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后,江总每天都想亲哭她》 第1章 没想到,她竟然被他睡了! 顾清绾喜欢陆祁年,追了他三年。 而她也终于得偿所愿,他向她求了婚。 一个月后,就是他们的婚礼。 昨晚是她的生日,顾清绾本想趁此机会,在婚礼前和他生米煮成熟饭,然而此时此刻站在她床边的男人,却不是陆祁年。 “江行渊——” 大床边,男人身姿笔挺犹如一尊塑像,眉眼英俊好看,立体的脸庞清隽寡漠。 他态度恭谦而疏离,“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他睡了她,还问她有什么吩咐? 顾清绾神色又沉又怒,气得整张白嫩娇俏的脸蛋通红,咬着牙的愤怒,“怎么会是你?” 江行渊墨玉般的眸子淡淡漠漠的看她,“为什么不会是我?”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她拿起枕头砸向他,被他这有恃无恐的淡定态度给气疯了,“色胆包天连我你也敢睡,以前是我小瞧你了江行渊!” 江行渊—— 顾家保姆的养子,顾氏公司总经理,她爸爸的得力干将。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被他睡了! 看他居然还敢歪头,不偏不倚的把她砸过去的枕头完美避开,顾清绾顿时要气炸了。 他居然还敢躲开? 她火气直冲头顶,“你不要以为,凭你总经理的职位和看在林妈的份上,我会心慈手软不让你蹲监狱!” “你以为,我们昨晚发生了男女关系?” “不然呢?难道你想否认,跟我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 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 孤男寡女的。 而她身上穿着的是浴袍,他身上也是同款酒店浴袍……偏偏她对这些毫无印象。 种种迹象之下,这要说他们之间没事,谁相信? 平静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娇俏女人,江行渊英俊清冽的脸依旧温淡从容,不疾不徐的起唇,“大小姐,如果我们真的发生了男女关系,你的身体没有感觉吗?” 没吃过猪肉,顾清绾也是见过猪跑的。 经由他提醒,她只感觉浑身是宿醉过后的酸软无力,脑袋还有些晕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太大异常现象。 难道真的误会他了? “做了那种事,女性的身体也不一定都有感觉。”顾清绾红着脸别开头,嘀咕道,“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因为你那玩意儿太小了呢……” 这次轮到江行渊黑了脸。 他双眸静如深渊地注视她,嗓音低低沉沉的让人心乱如麻,“大小姐,你要试一下吗?” 顾清绾被他看得发慌,“试、试一下?” 他要试什么? “我那玩意儿小不小,到底会不会让你有感觉……”菲薄的唇微勾,他笑了笑,然而那笑意不抵眼底,“你亲自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顾清绾惊呆了,他在口出什么狂言啊? 江行渊动作缓慢优雅,作势要解开浴袍带子,“要试吗,大小姐。” 他这个笑容,怎么感觉是在皮笑肉不笑,暗里藏刀? 让人心里毛毛的。 顾清绾弱弱地扯出一个弧度,没有那个勇气也失了那个底气,讪讪道,“那、那倒是不必了。” 好像只要她说试,他真的不介意让她知道,他究竟小不小。 果然男人这方面的尊严不能挑战。 哪怕是一贯对她毕恭毕敬的江行渊,也不行。 顾清绾聪明的赶紧转移话题,“既然我们没有发生关系,那你怎么会在我睡的房间里?” 江行渊神色古怪的端详她,“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昨晚吗? 昨晚是她的生日,陆祁年订了个高档西餐厅,将现场氛围布置得极其浪漫温馨,打算给她庆生。 她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让陆祁年多喝些酒和他发生点什么。 他们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 这个时候,就算他们有了亲密关系也正常。 顾清绾想,如果她在彼此都酒意上头,微醺时分提出那种要求,想来陆祁年应该不会拒绝。 可在半途中,陆祁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在稍显为难两秒后,便起身说他有事得暂时先离开一趟。 顾清绾本想跟他一块去看看究竟什么事,然而陆祁年却拒绝了,说他很快就回来,让她在原地等他回来继续给她过生日。 三言两语打发了她,他离开西餐厅。 既然他亲口保证,他还会回来给她继续过生日,顾清绾便不纠缠他非要跟去不可。 这是她的生日,她不想在自己生日这天跟他闹不开心。 “陆小总离开以后,我恰巧去了那个西餐厅,见到已经喝光一整瓶红酒的大小姐你。”江行渊沉吟了下,看着她的目光愈发深了,“至于之后……” 顾清绾模糊的印象里,似乎确实有江行渊出现在西餐厅的画面。 她那时在等陆祁年,等得百无聊赖,于是自顾自不知不觉的喝了很多酒。 可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酒劲上头完全记不清了。 她愣愣地望着床前的男人,“之后怎么了?” 江行渊看着她的眼神意味难明,“之后看大小姐你醉得不太清醒,我只好把你带走,送到附近的这家酒店来让你休息。” “是这样吗?” 顾清绾将信将疑。 过程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江行渊没有说的是—— 他出现在西餐厅跟她打了招呼,醉意朦胧的顾清绾,却在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陆祁年去而复返。 然后她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走。 一会儿要亲亲,一会儿又要贴到他身上来,不加克制的摸他脸也就算了,还要摸他的胸和他的腹肌,说着一些浮想连绵的话语。 醉酒后的她脸蛋红晕眼含春水,勾人的像个十足妖精。 还是个好色的妖精。 尽管他理智清醒,面对这样顾清绾也险些招架不住。 他结了账,好不容易把她送到这家酒店来,一路上趁他没注意,她也没少缠着他占他便宜,避都避不开。 江行渊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应该确实把他当成了陆祁年,觉得这是她的未婚夫,她可以肆无忌惮。 第2章 江行渊,我就那么没有魅力吗? 经由江行渊解释,顾清绾才知道—— 昨晚他把她送到酒店来,她不但醉酒的吐了他一身,也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不得已,他只好让值班的女经理过来把她的衣服换下,而他则在沙发里凑合过了一夜。 没想到她不但误会了他,还吐了他一身……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难怪他刚刚看她的眼神那么不对劲。 不过好在她没有酒后乱性,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终于安心的松了口气,然而紧接着,她又无不惆怅,“江行渊。” “大小姐,我在。” 顾清绾穿着浴袍坐在床上,一头栗色的长卷发自然而然的散着,那样明媚惊艳的一张脸,犹如是被画家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她突然困惑的望着他道,“我就那么没有魅力吗?” 站在床尾的男人掀起墨眸,眼神无声询问。 “昨晚我都醉成那样了,你跟我孤男寡女的相处一整夜,对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江行渊,“……” 所以她是希望他对她有什么想法,还是不希望? 顾清绾拿过枕头抱在怀里,一手托起下巴,低落的内心满是怅然,“陆祁年也是,他明知道昨天我想趁着生日存了什么心思,但他却因为别的事走了,后面也没有再回来。” 江行渊听得出来,她的重点并不是他对她有没有想法。 而是身为她未婚夫的陆祁年,在明知道她的想法后,却抛下了她没有去而复返。 他沉吟片刻,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陆小总没有回去找你的原因,想来他后面自会跟你解释,大小姐你不必因此怀疑自己的魅力。” 顾清绾闷闷不乐着,没多说别的。 江行渊平缓淡漠道,“大小姐,我先去进去洗漱换衣服了。” 她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江行渊拿着干洗过的衣服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 十五分钟后,水声停下,浴室门打开。 顾清绾随意的瞥过去。 大概因为一直围着陆祁年转的缘故,她很少关注别的男人。 此刻不经意的看见,江行渊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顾清绾才突然发现,这男人跟陆祁年比起来,其实毫不逊色。 他换上手工黑西装,身姿落拓挺拔。 湿漉漉的墨发被他用毛巾吸干了水分,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清冽舒爽。 如果说,陆祁年是俊美温润的翩翩贵公子,那江行渊就是英俊冷冽,从容中又有着深邃的静漠感。 他仿佛自带上位者气场,有着强大的压迫感,很容易让人的目光焦点,第一时间凝聚在他身上。 察觉她的视线忽然充满了怀疑的打量,江行渊把毛巾随手丢进沙发里,“大小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江行渊。”顾清绾托着下巴,突发奇想道,“你说,你会不会是某个豪门贵族的私生子?” 江行渊,“?” “看你这气质长相,怎么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生出来的孩子。” 他只是林妈领养的养子,没有血缘关系。 顾清绾宛如发现真相一样来了兴致,“以我阅剧无数的经验来说,搞不好你真的是什么豪门贵族遗失在外的私生子,但你跟林妈可能都不知道?” 江行渊,“……” 江行渊深静的双眸晦涩地看着她。 沉默好久,他低沉嗓音适才淡淡开腔,“大小姐,你该去洗漱换衣服了,等会我送你回去。” 她脑洞大开的浮想绵绵,他似乎连回应一个字都懒。 顾清绾撇了下嘴。 好吧,这种假设确实有点不切实际。 回去的路上。 江行渊开着车,顾清绾坐在副驾驶。 车内氛围安静又沉闷,她动手打开车载音乐,无聊的拿起手机刷朋友圈。 往下翻没几条,一张合照忽然映入眼底。 其中,陆祁年出类拔萃的身高,和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格外醒目。 这张合照里面的人,顾清绾大多认得,知道他们是陆祁年从大学开始到现在的朋友。 不过,在陆祁年身旁,却有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女性面孔。 女生长相秀气清丽,笑容温柔似水一般,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身旁的陆祁年。 那眼神有喜悦,还有……甜蜜。 顾清绾愣了愣,看了眼发这条朋友圈的人,正是这张照片里陆祁年的朋友之一。 …… 陆祁年是在傍晚的时候,才来找的顾清绾。 打开门看见他,她全然没有往日看到他时的那份欣喜热烈,整个人显得平静而淡漠。 门外的男人温和俊美,气质清贵,穿的是一套浅灰色西装。 望着她,他迟疑唤她,“绾绾。” 顾清绾身着宽松的白衬衫,衬衫盖到她臀部以下,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美腿,微卷的栗色长发被她随意扎起来,模样看起来倦倦懒懒的。 她面无表情,没有让开身叫他进屋的意思,“你怎么来了。” “昨晚答应会回去继续给你过生日,我最后却食言了。”陆祁年俊美的脸庞上溢着愧疚,“抱歉。” 一句抱歉,可没法将他的言而无信抹平。 “你知道昨晚我等了你多久吗?”顾清绾不带什么情绪,看似平静的出奇,实则生气到了极点,“两个小时。” “抱歉。”陆祁年唇畔轻抿,“我有事被耽搁了,实在走不开。” 有事走不开? 顾清绾脑海中闪过那张合照。 她看着他,不冷也不热,“什么事?” 陆祁年眉头微蹙,神色犹豫。 “你不想说吗?” “漫漫回来了。”几番迟疑后,他才如实而复杂的道,“别的朋友想给她接风洗尘,我也是到了以后才知道这件事。” 漫漫……沈漫? 顾清绾追了陆祁年三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曾有过一个初恋女友,叫沈漫。 听说他们交往了整整一个大学时期,后来沈漫不知什么原因出国,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分了手,再也没了联系。 这么说,照片里那个陌生的女人面孔,就是沈漫? 陆祁年从她生日上离开,原来,是去给他前女友接风洗尘。 而她却直到现在才知道。 第3章 我们的婚礼,还作数吗? 陆祁年心知肚明,无论怎么解释昨晚都是他理亏。 于是他将准备好的东西递到她面前,“这袋子里面是一条项链,本来昨天要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结果没来得及,希望你会喜欢。” 低眸望了眼他手中提着的纸袋盒,顾清绾没接。 静默不语了须臾,她抬手,懒洋洋的将发丝别到耳根后,状似漫不经心的道,“祁年,现在我想知道一件事。” 陆祁年神色不变,“你说。” “一个月后我们的婚礼,还作数吗?” 定睛看他,顾清绾娇俏的脸蛋写满认真。 陆祁年很意外她会这么问。 不过转瞬,他明白过来,不做迟疑的道,“这是自然。” 她黑白分明的眼瞳冷静而带着试探,“你确定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婚姻不是儿戏,既然跟你求了婚,说明我已经做好了跟你共度余生的打算。”陆祁年下颌微微收紧,“所以婚期不变,我会娶你。” 顾清绾抿了抿唇。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些什么。”陆祁年眼底晦涩又复杂,“我跟漫漫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如今只当她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你无需因为她突然回来而介怀。” 他说得信誓旦旦,不容置疑。 顾清绾扯唇笑了笑,“好,我相信你。” 有他这句话,昨晚的事,她不再盘根究底多问一个字。 陆祁年脸庞柔和了几分,“你应该还没吃晚饭的吧,我带你出去吃些东西?” 顾清绾动了动唇,刚想说话,电梯门忽而叮地一声响起。 身型清隽挺拔的男人出现在视野内。 “江行渊?”顾清绾意外着,“你怎么来了?” 看到她跟前的陆祁年,墨玉般的眼眸暗了暗,无声无息的蔓延上一层薄冰。 江行渊不着痕迹的踱开步子,“我是来给你送晚餐的,大小姐。” “怎么是你送,林妈呢?” “顾总有事找我,叫我去了趟顾家,走的时候林妈正准备给你送晚餐过来,我顺便代劳了这点小事。” 扫了眼他手中提着的食盒,陆祁年说,“劳烦江总经理了,不过等会我带绾绾出去吃,你把这份带回去吧。” 江行渊无声瞥向顾清绾。 她抿了抿唇,“我等会出去吃。” “好。”江行渊微微垂眸,态度说不上是恭敬还是淡然,从容不迫的道,“那就不打扰二位,我先走了。” 没有多余的停留,他走向电梯。 看着他清冽的背影,陆祁年眼神晦涩不明。 他跟江行渊没有什么接触,不怎么熟悉。 不过,江行渊是顾家保姆养子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 而他也听闻过圈内人士,都是如何评价江行渊此人。 说他沉稳内敛,温厚有礼,是表面斯文谦谦如玉,实则果断狠辣手腕过人,深得顾战柏赏识器重。 这样一个除了身份悬殊之外,其余处处几乎无可挑剔的男人,经常围绕在顾清绾的身边…… “祁年。”顾清绾清脆的嗓音把他唤回神,“我先去换套衣服,你在外面等我。” 她换上一套深红色长裙,化了淡妆,脖子上戴上他刚送的项链,心情美美的拿上包包跟他一同出门。 大约是因为昨晚的事想哄她高兴,他特意选了她平常爱吃的那家餐厅。 餐厅里。 留意到她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陆祁年放下筷子问,“怎么老盯着我看?” “因为你好看啊。”顾清绾勾起唇瓣,“就想多看看。” 她追了他那么久,一想到一个月后就是他们的婚礼,掩饰不住的高兴。 陆祁年好笑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看,先吃东西。” “噢。”她唇角轻翘,猛然想起什么,又道,“我看上的那件婚纱从国外运过来了,你明天陪我去看看吧?” 他神色斟酌着。 顾清绾看了看他,“怎么了,你没空吗?” “……好,我把明天的工作推掉。”他温文笑道,“陪你试完婚纱后,顺便挑结婚戒指。” 得到他这句话,她笑颜展开。 看着模样明媚的女人,陆祁年的内心,却突然很不是滋味。 顾清绾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明艳动人。 无论外貌长相,还是她背靠顾氏财团的顾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她毫无疑问是无数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对象。 跟她结婚,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看着她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恍惚间映入脑海中的,却是另一张清丽温婉又哀戚落寞的面孔。 陆祁年心绪暗淡的游离着。 若不是经过昨晚,兴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样柔软温婉的一个女人,独自一人在国外的这些年,究竟有过怎样辛苦艰难的经历。 分明同样都是女人,有的人生来众星拱月十指不沾阳春水,有的人却历经人间百态的艰苦滋味…… …… 顾清绾跟陆祁年的婚期还有一个月。 她的婚纱是巴黎一位着名大师的封山之作,陆祁年花了大价钱买下来,刚从国外运回桐城。 婚纱店里。 让店员拿出婚纱,她朝坐在沙发里的陆祁年道,“我去试试效果,你在外面等我。” “好。” 顾清绾再三叮嘱他不准走开,因为她要他第一个看见她穿着婚纱出来。 陆祁年温和笑着答应。 她勾着红唇,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进试衣间。 坐在等候的沙发里,陆祁年随手拿起一旁的杂志翻看,被他搁在前面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响。 瞥见是个陌生号码,他随手拿起接听。 “祁年,是我。”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女声,陆祁年一怔。 手机里的女人说,“以前的号码没法用了,这是我回来后新办的号码。” 他压低音量,“怎么突然给我电话?” “你之前走的时候太匆忙,有东西落下,我给你收起来了。”沈漫轻声道,“你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闻言,陆祁年下意识朝试衣间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他拿着手机起身,一边走出婚纱店,一边低声问,“什么东西?” “你的钱包,里面有身份证件之类的重要物件……” 第4章 你那个未婚夫,为别人动起手来了 试衣间里。 顾清绾脱下衣服换上婚纱,可怎么都够不着背后的拉链。 她无奈,只好叫陆祁年,“你来帮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我拉不上。” 外面没有声音。 她又叫了陆祁年两声,同样没有回应。 难道听不见吗? 顾清绾只好转为叫店员。 而她话音落下不久,试衣间的门被推开,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 顾清绾拥有漂亮的天鹅颈,蝴蝶背,骨肉均称恰到好处,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细腻光滑,白嫩的弹指可破。 抹胸拖地的洁白鱼尾婚纱,镶嵌着波光粼粼的碎钻穿在她身上,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据为己有。 喉结滚了滚。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却又克制的往下移了几分。 下一秒,后背的拉链合上。 低磁嗓音从后面灌来,“好了,大小姐。” 忽如其来的男声,令顾清绾诧异地扩大双瞳。 “江行渊?” 她猛地转身回来,目光猝不及防撞入男人深不可测的眼底。 不知是因为太意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与他墨眸交汇的那一秒,她心尖突兀的一悸。 随后发现他们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试衣间里容纳着她一米七和他一米九的身高,顿觉空间狭小逼仄。 仿佛有暧昧气息,从他们之间蔓延出来。 “守在外面的店员呢?”顾清绾错愕的心绪难平,“怎么是你?” “不太清楚,我来的时候,没有在外面看见别人。”江行渊英俊的面庞从容不迫,淡淡的有条不紊道,“听到你需要帮助的声音,找不到别人,我只好进来帮你了。” 顾清绾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好奇店员去哪了多一点,还是应该震惊于此刻他出现在她面前多一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附近办点事,下车的时候碰巧看见陆小总接着电话从店里出去,我猜大小姐你应该在里面,于是过来跟你打一声招呼。” 这么巧…… 等等—— 顾清绾愣在原地,“你刚刚说,祁年接着电话出去了?” “是的。” “……” 他不是答应她,会等在外面的吗? 心绪顿时一沉,顾清绾提着婚纱裙摆快步走出试衣间。 正当她在外面寻找着身影时,门口传来陆祁年的声音,“绾绾,你换好了吗?” 顾清绾转身,看见穿着银灰色西装的陆祁年站在不远处。 悬着的心悄然松开,她娇声娇气的道,“不是说了会等着我么,你去哪了?” “接了个电话。” 她无心随口的一问,江行渊却敏锐的捕捉到,陆祁年眼中有异样略过。 而陆祁年也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路过。” 路过? 陆祁年似是不信。 不过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是朝顾清绾道,“既然江行渊在这里,等会就让他陪你去看看戒指,我有点事,得先离开一趟。” 毫无防备的顾清绾愣住,“你要走?” 陆祁年低声道,“等事情办好了,晚点我过来接你。” 且不说江行渊有没有时间陪她,挑选婚纱戒指这么特殊的情况,让另一个男人陪她,合适吗? 他之前明明答应好了,推掉今天所有的事,只陪她试婚纱看戒指。 顾清绾心房弥漫上层层不悦。 陆祁年匆匆离开,甚至连她换上的这身婚纱他都没有多看两眼。 “大小姐。”默然不语的江行渊,低磁嗓音出声问,“需要我帮你把陆小总请回来么?” 这个“请”字,此时听来,别有一番含义。 但顾清绾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没有留意到,此时身旁的男人,五官模样隐隐透出阴鸷。 她长这么大,一向骄纵任性。 唯独在面对陆祁年时,才体味到什么叫不尽人意。 手指轻轻摩挲着衣摆,顾清绾垂着眼帘,过了好久才动了动唇,“江行渊。” “大小姐,我在。” 她抿紧了唇,精巧的面孔没有表情,“你陪我去挑戒指。” 江行渊深邃的眼眸望向她。 两秒钟后,他应声,“是。” 顾清绾是个执拗的人,不喜欢自己原定的计划被打乱。 可终究还是因为陆祁年的离开而兴致失了不少,在挑选戒指的时候,她没什么心情细细去看,直接让销售员把最贵的戒指拿过来试。 看他们两人的气质穿着就不是一般人,销售员热情的道,“男士不试一试吗?” 顾清绾没反应过来,“嗯?” “婚戒肯定是要成双成对才好,我们店里有一对限定的婚戒,要不要拿出来让二位看看?” 顾清绾坐在沙发里,昂起脑袋,看向立在一旁倨傲不凡的男人。 他们这是被人误会成情侣了? 江行渊英俊立体的面庞淡淡的,闻言也没有什么反应,气质清冽又矜贵优雅。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恰巧响起。 他朝她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顾清绾摆了摆手。 他转身,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顾清绾想了想,对销售员道,“你把那对婚戒拿出来我看看。” 销售员笑着应声,很快便把一对镶嵌着钻石的男女婚戒拿出来让她试,脸上透出满满的艳羡,“你老公英俊又多金,对你也百依百顺的,真让人羡慕。” 老公? 这两个字被放到江行渊身上,简直有种诡异的感觉。 顾清绾浑身满不自在的尴尬,她本想解释他们关系,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江行渊接完电话折回身,见到顾清绾也走了出来。 他微微挑了下眉,“已经选好了么,大小姐。” “没有看到喜欢的,改天再挑吧。”她兴致缺缺的道,“你送我回去,然后就去公司忙你的事吧。” 江行渊身为顾氏总经理,被顾战柏予以重任,日理万机不胜繁忙,顾清绾不好过多占用他的时间。 夜晚。 顾清绾心情欠佳了一整天,干脆叫上以左臣为首的一干狐朋狗友去夜阑玩。 夜阑是桐城有名的娱乐场所,烧金的好去处。 她前脚刚刚踏进夜阑大门,等候多时的左臣,着急忙慌的过来道,“大小姐,出事了!你那个未婚夫,也就是陆祁年,为了另一个女人跟别人动起手来了!” ……什么? 左臣急急道,“闹得还挺大,你快去看看吧!” 第5章 这么护着她,难不成这女人是你的情人 夜阑二楼扶手边。 阮牧南妖冶的眼底掠过一抹诧异,“那不是你们家的顾大小姐么。” 顺着他的目光,江行渊往一楼大厅瞥去。 女人栗色长卷发和一袭惹眼的深红色长裙,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阮牧南啧啧有声道,“她那个未婚夫,正为了另一个女人跟别人大动干戈,好巧不巧她在这个时候来了夜阑,看来接下来要有一场好戏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向身旁清冽英俊的男人。 江行渊的目光落在一楼的女人身上,立体的五官看不出什么情绪,神色好似毫无波澜的平静。 阮牧南饶有兴味的勾唇,“不去跟你家的大小姐打声招呼?” 江行渊淡淡道,“等会再说。” “也是。”阮牧南点头道,“这种时候看戏就好,我们上去凑什么热闹。” 江行渊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不予理会。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送到嘴边浅啜一口,阮牧南突然好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顾氏?” 江行渊的视线无声移向他。 阮牧南挑眉,“你以前说过,等到顾清绾结婚以后,你就会离开顾氏,现在她还有一个月就要跟她那未婚夫结婚了,你当初进入顾氏的目的,是不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穿着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静默不语,眼眸如深渊般深邃沉寂。 他半晌不吱声,叫人看不出他内心。 阮牧南眯了下眼,“你该不会舍不得离开了吧?” 沉默好久,江行渊才不冷不热的道,“你也说了,婚礼还有一个月。” “……行。” 虽然顾清绾跟陆祁年的婚期已是板上钉钉,他完全看不出早一个月晚一个月究竟有什么区别,但既然这男人坚持,他催也没用。 …… 包厢门外,此刻涌聚了不少围观的人。 俊美清贵的陆祁年,在事故焦点中心,格外引人眼球,让人一眼注意到他。 他的面前,是一个模样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大腹便便,一脸的油腻。 他怒火中烧的道,“姓陆的,你这是几个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吗?” 陆祁年一贯温和俊美的脸,此时难得一见的竟全是阴冷。 中年男人指向他身后的女人,“这是我和这女人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站出来把她护到身后,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陆祁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通知他的人说,有人在夜阑故意刁难沈漫。 等他到了现场,看到的就是沈漫身上被泼一身酒,脸上有鲜红的巴掌印,正被跟前中年男人一帮人恃强凌弱,要逼着她喝光一瓶酒的画面。 心中涌出无限愤怒,陆祁年冷声道,“杨总,这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们还算是男人?” 杨总嗤笑一声,“陆小总,你应该知道这女人是在夜阑工作的吧?” “那又如何?” “她不过就是夜阑新来一端茶倒水的,我看她有几分姿色,想让她跟我喝一杯那是看得起她。”杨总满脸不快道,“结果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对她好声好气,她却把酒泼了我一脸,这么不识抬举,我教训她有什么问题?” 沈漫委屈的咬着唇道,“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喝那杯酒就作罢,当然没什么问题,可你却分明趁机占我便宜!” “呵,摆出这种忠贞烈女的清高给谁看呢?如果连摸一摸都不许,你来夜阑这种地方工作,是脑子进水了?” 这种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哪怕不陪酒不卖身,偶尔被人占点便宜,只要不过分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通常也不会有人因此闹什么。 可哪里想到,偏偏来了这么个连手都不能碰的异类。 还为此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杨总言辞间充满鄙夷,“不想被人占便宜,你做什么工作不好,来这种地方?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也是我刮目相看啊。”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陆祁年犀利的目光盯住他,警告意味浓郁,阴沉沉道,“如若再让我听到一句辱骂人的话,那就不再是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那么简单了。” 沈漫眼眶泛着酸红,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杨总满心不爽,忍不住道,“陆小总,这女人跟你什么关系,让你这么护着她?” 陆祁年下颌冷肃的收紧,一字一顿道,“和你无关。” “难不成这女人是你的情人?” 要说他们之间没这层关系,他不信陆祁年是吃饱了没事干,有闲心插手这种事。 “可是不对啊,众所周知,你跟顾家大小姐婚期在即,眼看着就要结婚了。”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般的嘲笑道,“哦我明白了,原来陆小总也是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 陆祁年俊美的五官瞬间冷下去。 “听说陆小总一向洁身自好,没想到私底下也挺会玩啊,你今天在这里怒发冲冠为红颜,这事要传到顾大小姐耳中,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他们正说着,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惊讶的出声,“咦,那不是顾大小姐吗?” 顾清绾的样貌太有标志性,但凡见过她的人,没人能忘得了。 她站在人群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待她的身影被人发现,围聚的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自动让出一条路。 猝不及防地望见那抹红色身影,陆祁年愣了愣。 顾清绾那张明媚惊艳的脸蛋上,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她静静地看着这场戏,心中只觉索然无味。 那位被称为杨总的中年男人拱火道,“顾大小姐既然在这里,那可得好好看清楚,你的这位未婚夫,貌似和别的女人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杨总是吧?”顾清绾抬手抚了下长卷发,“发生什么我大致明白了,我跟我未婚夫之间,就不牢你费心了。” “这种事你居然能忍?” 第6章 祁年,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止杨总不敢置信她是这么个态度,在场的其他人同样震惊。 他们不是听说,顾家大小姐脾气骄纵跋扈,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么? 顾清绾漫不经心的淡淡道,“我未婚夫这个人,素来有着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优美品质,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人,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他。” 众人唏嘘,一时无言。 “另外,人家是来夜阑工作,又不是来卖身的,我不记得夜阑有规定,来这里工作就得默认被人占便宜。”顾清绾淡漠的扫向杨总等人,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你们却恼羞成怒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传出去也不怕丢人现眼?” 杨总被她说的脸上挂不住,心中纵然有着不满愤怒,此时也哑口无言。 警察没有多久就到了。 杨总等人被带走,沈漫也被警察问了些问题做完笔录,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随之被驱散。 沈漫的两个朋友上前围住她,“漫漫,你没事了吧?” 摇了摇头,她转而望向面前俊美温润的男人,怯生生的道,“没想到婷婷她们知道了这事,会去找你来帮忙,祁年,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声音里,有着惊魂未定的惊颤。 似乎受到的惊吓不小,久久不能消散。 陆祁年语调柔软,眼神柔和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是我来晚了,才让你受到这样的委屈,你怎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不想麻烦你,你会过来我已经很意外了。”她笑了笑,柔弱得楚楚可怜,“不过如果没有你,不敢想,今晚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沈漫的两个朋友应和道,“是啊祁年,还好是你来了,不然漫漫还不得被那个几个男人欺负死,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看着他们一个自责一个感动,顾清绾此时此刻忽然有一种感觉—— 好像她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直到现在,顾清绾才终于正眼看向陆祁年身前的女人。 她以前听陆祁年的朋友们提起过几次沈漫的名字,但对她这个人却毫不了解。 这是第一次,正面近距离的接触到她。 沈漫五官清丽秀气,气质文弱温婉,是小家碧玉宜家宜室的那一款。 算不上什么顶级的大美女,但也当得起好看两个字。 她穿着夜阑工作的素色旗袍,额头前的发丝湿了不少,酒液撒在她胸前的旗袍上,晕染出一片不堪入目的痕迹,狼狈至极。 好在有一件外套罩在她身上,让她的单薄难堪不至于那么无所遁形。 顾清绾几乎一眼认出,那件眼熟的西装外套主人是谁。 辨不清此时在内心涌起的情绪是什么,顾清绾神色浅而淡,好意询问,“沈小姐,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做个检查什么的?” 直到这时,他们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似的。 “不用了,我没受什么很严重的伤,只是被他们吓到了,幸好祁年来得及时,没什么太大的事发生。”沈漫道,“谢谢顾小姐关心。” 顾清绾噢了一声,“没事就好。” “顾小姐。”她抿了下唇,转而是道,“你千万别听他们的胡言乱语,我跟祁年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出面帮我,只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你别误会。” 只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么? 顾清绾浅浅勾唇,“我知道,今天无论被刁难的人是谁,祁年要是知情,都会路见不平仗义相救。” 沈漫看了看陆祁年。 顾清绾好奇的突然问,“我听说你是才刚回国的,怎么突然来了夜阑工作?” 沈漫低眉顺眼的道,“顾小姐,我不像你们一样富贵优渥,我的家庭很普通平凡,出国留学的那几年依靠家里开支不少,现在回来了,想要生活下去,就得努力赚钱。” 顾清绾挑眉,“你跟祁年他们曾经就读同一所大学,又有出国留学的阅历,依照你这个学历,回来不去大公司面试一些好的职位,却跑来夜阑做个普通的服务员?” “因为夜阑一个普通服务员的工资,都比许多白领还要高。” “简而言之就是,你很缺钱?” “除了像你们这样生来衣食无忧的人,很多人都缺钱的,顾小姐。” 顾清绾默了一阵,静静地看了沈漫半响,“沈小姐,那个杨总有一句话倒是说的没错。” 沈漫怔了怔,“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夜阑的钱没那么好赚。”顾清绾慢慢道,“哪怕你只是想当个普通的服务员,能自己保持清醒,不受那些纸醉金迷的诱惑被迷了眼,但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待久了,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事都会遇到。” 停顿两秒,顾清绾定定凝视她,“类似于今晚的情况,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不是每一次出事,都会有人及时出面替你解围的。” “……我明白。”缓缓垂下眼帘,沈漫苦涩笑道,“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人去麻烦祁年,今晚是我不好,给你们添了麻烦。” 顾清绾呆了一瞬,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内心也确实不太喜欢,陆祁年频繁来管沈漫的这些事。 于是她没有解释什么。 只淡声道,“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份高薪的工作,倒是有几家跟顾氏关系不错的公司,我可以介绍你过去,只要你有能力,待遇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沈漫手指捏紧了衣角,脸上有着弱不禁风的苍白感,“顾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用了。” 没想到她会拒绝,顾清绾深感困惑,“为什么……” “够了。”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陆祁年不耐地出声阻断。 顾清绾茫然的望向他。 陆祁年眉头紧锁,对视上她的目光,神色冷淡,“她刚刚才经历了那样的事,受到不小的惊吓,你能不能别像审问犯人一样问她这么多问题?” 她怎么像审问犯人了? 顾清绾不解,“我这是为了她好,想帮助她……” “你先回去。” “……” 第7章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再提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赶她走? 顾清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刻的他,冷淡的好像她不认识了。 不,准确来说,在看到他义无反顾把沈漫护在身后的时候,他就已经陌生的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陆祁年。 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愤怒,又那么心疼的眼神。 一旁的左臣听不下去,忍不住道,“陆祁年,大小姐好心好意想给这女人介绍个好的工作,你这态度是几个意思?” “漫漫现在的情绪不好,没有精力应付那么多的问题,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左臣愈发不敢信这话出自他口,毫不客气的道,“你真搞笑,她今晚的事又不是我们造成的,何况刚刚要不是大小姐……” “好了,左臣。”顾清绾冷着脸,抿了抿红唇,“我们先出去。” “可是……” 左臣还想再说,但看见她脸色不太好,于是打住冲动。 最终他冷哼一声,跟着顾清绾一块离开包厢。 待顾清绾跟左臣的身影走远,陆祁年转头看向沈漫,忽如其来的,他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沈漫眼神闪躲,似是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没、没有。” “我们曾经在一起整个大学时期,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很了解,你觉得否认我会相信吗?” 沈漫来夜阑工作,这事他也是刚知道。 经由顾清绾方才的盘问,他才猛然意识到,以他对沈漫的了解,若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她是绝对不可能自甘堕落来这种地方上班。 想想也是,如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回国? 沈漫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再提……” “那就告诉我,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 “……” 陆祁年下颌绷起,神色严肃,“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窘迫,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对我也要隐瞒吗?” 他之所以让顾清绾他们先离开,是因为他知道,沈漫的性格向来极度自尊要强,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落魄为难的困境,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恩赐。 倘若让顾清绾打破砂锅问到底,对沈漫而言,则是另一种精神上的侮辱。 沈漫咬了咬唇,迟迟不出声。 一旁的丸子头女生劝她,“漫漫,你就告诉祁年吧,他又不是别人。” 沈漫还是满脸踌躇的皱着眉,不吱声。 陆祁年沉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去查。” 说罢,他转身欲走。 “就算让你知道又有什么意义?”沈漫猛然抬起头,重重地咬着唇,眼眶酸红酸红的,“你跟顾小姐快要结婚了,我的事已经和你没关系,你不该来管我的事,否则若是让顾小姐知道了,她一定不会高兴的。” 陆祁年几乎没有迟疑的道,“我们毕竟相识一场,于情于理帮你点忙也无可厚非,就算她知道了,相信她也能理解。” 沈漫猛地道,“如果她理解不了呢?” “如果她理解不了……” 陆祁年蹙起眉头,面色复杂。 过了须臾,他晦涩的逐渐收紧下颌,“那也是我跟她的事,这就不用你管了。” 沈漫呆呆的看着他背影。 陆祁年转身回来,对视上她的目光,肃穆道,“所以,你是自己主动说,还是等我去查个明白?” …… 与此同时—— 到了外面,左臣越想越气,不吐不快道,“陆祁年究竟是几个字?我们明明帮了那个女人,他却反而要赶我们走?好像显得是我们欺负了那个女人一样,他那么体贴心疼那个女人,是不是没搞懂,究竟谁才是他的未婚妻?” 这番话落入顾清绾的耳里,心头愈发的堵得厉害。 连左臣都看出来,陆祁年很心疼沈漫…… 这时,一双长腿在她跟前不远停下。 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响起,“大小姐。” 她昂头,见到穿着黑西装和同款西裤的江行渊,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犹如神只一般,英俊挺拔。 这么巧,居然又碰见他。 怎么最近她走到哪里,好像都能跟他碰上? 江行渊从容道,“听说这边出了点事,大小姐和陆小总也在现场,所以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事情已经解决完了,没什么事了。” 江行渊微微点头,看着她白净漂亮的脸蛋,“陆小总呢,怎么没有看见他跟你一块出来?” 顾清绾心里吃味,好像有一口气憋在心间出不来。 她半晌不答,任凭谁都能瞧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不快。 只一眼,江行渊便知陆祁年一定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 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左臣。 江行渊虽然只是顾氏的总经理,顾家保姆的养子,左臣接触的不多,但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江行渊此人的气场,总让他倍感压力。 左臣几乎下意识弱弱答道,“陆祁年让我们先走,他自己还留在那个包厢里,不知道干什么。” 话到这里,他又义愤填膺起来,“陆祁年这人真是太过分了,大小姐,趁着还没有结婚,你得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他究竟值不值得你嫁,他让咱们不高兴,咱们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左臣算是他们这帮狐朋狗友中,关系跟她走得比较近的。 经过今晚这一遭,他真心觉得陆祁年有点配不上她。 顾清绾正心烦意乱,哪里听得进他的这些话,她抿了下唇道,“左臣,你先去找其他人玩,今晚的消费记我账上。” 左臣看了看江行渊,“好吧,那我先走了大小姐。” “嗯。” 左臣忙不迭的离开,没有多余的停留。 江行渊朝顾清绾毕恭毕敬的道,“大小姐,我送你回去?” 顾清绾动了动唇,尚未出声,忽而听见身后拐角的走廊上,传来两道女声。 “你有没有觉得,祁年对漫漫其实还是有感情的?” “应该是有的吧,不然都分手几年了,他怎么到现在还那么关心漫漫呢?” 第8章 当骑士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配不上她 “是啊,而且祁年今晚看漫漫的眼神,也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 她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灌入耳中。 江行渊望向面前的顾清绾,见到她紧紧的抿起唇瓣。 她脸色逐渐冰冷,却没有其他反应。 接着那两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想当年我们大学那会儿,祁年跟漫漫的感情甜蜜得多叫我们羡慕,他们还都是彼此的初恋呢,怎么就物是人非变成今天这样了,真叫人意难平!” “还不是因为顾清绾,要不是她趁着漫漫出国期间,死皮赖脸的插足进来缠着祁年,祁年和漫漫能变成今天这种结局吗?” “顾清绾追了三年祁年都没有跟她在一起,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跟她求婚了?” 另一人冷哼轻蔑道,“谁知道顾清绾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让祁年答应跟她结婚的?反正我是不相信,祁年会爱上她。” 她们一言一字,几乎是句句扎向顾清绾。 听到这里,她简直忍俊不禁的想笑。 忍不住的,顾清绾拍了拍手掌,“说的好。” 这突然的出声,令毫无防备的两个女人,被足足吓了一跳。 她们立即抬头朝前看去,望见顾清绾从走廊拐角出来,两人的脸色顿时出现同等的僵硬难看,震惊又错愕。 顾清绾不是走了吗? “没想到我怎么还在这里?”从她们的表情中洞悉了她们内心所想,顾清绾轻轻挑唇,要笑不笑的道,“我要是走了,又怎么听得到你们那么精彩绝伦的言论呢?” 这两个女人,她认得。 都是陆祁年从大学时期,认识到现在的朋友。 刚刚在包厢里时,顾清绾记得她们也在。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她们通知陆祁年过来为沈漫解围的。 短发的女人僵僵的,“顾、顾小姐……” 灯光绚丽的走廊上,气氛近乎凝固。 顾清绾睨着她们。 把她们白下去的脸色纳入眼底,她垂眸笑了笑,勾唇道,“就当没看到我,你们继续。” 话落,她转身便走。 另一个丸子头女人不服气的道,“就算被你听见又怎么样,我们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要不是你一个劲的倒贴上去,祁年会突然答应跟你结婚?” 顾清绾脚步猛然一停。 短发女人用力扯了扯她,“你别说了……” “有钱有势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没有顾总,她顾清绾又算个什么?”丸子头女人冷哼道,“谁能保证,风水不会轮流转,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呢?” 默不作声的江行渊,直至她最后这句话出来,他掀起墨眸看向她们。 他的眼神很淡,淡的犹如在看一个死物一般,漠无温度。 接触到他的目光时,短发女人心间莫名寒颤了一下,倒吸凉气,又心惊担颤地望向顾清绾。 却见顾清绾没有作何反应,只是淡淡的道,“江行渊,送我回去。” 男人低磁的嗓音毕恭毕敬,“好的,大小姐。” 她竟然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走了? 短发女人暗暗松了口气,接着皱眉朝丸子头道,“你这么说是不要命了吗,圈里人谁不知道顾清绾脾气不好,惹了她有几个人能有好下场的?” 丸子头毫不在意的不屑着,“她这不是也没敢拿我怎么样么?” 短发女人简直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回想起刚刚那男人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江行渊把顾清绾送回她公寓,随后他便下楼。 来到车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车把手上,一道戏谑的嗓音飘来,“看今晚这情况,你家大小姐那未婚夫似乎有点迷惑啊,你说他们这婚礼,还能顺利举行么?” 江行渊侧头,瞥向倚靠着车身,模样妖冶俊美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那么关心他们的婚事?” “我不关心他们的婚事。”阮牧南噙着笑,“我关心你究竟还能不能离开顾氏。” 毕竟他离开顾氏的前提条件,是等顾清绾结婚。 阮牧南嘴里叼着烟,意味深长道,“那个陆祁年跟他的前女友藕断丝连,这样不靠谱的男人,似乎并不值得你家大小姐托付终身。” 江行渊漠无表情,淡淡的道,“值不值得,要她说了算。” “要我说,要不还是你出手,把你们家的大小姐拿下得了。”阮牧南好整以暇的笑着,“与其把她交给一个跟其他女人牵扯不清的男人,还不如让她喜欢上你。” “……” “当个默默守护的骑士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配不上她。” 江行渊蹙眉盯着他,“你今晚的话似乎特别的多。” 阮牧南挑眉,“看来我说到你的心坎里了?” 懒得再搭理他,江行渊伸手将车门打开,直接坐了进去。 阮牧南站在原地,一边吞云吐雾的抽着烟,一边看着他开车离开,眼中玩味的意味浓郁。 …… 由于顾陆两家联姻,顾清绾和陆祁年的婚礼正备受外界关注。 本来夜阑发生的那点事,不至于闹出太大的动静,但却因为顾清绾和陆祁年的关系,翌日便上了八卦新闻。 早上。 顾清绾被一阵局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摸过来接听,手机里的左臣激动道,“大小姐,今天早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顾清绾的嗓音带着困倦,“什么新闻?” “昨晚夜阑的事,被人发到网上了,顺带这波热度,有记者突然出来爆料,陆祁年前几天跟一个女人进酒店的照片!” 缓了好一会儿,顾清绾才理顺他说的什么。 她顿时清醒了不少,“祁年跟一个女人进酒店的照片?” “是啊!我看那个女人的身影有点眼熟,好像就是昨晚夜阑的那个女人,大小姐,你快上网看看吧,网上都快炸锅了!” 顾陆两家的联姻有多高调,此时被爆出来的新闻,引起的讨论就有多热闹。 从被爆出来的几张照片里,陆祁年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喝多了,被身旁的女人搀扶着。 由于偷拍的角度关系,从始至终都没有女人的正脸露出来。 不过,顾清绾却能从侧面背影认出对方。 确实是沈漫。 再看到照片里陆祁年的穿着,顾清绾隐隐感到眼熟。 好像是……她生日那晚陆祁年穿的那身?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陆祁年不但去给沈漫接风洗尘,还和她一块去了酒店? 第9章 如果她不是顾家大小姐呢 顾清绾还没有消化掉这个信息,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陆祁年的母亲,蒋佩茹。 顾清绾抿紧唇,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她才终于滑过接听,“陆伯母。” “绾绾啊,在忙吗?” 电话里,蒋佩茹的声音亲昵无比。 “不忙。”顾清绾扯了下唇,“陆伯母您有什么事吗?” 蒋佩茹和蔼语气慈爱道,“我让保姆做了些你爱吃的菜,中午你有空的话,来陆家吃个午饭吧。” 陆祁年刚被爆出那样的新闻,顾清绾哪有心思应付陆家其他人。 她刚想婉拒,不料蒋佩茹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蒋佩茹笑声温和的道,“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正好有些关于婚礼上的事宜想跟你讨论一下,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你过来一块吃午饭。” “……” 通话结束以后,顾清绾眉头蹙得很紧。 蒋佩茹在这个时候邀请她去陆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网上那些新闻的缘故。 对方毕竟是长辈,即便她没什么心情,也不好拂了对方面子。 临近中午。 顾清绾开车来到陆家,蒋佩茹早就等在门外。 看见她下车,中年贵妇人笑容温煦的走过来,亲密的拉着她的手,“绾绾来啦,快进去坐。” 蒋佩茹穿着居家,发丝盘得一丝不苟,只戴着一副珍珠耳饰,没有过多的首饰装饰。 不过即便如此,她华贵雍容的中年贵妇气质依旧不减。 顾清绾跟着她一块进了别墅,到客厅里坐下。 蒋佩茹关切道,“午餐马上就好,你要是饿了的话,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吧?” “没关系,我不饿。”顾清绾笑了笑,“陆伯母您说有些婚礼上的事宜想跟我讨论一下,是什么?” “这个先不急,等会咱们再边吃边说。” “那……” “今天早上的八卦新闻,想必你已经看到了吧?” 蒋佩茹直入主题。 顾清绾默了一阵后才道,“看到了。” 坐在她身旁的沙发里,蒋佩茹亲昵和蔼的握着她双手,“你别听那些八卦记者们的胡说八道,事情绝对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早就料到蒋佩茹是为了这事,顾清绾沉默着。 停顿了下,蒋佩茹注视她,“绾绾,祁年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出轨这种事他绝对干不出来,我刚刚也打过电话问祁年了,他说那些新闻都是记者乱写的,他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不知顾清绾究竟有没有信她的这番说辞,久久的静默不语。 蒋佩茹有些拿不定她在想什么,苦口婆心的道,“你跟祁年好不容易才要修成正果,这个时候,若是中了那些有心之人的圈套,那就得不偿失了。” 顾清绾瞥向她,“圈套?” “你想想,如果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谁会在你跟祁年婚礼快到的时候,爆料出这种新闻?” 顾清绾微微垂下眼帘。 蒋佩茹冷笑了声,“祁年作为陆家独子,陆氏未来的接班人,难免会让一些女人惦记,也总那么一些人觉得,只要能牢牢抓住他,就能借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顾清绾抿着唇,不发表任何看法。 蒋佩茹语重心长道,“当然,不管别人做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你不会因为那些八卦新闻,从此跟祁年的感情有了隔阂,倘若你们之间有了嫌隙,那岂不是正中别人下怀,让别人有机可乘?” “……” “无论如何,绾绾你放心。”蒋佩茹温和地望向她,慈爱的道,“我们陆家的媳妇,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其他那些对祁年心存觊觎的女人,不可能进得了我们陆家的大门。” 蒋佩茹的这番言辞,顾清绾不是听不懂。 爆料出这个新闻,背后究竟有人刻意而为,还是纯属巧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不想妄下定论。 而身为一家主母的蒋佩茹,如此坚定不移认定她是陆家媳妇的态度,照理来说她应该高兴。 然而,此时此刻的顾清绾忽然在想—— 蒋佩茹究竟是因为她这个人才这么喜欢她,还是因为她顾家大小姐的身份,才如此坚定的想让她成为陆家媳妇? 如果她不是顾家大小姐呢,蒋佩茹还会这么认定她吗? 如此精明能干的贵妇人,说是因为前者,顾清绾自己都不相信。 顾清绾从陆家离开以后,网上的八卦内容热度低了不少。 毫无疑问,这是陆家出手把热度压下来了。 但这种新闻一旦爆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 不出所料,顾家那边也来了电话。 她一边开车,一边划了接通打开蓝牙。 顾战柏威严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刚刚陆家给我来电话了,说陆祁年跟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怎么想?” 她还能怎么想? 顾清绾淡声道,“他们是一块进了酒店不假,但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发生了什么关系。” 顾战柏气道,“难道一定要看到他们出轨的证据你才会死心?” “……” “我看到还有人说,昨晚陆祁年在夜阑相当维护那个女人,当时你也在现场,你告诉我,那个女人跟陆祁年究竟什么关系?” 顾清绾的心情乱糟糟的,不太想回答他,“爸,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我是怕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顾战柏气愤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比比皆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必须得慎重。” 顾清绾被他逗笑了,“你也是男人,干嘛连自己都骂?” 顾战柏快被她气死了,“就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了解男人的本性是什么样的。” “可是我记得,之前你好像对祁年很满意来着?” 他之前确实对陆祁年很满意不假,但哪里想到,他们婚礼在即,结果陆祁年却被曝出这种疑似出轨的绯闻? 顾战柏哼了一声道,“我之前以为他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男人,但现在,还得再观望观望。” 顾清绾心如明镜,顾战柏这都是替她考虑。 于是她笑了笑,安抚道,“好了爸,我自己心里有数。” 第10章 她不见了,你们怀疑是我绑架的? 顾战柏气归气,但也知道婚姻不是儿戏。 仅凭一些似是而非的绯闻,就取消跟陆家的联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陆家在得知这件事后,态度十分积极的处理。 可谓说诚意满满。 顾战柏无奈着,只好换了话题道,“你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今晚回来吃饭吧,我叫林妈做些你爱吃的。” 回顾家么…… 一想到顾家有那对母女在,顾清绾便兴致缺缺。 “改天吧,现在出了这些事,我哪有心思回去吃饭啊。” 清楚这不过是她的借口,顾战柏不悦。 他还想说什么,然而顾清绾根本不给他机会,匆匆三言两语就结束了通话。 开着车,她细细思索着。 在潜意识里,顾清绾还是相信,陆祁年没有做出格的事,否则不会这么多天过去,他没有一点反常表现。 不过,陆祁年跟沈漫出了这样的绯闻,到底是膈应得厉害。 正想着,搁在副驾驶的手机又响起来。 顾清绾瞥了一眼,是个陌生电话。 她接通。 电话里,传来一道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的女声,“顾小姐,是我,沈漫。” 顾清绾诧异极了。 沈漫道,“我是从跟祁年共同的朋友那里,拿到的你号码。” 顾清绾挑眉,“你有事?” “我想见你一面。” “……?” 她还没有因为那些绯闻找上她,沈漫反而主动约她见面? 顾清绾倒是有点想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跟她约在咖啡店。 等她抵达咖啡店时,沈漫早已在靠窗的位置等候。 在她对面的位子里坐下来,跟服务员要了杯冰美式,随后顾清绾望向她。 “顾小姐。”沈漫的目光同样落在她身上,率先道,“相信你已经看到,网上的那些新闻了。” 顾清绾从容的靠着座椅,态度显出几分漫不经心,反问道,“你是希望我看到,还是不希望被我看到?” 沈漫抿了下唇,“事实不是网上说的那样,我跟祁年什么都没发生。” “哦?” 顾清绾挑高了眉梢。 沈漫道,“给我接风洗尘的那天晚上,祁年被其他朋友灌了很多酒,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有些醉得不清,只有我比较清醒些,所以就由我送他回去。” 静静地注视她,顾清绾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出于一些原因,我不好把他送回陆家,加上我当时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没法让你过去接他,所以我只好把他送到酒店……” 顾清绾打断她,“我只关心,你们进了酒店以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进酒店以后……” 她眼神有点闪躲的意味,被顾清绾纳入眼底。 沈漫咬了下唇,“只是把他送进房间,让他躺到床上而已,没有什么了。” 可她那实在算不得坦荡的模样,不太像简单的仅此而已。 沈漫又说,“你或许不会相信我,但男人喝醉以后,是做不了那方面的事的,所以我跟祁年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 细长的睫毛微微垂着,顾清绾不言不语。 “顾小姐,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沈漫蓦地掀起视线,“现在,能不能请你把人放了?” 放人? 顾清绾原以为,沈漫是为了那些绯闻而来,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她不解,“放什么人?” “你何必明知故问装糊涂?”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压根没有心思再应付她,顾清绾白皙娇俏的脸蛋浮着淡漠,“不清楚你要我放谁,但无论你找谁,都不在我手里。” 语落,她连咖啡都没喝一口,就要买单离开。 可沈漫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走掉。 就在顾清绾拿着包包起身,走出去没两步,她的手臂忽然被沈漫从后面一把攥住。 “该说的该解释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才能放人?” 沈漫的纠缠,令顾清绾皱紧了眉。 她不耐烦的甩开她,“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不知是她力气过大,还是沈漫没有站稳,她连连踉跄的后退两步,腰身部位直接撞到桌角。 身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 顾清绾回头,看到满脸痛苦捂着侧腰的沈漫,不由一怔。 她的力气竟然那么大吗? 顾清绾张了张嘴,正想问她伤得重不重,这时却有一道身影像阵风似的掠过她身旁。 来人扶住沈漫,低声关心道,“你怎么样了,漫漫,伤得重吗?” 看到陆祁年那张熟悉而紧张的侧脸,顾清绾懵了。 随之又有一道女声从她身后传来,怒气冲冲的,“顾小姐,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论什么事你都不应该推漫漫吧?” 她推沈漫? 顾清绾看向说话的人,是那个昨晚在夜阑见过的短发女人。 没记错的话,好像叫……林悠悠? “这件事不怪顾小姐,是我自己没有站稳才撞到桌子的。”沈漫望向陆祁年,勉强笑了笑,“你也不用担心,我没事。” 林悠悠愤愤不平道,“我跟祁年明明都看到是她推了你,你怎么反而还帮她说话?” “悠悠你别说了。” “但是……” 沈漫轻声斥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婷婷。” 林悠悠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她们你来我往的一言一句,怎么听着沈漫看似不怪她,但反而却让人认定,的确是她故意推了她,而沈漫只是在忍气吞声? 难道是她敏感多疑了么? 顾清绾刚这么想着,陆祁年把沈漫扶直,随之目光直逼她而来。 那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冷。 顾清绾以前从未见过,他用这么冷的眼神看她。 他张口便问,“婷婷在哪里?” 婷婷……哦,就是昨晚的那个丸子头。 到了现在,顾清绾也逐渐意识到了什么,“她人不见了,你们怀疑是我绑架了她?”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陆祁年五官肃穆着,语调也溢满冷硬,“绾绾,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把人送回去。” 顾清绾感到简直莫名其妙,“你们凭什么认定是我绑架了她?” 第11章 不是怀疑她就是怀疑江行渊,没完没了了? 陆祁年拧着眉心,“悠悠说,昨晚婷婷说了些话得罪了你,而她从夜阑离开以后,人就失踪不见了。” 顾清绾疑惑地看向林悠悠。 林悠悠畏畏缩缩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顾小姐。”像是生怕她为难施压一般,沈漫上前,把林悠悠挡在身后,“无论婷婷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我向她跟你道歉,如果你还觉得不解气……” 停了下,沈漫面朝着她,神情凝重的道,“婷婷之所以会得罪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好了,婷婷家人和我们这些朋友,现在都很担心她,请你告诉我们,她在哪?” 他们正义言辞,那股为朋友两肋插刀,来质问她索要人的精神…… 要不是她没做过,连她都快觉得,人真的在她手上了。 顾清绾嘲弄地勾了勾唇,“仅仅因为昨晚的那点矛盾,你们就认定她失踪是我做的,真有意思。” 林悠悠瞪大了双眼,“她是在得罪你之后才失踪的,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干?” “看她那个自以为是的脾性,平日里应该没少得罪人吧,指不定是别的什么人绑了她呢?”顾清绾凉凉的笑道,“又或者,她自己玩消失,想故意栽赃陷害我呢?” “你这是狡辩!” “我是不是狡辩,你们拿出她人的确被我绑走的证据再说。”她美眸一沉,“否则,我凭什么理会你们无凭无据的脏水?” 林悠悠无言以对,当场哑住。 “绾绾。”陆祁年严肃的注视她,五官冷峻,“如果人在你手上,放了她让她回去,否则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几人对峙着,动静吸引来咖啡厅里的其他人,目光纷纷朝他们这边投来。 别人不信她也就算了。 连身为她未婚夫的男人,对她都没有一点信任,跟别人一块来逼她要人,是顾清绾最为诧异且心凉的一件事。 视线从沈漫再扫视到陆祁年。 他们站在一起,令人再次有一种错觉—— 仿佛他们是即将结婚的那一对,而她才是那个外人。 被爆料出来的那些绯闻内容,加之沈漫那些暧昧不清的解释,再到现在他近乎咄咄的态度……心间被一层层的冷意裹着。 对视上他的目光,顾清绾娇俏的脸格外安静又淡漠,唇瓣撩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笑,“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如果有人得罪我,你见过我什么时候事后才报复回去的?” 她的性格,素来是有仇当场就报,从不拖延。 等离开了夜阑才把人绑走出气,直到现在也不肯承认这件事跟她有关,的确不符合她一向敢作敢当的行事风格。 沉默下来,陆祁年凝眉考量着什么。 顾清绾失了耐性,沉下脸道,“既然你们非得认定是我做的,那就干脆报警好了。” 沈漫皱眉,“她人失踪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暂时不会受理这件事。” 若是她们报警,警方自是没那么快会受理。 但顾清绾不一样。 她懒得多余的解释,“我跟你们一块去警局,究竟是不是我绑架了她,等找到她人以后自会分晓。” “你可能的确不知她在哪。”陆祁年再度出声,低低冷冷的,“但,江行渊未必。” 顾清绾动作一顿,这件事又跟江行渊扯上什么关系? 他庄严而肃冷着,“据说江行渊昨晚也在夜阑。” “那又怎么样?”她几乎没有迟疑的道,“我没有让他做这件事,我没做,他也没做。” 陆祁年语调冷淡又漠然,“这件事跟江行渊有没有关,你打个电话问他便一清二楚,相信他不会欺骗你。” 不是怀疑她就是怀疑江行渊,没完没了了? “如果最后事实证明,这件事跟我和江行渊都无关。”静默三秒钟后,她无声捏紧手里的包包,掀起细长睫毛对望上他的眼睛,“祁年,你有想过这些事会对你我之间,有什么样的隔阂吗?” 怔了怔,陆祁年晦涩而复杂着,“你是我未婚妻,婷婷也是我多年来的朋友之一,若是她的失踪和你们有关,我没法坐视不管。” 他也知道,她是他未婚妻。 他的那些朋友们不喜欢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这么久以来,她什么时候因为他们明里暗里的不喜欢,针对或者欺负过他们? 可他却连对她这点信任都没有…… “倘若这件事跟你和江行渊没有关系,是最好不过的。”陆祁年认真地望着她,“事后你需要我怎样的补偿都可以。” 补偿…… 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顾清绾低低嘲弄。 不再多费唇舌,她很快便给江行渊去了电话。 在听完她的话后,江行渊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大小姐,你现在在哪?” 顾清绾半垂眼帘,“正准备要去警局。” 江行渊低沉磁性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好,我到警局与你汇合。” 说完,他结束通话。 倒是有点没想到,他要亲自过来。 她收起手机,朝陆祁年几人道,“去警局吧,这件事跟我们有没有关,很快就有答案。” 沈漫跟林悠悠无声对视一眼。 陆祁年收紧下颌,“走吧。” ……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几人出现在警局门外。 顾清绾刚下车,已经提前到达的江行渊,迎面朝她疾步过来,“大小姐。” 他身姿落拓挺拔,穿着黑色手工西装,步履如风似的。 顾清绾昂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 她认识这男人虽然有几年,但还没有她追陆祁年的时间长,然而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他,忽然让她无端端的第一次感到,竟是那么熟悉而亲切。 好像在见到他以后,她浮躁低落的心情莫名静下来,踏实了不少。 倨傲的身形在跟她跟前停下,江行渊深静的眸子注视她娇俏美艳的脸,“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谈不上什么为难,只是他们认定了那个女人失踪,不是我就是你做的,非要我们把人交出来不可。”顾清绾抿了抿唇,漂亮的美眸望着他,“你其实可以不用浪费这个时间过来,直接在电话说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就好了。” 只要他回答跟他无关这一句,那她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把这件事跟他扯上关系。 第12章 顾家可以随时取消婚礼 江行渊跟顾清绾还没说上两句话,另一辆车在他们身旁不远停下。 深邃墨黑的眸子从她脸上移开,看向她身后。 见到陆祁年跟沈漫和林悠悠三人,从同一辆车下来,江行渊眯了眯眼帘。 一抹无声的不悦跟讥讽,从他眼底掠过。 低下视线,他温温低声的朝跟前女人道,“大小姐你不用多想,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交给他? “江行渊。”陆祁年几人往他们这边走来,停下脚步后,他不由分说的直接开口,“把人交出来,这件事就此作罢到此为止,没有必要非得报警处理不可。” 江行渊不带什么温度的眸子,往他身后的沈漫扫过,随之才落到他身上。 他英俊立体的脸庞浮出薄凉,菲薄的唇撩起的弧度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比起这件事,关于网上的那些绯闻,陆小总,你跟大小姐解释清楚,她说原谅你了吗?” 大约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件事,陆祁年滞住。 网上那些关于他疑似出轨,跟沈漫一同进了酒店的绯闻,他不是不知情。 只不过在他得知这件事被曝出来的同时,林悠悠正好打电话告诉他婷婷失踪不见的事,于是才导致他没有及时跟顾清绾解释。 陆祁年看向安静又娇俏漂亮的女人,眼底的深处讳莫如深,隐隐约约可见还有几分心虚,“事有轻重缓急,那些绯闻我过后自会一五一十的解释明白,当下找到婷婷更为重要。” 江行渊的眼神乃至语调仿佛又凉了三分,“照你这个意思,是不是可以让人理解为,身为你未婚妻的大小姐,是否误会你跟别的什么女人有染,在你看来还没有你的一个朋友重要?” 他说得足够直白。 直白到让顾清绾猛然意识到,自从陆祁年出现以后,她总觉得哪里不痛快是因为什么了。 不单纯只是因为他不信任她,随同沈漫她们来问她要人。 而是他直到现在,并未解释一句他那晚跟沈漫的事,没有道歉或者愧疚,更没有担心她会不会误会或者介怀。 顾清绾落在身侧的双手指节,无意识地紧攥起来。 “江行渊!”因着他的态度以及言辞故而阴郁不快,陆祁年目光沉下来,低声含着警告,“孰轻孰重我当然清楚,这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以你和顾家的关系,你为绾绾的感受考虑我也能理解,但现在婷婷失踪不见了,一条人命和一个误会摆在眼前,你觉得处理哪一件才是最先该做的?” 江行渊冷嘲的笑,“所以陆小总是觉得,倘若那个人真在我们手里,会危及她的生命安全?” 陆祁年的眉心越皱越紧。 他继续要笑不笑的,薄凉而讥讽,“倒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在陆小总的眼里,那个女人说几句话惹我们不悦,我们竟心胸狭隘到会对她的生命安全产生威胁。” “祁年只是关心则乱罢了。”沈漫忽然出声道,“婷婷毕竟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别的什么人,她失踪前最后得罪过的人是你们,没法不让我们把这件事跟你们联系起来,至于那些绯闻……” 顿了下,她看了眼身旁俊美无俦的男人,“我已经跟顾小姐解释过,那天晚上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知是没想到她会跟顾清绾解释,还是有着别的什么缘故,陆祁年异样的目光也看向她。 安安静静听了他们一席话下来,顾清绾只觉烦乱不已。 她冷冷淡淡的插话进来,“多说无益,都已经到警局门口了,那就交给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顾清绾率先迈开步子往警局走去。 他们其他人还没跟上,这时,一道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林悠悠看到来电显示,惊讶又欣喜,“婷婷?” 顾清绾猛地停下双腿回头,陆祁年跟和沈漫更是怔愣而诧异。 不出半个小时—— 那个叫做婷婷的丸子头女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不远,沈漫有些难以置信地走上前,不断上下打量她,恍惚又震惊,“婷婷你……没事?” “我没事啊。”看着这现场异常微妙的状况,她一头雾水的道,“你们这么多人来警局干嘛,出了什么事吗?” “……” 沈漫跟陆祁年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悠悠到她身边,压低了音量道,“你从昨晚失踪到现在,各种方式都联系不上,我们还以为你被绑架了,正打算来报警呢。” 丸子头讶异地瞪大双眼,“我被绑架?没有啊,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 林悠悠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陆祁年跟沈漫,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吞回去。 从丸子头的反应来看,显而易见,绑架之事根本是无稽之谈。 沈漫清丽的脸很僵,勉强扯了扯唇,堆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相比起沈漫,此刻在陆祁年心中涌起的情愫,显然要更加复杂得多。 因为他不但误会了顾清绾,还误会了江行渊。 他抬起眼皮,愧疚地看向顾清绾。 抱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顾清绾率先面无表情的道,“江行渊,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陆祁年怔住,“绾绾……” 然而顾清绾并不想理会,她头也不回,径直往她的白色法拉利跑车旁迈开腿。 注视着她走开的高挑背影,江行渊那张英俊的脸,寡漠又冷静。 唇畔噙着薄冷的弧度,他朝陆祁年瞥去一眼,又冷又嘲的道,“一个连自己未婚妻都不维护也不信任的男人,让我突然很好奇,在你的这帮朋友和大小姐之间,如果有一天必须让你做出选择,你究竟会选谁?” 陆祁年僵而冷沉着,“你放心,我之后会去跟她道歉。” “如果每一次道歉都有用的话,岂不是能让你随心所欲的伤害?” 陆祁年不快地盯住他,“我没想伤害她。” “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你似乎并没有做到一个身为未婚夫应该做的事。”江行渊不含温度,“别忘了,是你自己跟她求的婚,倘若再仗着她喜欢你,一而再的不顾及她的心情感受,陆小总——” 他停了停,漆黑如渊的眸子冷暗下去,说,“没有谁一定非谁不可,你们也还没有真正结婚,让人失望的多了,顾家可以随时取消婚礼。” 第13章 你跟大小姐,显然不合适 简短的几句话,就差把他这个未婚夫,这段时间做得究竟有多差劲直白地说出来。 陆祁年神色难看地站在原地,如鲠在喉的半天没有出声。 江行渊不过只是顾氏的总经理,顾家保姆的养子,身份低微不足为惧,竟也敢如此傲慢狂妄。 仔细回想起来,江行渊每次见了他,虽然都会称呼他一声陆小总,但这个称呼从这男人嘴里出来,好像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并不含什么尊敬成分在里面。 唯独在面对顾家人的时候,他才会有几分身为下属的自觉,把那股目无一切的倨傲淡漠收敛一些。 “另外。”拔腿走开前,江行渊意有所指的视线,从沈漫流转到他身上,“自从这位沈小姐出现以后,但凡是她在的地方,都有陆小总你的身影,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陆祁年五官冷峻,“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江行渊淡淡阖了下眼眸,“只不过还想提醒陆小总一句,如若你对过去的人余情未了,那么你跟大小姐,显然不合适。” 留下这句,身姿笔挺颀长的男人,迈开步伐。 陆祁年收紧下颌,落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攥紧,呼吸因不快而有些紊乱。 这边的沈漫,把两个男人间的对峙纳入眼底。 看着满身阴沉的陆祁年,她皱了下眉,随后回头望向林悠悠两人。 林悠悠正高兴着丸子头没事,又疑惑她为什么失踪到现在,不由问她道,“你从昨晚到现在究竟去哪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把我们担心死了。” “我……” 丸子头眼神闪躲,异样的目光,朝着那个往白色法拉利走去的男人背影投去一眼。 耳边仿佛还回荡男人森凉又漫不经心的话语。 他说—— “风水会不会轮流转,她会不会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在风水轮流转之前,任何对她构成威胁,试图想把她踩在脚下的人,我会先让对方永远拥有不了兴风作浪的能力。” 他还说—— “你想为谁的感情意难平,我没有兴趣,但如果不想看到你们家的产业公司是如何消失的,别再让我听见一句,你对大小姐出言不逊的言辞。” 每当回想起那男人寒冷的像冰块一样,笑意不抵眼底的模样,她不禁在内心打了个寒战,一股本能的恐惧蔓延出来。 林悠悠推了推她肩膀,“婷婷,你怎么了,说话啊?” 骤然回过神来,丸子头脸色苍白,极其勉强地笑了下,“我昨晚只是心情有点不太好,想安静安静,所以把手机关机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没有想到会让你误会,以为我被绑架了。” 听到她的解释,几人愣住。 察觉她神色里的异样,沈漫显然不太相信,试探的道,“事实真的只是这样吗,是不是有人威胁了你什么?” 她摇头,“我真的只是把手机关机,在酒店睡了一晚,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别多想了。” “……” 的确,她安然无恙,浑身上下一点事都没有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 此时在陆祁年的脑海中,江行渊的那番话,仿佛在警醒他什么。 他晦涩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沈漫。 沈漫似乎察觉了他的视线,她回头对望上他。 咬了下唇,她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道,“祁年,你是不是在怪我,不应该那么冲动来找顾小姐的?” “……” 沈漫垂下眼睫,自责道,“确实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来找顾小姐,你们之间可能不会闹成这样,我应该再耐心的等一等,或者起码有证据才应该来找顾小姐要人,而不是这么意气用事。” 林悠悠最开始告诉陆祁年婷婷失踪的时候,他其实内心并不觉得,这件事跟顾清绾有关。 毕竟顾清绾追了他三年,她的性格脾气,他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他知道她人没有那么狭隘,心思也没有那么坏,不可能因为一点口角纠纷,就干出绑架人的事。 但随后林悠悠又告诉他,沈漫因为这件事去跟顾清绾见了面。 等他赶到咖啡厅,见到顾清绾推了沈漫的画面,这才一时失了冷静,觉得顾清绾也不是没有可能干出绑架的事。 可他了解顾清绾,他同样也了解沈漫。 于是陆祁年看着她道,“你只是担心朋友,关心则乱而已,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怀疑婷婷在她手上,这件事怪不到你身上。”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江行渊说的那些话,虽然听来刺耳,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事情本不必发展成现在这样,可偏偏因为他没有在乎顾清绾的感受,对即将跟他结婚的未婚妻不够信任,才会造就现在不欢而散的场面。 …… 江行渊把顾清绾送回她公寓。 公寓门前,她按下密码。 待门打开,江行渊淡淡阖眸道,“大小姐,没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 他正欲转身乘坐电梯离开,女人的嗓音响起,“你进来,我有点事想问你。” 江行渊脚步一停,望着她背影。 两秒钟后应声,“好的,大小姐。” 迈开步子进了屋,公寓门被他随手带上。 顾清绾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裸着一双莹白的脚踩着地面上,径直步入客厅。 不过走了没几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 回头,望见他站在玄关边迟迟岿然不动,她蹙起眉梢,“你干嘛,还要我再请你?” 江行渊沉默片刻,“我不喜欢光着脚,你公寓里有没有男士拖鞋,或者一次性拖鞋也可以。” 她有洁癖,受不了屋内有灰尘不干净之类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忍受他穿着皮鞋进屋。 江行渊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她公寓,但以前最多只在门外,不会进屋。 顾清绾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鞋柜里有。” 他点头,弯下腰身,从容不迫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灰色的一次性拖鞋换上。 第14章 你说,跟他结婚,我会幸福吗? 待顾清绾赤裸着一双漂亮莹白的脚,踩着毛毯在客厅沙发里坐下,不多时,江行渊站在她前面的茶几旁。 注视着她的脸蛋,他问,“大小姐,你想问我什么?” 顾清绾盘起双腿,拿过抱枕抱在怀里,背靠着沙发,这才掀起细长浓密的睫毛,直入主题道,“那个叫婷婷的女人,昨晚是不是被你绑了?” 江行渊挑了下眉,“她自己不是都已经亲口证实了,她并没有遭遇什么绑架么?” “江行渊,这件事能瞒得了别人,但是瞒不了我。” 起初她也不信这事能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因为无论怎么看,他貌似都没有理由那么做。 可回来的这一路,她越想越觉得蹊跷。 顾清绾严肃地看着他,“如果这件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根本没必要亲自去警局一趟,何况你刚到不久,那女人不早不晚的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了,难道这些只是巧合而已?” “……” 他静默着,她沉下脸色,“江行渊,你做了什么,是不是连我也要瞒着?” “大小姐,我的确没有绑架那个女人。”沉默须臾,他终于开口,阖了下深静的眼眸,回看她的目光,“不过,我昨晚确实见过她。” 顾清绾怔了怔,“你见过她?” “昨晚把你送回公寓以后,我让人把那个女人请到一家酒店的套房里,让她看了些东西和对她说了些话,之后我就离开了,直到我接到你电话,才知道你们正因为她联系不上而到处找她,于是我让助理去了趟那个套房,发现她居然没有离开那里,在那里蜷缩过了一夜。”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他助理找到她,自然是让她跟沈漫她们联系。 江行渊有条不紊的淡淡道,“那个套房的门没有锁上,我也没有让人守在那里盯着她,更没有绑着她不准她回家。” “那你走了以后,她为什么不回家?” “大概因为她被吓到了?因为太害怕,所以一时间忘记或者不敢回家?”江行渊平静的道,“总之,确实不存在绑架。” 他也有些没想到,只是那么点程度的警告,那女人就吓得脸色发白兢兢战战,连家居然都没有回。 联想起那女人出现后一脸懵的反应,顾清绾相信江行渊没有说谎。 不过他这个行为,虽然构不成绑架,但他让人“请”那个女人过去的时候,想来也不太可能是恭恭敬敬温声细语的。 顾清绾拧了拧眉梢,狐疑地端详他,“你让她看了什么东西,又对她说了什么话,为什么这么做?” 是因为那女人说的那些话得罪她了吗,可她又没有吩咐他那么干。 连她都不在意的这点小事,他平日里不胜繁忙,似乎更没有理由放在心上。 江行渊从容的阐述道,“大小姐,你还没有进顾氏,所以可能不知道,那个女人家里的公司产业,和顾氏处于竞争敌对的关系,但他们家远不如顾氏,所以处处被顾氏打压,他们积怨已久早就对顾氏极度不满了,我近来发现他们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企图毁掉顾氏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再慢慢深入瓦解顾氏,于是我把查到的信息资料拿给她亲眼看看,让他们家的人明白,他们想干什么顾氏都了如指掌而已。” 顾清绾恍然大悟过来。 难怪那女人之前在她面前,比其他人都叫嚣得厉害,原来还有两家公司之间的这层因素。 顾氏财团树大招风,这么些年眼红和树敌不少,商战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顾清绾清楚,江行渊在顾氏的这几年没少费心费力。 所以对于他的这种行事风格,她不予置评。 只是她仍旧有些狐疑,“单单只是出于公司的缘故,你才把她带走的么?” 自然不完全是。 公司之间竞争对手的事,他不找那个女人,也有的是很多法子解决。 但…… 江行渊阖了阖深静如渊的眸子,语气听不出真假,“找她,由她回去给她家里的人传话,是最简单不费力就能让他们明白,顾氏不是他们能扳倒的。” 顾清绾在直觉上觉得,他没有完全的对她实话实说。 她稍稍思虑了下,撇了下嘴换了个坐姿,“好吧,不管你做什么,反正肯定都是为了我跟顾氏好,这件事我就不再多问了。” “但是大小姐,”江行渊沉吟须臾,眼神意味不明,“那女人会被误会成失踪绑架,造成你跟陆小总之间不欢而散的隔阂,说到底也有我的缘故在里面,如果我没有带走她,陆小总也不会误会你。” 顾清绾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江行渊道,“现在你知道事实是什么,主动把这些情况告诉陆小总,说一切在我,和你无关,你跟陆小总之间或许不必这么僵持。” 这话听到耳里,她顿时不悦,“江行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为了修复她跟陆祁年的关系,就让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头上,这种事她干不出来。 “你也算是我们顾家的人,你做的和我做的,在别人眼里看来没有区别,所以没必要解释。”顾清绾黑白分明的眼眸暗了暗,“何况,我跟他闹的这些矛盾,跟你没有关系。” 停了下,她又嘲弄地勾了勾唇,“或者说,如果不是这次发生的事,我可能不懂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我喜欢了三年,追了三年,也终于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在他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份量。”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在陆祁年的心中,她这个未婚妻,始终不如他的一个朋友重要。 他甚至丝毫不担心紧张,他跟沈漫的事会不会让她误会或者介怀。 虽然她清楚他们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也清楚为了这点不足挂齿的小事耿耿于怀有些矫情,她喜欢他追了他三年,好不容易终于要修成正果,到了这个时候,更不应该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可沈漫的那番解释,还是让她心里有了些疙瘩。 “江行渊。”盘腿坐在沙发里,顾清绾昂头凝望着前面不远英俊不凡的男人,她眼里逐渐弥漫上茫然,“你说,跟他结婚,我会幸福吗?” 第15章 这跟她邀请他留下来过夜有什么区别? 嫁给陆祁年她会不会幸福,这话江行渊没有回答她。 因为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突然咕噜噜响起。 这声动静,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异常而诡谲。 顾清绾顷刻尬住。 江行渊视线扫过她的肚子,他又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指针,菲薄的唇牵出一抹弧度,“嗯,时间不早,差不多到饭点了大小姐。” 顾清绾,“……” 气氛完全被毁掉了! 中午被蒋佩茹叫去陆家用午餐,她压根没吃什么东西,又折腾这么久下来,换做平时她早就喊饿了。 只是,饿到肚子在他面前叫出声,也是挺没出息的。 顾清绾尬得一下子做不出什么反应。 江行渊倒是格外平静,从容的道,“按照平时,林妈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给你送晚饭过来,大小姐你想等林妈送过来,还是出去吃?” “我今晚没让林妈送晚饭。”顾清绾浑身不自在的道,“才刚回来,现在也不想再出门。” 瞥了眼她由于尴尬而略红的脸蛋,英俊挺拔的男人没有多说别的,转身走开。 看到他是往厨房走过去,顾清绾愣了下。 她忙从沙发下来,跟着他来到厨房,有点不可思议的道,“你会做饭?” 江行渊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会一些。” 她公寓里的这个厨房几乎没用过,不过厨房里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厨具一一俱全。 而林妈担心她半夜饿了找不到东西吃,于是过来的时候,也会给冰箱里添置一些能长时间保存的简单食材。 虽然,她最多只会泡个泡面再往里面扔个鸡蛋,根本没碰过灶台。 江行渊打开冰箱看完一圈,回头朝她询问,“冰箱里的那些食材可以做面食,意面可以吗,大小姐。” 顾清绾神色古怪的道,“你要是做得好吃的话,我就不挑。” “我尽量做到不让大小姐你失望。”他浅浅勾了下薄唇,态度谦逊恭顺,“你先出去等着,做好了我叫你。” “……好。” 顾清绾走出厨房带上隔离门,不一会儿厨房里响起抽风机的声音。 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动静隐隐约约的传来,她坐在沙发里,心情一时间有点儿微妙。 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给她下厨的男人? 她长这么大,连她爸都没给她下过厨…… 碍于林妈的关系,加上他顾氏总经理的身份,他事事顺着她对她百依百顺很正常,毕竟顾家对他跟林妈也不差。 但现在怎么总感觉他对她……会不会也太好了点? 总觉得他对她的这份关怀,好像有点儿超出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关系,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融入在里面。 刚这么想着,顾清绾又猛地自我否认的摇摇头。 不不不,在他眼里,这根本是不值一提动动手的小事,他完全是出于敬重和对顾家的回报才会对她好,她怎么能心思那么龌龊的胡思乱想,以为他是喜欢她呢? 这也太自作多情了! …… 十多分钟后。 顾清绾坐在餐桌边,看着面前冒着腾腾热气的晚餐。 盘子里的意面,搭配着煎蛋、西蓝花、火腿和酱料等,香味四溢,卖相一点儿也不比外面餐厅的差。 光闻着味儿都引得人食指大动。 顾清绾拿起筷子尝了尝,忍不住地对他赞不绝口,“没看出来,你厨艺居然这么好。” 江行渊给她做的同时,也给他自己做了一份。 坐在她对面,他也动手拿起筷子,“只是一份简单的意面而已,能对大小姐你胃口就好。” 顾清绾吃过的山珍海味不少,他做的这个意面,虽然简单,但口感和味道更胜她在外面餐厅吃的。 她一边吃,一边好奇,“你的厨艺是林妈教的吗?” “不是。”江行渊薄唇轻勾,“我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无事可做的时候会自己动手下厨,研究一些菜式,算是自学的。” 他跟林妈虽是养母养子的关系,但他跟林妈并不住在一起。 林妈是顾家的居家保姆,一直都住在顾家,而江行渊为了工作方便,则是住在顾氏公司附近的公寓。 顾清绾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他,“你居然这么厉害。” “只是会做点菜,算不上什么厉害。” “可是我就不会,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江行渊抬起眸子,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钟,“你用不着需要这方面的天赋。” “……也对。”顾清绾叹了口气,摇摇头,“我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家里还那么有钱,未来还要继承我爸的公司财产,我要是还会做饭那就太完美优秀了,不得把全天下的男人都迷死?” 江行渊,“……” 江行渊低头继续优雅的用餐,“大小姐说的是。” 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自然也不会懂得怎么洗碗。 于是吃完晚餐后,江行渊十分自主的要去洗碗。 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忙,顾清绾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正想帮忙收拾碗筷餐桌什么的,然而江行渊制止住她这个行为,“这些事我来就好,不必你动手。” “可是我想帮你干点什么……” 他失笑,“只有两个盘子,我一个人收拾很快就好,大小姐你不会弄这些,在这里帮忙可能只是倒忙。”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说的有道理。 顾清绾便不瞎掺和,应了声,乖乖起身离开餐厅。 等江行渊收拾好餐厅和厨房,踱步到客厅,她正懒洋洋靠着沙发。 听见脚步声,顾清绾掀起视线,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坐吧。” 茶几上摆着一瓶开过的红酒,以及一只空的高脚杯。 而她手里已经有一只酒杯。 看着这画面,江行渊眯了眯眸,“你这是……要留我下来喝酒?” “是啊。”顾清绾疑惑着,“你做晚餐给我吃忙了那么久,我拿出我这里最好的红酒请你喝,是款待也是犒劳你的辛苦,怎么了?” 江行渊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意味深长,“大小姐,你知道留一个男人在家里喝酒,后面通常会发生什么么?” 这在别人眼里看来,这跟她邀请他留下来过夜有什么区别? 第16章 你对我如此不设防,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顾清绾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白兔,秒懂了他的意思。 她不由笑道,“你该不会在想,如果咱们喝多了,会发生酒后乱性什么的吧?” 江行渊没有否认,用着陈述般的口吻道,“如果我们都喝了酒,按照正常发展来看,那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而且,会发生那种情况的概率,极大。 然而顾清绾在他话落以后,摆手道,“你不会。” 江行渊蹙了下眉,“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 刚开始她不是没想过,如果留他下来喝酒,会不会不妥,或者让他误会什么。 毕竟一个女人邀请一个男人,在她公寓里又是吃饭又是喝酒的单独相处,正常人谁都会浮想翩翩,觉得她在暗示什么。 不过很快她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对方是江行渊,不是别的什么男人,他一贯镇定而冷静,脑子清醒异于常人。 “上次你跟我孤男寡女待一个晚上,对我都没有非分之想,我相信你不是个会酒后乱性的男人,也不会像那些普信男一样,觉得我在暗示或者勾引你。”顾清绾挑眉,“再者说,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跟你喝酒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 虽然他的确不觉得,她在暗示或者勾引他,但她对他……是否过于信任了? “坐吧,一个人喝酒挺无趣的,你陪我喝一点,别喝多就行了,而且这瓶酒我可是放了好久都舍不得喝,要不是看你今天辛苦,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江行渊能看得出来,她想喝酒,犒劳他辛苦是一个方面。 还有一面,是她心情导致的缘故。 阖了下深邃的眸子,沉吟须臾,他最终弯着浅浅的弧度,“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行渊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给空的那只酒杯倒了酒。 他的西装外套,在做厨房做晚餐的时候嫌碍事就脱了,身上只穿一件白衬衫黑西裤,袖口上挽几分,露出紧实的手臂。 顾清绾忍不住端详了他好几眼。 这男人不但生了一张立体英俊的脸,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穿着在他身上,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好看。 他长得好,气质好,衣服布料底下的身材……应该也很不错? 工作能力更是没得挑,还让她发现了他的厨艺亦是一绝。 老实说,除了他的出身之外,她完全想不出来,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缺点。 或者说,他还有什么优点,是她不知道的? 顾清绾品着杯中的红酒,最后还是架不住好奇,不禁问他,“江行渊,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 而江行渊却没有感到意外突兀的反应,掀起视线瞥她,“大小姐怎么突然对我的这种私事感兴趣?” “你进顾氏两年多也快三年了吧?这么久我好像都没见你交过女朋友。” 其实哪怕他是顾家保姆的养子,这几年追他的女人依然不少。 光是顾清绾知道的,就不止个位数,还有一些家世不错的名媛千金们,曾试图从她这边下手了解他的。 但江行渊好像兴趣不大,一个都没接受。 以前她心思都在陆祁年身上,实在对别人没什么关注,所以一直没问他,是什么原因才没有接受那些女人的追求。 顾清绾狐疑的打量他,猝不及防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江行渊,“……” 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失笑的道,“大小姐,我爱好女,性取向很正常。” “……哦。” 原来不是同啊。 墨黑如渊的眸色平平静静的,深邃的看不见一点波澜起伏,他浅啜着红酒淡然道,“年少时,喜欢上过一个小女生。” 顾清绾像极了吃瓜群众,“年少时?” “嗯。” “那现在呢,你还喜欢她吗,你这么多年没有接受别的女人,是不是心里还喜欢她?那她人呢,现在在哪?” 她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江行渊再度捏了下眉心,似乎觉得头疼的很,“大小姐,我们可以聊点别的话题吗?” 他不想聊这个感情方面的问题……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情伤? 顾清绾虽然此时对他充满了八卦好奇,不过既然他不想聊这方面的隐私,她也不好再戳人伤疤的追问下去。 于是她撇了下嘴,换了其他话题。 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越来越晚。 到了后面,分不清是酒喝多还是困意袭来,又或者两者都有。 顾清绾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摆了下手,咕哝道,“江行渊,你走的时候,记得把我公寓门关好……”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男人,没有应声。 而她实在是困倦得厉害,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到半分钟就彻底睡着了。 客厅里的空调开着恒温,温度适宜。 她就这样睡在客厅沙发里,像条猫一样慵懒蜷缩着,似乎这对她来说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毕竟这个公寓,只有她一个人住,用不着担心什么。 不多时,一张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男人挺拔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的沙发边,因为身高气场的缘故,颇为有种居高临下的俯瞰感。 她细长浓密的睫毛轻盈的叠在一起,白净美貌的脸蛋酡红酡红的,片片红晕犹如晚霞一样迷人醉心。 慢慢的,长腿微微曲起。 一条腿的膝盖抵着地面,他半蹲半跪在她跟前,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凉指尖轻轻落在她遍布绯红而熟睡的脸颊上。 她睡得很安然踏实,神情状态是毫无防备的放松。 黑如窗外夜色的眸子,深了又深,低低轻语从他薄唇间出来,含着极浅的笑,“大小姐,你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放松不设防,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她呼吸声轻微均匀的传来。 他眸色深暗,喉结滚了滚,“你不该对我那么放心信任,觉得这种时候,我会老老实实的离开。” 第17章 你还看?还不出去! 夜色静谧无声。 江行渊就那样半蹲半跪在沙发前,一双墨玉般的眼眸,寂静无声的注视着安然熟睡的女人。 不知过去多久,他岿然不动的身躯终于动了动。 双腿站直起来,江行渊俯身弯腰,双臂将沙发里的女人打横抱起。 顾清绾一米七的净身高,体重却还不到一百斤,她的身子在男人结实有力的臂弯中,轻盈的显得不费吹灰之力。 太轻了。 这是他把她轻而易举抱起来后,脑海中窜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顾清绾从小到大素来是饭来张口,也正是因为物质条件太过富足,反而导致她从来不是个会好好吃饭的主儿。 尤其自从搬出顾家以后,她无拘无束没有人管着,吃不吃东西全凭心情好坏来决定。 连林妈都时常在他面前念叨,以她的身高,她的那点体重根本达不到正常标准比例,真是让人担心她总不好好吃饭,未来对身体的伤害。 不过—— 江行渊低头看着怀里酣睡中的女人。 她凹凸有致的胸口,由于平稳均匀的呼吸而一起一伏着。 瘦是的确瘦了些,但该有肉的地方,倒是一点没少。 目光没有过多停留,江行渊抱着她,轻车熟路的走向卧室。 她身子被轻轻放到柔软的大床上,动作似乎惊到了原本熟睡中的女人,极轻的一声嘤咛从她嘴里溢出。 顾清绾忽然缓缓打开犹如蝶翼般的睫毛。 卧室里没有开灯,唯有落地窗外明亮的银色光线投射进来。 男人轮廓分明立体的五官,一半映照在月光里,一半隐在阴影黑暗中。 仿佛察觉到女人的注视,江行渊正在给她盖着被子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来,恰巧与她的双眸对撞上。 分不清此时此刻,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她黑白分明的眼瞳萦绕着酒意的惺忪迷离。 看上去,她像是在半梦半醒间梦游了一样。 然后,只见她抬起手臂,指尖抚上他高挺的鼻梁,低低的含着笑,“你真好看。” “……” “别走好吗,陪一陪我。” 江行渊的目光如同无边的黑夜一样,深邃得看不见尽头,他的心脏却因着她的话语仿佛停止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顾清绾在梦呓完后又闭上了眼睛,不省人事的完全睡着过去,徒留男人像尊塑像般一动不动的定格着。 喉结滚动,呼吸逐渐愈发的局促不稳。 江行渊惊诧地发现,自己的生理欲望竟有了不可控制的反应,像一条被骤然惊醒的猛兽蓄力代发。 他僵了半响,神色阴沉难看。 低骂一声,蓦地起身疾步走出卧室。 江行渊确实不会酒后乱性趁人之危,但他也绝对不是柳下惠。 顾清绾高估了他的自持力,也低估她让人犯罪的本领。 而他,同样也是。 …… 顾清绾一觉美美的睡醒过来,记忆还停留在昨晚跟江行渊喝酒聊天的时候。 她记得她酒精上头,实在撑不住就在沙发里睡着了。 可打开双眼,看着熟悉的卧室,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 顾清绾一时有些费解。 难道昨晚她迷迷糊糊,自己从客厅爬到卧室来的? 对于自己每次喝多了酒就断片的毛病,她也属实无奈。 这点小事顾清绾懒得多想下去,打着哈欠坐起身,闻了闻身上一夜未换的衣服。 一向爱干净的她,顿时对自己充满了嫌弃。 果断掀开被子下床,趿拉上拖鞋进浴室洗澡。 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 这个公寓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住,但面积很大,客厅到卧室的距离不短,隔音自然更是没得挑剔的好。 所以对于客厅里的轻微动静,她丝毫没有察觉。 顾清绾舒舒服服的洗完澡,这才觉得浑身清爽不少。 关掉花洒喷头的水阀,她拿着浴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出浴室。 然而就在她打开浴室门踱步出来,卧室门恰巧被人从外面推开。 当四目相撞在一起的那刻,不止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当场石化,就连立在门边的男人,亦是始料未及的僵住。 顷刻间,画面仿佛定格。 顾清绾头皮发麻,勉力地扯了扯唇,“江行渊?” “是我,大小姐。”江行渊凝滞的视线,居然还从她的脸慢慢下移,“你这是……” “你还看?”顾清绾重重地闭上眼睛,白皙的脸蛋瞬间犹如火烧般发烫,那股迅速涨起来通红,伴随着羞耻与愤怒甚至蔓延至她耳根,跟滴血一样,“还不出去!” 下一秒—— 卧室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此时此刻,心乱如麻的不止是她,还有他。 差不多五分钟后,客厅里。 顾清绾的身上,已经穿上一套干净的深绿色印花复古修身长裙,搭着一件开衫外套。 她只穿上衣服,没有把头发吹干,湿漉漉的长卷发披在她肩后,发梢淌着点点水滴。 尽管她在走出卧室前,竭力把那股愤怒与惊吓和羞耻感一压再压,可看着跟前不远倨傲挺拔的男人,先前所有的努力瞬间烟消云散。 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怒不可遏,“江行渊!” “大小姐,你说。” 她咬牙,“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江行渊,“……” 沉默几秒钟,五官轮廓分明的男人,镇定地望向她,不太确定的问,“你确定,需要我复述一遍刚刚看到的画面?” “……” 顾清绾如鲠在喉,巨大的火气堵在她胸口。 哪里还需要问他。 明显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通通被他看光了。 顾清绾越想越气,气得整张脸再次涨红起来,连带着胸口此起彼伏,握紧双手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退出去,居然还——” 居然还敢往下看! 但后面这句,实在羞于唇齿。 “大小姐,或许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会相信。”江行渊蹙着眉头复杂道,“那只是一个人的正常本能驱使。” “本能驱使?” “是的。” 顾清绾要被气笑了。 以他素来的敏捷反应,他本可以在发现她光着身子的那一秒钟里,就立刻退出门的。 然而他—— 第18章 我一直都在,大小姐 江行渊自知这件事的确是他不对。 无论怎么解释,在她听来或许都是狡辩,她大概也不太能听得进去。 于是江行渊干脆放弃辩解。 深黑的双眸注视她,他说,“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我全凭你处置。” “……” 认错的态度倒是很积极,可语调着实听不出来任何心虚惶恐。 对于他还能如此镇定从容,平静的好像他才是掌控所有的主导者,顾清绾简直诧异极了。 她愈发不自控的火大,“江行渊,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没有这么想。”他薄唇轻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只是认为,相比起让你理解一个男人在看到那种画面的时候,都会本能驱使多看两眼,还不如找到让你消气的法子来得更好。” “……” 晦涩的拧着眉心,他继续有条不紊道,“我看了你赤身裸体的样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所以只能想办法解决现在的局面。” 他现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像密集而来的豆大雨滴,砸得她头晕目眩。 顾清绾实在是气得感觉自己头都痛了。 她努力按下心头灼烧的怒火,不断告诫自己别那么生气。 都是成年人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换位思考的想一想,如果一个身材完美,拥有八块腹肌的男人脱光了站在她面前,难道她就不会忍不住偷偷摸摸的看两眼吗? 可是—— 江行渊这男人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的看啊! 顾清绾手指用力捏着眉心,暗暗的深呼吸平复心绪,然而眼角余光,忍不住朝着男人穿着衬衫西裤的腹部下方投去。 这没看还不要紧,一看,登时愈发不敢置信。 她倒吸凉气朝他瞪大星眸,“你那东西竟然还起了反应?” “大小姐。”江行渊仍旧出奇的镇定,口吻更是毫无羞耻心虚的理所当然,仿佛这在他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一个男人在把一个不着寸缕女人的身体看光以后,却没有一点反应迹象,那只能说明,要么是这个女人让人实在提不起兴趣,要么就是这个男人有生理或者心理的缺陷。” 顿了下,他随之深然补充,“而我,是个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很正常的人,自然也有着正常人的欲望与反应。” 顾清绾,“……” 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让人无言以对。 他身体虽有反应,可他看她的眼神,并不带什么猥琐下流的情欲渴望,反而跟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样,没有波澜。 这倒是……挺不一般的。 江行渊又从容问她,“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吗?” 解决? 这种事还能解决,难不成还能报警或者把他眼珠子挖了? 顾清绾摆了下手,“算了,你把刚刚看到的,通通忘掉就行。” “忘掉?” “对,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生。” 江行渊蹙眉思索着什么,“这恐怕有点难办。” “哈?” 顾清绾不敢信他说了什么。 然后看见这男人一脸为难的道,“我记忆力比较好,一旦发生过的事,每一件都会深刻印在我脑子里,很多时候想忘都忘不掉。” “江行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清绾实在忍不住了,冲到他面前气势汹汹的警告,“我已经格外开恩不跟你计较,你最好别得寸进尺,无论如何这次的事你必须给我忘记!”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她显而易见根本不相信。 江行渊稍稍思虑了下,觉得没必要再因这事徒增她的恼怒,于是应声,“好的,大小姐。” ……怎么就是觉得他好敷衍呢? “话说回来——”顾清绾牢牢盯住他,颇有言辞审视的意味,“你为什么会在我公寓里?” 从刚刚在卧室里看到他的时候,她一直疑惑不解。 江行渊十分诚实,“我一直都在,大小姐。” “一直都在?” 意思也就是说,昨晚他压根没离开? 他点头。 得到他的肯定,顾清绾真是又气又笑,“江行渊,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谁允许你留下来的?” 他薄唇轻抿,目光灼灼,“你。” 顾清绾,“……” 差点没反应过来的顾清绾,要没脾气了,“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确实是你让我留下来的。”江行渊抬了抬眼皮打量她,“你又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 她呆住,“我说了什么?” “你说我好看,让我别走,陪一陪你。” 江行渊用着极其平静的语调,原封不动的把她原话复述一遍。 顾清绾没有表情了。 见她久久不语,江行渊挑眉,“大小姐?” 顾清绾僵滞半响,好久才扯了下唇角,“我真的……说过那种话?” “如果你觉得自己说过这种话是件很丢人的事,那就当做没有说过吧。”江行渊道,“毕竟你当时睡着了,应该还在梦里,只不过我不确定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梦话,只好留下来在客厅沙发里将就了一晚。” 那真是委屈他了啊。 自己最了解自己,那种话不是没可能出自她的嘴,顾清绾脸红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真是太羞耻了! 屡次在他面前干出那些羞耻丢人的事,顾清绾心累到无以复加,气馁了,“那你进我卧室前,为什么不敲门?” “我敲了。”她问什么,江行渊便如实回答什么,“只是当时你在浴室里洗澡,可能没听见,我等了片刻没有回应,误以为你还在睡觉。” 然后他推开门,就发生被他看光的那一幕。 顾清绾心更累了。 江行渊对她亦是有些不解,“你既然在洗澡,怎么不把卧室门反锁,或者穿好衣服再出浴室?” “我在自己的公寓,把门反锁干什么?” 她平常一个人住,没有反锁卧室的习惯,又不知道他昨晚在这里,否则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穿就出来? 顾清绾上下扫视他,“你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 那倒是不至于。 江行渊没有解释太多,严肃地看着她道,“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以后还是不要如此为好,哪怕是在你自己的公寓。” 倘若这次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男人……会发生什么是个未知数。 “知道了,我也是会吸取教训的。”顾清绾嘟囔了声,“那你进我卧室,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找我?” 第19章 不愧是江总,胆大心野 “不算有什么事,我让人买了早餐送过来,想叫你出来吃早餐。”江行渊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话音刚落,公寓门铃声响起。 门外送来早餐的人,是江行渊的助理陈放。 当公寓门被打开,望见身姿挺拔的男人,陈放支支吾吾的唤他,“江、江总……” 江行渊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让你买的早餐呢?” “给。”陈放把手里的东西一并递过去,“还有你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江行渊接过东西就要转身,陈放实在忍不住一把拉住他,“江总你等等!” 看他神色怪异的模样,江行渊淡淡瞥他,“有事?” 早上江行渊又是让他买早餐,又是让他带衣服和洗漱用品,陈放就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 现在看到他人待在顾清绾的公寓里,一些大胆的猜测顿时涌出来。 陈放吞了吞口水,嗫嗫嚅嚅的问,“江总,你……昨晚住在大小姐这里?” 江行渊皱眉,“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他没有否认! 陈放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死了,压低了声音捉急道,“江总你糊涂啊!这事要是被顾总知道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 “大小姐是谁?顾氏的千金,顾总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未来整个顾氏都会是她的,像她这样的身份,哪里是我们这种普通人高攀得起的?” 说到这里,猛然又意识到不对。 陈放连忙心虚改口,“当然,江总你肯定也不差……我的意思是说,江总你哪那都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大小姐也很漂亮,换谁恐怕都会忍不住喜欢她,但她和我们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像她这样的人,未来的另一半必然是选择门当户对的男人,何况她已经有未婚夫,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 江行渊神色不变,“说完了吗?” “江总你可千万别色令智昏鬼迷心窍啊。”陈放苦口婆心的道,“如果你跟大小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那后果简直是……” 回应他的,是公寓门直接被关上。 陈放满面愁容哀嚎不已。 一想到他们孤男寡女的相处了整整一夜,他脑海中就全是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满满的背德感随之席卷而来。 不愧是江总,胆大心野,连大小姐都敢睡。 只是顾总知道了这事,怕是会一怒之下直接让他们滚蛋吧? 他要不回去提前写好辞职报告算了? …… 看到江行渊提着东西折回身,顾清绾好奇,“你那个助理在门口说了什么?” 江行渊淡淡道,“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东西,胡言乱语的,不用理会。” 她挑了下眉。 径直步入餐厅里,把早餐放到餐桌上,随后江行渊朝她道,“你要不要先把头发吹干了再用早餐?” 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顾清绾却毫不在意,“大夏天的,等会就干了,懒得吹。” 江行渊轻拧眉心的看了看她,但终究没有多言。 他又道,“我想借你浴室一用。” 昨晚他在客厅沙发睡了一晚,身上穿的自然还是昨天那身,也没能洗漱。 顾清绾自然不会介意这点小事,摆了下手,“去吧,需要用什么自己拿,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他点头走开。 待江行渊洗漱过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顾清绾已经坐在餐桌边,拿着手机一边刷视频一边吃着早餐。 看到他穿戴整齐的出来,先前发生的插曲再次浮出脑海,她仍然有些不自在。 不过想到他也是无意的,便又努力压下去。 顾清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一样,无事发生的招呼着他过来用餐,江行渊倒也没客气,老神在在淡定的在她对面位子里坐下来。 早餐有两份。 看着他动作优雅斯文的专心吃着他那份,顾清绾忽然有一种奇妙而怪异的感受。 怎么觉得这副画面……看上去像同居男女的日常呢? 正这么想着,门铃又响了。 没等江行渊有什么动作,倏然回神的顾清绾率先起身,“我去看看是谁。” 她一边暗恼着自己脑子里净是些不该有的想入非非,一边过去将门打开。 公寓门外站着的人,是陆祁年。 望见他,顾清绾一怔。 随即之前那些不算愉快的事,再次浮上心头。 陆祁年朝她温和道,“绾绾,你醒了。” 她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的意思。 陆祁年看着她,只好自主的继续说,“我昨晚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没有看到吗?” 昨天不欢而散后,他后面确实给她打过几通电话。 不过那时顾清绾心情不佳,把手机调成静音没听见,直到刚刚她拿了手机才看到的。 然而即便看到了,她也没有回给他电话。 顾清绾面色淡淡不冷不热,“你一大早来这里,只是想来问我,为什么没有接你电话或者回你电话么?” “当然不是。” 最近他的一些行为,让她生气到不想接他电话也很正常。 虽然,以前顾清绾从来不会如此。 陆祁年笑了笑道,“你应该还没吃东西的吧,我给你带了早餐过来。” 目光落在他手中提着的早餐袋子,顾清绾皱了下眉。 她如实说,“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陆祁年很快又不甚在意的温文浅笑道,“没关系,我还没吃,你就当是陪我多少再吃一点,顺便之前的事我也想跟你……” “大小姐。”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道低磁的男性嗓音从她身后灌来。 陆祁年一愣,抬眸。 见到西装革履,英俊而挺拔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他神色顷刻一沉,语调瞬间充满不快,“江行渊?” 江行渊却对他仿佛视而不见,朝着顾清绾道,“时间不早,我该去公司了,你的那份早餐还没吃完,我给你留着没动,其他的垃圾我就顺便帮你拿出去扔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是需要我帮你一并带出去扔掉的?” 第20章 他在你身边,没有那么单纯简单 为什么他这番言辞里,总觉得话里有话? 但应该是想多了。 就算江行渊再猖狂,也不至于指桑骂槐对陆祁年那么不敬。 何况江行渊素来都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对她毕恭毕敬,她从没见过他有过狂妄不羁的行径。 顾清绾摇头道,“没什么东西让你带的,你先去公司吧。” “好。”江行渊浅浅翘起薄唇,“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 她让开身,江行渊踱着不快不慢的步子走出来,经过陆祁年的身边时,才朝他微微颔首的示意,“陆小总,早。” “……” 陆祁年的脸色却沉得厉害,五官仿佛都肃冷起来。 江行渊唇角轻勾的走了。 直到他进了电梯,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后,陆祁年这才回头黑着脸问,“江行渊怎么会在你公寓里?” 不想跟他在门口僵持着,顾清绾率先转身走回屋内,随口道,“他也算是半个顾家的人,在我公寓里有什么奇怪的?” 江行渊去顾家,比来她公寓更加随心所欲畅通无阻。 然而陆祁年仍旧不快着,沉沉的道,“他昨晚是不是住在这里?” 脚步停了停,顾清绾并不否认,“对。” “你竟然让他留宿在你公寓?”陆祁年疾步来到她跟前,“你们做了什么?” 那模样,相比起担忧慌张,更像是一种遭遇背叛般的愤怒质问。 顾清绾一双眉梢都皱了起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觉得我跟他能做什么?” 陆祁年一滞。 她失笑般的说出他内心所想,“上床?” 他突然语塞。 “江行渊和顾家是什么样的关系,不用我再多说你都清楚,他进顾氏两年多时间,向来对我跟顾家唯命是从,他在我这里住了一晚,就让你认为我跟他上床了。”顾清绾含着不带温度的笑,“那你跟沈漫呢,我又该怎么想你们之间的事?” 脸庞紧绷着,陆祁年眼神晦涩而复杂,“我和她是清白的,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他们没有发生关系,顾清绾是相信的。 但至于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其他插曲……她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深究下去。 因为若是深思,会觉得膈应。 她冷冷淡淡的道,“你和沈漫是清白的,我跟江行渊就不清白了么?” 陆祁年近乎哑口无言。 顾清绾不是个会随便乱来的女人,他其实很清楚这点,如果她想跟江行渊发生什么,不会等到现在。 毕竟那男人都出现在她身边两年多时间。 况且以她的性格,但凡是她做过的事,无论好坏她都不屑否认隐瞒。 顾清绾抿着唇,几乎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你来找我,究竟是想跟我吵架,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当然不是来跟她吵架的。 陆祁年放缓了表情,口吻柔和了些,俊美的脸庞溢满温和歉意,“绾绾,之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道歉吗…… “昨晚我想了一夜,这段时间确实是我的问题,身为未婚夫却并没有做得够好,是我的不该。”他满眼诚恳地道,“倘若我能多顾及些你的感受,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些不必要的误会。” 可能因为以前是她喜欢他追他,也没有沈漫这些人的影响因素,所以他们之间很少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自然也不存在他需要跟她道歉的情况。 但近来,这些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顾清绾认真地看着他,“祁年,道歉这两个字若是说得多了,是会变得廉价的。” “我明白。”他微微弯唇,目光坚定又真诚,“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与他对视着,却久久的沉默着。 陆祁年双手落在她肩膀上,“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候若为那些小事,让彼此心里有了隔阂或者影响了婚期,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但自从沈漫回来后,总觉得他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她睫毛半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祁年柔声道,“绾绾,再原谅我这一次,嗯?” 说到底,那些事情着实还不到无法原谅的地步,何况她喜欢他追了他那么久,此时婚期若是出现变数,又哪能轻易甘心? 顾清绾沉默半晌才抿了抿唇,蹙眉道,“你先让我安静两天吧。” “好。”温温笑着应完她,陆祁年停顿下,又郑重的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跟江行渊保持距离,尽量别和他接触。” 他说。 顾清绾愣住了。 “我知道,江行渊和顾家关系匪浅,让你跟他没有往来不可能,但无论他跟你关系再好,也需要和他保持距离。” 她不解,“理由是什么?” “他是个男人。”陆祁年那张温和俊美的脸庞遍布严肃,“一个异性经常出现在你身边,哪怕你对他没有其他方面的心思,却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对你有什么觊觎不轨的想法。” 顾清绾想都没想就道,“不可能。” “绾绾,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可江行渊若是对她有觊觎不轨的想法,他想干什么,昨晚就有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 但事实结果证明,他们明显相安无事。 顾清绾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认为,江行渊对我有不轨的想法,仅仅因为他是个跟顾家走得比较近,任由我呼来唤去的男人?” 跟她走得比较近,又很顺从她的男人,明明不止江行渊一个。 要这么算的话,左臣也能算得上一个。 陆祁年唇畔轻抿,“直觉告诉我,他在你身边,没有那么单纯简单。” 以前他对江行渊的存在,其实没什么意见跟想法,可最近他渐渐发现,那男人对待她,似乎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你要我跟江行渊保持距离,尽量别接触……”顾清绾敛了敛眸,没有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只是问他,“那你能不能也做到,跟沈漫保持距离,以后别再接触?” “……” 第21章 你不觉得,你对她抱有某种敌意吗? 她直逼而来的目光,令陆祁年滞住。 他犹豫不决,不发一语的样子,像盆冷水当头浇下,令人渐渐感到心灰意冷。 顾清绾含着笑,但那笑意不抵眼底,“怎么,你做不到?” “绾绾。”陆祁年眉心深拧,“我跟她如今只是朋友。” “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们是朋友,让你跟她断绝往来,你做不到?”她好笑着,“那我凭什么跟江行渊保持距离不接触?” “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 他跟沈漫是前男女朋友,跟她和江行渊哪里一样? 顾清绾心间凉凉的,没有什么表情的道,“连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那就别来要求别人,你走吧,再谈下去我们之间也只是徒增吵闹,不会谈到一个让彼此都满意的结果。” 她毫无退步之意,逐客的意思显而易见。 陆祁年安静的看了她好一片刻,顾清绾却没有再搭理他。 她木着一张小脸到客厅沙发里坐下,神色冷冷淡淡的,还有隐隐约约难以释怀的火气。 陆祁年转身走了几步,身躯到了公寓门边,又倏地停下。 他凝眸沉思须臾,遂尔转头望向沙发里的女人,微微收紧了下颌道,“漫漫在夜阑工作的事,你应该还没忘。” “……” “她母亲在她十多岁的时候,就拿着家里所有的存款跟别人跑了,留下她跟她父亲和弟弟三人相依为命,她弟弟年纪轻轻就辍学,现在也不过是个浪荡的小混混成天混日子,这些年他们家里所有的开支,包括她上大学和出国留学的所有费用,都是她爸爸一个人在支撑。” 顾清绾眉梢微拢,“那确实是挺不容易的。” 对于沈漫的家庭情况,她其实不感兴趣。 陆祁年说,“她之所以会突然回国,又去夜阑工作,是因为她爸爸生病了,眼下不但急需一笔手术费,术后的住院治疗对她来说更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顾清绾闭了闭眼,“你想告诉我,你之所以做不到跟她断绝往来,是因为她的这种情况,让你放心不下?” 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了大概十多秒,陆祁年相当于没有否认,缓缓道,“我只是把她当成朋友,一个朋友遇到困难,你要我在这个时候跟她断绝往来……除非是想骗你,否则实话就是,我的确无法视而不见。” 顾清绾坐在沙发里没动,嘲弄的轻轻牵唇,“说到底,她不就是缺钱么,无论手术费还是住院疗养的费用,那么点钱对陆家来说不足挂齿,那就当做是朋友一场,你给她一笔钱不就完了么。” 陆祁年晦涩道,“我是想这么做的,但她不接受这种好意。” 不接受? 这倒是有点儿叫人意外。 陆祁年看着她,“她说,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如果她接受我的帮助,担心你误会心生芥蒂,倘若她接受我的帮助会招来你的不快,那她宁可不要。” 顾清绾呆了呆,“那为什么之前我出于好意想帮她,她也不要?” 陆祁年听不出来是什么语气的道,“她虽然家境普通平凡,但她也有她的自尊心。” 以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让身为他前女友的沈漫,来接受她这个未婚妻的帮助,无论顾清绾是出于纯粹的好意,还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恩赐,那无疑都会令沈漫感到难堪。 换句话说,沈漫能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唯独不会接受她的。 顾清绾不是不能理解沈漫的这种自尊心。 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她半垂着睫毛,笑了笑,“这倒是让我反而有些不明白了,接受我的帮助,难道要比她去夜阑那种地方工作,让她觉得更受侮辱吗?”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你不是她,没有过她的经历,不能将你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顾清绾转头,黑白分明的双眸注视他,浅浅的挑起眉梢,“对沈漫来说,到底是她的自尊心重要,还是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帮助她度过现在这个难关更重要?” 陆祁年的面色渐渐冷峻,“绾绾,你不觉得,你对她抱有某种敌意吗?” “敌意?” 她对沈漫么? “她曾经是个很骄傲要强的人,哪怕家庭背景普通甚至困难,她一直很勤俭节约,从大学时期开始,不但刻苦学习成为艺术舞蹈班的尖子生,还要兼职打工赚取生活费用,出国后留学的这些年也是如此,只为减少家庭负累,想依靠自己的能力改变家庭生活现状。” “……” “你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所以大概无法体谅一个家境一般又拥有自尊心的人,在这个社会里挣扎得有多艰苦困难。”陆祁年五官肃紧,“你之所以想让我跟她断绝往来,不过是因为我和她曾经在一起过,这份关系你原本可以不在意,只要她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他顿了下,语调越来越冷,“可现在她回来了,你觉得她的存在让你感到碍眼,只想让她赶紧消失,而她现在眼前面对的困境是什么,你其实根本无所谓。” 顾清绾心冷下去,不言不语。 “你扪心自问,如若不是因为我和她过去交往过,倘若换做其他人,你会对她有这种咄咄逼人的敌意么?” 留下最后这句话,陆祁年走了。 静静坐在沙发里,顾清绾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他的一言一句。 不可否认,沈漫的存在令她感到介怀,但要说她对沈漫抱有敌意……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顾清绾虽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也还没有小气到,对一个前女友抱有咄咄逼人的敌意那么容不下。 他说了那么多,说来说去最后的意思是—— 问题全部在她,是她的错,她不该那么小肚鸡肠容不下沈漫? 顾清绾有些难以置信。 前面还在跟她道歉想让她原谅的男人,这么快又来指责她的不是。 可笑的是,刚刚他让她跟江行渊保持距离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吃醋才见不得她身边有别的男人。 结果碰到沈漫,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第22章 我没工夫陪她玩大小姐任性骄纵的戏码 陆祁年刚离开顾清绾的公寓,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去找她,本意分明是想哄她高兴。 可结果却又变成现在这样,完全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脚步在公寓楼下停住。 意识到自己把话确实说得有些过了,陆祁年回头,看向面前的高楼,在离开还是回头间挣扎徘徊。 但驻足须臾后,他还是选择拔腿离开。 或许,他们现在都需要些时间冷静冷静。 …… 顾清绾失踪了。 陆祁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晚上。 彼时,他正在跟人应酬吃饭。 看到陆母蒋佩茹的电话,他拿着手机到外面走廊上接听。 蒋佩茹在电话问他,“绾绾今天有跟你联系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去了哪里?” “……没有。” 早上他从顾清绾公寓离开以后,他们便没有一个信息联系。 陆祁年狐疑的道,“怎么发现她失踪的?” “你们婚礼不是快到了吗,我今天本想带她出去逛逛,挑些她喜欢的首饰当做送给她的礼物聊表心意,但一直联系不上她。”蒋佩茹道,“我去了她公寓,按门铃一直没有人,又打了电话到顾家那边,顾家说她没有回去。” “……” “祁年,你跟绾绾是不是吵架了?” 想起早上两人间的不愉快,陆祁年怔愣了下。 没有听到他回答,蒋佩茹顿时了然过来。 她严声不悦道,“陆氏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是不清楚,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不要为了一些小事跟绾绾闹矛盾,凡事都要顺着她让她欢心,你们的婚礼如期举行现在比什么都重要,你怎么还是让她不高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陆祁年冷硬地抿起唇,“她是顾家的大小姐,倘若她真的失踪联系不上,顾家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消息。” 顾清绾身份不同于一般人,加上顾战柏只有她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自是有保镖保护她的安全。 顾家那边毫无动静,几乎可以排除,她遇到什么意外危险之类的。 “她失踪,是因为她自己想失踪罢了。”陆祁年神色沉沉,笃定的道,“用不了多久,最迟到明天晚上,她自己就会出现,顾家都不担心,您又何必在这里着急。” 蒋佩茹当然也明白这点。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你出去找她。”她严肃道,“如果绾绾是因为跟你吵架,不开心才故意藏起来,你若不去找她,更加说不过去了。” 陆祁年有些烦躁,“我没工夫陪她玩这种大小姐任性骄纵,你藏我找的无聊戏码。” 对于他的这种态度,蒋佩茹极其不悦,“倘若你跟她的婚礼出现变数,顾家取消跟陆家的婚约,你知道后果意味着什么吗?” “……” “祁年,整个陆氏在面对什么局面,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蒋佩茹不容置疑的勒令道,“无论你在忙着什么,究竟是因为什么跟她闹了矛盾,这一次,你必须得去找她!陆氏能不能撑过这次的难关,完全取决于我们和顾家的联姻能否顺利!” 陆祁年安静了半晌。 “她是顾家大小姐,闹点脾气没什么奇怪的,可你不是任性的人,不会不清楚孰轻孰重,我不强制你去找她,就像让你跟顾家联姻和她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有强迫你必须答应,只要你能做到无所谓陆氏后面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 “但如果你不能做到,无所谓陆氏后面将要面对的局面,哪怕是做做样子,你都得立刻去找她,让顾家和她知道你对她的重视,也许她现在故意让人联系不上,正是想看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说完,蒋佩茹把通话挂断。 陆祁年站在走廊手,拿着手机的手臂缓缓垂下,整张俊美的脸庞,仿佛笼罩在暗沉的阴霾里。 陆氏的情况他确实心知肚明,他也十分清楚,跟顾家联姻和顾清绾结婚,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而这一切,从来没有人逼他。 既然他选择跟喜欢他三年的顾清绾求了婚,这个时候,为了些不足挂齿的小事闹成这个份上,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脑海中又浮出那句话来—— “没有谁一定非谁不可,你们也还没有真正结婚,让人失望的多了,顾家可以随时取消婚礼。” 江行渊的种种言辞一遍遍的响起,驱之不散让人烦闷至极。 陆祁年神色阴郁,拿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 差不多半分钟后。 他凛然转身,拔腿走开。 …… 联系不上顾清绾,以为她失踪的人,自然不止陆家那边。 顾战柏把电话打到江行渊这边来,径直了当地问,“今天一直联系不上绾绾,你知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顾总不用担心。”彼时的江行渊,还在办公室里,“大小姐没事。” 顾清绾每次出门,都会有保镖随行。 而那两个保镖,还是江行渊给她找的,所以对她的行踪,没有人会比他更了如指掌。 这也是为什么,顾战柏会打电话问他的原因。 顾战柏听完便沉声不快道,“既然没事,好端端的把关机让人联系不上做什么?” 坐在办公桌后的江行渊阖了阖眸,“大概是心情不太好,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被人打扰。” 据保镖的交代,今天早上陆祁年去找过她以后,没有多久顾清绾就拿着车钥匙出门,开车去了西山的山顶。 江行渊不用猜都知道,这事必然跟陆祁年有关。 顾战柏闻言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自从我跟她妈离婚以后,她就什么事都不太爱再跟我说,搬出去住以后也不爱怎么回顾家,心情一不好就自己躲起来,都是个快要结婚的人了,这个毛病还是一点不改。” 他对此不予置评。 “既然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就去把她带回来吧,这么晚了,虽然有保镖跟在她身边,但到底是不好,如果她心里有什么事不想跟我说的,你开导开导她。” 江行渊眸色微深,“我明白,顾总。” 第23章 你跟江行渊……很熟? 西山位于郊区外,相较于市区而言,位置偏远。 晚上八半点。 盛夏的天,天色早已完全暗下来。 整个上方的天空黑压压的,没有月色,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像个巨兽。 眼看着即将有一场大雨倾覆而来,看着这个情况,顾清绾便打算趁早下山回去。 她才刚上车没多久,豆大的雨滴一颗颗砸在车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彰显出汹汹来势。 很快,暴雨倾盆。 顾清绾一边开着车,一边将雨刷器打开。 山路崎岖,她特意放缓了车速,然而不料想,在半山腰的时候,车子突然熄了火。 仪表盘上显示着车子故障的提醒。 这个时候故障? 不死心的又尝试好几次启动车子,然而踩下油门,车子始终一动不动。 顾清绾皱着眉梢,拿过丢在副驾驶的手机。 她摁了几次开机键,手机仍旧处于黑屏的状态,没有半点动静。 先前出门的时候没留意手机电量,后来手机自动关机她才想起来,昨晚她没有充电。 下着大雨,车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故障,手机还没电关机了…… 顾清绾忍不住低骂一声。 恰在这时,目光从后视镜里扫视到,在她身后方,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眼睛一亮。 看见那辆白色法拉利停在路中间,车子在雨幕中打着双闪,黑色轿车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黑色轿车缓缓靠近白色法拉利。 车子停下,车窗打开。 坐在副驾驶的保镖朝她毕恭毕敬的问,“大小姐,你的车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直到看见他们,顾清绾才松了口气。 她知道由于顾战柏担心她安全问题,让江行渊给她找了两个保镖。 不过碍于她不喜欢走哪都被人如影随形的跟着,于是江行渊并没有让保镖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只让他们远远随行。 但这么久以来—— 说实话,因为她一直没有在意过,所以她也从没来见过,江行渊给她安排的保镖到底长什么样。 她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有保镖在偷偷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好在江行渊这男人做事向来靠谱。 顾清绾的声音透过凶猛的暴雨道,“我的车故障了,应该是抛瞄之类的问题。” “啊?” 两个保镖错愕。 其中一人赶忙道,“大小姐,那你先坐我们的车回去,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打电话叫拖车的人过来?” 顾清绾正有此意。 下这么大的雨,她可不想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坐在副驾驶的保镖迅速找来雨伞,打开车门下去,将雨伞给她撑开。 顾清绾解开安全带,拿上手机包包也下了车。 正当她要上保镖的车时,忽然一束明亮刺眼的车灯,穿过黑夜与雨幕,朝着他们这边由远及近的驶来。 马路中间的几人,被灯光刺得下意识眯起眼睛。 等他们适应车灯,一辆外型拉风极具一格的银灰色帕加尼,在他们五米开外的地方稳稳停下。 保镖惊讶的道,“那不是南哥的车吗?” 顾清绾,“?” 南哥是谁? 帕加尼的车窗降下来,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朝他们勾了勾手指。 给顾清绾撑着伞的保镖,把伞递给她,“大小姐你先等等,南哥好像叫我过去。” “……” 讲个笑话,她的保镖竟然让她在大雨里等着他去找别人。 顾清绾一头雾水的接过伞柄,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保镖,屁颠屁颠的朝着帕加尼车主小跑过去,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保镖去到帕加尼车窗边。 不知车内的人跟他说了什么,很快,他去而复返,重回她身旁恭恭敬敬的道,“大小姐,南哥叫你上他的车。” 顾清绾再次朝他做出一脸疑问的表情,“他认识我?” 或者她是不是应该问,她又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上他的车? “哦是这样的大小姐。”保镖恍然大悟想起什么,赶忙解释道,“南哥是江总的朋友,你放心,上他的车很安全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 要不是他说了个江总,顾清绾不禁都有些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江行渊给她安排的保镖了。 江行渊的朋友为什么会来这种的地方,还叫她上他的车? 顾清绾轻蹙眉心,尽管疑惑不解,但还是在犹豫几秒后,朝着那辆惹眼的帕加尼走过去。 保镖给她打开副驾驶车门。 顾清绾撑着伞,站在车门边,抬眸看向坐在驾驶位的男人。 他穿着黑T黑裤,坐在车内看不出具体身高,不过目测应该跟江行渊差不多,而他的长相极其俊美。 这种俊美,跟陆祁年那种温润矜贵不同。 他是妖冶的,带着一股子邪气感。 驾驶座的男人,率先朝她扬手打招呼,他俊美妖冶的脸庞上,溢出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顾大小姐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是行渊让我来接你的,外面雨大,你先上车我们再说。” 既然连江行渊给她找的保镖,都说他是江行渊的朋友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那应该确实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顾清绾点头,将伞递回给保镖,随之弯腰坐入副驾驶。 车门关上,系上安全带。 他打过方向盘,车头掉转,朝着原路返回。 顾清绾瞥了瞥开着的车男人,狐疑道,“你刚刚说,是江行渊让你来接我的?” 他双手控制着方向盘,挑起唇角慢悠悠的道,“行渊知道你来了西山这边,看天气情况是要下暴雨的节奏,西山这边的路,每次下暴雨都很容易发生塌方事故,他担心你出什么状况,本来是要亲自过来接你,不过他手里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恰好我又在这附近,于是就叫我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 顾清绾眼角的余光试探着,“你跟江行渊……很熟?” “朋友,自然很熟。”他挑眉笑答,“不然以你这顾家大小姐的特殊身份,他怎么可能会放心让我来接你?” 顾清绾噢了一声,又道,“怎么称呼?” “阮牧南。” 第24章 这么说,他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阮牧南转头看她一眼,“看顾小姐你的表情,好像还在怀疑我跟行渊的关系?” 她不是怀疑他跟江行渊的关系。 而是…… 顾清绾拢着眉梢,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抿了抿唇如实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江行渊竟然有一个这么有钱的朋友。” 开得起帕加尼的人,哪里会是一般人? 她从小到大都生长在桐城,在上流社会的圈子中,不能说所有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批人她都很熟悉,可大部分大家都互相认识,哪怕没见过也听说过。 但她在记忆中搜索了好几遍,始终没有想起来,桐城身份地位有名有姓的那些人里,还有姓阮的。 “你不知道我很正常。”阮牧南徐徐笑了声,“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桐城人,也是最近这两个月,才来了这座城市。” 顾清绾挑了挑眉,“那你跟江行渊……” “哦,我跟他倒是认识很长时间了。” 很长是有多长? 不待顾清绾问出来,阮牧南啧声,“虽然说你不认识我很正常,不过,难道行渊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半点关于我的存在?” 顾清绾眨了眨眼,下意识道,“他应该提起吗?” 阮牧南,“……” 他失了笑,点点头,“也是,按照他的思维方式,他觉得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既然没有交集,也就没有必要提起,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顾清绾一边端详他,一边眯了下美眸,“我不认识你,不过你好像认识我,江行渊跟你说的?” “这还用得着他说么。”阮牧南稳稳开着车笑道,“鼎鼎大名的顾家大小姐,谁不知道?” 她吐槽,“我好像也没有出名到全世界的人都认识我。” “顾家千金,顾氏财团未来的继承人,总归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顿了顿,阮牧南噙着弧度道,“不过,我认识你,确实是因为行渊的缘故。” “……” “毕竟我跟他相识多年,他在顾氏工作,我自然多少都比别人更了解顾氏,更了解你一些。” 顾清绾愣了下,“也就是说,你在江行渊进顾氏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是这样没错。” 她心底诧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阮牧南闻言,没有立即回答她,反而是戏谑的冲她道,“你好像对我们很好奇?” “……” “那你到底好奇我,还是好奇他?” 她几乎没做多想,理所当然的道,“我自然是好奇江行渊。” “好奇他?”阮牧南来了兴致,“为什么?” 这还用想为什么吗? 如果不是江行渊进了顾氏,林妈也亲口说的他是她养子,她大概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江行渊这号人的存在。 她跟那男人认识也有两年多时间了。 可除了知道他是林妈养子,她似乎对他好像真的谈不上什么了解。 比如现在—— 哪怕是亲眼看到,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江行渊交的朋友这么有钱。 这种反差,让人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的割裂。 顾清绾轻描淡写的道,“回去还有一段车程,闲着也是闲着,无聊找点话题而已,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当我没问吧。” “我还以为你是喜欢他,想通过我多了解他一些,看来是我理解错了。”阮牧南不正经的道,“不过也对,他那种沉闷无趣的性格,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比我更受女人喜欢,你喜欢我都不太可能喜欢上他,毕竟我可比他有意思多了。” 顾清绾,“……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顾大小姐,你这话直白的真伤人心。” “不好意思。” 阮牧南本来就是在逗她,自是不会介意什么,他含着笑道,“我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不重要,如果你想了解什么,还是自己去问他为好。” 顾清绾觉得也是。 她是今天刚认识的这个人,对方是什么身份,哪里的人,她什么都不清楚,有什么疑惑还不如问江行渊。 阮牧南目视前方稳稳开着车,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 就在顾清绾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像是没话找话的闲聊道,“还没问,你怎么跑到西山这边来了?” 她随口搪塞道,“心情不好,来山顶吹吹风。” “吹风吹到现在?” “没注意时间,一不小心就待得比较久。” 他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听说顾小姐你快要结婚了?” “嗯。” “挺好的,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阮牧南的目光看着前方雨幕中的马路,轻轻勾唇,意味深长的道,“这么说,他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闻言,顾清绾一怔,“谁要离开?” 阮牧南用眼角余光瞥她,“难道行渊还没有跟你或者顾总提起,等你结婚以后,他会离开顾氏,离开这个城市么?” “……” 顾清绾眼瞳渐渐扩大。 …… 江行渊要离开顾氏,离开这座城市,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她半天回不过神。 等到帕加尼停下,已经是在她公寓楼下。 彼时的雨势小了不少,不过还在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阮牧南率先下车,来到副驾驶这边,十分绅士的给她把车门打开,“顾小姐,你到了。” 抿了下唇,顾清绾对他道了声谢谢,这才解开安全带迈出腿。 她双脚在地面站定。 站在她前面的阮牧南,忽而低低笑着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声,“有意思。” 这话直觉不是对她说的。 顾清绾抬起头,视线顺着他的目光,见到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在马路边。 那是陆祁年的车。 她心头尚未升起什么想法来,陆祁年的嗓音从她侧后方灌来,“绾绾。” 顾清绾闻声回头。 穿着银色西装的陆祁年,果然站在距离她十米远的路边。 但她在看见他以后,目光焦点却渐渐越过他,望向他身后。 男人撑着黑色的伞站在路灯下。 他身姿笔挺修长,由于撑着的伞投下了阴影,将他的五官近乎掩盖在暗沉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庞神色。 江行渊…… 第25章 难道不想试试她喜欢上你的可能性? 看见站在路灯下撑着伞的江行渊,顾清绾脑海中浮出阮牧南言辞。 她倏然心头一紧。 迈开步伐,下意识想朝他走过去,想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离开顾氏? 然而她刚走出去没几步,陆祁年的身躯站定在她跟前。 他注视着她,低声道,“一整天都没办法联系上你,你去哪了?” 顾清绾抬眸,望见他眉眼间似乎有些担忧跟着急。 她怔松了下,唇畔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的看向不远处西装革履撑着伞的男人。 “绾绾?”陆祁年看她游神,眉头深拧起来唤她。 顾清绾敛了敛神色,淡淡道,“没去哪,随便散了散心。” 陆祁年的视线,从她身上逐渐移向帕加尼车旁的阮牧南,“送你回来的这个人是谁,你的车呢?” 阮牧南身躯慵慵懒懒的抵靠着车子,那模样像是在看戏一样,充满了玩味轻佻感。 顾清绾心不在焉的解释,“我的车在路上故障了,他是江行渊的朋友。” 江行渊在这时迈着步子走过来。 把伞撑在她头顶上,将伞柄递给她,他道,“大小姐,你要不先回公寓?” 现在雨势不大,但飘着细雨落在她头发上,很快就把她的发丝沁湿了。 陆祁年替她接过雨伞,朝英气挺拔的男人下了逐客令,“既然绾绾已经回来,有我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江行渊,你先回去吧。” 江行渊看了看他,深邃的目光又落在顾清绾那张白净的脸蛋上。 随后他阖了下眼眸,不温不火的对她嘱咐,“淋了雨当心感冒,回去弄碗姜汤喝,驱驱寒气。” 陆祁年皱眉,心下略有不快的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之后他拥过顾清绾的肩膀,低声朝她道,“走吧,我送你上楼。” 顾清绾被他带着转身。 可是走出去没几步路,她身躯骤然一停。 “绾绾?”陆祁年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紧紧抿着唇瓣,迟疑了大约三秒钟,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 没有回答陆祁年的话,顾清绾去而复返。 快步重新来到英俊挺拔的男人跟前,她娇俏白皙的脸蛋遍布凝重严肃,“你要离开顾氏了,是真的吗?” 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令江行渊神情松滞了一秒。 他英气的剑眉深深皱了起来,不悦的目光朝那边好整以暇的阮牧南射去一眼,仿佛在说他多管闲事提前告诉她这件事。 但顾清绾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定定注视他,像是根本不许他回避这个问题。 江行渊低眸看着她,两个字从他薄唇间出来,“是的。” 顾清绾心底咯噔一声,宛如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砸在地面。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把指节曲起,“也离开这个城市?” 江行渊不起不伏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她困惑不解,一时间也感到有些难以接受,张了张嘴,“是不是……顾氏对你不好,我们让你受委屈了?” 起初阮牧南告诉她江行渊将要离开,她除了震惊之外还觉得他是不是在骗她,跟她开玩笑之类的。 她想不出江行渊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潜意识里,她从来也没想到过江行渊会离开。 顾清绾勉力笑了笑,尽量放柔了语调,轻声细语的道,“江行渊,如果顾氏对你不好让你觉得受了委屈,或者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跟我们提出来,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你用不着离开吧?” 江行渊淡淡平缓的道,“顾氏对我很好,你跟顾总待我也如同亲人一般,我没有觉得委屈,对你们更没有任何不满。” 她仰着脸,讷讷地的看着他,愈发不能理解,“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走?” 他薄唇浅浅勾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跟追求,我离开顾氏的原因,绝不是因为顾氏哪里不好,或者你跟顾总有什么地方让我不满意的。” 顾清绾一双眉梢蹙起,疑惑不定的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有你的追求跟目标,但那不在顾氏?” 江行渊不知真假的应声,算是承认。 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几乎说不出话来。 双手越攥越紧,她尽量平复着呼吸,眉眼凝重的复杂道,“江行渊,我觉得这件事还可以再商量,你先再考虑一段时间,怎么样?” 大约没想到她会开口挽留,江行渊怔松了两秒。 他薄唇轻起,正欲开腔。 但顾清绾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脸蛋紧绷神色严肃的急急道,“就这样说定了,你回去考虑一段时间,其他的我们后面再谈。” 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她来说还是太难消化,整颗心都乱了起来。 完全不再等他多说一句,她匆匆转身拔腿就走。 江行渊久久站在原地,凝望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内,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了,他岿然不动的身躯这才有所变化。 深黑如渊的目光,一眼落在车旁的阮牧南身上,他刀削分明的五官却是沉了下来,“为什么跟她说这个?” 阮牧南耸耸肩,“反正她总归早晚都要知道,让她早点知道还是晚点知道,有什么区别么?” 即使没有什么区别,江行渊也并未打算,这么快就让她得知这事。 “你觉得要等她结婚以后,再告诉顾家你离开的事,才是合适的时机。”阮牧南饶有兴味的挑唇,“但我却恰恰不这么认为。” 江行渊冷峻低沉的道,“你怎么认为,我不关心。” 阮牧南低笑一声,“那你关不关心,在知道你要离开的事后,她究竟是会想尽办法的挽留你,还是就那么任由你离开?” 江行渊剑眉蹙起,眸色却一寸寸的暗下去。 从兜里掏出烟盒跟打火机,取出一支烟啪嗒一声点燃,阮牧南一边吞云吐雾的抽着烟,一边戏谑兴味的挑眉,“或者我应该说,在她结婚你离开之前,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尝试一下,她会不会喜欢上你的可能性?” “……” 第26章 那你算是来巧了 顾清绾还是挺不能接受,江行渊将要离开的这个事实。 上楼,回到公寓。 她心情乱糟糟的按下公寓门上的密码,身后忽而传来陆祁年的声音,“绾绾。” 直到他开口叫她,她才想起被忽略掉的人。 但她现在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于是头也没回,背对着他淡声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陆祁年望着她背影,没动。 他狐疑不定的道,“刚刚听你们说,江行渊要离开顾氏?” 顾清绾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对于这种消息,陆祁年心底也有几分吃惊。 江行渊可谓是顾战柏的左膀右臂,哪怕他进顾氏还不到三年时间,却依旧深受顾战柏的器重。 他的能力确实优秀不假,尽管是陆祁年,在这方面也不得不承认。 不过,即便江行渊能力杰出,但他到底只是个保姆的养子。 以他这样的身份,能被顾战柏赏识委以总经理的职位,已经是顾氏对他最高限度的提拔,若是换做其他普通人,没个将近十年经验累积,哪里能坐得上一个偌大公司的总经理位子? 现在他要离开顾氏,着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但陆祁年转念一想,江行渊若是当真离开顾氏,那再好不过。 他低着视线看她,“就算江行渊离开顾氏也没什么,顾氏离了他不是不能转了,你不用为了他要离开而烦心,等我们结婚以后,我会帮助你共同撑起顾氏,让顾氏越来越好。” 陆祁年是真心这么想,还是为了安慰她,没有人知道。 顾清绾心不在焉,几乎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淡声应道,“嗯,知道了。” “另外,关于我们先前争执的事……”他停了停,“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仔细想想,漫漫的事我确实不该再插手太多。” 认真的看着她,他道,“要我直接对她不管不顾有些困难,毕竟无论怎么说,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我也没法做到对她的困境漠视的地步。” 顾清绾有些分不清,自己此时因为什么在烦躁。 她没了耐性,“你想表达什么?” 陆祁年沉下呼吸,缓慢道,“我会以你不介意的名义,给她一笔钱帮助她度过眼前的困难,等她爸爸手术过后,我答应你,她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进去。” 不知道是由于江行渊要离开顾氏对她的冲击太大,还是经过这一整天的冷静,顾清绾发现自己现在对他跟沈漫的事竟没那么在意了。 连带着他先前都说过什么,也觉得无所谓。 她抿了下唇,低垂眼帘道,“随你吧。” 顾清绾的态度有些冷淡,全然不似以往对他的热烈欢喜。 这种冷淡在直觉上感到,她不是因为生气才故作冷淡,而是因为没有心思面对应付他。 意识到这点的陆祁年愣了两秒。 她又道,“我有些累,想回屋休息了,如果没有其他事,你走吧。” “还有一件事。”眼见她就要把公寓门关上,陆祁年再度出声,“明天我妈想去顾家一趟,让我叫上你一块。” 顾清绾感到猝不及防的意外,“去顾家?” 他温声道,“我们婚礼在即,虽然举行婚礼的场地已经定好,但还有很多细节习俗需要沟通商榷,有些东西不单需要跟你沟通,还需要询问顾总那边的看法。” 她深深皱起眉,“一定非去不可吗?” “我们的婚礼不是一件小事,顾陆两家能够坐下来一起讨论是最好不过的。”陆祁年道,“明天又正好是周末,大家都有时间,哪怕不为商讨婚礼细节那些,我妈也希望我们两家人多些相处的机会。” “……” …… 自从搬出顾家别墅以后,顾清绾没什么事的情况下,极少数会回来。 但这一次,蒋佩茹要去顾家商量她跟陆祁年婚礼上的事,身为女主角的她如果不亲自到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而蒋佩茹已经提前告知了顾战柏这事,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于是第二天下午,顾清绾被陆祁年开车接回顾家。 黑色宾利在顾家别墅外的停车坪稳稳停下,她跟陆祁年一同下了车。 早就得知她要回来的消息,林妈早早等在外面。 望见她,顾清绾快步走过去,脸上溢出甜甜的笑容,“林妈。” “大小姐,陆少爷。”林妈也笑着迎上来,亲切的道,“陆夫人已经比你先到了,正在客厅里和老爷他们说话,你们也快进去吧。” 陆祁年把手里提着的礼品盒递给她,“这些是给顾总和顾夫人的心意,劳烦你拿进去放好。” “陆少爷有心了。”林妈嗳了一声接过去,热情的招了招手,“快进去坐吧。” 顾清绾正想迈开步伐,就见另一人从别墅大门里出来。 出来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披着一头修剪整齐的乌黑长发,清秀的脸上画着淡妆。 目光落在顾清绾跟陆祁年身上,她不冷不热淡淡的说,“爸让我出来看看是不是你们到了。” 身为顾清绾的未婚夫,哪怕没有接触过她,陆祁年也认识她。 他朝她微微颔首一下,“乔小姐。” 乔悦儿也回之礼貌的颔首,两人简短的打过招呼。 顾清绾看着这个自己异父异母名义上的姐姐,面无表情没打算理会。 她正要径直往别墅里走,忽见乔悦儿面露惊讶的看向他们身后,“行渊?” 顾清绾愣了愣,转身。 果不其然,江行渊的车开来,在停车坪的空位中停下。 车门打开,他走下来。 看到他挺拔的身躯出现在视野内,顾清绾不由再次想起,他将要离开顾氏的事。 乔悦儿从他们跟前走开,快步走向江行渊,“你怎么过来了?” 江行渊听不出真假的淡淡答,“有些工作上的事来找顾总。” “那你算是来巧了。”乔悦儿往顾清绾这边的方向看来,“妹妹和她未婚夫以及陆夫人,今天来顾家商量他们婚礼细节的事,家里现在热闹得很,爸爸高兴着呢,可能没法跟你谈公事了。” 第27章 论年纪在名义上她叫他一声哥也不为过 循着乔悦儿的视线,江行渊的眼眸朝着顾清绾这边投来,恰巧与她的目光相撞到一起。 四目相对。 他墨玉般的眸子深邃如渊,沉静得看不见一丝波澜动荡,倨傲挺拔的身躯,犹如一尊纹丝不动的雕像,可望而不可即。 顾清绾抿了下唇,一想到这男人不久后就会离开便很不是滋味。 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一样,透不过气。 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无端端的莫名其妙。 没有跟他打招呼,她俏美的脸蛋肃紧了几分,率先转身往别墅内迈开双腿,“进去吧。” 话是对身旁的陆祁年说的。 看着她跟陆祁年一同转身进入别墅大门,江行渊沉敛下眼眸。 乔悦儿收回视线,又朝着他轻声道,“顾陆两家的婚礼是大事,爸爸今天应该是没时间跟你谈公事了,你要不然先回去,等晚点我告诉爸爸一声,你明天再过来?” 他薄唇微抿,久不答话。 尽管乔悦儿说了今天陆家要跟顾家商量婚事,顾战柏正高兴,没有时间商谈什么公事,但江行渊并未打算就那么离开。 顾清绾和陆祁年到客厅刚坐下不久,就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别墅门口。 原本喜乐延延的客厅里,因着他的到来而有短暂的停滞。 看到一同出现门边的江行渊和乔悦儿以及林妈三人,众人的目光几乎是一眼落在落拓伟岸的男人身上。 身为顾家如今当家主母的何雅穗,当即向一脸茫然的蒋佩茹介绍他身份,“这位是我们顾氏的总经理,亲家母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本人。”蒋佩茹笑道,“不过江总经理年纪轻轻能力却卓尔不群,听倒是听说过很多次江总经理的名字。” 同样身为贵妇人,蒋佩茹是精明干练的女强人,而何雅穗则是端庄贤惠温柔的富太太,两个人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气质类型。 江行渊朝她说不上是恭敬还是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陆夫人。” 蒋佩茹含笑的点点头。 坐在客厅沙发主位的顾战柏抬起眼皮,浑厚威严的嗓音出了声,“行渊,你怎么来了?” “为了些公司的事。”江行渊停了停,温淡从容的道,“事先不知道陆夫人跟陆小总在这里,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公事后面再谈,我们正在跟亲家母讨论祁年跟绾绾的婚礼,既然你来了就坐在一旁听听。”顾战柏心情好,老脸遍布的笑意显出几道褶子,“她跟祁年的婚事,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不容忽视的大事,你平时主意就多,要是有什么想法跟建议,也说来让我们听听。” 听到顾战柏让他坐下来,给顾清绾和陆祁年的婚礼参考建议,在场的人几乎都无不吃惊。 哪怕谁都清楚顾战柏对江行渊的器重,但江行渊终究也只是个外人而已,顾清绾的婚礼怎么轮得上他来给什么建议? 林妈赶忙说,“老爷,这不太合适……” 顾战柏毫不在意的道,“平时绾绾的事让行渊帮着操心不少,论年纪在名义上叫他一声哥也不为过,没什么不合适的。” 他言下之意,已然是把江行渊当成半个儿子看待。 顾战柏在陆家人面前,丝毫不掩对江行渊的重视,可想而知,纵然江行渊只是保姆的养子,在顾家的地位却依然举足轻重,不可忽视。 “这……” 林妈受宠若惊,不由望向江行渊。 却见江行渊波澜不惊,依旧镇定从容的看不出半点神色变化,听见嗓音低沉的话语从他薄唇间出来,“结婚方面的我没有经验并不了解,大小姐跟陆小总婚礼上的事,我怕是爱莫能助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 顾战柏摆手,“那也无所谓……” “顾总。”他话还没说完,江行渊轻抿薄唇打断他,语调听不出什么心情,温温淡淡的不疾不徐道,“婚礼方面的事,还是由你们仔细商议定夺为好,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之谈,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就先退下去帮林妈的忙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战柏便不再强留他,“那你就先下去吧,等晚点吃过饭以后,有时间再谈公事。” 江行渊点头,随后叫上林妈从客厅走开。 坐在一旁的何雅穗有点儿疑惑的小声问,“行渊今天这是怎么了,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平常在顾清绾的事情上,无论顾战柏吩咐他什么,他素来是事无巨细无论大小皆义不容辞。 可今天想让他帮着给顾清绾的婚礼出点意见,他却推辞拒绝了。 顾战柏叹了口气,“他一贯就是这样,清楚自己的身份,绾绾的婚姻大事,他觉得自己一个外人,掺和进来不合适。” 其实很多次,他都让江行渊不要把自己当成外人那么见外,把顾家就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也把顾清绾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不用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差距。 然而江行渊嘴上是应了,行动上却丝毫没变。 即使林妈在顾家多年亲密无比,他又进了顾氏身兼要职,可他在顾家对待他们,始终还是在恭敬中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恪守己份,从不做出逾越自己身份的事。 坐在另一边沙发里蒋佩茹笑着评价道,“江总经理的素养倒是非同常人,若不是早就知道他,我还真看不出来,一个保姆居然能教养出这么不一般的儿子。” 别人夸江行渊,那简直比夸顾清绾还要让顾战柏高兴。 他哈哈一笑,仿佛捡到宝一样的洋洋自得道,“听林妈说,这孩子打小就别人不一样,没用她怎么教导,十五六岁就靠着自己赚来的第一桶金出国留学了几年,他出色的能力和兼优的品性,都是他自己努力和与生俱来的,要不是有林妈这层关系他才进了顾氏,这样的人才,我怕是打着灯笼都未必找得到。” 在江行渊离开以后,客厅里的气氛很快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没有人看得见,他转身离开之后的神色。 也没有人留意到,从头到尾不吱一声,坐在沙发里半垂眼帘的顾清绾,曲紧了手指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第28章 她是不是也只把他当成哥哥? 顾家别墅所在的地理位置寸土寸金,占地面积从前面的停车坪到后面的花园十分宽广。 别墅一共上下三层,无论里外的装修摆设都十分精致考究,就连角落架子上随便摆放一个花瓶或者字画,都是古董级别的存在。 整个顾家别墅,其奢华气派的程度,在桐城独一份。 林妈跟着江行渊走出客厅,来到后面厨房的拐角处时,她不仅看向他,皱眉担忧的道,“行渊,你今天怎么了?” 江行渊脚步一顿,“我?” “我看你神色有些不太对,心情也不太好。”林妈迟疑的试探着,“老爷让你给大小姐的婚礼帮忙出点主意,这是对你的看重把你当成自家人,你怎么反而好像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行渊面色不改,菲薄的唇噙着淡笑,“没有,林妈你多想了。” 林妈将信将疑,“真的没有吗?” 相比起别人,林妈是这里对他最了解的人。 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哪怕他的神情变化不多,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温淡从容寡漠的样子,她依旧能隐约看得出来其中的不同。 江行渊皱了下眉头,耳边仿佛又回荡着,顾战柏想让他帮忙给婚礼出主意时,不经意却又那么理所当然的话。 论年纪在名义上叫他一声哥也不为过…… 是的,在顾家人的眼中,他们没有将他当成毫不相干的外人,甚至因着林妈在顾家多年,他进了顾氏以后跟顾家联系往来频繁的缘故,他们亲切的把他算做半个顾家人,是个跟顾家没有血缘关系,年长顾清绾几岁的哥哥。 那她呢? 这么久以来,她是不是也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完全信任依赖但不会产生其他情愫的哥哥? 男人坚毅有型的下颌缓缓肃紧几分。 他整张英俊立体的五官,仿佛有着浓郁的阴霾爬上来,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好吧。”看得出来他不想说,林妈便也不追问,语重心长的道,“大小姐跟陆少爷的婚礼,两家人都非常重视,等会陆家的人会留下来吃饭,我先去厨房帮忙了。” 他起唇,“我去帮你。” “这怎么能行呢?” 林妈慌忙拒绝。 没有人看得见,此时单独面对江行渊,她的眼中有几分绝对不是对待养子该有的恭敬之意。 那种态度,甚至比对待顾的人时,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她低声严肃道,“以你的身份,怎么能像个下人一样做那些打杂的事?你如果不想待在客厅,那就四处随意逛逛走走,总之厨房这些地方,不是你该待的。” “林妈,我说过很多次了。”江行渊皱起剑眉,“如今我只是你的养子,不是其他什么人,帮你些忙,是一个养子应做的事。” 林妈想都没想就不赞同的道,“那也不行,平常别人……” “行渊!” 林妈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道女声传来将她打断。 江行渊跟林妈闻声转头,就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乔悦儿笑着走来。 林妈心底咯噔了下,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什么,有点惊慌的勉强笑了笑道,“乔小姐,你怎么不待在客厅过来了,是不是顾总他们有什么吩咐?” 乔悦儿清浅微笑,“妹妹的婚事我也给不了什么意见,待在客厅听着他们谈着觉得无聊,反正我在不在那里也不重要,索性就走了。” 林妈呃了一声,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林妈你先去厨房里帮忙吧。”乔悦儿笑着说,“我是来找行渊的。” 林妈下意识看了看江行渊,见他面色不改的寡淡着,这才点头退开,“好的,你们聊。” 林妈走开,进了厨房。 空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行渊朝着她淡声问,“乔小姐找我,什么事?” 乔悦儿唇角边蔓延出柔和的笑容,“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自然是可以。”江行渊阖了阖眸,从善如流间态度十分平漠,有种近乎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跟助理交代清楚,乔小姐若是没事,我先去打个电话。” 看他拔腿欲要往外走,乔悦儿忽然道,“你说,以顾家跟陆家的身份地位,届时妹妹和陆祁年的婚礼现场,究竟得多热闹?” “……” 江行渊步伐一顿。 乔悦儿心情似乎很不错,勾着笑意的道,“想来应该必定会轰动全城吧?真是让人期待。” 深邃的眸子半垂着,江行渊岿然未动,低沉的嗓音充斥着隐隐约约的嘲弄,“乔小姐连他们是怎么商量婚礼上的事都漠不关心,没有一点想在客厅听着或者帮忙给出出主意,着实让我看不出来,你实际上竟然那么期待大小姐的婚礼。” 他毫不留情的戳穿她虚假的话语,乔悦儿也不在意。 她不以为然的道,“我跟她又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她结婚或者不结婚以及跟谁结婚,我确实很无所谓,不过到底怎么也是姐妹一场,看到她能寻觅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替爸爸为她感到开心。” 江行渊无声讥诮的勾了勾唇。 “我无所谓他们的婚礼如何,所以才懒得待在客厅,那你呢?”乔悦儿话锋一转,注视着他立体的侧颜,“你又为什么找着借口走开了,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其实对他们的婚礼根本不在意?” 江行渊漠无表情,语调冷淡的仿佛毫无情绪,“我只是林妈的养子,一个外人而已,大小姐的婚姻大事,我没那个资格掺和进去。” 乔悦儿不信他当真是因为碍于身份的缘故,才故意走开。 但她觉得没有必要深究下去。 她上前几步靠近他,咬了下唇说,“行渊,爸爸想在妹妹结婚以后,给我也在顾氏安排个职位,但我不是工商管理专业的,也没有进公司的经验,对于一个即将要进公司的新人,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江行渊偏头,深邃的眼盯向她。 她挤出笑容道,“爸爸和我妈都说,我有什么想要请教的地方,都可以找你。” 江行渊不是傻子,更不是毫无情商的直男。 她释放出来的信号,明显的就差直白地说出口了,他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然而他回答的几乎可以用不解风情几个字来形容。 “乔小姐天赋异禀那么聪明,想必无论做什么都能手到擒来,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建议给你。” 话音掷地,他踱开长腿。 乔悦儿站在原地僵了僵。 第29章 你干嘛乱翻我的东西? 客厅里几乎都是顾战柏跟何雅穗以及蒋佩茹的交谈声,分明是在商量他们婚礼上的事,然而陆祁年跟顾清绾却极少出声发表意见,只有在问到他们时,他们才回应个一两句。 身为当事人的两个主角,心思各异的反而像个与己无关的局外人。 大约差不多一个小时后。 关于婚礼的细节,该商定的都差不多商定好,林妈适时过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顾战柏跟何雅穗率先起了身,招呼着蒋佩茹和陆祁年去餐厅用餐。 几人围着餐桌落座,乔悦儿很快也来了餐厅,却久久不见江行渊的身影。 坐在主位里的顾战柏随口问林妈,“行渊怎么没来吃饭?” 林妈回道,“今天有客人在,我就没让行渊过来一起用餐了,顾总你们吃就好,不用在意他。” 江行渊在顾家算是来去自如,平时在顾家哪怕到了饭点,他也不怎么留下和他们一块用餐,现在有陆家的人在,依照他贯来身份有别的性子,自是更不会出现在餐桌边。 顾战柏习惯了他规规矩矩的行事作风,点了下头。 随后何雅穗温温柔柔招呼蒋佩茹,“亲家母,快动筷吧,就把这里当成陆家一样,别客气见外。” 蒋佩茹笑着应声。 饭桌上的人情世故总是不可避免,尤其两个当家主母之间,互相你来我往的给彼此夹着菜,谈话间皆是氛围融洽的愉快。 顾清绾对此没什么感想,低头扒着米饭。 蒋佩茹有细心的留意到,今天的顾清绾异常的沉默寡言,和陆祁年相处在一起,全然没有以往的热情甜蜜,对待他们即将到来的婚礼,也没有过多的想法主意。 拿不住顾清绾在想什么,她心中暗忖了下,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坐在身侧的陆祁年示意他。 接收到蒋佩茹的暗示,陆祁年眉头不露痕迹地轻蹙了下。 他跟顾清绾不是第一次坐在一块吃饭,更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当然也能感知得到,今天的顾清绾格外的心不在焉。 换做平时,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她都会忍不住将她认为好吃的东西,频繁的往他碗里夹。 但今天,她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话。 陆祁年心知肚明,蒋佩茹是想让他多注意到顾清绾,特别是在顾家人面前,哪怕做不到配合的演出恩爱的戏码,但起码也要让他们看得出来,他是在意顾清绾的。 陆祁年对于那种故意做作出来的在意,心底本能的排斥。 可思虑了两秒钟后—— 一块看上去就很鲜美被挑出刺的鱼肉,被夹到顾清绾面前的碗里。 大概是这个举动太突然,以至于顾清绾愣了一下。 她抬起娇美的脸蛋,望向坐在她身侧的男人。 陆祁年朝她浅声道,“多吃点,你太瘦了。” 很平淡简短的几个字眼。 这三年时间来,几乎一直都是她追着他,主动又殷勤。 而陆祁年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跟拒绝,但除了婚是他求的之外,其他时候,他也没有表现什么过热情主动。 若是换在往常,哪怕仅仅只是夹个菜,稍稍对她有点关心的只言片语,都足够顾清绾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可奇异的是,这次她却并没有感到为此开心。 内心反而相当的平静,毫无波澜的犹如寂静的湖面,产生不了一丝涟漪。 是因为江行渊将要离开顾氏的消息,让她直到现在都无法平复自己的心绪,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因素,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但她还是扯开唇角,冲他浅淡的笑了笑,“好。” 主位中的顾战柏,跟何雅穗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满意之色,而把这一切都纳入眼底的蒋佩茹更是欣慰,唯独乔悦儿看都不看一眼他们。 除了顾清绾跟陆祁年相对来说较为沉默寡言了些,这个晚餐用的倒也算轻松愉快,关于他们婚礼需要两家共同商议的细节,也在这个晚餐中彻底敲定好所有。 结束晚餐后又坐了不久,蒋佩茹便起身离开顾家。 她离开前,让陆祁年留了下来,温和说,“绾绾不经常回来,你也即将是顾家的女婿了,就先待在这里跟绾绾多陪陪顾总说说话什么的,不用着急回去。”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她这是想让陆祁年多拉近些跟顾家的距离,于是何雅穗顺着她的话将陆祁年留下,顾战柏亦是想在婚礼之前,多了解些陆祁年的为人,便也开了口。 陆祁年只能点头应了声好。 蒋佩茹走后,陆祁年跟顾战柏在客厅里,从公司商业的话题甚至聊到军事战争,话题不断。 他的见识见地令顾战柏颇为赏识,心中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于是这一坐,又坐了不短的时间。 而顾清绾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没什么兴趣,随便扯了个借口上楼。 顾家别墅上下三层,属于她的房间在二楼的走廊尽头,是这层最大最宽连着衣帽间的卧室。 但在她往自己房间走去时,经过二楼的书房门前,从虚掩的门缝中不经意瞥见里面有一道人影。 她脚步一停。 书房门被推开,不轻不重的动静,引得里面的男人目光朝她这边投来。 他挺拔倨傲的身躯,半抵半靠的倚着书桌,手里拿着一本跟他气质风格完全不搭的漫画书。 漫画书上溢着满满少女心的熟悉封面,令顾清绾登时一惊。 她如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把夺走他修长指间的漫画,星眸圆瞪的生着气,“你干嘛乱翻我的东西?” 大概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江行渊对于私自翻阅的行为,下意识说了声对不起。 她哼了一声,“江行渊,你不知道这是我的书房吗?” “知道。”他低沉嗓音道,“只是你没有规定,不准任何人进你的书房,顾家里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你的书房不能进,所以我先前不知道,进你书房会让你这么生气。” 她倒也不是因为他擅自进入她的书房,才这么生气的。 顾清绾冲他埋怨道,“就算你可以进我书房,在翻我的东西之前,是不是该征求我的意见?” 第30章 我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确实。”江行渊不打算跟她争执半点,点点头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翻阅属于你的东西,的确是我的不对,不过——” 她的神色反应,颇有种被侵犯隐私的跳脚不满。 于是他愈发费解的偏了下头,“这不就是一本用来打发时间的垃圾文学少女漫画书么,我就是随意拿来翻了下,没做别的什么,至于让你……” 至于让她那么生气么?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顾清绾愈发火冒三丈的恼怒,瞪圆了双眸,“你说这是垃圾文学少女漫画书?” “难道不是?”江行渊真心困惑了,“难道这本漫画书里,除了那些看起来像少女怀春的情情爱爱,还有别的什么不同?” 顾清绾,“……” 她几度起唇欲要开口,但想要出口话语到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给咔住,半天无法从嘴里吭出声。 她哑口无言了。 那种哑口无言,像是又生气,但又无能辩解的无力。 江行渊自认为自己洞察的本领还是可以的,对于每个人的内心想法,他拿捏不能说完全精准,但起码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尤其她这个人,几乎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想法,猜都不需要多猜。 然而望着此时此刻的顾清绾,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理解她究竟在为什么而生气。 江行渊想了想,随之一脸谦虚而诚恳地道,“如果这本漫画书,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没什么营养价值的东西,那我再次道个歉,是我评价的太片面肤浅了。” 顾清绾,“……” 她累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这本漫画书,事实上不可否认确实是本没什么营养价值,就是他嘴里说的那种少女怀春般情情爱爱的垃圾文学。 恰巧也正是因为他评价的太中肯了,才让她那么恼羞成怒,又羞于唇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辩驳。 毕竟当初创作出这本作品的少女,不过才十四岁。 那正是对爱情的美好充满憧憬幻想的年纪,青涩稚嫩的年纪跟作品,放到现在这个年龄来看,实在让人羞耻感满满。 面对着成熟英俊而清冽的男人,几秒钟后,顾清绾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她双肩无力下垂,心情复杂的道,“没事了,是我大惊小怪了,不怪你。” 江行渊狐疑的打量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意味绵长的道,“但我还是很好奇,让你这么生气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顾清绾面色僵了僵。 她烦躁的挥了下手,强势哼声道,“说了是我自己大惊小怪,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你别问那么多了,这事就此打住,不准再问。” 江行渊沉默须臾。 “好。” 既然她不想多说,再追问下去就显得是他不识趣了。 况且每当顾清绾强势起来命令他什么,江行渊总觉得她有种别样的……魅力。 愤愤不满又不好计较的女人,哪里知道男人此时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朝他瞥了眼,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嘟囔道,“你怎么在我书房里?” 他语调听不出真假,轻描淡写的道,“今天这种场合,我不合适过多打扰,就随便逛了逛,看到你书房门开着,想着进来找本书看看打发时间。” 连吃晚饭的时候都没见到他,她还以为他可能早就先走了。 没想到他非但没走,还进了她书房,还偏偏那么凑巧……真是搞不懂他究竟怎么从那整面墙的书架上,偏偏那么好巧不巧的拿出那本让她最难以启齿,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漫画书。 顾清绾现在也没心思过多在意这种事。 把手里的漫画书重新放回原本的位置里,她平复收拾好心情,这才转身回来。 抿了下唇,她认真看着他,“你今天来顾家找我爸等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公事,还是打算想跟他坦白,你要离开顾氏的事?” 江行渊闻言静默了片刻,脑海中不自觉的浮出阮牧南戏谑,却又令他始终挥之不去的那番言辞。 在她结婚他离开之前,要不要尝试一下,她会不会喜欢上他的可能性么…… 书房内暖色调的灯光从他侧后方映照过来,令他的五官一半显露在光线中,一般笼罩在黯然里。 深邃的眼眸半垂着,没有看她,眼底深处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明明灭灭的闪烁。 过去半晌才开腔,他低淡的道,“都有。” “江行渊。”顾清绾娇美俏落的脸蛋,脸色顿时拉下去,“我昨晚是不是说过,让你再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他轻皱剑眉。 她呼吸愈发的沉了,“你这么快就想来告诉我爸这件事,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打算再好好考虑,还是只用一晚的时间,已经足够你考虑清楚这么重要的事?” 他墨玉眼眸注视着她,一瞬不瞬的,从容而缓慢的语气,宛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等你结婚以后就离开顾氏,是我早已决定好的事,并不是一时冲动才有的念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打算再多加考虑。”顾清绾抿紧了唇瓣,胸口的呼吸逐渐起伏不稳,“我们也已经没有再谈的余地是吗?” 他阖了阖眸,忽然一言不发。 顾清绾越说,情绪起伏越大,已然到了近乎生气的地步,“江行渊,你确定离开顾氏以后,是正确的选择,你绝对不会后悔吗?” “……” 她双手逐渐握紧成拳,“你不用担心把话说得太绝对,会造成你跟顾家或者顾家对林妈之间的感情破裂,我没有那么小心眼,我只要你一句话,倘若你认为离开顾氏对你更好,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 话音掷地,空间里突然静得可怕。 胸口忽然闷得不行,江行渊深深望着她。 顾清绾看不懂他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只听见他说,“等你跟陆祁年结婚以后,我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她没有反应过来的倏然一怔。 书房的门在这时被人轻轻叩响,“绾绾。” 第31章 她不会放弃这个期盼已久的婚礼 不合时宜穿插而来的男声,打破书房内两人间那股怪异的氛围。 顾清绾跟江行渊循声看去,门边站着的人是陆祁年。 没等他问他们在书房干什么,怒气未消的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你不是在楼下跟我爸爸聊天么,怎么突然上楼了?” “时间有点晚了,顾总要回房休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他目光在书房内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 不难察觉得到,蔓延在顾清绾跟江行渊之间的空气,似乎涌动着不太愉快的气氛。 刚刚来到门外时,陆祁年就隐约听见书房里传出争执声。 但把眼前场景纳入眼底,他却并没有问刚刚他们在吵闹什么,视线最后落在顾清绾身上,温声温气的道,“绾绾,你今晚住在顾家,还是回你的公寓?” “回公寓。” 顾清绾已经很长时间不在顾家别墅里住了,想当然今晚也不会留下。 陆祁年点头,“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清绾抿了下唇,一张娇俏漂亮的脸蛋遍布冷冷清清的神色。 她没有闻言立刻就走。 在原地迟疑了三秒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然而心头乱糟糟的凝重感,沉闷的她感觉自己好像透不过气。 最后都没能说出什么,甚至看也没再多看一眼身旁的男人。 她紧皱着眉头,咬牙拔腿走出书房。 注视着她随同陆祁年转身离去的背影,伫立在原地的江行渊,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立体英俊的五官染上黯然。 他也不是完全不想尝试,阮牧南说的那种可能性。 但这三年的时间里,她眼里除了陆祁年就看不见旁的什么人,又怎会在好不容易她终于要得偿所愿的婚礼之前,平白无故的放弃她期盼已久的人? 那根本就是一件完全不需要猜测,也完全不需要去尝试,就可以完全笃定毋庸置疑的结果。 …… 顾清绾跟陆祁年下了楼,楼下不见顾战柏的身影。 何雅穗温柔笑着道,“你爸爸今天高兴,没有午睡,他这个年纪撑到现在实在撑不住,先上楼回房休息了,让我告诉你们一声。” 顾战柏将近六十岁,上了年纪后,素来就有早睡养生的习惯。 他能熬到现在,都是难得的。 顾清绾噢了一声,“知道了。” “绾绾。”看她拿着包欲走,何雅穗温声细语的道,“你今晚不在家里住下来吗?” 对待自己的这个后妈,顾清绾的态度一向疏离。 “不住了,既然爸爸已经去休息,后面何姨你帮我转告他一声,就说我先走了。” 何雅穗语重心长的挽留道,“绾绾,顾家毕竟才是你的家,你平时就不经常回来,既然今天难得回来一趟,不如今晚留下来多陪陪你爸,他上楼休息前就特意嘱咐我让你今晚住在家里,等他明天早上醒过来看到你还在,你爸爸一定会特别高兴,尤其你现在快要结婚嫁人,以后能陪他的时间就少了,你爸爸的内心很舍不得你。” 站在一旁的陆祁年,看见有那么片刻间,她似乎犹豫动摇了下。 于是他低声道,“顾夫人说的有道理,我们结婚以后你不但是陆家的人,还要进顾氏接管公司,以后能有这份闲心陪着顾总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不如今晚留下来多陪陪顾总。” 她抿下唇,还是清冷的坚持道,“不了,我已经习惯在公寓才能睡得踏实点,后面有时间我再回来多陪陪他。” 何雅穗叹了口气,“绾绾……” “何姨。”顾清绾面色不起不伏,朝漂亮的贵妇人道,“我的事,今天也麻烦你了。” 大概是顾清绾从来没用过这样跟感谢一般的语气和她说话,何雅穗表情惊讶的一滞。 她受宠若惊似的,情不自禁般的上前两步。 顾清绾的手被她轻轻握着,愈发温柔的笑说,“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自从跟你爸爸结婚以后,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了,你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该帮着操劳,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顾清绾不喜欢跟何雅穗有什么接触,无论心理还是肢体方面。 不是膈应讨厌,只是单纯的不想接触。 所以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迅速将自己的手从何雅穗的双手中抽出来,而这个举动不止令何雅穗的笑意僵在脸上,连一旁的陆祁年也暗觉诧异。 顾清绾拧起眉头,没有解释什么。 场面似是因着她刻意疏离的举动,有着微妙的凝滞感。 但何雅穗有多温柔端庄大方得体,她化解尴尬局面的能力就有多强。 她仿佛未曾察觉顾清绾本能的举动里隐约透出的排斥意味,也仿佛即便察觉了也毫不在意,仅仅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她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把那份僵硬不着痕迹的敛去。 何雅穗笑容端庄柔和,那姿态像极了一个长辈,乃至一个母亲的模样,轻声细语又语重心长的继续说,“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不过看到你结婚,我是发自内心的为你高兴,希望你跟祁年以后都要好好的,要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顾清绾目光低垂看着地面,不知因为什么,她没有回应这话。 陆祁年只好勾唇,“谢谢顾夫人。” “既然今晚你们都不打算在顾家住下,那我也就不再多留你们了。”何雅穗仍旧温温柔柔的,体贴又细致,“我准备了些礼物,已经让下人放到祁年的车上了,都是些顾家的一点小心意,祁年你记得提回陆家。” 陆祁年再度客套的跟她道了谢。 “何姨。”紧紧抿着唇的顾清绾,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唤她,抬起纤细浓密的睫毛,视线笔直而犀利,“我也很希望,你跟我爸之间永远都是这么相敬如宾的温馨下去,顾家还拥有的这份温情,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 她话里有话,何雅穗面色微微僵了下。 第32章 那些话,是提醒,也是告诫 顾清绾一字一顿的郑重,“顾氏的继承人是我,也只会是我,只要你能永远保持现在的状况,我会一直敬重你的长辈身份,只要顾氏不倒,我跟顾家绝不会亏待你,以及乔悦儿。” 别人可能听不懂顾清绾在说什么,但她笃定,聪明如何雅穗这般,一定懂得她言下之意在表达什么。 她在暗暗的说—— 只要她们母女不搞事,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保持好各自的角色,真心实意安分守己的待在顾家,哪怕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真的母女,她也会保她们母女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何雅穗不露痕迹的微笑,“那是自然。” 得到她的回答,顾清绾也回之轻轻柔柔的笑容。 就算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算个什么状况,也体味不倒如同她们这样重组的家庭关系,这种相处方式算不算正常。 但,陆祁年能察觉得出来,此时弥漫在她们中间的气氛,很微妙。 看来顾家并不像外人眼里看起来的那么和谐融洽。 起码顾清绾跟何雅穗这对名义上的母女,绝对不像外界传言那样母慈子孝堪比亲生。 “妈!” 乔悦儿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等客厅里的几人望向她时,她已然快走到他们身旁不远。 目光落在顾清绾跟陆祁年身上,准确来说她是盯着顾清绾,皱了皱眉道,“你们怎么还在?” 何雅穗当即呵斥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乔悦儿漫不经心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妹妹没打算今晚在家里住,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再耽搁夜下去都深了,太晚回去开车不安全。” 顾清绾没搭理她。 但细心点的人都会发现,今天谁都没有没见到顾清绾跟乔悦儿说过什么话。 自然,乔悦儿也是差不多。 她看似句句提到顾清绾,实际上没有一句话是真正冲她说的。 乔悦儿话音刚落,楼梯边又传来动静。 是江行渊走了下来。 穿着黑色手工西装的他出现在几人视野内,何雅穗这才想起来什么,解释道,“行渊,你今天可能白跑一趟了,绾绾她爸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一心都在想着她跟祁年的婚事,忘了你还有公事要跟他谈,现在也已经回房休息了。” 江行渊浅淡应声,“那我明天再找顾总。”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顾清绾在心下暗忖。 这么说,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爸提要离开顾氏的事? 不过,就算他今天没来得及提,估计明天见到她爸爸,他就会提了吧? 那股无端而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火气,再次涌上她心头。 顾清绾拉着暗沉的脸,“我们走吧。” 话是对是身侧的陆祁年说的。 陆祁年看了看其余几人,矜贵优雅的跟何雅穗母女道了别,这才迈开双腿跟上率先转身离去的顾清绾。 别墅玄关处不远,是连着二楼的旋转楼梯。 江行渊一对铮亮的皮鞋站立在一楼的楼梯口,往外门快步而去的顾清绾需要经过他。 可她在经过他跟前时,却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脚底生风似的疾步从他面前离去,满脸的暗沉怒意被江行渊纳入眼底。 那股来自于她努力压制的气愤,清晰不落的被他接收到。 他微怔。 下一秒,顾清绾已经彻底消失在别墅门口。 陆祁年也跟着走了。 江行渊快速敛去怔忡的心神,朝客厅那边的何雅穗毕恭毕敬的道,“顾夫人,我也先回去了。” 何雅穗温和道,“好。” “行渊,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要不然你今晚就住在家里吧?”乔悦儿慌忙急声,“反正家里空置的房间也很……” “不了。”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江行渊的身影已经转身不见。 乔悦儿面部表情僵滞着。 如何雅穗这般过来人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叹了口气道,“一直以来,每次行渊来顾家,你都表现的对他特别在意,明里暗里的示好不少次,他哪次不是无动于衷?你难道还不肯死心,不明白他的意思么?” 乔悦儿神色沉下去,冷哼一声,“我不相信,我拿不下他。” “总是这样热脸贴冷屁股都不能让你放弃,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何雅穗叹了口气摇头,“行渊虽然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无论他长得再好看,能力再出类拔萃的优秀,终究只是林妈的养子而已,他这样的身份,能被你爸赏识提拔到总经理的职位,已经是他事业的顶峰不能再高了。” 乔悦儿复杂着,“妈……” “你现在虽然还姓乔,但也是顾家的二小姐,你和他之间有身份地位的差距,不合适在一起。”何雅穗苦口婆心的劝,“以后我跟你爸爸完全可以给你找到合适你的人,你就别再执着于他了。” “……” “他不喜欢你,他的身份也跟你不合适。” 这样类似的话,何雅穗说过不止一次。 “行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乔悦儿不知是怎么想的,顿了下,她满脸不快的话锋一转,“刚刚顾清绾跟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 乔悦儿咬牙道,“她是不是在威胁我们,如果我们有什么别的异心,她会让我们母女一无所有的离开顾家?” 何雅穗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慢慢的冷凝下来,全然没了先前显露于人前的温婉柔和。 她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顾清绾的那些话,是提醒,也是告诫。 是恩威并施,软硬都有。 你可以将她当成善意的劝说,也可以理解为是暗藏锋芒的警告。 从她第一天进门,再到顾清绾不久后搬出顾家别墅,何雅穗就已经知道,这个年轻漂亮,看起来人畜无害不经世故的顾家大小姐,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拿捏。 …… 顾清绾上了陆祁年的车,车子驶离顾家别墅不久—— 她坐在副驾驶上,后视镜里倒映出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那是江行渊的车。 脑海中不由回响起他最后说过的言辞—— “等你跟陆祁年结婚以后,我没有再继续留在顾氏的理由。” 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3章 何况漫漫跟你非亲非故,用不着麻烦你 什么叫她跟陆祁年结婚以后,他没有继续留在顾氏的理由? 她跟陆祁年结婚,和他留不留在顾氏,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顾清绾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只觉得,这不过就是他为了离开顾氏找的托词罢了。 胸腔里愈发烦闷不已,她换了个坐姿,把目光从后视镜收回,闷闷不乐的不想再看那辆黑色轿车。 张了张嘴,她正想跟驱车的陆祁年说些什么。 但在她出声前,陆祁年搁在换挡旁的手机兀地响起。 手机就在她眼皮下方,她下意识瞥去一眼,见到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备注为“漫漫”两个字。 陆祁年显然也看见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可他只在看了一眼后,便又将视线收回,迟迟没有别的什么动静。 顾清绾抬起眼帘,“你不接吗?” 目视前方开着车,陆祁年语气听不出情愫,“我答应过你,给她一笔钱等她爸爸手术后,就不再插手她的事,这么晚了我和她有联系不合适,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听到他的回答,顾清绾发现自己的内心是真阴暗。 因为此时她在心中想的是—— 他当真觉得时间太晚他们联系不合适,还是由于她在车内,他才不方便接这个电话? 对待一份婚姻关系,信任是两个人之间最基础的东西,若她对自己喜欢了三年的男人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他们即将到来的婚礼,究竟是在打谁的脸? 于是她将那份怀疑压下去,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猜测看待陆祁年。 这个电话,响到最后一秒也没有接听。 车内狭隘的空间里,伴随着安静下来的手机,也恢复了静谧。 然而这份静谧持续不到五秒钟,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随着骤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再度亮起。 顾清绾拢起眉头。 在铃声响了将近十来秒,又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她适才淡声开腔,“你接吧,她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可能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她其实本可以无视,也可以强势叫他不准接这个电话。 但又在直觉上感到,今晚陆祁年若是不接,这个电话会一直锲而不舍的打来,让人烦不胜烦。 陆祁年的神色明显有些犹豫。 沈漫一向算是知趣得体,若不是有什么特别紧急令她无措的情况发生,她不会在他没接第一个电话后,又紧接着打来第二个。 脑海中甚至已经浮出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陆祁年肃紧下颌,在迟疑片刻后,一只手终究从方向盘上挪开,手指拿起一旁的手机滑了接听。 不知他是出于不想让顾清绾误会所以刻意而为,还是纯属随手点的,他将扩音打开。 “祁年……” 车内响起沈漫从手机里灌来的声音。 带着厚重的鼻音,像是在哭。 顾清绾怔了一下。 陆祁年的下颌越收越紧,嗓音不自觉的沉下来,“你怎么了,漫漫,发生什么事了?” 在听到电话里女人的嗓音后,他扑面而来的担忧感,顾清绾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沈漫带着哭腔的无助道,“爸爸的情况突然骤变,他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医生说他有很大的生命危险,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她爸爸被送进急救室了? 这个消息,令顾清绾跟陆祁年都有些措不及防。 “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漫抽泣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有着细细微微的颤抖,“祁年……爸爸这次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顾清绾怔愣着,脑海一片空白。 陆祁年紧绷的声线中蕴含着柔和的安慰,“医生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情况不一定会那么糟糕,你先别担心,也别哭了。” 沈漫明显克制不住,“可是我现在真的好害怕……” “沈小姐。” 大约没有料想到,此时竟在陆祁年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 手机里的沈漫,顿时止住动静。 她凝滞着,“顾……顾小姐?” “是我。”顾清绾大方得宜的道,“现在医院只有你一个人么?” “是、是的。” “我十分能够体谅你慌乱无措的心情,也深知你现在一个人的无助,你看是要祁年帮你联系其他朋友过去陪你,还是我跟祁年去一趟医院?” 顾清绾有条不紊的话音落下很久,那头的沈漫不知怎么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空气里安静了好几秒钟。 “沈小姐?”顾清绾试探着,“你还在听吗?” 沈漫终于出声,她似乎在很勉强地笑了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都不用了,谢谢顾小姐的好意,是我打扰你跟祁年了,抱歉。” 没等顾清绾反应过来,通话被彼端的女人率先掐断。 手机嘟嘟两声,彻底没了动静。 顾清绾茫然不解的抬眸,恰巧撞进驾驶座上男人阴沉沉的眼底。 他那抹不加掩饰的阴郁不快,是因为沈漫现在所面临的糟糕情况,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她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来。 陆祁年骤然打了方向盘,将车子在路边停下。 他起唇道,“她一个人在医院,恐怕会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我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顾清绾想都没想,“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了。”他收紧下颌,无论五官还是语气都格外冷硬,“现在时间太晚,你该回去休息了,何况漫漫跟你非亲非故,用不着麻烦你过去一趟。” “……” 陆祁年继续说,“她爸爸在的医院,和你公寓不顺路,现在情况紧急特殊,没法顾得上送你回去再绕路去医院,我帮你打个车,你安全回到公寓以后给我发个信息就好。” 顾清绾后知后觉的终于懂了。 他那抹阴沉冷硬,原来是对她。 她昂着脸,神色满是呆愣不解,“你是不是在怪我,刚刚跟她说那些话?” 陆祁年抿唇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因此,她愈发茫然困惑起来,“我那些话,有哪里不合适的地方吗?” 以至于让他如此不快? 第34章 你一直跟着我跟到现在,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祁年本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跟她有所争执,可她却主动问了。 他转过来头,盯着她,一惯温和矜贵的面庞,此时尽显阴沉与令人陌生人的冰漠,“你真的完全不觉得,你那些话不合适吗?” “是的。”顾清绾镇定着,抿了抿唇,“完全不觉得。” 他不禁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全是冷冽跟嘲弄。 陆祁年一瞬不瞬冷然盯着她,“她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都一五一十的听着,当你说出要跟我一块去医院看她这句话的时候,你出于对她关心,还是存着其他心思,你难道不心知肚明比谁都清楚?” 顾清绾面色不改的淡淡,“我这次还真有点不明白,在你跟她听来,我说和你一块去医院看她,到底还能有其他什么心思?” 倘若有时间的话,倘若她是真的不懂,他倒是可以跟她仔细说明问题所在。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 他更是笃定,她不是真的不懂,她只是在故作不明。 努力压制着心头涌起的情绪,陆祁年神色阴沉沉的道,“我不想为了这点事,再让我们之间有矛盾争执不愉快,总之你先打车回去吧。” 停顿了下,他寒凉冰冷的补充,“你跟漫漫见过面的次数还不超过三次,没必要特意陪着我去医院,以她爸爸现在的情况,她一个人在医院着实让人不放心,朋友一场,我得过去看一看。” 顾清绾,“……” 他不让她跟着一块去医院,无论态度还是言辞,都表达得足够直白。 所以最后,她没再执意。 抬手解开安全带,顾清绾下了车。 双脚刚刚落在马路边的地面上,身旁的宾利车,在下一秒如同一阵风似的绝尘而去。 哪怕看不见了,都还是让人不难想象得出,此时男人的心急迫切与浓浓的担忧。 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顾清绾轻轻扯了扯唇角。 她突然想起网上盛传的一句话—— 图书馆三十秒,会平等的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 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其乐融融,在顾家商量他们婚礼上的事。 一分钟之前,他们的气氛都还是融洽。 可这一秒,他还没有把她送回公寓,就因担心另一个女人而着急心切,把她这个未婚妻独自丢在马路边。 因为沈漫的爸爸突然被送急救室。 因为沈漫无助伤心的哭了。 因为他放心不下她。 …… 确实没有任何人比顾清绾更心知肚明,她对沈漫说的那几句话,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实际上,她也听懂了陆祁年在不快什么。 可他想错了。 她从不自诩她是多么善解人意大方的人,她也的确没什么理由,对沈漫这个见面还到三次的人,有真情实意的担心关怀。 但即便如此,即便对待一个陌生人,她也有着基本的人道主义。 她说跟他一起去医院,并不是想在沈漫面前宣誓主权彰显身份,更不存在伪善或者真情的关切,又或者出于防备不想让他们单独相处在一块。 她也有爸爸,她也是个女人。 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身为他的未婚妻,无论她出于什么心理跟着一起,就那么让人不能接受甚至不高兴么? 陆祁年开车走后,顾清绾没有打车回公寓。 她漫步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低着头自顾自地走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她后面有一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就这样踩着高跟鞋走了不知多久—— 没有看路的她,毫无防备的撞上一堵人墙。 对方身躯挺拔,胸口坚硬。 等顾清绾反应过来,有一尊带着浓重压迫感的黑压压身影站在她跟前的时候,她已经被他的胸口撞得一记闷响。 她啊了一声,又是惊恐又是因为疼,本能往后趔趄几步。 对方完全出于下意识的本能,伸出长臂揽住她腰肢,让她不至于摔倒的同时,熟悉的清冽味道漫过她鼻翼。 顾清绾仰起头,对方刀削分明的英俊五官轮廓映入眼中,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不可思议的微微扩开,“江……行渊?” 穿着黑色西装的江行渊情愫不明的道,“是我,大小姐。” 他高大身躯投来的影子将她笼罩在内,她呐呐的,“你不是……” 他不是应该回他自己的住处了么? 还没问出来,脑海中倏然闪过什么东西。 顾清绾眉梢一拧,“你跟踪我?” “用跟踪这个词不准确。”江行渊淡淡说,“从顾家出来以后,陆祁年的车就在我车前面不远,刚才在半路上,他突然把车停下来,接着你下车,他开车走了,我看你一直在路上走着,不太放心所以才一直跟着。” 顾清绾瞥瞥他,咕哝道,“那不还是跟踪么?” 江行渊眉心一跳,“是顺路。”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才懒得为这点小事跟他争。 江行渊对她也颇为无奈,但很快他话锋一转,言辞从他薄唇间出来时,他深邃眼眸明显暗沉下去,“陆祁年为什么没有送你回公寓,把你就这么丢在马路边?” 顾清绾心里正难受不痛快,挥开他搂着她腰的手,兀自转身继续走,闷闷不乐的声音传来,“你都要离开顾氏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江行渊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我要离开顾氏,和想知道陆祁年把你丢在的这里原因,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她几乎原封不动的把话踢回去,问出她满心困惑的问题,“那我跟他结婚,和你留不留在顾氏,又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 身后没有他回话的声音。 顾清绾脚步一顿。 她转身凝视他,巴掌大的俏丽脸蛋神色沉沉不悦着,“你为什么不说话?” 晚上十多点。 夜里的人行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橘黄色的路灯从他身后折射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也令他的五官神色隐藏在暗沉中,让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变化。 过去半晌,她听见他暗凉开腔,“我送你回去。” 男人作势欲要拔腿过来带她上车。 “你站住!”他没有一个字解释,让顾清绾气极,“你如果不说清楚我就不用你送,你别跟着我!” 江行渊哪里会听她的话。 几步来到她身旁,他不由分说握住她手腕,冷沉道,“你都走了半个多小时,这么晚了你想走到什么时候,想把这双腿走废吗?” “那也不用你管,江行渊你放手,别拉我!” 可他根本不听,无论她怎么挣扎,他遒劲的力道就是不肯松开。 顾清绾还是第一次见,这男人居然忤逆她? 她气得顿时火冒三丈没了理智,脱口而出道,“你一直跟着我跟到现在,你是不是喜欢我?” “……” 怎么这话刚出口,就觉得突然很不对劲? 第35章 强抢过来的不一定甜,但我一定要尝尝咸淡 冷冷清清的人行道上,气氛完全凝固住了。 面前英俊挺拔的男人,在她话音落后,不言不语的不吱声,菲薄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顾清绾昂头,看到他立体分明的五官,仿佛遍布着黑沉沉的阴霾,那双犹如深渊的眼眸,深邃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那眼神与表情,让人读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气氛僵滞在他们中间,被他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看,顾清绾心尖咯噔了下,无端端莫名的慌乱起来。 她勉强扯了扯唇,讪讪的笑了下,无措而慌乱的目光闪避着他的视线,“我……我随口一说而已,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他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但肉眼可见,他的神色好像更阴沉了? 顾清绾哪里懂得他沉默不语代表什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他看得满身不自在的头皮发麻,心头全是局促的凌乱感,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挽救此时的局面。 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懊悔着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 刚刚她就不应该连半点思考量都没有的说出那种话! 自作多情到这个份上……这下好了吧,彻彻底底的尬住了! 一辆拉风的帕加尼在他们旁边的马路边停下。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车内的男人朝他们扬了扬手打个招呼,挑眉戏谑道,“孤男寡女大半夜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这是什么新型play中的一环吗?” 看到那张轻佻的脸,顾清绾简直跟看到亲人一样,完全顾不上他言语间的揶揄,感动住了,“阮牧南?” “嗯哼。”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格外的诡异,阮牧南试探道,“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不不不,简直太是时候了! 如果不是他出现,顾清绾都不知道,今晚她跟江行渊这个局面要怎么收场。 她回头望着英俊不凡的男人,努力压制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显得平静自然,“我让你朋友送我回去。” 江行渊唇畔轻抿了一下,终于让滚烫的手掌心松开她手腕。 没了他跟钢筋般力道的钳制,顾清绾迅速拔腿,绕过帕加尼的车头,又迅速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碍身钻进去。 一头雾水的阮牧南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顾清绾朝他讪然道,“不介意送我回公寓吧?” “介意倒是不介意……” “谢谢。”顾清绾阻断他,一脸真诚,“你真是个好人。” 阮牧南,“……谢谢,我也觉得我是个好人。” “好人开车吧。” “……” 好人开车走了。 拉风的帕加尼绝尘而去,留下西装革履英俊绝伦的男人站在原地。 注视着逐渐远去的车子,江行渊眼神意味不明。 车上。 阮牧南一边开着车,一边还是不禁问道,“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有点好奇,行渊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像逃离灾难现场一样逃离他?” 坐在副驾驶的顾清绾沮丧着,“别提了。” “嗯?” “他什么都没做,是我不小心说了自作多情的话,搞得我们两个人都很尴尬。” 阮牧南眉毛扬得高高的,“你说什么了?” 顾清绾很无力,颓丧着双肩追悔莫及,“我说他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喜欢我。” “……” 姑娘你真相了啊。 阮牧南笑了,“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没说话,就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毛毛的……”顾清绾忍不住愤愤控诉,“太恐怖了!江行渊这男人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太恐怖了!” 阮牧南,“……” 阮牧南也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当中,妖冶俊美的五官一脸的一言难尽和忍俊不禁。 …… 帕加尼停在顾清绾的公寓楼下,跟他道了谢,她解开安全带后便下车上了公寓。 待顾清绾上了楼,阮牧南却没有第一时间把车开走。 他下了车,双腿搭在一起,身躯懒洋洋的抵靠着车头,从兜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取出来一只点燃。 这支烟还没抽到一半,黑色轿车在他身侧停下。 阮牧南吐出一口烟雾,斜眼过去。 江行渊坐在车里没动,立体而冷毅的五官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 阮牧南对他真是有些看不懂了,“她都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了,你在那种情况下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江行渊神色不变的寡漠,“那只是她随口无心的一句话。” “那你怎么不回答是或者不是?”阮牧南道,“你到底在顾忌些什么?顾忌着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会让你们之间不好收场?” 江行渊双眸色泽淡淡的,没有回答他的话。 “虽然你真正在顾忌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但要换做是我……”阮牧南眯了眯眼,透出一丝丝的邪妄,“只要是我喜欢的,无论她是谁,无论她有没有未婚夫,不管她是否钟情于我,不择手段我也要把她抢过来。” “……” “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别的什么男人,不可能。”他说,“强抢过来的不一定甜,但我一定要尝尝咸淡。” 江行渊不冷不热的觊他,“但愿有一天,你不会打自己的脸。” 阮牧南嗤嘲,“我可不是你。” 江行渊没理会他。 阮牧南收敛好神色,朝他抬抬下巴道,“言归正传,有事找你,走吧,去一趟夜阑。” …… 陆祁年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给顾清绾电话。 顾清绾正在吃着早餐,听见他道,“经过抢救,漫漫她爸爸已经脱离危险,被送进重监病房观察,医生说需要尽快安排手术。” 他会打电话来跟她说这个,顾清绾隐隐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从他的态度里,他十分明确的不想让她参合到沈漫的事情,她也以为昨晚他抛下她去找沈漫,暂时估计不会想起来她这个未婚妻。 顾清绾不知道沈漫的爸爸,究竟生的什么病这么严重。 她语调淡然的噢了一声,“你不是说会给她手术包括后续治疗所需的钱么,既然医生都说了要尽快安排手术,那就手术吧。” 彼端的陆祁年沉默须臾。 顾清绾察觉异样,“怎么了?” “……没事。” 第36章 那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陆祁年似乎有什么话,但他欲言又止的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三言两语后,他便简短的挂断通话,“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这样。” 通话结束。 顾清绾默默吃着东西,暗暗思忖了下。 随后她拿起手机。 左臣接到他电话的时候,颇为吃惊,“大小姐?” “帮我个忙。” 除去平常吃喝玩乐的事,顾清绾很少有别的事找他们这帮狐朋狗友帮忙。 左臣立即来了精神,“大小姐你尽管吩咐。” …… 这边,医院里。 挂断跟顾清绾的电话,陆祁年站在重监病房外的走廊上,见到沈漫从病房里出来。 沈漫踱步到他跟前,冲他勉强笑了笑,“我爸爸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已经没事了,祁年,你一整晚都没有合过眼,先回去休息吧,医院有我在就可以了。” 她虽然还有个弟弟,但从昨晚到现在,陆祁年就没见到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 看着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忙,他紧蹙眉头道,“你爸爸的情况,需要人轮番守着,你一个人守不过来,我给你请了个护工。” 她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哪都不去,也还需要吃饭睡觉,就算是个钢铁人都经不住这么熬。”陆祁年没有商量余地的道,“我已经请了,护工稍后就到,会跟你轮值守着你爸爸,你不必再推辞。” “那好吧,就听你的。”她堆出勉力的笑容,末了又满眼感动的道,“另外,真的很谢谢你陪了我一夜,如果不是有你在,我一个人……恐怕真的会乱。” 陆祁年神色沉敛,“以我们的关系,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这个字。” 沈漫浅浅的嗯了一声,咬了下唇,“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昨晚你会过来,我以为……” 他蹙眉,“你以为什么?” 她努力提唇,然而勾出的弧度尽是苦涩,“我以为,昨晚你要陪顾小姐。” 顿了下,她慌张的试探着,“我打去的那个电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顾小姐有没有因此生气?如果她生气了的话,那我……” “没有打扰,她也没有生气。”陆祁年不想听到她说这种话,直接打断她,“遇到昨晚那种情况,你打电话给我无可厚非,不必为了这点小事自责或者道歉。” 沈漫苦涩道,“我只是怕顾小姐不高兴……” “不会,她没有不高兴。” “那就好。”她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放下心来,转而朝他轻柔关心的道,“你应该很困了,快回去休息吧,等护工来了以后,我也会去休息的。” 经过一整夜的折腾,一夜未眠的不止他,还有她。 相比起他仅是因为没能休息,而神色有些暗淡疲态之外,她看上去要憔悴不少。 脸色白得不像话,跟纸一样,双眼青黑,还有着因为哭过的红肿。 她整个人看上去,不但疲惫憔悴,更是凄楚柔软的可怜。 望着这个模样的她,陆祁年心中满是不忍,“医生说,你爸爸这个情况不能再拖,必须得及时安排手术。” 提到这件事,她面色又是一僵。 慢慢的,她垂下头,双手无意识的攥紧,轻轻的道,“我知道。”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陆祁年注视着她,“随时都可以安排手术。” 听懂了他的意思,沈漫脸色更僵硬了。 她的手指越攥越紧,倔强的道,“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了,不用你的钱。” 陆祁年温和俊美的面庞尽管不悦着,语调却还是柔和,“你爸爸的情况医生说得很明白了,到现在你还要继续这么坚持吗?” 沈漫闪躲着他的视线,“无论我爸爸的情况如何,我都不能拿你的钱。” 陆祁年皱眉,“漫漫,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再逞强了,到底还有什么事,能比你爸爸现在需要手术更重要?” 她用力地咬着唇,将唇色咬得近乎发白。 他敛去不悦的神色,不容置疑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等会我去跟医生沟通,安排手术的时间。” “如果我拿了你的钱,顾小姐会怎么想?”沈漫突然的抬起头来,“你们的婚礼马上就到了,倘若她知道是你出钱给我爸爸手术,她一定会不高兴的。” 陆祁年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抿了下唇,五官冷峻的道,“这件事我已经跟她沟通过了。” 沈漫一愣,“你跟她说过了?” 陆祁年复杂的拢着眉头,眼神晦涩。 其实他本意是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她,可他也深知,如若不说清楚,沈漫大概率还是会因为顾忌顾清绾,而不愿意接受这笔钱。 偏偏现在她爸爸的情况也不容再拖下去。 陆祁年滋味不明,尽量说得委婉,“我答应了她,等你爸爸顺利手术过后,我们之间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联系频繁,跟她结婚以后,我会当好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 “也就是说……”沈漫笑容牵强,慢慢的道,“你给我爸爸手术的钱,其实,相当于是买断我们之间联系的钱?” 可以这么理解。 毕竟他跟顾清绾承诺的原话是,等她爸爸手术过后,他会断绝跟她的往来。 他的沉默,让沈漫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神色倏然冷肃,紧紧的抿着唇好久,才道,“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笔钱,我就更不能接受了。” 没有料想到她会是这个回答,陆祁年怔了怔。 他想说什么,然而沈漫却格外坚定的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虽然早已结束,如今顾小姐才是你的未婚妻,她介意我的存在,想让我远离你们的世界不再打扰你们,我不是不能理解,但——” 她哽了哽,表情明明在努力的笑着,可看上去更像是快委屈的哭了,“祁年,我也有我的骄傲尊严,以及我所珍视的东西。” “……” “我们的关系是已经结束了,可是那份过去的感情,对我而言一直都是美好而不容亵渎的经历,是我心里最珍贵的回忆。”她唇畔抖了抖,说,“我可以不再打扰你跟顾小姐,但我也绝对不会接受,这笔将我们过去的美好回忆划清得一干二净的钱。” 第37章 她对他……还有感情 医院重监病房外的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经过,只有弥漫着消毒水的浓郁味道。 伴随着沈漫艰涩苦笑的话音出来,陆祁年心头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们的那份感情,是她最珍视,最美好而不想忘记的回忆? 哪怕是钱,都不能买断的最珍贵的东西? 沈漫喉咙哽咽着,眼眶渐渐的红了,似乎是在强撑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这笔钱,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你走吧,以后不用再来医院,我们也不用再联系了。” 说完,她即刻迈开腿,转身就走。 震惊中的陆祁年,出于下意识的本能,他忽然伸手攫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局促而慌乱的道,“如果你不接受这笔钱,你爸爸的情况该怎么办?” 背对着他,沈漫微微抬起头,用力逼退回眼眶中打算的酸涩。 只是她的嗓音,仍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抽泣颤抖,倔强又委屈,凄楚又可怜,让人心疼极了。 他听见她的颤音说,“手术是肯定要做的,但我会自己想办法筹到这笔钱。” “单是手术费就要几十万,再加上后续住院治疗的费用,你能去哪里筹到这么多钱?” 几十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多数普通家庭的人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哪里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轻易筹到的? 何况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够…… 沈漫道,“这就不用你费心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漫漫——”陆祁年气极,却又不忍对她严厉,拿她无可奈何的近乎无奈道,“你就非得这么固执吗?” “是你不懂,祁年。”转回头来看他,她抖着唇畔道,“我明白你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真心实意想帮我这个忙,我也知道,这点钱无论对你还是顾小姐来说,轻如鸿毛不值一提,你们不会在意这点钱,顾小姐大概也很乐意,能用这点钱就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 “……” 沈漫脸色苍白而神色黯然,“可是感情不是做生意,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交易的,倘若我接受了这笔钱才答应跟你断绝往来,那就是在亵渎一直以来我藏在心底最珍贵的回忆,那我这么久以来认为最美好的东西,岂不是被我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陆祁年再度倏然一震。 “我不愿意。”她逐字逐句的认真说,“我可以跟你不再联系,不打扰你跟顾小姐,但我也不愿意接受这笔钱。”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明明都听懂了,意思分明也不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然而他—— 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好像伸手就可以抓到,却又偏偏隔着一层缥缈的迷雾,令他始终都握不住。 陆祁年胸腔里的情绪剧烈起伏的翻涌着,他面部表情近乎凝固住了,僵僵的出声,“你说清楚点,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漫睫毛颤了颤,她低着头推搡着他的手,想要把手腕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有一种不敢直面应对的逃避,“就是字面上的那些意思。” 她越是想把手抽出去,他反而握得越紧。 怎么都不肯松开她。 沈漫抬头咬唇,“你松手吧,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被人看到你拉着我的手不合适,会被人误会的。” 可他还是不放,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祁年……” 牢牢的箍着她手腕,遍布在胸口里的气息凌乱不已,陆祁年五官神色凝固而僵硬。 过了好长时间后,他才有些艰难的,问出闪过他脑海中那个,令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猜测,“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我们过去的那段感情?” 这次轮到沈漫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陆祁年定定地注视着她。 虽是没有明言,可她此番种种话语,很难让他不认为是—— 即便时隔三年,即便如今她才回来,但她始终不是单纯的把他当做朋友。 而是对他……还有感情。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放下。 沈漫模样逃避,目光闪躲,艰涩的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陆祁年抢先笃定道,“不必否认,你刚刚所有的话,已经出卖了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现在再否认,毫无意义。” 沈漫倏然跟他对视上,“对,我还没有放下,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陆祁年怔松了下。 她用力地咬紧唇畔,“我们的感情已经结束了三年,对你来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喜欢上顾小姐要跟她结婚无可厚非,我放没放下我们过去的感情,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事了,你非要我把内心坦白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事已至此,他跟顾清绾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再来说他们之间的事,好像确实已经没有意义。 但陆祁年越听,反而越是想不明白的困惑住了。 “既然我们过去的感情,三年都没能让你放下,那当初——”他停了停,努力平复着气息,可在内心剧烈翻涌的情绪使他根本无法镇定,他满眼都是不解,“当初你为什么要提出分手,一走了之的出了国?” 这话不知怎么的,令沈漫的表情不但不自然的僵硬着,更令她本就苍白凄楚的脸色,一下子倏地变得更白。 她好像瞬间停止了呼吸一样,定格着。 那种感觉,宛如他的这个问题,戳到了她内心深处某个不可言说的部分。 陆祁年脸庞紧肃,眼神晦涩,“如果当初不是你要分手,没有任何留念的离开,也许现在跟我结婚的对象会是你,也许我们也早已经结婚了,我们之间的结果,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难以挽回。” 难以挽回么…… 沈漫自嘲般的笑了下,“是啊,当初是我要离开的,都三年过去了,我们的结果早就已经没办法再挽回了。” 倘若不知她始终没有放下他们曾经的那份感情,陆祁年可以做到让自己不带其他情绪,将自己这些无法对她放下心不管的行为,只当做是朋友间的关怀。 可现在,那份无疾而终的感情,带着满满无能为力的遗憾扑面而来,让他胸腔沉闷得仿佛呼吸不过来一般。 他喉结滚动了下,嗓音不自觉的暗哑下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第38章 我祝福你跟顾小姐,永远幸福美满 他的问题是,既然放不下,当初她为什么要走? 竭力般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沈漫别开头,颤抖的声线萦绕着压抑的疼,“什么都已经回不去了,也没法再挽回了,原因是什么还重要吗?” 陆祁年紧绷着,吐出两个字,“重要。” 她呵笑一声,嘲弄地摇着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重要,就算让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又能怎么样?” 他知道原因或许是不能怎么样。 如今他跟她,或者他跟顾清绾,都已是定局。 但—— 陆祁年肃冷着,“当年你离开以后,我妈告诉我,她将两百万和对我的感情摆在你面前,让你做出选择。” 沈漫身躯一僵。 “她说你放弃感情,选了前者,带着那两百万出了国。”陆祁年目光牢牢地看着她,“我想弄清楚,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沈漫猛然回头来,神色反应激动的道,“我没有!” 他恍然着,“……没有?” “当年在跟你提出分手之前,陆夫人的确来找过我,也的确拿出两百万让我做个选择。”沈漫扩大眼瞳,急促的道,“我不知道陆夫人究竟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没有为了那两百万放弃感情!” 当年蒋佩茹说沈漫为了两百万放弃他们感情的时候,陆祁年也是不信的,更是十分气愤蒋佩茹如此行径。 他没想到这种桥梁狗血的戏码,有一天竟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陆祁年将信将疑的道,“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也不相信你会为了两百万放弃感情,可是她拿出了你收下那两百万的证据。” 沈漫错愕,“证据?” “是一段你亲口说出,收下那两百万答应出国的录音。” “……” 正是因为有这份录音的证实,无论他曾经多么不肯相信,最后都不得不承认,事实是沈漫拿了两百万才提出的分手出国。 不过这么多年,哪怕他曾气过蒋佩茹,他也没有怪过沈漫。 她收下那两百万选择分手,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虽然对他而言伤人了些,可站在她的立场,不是全然不能理解认同。 两百万对普通人来说,努力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拥有。 而她家境贫苦,生活辛劳不易。 她只是做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选择,所以不能怪她。 所以他也没有挽留,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多么心有不甘,或者消沉堕落一蹶不振,又或者对她多么深恶痛绝的痛恨。 他在受到打击过后,是难受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就让自己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出于对他们曾经感情的美好保留,他也不想让外人以为,她是为了钱可以放弃一切,出卖自己感情对不起他的人。 所以这么几年过去,对于他们两人分手的原因,他只字不提,外人无一人知晓内情。 他本以为,早在三年前她做出选择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彻底的结束。 可现在她却来告诉他,她根本没有放下。 哪怕在她爸爸重病,急需手术费的情况下,她仍然固执的拒绝接受,让钱来亵渎他们曾经的那份感情? 为什么事到如今,她的选择反而跟三年前截然不同…… 陆祁年深深的茫然困惑着。 沈漫用力捏紧了双手,逐渐冷静下来,睫毛半垂缓声道,“就算我说,证据是可以伪造的,你听到的录音内容是我被诱导才说出来的,你大概不会相信吧?” 陆祁年怔了怔,蹙眉沉默着。 “三年前的事情,如今再来细究根本深究不起来,陆夫人更加不可能会承认那份录音是假的,她想让你以为我是收了两百万才离开的,以她的手段能力,自然有的是办法把事情做得滴水不露,让所有的东西证据都指向她想要的结果。” 听着她苦涩笑着的话语,胸口愈发沉闷,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呼吸都被剥夺了。 他不是不愿相信她的所言,只是—— 陆祁年极致难受着,嗓音暗暗哑哑的,“倘若事实是你没有收下那两百万,那当初……你为什么又要提出分手出国?” 沈漫忽然笑出声来。 她抬起睫毛望着他,浮在眼眶里的酸涩,瞬间夺眶而出掉下来,脸上全是凄楚可怜强撑的笑容,“三年了,祁年,难道你会一点都察觉不出,我当初跟你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 “……” “如果我真的那么在乎钱,在乎到可以放弃自己的感情,那我当初为什么不干脆牢牢抓着你不放?两百万跟陆少奶奶这个位置,哪个更让人诱惑心动,你觉得我会不明白?” 陆祁年凝固的说不出一句话。 沈漫道,“我离开,是因为陆夫人让我终于不再天真,让我清清楚楚的认识到,我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 “可我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她含着眼泪说,“但无论你多在乎我,重视我们的感情,陆家都不会接受我的存在,不可能让我进陆家的大门,陆家想要的媳妇,是像顾小姐那样的豪门财阀千金大小姐,那才是跟你门当户对的人。” “漫漫……” “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抵抗过。”她嘲笑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剧烈的控诉,“我只是个普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家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我拿什么来跟整个陆家抗衡?我有什么底气拒绝陆夫人要我跟你分手的命令?如果我不跟你分手出国,你知道我爸爸,我弟弟甚至包括我,会面临什么下场吗?” 陆祁年猝不及防的错愕,表情难看又僵冷,“我妈还威胁了你?” 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用力的深吸气,抹去从浮肿眼眶里掉下来的晶莹泪滴,她抖着泛白的唇,“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我们变成这个结果怪不了任何人,若真是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个没什么家庭背景的人。” “……” “祁年。”沈漫极度吃力般的笑了下,混合眼泪的眸子凄楚哀然,似乎还意蕴着浓浓的不舍,“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就当陌生人不必再联系了。” 顿了下,她咬着唇,“我祝福你跟顾小姐,永远幸福美满。” 第39章 她的未婚夫,被当成别人的男朋友 她最后那句祝福的话出来,陆祁年的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攫住,用力拧了下,疼得他连呼吸仿佛都感到沉痛。 由她亲口说出,关于三年他们之间分手的原因,真相令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简直是猝不及防的意外震惊。 他想说些什么,可到最终也无力开口。 看着沈漫在话音落下后,神色带着满满的苦涩惨白转身离去,她落寞孤苦的背影,让陆祁年脑海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思考,他无力而颓然的垂下头。 然而就在她转身走出去没几步,陆祁年听见前面走廊上,忽然传来轰然倒地的异常动静。 同时间,不远处经过的护士发出惊呼,“有人晕倒了,快过来帮忙!” 陆祁年闻言,倏地抬头。 只见他视野之内,前面不远的医院走廊上,身躯娇弱的女人无声倒在地上的画面,映入他眼底。 陆祁年眼瞳霎时剧烈的扩大到极致。 “漫漫——” 他身影惊慌愕然的冲过去。 …… 左臣是他们这帮二代们里有名的公子哥,交际范围极其广阔,在桐城但凡有点名气活跃在他们二代圈子里的,就没有不认识或者他不知道的。 于是顾清绾让左臣帮忙查了查,从沈漫跟陆祁年那些共同的朋友里,终于打听到沈漫爸爸所在的医院。 对此,左臣表示有点不解,“大小姐,你为什么不自己直接问陆祁年,反而让我去转了一圈打听?” “他不会告诉我。”顾清绾轻描淡写的回,“他们那些共同的朋友,大概率也不会告诉我。” 陆祁年跟沈漫的关系,此时左臣或多或少的也听说了。 “也是,男人普遍都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妻,跟自己的前女友有什么接触。”他砸吧着嘴点头,接着又问,“既然你心里知道陆祁年不想让你跟那个叫沈漫的有接触,那你还来她爸爸在的医院干嘛?” 顾清绾斜了他一眼,“再任由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难道等我头上一片青青草原以后,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窝窝囊囊的在家里哭?” 左臣惊讶地瞪大眼,“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打断他,顾清绾烦闷道,“少废话,她爸爸究竟在哪个病房?” 本来她是不打算插手进来的。 沈漫爸爸的事,她本想睁一眼闭一只眼,让陆祁年自己解决好就行,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那晚沈漫打来电话哭哭啼啼的。 早上陆祁年在手机里也欲言又止,不懂究竟想表达什么。 顾清绾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作为他的未婚妻,倘若她再这么不闻不问不管下去,不来医院亲自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后面会发展成什么结果,也脱离不了她自己忽视的原因造成的。 左臣带着顾清绾,进入医院其中一栋住院楼。 然而他们刚出电梯,就被护士拦下,“前面是重监病房区域,无关人员不可以进入,请问你们找谁?” 左臣道,“我们找一位姓沈的病人,他是不是在这里?” “这里是有一位姓沈的病人没错。”护士问,“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呃……”左臣摸了摸鼻子,谎言信手拈来,“亲友。” 护士看了看他们,似乎不太相信。 左臣顶着他那张帅气的娃娃脸,拿出他那交际花的谄媚姿态,“护士姐姐,你看我们这样貌气质肯定不是坏人对吧,我们就是想看看那位姓沈的病人,了解完他的情况就走。” “重监病房是不可以随便探视的,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们进去。”护士道,“如果你们想了解他的情况,就去找他女儿吧。” 左臣正欲再说什么,却被顾清绾上前一步制止住。 “既然是医院的规定,那也没办法。”她朝护士礼貌含笑道,“听说这位姓沈的病人情况很严重,需要尽快手术,手术已经安排好了吗?” 顾清绾肌肤白皙细腻,气质样貌更是绝佳。 她那张貌美如花的脸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简直让护士的心都怒放了,耳根一红的道,“还没有,好像因为没有筹够钱。” 顾清绾意外着,“没有筹够钱?” “我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个病人不归我管,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是去问他女儿吧。”护士想起来什么,“哦对了,他女儿今天早上晕倒了,现在正在其他病房里休息,她男朋友守着她的呢,你们去找她吧。” ……男朋友? “别的不说,她那个男朋友确实还挺不错,她爸爸被送急救室,他不但陪了她一整夜,貌似还想出钱给她爸爸手术治疗,可是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拒绝接受她男朋友的钱?她爸爸都什么情况了,这种时候还拒绝救命的钱,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 根据护士给的信息,顾清绾跟左臣来到沈漫所在的病房楼层。 两人在病房门外停下。 看着面前关着的门,左臣犹豫地望着身旁娇美的女人,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真的要进去吗?这个时候掉头就走,还来得及。” 顾清绾没什么表情,抿了下唇,“为什么不进去?” “我就是有点担心……” 他担心这扇门打开以后,里面呈现出来的,会是她不想看到也不能接受的画面。 想她堂堂顾家大小姐,跟自己即将结婚的未婚夫,被当成别人的男朋友不说,他居然还守着他的前女友直到现在? 左臣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落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捏紧起来,顾清绾心情复杂的道,“来都来了。” “行!”既然她不打算退缩,左臣扬起双拳,“那我们就一看究竟,但凡陆祁年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帮你恶狠狠的揍他一顿!” 顾清绾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复别胡思乱想。 她正打算伸手推开门,然而她还没有碰上门,眼前的病房门反而被人从里面率先打开。 长身如玉一身矜贵的陆祁年,出现在目光内。 第40章 重病的爸,消失的弟,以及破碎的她 毫无预兆地望见顾清绾跟左臣两人,身上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眉头即刻蹙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左臣愤愤不平,“那当然是……” 顾清绾拉住他,止住他的话,面色平淡的道,“听说沈小姐晕倒了,我们来看看她。”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医院里,陆祁年稍加思索便懂了来龙去脉。 心头顿时升起一阵隐隐的不悦。 再看左臣那张娃娃脸上,丝毫不懂得收敛表情,遍布着义严肃跟愤懑,不用猜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祁年五官沉下来,气息冷然的道,“你们是来看她的,还是来抓奸的?” “陆祁年你这算什么态度?”左臣难以置信,“大小姐分明才是你的未婚妻,可你却陪着其他女人从昨晚到现在,你非但没有一句解释的话也就算了,还怪我们是来抓奸的?” 陆祁年嘲弄着,“费这么大的功夫找到这里来,别告诉我,你们当真是因为关心她才来的。” 别说他不信他们有这份好意,实际上顾清绾对沈漫确实谈不上关心两个字。 但左臣就听不得他这话了。 他简直要火冒三丈起来,“陆祁年,你他妈有没有点良心?你知道现在别人都是怎么看你跟这个姓的女人吗?别人都以为你是她男朋友了!你这么关心在意这个女人,你把大小姐这个未婚妻放在什么位置?同样身为男人,你他妈真是让我看不下去!” 整整一夜不曾阖眼到现在,陆祁年精神十分不济。 他闭了下眼,抬手捏了捏眉心,不耐的道,“我没心情跟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吵,你闭嘴。” “你——” “别说了左臣。” 相比起左臣的激动,顾清绾要显得镇定得多。 直到她开口,义愤填膺满身不爽的左臣,这才努力压下怒火,瞪着陆祁年闭了嘴。 把气质俊美温润的男人,眼眶边漂浮着的暗淡青黑纳入眼底,顾清绾抿了下唇,“所以现在,究竟算个什么情况?” 她不吵不闹,神色乃至语气都格外平静。 顾清绾能这么心平气和的镇定着,倒是有点儿令陆祁年感到意外。 于是他的面色稍稍缓和下来。 往身后的病房投去一眼,陆祁年道,“漫漫昨晚一夜没有休息,早上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导致她晕倒了,现在都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 顾清绾感到诧异,“情绪起伏过大导致她晕倒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沈漫情绪起伏激烈到晕过去的地步? 对于这个疑惑,陆祁年明显不想答。 他只是嗯了一声,对于沈漫晕厥昏倒的原因,她清晰地感知到他在刻意避而不答。 陆祁年眼神晦涩深沉,“他们家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亲人,她弟弟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没有露过面,她爸爸还在重监病房里等着手术,这个时候她又晕倒了,我不得不留下来照看着,等她醒过来再说。” 想也知道,把这种情况的沈漫丢在医院里,他肯定于心不忍。 左臣在这时忍不住的呵笑,啧啧有声的讥诮道,“瞧,重病的爸,消失的弟,穷困的家庭和支离破碎的她,多让人心疼放不下啊?” 陆祁年当即眉心蹙成一个川字,阴郁警告的眼神射向他。 左臣耸耸肩,无所谓的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OK,我彻底闭嘴。” 顾清绾没有那份闲心像左臣一样调侃。 她慢慢吐出一口憋在胸前的闷气,提唇笑了笑道,“照这么说,这个时候让你别管她,好像完全没有可能。” “无论怎样,至少得等她醒过来再说。” 他的态度,顾清绾不意外。 其实她真的挺好奇,像这种状况的确需要有人在医院照顾着,那个人……就非得是他吗? 他们共同的朋友不少,先前为了他们那份过去的感情意难平的也有几个。 可现在出了这些事,为什么那些人却不在,不能来照顾沈漫? 就当他们那些朋友有事不能来好了。 但即便如此,貌似也不需要他放着自己所有的事情不去忙,一直守在医院吧? 不说别的,他身为陆氏继承人,公司多的是大大小小需要他处理的事物,他又不是没有秘书,又不是没有其他可以代替他的人待在这里…… 细细思量着这些,顾清绾自己心里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找不到其他人在这里守着,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他觉得,他守在这里,是理所当然该他做的。 所以根本无需问出口。 静了好一片刻,顾清绾将心头那份不适再次强压下去,这才看向他,淡淡然然的道,“我刚刚听护士说,沈漫还是不肯接受你给的钱,为什么?” 脑海中闪过沈漫先前的种种话语,陆祁年胸口满是沉闷的压抑。 顾清绾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只看见他眼眸闪烁着异样的色泽,随后听到他轻起唇畔,涩然道,“她有她的坚持,我劝不动她。” 这……算什么回答? 顾清绾长久静默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真的忍不住嘲弄地笑出来,“她坚持不肯接受那笔钱,你也劝不动她……所以现在,究竟算什么状况?” 难道大家都要这么继续僵持下去吗? 陆祁年神色复杂着,“绾绾,我……”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忽然身后灌来女人柔弱的低声,“祁年。” 门口几人,目光齐刷刷地朝着病房内投去。 沈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浅色衬衫,双手按着病床撑起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体。 陆祁年赶忙拔腿朝她走过去,“你继续躺着休息,不用起身。” 她对他摇头,拒绝了他把她带回去躺着的动作。 随之,她望向门口的顾清绾,满面愁楚苦涩,黯然落寞的道,“顾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祁年说清楚了,那笔钱我不会要,以后也会断了跟他的联系,我不会再打扰你们让你不高兴。” 顾清绾,“……?” 怎么这感觉,好像她是什么不讲道理只会不高兴的恶人? 第41章 只是想来搏得别人的同情? “沈小姐。”顾清绾默然须臾,适才缓步迈开步子走进病房内,打量着病床上的沈漫,面无表情的微微挑眉,“我很好奇,如果不要这笔钱,你爸爸的手术费怎么办?” 沈漫视线半垂,脸色苍白如纸,“那是我的事,不劳你们操心了。”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清绾倒是真心不想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不用问她都心知肚明,沈漫这事一天得不到解决,陆祁年就一天没法对她置之不顾。 诚实地说,她确实很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跟他的前女友藕断丝连牵扯不清。 她不想他们结婚了还为这种芝麻大的事膈应。 顾清抬手拢了下长卷发,从容自若的提了提唇道,“沈小姐,别怪我把话说得难听,你这么固执坚持不要这笔钱,着实让我有点看不懂,对你来说究竟是危及你爸爸生命的病情重要,还是别的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重要?” 沈漫僵了僵,惨白无血色的脸难看着。 瞥见她不自然的僵硬,陆祁年眉心拧起,盯向顾清绾,语气几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先出去。” 顾清绾哪里会听他的话。 此时的她,颇有种不吐不快的气势,“原谅我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对于拥有正常思维孝顺的人来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至亲之人的安危更重要?连医生都说了,你爸爸的情况必须得尽快手术,可你无论如何始终固执不肯要这笔救你爸爸命的钱,我真的感到好奇也感到费解,你爸爸的命难道还没有你那些所谓的尊严,更重要也更紧迫么?” “顾清绾——” “还是你内心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爸爸的死活,只是想用你爸爸的病情来搏得别人的同情?” 陆祁年认识顾清绾那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她名字。 而且还是以极度恼怒的语气。 可想而知,当她不予理会,直白而犀利的说出最后那句话时,陆祁年究竟有多怒不可遏。 顾清绾抬头,望向来到她跟前,一把捏住她手腕的俊美男人。 他五官表情阴沉沉的,仿佛伴随着滔天的怒火,力气也很大,大到足够彰显出他的愤怒。 被捏着的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 陆祁年五官肃冷冰漠,牢牢的盯住她,一言一语充斥了浓浓的怒意,“你不觉得,你这些话说得太过分,也把人想得龌龊了吗?” 顾清绾当然知道那些话不好听,可她毫不在意。 甚至也不在意被他捏疼的手。 如果今天她必须得当个恶人,才能把这些事解决清楚,那她不介意将这个角色进行到底。 面朝着病床上的沈漫,顾清绾要笑不笑的弯起唇,“我只是太不理解沈小姐到底在固执着什么,也想让沈小姐你明白,如果你爸爸因为没有及时手术而危及生命,那也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的矫情造成的结局,届时就不要怨天尤人的卖惨,因为——” 顾清绾漂亮的双眸一寸寸的冷下去,“我对这种人,实在是同情不起来半点。” 陆祁年本就因她前面的话语愤怒至极,此时再听到她这些充满讥诮冷漠的言辞,更是恼怒到了极致。 他手上的力道,不能自控般倏地用力,“出去。” 感觉骨头在这一秒都快被他捏碎了。 顾清绾倒抽冷气的嘶了一声,眉头紧皱的看着他,“疼。” “出去。”他双眼含着浓郁的阴郁,一字一顿的命令,“别再让我多说一遍。” 他是真的恼怒到了极点,仿佛她继续待在这里多说一个字,都会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顾清绾看了看满面森沉的他,又看了看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沈漫。 分不清这一刻,究竟是种什么心情。 是失望,还是难过? 想说的话,顾清绾已经说完了,她也没有什么继续留在这里的欲望。 冰漠的留下最后一句,“我言尽于此,之后该怎么做,沈小姐你自己斟酌清楚到底孰轻孰重。” 随着她转身,陆祁年终于松开的手。 顾清绾叫上左臣,两人一同离开病房,空间里逐渐恢复安静。 病床上的沈漫,把脸埋得很低。 令人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站在床前的陆祁年,神色复杂又难受的疼惜着,“漫漫……” “顾小姐说的没错。”沈漫慢慢抬起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透出消沉的落寞,扯了扯唇,黯然而僵滞的笑着,“再这么耽搁下去,如果我爸爸因为没能及时手术而有无法挽回的生命危险,我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陆祁年喉咙干涩着,“所以……” “但你的钱我还是不会要。”沈漫嗓音全是沙哑暗淡的笑,“我可以找其他朋友借,如果借不到或者筹不够,我还可以去卖血,卖血也不够还能去卖身。” “你说什么?” 沈漫边说边掉下眼泪,“反正我现在正好在夜阑工作,那里什么形形色色有钱的人都不少,我长得不算太差,应该还是有些人会喜欢的,如果我愿意献身的话,手术的钱应该能很快就得到解决。” 陆祁年心头一震的错愕,“你疯了吗,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没有疯,也没有胡言乱语,反而是顾小姐的话让我突然很清醒。”湿润的泪水湿了她的脸,她自嘲笑了笑道,“确实没有什么再比我爸爸能及时手术更重要,反正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糟糕的不能再糟糕,既然如此,与其靠别人来施舍同情给钱救我爸爸的命,还不如自己去卖身,虽然失去了清白,但起码,我能在筹够钱的同时,保留了自己的一些尊严。” 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陆祁年久久的震惊着,“宁可卖身让你觉得更有尊严?” “是的。” “你别冲动的胡思乱想,事情远远不至于——”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别人眼中我的所作所为是否轻贱自己,别人可以不理解赞同我的决定,可是你不一样。” 陆祁年几乎完全无法理解,她此时究竟想的是什么。 然后听到她苍白如纸的脸含笑说,“我们之间已经错过,我不想在注定的遗憾后,还要让钱来买断我们所有美好回忆,比起身体上的不清白,被剥夺了一直以来存在我心中的美好过往,才是更让我痛苦而不能接受的。” “……” 他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42章 你……不想结这个婚了? 从医院离开以后,到了第二天将近晚上,顾清绾都没有听到,沈漫爸爸进行手术的消息传来。 她觉得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得那么难听直白,沈漫要不是脑残或者有别的心思,应该能做出一个理智的选择。 然而到了晚上,左臣却打电话告诉她,“大小姐,我现在正在夜阑玩,你知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吗?” 顾清绾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那个姓沈的女人,居然在夜阑挂牌了!”左臣震惊的差点爆粗,“夜阑那个妈妈桑的经理说,那女人是为了筹钱给她爸爸手术,所以才挂牌!” 顾清绾,“……” “我了个去!那女人脑子是不是有坑?白送给她的钱她偏偏不要,竟然想出卖身筹钱这种路数,她究竟想干什么?” 挂牌的意思就是卖身陪睡,谁出的钱最多晚上就跟谁走。 在夜阑,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易买卖。 沈漫想干什么,顾清绾懒得去猜,但她在左臣告知这个消息后,还是亲自来了夜阑。 到了夜阑,还没有跟左臣会上面,倒是先在走廊上碰到另一个人。 是江行渊。 “大小姐?”突如其然碰上她,江行渊也略有意外,不过很快他便思索出她来这里的缘由,“你是因为听说陆小总前女友的事,所以特意过来的?” 顾清绾诧异了下,“你也知道这事?” 江行渊阖了下眸淡淡道,“我跟朋友约在这里谈事,刚好听说。” 从那晚以尴尬收场的分别之后,这两天顾清绾跟他完全没有联系。 看着他穿着黑色西装的挺拔身躯,脸上神情一如既往没什么不自然的,她暗松一口气。 想来过去了两天,他已经不在意她那晚自作多情的话了。 顾清绾点了下头道,“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她就要走。 江行渊叫住她,不急不缓的笃定道,“你如果是想去阻止沈漫,让她不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那就不必去了。” 顾清绾怔了怔。 “因为陆小总此时也在夜阑。”江行渊淡声解释,深深看着她说,“相信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沈漫。” “……” 顾清绾又僵又沉默,突然发现她自己,好像真有些可笑。 其实想想也该知道,陆祁年怎么可能任由沈漫做出那么荒唐愚蠢的事呢,无论他如今对沈漫出于怎样的感情态度,他都绝不会放任她如此堕落的行径。 那她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静默不语了半晌,顾清绾才勉强扯了下唇角,低落黯然下来,“既然你知道他在这里,想来也知道他在夜阑的什么地方吧,江行渊,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一看?” 她想过去看到什么,江行渊没问。 就算他实际上并不清楚,陆祁年此刻在夜阑的什么地方,但她若想知道,他就能给她找出来。 于是他低声答道,“好。” 江行渊转身走出去几米远,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不知道他跟谁说了什么,顾清绾心不在焉没太注意。 等他结束通话折身回来,朝她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跟着江行渊,顾清绾来到陆祁年所在的地方。 是夜阑员工的其中一个休息化妆间。 江行渊正欲抬手敲门,顾清绾却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低头看向她的脸。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吱声,表情木木的紧绷着。 明白她并不打算敲门进去,江行渊阖了下深静的眸子,不再有其他举动,倨傲挺拔的身躯,就那么无声站在她身边。 一门之隔的休息化妆间里。 沈漫神情激动,“我说了,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你走吧!” “你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让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你陷入深渊里?”陆祁年更是愤然,失了一贯的温润矜贵,“我做不到,我也绝对不可能让你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她推着他,“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漫漫你冷静点!”陆祁年反手按住她双肩,“一旦踏出这一步,后面你的人生就全是深渊沼泽,再也难以干净清白,将来你再后悔莫及就来不及了!” 她抖着唇畔,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可态度仍旧是倔强,“无论这个决定多么荒唐错误,我也不后悔!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救我爸爸的出路,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离开这里不好吗?” 陆祁年毫无商量余地的强势道,“不管你现在怎么说都行,只要有我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犯下将来令你后悔终身的事。” 沈漫潸然泪下,泪水湿了她的脸,无力的道,“你和顾小姐都要结婚了,还来管我干嘛呢?” 陆祁年骇然的收紧下颌,口吻冷硬,“这是两码事。” 化妆休息间里的两个人,大概彼此情绪波动都很大,闹出的动静也不小,所以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一门之隔外的其余两人。 江行渊深邃的双眼,始终落在身旁娇美女人的脸上。 而她的视线,则一直看着地面。 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情绪,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无声又无息,木然的像个木桩一样。 没有人知道,听到这里的她,现在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只见她忽然意兴阑珊一般,没有再听下去的欲望,转身离开。 往眼前的休息室投去暗沉的一眼,眼底深处仿佛凝结成了片片薄冰,接着江行渊不发一语,迈开挺拔长腿跟上她。 顾清绾在走出夜阑大门后,双腿停下来。 “江行渊。” 她蓦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跟在她身后的江行渊,低低应道,“大小姐,我在。” “怎么办呢。”她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轻扯唇角黯然的笑,“突然觉得这个婚,真结了好像挺没意思的。” 江行渊心中暗自诧异,倏然掀起深沉的目光,盯着她高挑而清瘦的背影,不确定的眯起幽眸问,“你……不想结这个婚了?” 第43章 如若他犯下了不可原谅的事? 这个婚还想不想结,顾清绾没有明确的答案。 她双目茫然,呐呐的道,“如果我单方面取消这个婚礼,会有什么后果?” 早已坦然而平静的心湖,伴随着她的语言,宛如被掷下一颗石子,激起了片片动荡的涟漪,令他整个胸腔都不再从容镇定。 体内情绪犹如浪潮袭来,江行渊努力克制着。 然而他控制得住不让波澜起伏凶猛的情绪外露,却控制不了他看她的眼神一深再深。 顾清绾背对着他,丝毫不知她的话,给身后男人带来怎样的冲击。 随后听到他如实阐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境况,“如果你们双方并无重大过错,或者有什么意外因素造成,毫无缘由取消这个婚礼,顾陆两家从此撕破脸,势必反目成仇结下恩怨。” “那要是……”她捏紧了手指,慢慢垂下眼帘,清脆的嗓音此时尽显缥缈虚幻,“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他了呢?” 江行渊沉吟须臾,“陆祁年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但陆家其他人,大概不会接受你这个理由。” 顾清绾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们的婚礼还有不足半个月,举行婚礼的酒店场地陆家早已订好,婚纱已从国外运来,邀请宾客名单的请柬也都已经发出去。 除去戒指还没有挑选好,其余婚礼所需该筹备的东西,都已经筹备得差不多,就连细小的礼俗细节,陆家都相当重视的跑去顾家商量好了。 顾陆两家联姻备受外界关注,两家公司的股票市值因此一翻再翻,正是如日中天双方都欢喜热闹期待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这场婚礼的到来。 她追了陆祁年三年,临近这种关头才说自己没意思了,不想跟他结婚了,怎么想都有些说不过去。 届时,不单单是陆家觉得她在耍他们。 对于两家公司来说,造成的影响带来的后果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说白了,这场婚礼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可以肆意妄为,任性冲动取消的。 除非她有足够的能力,承担得起种种难以估量的后果。 胸口满是沉闷的压抑,像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顾清绾绷紧了脸蛋不说话。 “大小姐。”注视着她的背影,江行渊深静的双眸,萦绕着她看不见的深层情愫,“如果你真的不想结这个婚了,遵从你的内心来就好,顾总一定能理解你,并且支持你的决定。” 她紧抿了唇,不吱一声。 “至于若是取消婚约后续应该如何收场,你不必顾虑担心。”似乎洞悉了她的所思所想,他低沉嗓音继续道,“有顾总,以及——” 他顿了下,“我。” 顾清绾心里自是明白,倘若她执意要取消这个婚礼,顾战柏顶多不高兴埋怨她几天,很快就能接受。 毕竟,从小到大,顾战柏对她一向骄纵宠溺。 可正因如此—— 顾清绾心头沉甸甸的,扯了扯唇,“江行渊。” 他低低应声,“你说。”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她黯然的道,“已经不是无论做了什么,都需要我爸爸来帮我擦屁股的小时候,他也已经六十二岁,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退休,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了。” 江行渊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不想让顾战柏这个年纪,还来为她这场闹剧收拾残局,跟整个陆家对抗心神俱疲。 他静默两秒,深深的道,“那也还有我。” “可是你之前说,你要离开顾氏了。” “……” “江行渊,我也想明白了。”顾清绾缓缓吐出一口气,释然般的轻淡道,“既然你的追求不在顾氏,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毕竟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梦想,你离开顾氏追求你的梦想,这是好事。” “……” 这么多年来,江行渊从不后悔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说出的每一句话。 然而,前段时间说出去的话,此时就像回旋镖扎在他身上。 突然想起,那晚他还嘲讽阮牧南迟早别打自己的脸。 阮牧南会不会被打脸还无从得知,不过他现在的脸上,倒是火辣辣的。 顾清绾哪里会知,此时此刻男人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回头看了看他,她笑容故作轻松洒脱的道,“况且,倘若什么事情都要依赖你跟我爸爸来帮我解决,还那么任性妄为无所顾忌,想结婚就结婚想不结就不结,那顾氏交到我手里,估计迟早要完。” 在别人眼中的顾清绾,任性骄纵为所欲为不顾后果,有着许多豪门千金大小姐通有的毛病习性。 但在江行渊眼中的顾清绾—— 她远比她表面看起来,要更有主意且长远的打算,大局观并不比一个男人差,每一个重大的决定,都会经过深思熟虑的认真思考,掂量得清自己的行径带来的好坏影响。 江行渊捉摸不定的看着她,“那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 “倘若自身没有足够应对的能力,没有承担得起结果的强大,不改变现状才是最好的。”顾清绾沉下目光,抿唇道,“祁年没法不管沈漫任由她自生自灭,这种事捅破了天也只是一件小事,于情于理不是完全不能体谅,顶多让人斥责两句就算了。” 她不是滋味的道,“毕竟无论怎么看,他除了放心不下沈漫,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在任何人看来,我为了这点小事取消精心准备已久的婚礼,简直荒唐到说不过去,不止陆家不会认同接受,外界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江行渊深眸里意蕴着别样又隐隐危险的东西,“如若他犯下了不可原谅的事?” 顾清绾滞了滞,心绪更复杂也更低落沉闷了。 她滋味难言的道,“那就到时候再看吧。” 要她现在就说,万一陆祁年绿了她,她应该怎么办? 她真的答不上来。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绿。 “也是。”江行渊意味不明,很快便风轻云淡的道,“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探讨的意义。” 第44章 沈漫这个女人,并不值得你心软同情 顾清绾的车,先前由于故障被送去维修还没拿回来,她来夜阑的时候是打车过来的,于是江行渊提出先送她回去的意见。 她也不想继续留在夜阑让自己心塞,点头答应。 车上。 平稳的开着车,江行渊目视前方马路,平淡无波的口吻忽如其来的道,“倘若你仅仅只是介怀沈漫的存在,其实这件事也很好解决。” 坐在副驾驶的顾清绾,正在思虑其他的事情。 听到他这话,她没有多想的下意识问,“怎么解决?” 英俊绝伦的男人,无论神情还是态度,都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给她建议,平平淡淡的从容道,“要论这场婚礼最不希望发生变故的,一定是陆家,只要我们稍微把沈漫的存在透露给陆夫人,她必定不能容忍让沈漫影响你们。” “……” “陆夫人的手段,我有所耳闻,是个很雷厉风行强势的女强人。”驱着车的男人眼底有一丝丝的幽凉,“对于这场婚礼,她比任何人都要重视,未来如何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起码婚礼没有举行之前,陆夫人是绝不会允许半点意外因素,影响到你跟陆小总之间。” 这点顾清绾倒是认同的。 但凡有任何造成她跟陆祁年之间感情动摇的风吹草动,蒋佩茹绝对是第一个出来安抚她,并且把问题解决掉的人。 不过顾清绾对此却兴致缺缺。 “这是年轻一辈之间感情牵扯的问题,用不着老一辈出面。”胳膊肘撑在车窗上,她托着下巴吹着窗外的夜风,“何况以她的手段,让她出面解决沈漫,沈漫估计会被打压到没有活路,最好的结果也是离开这个城市,但沈漫的爸爸正是重病需要手术的关键时刻,我如果这么做就有些不人道了。” 江行渊静默片刻。 须臾后,他道,“大小姐,沈漫这个女人,并不值得你心软同情。” 顾清绾略有讶异的转头看向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才突然回国?” 她想了想,“听祁年之前说,好像是因为她爸爸生病需要照顾,她才回来的。” 江行渊勾起唇角,“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顾清绾呆呆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第一次在夜阑,得知陆小总维护沈漫跟别人起了争执的时候,我对她的背景经历稍微调查过。”江行渊薄唇撩起丝丝缕缕的弧度,“于是查到了一点有趣的事。” “什么?” “她跟她那个爸爸的感情据说并不怎么样,正确来说,是他们一家人的感情都不合,而她那个爸爸也并不是最近才开始重病住院的,比她回来的更早之前,实际上她爸爸就已经住院。”江行渊有条不紊道,“那么长时间的不闻不问,怎么到了最近,她就开始那么关心起她爸爸,要回国照顾他了?” “……” “当然,这或许是我联想太多,毕竟人不是冷血动物没有感情,她作为女儿在他重病需要手术的时候回来,情理之中。”他顿了下,薄冷的道,“我相信这或许是她回来的因素之一,只不过,我也相信,她回来的目的绝对不是如此简单纯粹。” 顾清绾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却好像不是那么明白。 但没让她问出来,开着车的江行渊转头望了她一眼,“你没有发现,自从沈漫回来以后,她的每一件事,都会令陆小总参与其中,从而让陆小总跟她之间纠缠不清,让你们的关系反而越来越不愉快么?” “……” “倘若不是故意而为,她当真无心造成你跟陆小总的困扰,不想让你们即将到来的婚礼被破坏掉,作为一个合格的前任,或者是单纯的朋友之情,我想,她或多或少都该有些基本的分寸边界才对。” 江行渊一言一句透出来的意思,顾清绾都听明白了。 心里有点错愕。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需要太意外。 或许本身在早之前,她就隐隐感到,沈漫在她跟陆祁年即将举行婚礼的这个月回来,有些巧合。 只是那时她没有更多深思罢了。 慢慢的,顾清绾把搁在车窗上胳膊肘收回来,俏美的脸面色寡淡,“江行渊,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我说了,沈漫这个女人,不值得你同情心软。”他淡淡道,“经过这几次的事情观察下来,她此番回来的真正目的显而易见,所以你不必对她心慈手软。” 其实他还调查到了更多关于沈漫的事,但江行渊向来没有去评判别人私事的兴趣跟闲心。 所以那些跟顾清绾无关的事,他连提及的欲望都没有。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顾清绾皱了皱眉梢,半垂眼睫道,“我指的是,你为什么会去调查沈漫?” 她没有让他去调查。 未曾预料她的注意点落在这里,江行渊控制着方向盘的手指僵了僵,立体英俊的五官接着不露痕迹,“毕竟这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每一个出现在陆小总身边的女人,总归把底细调查清楚的好。” 顾清绾狐疑着,不确定的目光投向他。 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解释的好像很合理,细思下来却又不太合理? 可到底是哪里让她感到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而江行渊故意想要岔开话题,随意淡然的道,“从事实上来说,在你追陆祁年的这三年,他身边从未出现过其他异性,更不曾跟其他异性暧昧不清。” 他顿了下,不知是什么心情,只见眸中色泽逐渐暗下去,“再从客观角度来评价,倘若没有沈漫出现故意而为的因素,他或许……会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尽职尽责的好丈夫。” “……” 她到底是喜欢陆祁年喜欢了三年,对陆祁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除了她自己,旁人无从得知。 所以无论她后面做出什么选择,无论事态变成什么模样,他还是希望,她是看清真正的局面后,才做出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哪怕那个决定,有极大的概率是,她还会继续跟陆祁年举行婚礼。 顾清绾胸口沉闷凝重,缓缓黯然的出声,“但更客观且清晰的是,沈漫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她究竟是怎样的人,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们三人的这段关系里,祁年的所作所为,是他怎么想。” 江行渊不可否置。 曾经正因陆祁年没有跟其他异性纠缠不清,他才一度认为陆祁年或许的确值得她托付终身,他因此也早早做好离开顾氏的打算。 可如今看来…… “你帮我办一件事吧,江行渊。”她黯然的若有所思着,“我想知道,只要沈漫爸爸的事情解决了,他是真能从此不再多管她的事,还是会一如既往跟现在一样。” 顾清绾暗暗的想,倘若他还是一如既往跟现在一样,那么—— 这个婚礼,无论如何都不必再举行了。 哪怕后果她已经清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承受的。 可这种婚姻,也绝非她想要的。 第45章 只要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择手段我都会帮你 陆祁年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沈漫安抚下来,没让她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 但以防万一,为了安心,他直接在夜阑放话—— 谁若敢碰沈漫,跟她达成金钱肉体的交易,那就是跟他陆祁年作对。 就连负责夜阑管事的经理,也收到了他警告。 陆祁年身为陆氏公司的继承人,谁也不想真正得罪他,尤其还是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不过,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竟然能令即将跟顾氏千金结婚的他,不惜一怒为红颜的放话出来,属实是让人大开眼见津津乐道。 于是这事所造成的轰动和引起的讨论不小,很快就传开了。 自然也传到了顾清绾的耳里。 彼时江行渊刚把她送回公寓不久。 江行渊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他拿着手机吩咐着助理陈放让他去办什么事。 坐在沙发里的顾清绾,则听着左臣在电话里,把陆祁年今晚在夜阑的举动尽数如实相告。 听完所有的内容,顾清绾深感疲惫,“我知道了。” 她结束了跟左臣的通话,那边的江行渊也吩咐完了陈放。 收起手机,江行渊挺拔的身躯踱步到她面前,磁性嗓音不疾不徐的低淡道,“你吩咐的事,我让陈放去办了,很快就会有人结果出来。” “嗯。” 顾清绾坐在沙发里,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腿里,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除了从喉咙里应了那么一声之外,不再有多余的一个字眼。 江行渊几乎是在瞬间,洞察到她的情绪,比先前还要消沉难受。 他剑眉渐渐深皱起来。 顾清绾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不动一言不发,就那么蜷缩在沙发里抱着双腿埋着脸。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安安静静的空间里,她的头顶上方,再度响起男人低磁的嗓音,“大小姐,吃点东西吧。” 完全沉浸在情绪里顾清绾,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他异常动静。 直到他的声音传来,她才有些错愕的回神,终于把脸从曲起来的双腿间挪开。 仰起头,男人英俊绝伦的五官映入眼底。 她怔怔失神,“你怎么……还在?” “我一直都在,大小姐。” 江行渊从容淡淡的。 顾清绾木讷着。 她还以为,他吩咐完陈放告知了她以后,他就离开她公寓回去了。 视线逐渐从他脸庞上移开,目光跟飘在味蕾间的香味吸引,她滞滞的看向沙发边的茶几。 茶几上摆着一碗煮好的面条,面条上漂浮着葱花,冒着腾腾热气。 顾清绾愣愣的。 站在她跟前的男人低声说,“我想你应该有点饿了,所以去厨房煮了碗面条。” “……” “趁热吃吧,冷了面条就坨了。” 他非但没走,想着她会饿还去厨房给她煮了碗面条?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离开公寓,还不至于让顾清绾的情绪无法自控。 可现在她却有点—— 顾清绾心情难受至极,喉咙哽得厉害。 她竭力强压下那股几乎不能自持的哽咽,即便此时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甚至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究竟饿不饿,然而她还是慢慢松了松圈着双腿的手。 顾清绾从沙发上下来,坐在铺着地毯的茶几边。 江行渊高大伟岸的身姿立在一旁,看着她拿起碗上的筷子,动手拌着碗里的面条。 然而她只是这样一直拌着面条,动作机械的重复着。 再任由她这么拌下去,面条哪里还能吃。 江行渊正想开腔提醒她。 顾清绾却突然嗓音暗哑哽咽,缓缓笑出声来,“江行渊,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失败的人?” 他顿时止住到了嘴边的话语,深眸望向她。 “他如此担心沈漫不惜放出话来,究竟对他来说,我这个未婚妻,到底算什么?” 顾清绾勾唇嘲弄着,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垂下暗沉的眼帘,“他维护沈漫不让她被别人欺负,我没意见,他要帮助沈漫想让她度过难关,我也没意见,可是他今晚直接在夜阑放出话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漫是他的人,那个时候他有没有一点点的想起来,他还有个未婚妻?” 如果说,之前陆祁年没法对沈漫置之不顾的种种作为,只是让她觉得膈应了点,还可以勉强接受。 那么今晚他在夜阑的所有行径,那就是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脏里。 疼得她的心,都在滴着血。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或者在乎过,他的这些所作所为,会让我怎么想?”她低低讥诮,也像自嘲,“我追了他三年,喜欢他喜欢了三年,如今换来的却是在临近我们婚礼的关头,他让所有人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 “那我坚持这么久,追了他这么久算什么,笑话吗?” 顾清绾感觉自己的整颗心,滞疼得仿佛难以呼吸,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全是满满的颓败的无力。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如此失败可笑。 江行渊不必多想都能大概猜测得出来,刚刚左臣都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什么。 他无法对她做到感同身受,安慰人也不是他的强项。 只是看着她难过又刺痛的模样,他心情复杂得滋味难言。 喉结稍稍滚动着,他道,“喜欢一个人并且付之行动的追求,不是什么可笑的笑话,起码你勇敢大胆的去追求过你想要的,只是那个人,可能并不是你的良人罢了。” “但我真的有点不甘心。”她鼻尖酸酸涩涩的,含着自嘲的道,“不甘心好不容坚持到快要婚礼的时候,却得到这种结果,不甘心承认自己喜欢那么久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我的事实。” 面对她的种种不甘,江行渊轮廓分明的五官,逐渐骇然的紧肃。 他声线低沉的阴鸷起来,“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陆祁年,我可以让沈漫从此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再逼迫他必须放弃沈漫让他别再多管闲事,成全你想要的结局。” 不曾预料她情绪所致的控诉,竟会招致他说出这些言辞。 顾清绾心头一震,错愕地抬头。 “若你真的喜欢陆祁年,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只要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择手段,我都会帮你达成。” 他说。 这是顾清绾第一次,在这个一向不显山露水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肃杀之气。 她呆住了。 第46章 江行渊……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顾清绾自是不可能会让江行渊,做出什么不择手段偏激的行为,也要促成她跟陆祁年的事。 公寓里静悄悄的。 男人高大伟岸又十分具有压迫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然而即便他已然离开,他的一言一句包括他当时的神情,始终盘踞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只要是她想要的结果,他可以不择手段帮她达到? 顾清绾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是顾氏的总经理没错,是林妈的养子也没错,他对她百依百顺任由她呼来唤去都很正常,只要是她吩咐的事,他义不容辞听话照办也不需要意外。 可是—— 大概因为江行渊这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多久,他就一直对她事无巨细任劳任怨的好了多久,以至于顾清绾一直把他的这些行为,误以为是对他顾家的感激之情,从而忽略并不深思,欣然的接受了他对她可以说近乎细腻无声的好。 但若是换了一种思维方式,就会骤然发现,他对她的好,绝对超乎了他的本分和感激。 起码,如果只是单纯的上司与下属,他好像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 所以是她想的那样么…… 顾清绾后知后觉,瞳孔震惊错愕的想。 江行渊……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 同一片夜空下。 折腾许久下来,陆祁年终于把沈漫送回她的住处,他驱车也回了陆家。 下车进屋,碰上的下人跟他打了声招呼。 陆祁年满身疲惫,正欲上楼休息,却听到客厅里传来蒋佩茹叫住他的声音。 中年贵妇人严声质问道,“我刚刚收到消息,听说你在夜阑为了个女人,搞了不小的动静出来?” 陆祁年绷着五官,没有转身,语气听不出情绪,“妈,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你有事明天再说。” “荒唐!”蒋佩茹气极,呵斥道,“你毕竟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也即将成为顾氏的女婿,你为了一个女人搞出这些事来,你像话吗!” 他皱紧了眉头,暗沉的没吱声。 蒋佩茹毫无转圜余地的强制勒令道,“如果让绾绾跟顾家知道了这件事,你想过后果没有?我不管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趁着事情闹大顾家还没有说什么之前,立刻把那个女人给我送走,让她消失得远远的!” 她最后的这句话,宛如触及了他某个逆鳞。 陆祁年倏地转头回来,阴沉沉地看着客厅里的中年贵妇,“是不是就像三年前一样?” 蒋佩茹毫无预兆的一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沈漫先前亲口道出关于三年的真相,再度浮出他的脑海。 本来事过境迁,他并不想为了这事再质问蒋佩茹,毕竟追究太多,只会令他们母子谁都不太愉快,在他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近来发生的种种,以及被颠覆的认知事实,令他即便想要自控也有些克制不住。 陆祁年冷笑一声,漠然无比的道,“三年前,您就费尽心思的让一个人消失得远远的,如今,您还想用同样的方式,在同一个人身上?” “……” “我不会让您再这么做了。”陆祁年近乎冷鸷的道,“倘若您还要再针对她,但凡她出了任何事关人身安全的意外,或者离开这个城市,那么无论任何原因,我都会取消跟顾家的婚约,陆氏将会如何,我不会再管。” 蒋佩茹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你在威胁我?” 陆祁年算是承认,“那是因为我清楚,如果不这样,以您的行事风格,能让她在三年前离开一次,就有办法能让她彻底消失第二次,她绝不会再有一条活路。” 蒋佩茹哑然失语的惊愕,而陆祁年在话音掷地以后,转身上了楼。 陆祁年在夜阑的种种行径,她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让他那么做的女人究竟是谁。 可现在,蒋佩茹不懂也懂了。 居然是沈漫! 这么久以来,蒋佩茹的精力心思,不是在公司里,就是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婚礼上,以至于她一直都不知道,沈漫竟然早就回来了。 蒋佩茹整张脸的沉了下去,恨得简直咬牙切齿。 那个女人,居然有本事能让她唯一的亲儿子,说出那么大逆不道威胁的她的话,果然不是个会让人省心的善茬! 翌日。 陆祁年在去公司之前,还是因为放心不下而先来了趟医院。 乘坐电梯,抵达沈漫爸爸所在的病房楼层。 他刚迈步出来,就见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跟满脸惊讶的沈漫在说什么。 以为出了什么事,他慌忙过去,“漫漫。” 沈漫闻声看向他。 注视着她神色诧异的模样,他蹙眉关切道,“怎么了?” 沈漫有点缓不过神,“医生说,今天早上有人匿名给我爸爸捐赠了笔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 陆祁年也惊了两秒。 但很快他便由衷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对啊,有人给你们捐钱动手术和治疗,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医生插话进来,朝沈漫道,“沈小姐,你快在这份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吧,只要你签下字,我们就能立刻给你父亲安排手术了。” 沈漫僵硬的接过笔,却不知因为什么,迟迟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催促她,“你快签吧,别再耽搁下去。” 沈漫心情满是复杂凝重跟僵硬,既然有人肯捐钱,她在这个时候若迟迟不肯签字,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迟疑几秒钟,她终于拿着笔在手术同意上,签字她的名字。 医生接过笔跟同意书,“我们这就去安排手术,沈小姐你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等等!”沈漫连忙叫住转身的医生,有些想不通的道,“我可以问一问,是谁捐的这笔钱么?” 医生愣了愣。 沈漫赶忙扯唇笑容道,“我想知道这个匿名捐赠的人是谁,想去跟他亲口道个谢。” 她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毕竟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很感激对方的吧。 然而医生却说,“既然是匿名捐赠,那对方明显是做了善事也不想透露身份,估计也不用你亲自致谢,你安安心心的接受就好。” “……” 第47章 就当日行一善 留下那句话,医生转身走开。 瞥见沈漫的神色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对劲,陆祁年道,“怎么了,有人捐钱给你爸爸手术,这不是好事吗?” 她怎么看起来,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高兴惊喜。 也没有松了口气的安心反应? “我只是在想……”沈漫咬了下唇,凝重的蹙紧眉梢,“究竟是谁平白无故的捐了这笔钱,还不肯留下姓名?” 陆祁年怔了怔。 沈漫倏然看向他,微微试探的道,“是你吗,祁年?” 陆祁年薄唇微抿,神色复杂的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不是。” 她大概以为,由于他给她钱她不肯接受,于是改用匿名捐赠的方式。 说实话,由于他们互相僵持不下,他之前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真正付之行动。 沈漫百思不得其解的狐疑着,“那究竟是谁?” “不管是谁,这都是一件好事不是么?”陆祁年轻声细语的安慰她,“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爸爸终于可以手术了,至于其他的,等你爸爸安全手术完了再考虑吧。” 自知不该在这事上纠结太多,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沈漫冲他勉力笑了笑,嗯了一声。 其实陆祁年心神不宁的也很疑惑,究竟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恰好捐了这笔钱? 直觉上,觉得绝不是什么不相干不认识大发善心的人。 可他们熟知当中能有这种手笔的人…… …… 距离沈漫爸爸动完手术过去几天,顾清绾接到来自陆祁年的电话。 手机里,陆祁年说,“有人捐赠了笔钱,漫漫她爸爸的手术很成功,现在也在安心进行术后治疗。” 对于这些事,顾清绾已经几天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就连陆祁年,她都没有联系过。 听闻他在电话里的内容,她丝毫不觉意外,口吻寡淡兴致缺缺的道,“挺好的,这样你们都不用再为难,就能得到一个对谁都好的结果,问题都解决了。” 彼端的陆祁年静默须臾,才缓声问,“你不好奇,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捐了这笔钱?” 顾清绾索然无味般的道,“没什么可好奇的。” “所以那笔钱,是你捐的,对吧?” 她反应越是平淡,越不疑惑,陆祁年内心越是能够笃定。 关于匿名捐赠的人,他始终没法不在意,于是费心查了几天,可对方神秘的让他始终一无所获,半点有用的信息和痕迹都查不出来。 能做到这个份上拥有这种手笔的,除了顾清绾,他不出其他什么人。 顾清绾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轻描淡写的道,“是谁捐的这笔钱不重要,既然是匿名捐赠,对方就当日行一善不需要偿还了。” 重要的是,他们所有的问题,究竟有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 陆祁年一时无话。 顾清绾的语调格外平淡,“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先挂了。” 陆祁年想起自己答应过,只要沈漫爸爸手术完了以后,他就不再多管沈漫的事。 如今手术已经顺利完毕。 无论从哪个立场来想,他似乎……都没有理由再跟沈漫牵扯下去。 可她那天声泪俱下凄苦诉说,关于三年他们分离的真正原因,像一根扎进他心底的刺,始终挥之不去无法做到不在意。 陆祁年整个胸膛仿佛堆积满了沉闷压抑感。 顾清绾听到他说,“婚礼日期还有不到一个星期,这个时候再出去挑选婚戒,恐怕有些来不及,我也没有时间出去选,所以打算让秘书按照你我的尺寸去买一对,你看如何?” 自从逐渐意识到,这男人并没有那么在乎她以后,顾清绾才幡然醒悟般的发现—— 关于他们的这场婚礼,他真是可以用搪塞这两个字来形容。 除了她的婚纱是他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其他任何一样,他好像都没有怎么参与,全权交给了蒋佩茹或者秘书。 换做往常,对此她可能跟他撒娇抱怨几句。 可现在,她没那个心思了。 “都行,随你。”顾清绾的态度浅浅淡淡,语调听不出来什么疏离或者热情,“所以现在,我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为,你打算跟沈漫划清界线了么?” 他斟酌而沉重的嗓音,缓缓透过手机传来,“我会在婚礼之前,处理清楚我跟她之间所有的事。” 言下之意是,还不能立刻断了联系? 顾清绾没有感到多么意外。 反而倒是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但她还是禁不住在内心讥诮又自嘲,唇角牵起无声的弧度,索然寡淡的道,“好,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待他应声,她直接把电话掐断。 如果说,之前她还很想知道,他是否真能做到跟沈漫断绝往来联系,那么那份期待,现在已经落空了百分之七十。 放下手机,顾清绾坐在沙发里。 其实相比起陆祁年跟沈漫的事,这几天更令她困扰而无从解惑的,反而是江行渊。 她思来想去始终不敢笃定,她先前的猜测,究竟又是她在自作多情想得太多,还是他……真的喜欢她? 既然无论她怎么苦思冥想都无法肯定答案是什么,那还不如干脆痛快的去找他本人寻求答案。 这种事如果弄不清楚,她不知道以后要用什么心态面对江行渊。 把身上居家的宽松T恤脱了,她在衣帽间里找身浅棕色的长裙换上,稍稍将头发整理了番,之后她拿上包包跟车钥匙出了门。 江行渊住的地方,是在顾氏公司附近的一栋单身公寓。 这片地区的公寓价格,在整个桐城算是中等偏上。 顾清绾开车过来之前,没有跟他打过招呼,但她想,现在临近下班时间点,那男人应该会回他住所。 单身公寓楼的门卫保安不太严格,随意问了两句她来找谁,做了登记便放她进去。 这么长时间以来,顾清绾还是第一次来江行渊的公寓。 电梯门叮地一声停下。 她走出电梯门。 顾清绾只知道江行渊是住在这栋楼的29层,却不知是哪一间。 不过当她瞥见一抹女人的背影站在一间公寓门前时,她觉得自己不用找了。 顾清绾眯了眯美眸,“乔悦儿?” 第48章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幸灾乐祸 正站在公寓门按着门铃的乔悦儿,听到身后蓦然响起的女声,不禁回头看向她,“你来这里干嘛?” 两个人都很意外,会在江行渊的公寓门前碰上对方。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顾清绾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来,在手指中把玩着,翘唇冷嗤道,“你无端端的跑来江行渊的住处干什么?” 乔悦儿面色冷淡的收回目光,“不关你的事。” 顾清绾也觉得不关她的事,然而视线却又不经意的扫到,乔悦儿手中提着一份食盒。 她有点讶异,狐疑扫视着,“你来给江行渊送晚饭?” 乔悦儿没理会她,伸手按着门铃。 可门铃响了许久,始终没有人来打开。 显然,江行渊还没有下班回来。 但即便如此,乔悦儿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站在原地也不打算走的顾清绾,环抱着双手打量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乔悦儿,你来找江行渊又安了什么心?” “我安了什么心,和你有什么关系?”看江行渊不在,乔悦儿转头过来,上下将她端详了一遍,“相比起我,妹妹这个即将结婚有未婚夫的人,来这个地方找一个单身男人,不觉得不太合适?” 顾清绾皱眉,“别叫我妹妹这么虚伪,怪让人恶心的。” 乔悦儿虽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可实际上,也才不过大了她两个月。 她的母亲,也就是何雅穗,二十出头的年纪生了她。 乔悦儿对她有种天生的不服气,顾清绾也觉得才四十多岁的何雅穗,嫁给六十多岁的顾战柏,她们母女图的是顾家的钱。 不然还能图她家老头子年纪大? 但就算她们母女图的是钱,顾清绾也觉得无所谓,毕竟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接受了,有个女人能替她照顾顾战柏的饮食起居,没什么不好的。 何况顾家有的是钱,即便她们母女挥金如土顾家也养得起。 不过这所有的前提是—— 她们母女只是想依附顾家贪图点钱,安安分分扮演好她们的身份,没有别的心思想法。 私底下,无论顾清绾还是乔悦儿,她们两个各自谁都很清楚跟对方不对付。 乔悦儿每次称呼她妹妹的时候,都是在外人面前作秀给别人看,为了装出一副她们关系和谐的假象,而顾清绾是装都懒得装。 面对顾清绾毫不遮掩的嫌弃她的虚伪,乔悦儿倒也无所谓。 她眼珠一转,勾唇道,“我这两天听到一些有意思的八卦,听说你那个未婚夫陆祁年,在夜阑为了一个女人搞出不小的动静,你这个做未婚妻的,知道么?” 顾清绾面无表情的嗤嘲,“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幸灾乐祸。” 但凡有点于她不利的事情,乔悦儿不挖苦她一顿,或者干点雪上加霜伤口撒盐的事,就好像浑身难受一样很不自在一样。 这么久,她竟然都有习惯了。 乔悦儿道,“我们现在好歹是一家人,我只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想好意提醒你,有这个功夫跑来找行渊,你还不如赶紧去管管你那个未婚夫,本来夜阑那事都让你快成为大家嘴里的笑话了,再这么下去,堂堂顾家大小姐被戴了绿帽,传出去那可真是够丢人现眼的。” 顾清绾皮笑肉不笑,“那我真是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啊。” “应该的,毕竟姐妹一场。” 乔悦儿笑得比她还假,顾清绾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两人正互相呛着声,身后不远的电梯门,再次响起停下缓缓打开的声音。 顾清绾跟乔悦儿几乎是同时往电梯门看过去。 也许是平时他这里冷清惯了,也许是因为顾清绾居然破天荒来了他的住所,所以当长腿迈出电梯,一眼望见长相美艳俏落的女人,江行渊一时怔在原地。 西装革履又英俊绝伦的男人,出现在她们视野内。 乔悦儿的脸上立即爬上欣喜的笑意,娇娇羞羞的冲着他过去,“行渊,你下班回来啦?” 顾清绾,“……” 这女人怎么面对江行渊的时候这么做作? 江行渊看到顾清绾无语的表情,简直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他不禁挑了下眉,细细品味了下。 他还没问她们怎么突然都来了他的住所。 乔悦儿便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拿起给他看,笑容满面的道,“今晚林妈煲了汤特别好喝,我闲着没事想着拿过来给你也尝尝。” 顾清绾嗤嘲冷哼,“刚刚还在这里姐妹情深呢,怎么没见记得也拿给我尝尝?” 乔悦儿虚假的笑着说,“我以为你最近要忙着婚礼的事,跟你的未婚夫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用不着我对你多么关心体贴。” 顾清绾真是连看都不想再看她。 乔悦儿转头又对江行渊道,“我们先进屋吧,这烫还是温热的,你快趁热尝尝。” 怎么听她这自然的语气,好像她经常来这里找江行渊似的? 顾清绾眉梢无声皱起。 把互不对付的两人神色纳入眼底,江行渊阖了下眸子,接过乔悦儿手中的食盒,往顾清绾这边走来。 “大小姐。”他将食盒递到她面前,“给你。” 顾清绾,“?” 乔悦儿,“???” 江行渊面无异色,淡淡从容的道,“林妈饱的烫很不错,你拿去喝。” “……” 悄悄瞥到乔悦儿那不敢置信快气炸的表情,顾清绾心底一阵暗爽。 她清了清喉咙,故作矜持道,“这又不是特意给我送来的。” 江行渊薄唇撩起浅浅的弧度,“你是顾家大小姐,这汤就该先让你尝。” 就跟她喜欢在她伤口撒盐一样,顾清绾看到乔悦儿恨得牙痒痒的沉下脸色,内心那是一个畅快。 不过,能心塞到乔悦儿虽然让她暗爽,但她也不是那么不厚道的人。 顾清绾没有接过食盒,淡声说,“既然是给你送的,还是你自己喝吧,不属于我的东西,强抢过来也没意思。” 乔悦儿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瞥了眼乔悦儿,又看了看江行渊,顾清绾自知没趣,意兴阑珊的道,“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 然而走出去没两步,手腕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握住。 第49章 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 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手腕传来,灼灼滚烫。 江行渊磁音低低的道,“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顾清绾低垂的目光,从他的手臂渐渐上移,再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这男人长得英俊,格外备受女性欢迎这点,她一直都是很清楚的。 但她以前只是觉得这男人英俊好看,有受异性青睐的资本。 如今不知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本来就是她太忽略他的存在,以至于她直到现在才骤然发觉,他成熟内敛的气质,才是更迷人且极具诱惑性的。 她撇了下嘴,有些不自然的道,“之前让你帮办的事办成了,想着来请你吃个饭。” 江行渊双眸深深,“只是这样?” 当然不是。 她来这遭,只不过是想借着请他吃饭的名义,确定她内心的猜测。 然而现在乔悦儿也在这里,显然当下不是合适的时机。 兴致被一扫而空,顾清绾轻描淡写的道,“既然乔悦儿找你,那我就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说。” 乔悦儿对江行渊那么殷勤,特意从顾家给他送汤过来,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是什么心思。 她可不想没眼力劲的继续留在这里,当个碍事的人被乔悦儿用目光杀死。 说完,顾清绾就让江行渊松手。 英俊挺拔的男人眉头微蹙,不过最终还是听话照做,慢慢将掌心从她手腕上松开。 没了束缚,顾清绾面色淡淡的转身。 在经过乔悦儿身侧时,她看也没看乔悦儿一眼,径直步入电梯。 伴随着电梯门的缝隙紧闭,她俏落的身影也完全从视线内消失不见,电梯上显示着缓缓下降的数字。 …… 离开江行渊的住所,顾清绾出了单身公寓的小区楼。 白色法拉利停在小区外面马路边的停车位里。 她走近车子。 伸手落在把手上拧开车门,矮身坐进去甩上车门,她系上安全带后,双手落在方向盘上,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离开。 顾清绾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想—— 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后,乔悦儿跟江行渊都说了什么,他们相处的怎么样? 乔悦儿喜欢他,江行渊这男人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那他对乔悦儿是什么心思? 一想到乔悦儿对江行渊殷勤献媚的样子,顾清绾心房就浮起一阵莫名的郁结,突然有点吃味。 但转念一想,无论江行渊还是乔悦儿,他们都是成年且单身的男女。 而她已经有未婚夫。 纵然陆祁年跟沈漫纠缠不清让她不快,让她的内心对即将到来的婚礼没了曾经的那份期待。 可江行渊和乔悦儿的事,她吃味的也有点不应该。 于是,顾清绾只能压下心头的异样情绪,启动车子踩下闷油。 …… 没了顾清绾的存在,乔悦儿这才恢复如常。 她朝江行渊走过来,面色温柔又亲昵,“行渊,你不请我进屋坐一坐吗?” 因着顾清绾来意不明又无故离去,江行渊胸膛里宛如萦绕着一团躁郁。 他压制着没让情绪外露出来,面对乔悦儿时只是冷淡。 五官神色淡漠着,他有条不紊的轻启薄唇道,“乔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辛苦你特意送汤过来,但我已经在公司的餐厅用过晚餐了,这份汤大小姐既然不要,你带回去自己喝吧。” 他把手中的食盒递到她眼皮下方,乔悦儿没有伸手接。 江行渊明里暗里的拒绝她的各种好意,不是一次两次。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感到尴尬或者生气之类的情绪,而如今面对他的婉拒,她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她脸上仍旧挂着笑意,“行渊,我们之间,真的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江行渊眉心无声皱起,带着打量的看她。 乔悦儿走到他身侧,自然而然亲昵的挽上他手臂,“什么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你单身,我也单身,我们哪里不合适?” 视线落在她挽上来的双手上,江行渊墨玉般的眸子,一点一点的冷沉下去。 “乔小姐,自重。” 他几乎没什么迟疑,将她的双手冷冷淡淡的从他的臂弯上拿开,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溢于言表。 尽管已然习惯了他各种淡漠的态度,可他这好像恨不能跟她保持最遥远距离的行为,还是令乔悦儿禁不住的心生不满起来。 “我想知道,到底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排斥我。”她僵着脸,口吻不悦的道,“还是我身上有什么地方,让你讨厌到一次次的拉远跟我的距离?” 她自认为,自从她跟何雅穗进了顾家大门,和他相识以后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并未做过什么出格或者惹人生厌的事,在人前表现的一向乖巧懂事。 所以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总是连让她稍稍靠近的机会都不给? 江行渊平淡无波的道,“乔小姐没有做什么让人排斥的事,也没有不好到让人讨厌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 “乔小姐,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 江行渊漠漠然的阻断她的话,态度看似恭谦尊敬,实则也侧面透出了扑面而来的疏离。 乔悦儿听到他不急不缓的从容镇定道,“能得到乔小姐的赏识,是我的荣幸,但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也不希望乔小姐你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的任何期待,我都满足不了,我们不合适。” 他回应不了她,她的任何期待,他都满足不了? 江行渊把话直白地说到这个份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在尊严骄傲的驱使下,掉头就走对他失去所有的兴趣和喜欢。 可乔悦儿却是无论如何都想明白。 她怔怔的,满眼都是凝滞的困惑,“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你不能接受我呢?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 江行渊阖了阖眸,淡淡的道,“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 “……” 他竟然心有所属? 她倏然一震。 “乔小姐,倘若顾家那边有什么吩咐,我义不容辞绝不推诿,但如果是出个人原因,请你以后不要再单独来找我,更不要再给我送任何东西过来。”他不带温度的眸子凝着她,疏离得漠然薄冷,“我不想被人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情感纠缠的关系。” 第50章 下定决心,要和她断个一干二净 顾清绾跟陆祁年的婚礼,转瞬就到近在眼前。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理应来说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可是蒋佩茹发现,陆祁年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不对劲。 这天,她把陆祁年秘书叫来问话才知道—— 陆祁年除了偶尔会来公司处理些重要的事物之外,其余时间不知去了哪里,没有回陆家,似乎也没有跟顾清绾见面之类的。 这哪里像是一对即将步入婚礼殿堂,新婚夫妻该有的相处模式? 蒋佩茹深感不安,“他平时有吩咐你做什么,或者说过想取消婚约之类奇怪的话吗?” 秘书摇头,“没有听到陆小总说过这些。” 他没有说取消婚约的话,也没有跟顾清绾联系见面…… 蒋佩茹眉心紧紧的皱起来,突然拿不准顾清绾此时在想什么。 但她猜测,顾清绾估计早已知道夜阑的事。 不过无论顾清绾还是顾家,既然他们都已得知夜阑那事,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不高兴的声音传来,想来应该也是明白,为了这点小事让婚礼生出变故不值当。 蒋佩茹对此虽是暗暗松了口气,可她却没法忽视沈漫的存在。 这般想着,她沉下脸色,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拨出个电话出去吩咐了对方什么。 …… 婚礼日期还有剩下不到三天。 这段时间,陆祁年几乎每天都会来一趟医院。 看沈漫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她爸爸,他并且现身打扰她跟她碰面,只是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 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三年前蒋佩茹威逼利诱,迫使她不得已的离开,令他对她感到愧疚亏欠。 也许是因为,他们那份无疾而终的感情,并不是出于他们互相对彼此厌倦有了新的追求,才造成分手的结果。 又或者这两者都有。 如今看着她,得知她始终不曾放下他们过去的那份感情,陆祁年的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无可奈何的遗憾与惆怅。 满满的难以释怀,难以割舍,难以放下。 记忆中三年前的她,是他们大学时期最漂亮的应届艺术生,爱跳舞,身姿曼妙轻盈,当时她很清甜爱笑,温柔动人,浑身都充满了清新柔和的小家碧玉的娇羞感。 用夜空里的皎皎明月来形容那时的她,最贴切。 可当初最受欢迎清新爱笑,被众人捧为女神的女人,如今憔悴又落寞,凄楚又柔软,被生活所迫到不惜到夜阑那种地方工作。 陆祁年完全形容不出,此时他的心,究竟有多难以言喻的压抑沉闷。 不过,纵然他多么难以做到对她袖手旁观置之不顾,他跟顾清绾还剩三天不到的婚礼,也由不得他忽视。 陆祁年很清楚。 到了这个份上,他必须得硬下心来做出一个彻底的决断,信守承诺做到他对顾清绾的承诺。 毕竟他跟沈漫之间的种种遗憾,并不是顾清绾造成的。 她是无辜的。 身为一个男人,哪怕出于责任,他不该再像现在这般,伤害到顾清绾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 更不该由顾清绾,为他和沈漫的过去买单。 所以—— 陆祁年五官紧紧的绷起来,攥紧了双手,突然一拳砸向墙壁,借此来宣泄所有堆积在他胸膛里,沉闷压抑乃至亏欠难受到无法呼吸的情绪。 …… 下午六点左右。 沈漫从病房里出来,把房门带上她转身回来,一眼看见站在走廊那边的陆祁年。 她一喜,疾步朝他过去,“祁年?” 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身躯修长,五官俊美温和,先前所有紧绷阴沉的情绪,通通被他收敛起来,已经看不见一丝痕迹。 陆祁年唇畔抿了抿,晦涩而复杂的目光注视她,“我们谈一谈。” “谈一谈?” “医院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认真看着她道,“我们换个场所。” 沈漫笑容逐渐僵滞,他想跟她谈什么? 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里,餐桌上摆了一桌秀色可餐的招牌菜,可坐在位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动筷的意思。 陆祁年温润好看的脸庞上,萦绕着柔和,体贴的低声问,“怎么不吃?” 沈漫心绪凝重,“如果你不说清楚,你想跟我谈什么,这个饭我吃得不安心。” “……” 他沉默下来,久久一言不发。 她睫毛垂了垂,“其实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心里大概有数了。” 陆祁年心尖颤了颤,下颌逐渐收紧。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吧。”沈漫落寞的一笑道,“毕竟你跟顾小姐的婚礼还有三天就到了,我们是该断绝所有联系,不再牵扯。” “……” “祁年,你不用为此感到为难。”她掀起眼帘,唇角尽是苦涩的弧度,“如果我们始终还有联系,顾小姐会不高兴,在别人那里也势必会引来诸多非议,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再说,我能理解,也能接受。” 他喉咙哽得难受,发现自己准备许久的词汇,此时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胸膛更像是被一团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过了好久,陆祁年才涩然道,“对不起,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能为力改变什么,这个婚礼是必然要举行的,而绾绾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不能再不顾她的感受。” 沈漫缓缓勉强的笑了下,“我能明白,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他艰涩道,“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把我忘了吧,将来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我们之间变成这个结果,不是你我的错,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她笑得温柔,“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再说了,能不能忘掉你,那是我自己的事了,不是吗。” 陆祁年胸口又是一疼。 他竭力控制着那股难受,从西装内衬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一笔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诧异的僵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当是为三年前,我妈逼你离开,我如今能对你做出的一点补偿。” “我不会收……” “收下吧。”他郑重地望着她,“就当是让我心安,让我对你的亏欠内疚能够少一点。” “……” 感情方面的事,他已经给不了她回应,所以如今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给她足够的钱。 陆祁年说,“这里面的钱,应该足够你富足的过完这一生,以后不要再去夜阑工作,等你爸爸完全康复以后,去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吧,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过得不好。” “……” 陆祁年结了账,先起身从餐厅离开了。 他离开前是什么表情,沈漫没看,她只是一直盯着被他搁在餐桌上的银行卡。 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她断个一干二净,做到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和顾清绾步入幸福美满的婚礼殿堂了。 可是,这让她怎么能够甘心? 她要的,岂止只是这张卡里的钱…… 泛白的唇渐渐紧抿起来,她眸色幽冷。 沈漫收拾好所有的心绪,随后起身离开餐厅,但就在她双脚踏出餐厅的门,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倏然挡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随之,从马路边一辆豪车上,下来一位穿着讲究的贵妇人。 沈漫脸色一沉,“陆夫人。” 第51章 现在取消婚礼,还来得及 婚礼倒计时,还剩下不到两天。 清早,顾清绾刚刚醒来起床,公寓门门铃声响起。 她走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是陆祁年。 陆祁年仍然那副温润俊美,气质翩翩矜贵的模样,穿着材质昂贵的西装,身形修长如玉。 顾清绾都有些记不清,她已经多少天没有看见他。 估摸来算,至少得有一个星期了吧? 他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不用问都能让她猜个七七八八出来。 所以他这个时候来找她…… 四目相对,不等她出声,陆祁年率先开腔,声线低淡的道,“后天就是婚礼,化妆造型师我联系好了,来带你去试妆造那些。” 他整体看上去,貌似没什么多大的变化。 不过顾清绾在他身边转了三年,从他的眼神中,她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眼中色泽,仿佛失去了光亮,多了些暗淡。 那种感觉,像是某种信仰被剥夺了一般,整个人变得无声晦暗。 仍然温润俊美,却没了那份风光霁月。 顾清绾知道,他这段时间的心思,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祁年。”定定望着跟前这个自己喜欢了三年的男人,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看着他的眼神却很认真,突如其来的说,“现在取消婚礼,还来得及。” 陆祁年眼神倏然一震,“……取消婚礼?” “我不喜欢勉强而来的婚姻,也不想要一个内心装着别人的丈夫,如果未来跟我共度一生的人,其实根本不爱我,跟我结婚只是将就凑合,或者出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她黯然垂眸,唇角轻勾的道,“那我,宁可不要。” 陆祁年怔松着,愈发晦暗的目光注视她。 顾清绾状似漫不经心,冲着他轻描淡写的笑道,“婚礼还有两天,如果你实际上并不想结这个婚,现在取消婚礼,也还来得及。” 这段时间以来,明知他割舍不下沈漫,她却什么都不做,不问也不管,甚至也不再出现在她们面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那是因为她在等。 等他提出,取消婚礼的话。 倘若他当真那么深爱着沈漫,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对她置之不顾,顾清绾想,以陆祁年的为人性格,大概也不会勉强他自己,跟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结婚。 而对她来说,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结婚,哪怕这个男人是她坚持追求三年的目标,哪怕她为他付出过不少的心思和热情,顾清绾也觉得很没意思。 所以她暗想—— 只要他们两个人能达成共识,互相私下谈妥,或许能将婚礼取消后,双方的损失程度减到最低。 若他们两个人一同出面将婚礼取消,两家人不至于因此结怨反目成仇。 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最妥善且对大家都好的法子。 虽然做出这个决定,让她心底无可避免的还是觉得不甘难受,但她更不想让自己将来的婚姻人生,为了那点不甘而陷入更多的不幸当中。 “这是婚礼到来前,最后还能取消的机会。”抬头拢了拢长发,顾清绾把心头那股沉甸甸的不适感强压下去,一派洒脱的道,“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谁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将来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错过了这个机会,谁都无法再回头…… 陆祁年视线半垂,神色黯然低沉,一动不动的身躯犹如被下了定身咒,浑身从头至脚笼罩在浓浓的乌云密布中。 顾清绾定睛看他,“祁年,如果现在取消婚礼的话,或许对我们双方都更好一些。”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言下之意已然表达出,即使他现在才取消婚礼,她也不会恨他。 陆祁年不言不语的沉默半晌。 “这个婚礼,大家都很等了很久。”过了许久,他才浅暗出声,说,“到了这个份上,没道理再取消。” 顾清绾黑白分明的眼瞳隐隐错愕,“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取消。”他蓦然看向她,暗沉的目光毅然决然,“这个婚礼,该如何进行,依旧如何进行。” 她眉梢蹙起,“可是你明明并不想跟我……” “我想跟你结这个婚。”不等她说完,陆祁年道,“至于会让你介怀的事,我已经解决清楚了。” 她诧异极了。 他想跟她结婚? 连表情都险些维持不住,顾清绾怔怔试探,“你怎么解决的?” “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换一种方式生活,并且跟她坦白,不会再跟她有所牵扯,她已经不至于再为生活钱财所迫,我也该回归自己的身份。”陆祁年唇畔轻抿了下,从容而低黯道,“我答应了你,婚后会做到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我会信守承诺说到做到,绝不食言,所以现在,这个婚礼不可能再取消。” 听完他的话,顾清绾非但不觉欣喜,反而还有种极度的不可思议。 他先前那么在意沈漫,在意到全然不顾别人包括她的看法,做出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甚至难以接受的行径。 可现在他却来告诉她,他已经跟沈漫彻底划清界线,不会再管? 经过这么多次下来—— 说实话,顾清绾着实很难相信,他真能做到放下沈漫置之不顾,成为一个心无旁骛,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完美丈夫。 她对他深深的质疑着,“你确定,你不在意她了,也确定,这个婚礼还有继续下去举行的意义?” 陆祁年道,“我很确定。” “祁年——” 他的回答实在超出她的预料。 她这几天一直都觉得,等他终于有空来找她的时候,该是提出取消婚约的事。 她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干,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他来提。 然而结果却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取消婚约? 顾清绾滋味难言,白皙小巧的漂亮脸蛋上,全是凝重,“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这个婚一旦结了,我们就彻底绑在一起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我希望你是认真思考过后,再做出一个理性的决定。” 第52章 陆夫人她想杀了我! 顾清绾就差直白地说—— 他现在还有机会,跟他的白月光他的真爱在一起。 只要现在把婚礼取消,他们可以相安无事的就此结束,分道扬镳寻求彼此真正喜欢的人。 她也很确信,陆祁年听懂了。 但陆祁年在沉吟两秒钟后,随之坚定不移地告诉她,“我很理性,不取消婚礼就是我的决定,我从未想过要跟你取消婚礼,也早早做好了,和你共度余生的打算。” “……” 顾清绾僵僵的,语塞到脑海一片空白。 她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她生出了幻觉。 “我和漫漫之间的许多事,我无法跟你解释清楚来龙去脉。”陆祁年神色肃然,“也是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三年前她之所以离开出国,是受我妈的逼迫。” 顾清绾凝滞的听到他说,“在这一点上,我无法否认,我对她始终抱有亏欠,这是我对不起她,是陆家对不起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 陆祁年随后收紧下颌道,“我只是想跟你坦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造就这段时间我们的不愉快,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既然当初跟你求了这个婚,那我就该对你负起责来。” 他跟沈漫之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吗? 为什么,她却不那么认为呢? 她该相信他这些信誓旦旦的话吗? 顾清绾安安静静的沉默着,不言不语的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陆祁年冲她柔和勾唇,“快去洗漱换身衣服吧,吃完早餐,我们就去试妆造,我已经跟造型师约好了时间。” …… 看到顾清绾和陆祁年一同从公寓里出来,再一同上了他的车离开,不远处的另一辆车内—— 阮牧南唇角噙着弧度,“看来后天的婚礼,会如期而至不会被取消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静默不语,没有回应。 阮牧南转头瞥他,轻挑眉毛道,“你真的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什么都不做?” “我应该做什么?” “只要你想,让这个婚礼被取消,貌似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阮牧南戏谑着,半开玩笑的道,“再不济,抢婚也行?” “……” 阮牧南摸着下巴幻想着那个画面,啧啧有声的道,“顾陆两家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突然半路杀出一个你来抢婚,应该会震惊四座,场面一定很精彩吧?” 江行渊没兴趣理会他浮想连绵的遐想。 不过,倘若江行渊不想让这个婚礼顺利举行,存了心思搞破坏,那他的确有的是法子。 即使他不明着做什么,只需稍稍在暗中使些手段,都能令这场婚礼被中断。 可这么做,他跟沈漫有什么区别? 江行渊眸色暗然,磁声低沉道,“我在顾氏这几年,不是为了等到现在这个关头,再去破坏属于她的婚礼。” “也就是说,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做?” “既然早就做好等这个婚礼举行后离开的打算,事到如今,没必要再故意而为节外生枝。” “如果你执意这么认为,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就好。”阮牧南耸耸肩,“不过你要想清楚了,真等他们结了这个婚,无论未来怎样,你再追悔莫及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落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双手,慢慢收紧起来。 阮牧南噙着弧度,“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我是做不到的,毕竟我无法保证,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男人,是否可靠,是否会生出别的变故,令她的婚姻和未来变得不幸,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信。” “……” “你进顾氏是为了她,那个在你心底住了那么多年的女孩也是她,可是直到她快要结婚了,你都不让她明白你的心意,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一个别的男人,你确定,你真的爱她?” 不知是哪句话刺到了江行渊,只见他五官神色逐渐骇然阴鸷起来,气息变得骤然凌乱。 阮牧南宛如没有察觉,自顾自地道,“陆祁年跟他那个前任纠缠不清,别告诉我说,你还觉得那个男人或许值得她托付终身,同样身为男人,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个男人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婚姻。” 顿了下,阮牧南意味绵长的补充了句,“当然,以你的身份,大概率也给不了。” “……” “所以,反正她的婚姻肯定都是不幸的,跟那个姓陆的结婚还是跟别的什么男人结婚,好像确实都无所谓,反正都一样。”他看了看身旁的愈发阴沉下来男人,挑唇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开车走吧,我跟顾大小姐也算相识一场,这姑娘我还挺喜欢的,去挑个新婚贺礼送她。” 最后这句话落下,江行渊盯向他的阴沉目光,简直像把刀。 英俊绝伦的男人森森低语,“少说一句,你会死?” “大概吧。” 故意往他胸口扎上一刀又一刀的阮牧南,表示无所谓的耸耸肩,根本不怕这男人像是要把他凌迟了。 …… 整个上午和下午的时间,顾清绾被陆祁年带着,在试婚礼上的妆造。 她长得漂亮,肤白貌美,五官精致,平常不化妆都很好看,一个淡妆在她脸上,都能将她的美貌衬托得明艳逼人。 顶级造型师给她画的新娘妆造,更是令她美不胜收,异常耀眼瞩目。 而在这整个时间过程里,陆祁年似乎推掉了所有的公事,把时间都用在她身上。 他寸步不离一直待在她身旁,全神贯注的看着造型师给她弄的妆造发型,时而还会提出一些想法跟意见,甚至会在乎她是否渴了饿了,给她端茶送水,亲自去买她想吃的零食。 突然变得这么无微不至对她上心在意的男人,令人隐隐感到陌生。 在沈漫回来出现以前,他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过关心在意,但像现在这种程度,还是极少数。 于是顾清绾愈发疑惑不定的想—— 难道,他是真想跟她结婚,好好过一辈子? 整整一天下来,顾清绾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整颗心反而愈发凝重沉闷,脑海中在想什么,连她自己都凌乱的理不清了。 但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到了晚上。 陆祁年订了一家高档西餐厅,邀请她共度烛光晚餐。 整个西餐厅都被他包了下来,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偌大的餐厅里,没有其他客人。 看着这场面,顾清绾不自然的试探问,“怎么突然把整个餐厅都包场了?” “不想被其他客人吵到。”坐在她对面的陆祁年温声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谈不上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向来也是个挺奢靡的人。 只是眼前温馨浪漫的画面,令顾清绾恍恍惚惚的想起,一个月前,她生日那晚,好像跟现在这副画面大同小异。 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满心欢喜,雀跃期待无比。 然而她现在却…… 骤然,餐厅里的灯光一变,变成橘黄色愈发浪漫的氛围灯。 由远及近的响起一道动静。 顾清绾转头,见到一位侍者推着滑轮餐车,笔直地朝他们过来。 餐车上面摆着个什么东西,用盖子遮挡起来。 顾清绾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能猜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侍者停下,朝他们绅士的弯了下腰,“陆先生,顾小姐,我代表我们餐厅,提前祝两位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陆祁年示意他,“把盖子打开吧。” 侍者应声点头,慢慢把盖子打开,盖子下面,是两枚躺在锦盒里精致好看的钻石婚戒。 “这是我们的婚戒。”陆祁年望着她,“希望你会喜欢。” 顾清绾分不清是惊喜还是错愕,整个人都僵住了。 “祁年,我觉得我们……” 她动了动唇,正欲开腔说什么,不过没等她说出口,陆祁年搁在餐桌上的手机蓦地响起。 顾清绾扫了一眼,也一眼看见,是沈漫打来的电话。 陆祁年似乎也有点意外,不过他迟疑片刻,拧起眉头,还是将这个电话挂断并且静音。 顾清绾一怔,“你不接吗?” “不了。”他不知是何心情,黯然的说,“这是我答应你的。” “……” 两人间的气氛,好像就这么凝滞住了。 顾清绾没有再开口,陆祁年似乎也心情凝重,只有那搁在餐桌上被静音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亮着屏幕。 打来这个电话的人,锲而不舍。 将近一分钟过去,还是没有消停的意思。 顾清绾渐渐垂下细长的睫毛,滋味不明,“你接吧,也许她真的有什么事找你。” 陆祁年怔了怔,“绾绾……” “接吧。”她说。 陆祁年晦涩而复杂的注视她半响,最终,他拿起手机起了身,踱步到一旁划了接听。 “祁年,救救我!陆夫人她想杀了我!” 他一句话都还没有开口,率先传来沈漫极具惊恐的嗓音。 温润俊美的男人倒吸凉气,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温柔和矜贵,神色与气息霎时变得骇人无比,再无任何绅士从容可言。 第53章 我不等了 气氛温馨浪漫的西餐厅里,除了柔和的音乐声,静谧得仿佛落针可闻。 餐桌上,烛光跳动。 顾清绾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中,身旁不远的滑轮餐车上,还摆着那对钻石男女婚戒。 而她对面位子里,空空如也。 那个矜贵俊美的男人,已然消失不见。 陆祁年走了,再一次将她抛下,独留她一个。 顾清绾垂眸,低低无声的笑。 那唇角勾起的弧度,夹带着几分嘲弄。 他维持了整整一天的体贴温柔,令她几度差点信以为真,他对沈漫当真仅仅只是愧疚亏欠。 她差点以为,他真能如他信誓旦旦所言那般,彻底放下沈漫,会履行好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与义务,将她奉为他最重要且在意的人。 她真的差点就信了,他是真的想跟她结婚,想好好和她携手一生。 结果,沈漫的一个电话,又把他叫走了。 结果还是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无论在怎样场合里,无论他们正在做什么,无论她高兴与否心情如何,他都能因为沈漫一走了之。 顾清绾嘲弄而自嘲着,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眼前跳动的烛火。 其实早该料想到,沈漫若是当真为了他才回来的,这个婚礼大概不会多么顺利的举行,总会再发生点什么。 然而,纵使心知肚明,得到这个结果该是意料之中,但让陆祁年接听沈漫电话的那一秒,她其实对他也稍稍期待过。 期待过他,能做出点不同的反应…… 先前送来戒指的侍者,再次上前来,礼貌绅士的朝她询问,“顾小姐,陆先生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还会回来吗,您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 陆祁年还会不会回来,顾清绾不知道。 因为他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她甚至不知道,沈漫究竟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以至于他神色大变,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得那么匆忙急切。 望着眼前人走茶凉的画面,简直跟一个月前她生日那晚,毫无区别的重合到一起。 场景同样的浪漫温馨,同样的也只剩她自己。 搁在腿上葱白的双手,手指渐渐曲起,指尖透出冰凉。 顾清绾微微的深吸气,将堆积在心里那股浓浓的沉痛闷气吐出去。 随之,她昂头看向侍者,精致漂亮的脸蛋,溢出恬淡又靓丽的笑容,“我不等了。” 侍者被她的笑,晃得怔愣了下。 顾清绾说,“这对戒指,麻烦你们派人送到陆家。” “您……不带走吗?” “不了。”她看着那对耀眼夺目的钻石婚戒,视线却暗淡无光,“这个东西,不属于我。” 她放弃了。 放弃了他,放弃了这个婚礼,放弃了她所有的期许。 放弃一个自己坚持热情喜欢三年的人,究竟是种什么滋味? 顾清绾觉得—— 她好像没有想象中,心碎到那么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的想不开,她甚至连哭的欲望都没有。 在终于下定决心放弃的那一刻,虽然心脏宛如跟缺失了一块什么东西,疼得跟滴血一样,支离破碎般的难过。 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释然。 一种如负释重,终于解脱,再也不必去猜测他对她究竟有几分真情,在意他心中是否住着别的女人。 那些逐渐积郁在胸口里的介怀,仿佛伴随着放弃,也逐渐一点一点的散去。 …… 餐厅外面,停在马路边的黑色轿车内。 见到顾清绾提着包包独自走出餐厅,状态跟平常隐约不太一样,两个保镖都有些懵。 两人面面相窥道,“那个陆祁年离开了那么久,大小姐直到现在才出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由于顾清绾不爱被人贴身跟随,那样会令她感到没有自由,所以被江行渊派来负责保护她安全的两个保镖,一直以来都只是远距离的保护。 平时她不叫他们,他们不会主动靠近。 不知道餐厅里发生了什么,导致她跟陆祁年相隔这么久,才一前一后的离开。 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马上要结婚的两个人,该有的状态和相处模式。 其中一个保镖道,“大小姐跟那个陆祁年这么不对劲,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跟江总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另一保镖挠了挠头,“江总是让我们来保护大小姐的,又不是来监视她一举一动的,她跟陆祁年的感情状况,不在我们需要向江总汇报的范围内。” “可是大小姐这状态真的很不对劲,实在让人有点担心……” 他们负责保护顾清绾的时间不短,她在正常情况下平日里是什么模样,都被他们看在眼底。 但凡她的情绪行为有些不同的地方,他们或多或少都能察觉。 而此时此刻他们眼中的顾清绾—— 她整个人就好像一个漂亮精致的木偶娃娃,只有躯壳,没有灵魂一般。 这种状态的她,跟以往截然不同天差地别。 他们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 两个保镖正迟疑,忽而见到顾清绾身形骤然一停,随后做出更令他们狐疑且担忧的举动。 …… 从餐厅出来后,顾清绾空空落落的茫然无措,失了目标跟方向,一时竟不知往哪走。 她躅躅前行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没有去往她的车。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放弃,但陆祁年跟她的想法意见,若是达不到一致,她暂时还没有想出来,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将婚礼取消的损失降到最低。 后天就是婚礼,时间相当的紧迫。 她必须得尽快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把这个直逼而来刻不容缓的婚礼取消。 然而思绪如同乱成一团的线,完全凌乱的空白,满身都有些疲惫着。 突然什么都想不出来。 顾清绾低着头,漫无目的空茫着,恰在这时,放在包里的手机突兀的传来动静。 步伐停下。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 是一条短信。 一个没有备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也很简单,是一个地址。 第54章 不介意让她永远消失 陆祁年在听到沈漫惶恐求救的声音后,彼端就传来手机被一把粗鲁夺过的动静。 伴随而来的还有陌生男人的怒不可遏,“贱人!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把手机偷过去联系别人,你是不是找死?” 然后通话被猛地掐断。 她的呼救,以及手机那头的陌生男人,令陆祁年浑身惊悚骇然到了极致。 顿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用最快的速度拔腿冲出餐厅后,他一边上车,一边给沈漫的电话拨过去。 然而,手机里却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 她的电话打不通了。 陆祁年整个气息骤乱,紧忙直接给蒋佩茹拨去电话。 响了没几声,蒋佩茹接听,“祁年?” 陆祁年直入主题,凛然肃穆的逼问,“漫漫在哪?” “怎么又是那个女人?”蒋佩茹闻言冷声,顿时不耐,“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如果连您都不知道,还谁会知道?” 蒋佩茹压制着怒意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其他什么事就先挂了。” “直到这个时候,您还想跟我装傻吗?”陆祁年在她挂断通话前,抢先道,“既然我会打这个电话问你,说明我已经知道她在你手里。” “……” “您去找过她,是吗?”语气用的是疑问,但他分明笃定,“您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他的一言一句,全是沈漫那个女人。 满满的着急担心,溢于言表。 一次两次,他为数不多的顶撞质问她这个亲生母亲,每一次居然都是为了沈漫这么一个外人。 蒋佩茹不禁恼羞成怒,严声呵斥道,“我才想问问你,后天就是你跟绾绾的婚礼,你不好好陪着绾绾,反而来管沈漫那个女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妈!”陆祁年逐字逐句,“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事关人命情况紧急,您不要再这么逼我!” 蒋佩茹愤怒的冷冷道,“是你在逼我,为了顾陆两家的联姻,为了陆氏的将来,我耗费心神这么久,眼看婚礼就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那么放不下沈漫那个女人,你是想毁掉这个婚礼,毁掉陆氏的未来吗!” 此时此刻的陆祁年,哪里听得进去她这些话。 他嗓音沉下去,“我再问您一遍,漫漫究竟在哪,你究竟把她绑去了什么地方?” 陆祁年越是这么不顾后果,就越是把蒋佩茹激怒个彻底。 她愤然冰冷的道,“我不知道沈漫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在婚礼顺利举行之前,我绝不允许那个女人有机会耍什么手段!” 神色与声音顷刻沉如冰川一般寒冷,陆祁年一字一顿道,“我之前已经说过,倘若她有个什么闪失,这个婚礼,绝对达不到您想要的结果。” “那我也直接告诉你。”蒋佩茹一怒之下道,“倘若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不顾大局,这场婚礼但凡有个闪失,陆氏的未来因此被毁,我不介意让那个女人,从此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母子两人都在互相态度强势的威胁着,争吵不休僵持不下。 蒋佩茹严声警告,“你自己考虑清楚,是不是还要继续这么荒唐下去,否则,顾家若是取消这个婚礼,我会把所有的账,全部一并算在沈漫那个女人身上!我想捏死区区一个沈漫,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话音掷地,她恼怒的将通话挂断。 陆祁年胸口同样怒火遍布,直接将手机愤怒的砸进副驾驶座。 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显露。 他面目寒沉至极。 蒋佩茹是他的亲生母亲,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至亲之人,所以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手段与狠心程度。 在他跟顾清绾的婚礼之前,绑架沈漫,不让她的存在因素,导致这场婚礼出现哪怕一点点可能性的变故,十分符合蒋佩茹一贯强势的行事作风。 陆祁年更是深知,沈漫如果落在她手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轻则威胁逼迫,重则……根本难以想象。 就像蒋佩茹自己亲口说的,她想捏死一个沈漫,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让沈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的母亲,不是干不出来。 他必须得尽快找到沈漫,不然根本无法想象,她此时正在遭遇着什么。 可是,整个桐城那么大。 蒋佩茹能将沈漫带去什么地方? 从蒋佩茹干脆果决的态度,他想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来,绝无可能。 他也笃定,除了蒋佩茹本人,以及她吩咐下去帮她办事的人,绝不会再有多余的一个人,知晓沈漫此时置身何处。 车内静谧,气氛凝滞。 脑海中骤然闪过什么东西,令他猛地想起什么。 急忙拿起副驾驶座里的手机,拨出一个电话,陆祁年阴沉命令道,“我给你发个号码过去,给我立刻查出它打出去最后一个通话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我要马上,尽快知道。” …… 顾家别墅。 书房里,工作上的事情谈完,顾战柏正在跟江行渊商议,关于后天婚礼上的事宜。 对于顾清绾的这场婚礼,不会有人比他这个当亲生父亲的更在意上心。 可偏偏他又膝下无子,还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没法亲力亲为。 如今只有江行渊,能替他去操办那些琐事细节。 但江行渊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战柏的话说完很久,他半天都没个动静,挺拔倨傲的身躯,犹如一尊雕像一样伫立,伟岸而黑压压的,一动不动。 静默深邃,不吱一声。 “行渊?”顾战柏轻轻敲了敲桌面唤他,“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江行渊倏然回神。 他不动声色,收敛气息,镇定而从容的面色不改,“顾总您放心,这些事我会办好。” 顾战柏点了下头。 这时,江行渊兜里的手机响起。 一手摸出来,瞥见是保镖打来的。 江行渊朝顾战柏道,“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顾战柏摆手,“去吧。” 转身踱步走出书房,江行渊立在外面走廊拐角处,划过接听,“什么事?” “江总,大小姐好像不对劲……”保镖把餐厅那边异常状况提了一遍,“陆祁年离开的时候,模样看起来很着急,刚刚大小姐在路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也开车走了,但她这不是回公寓的方向,好像要去别的什么地方,我们有点担心大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 江行渊双眸一沉。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他薄冷吩咐,“跟紧她,保护好,别跟丢了。” “是。” 第55章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陆祁年终于找到沈漫时,是在郊区一栋老式三层楼平房里。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他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顿时引得里面的人闻声出来。 见到站在门口满身冷贵的男人,屋内几个男人面露惊色,“陆、陆小总……” 他们似乎认得他。 但陆祁年对他们毫无印象。 当然,为蒋佩茹做事的人,他也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陆祁年满身都是骇人的气息,阴沉沉的目光扫过几个身材健壮魁梧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冷声逼问,“她人呢?” “这……” 这时,里面的房间里,传来女人拼命发出呼救的呜呜动静。 陆祁年神色一变,疾步欲朝里面快步而去。 几个男人紧忙上前拦下他,“陆小总,你不可以进去。” “滚开!”陆祁年不由分说,直接抬手将挡在他跟前的男人掀翻,其他几个想要过来将他拦住,却被他一记冰冷的眼神射来,“你们是想跟我动手吗?” 他们既然是蒋佩茹的人,陆祁年谅他们不敢真跟他正面动起手来。 否认万一他要是不小心受了伤,他们如何能跟蒋佩茹交代? 果然也如他猜想那般,身材魁梧面色凶悍的几个男人,谁都不敢上前和他起蛮力冲突。 陆祁年冷冰冰的收回目光。 里面的房间里,沈漫双手双脚被绑,嘴巴被封口胶封住。 她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靠着墙壁,头发凌乱不已,苍白如纸的脸上有被巴掌扇过的红肿痕迹,整个模样看起来好不狼狈凄惨,不堪得人心生怜惜不忍。 当见到这个模样的她,陆祁年的心尖宛如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刺痛了下。 他呼吸一滞,“漫漫——” 看见熟悉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沈漫几乎是在顷刻间,泫然欲泣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伴随着潸然而下掉下去的泪珠,她嘴里发出动容的呜咽。 沈漫身上的绳索和封口胶,很快就被陆祁年迅速解开。 没了捆缚,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沙哑的嗓音混合着哭腔,“祁年你终于来了……” “没事了。”陆祁年胸口跟被堵住了一样,艰涩的不是滋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抚,“不用担心,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的安慰,令她愈发不能自控般的情绪失控。 她紧紧的抱着他,害怕而委屈的泪水疯狂涌下,陆祁年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由于恐惧所产生出来的颤栗,身体也因着失控的情绪抖得厉害。 他心疼的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像被刀子一片片的凌迟着。 另外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望着他的行为,不由紧张的上前,“陆小总——” 他们一句话甚至都没能说出来,陆祁年便带着滔天的怒意,冲着他们阴沉低吼,“她脸上的伤,是拜你们所赐?” 能将她的脸打出红肿的痕迹,可见力道到底有多重。 其中一个为首的人,不自然的道,“这也不能怪我们,是这个女人不安分总想逃出去,如果她肯老实一点,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陆祁年看着他们的眼神,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来泄愤,“你们是想找死吗?” 他怒不可遏,作势就要动手替她讨回这个公道。 然而扑在他怀里的女人,双手紧紧抓住他,惊惧万分的道,“不要祁年,不要离开我!” 她似乎害怕极了。 害怕到宛如溺水的人,抓住眼前唯一的那根浮木,牢牢抓住他,生怕他眨眼就消失了。 陆祁年心口又是钝钝的痛,所有的话语仿佛跟一根刺一样,卡在他喉咙。 “让他们走……”沈漫颤抖的声音,有着浓重的哭腔,“我不想看到他们,让他们走……” 他低低温柔,“好,我让他们走。” 轻声将她安抚好。 随后,他才锐利的盯那几个男人,“不想被我送进监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可是陆夫人吩咐过,我们必须得牢牢看着这个女人。”为首的人皱眉道,“我们也只是听从吩咐命令办事,陆小总你这么做,会让我们很为难,没法跟陆夫人交代。” “那你们就去给她回话,说人已经被我找到了。”陆祁年的眼神犹如利刃般,逐字逐句的冷寒,“有我在,我就绝不允许她再动她一根汗毛,除非,她连我一起动了!” “……” “还不走?”他强力施压,面色沉寒如霜,“还是你们真要跟我动手,捅个鱼死网破?”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最后,几番犹豫之下,他们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 待那几个模样凶悍的男人,彻底从这个地方消失走了,陆祁年放柔了语调,安慰埋头在他怀里哭着的女人,“他们已经走了,没事了,别哭了,嗯?” 他用着最耐性的语气,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扑在他怀里的女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稍稍止住了些情绪。 慢慢离开他的胸膛,她坐回身,身子还是抖得厉害。 看着她无不狼狈的模样,尤其脸上那红肿的巴掌印,简直刺痛了他的眼。 陆祁年喉咙全是涩然。 他从未有过如此难受的时刻。 “对不起。”他懊悔着,艰难又疼惜的道,“我早该想到,我妈不会轻易放过你,早该想到,在婚礼举行之前,她必然会对你动手。” 沈漫既感动又委屈,哽咽得厉害。 陆祁年滋味沉痛,“都是我的错,明明就该想到的,却什么都没做,让你遭遇了这些。” “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沈漫含着眼泪的摇头,“你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明明他的亲生母亲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她却丝毫不怪不冤也不恨他,这令陆祁年的心更难受了,疼得如同滴血。 她整张惨白的脸,几乎都被泪水染湿。 他抬手,拭去了她眼眶边的泪水,“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沈漫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慢止住了眼泪。 但声音里还是会透出颤音,她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不重要。”陆祁年顺手又将她凌乱的发丝稍稍整理了下,轻柔温和而怜惜心疼的道,“先离开这里,我送你去医院看看脸上的伤。” 他欲要将她从床上带起身,然而沈漫却突然抓住他手臂,“不行!” 第56章 我们复合,重新在一起 正欲起身的陆祁年一怔,“怎么了?” “不行……”沈漫双眼里漂浮着水雾,“我现在去不了医院……” 陆祁年不明所以,“为什么?” 沈漫咬了下泛白的唇,别开头,再度泫然欲泣,“因为,他们给我下药了。” “下药?”陆祁年错愕,神情逐渐僵硬,“什么药?” 沈漫艰涩着,难以启齿般,过了片刻才听见她模棱两可的道,“之前我趁着他们没注意,偷来被他们收走的手机跟你取得联系,他们恼羞成怒不但把我绑起来不能再向任何人求救,还给我下了药,想让别的男人来玷污我的清白……” 他双瞳不敢置信的扩大。 沈漫抽噎着,“我不知道,给我下药是他们私自的行为,还是陆夫人让他们这么做的,但是我亲耳听到他们说,他们可以不要我的命,等到你跟顾小姐的婚礼顺利举行以后,放我一条活路离开这里,可代价是……” 陆祁年感觉自己隐隐好像猜到了什么。 接着沈漫逐渐回头,眼含泪光的看着他说,“代价是,他们要拍下我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的视频,以此来要挟我以后不能再跟你联系,否则他们就把视频曝光,让我身败名裂,让你觉得我放荡不堪。” “……” “所以他们给我下了药,如果不是你来了,现在他们可能早就找了别的男人过来,强迫我做出那种事了。” 陆祁年整个人,从里到外的震惊住了。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手段了得,心肠够狠,可他还是没有料想到,蒋佩茹可以不要沈漫的命,却能做出比要了她的命更狠毒的事。 沈漫抖着唇畔,泪珠又掉了下来,“距离他们给我下药有了些时间,现在正是药效逐渐在我身体里发作的时候……” “那就更应该去医院!”陆祁年果断道,“医院会有办法解决,事不宜迟,我现在立刻送你去!” 沈漫慌忙阻止他来将她拉起的手,“没用了,来不及了。” 陆祁年额头青筋跳动,“来得及,你相信我!” “这种情况,去了医院也不会有什么用。”沈漫道,“而且,我这个样子已经够狼狈了,我不想再让别人看到我更加狼狈,因为药物作用放浪不堪的一面。” “……” “我不想被别人看到那种画面,祁年,你不要强行把我带去医院……算我求求你,不要让我那么狼狈不堪……” 她哀声祈求。 陆祁年脑海思绪顿时雪白一片,近乎僵滞的道,“这种情况,不去医院,还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都是成年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最好且快的解决方式是什么。 就看他会不会帮她。 沈漫似乎感到愈发的难堪,无地自容般的别开脸。 她扯开唇,柔弱又倔强的突然道,“你走吧。” “……什么?” 陆祁年恍惚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然后听见她落寞黯然道,“你能在这个时候来救我,我已经很高兴了,那些人都已经被你赶跑了,这已经够了,接下来你不用再管我,你先走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简直感到不可思议措手不及,“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可能做到放着你不管?” 沈漫又是颤栗,又是哀然的嘲弄笑道,“你能管得了我一次,但不是每一次,我有危险你都能及时出现的。” 陆祁年呆住。 “无论我怎么保证,会和你断绝往来不再牵扯,陆夫人她就是不肯相信,所以她一定还是不会放过我。”沈漫回头来看他,苍白的脸遍布凄然,“这次我能有惊无险,可是下一次就未必了。” 陆祁年胸口堵塞的厉害,“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先把你送去医院,否则你很快就会……” 沈漫打断他,“既然陆夫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我,同样的手段,或者比这一次更加残忍的手段,她以后还会有无数次机会在我身上用出来。” “我不会让她那么做的。” “如果陆夫人会因为你不让她那么做,她就能放弃对我敌视,那这一次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沈漫苦涩的笑着,“马上就是你跟顾小姐的婚礼,你即将身为他人的丈夫,对我管不过来了,不是吗?” 他逐渐冷静,也逐渐颓败。 有种不想认同,却又不得不认同的无力。 “反正迟早我还是会有这么一天的,既然是早晚都会发生逃不开的事,我没那个能力与陆夫人对抗,只能认命。”沈漫悲哀的道,“所以你走吧,就把我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她垂下睫毛,黯然苦笑,“要是能早点想明白这点,我就不给你打那个电话求救了,干脆听之任之随便他们怎么样算了。”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的银针,狠狠地刺进陆祁年的心扉里。 他疼的心肝俱裂,难受无比。 晦涩又难受怜惜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陆祁年喉咙上下滚动。 过了将近半分钟,他低低哑哑的嗓音猝不及防地道,“我们在一起吧。” 沈漫猛地抬头,表情诧异,“在……一起?” “嗯。” “可是你跟顾小姐……” “只有我们复合,重新在一起,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妈就没法再背着我动你一根头发。”陆祁年肃穆道,“只有你在我身边,你才会安全。” 沈漫咬了咬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陆祁年坐在她身前的床沿边,双手怜爱的捧起她的脸,“如今我也不再三年前那样一无所知,我会保护你,也有能力保护你,所以,你还愿意跟我复合吗?” 沈漫暗淡的双眼一点点的亮起,渐渐溢出欣喜以及试探,“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他温和轻柔的笑了笑,“一直以来,或许不仅仅只有你还没有放下我们的过去,或许我自己同样也是。” 她动容着,“祁年……” “漫漫,我们复合吧。”他认真的道,“这样既能保护你,也不再辜负我们的感情,你现在被下药的情况,也不必再纠结该怎么解决了。” 沈漫惊喜至极,柔柔软软的,“好,我答应你……” 他无比珍视的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看着屋内的男人与女人,情深意切感动的拥吻在一起的画面—— 站在门外的顾清绾,如同没了灵魂只剩躯壳的木偶,安安静静的,就那么看着他们愈发火热朝天情难自禁的缠绵。 突然,顾清绾眼前一黑。 视线被一只宽大手掌捂住,不让她再看那刺目至极又旖旎无比的场面。 下一秒,手腕又另一只温热手掌钳住。 然后她被那股遒劲的力道,强势拽离这个地方。 第57章 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顾清绾被那股遒劲的力量,强行带到外面马路边。 支撑身体的力量像被抽空,她跌跌撞撞猝不及防,脚底虚浮双腿一软的骤然跌坐在路上。 拽着她的男人身形一顿,他回头看向她。 顾清绾将手腕从他宽大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来,双肩无力的耸拉下垂,脸蛋埋得很低,令人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身姿笔挺的男人,蹙眉凝重的看着她。 突然,一阵阵的恶心反胃席卷而上,顾清绾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江行渊神情一变,紧忙半蹲下来,手掌落在她肩膀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清绾不适的干呕两下,虚弱回他,“我没事。” 只不过是因为,脑子里全是方才看到的缠绵画面,导致她个人的心理原因,突然犯了浓重的恶心感。 江行渊静默地注视她,神色沉郁。 微凉的夜风吹过身躯,夜里郊区的马路边,四下静谧。 过了须臾,江行渊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深邃的视线看着她,低声道,“他们不值得让你难过。” 难过么…… 刚刚的画面深刻的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令顾清绾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冷无比。 分不清楚,此时此刻究竟是恶心多一些,还是遭遇背叛的打击痛疼更多一些。 整个心扉里,既不适,又刺刺的疼。 体内涌动着各种剧烈而复杂的情绪,她低垂着头,忽然低低讥诮的笑,暗哑哽塞的自嘲道,“我只是有点没想到,今天早上亲口说不会取消婚礼,想跟我结婚为我负责,甚至两个小时前还把结婚戒指拿给我看的男人,转眼就要为了保护好另一个人,和她复合睡到一起。” 江行渊只能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我明明给了他机会,让他取消这个婚礼,成全他跟沈漫在一起,他不肯,却又转头背叛。”顾清绾好笑讽刺的扯唇,“他的承诺,和他做出来的事,为什么总是截然相反?” 陆祁年究竟拿她当什么? 明明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确定好要彻底放弃他,放弃这个婚礼。 然而当亲眼看到陆祁年和沈漫,深情意切的告白拥吻上了床,将她这三年所有的坚持热情击败的溃不成军一点不剩,才发现—— 原来她还可以更心灰意冷一点。 原来这就是彻骨寒冷,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滋味。 顾清绾从里到外的彷如置身冰窖,紧紧的抿着唇,眼眶不争气的酸红起来,浮出的水雾模糊了她的双眼,“既然他那么放不下沈漫,为什么又不肯取消婚礼,非得让事情变得那么难堪?” 明明只要他取消婚礼,再跟沈漫复合重新在一起,她不是不能接受。 她也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可是他不取消婚礼,对她一个交代都没有。 顾清绾最不能接受的事,就是他对她什么都没说,一个交代都没有,就和沈漫缠绵到一起。 这不但没有把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放在眼里,更是将她三年的热情喜欢,肆意的蹂躏践踏,让她成了个荒唐的笑话。 她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换来却是他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的剜了个支离破碎,令她痛疼不已又难堪至极。 江行渊不用问都知道,看到那种刺人眼球的画面,对一个满心喜欢对方三年的人来说,打击会有多大多刺痛。 或许他不会感到意外。 但顾清绾不一样,在这之前,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她难受到极致的嘲弄摇头含着笑,笑里全是哽咽酸涩的艰难,撑在地面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忽视浓浓的颓败气息。 江行渊胸口跟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一样。 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安慰人本身就不是他的强项,何况她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才如此难受。 但就那么看着她情绪不可能自控的难过,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他不想看到她这样。 一瞬不瞬无声地注视她好一片刻,江行渊沉敛下眸子,动作干脆果断的忽然伸手,将她拦腰从地方抱起来。 他一言不发就将她抱起来,身子猝不及防的腾空,令顾清绾本能诧异的抬眸。 她头顶上方,是男人刚毅有型而紧收的下颌。 他说,“地上太凉了,我先送你回车上。” 顾清绾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巨大的打击令她整个人都颓然无力着,浑身冰冷的仿佛血液都凝固了一样,她没有力气从他怀里挣脱下去,她也不想挣扎。 所以她用力抿着唇,任由着他的举动,没说话。 江行渊抱着她,很快来到车旁。 守在这里的保镖,将车门给他们打开,他把她轻轻放进副驾驶。 给她系上安全带,把副驾驶的车门关上,江行渊转头对身后的两个保镖吩咐,“把大小姐的车开回去,我送她回公寓。” “好的,江总。” 待两个保镖转身,江行渊不由朝坐在副驾驶里的女人,隔着车窗投去一眼,眼中色泽复杂又深邃。 他挺拔的身躯,随后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直到借由车内灯光的照亮,江行渊才看清楚,坐在副驾驶座的女人,脸色寡白到没有血色。 顾清绾神色暗淡阴沉,睫毛下垂,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 而她脑海中的那根弦,更是紧绷到了极点,钝钝的痛感,从心脏直逼脑袋,令她的思绪空白而木然。 她突然只觉得疲惫,凝重的疲惫填满她整个人。 让她感到,哪怕是轻轻的呼吸,都在疲乏的撕扯着她的心口。 于是她没有再开口说别的什么话的欲望。 明明没有因为遭受打击重创崩溃的掉下眼泪,只是眼眶边有些酸红的痕迹而已,可她这模样,让人觉得她简直比干脆大哭出来还要糟糕。 江行渊滋味难言,直觉告诉他,此时还是不要多问她什么,让她安静一些为好。 于是他轻轻的道,“你先休息,回到公寓以后,我叫你。” “……好。” 她声音十分沙哑暗沉,透出浓郁的疲态颓败。 第58章 顾大小姐遭遇这么重的背叛,你还能忍? 顾清绾是真的忽然觉得很累,累到了极致,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思绪空白脑海木然。 她听话的闭上双眼。 很久过去,她都不再有一点动静,不知是在假寐休息,还是真的睡着了。 江行渊也终于启动车子,离开这片地区。 生怕惊扰到她,这一路,车速被放得平稳缓慢。 而他目视前方看着路况,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泛出点点幽冷的色泽。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什么。 不过在启动车子离开之前,他拿出手机,发了条什么信息出去。 …… 黑色轿车到公寓楼下慢慢停稳。 顾清绾似乎是真睡着了,车子停下来以后,她没有察觉。 看着她叠合在一起的细长睫毛,江行渊没有依他所言那般叫醒她。 他转头盯着她的睡颜。 她精巧寡白的脸上,仿佛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疲惫黯然,就连睡着了,一双眉梢都紧蹙在一起,神色里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痛苦。 江行渊的心,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 亲眼看到陆祁年的背叛,竟会让她连睡着了都如此痛苦吗? 江行渊呼吸沉沉的,不自禁的抬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眉梢,想要将她皱紧起来的眉梢舒展开。 可顾清绾明显陷入某种梦魇当中,那双眉头,根本舒展不开。 而就在这时,一辆车在他们后方不远停下。 江行渊有所察觉,从后视镜里瞥去一眼,看到阮牧南从帕加尼车上打开车门下来。 他敛回目光,将手指从顾清绾的眉梢上移开。 没有惊动她,他轻手轻脚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倚靠在车边的阮牧南,瞧着朝他走近的男人,朝他身后方抬了抬下巴,“那姑娘,没事吧?” 江行渊薄唇轻抿,语调薄冷淡漠,“任何人亲眼看到自己喜欢三年的人,是如何背叛自己的场景,都不可能没事。” “真惨。”阮牧南叹了口气摇头,“临到婚礼关头发生这种事。” 虽然他们隐约能够猜到,陆祁年跟沈漫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也是没想到,那种场景居然被顾清绾亲眼看见。 搞得他都对顾清绾有点同情了。 江行渊没有说话,但五官神色明显阴戾得厉害,幽冷的彷如寒冰一般。 阮牧南适时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他,“这是你让我去弄来的东西,我到的时候他们正火热朝天的缠绵,刚好能拍下你想要的画面。” 在路灯的照亮下,照片里的男女模样,清晰可见。 是陆祁年跟沈漫。 至于他们正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江行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那一沓照片接过来,淡淡道,“谢了。” 他要这些照片来干什么,阮牧南没问。 不过他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陆祁年都跟他那个前女友赤裸裸的滚到床上去了,顾大小姐遭遇这么重的背叛,你还能忍?” 江行渊眼中色泽阴沉,“我会让陆祁年为了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 “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牧南当然知道,以这男人真正的性格,任何做出实际性伤害背叛顾清绾的人,绝对会遭遇他的报复。 阮牧南扬眉道,“我的意思是说,顾大小姐那么伤心难过那么惨,现在可是你对她嘘寒问暖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江行渊眉心一拧,盯向他。 “有一句话不是说,治疗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另一段感情?”阮牧南不正经的笑了笑,接着倒又有了几分认真,“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再继续这样,你已经守了她够久了,要么就直接干脆的放弃离开,要么,就试着争取一下,至少得让她知道,你对她一直以来是什么心思。” “……” “很多事情,你不亲自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尤其是感情方面,一旦错过,可能将来你会因为自己没有试着去尝试一下而后悔呢?” 他不是什么软弱的人,更不会优柔寡断遇事不决,他甚至比很多人,都拥有一颗毅然决然坚硬无比的心,那颗心狠起来的时候,连阮牧南都自愧不如。 但唯独在感情上,在他对顾清绾的那份心思上,他始终不肯踏出一步。 难道现在亲眼看见,陆祁年是如何背叛顾清绾,根本没法做到一个稍微称职的丈夫以后,他还不打算踏出那一步么? 阮牧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而江行渊靠在车门边,身躯投下的影子,被路灯光线拉得很长。 他皱紧了眉头,烦躁的抽着一支又一支的烟。 英俊绝伦的五官,笼罩着满满的阴郁。 …… 顾清绾终于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 她是被梦魇惊醒的。 醒来时,她满头大汗,惊叫出声,猛地从床上挣扎的坐起身。 听见动静的男人,坐到床沿边,带着滚烫温度的手掌落在她肩膀上,低磁嗓音唤她,“绾绾。” 顾清绾怔怔的,瞳孔呆滞,胸口因为局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直到她缓缓抬起细长的睫毛,看清楚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恍惚失神的喃喃,“江……行渊?” “是我。” 他的声音灌入耳中,顾清绾逐渐回到现实里,视线渐渐清晰回神,眼瞳有了焦距。 然后她才慢慢发现,她不在车内。 而是在她公寓的卧室里。 她没想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梦境和现实有些割裂,让她甚至短暂的忘记了,她睡着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睡着的也记不清。 于是她完全没有留意到,男人刚刚对她的称呼,于平日有多不同。 江行渊深静的眸子注视她染着汗水的额头,“你做噩梦了?” “……嗯。” 他轻声细语,“梦见什么了?” “梦见……”顾清绾渐渐垂下眼帘,消沉落寞,“梦见我妈了。” 江行渊一怔。 顾清绾抬起一手扶着额头,勉强扯唇,“梦见她当年,抛弃我跟我爸,跟那个男人离开的场景。”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梦,没有梦见当年的那些事。 甚至也有很多年,没有再梦见那个人了。 怎么现在,突然就会梦到了呢? 回忆渐渐涌来,顾清绾缓缓想起,江行渊将她带走之前的所有画面。 她身躯一僵,脸色更白了,滞滞的抿唇问,“现在几点了?” 他如实答道,“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了么。 看来之前所有的事,并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取消跟陆祁年婚礼吧。”坐在她身前的男人,让人毫无心理准备的措手不及,嗓音低沉郑重,“和我在一起。” 顾清绾,“……?” 第59章 所以,你这算是在告白? 她黑白分明的眼瞳,全是呆滞惺忪的模样。 半晌过去,她没有一点动静反应,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你没听清我的话?”江行渊不禁深刻蹙眉的狐疑,沉稳询问道,“那我再复述一遍?” 顾清绾无意识的茫然喃喃道,“听是听到了……但我应该还没睡醒……” 凌晨三点的时间,她从噩梦中突然醒过来,突然听到他说—— 要她取消跟陆祁年的婚礼,和他在一起? 顾清绾有理由怀疑,她应该还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听到一贯镇定从容,看重身份有别的男人,突然说了这么猝不及防的胡话? 这不像是平日里,他会对她说得出口的。 “你已经醒了,现在就是在现实中。”江行渊有条不紊而认真看着她,“我是真实的,我的话也是真的。” “……” 见她还是没点什么反应,江行渊轻蹙眉头,又拿起她的手碰到他脸上,“不信你摸摸。” 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但这盏不算明亮刺眼的光线,足够将男人立体深邃的五官照亮,他身躯坐在她身侧的床沿边,身上穿的还是先前的那套黑色西装。 属于男人的温度,从他脸上的皮肤,传递到她泛着凉意的指尖。 真实的触感和真实的温度,令顾清绾尽管难以相信,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 并不是她误以为的梦境,或者胡乱臆想。 可眼前状况越真实,越是令她错愕的放大眼瞳。 她手足无措,从他脸上收回的手,一时竟不知能放在哪里。 心尖骤然凌乱鼓舞的狂跳,她呆呆的扯了扯唇角,讷讷的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江行渊耐性十足,沉着镇定的复述了遍,“你甩掉陆祁年,和我在一起。” 那语调都不像是在商量,有种强势的坚定不移。 坐在床上的顾清绾简直惊呆了,“就、就就这么突然……这么直接的吗……” 瞧着连话说都不清楚磕巴起来的女人,江行渊薄唇噙上一抹笑意,眉梢微挑的温声道,“如果委婉一些,我担心你不会领悟到我的意思。” 顾清绾,“……所以,你这算是在告白吗?” 他不做迟疑的郑重,“是的。” 本就空白的思绪,被他这突如其来且肯定的言辞,震惊得愈发空白凌乱了。 “等等!”顾清绾慌忙摆手打住,整个人都被冲击的有点缓不过来,“我现在有点搞不懂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你让我先捋一捋。” 怎么一觉睡醒过来,江行渊突然跟她告白了? 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匪夷所思她不知道的事了吗? 怎么这么反常? 自知他的行径确实让她没有心理准备,于是江行渊不打扰她。 他就那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有着无限的耐心和时间,等着她整理好思绪。 顾清绾盘起双腿坐直身子,感觉她把自己头的思考秃了,想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这男人变化得这么快。 但她敢笃定,以她对这男人的了解,他肯定不是吃错药了。 这男人跟别人不太一样,不管任何情况任何时候,他都清醒得可怕,绝不会做出没有经过思考,盲目又冲动的行径。 何况仔细想来,凌晨三点还待在她公寓的男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不正常了。 顾清绾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斜向他,试探的终于问出盘踞在她心里好久的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行渊挑眉,“显而易见。” “……也是哦。” 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会跟她告白呢? 真是多此一问。 顾清绾撑着下巴翻来覆去的又想了想,“也对,我长得这么漂亮,但凡不是眼瞎心盲的男人,对我起码都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吧,你进顾氏两年多时间,尤其这段时间经常和我有接触,被我的美貌征服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江行渊,“……” 顾大小姐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虽然不可否认,她的美貌确实无可挑剔,令许多男人为之着迷。 而她这股自恋起来的傲娇劲儿,倒是没了先前那么消沉痛苦,似乎经过这一觉,整个人缓过来了些。 江行渊稍稍放了心。 顾清绾不知男人的脑海中在想什么,但他把话挑明得这么直接,她总不能当做没听见。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各种冲击,令她滋味复杂又凌乱至极,顾清绾抿了下唇,慢慢凝重出声道,“江行渊,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是接受你还是拒绝。” 他深邃的眼眸不动声色,笔直地落在她那张精致寡白的脸蛋上。 顾清绾不是滋味,垂下眼帘暗淡道,“说句心里话,我现在对感情,没有任何期待。” 多年前,她亲生母亲为了另一个男人,抛弃她跟她爸一走了之离了婚。 而今,她满心喜欢三年的未婚夫,在不曾给她一个清楚的交代之前,和他的前女友上了床。 她不觉得自己对感情婚姻,会因此而彻底丧失所有信心,不再拥有一点期待。 可她现在确实也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怕与恐惧。 无法再做到轻易喜欢上别人,无法轻易再相信感情与婚姻,更是提不起兴趣心思,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热情。 至少现在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江行渊静默须臾,阖了阖眸道,“我不急着你现在就给我答案,甚至我个人其实也不希望,你这么快就回答我,所以你不做出决定这么快就回答我,反而是我想要的结果。” 顾清绾错愕地望向他,“为什么?” “我想没有几个人,在刚刚经历背叛,下一秒就能立刻投入到另一段感情当中。”江行渊从容而平静的道,“再者,你跟陆祁年的婚礼还没有解决清楚,哪怕他背叛了你跟别的女人上了床,但目前为止,你们仍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 顿了下,他随之淡淡补充,“所以现在就让你做出决定回答,以你目前的状况跟心情来说,你一定会拒绝我。” 第60章 把他踹了,我现在可不能容许他跟你结婚 顾清绾蹙了蹙眉梢,虽然他说的事实没错。 但—— 她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因为跟他还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拒绝你?他都背叛我了,我一怒之下同样也以背叛的方式,跟你在一起报复他不行吗?” 江行渊笃定,“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 “你了解我什么?”顾清绾摆着娇俏的脸,“他被我亲眼看见他和他沈漫滚到床上去了,我凭什么还管跟他是不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凭什么我不能背叛他?凭什么我不能立刻接受别的男人跟别人在一起?” 她愤愤不满,越说越气,“是他跟沈漫睡到一起在先,我就算现在立刻就跟别的男人滚到一张床上,错的也不是我!” “错自然不在你。”江行渊稍稍思虑了下,然后镇定道,“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那倒是简单了。” “嗯?” “倘若你想以同样背叛的方式报复回去,那你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 “……哈?” 顾清绾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江行渊这男人慢条斯理的说,“既然你想要一个报复陆祁年的工具人,大小姐,我想毛推自荐,不介意委曲求全当那个工具人。” ……那真是委屈他了啊。 “所以,大小姐。”江行渊挑眉道,“你要睡我么?” “……” “我是很乐意至极的。”他说。 顾清绾简直被他惊得目瞪口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男人竟然还有这么奔放又狡猾的一面? 这到底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江行渊吗? 她磕磕巴巴的道,“你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的,大小姐。”江行渊慢悠悠的从容答,“只要你想,我愿意献身,现在就能让你睡。” “……” 他英俊立体的面庞,神色认真沉静,那双幽幽深眸,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顾清绾脑海中那根好不容易拼接起来的铉,又被他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搅乱。 一同凌乱不堪的,还有她那颗心。 忽然燥热无比。 脸上不自觉的爬上不自然的红晕。 她怂了。 怂得恨不得把头埋到床底,来逃避自己此时燥热滚烫的脸,不让他看见。 她胡乱而紧张的努力组织语言,扯了扯唇道,“那、那倒是不用了,我就是太生气了才会那么说而已,不是真要那么干,你就当我是开玩笑的好了。” 让她睡江行渊? 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那真是有点可惜了。”江行渊状似惋惜,浅笑出声道,“本以为真能轻轻松松,就那么正中下怀让我得偿所愿,看来果然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事实不会那么简单。” 顾清绾,“……” 不是,他该不会还真在期待,她现在就把他给睡了吧? 顾清绾简直滋味复杂。 江行渊很快正色起来,墨玉般的眸子凝视她,不急不缓的道,“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同样背叛的事,陆祁年是背叛了你不假,你们还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也不假。” 他说,“可你不屑于跟对方一样。” 任何事情她都有可能会冲动,但唯独以报复的心理去背叛对方,她有她的坚持跟不能容忍。 顾清绾皱了皱眉。 她忽然深深的感到,这男人好像能把她的心理拿捏得死死。 他貌似很了解她的性格,包括她的所思所想。 撇了下嘴,她淡淡又问,“如果等我跟陆祁年的事情结束以后,我还是不接受你呢?” “大小姐——” 对此,他似乎早就思考过了。 江行渊英俊的面容沉稳有余,“倘若我现在跟你保证,我绝不会跟他们一样背叛你抛下你,你可以放心跟我在一起把自己交给我,你大概不会相信。” 她确实不信。 顾清绾以为,他既然明知她不信,他应该会说出多么令人感动且让她不得不信服的言辞。 结果这男人顿了下后,居然是说—— “其实我也觉得,承诺这种东西根本毫无意义,最多只起到一个安慰的作用,不过就是用来哄骗你们这些小女孩的把戏罢了,实际上对于男人来说就跟放屁一样,放完就没了,偏偏你们这些小女孩还一骗一个准,深信不疑。” ……谢谢,真是有被内涵到。 江行渊从容不缓的道,“人是善变的,背叛是人的天性,能做到违背天性忠诚专一的人不是没有,但不可否认那样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不到死的那一刻,不止是你,连我自己都不敢百分之百的坚信,口头上的承诺是否能够从始至终。” 顾清绾抿唇不语的看着他,心情犹如五味杂陈。 江行渊抬手将她耳畔边的发丝,撩到她的耳根后,“但,既然背叛是每个人的天性,能违背天性的人少之又少,你跟任何一个男人结婚,都有极大概率会因为被背叛而不幸福的话,那不妨跟我试一试。” “……” “既然都是不幸的,跟谁结婚都没有区别,你与其选择陆祁年,不如选择我。”他带着丝丝缕缕的真诚,指尖落在她的耳畔上,轻轻触碰着她的肌肤,目光深切地望着她眉眼,“至少,你对我跟他而言的存在意义,截然不同。” 她对他而言究竟是种什么不同的意义,顾清绾没问。 准确来说,她有点忽略了这句话里面,透出着一种更深层的东西。 江行渊深深道,“也许你跟我在一起,会令你将来的人生面临一些不幸的危险,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将你保护好。” 顾清绾滋味晦涩,不明所然的瞥瞥他,“跟你在一起,能让我有什么危险的?” 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江行渊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只是出于一种考量而已,不一定会有。” 诚实地说,她都有些被他这番逻辑说服了。 只不过—— 顾清绾抿唇道,“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搞得我有点适应不过来,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你,我都需要好好思考一段时间,也需要点时间适应,你喜欢我这件事情。” 只要不拒绝,就意味着,她没有草率,会认真斟酌思考清楚。 对此,难得紧张的江行渊,悄然松了口气。 他笑着应声,“好。” 顿了下,他随之轻声缱绻的道,“现在迫在眉睫也不容忽视的事,是你跟陆祁年的婚礼,你先把婚礼取消,嗯?” “……” “把他踹了,别让他占着你未婚夫的名义,我现在可不能容许他跟你结婚。” 第61章 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确实,婚礼已经火烧眉毛刻不容缓。 眼下当务之急,是取消婚礼,不能再拖延下去。 “江行渊。”顾清绾精致的小脸正色起来,“你帮我联系记者,天亮以后早上十点,我要召开记者会。” 看着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没了先前那种备受打击的消沉,江行渊放下心来的同时,不禁有些欣慰的赞赏。 还以为她会陷入那种颓败的情绪里,一蹶不振久久都走不出来。 倒是没想到,她能当机立断,做出十分果断的决定。 他磁性嗓音低低应了个好字。 江行渊沉吟须臾,深邃的目光闪烁着精光,象征性的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先告知顾总一声?” 凌晨三点多的时间,顾战柏估计还在深眠。 “这个时间点,还是先不惊扰他了。”顾清绾犹豫地想了想,脸色凝重道,“我不想这场记者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除了你之外,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要开这场记者会的目的是什么。” 她在想什么,不必她言明,江行渊都知道。 倘若顾战柏提前得知这个消息,怕是不会让她这么干,而婚礼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她没有时间去慢慢跟顾战柏解释明白来龙去脉。 陆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蒋佩茹一心想要促成顾陆两家的这次联姻,如若透露了风声,让她提前得知了顾清绾的打算,这场记者会势必会受到她从中作梗各种阻拦。 江行渊点头应声,“这件事我会秘密去办,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另外,话说回来。”顾清绾用眼角余光看了看他,“我取消婚礼,不是因为你说让我取消我就取消的,就算你不提,我也打算这么干了。” 江行渊挑挑眉。 “只是之前还考虑到后果有点顾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顾虑了而已。” 先前她不想因为取消婚礼,造成难看的局面无法收场,于是还想跟陆祁年达成共识,两个人一块出面解决。 可现在…… 但凡回想起,陆祁年跟沈漫情真意切拥吻在一起的画面,就有一股浓重的讽刺与恶心感弥漫在心头,将她的骄傲热情以及那份柔软,践踏得一点不剩。 陆祁年一而再的不将她放在眼底,一边不答应取消婚礼,一边顶着她未婚夫的名义又跟沈漫睡到一起,丝毫不给她这个未婚妻基本的尊严。 她堂堂顾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让她再去找陆祁年谈,就更不可能了。 这种时候她还跟他们有商有量,岂不是让人觉得,她顾清绾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任由他们随意揉搓捏扁,可以肆意践踏? 顾清绾不自然的朝他道,“我纯属是因为恶心反胃,受不了别人站在我头上拉屎,已经想好了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取消掉这个婚礼决心,所以你可别因为这样就误会什么。” 虽然好像让他误会也没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得说清楚比较好。 “实事求是的说,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她直白得不遮不掩,“如果让你因为这个就感动,误以为我是为了你,那就有些狡猾了。” “我知道。”江行渊半垂眼眸笑了笑,低低温温的道,“我也不认为,刚跟你表露心迹,就能让你立刻为了我取消这个婚礼。” 停了停,他深深看着她,“但无论是你本身就想这么做,还是应了我的要求,只要目的一致就够了,并不会妨碍什么。” 好吧。 他能豁达的这么想,倒显得她的解释,有点多此一举了。 顾清绾撇了下嘴,视线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带着试探的来回扫视,“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既然喜欢我,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江行渊默了两秒钟。 随后,他才从容不迫半真半假的道,“因为你喜欢陆祁年,追了他将近三年,眼里心里只有他,而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所以没有那个勇气跟你表露心迹。” 前半句让她没法否认,但后半句,就令顾清绾有点无法苟同了。 她皱眉狐疑,“你是那种没有勇气的人吗?” “我是。” 诚实地说,她有点不信。 自从她认识这男人以来,她就没见过,在他这里“自卑”两个字怎么写。 她半信半疑的道,“那你现在怎么又有勇气了?” “因为陆祁年用事实行动来证明,他不值得你托付终身。”江行渊平静而深然的道,“在你们婚礼之前,他就先跟沈漫旧情复燃,我认为这是天意给我的机会,如果再错过,将来或许会令我后悔终生。” “……” “所以我想迈出这一步,无论等你考虑清楚以后,是否答应跟我在一起,至少,我得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 他以前确实没有勇气,虽然没有勇气并不是因为身份的自卑,而是出于其他因素。 但阮牧南的那些话,终究还是令他动容。 他不想再看到她为了别的男人而伤心难过,更不想再只能眼睁睁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携手共入婚姻殿堂。 虽然跟他在一起,也许也会不幸。 顾清绾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江行渊喜欢她,她先前居然没怎么察觉出来…… 如果他是真喜欢她,那这男人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可真够深的。 江行渊不露痕迹的将话题岔开,“现在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你有什么疑惑,等取消婚礼的事解决好了,我们再谈如何?” “好吧。”顾清绾淡淡道,“那你先去联系记者吧。” 江行渊点头。 不过在他起身离开前,他望着她,“有一件事,我想先问问你。” “你说。” “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去的那个地方,看到陆祁年跟沈漫的?” 先前保镖的话,他没有忘记。 经由他这么一提,顾清绾想起来,之前给她发来的那条信息。 起先她也不知道,给她发来信息的人是谁,更想不明白,对方让她去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意图。 但现在,答案隐隐呼之欲出。 第62章 你的身后,还有我 顾清绾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投下一片暗沉的阴影。 她扯了扯唇道,“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沈漫吧。” 除了沈漫,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无聊,故意将她引过去。 “我还以为,去了以后能看到点什么东西,原来……”顾清绾讥讽暗凉的道,“也不过如此。” 江行渊眯了眯幽眸。 顾清绾嘲弄的笑了一声,“如果她回来是为了陆祁年,如果那条信息真是她发给我的,那她想要达到的目的,也算是如愿以偿恭喜她了。”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江行渊眉头紧蹙,眸色逐渐阴鸷,“倘若的确是她故意将你引过去,她必须得为这么低劣的手段把戏,付出代价。” 先前不管沈漫做了什么,江行渊都不曾在意她的手段把戏。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这么拙劣的手段,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把顾清绾恶心得这么彻底,非让顾清绾看到那种不耻的场景。 以免她误会错了人,于是顾清绾没有阻拦,任由江行渊去查。 江行渊磁性嗓音复而低低的道,“现在时间还早,你再好好休息补个觉,我去联系记者,天亮以后过来接你。” “好,你去吧。”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道,“你不必担心,取消婚礼之后会面临什么结果,无论后面发生任何情况,都有我在。” 她怔愣的视线望着他。 “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事,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其余的都交给我。”江行渊深深看着她,“撇去感情不谈,我还是顾氏的总经理,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无论出于什么情况,我都会想办法让顾家的损失降到最低,所以你不必害怕忧虑,你的身后,还有我。” 顾清绾恍惚间想起来,他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 她提了提唇,“我知道了。” “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江行渊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勾唇道,“天亮以后,有一场硬仗要打,你是顾家身份尊贵的大小姐,不能顶着一双黑眼圈的消沉模样让人看了笑话,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才行。” 她堆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从喉咙里应了声。 他这才安了些心,从床沿边起身,拔腿离开卧室。 江行渊走了以后,顾清绾重新躺回床上。 尽管江行渊已经不断安慰她,让她不用忧虑什么,但此时她哪里还有再睡一觉的心情。 就那么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直无眠。 …… 这边。 陆祁年将沈漫带走,接回到他名下一处别墅里。 沈漫看着别墅奢华而精致的装修,望向身旁的男人,“这个别墅好像才刚装修好,一看就是新的还没有人住过。” 陆祁年点头,“是还没有人住。” 别墅的装修摆设家具等等,不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全是崭新的,而且那些彰显喜庆,贴着大红字眼的“囍”字,更是夺目的让人无法忽视。 沈漫踌躇迟疑,“所以这个别墅,其实是……” “原本是用来,我跟绾绾婚后的住所之一。” 这个别墅是陆祁年私有的,是为了他跟顾清绾的婚礼,让人重新装修了一遍,换了新的家具之类摆进来。 沈漫闻言,惊得瞪目结舌,“这是你们的新婚别墅,你让我搬进来……会不会不好?” “没关系,把这里腾出来用于新婚别墅,只是考虑她结婚后不想住在陆家,想拥有独立空间二人世界而已,以备不时之需才重新整装了一遍,不一定用得上。”陆祁年淡淡说完,心绪晦涩的道,“何况,现在这个婚礼……” 他话音未落,别墅门口,骤然传来巨大的动静。 是一阵脚步声。 陆祁年跟沈漫闻声转头,就见蒋佩茹带着两个保镖,不知怎么收到的消息迅速过来,阵仗风风火火的跨步进入别墅门口。 一眼望见站在客厅里的沈漫,蒋佩茹脸色骤然一沉。 “来人!”她愤怒至极,“去把那个女人,给我从这里扔出去!” 她身后的两个保镖正要上前,陆祁年目光一冷。 他上前一步将沈漫护在身后,不怒自威的扫向他们,“我看谁敢动她试试?” 两个保镖顿时不敢动了,转头望向蒋佩茹,“陆夫人,这……” 精明干练的中年贵妇,简直像被当头一棒,气到暴跳如雷。 她刚收到消息,说陆祁年把沈漫带来这个别墅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沈漫这女人还真在这里! 更没想到的是,陆祁年居然还要阻拦她把那女人扔出去? 蒋佩茹脸色铁青,恼火至极,“这里可是给你跟绾绾准备的新婚别墅,你现在领着沈漫这个女人进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祁年冷然道,“我的意思,我想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你现在是诚心要跟我对着干,为沈漫这个女人跟我发疯还不够,还要把这个女人领进新婚别墅让她住在这里是吗?”蒋佩茹的愤怒铺天盖地的袭来,“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倘若你执意这么做,你要怎么跟顾清绾交代,跟整个顾家交代?” “……” “难道你天真的以为,顾战柏跟顾清绾父女,能接受得了沈漫这个女人的存在?还是你打算瞒着顾家的人,你以为能瞒得了他们?” 面对蒋佩茹怒气冲冲的质问,陆祁年神情骇然。 他模样冰冷的回,“原本是不会到这一步的,可是妈,这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的?” 蒋佩茹感到难以置信的荒唐。 她唯一逼过他的,就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取消跟顾家的联姻,除此之外,她还逼过他什么? 陆祁年双眼冰漠的道,“如果不是你派人把漫漫绑架关起来,如果不是你下了狠心要除掉她,如果不是你给她下药想拿捏住她的把柄让她身败名裂,我也不至于让大家都到退无可退,没有商量的地步。” 精明如蒋佩茹这般,在听闻他这番话以后,顷刻明白过来什么。 她眯了下眼,犀利而愤怒的,目光盯向被他护在身后的女人,“是你——” 沈漫勾了勾唇,在陆祁年看不见的身后,她无声而得意的笑。 “你这个女人——” 蒋佩茹气极攻心,忍不住的大步上前,恨不能立刻就将她撕碎。 然而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拿着她手机的保镖道,“夫人,是秘书来的电话。” 蒋佩茹愤懑的夺过手机,接听电话,“什么事?” 电话里的秘书吞吞吐吐的道,“夫人,刚刚收到消息,顾小姐召开了记者会,据说十钟后,她有要事宣布。” “……” 明天就是顾清绾跟陆祁年的婚礼日期。 顾清绾却在这个时候,无故召开记者会,没有任何商量跟通知。 不好的预感直面逼来。 蒋佩茹本就铁青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怎么到现在才收到消息?一群废物!” 第63章 你后悔了吗? 召开记者会的地址,是在顾清绾跟陆祁年即将举行婚礼的酒店大门前。 这家星级酒店,是顾氏旗下的产业之一。 也是桐城最好最知名的酒店。 由江行渊这个顾氏总经理的亲自吩咐,酒店经理丝毫不敢懈怠,此时酒店大门前,无关人员被清空,安保人员严格把守严峻以待。 早上九点四十左右。 江行渊如约而至,来公寓顾清绾接走。 一边开着车,他一边将现场的大致状况告知她,“那些被通知到的记者,现在差不多已经全部抵达酒店,都是些跟顾氏交好的各大媒体,我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不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为难你。” 坐在副驾驶的顾清绾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江行渊这人做事向来事无巨细的靠谱,任何事情交给他,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也是他深受顾战柏赏识的原因之一。 她今天格外的沉默,应了一声后,抿唇不语的坐在副驾驶里。 江行渊开着车,不由用眼角余光扫视她。 今天的顾清绾,给自己化了个妆提升气色的精致妆容,将她寡白又黯然的脸色掩去,让人无法看出半点她先前消沉的模样,甚至也看不出来她眼眶边隐隐的青黑痕迹。 稍稍打理过的长卷发披在她肩后,身上是一套酒红色长裙。 把她肃穆起来的神情纳入眼底,江行渊低浅温声道,“不用紧张,放松点,别害怕。” 顾清绾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善做主张就召开这场记者会,说一点都不会紧张,那是假的。 放在腿上的手指关节曲起,她眼帘微垂道,“我不害怕,我是担心,我爸要是知道我今天想干嘛,会不会被气出病来。” 这个时候,顾战柏恐怕还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终于收到消息以后,顾清绾都不敢想,他会是什么反应。 “顾总得知你要取消婚礼,自然难免会震惊。”江行渊淡声说,“不过等他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想必他一定会理解你,就算你不出面取消婚礼,他都不会再支持这个婚礼继续下去。” 以顾战柏对她从小到大的纵容溺爱,想来也不可能让她继续往火坑里跳,搭上她一辈子的婚姻幸福,跟一个已经不再忠诚的男人结婚。 顾清绾拧着眉头,踌躇道,“可是我突然取消这个婚礼,算是跟陆家撕破脸了不说,对顾氏的影响恐怕也难以估量,我担心我爸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毕竟顾氏是顾战柏一辈子的心血,他呕心沥血才让顾氏到今天这个地位。 他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太多折腾。 “我还年轻,扛得住风险跟变故,也不怕跟陆家从此结怨。”她滋味杂陈,“但我爸不同,他年纪这么大了,不但要因为我私自决定的行为,承担公司由于取消婚礼带来的损失影响,还要面临接下来跟陆家撕破脸的局面。” 顾清绾内心很不是滋味,扯了扯红唇,“我都二十四岁了,非但没能让他安心,反而还要他来为我操心,甚至为了我的行为后果买单,仔细想想,我这个当女儿的,其实也不怎么孝顺,任性冲动为所欲为,没有为他的年纪跟不容易考虑。” 越是到这种重要关头时刻,她对顾战柏不禁有些自责,有些内疚。 江行渊深邃双眸平静的看着前方路况,骨节分明的手中落在方向盘上,平稳的开着车,“那你后悔了吗?” 他猝不及防地问她。 顾清绾惊讶转头,“后悔?” 江行渊立体英俊的五官神色莫测难辨,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而深静,令人洞察不出什么变化起伏,更看不穿他的内心。 只听他薄唇轻起的说,“如果你现在后悔,不想取消这个婚礼了,还来得及。” “不可能!”顾清绾想都没做多想就果断道,“我虽然是担心我爸有点接受不了,但我不可能后悔,更不可能再临时改变主意,不取消这个婚礼!” 江行渊闻言,深静的眸子逐渐起了点点涟漪。 他侧头瞥向她,菲薄的唇噙上一抹浅淡的弧度,“虽然从私心方面来说,我也希望你能取消掉这个婚礼,不过——” 微顿,他深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真的取消,意味着你跟陆祁年就彻底结束了。” “结束就结束了。”顾清绾丝毫不做迟疑,“难道你觉得我这种性格,能接受得了跟不忠诚的人过一辈子?我是脑残了吗,这么想不开要恶心自己一辈子?” 江行渊勾了勾唇,“我觉得也是。” “所以你不用再叫我考虑,我已经考虑得够清楚了,就算突然取消婚礼确实冲动任性了点,会让顾氏带来损失影响,让我爸为我的行为后果操心买单,让我对他有点内疚自责,但我也绝对不可能明知是深渊还要往里面跳,我喜欢陆祁年三年是不假,但我也不是个恋爱脑蠢得那么无可救药,你也不要再这么说了,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的人生大事,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她都不后悔。 无论是当初喜欢陆祁年同意联姻也好,还是取消掉这场婚礼也好,这都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做出的选择。 江行渊出于理性的提议,令顾清绾有点不高兴。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么义无反顾的坚定,反而倒叫身旁的男人松了口气。 “若你不后悔,那就更不用替顾总多想,感到自责了。”江行渊菲薄的唇溢出浅浅弧度,“取消婚礼后对顾氏造成的影响损失,跟你的终生幸福比起来,对顾总而言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在他眼中,不会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 顾清绾心情复杂。 江行渊带着徐徐浅笑道,“你别小看顾总的承受能力,他经历商场数十年,见识过的风浪数不胜数,如今他能站在这种层面的高位上,魄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这次不过是损失了点利益而已,根本撼动不了顾氏,也撼动不了顾总,你无需因此耿耿于怀感到自责。” 第64章 遵命,大小姐 仔细想了想,貌似是这么个理儿。 “大不了这次损失了多少利益,等我进了顾氏接管公司以后,再把它赚回来好了。”顾清绾撇了下嘴,自我安慰道,“钱是可以再赚的,但人生婚姻的步子踏错了,回头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没错。”江行渊轻声笑了笑,“何况我不是说过么,你的身后还有我,只要你不后悔,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造成的任何结果,我帮你承担。” 他做事牢靠沉稳,无所不能的靠谱形象,一直深扎在顾清绾的心底。 身后还有他帮着,总觉得好像无论她做什么,都不用感到害怕跟顾忌,更有底气了一样。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顾清绾又想起来。 从看到陆祁年跟沈漫旧情复燃直到现在为止,她唯一接触过的人,貌似也只有江行渊。 是他把她从那个不堪入目的场景里带走,是他无声默默守了她整整一夜,而她做出这么重大决定的时刻,还是他陪在她身边给足了她勇气跟底气。 这些种种,让人后知后觉的骤然发现,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就已经很依赖江行渊这个男人了。 以前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只当他是知恩图报的感激。 可如今知道他喜欢她以后,那种感觉就逐渐有些变了…… 正在这时,包里的手机骤响。 顾清绾拿出来,看到是陆家那边打来的电话。 她眉梢不禁皱起。 不用想,都知道陆家打来这个电话是为了什么。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 陆家总归会收到消息,知道她召开记者会,多多少少大概都能猜得出来些什么。 毕竟陆祁年跟沈漫都睡到一块了。 蒋佩茹平时消息那么灵通,为人又那么精明能干,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陆祁年跟沈漫的事。 而蒋佩茹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个婚礼能顺利举行。 所以这个电话—— 顾清绾既没有挂断,也没有接听,直接便将手机调整静音模式,随手又扔进包里,打算谁也不理会。 留意到她的举动,江行渊微微挑了下一侧眉梢。 顾清绾抱着双臂道,“陆夫人打来这个电话,想说什么不用问都能猜出来了,我既然意已绝,还是不要跟她扯来扯去的好。” 蒋佩茹能扯话的本领,她是领教过的。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顾清绾不可能再允许,任何人来影响这次的记者会。 “正好——”江行渊起唇提醒道,“我们也到了。” 车子在酒店大门前的马路边,慢慢靠边停下。 透过车窗玻璃,顾清绾瞥见,酒店大门前,已经汇聚了不少靠着器具的媒体记者们。 但凡关于顾氏的一点风吹草动,一向是外界媒体们关注的热点对象。 她身为顾氏千金大小姐,顾战柏唯一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召开记者会,地点还是选在明天举办婚礼的酒店大门前,引起的焦点热论只高不低,各大媒体记者们闻讯,都想第一时间掌握新鲜素材。 现场这些还是关系好信得过,才被江行渊通知过来的。 他没通知的,等到后面跟蒋佩茹他们一样,才收到消息在赶来路上的记者,还有更多。 停稳车子,解开安全,江行渊突然转身过来。 他一手落在她身后的座椅上,不放心的朝她郑重嘱咐,“虽然现场已经提前让人做好安保措施,但为了避免更多的记者涌来,向你提问一些不相关的问题拖延时间,宣布完了以后,你尽快下来,不必理会不重要的事情。” 顾清绾抿了抿唇,应了个字,“好。” 她视线一直望着车窗外的记者们。 那些记者是他们自己人,所以即便看到他们的车停在这里,也没有造成轰动的过来将他们围堵,而是一直在等在原处。 顾清绾不禁再一次感叹,江行渊做事果然很井井有条的靠谱。 想罢,她收回视线,“江行渊,那我先——” 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头转过来的同时,她不期然的与男人深沉目光对撞而上。 在那一秒种,她的灵魂仿佛被那双墨玉深邃的眸子给吸进去了。 心尖咯噔一声,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顾清绾突然格外的不自然,手脚无处安放的莫名局促紧张起来,“你……盯着我看干嘛?” “没什么。”江行渊不露痕迹的浅浅弯着薄唇,“只是觉得你的侧脸很好看,忍不住欣赏了下。” 这话顾清绾就不能认同了。 她不冷不热的觊他,“什么意思,难道我的正脸不好看?难道我除了脸的其他地方不好看?” 刚想回答她前面那句的江行渊,在听到她后面那句后,他迟疑了。 他犹豫而试探,“其他地方是指……上次我看过的那些其他地方?” 她一头雾水,“什么上次看过的其他地方,你在说什么?” 大小姐的忘性是真大。 也对,她要是记性好,也不会他都待在她身边两年多时间,都没有让她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于是江行渊提醒她,“之前你喝了酒,让我不要走,我第一次留宿在你公寓的那次。” 顾清绾,“……” “然后等你第二天醒来,我们发生了什么,想起来了吗?” “……” 英俊绝伦的男人带着徐徐笑意的看着她。 顾清绾又尴又尬又头皮发麻,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他不提这茬,她还真的都忘了,这男人早把她赤身裸体的样子给看光了! 瞧着她逐渐燥热起来爬上绯红的脸蛋,整个人都僵滞住了,江行渊笑出声,“看来是想起来了。” “……江行渊,你是故意哪壶不开踢壶吧。” 她严重怀疑这男人是故意的。 “是你问我,你的脸和其他地方好不好看。”江行渊倍感冤枉,从容不迫的镇定,“我的评价是,都好看。” “……” “哪那都好看,简直挑剔不出瑕疵,让人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如此完美……” “闭嘴。” “遵命,大小姐。” 相比起他心情开怀的笑,顾清绾已然羞耻到脸颊沸腾滚烫。 第65章 不能让他们的目的得逞 江行渊虽然嘴上的话语听着不正经,但他的表情和口吻却相当的从容平静,完全感觉不出轻佻的成分。 尽管顾清绾还是被他那些夹带着彩虹屁的荤话,说得面红耳赤羞耻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空间狭小的车内,氛围一时轻快又微妙。 看她燥红着脸瞪着他,江行渊不再继续打趣她,收起调笑。 他微微俯身过来,一只手臂环过她身前,落到她侧方把她的安全带解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下车吧。” 靠得近了,顾清绾闻到他身上有种清冽好闻的味道。 带着沐浴乳的清香,莫名拨人心弦。 她心底愈发有些不自然了。 但顾清绾没让自己露出太多异样,努力维持好镇定,语调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 不知道刚刚江行渊是不是想缓解她的紧张,才故意出言不正经的揶揄几句,不可否认的是她被转移了下注意力,现在整个人的心态都轻松不少,不似先前宛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凝重紧绷感。 顾清绾葱白的手指落在门把手上。 暗暗吸了下气,然后心一凛。 当穿着酒红色长裙的顾清绾,推开车门走下来,酒店大门前的记者们,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她身上。 已经做好充足准备的顾清绾,不再有丝毫的迟疑。 她迈开步子。 然而正当她欲要朝着记者们走去,这时,一辆大巴车骤然在马路边停下。 紧接着,大巴车门打开,从里面鱼贯而出下来许多人。 估算起码有二十个。 大部分是身型健壮的青年男性。 领头的人身前戴着导游牌,三十来岁的样子,他拿着扩音喇叭,对那些人招着手,“来来来,大家都跟我这边来,这里就是所属顾氏麾下的产业之一,桐城最好最着名的酒店,采用罗马建筑风格,外观奢华内里更是处处烧金,来了这个城市必须观光打卡的着名景点之一。” 这不期而至的人群,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令在场的记者们懵逼,顾清绾更是诧异。 时常会有外地人,到了桐城以后慕名前来这个酒店打卡参观,这倒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 可奇就奇怪在,偏偏今天这个日子,偏偏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江行渊早就吩咐过酒店经理,取消这个时间段所有宾客的接待事宜,任何跟酒店有业务合作或者没合作的人,都改成其他时间。 怎么可能现在会有领队带着游客来参观酒店? 这群人阵仗浩大,来势极快,根本不容人反应过来,不到二十秒就已经全部涌聚到顾清绾身边,顷刻便将她围困在内。 人群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顾清绾几乎被这些人彻底淹没,等所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外围已经看不见她的人影了。 一干记者彻底懵了,众人面面相窥。 这是什么情况? 酒店经理则是大惊失色,赶忙去叫安保人员,“保护好大小姐,把这些人全都赶走!快!” 那些游客包括领队压根什么都不管,嘴里吵闹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如同困兽般围堵在中间的顾清绾,想挤开人群出去,奈何她的力量跟这些身材健壮的青年男性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无论她赶怎么挤,硬是无法撼动得了将她淹没在内的人群。 而她脚上穿着的还是一双高跟鞋,随着这些将她围堵在内涌动的人群,在她费劲拨开人群时,推搡间不知是谁故意还是无意的撞到她。 顾清绾身躯晃动脚底趔趄,一个不慎没能稳住身子,直接栽坐在地。 混乱至极的人群中,她啊了一声,阵阵钻心的疼从脚踝处绵延而来,疼得她嘶声倒抽凉气。 然而即便她摔倒在地,这些将她困在其中的人们,像是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状况,完全不管不顾的将她堵得水泄不通。 现场环境嘈杂又混乱到了极点。 不过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随着一个个健壮的青年男性被掀开,一个人用着遒劲的力道,硬生生的翻出一条路来。 “大小姐——” 当江行渊终于挤开那些阻拦的人群,出现在顾清绾面前,见到的是—— 顾清绾坐在地上捂着脚,眉梢皱得紧紧的,脸色痛苦泛白,额头上沁出涔涔冷汗。 江行渊目光骇然一沉,“你受伤了?” 脚踝上传来的痛楚,令她疼痛不已,不断倒抽凉气的紧蹙眉梢道,“我左脚崴到了。” 江行渊神情瞬间肃冷,紧忙蹲下身,“我看看。” “先别管这个,正事要紧。”他正要伸手过来检查她的左脚,顾清绾却抬手阻止了他,昂起脑袋望向他道,“这些人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一定是故意的。” 再傻她此时也明白过来了。 从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男性,下车到把她困住,用的时间短到让人无法反应过来,看似杂乱无序没有队形,实则目标十分清晰直奔她。 所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游客。 而是有组织有计划,打着游客的名义,被安排来故意破坏这场记者会的。 她咬牙道,“记者会继续,不能让他们的目的得逞!” 江行渊神色沉沉,“你的脚受伤了,应该先去医院检查。” “只是崴到而已,等记者会结束以后再去。” “……” 她都已经疼得脸上泛白,额头冷汗不断冒出,但神色却坚定不移。 或者说,她的目光不但没有因此害怕退缩,反而更坚毅了。 顾清绾朝着面前的男人道,“江行渊,如果现在取消记者会去了医院,那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越是有人想毁掉这个记者会,她就越是不想让对方逞心如意。 江行渊五官冷峻,眼中色泽阴鸷冷沉,“我先把你的鞋脱下来。” 她脚崴到了,再穿着这双高跟鞋,得吃更多的苦头。 顾清绾只得点头。 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很快便将她脚上的高跟鞋取下。 女人的高跟鞋被他提在手中,他其余什么话都没说,干脆果断的弯腰,一双有力的长臂将她打横抱起。 第66章 到底有没有误会,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江行渊方才掀开人群翻出一条路来,后面的保镖以及酒店安保人员,紧跟着过来就那些故意制造混乱的人挡住,强硬开出一条足够他们畅通无阻的路。 他抱着顾清绾,没有去往他的车,身躯笔直地朝着记者那边走。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手里提着高跟鞋,怀里抱着顾清绾的江行渊,走出人群后,逐步出现在记者们面前。 踏上台阶,来到最高的石阶上。 他挺拔倨傲的身形,终于停下双腿。 顾清绾仰头望着男人刚毅有型的下颌,低声吩咐,“放我下地吧。” 江行渊眉头紧拧,低眸看她。 她脚踝崴到受伤了,此刻他哪里能赞同把她放下地? 顾清绾坚持道,“这么多人看着,你一直抱着我不合适。” 虽然这些记者不会在报道内容上乱写什么,可为了以防万一,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们之间还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否则若被有心人看到,说不定会拿这点来作文章。 江行渊知道她的顾虑,尽管他不在乎外人因他抱着她的举动,会不会造成什么误会,但他不得不考虑,这样是否会对她构成负面影响。 他抱着她,在外人眼中看来,还是暧昧了些。 于是最终,他只能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 莹白细嫩的一双脚落在地面上,左脚碰到地面就是一阵更加钻心入骨的痛感袭来,顾清绾用力咬牙坚持着,努力稳住身子。 酒店经理在这时跟来,在江行渊的身旁小声道,“江总经理,那些人要怎么办,让警察过来带走么?” 来故意闹事想毁掉记者会的人群,已经被酒店的安保,和负责保护顾清绾安全的保镖控制住。 他们被安保拿着警棍围着,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肆无忌惮闹得太过。 江行渊的目光一眼锁定那个胸口挂着导游牌的领队,示意酒店经理,“把那个人带走,等会我助理过来跟你要人,其余的都扔进警局交给警察做笔录。” “好的。” 江行渊让陈放过来把那个领头的人带走,自然是为了从这个人身上,问出主使他们这么做的人是谁。 虽然,实际上无论江行渊还是顾清绾,都心如明镜有了答案。 顾清绾任由江行渊去处理那些人,她则双手提起裙摆,拖着受伤的左脚,一瘸一拐的上前几步。 站到台阶的边沿,她这才不再往前。 目光扫过下面的记者,也扫过那些故意闹事的陌生人群,顾清绾眼神幽幽冷冷的,抿了抿唇。 立在最高处的女人,先是礼貌客气的简短感谢了番前来的记者们,让他们不必因为突然而来的人群感到惊慌,随后—— 她抬起下巴,漠然郑重的弯起红唇,“我今天要宣布的是,顾家取消跟陆家的联姻,婚礼作废,我不会跟陆祁年结婚。” 虽然这场记者会的目的,大家都隐约猜出来了。 可当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还是掀起不小的哗然喧嚣声。 当蒋佩茹跟陆祁年等人,火急火燎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然姗姗来迟什么都赶不上了。 顾清绾已经宣布完毕。 蒋佩茹顿时僵在原地,脸色难看无比,一颗心沉到谷底。 她怒火遍布的眼神狠狠剜向陆祁年,不知因为太过恼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而陆祁年怔怔看着那抹被记者围簇着的酒红色身影。 顾清绾站在那里,身影鲜艳夺目。 …… 记者们围着顾清绾,询问取消婚礼的缘由等等。 但江行渊上前,拦住了记者们的提问,不容置疑道,“顾小姐的脚在刚刚的混乱中受了伤,不宜耽搁太久,得尽快送去医院检查,有什么相关的疑问,后面顾氏会派人出来跟各位如实相告。” 然后他叫来酒店经理将这些记者安排好,随之把顾清绾再次抱了起来。 她脚受伤所有人都看到了,而这些记者算是自己人,于是大家都很配合,抓紧时间的拍完照,不再过多缠着她追问下去。 顾清绾这次也任由着江行渊将她抱走。 她是真的走不了了。 左脚但凡动一下,每走一步扯动筋骨,痛得感觉她整条腿都要废了。 把后续事宜都交给酒店经理处理,江行渊则以绅士的公主抱姿势,带着顾清绾去往他停在马路边的车。 可这时,站在马路边蒋佩茹朝他们走来,“绾绾……” 闻声,窝在江行渊怀里的顾清绾,目光望向中年贵妇人。 “陆夫人?”她故作诧异的表情,明知故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其实,当蒋佩茹跟陆祁年抵达现场的那一刻,顾清绾就已经发现。 只是她一直都当做没看到。 蒋佩茹极其勉强的笑了笑道,“你突然宣布取消婚礼,没有跟我们打过招呼也没有商量,这是……什么意思?” “陆夫人。”顾清绾轻轻勾了勾红唇,不卑不亢的道,“你是长辈,所以我尊敬你,但你这个时候来问我为什么取消婚礼,难道您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原因吗?” 蒋佩茹又是僵硬又是尴尬,“绾绾……” “如果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您不如问问你身边的那个人。”顾清绾漠无温度的眸子,含着隐隐的讥诮,移到陆祁年身上,“你问问他,究竟都干了什么。” 陆祁年心头震了震,眼神错愕。 陆祁年跟沈漫的事,蒋佩茹本来还在期待着,顾清绾没有那么快知道,试图蒙混过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顾清绾现在明显的意有所指。 蒋佩茹努力的维持着表情,“绾绾,你跟祁年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要不然先听听他怎么解释……” “到底有没有误会,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再装糊涂呢。”顾清绾打断她的话,神色冷淡的道,“我已经当着媒体记者的面,取消了两家的联姻,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 “都给彼此留点体面吧,如果你们要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纠缠对峙,只会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蒋佩茹跟陆祁年僵滞着。 顾清绾敛回目光,朝抱着她的男人道,“我们走。” 第67章 让人故意伤害你对她想要的结果没有益处 “啊!疼疼疼!” 医院骨科室里。 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碰到顾清绾左脚的肌肤检查她伤势时,她哭爹喊娘的眼泪都直接掉下来了。 哪里还有先前那义无反顾,无所畏惧的样子? 戴着老花镜的医生皱紧眉头,不悦的看向她,“都要肿成猪头了,你干什么去了弄成这样?” 顾清绾嘶嘶的倒抽冷气,“刚开始崴到的时候还没肿,谁知道后面会变成这样……” 看着自己左脚脚踝红肿起来的模样,她一边疼得泪珠子直掉,一边无比嫌弃肿起来的样子简直丑得出奇。 眼眶边漂浮着委屈的眼泪,她可怜巴巴的道,“杨叔叔,我这腿是不是废了,不会要截肢吧?那我以后……” “……那倒是不至于,你别瞎猜,到不了截肢的地步。” “哦,那我就放心了。” 她长舒一口气,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瘪了下嘴。 顾清绾一个生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平时一点苦都吃不了,这种程度的痛,对娇滴滴的她来说跟要她的命没区别。 戴着老花镜的杨医生瞪了她一眼,“截肢是用不上,不过你爸要是知道你把自己作成这样,少不了要训斥你一顿,多大个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杨医生是顾战柏的专用外骨科医生,跟顾家交情不错,也算是看着顾清绾长大的。 顾清绾愈发委屈的撒着娇,“谁没事会故意把自己搞出伤来啊?我都这么疼了,杨叔叔你还忍心骂我。” “是我的问题。”站在一旁的江行渊出声,“我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受伤的。” 杨医生抬头看向他。 顾清绾赶忙摆手,“跟你没关系,这事怪不到你。” 那些人从大巴车上冲下来再到把她围住,用时不过十几秒,来得那么突然让人始料不及,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是冲着她来的。 当时江行渊还在车内,就算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想冲过去把她从那些青年男性中带出来也来不及了。 他能那么快就翻开故意而为想闹事的人群找到她,没有让她在混乱中被踩踏造成更严重的伤,都很不容易算是速度最快的。 顾清绾真心觉得这事不是他的错。 但江行渊却觉得,终究是他的疏忽,小看了别人想破坏记者会的决心程度以及反应能力。 他体内气息沉沉凛然,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五官冷峻。 杨医生道,“好了,你们先去拍个片,我得看完片子才能决定怎么处理你这脚伤。” “噢。”顾清绾吸了吸鼻子,昂头望着身躯挺拔的男人,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把那张轮椅拿过来,我坐轮椅去。” 江行渊瞥到医务室里那张轮椅。 他将轮椅拿来,放到她面前。 顾清绾双手撑着病床,正想滑下去坐到轮椅中,然而这时她身子蓦地腾空而起,落入一双强有力的臂弯里。 头顶上方是男人刀削分明的下颌。 他一语不发,英俊的脸庞冷峻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然后他不由分说,把她的娇躯放进轮椅里。 英俊绝伦的男人满身仿佛笼罩着浓郁的寒沉气息,不难看得出来,他还在不快自责着。 顾清绾眉梢拧了拧,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她坐着轮椅,由江行渊推着她去拍了片,有她这个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全程都是走的VIP通道,完全不需要排队等待。 片子很快出来。 杨医生看完以后,推了推老花眼镜道,“软组织损伤,不过好在没有骨折,等会我给放点消肿止痛的药,再给你开一些吃的和抹的药,拿回去记得按时吃跟涂,另外这四十八小时内记得拿冰块敷一敷,这段时间就先坐轮椅暂时别下地活动,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知道了杨叔叔。” 之后,杨医生给她的左脚上药,江行渊则去拿药。 等江行渊领了药去而复返,顾清绾这边也好了。 可他还没有走进医务室,就在走廊上看见,站在医务室门外的陆祁年。 江行渊黑如深渊的双眸,倏然一冷的眯起来。 坐在轮椅里的顾清绾,跟陆祁年互相对峙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而严峻。 “绾绾。”陆祁年动了动唇,目光落在她涂了消肿止痛但仍然红肿的左脚上,“你的脚怎么样,还疼吗?” 他问她的脚还疼不疼? 顾清绾漠无温度的看着他,忍不住的讽刺道,“婚礼都已经取消了,你没必要到了这种时候,还像以前一样对我继续虚情假意下去,更没必要跟着来医院。” 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跟着来了医院,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 陆祁年胸口凝重的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我不是虚情假意。” 难不成他还真在关心,她腿伤得严不严重? 顾清绾简直要被他那话逗笑了,“我的脚为什么会受伤,造成我受伤的原因是什么,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陆祁年唇畔紧抿,说不出话来。 “那个冒充导游的人被陈放带走以后问话,刚刚陈放给我回复说对方已经承认是受谁指使。”走廊上,江行渊冷沉的嗓音在这时响起,“我猜陆小总正是太清楚,所以才跟来医院的?” 事已至此,陆祁年只能承认。 他神色晦暗,“那些人的确是我妈指使过去的,不过她只是不想让记者会顺利召开,没有想过要伤害绾绾,造成你受伤的结果只是意外。” 顾清绾要笑不笑的,不说话。 知道她不信,陆祁年只能继续解释,“造成你受伤,是有可能会让记者会取消,但如若让你们查清楚指使的人是我们,后面会是什么结果谁都清楚,我妈既然不想两家联姻被取消,自然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人故意伤害你对她想要的结果没有益处。” 这话倒确实有几分信服力。 蒋佩茹的手段是挺凌厉,但她的确还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她若敢伤害顾清绾半分,那就等同于直接宣告,两家从此彻底为敌再无缓和的余地。 第68章 他跟沈漫双双背叛,却来叫她别恨沈漫? 陆祁年之所以跟来医院,一方面的原因,是想解释清楚他们并无伤害顾清绾的意图。 另一方面,也是对她出于内疚。 毕竟他们不想伤害顾清绾,顾清绾还是因为他们派去的人受了伤,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惜无论他的解释也好,他的内疚也好,事到如今对顾清绾来说,已经不痛不痒毫无意义。 她扯唇,幽幽凉凉的道,“陆夫人不想两家联姻被取消,可这场婚礼还是被我取消了,你与其有这个闲心跟时间来问我的脚还疼不疼,不如把这份精力放在接下来陆氏的紧急公关,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变故上吧?” 顾清绾单方面宣布取消婚礼,所带来的结果就是令陆氏深陷水火当中。 蒋佩茹已经提前赶回公司,让公司公关迅速做出反应。 而相比起这些,陆祁年定定注视着她,眉眼全是晦暗的复杂,慢慢垂下视线道,“我很抱歉。” 顾清绾神色漠然,“你是在为我这次受伤而道歉,还是因为你跟沈漫的事而道歉?”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先前陆祁年就隐约察觉,她之所以突然宣布取消婚约,是因为他跟沈漫的事。 她现在的回答,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陆祁年内心更沉重了几分,也更复杂了几分,艰涩出声,“都有。” 顾清绾不禁嘲弄的笑了下。 她摇头失笑了须臾,随之定眸看他,一言一语都充斥满了冰冷之意,“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那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她说,“别再让我看到你。” 因为,她真的会犯恶心。 但凡只要看见陆祁年这个人站在她面前,那些他跟沈漫的画面仿佛又一次在她眼前重演。 陆祁年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心头愈发沉闷的难以言喻,“我自知对不起你,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结局,你恨我是应该的,想要报复回来也理所当然,但……” 他停了下,眉头深拢的道,“漫漫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恨她,因此牵扯上她。” 顾清绾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跟我说,她是无辜的?” “这些所有的事都跟她无关,她也是受害者,你要恨就全恨我好了。” “……” 直到现在还在维护着沈漫的他,顾清绾简直感到匪夷所思。 她应该称赞他一句还算个男人,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护着沈漫?还是应该说,她这三年来眼瞎了才会一直喜欢着他? 陆祁年真是在身体力行的证明,她几年的喜欢,究竟是多么一文不值。 对于他,她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想再废话了。 而江行渊适时来到她身旁,双手落在她轮椅的把手上,口吻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暗凉无比,“陆小总的这些话,让我都有些看不明白,你究竟是因为感到内疚想来道个歉的,还是想来故意更加恶心人的?” 他跟沈漫双双背叛,却来叫顾清绾别恨沈漫? 这不是诚心来让顾清绾更加恶心吗? 江行渊似笑非笑的朝他道,“既然这份道歉毫无诚意可言,你又那么心系沈漫,怎么还不回去看看,不担心陆夫人一怒之下迁怒于她吗?” 陆祁年想起蒋佩茹放过话,但凡这次顾陆两家的联姻被破坏,她绝对不会放过沈漫。 他神情凛然,整个面庞的肌肉表情都紧绷到了极点。 江行渊深知,顾清绾此时究竟多么不想再看到陆祁年,于是不等顾清绾开口,他便自主的推着她的轮椅,从陆祁年的跟前慢条斯理的离开。 不过,走出去没几步,江行渊的身躯顿了顿。 他微微侧了下头,菲薄的唇角勾起不带温度的弧度,“你好歹是个堂堂陆氏继承人,商业新贵,可是你的处事风格以及洞察能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以前江行渊对陆祁年,谈不上多么欣赏,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偏见。 他甚至曾经一度觉得,陆祁年自小接受的是高等教育,性格温和品德也过得去,没有什么能让人挑剔得出来的大毛病,而陆家跟顾家还算门当户对,顾清绾若是跟陆祁年结婚,兴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近来发生的种种,连江行渊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护着沈漫的陆祁年,实在让人失望到了极致。 江行渊不加掩饰的嘲讽,令陆祁年双手不禁握紧成拳。 他气息骇然的道,“江行渊,你一个区区顾家保姆的养子,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嘴?” “确实轮不上。”江行渊半点没有跟他辩驳的欲望,老神在在的模样无端端的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漠视感,“只不过作为旁观者,看到你直到现在依旧浑然不知,我们究竟是为何清楚你跟沈漫的事,说实话,你愚蠢得让人竟觉得你有几分可怜。” 陆祁年双眸一震,“你这些话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江行渊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他。 有些人身在局中,看不清事实真相的面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到现在,那就让他一直被困在里面看不清好了。 他就该继续这样可怜下去,就该继续被人牵着走却浑然不察。 让他幡然醒悟过来,那对他太仁慈了。 江行渊寡漠而凌厉道,“记住了,你跟绾绾已经不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今后好好守着你的沈漫,别再来打扰绾绾。” “……” “倘若有一天你再来纠缠绾绾,陆祁年,那样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你。”顿了下,他薄唇轻轻勾起,阴鸷暗然的补充,“当然,我也不可能会让你再有机会来纠缠她。” 江行渊推着顾清绾轮椅,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而陆祁年久久站在原地没动。 他满脸神色乌云密布,仿佛笼罩一层厚厚的阴霾。 江行渊话里有话的那些言辞,究竟是什么意思还不得而知,但有一样陆祁年听出来了,江行渊对顾清绾的称呼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江行渊对顾清绾的称呼,从毕恭毕敬的大小姐变成了亲昵的……绾绾? 第69章 如果您想骂的话,那就骂吧 从顾清绾宣布取消顾陆两家联姻的消息开始,这件事就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一阵不小的哗然热议。 原本他们两家联姻属于强强联合,双方公司企业将会更上一层,于是引得这段时间两家公司的项目合作顺利,公司股票一涨再涨。 但现在伴随顾清绾单方面宣布取消婚礼,自然也就带来了各种连锁反应。 比如股票大跳水,合作项目出现差池等等。 在这场联姻中,陆家受益的比顾家更多,此时受到的影响也就更大。 尽管蒋佩茹在第一时间,让公司公关做出紧急回应措施,然而陆氏还是因此受到无法避免的重创,公关效果不大。 陆家包括陆氏公司内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顾清绾这边也不太好过,各种电话信息疯狂炸着她手机。 其中分为几批人。 一部分是媒体记者,想问她取消婚礼的理由。 一部分是她相熟或者不相熟的,被她宣布的消息惊到的各种富二代朋友们。 还有蒋佩茹也没少给她电话。 顾家那边自然更不用说了,顾战柏就差没把她的电话给打爆。 谁的电话她都可以置若罔闻,但顾战柏的电话,顾清绾却没法做到置之不理。 原以为顾战柏会对她不经商议,私自取消婚礼的行径大发雷霆。 不料想,她接了电话以后,顾战柏老成浑厚的嗓音带着恼火传来,“听说你受伤啦?” 彼时顾清绾已经被江行渊送回公寓。 她坐在轮椅里,不禁朝正在客厅给她收拾东西的男人看去一眼。 以她对江行渊的了解,这男人绝不是多嘴的性格。 顾战柏应该是通过其他人得知的。 她拿着手机撇嘴道,“小伤而已,不严重。” “小伤?”顾战柏冷哼一声,怒道,“脚都肿成什么样了,还小伤?那什么样才算严重?” 顾清绾头疼不已,“爸,我已经让杨叔叔帮我看过了,他说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您就别担心了。” “不想让我担心,那就搬回家里来住!”顾战柏不容置疑道,“你的脚需要修养不方便活动,得需要有人在一旁照顾。” 她一个人住在公寓里,腿还不方便,确实得需要人照顾。 但搬回顾家是不可能的。 顾清绾说,“我一个人住公寓习惯了,不想回。” 顾战柏火冒三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任性一个人住在外面,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爸,您就别操这个心了好不好?” 她无论如何都坚持不肯搬回顾家。 顾战柏就算被她给气疯了,也拿她无可奈何。 他退而求其次,“那就让你何姨或者悦儿搬过去,跟你住一段时间照顾你。” 她之所以不想回顾家住,正是不想跟何雅穗和乔悦儿过多接触。 顾清绾捏捏眉心道,“我这点伤,不至于要麻烦何姨她们,您要实在不放心,让林妈每天都过来看看不就好了,其他的不用搞得那么大惊小怪的麻烦。” “你——” “爸,您要再说这事下去,我就让林妈也不用过来了。” “……” “而且,比起我脚伤的事,您应该还有别的话想说?”顾清绾果断转移话题,“取消婚礼的事已经覆水难收了,如果您想骂的话,那就骂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顾战柏,“……”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简直让人无奈。 顾战柏沉默一阵,随后才缓缓叹了口气道,“我只想问你,取消跟陆祁年的婚礼,你不后悔?” “不后悔。” 她几乎没多想的回答。 顾战柏迟缓须臾,“行,既然你主意已定,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话说。” 拿着手机的顾清绾试探道,“您……不骂我两句?” “有什么可骂的?” 顾清绾是什么性格,他又不是不懂。 她追了陆祁年那么久,若不是陆祁年做了什么让她彻底心灰意冷的事,她怎么会事到如今才放弃。 顾战柏老沉的嗓音道,“我只想告诉你,婚姻不是儿戏,不管你是一时冲动也好,还是经过深思熟虑也好,既然取消了婚礼,那你跟陆祁年未来都没有可能了,以后就不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她取消婚礼带来的后果影响那么大,他居然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 顾清绾心头一时有点感动。 不过这份感动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顾战柏严词道,“但就算你取消了婚礼,顾氏你还是得进。” 当初他们就说好了,等她跟陆祁年结婚以后,她就正式进入顾氏,为将来接手公司做准备。 她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顾氏的未来势必落到她头上。 顾清绾拿着手机砸吧下嘴,“不是我想推辞不那么快进公司,只是我的腿现在行动不便,再快也得等我把脚伤养好了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等你脚伤好了以后就安排你进公司。” 父女两人意见算是达成一致。 顾战柏顿了下问,“行渊是不是在你那里?” 从她取消婚礼到送她去医院,都是江行渊陪同在一旁,顾战柏知道他在旁边也不奇怪。 顾清绾应了声。 顾战柏说,“你把婚礼取消了,顾氏也需要做出公关回应,叫行渊来顾家一趟,我有很多事现在要跟他商量处理。” 通话结束。 坐在轮椅里的顾清绾放下手机,望向客厅里身姿笔挺的男人。 她如实将顾战柏的话转告给他。 江行渊闻言点头,“我这就去顾家。” 顾清绾默了默,“本来这些事应该由我自己出面解决的,不过我现在腿脚不便活动,后面的事只能交给你了。” 江行渊踱步过来,在她轮椅前曲腿半蹲而下。 与她黑白分明的双眸平视,他笑容缱绻淡然,“这是我身为顾氏总经理的分内之事,不用谁吩咐我都会去办的,接下来你只需要把自己的腿伤养好就行,其余的我会跟顾总一同处理好,你不用操心。” 顾清绾抿了抿唇,唇边溢出浅浅的弧度嗯了一声。 第70章 你永远不配名正言顺的嫁进陆家 距离取消婚礼已经过去几天。 这件事所造成的轰动跟影响,在顾家这边的风波算是逐渐被江行渊跟顾战柏平息不少。 由于行动不便,去哪都需要坐着轮椅,这段时间内,顾清绾干脆窝在公寓里哪都没去。 一日三餐都是林妈给她送过来的。 照顾她直到晚上八九点,等她洗了澡后林妈才会离开,日子过得还算舒适。 至于陆家这边,则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状况—— 陆家。 又一次给顾清绾打去电话,却始终没有被接听后,蒋佩茹终于彻底克制不住的发作出来,一把将下人端来的茶杯给砸了个稀巴烂。 她怒瞪着沙发里的陆祁年,“顾家取消婚约,顾战柏说让我们好好反思自己干了什么,顾清绾不肯再接我电话,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是吗?” 陆祁年没有吱声。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天,外界对于这次联姻被取消的事热度已经淡下去了,可公司股票大跌,之前好不容谈好的合作项目全毁!” 越说,蒋佩茹情绪起伏越大。 “别人不知道陆氏具体情况,可你难道不够清楚吗?本来公司就已经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内部早就快要运转不过来了,现在联姻被取消,造成的后果就是陆氏岌岌可危即将坍塌!唯一能让陆氏支撑下去的希望,现在全被你毁了!” 如果取消婚礼,只是会让他们损失一些利益和丢些颜面,蒋佩茹还不至于如此愤怒。 可别人不知道的是,陆氏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部早就出了问题。 这么长时间以来,蒋佩茹一直压着消息,不让外人得知陆氏的具体情况,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跟顾家联姻上。 她原本打算,等陆祁年跟顾清绾结婚以后,顾清绾得知了陆氏面临的资金困境,身为陆家儿媳的她,怎么都会施以援手将陆氏救出水火当中。 放眼整个桐城,也只有顾家才有那个能力与财力拯救陆氏。 然而她所有的心血跟希望,如今全部付之东流。 蒋佩茹怎会不怒火滔天? 陆祁年自然也心知肚明,陆氏如今究竟陷入一种怎样前所未有的艰难困境。 但他并不慌乱,俊脸沉沉的道,“即使没了顾家,也还会有其他的办法挽救陆氏。” “办法?”蒋佩茹被气到极致,“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陆氏所有的问题?你告诉我,没有像顾家那样的财力,有几个人救得了陆氏?” 面对蒋佩茹咄咄逼问,陆祁年几近无言。 心血被毁,希望落空,蒋佩茹早已被气疯,哪里还有半点端庄从容可言。 “顾战柏唯一在乎的人只有顾清绾,顾氏的未来也是她说了算!”她指着陆祁年,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去求,你都给我去把顾清绾求回来,现在只有她才能救陆氏!” 蒋佩茹强势的简直令人感到压抑。 陆祁年蓦地抬起视线,目光同是锐利,“您以为事到如今,我去求她还有用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喜欢你那么长的时间,只要你赶紧让沈漫那个女人滚开,再去好好耐着性子哄哄她,女人的心都是柔软的,说不定她就能对你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 以他对顾清绾的了解,已经不可能了。 三年的时间,他或多或少对顾清绾的性格有所了解。 喜欢什么,她会一直坚持不懈下去,可一旦她下定决心放弃,那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她既亲自出面取消婚礼,足够侧面证明得出来,她对他是否还要抱有期待或者犹豫。 且不说他深知顾清绾不会再回头。 而今以他跟沈漫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再去求顾清绾回心转意。 蒋佩茹跟疯了一样强势,令陆祁年再无继续留在家里欲望。 “我不可能会去求她,我也劝您一句不用再给她电话,因为无论你打多少电话过去,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他起了身,冷然道,“只要还没有到宣告破产的地步,陆氏就还有时间跟机会挽救,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我责任最大,所以我会去想办法怎么拯救陆氏。” 蒋佩茹说的话,他完全置之不理。 同样,陆祁年的言辞,她亦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浓烈的怒火弥漫在客厅里,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处于冰点,陆祁年不想跟她吵闹不休争执不下,于是果断拔腿离开了陆家。 蒋佩茹瞪着他的背影,“这个时候你又要去哪,去找沈漫那个女人吗!我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不听了是不是!” 他离开的步伐不停。 “祁年!祁年——” 无论蒋佩茹如何唤他,他始终不曾回头,带着一身的凌厉感,很快消失陆家大门。 蒋佩茹的恼怒溢于言表,回头抄起茶几上的茶杯,直接砸成了碎片,陆家的下人见此状况,惶恐畏惧的一步都不敢上前。 双手撑在茶几上,蒋佩茹双眼遍布怒火。 都是沈漫那个女人! 她精神紧绷刚这么想着,沙发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蒋佩茹转头瞥见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她神色愤然的拿过手机接听,“谁?” “陆夫人,是我。” 电话里传来年轻女人带笑的嗓音。 蒋佩茹听出来,不可思议的道,“竟然是你这个女人?” 手机里,沈漫轻笑一声,“陆夫人,顾家取消跟陆家的婚礼,这份大礼,您还满意吗?” 蒋佩茹咬牙切齿,“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居然敢先给我打电话?” “我想这个时候,陆夫人应该没有时间跟精力来找我算账,毕竟陆氏可是你的命根子,你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情况才是当务之急。”沈漫道,“更况且,我现在有祁年护着,就算你是他的母亲,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此时此刻,蒋佩茹想把她撕碎的心都有了。 电话里的沈漫颇为得意的道,“三年前,你费尽心机把我赶走,各种侮辱践踏我,那个时候你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不但回来了,还把你们两家的联姻搅得天翻地覆吧?” “是没有想到。”蒋佩茹冷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就不应该留你活路!” “可你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机会了。”沈漫笑出声来,仿佛还不解恨,继续杀人诛心的故意道,“毕竟,你应该也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 蒋佩茹捏紧了手机,一字一顿道,“像你这种心机深沉善于撒谎哄骗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进得了我陆家的大门!就算祁年护着你不让我动你,你也只配当个见不得光的情妇!永远不配名正言顺的嫁进陆家!” 沈漫的声音逐渐冷下来,“我既然能让顾陆两家的婚礼被毁,就有那个本事嫁进陆家。” 蒋佩茹不屑冷笑,直接就将通话掐断。 第71章 可你迟迟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顾清绾在公寓修养的这段时间,除去林妈每天都会按时过来之外,何雅穗跟乔悦儿也来看望过她。 何雅穗仍旧是那副温柔端庄的模样,表现得慈和大方且亲昵,似是对她的脚伤多么关心,而乔悦儿平常跟顾清绾不对付惯了,顶多不冷不热的寒暄两句。 无论她们母女是出于真心想来看望她,还是虚与委蛇做出来的样子,顾清绾都并不在意。 在她看来,只要何雅穗能当好顾太太这个身份,把顾战柏照顾好,将顾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哪怕这份看似亲昵的温情是虚假的,她也能陪着她们母女把戏演下去。 不过这天,何雅穗在离开她公寓之前,忽然问她—— “绾绾,既然现在取消了跟陆家的联姻,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顾清绾看出她眼中隐隐的试探之意。 坐在轮椅里,她漫不经心的拢了拢长发,淡淡如实道,“早就跟我爸说好了,等我脚伤好了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进公司。” 何雅穗眼底有几分意外,“进公司?” “这不是本来就计划好的么。”顾清绾挑眉道,“无论结不结这个婚,公司我迟早都是要进的,其他的事情都会变,唯独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不会改变。” 何雅穗勉强笑了下,“说的也是。” 她是顾家大小姐,顾战柏唯一的亲骨肉,她嫁不嫁人,顾氏都会是她的,这是毋庸置疑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何雅穗状似关切的又道,“不过之前以为你跟陆祁年结婚,两家关系密切,会有他帮衬你一起掌管公司,未来你的路会更好走一些,但现在取消联姻,你一个人撑起顾氏的未来……会不会太辛苦了点?” “不辛苦。”顾清绾笑容恬淡的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其实你现在还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我倒是觉得,你不用着急那么快就进公司,过起那些枯燥繁复的日子。”何雅穗笑笑说,“趁着现在光阴正好,你不如多出去玩一玩,结交一些年轻有为的才干,兴许会找到一个比陆祁年更优秀也更合适你,未来能替你分忧的另一半。” 顾清绾静默片刻,“找到比陆祁年更合适我的人?” 何雅穗温声细语的道,“我前不久跟其他阔太太们出去打麻将,听一个人太太说起她儿子刚从海外学成归来,二十五岁还没有谈过女朋友,那人我见过了,确实很有学问,样貌品性气质都是上佳,还没有什么情史经历……” 她话还没说完,顾清绾便出声打断她,“何姨,我才刚取消跟陆家联姻不久,你这个时候来给我介绍别人,不合适吧?” “你喜欢陆祁年追了他那么久,突然取消婚约,我这不是怕你伤心难过,想着让你认识些其他优秀的人,或许能让你彻底放下陆祁年吗?” 顾清绾无声打量着眼前气质温婉的贵妇人。 何雅穗继续柔和道,“何况你年纪轻轻,长相貌美,过早就被公司所累辜负了美好的光阴,多可惜呀?像你这个年纪就该多认识些优秀的人,去世界各地旅游畅玩开阔眼界。” “何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了。”顾清绾笑意不抵眼底的道,“我是还年轻,可我爸却不年轻了,再不进公司为他分担些公事,让他一把年纪还那么操劳,那岂不是不孝?” “既然你有这份孝心,那也是不错的,你爸爸听了以后应该也会很欣慰。”何雅穗欣然般的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年纪,就要埋没在公司那些复杂的公事里,我要是还像你这么年轻,一定会选择一种更加随心所欲无憾的人生。” 顾清绾抿了抿唇,不言不语。 何雅穗叹息完了,又认真地看着她,“不过就算你坚持要进公司,也还是可以考虑考虑我刚刚说的那个人,那人确实还不错,身家清白没有什么不堪的历史经历,你认识认识也没什么坏处。” “……” “如果你看得上他,有他帮着你一块打理公司,将来你也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 顾清绾被她劝的有点烦了,“何姨为什么总是想让我找个另一半来帮我?” “我这不是看你太年轻,以前又没进过公司没有经验,担心你一个人管着偌大的顾氏会力不从心么,有个人能帮着你,是好事。” “不会管公司可以学,没有经验可以累积,我以前就是读工商管理被我爸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用得着指望别人?” “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又怎么样,年轻没有经验又怎么样,公司养着的那么多人又不是废物,顾氏里人才济济,需要别的外人来从中参合?”顾清绾的眼神逐渐冷下来,“既然何姨觉得那个人不错,怎么不给乔悦儿介绍,反而这么关心起我?” 她一而再的劝解,已然招来顾清绾明显的反感。 何雅穗察觉,略有尴尬的笑了笑,“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可你迟迟没有一个好的归宿,你爸也很为你的人生大事着急,我这才忍不住多嘴了几句……” 停了下,何雅穗依旧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柔和细语的道,“你要是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过,别放在心上就好。” 顾清绾皮笑肉不笑,眼中不含半分温度。 看她明显的不耐烦,何雅穗识趣地道,“今天时间不早,我跟悦儿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给你带的那些补品,你记得吃。” 状似关切的嘱咐完,何雅穗这才叫上乔悦儿离开。 她们母女前脚刚离开她公寓,坐在轮椅中的顾清绾,后脚便拉下脸叫林妈,“帮我把她们送来的东西都扔外面垃圾桶去。” 林妈一头雾水,“大小姐,好端端这突然是……怎么了?” 怎么了? 因为何雅穗把她当成傻子了! 顾清绾没跟林妈解释,林妈只好听她的吩咐,将何雅穗带来的东西提走拿出去扔。 然而林妈刚打开公寓门,就见恰巧正欲按下门铃的江行渊。 第72章 一个亲吻算作奖励 跟林妈撞了个正面,瞧见她手中提着各种价值不菲的补品,江行渊开口询问,“怎么了?” “刚刚太太跟乔小姐来看大小姐,这是她们母女带来的东西。”林妈如实道,“大小姐好像不太高兴,让我把她们送来的东西拿出去扔了。” 江行渊阖了阖眸,“那就拿去扔了吧。” “你怎么也不劝劝,这些补品都挺贵的,就这么扔了多可惜啊?” “她让你扔了这些自然有她的理由。”江行渊顿了下说,“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林妈,你先回顾家,明天再过来。” “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没等大小姐洗澡休息呢……” “我在这里照顾她就好。” “你要留在这里照顾大小姐?”林妈惊讶着,迟疑的道,“这……不太合适……” 且不说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合适。 让他来伺候娇生惯养的顾清绾,这就…… 江行渊拍了拍她肩膀,“没关系,你这段时间往返在这里和顾家之间挺累的,今晚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来代替你照顾她,会等到她休息以后再走。” 既然他坚持,林妈只能由着他,眉慈目善的道,“这段时间你也很忙,有空就多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嗯。” 之后,林妈跟顾清绾提了一声自己先回去,顾清绾也能体谅这段时间林妈的辛苦,于是挥挥手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待林妈走后,江行渊适才踱步进公寓。 顾清绾待在客厅,坐在轮椅中,见着进来的男人,挑眉道,“这么多天不见露面,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江行渊噙着浅浅弧度道,“没吹什么风,是我担心再不过来,大小姐会把我抛之脑后忘了我的存在,那样我就得不偿失了。” 这几天,他辗转于顾家和公司,应付各种媒体记者以及顾氏各种项目等等。 毫不夸张的说,他一个顾氏总经理,日理万机手头上忙不完的事,简直顾战柏这个顾氏总裁还要多。 他忙得分身乏术,甚至到抽不出时间来看她的地步。 顾清绾深知他之所以会肩负这么多事物,全是因为她以及她爸的年纪大了,才让他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 抿了下唇,她心底有点内疚,真诚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确实是有几分辛苦。”江行渊也不谦虚,在她轮椅前半蹲下来,含着笑意的扬眉道,“所以,如果没个奖励的话,我会有点伤心。” 顾氏总经理的工资虽然不低,可他也确实不容易,看他这段时间属实累得够呛的份上,想要个奖励合情合理。 顾清绾点头,“行,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让我想想。”江行渊状似认真的思考了番,随之提议道,“想要个大小姐的亲吻作为奖励,应该不算过分?” “……江行渊,你在跟我耍流氓吗?”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顾清绾不悦而郑重道,“我是真心想给你个奖励犒劳你,你想要什么实话实说告诉我,只要是我办得到买得起的,一定会弄来送你。” 江行渊从善如流道,“我现在提的,就是我真心想要的。” “……” “一个亲吻算作奖励,不用你买就能轻易办到的事,你给吗?” 顾清绾,“……” 不是,他居然是认真的? 以前的江行渊,在她面前总是毕恭毕敬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不太开什么玩笑,导致她偶尔想调戏他几句玩笑话,都让她尴尬的不自在。 可现在的江行渊,嘴里轻佻,模样却又分外认真。 都让她辨不清,他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在故意逗她。 把她呆滞的模样纳入眼中,江行渊无声笑了笑,宽大的手掌把她的一只手拿过来。 他低头,在她白皙柔嫩的手背上,蜻蜓点水般的轻轻吻了吻。 男人唇畔上的温度,透过手背的肌肤直抵心底深处,那瞬间,犹如有一股电流在她体内窜动,密密麻麻的淌过她四肢百骸。 江行渊亲了她手,随后朝她道,“这样,就算你是给我的奖励了。” 顾清绾呆住了,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可能因为,她跟这男人最暧昧的肢体接触,就是他曾几次抱过她而已,没有别的什么,以至于她突然格外的不习惯。 耳根红了红,她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中抽回,狐疑的道,“这么会撩人,跟谁学的?不是没追过异性吗?” “这点手段还用跟谁吗?”江行渊气定神闲,“我无师自通。” 顾清绾啧了一声,摆明不信。 江行渊薄唇含笑,抬手帮她理了理发丝,“虽然我还是顾氏总经理,但我说过我对你的心思,我自己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变化之处,但你现在大概率还不习惯我们新的相处模式,不过没关系——” 顾清绾以为他要说他会收敛点。 不料这男人是说,“我有耐心让你慢慢习惯,我们新的相处模式。” “……” “话说回来。”江行渊很快又转换话题,目光落在她那只受了伤的脚伤,“肿倒是消下去不少了,还疼吗?” 坐在轮椅中的顾清绾清了清喉咙,“还行吧,不怎么疼了。” 这段时间江行渊虽然没能亲自过来看她,不过也从林妈嘴里得知,近来顾清绾的脚伤恢复的还算不错。 她每天待在公寓里,不是刷剧看电影,就是打打游戏什么的。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素来娇生惯养娇滴滴的她受不得疼,整天又窝在公寓里会闲不住,听了林妈的话以后,才发现自己担心的完全多余。 他失了笑,“阮牧南那有治跌打扭伤效果奇佳的药,我让他明天给你送过来,让你的脚尽快好起来。” 阮牧南是他朋友,顾清绾便不推辞,“行。” “对了。”他顿了下,有些好奇,“刚刚她们来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把她们送的东西都扔了?” 提到何雅穗,顾清绾的脸色顿时不悦,“她不想我那么快进公司熟悉业务,还想给我介绍对象。” 江行渊眼睛一眯,“介绍对象?” 第73章 你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何雅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给她介绍对象,顾清绾心里门清。 没有留意到男人眼底丝丝凉凉的幽冷,顾清绾道,“她心慌,怕我进了顾氏以后,顾家没了她们母女的位置,就想在我身边安排她的人。” 何雅穗想拿捏住她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前何雅穗刚进顾家门那会儿,没少对她殷勤献媚,连喝个粥都先替她试试温度,万事都以她为先的捧着她,如若她跟乔悦儿起了争执,何雅穗不分对错的站在她这边护着她,将所有的错都指责向乔悦儿。 这些举动落在顾战柏的眼里,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温柔懂事体贴大方。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再婚后会让顾清绾受到冷落委屈。 而何雅穗非但不让顾清绾受委屈,那种偏帮顾清绾的程度,都快让人怀疑乔悦儿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因此,顾战柏对乔悦儿有几分愧疚,虽无血缘关系,却也把乔悦儿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 然而这些举动落在顾清绾的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体味。 要说只能说,何雅穗对她殷勤的太过,适得其反的令顾清绾反而对她的行为举止感到不适。 实在不想跟何雅穗长久的陷入那种令人不适的相处中,她才果断搬出顾家,尽量不跟何雅穗母女接触。 省得她怕自己有一天忍不住,跟她们母女闹起来。 顾清绾越想越生气,“听到我要进公司,按捺不住想搞事,又是劝我不用急着进公司,又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她是真把我当傻子,不懂她在打什么算盘?” 江行渊阖了下眼眸,不用问都能知道,她想必是拒绝了何雅穗的所有提议。 他沉吟片刻后道,“毕竟她是后嫁入的顾家,顾氏的一切都跟她们母女没有什么关系,她想为她们母女谋取点什么,也属于正常之中。” 说得难听点,将来若是顾清绾接手了顾氏,她们母女继续待在顾家,相当于要看她的脸色讨生活。 所以,就算何雅穗有点别的什么想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们母女。”顾清绾冷哼道,“我早就跟她说过了,只要她们母女安分守己,照顾好我爸,大家都会相安无事,顾家永远不会亏待她,难道她会听不懂那些话?” 何雅穗自然是能听懂的。 至于何雅穗分明听懂了却还来做这些,江行渊不予评价。 他淡淡道,“不管她是真心想为你好才来劝你这些,还是别有居心才这么做,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为了这点小事气到自己不值得。” 顾清绾当然也知道,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得。 她只是不喜欢,她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何雅穗还多此一举的来跟她搞这些。 顾清绾有些烦躁的摆了下手,“算了,不提她们了。” 相比起顾清绾的郁闷烦躁,此时的江行渊,倒是突然被何雅穗点醒。 取消跟陆家的婚礼后,现在的顾清绾正式恢复单身。 以她的样貌长相和雄厚的家世财力,不知多少人想给她介绍对象不说,追求者必然也是前仆后继。 江行渊皱了下眉头。 察觉到他的沉默,顾清绾瞥向他,“你怎么啦,突然不说话。” “突然意识到压力很大。”他说。 她懵了,“压力很大?” 顾清绾还没见过,什么事能让他觉得压力大的。 江行渊郑重点头,“你跟陆祁年已经没有关系,单身后的你势必成为众多人眼中的香饽饽,我在想,和那些追求者比起来,我有几分胜算。” “?” 顾清绾,“你认真的?” “当然。”江行渊煞有其事的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 她一时无话,忍俊不禁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片刻,顾清绾发自内心的感叹,“江行渊,你变了。” 江行渊挑了下剑眉。 她唏嘘评价,“以前我从没见过你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你也说了是以前。”他半真半假的道,“以前你心有所属,有谁追你不是我该担心的事,但现在不同了。” 他薄唇微勾,“身为你的众多追求者之一,我不得不思量,和他们比起来,我有几分能让你值得倾心的本领,毕竟敢于追求你和你相匹配的人,身家条件再查也比我这个顾氏总经理要好上一些。”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但顾清绾听完,心底更唏嘘了。 她不自然的道,“其实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又不是在意门当户对的人。” “你不在意门当户对?” “当然了。”她骄傲道,“顾家都这么有钱了,我在意门当户对干什么?比起门当户对,能不能让我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江行渊徐徐笑道,“那目前为止,大小姐对我有什么看法?” 顾清绾一滞。 “或者我换个问题。”他望着她,笑容里带着好奇,“我有没有那个机会,能让大小姐你青睐?” 最近江行渊总是不遮不掩,直球出击。 以至于,她格外的不适应不习惯,毫无防备的多次接不上他的话。 被他赤裸裸含着笑意的看着,那眼神满是缱绻宠溺的色泽,顾清绾一时竟不敢跟他对视。 她不自然的把视线别开,嘴里含糊其辞的道,“目前来看,你机会挺大,具体还是要看你表现吧。” 原以为遭了陆祁年跟沈漫的事,她都觉得自己要水泥封心,再也不会轻易心动。 然而最近江行渊老是让她招架不住。 被他的眼神盯着,莫名心跳加快,根本不受控制。 究竟是他太会了,还是她其实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陆祁年,这么快就能移情别恋对别的男人心动,顾清绾自己都搞不清楚。 留意到她发起烫来红了的耳根,江行渊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大小姐,我想提一个过分的要求。” “知道过分你还提?” “到了这一步,不提不行。” 顾清绾狐疑的瞅瞅他,“你先说来听听。” “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 “或者你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 第74章 因为,那样还不够 顾清绾被他的提议给震到了。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男人英俊的五官,“江行渊,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冒昧了吗?” 她虽然现在是对他有好感不假,可她还没有接受他,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都还没有在一起,他竟敢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 太冒昧了! 江行渊一本正经的从容,“考虑到接下来你的追求者太多,而我唯一的优势,大概是我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一些,可这点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所以我想近水楼台。” 他倒是将自己的心思目的说得赤裸直白,完全不带一点遮掩的。 在这一点上,顾清绾都有些不禁有些佩服起他了。 别的男性追求人,都是请客吃饭看电影逛街买花等等,投其所好。 可江行渊倒是干脆,直接要跟她住一块。 顾清绾不冷不热的反问他,“你觉得这种事,我能答应吗?” 江行渊倒是诚实,“不能。” “那你还提?”顾清绾都要被他气笑了,“明知不能还敢提出这种要求,你是吃定了我不会因为你的唐突生气?” “我知道这个提议很得寸进尺,我也知道你不会答应,更清楚这种无礼的要求会让你生气,甚至有可能会让你以为,我是存了什么下流的心思才想跟你同居住在一起。”江行渊静默须臾,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她,“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想说服让你能够接受。” 他都知道她不会同意,也知道这种要求简直无礼,但还想说服她? 顾清绾气得脑门都在疼。 她气极反笑,“没有交往,没有名义,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同居,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想怎么说服我接受了。” “别的先不说,以免造成你的误解,我可以保证的是,”江行渊顿了顿,无比正经的认证道,“跟你同居,我没有抱着什么下流龌龊占你便宜的想法。” “意思是说,你跟我同居住在一起,但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你并不是出于想睡我的目的,才提的这个要求?” “是的。” “江行渊。”顾清绾又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笑,“这话骗骗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行,你看我像是那么天真的人吗?” 他不是想睡她,只是单纯的想跟她住在一块,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江行渊自知这很让人难以置信,顾清绾会多想一些无可厚非。 换做任何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听了他这种荒唐无礼的要求,想来都会觉得他想近水楼台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她的身体。 实际上,这种要求如果不是他自己提的,他也不会相信一个男人开这种口,没有居心叵测的下流想法。 可想同居的要求是他提的。 江行渊俊脸不温不火的道,“大小姐,你是什么性格我很了解,你跟陆祁年在这三年之间仍旧清清白白,足够让我知道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原来他也知道她没有那么随便啊? “我明知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在你还没有点头同意跟我在一起之前,如果我存了那种龌龊的心思,岂不是自寻死路让你厌恶么?” 顾清绾哼了哼声,“指不定你打的主意是,先得到我的身体,再得到我的心呢?” 江行渊,“……” “你先哄骗我同居,再找个机会霸王硬上弓强占我的身体,事后再逼我就范答应跟你在一起,毕竟那个时候我的清白都被你夺走了,但凡我要点颜面不想这事被声张出去,只能同意。” 大小姐脑洞大开,差点把他逗笑了。 江行渊哭笑不得,“且不说如果我真想霸王硬上弓,需不需要跟你同居才能那么干,我想我怎么都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 顾清绾挑挑眉。 他说,“倘若我真的那么做了,以你的性格,不但不可能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反而还会反手就把我告上法庭,势必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让我把牢底坐穿,届时我会怎么死在监狱里都不知道。” 那他的确是挺了解她性格的。 江行渊又说,“另外你也无需担心,让你跟我同居住在一起,我会用些下作的手段,亦或者连哄带骗的诱使你,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发生关系,我不会那么做。” “……我怎么相信你?” “我们可以约法三章,签个协议。”他有条不紊道,“你在协议里写上所有你不喜欢,不准我做的事,但凡我违背了协议内容,尤其若是你出于愿意或者不愿意,我跟你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就算是我违约,届时我全凭你处置。” 这种协议具不具有法律效率,顾清绾不知道。 不过相比起这点,她现在渐渐有点相信,这男人真不是冲着想睡她,才要跟她同居的。 可若是这样的话,她就愈发不能理解他的意图了。 毕竟扪心自问,如果她想跟一个男人同居,那她一定是因为馋对方的身体,想把对方给睡了。 顾清绾将信将疑的瞧着他,“你既然没有那种想法,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同居,如果你想见我的话,我们又不是见不到。” 江行渊薄唇轻抿,“因为,那样还不够。” “不够?” “你的公寓跟顾家和公司都不顺路,每次过来找你,都得把所有的公事处理完了才可以,在时间不充足的情况下,我很难做到每天都特意过来见你一面。” 这倒是事实。 他是人,又不是神,每天要操劳着顾氏的大小事宜,分身乏术。 江行渊说,“我想跟你同居,是因为我想跟你拥有更多相处的时间,每天都可以看到你。” 顾清绾唇角微翘,“花言巧语。” 他缓缓的笑,“总之你仍然可以怀疑我的目的,对我始终报以防备警惕,至于我究竟是不是你怀疑的那样,多说无益,只有真正同居相处久了,答案自会分明。” “……”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尚且没有交往就同居在一起,不管我们之间清白与否,若是传出去,这事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能否答应同居的决定权在你手里。”他十分郑重的道,“如若你不同意,我很能理解,不会勉强。” 第75章 她身上什么都没穿 如果她拒绝他也能接受且不会勉强么。 顾清绾愈发审视的打量着他,“这是以退为进么?” 江行渊温淡着,“这是实话。” 好吧。 她也不是第一次认识这男人了,在人品这一块,江行渊此人多多少少都是值得信赖的。 他说的话可能不一定全是实话,但至少,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未发现他对她撒谎的迹象。 不过即便他各种保证,跟她同居只是想多跟她拥有更多的相处时间而已,顾清绾也没那么容易答应他这种要求。 因为实在太唐突了。 她还从来没有跟一个年轻异性同居过。 虽然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可她追陆祁年那么几年,连嘴都没有亲过,现在要她突然跟一个江行渊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一起,多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过不了心里那关。 在她看来,同居可以。 但前提条件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顾清绾想了许久,才复杂的淡淡道,“同居这种事,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你,你让我考虑两天,过两天我再答复你。” 江行渊唇畔绽放出薄浅的弧度,“好。” 之后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他朝她道,“我先送你去洗澡,等你洗完澡躺上床,我再走。” 她脚受伤,虽然能自己推着轮椅活动,但总归对少都有些不方便。 比如,她总要很费劲才能拿到衣柜里的睡衣,浴室的门口单靠她自己推动轮椅会被卡主等等。 平时有林妈在,不会那么麻烦。 可现在林妈走了,只有江行渊留下来。 江行渊把她推进卧室,在顾清绾的指挥下,他在衣柜里轻松找到她的睡衣取下来。 至于换洗的底裤这么隐私的东西,顾清绾实在羞于唇齿,不方便让他顺手帮拿,只好让他先退出来。 江行渊瞬间了然。 不过他没有立即退开,而是怀疑地问,“你自己行吗,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顾清绾挥手,“不用,我自己够得到。” 江行渊点头,“行。” 他往后退了几步,顾清绾双手推着轮椅往前。 好在她早让林妈帮她内衣底裤,都收拾起来放在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里,她完全不需要撑起身体就能轻松拿到。 等顾清绾拿了底裤,江行渊适才把她推进浴室。 她指挥着男人,“你把睡衣放在浴缸旁边的架子上,再把我放进浴缸,其他的我可以自己来,你出去把门关上。” 江行渊依言照办。 他弯腰将她从轮椅中抱起来,轻轻放进浴缸里。 退出浴室之前,他低声朝她道,“我就守在门外面,你有事唤我一声就行。” 顾清绾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江行渊阖下眼眸,低着视线转身走出浴室,门被他顺手带上。 浴室门没有反锁。 想来江行渊也干不出什么偷看的事,在这一点上,顾清绾对他的人品还是十分信赖的。 为了方便,她身上穿的都是宽松长裙,自己动手脱掉时没有那么麻烦。 脱掉身上的衣服扔到一边,她拿过浴缸旁边的发卡,把长发盘起。 再将浴缸的水阀开关打开,调好水温后,支着受伤的左脚在浴缸边沿。 顾清绾安心的在浴室里洗着澡,江行渊则守在一门之隔外的卧室里。 他不是第一次来她的公寓,更不是第一次进她的卧室,但他却在不经意间,目光被她床头柜上那张相框里的照片吸引。 江行渊走过去,骨节分明的手中,把相框拿起来。 相框里,是顾清绾一张小时候的单人照。 那是一张在冬季拍的照片,她穿着鲜艳惹眼的红色披肩。 估摸才四五岁的年龄,绒绒的头发被扎成两个丸子头,白净如雪的小脸可爱又俏皮,小嘴粉嫩得不行,明眸皓齿,双眼亮晶晶的,冲着镜头笑着格外灿烂明媚。 她像个精雕细琢的洋娃娃,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的喜欢。 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顾清绾模样,江行渊墨玉般的眼神含着笑的温柔,心间犹如平静的湖面掀起轻微的涟漪波澜。 指尖轻抚上照片中女孩儿的眉眼,心头是止不住的悸动。 然后,一个意念突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江行渊眯了下眼,薄唇轻抿了下。 几番迟疑后,最终他心随意动,果断将相框打开取下里面的照片—— 嗯,一个堂堂顾氏总经理,多少人眼中沉稳聪明值得信赖靠谱的人,最终也是道德沦丧的干出了偷鸡摸狗的事,不经同意就把别人的照片给偷了。 偷窃这事,江行渊也是第一次干。 有点心虚。 刚将照片放进西装内衬里,兜里的手机就突兀的响起。 他拔腿离开床边,走到落地窗前掏出手机。 是助理陈放打来的电话,为了工作上的事。 陈放汇报完要事后,久久没有听到电话彼端的男人有动静,不禁试探,“江总,你在听吗?” 做贼心虚的江行渊,寡淡的嗓音道,“你继续说。” 确定他在听,陈放这才放心,继续汇报公事内容。 江行渊站在落地窗前,一边听着陈放的话偶尔应和几声,一边却是心不在焉的游着神,思绪早就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直到身后不远的浴室里,骤然传来女人的一声尖叫,同时伴随着一阵轰然动静。 神绪顷刻回笼,完全顾不上电话里还在喋喋不休的陈放,江行渊倏然收起手机迅速冲向浴室。 浴室门被急速而来的男人一把推开。 他猛地推开浴室门,导致顾清绾亦是惊恐的蓦然抬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很头皮发麻。 顾清绾又是尴尬又是僵硬,眼瞳剧烈的收缩起来,“你——” 她想说什么,可话语到了喉咙,又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虽然江行渊在听到动静后,猜到她大概是摔倒了,可真当推开浴室门,看到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的女人,他心头一震的同时,整个人也有些凝固僵滞。 因为顾清绾身上什么都没穿。 又一次,身躯赤裸的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第76章 他怕他说了实话,会吓到她 浴室门边和浴室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僵硬的仿佛忘记动弹。 时间像是被按下定格键。 在无声凝固对望的那几秒钟时间里,他们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震惊和错愕,瞳孔紧缩的不知所措。 “江行渊——”顾清绾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你看够了没有?” 江行渊终于缓缓从那份凝滞中回过神,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别处,脑海一片空白,“抱歉。” 他道歉就有用了吗? 第一次江行渊把她赤身裸体的样子看了个精光,是无意之举,是不小心撞上,也有她的原因造成。 那这一次呢? 顾清绾体内气息剧烈翻涌,脸蛋跟耳根都红得滴血,“你还不快出去?” 原以为江行渊会乖乖听话,识趣的退出浴室把门关上。 然而在她话音落下以后,他无动于衷。 顾清绾愈发错愕着,“你没听见吗?” 江行渊向她抛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如果我退出去,你确定,你能自己站起来么?” 她刚刚洗完澡,支着一条腿从浴缸里爬出来,结果却由于脚底打滑,一个不慎直接栽倒在地。 在那惊险万分的时刻,她一只手本能扣住浴缸。 但即便如此,她摔得还是惨烈,一屁股坐在地上。 现在的她就是腿疼,屁股也疼,被发卡盘起来的头发散乱开,发丝湿了水的贴到她脸上,整个形象尤其特别狼狈。 这么狼狈也就算了,偏偏她身子还赤条条的。 偏偏她赤条条又狼狈至极的模样,好巧不巧的又被这男人撞上,简直是种前所有未的丢脸与羞耻。 顾清绾想拿浴巾过来裹上身子,奈何浴巾摆放的位置离她有点远。 她伸手够不到浴巾,完全找不到其他可以用来遮挡身体的东西,于是愈发崩溃又心塞,“让你出去你出去就是了,我能撑着浴缸站起来,你别管我。” 死活她是真不想再让这男人看到她这么难堪的样子。 他默了两秒钟,岿然不动的身躯,这才终于有了动作。 可江行渊并没有听话照办的退出去,反而是迈开长腿朝她这边走来。 留意到他的动静,顾清绾更加诧异地盯向他,面部表情彻底的僵住了,有些惊恐的往后缩了一下,紧张到磕巴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来,愈发紧张无措,“江行渊你别过来,我命令你出去!” 她以为这男人是不是要色心大起,趁机要对她干什么,结果却见走到她跟前来的男人,一手拿过架子上的浴巾。 然后浴巾被盖到她身上,她身体的大部分地方,被浴巾折腾。 男人高大的身躯带着极浓的压迫感,在下一秒钟弯腰把她从地上打横抱起来。 身子腾空的同时,顾清绾倏地昂头。 她讶异地看向头顶上方,下颌轮廓分明的男人。 江行渊平静而晦涩深眸与她对视,“你不用惊慌,就算我是个会趁人之危的禽兽,我也是个惜命的人,如果此时我对你有亵渎的想法跟举动,是自掘坟墓不想活了。” 虽然在他把浴巾盖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担心的有点多余了,不过还是直到他开了腔,她紧缩起来慌张的神经,才终于稍稍放松下去。 接着就有一股莫名的委屈袭来。 分不清楚是因为摔倒受到各种惊吓,还是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太狼狈,莫名而来的巨大委屈,让顾清绾顷刻就有点绷不住了。 她眼眶一酸,“江行渊,你竟然不听我的话。” “我那是为了你考虑,才不能听你的。” “我不管。”顾清绾鼻子一抽,带着哭腔的控诉道,“你以前总是唯命是从,从来都不会跟我对着干不听我的。” 面对她眼神幽怨的控诉,他简直哭笑不得。 一边抱着她往外走,他一边低声淡淡解释道,“再让你自己撑着站起来,弄不好你又会不慎摔倒,为避免你再受伤弄得麻烦,所以我没法听你的话退出去,不然等你再摔一次,可能会让你摔得更惨。” 话是这样没错,他在这时候不听她话也正常。 可她还是觉得委屈。 委屈的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 各种不顺心,各种倒霉,现在连洗个澡都能摔了,想想她一直要强自傲,从来没有这么丢人现眼过。 可为了这点小事真的哭了,好像又太矫情。 于是顾清绾强忍心中的委屈,把浮到眼眶边的眼泪憋回去,幽幽瞪着上方的男人道,“你明明知道我在洗澡,你连个门都不敲一声就闯进来,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我听到你摔倒的动静就冲进来了。”江行渊顿了顿,嗓音低沉,“没有考虑到你身上什么都没穿,的确是我冒失,我跟你道歉。” 这么说,他是因为担心,着急心切才忘记敲门的了? 她猜到她摔倒了,江行渊听到动静可能会出于担忧直接冲进来,在摔倒吃痛间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正想出声让他先别进,没料到这男人实在来得太快,让她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推门闯进来。 顾清绾心塞极了。 他有理有据情有可原,让她想发作都发作不出来。 所以她能怪什么呢。 怪来怪去都是她自己的问题,而他完全是出于好意担心,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的错。 顾清绾被他放到床上。 江行渊站直了身,看着把头埋得极低的女人,“我去把你睡衣拿出来。” “江行渊——” 他转身走了没两步,身上裹着浴巾的女人,忽然低低唤他。 江行渊步伐停下,转身回来,语调低柔的关切,“怎么了,你是不是摔疼了?” 疼啊。 她屁股痛死了。 可是比起这个,让她心头愈发紊乱而动荡是,她发现—— 这男人好像……特别紧张她? 她仰起头,湿湿润润的双眸仿佛萦绕着一层薄雾,清脆的嗓音有着隐隐的哭腔试探,“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江行渊怔了怔。 没有什么迟疑,他点头,“当然。” “有多喜欢?” “这……” 她突然问他有多喜欢她,这话江行渊一时竟真不知如何回答。 他怕他说了实话,会吓到她。 第77章 好像跟他在一起……貌似也不赖 江行渊拧着眉头斟酌,踌躇半晌无言。 看他似乎回答不上来,顾清绾也没打算为难他,暗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不用回答我,问这种问题是我自讨没趣。” 紧张她在意她,想多跟她相处在一起,这些可能都是真的。 但要问他究竟有多喜欢她,换做是她估计也答不上来吧? 他才对她表白没多久,不用想也该知道,就算他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可如果他要是实话实说,她听了肯定不高兴。 所以这种问题,纯属多余。 顾清绾抿了下唇,掀着细长浓密的睫毛凝视他,淡淡道,“刚刚在洗澡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过,等我结婚以后你会离开顾氏,离开这个城市?” 江行渊一动不动的沉静着,“是。” “那你现在……”她轻轻的试探着,“还走吗?” 他英俊的面庞染上浅淡的笑意,“自然是不走。” 这个答案,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顾清绾仍旧继续试探,“是因为我取消跟陆祁年的婚礼,所以你决定继续留下来了?” 江行渊面色不改,仍旧沉着镇定,“算是。” “算是?” “原本我想等你们婚礼后辞职离开顾氏,是因为届时有了陆祁年,顾氏便不再需要我,毕竟陆祁年作为陆氏的接班人,在管理公司商业领域这一块也还不错,他成了顾氏的女婿,自然也成为你的助力,与你共同携手将两家的公司打理好,能够帮得上你。” 顾清绾静静听着他有条不紊的解释,不由插话道,“你觉得我跟他结婚后,有他的帮助,顾氏就不需要你了?” “是。” 顾清绾不太认同的,“江行渊,你要这么想就不对了,不管我跟任何人结婚,你在顾氏的地位始终都是不可取代的,无论是你个人的能力也好,还是你和林妈跟顾家的关系也好,只要你愿意待在顾氏,顾氏就永远需要你。” 他看了看她,“但你不需要。” 顾清绾一怔,“我怎么不需要?” “倘若你跟别人结了婚,身为跟你同床共枕的丈夫的男人,我想应该不太能接受得了我的存在,毕竟我跟顾家的关系过于密切,又身为顾氏总经理的要职,总会令人感到不快。”江行渊平缓的道,“迟早有一天,我跟身为你丈夫的人会发生不愉,届时你站在中间只会为难,我想让你避免这种为难。” 顾清绾皱眉,“这有什么为难的,你是顾氏总经理,你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顾氏,如果跟我结婚的人连这点都想不明白,接纳不了你的存在,那我也可以不要他。” 她这番话,令江行渊略有错愕。 他目光微深,“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跟身为你丈夫的人有一天势同水火,你会坚定选择留下我?” “你一心为了顾氏好,无私奉献问心无愧,我因为别人接纳不了你的存在就把你赶出顾氏,那是昏君行为。” “可我问心有愧。” “……” 江行渊深而静的注视她,“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已经对你表明过了,如果你跟别的男人结了婚,你觉得这样的我,别人能允许我的存在,我合适继续留在顾氏么?” 好像也是。 顾清绾恍惚想起,之前有一次陆祁年就说过,不喜欢她跟江行渊接触太多。 倘若按照这种情况来,她跟别的男人结了婚,无论出于任何一种原因,大概都没有一个人能接纳得了江行渊的存在,一定会想办法让江行渊离开顾氏。 而以江行渊对她的心意,无论她别人介不介怀,让他待在顾氏好像对他也挺残忍的。 哪怕顾氏不会亏待他,可他若是喜欢她,却只能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结婚,夫妻恩爱携手共进,想想都觉得那种滋味不好受。 所以,只要她跟别的男人结了婚,不管出于任何一方的原因跟心理,江行渊都一定会走。 得出这个结论的顾清绾,越想越觉得头疼。 “算了,这个问题不要探讨了,反正现在也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她摆手,抿唇道,“只要你现在不走就好。” 江行渊吟吟浅笑道,“不过我现在挺高兴的。” 顾清绾不明,“你高兴什么?” “因为你舍不得我离开。” “……” 她唇畔动了动,想说什么,江行渊又轻淡的率先道,“你不用解释,你究竟是为了顾氏才舍不得想要挽留我,还是出于对我的私人情感原因,只要你需要我,无论出于任何一种情况,我都很高兴。” 就……这么卑微的吗? 她虽然很自恋臭美认为自己哪那都好,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可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拯救银河系的好事,让他能为了这点小事高兴。 “至于你刚刚问我,究竟有多喜欢你,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法确切的回答你。”江行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 “……” “就算不明白也没关系。”他说。 顾清绾不是江行渊,不知道他内心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听完他这番话,她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想用甜言蜜语的炮弹攻击她,让她因此感动。 可看着他立体英俊的面庞,在直觉上她又觉得—— 他好像真的很想待在她身边,也是由衷高兴她舍不得他走。 为什么江行渊明明才跟她表露心迹没多久,却总让她有一种,他对她感情并没有那么浅显的错觉? 尤其是行动上,他对她的紧张在意,根本容不得她忽视。 后面江行渊没有跟她继续这些类似的话题下去,顾清绾心里也不知道在暗自想些什么,心不在焉的同时,望着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打量着他,好像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照顾她直到时间越来越晚,江行渊才离开她公寓。 顾清绾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如果江行渊真的那么喜欢她,好像跟他在一起……貌似也不赖。 起码从他们相识到现在,这男人无论对顾氏还是对她,事无巨细根本没得挑。 而且他们若是在一起了,就不存在将来她跟别的男人结婚的情况,那他也不用迟早有一天离开顾氏了吧? 第78章 忍不住期待,他震惊欣喜到语无伦次的模样 顾清绾思来想去了整整一晚,最后是带着一点点心动,一点点的纠结,一点点的欢喜入眠。 翌日。 顾清绾是在无意间发现,她摆在床头上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 她问林妈是不是把照片收起来了。 林妈对此也是茫然,“我没有动过您的照片,是不是什么时候取下来,扔在哪里给忘了?” 那张她小时候的照片,从她搬进这个公寓开始,她就用相片裱起来摆在床头,从来都没有动过,自然也就没有取下来扔在哪里忘记的情况。 “难道我公寓里什么时候进贼了?”顾清绾蹙眉不解,“可是不应该啊。” 最近她一直都在公寓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屋内也没有其他翻过的痕迹。 什么样的贼,跑进她公寓,对其他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只偷一张毫无金钱价值的照片? 所以显然不可能遭贼。 顾清绾百思不得其解后,最后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多想下去。 毕竟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没有丢失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估计真的是她自己什么时候弄掉却忘了也不一定,为了这点小事浪费心思跟脑细胞,不划算。 何况那种她小时候的照片,要多少她有多少。 丢了就丢了吧。 她想。 到了下午的时间,公寓门铃声响起。 江行渊没有忘记,让阮牧南给她送药过来的事。 虽然药不是阮牧南亲自送过来,而是让保镖代为转交,但这么点小事他居然真的放在心上,还是令顾清绾心里有点小小的动容跟高兴的。 阮牧南让人送来的药,是一个法国的牌子。 不知道是这个药效确实很不错,还是她这段时间十分听话的有好好修养,用了几天的药膏后,她的脚恢复得越来越好。 慢慢的,她开始不用再坐轮椅,双脚下地活动,逐渐感觉不到什么疼了。 在她修养的这段时间,好友左臣来看过她,顾战柏也亲自来了几趟,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不相干的人来过多打扰。 直到这天,她去医院复查,杨医生告诉宣布她脚伤已经完全恢复好,她终于可以彻底自由下地活动。 这事把顾清绾高兴坏了。 鬼知道她为了养这脚伤,整天待在公寓里,都快把她憋坏了。 陪她来做复查的人还是江行渊。 走出医务室,乘坐电梯下楼时,顾清绾开心的道,“为了庆贺我得见天日终于解放,你今晚得请我吃个大餐。” 江行渊低低笑得宠溺,“好的大小姐,最有名的那家火锅店我已经提前订好位子,就等你过去。” “不错啊江行渊,都没让我说,就知道提前给我订好了火锅店。” “林妈的手艺不错,但我猜你最近整天都是吃林妈做的饭,时间久了总会想要换换口味。” 由于她近来养着脚伤,林妈给她做的饭菜都以清淡为主。 而顾清绾向来比较重口味,火锅一直是她的最爱。 她早就在等着脚好了以后,要出去好好吃一顿火锅,犒劳她这段时间清汤寡水的肠胃。 顾清绾翘着唇,瞅着他道,“看在你这么有眼力劲,办事细致周到的份上,等吃完晚饭,晚点我要跟你宣布一件事。” “宣布一件事?”江行渊好奇挑眉,“可以提前稍微透露一点,是什么方面的事么,我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她想都没想,竖起食指晃了晃,“不行。” 他那么聪明,但凡她透露出来一点信息,搞不好就让他猜到了。 那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顾清绾心情愉悦的暗暗想着—— 如果她告诉他,她已经想好了,决定答应跟他在一起,也同意让他搬过去和她一块住,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反应? 一定会特别惊喜,高兴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毕竟想跟她在一起和她同居,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她想了这么多天下来,终于肯答应了他,他没道理不激动。 认识他那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来没见过这男人方寸大乱,失去镇定从容的样子。 真是忍不住期待,他震惊欣喜到语无伦次的模样。 顾清绾心情愉快,整个人都美滋滋的,内心比身旁的男人感觉还要迫不及待。 然而这份愉快,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他们乘坐电梯下了楼。 由于车停的地方有点远,江行渊没让她跟着一块去取车,让她在原地等着的时候,他刚拔腿走开没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是已经十来天不见的蒋佩茹。 “绾绾。” 蒋佩茹的穿着打扮仍旧得体,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她的精神看起来格外的憔悴疲倦。 望着顾清绾,她堆出和蔼的笑容道,“你的脚好了吗?” 自从记者会之后,蒋佩茹倒是给过她不少的电话,但顾清绾一次没接,后来蒋佩茹渐渐放弃没再继续。 顾清绾以为蒋佩茹终于想明白了好聚好散,免得很多事情揭穿了彼此都会很难堪,没想到蒋佩茹不打电话了,现在却是直接来找她。 她淡笑了下,“谢谢陆夫人关心,已经完全好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担心你脚受伤的事,照理来说我也应该亲自去看看你的。”蒋佩茹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接她的那些电话,而是道,“只是不知道怎么了,你公寓楼下的保安不让我进去找你,所以才一直没能看望你。” 她当然不可能进得去了,因为顾清绾为了杜绝在养伤期间,还要跟陆家牵扯不清的状况,早就吩咐了公寓楼的保安,无论如何都不准陆家的人进去找她。 她是顾家大小姐,整个公寓楼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保安对她的吩咐自然也格外注意。 她着实不想再跟陆家的任何一个人,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 但蒋佩茹毕竟是长辈,也都找到她面前来了,顾清绾这个时候掉头就走一个字都不搭理她,多少有些不合适。 于是顾清绾只能忍耐着,“陆夫人你特意找我,有话直说吧,我们不必绕圈子。” 第79章 她向来骄傲,怎能忍得了沈漫? 顾清绾显而易见的不想废话,蒋佩茹只好将那些多余的寒暄之词收起来。 她沉吟了下,踌躇的左右看了看四周,“这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 “有话就在这里说吧。”顾清绾淡淡阻断她道,“我跟人约好了一块去吃饭,不方便耽搁太多时间。” 顾清绾的态度,说不上不敬。 起码她平淡的语气,并无针对不快之意。 可蒋佩茹作为长辈,还是素来备受敬重,高高在上的陆氏掌权人,顾清绾连点多余的时间都不给她,多少都令她感觉面子过不去。 蒋佩茹微微僵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就不着痕迹的掩去,堆出笑意道,“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跟祁年……真的就没有再回转的余地了吗?” 早就料到蒋佩茹找她,除了她跟陆祁年的事之外,不会再有其他。 顾清绾眉梢轻拢,“婚约既然取消了,我跟他的事已经没有再谈的意义,事已至此,我们两家就好聚好散,陆夫人,你以后不必再因为我跟他的事来找我了。” 她字里行间,全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决绝。 蒋佩茹忍不住两步,一把激动的抓住她手臂,“绾绾,你要相信祁年是对你有感情的,他是喜欢你的所以才会跟你求婚,你们本不该是这样的!” “陆夫人。” 顾清绾本来不想把他们年轻人之间难堪,摆到他们长辈面前来。 但有些话,如果说得不够清楚,想来蒋佩茹是不能死心了。 于是她抿了下唇,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道,“陆祁年跟沈漫上床了。” “……” “我亲眼所见。” 蒋佩茹神情僵滞凝固,她憔悴的容貌里,全是尴尬又难堪。 顾清绾多少还是敬重她这个长辈的身份的,话语间除了些许的冰冷,并无刁难轻蔑之意。 她道,“他跟沈漫都这样了,您觉得这样的男人,我还会要吗?” 蒋佩茹很快缓过神来,抓住她手臂的力量不自觉加重,激动又局促的道,“是沈漫那个女人把祁年蒙蔽了,她处心积虑就是想毁掉你跟祁年的婚礼,祁年也是被那个女人给骗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在背后搞鬼!” 顾清绾眉头紧蹙,“陆夫人——” “绾绾,你跟祁年相识那么长的时间,知道他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都是沈漫那个女人从中作梗,故意挑拨你们,才造成你们今天这种结果。”蒋佩茹急急的道,“如果你跟祁年就这么结束了,那就正中沈漫那个女人的下怀让她得逞了!” 下午的时间,医院往来的人流,目光时不时的投在她们身上。 蒋佩茹却丝毫顾不上别人的目光,牢牢抓住顾清绾,“你要相信,一直以来陆家的儿媳,我只认你一个,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跟祁年的,像沈漫那种女人,永远都不可能进得了陆家的门,只要你再给祁年一次机会,我保证让沈漫那个女人永远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让她无法再来破坏你跟祁年的感情!” 听着蒋佩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沈漫身上,将陆祁年的错误摘得一干二净,仅用一句被蒙蔽就带过了,顾清绾心底只觉讥诮。 也对,蒋佩茹如果不把错误都推在沈漫头上,又如何能说得动她,让她心软原谅陆祁年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惜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顾清绾都不是任由别人操控拿捏,容易心软的人。 她淡漠的道,“上床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无论他是被蒙蔽的也好,还是情之所动真心实意的也好,我并不在乎。” “绾绾——” “陆祁年跟沈漫旧情复燃睡到一起,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顾清绾顿了顿说,“你是长辈,能如此认可我,我很高兴,我不会因为陆祁年的错误,就对你耿耿于怀有偏见,但也请你不要再为了这种事来找我,免得既让你失了长辈的尊严,又让彼此都很不愉快。” 她话里话外都是让蒋佩茹能够自尊自重,别再为了这种事来帮陆祁年求得她的原谅而失了身份。 蒋佩茹听得懂,却还是不死心,还想继续试图说服她。 “绾绾,我们两家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拜沈漫那个女人所赐。”她苦口婆心,语气哀愁的劝,“难道你就甘心,被沈漫那个女人算计其中,让她目的得逞吗?” 蒋佩茹故意想要挑起,顾清绾对沈漫的憎恶与愤怒,从而跟她同仇敌忾站到统一战线。 然而她话音落下,顾清绾却不为所动。 她神情毫无变化,淡淡然然的像是在听与己无关的事,让人半点看不出来,她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蒋佩茹只得继续道,“你跟祁年本来好好的,若不是沈漫故意勾引设计,祁年绝对做不出那么荒唐背叛你的事来,她不但算计勾引了祁年,毁掉你们的婚礼,更是没有将你放在眼底,一次次故意恶心你,你也是被她算计恶心的其中一个,我们为什么要如她所愿让她目的得逞?”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这种事,必然是不可能做到心平气和无动于衷,对沈漫没有半分恼怒跟憎恨。 何况是顾清绾这么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千金大小姐。 她向来骄傲,怎能忍得了沈漫? 蒋佩茹很自信,顾清绾该是跟她一样,对沈漫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恨不能将沈漫撕碎才对。 可是她话音落下很久,顾清绾久久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蒋佩茹一时竟猜不透,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不由试探着,“绾绾?” 忽然的,顾清绾轻轻扯唇,黑白分明的瞳仁扫视她,“陆夫人,你说的没错,被人算计恶心了一把,确实让我难以忍受咽不下这口气。” 蒋佩茹心底一喜,“所以我们不该让她称心如意,你跟祁年更不应该……” “可惜我有心理洁癖。”顾清绾懒洋洋的拢了下长发,唇角扯开的弧度,不带温度的冰凉,“不管出于任何一种原因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不忠诚的男人,我绝对不要。” 蒋佩茹的欣喜僵在脸上。 第80章 早就互生情愫,暗通款曲在一起了 蒋佩茹费尽心思好说歹说的怂恿,不料想,顾清绾根本不买账。 顾清绾淡淡嘲弄的笑说,“我忍不了沈漫恶心我是一回事,但我跟陆祁年之间是另一回事。” 想让她原谅陆祁年跟他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只是为了不让沈漫目的得逞? 不可能的。 她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更没有蠢到,听不出蒋佩茹如此不留余地的劝解,会没有什么目的跟打算。 蒋佩茹不是单纯的喜欢她,所以才舍不得她跟陆祁年分道扬镳。 看到江行渊取到车,正开着车朝她这个方向驶来接她,顾清绾扫视了眼精神憔悴又僵滞的中年贵妇,轻描淡写的语调充满了漠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陆夫人,无论你再来找我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所以别再浪费这个时间了。” 蒋佩茹满眼还是不敢置信的不甘,“你真的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们,跟祁年再也没有和好如初的可能是吗?” 顾清绾面色郑重而认真的回答,“是。” 蒋佩茹凝固哀愁着,“哪怕他是被沈漫蒙蔽算计了,你也不能原谅?” “如果他真的是被算计蒙蔽的,我对他也谈不上原谅或者不原谅。”顾清绾不含温度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感情,绝不想跟他再扯上半点关系。” 要不是看蒋佩茹是个长辈,换做平常顾清绾的性格,被纠缠着这么久,早就忍不住骂人了。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才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 而这时,江行渊的车停下。 车门打开,江行渊穿着黑色西装的颀长身躯走下来。 望见站在她面前的蒋佩茹,他没有半点意外,礼貌性的绅士称呼了她一声陆夫人。 蒋佩茹却跟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盯着顾清绾。 不用问,江行渊都知道蒋佩茹都跟顾清绾说了什么,他目光落在蒋佩茹紧紧抓住顾清绾手臂的那双手上。 墨玉般的眸色微微暗了下去,江行渊低磁嗓音暗凉提醒道,“陆夫人,麻烦你松开她。” 那低沉的言辞间,似有隐隐的压迫逼仄。 经由他这么一说,蒋佩茹仿佛才想起,自己应该松开顾清绾。 但她还是不能死心。 定定的望着顾清绾,蒋佩茹憔悴苍白的脸溢满凝重与愁绪,艰难的再度试探问出声,“绾绾,你真的已经想好,跟祁年再也没有可能了吗?” 顾清绾毫不迟疑,微微抬起下巴道,“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陆夫人,我不想再重复了。” “纵然我一个长辈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来找你了,你还是不能考虑考虑?” 这算什么,她想倚老卖老吗? 蒋佩茹死活都不肯放弃的纠缠,让顾清绾眉眼间已然透出烦躁。 不过没等她吱声,一旁的江行渊神色冷峻下来,他一手攫住蒋佩茹的手臂,另一手将顾清绾拽到他身后。 英气的眉宇间净是阴沉,他朝蒋佩茹道,“陆夫人,请自重。” 最后的一点想要抓住希望的期待,最终还是伴随着顾清绾毫无商量余地的冰冷决绝,而彻底的落了空。 整颗心宛如巨石砸到地面,蒋佩茹绝望着,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除了顾家,没有人能救得了陆氏。 但顾清绾不会再跟陆祁年重归于好,意味着他们也得不到顾家资金方面的帮助,顾陆两家变成今天这样,顾家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大出血的拿出钱来帮陆氏度过危机。 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没了,陆氏这一次是彻底的完了,毁了。 没有人还能救得了岌岌可危的陆氏。 满身都是不知动弹的凝固颓败,蒋佩茹仿佛失了支撑的力量,摇摇欲坠的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全是绝望崩溃。 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只言片语,江行渊握着顾清绾的手,带着她转身上车,“我们走。” 最后看了眼蒋佩茹,顾清绾抿了抿唇,终是一言不发,随同江行渊走开。 恍惚失神满是绝望的蒋佩茹,听见他们离开的动静。 她心头一动,还想做最后的一丝挣扎,“绾绾——” 可她转身回来还没有追上去,第一时间映入她眼底的画面是,江行渊牵着顾清绾的手抵达车身边。 男人宽大的手掌心,紧紧包裹女人白嫩的小手。 他拉着她的手,是那么自然而然毫不避讳,而顾清绾像是也已习惯,没有把手抽回去的意思。 如此亲昵暧昧的举动,哪怕朋友之间都会尽量避免,最多会拉着手腕,而不是手心。 以江行渊跟顾清绾之间的身份,他更不应该这么冒犯的牵着她的手才对。 可他们却似乎并没有感到哪里不妥。 不觉得过于暧昧亲密。 猛然间,蒋佩茹仿佛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扩大双眼。 她跟江行渊这个顾氏的总经理没有什么接触,但她也知道,最近江行渊似乎跟顾清绾走得特别的近。 再看到他拉着顾清绾手的画面,那怎么都不该是关系单纯的男女间,能做得出来的举动。 难道他们两个人早就互生情愫,暗通款曲在一起了? 想到了这点,蒋佩茹既是诧异,更是如梦初醒一般醍醐灌顶。 难怪—— 她一个长辈连尊严都不要了,那么放低姿态低声下气来恳求她,顾清绾却一点犹豫动容都没有,死活都不肯再给陆祁年一个机会。 之前蒋佩茹怎么都想不明白,陆祁年的确是犯了错,可那都是沈漫设计的,为什么明明喜欢陆祁年三年的顾清绾,这一次怎么会无情无义没有一点心软,那么坚决果断的跟陆祁年彻底的结束。 顾清绾若是早就变了心,早就跟江行渊暗自在一起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符合常理了。 那陆祁年的出轨背叛,应该也是她求之不得,好名正言顺取消婚礼最好的借口了吧? 所以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好啊!”蒋佩茹气急攻心,双手倏地攥紧,咬牙切齿的怒不可遏,双眼迸裂出浓浓的怒火,“很好!” 陆氏压根挽救不了,每个人都把她耍得团团转的骗着她! 既然谁都不想让她好过,那就怪不得她不讲情面,从此以后谁也别想好过,拉上所有人一起毁了! 她一定要让顾家丑陋的真面目,曝光在大众媒体之下不可! 第81章 你的亲生父母呢? 顾清绾坐上副驾驶,由江行渊开车。 车子慢慢驶离医院。 经由蒋佩茹这么一顿纠缠,弄得顾清绾高昂的兴致顿时散了不少。 原本好好的心情,就这么没了。 察觉到她的不快,开着车的江行渊平淡的出声道,“你何必为了她影响自己的心情?” “我就是搞不明白。”顾清绾不解的道,“我跟陆祁年事已至此,婚事也已经被取消了,她又何必一而再的来劝我?” 取消婚事都过去十多天了,蒋佩茹居然还没有放弃,想方设法的见到她,用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劝她。 江行渊目视着前方,口吻淡淡的,“这种事,没什么不能明白的。” 顾清绾转头瞥向他。 江行渊波澜不惊的道,“陆夫人是个十分看重门第之见的人,而沈漫出身普通,她看不上,在相比之下,你这个顾家大小姐颇得她心意,她自然是想尽办法的挽回你。” 一直以来她不是不知道,蒋佩茹喜欢她,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身份。 顾清绾皱眉,“就算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再得她心意,她毕竟也是个堂堂陆家主母,陆氏真正掌权的人,像她那么精明干练的女强人,自尊荣誉心极强,只是因为舍不得我跟陆祁年就这么结束了,或者她知道陆祁年跟沈漫做的好事,觉得对我感到抱歉,所以就放低姿态来挽回我心意,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蒋佩茹是最看重颜面尊严的。 这段时间虽然顾清绾都在公寓里养伤,闭门不出不见旁人,但她也在网上看到过,婚礼取消后陆氏的公关声明。 陆氏贴出的声明大意是说,她跟陆祁年之间的婚礼被取消,是因为两人之间有着误会所致,但两家关系仍然交好等等。 蒋佩茹知道陆祁年跟沈漫的好事,自知是陆祁年有错在先,对她感到抱歉愧疚,又不想跟顾家撕破脸,所以让人做出这种声明,倒也是正常情况之中。 可都到这种地步了,蒋佩茹还来挽回她,就有些不正常了。 在她的认知中,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像蒋佩茹这样身份的人,绝不会做出什么有损自己颜面尊严的事。 蒋佩茹此番绞尽脑汁,放低姿态卑微的哀求她,实属诡异。 开着车的江行渊想了想,“你怀疑的有道理,她这些行为,确实与她一贯的行事作风不符,不像是单纯的舍不得你跟陆祁年就这么结束,也不像单纯的不想让沈漫目的得逞。” 蒋佩茹不喜欢沈漫,像她那种雷霆手段,有的是办法收拾沈漫不让她如愿。 她不舍顾清绾跟陆祁年结束,再怎么对她顾家大小姐的身份满意,可情感婚姻的事,像顾清绾这样的人,又岂是她来求她再给陆祁年一个机会,就能不计前嫌的? 江行渊侧头望向顾清绾,“我让陈放去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 “算了。”顾清绾摆手,淡声道,“陆家的事跟我们无关,经过这一次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想她应该不会再来。” 只要蒋佩茹别再来纠缠不休,那从此之后,她跟陆家就相当于陌路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蒋佩茹究竟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想找她,那是蒋佩茹自己的事,他们没必要去浪费那个精力。 江行渊的墨眸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车子抵达餐厅。 江行渊在空余的停车位中停好车,两人一块下去。 这家火锅店装修得古香古色,在桐城颇为有名,相当深受喜欢重口味的年轻人们光顾。 此时正值饭点,里面几乎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江行渊提前订好了位子,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两人一块来到二楼环境相对清静点的雅阁包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顾清绾早就想念火锅好久了,被影响了大半的心情,在踏进火锅店以后瞬间恢复如初。 她兴致勃勃的点好东西,随后发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眉头轻拢着。 顾清绾瞬间看出男人的不自在,不禁挑眉,“你该不会从来没有来火锅店吃过东西吧?” 江行渊薄唇微抿,嗯了一声。 他的生活饮食一向规律,除了需要应酬的时候,几乎不会在外面用餐。 能让江行渊这个总经理亲自出面应酬的人,对方身份也不简单,应酬地点通常都是一些高端餐厅,跟火锅店这种嘈杂环境简直有种天壤之别。 顾清绾看着他,也觉得他的气场跟火锅店这种接地气的地方,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啧声摇了摇头,“连火锅都没来吃过,你的人生乐趣一定很少。” 这么说完才发现,江行渊究竟有什么兴趣爱好,她竟一无所知。 他都来顾氏快三年了,也围着她转了不少的时间,她一直自以为她还算了解这个男人,但仔细想下来,她对他实际知之甚少。 就像他还有一个像阮牧南那么有钱开得帕加尼的朋友,她都是前不久才知道。 原本她一直以为他是不是没有朋友。 因为她没见过,也没听他或者林妈提起过。 话说回来,林妈其实也很少提起跟江行渊有关的事,除了在顾家或者在她公寓,他和林妈会照上面之外,貌似其他时间,他们这对养母养子很少会相处到一起。 等着服务员上餐的间隙,顾清绾忍不住打量对面的男人问,“江行渊,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物?” 江行渊挑了下眉,“工作算不算?” “当然不算。” “那做菜?” 他之前说过,他没事的时候,喜欢研究一些菜式。 顾清绾握着筷子,“还有呢?” 江行渊状似想了想,“似乎没了,我对于吃喝玩乐的兴趣不大,没有特别爱好的娱乐项目,闲着没事研究菜式,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她一脸的惋惜,“长得不赖,可惜生活太枯燥乏味了。” 江行渊唇边含笑,“对于生活丰富多彩的大小姐你来说,我这样的日子,确实太枯燥无趣。” “没关系,以后有我,保证不会让你的生活无聊。” 她这话一出,江行渊看她的眼神,顿时变深。 顾清绾却并未察觉哪里不对。 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话锋一转的道,“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问过你跟林妈,你是什么原因被林妈收养的?” “……” “你的亲生父母呢?”她着实对他忍不住好奇,“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吗?” 江行渊深然的目光,顷刻僵住。 第82章 没想到他十三岁就成了一个孤儿 顾清绾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而这些隐私的事,如果不问,按江行渊的性格,大抵不会主动说出来。 可不知怎么了,当她把心底的疑惑一连串的问出来,江行渊隐隐的不对劲。 他面容神色虽然变化不大,但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幽然深邃的眸子,却是明显凝滞了几秒钟,瞳仁微微的紧缩了下。 好像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触及到了他心底某些深层的东西。 顾清绾愣了愣。 她不是个不知趣没有眼力劲的人,察觉到这些问题于他而言似是不想提及的存在,于是她赶忙又道,“如果你不想说这些事,可以不回答那些问题,就当我没问过。” 说完,想刻意岔开这个问题,她拿过杯子倒了杯茶水。 倒满一杯茶水,她递给他,“你喝吗?” 江行渊墨玉般的眼眸,凝固的盯了她片刻。 之后他阖了下眸子,伸手将茶水接了过来,却没有喝下,而是将茶杯搁在餐桌上。 逐渐敛去眼底的色泽,他忽然不温不火的道,“我父母已经去世,我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林妈跟我母亲相识,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母亲离世,林妈看我可怜,所以好心收留了我。” 原来如此。 难怪他刚刚的眼神,那么怪异,原来是因为他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没想到,他十三岁的时候,竟成了一个孤儿。 也对,如果不是父母不在了,他又怎么会被林妈收养,不在自己的亲人身边。 顾清绾有点不敢问他父母都是怎么离世的,怕触及他的伤痛。 于是她堆出笑容,唇畔弯出温浅的弧度,“那些事还是不提了,以后顾家就是你的家,你尽管放在待在顾氏,我们永远都不会亏待你的。” 明艳漂亮的女人,笑容明媚宛如雨后洒下来的阳光,温和的仿佛能把人阴暗的一面驱散。 以后顾家就是他的家吗…… 江行渊目光深深望着她,菲薄的唇角轻轻勾起。 …… 相比起顾清绾的无辣不欢,江行渊几乎是完全不沾一点辣。 火锅他只吃清汤那边,而且吃得很少,行为举止相当斯文优雅,多数都是在笑看着她吃,又是给她倒饮料解辣,又是给她递纸巾擦嘴,帮她下菜什么的。 终于心满意足的吃得快撑了,顾清绾起身道,“饮料喝多了,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好,我先去结账等你。” 顾清绾去往洗手间,江行渊则去结了账。 等她从女洗手间出来,站在外面的洗手台前洗手时,旁侧骤然灌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绾绾?” 顾清绾闻声侧头,果然看到了陆祁年。 “看到你的背影,觉得很熟悉,还以为是不是认错了。”陆祁年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穿着灰色手工西装,正朝着洗手间这边的方向走来,身旁跟着沈漫。 沈漫在她转头过来时,微微凝滞了下。 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初,浅笑着跟顾清绾打招呼,“顾小姐,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吗?” 在这种地方都能碰上,确实是巧。 巧到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陆祁年的目光,很快落在顾清绾的脚上,随后抬起眼帘道,“你的脚伤好了?”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十几天前。 沈漫的双手挽着陆祁年的臂弯,亲昵密切的画面举动,让顾清绾想忽视不见都难。 他们的婚礼取消十多天了,这么快他就跟沈漫成双成对的出入餐厅吃饭…… 陆祁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俊美的面容神色略有尴尬,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我跟漫漫……” “你们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他跟沈漫睡都睡了,他们在一起也是想当然的。 只是蒋佩茹两个多小时前,还想来挽回她原谅他,结果转头她就看到陆祁年跟沈漫成双成对的在一起,越想越觉得属实好笑。 关掉水阀开关,顾清绾甩了甩葱白手指上的水渍,抽了一张纸巾,一边走开一边道,“你们请便。” 就当他们是认识但并不熟悉的人一样,说完这两句话,她不带什么表情的越过他们身侧。 可她走出去没两步,手臂骤然被身后的人握住。 她蹙眉。 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同样令沈漫一怔。 陆祁年抓住她手臂,凝重出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我很抱歉。” 顾清绾听着,只觉得讥诮。 她转头望着他,眉眼间满是嘲讽,“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不能再对不起漫漫。”陆祁年晦涩道,“所以我必须得对她负责。” 闻言,沈漫暗暗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顾清绾好笑的笑出声来,“我们的婚礼已经取消了,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你爱对谁负责就对谁负责。” 跟她解释什么,还嫌她被恶心的不够,更加恶心她吗? 陆祁年脸色沉重,眼中色泽愧疚,“我想说,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很好,不必因为我的错而耿耿于怀,希望你能早日释怀。” “你想多了。”顾清绾近乎冰漠的道,“我没什么不能释怀的。” 不想听他解释什么,也不想跟他们多相处一秒,陆祁年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和沈漫怎么样都不是她该在意的事。 她漠无温度的提醒他,“松手,我要走了。” 沈漫也温声道,“祁年,既然顾小姐不想听我们说什么,那就让她走吧,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大概就是我们了。” 她居然挺有自知之明的。 明知顾清绾此时对他们的意见有多大,纵然陆祁年有话想说也有些难以出口。 在顾清绾冰冷的眼神下,他只能慢慢松开她手臂。 然后顾清绾一句话都没有,直接走开。 注视她毫不迟疑决绝远去的背影,站在他身旁的沈漫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祁年,我们的事不是你的错,要怪也是怪我,你不用那么自责。” 陆祁年垂下眼帘,涌出诸多的内疚,“只是终究对不起她,伤害了她……” 沈漫咬了下唇,“如果你想得到顾小姐的原谅,我可以去跟她解释,让她不要误会你。” “不用,那也不是你的错,怎么能让你去跟她解释让她原谅。”陆祁年复杂着,“我和她相识三年,知道她性格除了高傲任性了些,心肠却是不拘小节的善良,” “……” 陆祁年怅然道,“让她三年的感情错付,我是对她有些愧疚,只希望她能早日找到,比我更好的,真正值得她喜欢的人吧。” 沈漫注视着他俊美如俦的面庞,心底却不知在想什么。 第83章 也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江行渊结完账,挺拔倨傲的身姿,正笔直地站在楼梯口边等着。 离开洗手间区域的顾清绾,几乎是一眼望见他。 她朝他走来,江行渊低眸望着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清绾不想提刚刚碰到陆祁年跟沈漫的事。 来吃个火锅都能狭路相逢,简直糟心。 她面色不佳,淡淡摆手道,“没事了,我们走。” 看了看她,他不禁往她身后的方向瞥去一眼,却并未见到什么奇怪的人跟事。 江行渊和顾清绾两人无论身形气质还是容貌长相,出类拔萃的过于招人瞩目,他们站在这种公共场合里,很快就吸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其他餐桌里的客人,频繁朝他们这边打量过来。 窸窸碎语声响起,“俊男美女的组合,比刚才那对还养眼诶!” “那个男人刚刚站在那里等着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不过那个女生……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前段时间,顾陆两家取消联姻的事,弄得几乎众所周知。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留意到他们。 江行渊阖了下眸子,只好先跟顾清绾下楼离开。 然而他们刚走出大门,正与朝车子的方向走去,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他们身后埋头横冲直撞的快步而来。 江行渊眼角余光敏锐的率先察觉到。 他一只手臂立马出于本能的搂住顾清绾的腰肢,把她往他怀里一带护着她,避免了身后的人撞到她。 整个人都被措手不及的带进男人宽阔温热的胸膛里,顾清绾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原本差点撞上她的男人,好像也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人,忙扯出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说完,那个男人疾步匆匆的走了,好像有着什么急事的样子。 江行渊剑眉轻蹙,看着那男人渐渐走远,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异样,他适才低眸望向怀里的女人,“他有没有撞到你?” 顾清绾摇了摇头,“没有,他没碰到我。” 江行渊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令她娇小的身躯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他手掌心里的温度,仿佛能隔着衣服布料传递而来。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尤其是四目相对的片刻中,暧昧的气息仿佛无形的电流一般,流窜的彼此之间。 顾清绾骤然想起,等吃完东西要跟他说的事。 这种时机,这种气氛,岂不是恰到好处刚好合适? 此时再不说,还等到什么时候? 打定主意,心绪暗暗鼓舞着,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等会的神情反应会是什么样的。 望着面容英俊不凡身躯笔挺的男人,顾清绾白净漂亮的脸蛋上逐渐爬上明艳喜悦,殷红的唇畔蠕动,“江行渊,我之前想跟你说的……”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突如其来一道刺眼的光闪了闪。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亮起的闪光灯,闪了两下。 顾清绾的眼睛下意识眯了眯,江行渊在第一时间察觉异常。 他猛地转头,倏然凛冽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 最后,停靠在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面包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面包车内,有一记者模样的男人,扛着一个相机正对着他们。 江行渊浑身气息瞬间凌厉,嗓音低沉危险,话是对身旁女人说的,“有人在偷拍我们,你在这里等我。” 顾清绾点头,“好。” 发现忘记关掉闪光灯,以至于被江行渊跟顾清绾察觉后,扛着相机的男人面色一惊,赶忙吩咐身旁的人,“快开车!” 开着的人果断踩下油门。 面包车跟江行渊和顾清绾所在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车流不息的马路。 纵然江行渊在第一时间察觉偷拍,却被诸多来来往往的车子阻拦,使他根本没法立刻抓住偷拍的两人,令对方有了良好逃跑的时间跟机会。 看到他们反应迅速,江行渊也没浪费那个精力再追过去。 他掏出兜里的手机,拨下保镖的号码,报了车型和车牌号以及他们离开的方向位置,冷声吩咐,“抓到他们,别让他们手里的照片流出去。” “我们知道了,江总。” 两个保镖本是负责保护顾清绾的,无论她在哪,他们都会尾随在后,此时的他们正在不远处,得了江行渊的吩咐,他们立刻开车追上那辆面包车。 森冷的盯着面包车的方向,江行渊慢慢收起手机。 顾清绾走到他身旁,疑惑不已,“什么人来偷拍我们?” “有可能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取消跟陆家的婚礼,一些八卦记者想跟踪你弄清楚婚礼取消的真正原因。”江行渊棱角分明的五官格外冷峻,“也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顾清绾认真看着他,“你是不是更怀疑,是别人指使来的?” 江行渊眉头微拢,嗯了一声。 有记者觉得她突然取消顾陆两家的联姻蹊跷,想跟踪她得到更多的信息倒是不意外。 在她刚宣布的那段时间,就有不少的记者试图想要联系到她本人,想要刨根问底问个明白。 但那段时间顾清绾都在公寓修养,闭门不出,记者们压根见不到她,一干记者在她公寓外面的楼下,守了一段时间毫无收获以后,渐渐也就打消主意放弃了。 而现在距离婚礼取消过去了十几天,热度都没了。 当下这个信息时代,热度话题更换得极快,跟其他新鲜八卦的热度相比,把精力耗费在顾清绾这里,显然不划算。 没有几个记者,还有心思来这么关注顾清绾。 江行渊道,“无论他们是受人指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偷拍下那些照片肯定不怀好意。” 他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顾清绾也垂下眼帘暗暗思索,如果那两个人是受别人指使的,会是谁来指使他们这么做? “等会保镖抓到他们,就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江行渊面色冷沉,转头对她道,“我先送你回去再说。” 正在这时,他捏在手里的手机响起。 是他的助理陈放。 第84章 大约是狗急跳墙 看到陈放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来电话,江行渊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郁。 他迅速接听了电话。 “江总,出事了……” 手机里,陈放急急的声音传来。 顾清绾不知道陈放跟他说了什么,只见江行渊脸色越来越沉,愈发的冷峻,仿佛裹上了一层寒霜一样,气息凛冽。 等陈放说完,江行渊语调冰冷的道,“我知道了。” “江总,这种消息被放出来,对你跟大小姐很不利,要不要立刻安排人,把消息压下去?” 江行渊漠然的道,“不用,等我回公司来处理。” 虽然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让人云里雾里的,但顾清绾能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等江行渊结束通话,她凝重问,“怎么了?” 收起手机,江行渊薄唇轻抿的看着她,“突然有人在网上匿名爆料,说你私生活不检点,在还是陆祁年未婚妻的时候,背地里早跟我暧昧不清,一边吊着陆祁年,一边跟我苟且在一起。” “我一边吊着陆祁年,一边跟你苟且在一起?”顾清绾无语凝噎,“傻逼吧,想泼我脏水,他们有证据吗?” 刚说完,她就察觉不对。 而江行渊则深然看着她,言简意赅的道,“原本没有,但刚刚有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刚刚偷拍的那人,估计就是为了拿到证据,有人想弄臭你的名声——”顿了下,他补充,“准确来说,是弄臭你的名声,故意来针对你的。” 顾清绾登时不快,“无缘无故,谁这么缺德,给我泼这种脏水来针对我?” “你想想,究竟有几个人不在乎得不得罪你,也要让你名声败坏?” 她脾气是不太好,跟她结怨的人有是有。 但能做到这个份上的…… 顾清绾满面狐疑,“难道是陆家吗?” 除了陆家不在意得罪她给她泼这种脏水,属实是让人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人能这么干。 何况网上爆料出来的那些话,针对性那么明显,说她是还没有取消跟陆祁年的婚礼之前,就已经跟江行渊暧昧不清,相当于是她背叛了陆祁年。 “如果真的是陆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清绾不太明白,“他们明明都清楚,事实的真相是陆祁年跟沈漫的原因,才导致我取消的婚礼,这事也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倘若他们早想污蔑我,为什么要等现在?” 江行渊定定凝视她,“你想想,我们是不是今天才见过蒋佩茹,是不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你不会回头的态度有多坚定不移,才让她彻底死了心?” 顾清绾懂了。 直到今天,蒋佩茹才彻底死心,知道她跟陆祁年再无可能。 她拧起眉梢,“可是他们这么污蔑我跟你的关系,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以为给我泼这种毁我名声脏水,会对我构成多少打击,还是以为能靠这样,让顾氏损失什么东西?” 仅仅只是这样,当然没法让顾氏损失什么。 她个人私生活的事,和公司不挂钩,顶多是让外界的人,对她评头论足让她名声不好了点而已。 “如果我根本不在意名声,不理会他们,他们弄出这种事,又有什么意义?” 江行渊沉吟的思虑着,“大约是狗急跳墙。” 顾清绾怔怔看他。 江行渊有条不紊的道,“蒋佩茹一直想要挽回你跟陆祁年重归于好,必然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而她最在意的是陆氏,很有可能是因为陆氏出了什么问题,她想让你跟陆祁年和好,从而倚靠顾家帮助陆氏,但现在她的算盘落空,极有可能记恨在心,就想反手泼你脏水解恨,又或者,是想借着踩踏你的名声,把顾陆两家联姻取消的错全归于你的头上,让陆祁年摘得干干净净,从而达到搏人同情的效果之类,都很难说。” 停了下,他薄唇微抿,继而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目前还没有得到证实,陆家具体在打什么算盘,还得进一步才能肯定。” “管他们在打什么算盘。”顾清绾白皙的脸蛋神色很不好看,“突然反咬我一口泼我脏水,他们也是真的不想要脸了是吧?” 陆家在桐城,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豪门,联姻不成反手就给她泼来脏水,扭曲事实的真相,真是足够无耻的。 取消婚礼后,她不是没想过,跟陆家从此以后的关系基本彻底破裂。 但她也着实没有想到,他们竟能生出这种主意,干出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来把她名声搞臭,还把江行渊拉下水。 相比起顾清绾的气愤,江行渊则要镇定得多。 他不慌不乱的道,“在你决定要取消跟陆祁年的婚礼时,我就料想过,他们会有反咬一口的可能性,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不难处理。” 这么说,他早就做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了吗? 顾清绾有点意外。 江行渊轻蹙眉头的严肃道,“其实相比起网上爆料出来的消息,眼下有一件事,才是更需要在意的。” 她不知,“什么?” “刚刚偷拍的人既然是受人指使,早有准备而来,在拍下你跟我的照片后,现在估计已经传给别人,保镖就算追上他们,也来不及阻止那些照片流出去了,大概很快就会被曝光在网上。” 江行渊说,“那些照片一旦流出去,被传到网上,所有人都会认为,你跟我的关系不明不白暧昧不清,证实了爆料的内容,届时,顾总必然也会看到。” 顾清绾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那些爆料的内容,顾总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轻信,但如果他看到了那些照片,他就很难不信了。”江行渊有所迟疑,“网上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处理,可顾总那边……” 如果顾战柏看到了那些照片,爆料的内容被证实了,他必将勃然大怒。 眼下着实顾不得其他,顾清绾小脸肃穆凝重,“这样吧,你先去处理网上的那些事,我回顾家找我爸。” 江行渊的想法也是他们兵分两路。 但—— 他目光深邃的定定凝视她,“我跟你说这些,其实是想知道,你回去见了顾总以后,打算怎么跟他交代?” 第85章 还管顾清绾这么多干什么? 她打算怎么跟顾战柏交代么…… 没有在原地待太久,顾清绾和江行渊一番商量以后,最后各自兵分两路。 他去公司应对网上的爆料事宜,而她则回顾家。 顾氏公司和顾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江行渊和顾清绾不顺路。 她出门坐的是江行渊的车,没开她自己的。 江行渊不放心让她自己打车,在离开之前,他给了保镖电话,让他们不必再追偷拍的人,掉头回来送顾清绾回顾家。 嘱咐完这些,他在陈放又一次催促的电话中,才不得不开车离开。 顾清绾还站在原地等保镖。 她脸蛋肃紧,抬眸望着人流如潮的餐馆,想起刚刚不久前,还在里面撞见的陆祁年。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冲进去找陆祁年。 问问他,他们陆家现在搞出这些,究竟是几个意思? 是不是真要彻底撕破脸,从此争锋相对?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取消婚礼后,顾陆两家的关系,必然不可能再如同从前一般亲密和睦。 但今天这一连串的操作,还是让她着实意外了一把。 …… 网上爆料出顾清绾跟江行渊的事,陆祁年很快也收到消息。 他迅速登上社交媒体,看到网上已经铺天盖地的全是一些,对顾清绾和江行渊的声名极其不利的言辞。 几乎评论一边倒的认定—— 顾清绾私生活不检点,跟顾氏总经理江行渊的关系不简单。 爆料的媒体号说,江行渊曾多次独自出入顾清绾的公寓,两人的行为举止极其暧昧。 她之所以临近婚礼的关头突然取消,正是因为江行渊的缘故。 早在婚礼还没有取消之前,当时还身为陆祁年未婚妻的她,就已经出轨背叛了陆祁年,跟江行渊暗中苟合走到一起。 网民的情绪是最容易煽动的,尤其是这种关于出轨背叛道德层面的事件,相当容易挑起众人的情绪。 再加上有着营销号的引导,各种各样不堪入目的谩骂指责或者鄙夷不屑,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全是针对顾清绾的各种攻击。 陆祁年顷刻察觉,那些评论似乎都是水军。 毕竟他们又不跟娱乐圈相牵扯,没有粉丝这些群体参与其中,哪怕顾陆两家的联姻再如何招人瞩目,也不至于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动静,造成这种轰动。 所以,这件事的背后,有推手在故意操作。 可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暗中做出这些来针对顾清绾,针对她的意义是什么? 接着,陆祁年隐约想到了什么。 他双眸一震,猛地从位子中站起。 坐在他对面的沈漫,被他突如其然的举动足足吓了一跳,“祁年,怎么了?” 陆祁年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顾清绾的身影。 他急忙对沈漫三言两语的道,“网上出现很多对绾绾不利的消息,背后推动这件事的人故意针对她,她可能会误会是我在背后引导推动,我得去找她说清楚。” 沈漫诧异了下。 但她很快接收了这个消息,随后跟着站起身,“那我跟你一块去吧。” 陆祁年没有拒绝,快速结了账。 等他们两人一同出了火锅店,刚巧见到,顾清绾的身影上了一辆车。 “绾绾——” 他紧忙追过去想叫住她,然而她已经关上车门,车子在下一秒离开,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看着她乘车离开,陆祁年只能站在原地。 跟着他的沈漫出声道,“算了吧祁年,我觉得顾小姐应该不至于误会网上的那些是你做的,毕竟我们没有理由针对她不是吗?” 陆祁年噤声不语。 沈漫疑惑看他,“祁年?” “不对……”怔怔望着顾清绾坐的那辆车,陆祁年眉心逐渐拧起,喃喃自语般的道,“有点不对……” 沈漫愈发一头雾水,“什么不对?” 顾清绾坐的那辆车,有点不对。 那不是她自己的车,也不是江行渊的车,更不是顾家保镖的车。 陆祁年和顾清绾相熟三年,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平时跟着她的保镖,开着什么样的车。 顾清绾坐的那辆黑色私家轿车,跟她保镖的车款式相似,但却并未挂上车牌。 心中狐疑着,陆祁年不由分说拿出手机,找到顾清绾的号码给她拨过去。 然而电话响了两声以后,就被直接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陆祁年眉心愈发凝重的皱起。 就在这时,又一辆黑色轿车在马路边停下。 两个保镖从车上下来,四周看了一圈,“大小姐人呢?” 陆祁年几乎是一眼认出了那两个人,正是顾清绾的保镖。 顾清绾上了一辆无牌轿车,挂了他电话,这些都还不算是特别奇怪,可现在她的保镖却找不到她…… 顷刻间,陆祁年心中警铃大作。 他忙上前几步,找上那两个保镖,直入主题的道,“我刚刚看到她上了一车陌生的车。” “陆小总?” 两个保镖跟在顾清绾身边那么久,自然认得他。 陆祁年急急的吩咐道,“绾绾上了别的车,估计是被人带走了,你们跟我一块去追!” 两个保镖闻言,神色大变。 陆祁年跟两个保镖去追顾清绾之前,只来得及对沈漫说,“绾绾被人带走,可能是被绑架,我得追上去看看,你先回去。” 对于现在状况一知半解的沈漫,闻言后呆愣不已。 她怔怔的道,“祁年,你是不是多虑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绑架顾小姐?何况就算有人想绑架她,也不可能选择这种公共场合……” “她的保镖都还在这里,显然她是被别人带走的。”陆祁年此时哪有心思听她说完,他凝重而局促的道,“不管是不是绑架,我得跟上去看看具体情况。” 让顾清绾三年的感情错付,陆祁年心中本就对顾清绾有愧。 现在她被别人带走,情况不明,他哪能当做视而不见。 匆匆嘱咐她两句,陆祁年即刻转身就走。 沈漫本想跟上他,然而陆祁年离开的匆忙,神色透出着急担忧,根本无暇带上她。 被留在原地的沈漫,脸色逐渐难看。 所以现在,究竟算是什么状况? 顾陆两家的联姻都取消了,他也和她算是破镜重圆复合了,如今他跟顾清绾已无关系,还管顾清绾这么多干什么? 第86章 所有的事,从四面八方的朝着他们涌来 江行渊正驱车去往公司的路上。 就在半路途中,保镖的电话突然打来。 他接听后,手机里的保镖匆慌道,“江总,不好了,大小姐上了一辆别人的车被带走了!” 吱地一声,江行渊紧急刹车。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倏地攥紧手机,低沉的嗓音此刻森寒下来,“你再说一声。” 保镖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告知于他。 “您让我们放弃去追偷拍的人,我们掉头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在火锅店外见到大小姐,陆小总说他亲眼看见,大小姐上了一辆无牌的车,我们刚刚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手机却提示关机了,我们怀疑大小姐可能被人绑架了,现在正去追那辆车!” 江行渊脸庞神色顷刻冷峻如霜。 他立即放弃了去公司的想法,调转车头,一边吩咐保镖追上顾清绾所乘的车,一边又给陈放去了电话,让他先缓住网上的流言稳住局面。 ……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车上。 车内一共有四人,除了顾清绾以外,另外三人全是身材魁梧的男人。 她坐在后座中,无声打量着车内的几个男人。 就在刚刚,她在马路边等着保镖来接她时,这辆车在她身旁停下,这几个男人从车上下去,把她围在中间,逼她上车。 刚开始,顾清绾也以为他们是不是想绑架她。 不过大约看出她的意图,还没等她做出什么来,其中一个男人对她说,“是陆夫人让我们过来请你走一趟。” 陆夫人? 蒋佩茹? 想到网上的那些事,不出意外就是出自陆家的手笔,顾清绾很快便冷静下来。 在那种公众场所之下,还是在人潮如流的火锅店外,如果她不想跟他们走,只要她一闹,很快就会吸引来很多人,让他们目的无法得逞。 但思索片刻后,她却什么都没做。 最后选择跟他们上车。 眼下种种情况,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网上那些爆料出来刻意引导的事,是陆家做的,之前偷拍的人,也受陆家指使。 而陆家一贯是蒋佩茹当家。 她倒是想看看,蒋佩茹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 方才陆祁年给她电话时,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看到了,他伸手把她的手机夺过去,挂断电话并且关了机。 她当即不悦的盯向他,“你什么意思?” “顾小姐,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见到陆夫人之前,你的手机就暂时由我保管。” 手机被对方夺走且关机,这多少有点让人没有安全感。 顾清绾不由愈发警惕的审视他们,“你们真的是陆夫人派来的?” 男人不苟言笑,“这是自然。” “她要找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我电话,反而叫你们来请?” 说得好听是请她走一趟,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也算是半带威胁的强制。 坐在她身旁位置的男人冷冷道,“这我们怎么知道,陆夫人吩咐我们过来请你走,我们只是听从吩咐而已,其余就不该是我们问的事了。” 顾清绾还是防备,“那你们究竟要我带去什么地方?” “等到了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们不多说一个字,想从他们嘴里打听出什么信息,显然不太可能。 顾清绾抿了抿唇,知道问得再多也是浪费口舌,于是不再出声。 这些人应该是蒋佩茹派来的不会有错。 至于蒋佩茹为什么不给她电话,而是直接让这些人过来把她带走,有可能是因为蒋佩茹觉得她不会接她的电话,也有可能是因为蒋佩茹有别的什么算盘想法。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这些人还是蒋佩茹,不会对她构成安全威胁。 毕竟,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带走,那么多双眼睛和路边的摄像头看着,如果是想对她的人生安全不利,没有人会傻到在那种情景下带走她。 就连再凶悍的绑架犯,都不会犯这种跟自掘坟墓一样的低级错误。 除此之外—— 虽然手机被他们给没收关机了,但顾清绾能笃定,她的那两个保镖很快就会发现并且追上来。 如此,她愈发冷静且心安了些。 只是无论她怎么绞尽脑汁的去猜,始终还是猜不出来,都已经在网上给她抠上出轨的罪名,泼了那么多的脏水,蒋佩茹到底还有什么必要,非得让人来把她带走不可? 蒋佩茹让人把她带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顾清绾思考着蒋佩茹种种举动的意图,却不知,此时不止保镖的车在追着她,就连江行渊和陆祁年,都因她被人带走而果断追上来。 江行渊这边电话几乎不停。 一会儿是跟保镖联系,将顾清绾带走的那辆车所离开的方向,他好直接抄近路追上,一会儿是陈放的电话,汇报着网上新闻的最新进展。 陈放严肃的说,“就在两分钟之前,网上突然又曝出你跟大小姐的照片,那些照片像是……” “我知道了。” 江行渊没有意外,早就料到了被偷拍的那些照片,会在第一时间被人放到网上来证实那些爆料内容。 但他此刻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网上那些。 他对陈放凝声吩咐,“那些事情先由你处理,尽量压下来就好,暂时不用给我电话来过问我,我还有别的要紧事。” 听出他语气不对,陈放也不敢过多询问,现在究竟还有什么事能比那些八卦新闻重要。 结束了跟陈放的通话,江行渊不耐的将蓝牙耳机摘下。 可又在这个时候,搁在副驾驶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完全不给他喘息思考的时间。 江行渊眼角余光瞥了一眼。 不出所料,是顾战柏打来的。 看来那些照片,顾战柏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 他大概率是相信网上的那些内容,打电话过来,是想向江行渊亲口求证。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突然之间,好似所有的事,都在别人故意安排引导之下,从四面八方的朝着他跟顾清绾涌来。 不断嗡嗡震动响起的手机铃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江行渊眉眼冷凝肃穆。 最终,他也没有接听顾战柏的电话解释什么。 第87章 一切源头都是因为你! 陆祁年离开后不久,沈漫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却见一辆车子停下。 从车内走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漫脚步一停,望着那个从车内下来,气质优雅干练的贵妇人。 她唇畔一抿,脸色瞬间冷下去,“陆夫人。” “贱人。”在沈漫面前不远停下,蒋佩茹冷冷盯着她,“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让祁年鬼迷心窍,陆氏能变成今天这样吗?” 蒋佩茹下了车以后,车上又跟着下来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 看这架势,明显来者不善。 沈漫从心底蔓延出紧张。 努力抑制着恐惧害怕,她强壮镇定,“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当然要让你这个贱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蒋佩茹冷笑着,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那张素来端庄得体的脸,此时尽显狠毒,“这么久没有功夫找你算账,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忘了你做的那些好事?” 若不是一直被公司牵扯着,耗费了她所有的心神,让她没有那个经历来找沈漫算账,她早让沈漫这个五马分尸都不够解她的气! 蒋佩茹气势汹汹。 沈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动我,祁年不会答应的!” 蒋佩茹冷冰冰地看着她,“祁年都追顾清绾去了,你以为他现在还有空管你?” 听到这话,沈漫渐渐明白了什么。 她面色僵了僵,“是你让人把顾清绾带走,也故意把祁年引走的?” 蒋佩茹不屑的含着笑,“没错。” 沈漫满眼警惕,“你究竟想干什么?” “因为你从中搅乱,破坏顾陆两家的联姻,导致陆氏岌岌可危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蒋佩茹恶狠狠的道,“既然让我陷入绝境不好过,你们任何人都休想再好过!” “……” “尤其是你沈漫!”蒋佩茹咬牙切齿的憎恨道,“你这个女人,不但居心叵测勾引祁年还坏了我的好事,一切源头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回来,存心毁掉顾陆两家的联姻,顾清绾跟陆祁年早就结婚,陆氏的境况也早就得以解决了。 蒋佩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区区一个沈漫,竟能让她走上绝路。 她怎么可能不恨? 蒋佩茹冷笑着愤怒着道,“你以为做了这么多好事,有祁年护着你,你就能从此高枕无忧的逍遥了?简直做梦!” 话落,她招来两个保镖,冷冷的吩咐道,“把她给我带走。” 两个保镖闻声上前,一左一右的强势架起沈漫。 沈漫终于彻底的慌了。 不敢置信,蒋佩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让保镖带走她,她无措的盯向中年贵妇,“在这种公众场合里,我被你带走,祁年立马知道,难道你真跟他母子成仇?” 蒋佩茹漠然轻蔑,“你放心,不用等他来找我要人。” 沈漫怔了怔,“什么意思?” “你这么想见祁年,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冷冰冰地掷下这个字,蒋佩茹倏然转身上了车。 被保镖架住双臂的沈漫,不可思议的扩大双眼,眼中瞳仁满是惊恐不已的色泽。 …… 蒋佩茹到底想干什么,没有人知道。 顾清绾被人带上车以后,渐渐地,她发现车子开往的方向越来越熟悉。 这好像是……去往陆家的路? 等车子终于停下,从车窗内看见外面的陆家别墅,顾清绾内心暗暗的惊讶至极。 蒋佩茹把她带到陆家来干什么? 由于她前脚刚被人带走上车,后脚陆祁年跟保镖就察觉不对,随后陆祁年跟保镖用着最快的反应追上来,于是等她乘坐的车子到了陆家别墅以后,陆祁年几乎也是后脚就到了。 顾清绾在身旁男人的示意中下了车。 下车后,一眼望见几乎同时抵达的陆祁年也从车内下来,她脑海愈发空白的懵成一片。 陆祁年几步过来,关切问道,“绾绾,你没什么事吧?” 她浑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安然无恙,自然没什么事,只是陆祁年怎么追上来的,顾清绾却不知了。 眼下她也没心思管他怎么会跟到这里来,毕竟陆家别墅是他的家。 顾清绾站在原地,落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没什么温度的盯着他问,“在网上铺天盖地的给我泼脏水,又让人把我带到陆家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绾绾你误会了。”陆祁年急忙解释,“我没有让人做过这些事。” 顾清绾眯了眯眸打量他,“你没让人做过,那要怎么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难道这些所有的事,只是陆夫人一人所为,而你一点都不知情?” 陆祁年身体一僵,“这……” 她不信他倒也正常,蒋佩茹是他母亲,虽然说今天的种种跟他无关,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但,这却是事实。 起初,陆祁年也没有细思是谁在针对她,在网上给她泼下那些脏水污蔑她,后面看到将她带走的那辆车,是开往陆家别墅的方向以后,他就没什么想不明白的了。 陆祁年想要解释,却发现此时此刻,无论任何的话语,都显得格外的苍白且没有信服力。 顾清绾冷嗤道,“我原以为,婚礼取消以后,我们至少可以好聚好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倒是没想到,你们倒打一耙的本领倒是不小,不但给我泼脏水,还把江行渊拉下水!” 她自认为,她对他们算是仁至义尽,没有因为他出轨背叛而恼羞成怒针对陆家,仅仅只是取消婚礼而已。 结果哪里想到,她没有计较那么多了,陆家反而来反咬她一口。 陆祁年哑口无言的看着她,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顾清绾没有多余的耐性。 见他沉默,她微微抬起下巴,娇俏冷漠的道,“我人已经来了,你们也不用再兜圈子,让陆夫人出来说说,她究竟让人把我带过来干什么吧。” 自从婚礼取消后的这段时间来,蒋佩茹每一次见到他,都是逼他去找顾清绾复合,陆祁年厌倦透了,一连多日索性不回陆家。 此时他哪里知道,蒋佩茹在哪。 第88章 有些事情,不一次解决清楚不行 陆祁年不说话,蒋佩茹也迟迟不见露面。 顾清绾愈发不耐烦,“怎么,你们特意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让我在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 “既然陆夫人久久不出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眼看她失了耐性,作势就想转身离开。 将她带来的男人,在这时上前一步道,“陆夫人很快就会回来,她让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所以顾小姐,在陆夫人回来之前,你不可以离开这里。” 蒋佩茹居然不在陆家么? 顾清绾扫视了他们一圈,唇角漠然轻翘道,“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那我们就只能动粗,强制把顾小姐你留在这里了。” 还威胁上她了这是? 轻扯唇角,她要笑不笑的,“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如果我一定要走,你们就要对我动手了?” “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只能如此。” 顾清绾一向最讨厌别人来威胁她,本来她若不想跟他们走这一遭,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带走得了她。 她笑了一声,毫无畏惧的目光近乎带着更加浓郁的威胁,“你的手要是敢碰我一下,信不信,有人会帮我废了它?” 那个男人皱了下眉头。 她是顾家大小姐,身份尊贵,不是普通的什么人。 没有几个人,想自掘坟墓的动她。 他们一时间都被她的话唬住了,紧紧皱着眉头说,“我们也不想对顾小姐你动手,但陆夫人的吩咐我们不得不办,所以希望顾小姐你也不要让我们为难,你再耐心等等,陆夫人很快就会回来。”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替人办事。 目前为止,也没有说过不敬她的话,或者做出伤害过她的举动。 跟他们对峙下去,毫无意义。 顾清绾的目光,转为又落在陆祁年身上。 陆祁年紧紧的抿着唇,脸庞神色紧绷,过了片刻才说,“既然是我妈让人把你带到陆家来,你暂且不放等一等。” 停顿了下,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妈应该不会对你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毕竟我也会在这里等着,不会让她对你做什么的。” 这种事,倒不需要他来解释。 蒋佩茹如果想伤害她,对她的生命安全不利,怎么都不可能愚蠢到,把她人带来陆家来。 顾清绾又不着痕迹的敛回视线,半点没有跟陆祁年多说一句的意思,神态冷冰冰的。 陆祁年心知她如今对陆家以及他的偏见有多重,可他并不在意。 上前两步,他轻声邀请道,“站在外面不是办法,我们先屋里坐着等她,怎么样?” 顾清绾不予理会,也没有转身进屋的意思。 陆祁年还想再劝,“绾绾……”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这时又一辆车,在陆家别墅前的空地中紧急刹车。 但来人却不是蒋佩茹。 车停下,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氏英俊绝伦的男人。 一见到他,顾清绾冰冷的双眸亮了亮,“江行渊,我在这里。” 穿着黑色西装的江行渊,随手甩上车门,不由分说朝着她这边走来。 仅用一眼便确定她安然无恙,江行渊暗暗放下心。 顾清绾昂头注视着跟前挺拔英俊的男人,“你不是去公司了么?” “在半路上听到保镖说你被人带走的消息,我就掉头回来了。”江行渊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经过告知她,随后望向一旁的陆祁年,不带什么情绪的淡淡道,“这一次,还是得多谢陆小总。” 要不是他第一时间看到顾清绾被人带走,恐怕他们还没有那么快找到顾清绾,知道原来她是被蒋佩茹带过来。 望着出现在这里的江行渊,陆祁年的脑海中,不由浮出网上那些爆料的内容。 只要稍微细心点的人,其实都不难发现,顾清绾和江行渊的相处模式变了。 不再像她是顾家大小姐,而他是顾氏总经理,两人属于上司下属的简单关系。 现在的顾清绾,看着江行渊的眼神,分明格外的不一样。 她眼中有着微末的笑意,暖暖的,似乎还洋溢着……喜欢,或者是爱的情愫。 这种眼神,陆祁年再熟悉不过。 以前她就是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他。 可是如今,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另一个男人。 陆祁年心中忽然莫名的吃味,情不自禁的问出声,“所以你们,真的早已经在一起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出声,便招来顾清绾的不悦。 顾清绾转头看向他,目视瞬间又冷下去,“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陆祁年宛如没有察觉她的不快,怔怔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轻喃着,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小总。”江行渊抢在顾清绾之前出了声,平平漠漠的语调从容道,“我不敢确定,网上的那些事,是否也有你的有笔,但既然我们都是当事人之一,又都聚在一起,那就开诚布公的说个明白。” 陆祁年恍惚疑惑,“说什么?” 江行渊用眼角余光扫视了周围一圈,又看了看他,“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说话,陆小总应该不介意邀请我们进屋坐一坐吧?” 都已经晚上了,他们几个人站在别墅外面对峙,总归不算得体。 陆祁年本来也是要请顾清绾进屋内左坐,只是她之前不肯,在江行渊的话音落下后,他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清绾却匆惶抓住江行渊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干嘛非要进屋坐,我不想进陆家的门。” 她现在对整个陆家好感尽失。 但凡对谁失了好感,顾清绾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一点都不想再沾上。 江行渊薄唇弯出弧度,“陆夫人既然让人把你请过来,等她回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外面风凉,不如进屋等,免得着凉感冒。” 他倒是无所谓凉不凉的,但顾清绾穿得少。 顾清绾蹙紧眉梢,“真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她大费周章弄出这么多事来,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她不想弄清楚,也就不会跟着那些人来了。 江行渊墨眸微沉,“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些事情,不一次解决清楚不行。” 第89章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质疑她 既然江行渊都这么说了,顾清绾便不再执意。 他们跟着陆祁年,一块进了陆家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蒋佩茹提前把下人都驱散了,此时的陆家,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不见一个其余的人,陆家别墅内黑漆漆的。 陆祁年对此也颇为疑惑。 没有人比他更想弄清楚,蒋佩茹做这些究竟是想干什么了。 陆祁年轻车熟路的将别墅内的灯打开。 瞬间,别墅内灯火通明。 除了不见其他人之外,陆家的一切,跟平日里并无区别。 陆祁年转身对江行渊和顾清绾道,“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说罢,他转身去了厨房。 顾清绾站在客厅的空地中,江行渊的手落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坐吧。” 说实在的,陆家不仁不义搞出这些事来,让她如今再心平气和,跟陆家的人坐下来面对面的谈,对她来说基本不可能。 但看江行渊从容不迫的镇定着,并不着急慌乱,纵使对陆家有着诸多不满,顾清绾还是压下心头的那份愤怒,选择听他的话乖乖等着。 她在沙发一角坐下来,江行渊则站在她身旁。 陆祁年很快倒了两杯温水出来,递到他们面前。 顾清绾抿着唇,冷着脸,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江行渊淡淡出声,随意给了陆祁年台阶,“我们不渴。” 陆祁年并不在意,点点头,顺势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随后转身到另一边的沙发里坐下来。 他目光抬起,先是看了眼满脸冷淡的顾清绾,又随之落在江行渊身上,“你想开诚布公的说个明白,说什么?” 陆祁年直入主题,江行渊也没有浪费唇舌的意思。 墨眸溢着平漠的审视,江行渊问,“我想得到你亲口回答,网上的那些事,是否也有你参与其中?” “没有。”陆祁年说,“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顾清绾难以相信,唇角微翘,冷然的插话进来,“那些事分明就是你们陆家在背后操作,你不知情?” 陆祁年哑口无言的沉默下来。 他清楚,那些事毫无疑问出自于蒋佩茹的手笔,而他现在却说蒋佩茹做的一切,他根本一无所知,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细细的打量着陆祁年的神色,江行渊眸光闪了闪,得出结论,“他可能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些事,毋庸置疑都是你母亲陆夫人干的。”顾清绾冷哼着,漠然道,“我们两家之间无仇无怨,我自认为对你们也还算客气,可是你们现在突然反咬我一口,究竟是几个意思,想彻底撕破脸吗?” 在她看来,陆祁年究竟是不是跟蒋佩茹沆瀣一气,现在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个梁子反正已经结下了。 陆祁年不知蒋佩茹究竟要干什么,此时也无话可说。 “我相信,网上那些事真的跟你无关,你事先的确不知情。”江行渊阖了阖眸,薄唇轻起道,“既然如此,那陆小总应该不介意,亲自出面澄清事实吧?” 陆祁年蹙起眉头,“你要我出面澄清?” 顾清绾冷冷道,“难道不应该吗,那些事本来就是你们泼的脏水,当然也要你出面澄清。” 蒋佩茹泼给她的脏水,由他来澄清,听来的确是理所应当的事。 然而陆祁年却迟疑了。 他皱紧了眉头,不由暗暗思索。 若是他出面澄清那些事,岂不是在向广大网友宣告承认,顾清绾现在深陷的所有争议是非,都是陆家在背后故意栽赃陷害推波助澜? 届时,别人又会怎么看待陆家? 陆家又会陷入怎样的境地里? 江行渊薄唇轻轻勾起微凉的弧度,眼眸也极其黯然寒冷,“陆小总,别人不知道,但你应该心知肚明,在顾陆两家的婚礼还没有被取消之前,大小姐究竟有没有对不起你。” “……” “陆夫人让大小姐染上这种无端而来的是非,你作为她的儿子,若是不想两家关系彻底决裂,由你来出面澄清,很合情合理。” 江行渊从容不迫的话音落下,陆祁年倏地盯向他。 看了他片刻,陆祁年忽然说,“网上那些让你们备受争议的事,我都看到了,你们之间真的是清白的吗?” 顾清绾顿时坐不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面色一沉,“难不成你也想颠倒黑白,说劈腿出轨先跟别人睡到一起的是我?” 陆祁年神色一滞。 顾清绾火冒三丈,气愤不已,“陆祁年,如果你现在也想反咬一口这么想的话,那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她喜欢他几年的时间,怎么以前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陆祁年双眼晦涩,“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婚礼没有取消之前,你跟江行渊之间确实并无出轨背叛的事发生,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的性格也做不出那样的事。”陆祁年唇畔轻抿,望着江行渊道,“但你敢说,你一直待在她身边,你对她的心思真的清白?” 江行渊不由垂眸笑了笑,有条不紊的道,“陆小总可能还不知道,我早就已经跟大小姐表露心迹了。” 陆祁年一怔,“什么?” “我喜欢她,这件事在你和沈漫旧情复燃,大小姐决定跟你取消婚礼的时候,我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 听闻他的话,陆祁年既是意外,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 他早就隐隐察觉,江行渊对待顾清绾格外的不同。 倒是反而有点没想到,江行渊此时承认得如此干脆利落。 “陆祁年,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质疑她在你们那段关系中,做出过疑似不忠的事。” 顾清绾毕竟喜欢过他三年,如今他这样怀疑她,简直让人心寒。 江行渊凉凉的道,“无论你们怎么颠倒黑白扭曲事实,真正的事实就是,你没有做到忠诚,在婚礼之前和沈漫重归于好,导致了她彻底的心灰意冷,才会取消跟你的婚礼,如今大家都是自由之身,即便我表明心迹追求她,跟陆小总你已经没有关联,也不存在违背道德层面的情况。” 第90章 关于这点,或许沈漫可以告诉你? 陆祁年哑口无言,无能反驳什么。 江行渊不冷不热的继续道,“陆祁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出面,澄清所有,让网上的那出闹剧结束。” 坐在沙发里的陆祁年,眉头复杂的深拢。 江行渊再次道,“你最好要弄清楚,在你跟她的那段关系中,她并无过错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们陆家如今的行径,实属让人不耻。” “不是我不想澄清,让绾绾背上那些指责。”陆祁年晦涩的道,“可是如果我这么做,陆家也会陷入更多的麻烦当中,如今的陆家……经不起负面缠身。” 顾清绾哼声,“那和我们有关系吗?” 陆祁年当然清楚,陆家变成今天这个境地,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他不是不明白,无论怎么想,他都应该出面澄清,那些对顾清绾名声极其不利的消息。 毕竟她是完完全全的无辜,也并不存在她早就跟江行渊暗暗早就苟合在一起,背叛他的事。 网上那些对她泼去的脏水,实在是冤枉她。 可是…… 把他始终愁眉不展的犹豫纳入眼底,江行渊暗如黑夜的眸子愈发了幽凉起来,平漠的语气溢满了冷嘲感,“看来,你还是不想出面澄清了。” 胸口沉闷着,陆祁年没法回答他。 “行。”江行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不妨让你看个东西。” 陆祁年跟顾清绾视线疑惑的落到他身上。 只见江行渊从容不迫,伸手从西装内衬里,掏出来一沓照片。 他将照片全部扔到茶几上,薄唇讥讽的勾起,“这些照片,你应该再熟悉不过。” 陆祁年目光下移,落在那些照片上。 照片散落在茶几上,而照片里的主角正是他,以及沈漫。 身为照片男女主角的他们,举止亲密缠绵…… 眼前照片里的画面,不止陆祁年感到眼熟,顾清绾更是印象深刻。 这是陆祁年跟沈漫旧情复燃的那晚…… 尽管已经看清了照片内容,但陆祁年还是弯过腰身,把所有的照片都拿起来,一张张快速的翻看一遍。 无一例外,每一张,都是他跟沈漫。 神情倏然一白,他猛地看向身姿挺拔的男人,“你从哪里来的这些照片?” 江行渊承认得很干脆,“自然是让人拍下来的。” 这么久以来,由于他跟沈漫的事,导致陆祁年一直对顾清绾心生愧疚,从而一直没有深思且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 他一直没有想过,顾清绾是如何那么快的得知,他跟沈漫复合,于是取消了婚礼? 当时的这些事,不过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 就算顾家消息再灵通,也不太可能知道,他跟沈漫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 直到看到这些照片,他才渐渐明白过来。 陆祁年眼眸冰冷而狐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所以那天晚上,你们也在那个地方,并且让人拍下这些照片?” 顾清绾抿着唇,不吱声。 江行渊则是毫不在意的承认,“你出轨沈漫,和她旧情复燃的睡了,为了防止如同今天这样被你们反泼脏水的可能性,所以我自然得早做打算,让人留下这些证据。” 顾清绾知道江行渊一向运筹帷幕深思熟虑,会为尚未到来的事情,提前做好应对的法子,但她着实也有点意外,没想到他早早就让人拍下这些。 当时的她,完全没有考虑过什么,更不曾想过拍下照片留作证据。 这么想来,好像他足够冷静果断且机智的。 起码是她比有远见之明多了。 陆祁年脸庞神色顿时意蕴满了不悦,双眸仿佛迸裂出浓郁的火焰,“所以这么说,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你们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底?” “没错。”江行渊点头承认,随后想到了什么,他似笑非笑的挑眉道,“你现在该不会在怀疑,你跟沈漫的那些破事,是我们一手主导设计的吧?” 看着江行渊那充满漠然讥讽的眼神,陆祁年心头又是一震。 老实说,当江行渊拿出这些照片,并且承认是他让人拍下来留作证据的时候,他的确怀疑他跟沈漫的事,是不是江行渊跟顾清绾背后操纵引导。 但这份怀疑,很快就被江行渊嘲讽的反问打消了。 江行渊或许不值得信任,但顾清绾却不是那样的人。 她如果不想跟他结婚,早就做好了取消婚礼的打算,依照她的性格,她只会在婚礼举行之前跟他彻底坦白,不会故意也没那个必要设计他跟沈漫。 再退一步来想,倘若顾清绾想设计他跟沈漫,从而名正言顺取消婚礼,那她手里既然已经有着他出轨的证据,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拿这些照片来? 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不但没有拿出这些照片,也从未在任何公开的场所里跟别人袒露,是他出轨沈漫的原因才取消的婚礼。 是的,直到目前为止,顾清绾从没有在任何公开的场所,公布是他出轨沈漫。 她没有在外人的面前,说过任何一句,让人对他唾弃指责的事。 江行渊沁着浓浓凉意的道,“陆祁年,如果你不肯出面澄清网上的那些内容,那我只能说很抱歉,这些照片我只能公之于众,让别人清清楚楚的了解到,事实的来龙去脉究竟是什么了。” 陆祁年瞳孔震惊,“你要公布这些照片?” “我刚刚已经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出面的,可是你不愿意。”江行渊从容不紊,“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祁年神色难看到了极致。 这些照片一旦被公布出去,他声名尽毁也就罢了,到时候沈漫更是会被人钉在耻辱柱上,会被人指责鼻子骂。 他不用想都知道,届时对沈漫的种种评价,究竟能难听到什么地步。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陆祁年牢牢看着江行渊,一字一顿的逼问,“既然那天晚上的事,不是你们故意设计的,那你们又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江行渊垂眸,笑得幽冷,“关于这点,或许沈漫可以告诉你?” 第91章 你这么做,有想过后果吗? 漫漫? “江行渊,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陆祁年气息倏然冷冽,面庞冷峻下来,透出浓郁的不快跟隐隐的怒火,“什么叫,她可以告诉我?” 江行渊施施然的从容不紊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陆祁年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江行渊在暗指什么。 他目光如同刀刃般,犀利的逼人,“你想说,那天晚上是因为漫漫的缘故,你们才去了现场?” 顾清绾也暗暗诧异着,目光无声觊向身旁英俊不凡的男人。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是被一条信息引过去,于是才看到陆祁年跟沈漫那些旧情复燃缠绵旖旎的情景。 江行渊说过要查清楚这事,她任由他查,没拦着。 但这么久了,她几乎也有点忘了这事,一直没有问他有没有查到,给她发去信息的那个号码,来自于谁。 现在看江行渊如此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想来,他应该早就弄清楚了。 虽然她早就怀疑过可能是沈漫,毕竟除了沈漫,顾清绾想不出还有会无聊的干出这么恶心人的事。 不过现在得到江行渊肯定的答案,心底还是略略吃惊了下。 江行渊的模样不紧不慢,暗凉讥讽的道,“准确来说,是沈漫故意将绾绾引过去,而我是紧随其后。” “漫漫发的信息把绾绾引过去?” 陆祁年猛然震惊,他错愕的望向顾清绾两秒,却根本不敢得到她的什么回答。 紧接着,他冲江行渊愈发寒冷的愤怒道,“你撒谎!” 江行渊笑了。 笑得格外幽冷,且讽刺,“我若是撒谎,请问,我们是如何抵达的现场,又是如何让人拍下的这些照片?” 陆祁年从沙发里倏地站起身,神情剧烈激动又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江行渊我告诉你,漫漫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休想污蔑她!” 他居然如此相信沈漫…… 不过这似乎也不奇怪,谁又能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为处于弱势楚楚可怜的女人,心思却是他意想不到的深? 看着陆祁年毫不迟疑的这么维护着沈漫,顾清绾心底亦是冰凉而讽刺。 本想将手机里那条她还没删的信息,拿到他眼前让他亲眼看看,让他看清楚让他百般维护信任的沈漫,实际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可是转念一想,她却又打消了注意。 转头望着身旁侧身姿挺拔的江行渊,她白皙的脸庞神色溢满凉凉笑意,“跟他争论这么多做什么,既然沈漫在他心中的形象美好的无可挑剔,你就算把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也会选择性眼盲不看。” 陆祁年心头震了又震,僵硬而复杂的难以言喻,“绾绾,我……” 想说什么,可他脑海中全是空白,心中全是惊惧。 喉咙宛如被一根鱼刺卡主,硬是连一个完整的字眼都说不出来口。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以如今这个状况,江行渊根本没有跟他撒谎污蔑沈漫的必要。 毕竟江行渊手里已经有他跟沈漫那些暧昧的照片。 江行渊本可以什么都不跟他说,完全没必要在他面前污蔑沈漫,做这么多此一举浪费口舌的事,直接就将这些照片曝光到网上即可。 可即便知道江行渊和顾清绾不是在撒谎污蔑沈漫,他也…… 要他相信,他们那次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是被沈漫的一条信息故意引过去的?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何况她当时被蒋佩茹派去抓她的绑架着的,她有机会拿到手机给他打电话求助就已经非常不容易,怎么还会给顾清绾发去信息? 这其中,一定是哪里错了! 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绝无可能故意引他们过去。 陆祁年的脑海中,宛如受到巨大的冲击,种种思绪混乱的纠缠在一起,像被揉成一团的线一样盘根错节捋不清。 顾清绾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里,江行渊笔直挺拔的身躯站在她身旁,两人就那么看着陆祁年陷入凌乱的思绪中,不言不语。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冷凝而严峻。 但过了没多久,陆家别墅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是车子停下的声音。 接着有人打开车门下来,守在别墅外面的保镖纷纷恭敬的唤道,“陆夫人。” 蒋佩茹冷声,“人都在里面了?” “是的。”保镖如实道,“不但顾小姐在,就连顾氏的总经理江行渊,和陆少爷也在。” 蒋佩茹没有太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点。 她转头朝保镖严厉吩咐,“把后面车上那个女人给我带下来。” “是。” 很快又一辆车在陆家别墅外面停下,保镖上前打开车门,随之沈漫被人连催带推的推下车。 她脚步踉跄。 下了车以后,看见面前灯火通明的陆家别墅,心头那股浓浓的不好的预感,让她本能想要逃掉。 然而保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 在她转身想跑的间隙里,一个保镖迅速上前挡住她的去路,另一个保镖直接握住她双手手臂,将她束缚住让她无路可逃。 沈漫神情大变的怒声道,“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们!” 告他们? 站在不远处的蒋佩茹,仿佛听到了什么痴人说梦的言辞,不屑一顾的冷蔑道,“死到临头才知道害怕吗,是不是有点晚了?” 自知哪怕她用出吃奶的劲,都不可能从这些保镖的手中逃脱,沈漫只能盯向不远处的中年贵妇人,“陆夫人,你这么做,有想过后果吗?” “后果?”蒋佩茹冷笑,“你告诉我,能有什么后果?” 沈漫愤懑的咬着牙,“祁年不会让你这么对我的,他知道你这些行为以后,只会让你们的母子关系越来越远!” 蒋佩茹面色铁青的正想出声,却在这时听见,别墅门口传来异样动静。 她转头,见到顾清绾以及江行渊和陆祁年三人的身影,从客厅走出来,出现在别墅门口。 望见陆祁年,沈漫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祁年——” 第92章 她是不是想杀了我? 听见别墅外面动静有点大,于是屋内几人便起身出来。 看见沈漫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里,陆祁年先是一怔,接着看到她被保镖以押犯人的姿势控制住双手,他目光又是一冷。 他顿时迈开步伐,几步快速上前。 来到沈漫身旁,他含着警告的目光盯住保镖,不容置疑的道,“放开她。” “这……” 保镖迟疑,不由朝蒋佩茹投去询问的视线。 “既然都到了陆家,她想跑也跑不掉。”蒋佩茹收回冰冷的眼神,“那就放了她吧。” 她懒得在这个时候,再为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跟陆祁年僵持不下。 保镖点点头,下一秒便松开了沈漫的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没了束缚,沈漫扑进陆祁年的怀里,“祁年……” 陆祁年低下视线,注视怀里眼前的女人,“你怎么到陆家来了?” “是陆夫人。”仿佛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能感觉到安全似的,沈漫畏首畏尾的靠着他,目光朝另一边的蒋佩茹看过去,语调楚楚柔弱,“之前吃完东西出来,你去追顾小姐离开没多久,陆夫人就出现了,然后她就让人把我绑到这里,不知道她究竟对我干什么。” 陆祁年眉心拢起,看向蒋佩茹,“妈——” “你如果再这么护着这个女人,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妈了!”蒋佩茹冷哼着,声音沉沉的,“这个女人一直把你蒙在鼓里骗着你,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害得陆氏变成今天这个结局,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沈漫一直把他蒙在鼓里骗着他? 陆祁年眼眸一滞。 换做往常,无论蒋佩茹如何不待见沈漫,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蒋佩茹说得难听了,他甚至还会因此而感到不愉愤怒,听不得一句对她不好的形容评价。 可这一次…… 江行渊跟顾清绾的那些种种言辞,还历历在目,仿佛在他耳畔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不,他不该这么想,不该跟别人一样怀疑她。 他们谁都不了解沈漫,不清楚她真正的为人,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对她产生偏见而已。 陆祁年试图劝道,“妈,陆氏的事跟漫漫没有关系,你就算对她有偏见,也不该——” “够了!”蒋佩茹怒火滔天的打断他,“我不想再听到你为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 蒋佩茹对沈漫,不是一天两天。 陆祁年深知这些争执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便冷静下来,转而问,“那您让人把她带来陆家做什么?” 蒋佩茹冷冷笑道,“自然是让你今天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听闻,沈漫微不可察的僵了僵。 直觉告诉她,继续待在这里极其不妙,会对她格外不利。 沈漫抓住陆祁年的手臂,昂头望着他,一双眼眸晕染着委屈的色泽,“祁年,陆夫人对我意见太深了,跟她几句话根本就说不清楚,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彼此的矛盾更加激烈,你带我走好不好?” 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身体里的那份紧张与不安,透过她抓着他手臂那双轻颤的手,传递给了他。 陆祁年皱了皱眉,低声安抚道,“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我和陆夫人之间已经有了许多解不开的恩怨,她对我有敌意偏见,多相处一次只会令我跟她之间更加水深火热。”沈漫不安的望着他,咬了咬唇恳求道,“我不想和她再起更多争执,也不想让你夹在中间,祁年,你带我走吧,我想回去,不想待在这里。” 陆祁年内心犹豫挣扎着。 “你这个女人,果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蒋佩茹冰冷的插话进来,口吻充满了鄙夷不屑,“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你不止一次的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对你动手,你会从中挑拨让我们母子关系不和,让我彻底失去自己唯一的这个儿子!” 沈漫脸色一白,猛地看向她,“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陆夫人这是又想泼脏水到我头上吗?” “……” 她居然矢口否认? 沈漫否认得太快,连一点犹豫都没有,那惊诧的神情仿佛备受多大的冤屈一样,让蒋佩茹感到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沈漫说过的那些话,连她都可能会被这个女人的反应给骗了。 居然有人能将两幅面孔,运用得如此纯情炉火。 连一点表演的痕迹都没有? 沈漫咬唇笑了笑,委屈又倔强的道,“陆夫人,三年前你就容不下我,费尽心机的让我跟祁年分开,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跟祁年也好不容易复合了,你现在又想平白无故给我泼脏水,让我跟祁年分开吗?” 蒋佩茹一向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人。 但在厚颜无耻这一点上,沈漫的无耻程度,简直让她甘拜下风。 如果不是陆祁年在这里一定会拦住她,蒋佩茹早就上前甩她两个耳光,让她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内心的恼怒几乎压制不住,蒋佩茹脸色冷沉,咬牙切齿的道,“满嘴谎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如果心里没鬼,你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 沈漫说,“那是因为我不想让祁年夹在我们中间为难。” “你是不想让他为难,还是害怕我把你真面目揭穿,让他看清楚你究竟是个多么恶心的下贱货色?”蒋佩茹对沈漫没有半点客气可言,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咄咄逼人的轻蔑,“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你以为还有谁能把你带走?但凡你敢离开这里一步,我让你后悔终身!” 蒋佩茹疯了。 这是在场每一个人的感受。 她这些话,看起来绝对不是气话。 沈漫跟陆祁年都僵硬在了原地,她瑟缩的往他身后站了站后,“祁年,陆夫人真的疯了,她是不是想杀了我?” 别墅门口。 顾清绾跟江行渊静静地看着这副场面,心里也是摸不准蒋佩茹跟沈漫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蒋佩茹想把沈漫挫骨扬灰的眼神,倒是被他们看了个真切。 看来今天来这一遭,不但要解决她跟陆家的事,还能顺带看一场戏? 第93章 你没看出来吗,她已经疯了! 顾清绾本以为自己可以充当观众的角色,站在一旁不出声,默默吃瓜看戏,不料想蒋佩茹的目光,忽然又盯向她。 此时蒋佩茹看向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以往那样亲切和蔼的带着笑。 反而充满仇怨的意味。 顾清绾拧了拧眉梢。 蒋佩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而又移向她身旁的江行渊,同样也是愤懑着,嫉恶如仇的样子。 顾清绾只觉奇怪。 除了之前她对蒋佩茹冷漠了些,为了不想跟再跟陆家纠缠而说话直白了点,貌似她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能令蒋佩茹如此仇视他们吧? 何况她还没有质问蒋佩茹,让人在网上给她泼脏水的事呢。 “陆夫人。”顾清绾终于忍不住出声,看了看那边的陆祁年跟沈漫一眼,随之又睨向中年贵妇,从容不紊的道,“看眼前这个情况,接下来你们貌似要处理的是家事,你让人把我带过来,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蒋佩茹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充斥满了逼人的犀利,“我特意让人把你请过来,怎么会多余?” 顾清绾眯了眯漂亮的一双眼睛,“哦?” “沈漫这个女人固然可恨至极,让我恨不得想把她扒了皮。”蒋佩茹妆容精致的脸上溢满冰冷的怒色,目光在她跟江行渊身上来回扫视,“可你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江行渊凉凉的勾起薄唇,“听陆夫人这意思是,今天你要把账跟我们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 蒋佩茹冷蔑的哼了一声,一字一句的恨声道,“陆氏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掉责任,既然你们让我走到这个绝境,那你们也休想好过!” “……” 顾清绾跟江行渊语塞住了。 蒋佩茹气势汹汹,掷地有声的吩咐,“把他们都给我带进来!” 话落,她率先迈开双腿,越过顾清绾跟江行渊身侧,径直进了屋内。 顾清绾跟江行渊互相对视了一眼。 到了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肯定,网上的那些事都是蒋佩茹所为了。 顾清绾蹙着眉梢,压低声音道,“陆氏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听她的意思,陆氏似乎的确陷入某种绝境里,我之前猜的没错。”江行渊低淡道,“跟顾家联姻,是她唯一能想到解救困境的法子,但如今联姻取消让她无路可走。” 顾清绾讶异的扩大黑白分明的眼瞳,感到简直不可理喻,“她无路可走就把原因算在我们头上?讲不讲点道理?” “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有道理可讲了。”江行渊睨着蒋佩茹的背影,冰漠的道,“陆氏陷入绝境,她走投无路,于是所有让她走到这个地步的人,让她怀恨在心。” 以前顾清绾觉得,蒋佩茹那么热衷撮合她跟陆祁年,比她跟陆祁年对婚礼还要上心重视,是因为她顾家大小姐的身份而已,并不是多么纯粹的喜欢她这个人。 但现在她才算终于真正知道,原来蒋佩茹是想利用她,挽救陆氏? 真是好一个算盘。 可惜她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但她的算盘落空后,就反咬一口转过来对她怀恨在心,也是挺让顾清绾感到不可思议的。 蒋佩茹果然是疯了,不可理喻,没有道理可讲。 “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她究竟想让我怎么不好过了。”顾清绾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道,“我们进去。” 江行渊收回目光瞧着她,从薄唇间低低溢出一个“好”字。 站在别墅门口的两个人,很快也跟着转身进了屋。 而这边,保镖也上前几步,对陆祁年恭敬道,“陆少爷,夫人说了让你们进去,请吧。” 沈漫无论如何都不想踏入陆家的大门,她抓着他的手臂,楚楚柔软的声音道,“祁年,陆夫人对我怀恨在心又在气头上,我和她待在一起,结果对谁都不会好。” 陆祁年完全处于两难的境地中,迟迟不语的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他自是清楚,以蒋佩茹对沈漫的那份恨意,让她们待在一起空间里,会变成怎样难以控制的局面。 但蒋佩茹此时显然不可能会让沈漫从她眼皮底下离开。 如果他违背蒋佩茹的意思,执意要让沈漫先走,跟这些保镖动手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蒋佩茹恐怕会因此愈发怒火滔天。 没有人会比现在的他,更纠结挣扎了。 “她是你母亲,你也不想看到,我跟她势同水火越演越烈的对吧?”沈漫再接再厉的继续弱弱的哀声道,“陆夫人恼羞成怒正在气头上,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如果等会我跟陆夫人起了争执,你夹在中间只会为难。” 陆祁年神色阴沉,脸庞冷峻。 沈漫咬了下唇,神情认真又可怜,“祁年,我不想再跟陆夫人有更多的争执矛盾,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我可以忍让退步,让过去所有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不记恨三年前陆夫人的所作所为。” 保镖闻言,终是忍不住警告道,“陆少爷,如果这个女人想试图逃走,或者你要让她逃走的话,我们只能不客气的动手了,毕竟这是陆夫人的交代。” 陆祁年内心极度的矛盾。 “祁年……” 他挣扎了很久,复杂地望着沈漫,“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很多事情或许说开了会更好一些。” 说开了会更好一些? 沈漫脸色倏然一白的僵了僵。 陆祁年凝重的道,“你跟我妈之间的矛盾如果始终不解决,今天就算我让你先走了,明天她照样还是能派人把你抓过来,只要你还在桐城,无论我怎么护着你,她一定还是不会放过你,所以这件事是无可避免的,那就干脆坐下来,把矛盾解决清楚。” 沈漫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可是她会了杀我的。” “不会。” “她会!你没看出来吗,她已经疯了!”沈漫惶恐匆忙的道,“祁年,你带我走吧,我不想面对她!” 第94章 你们三个人早就合谋到一起了! 蒋佩茹对他们的恨意那么浓,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 但相比起这个,沈漫这么不愿踏入陆家这个大门,此时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的意图,反而更叫人费解。 陆祁年出声安抚她道,“如果我妈真的想对你不利,危及你的性命,她不会特意把你带到陆家来,更不会当着我的面。” 蒋佩茹了解陆祁年。 她深知,若她真对沈漫不利危及生命,只会令他们母子关系越走越远,最终演变成母子决裂的地步。 蒋佩茹纵然再恨沈漫,有陆祁年如此维护,多少还是会顾及到陆祁年的态度因素。 她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想看到母子决裂的结果。 陆祁年下颌收紧,口吻坚定道,“有我在这里,她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也会保护好你,你相信我。” 相信他? 可是蒋佩茹带她来的这里,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沈漫心灰意冷,“你还不明白吗,她带我来到你的面前,就是想当着你的面,把所有的错都算在我头上,给我泼脏水让你误会我,这样你就不会再护着我,她就不用再担心什么好对我下手了。” “是非对错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人随意诬陷你。”陆祁年抿了抿唇,“我也跟你保证,无论情况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怔怔的望着他,沈漫几乎无话可说了。 保镖在这时再度提醒,“走吧陆少爷,别让陆夫人久等了。” 陆祁年跟沈漫对视着,轻声道,“我们进去吧,把所有的话都说开,把真正的问题都解决了,这样以后我妈就没道理再这么对你。” 他真的太天真了。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今天是大家坐在一起,敞亮的谈一谈就能把问题解决了。 她跟蒋佩茹之间,根本就不是谈一谈,把话说开就能解决的事。 面对如此天真的陆祁年,沈漫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她该怎么办? 蒋佩茹把她带过来的太突然,让她毫无心理准备,事先没有应对之策。 她也着实没有想到,蒋佩茹会有狗急跳墙的一天。 眼前这个情况,她想逃走几乎不可能。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状况,沈漫简直头皮发麻。 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那种地步,连陆祁年都不相信她了,那她这么久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全部白费了吗? 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陆祁年带着走向陆家别墅的大门。 陆祁年没有丝毫没有察觉,此时此刻身旁的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但,走到门口时,他步伐忽然顿了顿。 “漫漫。”陆祁年突然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她,眉眼间笼罩着晦涩的复杂,“有一件事,我想先问问你。” 沈漫茫然着,“什么?” 陆祁年眼眸垂了垂,心绪亦是紊乱成一片,滋味难言的道,“那天晚上,是你发了信息,故意把绾绾叫过去的吗?” “……什么那天晚上?”沈漫茫然不解的目光里,有一丝丝微不可见的僵滞,她苍白着脸蛋笑了笑,“祁年,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陆祁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他就那样无声看了她大约三秒钟,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从她的神色反应里看出来什么。 随后,他轻勾唇角道,“没事,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先进去吧。” 沈漫唇角僵了僵。 陆祁年问的是什么,她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她无法确定,他有没有相信她那些故作懵懂的话语,不知道他是不是打消了怀疑。 而且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哦对了,在她来到这里之前,他是跟顾清绾和江行渊一块从别墅里面出来的。 所以是顾清绾对他说了什么? 眼前的状况,完全彻底超出沈漫的预料脱,离了她的掌控。 各种各样的不安,从四面八方的涌来,要将她淹没。 沈漫惴惴不安的跟着陆祁年进入陆家别墅大门,走过玄关后,望见客厅里早就等着的蒋佩茹跟顾清绾和江行渊几人。 蒋佩茹坐在沙发的主位中,脸色铁定的盯住她,顾清绾跟江行渊站在不远处的另一边,虽然根本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却仍旧让人倍感压力。 沈漫苍白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心头凝重的仿佛快要呼吸不过来。 无论是蒋佩茹也好,还是顾清绾也好,都不可能带着善意的心态对待她。 倘若等会连陆祁年都不相信她了,在这里,她会彻底孤立无援。 届时,岂不是蒋佩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漫天而来的惶恐不安,令沈漫在这一刻无比的想逃走。 她这么想着,于是真的也这么做了。 身形猛地一停,她几乎出于本能一般,双腿变了方向,什么都顾不上似的转身就要跑。 第一个察觉她异常的陆祁年,下意识伸手抓住她手腕,“漫漫,你要去哪?” “放开我!我要走!”沈漫的反应很激烈,试图想要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神色恐惧又后怕的道,“我不要和你们待在一起,我要离开这里!” 陆祁年不明情况的道,“不是说好了,进来把话说清楚吗?” “有什么可说的?我没有一句话能跟他们说的!如果你们不让我离开,那我就报警!告你们绑架,非法圈禁!” 陆祁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突然是怎么了。 他试图温声劝道,“你冷静点,我们只是来把话都说清楚,把问题都解决了而已。” “我知道了!”沈漫蓦然想到了什么,视线扫过他,又落在客厅三人的身上,“你们是联合起来的对不对?” “……” 她神情剧烈,仿佛认定了什么,“什么网上的新闻还是顾清绾被人带走,实际上就是你们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把祁年跟我都骗到这里来,你们三个人早就合谋到一起了!” 顾清绾跟江行渊互相对视了一眼。 顾清绾用着眼神无声问他,沈漫这个女人突然也疯了? 明明他们现在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沈漫怎么无缘无故忽然认为他们跟蒋佩茹是一路的? 无论怎么看,他们跟蒋佩茹都不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吧? 江行渊凉凉的瞧着那边的沈漫,低声对她解释,“她会这么认为也不奇怪。” 顾清绾看了看他,“嗯?” “虽然你跟她从未没起过正面冲突,但她之所以能跟陆祁年复合,原因她最清楚不过,她以为她抢了你的未婚夫,让你对她记恨在心,而她跟陆夫人之间又结怨太深,如今陆夫人以兴师问罪的架势把她带到这里来,她理所当然会以为,我们跟陆夫人合作联手,要让她彻底失去陆祁年的信任。” 听完江行渊的这番话,顾清绾只觉好笑,“如果她这么想,那她真能把自己当回事的。” 如果她要针对她,用得着跟蒋佩茹联手合作? 更何况,她现在又不喜欢陆祁年了,陆祁年信不信沈漫她才不在乎。 第95章 没有捡垃圾的癖好 坐在主位里的蒋佩茹,扫了眼那边的沈漫一眼,凉笑道,“这是做贼心虚了吗?” 听闻,沈漫倏地瞪向她,“我心虚什么?” 蒋佩茹冷言冷语,“那你怕什么?” “你们明显联合到一起冲着我来的,我还继续傻傻的待在这里让你们污蔑我吗?” 顾清绾在这时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沈小姐你放心,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没那个功夫配合谁故意在你面前演这出戏。” 沈漫又瞪向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又觉得自己究竟算个什么,值得我们兴师动众联手一起针对你?” 沈漫忽然一僵,继而用力的咬着唇,“祁年跟我复合重新在一起了,在这段感情中你输了,所以你不甘心,于是跟陆夫人联手来报复我,不是没有可能。” 顾清绾凉凉翘唇道,“我输了,不甘心?” “难道不是吗?” 顾清绾一直都觉得,以输赢来评定感情的人,相当之愚蠢。 “说句实话,沈小姐。”她模样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你真是浅薄无知的让人感到可怜。” 沈漫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真不知道,在感情中你自以为是的赢,究竟是哪里赢了?”她嗤笑道,“你的人生就没有其他的追求,心思全都放在如何跟别人抢夺一个男人身上,抢到手了就沾沾自喜,就觉得自己是胜利者了吗?” 沈漫不屑的想笑,“我知道,输了的人通常都会怨恨不甘心,于是都会像你这样,总想试图在嘴上占点上风。” “可能你说的也没错。”顾清绾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勾唇道,“不过可惜的是,你所谓的赢跟输,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让你多么好过,也并没有让我多么难过。” 沈漫僵了僵。 顾清绾全然毫不在意的模样,冲着她笑得靓丽而大方,没有半点顾忌的直言不讳道,“诚实地说,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 感谢她? “若是没有你故意为之,让我对陆祁年一次次的失望,我大概确实没法那么容易就放弃掉他。”顾清绾弯起红唇,“也不会在结婚之前就知道,我曾经自以为值得托付的人,实际上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忠诚。” 因为亲眼看到陆祁年不忠的一面,知道他并不值得,所以她才放弃的那么干脆? 陆祁年听着顾清绾的这些话,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一下。 又疼,又不是滋味。 而沈漫则是嘲弄,“顾小姐,你确定你内心就没有一点点不甘心,没有一点点的对我跟祁年心怀怨怼?” “当然。”顾清绾落落大方的耸耸肩,“毕竟,我对另一半品德方面的要求很高,没有捡垃圾的癖好。” 她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被她赤裸裸羞辱到的陆祁年跟沈漫,脸色顿时都很不自然,都感到格外的难堪。 站在一旁的江行渊,却是被她的阴阳怪气逗得失笑。 她一旦不给别人脸起来,那是真的不带留一点情面的。 沈漫愈发感到顾清绾对她的不喜。 当然,顾清绾本身就不曾掩饰过这一点。 沈漫更加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了。 跟顾清绾对峙于她而言没有多大的意义,她也不想跟顾清绾浪费唇舌,于是她回头,试图挣脱开陆祁年的钳制。 可他力量太大,她铆足了劲也没法让他松开分毫。 沈漫不由声朝他道,“祁年,你放我走吧,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待见我的,你非得让我留在这里继续难堪下去吗?” 陆祁年神色沉沉的,心头各种不是滋味。 “行了沈漫,别再继续演下去了行吗?”蒋佩茹冷眼看她,“你那些拙劣的把戏,也就祁年是真心把你当回事,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但我们可没有那么傻!” 陆祁年还是不肯松开她。 知道今天无论如何她是没有那么轻易能走掉了,沈漫终于放弃无用的挣扎。 受够了他们明里暗里的嘲讽,她干脆回头盯向蒋佩茹,“陆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在骗祁年,我骗他什么了?” “骗他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坐在沙发里的蒋佩茹威严道,“自从你回来以后,究竟是怎么在祁年面前搬弄是非,你不知道?” 沈漫冷着脸道,“陆夫人说话都是空口白说喜欢捏造吗,你说骗他,我就是骗了?” 若不是忌惮着陆祁年,不想让他们母子关系越来越僵,蒋佩茹岂会容忍沈漫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就这样一个等不得台面的女人,换做以往,她根本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搬弄是非心机不纯的女人,竟能让陆祁年次次忤逆她跟她对着干,把他骗得彻头彻底。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绝不能允许他再被沈漫耍得团团转。 无论如何,她今天势必得让他彻底看清楚,沈漫这个女人的嘴脸以及那份虚伪。 蒋佩茹的气势也不弱,“我知道,三年前的事,你定然在祁年面前颠倒过不少的黑白,才会让他在突然之间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鬼迷心窍跟你复合。” 提到三年前,沈漫心底一虚。 一边说着,蒋佩茹那眼神如同一把刀子凌迟着沈漫,“既然如此,今天就当着他的面,我们好好对峙一番,把三年前的来龙去脉让他明明白白的弄清楚?” 没有让那份心虚表露到脸上,沈漫很快又镇定自若的道,“陆夫人,祁年是我最爱的男人,无论你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我始终不曾在他面前诋毁过你,就是不想让他左右为难让你们母子关系难做。” 陆祁年听着,复杂地望着她。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如同被千斤巨石压迫,沉重的闷闷的。 沈漫沉下脸道,“我本来想保留你在祁年心中一个好母亲的形象,但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的话,这个时候如果我退缩,倒还真显得是我心虚不敢跟你对峙了。” “好!你敢对峙就好!” 蒋佩茹真想给她这番说辞鼓掌。 这个女人真的太能演了,直到现在她居然还敢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第96章 陆夫人,你又开始口空捏造事实了 客厅里的气氛几乎是剑拔弩张,有着无形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在蒋佩茹跟沈漫两人,互相你来我往僵持不下的对峙间,顾清绾看这架势,略微思索了下。 显然她们之间的情况,要比她跟她们的严峻得多,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跟时间,让她先把账跟蒋佩茹算清楚。 于是,她找个了合适的位置,拉着江行渊坐下来。 江行渊瞧了瞧她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的样子,挑眉打趣道,“要给你准备盘瓜子或者西瓜吗?” 顾清绾顿了顿,瞥了他一眼,“如果有的话,那当然更好了。” 对于这场火药味浓郁的针锋相对,她没有参与进去的兴致,毕竟这些过往跟她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当个合格的吃瓜观众。 她内心还是蛮好奇,三年前沈漫跟蒋佩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令陆祁年一次又一次的对沈漫那么心软。 也挺好奇,蒋佩茹跟沈漫都当面开撕了,这一次陆祁年又会选择站在谁那边? 江行渊失笑道,“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咱们彼此彼此吧。”顾清绾觊着他,“我看你也差不多。” 蒋佩茹跟沈漫以及陆祁年的过往,跟江行渊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自然乐意跟顾清绾一样,充当一个隐形透明的人,安安静静的当个旁观者。 模样英俊的男人摊了下手,状似无奈的道,“可惜这里是在陆家,我们在别人的屋檐下,不然倒是可以给你准备些零食打发时间。” 顾清绾看着他,翘了翘唇。 就在他们窸窸碎语的时候,这边的沈漫已经走过来,先发制人道,“陆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骗了祁年,那么我想问,三年前,难道不是你威逼利诱我,让我必须跟他分手断得干干净净吗?” 陆祁年无声望向蒋佩茹。 “我确实这么做过。”蒋佩茹倒是没有否认,承认得十分干脆,“我甚至还威胁过你,如果你再继续缠着祁年不放,你的父母兄弟未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沈漫得意的勾起唇角,“祁年你看,陆夫人她自己都承认了。” 一颗心猛地坠入谷底,陆祁年难以克制冲蒋佩茹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沈漫这个女人我看不上眼,若让你们继续交往下去,让她进了陆家大门,简直是陆家的耻辱,我不会允许她这样的女人嫁进陆家。” 一般的小门小户蒋佩茹都看不上,更何况是沈漫这种家境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陆祁年难以置信,“仅仅只是因为,你看不上她的家境,就威逼利诱她迫使她跟我分手,还逼得她一走了之出了国?” 蒋佩茹不可置否,冷哼一声道,“我身为陆家的主母,什么样的女人能进陆家的门,我当然要严关把守。” “你难道不明白,这么做只会让我感到反感吗?” “祁年,我虽然是不同意这个女人进陆家的大门,威逼利诱强迫她跟你分开。”蒋佩茹沉了沉气息,“但看在她跟你在一起几年的份上,我也并没有亏待了她。” 陆祁年垂眸嘲弄的道,“是吗?” 蒋佩茹说,“我曾经拿了两百万给她当做补偿,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陆祁年自然还记得,当年蒋佩茹拿了份录音给他。 而录音里的内容是,沈漫接受了那两百万,放弃了他们的感情。 可直到三年后,他又从沈漫的嘴里,得到全然不同的答案。 陆祁年面目阴郁下来,“但她实际上并没有接受那两百万,是在你的各种打压逼迫之下,她才迫不得已的离开。” “你说她没有接受那两百万?” 蒋佩茹吃惊了,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渐渐的,她恍然大悟过来。 之前她还想不明白,沈漫究竟是如何骗他的,现在她终于都懂了。 蒋佩茹犀利的视线,直直的射向沈漫,“原来你是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陆祁年一震,“你说她撒谎?” “沈漫,你不但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骗祁年,居然还敢撒谎说你没有拿走那两百万?”蒋佩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从沙发中站起身,气势汹汹的质问,“你如果没拿,那两百万是被狗吞了?” 沈漫站在空地中,面色丝毫不惧,冷冷的道,“陆夫人,你又开始口空捏造事实了。” “当着我的面,你居然还死不承认?” “不是我不肯承认,而是根本就没有的事,你让我怎么承认?”面对着蒋佩茹的恼羞成怒,沈漫咬紧牙关道,“就算你非要陷害我拿走那些钱,那得拿出证据来吧?” “那份录音就是证据!” “那份录音是你诱导我说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事实!”沈漫说,“你为了让祁年以为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所以威逼利诱的诱导我说出接受那些钱的话,但事实上我很快就后悔了也拒绝了,你手里既然有录音,怎么不敢把录音的全过程都拿给祁年听?” 蒋佩茹当即睁大双眼辩驳道,“你之所以反悔,是因为你察觉我在录音当做你的把柄证据,至于为什么没有把后面的内容拿给祁年听,自然是因为——” “自然是因为,后面的内容对你来说没了意义,你只需要前面那段内容,就足够让祁年信以为真,不需要让他知道后面的内容。” 蒋佩茹既难以置信,又险些无言以对。 她局促的道,“你既然发现我在录音,还有可能会说实话吗?当时可是你要求我关掉录音,才肯跟我继续谈的!” “陆夫人真是说笑了。”沈漫咬下唇,咬到近乎发白,“您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若是想要录音,有可能会让我发现吗?” 蒋佩茹一滞,“你——” “您是谁,而我又是谁,三年前我一个才二十多岁大学还没毕业的人,一点社会历练都没有,更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有几分能耐跟聪明,发现得了您当时居然会录音?又有几分勇气,敢叫您这么一个手段高明的人,关掉录音才跟你谈?” 第97章 说不定还真让你巧言令色得意起来了 沈漫这一番有条有理的犀利言辞出来,让蒋佩茹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蒋佩茹死死的瞪住她。 沈漫苍白着脸笑了笑,那模样还有几分委屈的味道,继续说,“仅凭一段掐头去尾的录音,你就想构陷我收了那两百万,陆夫人,我不得不佩服您的好手段,论心机谋略,哪里有人能玩得过您呢?” 没想到沈漫竟能反将她一军,蒋佩茹怒不可遏,气势凌厉凶狠,“我说的分明都是事实!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你说的倘若是事实,那么除了那段被你故意剪掉的录音之外,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得了,我收了那两百万吗?”沈漫道,“如果没有其他证据,你非要执意说我收下钱污蔑我,那我无话可说只能认了。” “……” 蒋佩茹恼怒得胸口跌宕起伏,被堵塞的彻底哑口无言了。 过了片刻,她才咬牙切齿的阴狠道,“曾经我确实是觉得,你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没有经过社会历练的人,不需要拿出太多的心思对付,但现在看来,一直以来倒真是我小瞧你了沈漫,早知道你这么口不择言的颠倒黑白,当初我就应该对你多留些心眼!” 默默坐在角落吃瓜的顾清绾,唏嘘不已的朝身旁男人小声八卦道,“你说她们谁的话是真的?” 都说旁观者清,可她待在一旁听了所有下来,竟也分不清她们之中究竟谁在撒谎。 因为无论蒋佩茹也好,还是沈漫也好,她们说得振振有词言之凿凿,连表情反应都那么真实,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说谎的痕迹在。 江行渊其实对蒋佩茹跟沈漫两个人对峙并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听了顾清绾的话,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蒋佩茹跟沈漫两人,低低的道,“在没有铁一般的证据情况下,单从神情态度里很难分辨,不过从气势上来看,陆夫人逐渐处于下风。” 顾清绾托着下巴啧啧有声,“那你说,她们等下会不会动起手来?” 江行渊想了想,“应该不会。” “嗯?” “陆夫人好歹是名门出身,在陆家居于高位掌权多年,像她这样的人一向自视甚高,要她跟沈漫这样无权无势没有身份背景的女人,像个泼妇一样动起手来,太有失她的身份,所以她不会。” 顾清绾竖起食指摇了摇,“那是你不了解女人。” 江行渊饶有兴味,“哦?” “如果是我的话,管它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惹急了我,我才懒得跟她逼逼赖赖,先动手让对方闭嘴再说。” 江行渊,“……” 顾清绾秉持能讲道理的时候讲道理,道理讲不通直接动手的原则。 她没有那个耐心,跟人争论一个解释不清的事。 主打一个简单。 顾清绾继续道,“像陆夫人这样的人,她可能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憋屈,我看她已经忍不住想对沈漫动手了。” 看蒋佩茹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模样,确实是有几分想动手撕了沈漫的意思。 于是江行渊没有反驳她的话。 “不过不得不说,沈漫这人确实很巧舌如簧。”她随之暗叹不已的道,“陆夫人活了几十年,一直以来别人对她一向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她自视甚高也强势惯了,估计是头一次遇到沈漫这样的,这算是秀才遇到兵了吧?” 突然觉得,陆祁年能被沈漫一直牵着走,不能怪陆祁年只会眼瞎心盲傻傻相信她,而是沈漫确实有几分本事。 江行渊低低开腔道,“你觉得陆夫人招架不了沈漫?” “连你都觉得她气势已经弱了,还怎么招架得下去?”顾清绾耸了下肩膀,“虽然这场好戏让我看得津津有味,但陆夫人明显拿沈漫没有办法了。” 江行渊意味深长,“我倒不这么认为。” “洗耳恭听。” “争论陆夫人自然是争论不过沈漫,可她毕竟掌权陆氏多年,她的手段怎么可能如此简单,仅限于此?所以我不认为她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把沈漫带过来兴师问罪,既然她口口声声说要拆穿沈漫的真面目,总得有一些什么东西。” 顾清绾砸吧了下嘴。 江行渊饶有兴味的道,“要不要赌一赌?” “行啊。”她挑起眉梢,“赌注是什么?” “谁输了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顾清绾想了想,痛快答应,“OK,没问题。” 江行渊低敛的笑了笑,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 顾清绾正想将注意力,再度投到火药味浓郁的两个人身上,眼角的余光却又不经意的瞥见,身旁的男人看了眼时间。 她不由好奇,“你老看时间干嘛?” 先前她就有留意到,他时不时就会看一下时间。 江行渊浅淡勾唇,“等人。” 顾清绾懵了懵,“等什么人?”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冲她神秘的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虽然好奇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可他不打算立刻告诉她,她便不继续追问。 继续吃瓜。 在她跟江行渊开小差的这点时间里,蒋佩茹跟沈漫好像又互呛了几个回合,说了什么她没有留意。 等顾清绾再次将注意力投到锋芒暗涌的场面时,只见蒋佩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沓类似于文件的纸张。 “我确实拿不出其他的证据,证明你收了那两百万,但这不代表,我没有你其他把柄!”蒋佩茹将手里的纸张用力甩到茶几上,“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让我看看,对于这些东西你打算又要怎么辩解?” 在场几人的目光,纷纷被那些纸张吸引。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蒋佩茹冷笑道,“沈漫,我不同意你嫁进陆家,你以为仅仅只是因为你出身低微吗?” 沈漫努力维持着心神,抿着唇不做慌乱。 然后他们都听到蒋佩茹嗤之以鼻的说,“三年前逼迫你跟祁年分开之前,我就已经让人走访多处仔仔细细的调查过你,发现你不仅出身低微满嘴谎言心机不纯,还是个从小到大都让人作呕至极的下等货色!” 沈漫倏然一僵。 “编,我看你还要继续怎么编!如果不是一直留着这份调查资料,今天说不定还真让你巧言令色得意起来了!” 第98章 我才必须得亲眼看看 调查资料? 默不作声的顾清绾,心下暗暗诧异的寻思着。 听蒋佩茹底气充足的这些话,看来她调查出,沈漫从小就有一些不可告知的故事? 那些资料里都写了什么? 顾清绾很好奇,但她的目光,又不禁朝始终不怎么言语的陆祁年投去。 在两个女人硝烟弥漫的争锋相对中,最难受的莫过于陆祁年。 毕竟一边是他的亲生母亲,一边又是他以为美好又柔弱心爱的女人。 他夹在中间,分不清她们的话孰真孰假。 帮谁都不对,陆祁年几乎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身躯宛如一根木桩似的,一动不动的矗立着。 “祁年。”蒋佩茹看向他,“你不看看,这些调查资料里都写了什么吗?” 陆祁年俊美的脸庞,说不清究竟是种什么神色。 他凝固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份文件上,思绪更是愈发凌乱如麻。 沈漫也不知道,蒋佩茹到底调查出了些什么东西。 三年前,蒋佩茹可没拿出这些调查资料来。 这种未知感,令她先前所有的从容镇定,再也难以继续维持,心底逐渐蔓延出惶恐不安。 察觉身旁男人的身形动了动,沈漫心中一慌。 她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祁年,你别过去,别相信她!” 虽然不知道那些资料里都是些她的什么过往,但一定对她很不利。 陆祁年犹豫的望她一眼。 沈漫咬了下唇道,“那些资料,肯定又是陆夫人弄出来诬陷我的!她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听到她这句话,蒋佩茹忍不住冷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沈漫又看向她,那眼神有着隐隐的愤恨之色。 “那些资料,都是我三年前派人去走访你的亲戚朋友,以及你过去从小学到大学之间的一些同学们调查出来的。”蒋佩茹逼人的道,“里面不但有他们对你的印象评价,还有你曾经的精彩事迹,我会污蔑算计你,难不成其他这么多人也会污蔑你?” 沈漫神色渐渐铁青下去,“谁知道……” 打断她的话,蒋佩茹像看个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不屑又轻蔑,“你该不会又要说,这些资料是我捏造出来的,或者那些人都是被我收买,故意给你泼脏水想害你的吧?” 沈漫被堵得语塞,脸色逐渐苍白。 陆祁年神情冷峻而阴沉,又蕴含着说不尽的晦涩复杂,他宽大的手指,在这时落在她的手背上。 沈漫怔怔地望着他,“祁年……” 欲言又止了片刻,陆祁年神情晦暗,略有暗沉的嗓音道,“我就看一看。” 沈漫睫毛一颤,“连你也要怀疑我,不相信我吗?” “我……” 陆祁年胸口堵得厉害,闷闷的沉重感,让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透不过气了。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 原先他只是觉得,沈漫跟蒋佩茹之间存在误会,只要把她们误会的矛盾点解决清楚就好了。 可现在…… 显而易见,根本就不是误会那么简单。 他一言不发听着蒋佩茹跟沈漫的一番对峙下来,说他心中没有一点动摇的念头,那是假的。 蒋佩茹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 他最清楚她的手段以及为人。 蒋佩茹做事手法虽然确实雷厉风行,强势的甚至有些偏激,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也确实可以不择手段。 可她就算再不喜欢沈漫这个人,没有事实证据的支撑,她不会凭空捏造诬陷沈漫的假话。 但他跟沈漫交往了整整一个大学的时期,曾经又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被蒋佩茹逼迫威胁,迫不得已的远走他国,备受诸多委屈。 要他仅凭蒋佩茹的那些话就怀疑沈漫的为人…… 尽管心中不受控制般的产生动摇,但他还是不想承认,沈漫会是蒋佩茹嘴里形容的那种人。 陆祁年感觉喉咙被针刺着一样,发出来的声音愈发艰涩而沉闷。 他艰难而挣扎的道,“就是不想怀疑你,想要相信你,所以那些资料,我才必须得亲眼看看。” “可是想想都能知道,那些资料内容,明显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好的一面,所以陆夫人才会这么自信的拿出来。”沈漫咬着唇,“你如果真的想相信我,不想怀疑我,那些资料你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陆祁年沉默无话了须臾。 过了几秒钟,他凝重出声,“不管那些资料对你多么不利,什么能信,什么不能信,我会有自己的判断。” 她表情柔弱哀然,“祁年……” “够了,漫漫。”她还想再说什么,陆祁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凝视她道,“如果你并不是我妈嘴里描述的那种人,如果你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又何必担心我会看到什么内容?” 她苍白的面色一僵,哑口无言。 “你放心,是非对错我心中有数,不会让谁诬陷你。” 陆祁年将她落在他手臂上的手拿开,然后转身朝着蒋佩茹的方向踱步而去。 顷刻间,沈漫的心,仿佛重重坠入谷底。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辩驳,怎么阻止,显然都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他已经动摇了,心中对她有了怀疑。 今天他若是不亲眼看看,蒋佩茹调查她的资料里都是些什么,他不会轻易作罢,也无法说服他自己,再相信她任何的说辞。 而她越是绞尽脑汁的辩驳,坚持阻止不让他去看那些资料,反而愈发显得她的惶恐不安,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所以沈漫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开,却什么都做不了。 满心都是无力跟不安,她目光渐渐从陆祁年的背影上移开,落到不远处的蒋佩茹身上。 只见蒋佩茹此时正似笑非笑,轻蔑跟得意简直溢于言表。 她好像稳操胜算,十拿九稳的笃定着,陆祁年看完那些资料内容后,绝对会一改从前。 沈漫心房更沉也更恐慌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隐约能够猜得出来,蒋佩茹究竟都调查出了什么。 第99章 可是现在,你觉得还有几个人能相信你 陆祁年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双腿,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好像每跨出一步,都如同拖着千斤巨石一样,艰难而吃力的寸步难行。 但他最终还是走到了茶几边。 又是一番极度的踌躇挣扎,最后他也还是伸出手,把茶几上的文件拿起来打开。 不知道他到底都看到了什么,只见伴随着他一页一页的翻着纸张的同时,他的神情从起初的挣扎犹豫,到不可置信的眼瞳紧缩,然后愈发僵滞而阴沉。 他的表情模样,全是震惊错愕,甚至越来越浓郁。 那种感觉,宛如他一直以来认为坚不可摧的世界,在突然之间出现了裂缝,伴随着裂缝急速往四处像蜘蛛网蔓延开后,然后世界轰然崩塌一般。 曾经所有牢不可破的认知,在骤然之间被粉碎了个彻彻底底。 他好像遭受不住打击,身躯狠狠一震了下,双腿难以自抑的往后退了一步。 细细注视场面情况的顾清绾,见到他如此反应,不由诧异。 她跟陆祁年相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备受打击的模样。 在这一刻,让他怀疑起了人生一样。 她忍不住愈发疑惑,那些资料内容究竟有多匪夷所思,竟然会让他这么难以接受备受打击? 陆祁年没有看完所有的内容,过大的冲击与撼动,让他脑海雪白成了一片,他再也不想继续往下看,倏然合上资料文件。 身躯在不可抑制般的微微颤抖着,他近乎凝固的眼眸,带着满满的惊愕望向沈漫,“这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的吗?” 沈漫心尖咯噔了一声。 此时的她,看见他如此反应,简直比他还要空白无措。 她急匆匆的几步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资料文件,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 只粗略看了个大概。 但即使粗略的看了个大概,这一看,就让沈漫自己也彻彻底底的僵住了。 早就隐隐猜到,这些资料内容里都会是些什么。 结果,事实果真如同她猜测的那样。 沈漫手指抖了抖,惊惧慌乱的猛然看向陆祁年,她脸色顷刻失了血色,如同白纸一样惨白,“不、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假的,祁年你相信我!” “假的?”蒋佩茹似笑非笑,“事实证据就摆在这里,你还想狡辩?” 沈漫猛地恨恨盯向她,伸起手来指着蒋佩茹,“是你!你想害我!这些东西都是你编造出来的!” 早就领教了沈漫这个女人是多么能够颠倒黑白,死不承认的嘴有多硬,蒋佩茹闻言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她这个反应。 蒋佩茹不含温度的冷笑哼声,“如果你认为这些资料内容都是我编造出来的,那不如我把你的那些亲戚朋友和同学都请过来,让他们当面说一说,在中学和高中时期你的那些丰功伟绩?” 沈漫神情愤恨的正要反击回去。 但蒋佩茹却在她出声前,又不假思索的抢先道,“是不是就算我把那些人都请过来,你还会继续信誓旦旦的一口咬定,那些人都被我收买了来故意陷害你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吗?”沈漫愤懑的憎恨着,声色俱厉的咬牙控诉,“你想收买别人,又不是办不到!” 蒋佩茹满脸都是不屑,嗤之以鼻的不加掩饰,“沈漫,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本来就是你在陷害污蔑我!” “可是现在,你觉得还有几个人能相信你?” 沈漫一颤。 蒋佩茹冷嗤着,“你过去种种做过的事迹就摆在眼前,从头到尾,你除了说我在陷害污蔑你之外,就没有别的能够反驳的话了吗,你之前不是挺能巧言善辩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想不出来更有力的反驳了?” 面对着蒋佩茹,沈漫此时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 但凡理智冷静点都能想得到,她跟蒋佩茹在这件事再怎么争论下去,到最后也于事无补。 手足无措着,沈漫重新望向陆祁年,挪动步子走到他跟前。 她唇畔抖动,眼眶逐渐酸红的浮出雾水来,“祁年,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陆祁年浑身从头冷到脚底,像是置身在冰窖似的,止不住的寒意涔涔往外冒出来,体内气息更是翻涌的凌乱不堪。 好一会儿,他嗓音艰涩暗哑的出声道,“那些资料内容里,关于你曾经做过的事,你不承认?” “我没有做过的事,我当然不可能承认啊。”她说着说着,喉咙哽咽,眼里打转的泪水直接委屈的掉下来,“别人信不信我没关系,我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祁年,那些事情跟我无关,我没有做过!” 他唇畔冷冷的抿起来,五官神色阴暗沉沉的,肃穆又紧绷。 她哭得楚楚可怜,委屈至极。 这一刻,他是多么想相信她,那些事迹跟她毫无关系。 毕竟,蒋佩茹这份调查资料里的沈漫,陌生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似的,和他认识的沈漫简直相识判若两人。 但—— 陆祁年乌云密布的眼中碎裂得像是成了玻璃渣,胸口更是像被什么东西撞得生疼,他重重的闭上眼睛,浑身彻骨的冰寒着,思绪像被搅碎机搅碎。 脑海中,全是他从那份资料里所知的内容。 里面的内容笼统总结出来就是—— 沈漫在中学时期,是个典型的小太妹,时常跟一群不良分子拉帮结派混到一起,一帮人极其嚣张跋扈,在学校里仗势欺人霸凌其他人,以此为乐。 据说有部分心灵脆弱胆小的学生,被他们这些人吓得退学的退学,抑郁的抑郁,很多人都对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有心灵阴影。 学校虽然对他们做过处罚,叫过不少家长,可他们的父母对他们根本不加以管教约束,导致这些人愈发肆意妄为。 到了高中时期的沈漫,似乎是褪去了叛逆,成长了些,没再做多么过分欺负别人的举动,但她却乱搞起男女关系来,身边的异性换了一个又一个。 一直以来,她的行事作风都让人极度不快,却又碍于她在学习方面的又有着不错的成绩,学校方面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而到了大学时期…… 通过她部分的亲戚描述,说沈漫像是突然洗心革面一样,像变了个人。 第100章 其中不乏已婚男性,生活挺丰富精彩的 陆祁年是在大学的时候,跟沈漫相识的,然后慢慢心生好感逐渐走到一起。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大学时期又是个什么样子。 到大学时期,他所认识的她,向上积极,能吃苦能坚持,友善美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并没有欺负别人的情况,也没有跟别的什么异性暧昧不清。 所以她的那些种种过往历史,跟陆祁年所认知到的她,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实在难以相信,那些不耻的过往,会跟他所认识的沈漫有什么关联,那明明就不像是她会做得出来的事。 可是—— 陆祁年重重地闭着双眼,喉咙干涩艰难,嗓音暗哑至极的困难出声道,“漫漫,如果你能亲口承认,那些事情的确是你所为,我还不会对你这么失望。” 沈漫心尖颤了颤,脸色愈发的难看。 她潸然泪下,凄然的唇畔抖了抖,“可是那些都是假的,我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陆祁年五官冷峻的阴沉,“这些调查资料,是真的。” 泪水湿了她的脸庞,她摇头哽咽的道,“连你都不肯相信我了吗?” “漫漫。”陆祁年双肩无力的下垂,颓败的说,“这些关于你的过往,只要我再自己去调查一遍,就能得到一个肯定的事实答案。” 沈漫像是被人突然点穴了一样,顿时,一动不动的僵硬着。 陆祁年缓缓打开阴霾浓郁的双眼,视线半垂着,看也不看她,“而我妈很清楚这点,如果她在这份调查资料上动了手脚造假,不会瞒得了太久,所以她不会做那么没有意义,反而会让我们母子关系渐行渐远的事。” “但她也可以收买……”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都可以被她收买,但你觉得,她要如何才能收买你的亲戚,你中学和高中时期的所有同学配合她,只为让你声名狼藉?” “……” “关于你的过往事迹,只要找到你曾经所在的学校,找到你的那些同学老师,很容易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沈漫像是失了魂魄般。 完全无能反驳。 但她还是不甘心。 僵持了片刻,沈漫又走近两步,拿起他的手紧紧握着,泛白的唇轻抖着,“可是我已经变了。” “变了?” “我早就知道错了,也早就改了。”她眼含泪水,闪烁着晶莹的委屈光泽,“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样子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陆祁年怔松的一滞。 沈漫声泪俱下的道,“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是被别人带坏了才做那些荒唐事,我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后面也改过自新再也没有犯过那些错事了……” 看她又在那里装作无辜可怜的模样,蒋佩茹气得胸口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 她正想开口让陆祁年别再被沈漫伪善的表面欺骗,可就在这时,空间里突然传来啪啪两声。 有人在鼓掌。 这突如其然在身旁响起的鼓掌声,把顾清绾差点吓了一跳。 她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就见到江行渊一边鼓掌,一边站起身来。 顾清绾一头雾水,“江行渊你干嘛?” 看戏看得好好的,他突然鼓掌干什么? 江行渊薄唇轻勾道,“想干点火上浇油的事。” “啊?” 顾清绾呆了呆。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雪中送炭吗,他却要火上浇油? 江行渊好整以暇的朝她道,“雪中送炭不常有,但火上浇油的事,我十分乐意去做。” 顾清绾,“……”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把自己的这份坏心思,说得那么理所应当的? 顾清绾默了默道,“他们之间的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去趟跟自己无关的浑水,貌似不是你的作风?” 江行渊一向不掺和,跟自己无关的事。 他英俊的五官萦绕出薄冷,“要怪只能怪沈漫这个女人,千不该万不该,她最不该的是曾把你引去那个地方恶心你。” 沈漫招惹谁都可以,但她不该来招惹顾清绾。 这个女人,曾用出那么下作的手段,把顾清绾引去她跟陆祁年所在的地方,让顾清绾亲眼见到陆祁年是如何背叛她的恶心场景。 这件事,江行渊一直没忘。 他早就暗下决心,必须得让沈漫为此付出代价。 虽然以他一贯的行事,这种事情一般他都会私下解决,但他今天打算用另一种方式处理。 他想在陆祁年跟蒋佩茹和沈漫这三人之间,趁着机会再添一把火。 江行渊突然而来的举动,早就吸引了其余三人的视线。 脸上泪痕未干的沈漫,愈发感到不妙,“你想干什么……” 江行渊并不答话,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恰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 江行渊慢条斯理的拿出来接听,不知道打来电话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他淡漠的吩咐道,“直接把人带进来。” 所有人都在茫然着。 很快,别墅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江行渊的助理陈放,以及两个保镖,带着另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进来。 陌生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套病号服。 沈漫在看见他以后,凝滞的眼瞳惊诧的缩紧,“爸?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好你个贱人!”中年男人气势汹汹的朝着她过去,“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居然被你给骗了!” 沈漫茫然无措,“我骗你什么了?” “之前我重病住院的时候,还以为你真的良心发现,想要回来好好尽孝的!结果我今天才知道,你明明早就可以给我凑齐手术治疗费,但你偏偏一直拖着不要!”中年男人怒火中烧,“如果不是有顾小姐的匿名捐赠,你是不是把我拖到死!” 那笔匿名捐赠的手术治疗费,居然是顾清绾给的? 沈漫脑海中像是轰隆一声炸响。 中年男人愤恨道,“既然你想害死我,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脸面,揭穿你从小到大的嘴脸!” 这边,陈放来到江行渊身旁,“江总,你让我去拿的东西,我带来了。” 江行渊低眸瞧了眼陈放手中的文件夹。 他接了过来,随后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陆祁年的身旁。 此时的陆祁年,本就凌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好像彻底宕机了。 江行渊将手中的文件夹拍到他胸口上,“我猜你可能还不知道,沈漫出国的那三年,实际上是怎么过来的。” “……” “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吧,她跟过一个又一个富人,其中不乏已婚男性,生活挺丰富精彩的。”他顿了下,饶有兴味的说,“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毕竟我不可能把跟她有染的富人们,从国外请到国内来。” 陆祁年怔怔愣愣的接过那份文件。 “今天这出戏,虽然看得我们意犹未尽,但我已经没有兴趣留在这里了。”江行渊随后朝蒋佩茹不冷不热的含笑道,“陆夫人,我们的账看来只能改天再算了。” 第101章 所以这么多年,都是假的? 话落以后,江行渊转身到顾清绾身旁,低低对她道,“我们走。” 就这么走了吗? 顾清绾犹豫了下,转头望向另外几人。 从眼下这个局势来看,好像他们确实没有再继续多留的必要。 沈漫跟蒋佩茹和陆祁年三人之间,情况本就复杂,现在还加了个沈漫的爸爸进来,后面估计情况比先前还要激烈。 她和江行渊一直待在这里,似乎确实有点浪费时间,没什么必要。 于是顾清绾回头来,冲江行渊点了下头。 江行渊和顾清绾,带着陈放和两个保镖,率先拔腿离开。 蒋佩茹望着他们的背影,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陌生的中年男人却在这时,猝不及防地朝着沈漫冲过去。 他一把抓住沈漫的头发,一个巴掌恶狠狠的甩到她脸上,气势凶狠的道,“贱人!你跟你那个不检点的妈就是一路货色!” 蒋佩茹震惊的惊呼一声。 虽然她早就想给沈漫这个女人一顿教训,但也没料到这个男人会突然动手,着实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 而陆祁年亦是被他忽然的举动惊得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巴掌又狠又凶,重重掴到脸上时,沈漫只觉得头皮一紧,头都被打偏到一边。 脸上火辣辣的疼,感觉自己一边的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 她大惊失色,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你干什么!” 中年男人面目狰狞的凶狠道,“连你老子的命都见死不救想拖着害死我!我今天必须得好好给你一个教训!” 说着,他扬起手,又一个巴掌就要朝着她的脸再度落下。 然而手掌挥到半空中时,却被另一只横空过来的手攫住,陆祁年满脸阴沉愤怒,“你居然动手打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他会出来阻止。 沈漫呆了呆,接着眼眶一红,“祁年……” “陆少爷,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陆祁年用力捏住他手腕,森沉的道,“我让你松手!” “你——” 他冷冷的语气有种威胁的意味,“陆家不是菜市场,要发疯滚出去再发!再在陆家大打出手的撒野,别怪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在陆家的地盘上动手,显然不是一种明智之举。 中年男人只能作罢,抽出被陆祁年截在半空的手的同时,也松开了抓住沈漫头发的另一只。 他不解的看向面色冷沉的陆祁年,不能理解的道,“陆少爷,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她一直都在欺骗你,你何必还对她心慈手软不让我教训她?” 纵然沈漫好像确定不值得他柔软同情,让他心灰意冷绝望到了极点,然而,从小到大具备的素养,令陆祁年仍旧见不得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他抿紧了冷硬的唇畔,不做言语。 中年男人又凶神恶煞的瞪着沈漫道,“从小我就是对她管教太少,才让她做出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她能长这么大,都是我辛辛苦苦供她吃供她穿,如今她却狼心狗肺,连她老子的命都可以不顾,这种骨子里的贱痞,就该好好动手教训一顿!打得多了她才懂得知恩图报!” 沈漫捂着被打得疼痛不已的那边脸颊。 她用力地咬着牙,亦是红着眼眶怒瞪中年男人,“什么辛辛苦苦供我吃供穿?你酗酒成性,从小对我不是打就是骂,你也有脸说让我对你知恩图报?” “我打你怎么了?我是你老子!要怪就怪你那个不检点的妈,她要是个好东西,她跟别的男人跑的时候怎么不把你们这些拖油瓶带走?” 陆祁年简直难以相信,这些话居然能从一个当父亲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他不可思议的扩大眼瞳。 曾经沈漫跟他说,她父母离婚后,一直是她父亲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不想拖累自己的父亲,所以才想那么努力。 可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明显并不像她所言那样和睦,关系甚至可以说恶劣至极。 吵吵闹闹的场面,让他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五官神色冷峻如霜,再也不能自持,阴鸷而控制不住的拔高音量,“闭嘴!” 中年男人跟沈漫被他骤然而来的气势吓到,一时间都噤了声。 沈漫火辣至极的一边脸颊逐渐红肿起来,她捂着脸,委屈的眼泪潸然而下,泪流不止,“祁年……” 她想说什么,陆祁年已经不在意了。 他只觉得耳畔边有什么在嗡嗡的响,吵得人头痛欲裂,好像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一样。 双腿颓然的后退几步,他身体像被抽走了力量一样,无力的坐到沙发里。 弯下腰,陆祁年双手捂住脸。 今晚是他第几次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已经数不清了。 种种纷至沓来的信息,令他一向自认为极其了解的沈漫形象,在他眼前轰然崩塌,认知被颠覆碎裂得一点不剩。 本以为前面种种关于沈漫的过往,已经足够让他匪夷所思难以接受,但江行渊离开前留给他那份文件和那番话,简直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美好又可怜骄傲的女人,其实都是假的? 她对他说过的所有的话,都是她伪装起来的欺骗吗? 陆祁年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浑身从里到外的颓败打击,让他胸口窒息而绝望极了。 他无力的仿佛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 顾清绾跟江行渊一同离开陆家别墅后,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隐约听到闹哄哄的,嘈杂不已的动静。 随后他们上了车。 顾清绾跟江行渊同乘一辆。 这一次,江行渊没有自己开车。 让助理陈放坐在驾驶位,他跟顾清绾同坐后排。 车子启动,渐渐驶离陆家别墅,远离了这个火药味激发的地方。 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男人,顾清绾忍不住朝他问,“你让人把沈漫她爸爸从医院找过来,又把他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就不担心等会闹出什么大事么?” 第102章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我爸坦白我们俩的事 江行渊闻言,不紧不慢的起唇道,“我只是让人把他带过来,后面的事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管他做什么?”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是他把人带过来的,带过来就丢在陆家放任不管,如果出了什么事…… 顾清绾皱了下眉头,“我看沈漫她爸爸刚才那个气势汹汹的架势,难免会大闹一顿。” “那就让他们闹。”江行渊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慢条斯理的说,“我让人带他过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他继续闹,他们闹得越大越好。” 顾清绾微微惊讶。 虽然她知道,江行渊这么做是想给她出口气,让沈漫自食恶果揭露开她的真实面目。 可沈漫她爸爸却…… 江行渊瞥向她,仿佛洞悉她在顾虑什么,唇角缓缓绽放出弧度,“你不必替她父亲担心。” 顾清绾抿了抿唇,“毕竟她爸爸是无辜的,万一等会他……” “无辜?”江行渊笑了笑说,“你想多了。” “嗯?” 他从容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父亲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让人把他带过来,就是想让他们恶狗互咬。” 听江行渊的意思,他似乎知道沈漫爸爸是种什么人。 顾清绾有点儿惊讶。 这样看来,那她还真是担心的优点多余了。 一想到现在的陆家里,有蒋佩茹跟陆祁年以及沈漫父女,这几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不知道会让本就剑拔弩张火药味浓郁的陆家,又会变成什么样? 都让人猜不出来,后面将会如何收场。 顾清绾本来以为蒋佩茹让人把她带过去,她跟陆家之间估计少不得也是要开撕。 结果没想到,随着各种突变的状况,根本轮不到她。 不过一想到现在陆家别墅里硝烟弥漫局面,让她心情莫名畅快不少,毕竟无论是蒋佩茹还是陆祁年亦或者是沈漫这几人,或多或少的都曾让她挺不愉快的。 顾清绾不禁朝江行渊竖起拇指,“你这个火上浇油,干得妙啊。” 虽然他们不是坐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戏,就是干出一招火上浇油完了就撤的行为,幸灾乐祸的好像有点不道德。 不过,跟另外那三个人,不需要讲什么道德。 江行渊好笑的伸手,轻轻弹了下她额头,“别高兴得太早,属于我们的麻烦,实际上还未解决呢。” 畅快不到三秒,顾清绾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说的也是。” 坐在前面开着车的陈放,在这时才终于顺着出了声,“大小姐,江总,网上那些新闻内容我已经让人压下去了,热搜已经被撤下,现在热度小了很多,估计没什么事了。” 网上的那些针对顾清绾跟江行渊的负面流言蜚语,是蒋佩茹让人在背后操作的。 但现在陆家里又吵又闹的情况如火如荼,蒋佩茹现在的心思根本没法放在这件事上。 所以陈放处理的很轻松。 但对顾清绾和江行渊来说,那些流言蜚语对他们名声不利是一方面,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顾战柏看到那些新闻内容会如何。 本来顾清绾跟江行渊商议,他去处理网上的事情,她回顾家稳住顾战柏,然而偏偏蒋佩茹的出现,导致他们原本的安排被打乱。 江行渊看了下时间,皱着眉,随之转头朝她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回顾家找顾总吧。” 陆家这一遭,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这个时间点,无论顾战柏究竟睡没睡,距离网上那些新闻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顾战柏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通通都早已经看到了。 就算他大发雷霆也好,还是其他怎样都好,到了这个时候,估计都冷静下来了。 他们着急也不必再急于这一时。 先等这一晚过去再回顾家,都是差不多的。 不知道顾清绾此时在想什么,只见她面色渐渐变得凝重,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把她的模样纳入眼底,以为她是在担心顾战柏看到那些新闻后气到身体,江行渊的手臂伸过来。 宽大而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一双葱白的手给她安心。 他低低轻声的安抚道,“不用太担心顾总,有顾夫人在,她会想办法顺了顾总的气,不让他气坏了自己。” 顾清绾抿了抿唇,睫毛半垂,只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没说别的什么话。 见她缄默不语,江行渊便不再出声。 后座的两个人都在沉默着,心思各异而心事重重。 而在前面开着车的陈放,察觉他们怪异的沉默后,不由从后视镜里下意识瞥了一眼。 然后便是看见,男人的手掌包裹着女人双手的暧昧画面。 陈放登时诧异不已,脑海顿时风中凌乱。 这这这……什么情况? 江总的手居然握着大小姐的手? 这不对吧! 就算江总跟大小姐的关系再好再怎么信任,他们这个举动貌似都太亲密了吧? 这是老板女儿跟下属之间该有的亲密接触吗? 江总什么变得这么没有分寸感了? 大小姐又是什么起,允许江总这么没有分寸感了? 陈放感觉自己整个思维都乱了。 还是说…… 难道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并不是泼来的脏水,而是事实? 难道江总跟大小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互相爱慕在一起啦? 控制着方向盘的双手抖了抖,陈放收回视线盯着前方的马路状况,但面色全是顾清绾跟江行渊看不见的不可思议。 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什么真相。 否则江总跟大小姐这……真有点解释不通说不清楚啊! 被震惊到极点的陈放,努力稳住心神咽了咽口水。 连眼高于顶的大小姐都能拿下来,不愧是你啊江总。 …… 车子在顾清绾的公寓楼下停稳。 江行渊先下了车,给她打开车门,顾清绾随之跨出腿。 两人一块下了车。 江行渊回头,正想对陈放说什么。 陈放勉强地扯开看起来还算自然的笑容道,“江总你先送大小姐上楼吧,我在这里等你。” 江行渊淡淡嗯了一声。 …… 江行渊把顾清绾送回楼上公寓。 她按下熟悉的密码门,公寓门应声而开。 跟在她身后的江行渊低声道,“你早点休息。” 他正想在她把公寓门关上时便转身下楼,不料顾清绾忽然转身回来看向他,“江行渊。” 江行渊顿了顿,低眸瞧着她白皙的脸,“怎么了?” 顾清绾抿了抿唇,掀起睫毛与他墨玉般的眼眸对视而上,她道,“你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他一时没有想起来他说过什么,更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 顾清绾只好提醒他,“我们之前商量你去公司,而我回顾家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的那些。” “……” 他竟一时差点忘了。 直到她提醒,江行渊才回忆起来,在他们分开之前,他有问过她—— 回了顾家见到顾战柏以后,她打算怎么跟顾战柏交代网上那些事? 虽然网上那些内容并不是事实,但也不算完全虚假。 在她跟陆祁年还是未婚夫妻的时间里,他们的确不曾暧昧逾越关系,在她下定决心取消婚礼之前,她甚至不知他对她的感情。 可如今,他们也确实走得越来越近。 他向她表露过心迹,也提议同居住在一起的要求。 他们再也不像曾经那样,只是简单且干净的雇佣关系。 而现在顾战柏看到了网上那些关于他们的暧昧内容,自然也会意识到他们的相处关系明显非同寻常,不再简单纯粹。 所以在这种情况,她要如何跟顾战柏交代? 当时顾清绾思考了一下,便想当然的道,“自然是把事实告诉他。” “事实?” “我跟陆祁年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存在三心二意劈腿你的情况,现在我跟他已经取消婚礼没关系了,我未嫁你未娶,都是单身男女,谁喜欢谁都是个人自由,就算我们忽然看对眼了在一起,这又不犯法,更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顾清绾当时理所当然的说,“所以我当然是实话实说的跟我爸坦白啊。” 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这些事实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不料想江行渊听完以后,却是对她立即道,“不可以。” 当时他只让她最重要的是先回去稳住顾战柏,别让他因为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事而影响了他老人家的身体,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暂且不要跟顾战柏如实坦白为好。 那个时候,情况有些紧急,所以顾清绾一直没能问他说不可以的原因是什么。 公寓门边。 顾清绾站在门内,江行渊立于门外。 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眉梢轻蹙,回来这一路她思来想去,实在还是想不明白,于是便主动出声问他,“你为什么不让我跟我爸坦白我们俩的事,你在担心什么?” 江行渊微微一怔。 随即他笑了下,“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忘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关系看起来虽然确实不纯粹,但实际上,你并未同意跟我交往,所以你要怎么跟顾总坦白?” 第103章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能反悔了 顾清绾愣了愣。 江行渊徐徐缓缓的道,“我们这种不清不楚的状况,不好跟顾总交代的同时,说出来了也只是增添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他的意思是说,要等她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以后,才能跟顾战柏坦白吗? 这似乎也有些道理。 毕竟他们的关系没有确定,确实有些不好跟顾战柏解释得清,如今她跟江行渊究竟算怎么回事。 不过—— 顾清绾眉梢轻拧着,撇撇嘴道,“我爸又不是傻子,网上那些别的东西,他可能不会轻易相信,但那张偷拍的照片被他看到,他不可能不怀疑我们是不是有点什么。” 江行渊默了默,“这就要看你的口才,能不能让顾总把这事揭过了。” 那张照片里的他们两个人,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倒不是多大的难题。 只是—— 顾清绾注视他英俊立体的脸庞,“虽然那张照片我能搪塞过去,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清不楚下去。” 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江行渊似乎隐约洞悉了她内心所想。 他状似不确定的疑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顾清绾一手拢了下微卷的栗色长发,微微抬起精巧的下巴,红唇轻启道,“如果我接受你,答应跟你在一起了,是不是就该跟我爸坦白我们的关系了?”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出来,江行渊墨玉般深邃的眼眸微微滞了下。 一抹错愕,从他眼底一闪而逝。 他望着她,眼眸怔怔的,“你是说,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顾清绾点头干脆,“对。” 依照她最近对他的态度来看,其实她答应跟他在一起,不是一件特别难猜的事。 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对他并不排斥。 但此时,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的话语,江行渊还是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你说的是真的?” 站在公寓门口边,顾清绾双手环胸,“我仔细想过了,你的长相在我的审美点上,品性也比其他男人好得多,对我也算挺不错,又是我爸的左膀右臂顾氏的总经理,还有林妈这层关系在,是个比其他任何一个人男人,都更值得信任的人。” 她停顿了下,满脸都是轻愉之色,傲娇的挑唇道,“对于顾氏,你待的时间久,比我更了解一些,等我进了顾氏将来接手公司以后,你能给我的帮助更多。” 江行渊待在顾氏的时间不算太长,只有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 可这么些时间以来,他却尽职尽责,几乎很少有他办不好的事,于是才被顾战柏颇为赏识予以重任。 顾战柏在对于人才方面的眼光,顾清绾还是挺相信的。 况且,无论公事也好,私事也罢,江行渊让她感到他是个无可挑剔的人。 “所以综上所述——”顾清绾笑看着他英俊的脸,清浅的翘唇道,“我思来想去后发现,跟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亏,所以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她没有把对他的喜欢挂在嘴上,但她看他的眼神,含笑中满是甜甜的意味。 那模样,仿佛裹着蜂蜜似的。 然而她一连串的一番话出来,相比起她满脸都是肉眼可见的高兴甜蜜与故作镇定的傲娇,江行渊则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立体分明的脸庞上,是一如既往寡淡镇定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澜起伏。 他这个反应,有点儿超出顾清绾的预料。 她以为她答应跟他在一起,他应该是高兴得忘乎所以特别欣喜才对。 毕竟是他先开口跟她表白的。 也是他甚至提出要跟她同居的要求,想近水楼台的。 怎么现在她明里暗里的都表示她接受他了,他却反而神色平平? 不知男人的内心此时在想什么,顾清绾满眼如同蜜饯似的甜意渐渐冷却下去,变成不解的疑惑,“你……不开心吗?” 江行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轻轻地试探问,“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薄唇轻抿着,江行渊牢牢盯着她白皙明艳的脸蛋。 “我只想再确认一遍。”他终于缓缓出声,声线有着难以察觉的低沉暗哑感,“你是不是当真已经考虑清楚了?” 顾清绾诚恳点头,“我考虑得足够清楚,想得特别明白。” 之前她就想跟他说这个了,只不过突然发生了各种变故,才导致她没能那么快开口跟他说这事。 既然要确定了他们男女朋友的关系,才能跟顾战柏如实坦白,她觉得现在是时候应该答应他了。 她也不是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的,而是经过这段时间各种深思熟虑后,才做出来的选择。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 至少目前为止,江行渊给她的感觉都很不错。 甚至也令她在不知不觉间,让她对他有种近乎依赖的好感。 她觉得不妨跟他试一试。 答应跟他在一起试试,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江行渊没有什么起伏的平静反应,让顾清绾忽然猜不透他此时的心中所想,于是在忽然间反而逐渐失了那股蜜意,慢慢就被一些狐疑跟不安取而代之。 她突然间不自信了。 一贯信心满满,颇为骄傲的她,在面对此时江行渊的平静模样,破天荒的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真正的迷茫跟质疑。 顾清绾垂下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阴影。 落在身侧的双手指节,不安的攥紧起来,她动了动唇,没了那份胸有成竹的底气,“所以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后悔了? 他是不是不想跟她在一起了? 她脑海中盘旋满了这种类似的疑问。 可却在这时,顾清绾只觉得感到,一股炙热的力量落在她的手腕上,接着她手腕被那股力量蓦地一拽。 再下一秒,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进男人宽阔而温热的怀里。 顾清绾黑白分明的眼瞳凝滞了下,瞳孔渐渐不可思议的扩大,有些错愕。 男人的脸埋到她的后颈里,“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能反悔了。” 第104章 江行渊,我快不能呼吸了 公寓门边,在灯光的投射下,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紧密相连,融合到一起。 他低低沙哑的嗓音传进她耳畔,只是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一句话,却令所有盘踞在她心房里,不安且不确定甚至不自信的怀疑因素,在一瞬间被通通一扫而空。 她刚刚感到被阴霾笼罩的天空,突然间像一阵大风刮过,吹散了乌云,拨云见日的阳光明媚的洒下来。 将她整颗心,忽然又被暖洋洋的滋味笼罩。 这种感觉,也像他此时抱着她的体温。 鼻翼嗅觉里,有着来自于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青草香味,熟悉的让人心安。 顾清绾的唇畔是止不住的愉悦上扬,“那当然了,决定好的事,我从不反悔。” 江行渊的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里暗哑的仿佛发不出音节。 他环住她肩膀的双臂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应了一个字,“嗯。” 江行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他一张立体分明的脸庞,全都埋在她的颈脖里,不知是什么表情。 顾清绾看不见他现在的脸,无法通过他此时的神色模样来判断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她只能通过他现在紧紧抱着她的身体,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炙热而滚烫的温度。 但逐渐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江行渊好像在……颤抖? 他抱着她,让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所以哪怕那份颤抖极度的轻微,顾清绾还是隐约感觉到了。 她心下愈发感到不可思议的诧异。 他竟然……这么激动的吗? 明明她刚才开口答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一脸平静的模样,结果实际上只是表面平静,内心早就激动不已亢奋得乱了? 原来刚刚是故作镇定,只是想再好好确认一遍么…… 不过即便如此,就算她说不会反悔,他这激动的也太过头了吧…… 顾清绾满心狐疑,但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男人可能就是外冷内热。 毕竟他一向不会让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全都呈现在脸上,只会体现在一些行为中。 顾清绾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一整颗心都被蜜意充盈满。 江行渊把她圈在怀里,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令他短暂的忘记控制自己。 那股子不知收敛而过大的力量紧箍着她,不但令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也渐渐让顾清绾有些呼吸不上来。 被他拥在怀里久了,顾清绾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灼热滚烫的温度给烫伤了。 特别是他把她抱得太紧,仿佛想将她的身子,镶嵌进他的身体里一样,让他们融到一起。 这种滋味,令顾清绾有些呼吸不通畅,口鼻胸腔都有些窒息缺氧,头脑渐渐有点眩晕。 她没有伸手把他强行推开,只是有点不适的张了张嘴,提醒道,“江行渊,我快不能呼吸了。” 半点没有意识到自己力气有多大,他在听闻后懵了下,“嗯?” “你抱得太紧也抱得太久了。”顾清绾感觉自己脑袋越来越眩晕不清,“我快要呼吸不上来,我要晕倒了。” “……” 直到这时,江行渊才察觉自己毫不节制,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实在有点不想松开她,怕他一松开她就像梦幻泡影般的不见了,江行渊闭了下眼睛,又紧了一下手臂上的力道,再度感到她真实的体温和好闻的奶香味。 她不知道的是,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不是在他跟她表露心迹告别之后才开始期待的,而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无数次的想象过,他能将她据为己有的画面。 曾经他一度以为,这一刻只能存在于他的幻想里。 那些幻想会拥有她的画面,永远都不可能会实现,可是天意还是眷顾他的,这一刻还是被他等到了。 江行渊心底波涛汹涌的欣喜若狂,完全不想松开她让他怀里溜走,但终究还是顾及着担心她真会因为缺氧的晕厥过去。 最后—— 紧紧拥着她不到三秒,他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男人跟钢筋一样的手臂收回了力气,顾清绾感觉到桎梏着她身体的那股力量没了。 她终于缓过来的松了口气,能够轻易呼吸新鲜空气。 江行渊稍稍后退一步,望着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的女人。 瞧着她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其他原因才红起来的脸,他心下略有愧疚,低低的道,“抱歉,是我太冒失了。” 顾清绾倒是没有抱怨他的意思。 她摆摆手道,“可以理解。” 毕竟他喜欢她嘛,终于得到她答应在一起的回答,他克制不住激动,难免会有点失了控制力气的分寸,这也是常理之中。 心神跟呼吸都缓了过来,顾清绾抬眸对视上男人的眼神。 此时此刻的江行渊,那双犹如黑夜一般的眸子,极致深邃的同时,又意蕴着灼灼的滚烫感。 他也在直勾勾地看着她,十分逼仄。 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他的那双眼神里似的。 心房中那份平静的湖面,也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格外动荡不平,顾清绾努力稳着心绪,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道,“虽然我是答应跟你在一起也不会反悔了,但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江行渊菲薄的唇角撩起浅浅的弧度,暗哑的不成样的嗓音道,“你说。” “我不会反悔现在跟你在一起,但我是个要求特别高且特别有精神洁癖的一个人。”顾清绾顿了顿,看了看他,“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变了,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我会毫不犹豫立刻甩掉你。” 她向来就个干脆利落的女人,不会因为对谁的感情深,就会心软的原谅对方的背叛。 出轨背叛,是她永远都不可触碰的底线。 陆祁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但我现在做出这种保证没什么意义。”江行渊笑了下道,“我若是真的有对不起你背叛你的一天,我也不希望你别再把时间跟感情,耗费在那么糟糕且不值得的我身上,我也同样没有脸去求得你原谅。” 第105章 大小姐,再玩下去就走火了 顾清绾嗯了一声点了下头,郑重其事的道,“另外就是,如果让我知道,你现在包括以前表现出来的好其实都是装的,而实际上你品德败坏不检点的话,我还是会甩掉你。” 江行渊忍不住的笑着,菲薄的唇弧度越来越大,“我既不是陆祁年,也不是沈漫,我跟他们的经历截然不同,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即使我也算不上多么光明磊落的人,但跟他们也绝不是一类人。” 顾清绾确实是因为,陆祁年跟沈漫的关系,导致她有点不敢再轻易相信和喜欢任何人。 尤其是沈漫。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闻,她简直难以相信,沈漫过往的那些黑历史居然会是真的,更难以相信,有人居然能将自己伪装得那么好,把陆祁年彻底透彻地的骗在其中。 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辨不清,沈漫掉下的那些眼泪,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又一种演技? 沈漫不进娱乐圈真的太可惜了。 当然,她过往那些震惊三观不耻的黑历史,混娱乐圈也是被封杀的命。 顾清绾想了想,觉得担心江行渊会跟陆祁年和沈漫一样,那简直是对他的侮辱跟亵渎。 于是她又点了下头,把这事揭过。 她随之转而颇有自知之明的说,“另外还有,我人从小就被惯得比较娇贵,脾气不好而且任性,比很多女人都要难伺候。” 江行渊还是笑,“大小姐有点娇贵的脾气,那是理所应当的。” “还有我……” “好了,我的大小姐。”江行渊阻断她的言辞,伸手牵起她的右手放在他的掌心中,他轻轻细细的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肌肤,低低含笑的语调充斥满了纵然感,“不管你什么样的性格为人还是观点要求,我通通都喜欢也通通都答应你。” 顾清绾心底是一片激荡不平的愉悦。 她愉悦得甚至克制不住得意起来了,“喜欢我都喜欢到这个份上了,你有点卑微了啊江总经理。” “那有什么办法呢。”江行渊含着温浅笑意的眸子,深切地注视着她白皙漂亮的脸蛋,“谁让你的一根头发丝,都让人心动的厉害。” 顾清绾哼了哼声,挑高眉梢评价他,“油嘴滑舌。” 江行渊失了笑,“我是实话实说。” “就是油嘴滑舌。”她抬起下巴道,“如果你真的连我的头发丝都喜欢,我把我的头发薅几根下来,你拿回去裱起来收藏好?” “好啊。”一米八几英俊绝伦的男人说,“简直求之不得。” 顾清绾,“……” “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大小姐你不要吝啬,多送我一点东西拿回去收藏起来。”他看着她故意得寸进尺的说,“比如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洗漱杯,剪掉的指甲,即将扔掉的……” “停停停!你赶紧打住!” 顾清绾麻了。 再让他说下去,她不敢信她还会听到什么惊掉她下巴的要求。 她一脸忍俊不禁的望着眼前优雅英俊的男人,发自内心的诚恳道,“江行渊,你实在是太变态了。” 她只是想故意作弄逗逗他,没想到这男人居然顺着她变态到这种份上,实在是让她甘拜下风,不得不服。 江行渊笑声不止,“我这都是肺腑之言,真诚恳求,不信你摸摸我的心问一问。” 他把她的手掌拿起来,放到他的胸膛上,在心脏的位置。 即便隔着衣服布料,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仍然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里面那颗炙热滚烫的心脏,在强有劲的鼓舞跳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被这漫天的蜜意裹得太紧的缘故,掌心隔着衣服布料触碰上他心脏的位置,这一刻的感受格外的奇妙。 江行渊视线落在她的脸蛋上,看着她渐渐爬上红晕的脸颊,他问她,“它跟你说什么了?” 顾清绾故作坦然镇定,“它说你是个腹黑又狡猾的狐狸,不可信。” “你说谎。”江行渊道,“它明明在说,它特别喜欢你,喜欢你的脸,你的头发,你的手和脚,喜欢你身上的每一样每一个地方,包括你用过穿过所有的东西,它通通都很喜欢。” 顾清绾,“……” 她真的很想让自己表现得淡定平静的,可面对江行渊一而再的蜜语攻势,她实在是淡定不下去了。 她真的头皮发麻了。 活得二十多年,虽然她也算是个有情史的人,但这种把人撩得头晕眼花双腿虚浮的感觉,她还是头一次经历。 以前陆祁年根本没跟她说过什么情话。 所以她果然还是太单纯了,才招架不住江行渊攻击而来的甜蜜炮弹是吧? 顾清绾耳根红得跟滴血一样,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再也不能掩饰的羞红。 这太不争气了! 她手足无措,想把手从他胸膛上抽出来,然而江行渊却牢牢抓住她不放。 顾清绾诧异,“你干嘛?” “你慌什么?”他的愉悦简直溢于言表,“它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他是故意的! 他绝对就是赤裸裸的故意调戏她! 他居然敢调戏她? 顾清绾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顿时就上来了。 她干脆也不把手抽回来,反而是掌心按着他胸膛,上下摸了摸,啧了一声道,“胸口挺硬的,你有几块腹肌?” 江行渊扬眉,“这跟我们现在谈的内容有什么关系?” “你有几块腹肌,决定了我究竟有没有听到它说了什么话。” 江行渊,“……我记得你之前似乎看过?” “没看清,我忘了。” “那我脱给你仔细看看?” 现在就是比谁的脸皮更厚是吧? 顾清绾决计是不可能让自己落下风的。 她点点头,“好啊,你脱,这一次我仔仔细细的好好看看。” 江行渊注视她,眯了眯眸道,“在这里脱影响不太好,我是个遵纪守法不会破坏公共秩序影响市容的人,我们进屋里,我再脱给你看?” “好啊,走啊。” 谁怕谁呀? 江行渊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拽到跟前来,贴到他的身体。 他另一手捏起她下巴,喉结克制不住的滚动着,嗓音沙哑暗沉得不成样子,“大小姐,再玩下去就走火了。” “……” “我会忍不住吃了你的。” 第106章 你不了解一个身为父亲的男人心思 空间里的温度陡然升高,危险的气息伴随着男人的话语扑面而来。 顾清绾的身体贴到他身上,即便隔着衣服布料,仿佛也能让人感知到男人体内那股无法忽视的燥热感。 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心下惊慌意乱。 照着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后面估计难以收场。 顾清绾强压心头的慌乱紧促感,强装镇定的扯开唇角道,“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那她这个玩笑开得够大的。 江行渊素来还算清心寡欲,自制力一向也还不错,可现在他却被她拨动得整个心扉动荡不堪,极其难以平复下来。 他身体滚烫,心绪凌乱而鼓动不停,欲念来得热烈失控,感觉跟吃了药似的。 但他深深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努力想将慌乱感压下去的神色,他适可而止的并未再继续逗弄她,也没有继续下一步的意思。 “我也是逗你的,别这么紧张。”江行渊浅笑着,伸手撩起她的发丝别到耳根后,“你才刚答应跟我在一起呢,这个时候我要真对你动了歪心思,把你吓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是以不服输的心态调戏他,可他究竟有没有春心荡漾过,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不过不论怎么样,那些话题也该点到为止不能再继续下去。 否则就真的不能收场了。 顾清绾点点头,不再跟他调侃逗弄,转而一本正经的道,“话说回来,既然确定了我们的关系,那是不是就该跟我爸坦白了?” 经由她再次回到这个问题,江行渊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高兴的得意忘形了。 因为他又忽略了这件事。 落在她耳畔边的手指顿住,江行渊略一沉默,一双黑如深渊的眸子闪烁着什么不知名的色泽。 他慢慢把手收回去,片刻后回答她道,“还是不行。” 如果他之前说不可以,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没有确定,不好跟顾战柏交代清楚,那现在她都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他却还是说不行,这就令人无法理解了。 顾清绾眉头皱紧起来,脸色稍微有点不愉,“理由?” “太快了。”江行渊说。 顾清绾不明所以。 他英俊的五官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朝她不露痕迹地浅浅淡淡解释道,“你能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由衷感到高兴,可你今天才答应跟我在一起,明天就去告诉顾战,有点太快了,也不太合适。” 她隐隐不悦的拉下脸,“我们如果在一起了,我爸早晚总归是要知道的,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又哪里不合适?” 顾清绾觉得,既然她认可了他,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没道理不跟顾战柏说明白。 何况她想在顾战柏面前坦白他们的关系,对他更是一种重视的表现,怎么他却反而不愿意?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这男人却一而再的阻止退却?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江行渊望着她,徐徐的道,“你觉得,顾总能轻易答应我们在一起吗?” 顾清绾懵懂着,“为什么不答应?” “你是顾氏千金,顾家的大小姐,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长大,无论是你交往的对象也好,还是未来的另一半也好,本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区区的总经理而已。”他从善如流,说得有条不紊,“从身份地位上来说,我们并不匹配。”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顾清绾惊讶着,慢慢失笑出来,摆手道,“这个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我爸是什么样的我最了解,他不是那么看重门第之见的人。” 江行渊薄唇轻抿。 顾清绾信心满满的道,“在他眼里,一个人的品德跟能力,比身份地位更重要,而你的能力包括你的品德,他毫无疑问是认可的。” 不然顾战柏也不会那么看重他,就差恨不能江行渊是他自己的亲儿子。 “顾总对我的认可,是以上司下属,对待公事方面的认可。”江行渊阖了阖眸,“工作和感情是两回事,他能认可我在公事方面的能力跟品德,但并不一定认可我和你在一起。” 顾清绾与他的态度恰恰相反。 她底气十足,昂起下巴道,“他是我爸,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既然那么欣赏器重认可你,不单单只是认可你的工作和品德,而是在他眼里,你一定是个相当值得且为人不错的人,所以他一定能接受我们在一起,不可能因为身份之别看不上你。” 不可否认,她作为女儿,确实要比诸多外人,对顾战柏的了解的更多一些。 可也正是因为,她是女儿,所以她了解的顾战柏,只是站在她这个女儿的角度了解到的顾战柏。 江行渊眉心轻轻拧了下,立体分明的五官逐渐萦绕上一层浅薄的黯然。 他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泽,忽如其来的问她,“绾绾,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吗?” “我刚刚说得不是很清楚了吗?”顾清绾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他,“我是经过深思熟虑认真考虑过,才做出来不会反悔的这个决定,怎么不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 江行渊薄唇轻抿了下,深深地望着她,“那就答应我,暂时不要告诉顾总。” “……” 江行渊凝重而认真的道,“倘若你现在就告诉顾总,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绝对不会同意。” 顾清绾小脸不愉的道,“江行渊,你担忧的是不是有点多虑了?” “我担心的并不多余。”他从容不迫的真诚道,“你是很了解顾总的为人,但你却不了解一个身为父亲的男人心思,不知道一个相当在乎自己女儿的父亲,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喜乐的过好这一生,而你还是顾总唯一的牵挂。” 她眉梢紧紧的皱起来。 为什么他的每一个字她分明都听懂了,可他言下之意的意思,却反而让她越来越迷糊了? 第107章 就算我们在一起了,目前都只能偷偷交往了? 顾清绾狐疑不定的开口,“你说得明白点,我有点听不懂你的意思了。” 江行渊沉吟了下,“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顾总不是看重门第之见,在乎身份地位之别的人,他人很好,可这不代表,即使是他觉得不错的人,就可以跟他唯一且重视的女儿在一起。” 他顿了顿,“一直以来,顾总对我的认可器重,是对待下属的认可和器重,最多也是把我当做半个亲人对待,无论他如何认可我这个人,在他眼中却始终没有把我们两个人,在男女感情方面联系到一起,他从未想过我们会在一起,他也难以接受我们会在一起。” “……” “说得再直白点就是,从始至终,在顾总的眼里,我既是下属,是林妈的养子,也算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比你稍微年长一些的哥。” 虽然不想认同他的话,但他说的是事实。 顾战柏一直都是说,江行渊在名义上,就相当于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半个哥哥。 就算她从来没有把江行渊当成自己的什么哥哥,可架不住顾战柏就是认为。 “倘若让顾总突然得知我们在一起了,他必然会震怒。”江行渊望着她,“顾总不高兴,朝我发发火也就罢了,但你应该不想他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顾清绾心头忽然不是滋味,面色也渐渐凝重肃紧起来。 “再者。”江行渊停顿了下道,“倘若他持反对意见,坚持不同意,那你又该怎么做?” “……” “在乎顾总的意见感受,你必然得跟我分开,你若跟顾总意见不同,还要我跟在一起,那你们父女就不会太愉快,顾总这个年纪了,你不会想跟他的亲情搞砸的,不是吗?” 顾清绾被他条理清晰的一番话,说得近乎哑口无言了。 她滋味难言的闷闷道,“都没有去试试看,怎么就知道我爸一定会不高兴?他怎么就一定会大发雷霆?也许他在震惊一阵之后,很快就能接受了呢?” “这是概率问题,你只是往好的一面去想,但这种好的一面对我而言实在是太乐观了。”江行渊目光深切的道,“站在我的角度,我不得不往最坏的状况打算。” 他的人生从来不具备乐观的一面,一直以来他的命运从不善待他。 她能答应跟他在一起,在他这里就已经很不可思议,是天意对他难得的怜悯同情和眷顾。 好不容易她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深知自己好运不多的江行渊,完全不敢跟她抱着一样的乐观心态,无所忌惮的去赌一把。 顾清绾深深皱着眉,眼帘半垂,一言不发。 江行渊道,“倘若我真心想跟你在一起,我就得想办法避免你跟顾总之间,会因为我的缘故闹出矛盾的可能性,也不得不想办法,让顾总能够接受我们在一起,否则你们父女关系若是因为我的原因不合,那我宁可不跟你在一起。” 他最后的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在心扉间砸下,令顾清绾惊讶至极。 她猛地掀眸子看向他,错愕的道,“你宁可不跟我在一起?” “如果我的存在,造成了你们多年和睦的父女关系变得不和,那说明我的存在是错误的。”江行渊神色认真,“如果我没有能力去避免你们不和的状况,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父女关系变僵,你觉得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那么义无反顾,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唱反调吗?” 大约是他实在是太理智清醒了,清醒得让人竟没法不认同他的话,也让人有点难以相信,这些话竟然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他明明是想跟她在一起的,可如果他们在一起却得不到顾战柏的同意,从而令他们父女关系变僵,他宁可不跟她在一起…… 如果不是相当的在乎她以及她的家人,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他们父女能够好好的,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些,也说不出来这种话。 顾清绾心下动容得厉害,一股子电流感,如同蚂蚁一般从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 经由他这一番细说下来,她也慢慢冷静理智下来不少。 慢慢她也就想到了,这件事如果贸然告知顾战柏后的其他后果。 倘若顾战柏不能接受,倘若情况再坏一点—— 江行渊可能连顾氏都待不下去,会被她爸爸给辞退都很难说。 而且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他真的会被辞退赶出顾氏。 届时,他们不但不会在一起,江行渊还会丢了职位,被迫离开公司。 那么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对顾氏付出的所有精力跟时间,也就白费得什么都不剩了。 这么想来,她好像确实有点任性冲动,有点不顾后果了。 她只想到把她们在一起的事告诉顾战柏,一方面是他们能够大大方方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另一方面也是表达对江行渊的重视跟真心。 可现在一想,她欠缺的考虑确实有点多,考量得太少了。 而江行渊的顾虑跟态度,反而才是对的。 顾清绾沉闷的叹了口气,一张漂亮白皙的脸有些闷闷不乐的,“那你说,究竟要怎么办吧?” “为了我们能够好好在一起,为了能够让顾总更好的接受我们在一起,暂且还不能让顾总知道我们的关系。”江行渊徐徐缓缓的道,“要等一个时间,一个合适的契机,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才能如实对顾总坦白。” 顾清绾瞅着跟前英俊挺拔的男人,“什么样的时机才算合适?” “我不敢笃定。”江行渊想了想,“我想一步步的来,先让顾总改变你我之间的看法,等到让他觉得,把你交给我是一件能令他安心的事。” 她又问,“具体要怎么做?” “这个你不必管。”江行渊笑了下道,“你只需要跟顾总一如既往的相处就好,其余的任何一件事你都不要承认,我来办。” 他脑子里的想法比她多,事情考虑得也比她周全。 于是顾清绾便不多问什么。 但她还是心有不快的道,“照你这么说的话,就算我们在一起了,目前都只能偷偷交往了?” 第108章 我没有什么安全感,确实是我委屈一点 江行渊嗯了一声,深邃的眸子深切的望着她,低低的道,“目前只能先委屈你了。” “委屈倒是谈不上什么委屈,名分这种东西,相比起来你应该更在意才对。”顾清绾懒洋洋的拢了拢长发,“毕竟我可是堂堂顾家大小姐,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在别人眼里我风光无限豪得一批,如果我愿意,男人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来的事?” 瞥瞥他,她哼声道,“像我这种香饽饽,不知道多少男人对我虎视眈眈呢,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紧张,应该担心紧张的人是你。” 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哪怕是自恋自傲的话,也说得底气十足。 当然,首先她确实有那个资本。 顾清绾道,“你要跟我没名没分的偷摸搞地下恋情我也无所谓,反正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这么说来,倒应该是我缠着你哄着你给我一个名分,逼你让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才对。”江行渊垂眸失笑,“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意味着在别人眼中你还是单身,不知道多少男人前仆后继想讨得你欢心。” 停了下,他笑笑道,“这么想,我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确实是我委屈一点。” 她想都没想的道,“别说是我不给你名分不肯和你光明正大,现在是你要搞地下情,要偷偷摸摸的和我在一起,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怪我,是我的问题。”他嗓音轻轻的嗯了一声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可能怨得到你头上。” 江行渊了解她,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因为不高兴的口是心非,是气话。 以她的为人,只要她答应跟他在一起了,她便不可能还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别的什么男人身上。 一边跟他地下恋情,一边又去吊着别的男人,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只是她也真的不高兴。 好歹她也是身份尊贵风光无限的大小姐,跟人谈个恋爱要偷偷摸摸的,对她而言简直是有点屈辱她了。 可能她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跟一个人在一起,她竟也有不能光明坦荡,得偷摸着像偷情一样的时候。 实在是让她,有口难言的憋屈。 江行渊的心中,或多或少的对她愧疚。 说归那么说,但顾清绾也知道,目前看来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先前还是高高兴兴欢喜着呢,转眼气氛就有些低落了。 顾清绾撇了下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以为然,耸耸肩道,“今天有点晚了,不想多说了,你先回去吧。” 她想转身进屋。 然而男人拉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顾清绾只好再度回过头来看他,“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事情倒是没有了。 他只是忽然有点舍不得跟她分开了。 想一直这么拉着她,不放开她,让她哪也去不了,一直待在他的眼皮底下。 但现在时间太晚了。 即便他不想松开她,她也是个需要休息睡觉的人。 而他如若提出他想今晚留在她的公寓里,显然也挺冒昧的。 况且只留一晚他怎么可能满足? 他只会愈发得寸进尺,想要的更多…… 江行渊强行压下心头的那份不舍跟冲动,慢慢松开她的手,转而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上。 他拥过她的头,低下了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 额头上传来他唇畔的温度,很浅,却格外温和柔软。 顾清绾愣了愣。 放开她后,他英俊立体的脸庞上露出温浅柔和的笑意,“好了,去休息吧。” 她呐呐的看着他。 “你先进屋,等你关了门我再走。” 顾清绾抿了抿唇,没再多说别的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进去。 等她伸手要将公寓门关上时,门外的江行渊朝她低低轻柔的道,“晚安。” “……晚安。” 回头看了他一眼,她迟疑了下,但最后还是把门关上了。 一扇门,把他们仿佛隔绝成两个世界的人。 江行渊挺拔的身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关起来的公寓门,他岿然不动的久久没有什么动作。 一门之隔里的顾清绾,也停留在门边。 心绪有些复杂。 刚刚她有留意到,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江行渊眼底有一抹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是不是在等她开口挽留,让他这么晚了干脆留下来? 她应该挽留他吗? 虽然她现在是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但刚答应就让他留宿在她公寓里……进展得是不是太快了? 顾清绾踌躇不定,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重新开门把他留下来。 就在她几番挣扎犹豫间,还没有做出一个决定,忽而,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 她转身透过猫眼去看。 看见的是江行渊转身离开,按下电梯门走了进去。 她怔了怔。 他这就走了吗? 还以为他一直待在外面,会不会是在等她打开门把他叫进来…… 是她想太多了? …… 江行渊乘坐电梯下楼,很快来到外面马路边的车子旁边。 等候在这里的陈放给他打开车门,“江总。” 江行渊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在上车之际,身躯又停了停。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公寓楼。 几乎是在片刻间,他目光精准的锁定到其中一层亮着灯的公寓,深邃如夜的眸子变幻莫测着。 江行渊突然开口,“陈放。” 陈放赶忙应声,“江总你说。” “大小姐隔壁的那间公寓,是不是没人住?” 顾清绾居住的那栋公寓,是一梯两户式,一层只有两套房。 陈放想了想道,“卖好像早就卖出去了,但一直没有人进去住过,可能是买来炒房的。” “那就帮我买下来。” “啊?”陈放惊讶道,“江总,我没听错吧,你要买大小姐隔壁的那套公寓?” 视线从那栋公寓楼收回,江行渊平漠的望向他,“有什么问题?” “不是江总,你知道大小姐住的那套公寓楼有多贵吗?”陈放着急的说,“买下一套,你相当于一年白干了啊!你还有那么多的存款吗?” 江行渊捏了捏眉心。 他忘记了,陈放对他几乎也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不知道他除了顾氏那点微不足道的工资之外,还有其他渠道副业。 但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江行渊干脆从西装内衬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拍到陈放手中,“里面的钱够你买几套了。” 陈放更惊讶了,“啊?” “少废话,你照办就是。” 第10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翌日。 顾清绾到早上十点左右才醒来。 起床洗漱过后,她拿了包跟车钥匙,打算出去吃个早餐再回顾家。 不料打开公寓门出去,却见到格外新奇的一幕。 自从她搬进这个公寓以后,这一层的住户只有她一个,隔壁的那套一直都是公寓门紧闭,从未见过有人居住。 然而此时隔壁的公寓门大开,大约十来个穿着装修工作服的人,或是提着或是扛着各种装修材料进进出出。 在搞装修吗? 顾清绾有点惊讶。 所以她这是要有邻居了? 顾清绾走过去几分,往那间公寓投去一眼。 隔壁的这间公寓,曾做过简单的装修,而此时他们正在简单装修上进行精装。 她正好奇着邻居是谁,不曾想,在众多装修人员中,一眼看见一抹格外与众不同的身影。 对方穿着西装,戴着黄色安全帽。 顾清绾怔了怔,不太确定的试探喊出声,“陈放?” 她对江行渊的助理陈放没有多少接触,虽不陌生,但也着实算不上熟悉。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回头来看,“大小姐?” 果然是陈放。 陈放赶忙走出公寓,来到她面前,毕恭毕敬的道,“大小姐,您醒了,我们这些动静没吵着你吧?” 顾清绾淡淡道,“没。” 她公寓膈应措施特别好,如果不是打开门出来看到,她甚至不知道她的隔壁正在搞装修。 “那就好。”陈放点点头。 顾清绾狐疑的扫视一眼他身后的公寓,又往他身上看了几眼,“什么情况,我隔壁这间公寓,被你买下来了?” “大小姐您说笑了。” 他可没这么有钱。 陈放说,“是江总买的。” “……江行渊?” “是的。” “他买这套公寓干什么?” 她怎么没听他提过,他要买下她隔壁的这套公寓? “这您就要去问江总了。”陈放挠挠头,笑得憨厚老实,“江总的心我也猜不透,只是听话照做而已。” “……好吧。” 看到她手里拿着包包跟车钥匙,陈放道,“大小姐您要出去吗?” 顾清绾嗯哼了一声,“回顾家。” 陈放秒懂,“那您赶紧去吧,顾总估计等您很久了,我就不送大小姐您过去了。” 看了看他,顾清绾没多说什么,从包里取出墨镜戴到脸上。 陈放上前给她按下电梯,她迈步走进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 陈放笑眯眯的朝她挥挥手,“大小姐,我们回见啊。” 顾清绾撇了下嘴。 电梯门彻底关上,顾清绾身影消失,彰显着楼层的数字一层层下降。 陈放长吁一口气。 接着,他又无不惆怅。 到了现在,就算再不能相信也完全可以肯定,大小姐跟江总貌似真在一起了。 老实说,听到江总说要买下这间公寓时,他内心简直一万个震惊。 震惊他们江总居然那么有钱,二话不说就出手阔绰的直接买下这套公寓。 更震惊于,他们江总居然那么大胆。 居然敢打大小姐的主意,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江总是胆大心野,还是为了大小姐在一起什么都不要了? 起初他还怀疑,他们江总跟大小姐在一起,是不是看上了大小姐的美貌,或者是她顾家千金的身份,用来当做跳板更上一层。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后者。 陈放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来,自言自语的道,“江总随便摸出来的一张卡里都这么有钱,以他的能力如果他想地位更上一层,完全可以单干,不需要借助顾家当做跳板挤进上层阶梯吧?” 虽然不可否认,若是能跟大小姐结婚,确实会坐享其成舒服得多。 但顾总跟大小姐也不是傻子吧,不可能会让一个外人,进顾家的门坐享其成当个小白脸吧? 江总更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跟顾家关系再密切,哪怕成了顾家的女婿,他真正能拥有多少东西,全看顾家能给他多少吧? 顾家确实很有钱,地位极高,让很多人都为之心动想要努力攀上这颗大树。 可江总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比起待在顾家这颗大树的绿荫之下,以江总的本事,只要他有野心另立门户,相信用不了太久,就能成为新一代商业圈中的翘楚。 无论怎么想,比起攀上顾家这个高枝,以他跟顾家现有的交情再自立门户另创辉煌,怎么都比给顾家继续这么卖力的好。 所以…… 江总是真的喜欢大小姐?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陈放叹了口气摇头,“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大小姐,这不是想不开吗?” 他感觉自己已经能够预见,顾总知道这事以后是多么暴跳如雷了。 真为他的前途感到一片堪忧。 …… 顾清绾下楼,取了车。 将车子开出公寓,她一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戴上蓝牙耳机。 随后她拨通了江行渊的电话。 手机响了没几声,被对方接通,男人低低磁性的嗓音传来,“绾绾?” 顾清绾直入主题的问,“陈放说我隔壁公寓是你买的,你买下那套公寓干嘛,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或者说一声?” 彼端的江行渊默了默才道,“我正在去往顾家的路上,等我们到了顾家汇合以后再说?” 他也要去顾家吗? 也是,之前出的那些事,顾战柏肯定要找江行渊去问话的。 顾清绾只好应声,“行吧。” “等会见。” 三言两语的说完,通话结束。 他们的电话刚挂断,她手机里又进了一个电话。 是顾家那边打来的。 顾清绾眉梢轻轻蹙了蹙。 从网上那些关于她跟江行渊的消息,被散播出去扩大以后,这是她接到的顾家第一个电话。 因为之前被蒋佩茹的人带走时,她的手机被抢过去关机了。 后面回到公寓开机时,时间已经太晚。 那个时候,顾战柏估计已经休息,所以没有给她电话,只给她留了一条信息。 说,“如果明天在顾家见不到你,你以后就别见你老子了!” 看得出来,当时的顾战柏挺生气的。 望着手机上显示的顾家号码,顾清绾把蓝牙耳机摘下,不打算接。 第110章 该来的总归会来 这边。 结束跟顾清绾的通话以后,江行渊面色冷凝而心事重重。 先前的时候,在他去陆家找顾清绾之前,顾战柏给他打过两通电话。 第一通,他刻意没接。 但第二通的时候,他接了。 顾战柏十分简练的直接问他,网上的那些消息是怎么回事。 他当时着急于顾清绾的情况,实在没有心思跟顾战柏细细解释,只能告诉顾战柏,等到他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顾家跟顾战柏请罪。 顾战柏之后就没多说什么。 那个通话就那么结束了。 江行渊目视前方的路况,下颌微微收紧了几分。 蒋佩茹会拿他跟顾清绾在网上做文章,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虽然那些消息内容都被压下去,但实际上于事无补。 他知道,今天见过顾战柏以后,有什么东西一定会变。 江行渊淡淡的想。 这样也好。 该来的总归会来。 …… 顾清绾比江行渊先抵达顾家。 她下了车,佣人恭恭敬敬的迎过来,“大小姐,您回来了。” 顾清绾嗯了一声,把车钥匙丢到对方手中,“你去找个人,把我的车开去洗一下。” “好的。” 佣人拿过车钥匙,很快转而去。 顾清绾走进别墅。 刚到玄关,林妈也一眼看见她,忙热切的过来跟她打了声招呼,“大小姐。” 顾清绾点点头问,“林妈,我爸在哪?” 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客厅里既没见到顾战柏,也没见到何雅穗母女。 林妈说,“顾总在一楼的书房里呢。” “好,我知道了,我先去找他。” 顾清绾正欲走,林妈忽然拉住她,“大小姐。” 她回头,看到林妈好像有事要说的样子。 顾清绾不由挑眉,“林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跟我用不着这么拘谨。” “你跟行渊在网上的事,家里上下全都知道了。”林妈迟疑又担忧的道,“昨晚老爷生了很大气。” 顾清绾不意外,耸耸肩道,“料到了。” “这该怎么办是好,老爷那么生气,会不会……” “林妈,你不用担心。”顾清绾笑着安慰她,拿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我这不是回来解决这件事的吗,你就尽管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林妈勉强点了下头。 但她明显还是忧虑重重,“大小姐,那你跟行渊究竟是……” “我跟江行渊的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顾清绾知道她在担心,顾战柏会迁怒于江行渊,便笑着安抚道,“总之,林妈你不用担心。” “……行吧。” 林妈欲言又止,却又不好再多言。 看着顾清绾转身离去的背影,林妈低头叹气,也不知道在忧愁什么。 而在二楼的扶手边。 正欲下楼的乔悦儿,望见顾清绾的身影,眼神不禁逐渐冷下去,落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又紧,满脸都是阴沉沉的愤懑之意。 …… 把包包扔在客厅的沙发里,顾清绾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楼的书房门前。 她抬手敲了敲门。 书房里传来顾战柏老沉的嗓音,“进。” “爸!”推开书房门,顾清绾鬼鬼祟祟的探出一个头,冲着书桌后的老人笑容明媚的道,“我回来咯。” 顾战柏抬眼,在看见她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后,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言冷语的道,“哟,顾家大小姐还知道回来啊?” “瞧您这话说的。”顾清绾挤眉弄眼的道,“顾家是我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回来呢?” 顾战柏皮笑肉不笑的冷哼。 站在顾战柏身旁的中年美妇人,笑意温婉的道,“不是你要把绾绾叫回来的吗,现在她人回来了,你又在这里阴阳怪气,当心等会她头也不回掉头就跑了。” “她敢!”顾战柏气道,“今天不好好给我一个交代,敢出这个门我就打断她的狗腿!” 顾清绾嬉皮笑脸的道,“是是是,我不敢,您老人家的威严我可不敢挑衅。” 顾战柏又重重哼了一声。 何雅穗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既然绾绾回来了,那你们父女好好聊聊,我出去给你们洗点水果进来。” 顾战柏脸色很差,没吱声。 何雅穗看了看他,无奈的摇摇头。 她从书桌旁走开,来到顾清绾的身旁,低声温和的劝道,“看到你跟行渊在网上的消息和照片,你爸爸昨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劝到冷静下来,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回来,他可是吃过早餐就一直等在书房了。” “我知道了。”顾清绾不带什么情绪起伏的眼眸看向她,“谢谢何姨。”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字。”何雅穗温温柔柔的嘱咐道,“好好跟你爸聊聊,别惹他生气。” 顾清绾嗯了一声。 随后,何雅穗越过她身旁,走出书房,并且细心的将书房门给他们带上。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 顾清绾重新望向顾战柏,动了动唇正想组织语言。 可她还没说话,顾战柏则是老脸不快的沉声道,“老实交代,你跟行渊究竟怎么回事,网上那些事是真的?” 顾清绾皱了下眉头,娇滴滴的不悦道,“爸,这又不是在古代,你这态度怎么跟升堂审问犯人似的?” “老实回答我!” 顾战柏半点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一张有着皱褶的老脸,满是严肃的意味,丝毫不想跟她逗圈子。 顾清绾抿了抿唇,眉梢轻蹙。 早就能猜到,顾战柏看到那些信息,难免会因为超出意料而惊讶的火冒三丈。 可她没想到,这都过去一整晚了,顾战柏的火气还这么大。 而且他严肃郑重的,完全超乎意料之内。 难道真如江行渊猜测的那种,顾战柏不可能会接受他们在一起吗? 心头沉了沉,顾清绾面色不做异样,呈现出一如既往的散漫感。 她一边走向书房内的沙发里,一边无所谓似的耸耸肩道,“网上那些明显都是谣言,有人想害我声名狼藉,您居然也会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 顾战柏老眸微眯,“捕风捉影?” 第111章 断了跟他的来往又怎么样? “是啊。”顾清绾大刺刺的坐进沙发里,手指漫不经心的绕着头发,“陆氏公司内部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需要跟顾家联姻才能挽救,由于我取消婚约,陆夫人好像有点对我怀恨在心,于是就把消息放到网上,她推波助澜搞得那么大,就是想让我名声受损不好过。” 她言简意赅的解释,顾战柏却对她将信将疑。 网上那些新闻的背后主导者是陆家,倒是没让他觉得多么意外。 顾战柏沉着脸道,“陆家内部资金出了问题,这事我倒是早就知道了,陆氏资金周转不过来,许多大项目被迫中止甚至面临毁约的情况。” 顾清绾诧异地望向书桌后的老人,“您早就知道?” “哼,你老子混迹商场几十年,这点事情能瞒得过我?”顾战柏冷声道,“陆家想跟顾家联姻安的什么心,我也早就心知肚明,就是想借助顾家来帮助他们度过这次的危机。” 顾清绾更意外了,“你早就知道,你当初还能接受联姻?” “你当时喜欢陆祁年我有什么办法?”顾战柏白了她一眼,“以前我是觉得,只要你喜欢,如果陆祁年是个值得托付你终身的人,我点头答应帮助陆家度过这次的难关,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结果的事实显而易见,陆祁年不值得。 他也没有理由帮陆家。 顾战柏不快的冷笑一声,“联姻不成反泼脏水,倒是我高估了陆家的气节,幸好你之前取消了婚礼没有真嫁进陆家,不然不知道这一家子以后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顾清绾砸吧了下嘴,没吱声了。 “话题扯远了。”顾战柏话锋一转,手指曲起,用力敲了敲桌面,严肃的道,“我今天要问你的跟陆家无关,我要你老实交代,你跟行渊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清绾皱了皱眉,“不是说了吗,什么事都没有,网上那些都是陆家在背后操作,捕风捉影的谣言而已。” 顾战柏呵了一声,“捕风捉影的谣言包括那些照片?” 顾清绾滞了滞。 他果然看到那些偷拍下她跟江行渊的照片了。 看她沉默不语,顾战柏气上心头,“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顾清绾不以为然的道,“当时的情况就是,我差点被别人撞到了,江行渊及时把我拉过去,没想到被有心之人偷拍下照片,然后放到网上仅此而已。” 顾战柏一双浑浊的老眼仍显精锐锋芒,“仅此而已?” “不然呢?”她不甚在意的慢悠悠道,“还能有其他什么事?” 顾战柏觉得自己是人老了,眼睛也不像年轻人那样清晰,可他也还没有到眼瞎的地步。 那些照片里,顾清绾跟江行渊的状况,暧昧得显而易见。 眼神都跟拉丝似的。 他都这把年纪了,还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但看着一脸坦然的顾清绾,顾战柏并不继续照片的事追问下去。 他沉默片刻,接着慢慢的道,“绾绾,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行渊吗?” 顾清绾心头微微动荡了下。 在这一刻,她险些冲动的想知道,如果她回答“是”以后,顾战柏的反应会是什么。 可江行渊昨晚的那些话,又盘踞在脑海中。 她只能努力压下那股冲动,闲散的答,“爸,取消跟陆家的联姻才半个月呢,你看我像是那么快就能移情别恋的人吗?” 顾战柏呵呵两声,“我还真觉得你是。” 顾清绾,“……” 真是聊不下去了。 顾战柏又敲了敲桌面,浑厚老沉的嗓音威严着,“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顾清绾无奈的从沙发后瞥向他,“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男女感情方面的,还是指其他方面?” 顾战柏沉吟了下。 没等他回答,顾清绾又道,“他这个人还不错,我没有讨厌他的理由,您应该也不想让我讨厌他吧?毕竟他是你的左膀右臂,还是林妈的养子,我如果讨厌他,那多不好?” “……” 她看似好像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实际根本没回答在点子上。 顾战柏正想开腔。 顾清绾又率先抢话道,“刚刚听说,你昨晚为了网上的事发了不小心的火气,这点小事值得让你那么生气么?” 顾战柏一时有点哑然失语。 她这话怎么显得是他大惊小怪了一样? 难道她真不觉得那些照片有什么,或者她对江行渊并没有男女感情? 顾战柏有些狐疑不定的打量她,“你跟行渊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我和他能有什么事?”顾清绾不答反问,“这两年我麻烦过江行渊不少的事,一直都是这么相处过来的,爸你不是都知道吗?” 顾战柏老眉深皱,脸上十分郑重严肃。 自己的女儿自己当然是了解的。 顾清绾不善于说谎,她一旦说谎的时候特别心虚,眼神会不自觉的四处乱看。 如果她跟江行渊真有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一般情况下,以顾清绾的性子绝对不会隐瞒。 但她这也明显没有干脆否认,她对江行渊是否有男女方面的好感。 她的这些话,更像是在刻意回避问题的真正所在。 而顾战柏虽然人老昏花但还不瞎。 他没法不怀疑,顾清绾跟江行渊两人,互相真的没有一点男女情感喜欢的情愫在。 顾战柏沉吟了好一片刻,最后他顺着顾清绾的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跟行渊少来往一些。” 顾清绾愣了下,“什么?” “以前你满心都是陆祁年,我怕你受欺负,才让行渊多照顾着你一点。”顾战柏说,“但现在你们都是各自单身的成年男女,再走得那么近就有些不合适了,会让别人说闲话的,所以你们最好保持距离,别再走得那么近,最好是别私下来往,省得对你们两个人的名誉都造成困扰。” 顾清绾想都没想,“我又不在乎别人说闲话,再者有几个人敢说我闲话?” “网上铺天盖地那么多的闲言碎语,你没看见?” 虽然他说的事实,但她不可能接受。 顾清绾拉下脸道,“爸,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你就让我跟江行渊保持距离不来往,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你又不喜欢他,断了跟他的来往又怎么样?” “……” 第112章 江行渊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顾战柏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顾清绾无言以对,哑然失语。 “让你们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你们好。”顾战柏冷肃又威严的道,“你脸皮厚无所谓,可行渊不同。” “我脸皮厚?” 顾清绾听到这话,顿时更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 她腾地一下从沙发站起来,“爸,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 顾战柏凉凉的道,“你一贯肆意妄为,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你一句脸皮厚还冤枉你了?况且重点是这个吗?” “……” 顾清绾无话可说。 过了两秒,她才不悦的挤兑出声,“那你说说,江行渊又有哪里不同?” 顾战柏这才继续道,“听林妈说,行渊以前从没交过女朋友,到现在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 她撇嘴,“所以呢?” “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也就算了,可行渊到这个年龄了,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顾战柏语重心长,“若是让别人以为你们俩有点什么,你让他以后怎么交女朋友?”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什么情况啊这是? 所以在她爸的眼里看来,她跟江行渊走得近,让别人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反而是江行渊吃亏了? “爸。”顾清绾要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道,“貌似我才是女孩子,更吃亏的人,应该是身为女方的我吧?” 顾战柏真是忍不住想对她翻白眼,“以你的性子,你会让自己吃亏?” “……” “何况按照你的条件,可以选择的对象不少,但行渊不一样,虽然以他的长相条件和能力来说,也可以找到一个身价条件不错的女孩,可他毕竟是林妈的养子,如今若是又跟你走得太近,难免会因此让人对他更加望而却步。” 顾清绾,“……” “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也就罢了,但你不得不在乎一下行渊的名誉以及他的未来,你别毁了人家,让人家错失了自己的良缘。” 她直接无语了个大语。 感情她爸所有的不满跟火气,是觉得因为她的缘故毁了江行渊的名誉,会导致江行渊错过什么美好的姻缘? 顾战柏不按套路出牌,搞得她都快要怀疑,江行渊是不是他隐藏多年的私生子了。 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他在意江行渊,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更在意的错觉? 亏得之前江行渊还说,她不懂得一个作为父亲男人的心。 现在可她没觉得,她爸为了她能有多良苦用心。 顾清绾不高兴的瞥着书桌后的顾战柏,忍不住的碎语道,“爸,我真的严重怀疑,要么江行渊是你的私生子,要么我是小时候被你从垃圾桶旁边捡来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呢?”顾战柏重重拍下书桌,横眉竖目的不怒自威,“简直胡言乱语。” 什么江行渊是他的私生子,她是小时候被他从垃圾桶旁边捡来的? 简直大逆不道! 顾战柏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你老子要是能有他这么一个私生子,做梦得都笑醒,还不把他赶紧认祖归宗把整个顾氏都交给他?至于你是不是被从垃圾桶旁边捡来的,你心里没数?” 看着他这个模样,如果他有胡子的话,顾清绾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吹胡子瞪眼的画面。 OK,江行渊不是他的私生子,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不然她都差点以为自己会不会在搞乱伦了。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没有喜欢上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就好。 “开玩笑的嘛。”顾清绾耸耸肩,满脸不以为意的道,“那你为什么那么在乎江行渊的名誉,却不在乎我的?” 她故作委屈不满的嚷嚷道,“毕竟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诶,你都不担心我吃亏,却担心江行渊吃亏,这也太偏心了吧?” 顾战柏滞了滞。 他老眉深皱起来,浑浊的一对眼睛有几分凝重意味,低下视线叹了口气,“你不了解行渊,不懂他都经历过什么。” 她不懂江行渊经历过什么? 顾清绾暗暗思忖。 她之前问过江行渊一点,得知他父母双忘,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至于江行渊从小到大的其他事,她就不太了解了。 江行渊不说,她也不懂得怎么问,怕又触及到什么对他不好的回忆。 她觉得等到他们足够相熟足够坦诚的时候,江行渊想告诉她,自然会跟她说起他的过往。 “那是一个苦命的孩子。”顾战柏唉声叹气的摇摇头,满脸都是无奈跟疼惜,“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一路走来真是相当的不容易,极少有人能在有过他那种经历后,人生还能重新振作起来,一步步的走到今天,让自己变得如此出色。” 听他这些话,顾清绾直觉感到,顾战柏似乎知道一些江行渊的隐秘过往。 她心中一动,张了张嘴正想出声。 顾战柏却又看向她道,“行渊来顾氏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他对顾氏跟顾家都特别用心,所以我由衷希望,他未来能拥有一份不错的姻缘,这样或许能给他的人生一丝安慰,一点甜意的慰藉,因为他的人生真的太苦了。” 顾清绾眉梢蹙得很紧,脸色也渐渐凝重了几分。 “所以你就不要总是缠着他影响他,让他错失了自己的姻缘。”顾战柏说,“无论关系再好,终归男女有别,你要懂得分寸,跟他保持距离才是对你们都好的一件事。” 不知道江行渊曾经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人生,听顾战柏的语气,好像那些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顾清绾抿唇想了想。 随后,她状似轻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如果江行渊找不到什么好的对象,大不了,我把他收了呗。” 顾战柏一怔,“你说什么?” “既然你喜欢这么江行渊又挺心疼他,那不如让他变成顾家的人,成为你的……” “女婿”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顾战柏倏地拔高音量,“胡闹!” 顾清绾皱了皱眉。 这哪里胡闹了? 第113章 你知道跟他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嘛? 望着书桌后脸色倏然铁青起来的老人,顾清绾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情。 她不解试探着,“如果江行渊成为你的女婿,也就是真正意义上顾家的人了,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吗,怎么就让你觉得胡闹了?” “你跟行渊不合适!” 顾战柏几乎没有多想一秒钟,话语十分果断。 “怎么不合适?” 顾清绾眉心拧得更深了。 不过也早就猜到,顾战柏不会同意她跟江行渊在一起的可能,所以她没有感到太意外。 她的语调间,有几分劝解和试探的意味,“你既然那么看重赏识江行渊的能力,也觉得他的人生太苦不容易,由衷希望他的未来能变得更好,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顾家人,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吗?” “……” “这样他既能安安心心待在顾氏,给予我不少的帮助,成为将来我接受顾氏以后最大的才干助力,而顾氏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会给他力所能及的一切,这是多么划算两全的事——” “你别说了!” 顾战柏凝重而严肃的阻断她。 顾清绾怔忡住,心头是越来越沉。 顾战柏什么时候是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此时的顾战柏,没有丁点想跟她扯皮的意思。 他遍布皱褶的老脸,神色威严沉沉,不容置疑的道,“你和行渊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哪怕你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嘴皮子都说破,你们两个也不合适!” 顾清绾不觉得自己说的那些,是毫无根据天花乱坠的胡言乱语。 只要有足够理性的判断力,都应该认同她的话,知道他们俩在一起,无论对江行渊还是对顾家来说,都是一件互惠互利两全其美对谁都挺不错的一件事。 可偏偏一向理性讲道理的顾战柏,此时却偏偏近乎有种不讲理的反对,这属实让她难以理解。 顾清绾俏脸冷凝,“爸,就算你不赞成,起码也得说个理由出来吧?” “没有理由!”顾战柏嗓音掷地有声的道,“非要说理由,你们不合适就是理由!” “您这话就简直是有点不可理喻了。” “你说你老子不可理喻?” 顾战柏满眼又全是火气,但顾清绾却丝毫不惧。 她抬起下巴冷哼道,“你觉得我跟江行渊不合适,可是我觉得我跟他挺合适的。” “你们合适什么?”顾战柏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跟他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嘛?” 顾清绾别开视线,精致的五官格外冷然,语气也十分冷硬强势,“后果就是他成为真正意义上顾家的人,会全心全意帮着我带着顾氏屹立不倒,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得力帮手,我的未来会轻松很多,顾氏也会更加稳固,除此之外我看不到其他的后果。” 顾战柏气上心头,双手撑着桌面腾地一下倏然站起身,怒火伴随拔高的音量扑面而来,“照你这个意思,你还真对他有什么想法了?” 顾清绾正要克制不住的出声,这时书房门口响起门被推开的动静。 何雅穗手里端着一盘洗净切好的水果,站在书房的门口边,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忧虑之色,“不是让你们父女好好谈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她突然推门阻止他们父女间的争吵,令顾清绾跟顾战柏的目光,下意识望向她。 随后才发现,书房门口边不止何雅穗一个人。 江行渊居然也在。 他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站在何雅穗的身后,挺拔修长的身形,比何雅穗高出一个头,令人一眼就能看见他。 而他的目光,几乎也是在顷刻间跟她对望上。 视线在空间中相汇。 顾清绾心里全都不是滋味。 何雅穗端着果盘进来,到顾清绾的跟前,低低对她说,“我跟行渊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听到你们父女在谈话就没进来打扰你们,没想到你们会忽然起了争执,我跟行渊在外面都听见了,怕你们父女闹矛盾,我只好推门阻止你们,免得你们闹大了不好。” 顾清绾轻轻点了下头。 “别跟你爸吵,他年纪大了受不得气。”何雅穗轻声细语的劝她,“跟你爸陪个不是吧,不管他怎么想,肯定都是为了你好。” 陪不是是不可能的。 顾战柏执意反对,说她跟江行渊不合适,在顾清绾看来,完全是种不讲道理不可理喻的霸道行为。 她心中也有几分发作不出来的气,堵的整个胸口都憋闷的厉害。 抿了下唇,瞥向书桌后仍旧怒气冲冲的顾战柏,顾清绾淡淡冷然的道,“我先出去了,省得争执不休让彼此都下不来台。” 顾战柏的胸口是一团团的火气。 但当着何雅穗跟江行渊的面,他终归没有再说什么,气得转开了头不看她。 于是顾清绾迈开步子,往书房外踱步而去。 在经过江行渊身旁的时候,她双腿顿了顿,朝他看去一眼。 江行渊也低下眸子,看着她。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两秒钟后,她越过他身侧,率先走开。 江行渊不动声色的阖了阖眸子。 何雅穗又转为走到满身火气的顾战柏身旁,把手里的果盘放到书桌上的空位中,无奈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了,绾绾还年轻气盛,骨子里有点叛逆,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唉……” 顾战柏摇了摇头叹气,想说什么,却又想起江行渊还在这里,便将到了喉咙边的话吞了回去。 他抬手阻止了何雅穗给他顺气的动作,“我没事。” 何雅穗只好退到一边。 顾战柏望向站在门边的挺立不凡的男人,欲言又止的复杂道,“行渊,我刚刚的那些话……” “顾总。”江行渊低沉嗓音缓缓如实道,“你们的谈话,我大概都听到了。” 顾战柏心情更复杂了,“我说你们不合适反对你们,没有其他意思,只是……” “我都明白,顾总您不用解释。”江行渊点头,浅淡的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晚点再找您。” 第114章 一个一箭三雕的好法子 顾战柏为顾氏呕心沥血多年,很少真正在乎过自己的身体健康。 多年来日积月累的劳累,导致他的身体也堆积下来不少大大小小的毛病,如今年纪大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而刚刚跟顾清绾一番矛盾争执,他动了气,心绪难以平复,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疲惫。 他暂时着实没有那么多精力,再跟江行渊谈什么。 于是顾战柏摆了摆手道,“那你先出去吧,中午就留在顾家吃过午饭再走。” 顺便,他也需要点时间好好想一想,顾清绾跟江行渊的事要怎么处理。 虽然顾清绾没有明摆着说她喜欢江行渊,可顾战柏到了这个岁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对江行渊的好感? 刚刚顾清绾反应那么大,分明已经证实了这点。 但他不能任由状况这么发展下去。 否则…… 顾战柏越想,越是止不住的喟叹。 江行渊离开了书房,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何雅穗直到这时,才有点不太明白的问道,“方才绾绾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能让行渊真正成为顾家的人,那不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吗?本来他也算半个顾家的人了,如果还能更加亲上加亲紧密相连起来,其实也挺和美的,你怎么就是偏偏不能同意呢?” “唉,你们不懂。”顾战柏叹息不止,摇摇头道,“他们是真的不合适。” 何雅穗就跟顾清绾一样,愈发感到困惑。 “究竟哪里不合适?你一直不是说,只要绾绾喜欢,哪怕她嫁给个穷小子你也勉强能接受的吗?你明明不是那么看重身份之别的人,何况行渊确实挺杰出优秀,你更没有理由不同意才对呀?” 顾战柏满心都是怅然,“我就这么说吧,我可以不把行渊当成外人,只要他是真心实意的对待顾家,我也不会辜负他的能力跟付出,给他力所能及他应得的一切,但唯独,我不能让绾绾跟他在一起。” 何雅穗迷惑的还想再问。 顾战柏摆摆手,疲惫叹息道,“至于原因是什么,你们就不用知道了。” 何雅穗稍稍想了下,“那如果绾绾喜欢行渊,就是想嫁给他呢?” 这件事,算是问到顾战柏的心坎里了。 他老脸愈发严肃凝重。 何雅穗继续说,“你又不是不清楚,按照绾绾性子,一旦她喜欢上了谁,谁都劝不动她,她不会因为你不同意,就放弃对行渊的喜欢的。” 他想让顾清绾保持跟江行渊的距离,最好是别再往来。 但现在来看,顾清绾明显不可能听得进去。 “绾绾不听你的话,那你还能拿她怎么办?”何雅穗打趣的笑道,“她是你唯一的亲女儿,难不成你能忍心,如何强迫为难她啊?” 顾战柏连连叹息,摇头不止。 对于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子,他实在也是感到头大。 打不得骂不得,他要真是逼急了她,以她的性格真说不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他也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的确有些不忍心逼迫为难她。 可若是放任她继续这么肆意妄为下去,等到她真的对江行渊情根深种的一天,他再来阻止就更加来不及了。 顾战柏左右都是为难,头痛的厉害,“让我好好想想吧。” 他重新在椅子里坐下来,闭上一双苍老的眼。 何雅穗来到他身后,体贴的给他揉着太阳穴,动作不轻不重。 又过了片刻,她望着闭目养神的男人,慢慢出声道,“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绾绾好,才不想她跟行渊在一起,其实想让她放弃,让他们之间没有交往的可能,又不会破坏你们父女关系,也不难。” 顾战柏缓缓打开一双苍劲的眼,回头望向温婉漂亮的中年贵妇人,“你有办法?” 何雅穗点头道,“有一个办法是,你把行渊调离顾氏总部,让他去其他城市的分公司任职,这样行渊跟绾绾相隔两个城市,没法经常碰面,久而久之她的感情自然会淡。” 顾战柏老眉微微深皱,“可这么做的话,对行渊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为顾氏任劳任怨这么久,让他离开顾氏总部,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不得我心意,把他降职驱赶到其他地方,包括他自己可能也会这么认为。” 哪怕他给江行渊在其他城市分公司最高的职位跟权限,但这在别人眼里看来,那都是他对江行渊一种不再重用的表现。 毕竟一个分公司最高的总裁职位,也远远不及总公司总经理的位子。 身为顾氏总部总经理的江行渊,在整个顾氏,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的存在。 权限能力,仅次于顾战柏。 就连公司里其他一些小股东,见到江行渊都得客气三分。 顾战柏绷着老脸道,“行渊虽然进顾氏的时间算不得太长,但自从他来了以后,功劳苦劳都有,一心都是为了顾氏好,我如果为了自己的私心,就把他明升暗降调去别的城市任职,这也太寒他的心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这么做。” “这倒也确实是个问题。”何雅穗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不能妥善解决,以后恐怕就会留不住行渊,让他继续为了顾氏效劳了。” 其实顾战柏倒也不完全是为了让江行渊给顾氏效劳卖力,才不想那么做,他觉得自己更多的是一种心生不忍。 正如他之前对顾清绾说的那样。 江行渊太苦了。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相当的不容易,他现在所得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足够努力跟能力换来的。 就这么抹杀掉他的付出,让他失去他所应有的东西,叫人怎么忍心? 顾战柏哀叹不止,为难得很。 “要不然这样吧?”何雅穗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温声细语的说,“反正你也是把行渊当成自家人没区别,既然如此,那你何不如干脆认下行渊,让他成为你的干儿子?” 顾战柏怔了怔,“干儿子?” “让行渊成为顾家的一份子,不只有他跟绾绾在一起结婚这一条路,你可以认下他当做父子。” “……” “这样一来,既能让他跟顾家的关系更紧密了些,又杜绝了绾绾跟他之间的可能让绾绾死心,还能让他到别的城市任职,也不会生出什么多疑猜测。”何雅穗眼里露出精明之色,“算是一个一箭三雕的好法子。” 她看了看顾战柏,“你觉得怎么样?” 顾战柏沉默不语着,眉头深拢,似乎在细细思考。 第115章 她铁石心肠,那她就比她更心狠 离开书房以后,顾清绾心情烦闷,不想待在别墅里,于是埋头走着走着,便来到后面的花园中。 顾家别墅的占地面积很大。 前院是车库跟绿植,后面则是花园和泳池,整个别墅从里到外,从前到后,都是极其奢华气派又漂亮的存在。 正值盛夏的季节,部分应季的鲜花盛开得格外漂亮,有一个专门打理这些鲜花植物的佣人,正在修剪花圃。 见到顾清绾穿着一身深绿色的长裙,一路埋头提着石子过来。 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小姐。” 顾清绾身形停顿下来,昂起头,“李叔。” 在顾家的佣人,除了何雅穗嫁进顾家以后新换的几个,如今也就只剩下林妈跟李叔,是一直以来跟顾清绾特别相熟的。 李叔和林妈差不多,都是在顾家工作多年的人。 林妈经验老道,又对顾家大小事宜熟悉,她身为顾家的保姆,顾家里的很多事都是由她操持,比如厨房里每天需要准备的早中晚餐,和卫生情况之类的各种琐事,大多由她指点其他佣人怎么干。 而李叔相对轻松得多,是顾家请来专门照顾花草绿植的园艺师,顾家上下前后所有的花草绿植。 顾清绾朝他走过来。 他戴着的草帽跟围裙,手上拿着一把花剪子,正在修剪着多余的枝丫。 顾清绾又望向一旁一簇簇盛开的花骨朵,勾了勾唇道,“这些花能长得这么漂亮,多亏李叔你一直都在悉心照料。” “害,都是分内之事。”李叔长得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摸了默脑袋道,“顾家请我照顾这些花草,我当然得用心一些才对得起工资不是。” 顾清绾失笑,“也有道理。” 李叔问她,“大小姐,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刚刚不久。” “我一直都在后面,不知道您回来。” 顾清绾笑了笑,“李叔你先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自己随便走走看看。” 李叔点头,“好。” 他回头,继续给面前的花圃精心修剪。 而顾清绾则是转身走了没两步,就被一旁盛放的蔷薇花吸引了视线。 她停下来。 随后转过脚尖,站在那团蔷薇花前。 娇艳欲滴的蔷薇花,花瓣漂亮的绽放着,花蕊中的香味引得蜜蜂流连忘返。 顾清绾的神,就像是被那只正在采蜜的蜜蜂勾住。 耳畔不远,传来李叔的声音,“说起来,前顾太太倒是特别喜欢养花来着,在所有的花类里,她最钟爱的就是蔷薇这个品种的花。” 听闻,顾清绾眼眸忽地一僵。 心神凝固。 看到她停留在蔷薇花前,李叔以为她在缅怀她的母亲,并没有看见她此时的神色,更是不曾察觉漂亮年轻的女孩儿,此时敏感的心思。 他自顾自的道,“我记得,前顾太太当初还在顾家的时候,无论怎么忙,哪怕她什么都顾不上,却一定会每天记得来打理一次这些蔷薇,亲自浇一浇水除除草……” “李叔。”顾清绾蓦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轻描淡写,“别提那个人,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事。” 李叔愣了愣。 身为待在顾家多年的其中一个老人,李叔怎会不知道,她的母亲是因为什么跟顾战柏离婚,抛下他们父女一走了之的。 “我看你对那些蔷薇花看得出神,我还以为……”李叔愧疚的声音低了几分,“对不起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有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还没有释怀。 顾清绾勉强堆出一抹恬淡的笑意,“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了就说了,我又不会怪你,用不着特意道歉。” 李叔心有唏嘘,脸上仍旧还是内疚。 顾清绾忽而朝他又道,“李叔,麻烦你把家里所有的蔷薇,全都挖掉弄走,换一些其他种类种下吧。” 李叔那张老实黝黑的脸上露出惊讶,“全都挖掉弄走?” 她抿下唇,“嗯。” “为什么啊大小姐?” 为什么? 顾清绾垂了垂,唇角边轻轻撩起一抹讥诮。 如果不是李叔突然提醒,她差点都忘了,这些蔷薇花,都是那个女人钟爱,且在曾经亲手种下的。 可是她人早就不在了,抛弃了他们父女。 还留着她种的花做什么? 顾清绾掩去讽刺,轻描淡写的道,“眼不见心不烦。” “……” “李叔你就别管了,把这些花都挖走,是拿去送人也好,还是拿去卖了也好,或者丢了也行,随你处置。”她说,“只要别再让我在顾家,再看到跟那个人有关的东西就好。” 否则,那只会让她一遍遍的想起来,那个人当初走得多么决绝。 决绝的不曾回头,对他们父女一点留念都没有。 “大小姐,您真的舍得吗?”李叔犹犹豫豫的,“其实老爷能一直留下这些蔷薇,也是为了让您有个念想……” “我舍得。” 她直接干脆而果断。 她不想再回忆起,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不美好的,她通通都不要。 为了另一个男人,而舍弃了他们父女的人,不值得她怀念。 她铁石心肠,那她就比她更心狠。 顾清绾满脸都是不容置疑的神色,李叔无话可说,只能点头,“好吧,我会很快就弄走这些蔷薇。” “顾清绾——” 正在这时,一道女声响起。 李叔望见来人,不卑不亢的颔首一下,“乔小姐。” 径直朝他们走来的乔悦儿,冷冷对李叔道,“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要跟她聊。” 李叔迟疑地看了看她们。 顾清绾摆手示意,“你先进屋喝点水。” “好的。” 李叔很快就放下手里的工具,摘下草帽扇着风走开。 凝了眼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顾清绾不冷不热的道,“乔悦儿,我这是又有哪里惹到你了,喊我名字语气那么冲。” 乔悦儿神色又冷又沉,颇有兴师问罪的意味,“你跟行渊究竟怎么回事?” 第116章 谁也抢不走,而你也不配跟我抢 顾清绾凉凉的,“什么怎么回事?” “你在跟我装傻吗?”乔悦儿瞪着双眼,“网上你跟行渊的照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你还跟我装傻充愣?” 顾清绾长长的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拢了拢长卷发,“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乔悦儿沉下脸色,“顾清绾,你不应该解释解释什么?” 顾清绾一头雾水的茫然状,“解释什么?” 她分明是在明知故问! 乔悦儿气极,“解释那些照片究竟算怎么回事!” “就是照片上的那么回事啊。” 顾清绾满脸都是不以为意淡定的模样,简直可谓是赤裸裸的敷衍。 乔悦儿被她这副态度气得跳脚,咬牙切齿的道,“所以你跟行渊在偷偷交往了是吧?” “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顾清绾都懒得搭理她,不加掩饰的讽刺一句后,她转身就要走。 乔悦儿瞪圆了双眼呵斥,“你站住!” 顾清绾不予理会,连多跟她浪费一个字的口舌都嫌弃。 乔悦儿直接上前,伸手过来扣住她肩膀,把她掰拽回来,“今天不解释清楚,你别想走!” 她的力气突然一拽,拽得顾清绾穿着高跟鞋的脚一个趔趄。 踉跄了下,顾清绾才稳住身子不至于摔倒。 但同时间,乔悦儿的这个举动,也搞得她瞬间恼火了。 “乔悦儿你他妈非得要在这个时候在我眼前蹦跶是吧?”顾清绾顷刻火冒三丈,毫不客气的怼上来,“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啊?我跟江行渊的事凭什么跟你解释,你算老几?但凡多吃几粒花生米,你都不会醉得这么厉害!” 之前跟顾战柏闹了不愉快,本来就烦,乔悦儿还来烦她。 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顾清绾感觉自己心头的那把发做不出来的火气,一下子燃烧得更烈了。 乔悦儿不遑多让,立刻回嘴道,“在顾家,名义上你得叫我一声姐,我就有资格让你跟我解释明白!” “下人称呼你一声乔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顾清绾凉凉笑出声,“说句难听点的话,名义上我是得叫你一声姐,可你不过是何姨带过来的拖油瓶,跟我半毛钱的血缘关系都没有,顾家是给何姨脸,所以才让下人恭恭敬敬称呼你一声乔小姐,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顾家的千金大小姐了吗,底气这么充足?” 乔悦儿僵了僵,神色倏然一白。 “乔悦儿,顾家只有一个大小姐,那就是我。”顾清绾直言不讳的冷冷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质问?想多管闲事质问我之前,麻烦你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脾气不好你不是不知道,惹我烦了,别怪我不给你脸不惯着你。” 居然想让她跟她解释? 真是勇气可嘉不知死活,不发个火就当她是病猫。 顾清绾一番直白又犀利的言辞,怼得乔悦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青白交错的格外难堪。 这毫无疑问,是对她赤裸裸的不屑跟羞辱。 乔悦儿脑袋宕机了,脑海空白一片。 她被呛得几乎说不出什么话,呼吸短促,胸口一起一伏的,莫大的屈辱跟火气盘踞在她体内,四处乱窜。 顾清绾啧了一声,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我喜欢行渊。”乔悦儿蓦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乔悦儿喜欢江行渊,在顾家不算什么秘密,有眼睛的几乎都看得出来她对江行渊的好感。 本来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人还算相配。 毕竟一个既是林妈的养子,又是顾战柏信赖的左膀右臂,而另一个跟顾家没有血缘关系,是沾了何雅穗的光被带进顾家,算作顾家一个千金的女儿。 从身份地位上来说,他们无疑是登对合适的相匹配的,谁也不算高攀了谁。 而从外貌上来看…… 乔悦儿多少遗传了些何雅穗的美貌,虽不如何雅穗那般骨气温婉风韵犹存,但也还过得去,算得上是有气质美貌的人。 只是可惜江行渊的五官太英俊立体,身高又极为出类拔萃,气质卓绝寡漠。 乔悦儿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光晕仿佛只笼罩在他一个人身上,令其实五官模样并不差的她,竟稍显几分暗淡。 而大家同样也看得出来,无论乔悦儿对江行渊如何殷勤热切,江行渊对她却兴致缺缺,反应很一般,甚至有种跟她刻意保持距离的淡漠疏离感。 顾清绾正欲转身的动作又是一停。 她觉得搞笑,于是不由凉笑着回看乔悦儿,“你喜欢江行渊是你的事,我没拦着你不让你喜欢他吧?” 乔悦儿落在身侧的双手,用力的攥紧衣裙,不知是因为羞辱委屈还是因为发泄不出来的愤怒。 她双眼逐渐红起来,逐字逐句的逼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抢他?” “抢?”顾清绾挑眉,讥讽道,“用得着吗?” “顾清绾——” “乔悦儿,江行渊来了顾家将近三年的时间,又不是没给你机会和时间,你自己没能吸引他把他勾引到手,那是你没本事,现在我单身他也单身,我跟他怎么样你都管不着,你也别用抢这个字,毕竟他若是对你好感,谁也抢不走,而你也不配跟我抢。” 顾清绾明里暗里的嘲讽,里里外外的把她损了一遍。 乔悦儿越听越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呼吸急促而恼怒上头,组织不住词汇来反驳的她,扬起手就想朝着顾清绾的脸打过去。 但她抬起的巴掌连落下的机会都没有,手腕就被突然横出来的一只手猛地攫住。 不期而至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夹带着寒意,“乔小姐,你这是想干什么?” 忽然出现在的男人,令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同为一怔。 顾清绾扭头望向他。 江行渊挺拔颀长的身躯,站定到她的身侧,俊脸冷沉,萦绕着锋芒的目光盯着乔悦儿,眼底有几分隐隐危险的意味。 第117章 是不是我平时太娇惯你了? 早在乔悦儿想抬起手臂想动手的时候,顾清绾便察觉她的意图。 她本想按住乔悦儿的手,没料到江行渊会突然出现,先阻止了乔悦儿。 顾清绾神色平平。 乔悦儿则面露惊讶,一时有点僵硬而慌乱的心虚,扯了扯唇,“行渊……” 江行渊眉眼阴沉的看她,嗓音此刻听来却有骨子莫名的寒戾,“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刚刚乔小姐是想……动手打大小姐?” 乔悦儿有些慌了,“我……” “江行渊,你放开她。”顾清绾凉凉看着她,“让她打。” 江行渊瞥她一眼。 顾清绾道,“我就站在这里,动都不带动一下,倒要看看,你这个巴掌是不是真敢落到我脸上。” 乔悦儿用力地咬下唇,“顾清绾,你以为我不敢吗?” “敢你就试试?”顾清绾不冷不热的轻笑着,眼中有着明明灭灭的强势,“但凡这个巴掌你今天敢落到我脸上,下一秒我就能让你滚出顾家你信不信?” “你——” 乔悦儿愤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在顾家,想对顾清绾动手? 这简直跟自掘坟墓没什么区别。 “乔悦儿,若不是因为何姨,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能站在这里?顾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不懂得感恩收敛也就罢了,还妄图想要对我动手?” 本来顾清绾是不想说话伤人这么直接的,可乔悦儿分不清场合,没点眼力劲看不懂脸色好赖。 她原本就无心纠缠,奈何乔悦儿缠着她不放,偏偏在她本就恼火至极的时候,还要来在她的雷区上蹦跶,一下子就把她心底的炸药引爆。 这就怪不得她说话直白伤人的羞辱她。 顾清绾冷冷逼视她,“但凡你今天碰我一根手指头,再惹我一下,我一定会双倍奉还给你,让你打包滚蛋什么都得不到,连何姨跟我爸都护不住你!” 顾清绾几乎是把仗势欺人跟不屑一顾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乔悦儿跟着何雅穗进了顾家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是备受下人们的恭敬尊重,就连顾战柏对她的态度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哪里受过这样,完全不带一点遮掩赤裸裸的羞辱跟轻视和威胁? 过大的情绪激烈的在她体内乱窜,令她胸口剧烈的跌宕起伏着,呼吸愈发的短促,整个神经都像是被拉紧了一样。 江行渊松开了她的手。 看她半天也没个什么动静,只是一脸愤怒而情绪激烈的盯着她,顾清绾谅她也不敢真的再次冲动上头。 毕竟乔悦儿若是当真对她动手,那岂不是正好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把她赶出顾家? 乔悦儿没那么傻,不会想不到这点。 刚刚估计也就是怼不过她,还被她怼得气红了眼,才忍不住想动手泄愤。 而现在她多少也应该意识得到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再加上还有江行渊在这里,顾清绾更加笃定她是空有气势,实际上根本没那个胆量。 于是她便不想再理会乔悦儿,觉得简直是浪费时间。 顾清绾叫上江行渊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再停留。 可正当他们走出去几米远后,身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顾清绾跟江行渊下意识回头去看。 随后呈现在他们眼中的画面是,穿着白色长裙的乔悦儿倒在地上,闭着双眼,似乎是晕过去了。 顾清绾,“……靠!” 她心中简直万马奔腾。 …… 最开始看见乔悦儿昏倒在地,顾清绾心中有一秒怀疑过,是不是这女人玩的拙劣把戏。 毕竟她亲身经历过,沈漫当初是如何利用各种法子,取得陆祁年的心软怜悯于是导致他不舍愧疚,从而又旧情复燃的。 可她很快又想起来,乔悦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什么刺激。 不然一刺激她,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直接昏迷过去。 顾清绾头皮发麻,着实是忘了乔悦儿有心脏病的事,也着实没想到,这女人心灵那么脆弱,被她怼了一阵后就气得晕过去。 于是她也没耽搁,连忙叫江行渊把乔悦儿抱起来,送回她的屋里,顺便也联系了顾战柏给乔悦儿专门聘请的家庭医生。 乔悦儿的医生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关于她心脏病的情况,一直都是这位医生负责,他对她的状况了如指掌。 简单做了个检查后,医生转身回来对他们道,“顾老爷顾太太,你们不用担心,乔小姐没有大碍,让她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何雅穗精致华贵的脸上满是担心,她忧虑重重的问,“真的没什么事吗?你以前不是说她的心脏问题早就没有大碍,只要她保持良好生活习惯,食用高维生素C高蛋白那些就可以了吗,怎么她现在又昏迷过去了?” 乔悦儿心脏病的问题,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昏迷之类的情况。 医生皱着眉思忖道,“照目前检查来看,这可能跟乔小姐受了什么刺激有关,才导致她一时有些心梗而昏迷。” “……” “顾太太,乔小姐做过心脏手术后,恢复情况一直都很良好,但是也切记不能刺激她的情绪,否则也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昏迷过去。” 而刺激了乔悦儿导致她不省人事的始作俑者顾清绾本人,心里是一阵阵的虚着。 何雅穗看了看她,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顾战柏问医生,“那只要让悦儿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吗?” “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我等会给乔小姐吊个点滴,之后只要让她好好静养休息就会醒来。” 顾战柏点点头,“那就好。” 医生要给乔悦儿打点滴,何雅穗担心乔悦儿的情况,于是留在房间里。 顾战柏转头就把顾清绾和江行渊叫出门去。 下了楼,到了客厅。 顾战柏不禁对顾清绾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顾清绾声音弱弱的不自然,“她不来缠着我没完没了,我也不会故意怼她,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气,明明菜成那样还来惹我……” “你还说?”顾战柏威严的瞪她,“你把人都气晕过去了,还不知道反思自己的过错,是不是我平时太娇惯你了?” 知道这事她确实有错,顾清绾闭嘴了。 第118章 活在被她支配的阴影下 父女两人间的气氛严肃。 顾清绾满脸讪讪的,撇了撇嘴不太高兴。 顾战柏没好气的朝她冷哼,“等悦儿醒了,你给她好好道个歉去。” “道歉?” 顾清绾闻言一怔。 “要不是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能把人气晕过去?”顾战柏踱步到沙发里坐下,老脸写满了不悦跟冷肃,“让你去道个歉怎么啦,你还不愿意?” 顾清绾拢起眉梢,从唇齿间强硬的回了他三个字,“不愿意。” 顾战柏本就冒火的心头,登时更加不快。 他瞪大双眼,火气都喷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这么个态度。”顾清绾毫不示弱,没好气的说,“又不是我故意去招惹她刺激她的,让她别来烦我她不听,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被气晕了也是她自找的。” 顾战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顾清绾淡淡冷然的道,“要道歉你自己去,我反正不可能会给她道歉。” “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顾战柏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悦儿有心脏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她心脏病复发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你何姨现在担心成什么样了吗?要你道个歉还委屈你了?你那点委屈能比你何姨的担心,和悦儿的病情还要重要?” “……” “不管你们姐妹之间有什么摩擦,把她气晕过去就是你的不对!一家人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 顾清绾心中的火焰不由也高涨起来,亦是难以置信的扩大双眼,“爸,你这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不分青红皂白了?” “我不可理喻不分青红皂白?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讲道理!”顾战柏面色铁青而愤怒,“你何姨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去道个歉让她心里也好受些,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 “好,她被气晕就是我的不对。”顾清绾点点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她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还来惹我不快,是不是想故意碰瓷我?” “你少在这里跟我伶牙俐齿的狡辩!” “我也是在跟你讲道理。” 父女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无论顾战柏如何大发雷霆怒火滔天,顾清绾都不见带怕的,丝毫不肯退让半步的对峙着。 如果她是一个儿子,按照顾战柏这臭脾气,指不定要上去给她两棍子让她认错。 奈何偏偏她是女儿。 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家家,着实让他有气发作,想打也不忍心下手,简直拿她无可奈何。 一时间谁也不肯先低头认输,父女两人就这么杠着,僵持不下。 顾战柏感觉自己也快被气晕过去了。 江行渊默不作声的把他们父女两人的模样纳入眼底。 在这种情况里,一般来说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但眼看他们谁都下不来台,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后,对顾战柏道,“顾总,乔小姐晕过去的事,错不全在大小姐。” “你不用为她说话!”顾战柏果然听不进去,冷冷摆手,喷火的老眸怒瞪顾清绾,“你如果脾气再这么骄纵任性,错了也不肯道歉,我立刻就让下人把你关进房间里,没个十天半月,你别踏出房门半路!” 这还真吓不到顾清绾。 她啧了一声,抬起下巴挑唇道,“好啊,那就试试看到底能不能关得住我。” “你——” 顾战柏想起来,顾清绾小时候就皮得不行。 有一次,她在学校调皮捣蛋,把一个男孩子弄哭了。 他苦口婆心教训她,她根本听不进去,他一怒之下就把她关了起来锁在房间里,想让她好好反思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结果还不到十岁的顾清绾,不哭不闹也半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还在他上班去的时候,趁着别墅里的下人不留意,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床底翻出来一捆绳子…… 她小时候特别喜欢藏着一些,他觉得很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想干嘛的东西在她床底。 他曾问过她,小时候的她回答说,以为了应付意外情况逃灾用的。 那段时间的顾清绾,特别喜欢看一些逃生类视频。 不到十岁的孩子,正是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的年纪,于是即便顾战柏那时相当的无语,也还是由着她了。 然而哪里会想到,她那些用来给逃灾的东西,会在他把她锁在房里后,就被她派上用场了。 她拿着绳子绑着床脚打了个死结,然后从房间二楼的窗口,偷偷翻了出去,在外面晃荡了一整天。 那一次着实把顾战柏吓得不轻,还以为她偷跑出去遇到了什么坏人,他害怕焦急的派出所有的人,甚至联系警方出动所有人马去找她。 而直到半夜,她则优哉游哉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自己回到顾家,身上没有一点磕着碰着,问她去了哪里也不说。 顾战柏是又惊又喜又无语,后来果断就把她的窗户给焊死。 决计是不能再让她这么偷偷溜出去。 不过顾清绾小时候鬼点子就多,就算把她的窗户封死,也不见得真能关得住她,于是后面顾战柏就不敢关她了。 相比起其他的孩子,顾清绾调皮鬼怪又大胆的简直不像个女孩子,从她上幼儿园开始,她的男同学们没少活在被她支配的阴影下,家长们没少上门告状。 想起这些,顾战柏就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也有点阴影了。 小时候他都管不了顾清绾,长大就更不可能了。 他的那些威胁,对顾清绾来说太小儿科,完全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顾战柏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又气又无奈,“总是这么不服管教,你是真想把你老子活活气死啊?” 两个小时不到,他们父女俩就吵了两架。 他严重怀疑,他的寿命得缩短个十年。 “顾总。”江行渊的语调平缓而低淡的道,“虽说乔小姐晕倒,大小姐或许有着不可推卸的一点责任在,但方才我亲眼看见,乔小姐试图想对大小姐动手。” 顾战柏诧异,“动手?” 第119章 哪点比得上绾绾? “是的。”江行渊淡淡的说,“如果不是我阻止及时,可能乔小姐的那一巴掌,就要落到大小姐脸上了。” 顾战柏震惊极了,难以相信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他缓缓凝固的望向满脸不快的顾清绾,“行渊说的是真的?” “不然呢?”顾清绾没好气的冷哼,“所以才你说不分青红皂白,动不动就让我跟她道歉,我道什么歉?” “你怎么不早说?”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 顾清绾长这么大,从小到大他都娇宠着她,连她的一根手指头,他这个当老子再恼火的都没舍得动,乔悦儿却想动她? 江行渊从善如流的道,“所以乔小姐晕倒这事,中个来龙去脉她们两个人都有错在,我认为,没有必要为了让顾太太舒心,就让大小姐去给乔小姐道歉不可,这对大小姐来说也不公平。” 他顿了顿,“相信若是顾太太知道这些,如她那么温婉大方的人,也不会让大小姐去跟乔小姐道歉,更不会让顾总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顾清绾抿了抿唇,在这时耸耸肩道,“当然啦,如果爸你执意要我去跟乔悦儿道歉,也不是不行,但我不保证,她会不会再次被我气晕过去。” “……”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时候脾气来了挺冲动的,本意是去道歉,可难保一气之下又会干什么出来,乔悦儿心灵那么脆弱,谁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顾战柏,“……” 祖宗。 他可真是生了个祖宗出来啊。 真的有被孝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战柏就算押着顾清绾去给乔悦儿道歉,结果估计也是适得其反,反而会激发更多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况且他心里也有些介怀,乔悦儿居然想动手打顾清绾…… 但乔悦儿终究是何雅穗的女儿。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他不能容忍此类事情的发生,自是不必心软犹豫。 可乔悦儿身份特殊。 不是他的亲女儿,他却得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客气。 他哪里对乔悦儿疏忽了点冷落了些,落在别人眼里,或者在她们母女的心里,可能就是不待见她们母女。 所以别说给顾清绾讨个公道了,他连大声呵斥乔悦儿,都得斟酌一下这么做,心中的那根天枰会不会太倾斜向顾清绾。 唉,后爸难当。 难道只能让他的宝贝女儿,吞下这份委屈吗? 顾战柏为难。 除了江行渊以外,完全沉浸在争执矛盾中的顾清绾跟顾战柏两个人,丝毫没有留意到,楼梯边站着的人影。 何雅穗已经站在楼梯扶手边有一会儿了。 她知道江行渊看到她了,也知道江行渊方才的那些话,既有想让顾战柏息事宁人的意思,也有故意说给她听的成分。 凝望着客厅里沉默下去的几人,何雅穗看得出来,顾战柏对顾清绾的袒护跟纵然以及心疼。 于是她收去眼底的色泽,笑了笑出声道,“行渊说的没错,这事哪有让绾绾去给悦儿道歉的道理?” 她声音响起,顾战柏和顾清绾才注意到她。 何雅穗款款踱着步子下楼来,朝他们走近,“绾绾身份尊贵,是顾家的大小姐,别说这件事她没什么错,就算有错,那也是悦儿的问题,我不可能会让绾绾去跟悦儿道歉的。” 顾战柏眼神迟疑,“悦儿她……” “医生说了,悦儿没事,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她来到顾战柏身旁,温声细语的对他温和道,“你能有这份关心她的心就够了,我知道你不想愧对我们母女,但让绾绾去跟悦儿道歉就不必了,一点小事而已,不至于让你们父女为了这点矛盾争执。” 顾清绾打量了得体的贵妇人一眼,猜不透何雅穗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顾战柏点了点头。 何雅穗的视线望向顾清绾,又慢慢朝她走来。 温婉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歉意跟内疚之色,何雅穗道,“刚刚行渊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没想到悦儿竟然试图想打你,我替她向你道个歉,你别跟她计较。” 本来是要她跟乔悦儿道歉的,结果转头变成何雅穗来替乔悦儿跟她道歉。 顾清绾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适。 那种感觉又来了。 何雅穗曾经就是这样,不管是非对错,但凡她跟乔悦儿起了争执矛盾,她必然都会袒护她这边,认为无论什么都是乔悦儿的错。 哪怕顾清绾看不惯乔悦儿跟她不合,却更加受不了这样的何雅穗。 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滋味,但她很不喜欢这样的何雅穗。 所以一直以来,顾清绾从未因为何雅穗的袒护而自得自傲,反而更加暗暗小心谨慎起来。 一旁的顾战柏忍不住说,“你也别这么想,好歹你才是绾绾的长辈,哪有你低声下气跟一个晚辈道歉的道理,何况她们姐妹俩闹归闹,都是一家人闹点情绪矛盾也正常,我跟绾绾不也三天两头吵个不停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不一样。”何雅穗道,“你们父女怎么吵红了脸,都不会影响感情,可悦儿毕竟是个外人。” 一句外人,多少显得生疏了些。 顾战柏晦涩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很多时候,悦儿确实太不懂分寸了,但也怪我。”何雅穗语苦笑道,“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娇惯了她,没有教育好她,所以她做错了,她道歉不了的时候,就该我替她认个错。” 顾战柏神色不自然的唏嘘,“要这么说,绾绾也是被我惯坏了脾气……” “绾绾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就算有一些骄纵的脾气,那也是应该的,哪家的千金会没点脾气呢,绾绾这点脾气都不算什么,何况很多事,绾绾也不是真正肆意妄为分不清道理对错的人,她行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 “可悦儿不过是个外姓人,顾家能大度的收留她,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这是她的福气,她享着顾家的福却不懂得感恩,还那么不知礼数没什么教养跟绾绾动手,哪点比得上绾绾?” 第120章 当年亲手种下,一直精心栽培的花 何雅穗这一番动人肺腑的言辞,将顾清绾和乔悦儿两个人形容得仿佛有种云泥之别。 “你别这么说,绾绾没有那么好,悦儿也没有那么差……” 想到顾清绾那些臭脾气,顾战柏脸上躁得慌。 顾战柏道,“真要说,她们也是差不多的,两姐妹日常有点摩擦都是正常的,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一点小事,他是真不觉得至于上升到这个地步。 更不至于何雅穗,把乔悦儿说得如此狼心狗肺一无是处。 何雅穗却固执地摇头,“悦儿做的不对就是不对,她所有没有教养一样的行为,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的不好,我必须得代她跟绾绾道歉,以后也会多多管教她,不会让她这么放肆的。” “这……” 她非得执意如此,顾战柏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劝她。 静静看了她半晌,顾清绾才神色淡淡的出声,“无所谓了,何姨你不用在意这事。” 何雅穗真诚而试探的望着她,“你能原谅得悦儿这次的冒犯之举?” “小事而已。”顾清绾满不在意的耸耸肩,“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毕竟当时她也不可能乖乖的真让乔悦儿打。 就算她没有拦住,乔悦儿那个巴掌真落到她脸上,那她要么就是回个巴掌回去,要么就让乔悦儿打包滚蛋滚出顾家。 反正无论怎样,她都不可能让自己吃亏。 顾清绾索然无味般的道,“我爸说的对,我跟乔悦儿之间矛盾不快再多,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都是成年人了我们能自己解决,何姨你犯不着一次次为了乔悦儿来跟我道歉。” 顾战柏赶紧附和道,“对对对,小打小闹的事,让她们姐妹自个私下解决好了,我们做长辈的,只要她们别闹过头,就别掺和那么多了,有时候年轻人闹一闹,反而不打不相识,更加能增进感情。” 顾清绾心里凉凉的想,增进感情是不可能了。 今天她那些直白羞辱的言辞,搞不好乔悦儿更恨她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 反正她们本来就那样,多一点不快还是少一点隔阂,没什么差别。 “我只是担心……”何雅穗欲言又止了须臾,随后勉强笑了笑,“罢了,总之,这次的事绾绾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好,我会多加管教她的。” 顾清绾抿下唇,不吱声。 顾战柏拿过何雅穗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一番良苦用心,也是为难辛苦你了。” 何雅穗温和笑道,“这些都是我这个做母亲应该考虑的,毕竟无论是悦儿也好,还是绾绾也好,我都把她们一视同仁当成自己的女儿,谁错了,就应该管教谁。” “是啊,一家人有点小打小闹都没什么,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团结一心,有一颗互相体谅的心,不要四分五裂的才能长久。”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顾清绾意兴阑珊。 她忽而开腔道,“爸,何姨,我先回去了。” 顾战柏皱眉,“你这就要走了?” “跟你吵了两架,乔悦儿又被我气晕还没醒,我继续待这里,怕一不小心又跟你们吵起来。” 顾战柏,“……” 他竟然无言以对。 顾清绾漫不经心的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等乔悦儿醒过来,我留在这里,怕她醒过来又气晕过去,我还是先回去,大家都冷静冷静吧,至于其他的,改天再说。” 虽然觉得她这番言辞属实有点儿直白了,但顾战柏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这已经算是顾清绾在好好说话的情况了。 他觊了觊她,“要不然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没什么胃口。” “……” 顾清绾拿了包包,又找到下人拿到车钥匙,随后对顾战柏挥挥手,“拜拜,爸爸,何姨。” 气归气,但顾清绾回来不到两个小时就走,多少还是让顾战柏有点不舍。 他试着挽留,“真不吃个饭再走?厨房都快准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顾清绾堆出轻描淡写的笑容,“改天再回来跟你们好好吃个饭吧,今天就算了。” 大约今天不高兴的事太多,一桩桩一件件都令她有些透不过气,她胸腔里有些许的窒息感,不太想在这种时候继续留在顾家。 顾战柏喟然叹息,不再挽留。 顾清绾拿着东西,转身走出别墅。 而这时,园艺师李叔提着一堆盛开得娇艳欲滴的蔷薇花,经过别墅门口。 顾战柏望见,一怔。 他连忙叫住李叔,“你怎么把那些花都铲了?” “是大小姐吩咐我这么做的。”李叔如实答道,“她说不想再看见这些蔷薇,让我全部弄走。” 顾战柏愣了片刻,“全部?” “对。” 顾战柏沉默下来。 几乎不怎么出声的江行渊,目光落在李叔手中的蔷薇花上,眼眸轻阖了下,下颌微微收紧几分。 尔后,他转头对顾战柏道,“顾总,我也先走了。” 今天无论顾战柏原本想跟江行渊谈什么,此时都不是合适的时间,他也显而易见没有那份心情了。 顾战柏心事重重,随意摆了下手,“你去吧。” 江行渊朝着何雅穗微微颔首一下,算是打过招呼,随之便转身,快步凌厉地走出别墅。 等他出了别墅,视野中,只留下顾清绾开着车离开的尾影。 江行渊眉头微蹙,加快步子。 客厅里。 顾战柏重新坐回沙发里,摇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的道,“全部弄走也好,省得一直留着,让她睹物思人。” 何雅穗坐到他身旁,“那些花是……” “是绾绾母亲当年亲手种下,一直精心栽培的花。”顾战柏倒也没避讳她,苍老的道,“我一直留着,就是想让她对自己母亲还有个念想,但……” 说到这里,顾战柏只剩摇头,“罢了,那些事也没什么好再提的,她想弄走就全弄走吧。” 对于她母亲的事,他能释然且尊重对方的决定。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顾清绾跟自己一样。 可现在来看,她不想提她母亲,也不想看见关于对方的一切……明显就是还没有释怀。 第121章 你有几分能耐,能跟顾清绾抢男人? 乔悦儿醒过来的时候,没料到,一个巴掌骤然落到她脸上。 她捂着火辣辣的侧脸,整个都懵住了。 难以相信的回头,乔悦儿看向贵气温婉的贵妇人,“妈,你干嘛打我?” 何雅穗愤然道,“我打你这一巴掌,是让你长点脑子!” 长点脑子? 乔悦儿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何雅穗怒不可遏的冷冷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乔悦儿委屈至极,眼眶都红了起来,“我不懂。” 她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连是什么状况都还没分清,哪里知道何雅穗在指什么。 看她茫然又委屈的样子,何雅穗气得胸膛里像有一团烈火在灼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别跟顾清绾闹矛盾,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 终于明白她在恼怒什么,想起昏迷前自己跟顾清绾发生的激烈冲突,乔悦儿忽然哑口无言了。 “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无论跟顾清绾发生什么矛盾,你都要忍一忍,别和她闹的不愉快!”何雅穗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铁青的怒意,“可你居然还想对她动手?我那些告诫,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乔悦儿垂下视线,委屈的咬了咬唇,“如果不是她先羞辱我,我也不会气得想对她动手。” “顾清绾是谁?你又是谁?”何雅穗强势道,“就算她把话说得再难听,你也给我受着!” 就算顾清绾把话说得再难听,她也受着? 何雅穗冷冰冰的愤然道,“如果你受不了,现在就给我离开顾家,省得你做尽那些蠢事来拖累我!” “妈!”乔悦儿心中愤愤不平,“你知道顾清绾都是怎么说的吗?她说我是你带过来的拖油瓶,她还想让我滚出顾家!” 何雅穗一怔。 “我是人,又不是没有尊严的猫猫狗狗,她连这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忍得下去?”乔悦儿越说越委屈,“如果不是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怎么会想对她动手?何况我不是也没真的下手打她吗?你干嘛对我这么大的火气?” 何雅穗毕竟四十多岁,不像乔悦儿那么年轻气盛。 哪怕顾清绾那些话着实让人脸上挂不住,让人无可避免的心中感到愤怒,但她还是很快便恢复冷静镇定下来。 何雅穗望着坐在床上眼眶泛红的乔悦儿,语气虽是没了先前那么恼火,但还是冷然着,“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找顾清绾,是因为她跟行渊的事。” 乔悦儿骤然语塞,喉咙跟被什么卡主一样。 “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行渊不喜欢你,如果他对你有意思,不会这么久一点表示都没有,你何必再去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再这么巴着行渊不放,连我都替你感到丢人现眼!” “我……” 何雅穗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阻断她道,“其他优秀的男人,又不是没有,虽然你不是顾家的千金,可现在沾着顾家的关系,总归还是能找到一些家庭背景不错的人。” “妈,他不一样。”乔悦儿喉咙哽咽的说,“其他男人和他根本比不了。” “他哪里不一样?其他男人怎么比不了他一个保姆的养子?” 纵然何雅穗也承认,江行渊在能力长相方面都很出类拔萃,可无论他如何优秀卓绝,在崇尚权力的她看来,江行渊并不值得乔悦儿如此费心费力的讨好。 何雅穗道,“不管他这个人怎么样,他在顾氏最高也只能坐到总经理这个位置,终究一辈子也只能为顾家效劳,是一个下人保姆的养子,不会再有更展望的未来,你为什么偏偏就对一个只能止步于此的人死心塌地,非他不可呢?为什么就不能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更有野心一点呢?” 乔悦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声音低弱了几分,“我觉得行渊的身份背景,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好久之前,有一次她无意偷听到,林妈对江行渊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言行举止间好像颇为尊敬江行渊。 那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保姆对待自己养子的相处模式…… 她怀疑江行渊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跟林妈绝对不是养母养子的关系。 但何雅穗嗤之以鼻,“不管他的身份背影是什么样,我只知道他现在只是顾氏总经理,没法再爬得更高,而且他也不喜欢你。” 江行渊不喜欢她,那他喜欢谁? 顾清绾吗? 乔悦儿想起先前江行渊对她说过,他已经心有所属,让她不要再去找他,以免让人徒增误会。 刚开始她不信,以为这不过是他又一次拒绝她,随口编造出来搪塞她的话。 可现在看来…… 江行渊可能真的心仪顾清绾已久? 乔悦儿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看着她的神色,何雅穗仿佛洞悉了她的什么想法,毫不客气的道,“不管行渊跟顾清绾之间到底有没有互生情愫,那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自己没法让他喜欢上你,是你自己能力不足,你想跟顾清绾抢他,你抢得过吗?” 乔悦儿冷硬的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何雅穗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个笑话一样,“你对他殷勤那么久,他都没有喜欢上你,如果他喜欢上顾清绾,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能耐,能跟顾清绾抢一个男人?你还想试?” 乔悦儿备受屈辱,“妈……” “在你和顾清绾之间,我想但凡任何一个脑子不蠢的男人,都很清楚自己应该选择谁。” 顾清绾不但比她长得漂亮得多,最重要的是顾清绾的身份。 一个顾家真真正正的千金大小姐,一个只是住在顾家屋檐下的外姓人。 这对比起来,简直是种天差地别的鲜明。 谁会更加备受吸引,谁更尊贵一些,男人更喜欢谁,不言而喻。 “你非要这么自取屈辱想丢人,别说你是我女儿。”何雅穗冷冷地说,“还为了个保姆的养子,差点要跟顾清绾大打出手,如果你真的动手打了她,今天就算你不想离开顾家,我也没办法留下你!” 第122章 行渊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哪怕何雅穗不说,乔悦儿自己当然也清楚,倘若她真对顾清绾动了手,顾家她是绝对待不下去的。 顾清绾是顾战柏唯一的血脉骨肉,从小就是他捧在掌心里的瑰宝,他不可能为了外人,而委屈自己的女儿。 顾清绾也会更加容不下她。 所以纵然乔悦儿心有不甘,满是委屈不快,却也没法反驳何雅穗。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紧紧的咬着唇,泪珠子从她酸红的眼里掉下来。 何雅穗看着她憋屈掉泪的模样,叹了口气。 在床沿边坐下来,何雅穗放柔了些语气,伸手擦了擦她的泪痕,“好了,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乔悦儿咬着唇不说话,眼泪仍旧止不住的往下掉。 何雅穗语重心长的道,“虽然我的语气是重了点,但为了行渊跟顾清绾闹出恩怨矛盾,实在是件不明智的事,如果我不对你严厉些,让你意识到自己冲动的行为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迟早会让你坏事。” 乔悦儿隐隐抽泣着,还是委屈极了。 何雅穗干脆道,“你也不想被我们母女被赶出顾家,再回到来顾家之前的日子吧?” 虽然在她们母女进顾家门之前,生活也不算多么拮据困难,但跟顾家这种财阀家庭比起来,还是有着远远的天壤之别。 如果一个人没有见到权力跟金钱所带来的好处,大概不会对权力钱财过于沉沦着迷。 如果没有享受过人上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滋味,不是不能接受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可现在,她们已经见识经历过权力至上,钱财无忧奢侈的日子。 她们享受着,也习惯了被人伺候。 那种走哪都备受尊重,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感觉,不是在哪都能体会到的。 顾家让她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待在顾家,她们母女才能维持现在优渥丰裕,仿佛站在人上人的一切。 倘若让她们失去现在的这些,那跟从天堂掉入地狱有什么区别? 乔悦儿当然不想再回到从前。 何雅穗说,“我们母女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顾战柏给我们的,如果你非要跟他唯一的骨肉作对,是在挑衅他的逆鳞,跟自掘坟墓没有区别,无论他对我们母女有多少包容性,迟早也会有耐性彻底消失的时候,届时我们就会失去所有,明白吗?” “我不是不懂这些。”乔悦儿闷闷的道,“可是这种永远看别人脸色过生活的日子,我也有点受不了。” 她越来越有些不甘心,就这么一直屈居人下,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尤其让她看顾清绾的脸色,更让人受不了。 乔悦儿昂头望向何雅穗,“妈,难道我们只能一直这么忍着让着顾清绾,永远都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伺候着吗?她那个大小姐的脾气,我惯不了她太多。” “惯不了也得惯着,忍不下去也给我忍。”何雅穗妆容精致漂亮的脸上溢出几分笑意,她冷哼一声道,“有一句话叫以退为进,顾清绾越是任性骄纵无理野蛮,你就越是要谦虚低调,懂退让知礼数。” 乔悦儿皱了皱眉。 何雅穗自信勾唇道,“顾战柏不是是非不分不讲道理的人,纵然顾清绾是他亲骨肉,他难免会偏心袒护一点,但他年纪越大,心就越是容易柔软,只要你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够低,忍得够多,跟顾清绾形成鲜明反差,他多多少少都会觉得对你愧疚一些。” 乔悦儿还是不悦,“就算这样,那又有什么用?” “你真的是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何雅穗无奈的摇头,“如果能让顾战柏对我们母女感到特别愧疚,将来他在遗嘱上对我们母女的补偿,你觉得会少吗?” 乔悦儿觉得她想实在有点太远了,“不是我目光短浅,主要他现在才六十岁,立遗嘱的事还远着呢,你考虑的实在是太长远了。” “……” “何况我不是他的亲骨肉,你又是他再娶的人,他就算再对我们母女再怎么补偿,未来能拿到的财产分配,估计连顾清绾十分之一都不会有,你把希望全寄托在他的遗嘱上,根本不靠谱!” 何雅穗叹了口气。 她不是没想过通过其他的法子,来为她们母女争取更多的东西。 但她嫁进顾家才几年时间,跟顾战柏感情再好也终究不够牢固,哪怕她再这么费心费力的照顾好顾战柏,怎么都不可能比得上顾清绾这个亲生女儿跟他来得更亲。 她甚至动过想在顾氏里安排属于她的人,可顾战柏会听取她的一些意见,却不会让她真正插手进公司里。 他的态度是,她只需要跟其他的豪门阔太太一样,每天喝喝下午茶,打打麻将,参加一些宴会,当个清闲的顾太太就行,公司的事不用她操心。 无论他是真觉得不用她操心顾氏,还是在防备什么,何雅穗都觉得他这个人实在是太精明了,完全让她的手伸不进顾氏一点。 也对,顾战柏毕竟叱咤商业几十年。 即便他六十岁了,这不意味着他头脑就昏沉了。 他的一切他都是要留给顾清绾的,他不可能会让公司里,渗透进她想推荐的人进去,给顾清绾未来接手公司时,造成无穷的后患。 哪怕只有一点对顾清绾不利的可能,他都会杜绝。 何雅穗也曾试图想从顾清绾那边下手。 但有其父必有其女。 在事关利益面前,顾清绾多多少少也遗传了顾战柏的那份警惕,让她根本无法入手。 想到这些,何雅穗心力交瘁。 难道她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直这么看着顾家父女脸色生活? 虽然顾清绾保证过,只要她们母女安安分分的,未来她也不会亏待她们母女…… 何雅穗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无力叹气道,“让我再想想吧,总之你别再跟顾清绾闹矛盾肯定是没错的,至于行渊你也不用再想了,他不喜欢你,你费再多的心思都是徒劳,没什么意义。” 乔悦儿闷闷不乐着,可没再反驳。 “我知道你的性子,自己得不到的,看到别人得到就浑身难受。”何雅穗看了她一眼,“你放心,顾战柏不会同意顾清绾跟江行渊在一起的。” “他不同意?” “嗯,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总之他很反对。”何雅穗意味深长的道,“行渊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乔悦儿瞪大双眼,诧异极了。 何雅穗目光闪了闪,“一直以来,他都是顾氏的左膀右臂,有他在,无论公司还是顾家都让人无处插针,如果他离开顾氏去了别的城市,说不定会是为我们争取的机会……” 第123章 那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 顾清绾前脚回到公寓楼下,江行渊后脚跟着到了。 她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里。 刚拿了包跟车钥匙下车,就见他的车子,在她旁边一处空着的停车位里稳稳停下。 江行渊熄了火,随之也打开车门下来。 顾清绾站在原地瞥着身形挺拔的他,不高不低的问,“你这么闲,不用去公司吗?” “今天周末。”他淡淡的答,“打算休息一天。” 她没再说什么话,也不管他,转身便往电梯方向走去。 江行渊跟上她。 顾清绾进了电梯,男人颀长的身躯也跟着进来,她还没什么动作,他便率先替她按下楼层数字。 他长得很高,这样的身高和她同乘一个电梯,让人觉得空间莫名逼仄狭小。 可她不说话,他似乎也没打算出声。 一直这么沉默着。 顾清绾终于忍不住从电梯内壁光滑的倒映里,打量他。 这一看,她才发现,这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深然着,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于是顾清绾扭头对视上他,懵懂不解,“你看我干什么?” 江行渊顿了顿,“你心情不好。” 她的心情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虽然除了心情不好,神色闷闷不快这一点,看不出她别的什么情绪,但江行渊直觉感到,她心头好像压着什么事。 他望着她的脸,“从顾家离开之前,你就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怎么了?” 顾清绾不想说,抿了抿唇索然淡淡道,“没什么。” “是因为顾总,乔悦儿母女,还是……前顾太太?”江行渊试探着,“或者都有?” 顾清绾眉梢渐渐蹙起,有些不悦的盯着他。 可她还没有出声,江行渊便定了定神色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因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不高兴。” 是什么影响了她的心情,让她如此沉闷郁结。 如果只是因为跟顾战柏起了争执的话,她不会这样,而何雅穗跟乔悦儿即便让她不快,也不会让她像现在这副心事重重沉郁的样子。 所以,是因为她母亲吗? 江行渊大约知道,她不太想提及她母亲。 他阖了下眸子,“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可以不再问。” 顾清绾的神色低沉,但最终还是回答了他,“算是都有吧。” “都有?” “你别管了,也别问了,我自己消化消化,很快就没事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一件事,让她突然感觉心口很窒息。 她只是觉得很烦,很压抑。 迫切的想离开顾家,回到她自己的公寓静一静。 江行渊也看出来,她想要安静的心思,于是点点头,不再吱声。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 顾清绾率先走出去。 还在公寓这里盯着装修的陈放,见到他们两人从电梯里出来,吃了一惊。 他赶忙打了声招呼,“大小姐,江总。” 顾清绾从喉咙里随意嗯了一声,便埋头朝着她自己的公寓踱步而去,伸手按下密码。 陈放急忙朝踏出电梯的江行渊问,“江总,大小姐怎么了,你惹她不高兴了?” 顾清绾心情不好,连带着江行渊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变差起来。 他扫向陈放,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心塞。 于是他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从陈放跟前走了。 陈放摸不着头脑了,他这是问错什么话了吗? 顾清绾打开公寓门后进屋,她正要随手带上公寓门,门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抵住。 她回头。 门外的江行渊一句话都没说,不请自入的直接跻身进来。 顾清绾,“……” 看着进了屋,反手把公寓门带上的男人,她无语凝噎着,“你是今天打算哪都不去,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了?” “你这个样子,我有点不放心。” “……” 她寻思她除了心情不太好,脸色有点差之外,貌似也没做什么值得他不放心的事吧? 他至于这么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吗? 江行渊望着她的五官,薄唇轻抿道,“今天不去公司,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可以不用理会我的存在。” “可是我……” “如果你不想说话,不想被打扰,我可以当个隐形人,尽量不吵你。”江行渊凝视着她的眼睛,“让我待在这里,嗯?” “……那就随你吧。” 她无话可说的转头,换了鞋子以后,把包包跟车钥匙随手扔在沙发里,往卧室方向走。 江行渊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换上,之后他看了下时间,又打开公寓门,把陈放叫了过来。 陈放屁颠屁颠的凑到他跟前来,“江总,什么事?” 江行渊吩咐了他什么,顾清绾没听见。 她径直进了卧室里,一头扑倒在床上。 江行渊果然说到做到,一个多小时了,他也没来打扰她,就让她自己安静着。 许久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传来,根本无心睡眠的顾清绾,反而好奇起来。 他一路跟着她回来,还让她同意留在公寓里,却又根本不来找她。 那他在她公寓里干什么? 就那么闲着发呆,还是在忙工作? 最终忍不住疑惑,顾清绾从床上起了身,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但她并不在客厅里看见江行渊。 厨房那边有隐隐约约的动静传来,她循着声音过去。 最后顾清绾看见,他既没有在发呆,也没有在忙工作。 而是在……厨房里下厨? 江行渊的听觉显然很不错,她的脚步声在厨房门口响起,他便转头过来瞥向她,淡淡对她道,“再等一会,就可以吃东西了。” 香味飘过嗅觉,顾清绾才发现,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她抿了抿唇,倚在厨房门边,看着他。 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来,搭在餐厅的椅子上,他只穿着一件衬衫,一条滚烫得宜的西裤。 袖子被他挽在手臂上,他下厨的模样,十分熟练。 可顾清绾的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江行渊。”她倚着门,神情寡淡的看他,“之前我跟我爸在书房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对吧?” 江行渊正切着胡萝卜丝的动作微顿。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继续手上的动作,“听见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那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 他早就说过了,顾战柏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江行渊回头望了她一眼,眉眼清隽,“所以现在,重要的不是我怎么想,而是你。” 第124章 你放手,别拉着我! “我?” 要问她是怎么想的,顾清绾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抿了下唇,冷硬而固执的道,“我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无论谈恋爱也好,还是结婚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人生大事,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决定。” 顾清绾向来有自己的主见,不能接受被别人左右自己的一生。 她缓缓说,“从我答应跟你在一起的那刻起,我就已经接受了你这个人,任何人的三言两语,都改变不了我早已经下定好的决心主意。” 顾战柏的话跟意见她多少可以听一些,但不代表她会全都按照他的意思做事。 江行渊没有意外她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猜到她的性格会这么回答。 他阖了下眼眸,语调平缓的道,“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你跟顾总会闹得很不愉快。” 江行渊之前说过,如果顾战柏不赞同他们在一起,他们父女若是因此闹出矛盾,他宁可放弃跟她在一起的念头。 顾清绾轻蹙眉梢,“所以你要放弃吗?” 放弃…… 放弃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哪里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江行渊敛回目光,转回头。 他继续切着胡萝卜丝,没让她看见他此时的神色,口吻听不出什么情愫的道,“这个问题,我们晚点再聊。” “……” “你先出去等着,等我做好了菜再叫你。” 他避而不答的态度,令顾清绾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她禁不住迈开步子,疾步来到他身侧,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让他面朝着她,“江行渊,你什么意思?” 江行渊拧了拧眉。 不待他开腔,顾清绾满脸不悦的逼人道,“你真要放弃?” 她漂亮的双眸牢牢盯住他的眼睛,让他没有躲闪的余地。 江行渊只能与她对视着。 微微静默了几秒,他才淡声答道,“若是坚持,势必会造成你跟顾总父女情感破裂,为了区区一个我,你觉得值得吗?” 顾清绾怔了怔。 “不用我说,你应该都明白,感情跟亲情孰轻孰重。”江行渊五官神色格外的平静,平静的好像在谈着跟他无关的事情,“哪怕是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我始终不认为,为了感情而令唯一的亲情碎裂,是一件明智的事。” 她险些语塞住了,“你都没有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江行渊对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顾总的态度还不够清楚,他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顾清绾僵了僵。 顾战柏那个不容置疑的架势,想要说服他同意他们在一起,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心房满满的不是滋味,睫毛半垂下去,闷闷道,“这件事怪我,你明明早就给我打过预防针,说过我爸会反对,让我不要跟我爸承认我们俩的关系,但我还是冲动了点,我不应该跟他起争执的。” 哪怕她没有跟顾战柏承认什么,没有袒露她跟江行渊在一起的事实,但顾战柏估计也能猜到点东西出来。 毕竟她当时的反应还是过激了点,让人看出些端倪也不奇怪。 她应该从一开始就假装无所谓,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样即便顾战柏有所怀疑,也能透过她的态度逐渐打消焦虑。 可偏偏她的性格就是这样。 她不觉得她跟江行渊,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所以当顾战柏毫不犹豫持着反对意见的时候,令她就像一条炸了毛的猫,一下子就直接杠起来了。 他们父女俩杠起来也就罢了,偏偏她跟顾战柏的那些对话,还被江行渊听了去。 那种情况,最是不该让他撞见的。 顾清绾自责又懊恼,小心翼翼的掀起睫毛,望着他立体英俊的脸庞,“你那个时候,是不是……特别难过?” 换做任何一个人,站在他这个立场,听到顾战柏坚定不移的反对言辞,心里都会很不好受吧。 “还行。”江行渊薄唇溢出浅淡的弧度,轻描淡写的道,“毕竟早就猜到顾总会反对,所以真的听到了也没觉得意外,心里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倘若没有让他真受到什么伤害难过的滋味,顾清绾的心里还好受一些。 可是任何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真能在那种情况下,心中没有一点波澜情绪吗?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江行渊。”她心中滋味犹如五味杂陈,努力组织着语言道,“就算我爸的态度是那样,我也不会放弃的。” 微微停顿,她诚恳望着他,“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 “……” “还有办法的。”顾清绾认真地朝他道,“我会努力说服我爸。” 江行渊一瞬不瞬地看她,“如果你说服不了呢?” 她微僵。 过了两秒,她抿下唇道,“我可以。” 在她的字典里,没有说服不了顾战柏的情况。 哪怕可能的确很难,但她也一定可以。 然而江行渊却明显不这么想。 顾清绾跟顾战柏的性格,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 一旦他们两人碰上,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达成意见,那最终必然是像火星撞地球一样。 江行渊晦涩道,“我不赞同你为了感情,选择跟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对抗,我也不需要你为了跟我在一起,和顾总一次次闹得不愉快,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都明摆着说她不想放弃,会去努力,可他却还是这么个态度。 顾清绾登时不快,“所以你还是决定放弃,连跟我一起努力尝试都不愿意是吗?” “绾绾——” “口口声声说不想让我跟我爸闹僵,所以你就一定会放弃我是吧?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我顾清绾也不会跟一个懦弱的胆小鬼在一起!你以后也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直接就炸了,气冲头顶,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倏地松开他衣襟,她怒气冲冲的转头就走。 江行渊心头一紧,猛然伸出手臂,掌心握住她手腕,“绾绾——” “你放手,别拉着我!” 第125章 放松点,别紧张 顾清绾想要甩开男人手掌的钳制,奈何他死死箍着她,她甩了几下都甩不掉他。 她恼火的道,“江行渊,我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你放开我!” 江行渊哭笑不得,低低无奈的道,“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这一天下来,没有一件事是不让她糟心的。 顾清绾感觉自己此刻宛如一颗炮仗,一点就炸,“我爸反对也就算了,你也跟着要放弃,我他妈一个人到底在坚持个什么劲——” 她最后的话音还没落下,身子蓦然被男人大力拽回身去。 紧接着她腰身被他双手环住,他低下头,忽如其来的吻封住她的唇。 毫无心理防备的顾清绾唔了一声。 在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她一双漂亮的眼瞳,瞳孔缓缓紧缩。 脑海唰地一下白了。 双臂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他的臂弯跟身躯之间,让她无处可逃。 江行渊低下头来吻她。 他菲薄的唇畔,有一丝丝温凉的触感,透过她的唇传来,令她浑身仿佛有细细密密的电流爬过全身。 顾清绾扩大的双眼,脑子空白的一下子动也不知道动弹,就那么怔怔错愕的,瞪着男人近在咫尺英俊绝伦的五官。 感知到她的僵硬木讷,江行渊缓缓打开眼帘。 然后他的深邃视线,跟她瞪大的双眼对视上。 江行渊,“……” 江行渊慢慢移开她的唇,轻拧眉头道,“谁教你接吻的时候瞪着眼睛的?” “什、什么?” 随之顾清绾才后知后觉,慢慢反应过来刚刚他们干了什么。 她脸蛋登时如同火烧一般红了,也拧起眉头,“江行渊,谁让你突然吻我的?” 他慢条斯理的道,“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不做点什么,你不肯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你让我冷静下来的方式是突然吻我?” 她满眼不可思议,他沉吟地看着她,“显然这样是最快速也是最奏效的法子。” 顾清绾凝噎了须臾,“你占我便宜!” 江行渊点点头,“算是。” 什么叫算是? 他明明就是在占她便宜! 顾清绾双眼冒出熊熊之火,“江行渊,你知道刚刚那个吻意味着什么吗?” 他饶有兴致的挑眉,“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我——” 话到这里,她又猛地打住。 想她堂堂一个貌美无双的大美女,直到刚刚才被夺走初吻这种事实说出去,简直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向来要面子的顾清绾,决计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到了二十多岁都还留着初吻的悲惨事实的。 她面色不自然的冷哼一声,“没什么,总之是让你占了个天大的便宜了。” 看她这反应,他占了个什么天大的便宜,于他而言没有那么难猜。 只是猜到了以后,他心下震惊了几分。 江行渊缓缓试探的张了张嘴,“你……” 顾清绾想将这事迅速带过,她努力忽视掉自己火烧的脸,抢在他出声前急忙开口道,“你要我冷静下来把你的话听完,你还想说什么,赶紧说。” 江行渊,“……” 他默了默。 “你要再不说,我就没耐心了。” 她双手落在他圈着她腰的手上,作势就要推开他转身离去。 江行渊只好不做他想,轻起薄唇道,“我是不让你跟顾总对着干,但我也没有说,我要放弃你。” 听闻,顾清绾不悦的神色,这才有些松动。 她狐疑着,“你没打算放弃?” “当然。”他定定道,“只要你别跟顾总再起争执不快,我就不会放弃。” 可是她想让顾战柏同意他们在一起,就必须得跟顾战柏谈清楚。 一旦她跟顾战柏谈了,难保还是会谈崩,届时肯定是各种不欢而散。 然而江行渊低低对她道,“我不是也早就说过了么,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必去试探顾总能否接受,都交给我,让我来。” 顾清绾皱了皱眉,“如果连我都说服不了我爸,你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行渊浅浅淡淡的笑着道,“你的法子行不通,也许我可以?” 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的事,怎么都应该是由她出面去说服顾战柏才是最合适的,毕竟江行渊这种身份立场,实在有些难办。 但江行渊温声向她保证,“我已经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至于是什么办法你先别问,总之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不会放开你。” 有了他这句话,顾清绾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先前她都差点以为,他真的可以做到随随便便就放弃她,如果是这样,那她再怎么坚持都只会显得她很傻。 顾清绾瞅着他,嘟囔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他刚才倒是想说,可她气冲冲的,根本不给他什么机会。 不过她这一闹,倒是让他知道,她对他并不是一时兴起,可以随意放弃的感情。 她是真心实意想跟他在一起。 否则面对他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况,她的反应不会那么大。 江行渊阖了下眸,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哪怕刚刚只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那份柔柔软软的触感,直到现在依然让他意犹未尽。 他眼眸深了又深,突然对她道,“刚刚那个吻没有尽兴。” “嗯?” “我还想继续。” “……” 顾清绾再一次被他的言辞惊得大脑宕机。 没等她的什么回答,江行渊腾出一只手,骨节修长的手指捏起她下巴,他则低头再一次的吻上去。 这一次他的吻没有很猝不及防,可她还是呆呆的。 对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他一边抬手捂住她的双眼,一边低低含笑道的,“乖女孩,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才能专心。” “……噢。” 她没有推开他,乖乖的闭上一双细长的睫毛。 这是顾清绾第一次跟人接吻,也是第一次跟江行渊接吻。 她觉得很怪。 大约是因为不习惯。 她心跳得很快,浑身不由自主的紧绷。 他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低声粗哑的循循诱导,“放松点,别紧张。” 她努力放松。 “搂着我。” 她双手搂上他脖子。 第126章 她是真的想看到,这男人失控的样子 厨房里,两个人相拥吻着。 对于接吻相当不熟练的顾清绾,几乎都是被江行渊带领教导着。 起初,他只是在她的嘴上轻啄。 像蜻蜓点水似的,一下一下又一下。 可慢慢的,伴随着她逐渐适应习惯有些放松下来以后,他忽而加深了些,含住了她的唇。 顾清绾下意识的嘤咛一声。 这声极轻的嘤咛,却像一根导火索突然被点燃,令江行渊心底深处的那股欲望,顷刻间如同被惊醒的野兽。 他几乎不能自控,双手落在她的双腿上,往上一提。 随着他骤然的用力,顾清绾双腿被他带着,本能勾住他的精壮紧实的腰身。 她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错愕地打开双眼。 顾清绾正想说什么,不料她刚刚张嘴,他便趁机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只是浮于表面的亲吻。 他打开她的贝齿闯进去,细细深入的品尝。 是怎么被他抱着抵到墙壁跟他身躯之间的,顾清绾不记得了,他吻得强势专注,攻城略地的剥夺她的呼吸,让她整个人没有半点意识思考的能力。 原以为照着这样火热局势发展下去,最后他们应该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干柴烈火起来,发生更进一步的结果。 顾清绾甚至觉得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好歹她也二十好几,到现在却还没有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多少有点儿让她觉得不够完整。 可事实结果,最终并未按照她想的那方面发展。 陈放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她公寓,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看到他们时惊得瞠目结舌,“江江江总……” 他的声音让顾清绾跟江行渊骤然停下。 后知后觉意识到不该的陈放,懊恼的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我想起来我有东西忘外面了,你们继续。” 他恨不能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溜烟的跑了。 顾清绾跟江行渊两个人,“……” 顾清绾不满嘟囔道,“这陈放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打扰他们的好事。 江行渊暗哑的嗓音道,“我下次好好教育他。” 她收回视线看向他,“那我们继续?” 看着她被亲红的唇,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摩挲着,“下次吧。” “下次?” “今天就到这里。”江行渊轻勾薄唇道,“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的。” 顾清绾现在哪里有心思去想自己吃没吃东西。 她狐疑的蹙起眉梢,“都到这一步了,不做点别的什么?” 江行渊当然听得懂她在暗指什么。 他胸口全是心猿意马,动荡凌乱得不堪,可他却松开她,把她双脚放到地上让她站稳。 他喉结轻滚的道,“那事不急,还不到时候。” “不是——” 他们两个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明明就差一步了。 这个时候他跟她说还不到时候? 她明明刚才就发现,他的身体有感觉,欲望那么大。 顾清绾不可思议的道,“到了这一步,你还能刹得住车?” 在江行渊看来,刹不住他也必须得刹住。 跟顾清绾的不满不同,他甚至有点庆幸刚刚陈放突然闯进来,让他几乎沉沦迷失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些清醒冷静。 不然照着那样下去,他恐怕真的会控制不住。 强行压下心头那股汹涌的情愫,江行渊低沉的嗓音暗哑得不行,他一本正经的对她道,“在还没让顾总同意我们在一起之前,我不会碰你。” “这——” “如果因为欲望上头,不顾后果就要了你,那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他晦暗道,“我之前说过,哪怕我们同居,无论你愿意与否,我都不会跟你发生实际关系,那不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哄骗你的手段。” 顾清绾,“……” 想起之前他们确实谈过这些,她梗得无话可说了。 好好好,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当多久的柳下惠。 他有本事刹得住车,那她也行。 他既然言而有信说到做到,那她也无所谓。 她又不是欲求不满的人,看谁熬得过谁。 哼。 她潮红的小脸格外不愉,想象中的事没有发生,令她有点儿闷气,“说到同居我还没答应你呢,你直接买下我隔壁那套公寓是几个意思?” “关于这件事,我也正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顾清绾上下看了看他。 江行渊有条不紊的道,“我打算让人把隔壁的公寓,和你的公寓打通连接起来。” “……” “总之就是,把两个公寓相连,我们住在一起,你不愿意看见我的时候,我就待在隔壁公寓里,你如果找我,可以不用出门就能到隔壁公寓找到我,我也能随时过来找你。” 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既不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公寓里,因为多了一个人和一些东西而感到拥挤。 她仍然可以拥有原本的那份宽敞,但又同时可以令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都能碰上面的住在一起。 顾清绾撇了撇嘴,“你打算得还挺精细。” 她都没有考虑到那么多。 江行渊微微扬眉,“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答应了?” 她若答应让两个公寓相同,相当于也是答应和他同居。 “你把公寓都买下来了,答不答应你都是住我隔壁了,既然都挨得这么近,你想打通就随你吧,反正都差不多。” 江行渊唇角不禁勾出薄浅的弧度,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又吻了吻,“答应就不能再反悔了。” 之前江行渊亲她的时候,十分克制有礼的只亲她额头。 可现在吻过她的唇以后,他便更习惯于亲她的嘴。 不过这种还不赖。 顾清绾发觉自己竟也挺享受,轻轻翘起唇畔,冲他近乎有种挑衅的眼神道,“会后悔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既然他非要跟她同居,那就别怪她不讲武德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每一次都能跟这次一样,点到为止收放自如,自制力强悍的一点都不会失控。 她是真的想看到,这男人失控的样子。 那时就别怪她点到为止了。 哼哼。 顾清绾那点恶作剧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江行渊的眼睛,他失笑着,突然有点为自己捏一把汗。 整整一天的时间下来,江行渊都待在公寓里陪着她。 午餐晚餐都是他亲手给她做的。 菜是陈放买来的。 江行渊的厨艺不用说,她早之前就品尝过,味道让她赞不绝口。 直到晚上,他的手机里涌进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江行渊站在落地窗边接听。 手机里传来陆祁年的声音,“我可以出面澄清之前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所以你能不能把那些照片的底片给我。” 他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看来之前陆家后续的事,应该是处理清楚了。 江行渊拿着手机寡淡道,“之前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答应,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把底片拿回去,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那你要怎么样?” 那种他跟沈漫的艳照,陆祁年绝对不能放任它在别人手中。 江行渊幽凉的眸子半垂着,“要么拿钱买,要么欠我一个人情,你自己选。” “我选后者。” “陆小总,我的人情债不好还,你考虑清楚。” “陆氏已经岌岌可危,内部亏空资金周转不了,早就没钱了,你手里有这些照片就可以一直威胁我,不是一点点钱财就能打发的,所以我选欠你人情。” 江行渊笑了笑,“好,明天让人把底片拿给你。” 第127章 我想认你做义子 陆祁年出面澄清的事,顾清绾第二天在手机上看到了。 大意也就是,他们还是未婚夫妻时,她并未有过劈腿出轨的事,两个人是和平分开取消的婚礼,至于未来她跟谁在一起,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祝福且尊重她的决定。 看完陆祁年的这个澄清内容,顾清绾索然无味的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看向正从厨房里把菜端出来的男人。 昨晚江行渊并没有在她公寓里留宿,他是一早的时候过来的。 至于他来这边目的,一方面是因为隔壁公寓的装修,叮嘱装修的人要如何将两个公寓打通,另一方面则是顺便盯她吃饭。 江行渊的厨艺她很喜欢,所以他来下厨,她也没拦着。 把最后一道菜摆到餐桌上,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吃饭。” 顾清绾哦了一声,从沙发里起身。 等她到餐桌边坐下,他也洗好手,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这顿算是早餐。 熬得极其浓稠的白米粥,有着阵阵香味,口感软糯清甜,比她点的外卖好吃多了。 白米粥搭着煎蛋和其他一些小菜。 看着简单,但味道却是极好,也不油腻,恰好对顾清绾的胃口。 她用勺子喝着粥,问他,“那些照片,你就那么还给陆祁年了?” 昨晚陆祁年给他打电话的事,她都知道。 江行渊和她一块吃着早餐,嗯了一声,“原本是打算,陆家在网上故意针对你我的流言,他若不肯出面澄清,我就把那些照片放出去,但现在他愿意出面澄清,那就留他一点颜面也不是不可以。” 他顿了下,淡淡道,“那些照片留在我手里,除了这点作用,也没有其他有意义价值的用途,如今陆氏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做人留一线,卖他个人情也不是一件坏事。” 顾清绾想了想,觉得也是。 陆家现在的处境,无论公司也好,还是家事也好,都是一团乱。 那些照片留不留在他们手里,作用都不太大。 顾清绾用勺子舀着粥,冷哼道,“就是觉得陆夫人泼我们脏水的事就这么算了,想想还是有点不爽。” 江行渊看了看她。 “名声好不好听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如果不是陆夫人搞这一出,我爸哪里会这么快就发现我跟你的事,弄出那些糟心事?” 江行渊唇边淡笑,“顾总发现什么端倪,是迟早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顾清绾还是不快。 先前看蒋佩茹那个架势,还想跟她算什么账似的,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搞事出来。 就怕有的人,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觉得是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然后死也要拉着所有人一起。 蒋佩茹之前明显就是这样。 无端造谣她跟江行渊,还让人把她带去陆家,简直像狗急跳墙。 不过最后蒋佩茹到底没对她怎么样。 而相比起计较跟蒋佩茹的那点恩怨,眼下顾战柏对她跟江行渊的态度,反而才是顾清绾更在意介怀的。 江行渊陪她吃过早餐以后,收拾整理了一下便去公司。 按照原本计划安排,顾清绾差不多也该为她正式进入公司而打算,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战柏直到现在还没有催她这事。 可就算顾战柏没催,顾清绾迟早也是要进公司。 若是按照计划安排,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 于是她让江行渊回了公司以后,整理了一份公司上下所有人的资料,和公司现在经营的项目和管理模式出来。 她想先稍微通过这些书面资料,对公司整体有个大概的了解。 到了下午时,陈放把那些资料拿来给顾清绾。 顾清绾让他全都放在客厅茶几上,之后她便窝在公寓里闭门不出,抱着那些资料啃。 …… 顾氏公司里。 总经办。 江行渊正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处理着文件内容。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叩叩两声敲响。 他头也没抬,“进。” 进来的人,是顾战柏的秘书。 秘书毕恭毕敬的道,“江总经理,顾总来公司了,他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顾战柏如今虽然年岁已高,精力跟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多数时间他都待在顾家别墅里办公,要过目什么资料文件都是由秘书助理送过去,若公司有特别紧要的情况,江行渊通常也是去顾家找他。 所以他很少待在公司里,一周大概来个两三次。 每次来了以后,顾战柏待在公司里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一般处理完一些必须由他签字的文件,或者开完重大会议以后,就会离开。 江行渊敛了敛眸回了秘书的话,“我知道了,告诉顾总我这就过去。” “好的。” 秘书点点头,转身离开。 秘书走后,江行渊目光落在面前的合同文件上,眼神却没有焦点的幽然着,意味深长。 现在是下午四点。 顾战柏一般来公司的时间,都在早上。 这个时间点,他突然来了公司。 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这个时间点,顾战柏不会出现在公司里。 所以能是什么特殊情况,令他忽然在下午四点的时候亲临公司,没有打电话告知,而是让秘书特意过来叫江行渊去一趟他办公室? 江行渊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总裁办公室里。 看见江行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秘书低声对顾战柏道,“顾总,江总经理来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顾战柏抬头,摆手示意秘书先退下。 秘书点了下头,转身走出办公室的门。 待秘书走远,江行渊适才看向里面,不卑不亢的从容道,“顾总,您找我。” “进来说吧。”顾战柏吩咐他,“把门带上。” 江行渊薄唇轻抿,依言照办。 进了办公室,顺手带上门,奢华的总裁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行渊踱步到办公桌前,望着办公桌后的老人,“顾总,您找我是什么事?” “行渊啊。”顾战柏慢慢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有一件事,我想了两天。” “顾总您说。” “我想认你做义子。” “……” 第128章 唯独不会是爱人 江行渊算到了顾战柏找他,是因为他跟顾清绾的事。 但他没有算到,顾战柏会忽然要认他做义子。 黑如墨的眸子凝滞了下,江行渊僵了两秒,“义子?” “是啊。”顾战柏点头,走到他跟前,皱褶而威严的老脸,遍布着认真的神色,“你进顾氏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就不跟你绕圈子,有话直说了。” 江行渊静默着,等着他说下去。 顾战柏道,“我仔细考虑过,以你的能力才干,只让你坐在总经理这个位置上有些屈才了,可在顾氏,总经理这个位置已经是顶尖的了。” 再往上,就是他这个总裁的位子。 所以无论江行渊在顾氏取得多么卓越的成就,他爬得最高的地方,也就只是总经理这个位子,没法再升,得不到更多。 顾战柏老沉道,“我认真想了两天,觉得既然没法再给你更符合你能力的位子,那就只能给你应得了利益。” 江行渊英气的眉心蹙起来,深黑的眸子瞬息万变,心头宛如被什么东西给重击了一下。 他抿紧薄唇,没吱声。 顾战柏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收你做义子,分你顾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你觉得如何?” 百分之五的股份…… 别看百分之五的股份听起来的少,如果换算成现金,依照顾氏经营的盈利模式,一年起码能拿到手的分红,最低也是上亿打底。 顾氏的股份,顾战柏捏得很紧,曾经稀释出百分之三十股份,让别人成为顾氏的小股东。 而他手里,则有着顾氏百分之七十的控股权。 所以顾氏完全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所有重大的决定必须要经过他点头。 他说一,没人能说二。 顾战柏认他做义子,给他顾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只要江行渊点头答应,他就是顾氏其中一个股东。 只要顾氏不倒,他就是坐着什么都不干,一年都有源源不断的分红进账。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江行渊,并未露出半点欣喜之色。 相反,他眉心紧蹙,脸庞肃穆。 过了好一会儿,江行渊才出声道,“顾总对我的这份赏识器重,我受宠若惊心怀感激,可对我而言能坐上总经理这个位子,已经心满意足,没有想法贪图更多,所以您的这份好意……” 顾战柏打断他,“你先别这么说,听我把话说完。” 江行渊只好沉默。 “给你股份,是认可欣赏你,这也是你应得的,我想把你留在顾氏,自然必须得拿出些诚意来。”顾战柏语重心长的望着他,“而认你做义子,是想加固你跟顾家的关系,让你成为顾家的一员,这样一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你是林妈的养子身份而质疑你。” 顾战柏顿了顿道,“当然,这么做我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江行渊眯了眯眸。 顾战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毕竟我年纪大了,顾氏的未来迟早要教到绾绾手上,可她一个女孩子,让她一个人扛起这些,对她来说到底负担太重,未来也不知道她会找到什么样的男人结婚,但如果你能成为我的义子,有你这个做哥哥的一直帮衬她,无论她未来跟什么样的男人结婚,以后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能放心一点。” 这的确是拉近了他跟顾家的关系,让他们更加紧密相连起来。 相当于顾家的荣耀风光,也有他的一份,他会从人人都看不上的低微身份,从一个保姆的养子,一跃枝头,成为受人瞩目高不可攀的顾家义子,有了一定的权利跟地位。 这听起来多么让人心动。 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按捺不住这份心动,并且感觉是做梦都求不来的天大好处。 江行渊相信顾战柏的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由衷的这么想。 但他也心知肚明,顾战柏还有一个私心没说。 那就是…… 如果他成为顾战柏的义子,这意味着,他永远不能再跟顾清绾在一起。 虽然他们毫无血缘关系,只是义兄义妹,但于伦理道德层面,世俗接纳不了他们在一起。 顾战柏做出的这个决定,相当于是在彻底杜绝他跟顾清绾可能性,让他们只能以亲情方式相处,未来一辈子都只能是亲人,是兄妹,是家人。 唯独不会是爱人。 江行渊心如明镜,这反而拉远了他跟顾清绾的之间距离。 让他们看似是更亲密了,实则是更远了。 他猜到过,顾战柏在看出他跟顾清绾之间的端倪后,必然会做些什么事来,阻止他们感情继续发展下去。 但他如何料事如神,却终究没有料到,为了杜绝他跟顾清绾在一起的可能,顾战柏没有多么大发雷霆的阻止或者强迫他们,反而是向他抛出认他做义子的决定。 江行渊下颌紧收,依然沉默不语,半晌不吱一声。 顾战柏继续缓缓的道,“只要你能点头答应,我立刻就让人着手准备认亲仪式,举办盛大的酒席,宴请所有的豪门名流,昭告记者登报这件事出去。” 他将认亲仪式大办特办,甚至邀请各路豪门名流,让记者将这件事大肆报道出去,这毫无疑问是对待认可且重视一个人,最高级别的待遇。 但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也意味着,他跟顾清绾将成兄妹的事实,也被广而告之无人不知。 如果他不喜欢顾清绾,对她没有男女感情方面的心思,那这一切看起来都会很完美,完美到让人无可挑剔。 可偏偏,从始至终,江行渊从未想过,要跟顾清绾当什么兄妹。 顾战柏这一手,几乎是不留余地的。 江行渊胸口跟被玻璃碎片狠狠扎了一下一样。 顾战柏试探地问他,“你答应吗,行渊。” “顾总。”江行渊喉咙艰涩,僵硬着想都没做多想,“抱歉,我——” 顾战柏根本不给他出声拒绝的机会。 他摆摆手,直接阻断他到了嘴边的话,“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回答我。” 第129章 是爱,且是极爱 考虑? 这种事情,在江行渊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让他跟顾清绾从此以后,只能以兄妹相称? 这太可笑了。 可顾战柏现在能对他说这些,说明顾战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的。 透过顾战柏那番语重心长的言辞,江行渊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认他当做义子,也是真心不希望他跟顾清绾,有男女方面的感情。 所以顾战柏不希望他拒绝,也不想听到他拒绝的答案。 倘若他此时一定拒绝,将会如何? 诚实地说,顾战柏作为上司,对他没得挑,能给他的都没有亏待过,虽然这些对江行渊而言根本无所谓,他并不在意也毫不心动,但这些确实是顾战柏对他最大的肺腑诚意。 而顾战柏对待顾清绾,更是没得挑。 他是她的父亲,倘若他不接受顾战柏的提议,并且跟顾战柏弄出个锋芒相对的场面,顾清绾又会如何? 他必须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他也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但他同样也不能允许什么义兄义妹的荒唐事。 江行渊心房净是凌乱,菲薄的唇畔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一言不发。 本以为顾战柏做出这个决定,应该就是找他过来的所有目的。 然而很快,顾战柏又道出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话语。 顾战柏忽如其来的道,“另外,榕城那边的顾氏分公司,这一年来经营的特别差,收益跟付出完全不成正比,越来越走向衰败的地步,我看过报告,是经营跟管理方面出了问题,具体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隐情,所以我打算安排你去榕城。” 江行渊恍惚一瞬,眯了眯眸,“榕城?” 榕城距离桐城极其的远,两个城市之间没有直达的飞机高铁,开车来回一趟需要近十二个小时。 榕城也确实有一个顾氏的分公司,是曾经顾氏收购的一家企业。 本来前途发展都很不错,顾战柏曾经也会每个月都过去一趟查看公司具体现状等等,可由于这两年他越来越力不从心,而榕城又距离桐城太远,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再亲临那个公司。 于是所有关于榕城那边情况,只能以邮箱文件和视频会议的形势告知,负责那边公司的人,每个月也都会过来总部汇报。 但天高皇帝远,只是如此了解榕城那边的状况,负责那个公司的人如果有心隐瞒什么东西,顾战柏根本没法得知。 这就导致了那边的公司,日渐月增的走下坡路,这两年的年度报告上,甚至变成了盈亏成负的状况。 顾战柏转身踱步到窗边,背对着办公桌前的江行渊道,“再这么下去,榕城那边的公司,就一直要依靠总部这边来维持才能屹立不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我现在年纪大了,实在折腾不起来,你能力方面毋庸置疑,又是我最信任的人,安排你过去最合适不过。” 江行渊的呼吸沉了沉。 顾战柏转头回来看他,“我会提拔你成为榕城分公司的总裁,让你有最大的权限去管理那边的公司,不受任何人阻挠干预,同时我也会保留你在顾氏总部这边总经理的位子,等到那边的公司恢复如常,能够正常盈利走上原本该有的轨迹,届时你想继续留在那边,或者回来都可以,哪里都会有你的位子。” 又是给他顾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又是要认他做义子,现在还要提拔他成为分公司的总裁,让他独自管理另一个公司…… 黑如夜色的眸子半垂着,江行渊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顾总,你让我去榕城,想让我把分公司经营好只是顺便,真正的想法,其实是想我跟大小姐分隔两地,对吗?” 他直接就问了出来。 如果前面顾战柏说的那些,还可以缓一缓,暂时不用必须做出决断,但让他离开桐城,却不是一件可以缓和的事。 见他挑明了他的意图,顾战柏便也不再藏着自己的私心。 顾战柏叹息着,老眉紧锁的道,“行渊,我希望你能够理解,绾绾她可能有点喜欢你。” “……” “如果你一直在她眼前,我担心她会对你情根深种,而她很快就要进公司了,到时候在公司里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会碰面的情况只会更多,所以我得让你在她进公司之前,先离开桐城,去榕城管理另一个分公司。” 江行渊不说话。 令人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顾战柏苦口婆心,“我知道,因为她喜欢你,就让你离开桐城去别的城市,对你来说有点不公平,但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 “不过这些也只是暂时的,等到那边公司再次走上轨道,绾绾如果重新交往了其他对象,或者你点头答应做她的义兄,你还想回来可以随时回来,顾氏总经理的位置永远都会留给你。” 微顿,顾战柏继续补充,“当然,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义子以及给你股份的事,绝对不是完全因为绾绾的缘故,我是真心想要认下你,唯独让你离开桐城,的确是迫不得已。” 他将自己的私心说得很直白,不再隐藏一点。 江行渊听着,内心说不清楚究竟是种怎样的滋味。 “顾总。”过了片刻,江行渊才掀起幽幽的眸子,缓缓道,“你只是觉得绾绾可能有点喜欢我。” 顾战柏叹道,“她毕竟是我女儿,她喜不喜欢谁,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江行渊薄唇微抿,“可您没问过我,喜欢不喜欢她。” 顾战柏愧疚着,“没有问过你的心意,就私自决定让你离开桐城,是我自私我认,但我不能……” “我也喜欢她。” 江行渊骤然的几个字,震得顾战柏诧异不已。 仿佛听到了什么最不愿意听到的事,顾战柏倒吸凉气的僵硬着,“你……喜欢绾绾?” “喜欢这个词不太准确。”江行渊面色沉寂,徐徐郑重的凝声,他说,“是爱,且是极爱。” 顾战柏只觉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劈在他头上。 第130章 你走吧,离她远远的 顾清绾喜欢江行渊,顾战柏不觉得奇怪。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行渊居然对顾清绾也…… 顾战柏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江行渊黑如暗夜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看向顾战柏,语调不急不缓的寡淡道,“顾总,我可以去榕城那边待一段时间,可关于给我股份认作义子的事,还是算了。” 顾战柏此时几乎没把他这些话听进去。 脑海中,还是难以消化着,江行渊竟对顾清绾用情至深。 他以前从来都没察觉……不对。 不是从来没有察觉,而是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江行渊会喜欢顾清绾。 江行渊素来卑谦有礼,性格内敛沉稳,生活除了工作以外,似乎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癖好。 他没有特别钟爱的事物,没有热情追逐的目标,没有向往的未来,对自己的人生打算也没有任何计划安排。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心事放在脸上,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真正所想。 他宛如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内里一片虚无。 顾战柏一直觉得—— 像他这样的人,物质欲望极低,生命中没有什么鲜活明艳的色彩,世界只有一片深沉的灰色,很难对什么人跟事物感到心动。 所以江行渊喜欢顾清绾,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但其实仔细回忆一下,想想自从江行渊进了顾氏,跟顾家有密切来往以后,他对顾家其他任何人,貌似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唯独他在对待顾清绾的时候,却有种细微而别样的与众不同。 只是那份不同,顾战柏一直都忽略了。 也因顾清绾一直不怎么住在顾家别墅,他很少看到顾清绾跟江行渊相处时的模样,也就更加忽略了江行渊对待顾清绾的那份不同。 顾战柏盯着江行渊,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而江行渊岿然不动的就那么立在原地,任由他如何打量,脸上神色依然是那副宠辱不惊的寡淡模样。 顾战柏沉沉的叹了口气,终是喟叹的开口道,“行渊,我了解你的过去。” 江行渊下颌渐渐冷肃。 “我知道你是谁。”顾战柏盯着他说,“知道你来自哪里,有过什么经历。” 幽暗的眸子半垂着,江行渊视线落在干净光滑的地面上。 顾战柏如此器重赏识他,信任的将他当成左膀右臂一般,怎么可能没有将他的背景资料调查得一干二净。 江行渊早就猜到,顾战柏对他的底细心如明镜。 顾战柏转回身,面向窗外,“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有着再简单不过的身份背景,说实话,你跟绾绾若是真心实意情投意合,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们在一起。” 江行渊望着六十多岁的男人背影,从他的背影中窥见满满的苍老感。 随后顾战柏的话音又飘过来,“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甚至也希望你是个背景身份简单的人。” 说着,顾战柏低叹摇头道,“但可惜,你不但不简单,背景经历还相当的不得了。” 江行渊一言不发,落在身侧的指尖泛着凉意,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浑身从里到外透出了深层的寒冷。 “对于你的过往遭遇,我很同情。”看着窗外高耸的大楼,顾战柏老沉而严肃的复杂道,“但作为父亲,我不能让绾绾跟你在一起。” 眸色瞬息万变,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愫,江行渊轻扯唇角的道,“顾总,我很能理解您的这个决定。” “既然你能理解,希望你也不要让我为难。” 若非不得已的情况,他是真的不想用什么强硬手段,逼迫阻止他们在一起。 “我希望,你能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要跟绾绾有任何情感方面的纠缠。”顾战柏苍老厚重的嗓音道,“你们不合适,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绝对不会让她被牵扯到你的世界中。” 他说得直接了当,态度不带一点转圜的余地。 尽管江行渊对顾战柏的态度心知肚明,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但这份赤裸裸的坦白,还是刺得他胸口一紧。 下颌紧肃,江行渊喉结一滚,“顾总——” 他喉咙艰涩的想说什么话,然而话音尚未出口,顾战柏昂头望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脸上全是深意晦涩,叹然道,“榕城江家,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没有一个心软的主儿。” 江行渊俊脸一僵,话语就那么卡在喉咙。 “你比我更清楚,他们的手段会冷血狠毒到什么地步。”顾战柏一边叹息,一边缓缓道,“自从你逃出江家以后,能够安稳度日直到现在,那是因为你收敛起锋芒,让自己当起一个简单普通人,没有再对他们构成威胁。” “……” “可如果你跟绾绾在一起,意味着顾家就会成为你的靠背,哪怕顾家无心招惹江家跟他们形成对立的局面,但他们可不会这么认为,他们只会觉得,你想要卷土重来,仗着顾家去报复江家。” “……” “届时,他们还会按兵不动吗?” 面对顾战柏毫不掩饰的逼问,江行渊说不出一个字,心头全是阴霾笼罩,沉甸甸的如同被泰山压住。 顾战柏回头过来看他。 语气严肃而凝重,顾战柏问,“你觉得你的日子还能安稳多久?你觉得如果我答应你跟绾绾在一起,绾绾的生活还能像现在这么平静吗?你如果真的爱她,你会让她跟你一样牵扯到江家的纷争里,涉险其中落得一个跟你母亲一样的下场吗?” 这一字一句,简直如同刀片一样,一寸寸割着江行渊的血肉。 他心扉血淋淋的疼。 顾战柏一瞬不瞬的注视他,沧老的眉眼中净是忧愁肃穆,“行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涉险,更不能失去她。” “……” “所以你走吧,离她远远的,不要跟她有任何纠缠。”顾战柏说,“就当是为了她好,也当是可怜我这个年过半百的父亲。” 一动不动定在原地的江行渊,体内气息翻涌凌乱,眼底深处的色泽,变得格外凛冽凌厉。 第131章 也算是一种告别吧 还在吸收各种资料信息的顾清绾,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惊了一下。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五点四十分。 这个时间点,江行渊还没有下班,就算下班了也还在开车的路上,所以应该不是他。 一遍遍响起的门铃声,吵得人莫名心烦。 顾清绾放下手里的文件资料,双手扶着茶几,从地毯中站起身。 她赤裸着一双莹白小巧的脚,踩在干净光滑的地面上,走到公寓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陆祁年。 顾清绾怔了一下,眉心轻蹙片刻,最后还是犹豫的打开门。 瞧见面前的公寓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陆祁年抬起头来。 眼中有种微微的欣喜,他道,“这么久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你不在公寓里。” 本来顾清绾是想假装自己不在公寓里不开门的,毕竟她跟陆祁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没有什么碰面的必要。 但后面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也没必要刻意这么做。 顾清绾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你有事找我可以电话里说,不需要特意来我公寓。” 如今她对他的态度,没有半点热情可言,只剩下平淡。 跟对待其他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 陆祁年垂了垂眸,唇角溢出低低自嘲的弧度,“我来找你,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顾清绾皱起眉梢。 “准备到饭点了。”陆祁年又抬眸看她,模样诚恳的道,“我想请你去吃个晚餐,你有空么?” 顾清绾几乎没有迟疑便淡漠婉拒,“不了,我现在还不饿。” 江行渊说过,等晚点他下班以后,他会过来做饭给她吃。 她都已经接受江行渊,答应和他在一起了,所以她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各种好,没有拒绝他下班后过来找她。 因此,她都不让林妈给她送饭餐了。 顾清绾对门外的陆祁年道,“既然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在忙,没什么空。” 顿了下,她随之抿了下唇补充,“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以后你也别来我公寓了。” 她的语调很平淡,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说罢,她就要关上公寓门。 陆祁年眼疾手快,连忙伸出一手挡住门。 顾清绾眉心皱得更深了,抬头,隐约不悦的盯向他。 陆祁年眼神复杂的道,“就算已经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不可以做了吗?” 普通朋友? 顾清绾有点诧异。 无论是他也好,还是蒋佩茹也好,他们陆家之前搞出那些事情来,她没有翻脸都算她脾气好的了,还做什么朋友? 她只想跟他当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可不等她出声,陆祁年低下眉眼道,“我知道先前种种,难免会让你不快,我想请你吃这个饭,也是想为我自己的一些行为,和我妈做过的一些事,跟你郑重道个歉。” 道歉吗? 顾清绾心神静了静,波澜不惊的道,“我知道了,但不需要了。” 陆祁年微愣。 “若是没有其他事,你走吧,我还在忙。” 她脸上分明写满了不想跟他过多相处,然而陆祁年抵着门的手,始终不肯松动。 他定定地望着她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请你吃个饭,当做赔罪。” 顾清绾渐渐失了耐性。 “你放心,只是吃个饭而已,江行渊不会误会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未了的感情。” 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她跟江行渊之间的暧昧,心中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了然。 陆祁年抿了唇,自嘲的道,“何况我已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背叛过你,倘若这个时候我因为后悔就来博取你的好感,动了重新追求你的心思,那样会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顾清绾倒是没觉得,他来找她是为了博得她的好感,因为后悔之类的情愫想跟她旧情复燃。 她也不是因为江行渊的关系,才不想搭理他。 她只是单纯不想跟他再有纠缠不清的关联,不想和他过多接触。 陆祁年继而又说,“餐厅我已经订好了,就在这附近,离你公寓很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她还是想拒绝。 但他又道,“请你吃完这一顿饭,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 他勉强笑了下,“也算是一种告别吧,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又是差不多的圈子,难免还是会碰见,但以后,我们仅仅只是关系简单的朋友,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他说得那么认真诚恳,仿佛是带着跟她吃最后一顿饭的决心来的,导致顾清绾拒绝的话语,在嘴里来回了几遍都没能出口。 罢了。 顾清绾想,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沉默片刻后,她终是答应了他。 …… 陆祁年订的餐厅,确实距离她公寓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 坐在西餐厅里。 顾清绾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江行渊发了条信息过去。 告知他,让他下班来找她的时候,直接到这个餐厅来。 陆祁年瞧见她低头编辑着信息,没说话。 把信息发送过去,顾清绾这才关上手机放到一边,抬头望向对面的陆祁年。 陆祁年将一杯倒好的茶水,推到她面前。 她淡淡道,“谢谢。” 陆祁年本想问她跟江行渊发展到了哪一步,可思虑了下他又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对她道,“我妈之前在网上弄的那些事,希望你不要再介意。” 顾清绾看了看他。 陆祁年视线微垂道,“因为陆氏已经濒临崩塌的情况,她走投无路才有些昏了头,误以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劈腿了江行渊,把她蒙在鼓里给了她不该有的希望,所以她才一时气急弄出那些。”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顾清绾端起茶杯浅啜,“既然你肯出面澄清,就不必再提了,只要陆夫人以后别再来无端生事就好。” “这个你可以放心,她现在没有理由再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毕竟她自己也明白,真得罪了顾家,非但解救不了陆氏的现状,反而还会加速陆氏倒闭的情况。” 第132章 祝你成功,一帆风顺 尽管大约知道陆氏如今岌岌可危的状况,但听了他的话,顾清绾心底还是略有吃惊。 她掀着睫毛望他,“陆氏……真要不行了?” 陆祁年笑得苦涩,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陆氏内部在半年前,就已经出现资金短缺周转不过来的情况。” 她讶异着,“没有什么办法了?” “能用的办法全用了,一直以来都是用着各种法子,苦撑到现在,倘若还是筹不到资金,这周之内,陆氏就得召开记者会宣布破产的消息。” 这周之内陆氏就得宣布破产? 顾清绾震惊的无以复加。 猜到过陆氏的情况很糟糕,但没猜到会糟糕到这种份上,这么快就在崩塌的边沿上。 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陆氏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好歹他们陆家的公司,也是响当当的企业公司,一直都挺风光的,如今走到这地步,有点儿匪夷所思。 陆祁年苦笑一声,“商场如战场,胜败都是兵家常事,三言两语没法说得清,也许这就是陆家的命运。” 确实,一家企业公司会面临倒塌的情况,不是一件事两件事的原因造成的。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有的人会在一片尔虞我诈中杀出血路,也有高山被一点点的瓦解崩塌。 顾清绾心下唏嘘,“就没有一点别的法子了么?” “再好的法子,也不会在一周之内筹到足够的资金维持陆氏的现状,更别谈改变陆氏的危机。” 这么说,陆氏倒闭宣布破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顾清绾想到先前蒋佩茹失了端庄气度的模样,忽然有点能够明白她的心情了。 是因为真的走投无路了,她才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顾清绾抿了口茶,“陆夫人……现在怕是很不好受吧?”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只能接受,再闹也闹不出什么水花来,何况我已经跟她商议好了。” “商议了什么?” 陆祁年道,“我决定等陆氏宣布破产以后,重新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 顾清绾眼瞳微微扩大。 陆起年释然般的笑了下道,“我还年轻,还有的是精力跟时间重头再来,所以陆氏这次宣布破产,想想也没有那么的可怕,只要我还在,就还有机会让陆家走出绝境的一天。” 可是想让陆家再恢复往日风光,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知道他得耗费多少精力时间,也不知道得耗费多少年,才能达到陆家过往的辉煌。 或许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但…… 人活着,总要抱有一些希望,才能更好的前进。 眼睁睁地看着陆氏高楼倾塌,心中的唏嘘跟复杂难以言喻,但顾清绾只是一个局外人,她没有任何的义务跟理由,让顾氏对陆氏施以援手。 于是她久久无言,她也明白了陆祁年非要请她吃这顿饭,是真的在跟她告别。 为过往,也为相识一场。 从此以后,他们就真的是彻彻底底两个世界的人了。 望着坐在她对面的陆祁年,仔细想想,距离之前在陆家那些事后,实际才过去了几天而已。 可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世界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整个人看起来,跟以往有些不同了。 脸还是那张脸,依旧干净俊美,气质温润。 然而此时的他身上,似乎多了些平淡释然的感觉。 那晚她跟江行渊从陆家离开以后,后面究竟是怎么收场的,她完全不知。 于是她禁不住问,“沈漫呢?” 陆祁年闻言,神情一滞。 过了会儿,他才答,“我不知道。” 顾清绾微怔。 “那天晚上,你跟江行渊离开后没多久,我忍受不了他们父女在陆家持续不断的吵闹,就让她父亲把她带走了,从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沈漫被她父亲带走了? 陆祁年眼神微暗,“但他们父女离开陆家没多久,应该就被我妈派人抓走。” 顾清绾又是一阵错愕。 只听他缓缓道,“这些年,她跟我妈结下的恩怨很深,我妈不打算就那么轻易放过她,所以不会让她的日子好过。” 无论沈漫从中作梗,令他们母子关系碎裂也好,还是因为顾陆两家联姻被取消导致陆氏没救也好,蒋佩茹都不会放过沈漫。 那晚蒋佩茹要派人去抓沈漫时,心知肚明沈漫落在蒋佩茹的手里,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陆祁年最终还是心软了点,让她不要伤害沈漫的生命。 至于其他的,他不再多管多问,不再插手理会沈漫的一切。 就当自己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那么一个人。 关于沈漫,他也不想再过多提及,否则那只会让他一遍遍回想起,曾经他以为简单可怜的女人,实际上却有着最可耻不堪,远远超出他想象的一面。 陆祁年脸色略有惨白,对顾清绾勉力一笑道,“我跟你之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那晚我跟我妈说得很清楚,她也跟我保证不会再来打扰你,你可以永远不原谅我,但请你不要介意她曾经的过错。” 顾清绾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如何言语。 只点了下头。 跟陆祁年的这顿饭,吃得有点不是滋味,顾清绾吃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而江行渊也迟迟没有到餐厅来找她。 顾清绾忍不住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到傍晚六点半。 始终不见江行渊的身影也就罢了,他居然也没回她个信息。 顾清绾顿时失了待在这里的心思。 她拿着手机站起身,跟坐在对面的陆祁年告别,“我有点急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她的筷子都没动两次,桌上的菜也没吃几口。 可陆祁年没有再挽留她的理由。 他唇边漾出笑意,“去吧。” 她拿着包跟手机,拉开椅子就要转身。 蓦地想到什么,她身形又顿了下,转头过来,冲他平淡的微微勾唇道,“相信你可以让陆氏从头再来,祝你成功,一帆风顺。” 陆祁年笑着点头了下,客气的道,“借你吉言。” “再见。” “再见。” 第133章 江行渊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走出餐厅,外面的天空已然暗沉。 黑夜笼罩下来,华灯初上。 说好了下班以后,江行渊就来公寓找她。 结果不见他人,也不见他回个信息。 难道他还在忙吗? 顾清绾一边往公寓方向走,一边拿着手机,给江行渊的号码拨过去。 然而等了两秒,电话里却是传来机械的女声提醒,“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顾清绾愣了愣,不在服务区? 没信号还是怎么回事? 她挂断电话,又照着江行渊的号码拨过去。 这一次,还是跟前面一模一样的提醒。 自从认识江行渊以来,她每一次找他,哪怕他在忙接得不及时,也没有打不通他电话的情况发生。 顾清绾不明状况,眉头紧锁。 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顾清绾压住心头的疑惑,决定先回公寓看看。 江行渊这个人,一向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他们既然约好了,等他下班就来公寓找她,就算他手机真的没电,他也会来的。 说不定他手机没电,所以没看到她的信息,直接去了她公寓。 也许他早在公寓等着她了。 如此想着,顾清绾安了安心,加快了步伐直奔公寓。 她乘坐电梯上楼,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莫名的紧张着。 有点难以言状的不安因素,徘徊在她的胸膛里。 电梯门叮地一声响起,两扇门缓缓打开。 顾清绾抬眸走出来,却并未在公寓门外见到江行渊的身影。 他会不会来了以后按门铃,发现她没来开门,就自己按密码进她公寓了? 毕竟江行渊想知道她公寓密码锁不难,她的什么密码换来换去也就那两个,以江行渊的智商估计不难猜到。 何况他搞不好早就问过林妈她公寓密码。 越是这么自我安慰的想着,顾清绾的眉头越是皱得更紧。 她来到公寓门前,熟稔的按下密码,推门进去—— 无论厨房还是卧室亦或者洗手间阳台之类的,几乎是把她公寓里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别说看见江行渊了,实际上连门口玄关处的一次性拖鞋都没人动过。 早上门口玄关的鞋子是怎么摆的,现在还是原样,动都不曾被人动过一下。 江行渊并不在她的公寓里,他甚至没有来过。 得出这个结论的顾清绾,整个思绪都有点凌乱,怎么想这都跟以往的江行渊有点不一样。 他手机关机,没有看到她发过去的信息,还可以理解。 他没有如约在下班后过来找她,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一件事,他可以是有别的急事在忙也很正常。 但怪就怪在—— 江行渊若有其他急事在忙,不能过来,依照他细腻的心思,哪怕他手机没电关机,他也会用其他人的电话,或者是让其他人知会她一声。 他人没过来,也没个消息告知,这不是江行渊一贯对她的态度。 顾清绾忽然想起江行渊的助理陈放。 陈放应该知道他在干什么。 顾清绾正想去翻陈放的联系方式,结果却又想起,她跟陈放接触不多,压根不熟。 根本就没有陈放的什么联系方式。 思及至此,心间愈发无端的烦闷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 顾清绾在公寓里等了很久,也尝试过打了很多次江行渊的电话。 但没有一次,他的电话能被拨通。 她发过去的信息,亦是没有一条回复。 …… 到了晚上快要九点,顾清绾仍旧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公寓。 等待了这么长时间下来,江行渊没来也就罢了,还联系不上他人…… 这太不正常了。 江行渊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滋生出来,顾清绾全然没了淡定,没法再自我安慰的等下去。 她彻底坐不住,急忙拿起包跟车钥匙,果断起身出门。 在取车离开之前,顾清绾找到江行渊安排在她身边,负责保护她的两个保镖。 她直入主题的问他们,“江行渊今晚有没有跟你们联系过?” “江总吗?”两个保镖疑惑着,摇了摇头,“没有。” 顾清绾抿了下唇,“你们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虽然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两个保镖还是依言照办,拿出手机给江行渊拨电话过去。 很快,保镖放下手机对她道,“大小姐,江总的电话打不通。” 顾清绾没有意外。 她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一张漂亮娇俏的脸蛋肃穆得很,转身就朝她自己的车走去。 看着她取了她的车,踩着油门开走,两个保镖虽是一头雾水,可很快还是赶紧尾随上她。 顾清绾一边开着车,一边又拨下林妈的号码。 林妈的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通了。 然而在她问了林妈以后,林妈同样疑惑,“行渊吗?他没有联系我。” 果然。 顾清绾心下一沉。 比她还不明状况的林妈,在电话里问她,“怎么了,大小姐,你找行渊是有什么急事吗?” 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前,顾清绾不打算跟林妈实话实说。 以免林妈担忧。 她淡声道,“没什么事林妈,只是有点小事想找他帮个忙。” 彼端的林妈似懂非懂的应了声。 顾清绾又问她,“江行渊的电话打不通,可能在忙着什么事,您有陈放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有的。”林妈道,“我给你发过去。” “好。” 三言两语便很快结束了这个通话。 没过一会儿,林妈便将陈放的号码发到她手机上。 顾清绾照着那个号码直接拨过去。 原以为,有了陈放的联系方式,或许能知道江行渊在干什么。 可意外的是,陈放的电话虽是拨通了,然而却久久没有人接听。 等这个电话自然挂断,顾清绾忍不住再打过去的时候,里面直接传出对方关机的提示声。 她愣了一下。 就这两秒钟愣神的功夫,她落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没有掌握好方向,险些因为呆愣出神而令车子失控的撞上路边围栏。 顾清绾倏然收回神绪,迅速打过方向盘,这才避免车头直直撞上围栏造成车祸事故。 第134章 你是……大小姐? 敞篷法拉利跑车,在路边一个临时停车位停下。 顾清绾面色愈发肃然紧绷,眼神越来越暗。 陈放的电话打通了,可他没接,随后就把手机关机了…… 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绾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无端端就突然联系不上江行渊,连陈放也不接电话甚至还关机了。 虽然她跟陈放接触的不多,不确定他看到陌生的电话会不会接,但这种不接电话还关机的行为,明显是刻意而为。 这太反常了。 无论是江行渊也好,还是陈放也好,今晚都太反常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她自己有点胡思乱想多疑了? …… 后面顾清绾直接开车去了江行渊居住的公寓,从林妈那里得到江行渊公寓门的密码,按下密码推门进去。 推开门以后,公寓里扑面而来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是顾清绾第一次,进到江行渊时常居住的公寓里来。 她对这个公寓的一切都不熟悉。 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才终于找到灯的开关按下去。 屋内灯光骤然亮起,装潢以黑白基调为主题的单身公寓里,格外的干净整洁摆放整齐。 兴许正是因为这个公寓太干净整齐,连一点杂乱感都没有,一丝灰尘也寻觅不到,反而令顾清绾眉心深皱的略有狐疑。 哪怕是她这样向来爱干净有洁癖的人,也做不到让自己的公寓一点不乱,一丝丝的灰尘痕迹都没有。 所以看到江行渊时常居住的这个公寓时,让她有一种这个公寓只是被人经常打扫,但却并未有人居住的错觉。 完全看不出半点人迹跟烟火味。 不过顾清绾也并未太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这也不是多么值得在意的事。 她随之在江行渊公寓里,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 无论是办公的书房也好,还是主卧或者客卧,不出所料的同样没有看到江行渊。 …… 一无所获的离开江行渊公寓。 再后面,顾清绾又来了一趟顾氏公司。 此时已近晚上十一点。 整栋偌大矗立的公司里,仍旧亮着些许的灯光,看得出来还有部分人在公司里加班。 把车随便找个位置停下。 顾清绾下车,直奔公司大门。 旋转玻璃的大门处,看见她的身影笔直地走过来,拿着警棍的保安立即上前阻止她。 “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顾氏公司吗?” 面对保安的阻拦,顾清绾清脆的嗓音淡淡开腔,“让开,我进去找人。” “找人?你找什么人?”保安问完又严肃道,“不管你找什么人,明天预约了再来吧!今天太晚,公司已经下班关门了,不允许外人进入!” 顾清绾也是有点没想到,有一天她要进自家公司的大门,竟会被自家公司的保安拦下不给进。 不过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无可厚非的事。 她拢了下长发,干脆道,“把你手电筒打开,照着我脸,看清楚我是谁。” 保安也很果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管你是谁,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进去!” “哦。”顾清绾不禁笑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去,那顾家的大小姐来了,能不能进?” “啊?” 保安猝不及防的一呆。 她渐渐失了耐性,没有心思跟他说多余的废话,冷肃地看了看他道,“赶紧打开手电筒看清我的脸,再想想我能不能进去。” 保安果真将手电打开,对着她的脸一照。 刺眼的光线落到脸上,顾清绾不遮不挡,本能的眯起眼睛。 在清晰望见她五官模样的那一刻,保安拿着手电的手一抖,诧异瞪大双眼,“你是……大小姐?” 顾清绾极少亲临顾氏公司,公司上下在现实中真正见过她本尊的人屈指可数。 但她的那张脸,整个公司里却没人不认识。 毕竟要是连公司总裁的亲闺女都认不出来,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估计迟早都得打包走人。 顾清绾嗯了一声,“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保安狐疑了很久还是不敢相信,再三打量了她片刻,试探的道,“你真的是大小姐吗?” 顾清绾愈发有些不耐烦了,蹙紧眉梢眯着眼睛盯着他,“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我爸,让他亲口跟你确认我的身份?” 说着她便要去掏手机。 “不不不!”保安讪讪的摆手,“那倒是不用了。” 他哪有那个资格跟顾总通话。 而且这脾气,是传闻中他们的那位大小姐没错了。 保安惊慌失措的赶忙收起手电,点头哈腰的道,“大小姐您见谅,我才来公司半年多,以前没在公司里见过您本人,担心有人冒充您的身份才多有得罪,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也是职责义务才警惕了点,顾清绾倒不至于对他生什么气,只是她有点着急想进去,才会没什么好脾气的耐心。 她挥了下手,“行了,我急着找人不怪你,开门让我进去。” “好的。”保安迅速又狗腿的给她把大门打开,不由好奇一问,“这个时间点,在公司加班的人不多了,大小姐您这么晚了来公司是想找谁,要不要我帮您找?” 她随口应道,“找江行渊。” “啊?江总经理吗?” 顾清绾想起什么,转头来问他,“你上的是中班还是夜班,今晚有看见江行渊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么?” 保安摸了摸头,“我上的倒是中班,等会凌晨十二点才轮值下班,不过我没有见到江总经理今天从公司大门出来,不知道他下班是走的公司后门还是在加班,也有可能他走的正门但我没注意。” “那江行渊的助理陈放呢,你有没有印象?”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顾氏总部这个公司有几百近千个员工,一天进进出出大门的人那么多,他忽略了谁进出大门也很正常。 她算是白问这一嘴。 顾清绾有点心累,摆了下手,“行了,忙你去吧,我自己进去找。” “好的大小姐,您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声。” 第135章 他对江行渊做了什么? 走进旋转玻璃的大门。 前台早已下班,整个一楼大部分的灯都关了,只留着几盏照亮,也没有人,显得格外宽广空阔。 顾清绾径直来到电梯前。 她乘坐电梯,正想按下江行渊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从来就没有打听过江行渊的办公层是哪一层。 如果不是今晚去了他居住的公寓,如果不是亲自来了一趟顾氏公司,或许她恐怕还是没能清晰的意识到—— 她对他的生活,他的工作,究竟了解少到什么程度。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对他比别人对他更熟。 毕竟他的养母林妈是顾家的保姆,跟她相当的熟悉还经常给她送饭,而江行渊在她家公司里任职,是为了顾氏在工作。 况且他还经常围在她身边转。 很多跟她有关的事情里,都有他的身影在里面,他帮她处理解决过不少的事,照理来说,他们很熟稔才对。 可实际上,是江行渊对她的生活参与其中的熟悉,反观她对他不止谈不上多么了解,甚至可以说知之甚少。 就连现在她来她家公司找他,却连他的办公室在哪一层都不知道的窘境都会发生…… 她不懂他,不了解他真正的生活和工作的一切。 所以她才会连他为什么今晚这么反常的原因也不懂,她甚至不懂如果连公司都找不到他人的话,她还能去哪里找到江行渊。 她也无法确定,他跟陈放如此诡异反常,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 顾清绾落在电梯按键的手指,就那么僵了住。 黑白分明的眼瞳,凝滞不已,越是细思下去,脸色越是发白,心头的不安越浓。 就在这时,另一个电梯响起动静。 有人嬉笑着,从另一边的电梯走出来。 顾清绾凝固的眸子望着前方,经过她这个电梯的两个女生,在瞥见她站在电梯里的身影时,毫无防备的先是吓了一跳。 随后她们反应过来,“你是……大小姐吗?” 顾清绾嗯了一声,难言的滋味堵在她心口。 从两个女生的惊吓中,不用多想都知道,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她,是多么惊悚吓人的一件事。 她抿唇,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问,“你们知道江行渊的办公室,在哪一层吗?” 两个女生对她的态度立即毕恭毕敬,如实告知了她江行渊的办公层,随之好奇问道,“大小姐您这么晚来公司,是找江总经理?” “对。” “可是江总经理不在公司里啊。” “……不在?” “是啊。”其中一个女生不解着,“我是在江总经理办公层工作的,他早就离开公司了,现在并不在公司里加班。” “……” “大小姐您怎么不先给他打个电话,这个时间点怎么还能让您来公司找他,这不是让您白跑一趟吗?” 顾清绾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精准捕捉到字眼,她双眼一亮,疾步走出电梯抓住那个女生的手臂,“你是在他的办公层工作的?” 那个女生点头。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么?” 女生想了想,“应该是下午四多点吧,因为那个时候陈助理不在,我有资料要交给江总经理,敲门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并不在办公室里,后面也一直没见到他再回办公室。”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江行渊就已经不在公司里了? 顾清绾错愕着。 那股惴惴不安愈发的浓郁。 她抓着女生手臂,急急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江行渊是什么时候,在你去找他之前,有没有听到他接过什么电话或者见过什么人,他离开公司之前有没有告诉谁,他要去办什么事?” 女生尴尬着,歉意的道,“对不起啊大小姐,我工位距离江总经理的办公室挺远的,所以真的不知道这些……” “那陈放呢,你下午还有没有见过他?” 女生摇头,“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陈助理抱着一堆资料离开公司,后面就没有再见他回来过了。” 顾清绾怔了怔。 那个时候陈放是给她送资料去的。 所以也就是说,陈放给她送完资料离开她公寓之后,就没有再回公司了? 种种疑惑盘踞在顾清绾的脑海中,她却什么什么捋不清。 两个女生见到她这个模样,不禁面面相窥了下,担忧又试探的道,“大小姐,江总经理跟陈助理……出什么事了吗?” 顾清绾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行渊那么早就离开公司,却并未去她公寓找她,也没联系过她。 就算他是因为工作出去应酬,或者有他自己的私事要忙之类的,这么晚也该联系她,或者回他的自己公寓吧? 然而他通通没有。 陈放给她送完资料没回公司,方才打通了电话却不接,还把手机关机了也很奇怪。 顾清绾找不到任何一种理由,能解释得了这些奇怪的地方。 江行渊应该不太可能……在故意躲着她吧?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吧? 她才答应跟他在一起,在今天他来公司之前,他们都还是好好的,相处的十分融洽甚至可以说是甜蜜的。 他们没有任何争执不快的事,让他有理由躲着她。 可如果不是在躲着她,又怎么解释他无法取得联系,连陈放也故意关机? 即便往最坏的情况去猜,江行渊出了什么意外事故受伤之类的,他不让她知道,他会连林妈也隐瞒不说吗? 他不怕自己无法联系的失踪,反而更令林妈更担心他吗? 难道…… 一个顾清绾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测,在她脑海中冒出来,令她神色愈发的僵滞苍白,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她神色不对劲,半天不见她回答,两个女生心中愈发狐疑,“大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们……” 顾清绾面色逐渐沉下去,“麻烦你们帮我一个忙。” 两个女生受宠若惊。 “不麻烦的,大小姐您尽管说。” 顾清绾让她们帮忙的事很简单。 那就是让她们打听,江行渊离开公司之前见过什么人,接过什么电话,因为什么事而离开公司。 以及陈放有没有跟公司的其他人联系过。 两个女生是在第二天早上上班以后,给顾清绾回了的电话。 “大小姐,打听到了。”顾清绾接听了电话,听到女生道,“昨天下午顾总突然来了公司一趟,单独见过江总经理,当时顾总的秘书把其他人都遣散了,所以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没有人看见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 顾清绾整颗心都沉到谷底。 果然。 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她爸果然去找过江行渊。 “至于陈助理也没跟谁联系过。”电话里的女生嘀咕道,“好奇怪,说起来今天江总经理跟陈助理都没来公司……” 顾清绾却不觉得奇怪了。 她已经渐渐想明白,江行渊跟陈放为何失踪联系不上了。 她只是有点没想到,顾战柏居然连一个招呼都没打,一句话都没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单独见了江行渊却不跟她说一个字。 他对江行渊做了什么? 他怎么能这样? 第136章 江行渊只是出差了 顾清绾风风火火的开着车杀回顾家。 佣人见到她进别墅门,发现她难看至极的脸色,立即慌忙迎过来,“大、大小姐,您回来了。” 顾清绾一身气势格外凌冽阴沉。 她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想找的人,转头问佣人,“我爸呢?” “老爷他……” 佣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 不等佣人答话,这时何雅穗款款从楼上下来,略有吃惊的道,“绾绾?” 顾清绾循声,昂头看向她。 何雅穗仍旧挂着温婉得体的笑,不急不忙的从容走下来,脸上看不出半点异色,“你怎么这么早突然回来了,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叫厨房给你准备早点什么的?” 顾清绾没有那个心情跟功夫,跟何雅穗维持那些客套寒暄。 她面色肃紧的道,“何姨,我爸在哪?” “你爸?”何雅穗笑着问,“你这么早回来是找你爸吗,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清绾的耐性几乎售罄,懒得和她说这些多余的废话,直接进一楼的书房和二楼的卧室找人。 在二楼走廊上,乔悦儿见到她急匆匆的身影和阴沉沉的面色,问了她一句,“你在干嘛?” 顾清绾亦是没搭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按照通常习惯来说,这么早,顾战柏本应该还在顾家别墅里。 然而顾清绾几乎是把整个别墅上下,包括后面花园的每个角落通通都找了一遍,却始终不曾看见顾战柏的半个人影。 站在后面花园的泳池旁,顾清绾神色愈发的难看。 何雅穗走过来,温声道,“绾绾,你别找了,你爸不在家里。” 顾清绾不善的目光,倏地盯向她,语气已经变得冷厉阴鸷,“你既然明知道他不在家,为什么不早说?” 故意的是吗? 看她着急的样子,让她很愉快吗? 面对她阴沉的质问,何雅穗神情一僵,尴尬的笑了下,心虚找补道,“我这不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才让你这么着急找你爸……” “他究竟在哪?别再让我多问一次了何姨。” 顾清绾连多余一秒钟都不想跟她浪费,口吻咄咄逼人的质问,全然没有了往日对待她的那份客气。 仿佛何雅穗再不老实交代出来,很难保下一秒她会做出什么事。 何雅穗顿了顿,这才收敛起虚假的笑容,慢慢开口道,“你爸已经去公司了。” “去公司了?” “就在你来之前不久,他才坐车走的。” 看着何雅穗的脸,顾清绾心下冰冷的严重怀疑,何雅穗之前明明知道却故意不答,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可尽管她再怎么怒不可遏,现在也不是跟何雅穗计较这点小事的时候。 料她不敢骗她,顾清绾冷冷收回视线,掉头就走。 站在角落的乔悦儿,看着顾清绾离开花园,她这才走向何雅穗,满脸都是不解,“妈,顾清绾这是又在抽什么风了?” 何雅穗笑了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因为行渊来的。” 乔悦儿怔了下。 “昨天下午你爸去了一趟公司见过行渊。”何雅穗慢悠悠的从容道,“我想她应该是找不到行渊,又打听到你爸见过行渊的事,所以来找你爸问行渊的行踪。” 乔悦儿想起来,先前何雅穗就说过,江行渊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的事。 至于原因,则是顾战柏为了防止,江行渊跟顾清绾有情感纠缠。 没想到顾战柏居然真会为了那点事这么做,而且来的这么快。 乔悦儿错愕万分,难以置信,“所以……行渊真的走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爸什么都没跟我说。” 顾战柏甚至没跟她提过,他见江行渊时都说过什么,江行渊不见了,也是她透过顾清绾反常的模样猜出来的。 何雅穗慢悠悠的笑着,眼里透出几分精明,“行渊如果真走了也好,没有他在,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跟她一副完全看好戏的心态不同,乔悦儿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复杂。 何雅穗瞥向她,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悦皱眉道,“之前我说过什么你最好别忘了,这件事我们管不着,你也管不了,别在他身上再打什么心思主意。” 乔悦儿闷闷低落道,“知道了。” …… 得知顾清绾回来的消息,林妈正在别墅门口等着她。 待顾清绾从后面花园出来,经过别墅门口正欲离开,林妈上前叫住她,“大小姐。” 顾清绾脚步停下来,望向五十多岁的林妈。 “大小姐,你知道行渊在哪吗?”林妈眉眼间净是担忧,“从昨晚你给我打过电话以后,到现在我都联系不上他人。” 看来即便林妈在顾家里,却对顾战柏做了什么一无所知,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顾战柏当然不可能会让林妈知道什么。 顾清绾心绪沉重晦涩,面对着林妈,喉咙跟被鱼刺卡主一样,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沉默着。 “大小姐,怎么了?”林妈渐渐察觉不对劲,“是不是行渊出什么事了?” 顾清绾想,无论顾战柏还是江行渊,应该都不想让林妈卷入这件事来,所以他们谁都没对她透露过半点只言片语。 看她还是不说话,林妈神情愈发紧张,“难道行渊真的出什么事了吗,他受伤了还是……” “林妈,没事。” 在如实告知还是故意隐瞒的挣扎间,顾清绾最终选择隐瞒。 她还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还没有找到江行渊,这个时候把实话告诉林妈,只会增加她的忧心忡忡。 既然他们都没把这件事扯到林妈身上,隐瞒了她估计也是为她好。 顾清绾想了想,对林妈扯出一个浅笑的弧度,随口编造出一个理由,“江行渊只是出差了,他没事,您别多想。” “出差了?” “嗯。”顾清绾道,“联系不上他,是因为这趟出差是保密的,等忙完了以后他会联系你。” 她不知道这种理由,能不能让林妈相信,可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顾清绾努力安抚道,“林妈你放心,江行渊不会有事。” 这件事因她而起,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找到江行渊,给林妈一个交代。 第137章 这是,不躲了吗? 顾清绾又来了一趟公司。 这一次,她畅通无阻进入公司,乘坐电梯直抵顾战柏的总裁办公室。 公司里的人难得见到她,纷纷哗然。 毕恭毕敬,“大小姐。” 顾清绾谁都没有理会,直直地朝着总裁办公室走。 原以为来了公司,就能见到顾战柏,不料想,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后,却并没有在里面见到他。 顾清绾只能抓了个人问,“我爸呢?” 顾战柏有三个秘书两个助理,各司其职负责不同的事,此人是他的秘书之一。 见到她这副阴沉沉压抑着怒火的架势,秘书也不敢迟疑,回答道,“顾总已经走了。” 顾清绾完全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走了?” “是的。”秘书说,“就在大概十分钟前。” 顾清绾忍不住低骂一声。 这一早上,她从顾家找到公司,一路追着顾战柏跑,结果他总是快她一步,在她找到他之前先离开。 而这期间,她给他打过无数电话,顾战柏没有接听过一次。 就连经常跟在他身边的秘书助理,甚至居然也不接她电话。 这要说顾战柏不是在故意避开她,鬼都不信。 顾清绾咄咄逼人的盯住秘书,“那他离开公司以后,去了哪里?” “顾总的行程,只有刘秘跟杨特助才会知道。” 秘书畏畏缩缩的,顾清绾脸色铁青的威胁,“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顾氏你也不用再待了。” 她很难不怀疑,这些秘书助理都已经得到顾战柏的指示跟他打配合。 秘书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您下去看看就知道了,顾总的车都已经不在公司了。” 顾清绾烦得不行。 再怎么逼问他们顾战柏的行踪,显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放弃。 顾清绾咬着牙开着车离开公司。 她倒是要看看,顾战柏能躲她躲到什么时候。 她不信,他还能一辈子都不面对她不成? 就算是掘地三尺,她都得让他把江行渊交出来! ……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车内。 秘书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对后座中的男人道,“顾总,大小姐从公司离开了。” 顾战柏浑厚的嗓音嗯了一声。 他坐在后座中闭目养神,可他搁在一旁的手机,一遍遍不停歇响起的电话。 跟夺命连环扣似的,吵得人根本没法静下来。 秘书终是忍不住道,“顾总,就这样故意躲着大小姐,也不是办法,迟早我们都得面对大小姐的。” 从顾家躲到公司,再从公司躲到外面来,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顾战柏当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可一想到顾清绾那性子…… 他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父女碰上面,那铁定就是火星撞地球,一碰就炸。 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谁也别想舒坦。 顾战柏无奈,光是想想都觉得太阳穴发痛,“能躲一时是一时,让先让她冷静点再说。” 秘书凝重道,“我就是有点担心,按照大小姐的脾气,您这么冷处理她,反而让她更加没法冷静下去,变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顾清绾最讨厌冷暴力。 顾战柏如此刻意的躲避着她不肯面对,跟冷暴力有什么区别? 这些他又何尝不懂? 秘书说,“顾总,为了江总经理的事,影响到您跟大小姐的感情,让大小姐从此对您有了成见,那就不太好了。” 顾战柏缓缓叹气,十分无可奈何,“不躲着她,就得吵起来,我现在不想跟她吵。” 就他们父女的脾气,说都不可能说服得了谁。 他现在若是见了顾清绾,场面估计很难收场。 顾战柏颇为烦恼的摆了摆手,“不管怎么样,暂时能避就避吧,起码现在还不用吵翻天,之后看情况再说。” 看他执意是要躲避顾清绾,秘书只能不再多言。 既然要躲着顾清绾,顾家跟公司暂时都是不能待的。 于是这一天,顾战柏哪里都去,唯独就是不回顾家,不去任何一个能被顾清绾猜到的地方。 被他约出来吃饭闲聊的老总们,纷纷称奇道,“平时想见老顾你一面还得提前打个招呼,三请四请都难得请你出来一次,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约我们出来吃饭?” 顾战柏身居高位又一把年纪,根本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应酬,素来都是别人想方设法的巴结邀请他。 而他年纪大了开始注重养生之道,约他喝喝茶泡泡脚他还乐意点,吃饭喝酒打牌之类的娱乐,他理都不理一下。 面对众人的调侃,顾战柏随便打个哈哈搪塞过去,“经常在家里待久了,这把老骨头都要生锈了,偶尔也是需要出来活动活动,省得你们一天到晚在背后蛐蛐我舍不得出门。” 他都不好意思说,他是被他的亲闺女给逼的不敢回家。 堂堂顾氏老总居然怕自己闺女怕到连家都不敢回,传出去威严尽失不说,他的各种老友们还不得拿这事笑他到老。 唉,当爹真难。 …… 结束跟那些老总好友的饭局后,顾战柏又乘车走了。 时间一转,到了晚上。 此时的顾战柏,正待在郊区一处僻静的山庄里喝茶。 现下没了旁人,只有他一个。 这时,秘书推开推门,轻声走进来对他道,“顾总,大小姐快要门口了。” 一天了。 这都过去了一个白天,她还是不死心,还在锲而不舍的找着他。 甚至还被她找到这里来。 顾战柏放下茶杯,叹着气摇头。 这都能被她给追来,他也是真服气了。 秘书道,“司机已经把车开到后门,我们从后门离开,能跟大小姐错开不会碰面。” “不用了。” 秘书略有诧异,“……这是,不躲了吗?” “不躲了。” “那要不要让保镖把大小姐拦下来?” 他摆手,“不用拦着她,放她进来。” 顾清绾明显见不到他誓不罢休。 现在都已经晚上八点,再躲他还能躲到哪去? 再躲他就别想休息了。 顾战柏可没那个精力,整天整夜的跟她这么耗。 第138章 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江行渊回来? 整个环境清雅的偌大山庄,被顾战柏一人给包下来。 开着车的顾清绾,远远看见,山庄门前站着一排排的保镖。 她对正在通话的人说,“看到我爸的保镖了,果然在这里,先挂了。” 电话里的人是左臣。 她之所以能追着顾战柏跑,最终找到这里来,左臣功不可没。 他没少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绞尽脑汁最后才查到顾战柏在这个山庄里。 左臣疑惑问她,“大小姐,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父女到底在上演什么你追我赶相爱相杀的戏码,我怎么有点看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一言难尽,改天请你吃饭再跟你解释。”顾清绾抿了抿唇,“今天谢了。” “好吧,那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左臣跟她关系很铁,基本上能帮的事他都义不容辞。 结束这个通话,车也在山庄前停下来。 顾清绾摘掉蓝牙耳机扔到一边,拧开车门下去。 顾战柏的保镖看见她径直走来,“大小姐……” “你们要拦我吗?”顾清绾很直接,“如果要拦我的话,先跟我的保镖打一架吧。” 顾战柏的保镖看见她的两个保镖前后脚的抵达,一时都很为难,“这……应该不用了吧,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动手。” “那就让开,别挡我的路。” 顾战柏的保镖们互相看了看,好在顾战柏的秘书急匆匆迎出来,“都让开,让大小姐进来。” 得了命令,保镖们这才让开身。 顾清绾瞧着同样死活不接她电话的秘书,知道他姓刘。 她凉凉含笑,“怎么的,终于想明白再怎么躲也是白费功夫,还是我爸让你来挡着我,他从后门溜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刘秘书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在她眼中死了千百次了。 刘秘书心虚扯笑道,“大小姐您说的哪里话,顾总就在里面,请您进去呢。” 顾清绾已经不敢相信顾战柏身边的任何一人。 她冷下眉眼道,“刘秘书,我憋了一天的火气,如果进去没有看到我爸在里面,你应该知道会怎么样吧?” 她像被当猴一样溜了一天,饶是脾气再好此刻都得火冒三丈,可不会再管谁无不无辜。 刘秘书冷汗冒出来,讪讪道,“大小姐您放心,这次真没骗你。” “最好是。” “您跟我来。” 刘秘书带着她走进山庄,经过一片假山流水的前院,进入一座复古十足的中式建筑里。 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最里面那间茶室。 刘秘书停下来,“顾总就在里面。” “推门。” 刘秘书推开推门,顾清绾一眼望见,坐在窗边茶桌前的顾战柏。 她这才终于确信自己没有被耍。 顾战柏抬起苍劲的眼眸看向她,话是对她身旁的刘秘书说的,“你先退下吧。” “是。” 刘秘书朝她微微颔首了下,转身走开。 顾清绾抿了抿唇,努力压制着心头无处宣泄的火气,冷着脸迈开步子,走进茶室。 顾战柏朝对面空着的位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找了一天累了吧,喝点茶吃点东西。” 她看起像是还有心情跟他喝茶吃东西吗? 茶桌上,倒着一杯热茶,摆着几盘水果甜品之类的小吃。 顾战柏不爱什么糕点甜品,这些明显是给她准备的。 “我不跟你吵,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顾清绾在他对面的位子里坐下来,没动那些糕点甜品,直入主题的道,“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江行渊重新回到公司?” 顾战柏皱了皱眉。 顾清绾直接断了他想否认的意图,“别说你没见过江行渊,也别说他失踪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要跟我浪费这种没必要的口舌,我很难再维持这份心平气和。” 虽然她这整整一天怒火灼烧,可真到了现在,面对着顾战柏,她反而没有脾气发作见面就闹。 第139章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江行渊在哪里了吧? 想象中的争执吵闹并未发生,顾清绾出人意料的平静着,不温不火的坐在他对面,但她的言辞话语间,却遍布犀利暗芒。 顾战柏惆怅暗叹,既觉得欣慰,又感到忧愁。 欣慰的是,她遇事不乱反倒是能冷静处理。 忧愁的是,她现在要跟他谈的事,着实令他头疼不已。 “行渊怎么样,你就那么在意吗?”顾战柏望着她,语调轻缓无奈,“难道你以为我还会伤害他不成?” 顾清绾波澜不惊的凉凉道,“如果你会对江行渊下手的话,那我们父女就很难再像现在这样,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你——” 顾战柏无语。 她这意思是,倘若他真对江行渊动手,她就要反了他不成? 她竟然能为江行渊跟他造反? 他真是被狠狠孝顺到了。 “爸。”顾清绾唇畔轻抿,黑白分明的眼瞳定定睨着他,“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就是相信你,知道你一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江行渊动手。” 虽然顾战柏这次的行事作风,让她很不愉快,不过顾清绾倒是能笃定,他不至于真正对江行渊的安危构成什么威胁。 他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并且恰恰相反的是,他看似威严锐利,实则心肠相当的柔软。 他从不会对任何人赶尽杀绝,哪怕是生意场上锋芒相对的敌人,他打败了对方也会留对方一条活路,绝不将人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是竞争对手,都对他礼敬三分。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一直信赖器重的左膀右臂,动什么狠毒的心思呢? 顾战柏叹气蹙眉,端起精致的茶杯浅啜一口,“不管我做了什么,哪怕确实自私,我也是为了你好。” 真是让人毫不意外,千篇一律的说辞。 当然,顾清绾自然也是相信,在事关她的事情上,无论顾战柏做了什么,的确是出于为她考虑的目的,不可能会害她。 只是这一次,她实在难以理解,无法苟同他的想法以及做法罢了。 放下茶杯,顾战柏慢慢道,“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单独见过行渊,但如果我提前跟你商量,换个折中的法子,你的脾气也不可能跟我达成统一意见,说服不了你,我只能把主意打到行渊这边。” “之前我确实有些意气用事冲动了点,不应该为了意见不合的事顶撞你和你吵。” 江行渊说过几次,让她不要因为他跟顾战柏闹矛盾起争执。 于是这一次,顾清绾真的也做到了。 她静了静道,“我现在很冷静了,我就想知道,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江行渊重新回到顾氏?” 顾战柏深沉的眉眼间很复杂。 顾清绾不想浪费多余的口舌,定定地看着他,干脆张嘴道,“不如你开个条件吧,只要能让江行渊回来,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条件,我都答应你。” 只要是她能做到的条件都答应么…… 顾战柏心底不是滋味,抬了抬苍老皱褶的眼皮,“以行渊的能力才干,就算他离开顾氏,在哪都不会埋没他,你至于这么做吗?” “不至于吗?”顾清绾面色不起不伏,从容不乱的道,“你也知道他以他的能力在哪都会混的不错,那你就舍得顾氏流失这么个人才?” 顾战柏,“……” “你也舍不得,所以你才无言以对。”顾清绾笃定着,随之又认真劝说道,“一码归一码,感情跟公事不该混为一谈,只是为了杜绝我跟他情感方面的事,你这么为难他逼走他,是不是太过糊涂了?” “……” “你不觉得会寒了人家的心吗,真把他逼走了,对顾氏也是一个重大损失不是吗?” 顾战柏烦闷着,“你以为我不懂这些吗?”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这么固执?” “我也是没有办法。” 怎么能叫没办法? 顾清绾微微抿下唇,脸色渐冷的道,“那就做交易,提条件。” “如果我的条件是让你对他死心呢?” 顾战柏猝不及防的话,令顾清绾蓦然一滞。 早就算到,如果真跟顾战柏提条件,他的条件是这个。 果然事实不出所料。 于是顾清绾没有过多迟疑,点下头,“可以。” 她回答的很痛快,完全看不出半点挣扎。 这个答案也叫顾战柏极其意外。 他狐疑着,“你答应了?” “对。”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她对待感情不也是向来固执的么,如果不是她自己在对方身上撞个头皮血流失望透顶,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况且,他越是这么强硬顽固的反对,理应来说,她应该是更加愤懑抵抗。 怎么可能会答应他,这么轻轻松松就放弃了? 难道她对江行渊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喜欢,感情还浅所以可以轻易放弃? 顾战柏对她深感怀疑。 顾清绾漂亮白皙的脸蛋上平平静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爸,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认得清现实。” 顾战柏老眸微眯,目光愈发充满了打量跟狐疑,“你认得清现实?” “虽然我不赞成你把公事跟私事混为一起,可我无法改变你的主意。”顾清绾淡淡冷冷的道,“毕竟你也承认了自己的自私,说自己是没有办法。” 顾战柏不说话。 “你为难江行渊,不过就是不想让我跟他有什么情感上的纠缠而已,而我不希望因为情感上的纠缠,导致他失去他现有的一切。” 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不应该因为她而付出这种代价。 微顿,顾清绾双眸清冷的肃紧道,“所以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只要能让他重新回到顾氏,我可以不喜欢他,跟他保持距离不再私下来往。” 顾战柏,“……” 所以她这算是没那么喜欢江行渊,还是太喜欢? 不过,无论她究竟有没有那么喜欢江行渊,她最终做出这个选择,明显是对现实充满了无奈。 她不想让江行渊走,只能迫不得已跟他做这种交易。 毕竟顾氏如今还是他说了算。 “我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江行渊在哪里了吧?” 第140章 他是自愿离开的 顾清绾骤然话锋一转,顾战柏老眉又深皱起来。 以为他的犹豫是不信她,顾清绾郑重沉声道,“我既然承诺了就不会食言,只要你把江行渊交出来让他重回顾氏,我说到做到,以后断绝跟他私下所有的往来。” 反正她也要进顾氏了。 顾清绾暗暗的想。 私下没有往来,可公事上的往来,这是没法避免的。 在同一个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一天因为公事碰上个几面,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至于喜不喜欢什么的,反正她不说出来不表现得那么明显,顾战柏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跟江行渊。 等到顾氏都是她说了算的时候,她爸想反对也没用了。 虽然这么做确实有点狡诈,但她爸别公私不分,她也不至于这样。 兵不厌诈嘛,这是逼不得已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把江行渊先交出来再说。 然而顾清绾说完以后,等了很久,顾战柏始终不曾开口。 她心中有些没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顾战柏深皱眉头,缓缓的道,“我交不出人。” “这是什么意思?”顾清绾倏然怔愣,心头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人不是被你控制着的吗,你怎么会交不出来?” 顾战柏半垂目光,口吻晦涩,“如果我说,我根本就没有控制他呢?” 她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勉强扯了扯唇,顾清绾明显难以信服,“你去找过江行渊以后,他人就不见了,不止他,还有他的助理陈放也不见了,除了你会把他们带走控制起来,他们怎么会无故消失不见?” 江行渊跟陈放不在他手里,还能在哪? 顾战柏闪烁其词的道,“我是见过行渊不假,也跟他谈了些话,但我没有让人控制他。” “爸!” 维持了这么久的镇定平静,最终还是失了冷静。 顾清绾彻底坐不住了。 她豁然起身道,“把我骗得团团转有意思吗,到现在你还在耍我?” 顾战柏的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顾清绾气得胸口跌宕起伏,面色又怒又冷,“你是坚决不肯放了江行渊对吧?” “他不在我手里,你让我怎么放人?” 这种话,顾清绾怎么可能会信他,“他们若是不在你手里,你告诉我他们还能在哪?” “我不知道。” “你还是在骗我!”她气愤着,“说好了谈条件,我答应了你的条件,可你却出尔反尔连人都不肯交出来,你没有一点诚意!” 顾战柏抬头看着对面骤然愤懑的她,“既然你都承诺了会对他死心,他人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连他人都不肯交出来,我们谈的条件还有意义吗?” 顾战柏一双老眸疑似心虚的闪烁着,“不是我不肯交,而是我交不出来,我说了我没有控制过他。” 顾清绾的脸色愈发愤懑的阴沉。 “他的助理陈放倒是在我手里。”顾战柏又道,“不过他没事,只是被我的两个保镖守在他的住处看着他,让他暂时不跟外界联系而已,你不用担心。” 她讽刺笑着摇头,“既然江行渊不在你手里,你控制着陈放不让他跟别人联系又是为了什么?”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陈放一定是最快发现江行渊失踪不见的人,一旦陈放知道这点,必然会去找她。 他控制陈放,只是不让陈放跟她联系。 不等顾战柏答话,顾清绾便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点,随之她又渐渐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她浑然一震。 事实好像跟她想不太一样。 逐渐有点相信,江行渊可能真的不在顾战柏的手中。 顾清绾睁着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眸,神情肃紧而定定地注视顾战柏,试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痕迹来。 她喃喃的猜测道,“江行渊不在你手里,但你还是控制着陈放不让他跟我联系,是因为在你跟江行渊单独见过面以后,他就已经离开了,你怕陈放太快知道这个事实跟我联系,让我有时间可以阻止江行渊的离开……” 顾战柏沉默。 “所以你不会对陈放不利,你只是想拖延时间隐瞒江行渊已经离开的事实,你想拖到足够多的时间,让我没有办法去拦住江行渊让他留下来。”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天整整一天,顾战柏都躲着她,那就不是单纯不想跟她吵架那么简单。 他分明也是在拖延时间,把她拖到现在。 她被骗了! 猛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顾清绾浑身一震,双眼错愕万分的扩大。 顾战柏沉吟严肃道,“我现在可以让保镖放了陈放。” 她现在已经反应过来江行渊离开了,时间也争取拖延够了,再控制着陈放也没什么作用,他自然是可以放人。 顾清绾感觉自己的全身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难以相信她居然被骗得彻头彻底。 她身体僵硬的犹如木桩似的,浑身从头冷到脚底,“你跟江行渊究竟说了什么,是你把他逼走的?” “我没有逼他。”顾战柏晦涩道,“他是自愿离开的。” 顾清绾笑了。 她讽刺笑着摇头,“爸,到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顾战柏无奈,“我现在说的就是实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那你告诉我,江行渊是怎么自愿离开的,你跟他见面的时候都谈了什么,是怎么做到让他自愿离开,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到现在她都跟江行渊无法取得联系,今天也曾让陈放帮忙找过江行渊,但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倘若他不是迫于你的压力,是自愿离开,不想留在顾氏了,他为什么不对我面对面的亲口说出来?” 她一连串的问题轰炸而来,顾战柏目光微闪,只回答她,“他不跟你联系,也许他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 他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可江行渊是见过他之后才离开的,他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如果不是他跟江行渊说了什么,让江行渊无法选择只能离开,又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顾清绾算是懂了。 顾战柏分明不打算如实对她坦白。 于是她也彻底失去耐性,连再多说一个字的欲望都没有,倏然冷冽的转身。 顾战柏一惊,“你去哪?” 第141章 我阻止不了她,是你赢了 顾清绾冷冷道,“说来说去你毫无诚意,拖延时间直到现在连真正的实话都不肯说,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聊了。” 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她已经被他拖着,浪费足够多的时间了。 顾战柏紧张了,“你要去找行渊?” 顾清绾不予理会。 “你给我站住!” 顾战柏呵斥着,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显而易见,她已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看她疾步如风的往门外走,顾战柏再也坐不住。 他腾地站起身,“他人已经消失超过一天一夜,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你现在还能去哪里找他?” “那是我的事,你别想拦着我。” “你出去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去找就是多此一举!” “是不是多此一举,也和你无关了。” “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是不是?”顾战柏愤愤道,“所以你刚刚跟我谈的条件,根本就是你的缓兵之计,你从来就没打算真正对他死心是吧?” 顾清绾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回头,口吻冷硬,“既然江行渊已经被你逼走,我们之前谈的条件就不作数。” 果然! 他就知道她刚才也是在骗他。 顾战柏重重冷哼道,“那你就去找吧,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就算你把整个桐城的地都给翻过来,都不可能找到他了!” “我不意外他已经离开桐城了。” 毕竟顾战柏拖了这么久,过去二十多个小时,时间充裕的都足够江行渊从南半球飞到北半球了。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江行渊的行踪都被顾战柏给抹去。 顾战柏是有足够的时间跟能力做到这种事的。 不然她让左臣帮忙调查江行渊的行踪,怎么会连一点信息踪迹都寻觅不到? “既然你都心知肚明他不在桐城,你还能去哪里找?”顾战柏愤懑道,“难道你要大海捞针吗?” 顾清绾冷冷抿着唇,“就算是大海捞针,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何况她又不是傻子。 “我没法主动找到江行渊,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让江行渊知道我在找他吗?”顾清绾满眼坚定固执,“一天不行就十天,十天不行就一个月。” “……” “一个月如果都不行,那就是一年两年……总之,如果漫天宣告我在找他,只要他还活着,总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一天吧?” 她说得出这种话,那她还真能做到这种事。 要她屈服于她不愿意的事很难很难,但要她去做她乐意且在意的事,无论多么困难她都会坚持到底。 她从小到大都有一股子的反叛劲儿,倔强得跟牛一样。 顾战柏无力了,苦口婆心的道,“就算你做到这种份上也是没有意义的。” “有没有意义,只有做了才知道。” “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想,既然他离开都没有跟你说一声,哪怕你散布各种你在找他的消息出去,他看见了就一定会联系你么?他如果会找你,他就不会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 “我也直白跟你说,我没有强迫逼他不跟你联系,他一声不响的消失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没逼过他!” 顾清绾心房僵滞,面色隐隐发白。 她用力抿下唇,过了会儿才道,“江行渊绝对不是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如果你真的没有逼他,那他这么做一定有着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而那个苦衷也一定和你跟他谈的事情有关,你看似没有逼他,但其实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他只能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 他不能理解的无力道,“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就那么相信他?” “你扪心自问,以你对他的了解,你又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但仅仅只是这一句,就让顾战柏愈发的哑口无言,被堵得几乎无能为力。 就在他被堵得无言回答的间隙里,她已经继续迈开步子,走到门边。 顾清绾的手指落在门框边沿,正欲将门推开。 身后不远处的方形茶桌边,顾战柏苍老的嗓音颓败的传来,“你就这么非他不可吗?” 顾清绾本来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了。 可听到这话以后,她还是停了停。 慢慢的,她说,“是不是非他不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跟他就这么错过了,我会留下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遗憾。” “……” “我不喜欢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我也不接受是以这种方式留下遗憾,哪怕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想要离开我了,跟我说一声,我或许不会强留,但现在这样我不接受。” 看她这意思是无论如何,无论怎样,无论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她势必都要找到江行渊不可的。 她甚至不介意,浪费个几年时间去找他。 届时,不但蹉跎了她的青葱岁月,可能江行渊反而会成为她的一种深根蒂固的执念,再也不能忘怀。 顾战柏一想到那种场景心都在滴血。 他长长叹息的哀然,“你连他究竟真正是谁都不知道,你这么做真的太傻了。” 顾清绾淡淡道,“他是江行渊,我知道。” “你不知道!”就在她跨出双腿走出去之际,顾战柏终是从心底深处的无奈至极,“你对他根本就不了解,你对他的家族背景也不了解!” 闻言,她蹙了蹙眉。 江行渊的家族背景? 好赖说尽都劝不动她放弃,顾战柏头疼又惆怅,“我就问你最后一句,如果他会害了你,你也会害了他,你还要再这么固执去找他吗?” 顾清绾僵滞的慢慢转过头来,“……什么叫他会害了我,我也会害了他?” 顾战柏双眼严肃,“你先回答我,到底是你们两个人的命重要,还是你们在一起重要?” 她深深拧着眉梢,刚想回答,却又意识到哪里错了。 “不对。”顾清绾眯了眯清亮的眸子,“相比起我会害了江行渊,你更担心的是,江行渊会害了我。” “……” 怎么偏偏到了这种时候,她就这么聪明呢? 顾战柏点头,“没错,相比起他,我当然更在意的是你的安全,至于他们江家家族的事,那是他的命运,我有心无力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你平安就行。” 这么说,他很了解江行渊的身世背景? 所以江行渊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不声不响的消失…… 幡然醒悟过来的顾清绾,心尖重重一颤。 江行渊有生命危险? 她不可思议的扩大双眼,“江行渊的家族是哪个江家家族?” 顾战柏沉下脸,“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说我也能想办法查到。” “你查什么查!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想让你跟他还有纠缠,你难道还是想不明白,如果你跟他纠缠下去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 “爸。”顾清绾清冷道,“你年纪大了不想招惹是非可以理解,你确实到了应该颐养天年的年龄,但我还年轻,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她根本什么都不懂,那江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江行渊他母亲当年就是死在那帮人手里! 论阴狠,三个她都顶不了人家一个! 顾战柏恼红了脸,声音遒劲愤懑。 顾清绾不是滋味,“你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如果你实在不肯坦言相告,等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个江家以后,我会量力而行。” “……你就不能当做没有行渊这个人了吗?” 顾清绾神色凝重,“爸,你要我就这么对他不闻不问,实在太难为我了。” 留下最后这句话,顾清绾掉头走了。 顾战柏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一分钟不到,茶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双长腿站在门口。 顾战柏没看来人,无力而颓败的坐回椅子里,深深叹气道,“我阻止不了她,是你赢了。” 第142章 对他们两个人最好的安排 出现在门口的男人,是失踪二十多个小时的江行渊。 他刀削分明的一张脸立体有型,神色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一双宛如泼墨般的眼眸,深沉如同无边的夜色看不见尽头。 江行渊站在茶室门边没动,也一言不发的半响没有动静。 此时此刻的顾战柏,只感觉自己全身累极,浑厚老沉的嗓音溢满疲倦,头也没抬的对他道,“刚刚我跟绾绾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江行渊眼眸半垂,眼底色泽幽凉,“听见了。” 他其实并未失踪,也并没有离开桐城。 顾战柏之前去顾氏单独找他的时候,说了太多他无以反驳的话,于是他跟顾战柏打了个赌。 赌的是,顾战柏能不能让顾清绾放弃他。 而刚刚,他就在隔壁的茶室里。 顾清绾跟顾战柏前后所有的话,都被他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她的想法意图,倔强固执。 她说哪怕大海捞针她也要去找他。 她说,让她就这么对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是在难为她。 她不会放弃他,哪怕明知危险。 顾战柏那么极力的劝阻她,好坏说尽也无法令她退缩分毫,没法撼动得了她的坚持。 甚至在明知可能他会害了她的时候,她仍旧义无反顾。 顾战柏惆怅叹息,这才望向他,“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江行渊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回了两个字,“没有。” 顾战柏打量着他。 然而江行渊却并不过多解释。 他此时的心情,其实并不比顾战柏好到哪里去。 可能唯一不同的是,在得知顾清绾义无反顾对他的坚持时,他心中的那份动容里,蔓延上一层层的欣喜。 但其中还是有难以忽视的复杂沉重掺杂在里面。 虽说是他跟顾战柏打的这个赌,但实际上,也是他自己想知道,顾清绾对他的感情跟在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虽然这个结果,让他无法克制的欣喜若狂,可同时伴随而来的,却是更深层的凝重沉闷。 该如何形容他这种复杂的心情? 体内好像有两个他在打架。 一个他,阴暗自私的想要她喜欢他,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另一个他,又想要她没那么喜欢他,可以随意抛弃他别对他有所坚持。 私心想要她别想放弃他,别让他最后一点执念跟希望都没有。 理智却又想她别对他有所坚持,如此一来,她的平静生活,便不会被他所累。 两种极致相反的思维,在他体内不断挣扎打架。 所以他也不清楚,他真正期待得到的结果究竟是什么,他也并不曾胸有成竹的笃定,顾清绾一定不会放弃他。 直到顾清绾那些话语出来以后,那些盘踞在胸膛里的强烈挣扎终于散去,仿佛如负释重般松了口气的欣喜。 也同时,沉闷凝重亦是徘徊不去。 定定看了他半晌,顾战柏无可奈何的摇着头,整个人都好像因为心累疲惫而更加苍老了一些,“我没能说服她不管你,看她那意思,想让她放弃找你基本不可能了。” 顿了顿,顾战柏望着江行渊,“那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顾总。”江行渊掀起眸子,幽眸深沉而坚定的道,“我也不会放弃她。” 顾清绾都不会放弃他,那他就更没有理由对她弃之不顾。 顾战柏更加悠长的叹着气,一张老脸充满了疲倦感,“可是我的态度,你已经听明白了,我不可能会答应你们在一起的,你这是在让我为难。” 哪怕顾清绾对江行渊如何坚定不移,作为父亲,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顾战柏无奈的道,“行渊,你别怪我无情,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几岁,还经得起风霜雨打,我倒是也不会那么忌惮江家那些人。” “……” “但我现在真的老了,折腾不动了,没有那个心力再去多管别的事,更不想因为你而搭上顾家,搭上绾绾去跟江家为敌。” 倘若他不狠心逼迫拆散他们,那他就是在害自己的女儿。 顾战柏的心,江行渊自是能懂。 所以面对顾战柏身为父亲的这番言辞,他无法反驳,无法置喙。 江行渊点头道,“作为父亲,换我是顾总你,我也会如此。” “你既然能明白我的立场和决定,那又何必再坚持?”顾战柏叹息着,语气模样近乎哀求,“你们就这么分开,以后各生欢喜不好吗?” 顾战柏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们别有所纠缠就够了。 他老沉的喟叹道,“绾绾年轻不懂事,性子冲动固执,所以她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和你在一起会发生怎样的局面,她完全意识不到江家处境有多危险,可是你不该不懂。” “……” “你应该知道,想要你们两个人都相安无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离开桐城,彻底断了你和绾绾之间的联系,你没有任何倚靠,不表现出一点野心,江家就不会认为你的存在威胁到他们,你仍旧可以过着安稳的日子。” 只有江行渊断绝他们的关系,江家的麻烦就牵扯不到顾清绾。 他也可以如同现在这样,在别的城市安稳度日,不用面对来自江家的敌视,他的生活会仍旧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总之,江行渊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可以。 但唯独不能是顾清绾。 否则江家就会认为,搭上顾家这颗树以后的江行渊,势必会成为一种极其危险存在。 毕竟江行渊跟江家那些人,本就有着血海深仇。 他们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再也不能忽略,一定要拔掉他不可,届时就会难免扯上顾清绾。 所以,江行渊跟顾清绾两个人,另寻良缘结婚生子,不再有所纠缠,是顾战柏认为对他们两个人都最好的安排。 虽然顾清绾明显不可能轻易放弃江行渊,但顾战柏想—— 只要他说服了江行渊,顾清绾那边自然不难解决。 无论她如何坚持,若江行渊答应离开桐城,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她没有理由再坚持不懈一头扎在他身上。 然而江行渊却忽如其来的道,“是不是只要我跟江家的恩怨不牵扯上绾绾,顾总你就可以放心了么?” 第143章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 “当然。”顾战柏点头,语重心长,“我不多求别的什么,我只要绾绾能够平平安安的。” 他的需求,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个。 江行渊薄唇微抿,墨眸黯然的道,“好。” 顾战柏老眸一亮的看着他,“所以你这是答应离开桐城了?” “我会离开桐城。” 听到江行渊的这句话,顾战柏正要放下心来松口气。 可是很快,他又听见江行渊说,“但我不能如你所愿的离开桐城后,另外娶妻生子断了绾绾的念想。” 顾战柏一愣,眉头渐渐拧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江家不复存在,江家的人再也不会对谁构成威胁,顾总您是不是就不会再持反对意见?” 江行渊立体分明的脸庞,肃穆又认真。 他挺拔的身躯定定站在门边,犹如一尊雕像一般威严,充斥着阴沉的低气压。 顾战柏心头跳得厉害,不敢置信着,有些惊惧惶恐,“你要回江家?” 江行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答案不言而喻。 “你糊涂了吗?” 万万不曾料到,他居然会冒出这种想法。 顾战柏脸色大变,“你若是回去,江家的人就彻底坐不住了!他们当年能害死你母亲,他们一定会狠心害死你!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 江行渊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他还回去? 顾战柏震愕着,心头久久难以平复,肃声道,“我虽然不同意你跟绾绾在一起,但我也没想让你去跳江家的火坑,你完全不用回江家涉险,只要你肯去别的城市生活,娶妻生子安稳度日就够了,何必如此?” 江行渊微微颔首了下,不紧不慢的温浅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顾总。” …… 顾清绾开车从僻静的山庄离开后不久,在半路上时,她的车被另一辆车拦住去路。 拦住她的车是一辆帕加尼。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下来,冲她招了招手,“顾大小姐,好久不见啊。” 对方穿着一件暗红色衬衫加西裤,语调轻佻不羁。 顾清绾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她坐在车里没动,也没搭理他。 “不是。”对方似乎看出来她没认出他,不由好笑道,“才多久没见啊,你就不记得我了?” 顾清绾努力的想了好一会儿。 没想起来。 对方只好朝她这边走来,倚到她的车窗上,指了指自己的脸,“我,阮牧南啊,想起来了么?” 在看到他那张轻佻又俊美的脸时,经由他这么一提,顾清绾才终于在回忆中找到他的身影。 江行渊那个特别有钱的朋友。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顾清绾正愁着不知道去哪里找江行渊,看见江行渊唯一的这个朋友,她双眸一亮,“你知道江行渊在哪吗?” 听到她出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阮牧南哭笑不得的道,“顾小姐,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江行渊失踪了。”顾清绾急急的道,“他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看来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江行渊,对于其他不相干的人和事,是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放在心上。 阮牧南砸吧下嘴,摸了摸鼻子,“如果你想见他,那就跟我走吧。” 顾清绾双眼更亮了,“你知道他在哪?” 他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是江行渊让他在这里等着她。 江行渊猜到等到她从山庄离开以后,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他。 而那不过是白费功夫的事情而已,没必要。 阮牧南没有对她解释这些,朝她抬了抬下巴道,“开车,跟上我。” 顾清绾想都没想,“好。” 阮牧南是顾清绾见过的,江行渊唯一的朋友。 虽然他们似乎也就见过两三次,并不熟悉,可他既然是江行渊的朋友,那也是她现在找到江行渊的一条重要线索。 之前没想起来他这个人。 现在是他主动现身,顾清绾自然要跟着他。 听阮牧南那意思,她以为跟着他就能见到江行渊,结果阮牧南却是将她带到夜阑。 车在夜阑停下。 不待阮牧南走过来,顾清绾便率先下车。 甩上车门,她转头望向那边的男人,“江行渊在夜阑里面?” 阮牧南耸耸肩,“他不在。” 顾清绾眉头一皱,“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含笑道,“请你喝酒。” 喝酒? 顾清绾觉得他这简直是在耍她。 她沉下脸道,“如果你不知道江行渊在哪里,你实话告诉我就好,我现在没心情喝什么酒,我有急事要找到他。” 阮牧南挑眉,慢悠悠的道,“可你连他是谁都不懂,你要去哪里找他?” 顾清绾神情一定,“你很了解他?” “当然。”他笑着,“毕竟我跟他认识了很多年。” 这么说,阮牧南相当清楚江行渊的身份背景? 她唇畔动了动,正想开腔。 阮牧南率先朝她幽幽笑的道,“我现在没法告诉你他在哪里,但你如果想知道他究竟是谁,那就跟我进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聊,不着急。” 坐下来慢慢聊? “哦,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有什么危险。”阮牧南仿佛洞穿了她的内心所想,“他现在安全得很,你完全可以放心。” 顾清绾蹙眉试探,“真的?” “不能再真了。” 毕竟江行渊正跟她爹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阮牧南一手抄在兜里,“行渊也是我朋友,如果他有什么危险,我不着急去找他,反而是找你来喝酒,那是人吗?” 倒是有几分道理。 尽管她跟阮牧南接触没几次,不过仅有的几次接触中,都能让她感受到,阮牧南这个人还是挺仗义的。 心底是有几分相信他的,不过顾清绾还是不安,忍不住再次问道,“江行渊真的没事?” “好着呢。”阮牧南摆了摆手,“至少现在挺好的。” 顾清绾对他将信将疑。 阮牧南抬起下巴示意她,“走吧,说不定晚点他会来见你。” 江行渊会来见她? 顾清绾错愕。 也就是说,江行渊还在这个城市里? 她闭眼松了口气。 还好。 他还在。 第144章 你是说我失忆了? 顾清绾跟阮牧南一同走进夜阑。 夜阑经理亲自迎了过来,“阮先生。” 阮牧南点点头,“忙你去吧,不用管我们,让人送些吃的进包厢来。” “好的,我这就去吩咐他们。” 经理毕恭毕敬的走开。 顾清绾不由望向身旁的男人,随后问了句,“这里的经理对你这么熟悉,你经常来夜阑么。” 阮牧南被她这一问,问得有点诧异,“难道行渊没有告诉过你?” 她一头雾水,“告诉我什么?” “夜阑的幕后老板,是我跟他。” “……” 他不高不低的一句话,既让顾清绾震惊讶异,又令她格外的沉默。 如果是别人跟她说这话,她可能没法相信。 但是阮牧南说的,就算再怎么让人意想不到,应该也是真的。 “这么久了,他从来没跟你提过这事?”阮牧南啧声,“不过倒也不意外,他这人就是这样,你问了他,他可能会告诉你,但你要是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 兴许因为,今晚她从顾战柏嘴里,已经听到过一些关于江行渊不为人知的信息。 所以此时知道夜阑幕后的老板,江行渊是其中一个,倒没叫她多么过分震惊到难以置信。 只是心里头,升起了一股莫名不适的滋味。 这两天,她不止一次的发现,她对江行渊的了解根本是冰山一角。 对他这个人和他的事,她知之甚少。 还不如他的朋友对他了解的多。 说实话,这种心情很不好受。 像是有一团郁结堵在她胸口上,挥之不去。 阮牧南将她带进一间较为特殊的包厢里,与其他吵闹的包厢相隔很远的距离,这边格外安静。 他们进来不久,很快,夜阑的工作人员便端上来各种吃喝。 让他们放下东西以后,阮牧南没让一个人留下。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阮牧南慢条斯理的在她身旁不远坐下来,“你今天应该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先吃点吧,垫垫肚子。” 顾清绾没有胃口。 阮牧南哭笑不得的道,“多少你也吃一些吧,不然要是让行渊知道我没招呼好你,他又得甩我冷眼看了,那男人冷着脸的时候,相当可怕的。” “有吗?” “你没见过他冷脸的样子,那是因为他舍不得那么对你,对我们这些人,你去问问就知道了,让他不顺心一点他的眼神都能杀人。” 自从她跟江行渊相识以来,江行渊别说对她冷着脸了,哪怕他心情不佳的时候,他对她也仍旧是温和低柔的态度。 那份充足的耐性跟极好的脾气,让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江行渊对别人究竟能冷漠到什么程度。 阮牧南端起一只方形玻璃杯,杯子里是加冰的龙舌兰。 他好整以暇的晃着酒杯,“只有你是他的例外,他也只对你特殊。” 顾清绾懵了,“我是例外?” “你不知道吗?”阮牧南转头望着她,眼神意味深长,轻飘飘的口吻道,“他喜欢你很久了。” “……” 阮牧南笑着摇头,“也是,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你这种事。” 顾清绾心头重重一跳,身体僵了僵。 显而易见,江行渊实在是有太多的秘密瞒着她了。 阮牧南自顾自地喝了口酒,酒精入喉的辛辣,让他嘶了一声,评价了句,“今晚这酒不好喝。” 就在他想放下杯子让人重新换上另一种酒时,一双白皙如葱的手指,骤然抓在他的手臂上。 阮牧南低眸看去。 随后目光缓缓上移,瞧着身旁女人那张又白又干净好看的脸。 他不明所以,“顾小姐,你这是……” “什么叫江行渊喜欢我很久了?”顾清绾紧紧抓住他,满脸都是肃穆紧绷,“很久是有多久?” 阮牧南笑了笑,“很久,自然就是很久的意思啊。” 她抿紧唇,“说明白点。”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可搪塞不了她。 阮牧南状似想了下,然后无奈的摊开手,“老实说,我其实也不知道。” 顾清绾不快皱眉。 “我只知道,他进顾氏是为了你,在他进顾氏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你了。”阮牧南在她近乎逼视的目光,无可奈何的道,“至于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看上你的,我真的不懂,以前问过,可他不说。” 江行渊居然是为了她进的顾氏…… 虽然很匪夷所思跟,出人意料的措手不及,但眼下阮牧南也没骗她的必要。 可她并不记得,在江行渊进顾氏之前,自己跟他有过什么交集。 她明明是在他进了顾氏以后,才认识他的。 阮牧南摸着下巴,细细打量着她茫然又错愕的神情,“我还以为,在他进顾氏之前你们之间应该有过什么,但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没有他进顾氏之前的记忆?” 顾清绾又是一震,“你是说我失忆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阮牧南也深思起来,“不然,他怎么会对一个毫无交集的人有执念,甚至特意为了你进顾氏?” 顾清绾勉力动了动唇,“你怎么能确定,他当初进顾氏是为了我?” “因为他本身就没有进顾氏的其他理由。” “……” 阮牧南思索了下,“这么说吧,本身他就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混得风生水起,事实上他也不缺钱这个东西,完全没有必要进顾氏给你们家的公司打工。” 虽然他说得有道理,让人没法反驳,但—— “这也并不能肯定,他进顾氏是为了我吧?” “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看着她困惑无解的模样,阮牧南慢悠悠道,“从始至终,他对你和他对别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 “你很难相信这点倒也是情理之中,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他太熟,兴许我也不知道他进顾氏是冲着你去的。” 毕竟江行渊这个人,总是把自己藏得很深。 顾清绾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脑子究竟有多乱了,她困顿着,“我很确信,我没有失忆。” 这一次,轮到阮牧南意外。 “从来没听别人跟我提过,我曾经出过什么重大事故,导致遗失部分经历的情况,我人生中发生过的每一件大事,我都还记得。” 阮牧南略有吃惊,“那就只有他才知道怎么回事了。” 顾清绾脸蛋愈发紧绷,心头紊乱的犹如激荡的浪潮。 她目光越渐冷肃,“阮牧南,把你知道的,关于江行渊的一切,都告诉我。” 第145章 他的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把江行渊的一切都告诉她么…… 阮牧南瞧着她。 顾清绾一张明艳漂亮的脸蛋,神情遍布着凝重认真,犹如皎皎星辰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双眼透露着迫切恳求。 她抓住他手臂的双手,力道在不自觉的加重。 整个人的模样,十分紧绷。 与这样的她对峙着,叫人不忍拒绝。 阮牧南跟她对视须臾,收敛起了轻佻不羁的戏谑感,随之亦是认真而叹然道,“他的私事不喜欢我多嘴,你若是想知道,还是由他自己亲口跟你说吧。” 顾清绾神色凝重,“可是他人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 “他会来见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阮牧南便轻轻淡淡的阻断她。 顾清绾倏然怔了怔,“他会来见我?” 阮牧南回了她一个肯定的字眼。 然而江行渊消失了那么久,顾清绾直到现在也对他的踪迹一无所知,即便有这个肯定的回答,她还是难以完全信服。 她茫然又困惑,“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对吗?” 阮牧南点头,没有否认,“知道。” 顾清绾立即道,“带我去见他!” 只有看到江行渊,她才能完全相信,阮牧南说的每一个字,不是在安慰她。 然而阮牧南却说,“我现在没法带你去见他。” 她唇畔蠕动,正欲开口。 阮牧南看着她,深意道,“不必急于现在就非见到他不可,等他做出决定之后,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他一定还会再来见你一面的。” “什、什么意思?” 江行渊要做什么决定? 为什么这种话,让她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顾清绾脸色微白,模样木讷。 阮牧南却并不打算解答她的疑惑,把她抓住他手臂的手拿开,他轻拍了下她肩膀,“就是不想让你白费功夫的到处找他,他才叫我去把你带走的,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就好。” 顾清绾心头凝滞的怔松着。 阮牧南向她保证道,“相信我,如果不见你一面就走,他自己也不会甘心的。” 江行渊真会来见她吗? 纵使她心中仍旧存着狐疑,但面对着一而再安慰着她的阮牧南,她最终也只能相信他,不再叫他为难。 稍稍沉默了下,顾清绾心头滋味难言的晦涩沉闷,“江行渊的事,你不能告诉我吗?” “他的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阮牧南更是晦涩,“如果他想说的话,还是由他自己跟你说为好。” “……好,那我不勉强你。” 她双肩无力下垂,目光逐渐暗淡下去,眉梢深拧而神色低落。 阮牧南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她内心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不解疑惑以及茫然无措。 那些种种得不到答案的困惑,让人心神无力。 但他也着实不知道能对她说什么,于是在看了她半晌后,他不是滋味的淡声,“你好好待在这里,吃点东西,如果这些不合你胃口,吩咐外面的人给你换一些别的进来。” 顾清绾眼帘半垂,细长浓密的睫毛,在她眼眶下透下一片暗沉阴影。 声音细若蚊虫,她沉闷而低落的近乎茫然空洞,“嗯,你去忙你的吧,我会乖乖待在这里。” 阮牧南又看了她两眼后,他便起身走出包厢。 到了门外,他吩咐守在包厢外的人,“好好看着,她有什么需要都满足她,她有事也随时叫我。” 包厢外的服务人员点头,“好的,阮先生。” 阮牧南这一走,令本就显得空荡的包厢,愈发空落且安静起来。 没有任何的杂音吵闹,偌大且奢华无比的包厢里,格外寂静无声。 顾清绾坐在沙发里,闭上双眼弯下腰身,双手的胳膊肘抵着膝盖捂住自己的脸。 她脑子太乱了,乱得什么都捋不清。 可是现在没有人能解答盘踞在她心头的种种疑惑,她只能等,等那个她曾经以为无比了解熟悉,但实际她对他根本一无所知的男人出现。 等他来回答,等他来告诉她一切。 她不知道江行渊是不是真会像阮牧南说的那样,一定还会再来见她一面。 她没那份自信笃定。 可现在,她除了相信阮牧南的话,她别无办法。 等在这里,江行渊或许会来见她,不等,她可能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等待是漫长的。 尤其是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环境里,时间像是被拉得无限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像是在度日如年,格外的煎熬。 这期限,阮牧南推门进来看了她几次。 但无论是哪一次,阮牧南进来看她,看到的都是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桌上摆着的东西有面食小吃甜品水果和饮料等等。 可那些东西原先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她没动过一点。 一点东西都不吃么…… 阮牧南皱着眉,几次想去劝她好歹吃点东西,毕竟她今天似乎整天没吃过什么。 但看着她岿然不动把头埋在腿里的模样,似是有着无尽的颓败疲倦从她体内蔓延出来。 好像此时此刻,除了她等的那个人,谁都没法再劝解她一声。 于是阮牧南又打消了过去劝她的念头。 可能她现在并不想被谁打扰。 让她就这么安静着也好。 只要她能好好待在这里,哪都别去,他的责任就算是尽到了,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他能管的范围了。 阮牧南摸了下鼻子,悄无声息的退出包厢。 他没有走开。 站在门外,双腿懒散的搭着,身躯抵靠着墙壁,从兜里摸出烟盒。 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他用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 就那么待在门外,吞云吐雾的抽着烟,阮牧南时不时的看了下时间。 时间已经很晚了。 阮牧南皱着眉头,连他都觉得这种等待的滋味有点煎熬,顾清绾恐怕更难熬。 这种时候,江行渊跟顾战柏已经谈完了吧? 抽完第三支烟,阮牧南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个电话,但正当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时,身后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阮牧南闻声转头,松了口气,“这么久也没个消息,还以为你来不了,或者干脆铁石心肠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第146章 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抱她 顾清绾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不动。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丝毫不动的她,究竟是不是睡着了。 就连她自己也不懂,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沙发中打横抱起来。 她身体腾空,落入男人的双臂跟胸膛里,他身上有着熟悉的清冽感倾覆而来。 寂静无声的顾清绾,这才像是惊动了一般。 她细长睫毛颤了颤,缓缓打开双眼,怔怔茫然的昂起脑袋。 映入她黑白分明瞳孔里的,是男人刀削分明的下颌。 他下颌线条流畅,五官立体英俊。 犹如被造物主偏爱的巧作。 看到熟悉的这张脸,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顾清绾的心弦反而被拉紧起来。 她喃喃空茫的蠕动唇畔,“江行渊……” 包厢内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五官分明清晰无比如此真实。 然而她的双眼,却犹如被一团团的迷雾笼罩一般,恍惚着感到这一刻像是幻觉。 江行渊低下视线,望着怀里的她。 他表情平静,看着眼神迷离茫然的她,他眼底深处却是溢满温和,嗓音低柔缱绻,“抱歉,我来晚了。” 直到他的声音灌入耳畔,顾清绾才感到这一刻的真实。 不是她的幻觉。 顾清绾想,她应该是喜悦的。 毕竟他真的来见她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半点都喜悦不起来。 满脑子的疑惑跟心间的沉重,压得她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 她分明有着无数的问题想要问他。 然而真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一刻,她却反而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顾清绾怔怔望着头顶上方的男人,张了张嘴几度想要出声,但声音像被卡在了喉咙里,久久发不出一个音节。 江行渊低声对她道,“我先带你回去?” “……好。” 她半晌只能回答他这一个字。 他没有放下她让她自己走的意思,她也没有开口让他把她放下去。 江行渊抱着她,转身走出包厢。 阮牧南身躯抵着墙壁,瞧见他们走出来,挑了下眉问,“走了?” 江行渊顿了顿,淡淡对他道了句,“谢了。” 谢不谢什么的,他们之间倒是无需这么客气。 不过阮牧南知道,顾清绾对江行渊而言的意义非同一般。 难得江行渊竟会对他道谢,他倒也大大方方的受了。 阮牧南犹豫而试探的看着他,“你接下来……” 他想问江行渊什么,但却留意到,江行渊的目光落在顾清绾身上。 那眉眼之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阮牧南却仿佛懂了他此时的想法,于是便适可而止的打住话题,摸了摸鼻子道,“算了,之后再说。” 顾清绾在这里,江行渊不可能会回答他的什么问题。 问了也是白问。 之后,江行渊抱着顾清绾,拔腿走开。 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阮牧南若有所思起来,神情中有着隐隐的担忧。 …… 走出夜阑,江行渊抱着她,来到他的车旁。 副驾驶的车门,被夜阑的门童打开。 江行渊将她放进去,顾清绾收回勾住他后颈的双手。 她坐在副驾驶上。 他弯着腰,俯身过来把安全带给她系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顾清绾则是任由着他的举动,片刻不移的盯着他的脸看。 把安全带给她系好后,他正想抽身回去关上车门,却在这时,手腕被一只嫩白如葱的手握住。 她掌心冰凉。 江行渊的视线移到她脸上。 他像是无事发生那样,与平常无异,笑了笑的问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顾清绾跟他对视着,脸色白得跟白纸一样,“我只是觉得,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一下,下一秒你就会消失不见了。” 心扉微微一抽。 江行渊薄唇勾出来的弧度不露痕迹,仍旧含着温浅,“不会。” 她认真地看着他,“真的?” “嗯。” 她将信将疑。 江行渊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畔上吻了吻,低低的道,“别胡思乱想,我哪都不去,更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可是你已经突然消失了一天一夜。” 她说。 她跟顾战柏在茶室里的对话,再一次涌现在他脑海中。 江行渊胸口滞疼,深深望着她,“对不起。” 让她找了他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无用功。 顾清绾很想问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究竟去了哪里,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又觉得没有必要对这点事深究追底。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安然无恙,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吗? 于是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 不由得,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试图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常来。 江行渊捏了捏她下巴道,“别看了,我没受伤。” 虽然阮牧南也说过他没有什么事,让她完全不必担心,可她还是亲眼求证了一遍才能放心。 好在,他们似乎都没有骗她。 确定了他的确是平安无事没有哪里受伤,顾清绾在心底松了口气。 江行渊低声道,“让我先上车,嗯?” 抿了下唇,她这才把握着他手腕的手收回。 江行渊轻轻勾唇,退回身去,把车门给她带上。 他没有在外面停留,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来,而这短短的时间内,顾清绾的目光一秒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系上安全带,他启动车子。 很快,黑色轿车从夜阑离开。 这一路,无论是江行渊还是顾清绾,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内异常安静。 他看着前方的路况,她则看着他立体的侧颜。 分明察觉了她目光的注视,但他并未出声干扰,或者不让她看。 他甚至也不问,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 …… 回到她的公寓楼下。 江行渊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快步来到她这边。 给她打开车门,他正想弯腰把她捞出来,顾清绾抬手阻止他,“我自己走吧。” 他定了定眸,低沉道,“还是让我抱你吧。” 顾清绾没有多想什么,漂亮脸蛋上溢出浅笑,“我又没哪不舒服,能自己走。” 可是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抱她。 第147章 求婚 江行渊难得不想按照她的意思行事,站在车门边没动。 看他的眼神,顾清绾略微领悟到他的意图。 她无奈勾唇道,“那你抱吧。” 他这才满意。 江行渊抱着她上楼,感受到她的体重好像轻了些,不禁蹙眉道,“你今天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双手勾着他,顾清绾撇了下嘴,“这不重要。” “饿吗?” “还行吧,没什么感觉。” 可能因为饿到极致,她反而不觉得肚子饿。 江行渊低下视线看她一眼,“我等会做点东西给你吃。” 如果是他下厨的话,那她原本没什么的胃口,现在开始就有点饿了。 于是顾清绾欣然应好。 回到公寓里,江行渊用脚将门带上,随后把她放到客厅的沙发里。 他没急着起身,目光注视着她明亮清澈的一双眼睛,“想吃什么?” “随便吧,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笑着亲了亲她的唇角,“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好。” 她没有应声。 他想要起身,顾清绾勾住他后颈的双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那双明亮澄澈的目光注视着他。 江行渊失笑道,“都到公寓里了,还怕我会跑吗?” 现在倒是不担心他会突然无故消失。 顾清绾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她好像忽然特别依赖着他。 也许是因为之前,她真的以为他已经离开桐城,让她再也见不到了,于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敢让他从她眼前走开。 怕她一转眼,他就烟消云散。 “江行渊。”她唇畔动了动,“你是什么认识我的?” 江行渊在微微怔松了两秒钟后,很快就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但他并不计较阮牧南多嘴。 深深对望着她的眸子,他轻声答道,“很久以前。” 所以,阮牧南说的是真的。 可是她在夜阑的时候,想了很久,几乎要把她从小到大所有的事,都努力回忆了一遍。 然而并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寻觅关于她和江行渊,在他进顾氏之前的片段。 顾清绾心间动容不已,眉梢露出愁色,“难道我真失忆了?”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他们更早的时候究竟在哪见过,以至于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 但江行渊低声回答她,“你没有失忆。” 顾清绾又是一愣。 “只是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年纪不大,也许那对你来说,也只是一件特别普通的事情,所以你才不记得。” 他语调却是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顾清绾呆愣的正要追问,江行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薄唇溢出的弧度宠溺又无奈,“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得到答案,等吃完东西以后我再回答你。” “我……” “今晚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哪都不去。”江行渊温温低柔的哄着,“你想知道什么,后面还有足够的时间。” 好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急着想弄清楚所有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了。 她细细望着他道,“那我先去洗个澡。” 顾清绾一向爱干净,她今天风尘仆仆了一天,自是受不了身上穿的这身。 江行渊点头,“好。” 之后她便起身去了卧室,而江行渊则进了厨房。 在选等会要换的衣服时,顾清绾脑海中浮出阮牧南的话语。 他说—— “等他做出决定之后,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他一定还会再来见你一面。” 顾清绾眸色黯然下去。 还会再来见她一面的另一层意思是,江行渊是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所以……江行渊是来跟她告别的…… 无论是顾战柏还是阮牧南,都让她从从侧面听出来,江行渊似乎是要离开这个地方。 江行渊今晚的行为举止跟平常无异,对待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但顾清绾仍然能感觉得到,今晚的他有些微妙的不同。 虽然现在想着这些没什么用。 可如果他真是来见她最后一面跟她告别的,那她要怎么做才能留下他? 她说服得了他留下来吗? 顾清绾眉头深皱的沉思着,游离出神的目光,落在那一排排的衣服上。 …… 由于时间太晚,吃别的东西不好消化,江行渊在厨房里犹豫片刻后,决定下碗面条。 过了十来分钟,等顾清绾洗完澡从卧室里出来,江行渊早已在餐厅里等着她。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起了身。 踱步到她身旁,江行渊温热的手掌牵着她。 顾清绾一眼扫到餐桌上只有一份面条,“你不吃吗?” 他淡声,“我不饿。” 顾清绾看了看他,江行渊则牵着她,踱步到餐桌旁坐下。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快吃,不然等会面坨了。” 面前就是一碗加了番茄鸡蛋飘着葱花的普通面条,但却能看得出来,男人在下这碗面时,是用了心思的。 顾清绾拿起筷子吃面,江行渊坐在她身旁。 她洗了澡,身上穿的是一套丝绸睡衣,一头微卷的长发,被她随意的扎起来,有几缕发丝落在她的侧脸。 江行渊伸手,把发丝撩到她耳根后。 她吃着面,他看着她。 空间气氛融洽温馨,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静谧。 可顾清绾始终心不在焉,就吃了小半,她便放下筷子。 江行渊顺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没有让她必须吃完。 就在他要起身收拾碗筷时,顾清绾阻止了他的举动,昂起头来看向身姿挺拔的男人,“是我一件一件的问你,还是你自己说?” 江行渊阖了阖眸。 两秒钟后,他一言不发,转为不由分说的弯腰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来。 把她从餐厅抱进卧室里,又轻轻放到床上。 随后,不知道他从西裤兜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来,顾清绾只觉无名指一凉,被什么东西给套上。 她低头望了眼。 一颗耀眼夺目的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倏然怔住。 眼瞳紧缩起来,她愣愣的抬头望向跟前英俊绝伦的男人,被这突然而来的钻戒弄得脑海一片雪白,“你这是……干什么?” “求婚。” 第148章 等我一年……最迟不超过两年 求、求婚? 错愕令顾清绾失了神,她呆呆的望着跟前英俊挺拔的男人。 江行渊注视她犹如星辰明亮的双眼,低沉嗓音低低问她,“你答应嫁给我么?” 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照亮下闪烁着熠熠光芒,格外璀璨耀眼。 完全不曾预料到,他会突然跟她求婚。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顾清绾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呆滞而木讷,脑海雪白成一片,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江行渊低声笑了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无名指上的亮眼钻戒,有股冰凉从她手指上传来。 顾清绾心弦绷得很紧,只觉得有着细细密密的电流窜过她全身,让她浑身酥麻不已。 这种让人毫无心理准备的意外之举,思维理智被冲击得七零八落,说不上来究竟是震惊还是欣喜。 她几乎眨也不眨的眼睫,定定凝望着他英俊的脸。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跟思绪,蠕动唇畔不确定的试探,“你是认真的吗?” 江行渊五官轮廓立体的脸庞,看不出一丝异常或者逗弄的轻佻。 他薄唇轻抿,嗓音低沉轻缓。 回了她两个字,“真的。” 伴随他坚定不移的两个字,她心尖颤了颤。 茫然无措令她手脚都无处安放起来。 似乎洞悉了她此刻的无措,江行渊墨眸微微暗下去,语调低淡黯然了几分,“你不想答应?” “……” “没关系。”他淡淡笑了笑,“如果你觉得太冒昧了,想拒绝也可以。” 这倒不是她想不想答应的问题。 而是她根本就没想到,他居然一点前兆都没有,跟她这么突然的求婚。 她惊讶的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胸口里的情绪,宛如被海浪席卷而来,波涛汹涌的冲击拍打着她,令她在浮沉间找不到方向。 顾清绾努力压下心头的波澜起伏,定定望着他虽然在轻描淡写笑着的脸,但实际却有几分黯然的神色。 她终于张口问他,“为什么突然跟我求婚?” “这应该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江行渊徐徐淡笑,深眸落在她的眉眼上,望着她那张漂亮明艳的脸蛋,“自然是因为,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想跟她一直在一起…… 江行渊微微顿了下,英俊的脸庞上仍旧染着浅末温淡的笑意,“你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求婚本来就不是一件小事。 他没有给过她心理准备,忽然就跟她求了婚,她自然一时没那么容易接受。 况且,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深。 江行渊心里很清楚,她跟他不一样。 她是跟陆祁年的婚礼取消后,才逐渐对他有男女喜欢的感情。 这份感情,其实并没有多么牢固的坚不可摧,更不曾深到她冒出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念头。 她对他的感情是有,可求婚对她来说,还是早了些。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感情亦是如此。 但他却跳过大部分的过程。 他们之间,连真正交往谈恋爱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来到求婚这一步,她拒绝了也很合乎情理。 是他自己急不可耐了点,太想跟她私定终身急于求成。 江行渊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心理准备。 顾清绾在看了他半晌后,一双犹如蝶翼般的睫毛闪了闪,忽然却是轻轻问他,“如果我答应了,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江行渊寡淡的神色滞了滞。 那抹温浅的笑意,被他渐渐敛去。 他对视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瞳,听见她清脆的嗓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我答应你的求婚,你是不是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哪都不去?” 江行渊几乎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突然知道他要离开。 不出意外,应该是阮牧南跟她说了些什么。 罢了。 虽然有点不悦阮牧南多话了点,可这件事他本来也是要告诉她的,没打算要瞒着她。 江行渊在她身旁的床沿边坐下来。 跟她对望着,他沉吟了会儿,最终是道,“对不起,无论你答不答应,我还是会走。” 顾清绾神情一僵。 她眼中色泽凝固了几分,“既然如此,你还跟我求婚做什么?” 他模样清隽认真,“跟你求婚,是私心,想让你等等我。” “……等你?” 她恍惚失神的呆滞,心弦紧绷轻颤。 江行渊骨节修长的手抚上她白嫩的脸,指腹在她脸蛋上轻轻摩挲,他深深望着她。 男人淡淡的语调,却诉说出无与伦比的深情,“等我一年……最迟不超过两年,我回来找你。” 卧室里暖色系的灯光,将他英俊的五官映照得无比柔和。 顾清绾怔忡的看着面前模样柔和的男人,她脑海思绪荒芜苍茫,听见自己呆呆问他,“你要去哪里?” 江行渊薄唇抿了抿,“回江家。” “江家?” 先前从顾战柏的嘴里,顾清绾隐约察觉,江行渊真实的身份背景并不简单。 纵然顾战柏并不曾告知她,江行渊的江家究竟是哪个江家,但他的态度那么强势冷硬,让人不难从侧面察觉出来,江行渊所生长的江家,绝不是什么善类。 如果不是因为绝对绝非善类,顾战柏又怎么会如此避之不及,说什么都不愿意她跟江行渊扯上关系? 顾清绾脸色失血的呐呐道,“你回江家做什么?” 江行渊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白皙柔嫩的脸蛋,轻描淡写的笑着道,“让江家再也没有威胁谁的能耐。” 她心头重重的咯噔一声,双手无措的抓住他手臂,急急紧张的道,“是不是我爸逼你回去的?” 他不做迟疑的回,“不是,跟顾总无关。” 这种话,顾清绾哪里会相信。 “你不用替我爸遮掩,如果不是他逼的你,你不会突然想回江家。”她神情肃紧,直接滑下床,“我去找我爸!” 明知江家危险,她绝不允许顾战柏把他逼回江家。 但顾清绾刚下床还没有迈出步子,男人的手臂就将她捞了回来,“顾总也并不希望我回江家,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第149章 你得对我负责 他牵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而来。 顾清绾身躯一僵的停下,转头过来看向他,“你自己的决定?” 江行渊神色平常,“没错。” 她直觉就是不相信。 觉得这可能是他不希望她再去找顾战柏,再发生什么激烈的争执矛盾罢了。 所以他才会说是他自己的决定,把顾战柏逼他的原因推得一干二净。 顾清绾脸色又白又青,“你放心,我不会只跟我爸没完没了的吵,你也不用替他遮掩。” 经过这些事情下来,她不是只会用脾气吵架来解决问题。 “我没有替顾总遮掩。”看她义不容辞的冷硬模样,江行渊耐性温和的对她道,“他确实没有逼我,这一次,你真的误会他了。” “……” 江行渊定定望着她,“就算没有顾总,迟早我都会回江家,所以从始至终,这个决定跟顾总毫无干系。” 顾清绾的唇畔愈发没了血色。 她看了他很久,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半点口是心非的虚假。 所以真的是他自己决定回去的? 她手脚冰凉,“为什么?” 为什么…… 江行渊默眸微暗。 他拉着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道,将她带到他的身前来。 笑看着她,他淡淡的说,“因为我姓江,是江家人,该是我面对的事情,无论过去多久,我总要面对。” 顾清绾不懂有什么是他该面对的。 她只知道,听顾战柏的意思,江家很危险,是龙潭虎穴。 她不能让他回江家,否则那就是让他置身于险境当中。 顾清绾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着急又忧虑重重,轻咬下唇道,“能不能不回去?” 江行渊狭长的眼帘微微垂下,眼底深处净是黯然阴霾,“抱歉。” “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犯险?”顾清绾急坏了,不断在脑海中想着能将他劝留下来的理由,“我答应你的求婚,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可以吗?” 为了留下他,不让他回什么江家,她甚至可以答应他的求婚…… 江行渊平静的心湖,顿时波澜动荡。 细细微微的动容,掠过他深沉暗淡的眼底。 顾清绾细心的洞悉到,他有那么片刻间的犹豫。 她紧忙再接再厉,温温带笑的柔软轻声,“别回什么江家了好不好,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管我爸同不同意呢,如果我认定了你,铁了心的要跟你在一起,他也拿我没办法。” 江行渊失了笑,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别仗着顾总宠你,就总是这么欺负他。” “我不管。”顾清绾冰凉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坚定的道,“我爸这边,我自然会有办法让他同意,所以你不准走,更不准回江家。” “绾绾——” 他正欲开口,她却猝不及防的凑过来,骤然吻上他。 江行渊身躯微僵。 顾清绾以吻封唇,堵住他的话。 一边吻着他,她一边口齿含糊且认真的说,“江行渊,我已经答应跟你在一起也答应你求婚了,你得对我负责。” 想跟他在一起,想留下他在身边的念头,无与伦比的强烈。 就算是肆意妄为骄纵任性,那就骄纵任性好了。 她不在乎。 这是顾清绾第一次主动亲他。 女孩儿柔嫩的唇瓣贴在他的薄唇上,有着微凉且软糯的触感,正在青涩而笨拙的试图撬开他的牙关,想要深入这个吻。 江行渊的心房瞬间涌起细细密密的电流,狭长深沉的眸子,盯在她近在咫尺白皙俏落的五官。 只见她闭着眼,一对犹如蒲扇的睫毛重叠在一起。 他喉结滚动,身体僵得不能自持。 竟是轮到他,不知如何招架她这突如其来的吻。 他完全就是岿然不动的坐着,一瞬不瞬看着眼前正在亲吻着他的女孩儿。 久久不见他的回应,顾清绾忍不住打开双眼。 随后便撞入他深得如同无边宇宙的眸子。 那双暗沉深邃的眼眸,像一团沼泽一样,要把人吸进去沉溺其中,也顷刻涌聚着风雨骤来的凌乱。 心脏跳了跳。 她正想从他薄唇上退回,然而江行渊却在这时,一手搂住她腰肢把她往他身前一带。 被他的力量带动着,顾清绾跨坐到他的腿上。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跟她笨拙又青涩的亲吻不同,他加深的这个吻来势汹汹,直接强势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又啃又咬的汲取甘甜,极其野蛮霸道甚至是贪婪。 顾清绾头一次碰上这男人不太斯文的一面,一时间心底打鼓的厉害。 但她也没有退缩跟他拉开距离的意思。 反之,她双手环住他脖子,十指穿过他墨发,与他在唇齿间来回抵死厮磨的交锋,用行动回应着他。 破碎的嘤咛声从她嘴里低低流泻出来,勾人的像在荒草中放了一把火。 江行渊顿觉浑身如同野火燎原。 喉结上下滑动,体内叫嚣的欲望不能自控。 被吻得情迷意乱的顾清绾,能清晰的感知到,来自于他身体不同凡响的异样。 他想要她。 哪怕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身体却在诚实的透出这个信息。 她心尖犹如擂鼓,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明知男人此时此刻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发出极度危险的信号,她也毫不退避。 甚至,她还有故意引诱的嫌疑,与他愈发火热的唇齿交缠,贴得他更紧了些。 那就像是,在诱导他更进一步。 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究竟谁是猎人谁猎物,谁又中了谁的圈套成为对方的禁脔俘虏。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碰撞,令整个卧室的温度骤然节节攀升。 难以抑制的燥热在彼此间蔓延。 被惊醒的野兽蓄力代发,虎视眈眈的叫嚣着想要冲破囚牢得到自由。 一向自制力极强的江行渊,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好像被人下了药似的,他比她还要情迷意乱的失了控,恨不能在顷刻间将她从里到外尽数占有。 于是他落在她腰肢上的手蓦地用力。 第150章 那个男孩就是我 顾清绾被他骤然翻身压到床上。 她稍稍吃了一惊,睁大双眼望着他。 江行渊俯身在她上方,带着黑压压的逼人而强势的姿态,身躯将她笼罩在内。 他仍旧如火如荼,吻得难舍难分。 寸寸占领着她的一切,想把她的所有都彻底据为己有。 那就像是完全失了控的野兽。 没有一点点理智,被欲望支配。 但顾清绾却并不害怕。 像激励也像在故意刺激他,她的手从他发间抽走,慢慢下移,然后落到他的西裤皮带上。 察觉她在什么时,江行渊身体倏然一僵。 他猛地停下这个吻。 随后抬起头来,他一手控制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深沉无边的眸子混杂着浓烈的渴望望着她,“别乱动。” 这一开口,他的嗓音已经暗哑得不成样子。 顾清绾的目光扫过他滚动不止的喉结,又对视上他情欲浓郁的双眼,“为什么不能动?” 他暗沉森然,危险十足,“我会吃了你。” 她勾唇笑了笑,“正中下怀。” 要的就是那种结果。 江行渊僵滞着,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顾清绾白嫩的脸蛋上,不知何时早就爬满了红晕,犹如醉人的晚霞,双眼也有着诱人的迷离光芒,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引诱的魅力。 无论是她现在的模样,还是她的言辞,都跟盛情邀请没有区别。 江行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 被她撩拨,被她邀请,他几乎就要完全失智的沉沦在她的目光里,心中疯狂的想要不顾后果的让她知道,这么招惹他的后果会是多么惨烈。 她真该为她故意而为的招惹,付出下不了床的代价。 可他神色紧绷骇然的看着了她良久,最终,理智终究战胜了疯狂。 江行渊用力闭下双眼,额头青筋压抑的暴跳着。 等两秒后他再睁开,顾清绾清清楚楚的看见,那股浓郁的情愫被他硬生生给逼退回去不少。 那就像是喝醉了的人,正在情难自抑不能自控的时候,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他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顾清绾怔愕呆住,“江行渊……” 江行渊拿开她落在他皮带上的手,他撑着床坐起身。 用力捏着眉心,他嗓音依旧透着沙哑,“对不起。” 对不起? 顾清绾难以置信的跟着坐起身,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口吻复杂晦涩,“我不能对你做那种事。” 顾清绾简直无法理解,“我愿意,你分明也想要,有什么不能的?” 他的身体反应那么大,他明明都控制不住了,分明箭在弦上蓄力代发,可他却说他不能对她做那种事? 她又不是被他强迫的。 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不能? 顾清绾冷肃着脸蛋,语调不禁低落消沉了几分,“是不是我的魅力没有那么大,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我,所以才一直不想碰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种特别关头他突然恢复理智,无论如何都不肯进行下一步。 江行渊停下捏住眉心的动作,眉头紧锁的看她,“怎么会?” 他比任何人都想霸占她。 江行渊无奈,低低柔柔的,“每一次都在这种关头控制住自己,你真当我是柳下惠么?” 他刚刚已经情迷意乱沉沦进去,若不是及时抽身离开结束那个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出怎样的疯狂行径来。 顾清绾还是不高兴,“那你为什么又要停下?” 江行渊神色暗了暗,“因为时候不到。” “时候不到?”她闷闷不乐着,“这种情况还要分什么良辰吉日算个日子吗,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事情,分什么时候到不到?” 她不快的抱怨着,一张酡红的小脸全是低落不高兴。 江行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粗哑的嗓子温柔安抚,“再等等。” “等什么?” 他深深看着她说,“等我回来娶你。” 顾清绾心头一滞。 “等我把江家的事情都解决好了,我就回来找你。”江行渊轻柔的道,“所以这种事,现在不急。” 微顿,他紧盯着她,“你愿不愿意等我?” 她掩去心头那抹尖锐的不适感,故作冷哼不快,“不愿意。” 江行渊倏然怔忡。 顾清绾心头越疼,语气越重,也越是不快。 她几乎就是克制不住的脾气发作,“你回江家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有什么必然逻辑关系吗?何况你就是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没有你回江家重要是吗?江行渊你到底爱不爱——” 后面的字眼她没能说出口,江行渊便捏起她下巴低头含住她的唇。 以吻封缄。 他流连在她的嘴唇上,呼吸与她交织在一起,低低的道,“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她震了震,心尖升起一股细细密密的电流。 “当初看着你跟陆祁年在一起,我不知道多少次嫉妒得发狂,甚至无数次阴暗的想,他要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他的唇,从她面前移开。 埋头进她脖子里,不让她看见他此时的表情。 他低低笑了声,“好多次我都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放弃对陆祁年的喜欢,我甚至动过设计他让你失望的念头。” 只是他到最后也没那么做,甚至在她跟陆祁年快要举行婚礼的时候,打算就那么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并不是那么想破坏,原本她想要得到的幸福。 江行渊黯然道,“在陆祁年背叛你的时候,我其实是高兴的,我甚至有点感激他的背叛,因为他让你失望,我阴暗的觉得这是我的机会,是我能把你夺到手里最好的机会。” 顾清绾怔怔不动。 他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里,她听见他说,“所以等到你又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高兴的甚至忘乎所以。” 她动容着,“江行渊……”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的全部。”他说,“所以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意,不然那会让我……有点难受。” 顾清绾鼻尖酸了酸,“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留下来?” 把脸埋在她脖子里的男人,闻言沉默良久。 缓缓的,他语调变得低冷冰凉,“因为我跟江家有血海深仇。” “……” 在她逐渐苍白的脸色中,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她,眼底透出阴鸷幽冷,彷如万古不化的冰川,“在我十三岁时,我母亲被他们设计了一场车祸,人没了。” 她喉咙蓦地一哽,“江行渊……” 他笑了下,“你记不记得你九岁那年,从顾家偷跑出去遇见过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 “……” “那个男孩就是我。” 第151章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识 榕城江家,是个无所不知的名门望族。 明面上,江家经营着各种酒店餐饮夜总会等等正经生意,暗地里,黄赌毒无一没有涉猎。 江家真正靠的,正是那些见不光的黑色产业。 其范围之广势力之大,普通人无法估量。 江家钱财权势应有尽有,是榕城豪门之首,多年来屹立不倒,风光无两只手遮天,真真正正黑白两道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可以说,整个榕城都是江家说了算。 江行渊是江家长子,母亲是江家家主的正牌妻子,而他父亲还有几个生过一儿半女的房姨太太。 一直以来,这样的家族都少不了明里暗里勾心斗角的争斗。 江行渊母亲一直稳居江家主母这个位置,江行渊又是江家长子,如果不出意外,江家黑白产业最终一定是由他这个长子继承。 其他房姨太太,早就对他们母子虎视眈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在江行渊十三岁那年,其他几房姨太太们联起手来,设计了一场天衣无缝的车祸事故。 江行渊母亲是桐城人,那一次,他跟他母亲回她娘家探亲。 而那场车祸,正是发生在他们探完亲,从桐城乘车回往榕城的路上—— 公寓卧室里。 顾清绾静静听着江行渊简单阐述,他自己的身份背景和过往经历。 听到这里时,她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你们是从桐城回榕城的时候发生的车祸?” 江行渊把她放在他的怀里,双臂环着她的腰身抱着她。 没有其他亲昵暧昧的举动。 仅仅只是抱着。 他嗯了一声,眼底阴暗冷鸷,语调是不快不慢,“一辆大卡车迎面撞来,把我们的车撞翻出去很远。” 他母亲跟司机当场死亡。 而他则是被他母亲及时护在怀里,虽然没有立即丢了性命,但也受了不小的伤流了很多血,直接昏死过去,被他母亲的娘家人及时收到消息赶来,送到医院抢救才险险捡回一条命。 顾清绾脸色煞白煞白的,仿佛浑身血液倒流。 她简直难以想象,当时才十三岁的江行渊,不但失去母亲还险些丧命浑身是血被抢救的模样,究竟是一种怎样阴影可怕的经历。 顾清绾愕然惊恐着,“那后来呢,那些制造这场车祸的人,都怎么样了?” “大卡车的司机主动投案自首了,被判了无期。”江行渊阴冷的勾了勾薄唇,“至于收买他这么做的人,他一个字都没有交代出来,想来收买他这么做的那些人,给了他相当不错的利益,让他不惜杀人入狱也觉得是个划算的买卖。” 心惊肉跳着,顾清绾听见自己几近凝固的声音问,“那你爸呢,难道他不查的吗,不知道是谁让司机这么做吗?” 那么一个黑白通吃,经营着不正当产业链的男人,不可能是个傻子吧? 江行渊双眸却愈发阴冷,“他不是我父亲。” 顾清绾一怔。 江行渊薄唇冷冷的勾起,“那些人为什么敢动我们母子,甚至不惜想要我们母子的命,不正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喜我们母子么?或许他们敢对我们动手,就有他默许的原因。” 他的亲生父亲,竟然放任其他房姨太太对他们母子下狠手? 虎毒还不食子,那可是他的正牌妻子和骨肉儿子。 顾清绾震惊到说不出话,浑身手脚冰凉至极。 “一直以来,我母亲就特别排斥反对江家经营的黑色产业,她是江家唯一的异类,所以江家每个人都不待见她。” “尤其是那个男人,他对我母亲多次的劝告产生厌烦,连带着对我也不怎么正眼相看,相比起我,他更钟爱也更疼爱其他房姨太太们的儿女。” “那场车祸事故,他没有一点深究追查的意思,只是走了个行事过场草草了结,等司机被判刑入狱以后,他连提都不再提及,也不允许别人再提,就当这件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场车祸绝非偶然,必然牵扯着江家权力争斗,他身为江家当家做主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幕后黑手正是他的其他房姨太太们?” “相对我们这对碍事的母子,对他来说没了就没了,毕竟他还有其他儿子女儿,失去一个妻子一个儿子,他并不在乎,他的家族产业,还有的是人可以继承。” 听着江行渊的描述,不用多想都能知道,江家是种怎样水深火热又冷酷无情的家族。 顾清绾的原生家庭说不上多么完美,她的亲生母亲跟了另一个男人走,她爸爸也另娶了何雅穗,何雅穗带着乔悦儿进了顾家的门。 但她的这些,跟江行渊的比起来,远远不足挂齿。 起码她没有经历过什么黑暗权力,没有尝过阴谋诡计要人命的争斗,顾战柏始终宠爱着她,从不会让任何人来跟她争夺什么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没有想到,那场没了一个司机和江家主母,也让江家原本的继承人,一个只是十三岁的孩子险些丧命的车祸,最后是如此潦草的收场。 顾清绾滋味难言的沉重,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有些窒息,也有些无与伦比的愤怒。 她抿了下唇,望着面前英俊绝伦的男人。 心扉间的酸涩一下子就蔓延上鼻尖,她努力平静而担忧的轻声问,“那后来你呢,你在医院被抢救过来以后,又怎么样了?” “被抢救过来以后,我母亲的娘家人怕我难过,对我隐瞒了我母亲当场去世的消息,一直在医院养伤。” 但,哪怕他们在尽力隐瞒噩耗,努力不在他面前掩饰,不露出悲伤难过的神情,已经十三岁的江行渊,看到自己母亲始终不曾出现见他,又怎会猜测不出,他没了母亲的事实真相? 在他从医院醒来的第三天,隐约猜到真相的江行渊,想要求证事实,于是从医院溜了出去。 也是那个晚上,他碰上刚好从顾家溜出去的顾清绾。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识。 第152章 他看起来像个好人吗? 顾清绾从小长的是一副活波天真,可爱乖巧的小公主模样,但乖巧听话的事,她是一件不干。 时常脑子里会有一些五花八门,天马行空的东西幻想。 经由江行渊提起,她才慢慢回想起来,她究竟是怎么跟十三岁的江行渊认识的。 记得那天,好像由于她叛逆的又把男同桌捉弄哭了,顾战柏苦口婆心的管教毫无作用,一怒之下就把她锁在房间里关起来,让她自行检讨面壁思过。 思过是不可能思过的。 分明是她那个男同桌欺软怕硬,欺负别的女同学,她看不下去就教训了他一顿而已,她又没做错。 于是她从床底找出她藏着的绳子,顺着绳子从二楼窗口爬下去,偷偷溜出顾家。 别看她当时年纪还小又是个模样乖巧的小女孩,实际上她可是他们一帮小伙伴里的混世魔王,除了外表,她的行事作风没有一点像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隐约记得,那天她溜出顾家以后,去找左臣那帮小伙伴们快乐玩耍,后面天暗了,小伙伴都散了要回家,她本来也打算要回顾家。 结果在路过公园的江边时,她不经意看见,一个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的男孩。 男孩看起来比她大一些。 而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是男孩穿着病号服的消瘦身子,以及他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九岁的孩子正是对世界充满新奇的时候。 尤其顾清绾小时候特别爱多管闲事,是条宠物狗走丢了在路边,她都要上去搭两句话。 所以她没忍住好奇,朝着愣神的男孩走过去。 “喂!” 她突然在背后出声,把刚经历过车祸阴影的男孩吓了足足一跳。 他转头过来看她。 九岁的顾清绾趴到他旁边的石凳上,蹬着一双小腿眨着眼睛,清脆稚嫩的嗓音问,“你是病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坐在这里看什么啊?” 她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充满新鲜好奇,眨巴着一双如同葡萄似的大眼睛。 江行渊当时就在心想,这个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漂亮的那个。 像个精致的洋瓷娃娃,充满天真活泼的古灵精怪。 然而当时的他,才刚刚确认了自己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漫天悲伤遭遇重大打击的情绪,席卷了他整个人。 他人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而他的母亲却死了。 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他? 一个失去了牵挂和依靠,变得无牵无挂孤零零的,仿佛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的他。 他哪里会搭理这个莫名凑过来的小女孩。 冷冷的转回头,他语气也是生冷的,“离我远点。” 明明才十三岁,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格外浓郁,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和冷静,以及阴郁森冷。 可惜当时的顾清绾不怕天不怕地,完全没有被他冰冷的气息吓到而惧怕他。 她小小的身子趴在旁边的石凳上,歪着脑袋盯着他裹着纱布的头,睁着无辜又懵懂的大眼睛,“你的头是怎么回事啊?你受伤了吗?你怎么不在医院里待着,跑到公园来了?” 虽然她脆生生的声音很好听,人也长得好看,但她喋喋不休的问题实在吵得人烦。 江行渊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待着,偏偏却被她问得头疼。 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 他毫无心情搭理她,更不想回答她这些烦人的问题,干脆站起身走开。 他循着江边的道走。 原以为只要他走开腾了地方,那个烦人的小丫头片子就不能再烦他了,没想到她却紧追不舍的跟上来,在他身旁轻快的蹦蹦跳跳的哼着歌,完全不懂她究竟有多冒昧。 他简直头痛欲裂,脑袋上的伤好像被她吵得更严重的痛了。 他脚步一停,转身回来,失血苍白的脸遍布阴森的意味,阴恻恻的对她警告,“别再跟着我。” “咦……”她眨了眨星眸,“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过吗?” 他脸色愈发的阴森可怖,她却毫无察觉似的。 她歪着脑袋问他,“你怎么啦,为什么要哭?” “……” “受伤了不待在医院是不好的,我叫我爸爸送你去医院吧?” 她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问题? 他们又不认识,她缠着他做什么? 她到底烦不烦? 她这么多管闲事搭讪一个陌生人,她就不怕遇到坏人吗? 江行渊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疼痛不已。 他强压着那股痛意,再次阴鸷的警告,“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她终于不高兴了,“我是在关心你,你态度怎么这么差?” “不需要你关心。” “你知道我是谁吗?” “跟我无关。” “我可是顾家大小姐。” 管她是谁,跟他有关系吗? 他阴沉沉的盯着她,“我再说一遍,离我远点。” 她切了一声,“远点就远点。” 他转身走了几步,发现她终于没有再跟上来。 他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摆脱她,终于可以得到安静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到了更僻静的地方,他浑身累极的在石凳上坐下,弯腰捂着脑袋。 他的头太痛了。 痛得他整个人的精神十分疲惫,痛得他几度想要轻生。 他的父亲并不爱他,他父亲的女人孩子们一个个巴不得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唯一在乎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要报仇吗? 还没有自力更生的他,怎么斗得过那些满腹心机阴谋诡计的大人们? 以他现在的能力,别说报仇了,等待他的迟早是跟他母亲一样的结局。 他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他抱着自己的头痛苦至极的时候,那个脆生生的女声又在他身旁响起,“喂,你不会跳江吧?” “……什么?” 她怎么又来了。 江行渊把头慢慢抬起来,面前却忽然伸过来一直小手,小手里拿着一份面包。 她嘴里吃着一个,递给他一个。 她含糊不清的啃着面包对他说,“我兜里剩下的钱不多了,就买得起两个面包,你饿不饿,给你一个。” “……” 他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就那么怔怔看着她。 不能理解,为什么他都那么赶她走了,她去买吃的还能给他带一个。 他看起来像个好人吗? 她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遇到坏人遭遇不测吗? 她是不是一直对谁都这么热心肠? 她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换在他生长的那种环境里,如果像她这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早就不知道能死几回了。 第153章 慢慢便会觉得,胸口没有那么冷了 就算江行渊再怎么心冷如铁万念俱灰,面对那么一个娇俏可爱热心好意的小姑娘,最终也拿她没有办法。 他接过她递来的面包,低声说了谢谢。 顾清绾爬上他身边的石凳坐着,晃荡着一双穿着小皮鞋的小腿,悠悠啃着面包也不再说话烦他。 他不懂她为什么一直待在他身边。 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但他没有出声问她。 等她吃完了面包以后,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那么坐在他身旁,弯腰撑着脸,侧着脑袋时而看看他,又时而看看别的地方。 两个人就那么一直坐在江湖边,天色完全暗下去,公园里的路灯亮起,行人稀松。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年纪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你家里人不来找你么?” 顾清绾啊了一声,仿佛才骤然想起什么。 江行渊不用猜都不知道,这么久都没看见她家里人寻她,她肯定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而她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提醒她,“你再不回去,你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她出来得太久了,事实上顾战柏当时确实找翻了天,以为她被人拐走了。 顾清绾毕竟也九岁了,知道自己是该回去,不能再留。 只是…… 她看了看他,“那你呢?” “我?” “你怎么办?” 她好奇又懵懂的问他,却把他问沉默了。 她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九岁的她竟然安慰起十三岁的他来,“你不要想不开跳江了,男子汉应该是顶天立地的,不管多么伤心的事都会过去的。” 所以她一直待在他身边不走,是因为她觉得他要想不开跳江了? 她不是感觉不到他的伤心难过。 她是怕他不想活了,会自寻短见,于是待在他身边看着他,连自己的家都忘记回了? 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心思会这么细腻敏感吗? 她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江行渊错愕又诧异地抬眸望向她。 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对他笑意盈盈的道,“我姓顾,你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顾家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啊,我爸爸很疼我的,我可以让他帮你。” 桐城顾家,他听他母亲曾经跟他提过。 所以她是顾家大小姐? 堂堂顾家大小姐,居然一个人跑出来失踪这么久,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啊。 她不怕被人绑架吗? 他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绑架…… 明明都是豪门家族,可他们却生活得如此天差地别吗…… “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我爸爸会担心我的。”顾清绾跳下石凳,对他撅着小嘴摸了摸他的头说,“你也快回医院去吧,要好好养伤。” 他唇畔抖了抖,应了她一声,“好。” “拜拜。” 她笑颜如花似的,明媚阳光的如同黑暗中洒下来的朝阳,温暖清甜。 看着她小小的背影转身离去,江行渊捏了捏手掌心里的面包。 他也不懂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有心情担心起她来,怕她一个小姑娘这么晚回去不安全,于是竟鬼使神差的跟上她。 远远跟在她身后,看她七绕八绕的走了十多分钟,直到她就那么走回顾家别墅,看到顾家的下人惊喜的朝她围过去,他才放下心。 …… 被尘封的回忆涌上来,顾清绾很不可思议,“原来你就是那个男孩子啊?” 江行渊浅浅笑着,“对,就是我。” “……” 她唏嘘不已。 这要不是江行渊提起来,她是真的完全想不到的。 一方面是当时才九岁,这么多年过去,年少时的小事她忘得差不多,一般都不太想得起来。 何况他们只见过一面,本来她记性也不是那么的好,这个经历早被她遗忘在时光深处了。 另一方面—— 年少时的江行渊,和现在的江行渊,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 在她模糊的印象中,隐约记得那个少年又高又瘦又白,特别他当时受伤失血,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至于他具体的五官模样,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总之,要不是江行渊亲口说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太想得起来那个少年,更没法将那个少年的模样,跟眼前英俊绝伦的男人重叠起来。 顾清绾不是滋味,瞅瞅他道,“我当时就是觉得你好像很伤心难过,一副了无生趣不想活的样子。” 江行渊笑了笑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第二天的时候又去了一趟那个公园,没有看到你,后面让我爸帮打听了一下有没有人跳江,他说没有。” 江行渊温声道,“你回了顾家以后,我就回医院了,没有自寻短见。” 她点了下头。 那个时候她不懂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总算明白了。 默了一阵,她心情更复杂了,“那再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再之后,我被江家接回去住了一段。”江行渊波澜不惊的语调,平缓而生冷,“那些房姨太太们看我还活着,哪里肯甘心,自然是继续想方设法的要除掉我这个眼中钉。” 顾清绾听得身体里的血都冷了。 “有了我母亲身故的经历,知道他们容不下我,我外婆家的人担心我会受到他们毒害,出面跟江家要人把我接走。” “那个男人嘴上是答应,让我暂时寄住在我母亲娘家这边,可他们终归是忌惮着我会跟我母亲娘家的人报复回去,所以我被接走没多久,我母亲娘家人这边,很快就被他们弄垮了。” 那两年,是他人生最黑暗无光的日子。 江行渊淡淡黯然道,“我外婆家这边的人知道我若留在他们这里,江家就一定会没完没了下去,实在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他们只好把我交给了林妈,让林妈带我走照顾我。” 林妈原先是他母亲娘家那边的保姆,他母亲对林妈有恩,据说是林妈的父母当年生了重病,是他母亲得知后出钱医治的。 林妈念着恩情,于是带他离开。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些,林妈原本是想带我出国避开江家,但我没让,我让她留在桐城自己出了国,而她不久后就进了你们顾家。” 顾清绾惊讶着,“林妈来顾家当保姆,是你安排的?” “不是。”江行渊温淡道,“是她自己进的,当时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他想。 当初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是顾家大小姐,而带他离开唯一还跟他有联系的林妈,后来应聘到顾家当保姆。 于是国外的那几年,他时常忍不住的想起,那个没有一点防备心,格外天真又热心还给过他一个面包的小姑娘。 他时不时会听到林妈提起那个小姑娘。 他偶尔也会忍不住打听几句。 不知不觉,那个小姑娘的模样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中,变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习惯,烙印进他的心底。 每当想起她,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时,慢慢便会觉得,胸口没有那么冷了。 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的糟糕。 第154章 为什么顾战柏说江行渊太苦 顾清绾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沉重的看着他,又是不禁忧虑的问,“那你避开江家出国那几年,江家就没有再找你麻烦想除掉你了吗?” “有的。”江行渊轻扯唇角道,“他们还是会试图制造一些意外,或者收买我身边的人,要么想让我死于一些意外当中,要么让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斩草要除根,许多人都懂的道理。 江家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顾清绾心弦绷紧,“在国外他们都还想对你下手?他们手伸的这么长吗?” 这也太猖狂了。 简直是不给他一点活路。 “兴许是因为我妈的事情,他们做的太过,让很多人都对他们产生猜测质疑,哪怕他们再无法无天,这种人命关天的事闹大了,对他们有害无益。” 尤其江家本就备受各界关注,江家主母死于惨绝人寰的车祸事故当中,他这个江家长子在不久后若是也丢了命,那指向性就太明显太招摇了。 江家本就经营着不正当的黑色产业,纵使江家在榕城可谓只手遮天,如果江家权力斗争的龌龊事做得太招摇,完全不收敛一点,那跟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他们也都清楚,江行渊没有跟他母亲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他们就已经错失除掉他最好的机会。 江行渊不急不缓的道,“所以后来,他们想对我下手,只能选择更谨慎隐蔽点的方式,不能再让他们的心思目的看起来那么明显。” 顾清绾蹙眉,“更谨慎隐蔽点的方式?” “比如国外有些地方经常发生暴乱骚动,时常有人会在那种情况受伤身亡,他们就会选择在那种混乱情况下对我动手,想让我死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暴乱,和远在国内的他们毫无干系,这样他们便有理由堵住悠悠众口。” 顾清绾的心悬在半空,“那你……” 她眉眼间透出浓浓的焦虑忧心,江行渊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试图驱走她的忧虑,“显然,无论他们的手段怎么层出不穷,我都好好的活到现在。” 也对。 江行渊现在既然安然无恙的坐在她面前,说明过去不管多么煎熬多么危险重重,他都一一化解挺过来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整颗心仍旧揪得很紧。 她无法想象,江行渊究竟是怎么靠着那么弱小的自己,化解了各种危机险境活到现在的。 她也不敢想象,他这些年让人心惊肉跳的境遇,实际上是多么艰难困苦。 那个时候的他,才十几岁还没有成年,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跟那么一群心狠手辣的人斗智斗勇。 他究竟是怎么熬到现在的? 那个时候的他,恐怕是连睡觉都睡得不安稳吧? 毕竟他当时也不知道,倘若他一觉沉沉的睡过去,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瞧着她越来越动容苦涩的垂下眼睫,江行渊低声笑说,“你别多想,其实我在国外那几年,过得也没有糟糕。” 这种话可安慰不了她。 哪怕没有亲身经历,单单只是听着他描述,她就已经浑身冰冷颤抖不止,一次又一次的感到心有余悸恐惧不断。 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这些的他本人。 这些事情,都是他从少年时期,一点一点体验过来的。 她觉得如果换做她是他,她兴许早在江家人的手段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一个人的运气再好,也不是屡屡都被天命怜爱眷顾。 他能活到现在,或许只有那场车祸才能算他命大,算他运气好,没有直接跟他母亲一同而去。 其余的,都是靠着他自己的智谋,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那对一个还没有成年,才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中个滋味究竟是多么煎熬折磨跟困苦,难以想象估量。 但江行渊的语气却风轻云淡,“其实也就刚出国的那两年,他们还会想办法除掉我,那个时候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只能堪堪躲过他们的手段,后来我机缘巧合结识了阮牧南,就好了很多。” 顾清绾微微睁大眼,“你跟阮牧南是在国外认识的?” “嗯,我跟他算是不打不相识。” 怎么个具体不打不相识,江行渊没有多说。 他道,“后来算是一见如故互相欣赏彼此,他大概知道我的境遇后选择帮助我,有了他帮忙,我后面终于能顺利甩掉江家的各种眼线,摆脱江家的监视,换了另一个新的环境生活。” 顾清绾轻抿着唇,不言不语的望着他。 江行渊道,“从此之后,江家彻底失去我的消息,他们只能放弃对我下手的念头,我的生活也终于平稳下来。” 其实也没有多么平稳。 没了来自江家的威胁跟手段,他是少了些危险因素的存在,可那时的他不仅维持学业还要生活,而他母亲的娘家人已经不再管他,林妈只是保姆,他也不想要林妈来维持他在国外生活的支出。 那时的他一面既要完成学业,一面又要赚取维持生活的钱财。 况且如果他没有自己的能力手段,不把自己历练的足够的狠,等到江家再度找到他,那不过是又回到曾经被江家恐惧支配的日子。 无论是保全自己的命也好,还是将来报复江家也罢,他都需要有足够的本领,足够的能力,以及足够的狠心跟铁血手腕。 他需要历练自己,历练得足够强大。 于是,他跟阮牧南在国外的那段日子,一块做过不少危险而刺激的事。 国外的黑暗比江家更甚,很多地方持枪都是合法合理被允许的,所以即便没了江家,他跟阮牧南干过的事也没有多么平静而普通。 只是这些,她不必再知道了。 江行渊的语调是不以为然,仿佛在谈论着明天的天气一样,“我跟阮牧南一块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再回国的时候我来了桐城,借着林妈跟顾家的关系见了顾总,从而顺利进了顾氏。” 再之后的所有,他不必再提,她差不多都知道。 听着他娓娓道来他曾经经历过的一生,回想起了他们曾经相遇的情景,顾清绾胸口沉闷的透不过气。 他们曾在年少时,有过短暂的交集。 可从那以后,她却将他这个人忘却在九霄之外,久而久之完全不记得那段相遇。 在他被她遗忘的时光里,她却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在她无忧无虑从年少到现在的时间里,他却是过着一种跟她截然不同心惊担颤的生活。 顾清绾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战柏说江行渊太苦。 这份苦难若是落在她身上,她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可他不但坚持过来,还来了桐城找她。 只因他始终记得,那个曾经生怕他寻死不想活的小姑娘。 第155章 她会成为他的软肋,是他的累赘 酸楚蔓延在鼻尖上,顾清绾喉咙哽咽得厉害,眼眶也不能自持的酸红起来,她艰涩的出声,“那你刚来桐城进了顾氏的时候,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是谁?” 江行渊深深望着她的眉眼,“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她愣了愣的看他,酸红着双眼。 “你那个时候喜欢陆祁年,满心满眼都在追逐他,我没有任何身份跟底气,和你表露我的心迹。” 他也曾多次想要开口的,只是转念想到,对她而言他只是她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存在,她早就把他们曾经相识的那点片段忘得一干二净。 他如果贸然开口提了,她只会觉得他是出于当时情况的感激。 可他不仅仅只是感激。 也许人生过于无望而晦暗,除了报仇的那点念头,他的人生似乎就寻觅不到其他的意义,但又出于求生且渴望的本能,总让他想抓住些能温暖心扉,阳光且美好的东西。 所以她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一种让他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得到她,能一直知道关于她消息的执念。 是他的一抹暖意,一点甜。 他明明并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他的心甚至冷到无情的地步,想要什么根本不会再有什么谁商量的念头,直接抢夺过来更符合他的风格习惯。 但唯独面对着她,看着明媚似骄阳的她,他总是小心翼翼。 总是不敢轻易开口。 更不敢轻举妄动做出惹她生厌的事来,怕他一个惹她不高兴了,她就会排斥反感且远离他。 顾清绾大约能懂,他进了顾氏以后,只字不提默默守在她身边的心情。 可越是这么想,她心中酸楚得越是厉害。 她从来都不懂,原来除了她爸爸以外,还有另一个男人,把她看得那么重要。 一直深爱着她把她当做人生那块糖的人,待在她身边那么久她居然都不知道…… 他人生已经那么艰苦,却在这几年又要看着她追逐着别的男人,完完全全忽略了他的存在看不见他,而他有口难言不能阻止。 顾清绾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难过着哪一件事。 只是眼泪啪嗒啪嗒的就那么掉了下来。 一颗颗砸到床上。 江行渊的手指抚去她的泪珠,捧起她的脸,他浅笑的弧度云淡风轻,唯有缱绻柔和的深情,“别哭,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的。 好在命运还是眷顾他的,虽然过程什么的残忍考验了点,但终究她还是看见他了。 知晓了过去种种,再提到现在,顾清绾肩膀又是一颤。 她倏然止住眼泪,隔着眼睛里的水雾看着他的脸,唇畔抖动不止,“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留下来,一定要回江家的是吗?” 他跟江家的人不但隔着他母亲的仇,还有江家对他所做的种种。 这一笔笔的仇,一件件的怨,一个个的恨。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不可能就此忍气吞声,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 江行渊更不会。 他曾经还是少年,无能为力让江家付出代价,可现在不同了。 江行渊幽然深眸望着她,“在我决定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应该回到江家去了。” 只是那时他总想来看看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想亲眼见见她生活中的样子,是不是像林妈说的那样有趣。 想让自己不留遗憾。 于是他这一来,就在顾氏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搁置了他本该回到江家的打算,搁置了他的计划跟复仇。 江行渊指腹抚掉她的眼泪,“在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是我度过最安稳也最幸福美好的日子,可如果不解决江家,这种安稳美好迟早会破灭,无论是为了报仇也好,还是为了未来的安稳也好,江家我都得回去。” 只有他解决了江家,他自己包括他珍视的人,才不会重蹈覆辙,发生跟他以及他母亲一样的惨剧。 顾清绾喉咙酸楚,“江行渊,我想跟你一块……” “不可以。” 她还没说完,他便阻断她。 顾清绾唇畔一抖,涌上来的水雾模糊了她的双眼。 他知道她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江行渊低眸看着她,轻声细语的严肃道,“这是我跟江家的恩怨,只能由我自己解决,倘若你跟我一块回到江家,你会有危险。” “我不怕……” “你不怕,可是我怕。”江行渊凝重道,“顾总也怕。” 顾清绾心脏抽痛,湿热的泪水倏然涌出来,湿了她的脸。 江行渊郑重看着她说,“顾总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忍心让他这个年纪了,还整天为你担惊受怕吗?” 她喉咙间全是无力的哽咽沙哑,“江行渊……” “顾总这个年纪,对顾氏已经力不从心,顾总需要你,顾氏也需要你,你有你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跟我回江家。” 她紧抿着颤抖不止的唇。 “你待在我身边,我不一定保护得了你,你会发生什么事,我无法预料。”江行渊尽量放柔了嗓音,温声细语的道,“但如果你待在桐城,你就是安全的。” 她说不出话。 “哪怕江家知道我曾经在顾氏待过,但他们不会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所以他们不至于为了针对我而对你下手,顾总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有任何危险。” 可如果她跟他回了江家,那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会成为江家拿捏住他的软肋。 这些利害关系,江行渊不说顾清绾也懂。 在江行渊跟江家人的恩怨仇恨里,无论多么不想承认,顾清绾也不得不承认—— 她帮不了他。 她没有经历过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她再怎么聪明,她也比不过江家那些斗来斗去的人心思深,江家坐拥着黑色产业,就注定了江家没有一个吃素的。 何况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过于深沉的心思。 她的心也不够狠。 她跟江行渊回江家,不但帮不了他什么,甚至可能会反而拖累他。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也是这份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顾清绾找不到一句反驳江行渊的话。 说不出什么哪怕是死她也要陪在他身边,这种大义凛然义无反顾信誓旦旦又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言辞。 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 但她要为顾战柏考虑。 她也要为江行渊考虑。 她老老实实留在桐城,就是帮了江行渊最大的忙。 不然,她会成为他的软肋,是他的累赘。 她可能会害了他,让他的处境更加危险艰难…… 原来顾战柏说,如果他们在一起,江行渊会害了她,她也会害了江行渊,是真的。 第156章 两年之约 这种不想承认但咬碎牙也只能承认的事实,让人无能为力从骨血深处的颓败至极。 顾清绾颓然的耸垂肩膀,心脏克制不住抽搐的疼。 泪珠子怎么都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几度差点控制不住的放声哭出来,竭力才能压制住那种无能为力的崩溃。 “绾绾……”江行渊一颗心都揪紧起来,不断抹着她的泪水,“别哭了。” 看着她如此难受,本来并不觉得多么难受的他,心也好像跟着撕裂了。 顾清绾止不住唇畔的颤抖,也止不住眼泪往下流。 她用力抹了把泪水,看向他的眼神铿锵坚韧,哽咽又暗哑的嗓音这才开口,“好,我不再留你,我也不跟你走。” 看她终于是能答应,江行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愈发柔和的道,“这就对了。” “你跟江家的仇是一定要报的,所以我不应该让你为我留下来,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我留在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绾绾……” “但我有一个要求。”她说。 他点头,温柔浅笑,“我答应你。” 眼泪漂浮在她红红酸涩的眼眶边,惹人怜爱疼惜,只听她语气不悦,“我还没说我的要求是什么。” 江行渊开怀的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那你说。” 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顾清绾郑重其事的盯着他,绷紧了一张煞白如纸的脸蛋,神情不容置疑,“你已经跟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你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必须解决掉江家的事,然后回来找我。” 他心房颤了颤,“所以你愿意等我?” 矫情肉麻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只坚定道,“我等。” 他由衷笑了出来。 江行渊上一次落泪,还是在刚刚得知他母亲去世的时候。 而现在,他眼睛蓦然一酸。 红了起来。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力道收紧了,把她用力拥在怀里。 他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靠着她,埋脸在她的脖子里,高兴的轻轻笑着,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 他说,“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她回,“不反悔。” “不会让你等太久,一年……最迟不超过两年。”他环住她腰的双臂情不自禁的又收紧了些,“我一定回来找你。” 最晚两年。 他承诺,“一言为定。” 顾清绾泪眼模糊的目光闪着晶莹,痛快而干脆,“好。” 区区两年,她等得起。 得到她确切而肯定的回答,江行渊喜不自胜,红着眼睛埋着脸,在她肩膀上低低笑着。 忽然之间什么笼罩在他面前的阴霾,仿佛都被驱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轰然开朗的明媚。 这个世界果然是美好的。 他想。 忽然间觉得死了也无憾了。 但他还是好好活着吧。 毕竟这个世界,还有他爱的人。 顾清绾默了默,“江行渊,你来见我这一面,告诉我那么多事,就是想让我等你吧?” 他笑,“被你猜到了。” “那你可真够坏的。” 让她这么难过,无能为力的只能选择等他,总想掉眼泪。 她明明不爱哭。 两个人都在半真半假带着笑,试图想要缓和气氛,不令空间那么压抑窒息而悲伤难过。 但再怎么不想让气氛全是窒息难过,有些事实仍旧无法忽略。 顾清绾双手落在他胸膛上,把他从她肩上推开,然后认真望着他的脸,想把他的模样牢牢记在脑子里,“既然你打算回江家,那应该对江家的现状了如指掌吧?” 江行渊点头,“江家从来不是个平和融洽的家族,几乎没有亲情可言,当初他们能联手针对我们母子,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让他们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自从没了我的消息,这些年我也不曾回到江家,对他们而言我的威胁已经没有那么大,所以他们很快又开始为了各自的利益争锋相对,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争斗,据说某个房姨太太的儿子,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成了他们争斗中的牺牲品,得到一个半身残废的下场。” “江家每个人,无时无刻不是想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害别人,谁都想成为江家继承人,于是手足相残也没什么奇怪的。”江行渊眼底森冷阴鸷,“真是个,恶心至极的家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家靠着那些黑色产业家大底大。 不夸张地说,五个顾家都未必比得了。 谁看着不眼红心热呢? 所以能做出什么来,似乎都不稀奇。 顾清绾深愁着眉梢,“那你有把握吗?” “没点把握,我就不回国了。”他笑了笑,亲亲她的脸,“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是闲着什么事都没做,报仇对我而言是必然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自是早早做了安排。” “那就说好了。”顾清绾不问他具体打算怎么做,只是严肃而郑重的道,“最迟不过两年,你要回来找我。” “嗯。” “不准受伤,保护好自己。” “好。”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不要勉强自己。” “……好。” “你……” 他食指压在她唇瓣上,阻止住了她,无奈笑道,“我都懂,不用担心。” 相比起他云淡风轻的模样,顾清绾感觉自己窒息要喘不过气了。 她抿了抿嘴,别扭的道,“那你要想我。” “你也要想我。” “我会一直等你的。” “爬我也会爬回来的。” 有他这份承诺,纵使她还是没法高兴,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好受了一点点。 又痛,又甜。 “江行渊。”她撅着嘴,把自己的欲望说得直白而露骨,“我想做。” 他秒懂她的意思。 一僵。 三秒钟后,他又把她拥入怀里,仍是坚持,“不可以。”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答应了你的求婚会等你,为什么还是不可以?”顾清绾不快着,闷闷苦涩的道,“想让你成为我的男人,就那么难吗?” 不难。 他恨不得想在她身上,一寸寸的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让任何男人都不能觊觎她,窥探她的美貌。 他没有一秒钟,不想让她完完全全的属于她。 但江行渊却在她脑后说,“等我回来找你的时候,再做。” “可我现在就想。” “不行。” “为什么?” 她真的不能理解,他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那么固执。 男欢女爱的事,现如今这个社会,又不是非要等到结婚才可以。 他又不会吃亏,她也不觉得自己吃亏。 为什么不行? 顾清绾委屈极了,“我到现在都还没碰过男人呢,都不懂那是种什么滋味,你都要走了,最后连我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 她就是想和他扯上肉体上的关系,让彼此羁绊牵扯得更深。 像江行渊这种责任心极重的男人,无论回了江家以后会发生什么,她想,他一定会因为要对她负责,真的做到爬也会爬回来找她。 如果能一次中奖那就更好了。 那他就会更加懂得量力而行,不勉强自己。 他现在的牵挂这么少,很难说他会跟江家死磕到底,但如果他们有了宝宝,那一切都不同了。 顾清绾越想越多,感觉自己的想法也愈发的疯狂。 她甚至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万一他不慎丢了性命,那她也算是给他留了个血脉骨肉在。 那她就不算辜负了他多年的一腔欢喜。 她帮不了他什么,就算她想跟他一块回江家,那也是不行的,为了让他安心不拖累他,她最好就是待在桐城。 可她还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她能办到的事。 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给他留下一个孩子……她也是心甘情愿,真心实意想跟他有个孩子。 顾清绾生硬骄蛮的道,“你要是再拒绝,我就霸王硬上弓了。” 江行渊,“……” “反正公寓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救不了你。” 江行渊被她语出惊人的言辞,着实震得不轻。 他还没回话,她的手不安分的就要去解他西裤皮带。 江行渊按住她的动作,哭笑不得无奈道,“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没有生理需求了吗?女孩子就不能主动了吗?” 他竟然无言以对。 但他始终不让她的动作继续,“你乖一点,别这样。” 顾清绾整个人从心到外的低落,“江行渊……” “听话,等我。”他咬了咬她耳垂,靠着她的脑袋,一双深谙的眸子在她看不见的脑后冰凉成一片,“我会回来,我答应你了。” 她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简单,那么阳光而明媚。 他不想碰她。 不想现在就把她彻彻底底变成他的女人,完全属于他。 如果他两年后若是回不来,她未来还要嫁人的。 她应该把完完整整的自己,留给真正值得她托付一生的男人。 如果他回不来的话。 见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纵然顾清绾生了霸王硬上弓的心思,最后还是无奈的压下那些想法。 她不想跟他闹,不想跟他吵。 不想他们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争执上。 她满腔酸楚无以言表,整个人无力又无助,红着眼睛掉着眼泪黯然失落的道,“那你今晚就好好陪着我,哪也不许去。” 他轻轻应道,“好。” 第157章 只是她的一场梦 伴随着各种波澜起伏的事实与情绪,令今晚的时间似乎流动的特别缓慢,这个夜晚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 但顾清绾还是希望,时间过得慢点。 再慢点。 让他们足够多的时间,享受着此刻的心安与相处。 这一晚,江行渊哪都没去,一直待在卧室里和她聊着天。 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尤其顾清绾对他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问了许多他过去生活的细节等等,而无论她问什么,江行渊总是耐心十足的回答。 顾清绾也不太敢睡,不想把所剩不多的相处机会,浪费在睡觉上。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夜越来越深。 她躺在床上,困倦之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眼皮止不住的打架。 江行渊低沉磁性的嗓音,溢满柔和温浅的缱绻,有种轻声诱哄的意味,像催眠曲。 起先顾清绾还跟他话题不断,渐渐的,她回应的越来越模糊不清。 再之后,她是怎么不知不觉睡着过去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江行渊低低柔柔的唤她,“绾绾?” 她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没有再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她均匀的呼吸声。 一双细长浓密的睫毛重叠在一起,她又白又嫩的娇俏脸庞,是自然放松的熟睡模样。 卧室里融洽温馨,蔓延着无边的静谧。 江行渊侧着身躺在顾清绾身旁,眸色深深的看着她的脸。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描绘着她的眉梢,眼睛和嘴唇。 指尖爱抚的流连在她五官上。 菲薄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深沉的眼中,全是爱意,不舍,贪婪。 极致浓烈。 随后他的手落在她腰上,俯身低头,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吻了吻。 他爱她,爱到卑微如尘。 但他甘愿对她俯首称臣,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他想跟她长久的在一起。 想每天都和她躺在一张床上,无论睡前还是醒来,第一眼永远都是她的脸。 这种欲念,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顾战柏已经答应了他,如若没了江家,便不会再反对阻止他们。 …… 顾清绾是突然惊醒过来的。 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江行渊不见踪影。 窗帘帷幕紧闭,卧室里昏暗的不知是什么时间。 她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怔然呆愣着,睡眼惺忪的眸子茫然呆滞了很久,跟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床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的余温。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走了吗? 是什么时候? 这时,卧室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动静。 顾清绾神绪骤然回笼。 她心尖一颤,紧忙掀开被子,穿着睡衣急匆匆的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慌忙打开卧室的门出去。 顾清绾精神紧绷的循着动静来到厨房。 听见脚步声,待在厨房里的人回头。 林妈惊讶的看着她,“大小姐,您醒了。” 不是江行渊…… 顾清绾神情惺忪喃喃的张了张嘴,“林妈,你怎么……” “是行渊让我过来的。”林妈回答道,“他已经走了,走之前让我过来照顾你。” 走了…… 她呆呆愣愣的僵在原地。 林妈欲无不担忧,“大小姐,行渊不想徒增伤感,所以才没有跟你亲口道别,希望你不要介意,也不要难过。” 其实该说的话,昨晚他们都已经说过了。 林妈不解释,顾清绾也明白。 真正的离别是难过的,也是不舍的。 为了避免悲伤后悔不舍的局面,为了不看到对方眼中的眷念,所以江行渊不会再等她醒来,不会再跟她亲口告别。 就这么离开,对他们彼此都更好接受一些。 顾清绾轻轻扯了扯唇,“我知道了,林妈。” 林妈眼睛一酸,“大小姐……” “你忙你的吧。”顾清绾神情黯然低沉,淡淡苍白的道,“不用管我。” 林妈忍住难受,亲切和蔼的道,“那你再去休息一会儿,我在做早餐,你饿了就出来吃。” “……好。” 她脸色很白,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像个失魂落魄的女鬼,声音也是空茫无力的勉强。 林妈有些担心她。 但林妈也在担心离开的江行渊。 她知道江行渊去了哪里,要去做什么。 林妈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比顾清绾好多少,年过半百的脸上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不少,白发都多了些出来。 只是除了担心,她没法再做别的什么,只能不断的给自己找着活干,试图来掩盖自己的那份沉重忧虑。 顾清绾看着林妈转身忙碌的背影,心头蔓延上无尽的酸涩。 她轻轻出声,勉力笑着安慰,“林妈你不用担心,就当他去出一趟差好了。” 林妈苍老的背影背对着她,没说话。 “只是这趟差可能出的有点久。”顾清绾带着苍白的笑容说,“但无论多久,他都会回来的。” “……” “他保证过了,他会回来。” 林妈在灶台边,终是忍不住的眼泪掉下来,点点头道,“嗳,他会回来。” 这么多年,虽然并不是母子关系,养子养母这层身份只是用来搪塞别人的借口,但实际上,林妈却是真把江行渊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他回了江家,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又不是不知道,江家是种什么地方。 顾清绾不想在本就难受的林妈面前,再表露出什么难过伤心的情绪,让本就消沉的气氛愈发颓败低沉。 于是她转身离开厨房,回了卧室。 重新躺回床上。 失神的双目怔忡的望着天花板。 被子里的温度已经没了,冰冰冷冷的,连一点属于他的气息余温都消散不见。 仿佛昨晚跟她躺在床上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场梦。 一个幻觉,一种臆想。 醒了以后什么都没有,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漫天的失落跟空洞倾覆而来,堆压着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撕裂,她的胸口好像被开了一个大洞,疼痛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翻了个身,紧紧捂着被子,把脸埋进去。 低低抽泣着,压抑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肩膀抖如筛糠。 第158章 大小姐进了公司,总经理却不在了 顾清绾用了两天时间,消化了江行渊已经离开的事实,从情绪中走出来。 又用了两天时间,她熟悉完顾氏公司内部的各种基本情况资料。 再之后,她去找了顾战柏,提出自己进入公司的打算。 顾战柏早就希望她能尽快进公司,熟悉公司所有的运转管理等等,为接手公司而做计划安排。 一旦她完全掌握了公司的一切,顾氏便会彻底交由于她,他就可以完全退居幕后,不再过多操劳。 不过,江行渊才刚走。 顾战柏不确定,她对待江行渊的离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于是他不安的试探问她,“你要不再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去别的地方玩一玩,散散心什么的?” 江行渊回了江家,顾战柏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 但江行渊的这个决定,他虽不支持,却也欣赏。 忍气吞声苟且的过一辈子,是会安稳一些,可有血性的人,就应该回去为自己母亲报仇,他若真想跟顾清绾在一起,他也必须得把江家的潜在威胁全部铲除。 否则,顾战柏实在难以把顾清绾的终身交托给他。 而顾清绾对于散心什么的,毫无想法。 她说,“江行渊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也该为我的义务和责任努力。” 她的责任与义务,是顾氏和顾战柏。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沉浸在那些毫无作用的难过情绪里。 有那种功夫,倒不如把时间跟精力全部投入在公司,尽快把公司接手过来,拥有自己的能力与底气。 如果万一江行渊失败了,没斗过江家那些人,说不定她还能护他一护。 顾战柏懂她的心思,叹息着没有再劝她,很快便安排了时间。 …… 顾清绾正式进入公司那天,整个公司上下迎接她的阵仗极大,欢迎仪式搞得特别隆重。 她身份摆在那儿,即便她不想弄得这么兴师动众也由不得她。 进入公司,顾清绾不从底层做起,但也需要从下到上,每一个部门岗位都了如指掌,包括每个部门所负责的事宜。 这些基础的东西,顾清绾已经在先前江行渊给她整理出来的资料上熟读于心,所以进了公司以后,没用多少时间便完全掌握了基础。 之后就是各种项目合作业务等等,包括公司的管理和运作。 原来顾战柏计划的是,顾清绾进入公司后,是由江行渊亲自来带她,这样她便能更加轻松简单一些,上手不会太难。 但现在江行渊不在,顾战柏只能找公司其他人。 她如今进了顾氏,需要有一个属于她的办公室,顾战柏原先想给她单独弄一层出来办公,然而顾清绾却跟他要了原本属于江行渊的总经办。 顺带也让陈放成为她的助理。 顾战柏没有拒绝她的要求,由着她了。 陈放是江行渊进了顾氏以后提拔上来的人,能力才干方面也挺出众,原以为江行渊离开了顾氏,他差不多也要打包走人,没想到顾清绾居然留下他,让他待在她身边。 跟在公司继承人的身边,这不就意味着他表现得好,以后就是顾氏总裁的得力特助了? 这泼天的富贵啊! 也是轮到他了。 于是陈放对顾清绾简直感激涕零,热情又主动的鞍前马后,干活干的十分卖力。 争取是要必须拿下总裁特助这个位子! 整个顾氏公司上下,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有着什么东西不同了。 没变的是公司一如既往,大家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朝九晚五。 不同的是,大小姐进了公司,总经理却不在了。 …… 对于顾清绾进了公司,为即将接受公司而安排熟悉的举动,最不安的要属何雅穗跟乔悦儿。 何雅穗深知顾战柏想退居幕后,撒手不管的打算。 不出意外,这一两年内,顾氏就会彻底由顾清绾把控,届时,一切都是顾清绾说了算,她们母女都得看她脸色过活。 这令何雅穗惶恐不安,有着无与伦比的危机感。 但顾清绾是顾战柏唯一的女儿,顾氏公司归她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事,她们母女再怎么不安也阻止不了这个必然的结果。 公司不会有她们母女的份。 顾战柏老谋深算,不会给机会让她们把手伸进公司。 于是何雅穗打起顾战柏遗嘱的主意。 顾战柏已经六十多岁,遗嘱早让他的律师立好了,他若是意外身亡或者百年之后,他名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顾清绾的。 至于她们母女的,看在情分上他倒是也分了些出来。 但无非就是一些房产车子和分配出来的资金。 所有的一切折算成现金,其实也不低,对于普通人来说绰绰有余足够挥霍这一生,可这对她们母女来说,却不够。 因为留给她们母女的这些东西,连留给顾清绾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她必须得办法,趁着顾战柏现在还能另立遗嘱时,让他改掉那份遗嘱。 然而何雅穗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顾清绾在这一天忽然找上她。 咖啡厅里。 看着顾清绾推过来的文件,何雅穗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顾清绾今天的穿着打扮十分干练简约,跟她以往像个小女孩的形象大有不同,如今竟透出几分商业人士的精英味儿来。 何雅穗觉得自己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江行渊平常给人那种感觉。 淡漠,话少,不紧不慢。 眼中全是公事公办的冰冷,还有着几分讳莫如深的精锐。 顾清绾慢条斯理的端着咖啡,回了她的疑惑,“股权转让书。” 何雅穗吃惊至极,“股权转让书?” “里面是转让给你跟乔悦儿,各百分之七的顾氏股份。”顾清绾喝了口咖啡,“签下你跟乔悦儿的名字,以后顾氏的股份,你们各占百分之七,加起来就是百分之十四。” 何雅穗呆住了,“你要分给我和悦儿顾氏股份?” “这是我跟我爸共同商量出来的决定。”顾清绾淡淡看着她,“我们仔细考虑过,遗嘱上分配给你们母女的东西确实有点少,所以决定拿出百分之十四的股份给你们。” 何雅穗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第159章 她心里为什么总是那么不踏实 顾清绾道,“何姨,你别嫌弃百分之十四的股份少,加上遗嘱留给你们的车子房子,已经足够你们这辈子的一切开支,而这些东西包括股份,还可以等到乔悦儿结婚以后,留给她的下一代。” “……” “只要顾氏不倒,永远都在,无论你们这辈子,还是乔悦儿的后代,不变卖这些股份就可以一直吃着顾氏的股份到老,一辈子衣食无忧。” 手里有这些股份,可比什么房子车子让人心动得多。 何雅穗被惊讶到久久无言,“你突然拿出这么多的股份,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是,你照顾好我爸,陪他到百年之后为止。”顾清绾笑了笑,“何姨,你原本想要的东西,应该没有我现在给你的多,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言下之意是,她们母女别作妖,好好就这么维持现状照顾顾战柏到百年之后,她会给比她们母女想要得到的更多。 这些股份就是她的诚意。 不止保证了她们母女这辈子,还保证了乔悦儿的孩子。 这种诱惑,何雅穗抵抗不了。 她就算再怎么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让顾战柏改遗嘱,那份遗嘱上也绝对不可能会有股份这种东西,毕竟乔悦儿不是他的孩子,而她跟顾战柏的婚姻,也并不存在什么感人至深的感情。 本来江行渊不在了,她就有机会争取到更多的东西,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顾清绾反而先拿出股权转让书。 何雅穗心情复杂,“我一直以为像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不经世故很好对付,但你拿捏人心很有一套。” “何姨,我说过只要我爸能够好好的,顾家不会亏待你们。”顾清绾淡淡的笑,“我要忙公司的事,没有办法抽出太多精力陪在我爸身边,我爸的身边,也需要像何姨你这样温婉贴心的人,我只要求你尽心尽力照顾好我爸,不要求别的什么。” 何雅穗感觉自己找不出什么理由再不满的了。 她们母女本来就一无所有,只因嫁进顾家才得到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如今又有了这些股份,再贪心就过犹不及了。 顾家能给她什么,也能让她失去什么,如果她惦记得太多,野心欲望始终得不到满足,真让顾家父女对她们失望,她们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贪多必失。 顾清绾对她们母女已经足够大方,她们母女跟顾清绾好好相处,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何雅穗沉默良久,终是点头,“好,我答应你。” 顾清绾也浅笑着点了点头,“那就签字吧。” 何雅穗望着她,忍不住道,“你现在的样子,真有几分行渊办事风格的模样。” 顾清绾怔了怔,端着咖啡的手一顿。 “他走了以后,你们还有联系吗?”何雅穗很好奇,“我前段时间在新闻上看到他了,他居然是榕城江家的长子?” 顾清绾唇畔微抿。 …… 自从江行渊离开以后,他和顾清绾断了联系。 准确来说,他是断了跟桐城这边的所有联系,包括林妈。 而关于他的消息,倒是久不久就会在新闻上出现。 江家销声匿迹已久的长子忽然回到江家,这在整个榕城掀起巨大波澜,一时间造成不小的轰动,八卦新闻在网上铺天盖地。 对江家来说,江行渊忽然的回归,更是措手不及的一件事。 可他回去以后,江家发生了什么,若非是登上新闻的大事,顾清绾几乎就不得而知。 江行渊跟桐城这边断了联系,谁也没法再得知他的具体消息。 这别人眼里看来,或许显得他薄情寡义有些无情。 可顾清绾知道,他是为了他们的存在不惹江家其他人的注意,才断绝跟桐城这边的一切联系。 他跟他们越疏远,对他们就越好。 但这种只能从一些新闻上,捕捉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令顾清绾心中总是不安。 不知道他的情况是好是坏的未知感,真的挺糟糕的。 她后来去夜阑找过阮牧南,结果夜阑的经理告诉她,阮牧南已经不在桐城,夜阑的事宜已经全权交给他来管。 顾清绾不知道阮牧南去了哪里。 听江行渊之前提过他跟阮牧南的交情,阮牧南会不会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到榕城,所以也跟着去了?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好像,倒也能让人稍微心安一点。 但这种什么状况都不清楚的感觉,还是很糟糕。 于是后来,顾清绾找了几个人,去了榕城,帮她盯着榕城江家的一举一动,把所有他们能探听到的,关于江家的一切大小事宜都告知于她。 这样,她既不用跟江行渊联系,也能对他的处境状况,稍微有一点了解。 那几个人也没有辜负她的嘱托,把他们能打听的消息通过电话一五一十的告知她。 江行渊的行踪有些捉摸不透的神秘,很难得知他的确切消息。 他们只打听到,自从江行渊回去以后,江家情势似乎愈发严峻,本就勾心斗角的家族内部争斗越演越烈,每个人都好像想把对方往死里弄,逮着机会的下手,明和暗不和。 大家都想弄死对方好独吞家业,自然是什么黑心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什么挑衅滋事都算小的,真正狠的,都是用着各种各样的手段想要对方的命,或者是把对方弄得无力争夺为止。 除了江家内部的争斗,关于江家经营的黑色产业,有几个窝点不知道被谁给端了。 有人在故意搞江家产业。 那些产业都归着江家不同的人管着,一时间都怀疑是江家其他人,为了把产业夺过去而下的黑手。 因此,本就剑拔弩张的江家,陷入更大的硝烟怒火中,情势紧张如火如荼,像恶狗互咬一样,若不是江家当家做主的人稳住局面,场面估计无法收场。 顾清绾直觉觉得,江家这些状况里,江行渊的手笔可能不少。 也不知道江家其他人会不会反应过来。 如果那些人反应过来,洞悉了他回去的意图并不是为了争夺继承权,而是为了报仇且让江家不复存在,他们会不会又联起手来先除掉他? 他应该早就会想到这种情况,也有应对之策吧? 她心里为什么总是那么不踏实…… 第160章 属于他的影子,似乎从未消散 顾清绾唯一能够获知关于江行渊消息的渠道,除了偶尔出现在八卦媒体上的新闻,便只有她派去榕城的人。 纵使她始终无法安心,却也没法再做到更多。 她离不开桐城,也不能去榕城。 更不能跟江行渊联系。 她只能把所有的时间精力,全部投入在公司里。 一来忙碌可以减轻她那些忧虑,二来也是为了顾战柏能尽快放心把公司交给她。 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持续过了大半年。 这天,墓园里。 三四月份的天气,阳光温煦,万里无云,清风拂面。 顾清绾身上穿着一套黑色修身的小西装,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用发夹别到耳后,露出她一张画着淡妆的俏落五官。 小巧的鼻,星辰似的眼,殷红的唇。 肌肤白嫩如雪,模样精致绝美。 她身旁站着林妈跟陈放,手里捧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顾清绾上前两步,弯腰把小雏菊放到一座墓碑前,墓碑上刻着主人的名字。 她是江行渊的母亲。 今天是她的忌日。 顾清绾是从林妈的嘴里得知,江行渊母亲车祸去世的日子。 当年他们就是在桐城出的车祸,而江行渊母亲娘家就是桐城人,所以当时就火化葬在桐城,没有将她的骨灰运回榕城,葬到属于江家的墓园里。 据林妈说,这么多年过去,江家那边从来没人来看望过她。 江家似乎彻底遗忘了她的存在,连她的忌日都不曾来过。 林妈说,当初江家不把她接回去的理由,是顾念她跟娘家人的亲情,才让她永远都留在桐城,离自己的亲人更近。 但顾清绾倒是觉得,他们分明是巴不得这位已经去世的人离得他们远远的。 是因为生前就不喜欢她,还是因为心中有鬼做贼心虚,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林妈还说,除了江家之外,就连她娘家人来给她扫墓的次数一年不如一年,后面甚至也不来了。 于是她被孤零零的葬在这里,就像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她曾经的至亲之人,能记得她的已是屈指可数。 这是顾清绾第一次见到江行渊的母亲,却是以这种方式。 虽然墓碑主人去世已久,过去了十多年,但想到她曾经的遭遇,想到她到死都还将江行渊护在怀里,才避免了他们母子双双离去惨剧,心房上仍旧不免多多少少的沉重。 这是位伟大的母亲。 顾清绾由衷对她钦佩,敬重,感激。 林妈看着墓碑感怀一阵,这才回头对顾清绾轻声和蔼的道,“大小姐,墓园里阴气重,待久了不好,您的这份心意相信小姐她已经接收到了,我们回去吧?” 顾清绾在江行渊母亲忌日的这天,亲自来墓园看望她,这令林妈分外感动。 她本不需要亲自来的。 就算看在江行渊的份上有这份心意,也可以让别人代劳来扫墓,毕竟她身份贵重。 可她却没听林妈的劝说,仍旧坚持亲自过来,完全不在意墓园里的晦气阴森。 林妈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温柔和蔼。 顾清绾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视线从墓碑上移开,抬头环顾四周。 一眼望去墓园周围,除了数不清的墓碑和他们几个人,便不见其他。 四下寂静,萧条。 唯有三四月份的春风,将不远处的柳树枝丫吹得扑簌簌的作响。 顾清绾抿了下唇畔,被发卡别到耳根后的发丝,被风吹得飘荡,有几缕佛到她脸颊上。 她忽然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林妈,往年都是你跟江行渊在忌日这天来扫墓吗?” “行渊被迫逃离到国外的那几年,每年都是我来扫墓。” 不过江行渊从未忘记过他母亲的忌日,哪怕他身在国外那些年无法回来,每年这天,他都会让林妈特意带来一束小雏菊。 因为那是他母亲生前喜欢的花。 林妈感怀道,“他回来以后,才是我们一块来的。” 顾清绾点了点头。 “如果他在,他肯定是会亲自过来给他母亲扫墓,但现在他……” 现在江行渊有着忙不完的事,应付不完的人,他还有着他的计划跟打算。 他现在每天过着什么日子,他们谁都不知道。 他不一定能抽得出空,大老远的从榕城赶来祭拜他母亲。 毕竟他现在,有着比忌日更加重要,也更加紧张的事要做。 林妈叹息,“他还是别来的好,以前他跟他母亲就是因为回来探亲才出的车祸,现在他又回了江家,那些人对他的行程一定特别关注,他如果回来扫墓,我担心……” 她担心历史重演,再次发生当年的惨烈经历。 虽然顾清绾来这一趟,一面是想亲自拜访江行渊的母亲,一面也抱着在这里会碰上江行渊的渺茫希望。 但不可否认,林妈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很想见他一面。 毕竟他们已经大半年不见。 但—— 他还是别来了吧。 他那么聪明又理性的一个人,无论多大的欲望跟念想,他总是能一而再的隐忍克制下去,所以应该不会来。 顾清绾神情黯然低落,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的一点点攥紧。 三秒钟后。 她竭力压下心头那份渴盼的念想,长长吁出一口气。 再抬头,她转身,彷如无事的轻描淡写,“我们回去。” 他们一行人,一共开了两辆车来。 其中一辆是保镖的。 保镖就守在墓园边上的马路边,时刻警戒着周围的状况。 那两个保镖还是江行渊当初给她挑的,据说是从精英部队里退伍出来的人,身手一个能顶十个普通男人。 虽然江行渊已经不在,但他却是将所有可靠的人都留在她身边。 她的安全有这两个保镖,她的工作有陈放,她的生活有林妈。 属于他的影子,似乎从未消散,一直都在他身边。 唯独只有他不在而已。 仅仅只有他不在。 两个警戒四周的保镖,看见顾清绾一行三人从墓园里走出来,便朝她走上前,“大小姐。” 顾清绾淡淡道,“上车,回去吧。” “好的。” 他们正欲打开车门,忽然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笔直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第161章 我很想你 看到那辆陌生车子朝他们这个方向行驶而来,车上挂着属于榕城的车牌,两个保镖当即警惕起来,犹如大敌当前的做出防备状态。 黑色商务轿车骤然吱地一声,踩下刹车。 稳稳停下。 两个保镖顿时上前,直接将顾清绾护到身后,死死盯着那辆车,生怕着车内的人,是江家的什么人,是冲顾清绾而来的。 陈放也上前把林妈拦到身后。 事实上,那辆黑色商务轿车里的人,确实冲着顾清绾来的。 只不过……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双穿着黑灰色西裤的长腿走下来。 随之,对方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见那张轻佻帅气的脸,眼熟的让两个保镖一呆,“南哥?” 他侧着身抵在车身上,懒洋洋的摘下脸上的墨镜,看着他们警惕防备随时干架的架势,兴味又轻佻十足的吹了记口哨,“欢迎仪式这么热情的吗?” 两个保镖顿时收起防备,放松下来,“还以为江家来人,想来对大小姐不利呢,吓我们一跳,原来是南哥你呀!”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同样消失大半年不见的阮牧南。 他穿着一件深色系衬衫,一件西裤,模样慵懒又趣味。 保镖欣喜又好奇的道,“南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阮牧南把玩着手里的墨镜,漫不经心的目光,深意的投到他们身后的顾清绾身上。 顾清绾与他目光相撞。 自看到阮牧南开着榕城车牌号的车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大胆又悸动的猜测,在她脑海中冒出来。 她僵僵呆滞着,凝固的目光看了看那辆车,又望了望阮牧南。 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她嗓子眼来,“你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 阮牧南朝着后座的方向瞥去一眼。 后座车门,在这时被推开。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车里面传出来,“绾绾。” 这个声音,熟悉到令外面的所有人顷刻一震,视线齐刷刷的看过去。 “江总?” “行渊……” 陈放跟林妈纷纷诧异惊喜。 可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也没来得及做,只见一条手臂从后座中伸出来,朝着顾清绾张开手,“过来。” 仿佛是不敢相信,顾清绾呆愣的扩大双眸,脑海雪白,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是……江行渊吗? 阮牧南正色起来,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们时间不多,你快去见他一面吧,他有话想对你说。” 林妈跟陈放赶紧推了推她,“大小姐,你快去。” 尽管难以相信江行渊居然真的回来了,这种忽然而至的惊喜让人就像做梦一样,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但顾清绾没有多加迟疑。 她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到男人干净修长又宽大的掌心中。 他掌心温度,透过她的手传递到心扉里。 是温热的,叫人心安的感觉。 顾清绾体内仿佛窜起细细密密的电流。 她迫不及待的跨出双腿上车,随着他将她带进过去的力量,扑一个坚硬又宽阔的胸膛里。 迎接她的,是她下巴被手指捏起。 她连他的模样都还没看清,嘴就被男人的唇封住。 他低头含住她,贪婪的撬开她贝齿。 犹如迷失在沙漠里许久的人终于觅到绿洲,欢喜霸道不留余地的汲取甘甜。 他是那么心急真切,带着长久压抑的滚烫思念和热情与迫切。 仿佛连一秒钟都等待不及。 他如燃烧的烈火将她覆盖,气息是她熟稔的清冽。 顾清绾睁着双眼,映入她瞳孔的是一张英俊依旧的眉眼。 真的是他。 她眼眶一酸,几乎是在片刻间,高兴的眼泪将要决堤。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稍稍松开她的唇,在她嘴唇上流连忘返,与她的目光近在咫尺的对视着,低低溢着笑意的道,“接吻的时候,要闭着眼睛。” 她唇畔颤栗的一抖。 他微挑眉梢,“专心点,闭眼。” 她整个胸腔被莫大的情绪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干脆搂住他脖子,凑上去,不由分说带着颤栗的直接吻上他,用力的吻着他。 她说不出对他的思念。 但她的行动,却让江行渊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她那份丝毫不比他少的念想有多浓烈。 然后他回应的比她还要用力。 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吞下去。 车内气氛旖旎灼热,瞬间被点燃到极致。 车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将他们跟外面隔绝成两个世界。 江行渊的出现,令林妈高兴的潸然泪下,陈放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个保镖则殷勤的凑到阮牧南身旁,取出烟来递给他,“南哥,抽烟。” 阮牧南笑着接过,“你小子,可以的。” “嘿嘿。” 外面几人都不好奇车内两人在做什么,大家都很识趣的不上前打扰,各自纷纷找着别的话题岔开注意力。 这个如火热情激烈的吻,持续了将近三分钟。 最后是江行渊发现她气息愈发短促,上气不接下气的有些窒息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从她被吻得红肿的嘴上移开。 她坐在他的腿上,他一手扣着她的脑袋,另一手指抚着她的唇,轻轻摩挲着,目光温柔似水,“我很想你。” 轻轻的几个字,却重重砸在顾清绾的心尖上。 她眼眶蓦地酸红起来,“你回去以后,过得怎么样?” “不好。”他半真半假的说,“每天每夜跟发疯似的想你,让我寝食难安,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你的脸,梦里也全都是你,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你身边来。” 顾清绾被他气笑了。 她破涕而笑,抡起手娇嗔的忍不住捶他胸口,“你能不能正经点?” 江行渊神情有一瞬间不自然的紧绷了下。 但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却云淡风轻,不露痕迹的笑容徐徐,“我还不够正经吗?” “不正经,就知道甜言蜜语哄我开心。”顾清绾止不住甜蜜的笑意,唇角压不下去,“不过我喜欢听。” “我说的也全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很想她,想得他感觉自己快要魔怔了。 忍不住的想来见她一面。 第162章 差不多都该结束了 深深望着眼前女人漂亮娇俏的一张脸,她满脸克制不住的甜笑诱人心神,令他胸腔止不住的荡漾。 江行渊情不自禁,扣着她的后脑勺,又吻了吻她。 “我爱你,也想你。”他低低的道,“无时无刻。” 她动容着,酸涩的嗯了一声,“我也是。” 其实江行渊不太喜欢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这个字他说得也不多,而此时此刻,他觉得光是爱这个字,完全不足以表达他对她的感情眷念。 他一直都清楚的知道,他是爱她的。 可是这份爱意,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浓郁深切。 简简单单两个“爱”与“想”的字眼,总觉得有些苍白。 他好像形容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多么爱她,多么思念她了。 好在他的情感思念,在这一刻,总算得到些慰藉。 在他克制不住的又吻了她一次后,顾清绾抿了抿唇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你母亲?” 他在他母亲忌日的时候回来,她以为他是专程为了他母亲回来的。 然而江行渊却笑了笑道,“不了。” 顾清绾有点意外。 “你已经帮我看过她了,我不去也没关系。”他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眉眼,“我时间不多,等会就得走了,趁着现在,就想多看看你。” 江家的事情并未结束,他还要再回榕城。 顾清绾心绪牵动,“你才刚回来就又要走吗?” “嗯。”他薄唇微勾道,“我不能离开榕城太长时间,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办。” 榕城距离桐城,没有直达的飞机。 开车来回一趟,不做休息,路程都要去不少的时间。 所以他风尘仆仆不辞辛劳的赶回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江行渊抚着她的脸,目光深深柔情,似真似假的说,“我怕太长时间不见,你会忘记我。” 如果再不见她一面,思念也会杀死他。 他体内的每个细胞,想她都快想疯了。 即使明知这一趟不该回来,思念与冲动还是战胜了他的理智。 顾清绾忽然唤他名字,“江行渊。” “嗯?”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她猝不及防的说。 女人漂亮的五官神色,溢满无与伦比的认真坚韧。 他心头一悸,仿佛有什么东西想冲破他的胸膛。 随后,他浅浅笑开,声线愈发温柔起来,“好,等江家的一切都结束了,我回来找你,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想跟你生个足球队……” “我想的是现在。” 她猛然阻断他的玩笑话。 江行渊僵了僵。 顾清绾握住他抚着她脸的手,“我不想再等到那个时候了,我想现在就跟你生。” “你不要每次都这么诱惑我。”他不知该哭该是该笑,“我自控力其实没有那么好,你再用这件事诱惑我,我真的会忍不住。” “那就别忍了。” “……” 她眉目间晕染着的全是深情认真跟坚定。 江行渊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在这件事她几乎也从不开玩笑。 顾清绾定定望着他。 他着实被她这个模样看得有些害怕。 害怕的是,他会真的不忍了。 江行渊的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继续看他。 他闭了闭眼,掩去眼底那片深层的情欲色泽,喉结上下滑动,口是心非的道,“江家的事情不结束,我没有心思去想那方面的事。” “……” “已经等到现在了,你再耐心等等。”他说,“等我回来,我们结婚。” 在这件事上,他拒绝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永远都坚守着他的原则,固执的始终不肯碰她。 沉下脸色,顾清绾故意激他,“江行渊,你是不是不行?” 饶是任何一个男人听了这话,必定都受不了。 江行渊猛地打开双眼。 顾清绾拿下他的手,“如果我们结婚,我总得先验验货吧,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江行渊,“……” “如果你那方面不行,我不一定会跟你结婚的。” “……”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顾清绾很干脆,一双手直接去扒他西裤皮带,“既然时间不多,那就速战速决别浪费时间,把正事办了要紧。” “……” 江行渊一动不动,就那么坐着看她,极致深邃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 顾清绾想解开他皮带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她指尖在掠过他腹部时,隔着他黑色衬衫,触摸到一片湿湿粘粘的液体。 拿起手来一看。 她细白指尖上,沾上猩红的血迹。 顾清绾眼瞳瞬间紧缩,大惊失色猛地抬头看他,“江行渊——” 他漫不经心的笑,“帮我脱了,反正我馋你身子也馋了很久,被你这么挑衅我还无动于衷,倒显得我不是个男人了。” 可手上摸到的那些血,哪里还让顾清绾有那份心思。 刚刚他吻她吻得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以至于她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异常状况。 直到现在顾清绾才发现,他的脸色近乎惨白,薄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分明有着苍白的病态感。 她浑身战栗,急忙去扒他的衬衫。 然后看到,他腰腹间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腥红的血迹染红了白色纱布流出来,甚至渗透出了他的黑色衬衫。 之前顾清绾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来了却不下车,不去看他母亲也不见林妈,反而是让她上车来。 原来是他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他根本就不怎么动得了,否则会牵扯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她如坠冰窖,浑身从里到外的寒颤冰冷。 再度望向他,红起来的双眼瞬间掉出豆大的泪水,抖着唇,嗓音沙哑,“这是怎么回事?” 被她发现了伤,他若是隐瞒,她不会罢休。 江行渊淡淡然的笑着解释,“只是没注意,被条狗趁机咬伤了。” “江行渊——”胸口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你答应过我,不会受伤,不会勉强自己的。” 江行渊黯然的垂下眼帘,“抱歉。” 微顿,他勉强浅笑,“但这只是小伤,不碍事,不严重的。” 小伤? 他管这止不住往外涌的血叫小伤? 不严重? “你别哭。” 她的眼泪让他心慌,手足无措。 江行渊抬手拭去她的泪水,紧蹙眉头,“我会注意,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其实这伤本来已经止住血不流了,她本来不会发现,只是没料想,她刚刚那些话让他气血翻涌。 结果又流血了。 早知道还是控制,等伤好以后再来看她。 也是没想到她会那么激他。 本来他就想要她。 顾清绾嘶声难受,哽咽得不行。 她把脸埋到他的胸膛里,心如刀绞的难受又无力,眼泪湿了他胸前的衬衫,“算了吧,你回来吧。” “……” “江行渊,不跟那些人纠缠了。”她声音全是沙哑,压抑的抽泣,“你回来好不好?” 她曾经以为区区两年,眨眼就过。 可现在才过了大半年。 这短短的大半年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像度日如年。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不想让他涉险。 不想他再受这种伤。 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想他平安,和他长相厮守的在一起。 如果他再出什么意外受伤,她会崩溃的。 她真的受不了这种煎熬的滋味。 他还没疯,她就已经先要被折磨的崩溃疯了。 江行渊动容的拥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轻声细语的道,“再等等。” “江行渊……” “很快就要结束了。”他轻扯唇角,“江家所有黑色产业的据点我都已经摸清楚,人证无证我都有了。” 顾清绾没说话,紧紧的咬着唇。 江行渊低低的道,“江家能经营着那些黑色产业,在榕城只手遮天,不过是因为他们背后的保护伞太强,地位太高,跟他们有着极深的利益牵扯。” “……” “不过我已经弄清楚那些保护伞都是些什么人,也跟能动也敢动江家最顶层的那个人搭上线。”他说,“很快,江家就不会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她哽咽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江行渊亲了亲她的头发,暗冷的道,“一旦结束,我就立刻回来找你,不会再让你多等一秒。” 因为想跟她在一起,想跟她结婚,想和她有一个长久的未来,所以他的手上不能沾血,不能直接结束掉江家那些人,不能为了报仇而背负人命。 所以他只能选择用那个又漫长又艰难的方式,让江家不复存在。 江家经营的那些黑色产业势力,让江家没几个人是干净的,尤其跟他有仇的那几个,犯过的事随便一件都够送他们进监狱。 只是以前没人敢动江家。 敢动想动的,想查什么证据也很困难,总会受到各种阻碍等等。 可他回去了。 没有几个人敢相信,身为江家长子最有可能得权的他,不但对江家偌大的家业毫无兴趣,甚至还有亲手摧毁整个江家的疯狂念头。 包括跟他搭上线的那个人,也很难相信。 但没关系。 差不多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