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外星少女今天仍然在拯救地球》 第1章 特殊任务 军部总指挥的命令从几万光年之外传达过来的时候,金克斯刚刚带领部队与友军消灭了r01星球的一小部分叛乱分子。 r01星球常年都是黄沙漫天,刚结束战斗之后更是一片狼藉,r01星球的驻防队员收好武器,便开始打扫战场,将叛军尸体连同那些从其他星球走私来的枪支从黄沙底下挖了出来,激得细碎的尘粒飞到半空,一时视野极为模糊。 “哇!这膛线,这口径,做得真是精密,怪不得一开始把我们打得跟孙子似的。”驻防大队新队员艾伦从一具尸体手上拾起一把□□,抖了抖上面的砂砾,咳嗽几声,侧过头去想要寻找金克斯,却只能隔着黄沙帘幕,看见一个疾步走向远处沙丘的窈窕身影。 “队长不来打扫战场吗?”他有些疑惑。 “快!”老队员里克曼一边咳嗽一边拍他的背,“赶紧的,趁队长不在,咱们赶紧把这些枪都藏起来!” “啊?”艾伦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不……不太好吧。” “咱们队的风俗,先下手为强。”里克曼理直气壮。 “啊?” “如果队长在,这些就都没咱的份了。” “……队长很强?” “……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我吗?” “……哦。”艾伦立马解开了军装扣,将□□塞进了衣服里面,他低头看了看,又觉得肚子凸起来太过显眼,立马就吸了口气,把肚子往里吸。 在打扫战场这样的关键时刻接到军部总指挥传来的紧急邮件,金克斯只用了六秒钟的时间来为难,在这六秒钟,她的养父,恩里克元帅多年前的咆哮又在她脑中响起: “金克斯!你再不接收紧急邮件,我就把你的超大号游泳池拿来填了土种花椰菜!”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威慑力是相当巨大的,她在六秒之后,便选择了接收,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片弥漫在黄沙中的战场,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打开了光脑克里斯二号。 【虹膜扫描确认,深泉星系r01星球驻防大队队长,陆军少将金克斯,一级权限,机密文件已经解密,请查阅。】 “查阅。” 【深泉星系r01星球驻防大队队长金克斯将军:为了扩大生存空间,为了星系的繁荣,今军部总指挥部决定,实行对外扩张政策,目前目标为太阳星系,经初步考察,太阳星系资源最为丰富的星球为地球,故命将军你为先遣考察人员,前往地球进行战争前期的考察任务。军部总指挥部,恩里克元帅。】 “……” 【恩里克元帅说了,收件人为金克斯少将的话,邮件内容将由我来进行精简,简单来说,就是军部将派遣金克斯少将前往地球进行两年的派驻任务,一切都是为了星系繁荣!】 金克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恩里克元帅确定没有发错邮件吗?” 【恩里克元帅十分确定这封邮件是发给您的,并且告诉我如果您在三分钟还未查阅邮件,便将您在r01星球的超大号游泳池拿来填了土种花椰菜。】 金克斯:“……” 还好她在六秒内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金克斯少将还有什么疑问吗?】 金克斯还在想她应该怎么想克里斯二号提出自己的疑问的时候,克里斯二号已经十分愉悦地说:【好的,六秒已经过去,已向军部反馈金克斯少将接受任务。】 金克斯:“……” 只给她六秒钟的时间来思考拒绝措辞,看来这封邮件果然是她那个老谋深算的养父所写。 她关掉了光脑,站起身来,拍了拍风吹到衣服上的黄沙,慢慢地转过头去,她的属下们还在打扫战场。 这是一支作战时很悍勇,打扫战场时更是悍勇得堪比星际海盗的队伍,此时,她的副将里克曼已经就一挺激光机枪跟友军打了起来,对方是一只精通狙击与飞船机械的会说话的浣熊,虽然肉体上搏不过大白鲨人恩里克,但是作为一只会说话的浣熊,它充分表现了自己的特别之处,那张利索的嘴,让只擅长怒吼的恩里克怒吼得更加频繁。 金克斯决定不加入这场恶战,而是站在沙丘之后,在自己的脑子里搜索关于地球的信息。 六秒钟后,她因头疼选择放弃。 深泉星系的星球都没有陆地,从r01星球远远眺望,只能看见一颗颗海蓝色的星球沿着无形的轨道,慢慢地转动着。星球的居民都生活在海洋之中,从出生,到死亡,直到星系大帝弗莱明建立了星系军部,开始对外扩张,这些海洋居民,才知道双脚踏上陆地,是怎样的一种踏实感。 金克斯是蓝环章鱼人,有着超越太平洋巨型章鱼的体型,也有蓝环章鱼的剧毒,可以说是深泉星系历史最为古老,战斗力最强的部族,但因这个部族的好战天性以及星球上常年的战乱,基本上已经灭绝了。 金克斯可以说是深泉星系最后一个蓝环章鱼人。 只不过她与深泉星系其他星球居民不一样,她出生于地球,在她年幼无知还不会化形时,生活在墨西哥西北部的加利福尼亚湾,喜爱与海豚共游、与虎鲸一道跃身击浪、追逐沙丁鱼群,偶尔玩心大发,用触手卷上冲浪者的冲浪板,然后冒出自己的头,歪了歪,朝对方眨眨眼睛。 要知道,就算是幼年期的蓝环章鱼人原身,也有三米多长,三米多长的巨型章鱼卷了自己的冲浪板,还卖萌歪头眨眼睛,这画面太过刺激,一度引起了当地人的恐慌,上了社会新闻头条,还引来了墨西哥政/府及美国特别警察的围剿。 而当时派驻地球的深泉星系人看了社会新闻,在极度激动之后,联系了顶头上司,时任军部上将的恩里克将军。于是,深泉星系军部上将恩里克,亲自带着一百精英士兵,来到加利福尼亚湾,在美国的特别警察将她击毙或者是送到海洋馆之前,运走了这个深泉星系最后一个蓝环章鱼人,并将她收作自己的养女,取名金克斯。 金克斯对于地球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也是她投身军部,成为军部最年轻的少将之后,军部那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们还会取笑她,说如果恩里克元帅再来晚一两天,那么以后深泉星系人想目睹最后一个蓝环章鱼人的风采,就得组队去地球的海洋世界了。 隔着玻璃。 金克斯用了六秒来思考如何回击,六秒之后,就因头疼选择放弃,长辈们也知道她的毛病,就笑呵呵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金克斯,放弃思考吧,论辩论,你谁都赢不了。” 是的,金克斯思考超过六秒,便会引发剧烈的头痛。 具体原因她也记不得,只听恩里克元帅说,当年他们赶到加利福尼亚湾时,美国的特别警察已经展开了对她的剿杀,深泉星系的一百个精英士兵经过一番恶战,才将她从特别警察的手中抢出来,而那时,还是一条三米长的巨星章鱼的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没有外伤,大脑也没有被植入任何异体,但她醒来之后,就已经是这样了,军部最好的医生安东尼经过仔细诊断,确定了她的脑部曾经受到过精神能力者极为强烈的攻击,没变成傻子已经是万幸了。 弗莱明大帝曾惋惜道:“看来最后一个蓝环章鱼人无法加入军部了。” 而当时的金克斯只用两秒的时间,就决定了,一定要参军,而且总有一天,要成为养父恩里克元帅那样强大的军人。 但不能思考,光靠战力,是无法成为统帅者的。 地球为期两年的派驻任务。 养父恩里克元帅还是希望她能回地球去,找到那个曾对她进行过精神攻击的精神能力者,成为一个能独立思考的,正常人。 金克斯站在沙丘后面,听见那边的吵闹已经停止,才将光脑克里斯二号塞回自己的口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因为方才里克曼和火箭浣熊的一番肉搏,原本就乱糟糟的战场看上去更加狼藉,深泉星系驻防军队以及友军银河护卫队作为劝架双方,皆是一身的沙尘,看上去像打了败仗一般的狼狈。 里克曼与火箭浣熊的脚下躺着一挺被硬生生掰成两半的机枪残骸,在呼啸着的沙尘中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苍凉。 金克斯看了看那挺机枪残骸,再看了看两个始作俑者,里克曼在接触到她的视线之后,双肩微微颤抖,往后蹭了蹭,而火箭浣熊则是环抱着双手,哼了一声。 金克斯微微侧头,便听见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金克斯少将,这完全是一个意外,火箭它……” “没关系,反正这是挺假机枪。”金克斯侧过头去,“劣质塑料枪。” 里克曼脸色变了变,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另外一边的火箭浣熊已经大笑道:“我说是塑料的你还不信!” 金克斯扭头看向了他,眯了眯眼睛:“居然连塑料枪都认不出来,里克曼,去基地门口种花椰菜吧。” 里克曼:“……我……” 必须要解释! 都是那只该死的浣熊把这挺机枪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都舍不得给他看一眼,给了他一种这挺机枪极为珍贵的错觉! 要知道,在黄沙漫天的r01星球种花椰菜,那简直可以说是回没有陆地的母星种仙人掌了。 “不用解释了。”金克斯冷着脸说。 里克曼只得低下了头。 深泉星系军部少将金克斯是出了名的冷面女将,且御下严谨,从不听任何借口解释,堪称深泉星系第一铁娘子。 当然,没人知道她只是不想花超过六秒的时间来思考这个解释是不是合理的。 金克斯扭头看向站在里克曼旁边的艾伦,说:“这段时间我出去一趟,时间有点长,里克曼种花椰菜的事情,就交给你来监督了。” 艾伦:“……” 里克曼猛地抬起头来:“队长您要去哪里?” “地球。”金克斯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便准备回基地,在自己的超大号游泳池里睡一觉,目光擦过银河护卫队时,她敏锐地发现那个叫星爵的人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银河护卫队是受深泉星系军部雇佣,前来援助金克斯驻防大队平叛的,对于这个组织,她有所耳闻。银河护卫队的核心人物便是星爵彼得.奎尔,曾经臭名昭着的太空海盗,同时也是个狂热的音乐爱好者。 难不成r01星球这个穷乡僻壤埋藏着什么珍贵宝藏? 金克斯想了想,如今这个荒凉的星球,应该就是驻防大队耗时两年挖出来的超大型游泳池没错了。 谁抢我池塘,必毁他天堂 她朝星爵扔了一个冷气十足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了战场。 第2章 劲歌金曲 虽然深泉星系的大部分居民在成年之后都能化为人形,以方便在陆地生存,进行对外扩张,但金克斯还是习惯在池子里睡觉。 r01星球常年黄沙漫天,水源少得可怜,每周都得靠军部飞船运送生活所需品,这些生活所需品除了干粮和衣物,还有足以填满驻防基地那个大泳池的海水。驻防大队的汉子们对于除了扛干粮衣物以及枪支弹药之外还要扛海水一事毫无怨言,用大队长金克斯少将头号迷弟里克曼的话来说,大队长说什么都是对的,别说一个游泳池子,就是在r01星球开一个海洋世界,他也一定要做到。 然后被对“海洋世界”无比敏感的金克斯踢翻在地,并狠狠在他脸上踩了几脚。 而r01星球驻防基地这个泳池所谓的“大”,其实也只不过相对于是在沙漠地貌的r01星球而已,恢复原身的金克斯甚至不能完全将自己的八条触手舒展开,只能以人类形态,穿着泳衣,在池子里浮浮沉沉。 对于身长五米的蓝环章鱼人金克斯可以说是非常委屈的了。 星爵蹑手蹑脚地翻过泳池围墙的时候,金克斯正漂在泳池上扮浮尸,星爵弄出来的动静她是听见的,稍稍侧过头,正与拍着裤子的星爵对视。 星爵嘿嘿一笑,朝前走了一步。 金克斯一手化作触手,拍在了星爵脚下,激起一阵细尘,呛得星爵不住咳嗽。 “你要干什么?”金克斯收回了手,游到了岸边,双手扯在岸上,冷着一张脸问星爵。 银河护卫队刚来r01星球的时候,她就不太喜欢星爵,她不能思考超过六秒,所以往往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十分固执,星爵以前是太空海盗,光是这一点,就让她不悦。 更重要的一点,此人嘴炮功力堪比火箭浣熊,跟他交流,让思考不能超过六秒的金克斯每分每秒都觉得头痛。 所以她最喜欢树人格鲁特,翻来覆去都是“我是格鲁特”那句话。 而至于“我是格鲁特”在特定环境表达的特定意义,反正除了火箭浣熊,大家都是一样的懵逼。 星爵一边捂着鼻子咳嗽,另一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艰难地说:“金克斯少将……我……我是来问你一个问题的。” “什么问题?” “你的泳衣太保守了,你身材这么好,有考虑过穿比基尼游泳吗?” “……” 金克斯思考了五秒钟,然后问:“比基尼是什么。” 星爵顿了一下,咳了两声,双手大概比划了着,画了两个圆一个倒三角:“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是来问你你是不是要去地球的。” 金克斯皱眉:“你不是只打算问我一个问题吗?” “……前面那一个只是个玩笑!”星爵叹了口气,走到了金克斯跟前,也不管底下的灰尘,提着裤子就坐了下去,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随身听,问,“金克斯少将用过随身听吗?” 金克斯觉得自己眉头都快皱出沟壑来了:“你到底要问我几个问题。” 星爵脸上的表情又僵了僵,才将一只耳机递给金克斯:“金克斯少将可以听听,这是……来自地球的音乐。” 听到这是来自地球的音乐,金克斯才松了松眉头,既然是军部打算征服地球,那必须是要全方位多角度地了解地球。 其中当然包括了地球的音乐。 她将耳塞放进耳窝里,然后被里面高声嘶喊着“i’m c c c cherry bomb”给震得往后退了退。 深泉星系也是有流行歌的,有大翅鲸人空灵的吟唱,也有虎鲸人调皮的小调,还有大白鲨怒吼系摇滚。金克斯就喜欢听虎鲸人轻松愉快的小调上战场,有了bgm的加成,她每十分钟,就能多杀十个敌军。 很显然,地球的音乐不在她的审美范围之内。 “很棒吧,这是美国最火的女子乐队the runaway,这首《cherry bomb》最经典了,年轻人都喜欢。你在街上哼一句’i’m c c c cherry bomb’,能有十个人回应你,能有八个人夸你有品位,能有五个人想和你交朋友!’”星爵一脸嘚瑟。 好吧,既然年轻人喜欢…… 金克斯还是皱着眉,把耳塞又塞回去了。 “如果……”星爵顿了顿,“金克斯少将你任务完成回来后,可不可以,帮我多带几卷磁带。” 金克斯用五秒的时间想了想,大不了在地球毁灭之前先把地球上的磁带都打包好,通知里克曼他们开飞船来运货就可以了嘛,于是她点了点头:“可以。” 星爵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如蚊子吸血之前一般搓了搓手:“这样吧!我来告诉金克斯少将,你去地球应该做些什么吧!” 金克斯怀疑状:“你去过地球?” 星爵笑道:“我是地球人。” 金克斯:“……” 她想了三秒钟,决定还是不要告诉这个可怜的地球人,她是要去毁了他的母星。 …… 第二天,正在基地前犁地准备种花椰菜的里克曼看见了一个顶着一头黑色卷发,穿着大红色垫肩夹克,黑色紧身踩脚裹腿裤,踩着明黄色果冻鞋的年轻女性,在驻军基地这样严谨的地方出现这样一位女性,里克曼立即停止了薅土,用锄头撑住了自己身体,神色不善地说:“诶诶诶,前面那位女士,就你呢,你谁啊,这里是深泉星系驻r01军部基地,闲杂人等……” 前方的年轻女性回过头来,他后面的话梗在了喉咙,撑着身体的锄头“啪”一声,砸落在了刚刚薅过的土里。 “……大……队长?” 他们的大队长金克斯少将取下耳朵里的耳机,眨了眨涂了厚厚睫毛膏的眼睛:“啊,怎么?” “你……”头号迷弟里克曼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你什么时候去地球?” “现在。” “现在?!”里克曼大惊,“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欢送晚会啊!我已经通知军部那边了,送来了最新鲜的金枪鱼罐头!还有去隔壁星球订了好多束玫瑰花!”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涂了红色唇釉的嘴角:“据说地球好吃的比较多,那些罐头你们自己拿来开趴体吧。” “玫瑰花呢?” 金克斯瞟了一眼里克曼刚刚薅过的土:“跟花椰菜种在一起吧。” 里克曼:“……” “那么……”里克曼斟酌道,“大队长您这身装束……” “哦,这身啊?”金克斯撩了撩涂了橘色系腮红的腮边一缕卷发,“星爵说这是地球最常见的装束,走在街上二十个人会夸我时髦,十个人会想跟我交朋友。” 她晃了晃自己的耳机:“我在听的是redbone的《come and get your love》,星爵说这是地球最好听的歌,走在街上哼两句十个人会跟着一起跳舞,五个人会想跟我交朋友。” 里克曼:“……大队长您很想交朋友?” “多交地球朋友,就能多了解地球。”金克斯正色道,“一切都是为了征服地球。” 里克曼:“……总觉得……” 你被星爵骗了。 金克斯走上飞船的时候,被当做随身听正在播放从星爵的磁带上拷贝过来的《劲歌金曲1980》的光脑克里斯二号,强行切断了歌曲《come and get your love》的播放,机械的女声颇为不满:【金克斯少将,恕我直言,恩里克元帅看见您现在的装束,会把您的池塘填平。】 面对养父的怒火,金克斯自然是不能说出“谁动我池塘,我毁他天堂”这样的口号的,她面无表情,直接问:“地球那边的信息已经整理好了吗?” 【当然。】克里斯二号说,【安东尼上将曾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活跃于地球,您可以以他的后代的名义活动,会省不少事。】 安东尼上将就是曾经确诊金克斯受到美国特别警察精神攻击的那位军部军医,他与恩里克元帅是挚友,可以说是看着金克斯长大的,也是经常调侃深泉星人去海洋世界参观她的那些无良长辈中的一员。他相貌英俊,但是毫无军人严谨作风,不管是电视发言还是参加军队□□,一身军装都是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露出他脖子上的大金链条与花花绿绿的真丝衬衫。 金克斯一听自己在地球要以他的后代名义活动,就撇了撇嘴,她很少有这些细微表情,大多数都是不用动脑的面无表情。 【你的身份背景已经随机生成,姓名金克斯.加纳,好莱坞黄金年代着名影星安东尼.加纳的孙女,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市,目前转学至纽约皇后区东部高中。履历有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竞赛冠军,斯坦福大学数学竞赛冠军……】 “……为什么偏偏是数学?”金克斯面无表情,但其实内心依然沸腾,她甚至觉得这是军部那群热衷于看她笑话的老家伙故意的。 深泉星系军部大学也是需要学习数学的,然而金克斯看着函数不等式不用六秒就能头痛,所以她的数学理论全是零分,单靠拳头杀出的一条血路。 【这样比较像优等生。】 “为什么一定要优等生。”金克斯问道。 她在军部大学的时候因为有数学成绩拖后腿,所以综合成绩并不在上游,但入伍之后却是那一届学员中成就最高的一个,所以她并不信奉优等生的神话,r01驻防大队的队员几乎个个是学渣。 数学成绩统统为零,真正意义的学渣。 克里斯二号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掌握了高数,就是掌握了世界,在地球,大家更愿意跟优等生交朋友。】 金克斯:“……地球人真肤浅。” 她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了,反正她是去毁灭地球的,而不是去学习地球的高等数学。 【所以金克斯少将这身装束是怎么回事?】 “为了更好融入地球生活。” 【……确定吗?】 “确定。” 克里斯二号沉默片刻:【好的,请金克斯少将走上传送带。】 金克斯走上传送带,想了想,又说:“既然是高中生,那么数学测验的时候怎么办?” 克里斯二号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我会帮您作弊。】 第3章 女转学生 中城高中训导主任布丽吉特.史密斯女士已经投身教育界二十年了。 二十年,足够让她从一个青涩的西班牙语教师,成为一个成熟优雅的年级主任,就算前段时间有银行劫匪闯入校园打算劫持学生当人质时,她还是保持着作为一个训导主任应有的镇定与冷静。 只有蜘蛛侠从教学楼里蹦出来打退劫匪时让她向来镇定的面孔上多了一丝裂痕。 作为《号角日报》的忠实读者,坚定不移的蜘蛛侠铁杆黑,她觉得自己本来光线明亮的教学生涯边角甚至泛起了丝丝黑暗。 “我已经申明过了,我们中城高中的学生除了日常学习之外,平时爱好研究物理、数学、化学等学科,没人会在课余时间研究紧身衣。”面对记者的采访,史密斯女士的脸色十分不善,她挥了挥手,道,“你,你们,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日常教学,如果你们对蜘蛛侠很感兴趣,不妨去监狱里放出一个重刑犯,坚持活到拍到蜘蛛侠的正脸独家。现在,中城高中没有蜘蛛侠,请你们离开校园。” 女记者还想再问问题,史密斯女士已经伸出右手扶了扶眼睛,银框眼镜上闪过一道银色利光,那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学生期间曾一度被年级主任支配的恐惧,于是她反射性后退一步,史密斯女士嘴角挽起一个冷笑,转过身,蹬着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离开了中城高中的校门口,顺便抓住了一个迟到企图翻墙瞒天过海的学生。 “彼得帕克,别以为我没认出你来,放学后我需要在教师办公室看见你,你欠我一个解释,下课之后来找我,我必须要看到你!” …… 史密斯女士来到校长办公室时,老校长正眯着眼睛,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一份履历,连史密斯女士的高跟鞋与地板撞击的登登声,也无法将他从这极为认真的阅读中脱离开来。 史密斯女士清了清嗓子,扬起了下巴,道:“校长,您找我有事吗?” 老校长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将放大镜放到一边,呵呵笑道:“史密斯女士,你知道今天会有一个从圣何塞过来的转学生来到我们学校吗。” “当然。”史密斯女士点点头,作为训导主任,她自然是知道整个中城高中的教师包括学生的信息。 “这是那个转学生的履历。”老校长拿起桌上的那本履历,挥了挥,笑着说,“真是个非常……优秀而精彩的女孩子啊。” 史密斯女士接过履历,看见了上面贴着的一张照片。 那是个模样还有些稚嫩的十七八岁的姑娘,黑色齐肩发,蓝色眼睛,鼻梁高挺,看上去应该有犹太血统,长得很漂亮,但眼神并没有青春期少女那样的飞扬与自信,一双蓝色的眸子十分沉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史密斯女士点点头,看样子应该不是个热衷于搞事的头疼家伙。 热衷搞事,转学生的通病。 她朝照片旁边瞟去,刚看见“金克斯.加纳”这个名字,老校长的门就被人从外叩响了,老校长从一旁拿过自己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笑呵呵地说:“应该是金克斯吧,请进。” 那扇已经有些年头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而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老校长那一脸的笑僵在了脸上的一道道皱纹上,而“蜘蛛侠从教学楼蹦出”事件之后,史密斯女士第二次脸上出现了东非大裂谷一般的裂痕。 来人是金克斯。 她原本柔顺的黑色头发刻意抓得乱糟糟的,眼眶上画着浓重的眼线,使得那双蓝色眼睛更显杀气,身上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垫肩西装,内搭黑色露脐背心,腿上则是一套光滑的踩脚裹腿裤。耳朵上带着粉红色的塑料圆圈耳环,那双耳环贴在她脸颊边,她往前走一步,那耳环就晃一晃,鲜明的色彩与身上的垫肩西装互为映衬,显得异常扎眼。 这是逃亡乐队的吉他手琼.杰特的造型之一,星爵极力推崇的摇滚女神,那副塑料耳环那是金克斯临走前星爵给她的私藏,说的是在他还小的时候,邻居家美丽的小姐姐就天天戴着这样的耳环,有许多帅气的小男生争先恐后想跟她交朋友。 他也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所以悄悄潜入邻居家,偷了这副耳环,而这耳环,也跟母亲留给他的《劲歌金曲1980》磁带一起,成为了他对于地球最后的记忆。 “这样不好。”金克斯当时是拒绝的,“这毕竟是你对地球最后的记忆。” 要去毁掉星爵的母星已经让她有些内疚了,再拿走星爵对母星的记忆,这也太过残忍了。金克斯自认自己虽然号称星际冷面杀神,但那大多是敌军谣传,她的内心还是跟自己的触手一样柔软的。 “没什么不好。”星爵笑着说,“我觉得这很适合金克斯少将,而且……” “而且?” “因为这副耳环,我跟卡魔拉打了一架。” “哦。”金克斯收下了耳环,这一切都是为了星爵和卡魔拉的友好相处。 “戴上它你会交上很多地球朋友的。”星爵挤眉弄眼,“希望你喜欢地球,金克斯少将。” 金克斯没有耳洞,只有找了个夹子黏在了塑料圆圈上,在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夹子夹得很紧,耳环本身也颇有些分量,每次在她脸颊边晃荡的时候扯着她耳垂一起摇摆,她一边忍着痛,一边想着在地球交朋友真难。 她按照克里斯二号给的地图,摸索着到了中城高中门口,一路上引得无数人侧目,虽然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悦,但她内心还是为星爵的主意点了个赞。 果然是地球人,靠谱。 只不过这时候正是中城高中的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学楼里上课,从校门口到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让打着来学校就与大家打成一片的金克斯有了些许遗憾。 她叩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听见老校长在门里说请进,内心竟然有了些微的紧张,她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应该是从军部大学毕业时,得知养父恩里克会亲自参加军部大学毕业典礼,并为投身军部的学员授予中尉军衔。 她不能思考超过六秒,好在多年来的习惯,让她立马就熟练地切断自己的逐渐扩散的思维,摆出最省力的表情——面无表情,推开了门,与拿着履历表的史密斯女士,以及坐在办公桌后的戴着老花镜的校长对视。 她的眼神如同她的照片,沉静,甚至有些冷漠,加上烟熏妆的加持,显得杀气腾腾,不近人情。 “校长好,主任好。”她双脚并拢,站得笔直,下巴微微抬起,眼睛正视前方,像是向上级军官汇报一样,像自己的地球老师问好。 史密斯女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履历表上沉静的女孩子,有些艰难地:“你……就是金克斯.加纳?” 深泉星系的居民没有姓氏,金克斯的名字就是金克斯,她对“加纳”这个姓氏有些在意,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老校长颤抖着问。 金克斯沉默三秒,点了点头。 “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竞赛冠军?”老校长颤抖着手,取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镜。 金克斯沉默四秒,点了点头。 “斯坦福大学数学竞赛冠军?”老校长颤抖着的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金克斯沉默五秒,点了点头。 老校长叹了一口气,金克斯内心也长舒了一口气。 史密斯女士翻了翻那份履历表,问:“加利福尼亚州吃金枪鱼大赛冠军?” “……”金克斯沉默六秒,忍着头痛,“嗯”了一声。 她没想到,除了那些她看着就头痛的数学竞赛,克里斯二号竟然私自给她加上了这么一段履历,当年她还在军部大学就读时,虎鲸星举办了一次吃金枪鱼大赛,她在同学的怂恿下报了名,一举夺冠。 毕业后她去学生处领自己的档案,在档案袋里发现了那张吃金枪鱼大赛冠军的获奖证书。 那张获奖证书随着她从军部大学,到初入军部的联队,再到r01星球驻防大队,并成功带领队员剿杀了一队以金枪鱼人领头的星际海盗,从此一举成名。 里克曼总在深泉星系互联网上称呼她为r01星球驻防大队的沙漠玫瑰,敌军见到她总喊她“星际冷面杀神”,但她更响亮的名号,却是“金枪鱼噩梦”。 “金克斯。”史密斯女士合上手中的履历表,用右手扶了扶眼镜,“所以,你是刚从怀旧演唱会上过来是吗?” 演唱会? 金克斯看向史密斯女士,这位看上去十分严谨的女士提到了演唱会,那么…… 她冷着一张脸,对着史密斯女士,开口:“hello daddy~hello mom~i’m your c c c cherry bomb!” 她眼神依然冷漠,嘴唇轻轻张合,一首青春期少女宣泄叛逆情绪的摇滚歌曲被她唱得如同数学特长生回答一道三角函数的解题思路。 史密斯女士:“……” 老校长:“……” 金克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史密斯女士回复她的“hello world i’m your wild girl,i’m your c c c cherry bomb”。 就在空气安静得近乎窒息的时候,那扇老木门又传来一阵敲门声,金克斯扭过头去,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将门推了一个缝儿,两人视线正好对到了一起,少年愣了愣,再看向金克斯身后的史密斯女士和老校长,思忖着开口:“史密斯女士您让我下了课来找你……” “我知道,帕克。”史密斯女士冷冷道,“因为你今天迟到并且翻墙,所以你将在放学后去体育器械室进行两小时的劳动服务。现在,请将这位金克斯.加纳小姐带去二楼的化学课教室,是的,她是你们从圣何塞转学过来的那个身兼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竞赛冠军、斯坦福大学数学竞赛冠军以及……加利福尼亚州吃金枪鱼大赛冠军的……同学” 金克斯面无表情:“……” 姓帕克的棕发少年瞪大了眼睛:“……” “顺便。”史密斯女士咬牙切齿地加上一句,“告诉她,中城高中的女学生应该怎样打扮自己!” 第4章 彼得帕克 中城高中的女孩子的打扮,就是没有打扮。 金克斯坐在中城高中的食堂塑料椅上,用手撑着下巴,观察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男孩子姑且不说,女孩子没有蓬乱的头发,也没有化夸张的烟熏妆,就一件上衣,一条紧身的裤子,手肘夹着书本,另一手端着食堂的餐盘。 金克斯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觉得自己跟她们有什么不一样,若真要找一点区别,那大概就是自己肘间少了一本书。 棕发少年彼得.帕克一手端着一个餐盘,从人群中冲出一条血路,坐到金克斯对面的位置上时还喘着粗气,他将一份披萨和薯条放到金克斯面前,有些害羞地说着:“我也不知道金克斯喜欢吃什么,所以就点了这个。” 金克斯低头看了看餐盘中的薯条和披萨,觉得有些陌生。 深泉星系没有陆地,自然是无法种植农作物的,星系居民大多以鱼虾为食。她小时候生活在母星,饿了就伸触手去逮鱼吃,浅海的比目鱼、大黄鱼,深海的金枪鱼、鳕鱼,贝类肉质鲜嫩细腻,深得她喜爱,但是撬壳太麻烦,她一般都是八条触手齐齐出动,搂着一堆,让她的养父,星系元帅恩里克给她撬壳。 后来随着军队对外扩张,去了r01星球,那儿黄沙漫天,除了砂砾之下躲藏着的蜥蜴和响尾蛇,就没什么能吃的了。响尾蛇吃多了,就越是觉得母星的鱼美味,连添加了防腐剂的金枪鱼罐头也能让她吃得感动满满。 所以…… 她没有吃过披萨和薯条。 “怎么,金克斯不喜欢吃披萨和薯条吗?”彼得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披萨,抬眼看见金克斯并未用餐,有些奇怪地问道,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在减肥?”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除了恋爱和追星,第三项爱好大概就是减肥了。 金克斯摇了摇头,常年艰苦而严谨的军旅生涯让她对于从未吃过的食物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渴望,以及恪守规则而缠身的戒备心理,虽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然而内心两种情绪激烈拼杀,犹如母星海面上摧天折地的十级大海啸。 “那快点吃吧,马上要上课了。”彼得说着,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披萨。 “哦。”金克斯像做出重大决定一般,缓缓地朝餐盘中的德州烤肉披萨伸出手去,披萨是刚从微波炉里加温过的,还有些热气,芝士味道浓郁,对于她来说很是陌生,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没有用叉子,而是用手,拿了一片披萨,塞进嘴里,开始缓慢地咀嚼。 “学校食堂其实并不怎么好吃,不过……你刚转来学校确实是应该熟悉熟悉环境,听说你是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 金克斯默默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披萨,对面的彼得.帕克同学在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听清。 以前,她觉得人间绝味,大约就是金枪鱼了。 现在,这个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将那片披萨咽下去之后,抬起了头,望向还在滔滔不绝的彼得:“请问,纽约有吃披萨大赛吗?” 彼得:“……啥?” 对于同一个问题要需要重复两遍这种事情一直都非常不耐烦的金克斯这次耐心出奇地好:“我的家乡有吃金枪鱼大赛,纽约应该有吃披萨大赛吧。” 她完全有一举夺魁的实力。 彼得抽了抽嘴角:“抱歉……没有……” “这样啊。”金克斯有些遗憾,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作为一名优秀的深泉星系军人,任何情绪都不能十分明显地出现在脸上,她将最后一片披萨吃完,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还留着芝士香味的手指,随口问道:“下节课是什么课。” “数学。” “……”这回金克斯脸上的呆怔是十分明显了。 彼得又兴奋起来:“前几天大家都知道去年全美数学建模大赛的冠军会转来我们高中,上节课数学老师就要求我们收集了很多数学难题,打算这节课来想你请教呢,我也准备了一个泰勒级数的题,这道题我解了很久都没有解出来……” 金克斯:“……” 还没有六秒,她的脑袋就疼了,堪比毁天灭地的十一级大海啸。 金克斯跟着彼得走近数学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甚至还有好几个学生自带马扎,捧着数学书,坐在了最后一排,眼神灼灼地望着大门口。 金克斯穿着马卡龙色果冻鞋的脚刚踏进门口,就感受到了几十道目光如同伽马射线一般全部投在了她的身上,她反射性屈起双膝,微微弯腰,做了个防御动作,而下一秒,那些视线又移到了站在她前方的彼得身上。 “彼得,不是说你跟那个新来的特别厉害的转学生在一起吗?”有人这么问道。 “对啊对啊,我这里还有个换元积分法的题想请教她呢!” “有一个极坐标的题我半个月都没解出来,我都快变成我爸那样的秃头了,我需要那个转学生拯救我的发际线!” “我的参数方程已经饥渴难耐了!” “……” 彼得回头看了看她,她一脸冷漠,然而内心却在参军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虚。 稳住,金克斯,你是军部少将,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心虚,你得理直气壮。 对! 理直气壮! 金克斯站直了腰身,双手环抱胸前,扬着头,抬脚走近教室,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交上软软的果冻鞋与地板敲击的声音,她微微点点头,然后直视教室里的众位同学,用成为驻防大队队长后的第一次队内训话时的语气开口:“你们好,我是金克斯,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在哪里,干过什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她顿了顿,硬生生把“队长”一词给咽了回去,不那么自然地接下去,“同学。” 众同学目瞪口呆:“……” 金克斯皱了皱眉,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些,毕竟同学不是下属,还是需要一点亲和力的。 嗯,亲和力。 她调动所有面部肌肉,企图扬起嘴角,制造出一个亲和力满满的微笑。 而最前排的男孩已经颤抖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金……金克斯……你好,我是瑞恩。” 后排的红头发女孩怯怯开口:“我是杰西卡……” “我是劳拉……” “我是菲尼克斯……” “……” 看着同学们纷纷自我介绍,金克斯松了一口气,脸部的肌肉终于停止了抽搐,又回归了面无表情。 微笑真是太费脑子了。 这一堂数学课,是在安静如鸡中度过的,同学们规规矩矩地坐好,扬着头,直直盯着数学老师。数学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课本上的数学题,一边在白板写下同学们收集起来的数学难题,他将视线投向靠窗最后一排的金克斯,又被那双化了烟熏妆杀气腾腾的眼睛逼了回来,咳了两声,说:“这些题,还是我来为大家解答吧。” 直到这一天的课程全部结束,学生们背着书包从学校大门涌出,仍然没有出现金克斯预想中那样与地球高中生打成一片的景象。唯一一个肯接近她的,也只有那个被史密斯女士安排了“带着转学生四处转转”这个任务的棕发少年彼得.帕克。 金克斯对彼得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这名少年天真善良,虽然性格有些小害羞,但骨子里是很热心的,跟她那些下属们刚从军部大学出来时一样,嫩得能滴出水了,但他跟那些扛着机/枪的军部大老粗们又不一样。 他是个学霸。 “今天那个三重积分的题目老师直接略过了,还是很有难度的,我把题目抄下来了,回去试着解答一下。”彼得一边翻着笔记本上记的数学难题,一边侧过头问金克斯,“金克斯,这道题你有什么看法吗?” 金克斯:“……” 我没什么看法,只求你不要看我。 “也是,对你而言肯定很简单啦。”彼得叹了口气,“我数学成绩不怎么好的。” 金克斯:“……你太谦虚了。” “应该是金克斯你太谦虚了。”彼得笑笑,“你准备申请哪所大学?我本来想去麻省理工大学,钢铁侠就是那所大学毕业的,但是我觉得我估计考不上。” 克里斯二号:【麻省理工大学,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qs世界大学排名世界第一,世界大学学术排名工程学第一,计算机科学第二……】 金克斯:“……” “普林斯顿也不错,金克斯你不是还获得过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竞赛的冠军吗?” 克里斯二号:【普林斯顿大学,位于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市,私立研究型大学,qs世界大学排名世界第十一,对基础数学、理论物理学等学科发展影响深远。】 金克斯:“……” “或者金克斯你会选择申请斯坦福大学吗?” 克里斯二号:【斯坦福大学,位于……】 金克斯:“……彼得你是个优等生,朋友一定很多吧。” 克里斯二号说的,地球人热衷于跟优等生交朋友。 彼得的朋友肯定很多。 彼得本来正沉浸在对未来大学的畅想中,闻言愣了愣,然后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不……不是那样的……” 金克斯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我……只有两个朋友……”彼得小声说,“他们俩今天班级活动,去参观科技馆了,明天介绍给你认识……” 他话还没说话,金克斯便感觉到了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动,她反射性地歪过头去,眼角余光瞟到一个椭圆形的物体擦过她的脸颊,直直往彼得的脸上砸去,她皱了皱眉,正要上前把那东西丢到一边,却见彼得反应极为迅速地伸手,正好接触那个东西。 一个大嗓门远远喊道:“唷,这不是‘微不足道的帕克’吗?快把球给我送过来。” 金克斯扭过头去,隔着运动场的铁丝网,看见一个金发的胖男孩正嬉笑着,朝他们这边比了手势,她回过头,看向彼得手里的球:“这是什么?” “橄榄球。”彼得说。 “他们的?”金克斯朝运动场那边扬了扬下巴。 彼得点了点头,他手里拿着那只橄榄球,正准备走到运动场边上,金克斯已经从他手中将橄榄球一把顺到自己手里,那瞬间,她想到了大□□动会上的掷剑鱼比赛,她凭借强大的臂力,蝉联四届剑鱼比赛的冠军。 她将橄榄球托在手心,屈起手肘,手臂用力,将橄榄球用力抛了出去。 夕阳下的橄榄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线条流畅而锐利的剑鱼,在空中奔驰,最后化为一点闪烁的流星。 彼得:“……” 橄榄球场众球员:“……” 金克斯点点头,时隔多年,她又再次找到了当年在大学当一名运动健将的感觉。 她看向那个金发的胖男孩,冷着一张脸,问:“橄榄球是这样玩的吧。” 胖男孩:“……” “介意我跟你们一起玩吗?” 胖男孩:“不……介意……” 金克斯扭头看向彼得:“彼得,我们一起去玩橄榄球吧,这样就能交很多朋友了。”她指了指球场中目瞪口呆的十五个人。 彼得:“……” “……可是……”中城高中的小恶霸,校园霸凌发起人,金发闪电弗莱舍抽搐着嘴角,“球已经被你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没有球……就玩不了吗……”金克斯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不显,她盯着弗莱舍,说道,“那么明天再玩吧,我们有十七个人,所以需要十七个橄榄球。” 想到明天就能交到十五个地球的朋友,她内心又有了些许雀跃,盯着弗莱舍的眼神也变了变,在烟熏妆的加持下,仿佛是已经杀掉了十五个人的冷面杀手。 弗莱舍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好。” 第5章 变种人群 彼得因为早上迟到翻墙被抓了现行,所以被史密斯女士勒令放学后要在体育器械室进行两个小时的劳动服务,所以放学出校门时,金克斯是孤身一人的,对比起其他三五成群的同学,可以说是有些清冷孤寂了。 不过她并没有太在意,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克里斯二号打印给她的纽约皇后区鸟瞰图上去了。 在来地球之前,克里斯二号就说过,安东尼上将四十年代曾经在地球执行过派驻任务,而且时间非常长,在地球积攒了一定的财富与人脉,所以后来深泉星系派驻任务的执行者来到地球之后,大多都会以安东尼上将的远房亲戚在地球上活动。 上一任派驻任务执行者是金克斯在军部大学时的数学老师,也是当年在社会新闻头条上看见加利福尼亚湾惊现巨型蓝环章鱼而通知恩里克元帅的人,可以说算得上是金克斯的救命恩人了。 当然,这份恩情在金克斯大学学了四年数学之后就已经消散殆尽了。 数学老师与数学学渣之间往往是不会存在感天动地的师生情的。 这次,金克斯在地球的身份,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好莱坞电影皇帝安东尼.加纳的孙女,因为家庭变故,所以从加州圣何塞搬到纽约,可以住在安东尼位于皇后区的那幢豪宅里。 “安东尼.加纳的孙女?”金克斯面无表情地将资料里面安东尼那张英俊的黑白侧脸照揉成粉碎,“这是在占我还有我养父的便宜啊,我不会住进去的。” 【不过,据安东尼上将本人透露,那幢豪宅里面有一个超大游泳池。】克里斯二号说。 金克斯:“……” 她聊了聊鬓角的碎发,冷冷地说:“怎么走?” 克里斯二号:【……】 好在金克斯大学期间除了数学,其他成绩还是相当不错,尤其是军事地图,她完全可以看两三遍,就能把进攻路线补给路线给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是初次来到地球,但这张纽约皇后区地图她没看多久,就差不多看懂了。 安东尼的那幢豪宅有些年头了,似乎当年买来的时候,附近还是僻静的富人居住区,几十年过去了,周边修起了银行、商场、教会,公园,成为了有名的商圈。离中城高中并不算远,大约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此时正是附近中小学放学的时间段,街边随处可见背着书包或者抱着书说说笑笑的年轻男女,金灿灿的夕阳在街边大厦的玻璃反射下更加明亮,合着路上匆忙来往的车辆与此起彼伏的车鸣,呈现出与r01星球截然不同的喧闹。 纽约,地球上最繁忙的地区之一。 而在这条街道的岔路口拐过去走不了多久,又是另一番模样,几幢独立的三层楼房依次排列,爬山虎经过多年的努力,在这些红砖砌成的楼面上占据了半壁江山,院门外的人行道上栽种着一排排梧桐树,在这个季节绿得喜人,夕阳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枝叶,只在地砖上投射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繁华都市的声声车鸣已经离得很远,远不及小孩子的四轮脚踏车绞动链条的声音惹人注目。 金克斯在林荫道上慢慢寻找,没找多久,就找到了那幢宅子,隔着白色的及人高的栅栏,还能看见院子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以及盛开的一片紫红色的花,跟她身上的垫肩西装一个颜色。她只认识玫瑰,也不知道这些花叫什么名字,但就觉得挺好看的。 不过,按理说这幢宅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院子不应该打理得这么漂亮才对。 她有些疑惑,也暗暗加强了戒备心,从衣兜里掏出了钥匙,正要打开院门时,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炸起:“你在干什么?” 她耳朵轻轻动了动,微微侧过头,看见站在离她不远处的两个少年。 一个一头银发,头上带着黑框护目镜,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另一个一头金发,蓝色眼睛,手肘间还夹上一个滑板。 黑头发那个看见金克斯手上正准备开门的钥匙,皱了皱眉:“小偷?” 金克斯:“不是?” 对方的视线从她乱糟糟的头发,移到玫红色垫肩西装,再到脚上的马卡龙色果冻鞋,嘴角抽搐:“复古摇滚爱好者?”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将钥匙插/进锁眼,一把推开栅门:“不,这是我家。” 银发少年侧头看向黑发少年,黑发少年怒道:“嘿,这是我家,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进别人家里去!” 金克斯一脸冷漠地对黑发少年对视,吐出两个字:“我家。” 黑发少年怒不可遏:“我家!” 金克斯:“不是你家。” 黑发少年怒:“不是你家!” 银发少年扯住即将扑向金克斯的怒火中烧的黑发少年,笑着说:“嘿,我叫皮特罗.马克西莫夫,这是我的同学迈克尔.加纳,请问你是……” “金克斯.加纳。”金克斯说着,看向那个叫迈克尔.加纳的少年,而迈克尔也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看。 有风吹过,树叶沙沙,最后一丝阳光沉入摩天大楼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难道……”皮特罗睁大了眼睛,“你们是……” 金克斯十分认真地盯着他看。 而迈克尔已经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不可能!” “是什么?”金克斯问道,她在五秒之中已经做出了数个猜想,比如说迈克尔加纳其实也是深泉星系军部派来的执行驻防任务的,而这个名叫皮特罗的少年是知情者,他们军部的最高机密已经被这个少年所知悉,毁灭地球的计划即将崩盘…… 她连忙切断自己扩散的思维,摇了摇头。 “失散多年的兄妹啊。”皮特罗嘿嘿笑着,一手搭在迈克尔的肩膀上,“前两天我跟科特不是还看了一部日本的电视连续剧吗,一对男女相恋之后才发现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女的还得了白血病。” 金克斯:“……” 迈克尔:“……” “迈克尔你有兴趣吗?” 迈克尔嘴角抽搐:“并没有。” “迈克尔你也是有妹妹的人了,还是复古摇滚爱好者,你开心吗?” 迈克尔嘴角剧烈抽出:“并没有。” 皮特罗:“迈克尔你就是这样,除了滑板也应该找找其他的爱好嘛。” 迈克尔:“介意我告诉旺达她的哥哥最近迷上了这么一部恋人变兄妹,妹妹还得了白血病的电视剧吗?” 皮特罗:“……在u台上玩滑板的迈克尔最帅了!” 迈克尔:“……” 金克斯:“……” 金克斯随迈克尔和皮特罗进了院子,一打开屋门,就被玄关上挂着的安东尼的大幅写真照给吓得后退了一步,安东尼上将在星系军部确实是以英俊闻名,但不设防的时候看见这么一幅黑白巨幅写真,还是有些吓人的。 迈克尔瞟了金克斯一眼,顺手开了灯,说:“这是我奶奶挂的,她希望我们谁都不要忘记她曾经有过这么英俊的丈夫。” 金克斯看了看画框中的安东尼,再看了看迈克尔,五官确实有些相像之处,只是迈克尔尚还年幼,更显得清秀一些,也没有安东尼那股子痞气。 “所以……”金克斯指了指画框上的安东尼,“你是安东尼的孙子?” “你不也是?”迈克尔没好气地说,他将自己砸进沙发里,“我奶奶说他很早就去世了,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背着我奶奶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孩子。” 金克斯也没想到安东尼在地球驻防期间,居然会跟地球上的女人结婚生子。 深泉星系也有不少流传百年的凄美爱情故事,比如冰川上的海豹爱上了冰川下的虎鲸,他们一个是猎物,一个是猎人,却不可抑制地坠入爱河,在血液与厮杀中寻找到了爱情的真谛;再比如在浅水区生活的比目鱼爱上了深海中的金枪鱼,他们一个上浮,一个下潜,每天只有那么几秒钟匆匆见上一面,大多数时间都在刻骨的相思之中煎熬度过…… 安东尼与这位地球上的女子,相隔几万光年,不知生死,星际漫漫,也不知漂着多少满含酸楚的泪水。 新题材,新主角,引回星系不知道要赚多少星系少女的眼泪。 金克斯颇有些动容,而迈克尔却说:“反正我奶奶也改嫁了,现在过得很好,也不提这些了。” 金克斯:“……” 哦,差点忘了,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迈克尔打开电视,随意调着台,一旁的皮特罗抢过遥控器,调到一个台,忙不迭地招呼金克斯:“快看,这就是那个恋人变兄妹的电视剧。” 地球的电视剧,那也是了解地球的重要途径,金克斯便坐到了他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电视剧看上去有些年代了,男女主都是黑发黑眼,脸色苍白的女主角泪眼婆娑地看着男主角,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哥哥。” 另一边迈克尔从冰箱里面取了三罐饮料,放到茶几上来,一边拧开拉环,一边对金克斯说:“你从加州来到纽约来,现在转到了哪所学校?” 金克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一脸痛苦像是八只触手齐齐被斩断的男主角用力地抱紧了女主角,听着悲伤的bgm,说道:“中城高中。” “中城高中?”迈克尔喝了一口饮料,想了想,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跟普通人哪里不一样?” “你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所以才想着来到纽约?”迈克尔皱着眉说道,“也是,你也是那家伙的孙女,肯定也会有不同,不过你不用困扰,也许教授可以帮到你,所以你干脆转到……” 他看向金克斯,而此时的金克斯正与皮特罗沉浸于电视剧之中,皮特罗还在碎碎念:“是吧,很心碎吧,明明已经相爱了,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分开。” 金克斯不住地点头,地球的爱情故事太凄美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阴错阳差。 迈克尔:“……” 直到电视剧第一集播完,金克斯才有空跟迈克尔好好聊一聊。 迈克尔很严肃地说:“我是个变种人,皮特罗也是。” 金克斯扎了眨眼,点点头,地球上的变种人她有所耳闻,是一部分基因产生变异而获得了异能的人,据说当年她还年幼时,在加利福尼亚湾剿杀她的那一群特别警察就是一群变种人,而对她进行了精神攻击的,是一名拥有精神异能的变种人。 “我的变种人基因,来源于我们的爷爷,安东尼.加纳。”迈克尔继续说。 金克斯:“……???” “是的,我们的爷爷安东尼.加纳,他是一个变种人。”迈克尔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的手握成爪,瞬间变成了一个强壮健硕的红色的蟹钳,“这个,就是爷爷留下的基因,我的爸爸,包括我,都携带着这样的变种人基因,而你,金克斯,也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变种人。” 金克斯:“……” 我该怎么开口告诉你,其实你的爷爷是个外星人,深泉星系军部上将,军部最好的军医,巨鳌蟹人安东尼。 而你,也不是什么变种人,你只是携带了巨鳌蟹人的基因而已。 是的,巨鳌蟹。 字面意义的上巨鳌蟹。 第6章 天赋少年 迈克尔是在六岁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盛怒之时,双手会不自觉地变成一对强壮的蟹钳。那时,他正在跟他爸爸吵架,原因是他玩滑板的时候撞到了同学,他自己没什么事,却把同学撞进了医院,他爸爸一气之下,将肇事工具——也就是滑板,锁进了库房。 迈克尔从小到大脾气都不好,特别易怒,但那次是他最生气的一次,他撞向上了锁的库房门,六岁孩童的身躯对库房的门实在是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他挥起了拳头,而当拳头落在门板上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变了个样。 “爸爸从来没说过爷爷就是变种人,连带他自己都携带了基因。”迈克尔看着电视机里兄妹俩抱头痛哭,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社会主流是排斥变种人的,我很害怕,在学校的时候怕被同学发现,在家里又怕爸爸妈妈发现,变种人的世界太狭小了,小到我觉得连呼吸也变得困难。直到爸爸的一个朋友来家里作客,发现了我的不同。” “他拯救了我。”迈克尔神色激动地说,“所以金克斯,放心吧,他也一定能拯救你。” 金克斯的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哥哥痛苦地抚摸着妹妹的脸,神色平淡:“哦,谁啊。” “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的校长,x教授。”迈克尔说到此人,脸上表情异常骄傲,只是金克斯的注意力已经被电视中相拥而泣的兄妹给吸引了过去,并没有留意这个之前暴躁易怒的少年,此时已经是满眼星光了。 “明天跟我去学校吧,让教授见见你。”迈克尔说。 金克斯果断回答:“不去。” “为什么?”迈克尔皱眉反问。 金克斯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名字一听就是野鸡大学。” 迈克尔:“……” 本来正在看电视此刻也扭过头来看她的皮特罗:“……” 在来到地球之前,克里斯二号就有跟她提到过,地球上有很多野鸡大学,打着知名学府的称号欺骗广大高中生,发假学历、假文/凭,当年深泉星系曾经出现过一所金克斯天赋少年学校,校长是一个金枪鱼人,其目的不止是要骗取广大想考军部大学考不上的人的钱财,还要狠狠地报复她这个“金枪鱼噩梦”。 可以说,金克斯对于野鸡大学是非常地深恶痛绝。 金克斯看着迈克尔和皮特罗,感觉像是看见了当年被骗钱骗感情的误入歧途的学生们。 迈克尔瞪着眼睛,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一旁的皮特罗抓住了他的衣角,又把他拉回了沙发里。 “皮特罗放开我,我要告诉她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是怎样一个为变种人谋求生存空间的地方。”迈克尔咬牙切齿地说,“金克斯,我们是变种人,是受普通人排斥的,你在普通高中读书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的,那时候你的同学你的老师,会用最恶劣的态度来对待你。” 金克斯还未说话,皮特罗已经耸了耸肩:“迈克尔,你不觉得,就以金克斯现在的穿着打扮,就算她没有曝光自己变种人的身份,也会受到同学的排挤吗?” 迈克尔愣了愣,再看向金克斯,从她乱糟糟的头发到玫红色垫肩西装,遭到黑色裹腿裤和马卡龙色果冻鞋,额角的青筋轻轻抽动:“金克斯你……今天去学校,被排挤了吗?” 金克斯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被排挤。” 虽然军部大学之中也有校园霸凌的事件发生,但金克斯从来不会成为事件当事人,一来她作为深泉星系最后一个蓝环章鱼人,战斗力超群,无人敢来拭其锋芒;二来,她本身也对一群人拉帮结派欺负一个势单力薄的同学这种事毫无兴趣,再加上她大学期间除了学习军事战略与格斗技巧之后,就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注意其他东西,所以她对排挤没有丝毫感觉。 她看着迈克尔和皮特罗盯着她的头发和衣服看,皱了皱眉:“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吗?”她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垫肩西装,“明明很酷。” “酷”这个词还是星爵告诉她的。 “哦,酷毙了。”皮特罗拍了拍手,然后又面无表情说,“在三十年前。” “或者在万圣节派对上。”迈克尔又补了一句。 就算金克斯只能思考六秒钟,也看出来皮特罗和迈克尔对自己的穿着的满满嫌弃之情,她皱了皱眉,企图对此进行反驳:“可是中城高中的同学们对我也很友善,还约我明天去玩橄榄球。” 是的,明天她能交到十五个地球的朋友,这就是证明。 迈克尔脸色铁青。 皮特罗扶住了额头:“金克斯,没有女孩子打橄榄球……女子内衣橄榄球赛除外。” 金克斯理所当然:“那我就打女子内衣橄榄球赛啊。” 迈克尔怒不可遏:“够了!”他又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这回皮特罗没有能扯住他了,他一脸怒容,在金克斯面前横着左移右移,而眼见他原形毕露开始横着走路的皮特罗只有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 “金克斯!你打消掉这个念头!我是不会允许你去参加女子内衣橄榄球赛的!”迈克尔怒吼道。 面对盛怒中的迈克尔,金克斯仍旧面无表情,她看着反复左右移动的迈克尔,点了点头:“不愧是本能基因十分顽固的巨鳌蟹。” 在军部,惹怒英俊的安东尼看他横着走路,可是军部大佬们的恶趣味之一。 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实际上内心已经如同r01星球沙漠中的响尾蛇一般噼啪作响了,她思忖着,开口:“可是,不打橄榄球的话,我就交不了朋友了。” 一场掷橄榄球比赛,交十五个地球朋友,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而还在怒火中烧的迈克尔在听到她这句话时愣了愣,看了看皮特罗,皮特罗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迈克尔,两个少年对视良久,迈克尔先无措般地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你……想交朋友?” 金克斯点点头,多交朋友,就能多了解地球,日后征服地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皮特罗盯着她,眨了眨眼睛。 而迈克尔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表情有些难过:“金克斯,我知道你肯定难以接受自己是变种人的事实,但是你要相信,你是最棒的,变种人从不会比普通人差,不要自卑,教授说过,变种人跟普通人一样,是平等的。。” 金克斯:“……” 她完全听不懂迈克尔在说什么。 “你想交很多朋友?”迈克尔问。 金克斯:“嗯。” 好歹这句她听懂了。 “我会帮你。”迈克尔笃定地说,他扭过头去看皮特罗,皮特罗耸耸肩,说:“先说好,别指望我去偷旺达的裙子,复仇者联盟的基地我是进不去的。” 次日早晨,仍是阳光和煦,微风阵阵,中城高中门口是一群一群高声谈笑着,抱着书本走进校园的少年少女们。史密斯女士仍是一套优雅的范思哲套裙,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站在学校门口,扬着下巴,扫视着从她面前经过的学生。 “菲尼克斯,你的头发该染回来了。” “佩德罗,学校不允许佩戴任何饰品,把你的耳环摘下来。” “索菲亚,裙子太短了,是不是需要回家把你妈妈的裙子找出来?” …… 她一边挑刺,一边扶了扶眼镜,那个从圣何塞转学过来的女孩子还没有来,想到那个女孩子,她就免不了一肚子的气,学校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学习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打扮成那个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提着一把电吉他开演唱会。 她决不允许! 只要有她布丽吉特.史密斯在,中城高中就永远是纽约皇后区校风最为严谨的学校! 她这么想着,拦住了一个企图混入校园的陌生女孩:“非本校学生不得入内。” 那个陌生女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在这个沉闷的早上,如同一只忽然闯入的颜色明艳的黄莺,裙摆悠扬,在白皙的腿前晃悠,像极了在树冠间跃动着的清晨的阳光;她一头的黑发柔顺地贴在肩头,跟裙子一样,都是让人看得极为舒心的,她听见史密斯女士的话,扭过头来,一双碧蓝的眼眸沉静而冷漠,甚至带了点微微杀意。 史密斯女士僵在了原地。 她用自己能记住全校学生的脸和名字的记忆力保证,这个女孩,她绝对见过。 在校长办公室,那份堪称传奇的学生履历上。 金克斯.加纳。 “我是本校学校。”金克斯有些奇怪,随即又想着,难不成地球上的每个学校只能读一天吗,为什么年级主任史密斯女士将她归类为“非本校人员”。 “哦,加纳啊。”史密斯女士及时恢复了自己严肃高傲的表情,她上下打量着金克斯,颇有欣慰,果然,中城高中是纽约皇后区校风最严谨的学校,连昨天还像要开摇滚演唱会的学校今天都走乡村民谣风了。 金克斯仔细观察了史密斯女士的表情,一手绞着自己的裙摆,有些后悔答应迈克尔穿这条裙子来学校了。 当时是皮特罗出门并在几秒钟后将这条裙子带入家门,并和迈克尔两个人拍着胸脯保证,穿这条裙子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虽然对这条来历不明的裙子有些戒备,但两个人信誓旦旦地承诺的更多的朋友,她犹豫了五秒,还是答应换上了。 并且把她引以为傲的烟熏妆卸掉了。 “我学了好几天。”金克斯面无表情地说。 迈克尔咬牙切齿:“是谁跟你说打扮得像七八十年代的摇滚乐手就能交很多朋友的?” 她仰头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星爵的本名,只得说:“星爵。” “星爵?谁?这么耻度爆表的名字。”迈克尔皱着鼻子,“难不成是复仇者联盟的?” 金克斯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复仇者联盟是什么组织,想来地球跟星际一样,也是有很多人组成类似于雇佣兵一样的组织,星际有银河护卫队,地球上也有复仇者联盟。 如果要征服地球,那也绕不开这些神秘的组织。 嗯,要了解! 她第一次穿裙子,不习惯胜过了好奇,一边不断地往下拉着裙摆,一边扭头看向迈克尔和皮特罗:“那你们俩是什么组织的呢?” 迈克尔与皮特罗对视一眼,随即骄傲地说:“由教授领导的x战警!” 金克斯:“……那个野鸡大学的校长领导的?” 迈克尔:“……” 皮特罗:“……” 金克斯皱了皱眉:“快退掉这个组织吧,野鸡大学是没有未来的。” 第7章 怪物入侵 整整一个早上,金克斯还没有习惯这条裙子。 她自认适应力超强,大学期间的太空失重训练,她几乎没有任何不适,每位参与评分的教授都给了她满分。刚到干旱荒芜的r01星球时,驻防大队的大老粗们个个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的海带一样任人宰割,基地差点就要被星际海盗端了,还是她最先缓过来,扛着火箭筒,把那群金枪鱼人轰成了罐头原料。 而如今,她引以为傲的超强适应力,在这条鹅黄色的裙子上,遭遇了滑铁卢。 作为一名优秀的深泉星系军人,她从来没有穿过裙子。 天知道毕业舞会时看着那些女学员们脱下戎装,换上各色艳丽的裙子时,她一向毫无波动的内心甚至有了那么一点小羡慕。然而她需要保持严谨肃然的形象,养父恩里克元帅说了,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不能被太空歌剧这些堕落的玩意儿腐蚀了坚定不移的心。 然而她居然在迈克尔和皮特罗的怂恿下丧失本心,穿了裙子! 会被养父训斥的! 从进教室,到下课,她的注意力全在一坐下就缩回膝盖以上的裙摆上了,她面上毫无表情,但手一直在将裙摆往下拉,并且暗自决定回去就跟迈克尔和皮特罗打一架,战斗已经在战斗中获得胜利,才能证明她的本心并未丧失,她仍是一名优秀的深泉星系军人。 而教室里所有人包括老师看向她时那略带惊诧的目光,则被她完全忽略了。 直到下课铃响,金克斯呼出一口气,收拾好书本,正准备起身时,一个人开口问:“你是……金克斯吗?” 金克斯抬头,是个个头不算高的男孩,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壶底一般厚的镜片把他眼镜衬得格外的小,显得整个人有股子呆气。 金克斯在脑中搜索一圈,也没能找到这个男孩的名字。 “是这样的,听说你是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的冠军,我……我有好几个数学题解不开,准备向你请教的,可是昨天你……”男孩顿了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看上去很可怕,所以……” 金克斯面无表情:“昨天的我看上去很可怕?” 男孩诚实地点了点头。 金克斯低下了头,看着此时此刻自己身上的这件连衣裙,决定回去还是饶过迈克尔和皮特罗了。 男孩看她低下了头,还以为她在伤心,忙不迭地摆手道:“但是今天的金克斯看上去一点都不可怕!”他将一本习题册放在了金克斯的课桌上,有些紧张地说,“所以……我就鼓起勇气来……” 鼓起勇气来怎么样? 想交朋友就要大声说出来! 金克斯在内心为这位眼镜男孩鼓舞欢呼。 “我就鼓起勇气来问你……”男孩深吸一口气,翻开习题册,“这个多变量微积分题怎么解。” 金克斯:“……” “还有这个参数方程!”另外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翻开习题册围了上来。 金克斯:“……” “还有这个线量变换!”另一个光头壮男围了过来。 金克斯:“……” “……” …… 午饭时间,金克斯是一个人前往食堂的,她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般的白皙肤色,黑色披肩发,手肘间夹着一本厚厚的数学书,看上去与一般学生并无不同,然而众人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都是愣了愣,随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打扮如此书卷气的少女,那双如同热带浅海一般浅蓝的眼睛,却有着仿佛正在修罗战场中浴血拼杀一般的眼神。 金克斯买了一份披萨,闻着浓郁的芝士香气,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她将数学书丢到一边,正准备开动,便听见彼得的声音穿透着食堂中层层叠叠嘈杂的人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金克斯!” 她侧过头,隔着挤挤攘攘的人群,看见了彼得棕色的头发,彼得在人群队伍之后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在人流中找到了一丝缝隙,艰难地钻了过来,而这时,金克斯才发现跟着他一起挤过人群的还有一个暗金色头发的男孩和一个身形修长的红发女孩。 男孩个子要比彼得高一点,相貌英俊,没有彼得的书卷气,此时正皱着眉跟彼得说着什么,一边说话,一边拨了拨自己刚刚穿越人群时弄乱的头发。 而红发女孩脸上带着笑,视线与金克斯撞一起时,还友好地朝她挥了挥手。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嚼着嘴里的披萨,视线移到女孩的手上,很好,只有一个盛着土豆泥和苹果派的餐盘,没有数学习题集。 “金克斯,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彼得将这两个人拉到金克斯面前,指着暗金色头发的男孩,“这位,是哈利.奥斯本,我最好的朋友。”他一把将红发女孩推到前面来,“这位是玛丽.简.沃森,我的发小,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金克斯收敛了自己仿佛杀人一般的眼神,向哈利和玛丽简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从圣何塞转学过来的金克斯.加纳。”彼得笑着指了指金克斯,“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竞赛冠军,斯坦福大学数学竞赛冠军……” 金克斯:“……” 她本来是想截住彼得的话头,但是没想到看上去有些害羞的彼得此时语速快得惊人,堪比银河护卫队的噪音制造机星爵,让她根本找不到插话的缝隙。 而玛丽简一听金克斯的名字,双眼亮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特别厉害的转学生!”她将餐盘放在了餐桌上,取下自己手肘上的挎包,伸手进挎包里去翻东西。 而在她伸手取挎包的时候,金克斯心中的弦忽地一下绷得紧紧的,她死死地盯着玛丽简的手,只觉得下一刻这双手就能从挎包里掏出一本含有各种方程各种函数的数学习题册,已经收敛好的杀气从身上丝丝逸出,彼得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而哈利则是打了个颤,喃喃道:“怎么突然这么冷?” “终于找到啦!”玛丽简兴高采烈地从挎包中摸出一台黑色的相机,“金克斯你这么厉害,我们先来合影一张,你下午放学有空吗,我想采访采访你,我不仅是彼得的发小,还是校刊记者,我想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的冠军专访一定会有很多想看的!” 金克斯:“……” 玛丽简将相机塞到彼得手中,自己来到金克斯身旁,她个子比金克斯稍稍高一些,便一把揽过金克斯的肩膀,朝着彼得比了个“v”字手势:“好了彼得,帮我跟金克斯照一张,照不好看就剥夺你校刊摄影记者的资格。” 彼得:“……” 人生头一次被一个女孩子揽进怀中的金克斯一脸懵逼:“……” 她甚至忘记了去拉自己裙子的下摆。 彼得叹了一口气,举起相机对准两个女孩子,正准备按下快门时,忽然又抬起了头,望向食堂外面,而此时,玛丽简也发现了彼得的不对劲,她正要扭过头时,被她揽在怀中的金克斯已经一把将她推到了站在一旁的彼得怀中,彼得反应极快地接住了她,她还愣怔时,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人慌乱的惨叫声。 她猛地扭过头去,只见食堂靠近大门的墙壁被人从外面撞开,一块巨大的石墙刚好砸落在她之前所站的位置上。 而刚刚还被她揽在怀中的金克斯站在碎石边上,慢悠悠地拍着裙摆上沾上的灰尘。 “这是……”玛丽简睁大着眼睛,看着从天花板上的窟窿外跳下的机械怪物。 一时间,整个中城高中的食堂陷入一片混乱中,尖叫与哭号不绝于耳,众人想从大门口逃出,却又被门口的机械怪物逼回,天花板上尚还残存的灯闪烁了两下,便彻底熄灭,天花板上的窟窿被机械怪物挡住,偌大的食堂只剩那几扇窗户透进的光可以勉强视物。 “这是什么……” “怪物……” “有怪物……” “蜘蛛侠呢?蜘蛛侠不是就在我们学校吗……” …… 就在学生们陷入绝望的时候,黑暗中又是一声巨响,众人还以为又有机械怪物入侵,却被忽如其来的光亮刺了刺眼睛,之前那挡在窟窿下的机械怪物不见了,阳光从天花板外倾泻下来,将食堂内部照亮了大半。 玛丽简使劲眨了眨眼睛,只能看见靠近大门口的墙角委顿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机械怪物,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朝大门口徘徊的另外几只机械怪物跑去,而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个身影便消失不见,那几只机械怪物则被重重地摔倒了食堂外面的篮球场上,一声巨响之后,已经被完全毁坏的篮球场上又多了两只破破烂烂的机械怪物。 “那是……”玛丽简扯了扯身边的人的衣服,“彼得,那是金克斯吗?” 而被她扯着衣服的人语气极为慌乱:“我不是彼得,彼得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回过头,看见一脸慌张的哈利.奥斯本,而光亮所及,那些被眼前景象惊到一脸懵逼的人中,没有彼得.帕克,也没有新来的转学生金克斯.加纳。 第8章 齐瑞塔人 金克斯在机械怪物破开食堂天花板上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她反射性地将玛丽简往彼得那边推去,然后朝旁边迈了一步。普通人还未反应过来,而她已经在瞬息之间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还顺便把飞起来的裙摆往下扯了扯。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彼得的反应也很快,在机械怪物从天而降时,他一把抱着被金克斯扔来的玛丽简,然后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金克斯眯了眯眼睛。 你居然是这样的彼得? 下一刻,机械怪物在一片黑暗的食堂中大吼一声,看样子是要对这些已经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学生们下手了。 而在星际中征战多年的金克斯已经一眼就认出,这些有着人类外形的机械怪物,就是在星际中恶名昭着的齐瑞塔军队。 这不是军部大学,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球上的高中,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拥有能对抗这些机械怪物的力量,几乎是可以闭上眼,就能想象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们在这些怪物的攻击下会有怎样的结果。 不行!不可以! 地球是要被深泉星系征服的! 深泉星系的猎物不能被其他组织抢走! 金克斯在两秒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她一手按住裙摆,一手端着自己盛着披萨的餐盘,整个人腾空跃起,一脚便将身前的齐瑞塔人踢向了墙角,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光亮从天花板上的窟窿外倾洒下来,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宛若圣光降临。 而不远处的大门外,两只齐瑞塔人从喉咙中逸出阵阵嘶吼,即将破门而入,金克斯连忙将餐盘中的最后一块披萨叼在嘴里,一边慢慢地咀嚼着往下咽,一边往门外跑去,速度快到刚刚缓过神来的同学们只看见一道明黄色的残影。 等出了食堂,金克斯才发现,齐瑞塔人远不止她在食堂时看见的那几只,她一脚将门口的两只齐瑞塔人踢到了篮球场上,将最后一点披萨吞咽进肚,抬头看了看天,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中城高中位于皇后区的繁荣地带,被包围在一片高楼大厦之间,连天空都是被钢铁森林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此时正是纽约的正午,天空湛蓝,只漂浮着几片薄薄的云彩,而离中城高中最近的大楼旁却多了一个黑洞,不断有齐瑞塔人从黑洞中涌出,往地上跃下。 有人开启了空间通道,引来了齐瑞塔人? 是谁? 其他星球的也想来跟深泉星系分一杯羹? 忽然一阵巨痛从后脑沿着神经分布涌上头顶,金克斯皱着眉甩了甩头,她思考的时间有些过长,但不管齐瑞塔人是谁引进来的,现在她必须得保护中城高中。 她可是从昨天就一直期待着橄榄球比赛的。 她忍着头顶巨痛,拉着自己的裙角,腾空跃起,将另一只从篮球场边缘朝她跑来的齐瑞塔人踢至一边,而此时,她身后传来一阵轰响,她猛地扭过头,只看见一个齐瑞塔人从她身后的教学楼上一头栽下,一个红色的身影随即落下,正要摔落在地时,他扬起了手腕,从腕部射出了一串蛛丝一样的东西,黏在了食堂门口,他双手抓着蛛丝,飞到了金克斯旁边。 而直到他飞过来,金克斯才看见这个人全身上下都蒙着红色的紧身衣,只在眼部开了两个口子,缝上了黑色的护目镜。 缓过神来跑到门口的学生们再看见他的那一刻都尖叫了起来:“蜘蛛侠!是蜘蛛侠!” “蜘蛛侠果然是我们学校的!” “那个女生是谁啊?嘿!那里危险,快回来,蜘蛛侠会解决一切的!” “嘿这位同学,你可以去食堂里待着,那儿比较安全,这些怪物是我的责任,让我来解决会比较好一些。如果食堂阿姨还在工作的话,那么你可以帮我买一份苹果派和加了三分之一冰水的可口可乐吗,小蜘蛛在过度运动之后还非常需要补充能量的。”穿着紧身衣的人开口说道,清新的少年音,略带调笑的语气,没有加任何逗号的长句,有那么一瞬间让金克斯想到了星爵和火箭浣熊。 ——世界上最让她恐惧的人种:话唠。 她盯着紧身衣少年看了半天,期间一个齐瑞塔人从天而降,朝他们两人撞了过来,紧身衣少年反应极为迅速,他挥出右手,从手腕处射出一道蛛丝,将那个齐瑞塔人整个罩住,他另一手握住右手手腕,像扔链球一样,往外扔了出去。 只是失了准头,被蛛网罩住的齐瑞塔人直直撞向了食堂大门。 “该死!”蜘蛛侠正要再次发射蛛丝,而此时金克斯已经将克里斯二号光脑变幻成的火箭筒扛在了肩上,半跪在地,闭上了一支眼,用瞄准镜瞄准了还在半空中朝食堂大门飞去的齐瑞塔人。 轰隆一声,齐瑞塔人在食堂大门上方炸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而那些挤在大门口的学生们在看见齐瑞塔人撞过来的时候已经向后退了一段距离,除了前排的学生受了冲击倒地之外,基本上没有人受到直接伤害。 而因为之前因为齐瑞塔人庞大的身躯影响视野,以及大多数学生都处于惊慌失措状态,所以竟没有人知道本来应该朝食堂撞过来的齐瑞塔人会在半空中爆成一个火球。 然而蜘蛛侠看见了。 金克斯一击得手,克里斯二号立刻变回吊坠的样子,垂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弯腰拍了拍之前半跪时膝盖上的灰尘,再直起身来,除了燃烧着的齐瑞塔人碎块零零散散地自半空中掉落之外,还有一个懵逼中的蜘蛛侠。 “你是……金克斯?”蜘蛛侠惊讶地说。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点头:“是的,彼得。” 蜘蛛侠彼得.帕克:“……” 于是,在食堂的学生们缓过来之后,再往食堂外的篮球场上看去,除了一地狼藉,再没有其他,蜘蛛侠与那个神秘黄裙少女均不知所踪。 而此时,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走廊更衣柜旁。 彼得一把将自己的头套摘下,他随便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此时,他的内心远比他的头发还要乱,他一脸的糟心,然后看向金克斯:“你怎么看出来的?” 金克斯双手抱胸,靠在更衣柜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腰部:“你的手工太糟糕了,或者是说你平时动作太大了,你这套紧身衣炸线了,让我看见了你的内裤。” 彼得:“……” 他猛地低下头,果然发现由自己亲手缝制的战衣腰部的线已经炸开,露出了自己棕色格子内裤的一角。 他一把捏住破洞的地方,悲愤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穿的这条内裤!” “今天早上你迟到翻墙的时候,我在教室窗户那里看见了。”金克斯老老实实地说。 彼得:“……” 是这样的,虽然金克斯非常想认真学习地球文化,但当她知道地球人也要学习数学之后,她就已经在自己的学习计划中砍掉一部分了。 作为一个外星人,从不为难自己。 所以她将数学课的时间用来欣赏窗外的风景,包括一波一波因为迟到而从围墙翻过来的学生。其中有她的第一个地球朋友彼得.帕克,这一天的彼得运气比较好,没有被史密斯女士抓到现行,于是他拉了拉自己的长裤,笑着离开了。 全然不知这一切已经尽在金克斯的眼中。 “你是变种人?”金克斯问道。她对地球拥有异能的群体的认知,仅限于变种人,还是因为她幼年时在地球受过的伤,以及迈克尔和皮特罗对她透露的那一点点。 彼得摇了摇头。 金克斯想了想:“外星人? 浩瀚的宇宙中,既然有深泉星系这样全是海洋生物的星系,也完全有可能是存在着蜘蛛这样的节肢动物的星球嘛。 彼得揉了揉额头:“不是,我只是被一只变异蜘蛛咬了一口而已。” 金克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知道她去咬别人,会不会也创造出一个章鱼侠来。 她有些跃跃欲试。 “所以,之前你在食堂解扣子,是想换这一身紧身衣?”金克斯问道。 “对。”彼得扶了扶额,“但是解了扣子我才想到这段时间因为天气太热,我没有在衬衫里面穿战衣,所以我又跑回了更衣柜里换衣服,等换好衣服出来才发现……”他顿了顿,看向金克斯。 金克斯一脸正经地看着他。 “你……”彼得犹豫着正要开口,忽然一个男人压低着嗓子,在节奏感极强的摇滚乐中用德语唱着:“杀了我,吃光我!杀了我,吃光我!” 彼得:“……” 金克斯神色如常地从手袋里面翻出了昨天皮特罗给他的手机,在闪烁着的手机界面上寻找半天,最后是彼得实在受不了这个手机发出一个男人关于“杀了我吃光我”的呐喊,帮她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是皮特罗打来的,金克斯刚接通,就听见皮特罗压低着嗓子说了一句:“金克斯,你哥哥受伤了,你现在在哪?” 金克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皮特罗嘴里的她的哥哥是迈克尔。 “我在学校。”金克斯答道,“不过……” 她正准备将齐瑞塔人降临纽约市区的事情告诉皮特罗,那边的皮特罗已经甩下一句“等我五秒钟我马上过来”挂上了电话。 金克斯一脸懵逼地将手机从耳朵边放下,看向彼得:“好像是……我哥哥那边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这些怪物……”彼得话还未说完,他的蜘蛛反应忽地让他头皮一阵发麻,下一刻,还拿着手机站在他身前的金克斯凭空消失。 “……受伤了吗……”彼得愣愣地补完了后半句。 第9章 书店初见 虽然在前一天,金克斯就知道皮特罗的异能是速度,但这还是她首次直接感受到皮特罗的速度的恐怖。 她将手机从耳边放下的时候,就察觉到身后一股细细风,吹过鬓角的头发,下一秒,她视野中的事物开始飞速移动,从空旷的教学楼走廊,到车水马龙的纽约街头,她忍不住眨了眨眼,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高速移动中景色倏地停顿下来,而她拿着手机的手还举在半空中。 她此刻正站在一处阳台上,从她所在的高度,能看见阳台之下一片生机勃勃的绿,一株株高大的北美红杉下,隐约可见一条隐藏在草丛之间铺着鹅卵石的小径,树冠之上则是密密的阴云,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大雨倾盆而下,将这片杉林映成湿润的墨绿。 她生长于浩瀚的海洋,在荒漠中生存数年,来到地球之后又见识了纽约的繁华,但还是第一次来到完全属于地球植物的世界。 她默默地将手机放回手袋,然后就听见皮特罗在她身后碎碎念:“事情是这样的,我不能直接带你去学校看迈克尔,让教授知道了会怀疑的,所以你先在这里待会儿,我回学校去看看教授在不在,等教授离开了我就过来接你去学校。” 他显然极为匆忙,说话速度很快,金克斯的思维完全跟不上,只有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皮特罗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们不能让教授知道迈克尔受伤了。” “为什么?”金克斯问道。 她在接到皮特罗的电话时,第一反应也是迈克尔是在跟齐瑞塔人战斗时受的伤,既然是因为战斗受的伤,那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的教授知道。 “因为……”皮特罗摸了摸鼻子,“他是玩滑板时受的伤。” 金克斯:“……” “他跟一群普通人比赛u台滑板,然而滑板被那些人动了手脚,出了事故,为了不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他就……”皮特罗顿了顿,“教授曾经建议他不要玩滑板的,因为他前肢过重,不太容易掌握住平衡。” 金克斯:“……” 不愧是最强大的巨鳌蟹人安东尼的孙子,完美地继承了安东尼的基因,蟹钳巨大到影响平衡。 “那找我干嘛,不是应该找医生吗。”金克斯一脸冷漠,“你耽误到我学习了。” 下午的课是世界历史,能让她深度学习地球文化,这也是她如此积极打退齐瑞塔人的原因之一,任何人都不能耽误到她的学习。 皮特罗看着她,一脸的沉痛:“金克斯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在迈克尔受伤的时候,你作为妹妹,应该为他加油鼓气,让他挺过去啊!” 金克斯:“……” “在我受伤的时候,旺达都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为我加油为我鼓气,让我知道,我还没有输,只有还有妹妹的爱,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金克斯:“……” 就算还没有思考六秒钟,她觉得自己的额角就已经隐隐作痛了。 她揉了揉额头,问:“迈克尔伤到哪儿了。” 她在克里斯二号里面还存了一些常备的医疗用品,绷带止痛剂甚至还有止泻药,说不定还可以帮一帮因为在普通人面前装逼而身受重伤的迈克尔。 “哦,他做空翻动作的时候摔了下来,想用手支撑身体,结果错估了他本身的重量,所以手被压骨折了。”皮特罗说。 金克斯:“……他的……蟹钳……” “没错,骨折了。”皮特罗肯定地说。 金克斯:“……”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巨鳌蟹人的蟹钳骨折了,如果安东尼上将知道了的话,估计会气得扯断脖子上碗口粗的金链子吧。 “这里是西切斯特的鲍德温谷仓书屋,书屋老板也是个变种人,我们常来这里打发时间。”皮特罗跟金克斯解释了事情始末之后,将头顶的护目镜扒拉下来,挂在了眼眶上,“现在我先回学校去打探打探,等会就过来接你,你没事可以去书屋里看看书。” 他话刚说完,整个人就呼地从阳台上消失了,还带起了一阵风,吹起了金克斯的鬓发。 金克斯将贴在脸颊上的鬓发捋到了耳后,扭头去看了看阳台外的景色,一片碧绿衬在阴云之下显得有些晦暗,但树荫之下点点墨绿的青苔却又是一番与碧绿不一样的沉静的生机,与刚刚遭受齐瑞塔人攻击的钢铁森林纽约仿佛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宾夕法尼亚州西切斯特镇,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的所在地。 一只燕尾鸢拍打着翅膀,从林间飞出,在她的身上投下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燕尾鸢的翅膀带走了林间的静谧,雨前的风吹动北美红杉高大的树冠,针叶娑娑作响,其间隐隐的音乐声传到她的耳畔,她回过头,在阳台尽头看见衣衫虚掩着的木门,木门老旧,带着岁月的凿痕,但却极为干净,没有一点灰尘与污痕,而虚掩的门缝之中除了音乐声,还泻出了一束灯光,暖黄色的,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之中越发亮眼,就像是从深海之中看见的海面上的灯塔。 金克斯朝着那扇门走去,越走近,音乐声越清晰。 “i\ve never meant to cause you any sorrow, i\ve never meant to cause you any pain. i only wanted a chance to see you ughing, i only wanted to see you nguhing in the purple rain.” 她推开了木门,带动了门框上系着的风铃,叮铃叮铃几声脆响,惊动了屋中央打着盹的花猫,与此同时,外面下起了雨,啪嗒啪嗒地打在了她的脚边。 她将门合上,将淅淅沥沥的小雨关在了身后。 天花板上明亮的烛灯轻轻摇晃着,暖黄色的灯光下,屋子的四面都摆放着高大的书架,从顶层到最底层,都塞满了厚厚的书籍,从书桌上跳下的肥猫看了她一眼,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从墙角的楼梯蹦下了楼,她跟上前去,扶着墙壁,慢慢地走下了楼。 鞋子踩在木制的楼梯上,楼梯发出几声嘎吱的声音,那只肥猫身手出奇的敏捷,只几下就从楼梯上蹦了下去,跳上了屋中央的书桌上,那张书桌上堆满了或厚或薄的书籍,桌角放着一只墨绿色灯罩的台灯,台灯旁是一架老旧的留声机,唱针读着一张正在缓慢转动的黑胶唱片,那个唱着“purple rain”的男声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金克斯没有见过留声机,只觉得这个老旧的大喇叭很神奇,放出来的歌比在随身听听见的要讨她喜欢。 她走下了楼梯,看见一个书架旁洞开的窗户,雨从窗外飘洒进来,已经浸湿了红色天鹅绒窗帘的一角,雨带着一阵风吹进屋中来,翻动着随意放在书桌上的书页,雨丝让卧在书本上的花猫不满地叫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毛,从书桌上跳了下来,朝拱门处跑去。 她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拉关上,滴滴雨水敲打着窗户玻璃,又从玻璃上滑下,滑出一道弯弯曲曲的水痕。 她听见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侧过头去,看见原本坐在拱门处舔着爪子的花猫像是发现了什么,兴奋地喵了一声,跳了起来,而这时,拱门后拐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稳稳地接住了那只肥猫,温柔地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留声机中的男子还在唱着“i only wanted to see you underneath the purple rain”,虽然是略显硬朗的声线,然而歌声却意外的温柔,窗外面模模糊糊的雨声,像是下了一场漫天的紫雨。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伸手轻轻地挠了挠花猫的下巴,抬起头来,如同晴空之下的浅海一般蓝的眼睛看着金克斯,眼角微微翘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来买书的客人?” 这是与彼得等少年截然不同的成熟声线,但又与金克斯常接触的军部大老粗们不同,更柔和一点,不像军人,像老师。 不是教数学的老师。 金克斯看着他,又看了看仰躺在他腿上的花猫,眨了眨眼睛。 她侧头看向那台老式的留声机,开口问:“那个东西卖不卖?” 比起书,她更喜欢那个大喇叭里放出来的歌。 那个男人愣了愣,随即笑笑,说:“那是店主的收藏,我不能决定它的去处。” 金克斯心里有些失望,但表面上仍是一脸的冷漠。她很少有情绪波动,除了养父恩里克元帅,谁也无法捕捉到她难得一见的细微的情绪。 她认为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应该也不会的。 而那个男人却笑着说:“留声机不卖,但是黑胶唱片可以卖。” “黑胶唱片?”金克斯看向唱针下的那张黑色圆盘,“那个东西?” 男人双手撑着轮椅,将自己带到了书桌前方,此时音乐已经到了结尾处,他拨开唱针,音乐声戛然而止,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更加清晰。 “《purple rain》,prince于1984年的作品,珍藏版唱片。”他伸手将黑胶唱片从留声机上取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扣着唱片的圆孔,交到了金克斯的手上。 她从那个男人手中接过黑胶唱片,竟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这个……可以卖给我?”她又追着问了一句。 “当然。”男人笑着道,蓝色的眼睛弯弯的,“这是我的收藏,我可以决定将它卖给你。” 这时,她手袋里的手机又开始唱起了“杀了我吃掉我”,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在安静的空间里炸起,将睡在男人腿上的花猫吓了一跳,“喵”了一声,她扯了扯嘴角,立马从手袋里掏出手机,这回她倒是知道怎么接电话了,大拇指潇洒地在手机界面上滑过,然后就听见皮特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太好了教授不在学校里!金克斯你还在谷仓书店里吗?等我五秒钟我马上过来!” 金克斯还未答话,那边的皮特罗就已经挂掉了电话,而这时,她并没有看见那个坐在她前方的男人挑了挑眉。 五秒钟后,皮特罗准时来到了谷仓书店一楼,还带着一身的雨,并在木制楼梯上留下一串水痕。 他一把抹掉额头上的雨水,一边碎碎念:“我回去找遍了学校都没有看见教授,科特告诉我教授去拜访朋友了,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先去学校了,咦金克斯你怎么拿着一张唱片,书店什么时候卖唱片了?” 金克斯默默等他碎碎念完,才指了指坐在他身后的男人:“这位先生卖给我的。” “啊?”皮特罗这才注意到书店一楼不止他和金克斯两个人,他回过头去想看看卖给金克斯唱片的人,然而只那么一眼,他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轻轻地抚摸着腿上的花猫,朝着他挑了挑眉,蓝色的眸子如同深海一般带着不可言说的神秘。 第10章 西切斯特 查尔斯.泽维尔,人称x教授,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校长,变种人,拥有极为强大的心灵感应及精神控制能力,在整个世界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变种人都对基因变异这一情况一无所知的时候,他与好友万磁王一起召集了迷茫中的变种人,引导他们合理利用自己的超能力,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并致力于维持普通人以及变种人之间的平衡。 这是金克斯在嘲讽其为野鸡大学校长时,迈克尔愤怒地举着自己巨大的蟹钳所做出的科普,并将多年来泽维尔校长为人类以及变种人所做出的付出当成德育课好人好事实例,扯着金克斯的耳朵就是胡乱地填鸭式教育。 科普了一个晚上,金克斯就只记得这位x教授上过哈佛大学、牛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身怀遗传学、生物物理学、心理学多个学科的博士学位。 【哈佛大学,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常春藤名校,地球一流大学;牛津大学,位于英国牛津,英语世界中最古老的大学,地球一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位于美国纽约曼哈顿,常春藤名校,地球一流大学。】 【博士,目前地球上最高级别的学位。】 克里斯二号在介绍地球专有名词的时候,语气再平淡不过,然而金克斯之前在彼得那里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脏,那时更是千疮百孔。 她沉默片刻,又不死心地问道:“哈佛大学、牛津大学还有哥伦比亚大学真的不是野鸡大学?” 迈克尔的蟹钳快速张合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已经磨得锃亮的剪刀:“当然不是了,教授博学睿智,就没有他不会的,获得多个名校博士对他而言很正常。” 金克斯无视迈克尔晃来晃去的蟹钳,固执己见:“就算是名校博士,也会误入歧途,成为野鸡大学的校长!” 她那时想到了金克斯天赋少年学校的校长,那个名叫格里高利的金枪鱼人。 他是军部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了时任陆军上将恩里克的队伍任排长,可谓是风光无限,然而金克斯在吃金枪鱼大赛中一鸣惊人之后,愤怒的火焰就烧昏了他,再加上未婚妻与他解除婚约,他便开始在军队之中收受贿赂,最后干脆离开了军队,创办了金克斯天赋少年学校,一边敛财,一边企图报复金克斯。 那是个秃顶、矮胖、满脸奸恶的金枪鱼人。 查尔斯.泽维尔出身豪门,读过很多书,早年因为一场意外导致下肢瘫痪,所以以轮椅代步,这些描述,在金克斯脑中构成了一个坐在轮椅上、脖子上戴着碗口粗的金链子的秃顶、矮胖、满脸奸恶的变种人。 她走在泽维尔学校教学楼长长的走廊上,走廊外是迷迷蒙蒙的雨帘,小雨沥沥,飘洒在庭院中的草坪上,雨点与狭长的叶片相触,发出连续不断的声响,像流淌着的竖琴声,迈克尔给她挑的白色小皮鞋走在石板路面发出蹬蹬的声音,像是在和着韵律的鼓点。 泽维尔学校是一片古典而优雅的庄园,绿色的草地中点缀着几幢红色的英式建筑,最高的塔上还有一面钟,淋湿了羽毛的燕尾鸢栖息在钟楼窗台上,发出几声急促而悦耳的鸣叫。 查尔斯坐在轮椅上,他双手撑着轮椅的轮子,缓速向前方行去,平时安静不了一秒钟的皮特罗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后,时不时瞟向金克斯,眼中满是哀怨。 金克斯面无表情,甚至学他耸了耸肩。 皮特罗的眼神更加哀怨。 雨丝顺着风飘进走廊,轻盈地缠在了查尔斯暗棕色的发梢上,他侧头看向皮特罗:“说吧,迈克尔是不是又溜去外面跟西切斯特中学的学生比赛滑板了?” “教授您不是都知道吗……”皮特罗低声嘟囔。 “我知道是一回事,你们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查尔斯说,又看向金克斯,“你是迈克尔的妹妹?” 金克斯表面无波动,实际内心十分屈辱地点了点头。 查尔斯笑了笑:“看来是觉得迈克尔这个哥哥不太靠谱。” 金克斯眨了眨眼,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当然知道。”查尔斯眼中笑意更深,“我还知道你现在有些疑问,因为我长得不太像你理解中的野鸡大学校长。” 皮特罗抱头大叫:“教授,这真的不是我跟迈克尔的锅!” 金克斯:“……” 厉害了这个校长…… 她下意识地切断了自己发散中的思维,而查尔斯则微微眯了眯眼睛,蓝色眸子中满是探究,他向金克斯伸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查尔斯.泽维尔。” 金克斯手中还捧着那张《purple rain》的唱片,她将唱片小心翼翼地夹在肘间,然后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了查尔斯伸来的手。 掌间略带薄茧,应该是常年用手带动轮椅的滚轮造成的。 “金克斯.加纳。”金克斯说道,“你可以叫我金克斯。” “不祥之物?”查尔斯挑眉。 jinx在英语中代表着带来厄运的人,这个金克斯是知道的,她松开了查尔斯的手,道:“在深海中蛰伏,对敌人一击毙命的巨兽,金克斯。” 几个女孩子打着伞嬉笑着从走廊外小跑而过,颜色艳丽的裙摆在略显阴翳的雨幕中拂动,然而这灵动的色彩在查尔斯身边停了停,几个女孩一脸尊敬地向他问好:“教授下午好!” 他收回放在金克斯身上的目光,看向那几个女孩,笑着说:“下午好,下着雨呢,你们要出去吗?” “布林茅尔学院要举办巫师主题派对!”女孩子们笑着说,“希望教授准许我们去参加派对。” “我为什么会不准呢?”查尔斯笑笑。 “因为迈克尔刚刚才跟西切斯特高中的学生玩滑板受了伤。” “他经常这样,我想不止我,大家都习惯了。”查尔斯笑着摇摇头,“每个人都知道迈克尔玩滑板受伤了,然而当事人居然还想瞒着我。” too young,too naive。 “教授!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不想吓到那些小孩子嘛!” 用绷带绑住右边蟹钳并且吊在了脖子上的迈克尔被自己沉重的蟹钳拖得只能弓着背,活像个迈入耄耋之年的老人,他吃力地仰着脖子,在接触到查尔斯的目光之后又怯怯地低下了头,然后瞟见了轮椅旁边的一双白色小皮鞋。 他昨天晚上给金克斯挑的鞋子,用以取代金克斯那双马卡龙色果冻鞋以及她用来替补的铆钉流苏骷髅头长靴。 他咳了两声,侧头看向皮特罗,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皮特罗还得意地说:“迈克尔,我知道此时此刻的你是最需要金克斯的安慰的,所以我就把她带过来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不要太感谢我。”他朝迈克尔抛了个媚眼,“周末请我去吃意大利菜吧。” 迈克尔举起了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蟹钳。 两个少年也不管床前站着自己的教授和妹妹,开始扭成一团 金克斯一脸冷漠地看着两个男孩子笑闹着打来打去,从手袋里掏出了手机,她的手机屏保是抱着吉他的琼杰特,屏幕上的琼杰特眼神微带着轻蔑,乱糟糟的黑发上是正在跳动的时间。 02:20p.m. 距离下午的第一节世界历史课,只有十分钟了。 内心焦灼,速战速决。 她收起手机,大步走到了正掐着皮特罗脖子的迈克尔身边,以手做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时,轻轻地拍在了迈克尔后背,迈克尔动作一僵,双眼圆睁,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要吐出一口血来,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转过头,看向金克斯,咬着牙艰难地说:“金克斯……你为什么要打我……” 金克斯面无表情:“皮特罗说你此刻需要打气。” 迈克尔:“……” 皮特罗:“……这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打气……” 迈克尔:“托你福,我被你打得快断气了……” 查尔斯看着几个少年少女的互动,笑了笑,他伸手将床头书桌上刚才被迈克尔和皮特罗打闹时碰倒的仙人球扶正,然后说:“皮特罗,金克斯下午还有课,你该送她回去了。”他顿了顿,“反正她也为迈克尔打过气了。” 被金克斯打过气的迈克尔哀嚎着趴回了床上。 而金克斯则是看向了查尔斯。 此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只有几滴雨水顺着窗沿时不时滴落下来,雨后阳光透过窗户上薄薄的罗马帘洒进屋内,攀爬过那只小巧的仙人掌,来到了查尔斯修长的手指边。 他的手轻轻在轮椅扶手上敲动,似乎是感受到了金克斯的目光,他抬起了头,暗金色头发下是一双蓝得几乎透明的眼睛,像雨后初绽的晴空。 “泽维尔教授……你的数学一定很好吧?”金克斯问。 查尔斯:“……还不错。” 金克斯的眼睛似乎亮了亮:“那么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 查尔斯:“……” 良久,他笑了笑:“曾经很多。” 第11章 学校被砸 曾经有过,代表着现在已经失去。 金克斯说着“我很抱歉”,然后好奇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查尔斯。 每个人说到“曾经”,似乎都是一脸怅然若失,而查尔斯并没有,如同他坐着轮椅上,却没有下肢瘫痪病人应有的颓丧感。窗外的阳光在他发梢上跳跃,给暗棕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又从他脖颈边的发梢攀爬至他长长的睫毛,他因为刺眼的阳光微微皱着眉,笑着道:“你要理解一个年纪已经不小的人,总会经历一些遗憾。” “可是……”金克斯想起克里斯二号的话,“人类总是喜欢跟优等生交朋友。” 查尔斯失笑:“可你如你所见,我后来堕落成野鸡大学校长了,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跟我交朋友了。” 金克斯想到了r01星球驻防大队那群连加减乘除都要比划半天的大老粗们,因为文化课太过糟心,他们毕业成绩大多不怎么理想,许多部队看见那些低空划过的分数,也不问原因就将他们拒之门外,一个个优秀的军人居然因为数学不及格,险些无法进入军队。 金克斯叹了口气,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会因为这些原因而放弃你的人,绝不是真心的朋友,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我帮你打气。”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迈克尔身躯一阵颤抖。 查尔斯干笑着:“……我相信自己,不过打气还是不用了。” 金克斯遗憾地收回了手:“那请务必告诉我,你的妹妹在哪,我找她来帮你打气。皮特罗说的,妹妹的加油打气能够使人振作。” 皮特罗举着双手大叫:“不!那不是真的!金克斯我求你不要相信我的鬼话!你看看你哥哥现在像是振作的样子吗?” 查尔斯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妹妹,也离开了。”他顿了顿,“你不是对野鸡大学非常憎恶吗?怎么会想着为我这个野鸡大学校长加油打气?” 金克斯愣了愣,然后一脸正经地说:“长你这样的,应该不会太坏。” 查尔斯睁大了眼睛,挑了挑眉,这个小动作孩子气十足,由他这样一个成熟男人做出来却没有什么违和感,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该庆幸自己不是坐在轮椅上,脖子上挂着碗口粗的金项链,秃顶、矮胖、满脸奸恶的变种人?” 金克斯:“……” 她立马切断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抱歉,我不是故意读取你的思维,但这一段确实很有趣。”查尔斯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很单调,需要挂点什么。” 金克斯:“……” 她看了看查尔斯修长的脖颈,想了想,咬了咬牙,从自己的手袋里掏出一个朋克风的铆钉皮项圈,说:“这是琼杰特同款,我本来打算今天去上学的时候戴这个,但是迈克尔说跟我这条裙子不太搭,所以就收在了手袋里。你给了我唱片,我就忍痛把这个给你吧。” 查尔斯:“……” 皮特罗捂着脸,□□了一声,倒在了床上,迈克尔此时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了。 金克斯给缠绵病榻的迈克尔打过气并将皮项圈赠送给了查尔斯之后,拒绝了皮特罗带她参观泽维尔学校的邀请,而是非常认证地告诉他自己要在十分钟之内赶往纽约中城高中,她还有一节非常重要的世界历史课。 逃课参加滑板比赛并导致蟹钳骨折的迈克尔受到一致的谴责。 ——你看你,就不能学学你妹妹? 缠绵病榻的迈克尔有点小委屈。 而这回,负责送金克斯回中城高中的,变成了皮特罗和迈克尔的同学,科特.瓦格纳,这是一个身材健美,拥有蓝色皮肤、精灵一般尖尖的耳朵以及恶魔一样长长尾巴的变种人,能力是瞬间移动,跟皮特罗一样,痴迷那部妹妹患了白血病的电视剧。 皮特罗拍着胸脯,说:“保证你及时回归课堂。” 科特看了看皮特罗,又看了看金克斯,欲言又止。 金克斯点点头,扭头看向科特:“拜托了。” 科特犹犹豫豫地牵着金克斯的手,扭过头不去看金克斯,下一秒,金克斯眼前一黑,等光亮又重新回到视野时,她看见了泽维尔学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白色栅栏。 “……这是?”金克斯慢慢地看向科特。 “其实……我的瞬间移动是……只能瞬移到我能看见的地方。”科特小声说,“所以从西切斯特到纽约这段路,我只能一截一截地送你过去。” 金克斯:“……” 于是她跟着科特,一截路一截路地瞬移到中城高中门口时,已经是接近下午三点一刻了,其间科特迷路过两次,差点带着她瞬移到费城去,还好她眼尖,及时发现了路牌的不对劲,才使得没有越跑越偏,移到太平洋去。 她一边被科特带着瞬移,一边心急如焚,而两个人冲到中城高中门口时,正好撞上从校门口走出来的彼得、玛丽简和哈利,科特动作迅速,放下金克斯之后立马瞬移到围墙的灌木丛里,凭着肤色的天然优势成功隐匿。 而玛丽简和哈利看着凭空出现的金克斯,一脸的惊讶,玛丽简更是上前几步,对着金克斯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才说:“金克斯你没事吧?你失踪了大家都很担心。” 金克斯忙着上课,只跟她挥了挥手表示没事,就要冲进学校大门,而这时彼得伸手想一把拉住她,反而被她带着往前往前飞奔,他连忙使出全身的力气拉住金克斯,气喘吁吁地说:“教学楼被毁掉了金克斯,今天暂停所有课程。” 这句话狠狠砸在了金克斯的脑中,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彼得三人,没有任何妆容的眼睛反而比前一天更加杀气腾腾:“教学楼被毁掉了?” “是的。”彼得挠了挠后脑,“钢铁侠消灭那些怪物的时候,不小心把教学楼给砸了。” 金克斯杀气更浓:“钢铁侠砸了教学楼?” “……呃虽然是这样的没错。”彼得被她的杀气逼得后退一步,“但是钢铁侠已经出钱把学校买下来了,他说了不能让学生没有课上,所以中城高中所有的学校在家休整一天,明天直接去斯塔克大楼上课,等新的教学楼修好了再搬回来……” “可是今天我就无法上课了!”金克斯握紧了拳头,“钢铁侠耽误了我学习,不可原谅!” 彼得:“……” 玛丽简和哈利面面相觑:“世上竟有如此酷爱学习的人。” “金克斯,别、别生气。”彼得举起双手,做了个灭火的手势,“钢铁侠是好人,他也是为了纽约市民消灭那些怪物,所以不小心毁掉了教学楼。校长跟他说你失踪了之后,他还联系了美国队长,说是复仇者联盟会在全纽约搜寻你……” 他话还没说话,金克斯就听见身后传来机械踏地的声音,她扭过头去,看见史密斯女士搀着拄着拐杖的老校长,正跟着一个一身红金色涂装的机器人缓步走来,老校长整根那个机器人说着什么,眼神瞟见了站在校门口的四人,壶底般厚的老花镜片下的眼镜倏地一亮,右手拐杖猛地超地上一敲:“加纳!” 机器人也抬头看向了金克斯。 “钢铁侠,这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失踪的学生加纳,她没事真是太好了!”老校长喜悦地说,“她可是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竞赛冠军,斯坦福大学数学竞赛冠军呢!” “哦?”红金涂装的机器人发出了明显是人类男子的声音,轻轻点了点头,“这么厉害,我可以考考她,考她一个拉普拉斯变换吧。” 金克斯:“……”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个机器人,沉声说:“你就是钢铁侠?” “是的,加纳小姐。”钢铁侠点头,声音明亮轻快,还带着些笑意。 “你毁掉了教学楼。”金克斯面无表情,然后眼中的杀气越来越弄,“耽误了我的学习,而且……” 她双脚发力,以极快的速度从校门口高高跃起,在钢铁侠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拳打在了钢铁侠肚子上,钢铁侠猝不及防,被她一拳打飞了出去。 “你居然想问我数学题!” 她来到地球之后首次情绪波动如此巨大。 “我最讨厌别人拿着一堆数学题来问我了!” 她想起了今天一早被数学课教室拿着数学习题册团团围住的地球同学们,那一刻她有了一种掉进深渊的感觉。 “绝不原谅你!” “轰”的一声,钢铁侠撞在了残破不堪的教学楼墙壁上,大理石打造的墙面上出现一道裂缝,教学楼大门上摇摇欲坠的林肯画像不堪重力,终于摔落在地,与倒地的钢铁侠一同发出“啪”的一声。 盛夏季节的纽约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动了遭遇外星人破坏的中城高中校园里的碎石瓦砾,也吹走了彼得帕克、玛丽简、哈利、史密斯女士、老校长,以及躲在灌木丛中的科特的脑子。 空空的,像被植物大战僵尸里的丧尸啃过。 第12章 鱼女侠 直到第二天,金克斯才听说,这些降临纽约进行肆意破坏并与钢铁侠激烈搏斗毁坏校园的齐瑞塔人,是洛基放出来的。 此时她正端坐在斯塔克大楼上一间临时腾出来的会议室里,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笔,她是星系有名的枪械大师,平时没事就喜欢把配枪取了子弹,手指扣着扳机护圈转着玩,惹得一众以为弹夹里还装着子弹的军部大老粗们两股战战。 地球上是不能随意转枪的,只能转笔了。 这间会议室很大,赶得上中城高中的礼堂,因此本来一间教室就能坐满的学生此时稀稀拉拉地散布在会议室各个角落,老师不得已在腰间配备了扩音器和耳麦,偶尔几声尖锐的信号杂音从扩音器中传出,还能将人震得全身发麻。 一连几天,天气都非常晴朗,落地窗外一片湛蓝,偶尔在幢幢高楼之间看见一片毫不起眼的薄云,似乎在地上吹一口气,也能把它们吹散。金克斯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连着正在讲莎士比亚的老师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她手上一松,笔从指间滑下,甩在了脚边的瓷砖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被那声响惊醒,立马挺直了腰背坐在了位置上,与此同时,落地窗外,高楼之间,一个黑点从天空之中出现,随之越变越大,直到风骚的红金涂装机甲完整暴露在她视野中。 “欸?是钢铁侠欸。” “钢铁侠!” 钢铁侠越来越近,会议室几个学生已经无心再听课,个个扭头去看见窗外边越飞越近的钢铁侠,而钢铁侠似乎也察觉了这边,特意拐了个弯,在落地窗外飞了一圈,然后朝这群学生们挥了挥手。 整个会议室直接沸腾了。 就算扩音器中传来了老师的怒吼,然而这也无法再拉回学生们的注意力了,他气哼哼地就要把书甩在桌子上,却看见靠窗那边有一个女学生正盯着他看,尽管钢铁侠与她就隔了一层玻璃,她却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一双浅蓝的眼睛写满了求知欲。 老师感动得几乎掉下了眼泪,扶了扶绑在腰间的扩音器,然后指了指靠窗的女学生:“你是个生面孔啊,叫什么名字?” “金克斯.加纳。”对方说,她语气冷硬,但声线又很明亮,两者像是矛盾,但是结合在一起又很是动听。 老师点了点头,然后道:“你翻到课本第48页。” 金克斯依言,翻到了48页。 “读一读第三段。”老师眼中有了些许期待。 “啊!”金克斯面无表情地读起那段对白,“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 老师听完她毫无感情平平淡淡地读完这段应该是饱含憧憬倾慕之情的台词,眼中的期待消失了。 这一段是音乐剧《罗密欧与茱莉亚》第二场凯普莱特花园中,罗密欧对着茱莉亚说的台词,金克斯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读完之后,再抬起头,却见原本都一脸热切望着窗外的钢铁侠的同学们此刻都看向了她,眼中有些复杂。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这时她眼前暗了些,像是有人挡住了从落地窗外照向她的阳光,她扭过头,看见一身红金机甲的钢铁侠正飘在空中,朝她打了个招呼,虽然这身机甲形状笨重,不太像罗密欧口中的生着翅膀的天使,但确实是像踩着白云一样。 不愧是有钱人,上一副战甲刚刚被她一拳报废,今天又穿着新衣服来满纽约的飞了,这种展示新衣服的行为,皮特罗跟她说过,叫走t台。 上完古典文学课,金克斯一天的课程也就结束了,她背着书包从会议室出来,刚好碰到从抱着书从隔壁会议室走出来的彼得,彼得上的是他最喜欢的物理课,隔着那副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都能看见他眼中的光,他看见金克斯,眼中光亮更甚,朝前走了几步,不过马上又想到了什么,立马干咳两声,缓了缓步子。 应该是想到了前一天问金克斯数学题结果被一拳轰上墙的钢铁侠,所以把自己即将燃烧起来的数学之魂又硬生生浇灭了。 昨天的金克斯惊天一拳,天地昏暗日月无光,不仅震飞了钢铁侠,也震惊了在场的玛丽简、哈利奥斯本、彼得帕克、严肃的史密斯女士、心脏不太好的老校长,以及躲在灌木丛里的科特。 科特和彼得还好,毕竟一个以为金克斯是迈克尔的妹妹也是个变种人,是有心理准备的,而另外一个是看过金克斯扛着火箭筒轰碎一个齐瑞塔人的,也是被提前打过了预防针。 而另外四人,则是一脸的懵逼,老校长拄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史密斯女士迅速从他外套兜里摸出一瓶硝酸甘油,给老校长吃了,等到钢铁侠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些许正常。 “咳……”钢铁侠有些艰难地说,“你没说过这位不幸失踪的加纳小姐会……如此神力。” “金克斯,这是怎么回事!”老校长严厉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当时被数学题激得头脑发热时她没有想太多,但是这一拳打出去之后,她又多少有点后悔。 无数派驻地球的前辈能在地球上生活那么久不被地球人识破,而她来了才一天多,就这么冲动,果然还是太年轻。 她看了彼得一眼,扭头一脸正直地直视老校长:“实不相瞒,我被一条变异章鱼咬了,然后就拥有了异能。” 彼得:“……” 其他人:“……” “我有做了一件紧身衣,在必要的时候隐藏自己。”她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最近天气很热,裙子明显遮不住紧身衣,我就把它放在了更衣柜里面,但是教学楼被摧毁了我拿不出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这个样子出来了。” 彼得:“……” 其他人:“……” “可是……”校长还未说完,玛丽简就上前一步,语气激昂地说:“校长,我们不能因为金克斯比普通人强大就要排斥她,她是个学习认真非常上进的好学生,看见校舍被摧毁就这么痛彻心扉,甚至攻击了钢铁侠,这说明,她是爱着中城高中的,她在为保护中城高中而战。” 金克斯:“……” 钢铁侠:“……” 其他人:“……” “这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子,她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为纽约市民、为整个人类而努力着,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玛丽简说着说着,热泪盈眶,看向了钢铁侠,“钢铁侠先生,您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钢铁侠:“………………嗯。” “所以。”玛丽简说,“我们应该保护金克斯的秘密,避免外界打扰到她学习。” 金克斯:“……谢谢你玛丽简。” 其他人:“…………嗯。” “所以你是……”钢铁侠看着金克斯,而金克斯面无表情:“octopus-woman。” 章鱼女侠。 “所以……spider-man是……” 金克斯冷漠地回答:“据说是从节肢动物星系过来的蜘蛛人。” 众人:“……” 不管金克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不是已经把校长糊弄过去了,但是彼得是不信的。 他想了一晚上,连中午斯塔克食堂供应了芝士焗虾都没太注意,下课之后刚好碰见上完古典文学的金克斯,按住了书包中蠢蠢欲动的数学习题册,慢慢走到金克斯面前,说:“金克斯,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世界上有一只变异蜘蛛就已经够奇怪了,再多一只变异章鱼的话,那么以后是不是还要多出一个crab-man?” 金克斯想到了蟹钳骨折还在泽维尔学校挺尸的迈克尔,点点头:“过段时间遇见螃蟹侠的时候你不要太震惊。” 彼得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仍是不敢相信:“怎么?所有八字脚的生物都产生了变异吗?” 他正说着,金克斯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几声缓慢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成熟男性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怎么,继蜘蛛侠和章鱼女侠之后,还要出现螃蟹侠吗?” 金克斯扭过头,看见一个黑发的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踩着一双能反光的漆皮皮鞋,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一双焦糖色的眼睛却给人感觉意外的年轻,他脸上带着笑,看着她与彼得。 彼得几乎是一看见他,就立马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斯、斯塔克先生。” 哦,托尼.斯塔克先生。 也就是上节课刚刚在空中穿着新战甲走过t台的钢铁侠先生。 第13章 新的战衣 这还是金克斯第一次看见没有穿着那身金红涂装的战甲的钢铁侠。 早在前一天,她一拳轰飞钢铁侠之后,彼得就向他介绍过钢铁侠,这个全民皆知的超级英雄。钢铁侠本人是斯塔克工业的掌门人托尼.斯塔克,传说中买下一栋楼只需要几秒钟的超级富豪,而彼得之所以对他如此推崇,还是因为—— “他十五岁就进入麻省理工大学学习,并以最高分毕业,是最年轻的物理学和工程学博士!” 金克斯当时是面无表情的,她只沉默了一会儿,就得出了最终结论:“他的朋友一定很多。” 彼得愣了愣,然后摸了摸鼻子:“虽然不知道金克斯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朋友,但是……他的另一种朋友,确实很多。” 金克斯当时有些懵逼,朋友还要分几种吗。 而等到她和彼得跟随托尼.斯塔克去往他的个人办公室的路上,遇见了无数娇笑着向他抛出飞吻的美貌女性时,她扭头看向彼得:“这些都是钢铁侠的朋友?” 彼得咳了两声,连忙摇了摇头。 “可是除了朋友,谁会这么亲热?”金克斯有些笨拙僵硬地学着做了个抛飞吻的动作,“这代表了什么?” “……很尊敬这个人的意思吧。”彼得艰难地开口。 “你也很尊敬钢铁侠,为什么不向他做这个动作?”金克斯问道。 “这……”彼得扶了扶额头,“只能女孩子才能做。” “哦。”金克斯点了点头,那些女孩子做这个动作还挺好看的。 而走在前方的托尼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扭过头开玩笑道:“嘿,年轻人们,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可不太好。” 彼得在他扭头的那一瞬间就立马站直了身,闻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斯、斯塔克先生,我们并没有……” “哦,我在问彼得刚刚那些女孩子是不是都是你朋友。”金克斯直接说道。 托尼眨了眨眼睛:“可以说是。” “哦,原来昨天彼得说的是女朋友。”金克斯点点头,全是女性朋友不就是女朋友多吗。 托尼看向了彼得,而彼得已经扶着额头,一脸的悲伤到无语凝噎的表情。 “哈哈。”托尼干笑了两声,“年轻人还是好好学习吧,那种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就不要看了,我们来说说正经的。” 金克斯瞬间眼中满是戒备,她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拳头。 “冷静,冷静。”托尼举起了双手,苦笑着,“这个正经话题不是数学研讨会,你冷静一点,金克斯小姐,虽然我从中城高中校长那里了解到你和彼得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 托尼.斯塔克的办公室在斯塔克大楼的顶层,这里可以说比之前金克斯上课的会议室更大,落地窗外的视野也更加宽阔,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俯视纽约曼哈顿,像是已经掌握了这个富庶而繁华的大都市。 “每天看着窗外的景象,只会觉得纽约越来越漂亮,这是一座神奇的城市。”托尼抿了抿咖啡,将咖啡杯放回托盘上,看向坐在他前方的金克斯,“听说你来自加利福尼亚?” 此时金克斯正在小心翼翼地喝着咖啡,咖啡是托尼的秘书波茨小姐倒给她的,金发美人给她送上咖啡之后,笑着说了一句“请品尝”,于是尽管觉得咖啡发出的味道让她觉得不太习惯,她还是稍稍地抿了一口,然后放下咖啡杯,听见托尼问的话,点了点头。 从出身地来说,她的确是来自加利福尼亚没错。 “加利福尼亚的人没有听说过钢铁侠吗?”托尼有些奇怪地说,“难道美国东西岸信息不共享吗?不应该吧,据我所知,连遥远的中东地区都有人对我咬牙切齿呢。” 这一点不光是钢铁侠本人有疑问,连彼得曾经也会有些疑问。 但他的脑洞能力一向强大,只用了一个晚上,就七拼八凑地帮金克斯找到了答案,来自加州的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不会玩橄榄球,并且执着于交朋友,这代表着她从小处于某种原因,被压迫着学习,学生生涯中被数学包围,没有过朋友,没有参加过学校运动会,甚至没办法上网了解钢铁侠等超级英雄,所以她才会对别人问她数学题如此排斥,在看见教学楼被损毁之后,才会炮轰齐瑞塔,拳打钢铁侠。 所以…… “我生活在一个没有披萨、没有信息,只有……数学的地方。”金克斯一本正经地说。 彼得叹了口气,他猜对了。 这是一个可悲的,被剥夺了自由生活权利的女孩子。 “抱歉。”托尼说着,朝波茨小姐点点头,波茨小姐会意,踩着高跟鞋走出了会议室,片刻之后,她用手肘托着一套黑色的衣服走了过来,并递到了金克斯身前。 “这是采用最新型的纤维材料合成的,紧身衣。轻薄透气,能完美贴合肌肤,并且防火防电,这属于斯塔克的最新研究。”托尼说,“你昨天提到天气太热你没办法在衣服里面穿紧身衣,所以我就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金克斯:“……” 她从波茨小姐手中接过紧身衣,抖了抖,看见衣服背面一个硕大的狰狞的挥舞着八只触手的骷髅头。 金克斯:“……” “哦,据你们学校的学生透露,你十分热爱朋克文化。”托尼说,“喜欢吗?” 金克斯:“……这八条触手是?” “章鱼女侠的象征。”托尼非常自然地说,“没有八条触手还能是章鱼吗?” 金克斯:“……” 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的八条触手和她喜欢的朋克文化结合在一起,就这么让她不喜欢,她此刻终于理解了数学之中正正得负的含义了。 “而至于你。”托尼看向彼得,“蜘蛛侠,你也需要一套战衣。” 彼得被他的话惊得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托尼:“斯、斯塔克先生……” “我姓斯塔克,不姓斯斯塔克。”托尼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蜘蛛侠,我今天请你和金克斯过来,是想告诉你们,昨天攻击齐瑞塔人突然降临攻击纽约,并不是一个偶然,我们虽然抓到了始作俑者洛基,但是并不代表所有的骚动已经被抑制在冰面下,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想,独行侠蜘蛛侠和章鱼女侠,应该需要一点帮助。” “谢谢,很需要,事实上蜘蛛侠的自制紧身衣已经炸线了。”金克斯面无表情地说,“而我可以告诉你,蜘蛛侠彼得帕克最喜欢的,是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镜。” 彼得:“……” 次日,彼得收到了一套背面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硕大蜘蛛图案的红蓝相间的紧身衣,以及托尼.斯塔克的留言: “这是采用最新型的纤维材料合成的,紧身衣。轻薄透气,能完美贴合肌肤,并且防火防电,这属于斯塔克的最新研究。并且,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炸线。” 彼得:“……” 而金克斯并不知道彼得收到了新战衣,她在纽约盛夏的酷暑中晒了几天,就已经觉得皮肤都快要因为缺失水分皱起来了,每天昏昏沉沉,觉得自己像是在烧烤台上盘旋的烤章鱼须。 就像她刚到r01星球时一样。 安东尼留下的房子确实附带了一个很大的露天泳池,不过因为迈克尔常年住在泽维尔学校,所以游泳池没人打扫,多年下来,池底铺满了一层腐朽的枯叶,瓷砖边缘甚至长起了野草。 在看见这样的泳池时,她觉得她受到了克里斯二号的欺骗,而克里斯二号则不断叫屈,它是受到了安东尼上将的欺骗。 在被迫以人类身躯委委屈屈地浴缸里泡了几天之后,她觉得她随时会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变成一只烤焦了的巨大章鱼。 直到某天放学回家,她看见一个腰上盘着大黄鸭游泳圈的小男孩。 她眼前一亮,大步走到小男孩身上,急切地问:“最近的游泳池在哪!” 尽管没有画烟熏妆,但是她因为激动,而在眼中迸出的光亮像是一把充满了杀气的利剑,把小男孩吓得一怔,然后皱着脸哭了起来:“就在,就在社区嘛,有个很大的游泳池……”他哭了几声,“你不要抢我的大黄鸭游泳圈。” 金克斯从来没有遇见过小孩在她面前哭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我会游泳,不会抢你的游泳圈。”她试探性地摸了摸小男孩卷卷的头发,“你不要哭。” 只是她没想到,被一个人类小孩弄哭的后果,是她这个深泉星系的最后一个蓝环章鱼人,跟一群大妈大爷挤在社区游泳池,交这个套着大黄鸭游泳圈的小男孩,学游泳。 【金克斯少将,我忘了告诉您,根据现有资料显示,地球上夏天的游泳池,比鱼缸还要挤。】 第14章 美国队长 金克斯以极为精湛的游泳技术征服了那个之前还对着她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仅仅一个半小时之后,小男孩已经套着大黄鸭游泳圈,兴奋地拍打着水花:“姐姐好厉害!” 金克斯在拥挤的泳池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身姿舒畅,优雅灵活,在各色的游泳圈中穿行,在岸边的救生员反应过来之后顺手把一个腿抽筋正在挣扎的小姑娘给提上了岸。 而在那个卷发小男孩和他妈妈的强烈要求下,她不得已开始对小男孩进行手把手教学,或许她八条腿的游泳经验对于只有四肢的人类来说并不具有教学意义,所以直到游泳馆闭馆,小男孩都没有学会游泳。 此时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路灯映着人行道上梧桐树茂密的树冠,小男孩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一双好看的绿色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金克斯:“姐姐,下个星期的社区游泳比赛你会来的吧?” “还有这种比赛?”金克斯说,“我去参加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而且她最想参加的是吃披萨大赛,游泳比赛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没有挑战性了。 “奖品是一个16寸德州烤肉披萨!” “好的,我会参加的。”金克斯十分干脆地说,她捋了捋耳朵边的湿发,“到时候分一半给你。” “太棒了!”小男孩高兴得跳了跳,又跟金克斯约定了下次学游泳的时间,才不舍地跟着妈妈离开。 然而金克斯却没有立即回家,她在空旷的街道上走了一圈,觉得游泳馆的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之后,又照着原路慢腾腾地走了回去,从游泳馆的透气窗翻了进去。 此时的游泳馆内空无一人,只有窗外昏黄的路灯照得泳池水面上一片粼粼金光,没有了白天时的人声鼎沸,此时的泳池,更像是独属于她的。 她将贴在额头的随便捋到脑后,将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脱掉,随意地甩在了救生员的观察椅上,露出一件深蓝色非常保守的泳衣,然后双手并拢高举,双腿并拢,跃进了泳池。 “扑通”一声,溅起一阵不大的水花,原本映在水面上的金光霎时晃晃悠悠,一片凌乱。 这个游泳池很大,甚至可以与r01星球那个泳池相比,只是水中充斥着让她不悦的消毒水的气味,并不能像海水一样让她全身心的舒展开来。 她在水底待了没多久,就朝水面上游去,然而她刚浮出水面,就听见游泳馆外隐隐的械斗声,她敏锐地察觉到游泳馆上方有些不对劲,下一刻,游泳馆天花板“轰”地一声碎裂开来,她反应极快地蹿到了岸上,而几个机器人从碎裂的洞口掉下,狠狠地摔在了泳池里,一时间水花四溅,那些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泳池水像是滚滚而来的浪潮,席卷了泳池周边。 金克斯身上也被溅了不少水,她抹了抹脸上的水,走到泳池边上,泳池里的水大概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这三分之一的水中,浸泡着三个破破烂烂的机器人,他们身上断掉的电路还时不时发出几点火花。 她从观察椅上拿下她湿淋淋的t恤和牛仔裤,套回了身上,淋湿的裤子再穿回去异常地费劲,她光着脚,在水洼上小跳着,好不容易把裤子穿回去时,窗外已经能听到人们的尖叫声了,她也顾不上穿鞋子,直接跃上了透气窗的窗台,翻窗跳出游泳馆。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已经全是到处乱跑的穿着家居服的普通居民,他们一边跑一边尖叫,现场乱作一团,而他们身后的居民区,则是一群飞在半空中的机器人,其中一个张开手,朝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发射出红色的激光炮,还没等金克斯跑上前,一个在路灯下闪着光的圆盘已经疾速飞向半空,正正撞在那个机器人的手臂上,并切断了那只手臂上的好几根电路,激光炮一歪,轰到了人行道上的梧桐树,梧桐树被拦腰轰断,重重砸在了地上。 金克斯朝前方看去,只见那个撞歪机器人圆盘又往回飞去,飞到了一个穿着紧身衣,戴着蓝色面罩的男人手中。 光是看着这身紧身衣,金克斯就知道,这个人应该也是纽约的超级英雄,据彼得给她的科普,超级英雄们除了钢铁侠,大多都喜欢穿紧身衣,呃,应该还有一个叫浩克的,那家伙是不穿衣服的。 “嘿!小姑娘!”那个手里拿着圆盘的男人回头看到金克斯,喊道,“快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哦。”金克斯点点头。 彼得和托尼都跟他说过,没有穿紧身衣的话,最好不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超级英雄们大多都不想太高调。 既然有超级英雄,那么她不出手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她转过头正要离开,忽然耳边炸起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她反射性就觉得后脑发麻,她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今天那个卷发小男孩! 她猛地扭回头,就在机器人和超级英雄的战团中,看见那个穿着小熊睡衣的,赤着脚的卷发小孩,他似乎是跟父母失散了,又被眼前的机器人吓到了,站在一座路灯下,低着头抹眼泪。 而那个超级英雄正被好几只机器人团团围住,明显分身乏术,机器人身上摔落的零件,以及到处乱放的激光炮,每一样,都足以让这个小男孩横死街头。 金克斯想都没想,直接往战团冲了过去,她身上的白t恤在黑夜中的街道上格外显眼,很快就有其他机器人发现了她,朝她发射激光炮,她敏捷地闪避开来,在经过之前被激光炮轰断的梧桐树时,顺手将那棵粗壮的梧桐树抱起,然后朝着逼近的机器人掷去,参差不齐的树干断面直直插进机器人的胸口,将机器人带飞出老远。 而站在路灯下的小男孩刚好看见了这一切,瞪着眼睛看着她,震惊得连哭都忘记了。 她拍了拍手,飞快蹿到小男孩身边,轻松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你……你是……”小男孩有些怯怯地问。 “章鱼女侠。”金克斯面无表情地答道,顺手将路灯的铁质灯架拧弯,挡住了朝她发射过来的激光炮,轰一声,高高的路灯应声而倒,而金克斯已经抱着小男孩跑出了老远。 “我……我是爱德华。”小男孩说,“超级英雄不是都要穿紧身衣吗?” “……我只是来游个泳谁知道会用到紧身衣。”金克斯觉得地球的超级英雄真是麻烦,为什么拯救一下人类都必须得穿紧身衣,“没时间回去拿衣服了。” 爱德华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章鱼女侠就住在我们这条街的。” 金克斯揉了揉爱德华的头发,将他放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再回头去望不远处的战团。 原本围攻那个超级英雄的五个机器人此时已经被解决了三个,但远处还有好几个机器人从民居的屋顶上飞速往那边赶,眼看又要对超级英雄形成新一轮的包围。 金克斯吩咐爱德华不要乱动,便又朝战团冲了过去,她一手握住垂在锁骨间的克里斯二号,朝着那个被围攻的超级英雄喊道:“用你的盘子把他们打上天去!” “什么?!什么盘子?”超级英雄用自己的圆盘挡住一道激光炮,一边回头去一边喊道,“小姑娘你怎么还没……” 他的话梗在了喉咙口,因为他看见一个黑漆漆的炮口。 金克斯半跪在地,肩上扛着沉重的火箭筒,对准了一个从屋顶上朝超级英雄跃下的机器人。 “轰”一声,一枚炮弹从炮口射出,她因为后坐力而向后仰了仰,炮弹正中那个机器人,将机器人轰向半空之中,然后炸成了一朵烟花。 超级英雄立即会意,掷出手中的圆盘,将包围着他的机器人一个个打向了半空,金克斯肩上的火箭筒连续发出几枚炮弹,她不断因为后坐力朝后仰,甚至炮筒在她肩膀上磨出一道血痕,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将那些机器人纷纷轰向了天,炮弹轰雷声响彻整个街区,听得人耳膜嗡嗡响,火光将这条不长的街道照得透亮。 等解决掉最后一个机器人,火箭筒才变回克里斯二号的形态,回到金克斯的脖子上,因为使用时间长,金克斯还能感觉到它像在火中烧过一样热。 她站起身来,然后发现之前半蹲在地的膝盖已经被磨破了皮。 那位超级英雄收好了圆盘,朝她走了过来,他此时有些狼狈,之前金克斯炮轰机器人时,没少有火光溅到他身上,他蓝色的紧身衣上有几点烧焦的痕迹。 “我是美国队长,小姑娘你是……”他朝金克斯伸出了右手。 金克斯盯着他伸过来的那只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地球人的握手礼,她一把抓住美国队长的手,摇了摇,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在面罩下那双眉毛忽然皱了皱。 “章鱼女侠。”她说,“紧身衣忘带了。” 美国队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带着红痕的手,笑着说:“我知道,托尼跟我提到过,我当时还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厉害,没想到转眼我们就并肩作战了。” 金克斯点了点头,彼得跟她也科普过美国队长,这是一个长盛不衰的属于美国人的神话,他在上世纪二战时期成名,后来为了挫败邪恶组织九头蛇的阴谋,驾着飞机坠入了海洋深处,冰封了七十年,直到不久前才被神盾局找到并解冻,之后很快适应了现代人的生活,又开始为了保护美国人而战。 总而言之—— “美国队长是个完全没有缺点的超级英雄!”彼得如是说。 当时,金克斯是嗤之以鼻的,任何人都有缺点,她就不信美国队长真的完美无缺。 她盯着美国队长的蓝眼睛,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说:“队长,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 美国队长愣了愣:“呃……可以这么说。” “那你的数学一定很好吧。”金克斯又问。 美国队长:“……” 看着答不上话来的美国队长,金克斯拍了拍他的肩,没有看见对方眉毛再次皱了皱。 “数学不好没什么的。”金克斯虽然面无表情,但她心中已经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一样很优秀,队长。” 美国队长:“……” 第15章 水深火热 超级英雄打败了袭击社区的机器人,那些之间逃走的居民们又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其中包括了卷发小男孩爱德华的妈妈,她哭着上前一把抱住站在树下的爱德华,那些在逃难中失散的亲人纷纷拥抱在一起,就像是战争结束后的重逢一般,为彼此的幸存喜极而泣。 然后有人发现了站在一片狼藉中的美国队长和金克斯。 此时的金克斯,正在跟美国队长探讨数学题,她本以为曾经当过军人的美国队长对于数学应该不太精通,但事实上美国队长说他虽然比不上天才军火商托尼.斯塔克,以及天才核物理学家布鲁斯.班纳博士,但是至少三角函数他还是解得出来的。 “我听托尼说,你似乎是全美高中生建模大赛冠军?”美国队长虽然戴着面罩,但是却丝毫遮掩不住他蓝色眼眸中的温柔笑意,“看来再过几年,超级英雄里面又要多一个天才数学博士了。” 金克斯:“……”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内心是有些悲伤的。 “那是美国队长吧?” “是队长!你看那身星条紧身衣!你看那副星条盾牌!” 金克斯听见不远处的人们议论纷纷,才反应过来,之前美国队长手中的圆盘,其实是个盾牌,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超级英雄的武器会是盾牌,就听见另一边,几个人喊着“队长”,声音从远及近,她抬头,看见对面屋顶上跳下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婀娜多姿的红发女人。 穿着紧身衣,看来是个超级英雄。 紧接着,一个穿着露出手臂的黑色紧身衣,背上背着箭壶和弓箭的黄发男子出现在另一间房的屋顶。 穿着紧身衣,看来又是个超级英雄。 忽然,半空中传来一阵劲风声,金克斯仰头,只见之前红发女人跳下的屋顶上多了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一身旧式盔甲,身后甩着红色的披风,手里拿着一个铁锤。 ……没有穿着紧身衣,那应该不是个超级英雄。 难不成是追着这群超级英雄过来的? 那应该是个相当难缠的家伙。 金克斯皱着眉,开始防备起来。她防备的时候,全身肌肉紧绷,只要对方一有异动,便能立即采取防备措施,并用最刁钻的角度进行回击,普通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身经百战的超级英雄们几乎是立马就看出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打扮的女孩子,身上有一股杀气。 至少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才能练出来的杀伐气。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红发女人皱了皱眉,正要说话,美国队长笑着拦住了她,对着金克斯说道:“我的同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高中生快回去休息,明天可不是休息日。” “你的同事?”金克斯扭头看向美国队长,见他笑着点头,便再看向那个站在屋顶上披着红披风的男人,“可是那个人没有穿紧身衣,也是超级英雄?” “喂!谁说超级英雄一定要穿紧身衣?!”站在屋顶上的男人听见金克斯的话,忿忿喊道,“谁给你的错觉?” 美国队长与红发女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美国队长摇了摇头,说:“那是雷神,你可以叫他托尔。”他看向红发女人,“这位是黑寡妇,你可以叫她娜塔莎,而我,你可以称呼我斯蒂夫,或者队长。” 金克斯点了点头:“我是章鱼女侠,你们可以叫我金克斯。” 几人攀谈起来,然后金克斯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喂,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她扭过头,看见那个坐在屋顶上背着弓箭的男人。 “我是鹰眼。”那个男人笑着向她打招呼。 “哦,我知道。”金克斯点点头,想起了之前皮特罗给她的据说深受地球人喜爱的漫画书,“鹰眼米霍克。” 鹰眼克林特.巴顿:“……高三生还是回去好好上课吧,不要跟机器人打架,也不要看《海贼王》了。” 随着几位超级英雄的到来,专门负责处理奇异事件的神盾局人员也出现处理现场,而金克斯在这几位超级英雄的口中得知,这一伙机器人应该是跟邪恶组织九头蛇有关,它们不光出现在了金克斯所在的街区,连布鲁克林区还有曼哈顿都遭到了不同程度袭击,复仇者联盟集结出动,才解决完全部袭击纽约的机器人。 “洛基的事情刚刚解决,九头蛇又出来了,最近纽约似乎并不太平。”黑寡妇娜塔莎说着,然后看向金克斯,“上学放学路上最好小心一些,高中生。” “哦。”金克斯点点头,然后想起彼得跟她说过的他以往的事迹,他似乎惩治过犀牛人、电光人,甚至包括从隔壁哥谭市阿卡姆疯人院逃过来的非常危险的精神病人。 可以说,纽约从来就没有太平过,纽约人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从袭击现场到回家的路上,金克斯就想着看来军部把她分配来纽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一个治安最为混乱的地方,往往也就安排着最为强大的军队,生活在纽约的超级英雄们便是。 而了解了地球上最强大的军队,并想尽一切办法打败他们,离征服地球,也就不远了。 她捋清了思维,内心一阵兴奋,就像军部大学毕业的时候听见养父恩里克的演讲时那样,深泉星系终将完全实现对外扩张机会,征服地球,征服宇宙! 她想向当年振臂高呼一般挥起手臂,然后思考军部雄心超过六秒的脑部准备开启疼痛脑中,她嗷了一声,然后又放下了已经抬到半空中的手臂。 而此时她已经走到了加纳宅的门口,在看见眼前的景象之后,她不由得又将手臂举了起来。 这其实是她作为蓝环章鱼人在惊吓之时触手的本能反应。 一个胸口插着树干的、已经失去动力的机器人,压在了她住了数天的加纳宅的那栋红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的三楼小楼上,东北角那片已经被压塌,床单、壁画、包括那个让她委委屈屈泡了许多天的浴缸与碎石瓦砾乱糟糟地散了一地,残存的西南角摇摇欲坠,只需要再施加一点外力,这栋小楼就直接轰然倒地了。 金克斯:“……” 她只用一秒钟,就认出那个压垮楼房的机器人,确实是被她一树干扎中胸口轰飞的那只。 “欸?小姑娘,这是你家?”负责统计战斗损失的神盾局女工作人员看见呆呆愣愣站在一片废墟中的女孩子,叹了一口气,“你是纽约人,你也知道,这是纽约人的日常。我们接下来会调动街区监控并进行街区走访,如果这是某位超级英雄毁坏的,那么你会得到一笔补贴,用来重建家园。” 金克斯:“……” 她咽了咽口水,扭过头,看向那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女工作人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这个机器人在自己的胸口插了一棵树,然后飞到这里压垮这栋楼的。” 女工作人员:“……我当然不会信。” 那一天,邪恶组织九头蛇的机器人入侵纽约皇后区、布鲁克林区以及曼哈顿,妄图摧毁纽约,然而这一计划被复仇者联盟识破,超级英雄集结,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那些机器人们,而由美国队长负责的那条街区,只有两栋建筑被毁坏。 一是社区游泳馆,政府赔偿了一笔钱,用于游泳馆天花板修缮工作;第二是一栋民宅,经查实,那栋民宅并非美国队长战斗时毁坏,而因监控毁坏,唯一目击证人,十岁的爱德华.莱文拒绝提供证词,目前肇事人仍未找到。 第16章 没有标题 加纳宅被九头蛇砸毁,暂时无家可归的她在神盾局安排的酒店里过了一夜,其间通过克里斯二号进行星际通话,告诉了远在几万光年之外的安东尼上将。 那时正好是深泉星系的下午,安东尼上将正在参加一年一度的深泉星系狂欢节,他脖子上挂着一串擦得闪亮闪亮的扇贝,身上穿着红红绿绿的衬衫,跟一个穿着黑色工字背心的虎鲸人勾肩搭背,随着大白鲨人的怒吼系摇滚蹦蹦跳跳,一边捋着自己鲜红的头发,一边笑着说:“欸,这不是我们的金克斯吗,有什么事?” “哦,我把你家给砸了。”金克斯淡淡地说。 “哦,你把我家给砸了。”安东尼上将点了点头,一条沙丁鱼从他发间钻过,他猛地瞪起了眼,“你把我家给砸了?” “冷静,安东尼上将。”金克斯说,“不是你在珊瑚丛里的那个家,是你在地球美国纽约皇后区的那个家。” “哦。”安东尼上将恢复了些许平静,“原来我在地球上还有一栋房子啊,我都快忘了。” “是的。”金克斯面无表情,“您还有个孙子。” “哦,我还有个孙子。”安东尼上将点了点头,那条沙丁鱼又从他头发里钻了出来,头发猛地竖了起来,“你说什么?!我还有个孙子?” 这时的金克斯已经果断把星际电话挂掉了,在她来地球之前,养父恩里克元帅就通过邮件告诉了她,星际电话非常耗钱,每分钟的钱够买一百斤金枪鱼罐头,如非必要,不要使用星际电话。她是想着自己无意间糊掉了安东尼上将在地球的个人不动产,再怎么说也应该知会一声,既然安东尼上将已经知道,那么该挂就得挂。 贫穷的r01星球驻防大队是承担不起昂贵的星际通话费的,所以当时无论是养父,还是军部,打电话她一律不接。 为了每月多买一些金枪鱼罐头。 跟深泉星系比起来,地球上的通讯费用就要便宜多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接了安东尼上将紧追着打过来的电话,掏出手机,拨通了皮特罗的电话,告诉他关于加纳宅被毁一事。 迈克尔蟹钳骨折,估计是摁不动接听键的。 学校给了金克斯一天的时间处理家里的事,所以第二天,金克斯就按照皮特罗给的地址,坐上了从纽约前往西切斯特的班车。 她还是第一次坐地球人的班车,一个铁箱子,四个轮子,看上去与星际其他陆星的车辆也没什么不多,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车上坐的都是普通的地球人,少了军人临上战场时的紧张与肃然的氛围,倒让她觉得有些趣味。 从纽约,到西切斯特,从繁华都市,到人烟稀少的偏郊,视野自林立的高楼再广袤的绿野,公路两旁时不时出现的广告牌无一不让她觉得有趣。班车上除了她,还有一群去纽约参加完艺术比赛回西切斯特的孩子,路途漫漫,教堂唱诗班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唱歌。 本是严肃而庄重的格里高利圣咏,在孩子们的稚嫩的声音下,倒显得有几分仙气飘飘。 金克斯的世界历史才看了三分之二,对于基督教文化只是一知半解,听得晕晕乎乎的,这时,孩子们的咏唱停了停,女老师说着轮到舞台剧的孩子们表演了,然后金克斯听见前排传来一个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 她觉得这段台词有些熟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等到另一个稚嫩的女声喊着:“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她想了想,才回忆起之前在古典文学课上老师让她站起来念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片段。 只不过两个小孩子尽管年纪小,这些台词念出来可比她有感情多了。 车到了西切斯特,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金克斯用手叠在眼睛上,遮住晃眼的太阳光,从汽车上下来,身后班车司机还在笑着问女老师这些孩子是不是西切斯特中学的,老师说是的,还说他们的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拿了奖,过段时间要在中学礼堂公演。 金克斯恍恍惚惚听见西切斯特中学,然后想到这不是那个跟迈克尔尬滑板把迈克尔尬到骨折的学校吗? 果然厉害。 从西切斯特的汽车站,到泽维尔学校还是有不短的距离。 泽维尔学校并不在镇上,而属于镇外偏郊,她拿着克里斯二号打印的精确到街道门牌号的地图找了许久,才找到泽维尔学校的大门,那个时候正是上课时间,那座红色的旧式英伦建筑的窗户大多都关上的,从走廊走向宿舍楼梯间时,还能听见另一边教学区属于查尔斯的声音。 教学区离走廊隔了一个小花园,金克斯回过头时,正好能从那些茂密的花丛缝隙看见对面明净的玻璃窗内,一群学生正围着坐在轮椅上的查尔斯。 明明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却又自信,又淡然,他腿上放着一本摊开来的书,眼睛却并未停留在书本上,而是很认真地看着向他提问的学生,待学生提问完毕,他笑了笑,然后从容地为学生答疑。 这是一个关于人类立法的问题。 查尔斯从地球有记录的最早法典《汉谟拉比法典》,说到《拿破仑法典》,再到1787年于费城产生的美联邦宪法。 其实这些内容金克斯在世界历史教科书上面看见提及,但查尔斯所说的,并不仅仅局限于课本,他不仅说了这些法典的大体内容,又说了很多自己理解的东西。 他声音很好听,语速很缓,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魄,仿佛在学生结束提问的那一秒,一个标准的答案就已经在他脑中生成,他只需要用他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便可。 金克斯来到地球后的高中生涯可谓是命运多舛,从就读的中城高中在齐瑞塔人与钢铁侠的搏斗中被毁,老师受伤住院,再到家里被九头蛇的机器人砸成一片废墟,前后不过才十来天,她还没有好好的自己期待的世界历史课,等反应过来,她已经隔着小花园,偷听了大半节课。 她左右望了望,小花园和走廊皆无行人,教室里查尔斯还在滔滔不绝,她便猫着腰,退到楼梯楼,然后一溜烟溜上了楼。 克里斯二号说过,没有交学费就去蹭课的行为是非常无耻的。 盛夏,午间,上课时间的泽维尔学校的走廊上空空荡荡,阳光洒满庄园内广袤的草坪,一片闪得人睁不开眼的翠绿,迈克尔房间的窗户上挂了一盆垂盆草,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花盆边沿懒洋洋地闪着翅膀,然后被他声嘶力竭的这一句话给吓得从嫩绿的叶片之间猛地飞起。 “所以,爷爷留下来的那栋有七十年历史的宅子,被毁掉了?” 此时的迈克尔仍旧是躺在床上,蟹钳被挂在脖子上,据皮特罗所说,他自愈能力很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又能跟西切斯特高中那群暴走仔斗u台了。 只是比起u台滑板,自家那栋有着70年历史的老房子被机器人砸去了半边更让人着急。 “是的。”金克斯点头,一脸严肃,“这一切都是被邪恶组织九头蛇所毁。” “九头蛇……”迈克尔用完好的那一只蟹钳狠狠地砸在了床板上,“等我的伤好了,一定要让他知道他毁掉的是谁的房子,我要用我的双钳,把它的九个头全部碾碎!” 金克斯看着迈克尔咬牙切齿地说着狠话,一脸的淡定,她的良心一点都不会痛。 “嗯对。”她附和道,“把它的九个头全部碾碎。”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铃声,迈克尔侧头往窗外望了望,叹了一口气:“下课了。”他此时眼中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杀气,只剩下灰蒙蒙的生无可恋,“教室昨天说了,就算我手受伤卧病在床,期末考该考还得考。我一听见下课了,就知道又一天结束了,离考试时间又迈进了一天。” 金克斯点点头,她听克里斯二号跟她说过地球期末考的恐怖。 “金克斯。”迈克尔有气无力地说,“帮我去一楼图书室拿一本数学书吧。” 金克斯一听见数学书,后脑头皮猛地炸了起来,一脸戒备地看向迈克尔。 “我想把所有真题全部背下来。”迈克尔说,“靠我自己,是做不了数学题的,不如看运气。” 金克斯皱皱眉:“难道……” “是的。”迈克尔说,“跟你这个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不一样,我的数学很差的。” “放心吧,迈克尔,我会帮助你的!”金克斯一脸正经地拍了拍迈克尔的肩,无视了迈克尔瞬间呲牙咧嘴的表情。 迈克尔往后缩了缩:“你要帮我作弊吗?” “不!”金克斯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要有尊严,所以我会帮你把图书室的数学书全部搬到你床上来!” 迈克尔:“……你饶了我。” 金克斯一听见迈克尔也是个数学渣就像是找到了战友一般,她飞速地跑下了楼,在几个刚放学的学生指引下找到了图书室。 泽维尔学校的图书室跟西切斯特的鲍德温谷仓书屋有几分相像处,都带着几丝陈旧的历史感,只不过鲍德温书屋略显粗糙,而泽维尔学校的像是按照古典油画场景进行了完美的复原。 阳光透过轻薄的罗马帘,擦着干净而毫无灰尘的红木书柜,泄在室内的地毯上,天花板上的吊顶轻轻摇晃,空无一人的图书室中,金克斯从书架上抽出书籍的声音格外显耳。 她捧着几本厚厚的数学书籍在书架间穿梭,基本是看见跟数学相关的,就往怀里塞,也是她是力大无穷的蓝环章鱼人,才能轻轻松松地抱起这几本大砖头。 她转到最里面的一个书架上时,叠在她怀中最上方的那本书掉了下来,碰巧将随意摆放在书架上的另一本书给碰掉,两本书砸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将怀中的书放到一边,蹲下来身来拾书,眼睛瞟了一眼被碰掉的那本书,封面并不是无趣的数学书,而是一副精致的油画。 开满鲜花的阳台上站着一位妙龄少女,她低着头,看着阳台下正仰望着她的少年。她朝下伸出手,然而指尖与那位少年却仿佛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romeo and juliet》。 她拾起书,翻开第二幕第二场,凯普莱特家的花园。 插画就是封面上的那幅油画。 她侧过头,从书架的缝隙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咳了两声清清嗓,想起了早上班车上那两个声情并茂的小孩。 “啊!”她念道,“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 她念完,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感情了,正准备将书放回去,忽然安静的图书室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书从她手中滑了下来,又再次掉回地毯上,她连忙将那几本书又抱回怀中,侧过头去,之间书架旁,坐在轮椅上的查尔斯。 第17章 小蜜蜂呀 这个时候,金克斯才知道什么叫做突如其来到措不及手。 此时的图书室仍旧是安静的,她过于灵敏的嗅觉还能问道一股木头夹杂着油墨的香气,阳光自罗马帘后照入室内,还能看见墙上一副影影绰绰的睡莲图——金克斯在恶补地球艺术时看见的,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五分钟,她看着轮椅上的查尔斯,非常得意地告诉他她知道这是印象派画家莫奈的《睡莲》。 怎么能让别人看见r01星球驻防大队那个冷漠狠厉的队长在声情并茂地读《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呢。 她一手揽着那几本砖头一样厚的数学书站起了起来,另一手顺手将《罗密欧与朱丽叶》塞回书架,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就听见查尔斯笑着说:“《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二场,凯普莱特花园,你这个罗密欧好像意外地敷衍,对朱丽叶毫无感情啊。” 金克斯面无表情,她看着查尔斯,开口:“啊!”声音洪亮有力,像是大白鲨人临上战场前的嘹亮军歌,“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 你永远也无法相像,阳台下深情脉脉的罗密欧会怒吼着向你倾诉爱慕之心。 “你……”查尔斯刚开口,就笑了笑,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好吧,不敷衍,有感情,只是这个罗密欧估计是要冲上阳台跟朱丽叶打一架了。” 金克斯用一双死鱼眼看着他。 就算她不能思考,也能看出,查尔斯这是在嘲笑她。 “我不是在嘲笑你。”查尔斯摆了摆手,“抱歉,这回我没有在读你的思维,只是你眼神中的控诉太过明显了。” 金克斯眨了眨眼,这人居然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也是很厉害了。 “你喜欢爱情故事?”查尔斯问道。 “爱情故事?”金克斯顿了顿,眼神看向别处,“没有啊。” 其实她在大学期间还是很喜欢听深泉星系的爱情故事的,比如冰川上的海豹爱上了冰川下的虎鲸,他们一个是猎物,一个是猎人,却不可抑制地坠入爱河,在血液与厮杀中寻找到了爱情的真谛;再比如在浅水区生活的比目鱼爱上了深海中的金枪鱼,他们一个上浮,一个下潜,每天只有那么几秒钟匆匆见上一面,大多数时间都在刻骨的相思之中煎熬度过…… 大概这就是她与星系的女孩子唯一的相同之处了。 可是养父恩里克元帅说过,优秀的军人要铁血,要冷酷,要杜绝一切感情用事。 所以……她就隐匿了这个爱好,夜深人静时,会用克里斯二号听十分钟的星际广播节目《海洋爱情故事》,但仅仅只有十分钟,跨越星际的信号费非常昂贵,贫穷的r01驻防大队无法负担。 直到来到地球,在皮特罗强烈推荐下,迷上了那部哥哥与妹妹相爱但是妹妹患上了白血病的电视剧,身边没有人知道她军部军人的身份,也不需要高昂的信号费她才痛痛快快地看了个爽。 而否认自己喜欢爱情故事,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查尔斯笑着看着她,然后双手滚动轮椅的轮子,来到书架旁,他从书架上抽出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叠在金克斯怀中那些数学书的最上方,说:“你古典文学教科书上的只是节选,真的喜欢这个故事,还是得看全本。”他抬头看向金克斯,蓝色的眼睛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仍旧蓝得像是盛夏的晴空,“当然,地球上书本之外的故事更加让人着迷。” 金克斯:“……” 查尔斯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金克斯知道,那代表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的养父恩里克元帅就时不时带着这种蜜汁微笑,并且告诉她,在她治好脑部创伤之后,也会有这样的微笑的。 当时,脑子受伤的金克斯表示懵逼,现在,脑子依然是受伤的金克斯明白了什么。 她看着查尔斯,脸上满是固有的冷漠表情:“你知道多少。” “一点点。”查尔斯微笑着说,“你是我见过的,封闭思维能力最强的人,我也只能看见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比如?”金克斯扬了扬下巴,就像是在战场上跟敌军首领谈判时一样。 “比如……”查尔斯轻声道,“你来自于一个很美的星球。” 金克斯没有说话,她切断了自己的思维,只是平静地看着查尔斯。 而查尔斯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他只是笑着说:“听迈克尔说你们纽约的房子被毁掉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先住在这里。” 暂时无家可归的金克斯住在了泽维尔学校。 宿舍区顶楼的东北角有个房间常年空置,查尔斯便让金克斯先暂时住了进去,这间屋子虽然许多年没有人住了,但是打扫得非常干净,无论是四柱大床上有些甜腻的蕾丝床帘,还是地上飘满了康乃馨的针织地毯,都毫无一丝灰尘。 窗框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铜制风铃,风从洞开的窗户飘进,撞得风铃叮当作响,风铃底下是一瓶坎塔布连水仙,娇小的白色花瓣簇拥着鹅黄色的花蕊,映着窗外一片绿野,显得活泼而又灵动。床头柜上甚至还有一个老式留声机,增添了几分复古意味。 住在位于西切斯特镇远郊的泽维尔学校,跟纽约市皇后区中心繁华地带的加纳宅,应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我就说嘛,中城高中被毁了,咱们的房子也塌了,你不如直接转到泽维尔学校好了。”吊着自己的蟹钳坐在轮椅上被皮特罗推进屋子里来的迈克尔还在碎碎念,“从西切斯特去纽约上学,你不觉得累吗?” “泽维尔教授说会让科特送我去上学,这可以提升科特的能力。”金克斯说,然后瞟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科特,“对吗,科特?” “……哦。”科特点点头。 “真不知道中城高中有哪位老师比得上教授。”迈克尔哼了一声,“能让你这么不愿意离开那里。” “说来你不信。”金克斯将那几本大砖头数学书扔进迈克尔怀里,“纽约需要我来拯救。” 迈克尔被那几本大砖头砸得倒吸冷气,然后与身后的皮特罗和科特一起摇头:“不信。” 金克斯眯了眯眼睛,解开了外衣的扣子,她这一举动,让迈克尔眼睛都给瞪了出来:“金克斯,你在干什么,你跟着纽约那群小太妹学坏了吗?”而金克斯无动于衷,还在解第二个扣子,他忙不迭地回过头朝皮特罗和科特怒吼,“你们两个还不快闭上你们眼睛!” 皮特罗耸耸肩:“迈克尔你回头去看看。” “我不看!”迈克尔嘶吼,“等我的手好了,我一定要敲晕她,然后去中城高中给她办退学,她一定是跟纽约的小太妹学坏了,有可能还参加了什么拉拉队,报名了内衣橄榄球比赛!” 金克斯还在一边说:“迈克尔回头。” “我不回!”迈克尔嚷嚷,“我喜欢《花花公子》的封面女郎,谁要看你一个中学生的面布内衣,哦不对,说不定学坏的你已经穿上了三点式……” 他还要继续控诉被纽约小太妹带坏的金克斯,一手已经狠狠地拧住了他的后颈,然后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扭着他的脖子,迫使他慢慢地回过了头。 “我不看!”他还在嘴硬,“我不看!” 他刚喊完一句,就已经看见了一身漆黑紧身衣的金克斯,这身紧身衣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腰间还挂着一只牛皮纸的枪套,看上去帅气而利落,她转过身去,背后是一只用红色颜料画上去的红色骷髅头,以及张牙舞爪的八只带着吸盘的章鱼触手。 迈克尔:“……这是什么?” 金克斯侧过头看他:“我的紧身衣,蜘蛛侠说过,纽约的超级英雄都需要紧身衣。” “……”迈克尔,“哪里像超级英雄,你看看那个骷髅头,你确定不是某个邪恶组织的标志吗?” “钢铁侠说过,这是对我的称号与我的爱好的一种结合。”金克斯笃定地说。 “你居然还认识了钢铁侠,天呐金克斯你一定是陷入了危险!”皮特罗在一旁大呼小叫,“复仇者联盟那帮超级英雄简直跟丧神一样,走到哪毁到哪!” “更重要的不是这件紧身衣吗!”迈克尔嚷嚷,“你们谁手机上存有第一代x战警的合照,让金克斯看看哪边的紧身衣更帅一些!” 站在门边的科特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我有!上次瞬移到教授屋里去照的。” “看不出来科特你居然敢溜进教授的房间!”皮特罗嚷嚷,“快把照片传我line里。” 待科特将照片传给皮特罗之后,皮特罗扬着下巴把自己的手机亮到金克斯面前:“看吧,x战警第一代战衣,很帅吧。”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凑上前去,皮特罗的手机上是一张明显从某个地方偷拍的老照片,照片上是穿着黑黄相间的紧身衣的两男一女,唯一的女性是一头金色的长长的卷发,略显丰润的脸颊,正眯着眼睛对着镜头笑;她左右两边站着两个年轻男人,左边那人要更高大一些,金色头发,蓝色眼睛,五官英俊而硬朗,他没有笑,显得有些深沉;另一人比他矮一些,卷卷的棕色头发,如同晴空一般的蓝眼睛,他微微眯着眼睛,笑得有些孩子气,他一手揽着站在中间的女孩,另一手别在腰间,从照片可以看见他一双又长又直的腿。 还没有坐在轮椅上的查尔斯.泽维尔教授。 金克斯定定地看着照片中穿着黑黄紧身衣的三个人,良久,才说:“真像蜜蜂啊。” 她在农业科学教科书上看见的那种地球上的小蜜蜂。 第18章 我的朋友 金克斯在泽维尔学校安顿下来的当天晚上,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泽维尔学校的善意。 大约是变种人在人类群体中属于少数,更加上不少变种人在幼年或者青少年期都遭遇过身边普通人的迫害与嘲笑的关系,所以这些青少年们同于同类格外友好,在他们知道金克斯是迈克尔的妹妹,并且现在无家可归之后,都表示了最亲切的善意。 金克斯在皮特罗的带领下,跟泽维尔的在校生们打了一遍招呼,红头发有些害羞的是琴.格雷,跟她走在一起的戴着墨镜看上去有些严肃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斯科特.萨默斯,人称镭射眼; 扎着双马尾的华裔女生是李千欢,也是拥有一对蟹钳的迈克尔最为忌惮的人物; 背后背着一双天使翅膀的叫萨伦.沃新顿三世,人称天使,因为迈克尔告诉他纽约皇后区法拉盛的中国餐馆里有一道小吃叫疯狂烤翅,所以他对李千欢也颇为忌惮; 白色头发黑色皮肤的女孩名叫奥罗罗,来自非洲埃及开罗,人称暴风女,拥有使所有人上天的能力; 而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看上去文质彬彬甚至有些内向的年轻男人,是他们的化学老师,“野兽”亨利.麦考伊…… 最后,皮特罗问她:“记住他们了吗?” 金克斯非常诚实地摇摇头:“你们x战警好麻烦,每个人都有两个名字,我记不住。” “复仇者联盟不也是吗。”皮特罗说,“顺带一说,我的称号是快银。” “哦。”金克斯点点头,“那迈克尔呢?” “巨蟹侠。” 金克斯:“……” “因为他有一双蟹钳,而且刚好是巨蟹座。”皮特罗说着,又问,“金克斯你是什么座?” 金克斯一脸懵逼:“什么什么座?” “嗯,就是……”皮特罗挠了挠后脑勺,“你生日是几月几号?” “2月25号。”金克斯说,这是她被恩里克带回深泉星系的日子,所以长辈们都是以这天作为她的生日为她庆祝的。 “哦,2月25啊……”皮特罗想了想,“双鱼座。” “双鱼?”金克斯歪了歪头,“什么鱼?” “这我就不知道了。”皮特罗摆了摆手,“有可能是金枪鱼吧。” 金克斯:“……” 她这辈子是跟金枪鱼有不解之缘吗。 下午,泽维尔学校的学生们去实验室进行化学实验,而金克斯则坐在迈克尔的房间里看书。 迈克尔用完好的那只手翻动书页,翻了几页,忍不住问道:“这道题,求未知数x……” “闭嘴,巨蟹侠。”金克斯也翻了一页,十分干脆地打断了他。 迈克尔:“……皮特罗告诉你的。” 金克斯头也不回,微微点头。 “我就知道。”迈克尔咬牙切齿,“这个称号并不是我的本意。” “然而巨蟹不就是事实吗。”金克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捧在手中的书本上。 “欸,你在看数学书吗?”迈克尔坐直了身体,凑上前去,还没等他看到书本上的内容,金克斯就“啪”一声合上书本,从床上站了起来,她缓步走到书桌前,一手撑在桌面上,侧过头去望向窗外。 盛夏午后的阳光格外热烈,立马拥抱着她的全身,在她精致的侧脸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啊!”她冷不防发声,让迈克尔抖了一抖,“你无情的泥土,吞噬了这世间最可爱的人儿!我要挈开你的馋吻,索性再让你吃个饱!” 迈克尔面无表情:“这是什么?” “《罗密欧与朱丽叶》。”金克斯捧着怀中的书,语气平淡地说,“真是感人的故事啊。” 迈克尔:“……你那个表情根本看不出有感动。” 泽维尔学校的食堂菜色比起中城高中来说,更是丰富不少,金克斯双手捧着餐盘逛了一圈,也没看见有披萨,只有随便吃了些沙拉,便回了屋子,这时皮特罗打了她的电话,让她去一楼图书室的小放映厅。 中午的时候皮特罗有带她来到过小放映厅,这里一般都是查尔斯用来进行ppt教学,或者看一些老电影的。不过也常有学生在此开派对,可以说是礼堂一般的存在。 因为初次接触泽维尔学校的学生们,金克斯还是想给别人留下个好印象,她在衣柜里寻觅了许久,才迫不得已拿出了迈克尔之前向她推荐的连衣裙,这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因为太过复杂,衣领是层层叠叠的蕾丝荷叶边,及膝裙摆也是分了好几个褶皱,高高蓬起,据说这种风格叫洛丽塔风,很受地球年轻女孩子欢迎。 这样大概就能跟泽维尔学校的学生们打成一片了吧。 待她推开小放映厅的门时,科特和正和皮特罗挥着彩带在小放映厅一边跑,一边喊着:“欢迎金克斯来到泽维尔!” 投影仪上是一个卷长发的黑人男星一边跳着舞一边唱着“just beat it!beat it!”,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了一个球形彩灯,正随着节奏闪出红绿蓝三种颜色的光点,一群小年轻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衣服,跳着那个年代流行的disco,皮特罗甚至强行给迈克尔套上了紧身的工字背心,在他手臂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 金克斯穿着洛丽塔裙子看着放映厅的同学们,同学们穿着垫肩短夹克看着门口的金克斯。 对脸懵逼。 “咳咳。”皮特罗收起手中的彩带,“大家知道你喜欢复古摇滚,就想给你办一个复古的欢迎派对。” 金克斯木着脸看着皮特罗:“啊!” 众人一抖。 “唱歌吧!跳舞吧!”金克斯道,“释放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最诚挚的爱意,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皮特罗:“……” “这……是什么?”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巨蟹侠迈克尔。 迈克尔面无表情:“莎士比亚。” “……”皮特罗揉了揉鼻梁,“这个复古到十六世纪去了,恕我现在无能无力。” 虽然画风不同,但金克斯以一身粉红色的洛丽塔裙子还是融进了那一岁的驼色垫肩短夹克里面去了,投影上的黑人男星已经换了一首曲子,他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头上带着黑色绅士帽,一边跳着新奇的舞步,唱着“dangerous!the girl is so dangerous!” 金克斯觉得这舞蹈挺好看的,索性脱掉了束手束脚的高跟鞋,站在人群中直接模仿这个舞步,她肢体柔软,且常年进行格斗拳击训练,身体协调性极佳,竟然没一会儿就学会了这个新奇的舞步,一时间赢得满堂喝彩。 年轻人们开了麦芽啤酒,笑着碰瓶,然后在小放映厅里大呼小叫,随着音乐起舞。 金克斯第一次喝到地球上的啤酒,只觉得肚子撑得像吃了一百斤金枪鱼,她慢吞吞地走到窗户边上,推开了一扇窗户想透透气。 盛夏的夜风携带着丝丝凉意拂了她满面,月光映得屋子对面的池塘一片旖旎,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看见了岸边坐着一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那个人本来正望着池塘水面的粼粼月光,但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声,微微侧过了头。 金克斯像是被吓了一跳一般,立马“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将床帘又拉得严严实实。 泽维尔学校的校长查尔斯.泽维尔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能读到她内心的想法。 尽管她拥有可以暂时封闭思维的能力,但总有一天,这个地球人,会从她的脑袋里,挖出深泉星系准备在地球进行武力扩张的计划。 等派对结束,已经是深夜了,大多人第二天都还有课,把小放映厅收拾干净之后,就纷纷道别,回了各自的房间。 金克斯在浴室的浴缸里泡了一会儿,觉得精神又恢复了一些,才裹着浴巾出了浴室,将自己摔在了床上。 床头灯是温暖的橘色,如同傍晚时分柔和的暮光,填充了整个房间;夜风从半开的窗户里悄悄钻进,碰得风铃轻轻作响,坎塔布连水仙鹅黄的花蕊轻晃。虽然已经到了入睡的时间,但金克斯,连同她的房间,还是清醒的。 她趴在床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黑胶唱片,放在转台上,小心翼翼地将唱针放在了唱片上。 “i\ve never meant to cause you any sorrow, i\ve never meant to cause you any pain. ionly wanted a chance to see you ughing, i only wanted to see you nguhing in the purple rain.” 她在prince粗狂又柔情的歌声中摸出了手机,打开了手机相册,翻到了中午从皮特罗的line那里传来的照片。 那张第一代x战警的照片。 那时候的查尔斯更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成熟而温柔,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自信过头的年轻人。另一个人男人的眼眶深陷,隐于一片阴影之中,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写满了深沉与不可探测。 她想了想,点出了皮特罗的line头像,打出一行字: “啊!我的朋友皮特罗!那张照片上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良久,皮特罗回复:“说人话!万磁王。” 第19章 民风淳朴 埃里克.兰谢尔,拥有操控磁场的能力,人称万磁王,是查尔斯的好朋友。在大多变种人都还在为自己与普通人的不同而困惑和自我否定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已经确定了自身价值并号召变种人组建了x战警。 而照片中间那个笑得极为灿烂的金发女孩,则是查尔斯的妹妹瑞雯,总有随心所欲变化外形的能力,人称魔形女。 “不过万磁王跟魔形女跟教授理念不同,多年之前就已经离开了x战警。” 金克斯看着皮特罗的消息,点了点头,果然,数学成绩好所吸引来的朋友并不是真正的友谊啊! “你为什么想着问万磁王啊?”那边的皮特罗发来了一条信息。 金克斯想了想,回复道:“看到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皮特罗那边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别说他其实是你失散多年的父亲就好。” “啊!我的朋友皮特罗,你的想法非常有趣!” “说人话!晚安!” 金克斯将手机界面切回相册,打开了那张照片,科特潜入查尔斯的房间可以说是非常的胆大包天了,所以偷偷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估计是有些着急的,拍得并不是很清晰,加上年代久远,有些微微的泛黄。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枕套应该是刚洗过晾晒不久,还能闻到残余的洗涤剂与阳光混合的清香;留声机中prince的歌声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音乐逐渐进入尾声,像是漫天的紫雨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伸手将唱针拨到一边,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风铃轻轻的叮叮声。 金克斯梦见了小时候。 其实她在被养父恩里克元帅带回深泉星系之后,就已经没有多少在地球生活的记忆了,安东尼上将为她诊治时,说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脑部受到的创伤。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因为失去这么一段记忆而觉得遗憾,星际之中大大小小的行星有千千万万个,地球只是等待着被深泉星系征服的其中一个。 所以,来到地球后,她只在互联网上google过那个养父为了夺回她而与美国特别警察战斗过的地方,却没有想过回去一趟。 而在泽维尔学校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她的梦中出现了那个狭长而险峻的海湾。 那是位于墨西哥西北部与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之间的加利福尼亚湾,气候炎热,常年阳光普照,沿岸两边多是点缀着大大小小绿洲的沙漠地带。而下加利福尼亚州最南端,加利福尼亚湾与太平洋的交界地带,有一座海滨小城洛斯卡沃斯。 这里有一片绵长而美丽的海滩,深蓝色的海水浸染着海滩的边缘,在灿烂炽热的墨西哥阳光之下翻滚着层层金浪。海狮栖息于离海滩不远的长满藻蕨的礁石上,偶尔会吸引住路过此地的过客型虎鲸群;而海滩背面,正对太平洋处有一处离婚海滩,那里浪涛翻涌,常有喜爱冒险的年轻人来此冲浪。 金克斯幼年时就生活在那里。那时她已经有三米长,喜欢用长长的柔软的触手翻开海底的石块,缠住那些藏在石缝中的鱼送入口中。她此时还没有尝过金枪鱼,觉得世间最美味的是贝类,只是触手太软撬不动,所以她很羡慕那些可以撬开贝壳的动物,比如螃蟹,比如人类。 她会游到离婚海滩暗中观察,看那些年轻人玩冲浪板,当有浪涛两人从冲浪板上掀落,她会忙不迭地伸出触手将人稳稳接住,然后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偶尔玩性大发,想跟人一起玩,触手刚缠上冲浪板,就又听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导致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人类的语言。 人类的语言真是辣耳朵。 直到有一天,她正在海里快乐地用触手滚石头玩,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来自于她的脑部,像是在跟她说话,她听不懂这种语言,只觉得有些困惑,然后叫了一声,问他,你是谁。 巨型蓝环章鱼的声音跟恐怖的外表相去甚远,更像是海豚的声音,尖细欢快,还有一点顽皮。 听见她有回应,脑中的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激动,又说了些什么。她索性丢掉石头,往海面上浮去,然后就听见那个声音突然大喊了一声“no!!!” 那已经近似于嘶吼了,与她印象中的人类语言非常相似,她还有些困惑,难不成自己的脑子里长了个人类,就看见一个人从海面上掉进了海里。 她急忙往那个人游过去,想用触手把那个人托到水面上去,却见那个人朝她游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个椭圆形的铁球。 脑中的那个声音还在急切地说着什么,而她前面的那人已经停了下来,那枚椭圆形的铁球从他手中脱出,朝她撞了过来。 她那时只看见那个人蓝色的眼睛,在黑蓝的海底仍旧显得深不可测。 梦境到此为止,她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窗外已是阳光灿烂,伴有鸟雀清脆的鸣叫。 她从枕头边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演的罗密欧手里拿着一盏烛台,微微垂着眼帘,火苗上方显示时间是早上七点整。 “金克斯,再不快一点要迟到啦。”门外传来了科特的声音。 金克斯揉了揉头发,火速从床上翻身爬起,从衣柜里找了衣服套在身上,随意抹了脸刷了牙,拎起手提包就跟科特冲出了泽维尔学校。 而这回,她脑子里都是昨晚做的梦,并没有留意沿路的标牌,等到科特停下来时,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眼前依旧是高楼大厦,但是大多都是一些阴森奇怪的哥特式建筑,林立的钢铁森林之上,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街边的行人行色匆匆,在看见她与科特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戒备,然后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加快了脚步。 这里不是纽约。 金克斯回头看向科特,科特挠了挠后脑勺,弱弱地说:“我明明走的是上次那条路……” “那这里是哪儿?”金克斯问道。 这是,一串警笛声从金克斯身后传来,她扭过头,正看见一辆警车正快速驶来,在经过她身边时,她清楚地看见了车身上涂的一行字。 哥谭市警局热线:4444144444 第20章 人才辈出 金克斯看着科特,科特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 “哥谭市在哪里?”金克斯问。 “我没有来过这里,听说似乎是在新泽西州。”科特说,“不过我们可以相信科学的力量。”他掏出了手机,打开google搜索页面,输入了哥谭市,金克斯也凑上去看了看,跳出来的搜索结果有几万条,金克斯本来想找哥谭市的维基百科,然而置顶的却是一条发自一周前的新闻。 《震惊!阿卡姆疯人院又出新状况——铁门被毁,数百病人逃出,市民惊惶不敢出门!》 “这个阿卡姆疯人院这么厉害?病人逃出来之后市民居然还不敢出门?”科特啧了啧舌,“我见过的上一个这么恐怖的精神病院还叫巨山。” “巨山发生了什么吗?”金克斯问道。 科特咳了两声:“改天让皮特罗给你个游戏盘。” 他滑动手机页面,在那条新闻的下面,仍旧不是哥谭市的维基百科,而是一条发自五天前的新闻标题。 《黑暗骑士出动!蝙蝠侠仅耗时两天,将阿卡姆病人悉数抓获,哥谭市街头又现人烟!》 “蝙蝠侠?”科特想了想,另一只手拍了拍大腿,用力之大,发出的声音引得路人侧目,“哥谭市,阿卡姆,蝙蝠侠,之前我听说过!哥谭市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蝙蝠侠则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 “哦。”金克斯点头,“地球上的超级英雄都是以动物命名的吗?” “也不是。”科特答道,“比如哥谭市隔壁有个大都会,大都会里有个超人。” “哦。”金克斯继续点头,看来每个城市都有一个超级英雄,大概也就纽约人民太过水深火热,所以超级英雄比较多一些吧。 她往下看了看,发现第三条依旧不是哥谭市维基百科,而是与前两条消息同属一家新闻社于三天前发出的。 《阿卡姆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有病人越狱,请市民出行小心!》 原来还是个连续剧。 而接下来的几条,并不是蝙蝠侠将越狱的病人悉数抓获,整个页面充斥着发生在银行、医院的数起爆破案、抢劫案、绑架案。 以及最后加粗的字体:小丑! 科特表情复杂地收起手机,金克斯面无表情地说:“看来哥谭人民比纽约人民还要过得痛苦,这样的一个地方,应该申请多配备几个超级英雄才对。” “蝙蝠侠是义务的。”科特叹了口气,“你以为超级英雄还兴劳动派遣吗?” 此时已经是上午七点五十三分,距离上课时间只有七分钟,以科特的路痴程度,就算开着导航都不一定在上课之前赶到纽约,更别说能安全无误差地返回泽维尔学校去上自己的课。他看向金克斯,有些抱歉地说:“看来你早上的课应该是上不了了。” 金克斯双手环抱于胸前,站在冷冷清清的哥谭市街头,沉声说道:“不,任何原因都不能影响我学习。” 科特:“……” 她伸出右手,指向了马路对面:“地球上有句古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今天早上不能回到纽约去上课,那么我可以在哥谭上课。” 科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马路正对面一座有些破败陈旧的三层楼,楼外的围墙上挂着一个缺了角的黑色牌子: 哥谭高中。 科特:“……” 跟着金克斯潜入哥谭高中的教室前,科特是拒绝的。 其实不可否认,在知道了自己赶不回泽维尔学校去上课时,他内心有了那么点窃喜,与琴和斯科特他们不同,他是个十足的学渣,就算教授的讲课如何生动有趣,他对学习还是提不起一点劲。 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不去上课,那简直是太棒了!他可以掏出随身携带的gba,玩一个早上的口袋妖怪了! 然而。 他被金克斯要求,带着她,瞬移进哥谭高中的教室。 “我可以拒绝吗?”科特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要拒绝?”金克斯皱着眉说,“你不喜欢学习吗?” “我不…………我喜欢啊。”科特有些心虚地说。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错过一个学习的机会呢。”金克斯义正言辞,“我以为泽维尔学校除了迈克尔和皮特罗,其他人都是数学很好的优等生的。” 科特:“……好吧。” 他带着金克斯瞬移到了哥谭高中那座阴森得堪比巨山精神病院的教学楼三楼走廊上。这座教学楼的三楼有四个教室,出了靠近楼梯间的那个教室现在处于空置状态,另外三个教室里都坐着学生。 金克斯走了一圈,然后拉着科特走进了其中一间教室。 这间教室的学生并不多,大概十来个,他们也是刚到教室不久,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听见后门传来响动,有几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是陌生的一男一女,女的黑发蓝眼,普普通通的打扮,但眼神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杀气;男的在夏天全身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居然还带着顶帽子,将整张脸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一时间,整间教室的气氛异常地紧张。 其中一个学生甚至将手机拨号界面拨出了哥谭市警局热线。 ——那个每一个哥谭市人民都熟记于心但打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号码。 金克斯坐在最后一排,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背挺得很直,像一个小学生一般乖巧。她的课本都放在了斯塔克大楼的储物柜里,手提袋里只有一个笔记本,她将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中性笔抽出了笔帽,放在笔记本中间,准备将老师讲的东西一字不差地记在笔记本上。 很快,黑板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八点整,窗外拉响了上课铃,原本还有些骚动的学生们见金克斯两人并没有什么异动,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将课本翻好。 教室前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发出一声响,一个缓慢而轻柔到诡异的脚步声响起。 金克斯拿起中性笔,笔尖对准了空白一片的笔记本。 “嗨,早上好,我的小可爱们。”一个温柔到滑腻的声音响起。 金克斯立马下笔,在笔记本上记下——嗨,早上好,我的小可爱们。 旁观全程的科特:“……” 而两人都没注意到教室里的学生开始有些微微的骚动。 “惊喜吗?今天是我来为你们上课哦。”那个脚步声缓慢地进行着,然后踏上了讲台,“猜一猜今天的蝙蝠侠会不会也赶来给你们上课呢?他会教你们什么呢?如何像一只蝙蝠一样,在哥谭市肮脏污秽的巷道里追逐着——小丑?” 金克斯奋笔疾书——惊喜吗?今天是我来为你们上课哦。猜一猜今天的蝙蝠侠会不会…… 她的笔记被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给打断,她停下了笔,下一瞬,窗外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像是一枚小型炸弹被引爆了,她抬起头,看见了讲台处站着一个穿着满是脏污的西装马甲和衬衫的男人,他的头发被染成了五颜六色的,脸也被涂成了惨白,双眼处则是参差不齐的黑污,而嘴巴却被涂成了一个诡异的红色笑脸,仔细看还能在红色颜料下面看见两边嘴角狰狞的伤疤。 他在巨响与尖叫中陶醉般地眯起了眼睛,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赞叹着:“啊,真是完美的和音。” 金克斯看了他一眼,继续埋下头,用中性笔记下——啊!真是完美的和音。 科特:“……金克斯,你不用记了,这家伙不是老师。” 金克斯像是受惊了一般,笔从手中滑下,她睁大了眼睛,倏地站起了身,在乱作一团的教室中分外突兀。她看向讲台上那个画着小丑装的男人,大声喊道:“老师呢!我的老师呢!” 小丑似乎被这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扰到了,他斜眼看向金克斯,说:“你的老师?我想想,似乎,是被我的□□打爆了头吧。或者……”他指了指窗外,“在下面被炸成了碎片?” 金克斯看着那个小丑,只觉得胸中怒火澎湃。 这个人,杀掉了老师。 他居然杀掉了老师! 耽误了她学习! 不可原谅! 第21章 人才辈出2 金克斯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这来源于她不能思考超过六秒的脑子,所有的想法都在六秒之内飞速完成,自然是没有多余的空间来调节面部神经做出比较复杂的表情。 科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愤怒,眼中的怒火都快变成实质,用来狠狠地烧灼讲台上那个脏兮兮地敢杀掉神圣的教师的小丑。 小丑看见如此愤怒的金克斯,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夸张,肩膀不断地抖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啊呀呀。”他笑着摇头,“瞧我发现了什么,在哥谭,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形容词,然后充满讽刺地开口,“纯洁到发光的人物。看来我还不够努力啊。” 他说着,掏出了一把手/枪,在众人的惊呼中,将枪口对准了金克斯。 金克斯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而此时,大多数学生都已经抱着头,紧闭着眼,趴在了桌上,像是不敢再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看吧。”小丑扫视着教室里的学生们,笑着说,“这才是哥谭。”他说着,扣动了扳机,一个小小的小丑玩偶从枪口冒出,□□上闪烁着几点红光,还带着几声诡异的笑声。 “喏,小丑的把戏。”小丑嘻笑着说,“吓到你了吗,小姑娘。” 金克斯:“……”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把枪是个仿真玩具枪。 这时,窗外又传来一声轰隆声,这次的爆破地点里教学楼很近,爆破声几乎近在耳侧,轰得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二楼那边传来了玻璃碎裂声和少年少女们的惨叫,应当是冲击力轰碎了那里的窗玻璃。 小丑扭过头,似乎在欣赏窗外楼下爆破之后的一片狼藉,他甩了甩手中的枪支,那个狞笑着的小丑玩偶跟着晃了晃。 “哥谭高中和哥谭医院,你们猜蝙蝠侠会选择那些病人,还是你们这些学生。”他说,“一边是只有一口气在的病人们,一边是你们这些还像花儿一样的哥谭的未来,我很好奇他会怎么选择。不要寄希望于哥谭警局,当然,不用我提醒,你们也知道的。”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还剩,十分钟。” 教室中已经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还有哭着喊着“妈妈”的,似乎受那声“妈妈”的影响,那些哭声越来越大。 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小丑那张涂满了颜料的脸,扬起了异常愉悦的笑容。 金克斯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提示此时是早上八点十分,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她将手机反扣在了课桌上,然后解开了衬衣的第一个扣子,科特看的眼睛都直了,他歪头看了看小丑,然后忙不迭地拦住金克斯,说:“金克斯,你干嘛呢。”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脱衣服啊!迈克尔没说过金克斯对待恐/怖分子会来这一招啊!大家都是花儿一般纯洁的高中生啊! 而小丑也眯着眼睛看着金克斯。 金克斯不顾科特的阻拦,手速飞快地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又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此时的科特已经没眼看了,他哭丧着说道:“太辣眼睛了,迈克尔会杀掉我的!” 他想脱下自己的外衣,打算把金克斯裹起来,然而一抬头,却只看见了一个异常狰狞的骷髅头和章鱼触手的标志,他愣了愣,往后仰了仰,那是金克斯扔掉衬衫后,露出了她穿在里面的黑色紧身衣,在她把自己的牛仔裤丢掉一边的之后,那套黑色的服帖的紧身衣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这身战衣科特已经看过一次了,但还是觉得这个设计者真心厉害,金克斯的身材真心棒…… ……除了她一身帅气战衣,然而脚上还穿着一双黑色匡威经典款帆布鞋。 不过…… “金克斯,你居然还在里面穿了紧身衣?”科特瞪大着眼睛问道。 “啊。”金克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钢铁侠说过,为了以防万一,超级英雄都需要随身携带紧身衣。” “可是……”科特艰难地,“当着恐/怖分子的面露出战衣,这身衣服的意义就完全没有了啊。” 战衣不就是用来隐藏超级英雄的真实身份吗! 金克斯看向他:“每一个超级英雄都必须拥有一套紧身衣,这不就是战衣的全部意义吗?” “并不是这样的……”科特捂脸。 而此时,教室中的所有人,都直面了金克斯由一个打扮普通的高中生,变成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高中生。 “哦?”小丑歪了歪头,笑着说,“哥谭市新出现的超级英雄?” “我来自纽约。”金克斯平静地说,“是来哥谭进行学术交流的。” 科特:“……” 哥谭高中学生:“???” “而你。”她伸手指向小丑,“破坏了一切,你是从深渊之下爬上的恶人,带着满身血腥,企图让这个世界都变得污浊。若你想吞噬整个世界,那么,我就是撑着你深渊巨口的人!啊!我会将你狠狠地打落深渊,让你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明!” 科特:“……” 哥谭高中学生:“……???” 小丑听着金克斯感情饱满仿佛舞台剧对白一般的话,抖着肩膀笑了笑,然后拔掉在枪口晃悠的小丑玩偶,将枪口又对准了金克斯。 这次,从他的手/枪里发出的不再是滑稽的人偶,而是实实在在的子弹,而金克斯像是预见到子弹的轨道一般,在瞬息之间侧过了身,子弹打中了她身后的置物架,砰一声,置物架连同上面的盆栽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在小丑的第二枚子弹发出之前,金克斯穿着匡威经典款黑色帆布鞋的脚已经踩上了课桌桌面,她借力往前一跃,以不可思议的弹跳力,越过了大半个教室,稳稳地落在了讲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丑。 小丑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未见任何恐慌。 “从纽约来的小姑娘。”小丑笑着说道,这时,两个穿着黑色防弹背心的人腰间系着绳子,从楼顶滑到三楼窗户来,他们手上都拿着冲锋/枪,对着窗户玻璃里的学生们,“你需要好好认识认识哥谭。” 下一刻,冲锋/枪的的枪膛射出子弹,一片炸耳的轰隆,击碎了教室的一扇扇脆弱的窗玻璃。 第22章 黑暗骑士 在那两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出现在窗户外面的时候,科特就已经扔掉了自己脑袋上碍手碍脚的帽子,好在这时候无论是讲台上的小丑,还是教室里的学生,注意力全在及金克斯身上,所以也没人发现他在外表上的异常。 而最左边的黑衣人手中的冲锋/枪刚射出第一枚子弹时,科特已经瞬移到了窗台上,坐在靠窗位置的学生一声惊呼,科特往前扑去,将黑衣人扑向了窗下。 与此同时,第一扇窗户才将将被击碎,碎玻璃片连着接连不断的子弹飞散四溅,学生们惊慌着尖叫着,反应快的急忙下蹲,想借课桌作为遮挡物,躲避来自窗外黑衣人的扫射,而反应慢的,还瞪大着眼睛站在原地,只能凭借不断颤抖的双腿来反应他此时此刻极度惊恐的心情。 金克斯在听见子弹冲破枪膛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反应,她脚尖勾起讲台上的黑板擦,另一脚踢向窗边,正好挡在一个被吓呆了的学生身前,子弹击中了那只黑板擦,被改变了发射轨道,从那个学生的脸颊边擦过,留下一道血痕,而黑板擦则被子弹的冲力狠狠地撞在了课桌边角,又摔回地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连那个被救了一命的学生都还未反应来,下一刻,金克斯双手握住钉在墙上的黑板,手掌用劲,将黑板与钉在墙中的钉子一同拔起,然后向后抛了出去。那面巨大的黑板像是一个盾牌,在遮住了窗户透进的光亮的同时,也挡住了大部分子弹,只这几秒的时间,黑板上多出一拍坑坑洼洼的子弹坑。 与此同时,金克斯已经从讲桌上跃下,她顺手掰下床边置物架的钢管支架,在黑板落地的那一瞬间,一脚踩上窗边的课桌,在那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中的钢管支架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她的力气很大,这一击使劲了全力,只听见那个吊在床边的黑衣人脖颈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握着冲锋/枪的手便软了下来。金克斯在冲锋/枪从对方手中滑下之前顺手抄进掌中,然后猛地回身,将枪/口对准了小丑。 而这时,窗台忽地冒起一阵深蓝色的烟雾,科特忽然出现,蹲在了床边,用手捅了捅挂在窗外的黑衣人,见那个人毫无反应地吊在半空中晃了晃,扭过头去看金克斯,睁大着眼睛问道:“你干的?” “啊。”金克斯面无表情地说。 她此时一手拿着钢管支架,一手拿着冲锋/枪对准小丑,虽然穿着十分大众的匡威帆布鞋,但一身的气势却与普通人相去甚远,这让真.学渣高中生科特眨了眨眼,然后咽了咽口水。 想想因为跟普通高中生斗u台滑板而蟹钳骨折,到现在还只能坐轮椅的迈克尔,科特只觉得他们其实还是一朵在泽维尔学校的温室茁壮成长的稚嫩的花。 躲在课桌底下的一个学生听见枪声停止,颤颤巍巍地探出了头,观察着教室里发生的一切,视线扫及讲台上的小丑时,却刚好与小丑的双眼相对,吓得他反射性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又缩到了课桌下。 小丑收回目光,看向站在窗边拿枪指向他的金克斯,眼中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缓慢地拍了拍手,似乎极为愉悦地道:“看来,你是个跟蝙蝠……不,应该是说,所有超级英雄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你知道阿卡姆吗?”小丑继续说着,“那里关了很多像我这样的疯子,哥谭的黑暗,可以说都是由阿卡姆关着的那群人造成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呢,尽管我炸掉了银行,炸掉了学校,就算是把整个哥谭都炸掉了,蝙蝠侠还是不会杀了我,而是把我抓起来,又扔进阿卡姆去,等着下一次我又从里面逃出来。”他说着,摇了摇头,抖着肩膀笑道,“英雄是不是很无聊。” “所以,不要当英雄了,哥谭不需要英雄。”他张开双手,狰狞地笑着,“来吧,杀掉我吧。” 科特死死地盯着金克斯,又看向她扣着扳机的手,咬了咬牙,说道:“金克斯,你千万冷静,这样的恶徒,应该接受的是哥谭市的审判,而不仅仅只是一枚子弹,你如果杀掉了他,就真的如他所愿,让哥谭人民看不见英雄的存在了。” 金克斯扭头看向科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敌人不是就应该全部杀掉吗?” 深泉星系可以说是一个高度军事化的星系,每个居民都狂热地支持者大帝的对外扩张计划。金克斯从加入军队起,就跟随着军队参与了大大小小的侵略战争,每一场战争她都勇猛无比,对待敌人从不手软,可以说,基本上没有敌人能从她的枪械射程中逃脱。 她不太理解科特的话。 “教授说过,敌人是用来打败的,不是用来杀掉的。”科特说,“你现在一枪过去,确实是能杀掉小丑,但是你也被他打败了。因为你让他如愿了。” 金克斯皱了皱眉,她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但科特在搬出查尔斯的那一瞬间她犹豫了一下。握着冲锋/枪的手松了松。 而站在讲台上的小丑耸了耸肩,作了个无奈的表情:“真是遗憾。”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笑了笑,“十分钟到了,看来蝙蝠侠选的是那群将死之人啊……”他上下唇轻轻张合,吐出一个拟声词,“boom!” 窗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大的气浪冲向三楼,科特立马抱着金克斯瞬移到了教室内,避免了被气浪掀下窗台的情况,而之后,轰隆声并未停止,像是楼下放置了许多枚炸/弹,都在这同一时刻一起爆炸,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几乎将耳膜撞破,连教室内的哭喊声都被掩盖住了,整栋教学楼剧烈地摇晃起来,甚至天花板都裂了开,正不断往下掉落着砂砾。 金克斯被科特带到了教室内靠墙处,这里相对于比较安全一些,但天花板上的裂缝不断扩大,似乎撑不了多久,这个本就陈旧腐朽的建筑屋顶就要被接二连三爆炸的冲击力给轰垮。 学生们惨叫,用手抱着头,想从大门口冲出去,小丑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乱作一团地冲向大门口,慢悠悠地举起了手/枪,半眯着眼,将枪/口对准了冲在最前的男孩子。 正当他要扣动扳机时,突然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从他视野盲区蹿了上来,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然手双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迫使他向后倒退,然后拎着他的衣服,将他扑向了之前被冲锋/枪轰碎了玻璃的窗户之外。 他先是一愣,在看清身前的人时,兴奋地笑了起来:“啊,英雄姑娘。” 把他扑到窗外的正是金克斯。 他们两人从三楼窗户坠下,而小丑背朝下,狠狠摔在了二楼的露台上,这一摔,几乎是让他差点把内脏都给吐出来,他皱着眉呻/吟了几声,然后再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金克斯。 金克斯站在他身侧,一身帅气利落的黑色紧身衣,及肩的黑色头发被爆炸所造成的气浪吹得有些蓬乱,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只钢管支架。她眼帘微垂,一双蓝到透绿的眼睛几乎燃烧出了实质性的怒火,将小丑整个人包裹其中。 “你要杀掉我吗?”小丑喘/息着说。 金克斯并没有说话,而是抬起了手,用钢管支架对准了小丑的脖子。 小丑眯着眼,有些满足地笑了起来。 而这时,她乱发下的耳廓动了动,听见了身后细微的风声,她几乎是反射性地将钢管支架往后挥去,然后钢管支架的另一端被人稳稳握住。 她扭头,看见了一个一身漆黑,披着黑色斗篷,带着黑色面罩的强壮男人。 “你是……”她眯着眼睛,看着男人面罩顶端两个尖尖的小耳朵,“猫侠?”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蝙蝠侠。” “哦。”金克斯点头,她没有见过蝙蝠,原来蝙蝠也有两个尖尖的小耳朵。 “你要把小丑带进阿卡姆吗?”金克斯问道。 “是。”蝙蝠侠沉声说道,他将钢管支架从金克斯的手中抽出,道,“小姑娘,打击犯罪并不是现在你该做的事情,在学校里当一个好学生,那才是你该做的。” 金克斯一听,只觉得刚刚熄灭的怒火又倏地燃烧起来,她盯着蝙蝠侠,大声控诉道:“你知道吗!我刚刚错过了一节中城高中的神学课!了解地球人类信仰的神学课!我本来想着既然误打误撞来到哥谭,至少可以在哥谭蹭一早上的课来上!可是!小丑不仅杀掉了老师!还炸掉了学校!不能原谅!坚决不能原谅!我一早上的课程全部毁掉了!他耽误了我学习!啊!全部毁掉了!” 蝙蝠侠:“……” 她说着,脑部一阵刺痛,才反应过来情绪失控超过六秒,脑袋又准时痛了起来,只得咬着牙,垂下了头,用手捏了捏太阳穴的位置。 而从她高了许多的蝙蝠侠的视角来看,就是一个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忍不住掉泪,又强忍着悲伤的坚强的女孩。 而且是个十分热爱学习的坚强的女孩。 “你……”蝙蝠侠开口,“学习,是为了什么。” “为了……”金克斯咬着牙说,“为了了解这个世界。” “了解这个世界的哪里?”蝙蝠侠说。 “好的,坏的,所有的。”金克斯握紧了拳头,了解地球,征服地球,深泉星系万岁! 蝙蝠侠沉默许久,弯腰将已经无法行动的小丑提了起来,转过身,走了几步,然后对金克斯说:“我会将小丑关进阿卡姆,然后请阿卡姆的人加强警戒。如果你想尽快赶回纽约的话,你可以去找韦恩集团的布鲁斯.韦恩,他有办法送你去纽约。” 说完,他拎着小丑,走到了露台边沿,而被蝙蝠侠提着毫无行动能力的小丑则艰难地朝金克斯摆了摆手,笑着说:“小姑娘,下次再见,你这么爱学习,下次我可以教你化学。” “我的化学可是很不错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蝙蝠侠拎着,从露台上一起跳了下去。 第23章 重新穿上t恤和牛仔裤的金克斯, 以及重新戴上帽子的科特, 是被哥谭警局的警察们开着警车带去韦恩集团的, 稍显破旧的警车拉着警笛, 在哥谭有些冷清的街道上一路呼啸,而住在沿路屋子的人们听见警笛声纷纷打开窗户张望, 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在看见坐在警车后座上的金克斯后,叹息一声:“还是个学生吧,居然就这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金克斯对这一切并没有丝毫察觉。 开车的是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女警,一路并不多话,坐在副驾的相貌略显稚嫩,应当才刚从警校毕业不久,他正捧着一个汉堡,一边啃,一边从后视镜中观察金克斯。 毕竟刚刚哥谭警方赶到刚刚被小丑袭击过的哥谭高中, 面对那一群处于应激反应的学生时,只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学生,和一个全身上下裹得紧紧的男学生尚还冷静, 而想带他们回警局做笔录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原因是他们还要急着回纽约去上课, 任谁都会觉得满脑子问号。 “你们……”小警察想了想,开始开了口, “没有受伤吧?” “没有。”金克斯回答。 “哦。”小警察一手挠了挠头, 想了想, 才说, “这次小丑虽然差不多毁掉了哥谭市的教学楼,但幸运的是没有一个学生遇难,本来我们大家还猜蝙蝠侠没有及时赶到,这群学生会凶多吉少呢。据一个稍微冷静下来的学生说,蝙蝠侠来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超级英雄了呢。” 金克斯:“……” “据说这个超级英雄还是个女的,黑色紧身衣,黑色及膝的足有十五厘米高的高跟皮靴,长发撩人,性感魅惑,朱唇轻启,长腿一抬,分分钟就将小丑解决了。”小警察咬了一口汉堡,一边咀嚼一边说,“比蝙蝠侠厉害多了。” 金克斯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匡威帆布鞋:“???” 正在开车的女警官忽然狠狠拍了拍方向盘,提高了声音道:“你都没有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比蝙蝠侠厉害,蝙蝠侠才是哥谭市的守护神。” “这不是据说吗?”小警察被前辈一训,缩了缩脖子。 这时,久不作声的科特咳了两声,然后道:“那个……除了那个穿黑色紧身衣,蹬着黑色及膝高跟皮靴的女英雄之外,还有其他超级英雄的传说吗?比如一个蓝皮肤的……” “蓝皮肤的?”小警察皱了皱眉,随即摇头,“绿皮肤的我倒是知道,纽约的浩克。” 科特:“……” 金克斯拍了拍科特的肩膀。 警车一路呼啸着,停在了韦恩大厦楼下,金克斯下车的时候,摸出了在爆炸中幸存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半,早上的第二节课已经接近了尾声。 坐在警车副驾的小警察已经啃完了自己的汉堡,朝金克斯招了招手:“那我们先回去了,祝你们下午顺利上课。” 金克斯重重点头:“一定的。” 警车开走,卷起地上一阵沙尘,金克斯刚准备回身走近韦恩大厦,她的牛仔裤裤兜里就突然炸起了一阵宏大的管弦交响乐与人声吟唱的法语歌,是法国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选段《维罗纳》,科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神色如常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然后滑动手机屏幕,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皮特罗打来的,一开口就是:“金克斯!你把科特拐哪里去了!他旷了两节课了!打他手机也没人接!” 金克斯异常平静地说:“哦,科特的手机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炸成碎片了。” “……”那边沉默十几秒钟之后,突然爆发,“就是去上个学而已怎么就爆炸了?!”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待那边冷静了一点之后,才凑到了脸颊旁,说:“科特带着我迷路到了哥谭。” “……”那边再次沉默十几秒,这回金克斯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从耳朵旁拿开,果不其然听见了一阵咆哮,“迷路去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去哥谭啊!” 金克斯看了看科特,后者虽然带着帽子,但以她极佳的视力清晰地扑捉到了他宝蓝色额头上的滴滴细汗。 “我觉得,泽维尔教授应该训练科特的,不是他能力的持续时间。”她说,“而是方向感。” “……”那边再次沉默,金克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皮特罗的咆哮,然而十几秒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多谢建议。” 这次换成了金克斯沉默:“……” 皮特罗什么时候把电话给了查尔斯? 而另一边,科特听见了查尔斯的声音,忙不迭地把帽檐拉得更低了,像是这样这样查尔斯就不知道他就在金克斯身边似的,而金克斯拿着手机,看着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叠加,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时,那边查尔斯说:“如果有需要,可以找韦恩集团的布鲁斯.韦恩寻求帮助。” 金克斯眨了眨眼,看向科特:“布鲁斯.韦恩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吗,蝙蝠侠和泽维尔教授都让我去找他。” 科特耸了耸肩:“我只听说他非常有钱。” 哦,那应该很厉害。 非常厉害的布鲁斯.韦恩先生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黑发黑眼,颇为英俊,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沉郁,而一旦笑起来,又带着些纨绔公子哥儿的不羁与浪荡。他身着裁剪合身的西服,领带上别着十分精致的金色领带夹,金克斯用她极佳的视力认出那枚领带夹乃是纯金打造。 嗯,果然非常厉害。 布鲁斯在位于韦恩大厦顶层的办公室接待了金克斯和科特,他的秘书有着不输于波茨小姐的美貌与身材,端着两杯咖啡,蹬着十五厘米高的高跟鞋在柔软的阿富汗地毯上行走如履平地,她将两杯咖啡放在了金克斯与科特身前,贴身长裙之下的长腿一抬,软软地靠在了布鲁斯的怀里,朱唇微启,柔声道:“布鲁斯,今晚去游艇吗?我有订下烛光晚餐。”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觉得之前小警察口中的超级英雄更像是韦恩先生怀中的这个女秘书。 布鲁斯.韦恩低头笑道:“乖,我受人之托,现在得先送两个小朋友去纽约。” “能赶回来吗?”女秘书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甲轻轻地刮着他的侧脸,“可别忘了晚上的烛光晚餐。” “当然。”布鲁斯.韦恩在女秘书的腰上捏了一把,而如同温室花朵一般纯洁的科特已经如坐针毡,在女秘书嘤咛一声的时候连忙伸手遮挡在了金克斯的眼前。 金克斯愣了愣,抗议道:“为什么要遮住!马上要接吻了,正精彩呢!” 科特:“……” 布鲁斯和女秘书:“……” “咳咳,还有小朋友在。”布鲁斯把黏在身上的女秘书撕了下来,然后朝科特和金克斯招了招手,“来,你们跟我过来。” 非常厉害的布鲁斯.韦恩先生将金克斯和科特带到了韦恩大厦顶楼,一打开顶楼消防门,金克斯的头发就被风吹得糊了满脸,科特也急忙摁住了自己的帽子,而布鲁斯则是笑了笑,逆风行走,风吹得他西服下摆猎猎作响,而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则能看见不远处一架全身黑气的直升机。 “知道这是种什么气势吗?”科特两只手摁住自己的帽子,“有钱人的气势,连风吹来都带着一股美元的味道。” 而浑身上下都带着美钞味的布鲁斯已经登上了直升机,朝他们俩招了招手:“快来,我送你们去纽约。” 布鲁斯的直升机在斯塔克大楼前的停机坪降落时,正临近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大多还在斯塔克大楼上课的中城高中学生们结束了午休,乘坐观景电梯位于二楼的斯塔克餐厅到用来临时授课的高层会议室,没有挤上电梯的,则抱着书本三五成群地站在全景露台上,一边讨论着早上的课,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斯塔克集团非常有钱,在斯塔克大楼才上了几天课,这些学生们都已经看过好几次托尼.斯塔克本人在大楼前的停机坪那里乘坐几次私人直升机了。这次降落的直升机虽然并没有斯塔克集团的标志,但他们也以为是斯塔克集团的合作伙伴,并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一身衬衣牛仔裤的金克斯从直升机里蹦出来。 “那……”学生们有了些许骚动,“那不是我们学校刚转过来的数学优等生金克斯.加纳吗?” “坐直升机来上课吗?” “应该是出了什么急事早上没来上课吧,你看她跑得那么匆忙。” “哇!不仅获得全国数学建模大赛的冠军,家里还这么有钱,重点是还一直都很低调!” “长得还很漂亮!” “加纳不愧是优等生啊!” “除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蜜汁审美,简直完美。” …… 而对此一无所知金克斯则死死地盯着机屏幕上的时间,迈开了腿飞速地往前跑。 下午第一节课是了解地球艺术传播的艺术选修课。 这是她第一次去上这门课。 决不能迟到! 第24章 在中城高中重建, 师生们在斯塔克大楼上课的这段时间内, 托尼.斯塔克不仅腾出了好几层的会议室用于上课教学, 还专门在这几层楼的过道里安装了广播, 每到上课时间,就能听见他的助手波茨小姐温柔优雅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 “同学们, 上课时间到了。” 在广播中的波茨小姐念到最后一个单词时,金克斯一脚踏进了教授交响乐的会议室,这个会议室并没有十几二十个的学生分散在各个角落,坐在桌后翻课本,而是乌压压几十名学生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乐器,根据金克斯前一天晚上的恶补,其中有单簧管,有小提琴, 有大提琴,有黑管,那架黑漆漆的大木箱子叫钢琴。 在金克斯推开门并踏入会议室时, 几乎所有人都把头扭向她这边,眼中有好奇, 有探究,也有抑制不住的八卦之情。当然, 金克斯并不懂这些复杂的感情, 她抬起下巴在人头之中寻觅, 然后抱着圆号坐在最角落的彼得朝她招了招手:“金克斯, 在这儿。” 金克斯迈着大步走到了彼得旁边,哈利.奥斯本和玛丽简并没有选修交响乐课,所以这节课上只有彼得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最后面,两边都有空位。 金克斯坐到了彼得旁边,而刚坐下,彼得就皱了皱眉,悄声说:“你身上有火药味,你今天早上是抽空去拯救了世界吗?” 金克斯点点头:“我去了趟哥谭。” 彼得扶了扶怀中的圆号,抽了抽嘴角:“居然去了那么远,你真是个尽职尽责的优秀的超级英雄。” 两人说话间,教授交响乐的老师已经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了,而金克斯正有些好奇地盯着彼得怀中有些旧的圆号看,直到彼得用手肘拐了拐她,小声说道:“老师在叫你。” 金克斯立马坐直了腰,睁圆了眼睛,双头越过前方一排排人头,望向老师。 “加纳。”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你之前有学过什么乐器吗?” “扇贝锣。”金克斯非常认真地说道。 虽说砗磲锣音色更为厚重,是军乐团最重要的乐器,但金克斯更偏向于扇贝锣,扇贝锣是最受深泉星系居民欢迎的乐器之一,扇贝音质清脆,且便于携带,擅长民谣的虎鲸人就常常随身携带,想唱歌的时候就可以随身拿出来为自己和音。 更重要的是,扇贝很好吃。 吃完之后壳做成扇贝锣,可以说是非常地保护海洋生态环境了。 而老师听了她的回答之后,略一沉默,将她所说的扇贝锣归到中国乐器锣的分类,然后说:“你学过锣啊,如果是打击乐的话,那么你负责定音鼓吧。” 金克斯眨了眨眼睛,她昨天恶补还没恶补到打击乐。 所以定音鼓是什么东西? 而老师完全没有看见她困惑的表情,而是说:“这周周末搬回新校区没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家暑期忙着兼职的同时,一定要加紧练习,十月的返校节我们中城高中交响乐团可是要表演节目的。” 而新上任的定音鼓手一脸懵逼地看着前方,然后缓慢地扭过头,看向彼得:“刚刚我没听错吧?” “没有。”彼得非常笃定地说,“你负责校交响乐团的定音鼓。” “不是。”金克斯艰难地,“马上要期末考试?” “哦?你忘了?下下周就是考试周了。”彼得摸了摸后脑勺,“不过像你这样的优等生,对于考试应该是很无所谓的啦。” 哦,谁说我是优等生。 金克斯面无表情。 每年的五月底六月初,就是中城高中的考试周,在堪比修罗场的考试周结束后,高中生们就即将迎来长达三个月的暑假。 这三个月里,没钱的学生们大多在思考去做怎样的兼职,比如彼得和玛丽简,彼得被玛丽简拉着一起向《号角日报》投递了简历,然后成功被录取,成为《号角日报》的实习摄影记者,尽管彼得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而有钱的学生则大多在思考去哪里旅游,比如哈利.奥斯本,他的父亲诺曼.奥斯本决定送他去北欧渡过整个暑假。 当大家在课余时间讨论暑假如何安排时,金克斯默不作声地嚼着披萨,虽是面无表情,但每个人几乎都能看见她眼中几乎实质性的悲伤。 哈利.奥斯本直接问她:“金克斯,你是在头痛去哪里度假吗。” “不。”金克斯说,“我是在头痛期末考试。” 一时间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学生们安静下来,在听见中城高中有名的学霸金克斯.加纳还在头痛期末考试后,他们感觉到了羞愧,立马三下两下吃完饭,跑去储物柜翻出尘封多年的书本,准备迎接下下周的期末考。 泽维尔学校此时也即将进入考试周,据皮特罗所说,平时看上去亲切随和能跟每一个学生打成一片的教授,在考试周的时候就会变身成为一个不近人情的大恶魔,尤其是在考试的时候,他会亲自监考,而且以他对每个学生的了解,这些妄图使用超能力作弊的学生都会以失败告终,而且还要被罚穿着厚重的牛仔裤去教学楼外那个栽满了睡莲的池塘里游三圈。 比如皮特罗,打算使用他比光速还快的速度飞快跑到前排学霸琴.格雷旁边偷看试卷,结果刚迈出第一步,就在脑子里看见教授正在对他微笑。 那个仿佛还带着圣光的微笑让他瞬间置身隆冬严寒,不住打颤。 金克斯坐在泽维尔学校走廊的栏杆上,听着皮特罗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向了那个睡莲已经从圆圆的莲叶上方探出蓓蕾的池塘,风吹的水面轻轻皱起,漾着一片闪烁金光,她一脸欣羡:“这么好啊……” “哪里好了!”皮特罗忿忿地说,“夏天还好,冬天穿着牛仔裤游两圈上来,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得冻成冰棍。” “那迈克尔应该还好吧。”金克斯问道,迈克尔身怀巨螯蟹人的基因,天□□水,冬天去池子里游一圈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迈克尔?”皮特罗耸了耸肩,“他拿什么作弊,拿他那对大蟹钳吗?” 金克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用超能力作弊也是仅限于某些人,比如皮特罗和科特,一个比光速还快,一个会瞬移,都可以偷看同学试卷;而像迈克尔这种身体某个部位强化的,也就没戏了。 “不过请放心,迈克尔每学期都会去池塘里逛几圈的。”皮特罗说,“因为他每次期末考都是倒数第一名。” 金克斯:“……” “而且教授看他每次游泳好像很享受的样子,所以对于他格外开恩,他游的时候穿的不是牛仔裤,而是印满了hellokitty的沙滩裤。”皮特罗摸了摸下巴,“身材挺不错的。” 金克斯:“……” 皮特罗伸了伸懒腰,笑着说:“放心吧金克斯,你那么爱学习,肯定会考得很棒的,不如我们先去看电视剧啊,那部电视剧马上要放到大结局了,据说真相大白,原来妹妹不是哥哥的妹妹,而是哥哥好朋友的妹妹,可是那个哥哥的好朋友正在追求这个妹妹,发现原来这个妹妹居然是他的亲妹妹。” “……”金克斯,“哦,我拒绝,请不要耽误我学习。” “……你居然为了学习而放弃了电视剧。”皮特罗懵逼,“据说哥谭的那个恐/怖分子让你大动肝火也是因为他把学校给炸了。” 她将从一楼图书室借来的书抱在怀中,站起身来,一手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灰尘,她看了皮特罗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毁掉学校和老师的人,我绝不会原谅。” 皮特罗:“……” 金克斯从军部大学毕业,进入部队已经很多年了,部队的年终考核基本上是没有笔试的,只有枪械、近身格斗以及飞行器操作几项,而这几项对于金克斯都极其简单,基本上不需要复习,也不惜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找主考官要复习大纲。 可以说复习考试对于她而言,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她拧开了窗前台灯,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鼓起勇气,翻开了数学习题册第一页,那是个三角函数题,在看见未知数x的第三秒,她就觉得脑仁儿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克里斯二号用机械的女声说:【少将,数学考试我会为您作弊,请放心,您绝对能拿到满分。】 哦,会有智能光脑代替数学老师爱她。 她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了些,正准备关灯睡觉时,忽然又想到白天皮特罗对她说的查尔斯是如何对待作弊考生的,从窗外那片睡莲池,又想到了皮特罗所说的,查尔斯会在作弊考生的脑子里亲切地微笑。 此时她脑子里似乎钻进了一个查尔斯,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穿着第一代x战警堪比小蜜蜂的红黄相间的紧身衣,棕色的卷发俏皮地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一双蓝眼睛轻轻眯着,他就坐在睡莲池的护栏上,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笑着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六秒…… 金克斯在后脑隐隐作痛的时候猛地合上了数学书,年轻而富有朝气的查尔斯又忽地从她脑子里散去。 她打了个颤,觉得皮特罗说得没错,查尔斯在别人脑子里的亲切微笑确实堪比隆冬严寒。 她关掉台灯,起身准备合上窗户时,忽然看见窗外那片月光粼粼的睡莲池畔,又坐着那个人。 查尔斯的相貌跟以前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头发变长了,眼神也内敛了,虽然也会与学生说笑,毫无教授的架子,但没有了那股无所畏惧的少年气,更符合地球人睿智学者的形象。 也……看上去跟一个数学很差的人一样。 没有朋友。 她歪着脑袋看着查尔斯在昏暗的户外灯光下略显黯淡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有关窗户。 第25章 一个星期后, 广大中城高中学子们, 终于搬回了斯塔克集团修建的新校园, 离开的时候, 还有很多学生舍不得斯塔克集团的食堂,那是一个堪比高级意大利餐厅的食堂, 主厨据说曾被钢铁侠救过一命,毅然辞掉了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一职,前来斯塔克集团工作。 至少在金克斯看来,吃过他做的金枪鱼披萨,再吃其他披萨都味同嚼蜡。 她在忧愁期末考的时候分了那么几分钟来忧愁食堂。 而托尼.斯塔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学生们最近的议题,在他们搬回学校的前一天,通过会议室门口的广播,向大家承诺,斯塔克集团将不再将学校食堂对外承包, 而将招聘一批厨师,由斯塔克集团食堂主厨进行培训之后,统一派往中城高中食堂工作。 最后, 他笑着说了一句:“你们不用感谢我,你们应该感谢蜘蛛侠, 半夜写了封建议书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 静静聆听着喜讯的中城高中广大学子们沸腾了,其中以蜘蛛侠脑残粉弗莱舍最为激动, 他一边跑一边欢呼:“是真的!蜘蛛侠真的是我们中城高中的!他真的是我们的同学!” “啊!蜘蛛侠!蜘蛛侠跟我是同学!” “这不是谣传!这是事实!想想有可能你的选修课就跟蜘蛛侠一起上的!” 金克斯跟随大流, 举臂高呼:“有可能蜘蛛侠就在校交响乐团吹圆号!” 彼得:“……” …… 金克斯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彼得, 而彼得已经用手捂住了脸, 小声抱怨:“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金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告诉他,这是她做的。 新学校是在原校址上重建的,除了将教学楼加高五层之外,又新修了游泳馆、创新科技实验楼以及一个能容纳上万人的礼堂,而建筑外形则颇具现代设计风格,整栋建筑由钢化玻璃和钢架砌成,最高的教学楼上则是显眼而风骚的斯塔克标志,标志上还安装了几种颜色的射灯,看上去倒不太像学校,而像斯塔克集团皇后区分公司。 而来到新校区没过几天,中城高中广大学子们就迎来了期末考。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响应这些学生们悲伤的心情,原本总是艳阳高照的纽约在这几天下起了淅淅小雨,连天色也暗了几分,每个学生都穿上了防水的外套,打着伞匆匆步入校门。 前几门考试金克斯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完美通过,她总是飞快涂完答题卡,然后坐直了腰,目视前方,在监考老师赞赏的目光下,静静等待着考试时间结束。 而最后一门,是数学。 前一天晚上金克斯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床头的闹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她还趴在窗前的书桌上跟从图书室借来的数学真题集大眼瞪小眼,不过看了很久,都没能看进去。 她将真题集合上,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走,擦了擦留声机上的薄灰,从书桌上的那瓶坎塔布连水仙中抽出一朵已经将近枯萎的,甚至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段黑色的旧蕾丝,用来把头发高高挽起,露出长长的光洁的脖颈。 十二点的时候,她关掉了台灯,将自己摔回了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赤着脚,踏着地板,走到了窗前的书桌前。 屋中一片黑暗,衬得窗外草坪上的那几盏路灯更亮堂了些,甚至能看清楚路灯灯罩下一群像沙丁鱼一样闷头闷脑飞着的蚊子。 蟋蟀的叫声像是融于眼前的景象,又使得这个夜晚不至于毫无声息地单调。 她没有在睡莲池畔看见查尔斯。 毕竟查尔斯的数学很好,不会为了第二天的考试辗转难眠。 金克斯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些许失望,她在窗边站了会儿,又回了床上。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她将被子蒙住了脑袋,在彻底的黑暗中倒找到了几分待在深海里的感觉,没多久就感受到了困倦。 直到第二天的闹钟将她叫醒,金克斯还有些浑浑噩噩,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正准备出去找科特时,却在门边的地毯上看见了一张从门缝外塞进来的信笺纸。 她弯腰捡起信笺纸,那是一张没有任何花纹,在普通不过的信笺纸,上面却有一串极为华丽的话题英文。 玫瑰不叫玫瑰,亦无损其芳香。 金克斯愣了愣,才想起,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的台词。 虽然她并不懂这句话在此刻的意思,但她知道这张信笺出自谁之手。她将信笺纸对着角折叠好,想了想,回过身,走到书桌前,将叠好的纸夹进了桌上那本厚厚的数学真题集中。 西切斯特还是阳光普照,而纽约仍在大雨倾盆。 金克斯打着伞匆匆走进教学楼时,挤在过道储物柜前脱防水外套的学生们都扭头过去看她,眼神极为炽热,仿佛下一刻便能喷发出能再次毁灭庞贝城的火山岩浆。金克斯对这些炽热的眼光毫无知觉,而是收起了自己的伞,套上防水袋,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柜里。 她关上柜门,正准备离开,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站到了她身前,几乎当初了她前方所有的光亮,她抬头去看男孩子的脸,歪了歪头,眼中带了些疑问。男孩子被她看得有些害羞,又稍稍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地说:“你好……金克斯,我是汤姆.哈迪,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金克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指了指汤姆,又指了指自己:“你想跟我做朋友。” “嗯。”汤姆点点头。 朋友! 主动跟她交朋友的地球人! 金克斯简直想面无表情地狂敲扇贝锣来表达她此刻的激动喜悦之情。 “当然。”她重重地点头。 “咳咳。”汤姆咳了两声,又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待会儿考数学……我坐你后排……你能不能……” 金克斯歪头。 克里斯二号语气平静地陈述:【金克斯少将,这是地球人常用的手段,俗称走后门。先跟您成为朋友,再通过您达成某项目的。地球人想跟您成为朋友,让您为他作弊。】 金克斯:“……” 而走廊中其他人见有人开了头,便纷纷朝金克斯涌了上来,伸出了友谊之手。 “金克斯你好,我是莎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数学考试我坐你前排。” “金克斯,我叫贾斯汀,数学考斯我坐你左边。” “……”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想跟她交朋友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万磁王。 那个万磁王,大概也就跟这些人一样,因为查尔斯的数学好,所以才跟他交朋友的吧。在查尔斯成为野鸡大学的校长之后,就毫不留情地弃他而去。 虚假的友谊。 不能原谅。 她沉默片刻,然后选择抓住了那一只只朝她神来的手,平静地说:“好的,考试的时候请一定要抄我的答题卡。” 第26章 金克斯是最后一个踏进考场的, 她像是以往检阅部/队一样, 扬着头, 挺着胸, 眼中冷漠,虽然步履缓慢, 但却带着带着十足十的气魄,以至于正在解试卷密封袋的监考老师在看见她的时候,手先抖了抖。 她站在前方,环视教室一圈,考场里坐满了用一双双充满了求知和热切眼神的眼睛盯着她的考生们,虽然她记不住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她知道,在半个小时前,这些人都向她伸来了虚假的友谊之手。 “金克斯, 坐这里。”坐中间一排的男生拍了拍他前面空座的椅子,金克斯侧过脸去看他,想了想, 才记起这个男生是第一个向她伸出虚假友谊之手的汤姆.哈迪。 她略微颔首,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坐到了位置上,从手袋里掏出了2b铅笔和橡皮擦, 然后坐直了身体, 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姿势十分乖巧。 等老师把试卷和答题卡发下来之后, 她只扫了试卷一眼,眼睛便微微眯起来,看上去异常犀利,那些拿着卷子偷偷观察她的考生们看她的表情,看她眼神一变,就觉得十分紧张,也不知道这位去年的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能不能驾驭住区区普通高中期末数学考试。 而金克斯则将试卷放到一边,嘴角一勾,抄起旁边的2b铅笔,就开始埋头涂答题卡。 众考生:“卧槽!扫一眼题目就知道答案!不愧是去年全美数学建模大赛冠军!” 而实际上,光脑克里斯二号只对卷子扫描一遍,就已经计算出所有这些题目的所有答案,她机械而冷漠地说:【第一道题答案是b。】 金克斯郑重地涂了c。 【……】克里斯二号沉默片刻,【第二道题答案是a。】 金克斯稳稳地涂了b。 【……】克里斯二号,【金克斯少将,您是想抛弃掉地球数学天才少女的称号吗。】 金克斯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而旁观的众考生们心中又是一阵惊叹:“不愧是数学天才金克斯!做数学题表情竟然如此轻松!” 克里斯二号沉默几秒,还是决定履行自己的职责:【第三题选c。】 金克斯涂了a。 克里斯二号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它一一报出答案,而金克斯也涂了跟它报出的答案完全不相符的选项。原定两个小时的数学考试,她只花了半个小时,便把答题卡全部涂完,然后侧身到一边,将涂满了错误答案的答题卡放到了后排汤姆可见的地方。 正在急切等待着的汤姆一看由数学天才少女金克斯的答题卡新鲜出炉,兴奋得眼睛几乎冒出了绿光,他照着涂自己的答题卡,涂完之后又在随身携带的纸巾上写下好几份答案,团成几团,丢到隔壁排。 一份据说是可以包拿满分的答案以纸团的形式,从整个考场的中间呈放射性发散到四周的数学学渣手中,再凭借高科技电话信号,传递至隔壁考场的数学学渣处。 而早早涂好答题卡的金克斯则因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趴在桌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她睡得很浅,还能听见窗外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和考生们的笔擦过试卷纸张的声音。等提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才慢悠悠地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将答题卡递给了来收卷的监考老师。 而因为有传说中的数学天才少女金克斯的帮助,学渣们度过了一场极为轻松的数学考试,他们笑吟吟地交了答题卡,然后纷纷围在了金克斯的身边,表情热切地对她道谢,汤姆.哈迪更是结结巴巴地向她发出邀请,邀请她周末一起去看战争爱情电影《赎罪》,男主角是苏格兰演员詹姆斯.麦卡沃伊,据说很受地球少女欢迎。 金克斯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学习学习地球年轻人的文化传播,就听见窗外雨幕中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惨叫,原本还热热闹闹在讨论着新上映电影的学生们愣了愣,纷纷扭头看向窗外,金克斯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前。 她所在的教室是在教学楼八楼,视野开阔,能看见教学楼前的运动场,旁边的食堂,以及学校大门口的马路,只见大门口那条路上的车辆全部堵在了一起,一个男人扛着一把ump45式冲锋/枪,从一辆汽车的车顶上跳下,慢慢地朝学校里走来。 他一身黑衣,身材高大健壮,左臂呈金属色泽,肩头印有一个红色五角星,大雨淋湿了他有些蓬乱的长发,贴在了他带着黑色面罩的脸颊上,但却丝毫不显得狼狈,他扛着枪,在雨幕中不紧不慢地走向教学楼。 金克斯只从他的步伐,就看出这个人曾经是个很优秀的士兵。 跟美国队长很像。 他一身与普通人相去甚远的装扮使得刚从被齐瑞塔人袭击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中城高中学生们惊恐万分,最早考完试准备离开的学生们刚好撑着伞走在运动场,迎面就撞见了他,不少人反射性地尖叫着往后退。 而这声音仿佛是他觉得不耐烦,他举起枪,对准上方,扣动了扳机。 ump冲/锋枪的威力极大,那一枪的声音格外刺耳,使得还呆在教学楼里的学生们不禁愣住,随即又是一阵恐慌。 “那是谁?” “怎么又有恐/怖分子到学校来,我们学校可是已经被钢铁侠买下了的!” “救命,我们学校到底怎么了!” 学生们惊惶着议论纷纷的时候,金克斯却看见一群抱着学生答题卡的老师撑着伞从教学楼里出来,将运动场上的学生往教学楼里拉,而这时,那个男人似乎看见了什么,往人群里开了一枪,其中一个老师被枪声惊吓,踩着高跟鞋在地上一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怀中的一叠答题卡皆数掉在地上的泥污中。 金克斯在老师摔倒的时候眯了眯眼睛,捏紧了拳头,而这是,她衣服袋子里的手机响了响,她将手机拿出来,发现是彼得发给她的短信。 “学校有危机!” 学校有危机! 金克斯收起手机,趁教室里的同学们还在焦急着打电话跟父母联系没人注意到她,靠着墙走出了教室,冲到了楼层角落的女洗手间。 她还是记得之前科特说的,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超级英雄的身份。 她速度飞快地脱掉外衣和牛仔裤,露出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紧身衣,她将脱下的衣服放在一个隔间的马桶盖上,然后跳上了洗手间的通风窗,正要扒窗跳出去时动作顿了顿,伸手解下束着头发的黑色蕾丝,然后系在了眼睛的部位。 这就是面罩。 完美。 她纵身从八楼的通风窗一跃而下,窈窕的黑色身影在雨幕中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被一些站在窗前的学生看见,学生群中发出几声惊呼,甚至有人高声尖叫着“有人跳楼”了。 然而她还在半空中时,腰身一扭,双手抓住了墙体上的玻璃,紧紧地攀附在上面,玻璃的另一边,是一个还在尖叫的金发女孩,她看着金克斯沾染着雨水的黑发,以及眼部蒙上了黑色蕾丝的脸颊,然后愣愣地掏出手机,对准金克斯,拍了一张照。 而这时,教学楼的另一边跃下了一个红色身影,还没从刚才的场景中缓过来的学生们又是一阵惊呼:“蜘蛛侠!” 只见蜘蛛侠一手握着蛛丝,从教学楼的一头,晃到了另一头,他另一只手对准地面上那个黑衣男人,发出一串蛛丝,而金克斯在此时双脚在玻璃上用力一蹬,借助反作用力往前跳去,她在半空中伸出手握住蜘蛛侠发射出的那串蛛丝,整个人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稳稳地落在了黑衣男子身前。 黑衣男子反应极为迅速,他几乎是在金克斯落地的那一瞬间,用金属色泽的左臂朝她发起了攻击,金克斯伸手格挡,只听见哐当一声隐隐回响在耳边,她的手臂感觉到了一阵预料之外的痛感,她看向黑衣男子的左臂,确定了这只手臂并不单单只是金属色泽,而却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就是金属。 而且不是普通的金属。 她索性另一手一起抱住黑衣男子的金属臂,腰部用劲,硬生生将黑衣男子反摔至身后,连着他手中的ump冲/锋枪都摔倒了一边。黑衣男子估计没想到一个年轻女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在被摔到地上时,抬起了头,双眼微有诧异,而在看见她背后的骷髅章鱼标志时,眼中的疑惑更多。 “你是?”他面罩下的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金克斯转过身,面对着他,冷声说道:“章鱼女侠。” 此时雨势渐大,整个中城高中仿佛被笼罩在一层轻纱之中,教学楼里的学生全部挤在了窗户前,睁大了眼睛看着楼下的情形,而被老师们带回教学楼的学生们则躲在一楼大堂衣冠镜的后面,探头探脑地看向大门之外。 金克斯眼部罩着黑色蕾丝,一身紧身衣,脚上的匡威帆布鞋已经被雨淋湿,但她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全身上下被雨淋了个透彻就像在游泳池里游了一圈一般身心愉悦,她朝地上那个男人走近一步,然后发现之前被老师散落在一地泥污里的答题卡。 她愣了愣,然后弯下腰,从泥地里拾起一张答题卡。 那是一张属于一个叫莎伦.谢尔曼的女孩子的答题卡,而在答案选项之上有一个告示方框,第一句话便是: 损毁或者脏污则该答题卡作废。 她低下头,看着一堆与黑衣男人一起静静躺在泥地里,被雨水胡乱地拍的答题卡。 这时,蜘蛛侠装扮的彼得也拉着蛛丝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着:“嘿,章鱼女侠,你的动作比我快多了,你已经解决……” 作为资深话唠的他的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发现金克斯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这对于平时情绪极少外露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少见,上一次看见她这么愤怒的时候,她一拳揍飞了毁掉学校的钢铁侠。 彼得看了看她另一只手上沾满了泥污的答题卡,大概明白了,然后默默后退一步。 被金克斯摔在地上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并未去取另一边的冲锋/枪,而是平静地看着金克斯,沉声说道:“任务重复?” 而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金克斯扔掉了那张沾满泥污的答题卡,左腿朝前迈了一步,右手握拳,狠狠地朝他挥了过去,他见金克斯猛然发动攻击,愣了愣,然后抬起机械左臂挡住了她的拳头。 机械手臂是他重要的武器之一,不仅是强化了他的力量以及反应速度,其本身坚硬的金属材料以及内置微型能源是的这条机械臂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能力都极为强大。可以说,这条机械手臂,没有挡不下来的物理攻击。 然而他挥臂格挡之下,金克斯却没有如他所料地被手臂的反作用力弹回去,反而是他本人在金克斯的一击之下往后退了小半步,他诧异之下,开启了机械加力。 金克斯只听见他手臂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轰声,格挡住她的力量瞬间变大,将她往后弹开,她顺着这股力道往后退了几步,又以极快的速度闪到那个男人身侧,左手握拳,袭向他后背,那人反应极快,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军刺,朝金克斯手臂砍去。 他挥出军刺时,仍在问道:“任务重复?” 金克斯猛地一缩手,另一只手趁对方不注意,稳稳地握住了他拿着军刺的右手,另一手抓住了他的左肩,双腿用力向上,缠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再次摔在地上。 而他仿佛是没有痛感的人形兵器,被摔倒之后几乎是立马就站了起来,右手持刀,左臂发力,朝金克斯双向猛攻,金克斯则是矮身躲过他的军刺,顺手从他腰间抽出了一把蝴蝶刀,刀柄在她手指间灵活转动,无法预料的刀刃在朦胧的雨幕中闪过一道寒光,狠狠地扎在了黑衣男人的腰侧,而对方却不吭一声,借此机会用机械臂紧紧抓住了金克斯,右手军刺就要往她后背上扎。 彼得连忙射出蛛丝黏在他的右手手腕上,而于此同时一面飞来的圆形盾牌也直直撞在了他手中的刀刃上,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是他猝不及防下手以松动,军刺自他掌中掉到了地下的泥污里。 此时,中城高中的学生,无论是在教学楼高层,还是在一楼大厅的衣冠镜后,都发出了一声惊叹:“队长?” 而金克斯不急不缓,一手挥着蝴蝶刀朝他面上挥去,他只匆匆将头后仰,锋利的刀刃隔断了他的面罩系绳,面朝从他嘴部滑下,露出一张英俊而阴冷的面孔。 金克斯还想再来一击,却见眼前飞来一面圆形盾牌,她侧身避过,然后看见一身蓝色紧身衣的美国队长正皱着眉盯着那个男人,又看向她。 “巴基?”美国队长看着那个男人问道,虽然是疑问语气,但声音很轻,还带了几分惊喜之情,再看向金克斯时,眼神则严厉得多,“九头蛇?” 那个被美国队长称呼为巴基的男人眼中毫无波动:“我不是巴基。” “九头蛇?”金克斯收起蝴蝶刀,歪着脑袋看着美国队长,“那不是把我家房子砸掉的的邪恶组织吗?” 她一出声,美国队长便疑惑起来,他看了看那个已经否认自己是巴基的男人,又看看了这个宣称九头蛇是邪恶组织的身穿九头蛇制服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之前一直在观战的蜘蛛侠连忙朝美国队长摆手:“不是的,这位是章鱼女侠,不是什么九头蛇邪恶组织的成员。” “章鱼女侠?”美国队长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什么,“我们曾经一起阻止过一次九头蛇的破坏行动,可是你的紧身衣……” “钢铁侠给的。”金克斯说。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呀,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金克斯抬头,之间半空中飞来一个红黄相间的钢铁人,正是之前她在斯塔克大楼上看见的钢铁侠的新盔甲。而钢铁侠说着,朝着黑衣男人伸出了手,手掌间举起了能量炮:“一听见有人企图再次拆了我买的学校,我就赶了过来,我一点也不想再去修学校了。” 他五指张开,能量炮便轰的一声,从他掌心迸射出来,而站在地上的黑衣男人也早有准备,他急急后退,能量炮切断了运动场上的人工草坪,又撞断了足球球门。 而这是金克斯看见那个人男人一边后退,一边咬掉了手中手雷的拉环,然后借着能量炮吸引了大部分注意的时候,朝着教学楼门口扔去。她急忙跑向教学楼,在手雷被扔进一楼大厅之前,一把扯下了玻璃门,扔向了半空中,正好挡住了手雷,手雷与玻璃门在半空中相触,随即爆炸,冲击力轰碎了另一扇玻璃门,弹片与碎玻璃四散飞溅,一楼大厅乱作一团。 金克斯讲一个在人群中手足无措的瘦弱女孩拉到身后,用一把小小的蝴蝶刀将朝她飞来的锐器挥到一边,然而蝴蝶刀刀身太小,她用着也不顺手,一片碎玻璃从她脸颊边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她也浑不在意,而是大声喊着让惊惶的学生们逃到楼上去。 混乱之中,一声枪响,金克斯朝着枪声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能透过拥挤的人流看见那个黑衣男子扛着一把冲锋/枪有些吃力地跃上了大门口的车顶,然后消失在车流之中。 第27章 本章为防盗章, 来源于旧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24日凌晨一点替换。 ======================== 这大概是灯笼鬼最听源冬柿的话的一次了。 源冬柿在看见一串火光自她身前升起的时候,差点喜极而泣,灯笼鬼瞪着眼睛, 张大嘴,化身大鬼笼,冲着那个妖怪的尾巴, “哗”地吐出一串火焰, 那妖怪立马反应过来, 便要把自己的尾巴给扯回去, 只是源冬柿早有准备, 她死死捏住了妖怪的尾巴尖, 在灯笼鬼的火苗舔上尾巴毛之后,才慢悠悠地松开了手。 变身为大鬼笼之后的灯笼鬼烛火烧得热烈, 火光遍及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这时源冬柿才发现,她的四面皆挂着不同样式的单衣,或华丽繁复, 或朴素简单, 但无一例外,都是属于女童的,风穿过木屋缝隙, 发出好似号哭般的呜呜声, 将这些衣角吹得轻轻摆动起来, 源冬柿清楚地看见了一件素色衣衫上几点陈旧的血迹。 空气中带着衣衫上缕缕残留的熏香,以及几不可闻的血腥气。 这些线索,无疑昭示了这些衣服的主人最终的结局。 源冬柿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往后退了一步,却正撞到了一个怀抱中,她反应过来正要用手肘往后撞击,一双手却已经从她身后,顺着她的手臂,看似温柔,却如同缚绳一般,紧紧缠住了她。 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呼吸慢慢靠近她的耳廓,然后那个轻飘飘的声音又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九月二十日,小生今日的命定之人,不会惊慌失措,不会满脸泪水,倒是异常地冷静呢,真是与众不同,就如同凛冬的梅,傲寒而立,还如此狂妄地烧焦了我的尾巴,娇艳得让我心颤。不过这样的梅花零落却更有另一种极致的美。啊,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见这样让人悸动的美景,就这样在我的怀中沉眠吧,带着血液的芬芳,我的爱人。” 他的呼吸在源冬柿耳侧喷薄,那紧紧缠着她的双手又箍得更紧了些,那原本优雅地持着蝙蝠扇的手已经长出了属于兽类的尖锐指甲,正一点一点往她胸口伸去,仿佛下一秒便会剖开她的胸腔,掏出她的心脏。 灯笼鬼“嚯啦”一声撞了过来,而那原本伸向源冬柿胸口的手往外一番,蝙蝠扇一划,那原本在源冬柿耳边轻飘飘的声音又忽然坚硬冷酷起来:“风刃!” 一道风刃从他的蝙蝠扇中呼啸而出,直直撞在了灯笼鬼身上,灯笼鬼惨叫一声,被那道风刃撞到了屋子角落,而它所吐出的火苗则溅到了横木上挂着的一件衣服上。 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只妖怪是叫啥,源冬柿就枉称一代肝帝了,她咬着牙,喊道:“妖狐!你尾巴被烧秃了你也不在意吗!” “啊……虽然你烧了小生的尾巴,让小生十分在意,但是你是小生的爱人,那小生就原谅你好了。爱人所作的任何一切,都值得被原谅。”那轻飘飘的声音又在源冬柿耳畔响起,“不过,你从何得知小生的名讳?” “连爱人的名字也无从得知,妖狐你觉得这也是爱吗?”源冬柿道,她扭过头,正与妖狐面具下那双血红的眼睛对视,她扬起下巴,道,“连名字也无从得知的虚假的爱意,怎么配得上哀艳凄美的杀戮。” “今日的命定之人啊,你怎么能怀疑小生的爱意?”妖狐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用手中的蝙蝠扇挑起源冬柿的下巴,用带着疑问的语气道,“每一个命定之人,小生都献出了最真挚最纯洁的爱意。她们沉眠在小生的怀中时,也都是无比的幸福的,你不幸福吗,我如此的爱你。” 他一边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扼上了源冬柿的咽喉,只要一用力,便能捏碎她的喉管。 而这时源冬柿的双手也得以活动,她悄悄伸手要去怀中讨符咒,却忽然听见屋外一声诡异而刺耳的婴儿啼哭。 妖狐的动作也因这声奇怪的啼哭停顿了下来,源冬柿趁此机会用手肘狠狠向后撞击而去,正好撞在了妖狐的腹部,她则借着反作用力往前冲了几步,而几乎是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头顶的房梁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抖了不少灰下来。 她扭头去看,却见之前她们身后的木屋屋壁已经被撞出一个大窟窿,激起一阵灰尘,待灰尘散尽,她只看见窟窿前站着一个带着一副巨大市女笠的女人。 风从洞口呼啸着灌了进来,将屋子里挂着的衣服尽数吹飞,也将市女笠的垂绢垂了起来,露出重重垂绢之后一张画着诡异笑容的女人的脸。 而此时,源冬柿也借着屋外的月光,看见这个女人身体两侧垂着的,不是手臂,还是覆盖着黑羽的鸟类翅膀。 她张了张嘴,几乎把这个妖怪的名字叫了出来,她立即用手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妖狐与她对视片刻,缓缓道:“姑惑鸟?” 那女人看了看妖狐,视线又越过他,看到了屋中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女童单衣,她朝前走了一步,翅膀稍稍弯曲,拔出了系在腰间的伞。 而在下一瞬,她整个人如同羽箭一般朝妖狐弹射而去,那柄伞锋利如剑,引着屋外如水的月光,冲向了妖狐。 妖狐不慌不忙,手中蝙蝠扇横于胸前,带出一道一道连续的风刃。 两相叠加,冲击力极为巨大,源冬柿连着几件扔挂在横木上的衣服,被震到了屋子角落处,砸在了屋角的木板上。她扶着腰坐起来,嘶嘶地吸着冷气,将身下压着的衣服抽了出来,那是一件绘有木槿花图案的萌黄色单衣,还带着隐隐的橘花熏香,挂在这里应当也没多久。 屋子另一端的战斗还在持续,姑惑鸟的伞剑,妖狐的风刃,每一击相撞时,都爆发出极大的威力,将这座本就简陋的木屋弄得几乎是摇摇欲坠。 源冬柿一手扶着木墙,一手扶着腰,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她准备趁此机会逃跑,便猫着腰,沿着墙角,蹑手蹑脚地往之前姑惑鸟撞出的窟窿那里走去,刚走没几步,她的脚便猛然顿住了。 她面前是另一面墙,只是之前被挂在横木上的衣服挡住,她并没有太过在意,而如今,横木上的衣服尽数被吹风,也露出了缩在墙角的那个小小的身体。 源冬柿的脚步只顿了顿,便大跨步上前,来到那个孩子的身边,蹲下了身子。 她想伸手去碰一碰她,手抬到半空,才发现手腕抖得厉害,她咬了咬,又折身返回,拾起之前那件绘有木槿花的单衣,小跑着回到孩子身边,将衣裳轻轻一抖,披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那孩子蜷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脸埋在了双膝之间,只可见她长长的黑亮的头发,从弯曲的背部倾泻而下,散落在布满了灰尘与碎木屑的地面。 源冬柿坐在这个孩子旁边,想了想,还是决定无论孩子是生是死,也要把她带出这间屋子。 她站起身来,躬下身想将孩子抱起来,却在手刚触摸到这个孩子的背部时,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她只刚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便被这股吸力带进了一片混沌之中。 第28章 fangdao章, 正文将于24日23:00替换~ =============================== 牛慢悠悠走在街上的声音使得车中的人昏昏欲睡, 待惟光在车外叫道“二条院到了”之时, 源冬柿才缓缓转醒,她伸手掀开车厢垂帘, 只见夕阳自黛色砖瓦后洒下的余晖, 染的满目的金,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抱着琴, 下了车。 她进了二条院内,还未走到平时女房聚众聊八卦的地方,便先听见一阵弦乐声, 那声音极为悦耳, 不同于古琴低沉, 也不同于筚篥凄然,声声急促,几个重音又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幽怨。 源冬柿转过屋角, 便看见源光一身狩衣打扮, 坐在廊下, 怀中抱着一面琵琶, 指上戴了假指甲, 十指在琵琶弦上快速拨动,那曲声便由此而来, 他微微闭着眼, 甚是专注。紫姬坐在他身边, 仰着头看他,旁边的女房们也都屏着息,静静地听他弹奏琵琶。 带最后一音落下,源光吐出一息,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便是唐国王摩诘所作的《郁轮袍》吧?”少纳言道。 源光点点头,将怀中琵琶小心翼翼地放道身旁,道:“王摩诘除诗歌外,还特别精通乐曲,深草帝派藤原贞敏西渡唐国取得玄象、青山、狮子丸三面琵琶之时,还带了一些唐国曲谱,其中便有《郁轮袍》,我幼时在宫中习得,便时时练习。” 他说着,看见了站在屋角的源冬柿,便笑着道:“今日听说冬柿小姐去晴明处切磋琴艺去了?” 源冬柿怀里正抱着那张琴,便点点头。 她想了想,又问源光:“兄弟,你的琵琶可有名字?” 源光点了点头,道:“幼时恩师所赠,紫檀所制,所以在琵琶背上刻有‘檀丸’二字。” 源冬柿则道:“如果有一天,有人到你面前,说是你的琵琶檀丸,你是信还是不信?” 源光听见她这问题,愣了一愣,一时没有答出来。 平安时代人鬼共存,像这样器物变为的妖怪,并不少见,源冬柿提出的假设,倒是何有可能成真的。正是因为极有可能城镇,所以源光才愣了一愣,面有迟疑。 源冬柿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兄弟,你的檀丸还只是一面琵琶。”她顿了顿,又说,“如果它有一天真的变出个人来,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源光:“……” 源冬柿一开始不是没有想过把松抚琴一事跟源光说的,不过源博雅自朱雀门之鬼手中获得鬼笛叶二可以当成传说被平安京中人饭后闲聊,但若他们自己真的得了一件极为神奇的乐器,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了,而这把琴的结局如何,也自然是扑朔迷离的。 告诉源光这个想法只在源冬柿脑子里转了一圈,便被抛了出去。 晴明当时听她说完之后,便笑道:“柿子小姐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源冬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过就是吵了点。” “柿子小姐倒是好心。” 源冬柿道:“我若告诉他人,那么二条院中其他人定会对这把琴产生畏惧之心,万一趁我不在把琴烧了,或者是找个阴阳师把琴中的妖魂驱了,那可就不好了。” 晴明眼角带笑,道:“驱逐鬼魂,这不是最为平常之事吗?” “可这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源冬柿说着,低头看向那把琴,“我只是想让他晚上好好睡觉而已。” 这琴再不睡觉,她就即将爆肝而亡了。 那琴静静置于地上,七根丝弦雪亮如光,只要有人轻轻拨弦,便能发出声声怆然之音。 晴明沉吟片刻,取出一张纸符,在纸符上画上一个桔梗印,递给源冬柿,道:“今夜柿子小姐便将这张纸符置于琴上吧。” 源冬柿接过纸符,又看向晴明,问道:“这张符能让这张琴闭嘴……晚上不再响吗?” 晴明笑着啜了一口茶:“柿子小姐今夜可以试一试。” 老实说,源冬柿觉得晴明的话是不能全信的,这家伙每次笑都跟只狐狸似的,谁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不过现在,除了晴明,她也无人可以相信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晴明不畏惧鬼魂,却也不会将鬼魂放在自身的对立面,所以这张画有桔梗印的纸符,应当不是用来驱逐琴中鬼的。 源冬柿将纸符在手中转了一转,道:“难不成是用来抽ssr的?” 她耸了耸肩,将纸符放置在琴弦上,便熄了灯,拉了被。 不过睡得迷迷糊糊间,源冬柿还是被声声琴音给吵醒了。 她烦躁地用脚踢开被子,决定等天亮就杀到阴阳寮,大喊晴明王八蛋卖假货,断他财路,毁他名声。 不过这次等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时,那琴音依旧未停,她借着帘外月光,恍恍惚惚间看见琴旁跪坐着一个人,正抬着手拨动琴弦,月光模糊,看不清人的相貌,然而他拨弦的动作,确是清清楚楚的。 源冬柿愣了愣,最初的惊讶过去,倒也不觉得惊慌,她摸索着将枕边的烛台点亮,再扭头看去,只见方寸烛光中,那个跪坐在琴边拨弦的人丝丝白如初雪的头发。 他感受到烛光燃起,手中动作并未停顿,只微微侧过脸来,露出一张清俊而冷漠的脸,他额上一只蓝色犄角,然而容颜却并未因这犄角而有任何逊色。 他只看了源冬柿一眼,便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满心沉醉于自己所奏的琴音之中,直到最后一音落下,他才又缓缓睁开眼,看向源冬柿,开口道:“你是我的新主人?” 他声音凛冽如冰,却又说不出的好听。 源冬柿在看见他的白发犄角时,便已经知道这把琴中的妖魂是哪位了,她一点也不介意这个吵得她差点爆肝而亡的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改过自新的态度,反而笑着道:“对。” 白发男人看了看她,良久,开口道:“为何不弹琴?” 源冬柿老老实实道:“不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看见白发男人的眉毛皱了皱,那双如同深寒冰泉的眼眸中冒出了几点火气,她还一脸懵逼,就听见对方掷出一个字:“学!” 源冬柿:“……???” 白发男人指着那把琴:“你既然是我的新主人,怎能不会奏琴。” 源冬柿:“……????” 式神是把琴就必须要学会弹琴吗??? 那万一哪天她收服了荒川之主怎么办?还必须要学会水产养殖吗? 屋外传来声声清脆鸟鸣,源冬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还伴着紫姬喘着粗气的“冬柿姐姐冬柿姐姐”。听着声响越来越近,源冬柿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怎么了……” 紫姬一把掀开她屋子的垂帘,一张通红的小脸从绘有红梅的屏风后冒出来,她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冬柿姐姐,有你的信。” 源冬柿揉了揉额角,打了个呵欠:“谁拿来的?” “今早惟光发现夹在门把手上的!”紫姬扑到源冬柿床榻上来,咯咯笑着,“快拆开看看,是不是情诗。” 源冬柿接过那封信,还未拆开,便又打了个呵欠。 “冬柿姐姐昨夜又弹了大晚上的琴吗?” 源冬柿一边拆信一边说:“是的。” ……被自己的式神逼着学了一晚上的古琴这件事,还是不要说出来吧。 信纸是当下平安京贵族常用的陆奥纸,淡淡的梅染色,薰有芥子花香气,很是清新,她将信拆开,只见上面一行工整雅致的小字: 今日申时一刻,左大臣宅邸门口见。 落款为,安倍晴明。 源冬柿愣了愣,然后问身旁的紫姬:“现在什么时辰了?” 紫姬正凑过去偷看信,被她忽然问起,也是一愣,然后说道:“未时。” 源冬柿扯了扯嘴角,然后道:“我需要外出一趟,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去找晴明大人切磋琴艺去了。” “最近冬柿姐姐很是沉迷古琴呀。”紫姬道。 源冬柿咳了一声:“沉迷古琴,无法自拔。” 她将自己从被子里□□,披上了小挂,正要出门时,觑见屏风下那张琴,琴弦上静静放着一张绘有桔梗印的纸符,她弯腰将纸符拾起,原本桔梗印下空白的地方,多了一行字。 sr 妖琴师。 她想了想,还是将纸符揣入了怀中。 第29章 这是防盗章, 来自旧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 明天23点替换 云居雁被妖狐的风卷上了空中,她眼中只能看见被风吹起的柳条的翠绿,然而很快, 这些翠绿也自她的眼前消失,她心里害怕, 然而尖叫却被卡在喉咙处, 怎么也叫不出来, 源冬柿只能替她干着急。 直到风卷起的沙尘渐渐散去, 一双纤长的手轻轻拍去云居雁身上沾染的灰尘,再温柔地将她凌乱的额发梳理整齐, 她才回过神来, 抬起了头, 正与带着面具的妖狐对视,她被吓了一跳,妖狐那双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笑意, 只是这笑意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源冬柿也不太确定。 云居雁被妖狐带到了那座木屋里, 此时天气晴朗, 没有风从木屋的缝隙中呜呜地灌进来, 只有缕缕金色的阳光自缝隙之外洒入屋中, 将屋中的黑暗刺出一道道金色的缺口, 而从这缺口中, 便能看见屋子四周的横木, 与横木上挂着件件制作精美带有艳丽色彩与花纹的单衣。 这么看过去,的确是一座正常的妖怪独居之所,然而源冬柿却暗暗觉得心惊。 她闻到了血腥味。 很淡,几乎被这些衣衫上的熏香所掩盖。 而云居雁却并不知道这股血腥味代表着什么,她见妖狐并没有表现出打算吃她的样子,便稍稍放下了戒备心,她有些好奇地望向妖狐,而此时,一缕阳光自木屋缝隙外洒入,正好洒在了她的眼部,她反射性地眯了眯眼,便听见一声细微的衣料婆娑声。 待她的眼睛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再往妖狐那边看去,却见一双皓白如玉的手腕自妖狐身后缓缓伸出,轻轻地搂住了妖狐的脖颈,一个有着浓密秀发的少女自妖狐后背爬起来,微微眯着双眼,亲吻着妖狐的颈侧,斜眼看向云居雁,道:“你怎么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妖狐笑着道。 “那我不是么?”少女涂了丹蔻的指甲沿着妖狐的下巴轻轻滑动,在妖狐的锁骨处停住,“你可是说过了,我是你的命运之人,拯救了你那颗飘零无助之心。” 妖狐轻轻握住她捣蛋的手,手腕一用力,便将那个少女自身后拉到了自己怀中,少女身上只虚虚拢着一件单衣,她拉着自己的衣襟,钻进了妖狐的怀中,发出一声娇弱的呻/吟。 源冬柿借着云居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面无表情。 当着小孩子的面,这样好吗? 而妖狐则抱着这个少女,看向云居雁,问道:“她美么?” 云居雁看向少女的侧脸,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这位少女的确是很漂亮的,秀发浓密,肤色白皙,一双眼睛朦胧如雾。当然,她也十分符合妖狐的审美,年纪很小,约莫十三四岁。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早熟,多的是十二三岁嫁人,十三四岁怀孕生子的女子,所以一个豆蔻少女便能如此媚人,源冬柿也不觉得奇怪。 妖狐伸手温柔地将少女脸颊上凌乱的发丝拂开,道:“小生在看见她时,便知道她便是我今日的命定之人了,她初时是清晨山间的云雾,带着点点令人感到寒凉的湿气,她只望了小生一眼,便仿佛丝丝绵绵渗入骨肉,难以剖解,小生也不愿剖解;后来,她又如火,这一袭绯色裙裾,触碰在小生的胸前,滚烫、滚烫、滚烫,沸腾的心河又如何能回归冷却,这样的美丽小生又怎可放手。”他握住少女的手,扣在自己的胸前,轻飘飘地道,“这样的美丽,该属于小生。” 云居雁:“……” 源冬柿:“……” 源冬柿很想问妖狐,你觉得一个五六岁的女童能听得懂? 她自己都听不太懂。 妖狐怀中的少女脸待羞怯,她轻轻抬头,在妖狐的下巴上印下了一个吻。 而妖狐则握着她圆润的肩头,看向云居雁,道:“这位姬君,你在小生落难之时给小生披了件衣服,这恩情小生永生不忘,所以,便邀请你来欣赏这世间的最美之景。”说着,他低下头,在怀中少女的眼睫上印下一吻。 源冬柿瞪大了眼,难不成,妖狐要在云居雁眼前跟这个“命定之人”来一发? 她要伸出尔康手,却听见妖狐怀中的少女闷哼一声,那双如云清晨山间云雾的眼睛睁得极大,带着惊讶,仰着下巴,望着妖狐。妖狐那双纤长的手自她胸前穿过,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使得源冬柿和云居雁都惊讶地张开了嘴,而始作俑者妖狐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以及碎肉,轻轻地将少女嘴角的鲜血拭去,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几乎病态的温柔,只是他手上本就带着血,不仅没有将少女嘴角的血拭去,反而使她莹白的脸侧全是血痕。 他面具下的红色眼睛带着些许痴迷地望着委顿在他怀中满身是血的少女,温柔地说:“多美啊,不是么,她的身体开始冷得像冰,血却依然带着能灼伤小生的温度,这简直就是命运的时刻。”他吻了吻少女的额头,“在我的怀中沉眠吧,我的爱人。” 这座四处透光的屋子里似乎有那么一瞬陷入了无边的宁静,仿佛能听见血自少女垂在地上的指尖滑落,那血是极为鲜活的绯色,与她指甲上的丹蔻颜色极为相似,屋中的丝丝光亮中,只余点点灰尘起舞,又徐徐降落,隐于黑暗。 源冬柿听见了云居雁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猝然,却又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看见云居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猛地跌落在地,手肘与膝盖一阵剧痛,却又立马被恐惧所淹没。 她无措地向后退去,手掌压到了一件挂在横木上的衣裳,那件衣裳从横木上掉下,蒙在了她头上,她颤抖着双手将那件衣裳扯下,却在看见衣裳之后的景象时,发出又一声尖叫。 这屋子的四周挂着的艳丽单衣背后,是一个个站立着的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女,她们年纪都不大,相貌都十分地美丽,头发依旧黑得明丽,却已经失去了光泽,如同黑墨泼就,毫无活力。脸苍白得可怕,仿佛身体中的血液衣被尽数抽干,只留下了骨头与肉。只有她们白色里衣胸口处绽放的血花,才能证明她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 云居雁已经叫不出声了,她只愣愣地看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少女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源冬柿在她体内大喊:“闭上眼睛!云居雁快闭上眼睛!”她几乎快喊破了喉咙,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云居雁的记忆,这是已经真实发生过的,她改变不了什么。 妖狐放下怀中的少女,慢慢地朝云居雁走来,他手上还带着鲜血,青色水干上也溅了点点血痕,他温柔地望着云居雁,道:“美么?这可是小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象,她们都是小生的命定之人,带着小生最诚挚的爱意在此安眠,这是最美,也最幸福的,不是么?” 云居雁睁大着眼睛看着妖狐,看着他面具后那双红色的眼睛,喃喃道:“……妖怪……” “对呀,小生就是妖怪。”妖狐笑道。 “你不是妖怪!”云居雁大喊道,“妖怪不是你这样的!” 妖狐染着血的手轻轻地抚摸这云居雁的脸颊,轻飘飘地说道:“妖怪就是这样的,这位姬君,你是被妖怪养大的,不应该十分清楚吗?” 他的话重重地砸在云居雁脑中,连着源冬柿也感觉到了头部一阵剧痛。云居雁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那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少女脚下。 “不……不是……”她喃喃道,“没有妖怪……没有妖怪……” 妖狐看她这样,有些疑惑道:“为何你看到了这天底下最美的景象竟会如此惊慌。”他抬头,望向那些站在艳丽衣衫背后已经失却色泽的少女们,“为何你们在我怀中安眠之时,也会如此惊慌?虽然这样的惊慌失措,也是美得能让小生心颤……” 而此时,无论是云居雁还是源冬柿,都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了。 源冬柿又感觉到了刚被拉进云居雁记忆中是那种仿佛被两块巨石狠狠挤压的疼痛感,她抱着头部两侧,咬着牙关,直到牙龈迸出血丝,又自她嘴角渗出,风刃与伞剑相交的声音又在她耳边逐渐清晰起来。 她恍惚间感觉到有个人将她抱了起来,鼻间嗅到一丝淡淡的芥子花香气。 她清醒了些,伸手紧紧攥住那个人的衣服,道:“云居雁……还活着……还活着……” 那个人握着她的手,属于人类的温热将她冰凉的手背包裹其间,她感到一阵心安,正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放心吧,柿子小姐。” 第30章 这是防盗章, 说明你对我的爱不足70%,三天后再见tat  金克斯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而此时,大多数学生都已经抱着头, 紧闭着眼,趴在了桌上,像是不敢再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看吧。”小丑扫视着教室里的学生们, 笑着说, “这才是哥谭。”他说着,扣动了扳机, 一个小小的小丑玩偶从枪口冒出, □□上闪烁着几点红光, 还带着几声诡异的笑声。 “喏,小丑的把戏。”小丑嘻笑着说, “吓到你了吗, 小姑娘。” 金克斯:“……”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把枪是个仿真玩具枪。 这时, 窗外又传来一声轰隆声,这次的爆破地点里教学楼很近, 爆破声几乎近在耳侧, 轰得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二楼那边传来了玻璃碎裂声和少年少女们的惨叫,应当是冲击力轰碎了那里的窗玻璃。 小丑扭过头, 似乎在欣赏窗外楼下爆破之后的一片狼藉, 他甩了甩手中的枪支, 那个狞笑着的小丑玩偶跟着晃了晃。 “哥谭高中和哥谭医院,你们猜蝙蝠侠会选择那些病人,还是你们这些学生。”他说,“一边是只有一口气在的病人们,一边是你们这些还像花儿一样的哥谭的未来,我很好奇他会怎么选择。不要寄希望于哥谭警局,当然,不用我提醒,你们也知道的。”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还剩,十分钟。” 教室中已经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还有哭着喊着“妈妈”的,似乎受那声“妈妈”的影响,那些哭声越来越大。 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小丑那张涂满了颜料的脸,扬起了异常愉悦的笑容。 金克斯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提示此时是早上八点十分,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她将手机反扣在了课桌上,然后解开了衬衣的第一个扣子,科特看的眼睛都直了,他歪头看了看小丑,然后忙不迭地拦住金克斯,说:“金克斯,你干嘛呢。”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脱衣服啊!迈克尔没说过金克斯对待恐/怖分子会来这一招啊!大家都是花儿一般纯洁的高中生啊! 而小丑也眯着眼睛看着金克斯。 金克斯不顾科特的阻拦,手速飞快地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又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此时的科特已经没眼看了,他哭丧着说道:“太辣眼睛了,迈克尔会杀掉我的!” 他想脱下自己的外衣,打算把金克斯裹起来,然而一抬头,却只看见了一个异常狰狞的骷髅头和章鱼触手的标志,他愣了愣,往后仰了仰,那是金克斯扔掉衬衫后,露出了她穿在里面的黑色紧身衣,在她把自己的牛仔裤丢掉一边的之后,那套黑色的服帖的紧身衣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这身战衣科特已经看过一次了,但还是觉得这个设计者真心厉害,金克斯的身材真心棒…… ……除了她一身帅气战衣,然而脚上还穿着一双黑色匡威经典款帆布鞋。 不过…… “金克斯,你居然还在里面穿了紧身衣?”科特瞪大着眼睛问道。 “啊。”金克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钢铁侠说过,为了以防万一,超级英雄都需要随身携带紧身衣。” “可是……”科特艰难地,“当着恐/怖分子的面露出战衣,这身衣服的意义就完全没有了啊。” 战衣不就是用来隐藏超级英雄的真实身份吗! 金克斯看向他:“每一个超级英雄都必须拥有一套紧身衣,这不就是战衣的全部意义吗?” “并不是这样的……”科特捂脸。 而此时,教室中的所有人,都直面了金克斯由一个打扮普通的高中生,变成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高中生。 “哦?”小丑歪了歪头,笑着说,“哥谭市新出现的超级英雄?” “我来自纽约。”金克斯平静地说,“是来哥谭进行学术交流的。” 科特:“……” 哥谭高中学生:“???” “而你。”她伸手指向小丑,“破坏了一切,你是从深渊之下爬上的恶人,带着满身血腥,企图让这个世界都变得污浊。若你想吞噬整个世界,那么,我就是撑着你深渊巨口的人!啊!我会将你狠狠地打落深渊,让你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明!” 科特:“……” 哥谭高中学生:“……???” 小丑听着金克斯感情饱满仿佛舞台剧对白一般的话,抖着肩膀笑了笑,然后拔掉在枪口晃悠的小丑玩偶,将枪口又对准了金克斯。 这次,从他的手/枪里发出的不再是滑稽的人偶,而是实实在在的子弹,而金克斯像是预见到子弹的轨道一般,在瞬息之间侧过了身,子弹打中了她身后的置物架,砰一声,置物架连同上面的盆栽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在小丑的第二枚子弹发出之前,金克斯穿着匡威经典款黑色帆布鞋的脚已经踩上了课桌桌面,她借力往前一跃,以不可思议的弹跳力,越过了大半个教室,稳稳地落在了讲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丑。 小丑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未见任何恐慌。 “从纽约来的小姑娘。”小丑笑着说道,这时,两个穿着黑色防弹背心的人腰间系着绳子,从楼顶滑到三楼窗户来,他们手上都拿着冲锋/枪,对着窗户玻璃里的学生们,“你需要好好认识认识哥谭。” 下一刻,冲锋/枪的的枪膛射出子弹,一片炸耳的轰隆,击碎了教室的一扇扇脆弱的窗玻璃。 金克斯:“……”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内心是有些悲伤的。 “那是美国队长吧?” “是队长!你看那身星条紧身衣!你看那副星条盾牌!” 金克斯听见不远处的人们议论纷纷,才反应过来,之前美国队长手中的圆盘,其实是个盾牌,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超级英雄的武器会是盾牌,就听见另一边,几个人喊着“队长”,声音从远及近,她抬头,看见对面屋顶上跳下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婀娜多姿的红发女人。 穿着紧身衣,看来是个超级英雄。 紧接着,一个穿着露出手臂的黑色紧身衣,背上背着箭壶和弓箭的黄发男子出现在另一间房的屋顶。 穿着紧身衣,看来又是个超级英雄。 忽然,半空中传来一阵劲风声,金克斯仰头,只见之前红发女人跳下的屋顶上多了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一身旧式盔甲,身后甩着红色的披风,手里拿着一个铁锤。 ……没有穿着紧身衣,那应该不是个超级英雄。 难不成是追着这群超级英雄过来的? 那应该是个相当难缠的家伙。 金克斯皱着眉,开始防备起来。她防备的时候,全身肌肉紧绷,只要对方一有异动,便能立即采取防备措施,并用最刁钻的角度进行回击,普通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身经百战的超级英雄们几乎是立马就看出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打扮的女孩子,身上有一股杀气。 至少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才能练出来的杀伐气。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红发女人皱了皱眉,正要说话,美国队长笑着拦住了她,对着金克斯说道:“我的同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高中生快回去休息,明天可不是休息日。” “你的同事?”金克斯扭头看向美国队长,见他笑着点头,便再看向那个站在屋顶上披着红披风的男人,“可是那个人没有穿紧身衣,也是超级英雄?” “喂!谁说超级英雄一定要穿紧身衣?!”站在屋顶上的男人听见金克斯的话,忿忿喊道,“谁给你的错觉?” 美国队长与红发女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美国队长摇了摇头,说:“那是雷神,你可以叫他托尔。”他看向红发女人,“这位是黑寡妇,你可以叫她娜塔莎,而我,你可以称呼我斯蒂夫,或者队长。” 金克斯点了点头:“我是章鱼女侠,你们可以叫我金克斯。” 几人攀谈起来,然后金克斯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喂,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她扭过头,看见那个坐在屋顶上背着弓箭的男人。 “我是鹰眼。”那个男人笑着向她打招呼。 “哦,我知道。”金克斯点点头,想起了之前皮特罗给她的据说深受地球人喜爱的漫画书,“鹰眼米霍克。” 鹰眼克林特.巴顿:“……高三生还是回去好好上课吧,不要跟机器人打架,也不要看《海贼王》了。” 随着几位超级英雄的到来,专门负责处理奇异事件的神盾局人员也出现处理现场,而金克斯在这几位超级英雄的口中得知,这一伙机器人应该是跟邪恶组织九头蛇有关,它们不光出现在了金克斯所在的街区,连布鲁克林区还有曼哈顿都遭到了不同程度袭击,复仇者联盟集结出动,才解决完全部袭击纽约的机器人。 “洛基的事情刚刚解决,九头蛇又出来了,最近纽约似乎并不太平。”黑寡妇娜塔莎说着,然后看向金克斯,“上学放学路上最好小心一些,高中生。” “哦。”金克斯点点头,然后想起彼得跟她说过的他以往的事迹,他似乎惩治过犀牛人、电光人,甚至包括从隔壁哥谭市阿卡姆疯人院逃过来的非常危险的精神病人。 可以说,纽约从来就没有太平过,纽约人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从袭击现场到回家的路上,金克斯就想着看来军部把她分配来纽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一个治安最为混乱的地方,往往也就安排着最为强大的军队,生活在纽约的超级英雄们便是。 第31章 这是防盗章, 说明你对我的爱不足70%,三天后再见tat  金克斯看着科特, 科特眨了眨眼睛, 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 “哥谭市在哪里?”金克斯问。 “我没有来过这里,听说似乎是在新泽西州。”科特说, “不过我们可以相信科学的力量。”他掏出了手机, 打开google搜索页面,输入了哥谭市, 金克斯也凑上去看了看, 跳出来的搜索结果有几万条, 金克斯本来想找哥谭市的维基百科,然而置顶的却是一条发自一周前的新闻。 《震惊!阿卡姆疯人院又出新状况——铁门被毁, 数百病人逃出,市民惊惶不敢出门!》 “这个阿卡姆疯人院这么厉害?病人逃出来之后市民居然还不敢出门?”科特啧了啧舌, “我见过的上一个这么恐怖的精神病院还叫巨山。” “巨山发生了什么吗?”金克斯问道。 科特咳了两声:“改天让皮特罗给你个游戏盘。” 他滑动手机页面,在那条新闻的下面, 仍旧不是哥谭市的维基百科, 而是一条发自五天前的新闻标题。 《黑暗骑士出动!蝙蝠侠仅耗时两天, 将阿卡姆病人悉数抓获,哥谭市街头又现人烟!》 “蝙蝠侠?”科特想了想,另一只手拍了拍大腿,用力之大, 发出的声音引得路人侧目, “哥谭市, 阿卡姆,蝙蝠侠,之前我听说过!哥谭市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蝙蝠侠则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 “哦。”金克斯点头,“地球上的超级英雄都是以动物命名的吗?” “也不是。”科特答道,“比如哥谭市隔壁有个大都会,大都会里有个超人。” “哦。”金克斯继续点头,看来每个城市都有一个超级英雄,大概也就纽约人民太过水深火热,所以超级英雄比较多一些吧。 她往下看了看,发现第三条依旧不是哥谭市维基百科,而是与前两条消息同属一家新闻社于三天前发出的。 《阿卡姆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有病人越狱,请市民出行小心!》 原来还是个连续剧。 而接下来的几条,并不是蝙蝠侠将越狱的病人悉数抓获,整个页面充斥着发生在银行、医院的数起爆破案、抢劫案、绑架案。 以及最后加粗的字体:小丑! 科特表情复杂地收起手机,金克斯面无表情地说:“看来哥谭人民比纽约人民还要过得痛苦,这样的一个地方,应该申请多配备几个超级英雄才对。” “蝙蝠侠是义务的。”科特叹了口气,“你以为超级英雄还兴劳动派遣吗?” 此时已经是上午七点五十三分,距离上课时间只有七分钟,以科特的路痴程度,就算开着导航都不一定在上课之前赶到纽约,更别说能安全无误差地返回泽维尔学校去上自己的课。他看向金克斯,有些抱歉地说:“看来你早上的课应该是上不了了。” 金克斯双手环抱于胸前,站在冷冷清清的哥谭市街头,沉声说道:“不,任何原因都不能影响我学习。” 科特:“……” 她伸出右手,指向了马路对面:“地球上有句古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今天早上不能回到纽约去上课,那么我可以在哥谭上课。” 科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马路正对面一座有些破败陈旧的三层楼,楼外的围墙上挂着一个缺了角的黑色牌子: 哥谭高中。 科特:“……” 跟着金克斯潜入哥谭高中的教室前,科特是拒绝的。 其实不可否认,在知道了自己赶不回泽维尔学校去上课时,他内心有了那么点窃喜,与琴和斯科特他们不同,他是个十足的学渣,就算教授的讲课如何生动有趣,他对学习还是提不起一点劲。 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不去上课,那简直是太棒了!他可以掏出随身携带的gba,玩一个早上的口袋妖怪了! 然而。 他被金克斯要求,带着她,瞬移进哥谭高中的教室。 “我可以拒绝吗?”科特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要拒绝?”金克斯皱着眉说,“你不喜欢学习吗?” “我不…………我喜欢啊。”科特有些心虚地说。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错过一个学习的机会呢。”金克斯义正言辞,“我以为泽维尔学校除了迈克尔和皮特罗,其他人都是数学很好的优等生的。” 科特:“……好吧。” 他带着金克斯瞬移到了哥谭高中那座阴森得堪比巨山精神病院的教学楼三楼走廊上。这座教学楼的三楼有四个教室,出了靠近楼梯间的那个教室现在处于空置状态,另外三个教室里都坐着学生。 金克斯走了一圈,然后拉着科特走进了其中一间教室。 这间教室的学生并不多,大概十来个,他们也是刚到教室不久,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听见后门传来响动,有几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是陌生的一男一女,女的黑发蓝眼,普普通通的打扮,但眼神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杀气;男的在夏天全身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居然还带着顶帽子,将整张脸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一时间,整间教室的气氛异常地紧张。 其中一个学生甚至将手机拨号界面拨出了哥谭市警局热线。 ——那个每一个哥谭市人民都熟记于心但打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号码。 金克斯坐在最后一排,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背挺得很直,像一个小学生一般乖巧。她的课本都放在了斯塔克大楼的储物柜里,手提袋里只有一个笔记本,她将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中性笔抽出了笔帽,放在笔记本中间,准备将老师讲的东西一字不差地记在笔记本上。 很快,黑板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八点整,窗外拉响了上课铃,原本还有些骚动的学生们见金克斯两人并没有什么异动,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将课本翻好。 教室前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发出一声响,一个缓慢而轻柔到诡异的脚步声响起。 金克斯拿起中性笔,笔尖对准了空白一片的笔记本。 “嗨,早上好,我的小可爱们。”一个温柔到滑腻的声音响起。 金克斯立马下笔,在笔记本上记下——嗨,早上好,我的小可爱们。 旁观全程的科特:“……” 而两人都没注意到教室里的学生开始有些微微的骚动。 “惊喜吗?今天是我来为你们上课哦。”那个脚步声缓慢地进行着,然后踏上了讲台,“猜一猜今天的蝙蝠侠会不会也赶来给你们上课呢?他会教你们什么呢?如何像一只蝙蝠一样,在哥谭市肮脏污秽的巷道里追逐着——小丑?” 金克斯奋笔疾书——惊喜吗?今天是我来为你们上课哦。猜一猜今天的蝙蝠侠会不会…… 她的笔记被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给打断,她停下了笔,下一瞬,窗外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像是一枚小型炸弹被引爆了,她抬起头,看见了讲台处站着一个穿着满是脏污的西装马甲和衬衫的男人,他的头发被染成了五颜六色的,脸也被涂成了惨白,双眼处则是参差不齐的黑污,而嘴巴却被涂成了一个诡异的红色笑脸,仔细看还能在红色颜料下面看见两边嘴角狰狞的伤疤。 他在巨响与尖叫中陶醉般地眯起了眼睛,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赞叹着:“啊,真是完美的和音。” 金克斯看了他一眼,继续埋下头,用中性笔记下——啊!真是完美的和音。 科特:“……金克斯,你不用记了,这家伙不是老师。” 金克斯像是受惊了一般,笔从手中滑下,她睁大了眼睛,倏地站起了身,在乱作一团的教室中分外突兀。她看向讲台上那个画着小丑装的男人,大声喊道:“老师呢!我的老师呢!” 小丑似乎被这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扰到了,他斜眼看向金克斯,说:“你的老师?我想想,似乎,是被我的□□打爆了头吧。或者……”他指了指窗外,“在下面被炸成了碎片?” 金克斯看着那个小丑,只觉得胸中怒火澎湃。 这个人,杀掉了老师。 他居然杀掉了老师! 耽误了她学习! 不可原谅! 迈克尔的蟹钳快速张合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已经磨得锃亮的剪刀:“当然不是了,教授博学睿智,就没有他不会的,获得多个名校博士对他而言很正常。” 金克斯无视迈克尔晃来晃去的蟹钳,固执己见:“就算是名校博士,也会误入歧途,成为野鸡大学的校长!” 她那时想到了金克斯天赋少年学校的校长,那个名叫格里高利的金枪鱼人。 他是军部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了时任陆军上将恩里克的队伍任排长,可谓是风光无限,然而金克斯在吃金枪鱼大赛中一鸣惊人之后,愤怒的火焰就烧昏了他,再加上未婚妻与他解除婚约,他便开始在军队之中收受贿赂,最后干脆离开了军队,创办了金克斯天赋少年学校,一边敛财,一边企图报复金克斯。 第32章 早在很多年前, 泽维尔学校刚刚落成, 在安装户外灯以及睡莲池的水底线路时, 觉得这一切都是多余的查尔斯绝对没有想到, 在多年后,他会打开水底的灯光与喷泉,只是为了让一个因为不能去露营的外星少女感觉到开心。 他在初见金克斯的时候, 只是一个偶然瞥见了她脑中的景象。 他因为腿脚不便,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西切斯特气候宜人, 风景秀丽,满目的翠绿已经比冰冷冷的钢铁城市要灵动生活得多,更何况这里还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很乐意待在这里, 教育那些冲动却又克制的少年, 只有晚上做梦时, 才会梦见自己仍然双腿健全,只用背着一个背包,便能走遍世界。 他在她的脑海中看见了阔别已久的海洋。 朝阳充满活力地从海平面下攀爬而上,一层层金光从天际线蔓延至眼帘,海面上并不平静,颇有风浪,海豚跃身击浪,一只巨大而美丽的蓝鲸浮到了水面上, 喷出高而直的水柱, 而几十米长的蓝鲸身上, 栖息着一只五米多长的巨型章鱼。 蓝鲸太过巨大,五米长的章鱼缠在它的身上竟显得娇小可爱,触手上一圈一圈的蓝环像是会发光一样,美丽到妖艳。 这片大海只存在不过六秒,就像是被猛然切断的电视信号一般,忽地消失了。 他抬头看向那个站在留声机前的女孩,一个从外表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年轻女孩,身上却有多年征战的杀伐气,自相矛盾的外貌和气质。那一瞬间,无数猜想从他脑中纷呈而过,最后他笑笑,问道:“来买书的客人?” 他看见了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的快银皮特罗,心里想着,还有很多机会,去洞悉她的动机。 而现在,他逆着光,看着站在不远处望着灯光和喷泉瞪大了眼睛的金克斯,这个时候,她的身上没有了那股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杀气,就如同她的外貌一样,像个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女,灯光映在她的眼中,像是月光洒在海绵上的银辉。 他没有去探查此刻她的大脑中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是不是又想起了那片迷人而广袤的海。 “嗯,这是当初一起建学校的人弄的。”他说,“还好看吗?” 金克斯看了看灯光喷泉,又看了看查尔斯。 查尔斯坐在睡莲池的铁艺栏杆旁,水涌上来的时候,有细细的水汽沾在他略长的头发上和短袖衬衣的袖口上,微微浸湿,他伸手理了理头发,然后笑着说:“倒是忘记我自己就在受害范围。” 金克斯将装着烧烤架的袋子放到一边,走到了睡莲池边,她一手撑在铁艺栏杆上,向里探出了上半身,然后伸出了另一只手,碰到了池子里涌上来的喷泉。 当然好看了,她甚至想跳进去游两圈。 她侧过头,正与查尔斯对视,查尔斯眼中还带着笑,被水浸湿的袖子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臂上,露出了好看的线条。 她的心中此时正掀起了狂风巨浪,如果不是心疼钱,她都想打一个星际长途,告诉养父恩里克元帅,她对不起他,她在地球上遇见了她第一个非常尊敬的人,还是个地球人,这个地球人不仅教她如何做好地球人,还让她一解乡思苦愁。 心情激昂之下她甚至想抛飞吻,被一看见她抬起右手就有些心慌的查尔斯咳嗽几声及时制止。 而默默将烧烤架从袋子里拿出安装好,再将那些半成品食物刷好油和酱料的亨利想了想,又再看向睡莲池边的两个人,决定还是自己烤自己吃得了。 说是露营,但解决完餐布上的食物以及自助烧烤之后,三个人还是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金克斯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才把一身的油烟味给泡掉,等她裹好浴巾出来,她的手机刚好发出了line的信息提示音。 她从被子堆里拎出了手机,发现是科特发来的视讯请求,便点了接受。 然而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迈克尔的一张大脸,他头发毛毛躁躁的,似乎刚经过一番大战,他顺手薅了薅自己的头发,然后愤怒地控诉:“金克斯,你居然拉黑了我。” 屏幕的缝隙里出现了皮特罗的银发:“也拉黑了我!” 金克斯面无表情:“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迈克尔正要拿着手机左右横移,然后被皮特罗一把抓住得以阻止,“你知道我兴冲冲地要跟你视讯告诉你我们今天吃的什么,结果发现被自己的妹妹拉黑了是什么样的一种崩溃感吗!” “就是!”皮特罗在缝隙中插了一句,“他左右横着走的时候差点把烧烤架撞翻。” 金克斯眼神毫无波动。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迈克尔沉痛地说,“我要让你后悔!” 金克斯平静地说:“啊!放心吧!迈克尔!我永远永远不会后悔的。” “啊!等着吧!”迈克尔气哼哼地拿着手机走到烧烤架旁,将摄像头对准了还在烤着食物的烧烤架,然后自己充当画外音解说,“看!有生蚝!配合蒜蓉粉丝,味道更棒!看!有牛肉,精选德克萨斯州嫩牛胸肉,经过两天腌制,配合酱料孜然,味道鲜美有嚼劲!看!还有鸡翅和鸡胸肉!精选工厂优良肉鸡,肉质富有弹性,回味无穷!你看!还有章鱼须……” 金克斯不等他介绍完烧烤架那些烤得外焦里嫩的章鱼须便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视讯。 她想了想,打开网页搜索法拉盛中国美食,在找到一张蒜蓉炒蟹的图片后,把它发到了科特的line里,又加上了一句: 请务必拿给迈克尔看。 她正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忽然line又跳出一条消息来,她解开手机屏保,发现自己被彼得拉进了一个叫做“柴可夫斯基的悲伤”的群组里,此时群组里正接连不断地发出新消息,她点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彼得说了一句:“我把金克斯拉进来了,可是我可以保证,她真的不会定音鼓。” 金克斯一看见他这么一说,就猛地想起来在交响乐课上,老师确实是安排她负责定音鼓,并且整个中城高中交响乐团要在返校节上表演节目。 那么这个“柴可夫斯基的悲伤”应该就是中城高中交响乐团了。 她的手突然就抖了。 她立马打开网页,将搜索内容从中国美食换到定音鼓,在一连看了几个交响乐现场演奏视频之后,她的心定了下来,她切换到“柴可夫斯基的悲伤”,发了一条消息:“定音鼓交给我了。” 此时群组的乐团成员们正讨论到到时候表演大家是否都要穿正装,金克斯突然冒出这一句,群组里有了那么几秒的沉默,随即聊天界面上疯狂地涌出消息。 汤姆:“啊!是金克斯!我们中城高中的数学之光金克斯!” 杰瑞:“啊啊!我的女神!我今天的数学考试托你的福才能顺利考完啊!” 桂妮维雅:“杰瑞……老师在群里……” 亚瑟:“……点蜡。” 兰斯洛特:“……点蜡。” 杰瑞:“……” 老师:“发生了什么?” 杰瑞:“金克斯回复了,说定音鼓她没问题。” 梅林老师:“[喜极而泣]太好了!自从库丘林转学之后我们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定音鼓手了,只有让其他同学暂时替代,但是每次比赛都输给了宾夕法尼亚州的西切斯特高中,这次我们一定会拿回我们昔日的荣耀的,对吗!” 金克斯在看见中城高中前一年的交响乐比赛都输给西切斯特高中时皱了皱眉,想到跟西切斯特高中的学生尬滑板尬到蟹钳骨折的迈克尔,她心中莫名地涌出一种责任感,她想了想,双手在手机键盘上飞速舞动,发出了一条信息: “呵?西切斯特高中?不足为惧,我会带你们走向辉煌。” 群内沉默几秒之后,每一位交响乐团的成员都发出了“走向辉煌”几字,这条信息在群内几乎刷屏,连老师都不由自主地发了一个右手握拳王光万丈的中老年表情包。 金克斯将迈克尔从黑名单里拎了出来,发了一条“我会给你报仇”,而那边的回复也非常的迅速。 迈克尔:“???” 然后又弹过来一个视讯请求。 金克斯毫不犹豫地拒绝掉,然后又将他踢回了黑名单,刚切回消息列表,她就看见彼得戳了她一条私聊:“金克斯……你……真的会定音鼓吗?” 她想了想,回答道:“看了看视频,发现会。” 彼得:“……看了视频发现会?” “对啊。”金克斯回道,“跟海藻鼓一样嘛,拿着珊瑚棒敲一下就可以了。” 她在军部大学军乐团除了敲过扇贝锣之外,还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的海藻鼓手。深泉星系的海藻坚韧难以切割,远不像地球上的这样脆薄甚至还能当成食物,海藻对于深泉星系人来说不仅可以作为衣物的原料,还可以做成海藻鼓,敲出浑厚有力的节奏。 彼得:“????海藻???” “对,海藻。”金克斯回答。 彼得:“是这样的,金克斯,上次你说到扇贝锣,这次你说到海藻鼓,然而这在地球上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所以……” 金克斯看见他发来的信息有些紧张。 难道彼得猜到了? 一分钟后,彼得发来消息:“所以你大学志愿不会选择数学学术方向而是海洋生物方向吗?加州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都是不错的选择。” 金克斯:“????” 第33章 这里是《外星少女今天仍然在拯救地球》的fangdao章, 首发jj, 正文29号23:00替换。 大唐开元年间, 东方宇轩游历中原, 恍惚间误入秦岭青岩,叹西部山间竟有如此秀美仙境,于是招贤纳士在此居隐, 并名之“万花谷”。 谷中有美景珍兽,奇花异草,亦有雅人贤士, 东方宇轩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建立万花谷之后,笼络天下奇人异士, 赏花赋诗, 奏琴品酒, 厌倦了江湖纷争的绿林豪侠以及朝堂险恶的官场名斗,都选择隐居在此,久而久之,形成特有的文化及武学特色,万花谷之盛名,连今上也有所耳闻。 药王孙思邈其年过百,早年受东方谷主之邀,隐居于此, 居所位于三星望月之上, 闲时或传授谷中杏林弟子一些针灸药理之术, 或眺望花海之景,晚年的日子过得静谧而安逸。 ……除了某些弟子实在让人连觉都睡不好。 “师父!绿椅师妹今天还是不愿意吃饭!” 药王正在翻阅一本手抄的《黄帝内经》,字迹清秀,笔画工整,颇有书圣颜真卿风范。他抬手在“夏三月,此为藩秀”一行字下面作了一句批注,然后抬起头,看着门口的黑衣少女,说道:“来告诉老朽也没用,绿椅不愿意吃饭,老朽也不能让她吃药呀。” 来人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可是师父能让问荆师兄去劝劝绿椅师妹啊……” 药王将书放在矮几上,叹了口气:“为师已经罚你问荆师兄去落星湖喂鹰了。” 来人愣了:“啊?” 药王指了指身后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一排手抄本,道:“问荆抄了这么多书,也该罚罚其他的了。” 万花谷中有七圣,分别为“医圣”孙思邈,“工圣”僧一行,“书圣”颜真卿,“棋圣”王积薪,“画圣”林白轩,“琴圣”苏雨鸾,“茶圣”乌有先生。而七圣座下皆有一脉弟子,孙思邈座下弟子号称“杏林”,除了慕药王之名前来求学之人,便是从小便被收留于此,对歧黄之术异常向往的孤儿。 顾问荆便是早年孙思邈在洛道行医济世时从洛道李渡城带回来的孤儿,其父母皆死于洛道尸毒。刚来到万花谷时,他才六七岁,瘦瘦小小,皮肤发黄,躲在孙思邈身后,留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怯怯地看向这个与萧索的洛道孑然不同的地方。 现在的万花谷大师兄裴元在当年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拉过这个瘦小的男孩,笑着问他名字,男孩儿一只手紧紧握住孙思邈下摆的衣料,有些好奇地看着裴元长而柔顺的黑发,然后垂下眼帘说了几个字,裴元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男孩才弱弱地说出了三个字: “狗蛋儿。” ……十几年后,当裴元再次提起这件事,已同样拥有一头长而柔顺的黑发,面颊白皙,五官俊朗,身材挺拔,黑衣潇洒的,被药王以药材“问荆”为名的杏林第一美男子顾狗蛋一扬下巴:“无稽之谈!” 顾问荆出身于洛道平民之家,父母皆是在李渡城外以务农为生,生活清贫,没有能力送他去镇上私塾上学,以至于他来到万花谷时,大字不识一个。书圣颜真卿便亲自教他读书写字,读到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时,他还指着那句“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问颜真卿:“先生,是不是我离开了万花谷,便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颜真卿笑道:“这个嘛,你长大后倒可以试一试。” 于是,从七岁入谷,到二十岁学有所成,顾问荆从没踏出过万花谷一步,每当有杏林弟子相约出谷行医济世,顾问荆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或者聋哑村的桃花最近葵水未至,天工坊的翠翠小腹绞痛,或者花海那匹叫杏儿的雌马即将临盆,于是师兄师姐们给他取了个诨号“妇女之友”。 鉴于他“妇女之友”名号太响,且有事没事就呆在谷里闲得发慌长蘑菇,还未出谷的小师妹们都爱找他,偏偏此人相貌太过俊朗,笑容堪比花海阳光,容易迷惑雌性生物,于是常常发生“哪位师妹又喜欢上问荆师兄却被问荆师兄残忍拒绝”的故事。 孙思邈为了让他多点事儿干,少跟师妹们凑堆儿,便常常让他抄书,药王的书架都给他抄得满满当当,偏偏还是没用。 于是当他抄完第三十六遍《黄帝内经》之后,被药王踢到了落星湖,对着裴元大师兄,喂鹰。 “这不是自找的嘛。”裴元抄了个药方,抬眼看着靠在栅栏边喂鹰的顾问荆,笑着说,“之前杜仲他们去南屏山采药时便邀了你同行,偏偏你不肯去,就知道去仙迹岩下棋,这不把王积薪王师父的弟子绿椅师妹的魂儿给勾走了。” 顾问荆摸了摸鹰的背羽,说:“南屏山太远。” “那桑枝他们去洛道行医怎的又不去?” 顾问荆飞了个白眼:“触景伤怀。” 裴元摇摇头:“明明医术精湛,偏偏不出谷行医济世,歧黄之术学来何用。” 顾问荆十分认真地说:“明明我就在谷中行医济世,桃花翠翠杏儿清茶,哪个不是我救的?” 裴元:“……” 也是,谷中哪位女性同胞稍有不适,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妇女之友顾问荆。 裴元将方子递给在一旁等着的小师弟,侧过头,看见从花海那边急急跑来的身影,没好气地说:“顾大夫,又有人找你了。” 顾问荆扭过头,刚好那少女正跑到门口,她弯下腰,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问荆……师兄……点点……点点要生了!” ……点点? 裴元一撇嘴:“点点是哪家夫人的闺名?” 刚刚接过方子的小师弟低声道:“是花海里一头怀了孕的梅花鹿。” 裴元:“……你竟然知道?” 小师弟:“……” 顾问荆听了来人的话,将饲料一扔,不管那只鹰发出一声不满的鸣叫,只对着裴元说道:“师兄,我先过去,等会儿师父问你你一定要替我说话!” 裴元:“……知道……喂!问荆!你别用轻功啊!” 回答他的是使用轻功绝尘而去的黑色背影。 裴元扭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来报信的少女:“等下准备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物。” 少女沉痛地:“嗯。” 顾问荆相貌英俊,身姿潇洒,医术精湛,武艺高超,可谓万花谷优质美男的代表。若说有遗憾,便是……天生方向感不太好吧。 偏偏有着这样硬伤的他,还酷爱使用轻功。于是经常发生“问荆师兄使用轻功又撞到了树”的悲伤故事。 今天赶着去花海为点点接生的顾问荆在使用了轻功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喂着鹰,而鹰,是万花谷主要的交通工具,他完全可以抓着鹰赶去花海。 不过也晚了,面前就是那棵被他撞了无数次的树。 “砰!” 所以方向感不太好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学轻功的。 “法空,今日我一开寺门便看见此人昏倒在寺院门口,估计又是一位看破红尘之人。待他醒来,便为他剃度如何?” 顾问荆:“……” 顾问荆虽久居万花谷,但闲来无事无论是看书还是听外出游历的弟子讲述,总会对于外界门派有所了解。剃度,便是佛教徒剃发受戒的仪式,凡是摒弃红尘杂念,一心向佛之人,皆会由高僧主持剃度,剃去代表烦恼杂念的头发,遁入空门。 剃发后的样子,参见工圣僧一行。 ……难道僧一行师父要强行收徒?! 顾问荆打了个冷战,猛地睁开眼,正与一个年轻小和尚对上了视线。 身姿挺拔,一身灰色僧袍,面容清秀,除了没有头发,其他跟谷中年轻弟子一般无二。 不是僧一行师父。顾问荆松了一口气,用手肘支起上半身,正要给这位小师弟道声谢,旁边就传来了方才那个声音:“这位施主可总算醒来了,你前来金山寺,可是要出家受戒?贫僧可为你主持剃度。” 顾问荆:“……” 出声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有些年纪了,双眼略显浑浊,但看顾问荆时,却发散着奇异的亮光。 顾问荆干笑两声:“不……不用……” 他倒不知道,谷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热衷于给人剃度的老和尚,就算是僧一行的天工一系弟子,也没哪个是光头啊。 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下来,慢慢扭过头问那老和尚:“大师……您方才说这里是……” “金山寺。”年轻小和尚笑着说。 第34章 欢迎来到《外星少女今天仍然在拯救世界》, 首发jj,作者白葱。 虽说是收了个徒弟,顾问荆却还是有一种自己仍是人见人爱的杏林大师兄的感觉。 所以在睡梦中就被杨过无情的拍门声震醒, 顾问荆还有些恍惚。他披上外衣,跌跌撞撞地上前打开房门,杨过已经穿戴整齐, 一身烟雨楼店小二的统一服装, 发髻被一块藏蓝色的头巾包着, 原本乱七八糟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脑门儿上还留着一排齐刘海。 顾问荆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嫌弃:“……你怎么穿这样?” 杨过笑道:“卫老板听说你收我为徒了, 便给了我这身衣服。” “那你应该是玄黑装束。”顾问荆有些头疼, “这样太蠢。” 杨过冷哼一声:“卫老板说你是烟雨楼的厨子, 我是你的徒弟,所以也是烟雨楼的小厨子。便给了我这身衣服。” 顾问荆:“…………我不是厨子。” “那你住在烟雨楼还不付房钱。” 顾问荆:“……” 烟雨楼的店小二装束虽然看上去有些蠢, 但至少不像个小乞丐了,而且杨过虽年少, 长相倒是颇为周正, 身材欣长, 相貌清秀,在顾问荆审美之列。 只是这少年在市井之间野惯了,算不上没大没小, 但对于长幼尊卑的概念却有些模糊, 再加上他与顾问荆从一开始相处便如朋友般融洽, 是以,对于顾问荆,却没有弟子对师父的毕恭毕敬。至少在顾问荆看来,他绝不敢在天还未亮之时,就去敲师父孙思邈的门。 因为会被罚抄《黄帝内经》。 偏偏杨过对此浑不在意,他父母早逝,无人教导,字认得不多。 给杨过上的第一课,便是识字。 原本以为第一天便能学习驱毒心法以及针刺之术的杨过觉得自己失策了。 顾问荆在来到万花谷之前,只是李渡城外的农户之子,并不识字。他的启蒙恩师便是万花谷的书圣颜真卿,故也写得一手极为漂亮的颜体。颜真卿的书法在大唐之时便极为有名,顾问荆辗转至宋之后,仍能在书中看见后人对其推崇备至。 照这样算来,杨过其实算是书圣颜真卿与药王孙思邈的徒孙。 顾问荆真心觉得这小子赚大发了。 偏偏杨过对于诗书一道并无兴趣。 卫老在苦求顾问荆在做一次鱼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最新的爱好便是看顾问荆在教书,而杨过在睁着眼睛打瞌睡。 顾问荆也不知道该从何教起,只拿了本《三字经》,让杨过跟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杨过每次都趴在桌上有气无力,而卫老总会都捧着一杯茶,笑呵呵地说:“顾小友啊,其实你倒不如去掌管我烟雨楼的厨房。你的厨艺可比教书水平厉害多了,只要你蒸一条鱼,让老夫去抄三字经,老夫也甘之如饴啊。” 杨过也哼哼:“不如师父你教我用针,你不是学的什么‘太素九针’吗,你教我用一根,我便抄一回书?” 顾问荆合上书页,笑笑:“徒儿想多了,为师教你识字,便是为了让你以后抄书轻松些。” 杨过:“……” 不过杨过倒也算聪明绝顶,从开始跟着顾问荆读《三字经》,到坐在烟雨楼二楼的角落抄《伤寒杂病论》,前后不过数十日光景,虽《伤寒杂病论》中大多字都不认识,但下笔也算快。 顾问荆端了一杯茶上了楼来,看杨过奋笔疾书的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待他将茶放在了杨过的桌上,准备下楼之时,楼下却蹦蹦跳跳地上来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穿着嫩黄色的衣裳,衬得肤色雪白,长得也极为可爱。她上了楼来看到顾问荆,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冲着楼下喊:“爹!娘!那天那个救了我跟大师公的大哥哥就在这儿呢!” 顾问荆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娘是那天指挥双雕攻击李莫愁的那个。 他还未说话,只听见木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成年男女上了楼来,那名男子三十来岁,身材健壮,浓眉大眼,上唇微留髭须,女的二十六七,容貌秀丽,一双眼睛灵活之极,上了楼来便盯着顾问荆看,视线却不令人讨厌。 那名男子先向顾问荆走了几步,便双手抱拳向顾问荆行了个礼,笑着道:“敢问公子可是万花谷的顾问荆顾公子?” 顾问荆点点头,那汉子便弯下腰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顾公子对家师及小女的救命之恩!” 顾问荆将那汉子扶起来,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前辈如此大礼倒是折煞在下了。” 那汉子却说:“前辈我倒是当不起,我叫郭靖,应当是比顾公子要年长一些,顾公子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郭兄便是。” 那女子也笑盈盈走上前来,道:“顾公子哪里的话,你对家师及小女的大恩,我们夫妇无以为报,若以后有需要,来桃花岛找郭靖黄蓉便是了,我们夫妇当竭力相助。” 顾问荆笑着点点头,叫了声“郭兄”与“嫂夫人”。 那郭靖看上去忠厚老实,对顾问荆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只是他当时扶起郭靖时,手触上其肩,便能感受到其下的雄浑内力,看来郭靖应是当世高手。而这黄蓉双眼灵动明亮,看来应是绝顶聪明之人,并且武功也不低。 不过看那小姑娘年纪小小,便能指挥一双白雕,她的父母自然不是寻常人。 而郭靖已经将顾问荆迎到靠窗的一张桌上坐下,说道:“我们夫妇到烟雨楼本为寻人而来,如今偶然得见顾公子,却也是缘分,不如在此喝上一杯。” 那小姑娘听父亲这么说,便从座上跳了下来,冲着坐在角落抄书的杨过便喊:“喂,小二,快上酒来。” 杨过此时正穿着烟雨楼店小二的衣裳,那小姑娘想必是将他当成小二了。 杨过之前便看见了这小姑娘一家人与顾问荆的对话,知道这是当日在自己那窑洞前指挥双雕的女娃娃,他想着如果顾问荆跟姓郭的那人聊得兴起说不定会亲自下厨,自己就享口福了,是以一直不吭声,没想到倒被那女娃娃当成店小二了,他眯眼笑了笑,冲那小姑娘道:“姑娘你可是叫我?” “废话,自然是叫你。”小姑娘扬了扬下巴,“还不快快上酒来。” “那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可不叫小二。”杨过放下笔,道。 小姑娘上前几步,说:“你穿着那衣服,可不就是小二吗?”她声音提高了几分,郭靖皱了皱眉,喝道:“芙儿!”而黄蓉却只盯着杨过看,然后在郭靖耳边说了几句话,郭靖脸色骤变,然后也看向杨过。 顾问荆皱皱眉,想着这夫妇俩是不是觉得杨过顽劣,欺负了自家女儿,想教训一番,又觉得郭靖看上去并不像如此小心眼之人,只得暗暗小心。 而杨过却不打算饶过那小姑娘,抬起了下巴:“小爷活了十几年,还不知道爹妈当年给我取了个名儿叫小二,难不成我还有兄弟叫小大不成?姑娘你认识小大?” “你!”小姑娘气急,跺了跺脚。 顾问荆侧过脸看向杨过,杨过却嬉皮笑脸朝他做了个鬼脸,他笑了一声,朝那小姑娘说道:“姑娘,他倒真不叫小二,你叫他天麻便是。” 杨过脸立马就垮下来了:“师父……” 小姑娘笑逐颜开,拍拍手:“天麻,麻子!你是麻子!” 顾问荆:“……天麻怎地又跟麻子扯上关系了?” 杨过苦着一张脸:“师父,你当真不知道徒儿我为什么不愿意叫天麻吗?” 顾问荆困惑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杨过:“……” 黄蓉起身牵过女儿,然后问顾问荆:“这位小兄弟便是顾兄弟的弟子吗?” 顾问荆点点头,朝杨过道:“天麻,还不来向郭伯伯郭伯母问声好。” 杨过将抄了一半的书放至一边,走到郭靖黄蓉面前行了个礼:“晚辈杨天……杨过,见过郭伯伯郭伯母。” 黄蓉脸上含笑看向郭靖,而郭靖却是脸色大变:“你,你当真叫杨过?” 杨过一脸莫名其妙,但也是挺起了胸大声道:“当然!难不成我还真叫小二。” 顾问荆皱皱眉,喝道:“过儿,对长辈应有礼节。” 但郭靖却不以为意,而是继续盯着杨过看,黄蓉朝顾问荆笑笑,然后问杨过:“那你娘是不是姓穆?” 杨过的脸刷一下就黑了,仰着头道:“我娘姓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顾问荆看他情绪不对,立时伸手拍了拍他后颈,然后手顺着后颈向下摸了摸他后背,郭靖却不顾杨过脸色难看,一脸激动地拥住了他,道:“你真是过儿,是杨康兄弟的孩子?我是你郭伯伯啊!” 黄蓉看顾问荆一脸疑问,便笑着说:“顾兄弟,这可真是有缘,这杨过是外子结义兄弟之子。我们夫妇也只在他刚生下没多久时见过一面,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并且还是顾兄弟的弟子。” 第35章 欢迎观看《外星少女今天仍然在拯救地球》, 首发jj,作者白葱,请支持正版。 郭靖黄蓉夫妇俩告辞后没多久, 顾问荆也收拾了东西向卫老板辞行。 卫老板有些不爽:“你不是拿着地图都找不到路吗?” 顾问荆摇摇头,从怀中掏出那张许仙为他画的地图, 指了指秦岭地界的地标, 却见从嘉兴到秦岭被他用西毛笔勾了一道虚线, 他指着这条虚线道:“我顺着这条线走总会到的。” 卫老板摇着扇子的动作略一停顿,看了看那张地图, 又看了看顾问荆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确定顾问荆不是开玩笑之后, 他摇摇头, 道:“你这年轻人啊……真不知道是不是从未出过门……” 被无情戳穿的顾问荆面不改色地朝卫老板拱了拱手:“就多谢卫老板这段日子的照顾了。” “臭小子。”卫老板悻悻地嘟哝了几句, 然后抬头看着自己挂在屋檐上的鸟笼里, 那只麻雀上蹿下跳地唧唧叫,“养熟了就跑。” 这时顾问荆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他扭过头来, 看着卫老板整个人靠在摇椅中的身影,道:“我烧了两条鱼放在灶台上, 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卫老板立马从椅子中站起了身。 杨过一开始看顾问荆收拾行李,还以为顾问荆有感于自己身世,要将他带去桃花岛, 丢给郭靖黄蓉夫妇, 着实心慌了好一阵子。直到顾问荆问他知不知道去秦岭地界怎么走。 桃花岛与秦岭地界算是一个朝东, 一个朝西,基本挨不到一边儿去。 杨过松下一口气,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哦。”顾问荆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地图丢给杨过,“看得懂吗。” 杨过默默地看着地图上“嘉兴”至“秦岭”之间标上的直直的那条虚线,说:“大概……看得懂吧……” 顾问荆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给你了。” 杨过却被他这句话给吓了一跳:“师父你这是要赶徒儿走?” 顾问荆给自己的行李包袱打了个结,听见杨过这么悲愤的一句,扭过头来一脸疑问:“此话怎讲?” “地图都给徒儿了,难道不是想让徒儿自生自灭吗!”杨过抖搂着手中这张地图。 顾问荆将包袱背到肩膀上:“徒儿想太多了,我就算要赶你走,也不会把地图给你的,地图太重要了。”他看着杨过一瞬间僵硬住的脸,想了想,又道,“给你地图的意思,是让你带着为师走。” 杨过:“……” 让江湖经验十分充足的杨过来领着自己回秦岭地界,这总行了吧。 顾问荆有些难过地想,自己大概是万花谷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徒儿领着走的弟子了。 秦岭山脉地处中原西北部,位于长安以南,因其地理位置,被冠以“龙脉”称号,自古皇家多重视。当年东方宇轩在中原四处寻访名山名水,恍惚间误入秦岭青岩,却见到了与传统西部山间风景截然不同的人间仙境,遂在此成立万花谷,广邀天下名人名士入住其间,与千岛湖长歌门,扬州七秀坊并称三大雅地。 而如今在宋,却无人知晓万花谷之名。 顾问荆却是打定主意去秦岭青岩看看,就算那里空余山水而无人烟,那么效仿东方谷主再建一个万花谷便是了。 嗯,这个万花谷目前有他……还有杨过。 嗯……两个人的话好像还是有点少了。 告别嘉兴烟雨楼之后,顾问荆便与杨过一路西行,那张许仙绘制的地图在杨过手中终于是派上了应有的用场。杨过虽年少,但毕竟是大宋土着人士,且自小在市中打滚,江湖经验比起顾问荆只有多没有少。 这一路来他捧着地图日日研究,将路程算了个清清楚楚,然后他从包袱里找出一个蓝布小包,问顾问荆:“师父,我们此去秦岭青岩,你就只准备了这一包烧饼?” 顾问荆点头。 杨过一脸绝望:“早知如此,就由我来准备行李好了。” 话虽如此,两人将那包烧饼吃完的时候,已经距嘉兴有一段距离了,杨过在地图上看到,此处离庐州已经不远,两人紧赶慢赶在天黑前到了庐州辖下一处镇上歇脚。 镇子并不大,闹市之中只有一家客栈,顾问荆带着杨过进了客栈,客栈人不多,大堂仅有几人正围在一张桌上掷骰子喝酒,掌柜本在柜台后拨算盘,看见有人进来便放下算盘迎了过来,笑着问:“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顾问荆说了一句:“住店。”抬眼看见那几人桌上的几盘花生米,又加了句,“也打尖。” “那客观要点儿什么小菜呢。”掌柜说着,拿出了笔和纸便要开始记菜名。 顾问荆沉默了会儿,说:“烧饼。” 杨过:“……” 掌柜:“……” 顾问荆捧着一盘子烧饼与杨过进了客房,杨过自己起身先去点了灯,然后坐到了顾问荆旁边,看顾问荆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一边看一遍啃烧饼,然后问:“师父,您在万花谷就只能吃烧饼了吗?” “为师只是觉得带着烧饼上路比较方便而已。”顾问荆说道,然后将手中的书递给了杨过,杨过接过一看,是他祖师爷孙思邈的《备急千金方》。 杨过跟在顾问荆身旁的这段日子,除了识字以及修习基础的万花谷的基本内功之外,便是熟记岐黄药理,研读各类医经。据顾问荆所说,唐代药王孙思邈乃万花谷杏林一脉祖师,于是他便将孙思邈的各部着作通看一遍,虽未通篇理解透彻,但特有所领悟。 他看向顾问荆,顾问荆问:“《备急千金方》你抄了有三遍吧。” “师父,是四遍。”杨过答道 顾问荆从腰间拿出平日惯用的细毛笔,在书页后面的空白纸业上写下端端正正的“阳明指”三个字,他侧头问杨过:“可知道‘阳明’二字?” 杨过点点头:“乃是足阳明胃经及手阳明大肠经,与太阳经互为表里。” “《灵枢根结》有云:太阳为开,阳明为合,少阳为枢。阳明指,便是万花谷花间游心法中点穴截脉套路中的一路。混元气劲自敌方商阳穴而起,上行经二间、三间、合谷等,至鼻翼迎香穴终。”顾问荆说道,将手中那支细毛笔从纸页上抬起,一股气劲自笔锋而出,杨过紧盯他的动作,屋内却忽然漆黑一片。 杨过:“……” 黑暗中只听见顾问荆淡淡地说了句:“啊,阳明指把油灯给灭了,有劳徒儿了。” 杨过:“……” 等杨过认命地重新将灯点亮,顾问荆却将那支毛笔递到他手上,道:“我万花谷花间游一脉武功路数尽出岐黄,你若有心,自能有成。” 杨过接过那支毛笔,见乃是一支极为普通常见的细毛笔,顾问荆那日却能以此与李莫愁那恶女人一番酣战,只道习武之人到一定境界之后便能飞花摘叶,兵刃之利也不甚重要了。 顾问荆看杨过将毛笔仔细收好,便有继续埋头看书,这时他却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极为细微的破空之音,他将书放至一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四下望了望,却不见有异,他正要转身,窗户顶上却倒悬下一张长满了花白胡子的脸。 顾问荆:“……” 他与那人对视片刻,忽然右手两指携风向那人刺去,那人“嘿嘿”一笑,又翻身而起,顾问荆便直接跳出窗,一脚在窗栏出一踏,跃上了房顶。 那人正在屋脊上小跑着,顾问荆一边追他,一边从针具包中掏出两根银针,往那人射去。那人听见声响要扭身躲开,却忘了自己正站在屋脊上,一脚踏空,其中一根针直直扎进了他的屁/股。 “哎哟!”那人惨叫一声,回身从自己的屁/股上拔出那根针,在月光下看清闪着银光的银针长度之后,倒吸一口冷气,道,“你这小娃娃,我不过装鬼吓吓你嘛,拿这么长的针扎我,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顾问荆挑挑眉,又从针具包里掏出了一根比那两根针更长的针。 那人一看,扁了个嘴:“乱用针扎人,真不乖,我不和你玩了!”他朝顾问荆做了个鬼脸,一瘸一拐地朝前跑了。顾问荆笑笑,也不追他,只想这人真是一把年纪却还一颗童心,也是难得。 他跳回房间的窗栏上,却见屋内桌前不见了杨过身影,他只想杨过是去楼下打热水了,并不在意。走到桌前,发现杨过在《备急千金方》后面的空白页上写的“阳明指”三字,杨过初学,字迹并不好看,歪歪扭扭地排在顾问荆的字的旁边,顾问荆看着笑了笑,笑容在离开了那本书后,却忽然僵在了嘴边。 红色的木桌上多了三道长长的指甲印,而顾问荆可以确信在自己离开之前,这张桌上毫无痕迹。 他猛地冲出房门,正好撞上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口的店小二,那店小二猝不及防,一盆热水全洒在了两人身上。店小二被水烫得龇牙咧嘴,不满道:“客官你这是急什么。” 顾问荆也不管自己一身热水,只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大堂,一言不发。 第36章 欢迎来到《外星少女今天仍然在拯救世界》, 作者白葱,首发jj,此为防盗章,请来大jj找我吧~ 这四年间顾问荆与郭靖夫妇偶有书信往来,一开始是顾问荆写了封信, 将杨过失踪大体情况一一说明, 向郭靖谢罪, 同时希望如果郭靖夫妇在江南一带见着杨过,便将他好好留在身边, 自己亲自赶过去带杨过回万花谷。 他将这封信托人带到了嘉兴烟雨楼, 再请卫老板带给郭靖夫妇。没过多久,郭靖夫妇的回信也交到了他手上,郭靖并没有怪罪于顾问荆,甚至安慰他道,杨过自小性格机灵必不会吃亏, 夫人黄蓉乃丐帮帮主, 丐帮弟子众多,分布遍及天下各处, 总会寻到杨过的。 之后, 顾问荆与郭靖便时不时书信往来, 倒是比以前熟络许多。 这次大胜关英雄会, 顾问荆打算提前几日出发, 为了避免走偏, 带了两名时常在江湖中走动的弟子与自己一道, 一名茯苓,一名黄柏,皆是当年在黄河七十二匪寨救下的孤儿。 这两少年虽时常出谷行医,但与顾问荆一同出门,却是头一次,不免有些兴奋。两人不待顾问荆吩咐,便准备好干粮及地图,这让顾问荆十分欣慰,总觉得前路无忧。 事实上终南山万花谷门人大多从小流落市井,江湖经验十分丰富,而作为谷主的顾问荆却不知馒头卖几个铜板。顾问荆决定由茯苓与黄柏随行后,其他门人便对两人耳提面命,要两人好好照顾谷主,一些女弟子甚至将必需用品打包整理好,交给两人。 “所以师妹放牛角梳进来是干嘛的。”茯苓从包袱里找出一把崭新的牛角梳,苦着脸问黄柏。 黄柏看了看梳子,再看坐在对面一头黑亮长发的顾问荆,道:“师妹们估计想到谷主的头发总不能乱吧。” “……我从未想过谷主会有乱发的一天。”茯苓将梳子收回包袱,默默道。 “……谷主将来还会有脱发的一天呢……”黄柏道。 “……” 两人一道沉默,而顾问荆对于这两名谷中弟子在谈论的话题一无所知,而是心里想着寻找杨过的事,此时三人已行至建康城,离大胜关已经不远。 建康城乃江南重镇,来往人口密集,繁华程度可比钱塘。顾问荆三人坐在城中一家酒楼二楼喝茶,位置靠窗,顾问荆低头便可看见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黄柏性格活泼好动,见顾问荆望着窗外出神,便开口道:“谷主,这家酒楼的蒸鱼十分美味,在江南也是出了名的,据说可比嘉兴烟雨楼。” 顾问荆回过神,看着黄柏略有期待的表情,笑了笑,道:“你出谷这些日子,究竟是行医,还是吃遍了江南?” 黄柏脸一红,挠了挠后脑,道:“有好吃的,还不许吃了吗?” 顾问荆只笑笑。 这时从楼梯口上来一行人,为首一人似乎是个和尚,年约四十,身披黄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竿一般,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人也剃着光头,身形壮硕,看似力大无穷,另一人贵公子打扮。三人坐到顾问荆一行人对面,点了酒及一些江南小菜,便开始谈话。 看三人穿着,皆不像中原人士。 顾问荆看那为首的中年人,只觉得此人武功应当十分高强。 黄柏只看了一眼,便悄悄向顾问荆说道:“好像是蒙古人。” 顾问荆微微皱眉,此番大胜关英雄大会便是武林人士推举武林盟主,率领群豪抗击蒙古,如今大胜关不远的建康城却出现了蒙古人,却不知道是不是前去搅局之人。 这时店小二也将方才黄柏点的蒸鱼端了上来,光闻味道倒是十分美味,顾问荆先动了筷子,肉质十分鲜嫩,他点点头,道:“鱼味道也是不错,不过还差烟雨楼两分。” 黄柏与茯苓一听,连忙也吃了起来,顾问荆对吃的颇有些挑剔,万花谷门人也知道他有一手好厨艺,这家酒楼的菜肴得到他如此评价,也说明味道也是极好。 小二上完菜,准备下楼时,对面那三个人蒙古人中的锦衣公子却开口了:“小二,怎么还不上菜?” 那小二看其一身蒙古装束,便有些胆怯地答道:“师傅还在炒菜,上菜也快不了……” 那锦衣公子却已经指着顾问荆一桌:“怎么那桌人已经吃上了?” “那几位客官也是等了许久……”小二话还未说完,锦衣公子手中折扇便已经横上了小二的脖颈,速度极快,看来手上确实有几分功夫。见这仗势,小二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二楼其他客人忙不迭地跑下了楼,只剩顾问荆这桌人仍在不紧不慢地吃着菜。 “既然要客人等这么久,那么这店也不必开下去了。”那锦衣公子狞笑道,便要对这小二下杀手,此时一根针迎面朝他射来,他听见声音立马张开折扇,那根针便牢牢扎在他的扇面上。 他看了看扇面上的针,视线落到了顾问荆一桌上。顾问荆仍在慢悠悠地喝着茶,茯苓正看着他,黄柏却已经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公子真是好身手,与武人交手才能体现出来嘛。看公子欺辱小二,我还以为是建康城的哪家恶霸呢。” 那锦衣公子不怒反笑,将店小二丢至一旁,店小二双腿一软,险些栽地,见黄柏已与这恶人对上,迟疑了会儿,茯苓却已经以眼神示意他离开,他点点头,跑下了楼。于是,这酒楼的二楼,便只剩两桌六人。 黄柏是万花谷门人中武功上乘者,在被掳进匪寨之前,他曾在当地武师门下学过几年功夫,顾问荆将他救出之后,虽未收他为徒,但是也教了他万花谷心法入门,他天资聪颖,好学多问,是以四年来武功进阶不少,出谷行医之时除了打听那从未谋面的大师兄杨过之外,还效仿谷主顾问荆当年,助百姓端掉不少贼窝,在江湖中也是小有侠名。 那锦衣公子见黄柏站了起来,便将手中折扇指向他,问:“你出的针?” “当然。”黄柏道,“在下观公子面容,恐有隐疾,便想出针刺公子三阴交,替公子治一治。” 习武之人大多了解经脉穴位,那三阴交乃足太阴脾经重穴,位于小腿内侧,内踝尖上三寸。而黄柏出针分明是朝着他眼睛去的,那锦衣公子自然不相信他鬼话,但还是问道:“依先生之间,在下是哪里有隐疾?” 这时茯苓已经笑出了声,替黄柏答道:“三阴交既可健脾益气,补养肝肾,又可清热利湿,强壮宗筋。公子你说是有什么隐疾?” 那锦衣公子将茯苓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黄柏这是在说他阳事不/举,他当即便怒,张开折扇便要找黄柏拼命,那中年僧人这时却出了声:“霍都,住手。” 那霍都此时折扇已然将要欺上黄柏脖颈,此时听那中年僧人出声,动作一滞,却仍不甘心,中年僧人又道:“霍都,住手,到这边来。英雄大会前不宜动武。” 霍都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僧人,又扭头来恨了黄柏一眼,悻悻地收了折扇,走到了那中年僧人的身边。那中年僧人却已起身,朝黄柏茯苓道:“小徒顽劣,打扰各位了。贫僧法号金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黄柏与茯苓一时不知该不该答话,便看向了顾问荆,此时顾问荆正背对着那金轮喝茶,听金轮开口,便将茶杯放到了桌上,也不回头,答道:“万花谷顾问荆。” “原来是万花谷的顾谷主,久仰大名。”金轮说道,“今日贫僧还有要事在身,无法一起坐下畅饮美酒。来日自当带酒前来谢罪,告辞。”说完他向身后两个徒弟一挥手,便当先下了楼。 霍都在临下楼之前,看了一眼黄柏,道:“你我之间的账目总有时间清算。” 黄柏笑道:“在下时刻恭迎。” 金轮三人走之后,顾问荆才收回袖中蓄势待发的银针,他低下头朝窗外看去,金轮一行人已经出了酒楼门,往城外走去。他一手缓慢地摩挲着茶杯,想了想,说:“我们现在便去大胜关吧。” 黄柏正坐下来埋头吃菜,听顾问荆一说,便嚎叫了一声:“我还想带着谷主和茯苓师弟去城外转转呢。” “以后再转也不迟。”顾问荆说道,“那金轮武功不低,而且他吩咐了霍都在英雄大会前不宜动武,那便是想保存实力,到英雄大会上闹事。我们提前去陆家庄,也好让郭兄夫妇有所准备。” 茯苓点点头,说:”谷主所言极是。“然后一巴掌排在了黄柏后脑勺上,“你就知道吃!回头让杜若师妹给你炖猪肝汤,让你吃个够!” 那黄柏嗜吃,却最怕猪肝,而他暗恋师妹杜若,茯苓这么一说,他便叹了口气,道:“有师弟的痛苦,等找回了杨过大师兄,我也要挤兑挤兑他。” 顾问荆闻言,摇了摇头,只觉好笑,心想也不知道是谁挤兑谁。 第37章 “所以, 家主大人您还是快些洗漱, 露琪亚小姐已经等您很久了。” 阳光透过纸移门在榻榻米下撒下朦胧的光电,屋外的鸟鸣和着略显苍老的声音模糊地喋喋不休着,桐岛烈踹开被子, 翻了个身, 伸出手去摸索前一天晚上放在枕头边的眼镜,结果摸到一个分量不轻的铁质物件。 “家主大人?” 外面的人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桐岛烈握着那个铁质物件, 慢腾腾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喊了一句:“知道了, 这就起床。” …… 一阵沉默之后, 外面的人有些诧异:“……家主大人你?” “行了, 我等会儿就来。”桐岛烈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呵欠, 掀开被子, 准备站起来。 纸移门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然而她从未觉得这个世界有现在这么清晰过。 干净整洁得几乎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在朦胧光线下反射着亚麻色光芒的榻榻米, 正对着自己的那面墙上挂着的红梅图, 以及……双腿之间……凸起的……某样可疑的东西…… 桐岛烈:“……” 她抽搐着嘴唇,颤抖着双手, 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握住那个凸起的部分。 …… 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感由双腿间战栗至全身, 几乎让她忍不住呻/吟出来…… …… 桐岛烈正襟跪坐在镜子前,严肃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浓眉长眼,高鼻薄唇,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严,笑起来犹如樱花吹雪,柔和而清雅。黑发披肩,发尾正好垂在突出的锁骨之上,往下还能看见白皙皮肤下隆起的并不夸张的十分漂亮的肌肉线条。 这是一具卖相十足的躯体。 …… 男性躯体。 …… 而且这个身体的名字,桐岛烈……不……应该是全尸魂界的人,都认识。 静灵庭四大家族之一,朽木家的现任家主,朽木白哉。 …… 作为一名女性生活了几百年,突然一觉醒来成为一名男性,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男性,并且早上还猥/亵了这具处于晨/勃状态的身体,桐岛烈从未觉得人生有过这样巨大的挑战。 …… 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披了一件外衣,拉开移门,门外庭院内春光正好,樱花在日光照耀下是一种几近于透明的白色,风带动廊檐上的铃铛轻轻响动,阳光虽灿烂却不灼人,洒在身上分外惬意。 一直跪坐在门边的老管家见她终于出了门,松了口气,说:“家主大人,露琪亚小姐正在正屋等您。” “唔。”桐岛烈含糊地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建筑,停了下来。 毕竟是底蕴十足的贵族,住宅的豪华程度跟她那狗窝似的宿舍完全不同。所以……正屋在哪儿…… 老管家已经站起来跟在了她的身后,看她停了身,转过脸来,眼中有些疑问。 “劳烦您为我准备一顿早饭。”桐岛烈笑着对老管家说。 老管家眼中的疑惑在看见桐岛烈的笑容之后转变为惊讶,他在短暂的愣怔之后,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好的……家主大人请先去正屋等待片刻。”说完向桐岛烈鞠了一躬,弯着腰绕过回廊走了。 桐岛烈在老管家走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的叫“露琪亚”的人,她有点想哭了。 她对朽木白哉并不熟悉,虽然听说过此人,也曾在真央见过当时还是少年的朽木白哉,但在以出身划分等级,以实力决定团体的真央,像她这样从流魂街靠后街区出身,在校成绩并不突出的学生,是不足以与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家继承人有什么交流的机会的。 并且她与朽木白哉并不在同一年级,严格来说,她应该是朽木白哉的学姐。她在刚升入五年级的时候,听说朽木家继承人到了入学的年纪,来到了真央,并且在入校测试的时候灵压反应盖过了当时在座的所有主考官,被分进了最优秀的班级。 当时她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听着旁边的同学在碎碎念这个背景叼炸天的新生如何如何厉害,扭过头去看窗外在春日阳光下绽放的樱花,空地那儿一年级的新生正在导师的指导下进行鬼道的练习。是最简单的破道之一·冲,但是也照样有人把它用出了破道五十一的感觉。她看着那个用一道白光将靶子击得粉碎,然后微微翘起下巴,笑得元气十足的黑发少年,摇摇头。 是个阳光灿烂型的小学弟呢。 这是她对朽木白哉的第一印象。 两年后,“阳光灿烂的小学弟”一路披荆斩棘,跳级跳得那叫一个欢实,然后跟她同一年毕业了…… …… 人和人的差距,真不是一点半点啊。 后来,她并没有像大多数的真央学生,选择进入静灵庭护庭十三队,所以跟朽木白哉的交流更少了,也可以说,他俩除了有时候在学校擦肩而过之外,也没有任何谈话以上的交流。一直到许多年后,“阳光灿烂的小学弟”变成了“正经严肃的大队长”,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黑发女孩,来到了她的班级门口。 “桐岛教授,露琪亚就拜托你了。”说着拜托人的话,却还是冷冰冰的样子。 这是朽木白哉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当时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笑:“朽木队长放心吧。” …… 所以,如今由真央学院优秀班主任变成了朽木家主兼护庭十三队六番队队长,要如何面对曾经的学生……现在的妹妹。 ……桐岛烈习惯性想去扶一下眼镜,却摸到了高挺而光滑的鼻梁,她有些挫败,当了百多年的老师,擅长对付调皮捣蛋的学生,可对于家庭关系,她还是一窍不通,谁知道朽木家这对兄妹日常的相处模式啊。 支走了老管家,在住宅七拐八拐总算是拐到了正屋,朽木家是传统的日式住宅,仿唐建筑,青瓦白墙,屋前有长长的回廊,廊檐每隔一端距离便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庭院内假山池塘,分外精致,此时正是春季樱花开放时节,满庭春樱,风一吹过,花瓣簌簌落下,或在庭院铺起一叠,或在池塘中点起微微的一圈涟漪,美不胜收。 她刚走进正屋,端坐在榻榻米上的黑发少女听见声响猛地一抖,抬起头看见是她,连忙低下头:“兄长大人。” “嗯。”桐岛烈应了一声,绕到露琪亚对面坐下。 她们两人之间是一张矮几,矮几上已经放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露琪亚仍是低着头不说话,桐岛烈喝了两口茶,想了想,说:“露琪亚,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 此句话犹如天外一道惊雷,将露琪亚劈得差点跳起来,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桐岛烈,然后摆摆手:“没……没有……的事……我没有等很久……” 桐岛烈有些奇怪,怎么露琪亚对待朽木白哉的态度,倒像对待教导处主任…… 桐岛烈当过朽木露琪亚好几年的班主任,她当时执教的是真央最优秀的班级,虽然在学生时代她成绩平平,但是成为真央教授之后,她却带出了静灵庭后几十年新进的几乎是全部的优秀死神。 露琪亚是她哥开了后门进来的,成绩并不算拔尖,在班里的人缘说不上多好,但跟同学们也是相处融洽的,完全没有交流障碍的样子。但在这个叼炸天的哥哥面前,却畏缩了很多。 ……不过这两兄妹的日常交流有些奇特……呵呵,不太像正常的兄妹…… ……正常的兄妹……应该是妹妹扑进哥哥的怀里蹭蹭撒娇的嘛。 桐岛烈开始遗憾没有个哥哥让自己感受一下了。 “兄长大人,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前往现世驻守的日期已经订下了,就是今天,所以……”露琪亚抓紧了衣角,有些紧张地说。 噢,现世驻守,护庭十三队每隔一段时间会派出死神进行现世驻守任务,也就是消灭从虚圈跑到现实的虚,护卫人类生命安全之类……的…… 唔,那正常兄妹分别的场面……应该是…… 桐岛烈温柔地看着露琪亚:“露琪亚,去了现世一定要小心哦,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吧,哥哥会想你的。早点完成任务回来呀,不能被奇怪的男孩子拐走哦。” …… ……这样温情而又啰嗦的叮嘱吧。 …… 桐岛烈说完将剩下的茶水喝完,而她对面的露琪亚已经像是一具被惊雷劈开的石像,灵魂从劈开的缝隙中钻出飞走。 …… 桐岛烈眨眨眼,自己表现得明明就很正常嘛。 …… 露琪亚用完早饭之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还得去她所在的十三番队一趟,向队友交接一下队务,跟队长浮竹十四郎问候一句。她走之前,看着还在慢吞吞喝着茶的桐岛烈,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兄长大人,再见。我……我会想念兄长大人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桐岛烈惬意地眯了眯眼,这才是正常兄妹嘛。 吃完早饭,桐岛烈拍拍肚子,看了看时间,好像因为自己赖床,已经错过了护庭十三队的上班时间,她想了想,反正朽木白哉是六番队的头儿,偶尔翘个班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伸了个懒腰,凭着记忆绕回卧房。 朽木白哉的卧房干净得仿佛一件闲置中的空房子,基本没有什么摆设,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特异的东西,想了想,她将右手放在榻榻米上,调动这具身体的灵力,口中喃喃自语:“黑白之罗,二十二之桥梁,六十六之冠带,足迹,远雷,尖峰,回地,夜伏,云海,苍蓝队列,将太园绘满并直冲天际吧。缚道之七十七·天挺空罗。” 不得不说,朽木白哉的灵力真是充沛,天挺空罗这个鬼道相当耗费灵力,特别是搜索的范围越大,灵力的耗费就越大。而她慢慢地将搜索的灵力网扩大,却仍旧没有感觉到什么负担,直到灵力捕捉到一个熟悉的灵压。 那是,属于自己的已经百多年的灵压。 “嘿,我知道你是谁。方便出来见见吗,我相信你现在跟我有一样的困惑。流魂街一区近江和果子屋见。”桐岛烈说道,笑笑,“朽木队长。” 第38章 欢迎来到《外星少女今天仍然在拯救地球》, 作者白葱,首发jj~ “所以,为了和平,为了这个世界,还是请母亲大人!沉睡吧!” “羽衣!羽村!你们就这样对待母亲吗!” “……” …… 一声嘶吼在耳边炸响,那个夹杂着愤怒与不可置信的女声在空气中传递至脑中层层回响, 其穿透力简直堪比下铺早晨的闹钟《向天再借五百年》, 似有冲破脑膜,冲击脏腑之势。 还来不及感叹一番, 一个坚硬的物体已经重重地砸在了我下巴上, 那股冲力极强, 让我的头随之往后仰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颈椎传来细微的“咔”声。 ……就算闹钟没有用,也不能用这么粗暴的手段叫人起床啊…… 揉了下巴,骂骂咧咧地睁开眼,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学校寝室那发了霉的天花板, 而是蓝天白云背景下漫天漂浮的大大小小的石块。 我:“……” 我瞪大了眼睛往四周望去,牛顿万有引力定律似乎突然间完全失效, 物体没有安安稳稳堆在地上, 而是全部以极快的速度, 带着一股劲风向上飞去。一块几乎两个我那么大的巨石从她脑袋顶上飞过去, 我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背后汗毛倒竖。 如果刚刚砸中我下巴的是这玩意儿……噢不, 它砸不中我的下巴, 它估计能把我砸成贴在上面的薄煎饼。 我顺着石块飞去的方向,向后望去,那儿似乎有个巨大的磁场正在吸引着一切物体。这些石头,连同我的最后结局,估计就是被牢牢吸附在那玩意儿上,你中有我,中有你。 …… 好的,现在并不是吐槽的时间。 尼玛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就赶上世界末日了吗!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大,有点来不及适应,眼看离那巨大磁场越来越近,忽然一股与之相反的冲力将我往地面推去,这股冲力携带的力量巨大,仿佛无数块石头一齐砸在背上,让我直接吐出了一口老血。 我咳嗽着向后望去,只看见后面一个穿着长袍的女人隐于石块之间,她的头发极长,飞散在空中,就像一张网似的罩在她身后,带着一股诡异的压迫感。 而我凭借着自己那双在无数考场纵横驰骋的雪亮眼镜,看见了长发之下那张脸上的三只眼。 ……嗯,二郎神那样的三只眼。 我觉得第二口老血已在胸腔中蓄势待发。 然后随着那个女人大喊出的四个字,让这第二口老血带着内脏的碎块成功地以喷射状喷出。 “神罗天征!” 随着那女人的一声大喝,又一股冲力冲上我的后背,将她往地面又推进一段距离,我连着咳了几下,只觉得估计内脏都已经碎成一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不过这股冲力维持的时间并不长,被推下去之后,我又继续被那股磁场吸上天去。 我艰难地回过头,清楚地看见那个女人额头上竖着的眼睛是淡紫色的,没有眼白,没有瞳孔,眼球上是一圈一圈的纹路,就好像树的年轮。 …… 此时我连血都喷不出来了。 就睡了一觉而已,一醒来连轮回眼都见到了,还是火影终极boss大木桶……噢不,大筒木辉夜的轮回眼,果然是世界末日来了…… 我望向地面,虽然已经离得很远,但还是能勉强看见地上站着两个人,在漫天飞升的石块中显得极为显眼。他们举着双手,就那样遥遥望着升上天空的大筒木辉夜。 不用说,那俩玩意儿就是六道仙人大筒木羽衣和他弟弟羽村了,而这股强大的吸力,便是六道仙人专门用来坑娘的最强封印术,地爆天星。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扯住六道仙人的衣服使劲摇晃:“不要滥杀无辜啊,我特么不想去被人遥望的月亮之上啊!” 然而最后我还是随着不甘心嘶吼着的大筒木辉夜一起,被地爆天星封印在了天上,成了月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所以……果然还是在做梦吧,下铺的《向天再借五百年》还没响起来呢。 …… 我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然而一个声音忽然在她周围响起。 【叶苍澜,女,21岁,目前职业学生,副业网络写手,擅写玛丽苏,被读者封为一代苏神,作品繁多,涉猎广泛,目前主写《火影忍者》同人。】 我:“……” 我一咕噜翻起身来,却只见四周一片黑暗,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娓娓陈述我的玛丽苏之路。 从初中写的十岁就学会十八国语言拥有三张博士学位证的超·天才少女,到高中写的拥有及地银色长发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的超·美貌少女,再到大学写的学会万花筒写轮眼打败西索脚踩蓝染手提库洛洛的超·暴力少女,我笔下可谓出过各种各样类型的玛丽苏女主,本着爱他就黑他的原则,我的各位男神们也基本都臣服在女主的脚下,说着估计让原作者看见都会自戳双目的情话,带着估计让原着粉丝恨不得掐死我的宠溺笑容。 那个声音正好说到我笔下的宇智波斑抱着女主说小妖精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忍不住咳了几声打断它,虚弱地说:“……够了,我最近让女主打网球去了。” 那个声音顿了顿,接着说:【嗯,女主得到了《圣斗士星矢》里面撒加的能力,打网球剥夺了对手的五感,并且召唤出了霸王龙。】 我:“……” 我艰难地说:“……剥夺五感那个真不怪我,那是原着角色幸村精市的技能。再说手冢国光也能让人看到恐龙灭绝啊。” 迷之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声音继续说:【我是《究极玛丽苏》的系统,负责监督你。你的任务,是获得七种不同的能力,拥有七种不同的发色,扮演七种不同的玛丽苏,最后完成究极体玛丽苏,才能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我:“……” 我木着脸:“既然是究极体玛丽苏,你直接让我穿成大筒木辉夜不就好了吗。” 【想得美。】 “……” 如果这个系统有实体,我是真想把下铺那个动不动就唱《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诺基亚手机塞进这人嘴里的。 哥只想写玛丽苏,不想去当玛丽苏啊! 【刚才你已完成第一种玛丽苏,接下来我将送你到第二个地方,开始第二种玛丽苏人生。】 系统说完,我便感觉到周身一阵灼热,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想到之前刚醒来时所谓的第一种玛丽苏,便问道:“那么,刚才我明明只是跟大筒木辉夜一起被六道仙人封印了而已,怎么玛丽苏了。 系统干巴巴地说:【跟卯之女神大筒木辉夜一起被六道仙人用地爆天星封印,成为了月亮,你觉得还不够苏吗?】 我竟无言以对:“……” 这么说来,确实够苏。 可是…… “那我获得了什么能力,是什么样的发色,扮演的什么样的玛丽苏啊。”我继续问。 系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你得到了查克拉,扮演的是路人玛丽苏,发型是光头。】 我:“……” ……系统你确定这个真的是玛丽苏吗……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既不是漫天乱飞的石头,也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木制房梁。 我侧过头,阳光透过移门上的窗户纸在榻榻米上投出朦胧的亮光,空气带着些微灼热,还能很清楚地听见门外的蝉鸣,此时似乎是盛夏时节。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用手摸了摸脑袋,摸到了一手柔软的长发。 …… 谢天谢地,不是光头。 我舒了一口气,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经过这番动作,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严重缩水,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虽然稚嫩,但手脚倒是很轻盈,我站起来朝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争吵。 “父亲!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妹妹上战场,她才五岁,更何况……瓦间都……”说到后面,少年的声音已经隐隐带了哭腔。 我听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了这里是哪,只是对于这次的玛丽苏任务还一筹莫展。 想了想,正准备推开门出去,脑中忽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你现在是千手柱间最小的妹妹的千手砖间,银发,傲娇型玛丽苏,任务目标:木遁。】 “……” 此时我只想冲出去给千手佛间跪下了,您老人家是多缺钱盖房子,四个儿子叫柱间扉间瓦间板间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个闺女儿,你特么给人取名叫砖间…… 我一脸的生无可恋:“这特么光是名字就苏不起来啊喂!” 第39章 扉间这次伤得并不算重, 本来就是带伤归来, 还在回来的路上被有所准备的宇智波一族偷袭,查克拉所剩无几不说,原本擅长水遁的他,那头银色炸毛被宇智波一族的火遁给烧掉了一半。 这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就算躺在病床上, 他还在念叨着那个用一个豪火球烧掉他银毛的家伙, 恶狠狠地说:“宇智波泉奈,我下次一定让你尝尝水遁的厉害!” “知道了知道了。”我丢给他一个紫菜饭团,“觉悟吧,千手一族的头发是受到了诅咒的。” 从据说是光头的母上大人,到我, 到扉间,玛丽苏系统跟千手一族到底是多大仇,就这么肆意伤害这些幼嫩柔软的发丝。我在扉间的抗议声中摸了摸他被豪火球烧的扎手的头发,突然想到, 佛间的发际线好像也已经到了力不从心的地步了。 我为千手一族的头发点蜡。 扉间吃饱喝足之后, 就坐在床上开始擦苦无。 他对于苦无有种不同寻常的爱, 比起现在大多忍者通常使用的忍刀,他还是更喜欢使用苦无进行近身格斗。用他的话来说,他早晚要用苦无开发出一个术。 苦无在他的精心爱护下, 还可见其利刃上闪现的寒光,他一边擦拭着上面的划痕, 一边说:“板间死了, 接下来不管怎么说, 父亲都一定会让你上战场的。” 我点点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作为家主,理当身先士卒,在其他族人五岁孩子全都上战场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就算我多么想回去上幼儿园大班,也还是必须得硬着头皮去抢(送)人头的。 至于—— “你不怕吗?”扉间眼中带着怀疑,“你之前不是拒绝上战场吗?” 至于怕不怕这个问题—— 我用一双死鱼眼瞪着扉间:“哼!我才不怕呢。” 不怕有鬼…… 扉间盯着我看了半天,良久,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句:“不用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对于千手一族资深傲娇能说出这种话来,我是十分感动的,感动之余,我又特别指出:“二哥你还卧病在床。”顿了顿,“大哥还在赌坊乐不思蜀。” …… 沉默良久,扉间吐出两个字:“你走。” 啧,所以千手一族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傲娇了。 之后,我就在佛间的亲自指导下,开始加强对忍术、体术、幻术这三门忍者必备功课的训练。 在此之前,我只在扉间的指导下,学习了几个a级的水遁忍术,但是五岁孩子的查克拉量本就不足,所施放的a级忍术基本达不到应有的杀伤力,而施放忍术之后查克拉基本会被消耗殆尽,在战场那样瞬息万变的环境之下,一个忍者没有了查克拉,基本就等于任人宰割。 所以,佛间除了教导我关于查克拉的掌控之外,还加入了比较基础的手里剑投掷术以及体术的强化训练。 而至于幻术—— “跟那群宇智波比幻术吗,那样你会死得更快。”佛间如是说。 于是,我目前的目标是,爬遍千手一族族地的所有树,让森林里所有的靶子的红心都留下我射出的手里剑! ——果然,比起这样的地狱式训练,我还是比较喜欢幼儿园大班,那是只用在本子上画一个圆润的苹果便能获得老师以及家长夸赞的地方。 而处于恢复期的扉间则时不时带着他心爱的苦无来森林里看我训练。 首先是练习控制查克拉的爬树训练,一开始我总会分心,然后从树上掉下来,而传说中父亲大人以及兄长大人总会一个抱着双手,一个擦着苦无,面无表情地看我各种花式跳树,然后扉间会摇摇头,说:“果然,这样下去会死的啊,砖间。” ……是的,还没上战场,就先葬身于千手一族的茫茫山林之中。 然后是投掷手里剑。 这是忍者的基本体术,也是查克拉不足的小孩子在战场上的主流战斗技巧:首先是不需要消耗太多的查克拉,其次是远程打击,有效地弥补了小孩子查克拉与力气远逊于成年人的缺点。 宇智波一族除了火遁忍术名满忍界之外,他们的手里剑投掷技巧也是自成一派。不过在对宇智波成见很深的佛间以及扉间的口中,宇智波的手里剑投掷术太过哗众取宠,战场不是舞台,战争中还是讲求比较实用的东西,手里剑的投掷不需要太过花俏,实用就行。 于是我就默默地看着一群千手家的小孩子手里拿着编了号的靶子,在我面前交错移动。 “一号靶。” 我在十几个靶子之间迅速找到了编号为一号的靶子,投出手里剑,举着三号靶子的小屁孩“哎哟”一声惨叫倒地。 我掩面。 “六号靶。” 我在移动速度明显变慢的十几个靶子之间找到了六号靶,投出手里剑,举着一号靶子的小屁孩惨叫倒地,顺便绊倒了身边的两个同伴。 我内心抽泣。 “九号靶。” 我在一群两股战战的小屁孩之中,找到九号靶子,将手中的手里剑插在了靶子的红心之间。 而一旁的佛间与扉间的脸色……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扉间脸色凝重,“我先说好,你死的时候我是不会掉眼泪的。” 我朝他投出一枚手里剑:“哼!谁稀罕你的眼泪!” 扉间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而我掷出的这枚手里剑却出人意料地命中了他的面门,他要说出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然后沉着脸,在我和佛间惊讶的眼神中,平静地将削掉他刚长出来的银毛的手里剑从他脑袋顶上拿下来。沉声说: “你死定了,砖间。” ……二哥,求放过! 而在我进行特训的时候,千手家老大柱间却时常失踪。对于他这样时不时的失踪,佛间和扉间都表示习以为常,扉间说,有事找他的话,就在族地的私人小赌坊转转就行,总能凭借那股消沉之气找到输得精光的柱间。 而事实证明,每天傍晚掐着饭点回家的柱间总是红光满面,精神十足,一点都不像是去赌坊屡战屡败的样子。而相比起柱间在赌场翻身,扉间更相信是他红鸾星动,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而关于一个西瓜头居然也能谈恋爱这件事,扉间表示不服,在监督我练习手里剑的时候,他会仔细思考被柱间吸引的是哪家姑娘。否定了所有千手族地适龄女孩子之后,他又开始思考族地里的适龄男孩子。 …… 所以这里果然是基影忍者的世界对吧! …… 在扉间观察了族地的适龄男孩子无果之后,我的手里剑特训也算是小有所成了,而在清田城作战的千手一族的忍者们也传回了消息,道垣三郎雇佣的那一队宇智波忍者败退,道垣三郎被捕获,押往樱井城听候樱井城主发落,桥姬也被成功地解救出来,随队一同回樱井城。 樱井城主担心清田城残余势力反扑以及与千手一族本有世仇的宇智波一族的报复,所以他要求千手一族进行增援,以保证道垣三郎以及桥姬平安到达樱井城。 这个任务并没有多大难度,鉴于扉间正在养伤,而另有其他战场需要柱间随时支援,佛间权衡之后,决定让我跟随队伍前往支援,同行还有吉丸的妹妹吉夜。 我跟她皆是第一次上战场。 柱间本来是强烈反对让我战场的,在被佛间揍了一顿,仔细分析这个任务难度之后,还是同意让我去执行,并且拿出了他当年五岁时候穿的盔甲,说这是有他红光笼罩的盔甲,穿上可保证刀枪不入,忍术无效。 ……老实说,我真的很费解为什么作为需要高机动性的忍者上战场,会穿一身如此笨重的盔甲。 出发的时候,柱间含着热泪,站在族地大门前挥动着手中的小手绢,说:“砖间,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哥哥一定会在你回来之前赢到给你买假发的钱的!” ……我已经懒得理他了。 而扉间照例话不多,只是把他的宝贝苦无塞到了我手里:“记得还我。” ……我姑且就理解为这个傲娇的意思是让我平安归来吧。 比起扉间的四个字,佛间干脆话都不说,只是叼着烟斗朝我点点头。 ……好吧,男人,我懂,一切尽在不言中。 押送道垣三郎的不对就驻扎在离千手族地并不远的地方,一群忍者紧赶慢赶,在当天下午便赶到了驻扎营地。这支部队的领导者是佛间的堂弟,算是我的堂叔,名叫藏间,他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然后掏出了满满一包兵粮丸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对此只有表示深切的感谢。 “哈哈哈哈哈哈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嘛,多吃多吃。”藏间拍拍自己仿佛坏了双胞胎的肚子,爽朗地笑着,“不用太感谢我,小砖间。” ……所以能吃兵粮丸吃成这样的体型,这位藏间堂叔也是属于忍界无敌的存在啊…… 第40章 虽然驾驶着小绵羊在霓虹闪烁的江户城中奔驰, 任由风吹起鬓边的发丝与旗袍的裙角,这样的景象有一种沧桑而帅气的感觉。但我从未想到过这一个难得的非战斗类任务竟以失败而告终,我驾驶着安格尔女士的小绵羊迷失于江户的纵横交错的城市街道上, 并且送出了货物,却忘了收回货款。 ……不,我觉得那把洞爷湖根本就是掉进了宇宙黑洞里。 这让我赶回大江户电视广播公司之后, 除了感受到胃肠不甘的鸣叫之外,还有一种类似于愧疚的心情在脑中纠结。因为唯一的代步工具小绵羊被我开走而无法回家的安格尔女士还在公司大门口等着我,当她看见我时,眼中的迸射出了代表着希望的光芒,她冲到了我面前, 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问我:“货款呢?” 我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这满怀希冀的眼神。 安格尔女士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会儿,口中飓风又向我刮来:“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干了!” 她训完我, 气冲冲地一把抢过她的小绵羊,正要跨上小绵羊之时, 我伸手拉住了她黄色大衣的衣角。她极为不耐烦地扭过头地看着我:“现在认错的来不及了, 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 我摸了摸肚子,还是怯怯地向她诉诸了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我饿……” 最后, 在公司等我等到大半夜的安格尔女士看着我干掉了三桶刚蒸熟的热腾腾的米饭, 属于禽类的脸上竟表现出一种类似于欲哭无泪的表情:“我都不知道雇佣你究竟是对是错了。” 经此一事之后,我认识到了安格尔女士那属于禽类刀子嘴豆腐心的特性, 为了不继续给她捅娄子, 我在那家卖《jump》的书店买了江户城的地图, 熬着夜将江户各大街小巷的名字及位置熟记于心,争取当一个合格的快递员。 安格尔女士与尼罗先生对于我突如其来的上进行表示很是欣慰,安格尔女士甚至将她的宝贝坐骑借给了我以提升我的工作效率,于是很快地,我对江户城的每条道路、每个地标性建筑都了若指掌。 我穿着老土的金红色调旗袍,一手撑着巨大的雨伞,一手掌握着粉红色小绵羊的车笼头,车后座捆绑着高高的货件,穿梭于江户城中,也成了江户城居民常见的一景。甚至还会有之前打电话订购了产品的顾客站在大门口等着迎接传说中“穿着旗袍骑着粉色小绵羊送货上门的的快递员”,说只要听到小绵羊的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就感觉到了幸福。 而这段时间,我送过电饭煲,送过空调,送过电冰箱,那辆小小的小绵羊承载过各种体积的货件。但是大江户电视广播公司的主打产品之一,galgame《fate/stay night》还没有售出过一件,用安格尔女士的话来说是,这些心灵污秽的人们只会乔装打扮偷偷来购买,而不会选择暴露住址和姓名的电视购物。 在游戏盘堆积几天之后,有一天终于有人打通了订购热线订了一盘《fsn》豪华版,指明要我派送。而我接过写有地址的纸条之后,感觉到了一股严肃的宿命感。 真选组,土方十四郎。 安格尔女士将游戏盘和地址交给我的时候摇了摇头:“没想到土方先生也是如此污秽之人呢。” 真选组作为幕府直属的负责江户城治安的特殊警察部队,就坐落在江户城的中心地带,其成员在江户城众百姓间也算是赫赫有名,而副长土方十四郎因严肃的表情与高亢的嗓门并且严厉惩治罪犯而被人称之为“鬼之副长”,大家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也是拥有一颗极为污秽的成年人之心。 我叹了口气,说:“毕竟是成年人,也是有需求的嘛。” 将那张封面十分正经但内容异常污秽的游戏盘郑重地放在车篮子里,我骑着粉色的小绵羊奔驰于江户城的街道上。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隔着头顶巨大的雨伞我也觉得阳光透过伞面细小的缝隙钻入,晒在我的皮肤上,连骑车带起来的风都是热的。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窒息而亡了,观察了一下街边,看见前方不远处一家打着“内置空调”招牌的冷饮店,我立马将小绵羊停下,正要走进店里,忽然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我扭头一看,正看到对街一处民屋似乎发生了爆炸。 四周的景物被爆炸激起的热浪映得扭曲,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看见了爆炸处蹿出两个披着披风的人,他们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刹那就窜到了我面前,而其中一人则一手握住了我的伞柄,我只觉得手中一空,那人竟将我的雨伞抢了去。 炽热的阳光瞬间晒了我满身,我反射性地一脚向那人踢去,那人用手中雨伞挡住我的一脚,发出一声“咦”,而我的下一记拳头已经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我一手拉着他的衣领,一手将伞从他手中拿出,撑在脑袋顶上时,那股几乎让我燃烧起来的灼热终于缓和了些,我舒了口气,然后看见几个人从爆炸出跑了过来,正是万事屋的那三个人,以及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 眼镜少年志村新八看见我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拎着人,眼睛几乎从眼眶中跳脱出来,他大叫着说:“这不是神乐的姐姐吗?” 银色天然卷坂田银时悠闲地挖着鼻孔说:“果然,能轻松地捉到夜兔族的人,也就只有夜兔族了。”说完他用之前挖鼻孔的手揉了揉神乐的头发,“你还需要加油啊,小神乐。” 神乐直直地看着我,朝我走近一步,我默默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晃了晃手中拎着的人:“你们在捉他?” 穿着黑色制服那群人中走出一个叼着烟卷的年轻男子,他看了看我手中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说:“啊,多谢你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谢,举手之劳而已,如果你们能付一些酬金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语气平淡地说,“酬金劳烦请寄给十番街神金。”我说完之后,那群黑色制服的青年脸孔变得十分微妙,似乎想对我的名字加以一定的嘲笑,然而对于女士的礼貌又使他们不得不将大笑憋住,所以脸上表情十分扭曲。 倒是叼着烟卷的男子点了点头,说:“真选组必当给予一定感谢。”说完他指了指我手上的人,“他似乎要被太阳晒死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刚刚被我一拳揍倒的人是个夜兔族人,他之前似乎是在与万事屋以及真选组的人战斗,狼狈逃出之后准备来抢我的雨伞,然而他忘了,在大晴天打雨伞的,估计三个人中有两个是夜兔,于是他倒霉了。 我将这只倒霉夜兔交给真选组,然后问那个叼着烟卷的男子:“请问您是真选组副长土方十四郎先生吗?” 他点点头:“正是。” 我说:“噢是这样的,我是大江户电视广播公司的,这里有您的一张18x游戏 《fate/stay night》正在派送中,既然已经在这里碰见您,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话音刚落,原本正吵吵嚷嚷准备回去严刑拷问那个夜兔族人的真选组青年们陷入了诡异沉默中,紧接着志村新八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叫嚷:“土方先生你!居然也玩18x游戏!” 真选组众人皆瞪大了眼睛看着土方十四郎,想叫也不敢叫,倒是坂田银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土方的肩膀:“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蛋黄酱星人居然也有其他的爱好,没事的,阿银不会嘲笑你这个小秘密的。”说着他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故作深沉地说,“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时候寂寞会从毛孔里散发出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土方的脸色铁青,几乎将烟卷的滤嘴咬碎,他扭过头朝那群真选组青年们咆哮道:“总悟那家伙呢!肯定是他搞的鬼!” 我懒得理会真选组的内部斗争,反正他们已经拨打了订购热线,而我的任务也就是负责将货件送到以及收取货款,既然订购人在这里,那么找他拿钱总没错,反正土方作为幕府在民间维持治安的警察部队副长,总不能赖账吧。 “既然已经遇见了土方先生,那就请签收一下吧。”我这样说着,然后准备去小绵羊的车篮子里拿那一张游戏光盘,然而转过身,却见洒满阳光的街道上路人慢悠悠地走过,唯独不见那辆粉红色的小绵羊。 我的身体有了一刹那的僵硬。 “那个……”志村新八的声音在我身后弱弱地响起,“之前有两个夜兔族的人逃走,有一个被神金小姐您抓住了,另外一个,骑着您的车跑了……” 我:“……” 第41章 斑听我这么说, 只是微微垂了垂眼帘,笑了一声。 那声极为细微的笑声似乎在我耳边层层扩大, 我只觉得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就像当时在战场上, 无论我何时回头,都能看见他环抱着双手跟在我的身后。与他目光相接时,他都能笑出来,笑声短促而充满戏谑, 我当时只觉得他认为我一见他就跑十分好笑。 那时候我也彻底发现了斑这个人, 并不是如其他千手一族的忍者说的那样心狠手辣, 醉心于战争。 “是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似乎叹息着一般说道, 然后朝我招了招手, 我的双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慢慢地朝他朝他走去。 他虽然手掌和脸孔已经恢复了盛年时的模样,但依旧还是那个衰弱的老年人的壳子,我可以看见他光滑的下巴之下布满皱纹的脖颈,他瘦弱的身躯陷入轮椅中,像是在充满杂质的空气中慢慢地风干成一具枯骨。 我在他身前蹲下/身来, 仰着头看他。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绑在我左眼的绷带,我只觉得拿出已经塌陷下去的眼窝有些发痒, 正要躲过他的触碰, 他却已经收回了手。 “疼吗?”斑问。 其实我看着他头发下空洞洞的右眼眼眶是挺想说你自己不是更能体会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再看见如今的他却只觉得有点心酸,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吐槽他几句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只是点了点头。 萤火虫微弱的光亮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我不能理解的情绪,我只觉得内心似乎一阵悸动,也许是多年后再见故人会有些感慨,我叹了口气,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 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开口,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还成为了一个宇智波一族的忍者,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虚弱至此,只能躲在地下苟且偷生。沉默并没有让气氛变得尴尬,我反而感受到了一阵心安,陌生的几十年后,陌生的木叶,还能有这样一个熟悉的人存在,我是该感谢他的。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手腕却忽然被他抓住,他手下一用力,毫无防备的我又被他拉了下来,双手正好搭在他盖着毯子的膝盖上。 我愣了一下。 而这时,不远处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似乎是那群宇智波已经开完了宗族会议,结伴回村了。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抬头看向斑,他望着声音发来的方向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悦:“绝。”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漩涡脸轻快地应了一声,然后整个身体分散而开,将还坐在轮椅上的斑层层裹住。 我知道他此时必须避开这群宇智波族人,但却有些不愿意他就这么离开,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说:“带我回去吧。” 他愣了愣,还没说话,漩涡脸已经开口了:“可是我一次只能带走一个人哦,不能带你走哦砖间。” 那句话似乎是自己冲出我的喉咙的,我还在恍惚间,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斑的声音:“下次再见。” 他的手从我的手中缓缓抽出,微凉的河风从我手指间穿过,我一直没有抬头,直到斑的气息彻底消失,而我的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宇智波富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生火,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侧过头去看那群宇智波,一脸的高深莫测:“族长,你说在这里穿比基尼游泳会不会很棒。” 富岳:“……” 某宇智波:“你问族长这个干嘛,族长又不穿比基尼。” 我:“哦。” 富岳:“……” 没过几天,在我穿着比基尼畅泳南贺川的时候,火影楼的暗部便出现在了岸边,让我去三代那里拿学生名单。我从水中冒出头来,看着岸边一身黑袍,带着黑色兔子面具的暗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宇智波生火的下属在之前与岩忍的遭遇战中悉数阵亡,而作为上忍的宇智波生火在战争是必须要肩负起小队队长的职务的。 哦,也就是我那个传说中“对唯一弟子十分溺爱”的老师大蛇丸曾经说的:在战场上充当老妈子,保护那群什么也不会只知道往前冲的小孩子。 我十分认真地看着那个暗部:“我可不可以自己一个人上战场?” 暗部似乎不敢直视穿着比基尼的我,侧过了头,也十分认真地说:“这是你的职责。” 我从水中走上岸来,暗部往后退了几步,忙不迭地说:“我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了,我先走了!”说完便急匆匆地使用瞬身术离开,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飘过的几片叶子,有些困惑地低头。 虽然是比基尼,但是完全没有起伏之感,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一个成年男子会被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平胸少女给吓得落荒而逃。 叹了口气,我捡起岸边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侧过头,望着远处终结之谷的雕像,那里似乎有一只盘旋的苍鹰,在碧蓝的天空中展翅俯冲,然后停在了斑的雕像肩上。 我回过头,在脚上凝聚查克拉,往村子的方向赶去。 在还是千手砖间的时候,我也没少带过小队上战场,但是战场年代与现在不同。那时候的小孩子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躺在婴儿床里玩手里剑,从五岁开始,便已经体验过了战争的残酷。有的在战场上早早夭折,而活下来的,则在一场场生死搏杀中摸索出了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带着他们,十分省事, 而现在的小孩子,拿带土来说,若是现在让他上战场,他二话不住立马就冲,而前方部队的配置、类型、人数,他一概不会管。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孩子,不缺热血,不缺必胜的信心,虽然这些都是必须的,但是他们缺少最重要的,对危险的警惕心。 所以,战争初期的战场,死亡率最高的,便是这些初初上战场,对战争的可怕一无所知的热血少年。而最要命的是,他们正处于中二期,口头上的训诫根本没用,他们会认为这是你逃避死亡的借口,而你也自然也不会看着他们走向死亡而坐视不理。 所以,排在死亡率第二位的,便是当了这些小孩子的带队上忍的倒霉蛋。 而我即将成为倒霉蛋的其中一员。 “每次我遇见苦战,死的都是我的属下。”我坐在办公桌前,脸上的表情十分郑重,“所以,三代大人您也知道,我是不会保护……不不不我是根本没有保护属下的能力的,请您收回成命,还我自由身吧!” 三代坐在办公桌后安逸闲适地叼着烟斗,鼻腔逸出缕缕烟雾,他颇为享受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将一个卷轴递给了我:“他们就拜托你了,生火。” 我硬着头皮接过卷轴,将其打开,上面整齐地排着三个名字。 下一秒,我石化。 三代笑眯眯地看着我:“怎么样,你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的吧。” 我颤抖着双手将手中的名单排在办公桌上,指着上面的“宇智波带土”,抑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咆哮,相对平静地说:“带土明明还没有毕业。” “因为有你这个姐姐做榜样,所以带土也申请了提前毕业。”三代笑呵呵地说,“考虑到你正好需要一个新的小队,而带土也掌握了作为一个忍者所必须的力量,所以便允许他毕业,归到你的小队了。” 我颤抖的手指向“野原琳”:“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带土的同班同学吧。” “哦,她的医疗忍术不输许多医疗忍者。”三代看了看我的左眼,“你的小队需要一个优秀的医疗忍者。” 我深吸一口气,指向最后一个名字:“那他呢,旗木卡卡西。” “卡卡西可是去年就已经毕业了的优秀学员啊。”三代吐出一口烟雾,十分欣喜地说,“你应该知道朔茂吧,他是朔茂的儿子。而且他们三个曾经是同学,应该更有利于团结吧。” 呵呵,团结。一双眼,两人用,你捅我,我踹你,我喜欢她,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天天怀念我……确实很是团结。 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来了:“……为什么不让水门当他们的老师。” 三代一脸疑惑:“为什么要水门来当他们的老师,而且你不是建议水门杜绝爱慕者的追求吗,他已经向玖辛奈求婚了,我给他们放了一个短暂的婚假。” 我:“……” 水门班成了生火班,那是不是代表着我将来要出任火影,嫁给高富帅,最后被自己的学生……也是自己的弟弟……给坑死…… 意识到给自己挖了个坑跳的我只有四十五度角望着天花板,默默让溢出来的眼泪倒流回去。 宝宝委屈,宝宝难过,宝宝心里苦。 第42章 于是, 将货件与运送工具一起弄丢的我,可想而知的,承受了安格尔女士宇宙毁灭般的洗礼,工作不到一个月, 我连下个月的薪水都已经扣得差不多了。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真的太过残忍。 但是为了能吃到足够的食物, 我决定迎难而上,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于是在沉寂几天之后,江户城的居民们又看见了穿着金红色调旗袍的我,使用双腿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背上背着电视机、电冰箱、储物柜之类的货件。而背着大型货件上蹿下跳的我,则根本没有感觉到疲累,腰不酸, 腿不疼, 也更能吃了。 突然觉得,身体素质如此强悍的夜兔,简直就是天生适合做派送员的嘛! 万事屋的坂田银时还是经常到我家对面的柏青哥店消磨人生, 其实歌舞伎町也有好几家柏青哥机,但据他所说, 那几家店坑去了他不少财产,只有这家似乎有天照大神圣光笼罩, 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用一枚硬币换回了十枚硬币的快/感。 而关于春雨组织在江户贩卖违禁药品一案也因那个被抓住的夜兔族人死不招认而暂时搁置,对此, 近藤局长不止一次向我表达了歉意, 甚至以公费在我们公司订购了上百盘《fate/stay night》以表支持, 收到货款之后,安格尔女士对我的态度才缓和了些。虽然我觉得真选组直接给我钱更能表达他们的拳拳之心。 在将一百盘《fsn》游戏光盘送到真选组屯所,收到货款之后,也已经到了下班吃饭的时间。真选组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吃火锅,近藤局长倒是十分热情地招呼我在他们那儿用晚饭,但是被叼着烟卷的土方副长一句“神金小姐可是夜兔”给风化在了原地。 我仔细看了看他们菜篮子里洗好的时蔬和可怜巴巴的几碗五花肉,十分耿直地摇摇头:“不够我吃,你们太穷。” 近藤局长的络腮胡微微颤抖:“没办法,钱都用来买galgame游戏光盘了。” “我明白。”我拍了拍近藤局长的肩膀,近藤局长肩部发出“咔”一声,他的表情略微僵硬,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你们为了更加了解土方先生污秽的内心世界,也是下了血本。” 然后我在鬼之副长土方十四郎的怒吼声中慢悠悠地走出真选组屯所的院子。 我去那家流动拉面摊吃了二十碗海鲜拉面,老板看在我治愈系的笑容上又给我加了好几个墨鱼丸,吃完之后,我才觉得在今日的晚餐时间获得了满足。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其实还是十分惬意的,只要填饱肚子,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虽然光是“填饱肚子”这个任务,对于夜兔来说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书店,新一期的《jump》也已经开始出售了,书店门口的海报已经换成了乌尔奇奥拉在漫天的银沙之中逐渐消散,黑崎一护扛着他的巨大杀猪刀立于圆月和银沙之间,黑袍带起一层浓重的阴影卷满了半个画面。 老板坐在书摊前,看见我盯着海报看,说:“你要不要买最新期的《jump》啊,这期送的小玩意儿还蛮受欢迎的。” “难道买《jump》还能送斩月吗?”我指着海报上黑崎一护扛着的杀猪刀说。 “想得美。”老板摸出一本《jump》,拍拍封面,“《naruto》连载十周年纪念,买一本《jump》送一个木叶护额。” 说完,他抽出一个做工细致的护额,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被护额铁片上反射的光刺得眼睛一闭,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老板已经戴上了护额,双手食指和之中并拢,交叉呈九十度角,眼神凶恶:“火遁.豪火球之术!” 我默默无语地看着已经谢了顶的大龄中二书店老板,掏出了240yen:“既然这样,我买一本。”顿了顿,我忍不住纠正他,“你这个是影/□□的印式。”说完,我双手飞快地结了一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印式,然后对目瞪口呆的书店老板说:“巳-未-申-亥-午-寅,这才是豪火球的印式。” 装逼失败的书店老板:“……” 等我系着木叶护额,抱着最新一期的《jump》离开时,我听见了书店老板充满了怨念的嘟哝:“什么嘛,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去学了忍者结印。中二,又是个中二。” 我:“……” 走没多远,就碰到了刚从柏青哥店出来的银时,他一手挠着后脑勺,微微垂着头,似乎十分地忧伤,想来今天的天照大神并没有眷顾他,他又没钱吃巧克力芭菲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我,然后嘴角小范围地抽搐了一下:“你额头上戴的是什么。” 我摸了摸额头上系着的护额:“木叶的护额啊。” “比起额头上戴着又闷又热的护额,阿银我果然还是觉得在额头上刻一个‘爱’字比较酷炫。”他说着,眼光微低,瞄到了我怀中的《jump》,“最新一期啊,怎么样,借阿银看看啊,好东西就是需要分享的,阿银已经分享给你洞爷湖的挖鼻技巧了。” 我严词拒绝:“不,上次借你,你还回来了一本沾满了巧克力、草莓牛奶、酸奶慕斯、芒果布丁还有榴莲千层的《jump》,我不想再让自己珍藏的杂志被甜食污染了。” “那怎么会是污染呢,阿银我都将自己最为宝贵的糖分覆在书本上了,那是被糖分大神保佑着的《jump》啊!”银时说着,就想来拿我怀中抱着的杂志,我一脚踢向他,他匆匆躲过,而我也趁此机会拔腿就往家门口跑。 从这里到家门口这点距离,对于已经在江户城大街小巷奔跑过得我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只一息功夫,我就看见了那熟悉的柏青哥店的招牌,我正要一口气跑回屋子里,却看见房门口立着一辆小绵羊,夕阳的金红色阳光将小绵羊的影子拉的老长。 我猛地停下脚步,慢慢地走到小绵羊前,那是一辆粉色的小绵羊,车篮子的白漆已经有些脱落,里面躺着一张包装精美的游戏光盘,车身上还有些划痕,轮胎上沾满了灰尘。我几乎只是一眼,就确定了这正是那一辆曾经陪我熟悉了江户城后来又被春雨组织的人骑走的小绵羊。 我觉得内心一阵阵悸动,仿佛那些被安格尔女士残忍扣走的工资连同一桶桶蒸得软熟的米饭又飞了回来,我的未来如同夏日的朝阳,是一片灿烂的金光。 而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凛冽的风声,几乎是瞬间,我觉得我周身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仿佛全身在燃烧的感觉,我遵从身体反应地侧过身,用手中撑开的雨伞向后挥去,雨伞在挥出的半空中与一股极为强劲的冲击相撞,我也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怀中的《jump》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啪”一声声响。 “啊,果然是姐姐啊。”一个略带笑意的温润声线响起,我抬头一看,一个撑着雨伞的少年逆光而立,我只能在满目的金光之中看见他周身裹着的棕色披风,以及披风下黑色的偏襟长褂的一角。 “我那个私自来到江户做生意的属下说,在江户遇见了两个夜兔族人时,我还有些奇怪,没想到其中一个果然是姐姐你啊。”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就像学生时代温柔而乖巧的邻桌同学,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杀意,他朝我走近几步,粉色的头发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于是我就十分地好奇,多年不见,姐姐有没有变得更强呢,光是想到本来就很强的姐姐可能变得更强了,我就……” 最后一丝阳光在江户城的民居屋顶之下消散,他缠满了绷带的脸也在我的视野中逐渐清晰,他解开脸上缠着的绷带,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眉眼弯弯,带着几乎溺死人的笑意:“我就兴奋得忍不住跑到江户来了呢。” 我感觉到体内血液因极度的激动而沸腾澎湃,那股压制着的好战因子开始蠢蠢欲动,我将手中撑着的雨伞合上,看着少年那张笑眯眯的脸:“神威。” “谢谢你专程将我的车还回来。”我面无表情地喋喋不休着,然而体内的每一滴血液无不在叫嚣着与那个少年生死相搏,我压制着这种冲动,手中雨伞的伞柄几乎要被我捏碎,“不知道车篮子里放着的那张游戏光碟你玩过没有,不过也无所谓,你今年似乎已经十八岁了,也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多了解一点是好事……” 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嘴角虽然还带着笑,但那双微微露出的蓝色眼眸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我上下打量了这个在街边的纸灯笼照耀下,披着棕色披风,穿着黑色偏襟长褂的粉发少年然后做出了最后总结:“神威,这几年,你似乎没长多少啊,还没姐姐我高呢。” 第43章 宇智波佐助是偷跑来音忍村进行修炼的, 他觉得木叶循序渐进的修炼方式并不适合他, 比起跟同龄人合作完成一些打打闹闹的小任务,还不如用极端的方式刺激自己成长。于是, 十六岁的少年在家中留书一封, 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跋山涉水来到音忍村, 找到了大蛇丸。 于是他的监护人也跋山涉水来到音忍村,想把他带回木叶的温暖的大家庭。 对于那个挥着手朝他走来的高大男青年宇智波带土,佐助只是“哼”了一声,错开了他, 走下了高地。带土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看见我正直直盯着他看之后,他尴尬地朝我笑笑, 将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伸向脑后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小孩子嘛……” 我没有回话,而是仔细地打量他,他的五官并不像宇智波一族普遍的秀气, 而是带着些男人味的俊朗, 眼中也没有宇智波人惯有的傲气及阴郁, 而是坦然一片暖意,虽然苦笑着, 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心情压抑。 他眨眨漆黑的眼, 问我:“你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是我的眼睛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我看着他一双眼睛, 正色道:“能拥有如此明亮双目的人已经不多,你小时候一定常常戴护目镜吧!” 他愣了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了护额的木叶标志上,他手指的动作停住,然后说:“对啊,被你看出来了。” 说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不过有次任务我的护目镜碎掉了,就再也没有戴过了。” 我也没有问他是哪次任务,对于他而言,此时的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我问得太多他也会觉得奇怪。 入夜的高地吹着凉风,高地下的湖泊映着粼粼月光,偶尔有蜻蜓点过湖面,荡起一圈由小及大又逐渐消散的涟漪。我缩了缩肩膀,然后说:“那么,我先走了。” “嗯。”他点点头,然后说,“我叫宇智波带土,小弟弟,你叫什么?” ……哦,小弟弟。 我转过头,朝着他露齿一笑:“我叫漩涡尤加利,带土叔叔!” 带土:“……” 此时的忍界一片祥和,处处笙歌,没有笼罩一丝战争的阴影。 大蛇丸虽然脱离木叶而在田之国另立门户,却一直跟木叶保持或多或少的联系,更是在三年前带着音忍村的年轻忍者们参加了在木叶举行的中忍考试,与曾经的恩师三代火影同坐一席,相谈甚欢。在观看过宇智波佐助与药师兜的比赛之后,更是言明此子天赋异禀,若经他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音忍村与木叶村互为友好的传说的我用几乎爆出眼眶的眼球表达了我的震惊。 宇智波佐助,现存已知的最年轻宇智波成员,相貌清俊,性格孤僻,颇受女孩子欢迎,与监护人宇智波带土居住在木叶单身公寓,目前刚刚通过上忍考试,与日向一族的日向宁次同为同龄人中最先成为上忍的人。升为上忍之后,他觉得以目前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找那个灭掉宇智波一族的人报仇,于是选择来到音忍村进行修炼。 对于变成了培训基地的音忍村,我用我的面无表情来表达了最深层的惊讶。 “谁不知道音忍村的修炼是最刻苦但同时也是最有用的啊!”之前被我摔下湖泊的齐刘海音忍村忍者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你原来轻易地就被兜给抓来了,在村子里待了没多久就能把我给摔下湖里去了呢!” 我僵硬地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生气就好,呵呵。” 该忍者友好地揉了揉我的板寸,然后朝我比了一个大拇指,门牙上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没事儿,大家都是好兄弟嘛!” 我:“……呵。” “不过那么逆天的血继限界现在全忍界仅存三人,说来还真是可惜呢。”那家伙低头刨了几口饭,捋了捋自己的齐刘海,眼神有些忧伤,“连大蛇丸大人也觉得很遗憾呢。” 我用手中的筷子戳了戳瓷碗里面的饭团,问他:“那是谁灭掉了宇智波一族。” “宇智波佐助的哥哥,宇智波鼬。”齐刘海忍者嘴里嚼着饭团,含糊不清地说,“那天宇智波带土外出任务,宇智波佐助去上学了,于是幸免于难。不过宇智波鼬那家伙当时也才十三岁吧,十三岁就有强到足以独自灭掉全族高手的力量吗?” ……那当然是,还有另外一个高手的协助了。 瓷碗中的饭团被我几筷子戳散了,我叹了一口气,将瓷碗放到一边,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有些头疼。虽然我根本就没相信斑会在放了带土之后没有任何后手,但我也实在猜不出现在是谁代替了带土,成为斑在死后操控忍界的棋子。 我跟着齐刘海忍者端着瓷碗蹲在音忍村地道的拐角处,音忍村的地道不同于斑的地下基地一般烛光飘忽冷冷清清,这里更像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王国。宽敞的地道之中时不时有音忍村的忍者抱着一沓沓资料匆匆经过,偶尔有几个会分出一丝视线投向我跟齐刘海忍者,但马上又会加快脚步往另一边跑去。 “大蛇丸大人最新的忍术研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所以这段时间研究型忍者都特别忙。”齐刘海将最后一个饭团吞下肚中,说,“不过宇智波带土到访,大蛇丸大人应该会从研究室出来,去见见他吧。” “哦?”我有些惊讶,“大蛇丸……大人跟带土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大蛇丸大人的第一位弟子是宇智波带土的姐姐。”齐刘海说完打了个饱嗝儿,然后左右看了看,凑到了我耳边小声说道,“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外传,据说呀,宇智波带土的姐姐就是大蛇丸大人一生最爱的女人,宇智波带土相当于就是大蛇丸大人的小舅子。” 我:“……” “可惜啊,这位奇女子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齐刘海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我还真想见一见让醉心于研究的大蛇丸大人深深埋藏在心中无法释怀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啊。” 我:“……”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严肃地问:“你是不是经常看小说?” “欸?我天天修炼哪有时间看小说,说到小说,自来也大人的亲热系列第二部马上要上市了……” 我:“……我知道了。” 吃完晚饭,负责管理监牢区的药师兜并没有告诉我是不是应该回到那个昏暗又潮湿的地牢中去,我把瓷碗随手一丢,然后在音忍村复杂交错的地道中游荡。大多数音忍村忍者都各忙各的,不太搭理我,我也就乐得自在。直到我走到一条地道的尽头,然后看见了墙壁上虚掩着的门中透出的橘黄色暖光,以及站在门旁边的药师兜。 我正要跟药师兜打招呼,便看见那扇门被人从里拉了开,穿着墨绿色上忍马甲的带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回过头说:“佐助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大蛇丸大人了。” 一个携裹着阴冷笑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佐助不错,跟你姐姐一样。” 带土微微低下了头,然后又笑着说:“能得到大蛇丸大人的称赞,我想姐姐也会很高兴的。” 屋里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声,便不再有动静了,带土合上门,对站在门边的兜点头示意,再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他朝我招招手,说:“你好啊,尤加利侄子。” ……愚蠢的欧豆豆哟,不就叫了你一声叔叔吗,你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地报复我吗。 我白了他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兜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既然漩涡先生跟带土先生是熟识的话,那就麻烦漩涡先生送带土先生一程吧。” “好!”我爽快回应,“今天我就送你一程!” 药师兜使用瞬身术迅速蹿到了我身后,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正准备朝带土扔手里剑的右手,他另一只手扶了扶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微微下滑的镜框,笑着说:“我说的是从带土先生一段路,不是送带土先生上黄泉路哟。” 我也朝他笑笑:“你想多了,兜先生,我只是想送给带土先生音忍村一日游的纪念品。”说着我摆脱了药师兜的桎梏,慢悠悠走到带土的身旁,将手中的手里剑递到他眼前:“喏,送你一副护目镜。” 那枚手里剑上刻着一副简笔画似的眼睛,是之前我吃完晚饭之后闲着没事,在苦无上附着了风属性查克拉然后在这枚手里剑上刻的。其实并没有特殊的意义,只是忽然想到他小时候最大的理想便是成为火影,然后将自己的脸刻在火影岩上,连着护目镜和写轮眼。 如今,还好,他的两只写轮眼都还在,只是缺了一副护目镜。 他略微愣了愣,然后伸手将手里剑捧在手中,朝我笑笑,就像他小时候那样爽朗而阳光:“谢谢你啦,尤加利侄子。” 我:“……” 怎么办,我还是想送他上黄泉路…… 第44章 “砖间!” 号称能使所有攻击无效化的蓝色的完全体须佐能乎头部出现了裂痕, 与高大的木人罗汉寸寸碎裂,那原本站在木人肩上的少女跌落下来, 与斑拥抱在一起, 似乎下一刻便能在这纷乱的战场中湮灭。 柱间不顾一切向那边跑去, 然而木人罗汉碎裂所引起的冲力将那些盘踞与土地的树木刮得老远, 也几乎那些支撑起他秽土之身的尘埃吹散,他眼中那个与斑相拥的少女最终轻轻地靠在斑血迹斑斑的胸口,两人坐在一片狼藉之中, 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安静。 他们死了。 柱间的脚步停住, 僵硬着转过头去,望向那些位于战局之外的忍者们。 因为斑与耀日姬双双战死,这场战争的结局无疑是忍者联军的胜利, 他们历经苦战,总算盼来了战争的胜利,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查克拉消耗太多的几位影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互相交谈着这场战争所发现的东西。 每个人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挚友, 每个人也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只是柱间没有想到, 在走过了战国时代失去妹妹砖间那段黑暗的日子之后, 他会在死后又被秽土转生召唤出来,再一次目睹砖间的死亡。 扉间走上前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 扉间那布了几道裂纹的脸变得有些模糊, 他才反应过来,本该是没有血和泪的秽土之身的自己,此时双眼竟然已经含满了眼泪。 “大哥,你……”扉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哽了一下,说着歪过头去,叹了一口气。 柱间的两个弟弟,板间和瓦间,在如今应该上忍者学校读书的年纪,便早早地死在了战场上,那时候柱间也仅仅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留着让自家弟弟妹妹以及南贺川对面的炸毛宇智波嫌弃不已的西瓜头。 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已经有了作为兄长的责任心,他站在南贺川边,看着板间和瓦间小小的身体躺在简陋的棺材里,然后被几捧土掩埋,眼泪掉个不停。 他小时候很容易掉眼泪,任谁也想不到后世如此推崇的忍界之神在小时候居然是个爱哭鬼。 在哭过之后,他坐在自家家门口看着弟弟扉间擦苦无,妹妹坐在走廊上洗她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珍贵头发,院子里少了两个弟弟安静了许多,他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立下了自己的最高理想:保护弟弟妹妹。 这就是千手柱间,作为一个哥哥的责任。 可是,砖间的时间还是永远地停驻在了她十三岁那年。 一群朝气蓬勃的千手一族小鬼们穿着崭新的衣裳,在千手族地的大门口吵吵闹闹着要代他迎回漂亮的新娘子,他的妹妹砖间惦着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乖乖在家等着我给你把老婆带回来吧。” 他摸了摸鼻子,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开心一下好吧。” 有时候他想,如果这不是战争年代,他的妹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家的孩子,那在十三岁的时候会干些什么呢,应该是会漫山遍野到处疯跑,让他和扉间找遍整个南贺川河谷,又或是层出不穷的恶作剧让他头疼不已。但这是战国时代,砖间也是千手一族族长最小的女儿,她五岁上战场,小小的孩子在充满了血腥和死气的战场之中穿梭,在残酷的战场中迅速成长。 而现在,她要带领着一群同样硬生生被战争催熟的孩子们,去迎接他的新娘。 砖间小跑至队伍的前方,朝气十足地叫了声:“出发!” 明明是小孩子,却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这让柱间觉得好笑,他回过头,靠在门框边的扉间那张严肃的脸上微微松动,两兄弟点了点头,看着砖间带领队伍礼物,一直看到那群小孩子消失于天地相接处,才默默地转身回族地去。 他觉得,只要他在,他就能护佑弟弟妹妹一辈子。 将来砖间出嫁的时候,他会牵着穿着白无垢的她,将她的手交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中,他或许还可以跟那个男人打一架,让他知道欺负砖间会是什么后果。 他想着未来,就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可是,这支迎亲队伍最终能回来的,却是两个伤痕累累几乎毙命的孩子。 里面没有砖间。 “柱间大人!快、快去救救砖间大人!” “砖间大人让我快逃,自己却留在了那里……” 那瞬间柱间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手不住地颤抖,手里剑没有命中他练习用的靶子,却从半空中骤然落下,在他手上划出一道细细的伤痕。他将手中的手里剑随意一扔,也不换外衣,便冲出了门,外面月色正好,他却周身冰凉一片,那些躺在战场上已经失去了呼吸及温度的孩子的模样再次涌入他的脑海,他揣着一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疾速往那两个孩子所说的地方敢去。 这段路程相当遥远,他不管不顾地用上了自己几乎全部的查克拉,终于在深夜赶到了那处布满了大大小小湖泊的堤岸边。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查克拉几乎耗尽的感觉。 那处堤岸四处横满了尸体,有千手一族的少年们,也有水之国的忍者,月光照出了湖面上漂浮着的尸体,以及堤岸上被血染红的水草。 他蹒跚着向前走去,找到了伏在岸边,半边身子浸在水中的砖间。 她的胸口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她的脸以及嘴唇苍白至极,毫无血色。他颤抖着将砖间抱在怀里,多年不曾哭过的他,此时眼泪已经冲破了眼眶,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砖间!砖间……”他叫着妹妹的名字,希望她还能像平常那样睁开眼睛,赏给他一个白眼。 砖间并没有睁开眼镜,她张了张嘴唇,用气音说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字,柱间忙不迭垂下头去将耳朵放在她嘴边,才听见她说的是,渴。 砖间渴了,砖间得喝东西。 柱间有些慌乱地想摸出自己盛水用的竹筒,却晃眼看见了手上之前被手里剑划出的伤痕。得益于他强大的自愈体质,那处伤痕已经完全愈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 他脑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他随意从身旁捡过一枚苦无,便在自己手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从伤口处冒出,他将手掌对准砖间的嘴,将自己滴落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进砖间嘴里。因为他自愈能力的强大,伤口没多久就能完全愈合,他便又在手掌上划出一道口子,如此反复,他的手掌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浅色伤疤,而喝了他的血的砖间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在手掌小鱼际的伤口愈合之后,他正要在手背上割开口子时,却忽然看见了砖间的胸口已经没有了任何起伏。 她没有了呼吸。 柱间睁大了眼睛,他几乎是绝望地在手背上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将一滴一滴的血滴在了砖间的嘴角。 “砖间……砖间你醒来啊。” 他喃喃自语,眼泪随着血,重重地砸在了砖间已经冰凉的脸颊上。 继两个弟弟之后,柱间又失去了唯一的妹妹。 后来他再上战场,看着站在对面的斑却没有了战意。 他至今还记得他与斑在小时候所说的理想,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这么多年来,他与斑也正是为了这个理想而战斗,他倒下去了,就无法保护弟弟妹妹,斑也是。可如今,他还在战场上,身边却已经没有那个银色头发,身着盔甲的小小身影。 他有些恍惚。 而对面的斑却没有趁势攻过来,两人对峙了许久,他开口说:“斑,我们结盟吧。” 他的话令战场上所有千手一族以及宇智波一族的人震惊,两族多年世仇,几乎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归于和平的。站在他后面的扉间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了斑答道:“好。” 木叶建成之后他也曾想过为什么当初斑那么干脆地答应了他两族结盟的请求,他也曾装作不在意地问过,当时斑坐在火影岩上,望着那条在山林间穿梭的南贺川,并没有回答。直到现在,斑与砖间相拥着在一片与战场隔绝开来狼藉之地死去,他才想到了斑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柱间布满了裂纹的脸上笑了笑,他闭上眼,附着在身体上的尘埃随风逐渐散去,忍者联军沉默着望着这个忍界之神完成了心愿,脱离了秽土转生的控制,回了往生之地。 扉间看着柱间的秽土之体尘埃散尽,变回白绝之身倒在了一堆尘土之间,严肃的脸上多了一分笑:“大哥你真是蠢,居然现在……才发现啊……” 他蓝色的盔甲化为尘土,散在风中。 柱间再醒来时,他还奇怪,忍界又发生了战争,用秽土转生召唤了他吗,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上并没有秽土之体的裂痕,而那双属于青年人的手中还握着一枚闪着寒光的手里剑,他看向前方,正对着他的靶子上已经插了好几枚手里剑。月光如水,带着夏日特有的一声连着一声的蝉鸣。 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仿佛下一刻自家的院门就会被一个浑身血迹的少年撞开,告诉他……砖间的死讯。 他一把将手中的手里剑丢掉,正要冲出门去,门却从外面被人推开,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看见了一身狼狈却并无任何伤痕的砖间。 他呆了呆,站在他对面的砖间眨了眨眼睛,然后咳了几声,开口道:“大哥,都是宇智波斑救……”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看见身前的柱间眼睛放着光,带着狰狞的笑意以及汹涌的查克拉冲向了站在她身后的斑。 “斑!我等你好久了!” 将砖间的心上人狠狠揍一顿,这个愿望,他等了太久,如今终于实现了。 反正就算是斑,也打不过他。 #doge脸# 第45章 牛车来到四条大路时, 已经是酉时三刻了。 深秋天黑得早,此时的天色已蒙蒙见黑,宽阔的四条大路上行人极为稀少, 道路两旁的宅院门口已经亮起了桔色的灯笼, 秋风吹过,晃得灯笼中的烛火也跟着飘飘忽忽, 偶尔几声狗吠,倒有那么一些深秋的萧瑟意境。 待牛车停稳, 源冬柿也不着急着下去,她用桧扇挑开车辇御帘,朝外面望去。 当朝弹正尹橘信雅素有才名,为官清廉,虽然居住于贵族聚居的四条大道, 但是宅院比起其他家的, 确实是不甚豪华, 黛瓦白墙, 古朴的简单的唐风建筑,然而大门屋檐上挂着的灯笼却不似其他家的黄纸灯笼, 而是在灯笼面上仔细画了些东西, 灯光微弱,看不奇怪上面的内容,但光看笔触, 也知道这画十分精美了。 博雅的侍从先跑上前去敲了敲门, 隔了许久, 才有家仆从懒洋洋地门里拉开大门,打着呵欠道:“这么晚了,是哪位大人来访啊?” 侍从道:“源博雅大人有些丹青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信义大人。” 那侍从话音刚落,源冬柿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博雅额角一跳。 那前来开门的家仆愣了愣,道:“博雅三位?他不是只爱雅乐与弓箭吗?” 博雅的侍从咳了两声,道:“博雅大人弓术已臻化境,需要学一些新的东西了。” 这下源冬柿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博雅环抱着双手,靠在车厢上,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就派他去厨房烧菜!” 源冬柿一边笑,一边道:“你觉得他烧的菜能入口吗?” 博雅哼了一声:“逼他自己吃下去。” 那家仆估计也没想到博雅的侍从会这么回答,稍稍愣神,便道:“可是,信义大人已经许久不曾绘画了……”他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开了门,让到一边,道,“既然博雅三位已经到来,便请进吧。” 博雅当先下了车,走入宅中,源冬柿、晴明以及保宪随后,那家仆一开始以为只有博雅一人,没想到那牛车中又钻出来两男一女,便有些惊讶,再看,那两男子居然一个是阴阳头贺茂保宪,另一个则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结结巴巴道:“……保、保宪大人跟晴明大人……也来学习丹青?” 这时晴明正好经过他的身边,扭头朝他笑笑:“师兄的阴阳术已臻化境,需要学一些新的东西了。” 保宪:“……” 博雅:“……” 家仆:“……” “至于在下。”晴明眼角翘起,像一只狐狸一般,“是来督学的。没办法,师兄一学新事物就容易暴躁。” 保宪:“……” 晴明看向源冬柿,源冬柿只觉得忽然间后背汗毛一根根地炸起,她反射性往后一退,干笑两声,不住地摆手,晴明便笑了笑,又道:“至于这位姬君,是来保护督学的人身安全的。师兄一暴躁,就十分地危险,容易威胁到他人生命。” 源冬柿:“……” 她抽搐着嘴角抬了抬手,像学健美先生亮一亮肱二头肌,然而又觉得她这个姿势做起来有点像是抬手跳的僵尸,便又往晴明身后缩了缩。 她觉得那位家仆看保宪都不太对了。 仿佛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头。 保宪:“……” 那家仆引着源冬柿等人走入内苑,这当朝弹正尹的府邸,虽然说外面看上去气势不足,但步入内苑,却又觉得另有一番风味,内苑面积并不大,也不如左大臣等高官的宅院华贵,但胜在小巧精致,幢幢屋檐下都挂着画了画的灯笼,照得廊下池塘点点亮光,相映成趣。 走过之字桥,便踏上了廊下地板,源冬柿有些好奇地抬头去看那些灯笼,这回她隔得有些近,便看清了最先一盏的灯笼面上画的是一名身着唐朝宫装的仕女,姿态妍丽,眉眼之间皆是说不出的风韵,而下一盏上又是几匹齐头并进的骏马,马蹄踏起尘土,气势破足,仿佛下一刻便要从灯笼上奔驰而出,而下一盏又是不同的景色,但笔触都极为细腻,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家仆转过头来刚好看见她抬头望着那些灯笼,便道:“这些都是信义大人少年时的习作。” “少年时的习作?”源冬柿问道,既然是少年时的习作,那么这些灯笼上的画,应当是橘信义还未流放至丹波时所画的。 晴明也抬头看了看那些灯笼,道:“少年时便有如此功力,今日的信义大人丹青技艺当是炉火纯青了吧。” 那家仆叹了口气,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信义大人,已经许久不曾作画了。” “哦?”晴明扬起嘴唇,道。“许久?是自去了丹波之后吗?” 家仆摇了摇头,道:“信义大人在丹波时也时常作画,还画了许多丹波当地风景托人带回京都赠与友人,去年秋天刚回京都时,也常常作画,亲自画了衣裳,赠给友人……” 源冬柿扯了扯嘴角,不,小哥,并不是赠给友人,你家信义大人那是拿去泡妹了。 “直到夏天,他回到丹波,将玉荻小姐带回京都后,便不再作画了。”那家仆抬头望着那些画着精美图案的灯笼,叹了口气。 源冬柿点点头,看来,那位玉荻小姐,便是橘信义流放丹波国期间的情人了。 她还想再问问关于这位玉荻小姐的信息,便见那家仆停下了脚步,道:“已经到了。”她也跟着停下脚步,发现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屋门前,那屋门口挂着帷屏,只能看见屋里有些微弱的光影,一股淡淡的熏香自屋中透出,她嗅了嗅,这味道应当是属于梅花的浓郁芳香,但却不太纯正,梅花香味之中又掺和着其他什么味道,只是被梅香掩盖了大半,让人难以分辨。 家仆跪坐在屋前,道:“信义大人,博雅三位、晴明大人、保宪大人来访。” 屋中的烛火轻轻飘了飘,接着源冬柿便听见屋中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正好奇,便听见一声好听的男声从屋内传来,道:“几位大人请进。” 博雅当先掀开帷屏,源冬柿随之进入,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屋内的梅香更加浓郁,仿佛从鼻间飘入,钻入脑中将思绪搅得一团糟,她想伸手捏住鼻子,但立马想到这似乎对屋子主人不敬,便只悄悄屏住了呼吸。 再看另外几人,博雅的鼻子皱得快能挂夜壶了,保宪强装镇定,只是趴在他肩上的猫又已经无法镇定,恶狠狠地喵喵了几声,从他肩上几步蹿了下来,蹿到了源冬柿怀中,源冬柿一脸懵逼地接过猫又,却发现猫又将头埋进了她的衣服里。 源冬柿:“……” 她正愣神间,一双白皙的手已经一把抓住猫又的后颈,从她怀中将猫又提溜了起来,反手扔进了保宪怀中,保宪接过惨叫着的猫,小心顺毛安抚着,源冬柿抬起头,却见晴明站在她身边,神色如常,脸上还带着笑意。 源冬柿都想跪着问晴明阿爸你是怎么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 晴明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嘴角笑意更浓,食指中指并在唇边,低声念了一串咒语,然后从她鼻间划过,她在那瞬间只嗅到晴明袖中那股淡淡的芥子香,然后那股冲得她头晕的梅香霎时消失,她愣了愣,使劲吸了吸鼻子,发现还真的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不愧是大阴阳师!拇指! 她再看向晴明,晴明已经朝她笑笑,提着狩衣衣摆,走上前去了。 源冬柿捏了捏鼻子,迅速调整表情,笑眯眯地随着他走了过去。 橘信义的屋子只点了一盏油灯,烛光微弱,使得人一进屋便倍感压抑,屋中挂着几幅画,看不清画面,但昏暗的灯光也无法掩盖其上绚丽的色彩,橘信义坐在杌子后,身着白色直衣,带着立乌帽子,灯光在他脸的右侧投下阴影,但仍能看出他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只是他眼中有些憔悴,不太像千草的哥哥叙述的那样英俊优雅,风姿隽爽。 他在博雅等人步入屋内之后便起身相迎,将几人迎到杌子一边坐下,又吩咐屋外的家仆备好茶点端上,便笑了笑,道:“据说几位大人,想在我这里学习丹青?” 博雅和保宪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而晴明则笑笑,道:“自知笔拙,只是一时好奇,想来欣赏信义大人大作而已。” 橘信义笑道:“说来不巧,在下已经许久未曾作画了。” 晴明似乎极为失望地摇摇头,道:“那还真是遗憾呐。” 这时,仆从端了茶点过来,橘信义抖了抖袖口,便起身为几人添茶,源冬柿仔细看去,却见他手指细长,比晴明的还要白几分,想必丹青大手大多习惯保护自己的双手,她埋头正要喝茶,却忽然看见橘信义右手小鱼际处一片淡淡的墨痕。 她忽然想到还未进屋时听见的那身脆响,像极了毛笔摔落在地的声音。 橘信义在说谎,他在她们到来之前,就在作画。 第46章 神奈川的春天是很美的, 绵延不绝的坡道, 仿佛将整个城市笼罩的春樱,以及绵密的樱花之外蓝的令人舒心的天空。走在坡道上,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樱花花瓣偶尔会打落在脸上,并不炽热的阳光晒在皮肤上, 风轻轻地拂起裙摆,那种感觉, 似乎是自己置身于轻小说的插画里,精致且动人。 就是在这样一个春日里,我目睹了一场神奇的车祸。 我觉得, 任何的一系列事件, 都是有一个开头的。唯一不同的是, 开头的好坏, 也直接影响到了事件进程的坎坷与否。 我用手托着下巴, 坐在座位上, 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坐在我前桌的上杉淳子歪了歪头:“这就是你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原因么?” 我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在升入高中的第一天,就让全班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成员全部记住了我, 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我在班主任按着班级点名册一个一个地点名的时候破门而入,喘着粗气,朝着老师深深的一鞠躬, 并且报上姓名:“对不起, 我来晚了, 我的名字是秋野葵。” 而据上杉淳子日后的说法是,我那天弯腰鞠躬的干脆程度,江湖气息甚为浓烈,堪比黑社会小弟。而那个拿着点名册站在讲台上愣愣的看着我的酒井老师,就是天然呆的黑社会大佬。 “如果不是因为你强调了‘目睹’这个词,我会以为你是‘经历’了一场车祸,才会以那么狼狈的样子破门而入的。”上杉淳子笑笑,我敢肯定她的笑容里绝对有幸灾乐祸这个成分。 说起这场车祸,我跟它的关系,是从“目睹”,到“经历”的。 大概是因为国中毕业之后,度过了一个闲适的假期的原因,升入湘北高中的第一天,我就起晚了,然后蹲在起居室打红白机的父上大手一挥,把他的宝贝小绵羊借给了我。 临出门他在魂斗罗的音乐声中转过头看着我:“你要是弄坏了我的宝贝,结局你是知道的。”他的另一个宝贝红白机十分配合他,电视画面上裸着上身肌肉仿佛施瓦辛格的蓝裤子小人几枪爆掉了boss,那个高科技炮台轰隆隆几声过后,化为虚无。我看着父上不善的眼神,虎躯一震,果断弯腰鞠躬:“保证不辱使命!” 父上的小绵羊我偷偷摸摸骑过好几次,以致我拥有一手操纵两轮机动车的好技术。从我家到湘北高中要经过海边,神奈川的海也很漂亮,在晨光下闪现出粼粼波光,还能看见好几个小孩子在沙滩上堆沙城堡,路上是因为即将迟到而在狂奔的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们,骑着小绵羊慢悠悠地超过他们,我平生第一次有一种邪恶的快意。 车开上坡道时,从旁边岔道拐出一辆自行车。那是最新款的学生自行车,车的把手上还系着一个篮球样式的小挂饰。骑自行车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他穿着湘北高中黑色的校服,我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劲瘦的腰身,宽平的肩,一头在晨光中略微染上金色的黑色碎发,以及……一辆停在坡道上,他的正前方的,小汽车。 “小心——”我的提醒刚出口,黑发少年的自行车已经狠狠撞在了小汽车的车尾上,他连同他的自行车因为惯性整个飞了起来,朝车头飞去。我张大了嘴,瞪着前方,想象出小汽车的车头处一个躺在血泊中的黑衣黑发的少年,他的身边是一辆被撞坏的自行车,车轮连同脚踏板的链子还在转动着,樱花簌簌落下,盖在少年染着鲜血的,俊美的脸庞。 这是,发生在神奈川美丽春日的,早晨的,一场惨绝人寰的,车祸。 “哎,你呢你呢,就是你,是你撞坏了我的车吧!” 一个大妈的高分贝嗓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看着眼前神色跟我父上一样不善的卷发大妈,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是小汽车的车主。我看向那辆紫色的小汽车,车尾处被撞出了一个凹痕,根据我混迹父上汽车修理行多年的经验来看,是得花不少钱修理的。 我忙不迭的摆手,说:“阿姨,你的车不是我撞的,是刚刚那个少年……” …… 更重要的应该是那个深受重伤有可能还已经尸横当场的少年不是吗? “阿姨,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撞上了你的车,他因为惯性飞到那头去了!”我将小绵羊停在原地,拉着卷发大妈就往车头跑,一定要尽早让少年得到救治啊! 不过……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自行车怎么可能会把我的车撞成这个样子!”大妈指着空空如也的车头处的地面,“这么大一个女孩子了,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我整个人都愣了。 怎么回事,应该躺在血泊中脸上还盖着樱花花瓣的少年,还有车轮连同脚踏板的链子还在转动着的被撞坏的自行车呢? 跟卷发大妈耗了很久,一个晨练回来的大爷才来证明了我的清白。他一边做着拉伸运动一边说:“这辆车真的是被一个小伙骑自行车撞的。真是个神奇的小伙子啊,飞到车头那边,车轮都变形了,他还是脸色不改地骑着继续走了。” 我和卷发大妈:“……” 于是我终于得以骑着小绵羊脱身。 …… “确实是场神奇的车祸。”上杉淳子点点头,“那个少年整个人连同自行车都飞起来了,他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骑着车继续走,也是个神奇的人呐。” 我整个人都趴在了课桌上,有气无力地说:“一个不幸的开头,是不是代表了一个不幸故事的开始?” 淳子拍拍我的肩膀:“少女,努力在湘北高中找到你的幸福吧!” 跟我那个不是在打红白机就是泡在各种机车里的父上大人一样的语重心长。 我的老爸,秋野直人先生,任何有关于为老不尊上梁不正不学无术的形容词都可以套在他身上。国中的时候,每当邻居家跟我同岁的女生因为早恋而被父母训斥时,他只会一手拿着红白机手柄,盯着那个四处钻水管的管道工马里奥,说:“你男朋友如果没有老子帅,就等着被老子的宝贝碾死吧。” 他的宝贝就是那辆小绵羊。 他的宝贝有很多,小绵羊,红白机,自己一手打理的汽车修理行,还有我。 我很小的时候母上就患病去世了,是父上一个大老爷们儿自己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我对母上毫无记忆,只凭借父上床头上那张他俩年轻时候的合照知道我母上年轻时候还是很漂亮的。我一直觉得,拍摄那张照片的人有一手高超的摄影技术,母上我没记忆,暂且不提,但是那个揽着母上的肩,穿着帅气赛车夹克,笑得开朗的英俊男人真的是不是秋野直人先生,我表示很怀疑。 现在穿着白色背心,磨得发白牛仔裤,胡子拉碴的秋野直人先生就常常叼着半只香烟,语重心长地说:“有这么帅的爸爸,作为女儿,小葵你一定不能找没你爸爸帅的。高中就是另一个天地,要努力找到你的幸福哦!”然后丢下烟头,继续打红白机。 先不说那个“哦”是不是有卖萌的嫌疑,作为一个父亲,这样教唆未成年女儿拐带未成年少年这真的好吗? 我觉得我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成长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实在是一件令人感人欣慰的事。我真的是太神奇了。 放学跟淳子道别之后,我骑着小绵羊慢吞吞出了校门,慢吞吞超过了一辆荷载两人却塞了五个人的小绵羊。车上五人均穿着湘北高中的校服,而载了五个人的小绵羊,虽勉强,却也坚强地向前挪动。 湘北高中校门口的樱花簌簌落下。 我觉得,这也是个神奇的学校啊。 骑着小绵羊回到家,我先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去做了晚饭,打包了一份跑去老爸的汽车修理行。秋野汽修行是附近有名的汽车修理行,老爸常常在那儿忙到很晚才回来,所以每天他都是从家里带走中午的便当,而我下午放学回家,会做好晚饭,给他带过去。 刚到汽修行门口,我就看见一辆随意放置在店门口的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把便当交给老爸,我把视线移到那辆自行车上:“老爸你什么时候兼职收破烂了?” 英俊的秋野直人先生十分潇洒地狼吞虎咽着:“一个小鬼拿过来修的。我都说了老子是修机动车的,他一句话不说,车放下钱留下写了个名字就走了。对了,他穿着湘北高中的校服,是湘北的吧。你在湘北第一天过得如何?” 一提到“在湘北的第一天”,我就觉得额角青筋狂跳。 “那是个……神奇的地方。”我朝父上挥挥手,准备回家去,路过那辆破烂自行车,随意瞟了一眼,在点门口的节能灯照射下,我这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辆车的全貌,嗯,从遗骸上来看,是最新款的学生自行车,车把手上还有一个篮球样式的小挂饰…… 小挂饰…… 挂饰…… 饰…… “父上大人!把这堆破烂放这儿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我转身飞速跑到老爸的膝下半跪,目眦欲裂。 吞下一个紫菜饭团的父上不紧不慢地从工作台上拿出一个条子,看着条子上的字,皱着眉:“流……川……枫……” 第47章 因为碰巧遇见了还留在学校篮球馆练习的流川枫, 所以我也将就站在门边, 等他练完球一起回去。 嗯, 只是比较普通的遇见住在家附近的人所以回家路上搭个伴而已。 虽然我觉得, 有他这个伴……似乎……毫无意义…… 湘北离我家以及流川枫的家并不算远,可以说,是我们那条巷子方圆十里最近的一个学校了,尽管如此,步行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所以我才需要每天骑着小绵羊去上学——虽然还是迟到了。 嗯, 我骑的小绵羊,流川枫骑的山地车。 虽然他的崭新的山地车看样子应该比我这辆有些年头的小绵羊值钱。 但是……也改变不了我的速度比他快的事实!哈哈哈! ……呃…… 最终, 在从湘北回家的坡道上, 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人高马大的流川君十分轻松地推着山地车, 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 像散着步一样悠闲地向前行进, 而他身后,则是带着头盔,费劲地推着小绵羊的我…… ……我为什么要决定等他练完球呢, 就像他作为回家的小伙伴毫无意义一样,我觉得,对于他, 我这个一起回家的小伙伴也十分地毫无意义, 他的世界除了篮球, 应该只剩下他现在的这辆山地车,以及耳朵里塞着的白色耳机。 说真的,跟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塞耳机听歌,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腹诽着,走在前面的流川枫突然回过了头,他背对着路灯,眼睛陷在刘海之下浓浓的阴影里,只看见他挺直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我看见他回过了头,也停下了脚步。 他直接上前几步,将手里的山地车交给我,然后从我手上拿走了小绵羊。 当然,那辆在我手中十分顽固的小绵羊,在他手上,就真的成了黏黏糊糊的小棉袄。 ……比起体贴柔弱(并不)的女孩子,我更宁愿相信他是嫌弃我走得太慢了。 我推着山地车小跑着上前,跟他并肩而行。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这家伙侧脸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英气,轮廓鲜明,眼神……迷蒙……站在他身边,隐约能听见他的耳机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after-css reading,passage one,the night the president met the burgr……” ……原来在听英文阅读…… ……怪不得眼神如此迷蒙…… ……能让我直接睡过一个早上的英文竟然只是让他眼神涣散而已,看来他的真爱除了篮球、自行车以及白色耳机以外,又多了一个英文。 “那个……”我尝试着跟他搭话,“你喜欢guns n’roses吗?” 他看着我:“……” 我:“……” 他摘下一边的耳机:“刚死恩罗塞斯?” 我:“……” “是枪与玫瑰花啦。”我揉揉额头,“一个乐队。” 顿悟的流川君:“哦!” “我觉得流川君应该听一听的,很适合你啊。”我说。 骑着摩托车在神奈川的海边飞驰,任风吹乱一头的碎发,配着guns n’roses硬朗的摇滚音乐,两辆黑色的轿车从两边接近他,他口中衔着玫瑰花邪魅一笑,从黑色风衣内抽出两把□□,左右开弓,射出一连串的子弹,将轿车的车窗玻璃打成了筛子……什么的…… “哦。”他应了一声。 又是沉默,他身体的另一边就是海湾,路灯微弱的亮光只能让我看见海浪轻轻地翻滚,冲上海滩触摸过白天小孩子堆的沙城堡之后又退回去,一片樱花花瓣打着旋儿从我眼前飘下。 “……你……” 声音出现得有些突然,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流川枫的声音,抬起头,流川枫的眼睛仍是直视着前方,声音很轻,谈不上温柔,有些稚气:“怎么这么晚才走?” …… “参加社团活动啦。”我说,“体育社团的活动一般都会比较晚一点,我们新人第一天入社,然后部长说的东西也比较多。” “哦。”他说,“机车社?” 我:“……” 我想不通为什么他的脑子为什么突然会跟英俊的秋野直人先生一样有了洞…… “骑着小绵羊去参加机车比赛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给了他一个嫌弃的表情。 他很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我:“……” 真是…… 这位是秋野枫吗…… 不过,说到英俊的秋野直人先生……我似乎忘了什么? 算了,反正关于这家伙的事情,都比较没意义…… 等到躺到了床上,我才突然想到……似乎……好像……综合病院……有两个人……在嗷嗷待哺…… ……父上……果没那塞…… ……不过,他俩应该会拜托护士帮忙带点东西吃吧,三井少年似乎很讨护士姐姐的欢心,除了那头过肩两公分的头发太糟心,以及已经消失掉的两个门牙,他那张脸还是蛮硬朗蛮赏心悦目的。 这么想着,我毫无负担地陷入了昏睡。 …… 过了几天,好不容易从睡眠的纠缠中获得十分钟自由的樱木告诉我还有淳子,他即将迎来加入篮球部之后的首秀,周末湘北篮球队将跟陵南篮球队进行一场练习赛。 淳子忽视一边手舞足蹈的樱木,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陵南篮球队,可是一支传统强队,去年神奈川预选赛排名第四。尤其是陵南的七号仙道,那可是个很强的家伙。” 水户一脸惊讶地看着淳子:“呀,上杉,你知道很多啊。” 淳子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只要是对篮球稍稍注意,就一定会知道仙道这个人。” 我一边听淳子说话一边点头,虽然以前对篮球一无所知,但是前几天无意间看到一本关于神奈川高中篮球队的专题杂志,就买来看了,主编相田弥生为陵南高校篮球队做了整整八页的专访,那叫仙道彰的家伙更是被捧到顶端。 “不过。”淳子眼镜上的高光射向樱木,“话说回来,樱木你在篮球队又被赤木队长揍了吗?脸上的创可贴怎么回事?” “呃?”樱木抓后脑勺的动作一顿,然后不自在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大猩猩可是十分欣赏本天才的,怎么可能被他揍!” “那就是又被流川枫揍了。”淳子十分不客气地说。 樱木一听见“流川枫”这个名字,眼中似乎能喷出烈火:“淳子!流川枫可是我的手下败将!明明是流川枫也被我揍了!” “好,好,我知道了。”淳子转过身朝我耸耸肩。 我则和另一边的水户相视,无奈一笑。 下午放学,青田部长因为临时有事,宣布今天柔道部的社团活动取消,我想着既然提前回去,就打算多跑一段路去买父上喜欢吃的天妇罗。因为那家店比较远,所以我一般只有周末没有课,并且心情好的时候才去买。 骑车奔跑于平时不常走的路上,是有一番不一样的感觉的,路边不一样的电线杆,电线上两三只集结在一起的叽叽喳喳的鸟,人行道上的水渍,拐弯处的广告牌上山口百惠灿烂的笑脸……还有……前面那家伙喷我一脸的摩托车尾气…… 我捏紧了小绵羊的车把手,轰一声蹿了老远,跟那辆摩托车并肩而行。 骑摩托车的是一个肌肉虬结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红色工字背心,黑色长裤,一头跟三井少年相似的过肩两公分,不过他显然比三井少年要懂得时尚之道,头发烫成时尚大妈一般的卷发,他看到骑着小绵羊跟他一样驰骋于公路的我有些诧异,一双死鱼眼醒目异常。 他扭了扭车把手,往前蹿出一段距离,我咬咬牙,也提了速。 一辆摩托车,一辆小绵羊,就像机车比赛上的赛车一样,在盘山公路上你追我赶,这个时候,如果配上guns n’roses的歌,小绵羊前的篮子里再多上两把□□,那一定很带感。 等我们双双飙到了综合病院门口,卷发男从车上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瞪着一双死鱼眼:“小妹妹,你还是学生吧,骑小绵羊飙车不太好吧。” 我取下头盔,扔进车头篮子里,一脸不善:“反正我比你先到。” “好吧,你赢了。”卷发男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还有打火机,将烟叼进嘴里,说,“不过你可是跟着我一路飙到了综合病院,我要进去看一个朋友,你可以回家去写作业了。” 我从篮子里摸出装着天妇罗的便当盒,挺着下巴:“我也要进去探望病人。” …… 然后我跟他一同来到了英俊的秋野直人先生以及发型与我母亲十分相像的三井少年的病房门口。 “你……”我眯着眼睛看着卷发男的脸,“难道曾经在公路上摩托车抛锚,然后巧遇秋野直人先生,得到他的帮助,获得新生?” “你……”卷发男瞪着一双死鱼眼,“难道你是咪酱的追求者?” “咪酱?”我扯了扯嘴角,这玩意儿是啥,猫? 推开病房门,英俊的秋野直人先生正吊着一只打着石膏的腿哼着歌,睡在另一张病床的三井少年不耐烦地皱着眉:“大叔你跑调了!” 父上悠然地挑着眉,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我,招了招手:“嘿,小葵,你今天挺早啊,没有抛弃掉你英俊的爸爸我,我简直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三井少年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不耐烦的脸有些石化:“铁男?” 卷发男朝他招招手:“嗨,咪酱。” 正在朝我招手的父上:“……” 捧着天妇罗的我:“……” 三井少年原本不耐烦的脸换成了恨不得用枕头揍死对方的脸…… …… 呃……三井君……你……的小名……真可爱…… …… 别揍我…… 第48章 绘里没有让阳一送她到族地, 在远远地听见瀑布砸落在河面上的声音的时候,她便转头看向阳一,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驱逐。 她很小的时候, 母亲就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第一条,便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居所。浅草一族虽在早年以绝对的实力名扬忍界, 人丁逐渐凋零之后却能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从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族地,便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族地极尽保护之能。 阳一看见她狠厉的眼神,只觉得心中抖了一下,他上前几步, 正要说话时,一阵利刃破空之声从他脸颊一旁传来,他急急后退, 那利刃却也在他左脸颊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而绘里的指间则拈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难不成, 刚刚袭击他的也是一片叶子? 阳一知道绘里很可能是一个忍者, 但没想到会到了随便拈过一片叶子就能杀人的地步。 “别跟着我。”绘里说, 她皱着眉, 有些不高兴。 她独居多年,很少有大的情绪波动,然而最近几天她却频频感受到自己的想法与感情被不可抵抗的外力所左右。如果换作以前,她会全程将阳一当成空气, 在马上回到族地的时候, 只会将阳一打晕丢到路边, 然后自己潇潇洒洒地回去。然而刚刚阳一无视她带着驱逐意味的眼神之后,她内心忽地涌起一阵奇怪的冲动,她觉得阳一是带着恶意窥视她所拥有的东西,而一切窥视着她的人,该死。 她原本看上去文静秀美的脸上带着丝淡淡的杀意,阳一摸着自己脸颊上的伤口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他曾经出任务时路过这片河谷,这一带地势险峻,且由于瀑布飞溅,石头上大多长满了青苔,稍不注意,便会从石阶上滑下去。 “担心?”绘里眉头皱得更紧,这个词她并不太理解,她朝阳一走近一步,在确定阳一的眼中并没有那种令她反感的带着贪婪的眼神之后,决定还是放过他。 阳一的奶奶是经常会给她好吃的食物的阿一奶奶。 她下了决定,便将盛有饭团的饭盒抱在怀中,转身跃上了山林的枝头间,阳一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消失于茫茫夜色中,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绘里的速度实在太快。 他忽然觉得,也许绘里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绘里回到族地时,墙壁上的灯油已经几乎燃尽,火苗在灯芯上摇摇欲坠,带着即将枯萎的颓态。绘里从床下摸出灯油,添在了烛台内,摸出镊子拨了拨灯芯,烛光渐渐明朗,她低头,便看见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处于熟睡状态中的斑。 烛光在他白净的脸上跳动,映得他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唇,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在睡梦中也过得不开心。 绘里蹲下身,趴在床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凑了上去,在他的眉间印下一个带着木鱼饭团味道的吻。 斑梦见了过去的自己。 他背着父亲留下来的宇智波团扇往前走,团扇的铁链在土地上拖了老远,带着刺耳的声音,他回过头,刚建成不久的木叶村灯火通明,照出了火影岩上柱间已经初具雏形的脸部雕像。 木叶村就像是一团光,而他则是从光中分离出的黑暗。他站在山林中,身后就是潺潺流过的南贺川,水在遇见铺在河堤的鹅卵石之后飞溅出小小的水花,河风吹着他的头发,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从没有后悔过。 尽管他失去了很多。 一阵不同于冰凉的夜风的暖意轻轻覆盖了他冰凉的面庞,他觉得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眉间。 他有些迷惑,抬头望了望天空,深蓝色的夜幕中群星点点,与这片河谷的任何一个夏日的夜晚并没有不同。他笑了笑,伸手放在自己的眉间,似乎在摩挲着那一触即逝的温暖。 斑渐渐恢复体力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过去了,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就算当年过度使用瞳力,以致双眼差点儿失明的时候,他也常常在族地周围行走,用双手来代替双眼,去熟悉忽然间变得陌生的世界。 而这十几天,他躺在床上,看着墙壁上那盏壁灯静静地燃烧,他甚至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日出,什么时候日落,只能凭借绘里出门的频率来推算过了多少天。 这段时间绘里总算弄清了他饥饿的速度比她要快,所以出门也频繁得多,有时候是村子里的人赠送的饭团,有时候是她去山林中采的野果。 她总能采很多,用裙摆兜着,小心翼翼地回到洞窟内来,将那一个个红得发亮的果子递到斑的嘴边,待斑开始慢慢咀嚼时,她又拿出一个,塞进嘴里。 她的吃相并不是很好看,一口接着一口地啃着手中的果子,还来不及咽下便又啃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吃寿司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咀嚼,而是整个囫囵咽下。斑每每观察她进食,总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在野外生存多年的兽类,兽类捕获了食物之后,总是带进自己的巢穴,以最快的速度食用完毕,以免天敌前来抢夺。 浅草绘里,虽是人,却也与兽相差不远。 这么想着,斑觉得这个族群也真是十分可悲,浅草一族为了躲避战争,保存有生力量,而选择彻底与社会隔绝,而这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使最后的一名成员,几乎不算是一个生活在文明世界中的人。 斑缓慢地咀嚼着果子,看着坐在一边啃得起劲的绘里,忽然挺想问她想要的是什么。 人类最大的分歧,源自于各自的欲望,每个人都有无法诉诸于口的欲望,而这些隐藏在心中的阴暗面,则滋生了更加阴暗的战争。 给每个人他们最想要的东西,那么这一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是将世界卷入死亡阴影的战争,也将不复存在。 他的话提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应该,是没有欲望的吧。 她没有人的常识,自然也没有人隐藏于心底最阴暗处的欲望。 斑能从床上坐起身来的时候,又是一段时日过去,连壁灯的灯芯都换了一根,他靠着墙壁,伸头去看着阶梯尽头照进来的一角小小的阳光,似乎回忆起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 入口一个影子逐渐变大,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看见绘里粉色的衣裙出现在了入口处,挡住了那缕阳光。他眯了眯眼,绘里从阶梯上缓缓走下,她的头发不像平时一般披散在背后,而是松松散散地盘了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出太阳了。”她说。 斑点点头。 他在洞窟内养伤的这段时间,还是能听见外面雨打在树叶上沙沙的声响,似乎是到了梅雨季节,下了好一段时间的雨。 绘里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最近这段时间空气异常潮湿,被子都带了些湿意,她膝盖处更是痛得不得了,今天早上她醒来时,看见了洞口处那一缕阳光,便披上了衣服跑出去晒了好一会儿太阳,现在感觉膝盖拿出的隐痛都消失不见了。 现在,就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吧。 她正要将被子扛到肩上,眼角忽然瞟到了靠坐着墙壁的斑。 这个好看的男人……似乎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晒过。 他的膝盖会像她那样疼吧。 绘里讨厌阴雨绵绵时膝盖的隐痛,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凉的水气沁入了骨缝之中,扰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这样想着,她将被子丢到一边,伸手将斑扛在了肩上。 斑被她突入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绘里扛在了肩上,扛出了洞窟,绘里瘦骨嶙峋的肩顶的他腹部一阵疼痛,他正要厉声大喝时,金灿灿的阳光忽地刺进他的右眼,他忙不迭地合上眼睛,只感觉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似乎将他身上附着的水汽蒸发干净,细细的风从他脸颊边吹过,瀑布砸落河水的声音由远及近,那是他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等绘里停下来,将他放下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眼,之前阳光刺得他眼睛此刻有些发黑,他双手在身边摸索着,发现自己坐在一根粗壮结实的树枝上,他可以听见鸟雀在树冠之间穿梭,发出悦耳的鸣叫,以及风吹过树冠,吹得树叶一阵婆娑。 带他能看清周围时,只看见阳光照着瀑布砸落在波光粼粼的南贺川,入目一片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翠绿,以及山林之上蓝得几乎发白的天空。 “阳光。”绘里站在他身边,说,声音带着不多见的情绪。 他侧过头,看见绘里被阳光模糊了的侧脸,她勾着唇角,似乎是在笑,眼中是几乎满溢出来的令人沉迷的暖意。 斑忽然觉得,也许这个深居地底的浅草一族传人,最想要的,就是阳光吧。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49章 南贺川山林的绿叶逐渐变得枯黄,枝头繁密的树叶渐渐稀疏, 当第一场小雪降临的时候, 绘里从洞窟中走了出来, 她身上裹了件棉袄, 但向来怕冷的她还是抖了抖, 呼出了一口白气。 瀑布的水量比起夏季时小了许多, 山林中光秃秃的枝头压了些积雪,放眼一看, 入目一片白, 似乎与天穹连为一片, 分不清界线。她往前踏了一步,鞋子却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只竹编的篮子,篮子上还盖着白布, 她艰难地弯腰将篮子提起来, 掀开白布, 里面是热腾腾的饭团。 她眉头皱了皱眉, 将篮子往脸上递了去, 任冒出的热气拂在脸颊上,将在她脸上凝结的寒气驱散, 然后抬手, 将篮子连同饭团往瀑布那边扔去。 冬天以来, 她的洞窟口便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盛满了食物的篮子。她虽然很多东西都不懂, 但对于自己的原则却是执着得近乎顽固,知道她族地的人只有一个,然而她却并不打算接受他的馈赠。 她站在洞窟口,望着那只篮子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然后倒扣在南贺川清澈的水流之中。看了许久,她才转过身,走上那几乎被雪彻底掩盖的小路,她的步伐有些缓慢,似乎每踏出一步,都耗费了许多力气,与以往的轻巧灵活截然不同。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伸手抚摸过那似乎在雪中变得苍白的树枝,绿色的荧光从她指间点点溢出,一枝迅速生长的藤蔓缠在了树枝上,一抹新绿在惨白中盎然生长,点缀其间。她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伸手弹了弹藤蔓上幼嫩的叶片,然后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走到了那棵树前,他在寒风中仍穿着黑色的单薄的长袍,腰带显出劲瘦的腰身,一头长长炸起的黑色头发披在身后,他伸手想去抚摸那些藤蔓,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却在半空顿住,良久,他取下手套,纤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那些生长于冰雪之中显得格外脆弱的叶片。 绘里来到了她常来的那个村子。 因为下雪,街上许多店铺都没有开门,行人也很少,村口,一个老人坐在炉子旁,从炉子里掏出几个烤熟了的地瓜,他抬头看见缓步而来的绘里,笑着说:“绘里,来了啊。” “嗯。”绘里点点头,走到了炉子边,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了炉子上方,感受那点温度,一片小小的雪花从她眼前漂亮,落在她鼻尖,她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伸手摸了摸鼻子。 老人看她那样子,笑了几声,然后说:“这么冷你就别出来了嘛。”他看向绘里穿着棉袄仍凸起的腹部,“你现在可不能生病的。” 绘里将手放在了肚子上,语气平静地说:“饿。” 如今她再也不能窝在族地饿个三五天再出来寻找食物了,为后代寻找充足的食物,这大概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就算当初母亲并没有特别提醒她,她还是一感到饥饿,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寻找食物。 老人将烤得热腾腾的地瓜递给她,说:“来,吃吧。”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干活。” “你这孩子,大着肚子怎么干活,吃下吧。”老人说着。 她还是摇头:“不行,这是妈妈跟我说过的。” 与别人两不相欠,这是浅草一族超脱世外的准则。 绘里来到了阿一奶奶的院子前,上次阿一奶奶说最近天冷,骨头好像生锈了一般,不太想动,便跟绘里说,让她有空来帮帮忙,家里只有一个人,做的饭菜也常有剩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事。 她推开院门,老旧的木门摩擦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随即院中发出一声木桶坠入井中的声音,溅起的水花拍打在井壁之上,在安静的冬日显得格外扎耳。她抬头望水井那边看去,是穿着墨绿色马甲的志村阳一。 他原本正在打水,在看见推门而入的绘里之后,正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在看见她凸起的肚子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绘里便很少见到阳一了,阿一奶奶偶尔会提起他,说是木叶忍村刚刚建立没有几年,除了火之国,还有其他国家的平民前来雇佣忍者,阳一作为木叶村极有实力的一名忍者,常常外出任务,很少回来。 绘里对他的行踪并不关心,只是再看见他时,心中有些不快,又有人来抢活干了。 阿一奶奶在屋里听到动静,一边出门一边说:“阳一啊,你怎么又把桶掉井里了……”她说着,看见站在院门口的绘里,顿了顿,随即笑着上前,将绘里揽在怀中:“绘里,又饿了对吧,正巧,我正想把院子里的雪扫一扫。” 绘里点点头,说:“我来吧。” 自她怀了传承之人后,村里人拜托她做的大多是清扫院子或者晒衣服之类的轻松活儿,她也做得习惯了,便自觉地走向门后去拿扫帚,而一边的阳一立马反应过来,跑上去就要从她手中将扫帚夺过去:“我来吧我来吧……” 他的话在绘里充满杀意的眼神下咽了回去,他松开了手,任绘里持着扫帚,开始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扫雪。 待绘里干完活儿,领了食物走出院子时,阳一也跟着走了出来,他并没有靠近绘里,只是在她身后两米处慢慢走着,与她的速度保持一致。绘里并不在意身后多一个人,只是捧着装了热腾腾食物的食盒,心中有些雀跃,脚步也显得轻盈了许多。 走到村口时,阳一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她:“绘里。” 他沉默了许久,乍一开口,绘里还没反应过来,她向前走出几步,才停了下来,转过身看阳一。 阳一微微低着头,蹙着眉,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说:“绘里,你……孩子的父亲呢……” 父亲? 绘里伸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 父亲,与母亲对应的那个人。 “他离开了。”绘里说。 她自己的父亲也是早早就离开了,她从小便是被母亲抚养长大的,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在那夜醒来,发现身旁只有那个男人留下的衣服时恍惚了许久。那件衣服上还有那个男人的味道,如同南贺川山林间夏日草木的香气,仿佛闻着衣料之间残留的气息还可看见他黑色的身影在绿色的丛林之间穿梭,甚至还能找到沾染在上面的草屑。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族地太过安静,连火苗吞噬灯芯的细微声音都清晰可见,她不知道这种那瞬间她的感情叫做什么,母亲没有教过她。 她想到那个英俊的男人,目光微微飘忽,阳一却忍不住上前一步,说:“他就这样离开了你,离开了你和他的孩子?” 绘里并不想与他讨论那个男人,那种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感情让她莫名慌乱,她回过身,正想离开,阳一却忽然拉住她的手,她眉头一皱,回过头去,另一只手指间绿光点点,查克拉缓缓汇集,如果阳一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那么,她会杀了他。 而阳一却似乎也被自己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愣了愣,想缩回手,却似乎又舍不得,沉默了会儿,他下定了决心,说:“让我做你孩子的父亲吧!” 绘里被他的话弄得一愣,那汇聚起来的查克拉忽地散开,而阳一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似乎积攒了勇气,他眼角弯了弯,清秀的脸上浮起了笑容:“让我来做你孩子的父亲吧,让我照顾你,照顾这个孩子。” 绘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身后雪地上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虽只是脚步声,她却直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是有极为强大的查克拉如浪潮一般澎湃,站在她身前的阳一在看见她身后的人之后,脸上的笑容僵住,连握住她手的手心也瞬间变得冰凉。 “……宇智波……斑?”阳一嘴唇抖动着,说出这个名字。 斑? 绘里愣了愣,这个名字,似乎十分耳熟,似乎曾经在一个跟阳一同样装束的人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她还未回过头,阳一却已经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喊道:“绘里,快逃!” 绘里转过头,视线越过阳一的肩膀,看见了站在对面的人,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长发,一头长长的炸起的黑发,肤色白皙,面容英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右眼黑色的瞳仁在头发的阴影中似乎蕴藏着点点杀机。 绘里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胸口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宇智波斑,这个名字,她在那两个被她杀掉的忍者的口中听到过。 宇智波斑,这是……他的名字? 斑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与他对峙的阳一,以及站在阳一身后的绘里,他微微眯起眼,脸上带了些许轻蔑的表情。 “你有什么资格。”他说着,右眼瞳孔逐渐变为赤红,三只黑色勾玉在瞳孔之间缓速游移,而这只令忍界所有忍者望之生畏的写轮眼紧紧盯着志村阳一,杀意渐浓,“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孩子的父亲。” 第50章 源冬柿只一愣, 晴明便已经回过身, 沿着石子小道小跑而去,她再回过神来, 却只能看见他若草色直衣一角,夏季枝叶繁茂,满眼苍翠将阳光切割得斑斑驳驳, 他的衣色映在翠绿之间,很快消失不见。 坠入池中的山茱萸又浮在了水面上,轻轻摇晃着,带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源冬柿站在原地, 脑中还是晴明那双金色的瞳孔。 纯净而毫无杂质, 与那双映出她模样的眼眸一模一样。 金色的兽瞳不是应当属于黑晴明的么?是哪里出了问题? 源冬柿朝前迈了一步,眼角余光便觑见那片火一般的红色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入了她的视线,蓝紫色的蝴蝶从她身后偏偏飞来, 蝶翅擦过她的侧脸, 触感极轻,仿佛风带着碎发从她耳边拂过。下一瞬, 火红色泽在她视野中蔓延开来, 蝴蝶拍打着翅膀,飞向前方。 她没有任何迟疑,随着蝴蝶, 小跑向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声线稚嫩,应当是属于幼童,仔细听来,还有些熟悉。 源冬柿正回想着,忽然又听见风带着火焰的呼呼声。 她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直到那抹红色散去,又一抹红色撞入她的眼眸中。 那是正在燃烧着的,流动着的火焰,光是看见那跳动着的火焰,源冬柿全身肌肉便反射性地紧张起来,她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将一根正在被火焰吞噬的树枝上。 这里是二十年前的信太森林大火。 她站在火焰之中,有些手足无措,尽管知道这一切只是葛叶的蝴蝶所制造的回忆幻境,她还是本能地畏惧着火,光看着那些火焰将尚还翠绿的树枝烤的焦黑,继而攀爬而上,她就想起了两次被火活活烧死的记忆,那些记忆太过痛苦,以至于让她四肢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 大火呼啸之中,又传来那男童的声音。 她后退的步伐一顿,踌躇片刻,便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她也知道,在蝴蝶所制造的幻境之中,她什么也做不了。 越来越烈的大火跳动着,穿过她的身体,在火舌触碰的那一刻,源冬柿总觉得还能感受到火沿着手指席卷全身的剧痛,她手臂微微一抖,然后咬着牙,强自忍着恐惧,向前走去,那幼童的惨嚎越来越清晰,却又越来越弱。 她脚步加快了些,看见了火墙之内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还未看清,便听到了身后一个人大喊了一声“晴明”。 源冬柿听见那声音,脚步猛地顿住,睁大了眼睛,她微微侧过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用一件满是划痕的单衣包裹住了全身,赤着脚,踏着火焰,飞奔着冲向了火墙。 源冬柿身体轻轻颤抖着,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女子冲过火墙,将身上披着的沾着火焰的单衣扔到一边,双手握着火墙中男孩的双肩,喊了一声晴明。 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脏兮兮的,单薄的汗衫,双脚赤裸,满是树枝及砂砾的划痕,还有被火烫伤的痕迹,长发凌乱,发烧被火烤的焦黄而卷曲。源冬柿觉得这个狼狈的女人有些陌生,然而却有说不出的熟悉,直到那个女人将晴明抱在怀中,抬起头来,望向源冬柿的方向,视线穿过了她,望向她身后那些已经正在忙着布阵做法营救的阴阳师。 源冬柿与她对视,看着她刘海下一双弯弯的仿佛狐狸一样的眼睛,看着眼泪自她眼中滑下,擦过她轻轻勾起的嘴角,落在了她怀中的男孩的脸上。 那张脸源冬柿见过无数遍,在水面上,在镜子中,在晴明的眼眸里。 那是她自己。 她看着自己将晴明抛向赶过来的阴阳师,然后火焰几乎是在下一刻便将她整个人吞没,只能在火中看见隐隐的人形。阴阳师们接住晴明,还想上前救她,却被越来越烈的火焰逼退,年幼的晴明睁大着眼睛,看着跳动的火墙,动也不动,一个阴阳师一边说着“再不走就危险了”,一边上前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 一个一身红色直衣,戴着垂缨冠,留着胡子,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子上前,在他后脑贴了一张符纸,他眼睫轻轻一颤,便朝后倒去,倒在了那个中年男子怀中。 “回去吧。”那个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将这个孩子救出来的女子是无法得救了。” “可是……”其他阴阳师看着昏倒在中年男子怀中的晴明,“这个孩子如此年幼,便目睹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丧生,刚才对外界试探也全无反应,恐怕……” “那就让他暂时忘掉吧。”中年男子将晴明抱了起来,“等到合适的时候,他自然会想起。” “忠行大人,他那个时候会承受得住吗?” “因果循环,无论是否承受得住,这是他欠那名女子的,总要还的。” 源冬柿站在原地,听着贺茂忠行略带无奈的声音,只觉得眼眶忽然又湿润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晴明不记得了。 她看着贺茂忠行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晴明慢慢走入火海,晴明怀中滑出一个闪着蓝紫色光泽的物事,贺茂忠行随意一觑,目光顿了顿,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情债吧。” 晴明怀中那抹蓝紫色的光忽地炽热起来,烫的源冬柿眼眸生疼,她伸出手臂遮在双眼之前,待光亮弱下来之后,她呼出一口气,便听见一声极为微弱的呻吟。 她愣了愣,放下手臂,环顾四周,却见身边依然是大火熊熊,只是已经不是方才救下晴明的那个地方。 她抹去眼角水花,朝着那呻吟声发出的地方走去,踏过火焰以及残枝,然后看见了被火焰所包围着的男童。 男童梳着总角髻,一身黑色直衣,他躺在地上,火苗已经窜上了他的衣袖。 他睁开眼,看了看身旁越来越逼近的火焰,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与年纪极不相符的轻蔑,一双金色的兽瞳半睁半闭,似乎已经到了疲倦的极致。 黑晴明。 原来黑晴明并没有安然逃脱,他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奄奄一息。 源冬柿看着他缓缓合上眼睛,嘴里说着:“她不是来救你的,没有人会来救你。” 那是源冬柿在大火中对他说的话。 源冬柿手指轻颤,只觉得胸口犹如刀绞一般。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深陷火海,盼望着有人来救自己的迫切心情了,也没有比她更清楚,火舌舔舐肌肤,等到自己慢慢死去,也没有等来救星的绝望。 她后悔对黑晴明说了这么一句话。 黑晴明此时已经昏迷过去,火焰顺着他垂在地上的衣角,慢慢蹿上了他的躯体。 火焰中忽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源冬柿只觉得那影子在她眼前一晃,便已经跳过了火墙,来到了黑晴明身边。这时,源冬柿才看清,那从火中跑来的,是一只巨大白狐,它一身漂亮的白色皮毛大部分已经被火焰烤焦,未被皮毛覆盖的部分,全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烧伤。 它垂下头,温柔地将黑晴明叼在嘴里,然后跳出了火墙,火焰缠上了它的后足,它不管不顾,叼着已经昏迷的黑晴明,往前跑了几步。 源冬柿跟着朝前几步,然后看见白狐将黑晴明放在了火焰外围,她正奇怪间,忽然间白狐长大了嘴,对着身前的一片虚空亮出了尖利的獠牙,歪着头,不知道在咬着什么,而半空中忽地闪过一道绚丽的红光,似乎是结界被她所触动。 而此时,源冬柿已经明白过来。 这只白狐,是葛叶,她在撕咬的,是黑夜山的禁制。 黑夜山的禁制是当年桓武天皇召集京中所有僧侣以及阴阳师联合布下,何其稳固与强大,葛叶撕咬的同时,还承受着来自结界的反击,它嘴角不断流下大口大口的黑色血液,然而它却并没有放弃。 它喘息片刻,低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黑晴明,呜咽了几声,再抬头时,眼里已变得坚定无比。 她伸出利爪,合并獠牙,似乎用尽了全力,发出一声咆哮,终于在结界处撕开了一道口子,它又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它颈前的毛皮,它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赶在火焰蔓延之前,用尖尖的吻部,将黑晴明拱到了结界那一头。 而做完这一切,她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源冬柿站在白狐葛叶身后,看着火顺着满地残枝,慢慢地蔓延过来,烧着葛叶漂亮的尾毛,然后逐渐将它整个身体包裹其中,它只略微挣扎一下,便不再动了。 火烧到结界边缘,便停住了向前吞噬,隔着一道透明的结界,这边是人间炼狱,而另一边,仍是草木葱茏,生机勃勃,黑晴明就躺在结界之后,离葛叶不过寸许,却不知道母亲已经葬身火海之中。 他最后等到了前来救他的人,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第51章 fangdao章 晴明话音刚落, 便听见院中池塘一声响, 那条红色鲤鱼跃出池面, 掀起一阵水花, 然后又落入池中,发出“扑通”一声。院中起了丝风,可听见廊角的铃铛隐隐作响。 晴明轻轻将茶碗放回案几上,笑着道:“柿子小姐似乎有些惊讶?” 源冬柿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碗遮在自己鼻梁以下, 道:“你哪看出我惊讶了?” “柿子小姐的手方才抖了一下。”晴明道。 源冬柿干咳几声, 又放下了茶杯,她看向晴明,晴明也正笑着回望她,只是眼角上翘,多了几分戏谑,像极了狐狸。源冬柿一看他这笑,就总觉得头皮微微发麻,她扯了扯嘴角,道:“我与源赖光大人并不相识。” 晴明笑着轻轻点头。 源冬柿揉了揉额角,道:“前几日清凉殿盛会, 与源赖光有一面之缘,然而这一面吧……也并不怎么愉快。清凉殿妖风一事,那是因为你与阴阳头贺茂保宪均不在场, 让我倒了大霉;罗生门一事, 那纯粹是在宫中当值的公卿没事闲得慌, 拿我跟头中将开涮呢, 也没想到其他人还真会相信。“她说到这里,倒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只得额头嘴角一起抽动。 晴明看她一言难尽的表情,笑道:“所以你便来此地寻找在下了。” “对。”源冬柿拍马道,“毕竟晴明先生可是平安京的守护神,人类的大救星!” 晴明翘了翘嘴角,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为案几上空掉的茶碗续茶,他十指白皙纤长,手指微屈,扣着黑釉茶盅时,显得分外好看,源冬柿被晃了晃眼睛,又将视线移向别处。 “柿子小姐言重了,毕竟在下,可是一个经常受物忌所困,连家门也无法迈出的人啊。“晴明慢悠悠地说。 源冬柿抽着嘴角望向他,却见他正垂着眼帘吹了吹茶碗上飘出的热气,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同时抬眼看她,眼中满是狡黠之色。 如果可以,源冬柿是很想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前去,抱住晴明的大腿,哀求道:“晴明大佬,请你还我清白,带我飞吧!” 但是看晴明这样,她还是越想越气,只不过就算好气哦,她还是得保持微笑。 估计是她脸上微笑与咬牙切齿两相并存的表情太过狰狞,晴明还是笑出了声,道:“今日赖光大人与我谈了许久,道他幼时还居住在摄津国时,曾遭遇过鬼怪,他当时才学刀术不久,只几回合,便被那妖怪击败,然而妖怪却并未杀他,而是将他丢在一边,便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他当时年仅五岁的幼妹。” 源冬柿点点头:“也是可怜的小姑娘。” 她想到妖狐,只觉得天底下的妖怪真奇怪,似乎个个都是萝莉控。 她抬起茶杯,正要喝茶时,晴明看了她一眼,道:“赖光大人那个妹妹,名为冬柿。” 源冬柿:“……” 她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她忍了忍,终究还是将茶水咽了下去,但是这种感觉仿佛受了内伤似的,她拍了胸口,咳了几声,再抬眼看向晴明,不可置信道:“你骗我玩儿的吧?” 晴明点点头:“正是,在下骗你玩的。” 源冬柿:“……” “看来柿子小姐受到了惊吓?”晴明叹了口气,“是在下的错。” 源冬柿:“……” 怎么办,好想打他啊。 晴明笑着摇摇头,从怀中抽出叠纸,递到案几上,道:“不知柿子小姐还记得这个吗?” 源冬柿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然后接过叠纸,纸上是一张长鼻子的狰狞鬼面,正是上次在左大臣宅邸调查云居雁失踪一事时,晴明给她看的那张。 源冬柿抬眼看晴明,道:“这张鬼面又出现了吗?” 晴明倚着廊柱,支起右膝,右肘搭在膝盖上,看上去颇为轻松闲适,他道:“实不相瞒,这几天在下并不是因犯物忌在家。” 源冬柿面无表情:“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晴明闻言笑笑,道:“看来柿子小姐也是相当了解在下的。”他右手握着蝙蝠扇,轻轻地敲击着膝盖,道,“近日在下走访平安京各处,询问了一些居住在京中的妖怪,发现了一些事情。” “何事?”源冬柿问道。 晴明手上动作稍顿,然后道:“在下还在忠行师父门下学习阴阳道时,便已经见过茶茶的孤魂,那时她不过法力低微,连维持魂体都相当困难,更别说向他人下咒了。而住在水边的妖怪告诉我,某日桥边忽然来个一股残留妖气,许多水边的妖怪都被这股妖力侵蚀致死,而之后,茶茶却变得强大起来。” 源冬柿低头看向叠纸上画着的鬼面,忽然想到之前妖狐所说,他正是被一股妖力侵蚀才受了重伤倒在了云居雁房门口,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便道:“那股妖气……是这张鬼面?” 晴明点点头,道:“不错。”他将手中蝙蝠扇徐徐展开,扇面上一片枫红,画的正是京中贵族红叶狩的场景,他道,“而赖光大人此次来访,也是为着此事而来。” 源冬柿有些奇怪,道:“源赖光与这张鬼面也有什么渊源吗?” “他道这些年来,他为了寻回幼妹,踏遍了摄津国周遭,却一无所获,来到平安京本也不抱希望,却在前几日的清凉殿盛会上见着了当日与他搏斗的那只妖怪的一丝妖气。”他屈指扣了扣案几上的叠纸,“而他顺着那股妖气冲过去,便闯进了柿子小姐您的几帐中。” 源冬柿一脸懵逼:“可……可我那天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妖气。”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那日清凉殿西厢忽然妖风大作,她将几帐中的几位女子护在身后,便准备掏出符咒以防万一,而正是此时,源赖光掀开竹帘闯入,腰间的那把太刀也抽出寸许,闪着寒光,似乎随时准备出鞘一战。 她摇了摇头,道:“那天的风确实不太寻常,但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特殊的妖气。”她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看向晴明,道,“难不成,那个曾与源赖光搏斗并掳走他妹妹的妖怪,就是这张鬼面?” 晴明笑笑,道:“柿子小姐猜得不错。”他抬手吩咐式神将已经冷掉的茶水收走,然后道,“而在时隔多年,重新看见那个妖怪的同时,他看见了你。” 正在惊奇中的源冬柿脸上一僵,然后道:“然后?” “然后呀……”晴明垂了垂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时候,笑了声,道,“也许是将柿子小姐您,当成了自己那位失踪多年的妹妹吧。” 源冬柿:“……” “哎呀,在下当时押的可是并非兄妹呢,这下可让阴阳寮其他后生从在下这里掏出钱去了。”晴明摇摇头,似乎非常遗憾。 源冬柿:“……”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京中那些闲得发霉的贵族们,竟然以此开设了赌局。 源冬柿冷笑道:“我是不是该庆幸还好晴明先生没有押父女?” 晴明翘起一边嘴角,戏谑笑着:“虽然在下没有,但是据说博雅三位押了父女。” 源冬柿:“……” 怎么办,感觉想要打的人又多了一个。 源冬柿从晴明宅出来时,天色已经微微见黑。 晴明走在她之前,拉开那扇大门,她将市女笠戴在头上,从那扇陈旧的大门中迈出,一只乌鸦拍着翅膀从她头顶飞过,发出刺耳而诡异的叫声,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身旁的晴明道:“看样子,柿子小姐今天应当是犯物忌了。” 源冬柿抽了抽嘴角,道:“难不成我今日就留宿你家中不成?” 晴明道:“倒也无不可。” 源冬柿抱着头上的市女笠往后退了一步,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晴明!” 晴明眯着眼睛笑道:“那我是怎样的晴明?” 源冬柿看着他那张狐狸似的笑脸,一时有点发憷,一肚子的‘风流’、‘轻浮’又咽了回去,只得正色道:“放心吧,晴明先生,我是不会将物忌当成懒得出门的借口的。” 晴明点了点头,道:“那么柿子小姐记得,下了一条戾桥之后径直向南往二条院而去,无论路上遇见什么人,都不要搭话。” “放心,我知道平安京生存原则。”源冬柿拍了拍胸口。 晴明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愿闻其详。” 源冬柿道:“不要跟陌生女人说话。” 晴明闻言,嘴角笑意更甚,朝她走近了几步,径直走到她身前,抬手从自她市女笠上取下什么东西,她还有些奇怪,却见晴明白皙的指间夹着一片漆黑的鸦羽,应当是之前那只乌鸦掉落在上面的。 她抬眼看向晴明,却见晴明也正看着她,眼中带笑,清明宅门前的灯笼不比二条院,还要更加昏暗一些,她看不清出晴明的轮廓,然而这点点暖光映入他的眸子,倒让她将他双眼中的笑意看得极为清晰。 晴明松开手指,那片轻飘飘的羽毛便轻轻飞了出去,落入夜色中,再不可辨。 “那么,在下在柿子小姐的‘平安京生存原则’中再加上一条。”晴明笑道,“不要跟陌生女人说话。”他手中蝙蝠扇轻轻敲在另一只手手心上,“犯物忌的时候,不要跟任何宅邸之外的人说话。” 第52章 fangdao章 云居雁被妖狐的风卷上了空中, 她眼中只能看见被风吹起的柳条的翠绿, 然而很快,这些翠绿也自她的眼前消失, 她心里害怕,然而尖叫却被卡在喉咙处, 怎么也叫不出来,源冬柿只能替她干着急。 直到风卷起的沙尘渐渐散去, 一双纤长的手轻轻拍去云居雁身上沾染的灰尘,再温柔地将她凌乱的额发梳理整齐,她才回过神来, 抬起了头,正与带着面具的妖狐对视, 她被吓了一跳,妖狐那双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源冬柿也不太确定。 云居雁被妖狐带到了那座木屋里,此时天气晴朗, 没有风从木屋的缝隙中呜呜地灌进来,只有缕缕金色的阳光自缝隙之外洒入屋中,将屋中的黑暗刺出一道道金色的缺口, 而从这缺口中,便能看见屋子四周的横木, 与横木上挂着件件制作精美带有艳丽色彩与花纹的单衣。 这么看过去, 的确是一座正常的妖怪独居之所, 然而源冬柿却暗暗觉得心惊。 她闻到了血腥味。 很淡,几乎被这些衣衫上的熏香所掩盖。 而云居雁却并不知道这股血腥味代表着什么,她见妖狐并没有表现出打算吃她的样子,便稍稍放下了戒备心,她有些好奇地望向妖狐,而此时,一缕阳光自木屋缝隙外洒入,正好洒在了她的眼部,她反射性地眯了眯眼,便听见一声细微的衣料婆娑声。 待她的眼睛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再往妖狐那边看去,却见一双皓白如玉的手腕自妖狐身后缓缓伸出,轻轻地搂住了妖狐的脖颈,一个有着浓密秀发的少女自妖狐后背爬起来,微微眯着双眼,亲吻着妖狐的颈侧,斜眼看向云居雁,道:“你怎么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妖狐笑着道。 “那我不是么?”少女涂了丹蔻的指甲沿着妖狐的下巴轻轻滑动,在妖狐的锁骨处停住,“你可是说过了,我是你的命运之人,拯救了你那颗飘零无助之心。” 妖狐轻轻握住她捣蛋的手,手腕一用力,便将那个少女自身后拉到了自己怀中,少女身上只虚虚拢着一件单衣,她拉着自己的衣襟,钻进了妖狐的怀中,发出一声娇弱的呻/吟。 源冬柿借着云居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面无表情。 当着小孩子的面,这样好吗? 而妖狐则抱着这个少女,看向云居雁,问道:“她美么?” 云居雁看向少女的侧脸,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这位少女的确是很漂亮的,秀发浓密,肤色白皙,一双眼睛朦胧如雾。当然,她也十分符合妖狐的审美,年纪很小,约莫十三四岁。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早熟,多的是十二三岁嫁人,十三四岁怀孕生子的女子,所以一个豆蔻少女便能如此媚人,源冬柿也不觉得奇怪。 妖狐伸手温柔地将少女脸颊上凌乱的发丝拂开,道:“小生在看见她时,便知道她便是我今日的命定之人了,她初时是清晨山间的云雾,带着点点令人感到寒凉的湿气,她只望了小生一眼,便仿佛丝丝绵绵渗入骨肉,难以剖解,小生也不愿剖解;后来,她又如火,这一袭绯色裙裾,触碰在小生的胸前,滚烫、滚烫、滚烫,沸腾的心河又如何能回归冷却,这样的美丽小生又怎可放手。”他握住少女的手,扣在自己的胸前,轻飘飘地道,“这样的美丽,该属于小生。” 云居雁:“……” 源冬柿:“……” 源冬柿很想问妖狐,你觉得一个五六岁的女童能听得懂? 她自己都听不太懂。 妖狐怀中的少女脸待羞怯,她轻轻抬头,在妖狐的下巴上印下了一个吻。 而妖狐则握着她圆润的肩头,看向云居雁,道:“这位姬君,你在小生落难之时给小生披了件衣服,这恩情小生永生不忘,所以,便邀请你来欣赏这世间的最美之景。”说着,他低下头,在怀中少女的眼睫上印下一吻。 源冬柿瞪大了眼,难不成,妖狐要在云居雁眼前跟这个“命定之人”来一发? 她要伸出尔康手,却听见妖狐怀中的少女闷哼一声,那双如云清晨山间云雾的眼睛睁得极大,带着惊讶,仰着下巴,望着妖狐。妖狐那双纤长的手自她胸前穿过,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使得源冬柿和云居雁都惊讶地张开了嘴,而始作俑者妖狐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以及碎肉,轻轻地将少女嘴角的鲜血拭去,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几乎病态的温柔,只是他手上本就带着血,不仅没有将少女嘴角的血拭去,反而使她莹白的脸侧全是血痕。 他面具下的红色眼睛带着些许痴迷地望着委顿在他怀中满身是血的少女,温柔地说:“多美啊,不是么,她的身体开始冷得像冰,血却依然带着能灼伤小生的温度,这简直就是命运的时刻。”他吻了吻少女的额头,“在我的怀中沉眠吧,我的爱人。” 这座四处透光的屋子里似乎有那么一瞬陷入了无边的宁静,仿佛能听见血自少女垂在地上的指尖滑落,那血是极为鲜活的绯色,与她指甲上的丹蔻颜色极为相似,屋中的丝丝光亮中,只余点点灰尘起舞,又徐徐降落,隐于黑暗。 源冬柿听见了云居雁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猝然,却又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看见云居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猛地跌落在地,手肘与膝盖一阵剧痛,却又立马被恐惧所淹没。 她无措地向后退去,手掌压到了一件挂在横木上的衣裳,那件衣裳从横木上掉下,蒙在了她头上,她颤抖着双手将那件衣裳扯下,却在看见衣裳之后的景象时,发出又一声尖叫。 这屋子的四周挂着的艳丽单衣背后,是一个个站立着的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女,她们年纪都不大,相貌都十分地美丽,头发依旧黑得明丽,却已经失去了光泽,如同黑墨泼就,毫无活力。脸苍白得可怕,仿佛身体中的血液衣被尽数抽干,只留下了骨头与肉。只有她们白色里衣胸口处绽放的血花,才能证明她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 云居雁已经叫不出声了,她只愣愣地看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少女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源冬柿在她体内大喊:“闭上眼睛!云居雁快闭上眼睛!”她几乎快喊破了喉咙,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云居雁的记忆,这是已经真实发生过的,她改变不了什么。 妖狐放下怀中的少女,慢慢地朝云居雁走来,他手上还带着鲜血,青色水干上也溅了点点血痕,他温柔地望着云居雁,道:“美么?这可是小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象,她们都是小生的命定之人,带着小生最诚挚的爱意在此安眠,这是最美,也最幸福的,不是么?” 云居雁睁大着眼睛看着妖狐,看着他面具后那双红色的眼睛,喃喃道:“……妖怪……” “对呀,小生就是妖怪。”妖狐笑道。 “你不是妖怪!”云居雁大喊道,“妖怪不是你这样的!” 妖狐染着血的手轻轻地抚摸这云居雁的脸颊,轻飘飘地说道:“妖怪就是这样的,这位姬君,你是被妖怪养大的,不应该十分清楚吗?” 他的话重重地砸在云居雁脑中,连着源冬柿也感觉到了头部一阵剧痛。云居雁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那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少女脚下。 “不……不是……”她喃喃道,“没有妖怪……没有妖怪……” 妖狐看她这样,有些疑惑道:“为何你看到了这天底下最美的景象竟会如此惊慌。”他抬头,望向那些站在艳丽衣衫背后已经失却色泽的少女们,“为何你们在我怀中安眠之时,也会如此惊慌?虽然这样的惊慌失措,也是美得能让小生心颤……” 而此时,无论是云居雁还是源冬柿,都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了。 源冬柿又感觉到了刚被拉进云居雁记忆中是那种仿佛被两块巨石狠狠挤压的疼痛感,她抱着头部两侧,咬着牙关,直到牙龈迸出血丝,又自她嘴角渗出,风刃与伞剑相交的声音又在她耳边逐渐清晰起来。 她恍惚间感觉到有个人将她抱了起来,鼻间嗅到一丝淡淡的芥子花香气。 她清醒了些,伸手紧紧攥住那个人的衣服,道:“云居雁……还活着……还活着……” 那个人握着她的手,属于人类的温热将她冰凉的手背包裹其间,她感到一阵心安,正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放心吧,柿子小姐。” 第53章 fangdao章 妖琴师的声音无喜无怒,平静而毫无起伏, 似乎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他方一说话, 手指轻颤, 在琴弦上拨出一个低哑的低调。 《胡笳十八拍》第六段,追思往日系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烛光昏暗, 却还能看见博山香薰炉的莲瓣之间上浮出缕缕浮烟, 带来了沉香混合丝柏木的清香,源冬柿斜卧在被衾上,一手支着额头, 听妖琴师演奏者哀婉的古琴曲。他垂着头,初雪般的白发自肩头根根散落,将他烛下的侧脸尽数掩盖。 源冬柿也并未追问这个故事的后来, 妖琴师是唯一一个主动认她做主的, 但也因此, 她并不知道这个藏在琴中的奏琴人, 是有着怎样的过去。 这一小节奏完,妖琴师便抬起了头,发丝自他脸颊边滑过,他微微侧头,道:“冬柿大人, 要如何回应呢。” “回应?”源冬柿问道。 “还没想过回应吗?”妖琴师道。 源冬柿叹了一口气, 趴在了枕头上, 良久,她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来,又高高举到眼前,那是一张皱巴巴的陆奥纸,原本染上的淡淡芥子花残香已然消磨殆尽,纸上还站着一些糕点碎屑。 她将纸放在枕头上,双手将纸张抚平,又叠成了好几折,塞到了枕头下。 妖琴师静静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摩挲,发出嗡嗡的声音。 源冬柿双手按着枕头,静默了片刻,道:“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又趴下身子,将下巴搁在枕头上,“其实心里很开心,却又觉得这不像是真的。” “哦?”妖琴师道,“不像是真的?” “对,这里,这里的人,这里的所有,对于我来说,都不像是真的。”源冬柿说着说着,又有些难过起来,她一开始天天盼着赶快睡醒,把剩下的体力刷完,再看看手机里那些五星满技能ssr,领着自己的式神去斗技场上教对方做人。 梦总是会醒的,醒来的她还是拥有五星ssr笑傲江湖的女人。 而梦里的她,手上除了一堆狗粮卡,还有的,便是这张还沾着茯苓糕碎屑的陆奥纸而已。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说我怕妖怪吗,我当然怕,小时候停了鬼故事都恨不得在被子里缩成个球,可正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所以我无所畏惧。可现在,我倒有些害怕,不是怕鬼,而是怕人,当有一天我醒来了,我还记得梦里的所见所闻,但这只是个梦,从未发生过,梦中的人和事,也还是会在其他人的梦中出现,然而,却已经不属于我了,想想就觉得不甘心,好像所有人都忘掉了我重新开始,只有我还站在原地朝后看。” 她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坐起身来,有些急切道:“我不希望在拥有了一切之后忽然醒来,发现其实自己一无所有。” 她说得语无伦次,最后叹了一口气,直直向后倒去,砸在了枕头上,抬起右手手臂搭在了眼睛上,有气无力道:“啊,语言能力都退化了。” 良久,妖琴师道:“是晴明吧大人。” 源冬柿侧过头,看向坐在烛前的妖琴师,从她这边望去,妖琴师的面孔被博山香薰炉飘出的烟雾氤氲得模糊一片,看不清楚面颊,但她仿佛能直接感受得到,此时妖琴师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 她还没有回答,便听见妖琴师道:“那日,冬柿大人去了晴明大人的宅院,带回了一张纸符。” 源冬柿想了想,妖琴师说的应该是那段被夜晚自响的松抚琴扰得不得安宁的日子,她去晴明宅求助晴明,晴明给了她一张纸符,当时她并未多想,将纸符夹在了琴弦之间,便睡了过去,夜晚被琴音所扰,一醒来便看见妖琴师坐在琴边,冷着脸对她说:“你好master,我是你的servant,我是caster,我觉得你很有天赋,来跟我学习魔法吧。” …… 源冬柿咳了两声,勉强保持住了正经脸表情。 妖琴师一手拨出一个音,道:“那张符,是晴明大人的媒介符。” “媒介符?”源冬柿问。 “借由媒介符,可直接入我的神识。”妖琴师道,他看向源冬柿,道,“我本来并不打算现身。” 源冬柿抽了抽额角:“就打算每天晚上自己发出琴音扰我清梦?” 她隐约见到妖琴师笑了笑,不过烟雾太过飘渺,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想了想,问道:“那么晴明借由媒介符入了你的神识之后,是说了什么,让你改变了初衷吗?” 妖琴师沉默片刻,道:“你最害怕醒来之后一无所有,可若如此下去,冬柿大人,你会发现你从未拥有过。” 源冬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妖琴师回答的是她之前的困惑。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可冬柿大人的‘喜欢’是真的。”妖琴师道。 源冬柿又将手臂挡住眼睛侧身滚到了枕头的另一边,气急败坏地对下一句:“我可没有说过喜欢啊。”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答,她缓缓侧过头去,四尺屏风上飞鹤展翅折枝,姿态优雅,博山香薰炉莲瓣之间熏香袅袅,烛光绰绰,屏风下只躺着那把孤零零的松抚,却已不见发色雪白一身清寂的琴师。 “什么时候走的?”源冬柿嘟哝着,从被衾上坐起身来,凑到了琴边,叠指敲了敲琴底,震得琴弦嗡嗡直响,“欸,妖琴师,出来唠嗑儿。” 无人应答。 她叹了口气,抱起了琴,想了想,指尖郑重地在琴弦上拨出一个音调。 《胡笳十八拍》第八段,制兹八拍兮拟俳优,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爪音生疏而笨拙,有几个调还飞得离谱,但也算是磕磕绊绊弹完了,源冬柿拨完最后一调,双手轻轻按在了琴弦上,然后又伸手敲了敲底座,道:“喏,今日交的作业。” 次日源冬柿破天荒起了个早,总算是赶上了二条院的早饭时间。 这日屋檐外边少了阳光,倒觉得比昨日冷了些,源冬柿本来套了两件单衣,刚掀开帷屏,被冷气扑了满脸,又灰溜溜回来套了件浅苏芳单衣,慢腾腾往外挪。 天幕上皆是厚厚云层,院中枫树也已秃了大半。 “今日立冬呢。”几名女房从廊下走过,感叹道。 居然已经立冬了,源冬柿感叹道。 源光这日犯了物忌,并没有进宫应卯,而是留在院中与紫姬用了早饭。紫姬一边啃着块一色饼,一边看了看身旁的源光与源冬柿,笑眯眯道:“今日公子还有冬柿姐姐都在呢。” “我会努力以后出现在早饭现场的。”源冬柿无精打采道。 她打了个呵欠,从碟子里挑了块一色饼,咬了一口,又觉得没什么味道,便喝了一碗甘葛煮的汤,权当调味,这日的午饭没有鱼汤,只有一条腌渍的咸鱼干,她啧了啧嘴,又开始想念晴明宅子里的烤鱼了。 源光用完饭,便道:“听说冬柿小姐在调查右京少女失踪一事?” 源冬柿点头,道:“不过现在应该不叫‘右京少女失踪’了。”她放下竹箸,道,“应当叫‘右京少女离奇身亡’。” 源光性格柔软,最是怜爱女性,闻言皱了皱眉,叹道:“果然还是被害了啊。” 女房们上前将空的碗碟撤下,又端上了茶盅以及茶碗,小式部上前斟了茶,便跪坐到了另一旁。 “这事还是博雅接手之后,才在公卿中流传开来的。”源光道,“我只当是哪位公卿看中了少女,偷偷将人藏了起来,没想到……”他摇了摇头,眼中带了些伤感。 源冬柿捧着茶碗,啜了一口热茶,想了想,问道:“兄弟,你跟中务少辅橘信义熟吗?” 源光想了想,道:“此人流放丹波前我还未住在宫中并未任职,去年他回京都之后倒是碰见过几次。”他抬起茶碗,道,“据说此人从前相当擅长丹青,只是我从未见过,有些可惜,最近他嗜好梅香,倒不知道他竟如此喜欢这样浓郁的熏香呢。” 源冬柿想想那灾难般的香味就皱鼻子:“你居然忍受得了那样浓重的香味。” 源光眨了眨眼睛,道:“并没有很浓重啊。” “明明……”源冬柿还想说什么,忽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她愣了愣,一拍杌子,把源光给吓了一跳。 “我知道啦!” 源光愣愣道:“冬柿小姐知道了什么?” “知道这香味的秘密!”源冬柿一放下茶碗,便提着衣摆从屋中跑了出去,她脚步急促,从回廊上奔跑而过,带得檐角的铃铛叮叮作响,枫树树梢上的枫叶打着旋儿地飘落下来,轻轻落在回廊的地板上,又被她衣角带起的风吹得翻了个个儿。 源冬柿来到晴明宅院时,神乐和晴明正坐在廊下听式神绫女奏着十三弦的和琴,唱着《古今集》里的催马乐,绫女声音柔和,如同青岚,在立冬之初,听得人心里渐生暖意。神乐双腿轻轻晃悠着,小白从地上跳起来,用爪子去够她的脚。 晴明倚着廊柱,正抬着一只白瓷酒盏,眯着眼慢悠悠地喝酒,正转头看见源冬柿一脚踢开了他家那岌岌可危的院门。 源冬柿身上还裹着那三件单衣,跑了这么会儿,便已经觉得热到不行了,她一手扶着门框,喘着气,道:“晴、晴明,咱们今天晚上……” 她还未说话,晴明已经挑了挑眉角,截了她的话:“柿子小姐今天晚上想对在下做什么吗?” 源冬柿扶着门框站直了,一把脱下脚上木屐,面无表情:“我今天晚上想打你。” 第54章 fangdao章 源冬柿只一愣, 晴明便已经回过身, 沿着石子小道小跑而去,她再回过神来,却只能看见他若草色直衣一角,夏季枝叶繁茂,满眼苍翠将阳光切割得斑斑驳驳, 他的衣色映在翠绿之间, 很快消失不见。 坠入池中的山茱萸又浮在了水面上, 轻轻摇晃着, 带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源冬柿站在原地,脑中还是晴明那双金色的瞳孔。 纯净而毫无杂质,与那双映出她模样的眼眸一模一样。 金色的兽瞳不是应当属于黑晴明的么?是哪里出了问题? 源冬柿朝前迈了一步, 眼角余光便觑见那片火一般的红色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入了她的视线,蓝紫色的蝴蝶从她身后偏偏飞来, 蝶翅擦过她的侧脸,触感极轻, 仿佛风带着碎发从她耳边拂过。下一瞬, 火红色泽在她视野中蔓延开来,蝴蝶拍打着翅膀, 飞向前方。 她没有任何迟疑,随着蝴蝶, 小跑向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声线稚嫩,应当是属于幼童,仔细听来,还有些熟悉。 源冬柿正回想着,忽然又听见风带着火焰的呼呼声。 她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直到那抹红色散去,又一抹红色撞入她的眼眸中。 那是正在燃烧着的,流动着的火焰,光是看见那跳动着的火焰,源冬柿全身肌肉便反射性地紧张起来,她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将一根正在被火焰吞噬的树枝上。 这里是二十年前的信太森林大火。 她站在火焰之中,有些手足无措,尽管知道这一切只是葛叶的蝴蝶所制造的回忆幻境,她还是本能地畏惧着火,光看着那些火焰将尚还翠绿的树枝烤的焦黑,继而攀爬而上,她就想起了两次被火活活烧死的记忆,那些记忆太过痛苦,以至于让她四肢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 大火呼啸之中,又传来那男童的声音。 她后退的步伐一顿,踌躇片刻,便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她也知道,在蝴蝶所制造的幻境之中,她什么也做不了。 越来越烈的大火跳动着,穿过她的身体,在火舌触碰的那一刻,源冬柿总觉得还能感受到火沿着手指席卷全身的剧痛,她手臂微微一抖,然后咬着牙,强自忍着恐惧,向前走去,那幼童的惨嚎越来越清晰,却又越来越弱。 她脚步加快了些,看见了火墙之内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还未看清,便听到了身后一个人大喊了一声“晴明”。 源冬柿听见那声音,脚步猛地顿住,睁大了眼睛,她微微侧过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用一件满是划痕的单衣包裹住了全身,赤着脚,踏着火焰,飞奔着冲向了火墙。 源冬柿身体轻轻颤抖着,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女子冲过火墙,将身上披着的沾着火焰的单衣扔到一边,双手握着火墙中男孩的双肩,喊了一声晴明。 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脏兮兮的,单薄的汗衫,双脚赤裸,满是树枝及砂砾的划痕,还有被火烫伤的痕迹,长发凌乱,发烧被火烤的焦黄而卷曲。源冬柿觉得这个狼狈的女人有些陌生,然而却有说不出的熟悉,直到那个女人将晴明抱在怀中,抬起头来,望向源冬柿的方向,视线穿过了她,望向她身后那些已经正在忙着布阵做法营救的阴阳师。 源冬柿与她对视,看着她刘海下一双弯弯的仿佛狐狸一样的眼睛,看着眼泪自她眼中滑下,擦过她轻轻勾起的嘴角,落在了她怀中的男孩的脸上。 那张脸源冬柿见过无数遍,在水面上,在镜子中,在晴明的眼眸里。 那是她自己。 她看着自己将晴明抛向赶过来的阴阳师,然后火焰几乎是在下一刻便将她整个人吞没,只能在火中看见隐隐的人形。阴阳师们接住晴明,还想上前救她,却被越来越烈的火焰逼退,年幼的晴明睁大着眼睛,看着跳动的火墙,动也不动,一个阴阳师一边说着“再不走就危险了”,一边上前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 一个一身红色直衣,戴着垂缨冠,留着胡子,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子上前,在他后脑贴了一张符纸,他眼睫轻轻一颤,便朝后倒去,倒在了那个中年男子怀中。 “回去吧。”那个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将这个孩子救出来的女子是无法得救了。” “可是……”其他阴阳师看着昏倒在中年男子怀中的晴明,“这个孩子如此年幼,便目睹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丧生,刚才对外界试探也全无反应,恐怕……” “那就让他暂时忘掉吧。”中年男子将晴明抱了起来,“等到合适的时候,他自然会想起。” “忠行大人,他那个时候会承受得住吗?” “因果循环,无论是否承受得住,这是他欠那名女子的,总要还的。” 源冬柿站在原地,听着贺茂忠行略带无奈的声音,只觉得眼眶忽然又湿润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晴明不记得了。 她看着贺茂忠行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晴明慢慢走入火海,晴明怀中滑出一个闪着蓝紫色光泽的物事,贺茂忠行随意一觑,目光顿了顿,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情债吧。” 晴明怀中那抹蓝紫色的光忽地炽热起来,烫的源冬柿眼眸生疼,她伸出手臂遮在双眼之前,待光亮弱下来之后,她呼出一口气,便听见一声极为微弱的呻吟。 她愣了愣,放下手臂,环顾四周,却见身边依然是大火熊熊,只是已经不是方才救下晴明的那个地方。 她抹去眼角水花,朝着那呻吟声发出的地方走去,踏过火焰以及残枝,然后看见了被火焰所包围着的男童。 男童梳着总角髻,一身黑色直衣,他躺在地上,火苗已经窜上了他的衣袖。 他睁开眼,看了看身旁越来越逼近的火焰,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与年纪极不相符的轻蔑,一双金色的兽瞳半睁半闭,似乎已经到了疲倦的极致。 黑晴明。 原来黑晴明并没有安然逃脱,他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奄奄一息。 源冬柿看着他缓缓合上眼睛,嘴里说着:“她不是来救你的,没有人会来救你。” 那是源冬柿在大火中对他说的话。 源冬柿手指轻颤,只觉得胸口犹如刀绞一般。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深陷火海,盼望着有人来救自己的迫切心情了,也没有比她更清楚,火舌舔舐肌肤,等到自己慢慢死去,也没有等来救星的绝望。 她后悔对黑晴明说了这么一句话。 黑晴明此时已经昏迷过去,火焰顺着他垂在地上的衣角,慢慢蹿上了他的躯体。 火焰中忽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源冬柿只觉得那影子在她眼前一晃,便已经跳过了火墙,来到了黑晴明身边。这时,源冬柿才看清,那从火中跑来的,是一只巨大白狐,它一身漂亮的白色皮毛大部分已经被火焰烤焦,未被皮毛覆盖的部分,全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烧伤。 它垂下头,温柔地将黑晴明叼在嘴里,然后跳出了火墙,火焰缠上了它的后足,它不管不顾,叼着已经昏迷的黑晴明,往前跑了几步。 源冬柿跟着朝前几步,然后看见白狐将黑晴明放在了火焰外围,她正奇怪间,忽然间白狐长大了嘴,对着身前的一片虚空亮出了尖利的獠牙,歪着头,不知道在咬着什么,而半空中忽地闪过一道绚丽的红光,似乎是结界被她所触动。 而此时,源冬柿已经明白过来。 这只白狐,是葛叶,她在撕咬的,是黑夜山的禁制。 黑夜山的禁制是当年桓武天皇召集京中所有僧侣以及阴阳师联合布下,何其稳固与强大,葛叶撕咬的同时,还承受着来自结界的反击,它嘴角不断流下大口大口的黑色血液,然而它却并没有放弃。 它喘息片刻,低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黑晴明,呜咽了几声,再抬头时,眼里已变得坚定无比。 她伸出利爪,合并獠牙,似乎用尽了全力,发出一声咆哮,终于在结界处撕开了一道口子,它又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它颈前的毛皮,它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赶在火焰蔓延之前,用尖尖的吻部,将黑晴明拱到了结界那一头。 而做完这一切,她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源冬柿站在白狐葛叶身后,看着火顺着满地残枝,慢慢地蔓延过来,烧着葛叶漂亮的尾毛,然后逐渐将它整个身体包裹其中,它只略微挣扎一下,便不再动了。 火烧到结界边缘,便停住了向前吞噬,隔着一道透明的结界,这边是人间炼狱,而另一边,仍是草木葱茏,生机勃勃,黑晴明就躺在结界之后,离葛叶不过寸许,却不知道母亲已经葬身火海之中。 他最后等到了前来救他的人,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第55章 fangdao章 牛车来到四条大路时,已经是酉时三刻了。 深秋天黑得早, 此时的天色已蒙蒙见黑, 宽阔的四条大路上行人极为稀少,道路两旁的宅院门口已经亮起了桔色的灯笼, 秋风吹过, 晃得灯笼中的烛火也跟着飘飘忽忽, 偶尔几声狗吠,倒有那么一些深秋的萧瑟意境。 待牛车停稳, 源冬柿也不着急着下去,她用桧扇挑开车辇御帘, 朝外面望去。 当朝弹正尹橘信雅素有才名,为官清廉,虽然居住于贵族聚居的四条大道, 但是宅院比起其他家的,确实是不甚豪华, 黛瓦白墙,古朴的简单的唐风建筑, 然而大门屋檐上挂着的灯笼却不似其他家的黄纸灯笼,而是在灯笼面上仔细画了些东西, 灯光微弱,看不奇怪上面的内容,但光看笔触, 也知道这画十分精美了。 博雅的侍从先跑上前去敲了敲门, 隔了许久, 才有家仆从懒洋洋地门里拉开大门,打着呵欠道:“这么晚了,是哪位大人来访啊?” 侍从道:“源博雅大人有些丹青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信义大人。” 那侍从话音刚落,源冬柿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博雅额角一跳。 那前来开门的家仆愣了愣,道:“博雅三位?他不是只爱雅乐与弓箭吗?” 博雅的侍从咳了两声,道:“博雅大人弓术已臻化境,需要学一些新的东西了。” 这下源冬柿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博雅环抱着双手,靠在车厢上,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就派他去厨房烧菜!” 源冬柿一边笑,一边道:“你觉得他烧的菜能入口吗?” 博雅哼了一声:“逼他自己吃下去。” 那家仆估计也没想到博雅的侍从会这么回答,稍稍愣神,便道:“可是,信义大人已经许久不曾绘画了……”他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开了门,让到一边,道,“既然博雅三位已经到来,便请进吧。” 博雅当先下了车,走入宅中,源冬柿、晴明以及保宪随后,那家仆一开始以为只有博雅一人,没想到那牛车中又钻出来两男一女,便有些惊讶,再看,那两男子居然一个是阴阳头贺茂保宪,另一个则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结结巴巴道:“……保、保宪大人跟晴明大人……也来学习丹青?” 这时晴明正好经过他的身边,扭头朝他笑笑:“师兄的阴阳术已臻化境,需要学一些新的东西了。” 保宪:“……” 博雅:“……” 家仆:“……” “至于在下。”晴明眼角翘起,像一只狐狸一般,“是来督学的。没办法,师兄一学新事物就容易暴躁。” 保宪:“……” 晴明看向源冬柿,源冬柿只觉得忽然间后背汗毛一根根地炸起,她反射性往后一退,干笑两声,不住地摆手,晴明便笑了笑,又道:“至于这位姬君,是来保护督学的人身安全的。师兄一暴躁,就十分地危险,容易威胁到他人生命。” 源冬柿:“……” 她抽搐着嘴角抬了抬手,像学健美先生亮一亮肱二头肌,然而又觉得她这个姿势做起来有点像是抬手跳的僵尸,便又往晴明身后缩了缩。 她觉得那位家仆看保宪都不太对了。 仿佛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头。 保宪:“……” 那家仆引着源冬柿等人走入内苑,这当朝弹正尹的府邸,虽然说外面看上去气势不足,但步入内苑,却又觉得另有一番风味,内苑面积并不大,也不如左大臣等高官的宅院华贵,但胜在小巧精致,幢幢屋檐下都挂着画了画的灯笼,照得廊下池塘点点亮光,相映成趣。 走过之字桥,便踏上了廊下地板,源冬柿有些好奇地抬头去看那些灯笼,这回她隔得有些近,便看清了最先一盏的灯笼面上画的是一名身着唐朝宫装的仕女,姿态妍丽,眉眼之间皆是说不出的风韵,而下一盏上又是几匹齐头并进的骏马,马蹄踏起尘土,气势破足,仿佛下一刻便要从灯笼上奔驰而出,而下一盏又是不同的景色,但笔触都极为细腻,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家仆转过头来刚好看见她抬头望着那些灯笼,便道:“这些都是信义大人少年时的习作。” “少年时的习作?”源冬柿问道,既然是少年时的习作,那么这些灯笼上的画,应当是橘信义还未流放至丹波时所画的。 晴明也抬头看了看那些灯笼,道:“少年时便有如此功力,今日的信义大人丹青技艺当是炉火纯青了吧。” 那家仆叹了口气,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信义大人,已经许久不曾作画了。” “哦?”晴明扬起嘴唇,道。“许久?是自去了丹波之后吗?” 家仆摇了摇头,道:“信义大人在丹波时也时常作画,还画了许多丹波当地风景托人带回京都赠与友人,去年秋天刚回京都时,也常常作画,亲自画了衣裳,赠给友人……” 源冬柿扯了扯嘴角,不,小哥,并不是赠给友人,你家信义大人那是拿去泡妹了。 “直到夏天,他回到丹波,将玉荻小姐带回京都后,便不再作画了。”那家仆抬头望着那些画着精美图案的灯笼,叹了口气。 源冬柿点点头,看来,那位玉荻小姐,便是橘信义流放丹波国期间的情人了。 她还想再问问关于这位玉荻小姐的信息,便见那家仆停下了脚步,道:“已经到了。”她也跟着停下脚步,发现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屋门前,那屋门口挂着帷屏,只能看见屋里有些微弱的光影,一股淡淡的熏香自屋中透出,她嗅了嗅,这味道应当是属于梅花的浓郁芳香,但却不太纯正,梅花香味之中又掺和着其他什么味道,只是被梅香掩盖了大半,让人难以分辨。 家仆跪坐在屋前,道:“信义大人,博雅三位、晴明大人、保宪大人来访。” 屋中的烛火轻轻飘了飘,接着源冬柿便听见屋中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正好奇,便听见一声好听的男声从屋内传来,道:“几位大人请进。” 博雅当先掀开帷屏,源冬柿随之进入,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屋内的梅香更加浓郁,仿佛从鼻间飘入,钻入脑中将思绪搅得一团糟,她想伸手捏住鼻子,但立马想到这似乎对屋子主人不敬,便只悄悄屏住了呼吸。 再看另外几人,博雅的鼻子皱得快能挂夜壶了,保宪强装镇定,只是趴在他肩上的猫又已经无法镇定,恶狠狠地喵喵了几声,从他肩上几步蹿了下来,蹿到了源冬柿怀中,源冬柿一脸懵逼地接过猫又,却发现猫又将头埋进了她的衣服里。 源冬柿:“……” 她正愣神间,一双白皙的手已经一把抓住猫又的后颈,从她怀中将猫又提溜了起来,反手扔进了保宪怀中,保宪接过惨叫着的猫,小心顺毛安抚着,源冬柿抬起头,却见晴明站在她身边,神色如常,脸上还带着笑意。 源冬柿都想跪着问晴明阿爸你是怎么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 晴明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嘴角笑意更浓,食指中指并在唇边,低声念了一串咒语,然后从她鼻间划过,她在那瞬间只嗅到晴明袖中那股淡淡的芥子香,然后那股冲得她头晕的梅香霎时消失,她愣了愣,使劲吸了吸鼻子,发现还真的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不愧是大阴阳师!拇指! 她再看向晴明,晴明已经朝她笑笑,提着狩衣衣摆,走上前去了。 源冬柿捏了捏鼻子,迅速调整表情,笑眯眯地随着他走了过去。 橘信义的屋子只点了一盏油灯,烛光微弱,使得人一进屋便倍感压抑,屋中挂着几幅画,看不清画面,但昏暗的灯光也无法掩盖其上绚丽的色彩,橘信义坐在杌子后,身着白色直衣,带着立乌帽子,灯光在他脸的右侧投下阴影,但仍能看出他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只是他眼中有些憔悴,不太像千草的哥哥叙述的那样英俊优雅,风姿隽爽。 他在博雅等人步入屋内之后便起身相迎,将几人迎到杌子一边坐下,又吩咐屋外的家仆备好茶点端上,便笑了笑,道:“据说几位大人,想在我这里学习丹青?” 博雅和保宪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而晴明则笑笑,道:“自知笔拙,只是一时好奇,想来欣赏信义大人大作而已。” 橘信义笑道:“说来不巧,在下已经许久未曾作画了。” 晴明似乎极为失望地摇摇头,道:“那还真是遗憾呐。” 这时,仆从端了茶点过来,橘信义抖了抖袖口,便起身为几人添茶,源冬柿仔细看去,却见他手指细长,比晴明的还要白几分,想必丹青大手大多习惯保护自己的双手,她埋头正要喝茶,却忽然看见橘信义右手小鱼际处一片淡淡的墨痕。 她忽然想到还未进屋时听见的那身脆响,像极了毛笔摔落在地的声音。 橘信义在说谎,他在她们到来之前,就在作画。 第56章 fangdao章 身边仍是熟悉的一片漆黑。 阔别八年, 再听到玛丽苏系统这一把毫无波澜的声音还是分外怀念的。我盘腿坐着, 在一片虚无中招了招手,说:“哟, 系统, 好久不见。” 然而,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系统并没有我热情洋溢的问候,而是自顾自地说:【任务圆满完成, 但是你在任务进行中毫无积极性, 并且周期过长, 且此次完成完全误打误撞,所以将对你予以一定的惩罚。“ …… “卧槽我明明很努力的!”我瞪大了眼睛, “我有很努力地傲娇啊!虽然……虽然完成任务纯属意外,但如果天天追着柱间说要咬下他一块肉的话,那就不是傲娇, 是病娇了啊!” 【那你在临死之前有想过木遁任务会不会完成吗?】 …… 都要死了还管什么任务啊! ……不过……回想起意识丧失之前那股温热的液体, 在食道以及胸腔中滑动之时仿佛自己带着灼人的温度, 将我逐渐冰冷的意识又烫醒过来。我脑子有点发懵。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柱间会赶了过来, 并且, 给了我他自己的血, 竟让我在最后关头误打误撞地完成了玛丽苏系统交给我的任务。 然而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系统并没有给我太多回忆的时间, 我正打算将我八年来对任务的尽心竭力一一阐述之时, 眼前突然迸射出一道白光, 那光很是刺眼, 我不由得停下了接下来的滔滔不绝, 伸手挡在眼前,等那道光逐渐消失,我缓缓睁开眼,正对上白色天花板上一盏孤零零的吊灯。 我:“……” 真是吊炸天的吊灯啊…… 吊灯并不大,电灯胆中央一团暖黄色灯光,外罩一只铃兰形状的灯罩,灯罩边沿绘满了金色的藤条图案,藤条上带着圆润的叶子,卷曲着蔓延而上,颇有西式风情。我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银色床单的大床上,床单上解释方才灯罩上那个藤条图案,卷曲的藤条以及叶子几乎蔓延了整张床,像是一个已具形态的牢笼一般。我用力往下坐了坐,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躺在了一团棉花里,柔软而舒适,床边是一个白色的铁艺架子,架子上是一排做工精致的烛台,烛台上雕刻着盛放的玫瑰花,花瓣与花茎上的细刺都刻绘得分外精致。 我从床上下来,脚底是毡毯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我往前走了几步,正对着大床的落地窗开了一叶小窗户,风从外面呜呜地灌进来,吹起了窗边白金相间的窗帘,窗帘边上是一张白色支架的小桌子,桌面是透明的玻璃,上面放着一瓶不知名的小花,估计是时间有些久了,白色花瓣边缘已经微微泛起了枯萎的黄色。 我走到窗户边上,准备将那扇小窗关上,却看见窗底下隐约的路灯以及一闪而过车灯,仿佛隔得很是遥远。 ……这房间到底是在多少楼。 我折回身,就看到放置在墙边的钢琴。 ……这回的玛丽苏看来有点土豪。 我走到钢琴边上,钢琴上一丝灰尘也没有,看来这姐们儿是经常弹琴的。而对于从小到大只会在钢琴黑白键上玩打地鼠的我来说,这玩意儿也就是一个比较贵重的装饰品而已了。我正准备找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侧过头时忽然发现钢琴上立着的一个镜框。 我有些好奇地将镜框拿下来,发现那里面嵌的并不是照片,而是一个少年的素描像。画中少年大约十二三岁,微微侧着脸,脸部轮廓十分漂亮,黑色碎发之下是一双十分温柔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一边打着浓重的阴影,面容清秀,笑容很淡,看上去十分的温和无害。 在火影世界的战争年代待久了,有着这样表情的孩子似乎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所以,这是这姐们儿的梦中情人?姐们儿每天弹琴的时候就望着这张素描像,指尖蹦出温柔而缠绵的乐章……之类的…… ……反正别指望我…… 我只能对着这个素描少年温柔而缠绵地打地鼠…… 我面无表情地将镜框放回原处,这时,玄关拿出传来一阵极为急迫的敲门声,一个中年男人正焦急地喊道:“库拉拉大人,轮到您出场了,还请您赶快啊!” ……我木。 这姐们儿叫库拉拉? ……怎么不叫巴拉拉…… 我走过去打开门,门外走廊十分安静,正对着我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十分意识流的油画,壁灯的灯光打得很暗,显得铺在走廊外的红地毯带着一股子阴暗的味道,而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一手的臂弯上搭着一套黑色的西服,一手正用手帕不断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光秃秃的脑袋在走廊壁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库拉拉大人!您终于醒来了!”中年男人见我开门,汗涔涔的脸上立马挤出欣慰的笑容,他将臂弯上搭着的衣服交给我,“您的衣服我们已经熨好了,您快换上吧,马上轮到您出场了,外面观众都在等着您呢!” …… 观众? ……想到放在墙边的那家钢琴,我的嘴角不由得抽动起来,难道……这位巴拉拉……不对,是库拉拉小姐,是一位钢琴家? ……这、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中年男人看我一脸的惊讶,有些奇怪地问:“库拉拉小姐,您怎么了……” 我看他看了半天,还是先把他打发出去,然后再去亡命天涯:“没……”喉咙的一阵剧痛让我把接下来的话咽了进去,我伸手摸了摸喉咙,并没有摸到伤口,再看中年男人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咽了咽唾沫,忍着剧痛,慢慢地挤出几个字,“你先出去。” “噢……”中年男人话音还没落,我就一把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灯光十分温暖,我却如坠冰窖。 这姐们儿的声音并没嘶哑的质感,相反是属于成熟女人极具韵味的音色,然而嘴里每蹦出一个字,喉咙那里边仿佛多了一把锯齿,不断地割着声带,那种痛感让我几乎叫出声来。 ……还好是钢琴家,不是歌唱家。我宁愿对着钢琴打地鼠,也不愿意撑着滴血的喉咙唱歌啊,那不成了小美人鱼了吗! 我拿着手中的衣服抖了抖,发现是一套黑色的女士西服,黑色马甲,白色衬衣,以及贴身的西装裤,看上去十分硬朗帅气。黑色的马甲的边沿蔓延是卷曲的藤条暗纹,连着上面金色的金属扣都雕刻着精致的藤条。 马甲左边胸口的位置是一块金属牌,上面刻了一串奇怪的文字,然而我却看懂了:明星裁判员。 …… ……原来不是钢琴家啊…… 我松了一口气,这时,我耳边忽然想起了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 【你现在是库拉拉鲁西鲁,出身流星街,现在是天空竞技场的明星裁判员,紫发飞机头,冷漠型玛丽苏,任务目标:特质系念力。】 我:“……” 我把手中的衣服丢到一边,飞快跑到钢琴边上拿过那张嵌有素描像的镜框,几下便将镜框拆下,拿出那张薄薄的素描纸,素描纸背面是一段铅笔写就的花体英文: kulolo lushilufelu,my brother。 我捧着这张素描泪流满面地跪下,姐姐叫裤拉拉,弟弟叫裤落落,这一家人对裤子多大仇啊! 我正神伤之际,脑中忽然回想起刚才玛丽苏系统说的话,立马将库洛洛的素描画装回镜框放回钢琴上,跑到了洗漱间。 洗漱间正对着门的便是一面大镜子,镜中是一个二十六七的女青年,相貌与素描中的库洛洛有七分相似,只是五官相对于更加柔和,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而正如玛丽苏系统所说,这名相貌极为出众的女青年,顶着一头紫色头发,额前是用发胶定型的超长刘海。 ……具体形象可见《家庭教师》里面并盛中学的那群风纪委员会成员,比如草壁哲矢…… …… ……就这发型你跟我说是冷漠型玛丽苏!特么谁信呐! 第57章 fangdao章 等我酣畅淋漓地洗了一个头, 将把那凸出脑门儿的超长刘海固定得死死的强力发胶洗掉之后,我终于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清爽, 线条更清晰,颜色更艳丽, 连心情也愉悦起来, 我对着镜子里那个一头自然的紫色长发的女青年微微一笑。 这姐们儿笑起来特别好看,褐色的眸子像是住进了暖光一般柔和又带着脉脉深情,就像代表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一般。 下一秒, 我只觉得脸上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连带着镜子里映出的微笑都扭曲成了狞笑,就像代表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 玛丽苏系统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就是系统所予以你的惩罚, 语言以及表情皆有所限制,加油哦!】 …… ……我申请重装系统…… 不能说话不能笑,强制让我当个面瘫,这世界还有什么盼头! 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等我换好那身女士西服,拉开门时, 那位发际线略着急的中年男人已经蹲坐在了我的房门口,缩成了一团,手中用来擦汗的手绢已经完全浸湿,看见我打开了门, 他嗖地一下站起来, 极为激动地说:“库拉拉大人, 您终于出来了, 观众们等您好久了!” 我点点头, 走出房间,中年男人愣了愣,有问:“库拉拉小姐,您的头发……” 我扭头看他,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多了几分恐惧,他立马摆摆手,站直了身体,语速极快地说:“没事没事,库拉拉小姐您无论是什么样都是这样迷人!” ……多少年没有被这么夸过了,我忍下心底逐渐蔓延而起的得意,保持着面瘫的表情回过了头。 我低头看胸前闪着金光的“明星裁判员”,再看中年男人在看到我之后一脸“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的表情,开始思考这位库拉拉小姐到底有多“明星”了…… 直到走廊尽头的大门打开,我走到门外,欢呼声犹如滚滚浪潮一般迎面扑来,我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明星”……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格斗场,中间是比赛场地,天花板上四面的舞台灯光皆汇聚于此,场上已经站了两个人,本来正面对面以斗气对峙着,在看见我之后立马奔到场地边缘,用手在嘴边卷成喇叭状呼喊着库拉拉。四面皆是阶梯状的观众席,此时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皆在举手欢呼,我甚至看见有人举着一幅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大胸细腰、长腿高跟鞋、紫色飞机头的西装冷面女青年,一手拿着镶钻麦克风,一手拿着皮鞭(……),旁边是一段由紫色荧光棒拼成的大字:爱的战士库拉拉世界后援会巴托齐亚共和国分会。 …… 爱的战士是个什么鬼啊喂! “库拉拉女神换发型了!” “女神你没有了酷炫的飞机头你也依旧是我的女神!” “快照相快照相!” “我要晕眩了!” ……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哥哥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接过中年男人递过来的闪闪发亮的麦克风,在手中掂了掂,分量不轻,仔细一看,麦克风上那些几乎闪瞎人狗眼的光芒皆是来自于上面镶嵌的一粒粒小钻石。我面不改色地悄悄扒下几颗揣进马甲衣兜里,然后握着麦克风走上了比赛场地。 两位选手,一个是绿毛矮子,一个是蓝毛瘦子,在看见我上场的时候两眼发光,直朝我冲过来,我反射性变是飞出一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俩家伙已经趴到了场地之外。 我:“……” 苍天可见,我真的没有使出大力。 格斗场内沉默几秒之后,又是一阵欢呼。 “出现了!库拉拉女神的神之惩罚!” “那两个人又是妄想轻薄女神的人!可耻!等下要去互联网上曝光这件事!” “不愧是我们最爱的裁判员!” ………… …… ……突然觉得这世界已经没我啥事儿了。 ……这位小魔仙小姐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玛丽苏。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然而万恶的玛丽苏系统已经剥夺掉了我脸部肌肉神经活动的权利。 我面对这为我而沸腾起来的格斗场,从开始到结束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第二天的巴托齐亚共和国各大门户网站头条便都是我那张死人脸,旁边则是加粗加大的标题:归来!天空竞技场明星裁判员库拉拉退隐半年后惊艳首秀! ……到底惊艳在哪…… 还好这个世界有极为方便快捷的互联网,我很快在网上找到了库拉拉鲁西鲁的资料。 只是在搜索引擎上打出库拉拉几个字,就蹦出了很多网页,结合查找到的资料,总算了解到了库拉拉其人。 天空竞技场位于巴托齐亚共和国境内,是世界上最大的格斗竞技场,也是世界第四高楼。每天,在这里上演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格斗比赛,或是低层选手的小打小闹,或是高层选手的生死相搏,这里是格斗家的乐园,也是穷人的梦想之地。 而这样一个名噪世界的地方,经营者却是个从未透露出名字的神秘人,有人说这是黑道十老头旗下产业,也有人说是一群家财万贯的富豪。 十年前,天空竞技场突然出现一名十六岁少女,紫色飞机头,黑色修身西装,长相出众,面若冰霜,她并不是参赛选手,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裁判员,并且与其他裁判员不同,她并不常说话,偶尔才从嘴里吐出那么一两个字。而就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却能在高层选手骇人的杀气之中行走自如。 曾有选手在比赛中企图将她以及对手一起杀死,却被她手中的麦克风捅进了心脏,观众们仿佛能从场地的立体声音响中听见那人心脏搏动,而只在几秒的沉默之后,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这样的反转竟比比赛还要精彩绝伦。 也就是那次之后,库拉拉声名大噪,无数人像迷恋格斗家一样迷恋她,也有人问她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不去参与比赛,她却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便离开了。 后来,她便有了个绰号:冰之女神。 …… ………… 冰之女神。 我觉得还是小魔仙比较适合…… 如果不是做出表情就会被系统打脸,我是真的想笑到桌子底下去的。 ……不过,除了飞机头之外,库拉拉真的是十分……标准……的玛丽苏了。 我关了电脑躺到了床上,开始思考这次的任务。 念力不同于忍者必备的查克拉,这是一种只有一部分人才会使用的能力,需要有人为其打开精孔,然后在“气”散尽之前,领悟出念力。这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也不难实现,只是系统要求的是特质系念力让我有些犯难。 ……老实说,我真怕自己是强化系…… 我盯着天花板上缠满了藤条图案的吊灯,听着窗外呜呜的风声,沉入了睡眠。 别的不说,至少天空竞技场的软垫床,比千手族地的榻榻米更让人容易陷入昏睡。 第二天早餐时分,那个中年人,我从网上查出他的身份是库拉拉的管家博利,交给了我一份今天的对战表。 以库拉拉的资历,是不用去低层格斗的,所以这份对战表上都是两百层以上高手对决,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眼熟的名字,便点了点头,让博利去安排了。 博利正要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来,对我说:“哦,对了,小姐,现在外界对于您退隐的这半年有很多传闻。” 我喝了一口牛奶,扭过头去看他。 “说的是,您这半年都是到处寻访优秀的发型师,换了发型。” 我:“……” “小姐,您看,要不要去澄清一下……” 我艰难地将牛奶咽下肚子,忍着被系统割喉的痛苦,吐出两个字:“不用 “那我们怎么回应?” “清者自清。”说完这几个字,我就觉得我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可是……” 眼看博利又要发表长篇大论,我默默地拿起了放在手边镶满钻石的麦克风,博利咽下了接下来的话,然后有些惴惴地看了看我,退了出去。 我充满爱怜地看着手中这个闪瞎人的麦克风,就像当年扉间擦苦无。 …… 等我拿着这支几乎代表了库拉拉所有荣耀的麦克风走到格斗场之时,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观众们的热情。 这回是两百一十层的楼主对战两百零五层的楼主,是一场极具期待和观赏性的战斗,观众席上人满为患,除了库拉拉世界后援会巴托齐亚共和国分会的成员之外,还有两边选手的粉丝,整个场馆热闹无比,己方人马都撕破喉咙似的喊着自己支持的选手的名字。 我走到台上,两个选手分别站在场地两边,我拿起麦克风,指着一边的人:“布鲁托。” 那位叫布鲁托的中年精壮男子立刻向观众席挥手致意。 我指向另一边的人:“虾壳。” 这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除了让我的声带一阵剧痛之外,还让我有些好奇,虽说这个世界的人取名都挺随便的,比如啥库洛洛巴拉拉之类的,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叫虾壳的,不知道他弟弟是不是叫蟹壳。 我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壮的金发娃娃脸正在冲我笑,他扬了扬手中的小恶魔手机:“我早就想问问库拉拉小姐的手机号了,能给我吗?” ……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在喉咙的剧痛中吐出两个字:“不能。” …… 第58章 fangdao章 我只觉得眼眶中温热而粘腻的液体从眼角顺着脸颊缓缓流到下巴, 所经之处犹如暴雨过境,就像正在腐蚀我的皮肤一般让我难以忍受,我略一挣扎, 禁锢住我的漩涡脸这次倒是顺势呵呵笑着放开了我。 我伸手捂住了眼眶, 手指刚触上瘪下去的上眼皮,就被粘了满手的血, 而我感觉到了另一边的脸颊也湿漉漉的, 将沾满血的手往那边抹了抹,抹了一手的眼泪, 冲淡了手上的血色, 血与泪混合的液体沿着掌纹上的纹路蔓延了整个手掌,再从手掌边缘滴落。 “我不觉得现在宇智波一族还有谁知道我。回答我, 你是谁。” 斑再次出声,我微微抬起头,此时他的左眼已经睁开,一只方才还属于我的通红的三勾玉写轮眼正直直地盯着我, 他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尽管他此时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 气势却比年轻时更加令人胆寒, 逆着微弱的灯光,整个人犹如前来索命的厉鬼一般。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通体惨白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略带抱怨地说:“斑, 现在能活捉到一个开了三勾玉写轮眼的宇智波不容易啊, 赶快把她的右眼也拿出来吧。” 而漩涡脸也在一边附和。 斑似乎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他闭了闭眼,说:“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只需要你的眼睛就够了。”他说完,还沾着血的右手朝我的右眼伸去。 我睁大了仅剩的右眼,看着他逆着烛光的干枯的脸颊,左眼眶中的血,右眼眶的泪,还在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流淌,他的脸也在已经有限的视线之中变得模糊,只有离我的眼睛越来越近的手指越发清晰起来。 而这时,站在他一边的漩涡脸突然大叫起来:“斑!你的手!” 我顺着他的话,望向斑的右手,却发现他沾满了我的血的右手手掌不复之前干枯瘦削,原本布满纹路的衰老的皮肤变得平整光滑,手指变得修长有力,就像回到了年轻时期一般。 “这……”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与自己衰老的身体截然不同的手掌。 “是这小姑娘的血吗!”漩涡脸指着我夸张地大叫,“这小姑娘的血能让你变年轻吗!” 而另一边的白绝也兴高采烈地跳起来:“那快把她的血都放干,淋在斑的身上!我去拿个水桶过来!” 而斑则没有说话,他伸出另外一只没有染上血液的手,轻轻地触摸上我布满泪痕的右脸颊,将那些温热的透明液体一一抹去。 我用右眼看着他,他用左眼看着我,对视良久,他将那只粘上泪水的手放到眼前,看着已经回复年轻模样的手掌,扯出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真是神奇的眼泪啊。” ……玛利亚之泪。 没想到这个名字槽点满满的念能力居然有此等效果。 只是现在我完全没有自己开了金手指的兴奋感,眼眶传来的痛感似乎麻痹了身体,就算现在我已经脱离了漩涡脸的禁锢,然而我却发现我的力量渐渐流失,仅能支撑我不会突然栽倒在地。 “所以,你是谁。”斑继续问我这个问题,与刚才不同,这次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好奇。 我努力保持与斑平视,忍着眼眶的剧痛与疲倦,然后朝他笑了笑,估计是满脸血所以笑得有点可怕的原因,我看见他表情似乎僵了僵,然而我的嘴角翘得更高,把尖利的前磨牙也露了出来:“我是你的眼啊,斑大哥。” 下一秒,苦苦支撑着我意识的力量消失,我眼前一黑,朝他一头栽了过去。 ……真后悔自己没有练铁头功,要不然这一下估计能把他满嘴的老牙全都给磕掉吧。 ……唉,遗憾。 我还在思考少林寺收不收女弟子传授铁头功时,我眼前就出现了漫天的雨幕,仿佛是干旱了许多天,忽然下的大雨一样,雨幕之中景物都变得极为模糊,只能很费劲地看见一道已经生了锈的铁丝网墙以及身边高耸的小山。我当然不指望斑能放了我,那么我现在应该是做梦? 我往前走了一步,脚上便踢到了什么东西,我低头看去,是一个旧得看不清图案的易拉罐,而同时,我发现我脚下全是废弃的收音机,碎掉的盘子,撕得只剩一般的书本之类的东西。 总的来说,就是垃圾。 我往周围看去,高耸的哪是什么小山,全是堆积而成的垃圾。 我淋着雨,往前走,忽然看见脚下的水流之间夹着几丝血流,我往血流来的方向走去,拐过一座垃圾山,看见了对面垃圾山下一个由破旧床单达成的简陋棚子里,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其中一个躺着看不清楚模样,但可以确定是个男孩子,他的黑头发全被打湿,露出苍白的额头,衣服敞开搭在两边,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肩头可怖的正在流血的刀口,搭在地上的手正不断地流着血,血顺着雨水而下,几乎染红了周边的地面。 而一个紫色长发的女孩子正坐在他旁边,捂着脸似乎正在哭,然而放开捂着脸的手后,却见她虽然满脸泪痕,然而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她每过一段时间便用手将脸上的泪水抹下,然后擦在男孩的伤口上,如此反复,而男孩的伤口也渐渐愈合。 过了许久,男孩肩上可怖的伤口彻底愈合,而她的脸也苍白得可怕。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棚子外,用身体给男孩挡住了不断拍打进来的雨水。然而刚走到棚子外,她脚下便踉跄一下,整个人栽倒在泥泞的地上,她咳了几声,喉咙发出嘶哑的悲鸣,然后用手肘撑着身体,艰难地爬到了棚子口,抱住了还处于昏迷中的男孩,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拍打过来的雨水。 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姐弟,过了很久,直到雨慢慢停了下来,而我也从梦中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然而左眼的眼帘却紧紧地合着,有限的视线中,不是高耸的垃圾山,而是岩壁上飘忽的火光。 “哟,你醒啦?”一个白色的漩涡脸蓦地冲进我的眼前,他的语气轻松而愉悦,“你可睡了好久呢,我差点以为你以为被挖了眼睛所以痛死了呢。” 我移开视线,然后从他身后看见了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斑。 “斑现在累了,正在休息呢。”漩涡脸侧过身,将整个身体充斥了我的视野,然后挥动着双手,“所以你只能跟我说话。你跟我说话嘛,跟我说话。” 我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滚。” “你太过分了!”漩涡脸似乎大受打击,嚷嚷着,坐到一边抱着膝盖。 我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伸手摸了摸左眼,那里已经打好了绷带,脸上的血迹和泪痕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看向坐在椅子里斑,而他也仿佛感觉到什么一般,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侧过脸,与我的眼神对视。 “虽然知道我是谁,但你似乎并不怕我。”他缓缓说道,然后加上了几个字,“宇智波生火。” 他知道这个名字我并不觉得吃惊,虽然他因为身体原因受制于地下,但地上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甚至还能安排雾隐与卡卡西和琳的那场战斗,让带土走进他设好的圈套。我昏迷的这段时间白绝估计把宇智波生火的所有事包括几岁来的大姨妈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我跟他对视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准备下床,然而刚离开床,我就觉得双腿一阵无力,几乎栽倒在地,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坐在旁边的漩涡脸的肩膀,才免于坠地惨剧,我再看向斑,然后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坐到了床上。 “你的能力很神奇,但似乎相当耗费生命力。”斑说,那只通红的三勾玉写轮眼中带了一丝探究。 想来也是,如此强大的辅助类能力,使用的时候肯定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想到梦中库拉拉救了库洛洛之后直接虚弱到无法站立,我也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她会在与库洛洛分别之后限制了自己的念能力。 想到这里,我看向斑,这玩意儿留我一只右眼,不会是打算把我关在这里让我天天对着他哭吧。 他似乎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像在嘲讽我一般:“虽然你的能力在我意料之外,但是我也不屑于表面上的健康强健。更让我在意的是……”他写轮眼中的三只勾玉开始缓缓转动起来,“你到底是谁。” 火光摇曳,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亮中时隐时现,我盯着他那只眼睛,只觉得自己仅存的右眼微微灼热,我用手摸了摸覆盖在左眼上的绷带,指腹所触是干瘪的眼眶。 我学他勾起嘴角,角度刚好,略微抬起眼,轻声说:“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眼。” 这个比装得,我能给自己十分。 第59章 fangdao章 我在执行任务期间消失半月之后重新回到木叶村一事在木叶引起了轩然大波, 从村子里的人对我的微妙态度便可以看出来。 第二天我好歹起了个大早, 送带土去忍者学校,宇智波一族聚居地还有好几家食品店开了门, 我给带土买了一盒章鱼烧, 老板娘盯着我看了半天, 然后在我的盒子里给我多加了一个。一路上碰见的人看着我, 眼中带有怜悯, 也带有可惜, 少数则是幸灾乐祸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说:“哎呀, 眼睛好疼。” 这时带土大多会气冲冲上前质问:“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而那些人对带土的怒气不予理会, 而是看着我, 笑得不怀好意。 宇智波生火在木叶这一代的年轻人中算是极为出名的, 实力强劲, 身为三忍之一的大蛇丸的弟子,并且性格高傲, 难免招来嫉妒。这个我倒是十分理解。据说,许多人都认为我死在了某场战斗中,包括了我现在的弟弟宇智波带土。 用出门撒尿被我逮住的阿信的话来说,最近的带土每天都失魂落魄的,好几次去上课都忘了戴护目镜。宇智波一族开宗族会议的时候都已经在商讨要不要去寻找并销毁我的尸体,保证写轮眼不会外流。带土虽然还没有到参加宗族会议的年纪, 但是族内的风言风语他还是能听到一些, 没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冲上去跟人干架, 然而技不如人,被揍的总是他。 想来以后揍扁全忍界的boss现在还是一个会被人轻松撂翻的废柴啊。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带土扎手的刺猬头,说:“走吧,你要迟到了,小心你的同学又笑你。” “可是……”带土还想说些什么,我挥了挥手打断他,拉着他往忍者学校走去。 路上多是一些匆匆往学校跑去的小孩子,有些与带土年纪相仿的孩子会在经过我们时稍稍放慢脚步跟他打招呼,他回应得尤其无力。等走到学校门口,他才闷闷地说了什么。 他说得很小声,我并没有听清,只是点点头敷衍他:“啊。” “蠢蛋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我说什么吧。”带土瞪着我。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似乎在熟人遍地的学校门口做这样的动作让他挺不好意思的,他缩了缩脑袋,然而在发现逃不脱我的魔爪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我说,只要你能回来就好了。”带土说着,看向我,隔着他的护目镜,我能看见他眼低里满是坚定,“就算你没了一只眼睛,以后我也会养你的!” 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愚蠢的哦豆豆哟。” 直到目送带土小跑进了教室,隔着窗户与我挥手,我才转过身,离开了忍者学校。然而刚走出学校大门,迎面就碰上了之前找茬的那几个人,他们几个围成一排,将我堵在路口,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 “这不是宇智波家的生火嘛,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眼睛都不见了。”当先一人朝我走近几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嘿嘿笑着,“走路还稳当吗,需不需要我扶着你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几个家伙,都是年纪十六七的少年,在战争时期人力资源如此缺乏的时刻他们还能安坐后方取笑伤员,看来也并不是什么有实力有抱负的人。 我朝那人走近一步,他估计没想到我会反而走近他,有些疑惑地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我的拳头已经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左眼上,他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招呼其他人,我就已经与他错身而过,动作十分利落地将那些人踹翻在地。虽然丢失一只眼睛,刚开始还是影响了我对于方位的判断,但经过这么几天,我也差不多习惯了,况且对付这么几个人,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几乎是几秒之间,原本将我团团围住的人就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不止了,路过的人对这样的情形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只看了我一眼就绕过那群人离开了。 我环抱双手,呼出一口气,对着当头那人说:“就算我没有写轮眼,要揍你也费不了什么劲。” 说完,我四十五度角望天,给那群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围墙上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跟他一头的金发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我默不作声地抬手挡了挡他对我造成的光污染。 他笑着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走到我面前,说:“这才是我认识的生火嘛。” 我想了想,回他:“我认识的水门也不会爬围墙啊。” 他愣了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这不是……怕妨碍到你吗。” 说得十分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想了想,波风水门是自来也的弟子,宇智波生火是大蛇丸的弟子,他俩熟识,我倒没什么意外。而水门出乎意料地没有太过关注我的眼睛,谈话语气也让人觉得很舒服,没什么压力,也不怪之后他能打败作为前辈的大蛇丸,成为木叶的第四代火影。 他是前来带我去火影楼面见三代的,本来他是去了宇智波聚居地,听说我去送带土上学之后,便径直来到了忍者学校,远远就看见了我被这一群人找茬。然而他并没有任何上前相助的意思,而是站到了一边,看我装比装了个爽。 面对我的质疑,他只是笑着说:“我很赞同你那句话啊,生火就算没有写轮眼,也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忍者啊。” 这话说得好听,我为他点了个赞,然后顺便提醒他也该和女朋友去一趟木叶民政局扯证了,现在他越来越出名,爱慕者越来越多,比如遥远的一个临时医疗所就有一个天天对着他的照片流口水,这会让他的女朋友非常没有安全感,长期以往会影响彼此感情。 水门愣了愣,然后略一思索:“玖辛奈也会没有安全感啊……” 我点头:“恋爱中的女子都是患得患失的。男孩子不要太粗枝大叶啊,要多多照顾女孩子的感受。最好今年扯证,明年抱娃,后年抱俩,大后年抱仨。”说完我拍拍他的肩膀,“证明你男人能力的时刻到来了。” 水门:“……” 走到火影楼下,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听我的准没错。” 水门君,趁我那愚蠢的哦豆豆还没有变得更为愚蠢的时候,抓紧生娃吧。 水门还没答话,我身后就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看来生火对未来还是很憧憬的嘛。” 对啊,很憧憬,可是我也并没有什么未来,想想都觉得有点心酸呢。 我转过头,三代双手背在身后,嘴上叼着烟斗,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意地看着我。他慢慢地走下台阶,视线在我绑着绷带的左眼掠过,叹了口气,说:“辛苦了。” 我摇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我并没有多遗憾左眼被挖走,有的只是愧疚吧,毕竟写轮眼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宇智波生火。 “不过没有多少时间让你休息了。”三代取下嘴边的烟斗,望向远处,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忍者学校大楼尖尖的屋顶,“木叶还需要你们。” “我已经通知了大蛇丸你平安归来的消息,他那边应该也放下心来。”三代转头看向我,“只是前方战事吃紧,过段时间我会让你带一支小队重返战场执行任务。抱歉啊生火,你受了伤也不能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没事,我随时可以出发。让我缩在后方,我反而不习惯。”我摆了摆手,顿了顿,然后说,“三代大人,你知道千手砖间吗。” “千手砖间?”三代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是想了很久,说,“这个人,是初代大人和二代大人的幼妹吧,似乎很久之前就在战争中牺牲了。生火,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笑了笑:“突然对千手一族的秘闻很感兴趣啊。” 在战国时代生活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已经习惯在战场上拼命的生活。虽然战争从一方面来说,是为了争取和平。为了让忍者的小孩子在稳定的环境中成长,有毫无阴影的童年,接受循序渐进的教育。我还记得柱间为我描绘他这个梦想时,脸上那兴奋的表情,他对于弟弟妹妹早早上战场并且两个弟弟在战争中夭折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他最初的梦想很简单,只是让小孩子得到保护,而到了后来,则演变成了最直接的诉求:和平。 而这样的一个木叶村,与当年的战国时代比起来,无疑更为适合生存,也是我最为熟知的世界。 可是,也是最陌生的世界。 这里相对来说,是和平的,至少孩子们还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学校读书,至少还有闲得发慌的人在村里找茬。但是,曾经与我并肩战斗的那群人已经湮灭于历史洪流,木叶是他们的传承,却又不是他们本身,我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这样的和平也让我感到陌生,甚至是害怕。 害怕曾经的我,是不存在的。 “那你下次可以去问问纲手。”三代似乎被我的回答逗笑了,说:“顺便给她带一副骰子过去,她给我写信抱怨过很多次了。” “嗯。”我笑笑,回答道。 第60章 fangdao章 从火影楼回来, 刚进屋我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一股香味, 应该是阿松奶奶已经炸好了天妇罗,换好鞋子去了餐厅,然后看见在餐桌前正襟危坐的宇智波信。 宇智波信看见我, 目光闪烁了一下, 然后咳了几声,说:“生火姐,族长让我来通知你去参加今晚的宗族会议。” “哦,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然后看向他, “你的任务完成了, 你可以走了。” 宇智波信:“……” 这时, 阿松奶奶端着一个盛满了天妇罗的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瞪着眼睛看我:“阿信好不容易来一次, 你怎么就赶人家回去呢。”说完又笑眯眯冲着阿信说, “来阿信,尝尝奶奶炸的天妇罗。” ……到底是不是亲奶奶啊。 生火与带土的父母在第二次忍界大战的时候便双双战死, 那时候生火还是个小孩子,正在忍者学校读书,带土也才刚出生不久,两姐弟都是奶奶带大的,对奶奶的感情十分深厚。 阿松奶奶也是从战国时代走过来的, 见惯了生死, 虽然平时看上去凶巴巴的, 且对姐弟俩十分严厉。但昨天带土就跟我说了,在我失踪之后,阿松奶奶不仅每天以泪洗面,还总是感叹之前对生火管教得太严,压抑了她的孩童天性。只不过在确定孙女回来只是眼睛没了一只之后,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嫌弃孙女不够温柔贤淑了。 ……我到底没敢跟老人家详细解读一下何为上梁不正下梁歪,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位曾经的宇智波一族优秀女忍应该跟我差不多大。 用完晚餐,我瞅着差不多要到了开宗族会议的时间了,便跟阿松奶奶道了别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阿松奶奶急急忙忙从厨房跑了出来,递给我一个便当盒。 我掂了掂手中的便当盒,颇有分量,让我不禁疑惑起来:“奶奶,这会议是要开通宵吗,你连明天早上的早饭都给我准备好了。” 阿松奶奶啐了一口:“哪是给你准备的,你想得美。富岳家的美琴就要生了,富岳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美琴啊,美琴和她肚子里的宝宝现在正需要营养啊。你去参加宗族会议的时候带给富岳,让他带回去给美琴养养身子。” 我:“……所以奶奶你亲孙子到底是谁啊。” “臭丫头还敢顶嘴吗。”阿松奶奶一把敲在我额头上,曾经的优秀女忍就算现在上了年纪,力量也是十分可观的,我有些吃痛地捂住了额头,然后就听见她说,“如果会议上那群骨质疏松的老不死因为你的眼睛为难你的话,你回来跟我说,看我不把他们的腿敲断。” 我:“……” 想了很久我还是没敢问她老人家现在腿脚还利索不。 宇智波一族的秘密集会地就在离南贺川不远的南贺神社,刚听阿信说起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南贺神社在战国时代便已经存在,是火之国首任大名出资修建的,里面供奉了南贺龙王,从千手族地的宗宅屋顶向下遥望还能看见山林之中南贺神社青色的屋顶砖瓦与鸟居,我当时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会是宇智波一族的秘密集会地。 佛间如果早知道这事儿的话,估计就会直接率领千手一族去蹲点,把这个神社给推平了,顺便把藏在地下开会的宇智波们一个一个的抓上来。 等我提着阿松奶奶的便当来到集会地时,里面已经站了十来个宇智波族人了,此时正是战争爆发之际,大多年轻人已经离开村子上了战场,如今的宗族会议上,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们,就是族长宇智波富岳,和在族内身份比较高的人,以及一些刚从一线上因伤退下来的伤员。 那些伤员有被捅刀的,有被烧伤的,有断胳膊断腿的,唯一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就只有我了。原本他们正在向坐在一边的长老们汇报前线战局以及木叶高层的一些对战决策,听见脚步声之后,也停止了说话,全都望向了站在拐角口的我,我还是第一次在孑然一身的情况下被这么多宇智波盯着看,集会地位于地下,只靠墙壁上的烛光照明,那群宇智波的脸孔在跳动的烛光下仿佛从幽暗中爬出来的幽灵,我只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就要把手中的便当盒当成手里剑扔出去。 不过最后关头我还是想到了阿松奶奶那张慈祥和蔼的脸,将便当盒捧回了怀中,然后便听见一个人的咳嗽声,那群宇智波总算被那个声音拉回了神,没有再盯着我。我循着声音望过去,然后看见了一个坐在一群上了年纪的长老中间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虽然相对来说还很年轻,但气势十足,表情非常严肃,大约就是未来的鼬哥和佐助那倒霉催的爹,族长宇智波富岳了。 我径直朝他走去,也没管其他人的眼神,而是直接将手中的便当塞到了怀里,说:“我奶奶亲手做的,说的是给美琴阿姨补身子。” 他默默地收下便当,没有吱声。 而他身边的一个长老已经按耐不住问我了:“宇智波生火,你怎么回事?” 我看向他,眨了眨仅剩的右眼:“瞎了啊。” “我不是问你这个!”长老气急败坏站起来,道,“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的眼睛呢?” 他的语气与其他人不同,我回到木叶以来所碰到的人,无论是神月和钢、水门、带土,甚至是三代,对于我的眼睛还是担忧多过好奇的,其他怀有恶意的人也仅仅是幸灾乐祸。而这个长老的语气则是毋庸置疑的质问。 也是,写轮眼太过强大,从战国时代开始,无数忍者家族就已经对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觊觎不已,而每一个宇智波族人阵亡之前,也都会将自己的眼睛销毁,来不及的,便由同伴代劳。或者在战斗结束后,从眼睛到整个尸体全部销魂。为的,便是保证写轮眼不会外流。 我丢了一只眼睛,长老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我往四周看去,那些宇智波也都一脸凝重地看着我,我可以想象出来,如果我说我把眼睛送人了,这群人估计撕了我的心都有了。 不过送来送去也是自家人,想来宇智波一族也没有吃什么亏,虽然后来被那祖宗坑得直接灭族了。 我想了想,说:“战斗中被伤到了眼睛,于是干脆挖出来销毁了。” 这个理由十分合情合理,那个长老的气消了不少,又坐回了位置上。而这时,一个站在一旁的伤员则冷笑着开口:“生火倒是很果断嘛,只是不知道眼睛到底是被销毁了还是在别人手中。”他顿了顿,又说,“毕竟生火是大蛇丸的得意弟子呢。” 我看向他,他额头上绑着绷带,正看着我,见我的视线转移过来之后,笑了笑,然后又转头望向长老们。 其中一位长老点了点头,道:“生火,虽然你被大蛇丸收为弟子,但你要知道,你是姓宇智波,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 而之前质问我的那个长老又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厉声道:“你是大蛇丸的弟子,与三代走得近一些我们无可指摘,但是你要记住,你姓宇智波,没有家族,你什么也不是。之前你缺旷宗族会议,还是你奶奶出面保证你绝无异心,我们也就卖你奶奶一个面子,姑且相信你。希望你以后能正视自己的立场,不要忘记你的任务。”说完,他回头看向宇智波富岳,“富岳,说些什么。” 我看向宇智波富岳,又看向他怀中的那份便当,他沉默半晌,然后说:“好了,生火你回去休息吧。” 他这一说,把那位长老给气得半死,指着他半天说不来话。 我朝富岳笑笑:“我会告诉奶奶,你跟美琴阿姨都很喜欢她准备的饭菜。” 富岳揉了揉额角。 于是我便在长老的咆哮声中钻出了集会地,步行着走出了南贺神社。此时夜幕四合,星空朗朗,还能隐隐听见不远处的南贺川的流水声,几只萤火虫在林间时隐时现,我在林间小道上走了许久,再回头去看,南贺神社隐在山林之中,只能看见飞扬起的鸟居边角上停驻了一只不知名的鸟,而下一刻它又展翅飞离,在夜空中消失不见。 我回过头,望着绵延而向木叶的小道,然后开口:“出来吧,我发现你了。” 一阵沉默之后,我听见了一声仿佛从喉咙里溢出的笑声,我侧过头,看见路旁的树下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人站着,脸上是一张白色的漩涡脸面具,他正朝我挥着双手。 而另一人则坐在一辆木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厚厚的毯子,背后的管子顺着轮椅垂在地上,直插/进地底,他灰白色的炸起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头发下那张脸上不再是属于老人的枯瘦和皱纹,而是白净而富有弹性的皮肤,五官英朗俊美,左眼的写轮眼中勾玉正缓缓转动着。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虚弱到无法掩饰自己的气息而被我发觉,我会觉得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年。 他勾唇笑了一声:“看来你有所长进了。” 我愣了愣,学着他的样子也笑了起来:“是你变弱了,斑大哥。” 第61章 fangdao章 云居雁被妖狐的风卷上了空中, 她眼中只能看见被风吹起的柳条的翠绿,然而很快, 这些翠绿也自她的眼前消失, 她心里害怕, 然而尖叫却被卡在喉咙处,怎么也叫不出来,源冬柿只能替她干着急。 直到风卷起的沙尘渐渐散去, 一双纤长的手轻轻拍去云居雁身上沾染的灰尘,再温柔地将她凌乱的额发梳理整齐,她才回过神来, 抬起了头,正与带着面具的妖狐对视,她被吓了一跳, 妖狐那双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源冬柿也不太确定。 云居雁被妖狐带到了那座木屋里, 此时天气晴朗,没有风从木屋的缝隙中呜呜地灌进来,只有缕缕金色的阳光自缝隙之外洒入屋中, 将屋中的黑暗刺出一道道金色的缺口,而从这缺口中, 便能看见屋子四周的横木, 与横木上挂着件件制作精美带有艳丽色彩与花纹的单衣。 这么看过去, 的确是一座正常的妖怪独居之所, 然而源冬柿却暗暗觉得心惊。 她闻到了血腥味。 很淡,几乎被这些衣衫上的熏香所掩盖。 而云居雁却并不知道这股血腥味代表着什么,她见妖狐并没有表现出打算吃她的样子,便稍稍放下了戒备心,她有些好奇地望向妖狐,而此时,一缕阳光自木屋缝隙外洒入,正好洒在了她的眼部,她反射性地眯了眯眼,便听见一声细微的衣料婆娑声。 待她的眼睛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再往妖狐那边看去,却见一双皓白如玉的手腕自妖狐身后缓缓伸出,轻轻地搂住了妖狐的脖颈,一个有着浓密秀发的少女自妖狐后背爬起来,微微眯着双眼,亲吻着妖狐的颈侧,斜眼看向云居雁,道:“你怎么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妖狐笑着道。 “那我不是么?”少女涂了丹蔻的指甲沿着妖狐的下巴轻轻滑动,在妖狐的锁骨处停住,“你可是说过了,我是你的命运之人,拯救了你那颗飘零无助之心。” 妖狐轻轻握住她捣蛋的手,手腕一用力,便将那个少女自身后拉到了自己怀中,少女身上只虚虚拢着一件单衣,她拉着自己的衣襟,钻进了妖狐的怀中,发出一声娇弱的呻/吟。 源冬柿借着云居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面无表情。 当着小孩子的面,这样好吗? 而妖狐则抱着这个少女,看向云居雁,问道:“她美么?” 云居雁看向少女的侧脸,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这位少女的确是很漂亮的,秀发浓密,肤色白皙,一双眼睛朦胧如雾。当然,她也十分符合妖狐的审美,年纪很小,约莫十三四岁。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早熟,多的是十二三岁嫁人,十三四岁怀孕生子的女子,所以一个豆蔻少女便能如此媚人,源冬柿也不觉得奇怪。 妖狐伸手温柔地将少女脸颊上凌乱的发丝拂开,道:“小生在看见她时,便知道她便是我今日的命定之人了,她初时是清晨山间的云雾,带着点点令人感到寒凉的湿气,她只望了小生一眼,便仿佛丝丝绵绵渗入骨肉,难以剖解,小生也不愿剖解;后来,她又如火,这一袭绯色裙裾,触碰在小生的胸前,滚烫、滚烫、滚烫,沸腾的心河又如何能回归冷却,这样的美丽小生又怎可放手。”他握住少女的手,扣在自己的胸前,轻飘飘地道,“这样的美丽,该属于小生。” 云居雁:“……” 源冬柿:“……” 源冬柿很想问妖狐,你觉得一个五六岁的女童能听得懂? 她自己都听不太懂。 妖狐怀中的少女脸待羞怯,她轻轻抬头,在妖狐的下巴上印下了一个吻。 而妖狐则握着她圆润的肩头,看向云居雁,道:“这位姬君,你在小生落难之时给小生披了件衣服,这恩情小生永生不忘,所以,便邀请你来欣赏这世间的最美之景。”说着,他低下头,在怀中少女的眼睫上印下一吻。 源冬柿瞪大了眼,难不成,妖狐要在云居雁眼前跟这个“命定之人”来一发? 她要伸出尔康手,却听见妖狐怀中的少女闷哼一声,那双如云清晨山间云雾的眼睛睁得极大,带着惊讶,仰着下巴,望着妖狐。妖狐那双纤长的手自她胸前穿过,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使得源冬柿和云居雁都惊讶地张开了嘴,而始作俑者妖狐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以及碎肉,轻轻地将少女嘴角的鲜血拭去,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几乎病态的温柔,只是他手上本就带着血,不仅没有将少女嘴角的血拭去,反而使她莹白的脸侧全是血痕。 他面具下的红色眼睛带着些许痴迷地望着委顿在他怀中满身是血的少女,温柔地说:“多美啊,不是么,她的身体开始冷得像冰,血却依然带着能灼伤小生的温度,这简直就是命运的时刻。”他吻了吻少女的额头,“在我的怀中沉眠吧,我的爱人。” 这座四处透光的屋子里似乎有那么一瞬陷入了无边的宁静,仿佛能听见血自少女垂在地上的指尖滑落,那血是极为鲜活的绯色,与她指甲上的丹蔻颜色极为相似,屋中的丝丝光亮中,只余点点灰尘起舞,又徐徐降落,隐于黑暗。 源冬柿听见了云居雁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猝然,却又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看见云居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猛地跌落在地,手肘与膝盖一阵剧痛,却又立马被恐惧所淹没。 她无措地向后退去,手掌压到了一件挂在横木上的衣裳,那件衣裳从横木上掉下,蒙在了她头上,她颤抖着双手将那件衣裳扯下,却在看见衣裳之后的景象时,发出又一声尖叫。 这屋子的四周挂着的艳丽单衣背后,是一个个站立着的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女,她们年纪都不大,相貌都十分地美丽,头发依旧黑得明丽,却已经失去了光泽,如同黑墨泼就,毫无活力。脸苍白得可怕,仿佛身体中的血液衣被尽数抽干,只留下了骨头与肉。只有她们白色里衣胸口处绽放的血花,才能证明她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 云居雁已经叫不出声了,她只愣愣地看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少女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源冬柿在她体内大喊:“闭上眼睛!云居雁快闭上眼睛!”她几乎快喊破了喉咙,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云居雁的记忆,这是已经真实发生过的,她改变不了什么。 妖狐放下怀中的少女,慢慢地朝云居雁走来,他手上还带着鲜血,青色水干上也溅了点点血痕,他温柔地望着云居雁,道:“美么?这可是小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象,她们都是小生的命定之人,带着小生最诚挚的爱意在此安眠,这是最美,也最幸福的,不是么?” 云居雁睁大着眼睛看着妖狐,看着他面具后那双红色的眼睛,喃喃道:“……妖怪……” “对呀,小生就是妖怪。”妖狐笑道。 “你不是妖怪!”云居雁大喊道,“妖怪不是你这样的!” 妖狐染着血的手轻轻地抚摸这云居雁的脸颊,轻飘飘地说道:“妖怪就是这样的,这位姬君,你是被妖怪养大的,不应该十分清楚吗?” 他的话重重地砸在云居雁脑中,连着源冬柿也感觉到了头部一阵剧痛。云居雁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那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少女脚下。 “不……不是……”她喃喃道,“没有妖怪……没有妖怪……” 妖狐看她这样,有些疑惑道:“为何你看到了这天底下最美的景象竟会如此惊慌。”他抬头,望向那些站在艳丽衣衫背后已经失却色泽的少女们,“为何你们在我怀中安眠之时,也会如此惊慌?虽然这样的惊慌失措,也是美得能让小生心颤……” 而此时,无论是云居雁还是源冬柿,都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了。 源冬柿又感觉到了刚被拉进云居雁记忆中是那种仿佛被两块巨石狠狠挤压的疼痛感,她抱着头部两侧,咬着牙关,直到牙龈迸出血丝,又自她嘴角渗出,风刃与伞剑相交的声音又在她耳边逐渐清晰起来。 她恍惚间感觉到有个人将她抱了起来,鼻间嗅到一丝淡淡的芥子花香气。 她清醒了些,伸手紧紧攥住那个人的衣服,道:“云居雁……还活着……还活着……” 那个人握着她的手,属于人类的温热将她冰凉的手背包裹其间,她感到一阵心安,正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放心吧,柿子小姐。” 第62章 fangdao章 在京中盘桓了数十日的大雪, 终于在某日清晨停了下来,朝阳初升之时,天光乍现, 带着仿佛积蓄了许久的金色,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射而来, 在风雪中颓靡许久的平安京, 也仿佛得以重见天日,左京四条上那些气势巍峨的唐风建筑在积雪覆盖下,更显冬日幽静,庭院白梅在雪的簇拥之中悠然开放, 只花蕊几点殷红,点缀一片皑皑之间,美不胜收。 源冬柿醒来的时候,屋中香炉刚好燃尽, 只剩得一缕青色残烟, 在半空中将散未散, 她只迷迷糊糊睁开眼, 便看见帷屏外隐约的光亮照在了身侧绘着飞鹤折枝图的屏风之上,空气中还有着淡淡丝柏木清香, 她正恍惚间, 便听见耳畔一声古琴铿音, 如同坠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扭过头, 正与坐在屏风一旁的妖琴师对视。 “我做的梦?”源冬柿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帘外无风无雪,看上去是个平凡不过的冬日,除了妖琴师大白日便现身,没有任何不对劲。 黑夜山,黑晴明,大天狗,八岐大蛇,仿佛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用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衾被从肩头滑落,她紧了紧汗衫衣领,正低头拂开鬓边散发之时,却忽然发现自己手背上一块小小的痕迹,她动作一顿,再仔细看去,只见右手小鱼际至手腕处,赫然是一道凹凸不平的烧伤的伤疤。 “只剩下那一道了。”妖琴师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抬头看向妖琴师,妖琴师此时正低着头抚着琴弦,绷紧的七弦反射出的光,如同雪夜一般朦胧而温柔,妖琴师的眼睛被丝丝雪发所掩盖,源冬柿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平时清冽如寒冰的声音,却带了些融化之象。 她眨了眨眼睛,道:“只剩下这一道了?” 妖琴师指尖拨动,在琴弦上拨下一个音,他仍未抬头,只是道:“你昨夜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具焦尸。” 源冬柿:“……” 她咳了两声,道:“有没有吓到二条院的人?” “晴明将你抱回屋子,向源光道你驱除邪祟,乏了,需要静养,于是源光便下令所有人不得来打扰你。” 源冬柿点了点头:“那就好。”她拍了拍胸口,然后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晴明将我抱回来的?” 妖琴师手指动作一顿,古朴的琴曲戛然而止,只有嗡嗡的余音,自琴底传来,与阳光之下的灰尘一道,飞舞于半空之中。 良久,妖琴师终于道:“嗯。” 就算是源冬柿再粗神经,也看出来妖琴师此时的不对劲。 她从枕侧取过单衣,虚虚披在身上,掀开被子,从寝台上缓步而下,此时博山香薰炉中的丝柏木熏香已经燃尽,半空中不见青烟,但仍能嗅到那丝丝清香,妖琴师怀中抱着琴,垂着眸,白发擦过他的脸侧,垂至他的肩头,脸上仍是无悲无喜,可微垂的眼眸中,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情感。 源冬柿想起了,游戏中妖琴师曾说过,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悲伤。 妖琴师为何悲伤,他至今未说,她也并未问过。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问,只坐到了妖琴师身前,道:“那日我被大天狗捉走,你去告诉晴明啦?” 妖琴师点头:“嗯。” “所以,你是与晴明做了什么约定吗?”源冬柿问道,“比如说保护我?” 妖琴师按着琴弦,忽地笑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笑,这让源冬柿有些惊讶,还未凑过去看他的笑容,他便道:“作为冬柿大人的式神,保护冬柿大人,便是我的职责。” 源冬柿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 她伸了个懒腰,提着衣摆站起身来,一边说着“紫姬她们肯定想我了”,一边绕过飞鹤折枝屏风,掀开了帷屏,准备踏出门去,忽然听见一声琴音,这琴音急促,还变了调,竟与妖琴师平时有条不紊的琴音大相径庭。 源冬柿回过头去,却见坐在屏风旁的妖琴师正也侧过头来看她,他嘴角有些抽搐,竟挽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 “我,一直以来,也很想保护冬柿大人。” 源冬柿愣了愣,随即笑道:“谢谢你,松抚。” 被风雪逼得在屋中闲坐数十日的贵女们终于盼得雪停,搬了双陆棋盘到了廊下,开始打双陆,少纳言取了新的茶具,正在研钵中细细研着茶末,炉子上的水烧得滚烫,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几只崭新的茶碗已经整整齐齐地放置在了雕花杌子上,就等着热茶烹好,倒入碗内。 小式部带着紫姬在院中用竹筐和谷子捉鸟,弁君与另外一个女房正打着双陆,不过战绩不佳,便想着拉源冬柿来给自己垫底。 源冬柿正坐在少纳言身侧看她抖着手腕,将研好的茶末倒入沸水中烹煮,透明的水逐渐变成绿色,还散发着阵阵扑鼻茶香。 她自然是不想当那个垫底的,只扬了扬下巴,道:“我要学煮茶。” “学煮茶?”弁君道,“煮给我们喝?你煮的茶估计有毒,我们是不肯喝的。” 源冬柿皱了皱鼻子,道:“当然不是,我要学了煮给……”她猛地停下,看向弁君,此时弁君与众女房正一脸笑意看着她,她翻了个白眼,坐到一边,道,“煮给奉为达摩喝。” 茶煮好之后,众女房们捧着茶碗,围着杌子,还是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的京中八卦,源冬柿在黑夜山上待了数日,再从女房们口中听这些贵族八卦,竟有种自己在黑夜山待了两年的感觉。 比如贵船神社的弥真大师终于在前几日顶着漫天风雪回到了京中,为的,竟然是带着工匠修复贵船山下那座被大风摧毁的桥;比如神秘失踪的中务少辅橘信义的尸骨竟在自家后院树林中被发现,弹正尹大人请了阴阳师来卜算,说的是被橘信义残害的女子化为妖怪前来复仇,且说什么也不愿替橘信义超度,带着一脸嫌弃离开了弹正尹府;再比如因为梨壶女御竟是妖怪而宣称不再册封女御的今上,前段时间又被太宰帅的三女公子勾走了魂,准备过了冬天便正式接回宫中。 小式部一边说着,一边啧啧叹道:“不过今上的话,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相信。” “小贵族都有喜新厌旧,何况是最有权力的男人。”源冬柿啜了一口茶,道。 “也不尽然。”弁君道,“许多年前,大膳大夫安倍益材自石川恶右门卫手下搭救了一只白狐,那只白狐为了报恩,化为人类女子照顾独身居住的他,两人暗生情愫,最后结为夫妻。后来那只白狐身份暴露,不得不远归山林,最后在山林大火中丧生,而安倍益材大人在得知之后,也没有另娶,在一年之后,因为思念成疾,病亡了。” 安倍益材和白狐葛叶的传说啊。 源冬柿捧着热腾腾的茶碗,看向了庭院之中。 大雪已停,院中只有一层厚厚的积雪,白梅开了满院,散发着清冷的幽香,白雪包围着的池子反而冒出缕缕热气,偶有鱼尾拍打着水面,激起一阵小小的水花。 在这样的平安时代,安倍益材,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 而安倍晴明,比起其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昨夜是晴明大人送冬柿小姐回来的吧?” 小式部等人带着笑意地问道,源冬柿回过头,看着她们,笑了笑,道:“是的。” 正打算拿她逗趣的小式部等人呆了呆,然后笑道:“冬柿小姐还是第一次如此坦诚呢。” 源冬柿扬了扬下巴,笑道:“那能怎样,我都夜访过晴明的,总是得对他负责的。” 众女房顿时笑作一团,弁君从怀中抽出一册书卷,递向源冬柿,道:“那么,这个,冬柿小姐应该不会深恶痛绝了吧?” 源冬柿挑了挑眉,从她手中接过书卷,书卷扉页写着硕大几个字: 土御门物语。 第三部分。 “终于出第三部分了呀?”源冬柿惊讶道。 小式部打趣道:“听冬柿小姐这么一说,前两部分应当是已经看过了。” 源冬柿将书卷塞至怀中,从杌子旁起了身,笑道:“那我找个清净所在好好看看吧。” 众女房笑道:“来呀,一起看呀。” “才不!”源冬柿笑着说道,提着衣角便蹿了老远,把众位女房的笑声抛到了老后边。她踏在尚还冰冷的地板上,廊檐下的盏盏灯笼在她身侧快速闪过,带着的风中还有隐隐梅香,偶有庭院树枝承受不住厚厚的积雪,自腰折断,带着雪坠落在地,发出“啪”一声。 晴雪之时,呼吸带着与阳光截然相反的寒冷,她却在小跑之后,感觉到了胸腔剧烈的跳动,所带来的火热的感觉。 她刚拐过一个屋角,却见对面的回廊上正缓步走来一个身着白色狩衣的男子。 那瞬间,仿佛正在坠落的断枝停在了半空,檐下灯笼的流苏停止了摆动,连跳动着的心脏,也趋于平稳。 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感觉到了时间在静止中流逝,又在如此短暂的瞬间感受到了仿佛已经历经了千年的缱绻。 源冬柿上前一步,单衣衣摆在地板上拖行发出娑娑声响,而对面的男子前前行一步,垂在肩上的垂缨冠飘带因着一动作,拂到了他的身后。 他们慢慢接近彼此。 他仍是微微眯着双眼,眼角弯弯,笑得像一只狐狸,身上的芥子香味淡雅而又沁人心脾。 源冬柿握着手中书卷,仰着头看他,道:“《土御门物语》第三部分出来了。” “嗯。”他笑着,轻声道,“我们一起看吧。” 第63章 fangdao章 绘里没有让阳一送她到族地,在远远地听见瀑布砸落在河面上的声音的时候, 她便转头看向阳一, 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驱逐。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 第一条,便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居所。浅草一族虽在早年以绝对的实力名扬忍界,人丁逐渐凋零之后却能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族地,便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族地极尽保护之能。 阳一看见她狠厉的眼神, 只觉得心中抖了一下, 他上前几步,正要说话时, 一阵利刃破空之声从他脸颊一旁传来,他急急后退,那利刃却也在他左脸颊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而绘里的指间则拈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难不成, 刚刚袭击他的也是一片叶子? 阳一知道绘里很可能是一个忍者,但没想到会到了随便拈过一片叶子就能杀人的地步。 “别跟着我。”绘里说,她皱着眉, 有些不高兴。 她独居多年, 很少有大的情绪波动, 然而最近几天她却频频感受到自己的想法与感情被不可抵抗的外力所左右。如果换作以前,她会全程将阳一当成空气, 在马上回到族地的时候, 只会将阳一打晕丢到路边, 然后自己潇潇洒洒地回去。然而刚刚阳一无视她带着驱逐意味的眼神之后,她内心忽地涌起一阵奇怪的冲动,她觉得阳一是带着恶意窥视她所拥有的东西,而一切窥视着她的人,该死。 她原本看上去文静秀美的脸上带着丝淡淡的杀意,阳一摸着自己脸颊上的伤口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他曾经出任务时路过这片河谷,这一带地势险峻,且由于瀑布飞溅,石头上大多长满了青苔,稍不注意,便会从石阶上滑下去。 “担心?”绘里眉头皱得更紧,这个词她并不太理解,她朝阳一走近一步,在确定阳一的眼中并没有那种令她反感的带着贪婪的眼神之后,决定还是放过他。 阳一的奶奶是经常会给她好吃的食物的阿一奶奶。 她下了决定,便将盛有饭团的饭盒抱在怀中,转身跃上了山林的枝头间,阳一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消失于茫茫夜色中,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绘里的速度实在太快。 他忽然觉得,也许绘里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绘里回到族地时,墙壁上的灯油已经几乎燃尽,火苗在灯芯上摇摇欲坠,带着即将枯萎的颓态。绘里从床下摸出灯油,添在了烛台内,摸出镊子拨了拨灯芯,烛光渐渐明朗,她低头,便看见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处于熟睡状态中的斑。 烛光在他白净的脸上跳动,映得他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唇,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在睡梦中也过得不开心。 绘里蹲下身,趴在床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凑了上去,在他的眉间印下一个带着木鱼饭团味道的吻。 斑梦见了过去的自己。 他背着父亲留下来的宇智波团扇往前走,团扇的铁链在土地上拖了老远,带着刺耳的声音,他回过头,刚建成不久的木叶村灯火通明,照出了火影岩上柱间已经初具雏形的脸部雕像。 木叶村就像是一团光,而他则是从光中分离出的黑暗。他站在山林中,身后就是潺潺流过的南贺川,水在遇见铺在河堤的鹅卵石之后飞溅出小小的水花,河风吹着他的头发,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从没有后悔过。 尽管他失去了很多。 一阵不同于冰凉的夜风的暖意轻轻覆盖了他冰凉的面庞,他觉得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眉间。 他有些迷惑,抬头望了望天空,深蓝色的夜幕中群星点点,与这片河谷的任何一个夏日的夜晚并没有不同。他笑了笑,伸手放在自己的眉间,似乎在摩挲着那一触即逝的温暖。 斑渐渐恢复体力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过去了,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就算当年过度使用瞳力,以致双眼差点儿失明的时候,他也常常在族地周围行走,用双手来代替双眼,去熟悉忽然间变得陌生的世界。 而这十几天,他躺在床上,看着墙壁上那盏壁灯静静地燃烧,他甚至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日出,什么时候日落,只能凭借绘里出门的频率来推算过了多少天。 这段时间绘里总算弄清了他饥饿的速度比她要快,所以出门也频繁得多,有时候是村子里的人赠送的饭团,有时候是她去山林中采的野果。 她总能采很多,用裙摆兜着,小心翼翼地回到洞窟内来,将那一个个红得发亮的果子递到斑的嘴边,待斑开始慢慢咀嚼时,她又拿出一个,塞进嘴里。 她的吃相并不是很好看,一口接着一口地啃着手中的果子,还来不及咽下便又啃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吃寿司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咀嚼,而是整个囫囵咽下。斑每每观察她进食,总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在野外生存多年的兽类,兽类捕获了食物之后,总是带进自己的巢穴,以最快的速度食用完毕,以免天敌前来抢夺。 浅草绘里,虽是人,却也与兽相差不远。 这么想着,斑觉得这个族群也真是十分可悲,浅草一族为了躲避战争,保存有生力量,而选择彻底与社会隔绝,而这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使最后的一名成员,几乎不算是一个生活在文明世界中的人。 斑缓慢地咀嚼着果子,看着坐在一边啃得起劲的绘里,忽然挺想问她想要的是什么。 人类最大的分歧,源自于各自的欲望,每个人都有无法诉诸于口的欲望,而这些隐藏在心中的阴暗面,则滋生了更加阴暗的战争。 给每个人他们最想要的东西,那么这一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是将世界卷入死亡阴影的战争,也将不复存在。 他的话提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应该,是没有欲望的吧。 她没有人的常识,自然也没有人隐藏于心底最阴暗处的欲望。 斑能从床上坐起身来的时候,又是一段时日过去,连壁灯的灯芯都换了一根,他靠着墙壁,伸头去看着阶梯尽头照进来的一角小小的阳光,似乎回忆起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 入口一个影子逐渐变大,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看见绘里粉色的衣裙出现在了入口处,挡住了那缕阳光。他眯了眯眼,绘里从阶梯上缓缓走下,她的头发不像平时一般披散在背后,而是松松散散地盘了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出太阳了。”她说。 斑点点头。 他在洞窟内养伤的这段时间,还是能听见外面雨打在树叶上沙沙的声响,似乎是到了梅雨季节,下了好一段时间的雨。 绘里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最近这段时间空气异常潮湿,被子都带了些湿意,她膝盖处更是痛得不得了,今天早上她醒来时,看见了洞口处那一缕阳光,便披上了衣服跑出去晒了好一会儿太阳,现在感觉膝盖拿出的隐痛都消失不见了。 现在,就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吧。 她正要将被子扛到肩上,眼角忽然瞟到了靠坐着墙壁的斑。 这个好看的男人……似乎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晒过。 他的膝盖会像她那样疼吧。 绘里讨厌阴雨绵绵时膝盖的隐痛,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凉的水气沁入了骨缝之中,扰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这样想着,她将被子丢到一边,伸手将斑扛在了肩上。 斑被她突入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绘里扛在了肩上,扛出了洞窟,绘里瘦骨嶙峋的肩顶的他腹部一阵疼痛,他正要厉声大喝时,金灿灿的阳光忽地刺进他的右眼,他忙不迭地合上眼睛,只感觉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似乎将他身上附着的水汽蒸发干净,细细的风从他脸颊边吹过,瀑布砸落河水的声音由远及近,那是他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等绘里停下来,将他放下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眼,之前阳光刺得他眼睛此刻有些发黑,他双手在身边摸索着,发现自己坐在一根粗壮结实的树枝上,他可以听见鸟雀在树冠之间穿梭,发出悦耳的鸣叫,以及风吹过树冠,吹得树叶一阵婆娑。 带他能看清周围时,只看见阳光照着瀑布砸落在波光粼粼的南贺川,入目一片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翠绿,以及山林之上蓝得几乎发白的天空。 “阳光。”绘里站在他身边,说,声音带着不多见的情绪。 他侧过头,看见绘里被阳光模糊了的侧脸,她勾着唇角,似乎是在笑,眼中是几乎满溢出来的令人沉迷的暖意。 斑忽然觉得,也许这个深居地底的浅草一族传人,最想要的,就是阳光吧。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64章 fangdao章 牛车来到四条大路时,已经是酉时三刻了。 深秋天黑得早, 此时的天色已蒙蒙见黑, 宽阔的四条大路上行人极为稀少, 道路两旁的宅院门口已经亮起了桔色的灯笼,秋风吹过, 晃得灯笼中的烛火也跟着飘飘忽忽, 偶尔几声狗吠, 倒有那么一些深秋的萧瑟意境。 待牛车停稳, 源冬柿也不着急着下去, 她用桧扇挑开车辇御帘, 朝外面望去。 当朝弹正尹橘信雅素有才名, 为官清廉,虽然居住于贵族聚居的四条大道, 但是宅院比起其他家的,确实是不甚豪华, 黛瓦白墙,古朴的简单的唐风建筑, 然而大门屋檐上挂着的灯笼却不似其他家的黄纸灯笼,而是在灯笼面上仔细画了些东西,灯光微弱, 看不奇怪上面的内容, 但光看笔触, 也知道这画十分精美了。 博雅的侍从先跑上前去敲了敲门, 隔了许久, 才有家仆从懒洋洋地门里拉开大门,打着呵欠道:“这么晚了,是哪位大人来访啊?” 侍从道:“源博雅大人有些丹青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信义大人。” 那侍从话音刚落,源冬柿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博雅额角一跳。 那前来开门的家仆愣了愣,道:“博雅三位?他不是只爱雅乐与弓箭吗?” 博雅的侍从咳了两声,道:“博雅大人弓术已臻化境,需要学一些新的东西了。” 这下源冬柿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博雅环抱着双手,靠在车厢上,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就派他去厨房烧菜!” 源冬柿一边笑,一边道:“你觉得他烧的菜能入口吗?” 博雅哼了一声:“逼他自己吃下去。” 那家仆估计也没想到博雅的侍从会这么回答,稍稍愣神,便道:“可是,信义大人已经许久不曾绘画了……”他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开了门,让到一边,道,“既然博雅三位已经到来,便请进吧。” 博雅当先下了车,走入宅中,源冬柿、晴明以及保宪随后,那家仆一开始以为只有博雅一人,没想到那牛车中又钻出来两男一女,便有些惊讶,再看,那两男子居然一个是阴阳头贺茂保宪,另一个则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结结巴巴道:“……保、保宪大人跟晴明大人……也来学习丹青?” 这时晴明正好经过他的身边,扭头朝他笑笑:“师兄的阴阳术已臻化境,需要学一些新的东西了。” 保宪:“……” 博雅:“……” 家仆:“……” “至于在下。”晴明眼角翘起,像一只狐狸一般,“是来督学的。没办法,师兄一学新事物就容易暴躁。” 保宪:“……” 晴明看向源冬柿,源冬柿只觉得忽然间后背汗毛一根根地炸起,她反射性往后一退,干笑两声,不住地摆手,晴明便笑了笑,又道:“至于这位姬君,是来保护督学的人身安全的。师兄一暴躁,就十分地危险,容易威胁到他人生命。” 源冬柿:“……” 她抽搐着嘴角抬了抬手,像学健美先生亮一亮肱二头肌,然而又觉得她这个姿势做起来有点像是抬手跳的僵尸,便又往晴明身后缩了缩。 她觉得那位家仆看保宪都不太对了。 仿佛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头。 保宪:“……” 那家仆引着源冬柿等人走入内苑,这当朝弹正尹的府邸,虽然说外面看上去气势不足,但步入内苑,却又觉得另有一番风味,内苑面积并不大,也不如左大臣等高官的宅院华贵,但胜在小巧精致,幢幢屋檐下都挂着画了画的灯笼,照得廊下池塘点点亮光,相映成趣。 走过之字桥,便踏上了廊下地板,源冬柿有些好奇地抬头去看那些灯笼,这回她隔得有些近,便看清了最先一盏的灯笼面上画的是一名身着唐朝宫装的仕女,姿态妍丽,眉眼之间皆是说不出的风韵,而下一盏上又是几匹齐头并进的骏马,马蹄踏起尘土,气势破足,仿佛下一刻便要从灯笼上奔驰而出,而下一盏又是不同的景色,但笔触都极为细腻,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家仆转过头来刚好看见她抬头望着那些灯笼,便道:“这些都是信义大人少年时的习作。” “少年时的习作?”源冬柿问道,既然是少年时的习作,那么这些灯笼上的画,应当是橘信义还未流放至丹波时所画的。 晴明也抬头看了看那些灯笼,道:“少年时便有如此功力,今日的信义大人丹青技艺当是炉火纯青了吧。” 那家仆叹了口气,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信义大人,已经许久不曾作画了。” “哦?”晴明扬起嘴唇,道。“许久?是自去了丹波之后吗?” 家仆摇了摇头,道:“信义大人在丹波时也时常作画,还画了许多丹波当地风景托人带回京都赠与友人,去年秋天刚回京都时,也常常作画,亲自画了衣裳,赠给友人……” 源冬柿扯了扯嘴角,不,小哥,并不是赠给友人,你家信义大人那是拿去泡妹了。 “直到夏天,他回到丹波,将玉荻小姐带回京都后,便不再作画了。”那家仆抬头望着那些画着精美图案的灯笼,叹了口气。 源冬柿点点头,看来,那位玉荻小姐,便是橘信义流放丹波国期间的情人了。 她还想再问问关于这位玉荻小姐的信息,便见那家仆停下了脚步,道:“已经到了。”她也跟着停下脚步,发现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屋门前,那屋门口挂着帷屏,只能看见屋里有些微弱的光影,一股淡淡的熏香自屋中透出,她嗅了嗅,这味道应当是属于梅花的浓郁芳香,但却不太纯正,梅花香味之中又掺和着其他什么味道,只是被梅香掩盖了大半,让人难以分辨。 家仆跪坐在屋前,道:“信义大人,博雅三位、晴明大人、保宪大人来访。” 屋中的烛火轻轻飘了飘,接着源冬柿便听见屋中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正好奇,便听见一声好听的男声从屋内传来,道:“几位大人请进。” 博雅当先掀开帷屏,源冬柿随之进入,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屋内的梅香更加浓郁,仿佛从鼻间飘入,钻入脑中将思绪搅得一团糟,她想伸手捏住鼻子,但立马想到这似乎对屋子主人不敬,便只悄悄屏住了呼吸。 再看另外几人,博雅的鼻子皱得快能挂夜壶了,保宪强装镇定,只是趴在他肩上的猫又已经无法镇定,恶狠狠地喵喵了几声,从他肩上几步蹿了下来,蹿到了源冬柿怀中,源冬柿一脸懵逼地接过猫又,却发现猫又将头埋进了她的衣服里。 源冬柿:“……” 她正愣神间,一双白皙的手已经一把抓住猫又的后颈,从她怀中将猫又提溜了起来,反手扔进了保宪怀中,保宪接过惨叫着的猫,小心顺毛安抚着,源冬柿抬起头,却见晴明站在她身边,神色如常,脸上还带着笑意。 源冬柿都想跪着问晴明阿爸你是怎么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 晴明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嘴角笑意更浓,食指中指并在唇边,低声念了一串咒语,然后从她鼻间划过,她在那瞬间只嗅到晴明袖中那股淡淡的芥子香,然后那股冲得她头晕的梅香霎时消失,她愣了愣,使劲吸了吸鼻子,发现还真的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不愧是大阴阳师!拇指! 她再看向晴明,晴明已经朝她笑笑,提着狩衣衣摆,走上前去了。 源冬柿捏了捏鼻子,迅速调整表情,笑眯眯地随着他走了过去。 橘信义的屋子只点了一盏油灯,烛光微弱,使得人一进屋便倍感压抑,屋中挂着几幅画,看不清画面,但昏暗的灯光也无法掩盖其上绚丽的色彩,橘信义坐在杌子后,身着白色直衣,带着立乌帽子,灯光在他脸的右侧投下阴影,但仍能看出他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只是他眼中有些憔悴,不太像千草的哥哥叙述的那样英俊优雅,风姿隽爽。 他在博雅等人步入屋内之后便起身相迎,将几人迎到杌子一边坐下,又吩咐屋外的家仆备好茶点端上,便笑了笑,道:“据说几位大人,想在我这里学习丹青?” 博雅和保宪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而晴明则笑笑,道:“自知笔拙,只是一时好奇,想来欣赏信义大人大作而已。” 橘信义笑道:“说来不巧,在下已经许久未曾作画了。” 晴明似乎极为失望地摇摇头,道:“那还真是遗憾呐。” 这时,仆从端了茶点过来,橘信义抖了抖袖口,便起身为几人添茶,源冬柿仔细看去,却见他手指细长,比晴明的还要白几分,想必丹青大手大多习惯保护自己的双手,她埋头正要喝茶,却忽然看见橘信义右手小鱼际处一片淡淡的墨痕。 她忽然想到还未进屋时听见的那身脆响,像极了毛笔摔落在地的声音。 橘信义在说谎,他在她们到来之前,就在作画。 第65章 番外 哥谭日记01 在查尔斯将泽维尔学校办成变种人和普通人共存的全日制高校之前, 金克斯就已经面临着每一个即将高中毕业的学生都要面对的人生抉择——申请大学了。 查尔斯建议她选择他曾经的母校耶鲁大学,耶鲁大学非常重视本科教育, 金克斯在那里读本科是最好的选择。而最终金克斯却选择了位于纽约的帝国州立大学, 问及原因,金克斯非常正经地回答:“因为离你比较近。” 彼时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夏季,泽维尔学校广大学子们与西切斯特高中约了游泳比赛,整个学校中只剩下几个新入学还在练习控制力的新生, 他们隔着茂密葱茏的小花园, 看着缠满了花藤的走廊上,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对着他们尊敬的泽维尔教授说这话, 而泽维尔教授听了她的话,似乎愣了一愣,然后翘起了唇角, 眼底盛着与夏日一般炽热的光。 他们忘了自己的课程,纷纷挤到了窗户边上, 凑在一起暗中观察对面走廊上的情况。 一分钟后,查尔斯终于不负他们的期望, 伸出了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视线紧紧地跟着那只手移动着,然而还没等查尔斯碰上对面那个女孩子的脸颊, 那女孩已经弯下了身, 快速地在查尔斯嘴唇上亲了一下。 查尔斯愣了愣, 笑着摇摇头。 而教室里, 刚才还在围观的那几个学生开始了这一天的结算。 “今天金克斯主动亲了教授三次,来来来,给钱给钱。” “胡扯,明明在教授办公室金克斯还亲了一次!” “我们没看见就不算。” “可是那也是真实发生的!” “你能证明吗?是要亲自去问教授,还是学会猫语问斯派洛?” “……” …… 金克斯对泽维尔学校广大学子们私底下像赌曼联和皇马谁赢一样赌她每天主动亲查尔斯几次一事一无所知,查尔斯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也不说,就每天笑着等待着金克斯突如其来的袭击。 金克斯在他唇上快速地啄了一口,然后站直了腰,她面无表情地舔了舔嘴唇,像是在舔吃披萨时不小心沾在嘴上的芝士。 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性感更使人毫无抵抗力。 查尔斯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动,用来掩饰自己变得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就算你去了康涅狄格州,我们也可以打电话。”他还在试图劝说金克斯去耶鲁大学,“我还有认识的教授,他们可以帮到你。” 金克斯歪着脑袋看他:“你不希望我离你近一点吗?” “……”查尔斯咳嗽两声,“当然希望。” 靠着电波交流,只会让对方在自己脑中的形象越加清晰,想见到她的想法会更加迫切。 “所以我每周都会回来。”金克斯说,“不,我没有课都会回来。” 查尔斯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孩子气,笑了笑,摆了摆手:“用不着每周都回来。” 毕竟还是小孩子,只会想成天黏在一起,查尔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三十几岁的成年人,应当将这份感情引导到更积极的方面去。 “可是如果我遇见不会做的数学题,电话里面也是讲不清楚的。”金克斯说。 查尔斯:“……” 好吧,关于这段恋爱的健康积极程度是不用他操心的。 金克斯进入大学之后,果真是每周周末都会回到泽维尔学校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海量昨夜和研究课题,而她与查尔斯的相会流程,则是先用半个小时来将查尔斯亲个够,剩下的时候,便是看着查尔斯为自己讲解难题。 她从第一次隔着小花园看见查尔斯在给学生们将历史课的时候,就很喜欢在上课时的查尔斯,聪明、睿智,还带着大多老师都不会有的幽默,一堂本应死气沉沉的历史课在他的讲述下生动无比。 而查尔斯给她讲课,又是另外一种状态。 他会将她圈在怀中,一只手握住她拿着笔的手,一只手则轻轻地翻过书页,台灯暖色的光亮他在她的脸上,柔和而安静。 这一刻,查尔斯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老师。 金克斯仔细地盯着他的脸部轮廓看着,然后又探过头去,亲他了的脸颊一下。 被突然袭击的查尔斯手中动作停了一停,然后无奈地笑笑:“这是今天第几次了。”他侧头看向金克斯,语气带着责备,然而脸上却全是笑容。 金克斯严肃道:“我要把下个星期的亲回来?” “下个星期?”查尔斯愣了愣。 “学校和哥谭大学的交流活动。”金克斯说,“下个周末我得去哥谭市,不能来泽维尔学校了。” 查尔斯:“……” “怎么办,查尔斯。”金克斯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下个周末就不能看见查尔斯了。” 查尔斯沉默片刻,将笔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说:“今天不做题了?” 金克斯微微侧过头去看他,他正低着头看着她,她只要望进他的眸子,便能将此刻自己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把下周末的吻补回来。”查尔斯说着,已经低下了头,将她的唇含住,用舌头轻轻摩挲。 只会偷偷在唇上飞速亲上一口占占便宜的金克斯身体猛地僵硬起来,就感觉到查尔斯那只原本用来翻书的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坏中。 夜风从窗户外吹来,拂起书页,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而屋内的两个人此时已经不想再去管了。 下一个周末,查尔斯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慢慢地走过那道缠满了花藤的走廊,新入学的年轻变种人们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其中还有人在哭嚎着今天金克斯不来,他们没法儿赌钱了。 查尔斯也不是没听见教室里那群新学生的哀嚎,他手里攥着那只老旧的手机,抬头看着初秋的风吹着走廊上晃晃悠悠的花藤。 这时,他觉得,像年轻人每天黏糊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想着想着,便想出了神,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他拿起手机,在看见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之后,立马接通电话,刚说了一声“hello”,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个有些急切的磁性男声:“查尔斯!” 查尔斯一愣,他将手机屏幕又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才皱着眉问道:“金克斯?”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不,我是布鲁斯.韦恩。” 韦恩? 蝙蝠侠? “金克斯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查尔斯问道,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哥谭是一个比纽约更危险的地方,但他相信金克斯,所以并没有太过担心,而此时,金克斯的手机在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手上……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金克斯在哥谭大学的学术交流会上……”布鲁斯顿了顿,“与十几名学生一起被小丑劫走了。” 第66章 番外 fangdao章02 斑是一个习惯于承担的人。 小时候, 他作为哥哥,就承担起保护弟弟们的责任;长大后, 他作为长子, 就承担起带领家族对抗千手一族的责任;而当弟弟们阵亡,宇智波一族日暮途穷之际,他又必须将家族兴亡扛在肩上,无论一并压在他身上的是否还有来自于族人的质疑。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交际的人, 更多的时间他都在沉默, 然而许多事情别人不一定能从你的所作所为中理解得到, 以至于他孑然一身离开之时, 他与木叶之间,已经缠着许多语言也无法解释清楚的矛盾。 然而他也不屑于解释。 因为觉得自己本不是什么伟大的人。 只是从他使用瞳力将六道仙人留在南贺神社下的石碑解读之后,他觉得有必须去做一些事情, 不是为了人类,而是为了自己。 自己承担自己的理想, 想来也并没有那么累。 只是,除了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理想, 他不想再承担其他的东西了。 他赤/裸着上身走出那个待了很久的洞窟,梅雨季节后的阳光温暖得似乎能抵达任何一个阴暗发霉的角落, 他因为恢复了行动能力而有些雀跃的心情却随着越来越慢的步伐而在阳光之中越显迟钝,他走到瀑布下时回头望了一眼, 洞窟已经消失在翠绿欲滴的树叶之后。 往后的几十年, 他与这个浅草一族最后一名族人的相遇, 也不过是一段湮没在两人记忆中难以提及的故事而已。 只是, 当他彻底离开了南贺川故地,回到了本就适应的独身生活时,却又觉得,这段故事已经不再难以提及了。 似乎每每睁眼,便能看见那盏在岩壁之上飘忽的烛光,肩头还能感受着那个少女缓慢而温热的呼吸。 一篇本就不甚期待的故事,翻开了扉页,却又难以合上。 他每天走很长的时间,沿着南贺川布满了鹅卵石的岸边,逆流而上,走到那处瀑布下,遥遥望着那个洞窟所在的方向,偶尔会看见绘里粉色的和服在绿叶的缝隙之间一闪而过,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他,他希望是没有的,至少他们两个人还能维持现状,他在承担着自己的梦想时,还能来看看她,直到他们中其中一方死亡。 然而每次绘里的身影闪过,她的目光并没有向他这边投来任何一刻时,他却又感觉到一丝失落。黑色长袍的衣料似乎瞬间变得粗粝不堪,让他全身感觉到不舒服。 她,浅草绘里,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从梅雨季节到凛冽冬日,这条路他走过太多遍了,就算绿叶变黄,枯萎,凋谢,他仍能沿着前一天走过的轨迹,来到瀑布之下。 南贺川冬日时进入枯水季节,那些原本在水流冲刷之中磨得圆润的石子裸/露出来,然后又覆盖在了纷纷雪片之中。 他打着伞,走在纷纷小雪之中,雪在伞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第一次没有站在瀑布下,而是顺着记忆,走到了洞口。洞中仍是铺面而来的潮气,在冬日时更甚,他想到那个在潮湿的被子里哼着疼的少女,神情微微一愣,然后弯下腰,将手中装有食物的篮子放在了洞口。 下雪了,路面滑,她不应该再出来。 枯水期的南贺川像极了迈入暮年的老叟,稀稀疏疏的河水从山崖往下砸落,带着几分无精打采。他在洞口站了许久,忽然听见洞内传来几声响动,几乎是下一刻,他黑色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他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洞口视野的死角处,看着那个穿着粉色和服的少女慢吞吞地走出了洞窟。 这是几个月来,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绘里。 她比起分别时似乎丰润了一些,几缕发丝垂落在她脸颊旁,她抬手将发丝拂向另一边,而这时,斑才看见,她凸起来的腹部。 她……浅草绘里……怀孕了? 斑微微睁大了眼睛。 绘里正要迈步离开时,才发现了放在洞口的篮子,她愣了愣,然后提起篮子,篮子在雪地中放了会儿,里面的饭团已经凉了些,她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侧过头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无所获之后,便抬手,将篮子远远地扔了出去。 斑在她离开之后,才走了出来,洞口的雪地上还有她小小的脚印,他看了许久,才转过身,离开。 此后,他每天都来的很早,雪一连下了很多天,河边的雪层越积越厚,他在积了雪的树枝间跳跃,然后将还冒着热气的食物送到洞口,拐到死角处静静地等。 然而,每次,绘里都会将他带来的食物扔掉。 她知道这些食物是谁带来的。 她不想接受他的馈赠。 斑第一次觉得这个原则是让人那么的感觉到气馁。 那代表着,他们两人,只是故事中的两个角色,而不是主导这个故事走向的灵魂。 那么,如果有一天,绘里向他伸手索要? 他应该,是竭尽所能的给予吧。 如果这个以根本不算作“人”的成长方式长大的少女,懂得了什么叫做“欲望”的话。 当然,不懂也没关系,他可以教她去感受,去嫉妒,去爱。 只是,在这之前,没有人可以觊觎她。 斑看着眼前这个将绘里护在身后的年轻男子,赤红的写轮眼从对方的护额,脸孔,再到马甲一一扫过,从脑海中找出了一张忍者登记证。 他扬起下巴,眼中带着不屑:“志村阳一?” 在宇智波一族以及千手一族握手言和,建立木叶村之后,越来越多的忍者家族靠拢过来,其中便有志村一族。在他印象中,这个志村一族的年轻人是一个阳光正直且有些羞涩的人,同时,也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柱间身后的人。 与木叶的大多数没什么不同,一个对于“邪恶”、“黑暗”、“极端”的宇智波斑,极为憎恶的人。 “宇智波斑,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志村阳一皱着眉说,“绘里的孩子……是你的?”他将绘里紧紧护在身后,然而这个动作却令斑的心情更差。 他朝阳一走近一步,眼中带着轻蔑的笑意,他说道:“对,我是死了,只不过这个死讯是我施舍给让柱间以及木叶的喘息之机而已。” 阳一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额角的细汗越来越密,他虽然是木叶忍村中颇有实力的上忍,然后眼前这个男人,是只凭名字便能让忍界颤抖的存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宇智波斑会声称绘里腹中的胎儿是属于他的,但绘里说过,孩子的父亲离开了,他有些疑惑,却直面顶住斑身上汹涌澎湃的查克拉以及眼神中透出的杀意,他知道自己估计活不了了,但是,就算被宇智波斑碾得粉碎,他也要保护好绘里。 他下定决心,正在积蓄查克拉时,忽然听见身后的绘里说了一句:“你叫斑?” 她的语气中没有被恐惧,没有慌乱,带了一点点可爱的疑问。 阳一看向斑,斑的眼神送了一些,他右眼那颗赤红的瞳仁中映出绘里的面孔。 “我叫斑。”他说,“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她跟着复述,就像之前他教她拥抱,亲吻,欺负她时一样。 第67章 番外 fangdao03 我果然不该相信藤井学长的。 不该相信他的话, 也不该相信他的智商。 第二天,“秋野在自行车棚向流川枫告白被拒”这条八卦消息, 就传遍了整个湘北。虽然有大多数人不知道那个“秋野”到底是谁,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课间或者午饭时间把这条消息当成一个笑话在各自的好友圈传播。 我一度怀疑藤井学长是不是在校门口提着扩音器,见人就喊一句“秋野在自行车棚向流川枫告白被拒”。这样的人才竟然没有进宣传部而是去了棒球社,真是暴殄天物啊。 令我感动的是, 淳子还是相信我的。 “其实我还是更相信你没有这个少女心。”淳子一边解答数学题, 一边说。 我:“……” 虽然上高中之后我没有扎卖萌的双马尾了,但是……我还是有一颗粉红的少女心的, 我也会窝在被子里看《basara》还有《凡尔赛玫瑰的》! “《basara》还有《凡尔赛玫瑰》的女主角都是女扮男装的。”淳子冷飕飕地回答我。 我:“……” 淳子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教室门口:“你看, 樱木自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之后,也拥有了少女心。” ……男孩子可以用少女心这个词来形容么? 我顺着淳子指的方向看去,脱掉制服上衣, 露出白色背心的樱木花道正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做蛙跳, 一边做一边喊“我是热爱运动的篮球健将樱木”。 唔, 运动少年的确是有着不一样的魅力,不过像樱木这样的…… “很像一组刹不住的列车吧?” 我侧过头, 看见两首揣兜, 姿势十分不良, 但是长相却很良家的水户洋平。他就站在我身边, 看着教室门外开始做俯卧撑的樱木花道, 笑得很温和:“花道无论是兴奋还是忧伤都很令人苦恼呢。”虽然说苦恼, 但是我觉得他还是发自内心地为樱木而感到高兴。 上课的时候, 樱木小跑着跑回教室,经过我的座位旁时喜滋滋地地说:“秋野同学,我听说你昨天跟谁告白失败了。我跟你说,不要太悲伤哦,说不定你明天又恋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 我开始思考我要不要报湘北的柔道社,据说湘北的柔道社在整个神奈川都是排得上名号的,要不要去学几把揍人的好技巧呢…… 我忧伤地望向教室窗外,看着校围墙外的樱花簌簌飞舞,这是个恋爱的春季啊……那整个学校开始浮动的粉红色春心让我有种我被这个社会抛弃的错觉。 …… “你英俊的爸爸我呀,对你妈妈是一见钟情。”刚刚打通关魂斗罗的父上给自己跑了一杯茶,开始怀念自己的当年,“那时候,我才十七岁,还是个小伙子,骑着摩托车在横滨市的大街小巷上晃悠……” “爸爸,照你这样的形容,你年轻的时候真像一个不良少年。”我闷闷地说。 父上斜了我一眼:“你英俊的爸爸我只是酷爱二轮机动车而已。” 我:“……”好吧…… 父上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像喝米酒一样喝着浓茶,每喝一口,就满足地叹一口气:“你妈妈那时候在横滨市读高中,长长的头发,白白的皮肤。她从我的摩托车旁走过,看了我一眼。那个时候我真庆幸自己戴着头盔,她看不到我整张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后来,我每天都会在她校门口等她放学,推着摩托车在她身后跟上一段路……” 我黑线:“爸爸你是痴汉嘛?” “这是真爱!” “……好吧。” 父上不满地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又说:“直到有一天,她忽然转过身,说:‘摩托车手先生,你跟了我这么久,能把你的头盔摘下来让我看看你么’。我当时整个人都震惊了,看着她的笑脸,不由自主地摘下了头盔……” ……然后年轻的女学生看上了英俊的摩托车手,谱写了一段爱情佳话? 父上忧伤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她用她手里的书包狠狠地砸了我一脸……” …… ……噗…… ……母上威武…… 世上有很多的意料不到,母上当年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尾行自己的摩托车手结婚生子。 当然,樱木花道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第五十一次失恋。 樱木只在教学楼里闹腾了两天,就又萎靡不振了。水户洋平告诉我,樱木喜欢的那个名叫赤木晴子的女孩子已经有了暗恋的对象,那个人,就是我“曾经告白被拒”的流川枫。 水户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我笑笑:“流川枫真受女孩子欢迎啊。” “虽然我不否认那小子长得确实不错,但是,水户君,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向他告白过!”我十分严肃地对他说。 不过,樱木就算不闹腾了,也有人来闹腾他。 上英语课的时候,教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几个三年级的男生不管是不是有老师在场,直接就朝樱木大喊:“樱木花道,放学之后跟我们到天台来,这次可不准逃跑了!” 原本就处于极度烦躁中的樱木立马就被点燃了:“你说谁会逃跑啊!”然后站起身来,竟准备冲上去跟那几个男生打架,班里其他男生立马上前拦住了他,万一在教室里动起了手,那可不仅仅是班主任一顿训话能了结的。 好在水户比樱木冷静,三言两语把那几个男生给打发离开,他坐回座位时朝樱木这边望了一眼,接触到我的目光时,朝我笑了笑。 那几个三年级男生中为首的是崛田德男,据说是湘北有名的不良少年,樱木前一天把教学楼当健身馆的时候跑步跑到了三年级的楼层去,招惹了崛田德男手下的几个人,于是崛田准备来教训教训他。 放学的时候,水户和樱木便准备上天台去跟崛田一伙人干上一架。 他俩气势汹汹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我十分认真地问:“要不要提前给你们叫好救护车?” 樱木双眼放出火花,捏着拳头,热血激昂地说:“放心吧,那几个人根本不够看!” 水户手肘搭在樱木肩上,笑笑说:“你还是为崛田德男学长他们叫好救护车吧。” 不过我还没联系上医院,医院就先联系上我了。我收拾好了书包,正准备跟淳子一起回去,班主任酒井老师就急匆匆跑到教室,看上去十分善良温和的地中海上布满了汗珠,他穿着粗气,对我说:“秋野,刚刚综合病院那边打来电话,你爸爸,车祸入院了……” …… ………… 我骑着小绵羊以摩托车比赛的速度飞奔到了综合病院,在骨科病房找到了右腿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父上。 父上靠在病床床头,看到站在病房门口喘着粗气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激动了一点。” 我将手中的头盔以丢掷手雷一般的架势丢向他:“你前面又没有我母上,你骑车这么激动干嘛!” “我只是想找回年轻时期的感觉嘛……” “一大把年纪了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岁小伙啊!” …… ………… 一阵鸡飞狗跳,把父上收拾妥帖之后,我十分诚心地向跟父上一个病房的另外一个病人道歉,刚才我的行为估计给休息的病人造成了一定的困扰。父上的病友是个留着中分长发的男人,他带着卫生口罩,看不清楚面容,整个人陷在被子里面,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住的院,但看上去精神比因车祸住院的父上差劲多了。 我道歉之后,他也只是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我了。 …… 不男不女的人一般性格都不太好,我大人有大量饶过他…… 跟父上的主治医师谈了一会儿,我就拿着药单去一楼药房拿父上的药,经过门诊部的时候,我看到排队区那儿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湘北学生制服,宽平的肩,黑色的碎发,虽然脸上全是血,但是我还是能认出…… “流川枫?” 这货绝对是流川枫没有错! 他听见我的声音,抬起了头,还是一双好似没睡醒的眼睛。 他盯着了我半天,才说:“秋野汽修行?” 我:“……” 他是真的以为我的名字就叫秋野汽修行了对吧!是吧是吧! 第68章 番外 哥谭日记04 帝国州立大学学术交流团, 来到哥谭大学还没有两个小时, 就成为了帝国州立大学人质团,几个身穿黑色正装,身材高大威猛,同时身兼帝国州立大学橄榄球队队员的学生昂首挺胸, 从座椅之间走出, 看起来不像是去当人质的, 倒像是在走超级碗比赛的运动员入场式。 金克斯走在帝国州立大学人质团的最前方, 在一种橄榄球队队员的衬托下, 她的身材显得纤细而娇小,然而却是其中气势最盛的,她直视着小丑, 面无表情, 但眼中也毫无怯意。 “果然不是在哥谭长大的孩子。”小丑嘻嘻笑着, “我最喜欢看自以为无所畏惧的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了。”他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怀表,他挑着眉毛看着表盘上蹒跚前行的指针, 在指针指向十二点整的时候,嘴角翘了翘:“那么, 游戏开始了。” 帝国州立大学人质团挤在一辆卡车车厢里,从哥谭大学礼堂一路奔驰而出。 弗雷德揽住彼得,在车厢角落摇摇晃晃, 他环视了车厢一圈, 之前气势满满的人质团团员此刻大垂着头唉声叹气的, 他想了想,吹了个响亮的呼哨,在看见大家都抬头看向他之后,咳了两声,说:“我以前常常帮我爸爸开车给超市送货,现在我觉得咱们就像车里摇摇晃晃的土豆。” 众人:“……” “别那么严肃嘛……开个玩笑……”弗雷德勉强笑了笑。 众人:“……” 坐在他旁边的彼得则非常捧场地哈哈了两声,然后继续趁别人没注意到自己,偷偷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他刚解开第二颗扣子,弗雷德就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吓得抖了抖,他侧头看去,弗雷德眼神坚定,声音带着丝丝颤抖,与视死如归的决然:“彼得,待会儿如果打起来,你就带着金克斯先走。” 彼得:“……” “总有人要牺牲的,如果以我的生命换来大家的生存,我愿意。”弗雷德说着,笑得悲壮而苍凉,他拍了拍彼得的肩膀一下,“之后,你要替我加入橄榄球队,带领帝国州立大学在ncaa上登顶!” 彼得:“……” 彼得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再看向弗雷德一米九三一百公斤,就算是坐着也如同小山一般的体型,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真的所托非人。 金克斯盘腿坐在他俩对面,因为她是人质团唯一的女生,所以其他成员非常照顾她,自觉给她留了一大片空间,并同时将她围在中间,如果有突发情况则能有人第一时间保护住她。 她从上车起就闭着眼睛,对其他成员的询问也毫无反应,直到此时车开出老远,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车厢里一众灰头土脸的帝国州立大学人质团成员,打了个呵欠。 坐在她对面的彼得:“……” “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了,补个觉。”金克斯面无表情地说,前一天她跟查尔斯打电话打到很晚,今天早上又起得很早,严重影响了睡眠,她说着想去摸出兜里的手机给查尔斯打个电话,然后摸了个空。 她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在上车之前,小丑已经要求他们将手机全部丢在了哥谭大学礼堂里。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跟查尔斯约好了午休的时候打电话。 金克斯一手撑着车栏,站起身来,走到车厢与驾驶室之间的小窗口前,往对面望去,驾驶室中除了一个司机之外,副驾上还有一个挎着冲锋/枪的武装分子。 她回过身,向车厢紧闭的大门走去。 车厢之中有些轻微的摇晃,偶尔碾过缓速带,连车带人都会猛地向上一抖,然而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仍然走得极稳,杰克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走到了车厢门口,然后探头去问彼得:“彼得,你跟金克斯是高中同学,她高中时候是练平衡木的吗?” 彼得:“……” 金克斯并未在意身后人质团成员们的疑问,她用手背敲了敲厢门,外面随即传来一个极不耐烦的粗犷的声音:“怎么了?小兔崽子们?” “几点了。”金克斯问道。 “十二点四十五。”外面的人说道,“你们还有十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可以活。” 金克斯点了点头,回过身,走到之前自己的坐的地方,一手扯着正装包裙的拉链,便往下拉去。 她这一动作使得车厢内所有人瞠目结舌,杰克更是结结巴巴地开口:“金克斯……你……你这是做……什么?” 原本在偷偷拉开自己西装裤拉链的彼得在听见一声坚定而清脆的拉链滑下的声音手猛地一抖,他抬起头来,只见站在他对面的金克斯拉下了自己裙子的拉链,将紧紧贴在身上的包臀裙脱了下来。 “金克斯?!”他大惊之下叫出了声。 金克斯将脱下的包臀裙扔到一边,露出了贴身的健身短裤。 彼得:“……” 众人:“……” 金克斯面无表情地又开始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在看见她里面穿着的运动文胸时,所有人质团成员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金克斯你这是?”弗雷德瞪着眼睛看着从一身正装变成一身运动装束的金克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其实你到哥谭大学不仅交流数学,还要交流健身操吗?” “那身衣服太束手束脚了。”金克斯抬手将长发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她仰头甩了甩马尾,说:“彼得,待会儿如果打起来,你带着他们先走。” 弗雷德:“????” 彼得:“……” 杰克:“……金克斯……你别冲动……我们等蝙蝠侠……” “已经十二点四十五分了,我等不了了。”金克斯皱了皱眉,“我必须得赶紧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把我的手机拿回来。” 查尔斯估计等急了。 “可是,他们有武器,他们是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贾林德还想在说什么,金克斯的左手已经从那个小窗口内伸进了驾驶室,从他这边可以看见,金克斯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司机的后颈,司机手中的方向盘一滑,整辆车猛地向右边撞去。 副驾上的武装分子连忙将枪对准了窗内的金克斯,金克斯一手紧紧钳住司机,一手抓住了伸进车厢内的枪管。 “趴下!”她沉声喝道,车厢内的年轻人们反射性卧倒,一梭子弹从他们头顶射过,噼噼啪啪地打在了车厢大门上,打出一连串的子弹孔,与此同时,他们听见车厢大门外传来两声惨叫。 其他人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还没反应过来,而热衷于动作片的弗雷德已经看着车厢大门上那一串的子弹孔瞪大了眼睛。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一只手已经按住他的后脑,将他的脸摁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枚子弹“嗖”地一声从他头顶飞过去。 他也感觉到了之前自己的举动到底有多危险,他慢慢地侧过脸去,看见了同样趴在地上,一脸凝重的彼得。 “彼得……”弗雷德闷声说。 “啊……”彼得紧紧盯着金克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 “你裤子掉了……”弗雷德说。 “哦。”彼得应了一句。 “你的蜘蛛侠紧身衣露出来了。” 彼得瞪大了眼睛,立马收回还摁在弗雷德后脑勺上的手,将自己的西装裤子提了回去,刚才他偷偷摸摸地拉西装裤拉链,准备等到货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趁乱用蜘蛛侠的身份将这些武/装分子给收拾了,没想到金克斯惊世一脱,使得他手滑把拉链全部拉开,导致此次惨剧发生。 “你别说出去。”彼得有些微微地紧张。 弗雷德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彼得:“……” “金克斯是……”弗雷德慢慢抬起眼帘,看向车厢中唯一站着的那个年轻女孩。 金克斯之前隔着一扇小窗借那挺冲/锋枪杀掉了车厢大门口的两个武/装分子。因为司机被钳制,这辆车已经失控,东摇西晃的,车厢内的人紧紧抓住手边一切所能抓住的东西,以防失去平衡挤在一起。 坐在副驾上的武/装分子相貌还有些稚嫩,大约十六七岁,他的枪管被金克斯死死握住,动不了分毫,只能徒劳地射出子弹,他被摇摇晃晃的扯甩得晃来晃去,眼中已经有了几分焦急与恐惧。而金克斯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他有些绝望的眼神下,右手用力,握着枪管,慢慢地指向了满头大汗的司机。 “停车。”她冷声说道。 司机依言踩了刹车,他松开方向盘,想从腰间掏出手/枪来,却只听见自己的颈椎处传来“咔”的一声,一声惨叫闷在喉咙里,还未发出,他就已经软倒了在了方向盘上。 那个年轻的武/装分子看见金克斯徒手捏断了司机颈骨,双手已经有些发颤,只得任金克斯从他手中将枪夺去,然后缓缓地抬高了自己的两只手。 金克斯夺过枪支,看了他一眼,便带着枪转身离开。 车厢内的帝国州立大学人质团成员们早就反应过来,纷纷抬头瞪大着眼睛看她,她一手持着冲/锋枪,从车厢中间的通道走到了车厢大门口,抬起右腿,一脚就将那扇几乎被打成筛子的车厢大门踢开。 午时的阳光瞬间涌入封闭的车厢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眼睛,只见金克斯站在车厢门口,她背影逆光,右手抬起,将那把冲/锋枪扛在了肩膀上,姿态闲适。而她对面,则是一排排骑在重型摩托车上的武/装分子,他们一脚踏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与摩托车,一手扶着车头,另一手则握着枪,对准了金克斯。 这一排排的摩托车之后,则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小丑从副驾驶的窗口探出半个身体,看着对面迎着阳光站着的金克斯,眯了眯眼睛,说道:“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你非常熟悉了。”他将双手十指交叠着握在了一起,涂满了油彩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我上次之所以又被蝙蝠侠带回阿卡姆,似乎是托了你的福。” 他顿了顿,似乎想了想,才道:“章鱼女侠。” 他一说出这个名号,车厢内的年轻人们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只有弗雷德呼出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果然是这样……”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金克斯说了一声:“弗雷德。” 他立刻抬头朝金克斯看去。 “你之前说你常常帮你爸爸给超市送货?”金克斯问道。 “啊……是……”弗雷德眨了眨眼睛。 “那么这辆货车,就交给你了。”金克斯说完,不等他回话,便从车厢跳了下去,反手关上了一扇车厢大门,车厢众人只听见一声枪响,然后便是各个类型的枪声混在了一起。 弗雷德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枚子弹从还未关上的另一边车门射向车厢内,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一串白色的蛛丝已经从他的一侧弹射而出,飞快地将那枚子弹包裹住,并弹出了车厢。 “弗雷德!去开车!” 弗雷德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扭过头去,只见彼得站在驾驶室的小窗户前,已经将副驾位上那个年轻的武/装分子用蛛丝裹成了一个茧,他索性将西装外套和衬衣都给扒了下来,露出了那套红蓝相间,带着蜘蛛图案的紧身衣:“金克斯说得没错,这身衣服太碍手碍脚了。”他回过头,冲着车厢内众人喊道,“你们千万别说出去!” 除了已经知情的弗雷德,剩下的帝国州立大学橄榄球队队员们:“……” 第69章 番外 哥谭日记05 弗雷德艰难地从小窗口爬到驾驶室中, 闭着眼睛,将趴在方向盘上的司机尸体移到一边, 他剧烈颤抖着的手刚刚摸到方向盘上, 他耳朵边就已经充斥着重型机车所特有的马达轰鸣声,他微微愣神,然后侧过头,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个光头的高大男人拎着一把冲锋/枪,枪口对准了他。 他身体情不自禁地一抖,一脚踩上了油门,载满了人的卡车艰难地吐息几声, 轮胎从布满斑驳齿痕的柏油马路上滚动起来,他一边抡着方向盘, 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 彼得此时已经将一身碍手碍脚的正装全部脱掉,穿着一身红蓝相间的蜘蛛侠紧身衣, 整个人挂在副驾的窗户上, 手腕间的蛛丝发射器发出根根蛛丝, 将追上来的机车党连人带车粘在路上,他身手敏捷,只不过顾得上副驾这边追过来的,就顾不上已经伸到驾驶室窗前的枪口。 弗雷德紧张地抡着方向盘, 在第一枚子弹穿透窗玻璃的时候,作为一名美国橄榄球大学生联赛中颇有名气的四分卫, 他凭借过人的反应能力夺过, 那枚子弹从他后颈的皮肤擦过, “呯”的一声击碎了他头顶斜上方的行车记录仪,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抖了抖,然后叫道:“彼……蜘蛛侠!” 彼得此时已经从副驾的车窗外伸出一只脚,将一个追到车下的人从他的摩托车上踢了下去,听了弗雷德的喊声,立马扭过头,这时,那支对准驾驶室窗户的枪已经被一双带着黑手套的手扣动了扳机。 弗雷德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戴着黑手套的光头男人忽然闷哼一声,弗雷德只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身后忽然跃出一个人影,那个人直接一拳打在了光头的侧脸上,光头猝不及防,握着枪的手一抖,在扣下扳机的同时,枪口外向了另一边,打在了车窗边沿上,而他整个人被那一拳给从摩托车上击飞出去。 从后视镜得见全过程的弗雷德张大了嘴,觉得这一幕如同球手赤手空拳,干脆利落的一拳击飞棒球。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看见那个击飞光头男,取得那辆极为帅气的黑色宝马bmwk1200r控制权的人正一手握着车把,一手对他比了个剪刀手,正是一身健身装备仿佛下一刻就能躺在瑜伽垫上结趺而坐的金克斯。 弗雷德:“……” 这一刻,弗雷德想起了新生入学式上初见金克斯时,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有一个数学天才放弃了两家常青藤高校的全额奖学金,而选择了学术性相对较弱的帝国州立大学,也知道这个数学天才是个据说长得挺不错的女孩子。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 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雀斑,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肩上,蓝中透着绿的瞳孔沉着而平静,她穿着一件质地轻薄的短裙,坐在喷水池边上,垂着眸,看哥德尔的论文。 阳光从喷泉上轻盈跃动在她的发丝之间,那时候,弗雷德觉得,自己看见了从大海泡沫中缓步而来的美神维纳斯。 金克斯双手一手扶着车把,将冲锋/枪架在手肘与腰间,单手飞快地换了弹夹,然后往后就是一枪,爆了后面追赶的一辆机车的车胎,这一枪打完,她将枪往弗雷德这边一抛,枪从被打碎的窗玻璃外稳稳落进了弗雷德怀中,弗雷德还在机械地抡着方向盘,就听见她冷声说:“拿去防身。” 长到十九岁仅仅在小时候摸过玩具枪的弗雷德:“……” 他艰难地说:“那么金克斯你呢……” “再去枪一把。”金克斯说着,双手握紧车把,伸出右脚撑在地面,左脚带着机车,以右脚为支点,带着机车转了半个圈,她脑后马尾高高甩起,正疾速转动着的车轮在半空中画了个弧线,调转了方向落了地,带着一身健身装备的金克斯向后驶去。 弗雷德:“……” 这时候,弗雷德觉得,自己看见了肌肉虬结,正在与巨人搏斗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 金克斯伏在机车上,调转车头,以疾速冲向之前紧追不舍的机车车队,机车党们没想到她突然掉头冲来,追在最前方的人来不及减速,就要跟她直直相撞,而她在相撞的前一秒猛地拉开车头,两车车头以极为细微的距离擦过,对面的人正要舒一口气,却只看见一双带着凛冽战意的蓝绿色眼睛从自己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连人带车高高飞起,只能留下一声仓促的惨叫。 金克斯在一脚踢飞那人之后,顺手从他手腕上抓下冲/锋枪,她一手扶着车头,一手扛着枪,冲进车队之中,她不断地矮身躲过飞来的子弹,整个人挂在机车一侧,一边飞驰,一边用冲锋/枪在车队之间扫射,直到冲锋/枪的子弹射尽,这全副武装的机车队已经乱作一团。 她冲到机车队尾,不少机车党已经扭过了方向,朝她追来,她紧紧贴着机车躲避子弹,一抬头就能看见那辆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奔驰轿车,隔着茶色的车窗,她还能看见副驾上隐隐的人影。她眯了眯眼,正准备直直朝那辆车撞过去时,一辆机车从她右后方逼近,几乎要与她齐头并进,她从后视镜上可见摩托车手的手/枪已经对准了她。 这个距离想要贴着机车躲避是很难全身避过的,她索性将已经一脚蹬在自己机车上,整个人朝旁边跃去,那个人没想到金克斯会突然跳车,连忙抬起手来,慌忙地瞄准她,而她已经一脚蹬到了那人机车的车把上,借力又往前跳去。 高速行驶的机车乍然失去平衡,轰一声倒地,连着人一起砸在柏油路面上,而金克斯已经高高跃起,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奔驰轿车,然后双脚稳稳落在了车顶上。 轿车司机察觉到车顶有人,立马抡着方向盘左右摇摆,试图将她甩下车顶,她趴下来躲避身后的子弹,却见轿车车尾不远处,跟着一辆摩托车,那辆摩托车不算快,跟这辆奔驰轿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车手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机车夹克,头上戴着红色的头罩,看不见面貌。 大概是保护小丑的黑帮人员? 金克斯眯着眼睛观察对方,却见对方肩膀上扛着的便携式导/弹。 金克斯:“……” 这个保护小丑的黑帮人员是要干嘛! 在对方弹头发射的那一刹那,金克斯旋身跳下了车,在滚烫的柏油路面滚了几圈,她只听见耳边轰隆炸起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被导/弹击飞的轿车,在熊熊火光之中几乎染成了一个火罐子,然后重重地砸落在地。 金克斯晃了晃头,努力驱逐近距离爆炸引起的耳鸣,等她再抬头看去,只看见一辆绝尘而去的摩托车,以及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红色头罩。 “特大新闻:小丑自阿卡姆越狱,绑架帝国州立大学学术交流团,公然叫板哥谭市司法界!” “最新消息:小丑绑架团伙在途中遭遇袭击,袭击者不明!” “根据附近无人机爱好者拍下的影像,可以确定在绑架团伙中出现了蜘蛛侠。” “蜘蛛侠出现在人质群中,其真实身份已露出冰山一角!” “最新消息:绑架团伙已伏诛,据猜测应当是红头罩所为,只是在汽车残骸中并未发现小丑尸体。” “目前帝国州立大学学术交流团成员大多获救,其中有一人失踪,其身份为帝国州立大学数学系学生金克斯.加纳……” ………… 查尔斯双手握着轮椅的扶手,沉着脸,看着哥谭警方提供的无人机录像,无人机的视野辽阔,那条柏油路只不过是其中一条粗黑的线,要非常认真,才能看见那条线上上演的激烈战斗。 别人忍不出来,但他知道,那个在摩托车车队中穿梭,最后落在轿车车顶上的人,是金克斯。 无人机是高速移动中的,这条路上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枚便携式导/弹掀翻了那辆轿车,轿车上的人,生死不知。 他盯着那个画面看了许多遍,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查尔斯?”亨利看着他,紧紧皱着眉。 提供这段录像的是才刚十二岁的无人机爱好者马特,他被查尔斯的状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身后警察的怀中。 “抱歉泽维尔先生。”警察斟酌了一下语气,“我们对那个路段的监控进行了排查,发现监控设备无一例外全部被毁,应该是小丑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自然,那可是小丑。而哥谭警局从没有让小丑失望过。”查尔斯冷声说道,他控制轮椅离开了那台电脑,看向亨利,说,“回西切斯特,我找到她。” 他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从他身边响起。 这是十分老旧的手机铃声,在十多年前只要一响起,十个人中就要有就个人去摸自己手机的那种铃声。 马特从警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英俊男人摸出一只老人机,摁下通话键,在听见对方的声音之后,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电话另一边,一身健身装备的金克斯站在哥谭市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抱着话筒,声音中含着森森恨意:“我的钱全在衣服口袋里,搜遍全身只有两个硬币,可以打四分钟的电话。彼得他们居然不等我,开车就这么走了,害得我走了这么久才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她晃眼看见电话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三分五十秒,顿了顿,立马说,“只剩三十秒了,查尔斯,我等你过来,还有,今天我很想你。” 话筒那边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金克斯:“……” 她不甘心地又摸了一遍衣兜,这回一个硬币都没摸出来了。 “啊……”金克斯眯了眯眼睛,盯着冷酷残忍的公共电话,眼中满是杀气。 第70章 番外 地球爱情故事01 1945年2月13日, 德国中北部仍是森寒,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离德累斯顿轰炸任务时间越来越近, 但美国陆军第八航空队的驻扎机场上空仍是一片阴霾, 飞行员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 时不时望向天空,然后不甚耐烦地跺跺脚。 天气恶劣, 机场上的轰炸机和战斗机无法起飞, 与英国皇家空间部署许久的轰炸任务也无法进行, 第八航空队的指挥官和飞行员都心急如焚。 只是航空队军医安东尼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在前一天收到了一封来自纽约的信,信上说,他的朋友, 詹姆斯.巴恩斯已经在一次任务中跌落山谷, 音讯全无。 如果换做是他的族人, 或者是任何一个深泉星系的居民, 他也只是笑笑不会当成一回事儿, 可问题在于,詹姆斯.巴恩斯是个人类。 跌落山谷就会死的人类。 他看着窗外, 室内与室外的温差使得室内玻璃上布满了一层蒙蒙的雾气, 将屋外机场的灯光晕染得如同罩着云雾的月光, 冬天天黑得早,这也代表了, 任务时间到, 应该携带上千吨炸药飞往德累斯顿的第八航空队, 还被恶劣的天气,逼得只能在驻扎机场上干着急。 虽然作为深泉星系军人,他已经参与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但医生总是要比上阵杀敌的战士要来得感性得多,虽然这份感性,被他深深地埋葬在了他那些花花绿绿的衬衣和碗口粗的金项链中。 他想着生死不知的好友,叹了一口气。 趴在病床上任他换药的伤员听见那声叹气,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加、加纳先生,我的伤口又发炎了吗……” 安东尼愣了愣,将手中的棉签扔进医疗废物的垃圾桶里,说:“没问题,过不了多久就痊愈了。” “唉,我倒是恨不得立马就能好。”伤员嘟嘟哝哝,“这样就能跟阿什丽他们一起执行夜袭任务了。” 安东尼哼了一声,将止血钳扔到护士那边去,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手套,走到一旁的洗手池前,一边仔仔细细地清洗手缝,一边说:“现在天倒是黑了,但是那群飞行员还在外面急得跺脚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飞,恭喜德累斯顿人民今晚得了个安稳觉。” 他话音刚落,一个飞扬的女声忽然闯进屋内:“你可说错了,德累斯顿人民现在估计挤在防空洞里痛哭呢。英国皇家空军先飞过去了。” 安东尼一听这个声音,就觉得有些头大。 他此时已经洗好了手,抖了抖手上的水珠,回过身,便看见一身飞行员制服的年轻姑娘慢悠悠踱着步子,走进这座临时诊所。 “阿什丽!”之前还哼哼唧唧的伤员一看见来人,立马兴奋得要从病床上跳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安东尼一把按了回去:“跳伞失败的人,在伤好之前没资格再跳。” 伤员:“……” 安东尼看向站在大门处的阿什丽,说:“这次是头疼?” “看见你头就不疼了。”美艳英武的姑娘笑着说。 “腰疼?”安东尼平静地理了理自己花里胡哨的衬衫领子。 阿什丽双手叉腰:“都没睡到你我怎么腰疼!” 安东尼:“……” 沉默三十秒之后,他说:“例假疼?” 阿什丽貌似娇羞地低下了头:“人家什么时候来例假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安东尼:“……” 所有躺在临时诊所因跳伞失败而失去了从病床上跳起来的资格的伤员们:“……” “我是来找你的,安东尼。”阿什丽说。 每次不都是来找我吗?安东尼心里默默想着,但还是从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冬装军服,慢慢走向对方,嘴里说着:“走吧,看你天天蹦蹦跳跳的,鲁道夫他们心里痒得很,别难为他们了。” 阿什丽挑了挑眉,一把抓住安东尼的手,便将他拉出了诊所。 出了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安东尼倒没什么感觉,只是瞟了瞟拉着他往前走的阿什丽,然后将臂弯之间搭着的冬装塞到了阿什丽的怀中,语气生硬地说:“穿着。” 阿什丽被这件厚厚的军大衣给塞了满怀,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我才舍不得穿,我要留着做珍藏,以后死了也要用这件衣服包着我的骨灰盒。” 安东尼皱了皱眉,没有再接话。 比起深泉星系居民,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也太过脆弱。 他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说:“如果你真的要拿我的衣服包着你的骨灰盒,那我送你另外一件好了。”他的那些衬衫比这件军大衣可好看多了,颜色鲜艳,花样繁多。 阿什丽脸上的笑容一僵,只不过一瞬间,她的眼角又翘了起来,说着:“好啊。” 阿什丽把安东尼带到了她的宿舍里。 作为第八航空队唯一一支夜玫瑰,虽然平时其他男性飞行员都与她称兄道弟,有着可以一起去泡妞的交情,但大家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平常的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来爱护的,所以她自己享有一间单独的宿舍,床边的衣架上还挂着一条从美国带过来的连衣裙。 虽然来到这里之后,她一次都没穿过。 安东尼第一次见到阿什丽的时候,她掀开战斗机舱门,伸手矫健地从机舱中跳出来,那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个相当稚嫩的男飞行员,直到这个身材相对较矮的飞行员走到他面前,摘下头盔和护目镜,露出一张艳丽到明媚的脸时,他才知道,这是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一个女飞行员。 一个相当擅长夜航的女飞行员。 而这个女飞行员,是他的头号粉丝,号称将他从1935年的处女作,一直到入伍前的最后一部电影,全都看过三遍以上,并且宣称战争结束之后,他一定会娶她的。 一向喜爱开玩笑的安东尼调笑着说:“为什么要战争结束之后,咱们现在就去注册结婚呀。” 然后阿什丽就真的拉着他去注册结婚了。 事后,拿着一张结婚证走回营地的安东尼还在思考,为什么他只是来地球执行派驻任务,怎么还顺便跟地球女性结了个婚,他又不是天性风流四处留情的蓝环章鱼人。 为了避免日后回母星被损友诟病,他虽然跟阿什丽领了结婚证,却拒绝履行夫妻义务,反正任务时间不长,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母星去了。 阿什丽……阿什丽这样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总是不乏追求者的。 今天是2月13日,也是他跟阿什丽结婚的第三年。 阿什丽仍是跟初见时一样,热情,充满活力,崇拜着这个曾经是电影皇帝,而现在只是航空队军医的安东尼。 她将安东尼推进自己的宿舍,然后转过身,“啪”地一下把门关上,安东尼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她,刚要开口,她已经忙不迭地跑到了床边,解开了自己制服的扣子。 “你这是做什么?”安东尼一脸疑问。 “我要换上这条裙子,跟你过情人节!”阿什丽指着她床边挂着的那条红格子连衣裙,“只有十二个小时了!” “十二个小时?”安东尼奇怪道,“袭击德累斯顿的任务不是已经交道英国皇家空军那边了吗?” “明天天气好转,随时准备执行任务。”阿什丽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她将盘在脑后的金发解开,垂在了肩上,硬朗的制服滑下,露出她莹白的美好的身体。 她侧过脸来,看向安东尼:“你连跟我过情人节都不愿意吗?” 安东尼揉了揉眉心,他对地球上的节日没什么概念,如果早知道阿什丽会在意这些,那么等下个月13号,深泉星系的蒙托尔节的时候,去为她采珊瑚来吧。 “过情人节可以,但别脱了,这么冷,会感冒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取过被放在门口衣架上的军大衣,走上前去,想披在阿什丽的肩上,手刚触到阿什丽的肩膀,就被她紧紧握住。 作为臂力极强的巨鳌蟹人,他是可以轻易挣脱的,但他微微低头,便能看见阿什丽有些发红的眼眶。 他顿了顿,而此时,阿什丽已经握着他的手,将他推到了床上,然后赤/裸着身体,趴在了他的身上。 安东尼的身体倏地僵硬起来,他愣愣地看着阿什丽埋在自己肩窝的脑袋,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背脊上。 二月中旬,很冷,他触到她身上因为冷空气而冒起的一片颤栗。 “安东尼,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就离婚吧。”阿什丽闷声说。 安东尼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不起,这三年,让你为难了。”阿什丽抬起头,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战争降临,每个人都会害怕,所以会轻易接受来自身边的爱意,我知道你之所以答应跟我结婚,是因为这个。等到战争结束,你就可以退役,重回好莱坞,做回……你真正想做的安东尼.加纳。” “我……”安东尼刚开口,阿什丽的右手食指就已经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她笑了笑,说:“不要再说其他的了,在任务召唤我之前,我们先好好过一个情人节吧。” 她说着,伸出手来,将他那件花花绿绿的衬衣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带着湿意的吻从他的喉结,一路向下,安东尼紧紧攥住身下床单,发出一声低沉而急促的呻/吟。 1945年,安东尼过了第一个地球上的情人节。 第二日,阿什丽穿上了制服,跳进了战斗机的机舱,像是他们初见时的回溯,她没有朝临时诊所望一眼,便随着队友,一起驾驶着p-51野马战斗机,在情人节这天,驶向了硝烟弥漫的德累斯顿上空。 安东尼坐在诊所窗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趴在病床上的伤员们讲述着飞行员们的速度与激情,他时不时地扭头看向窗外,总觉得会有一排战机,穿透云翳,带着一身征尘,回到他的视线中来。 从天明,到日落,德累斯顿的大火烧了又灭,灭了又燃。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跳伞失败的飞行员在伤好之后没有资格再跳起来,那个总是蹦蹦跳跳朝他走来的姑娘,终于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最后想说的话,终究也是没能让那个姑娘听见。 后来,盟军胜利,他回归好莱坞,也不乏有人追求,他每次都笑着回答:“抱歉,我是个鳏夫。”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总会心中暗地里自嘲,当初他来到地球执行派驻任务的时候,没想到自己顺便结了婚,更没想到,自己结婚不到三年,就成了鳏夫。 --分割线-- “然后呢。”一头华发的阿什丽抿了一口咖啡,笑着看向仍旧年轻英俊的安东尼。 “还有什么然后!”安东尼撇着嘴,“七十年代我偷偷来到地球,想去德累斯顿拜祭一下你,结果听说你还活着,还结了婚。” “哦。”阿什丽点点头,“所以你就赌气不来找我。” 安东尼哼了一声。 阿什丽放下咖啡杯,用手撑着下巴,慢悠悠说道:“我有幸没死,但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你离婚,所以打算生下孩子之后,抱着孩子上门找你负责。不过……” 战后的德国环境相当复杂,她居住在苏占区,别说回到美国,每天生活都得小心翼翼。孩子生下来后没多久,她就从报纸上看到了好莱坞一代电影皇帝安东尼.加纳亡故的消息。 安东尼的最后一部电影《战火爱情》上映之后,她抱着孩子偷偷去看了,还没看完便哭着跑出了电影院。 电影里面,安东尼所扮演的盟军战士在诺曼底登陆战一役战死,他死前怀中还揣着没有寄出去的信,上面只有一段话: “我多么希望,在战争结束之后,你会收回那句‘离婚’的气话,爱我如初,我们愉快地度过接下来的每一个情人节;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或许叫詹姆斯,或许叫史蒂夫,这两人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我最爱的是你。也许如你所说,战争虽然使寂寞的人走到一起,但我从未感觉到寂寞,因为有你。” “所以这是真情告白?”阿什丽笑着说。 安东尼埋头喝咖啡。 阿什丽摇了摇头,感叹道:“你跟以前一样,还是不诚实。” 安东尼缓缓地放下咖啡杯,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说:“阿什丽,你会介意一个看上去比你年轻的丈夫吗?” 阿什丽挑了挑眉:“你会介意一个看上去比你苍老的妻子吗?” “不。”安东尼说,“你从不曾苍老。” 仍旧是那个从机舱中跳下来的漂亮姑娘,风吹乱那头本应浪漫多情的金发,眯着眼睛,仰着头,自信满满地说:“安东尼,战争结束之后,你一定会娶我的!” 第71章 番外 地球爱情故事02 圣诞节假期之前, 金克斯便告诉了查尔斯, 她所在的学术交流团会有一个为期一周的前往斯坦福大学的学术访问, 整个圣诞节估计都要在加州度过。 隔着电流, 查尔斯的声音仍然是温润而带着笑意的, 他说:“那是可惜了, 学校教学楼前有一棵很高很高的冷杉树,挂上彩灯一定很好看。” 金克斯对那棵冷杉有印象, 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之中,如同高大而沉默的卫士, 将那座红色的小楼掩映其中,夏天的时候坐在树荫底下, 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蝉鸣,阳光从树枝之间的缝隙间洒下, 投下点点斑驳之影。 “那棵树是我曾祖父种下的,据说他曾经在自己的窗前站了一下午, 总觉得窗户缺了些什么, 看上去有些寂寞, 于是种下了这棵树。” 金克斯听着查尔斯说着那棵树的来历,手指在桌面摊开的数学书上轻轻敲动, 她想了想说:“圣诞节的时候,如果觉得寂寞, 你就去窗前看看那棵树吧。” 电话对面的查尔斯笑了几声, 答道:“嗯。” 这一年美国东岸的雪直到平安夜前夕才姗姗来迟, 以往泽维尔学校的学生会在雪地里撒泼, 而今年因为雪来得迟了,处于假期的学校一片空荡荡,窗外的草地罩上了一层皑皑的雪,一片刺目的白。 查尔斯破天荒睡到中午才起来,他仔仔细细地刮了胡子,穿上了米色的针织衫,头发卷曲而蓬松,像是在为约会而精心打扮的年轻人,然而他将自己收拾完毕之后,却是来到了书房,给死命哀嚎的斯派洛开了一个200g的牛肉罐头。 猫罐头很香,斯派洛一闻到味道,整只猫如同一枚子弹一般从书桌上飞快射入查尔的怀中,捧着猫罐头就开始大快朵颐。查尔斯一只手轻轻地抚上斯派洛的头顶,想起第一次闻见罐头味道然后就为了一只猫罐头跟斯派洛大打出手的金克斯,嘴角轻轻翘了翘:“圣诞快乐。” 忙着吃罐头的斯派洛用喉咙中发出的咕咕声回应了他。 圣诞节,泽维尔全校都放了假,连亨利也鼓足了勇气,拿了两张票,约瑞雯去费城看音乐剧,偌大的学校中,只剩下查尔斯一个人,和斯派洛一只猫。 然而猫有了猫罐头,便能感到满足,人却远远不够。 他随意翻开一本数学书,能看见金克斯写得歪歪扭扭的注释;夜幕降临时,会想起金克斯那扇盛满了灯光的窗台;而他拧开台灯时,便会记得金克斯在这件书房看书时,趴在台灯下抬眸看他的眼神。 只不过想想而已,这刚刚才亮起的台灯就已经照得人身上发烫。 中午刚刚吃完200g牛肉罐头的斯派洛又喵喵叫着,围着他的轮椅打转。 猫想要什么的时候,会理直气壮地要。 人却不能。 查尔斯掏出了手机,手指在按键上轻轻摩挲,手机屏亮了又灭,最终还是又将手机放回了桌上。 瑞雯曾经说过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金克斯还年轻,有无限可能,她有大把可以无忧无虑挥霍掉的时间;而他已经过了意气风发的年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为变种人的平等鞠躬尽瘁的x教授。 他也年轻恣意过,知道年轻人都喜欢什么。 喜欢天南地北,喜欢自由自在。 他叹了一口气,又给斯派洛开了一个200g的罐头,不过这回他开的是斯派洛并不喜欢的鸡肉罐,看着斯派洛围着罐头打转,然后又蹭到他脚边来,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斯派洛的脑袋:“最后一个,不吃的话,我就拿去喂学校门口的黑猫了。” 斯派洛后背的毛忽地全部竖起,立马掉过头去吃鸡肉罐头。 查尔斯双手环抱胸前,看着斯派洛略带委屈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控制着轮椅,从书桌后饶了出来,径直出了书房门。 走廊上空荡荡的,壁灯暖黄的光亮驱散了几分空旷所带来的清冷之感,轮椅缓缓碾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沉默着,任着轮椅,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卧房。 他推开门,没有开灯,借着门外走廊上的几分余光,然后来到窗前,抓住了窗帘一角。 “圣诞节的时候,如果觉得寂寞,你就去窗前看看那棵树吧。” 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挑了挑眉:“还好今天学校没有人。” 也没有人知道金克斯对他说的话,自然也没有人知道,泽维尔教授大晚上的站在窗前看树,是因为寂寞。 他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了眼,只得微微眯了眯眼。 等再睁开来,却只看见了窗前那株冷杉树上挂满了闪烁的霓虹,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使得原本只剩几盏黯淡路灯的户外热闹了不少,而树上,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她带着圣诞帽,黑色的头发垂在肩膀上,穿着红色的抹胸短裙和长靴,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裸/露出肩膀和腰身。 查尔斯仰着头,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映出了满树的霓虹,以及树上坐着的性/感的圣诞老人。 “圣诞礼物。”坐在树上的金克斯说。 查尔斯沉默了半分钟,才说:“谁的主意。” 金克斯的脑子可没这么浪漫。 “皮特罗。”金克斯说着,从树上跳下,踩着高跟的长裙稳稳落地,她走到了窗前,与查尔斯隔着窗台,说,“他给了我一个文件夹,说是学习资料,让我好好学习,然后我就看见了这个。” 查尔斯:“……这个视频资料叫什么?” “圣诞娇妻的火辣辣小惊喜.avi。”金克斯老老实实答道。 查尔斯:“……” 他再次沉默半分钟:“全看完了?” 金克斯点头:“看完了。” 查尔斯揉了揉额角:“有什么观后感。” “前面一部分很有美感。”金克斯说,“不过地球人交/配都喜欢玩这么多花样吗?” 查尔斯叹了口气,朝金克斯伸出了手:“过来。” “你要为我解惑吗?”金克斯握住他的手,跳上了窗台,顺着查尔斯手上的劲,坐到了查尔斯的腿上。 “当然。”查尔斯说着,抬头看了她一眼,蓝色的眸子中有几分令她感觉陌生的深沉。 金克斯感觉到他的双手擦过她的腰间,指腹轻轻按着她的背脊,往上,来到了她抹胸的扣子处。 -生命的大和谐,此处省略一千字- 勉勉强强吃完200g鸡肉罐头的斯派洛循着声音踱着步子来到查尔斯的房门前,想缠着查尔斯给他投喂小鱼干,然而无论它是扯着嗓子叫喊还是挠门,都没有引起屋内两个人的注意。 猫在吃完一个罐头之后,仍不知饕足。 人也是。 这个圣诞夜,还很漫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