份示人的云澈,把她放在榻上,在她耳边轻声道:“快则今晚,晚则明后,他们该动手了!” “外间的情况,就交给你们了,这宫里的两个女人,交给我!”青衣微笑道。 “如果没有猜错,河定王,南郡王,顾怀飞的兵马会封锁两道城门,不许宋太君与母后的驻兵入城,而淑妃与慎贵妃会制住后宫,逼杀于你与御侮。而上官静也必将是他们的目标,只要你们三人一死,他们率兵进宫,这天下,便是他们的了!” “这样快刀砍乱麻,倒是符合顾怀飞的做事手法,相反,河定王一直优柔寡断 ,不是做大事的材料!”青衣道。 “所以,有些人真是白目,当初竟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云澈闲闲地道。 青衣抬眸看他,他带着面具,瞧不出神情,但是听他语气中的戏谑,仿佛心结已经消除。 她哼哼道:“小气!” “朕就是这么小气!”他一把压住她,“以后你心里只能装我这一个男人!” “那可不行!”青衣一本正经地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云澈眸子颜色陡然一变,手卡在她脖子上,威胁道:“当着朕的面就敢这么说话?真当朕死了?” 青衣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娇笑道:“你不是说,以后得生一堆孩子么?我心里就不能放我的儿子么?” 云澈沉吟了一下,“那以后只生女儿!” 青衣扑哧笑了,“这可由不得你来决定!” “是儿子的话,朕就掐死他!”云澈恶狠狠地威胁。 “出征一次回来,人也变得暴戾起来了,哎,以后我说话做事得小心点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掐死!”青衣哀哀地道。 “所以,你以后最好夹紧尾巴做人!”云澈哼哼道。 青衣踹了他一脚,“你以为我是猴子吗?还尾巴!” “不是猴子,是猪,我跟你说,出征路上,我看 到一个孕妇,胖得跟一头猪一样,可爱极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变成她那样!”云澈兴奋地道。 青衣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变猪,我警告你,如果我怀孕你敢取笑我,我立刻把孩子打掉!” 果然是夫妻,一样的狠毒。 云澈举手投降,“我只能保证不当面笑你!” “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正经,说说他们将会封锁的路线,我们想办法突破,我们的兵马不如他们,要迅速控制局面怕有些困难,但是如果等他们占据京城,势必造成混乱,人员伤亡是免不了的,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一举制住他们,又不惊扰百姓!”青衣道。 云澈懒洋洋地道:“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专心处理宫中布局吧,那两个女人凶起来,也不是等闲的!” 青衣和他一样换了一张懒洋洋的神情,“这你可以放心,我早就布好了!” “说来听听!”云澈压住她,邪肆地问道。 青衣却偏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 “不说,你不是把我一切的行动都掌握在掌心么?哪里需要问我?你早就清楚了!” “我要你说!” “偏不说!” “不说扭断你的脖子!” “我不信!” “……” 第321章 你非天下之主 果然不出云澈所料,第二日,宫中的禁卫军便开始有些变动了。 姜俊撤换了很多禁卫军,凤绡宫的禁卫军也一并撤换掉,说是之前出现刺客,调查过发现禁卫军有内鬼,所以,大批撤换。加上皇后现在的伤还没痊愈,大意不得,姜俊禁止任何人进出皇后寝宫。 而在京城中,没有人留意到,京城中的老弱妇孺少了很多,大街上,似乎瞧不见几个妇人老人,偶有几个,都是身穿布衣眸光凌厉的人。 至少,在京城主要的几条干道上,都是这样的情况。 而京中,忽然就多了士兵巡逻,申时末开始,士兵开始实施戒严,不许任何百姓出入。 在城郊的一家宅子内。 河定王坐在正厅里,除了他,还有南郡王与顾怀飞以及鬼谷子。 河定王看着鬼谷子,问道:“先生,本王这一次的胜算有多高?” 鬼谷子摇摇头,“王爷要听真话?” 河定王一愣,“自然是真话!” 鬼谷子闭眼沉思了一下,道:“真龙天子尚在人间!” 此言一出,在座三人都镇住了,南郡王霍然起身,“什么意思?那狗皇帝还没死?” 鬼谷子静静地道:“山人只能说,帝星依旧明亮,没有黯淡陨落的迹象!” “假死?也就是说,所谓的皇上遗体 运送回京,随时都有可能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南郡王骇然道。 “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就算他们日夜兼程,也起码要十日后才到京!”顾怀飞震惊过后,随即淡然下来,神色冷淡地道。 河定王有些责备地看鬼谷子,“先生既然早知道,为何不说?” 鬼谷子淡淡地道:“王爷不问,山人自然不能自己点破,王爷好自为之吧,山人言尽于此!”说罢,微微拱手,便要走出去。 河定王一愣,立刻起身拦住鬼谷子,阴沉着脸道:“先生这是要走?不是说好了先生助本王得天下才走么?” 鬼谷子瞧着河定王,“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河定王瞧了瞧南郡王与顾怀飞,见两人都警备地看着自己,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叫这两人起了猜忌之心,遂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事无不可对人言!” 鬼谷子道:“既然如此,那山人就直言了,王爷这一次起兵,只有一成胜算!” 河定王面容一怒,“胡说,如今一切都在本王的掌控当中,怎么会只有一成的胜算?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山人说的都是实话,王爷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山人无法控制!”说罢,袍子一飘,人随即飞了出去。 河定王一急,急忙飞 身出去拦阻,长剑一伸,架住鬼谷子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本王说个清楚,当初是你说本王有机会夺得天下的,现在你却跟本王只有一成的机会,你是存心要在这个关头打击本王吗?” 鬼谷子道:“山人从没说过王爷一定会夺得天下,王爷至今还没想破,世间许多事情,都会有变数,任何一个改变,都会扭转轨迹,王爷细想,这中间出现了几个变数?”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鬼谷子轻轻地拨开他手中的剑,道:“最大的变数,便是皇帝上官云澈,他心态改变了。而第二个关键性的变数,是皇后龙青衣,就算合你们三人之力,也攻他们不破!” “你说上官云澈的心态改变了是什么意思?”上关云狄不明白地问道。 鬼谷子淡然一笑,“这点,王爷自己勘破吧!”说罢,袖子一拂,人旋即消失。 河定王怔怔地瞧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头闪过一阵恐慌,他没有想过事败,事败之后会怎么样?不,怎么会?现在最具威胁的就是宋太君的兵,但是这些驻兵都在城外,城内纵然有也不多,乌合之众,难成大事。而太后的暗卫亲兵,与宋太君的兵马定必不能相呼应,到时候三军分三路封锁住皇城,他们插翅难 飞,只等着宫内淑妃与慎贵妃杀掉龙青衣,兵马就可以攻入皇宫,拿下皇宫。 顾怀飞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顾怀飞做事,从来不看天意,即便真的存在天意,我告诉你,天意也是可以改变的!” 河定王勉强一笑,“顾城主言之有理!” 他沉思了一下,道:“事不宜迟,我们要以快打慢,不管皇帝是真死还是假死,我们要在他回京之前,拿下京城!” 河定王到底因为鬼谷子的话而存了恐慌,他甚至不知道,鬼谷子在最后还是顺应天意一次,那就是扰乱他的心,从而,导致他打乱原先的计划,放弃 要等兴南的兵马进京,立刻行动。 顾怀飞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欣然一笑,“好,事不宜迟,明晚我们就行动!” 南郡王冷笑一声,“先说好了,夺得天下之后,这天下,该怎么分!” 河定王微微一笑,“自然像我们之前商议好的,三分天下,各占一方!” 南郡王傲然一笑,“虽说本郡无子,但是尚有一女,日后招个夫婿,诞下子息,随了本郡的姓,也不枉本郡费尽心思打这江山了!” 顾怀飞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定下契约,三分天下之后,百年内,互相不得侵犯!” “那是自然的!” 南郡王与河定王对视一眼,哈哈笑道。 内乱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夜打响! 首先乱的是皇宫,酉时末,天色已经黒透,宫中各处风灯亮起,映照得沉压的皇宫气氛更加的诡异。 青衣站在凤绡宫的院子里,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到年后的第一场雪花如期而至。 她伸手,一朵纯洁的雪花落在她掌心,旋即被她手心的温度融化成水。 可人悄然站立在她身后,道:“小姐,淑妃与慎贵妃宫中有异象!” “正常的!”青衣微笑道,“你且回去吧,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不许饮用一滴水!” 可人道:“知道,早先就吩咐下了!” 青衣点点头,“我们进去吧,且等着就是了!” 可人神色有些担忧,“只怕,凤绡宫的禁卫军都不是我们的人了!” “撤换禁卫军的人,除了祝黎便是姜俊,这两人都是我们的人,可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得过姜俊!”青衣道。 可人迟疑了一下,“但是此人经常跟河定王接触,只怕,早起了谋反之心!” 青衣诡异一笑,“如果他反,也是他迫不得已的!” 可人不解,“小姐是什么意思?” 青衣摆摆手,不愿意再说了,只道:“进去吧,我现在是身受重伤,该卧床休息的!” 第322章 火攻 酉时到亥时,宫中十分的平静,更钟传来,带着太平盛世的安详,连风都敛住了那狂肆的阵势,伴随着雪花轻荡人间。 宫中该入睡的人,都已经入睡了。守夜的宫人也倚在门前,睡得跟猪一样,甚至,还发出了打鼾的声音。 如此怪异的现象,难免叫人生疑,但是这一刻,没有人怀疑什么,因为,整个皇宫,除了某些禁卫军之外,几乎都睡得那样的熟。 在冷宫中,懿贵妃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飘洒的雪花,淡淡地道:“流云,你说,我该去帮那皇后吗?” 流云披了一件衣裳在她肩膀上,轻轻道:“小姐,随心而行!” “随心?”懿贵妃不解地问道。 “没错,随心而行,如果您想帮,那就去,如果想袖手旁观,那咱们就在这里见证新旧朝政的更替!”流云微微一笑,“反正,没有人能伤害您!” 不问世事的人,永远是最好的,仿佛隐形人,没有人注意到你的存在。 “上官云澈竟然死了,真叫人意外啊!”懿贵妃轻轻叹息,“姐姐曾经那么爱他,但是他却不爱姐姐!” “一个人的心其实很小很小的,只装一个人就足够,小姐,皇上 心中,装着皇后龙青衣,或许是早注定的缘分,所以在龙青衣出现之前,皇上未曾对任何人动心!” “不喜欢,那就不该娶姐姐!” “皇帝不自由,大小姐也不自由!”流云叹息,“一切造化弄人,你看,先帝如此深爱懿德太后,但是后宫还不是摆在那里?许多女子,其实稀罕的未必就是皇帝的爱,她们多数要的是皇帝带给她们的荣华富贵!” “但是我知道姐姐是深爱过他的!”懿贵妃忧愁地道,“否则,最后也不会郁郁而终!” 流云站在她身旁,轻声道:“只怕也未必,大小姐心中装着家族荣耀,对她来说,最看重的未必就是皇上的爱,只是入了宫的女人,总还是期盼得到帝宠的,但是更想要的是帝宠背后的一切!” “我不信姐姐是那样肤浅的人!”懿贵妃怔怔地道。 “并非是肤浅,而是身不由己!”流云道:“终有一日,小姐会明白的,但是,流云却盼着小姐一辈子都不必体会这种感受!” “龙青衣,其实也是挺好的一个女人!”犹豫良久,懿贵妃唇瓣缓缓溢出这句话来。 流云笑笑,“好不好是相对的,有人觉得她好,也 有人觉得她坏,你瞧,今晚后宫就有两个女人恨不得置她于死地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相对,我只知道,她做的事情是对的,观察了这么久,至少,这个人是真心为百姓为国家着想,流云,有时候我会想,我学了这一身武功,每日想的只是寻一个对手,是不是太浅见了?如果我这一身武功不能造福于民,那我学武功做什么呢?我当初轻看皇上,觉得他武功不如我,但是现在想想,其实我哪里有他大本事?至少,他死了,宋国的百姓都会为他悲伤掉泪,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只怕除了你和我的家人,再无人为我掉泪了吧?” “人哪里能想这么多?只求心里自在就够了!” 懿贵妃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对流云道:“去把我的剑取来!” “好,顺带取些解药,为凤绡宫中了迷药的人解毒!”流云笑道。 “这龙青衣也太不小心了,明知道人家要对付她,还这样的粗心大意,哎,罢了,就当她欠我一条命吧!”懿贵妃这样说着,神色便有些生动起来。 主仆二人来到凤绡宫,凤绡宫殿前,有警惕的禁卫军巡逻,宫里没有一点声息。 流云往西 面墙角投了一块石子,石子哐当落地,禁卫军顿时警觉地飞奔过去,懿贵妃拉着流云,如闪电般掠过宫墙,进了凤绡宫内。 凤绡宫寝殿里亮着豆般的烛光,守夜的宫人躺在地上,睡得跟死猪一般。 流云轻轻叹息,“这么冷的天,这样睡上一宿,只怕明日就要冷病了!” 懿贵妃却摇摇头,狐疑地瞧着四周,忽地,一道身影从凤绡宫内飞出,她一惊,连忙想退,但是那人很快就抓住她和流云的手,飞了进去。 进入寝殿之后,借着殿中的光,她看到青衣笑盈盈地看着她,不由得微怔,“你没有中迷药?” 青衣挑眉,“没有!” 懿贵妃有些颓然,“换言之,我今晚是多余了!” “不,谢谢你来!”青衣真诚地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来助我!” 懿贵妃有些尴尬,“我不是助你,只是见不得有人在我眼皮底下闹事!” “你身在冷宫,也算不得是你眼皮底下,你其实可以置身事外的!”青衣道。 “你是在嫌我多管闲事?”懿贵妃眸光一冷。 “哪这么多心?你来,我很高兴,只是怕连累了你!” “我是那种怕事的人么?”懿贵妃 不悦地道。 青衣正要说话,忽然,外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青衣眸光一闪,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瓣,示意她不要出声。 青衣轻轻地拉开窗缝,看到外间顿时灯光火亮了起来,一群禁卫军打扮的人持着火把和长剑,团团地把凤绡宫围了起来。 古儿从门外闪进来,“小姐,了尘姑姑说阵法已经布置好,丽贵妃和太子等人已经在阵法之中,万无一失,祝黎和楚盟主在那边保护他们!” “嗯,行,古儿,你先下去,这里,我来应付就可以了!”青衣道。 古儿点点头,“好,我过去守护太子,换楚盟主过来!” “不,让楚翼守在那边,太子的安危为重!”青衣叮嘱道。 “只是,小姐这里,可以么?”古儿问道。 “放心,有懿贵妃助我,没问题的!”青衣说着,瞧了懿贵妃一眼,懿贵妃微微错愕,旋即低头不看青衣。 古儿点点头,放心而去。他对青衣有信心,因他亲眼见过青衣出手。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也越来越急乱,懿贵妃从窗缝看出去,只见宫墙上竟然站满了弓箭手,懿贵妃一惊,火把,弓箭手,这是要用火攻啊? 第323章 只要活口 青衣皱起眉头,瞧见这个阵势,她知道之前的担忧成了事实,姜俊还是在最后关头背叛了她。 姜俊之前对她说的方案,是先撤换凤绡宫禁卫,下迷药,攻凤绡宫殿门。但是,却丝毫不提用火攻。 “小姐,姜俊果然背叛了我们!”可人从外面疾步闪进来,一脸生气地道。 懿贵妃一愣,“姜俊是谁?” 可人这才注意到懿贵妃也在,愣了一下,回答说:“姜俊是禁卫军副统领!” “他背叛了你?”懿贵妃瞧着青衣,神色有些愠怒,她最痛恨那些背弃主子的人,“我去杀了他!” 青衣摆摆手,“稍安勿躁!” 懿贵妃看着她,“你不生气么?” 青衣笑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本来就是河定王的人,他可以为了本宫背叛河定王,也可以为了其他原因背叛本宫!”而且,她始终认为,姜俊最后关头的背叛,是有原因的。她不是盲目相信姜俊,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他确实是忠君爱国,体内有姜大元帅的嫉恶如仇。 “此等逆贼,我恨不得杀之灭之!”懿贵妃直来直去,也不懂掩饰,眼中的厌恶暴露无遗。 青衣立于窗前,静静地道:“放心,淑妃与慎贵妃能想到的招数,我都 已经防备了!” “但是火攻如何防备?这火箭一飞进来,只怕整个凤绡宫都会陷入火海之中!”可人担忧地道。 懿贵妃一怒,道:“待我出去先杀了那叛徒,能杀几个是几个!”说罢,就要冲出去。 青衣连忙拉着她,道:“现在外面几乎全部都是他的人,任你武功再高,也难敌众手,听我的!” “那你倒是想办法啊,现在只等人家一声令下就要火攻了!”懿贵妃不由得着急地道。 青衣盯着外面,只见姜俊立于高墙之上,手持长剑,火光映照得他的脸冷硬而沉郁。耳旁,仿佛还响着慎贵妃与淑妃的千叮万嘱,要活口,要留龙青衣活口。 他眸光一黯,他别无选择了,他所有的家人好友都在河定王手上,他不得不遵命而行。他知道,经过今晚,无论日后谁为主子,他都活不下去了,只是眼下,已经没有让他选择的余地了。 他沉声道:“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围住了凤绡宫,皇后娘娘如果识趣的,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微臣绝不为难娘娘!”他知道宫中的侍卫并未中迷药,因为他之前就告诉过皇后,慎贵妃与淑妃会在水井下迷药。如果他注定是要背叛皇后娘娘的,最起码,他希望她有还 有防御的能力。 祝黎被调派过去保护丽贵妃与太子,所以,凤绡宫这边,全权由他掌控调配,他已经撤换了凤绡宫大部分禁卫军,但是内部的侍卫,他是换不掉的,因为那些都是皇后特指,无法撤换。 祝黎的人,也都被他分派过去守护各宫娘娘,慎贵妃与淑妃的目的是皇后,所以不会过多地为难其他宫中的娘娘。 可人冲了出来,指着姜俊厉声道:“好你个姜俊,枉皇后娘娘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背叛她?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奸贼!” 可人这话,骂得姜俊心里十分难受,他心虚不敢接话,反而是他身边的人厉声道:“你这个臭丫头不知死活,都被围困了还敢这么嚣张?” 可人呸了一声,继续怒骂道:“我为什么不能骂他?他敢反驳我吗?他不心虚吗?姜大元帅一生光明磊落,如果让他老人家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子孙成一个反贼,他只怕会活生生地从棺材里跳出来!” 姜俊脸色一变,沉声道:“可人姑娘,你说在下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请不要把我的先人挂在嘴边!” “你怕了吗?如果你真这么在乎你先人的名声,你为何要做反贼?”可人叉腰怒道,她心中暗自着急,希望能够为小 姐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拖延得一阵子是一阵子。 “臭丫头,你休要得意,一会有你哭的时候!”姜俊身边的禁卫军厉声怒道。 可人哼道:“我怕什么?你有种就杀了我,反正你们今晚来,就没打算让凤绡宫任何一个人活着出去,早是死,晚是死,伸颈一刀而已,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那禁卫军闻言,手中长剑一伸,便要飞向可人,姜俊伸手阻止他,厉声道:“休得轻举妄动,听本官的命令行事!” 那禁卫军不甘心地道:“大人,这臭丫头如此放肆,您怎还忍她?反正淑妃娘娘说了,这凤绡宫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姜俊厉声道:“淑妃娘娘说了,要留皇后娘娘活口!” 姜俊这话说得十分大声,青衣在殿中听到,不禁停下手莞尔一笑,对懿贵妃道:“你们在这先弄着,我出去会一会姜俊!” 懿贵妃连忙拉着他,“仔细他是骗你出去的。” 单纯的懿贵妃会想到这个问题,其实也算是难得了,只是她能想到的事情,青衣如何想不到?火攻对她来说,并无所谓,她布防只是怕烧了这凤绡宫。既然淑妃要的是活口,那还好办,她就任由姜俊绑去就是了。还省得在这里动刀动枪白白伤 了人命。 她暖暖一笑,道:“放心,没事!” 她果然没有猜错,姜俊并非是有心背叛她的。念及此,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被人背叛的滋味,其实真的不好受。 青衣缓步走出门口,墙头上的弓箭手顿时齐刷刷地对准了她。姜俊见她出来,面容一红,依旧不忘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道:“姜俊,你要对付的人是本宫,不必这么大阵仗!” 姜俊心中一松,道:“如果皇后娘娘肯合作,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他手一压,所有弓箭手都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可人急道:“小姐,千万不要!” 青衣对可人道:“你在这里,不许宫中任何人跟着本宫,这是命令!” 青衣身边的侍卫全部都围了上来,拦在青衣的面前,小贵子厉声道:“姜俊,你如果想带走皇后娘娘,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青衣厉声道:“小贵子,是不是连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 小贵子本是在丽贵妃那边伺候的,但是那边人多,所以这会儿他放心不下,就偷跑了回来,刚回来就听到姜俊的话,哪里肯让姜俊带走青衣?旋即上前怒骂。 小贵子悲声道:“娘娘此去,凶多吉少,望娘娘慎重!” 第324章 和妃觉悟 青衣看着姜俊,问道:“是不是本宫跟你走,你便不为难凤绡宫的人?” 姜俊沉默了一下,想起淑妃的吩咐,除了龙青衣留活口之外,其余的杀无赦。但是,凤绡宫上下,几十条人命,他如何杀得下手?但是如果他们不死,那么,他的家人好友就全部要死。 沉默了一会,姜俊道:“微臣会力保他们的安全!”但是,他却不敢保证,因为,他知道宁婇宫和凝香宫的那两位主,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务求赶尽杀绝。 青衣道:“如果你真的保不住他们,希望也等本宫死后,你才杀他们,本宫不愿意看到凤绡宫血流遍地!”她知道,淑妃一定是下了必杀令,否则,姜俊不会如此难为。 擒贼擒王,只要擒住了淑妃与慎贵妃,那么,姜俊自当不用被她们所牵制,就算不行,凤绡宫中,有懿贵妃看着,她们如今正布下自己之前准备好的铁网,火箭攻不进,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对付剩下的禁卫军。 姜俊听得青衣这样说,眸子一暗,道:“微臣可以答应皇后娘娘!”说罢,他厉声吩咐身边的人,“没有本官的命令,不许私自行动!” “是!”弓箭手齐声应道。 姜俊从墙头跃了下来 ,站在青衣面前,轻声道:“微臣要委屈娘娘了!” 青衣坦然地张开手,姜俊一扬手,身后立刻跳下来几个禁卫军,手里拿着麻绳,把青衣捆住。 “娘娘!”青衣身边的侍卫急忙冲了上去。 可人沉声道:“听娘娘的吩咐,都退回去吧!” 几把剑架在青衣的脖子上,青衣淡淡地道:“人都捆住了,莫非你们还怕本宫会跑么?” 姜俊领人把剑撤开,对青衣道:“娘娘请!”说着,转身领路。 小贵子想冲上前去,可人拉住他,道:“小贵子,娘娘自有办法脱困!” 小贵子疑惑地看着可人,“但是,娘娘独自一人,对方人多势众,只怕……” “放心,小姐可以应付的!”可人眸光一敛,对众人道:“都退进去!” 流云在屋内瞧着,叹息道:“皇后太傻了!” 懿贵妃也瞧不明白,“那两个女人就是要她死,更不会放过凤绡宫的人,她以为她这样去了,淑妃就会放过凤绡宫么?只怕等她死了,这凤绡宫便要遭殃了!” 可人走了进来,嘴角含着一抹笑容,道:“贵妃娘娘放心,小姐自有办法应付!” 懿贵妃道:“虽然她武功高强,但是人被捆住,禁卫军个个武 功高强,只怕,未必能有足够的把握脱困!” 可人道:“婢子相信小姐,我们不要再说了,马上把铁网升起来,否则一会那些禁卫军反口,这凤绡宫可就真的要成为火海了!” 铁网赶造的日子太短暂,所以,还有部分机关没有完成,图纸就放在那里,懿贵妃虽不是机关的高手,但是练武之人,多少懂得一些,所以,她的到来对青衣而言,是一个救星。 青衣被禁卫军押往宁婇宫。 宁婇宫中,有一排禁卫军在驻守,殿前亮着火把照明,把宁婇宫照得仿若白昼。 宫中大门紧闭,姜俊上前叩门,“姜俊请娘娘开门!” 有禁卫军从宫门上空飞了出来,站在青衣面前,冷笑一声:“这不是咱们威风凛凛的皇后娘娘么?怎现在被人捆得像个粽子一样了?”说罢,他高声道:“开门,欢迎咱们皇后娘娘!” 宫门缓缓开启,两排手持火把的禁卫军齐整地站在门口两旁,火光中,只见一身黄色罗裙的淑妃在宫人的拥簇下走了出来,她身后,是穿着一身素白衣裳的慎贵妃,两人的脸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绯红而娇艳。 两人的眼里,都有相同的一抹神色,那是一种痛快,一种得意 ,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 淑妃走到青衣面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伸手托起青衣的下巴,盈盈笑意中,一抹冷毒的神情从眼波里闪过,旋即定格下来,盯着青衣,“这些个禁卫军,也确实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粗鲁的捆绑妹妹过来,妹妹疼么?” 青衣盯着她,“事到如今,淑妃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虚伪吗?” “淑妃?”淑妃哈哈笑了一声,笑声中颇有张狂之意,笑毕,她冷冷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忘提醒我,我永远是淑妃,而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青衣冷冷地道。 和妃冲了上来,对着青衣的脸就是两个耳光,厉声怒道:“没错,你是皇后,你这辈子都是皇后,顶着皇后的名头死去,你死也瞑目了吧?” 青衣眼里闪过一丝杀机,旋即被她压了下去,她淡淡地看着和妃,“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本宫死了?好啊,本宫的命就在这里,你想取的话,尽管来!” 和妃一把拉住她,一把匕首从她袖子滑下来,推搡着把她往墙角而去,青衣一愣,感觉她的匕首在磨蹭她身上的麻绳,仿佛是有意要放开她。 和妃口中骂骂咧咧地道:“你以为 本宫不敢杀你么?好,我现在就在你身上刺几个洞,我要你生不如死!”说着,匕首不断地在她腹部的绳索磨动,但是动作不大,她的身子故意遮挡着慎贵妃的视线,青衣这样一下可以确定,和妃是要放她。 这让青衣心中生出一丝疑惑来,按理说她之前把和妃丢进冷宫,和妃该是恨死她才对的,但是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放了她? 慎贵妃像是瞧出了什么,猛地上前拉开和妃,和妃手中的匕首划过青衣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 和妃睁开慎贵妃,怒道:“姐姐拉着我做什么?我要杀了这贱人!” 慎贵妃盯着她,用鲜有严厉的口吻道:“你退回去!” 和妃一愣,不依道:“我不,我要杀了她!”说罢,有拿着匕首往青衣身前冲过去。 慎贵妃忽地抓起她的领子,重重地往后丢去,和妃的身子撞落在禁卫军身前,她撑起身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慎贵妃,眼眶中含着泪水,“你打我?” 慎贵妃的面容冷凝起来,“瑞安,别太任性,回去吧!” 和妃站起来,冷笑几声,眼泪却从眼眶里掉下来,“从小到大,你都护着我,连骂我一句都舍不得,你现在为了她打我?” 第325章 和妃的爱情 慎贵妃吩咐醉蝶和春绿,“你们看好瑞安郡主,不许她出来!” 如今春绿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容颜,不再做李梓打扮,她恨透了青衣,因为青衣,她假扮了李梓这么久,谁想那龙青衣竟没有过问半句李梓的事情,她像是被人愚弄了一顿,十分的憋闷。如今本想在这里看着龙青衣受辱的,但是慎贵妃却让她拉和妃进去,心中不爽,对和妃自然也就没了好语气,“郡主,请不要在这里胡闹了,进去吧!” 和妃跳起来,左右开弓就给了春绿两记耳光,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本宫胡闹?本宫是和妃,不再是什么郡主,你是坏了脑子还是坏了心肠?要不要本宫给你点教训让你长长记性?” 春绿无端受了打,心里委屈极了,但是和妃也算是她的主子,她不敢反驳,只得捂住脸怨怼地瞪着和妃。 和妃趁机发难,“好你个贱婢,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看本宫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贱丫头!”说着,劈头劈脑就朝春绿打过去,春绿也是有功夫的人,下意识地抵挡了一下,竟硬生生地把和妃逼退了几步,和妃见她敢还手,更是愤怒,嗖地一声抽出鞭子,扬鞭就冲 春绿打过去。 鞭子没有落在春绿的身上,慎贵妃一把抓住鞭子,阴沉着脸厉声道:“你有完没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和妃眸子一敛,抽回鞭子,倔强地看着慎贵妃,“姐姐,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但是,现在,你能否听我一言?放了她吧!” 淑妃闻言,愣住了,阴沉着脸盯着和妃:“你说什么?让我们放了她?你疯了你?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要抓住她,你却让我们放了她?和妃,你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你不是恨毒了她吗?” 青衣定定地瞧着和妃,她也实在很好奇,和妃往日就恨不得她死的,怎今天会反过来救她? 和妃眸光怨毒地青衣脸上剐过,这种恨意是装不出来的,也无法掩饰,她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我确实是恨毒了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那你为何要放了她?”淑妃不解地问道。 和妃的眸光从青衣身上收回来,盯着慎贵妃与淑妃,唇瓣有一朵凄然的笑意,“你们都说爱皇上,但是是不是真的爱呢?如果爱他,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害死?换做是我,我如何也做不到,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要 他死!” 青衣听了这话,心头有些感触,她一直以为和妃只是个不懂事的刁蛮郡主,没有想到她对云澈用情是这般的深,人家说爱得越深,恨意也越深,但是她没有,得不到云澈,她没有对云澈怀有一丝怨恨,相反,还恨不得替她去死,这种深情,和她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不相符。 淑妃嗤冷一笑,“你是爱他,但是他爱过你吗?你不是在幻想他一直深爱的人是你吧?人家可是正眼都没瞧过你,他心里一直装着的人,是龙青衣。” “那又如何?我爱他是我的事情,他不爱我是他的事情,我又不能逼着他爱我,如果因为他不爱我,我就要他死,那我这种还算是爱么?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但是,我很肯定,我自己是深爱着他,不愿意他受一丁点的委屈,不愿意他受一丁点的苦,如果他心里真的是爱重这个女人,我也不愿意她死,因为,如果他爱龙青衣,自然也像我一样,不愿意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一点伤害!” 青衣怔怔地看着和妃,这番话,是真的触动了她的心,爱他,所以不愿意他受一丁点的委屈,这点,她尚且未能做到,而和 妃,她一直以为的刁蛮郡主,那般的霸道骄横,初涉情场,却有这番深刻的体会,怎不见她感触又感动? 慎贵妃气得浑身发抖,低声怒吼:“你懂什么?你才多大?就懂得什么是爱了?爱,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借口,你知道你这样会坏了爹爹的大事吗?我们筹备了多久,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有今天?就因为你的任性,要我们功亏一篑,多少人的心血会付诸流水?看来实在是我往日太过纵容你之过,你滚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和妃眼泪簌簌落下,她往前一跪,哭道:“姐姐,我不知道什么大事,爹在飞龙城当城主好好的,为什么要当皇帝?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心血去做这种所谓的大事,在我看来一点意义都没有。君山哥哥本来和我十分要好的,但是因为你,他现在不理睬我了,皇上也被你杀死,一切,都像是变了个样子,就算爹爹君临天下,我也不会觉得开心。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要做?我们回飞龙城吧,不要留在这里了,谁当皇帝都好,和我们没有关系!” 淑妃阴恻恻地道:“慎贵妃,看来你这位妹妹 倒是个多情种子,只可惜,她用错了情,选错了对象!” 和妃冲淑妃怒吼:“你闭嘴,你这种女人最自私,最不要脸了,打着爱皇上的旗号,所做的都是龌龊不堪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皇上?没错,我是恨龙青衣,但是,我至少可以说,龙青衣比你好多了,如果我是男人,也不会看上你这种恶毒而虚伪的女人,每一次看见你那惺惺作态的面容我就想吐!” 淑妃一张脸全绿了,气得双眸喷火,她盯着慎贵妃,“眼下这样,我们还有合作下去的必要吗?” 慎贵妃当然知道眼下不能跟淑妃闹翻了,毕竟成败在此一举,她一扬手,冲春绿和醉蝶道:“还愣着干什么啊?把郡主拖进去!” 有慎贵妃发话,两人当下就冲上前,一人一边架着和妃便往宁婇宫里拖去。 和妃挣扎着,怒道:“放开我,你们两个贱婢,连本宫都敢得罪,你是活腻了吧?” “和妃娘娘,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和妃娘娘合作!”春绿故意恶毒地这样称呼她。 “姐姐,姐姐……”和妃被拖行着,凄厉地喊着慎贵妃,“放了她吧,莫要再让云澈哥哥的魂魄在天上不安!” 第326章 火攻不进 淑妃走到青衣面前,盯着她,眸子里蒙上一层恨意,“连和妃都替你说话,我竟不知道你的魅力是这样的大!” 青衣忽然觉得,其实淑妃苏若是悲哀的,她出身尊贵,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是人中之凤,自小,南郡王就跟她说,她未来是皇后,母仪天下,她比天下间任何的女人都出色。于是,她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很高的位子,当她掉下来的时候,摔得也就越重,越伤。 慎贵妃上前对淑妃道:“不要跟她废话了,杀了她,免得夜长梦多!” 淑妃齿冷一笑,“你还怕么?她现在都在我们手上了,这宫中已经是我们的天下,明日之后,这天下便会易主,我要这位高权重的皇后,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让她受尽人间最残酷的折磨,然后,再让她一寸一寸地死去!” 慎贵妃听得心惊肉跳,她只求目的,不讲过程,而且,她也没有这么痛恨龙青衣,遂不满地道:“还闹这么多做什么呢?赶紧杀了她,再去把她宫中的余孽一一清除,准备迎接新帝入宫!” 淑妃道:“你去带姜俊去凤绡宫,至于本宫,则留在这里好好招呼皇后!” 好 不容易等到龙青衣落在她手上,她怎会容许她这么快就死去?她所有的恨,所有等到怨,所有的不甘,都必将一一在龙青衣身上讨回来。 慎贵妃蹙眉道:“你招呼归招呼,但是莫要让她逃了,到如今,咱们可不能节外生枝了!” “行了,本宫自有分寸!”淑妃眸子怨毒地在青衣脸上剐过。 慎贵妃知道她与青衣仇怨已深,劝说也无用,淑妃一直以来,真正想要的就是把龙青衣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蹂躏,至于这天下归谁,她一丁点都不在乎。 而她不一样,从一开始她就清楚自己的目标,她是要助父亲得到这天下,她知道只有这样,父亲才会重用宠爱她,到时候,她将会享受和瑞安一样的待遇,一样被父亲捧着掌心上。 她对姜俊道:“凤绡宫是否在掌握中?” 姜俊道:“弓箭手已经布下,只等一声令下!” “好,我们走!”慎贵妃舒了一口气,终于,马上就要定江山了。她知道父亲在宫外也定必势如破竹,一举占据京城,到时候,再以为皇上皇后报仇的名誉,斩杀上官云狄,这天下,从此便会改姓顾。 姜俊犹豫了一下,道:“凤绡宫中,多 是卖身入宫的奴才,姜俊斗胆,在这里为他们求个情,希望贵妃娘娘留他们一条活路!” 慎贵妃凤眸细眯,冷笑一声,“姜俊,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么?” 姜俊沉默了一下,道:“微臣只是怜惜那些奴才……” “你有这个心,还是怜惜一下你的亲人好友吧,莫要让他们因为你无谓的心软而叫他们招致杀身之祸!”慎贵妃冷冷地道。 姜俊灰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拱手轻声道:“微臣知道怎么做!” 慎贵妃嗯了一声,道:“你放心,事成之后,本宫不会亏待你!” 姜俊没有再做声,转身便跟着慎贵妃走了。 且说丽贵妃那边跟凤绡宫正殿相隔开来,之前青衣故意命人把所有的树木都砍掉,把院子变成一块大空地。凤鸣路素有女中诸葛之称,之前钻研过机关阵法,如今总算是可以大派用场了。 因为现在御侮太子还有作用,所以,慎贵妃没有用火攻,而是命人杀了进去。只是空地里摆放了一堆乱石头,看似是毫无章法,可如何也冲不过去,只要进了乱石阵,就会开始原地踏步,就连起身用轻功飞,也飞不出去。 慎贵妃领着姜俊 来到凤绡宫,凤绡宫的侍卫与姜俊的禁卫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慎贵妃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令人放箭!” 姜俊飞身立于墙头之上,瞧着凤绡宫殿前的侍卫和宫人,面容上闪过多种复杂的情绪,凤绡宫中许多面孔他都熟悉,也出于真心的爱惜,但是眼下他也别无选择了。 慎贵妃见他迟迟不下令,愠道:“你还等什么?放箭!” 姜俊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手微微抬起,然后,重重落下,口中沉声道:“放箭!” 所有的弓箭头都涂抹了桐油,点上了火,一时间,数百支带火的箭飞向凤绡宫。 慎贵妃嘴角绽开一抹冷笑,这凤绡宫显赫了这么久,如今马上就要变成頽桓败瓦。 但是,说来也怪,所有的箭并未射进凤绡宫,而是全部在接近殿前一丈之外落下,落地之后,地上的积雪很快就熄灭了弓箭头的火,只留下一缕青色的烟在火光中飘荡。 慎贵妃一惊,定睛细瞧,却看见凤绡宫前有一层仿佛隐匿在空气中的网,这种网很薄,几乎透明,如果不仔细瞧,还真容易忽略。 “天蚕丝网!”姜俊一惊,脱口而出。 也算是姜俊有见识,这确实是用玄 铁巩固的天蚕丝网,看似薄弱,但是实际上却无比的坚硬,而且防火,天下间再厉害的武器,都攻其不破。这本来是懿德太后的,但是,凤鸣路问她借了,说过如果不是关键时候,绝不轻易用,因为,这天蚕丝网有一个缺点,若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过长,会慢慢地腐蚀其坚硬度,所以,是每用一次,就会损耗一次。 慎贵妃一怒,身子凌空飞起,手中持着长剑,迅疾地往那天蚕丝网砍过去,只听得一阵叮当作响,火星乱飞,慎贵妃手中的剑竟然成了锯齿状。 慎贵妃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剑,一时间没了主意,如果这边的防护是如此坚不可摧,只怕御侮那边也很难攻破。 不行,父亲交代过,一定要抓住御侮太子,因为,龙青衣一死,兴南王一死,到时候再以叛乱罪杀死上官云狄之后,便要挟天子令诸侯,要借助御侮太子的身份才能夺得天下。 否则,他顾怀飞始终是乱臣贼子。 姜俊跃下来道:“娘娘,只怕火攻不进了,不如我们撤退吧!” 灯光映照着慎贵妃那张深沉冷凝的脸,她抬头看了姜俊一眼,道:“你在这里,继续攻,本宫去找御侮太子!” 第327章 不需要你对我的好 一道身影从凤绡宫上空飞出,越过天蚕丝网,拦在了慎贵妃面前。 慎贵妃定睛一瞧,竟是那一直居住在冷宫的懿贵妃。 “是你?”慎贵妃眸子一眯,“你不在你的冷宫好好呆着,凑什么热闹?” 懿贵妃清浅一笑,“这后宫难得这么热闹,又怎能少了我?” 慎贵妃道:“这个世间,从来都是那些不管世事的人活得长久,你既然早入清静门,何必出来送死?” “死不死的,还未定呢!”懿贵妃的剑在火光下闪着寒光,眸子里也有一抹清冷的寒意,语气却是那么的温婉平静。 慎贵妃知道她武功高强,在这个时候,是不欲与她恋战,但是,既然人家存心出来拦路,定必是受了那龙青衣的使唤,不撂下她,只怕也自己也走不了,而且,这阖宫的禁卫军,相信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没有再说话,长剑一指,灌注了内力,直冲懿贵妃而去。 亥时,城门关闭,不许任何人进出。 而六位辅政大臣府中,除去南郡王之外,其余的皆被兵马围困。 城中的几条大街,士兵列阵,只等着一声令下,便攻入皇宫。 而城墙外,宋太君与太后亲兵已经临于城下,但是,来的士兵不多,城墙上看下去,约莫只有两三万人。 河定王立于城墙上,瞧着底下的士兵,傲然一笑,“看来, 龙青衣虽得了兵权,却不得军心!” 南郡王也没有想到事情竟比预想的还要容易,他下令道:“一旦他们攻城,立刻放箭!”弓箭手早已经在城台上布下,他们身后,是一捆捆的箭。 “是!” 亥时三刻,士兵持着盾牌开始攻城。 如密雨般的箭顿时射向大军,黄木将军虽不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但是也熟读兵法,他令三排士兵持着盾牌阻挡在前,而后面的士兵则绕过城墙,从两侧排起索梯,企图攀爬而进。 自古以来,攻城唯有这个法子。 战争是残酷的,士兵们从索梯爬上去,中箭倒下,后面的顶着前面的尸体,不断攀爬,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打开城门。 排在最后的一批武林高手,骑在马背上,对城墙上的弓箭手放箭。 放倒了一批,立刻有第二批顶上,城中河定王与飞龙城的兵马很多,以射杀的方式,只怕弓尽还没射死一半。 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开始强行飞过去攻城,但是箭如密雨,压根冲不进去。 南郡王哈哈大笑,“强弩之末,也敢逞强?” 上官云狄阴沉一笑,回头问莫伊,“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伊道:“顾城主已经控制了大局面,只要剿灭城外的这些士兵,基本可定乾坤!” “太好了,只等杀了这些北国士兵,咱们就可以攻入 皇宫了。”南郡王兴奋地道。 上官云狄蹙眉,“宫中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刚收到消息,皇后已经被擒!”莫伊回道。 南郡王一喜,“当真?” “千真万确,人已经被捆往宁婇宫了!”莫伊道。 南郡王嘴角露出一抹残毒的笑,“好,好,云狄,你留在这里,本郡要入宫会一会皇后!” 上官云狄蹙眉,“皇后被擒?那凤绡宫是否已经攻破。” “凤绡宫还没破,听闻是皇后自己走出来的!” 上官云狄疑惑地问道:“她自己走出来的?是在还没有发动攻击之前就已经出来吗?” “来报说是的,皇后束手就擒,希望姜俊不要对凤绡宫的人下手!” 南郡王冷笑一声,“这个时候还不忘假仁假义!” 上官云狄淡淡地道:“平日可以说是假仁假义,但是到了生死关头还敢走出来,牺牲自己保护她身边的人,这是真情义,虽然她与我们为敌,但是,本王心中却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她胜过许多男儿!”上官云狄道。 “是的!”南郡王冷冷地道:“可惜,她的所谓真情义却十分的愚蠢,莫非她以为她走出来,凤绡宫的人便不会死吗?” 上官云狄道:“郡王立刻去宫中吧,这里,基本已经没有悬念!” 到底,宋太君与太后的亲兵已经许久没有下过战场 ,其中老兵占据了大部分,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好,本郡立刻进宫!”南郡王道。 上官云狄对莫伊道:“莫伊,陪同郡王入宫!” 莫伊旋即应声:“是!” 南郡王盯着上官云狄,嘴角咧开一抹冷笑,“王爷是放心不过本郡?” 上官云狄微微笑了,“郡王多心了,虽说宫中局势已经被我们掌控,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郡王身子矜贵,多个人在身边保护总没错的!” 南郡王也没多说,知道上官云狄是十分多疑的,宫中除了姜俊是他的人外,苏若和慎贵妃都各站一边,所以他肯定怕他入宫后会夺得先机。 一队兵马随着南郡王与莫伊入宫。 此刻,宁婇宫中的淑妃命人把青衣拖往正殿,把她捆绑在殿中圆柱上。 她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同被绑在一边的和妃在旁边道:“你如果要泄愤,划花她的脸就是,何苦取她性命?我知道你跟她昔日一同长大,是闺中密友,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她一马吗?” 淑妃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闭上你的嘴!” 和妃此刻已经放弃了挣扎,春绿和醉蝶二人的功夫都高于她,就算她现在没有被绑住,一样打不过她们。更何况,这宁婇宫的人都不会听她的。 最后,她看着龙青衣,冷冷地道:“何苦呢?往日咄咄逼人,此刻 却为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青衣莞尔一笑,“死的是我,你不必为我心急!” “我不是为你,我也恨不得你死!”和妃眸光里迸出一簇火光,“若不是看在云澈哥哥的份上,我才不管你!” 青衣道:“不管为谁,但是现在你为我求情,我记在心中了!” 淑妃用鼻子嗤了一声,“记在心中,来生再报是吗?龙青衣,你死到临头,却还强装镇定,我却不信你真的不怕死!” 青衣看着淑妃,道:“苏若,其实我很好奇,你昔日对我的好,到底有几分是真心的?” 淑妃坐在她面前,匕首在她手心轻轻地敲了敲,脸上有一抹明媚讽刺的笑容,“真心?你一个出身低贱的庶女,我会跟你说真心?你太高看了自己!” “也就是说,其实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用我的卑贱衬托得你高贵?你可真是用心良苦!”青衣讽刺地道。 “我对你是什么用心,却到底也对你好过!”淑妃冷冷地道。 “是的,但是你苏若在外慈善的名声却是成就的,你接济我,帮助我,种种的所谓好,都是有目的的,淑妃,你以为我稀罕你那时候给我的那些东西么?我龙青衣纵然在龙府没有地位,但是还没有落得要人接济的下场,我接受,是因为我以为你真心对我好,我在乎的是你的情谊!” 第328章 不再天真 淑妃轻蔑地笑了笑,“你这个人呢,就是从来没有自知之明,你不稀罕我对你的好,但是却受了我的恩惠,你以为你一朝成凤,便可掩饰过往的卑微?你要记住,你与我站在一起,你永远只是陪衬,即便你曾经为皇后,但是,那是不属于你的荣宠,你命薄福浅,承受不起,等待你的,将是万劫不复!” 说罢,她凤眸一眯,对香篱道:“把宫女的衣裳取过来,扒掉她的凤袍,换上下人的服饰!” 香篱早已经备下一套她自己的陈旧不堪的衣裳,立刻取了上来,往青衣口中灌了一杯水,恶毒地笑道:“得罪了,皇后娘娘,这毒不会让您立刻死,您放心好了!” 那水带着一丝芳香,有点像安息香的气味,这种香料,她曾经在太后寝宫里闻过,当时太后说淑妃对她用毒,这种毒,只会让人全身无力,仿若病倒,任人摆布。 她由着淑妃摆布她,并不反抗,看在昔日一场相识的情分上,就任由她把心中这口冤屈气发泄一下,更何况,她被擒在这里,慎贵妃多少会掉以轻心。 香篱想要为她换上宫女的服饰,青衣道:“我自己来!” 香篱把衣服丢在地 上,冷笑道:“那自然最好的,你还不够资格让我伺候你!” 淑妃命人把绳子打开,她对自己用毒十分有信心,不管对方武功有多高强,只要服下安息毒,都会全身发软,只能勉强行走,连奔跑都不可能。加上这宁婇宫都是她的人,龙青衣她心中明白,如果她想跑,下场会更凄惨! 青衣脱去凤袍,换上那一身略短的宫女服,素颜的她,纵然穿着陈旧的下人服饰,依旧难掩她的清丽。 淑妃满意地看着这副打扮的她,“你如果一直安于本分,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说罢,她坐在妆台前,淡淡地道:“过来为我梳妆!” 昔日,她很喜欢青衣为她梳头,她总说喜欢青衣的巧手,只有青衣才能梳出让她满意的发饰,青衣相信她,以为她是真心赞赏自己的手艺,她梳头的技巧是跟挽袖学的,然后,每一次去明灵阁,她都亲手为大娘梳头,大娘也十分喜欢,所以,她以为苏若也是真心喜欢和赞赏。 但是,原来不是,苏若只是要她这位相府小姐为她梳头。 淑妃见青衣愣愣地站着不动,鼻子一嗤,“怎么?现在贵为皇后,便不屑为我梳头了?你不要 忘记,以前你也是这样伺候我的!”她回头恶毒地笑了笑,“你梳得好,本宫兴许会放你一马!” 青衣的手轻轻地抚摸上她的青丝,柔顺得滑手,昔日的点滴都涌上心头,她是曾经在乎过苏若的,曾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好友。苏若辜负了这份情谊,那么,就让她亲手埋葬这段过往吧。 和妃呸了一声,轻蔑地道:“龙青衣,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女人,你真配不起云澈哥哥!” 青衣不语,轻轻解开淑妃的发髻,用木梳在她头上轻轻地梳着,叹息道:“你的头发,还是跟以前一样乌黑顺滑!” 淑妃从铜镜里瞧了一眼,满意地道:“你还是这样瞧着顺眼!” 和妃在一旁破口大骂,“龙青衣,你真是丢尽了云澈哥哥的脸,他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这么没骨气,他一定会很失望!” 淑妃淡淡地道:“和妃,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为她着急什么啊?” 青衣问道:“梳什么发髻?” “往日你为我梳头,我还云英未嫁,如今我已经是云澈的妻子,你觉得我该梳什么头?”淑妃眼中满有得色地道。 青衣道:“堕马髻可好?典雅高贵中带着妩媚,适合你 !” “好!”淑妃微微一笑,令人取来胭脂水粉,“让龙五小姐为本宫上妆!” 青衣站在她身后,以前的岁月仿佛又再从眼前流过,怜惜那段岁月,怜惜那种心境。但是一去不回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注定不能只单方付出。 她在乎过苏若,但是苏若却没有在乎过她。 今天,为她梳妆打扮,送她上路,也算是了了这一段的情。 在青衣的巧手下,苏若三千顺滑的青丝挽于脑后,无多余的装饰,只用一根百宝朝凤簪斜插着,更显得她妩媚而明媚。 胭脂薄薄地在她脸上晕开,纤眉微微上扬,细长的睫毛下涧水明眸盈着明亮和得意,她神色慵懒地伸手拨了一下发髻,满意地道:“还不错,说真的,我还真舍不得你死!” 她陡然回头,眸光变得凌厉而尖锐,红唇溢出一句话,“但是,你却非死不可!” 青衣放下梳子,伸手为她拢好发髻,凝着苏若,“苏若,你真的觉得我一定会死?” 淑妃冷然一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很快,这皇宫就是我苏若的天下了!” “但是,你要的东西,却一辈子都不会得到!”青衣别有所指地道。 淑妃自负一笑,“你说的是上官云澈?你错了,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了,即便他现在没死,就站在我面前,对我说爱我,我也不会稀罕!” “你或许是真的对云澈动过心,但是,你真正想要的,却不是他。”青衣笑笑,神色有些慵懒,“你要的,不过是把我踩在脚下,让我做你一辈子的跟班和奴婢!” “没错!”淑妃狠狠地道:“现在,你一样要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为你梳头,为你装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青衣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妩媚和凌厉。 淑妃一愣,瞧着她眸光中的犀利,心中顿时一怵,但是随即想起这里是宁婇宫,宫中所有都是自己的人,而龙青衣已经中了安息香,就算她没有失去武功,现在也只是一名废人,她何惧之有? 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活命!但是如果你以为为我梳头我便会放过你,那你就太天真了!” 青衣笑了一声,“我天真?是的,我以前确实很天真,天真到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但是,苏若,从你对我狠心的那一刻,我已经不再天真了!” 第329章 逆转 南郡王从宫外走进来,刚好听到青衣这句话,大步进来,蹙眉道:“若若,怎还留着这个女人?赶紧杀了她!” 淑妃见父亲来了,问道:“父亲,外面情况如何?” “在我们掌握之中,女儿,很快,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南郡王自负一笑,“为父进来,就是想看着这个贱人死的!” 淑妃横了青衣一眼,道:“父亲,放心,她逃不了了!” 南郡王见和妃被绑在一边,问道:“为什么绑着她?慎贵妃呢?” 淑妃轻蔑地道:“这女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一边,竟然为龙青衣说话,被她姐姐下令绑住!” 南郡王咦了一声,“她是疯了吧?为龙青衣说话?她不是恨龙青衣么?” “不管她,父亲,先不急着杀她,押着她去凤绡宫,我要她亲眼看着她宫中的人死在她面前!”淑妃狠毒得意地笑了。 南郡王道:“也好,这女人往日也太过嚣张了,不要让她死得这么容易!” 淑妃一挥手,“押着她,去凤绡宫!” 顿时上来两名禁卫军,一人一边押着青衣便出了门。 此刻,凤绡宫外,懿贵妃与慎贵妃已经过了三百余招。 懿贵妃没有想到慎贵妃功 夫竟是这么的高,开始是有心撂下她的,但是过招之后,她反而有些留情了,故意诱敌深入,让慎贵妃使出浑身解数打她。 而慎贵妃反而以为懿贵妃不敌她,加上求胜心切,一时间也没有留手,所学的种种狠毒招数都使出来。 懿贵妃是个武痴,她是打上瘾了,越打越兴奋,有时候故意让几招,让慎贵妃得意忘形,但是又故意出几招杀招,逼得她手忙脚乱。 懿贵妃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目的,她就像一只抓耗子的猫,玩得不亦乐乎。 淑妃押着青衣来到,见慎贵妃还没攻进去,不由得蹙眉,“怎还没攻进去?” 南郡王一招手,厉声道:“撞门,攻进去!” 莫伊顿时领着人上前攻门,身后的人冲了过去,后面的人持着一根粗大的圆木撞门,砰砰砰的声音,震得整个皇宫的人都心惊胆战。 青衣还在等着,等着南郡王与顾怀飞退进皇宫。 顾怀飞与河定王几乎已经控制了大局,城外的宋太君与太后亲兵攻城不进,已经命人开始退了。 河定王张狂一笑,“逃?本王要斩尽杀绝!” 他立于城墙上,高声振呼,“追!” 城门大开,将士直冲而出,追击这 城外逃窜的宋太君亲兵。 然后,事情很快就出现了逆转。 只见沙尘滚滚中,一队兵马直冲而来,远远看去,只见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骑在马上,手里持着铁枪。 河定王一震,“赫连之?”上当了! 大军蜂拥而至,河定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马上关闭城门,仓皇回头,却见自己的兵马已经开始回头逃跑,他一怒,忘记了初衷,厉声喊道:“杀,杀!” 两军交锋,赫连之的兵马骁勇善战,上官云狄的兵马之前已经以为稳赢,结果,城门一开,人家的援军就到了,他们退兵,分明就是计,目的是要他们大开城门,所以,只消一会,高下立分。 河定王奋力抵抗,与赫连之在马上打斗,赫连之武功高强,但是有意生擒他,所以,并没有下杀招。 河定王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倒地,心中越发着急,出招急中带乱。 而在城中,顾怀飞控制住了五位辅政大臣的府邸,他领着三万兵马,要把城中所有官邸都占领住。 城门有河定王守着,他不担心,城门不开,援兵不到,局面基本就掌控在他手中。 在漆黑的城中大街小巷,很多门同时开了,一些身材高 大的人从屋中出来,手里持着刀剑和盾牌。 这些人,是云澈在出征之前命南山安排下的,暗中命百姓迁走,然后派兵渗入,等的就是这一刻。 顾怀飞没有想到城中竟然还有驻兵,当数千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隐约知道自己可能中计了。 厮杀,在这京城内街开始了。 皇宫,城内,城外,无处不充斥着厮杀与血腥。 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日子。 很多百姓都会记得这一晚,血腥的气息充满了京城每一处角落。 顾怀飞仓皇而逃,但是他始终不甘心,所以,盼着皇宫能拿下,至少,他也要做一回皇帝。 其实,这个时候他要逃去,还是大有机会的。因为如今做赫连之打扮的云澈正追着上官云狄入宫,他这会儿要逃,大有胜算。 可是,他不甘心,他怎么也不甘心,这已经是到手的皇位了,他怎能就这样放弃? 皇宫终于沸腾了起来。 当淑妃看到赫连之追着仓皇逃窜的上官云狄冲了进来,她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她立刻回头,看到青衣脸上淡淡地微笑。 她心中一怒,狠道:“杀了她!” 几把剑顿时刺向青衣,青衣冷然一笑,袖子轻轻一扬,那 几名禁卫军顿时飞了出去。 南郡王一愣,持剑冲了上去,不管如何,他都要杀了龙青衣。 青衣不避不闪,竟空手夺他的剑,南郡王冷笑一声:“找死!”手中贯穿了内力,震得长剑铮铮发响。 青衣伸出两指,捏住了长剑,借力一推,南郡王整个飞了出去。 淑妃面容突变,骇然指着她,“你没中毒?” 青衣把手中的剑翻转,对准淑妃的脖子,“你觉得呢?” 淑妃咬牙切齿地道:“我真后悔没有一早杀了你!” 青衣笑了,“不必后悔,因为,你杀不了我,即便是之前还是现在,你都杀不了我!”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中毒?”淑妃怔怔地摇头。 青衣对着懿贵妃高声喊道:“好了,玩够了,该收了!” 懿贵妃哈哈狂笑一声,“好!” 慎贵妃已经筋疲力尽,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赢得懿贵妃,但是,当看到懿贵妃越战越勇,而自己步步落败之后,她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冰冷的剑挑中她的手腕,她手中的剑哐当落地,血液也在那一瞬间飞溅出来,随即,胸口被懿贵妃的掌力击中,她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父亲狼狈而至。 第330章 结局 大局已定! 兴南王的兵马与赫连之的兵马把皇宫堵得严严实实的。至于宋太君与太后的亲兵,则去五位辅政大臣府中解困。 可人取来一件披风为青衣披上,青衣毅然下令,“把所有反贼,全部拿下!” 顿时,宫中开始了另一次的厮杀,只是这一次的厮杀,强弱悬殊。很快,所有的叛逆都已经被擒住,誓死反抗的也不在少数,最后,都血溅皇宫,横尸宫门。 赫连之在拿下三人之后,骑在马背上,与青衣遥遥相望,他带着面具,只能看到他眼底有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 终于,尘埃落定,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了。 姜俊也被捆绑在青衣面前,青衣瞧了瞧他,对士兵道:“放了他!” 姜俊羞愧地低下头,“请皇后娘娘处死罪臣吧,罪臣没有面目再苟活人世!” 青衣道:“本宫知道你也是被人钳制,算了,赶紧出宫去救你的亲人吧,本宫知道你定然心急如焚了!” 姜俊眸中泛泪,跪下磕头,“谢娘娘大恩,微臣定必铭记于心!”说罢,毅然起身飞奔出宫。 赫连之在马背上,道:“皇后娘娘,既然事情已经平定了,那本王也该走了!” 青衣抬头看他,唇瓣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本宫替皇上谢过王爷!” 赫连之微微一笑,“皇后莫要忘记了与本王的约定!”说罢,策马扬鞭,笑着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上官云狄忽然惊道:“他是上官云澈!”他认得他的背影,认得恣意的眼神,那是属于少年的上官云澈。 青衣回头,唇瓣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笑意,轻声道:“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你用了这么久布下篡位的局,他便用了同样长的时间防备你。” “不,如果他是上官云澈,他为何要放弃皇位?”上官云狄随即否定。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罕这皇位么?”青衣嗤道。 “不,不可能!”上官云狄怔怔地摇头,陡然,眸光里射出一种恨意来,“他既然不留恋这皇位,为何宁可给旁人也不给我?” “因为,你不配,你一旦登基为帝,这天下的百姓便会遭殃,如今太平盛世,你却为了个人的权欲,兴兵作乱,让百姓陷入战祸中,你可知道?因为你的私欲,导致了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你这样的人,心里从没有过天下百姓,又如何堪为宋国皇帝?”青衣说完,转身而去。 上官云狄冷笑着,一直冷笑,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悲愤和讽刺,上官云狄不要的东西 ,他渴求一辈子都得不到。女人,权位,感情,只要他上官云澈想要,他什么都可以拥有?为什么?同是皇室的血脉,同时父皇的儿子,为何命运差别这么大?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身上,被几把长剑架着,除了死,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成王败寇,他落败,还有什么话可说?他回头瞧了淑妃一眼,淑妃已经被人擒住,正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女人,是他爱过的,但是,此生几乎从没交集,他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生命所归,但是当走到这一步,他才发现,原来这种所谓的爱,虚无得就像一个梦,梦醒后,便再没有半点感觉。 相反,此刻在他心头反复出现的,是那冷硬中带着一抹明媚的女子,但是,她和这帝位这天下一样,都是属于上官云澈的,他只能临死前,在这里遥遥张望一眼。 头一垂,他重重地把自己的脖子印在剑上,温热的血液从剑身溅出,满眼的血红颜色,脑子里顿时闪过许多画面,那些画面,足以震骇他的心。 青衣回过头,静静地站在原地,瞧着上官云狄,他蠕动着身体,往她的方向攀爬而来,终于,爬至她的脚下,他拉着她的裙摆,泪水从眼角悄 然滑落,“青衣……” 青衣蹲下身子,瞧着眸子中泛着悲伤的他,并不说话。 “……”他最终,也没能再说什么,眸子的光芒一寸寸地沉下去,他瞪大眼睛,血液在他脖子间渗出,染红了他身下的积雪,像极了极目远眺雪地中的一滩红梅林。 青衣伸手合上他的眼睛,不知道他临时前看到了什么,但是,最后那抹眼神,像是向她致歉。 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因为,她很幸福,一个幸福的人,无需记得往日的仇恨。 她走到兴南王面前,轻声道:“这里的一切,我托付给你,我去追我的男人了!” 兴南王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夺了一匹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身后的所有事,所有人,都再和她没有关系了。 苏若也好,慎贵妃也好,和妃也好,她们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而她也相信,兴南王会知道如何处理,该死的人不会活着,该活的人,也死不去。 皇宫,一场清算的杀戮正在展开,苏若她要青衣亲眼看着凤绡宫的人死去,要青衣伤心欲绝,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会是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她跪在雪地中,膝盖红肿,看着父亲在雪地里抽 搐,直至死去,而她心痛至麻木。 顾怀飞强弩之末,还想反抗,最后被禁卫军射杀,临死前,他一把抓过身旁的慎贵妃,挡在自己的身前,禁卫军的箭是先没入慎贵妃的脖子,再穿过顾怀飞的心脏,慎贵妃一生所想,就是父亲的一个怀抱,临死前,她如愿以偿,但是,她却死也不能瞑目。 青衣奔驰至宫门,那带着面具的男子在宫门前等候,见她来了,他摘下面具,发出会心的一笑,“娘子,现在我们去哪里呢?” “当然是回家了!”青衣轻身而起,落在他的马背上,明媚一笑,“走吧,相公!” “他死了!”青衣轻声道。 云澈嗯了一声,并不说话。 “他临时前,大概记起了一些事情。” “记起也好,前生,他成功夺位,也算是风光过。成功的滋味,其实也不是太好受!”云澈不无感触地道。 就像是一场梦那样,经历的人如在梦中,看的人也像是在梦中。 “总比失败好受就是了!”青衣轻声道。 云澈抱着她坐在马背上,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人策马徐行,不急不缓,像极了诗画中的神仙眷侣。 大雪越下越大,掩盖了世间的一切美好,一切罪恶。 第331章 番外一 谷底的一家竹屋里,门前栽种了许多芭蕉树,谷底一年四季如春,熏得芭蕉树上的香蕉已经熟透了。一条小溪从芭蕉树林旁边缓缓流淌,溪水清澈见底,有鱼儿在水中嬉戏,一个女子光脚在水里抓鱼,鱼儿在她脚边游过,努力摆动尾巴,挠得女子发出咯咯大笑。 “小姐,吃饭了!”一个俏丫头在岸上喊着。 女子回头说了一声,“先缓缓,今天我非要吃鱼不可!” “咱们爷说了,今天野菜多,先吃了野菜,免得浪费,今晚给你抓鱼!”丫头笑意盎然地道。 “谁要他抓了?”女子有些恼怒,“让他去打猎都不去,我已经连续吃了三个月的野菜了,饿得脸色发青,放着宫里的荣华富贵我不享,跟他来这荒山野岭吃苦,我真是鬼迷了心窍了我,放着大把的好男人不嫁,偏嫁了他,连吃都吃不饱!” “哈哈,到底是谁刚来的时候在这里发愿,说与山谷中的所有动物友好相处,绝不以它们为食物!”丫头咯咯大笑,自从小姐许了这个愿之后,自此,她就再抓不到谷中的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东西了,连带水中的鱼儿都抓不 住。 “我刚来的时候,已经过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想清淡一下,而且,到底是谁在跟我计较这一句戏谑的话?我不吃肉,我浑身没力气!”女子走回岸上,摇头悲叹。 “怎么会呢?之前不是都吃得好好的吗?怎现在就饿得没有力气了?”丫头瞧了瞧她脸色,确实是不太好,“该不是病了吧?” “不知道,饿得胃发酸,一大早就想吐了,今天特别想吃肉,这满山追了兔子,一个都抓不到,其实也不大想吃鱼,可鱼好歹也是荤腥啊!”女子身子往后一躺,倒在芭蕉林下的草地上,暖暖的太阳在头顶上悠悠而过,洒落满地的金辉。 “可人姐,小姐上岸没有?爷说饿了,赶紧回来吃饭啊!”挽袖双手成筒状冲丫头喊道。 “来了!”可人大声回了一声。她拉着躺在草地上的青衣,道:“走吧,小姐,再不回去爷一会又说饿着他了!” “饿死最好!”青衣恨恨地道,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了。 屋子里,神情慵懒的云澈坐在南窗下,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吹芭蕉,心头直叹息,当初,是谁说的芭蕉有意境,屋前 屋后都种了芭蕉,这地方的土地倒是十分肥沃,种什么长什么,而且长得特别肥壮。 哎,他幽幽地侧了侧身子,扶着额头,芭蕉为什么一年四季都长?怎么吃都吃不完?那女人说不能让芭蕉烂在树上,所以怎么也得吃完,他现在除了吃饭,空余时间都在剥香蕉,到如今,见到芭蕉树,他都有种想吐的感觉。 不行,得再找个地方搭房子,这里住不下去了。 好饿啊,那女人怎还没回来?哎,这婚前没有了解清楚,婚后就有种堕入陷阱的感觉啊! 而且,她来的时候,啥话都还没说,就说以后茹素,绝对不吃这里的小东西,导致她自己抓不到猎物,而他,出山一遭,也多半是空手而回的,哎,不知道为什么,下不去手啊。 “小姐回来了,吃饭吧!”挽袖冲云澈喊道。 云澈懒洋洋地回头,瞧着一脸怒气的青衣,慢悠悠地道:“抓到鱼没有?” 青衣没好气地坐在桌子旁边,端起碗,道:“你自己不去抓?什么事都指望女人,你好意思吗?人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连这个都不能给我保证,凭什么指望我跟你过 一辈子的?” “我是给不了你富足的生活,你受不了你就走啊,别以为我没了你不行,爷我出去的话,还是大把的姑娘跟着,娶谁不是娶啊?”云澈也没好脸色地道。 “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吗?来了这个鬼地方,出去一遭脱一层皮。你以为只有你有人要我就没有人要了吗?我出去,可也是大把的市场!”青衣把筷子撂下,实在是见到那些菜就犯晕,胃里一阵酸水直冒。 “你敢?敢瞧其他男人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打断!”云澈气极口不择言地道。 可人和挽袖相视一眼,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人憋着一张红脸,问道:“爷,倒是示范一下如何把眼珠子打断?” 云澈恼羞成怒,把碗重重地一放,“你们这两个丫头,也敢顶撞爷了是不是?” 可人和挽袖耸耸肩,不回答低着头吃饭。对她们两人而言,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面了,追着来到谷底才知道,原来,爷是纸老虎,只懂得发怒却没有实际行动。 青衣刚把一着野菜放入口中,一阵翻天倒海的反胃涌了上来,她捂住嘴,冲了出去。 云澈脸色一变,急忙跟着 出去。 青衣蹲在石头上,吐得黄疸水都出来了,早上没东西下肚,只喝了一杯水,哪里有东西可以吐?但是胃还是不停的翻滚,干呕,吐得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云澈脸色都白了,轻轻扫着她的后背,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 可人急急忙忙地端来热水给她漱口,担忧地道:“这天气这么暖和,也不会是着凉吧?会不会是老下水寒气入侵了双脚?” 挽袖跺脚道:“得赶紧飞鸽传书,让楚盟主带张御医下来给小姐瞧瞧才是!” “快去啊!”云澈回头急道。 青衣无力地依偎在云澈怀里,脸色白得要紧,她半带着哭腔道:“我要吃肉!” 云澈又连忙对挽袖道:“让楚翼送两只鸡下来!” “腊肉鱼干什么的,都不能少,两只鸡还不够塞牙缝的!”青衣无力地道。 “好,好,你喜欢吃什么,都依你!”云澈抱着青衣进屋,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问道:“好些了么?” “好点!”青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来谷中一年的时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患病了呢?总不是现在才水土不服吧? 第332章 番外二 云澈很是担心,握住青衣的手,蹙眉担忧凝视着她。 日夜相对,他也发现她最近瘦了些,如果她实在不喜欢这里,那要不就回去好了。他轻声道:“你在这里开心吗?要不,我们出去吧!” 青衣依偎在他温暖宽广的胸膛里,眸子微微一抬,道:“可不爱出去的,在这里挺好!” “但是让你受苦了!”云澈有些难过。 青衣笑笑,反握住他的手,明媚的笑跃上她的脸庞,“傻瓜,平日斗嘴归斗嘴,可跟你在这里生活,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云澈眸光泛着感动,“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后悔了!” 青衣稍微坐直了身子,道:“今生无悔!” 一句今生无悔,让云澈发出幸福的微笑。是啊,日常斗嘴,对他而言,只是生活情趣的一种,他不能想象,一旦失去了这个女人,生命于他还有什么意义。 张御医被楚翼带了下来,山涧行走,张御医也健步如飞,他一边走一边问楚翼,“要不,我也在这里定居算了,这凡尘俗世住久了,也想住住这清静世界!” 楚翼把手中的鸡笼换了换手,笑笑道,“这个事情,你得问问云澈和青衣了!” 张御医讨好般道:“有你张嘴说句话,比我说百句都管用!” 楚翼只笑不语,心道:总有需要你的时候啊 ,除非他们打算一辈子不生孩子,就不信云澈连接生都懂。 两人说着便到了,可人一把拉着张御医道:“大人,您赶紧瞧瞧我家小姐,看看是不是病了!” 青衣缓声道:“我说你们有必要这么紧张么?大概就是冷了肠胃!”说罢,摇着头看着云澈,又道:“这有事没事都请御医下来,哪里像是隐居?” 云澈蹙眉道:“总要瞧过才安心!” 张御医正欲请安,云澈便道:“得了,这又不是在宫里,什么礼仪全免了!” 张御医笑笑,“是!” 遂上前诊脉,口中问道:“娘娘……夫人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青衣道:“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有些反酸想吐,大概就是想吃肉了!” 张御医咦了一声,又再把手指沉了沉,并且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此举可把云澈吓着了,他惊跳起来,问御医,“她到底什么病?” 挽袖也急着问道:“怎么回事了?御医您快说啊!” 张御医缓缓松开手,脸上含笑,对着云澈就行礼,“这是大喜啊!” 云澈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心头顿时窜上狂喜,但是随即,他又冷静了下去,狐疑地道:“这不可能啊?不是说她起码要调养两三年么?” 张御医笑着摆手,“不会有错,许是夫人之前发愿不伤生灵 ,所以上天怜悯了!” 可人掩嘴惊呼,“御医,您是说,咱们家小姐怀了?” 御医笑而不语,微微点头。 “太好了!”可人和挽袖欢天喜地地抱在一起,热烈庆祝。 青衣心脏微微一缩,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腹部,抬头看着云澈,云澈也神色如在云端,眼神也有些无法聚焦,他叹息了一声,似是跟青衣说又似乎在跟自己说:“这,是不是说我要做爹爹了?” 楚翼放好鸡笼走进来,拍拍手笑道:“横竖不是做爷爷!” 云澈被楚翼的话一语惊醒,忽地抱起青衣,旋转了一圈,在众人的惊呼下,他也白了脸,小心翼翼地放下青衣在椅子上,紧张地问道:“有无怎么样?” 青衣被他晃了一圈,脑袋发晕,胃部再度翻涌,她顺手就揪住他的衣衫,“偶哇”一声,把刚喝进去的几口水都吐了出来,悉数吐在云澈的衣服上。 然后,是一阵忙乱,张御医义正词严地批评着云澈,云澈垂着脑袋懊恼地聆听,一会又追着御医问注意事项和孕妇禁忌。 楚翼静静地坐在青衣身旁,笑道:“幸福吗?” 青衣眉目里含着温情,“但凡我所想要的,或迟或早,我都得到了,此生无憾!”她抬头瞧着楚翼,眉目里含着一抹担忧,“但是,你所走的路,比我和云 澈的难走多了,你还坚持要继续走下去?” 楚翼笑笑,眉宇间有疏淡的失落,“我所想要的,和你们不一样,只要她安好,我无所谓!” 青衣微微叹息,“尽管她现在只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可前一生,她受尽了悲苦,此生只愿和母后在护国寺过日子,其余的不会再多想,所以,作为好友,我劝你,就此打住吧,去寻你命定的女子,好好过日子!” “多事!”楚翼微微轻责,“不许管我的事情!” 青衣知道他不爱听,也只得不说了。 张御医自然是被留下来安胎的,求仁得仁,走的只是楚翼。 离开谷中,他一路策马独行,朝廷如今安稳,云澈没有看错,上官静确实是治国良才,短短一年,便把经受战乱的宋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苏若死了,死于自尽。她其实也很可怜,求了一辈子的东西,用尽全力,都得不到。强求的结果,其实都是悲伤的。 说苏若强求,其实他何尝不是在强求?因愧疚而生出的感情,如何也按压不住,对任何人,他都说只要她好好的,他便心满意足。可他知道,心里还是潜伏着一份渴望,一份妄念,一份不可得。 龙震天在定乱之后,知道了她的身份,穷追不舍,所谓使出了浑身法宝,但是她连瞧都没瞧一眼, 只说了一句:“了尘,了尘,了却红尘!”便翩然而去。 龙震天自从大受打击,回去休了凌如霜,自此,一心扑在了国事上,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启程凯旋回来之后,接走了天牢中的青阳,她发誓终身不再嫁,皈依佛门。 楚翼坐在护国寺外的小木屋中,这便是武林盟主的新居所,佛门清净地,他不去打扰,只一心修他的尘缘,修他未来的幸福。 慕容斐坐在屋子前,遥遥看着小木屋前的男子,对身边的人叹息:“我终究是希望你再觅良人,可惜,你心如古井!” 凤鸣路笑笑,握住她的手道:“不是我心如古井,只是我知道现如今,该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斐儿,我前生最后悔的,便是和你分开二十年不见面。再说,现在你比我老,始终会先于我离开,等你走了,我再找一个老头子与我花前月下,岂不乐哉!” “你……”慕容斐摇摇头,“只可惜了那一个痴心人!” “他最终会知道他只是一时愧疚,并非真情,人总有痴狂的时候,他年轻过于内敛,许是如今才历劫,也罢,当他欠我的用这个方式偿还就是了!”凤鸣路若有所思地道。 这一年的大雪,似乎下得特别大,四周皆是一片白茫茫,渐渐地,便什么都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