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觉醒后,直接和离嫁反派》 第1章 我怎么可能这么窝囊 戚禾呆愣的坐在地上,任由身边的人手忙脚乱的给浑身湿透的她披上披风。 “姑娘没事吧?快,咱们赶紧回房换一件衣裳吧,这秋风萧瑟的,要是冻坏了可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赶紧下去换衣裳吧,再喝碗姜汤别害了风寒。” 戚禾被人簇拥着离开,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像是被方才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傻了一般。 绕过人群,一位面若春日桃花的女子笑意吟吟的站在边上,只是眼神中暗藏着轻视:“哟,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落汤鸡似的。” 此时恰逢一阵秋风刮过,戚禾被冷的一激灵,瞬间回过了神。 她盯着眼前的女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桐月护主,拦在戚禾前头,怒道:“祝姑娘注意分寸,你还没入府呢,谁是你姐姐?” 这位女子是祝大将军的庶女祝兰芷,也是戚禾夫君出征后带回来,说要迎入府的平妻。 方才,戚禾被人推入荷花池中,在濒死之际,脑子里突然出现一本书的内容。 原来她所存在的世界不过是一本书,而她则是书中的女主角。 只不过她这个女主角并不像其他话本子里那样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反而是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窝囊。 在书中,她夫君宋越安的灵魂乃是来自未来,看不惯这封建社会因此准备做一番宏业,甚至当众宣誓一生一世只要一人,也正因此才被戚禾的母亲挑中。 但他却在大婚后出征,留她在府中照顾公婆,用自己的嫁妆贴补昭信侯府。 而他回来的时候,却带着另一位灵魂来自未来的姑娘祝兰芷,说要让她入府做平妻。 之后,她被祝兰芷各种针对陷害,宋越安却偏信祝兰芷,就连昭信侯府的其他人也是享受着她的钱财和侍奉,又贬低她看不起她。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祝兰芷用计杀死,自己也流产数次。 在这样的郁郁伤怀之下,她得了重病,还要瞒着所有人伪装自己十分健康的样子,只为了用自己的死来惩罚昭信侯府全家,让他们在她死后追悔莫及。 看完这一切的戚禾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窝囊! 她怎么可能这么窝囊! 在宋越安变心之后不仅不和离,还要继续讨好他们,难不成她是颅内有疾吗? 还以死惩罚他们?她不把这昭信侯府剐一层皮下来都算她善良大度!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她的未来? “女子就应该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更何况侯爷都已经答应我过些日子便去我将军府提亲了。”祝兰芷骄傲的摸了摸头发,“倒是姐姐,方才可是被外男救出来的,这有了肌肤之亲,只怕侯爷会更不高兴。” 桐月正想冲上去和她互骂三百回合,却被戚禾一个用劲儿拉了回来。 戚禾无视祝兰芷,对桐月道:“别理她,先回去换衣服,今日是妗兰大婚,别闹太大。” 今日本是昭信侯府嫡女宋妗兰大婚的日子,她是宋越安的妹妹,也是书中宋家那么多白眼狼里唯一一个知道知恩图报的人。 她对戚禾一直很敬重,书中也多番维护她。 所以戚禾就算对宋家有再大的怨气,也不会搅了宋妗兰的大婚。 桐月扶着戚禾回房中换衣服,一边整理裙摆一边皱着一张脸。 “姑娘,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那祝兰芷一看便是个不安分的,侯爷又偏心她,日后您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亏呢。” 这次戚禾落水,要说不是祝兰芷干的,桐月打死都不信。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若迎了一位蛇蝎祸害入门,那便是要生生折辱她家姑娘啊! 戚禾方才便想好了,道:“当然是和离。” “和……和离?”桐月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我留在这里被人欺负?”戚禾理所应当道,“君若负我我便休。” 桐月有些不甘心道:“但是和离岂不是就便宜了那贱人?而且……英国公府也肯定不会让姑娘再回去的,倒时候,姑娘就真的没有依靠了。” 提到英国公府,戚禾的脸上闪过落寞的神情。 她从小在药王谷学医,等她回家的时候,父兄已经战死在了沙场,而她的母亲也披上了战甲即将出征。 她还记得当时母亲抱着她,眼中含泪:“我们戚家这一脉总要有活下来的,母亲给你挑好了一位夫婿,他曾当众宣言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来不会负你,你好好的活着,来日烧香祭祖之时,我们也还有人记着。” 她当时也哭得稀里哗啦的:“您一定能平安回来的!不要说这样的话,您难道想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吗?” 可惜,宋越安没能做到他所说的。 而她的母亲,也跟随着父兄一起葬在了边关。 如今的英国公府,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爵位被她的表叔承袭,而她的表叔一向懦弱无争,若是知道她要和离,不仅不会来给她撑腰,反而会来劝她忍气吞声。 戚禾对这些都心知肚明,她道:“我明白,但咱们有钱啊,在哪儿日子都比在这儿强,实在不行,咱们就回药王谷投奔我师傅去。” 桐月见戚禾下定了决心,也不再说了,但心里总还是会担忧。 虽说大晋的律法规定女子可以和离二嫁,但二嫁之身总会引人非议和侧目,况且方才姑娘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外男从荷花池里捞出来的,她怕倒时候姑娘又要受些难听的话。 此时,外头一位丫鬟唤道:“夫人,可换好了?老夫人和侯爷都等着呢。” “走吧,是时候去外面招呼宾客了。” 戚禾带着桐月绕过长长的廊亭,转了几个弯才到宋老夫人的院落。 昭信侯府是祖皇帝赐下的,因着宋越安的曾祖父有从龙之功,才封爵赐府,只可惜后代一代不如一代,一直到宋越安,才算后继有人不至一再落寞。 如今的昭信侯府虽然不再辉煌,但从这府邸的建筑格局,也能窥见一二分曾经的荣光。 宋老夫人的房内,不只有宋老夫人和宋越安,就连二房三房的人都在。 他们不在前厅招呼宾客,反而聚在这里,只怕是来审她的。 果然,戚禾刚进门连话都还没说,一盏茶杯便被扔到了脚边。 “你还有脸来!”宋老夫人沉着脸,“看看你做的好事!让我们昭信侯府都成笑话了!” 第2章 母亲这是在算计我的嫁妆吗? 戚禾脸上维持的笑容敛住。 看来这是打算不走虚的直接撕破脸了? 她领着桐月进门,眼底毫无笑意:“我做什么了?” 宋老夫人见戚禾脊背挺直,一点没被刚才的形势吓到,有些意外,但依旧按照计划好的说下去。 “你还有脸提,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外男搂搂抱抱!你这是存心要我的越安成为满京城的笑话啊!” 戚禾下意识去看宋老夫人边上坐着的宋越安,他曾经对她说过,贞洁从来不在女子的罗群之下,还说这个社会对女子太多苛求,若换做是他,定然不会过分苛责。 宋越安接触到戚禾的眼神,又想起半个时辰之前母亲和自己说的话,抿了抿唇后把头扭过去避开了她。 看他这样子,戚禾淡淡的收回目光,她道:“方才我是被人推入水中,若不是镇南王相救,此时我已经断了气,母亲不去查是谁在妗兰大婚之日生事,反而来责怪我这个落水之人?” 宋老夫人被戚禾这样一怼,脸皮有些挂不住。 以前宋越安在外打仗的时候,戚禾侍奉她一向尽心,连一句拒绝都不会有,更遑论当着二房三房的面反驳了。 “那你也是和外男有了接触!”宋老夫人咬死这件事,“你让我们昭信侯府日后怎么做人,姑爷家又怎么看待妗兰?” 东拉西扯只是为了给她定罪,必定对她有所图。 戚禾不耐烦了:“母亲不如直说,要我如何?” 宋老夫人图穷匕见:“哼,你要是真心认错,就好好操办越安迎那祝姑娘入府的婚事。” 戚禾都气笑了,这宋老夫人的算盘打的倒是响亮。 昭信侯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她嫁进来这一年都用自己的嫁妆贴补着,如今宋妗兰大婚,虽然她也贴了不少钱,但依旧掏空了昭信侯府的家底。 所以宋老夫人这是算计着,让她出钱给宋越安添置提亲的彩礼呢。 宋老夫人敢有这样的谋划,不过是笃定她背后无人,只能继续在昭信侯府过日子,要是惹得婆母和夫君不快,这日子自然难过。 二房三房也觉得宋老夫人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戚禾本来就不满宋越安迎祝兰芷入府为平妻,她居然还想从戚禾手里掏钱出彩礼办婚事。 但话又说回来,这是他们大房的事情,虽然戚禾平日里对她们还不错,但她们也管不着大房的私事。 突然,戚禾冷不丁的开口:“母亲这是在算计我的嫁妆吗?” 宋老夫人一惊,连带着二房三房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戚禾。 本朝律法规定,嫁妆乃是女子私产,若是夫家强占那便会落得个不要脸穷疯了的名声。 虽然她们今日的打算的确是从戚禾的嫁妆中掏钱,但戚禾怎么能这么大胆的说出来? 这要是传出去她们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二房夫人登时瞪大眼睛,呵斥道:“戚禾!你怎么对你婆母说话的?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二房家还有两个儿子尚未娶妻呢,要是这算计媳妇嫁妆的事情传了出去,又有什么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戚禾只看着宋老夫人:“母亲,您是吗?” 宋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她吐出几个字:“当然不是。” “那便好。”戚禾像是真的松了口气,她扬起一个笑脸,“这些日子,我总觉得身子乏累不舒坦,操持妗兰大婚也让我身心俱疲,方才还落了水,只怕是不能继续掌这府中中馈了,不如今日就交还给母亲?” 说完,戚禾给桐月使了个眼神,桐月立刻把库房钥匙和账本奉上。 昭信侯府这一摊烂账她反正是不管了,谁爱管谁管去吧。 宋老夫人的表情都险些维持不住,若这中馈回到了她手里,她还怎么名正言顺的让戚禾掏钱?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宋老夫人扯了下嘴角,“府中你管得井井有条的,母亲都不及你,这中馈依我看还是……” 戚禾虚弱的咳嗽了两声:“母亲,我这身体实在是不能继续掌家了……” 说完,她和桐月对视一眼,桐月立刻把这些东西放在了宋老夫人的手边上。 看戚禾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宋老夫人真是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的。 她若是要戚禾给钱置办彩礼,那便是贪图她的嫁妆。 她若是强逼戚禾继续管家,那便是要她拖着病体操劳,传出去她还不知道被多少人唾弃说她磋磨儿媳。 这管家的钥匙,现在她是不想接也只能接着。 宋越安见状,也知道今日母亲的种种谋算是白费了。 其实他也觉得用戚禾的嫁妆给他添置彩礼有些丢脸,但母亲坚持,他也就应下了。 如今见这条路走不通,也不恼,大不了他们侯府自己出。 “行了,母亲。”宋越安起身,“外面的宾客也该等急了,咱们别失了礼数。” 宋老夫人在宋越安的搀扶下往外走,二房三房也跟在他们身后,倒没一个人在意戚禾是否跟上。 “太过分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桐月气得眼眶都红了,“奴婢真没想到宋家竟然欺人至此!” 给狗一块骨头,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 姑娘对宋家人这么好,没想到竟然养出一群白眼狼! “好了,别生气了,咱们先出去吧。”戚禾安慰道,“别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 桐月狠狠点头,原本她还对戚禾和离的事情有些疑虑,如今一看,真是恨不得今天晚上戚禾就能搬出这个魔窟! 戚禾出去后便和宋家人已经招待宾客,就算刚才在内室已经闹得很不好看了,但在外人面前依旧维持着和谐的表象。 一直到日薄西山,戚禾才找到机会出去透透气,桐月见她面有醉色,把她扶到湖心亭后便去给她拿解酒汤了。 戚禾一个人倚在凭栏上,百无聊赖的啃了一口桂花糕。 此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今日把你推下水的,是祝兰芷。” 戚禾诧异回头,只见一身量修长皮肤白皙剑眉星目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他穿着一身鸦青色华服,眉眼略带阴鸷。 “见过镇南王。”戚禾起身把桂花糕搁下,“多谢王爷今日相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跳下荷花池捞她的镇南王谢不言。 要说这谢不言,戚禾对他倒是有些印象。 在书里,她是被折磨得要死不活的女主角,而他则是大杀四方的反派。 他似乎看昭信侯府很不顺眼,总是找宋越安的茬,在她死后,还把宋越安挖眼削耳做成了人彘。 谢不言盯着戚禾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戚禾快要忍不住抬头的时候,才问:“怎么谢?” 戚禾:“?”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正常人不应该会回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吗? 没等戚禾想明白这镇南王的古怪,谢不言又开口了:“祝兰芷如此欺你,定是有宋越安在背后撑腰,如此这般境地,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戚禾疑惑的看了谢不言一眼。 人人都说这镇南王惜字如金独来独往,怎么没人发现他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的恩怨情仇? 第3章 脸皮厚的一脉相承 “多谢王爷关心,我自有打算。” 虽然谢不言是戚禾的救命恩人,但她也没有拿自己的私事去取悦别人的癖好。 谢不言还想再说什么,但戚禾却远远的瞧见桐月拎着个食盒过来了。 戚禾道:“今日王爷救命之恩,改日我定当亲自上门答谢,我先走了,王爷自便。” 说完,她便冲谢不言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湖心亭。 桐月见自家姑娘突然出来,有些疑惑:“姑娘怎的出来了?” “酒劲儿过了,咱们散散步吧。” “好。” 桐月干啥都听姑娘的。 看着戚禾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绕过了一片假山再也看不见,谢不言才收回了目光。 “主上。” 一道黑影轻飘飘的落在谢不言面前,谢十一跪在地上低头问道:“宋越安那边还要继续盯着吗?” 谢不言没吭声,只望着那一盘绿豆糕出神。 “主上?”谢十一不解。 谢不言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看她如何选择,如果她要和离,我助她一臂之力。” 谢十一顿了顿,又问:“那戚姑娘若是不和离呢?” “杀了宋越安。” 谢不言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好像宋越安是什么无足轻重之人一般。 但谢十一跟了谢不言这么多年,他最是清楚,主上若不是对一个人厌恶憎恨到极点,断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谢不言把那盘绿豆糕直接端走了,谢十一则跪在原地回忆。 刚才他应该是没看错的,主上咬的那一块糕点,左上方已经被人咬了一小口了。 喜宴结束后,当天晚上宋老夫人就把二房三房叫来了她屋里。 “我实在老了,这管家之权,我看就不如给二妹妹吧?” 二房立刻防备道:“这是你们大房的事情,怎好交给我呢?还是别了吧,以前都是大嫂你管家的,依我看还是您继续管着吧。” 这昭信侯府早就是入不敷出了,要管家,就只能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贴补,就算这样,还不一定能落着好。 看看戚禾便知道了。 这是个烫手山芋,谁接了谁倒霉。 她可没有戚禾那样的嫁妆撑底,要她管家,那就是用她二房的钱给大房撑面子。 宋老夫人知道二房是不会接手了,又看向三房。 三房不如二房圆滑,但她也是断不肯吃亏的。 “大嫂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心知肚明这管家权意味着什么,您不愿意花钱给越安娶平妻,就想着从我们兜里掏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三房说话一向刻薄,现在就差指着宋老夫人鼻子说她算计她们了。 宋老夫人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她的儿子宋越安一直是这昭信侯府最有出息的,之后娶了戚禾也让她面上有光,现在竟然被二房三房这样挤兑。 她不免埋怨起戚禾来。 不过是让她出一份彩礼再好生办个喜宴罢了,又花不了她多少钱,她竟这样推脱。 现在三房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要是还想着把这中馈给出去,那还真成了没皮没脸了! 而此时,祥悦阁内,正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宋越安从踏进祥悦阁后便心情复杂。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对不起戚禾,当初他的确承诺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那是因为他没遇到同样来自现代的祝兰芷。 戚禾虽然貌美贴心,但到底是个古代的闺中女子,一板一眼毫无乐趣。 只有祝兰芷,和他惺惺相惜,互相取暖互相理解。 他不明白戚禾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气,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明明是常理,他也没打算休了她让她无处可去,依旧给她正妻的位置让她有容身之地。 他只是遇到了心爱之人罢了,难不成之前的选择错了,就要他一辈子不能回头吗? 他这次来,也是想劝劝戚禾,别再闹了,他是对不起她,但他会补偿的。 这样想着,宋越安敲响了戚禾的房门。 桐月应声来开门,原本扬着的笑脸在看见宋越安后立刻垮了下来。 她语气生硬:“侯爷来这里做什么?” 宋越安很少踏入祥悦阁,当年说尊重戚禾意愿,给戚禾时间培养感情,所以没有碰她,之后又出征一去一年多,再次回来又带回了祝兰芷,更是不愿过来。 宋越安不满桐月的语气,心想果然戚禾对自己还有怨怼,不然这丫鬟也不敢如此大胆。 “我来找戚禾。” 戚禾在屋内看账本,听到声音,淡然道:“进来吧。” 桐月侧身让宋越安进门,宋越安一看到戚禾的脸,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又说不出来了。 烛火之下,戚禾的脸庞莹润如海底夜明珠,柳眉桃腮艳丽如洛阳牡丹,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侯爷有什么事吗?” 宋越安回神道:“是这样,我来和你商量迎阿芷入府一事,我直到你不喜欢阿芷,日后我和阿芷也不会来你面前晃悠。” “我对不起你,但我会尽力弥补,除了我的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还有这管家之权,阿芷从未想过与你争,所以这管家之权依旧是你的,你还是我昭信侯府的当家主母。” 宋越安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觉得寂寞想要个孩子,我也可以给你,但你要明白,我不会因为孩子而对你有什么感情。” “当然,坐平妻委屈了阿芷,她又有些小脾气,可能会针对你,你多包容包容。” 戚禾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到最后,她眉梢微挑:“说完了?” “说完了。”宋越安观察她的表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戚禾喝茶的手顿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宋越安竟然还有脸问她的想法。 她原来只道宋老夫人厚脸皮,没想到宋越安和她一脉相承。 “有。”戚禾也不客气,“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宋越安急了,他以为戚禾还是不同意祝兰芷入府,忙道:“我心里的人不是你,你这样继续纠缠下去,我也不会喜欢你……” 戚禾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要和离。” 第4章 摁着宋越安的头砸 宋越安的嗓音因为惊诧而变得高昂:“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离。” 宋越安先是愣了一愣,随后迅速反应了过来,戚禾这样的大家闺秀都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她怎么可能主动提和离,肯定是想借此来要挟他。 他的眼底染上失望之色:“戚禾,我原本以为你虽然封建无趣,但好歹是讲理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刁钻。” 戚禾也不欲与他争辩,抬手开始写和离书。 “只要你今晚签了这个,从此以后我如何都与你无关,你娶你的美娇娘,我做我的自由身。” 宋越安见她竟然真的开始写和离书,有些鄙夷,竟然做戏做到这个程度。 “你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让我更厌烦你。” “那正好。”戚禾将写好的和离书递到宋越安面前,“既然厌恶,就赶紧签了,咱们好聚好散也算是相识一场。” 宋越安没想到戚禾竟然真的敢把和离书递到自己跟前,他恍然回过神,仔细打量着戚禾的神色,却发现她满眼认真,丝毫不是赌气之态。 她竟然真的想和自己和离? 说不清为什么,宋越安的心里突然有些闷堵,他把和离书撕碎,恼道:“戚禾你别闹了,离了我昭信侯府你能去哪儿?英国公府也不会接纳你的。” 戚禾骤然笑了。 他也知道,英国公府不再是她的依靠了,所以他们磋磨算计起她来毫无负担。 但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更何况,有了那书中预言,她若还执迷不悟继续留在这里,那才真是窝囊透了! “你笑什么?” 戚禾直视着宋越安的眼睛,好奇道:“不知道侯爷你是否还记得,曾经对我说过什么?” 宋越安以为她又要提那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正要不耐烦的打断,却听见戚禾说道:“当时侯爷翻墙来见我,告诉我女子亦能顶半边天。” 不仅如此,他当时还说过,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乃是封建糟粕,她应该做她自己的主人,主宰自己的人生。 十五年前,戚禾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是自己母亲。 因为母亲不畏世俗不服管教,她英姿飒爽一杆长枪上战场,巾帼不让须眉成了大晋的第一位女将军。 但犹是如此,母亲也认为是她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缘故,是因为沾了男人的光学了男人的性子,所以她才敢如此。 可宋越安却不同,宋越安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眼中仿佛闪着亮光。 但如今,那光灭了。 他也泯然众人矣了。 “所以侯爷不必担心我无处可去,离了昭信侯府,我自有去处。” 宋越安只觉得戚禾不可理喻,他所说的那是现代女子才有的特征,戚禾又如何能和她们比?如何能和真正的现代人祝兰芷比? 他拂袖而去:“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次日一早,宋越安在院内清点下聘用的彩礼时,发现了不对劲。 他曾答应要给祝兰芷十里红妆,回府后告知母亲后母亲也答应了下来,但如今这些,完全不够。 他第一反应便是戚禾私吞了,毕竟戚禾的抗拒和胡搅蛮缠他都看在眼里,这掌家之权又在戚禾手里,定是她做的! 宋越安正要气势汹汹的去找戚禾算账,又被人半路拦住叫去了宋老夫人的房中。 宋老夫人见宋越安的第一句话便是:“越安啊,你去找祝姑娘商量一下,这彩礼少给一些,成吗?” “为何?”宋越安不解,“母亲之前不是答应了吗?” 宋老夫人有些烦躁,她曾经答应,那是预备着让戚禾掏钱出这十里红妆,现在戚禾的嫁妆守得死紧,她上哪儿去给宋越安变出银子来? “你妹妹刚刚大婚,咱们这府里现在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财来。”宋老夫人又道,“更何况不过是个平妻,位同贵妾而已,又何必非要给那么多?” 宋越安不信,宋妗兰婚宴的规模他也看见了,算得上庄重奢华。 他当初娶戚禾的时候也一样豪华盛大,怎的到了祝兰芷这里就没钱了? 在宋越安的逼迫下,宋老夫人只好实话实说:“你妹妹的婚宴那是戚禾掏钱操办的,当年你大婚也是英国公府怕戚禾受委屈亲自派人来操办的,现在戚禾任性不愿意管家,钱都在她那儿,为娘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宋越安不懂这些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只以为家里的钱都被戚禾扣住了。 他当即怒火滔天,立刻便去祥悦阁问戚禾要个说法。 看着宋越安的背影,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担忧道:“老夫人,侯爷这样过去,真的会让戚禾听话给钱吗?” “哼,她到底是我昭信侯府的人,真得罪了我儿,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宋老夫人志得意满道,“难道戚禾还敢和离不成?” 嬷嬷赞道:“老夫人大智。” 祥悦阁这边,宋越安一脚踹开门,怒道:“戚禾你真是太过分了!” 戚禾挥退一众被吓到的奴仆,平静的问:“我又怎么了?” 她连这祥悦阁的门都没出,又怎么过分了? “你居然扣住我昭信侯府的钱财,阻挠我给阿芷下聘,你这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宋越安气昏了头,“你不过是个嫁进来的女人而已,竟然敢私吞我家财产,我当年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桐月见宋越安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生怕他一怒之下对戚禾做什么,便主动挡在戚禾面前。 “侯爷胡说八道什么呢!” 宋越安见状,直接把桐月掀开,桐月一个不稳,额角便撞上了桌角,鲜红一片。 戚禾原本还没什么反应,但见桐月受伤,立马踹开宋越安去查探桐月的伤势。 “啊!”宋越安被踹得错不及防飞出去三米远。 戚禾让人把桐月带下去上药,阴沉着脸站在宋越安面前。 “谁给你的胆子伤我的人。” 戚禾咬牙吐出这句话,又拎着宋越安的后领子摁着他的头砸在了桌角上,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宋越安不可置信的瞪着戚禾,他没想到她力气居然这么大,他刚才都反抗不了。 “泼妇!”他头晕目眩依旧不忘骂她。 “宋越安,你听好了,你昭信侯府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自我嫁进来第一天起便一直是靠我的嫁妆养着的,我私吞你昭信侯府财产?就那仨瓜俩枣要饭的都未必看得上。” 宋越安不信,他认定是戚禾在说谎。 戚禾把账本甩在宋越安脸上:“你自己看看吧!” 宋越安看完全部,面色恍惚,原来昭信侯府已经是入不敷出的状态,若不是戚禾拿嫁妆填补,只怕宋妗兰的大婚都办不体面。 他捏紧账本,想起刚才自己对戚禾所说的那些话,真是丢脸得恨不得立刻挖个洞给自己埋起来。 “这次是我误会你了,但你也不早点解释……” 戚禾冷笑:“哼,当不起侯爷的抱歉,侯爷什么时候把和离书写了才是真的抱歉呢。” 第5章 宋老夫人被气晕了 宋越安原本要答应,但想着戚禾离府只能是死路一条,她不过是在撒脾气,他本就对不起她更不能让她去死。 这样想着,他含糊着糊弄过去。 他回到自己院子里给额头上上好药,想了想还是准备去找祝兰芷商量。— 金银酒楼里,祝兰芷表情有些不好看:“为何要减彩礼?” 宋越安不好直说家里没钱,只好敷衍过去:“你我都是现代人,心意相通不就行了。” “可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十里红妆的!” 宋越安有些恼了:“你不是也说过你不要彩礼的吗?” 祝兰芷见状,不敢再闹,问他:“那你要减多少?” 她的身子早就给了宋越安,要是把宋越安惹烦了不娶她了,那她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减半。” 宋越安在心里计算着,只要卖些田地铺子,又抬几抬空箱,应该是能给祝兰芷凑一半的。 祝兰芷虽然有些不满,但觉得一半也不少了,点头应下。 宋越安回去后,找借口支开了宋老夫人和她的心腹,在宋老夫人的枕头底下找到了田庄铺子的地契,又迅速找了个当铺把地契当掉。 看着手里的银票,宋越安有些愧疚,但又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来日又立军功,一定加倍补偿母亲。 有了这笔钱,宋越安立刻着人去置办彩礼,又在两天后亲自上门去向祝大将军提亲,一切也算尘埃落定。 祥悦阁内,桐月扬眉吐气的走进来,对戚禾道:“姑娘,咱们手底下的当铺收到消息,宋越安去那里当田庄和铺子了。” 戚禾不在乎这些,她盯着账本,肉痛道:“这些年,为了给宋老夫人做药膳和保心丹,我居然浪费了这么多药材!” 这些药材可都是她从药王谷带回来的啊,价值千金,竟然在她身上折了一半! 桐月眨了眨眼睛,继续说:“我听说宋越安今天早上便去祝大将军府提亲了,姑娘,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啊?” “快了。” 桐月不解:“但是他一直拖着不同意和离啊。” 其实桐月也不明白,她家姑娘都主动和离给他和他的心爱之人让位了,宋越安居然就是不同意。 “马上就会同意了。” 桐月原本还想不明白为何,直到夜幕降临,宋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来求药。 “老夫人被气晕过去了!还请夫人给老夫人做一颗保心丹!” 这嬷嬷连戚禾的面都没见着,直接被桐月拦在了门外。 “没有药材了,我家姑娘做不出保心丹,回去告诉你们老夫人,让她未来的儿媳妇祝兰芷给她做吧!” 说完,桐月直接关上了门。 老嬷嬷吃了个闭门羹,又继续敲了敲门却无人理会,没办法只好回去把这话如实告诉宋越安。 宋越安知道自己母亲一直有心疾,也知道戚禾嫁进来后给她做了不少药膳药丸,让她的身体康健了很多,否则他也不敢偷她的田庄铺子去典当。 只是没想到她发现后和他一对质,竟直接把她气晕了过去。 见老嬷嬷回来,宋越安问:“药呢?” “没见着夫人,桐月姑娘说没药材了夫人做不了药丸,让……让老夫人去找祝姑娘做。” 宋越安如何还能不明白?戚禾这是故意的! 在他要娶祝兰芷的关头,她便没有药材做不出来药了!这分明就是要以此挟制他逼迫他让他不能迎祝兰芷入府! 这是何等的狠毒,人命关天的节点,她竟然还在争风吃醋! 果然是个没有眼界的后宅妇人! 宋越安亲自杀去了祥悦阁,他闹得凶,戚禾想不起来都不行。 她穿好衣裳,不耐问道:“你又怎么了?” “你为何不给我母亲做药丸?”宋越安质问她,“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我母亲对你不薄吧?你竟然放任她心疾发作不管不问,戚禾,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你母亲心疾发作,是我气的?” 宋越安脸色闪过些许不自然:“不是。” “那你冲我撒什么气,人病了去找医师啊,我又不是医师,来找我做什么?” 宋越安不满她兜圈子:“我不和你东拉西扯,我来就是要保心丹的,你给不给?” “没有,我怎么给?”戚禾嗤笑,“你以为保心丹这么好得的?” “你之前能做,现在怎么就不能做?”宋越安捏紧拳头,“你别跟我说这么巧,我要娶阿芷了,你就没药材了。” 戚禾不为所动:“就是这么巧,那些药材前些日子刚用完,要是我能猜到你偷老夫人的私产,把她气晕过去这件事,那我倒有可能留一点。” “戚禾!你到底给不给!” “我说了没有!” 宋越安气得要死,恨不能杀了戚禾,但现在宋老夫人的病要紧,等他回过头再和她算账! 他扭头而去,预备去宫里求个太医。 他就不信了,这心疾还就戚禾能治? “姑娘,虽然有点解气,但要是宋越安出去传您不孝可怎么办?”桐月忧心忡忡的。 戚禾半点不着急,“别担心,我敢这么做,自然有把握。” 桐月见她神态镇定,心里的大石头也慢慢落下,有姑娘在,真是格外安心呢。 不过半个时辰,宋越安便带着宫中的太医回来了。 太医给宋老夫人把完脉后叹气着摇了摇头:“老夫人这心疾是娘胎里带着的,按理说能有如此健康的身体都属于罕见,如今这样心绪起伏气血攻心,只怕老朽也无能为力了。” 宋越安眼眶红了,心里无比的后悔,自己不应该偷母亲的私产去给祝兰芷置办彩礼的。 但他更恨的是戚禾,明明有药材竟然见死不救! 正念着戚禾呢,戚禾就来了。 她先是给太医行了一礼,又拿出一张药方递过去:“太医,这是我常为母亲所制保心丹的药方,母亲往日心疾发作,用这个十分有效,但我实在是没有药材了,敢问太医可否用别的药材代替?” 戚禾师从药王谷,自然知道这保心丹的药材不能替换。 拿出来给太医看,不过是让外人知道,她连这么贵重的药材都舍得给婆母用,若日后有人传她不孝,光凭这张药方便能打肿他的脸! 第6章 她竟敢真的要和离 太医一看这药方,果然立刻双眼放光,他激动问道:“这些药材可是天下难寻啊!难怪老朽觉得老夫人罕见的健康。” 被这些药材滋补着,身体想不好都难啊! “敢问夫人,夫人手中可还有多余的药材?无论多贵老朽我都买!” 这些药材有价无市,即便是万金也难求一株。 戚禾为难一笑,她取出账本递给太医,“这些年,我的药材都拿来给婆母制保心丹和药膳了,实在是没有药材了。” 说完,她又冲宋越安淡声道:“侯爷,方才我说我没有药材了,不是骗你的。” 太医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啧啧称奇,这侯夫人竟然拿了这么多药材出来,这要是放在市面上都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轰动。 “老朽相信侯夫人,这些药材本就稀少,侯夫人能有这么多,想必是花大价钱购买,夫人一片孝心,感天动地啊。” 宋越安没想到戚禾说的竟然是真的,她并不是见死不救,她是真的没药材了。 她给他母亲用的药竟然是这样难得的好药,想来也是因为心里有他,是他错怪她了。 “是我错怪你了。”宋越安心中有愧,看戚禾的眼神也柔情了不少,“方才是我情急了,不过你刚才的态度也不怪我误会……” 戚禾听得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太医对宋老夫人的病无从下手,最后只能开个安神调养的方子,走的时候还一脸惋惜,比戚禾还肉痛那些花费在宋老夫人身上的金贵药材。 待太医离开,戚禾也不装了,直接转身准备回祥悦阁。 宋越安挡在她面前,皱眉道:“你手里既然没药了,那就赶紧去买新的,给母亲做保心丹吧。” 戚禾冷笑:“我去哪里买新的?” “你之前既然能买到,那必定有途径,现在再去买也不是难事啊。”宋越安理所当然道,“我知道这次是我欠你的,但你孝顺我母亲也是应该的,母亲也必定记得你的好。” 记得她的好? 就是算计着她的嫁妆给他娶平妻? “侯爷方才是耳朵不好使吗?”戚禾声音带着冷意,“方才太医可说了,这些药材千金难求,侯爷的意思是,你把你母亲气病了,却要我花银子给你擦屁股?” 宋越安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他恼怒片刻,又觉得戚禾咄咄逼人。 “此事是我不对。”他下意识给自己找借口,“但若不是你不同意出钱给阿芷准备聘礼,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宋越安越说声音越小,他也知道自己这话没道理,更有些不要脸。 他干咳两声,又道:“算了,之前的事我也不追究了,这一次算我求你,你出钱救救母亲行吗?这钱算我跟你借的,如何?” 借的? 戚禾在心里讥讽,她要是真把这钱借出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我可以借钱给你去买药材。” 宋越安眼睛一亮。 “但我有一个条件。” 宋越安蹙眉,不满的看着戚禾。 她可真是贪心。 戚禾眼神冰凉,看向宋越安的眼神毫无温度,樱唇微启,吐出四个字—— “我要和离。” 宋越安瞳孔猛然一缩,他下意识想反驳,认为戚禾又在吃醋闹脾气。 但此时戚禾的神情却告诉他,她是认真的。 宋越安蓦地想起来,其实从戚禾第一次提出和离开始,她就是认真的。 从那天起,她交出了管家之权,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侯府众人也不再和颜悦色,甚至连他都敢直接动手。 宋越安愣怔的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结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是真的想和离。 她居然真的要和离。 她竟敢真的要和离! “你是认真的?”宋越安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 不知为何,承认戚禾对他没有任何留恋,竟然会让他有些心闷。 他莫名变得焦躁:“你现在除了我昭信侯府,还能去哪?更何况和离是要双方长辈族老商讨同意的,英国公府现在也不会同意你和离的,你别闹了。” “这些事就不劳烦侯爷操心了。”戚禾从桐月手里拿过和离书,递到宋越安面前,“侯爷只要签了这个就好。” 又是这眼熟的和离书,宋越安更加烦躁了。 “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不能放任你奔向火坑,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聊。” 说完这句话,宋越安也不敢再看戚禾的眼睛,慌不择路的离开了宋老夫人的院子。 看着宋越安慌乱的脚步,桐月忍不住道:“姑娘,我看侯爷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侯爷没反应过来……” 她试探着望向戚禾:“姑娘,你真的要和离吗?” “不然呢?”戚禾转身离开,“桐月,你得记住,男人的真心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更何况是宋越安这样背信弃义的男人。 …… 因为宋越安一直挺着不肯签和离书,宋老夫人的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四处寻找名医,想找到越过戚禾救治宋老夫人的办法。 但无论是杏林圣手还是江湖游医,宋越安都败在了一个“钱”字上。 为了给祝兰芷准备聘礼,宋越安掏空了整个侯府,那些名医的问诊金他都付不起,更别说买那些名贵的草药了。 他也想去找同僚们借钱,但他之前给祝兰芷的聘礼太多,下聘的排场又大,根本没人相信他没钱。 这样一直拖了好些日子,眼看宋老夫人一日更胜一日的消瘦,宋越安终于撑不住了。 戚禾淡定的等着,但等来的不是宋越安,而是得知消息赶回来的宋妗兰。 宋妗兰先去看了宋老夫人,双眼哭得红肿。 “长嫂。”宋妗兰咬着唇,因为羞愧导致脸颊涨红,“母亲的病,您真的没办法吗?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借钱给兄长去买药……” 戚禾听到这话没什么表情,但是桐月却气得不轻。 她家姑娘对宋妗兰是最好的,甚至宋妗兰的嫁妆都是她家姑娘出的,结果宋妗兰竟然和宋家人一样是白眼狼! “哼,宋姑娘需要银子何必来求我家姑娘。”桐月阴阳怪气,“我家姑娘给你准备的嫁妆可不少呢,怎么?舍不得拿出来给你母亲治病?” 第7章 你看上她了 宋妗兰听到桐月这话,一张脸臊的通红。 她也知道,她们昭信侯府是对不起嫂嫂的,兄长要娶平妻,母亲是向着兄长的,现在却还要嫂嫂拿钱来给母亲治病。 而且她还听说,母亲这回生病,是因为兄长为了给那祝兰芷下聘,偷了母亲的体己钱。 于情于理,这桩子事儿都落不到嫂嫂头上。 “是我胡言了,嫂嫂莫怪。”宋妗兰拉住戚禾的手,认真道,“无论兄长和母亲如何糊涂,但在我心里,只认你一人做嫂嫂。” 宋妗兰的话让戚禾面上的寒霜消减了三分。 桐月却嘟囔着:“谁稀罕你的一声嫂嫂,等我家姑娘和离后,那和你们昭信侯府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宋妗兰耳尖,听得这话,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嫂嫂,你想与我兄长和离?” 戚禾点头,她看着宋妗兰,问:“若我想,你帮谁?” 宋妗兰咬着下唇,不可置信道:“嫂嫂你为何要和离?就算那祝兰芷入府,说是平妻,也不过位同贵妾而已,越不过嫂嫂你去的,你要是和离了,外头人会非议你的!” 她满眼都是焦急与担忧,倒真是为戚禾着想。 戚禾知道宋妗兰是个没主见又不受重视的孩子,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若我铁了心要和宋越安和离,你帮谁?” “我不知道……”宋妗兰脑子乱糟糟的,最后缓缓放开了戚禾的手,“我、我先去看看母亲,嫂嫂你好好休息……” 说完,宋妗兰便起身夺门而出,焦急得仿佛后面有鬼在追她一样。 看着她的背影,桐月哼了一声:“姑娘,何必多次一问,这昭信侯府一大家子都是白眼狼,宋老夫人如此,宋妗兰也一样。” 戚禾倒是没太多失望,她点了一下桐月的额头,笑着叹气。 “妗兰和他们不一样,她从小不受重视,所以格外听话。”戚禾淡声道,“别人怎么教她,她就怎么去做,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惹了旁人生气。” “就这样的性子,和离对她来说,简直是惊世骇俗。” 桐月奇了:“那姑娘你为何要问她?” “我只是在论证一件事。” “什么事?” 戚禾笑了,只是笑容里充满了讽刺与嘲弄,“宋越安,果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东西。” 他当初若真把女人当做男人一样平等对待,认为女人也能顶半边天,那宋妗兰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所以,宋越安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空中楼阁。 而这边逃离祥悦阁的宋妗兰,则直奔宋老夫人的院落而去。 “如何?戚禾可松口了?”宋老夫人见到宋妗兰眼睛一亮,“你和她关系一向不错,你出面,她想必不会拒绝吧?” 宋妗兰摇头,她坐在宋老夫人的床边,关切道:“母亲您别担心,我已经决定拿我自己的嫁妆来给您买药了,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本是一幅母慈女孝的画面,但下一刻,宋老夫人却猛地把宋妗兰的手推开。 她浑浊苍老的眼球锐利的盯着宋妗兰,“你胡说什么!我是让你去劝戚禾那贱人拿钱!” 宋妗兰脸色一白,低声的反驳:“嫂嫂不是贱人。” “你还帮她说话,你个不孝女!”宋老夫人牙齿都气得发颤,“前些日子,那保心丹跟不要钱一样的往我房里送,如今你兄长一提出娶平妻,这保心丹就没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宋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戚禾那贱人,就是想借我来要挟你兄长,咱们只要低头这一次,日后这昭信侯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宋妗兰头疼开口:“兄长就非要娶那个祝兰芷吗?她到底哪里比嫂嫂好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嫂嫂那么好一个人,又长得美若天仙,和祝兰芷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他们都瞎眼瞧不见似的? “你个眼皮子浅的懂什么!”宋老夫人恶狠狠的掐了宋妗兰一下,“她再好又如何,不能为我们昭信侯府开枝散叶!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夫君纳妾,善妒!” 看宋老夫人要激动得背过气去,宋妗兰把张开的嘴又闭上。 她低着头,在心里反驳。 兄长一去边关就是一年多,嫂嫂一个人要如何开枝散叶? 但宋老夫人只一心拿戚禾的短处,自然不会管这些小细节。— 而此时,京城另一边的镇南王府内,谢不言落下最后一笔丹青。 “她想和离?” “是,但昭信侯并不愿意。” 谢不言抬手细细摩挲着画像,嘴角微扬:“安排一下,本王要入宫面圣。” “是。” 换好衣服,谢不言坐着马车进了皇宫。 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停下,换了一顶轿撵通往养心殿。 “微臣,见过圣上。” 皇帝从奏折中抬起头,“平身吧,来见朕有何要事啊?” “正事没有,私事倒是有一桩。”谢不言直白道,“微臣想请身上下旨,赐昭信侯与其夫人和离。” 皇帝拿茶杯的手一顿,凤眸微抬看向谢不言,细细审视着。 “为何?” 求下旨赐婚的情况不少见,求下旨和离的却从未听闻。 皇帝喝完茶,又添了一问:“你求这和离圣旨,是为了昭信侯,还是为了昭信侯夫人?” 若是为了昭信侯,那便是与他有私交,往小了说是知己好友,往大了说便是结党营私。 若是为了昭信侯夫人,那…… 谢不言和皇帝也算是年少相识,互相了解,所以他也没打算隐瞒。 “微臣答应了昭信侯夫人,若她想和离,微臣会帮她。” 皇帝了然点头,语气确定:“你看上她了。” “是。” 皇帝嘴角抽了抽,一个茶杯砸在谢不言的脚边。 “你倒是诚实!”皇帝冷笑,“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一个有夫之妇!谢不言!你可是当朝异姓王,也是朕的亲表弟!怎能做出如此有辱皇家脸面的事!” 气了一阵,见谢不言依旧站在那里,皇帝更气了:“滚滚滚!赶紧滚!别站在朕跟前碍眼了!” 谢不言和皇帝身边的姜公公对视了一样,才转身离开。 第8章 是谢不言亲自去救的她? 等谢不言走了,皇帝又问:“这昭信侯夫人是谁?” 这昭信侯府早就没落了十几年了,皇帝没印象也正常。 姜公公答道:“回圣上的话,昭信侯府人乃是英国公府的嫡女,戚禾。” “英国公府?”皇帝微微蹙眉,“既然是英国公家的,那受了委屈,娘家人不替她出头,哪有朕这个外人替她出头的?” 姜公公叹了口气:“圣上有所不知,如今的英国公已经由戚姑娘的叔父承袭了,而戚姑娘的父母兄弟,皆战死沙场。” 皇帝猛然想起:“英国公,戚禾,可是曾经的戚家军?” “正是。” 皇帝的脸色又变了变。 当年戚家军的威名谁人不知,有他们在,便可保大晋边疆无虞。 更让人惊叹的是,戚家满门忠烈,就连夫人都能披甲上阵,成为大晋第一位女将军。 只是如今树倒猢狲散,戚禾一家战死,戚家也再无承继光辉之人,只能承袭了爵位低调混日子,再也不复往日的荣光。 是以就连皇帝,第一时间都没想起来戚禾这个人。 “戚家……”皇帝的手指微动,“所以戚禾到底受了何种委屈,竟然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皇帝还记得,戚家的夫人,似乎和太后关系也不错,小时候还给他做过点心。 姜公公道:“奴才听闻,这昭信侯曾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戚夫人也是因此才将戚姑娘嫁给了他,可如今戚家无人给戚姑娘撑腰了,这昭信侯便要再娶平妻了。” 听到这话,皇帝立刻怒了,“竟有此等事!” “奴才还听闻,前些日子昭信侯府嫁女,戚姑娘还被人推下了水。”姜公公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又添了一句,“听说当时除了王爷,竟然没有一个仆妇去救她。” 功臣之女嫁入一个早已败落的侯府,如今背后无人了,便又娶平妻又推落水的。 皇帝从小长在深宫,脑子里陡然冒出一系列的阴谋诡计。 但他又很精准的抓住了一个重点:“是谢不言亲自跳下去救的戚禾?” “好像是。”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那他倒真是把她放在心上了。” “唉,依奴才看,这戚姑娘也真是可怜。” 皇帝嗤笑:“能被谢不言看上,倒也不可怜了。” 姜公公试探:“那皇上的意思是……” “都求到朕面前了,朕自然得考虑考虑。”皇帝一边批奏折一边道,“毕竟他都二十二了也不娶个媳妇,想来就是等着这戚姑娘呢。” 唉,可怜天下兄长心啊。 都说长兄如父,他虽不是谢不言的胞兄,却把他当亲弟弟看,如今也是提前体验了一把老父亲操心小辈婚事的感觉。 次日一早,宋妗兰正伺候着宋老夫人喝药呢,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她派人出去询问,却得知是英国公府来人了。 祥悦阁内,戚禾端坐在主位上,淡定的看着前来的英国公夫人。 “婶婶来此,有何事?” 自从这英国公府被她的表叔承袭,戚禾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一是她与他们根本不熟,二则是有一回她去了,却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说她全家死的就剩她一个了,只怕克亲。 从那以后,戚禾便只当自己没这门亲戚了。 “那自然是有要事的。”英国公夫人满眼不喜的盯着戚禾,“你这孩子,若不是侯爷来说,我们还不知道呢,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你怎么就要和离呢?” “侯爷?”戚禾眼睛一眯,“宋越安找你来的?” “是的呀。”英国公夫人不赞同道,“侯爷既然来找我们劝你,那便说明这心里还有你啊,那些个狐媚子越不过你去的,男人嘛,就喜欢尝口新鲜的,你作为当家主母,要贤良淑德。” 戚禾听得此话冷笑一声:“是吗?那我怎么记得一个月前,表叔去醉月楼喝花酒,婶婶你带着人去把人家的花魁娘子狠打了一顿?” 英国公夫人听见这茬,有些尴尬:“你这孩子,说你的事呢,东扯西扯作何?” “婶婶,我不知道你来做宋越安的说客是为了什么,但我话撂在这里,我下决定要和离,就没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离之后你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英国公夫人开始恐吓戚禾,“倒时候盛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所有人都会指着你的脊梁骨骂!” “这便不由婶婶操心了。”戚禾看穿英国公夫人心中所想,道,“婶婶放心,我就算和离,也不会回英国公府的,就算别人骂我,也骂不到你们头上。” 英国公夫人没想到戚禾竟然能直接看穿她的想法,这样直接被点破,她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最后在戚禾冷淡的目光中拂袖而去。 而此时,宋越安正和祝兰芷在郊外骑马。 “越安,老夫人的病如何了?” 宋越安烦心道:“就那样。” “戚禾还是不愿意给老夫人治病吗?”祝兰芷义愤填膺,“这也太过分了!人命关天啊,她怎么能为了吃醋而如此折磨老夫人呢!” 宋越安更烦躁了。 他对上祝兰芷关切的眼神,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戚禾并不是吃醋,而是要和离。 他也搞不懂自己,明明不喜欢戚禾的,戚禾既然要离婚,他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这么心烦气躁的。 想了半天,宋越安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太有责任感了。 他不忍看戚禾离开他后过着悲惨的日子。 “我已经让英国公夫人去劝她了,有长辈相劝,她应该能想清楚的。” “她能想通便好,我可不想和一个古代妇人雌竞。”祝兰芷傲气的抬着下巴,“对了越安,我最近又改良了机弩,要不要去试试?” “好啊。” 宋越安看着祝兰芷清丽的小脸,把心中的那些杂念全都抛去,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这才是他喜欢的人。 他喜欢祝兰芷,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现代人,更是因为她会各种机关兵器的制造,和她比起来,他这个穿越者根本没什么金手指。 有了祝兰芷在身边,他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机会更大。 得到高官厚禄的机会也更大。 这些又岂是戚禾能带给他的? 第9章 我让越安休了你 昭信侯府内,宋老夫人喝完药,估摸着自己的力气回来了些,便让人去祥悦阁传召戚禾,还顺带找了个借口把宋妗兰支开。 身边的老嬷嬷不解的问:“老夫人,为何要把姑娘喊走?” “哼,妗兰虽然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从小就不争气。”宋老夫人满脸的嫌弃,“如今更是学的胳膊肘往外拐,她要是在,定要向着戚禾那个贱人的。” 老嬷嬷了然,不在多言。 姑娘确实是一心向着戚禾的,吃里扒外到这个程度,也难怪老夫人不喜欢她。 不多时,戚禾便在丫鬟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也不行礼,径直走到椅子边上便坐下了。 宋老夫人见状,给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会意:“夫人,这老夫人都未曾开口让您坐下,您怎么能擅自坐下呢?” “呵,嬷嬷好大的威风。”戚禾讥讽道,“我和老夫人都还没开口呢,哪有你一个老虞婆开口说话的地儿?” 既然都已经和宋越安撕破脸要和离了,戚禾自然也不打算继续捧着宋老夫人和她身边的人。 宋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被戚禾用这样的语气回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戚禾难不成是疯了? 竟敢这样和她说话? 就不怕她去和越安说一声,休了她? 宋老夫人瞪着眼睛,手指颤抖着指向戚禾:“你!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戚禾打她身边嬷嬷的脸,就是在打她的脸! 宋老夫人这些年一直被戚禾像个老佛爷一样照顾着,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老夫人也别动气了,免得又气晕过去,现在可没有保心丹给你吃了,小心短寿。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宋老夫人本想发作,但又立刻想起自己召戚禾前来的目的,瞬间换了张面孔。 桐月站在戚禾身后,看着宋老夫人这变脸的速度,只觉着这宋老夫人不在蜀地的戏曲班子表演真是可惜了。 “你这孩子,我不过是想你了,所以才召你来说说话。”宋老夫人抽搐着嘴角维持着勉强的笑容,“我想着啊,之前的事,还是有些误会,咱们说开了,误会嫌隙也就消了,一大家子也都还是和和美美的。” 戚禾不为所动:“老夫人,有话直说。” 宋老夫人撑着一张笑脸,“你这些年对府里如何,母亲心里有谱,就算越安要娶个平妻,也绝对越不过你去,母亲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日后你还是我们侯府的当家主母,那祝兰芷,往外头说是平妻,也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声,谁都知道位同贵妾而已。” “你若实在不放心,在嫡子生下之前给她喝避子汤也可,若还不放心,日后她生的孩子,也可以养在你的膝下,如何?” 如何? 戚禾笑了。 这算盘珠子都蹦到她的脸上了,还要问她如何。 不过是想哄着她继续花钱养着这侯府,就连日后祝兰芷的开销也要一并算在她头上,谁叫她是“当家主母”呢。 还要她花钱养祝兰芷和宋越安的孩子,这算盘打得可真响亮。 对上宋老夫人殷切的眼神,戚禾冷笑出声:“老夫人,你把我当傻子瞧?” “当初算计我的嫁妆,让我出钱给祝兰芷置办聘礼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妗兰出嫁当日,祝兰芷把我推入湖中,你们可有找她问过半个字?可有派人来关心过我?” “你们不过是觉得祝兰芷比我更有用罢了,如今府里入不敷出,你连吃药的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倒是想起我来了?” “你是瞧我像傻子还是觉得我是贱骨头?” “宋老夫人,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戚禾这一番话可谓是直接戳破了粉饰太平的窗户纸。 宋老夫人被气的不行,她死死的瞪着戚禾,“你大胆!忤逆!竟敢对你的婆母说这些话!” “你就不怕我让越安休了你吗!” 宋老夫人吼出这句话后,人登时又有了底气。 戚禾再不愿意又如何,只要她不想被越安休弃,还不是要任她拿捏? 对,戚禾肯定是不愿被休的。 这些年她尽心于府,不就是因为深爱越安吗? 如今闹这一场,也不过是小气吃醋罢了,难不成还真敢下堂求去? 宋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她得意洋洋的看向戚禾,语气施舍:“你善妒,无后,又犯了口舌,七出之条连犯三条,我没让越安休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竟还不知感恩。” “行,我等着。” 戚禾也不欲与她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宋老夫人看着戚禾冷漠的背影,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晕了过去,这屋子里的仆妇们自然又是一番折腾。 一离开宋老夫人的院子,桐月脸上强撑的镇定就垮了下来。 她咬着唇,忧心的望着戚禾,道:“姑娘,怎么办啊,老夫人真的会让侯爷休了你吗?” 要知道和离和休妻那可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啊! 和离的女子还可以再嫁,外界虽然有人议论,但到底也不会太过分。 但休妻可就不一样了。 被休弃的女子后半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常伴青灯古佛,要么一条白绫了此残生。 并且根据晋国律法记载,被休弃的女子,全数家产要被族内收回。 也就是说,要是姑娘真的被休弃,那这些用老爷夫人还有几位少爷命挣回来的家产,便会全数落入英国公府! 一想起英国公夫人那嫌弃又势力的模样,桐月就恨得牙痒痒。 “放心吧,不会的。” 听见戚禾冷静又平稳的声音,桐月也渐渐放松下来。 “姑娘为何如此肯定?” “昭信侯府早就入不敷出了,宋越安为了娶祝兰芷更是把宋老夫人的棺材本都偷了,现在整个侯府就我一块肥肉,她不舍得放我离开的。” 哪有饿狼会把食物让给别人呢? 宋越安为何不肯和离她不清楚,但是宋老夫人却好猜的很。 第10章 她都不屑与戚禾相争 等今日宋越安回来的时候,自然又是听了宋老夫人一通抱怨。 他怀着怨气想去找戚禾再谈谈,却被拒之门外,连祥悦阁的门都没踏进去。 “侯爷请回吧,我们姑娘说了,除非您拿着和离书来,否则就没必要再见面了。” 宋越安被下了面子,有些怒气,道:“你个狗奴才,这是我昭信侯府,敢拦我,你有几条命?” “侯爷怕是吃醉了酒不清醒吧?我等都是姑娘带来的陪嫁,就算是要死,也得姑娘点头,您可没有处置我们的权利。” 这几个老嬷嬷都是曾经跟着戚禾母亲上过战场的,油盐不进,身上还有几分沙场归来的煞气。 宋越安气的脸色涨红,却无法反驳。 只能愤愤的拂袖而去。— 宋老夫人这一晕,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她不肯用宋妗兰的嫁妆,就这么硬挺着等戚禾低头。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康健着,起码还能耗个两三年。 却不想太医已经向宋越安下达了最后通牒,若是没有保心丹,那宋老夫人的命也最多半年。 宋妗兰一面哄着她,一面又瞒着婆家用自己的嫁妆去买药。 但有价无市岂是说说而已,连太医都求不到的药材,便是耗尽千金也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宋越安一面想妥协让戚禾拿钱买药,一面又痛苦的逃避。 他不想和离,起码不能是戚禾主动提的和离。 可母亲命悬一线,他明明有办法却拖着,若真酿成大祸,他后半辈子也难以心安。 同时,这侯府缺人管事,原本捞油水的差事现在还要下面的人垫付,一来二去的,乱成了一锅粥。 二房三房闭门不出,仿佛看不见这场闹剧,便只能让宋越安亲自来管。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也心烦,所以干脆连侯府也不回了,终日与祝兰芷厮混在一起。 祝兰芷见状,趁机提出:“不如让我先去侯府管事?也免得你辛苦。” “可我们还没成亲,若是真让你掌中馈,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祝兰芷摇头道:“我不在乎这些,再说了,我嫁给你后也要管事的,现在不过是提前而已,怎么?难不成你还不放心我?” 宋越安认真想了想,觉得女人的确更适合待在后宅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点了头。 “好吧,你跟我回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昭信侯府的女主人。” 祝兰芷眼底闪过一抹欢喜,凑到宋越安怀里,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我爱你。”她信誓旦旦,“我一定会比戚禾做得更好的。” 一听到戚禾的名字,宋越安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他虽然答应过戚禾,祝兰芷不会和她抢管家之权,但那是在她听话的时候,现在戚禾这样忤逆他,他自然要收回这些承诺。 也不算背信。 而戚禾这边,却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 桐月凑过来问:“姑娘,这是谁写的信啊?” “宁雪写的。”戚禾把信递给桐月,“说支持我和离。” 戚宁雪,乃是她的堂妹,也是前些日子才来过,劝她不要和离的英国公夫人的亲生女儿。 虽说是国公府嫡女,但日子过得却还不如庶女。 也不知道英国公夫人的脑子是怎么了,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她不稀罕,却去偏爱一个生母早夭的庶女。 “桐月,把信收起来吧。” “是,姑娘。”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戚禾带着桐月走出去,正巧看见祝兰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从今以后我便掌管后院,哪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啊?你们赶紧给我让开!” 祝兰芷语气高傲,但守着戚禾院门的嬷嬷们却毫不退让。 “哼,别说你了,就是那宋越安来了,没有我们姑娘的首肯,也只能吃个闭门羹。”为首的嬷嬷轻蔑的扫了祝兰芷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面前叫嚣。” “你这是什么态度!”祝兰芷猛地瞪眼,“来人!快把这些下贱的老太婆捆起来,我明儿就把她们全都发卖了!” 她吼得厉害,但身后跟着的人却无一人敢动。 “你们都死了吗!我让你们把她们捆起来!” 跟在后头的管家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祥悦阁内,低声道:“她们曾经都是上过战场的,咱们哪里打得过她们?” 别说捆起来了,那几个力大如牛的嬷嬷能单手把他拎起来。 祝兰芷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再怎样也不过是个下人,你不行就找外院力气大的小厮来把她们捆了。” 管家正两头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戚禾终于出声了。 “让他们进来吧。” 得了戚禾的话,嬷嬷们才终于把路让出来。 祝兰芷抬起头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般走了进去。 “祝姑娘,不知你今日在我祥悦阁门口闹得这一场,是为了什么啊?” “越安让我执掌中馈,开始管家。”祝兰芷眼中带着炫耀,“我没什么经验,所以来请教一下你。” 说完,她安静的瞧着戚禾,等着看戚禾被她刺激的恼羞成怒。 但让她失望的是,戚禾始终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像是完全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一样。 祝兰芷自认是不屑于和女人雌竞的,但她一看见戚禾却忍不住想要和她一较高下,她把这归结于,她厌恶戚禾这样在后宅里围着男人转的女人。 她不甘的继续道:“虽然我还没有进府,但是越安说了,从今以后我便是这府里的女主人,所以还请你把账本钥匙都交给我,若你不愿,我也只能让越安来拿了,想必你也不愿和越安发生冲突吧?” 祝兰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怜悯和微妙的骄傲。 像戚禾这样封建古板的女人,根本不配和她争,她也不屑于和戚禾争。 “找账本钥匙?那你可找错人了。”戚禾指了指她身后的管家,“管家没告诉你吗?管家的对牌钥匙现如今在宋老夫人手里。” “你又何必唬我?”祝兰芷点明,“我看了那账本,之前的开销和这两个月的明显对不上,老夫人重病看不清这些,但我却不是好糊弄的。” “把库房钥匙拿来,还有侯府的那些田地铺子!” 第11章 御赐的妾室 祝兰芷这样信誓旦旦,倒把这一屋子的人整的有些莫名。 外头人不知道昭信侯府曾经是何般光景,但他们却是清楚的。 如今的好日子那都是靠着戚禾嫁进来之后才有的,换句话说,是戚禾用自己的嫁妆养着这一大家子。 现在她甩手不管了,侯府自然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管家觉得有些丢人,他提醒道:“祝姑娘,这账本没有任何问题,夫人手里也没有侯府的库房钥匙和田地铺子。” “这怎么可能?”祝兰芷愕然,“你刚才带我去那库房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但她屋子里的东西却多得很啊。” 祝兰芷怀疑的看了一眼管家。 她初来乍到,只想着拿捏戚禾好树立威信,却不曾想到这管家竟然也是戚禾的人。 竟然帮着戚禾来睁眼说瞎话。 满京城都知道昭信侯府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宋越安娶她的聘礼虽然减半但也是塞满了一整个院子,宋妗兰的大婚也是极致奢华热闹,这样的昭信侯府,账本上剩的银子怎么可能才那么点? 所以定是戚禾搞的鬼。 “赵管家,我敬你是侯府的老人,但你也得记住,你的主子是越安,而不是戚禾,别想着跟她一起骗我。” “他没有骗你。”戚禾嗤笑,“怎么了?你心爱的越安让你来管理内账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昭信侯府早就入不敷出了吗?” 祝兰芷已经认定赵管家和戚禾是一伙的,自然不会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戚禾,我原以为你虽然封建,但好歹是个讲道理的人,却没想到你这么无耻。”祝兰芷失望的看着戚禾,“人性本贪,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却强占,你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桐月被祝兰芷这话气的眼睛瞪得和牛一般大。 她阴阳怪气道:“哼,自甘下贱与人无媒苟合之人,竟然厚颜无耻的来审判别人,这活久了啊,真是什么都能看到。” 桐月这话算是踩中了祝兰芷心里埋的一道地雷。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在军营里了,和宋越安两情相悦更进一步对她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等回了京城,她才知道名声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她原以为自己不在意,可当那些人的眼神带着鄙夷看向她的时候,她承认,她在乎得很,她害怕那些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嘲笑她。 否则她也不会同意嫁给宋越安做平妻。 她可是现代人,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愿意给人做妾呢? 想到此处,祝兰芷心头火气。 她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抄起桌上的花瓶便向桐月那边砸去, 她练过武,手劲大,那一花瓶砸在桐月的头上便是不死也要血流不止。 戚禾蹙眉,出手拉了桐月一下,掐丝珐琅的花瓶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戚禾,你身边的人要是管不好自己的舌头,我不介意让越安把她们的舌头割下来。” 戚禾没搭理她,只拉着桐月前后转了一圈,小心地检查。 “你没事吧?” “我没事。” 桐月也被方才那猛的一下吓呆了。 戚禾盯着地上的花瓶,看不出喜怒。 “来人,去把宋越安找来。” 领命的老嬷嬷脚步飞快往外院而去。 祝兰芷不屑一笑:“你也就只会找越安告状了,但就算你告状,越安肯定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她不过是用花瓶砸了一个下人而已。 不过多时,宋越安被请了过来,他一进门就看见这满屋的闹剧,不由得皱眉。 “你们又在闹什么?”他不由分说的把矛头指向了戚禾,“戚禾,是我让阿芷管家的,你要是不满,就冲我来,别怪阿芷。” 祝兰芷听了这话,得意极了。 她等着看戚禾落败失意的惨状。 戚禾却指着地上那个碎掉的花瓶道:“你的阿芷刚才摔碎了我的一个花瓶,价值三百两,赔钱。” 此话一出,祝兰芷和宋越安都愣住了。 戚禾把宋越安找来,竟然只是为了要钱? 宋越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就只想说这个?” “对。”戚禾冷静道,“赔钱,三百两。” 宋越安回神,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看了好久,艰难开口:“什么花瓶要三百两?这么贵?” 他现在哪里拿得出来三百两? 侯府账上的钱一共也就一百三十四两。 “这掐丝珐琅的花瓶乃是我父亲花重金请一位大师亲自烧的,若是侯爷不信,我也可带专人来查看。” “这不行。”宋越安立马拒绝。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昭信侯府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哼,不就是三百两吗?”祝兰芷拉了下宋越安的袖子,“越安,给她。” 这戚禾果真小气得很。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宋越安瞧,宋越安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 他不免埋怨起祝兰芷来:“你为什么要砸那么贵的花瓶?” “我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祝兰芷娇声道,“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哪还有下次。 宋越安不满的推开祝兰芷:“这是戚禾的院子,你为什么要跑到她的院子里砸她的东西?大家相安无事不行吗?” 就算是祝兰芷再傻,也听出宋越安语气里的不高兴了。 “你什么意思?”她也来了脾气,“你在怪我?” 宋越安烦躁得很:“难道不应该怪你吗?我让你管家是想让你平息风波,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你呢?你在干什么?” 戚禾看着这俩人吵架,不耐烦道:“你们能不能出去吵?” 就在这时,外门伺候的丫鬟突然跑了进来。 “侯爷!侯爷!快去前厅吧!圣上下旨了!” 宋越安面上一喜,也顾不得后院的争吵了,赶紧往前厅而去。 他这一次打仗立了功,虽然功劳不大,但也足以让他在武将里有一席之地了。 但他凯旋这么久,皇帝也没有下旨给他官职,想来就是今天了。 昭信侯府的所有人都规矩的跪在大厅里,就连病的起不来床的宋老夫人也被人搀扶着跪下。 只听见那细嗓的宣旨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吾朝将士宋越安,英武作战舍生忘死,立下汗马功劳,朕念你劳苦功高,又闻尔与祝氏三女两情相好,朕赐黄金百两,另特赐其为尔贵妾,钦哉——” “微臣遵旨。” 第12章 这镇南王怎么怪怪的 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一道旨意着实是让众人都没想到。 御赐的妾室,这可是大晋开国以来的头一例。 宋家人都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宋越安安排人给宣旨太监赛银钱,又让人带他去喝茶。 二房三房则是赶紧去奉承宋老夫人,又围着祝兰芷不住口的夸赞。 末了,三房的余光瞥见戚禾,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缩减的那些开支,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她斜了戚禾一眼,阴阳怪气道:“哎哟,还是祝姑娘福气大啊,得御赐婚姻,只怕某些人的正室之位是保不住了。” 祝兰芷被这巨大的馅饼砸昏了头,如今听到三房这样说,腰杆瞬间挺得更直,望向戚禾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挑衅。 戚禾微微蹙眉,不解皇帝为何会突然下旨给宋越安和祝兰芷赐婚。 她低着头不说话,这样子落在祝兰芷和宋越安眼里便是失神落寞至极。 宋越安的心里无端空了一角,有些不忍的开口:“戚禾,虽然阿芷与我乃是圣上赐婚,但我也会给足你该有的体面,只要你日后不再生事,昭信侯府自然还是你的家。” 戚禾:“?”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翻白眼。 这些车轱辘话宋越安没说烦她都听烦了。 戚禾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直接伸出手心往上一抬:“还钱。” 方才那花瓶的银子还没给她呢。 宋越安一噎,道:“待会儿我让赵管家给你。” 有了圣上御赐的黄金百两,昭信侯府自然又能维持一段时间之前的模样。 宋老夫人的精神一下子都好了不少,拉着祝兰芷的手不停的夸她旺夫。 一边夸祝兰芷,还要一边瞪着戚禾。 “不像某些黑心肝的,不孝还忤逆克亲。” 桐月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抽她们两巴掌,但却被戚禾拉走了。 回到祥悦阁,桐月满面愁容:“姑娘,这可怎么办啊,圣上赐婚,这祝兰芷以后只怕会更得意。” “您说,这陛下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啊?”桐月咬着唇,眼眶都红了。 戚禾到:“与其我们在这儿猜,不如亲自去问个清楚。” “姑、姑娘……” “桐月,备车,随我入宫。” 深秋的寒风吹得人心里直打颤,戚禾带着桐月在太后的寿安宫前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请她们进去。 “太后千秋永安。”戚禾恭敬的跪在地上。 太后垂眸看着戚禾瘦削的身形,缓慢的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来是想问什么,因着和你母亲的交情,哀家知答你一句,别怕。” 提到母亲,戚禾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她的母亲和当今太后曾是闺中密友,后来一个加入皇宫母仪天下,一个则嫁入戚家披甲上阵,从此天各一方。 戚禾还记得,母亲曾告诉她,若是他们不在了,京城内有谁欺负她,便去求太后娘娘做主。 但戚禾向来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所以从未进宫诉苦过。 她直起身子,眸光坚毅道:“太后娘娘能否告诉臣妇,陛下为何突然会给他们二人赐婚?” 这样的赐婚圣旨,简直是打她的脸。 这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怕这一切是皇帝在给昭信侯府铺路。 如今朝廷留下的重臣多是先帝心腹,如今新帝即位自然多有自傲,所以皇帝培养自己的心腹大臣也是势在必行。 若他真的挑中了宋越安,只怕她要和离这件事,也会被他横加干涉。 倒时候一道圣旨下来,她便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哀家知道这件事你受了不少委屈,但你要相信哀家,也要相信皇帝,其中缘由,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太后抬手挥退她,“回去吧,别这儿跪出毛病来。” 戚禾满腹的疑惑,在桐月的搀扶下离开了寿安宫。 她不知道太后和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是她不喜欢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所以,无论他们作何打算,她都得有个万全之策才行。 在戚禾走后,年轻的帝王闯进了寿安宫。 “这戚禾人呢?”皇帝的视线扫了殿内一圈,却没见着人影,“朕还想瞧瞧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这就走了?” 能让谢不言动了凡心的女子,皇帝还真想瞧上一眼。 看看是不是天仙下凡,竟能成了婚还让人惦记着。 “早就走了。”太后语气里带着凄然,“这孩子瘦了许多,人也不似从前精神伶俐了,可见在昭信侯府吃了不少苦。” 皇帝问:“母后既然心疼她,为何还让朕下旨给宋越安赐婚?” “登高必跌中,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太后幽幽道,“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时刻,才是把人拉下来的最好时机。” “再说,皇儿不是看准了宋越安吗?也正好借此机会磨炼他一番。” 皇帝明白过来,笑道:“母后说的是。” 这对母子说了什么,戚禾一概不知。 她走出寿安宫的时候,刚好日薄西山,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御花园的假山上,莫名带着一股萧瑟凄凉之意。 戚禾走路的速度飞快,脑子里却在构想着要如何才能与宋越安和离。 突然,她的脚步一顿,桐月刹不及,一鼻子撞在她背后的蝴蝶顾上。 桐月捂着鼻子,眼中直泛泪花:“姑娘,您怎么突然停下了?” 戚禾抬头,望着面前这个拦住自己去路的人。 “见过王爷。” 谢不言微微蹙眉。 她怎么穿的这么少?现在真是降温的时候,吹了秋风感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你……” “王爷……” 两人同时开口,皆愣住。 戚禾维持着礼仪的微笑:“王爷请说。” “之前本王和你说过的话,不会食言。”谢不言深色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她,“所以你放心,你和宋越安,定能和离。” 他不提,戚禾还差点忘了这茬。 当初在宋妗兰的大婚上,谢不言好像是说要帮她来着。 但他们从不相识,戚禾也只当他是可怜自己随口说说罢了,没想到他竟还真想帮她? 戚禾对上谢不言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是能蛊惑人心的漩涡,让人一脚踏空便被拽入深渊。 她心里有些微妙,往后退了半步,和谢不言的距离又拉大了些。 “多谢王爷好意,臣妇心领了,但是臣妇的事情还是不劳烦王爷了。”说完,戚禾赶紧溜了,“臣妇告退。” 这镇南王怎么怪怪的,算了,离他远点就好。 第13章 祝兰芷竟然这么蠢吗 秋日余晖下,谢不言定定的站在御花园内看着戚禾的背影,手捏成拳,眸色幽暗。 臣妇。 真是难听的两个字。 但没关系,她很快就要摘掉这个头衔了。 回到祥悦阁的当天夜里,戚禾便下定决心。 她道:“桐月,吩咐下去,今晚收拾东西,咱们明天离开昭信侯府。” 桐月没反应过来,问:“啊?去哪?” 戚禾柳眉微蹙,眼底的烦躁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既然前方雾霭弥漫,她干脆先下手为强。 “去城南的锦园。”戚禾越心烦意乱的时候反而头脑越清醒,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今晚收拾,明日咱们人先过去。” 锦园是她师兄给她的产业,是城南最大的一座宅子。 她若搬过去,定会引起轰动,事情一旦闹大,就是把宋越安架在火上烤,皇帝自然也不会再干涉。 桐月震惊了:“那咱们的这些东西怎么办?难道要留在这里?” 这可不行,她只要一想到这些名贵的东西要便宜了宋家这群吸血虫,她就浑身难受! “自然不是,过两日,便回来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走。” 戚禾的眼神坚定,桐月也渐渐安定下来。 姑娘就是她的主心骨,只要姑娘决定了,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跟着姑娘走。 更别说这狗屁昭信侯府,她早就想走了! 桐月愤愤的想着,等她们都走了,她一定要找人专门来昭信侯府画乌龟! 第二天一早,晨露带着秋日的寒霜,冷得人皮肉都发凉。 祥悦阁内的人寂静又迅速地把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从角门抬了出去。 这些日子没了戚禾管事,门房小厮都松散得很,连角门都无人看守。 祥悦阁内的人进进出出没有受到一丁点的阻碍。 等天彻底大亮,戚禾已经带着人在锦园舒舒服服的睡回笼觉了。 祝兰芷打扮的光鲜亮丽一早便想来祥悦阁炫耀一番,却扑了个空,不仅屋子里的人没了,就连平时用的东西也都不翼而飞。 干净空旷得像是这里从来没人住过一般。 祝兰芷彻底懵了,她扭头问赵管家:“这是什么情况?戚禾人呢?” 赵管家是知道内情的,他愣了片刻,暗叫一声坏了就立刻转身奔宋越安的居所而去。 宋越安刚起床,脑子还不太清醒,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戚禾不见了?” “是啊,今早小的随祝姑娘去给夫人请安,但祥悦阁早已人去楼空了。” 宋越安万万没想到戚禾能做到这一步。 赵管家苦着一张脸问:“侯爷,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宋越安发火掀了桌上的水盆,“找啊!赶紧派人去找啊!她们一行那么多人肯定走不快!赶紧把夫人给我带回来!” 这一声不吭便走了,要是传出去,他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说他御妻不严? “是是是。” 赵管家被洒了一身的水,赶紧退下。 唉,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侯爷既然放不下夫人,又为何非要纳祝姑娘进门,如今倒好了吧,夫人撂挑子不干了还要和离。 赵管家无奈望天,要是可以,他真恨不得跟着夫人一起走了! 赵管家挑了几个嘴严得力的小厮,叮嘱道:“你们去细细找寻夫人的踪迹,但切记不能太过张扬,这事儿传出去对咱们侯府名声可不好。” “是。” 这边刚忙完,赵管家刚想回去喝口茶,又听见丫鬟来报。 “赵管家,祝姑娘正在后院开职工动员大会呢,说每个人都要参加,派奴婢来请您。” 赵管家两眼一黑,问道:“什么是职工动员大会?” “奴婢也不清楚。” 赵管家没办法,只好跟着婢女去。 到了后院,就见祝兰芷把这侯府的所有下人都召集在了一处,人乌压压的站满了一整个院子。 看见他来,秀丽的脸上满是嫌弃:“赵管家,你迟到了。” 赵管家不知道这小祖宗又要搞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侯爷让我去办事,所以迟了,不知祝姑娘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想做什么?” 这大早上的,各个院子的下人们都要干活了,她这么一搞,这些活计就要积压推后了。 祝兰芷轻咳了咳嗓子,开始了今日的长篇大论。 她以前在现代上班的时候,老板也总是开职工动员大会,说白了就是给大家打打鸡血,让大家努力回馈社会,主要是回馈他的工资。 曾经祝兰芷嗤之以鼻,但等她做了老板就发现,没人会不喜欢员工免费给自己打工。 于是祝兰芷大手一挥就是例银减半:“从今以后,每月的月前减半,但这钱不是不给你们,而是作为对你们考核的奖励,若你们做得好,便会有赏钱,若是做的不好,消极怠工的,我的考察不达标了,便要再扣月银。” 赵管家听完这话,瞪大了眼睛。 这女人是疯了吗? 他忍不住开口道:“但是夫人定下的月例是……” 祝兰芷不耐烦的打断:“如今是我管事,一切便要依着我的要求来,赵管家,你整日夫人夫人的,你既然这么放不下她,干脆跟她走了算了。” 赵管家深吸一口气,他倒是也想啊!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赵管家察觉得出来祝兰芷对自己的敌意,他也不喜欢热脸总帖冷屁股。 等她栽了跟头,就知道后院的厉害了。 祝兰芷说完之后,已然日上三竿,下人们手里都有堆积如山的活计还没做,她一上任又要月钱减半。 所以光是回去的这一路上,赵管家已经听了不下二十人用不同的话术诅咒祝兰芷了。 嗯,也是她应该的。 锦园内,桐月得到了昭信侯府眼线传来的消息。 她笑嘻嘻的凑到戚禾面前:“姑娘,您可不知道,咱们今早这么一走啊,可误了个大热闹。” 戚禾正在晒药,闻言轻笑。 “什么热闹?” “如今昭信侯府可是翻了天了!”桐月幸灾乐祸,“那祝兰芷一上任,便要月钱减半,还要七日开一次什么动员大会,让下人们什么也不敢就在院子里干站着听她训话。” 戚禾的动作顿住,整个人都充满了疑惑。 祝兰芷,竟然这么蠢吗? 第14章 把咱们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戚禾用丝绸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药屑,突然道:“我改主意了。” “什么?”桐月大惊,“姑娘,你不会是又想回去了吧?这可万万不行啊!” 戚禾伸手弹了一下桐月的额头,没好气道:“说什么呢,你姑娘我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桐月捂着被弹疼的脑门,泪眼婆娑的看向戚禾。 “那姑娘你说的改主意是什么意思啊?” 戚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往日明媚的桃花眼中漾着心眼,眉梢眼角都带着故意作怪的狡黠颜色。 “那自然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啊,桐月,趁他们还乱着,今天下午,咱们便带人去昭信侯府,把咱们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桐月怔怔的看着戚禾的脸,眼中透露出痴态。 姑娘可真好看啊,跟那天上的仙女似的。 也不知道那宋越安是什么眼神,估计上战场后被鹰啄了眼,才背弃她家这么好的姑娘去选那祝兰芷。 “嗯!我这就去告诉嬷嬷她们!” 当天下午,桐月憋着一股劲儿精心将戚禾打扮了一番,才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奔昭信侯府而去。 锦园的下人们都面露喜色,这憋了好几月的气,终于有地方可以撒了。 昭信侯府守门的小厮见戚禾带人回来,刚准备去通报赵管家,却见她们目不斜视,迅速奔向内院。 “快!进去把咱们姑娘的东西全都搬走!”桐月扬着脖子,“不许拿错侯府一件东西,所以避着那穷酸磕碜的,别拿错了。” 吩咐完,桐月又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垫上软垫。 “姑娘,您坐下瞧。” 内院洒扫的丫鬟们见状,都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桐月等人进进出出。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三房夫人最先冲出来,她抱着一把金丝楠木的椅子死活不肯撒手。 “这是我房里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搬走?”吼完,她又瞧见戚禾,登时撒手指着戚禾道,“戚禾,你疯了不成?竟敢抢我屋里的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啊!” “三夫人说笑了。”戚禾挑眉一笑,“这侯府但凡值钱的玩意儿,都是我出钱置办的,借给你们用用而已,如今我不想借了,怎么?三夫人还要强占着不还吗?” 三房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尴尬,但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咱们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啊我的,再说了,你是我们宋家的媳妇,你的东西当然就是我们宋家的东西,对吧?” 戚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声高昂刺耳的尖叫声打断。 “啊!”祝兰芷愤怒的冲到戚禾面前,“戚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偷搬走我们侯府的东西!” 戚禾:“?” 偷偷? 她明明是光明正大,就差敲锣打鼓进来的好吗? 有了祝兰芷在前冲锋,三房立刻缩在一边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要是祝兰芷能把戚禾赶走最好,要是祝兰芷也败下阵来,那她也只能去请宋老夫人来主持大局了。 “我什么时候搬侯府的东西了?”戚禾莫名其妙,“我搬的明明就是我自己的。” “你当我瞎眼瞧不见?这些东西明明就是你派人去三婶婶房里搬出来的!”祝兰芷叉着腰,“我告诉你,如今昭信侯府是我在管事,不再是你的天下,你最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再找事了。” 也不知道是谁找事。 戚禾懒得和她计较,高声下令:“继续搬!” 眼看着她们把这些金贵的物件一件一件搬出来,祝兰芷觉得像是抢了她钱一样的难受。 “住手!你们住手!” 她吼得大声,但这些仆妇就像没听到一样,动作麻利得很。 赵管家那头,刚休息一会儿,就得到了消息,暗道麻烦,便赶紧派人去找来宋越安,自己则跟在宋越安后头去。 免得无端承受祝兰芷的怒火。 宋越安一听戚禾回来了,忙放下手中事务就赶了过去,所以在看到满院子的箱子和物件后,傻眼了。 “戚禾,你又在闹什么?” 他以为她回来,是想通了,不闹了。 “把我自己的东西搬回去啊。”戚禾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怎么?侯爷用惯了我的东西,也觉得这些是你侯府的了?” 宋越安满眼的不耐烦,“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搬回去?搬到哪儿去?我原以为你接受现实不再胡闹了,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戚禾的嘴角微微抽搐,翻了个白眼后从桐月手中把账本拿出来。 “这里是我购买这些东西的流水记录,便是去开封衙门,也是受得起检验的。”戚禾淡淡道,“你放心,你们侯府的东西,我一件都不会私拿。” 祝兰芷在一边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点。 但她还是不服气:“你说是你买的就是你买的啊?这账本是你拿出来的,万一你作假呢?这些宝贝可是价值千金,怎能任由你这样拿回去?” 祝兰芷每多说一句,宋越安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 她不清楚,但他自己却明白得很。 在戚禾嫁进昭信侯府之前,昭信侯府上下连一块好一点的木材都没有。 更遑论置办这些金贵的物件? “阿芷,别说了。”宋越安咬牙,“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她要搬,那就让她搬。” 祝兰芷不相信,“怎么可能?她都快把内院搬空了,就连老夫人那边也没剩下什么。” 宋越安心里烦躁得很,他扭头望向戚禾,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你真的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 “当然。”戚禾嫣然一笑,“好让侯爷知晓,我的决心。” “好,你好得很。”宋越安拳头捏紧,极怒让他的面容都变得扭曲,“但可惜,我偏不让,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都是我宋越安的夫人。” 祝兰芷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她的现男友还和他的前女友纠缠不清似的。 “越安,你快让她停下啊,就算你对她有愧,也不能把东西全都送给她吧。” 宋越安深吸一口气,颇为难堪的开口:“不,她说的没错,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她买的,在她嫁进来之前,昭信侯府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座祖上传下来的府宅,什么都没有。 第15章 她的嫁妆到底有多少 祝兰芷愕然出声,“什么?” 宋越安执起祝兰芷的手,柔情似水的说:“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对吗?” 祝兰芷自然点头,她心里有杆秤,虽说没了戚禾,昭信侯府不会像往日那样富贵,但宋越安还有军功在身。 还没任命官职便能给她挣一个赐婚回来,再加上黄金百两的赏赐…… 等她们成婚之后,宋越安能赚的肯定更多。 “越安,我相信你,你一定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的。” “嗯,你放心,我肯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两个人就这样在戚禾边上旁若无人的说起情话来了,声音还越来越大。 不像是互诉衷肠,倒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戚禾作为那个“别人”,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等嬷嬷们把东西都搬出来清点完毕,戚禾才打断执手相看泪眼的两人。 “行,那我先告辞了,祝二位长长久久。” 这颅内有疾还是别出去再祸害别人了。 说完,戚禾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在路过宋老夫人和宋越安院子的时候,戚禾盯着那几颗价值极高的梧桐树停住了脚步。 桐月问:“姑娘,怎么了?” “桐月,再找几个人,把这几棵树也挖回去。” “好嘞。” 落日余晖之中,盛京百姓看到了一幅极其有趣的画面。 那昭信侯府的当家主母,竟带着人搬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去了锦园,就连树都没放过,移植了过去。 有人说戚禾是被夫君厌弃赶走的,也有人说是宋越安背信弃义戚禾自行求去的。 众说纷纭,但最后还是前者占了主体。 深秋至,盛京一夜之间便降了温,卖炭翁重新出现在路上叫卖,无一不透露出即将入冬的信息。 昭信侯府没了戚禾添置的那些东西,屋子湿寒不说,就连门缝也开始漏风了。 下人们有了祝兰芷的“动员大会”加持,干活越发懈怠,就连宋越安的院子,偶尔都要叫两回才端来茶水。 今日,宋越安坐马车出去,谁知一进去便觉得异常阴寒。 他记得原本他坐的马车,里面铺满了厚厚的毛毯,还有一盏油灯,不至于太过昏暗,甚至每逢下雨之时,还有一碗热汤为他驱寒。 为着他在战场上落下的毛病,没回下雨都腿疼难忍,母亲便会安排人做好这一切。 但今日,不仅没了热汤,连毛毯和油灯也不见了。 忍了好几日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 宋越安掀开帘子走出来,一脚踹在赵管家的背上。 “你是怎么做的事?竟然纵容下人们懈怠到这个程度?”宋越安怒道,“但凡我出行,何时坐过这样阴寒的马车?赵泉,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赵管家被这一脚踹着滚下了马车,听完宋越安的责问后立刻大呼冤枉。 “侯爷,这不是我的错啊!”赵管家揉着腰,“这些原本都是夫人准备的,现在夫人走了,这马车自然没人再注意着了……” 宋越安愣住,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些……竟然是戚禾做的? 他以前一直以为这些都是母亲安排人准备的。 “罢了,既然不是你的错,我也不迁怒于你,启程吧。”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宋越安头一回觉得这马车这么颠,就连这椅子也硌得慌。 他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不要去想戚禾,祝兰芷只是刚开始管家周全不到,再等等,等她忙完这一阵,肯定就能顾及到这边的。 马车一路晃得宋越安想吐,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目的地终于到了。 他这次出门,是终于找到了保心丹中其中一味药材的门路。 马车停在林府大门前,宋越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上前询问的下人,疑惑的掀开帘子去看,却发现林府门前根本没有守门的小厮。 大门就那样开着,里面安静极了。 宋越安下了马车,带着赵管家走进去。 正厅里坐着一个约莫不过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他一身银线绣成的鹤纹白衣,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却丝毫不嫌邋遢,反而像天上的神仙般慵懒随意。 林尽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越安,“你便是上门求药的昭信侯宋越安?” “正是。” “好,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林尽月不再看宋越安,“八十两黄金。” 宋越安和赵管家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药材可能会很贵,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贵啊。 “能否少一点?”宋越安厚着脸皮道,“我这是救人所用,十分紧急。” “来求这一味药的,有谁不是为了救人?”林尽月不耐烦道,“你若不愿意,就回去。” 宋越安是真的想一走了之,他在战场上搏命拼杀才得这百两黄金的恩赏,如今竟然为了买一味药要赔进去这么多! 反正这宋老夫人又不是他的亲妈,更何况,也是她自己没和戚禾搞好关系,才让戚禾不肯出钱给他治病的。 就算她真死了,也不是他的责任啊。 此时,宋越安满脑子都是给自己找借口不买这药,完全忘了,若不是他偷了宋老夫人的傍身钱,宋老夫人被保心丹养了这么多年的康健身体,根本不会生病。 “这药太贵了,我们还是……” 没等他说完,就被赵管家拉着袖子打断。 赵管家凑到宋越安耳边轻声道:“侯爷,咱们刚受了赏赐,若不买这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有损啊。” 宋越安瞬间清醒。 大晋以仁孝治天下,往往不守孝道的人仕途也走得格外艰难。 他的官职任命还没有下来,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只怕他也不用想入朝为官了。 想通这个关窍,宋越安坚定道:“我们买!”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尽月转身,“明日,你们把钱带来,我自然会把药给你。” 宋越安的心都在滴血,“好。” 次日,宋越安便派赵管家把药买了回来,一给宋老夫人服下,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宋老夫人的脸色便红润了许多。 宋越安回想起戚禾之前拿出来的账本,上面写着宋老夫人这些年吃的保心丹数量。 其中一味药材便如此昂贵,戚禾能毫不心疼的拿出这么多。 那她的嫁妆,到底有多少? 第16章 你的嫁妆分我一半 宋老夫人躺在榻上,拉着宋越安的手问:“我儿,这药可是戚禾出钱给我买的?” 前些日子戚禾把府里搬空的大举动也闹到了宋老夫人跟前,她屋里的物件如今也是少得可怜。 “不是。”宋越安面上维持着笑容,“是我用陛下赏赐的钱财去给您买的药。” 宋老夫人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儿真是孝顺,有子如此,我也不枉此生了。” 宋越安心里还在惦记着那刚才被宋老夫人吃进肚子的‘八十两黄金’,兴致缺缺的点头应了一声。 宋老夫人话锋转变,“越安,我听人说戚禾闹着要和离,你可万万不能答应。” 宋老夫人衰老且浑浊的眼珠子显示出算计的神色,她紧紧抓着宋越安的手叮嘱。 “你且记住,她既嫁了你,那她的嫁妆就该补贴夫家,让她轻而易举的离开,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这戚禾敢在她生病之时大闹侯府,那她便也要戚禾知道,她可不是吃素的。 宋越安犹豫片刻,“是,我知道了。” 他母亲说的没错,戚禾既然嫁给了他,那她的嫁妆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在现代的话,她要离婚都得分他一半呢。 一半…… 宋越安想起那一院子的东西还有宋老夫人吃的名贵药材,眼底有一抹贪婪划过。 既然戚禾这么想和离,总要给他点好处吧? 次日一早,宋越安便坐着马车奔赴锦园,他端坐在马车内,让小厮去敲门。 守门的护卫惺忪着睡眼,“谁啊?” “是我。”宋越安微笑,“我来找戚禾。” 一瞧见宋越安的脸,原本还打瞌睡的护卫脸唰的垮了下来。 他眼疾手快的把门关上,隔着门道:“侯爷请回吧,我们姑娘说了,不想见你。” 别说不想见他了,护卫都想让他滚了。 打量着姑娘一家战死沙场,便背信弃义,这样的人,就是路边的乞丐也会啐上一口。 “我找她有事相商,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想明白了。” 护卫想了想,还是去找了桐月传话。 “姑娘,宋越安那家伙在锦园外面等着呢,说有事来找您商量,还说自己想通了。” 戚禾点头:“行,那让他进来吧。” 宋越安原本等着戚禾出来迎接自己,却没想到锦园的正门都懒得为他开。 桐月随便指了个小厮,开了个角门便把宋越安引进来了。 一进锦园,宋越安眼前骤然一亮。 锦园实在是比昭信侯府气派太多,所用一砖一木皆是顶好的成色,随便一样东西都能保昭信侯府一辈子吃穿不愁。 他恍然记起戚禾的母亲,那位大晋第一女将军。 她的娘家曾是皇商,富甲天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便把所有家产都给了她。 如今自然也全都落在了戚禾手里。 这要是分他一半,他后面也不用去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功名了。 宋越安打好主意,在见了戚禾的第一句便是,“我想好了,我可以同意与你和离。” “侯爷这么早便来,想来是想了一晚上。”戚禾不咸不淡的开口,“所以,条件是什么?” 宋越安说:“你的嫁妆,分我一半。” 戚禾顿了下,抬头再望向宋越安的眼神里充满了嘲弄。 他还真是毫无下线,比她想象的,还要厚颜无耻。 桐月听不下去了,她怒道:“大晋律法,就算是休妻,那嫁妆也是回归本家的,从来没听说过被丈夫分去一半的,侯爷,你们昭信侯府是揭不开锅了吗?竟然打媳妇嫁妆的主意?” 在大晋,要是夫家擅自挪用了媳妇的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戚禾想起原书预示的内容,这宋越安和祝兰芷都是异世而来,想来是他们那边的规矩和这边不一样。 “侯爷,你来说这一番话,不知宋老夫人还有二房三房的夫人可知晓?” 宋越安眼神闪烁,“自然是知道的。” “既如此,宋家的亲眷也都同意?” “同意。” 戚禾笑了,笑容中满是轻蔑和鄙夷。 “行,侯爷这么说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听见戚禾答应,桐月比谁都着急,“姑娘!怎么能让他分走一半的嫁妆……” “但是,和离这件事可不是我们两人说了就算的。”戚禾气定神闲,“请侯爷禀明宗族耆老,咱们走正规流程,好聚好散。” 宋越安喜形于色,“你放心,我肯定办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高兴得差点绊一跤。 等他走了,桐月急得直跺脚,“姑娘!您糊涂了啊!” “桐月,你放心吧,这一半的嫁妆啊,宋越安拿不到。” 桐月疑惑:“姑娘为何这么肯定?” “这宋家,又不是只有昭信侯府一脉。”戚禾给桐月分析,“和离时算计妻子一半嫁妆,宋家人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宋家以后的男子还要不要娶妻了?宋家嫁出去的姑娘,那些嫁妆是否也可被婆家所用?” “他们不敢开这个先例,一旦开了,那边一发不可收拾了。” 桐月明白了,宋家还有不少人走仕途,他们要是同意宋越安分走戚禾一半嫁妆,那他们不仅绝了靠姻亲上位的路子,还要被所有人笑话死。— 宋越安兴高采烈的回府,仿佛看见了未来的富贵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他一只脚刚踏进房门,赵管家便满面怒容的闯了进来。 “赵泉,你这是怎么了?”宋越安瞧见赵管家脸上的巴掌印,惊讶问道,“这是谁打的?” 赵管家也不答,他硬气的行了一礼,“侯爷,我来是想要请辞的,恐怕我是担不起府里的管家一职了,还请侯爷另谋人选。” 赵泉是宋老夫人娘家的亲戚,当年投奔了宋老夫人而来,管家少说也有十五年了。 宋越安懵了,“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侯爷,我在这府里兢兢业业十五年,不说有多大的功劳,但总有苦劳吧?”赵管家冷着脸,“十几年了,哪位夫人不说我的办事周到?如今竟让人污蔑我偷府中银两,还说我做假账!” 赵管家越说越气,“侯爷,这侯府我可是不敢再管了,您还是放我走吧!” 第17章 八十两黄金正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 宋越安安抚道:“你别生气,找到人了我一定重罚,这府里你也管了十几年了,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 别的不说,这赵泉的人品,宋越安还是信得过的。 若真是把他换下来,选了个精明算计的,那还真是要捞油水私吞侯府的家产了。 “你告诉我,是谁骂的你?我给你做主,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赵管家根本不信宋越安的话,人也在气头上,梗着脖子没有回话。 宋越安给赵管家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很有眼力见的上前。 “回侯爷,是……”小厮犹豫片刻后道,“是祝姑娘说的……” “阿芷怎会如此说?”宋越安惊讶,下意识看向赵管家,“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方才还说赔礼道歉,现下一听到祝兰芷的名字,立刻又换了一种态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管家还没开口说话,屋外便传来了祝兰芷吵闹的声音。 宋越安有些头疼,他之前怎么没感觉到,后院竟然这么热闹? 哦,是了,以前是戚禾在管家,下人们都各司其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像如今这般吵嚷了。 “侯爷问我,还不如亲自去问问祝姑娘。”赵管家脸色依旧不好看,“我也想知道,祝姑娘为何会污蔑我中饱私囊。” 盯着赵管家的眼神,宋越安尴尬的出了书房。 祝兰芷穿着一件芽青色的绸缎外衫,声音清脆有活力,在这秋日百花杀尽的院子里,像一只活泼的黄鹂。 宋越安的眼神柔软了三分,“阿芷,你又在搞什么花样啊?” “越安,我是来和你告状的。”祝兰芷叉着腰,“那个赵管家私吞侯府银子,圣上赏赐的百两黄金,如今竟然剩下不到十两了!” 宋越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什么?” 他给宋老夫人买药虽然用了八十两黄金,但也还剩二十两啊! 怎么会就剩十两了? 宋越安扭头,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赵管家。 赵管家的心已经凉透了,在昭信侯府操劳了十几年,没想到竟换来主家的猜忌。 “侯爷莫不是忘了,那百两黄金,可是花了八十两在老夫人的药上。” 宋越安道:“我没忘,但那其余的十两呢?” 祝兰芷懵了,她打断两人对话,问:“什么花了八十两在药上?这是什么意思?” 宋越安解释:“母亲重病,我便花了些钱去给母亲买药。” 原来是这样。 祝兰芷尴尬的往后退了半步,她还以为这赵管家仗着管家多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圣上的赏赐都敢贪。 没想到是这样。 宋越安不肯放弃,继续问:“所以还有十两黄金去了哪?赵泉,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便要把你送衙狱了。” 赵管家讽刺一笑:“这便得问问祝姑娘了。” 宋越安疑惑地看向祝兰芷。 祝兰芷绞着手帕,“我瞧二婶婶和三婶婶屋内少了些首饰,便带着她们去金玉楼挑了挑。” 宋越安两眼一黑,“什么首饰要十两黄金?” “就是一些头面簪子,还有手钏项圈什么的……”祝兰芷委屈道,“我也是希望她们能更喜欢我嘛……” 宋越安差点被气晕过去,就差指着祝兰芷的鼻子骂蠢货了。 赵管家可不想再看两人的拉扯,“哼,侯爷,既然你们不信我,我也不便再待在侯府了,免得日后有点什么又算在我头上,我明日便走,管家一职再与我无关。” “赵泉,何至于此。”宋越安讪讪道,“你是母亲的远房亲戚,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再说,你离开了昭信侯府又能去哪?” “我自有去处。”赵管家倔强,“就算是去酒楼当个算账的会计,也比在这儿无端受人污蔑强。” 赵管家说完,便一挥衣袖走了。 宋越安心疼那十两黄金,看祝兰芷也不顺眼起来。 这女人实在是太败家了。 祝兰芷也满腹的委屈,他花那么多银子去给宋老夫人买药她都没意见呢,她不过是带着二婶婶三婶婶买了几件首饰,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两人都不愿意低头哄对方,就这么默契的开始冷战。 翌日一早,赵管家收拾好东西带着妻儿从昭信侯府离开。 他先把妻儿安顿在客栈,才直奔锦园而去。 瞧见赵管家,桐月就又想起那不要脸的宋越安,对着赵管家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哟,赵管家,你来找我们姑娘,是你家侯爷有什么事吗?” “桐月姑娘有所不知。”赵管家挑重点的解释,“我如今已经离开了昭信侯府,不再是侯府的人了。” 桐月一愣:“为何?” 她可记得,赵管家在侯府的地位不低。 赵管家答非所问,“我想见见姑娘,不知桐月姑娘可否通传一声?” 桐月点头同意,没一会儿,又回来领着他去见戚禾。 “赵管家有什么事吗?” 瞧见戚禾,赵管家都要热泪盈眶了。 “夫……哦不,姑娘,我来是有事想求姑娘。” 戚禾道:“说来听听。” 赵管家面上惭愧,“我离开了侯府,现在也没个活计傍身,若姑娘不嫌弃,我愿意跟随姑娘,无论是田庄还是铺子,我都能管,若是姑娘不放心我,只让我做个账房也可。” 戚禾倒不是很意外。 昨日昭信侯府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行,我看也不用管其他的了,我这锦园还缺一个管家之人,我瞧你正好。” 赵管家眼睛一亮,立刻跪下,“多谢姑娘!” “行了,桐月,你去安排一下赵管家的住所。” “是。” 桐月带着赵管家一走,戚禾这边又收到一个箱子。 这箱子不大,但抱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谁送来的?” 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那人眼生的很,没见过。” “也没说是谁?” “没有,只说把这盒子交给姑娘。” 戚禾怀揣着疑问,轻轻打开盒子的锁扣。 八十两黄金正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 第18章 和离圣旨 在黄金之上,还放着一封信。 戚禾拆开信,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坑了他点钱,都给你。” 戚禾看着这眼熟的字迹,笑出了声。 旁边伺候的丫鬟一头雾水,“姑娘?您笑什么?” 难不成这信里写了则笑话? “没什么,把这盒子带下去放进库房吧。”戚禾对这八十两黄金兴致寥寥,“过段时间就是冬天了,刚好拿这笔钱给你们添置些冬衣和首饰。” 丫鬟笑眯眯的接过,“奴婢多谢姑娘啦。” 待丫鬟走后,戚禾又把信看了一遍。 没想到,大师兄竟然来了京城,不过,既然他来了,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姑娘姑娘,奴婢方才见锦云抱着一匣子金子!”桐月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是有人送给你的,谁送的啊?” 这可是一匣子金子!整整一匣子呢! “大师兄送的。”戚禾把信递给桐月看。 戚禾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药王谷学医,桐月也是跟着她的,所以两人可以说是要药王谷长大的。 药王谷的那些师兄师姐,就如同戚禾的亲哥哥亲姐姐一般。 一年前戚禾成婚,他们还每人出了份嫁妆呢。 这锦园就是戚禾大师兄给她添的妆。 “坑钱?坑了谁的钱?” “宋越安。”戚禾回答,“应该是宋越安去找大师兄求药了。” 啧啧啧,这刚到手还没焐热的百两黄金,就这么没了。 “那宋老夫人的病岂不是很快就要好了?” “当然不会。”戚禾摇头,“保心丹的药材都是相辅相成的,若是只服用其中一种,短时间内看上去气血尚佳,宛如康复,但实际上却是掏空了底子。” “哼,那昭信侯府一家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桐月恨恨道,“这也是她的报应。” 提到宋老夫人,戚禾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再过三日,便是宋老夫人的生辰了吧?”戚禾琢磨着,“宋越安如今立功回来,想来这寿宴是要大办的。” “但他们侯府又没钱,这可要怎么办呢?” 戚禾所说的,也正是宋越安如今所忧愁的。 他已经回京,若不给母亲办寿宴,那便是不孝,但若是要办寿宴,他也实在变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祝兰芷得知他心中所忧,劝道:“要不咱们把席面办的简单些?” “不行,我们得圣上赐婚又立了军功,定有许多大人要来的。”宋越安皱着眉,“要是办的太简陋,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更何况,前些日子,宋妗兰大婚办的那叫一个盛大,他若给母亲的寿宴办的不好,更是叫人戳着脊梁骨骂。 “那怎么办?” 宋越安心里烦躁,忍不住开始埋怨起宋老夫人为何命要这么硬,要活这么久。 若她直接被气死,他也不用花那么多钱给她买药,现在也不用为了她的寿宴发愁。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宋越安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不不,他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想法,他可是现代社会的二十四孝好青年。 “其实……”祝兰芷又开始打戚禾的主意,“戚禾那么有钱,老夫人是戚禾的婆母,婆母要办寿宴,合该她出钱吧?” 祝兰芷已经知道宋越安要和戚禾和离的事情了,她一边觉得戚禾可怜,认为宋越安是为了自己才要抛弃戚禾,一边又觉得戚禾可恶,都要和离了竟然不愿意分一半财产给宋越安。 “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她要和离,现在去找她要钱,我的面子往哪搁?” 祝兰芷嘟囔:“但你们现在不是还没和离嘛,既然还没离,那她就有义务出钱啊……” 宋越安还是摇头否认,但很快,他的目光又锁定了祝兰芷。 “要不,你拿钱给母亲办寿宴吧?” 祝兰芷大惊,下意识道:“我没钱,我只是将军府的庶女哪有那么多钱啊……” “之前我给你下聘,里面珍贵值钱的玩意儿不少。”宋越安越说越起劲,“拿来给母亲办寿宴是铁定够得。” 祝兰芷想拒绝,但宋越安却道:“方才不是你说的,给婆母办寿宴是应该的吗?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我母亲不就是你婆母吗?” 祝兰芷被自己的话架起来,好几次张口都找不到拒绝的托词,只好垂头丧气的接过这份差事。 宋老夫人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夸宋越安做得对。 祝兰芷的聘礼可是他们给的,她不想用在夫家,还想用在哪啊? 日子眨眼间便过了,三日后,祝兰芷忍着肉疼尽量将宋老夫人的寿宴办的风光。 但宋老夫人一看,还是不满意,“哎哟,这些帘子怎么用的是绫啊?我往日用的可都是绸缎。” 祝兰芷忍气吞声,“绸缎太贵了,预算不够……” “罢了,你原本也就是个庶女,我自然指望不上你多有见识。”宋老夫人叹了口气,“打你以后嫁到我们家来了,还是要学学眉眼高低的,没得出去叫人笑话。” “……是。” 宋老夫人带着人出去,外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年长的夫人们都围着宋老夫人夸她有福气,而一些年轻的夫人则夸奖祝兰芷福泽深厚。 毕竟得圣上赐婚的妾室,只怕普天之下唯此一例了。 就在这时,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老夫人,我今儿怎么没瞧见戚禾啊?她才是您正儿八经的儿媳啊。” 听见这声音,祝兰芷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来人正是祝兰芷的庶姐祝蘅,两人在将军府便格外不对,互相争各种资源。 宋老夫人不想放过这个抹黑戚禾的机会,“谁知道呢,我这儿媳啊,如今心是越来越野了,还是阿芷乖巧,又孝顺。” “是啊,芷妹妹当然孝顺,这还没过门了,便整日栽在您这里孝敬您。” 祝蘅这一番话,众人神色都变了变。 虽说下了聘,但终究是没成婚,整日往男方这里跑,确实有些太上赶着了。 气氛陷入尴尬,祝兰芷气得发抖,就在此时,一个丫鬟跑进来。 “老夫人,老夫人,宫里来人传旨了!” 宋老夫人面上一喜,定是陛下给她儿子派职的圣旨!竟然赶上了她的生辰,这是老天都想让她面上有光啊! “走走!快走!” 众人跟着宋老夫人一起前往前厅,圣旨,那是所有人都要跪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信侯宋越安,私德不修,背信弃义,宠妾灭妻,有违礼法,朕不忍看功臣良将遗孤受苦,故特赐其与夫人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钦此——” 宋越安和宋老夫人都不可置信的望着宣旨太监,他们原以为等来的是官职上任,没想到竟然是一道和离圣旨! 宋越安张口,“我……” “慢着侯爷,还有一道圣旨呢。”宣旨太监抽出另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念戚家满门忠烈,戚氏女戚禾,温婉恭淑,谦和有礼,朕承皇太后慈喻,封为元康郡主!” 这两道圣旨下来,傻子都能看出来,皇帝是在给戚禾撑腰,狠狠打昭信侯府的脸了。 宋老夫人呆呆的看着宣旨太监,最后两眼一翻,又气晕了过去。 第19章 可想再嫁? “母亲!” “老夫人!” 现场顿时乱成一片,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把宋老夫人抬下去休息。 宋越安还跪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一般丝毫未动。 来参加宋老夫人寿宴的宾客们窃窃私语,陛下如今这般,可见是对昭信侯府恼怒了,想来先前那赐婚圣旨也不过是一番敲打。 圣心难测,须臾之间能让人登高,也能在下一瞬让人摔得粉身碎骨。 宣旨太监满意的观察了一下宋越安的脸色,一甩拂尘便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宋越安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一个衣角。 “公公,等等,那,那陛下对我的官职任命,何时会下来?” 这些口头上的赏罚都是虚的,最多叫人笑话两三日,但这官职确实实打实的权势,若他被陛下厌弃,岂不是绝了仕途之路?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宣旨太监拂开宋越安的手,冷傲的瞥了一眼一边跪着的祝兰芷,语气里是淡淡的讽刺。 “侯爷说笑了,您不会有官职任命的。” 宋越安不依不饶,“怎么会?我也是在战场上立了功的,按照大晋旧例,都是要……” “可您军功的上次,陛下早就给您了啊。”宣旨太监打断他,“喏,军功换美妾,这可是一段绝世佳话啊。” 宋越安满脸灰败的瘫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祝兰芷也傻眼了。 她和宋越安的赐婚难道不是皇帝格外开恩吗?怎么会是宋越安的军功所换? 若是没了官职,那这偌大的侯府,要靠什么支撑花销? 这些日子她掌管侯府,也已经明白,昭信侯府不过是个空架子,她若嫁进来,难道也要像戚禾一样用嫁妆填补空缺吗? 不,她才不要! 所有宾客面面相觑,开始维持着虚假的笑容找借口离开。 而宣旨太监则赶去了锦园给戚禾宣旨。 接完旨,锦园的人都高兴坏了。 桐月给宣旨太监塞了一整包的银子,又围着戚禾蹦蹦跳跳的。 “姑娘,太好了!我就知道,太后娘娘还是关心着您的!” 戚禾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她攥紧了圣旨,如释重负的笑了。 原来太后让她等的,是这个。 “快,咱们赶紧沐浴更衣,我要进宫去向太后谢恩。” “是!” 寿康宫的秋菊开的正好,白的是阳春瑞雪,黄的是金龙凌云,总归都是好兆头。 戚禾跪在大殿中央,“臣女,多谢太后恩赏,粉身碎骨难报太后恩德。” “好孩子,快起来吧。”太后瞧见戚禾瘦削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酸涩,“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如今你母亲……我也该照看着你,免得她在天上也难安。” 终究戚家这一支,只剩下了戚禾这一个血脉。 “多谢太后。” “赐座。”待戚禾坐下,太后又赶紧问,“如今你已经和离,也算是脱了那个虎狼窝,离开了那个负心汉,你可有心再寻良人?” 这女子不嫁人总是不成的,但戚禾如今是和离之身,若想再嫁,只怕寻不到什么好人家。 戚禾摇头,“太后,实不相瞒,臣女不愿再嫁。” 太后吓了一跳,紧张的盯着戚禾,“为何?难不成你是被伤透了心?这可不成啊,你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若是不再嫁了,外头的人要如何想你?你母亲在天上看着也不心安啊。” 戚禾道:“即便是臣女嫁了,外头对臣女的非议也不会少,如今臣女这身份,愿意娶臣女的只怕也只有些费心钻营的人,是奔着臣女的家产而来的。” 太后点头,认为戚禾说的也有理。 “若是又遇上一家不好的,再想和离,那可就难了。” 皇帝给她的恩赐只会有这一回,三番两次的来,便是再亲近的关系也得烦了。 “既然如此,臣女还不如安分的待着。”戚禾淡声道,“等臣女年纪再大一些,便去族里挑一个无根基的孩子养着,过继到臣女的名下,也不会老年无依了。” 太后没想到戚禾想了这么多,她又一肚子想要劝她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真要指望她成婚后遇到个爱重她的,还真不如自己过继个孩子养着。 “罢了,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哀家也不多劝你,只是你父母只怕不安心呐……” 提到父亲母亲,戚禾的眼眶有些酸,“太后放心,臣女相信,他们,一定更希望臣女过得舒心顺意。” 戚禾又留下来陪着太后吃了晚饭,一直到天色擦黑,才从宫里回到锦园。 翌日一早,戚禾神清气爽的起床。 桐月伺候着她洗漱,吃早饭,两人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太阳。 “姑娘,您现在是元康郡主了,今后打算怎么过啊?” 戚禾缓慢的睁开眼睛,“首先,咱们先回药王谷看看师傅。” 她离开药王谷已经两年多了,一开始还和师傅师兄师姐们写信,也邀请他们来参加了自己的大婚,只是后来…… 烦心的事渐渐多了,她也是个不愿意多麻烦别人的性子,每回提笔都不知道写些什么,便搁置了。 突然,戚禾顿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桐月,一脸的慌张。 “糟了。”戚禾咬唇懊恼,“大师兄都来盛京这么些日子了,我都忘了去见他!” 桐月也跟着心里一惊。 姑娘的这位大师兄,是个最为古怪的人,他是药王谷老谷主的亲儿子,但偏偏不喜欢制药也不喜欢炼毒,反而喜欢经商。 可巧他又生了一个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就算是齐天大圣从他跟前路过,也得被他忽悠得虎皮裙都不剩。 他又是个惯喜欢耍小性子和记仇的,之前戚禾的二师兄不小心摔坏了他的一只毛笔,被他冷了半年,一直到现在时不时还要刺他两句。 这整个药王谷,他对戚禾已经算是格外善待了。 因为戚禾有钱,甚至戚禾把盛京之外的产业都交给了他打理,不到三年便翻了五六倍,比会吐钱的金蟾蜍还厉害。 “快快快,赶紧去金玉楼挑一樽纯金的财神爷,再选几个最亮最壕气的首饰出来!”戚禾弹跳起身,“我带上去给大师兄赔罪!” 第20章 怎么谢 林府内,戚禾规规矩矩的站着,而她对面则坐着一个清冷宛如谪仙之人。 只是他一开口,这谪仙氛围尽毁。 “哟,稀客,贵客啊。”林尽月阴阳怪气,“我这都来了三个多月了,听小师妹的八卦倒是听了不少,人呢,就是看不见。” “我寻思着可能是我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专门坑你那瞎眼前夫一笔钱送给你。”林尽月啧啧摇头,“没想到啊,你把钱收了,人还是没来。” 林尽月眉梢微挑,“怎么?现在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在这儿了?” 戚禾尴尬的笑了两声,她给桐月使了个眼色,把纯金的财神爷像放到林尽月的手边。 “大师兄,你被生气嘛,我这不是带着礼物来给你赔礼道歉了?”戚禾拉着林尽月的袖子晃了两下,“我保证,你肯定喜欢的。” 林尽月冷哼了一声,抬手把财神爷像身上的红布掀开,只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戚禾专门让桐月挑的一樽最夸张,最壕气最闪的雕像。 这财神爷不仅是纯金打造,帽子和衣服还用南海最珍贵的珍珠和宝石点缀,脚下是铺开的一堆红宝石,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若是别人,定会嫌这财神爷俗气,但对林尽月来说,那可是爱的不得了。 虽然他打扮的像个仙人,每天仙气飘飘的像是喝露水长大的,但实际上他骨子里俗的不能再俗。 他就喜欢金闪闪富贵的东西,特别是金子,只要一摸到就感觉心情好。 “咳,行吧,看在你专门给我准备礼物的份上,原谅你。”林尽月傲娇道,“但我今日有贵客在府,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去找你。” 戚禾惊讶,没想到两年多不见,林尽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还以为自己今天准备的这些东西都送出去,他也不会原谅她呢,没想到出师就告捷了。 “好嘞,那我先走了。”戚禾也不客气,“对了,我打算过些日子回药王谷去看师傅,你和我一起吗?” “我才不去。”林尽月摆手拒绝,“我刚从药王谷出来,且等我逍遥一段日子再说。” “行,那我走了。” 戚禾示意桐月把剩下的首饰收起来,主仆两人就这么飞快的离开了林府。 这金玉楼虽然也是她的产业,但是这么大一樽金子送出去,她也肉疼啊,更别提上面那么多宝石珍珠了。 主仆两人一脚刚踏出林府的门,又被人从身后叫住。 “郡主留步。” 戚禾回头,只见谢不言一身浅蓝色宽袖大衫,腰间坠着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头顶玉冠,阳光下,他整个人像是披了一层朦胧的纱一般,叫人看不清。 “镇南王有礼。” 谢不言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笑容,争取做到完美。 他信步走到戚禾面前,停在三步远的距离处,“恭喜,和离成功。” 戚禾意外的看向他,这谢不言怎么又和前几回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之前对她有股没由来的熟稔,现在却又端着君子之风。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戚禾看着谢不言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黑,像是夜晚的大海,平静之下蕴藏着无穷风暴和危机。 见她不说话,谢不言又道,“幸好,皇兄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人听了摸不着头脑。 但戚禾却骤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自己邀功呢。 看来她和离这事,还真是他去陛下面前提的。 怪不得,她之前还奇怪,她从来没有进宫哭诉过,宋越安要娶平妻也没有闹大,皇帝为何会突然下一道圣旨给他们赐婚。 原来真是谢不言在背后操作。 戚禾行礼,“多谢王爷。” “怎么谢?” 这是谢不言第二回这么问她了。 戚禾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名下的田庄铺子,王爷若是有看得上的,尽管挑。”戚禾微笑,“就当我报答王爷之恩了。” “我不缺钱。” 戚禾:“?” 那你是想干嘛? 谢不言的视线落在桐月身上,又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簪子呢?” “什么?” 谢不言道:“金玉楼的簪子,你挑给林尽月的那几根。” 桐月收到戚禾的示意,把簪子从袖子里拿出来,递到谢不言面前。 谢不言却不接,只是淡淡的望向戚禾。 戚禾登时反应过来,她从桐月手中拿过簪子,双手托住放到谢不言面前,“王爷若是喜欢这些东西,尽管去金玉楼挑,想要多少都行。” “不用了,我就要这几根。” 戚禾和桐月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谢不言的手指修长有力,虽然常年习武布满老茧,却依旧不带一丝粗豪之气,反而格外好看。 只是这样好看的手,拿着几根赤金锻造的红宝石簪子,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原来谢不言的审美竟然是这样的。 戚禾默默记住。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谢不言嘴角微微上扬,“但要谢我,还不够。” 戚禾下意识问:“那要如何?” 问完她又反应过来,不对啊,什么礼物? 这几根簪子不是谢礼吗? “五日后,我会去灵山寺烧香。” 说完,谢不言就转身离开,留给了戚禾一个高大俊秀的背影。 戚禾盯着谢不言的背影,忍不住摸着下巴感叹:“唉,这镇南王看着一点也不像舞刀弄枪的武将,反而像是整日读书的玉面书生。” 桐月眨了眨眼,“姑娘,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去不去烧香,和她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他这是点我呢。”戚禾坐上马车,“让我五日后去灵山寺,再寻他认真道谢。” 戚禾又道:“也是,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我们的确该好好谢谢人家,今日到底是不够严谨。” 那几根簪子都是哄林尽月剩下的。 桐月似懂非懂的点头,唉,最讨厌这种说话不说清楚的人了! “那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戚禾想了想谢不言的审美,一言难尽道,“咱们先去金玉楼给王爷挑谢礼吧。” 看来,金玉楼的这些丑东西,日后要被林尽月和谢不言包圆了。 第21章 死在二十三岁 昭信侯府一片萧条,宋老夫人的寿宴原本有多盛大,现在就有多像个笑话。 许多宾客碍着同朝为官的情面,一直待到宴席散去才离开,但这宴席却寂静一片,不像是办喜事,远远瞧过去倒像是谁家发丧了。 宴席结束后,憋了一整天的祝兰芷还是忍不住哭闹出声。 “皇帝他怎么能下这样的旨意?”祝兰芷泪眼滂沱,“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们明明是战场立了功的功臣,他这么做就不怕寒了沙场征战将士的心吗?简直是个昏君!” 她此话一出,宋越安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他呵斥:“你有几条命敢非议陛下!闭嘴!” 这话要是被传去了皇帝的耳朵里,她死了就算了,还要连累他一起死。 祝兰芷委屈,她又没说错。 皇帝怎么了?皇帝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 她低声问:“那陛下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旨意啊?我们明明是功臣啊,而且赐婚圣旨又不是你我求来的,怎么能怪在我们身上……” 宋越安闻言,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戚禾进过宫。”宋越安的脸黑沉,“就在陛下给你我赐婚之后。” 祝兰芷眼睛睁大,咬牙切齿道,“这戚禾竟然这般恶毒?竟然去陛下面前告状?” 对啊,她想起来了,戚禾的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曾在战场上效力,功绩显着,现在的边关一提到‘戚家军’都还威震四方。 这样的功勋,自然不是他们二人这样初出茅庐的新将可以比拟的。 所以定是戚禾以父兄功绩去要求陛下这么做的! 宋越安和祝兰芷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紧攥着拳头,“我去找戚禾算账。” 明明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和离,他又没想逼她,现在她反过来害他是什么意思? 他定要戚禾给一个说法! 宋越安在锦园吃了个闭门羹,门房说什么都不放他进去,他认定是戚禾下的令,心里更恨了三分。 他在锦园对面的大酒楼琼宴阁里包了个厢房,窗户正对着锦园。 他就不信了,戚禾还能不出来? 等了半晌,终于等到了戚禾归家的马车。 在看见戚禾的那一刹那,宋越安怒吼:“戚禾!你给我站住!” 戚禾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厌烦皱眉。 都和离一拍两散了,这宋越安怎么还是阴魂不散的。 她回头,面无表情,“侯爷,找我有事?” “戚禾,我真是看错你了!”宋越安跑到戚禾面前怒瞪她,“我原本以为你虽然善妒无知愚昧封建,但好歹是个守信之人,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 戚禾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懒得和他继续纠缠。 “莫名其妙。”她翻了个白眼,“来人,送客。” 门房处的小厮出现,拦住宋越安继续往前拉扯戚禾的动作。 宋越安无法再进一步,周边又围着不少看戏的人,他丢的脸已经够大了,宋越安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最后还是掩面走了。 “哼,他竟然还敢上门。”桐月冷哼,“我下回一定嘱咐小厮们,再看见他来,就打他一顿,看他还敢再继续纠缠吗!” “不用管他们。”戚禾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在她落水时看见的那本书中,她最后得重病而死的时候不过二十三岁。 她如今十七岁,还有六年。 她现下主动脱离了昭信侯府那个虎狼窝,任凭宋越安和祝兰芷怎么折腾,也伤不到她身上。 所以她是否还会像书中所写那般,死在二十三岁? 第22章 谢不言的癖好 五日后,秋高气爽,凉风习习,正是出游的好日子。 灵山寺就建在京郊云华峰之上,深秋之际,红枫满山,灵山寺藏于红枫林之中,有着与京城截然不同的安宁与祥和。 戚禾来得早,没瞧见谢不言人,便先带着桐月去后方的灵庙烧香。 灵庙里供奉着千万人的灵位,戚禾跪在蒲团上,“父亲,母亲,哥哥们,我如今过得很好,没人再敢欺负我,你们在天之灵也该放心了。” 桐月红了眼眶:“老爷夫人,如今咱们姑娘已经脱离苦海了,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 给戚家人添了灯少了香,戚禾又挨个给她之前供奉在这里的,边疆战死士兵的灵位添灯。 做完一切,她回到原地,表情悲悯宛如神女,“愿你们来世能托生到一个太平盛世,没有战争没有动乱,幸福安康的过一辈子。” 说完,戚禾转身,桐月扶着戚禾出去。 刚走到外间,戚禾便瞧见谢不言站在窗户边上。 他今日穿着一身赤红锦袍,头发没有梳成冠,反而是用一根金簪固定着一半头发披在身后,那金簪上还缀着夺目耀眼的红宝石,有些眼熟。 这样显眼的打扮,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不知有多招笑。 但谢不言这样穿,却显得他格外唇红齿白,明艳逼人,像是一朵怒放的牡丹花,耀眼得很瞩目。 戚禾晃了一下神,立刻上前,“王爷。” 谢不言回头,“等我很久了?” “没有,我也才刚到。”戚禾把从金玉楼挑的那些东西拿出来,“这是我的谢礼,还望王爷不嫌粗陋,若是王爷嫌我眼光不好,也可亲自去金玉楼挑选。” 谢不言微微蹙眉,又靠近了戚禾一点,问:“元康郡主对于我今日的打扮,没什么要说的吗?” 这…… 戚禾懵了,但她和谢不言本来也不熟,便也只当做这是谢不言的癖好。 她笑着夸:“王爷今日自然是俊逸非凡,令人赏心悦目,便是那天上神仙也不及王爷半分好看。” 这话虽然蕴含着拍马屁的嫌疑,但也不算夸大事实。 戚禾想起,在书中,就多番描写谢不言这位大反派的容貌,简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如今对着本尊一瞧,倒是一点没胡说。 只是…… 这样的人中龙凤,为何会一直针对宋越安那样的一个小将? 戚禾想不通,她同时想不通,明明她的性格分外刚烈,宁死不屈,又怎么会像书中所写那般自怨自艾,把自己囚作了一个深闺怨妇? 没等她想明白,谢不言又问:“就没了?” 戚禾:“?” 她夸得还不够好? 谢不言见她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疑惑,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他不说,戚禾自然也不会继续问。 他是书中的大反派,她是书中的小可怜,原本就没什么交集,此番全了恩情,日后也两不相识最好。 她现在就想赶紧远离京城,免得自己逃不过二十三岁病死的结果。 第23章 丢人现眼的东西 “堂姐。”一道声音从戚禾身后传来。 戚禾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朴素身量较小,头上也一点珠翠未有的姑娘站在柱子旁。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姑娘,是她表叔家的嫡女,戚宁雪,也是如今英国公府的嫡女,只是亲生母亲偏心宠爱庶女。 导致她虽父母在堂,在家却过得缺衣少食。 也是个可怜人。 再仔细一瞧,她那衣裳不仅仅是朴素,还短了一截,想来是几年前的衣裳了。 “宁雪,你也来烧香?” 戚禾小时候和戚宁雪关系还不错,她要和宋越安和离,也只有戚宁雪专门来信,说支持她的决定。 戚宁雪瞧了眼戚禾身边的谢不言,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堂姐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用那么凶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戚禾只当戚宁雪怕生,她从小就胆小。 戚禾上前一步挡住谢不言,“你一个人来的吗?” 戚宁雪摇头:“母亲和五妹去找主持了,我听小沙弥说,堂姐你来了,所以偷偷溜出来找你。” 戚宁雪口中的五妹,就是她母亲格外偏疼的那个庶女。 听说原本那个庶女的小娘也和英国公夫人斗得你死我活的,谁知突然有一天,英国公夫人落水,是那庶女把她救了上来。 从那天起,英国公夫人就把庶女当做心肝肉一样疼起来,对她自己亲生的戚宁雪反而不上心,还动辄打骂。 戚禾叹了口气,看向戚宁雪的眼神中也不自觉的带上心疼之色。 “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戚禾拉着戚宁雪的手,“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尽力而为。” 戚宁雪却继续摇头,她刚想说话,又冷不丁的对上谢不言的视线,吓得一激灵,赶忙把手抽了回来。 这人……刚刚的眼神,好像想把她的手砍断一般…… “怎么了?”戚禾不解。 “我……我……”戚宁雪低下头,缓了好一阵才道,“我是来告诉堂姐,母亲打算将你说给我舅舅家的那个儿子,这是不成的,他配不上堂姐,所以,你千万不要答应。” 戚禾惊讶,“你舅舅?” 如今整个英国公府,她也就和戚宁雪还有几分交情。 连现任英国公她都不熟悉,更遑论是英国公夫人娘家的兄弟? “是,表兄那个人,吃喝嫖赌样样都行,院子里还有好多个小妾。”戚宁雪担忧道,“所以堂姐你千万不能答应!” “好好好,我不答应。”戚禾从解开腰间的荷包,把它系在戚宁雪的腰间,“这荷包里有一卷银票,你拿着去吃点好吃的,你这年纪,还得长高呢。” 戚宁雪已经十五岁了,但她的及笄礼,英国公夫人却忽略未办。 现在明明该像花一样的年龄,却面黄肌瘦,连桐月都比她壮一些。 戚宁雪嘴巴一撇,眼眶红了,“多谢堂姐。” “不客气。” 戚禾正要继续嘱咐戚宁雪几句,就听见远方传来一句呵斥:“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来!” 戚禾蹙眉,抬头一看,果然是英国公夫人。 第24章 谁是野男人 戚宁雪下意识一抖,一个腿软又要跪在地上。 戚禾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不许她跪,又支撑着她的腰让她站直。 “婶婶在骂谁呢?” 瞧见戚禾,英国公夫人原本沉着的脸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她维持着笑脸上前,和气道:“自然不会是骂你了,好孩子。” 她挤走戚宁雪,亲热的拉着戚禾的手,“改天回家里看看,你弟弟妹妹们都想你呢。” 戚禾想起戚宁雪方才说的话,心里有点谱了。 “我会的。” 英国公夫人得了戚禾的回答,在这寺庙处又不好言明此时,只好百般不舍的离开。 恰在此时,戚五姑娘突然问:“诶,那个男人是谁啊?姐姐突然跑出来,不会是……” 她的话不用说全,英国公夫人自己会给她补全。 英国公夫人狐疑的看向床边背对着她们站着的男人,穿得红色妖艳,不像个正经人,倒像是南风馆的戏子。 她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和厌恶,想也没想直接扇了戚宁雪一巴掌。 “小贱人,我平时在家是怎么教你的?你竟敢背着我偷偷出来私会野男人!”英国公夫人怒目而视,“看我回去不打死你!败坏家风的东西!” 戚宁雪被打了也不会还手,只捂着脸低头道歉。 “对不起母亲,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谢不言回头打断她的话,“你道,谁是野男人?” “镇、镇南王……” 英国公夫人睁大眼睛,没想到这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竟然是谢不言。 她面露懊恼之色,赶紧行礼认错,“是妾身眼拙,还请王爷勿怪。” 戚五姑娘的眼睛一亮,她从未见过镇南王,传闻中他以一敌万,是个青面獠牙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但事实上,他竟然这般好看。 虽然她得英国公夫人宠爱,常带在身边参加宴会,但这镇南王却是相当冷傲之人,从未见他出席过谁家的宴会,除了上一次宋妗兰大婚。 戚五姑娘扭着腰上前,掐着嗓子娇滴滴的行礼,“民女见过王爷,我嫡母不是有心冒犯王爷的,若王爷生气,要罚只管罚民女就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咬着唇,微低着头自下而上的望向谢不言。 楚楚可怜,很有孝心还十分善良。 她曾经靠这一套,拿捏了无数贵族公子。 英国公夫人在一旁瞧着,心里更是感动,同时也更加看不上身边这个像木头桩子一样杵着的新生女儿。 瞧瞧,她的母亲触怒了镇南王,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儿。 “想来王爷也不是小气的人。”英国公夫人可舍不得心爱的庶女受罚,“对吧?” “不对。”谢不言瞧都懒得瞧戚五姑娘一眼,“既然你愿意带母受罚,那就跪在灵山寺前,大声诵读口业经两个时辰。” 戚五姑娘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这镇南王怎么如此不怜香惜玉? 真要让她跪着诵读口业经两个时辰,她的膝盖和嗓子就废了! 更何况这灵山寺前人来人往的,日后要她怎么抬起头做人? 英国公夫人也觉得不妥,爱女心切的她不过脑子直接责问谢不言,“王爷!您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是仗势欺人!” 第25章 让戚宁雪受罚 谢不言挑了下眉,“仗势欺人?” “是!”英国公夫人无惧,“就算我犯了错,王爷也应该宽容大度原谅我才对,怎能如此重罚我的女儿?” 戚禾察觉到,在英国公夫人为了戚五姑娘无理辩三分的时候,戚宁雪的身体在颤抖。 她担忧的垂眸瞧她,只见戚宁雪低着头,一滴晶莹的泪珠砸在地上。 发觉戚禾的视线,戚宁雪赶紧抬手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堂姐,怎么了?” 戚禾摇头,拳头松了又紧,总是心绪不宁。 英国公夫人还要胡搅蛮缠一段时间,戚禾干脆拉着戚宁雪走到角落里。 “宁雪,你想离开英国公府吗?”戚禾道,“若是你想走,我可以帮你。” 谁知戚宁雪却摇头,她拒绝,“谢谢堂姐好意,但是我还不想离开……” 戚禾惊讶:“为何?” 戚五姑娘的小娘受宠于英国公府,英国公夫人也偏心戚五姑娘,戚宁雪在家的日子难过,不仅仅是被忽视,只怕背后免不了受人欺凌。 就这样,她竟然还想留在英国公府? 戚宁雪嘴唇有点白,她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希冀,“我相信母亲只是现在更疼五妹而已,以后肯定还是会明白,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没办法,戚禾也不能横加干涉戚宁雪的决定。 戚禾道:“那你有事就派人来告诉我,若能帮忙的,我定然帮你。” “多谢堂姐。” 两人交涉完,再次回到谢不言身边,英国公夫人此时已经哑火了。 “这是怎么了?”戚禾瞧见抱在一起哭天抢地的戚五姑娘和英国公夫人,疑惑地抬头望向谢不言。 “哦,无事,只是她既然心疼女儿,这错又是她犯下的,所以我赏她陪着她女儿一起跪。” 这不近人情的语气,嗯,很符合书中大杀四方的反派形象。 此时,戚宁雪突然跪下。 “王爷,母亲虽然有错,但毕竟年纪大了,更何况也没有儿女眼瞧着父母受苦的道理,所以我想替母亲受罚。” 谢不言想翻白眼,但顾及着在戚禾面前,又生生忍住。 “你们没完了是吧?”他带着些不耐烦,“好,既然你们想一起跪,那就一起……” 谢不言的话还没说完,英国公夫人立刻道:“没错王爷!就让戚宁雪受罚吧!她五妹娇弱,如何跪得?干脆让她跪满六个时辰,王爷可消气了?” 戚禾再一次震惊于英国公夫人的冷漠,戚宁雪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 她竟然这般作践? 戚宁雪也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母亲。 戚五姑娘见状,为了塑造自己娇弱的人设,一个头晕就往谢不言的怀里倒过去。 但下一瞬,她的头磕在了灵山寺坚硬的地砖上。 “啊!” 戚禾在旁边瞧着,那血流如注的样子,听那‘咚’的一声,应该砸得挺结实的。 “我儿!”英国公夫人心疼极了,“快来人!把姑娘送回家!快!” 英国公夫人就这么急急忙忙的带着戚五姑娘走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戚宁雪。 戚禾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她根本不会领情的。” “不,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母亲只是喜欢孝顺的女儿,只要让母亲知道我也很孝顺,母亲定然会喜欢我的,一定会的……” 戚宁雪倔强的跪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 谢不言冷眼瞧着,直接伸手将戚禾拉走。 “别管她了。” 第26章 王爷以前认识我? 谢不言一边拉着戚禾一边道:“我知道你一直有侠女风范,酷爱打抱不平,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只有撞得头破血流了,才知道这些可笑的努力压根没用。” 戚禾察觉到谢不言的话里藏着淡淡的伤感。 她骤然想起谢不言的身世来。 他是淮阳大长公主和前镇南王之子,当时淮阳大长公主和前镇南王的爱情故事传遍整个盛京,无人不赞叹这对神仙眷侣的般配。 但不知为何,某一年开始,淮阳大长公主就变得心狠手辣,不仅开始豢养面首,还当众羞辱前镇南王。 后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淮阳大长公主和前镇南王这对怨侣和离,淮阳大长公主回到盛京再嫁。 而前镇南王,则是死于……谢不言之手。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谢不言和前镇南王单独呆了一晚上,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全是鲜血,而前镇南王心口中刀,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有人说他是为了权力弑杀亲父,也有人说他是为了向皇室投诚。 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奠定了谢不言在众人心中无法磨灭的鬼煞形象。 只不过后来谢不言消失了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等他回到盛京之时,淮阳大长公主曾亲口言明,不会认谢不言这个儿子。 但是戚禾倒是觉得,谢不言虽然是书中大反派,但看上去不像是会手刃亲父之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戚禾的思绪回笼,忍不住想,谢不言瞧见戚宁雪这样,是否也是想到了自己呢? 或许在他刚回盛京的时候,也曾这般去讨好淮阳大长公主吧,只是一切皆是徒劳。 她身上的正义感蹭的一下就上头了,她伸手安慰般拍了拍谢不言的肩膀。 “别伤心,你日后前途大好,定会寻到真心待你的人,那些人有眼无珠,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有她们后悔的呢。” 谢不言专心致志的牵着戚禾的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润触感,滑如软玉。 他压根没听清戚禾在说什么,下意识的点头。 又走了两步,戚禾陡然想起另一件事。 “等等。”她的脚定住,眼神疑惑的看向谢不言,“方才王爷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王爷之前便认识我?” 谢不言道:“对,我之前便认识你。” 戚禾问:“什么时候?” 怪不得呢,她就说嘛,镇南王谢不言一向是个不喜欢管人闲事的,怎么会出手帮她和离之事。 “很早之前了。”谢不言没明说,“因为一点小事相识,并不重要。” 戚禾觉得也是,否则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此时,戚禾低头注意到了两人还交握着的手。 她尴尬的抽回来,“王爷,我先告辞了。” 说完,戚禾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像是身后有猛虎在追一样。 谢不言独站在原地,瞧着戚禾渐渐没入红枫林的背影,摩挲了一下手指。 方才那握住软玉般的触感还在。 第27章 宋越安祝兰芷大婚 在临近立冬的最后一个月,宋越安和祝兰芷终于举办大婚了。 宋越安和祝兰芷攒着劲儿想要举办得盛大而隆重,他们要告诉全天下人,就算陛下申斥,就算戚禾和离,他们两人也是真爱。 无论别人怎么笑话他们,他们都不在意。 他们在精神层面已经赢了很多人。 而锦园,也收到了一封请柬,是祝兰芷背着宋越安偷偷发给戚禾的。 桐月拿到这封请帖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撕了它。 “姑娘!这宋越安和祝兰芷太过分了!”桐月愤愤不平,“竟然还敢给咱们发请帖,简直是在挑衅和羞辱我们!” 戚禾倒是不生气,“收起来吧。” “姑娘,你都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一看便是祝兰芷背着宋越安送来的。” 桐月一愣:“为何?” “当初我和离,可是风风光光走的。”戚禾笑道,“宋越安要是给我发请帖,不是让我过去打他的脸吗?” 所有宾客一瞧见她,就会想起这普天下头一份的和离圣旨。 宋越安是最要面子的人,他不可能会这样做。 桐月问:“那姑娘作何打算?” “我打算……去。”戚禾挑眉,“既然祝兰芷不肯放过我,非要来招惹我,那我也要让她晓得,招惹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桐月闻言,知晓戚禾定是有主意了,心里那口气瞬间舒畅了。 三日后,昭信侯府挂上了红绸红灯笼,门窗上也都贴上了喜字,大门口的鞭炮和奏乐声响了一整天。 宋越安亲自去迎亲,在回昭信侯府的路上,恰好和戚禾相遇。 围着接亲队伍的人都一脸惊讶,不知为何戚禾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她是来抢亲的? 宋越安高坐在白马之上,微微皱眉,但眼底闪过了一丝自得和窃喜。 “戚禾,我们已经和离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纠缠我?”他得意的扬起眉毛,“我告诉你,今日是我与阿芷的大婚,你若是敢抢亲,我定饶不了你。”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 难道这元康郡主和昭信侯和离,不是自愿的?所以才有今日抢亲这一举动? 戚禾忍不住发笑,“侯爷真是自信,不过侯爷误会了,当初我既主动提出和离,自然不会再与你纠缠,至于抢亲,更是无稽之谈,侯爷,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还是有些不要脸的。” 戚禾此话一出,大家都哄笑起来。 是啊,方才这元康郡主一句话都没说呢,这昭信侯就自信的说了这么多。 好像认定了人家一定就是来抢亲的一般,也太自信了吧。 众人的笑声让宋越安下不来台,他脸色阴沉,“那你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观礼的啊。”戚禾从袖子里拿出请帖,“不是你昭信侯府给我下帖子,请我来观礼的么?” 围观的众人闻言也是愣了一愣,随后看向宋越安的眼神变得复杂。 你当初为了纳个妾,逼走发妻,还引得陛下下旨申斥,如今竟还敢给发妻下帖来观礼,这不是明摆着给元康郡主难堪吗? 这也太过分了吧! 宋越安一惊:“你胡说八道!我从来没下帖子请过你!” 戚禾不紧不慢道:“哦,那是谁请的我呢?” 宋越安一顿,瞬间想明白了,他暗恼,在心里不住的骂祝兰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竟然敢背着他给戚禾下帖子! 第28章 迟早会天打雷劈的 花轿里的祝兰芷此时也慌了神,她攥紧嫁衣,盖头下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这戚禾怎么真的来了? 她竟然真的敢来? 她就不怕其他人笑话她吗? 外面看热闹的人也不嫌事大,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落入祝兰芷的耳中,她真是把戚禾杀了的心都有了。 她是给戚禾下帖子挑衅,那又怎样,戚禾成功风光和离得封郡主又如何? 不还是宋越安的弃妇,她的手下败将吗? 按照祝兰芷原本的打算,戚禾就算收到这张帖子,那也只能屈辱的忍下她的挑衅。 但戚禾竟然来了! 这女人是疯子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不能出去,只能心急如焚的坐在花轿内听着外面宋越安和戚禾的对话。 宋越安烦躁:“虽然给你下了帖子,但你怎么真的来了?” 戚禾不紧不慢道:“怎么?这帖子也是你昭信侯府下的,如今我来了,你们又不欢迎我?虽然我戚家满门战死沙场,我身后无人可依,但也由不得你们如此作践糟蹋吧?” 众人听见这话,顿时回想起戚禾的家世。 是啊,人家全家满门忠烈,为了保护大晋战死沙场,那可是为国为民的英雄。 但就留下这么一个遗孤,竟然还在盛京受人欺负。 这不是打量着瞧人家没有靠山,所以肆意羞辱吗? 有心怀正义之人忍不住了,大声吼道:“谁说元康郡主没有靠山,我们这些被戚将军和戚夫人保卫的大晋子民就是她的靠山!” “你们太过分了!戚将军和戚夫人多好的人,那可是英雄!你们怎么能这么折辱元康郡主?你还要脸吗?” “我呸!宠妾灭妻,都遭圣上申斥了,还不知检点,你们这样的人,迟早会天打雷劈的!” 他们不仅骂,群情激奋之下还冲上前,把迎亲队伍挤得歪歪扭扭。 眼见事情要发展的不可控制,宋越安终于慌了。 他赶紧道:“没有不欢迎你,既然你来了,便是客人,我们自当以礼相待。” 顿了顿,他又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了,还请郡主见谅。” 戚禾满意的扬眉一笑,她把手里的贺礼交给前方的小厮。 “你们这喜宴,我还是不去吃了,免得遭人白眼,这是贺礼,祝你们,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啊。” 说完,戚禾带着桐月潇洒离去。 没了她在,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去,宋越安总算松了口气。 他继续骑着马往前走,但这迎亲的队伍,却没了方才的喜庆热闹,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昭信侯府布置的很红,但所用器具和菜色能明显看出穷酸。 和几月前,宋妗兰大婚的排场,那没得比。 宋越安和祝兰芷很快拜完堂,祝兰芷被送到了后方的婚房,而宋越安则要去前厅敬酒。 而此时前厅的大臣和官眷们,也都听说了方才迎亲路上发生的事,对昭信侯府的轻视又添一分。 舍了珍珠追逐鱼目,这昭信侯府真是有眼无珠! 有些本就看不惯宋越安的人,自然拿这些话刺他,一场婚宴下来,宋越安喝了不少酒,耳朵里也落了不少阴阳怪气和讽刺。 他心里暗恨戚禾赶尽杀绝,又恼祝兰芷胆大妄为蠢笨如猪。 第29章 我看你是后悔了 入夜,外头的喧闹声暂歇,宋越安终于脱身回到了新房。 他喝得多,但古代的酒度数不高,除了脸看上去红了些以外,意识还是清醒的。 在推开门之前,他心里依旧怀揣着期待,虽然祝兰芷有很多缺点,但她毕竟是现代人,也和自己相爱,日后他慢慢调教就是了。 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不能发火。 谁知,宋越安推门一进去,瞧见的不是坐在床上安静等着自己掀盖头的美娇娘,而是穿着嫁衣头发散开坐在八仙桌前狼吞虎咽的粗鄙娘子。 宋越安两眼一黑,“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掀开了?还有,你的发冠呢?” 祝兰芷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她道:“我太饿了嘛,你总不能不让我吃饭啊,所以我只好把盖头掀了,至于那发冠,太沉了,压得脖子疼,所以我就让下人帮我摘了。” 宋越安捏紧拳头,深呼吸着压抑心中的怒气。 他把火洒向周围伺候的嬷嬷丫鬟们:“她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规矩吗!怎么也不拦着她?” 这老嬷嬷是宋老夫人身边的人,也极其不满祝兰芷的行为,如今被宋越安迁怒,心里更加不痛快。 “侯爷明鉴,是祝小娘说,她日后是侯府的女主人,要是我们不听话,便发卖了我们。” 宋越安一口气恰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缓了好一阵才道:“你们先出去!” 下人们低着头很快就离开了,她们还不稀得伺候祝兰芷呢。 一个小娘,摆正室娘子的谱,要是能给下面的人带来油水,她们自然也敬重跟随,偏偏是个抠搜的,自扃穿金戴银,却克扣下面人的银子。 待她们全部离开,宋越安阴沉着脸走到八仙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祝兰芷。 烛火之下,她秀丽的脸被嫁衣映衬出红色,但嘴角却沾满了油腻,让人瞧见便心生不适。 忽然,宋越安莫名想起了一年前和戚禾大婚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结婚,只记得被灌了很多酒,明明没醉,却有些腼腆不好意思。 他知道戚禾长得漂亮,但在掀开盖头后,瞧见那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他还是没忍住心跳加速。 是了,他曾经,对戚禾,也是真心的。 头一次,宋越安萌生出后悔的情绪。 再瞧眼前之人,就算她比不上戚禾,也别差这么多吧。 “阿芷,你太让我失望了。” 祝兰芷疑惑抬头,“我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私自掀盖头是不合礼法的?你还吃成这样。”宋越安越想到戚禾当年的规矩可爱,越对眼前之人生出不满之心,“这要是传出去,你知道有多丢脸吗?” “这有什么的,更何况我们都是现代人,你还在乎这些礼节?”祝兰芷也不满了,“难道你非要我坐在那儿饿着肚子等你才行?你不疼我了。” 说完,她转过身子耍脾气不去看宋越安。 宋越安不想哄他,他道:“虽然我们是现代人,但这里是古代,你这样做,会让我在外被嗤笑!” “你什么意思?你在怪我?” “我不该怪你吗?”宋越安越说越起劲,“我为了这场大婚,耗费了无数心里,结果你呢,背着我给戚禾下帖子,你知道刚才那些人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我有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吗?” 祝兰芷冷哼一声,她上下瞧着宋越安,冷笑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看你是后悔了,你想继续和戚禾做夫妻是吗?好,那我走!” 第30章 喜帕上没有落红 宋越安喝了需多久本就头晕目眩,原本他最爱祝兰芷这刁蛮娇俏的模样,现在却只觉得聒噪。 他耐下性子,拉住祝兰芷的手,“是我说错话了,我喝多了,你别怪我。” “这还差不多。”祝兰芷骄傲道,“宋越安我告诉你,我和这些古代的女人可不一样,你不要妄想用三从四德来压迫我,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直接和离!” 她可不是后院里只会盼着夫君的妇人,也不稀罕和后宅的女人雌竞内斗。 “你要是敢出轨,我就断了你的子孙根。”祝兰芷笑道,“让你一辈子不能人道,断子绝孙。” 宋越安一愣,虽然知道祝兰芷是在开玩笑,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这是在威胁他? 但好不容易才把祝兰芷哄好,宋越安也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移情别恋,赶紧点头应下,生怕祝兰芷再闹。 “好好好,要是我负了你,你想怎么样都成。” 祝兰芷得意:“行,这可是你说的。” 宋越安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给戚禾下帖子?”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她,我想让她知道我们过得很好。”祝兰芷愤恨道,“如果不是她去宫里哭诉,皇帝也不会申斥我们,连你的官职都没了,这不都怪她吗?” 祝兰芷一想到戚禾,就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她没想到,戚禾竟然真敢来,还摆了他们一局。 只可惜,是个空架子,放了两句狠话,不还是灰溜溜的走了吗? 宋越安脑子比祝兰芷好使一点,祝兰芷只知道戚禾什么也没做就走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但宋越安却清楚,只怕现在,盛京早已传遍了今日之事。 日后他出门,不知道又要受多少白眼奚落。 祝兰芷不愿在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还和自己老公讨论他的前妻,她羞答答的拽着宋越安的衣襟,“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安置了吧?” “好。” 夜翻红浪,蜡烛一直燃到夜半时分。 次日一早,房外就候着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在宋越安和祝兰芷起床洗漱后,她走到床榻前,拿起喜帕仔细翻查着,最后脸色凝重。 她快步回到宋老夫人身边,将这件事汇报,“老夫人,喜帕上没有落红!” “什么!”宋老夫人大惊,“你可看仔细了?” 嬷嬷把喜帕递给宋老夫人,“老夫人您看。” 宋老夫人盯着喜帕,眼神愤怒,“这祝兰芷竟然早就被人糟蹋了!还敢骗着我的越安纳她进门!” 宋老夫人真是恨不得把祝兰芷赶出去。 在她眼里,原本戚禾和宋越安好好的,是祝兰芷勾引了宋越安,才引起戚禾的不满和不孝,断了她昭信侯府的财路。 如今竟然还不是个完璧! 此时,宋老夫人已经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看待祝兰芷的才华,又是如何认为祝兰芷对宋越安有助力,能帮助宋越安更上一层楼的。 她只满心满眼觉得,祝兰芷是个祸水。 戚禾不是个好东西,但祝兰芷更不是! 没过一会儿,宋越安带着祝兰芷来给宋老夫人敬茶。 “母亲,请喝茶。” 宋老夫人闭着眼睛当自己睡着了。 “母亲,阿芷给您敬茶呢。” 宋越安的语气里藏着警告,宋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但却没有接那杯茶。 她斜了祝兰芷一眼,“你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资格给我敬茶?” 大晋的规矩里,妾是给主母敬茶的,而主母才有资格去孝顺婆婆。 祝兰芷听到这话,瞬间火了。 她立刻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她可不是愚孝的封建古代人,这恶婆婆要是敢折腾她,那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宋老夫人没想到她还敢顶嘴,更生气了,指着祝兰芷问宋越安,“越安,这就是你挑的心爱之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婆婆没发话,她怎么就起来了?” 宋越安不想掺和这件事,但宋老夫人又被气病,那他的八十两黄金就白花了。 所以宋越安扭头对祝兰芷道:“给母亲赔罪。” “她先羞辱我的!你还让我给她赔罪?” “我母亲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你要和我一起孝顺她,老人家脾气大了点,你忍忍不就好了?” 祝兰芷闻言,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 对,她是要和宋越安继续过日子的,要是和宋老夫人关系处不好,宋越安也难做。 她又跪下去,“母亲恕罪。” “哼。”宋老夫人不看她,只拉着宋越安的手道,“越安啊,方才我身边的嬷嬷去你们房里拿喜帕,竟然不见落红,这祝兰芷是残花败柳之身,她骗了你啊!” 提到床帏之事,祝兰芷和宋越安的脸都微微泛红。 宋越安轻咳两声:“母亲,你误会了,阿芷和我……在凯旋回京的路上,就已经圆房了,她把一切都交给了我,不是您说的那样。” “是这样?”宋老夫人反应过来,勉强堆起笑脸冲祝兰芷道,“好孩子,是母亲误会你了,你别放在心上,快起来吧。” 祝兰芷起身,眉眼间却有藏不住的骄傲。 她和宋越安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是处女! 宋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祝兰芷,让她好好管理后院,随后没留他们吃早饭,谎称自己要休息,将她们送了出去。 两人一走,嬷嬷问:“老夫人,您还是不满意祝小娘?” 宋老夫人说:“还没名没分的就上赶着把一切都给了,这样的姑娘,和青楼里的妓子有何区别?” 反正她是看不上的。 不过也还好,只是个妾罢了,等来日她儿子再立军功,她一定为他再求一位高门显贵的嫡女做正妻。 第31章 屈阳药 林府内,戚禾正站在后院药铺里东瞧瞧西看看。 林尽月的药铺不大,但胜在金贵,这里面随意一株草药,都是外界千金难求之物,甚至有不少还消失多年,被认为已经灭绝。 戚禾正要伸手摸一下一株罕见的草药,就被林尽月呵止。 “我这些药可金贵得很!不许摸!摸坏了你可赔不起我。” 戚禾撇撇嘴,只好把手收回来。 林尽月虽然在医术一道上不如戚禾有天赋,但却是个十分招人稀罕的养药人。 无论是多金贵难活的草药幼苗,只要一到他手里,就和野草一样长得结实又健康。 只可惜他对种药也不大有兴趣。 “师兄,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戚禾好奇,“咱们什么时候能回药王谷看师傅啊?” 林尽月最近总是不在家,戚禾往林府里来好几次,都是扑了个空。 “忙着听你元康郡主的八卦呢。”林尽月打趣,“新婚之日,拿着请帖打上门去,让负心男和狐媚女起内讧,师妹,你现在可是盛京的传奇人物啊。” 之前虽然有陛下的圣旨在,但大家对和离的态度还是不怎么样。 在世俗眼中,和离和休妻是差不多的,只是和离说出去好听些罢了,都是一样被夫家休弃。 以往和离的姑娘,也都是被娘家草草嫁人了事。 唯有戚禾,光明正大,声势浩大。 她的无所畏惧,到让说闲话的人歇了几分心思,转而攻击起宋越安和祝兰芷。 “谁让他们先来挑衅的。”戚禾翻白眼道,“我没让宋越安把我这些年在侯府花费的银子全吐出来,都是我仁至义尽了,他们还要不依不饶,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林尽月挑眉,“但我听说,你就放了两句话就走了,难不成,还有后手?” “我送给他们的贺礼,匣子的缝隙里塞了一堆屈阳药的种子。” 林尽月笑了起来,这小丫头还真是坏心眼。 屈阳药是药王谷研发出来的一味药材,种子的生命力极强,见风就长,除非把根系全部挖掉,否则杀不尽。 而这药材最大的作用,便是闻多了能使男性终生不孕。 最霸道的是,它不用入口,凭借的是花香,偏偏这药材花又开的好看,香味异常好闻。 种下屈阳药,那看来宋越安这辈子是不会有生育了。 这小黑心肝下手还真恨,直接断人香火。 他失笑着摇头,“之前师傅还担心,说你是个直肠子,在盛京会不会被人欺负,让我来看看你,现在看来,他老人家纯属多虑了。” 她不把别人阴死就不错了。 毕竟小师妹在药王谷的时候,不仅医术最强,毒术也是最强的。 “所以,你其实是来师傅派来保护我的?” 戚禾抓重点能力一绝。 林尽月不太好意思,他啧了一声,“你想多了。” “那看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大师兄根本不会这么温和,早翻白眼阴阳怪气她了。 “行了,你别待在我这儿碍事,等我把事情办完,就和你一起回药王谷,成吗?” 戚禾好奇:“你到底要办什么事?” “太后召我进宫。”林尽月神神秘秘的凑到戚禾耳边,“说是陛下多年未有子嗣,让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林尽月一向代替药王谷出面交涉,所以基本有些门路的人都知道他是药王谷的林神医。 至于药王谷的其他人,都醉心于医术,不太会说话,出了门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爆出师门。 听林尽月这么一说,戚禾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再过一月是太后生辰了,太后和我母亲交好,又在我和离的时候帮了我,于情于理,我都得去祝贺一番。” 第32章 不如戚禾 一月后。 步入冬季,盛京下了一场小雪,卖炭翁的生意好了起来,各家各户都开始烧炭。 戚禾穿着橘色的风毛外衫,头发被桐月梳成追云髻,上面别了两根金钗和一朵绢纱堆的橘红牡丹。 整个人像是一颗饱满多汁的橘子,看上去既漂亮又温暖。 她坐在金玉楼的二楼包厢里,等着掌柜把好东西呈上来。 她给太后选了一堆名贵草药做寿礼,但还是觉得不够,便想着来金玉楼挑些好看的首饰钗环。 虽然比不得宫中的精细,但也是一点心意。 此时,楼下却突然传出一阵喧闹声。 戚禾带着桐月走到二楼栏杆处往下瞧,只见祝兰芷和一个身量娇小但脾气火爆的姑娘争执起来了。 戚禾定睛一看,又是老熟人。 在半柱香之前,祝兰芷来到金玉楼挑选首饰,预备给太后做寿礼。 昭信侯府是个空架子,祝兰芷被二房三房还有宋老夫人的话架着,好面子非要做这个当家人,就只能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贴补。 而她的嫁妆,自然也就是宋越安之前提亲之时下聘的那些东西。 就在她挑好了一只玉簪准备包起来之时,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她看上的东西,我全要了。” 董玲月叉着腰从马背上跳下来,眼神充满不屑的上下打量着祝兰芷。 祝兰芷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但她想着昭信侯府如今树敌颇多,只好忍气吞声。 “既然姑娘想要,那边让给姑娘,我再寻别的就是。” 董玲月不依不饶,“我说了,你看上的东西,我全要了,你今日在这金玉楼,买不到任何一件东西。” “你!”祝兰芷快要憋不住了,她怒问,“我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何苦如此刁难我?” 董玲月嗤笑:“看你不顺眼。” 戚禾站在二楼暗暗发笑,这董玲月乃是前任帝师之女,她的母亲和宋老夫人是族姐妹,曾经去过昭信侯府一次,便对宋越安倾心,非他不嫁。 当时戚禾嫁给宋越安之后,还受董玲月多番刁难。 这几个月她去江南给外祖母侍疾,一回到京城,发现她的心上人不仅和离,还又纳了个妾,自然心里不爽快。 看来这昭信侯府有的热闹了。 祝蘅此时从身后的马车内走出来,她和董玲月是一起来的。 两人原本没什么交集,但现在她们有共同讨厌的对象,便结了盟。 祝蘅往二楼瞧了一眼,捂着嘴笑:“四妹妹既然进了昭信侯府,怎么还在这一楼挑首饰啊?难不成是侯府给的钱不够?” 董玲月也斜着眼讽刺的笑着,“我原本以为表哥纳了个什么天仙,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来表哥也没多喜欢你,也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祝蘅又故意说,“是啊,原本的昭信侯府人,哦现在人家是元康郡主了,嫁进侯府后过得多气派啊,哪像她啊,就算是攀上了昭信侯也不过终究是个妾。” 祝兰芷被两人围着嘲讽,金玉楼不明所以的官眷们也好奇的往这边瞧。 祝兰芷感觉自己像是扒光了被扔在大街上一般。 戚禾,戚禾,又是戚禾! 在府中,那些下人在背后说她管家不如戚禾。 在屋里,那些婶婶和宋老夫人也说她不如戚禾孝顺。 现在到了外头,还要被人说不如戚禾! 这个戚禾怎么阴魂不散啊! 第33章 你是故意的 “即便我是妾又如何!我依旧是和越安心意相通之人!”祝兰芷怒吼,“戚禾不过是个被休弃的弃妇而已!” 董玲月翻了个白眼。 这祝兰芷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激怒了,真是没意思。 还是戚禾更好玩点,能和她打的有来有回的,而且每次都是她被戚禾气的半死。 真不知道表兄看上这祝兰芷什么了。 她这白眼一翻,恰好就看见了站在二楼看热闹的戚禾。 计上心头,董玲月道:“哼,戚禾就算是和离,也是金玉楼的贵客,人家在二楼等着掌柜的上去献殷勤,而你,也只配在一楼挑些粗制滥造的首饰!” 这一句话,可是把在一楼挑选首饰的官眷全得罪了。 但董玲月脾气泼辣,父亲又是前任帝师,桃李满朝堂,她们不敢发怒,便只好迁怒与祝兰芷和戚禾。 祝兰芷抬头,正好对上戚禾的视线。 戚禾想了想,朝她们微笑点头示意,随后失望的回了自己的包厢。 看来这热闹是看不成了。 祝兰芷被这么一激,立刻上头,“谁说我去不得二楼!掌柜的!我也要去二楼!” 金玉楼的掌柜和小厮都经过林尽月的培训,就算顾客一个铜币都掏不出来,也不能面露轻视之色。 祝兰芷既这么说,掌柜便亲自带路将她迎了上去。 在上楼之时,祝兰芷路过祝蘅和董玲月身边,像一只战胜了孔雀一般扬眉吐气。 但她上去了,祝蘅和祝兰芷自然也不会放过看热闹的机会,也跟着上去开了个包厢。 此时戚禾正在看一件镶有蓝宝石的发冠,这发冠承花瓣状,分为九瓣,每一瓣的尾部都坠有流苏,而流苏上则点缀着孔雀蓝宝石。 这顶发冠胜在设计独特,且颜色素净古朴。 太后是个礼佛之人,这发冠倒是相配。 只是这做工稍显粗糙,给宫中贵人用,戚禾有点送不出手。 正打算让桐月再换一个发冠瞧瞧,便听见祝兰芷说,“掌柜的,把那个发冠拿过来给我瞧瞧。” 她指的正是戚禾手里这镶嵌蓝宝石的发冠。 掌柜面露难色。 东家低调,不喜欢暴露身份,但那毕竟是他的东家,他怎么可能去她手里抢东西给顾客呢? 好在戚禾没让他为难,她把发冠递出去,“给她吧。” 没想到戚禾这么好欺负,祝兰芷有点惊讶,她得意洋洋的拿起发冠仔细瞧着,越看越喜欢,简直像是博物馆放着的东西。 这发冠要是送给太后,定能讨太后欢心。 但下一刻,她又瞧见戚禾面前摆着一套深海红珊瑚所制的头面,立刻又起了争过来的心思。 “掌柜的,把那个也拿过来。” 戚禾又让给了她。 祝兰芷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谁说她不如戚禾,只要是她想要的,戚禾都只能乖乖让出来! 祝兰芷就这样故技重施,从戚禾手里拿过去了四种钗环发冠。 就在她得意洋洋之时,戚禾出声发问,“祝小娘要这么多,买得起吗?我记得昭信侯府可没什么钱,祝小娘要是买不起还是小心着些,要是碰坏了可要赔钱的。” 祝兰芷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她站起身,“谁说我买不起!掌柜的,把这些全都包起来送到昭信侯府上,我全都要了!” 跟着祝兰芷的丫鬟急坏了,扯她的袖子让她冷静点。 但祝兰芷却反手给了丫鬟一巴掌,“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丫鬟不敢说话,只好低着头哭。 掌柜的让人把发冠装好,又拿着凭据给祝兰芷,“夫人,一共是四千七百八十两,给您抹个零头,四千七百两。” 祝兰芷一惊:“怎么这么贵!” 她原本以为,顶破天一千两就罢了。 掌柜的还是笑着:“若是夫人没带够银子,也可下次再来买,小的都给夫人留着。” 祝兰芷本想顺着掌柜的台阶,说下次来买算了,谁知一抬头又对上戚禾的视线。 她是绝对不愿意在戚禾面前露怯的。 “买!翠峦,回侯府取银子!我买得起!” 翠峦犹豫片刻,被祝兰芷瞪了一眼,还是走了。 不过一会儿,翠峦便回来了。 她拿着银票递给掌柜。 钱货两讫,祝兰芷瞧着匣子里的头面,心里那口恶气总算是通畅了。 她信步走到戚禾面前,“只要是我想要的,越安都舍得给我买,戚禾,你现在就算是嫉妒的发疯,也没用。” 戚禾低头笑了。 昭信侯府有多少家底,她清楚得很。 祝兰芷买这些东西,只怕也快把自己的嫁妆花干净了。 “你,你笑什么?” 戚禾优雅起身,对着祝兰芷缓慢行了一礼。 “多谢。” 祝兰芷人都傻了。 这戚禾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她抢了她看中的首饰,还在她面前炫耀,她竟然跟她说谢谢? “你什么意思啊?” 祝兰芷看戚禾的眼神充满了不对劲。 戚禾走到掌柜的身边,把祝兰芷刚给出去的银票拿过来数了数。 “当然是感谢你,又让我赚了一笔钱啊。”戚禾笑起来,像妖孽一般美丽的脸散发着动人的光彩,“金玉楼,是我的产业,多谢你为我创收了。” 祝兰芷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 金玉楼是戚禾的产业? 她的四千多两银子竟然进了戚禾的口袋? 祝兰芷咬牙:“你是故意的!” 故意挑衅她,否则她根本不会买这么贵的首饰。 对啊,她原本只是打算花三百两给太后挑选寿礼的,现在却赔进去四千七百两! 她的嫁妆几乎有一半都填了进去。 戚禾真是太狡诈了! “你这是欺骗顾客!”祝兰芷嚷嚷着,“我要退货!” 还不等戚禾说什么,看够了热闹的祝蘅和董玲月便从另一个包间走出来。 “退货?哈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在盛京听说退货呢!”祝蘅毫不留情的嘲笑,“就算是破落户,买了东西也没有退货的吧?这真是脸都不要了。” 董玲月道:“你要是退货也行,这些东西,我都要了,你买不起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真是给我表兄丢人!” 祝兰芷气的几乎要撅过去,她忍不住委屈的落泪。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她只是和宋越安相爱而已,她到底哪里有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她! 第34章 昭信侯府的家底 祝兰芷哭得委屈,但在座各位都不是她的母亲,没道理包容她的情绪。 董玲月和祝蘅一翻白眼,“我们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 祝兰芷咬唇,气的颤抖却无人理会她。 她的余光瞥到在一旁看戏的戚禾。 祝兰芷瞬间找到了怨恨寄托的对象,都怪戚禾! 如果不是戚禾隐瞒金玉楼东家的身份,她也不会在金玉楼花这么多的钱! 如果不是戚禾这个下堂弃妇非要招摇过市不知检点,她也不会被所有人拿来和她比较! 这一切都怪戚禾! 她一个被抛弃的女人,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拖累旁人? 依她看,就该沉江才对! 什么都没干的戚禾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祝兰芷瞪了一眼。 戚禾:? 掌柜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在这尴尬且沉默的氛围中问出一句话,“所以,这四千七百两,还要退吗?” “不退了!” 祝兰芷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三个字。 她要是真退了货,以后在这盛京,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言罢,祝兰芷也不愿再待在这里,气势汹汹的拿着东西便回了昭信侯府。 董玲月大摇大摆的走到戚禾面前,挖苦道:“之前总让我吃瘪,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不还是拢不住表兄的心?真是废物。” 戚禾淡笑:“你说的对。” 一向会被戚禾堵得说不出来话的董玲月愣住。 她不可置信的绕着戚禾走了两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真的是戚禾吗?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 戚禾原本可不是这么柔顺的性子啊,她要是说话难听,那戚禾能比她说话更难听。 现在怎么这般无所谓的模样? 戚禾不欲多说,“董姑娘若是挑东西,就找掌柜做陪,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但我相信,依董姑娘的财力,一定能买比祝兰芷更好的东西吧?” 董玲月被戚禾这样一捧,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董玲月说:“这是自然!” “董姑娘果然大气。” 戚禾笑眯眯的告辞,心情颇好的走上三楼货间。 这样人傻钱多的小姑娘,真是来得越多越好。 最后,戚禾在货间挑了一顶粉珍珠做的凤冠,珍珠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世间少有的粉珍珠,在这发冠上镶嵌了大小一致的八颗。 而这最大的一颗粉珍珠,则是被最中间的凤凰衔在嘴里。 整个凤冠耀眼夺目,精细非常,说是金玉楼的镇楼之宝也不为过。 …… 三日后,太后寿宴。 宫中早有布置,各家官眷也穿戴整齐按照规矩进宫贺寿,琳琅满目的珍宝流水似的被抬进寿康宫。 送礼的官眷都要站在寿康宫门口等待,万一这寿礼入了太后的眼,太后便会留人吃盏茶。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但送礼的官眷们排了一队又一队,无一不是失望而归。 “昭信侯府,献上发冠四顶——” 太监的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寿康宫,宫女们抬着祝兰芷的发冠进殿。 不少人瞧见了那发冠的形制,眼前一亮。 这四顶发冠,是难得的珍品啊,光是其中一顶便价值千两,昭信侯府竟然献上四顶。 可见昭信侯府的家底,应该还是厚的。 第35章 有几条命啊? 祝兰芷自然也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她喜欢这种瞩目的感觉,于是更加骄傲的扬起了下巴,一时之间也忘了这些天在无人处,对那四千七百两银子的悔恨。 她的眼睛期待的望向慈宁宫殿内,只可惜,太监出来后依旧语气平淡。 “来人,带这位夫人去琼华厅入座,下一位——” 祝兰芷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她的余光瞥到一旁看热闹人眼中的幸灾乐祸,咬唇,不愿意离开。 她站在原地,蹙眉问:“敢问公公,为何太后不宣我入内?” 这四顶发冠可价值四千七百两啊! 太监有些奇怪,“太后娘娘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的?既然太后未宣你入内,那必定是你送的寿礼未得太后看重,有何意外?” 祝兰芷不信:“公公,还请您再去说一声,我不信太后娘娘不喜欢我送的寿礼。” “嘿!你这人,这可是寿康宫!你当你什么人呐?还想去再叨扰太后?” 太监这个种类一向是最会捧高踩低的,他对于眼前这人的身份清楚得很,不过是昭信侯的小妾罢了。 竟然还敢在寿康宫拉拉扯扯,简直是不要命了! “快带走!” 祝兰芷即便不想走,但瞧见太监不耐烦的神色,只能忍下委屈离开了。 她心疼她的银子,花了这么多钱,结果送进寿康宫一点儿声响都没有!还不如随便买个礼物呢! 太后怎么这样啊,真是太过分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刚走了两步,又听见身后太监谄媚的声音。 “元康郡主,太后娘娘早就等着您呢,请您进去呢。” 祝兰芷猛地回头,果然瞧见戚禾站在那里。 因着今日是太后寿宴,戚禾不能穿的太亮眼出风头,又不好穿的太素净触霉头,便挑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嫩如三月春芽,让人一瞧就心里亮堂。 祝兰芷恨不得自己的眼神能把戚禾射穿。 这女人都被抛弃了,竟然还花枝招展的招摇过市,打扮成这样,是想勾引谁啊。 眼瞧着太监就要把戚禾领进去,祝兰芷不干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拦住太监的去路,“等等!” 太监见又是她,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她凭什么能进去?”祝兰芷指着戚禾,“不是说,送的礼物讨得太后欢心才能进去吗?难道太后说话不算数?” 就算是封建社会,那也有个规矩体统吧? 难道太后说话自打嘴巴? 戚禾的礼物都还没送进去呢,太后凭什么让她进去? 太监被祝兰芷震惊了,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太后娘娘相见元康郡主,这是懿旨,与你何干?” 太后想干什么干什么,普天下唯一能置喙太后的只有皇帝。 这女人又是哪冒出来的,有几条命啊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太后? 众人和太监一样的想法,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祝兰芷。 这和之前的瞩目完全不一样,祝兰芷浑身不自在,她隐约明白自己刚才又犯错了,但这能怪她吗? 她是在新社会长大的人,人人平等,来到这个封建世界,一时之间适应不了,也合情合理吧。 第36章 陛下为何会管这样的闲事? “我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而已。”祝兰芷还嘟嘟囔囔的,“我们大家都是花了心思来讨太后欢心,才可能有机会见太后一面,但戚禾却能随随便便就见到太后……” 说完,祝兰芷还一脸无辜道:“我只是在为大家鸣不平而已。” 太监眯着眼睛扫视周围,似乎在找出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和祝兰芷一样的想法。 但这周围的官眷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在心里疯狂的骂祝兰芷。 自己找死就算了,竟然还想拉她们下水! 她难道以为她们看不出来,她就是嫉恨元康郡主,所有才闹得这一出吗? 看来这昭信侯舍了明珠纳了个蠢货进门啊,有祝兰芷在,只怕这昭信侯府,危矣! “哼,快把她带下去。” 太监也不欲与祝兰芷多攀扯,等待会儿到了太后面前,他定然是要将事实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的。 他换上一副笑脸对着戚禾道:“郡主请。” 戚禾回头瞥了一眼祝兰芷,果然见祝兰芷依旧瞪着眼睛不服输的看着自己。 她知道,祝兰芷和宋越安来自未来,那里人人平等,是个太平盛世。 可惜,她来到了这里。 既然来到了这儿,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看来宋越安没有好好教她这里的规矩,不过,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故意使绊子就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戚禾收回眼神,跟着太监进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皇后正坐在太后的下首,陪着太后说话。 戚禾跪下行礼,“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恭贺太后娘娘千秋永安,万寿绵长。” “快起来快起来。”太后笑呵呵道,“怎么这么久才进来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太监见状,赶紧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他跟在太后身边日子久,最是知道宫里的主子的脾性,所以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轻易引得太后反感祝兰芷。 “竟有这等事!”太后用力拍了下檀木桌,“看来这昭信侯府还是没长记性!看来当日皇儿的圣旨还是骂的轻了!” 寿康宫众人赶紧安抚太后,生怕太后气坏了身子。 而在这段时间内,皇后都一直盯着戚禾瞧。 戚禾察觉到了皇后的视线,但她却不能抬头去直视皇后。 太后缓过气来后,也发觉皇后一直看着戚禾,她笑道:“皇后,你莫不是瞧见元康漂亮,看呆了去吧?” 皇后脸上挂着丝毫不出错的笑意,“太后打趣臣妾了,不过妹妹确实长得标志,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说到这里,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 这样的绝世美人,要是入了后宫,必定是她的一大对手。 皇后不知道戚禾和离的内情,只知道皇帝之前石破天惊的下了一道和离圣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她当时还纳闷,昭信侯府的和离之事,乃是臣子家世,陛下为何会管这样的闲事? 如今瞧见戚禾的脸,倒是明白了三分。 姣好如三月桃花,让人瞧见如何不心醉呢? 第37章 他为什么看着她 “时候也不早了,皇后,你先带着她去琼华厅,哀家过会儿再来。” 皇后起身行礼,“是。” 戚禾跟着皇后离开寿康宫,皇后赏了戚禾一架撵轿,慢慢往琼华厅而去。 “元康郡主,对未来可有什么规划?”皇后隐藏起打探的意味,装作只是好奇,“可想过二嫁?” 这世道女子独身生存还是相对艰难的,和离后的女子,基本都会选择二嫁。 只不过既然是二嫁,这夫家自然也…… 戚禾道:“未曾想过,臣女认为,自己一个人这样过着,也挺好。” 皇后附和着笑了一下,但心中的那块巨石却高高悬起。 若她嫁作人妇,陛下为了名声,也不会与她有什么。 若是她不嫁,陛下想把她纳入后宫,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虽然戚禾的和离之身是个阻碍,但凡事祸福相依,说不准陛下还能得一个包容不计前嫌的好名声。 皇后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会成。 不行,她不能让戚禾入宫。 到了琼华厅,皇后和戚禾分别,戚禾在宫女的带领下到了自己的席位。 在戚禾坐下的刹那,她发觉自己身边之人都安静了许多,只是她们仍旧用一种奇怪又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桐月轻声道:“姑娘,她们为什么盯着你啊?” “想看热闹罢了,我和宋越安祝兰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好不容易瞧见我这正主,自然好奇。” 戚禾不怕她们看热闹。 她们瞧她们的,她做她自己的。 众人看了半天,见戚禾不为所动,神色如常,仿佛没受半点影响,众人也歇了看热闹的心思。 原本她们还等着看戚禾来了,和祝兰芷对上,会有什么样的好戏呢。 谁承想,戚禾作为元康郡主,她的席位比祝兰芷高多了,两人压根就不会有任何交流。 没过一会儿,太监尖锐高昂的声音响彻大厅。 “陛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戚禾随众人起身跪下,“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千秋永安——” “大家都起来吧。” 太后作为寿星,她和皇帝坐在主位,而皇后和贵妃坐在左下首,各位太妃则是坐在右下首。 之前在寿康宫是官眷献礼,而到了琼华厅,则是各位王爷献礼。 先帝子嗣并不多,还在夺嫡之时被当今圣上杀了一批,剩下的就更少了。 如今只有陛下,舒王和凛王是先帝血脉,再加上一个镇南王谢不言,勉强凑了四个。 戚禾和其他人都没什么交集,只有在提到谢不言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镇南王为太后献上七先生的佛祖像一幅——” 太监这话一出现,众人都惊讶了。 这七先生乃是大晋文人最推崇之人,他文采了得,丹青更是一绝。 众人只知道七先生年轻的很,且不屑于科举仕途,至于这七先生姓甚名谁,又在何方,无人知晓。 如此天才,又孤高自傲,如此神秘,更是让文人趋之若鹜。 七先生已经多年未曾动笔绘丹青,他的一幅字,更是炒到了天价。 如今镇南王竟然能拿出一副佛祖像,这简直是让在场的读书人家眼睛都红了! 太后是礼佛之人,也知晓这位七先生的盛名,自然满意得很。 不仅如此,皇帝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母后,这幅画,可否先给儿臣细赏一番?” 天下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是七先生的狂热最随者。 不仅御书房挂着七先生的丹青,就连字迹也要临摹七先生。 他们毫不怀疑,若是七先生想要入仕,陛下会把丞相之位碰到七先生面前。 “皇儿若是喜欢,那自然可以。” 皇帝拿到这幅画,小心翼翼的打开,入目是他熟悉的笔锋,只是与后期所作之图比起来,稍显稚嫩。 这很明显是七先生年轻时所作。 ‘七先生’本人戚禾,坐在席间,听着自己身边无数人对这位‘七先生’的推崇,人都要尴尬死了。 她记得,这副佛祖像是她十二岁时所画,为了给祖母庆生。 后来她让人卖画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幅画卖出去了,她也没当回事,又给祖母画了幅新的。 谁知道现在竟然出现在太后寿宴之上。 戚禾有种听别人吹捧自己小时候涂鸦制作的感觉,整个人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就在这时,戚禾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她抬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谢不言对视上。 他……为什么看着她? 第38章 难道不是丢了戚将军的脸 谢不言对着戚禾点了下头。 戚禾更疑惑了:“?” 他对着她点头做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副画原本就是谢不言拿出来的,难不成谢不言是知道这‘七先生’就是她了? 戚禾觉得不可能。 且不说她用‘七先生’这个身份作画写诗的时候,根本没对外人透露过自己的任何信息,就说这些年她和谢不言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就不可能认出来。 但是万一呢…… 戚禾想到之前在林府门口,谢不言说曾经见过她。 仅仅是一面之缘的话,这位权倾朝野的镇南王为何要帮她? 但如果是他知晓了她的身份,那帮她也就是合情合理了。 没等戚禾再多想些,皇帝已经把这幅画收了起来,他念念不舍的还给太后。 “皇帝,你要是喜欢,哀家就把它转送给你吧。” 太后虽然知道‘七先生’的盛名,但对这位众人口中的天才没什么执着,不过是一幅画罢了。 皇帝眼睛一亮,“多谢母后!” 谢不言一份礼物,讨得太后和皇帝两人开心,自然算是今日之最。 太后赐下赏赐,便吩咐开始宴席。 王孙贵族的宴席,向来不仅仅是吃顿饭这么简单,不少官宦人家的之女,等着这个机会去献艺。 若是能拿下个名头,日后的婚事也好说些。 “太后,臣女祝蘅,为祝太后千秋寿宴,求为太后献一曲古筝。”祝蘅道,“但清歌单调,请董姑娘为我伴舞,不知太后可允准?” “允。” 祝蘅和董玲月的这次献艺是有好好准备的,两人都是倾家族之力培养的女子,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董玲月的舞姿曼妙,祝蘅的筝声动人。 一曲毕,太后和皇帝率先鼓掌。 “大将军教女有方啊!” 有了她们打头阵,后面的人都有些不敢上场了。 若是比她们更精彩,那另说,但要是比不过,那不就白白丢脸成了衬托她们的绿叶吗? 场中顿时变得沉寂,无人再敢上前。 就在这时,祝兰芷站了出来,“陛下,太后娘娘,臣妇不会什么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只会舞刀弄枪,所以愿舞剑为太后娘娘贺寿!” “允。” 祝兰芷早就准备好了,她和乐师示意,在紧张又恢弘的琵琶声中,英姿飒爽的舞了一番剑。 京中多见女儿家的柔情,倒是少见如此的英气豪爽。 皇帝龙颜大悦:“好啊!看来我大晋又要出一位女将军了啊!” 他对宋越安和祝兰芷训斥是不假,但一事论一事,若宋越安和祝兰芷未来能在战场上立功,那他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祝兰芷骄傲的抬起下巴,而祝蘅则是在席位上将手绢都快铰烂了。 “嗯,不错,有祝大将军之风!”皇帝继续夸赞,“大晋,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 如今西北不稳,苗疆那边也虎视眈眈,朝廷真是需要将才之际。 虽然谢不言用兵如神,但他已经兵权在握,若是继续让谢不言领兵打仗,他的名声只会更盛。 皇帝虽然和谢不言交情好,但疑心病是每个皇帝与生俱来的。 他不愿意看到谢不言在军中一家独大,所以扶持新将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谢不言爱慕戚禾的话,注定和宋越安祝兰芷不和,他扶持宋越安和祝兰芷,正好和谢不言打擂台,互相牵制。 想明白了这些,皇帝开始更大声的夸奖祝兰芷。 “传朕旨意,赏昭信侯府白银千两,如意一对。” 祝兰芷高兴的跪下行礼,“臣妇多谢陛下!” 宋越安也站出来,跪在祝兰芷身边,“臣多谢陛下!” 众人眼瞧着他们得了皇帝的赏赐,眼热得不行,但奈何自己没这个本事去舞剑,只能把这些羡慕咽进肚子里。 只是不知这陛下是怎么了。 他们原以为昭信侯府已经被陛下厌弃了,谁知道现在又对他们大肆赞扬。 难不成陛下的心意又回转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啊。 宋越安回了席位,满脸笑容的接受同僚们的恭贺。 这祝兰芷总算还是有点用处的。 就在此时,他又听到了祝兰芷的声音,“元康郡主,你父兄母亲皆战死沙场,也是英雄豪杰,怎的你今日不展现一番?” 众人都知晓两人的恩怨,见祝兰芷发难,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赏赐了,都去盯着戚禾的表情看热闹去了。 皇帝眉头微蹙。 他刚夸奖祝兰芷,这祝兰芷就在太后寿宴上找事,真是沉不住气。 但同时,他也好奇的往戚禾那边瞥了一眼。 戚将军的这位女儿,他以前也见过,小时候长得和糯米团子似的,不知道如今出落成什么样子了。 戚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皇帝的这个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她茂密乌青的发顶和精致的眉眼。 只这两点,皇帝便微微坐直了身子。 怪不得谢不言那小子能看上呢,是个美人啊。 祝兰芷见戚禾不说话,讽刺一笑,更加认定戚禾是怕了自己。 她语气中带着刺,“怎么?元康郡主难道不会武艺?你这扭捏的作风,可真是不配做戚将军的女儿啊!” 这话就重了。 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席间有不少钦佩戚将军的人,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今日可是太后寿宴!戚将军为国尽忠满门忠烈,独留下元康郡主一人又岂是你能随意羞辱的?” 祝兰芷根本不怕,她抬起头,“我还以为戚将军一家都是豪杰,但元康郡主这做作样子,难道不是丢了戚将军的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戚禾终于起身。 “陛下,太后娘娘,臣女愿为太后千秋寿宴献艺。” 太后担忧的看着她,“元康,若是你不方便,也不用逞强。” “臣女可以。” 戚禾微笑,走到乐师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乐师跑走后,戚禾向皇帝太后行礼,“陛下,太后,臣女愿舞鞭助兴。” “好!”皇帝眼里盛满了兴趣,“去取朕的龙骨鞭来!” 太监得命去取,皇帝又道,“这龙骨鞭曾是戚将军攻入西夏营帐,活捉西夏君主,从西夏的宝库中得到的神鞭,你今日若是舞得好,这鞭子,朕就赐给你!” 第39章 颇有乃父之风 戚禾从太监手里接过龙骨鞭。 这龙骨鞭周身黝黑,是取黑蟒的皮包裹而成,而鞭子的鞭芯,则是用黑蟒的脊骨所制。 有古语曾言,千年蟒为蛟,万年蛟为龙。 所以这由黑蟒所制的鞭子,就被夸张地称为‘龙骨鞭’。 戚禾上手一甩,输入少许内力,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白玉铺陈的大厅中央都留下了一道痕迹。 果然是好鞭。 祝兰芷只看戚禾这一个动作,便暗叫不好。 难道戚禾是会武功的? 不对啊,她从来没听宋越安提起过戚禾会武。 而宋越安则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祝兰芷不太聪明,但没想到竟然蠢到这个程度,在太后寿宴不知死活的挑衅戚禾。 他是见识过戚禾的武力值的,能把他一个上过战场扛过枪的男人单手拎起来,还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明明圣上都已经夸奖他们了,祝兰芷干什么要多此一举! 就在此时,乐师已经准备好了,他按照戚禾的吩咐,让人搬来八个大皮鼓,按照八卦的位置摆好,便退了下去。 戚禾站在正中间,绝美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她微微颔首示意,下一瞬,一个踮脚,运用轻功跳起,手上的龙骨鞭被她挥舞的如同真龙一般惊鸿。 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凌厉又有力,砸到鼓面上的声音更是恢弘大气,连带着琼华厅附近的宫殿都听到了这猛烈的鼓声。 戚禾舞鞭没有任何丝竹管弦伴奏,但她所敲响的皮鼓却组成了一支战场气势恢宏的乐曲。 鼓点踩在众人的心上,随着戚禾的动作跳动。 他们好像被戚禾带到了那样凶猛厮杀的战场,耳边是隆隆的战鼓之声,金戈铁马,血溅沙场。 在一阵快速的鼓点过后,猛然寂静,接下来便是两下又重又沉的鼓声。 他们赢了。 戚禾舞完鞭后,琼华厅内寂静了许久,众人都还沉浸在战场之中,根本没回过神来。 祝兰芷捏拳咬牙,她知道自己这次又输了。 戚禾竟然心机如此深沉,会这一手也不早点表露出来! “元康郡主,颇有乃父之风啊。”皇帝眼中包含欣赏,细看似乎还有泪光闪烁,“看来这龙骨鞭,还是得回你戚家手里。” 戚禾跪下谢恩,“臣女多谢陛下赏赐。” 众人的目光都被戚禾吸引,完全忘却了方才祝兰芷的刁难。 祝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笑道,“四妹妹,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以我看那,这元康郡主的鞭子,比你的剑舞得好多了呢。” 大家这才想起来,对哦,元康郡主会出来舞鞭,都是因为祝兰芷的挑衅啊。 啧啧啧,方才祝兰芷有多么的咄咄逼人,此刻就显得她有多么的愚蠢自大。 人家元康郡主是低调内秀,不愿意张扬,她却觉得人家好欺负,现在傻眼了吧? 祝兰芷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方才我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元康郡主竟然这么较真。” 要是戚禾不应,就是戚禾承认自己没用。 要是戚禾应下,就是戚禾较真开不起玩笑。 反正无论如何,祝兰芷都觉得自己是有理的。 “四妹妹,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要脸了。”祝蘅挑眉,“若不是你搬出已故的戚将军,来刺激元康郡主,人家也不会较真啊。” 是啊,戚将军为国战死,就留下元康郡主这么一个女儿。 这祝兰芷抢了人家的姻缘不算,还要去戳人家的心窝,现在还倒打一耙,真是过分。 祝兰芷还要狡辩,宋越安却赶紧起身抢在她前头说:“够了!此番是阿芷的不是,我替她向元康郡主致歉。” 他对着戚禾道:“抱歉。” 戚禾都头没抬:“哦。” “我们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啊?”祝兰芷脾气又上来了,“戚禾,你别太过分了!” “道歉就一定能得到别人的原谅吗?”戚禾冷冷的扫她一眼,“你冒犯了我,道歉是应该的,至于我原不原谅你,这是我的权利。” 她现在都要对宋越安和祝兰芷烦死了。 这两人在原书中,有了她在其中当阻碍,爱的那叫一个情比金坚。 现在她主动退出,两人的感情看上去倒是也就那么回事,所以他们到底是真的相爱,还是只是想表演出来刺激她? 她都已经不在乎了,祝兰芷还要追着她咬,简直颅内有疾! 祝兰芷还要说什么,太后却怒了。 “今日是哀家的寿宴,昭信侯,你就是这么管理内眷的吗?”太后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你们对不起元康郡主在先,现在还敢公然挑衅,真是恬不知耻厚颜无耻!” 说完,太后又瞥了皇帝一眼,拂袖离去。 太后寿宴,却把太后惹生气了。 琼华厅内跪了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也颇为头疼,他原本还挺看好祝兰芷和宋越安的,现在一想,果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也是,为了个一个妾逼走发妻的男人,又能成什么大事。 “你们好自为之吧。”皇帝也走了。 剩下的这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皇后主持大局。 “太后和陛下累了,先去休息,诸位不必拘礼。”皇后笑呵呵的,“对了,下一个想要登台的,是谁啊?” 有了皇后打岔,气氛又回到了之前那样。 戚禾觉得闷得慌,向皇后请示后,便带着桐月出去逛逛,也透透气。 宋越安瞧见戚禾离席,心里纠结了一番,还是找了个借口应付皇后,然后跟了上去。 琼华厅外便是御花园,戚禾和桐月走到了假山上的廊亭里,从上往下看,御花园又是另一番景象。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戚禾警惕的回头,“谁?” 宋越安从柱子后面冒出来,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是我。” 戚禾皱眉:“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 宋越安愣住,他也不清楚自己跟过来干什么。 好半天,在戚禾不耐烦的眼神之下,他才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他犹豫片刻后,说道:“戚禾,我知道你最近日子不好过,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后说你是和离之身,你日后要二嫁,定然也找不到合适的夫婿……” 戚禾打断他:“有话直说。” 第40章 强行挽尊 宋越安眼神闪烁,两侧的耳根处攀上可疑的绯红。 在戚禾逐渐不耐的注视下,他终于缓缓张口:“我就是想说,如果你后悔了,我还是愿意和你继续在一起的,虽然你曾经那样对我,但我对你还是有一份愧疚和感情的,你放心,日后我定不会委屈你,不过名分上可能……” 没等他絮絮叨叨的说完,戚禾就忍不住发笑了。 她生的漂亮,是让人瞧一眼便会动心的美貌,再加上这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娇俏如明艳少女。 宋越安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他与戚禾的初见。 戚禾一直以为,他们相见,是在她母亲主动提亲后,他翻墙去英国公府,两人见的那一面。 但事实上,他早就在一次宴会上瞧见过戚禾了。 当时是个春宴,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衫,躲着她的母亲悄悄的跑到后湖的船上,一个人惬意的划着船到了荷叶深处。 宋越安就站在不远处的假山廊亭上,瞧见了她。 一眼动心,随即沦陷。 他当时觉得戚禾各位活泼动人,和这些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都不一样。 再后来,他因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言论被戚禾母亲看中,亲自向他提亲,他原本为了这惊鸿一瞥的姑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应下。 之后,他又大着胆子去翻英国公府的墙,想瞧瞧这个未来要嫁给自己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谁知道,他要娶的姑娘,竟然就是那一日一眼惊鸿的粉衫女孩。 对啊,是他忘了。 其实戚禾一直是美丽的,她也一直是活泼动人的。 是他离家许久,忘记了她的美好与优点,又被祝兰芷身上多年未见的现代气息吸引,逐渐将记忆蒙尘,把戚禾当做了和那些无趣的深闺妇人一样的女人。 现在再瞧见戚禾的笑,心里那蒙尘的记忆就像是被人擦干净了。 戚禾再次在他的眼中鲜活起来。 宋越安从未有如此后悔过,他有些暗恼,当初决定下的太轻易。 如果他当时能对戚禾态度好一些,戚禾应该也能接受祝兰芷的加入,而他,自然也会因为她的大度对她更好的。 戚禾终于笑完了,她的眼里带着讽刺。 她问:“你和我继续在一起?那祝兰芷呢?你和她不是真爱吗?不是说她是最懂你的人,你此生只爱她一个人吗?” “她不会介意的。”宋越安赶紧道,“当时我把她带回来,她就说过不介意你的存在,现在当然也不会介意,你要是回来,你们也能和谐相处的。” 他越说越觉得未来一片美好,他有戚禾这样的爱妻,又有祝兰芷这样的灵魂伴侣,简直是最幸福的人。 而戚禾则是带着奇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宋越安。 她已经知道男人的承诺都是放屁了,但没想到宋越安朝令夕改得这么快。 当时他带着祝兰芷到她跟前,可是大言不惭的说,他只能给她尊敬,不能给她爱情,她依旧掌管着昭信侯府,但他心里认定的妻子却只有祝兰芷一个。 现在这说辞竟然又改了。 戚禾想了下,明白了,这两人的爱情,一定要有观众才行,否则他们根本爱不起来。 而这个观众,多半还非得是她。 否则这两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不放? 宋越安被戚禾看的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问:“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戚禾轻嗤,“回去给你做外室?” “虽然是外室,但你依旧可以回昭信侯府管家的。”宋越安解释,“只是我如果再娶你一次,外头的话肯定不好听,所以……” 戚禾打断,“我不愿意。” 宋越安顿住:“啊?” “我说我不愿意。”戚禾毫不留情的嘲讽,“昭信侯,你是大白天没睡醒就出门了吗?这白日梦怎么还做着呢?” 戚禾说:“我连你的正妻都不愿意做,你竟然还妄想三言两语就可以让我回去给你做外室?我实在的,我真的想不通你和祝兰芷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们要在一起,我成全你们给你们腾地方,你们偏偏不肯放过我。” “就算是恶犬追着肉包子都没你们这么紧的,前脚你的妾在众人面前挑衅我,后脚你又跟过来让我瞧你的厚脸皮,你们什么时候能放过我?我真是瞧你们多一眼都嫌烦的慌!” 戚禾一口气把所有话说完,也把最后一层维持表面和平的窗户纸捅破了。 宋越安被戚禾这样下面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格外难看。 他震惊了好久,才道:“你又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吗?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才想着让你回来,给你个容身之地罢了,你以为我真的很想和你待在一起吗?别自作多情了,你也不过如此。” 此番强行挽尊的话,戚禾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冷笑,“最好如此,以后离我远点,看到你们就烦。” 宋越安气得捏紧拳头,他想揍戚禾一顿,但仅存的理智又告诉他,他打不过戚禾。 而且这是在皇宫大内,他要是敢在皇宫打陛下亲封的郡主,那别提他的官职了,就连他的爵位说不准也保不住。 “呵呵,你还真以为谁在乎你啊。” 他憋了半天,最后扔下这句话就赶紧走了。 戚禾和桐月望着他脚步凌乱的背影,主仆两人齐齐露出鄙视的眼神。 “桐月,我忽然觉得,宋越安还是有些用处的。” 桐月疑惑:“什么用处?” “可以在无聊的时候,当个笑话看啊。” 戚禾带着桐月走远,她嫌方才那地方晦气。 就在两人下了廊亭,就要绕过假山走到梅苑的时候,戚禾又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回头,就见英国公夫人追了上来。 “戚禾啊,可算找到你了。” 戚禾露出礼貌的微笑:“婶婶,可是有事?” 英国公夫人笑道:“这不是见你方才在太后寿宴上露脸,我也跟着沾光,所以高兴嘛。” 戚禾心里明白,英国公夫人还有别的目的。 她不说话,只静静的等着。 果不其然,英国公夫人寒暄完后图穷匕见,“是这样,你看,你既然已经和离,那这二嫁就要提上日程了,我娘家倒是有个侄子,仪表堂堂,人也聪明,有我在,他们也不会嫌弃你是二嫁之身,你看……” 戚禾奇了怪了,这太后寿宴,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赶着让她又找男人啊? 第41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戚禾婉拒,“抱歉婶婶,我并不想二嫁,有劳婶婶费心了。” 英国公夫人露出颇不赞同的眼神。 英国公夫人:“这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你要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背后指不定有多少人戳你脊梁骨呢,顺带着连你的父母也要被议论,难道你想连累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还被人说闲话吗?” 戚禾不是很在乎,她道:“我相信,我的父母更想让我幸福快乐,而不是让我随便找个人再嫁。” 她刚从一个婚姻的魔窟里跳出来,为什么又要马不停蹄的去跳另一个? 她是嫌自己活得太痛快了吗? “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随便找个人,我是你婶婶,我还能害你不成?”英国公夫人继续游说戚禾,“那人是我娘家侄儿,大家都知根知底了,你嫁过去了也不至于没有依靠,是吧?” 戚宁雪早就提醒过戚禾,戚禾自然不可能点头应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英国公夫人不依不饶,那她干脆打算直接撕破脸。 “婶婶,你是真的为我好吗?” “那是自然。” 戚禾皮笑肉不笑,眼中透出冰冷之意,“那我怎么听说,你娘家的那个侄儿,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屋里是莺莺燕燕的一大堆啊?都三十岁了也没个功名,整天啃父母老本,你是准备让我嫁过去,用我父母给我的家产托举他继续做个纨绔?” 英国公夫人面色尴尬。 她有点心虚的低下头,但又很快想到说辞狡辩。 “这男人家自然都有点花花肠子,他还小,不过谈完了些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英国公夫人又下意识贬低戚禾,“再说了,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能嫁给高门贵子啊?我娘家侄子肯娶你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戚禾觉得奇怪。 这英国公夫人难道是在市场上买菜砍价吗? 不满意店家的价格,所以便贬低店家的商品? 但很可惜,戚禾并不把自己当做商品。 就算这个世界上有一万个人说她不好,她也会觉得自己是最好的。 “哼,婶婶要是这么喜欢你的侄子,不如把五妹嫁给他如何?” 戚五姑娘可是英国公夫人的心头肉。 一提到这个宠爱的庶女,英国公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她下意识反驳:“那怎么行,我侄儿昏庸,怎么可能配得上小五,她要嫁也要嫁最好的。” 戚禾不语,沉默盯着英国公夫人。 英国公夫人自觉自己说错了话。 “虽然他不是顶好的人,但你去问问,其他人家想收容你的,谁不是惦记你带过去的嫁妆?”英国公夫人说的恳切,“但我好歹是你的婶婶,你要是嫁过去受欺负了,我肯定也会帮你的。” “戚禾啊,你的眼光别太高了。”英国公夫人不满的说教,“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你这样的二嫁之身,难不成还想嫁王爷皇子去吗?”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 谢不言冷着脸走出来,“为何不能?” 第42章 你敢打我 戚禾不知道谢不言听了多少,她垂下头,安分的行礼。 “见过王爷。” 瞧见谢不言,英国公夫人的眼睛又亮了一下。 那一日灵山寺相见后,戚五姑娘便期期艾艾的与她说,对谢不言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英国公夫人觉得,谢不言当时对她们如此无情,是谢不言和戚五姑娘还不相熟的缘故。 她笑道:“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啊?” 谢不言狭长的眸子中淬着冰,他的语气犹如极寒之地的玄冰,“本王方才听见,你在给元康郡主做媒?想让她嫁给你的侄儿?” “嗨,这都是私事。”英国公夫人忍不住告状,“谁知戚禾眼光太高,竟然不肯,还说出瞎话来抹黑我侄儿。” 说着说着,英国公夫人的刻薄就要藏不住了。 “王爷您说,她一个和离妇人,又能嫁给谁呢?我这不是为她好吗?” 英国公夫人心里打着算盘,她若是能与谢不言建立联络,那也能给她的小五提供机会啊。 谢不言沉默,侧头看英国公夫人的眼神中透露着杀气。 英国公夫人浑然不觉,还在滔滔不绝的说教戚禾。 “戚禾啊,我是你婶婶,自然不会害了你,你听我的,改日我做主,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谢不言打断:“本王不同意。” 戚禾和英国公夫人同时抬头看他。 谢不言挑眉,走到戚禾身边,他道:“郡主,若要嫁人,何不考虑本王?” 戚禾:“?” 英国公夫人:“……” 戚禾懵了,她快速的眨了眨眼,像是有些没听懂谢不言在说什么。 英国公夫人急了:“王爷,这怎么成呢?戚禾是和离过的人,您怎么能娶这样的残花败柳呢?” 戚禾确实长得貌美,但再貌美也是被人睡过的身子了。 哪里比得上黄花大闺女呢? 再说了,这谢不言要是真看上了戚禾,那她的小五可怎么办啊? 她越想越觉得不行,沉浸在她的思维里,完全没注意到谢不言难看的脸色。 残,花,败,柳。 谢不言的手指骨动了动,但没等他先出手,戚禾先忍不住了。 “啪”的一声脆响,英国公夫人的脸上多了五个新鲜的指印。 对上英国公夫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戚禾无辜的耸耸肩,“抱歉啊,嘴太臭了,一时之间没忍住。” “你,你竟然敢打我?”英国公夫人捂着脸,“我可是你的长辈!” “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戚禾不屑,“平日里我是太给你脸了,没想到你还蹬鼻子上脸。” 谢不言满意的看着戚禾。 他原本还担心戚禾会吃亏,没想到戚禾倒是干脆利落。 “你等着!我告诉你表叔去!” 英国公夫人捂着脸跑走了。 现场就剩下了戚禾和谢不言两人。 戚禾有些尴尬的低头看脚,她怕谢不言提起方才所说的话。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郡主,方才本王所说……” 戚禾急忙打断,“我知道,王爷是想给我解围,我不会多想的。” 第43章 自己找罪受 戚禾主动替谢不言解释,把原本的气氛拉扯到另一个境地。 若是普通人,听出戚禾的婉拒之意,也该彼此留些脸面,罢手了。 偏偏谢不言不肯。 他的眉眼染上阴郁,纯黑的眸子认真的盯着戚禾。 戚禾无端产生了一种自己被饿狼盯着的错觉,她像是他的猎物。 “不,郡主想错了。”谢不言出声打碎戚禾的幻想,“我不是为了给你解围。” 戚禾:…… 要死要死要死。 女人都有直觉,虽然戚禾觉得自己这么想有点自恋。 但是自从她听到谢不言说让她考虑嫁给他,以往的那些事情突然全都串了起来。 连带着,戚禾还想到了书里的内容。 为何镇南王谢不言会那样针对宋越安? 是因为她啊。 他喜欢她啊。 戚禾脑子乱糟糟的,心里也乱糟糟的,她自认和谢不言没什么交情,既无深交,那谢不言看上的,也就只能是她这张脸了。 “我说的是真的,郡主若要嫁人,为何不考虑我?”谢不言微微弯腰,漆黑的眸子和戚禾对视,“我至少比那些纨绔,更配得上郡主吧?” “不不不。”戚禾赶忙摇头,“王爷误会了,我并不想二嫁,今日也是英国公夫人自己的意思,我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所以王爷还是找别人去吧……” 戚禾脑子想得快,既然谢不言喜欢的是她这张脸,那她找一张差不多的不就行了。 她道:“其实英国公夫人说的那个戚五姑娘,上回您还见过,长得和我有三分相似,可能当时您没认真看,但是……” 谢不言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看向戚禾。 戚禾对上谢不言的眼神,声音就这么渐渐变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谢不言的眼睛就觉得心虚。 “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为色所迷,戚禾,我是真心爱慕你。”谢不言自嘲一笑,“或许你不信,但你有千百次的机会可以检验我的真心,而不是直接把我拒之门外。” 他神情认真,戚禾也冷静了下来。 她斟酌着用词,道:“王爷,我和您说实话,我才和离没多久,与我而言,婚姻并无什么大用处,反不如我一人来的逍遥自在。” “难道我刚出狼口,又要主动走近虎窝吗?” 谢不言皱眉,“我和宋越安不一样。” “或许吧,或许王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戚禾语气诚恳,“但我却不想再嫁人了,我不愿再将自己的未来和一个男人绑在一起,我自己也能活的很好。” 她从来都不是攀附他人才能生存的菟丝子。 若把她困在后院,都不用那些明争暗斗的手段,光是失去自由这一条,便能折磨得她心里憔悴。 宋越安一个侯府,里头的腌臜事就那么多。 她要真同意嫁给谢不言,里面的弯弯绕绕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她又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我明白你的顾虑,所以我并不强迫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谢不言垂下眼眸,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我只是想,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戚禾苦恼:“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他是大权在握的异姓王,天之骄子,京城里有多少贵女削尖了脑袋想嫁给他,他偏偏要执着于她。 “王爷,我看你是喝醉了。”戚禾行礼告辞,“我先回去了,今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王爷也忘了吧。” 说完,戚禾拉着桐月赶紧离开了这里。 瞧着戚禾的背影,谢不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他直起身子,眼中满是志在必得和偏执的阴鸷。 他可以一直守着戚禾,等她爱上他。 但她最好不要在半路又被别人吸引走目光。 之前他根本没有能得到她的机会,能忍住不做得过分。 但现在,她触手可及。 她如果真的又看上了别人,那他只好把她关起来了。 第44章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从太后寿宴回来后,戚禾便日日往林府跑。 盛京又下了一场大雪,林尽月的药材不能晒了,只能搬到库房储存起来。 师兄妹两人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银狐的毛毯,面对着窗外的梅花雪景,美滋滋的喝了口茶。 “大师兄,再有一个月就是年关了。”戚禾提醒道,“咱们要是再不回去,赶不上过年了。” 戚禾和林尽月之前就商量好了,在过年前赶回去,预备着在药王谷过年。 去年戚禾待在昭信侯府,一个人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年夜饭。 她去年忙得脚不沾地,最后昭信侯府的人倒是过得开心,她却累的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最后要不是宋妗兰记挂着她,让厨房给她热了饭菜,只怕她那天晚上就得饿肚子。 “我心里有数,不着急。”林尽月烤着手炉,舒服的眯起眼睛,“对了,前些日子,我听说镇南王总是给你送东西?” 他睁开狐狸眼,瞥了一眼戚禾,“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戚禾:“……” 戚禾翻了个白眼:“别明知故问。” “啧啧啧,谢不言可是天潢贵胄啊,现在又大权在握,是实实在在的好夫家啊,比那个什么宋越安强上百倍吧。”林尽月奇了,“你当初连宋越安那个废物都看得上,现在倒是看不上谢不言了?” 戚禾无奈的叹了口气,“王孙公子,府中姬妾自然不少,我本来活的逍遥自在的,何苦把自己困在后院斗来斗去?不值得。” 林尽月说:“但我听说,谢不言到现在也没有房里人啊,还是挺洁身自好的。”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戚禾清醒得很,“我母亲当初把我许给宋越安,看上的不也是他没有姬妾,又当众宣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现在又如何?” 戚禾嗤笑着摇头。 “可见,男人的贞洁就像寒风中的蜡烛,风一吹,就灭了。” 林尽月听见这话不高兴了,“诶,你这话说的,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了不是?你大师兄我就不一样。” 林尽月确实不一样。 戚禾看着林尽月的眼睛,回想起他的曾经。 在很多年前,林尽月初次下山曾喜欢过一个姑娘,他央求着谷主父亲去提亲,眼看着两人婚事将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姑娘骤然去世。 此后林尽月便离开了药王谷开始行商,这么多年也再未喜欢任何一个姑娘。 “你不一样又如何?”戚禾反问,“你又不是想娶我的人。” 林尽月一噎,挠了挠头,这话还真反驳不了。 “我的意思是,或许谢不言也是个忠贞之人呢?” 戚禾有些不耐烦了,她看向林尽月的眼神中饱含着怀疑,“你很不对劲。” “我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一直替谢不言说话?” 林尽月沉默。 戚禾坐起身,手揪住林尽月的衣襟,威胁的瞪着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林尽月嘿嘿一笑,“师妹啊,这不能怪师兄,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啊。” “就为了钱,你就把你师妹往火坑里推?” 林尽月挣脱出戚禾的手,“我就劝两句,又不会绑着你去和他成亲,我要是一句话不说,这钱拿着我良心不安啊。” 戚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有良心?”戚禾一字一句道,“无良奸商。” 第45章 打上门来 “啧,师妹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 林尽月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语气里饱含着对戚禾淡淡的戏谑。 “我就算是无良奸商,那也是帮师妹你料理产业的,师妹你这样说我,那你自己又是什么?” “我……” 戚禾刚张开嘴,就被远处跑过来的婢女打断。 “姑娘!郡主!不好了!郡主!” 小婢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绊了一跤直接跌在了桐月的身上。 桐月被她压着往后倒,眼看脑袋要碰到那烧红的炭火,桐月害怕的把眼睛闭上,但下一瞬,她察觉到背上传来一阵力道。 她紧张的睁开眼睛,抬头只瞧见了戚禾的下巴。 戚禾稍微用力把桐月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急?” 小婢女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她急忙对着戚禾行了一礼,“郡主,祝兰芷来锦园了!还大吼大叫砸东西呢!” 戚禾疑惑:“谁让她进去的?我之前不是说不让昭信侯府的人来吗?” “郡主,不是我们想让她进来。”小婢女赶紧解释,“我们原本是把她拦在府外的,但谁知这祝兰芷在门口大哭大叫,还要寻死,周围有一群人围观,我们怕丢了郡主的脸,所以才让她进府的。” 戚禾从躺椅上坐起来,精致的眉眼中透露出十分的不耐烦。 她抬手将狐裘掀开,柳眉蹙了起来,“这祝兰芷又在闹什么,昭信侯府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了是吧!” 她没主动收拾他们,他们是觉得她好欺负吗? “走!回去!老娘要抽她!” 戚禾刚走了两步,就被林尽月拉住了手停住了脚步。 “诶,女孩子家家的,别这么冲动。”林尽月随她站起来,“有师兄在,哪有让你一个人去应对的道理,走吧,师兄陪你去。” 家长都在这儿呢,哪有让小孩儿去独自处理的道理? “行。”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回了锦园。 锦园的门口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他们虽然瞧不见锦园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祝兰芷尖锐的骂声和打砸东西的声音却一直不消停。 戚禾带着林尽月走角门进去,一进里屋,就见满地狼藉。 祝兰芷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带着一队护卫,把她围在中间。 锦园虽然有上过战场的女兵,但她们学的都是杀人的招式,怕过起招来伤人性命,便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只敢在控制得住的范围拦一下。 瞧见戚禾回来,祝兰芷倨傲的扬起下巴。 “戚禾,你真是不要脸,竟然敢勾引我夫君!” 戚禾:“?” 林尽月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师妹,她说的夫君,不会是说宋越安吧?” 戚禾:“不是他还有谁。” 这一家子都是祸害,她遇上他们,算她倒霉。 戚禾和林尽月挨得极尽,这分亲密落在祝兰芷眼里,便是男女暧昧。 她鄙视的看向戚禾,“你都有男人了,还要勾引我夫君,戚禾,你当真太不要脸了!” “祝兰芷,我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还有脸对我说出这种话。” 祝兰芷对上戚禾坦荡的眼神,霎时有些心虚。 但很快,她又变得理直气壮。 宋越安和戚禾没感情,所以她也不能算插足,她和宋越安才是真爱,戚禾不过是封建的包办婚姻而已。 但现在,戚禾一个弃妇,就该灰溜溜的消失,却心有不甘勾引和她相爱的宋越安,简直罪不可恕! 幸亏戚禾不知道祝兰芷心中所想,否则她定要怀疑祝兰芷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第46章 赔钱 “这位姑娘,你说的中不中肯咱们先不论。” 林尽月将戚禾护在身后,狐狸眼笑眯眯的扫视了一遍地上的狼藉。 “但你今日在锦园打砸的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你可明白?” 这锦园是他送给戚禾的,里面许多物件也是他原本备着的,虽然比不过戚禾的东西价贵,但也不是便宜货。 这祝兰芷发疯这么一砸,上千两银子的赔款就来了。 祝兰芷也想起来了,当初戚禾还在昭信侯府的时候,她的东西便贵得很,今日她发疯摔了这么多东西,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呢。 她有一瞬间的害怕,但正因害怕,便更想努力的撇清关系了。 “是她先做了不要脸的事情,我来找她算账是应该的。”祝兰芷努力撑起自己的气势,“你要是敢讹我,我就把你做的丑事全部抖搂出去,我看你堂堂元康郡主的脸还要不要!” 戚禾是真不想和这些蠢货说话,但又被缠的烦。 戚禾说:“那你说,我到底如何勾引了宋越安?我又为什么要勾引宋越安?” 这宋越安是她主动不要的,现在说她返回去勾引他? 这是侮辱她的眼光还是侮辱她的人品? 祝兰芷没想到戚禾会反问,她一下子愣在原地。 “你……” 她指着戚禾,却大脑一片空白。 戚禾嗤笑一声:“你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就是靠直觉给我定罪吧?” 被戚禾耻笑,祝兰芷的脸有些发绿。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还是倔强又固执的瞪着戚禾,“从太后寿宴之后,越安便对我态度冷淡了下来,那一日,你和越安一起消失,肯定是你在背后对越安说了什么!” 她一口咬定:“戚禾,你真是太恶毒了,你明明知道越安心里只有我一个,你还插足我们,我当初说了不介意你的存在,是你自己非要走,现在又反复无常两面三刀……” 祝兰芷的叱骂还在继续,戚禾却懒得听了。 她从桐月手里接过一个黄金做壳玉珠做算子的算盘,开始一笔一笔的清算今日应该向昭信侯府索要多少赔款。 祝兰芷说了半天,口都干了,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她怒道:“戚禾,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说完了?”戚禾点头,“依据我的计算,你今日所毁东西,共计一千三百一十二两,原本还想给你抹个零的,但你骂我这么久,还是按原价吧。” 祝兰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骂了戚禾这么久,戚禾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请问,这一千三百一十二两,祝小娘是现在给银票呢,还是我派人跟着你去昭信侯府领呢?”戚禾的笑容里包含着凉意,“我也不欲影响祝小娘和昭信侯的感情,所以这银子,还是小娘现在给吧?” “你威胁我?” 戚禾挑眉,“我可都是为小娘着想。” 祝兰芷憋气,她梗着脖子不认,“我不会给你钱的,你之前骗走我那么多银子我还没和你要回来呢!” 她这说的就是之前金玉楼的事情了。 戚禾了然,她也猜到了,按照祝兰芷倒打一耙的程度,定不会乖乖赔钱。 “桐月,既然如此,你就去昭信侯府把侯爷请过来吧。” 戚禾吩咐桐月,桐月立刻领命准备出门。 刚走出两步,就又听见祝兰芷咬牙切齿的声音,“等等!” 第47章 分期付款 满院子的人都盯着祝兰芷,祝兰芷气得胸腔起伏,最后攥紧拳头。 她问:“我现在没带这么多银子,可以分期吗?” 戚禾奇了:“什么叫分期?” 祝兰芷只觉得自己面子都丢完了,但要是不还钱,这戚禾肯定要派人去昭信侯府闹。 她现在和宋越安的感情出了点问题,宋越安对她越来越不耐烦,她要是再犯错,宋越安肯定会更生气的。 更何况,祝兰芷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给戚禾再接近宋越安的机会了。 她木着脸道:“就是把这笔钱分成几等分,我按期归还,如何?” 她这话一出,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这祝小娘没钱。 下人们暗暗发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 “好啊。” 听见戚禾答应,祝兰芷松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 她急急忙忙的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又被戚禾示意人拦住。 祝兰芷咬唇,“戚禾,你还想干什么?你别欺人太甚!” “祝小娘误会了。”戚禾让人写好赔款的单子,递到祝兰芷面前,“这钱财的事情,咱们还是留个字据更让人安心,你说呢?” 祝兰芷心里的确存着出了这个门就不承认的想法。 她抬头,对上戚禾明亮又洞悉人心的眼睛。 “好,我签。”祝兰芷愤愤的结果,签上自己的名字,“但是戚禾,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对越安纠缠不清,我就把你做的丑事全都宣扬出去。” 签完,她把单子扔进戚禾怀里,转身走了。 她走得很快,看上去像是不耐烦继续待在这儿了,但戚禾却发现她脚步凌乱,明显是落荒而逃。 “唉。”林尽月叹息着摇头,“这宋越安是个蠢货,看上的女人也是个蠢货。” 戚禾将单子给桐月保管起来,又嘱咐下人,“记得,日后昭信侯府的人上门,除了还钱,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 “若有人要在门口闹事,你们就报官,懂吗?” 下人们低头应道:“是。” “你们先下去吧。” 等下人们都走了,林尽月又道:“其实我觉得这祝兰芷的方法倒是还不错。” “什么不错?” 林尽月狐狸眼微眯,里面闪烁着算计的精光,“您想啊,这世人总有银钱周转不过来的时候,咱们借钱给他们,到了期限他们却不一定能还上,咱们可以学祝兰芷的,安排分期还款。” 戚禾的眉头拧起,拒绝说:“师兄,咱们已经很富足了,不能去干放印子钱的黑心活计。” “啧,你把你师兄我想成什么人了?”林尽月不满的嗔她,“我虽然喜欢赚钱的,但也不会赚黑心钱。” “我的意思是,咱们借钱,就取蝇头小利,如果一次性全部还清,就不用利息银子。”林尽月在脑子里盘算着,“如果要分期还款,每月便多添一吊钱的利息。” 一吊钱,倒是不多。 “这么点小钱,你也要?” “一个人看着是少了点。”林尽月笑眯眯的,“但若是人数多起来了呢?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啊,聚少成多,有盈利总是好的。” 第48章 他为什么在这里 时间愈发接近年关,在盛京下着一场小雪的时候,戚禾和林尽月动身回了药王谷。 药王谷在南疆边缘,气候湿热,即便是冬季也不会下雪。 那里的气候最适宜药物的生长。 戚禾坐在马车里,裹着狐裘抱着暖炉,缩在一个角落处,盯着身边端坐着的人,沉默了很久。 “大师兄。”戚禾的眼皮抽了抽,“他为什么在这里?” 林尽月和戚禾同款怕冷姿态,抱着暖炉,顺着戚禾的视线指示看过去。 只见一个俊美非凡的男人,穿着一身浮华锦所做的单薄衣裙,他做的端正,手上也没有火炉,眉眼间似有冰雪般清冷,头发一般输了冠,用白玉簪着,像极了一个下凡的仙人。 林尽月拧着眉,满脸疑惑的凑过去了点。 “殿下,您不冷吗?” 谢不言微微一笑,淡淡摇头,“不冷。” 林尽月佩服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还没回答我呢,他为什么在这儿?” 她和大师兄是一起回药王谷过年的,谢不言一个京城的王爷,跟着他们作何? “哦,是这样,我父亲曾被药王谷谷主所救,所以我还欠着药王谷一个人情,既然你们要去药王谷,便干脆和你们一起去,也算了我一桩心事。” 戚禾怀疑的看向林尽月。 她怎么觉得这是林尽月和谢不言的诡计呢? 别是想和她多接触接触,然后日久生情吧? “当然,郡主所思量的,也确实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戚禾睁大眼睛,“我刚刚说出来了?” “那倒没有。”谢不言优雅的喝了口茶,“只是郡主心里想什么,脸上便写着什么。” 戚禾嘴角抽搐,她呵呵一笑,叫停车马。 “我觉得男女授受不亲,王爷既然在这辆马车上,那我在也不方便,我还是去后面那辆吧。” 说完,戚禾一溜烟跑了出去,谢不言想挽留都没来得及开口。 林尽月舒舒服服的窝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睁开一只狐狸眼,戏谑道:“王爷,还是让人给你拿件衣服吧,别到时候人还没到药王谷,先把自己冻死了。” 谢不言脸色不佳的穿好衣裳,又让人填了火炉。 “冻不死,有内力。” 刚才全靠内力撑着。 林尽月闻言睁开眼,他上下仔细打量着谢不言,“你是认真的?” “是。” “不介意她的二嫁之身?” “她若能喜欢我,与我而言,是白日美梦成真,多年心愿得偿,又怎敢介意?” 如此,听上去倒像是真心的。 但是…… 林尽月抓住了一个重点,“多年心愿得偿?你喜欢我小师妹很多年了?” “嗯。” 林尽月奇了,“那之前为何不提亲?” 谢不言要是之前求皇帝赐婚,那戚禾怎么也不会嫁给宋越安啊。 “之前身无功勋,觉得配不上她,后面回京,她已经嫁人了。” 倒是无可指摘。 林尽月心里那杆秤逐渐倾斜,他阅人无数,这谢不言看上去倒是很真诚,若不是真心实意,那便是太能演戏。 林尽月收回视线,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谢不言也没给自己辩解,垂眸不再说话。 他知道戚禾在意药王谷的师兄师姐,所以面对他们,他自然要以最好的姿态相见。 不过,今日这装扮,看来戚禾也不太喜欢。 要投她所好,还真是难。 第49章 有人刺杀 戚禾回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桐月好奇的问:“姑娘,您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和林公子说吗?” “谢不言也在那个马车上,我待下去浑身不自在。”戚禾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就盯着我了。” 桐月眼睛亮晶晶的,“要奴婢说啊,这镇南王可比宋越安好多了,长得也好看,这么大也没个通房的,又心仪姑娘,姑娘难道很讨厌他?” “倒是也不讨厌……” 戚禾垂下眼睑,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诚然,谢不言目前看来是个很好的人,在她面前永远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但她可是看过话本子的,谢不言乃是那本书的第一大反派,不仅权倾朝野还草菅人命,阴险狠辣的程度完全像是一个地狱修罗。 这样的人,却在她跟前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是何等会做戏。 她不信任谢不言,即便谢不言向她表白千次万次。 “就算他对我的心是真的,可那又如何?”戚禾沉声道,“真心瞬息万变,他今日喜欢我,未必明日就不会喜欢别人。” “我和宋越安和离,已经求了陛下的圣旨,若我和谢不言有相看两厌的一日,又要如何和离?” 她虽然被封元康郡主,但不过是个头衔罢了。 戚家没有给她撑腰的人,她在昭信侯府都被人欺辱,更遑论是镇南王府。 谢不言若是不喜她了,随便动根手指都能碾死她。 “姑娘说的对。”桐月沉吟片刻,点头赞同,“反正只要是姑娘做的决定,桐月都支持。” 戚禾笑着伸手去捏桐月的脸,“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我给你留心个好人家啊?” 桐月羞窘,正要反驳,马车却骤然停下。 戚禾和桐月不稳,下意识往前摔去,桐月直接滚在了地毯上,而戚禾则是撑着桌角稳住了身体。 戚禾的眉心皱了起来,“怎么了?” 回应她的不是马车夫的声音,而是外界势如破竹般的风声,紧接着,有仆从的呼叫声还有兵刃相接的碰撞声。 这是有人刺杀? 戚禾面色略沉,她道:“我出去看看。” 桐月拉住她的手,满脸的担忧,“姑娘,别去,危险啊。” 外面的厮杀声还在继续,戚禾却觉得很奇怪,明明在打斗,但她的马车却稳稳当当的停在原地,也无人攻她这辆马车,这是为何? 只这一会儿的迟疑,戚禾便察觉到自己手脚发软。 桐月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戚禾强撑着,抽出靴子里藏着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心,强烈的痛感让她勉强保持清醒。 对她用软骨香,那看来是不打算要她的命。 可她在盛京多年,从未与人结怨,只与昭信侯府有过不睦。 但昭信侯府不可能派得出这么多人拦截她,所以,到底是谁干的? 外面的声音渐弱,一切都接近了尾声。 戚禾倒在软榻上,面前的车门被人打开,逆光之中,戚禾看清楚了来人的容貌。 白衣玉冠,容胜潘安。 “谢不言?” 第50章 不会生我的气吧 下一瞬,这白衣卿相的仙人之姿被人从背后一把推开。 一张脏兮兮的脸从他身后凑了出来,身上穿着还未换下的铠甲,眼睛亮晶晶的。 “小禾!” “荀昭?” 荀昭将剑收好,又擦了下脸上的灰尘,“是我,幸好我回京的路上遇到你们了,不然就你们那些人,根本护不住你。” 荀昭原本想伸手将戚禾扶起来的,但又回想起戚禾的毛病,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将手擦拭干净,才朝她伸手。 谢不言站在一边看着,逆光之下,瞧不清容貌,但周身的气场却格外阴凉。 “郡主,他是?” 戚禾被下了软骨香,浑身无力,她靠在荀昭身上,勉强撑着一口气正准备回答。 却被荀昭抢了先。 “我和小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是戚将军养大的,王爷问完了吗?”荀昭不耐烦道,“看不见她手上的伤啊?别拦着我去给她包扎。” 荀昭扶着戚禾离开,谢不言站在原地,眸色阴暗不明。 她身边为什么有这么多男人? 要是能把她关在府里,只瞧着他一个人就好了。 …… 行军马车里,荀昭先找出软骨散的解药给戚禾服了,才用金疮药给她包扎。 “你怎么会被人刺杀?”荀昭疑惑,“我离开的这两年,你都得罪什么人了?竟然想要你的命。” 戚禾垂下眼眸,盯着荀昭为自己包扎的动作,没有吭声。 她和荀昭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她父亲副将的遗孤,被带回英国公府养着,和她一同长大。 后来,她去了药王谷,而他跟着父亲去了战场。 上回见面,还是戚禾父兄战死沙场,他扶棺而归。 但也没在盛京留多久,便急忙接下圣旨继续远赴边疆。 就连后面她大婚,他也没有回来,只派人送来了贺礼。 荀昭从小脾气犟,总爱惹是生非,明明比她还要大两岁,但戚禾和他相处,总是忍不住把自己带入姐姐的身份去照看他。 “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就是想些事情。”戚禾回神,回答荀昭的上一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是谁。” 荀昭用纱布将她的手心包好,又往上系了个蝴蝶结。 紧接着,他的眼神开始闪烁,表情也开始不自然起来,“那个……你……” 戚禾奇怪,“怎么了?” “我回京的路上听说,你和离了?” 是这件事,戚禾点头承认,“没错。” “为何?可是他负了你?”荀昭立刻炸了,“我回去就一枪挑了他!”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日后就当他是个陌生人。”戚禾无意再起争端,“我现在,一丝一毫都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 一靠近昭信侯府的人,戚禾便觉得那本虐文在朝自己微笑打招呼。 多恐怖的事情。 荀昭偷偷瞧着戚禾的脸色,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节哀。” 戚禾:“?” 节哀? 亏他想得出来。 “你和林公子,是要回药王谷吧?” 之前戚禾在京城和药王谷之间来回,多半是荀昭护送,所以他对这路线也熟。 只是他更好奇,“那镇南王为何会在这里?” “荀将军好似在谈论本王?”谢不言掀开帘子,挑眉一笑,“正好,本王也有些事想和荀将军聊聊,将军不介意本王上来吧?” 荀昭微愣,“不介意。” 谢不言跃上马车,又冲戚禾笑笑,“郡主,我打扰你们青梅竹马之间的聊天,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第51章 原来戚禾吃这一套 “当然不会生气。” 戚禾往里面挪了一点,给谢不言腾出位置来,“还要多谢王爷方才之恩。” 她带的人手不多,上过战场的人都留在锦园看院子了,带出来的侍卫自然是比不过那些专业的杀手。 如果不是谢不言在,或许他们根本撑不到荀昭出现。 谢不言上车后,挨着戚禾坐下,两人的衣衫重叠在一起,让人瞧见无端多了几分温暖。 谢不言扫了一眼荀昭抓着戚禾手腕的手,笑了一下,“本王还真是羡慕你们。” 戚禾奇怪,“什么?” 谢不言微微低下头,露出好看的眉眼,神情皆是破碎与寂寞。 “青梅竹马,让人艳羡。”谢不言苦笑,“本王虽然锦衣玉食,但皇家总是少了真情,我……多想有郡主这样的朋友啊。” 戚禾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原本还猜测,这次刺杀会不会和谢不言有关。 如今一瞧谢不言这可怜难过的样子,瞬间打消了嫌疑。 “如果王爷不嫌弃,我自然愿意和王爷做朋友的。” 只要他别在说什么让她嫁给他的话,当个朋友什么的,她完全可以! 谢不言眼底闪过一抹兴奋之光,他似乎找到了戚禾的命门。 他叹了口气,“郡主,之前本王对你说的话,有些许冒犯,还请郡主不要介意。” “我长于宫廷,对情爱之事并不太清楚。”谢不言小心翼翼的用眼睛望着戚禾,“我只是羡慕郡主对昭信侯那么好,昭信侯却不领情,而我,却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谢不言原本的白衣在打斗中沾染上灰烬,头发也有些许散乱。 原本还像个下凡的玉面仙君,如今却如同即将破碎的陶瓷般让人心疼。 戚禾一下子心就软了。 “原来如此……” 谢不言又道:“更何况,郡主曾经还救过我,所以我之前才……” 说到这里,他又期期艾艾的问:“郡主,你真的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不会。”戚禾就差把头摇成拨浪鼓了,“我当然不会生气。” 荀昭右看看戚禾,左看看谢不言,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闷。 他总觉得这谢不言不怀好意。 “王爷,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吗?”荀昭打断两人的对话,转移话题,“是什么事?” 戚禾也向他投来目光。 谢不言虚弱的微笑,嘴唇都白了,他慢慢转过身,后背的白衣皆被染成红色,而他的背上竟横贯着一条巨长的伤痕。 戚禾一惊:“你受伤了?” 谢不言似乎是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趔趄倒在了戚禾身上。 他察觉到不妥,想要起身,奈何全身没了力气,只能靠在戚禾的肩膀上。 谢不言气息不稳,声音带着低沉的哑,像是在忍耐痛楚。 “郡主,抱歉,我实在是没力气了。”谢不言的额头上全是汗,像是一只被雨打湿即将坠落的蝴蝶,“你要是介意,推开我就行。” 戚禾是个怜弱惜贫的人,她一向自诩为侠女,此时此刻断不可能把谢不言推开。 她的语气染上关切,“你中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不早点说?” “我怕打扰你和荀将军叙旧。”谢不言的下巴搁在戚禾的颈窝处,感受着她的温度,“方才我想说的,但是荀将军似乎不太喜欢我,所以我……郡主,都是我的错。” 戚禾闻言,想起方才在她的马车里,谢不言拦住她和荀昭,的确是要说什么话。 但却被荀昭很不耐烦的怼了回去。 戚禾已经记不得谢不言那时的表情了,但不妨碍她配合眼下的情况去想象。 那个时候的谢不言,肯定忍着伤口的疼痛,又被荀昭莫名其妙的讨厌,定是心都碎了。 荀昭的火气却是一下子冒上来了,他怒瞪谢不言一眼,“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够了,他都受伤了,你还凶他。”戚禾皱眉,语气有点不好,“你快给他找药啊,你再继续耽搁,他发热了怎么办?” 戚禾曾经跟着母亲去剿过匪,母亲带兵剿匪,她就负责在军营里安置伤兵。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伤口太大,又没有及时医治的话,病人极有可能会发热,到时候再想治就难了。 荀昭懵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戚禾,“你在怪我?” 谢不言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拉了下戚禾的袖子。 “郡主,不怪荀将军,是我自己没有说清楚。” “就是,他自己有伤不说,还怪我咯?” 戚禾一个头两个大,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她软骨散刚解,谢不言又靠在她身上,极度亲近的距离让两人的体温互相传递,甚至谢不言说话时喷洒出的呼吸都能让她敏感的耳廓变得酥痒。 她从来没与任何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过,戚禾甚至能闻到谢不言身上淡淡的香味,混合着血腥味,是独属于谢不言的味道。 她的周身都被谢不言笼罩,完全理不清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把谢不言治好,别让他继续靠在她肩膀上了。 他再多说两句话,她的耳朵就要变得不是她的了! “你别墨迹了,赶紧找药。” 荀昭撇撇嘴,开始翻药箱。 他虽然有点看不惯谢不言,但人命关天,更何况堂堂镇南王要是真死在了这里,他们估计也活不了。 所以荀昭找药还算格外留心。 谢不言低头瞥了一眼戚禾熟透了的耳朵,坏心眼的专门冲着她的耳朵说话。 “郡主,真是麻烦你们了。” 热气喷洒在耳廓,戚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的头往外偏了偏,浑身不自在。 “没有,应该的。” 谢不言静静瞧着戚禾的反应,微微扬眉。 原来戚禾吃这一套。 “找到了找到了!” 荀昭拿着瓶药举起来,“这个可是圣上御赐的金疮药,疗愈效果最好。” 戚禾接过来,先闻了闻,确定里面的草药没有任何问题,才还给了荀昭。 “这药的确不错,那快给他用吧。” 谢不言顿了下,他微微直起身子,温和道:“郡主,若要上药,这上衣定要褪去,你是女子,为了你的清誉,不如,你先出去?” 荀昭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 刚才靠得那么近,没想着影响清誉。 现在看个伤口,倒是顾忌着影响清誉了。 第52章 苦肉计 “小禾在师从药王谷,后面又跟着师父去剿匪照顾伤患,什么她没见过。”荀昭不耐烦的道,“王爷在矫情什么?真要这么注意男女大防,你就不该靠在她肩膀上!” 荀昭又不是傻子。 他虽然性子直,脾气犟,但是脑子可没问题。 刚才这镇南王在戚禾面前,就是有意无意的在针对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个基本没见过几面的王爷了,反正谢不言在戚禾面前说话的神态和语调,让他控制不住想给他一拳。 谢不言垂下眼睑,一脸‘被欺负了但我不说’的委屈神态。 “是我多虑了,我只是担心郡主而已。”他一条道走到黑,“荀将军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起来。” 戚禾看向谢不言的眼神又变了。 活像是瞧见了一只可怜的受伤小狗。 “荀昭,你别这么说王爷,王爷刚才是没力气了才靠在我身上的。”戚禾向着谢不言说话,“更何况我是女子,回避也是应该的。” 荀昭简直要被气昏过去了。 他把药瓶扔在小桌上,气呼呼的跳下马车。 “既然你这么在乎他,你自己给他上药吧!” 马车的帘子迅速的被掀起又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外面的冷气。 谢不言还靠在戚禾肩膀上,两个人紧紧贴着。 戚禾感受着他的温度,面红耳赤,竟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寒冬之中,倒像是在炎炎夏日,空气中的温度让人耳晕目眩,蒸得人神志不清。 “郡主,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谢不言忧郁道,“我定是惹荀将军讨厌了。” “不会的,荀昭这个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不是故意的。”戚禾下意识替荀昭解释,“你别记恨他,他就是脑子直,不是针对你。” 谢不言好歹是掌管兵权又受皇帝信任的镇南王,他要是记恨了荀昭,那荀昭以后在官场的路,可不会太好走。 谢不言听出了戚禾的言外之意。 她怕他记恨荀昭,给荀昭使绊子。 所以,在戚禾的认知里,荀昭才是她的自己人,而他,是个需要斟酌用词生怕得罪的外人。 谢不言眼神黯淡一瞬,但很快隐去。 “如今荀将军走了,那我的伤……” “没事,我给你……” 戚禾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还是我给王爷上药吧。” 车帘再次被掀开,两人抬头望去,是林尽月出现在了那里。 林尽月拿过桌上的药,又一手把谢不言从戚禾的肩膀上撕开。 “小师妹,虽然你见得多了,但能避免还是避免。”林尽月轻轻踢了一下戚禾的小腿,“出去,别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了。” 戚禾老实巴交的点头,“好哦。” 说完,戚禾便起身,迅速敏捷的下了马车。 一直到光线再度被遮住,林尽月才道:“帘子都放下了,别看了。” 谢不言趴在毛毯上,没有说话。 林尽月撕开谢不言的衣裳,瞧着那横贯背部的伤口,嗤笑了一声,“你这伤,什么时候弄的?我记得刚才你还没有呢。” 谢不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半点看不出心虚。 “不小心被伤而已。” “是吗?这些杀手不过二流之徒,还能伤到你?”林尽月啧啧称叹,“看来这江湖上杀手的实力又提高了一大截啊。” 谢不言有些恼了,“你还上不上药?” “上啊,总不能真让你死在这儿。”林尽月纤长的手指抹上药膏涂在谢不言的伤口处,叹道,“你这苦肉计,倒是有点成效。” 第53章 矫揉造作镇南王 谢不言不答,安静的让林尽月给自己涂药。 等药膏全部涂好,侍卫又递进来一件全新的衣裳,谢不言换好后,又整理了好一会儿自己的仪容仪表,才放心下车。 马车外,戚禾正和荀昭一起检查受伤的护卫队。 有的人是重伤,而有的人则是已经丧命。 戚禾蹲在一个尸体前,他的尸体被砍成了两半,肠子露在外面,浑身是血。 荀昭跟在戚禾身后,见戚禾不说话,上前一步把戚禾扶起来。 “别看了。” 荀昭抬手将戚禾摁进了怀里,阻隔戚禾的视线。 他知道,戚禾最见不得有人死。 或许是曾经去照顾过伤兵,戚禾对于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但对于将士的离世却会抑郁难过很久。 荀昭还记得,当时戚禾去剿匪,回来后沉寂了好几个月。 他有时候不放心戚禾,偷偷去瞧她在做什么,便发现她在自己院子里开辟出来了一间祠堂,里面摆满了那些将士的排位。 戚禾声音中都泛着冷,“我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干的!” “你别担心,我正好回京述职,我会帮你查的。”荀昭轻拍了拍戚禾的背,安抚道,“这些人,我会帮你安葬好,伤兵我也顺路带回盛京医治,别担心。” 戚禾闷闷的点头。 而谢不言站在远处,听不见戚禾和荀昭在说什么,他只能看见,戚禾被荀昭搂在怀里。 林尽月清点好自己的东西后,恰巧看见这一幕。 他走位极其风骚的移过去,幸灾乐祸道,“啧啧啧,但来某人的魅力一般嘛。” 谢不言没搭理他,只是依旧站在原地。 “你不过去?”林尽月撺掇着,“就让他们这么抱着?” 谢不言的眉眼淡淡,情绪没什么波动。 “我知道,戚禾对荀昭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谢不言解释,“他们这样,只是她不喜欢见到死人,所以荀昭挡住而已。” 林尽月奇了,“你不是一直在外打仗吗?怎么这么了解我小师妹?” “若是不关注,我也不配称是爱慕多年了。” 林尽月闻言,站直身体,上下打量了一番谢不言,“想不到,咱们名震盛京的镇南王,竟然还是个情种。” 谢不言:“哼。” 林尽月又问,“既然你知道我小师妹对荀昭无意,你方才为何要那样矫揉造作的针对荀昭?” 他刚才在马车外可是都听见了,谢不言话里话外都在针对荀昭,矫揉造作的程度,就算他满盛京去嚷嚷估计都不会有人信。 毕竟,他可是从来都冷冰冰不以笑颜示人的镇南王啊。 谢不言沉默片刻后,才说:“他看戚禾的眼神,不清白。” 若荀昭真的和戚禾情同兄妹,那他自然会尊之重之。 就像他对林尽月一般,绝对不会故意耍心眼。 但荀昭看戚禾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缱绻温柔,眼底蕴含春色,眸中的温度,便是寒冰也能融化掉。 这是看心爱女子的眼神。 大舅哥,他自然尊重。 但如果是情敌,那他当然要重拳出击。 没等林尽月再问别的,谢不言还是忍不住抬步上前。 他温温柔柔的问:“郡主,荀将军,你们在聊什么呢?” 第54章 你为什么要害她 “没什么。”荀昭稍微往后退一步,和戚禾拉开距离。 他又抬手摸了下戚禾的头发,说道:“你们先走吧,我派一队人马保护你们,我还要回京述职,不便相送。” 戚禾的声音有些闷,“好。” 谢不言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原地,他的眼神追随着戚禾,心头有些酸涩。 虽然他大概能猜到戚禾和荀昭说了些什么,但他还是想问。 他不喜欢戚禾和别人有秘密的感觉。 像是把他排除在外。 谢不言不着痕迹的挡在戚禾身前,冲荀昭笑笑,“此次多谢荀将军出手相救。” “我救的可不是王爷。”荀昭挑眉,“我有些话想和王爷说,不知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 戚禾被林尽月送回了马车,谢不言则是跟着荀昭去了后面的山林。 盛京下了几场大学,山林里的树木叶子掉光,就连地上也积着雪,让人一踩一个小坑。 荀昭越走越偏,谢不言皱眉,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 “不知荀将军要说什么?” 此话刚出口,一道劲风便直冲谢不言面门而来。 谢不言好歹也是被誉为“战神”的镇南王,当即往后一仰,躲开了荀昭的拳头。 “你做什么?” 荀昭不答,只一拳一脚皆冲他而来。 谢不言也火了,他不再一味防守,转而开始进攻。 他的招式凌厉,就算没有兵器在手,也很轻易的掐住了荀昭的脖子,制止他的动作。 谢不言把荀昭抵在树干上,神仙般漂亮的眉眼染上烦躁。 “你疯了?”谢不言问,“为什么突然对我动手?” “那些人,是你派来的,对吗?”荀昭瞪着谢不言,“我之前瞧见了,一开始你根本没打算帮小禾,是看见我的人出手相助,你才出现的。” 谢不言沉默,荀昭找准机会,一脚踹向谢不言的腿。 谢不言后退,失去了钳制荀昭的机会。 荀昭从腰间抽出软剑,注入内力,指向谢不言。 “你为什么要害小禾?” 荀昭不傻,他也能看出来,谢不言之前在戚禾面前那般矫揉造作,应当是喜欢戚禾的。 既然喜欢,那为何还要派人刺杀她? 谢不言解释:“不是我的人。” 荀昭根本不信,“不是你的人,那为什么一开始你的护卫袖手旁观?” 镇南王身边的护卫,都是御林军武功最高强之人。 如果谢不言一开始便相助,那戚禾的护卫也不会死伤如此严重。 “那些人是陛下亲自在御林军中挑选的,他们只负责保护我的安危,却并不听命于我。”谢不言的谎言信手拈来,“刺客出现的时候我在马车里休息,所以没听见打斗声。” 荀昭的眼神微微凝滞,对于谢不言的话,他倒是信了七分。 皇帝疑心重,谢不言又有兵权。 所以皇帝对谢不言必然不会那样放心,看来这些御林军就是皇帝安插在谢不言身边的眼睛。 后面谢不言出了马车,御林军要保护谢不言的安全才出手对抗刺客。 只是…… 荀昭还是有些怀疑,他总觉得谢不言不对劲。 一个能千里奔袭取敌方君王首级的战神王爷,会因为睡觉,而听不见打斗声? 他的戒心若真这么弱,那他在战场上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吧。 第55章 发烧昏迷 戚禾和谢不言一行再次启程上路。 荀昭不放心,专程派了一队亲兵保护。 马车越往南走,温度越暖和,进入芜城地界,甚至连下雪的痕迹也没了,道路两边的树木不再光秃秃的只剩树枝,反而有了些绿色。 戚禾正坐在马车里,啃着桐月方才买的热乎乎的包子。 她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瞧着景色,心旷神怡。 “桐月啊,果然是南方好玩,北边一下雪就光秃秃的,没什么看头。”戚禾嚼着包子,口齿不清。 桐月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从戚禾马车前跑过,直奔她后面的马车而去。 在戚禾前面的是谢不言的马车,而她后面则是林尽月的。 “诶,你等等。” 戚禾瞧这侍卫眼熟,出声叫停。 侍卫迟疑的指着他自己,“郡主是在叫属下吗?” “对,就是你。”戚禾微微探出脑袋问,“我记得你是王爷的侍卫,这么匆忙,是要去干什么啊?” 侍卫稍微靠近戚禾一点,不敢抬头直视。 “王爷的伤口一直在发炎,现在高烧晕过去了,属下没办法了才想着去找林公子给我们王爷看一下。” 戚禾大惊:“什么?” 从盛京到芜城,他们已经走了七天了,这七天谢不言的伤口竟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 “你怎么不早说!”戚禾啃包子的心情也没了,她满眼的焦急,“王爷没事吧?” “现在可能有点事。”侍卫老实巴交回答,“之前是王爷不让属下说的,怕打扰了您和林公子,荀昭王爷发烧昏迷,属下实在是惶恐,所以才……” “那你快去找我大师兄,我先去瞧瞧王爷。” 说完,戚禾把脑袋缩回来,包子直接塞进桐月手里。 “你吃吧。” 桐月眨了下眼睛,“姑娘,您怎么这么关心王爷啊?” 戚禾回头赏了桐月一个爆栗,她没好气道:“镇南王是和我们一起出发的,他要是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皇上会放过我们?” “更何况如今西北依旧虎视眈眈,辽国也不是善茬,镇南王要是出事,对我们整个国家都是有影响的。” 桐月吃痛的捂住的额头,可怜巴巴的,“奴婢知道了。” 戚禾无心再管她,提着裙子就跳下马车往谢不言那边去。 掀开帘子,谢不言一个人躺在铺满了狐裘的马车里,他如玉一般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紧蹙起,看上去难受极了。 戚禾上了车,她伸出手探了一下谢不言的额头。 滚烫。 “还真发烧了。” 戚禾给谢不言切脉,具体症状和刚才那个侍卫说的差不多。 伤口发炎导致发烧昏迷。 但是荀昭给谢不言用的金疮药,那是皇上赏赐的,为何对伤口不起作用? “王爷,得罪了。” 戚禾道了声歉,直接将谢不言翻过来,撕开他的衣裳,露出了背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化脓,红肿异常,这般的情形,谢不言定是忍了很久没说的。 “郡主……”谢不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往旁边缩了一下,“我没事,不用麻烦你们……”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谢不言的话没说完就被戚禾打断。 她语气急促,拳头捏紧,“你的伤口既然一直不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的身体你就这么不爱惜吗?” 毒56章 我来的不巧了 谢不言凝视着戚禾。 黝黑的眸子泛起涟漪,像是有人往古井中投了一颗石子,荡漾得能将冬日融化。 戚禾方才还怒气上头,如今被谢不言这样的眼神瞧着,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不,我不是在指责王爷。”戚禾换了个说辞,哄着谢不言,“我只是担心王爷。” 谢不言到底是大权在握的镇南王,虽然之前对她表白心迹,又对她一向和善,但她要是惹恼了他,谁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这些情分? 谢不言噙着笑,“我知道。” “幸好这次我带够了药材。”戚禾叹了口气,拉过探子盖在谢不言的身上,“我先去给王爷配药,我师兄带了膏药,让他给王爷上药吧。” 戚禾提着裙子站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走。 但她刚走了两步,手就被人拉住。 她回头,手心的触感滚烫,他的手很大,直接包裹住了她的手。 谢不言因为发烧而声音沙哑,他眼中满是恳求,“郡主可以陪着我吗?” 谢不言的眉头微蹙,眼尾泛红,整个人脆弱的像是一触就碎。 这幅样子落在戚禾眼中,就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可怜。 戚禾最受不了别人这个样子,她犹豫了片刻,便一屁股直接坐在了谢不言的身边。 “王爷是害怕吗?” 谢不言一愣,不清楚戚禾为什么这么问,但他演技很好的颔首。 “对,我害怕。” 戚禾了然点头,这位镇南王的传言,她也不是没听说过。 虽说谢不言是前任镇南王和淮阳大长公主之子,出声便富贵非凡,乃是人中龙凤,但其实在谢不言小时候走丢过一段时间。 他走丢的时候十岁,恰巧是前镇南王和淮阳大长公主和离的时候,两方闹得有些不体面,或许正因如此,无人关心谢不言,所以他才走丢。 在三年后,谢不言才被找回来。 据说还是刚登基的少年帝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时候,发现一个小乞儿在挨揍,让人去阻止,将那小乞儿带到面前,才发现他是谢不言。 据传闻,当时的谢不言面黄肌瘦,浑身是伤,就连腿都断了一条。 后来他被接回了皇宫修养,开始创造大梁的神话。 三年学完诗书策论,三年学完兵法谋算,十九岁便带兵打仗一战成名。 有如此曲折的曾经,也难怪黑化成为书中第一大反派。 戚禾忍不住咂舌,觉着这能成大事者,果然都是有故事的。 “郡主,你在想什么?”谢不言小心翼翼的试探,“是不是不太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戚禾生怕谢不言多心,“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发呆。” 这谢不言果然有心理创伤,在脆弱的时候生怕被人抛弃。 戚禾之前去照顾上过战场的士兵,发现很多人又会有心理创伤,有的人是看见血肉会崩溃,有的人是害怕刀剑,也有人害怕鼓声。 总之各有各的不同。 所以谢不言是生病后需要人陪伴,戚禾也完全理解。 “哟。”林尽月探了个脑袋进来,“我倒是来得不巧了,要不我先出去,等你们温存完了,我再进来?” 第57章 你别演了 戚禾有些尴尬,“你别乱说。” 此时戚禾看谢不言的心态,无关任何男女私情,反而是满满的母爱。 谢不言看不透这一层,林尽月却看的明白。 要是戚禾对谢不言有想法,那他此时撞破,戚禾应该是羞涩脸红,而不是理直气壮的反驳。 他叹息着摇头,这镇南王自以为找到了拿捏戚禾的方法,但等他知道戚禾心中所想,只怕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吧。 林尽月端着个膏药走进马车,马车虽然空间不小,但容纳两个身量硕大的成年男子已经算拥挤,更别提谢不言还趴在中央。 “戚禾,你先去给他配点退烧药。”林尽月把戚禾拽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戚禾方才的位置上,“这里挤得很,你别待在这里碍事了。” 林尽月都发话了,戚禾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她轻轻拍了下谢不言的肩膀,让他松手,“有我师兄陪着你,王爷不必害怕了,放开我吧,我去给王爷煎药。” 谢不言万般不舍的松开了戚禾的手,等戚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马车内,他才向林尽月投去不善的目光。 “你故意的?” “很明显吗?”林尽月也不在意,大方承认,“对啊,我是故意的,我小师妹一遇到弱小,脑子就变成棒槌了,她看不出你在演戏,我难道还看不出?” 他虽然总是开戚禾和谢不言的玩笑,但谢不言要是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占戚禾的便宜,那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谢不言抿唇,被宽大衣袖盖住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还在回味着方才牵手的触感。 戚禾的手和京城娇养的贵族小姐不同,没有那么细皮嫩肉,反而十分骨感,手心也有茧子,是常年习武形成的。 但这样的手,躺在他的手心里,却刚刚好。 他一旦握住,就不愿意松开。 “你这伤……”林尽月掀开谢不言背后被撕开的衣服口子,瞧着那红肿发炎的伤口啧啧称叹,“怪不得人人都说镇南王心狠手辣,对自己都能下如此狠手,还真是对得起阎罗这个称号。” 谢不言身体一僵,随即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林尽月沾上药膏涂在伤口上,刻意加重了点力气,“荀将军给你用的可是圣上御赐的金疮药,效果拔群,我小师妹也给了你单独的药膏,还专门给你开了药方内调,按照这个治法,走到芜城,你的伤口应该开始愈合,而不是红肿发炎。” 谢不言的伤口被按痛,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但却依旧一声不吭。 “那又如何,这只能说明我的体质不能这么治。”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忽,应该是痛极了。 林尽月也没有折磨谢不言的意思,他冷静的抹着药膏,闻言嗤笑,“你别演了,你不就是故意这般引得我小师妹怜惜吗?” 林尽月放下药膏,拿出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指,“只可惜,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 就在这时,戚禾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师兄,王爷的伤口,用药膏应该好不了,表面红肿但下面已经化脓了,必须要把腐肉挖掉,才能长好。” 第58章 抓紧不放的手 他们从盛京出来,虽然带了许多草药,但偏偏麻沸散带的少。 要挖谢不言的腐肉,那就只能让他生生忍着。 谢不言早就预料到此事,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根本不知道挖掉腐肉有多疼一样。 “有劳林公子。” 倒是马车外的戚禾有些纠结,她沉默片刻又说,“王爷,要不我派人去芜城的城里问问,或许有些药堂是有麻沸散的。” 只是他们虽然进了芜城的地界,却在偏远的官道上。 她的人骑马去芜城再买东西回来,最快也要一天。 但谢不言的伤势,却是不能再拖了,那一道伤口在肩膀下方三寸,再耽搁下去,只怕他的左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不必了。”谢不言虚弱的声音传出,“我能忍得住。” 戚禾了然点头,战场上一向缺东少西的,她刚才也瞧见谢不言身上有很多旧伤,想来也不是每一次都有麻沸散的。 所以,谢不言可能已经习惯了。 她安排人去准备挖掉腐肉要用的工具,又亲自去盯着药罐子熬药。 为着能给谢不言稍微减轻痛苦,戚禾在他的退烧药中加入了几味能让人触感渐消的药材。 虽然比不过麻沸散,但总比什么都不准备要好。 等一切都妥当,戚禾才端着药回到马车上。 她将药递到谢不言嘴边,“王爷,这是退烧药,也能让您的痛楚稍减。” 谢不言抬起手,又无力的垂下去,无辜的看向戚禾,“郡主,我没力气。” 林尽月在谢不言身旁,没眼看的扭过了头。 戚禾没多想,只当自己在照顾病患,她微微扶起谢不言,将药碗边缘怼在谢不言唇边,“我喂你。” 戚禾懒得找勺子,直接拿着碗就往谢不言的嘴里灌。 谢不言也不啰嗦,大口大口的喝完,药还烫着,喝完后他的身上出了一阵热汗。 没多久,谢不言便觉得自己有些头昏,甚至莫名有了困意。 最后,他的头倒在软枕之上,闭上眼睛,呼吸变得绵长。 戚禾见状,知道是药效发作,松了口气便准备下马车,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妨碍林尽月给谢不言医治。 谁料她刚起身,谢不言就被带动着滑动了一下。 戚禾和林尽月同时望向她的手。 她的手,正被谢不言紧紧的攥着。 “啧。”林尽月有些不耐烦了,他直接上手去掰谢不言的手。 但谢不言握得死紧,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连带着戚禾的手腕都有了一圈红痕。 戚禾提议,“要不然,我就在这儿待着吧?” “行,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戚禾将药碗从窗户递出去,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当一个陪伴镇南王的吉祥物。 林尽月见过的世面医治过的人比戚禾多,他下手快准狠,烧后的小刀很迅速的切开了伤口,干净利落的将一块块腐肉挖了出来。 戚禾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再不断加重,谢不言的眉毛也狠狠的拧着,额头上满是汗水。 看来虽然有她的要,这疼痛依旧强烈。 为了解救自己的手腕,戚禾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谢不言的头发。 “别怕。” 奇迹般的,谢不言的力道慢慢减小,但表情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 直到林尽月挖干净了所有的腐肉,又用滚水煮过的丝线缝好伤口,这一场漫长的折磨才算结束。 第59章 小师妹的新欢 谢不言不放手,戚禾也动弹不了,林尽月懒得待在这里看这两人,直接收拾了东西下马车。 为着谢不言的伤势,队伍停在芜城郊外一整个时辰。 过了一会儿,药效终于过了,谢不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稍微一动,左边背上便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感。 “嘶——” 原本闭着眼休息的戚禾听到这轻微的声响,似有所感的惊醒。 “王爷,您醒了?”戚禾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 “郡主一直陪着我吗?”谢不言嘴唇煞白,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虚弱不堪,“麻烦郡主了。” “没事,王爷醒了就好。” 戚禾又伸出手去探谢不言的额头,反复对比温度。 “虽然还有些发热,但比起之前好多了,我让人又熬了药,待会儿王爷喝了药再吃饭。” 戚禾说完,起身就想走。 但她的手还被谢不言握住,戚禾回头,用眼神示意谢不言放开。 谢不言一惊,像是没料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戚禾的手,耳朵根都染上了红晕。 “抱歉郡主,我不知道……”谢不言结结巴巴的说,“都,都是我的错,郡主你别生气……” 戚禾摇头,“我没生气,我先下去悄悄药煮的怎么样了,王爷好好休息。” 谢不言没有什么理由拦着戚禾不让她走,只能点头,“好。” 等戚禾一走,谢不言觉得这马车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他冷着脸掀开身上的狐裘坐了起来,左肩伤口的疼痛仿佛于他没有任何影响。 曾经在外作战,谢不言受过比这更严重得多的伤,那时候不仅要刮骨疗伤,还要带着伤口继续上战场杀敌。 那般的炼狱日子他都熬了过来,如今这点小伤算什么。 后面在戚禾的照看下,谢不言乖乖养伤了些日子,队伍也因此放慢了脚步。 等这一行人到药王谷门外之时,还有两天便到年节了。 谢不言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虽说不能立刻舞刀弄剑,但基本的日常生活却没问题了,就连发热也彻底解决。 药王谷谷主带着戚禾的师姐师兄们等在山门口,瞧见戚禾一行人的马车停下,立刻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小师妹!大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 “我们都等得望眼欲穿了,不是说年节前一周就到吗?怎么晚了这些天,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围在戚禾身后,拉着戚禾上下左右转着圈的看,生怕戚禾掉了一根头发丝。 林谷主先沉着一张脸走到林尽月面前,挑剔的上下打量后又哼了一声,“哼,在外面鬼混这些日子,也不晓得回来一趟,养你还不如养只烧鸡。” 说罢,他又凑到戚禾面前,一张老脸都笑成风干橘皮。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戚禾收到,“哎哟师傅的小乖乖,你总算回来看师傅了,来,这是师傅给你的礼物,是你师叔做的机关盒子,可以放些你重要的东西,别人打不开的。” 林尽月早已习惯自己父亲的这一套双标,翻了个白眼走过去。 “我就没有礼物?”林尽月挑眉,“我不配?” 林谷主直接忽视林尽月,视线落到了众人身后的谢不言身上。 众人随着林谷主的视线望过去,率先被谢不言这不容于凡俗的仙人之貌惊艳在原地,随即便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药王谷虽然和盛京有千里之遥,但他们的信息却快得很。 他们早就知晓,小师妹已经和那负心汉和离,既然如此,那这位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难不成是小师妹的新欢? 第60章 谁更有钱 戚禾和宋越安的大婚办的突然,药王谷的人来不及往盛京赶,便也没见过宋越安这个人。 这一年里,他们倒是时长闹着要去盛京看小师妹,但都被师傅镇压下来。 是以一直到戚禾和离,他们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妹夫’。 但是依药王谷众人愚见,他们家的小师妹长得花容月貌宛如嫦娥下凡,又有万贯家财高贵出身,就连试药用毒也是天赋异禀。 这样完美的小师妹,若是有人不喜欢,那必定是那人眼盲加心瞎。 戚禾和离故事的始末,他们早就从药王谷外的暗哨传信回来得知全景。 那宋越安依靠着戚禾的家产立足于盛京,出去打了个仗就分不清自己是谁了,还敢娶平妻欺辱戚禾,按药王谷众人护短的脾气,真是恨不得立马打上京城给小师妹讨个公道。 不过现下看来,小师妹都能带一个如此姿貌的新男人回来,应该是早就把那什么宋越安抛诸脑后了。 比戚禾只大三天的六师兄最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 他长相显小,人又单纯,看起来倒更像是戚禾的弟弟。 六师兄围着谢不言转了一圈,“你是小七新看上的男人?” 戚禾:? 戚禾瞪大眼睛,生怕这话引得谢不言又胡思乱想,她一把揪过六师兄,小声警告。 “别乱说,他是大梁的镇南王谢不言。”戚禾提醒道,“别胡言乱语,要是得罪了他可是要掉脑袋的。” 六师兄捂住脖子,又悄悄往戚禾身后的谢不言那边瞧了一眼。 他嘟囔着:“这看着也不像是会动不动看人头的啊……” 戚禾没管六师兄,她冲着谢不言笑了笑,“抱歉王爷,我的师兄师姐们都野惯了,不懂盛京的规矩,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王爷恕罪。” 谢不言和煦一笑,“郡主哪里的话,你我之间,何必这么生分。” 戚禾觉得这话有歧义,正想发问,又听见谢不言说,“郡主于在下有恩,谷主也曾经救在下一命,是以郡主的师兄师姐,在下自然以礼相待,何谈怪罪?” 戚禾松了口气,对谢不言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林尽月站在一遍,看谢不言三言两语就把关系拉进,偏偏自己这个在感情方面迟钝的小师妹还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没眼看的扭过头。 “对了,此番我来,还带了些许礼物,还望师兄师姐们不嫌粗陋。” 谢不言冲着自己的人扬了扬下巴,他们便把谢不言准备的东西端了上来。 谢不言先拿起一个盒子递给戚禾的二师姐,“二师姐,这是我在盛京得到的一些珠宝首饰,虽然做工粗糙了些,但还请二师姐不要嫌弃。” 戚禾的二师姐是个貌美的高个大美人,平日里最喜欢打扮自己。 她接过谢不言的盒子,打开一看,眼睛瞬间放光。 她激动的握着谢不言的手腕,“不嫌弃不嫌弃!以后你就是我们一家人!” 说完,她便欢天喜地的抱着盒子缩回了后面。 戚禾往那盒子里瞥了一眼,眼皮骤然一跳,她要是没看错的话,那盒子里好像是太后之前赏给谢不言的发冠首饰。 听说是异域进献给太后的,上面的宝石乃是异域巧匠在雪山上所得,华贵无比,全天下只此一颗。 戚禾忍不住思索。 她和谢不言,到底谁更有钱? 第61章 投其所好 没等戚禾想清楚,谢不言又拿着另一个笼子朝着三师兄走去。 三师兄是个天生冷脸,看上去像阴暗的毒蛇一样不好接近,但谢不言早就调查清楚了,他是在试药的时候把自己弄面瘫了。 后面又怕被师傅责罚不敢说,等林谷主发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只能勉强救回他面部的感觉,却救不回表情了。 而三师兄从小流浪,是个结巴,被人嘲笑,所以就算被林谷主收养带回药王谷,也轻易不开口说话。 这番折腾下来,外人一见了他,便觉得他十分难接近,是个高冷阴狠之人, 但实际上,三师兄是个喜欢小动物的爱心好人。 药王谷因为遍布毒草,小动物们不敢接近,三师兄便每三天下山去喂流浪的猫猫狗狗,有时候还会找到受伤的兔子和鹿,给它们包扎伤口。 “三师兄,这是在下送给你的礼物。”谢不言把笼子往前一递,笑容温和,“希望你不要嫌弃。” 笼子上面盖着黑布,由三师兄亲自揭开。 在瞧见笼子里那只可爱的白兔子后,三师兄陡然瞪大了眼睛。 戚禾从三师兄微妙的表情变化里看出来,三师兄十分开心。 她又看了谢不言一眼,这人倒是把她师兄师姐们的爱好打听得十分清楚。 三师兄只喜悦了一瞬,随后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 “多谢你,但是,药王谷,不适合,它生存。” 话虽如此,三师兄的手还是紧紧的攥着笼子的把手,可见他是十分不舍的。 “不会的。”谢不言解释,“这不是普通的白兔子,是西域那边的雪兔,以毒草为食,药王谷大部分的草它都能吃,而且它很聪明,会判断哪些草能吃哪些草不能吃,三师兄不必太过忧心。” 三师兄闻言,赶紧抱紧笼子,他下意识想跑到后面和兔子玩,但是又想起什么,半途跑回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冲着谢不言大声道:“谢谢你!还有!看好你!” 谢不言失笑,“多谢三师兄。” 紧接着,谢不言又给剑痴四师姐带来了盛京名师所锻造的宝剑,给风流五师兄带来了盛京雅妓们的画像,给心思单纯满脑子吃喝的六师兄带来了盛京的名厨。 林谷主就这么眼瞧着谢不言一个一个的送,面上装作不在意,实则却在偷偷瞥着,期待着谢不言会送给自己什么。 谁知谢不言冲着林谷主行了一礼,“谷主曾于在下有恩,这些俗物想来谷主也是看不上眼的。” 林谷主:…… 谁说的?谁说的? 谁说他看不上眼的? 但当着众多小辈,他只能摸了一把胡子,轻咳一声骄矜的点头,“不错,你要是送我这些,我立刻把你打出去。” 戚禾在一边看着,知道自己师傅这是心里吃味了。 正想给谢不言解围,就听见谢不言又说,“所以这次,我带来了盛京里的名医,想来谷主也愿意和他切磋一二。” 这盛京名医原本是一个世家子弟,但奈何不愿意走科举仕途,就喜欢医术。 偏偏他又天赋异禀,早年师从太医院院判,而后两年便青出于蓝,成了盛京里最负盛名的名医。 徐神医从马车上下来,按照谢不言的吩咐恭敬的对林谷主行了一礼。 “林谷主,久仰久仰。” 林谷主却紧皱眉头,瞧了半天,才道:“是你?” 第62章 留下来过年吧 徐神医抬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您啊!” 谢不言嘴角噙着笑,仿佛对这一切都不了解一般,“怎么了?徐神医和林谷主是旧识吗?” 徐神医点头回答:“大概在十多年前吧,林谷出谷行医,恰巧遇到了我师父,当时我还跟在师父身边做学徒呢。” 他说的和谐,笑容也和煦,但林谷主的臭脸却能表明,他们当初相遇之事,应当并不愉快。 果然,林谷主冷哼一声,“哼,当年他和我应邀一起去给康王妃救治,因着我年轻,又不是你们盛京人,他非说我的药方闻所未闻是错的,笑话,我还从来不知,原来行医能否医治从来不看医术,反而是看年龄!” 太医院院判已经是个年过古稀的白发老头子了,而林谷主瞧着也不过三十四五。 他成名的时间甚至比徐神医还要早,江湖上谁都知道,万金都不一定能买得林谷主赏脸医治。 徐神医被林谷主直白的下面子,也不恼,他笑着行礼。 “当年谷主愤而离开康王府,所以并不知晓后面发生的事情。”徐神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您走后,我师傅发现,还是您的药方正确,最后也全靠着您留下的药方治好了康王妃的病。” “我师傅愧疚不已,一直想当面跟您道歉,但您当年用的名字是假的,所以我们一直找不着您。”徐神医把态度放得很低,“这是我师父手写的道歉信,这些年我一直待在身上,就等着哪一天能再遇见您,亲手交给您。” 说到此处,徐神医还笑着上下大量了一下林谷主,“谷主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还像是十几年前一样俊逸非凡。” 这一番漂亮话说下来,林谷主虽然还刻意保持着冷脸,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他徐神医手里接过信,轻咳一声,“好吧,我原谅你们了。” 傻乎乎的六师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面,忍不住感叹,“居然这么巧,师傅你们可真有缘呐!” 二三四五也都煞有其事的点头。 林尽月头疼的摁着太阳穴,看来这整个药王谷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有脑子。 林谷主被哄开心了,他咧着嘴去瞅谢不言,“既然王爷已经把犬子和小禾都送到了,那我们也不耽搁王爷了,王爷请自便,我们先上山了。” 谢不言:…… 林尽月:…… 戚禾:…… 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个护送的侍卫? 林谷主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毕竟以前戚禾来的时候,荀昭也是一路护送,确保安全到达后,就迅速离开了。 现在荀昭没来,他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个谢不言接替了荀昭的位置。 谢不言也没生气,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只是眼中蕴含着悲伤,“既然林谷主不欢迎在下,那在下待会儿就走,看来今年我要在客栈过年了……” 林谷主一脸傻白甜的问,“为什么要在客栈过年?王爷你没有家人吗?” 谢不言苦涩一笑,“我的父亲早就亡故了,母亲也不喜欢我,没有人欢迎我,只有郡主和林公子对我好一点,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如今一垂泪,更像是心灵破碎的仙人。 林谷主和二三四五都可怜的看着他。 “不行不行。”林谷主赶紧拦住他,“你还是留下来过年吧,你辛苦来一趟,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年呢?” 第63章 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药王谷这边暖如初春,但盛京却冷的人牙齿都打颤。 越接近年关的时节,雪下得越大。 如今已经是第七场大雪了,雪地如同银镜一般反射着光源,人只要行走,便是一踩一个脚印,还携带着踩断树枝般的吱哑声响。 宋越安在怜月阁喝花酒,一直到晚上都不愿意回去。 伺候他的花娘一边给他按头,一边呵气如兰的问道:“侯爷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要是您的夫人打上门来,那奴家可怎么办啊?” 宋越安下意识反驳,“祝兰芷只是个妾,不是夫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和烦躁。 他们仅仅成婚两月,他便受够了祝兰芷一身的公主病。 她根本不会管家,钱财落到她手里,不是买了新的首饰就是做了新的衣裳,而昭信侯府一大家子的吃喝她却全然不管。 他曾经靠军功赚到的那些钱,全都被她花销干净,为了一大家子的生活,他只能腆着脸去和曾经的同僚借钱。 但他之前受了陛下黄金百两的赏赐,成婚的规模又刻意办得盛大,就连祝兰芷入宫给太后祝寿也花了大价钱买礼物引人注目,根本没人相信他没钱。 久而久之,那些同僚也对他敬而远之,认为他是个不诚信之人。 现在,他只要一回府,便是夹在宋老夫人和祝兰芷之间两头为难。 宋老夫人知晓他们同房那晚没有落红,便对祝兰芷多番不顺眼,而祝兰芷也不是个受气包,自然和宋老夫人掐起来。 在此时,宋越安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后悔的滋味。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和戚禾和离,他后悔了。 戚禾在时,昭信侯府上下一片和睦,没有一个人有怨言,他喝到的茶水总是热的,要是晚上加班加点处理公务也总有一碗热汤,宋老夫人也从来没有三天两头的生病难受,后院的事情更不会让他操心。 这祝兰芷,果然是比不上戚禾一星半点。 几杯烈酒下毒,昏昏沉沉的宋越安终于清晰的回忆起,他和戚禾的曾经。 他也曾真心喜欢过戚禾,她长得美丽,让人一瞧见便新生欢喜。 偏偏又和盛京那些装在盒子里长大的贵女不同,她的眼神是自由的,甚至见过很多世面,也去看过这大梁的大好河山。 是他忘了。 在外打仗一年多,是他被祝兰芷勾引迷了眼,忘记了戚禾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他原本爱的就是戚禾。 是祝兰芷勾引了他,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只要他好好和戚禾道歉,就算戚禾不同意复婚,但好女怕缠郎,她总会点头的。 想到这里,宋越安猛的站起来,把花娘吓了一跳。 花娘疑惑:“侯爷,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她……” 宋越安歪七扭八的往外走,花娘也没拦他。 借着月色,宋越安终于踉跄着走到了锦园门口。 他借着酒劲儿疯狂砸门:“开门!快开门!” 小厮从里面打开门,还有些懵,“谁啊?” “是我!”宋越安靠着门才没摊下去,“把戚禾叫出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小厮一瞧是宋越安,瞬间脸色变了,讥讽的看着他,“你想见我们郡主,我们郡主就一定要出来见你吗?赶紧滚,不然我让人把你打走!” 宋越安发着酒疯,就是不肯走,还扒拉着大门吼着戚禾的名字。 小厮气得咬牙切齿,让几个健壮的府丁把宋越安拉开,又狠狠给了几脚。 “呸!负心薄情的白眼狼!” 宋越安蜷成一团护住脑袋,之后便没了动作。 小厮疑惑:“别不是给人打死了吧?” 虽然他觉得宋越安该死,但是死在锦园门口,还是大过年的,那多晦气啊。 府丁探了一下宋越安的鼻息,摇头,“没有,醉晕过去了。” 说完,又问小厮,“咱们就把他扔这儿吗?” 小厮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戚禾走之前说,只要看见昭信侯府的人打就是了,也不用管他们了。 但这大冷天的,宋越安又喝了酒,在雪地上躺上一晚,第二天多半没命了。 他们可不能替郡主摊上人命官司。 “你等着,我去请示赵管家。” 小厮一溜烟的跑进了府,不过一会儿,他便带着赵泉一起出来。 赵泉到底是做了多年管家的人,他当机立断,“你们几个,把他抬回昭信侯府。” “是。” 府丁们把宋越安抬起来,刚走了两步,又被赵泉叫住。 “等等。”赵泉没安好心的一笑,“你们到了昭信侯府,一定要跟他们说一声,就说,宋侯爷醉酒来纠缠我们郡主,我们郡主不堪其扰,还请祝小娘管好自己的夫君。” 府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 “好,我们一定说!” 赵管家这招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当初祝兰芷当着他们郡主的面有多耀武扬威,现在就该有多打脸了。 第64章 怀上宋越安的孩子 这几个府丁的动作很快,搬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宋越安就直奔昭信侯府而去。 他们现在大门用力的敲了会儿门,但等了很久,都一直没人应答。 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戚禾嫁进来,又跟着戚禾和离离开的,面对此情此景,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郡主以前还在昭信侯府的时候,万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有人都叩了好几次门,而府中却没有一个下人出现。 他们当然不知道,府里这些下人们,因为祝兰芷的‘狼性文化’教导,一个个的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各种小事上给她使绊子。 如今整个昭信侯府都懒散得不成样子。 府丁等了半天,最后用脚踹响了门,里面的人才不情不愿的走出来。 看门的小厮穿着棉衣,满脸的不耐烦,“你们是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呐?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是送你们家侯爷回来的。”府丁侧过身子,露出身后被人抬着的宋越安,“烦请通报一声府中祝小娘,我们有话要说。” 虽然昭信侯府的下人们都消极怠工,但他们也分得清大小王。 宋越安无疑是整个侯府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人,他们可以私下商量着给祝兰芷使绊子,但却万万不敢怠慢了宋越安。 毕竟他一句话,可以直接决定他们的生死。 小厮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是,我这就去通传,还请几位爷先进来,外面大冷天的,劳烦你们走这一趟了。” 小厮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让府丁们进了待客的正厅,又安排人来把宋越安送回自己的院子,最后才去通知祝兰芷。 这个点,祝兰芷刚巧也没睡。 最近宋越安总是不回家,她心里没个着落。 她不止一次和宋越安提出把她扶正的想法,但都被宋越安拒绝,甚至还说她是皇帝御赐的妾,要是他把她扶正,岂不是打皇帝的脸? 但祝兰芷却觉得这都是宋越安的借口。 她还是皇帝御赐的妾不假,但若不是皇帝看重他们,又怎会赐婚? 虽说当日赐婚圣旨之后还紧跟着一道斥责,但那又如何? 戚禾不过是仗着娘家曾经的荣耀求得一点脸面罢了,等到日后,他们是可以上战场的武将,而戚禾只是个空有地位的郡主,难不成皇帝还会为了戚禾为难他们? 但这目前还不是让祝兰芷最焦躁的,她更不安的是,最近宋越安总是晚归,身上还有各种胭脂香味。 她闹过哭过也委曲求全过,但宋越安却不为所动。 她好不容易挤走了一个戚禾,万万不能让其他狐媚子钻空子! 但是这如何锁住宋越安的心却是一个问题,祝兰芷的手慢慢往下盖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如果她能怀上宋越安的孩子,他肯定会对她一心一意! 正想着,祝兰芷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夫人,可睡下了吗?” 在私下,祝兰芷都吩咐自己亲近的人叫自己夫人,不许叫自己小娘。 “还没,怎么了?” 外面的丫鬟声音带着喜悦,“外院的人来报,侯爷回来,送侯爷回来的人说,有话要和您说呢。” 祝兰芷赶紧打扮了一下自己,往前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