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之厨艺专精》 第1章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三天三夜,屋外的衣服久不见太阳,整个儿都是阴湿返潮的难以让人穿在身上。阳台上的塑料桶里堆积了满满的脏衣服,沾满了泥泞的跑鞋被丢弃在角落里。 清晨的太阳被厚重的云雾层层遮蔽,天空依旧是那么的灰蒙蒙,雨点从高空坠下,在地上激起点点水花。 又是一周的起始日,早起工作的人们急匆匆的跑过街头,催促着路边摊的小贩们包个饭团就解决了晨起的早饭。 大妈大爷们牵着自家的孙子孙女,撑着雨伞走过街道,拐进了一楼的小饭馆。 “小海,来一碗皮蛋瘦肉粥,再来一屉蒸饺。” “小海,我们要一份馄饨,不要葱,多点紫菜。” “来份炒面,再一碗豆浆。” …… 有人给自家小宝贝点了一份营养热乎的早餐,有胃口小的,也有胃口大的,各种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响起,显示着一派峥嵘气象。 小饭馆是附近居民区供应一日三餐的老店铺,每天来这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因为价格实惠,更是因为东西可口好吃。 这家小饭馆是八年前开的,老板是两个年轻的小青年,年长的那个一手好厨艺,年轻的那个整天笑脸满容的招待顾客。 两个年轻人刚来那会,还因为抢了不少街坊的生意,闹了些不愉快。左邻右舍之间少不得要磨合磨合才能相安无事。 现在的小年轻会做饭的太少,这样一对勤勤恳恳的年轻人倒是很得周围大叔大妈们的推崇,生意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红火。 更是有不少大妈们热心的替两人张罗保媒,引得周边的姑娘们来买个吃食都得面红耳赤的离开。 可惜啊,三年前其中一个小伙子出车祸,直接就没了。 正当街坊们以为这家小饭馆要关门之际,年轻的那个咬牙硬撑了下来。这才能让周围街坊们每日里还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跟早点。 临街的店面房一楼做了门市店铺,早上供应早点,中午主要是做周围一些写字楼的外卖生意,晚上才是正经的热火朝天的热炒生意。 店铺里只有一个大厨,大厨是个人到中年的男人,矮矮胖胖,模样倒是十分和气可亲。店里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打下手。 被叫做小海的青年将一份份早点送到顾客们的桌上,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这都七点了,今天言哥咋还没下楼?” 另一个青年端着新出锅的炒面,路过拍了拍小海,“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言哥指不定一晚没睡好呢。” 听了青年的话,小海唏嘘了一声:“山哥都走了有三年了啊!” 陈言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对方传来机械般老套路的推销广告,只听了两句,就将电话按掉了。 “这骚扰电话也越来越敬业了,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 揉揉脑袋,因为睡觉而导致一头短发胡乱的翘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陈言起身先去了趟厕所。 玻璃镜上映照出陈言颇为帅气的五官,消瘦却精悍的上身带着迷人的肌肉线条,佝偻着肩站在马桶前,巴拉下裤头。 解决了生理上的需求,甩着脑袋凑到洗脸台前,镜子里两只眼睛下明晃晃的黑眼圈昭示着身体的主人一晚上没有睡好。 拍了拍脸,开始洗漱。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张电脑桌,桌子上一台电脑闪着荧光,凑近了一看,电脑上正开着游戏。这个游戏是陈言玩了多年,最后因为某人离世后再也没碰触过。 若非昨夜睡不着,他也不会想着登入两人的号,面对面的挂机在帮会领地,一挂就是整整一宿。 陈言没有理会电脑,而是抬手拿起了旁边的相框。 相框里有两个年轻稚嫩的少年,互相勾搭着对方的肩膀,稍矮的那个是陈言,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稚气又充满朝气的五官,配着少年人特有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昂然与无畏。 另一个少年则五官立体,比之陈言要年长上几岁,顶着一个小平头,身材上要更加魁梧一些,笑容也多了一点那时候的陈言所不甚明了的意味。 那是两人刚刚走出农村,来到这个十八线小城市时,让一个路人给拍摄的纪念。 他曾经嫌弃过这张照片,却不想这张照片成了两人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陈言忍不住还是凑近亲吻了一下,道了一声:“山哥,生日快乐!” 下楼的时候,小饭馆里正好送走一批客人。 陈言跟相熟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走进自家小店铺。 “言哥,你可算起了。” 小海一看到陈言,就奔过来,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换来陈言一个爱抚的摸头。 “别摸,我这刚做没几天的新发型。”抱着头躲开的小青年撞了一下路过的客人,赶紧连连道歉。 “郝叔呢?” 陈言边问边往厨房去,扑鼻而来的油烟味让他不适的呛了几声。 “你进来干啥,去外边坐着,不会做菜还矫情的不能闻油烟味了。” 被称作郝叔的正是小饭馆的厨师,一见到陈言就忍不住埋汰了一句。 陈言站在厨房门口张望,“什锦炒饭呢?” “做好了喊你,你去外面帮忙吧。”郝叔摆摆手赶他,“你个当老板的,也不知道自己动手做做菜。要是大山能吃到你做的菜,他也该欣慰了。” “这不是他吃不到了,我才不学的嘛。” 陈言苦笑了一声,他也想学。然而还没等到他学会,那人就丢下他独自一人走了。 这三年来,每当他拿起锅铲,心中溢出的却是满满的悔恨与哀痛,手中的锅铲重若千斤,让他根本无心学做厨艺。 若是…… “你啊……” 郝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来,他看着两个小青年一点一点撑起这家小店铺,一点一点有了能够展望的未来。 哪成想,世事如此让人难以预料。 “郝叔,我决定了,今天去拜祭山哥的时候,我要告个白。” 接过郝叔做好的热腾腾的什锦炒饭,陈言抱着盒饭,对他郑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中年男人闻言怔楞了一下。 “隔壁李婆婆告诉我,人死后第三年必须要投胎,残留的孤魂也会消散在世间。我要是再不说,山哥转世之后,只怕我们就真的缘尽了。” 当年他胆小,一味的依赖却看不清自己的心,直到失去再懊悔,却早已经太晚太晚了。 郝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山一定会听到的,你早去早回。” “嗯。” 陈言抬起头,眼角泛着红,脸上却挂着明亮的笑容。 对着郝叔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就冲出了店外。 身后,郝叔抓着雨伞追出去,“小言,你倒是带着伞再去啊。”年轻人脚步大,没几秒就消失在了郝叔眼前。 郝叔叹着气回来厨房。 屋外,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早上的公交站牌处永远挤满了上班上学的人流。 陈言手中护着饭盒,费劲的挤上了公交。 司机不顾门外还未上车的乘客拍打车门夹杂着呼喊的声音,载着已经满满当当的一车人,直接驶向了下一个站牌。 郊外的墓园要转两辆车才能到,陈言坐在角落的位子,看着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终于到达了换乘的公交站。 下了车,他看了一下站牌处站着的人群,瞅瞅时间,下一辆车还要等。 雨水飘落着打在身上,带着四月天的丝丝凉意。 昨晚收到的天气预报又是骗人的信息,雨势未停,何来阳光。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手中的盒饭散发着点点温度。那是他的山哥最爱吃的一道食物,然而,他无能地做不出一份能入口的炒饭。每年都只能由郝叔替他准备一份,送到山哥的坟头。 正等着公交,身旁一个妇女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重重的撞到陈言身上。陈言稍稍有些走神,这一撞,手中的饭盒一不留神就脱了手。 啪叽一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饭菜撒落一地,很快被雨水浑浊成一团。 “哎哟,要死了,这一大早的就有人抢劫啊。” 周围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瞬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一个头戴帽子的矮小男人正跟一个中年妇女争夺一个鼓囊囊的背包。这男人胆子真心不小,见周围有人围过来,还转头恐吓了几声。 人们的脚步一停,女人的尖叫声更是刺耳的响起。 无助的女人发出期期艾艾的求助声,然而周围人看到那个矮小的男人抽出一把小刀,顿时惊愕的收了声。 男子趁机一把夺过女人的背包,转身就跑。 才跑出一步,就被人一把逮住了后领,矮小男人使了使劲,转身用小刀威吓,却不想对方毫不顾忌的抓住了他。 “啊!” 干净利落的一个过肩摔,矮小男人摔倒在地,掉落的帽子露出男人光秃秃的头皮,双手却不忘抱紧到手的背包。 女人一见背包还在对方手里,就扑上去抢夺。也亏得这女人胆子够大,旁边围观的人群反倒惊吓着退开了些距离。 不远处,一辆公交车按着喇叭渐渐驶近。 陈言见两人还在地上互相抢夺一个背包,只得上前一把拉开两人。哪想到那个矮小男人一个反推,直接将陈言推出了公交站牌,直直摔向了马路。 “嘭”的一声。 身体撞击在车头上,反弹出去的力道让他在地方翻滚了数圈,身上流出的暗红色,混着雨水蔓延开来…… 四周挤满了的人群顿时惊叫起来。 “撞死人啦!” “死人啦!” “快打120……” “还有110……” …… 第12章 一路走来,陈言渐渐沉淀了心情。 此时一听李茂山这话,瞬间又想起刚刚他被亲吻的手脚发软的情形,心情再次起了波澜。 然而望着他一脸希冀又充满深情的双眸注视着自己,陈言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沉默了片刻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茂山自然很高兴得了他的回应,正心花怒放巴不得饭都不吃就回去继续。只是他可以不吃,却不能让陈言饿着肚子。 嘴角的笑意压制不止,陈言瞧见他那模样,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两人在门外站立了片刻,才推开院门,李茂山牵着人进屋。 堂屋里,老李头正坐在上首,下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人正聊着天。一见李茂山他们回来,老李头立刻止了话语。 陈言对着老李头颌首视作招呼,随即看向另一个陌生的人。而李茂山一见那人,立即上前惊喜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瞧着四十来岁,脸上带着岁月篆刻下的痕迹,身形并不高大,反而显得有些佝偻。男人一听见李茂山的声音,立即起身。 “大山啊,我这来的可真是时候。一段时间不见,你这都找好夫郎了。”男人说着就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并不宽敞的堂屋里回响,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往陈言身上打量,末了才对陈言夸道:“甥夫郎长得真标致,我们大山可是有福气了。” 朱云泉毫不掩饰的话语说的陈言面上一热。李茂山见他舅舅对陈言十分满意,话语中的夸赞让他心中用上自豪感。 上前替两人做了介绍,他又对他舅舅说道:“舅舅吃了饭再回去吧。” “要的要的。” 显然老李头已经邀请过他,此刻听李茂山一说,朱云泉更是连连点头。 李茂水将碗筷摆好,五人一起上桌。饭菜比较简单,都是家中寻常的菜色。 “大山,既然你舅舅也在,关于你们俩这成亲的事,要不早点定个时间。”老李头趁着气氛正好,将这一问题直接摆到桌面上。 陈言眼神微闪,低着头自顾自吃饭。李茂山看了一眼他爹,又见他舅舅也正望着自己,显然两人已经有所商榷。 “此事阿爹不必担忧,儿子自有打算。”李茂山边说边夹了点青菜给陈言,陈言对着他笑了笑,就着饭吃下。 腮帮子鼓囊囊的,李茂山见他吃的开心,又夹了一些过去。 老李头跟朱云泉瞧见两人这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皆十分开心。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老李头放下筷子,正色道:“你有你的打算,阿爹我也不能过多干涉于你。但是你要清楚,只要你们俩搬去老屋住,若是一直不成亲,这村里人的闲言闲语也够我们听的。” “大山,你爹说的没错。”朱云泉也在一旁劝导,“舅舅看你们俩这关系也挺亲密,早早成了亲岂不是更好。” 见他爹跟他舅舅一副今日不定下婚期不罢休的架势,李茂山只得也放下筷子。莫名有些严肃的气氛让李茂水夹菜的动作都收了回来,扒拉着米饭,大气都不敢喘。 也只有陈言一人十分自然的吃着饭,仿佛此刻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二叔的那些钱我已经还了。”李茂山抬头望着两位长辈,沉声道,“阿爹,你别生气。我知晓你借钱也是为了儿子我着想,但是我更希望我们成亲的银子是凭我们自己的能力去赚取,而非靠人接济。” “这怎么能算接济。”老李头闻言脸色一变,“你二叔那也是好心好意,你这般行为岂不是让你爹我难做。” 他前头借钱,后头儿子就去还钱。这事说出去让他多里外不是人。 李茂山看出他爹有些生气,急忙安抚道:“阿爹,二叔的为人你还能不了解,他若是介意,又岂会借钱给你。这成亲的事,等儿子攒了钱,也好给言哥儿办场热热闹闹的喜酒。” 他有他的打算。 虽然他同样希望能够早日成亲,但是以目前他们的能力,即使成亲,也只能办一场简陋的喜宴。 他不想委屈了陈言,所以才有了这个延后的打算。 老李头望着自己儿子覆在那哥儿手背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朱云泉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儿子可比你有打算的多,你也该老怀安慰。想想我那不成器的,还是老李头你教的好啊。” 一顿饭吃完,李茂山陪着他舅舅说了会话,陈言凑在他身边直打瞌睡。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最终还是靠在了李茂山的身上。 李茂山见他靠着并不安稳,只得将人搂在怀里。陈言寻了个舒服的位子,睡得更是安稳。 朱云泉见两人这亲密的模样,心中替他那早逝的弟弟感到宽慰。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朱云泉压低着声音对李茂山说,“你也早些带他去睡吧,这样子毕竟睡得不甚安逸。” “舅舅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李茂山怕自己站起身影响了陈言的睡眠,只得对他舅舅说了声抱歉。 “你阿爹最近精神看着好了不少。”朱云泉站起身,又说道:“你那后姆虽然不好相处,平日里还是让让他吧,免得一家人见面尴尬。” 李茂山点着头表示明白,“分开住以后也少一些麻烦。” “嗯,舅舅还是赞成你们分开住的,就是怕水哥儿会受了他欺负。”他弟弟就留了这么两个孩子,朱云泉免不得总要操点心。 “舅舅你也别太担心,阿水他知道怎么处事。”李茂山回道。 “你明事理,水哥儿也能照顾自己,这样舅舅我也算对得起你阿姆了。”朱云泉欣慰道,“好好过日子,舅舅等着喝你这一杯喜酒。” 李茂山笑着应道:“好。” “那我就回去了。” 他也不让人送,出了院门径自走了。 李茂水看着他哥,问道:“哥,你们直接去老屋吗?” 李茂山打横抱起陈言,陈言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在他怀里重新寻了个舒服的位子继续睡觉。 “直接去老屋,阿爹就由你看顾着点了。” “好。”李茂水点点头,将他哥哥送到门口,“哥你回去吧,院门我直接关了。” 两兄弟站在院门处,李茂山看着他小小的人儿一脸不舍的望着自己,想要抬手安慰他一番,却因为抱着人只能放弃。 于是李茂山只得叮嘱他:“早些去睡吧,得了闲过来老屋,就当替哥哥陪陪他。” “好。”李茂水应道。 月头高挂,李茂山抱着陈言回了老屋。 屋子里并未点灯,显得有些幽暗。就着倾洒进来的月光,李茂山小心翼翼的抱着人进了睡屋。 被褥有些凉,陈言被放到床上时因为凉意不舒服的微微睁开眼。 不甚清醒的人眯着眼,手却拽着李茂山的衣袂,他低声喃呢了一句:“冷。” “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擦擦。”见他往自己怀里钻,李茂山有些失笑,“你先睡会,一会被窝就暖了。” “不要,你也躺着。”陈言一口拒绝。 “乖,我得去烧点水,不然一会你渴了都没热水喝。”李茂山继续哄着。 “不要喝水。”陈言迷迷糊糊还想睡,却又感觉一阵尿意,于是边回答边摇着头,“我想撒尿。” “好好好,那我抱你去茅房。” 李茂山听他那话,忍不住轻笑出声,转而重新抱起人,去了屋后边的茅房。 陈言半眯着眼站在地上,想要解裤带却发现双手不听使唤。尿意刺激下,让他心中急躁起来。 “解不开。”最后还是放弃了的陈言仰起头向李茂山求助。 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帮他将裤带解了,陈言顺势靠在他怀里,双手抓住李茂山,他笑呵呵的唤道:“山哥。” 这一声轻唤带着一丝撒娇,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娇气鼻音,李茂山瞬间明了他这一句叫唤背后的意思。 替他将裤子拉下,顺势把着,李茂山低下头在陈言耳边轻声问道:“需要我说‘嘘’吗?” 这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语让陈言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推攮了一下,努着嘴不高兴道:“我自己来。” 李茂山低声笑着,由着他解了手,才重新将人抱回床上。 陈言坐在床上,见他要出去,问道:“你去干吗?”他边问边拉着被子往身上盖。 “我去烧热水,一会洗漱一下再睡。”李茂山回头应道,“你再睡会,烧好了我喊你。” “哦。” 等他应完,李茂山也出了房间。 陈言抱着被子端坐在床上,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忍不住呵呵傻笑了起来。 烧热水花了不少时间,等李茂山端着热水进屋的时候,陈言早已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第13章 晨曦的阳光照进屋内,投射下一缕柔和的春晖。 床榻上两人同盖着一床被子,被子底下是互相交缠的四肢。陈言手脚并用的半趴在李茂山的身上,那被他压了一整晚的半边身子早已麻木。 李茂山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边人稳定呼出的气息。缓缓侧过头,恰好对上陈言安然熟睡中的睡颜。 白嫩的脸颊染着一层红晕半压在李茂山的肩头上,小嘴嘟囔起,还依稀可见一条银色的痕迹。呼呼沉睡的人微微张着嘴,露出亮白的牙齿。一只手圈着李茂山的手臂,另一只手横亘在他的胸上,微微弯曲的手指抓着白色的里衣。 两人的左右脚互相碰触着,而陈言的另一条腿却是直接搭在了李茂山的双腿之间。 侧身而睡的少年睡姿并不优雅,连带着李茂山一整晚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时分,他就被少年缠绕在他身上的四肢惊醒了数次。好不容易后半夜睡着,一大早依旧早早醒来。 虽然醒得早,却能够静心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凝视对方的睡颜,李茂山的心中亦充满了柔情,那是只对于眼前人才会展现的柔情似水。 “言哥儿,早。” 虽然对方依旧还在熟睡,李茂山仍是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声。 呼在耳边的热气让熟睡中的人感觉有些瘙痒,下意识的蹭了蹭。李茂山瞧他这小动作,小嘴微微翘着显得有些可爱,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啄了两口。 唇上传来的触感让少年咂吧了两下,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人依旧未醒。 李茂山见他睡得这么熟,也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人移开,刚下床,回头就见失了温暖的少年卷着被子缩成一团。 颇感无奈的笑了笑,李茂山也不急着穿衣,而是俯身替他掖好被子。又在床边静坐了一会,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才穿上衣服去开门。 并不牢靠的篱笆墙外站着一名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清晨还有些凉意,他却卷高了衣袖,露出的手臂上肌肉勃发,单单是一双小臂就能看出这是充满了力量的手。 男人的手臂弯曲着形成一个角度,臂弯上坐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随了男人的长相,五官普通,同样有些虎头虎脑的两人却都有着一副深深的酒窝。 长于孩童身上显得有些可爱,对于成年男人则有些失了威严。 “兵娃子,你再这么抓着它,一会死了可就没法送人了。” 男人的声音与他那魁伟的外形十分相称,声如洪钟却语气温和。他看着自家儿子两只手抓着兔子的两只耳朵,人虽小,同样力气不小。 一路走来,这兔子从一开始的挣扎不休到此刻的奄奄一息,被人抓着两只长长的耳朵,四肢耷拉着俨然已经放弃挣扎般认命了。 “死不了。”小男孩鼓起脸冲男人说道,随即晃了晃双手,那只兔子跟着甩动了一下后腿,“阿爹你看,没死吧,还会动的。” “我都告诉你不要这样抓耳朵,抱怀里就成。要是一会送你山叔叔,你山叔叔嫌弃了可别哭鼻子。” “才不会。”小男孩冲他爹皱着鼻哼哼两声,“你快敲门,我还等着瞧山叔叔的夫郎哥哥呢。” “什么哥哥,你要叫叔么。” 男人一路上纠正了儿子无数次,可惜他这儿子就没一次叫对。 “好嘛,叔么。”小男孩踢踢悬空的腿,见碰不到门扉,只得甩着兔子冲他爹催促:“快敲门,山叔叔肯定醒了。” “你个臭小子,你山叔叔指不定还抱着人睡得香呢。”男人嘴上虽这么说,另一只空闲的手倒是敲了敲门。 李茂山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外的一大一小,脸上溢出了笑容。 “老姜,你们两父子一大早的怎么就过来了?” 打开门,李茂山就见小家伙姜兵冲自己摇晃手中的兔子,肉嘟嘟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两只酒窝配着小孩子那双大眼睛十分晃眼。 姜洪兴一见他出来,抓起快被儿子玩坏了的兔子,一把塞到李茂山手中。受到惊吓的兔子在李茂山的怀里慌张的挣扎起来,直到被人顺了毛,它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姜头,那是我要送给山叔叔的兔子。”看着兔子已经到了李茂山手中,姜兵气呼呼的一把捏住姜洪兴的脸颊,“你坏了我的见面礼。”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你爹我有这么老吗,又叫我老姜头,你这个小姜头。”姜洪兴也捏了捏儿子的小胖脸。 两父子瞪着各自大溜溜的眼,皆有些愤愤不平。 李茂山见怪不怪,这两父子就喜欢互怼对方。每日不怼,还体现不出父子间的深厚感情。 “你这几日不是看你老丈人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李茂山边问边检查了一下兔子,个头有些小,宰了也没几两肉。 被释放了双耳的兔子在李茂山的怀里很快就回复了精神,踢蹬着两条后腿,一被放下地,就开始四处蹦跳。 “老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小题大做的非嚷嚷着要见小外甥。”因为被捏着脸,姜洪兴回答的声音都变了调。奇怪的语调惹得他儿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事就好,以后你得了空多带小兵回去探望探望你老丈人,他也能安心些。”李茂山搬了两条木凳子过来,瞧见那只兔子竟然寻了墙角的一株草啃了起来,也就不再管它。 姜洪兴坐了一条木凳,姜兵被他放在腿上坐着,正待说话,姜兵却挣扎着下了地。 “有这臭小子在,老头哪还能安心啊,够闹腾的了。”他家儿子一没人管着,那叫一个瞎蹦跶。 “山叔叔,我要看哥哥。” 姜兵迈着腿一把扑到李茂山怀里,扒着他的衣服,要抱抱。 “教都教不会。”姜洪兴一脸嫌弃道。 “哥哥?” 李茂山将人抱起来置于自己的腿上,有些疑惑的望向姜洪兴。 姜洪兴耸耸肩:“维平跟我说了这几天的事情,臭小子听了就囔囔着要来看你的夫郎。这不一大早不睡觉吵着要过来,我没法子才带着人来看你。”说着又指指那只啃草吃的兔子,“还懂得带见面礼。” 李茂山闻言笑道:“见面礼不错,我收了。”抬手摸摸姜兵的小脑袋,“不过人还在睡觉呢,这会可不能让你见。” “哦。”姜兵低声叹息,垂着小脑袋一脸失望的爬回他爹的腿上。 姜洪兴弹弹他的额头,“谁让你一大早就跑来的,也不想想会吵着人睡觉。” “都过了卯时,也不早了。”姜兵抓着他爹的大手,嘟囔道。 这个哥哥喜欢睡懒觉,这可不是好孩子。 门外的说话声传入屋内,陈言晃晃悠悠的醒过来,不甚清醒的甩了甩头。 他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刚睡着他还以为做梦呢,哪成想却是又被拉入了那个空荡荡的空间内。 竹屋外放置着一张长长的竹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有他见过的,也有他并不熟悉的。 他听着那道声音讲了一整晚的刀具知识,从刀尖的作用到刀头的部位,刀背脊的上部叫梁,刀的中间部位为刃……叽里呱啦一大堆,他有听却没有懂。 满脑子里都是各种大小的刀,银闪闪的刀身晃的他寒意沁上心头。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抱着被子。 眨着眼扫了一遍屋子,身上的衣服耷拉着露出半个肩头。他坐在床上慢慢想起昨晚上迷迷糊糊未脱衣服就睡了过去,此刻身上仅着了一件里衣,想必是山哥替他脱了衣衫。 外衫被放置在床头边上,陈言伸手将衣服取来,抖开衣襟,将衣服套上。身后的头发过长,却因为这个时代的特殊性,他只能拢了拢头发,任由长发披散着。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陈言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人是李茂山,而另外两道声音则完全陌生,尤其有一道是个童音。 想着门外有两个陌生人,陈言跨出去的脚步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走出去,他虽无所谓,却不好失了山哥的面子。在屋里寻了把木梳子,对着镜子准备自力更生。然而,镜子里的少年皱着眉对着满头青丝一筹莫展,梳了许久只是将头发梳的通顺,却并未能成型。 有些气馁的放下木梳,陈言低头瞧见脚边有一个灰色的物体正在啃咬自己的裤腿。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半大的小兔子。 一把抓着兔耳朵,小兔子惊恐的扑腾着四肢,小小的鼻尖耸动着。 陈言揪了揪那短小的尾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串菜名:红烧兔肉、五香兔肉、麻辣兔肉、干锅兔肉、手撕烤兔…… 第14章 被一堆菜名刷屏的感觉莫过于看得见却吃不着,徒惹得嘴馋而已。 尤其是一个刚刚起床肚子空空的人,陈言抓着兔子的手紧了紧,小兔子扑腾着挣扎不已,吱吱的叫声显露了兔子的惊慌。 陈言忍着怒意,将兔子往地上一放,得了自由的小兔子着急慌忙的蹦跶着逃跑了。 屋内只余陈言一人,他略带不满的对着虚空抱怨道:“你不要总在我脑子里刷菜谱,我又不会做。” 【不会才要学。】 “学不会怎么办?” 陈言继续抱怨着坐回去,对着镜子捋了下额前的发丝,有点戳眼睛了。 【按照我教你的,不可能学不会。】 “呵呵,你还真自信。”镜子里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之色,“你给我说的都是一堆理论,我还没蠢到光看理论就能做出各式菜肴。” “当然了,依样画葫芦还是可以的。”陈言见对方没了回应,这才补了一句。 系统并没有理会他的,而是直接传了份信息给他。 陈言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最终被他压制了下来。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他看着镜子中自己那一副尚显稚嫩的模样,咬牙道:“好,我学。你最好不要诓骗我,不然……” 【……】 略有些郁闷的陈言顾不得收拾自己,转而去厨房看了一圈。发现厨房里空空如也,别说菜了,连一粒米都看不到。 他们昨天才收拾妥当这间屋子,晚饭还是回的李家吃。厨房里空荡荡也是正常,毕竟时间上还未来得及将新家布置妥当。 连个锅碗瓢盆都没有,陈言气馁之余,又惊觉这屋子里欠缺的东西可真不少。 李茂山回屋的时候并未在床上看到人,有些心焦的找到厨房才发现陈言正一脸郁结的蹲坐在地上。 衣摆蹭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披散的长发被拢到一边,倒是不显凌乱。 只是少年脸上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模样让李茂山有些惊奇之余,免不得担忧上心。 “怎么了?”走过去将人拉起来,李茂山替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 陈言就着他的手起身,眉间尚未舒展,就见他一脸担忧之色。低着头望着自己的人时刻关心着自己,陈言心中顿觉甜蜜。 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事,陈言转而问道:“门外有客人吗?你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 “我怕他们吵着你睡觉,让人先回去了。”李茂山回道,拉着他回了睡屋。 “哦。”陈言顺从的坐到镜子前,看他拿起木梳子替自己梳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来的是谁?” “我一个好兄弟跟他儿子。”李茂山边梳头边介绍,“叶维平跟程聪你都见过了,还有一个叫姜洪兴,比我大两岁。老姜他是个猎户,前段时间他丈人出了点事,一家人不在。昨儿个刚回来,今早就过来探望我们。” 陈言闻言想要点点头,却又怕打乱了他梳头的动作,只得说道:“那你可以喊我一声的,这样让人回去,多不好意思。” 别人特地来探望,就在屋外说了会话就回去了,显得有些太不客气了。 “没事,老姜不会介意的。”李茂山笑着说道,“倒是他儿子嚷嚷着非要见你,还特地给你带了只兔子。不过那只兔子有些太瘦小了,没几两肉,估计得养段时间才能吃。” 陈言听他这话顿时有些囧,这又是一个打兔子主意的。 李茂山将他的长发挽起,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陈言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模样,满意的笑了。 转头他又问道:“今天要做什么吗?” “先去吃个早饭,一会我去一趟县城,购置一些东西。”李茂山回了一声,将床上凌乱的被褥整理了一下,又将那只躲到了犄角旮旯之处团成一团的兔子关进了屋子里。 两人站在屋外,李茂山关上院门。 “我要跟你一起去。” 目前就两点一线只来往于李家跟老屋的陈言,一听去县城,瞬间来了精神。 李茂山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伤口虽然愈合,他依旧有些不放心,“你去了只怕会累着。” “累了就歇歇,我可不想一个人在家呆着,太无趣了。”其实他后脑上的伤势恢复的挺快,除了第一日有些痛,第二天开始就已经不受影响。 陈言抓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走着。 路上偶遇几个相熟之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虽然有些人免不得对陈言有所好奇,然而陈言大大方方不娇柔的模样,让村里人并不讨厌。 李茂山见他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想了想便同意了:“那我一会去借辆驴车吧。” “好啊,我还没坐过驴车呢。”陈言笑着点头,对于能去县城,即使走路他也愿意。 吃过早饭,李茂山出门去借驴车。 陈言留在家中,他心中还存着疑惑,于是拉着李茂水问道:“阿水,我问你,你哥他会做菜吗?” 李茂水狐疑的看着他,吞吞吐吐道:“一般汉子都不入厨房的。” “那就是说你哥他不会做菜。”陈言蹙着眉,轻咬着下唇,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道:“他就从来没做过吗?” “……有。”李茂水撇过脸。 陈言问道:“做的怎么样?” “额……很难吃。”犹豫半响,李茂水还是实话实说道。 “多难吃?” “根本咽不下去。” 李茂水斟酌着挑了个还算妥当的形容。他不好意思说他哥曾经做过一次饭,差点没把他跟他爹吃死。 那一次上吐下泻的饭菜可是给李茂水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但是他怕自己说的太过实诚,会让哥夫郎嫌弃自家哥哥。 “有这么难吃?”陈言无法想象难以下咽的饭菜是何种难吃程度,他自己也就是个会煮泡面的水准。 李茂水重重点头,又想要给他哥挽回些形象,于是说道:“汉子不会做菜正常的,他们要干活,哪有精力做菜,平日里都是由夫郎做的。” 陈言轻轻嗯了一声,略有些茫然的双眼盯着地上某一点,许久才轻叹一口气,说道:“看来只能由我来做了。” 他的山哥不仅没了曾经的记忆,还失了那一手厨艺,这让他不免心中唏嘘不已。 “哥夫郎你会做菜?”李茂水有些惊讶道,不怪他不相信,实在是陈言的模样根本不似一个干过粗活的人。 陈言听他这怀疑的口吻,扬了扬眉,道:“必须会啊,不然我怎么照顾你哥。”说的话大言不惭,却惹得李茂水一脸崇拜的望着他。 “等下回我露一手给你尝尝。”话已出口,陈言哈哈笑着一拍李茂水的肩膀,“顺便到时教你两手。” 李茂水闻言重重点头,道:“好。” 陈言突然觉得自己吹牛逼也挺在行的,继续一本正经的问道:“喜欢吃菜还是肉类,鱼虾也行……” 等李茂山借了驴车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小弟看陈言的眼神充满了异样的色彩,这让他免不了满头疑惑。 “你们俩说啥呢,这么开心?” “哥,哥夫郎说他会做很多很多菜肴,正在教我呢。” 在陈言开口前,李茂水冲着他哥直言道,小脸上洋溢着少年郎单纯的笑容与其中掩饰不住的崇拜之色。 李茂山颇感惊讶的看向陈言,“你还会做菜?” 那质疑的话语让陈言有些不满,抬着下巴一脸高傲之色,“别不相信,等买了东西回来,我就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他就不信了,自己有个外挂在,照着菜谱做一顿饭菜而已,还能难倒他不成。 李茂山见他宛如炫耀自己有一身鲜艳羽毛的骄傲小公鸡,笑着摸摸头,“那我等着。” “别摸,要长不高的。”陈言嘟囔着躲开,哼了两声。 这身体可还未完全长开,陈言可指望着能长高些,这般矮弱可让他十分不满意。 一旁李茂水瞪着眼问:“摸头会长不高吗?”他可喜欢哥哥摸他头了。 瞧见他一脸沮丧的抱着头,李茂山想要摸头安抚的动作一顿,失笑道:“从小到大我摸了你头多少回了,你还不是长得好好的。” 李茂水将信将疑的看他,又转头看向陈言。陈言笑着说道:“不摸头指不定长得更高。” 这一刀补得李茂水差点哭出来。 李茂山叹了口气,“你呀,少逗他。”抬手敲了敲陈言的额头。 “好吧,就当我胡说的。”陈言楼住李茂水,安抚道:“阿水别听我瞎说,做不得数的。” “真的?”李茂水问。 陈言点着头道:“自然是真的。” 李茂山怕两人有完没完的纠缠这一个无意义的问题,就直接开口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去县城,也好早点回来。” 从村子里驾驴车去县城,也得花上不少时间。 道路并不平整,陈言坐在驴车上,随着车子一晃一震,颠簸了一路才终于看到了县城。 一脸惊奇的看着县城口进进出出的人流,陈言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古时百姓生活的气息。随着人流车子进了县城大门,李茂山挑了个人少的道,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七拐八拐,陈言早就转晕了方向。直到驴车停到了一处地方,他才发现面前竟然停着许多车辆。 第15章 李茂山寻了个空位子将驴车停好,不多时,旁边就跑过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蓄着一把小胡子,带着褶皱的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 “大山呐,有段时间不见了,今儿个有空来赶集。” 中年男人接过李茂山手中的缰绳,将绳子往前头的木栅栏上一系,带着笑意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陈言。 陈言感受到对方刻意的打量,有些不太舒服。李茂山抬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下了驴车,并侧身遮挡住了男人那道充满探究的视线。 “林叔,我来买些东西,这车就劳您看顾了。” 李茂山客气的回答,并从钱袋子里取出两枚铜钱交给对方。 “客气了。”被唤作林叔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接过铜钱,仔细着将铜钱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他看着李茂山这护着人的架势,心思一转,笑着问道:“大山,这么久不见你,你这该不是娶了夫郎了吧?” 李茂山点点头,“这是我的夫郎,叫陈言。家里缺些东西,我就顺道带他来县城走一圈,不好总让他一人在家。” “哎呀,瞧这小模样,大山你这可是好福气啊。林叔我活了半辈子,可没见哪个汉子能娶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儿。”林叔一听自己猜的没错,立即笑着夸赞,语气中不乏带着一丝艳羡。 陈言见这人依旧盯着自己瞧,心里有些不爽。但是碍于李茂山跟这人有些熟稔的模样,他又不好表现自己的不满,于是拽了拽李茂山的衣袖。 李茂山伸手牵着他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陈言的手心。 “林叔,我们赶着去买东西,下次有时间再聊。” “好好好,你们快去吧。” 恰好一旁又有人过来停了牛车,林叔颠颠的赶忙过去收钱。 陈言在一旁看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地方为何有这么多车辆停着了。 “山哥,那人是专门帮着看护车的?” “对。”李茂山以为他不知道,就解释道:“林叔这是专门替人看护车辆,若是我们离开的时间久了,他还会帮着给驴子喂吃的,所以我们不用担心饿着驴子。” “哦。”陈言了然的点点头,“那你给他的两个铜钱倒也算值得。” “要是我们很快买了东西回去,这两个铜钱可就有些亏了。”李茂山牵着他,边走边说道:“我们去隔壁的市集。” “好。”他也不认识地方,跟着李茂山走就行。 陈言边四处张望边接着说道:“那我们就在县城吃了午饭再回去,还能让驴子吃一顿饱饭。” 李茂山侧头看他,眼中溢着柔情,“好,先去买东西,一会找个地吃一顿。你还是头一次来县城吧,虽然县城不大,但是东西五花八门的可够你看不少时辰。” “好啊,那我们先去看什么?”陈言颇为兴奋的问道。 “先去成衣店给你挑两身衣裳吧。”李茂山看着陈言已经穿了三天的那套衣服,有些歉意的对他说道。 陈言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衣服上有些脏,是他不注意的时候沾染上的灰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迹拍不干净,他也就任由污迹存在。 他的衣服虽然脏了,却是新衣服。而李茂山的那一身衣服上却是打着补丁的。 “那山哥也买身衣裳吧。” 李茂山听他这话只是笑了笑,并未回应。 陈言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当两人一同站在一家店铺门前,他抬头望着上面的牌匾,有些疑惑的看向李茂山:“山哥,我们来当铺干什么?” “我来换些银钱,你在大堂里坐着等会。” 李茂山让他在一张椅子上坐着,转头去找了个伙计。 陈言安静的坐着,远远看到李茂山从怀里摸出一个白布包裹着的东西。那伙计打开看了一眼,颇有些嫌弃的报了个价格。 李茂山皱皱眉,“不能再多点吗?” “你这东西成色一般,做工也不精细,能有这个价格已经算不错的了。”伙计将东西放回到李茂山的手中,“即使喊我们掌柜的来,指不定还没这个价格呢。” 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命锁和护身玉片,李茂山回头看向正安静坐着的人,陈言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要是死当呢,能多多少银钱?”李茂山想了想,问道。 那伙计倒也是个实诚人,见他一心想将这种长辈赠与的护身之物典当,也就给了个恰当的价格,“最多值二两。” 他跟着掌柜的学了不少,这点主还是能做得。若非看在样式还算独特的份上,他可不会给这个价格。 李茂山低头看着长命锁,手指又轻轻摩挲着玉片,思忖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道:“那好,就二两吧。” 伙计见他同意,去了柜台准备了当票,让李茂山签字画押。 最后看了一眼长命锁跟护身玉片,李茂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银子,心中有些寂落。然而实打实得到的银子又让他有些踏实感。 “山哥。” 李茂山握着银子转身之际,却恰好对上陈言正站在身后。 不知何时处于身后的人正蹙着眉看着自己,李茂山下意识将攥着银子的手往身后藏了藏。陈言盯着他那只被在身后的手,眉间紧蹙。 “山哥,我不要买衣裳了。” 他看到了那被伙计收走的东西,想着刚刚李茂山还要先给自己买衣裳,陈言心中有些闷闷的。 “说什么傻话呢。”李茂山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道:“不买衣裳,你总不能一直穿这一身。乖,我们去挑两套替换的,然后再去买一些生活用具。” 将银子冲着陈言晃了晃,李茂山笑着安抚道:“银子花了可以再赚,你不需要如此节俭。” 陈言咬着下唇,一脸不开心的模样,看的李茂山有些心疼的摩挲了一下他那被咬的有些红艳艳的双唇。 “听话,不许这样。”李茂山沉下脸低声呵斥了一句,牵起他的手直接离开了当铺。 “你还能逼着我买衣裳不成。”陈言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脸上直白的挂着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少年突然执拗的模样让李茂山颇感无奈,拉着人进了斜对门的成衣店。一个年轻的小伙计迎上来,话还未开口,陈言就一把甩开了李茂山的手。 李茂山见他闷声不响的就朝店铺外走,立即上前一把拽住人。 “好好的闹什么脾气。”李茂山皱着眉看他。 “我没闹。我就是不想买衣服了,我们回去吧。”见甩不开那紧紧拽着自己的手,陈言闷声说道。 李茂山一把将人搂到怀里,顾不得门外路过的行人看向两人的异样眼光,他低垂着头,轻声安抚:“陈言,我知道你想替山哥省钱,但是衣服我们是一定要买的。我不想看着你天天穿这一套,只不过两套衣裳,我们还是有银钱能够买得起的。” 陈言被紧紧的拥着,双手不安的抓着李茂山的衣衫。李茂山态度凛然,陈言默不作声。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陈言先妥协道:“那我们买一套好不好?我已经穿了一套,买两套就浪费了,只要一套替换就够。” 怀中的少年声音闷闷的,李茂山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好,那你挑一套喜欢的,我们就买一套。” 伙计见两人终于“亲热”完,这才重新上前招待,“两位想要买什么样式的衣裳?” 陈言并不懂这些,他张望了一下店铺里已经制成的成衣,不同材质不同样式,种类倒是挺多。他拽拽李茂山,仰着头说道:“要最便宜的。” 李茂山还未回答,那伙计就听到了陈言的话。他倒是并无嫌弃,而是引着两人走到一边角落,指着这一边的衣服说道:“这些都是做工简单布料粗糙的成衣,一整套只需要三十铜钱。” 陈言没理会伙计,而是对着李茂山耳语道:“山哥,三十铜钱贵吗?” 李茂山笑着摇头,“不贵。”他看了一眼那些衣服的样式,布料确实粗糙。 “那我们就要这个吧。”既然不贵,陈言就决定买这个。 “太粗糙了。”李茂山不甚满意。 “那就这种,布料更柔软些,价格的话,一套八十铜钱。”伙计又引着两人看另外的衣裳。 样式更多也更好看,布料较为柔软,李茂山倒是十分满意。然而陈言一听价格,足足贵了两倍有余,立马不舍得了。 “我们买便宜的,一样可以穿,何必多花那么多钱。” “好看,衬你。”李茂山倒是不在乎贵了这么多,他让伙计取了一套他看中的样式,“你去试试,好看的话就买。若是不好看,我们再挑别的样式。” 陈言看着递过来的衣服,又见李茂山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他只得接过衣服。 “快去换了我看看。”李茂山催促了一声。 陈言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伙计去换衣服。 李茂山拿着钱袋子走到柜台前,对着正在忙碌的一个老者说道: “掌柜的,那套衣服我要了。” 第16章 市集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陈言沉着脸,一声不吭的闷头走着。李茂山跟在他的身后护着他,免得来来往往的行人碰撞了他。 奈何行人多,免不了还是会撞上人。李茂山看他再一次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心疼的一把抱住人。 陈言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着那一件他试穿过的衣服。 对于他闷声不响就直接付钱买下衣服的行为,陈言已经生了好一会闷气。在市集上走了这么一会,愣是一句话都没有交流。 李茂山有些无奈却又心疼,抱着人不舍得松手。 “不生气了好吗?不过八十铜钱,你这样跟我置气,我会心疼的。你身体还虚着呢,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替他拢了拢衣襟,李茂山柔声说着。 “我生气是因为你自作主张。”陈言低着头,闷闷的说道,却不再拒绝他的怀抱。 周围的行人注意到两人亲密的搂抱着,有些指指点点。陈言气呼呼的瞪了周围人一圈,拉着李茂山快步走了。 “慢些,小心别撞着人。” 手上使了使力,李茂山牵着他的手,走在前头,替他格挡开过往的行人。被人拉着走,两人相牵的手传递着对方的温度,陈言望着前头的人时不时回头看向自己,心里的郁结之气渐渐消散。 注意到路边有个鞋摊,陈言立即拽了拽李茂山。 “怎么了?”李茂山回头问道,见陈言正看着路边的一个摊位,顺着一瞧,了然的笑了。 “买了衣服再买双鞋子替换吧。”拉着陈言走到鞋摊前,李茂山扫了一眼摊位上的鞋子,挑了一双素色的布鞋。 “我不要。”陈言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鞋子,转而拿了一双黑色布鞋递给李茂山,“给你买。” 李茂山怔愣了一下,陈言催促道:“你站起来,试试这鞋子合不合脚。” 他蹲在地上拿着鞋子,抬起李茂山的脚,替他换上。端详了一下,觉得不甚满意,又重新挑了一双给他换上。 “这双好看,就要这双。”陈言看着新鞋子好看还合脚,满意的笑了。随即他抬头对着卖鞋的人说道:“大叔,这鞋子多少一双?” 卖鞋人说道:“十五个铜钱。” 陈言毫不迟疑的点头:“好。”说着他从李茂山的钱袋子里摸出十五个铜钱。 李茂山见他毫不犹豫的就要付钱,直接抬手制止,“太贵了。我这鞋子还能穿,不必买了。” “怎么贵了。”陈言蹙着眉看他,“你那双鞋子都破了洞了,怎么能穿。你不嫌难受,我看着还嫌碍眼呢。” “只是破了个洞,回去补补还是能穿的。”李茂山说着脱了新鞋子重新穿上他那双破旧的老鞋。 陈言瞪着眼,不高兴道:“我不会补。” 李茂山不在意的说道:“没事,让阿水给我补补就行。” 陈言冷哼了一声,依旧将铜钱递给卖鞋人,“大叔,我就要这双鞋子,你给我包起来。” “两位若是嫌贵,可以买这个样式,只需要十个铜钱。”卖鞋人倒是个好脾气的,见两人意见不甚相合,便建议道。 陈言看也不看另一个样式,指着面前的鞋子,执拗道:“就要这双。” “陈言。”见他执意要买,李茂山冷声唤道,制止的手却被陈言一掌拍开。 “我就要。”陈言仰着头,怒视着他的双目中渐渐泛红,“你舍得给我买衣服,难道我就不能给你买鞋子吗?” 少年的眼中泛着泪光,看的李茂山心脏一揪。 “好,我们买。”李茂山上前握住他的手,紧紧的相握。 他不想因为一双鞋而让少年落泪。望着他倔强的咬着下唇红着眼,李茂山只觉得心脏疼的紧。 若非此刻正处于市集中,他恨不得抱紧少年瘦弱的身躯,给予他一个炙热而又充满浓重爱意的吻。他的小夫郎,也是个会心疼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陈言见他同意,这才破涕而笑,狠狠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接过卖鞋人递过来的新鞋。 “山哥,你穿上,我要你穿着新鞋子。”他举着新鞋,替李茂山换上。 脚上的鞋子很合适,柔软舒适,心中却更是熨帖。 李茂山拉着陈言,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陈言红着脸看了一眼卖鞋人,又抬头睨了李茂山一眼,嘟囔道:“花的都是你的钱,跟我说什么谢谢嘛。” 李茂山心中感动,面上挂着一道和煦的笑容,牵着陈言的手,两人肩并着肩继续向下一处走去。 李茂山他们两人刚走,后面又来了两个男人。 两人驻足在鞋摊前,各挑了一双布鞋试了试。 “我说阿福,你大哥这是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样,瞧刚刚两人那亲密劲,看了还真让人羡慕啊。”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语带嘲讽的说道,踩了踩,发现鞋子异常舒服。 “你羡慕也可以去找个夫郎啊。”李福沉着脸,双眼还盯着刚刚李茂山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你当我不想啊,我这不是没人看得上我嘛。”朱武笑呵呵的说道,转头问卖鞋人,“这鞋子多少一双?” 卖鞋人回道:“十五个铜钱。” “这么贵。”朱文吃惊的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阿福,你大哥这是有钱了啊,这么舍得。看来你阿姆说的没错,你阿爹不止给你送了钱,还给你大哥不少钱。” “少来,他算哪门子大哥。”李福愤愤的瞪了朱武一眼,“再说了,他可是你嫡亲的表哥,跟我可是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你要是羡慕,大可以追上去找你表哥借点银子花花。” “这哪能啊,你也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我。”朱武呵呵笑着,“让他知晓我们不在书塾好好读书,反而一大早在市集闲逛,只怕让我爹知道了,我也不用继续读书了。” “没出息。”李福啐了他一口,语带嫌恶。随即也不管朱武,换了鞋子径自走了。 朱武咬着牙有些气愤,“你个半桶水也妄想跟李书玉一争高下,就很有出息了。我呸!” 又看看地上的鞋子,他舍不得买,也没那个闲钱去买一双新鞋,只得将鞋子还给卖鞋人,赶忙追着已经走远了的李福而去。 家中所缺之物有些多,李茂山带着陈言逛了半个市集,才将日常所需的大部分东西置办好。 将东西都搬去了驴车上,因为有林叔守着,倒也放心东西不至于被人顺手牵羊。 眼见着要晌午了,李茂山又带着陈言去了市集的另一头。 身上的银钱花了不少,陈言有些舍不得吃午饭。被李茂山牵着走了不少路,愣是没选中一处吃饭的地。 “别再乱走了。”李茂山拉住心不在焉的人,担忧的望着脸上微微泛着红潮的少年,“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不要舍不得银子。” 陈言有些疲惫,走了一上午,他的两条腿都酸的紧。 “那你也不能拉着我去吃酒楼啊。”每一次走过酒楼,李茂山就想着进去吃饭,陈言已经推拒了三次。 李茂山皱着眉:“路边的食物我怕你吃不惯。” “有什么吃不惯的,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陈言冲他哼哼了两声,“我要吃面。” 指着不远处一个面摊,他闻到香味了。 面摊只有两张桌子,桌子上糊了一层黑油油的污垢,显然这桌子使用的有些年头。陈言拽着李茂山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笑着找面摊老板点了两碗面。 “要不要加个鸡蛋?” 李茂山看到另一桌上别人的面碗里有一个荷包蛋,白面小葱加个荷包蛋,看着十分诱人。 陈言同样看到了,他摇摇头,说道:“不用。” “加一个吧,鸡蛋对你身体有益。”李茂山自然知晓他这是怕花钱,不待陈言再次拒绝,他直接让面摊老板多加了一个。 “真浪费。”陈言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 等到面上桌,他将荷包蛋分成两份,夹了一半给李茂山,笑着说道:“你也吃。” 李茂山看了一眼自己碗里那大半个荷包蛋,又见陈言咬着筷子一脸开心的望着自己,他只得夹着荷包蛋咬了一口。 “别傻愣着,你也快吃,不然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李茂山又分了一小块,夹给陈言,“尝尝。” 泛着金黄色的荷包蛋散发着鸡蛋香,陈言张开口,一口吞下李茂山夹给他的一小块荷包蛋,咂巴着嘴,笑着夸道:“好吃,甜的。” “说什么傻话呢,鸡蛋怎么可能甜。”李茂山抬手替他擦拭嘴角沾染的汤汁,眼中溢满了浓浓的爱意。 “就是甜的。”陈言夹起自己的荷包蛋,咬了一口,又递到李茂山面前,“不信你尝尝。” 少年举着筷子,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李茂山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 陈言收回筷子,舔了舔筷子上残留的蛋沫,笑呵呵的望着李茂山。 李茂山看着他微张着双唇,露出一截粉嫩的舌,抬头便对上陈言笑意满满的眉眼。 “嗯,甜的。” 第17章 晌午还是风淡云轻的晴朗天气,哪成想不一会儿天边就飘来了一片乌漆漆的云朵。 眼见着可能会变天,李茂山顾不得还未添购完全的家居用品,驾着车载着已买的物品急急往回赶。 颠簸的道路,车架速度有些急迫,陈言被颠的整个人有些晕乎乎。 驴车驶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不少村民收拾着锄具从田间回来。李茂山远远看到姜洪兴提着只山鸡过来,大块头挥着手冲他打招呼。 李茂山只得挥了挥手,顾不上多做交谈,他驾着车往老屋赶。 驴车停到院门口的时候,陈言已经被颠簸的想要翻身吐一场。李茂山瞧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心上一紧。 “怎么样,难受吗?” 顾不得停稳驴车,李茂山急忙跳下车,直接将陈言从车上抱了下来。 “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陈言瘫在他的怀里,拽着李茂山的衣袖,使劲压了压犯上胸口的恶心感。 “怪我太心急,这天色看着应该快下雨了,怕你淋着雨才赶得心急了。”匆匆打开门,李茂山将人抱到一张凳子上,抚了抚他那有些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你休息一下,我去烧点热水,一会你喝了热水应该会舒服些。” “别,我没事,你还是先把东西搬进来吧。若是下雨了,那些东西可就打湿了。”门外可是还有一车子的东西呢。 陈言拽住他的手,仰着头说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不就晕个车嘛,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茂山望着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爱怜的亲了亲他的眉心,“那你去屋里躺会,我去搬东西。” “你去搬吧,我就坐这里看着。”陈言催促了几声,李茂山还有些不放心。“快去快去,搬完东西你再陪我去躺一会。”见他磨磨蹭蹭的,陈言有些不耐烦道。 李茂山瞧他有些生气,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搬东西。 驴车上的东西不少,来来回回搬了几趟,这才搬空了整辆车。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黑压压一大片,不消多时,就开始滴落雨点。屋旁原本用来堆放柴火的棚子正好能用来让驴子躲雨。 驴子啊呃啊呃的叫唤着,李茂山将它牵进棚子里栓住。看着有些漏水的棚子,他有些无奈的拍拍驴子的后臀,安抚了一下这才进屋。 陈言坐在凳子上,那只瘦小的兔子蹭巴蹭巴的跳过来,一头撞上陈言的脚。 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只有些傻乎乎的兔子,小兔子滚了两圈,缩成一团。灰溜溜的毛发上沾染了不少地上的灰尘,陈言有些嫌弃的看了它一眼。 李茂山绕来兔子走到陈言面前,关心道:“现在去躺会?” “这一屋子东西你只是搬进来,都还没摆放好呢。”扫了一眼有些乱糟糟的堂屋,陈言不得不提醒他此刻应当先做之事。 “好,听你的。” 李茂山在陈言的监督下,只得一样归一样的将东西都摆放到所需之处。 添购的用品很快将屋子归整的更有家的氛围,陈言看着屋子里变得满满当当,心情十分愉悦。 他站起身,悄悄走到正在厨房里摆放用具的李茂山身后。 蹑手蹑脚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调皮之色,偷偷将手伸到那宽厚的腰背后,缓缓环住李茂山的腰身。 陈言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腰处,感受到李茂山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他呵呵笑了起来。李茂山颇为无奈的转身,一把将人抱起置于灶台之上。 一下子升高的视线让陈言得以与他平视,抬起双手圈着李茂山的脖颈,陈言勾着他的脖子缓缓靠近。 李茂山见他这般主动,心中高兴,面上却装的一本正经。直到唇上传来少年那轻微且小心翼翼的舔舐,他才反客为主的将人抱紧,加深了这个由少年挑起的亲吻。 屋外,春雨下的欢快,干渴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为春季的播种带来丰富的水源。屋内,陈言被吻得不住轻哼,酥麻的感觉从亲密相触的双唇传遍整个身体。 身体有些热乎乎,那灵活的双唇顺着亲吻的动作渐渐下移,陈言仰着脖颈,露出毫无防备之色,任由李茂山一点一点的轻轻吮吸着白嫩的肌肤。 或轻或重的吮吸带起一个个粉色的印记。陈言有些难耐的抓紧了李茂山的衣服,被一双宽大的手托着后腰,支撑了他有些软弱无力的身躯。 衣襟被拉开,露出更多细腻的肌肤,胸前的两点落隐落现的被耷拉的衣服遮掩。李茂山也不解开衣衫,只是顺着脖颈一点点往下亲。 陈言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烧着他,然而却觉得不够。身体有些空虚,身上啃咬着的人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刺激,他想要更多,却总达不到某一个点。 “山哥……” 少年的声音含混不清,李茂山却听得呼吸一重。 一把抱起人,李茂山疾步走向睡屋。动作轻柔的将少年往床榻上一放,他翻身而上,俯视着少年那半眯着眼意乱情迷的勾人模样。 陈言只觉得身体难受的紧,松开拽着李茂山的手,想要去抚慰自己。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李茂山重新抓在手中。 低头吮吸着少年那根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李茂山又凑近他继续亲吻。 陈言被他亲的全身发热,张开嘴想要大口呼吸,却被闯进来的舌勾着纠缠不已。衣衫被拉开,粗糙的手掌抚摸在他那柔嫩的肌肤上,引起阵阵战栗。 虽然被摸得十分舒服,但是心头的空虚感越加强烈。陈言开始难耐的挣扎起来,得了自由的双手捶打着身上那压制着自己的人。 李茂山以为他不舒服,放缓了动作细细的亲吻着他的面颊,低沉的嗓音轻声唤着:“言哥儿……” “山哥……你……别……”陈言觉得难受,摇着头避开他再一次舔-弄自己的动作。 李茂山耐着性子继续亲吻,然而却没想到陈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让李茂山怔愣了一下。 “怎么了?” 少年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褪去变得苍白,李茂山不敢再继续,心焦着询问道。 陈言张着嘴,微微颤颤的说不出话。他的视线从李茂山那充满焦急之色的脸上缓缓移向自己的下半身。 颤抖的手正置于他的双腿之间,然而手中的触感却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李茂山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腿间,抬起的手还未伸过去,陈言就惊慌失措的爬起身。 慌张混乱之下,他那双颤抖的手始终解不开裤子,急的他险先哭了出来。 “解不开……” 陈言求助似的看向李茂山,李茂山半搂着他,替他将裤子解开。 随着裤子被褪下,露出一双细白漂亮的大腿。李茂山暗暗吞了口口水,心头的欲-火依旧肆虐着,双眼不住的打量着那形状姣好的腿型。 陈言望着自己那粉嫩的东西毫无动静的垂在双腿之间,伸出去的手碰触了几下,毫无记忆中正常该有的反应。 难以接受眼前所见的现实,陈言抓着李茂山顿时大哭起来。 “山哥,我是不是有病?” 李茂山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少年一脸无助的哭泣着,抓着自己的双手颤抖不已,他抱着人赶紧哄着:“别哭,没事的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陈言边哭边吼道:“我没反应啊!”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李茂山只得抱紧人,一边亲他一边安抚道:“别怕,也许只是未得到爱抚它才会没反应。” 李茂山边安慰他边探手过去,覆住那粉嫩的漂亮小东西。 被握住的那一瞬间让陈言轻颤了下,下意识止住了哭泣。然而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慰着那小东西,本该有的反应依旧毫无动静,这让陈言再次感到绝望。 心头晕染开来的绝望之情使得陈言呆滞无声,茫茫然空洞般一眨不眨的睁着眼。毫无反应的模样看的李茂山惊慌失措起来。 “陈言,别怕,我去找维平来给你看看。没事的没事的。”紧紧抱着他,李茂山不住的劝慰安抚,然而陈言毫无回应的模样让他更加慌乱。 眼瞳里盈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道刺痛李茂山心脏的痕迹。 替他擦拭着泪水,边轻轻的碰触亲吻,以期安抚着他不甚平静的心。李茂山低声絮絮叨叨的安慰:“等雨停了,我就让维平过来给你看看,不会有事的……” 李茂山拉过被子覆盖在他身上,连人带被拥在怀里。陈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脸上泪痕未干,泛红的双眼倒映出李茂山紧张无措的神情。 “山哥,不能让人知道……” 第18章 春雨淅淅沥沥的给村子里带来了一片安然悠闲。 无法下地干活的村民们蹲坐在家门口,闲望着大自然带来的馈赠。雨水滋润了大地,也浇灌了花草树木。 安宁祥和的村子里只有那寂静的落雨声,一滴一滴的落入盼望雨水的村民心中。 叶维平撑着伞走在雨幕中,脚下的土地因为雨水的浸润显得有些泥泞。小心翼翼的避开几个坑坑洼洼的小积水,他手中提了一个竹篮子。 竹篮子并不大,篮子上盖着一块素色的布巾。叶维平护着竹篮子不被雨水打湿,反而并未顾及到自己的衣衫被雨水飘湿了些许。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迎面撞上姜洪兴正驮着他家的小宝贝儿子走来。姜兵跨坐在姜洪兴的肩膀上,小小娃子撑着一把并不小的雨伞,而姜洪兴手中则拎着一个小篮子。 篮子比叶维平的要小上一些,远远的瞧见两父子正亲热的说着话。姜兵凑着脑袋在姜洪兴耳边说道了几句,引得姜洪兴笑个不停。 叶维平站在原地静等着他们俩,这条岔路口其中一个方向就是去往李茂山家。 “哟,维平,这下雨天你咋还出来呢?”姜洪兴一看到他,人还未走近,大嗓门先响了起来。等到人走至跟前,叶维平在他抬起手的当口直接后退了两步。 招呼出去的一掌落空,姜洪兴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呵呵的收回手,他又问道:“你这篮子里装的什么?”他看看自己的篮子比对方小,顿时起了好奇心。 “叶叔叔。”姜兵跟他爹一个模样,两人眨巴着眼一同好奇的看着叶维平手中的竹篮子。 两人蠢兮兮的模样让叶维平瞬间想起了他师父家门口那条大黑狗,他记得大黑狗前段时间恰好生了一窝小狗,一大一小憨厚的模样可不就正好对上了面前这两父子此时的神情。 心中略感有些好笑,叶维平抬手晃了晃竹篮子,一脸神秘兮兮道:“想知道?” 姜家两父子齐齐点头,视线顺着篮子的摆动而转动。 “等会再告诉你们。”他倒是卖了个关子,指指姜洪兴手中的篮子,问道:“你们这又是带的什么?” “吃的。” “山鸡蛋。” “阿爹你真笨,叶叔叔不告诉你,你咋还自己暴露了。”姜兵拍拍他爹的脑袋,顿时叹气道。小小的人儿面上装出一脸懊恼之色,倒是让叶维平瞧了只觉有趣的紧。 “好吧,儿子你说得对。”姜洪兴赶紧护着篮子,遮遮掩掩的不让叶维平看到。 “你都说了,我还用得着看嘛。”叶维平一脸嫌弃的瞥了姜洪兴一眼,带头走在前头,嚷声道:“快跟上。” 姜洪兴抬脚追上去:“你咋知道我们也要去大山家?” “这条岔路口除了大山家,你们还能去哪。”叶维平避开一个水坑,颇为无语的回头,“你也不躲着点水洼,脏了鞋子,还得让你夫郎辛苦。” “我家阿青那么能干才不在乎鞋子脏不脏呢。”姜洪兴一听他提到自家夫郎,立即自豪的回道。 叶维平表示他不想跟个炫夫炫子的大块头说话,闷头走在前头,很快就到了老屋前。 老屋的院门紧闭,透过篱笆墙能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驴子感受到人气,转悠着身子瞅瞅门外的人,嘴里啊呃啊呃叫个不停。 “刚下雨前我还见大山回来,这会子怎么关着门?”姜洪兴张望了几眼,抬手敲了敲门。 “许是一回来就歇着了吧。” 叶维平有些懊恼,这人刚去了趟县城,指不定累着了,他们还巴巴的过来,岂不是打扰了人休憩。 “大山。”姜洪兴倒是未曾多想,见敲门没人回应,于是大声喊道,并继续敲着门。 “山叔叔。”姜兵跟着他爹一同叫喊,举了一路的小手有些累,他把伞柄搁在他爹的肩头,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叶维平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两父子叫唤的起劲,“你们俩啊……” 李茂山好不容易将人哄睡了,此刻听到敲门声,他急急忙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听到门外又传来叫唤声,他只得赶紧出来开门。 “大山,你们这大白天的关着门做啥子呢,让我们好等。” 一见人出来开门,姜洪兴就抱怨上了。 待院门一开,他也不客气,径自走了进去,还顺手将提着的篮子塞到李茂山手上,“今早打的山鸡,恰好有一窝鸡蛋,我就给你送几个过来尝尝鲜。” 虽然篮子比较小,李茂山看了一眼篮子里满满的鸡蛋,冲姜洪兴问道:“你这别是将山鸡窝给端了吧,这一篮子只怕有十来个呢。” “没,还给逃了一只,我就逮了两只。” 收了伞,进了堂屋,姜洪兴边说边将儿子放下来。 姜兵一下地,就跑到李茂山腿边,抱着他问道:“山叔叔,哥哥呢?” 李茂山把篮子往桌上一放,这才对着姜兵说道:“在睡觉呢,你可别吵着他。” “又睡觉啊。”姜兵的小胖脸一皱,嘟着嘴显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哥哥太能睡了,不好,阿姆说睡得多要长胖的。” 李茂山捏捏他圆嘟嘟的脸,笑着说:“哥哥累了,所以要睡觉休息,等睡醒了再让你见。”说着见姜兵呐呐的点头,他又转头看向叶维平,“你这又是带了什么?” 叶维平此刻倒也并不遮掩,将竹篮子往桌上一放,掀开布巾,说道:“阿姆做的卷饼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尝尝,还有一壶清酒。” 从竹篮子里取出那一壶清酒,叶维平冲李茂山挑挑眉,“也算是庆贺一下你们有了自己单独的家。” 虽说只是搬出来住了老屋,却也是值得小小庆贺一番。 李茂山笑着道了一声谢,接过清酒闻了酒香,“替我谢谢叶阿么,叶阿么做的卷饼可是好吃的紧。还有这清酒,醇香扑鼻。” 姜兵巴着桌子仰头望桌上那一壶酒,一双圆溜溜的眼还不住瞥那篮子里冒着香味的卷饼,颇有些嘴馋。 李茂山取了一块卷饼给他,小娃娃得了吃的,赶紧护住食物,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小口的吃了起来。有了吃的,早就忘了他来此处的目的。 “臭小子,一见着吃的就啥也不管了。”姜洪兴瞧见自家儿子两只小胖手抓着卷饼吃的欢,嘴上嫌弃着,却又忍不住去逗弄儿子。 李茂山想着屋里睡着的人,拉了拉叶维平,低声道:“维平,你跟我进屋,帮我看看言哥儿的身体是否有恙。” 叶维平跟着他进了睡屋,只瞧见床榻上睡着的少年微微蹙着眉,有些疑惑的看向李茂山,问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伤处又疼了?” 李茂山走到床榻边坐下,轻轻抚平少年紧蹙的双眉,低声回道:“我怕他今日跟着我去了趟县城给累着了,你替我看看他的身体是否有异常。” 想着少年红着眼抓着自己不肯将那事告知他人,李茂山只得寻了个借口回答叶维平。 “你知他身体并不好就不该带他去县城,现在累着人心疼了吧。”叶维平听了他的话,语带调侃道。 然而他的手刚搭上陈言的脉搏,原本沉睡中的人瞬间睁开了双眼。 这突如其来的睁眼顿时吓了叶维平一跳,他怔愣了一下,见陈言冷着脸看着自己,指下的手腕被抽回去,叶维平只得讪讪的收回手。 陈言一脸沉着冷静的将视线从叶维平身上转到身侧的李茂山身上,淡漠冷然的模样毫无熟睡过的迹象。 李茂山摸不准他此刻的情绪,只得抓着他的手低声询问:“怎么突然醒了?是不是我们说话吵着你了?” 陈言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半响才摇着头,说道:“我想休息。” “好。”见他缩回手,李茂山柔声应道。俯身亲了亲他的面颊,李茂山语带关怀的说道:“那你好好休息,等吃晚饭了我再喊你起来。” 陈言点了点头,将自己缩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看着李茂山两人走出去。 待到睡屋里只剩下他一人,陈言缓缓将手伸向腿间,皱着眉一把握住那毫无反应的物件。 两人离开睡屋,李茂山将房门轻轻关上,眼中闪过忧虑,面上却装作镇定如常。 叶维平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转头对上李茂山沉静无波的脸,欲言又止道:“大山……” 李茂山对着他摇摇头,制止了他想要询问的话语。 异样的感觉萦绕心头,叶维平不甚放心的想要继续询问,然而李茂山直接转移话题道: “维平你会做菜,来厨房教教我吧。” 第19章 “我哪会做菜,只不过比你强一点而已,你简直就是个糟蹋食物的。” 叶维平听他这话,哭笑不得的被他拉去了厨房。 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是不擅长某一件事,无论如何都学不成吧。 李茂山也不是第一次做菜,他们几个可是做过牺牲品,尝过不少次堪称毒-药一般的陌生食物。虽说没有第一回那么难吃,但也绝对不是能让人安心吃下去的。 不说味道变得奇奇怪怪,单是食物的模样就让人怀疑他将这些食物做了何种灭天绝地的行为。 “不会做才需要学,我这不是来请教你了。” 李茂山倒是屡战屡败亦不气馁,只是后来被家人禁了入厨房,直至今日还未能做出一道可入口的菜肴。 “你这请教我,莫不是想给你家夫郎做一顿晚饭?”见他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请教,叶维平还是替陈言掬一把同情泪,“你也不怕你做出来的食物吃坏他肚子。” 李茂山手上动作一顿,略微纠结的看着叶维平,“那我也不好让他饿肚子……” 厨艺界有一句行话叫做三分勺工,七分刀工。 陈言曾经跟在李茂山身后听了不少厨师将这句话挂在口头上,他也曾经看到李茂山日日夜夜练习刀工,才有了后来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 烹饪刀法中有一项技艺叫蓑衣刀法,最为常见的即是切黄瓜。 此刻,他站在竹屋前,望着面前那一张竹桌上摆放着数十根大小形状相似的黄瓜,只觉心头怒火蹭蹭蹭往上翻涌。 “切什么黄瓜,我很想切了你啊。” 当他还在为自己的身体不正常而异常烦恼,这没人情味的竟然还将他拉进空间里,美其名曰学做菜、练刀工。 【你切不到。】 系统的声音依旧冷冽如初。 “你好讨厌。”陈言怒意满满,却无法发泄在系统身上,气的他一把拿起桌上的菜刀,挑了一根黄瓜,随手切成了三段。 【刀法不合格,重来。】 陈言握着菜刀的右手紧了紧,憋着气让自己冷静。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给我的这个身体会硬不起来。”因为他看不到系统,于是挑了根完整的黄瓜将它当成系统般询问道。 系统看着那根被握在陈言手中的黄瓜,正要回答,却见他举着菜刀一下将黄瓜给切了个对半。 【……】 虽然它没有身体,却依然感受到了陈言心中想要将自己对半切的强烈情绪。这种感觉并不好,系统难得任性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而陈言得不到回复,又拣了根黄瓜,“你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日这桌黄瓜,我就都给你切个对半。” 练什么蓑衣黄瓜,当他不知道这个难度对于一个手残有多高要求嘛。陈言心中愤愤不平,举着刀切黄瓜切得越加顺手,只不过都是对半开。 【你若是不好好练,就待在这里练会了再出去吧。】 系统见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略带无奈的留下一句话,再也没了反应。 陈言高高举起的菜刀因它这话停在了半空中,空气中顿显寂静无声,这让他心中不安的急急问道:“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练会了再出去?你放我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喂,你给我出来……” “大山,你说这一坨乌漆嘛黑的东西叫炒蛋?” 姜洪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带过来的山鸡蛋变成了一坨形状莫名的食物,一旁叶维平同样不敢相信这是在他指导下做出来的炒蛋。 姜兵伸出手指戳了戳黑乎乎的炒蛋,手指上沾染了一点碎末,就想往嘴里送,被李茂山一把抓住阻止了他想要尝一尝的冲动行为。 “应该不能吃吧。”李茂山有些讪讪的望着自己的成果,这盘东西若是他不说,估计没人知道究竟是为何物。 姜洪兴十分不给面子的一把抱起儿子,远离了这个形状诡异的东西,“这要是能吃,维平得抢救我们了。” “你还是倒了吧。”叶维平都不忍心再打击李茂山的自信心,“就你这手艺,我还是劝你让水哥儿做了给你们送过来吧。别说兄弟我不看好你,着实是替你们的身体着想啊。” 这吃了估摸着自己还得忙着就诊一番,不说麻烦,却也足够让他们担忧一阵了。 李茂山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依言将炒蛋倒了,洗干净盘子后回到桌边,对着两人说道:“既然要分开住,吃食方面自然还得我们自己动手。总让阿水来送饭菜,不说麻烦,只怕阿姆又有由头来闹了。” “这倒也是。”叶维平一琢磨赞同道,“可是你这厨艺不行,言哥儿看着也不是个能做饭菜的。若是以后让你来做,只怕真容易出事。” “那就让言哥儿学做菜呗。”姜洪兴倒是没两人想得多,一听陈言不会做菜,就直言道。 “你瞧大山这股子心疼劲,他能舍得言哥儿去学做菜。” 姜洪兴一听,不满的瞪向李茂山,“大山啊,不是我说你,这夫郎就该学做菜。不仅要做菜,还得会缝制衣物,打理家务。你要是心疼他,这以后日子可不就都要你自己担着。” “他倒是曾说过会做菜,只是我不舍得他沾染了油烟气。”李茂山这话一出口,换来叶维平与姜洪兴两个大大的白眼。 “他会做菜不是正好嘛,你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那他怕痛不想生娃,是不是你也替他生了。”叶维平不无好气的说道。 “这我可替不了。”一听到生娃,李茂山好脾气的接道,“若是他怕痛,我可以只要一个娃。” 陈言并不知道他们几个聊着聊着就扯到生娃的话题上,此时他正对着一桌子被切断了的黄瓜头疼。 “你倒是出个声啊。” 他虽然更纠结于自己为何硬不起来,但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先离开这个空间为佳。 每一次都是毫无预兆的被带进来,陈言发现他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离开。因此当系统开始装死,陈言只能忍着心里的不满“诱哄”系统。 “好嘛好嘛,不就是切黄瓜,我练还不成嘛。”久久不见系统有所反应,陈言的耐心即将告罄,无奈依旧要耐着性子,“但是你总不能让我用这些已经断了的黄瓜练习吧。” 桌上的黄瓜倒是十分新鲜,被切断了许久的切面已经保持着水嫩。 许是被晾了许久,系统见他有所悔意,在陈言话音落下之后,竹桌上的黄瓜瞬间消失,却而代之的是一些完整的新黄瓜。 他自己的那东西不好用,却要在这里切黄瓜。望着满桌子的黄瓜,陈言觉得这个画面太美,不敢看。 蓑衣刀法考究刀工,而切黄瓜最傻瓜版的方法则是需要两根筷子,可防止一刀下去切断黄瓜。 陈言刚想开口,系统就自发的给了他两根筷子。面对这么善解人意的系统,陈言只得老老实实开始练习切黄瓜。 蓑衣黄瓜的要点在于一整根黄瓜切完能够拉长数倍而保持黄瓜不断,且每一刀下去都要厚薄均匀。 陈言知手法却不懂手法,不说切得一块厚一块薄,往往切不了几刀,一根黄瓜已经切到头。一桌子的黄瓜切完,他还不能够完整的切出一根让他能够满意的成品。 ……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渐晚,叶维平与姜洪兴他们离开之后,李茂山又回了睡屋,静静的望着陈言的睡颜。 “言哥儿醒醒。”轻轻呼唤了几声,李茂山发现陈言睡得有些沉。见叫不醒人,他端坐在床边安静无声的陪伴着。 陈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侧头一看,只见李茂山靠在一旁闭着眼,清俊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一睁眼既能看到他陪伴在自己身侧,陈言觉得心中一软,原本心里残存的那一丝郁结好似被人吹散,轻松了许多。 他切了不知多久的黄瓜,右手依稀存有手握菜刀切瓜的感觉。舒展了一下右手,却不敢舒展身体,怕惊醒了沉睡中的李茂山。 侧过身静静的看着他,陈言又怕他这般靠着会睡不踏实。就在他纠结叫不叫醒李茂山的时候,熟睡中的人睁开眼,恰好对上陈言那微微蹙着眉的烦恼模样。 “饿不饿?”李茂山坐直身体,柔声问道。 “不饿。”陈言摇摇头,往床榻内里移动了些许位子,“你累的话上来躺着睡吧。” 李茂山并未躺下,而是说道:“时辰不早了,不饿也起来吃了晚饭再休息吧。” “哦。”陈言就着他的手爬起身,躺久了的身体有些僵硬,边活动身体边问道:“晚饭吃啥?” 第20章 李茂山没有能力做一顿丰盛的晚饭,只能热了热叶维平带来的卷饼,再用姜洪兴送来的山鸡蛋放了一碗蛋花汤。 卷饼配着蛋花汤,这是他能给陈言准备的力所能及的一顿饭。虽然简单,却是两人搬来老屋之后头一顿自己动手的晚饭。 陈言看着碗里那满是蛋花的汤,而李茂山的碗中则清汤寡水般毫无蛋花。 将两人的碗并在一处,陈言从自己的汤里舀了些蛋花给他,“你别总是顾着我,要吃就一起吃。” 看着被推回到自己面前的汤碗,李茂山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从汤碗里舀了一勺尝了尝,“吃吧,虽然味道并不太好。” 勉强还能入口的蛋汤至少让李茂山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陈言尝了一口卷饼,里面的馅都是常见的蔬菜,味道并不能与他曾经吃的的相比,却也不算差,只是缺少了点肉味。 就着蛋汤,两人解决了这一顿晚饭。 李茂山去洗碗的时候,陈言看到那篮子里盛放的山鸡蛋,眼中一亮,兴奋的说道:“山哥,明早我给你做早饭吃。” 李茂山侧头看他,问:“你想做什么?” 陈言拿起篮子里的一个山鸡蛋掂量,随即笑着说道:“我会煎荷包蛋。” 见他脸上洋溢着笑容,李茂山将想要阻止的话语吞了回去,同样回了个笑容给他,“那好,明早让你做。” 他洗完碗,擦干了手,又去找了个木盆子,“一会洗个澡?” 陈言拽了拽衣袖,扭过头:“好。”看着他替自己准备洗澡水,陈言张了张嘴,跑回了睡屋。 夜晚并无事可做,两人早早洗了澡上床。陈言窝在李茂山的怀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 李茂山见他昏昏欲睡,只得停了话由,转而说道:“困了就睡吧。” 陈言拿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泛着迷糊道:“山哥,你明天要去山上,能带我一起去吗?” “今天刚下过雨,明天山上会有些泥泞,我怕你走不惯山路。”李茂山很想让他安静的守在家中,却又不想拘着他。 “没事,我不怕。”陈言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待在家中,依靠你养活吧。其实我也懂很多东西的,上山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我心中都有数,你不需要如此担心。” 李茂山见他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只得同意,“那我们明天去南山,刚下过雨,应该会多一些菌菇,采些回来做菜吃。” 他原本是打算跟姜洪兴一同去西山打猎,若是带上陈言,自然不方便去西山。 一听菌菇,陈言的脑中就开始搜索有哪些菌菇适合做菜,香菇好吃,蘑菇可以做汤,木耳补血…… 翌日,陈言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只有他一人。 揉了揉还有些犯迷糊的脑袋,他从床上起来,穿上衣衫。这一头长发他还不会打理,只能任由头发披散着出了屋子。 一大早起来不见人影,这让他十分不习惯。哪成想出了屋子,依旧未见到李茂山,这下子陈言有些心慌了。 正要出去寻人,院门恰好被人打开。 李茂山见他披散着长发一脸慌张的模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山哥,你一大早去哪了?”陈言见着人,立即安心了下来。李茂山的手中抱着一个陶罐,陈言打量了一下,嗅到一股味道,“这是啥?” 李茂山将陶罐抱到堂屋的桌子上,拍了拍罐身,“这是腌菜。”乡下地方免不得吃这些腌制的食物,腌菜属于家家户户必备,简单方便还下饭。 打开陶罐的封口,陈言凑近了闻,“这味道还不错啊。”没有酸腐味,闻着挺香醇,可见腌制的人手艺不错。 “我弄一些给你就着早饭吃。” 李茂山见他喜欢,就去拿了个碗,抓了一把腌菜。 “你吃了吗?”陈言想帮忙却被李茂山赶去桌子边等着,有些不满道:“不是说好了早饭我来做吗?” “还没有,我这弄好了一起吃。”李茂山边说边忙着,将早饭端上桌,“早些吃完,我们早些去南山。” 想到要上山,陈言也就不纠结早饭的问题。 两人简单的吃完,李茂山寻了个背篓,又找了把镰刀。 陈言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手上拿着一片菜叶逗弄着那只小兔子。回头一见李茂山准备妥当,他立即丢下菜叶,任由小兔子叼着菜叶飞快的跑了。 南山位于南面,从老屋出去,绕过后方小道,沿路拾级而上,很快就入了南山的范围。山势并不高,山中树木并不比西山少。只是西山多山禽野兽,而南山则多一些植被。 李茂山打算去采点菌菇,带着陈言直接去了他常去的那一块山体。 春季的山林中树木抽芽,绿草遍地。尤其是昨日刚刚下过雨,得了滋润的植物们开始汲取大地的营养,冒着尖的长出新的嫩叶。 陈言被李茂山牵着手,亦步亦趋的走在后头。 “山哥,你经常来吗?” 脚下的路他不熟悉,但是陈言看得出李茂山走的时候下脚并不迟缓,俨然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 “偶尔得空了会带阿水过来山上采些菌菇。”李茂山回头提醒他小心刺篷,边走边打量四周,“这一带刺篷较多一些,过了前头就快到了。” 脚边丛生的杂草有时候会勾到衣摆,陈言不得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行走。两人走的并不快,陈言远远望见前方有一片竹林。 附近并没有见到竹笋,反而看到了不少小笋,顿时陈言拽着李茂山说道:“山哥,等一下。” 李茂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株株细小的植物,于是问道:“怎么了?这些细竹牙有何不妥?” “什么细竹牙?这些是小笋,可好吃了。”陈言松开手,走过去拔了一株,拨开笋壳,露出里面白嫩的笋肉,“你看,可新鲜了。” “太小了,我们这不吃。” 看着细嫩的竹牙,李茂山并不懂他为何这般高兴。 “为什么不吃?”陈言疑惑道,“小笋本来就只有这般大小,再大一些可就老了,不好吃。这样的大小正是它最美味的时候。” 李茂山见他这般,只得解释道:“冬笋春笋都吃,只是这细竹牙太细,并不知晓该如何烹制,因此都无人吃它。” “唉。”陈言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纯天然的好东西,可以做各种食物呢。小笋炒肉、小笋炒蛋、小笋煲汤,还有你早上拿来的腌菜,也可以跟小笋一起烧。” 陈言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只是很多地方确实无人采摘。每年嘴馋的时候,他都只能去托人买一些新鲜的小笋干。 听他说到的这些食物,李茂山并不知道是何味道。 “你会做?” 陈言被咽了一下,他倒是不会做,却会吃。 “我们拔些回去,我做给你吃,到时候你必定觉得好吃。”陈言笑着说道,他有外挂嘛,找个食谱做法,对照着做,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够做出各式小笋配菜。 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不好拒绝,指着背篓说道:“若是你要拔细竹牙,那我们可就没东西摘菌菇了。” “比起菌菇,那还是小笋更好吃。”陈言全然不在意,拉着李茂山就往小笋丛走去,“山哥来,我教你怎么拔。” 两人顺着小笋丛,一溜溜的拔过去。 背篓的空间有限,两人拔了不多会,就塞满了一整个背篓。这种满载而归的喜悦感让陈言激动不已,顾不得擦擦额间沁出的薄汗,他扒着背篓看了看,“满了,可惜还有这么多没有拔。” 李茂山抬手替他擦了擦汗,顺手取掉不知何时黏在衣摆上的杂草,“这些应该够吃了。” 陈言摇摇头,“这些量做下来也就够两顿。”看着多,剥了壳,可就剩下一丁点的笋肉了。 “那我们回去一趟,再过来拔。”见他似乎很想吃细竹牙,李茂山只得提议道。好在南山离老屋并不远,来去一趟花不了多少时辰。 只怪出来的时候并未想到会遇到这一片小笋丛,陈言只得点着头,说道:“那我们回去,等会多拔一些,我们还可以做小笋干。小笋干易存储,以后想吃了就能吃,不怕过了季节没有小笋。” 越想越嘴馋,陈言只顾着一会怎么做小笋干,并未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了一脚,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 “嘶!” 屁股被地上的小树枝刺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正想爬起身,却听到李茂山一声惊呼:“陈言,别动。” 第21章 这一声惊呼吓得陈言顿觉头皮一麻。 坐倒在地的身体瞬间绷的直直,双手还支在地上,有些刺人的小枝桠搁着手有些疼痛。 林风一阵微风拂过,带起鬓角的一缕发丝。陈言仰着头望向此刻神情有些异样的李茂山,他微颤颤的张着嘴求助道:“你别吓我。” 山林间突然来这么一嗓子,莫名的让他想起可能流窜在矮树草丛中最常见的软体动物。他讨厌脚多的虫类,也讨厌没有脚的软绵绵的动物。 手背上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陈言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四条腿的小东西从他手背上慢悠悠的爬过,吐着小舌头,东瞅西瞅,在陈言惊慌的瞪视下,慢吞吞的爬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李茂山见他吓得脸色都有些难看,只能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忍着笑安抚道:“别怕,只不过是四脚蛇而已。” “什么叫只不过是四脚蛇。”陈言甩着那被四脚蛇爬过的手,一脸欲哭无泪,“这怎么说都是条蛇吧。你刚刚还不如不喊我,我早点爬起来还不至于被一条四脚蛇给当了路子。” “我要是不喊你,那小东西可就顺着你的手爬你身上去了。”李茂山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给他擦了擦手背,“无毒的,不用在意。” 陈言皱着一张漂亮的脸,十分鄙夷的看着自己那只手。即使被擦拭过,手背上总觉得还有种触感残留着。 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让他忍受不住的催促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再待下去,我怕一会爬出来毒蛇,那就麻烦了。” 李茂山瞧他那避之不及的有趣模样,笑着背起背篓,“好,我们回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顺当,不一会就下了南山。 陈言瞧见前边有条小溪,赶忙跑过去洗手。清澈的溪水能够看到溪底的沙石,陈言蹲在岸边,看着倒映在溪水中的身影,小虾米游窜而过,打乱了他的凝视。 李茂山将背篓放在一旁,走过去蹲在陈言身旁。洗了洗手,又掬了一些水送到嘴边。陈言一见他想喝水,就阻止道:“脏啊,你怎么直接就喝。” 溪水看着干净,陈言却怕他喝了坏肚子。 “没事,我们常喝,不会喝坏肚子的。”重新掬了点溪水,李茂山喝完还凑过去喂他。 陈言将信将疑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溪水倒是甘甜好喝,咂吧了两下嘴,他冲李茂山露齿一笑:“信你,若是坏了肚子,你可得挨揍。”说着他还捏着拳头捶了他一击。 这里可不是他记忆中那饱受污染的世界。 陈言心中颇有感慨的想了想,随即释然的站起身,“回家,我们剥笋去。”冲过去一把背起背篓,却险些被有些沉重的背篓压趴下。 “小心点,有点重,还是我来背吧。” 李茂山接过背篓,在陈言不甘愿的目光下轻松地背上一筐小笋,牵着他往家中走去。 “山哥,家门口那个人……” 还未走到家,陈言远远看到院门口有个人坐在凳子上,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不停地往上扔,那人在下边张着嘴接。 李茂山顺着看过去,随即笑着说道:“是程聪那小子,估摸着又在吃花生米。” “哦。”陈言闻言点了点头,待走近一看,程聪的手上果然抓着一把花生米。 程聪一见到两人,直接将手中的花生米往嘴巴里一塞,鼓囊着咀嚼了几下,就冲两人打招呼。 只是口齿不清的模样看的李茂山不耐的朝他头上敲了敲,笑骂道:“吃东西就吃东西,吃完再说话。让开,别挡着我开门。” 程聪忙着将嘴里的花生米吞下,又一把拎起凳子给腾出空位,“大山哥,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一会了。”说着一双眼直往李茂山背后的背篓里张望,“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回来一堆细竹牙,这东西可不能吃。” 从背篓拿出来的东西竟是细竹牙,程聪顿时略嫌弃的一把扔回去,手上沾染了一些短绒毛,他直接往衣摆上擦了擦。 “那是你不会做,这东西可好吃着呢。”陈言一见他满脸嫌弃,只得为小笋正名。 “这东西怎么可能好吃。”程聪一脸不相信道,“要说好吃那还得是冬笋,包饺子够味。你这竟然想要吃细竹牙,不成不成。” 院门一开,李茂山可不管他在后头囔囔,拉着陈言就进了屋。 “大山哥,你们这不会是没吃的吧?” 手中的凳子被他让院子里一放,程聪紧跟在后头进屋,晃了一眼堂屋,虽然堂屋不大,看着有些简陋,但他还是夸赞了一声:“这小屋子整理的不错啊,看着挺有家的气氛。” 李茂山跟陈言两人自顾自的整理着背篓里的小笋,程聪一人在那东看看西摸摸,见一直得不到回应,又凑过去。 “你们这是准备干吗?真要吃细竹牙啊。” 背篓里的小笋倒出来铺满了桌子,里面还掉出来几只小虫子,被李茂山一指一个摁死了。 陈言有些嫌弃的拿了根小笋把那些小虫子扫掉。 “你要是帮忙就待着,不帮忙就别吵。”陈言见他呆坐在一旁,拿了些小笋给他,并问道:“会不会剥?” 程聪晃了几下小笋,摇着头道:“剥笋我会,这细竹牙怎么剥?跟剥笋一样?”他试着剥了一下壳,发现细竹牙的壳可比笋的壳来的更多,顿时不乐意了。 李茂山也试着剥了一根,发现确实麻烦。他见陈言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心中明白他们的剥法并不正确。 “怎么剥?”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请教道。 “等着。”陈言笑呵呵的道了一声,去寻了把剪刀,“你们可看好了。”说着拿起一根小笋,对着笋尖斜着剪了一刀。 放下剪刀,陈言用拇指跟食指扣着笋尖,另一只手转动小笋,瞬间,笋壳被剥下一边。一边的壳去了,剩下的壳三两下就被剥掉。 一根去了壳的小笋露出了白嫩的笋肉。 陈言拿着笋肉对着两人晃了晃,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自豪道:“简单吧。” 程聪目瞪口呆着看着那根细竹牙瞬间变了样,张了张嘴,最后只得翘着大拇指夸道:“这个太厉害了。” 看看自己手中剥了半天才去了一点壳的细竹牙,程聪抓着剪刀也来了一下,“然后呢?怎么绕?” 陈言又给他示范了一下,换来程聪阵阵惊叹。 “好厉害。这法子又简单又利索。”他照着陈言教的方法试着剥了一根,看着手中那根简简单单就被脱了壳的细竹牙,顿时乐了。 李茂山见他剥的欢,也不跟他抢,只与陈言两人慢悠悠的剥着。 桌上的小笋并不多,三人同心协力之下,一会就剥掉了一半。李茂山这时注意到陈言时不时的甩甩手,有时还将手往身后摩擦几下。 有些疑惑于他的动作,李茂山一把抓住陈言的手,一看,顿时神情一变。 食指泛红,显得有些肿胀,李茂山沉下脸说道:“你别剥了。” 陈言被抓着手,见他脸色不善,只得解释道:“我没事,剥小笋就是这样的。你看这手指虽然有点红,过一段时间就自然消下去了,并不碍事。” 桌上就这么点小笋,他剥的也并不多。这手指会显得这般红肿,只能怪这个身体太娇弱了。这一点说不上苦的活都能让他成这样,陈言只觉心头无力感十足。 “不行。”李茂山语气强硬的拒绝,“你别剥了,若是伤了手指,岂不麻烦。”他取过桌上那把剪刀塞到陈言手中,“你剪竹牙尖尖吧,这样不伤手。” 陈言无奈的看着被塞到手中的剪刀,而小笋则都被李茂山包揽,他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这小娃子家家的就是娇嫩,瞧哥这手,刷刷刷就是一根剥好了。”程聪见陈言只能剪牙尖,装腔作势的剥了几根,边炫耀般晃了晃笋肉,随即脑袋上挨了李茂山一击。 “好好剥,就你话多,还没大没小的。” 李茂山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一根又一根将已然为数不多的小笋剥壳存肉。一堆壳一堆肉,分叠两堆,很快就剥完了所有小笋。 “太少了,不够哥发挥的。” 一剥完,程聪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下次再去拔些喊你来剥。”陈言没好气的看着他,转头见李茂山想将笋壳扔掉,立即阻止道:“山哥,别扔。晒一晒,这笋壳可以当柴烧的。” “那我拿去院子里晒。”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十分信任的应道,转而将笋壳拿去院子里,铺在地上晾晒。 “我说言哥儿,你这小脑瓜子挺好使啊,这壳都能当柴烧,我们以前咋就没想到呢。”程聪跟在陈言身后,见他想要打井水,直接接过水桶帮忙打了满满一桶水。 “不是我的脑袋好使,是你们不知道废物利用。”陈言让他将井水倒入木盆子里,他边洗小笋边回道。 “废物利用……”程聪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随即一脸好奇的望着陈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把这些细竹牙变成好吃的?” 陈言睨了他一眼,神神秘秘的说道:“不告诉你。” 说罢他也不管程聪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直接将小笋清洗干净,拿去了厨房。 “大山哥,我说你家夫郎还有点小坏啊,这胃口吊的我不上不下的。”程聪没有追着陈言,而是凑到李茂山身边,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句。 “那你回去吧,一会做了好吃的,我吃就行。”李茂山见他这般,颇为嫌弃的说道。 “别呀,我这辛辛苦苦半天,怎么的也得尝尝鲜。”程聪赶紧追着李茂山进屋,并嚷嚷道:“哎呀,刚刚差点给忘了,我这还有个消息要跟你说呢……” “什么消息?” “就是……” 程聪刚开口,厨房就传来陈言的呼喊声:“山哥,你快来。” 第22章 陈言端着清洗干净的小笋进了厨房。 厨房并不大,在这间本就有些简陋的老屋里更是显得狭窄,灶台边的矮桌上堆放了一些调料,种类不多,只有几样常用的调味料。 陈言将木盆子往矮桌上一放,又取了个篮子准备沥干净湿漉漉的小笋。转身去灶台后面准备生火,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没入了灶台后的柴火堆里。 脚步一顿,陈言怔怔的看着那堆放不多的木柴,依稀还听到了不知名的声音。最上方的一块木柴突然从上头滚落下来,吓得陈言猛的后跳。 “山哥,你快来!” 那一条尖尖的尾巴从柴火堆里伸出,轻微甩动着,昭显了那个黑影的可疑身份。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陈言的心头,他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腿脚无意识的开始打着颤。 “山哥!山哥你快来!” 惊叫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破音,陈言很想转身就跑,但是他又怕一不留神那东西一下溜没影。若是那样,这屋子他都不敢住了。 李茂山正听着程聪磨磨唧唧的说消息,突然听到陈言喊了这么一嗓子,哪还顾得上许多,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急匆匆的跑向厨房。 程聪张着嘴望着已经跑没了人影的堂屋,只得将尚未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 “怎么了?” 李茂山跑进厨房,见陈言伫立着一动不动,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怕,那双本该透亮的眼睛此刻泛着无助,当看向自己的时候又充满了希冀。 陈言一见他进来,直接挥舞着双手,颇为激动的指着灶台后的那一堆柴火,“山哥,那里有蛇!” 李茂山看了看堆砌着的柴火,并未见到任何蛇的身影。 “真的有。”陈言见他面露疑惑,立即苦着一张脸,同时抬高了语调说道:“它把尾巴缩进去的。我看到有蛇,刚还摇尾巴呢。 跟在后头进来的程聪一听陈言的话,惊了一跳,“什么?有蛇!” 只是表情并不是陈言那般惊怕,而是带着兴奋之色,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仔细看,还能瞧见眼底的喜色。 “你到我身后来。”李茂山见他这般害怕,自是相信。于是伸手牵住陈言那颤抖着的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 从墙角拿起一把火钳,李茂山慢慢走向柴火堆。陈言有些害怕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李茂山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大山哥,让我来。”程聪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圆篓,两只手捧着,脸上带着一股子盎然的兴奋劲,嚷嚷道:“这抓蛇我在行啊。” 陈言一听,立即躲得远远的,将位子腾出来让给程聪。 “我把上面的柴火拿掉,程聪你兜着点下边。若是看到它游出来,就动手。”李茂山走在前面,回头跟程聪交代了一句。 “明白。”程聪点点头,“它要是敢游出来,我就让它有出无回。”凌空抛了抛手中的圆篓,他一脸自信的说道。 “你们可得抓住它,若是跑了,可就麻烦了。”陈言见两人带着自信的笑容,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程聪摆摆手:“安心安心,保管给你抓条活的当下酒菜。” “我才不要吃。”陈言低声嘟囔了一句,瞧见李茂山一块一块的将柴火拿开,渐渐露出底下的缝隙。 柴火堆里,那条蛇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有些慌乱的游动着。 “哟,这瞧着应该还不小。” 程聪一见更是开心。 “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若是让蛇跑了,我就唯你是问。” 李茂山瞧见陈言一脸紧张的盯着柴火堆,只得提醒程聪认真些。 柴堆被搬开,只剩下一层隐藏着蛇的身影。李茂山跟程聪打了个手势,火钳往里一捅,受到惊吓的蛇滋溜着从柴火缝隙里钻了出来。 程聪眼疾手快的在蛇冒头的瞬间扑上去,直接用圆篓将它罩住。 “看,我就说很简单吧。”程聪压着圆篓,任由蛇在篓底下四处挣扎冲撞,“这力道不小啊,看个头得有个好几斤,能做一顿丰盛的蛇肉大餐吃吃了。” 见蛇被抓到,陈言暗暗松了口气,听程聪还想吃蛇肉,顿时又眉头紧皱。 “你也不怕这蛇有毒。” “不会,我刚看了,这是常见的水蛇,没有毒。就是不知怎么会爬这里来?”程聪解释了一句,又有些疑惑,“大山哥,你要不检查检查,这老屋是不是哪里有漏洞,不然好好的怎么会钻出一条蛇。” 李茂山拿了个小背篓过来,用火钳将蛇装了进去,并盖上盖子。 “这蛇你带回去吧。”他将背篓交给程聪,程聪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那我拿回去,做顿蛇肉再给你们送点过来。”他可是有点嘴馋了,这一个冬季没吃到新鲜的蛇肉,没想到开春就有自个儿送上门的美味。 “不要。”陈言闻言立即出声拒绝道,皱巴着一张白嫩的脸,颇为嫌恶道:“你自个去吃吧,我们才不要吃蛇肉。” “你这不懂享受的小哥儿,蛇肉可是好东西,那味道可真不是一般的食物可以比。”程聪见他不喜欢蛇肉,于是故意引诱道,可着劲儿的夸蛇肉有多好吃。 一番话说得陈言十分郁闷的不愿理会他。 李茂山检查了一下厨房,发现有一处墙角破了个小洞。他寻思着这蛇多半是顺着这个小洞钻进了厨房,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既然找到了漏洞,李茂山自然得将洞堵上。好在漏洞并不大,他寻了个物件将之堵上。 “我将洞堵上了,你不用怕还会遇到蛇。”李茂山拉着陈言出了厨房,搬了条凳子给他坐。见他时不时的偷瞄程聪手中拿着的背篓,李茂山只得再三安抚道:“若是还不放心,就不要进厨房了。” 对方充满关怀的话语温暖了陈言惊魂未定的心,他抓着李茂山的手,镇定了一番后,才重新开口说道:“没事,蛇都被抓住了,我自然不会害怕。再者,我还得给你做小笋吃呢。” “那言哥儿顺便把这条蛇也做了吧。” 程聪在一旁不嫌事大的凑过来说道,被李茂山狠狠瞪了一眼,他才讪讪的坐回去,嘴上还不住的嘟囔着:“大山哥,你这护的也太紧了吧。” 李茂山并不理会他,而是看着陈言。少年郎的面上还带着一丝故作坚强的神态,这让他不免觉得有些怜惜,于是语气轻柔的安抚道:“若是还怕,就不要勉强自己。” 陈言只是还有点没缓过来,听李茂山这般说,他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娇柔了。 一个大男人怕蛇也就罢了,若是因为一条已经被抓住的蛇而不敢踏入厨房,那他就真的不配当个男人了。 他可记得小时候乡下小姑娘还敢徒手去抓蛇,自己这般年纪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成。 如此一想,陈言就觉得蛇也没那么可怕了。 “没事,说好的要给你做小笋吃,我又怎么可以食言。”他对着李茂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坐一会,我很快就做好。” 他说着站起身准备去厨房,李茂山跟着站起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你烧菜,我帮你烧火。” 陈言望着他,轻笑着点头,“好,那我们一同协作。” “唉,你们两个这般真是让我觉得肉麻兮兮的。” 程聪听两人说了这么些话,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着手臂,语带羡慕的调侃了一句,“你们俩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这可还等着吃言哥儿做的菜呢。” “我可没打算请你一起吃。”陈言冲着程聪泼了盆冷水,也不顾他假装受伤的逗趣模样,拉着李茂山进了厨房。 盛在篮子里的小笋此刻沥干了不少水分,陈言拿起篮子拨弄了一下小笋,转头对李茂山说道:“厨房里能用来做菜的食材不多,山哥有啥想吃的没?” 李茂山刚在灶台后坐下,听他这般问,探出头摇了摇,“我什么都吃,你随意做就行。” 这种类似随便的回答让陈言略感不满,他嘟囔了一声:“那我就随便做了。” 灶火一生,锅子渐渐被烧热。陈言拿起油壶正准备倒油,外头程聪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山哥,你阿姆来了。” 陈言手上动作一顿,拿着油壶的手停在半空中。李茂山从灶台后站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见着他走了出去,陈言有些犹豫的看着热锅和一旁的小笋。 外间很快传来一阵争吵声,这让陈言无法继续安静的做菜。 他放下手中的油壶,叹息一声。 “还让不让人好好做一顿饭菜了。” 第23章 程聪正无聊的坐在堂屋里逗弄着被关在背篓里的蛇,侧耳听到院门被人推开,还伴着一道颇为耳熟的说话声。 他站起身凑到门前张望了一眼,一见来人,顿时惊讶万分,随即急急忙忙跑到厨房外吼了一声。 李氏带着李茂江推开院门,四下里张望。简陋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眼的东西,只地上铺晒着的东西就让他颇为嗤鼻。 当年他嫁给老李头的时候,就是直接住的青瓦房。对于这间老屋,他向来看不上眼,也很少会来老屋。 原本的老屋因为久不住人堆满了许多杂物,零零散散的杂物让本就简陋不堪的老屋显得十分破败。这样一间屋子,李氏打从初嫁之时就嫌弃万分。 此时会来这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李茂江跟在他阿姆身后,瞧见地上有只小兔子正啃着地上那一堆壳。他倒是瞧了开心,蹲下身去逗弄了一下兔子。 被人碰了长耳朵的小兔子晃着脑袋,叼了个笋壳,甩也不甩李茂江,蹦蹦跳跳的跑了。 他想去追兔子,却被李氏呵斥了一声,只得讪讪的跟着李氏进了屋。 “李阿么,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大山哥啊。” 程聪喊完李茂山,又回到凳子上坐好。见李氏趾高气扬的跨进门槛,睨了自己一眼,他虽然心中不喜这个阿么,但是看在李大叔的面子上,程聪还是乖乖叫人。 堂屋里并没有多少家具,一张桌子配着四条凳子,连个茶桌也没有。墙上倒是挂着一张弓,这张弓李氏眼熟,是李茂山上山打猎常用之物。 李氏瞧了一眼程聪脚边的背篓,地上那一个盖着盖子的背篓只怕也是从家中拿过来的。 李茂江取了张凳子给他阿姆坐下,他自己则安静的坐在另一边。 “大山,这有客人在,你怎么能不陪着。” 李茂山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李氏这么对着自己说了一句,他不甚在意的看了程聪一眼,程聪背对着李氏冲他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的不满。 “阿姆过来找我有何事?” 李茂山说话的时候注意到李茂江闪躲开的眼神,他在心中冷哼一声。李茂江还记恨着被他大哥打了一记耳光的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对上李茂山,扭开头就是不愿意看他。 “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瞧瞧?”李氏反问道,“这间屋子,怎么说都是老李家的,我还是有资格进来的吧。” “自然是能进来。”陈言跟在李茂山之后出来,一见李氏那嚣张的嘴脸就满心不爽,“只不过也得看受不受欢迎了。” 程聪坐在一旁没吭声,听到陈言的话他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望着眼前四人。 而李茂江则是见到陈言那张让他嫉妒的脸就冷哼了两声,只是无人理会他。 李氏上下打量陈言,瞧见他身上的衣服料子竟比自己穿的还要来得好,心中立即想到什么,面带嘲讽道:“这还没进我李家的门,你也配跟我说话。” “哦,那真不好意思。”陈言嘴角勾着一丝笑意,就着李茂山搬来的凳子坐下,“我这是听到狗吠,忍不住教训狗呢。要知道我们家里可没什么能吃的,这狗来了自然是不受欢迎的。” 这含沙射影的话语听得李氏顿时脸色一变。 “你嘴巴放干净点。”李氏还未说话,一旁李茂江听了这话反倒跳了起来,指着陈言就要破口大骂。 然而李茂山一个冷眼扫过去,顿时让他噤声。 陈言全然不在意他的话语,反而嘟起嘴冲着李茂山说道:“山哥,我这嘴巴可干净?” 李茂山眼中带笑的望着他,抬手摸着他的头柔声道:“自然是干净的。” “阿姆。”李茂江怒气冲冲的拉了拉李氏的衣袖。 李氏轻拍他的手背,虽然被人堵了一句话,他倒是依然镇定。 “大山啊,你这个夫郎一张嘴巴倒是挺利索,只不过这人光看表面可看不出好坏。你莫要因为一张虚假的漂亮面孔被迷得七晕八素,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才好。” 李氏端着态度训斥了一声,却得了李茂山一个毫不在意的态度。 李茂山知他们二人过来只怕并无好事,面对这些口头上的你来我往,他只是回了一句:“不劳阿姆替儿子费心,言哥儿他很好。” 被人夸赞了一声很好的陈言此刻泛着笑容,心中甜蜜,面上亦带着柔情的望着李茂山。 “我的好,只需要山哥一人知晓即可。” 李茂江见两人柔情似水的温情模样,嫌恶的道了一声:“恶心。”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言面色一变,又瞬间恢复正常之态。他瞧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似乎偏见挺深的少年,笑着说道:“江哥儿是吧,你年纪小不懂夫夫之间的感情,做哥哥的我自然不能过多教育你。但是你这般没大没小的乱插话,显得有些太过没家教。这要是在自个儿家中尚且还好,将来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脾性,可就容易落人话柄了。” 语气冷然,语速不紧不慢。一段话说完,李茂江显然气的不轻,尤其是瞧见程聪正捂着嘴偷笑,更是让他气的面红耳赤。 同样面色不佳的李氏此时看着陈言的双目中都带上了愤恨之色,他沉着脸冷声道:“耍嘴皮子的本事还是收敛收敛,一张嘴即使再利索,也并不能当饭吃。这人,若是毫无用处,只怕养着也是白白浪费了粮食。” “阿姆这话过了。”李茂山一直并未出声,此刻听闻李氏这话,他亦脸色不善的说道,“言哥儿是儿子的夫郎,自家人又岂有浪费粮食一说。阿姆以后切莫说这般话,免得落下尖酸刻薄之态。” 若说陈言的话语让李氏感觉气愤,那么李茂山这毫不留情的叱咄之言则是让李氏怒火上涌。 “李茂山,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李氏横眉怒指的望着一脸平静之态的李茂山,眼前这个男人自小就对自己恭敬有加,何时受过这般顶撞之言。若不是这个被人贱卖的哥儿,李氏还不曾想到这个老李家长子的一张嘴巴亦是如此利索。 “我山哥如此耿直的话语某些人自然是不爱听的。”陈言见这人被山哥的话语咽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中自然高兴,“恼羞成怒什么的,可就不适合长辈对晚辈了。您呐,还是回家去好好消消气,免得一会儿更加失态,让旁人见了岂不是徒惹笑话。” 陈言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旁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的程聪,程聪见自己突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立即换了个神态,装作毫无所知的东张西望。 李氏忍着自己心头翻腾的怒火,无视掉陈言的挑衅话语。想起今日过来的缘由,他瞪视着李茂山,语带斥责道:“大山,你如今还未成亲,虽然搬到老屋居住,但你依旧是老李家的长子,家中的事物自然还得由你劳作。这几日念在你刚刚有了夫郎,你阿爹自然不会要求你什么,但是阿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地里的活计,你可是万万不能断的。” “呵呵。”陈言一听他这话立即明白了过来,冷嘲了两声,正待出声却被李茂山阻止。 “阿姆这话儿子自然知晓。”李茂山依旧沉着冷静道,“待儿子将家中事物安排妥帖,自然会下地去做活。” “你记得最好。”李氏还怕他不肯干活,没想到他一口应下。见目的达到,他也不想对着这几个小的,免得让自己更加生气。 站起身,李氏对着还在兀自生气的李茂江说道:“江哥儿,我们回去。”说罢也不管李茂江还未跟上,径自走了。 李茂江瞪了陈言一眼,临走前还望向程聪脚边的背篓。 他注意了许久,那背篓里似乎有东西在动。心中的好奇心在临走的时候还是未曾压制住,他犹豫着走到程聪面前,喏喏的喊了一声:“聪哥。” 程聪见他盯着自己的背篓看,面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江哥儿是不是很好奇我这个背篓?来,给你瞧瞧,里面可是好东西。” 李茂江很高兴的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背篓,好奇的打开盖子,却不想里面冲出来一个蛇头,顿时吓得他惊叫一声:“啊!” 程聪见他受到惊吓,立即盖上盖子,免得被蛇趁机逃跑。 而李茂江显然被吓得狠了,哭泣着狠狠瞪了程聪一眼,伤心的跑了。 “你这小子也太坏了吧。”陈言见他这般行为,虽然解气,却也忍不住指责了程聪几句。 “我这不是瞧他一脸好奇嘛。”程聪面露无辜道,“自己胆小,可怪不得我。” 第24章 程聪想留下来蹭饭,在李茂山一脸嫌弃的眼神下倒是开始殷勤的帮着劈柴打水。 陈言自然很麻利的指使他干这干那,手脚麻利的小伙子倒是毫无怨言,直嚷嚷着问陈言做啥吃的。 李茂山见两人忙乎着,他生完火,丢了几块大的柴火进灶台洞里,将火势控制妥当,就站起身走了出来。 一把拉住往厨房搬柴火的程聪,李茂山说道:“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去把那些东西都搬来吧。” “啊?”程聪眨巴着眼,手上还捧着他刚刚劈完的几块柴火,“现在?” 李茂山点点头,回头瞧见陈言正站在灶台前专心致志的翻炒着,又继续对程聪说道:“现在去,正好有时间,一会搬完东西再吃饭。” 程聪想了想同意道:“那成,我把这些柴火放好。”说着将柴火赶紧往灶台后一堆。 “言哥儿,我们去取点东西,一会你注意看火势,若是火不够旺了,就丢两块柴火进去。“李茂山又走到陈言身边,替他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我们去去很快就回。” 陈言手上拿着锅铲还在似模似样的翻炒着,闻声侧头看他,“啊,你们要去哪?”他这刚做第一道菜呢,面上显得颇为沉静,只是心里十分没底,。 此刻一听他们两人要离开一会,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更紧张,陈言盯着李茂山都忘了继续动作。 李茂山就着他握着锅铲的手帮他翻炒了几下,“很近,就去程聪家取些预定的家具。你专心做,别炒糊了,我一会回来尝尝你的手艺。” 他十分享受这种有个心爱的人替自己做好饭菜,等着自己忙活完回家吃饭的感觉。凑过去亲昵的吻了吻陈言的眉心,他笑着鼓励道:“别担心,至少你做得肯定比我的好吃。” “好吧,那你们快去快回。”陈言开心的回道,一会炒的不好,还能趁人不在偷偷返工。 程聪家离得并不远,两人出了老屋,不一会就到了。 程聪阿爹是附近村子里有名的木匠,平日里活计多,这收入也不少。程家的房子可算是除了村长家之外,少有的好房子。 不同于一般人家的篱笆墙,程家屋外砌了一圈高高的由石头泥土混合而成的坚固围墙。此刻院门紧闭,显示着家中无人。 程聪赶紧掏出钥匙开门。 “我爹不在家,东西都放在杂物间。” 程聪推开门,引着李茂山往杂物间去。 这间杂物间是平日里他爹用来做工的场所,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不同规格的匠具。屋内的一角放置着一些桌椅板凳,李茂山上前一看,顿时眉头紧蹙。 “大山哥,这都是二手的,并不是新货。”程聪一看他沉下脸,立即解释道,“我爹拿回来的。镇上那户人家才用了没多久,换了新家具就将这些东西都给了我爹。这不正好你要嘛,我爹就都给弄回来了。” 李茂山闻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家具,仔细看确实能看出使用过后留下的痕迹。 “那行,这些我都要了。替我谢谢程叔,钱的话只能先记着了。”这些东西还很新,李茂山可不好意思用原本谈好的价钱就买下这些家具。 “你这话说得的见外了吧。”程聪听他这话,有些不高兴,“我爹说了这些不收钱,他都是白拿回来的,再跟你要钱,岂不显得吝啬了。” “那我也不能白占了你们的便宜。”这钱是必定要给的,李茂山也知程聪这小子有时候倔起来挺蛮不讲理。此刻他咬定了不要钱,他就是强制把钱塞他手里也没用。 “听我的,不管多少都要收。”李茂山从院子里推着木板车停在杂物间外,“把东西都搬上去,我们先回去吃饭,钱我晚些时候给你。” “哼,我才不收呢。”程聪嘟囔了一句,帮着他将几件家具搬上木板车。 离开前,程聪又想到什么,匆匆跑进了屋里。 李茂山见他咋咋呼呼的跑进去,不一会就拿着不少东西出来,顿觉无奈。 “你拿这么多食材做什么?” 程聪一手提着一个木桶,桶里放着两尾鱼,另一只手中则抱着一把青菜和一块猪肉。他将东西往木板车上一搁,笑着说道:“拿回去让言哥儿做菜吃啊。我爹不在,这大中午的我不就只能在你家吃,白吃多不好,拿些东西过去,让言哥儿多做些。这要是能再来点小酒喝喝就更妙了。” “你这小小年纪还想着学你爹顿顿吃酒呢。” 程叔爱喝酒,只不过他管的紧,程聪嘴馋了许久都不被他爹允许。因此逮着机会,他总是想要偷偷小酌一番。 “那小老头也不知道把酒藏哪了,我愣是没找到一丁点。”程聪抱怨了一句,“我刚刚好像瞧见你那有酒。” 李茂山拉着木板车出了院门,程聪边关门边问。 “眼睛挺尖。”李茂山点点头,“维平拿来的,我还未尝过呢。” “这不正好,我们一会就尝尝。”程聪一听乐了,“维平哥这酒送的及时。不过昨日他们过来找你,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李茂山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下雨天你舍得出门。” “那要是他们来叫我,我勉为其难还是会出门的。”程聪被他堵了一句,依旧嘴硬道。不就下个雨嘛,湿就湿了,他才不怕。 李茂山瞧他那嘴上如此说,眉峰都拧成了一个川字,颇觉好笑。 两人回到老屋的时候,从厨房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味。 程聪深吸了一口,顿觉惊讶:“这言哥儿还真的有一手啊,这香味闻着可不比镇上那些个酒楼差。” 李茂山闻到这味道也有些意外。 两人手脚麻利的将堂屋里的老旧桌椅板凳全都置换掉,程聪坐在桌边开始期盼饭菜上桌。 李茂山只得拿着他带来的食材去了厨房。 此刻,陈言正对着灶台上的小笋炒蛋头痛。金黄的炒蛋伴着小笋粒,丝丝热气带着香味倒是十分引人垂涎,然而他刚刚试吃了一口,本就自信心不足的陈言更是垮下肩。 李茂山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瞧见陈言并不高兴的神情,疑惑道:“怎么了?” “啊!你回来了。”陈言听到声音惊了一下,见他望着自己的成品,有些尴尬的说道:“这盘菜我做坏了,不能吃。” “这不挺好的。”李茂山不解道,“怎么坏了?我试试。”说着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口。 陈言双目紧盯着他,颇为忐忑的说:“我盐放多了,咸。” 李茂山看出他的失落,抬手一勾,将人带入怀中,笑着说道:“很好吃,一点都不咸。” “瞎说,明明咸了。”陈言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他能照着食谱做出色香俱佳味道欠佳的菜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真的,这个味道下饭正好。”李茂山捏捏他的脸颊,“不信你一会问程聪,那小子的嘴叼着呢。若是他也说好吃,你就该信我说的了。” “那我端去给他尝尝。”陈言说着就挣开怀抱,想要去端小笋炒蛋。 李茂山抢在他之前端了起来,“我端去,你做其他的菜。”指指桌上的那些食材,“程聪特地拿来想要让你做给他吃的。” 陈言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鱼,苦着脸,“我不太会杀鱼。” “没事,一会我帮你杀,你先做别的菜。”李茂山说完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端着菜出了厨房。 陈言只得对着桌上的食材寻思了一下能做什么菜肴。 上好的五花肉,配着还剩下不少的小笋,自然是一道小笋炒肉。 这一次陈言吸取教训,放盐的时候克制再克制,出锅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媲美一级大厨,瞧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简直不像一个初学者的成果。 呵呵! “味道不错。” 李茂山回到厨房,又尝了一口小笋炒肉,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得了夸奖,陈言笑的那叫一个开心,“那我们再做一道鱼吧,山哥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吧,简单还味鲜。” 李茂山从木桶里抓起鱼,拿着菜刀直接去鳞剖肚,手法十分之娴熟,看的陈言一愣一愣的。 等到陈言回过神,那条鱼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山哥,你会做鱼?” 不怪他疑惑,陈言看着李茂山在鱼背上十分自然的切花刀,且每一刀的角度与间隔都十分精准。即使他在空间内练习过,陈言自问要让他切出一个均匀的花刀他尚且做不到。 厨师的刀工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达成的,这需要长久的练习与实践。 熟能生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能难倒一大片人。 李茂山切完一面换了另一面,边说道:“不会,阿水同样不喜欢杀鱼,平日里都是我帮他杀的,这杀多了自然熟练了。” “哦。” 等到所有的菜都做完上桌,程聪早已等的不耐烦。 小笋炒肉、小笋炒蛋、清蒸鲈鱼,配上一盘简单的炒青菜。 程聪看的口水直流,边吃边夸道:“言哥儿你真厉害,这些菜真真好吃。大山哥,我们来喝一杯。” 被人称赞,陈言自然是十足满意。见他想要喝酒,陈言起身想要去拿,却被李茂山制止。 李茂山夹了一筷子炒蛋给程聪,边说边给他打眼色:“吃你的炒蛋,喝什么酒。” “好吧,那我们下次再喝。”程聪只得熄了喝酒的念头。 一顿饭吃完,陈言抢着要洗碗,李茂山只得由着他。程聪见陈言去了厨房,赶紧拉着李茂山说道:“大山哥,我们说好的。” 李茂山拿起清酒交给他,“你赶紧回去吧。” “好嘛,利用完人家就赶人家走,你个死没良心的。” 程聪一脸受伤的说道,在李茂山抡起拳头打他之前,又拿着背篓跑了。 待他跑出门外,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咸死我了,这言哥儿还真是不把盐当一回事。” 第25章 因为有了程聪带过来的一些食材, 除去中午吃掉的,晚上还剩下不少。 中午的鲈鱼还剩下半条,陈言也舍不得杀另一条,给换了水继续养着。 青菜还剩下两株, 有些焉。掰开一片片叶子, 拿井水洗干净沥着, 陈言想着拿来炒个肉末也不错。量虽然不大,但是炒出一盘也够两人吃上一顿。 剩下的小笋他还未想好做什么,瞧见小篮子里竟然还有几只土豆,这让他眼前一亮。 做个汤最简单了, 完全不需要食谱, 直接将小笋、土豆放进锅里煮, 陈言还顺手放了个蛋进去。可惜少了点榨菜, 他还有些失望。 就着这些余下的食材陈言张罗了一顿晚餐。 程聪抱着一个小酒坛过来的时候, 正好看到李茂山在收拢门口晾晒着的笋壳。 笋壳并不多, 李茂山将其收拢后放在了一个筐子里, 只晒了半日并未干燥的笋壳还需继续晾晒几日才能当做柴火烧。他将筐子搬到棚子下面,抬头就瞧见程聪正一手抓着他家那只小不点兔子逗弄。 “你怎么又来了?” 从他手中解救下不停挣扎的兔子,李茂山略带嫌弃的说道,任由程聪不甚高兴的跟在自己后头进了堂屋。 他将兔子往地上一放, 小东西撒欢的跳走了。 “大山哥你这养只这么小的兔子也不能吃, 多麻烦。”程聪见那兔子瘦不拉几没几两肉, 颇为嫌弃, “老姜也真是的, 送也不知道送个个大肉多的,这小东西还不够塞牙缝。” “他要是送个肉多的,只怕就被你顺走了吧。”李茂山边打扫堂屋边回道。 程聪被说中小心思,呵呵一笑,转而捧着小酒坛献宝似的递给他,“呐,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李茂山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小酒坛,疑惑的抬眼,问道:“送我酒做什么?”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程聪一脸神秘兮兮的笑着凑近,压低着声音说道:“这可是蛇鞭酒,我不是拿了条蛇回去嘛,我爹就给了我这个,说是让我给你送过来。嘻嘻,小老头这回还是挺够意思的,给了这么一个好东西。” 他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放,轻轻拍着坛身,对着李茂山挑挑眉:“大山哥,你可别辜负了我爹的一番心意。” “你觉得我需要用到这东西吗?”李茂山好整以暇的看着程聪,手上的扫把一下扫到程聪脚下。 “你爹该把这玩意留给你才对。” 程聪赶紧跳着躲开,不解道:“留给我做啥,我又没夫郎,完全用不上啊。”他倒是嘴馋酒,只不过这类功效的酒,程聪还是自觉不沾。 李茂山接着说道:“等你有夫郎再用可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陈言做好饭菜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他见堂屋里李茂山正跟程聪说着话,顿时一怔,“你怎么又来了?我可没做你的份,要吃饭可得回你自己家去。” 倒不是陈言吝啬一点饭菜,而是他嫌弃多了程聪这一个大灯泡。晚饭他还是希望两个人安静的享用,尤其夜晚那既温馨又安宁的时刻,多个人太过于煞风景。 “言哥儿你这话说的好生无情。”程聪被两人接二连三的嫌弃,哭兮兮的说道。 “哦,我跟你真的没感情。”陈言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走近了一眼瞧见桌上的酒坛子,又问道:“这是你拿来的?什么酒?” 李茂山按住他好奇想要去拿酒坛的手,正色道:“药酒,不适合你喝。” “言哥儿,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程聪大笑着说道,“蛇鞭酒可不好得,你们可得好好享用,早日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哈哈哈,我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待两人反应,程聪抛下话语赶忙走了。 陈言眨巴着眼看看桌上的酒坛,又看看一脸正经的李茂山,意识到这酒的功效,瞬间红了脸。转开头去,陈言讪讪的抽回手,“他怎么没事给你送这东西?” 李茂山见他眼神闪躲,不敢正眼看自己,那小巧的耳朵此刻还泛着红晕。于是拉起陈言的手握在手中,带着一丝调侃意味笑看着陈言,李茂山回答道:“自然是为了我们俩的性福。” “什么嘛!”陈言闻言只是甩了个白眼给他,挣开手就往厨房跑,“吃饭了。” 入夜,两人早早收拾完就躺在床上。 陈言揪着李茂山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着玩。李茂山用另一种手搂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烛火下,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 “山哥,你这换了一些家具,是不是又欠了银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想问,只是当着程聪的面不太方便。下午又给忘了,这会陈言一记起来,就巴巴的问道。 李茂山轻拍着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拍着他的背后,缓缓说道:“不多,程叔那打个欠条,晚些时候再给也无事。” “那也不好总欠别人家的银子。”陈言仰头望着他,却只能看到李茂山的下巴。他抬手摸了摸有些小胡渣子的下巴,又摸摸他那光洁如滑的下巴,心中有些愤慨。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哥儿这样奇特的人类呢? 他拿脑袋顶了顶李茂山,有些闷闷的说道:“我们想法子多赚点钱吧,这样也不至于总欠一堆人情债。” 光是他知道的欠债就有好几两,这些家具可比原本那些要好上许多,这又是一笔开支。陈言在心中拨了拨小算盘,发现两人除了这一间老屋子,还真算得上家徒四壁。 人情债这东西,欠下了,要还清又不容易。 “嗯,会的。我们会赚很多钱的。”李茂山动了动身子,将人搂在怀中,亲了亲他。两人互相用脸颊摩挲着对方,感受着对方带给自己的温柔。 许久,李茂山才又开口说道:“我可还得赚银子娶你呢。” “谁跟你说这个啊,娶不娶的,其实我们这样也没差。”陈言瞪了他一眼,又心安理得的窝回他的怀里,宽厚的臂弯给了他依靠。 只要是他,陈言并不在乎两人是否成亲。 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是他上一世渴望却又最终失去的,他只想珍惜这每时每刻,感受着身边人带给自己的温馨安宁。 “亲自然要成,还有很多亲戚你尚未见过,待有时间,我领你去认认人。” 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的少年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李茂山心中甚是柔软,凑近了亲了亲那在眼前诱惑了他许久的唇瓣,他笑着说道:“若是没成亲,将来有了孩子可不太好听。” 听到孩子两字,陈言还有些未反应过来。直到想起自己这个身体的异常,他才有些窘迫的回道:“那简单些拜个堂也成啊,你又何必执着于一定要给我一个热热闹闹的喜宴。” 李茂山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搭在他的后腰上,柔声道:“我怕委屈了你。” 陈言将头靠在他的肩窝上,低声回道:“不委屈。” 亲密接触的身体很容易引发欲望,然而陈言能感受到对方的热情,而他依旧毫无反应。这让他忍不住唾弃起这个身体,有些失落的问道:“要是我不能生,你会嫌弃我吗?” “说什么傻话呢。”李茂山吻着他的额间,“可能你还小,等再过段时间就有反应了。不要想太多,不管能不能生,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嗯。”陈言闷声应道,他也希望只是这个身体还未到发育时间。 心中有了期盼,他又有些开心。将手往下一伸,感受到身下的人一瞬间绷直了身体,陈言呵呵笑了起来。 “好了,别闹。”李茂山抓着他那只捣蛋的手,“快睡吧,明日我还得去地里干活。” “那我明日陪你一起干活。”陈言巴着他不放,双眼炯炯有神,毫无一丝睡意。 “地里又脏又累,你去了做啥,安心在家等我吧。” “你这是瞧不起我啊。”陈言气呼呼的坐起身,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细嫩的手臂,“我这看着瘦,但是我也会种地的。” 李茂山见他瞪着眼不甚高兴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 “你会种什么地?”捏捏那截在自己眼前明晃晃的手臂,李茂山笑着将人拉回床上,“去了地里莫不是我还得手把手教你。” “哼,少瞧不起人。明日我就让你瞧瞧我是如何插秧种稻的。”陈言说着转了个身背对他,拿屁股蹭了蹭他,引得李茂山轻哼了一声。 陈言捂着嘴轻笑,“好了,睡觉。” 李茂山凑过去,伸手搭在他腰上,尽量忽略已经肿胀的部位,稳着声音问道:“那要我明日喊你起床吗?” “不用你叫我起床,我自己起得来。”陈言听出他话语中的揶揄,他知道自己没人叫醒容易睡过头。 想着要自己早点醒,他又伸手去抓着李茂山的手,这样明日他醒了,自己也会被带醒。 瞧着自己被紧紧抓牢的手,李茂山笑着回了一句:“好,那明日你叫我起床吧。” 翌日一早,阳光正好。 陈言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身上的里衣经过一晚上不安分的睡眠动作显得十分凌乱。领口微敞,露出一片诱人的肌肤。 胸口处有一个浅色的印记,显然是某人半夜偷袭之后留下的证据。 只是陈言迷迷糊糊的,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他在床上懒了会,后知后觉的发现时辰已经不早。 身边的位子早已空了许久,被窝里只有他一人的温度。一想到李茂山可能未等他就去地里干活,陈言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 堂屋里不见李茂山的身影,陈言径自去了厨房。 灶台正烧着热水,一旁放着两个还热乎的水煮蛋。 “醒了。”李茂山拿着几块柴火进来,就瞧见陈言拿着鸡蛋正发愣。 听到声音陈言立即回过头,原本有些黯然的双眼瞬间带上了色彩,看到他手中的柴火,陈言发现自己心口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又想起他起床都不叫醒自己,陈言瞪着眼不满的质问:“你怎么起床了都不喊我。”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叫你。”李茂山将柴火放到灶台后面,又去取了木盆,“先洗漱吧。” “我自己来,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陈言一把抢了他的木盆,自己给自己打了洗脸水。 等洗漱完,桌子上的碗里已经放着两个剥了壳的鸡蛋。 李茂山笑着将人拉到桌边,“先把早饭吃了,一会我们去地里。” 陈言乖乖坐下,又有些不满的瞪他,“你吃了?” “嗯。”李茂山点点头,“这两个是给你准备的。” 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尤其是他将鸡蛋都剥好了,只差直接喂给自己吃,这让陈言心中甜蜜。 他咬了一口蛋白,将蛋黄挤出来,“我不要吃蛋黄,给你吃。” “光吃蛋白一会容易饿。”李茂山看了眼蛋黄,拒绝道。 “不好吃。”陈言举着手,大有李茂山不接受他不收手的架势,“你吃。” 李茂山有些无奈的就着他的手吃下蛋黄,“还有一个不许给我,你必须把蛋黄都吃了,不然你就乖乖呆在家中。” 陈言冷哼一声,闷闷的吃下另一个鸡蛋。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天空中太阳正散发着春日的暖晖,田间郁郁葱葱的长了不少作物。 这还是陈言第一次前往地里。 他原本以为这个时节地里应该还未有多少成长茂盛的作物,然而面前一眼望过去,竟然长了许多农作物。 很多农作物还是他叫不出名字的。 在田间看到一些他熟悉的作物时,陈言终于安心了,至少这个世界并未完全脱离他的认知。 李茂山走在前面,伸手牵着陈言,两人缓缓而行。 路边,有遇到熟人上前打招呼。 “大山,你这是带夫郎下地啊。” 李茂山买了个夫郎的事,平安村里自是家家户户都知晓。 虽总有些喜欢嚼舌根的阿么们背地里碎碎叨叨,大多数人还是替李茂山感到高兴的,虽然买来的夫郎大多都不安分。 此刻看着这个好看的哥儿愿意跟着李茂山来田地里,正在干活的不少村民还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田地里大多是年长一些的村民,他们看着这个小子从小不点长成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孝顺勤恳老实的汉子还是十分得村民们的喜爱。 陈言被人打量,却也并不惊慌。大大方方的对上面前这个有些年纪的大叔,露出一个温和笑容。 对方的话中透露出的语气可以感受到他的善意,这让陈言对于面前的中年人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李茂山点点头,对陈言说道:“言哥儿,叫王叔。” “王叔。”陈言乖巧的唤了一声。 “看着挺乖巧的,大山你这也算是有福了。”王叔笑呵呵的望着两人,瞧见两人紧紧拉着的手,脸上的笑意更甚。 李茂山只是笑笑,随即想到王叔过来的方向,他又问道:“王叔你这是要去哪?” “哦,你王阿么说要喝水,这早上出来的时候给忘了带,我就回去给他拿水喝。”王叔指指在田埂边坐着的人,王阿么远远冲他们招了招手。 李茂山赶紧说道:“那王叔你赶紧去吧,别让王阿么等急了。” 王叔冲两人挥挥手,“好,那我先走了。有空记得来王叔家坐坐。”说完就急急的走了。 陈言看着走远了的人,又看看那坐在田埂边的人。远远地只能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李茂山见他一直盯着王阿么瞧,于是说道:“王阿么是王叔从牙人手里买来的。” “啊!” 陈言有些惊讶。 他知道自己是被牙人卖到这处偏远的山村,没想到村里还有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经历。 “王阿么人很好的,王叔对他十分疼惜。别看他们两现今都一把年纪,却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夫。”李茂山拉着他边走边说,“以前村里也有人从牙人手中买过哥儿,只不过那些哥儿总是想着逃跑。算起来王阿么是第一个安心留在村里的。” “那第二个就是我了。”陈言听他颇为感慨的语气,笑着回道,“你那个二叔不是也担心我会跑嘛,那真是让他失望了。我不仅不会跑,我们还要比王叔跟王阿么更恩爱。” “好,比他们都恩爱,让村里人都羡慕死我们。” 李家的田地还要更远一些,李茂山带他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到达地里。 陈言望着面前那一大片田地,田地里种植着许多他叫得上与叫不上名字的农作物,顿时有些傻眼。 他一直以为李家会很穷困,哪里想得到竟然有这么一大片田地。 一眼望过去,这该有十几二十亩吧。 李茂山见他怔怔的望着田地,有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 “山哥,你们有这么多地,怎么还会这么穷?”陈言回过神,看向李茂山问道。 “不多,一个汉子能分三亩地,哥儿只能分一亩地。这一片十三亩地,其中有一亩是我阿姆的。”李茂山给他讲解了一下村子里如何分配土地,已逝之人的土地并不会被收回,除非这一家子人都没了,村长才会将土地收回了重新分配。 “种植的作物多,这地再多也不够用。”十三亩地分别种植了作物,李茂山还嫌不够多呢,“只不过刚好旁边有一些空地,开垦了一些也能拿来使用。” “怪不得好大一片。”陈言闻言点着头,“那这么大一片,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基本上都已经种植好了,平日里除除草除除虫,并不辛苦。若是真来不及,可以雇人帮忙。”李茂山把人领到田埂边的一颗大树下,“我爹脚没伤的时候,两个人干活也差不多。有时候阿水也会过来帮忙,算起来也有不少劳力。” “那你后姆都不帮忙吗?”想起那个刁钻的人,陈言口气不善道。 李茂山语气淡然的说道:“他会帮着卖。” 陈言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那岂不是银子都在他手里,怪不得那么嚣张。” 见他怒目圆睁的模样,李茂山笑着摸摸他的头,“其实也没什么,若是真有急用的时候,他还是会将银子拿出来的。” “我怎么看不出他会那么大方。”陈言依旧不满的说道,“你看他跟那个江哥儿穿的,再看看你跟阿水穿的,后姆就是后姆,怎么可能善待你们。” 李茂山笑而不语。 “还有,你说你那个二弟在书塾念书,那不是要花不少银子嘛。你后姆拿着银子全花他自己的儿子身上,就让你天天干活,简直坏透了。” 想到他的山哥一直被人苛待,陈言就恨不得揍一顿那个可恶的老男人。 李茂山拉住他颇有些激动而挥舞着的拳头,解释道:“阿福喜欢念书就让他念,我对念书并不感兴趣。何况我去念书了,这家中的活计可都得压在我阿爹身上,他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你替他们着想,他们又不会感激你,只会将这些当做理所应当。”陈言仍然感到心中不平。 “你这说的我好似十分可怜,被人压榨还吃不饱穿不暖似得。”李茂山被他说的只觉这小家伙的想法真多,“种地而已,又不难。你瞧我有闲暇还跟老姜一同上山打猎呢。要是真忙不过来,大不了花些银钱请人帮忙。” “虽然赚的不多,日子还是能过的下去的。你就别咋咋呼呼,白白气着自己了。”李茂山安抚着他,“等阿爹腿脚好了,我就更空闲了。” “等你阿爹腿脚好了,这些农作物也该成熟了,到时候你只会更忙。”陈言替他愤闷不平,然而李茂山却全然不在意的模样,这让他更加气愤。 “那到时候你来帮我卖东西,银子都归你如何?”李茂山忍不住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不让阿姆抢你的银子。” 这个主意听得陈言双眼一亮,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他笑着说道:“那感情好。银子都归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两人坐在树下又说了会话,李茂山这才起身,从一旁的稻草堆里取出被藏起来的工具,“我去干活了,你在树下待会。” 陈言看他起身也跟着站起来,拍拍屁股上沾到的草屑,“我帮你。” “我一会要放田水,地里会很泥泞,你还是别下去了。”李茂山想了想,又指着不远处说道:“那边有一片池塘,我种了莲藕,等夏天就能吃了。你去帮我看看池塘里的莲藕长势好不好。” 莲藕啊,这可是好吃的食材。 陈言看着远处那一片被指的方向,远远还能看到池塘水面反射的波光。 “那好,我去池塘看看。” “小心些,别掉进池塘了。” 在陈言过去前,李茂山又叮嘱了一句。 “我会游水。”陈阳仰着头,有些小骄傲的说道。 李茂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快去吧,有事喊一声,我能听到。” 远远还能看到的池塘真走过去还有不少一段路,陈言沿着田坎一边走一边张望。 微风拂过面颊,带着春日的气息,生机盎然。 小心翼翼的走到池塘边,落脚的位子大了许多。 陈言绕着池塘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池塘并不小。这一池塘的莲藕若是成熟,不仅能卖不少钱,还够他烧好多美味。 珊瑚藕片、酥炸藕合、香拌藕片、桂花糯米藕、莲藕酿,还有排骨莲藕汤。 陈言望着一池塘的藕叶,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不同的莲藕做法。虽然他手艺还不太好,但是架不住他有个靠谱的后盾。 田地里这么多食物,他可以做许多的美食。 想想就馋的慌。 不仅这一片莲藕让陈言惊喜,田埂边还长着许多荠菜。绿嫩的荠菜又是田野间一道令人垂涎的好食材。 陈言瞧见这一大片丛生的荠菜,赶紧回到了树下,从稻草堆里找了找,意外发现竟然真的有剪刀。 他开心的拿着剪刀,又去摘了一片莲叶当做盛放荠菜的临时篮子。 此时的荠菜还十分鲜嫩,正是挖荠菜、吃荠菜的好时节。 陈言蹲在田埂边,沿着一条长长的田埂一路挖一路笑。身为村民的孩子,谁人小时候没挖过荠菜,没吃过荠菜呢。 想起小时候,李奶奶最爱给他和山哥做荠菜圆子了。炸的金黄的荠菜圆子又香又酥,吃一个不够,吃两个更馋。 那时候为了多吃几个荠菜圆子,他总拉着山哥去田里挖荠菜。 只是后来李奶奶没了,他就再也没吃过荠菜圆子。不是不愿意吃,而是将之放在了心中美好的位子。 望着莲叶上已经放满了的荠菜,陈言笑了笑,捧着莲叶回树下。 李茂山查看了一下农作物的生长情况,抬头就见到陈言一脸开心的走回来,于是问道:“莲藕长势很好?” “嗯,很好。”陈言笑着将手中的莲叶捧给他看,“山哥,你看,地里好多荠菜。今天我做荠菜给你吃好不好?” 李茂山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疑惑道:“这不就是地里随处可见的野草嘛,我这段时间倒是忘了除这些草,没想到长得这么茂盛。” 陈言瞪着眼看他,“这是荠菜。” “什么菜?”李茂山并未听懂,“你说这是菜?能吃?” 见他一脸疑惑的模样,陈言深深叹口气,“这个不是野草,它叫荠菜,是一种野菜。当然你也可以自己种植。它很顽强,野生的就能繁殖一大片。” 指指田边不少的荠菜,陈言又说道:“这么多荠菜,够我们吃好久呢。不过天天吃也不好,你说我要是把这些荠菜都挖了,拿去卖怎么样?” 听山哥的意思,这里的人貌似不吃荠菜。若是拿去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 “这野草……”李茂山停顿了一下,“野菜没人吃,估计你拿去卖,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做好吃,可能没人会想买。” 陈言一听,顿时有些失望,“没人买啊。那我多挖些,你到时候给你那几个兄弟们送一些去吧。其实做法挺简单的,我到时候教一教,他们就知道怎么做了。” “那好。”李茂山见他精神气十足,也不阻止他,只交代道:“别累着自己,够吃了就行。” “恩恩,你去忙你的。”陈言笑呵呵的应道,并催促他去干活。 再次拿着空了的莲叶,陈言重新挑了个田埂,继续挖荠菜。 当人埋头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容易忽略周围的环境。因此当陈言发觉久蹲的双腿有些发麻时,他已经挖了挺远的距离。 站起身,捶了捶腿,待酥麻感渐渐消失,陈言又跺跺腿,伸了个懒腰。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确实挺累人。”陈言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李茂山的身影已经显得十分细小,远远的根本看不清人在做什么。 只是这种遥看人的感觉又有点别样的意味。 陈言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的人形黑点,笑着弯腰去拿地上的莲叶。 斜里,一只青蛙蹦蹦跳跳的从田里跳上来。呱呱叫了两声,青蛙又一蹦一跳的入了田野里。 只是,这只青蛙刚跳远,稻田里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小身影急急忙忙的冲出来,一头扎进了陈言的怀里。 两人撞了个满怀,陈言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里。手中那一莲叶的荠菜散落一地,被那小身影一压,陷入了泥地里。 “哎哟。” 陈言被撞的七晕八素,躺在地里起不来。 身上那人儿的额头好巧不巧正好撞在了陈言的下巴上,疼的陈言眼泪都冒了出来。 那人有些沉重,压在陈言身上不仅让他爬不起来,那双手还撑在他的胸膛上,导致他胸口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你倒是从我身上下去啊。” 陈言缓和了一下身上的疼痛,躺在地上看那人手忙脚乱的在自己的斥责声中站起来。只是这人许是太过惊慌,爬起来的时候还踩了陈言一脚。 顿时换来陈言又一声哀嚎。 那人见自己踩到人,更加慌乱。想要去搀扶陈言,却因为手上沾染着泥巴而不敢伸手。 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等到陈言从地上爬起来,那人一个劲的对着陈言鞠躬。 陈言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巴,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人怎么慌慌张张的冲出来,也不看清楚。你瞧我这衣服,都脏的不能穿了。” 这一套衣服还是他今早刚换的,原来的那套可是刚洗了。这下子好了,仅仅两套衣服的陈言想到自己要么光膀子,要么穿脏衣,脸色难看极了。 对方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鞠躬。 这让陈言有些不太高兴。 “你撞了人光鞠躬有什么用,不会赔礼道歉啊。” 面前的人衣着十分简朴,虽然没有打补丁,但是看得出这衣服应该穿了许久,颜色都有些暗淡,此刻同样沾染了泥巴。陈言打量着对方那瘦小的身影,直到人直起身,他才发现面前的少年是个哥儿。 长着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配着一张娃娃脸,肉嘟嘟的倒是十分可爱。 只是瞧见对方那受惊般怯生生的目光看着自己,陈言想要继续指责的话语不得不默默吞下。 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一丝红,好似自己再骂他几句,这人就会给自己来上一段隐忍的哭泣。尤其是那小嘴撅着,要哭不哭的模样。 别说陈言本就是个容易对可爱的人心软的,就是一般人看到一个少年一脸委屈的柔弱模样,都会容易心软。 “唉,算了算了。”陈言只得摆摆手,“下次不要再这么慌里慌张的从地里冲出来,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没有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话音刚落,这人就收起了委屈的表情,对着陈言展露了一个单纯的笑容。在陈言怔愣中,对着他又鞠了鞠躬,随后才扭头跑了。 陈言望着他消失在稻田中,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人也不知是装的还是本就单纯无害……” 出了这么一点不大不小的意外,陈言低头看了看已经不能要的荠菜,叹了口气。 重新捡起尚显完好的荷叶,他又找了个地继续挖荠菜。 只是他还没挖多久,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一看,就看到刚刚的少年用衣摆兜着东西朝自己跑来。 因为跑动,少年的脸颊显得有些泛红,红晕衬着白嫩的皮肤十分可爱。 少年跑到陈言面前,笑呵呵的将兜着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陈言面前。绿嫩的荠菜撒了一地,看的陈言满头无语。 “你这是做什么?”陈言抬头看他,一脸不解。 少年指指荠菜又指指陈言,双眼亮闪闪的,煞是俏皮。 奈何他一句不言,陈言并不能意会对方的意思。少年蹲下身,捧起荠菜往陈言的怀里塞,这才让陈言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你这是要给我?” 陈言望着对方那微张的双唇,见自己话音刚落,那双唇张得更开,隐隐能看到吐露出来的舌尖。 少年猛点头,笑容显得更加灿烂。 “谢谢啊。”陈言道了一声谢,却看到少年红着脸跑了。 只是还没跑两步,就摔在了田里。好在泥土柔软,摔不疼人。 少年跑起来,回头瞧见陈言正看着他,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陈言怕他摔着,想过去扶他一把,然而少年直接爬起来,急急忙忙的跑了。 看着再次消失的人,陈言满头疑惑,又觉得这人可爱的紧。 只是…… 李茂山忙完地里的活,四处不见陈言的踪影,顿时有些心焦的寻了起来。 有一些农作物长得高大,很容易遮挡住人的身影。 李茂山边喊人边寻找。 等他找到陈言的时候,发现对方身上一片污浊,那沾满泥巴的衣服,连那一头长发都糊了不少泥巴。 “你这是怎么了?”李茂山找到人先是松了一口气,走近一看陈言的模样,又觉得好笑,“这是在泥地里打滚了不成,瞧你这衣服还有头发,全是泥。” 陈言想起刚刚那少年一跤摔得正面,脸上可是沾了不少泥巴,顿时笑了起来。 李茂山看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容,有些无奈的替他擦了擦脸上沾染到的一些泥巴,“别是玩疯了,还有这一地的野菜。” “没,刚刚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陈言止住笑,想起刚刚那未曾开口说话的人,他抓着李茂山的手,询问道:“山哥,你们村里有一个哑巴少年吗?” 李茂山怔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并没有。” “咦,这就奇怪了。”陈言惊讶了一声,难道那少年并不是平安村中人? “怎么了?”李茂山问道。 陈言想了想,摇头:“没事。这些荠菜都拿回去,差不多够吃了。” “你还想着吃,赶紧回去洗个澡吧,瞧你这一身脏的。”李茂山捏捏他的脏脸,一脸无奈的说道。 “哦。”陈言应了一声,他一抹后劲,发现还真的沾了不少泥巴,顿时觉得浑身难受起来。 “你活都忙完了?” “暂时不急,先回去给你好好洗洗吧,你个小脏猫。” 第26章 “咳咳咳。” 床榻上倚靠着一个面容病态的男人, 男人因为久病,一头黑发掺杂了诸多银丝,带着褶皱的脸显得有些苍老。因为咳嗽,苍白的脸色倒是带上了一些血色。 男人止了止咳, 这才看向一旁替自己诊脉的叶维平。 叶维平眉间紧蹙, 见他咳得厉害, 于是轻轻抚了抚男人的胸口。等他喘顺了气,叶维平又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子,这才站起身。 将桌上的药箱整理好,缓缓盖上箱盖, 叶维平又转回身看向男人。 男人见他看着自己沉默不语, 心头有些担忧, “小叶大夫, 我这……” 叶维平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转而询问道:“钱叔, 我给你开的药方子是根据你的情况特意调配的, 你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被唤作钱叔的男人闻言尴尬的转开头去。 叶维平见他这样,瞬间明了。叹了一声,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钱叔见他一言不发的拿起药箱要离开,急忙喊道:“小叶大夫, 你也知道我这毛病, 这么多年都好不了, 家中可没有那么多积蓄能一直让我吃补方。” “钱叔,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 这伤了底子,只能一点点温养身体,急不得也断不得。你若是舍不得银钱,这命可是你自个儿的,自个儿不珍惜,那小子我也无能为力了。” 叶维平背起药箱,这药箱是他爹留下的,自他开始接诊治病,一直随身背着。都说医者父母心,奈何病人不配合,区区一个大夫,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钱叔也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奈何家中拮据,能省一点是一点。 见叶维平这般说,钱叔还是得为了小命着想,连忙应承道:“那我继续吃。” 叶维平闻言点点头,说道:“我再重新给你配一副药方,吃一段时间再看看情况如何。” 钱叔见他要给自己换药方,又急急问道:“那这药钱……” “没事,等钱叔你方便了再给也一样。”叶维平不甚在意的说道,继而又叮咛他:“这回你可得听我的,好好养身体。” “哎哎哎,晓得了晓得了。我这就是怕我家那口子唠叨,吃了药一直不见能起床,他不就一直埋汰嘛。听久了也是烦人,说嘛又说不得。一说还跟我呛,你瞧我这模样,怎么吵得过他啊……”得了叶维平的话,钱叔反倒有了一丝喜色,忍不住抱怨起他家那口子来。 叶维平只是听听,也不接话。别人家的事情,他可不好掺和。 “你这又跑哪里野去了?” 钱阿么正在院子里择青菜叶子,因为他家那口子的病,家中的一切活计都堆在他身上。他正在埋汰着看一次大夫又得花银子,让他肉痛死了,一抬头就见到钱宝一身脏兮兮的回来。 钱阿么扔下菜叶,上去就揪着钱宝的耳朵大骂道:“一大早不见人影,就只会出去疯。也不瞧瞧家里一堆事情等着干,你就不能让阿姆少操点心嘛。” 原本兜在怀里的荠菜因此撒落一地,钱宝想要去捡,钱阿么看了来气,直接拿脚踩了踩。 “整天挖这些个野草回家,也不怕吃死你。你阿爹一个病秧子什么指望都派不上,你还天天不省心,只知道到处瞎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嫁了个没用的男人,还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钱阿么的大嗓门让在屋子里的钱叔满脸尴尬,然而叶维平始终淡然的神情又让钱叔不好随意开口。 “赶紧去洗洗,脏兮兮的让小叶大夫见了像什么话。”钱阿么一脸嫌弃的看着钱宝,催促着将人赶去屋里,“动作麻利点,一会小叶大夫就出来了。” 钱宝扁着嘴,扯扯身上满是泥巴的衣服,低着头回了屋。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他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最漂亮的衣服换上,又打水将身上沾染的泥巴清洗干净。屋子里没有镜子,他又不好意思去他阿姆的房间。 他爹现在必定正躺着让小叶大夫看诊,若是他进去了,这个模样被阿姆瞧见,少不得又是一顿挨骂。 换了一盆干净的清水,钱宝对着清水照了照。 水里依稀能映照出一张稚嫩的圆脸,嵌着一双大眼睛。他摸了摸自己肉呼呼的脸,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对着清水笑了笑。 叶维平出来的时候,门口只剩下钱阿么一人嘀嘀咕咕的对着一篮子青菜叶子挑挑拣拣。 钱阿么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瞧见叶维平背着药箱走出来,立即迎上去,迫切的询问道:“小叶大夫啊,这我家那口子的诊费,你看能不能缓几天再给?” “你看老钱身体不好又不能下地,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可都搁你钱阿么我身上啊。”钱阿么皱着一张脸,一个劲的吐苦水:“我们家宝哥儿什么都不懂,我这既要照顾老的,还要照顾小的。这家里家外我还得一把抓,你说我这容易嘛我。” 说着钱阿么又扑向叶维平,想要抓着叶维平哭诉。 “小叶大夫,你可得可怜可怜我们啊!” 叶维平侧身躲开扑将过来的钱阿么,用药箱横在身前,挡了挡情绪激动的人。 “这事我已经跟钱叔说了,诊费晚一些时日也行。” “哎,小叶大夫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钱阿么一听,立即收了脸上那苦兮兮的表情,咧着嘴夸赞,“知道我们家穷,总是免了这些个诊费,这让我们多不好意思。来来来,拿些青菜回去吃吧,都是我们自家种的,新鲜着呢。” 钱阿么赶忙从篮子里捧起一把青菜直接往叶维平怀里塞,弄得叶维平十分无奈。 他明明说得是晚些时候,这一转头,就让钱阿么说成不要诊费,也亏得叶维平不在意这些银钱。 “不用了,我家中还有许多吃不完呢。”叶维平推拒道,“钱阿么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还有钱叔的病,你得给他补补,别为了省一点银钱就将病耽搁了。” “这可不是我不让他吃,谁让那些药贵啊。”见他不要青菜,钱阿么又安心的将青菜放回篮子里,“这吃个一天两天还成,这都吃了好几年了。虽说病不再严重,但是我们家也耗不起啊。” 叶维平拧了拧眉,解释道:“我给钱叔换了个方子,药效差不多,但是能省点钱。” “这感情好。”钱阿么闻言一拍手,“还是小叶大夫想的周到。不过你应该早点给换方子啊,不然也不至于耽搁了这么多日子。你瞧我们老钱呐,为了给宝哥儿省钱攒点嫁妆也是不容易,这都不顾自己身体,一心为了孩子……” 叶维平一见他又开了话茬子,无奈想走又不好直接打断对方。 钱宝打理完自己,扒着门望着站在院门口被他阿姆拉着不放的小叶大夫。瞧着小叶大夫已经不甚耐烦但又不得不继续听他阿姆唠叨的模样,钱宝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出去。 钱阿么正说到兴头上,一看钱宝出来,又嚷嚷道:“宝哥儿,你磨磨蹭蹭了这么久才出来,像话嘛。快过来跟小叶大夫问个好。” 见钱宝慢吞吞的走过来,钱阿么上前一把抓着人,啐了一口:“做什么都这么慢悠悠的。” 叶维平看了看被抓疼的钱宝,见他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见怪不怪的摇头。 钱宝被拉到叶维平跟前,低着头不说话。 钱阿么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掐了掐他的后背,“叫人啊。” 钱宝感受到疼痛,只得抬起头,张了张嘴,最后依旧未出声。 叶维平不甚在意的对着他笑了笑,转而跟钱阿么说道:“钱阿么,我先回去了。” 钱阿么被自家哥儿这不争气的模样气个半死,却又不好当着叶维平的面撒气。此时一听他要回去,钱阿么立即挽留道:“这还早着呢,小叶大夫再坐会吧。要不然吃了饭再回去也一样。” “谢谢钱阿么了,我阿姆还在家等我回去呢。”叶维平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我前几日还见着你阿姆呢,你阿姆最近身体好不好啊?”钱阿么逮着话由又问道,“也是厉害哟,他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好不容易娶了个夫郎,没想到还来不及抱上孙子人就没了。真是没福分呢。” 这话说得叶维平脸色都沉了下来。 钱阿么一说完就发觉自己这话有问题,赶忙陪着笑抱歉道:“瞧我这嘴。是你阿姆前儿个说起这些事,还在操心你的婚事呢。阿么我这也是关心关心小叶大夫你,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再找个夫郎也好给叶家传宗接代嘛。” 叶维平瞥了一眼低着头只顾着绞着衣服的钱宝,又看看一脸尴尬对自己笑着的钱阿么,冷声道:“我先回去了。若是钱叔有恙,再来找我吧。” 说着也不管钱阿么他们,叶维平背着药箱径自离开了钱家。 钱阿么见人一走,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扭头冲钱宝说道:“快去,去送送小叶大夫。” 钱宝摇着头拒绝。 “去不去?”钱阿么怒瞪着他,“赶紧去,趁着人还没走远。”说着抬脚踹他。 钱宝被踹的趔趄了一下,在他阿姆得怒视下,慢慢追着叶维平而去。 “小……” 第27章 叶维平听到身后的声音, 回头一看,就见钱宝提着衣摆小跑着奔向自己。 少年肉呼呼的脸上因为跑动而带上了一些红晕,本就可爱漂亮的人张着嘴想喊又不敢喊的模样,让叶维平刚刚心中积起的那一股郁闷之气挥散开来。 “慢点。”叶维平站在原地喊了一声, 静待他追上来。 钱宝一路跑到他跟前, 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 抬头看了看面前高大的男人,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想起他阿姆让他追出来,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了许久,他只是诺诺的开口道:“叶……” 后一个字卡在嘴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嘴唇张张闭闭, 钱宝最终还是选择了闭上嘴。 叶维平知他性子, 倒也不在意。 “怎么了?有事吗?” 见少年低垂着脑袋, 叶维平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刚刚的跑动此刻还有些凌乱, 叶维平抬手帮他顺了顺翘起的发丝。 被人这般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 钱宝有些怯羞的后退了两步。 抬头瞥了他一眼, 见对方眼带询问之色的望着自己,他只得慌乱的猛摇头。 叶维平收回手,看着他略带惊慌的神情,和颜悦色道:“早些回去吧, 时辰不早了, 别一会错过了午饭。” 钱宝听了他的话, 依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望着自己的少年眼神幽幽, 透着股不易让人察觉的惊怕, 叶维平走过去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柔声说道:“你阿姆的那些小心思我都明白。如今你尚且还小,他约莫是太过心急了。你也不需要处处顺着,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跟他坦白。若是怕你阿姆听不进劝,可以跟你阿爹说,钱叔还是很疼你的。” 钱宝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叶维平,叶维平的五官不似李茂山的俊挺,显得更为柔和,尤其是他轻声细语说话的时候,更能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面前的人看着自己眼中透着一股柔情,钱宝腾地红了脸。他低下头,支支吾吾说道:“那……回去……” 说着他慢慢转过身,又回头深深地望了叶维平一眼,这才略带不舍的回头。 然而还未等钱宝走出几步,就有一人着急慌忙的跑来。跑的太心急,来不及停住脚步,就一下子直直撞到了叶维平身上。 钱宝看着两人直接撞倒在地,惊得瞪大了眼。想要上前去搀扶人,又有些惊怕。 叶维平被人一撞,磕到了药箱的一角,顿时疼的他龇牙。幸好药箱被他锁了,不然得撒一地的东西。 程聪也被撞的不轻,只是他心里急得慌,顾不得许多,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叶维平喊道:“维平,快,出事了。” “怎么了?”叶维平刚爬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药箱检查了一番。好在药箱牢固,并未有破损。 “这么慌慌张张的,出了何事?” 叶维平也是甚少见到程聪这般不淡定的模样,瞧见他那双眼因为焦急而泛红,他赶紧正色道。 程聪一把抓着他的手,直接拖着人就走,“出事了,水哥儿落水,现在还不知道人怎么样。你赶紧跟我走,快去救救他。” 叶维平被他拉着走,一听程聪的话,心头一跳。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叶维平反抓着他的手,急切的问道,“大山呢?大山知道这事吗?” “已经让人去找他了,我这不是赶着来找你救命嘛。”程聪焦急着说道,“你先别问这么多,先救人要紧。” 叶维平狠狠瞪了他一眼,背起药箱直往李家跑去。 程聪见他跑的比自己还快,赶忙追了上去,并嚷嚷着:“你带救命药没,没带我给你回家去拿……” 钱宝看着两人都很焦急的模样,站在原地看了看家的方向。踟蹰了一会,最后还是扭头,追着两人而去。 此时李家已经乱作一团。 院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指着李家念念叨叨。 叶维平赶到李家门前,一把推开围观着的人,冲进屋里。 程聪紧跟而来,瞧着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气呼呼的吼道:“看什么看,一个个那么闲,怎么也不见你们当时去救人。” 村民们被吼的一怔,顿时噤了声。 程聪看着这些人就来气,但他吼了一声,仅仅又扫了扫这些人一眼,冷哼一声,紧接着还是跑进屋里。 老李头在床边守着人,见去喊的人许久都还未回来,急忙忙的出了屋。 “大山呢?他怎么还没来?”老李头急的团团转,“叶家小子呢,还没来吗?” “已经让人去叫了。” 李氏一出声,老李头就愤恨的瞪了他一眼。 “都是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对自己的哥哥做了什么。” 老李头指指李茂水那间屋子,又见李茂江躲在李氏身后怯弱的模样,气的上前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啊!” 李茂江闪躲的时候被打到了后脑勺,疼得他惊叫起来。 李氏立即拦着老李头,嚷嚷道:“你现在打他又有什么用。要不是我在,这会子你那宝贝儿子早就死了,还能等着人来救吗?” “要不是你这宝贝儿子,我们水哥儿能落水吗?”老李头吼道,“我平日里由着你偏心,只要你不太过分,我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呢,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什么我儿子,江哥儿难道就不是你儿子了。”李氏不甘的吼回去,“你就心心念念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何时把江哥儿当成你自己儿子了。” “你说我偏心,那还不是因为你从来都不关心江哥儿。”李氏指着老李头,同样怒火漫天,“你要是肯多关心关心他,我还能偏心不成。” “我怎么不关心了,他吃我的用我的,他要不是我儿子,我能给他这舒坦日子过。”老李头拿着拐杖杵了杵地,愁云满面的脸上带着无限心痛。 他嘴上怨着李氏,同时也恨自己的无能。 叶维平一进来就瞧见他们这对峙愤恨的模样,顾不上许多,他直接问道:“水哥儿呢?” “李大叔,你们现在就别争执了,先救人要紧。”程聪冲进来,指着睡屋对叶维平说道:“人在屋里躺着呢,你还问这些废话干嘛。” “叶家小子,你快点救救我们水哥儿。” 老李头还未多懊恼,一看到叶维平,心慌无神的心顿时有了倚靠。他顾不得自己的脚还未痊愈,一把抓着叶维平就往睡屋推。 “阿姆。” 待人都进了屋里,李茂江抓着李氏的手,脸上惊惧未定。 李氏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茂水此刻正躺在他的床上,身上还穿着那套湿漉漉的衣服。水从身上渗透到了床榻,整张床都显得湿哒哒的。 叶维平瞧这情况,眉头一皱,想要质问的话语还未出口,被他咽了下去。 “呛得水都吐出来了没?”他边问边上前查看。 “吐了吐了。”程聪抢着回答,“都吐出来了,但是人就是昏迷不醒。你快瞧瞧,这要不要紧啊。” 程聪心焦的问完,又在一旁不淡定的团团转。叶维平见他这样十分不耐烦道:“你别晃悠,去烧点热水。” “哦。”程聪应了一声,又问道:“还有呢?需要什么你一次性都说好,我好给你准备。” “需要安静,你这样闹得我没法好好诊断。” 叶维平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老李头,安慰着同样惊慌无助的老李头,“李叔,你别急,水哥儿昏迷不醒只不过是受了惊吓,等醒了就没事了。” “真的?” 老李头还未开头,程聪抢着先问道。 “真的,你赶紧给我烧水去。水哥儿这一身湿哒哒的,指不定要受凉。”叶维平瞪着他催促道。 “哦哦哦,那我立即去烧。”得了回答,程聪立即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去烧水。 老李头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若是有事,他可怎么对得起水哥儿那早早死去的阿姆啊。 “阿爹。”李茂山得了消息急急赶过来,一进屋就看到李茂水一脸死寂般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顿时本就阴沉的脸色更为难看。 陈言跟在他身后,望了望床上的人,拉着李茂山的手无声安慰。 “大山呐,水哥儿没事。”老李头一见大儿子,赶忙报喜。 李茂山只是点了点头,沉着脸,越过他爹,直接走到床边。他动作轻缓的扶起昏迷不醒的人,摸了摸李茂水的后脑勺。 陈言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见他神情一变,顿时心中一惊。 “山哥……” 李茂山又一言不发的走到他爹面前,沉声说道:“阿爹,对不起。” 老李头有些莫名,直到李茂山夺了他手中的拐杖,他依旧摸不着头脑。看着李茂山黑着一张脸出去,他回头看向叶维平无声询问。 叶维平同样摸不清情况,只是照着李茂山刚刚的动作,摸了摸李茂水的后脑勺。 顿时,他亦脸色一变。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啊——” 第28章 这一声叫喊惊了屋里的三人。 陈言对着叶维平叮咛了一声:“你好好替阿水查查还有什么地方伤着了。” 交代了这一句, 他赶紧追着跑出去。 老李头颤着手靠在墙壁上, 他并不傻。从刚刚李茂山的反应跟此刻外面传来的叫喊声, 他自然想到了缘由。 望着床上这个儿子, 老李头面露疲色, “叶家小子, 水哥儿就指望你了。” 堂屋里, 李氏正在安慰着李茂江。 “阿姆,大哥刚刚那么凶神恶煞的瞪了我一眼,我好怕。” 李茂江缩着脖子,一张小脸有些惨白。抓着李氏的手颤颤悠悠,泄露了他此刻惊慌无措的心绪。 “别怕, 只要水哥儿没事,他就不会把你怎么样。”李氏安抚着。 “那要是有事怎么办?”李茂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那一下砸的好像是有点重。 李氏一见他这心虚的模样就来气,指着他脑袋斥责道:“你说说你,没事跟他吵什么架, 现在好了,惹出这么多事。” 一被指责,李茂江就忘了害怕,反而抱怨道:“我也不想跟他吵, 谁让他不让着我。” “就算不让着你, 你也不该动手砸他。”李氏怒其不争道, “要不是我正好路过, 这要是等人死了, 看你大哥不把你打死。” “阿姆。”李茂江被他敲了敲脑袋,撒着娇直委屈,“我就是一时脑子发热一下嘛。” 李氏闻言冷哼一声,一扭头却正好对上李茂山怒气冲冲的愤怒模样。 他一怔愣,待回过神,就见李茂山扬起手中的拐杖,一棍子打在李茂江身上。 饱含愤怒的一击直接将尚显年幼的少年打倒在地,李茂江吃痛惊叫一声:“啊——” 这一下还是他反应及时,只是打在了肩背上,然而也够他痛的撕心裂肺。 “大山,你做什么?” 李氏一看他这怒火冲天的模样,急忙拦住还想要继续打人的李茂山。 李茂山冷着脸瞥了李氏一眼,李茂江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李氏身后,眼带惊恐的望着一脸嫌恶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大哥,你干嘛打我?” 这一下使了多少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整个后背几乎麻木。痛疼钻心,稍稍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做了什么事,难不成还要我点明吗?” 李茂山的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他紧紧盯着这个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弟,想到他做出的事情,心头的怒意怎么止也止不住。 李茂江被他一说,瞬间反应过来,却还是嘴硬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水哥儿可是生死未卜,你竟然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言来到李茂山身后,望着那护犊子般拦在前面的李氏,又看看那死鸭子嘴硬的少年。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眼前这一对,则是有其姆必有其子。当阿姆的嚣张跋扈,当儿子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都到了动手打哥哥的地步。 “你一个外人管什么闲事。”李茂江被说的恼羞成怒,愤愤的冲陈言吼了一声。 李茂山冷着脸,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李氏,手中的拐杖再度冲着李茂江打去。 李氏被推得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毫不留情的一棍子打的哀嚎不已。 “啊——”再嘴硬也扛不住这满是怒意的责打。 陈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李氏再度爬起来想要去制止李茂山,他才冲上去拦住李氏。 “你一个当阿姆的这么管教儿子,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陈言鄙夷的看着愤怒瞪向自己的李氏。 “你算个什么东西。”李氏狠狠的呸了一口。 “我可不会像你这般教儿子。”陈言回了一句,又挡在想要冲过去的李氏面前。 “滚开,你个贱人。”李氏见冲不过去,立即扑上去想要打陈言。 然而陈言虽然这身体不够强健,身手却犹在,一个侧身躲开,反手一把拉住李氏的衣服,脚一勾,直接将李氏摔在了地上。 “阿姆,阿姆你快救我!”李茂江倒在地上,身上受了一棍又一棍,直疼的他眼泪唰唰的流。他尚不知李氏同样倒地不起,自顾自大喊大叫。 “大哥,大哥不要打,我好痛——” 他在地上翻滚着,然而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那打在身上的剧痛。 “李茂山,你还是不是人。”李氏一见儿子这样子,心痛不已。他躺在地上,望着那男人一棍一棍毫不留情的模样,直打的李茂江的头上都见了血,他慌乱之下只能大声叫喊:“他是你弟弟,亲弟弟啊,你这是要打死他啊。” 李茂山停了动作,让李茂江得了片刻喘息的时机。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他摸摸刚刚被打到的额头,手上黏糊糊的,竟是出了血。 顿时,李茂江吓得脸色刷白。 “阿姆,我流血了。”李茂江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眼中带着一片死寂,说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氏爬过去一把抱住他,看着那额头的血迹一点点滑落下来,不仅李茂江吓个半死,李氏同样面容失色。 “快快快,喊大夫。”李氏用手摁着他的额头,大喊道:“叶维平,你快出来。” “维平忙着替水哥儿治伤,可没空理会你们。” 陈言一脸漠然的看着地上抱作一团的两姆子,瞥见李茂山又扬起手,赶紧按住了他。 李茂山回头看他,陈言见他双目赤红,心中一跳,却还是摇了摇头,“山哥,算了。你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吧。” 看着那两姆子瑟瑟发抖的模样,陈言拉着李茂山的手,“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真打死了,你也不好跟你阿爹交代。”他顿了一下,又说道:“给他们这一点教训也足够了。” “假好心。”李氏闻言,啐了一声。 “阿姆,我是不是要死了……”李茂江被李氏搂着,眼神有些涣散,“我好疼……” “你也知道疼……”李茂山睁开陈言的手,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他蹲下身,却吓得李氏更加抱紧了李茂江。 李茂山见此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你拿石头砸阿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会疼?你眼睁睁看着他掉到河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淹死?” 李茂江蜷缩着身体,只会一个劲喊疼。 “你什么都不会替别人着想,只会想到自己。阿水处处忍让你,你是不是觉得你就能随意欺负他了?”李茂山的声音低沉的可怕,每说出一句话,李茂江就抖一下身子。 “阿姆,我知道你想骂我什么。”李茂山又看向李氏,对于李氏那满是愤怒的眼神,他全不在意,冷哼着说道:“若不是我还念在他是我弟弟的份上,今日就是打死他也不为过。” “你个畜生。”李氏怒骂一声,见李茂山抬起手中的拐杖,他立即惊恐的抱紧了李茂江,斥责了一句:“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这个逆子。” “阿姆你是觉得儿子当真不敢吗?”李茂山站起身,用拐杖指着李氏,李氏闻言面色一变。 见李茂山扬起手中的拐杖,李氏又惊呼道:“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早知道当年我就应该让你淹死在河里,好让你去陪你那短命的阿姆。” 李茂山手中动作一顿。 李氏以为这话唬住了李茂山,又嚷嚷道:“还有水哥儿,我都救过他好多次。要不是我,他早不知道淹死几回了。你们两兄弟就是这么丧尽天良,不仅不知道感恩,竟然还虐打幼弟。我可怜的江哥儿啊,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就要遭这样的罪。” 李氏边说还边哭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话语听得陈言十分暴躁。 李茂山的眼中满是戾气,李氏的话勾起了他心中深藏的噩梦般的记忆。握着拐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情绪有些异常。 “闭嘴。”陈言上前就是一脚踹过去。 李氏被踹了一脚,闭上嘴满脸愤恨的瞪着他。 陈言在李氏说出那话的时候就注意到李茂山的情绪不对,也顾不得地上这两人,转而抱住李茂山。 “山哥,我们去看看阿水怎么样,好吗?” 陈言抱着他的腰,手在他的后背上不停的抚摸。 耳边是陈言不住抚慰自己的声音,李茂山闭了闭眼,挥去心头的阴霾,回抱着陈言。 李大富进来的时候,一眼瞧见地上瘫坐着的两姆子,又看看抱在一起的两人,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一见来人,抢先开口道:“村长,你可得为我们江哥儿做主,你瞧这逆子把我们江哥儿都打成什么样了。”李氏抬着李茂江那满是血迹的头,好让李大富看的清楚明白。 李茂江还一个劲喃呢着好疼,呆滞的模样看的李大富眉头一蹙。 “大山,这是怎么回事?”李大富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拐杖。 “二叔。”李茂山放开陈言,陈言听他这么一叫,立即知晓来人的身份。 他静静站在李茂山身边,手偷偷伸过去牵着李茂山的手。 李大富比老李头要年轻一些,身为一村之长,身上多了一些其他人所没有的威严。他走进堂屋,站在李茂山面前,也仅仅比他矮了些许。 “二叔,这件事等阿水醒了我再向您解释。”李茂山开口道了一声,“阿爹在阿水屋里,您先坐一会,我去喊阿爹。” 说着他直接拉着陈言去了李茂水的屋子,留下李大富一头雾水的看着地上那两人。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先起来吧。”李大富说了一声,转头看到程聪正望着这边,就急忙喊道:“小子快过来把人抱起来。” 程聪阴沉着脸,眼神不善的瞪了那两人一眼,抬头冲村长说道:“村长不好意思,我手疼,抱不动。” 说完径自回了厨房继续烧水。 李大富:“……” 第29章 “阿爹, 二叔来了。” 李茂山跟陈言重新回到屋内, 他将拐杖交还给他爹。 老李头接过拐杖, 捏着手欲言又止。 “维平,阿水怎么样?”李茂山没在意他爹的神情,而是直接询问叶维平。 叶维平说道:“伤势并不严重, 等人醒了养一段日子就行。只不过我家中的药材可能不够, 需要去一趟医馆重新配药。” 李茂山一听这话, 想了想,说道:“我去一趟吧, 你帮我看着阿水。”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老李头, “阿爹, 二叔还在等着你。” 老李头这才抬头看向李茂山, “江哥儿他……” “阿爹。”李茂山制止了他的话语,语气冷然的说道:“若不是他跟我是一脉兄弟, 我必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他。” 老李头闻言轻叹了一口气, 拄着拐杖站起身,“你们好好照顾水哥儿。”说着径自出了屋子。 等人一走, 叶维平立即对着李茂山竖起大拇指,“你这次行啊。难得见你发一次火。不过你那后姆跟幺弟也是该,完全不值得同情。” “要不是这次正好有人看到事情经过, 只怕还真的会被他们隐瞒过去。”陈言顺了顺李茂山的背脊, 同样是亲弟, 自然还是同姆的弟弟更为亲厚。 水哥儿与江哥儿, 陈言自是更喜欢柔柔弱弱且能干的水哥儿。 叶维平点点头, 又道:“等程聪烧了热水,你们替他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这一身湿哒哒的穿着,要是发热了就麻烦了。” 正说着,程聪探着头进来,脸上的表情颇有些郁闷。看着屋内的几人,他还是将刚刚叶维平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 “水烧好了。”程聪说完,又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将视线停在陈言身上。 陈言见他盯着自己,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陈言只得开口道:“我替水哥儿擦擦身子换身衣裳吧,山哥你去打些热水来。” 李茂山对他点了点头,拉着程聪去了厨房。 陈言也没有替人擦过身,虽然手生却也没什么麻烦。替李茂水换了衣裳,重新将床榻铺上干净的被褥。 安安静静躺着的人脸上虽毫无血色,却呼吸正常,陈言摸了摸他的头,松了口气。 “言哥儿,我去一趟县城。”李茂水进来跟陈言说道。 “去县城?”陈言替水哥儿掖好被角,起身走到李茂山面前,“你现在就要去吗?” 李茂山回道:“维平现在走不开,我去县城配个药就回来。阿水的药不能耽搁了。” 陈言思忖了半响,说道:“我跟你一块去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李茂山伸手将人拉到怀中,抚着他那精致的眉眼,低声应道:“好。” 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程聪一人闷闷不乐的坐在门槛边上,手上拿着根小棍子,无意识的在地上敲击着。 李茂山与陈言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疑惑。 “我们去一趟县城,家中你帮我顾着点。饿的话就去厨房弄些吃的。”李茂山上前拿脚尖踢了踢程聪,程聪这才回过神。 他闷闷的说道:“不想吃。” “干嘛?”李茂山见他这样,疑惑的问道。 程聪拿着棍狠狠敲了敲地面,气呼呼的说道:“江哥儿这么可恶,维平竟然还帮他治伤。这种人活该疼死。” “那你是不是还想着拿棍子多打他几下,最好打死了一了百了。”陈言听他这话,笑着接了一句,换来程聪一个瞪眼。 “我才没那么傻,要是我把他打死了,岂不是还得抵命。”他就是看不过去,水哥儿这么乖巧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弟弟呢。 “好了。我打也打过了,你有再多的气也没法撒他身上,还是帮我好好照顾着点阿水吧。” 李茂山知他这是心疼阿水,拍拍他的头,安抚了一句。 “这话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水哥儿的。”程聪没好气的瞪了李茂山一眼,“你们快去县城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他一把扔了棍子,站起身拍拍屁股,“我去弄点吃的,指不定一会水哥儿就醒了呢,可不能饿着我们家水哥儿。” 陈言见他刚刚还一脸郁闷,这会儿就笑逐颜开的去弄吃的,无奈的摇摇头,“这人还真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别管他,他就这样一个人。”李茂山也有些无奈,转而想到现在时辰不早,他担忧的问道:“你饿不饿?现在去县城,只能再晚些时候才能吃饭了。” 陈言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事,去县城买些吃食也一样。现在还是先将药配好要紧。” 院门外,钱宝巴望着李家,他只是从村里人的交谈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因为并不熟,他不好意思上门,只得在外徘徊了许久。 肚子有些饿,钱宝却舍不得离开。 直到李茂山跟陈言走出来,钱宝还在不远处张望。 陈言远远看到他,怔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人不就是那个撞了自己还给了自己不少荠菜的小少年嘛。 李茂山见他停下,疑惑的顺着陈言的视线看过去。钱宝一见两人,立即转身离开。因此李茂山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陈言见人走了,只得摇摇头,回道:“没事,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而已。” 李茂山去借了辆车,载着陈言直奔县城。 此时的县城里正值响午,街上人并不多,倒是沿街的几家小馆子里有不少人正在吃饭。 李茂山瞧见这些,又询问陈言:“饿了的话,我们先去吃饭。” 陈言见他进了县城也没去上一次那地方停车,必是知他心急着去药铺。 “没事,先去配药吧。配完药再吃,到时候还人少一点。”他倒是有注意到这个县城看着并不大,那些个餐馆里倒是座无虚席,十分热闹。 李茂山听他这般说,只能先赶去医馆。 医馆的老大夫正是叶维平的师父,老爷子年事已高,却是精神气十足。 此时用过午饭,他正躺在躺椅上看医书。躺椅边上还放着一盅茶,时不时的啜一口茶水。一条大黄狗趴在门口睡觉,旁边还窝着两只小狗。 李茂山将车一停,大黄狗听到声音抬着眼皮子瞅了一眼,见是熟悉的人,又趴回去继续睡觉。 陈言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医馆的牌匾——惠仁医馆。 他一直认为医院这种地方冷冷清清的才好,这说明大家身体安康,不需要看医生。 这家医馆此刻确实挺冷清的,大堂里只有一个老头子,连个伙计都见不到。 陈言有些好奇的张望了一下,随着李茂山踏进医馆。 “老爷子。”李茂山上前唤了一声。 老爷子抬起头,一见是李茂山,立即笑呵呵的说道:“山娃子,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啊。瞧你这精气神不错,不像是来看病的吧。”说着还打量了一下李茂山身旁的人。 李茂山解释道:“不是,我是来配药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子递过去。 老爷子接过一看,认出这是自家小徒弟的笔迹,“这是给谁配的?” 李茂山将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老爷子顿时虎着脸,皱着眉起身来到药柜前。 他从药柜里抓了几种药合成一份,转而又给另外整了一副药,将两份药置于桌上,“这药配着吃效果更佳,吃完了不够再来我这配。” 李茂山感激的道了一声谢,“有劳老爷子了。” “小事小事。”老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见那跟着李茂山一同而来的小娃娃正在翻看自己置于躺椅边上的医书,笑呵呵的问道:“小娃娃,你看得懂这书吗?” 被人叫做小娃娃的陈言顿时心中一囧,他抬头看向那一脸笑容的老者,摇摇头,说道:“看不懂。” “我瞧你看得这么认真,还以为你能看懂呢。”老爷子走过来,拿起医书,将书封上的几个字指给陈言看,“这是老头子我闲来无事编写的,哈哈。平日里我那小徒弟都不爱翻,没想到你个小娃子不懂医书还看得津津有味。” 陈言顿时颇为尴尬的笑笑,他哪是看得津津有味,只不过正好瞧见医书上写着的几味药,恰好他在食谱上也见过。 这让他想起古时候有不少食材被人当做药材使用。 “我就是随便看看,若是惹您不快,实在抱歉。”陈言得知这是老爷子的着作,顿时十分抱歉。古人对这些方面一向十分注重隐私,不是子孙或者徒弟,都不能轻易让人翻看,自己刚刚那行为有些失礼了。 “哈哈哈,没事。我这写出来就是让人看得,只不过平日里都没人爱看罢了。”老爷子倒是一脸不在意,将医书置于一边,给两人倒了杯茶,又问道:“小娃娃叫什么?” 陈言见老爷子这般客气,立即道谢,并回道:“陈言,言语的言。” 老爷子又躺回躺椅上,望着面前两人,说道:“那我叫你言娃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那言娃子跟山娃子又是什么关系啊?” 他老早就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一些不同,此时这话出口,还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陈言侧头看了李茂山一眼,李茂山抓着他的手,对老爷子说道:“这是我的夫郎。” “哈哈,老头子我一打眼就瞧出你俩这关系不一般。你说你这么些年,可算是找着夫郎了。”老爷子笑着啜了口茶,又问道:“不过你们啥时候成亲的,老头子我咋都没听小叶子提起?” “还未成亲呢。”李茂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等到时候成亲了,还请老爷子能赏脸来喝杯喜酒。” “来来来,这杯酒我还就不客气了。”老爷子闻言笑的满脸褶皱,却是十分开心。 “老爷子,我们先回去了,下次有空暇再来探望您。” 又聊了几句,李茂山起身告辞,陈言赶紧放下茶杯跟着起身。 “等等。” 老爷子突然想起件事,起身去药柜那拿出一包东西。 第30章 李茂山有些疑惑的看着老爷子交到自己手里的药包。 很寻常的一包药, 相比他替阿水给配制的药包还要小上些许。 不甚明了的看向老爷子,在李茂山开口询问前, 老爷子已经解释道:“这包药给你那小夫郎吃, 对身体有好处。” 陈言同样疑惑, 听了老爷子的话, 他赶紧接过李茂山手中的药包闻了闻。 数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药香, 闻起来让人十分舒服。陈言并不知晓都有些什么药材, 他只是下意识的闻一闻味道, 却被这种药香味所吸引。 “言娃子,好闻吧。”老爷子见他神情愉悦,于是跟着笑道:“这个啊, 不仅好闻, 还好吃。” “药还能好吃?”这话让陈言更加好奇, 中药不都是苦的要人命嘛。 一旁李茂水则问道:“老爷子,这药有何作用?” “调理身体的。”老爷子冲陈言招招手, “老头子看你有些体虚。这哥儿体虚不比一般人, 尤其是你这小娃娃还年轻, 趁早调理一下,对你们以后的生活也有好处。” 老爷子这话说的陈言思绪一跃, 想到了某些方面,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李茂山倒是未曾多想, 只听这药对陈言有好处, 赶紧收了起来。 “这包药看着量不多, 不过可以反复煎煮。你们回去后用三碗水熬成一碗, 每日都得喝。直到熬煮到药味消失,这效果啊,自然就达成了。” 老爷子给解释了一番,见两人听明白后,又拿出一包药。 “这个可就不是给你们吃的了。”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并将药给了李茂山,“山娃子,一会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帮老头子跑个腿。” 李茂山又接过药,问道:“老爷子这是要给谁送去?” “你帮我把这药带给老周,那老小子前几日摔了一跤,非要我给他配些药。就他那精神气,吃药纯粹就是浪费。”老爷子边说边跟两人抱怨,“这不给他吃,他还跟我闹。那个老不羞可真难伺候哟。” 李茂山闻言倒是笑了起来,说道:“我听老姜说起过这事。” “那老不羞肯定又借口说他不行了,要见小外孙是吧。”老爷子一脸“我很了解他”的表情,见李茂山点头,他更是得劲的说道:“看吧,这人也就喜欢来这么一招。也就青哥儿孝顺,一听他阿爹摔了,颠颠的带着儿子过来。” 李茂山听老爷子单方面怼完周叔,这才开口道:“正好我们还未吃午饭,去周叔那一趟,还能将午饭解决了。” “都这个时辰了你们还没吃饭啊。”老爷子一听有些惊讶,随即催促道:“赶紧去,这一会要是饿坏了可就不好了。” 李茂山这才拿着药包,带着陈言去了西市。 西市是桃源县的一条热闹的街市,街道上遍布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卖吃的、卖用的、卖玩的,应有尽有。 陈言随着李茂山步入西市,看着沿街各种东西,有些惊讶。 “这里大多是卖吃食的。”李茂山牵着他的手,朝着前面不远处一家店铺走去,“周叔是老姜的丈人,他开了家面馆,正好我们去吃碗面再回去。” “嗯。”陈言边走边四处张望,这条街跟他们上次去过的那条街不同,这里的人流要更多一些。 陈言观察了一下,大部分人都是在这条街上买卖吃食。已过了午饭时间,街上依旧有不少人在挑选吃食。 这种遍布吃食的地方瞬间就勾起了陈言的食欲,原本并不太饿的肚子,适时响起了咕噜声。 周叔正坐在面馆门口抽着旱烟,老头子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对面的店铺,直到看到李茂山的身影,他才换上了一张笑脸。 “周叔。”李茂山拉着陈言问候了一声。 “来来来,里面坐。” 周叔将手中的旱烟往后腰带上一插,引着两人进了面馆。 陈言有些奇怪的看着面馆门可罗雀的清冷模样,街上人来人往的,沿街不少馆子里都有人在吃东西,而面馆里却独独没有客人。 面馆并不大,摆着三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配了四条凳子,可同时招待十几位客人。 进了面馆,李茂山直接将药包递给周叔,“老爷子让我给你带过来的。” “那小老头自己这么懒,竟然使唤你。”周叔一听撇撇嘴,骂咧了几句这才接过药包,随手置于桌子上。 “我这也是顺路,正好要来周叔你这吃两碗面,就帮老爷子当一回跑腿的。”李茂山笑着解释道。 周叔闻言一愣,随即瞪着眼问道:“你们这个时辰还未吃午饭吗?”见李茂山点点头,他又急急说道:“那你们坐会,周叔给你们做两碗鸡蛋面,早上刚下的鸡蛋,新鲜着呢。” 说着也不等李茂水跟陈言回应,他径自去了里间。 陈言等人一走,就凑过去问李茂山:“山哥,这面馆怎么这么冷清呢。” 两人坐了一会也不见有食客进来,反而看到不少路过的人都去了对面。 陈言只得朝对面张望了一下,瞧着对面那家店铺生意十分红火的样子,想着莫不是竞争不过,都让对面的给抢了生意。 “对面那家店应该是新开的,我之前过来的时候并未见过。”李茂山同样有些疑惑。 周叔这家店在这条街市上开了几十年,也算是老字号面馆。平日里进来吃面的人并不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冷清。 “那多半是被对面的抢走了客源。”陈言下了个结论。 这种事他们当初开小饭馆的时候也遇到过,只不过当时他们的手艺不错,虽然一开始的局面颇为艰苦,但后来渐渐在附近打开了口碑,小饭馆才没有被其他同行竞争掉。 想起当初两人创业的那段艰苦时光,陈言下意识皱起了眉。李茂山见他目光盯着自己却兀自走神,抬手弹了弹陈言的额头。 见他回过神,李茂山才又问道:“怎么了?” 陈言揉揉被弹的额头,回道:“没事。”他只是想起了小饭馆先是失去了山哥,现在又失去了自己,也不知道郝叔会不会将小饭馆继续经营下去。 两个老板都死了的小饭馆,只怕以后会影响到附近的邻居们上门吃饭的胃口吧,毕竟有些晦气。 “大山啊,听你周叔说你带着夫郎来吃面。” 就在陈言情绪有些失落之际,里面出来一个嗓门有些大的男人。 男人手上拿着一个小碟子,边说边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陈言这才瞧着那人是个有些年纪的胖阿么。身形矮胖,说话声音却是不小。乐呵呵走出来的时候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正在陈言身上不住打量。 陈言倒是并不在意对方这充满好奇的打量目光,十分坦然的看着来人,心中给这人的身份下了一个判断——周叔的夫郎。 果然,李茂山见着那人,立即站起身唤了一声:“周阿么。” 陈言自然跟着也叫了一声。 周阿么白白胖胖的,跟周叔那黑瘦的模样正好相反。 脸上堆着亲切的笑容,周阿么端着一小碟子小食给两人,“坐坐坐,老周还在里头给你们做面,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别饿坏了。” 招呼两人吃东西,周阿么又打量了陈言一番,随即夸道:“这小哥儿长得真俊!” 陈言被人夸赞,立即回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大山,你们啥时候成亲呢,周阿么现在就不客气的先来讨一杯喜酒喝喝。”周阿么边说边给分了些吃食给陈言,示意他快吃。 “还未定日子呢。”李茂山直言道,“等再过段时间,到时候必定请周叔跟周阿么来喝喜酒。” “哎,到时候我们肯定来。”周阿么应了一声,又催促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日子嘛早点挑好,也好早日生个大胖娃子。瞧我们家小兵,长得肉呼呼的多可爱。” 李茂山也不好跟他提自己没银子,只是连连应和着。 “这孩子啊,早点生也方便早些养大。你们可别学我们家青哥儿,生了一个就不想生了,也亏得老姜疼他,舍不得他再吃苦……” 等到周叔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出来的时候,陈言都听那周阿么从聊自家外孙到现在帮着他们给孩子取名字了。 “来尝尝。”周叔将两碗鸡蛋面置于两人面前,有些雀跃的指着两碗面,说道:“我给你们加了些新料,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 “你给加了什么?”周阿么见他这兴奋的模样,直接问道。 “你急什么。”周叔瞪了他一眼,搬了条凳子在一旁坐下,伸手往后腰一摸,想要抽个旱烟,却被周阿么一眼瞪的缩回了手。 “快说,你又搞什么由头了?”周阿么虎着脸看起来颇有气势。 周叔讪讪的砸吧了一下嘴:“让大山他们吃了,你不就知道了。” 这神神秘秘的模样倒是让李茂山和陈言有些好奇起这碗面里究竟加了什么。 两人也不扭捏,直接取了筷子分别吃了起来。 面条十分筋道,汤汁鲜美,配着正好空虚的胃,两人吃的起劲。 这样一碗味美的面条不一会就被两人吃去半碗,也就露出了周叔那神神秘秘的新料。 周阿么一见那所谓的新料,顿时气的跳起来一巴掌拍向周叔。 “你个死老头子怎么加了这个?” 第31章 周叔一见那拍向自己右脸的巴掌,吓得赶紧一个弯腰, 从桌边钻出, 躲开了情绪略显激动的周阿么的招呼。 周阿么还想冲上去打他, 周叔赶紧抓着周阿么的手,软声软语的安抚:“别激动啊,你先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周阿么气呼呼的瞪着他, “这东西我们可都没尝过,你就这么给大山他们吃,这要是吃出个好歹, 看你怎么办。” 说完, 周阿么一把甩开被抓着的手, 反手就给了周叔脑瓜子一巴掌。 周叔有些讪讪的抓抓脑袋, 见李茂山跟陈言两人看热闹似得盯着他们俩, 这让周叔更加不好意思。 “你们还是可别吃了。”周阿么赶紧对两人解释道, “这是干货店新进的干鳆鱼,以前从来没有人吃过, 导致干货店一直卖不出去。前儿个送了几个给我们, 虽然干货店的老板一直说这东西很好吃,但是你们看这鳆鱼的形状, 瞧着怪怪的, 我们就一直没敢吃。” 周阿么说着又瞪了周叔两眼, 周叔立即替自己辩白:“那老鲍不说了能吃嘛, 是你一直说不敢吃, 我才没煮。” 一听他还推卸起责任, 周阿么一手叉腰,一手去拧周叔的耳朵,“老鲍那张嘴说出的话你也敢相信。他说加个鳆鱼就能让面馆生意回笼,那怎么没见他把那些个干鳆鱼卖出去呢。” “这……”周叔被噎了一句,顿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辩解。 陈言见两人还斗起了嘴,轻笑几声。 “周叔、周阿么,这个能吃,而且味道还很鲜美。”陈言边说着边夹起自己碗中那个被对开的鳆鱼,对着三人挑挑眉,直接吃下。 周叔:“……” 周阿么:“……” 两人反应不及,只能愣愣的看着陈言将鳆鱼吃下。 而李茂山听他那么一说,却是并未阻止,他自是相信陈言所说的话。 “山哥你可以尝尝,就是小了点,吃不够味。”陈言吃完,还指指李茂山碗里的那半只。 李茂山夹着半只鳆鱼置于陈言碗中,说道:“你喜欢,那这个也给你。” 对于李茂山的好意,陈言只是摇摇头,“你吃,光我一个人说好吃,只怕周叔他们还不相信。”他有些好笑的看看那两夫夫一脸惊愕的望着自己,催促着让李茂山尝尝。 鳆鱼,也叫鲍鱼。 陈言对这一食材自是十分熟悉。 在现代,鲍鱼早已成了寻常老百姓也能经常吃到的一道美食。 只是从周叔周阿么的反应中,陈言发觉这鲍鱼在古代还是一个稀罕物,至少寻常人家并不知道这东西的营养价值。 李茂山依言尝了尝,换来周叔与周阿么更加惊愕的表情。 他笑着冲两人说道:“确实好吃,肉质柔嫩,滋味鲜美。如言哥儿所言,就是少了点。” 周叔周阿么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有些惊喜的看向两人,问道:“真的好吃吗?” 陈言与李茂山颇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好吃。” 得了肯定的回答,周阿么这才拍拍周叔,说道:“老头子你再去做几个,我也尝尝鲜。” “唉,那你们等一会。”周叔立即应了一声,直接去了厨房。 等周叔一离开,陈言想起刚刚周阿么说的一句话,于是直接问道:“周阿么,你刚刚说周叔是为了拉回面馆的生意,这才用了这鳆鱼?” 一提起这事,周阿么顿时失了笑容。 这事还要从半个月之前说起。 周记面馆对面原本是一家小饭馆,两家的生意并不相冲。谁知,半个月前小饭馆突然换了个老板。原本换老板也不影响互相之间的生意,谁成想,新老板不开饭馆,改而卖起了面食,这就跟周叔他们成了竞争关系。 周叔开了几十年的面馆,在附近还是颇有好名声。这家新面馆做的并不是寻常的汤面,而是炸酱面。 只是人都是贪图新鲜,对于这个新鲜东西,大家可都充满了好奇。这去尝鲜的人出来一说味道好极了,顿时让周围的人慕名而来。这段时间,那家面馆天天食客爆满,直接影响了周叔他们的生意。 “这段时间也就个别人等不住那面馆的大长队,才会将就着来我们这吃碗面。”周阿么摇着头叹气道,“老头子这几天也是天天烦恼这事,前几日还在厨房里摔了一跤。要不是我们青哥儿带着宝贝小外孙来看望我们,老头子可没那精神气想着做个新口味的面条出来。” 李茂山吃着剩下的面条,说道:“周叔这鸡蛋面配着鳆鱼还是挺好吃的。既然这鳆鱼还没人尝过,那大可以拿来当个噱头。” 周阿么点点头:“也就只能指望这个鳆鱼了。” 一旁,陈言听了周阿么的话,沉默不语。 炸酱面的做法有很多种,最常见最有名气的应属老北京炸酱面。陈言自是吃过各种口味的,除了老北京炸酱面,还有各地方不同口味的炸酱面。 而做炸酱面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配菜。正宗的配菜一般有十几种,少则七八种,以寻常可见的配菜黄瓜、青豆、黄豆、青蒜、芹菜、豆苗、萝卜丝等为主,再配以不同面酱,即可做出一份美味的炸酱面。 陈言从食谱里翻找出几个不同的炸酱面做法,这才对周阿么说道:“周阿么,炸酱面的做法并不难,周叔大可以也做些炸酱面来卖。只要做出来的口味不差,相信大家也会来光顾。” “一说到这个,我就更来气了。”周阿么瞪着眼十分不满地说道:“老头子说他不会做炸酱面,若真要做,岂不就要去对面偷师。这种行为他觉得可耻,因此坚决不肯去对面尝尝味道。” 虽说十分有骨气,却又让人觉得莫名的愚蠢。 “你说这尝都没尝过味道,要怎么打败对方赢回食客?”周阿么又是气又是翻白眼,直看的李茂山跟陈言忙不迭的劝哄,他才消了消气。 陈言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并不困难。 于是他开口说道:“周叔既然不愿意去偷师,那不妨让他学习一下正统的炸酱面做法,到时候他自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卖炸酱面。大家各凭本事做吃食,好不好吃依旧是食客们自愿的选择,对面也不好说炸酱面是他们一家之物。” 陈言这话说的轻松,却让周阿么一时傻了眼。 李茂山见此,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陈言将话说清楚。 “周阿么,炸酱面的做法我也会,我可以教周叔如何制作炸酱面。” 陈言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惊得周阿么瞪大了双眼,他有些疑惑且略带怀疑的看着陈言,迟疑的问道:“你说你会做炸酱面?” 陈言点点头:“会,而且我会不同口味的炸酱面。” 得了肯定的回答,周阿么并未展露笑容,而是继续问道:“那你要教我们老头子做炸酱面,会不会不太好意思?” 别人家的手艺就这么学过来,周阿么虽说不是多有见识的人,却也懂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 陈言自然明白对方的顾忌,这与他而言却全然不存在私泄手艺的问题。 “周阿么,我可不做买卖,这做法留在我这却是白白浪费了一道美食,何不让周叔将之做出来给世人品尝一番呢。” 他倒是想开家店,毕竟有经验。奈何手上没银子,一切都是空谈。 陈言并不是一个只会空想而不切实际的人,他这般说自有其打算。李茂山静坐在旁,并不干预陈言的决定。 陈言对着李茂山露齿一笑,而李茂山则回以一个信任的微笑。 周阿么还有些不敢相信,陈言只得将话再度挑明:“周阿么,可能你会认为我这番举动不合情理。但是……”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李茂山,“想必你也了解山哥他们家里的情况,我这般跟你说,也只是为了山哥着想。我可以将炸酱面的做法教给周叔,甚至还有其他一些面食的做法,只是我希望可以用银子作为交换。” 周阿么闻言皱起眉头。 “周阿么若是怕我说的空话,自可以现在就给你们做一份炸酱面。这银子我也不急着要你们兑现,只希望你们用了我的做法,赚了银子,分一部分作为报酬即可。” 这种用银子作为交换的方法反而让周阿么放心了下来,他寻思了一会,才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事我也不能直接答应,还得听我家老头子的。你们等等,我进去跟他商量一下。” 周阿么站起身,急急的进去找周叔。 李茂山伸手抓起陈言置于桌子上的手腕,陈言任由他抓着自己,瞧见李茂山皱着眉,他只得出声解释道:“山哥,你别怪我自作主张,我只是想为你我尽一份心。这个家不能只靠你一个人赚钱养着。” “那你就这么将面食的做法卖于周叔他们,合适吗?”李茂山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陈言理解他的担忧,只是笑着回道:“你别担心,我还知晓很多其他的食物做法,少几种面食,并不碍事。” 区区几个炸酱面的做法,陈言还真不放在心上。若非考虑到将来他的打算,陈言巴不得多拿些吃食的做法去卖。 这种可算是空手套白狼,陈言却是十分喜欢这来钱的法子。 正想着,周阿么探出头来,招着手喊道:“大山呐,你们俩进来一下。” 第32章 从周记面馆离开的时候,李茂山明显感觉到陈言的心情十分愉悦。瞧他那嘴角扬起的弧度, 笑容怎么止都止不住。 这让李茂山同样替他开心的情况下, 也不免产生好奇。 直到重新驾起驴车, 李茂山这才开口说道:“我真没想到你的面条会做的这般美味。” 陈言的主意得了周阿么的肯定,周叔知晓后自然让他先做了一份炸酱面。虽说周叔他们并未尝过炸酱面是何味道, 却也听不少尝过的食客谈论了许多有关炸酱面的讯息。 等到陈言将一份炸酱面做出来时,不仅李茂山感觉惊讶,周叔与周阿么更是惊叹不止。 亲口尝试过炸酱面,周叔也不得不夸赞这面条做的美味,无怪乎对面那家面馆的生意会如此红火。 输的不冤,但周叔依旧不甘心。 如今他们意外从陈言那学到了几个做面的方子, 周叔顿时十分有信心从对面那家面馆手中赢回自己的食客。 对于陈言提出的用银子作为购下面食制作方子的要求, 周叔他亦是欣然同意。 因此, 陈言想着这一趟竟让他做成了一笔小买卖, 他难免会异常高兴。 “那是你没吃到我做的其他菜肴。”这种被人夸赞的话语让陈言十分受用, 他拍了拍胸口,颇有些自傲的说道:“我可是会做不少好吃的, 这面条仅仅是开胃小菜,等以后有了不同的新鲜食材,我再给你露几手,保管山哥你吃了还想吃。” 这一份炸酱面做的陈言信心大增, 他此刻倒是很想寻些食材, 试着做一做其他的菜肴。 不过一想到目前手头十分拮据, 陈言又不得不将这一份心思放下。 “那好, 我可就等着吃你以后做的美食。”李茂山边赶着车边回答。 想到这人之前还因为多放了一点盐导致菜肴不好吃而郁闷,这会却又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面食,李茂山自是越来越期待他以后的手艺。 不时地夸赞几句,李茂山的话更是让陈言有些飘飘然,全然忘了他本是一个厨艺小白。 出县城的时候,李茂山挑了一条人流相对较少的街道。驴车跑的并不快,因为人流虽少,却还是要防着突然窜出来的路人。 驴车刚刚驶过一个拐角,李茂山正准备催促驴子快跑,斜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顿时吓得陈言惊叫一声:“小心!” 好在李茂山虽然跟他说着话,反应速度并不慢。一见有人冲出来,一拉缰绳,硬生生让驴子转了个方向,堪堪擦着那人躲开了正面的碰撞。 这惊险的一幕让街道上本就不多的路人都惊吓的顿住了脚步。 那人影也是受到了惊吓,虽然并没有撞上却也腿软着倒在地上。 陈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慌乱的跳动个不停,见地上那人傻愣愣的望着驴车,他赶紧拽着李茂山的手以图让自己稳下心率。 李茂山感受到他的惊怕,那拉住自己的双手都颤抖不已,只得拍了拍陈言的手背以示安抚。 “没事,人并没有撞上,应该无碍。” 驴车被停下,李茂山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那人面前。 眼前之人因为受到惊吓而显得面目苍白,额间冒着虚汗。一双手撑在地上瑟瑟发抖,双腿使不出力气,站了几次都未能起身。 李茂山见他这样,只得伸手去搀扶对方,却不想对方竟伸手狠狠拍开自己伸过去的手。 陈言见这人竟这般不识好歹,有些气愤的从车上下来。他走到那人面前,方才瞧清对方竟是个哥儿。 只是看身形,这人却是有些虚弱,苍白的脸上带着惊慌失措,也不知是因为挥开了李茂山的手而害怕,还是因为刚刚被驴车惊吓了的缘故。 “你没事吧?”陈言拉着李茂山被拍打的那只手,微微蹙着眉问道。他见那人还傻傻坐在地上,只得试着去扶人。 这一次倒是并未被拍开,陈言使了使力,将人从地上扶起。 只是还未等人站稳,一旁竟又冲出来一个汉子。那汉子长得人高马大,脸色却十分难看。 汉子一边抓着那哥儿的手臂,将人拉回来,一边怒视着陈言他们,大声骂道:“你们怎么驾车的,这撞着人了可别想着逃跑。大伙们都来看看,这两个人撞了人竟然想不负责任。” 他这一嗓子吼了起来,周围的路人们原本就在看热闹,此刻更是不嫌事大的开始指指点点,说起李茂山两人的不是。 “这条街道本就不宽,这人怎么驾着驴车胡乱冲撞路人?” “就是,这要是撞伤人咋办?” “什么怎么办,这不就撞着人了嘛? “你们瞧那汉子长得这般强壮,小哥儿这般标致……”有人的关注点竟然是这方面。 耳边是路人的闲言碎语,面前是一个高大的汉子护着一个小哥儿冲他们要负责。 陈言瞧见这人的言行,瞬间反应过来。 这别是个古代版的碰瓷吧? “这位大哥,我们这是好心搀扶他,怎么会如你所言是要逃避责任呢。”陈言稳了稳心神,让自己口气尽量平和,内心却是狂骂这两个人碰瓷碰到他头上了。 “好心?” 那汉子竟对着陈言狠狠呸了一声,一双眼不住的打量陈言,神情桀骜道:“你一个哥儿,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嘛。” 李茂山闻言瞬间沉下脸。 陈言抓着李茂山的手无声安抚了几下,随即才抬眼看向那汉子。那汉子的右手紧紧抓着哥儿的手,力气之大,显然那哥儿已经感受到了疼痛。 只是他低垂着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让陈言有些鄙夷。 “这位大哥貌似很看不起哥儿啊。”陈言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眼神却轻蔑的飘到那汉子身上,并伴着他的一声冷哼,又说道:“怪不得你这般对你身后那位小哥儿,瞧瞧,人都被你抓伤了都不敢吭一声,只怕平日里没少被你欺辱吧。” 随着陈言的话语,周围围观的路人们都看向了那个哥儿。果真如陈言所言,那被汉子紧紧抓着的哥儿面色比之刚刚更加苍白。 而汉子一听陈言这话,顿时气的一把甩开手,怒骂道:“你乱说什么?明明是你们撞了人,别想转移话题,趁机逃跑。今儿个你们撞了人,没个赔偿,可不会让你们逃了。” “呵,谁要逃了。”陈言瞥了那哥儿一眼,见他躲在后头一味蜷缩着头,似要当个隐形人般。 陈言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那个汉子,长得倒是十分平凡,属于落在人群中就很难注意到的路人。 见他将话题又转回来,陈言冷哼着说道:“这位大哥说话可得凭良心啊,刚刚可是那小哥儿突然冲出来,这要不是我山哥反应快,这会儿哪还能站着听你颠倒黑白。” “我怎么颠倒黑白了。明明就是你们撞了人,不然他怎么会倒地不起?”汉子指着自己身后的哥儿,冲路人们求证。 路人们则随意附和着。 陈言扫了那些围观路人一眼,又看向那哥儿,“你大可以问问小哥儿,我们刚刚撞没撞到他?” 见汉子不做声,陈言又继续说道:“别见着个人摔倒在地就以为是被人撞的,这要是真撞到了,我们家小驴子可是能把人撞飞天呢。” 陈言走到一旁驴子边上,轻轻拍了拍驴子的脑袋。 刚刚那一下,别说人都被吓着了,这驴子可也是被惊吓的不轻。 陈言抚摸着驴子,驴子啊嗬啊嗬的叫唤了几声,像是在应和陈言的话语。 这头驴子被喂养的不错,精神抖擞,四肢强健,一双硕大的驴眼转悠着看着周围那些人,最后停留在那汉子身上。 “啊——嗬——” 驴子突然对着汉子一声大叫,中气十足的模样好似在表达自己的愤慨。 李茂山见陈言那小身板在驴子旁显得更为娇小,对于他那仰着头一脸傲然的瞪视汉子的小模样,深得李茂山的喜爱。 这种半路遇到讹诈的人,虽不多,他倒是也见过。 虽说这事今日被自己碰上,李茂山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陈言如何解决这蛮不讲理的人。 “瞧瞧,我们家小驴子都表示不满了。”陈言笑着说道,容貌姣好的哥儿自是比平平无奇的汉子更能惹人侧目。 路人们左看看右看看,觉得陈言这话说得在理。 “那哥儿要是真被驴子给撞了,哪会安然无恙。瞧这驴子长得,就是汉子撞上了,也要受个重伤呢。” 人群中有了说了一句,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应和。 “谁跟你说外伤了。”汉子气愤的瞪视着周围人,“这被你们驴子吓得,保不齐就是一个内伤。要是过几天人伤重,我上哪找你们算账。” “哦豁。”陈言轻笑一声,“感情这位大哥是怕小哥儿吓出病啊。” “吓出个好歹,你们赔的起嘛。”那汉子顺着陈言的话接道,“你们最好先将诊断费给了,我也好带着人去看大夫。再给点补偿费,我好回去给他买些个药补补身体。要是真有个好歹,看我不闹去你们家中。” “我还真不怕你闹到我们家。”陈言颇有些对这人的无耻话语感到嫌恶。不说他们本就不认识,出了这县城能不能找到人还两说。再者这种行为,也不值得人姑息。 “大哥要是怕人吓出病来,大可以现在就去医馆看看大夫。但凡大夫说出个一二,我们二话不说,该怎么赔,该赔多少,都依你。” 陈言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见对方不说话,他又说了一句:“放心,这么多人看着,还能逃了不成。” “哼,你们有银子赔钱嘛。说得好听去找大夫,别一转头就驾车跑了。”汉子十分不信任的看着陈言。 “山哥,来,让他们上车。”陈言对一直沉默不语看戏状的李茂山说道,“一起坐车去,就是跑,也是带着你们一起跑。” 李茂山走到驴车边上,拍拍驴子,说道:“就去惠仁医馆,正好离得不远。” “这位小哥儿,来,我们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陈言走到那小哥面前,伸出手。 那哥儿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下意识按在腹部。后退了一步,他又瞥了那一脸不善的汉子一眼。 那汉子倒也不慌:“去,我们有理,还能怕你们不成。” 哥儿犹犹豫豫的伸出手,就在要搭上陈言手的瞬间,突然转身跑了。 第33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哥儿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 且是一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等围观路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群中徒留下一个不小的缺口昭示着曾有人离开。 而那汉子一见人逃跑,怔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这时他哪还顾得上再讹诈, 拔腿就追。 还未合上的缺口再度跑走一个身影。 陈言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逃跑, 只是附赠了一个微笑,任由人跑远了,他才收回视线。 李茂山走过来拉着他,说道:“那汉子估计有点问题, 那个哥儿就不好说了。” 陈言点点头, 回道:“看那哥儿很害怕那汉子,背后指不定有些什么特别的关系。”鉴于人已经都跑了, 他也没法应证。 周围人见没热闹可看, 也渐渐散去。 两人回到驴车上,李茂山见他还回头看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只得出声道:“走吧, 人都没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阿水还等着喝药呢。” “嗯。”陈言回过头来,“回家吧。” 因为在县城里耽搁了不少时辰,等两人回到家中,村长已经离开。 堂屋里静悄悄的, 李茂山拿着药去了厨房, 陈言则去屋子里守着李茂水。 伤势虽说并不严重, 但人依旧昏迷了三天。 等李茂水睁开眼的时候,陈言正在给他擦拭身体。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茂水只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陈言正在拧帕子,一回头就瞧见他清醒过来,顿时松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他伸手拉过被子盖在李茂水身上,确保人不会着凉,这才将手上的帕子先置于一旁。 “怎么样?难不难受?”陈言轻声询问了一句,想了想不放心,还是出去喊了李茂山过来。 这么一闹腾,最后让叶维平过来替李茂水重新诊断了一番,得知人已经无大碍,所有人才最终松了一口气。 李茂水瞧见一大帮子人围着自己,这让他顿觉十分不好意思。 眨着眼看着面前的阿爹、大哥还有哥夫郎,见他们面色并不太好,李茂水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没事了,你们不要这么担心。” 虽然脑袋还有些痛,但是他可以忍耐。 三人看着他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皆有些哭笑不得。 “阿爹,你跟言哥儿先去外面待会,我有话问阿水。”李茂山对着两人说道。 陈言看了他一眼,了然的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去做晚饭。正好水哥儿醒了,估计该饿了。” 李茂水闻言对着陈言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老李头看看两个儿子,嗯了一声,拄着拐杖出了屋。 “你可不能凶他。”离开前,陈言凑到李茂山身边耳语了一句,他怕这几日气压有些低的人会对着水哥儿也没好脸色,不得不关照了一句。 李茂山无奈的点点头,“好,你去做饭吧。” 想着水哥儿醒了,陈言去了厨房,找了一些食材,准备做一份专给病人吃的粥。 这几日家中的饭菜皆是陈言一人负责,这倒是让他的厨艺突飞猛进。不再手忙脚乱的人对付起那些个食材更是得心应手。 他们几人吃的饭菜随意一些,病人的自然要精细不少。 生病的人不能吃太过油腻,还需要补充各种营养,这样对身体的恢复才更有益。 陈言挑拣了一些现有的材料,将青菜择取碧绿的叶子,舍弃菜梗,切碎成细小的菜丝。又选了一条鱼,忍着腥味将它杀了,将鱼肚上最鲜嫩的鱼肉剁成泥状。 花了些功夫熬煮了一份青菜鱼肉粥,又给蒸了一碗鸡蛋羹,李茂水的这份晚饭算是基本搞定。 李茂山来到厨房找陈言的时候,陈言还在忙着准备其他饭菜。 菜梗被他切成粗丝,又找了一小块猪肉切成小条状,用各种调味料腌制一小会。葱姜小料备好,直接开锅。 不多一会,简简单单的一碗青菜梗炒肉就做好了。 李家倒是别的储备的不多,番薯土豆一大堆。陈言这几日天天做土豆,都变着法做了酸辣土豆丝、土豆片、土豆花。 想着不好让水哥儿吃太油腻的,陈言想起可以做土豆泥。 “需要我帮忙吗?” 李茂山看了一会,见他去拿土豆想要清洗,这才上前出声道。 陈言闻声回过头,一见李茂山立即笑逐颜开道:“好啊,你帮我把土豆去皮洗干净后切成块。”他毫不客气的把土豆都捧给李茂山,指使着他干活。 土豆并不小,一个个土豆清洗完切块后,陈言这才又让李茂山去烧火。 “你跟水哥儿刚刚谈的如何?”陈言在等水开的时候,顺便问道。 “他说他也不知道是谁砸的他。因为正好背对着阿江,等他被一砸摔进河里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李茂山添了些柴火,蹙着眉回道。 “反正有人看见,不管是不是,这事都跟江哥儿脱不开关系。毕竟那会只有他们两个人,且相距不远。”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猜想的,事实本就很明显,陈言闹不懂为何山哥还要再特地问一句。 李茂山沉默了半响,这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关于江哥儿,你们真打算就这么饶过他了?”陈言见水开了,立即将土豆块倒进锅里。 “给了他这么一顿教训,希望他以后能学乖吧。” 李茂山的声音从灶台后面传过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陈言闻言挑挑眉,他可不好看一个从小就嚣张跋扈的人会有学乖的那一天。 但是他又不好过多干涉,虽心中依旧替水哥儿不平,陈言他还是选择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茂山添完柴火,见火势稳定,这才从灶台后站起身。 走到陈言身边,看着他将煮熟的土豆捞出来,李茂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陈言沥干水份,将土豆盛入碗里。他拿了个勺子塞给李茂山,并说道:“你将这些土豆都压碎了,一会就能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李茂山见他还卖起关子,倒是也不心急。接过勺子,一点一点的将土豆块都压碎,直到都变成了糊糊状,他这才重新看向陈言。 陈言笑呵呵的捏了捏李茂山的手臂,颇为羡慕的说道:“瞧你这手劲,压的真好。” 夸赞了一句,陈言在李茂山依旧一头雾水的目光下,取了适量的糖与盐,用调味品将土豆泥搅拌好。 “这个是土豆泥,适合水哥儿吃。”陈言挑了一点土豆泥喂到李茂山嘴边,“你先尝尝。” 这种糊糊状的食物,李茂山还是头一次尝试。 见陈言一脸希冀的模样望着自己,他只得张了张嘴。 见他尝了一口,陈言给自己也挑了一些尝尝。 “还不错,要是有牛奶更好了。”嘴里的味道倒是十分美味,陈言有些遗憾的是竟然没有牛奶。要是加上牛奶,可是要更好吃的上一台阶。 “挺好吃的。”李茂山听他那一声嘀咕,笑着搂住人亲了亲,“你个小脑袋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美食方法,看来我还是很有幸能娶到你。” 陈言回亲了一口,笑着说道:“你可还没娶我呢。” 李茂山被噎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那我亲爱的言哥儿,什么时候嫁给我呢?”两人闹了几下,又互相搂着对方,李茂山低下头轻声问道。 热气喷到耳朵上有些痒,陈言躲了躲,这才回道:“哪有人在厨房求亲的。” “那我们去床上求亲,怎么样?” 李茂山注意到他的耳朵变得通红,笑意盈满面容,他轻轻啃咬了几口陈言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带着诱惑人的气息,引得陈言下意识战栗了一下。 陈言红着脸挣扎了一下,从他怀里出来。脸上的热度一下子还未消去,他瞪着李茂山,哼哼了两声,说道:“哪有人这么求亲的?” “没事,我们可以当第一对。”李茂山毫不在意的回道,脸上的笑意中暗含着调侃的意味。 陈言睨了他一眼,并不接话,视线游离,许久才说道:“快烧菜吧,别饿着水哥儿。” 一顿晚饭准备妥当,陈言单独备了一份李氏跟李茂江的饭菜。 虽然他不喜欢那两人,但是毕竟还是一家子人,他还不至于饿了那两人。 “这饭菜你拿过去吧。”陈言指指几样菜还有那两碗饭。 李茂山自觉地端着饭菜去了他原本住的那一间屋子。那屋子目前空着,就让李茂江睡在了那屋子里。 陈言端着李茂水的食物则去了另一间屋子。 李茂水看到陈言端来的食物,又是惊讶又是激动。 “好香。”他闻了闻那碗青菜鱼肉粥,又看看鸡蛋羹,抬头对陈言道谢:“谢谢哥夫郎。” 这还是他头一次吃到哥夫郎做的食物,没想到真如之前他说的那般,手艺如此精湛。 “谢什么,快吃吧。”陈言轻笑着催促了一句。 等吃完饭,陈言又让他好好休息,这才端着盘子出了屋子。 经过堂屋的时候,却瞧见有个陌生的人影正往厨房而去。 陈言一惊,快步追到厨房门口,瞧见对方正在偷吃他辛辛苦苦准备的晚饭,顿时大喊了一声:“你是谁?” 第34章 厨房里的桌子上摆着陈言花了不少心思做的两菜一汤。 菜虽然简单, 但是足够他与山哥和他阿爹三人吃。此时却被人掀开了倒扣着保温的盘子,那人正举着筷子吃着那一碗鱼头汤。 鱼头汤是他用给水哥儿煲粥后剩下的鱼头特意做的, 鱼鲜味美。 陈言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那有些臃肿的身体,穿着一套青色的长袍,衣料一看就知道价钱不便宜。 对方听到陈言的问话,转过头来, 一瞧见陈言, 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反而瞪大了几分。 手中的筷子正夹了一块鱼肉,他也不在意陈言那盯着自己的不善眼神, 直接吃了鱼肉才放下筷子。 身体往身后的桌子一靠,桌子受力晃了晃, 鱼头汤的汤汁溅出, 湿了桌面。 陈言蹙着眉, 拿在手里的碗盘被他捏紧了几分。 这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还有如此厚脸皮的行径, 陈言想了想山哥跟他说过的一些事,倒是将这人给对上了号。 “你是我大哥新买的夫郎吧。” 对方这傲慢又欠扁的口吻让陈言直想把手上的碗盘丢他脸上,尤其是他那饶有兴味打量的眼神,让陈言感觉十分不爽。 李福见这人不说话,又指指身后,“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陈言冷着脸, 沉漠不语。 这个李福长得还真是让他觉得瘆的慌。 李氏并不难看, 李茂江随了李氏的相貌, 同样容貌姣好。 只是这个李福, 身材说好听了是臃肿,说难听了就是个死胖子。一双单眼皮配着眯眯眼,脸上的横肉显得五官小、面盘大,十分不相称。 光是肚子上那几层肥肉,衣服都快被撑破了。 得亏了衣料质量不错,还能兜的住他那一身膘。 陈言颇有些嫌恶的瞥了一眼他那肚子,忍着不耐烦上前将碗重新倒扣上鱼头汤。 李福肆意的打量着陈言,之前在集市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此刻如此近距离的打量,李福不得不羡慕他那便宜大哥的好运气。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哥儿竟然成了他那不解风情的大哥的夫郎,真是暴殄天物。 “你回来做什么?” 李茂山端着盘子回厨房,一进屋就见到李福正抬着手想要去碰陈言,他立即呵斥了一句。 李福讪讪的收回手,就见他大哥快步过来将人护在了身后,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着他大哥打了声招呼。 “我这不是有段日子没回家了,正好回来看看大哥的新夫郎,怎么说都是我的哥夫郎嘛。弟弟我一直不在家,若是以后遇上哥夫郎,这要是互相不认识,多不好。” 陈言从李茂山手上接过盘子,李茂山则盯着李福,说道:“书塾准你休假了?” “当然。”李福点点头,又反问道:“大哥莫不是以为我这是逃学出来的吧?” “最好不是。”李茂山冷眼瞥了他一眼,“阿爹给你花了这么多银子去念书,你若是枉费了他的心意……” “好啦好啦,大哥你这个爱教训人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李福直接抢了他的话,略带抱怨的说道,“我这刚回来呢,什么时候可以吃饭?肚子可饿了。” “没煮你的份。”陈言听他这话,冷冷说道。 “哎哟,我说我的哥夫郎,这之前没煮,那你现在重新再煮一份不就得了。别学我大哥不知道变通。” 李福语带嘲讽的说了一句,随即在陈言的怒视下,直接走到厨房门口,回头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我阿姆他们,煮好了喊我啊,我可是饿了呢,动作快一些。” 陈言听着这人离开前说的话,气的直咬牙。 “你这便宜弟弟真是脸皮贼厚。”他将盘子放到木盆子里浸着,起身擦擦手,语带不满道。 “不要管他,我们先吃饭。”李茂山安抚道。 “哼。”陈言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句,“你那二弟直接去找你后姆,要是瞧见他那弟弟被你打成那副模样,不会跟你闹吧?” 瞧着李福刚刚那嘴脸,陈言就知道这人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果然,陈言这话才刚说完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李福的怒吼。 “大哥,你这么对待江哥儿,你是怎么做人大哥的?” 李福一看李茂江额头的伤,顿时不乐意了。 李茂水是他大哥的亲弟,难得李茂江就不是亲弟了。这额头的伤一个没处理好,指不定就留下疤痕,直接毁了他家江哥儿的未来。 这一声吼的声音并不轻。 李茂水刚刚躺下不久,一听见声音就知晓这是他那二哥回来了。 话语中的怒气让李茂水有些担忧的蹙起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却发现后脑疼的他一颤。 “你瞧,这才刚说呢,人就吼上了。”陈言对着李茂山挑挑眉,换来李茂山一个无奈的叹息。 “大哥,别说我这做弟弟的对你不尊敬,你这般对小弟跟阿姆,可是十分让人不齿呢。” 李福冲进厨房,对着李茂山就是一通指责。 这般胡乱指责的话语十分难听,李茂山还未如何,陈言倒是听不下去。 “做大哥的教训教训做错事的弟弟,难道还不可以了?”陈言鄙夷的说道,“你这个做人弟弟的,反过来教训大哥,也是可以的。说人不齿,难道你就很有理?” “我怎么没理了?”李福不满的说道,“大哥教训弟弟,可以。但是有必要把人打成那样子吗?你瞧瞧江哥儿的伤,这伤在额头上,若是留下疤痕,将来让江哥儿怎么嫁人?” 陈言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一个想要谋杀兄长的哥儿,只怕也没有哪个敢娶吧!” “你这话可别乱说。”李福听他这话,瞬间脸色一变,“江哥儿只不过是跟水哥儿闹着玩,如何谈得上谋杀一说。” “闹着玩?”陈言冷眼打量李福的那一身膘,冷冷说道:“那我帮你割点掉肥肉,也说一句闹着玩,是不是只要人没死都不算事。” “你敢!”李福瞪着眼怒视陈言,脸上的表情十分凶恶,若不是李茂山护在一旁,只怕他早已扑上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个说话并不中听的哥儿。 “怎么不敢了?”陈言倒也不怕他,撩起衣袖就想上去跟李福干架。 李茂山一把将人抓回来,他又怎么可能真让陈言这小身板对上李福。陈言颇不爽的对着李福龇牙,骂道:“要不是你大哥拦着,看我不打的你妈都不认识。” “哼,你不就仗着有我大哥当靠山。”李福狠狠的呸了一口,转而对李茂山说道:“大哥,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办?江哥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大哥你这将人打了,还把人赶出屋,这事若是让村里人知晓,只怕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吧。” 李茂山安抚了一下陈言,对于李福的质问,他只是抬头冷眼看他,“这件事是阿爹跟富二叔下的决定。江哥儿打了阿水,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阿水并无大碍,我也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屋子的问题,就让他睡我原本那张床吧。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 “呵。”李福冷哼一声,“大哥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水哥儿有个好歹,还想要江哥儿一命抵一命不成。” 李茂山闻言沉着脸看他。 “大哥,你可真是好大哥。”李福见他不说话,自然是当他默认了,于是愤怒地说道:“你那弟弟是你的好弟弟,我这弟弟就成了坏人。你这般是非不分,可真是让我大开眼见啊。” 陈言气的想上前开骂,被李茂山一把拉住。 他不爽的瞪了瞪李茂山,“山哥。” 李茂山抬头看着李福,冷声道:“若非看在他还是我弟弟的份上,我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他。同样,我当你是我二弟,不然你也无权质咄我的决断。” “大哥,你行啊。”李福冷着脸说道,“你……” “吵什么吵!” 老李头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黝黑的脸上带着愤怒,他看向李福,冷声说道:“你这是跟你大哥说话该有的态度吗?我让你在书塾好好念书,你都学了些什么?如此不尊敬兄长,这书我看也不用再念了。” 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两下,老李头沉着脸,眉间紧蹙。 “阿爹,我这可是特地回来探望您的。”李福一见他那后爹板起脸,倒是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您这话说的儿子我好心痛。我这努力的念书,还不是为了咱们家。” “我也没瞧见你念出个什么成绩,一回家还敢顶撞你大哥,也是有出息了。”老李头慢慢走进厨房,不大的厨房里一下子站了四个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我哪敢顶撞大哥啊,这不是大哥把江哥儿打成那副模样,要是江哥儿以后找不到好人家,阿爹你该多费多少心神啊。”李福想要去搀扶老李头,却被狠狠瞪了一眼。 “江哥儿这次做错了事,自然该受到惩罚。大山这次罚的对,以后若是再发生不尊敬兄长的事,合该这般教训教训。” 老李头一言肯定了李茂山的行为,顿时气得李福十分不满。 “这件事不准再闹。”老李头看他不服气的模样,继续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早些回书塾去,这次再考不上,这书也不用再念了,老老实实回来跟着你大哥学学怎么种地。” 第35章 “你爹这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刚刚那些话竟然堵住了李福那张嘴。” 入夜, 两人回了老屋。 陈言躺在床上, 一想起李福那张便秘色的臭脸,他就乐不可支。 自顾自乐了一会,他又转身趴在李茂山身上,两只手东碰西摸。 陈言笑眯眯的说:“你啊, 还是太好说话了。换做我,直接把人揍一顿先。” 李茂山抓着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捏了捏,调侃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没揍几下,就先把自己给累着了。” “怎么可能!”陈言冲他哼哼两声, “那一身肥肉,揍起来我还嫌打不到骨头呢。你说你后姆都给他吃啥了,能把人吃那么胖。” 李茂山闻言认真的想了想, 说道:“我印象中他一直都很胖。” “小时候就胖?”陈言挑着眉, “天生肥胖啊,怪不得长得那么寒碜。”说着在李茂山颇为无奈的眼神下抱住人就给了一口亲吻。 “还是我山哥好,帅。” 李茂山对于他这又是亲吻又是夸赞的挑逗十分心痒难耐, 尤其是这家伙还整个儿趴他身上, 身体间互相摩挲着,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人的欲念。 他心里有所顾忌,虽很想两人能够再亲密些,却守着底线不敢跨过。 陈言自是感受到李茂山的变化, 他眯着眼浑不在意自己的那些举动已经让李茂山憋得有些难受, 却依旧不住挑逗。 李茂山无法只得抓着人让他不再乱动, “别闹了,睡觉。” 声音有些低哑,听在陈言耳中却让他十分开心。瞧人憋的满脸通红,他低下头凑近李茂山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李茂山原先还在忍耐,此刻一听陈言的话,顿时一怔愣。 “真的?”他有些惊喜的问道。 陈言点点头,瞧见李茂山眼中那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欲-火,突然有些羞赧。 李茂山激动的一把将人按在怀里亲了亲,直亲的陈言险些岔气,他才稍稍冷静了一下。 陈言趴在他怀里不住喘息,只听得李茂山说道:“那我们明日再去老爷子那买些药。” 早晨起来的时候陈言就发现身体有些变化,只是害怕仅仅是他的幻觉,所以一直未曾告诉李茂山。刚刚那一番挑逗亲密,他更是能够明确到自身的异常。 只是没想到李茂山会如此激动,陈言心里同样开心,却对于他这话有些无奈。 于是他不得不提醒道:“老爷子给的那些药应该还能吃几天。” “没事,多备一些,省的中途吃完了来不及去县城里。”李茂山边说边探手,在陈言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我先收点利息,省的你整日不安分。” 两人在床上直闹腾到后半夜才得以安睡。 翌日一大早,陈言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有些阴沉,爬起来一看才发现竟然下雨了。 还有些困意的他又爬回床上,卷着被子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小会,却不见李茂山的身影。 屋外传来一些声响,他唤了两声山哥,却发现没人应答。 “咦?”陈言有些疑惑,只得起床。 春雨带着丝丝凉意,陈言拉了拉衣服,走到堂屋里,却只瞧见那小兔子正缩在角落呼呼大睡。屋里没人,陈言又去厨房瞧了瞧,依旧不见李茂山的身影。 因为下雨,陈言找不到雨伞,只得待在家中等着。 李茂山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瞧见门口坐着一个人。一看清那披着头发一脸不高兴神情的人,嘴角微微上扬。 陈言正百无聊赖的捉弄着那只一直不见长胖的兔子,直到李茂山站到他跟前,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在门口坐着,小心被雨水打湿了。”李茂山放下伞,将人拉回堂屋里坐着,又拿出一直护在怀中的东西。 “一大早你去哪了?”陈言见他衣服上有些被雨水打湿,赶紧拿了块干布给他擦拭。 李茂山接过干布,随意擦了擦,“我去看阿水了。早上见你睡得沉就没喊你。”把干布往旁边一放,他取出早点,“今日我们待在家中,那边不需要你去做饭了。” “那谁做?”陈言看了一眼面前的白面馒头,有些意外的问道。 “阿姆会做。”李茂山回了一句,又去厨房拿了一碟子酱菜,“阿福在,他自然不会让人饿着。” “那这个也是他做的?”陈言看着馒头,语气有些酸。 李茂山摸摸他的头,“好了,别跟吃食过不去。” 因为下雨,两人也无事可做,只得窝在家中。却不想这场雨一下就下了三天,本就老旧的屋子虽然经过修葺,却因为长时间的雨水冲击,开始漏水。 家中能用来盛水的器具都被拿来接水,却少不得有雨水渗透进来。地上湿哒哒的一片,陈言卷着裤脚,一把抓起那只已经在地上打过滚的脏兔子,直接扔进了接水的木盆子里。 兔子落了水,立即惊慌的四肢乱踢。陈言瞧它可怜,只得又把它拎起来。 脏兮兮的兔子看的陈言十分嫌弃,鉴于它并不想洗澡,陈言只得放手随它蹦跶。 “你就别再折腾它了。”李茂山见他一直盯着只兔子,颇有些无奈的开口。 “我这不是嫌弃它脏嘛。”陈言应了一声,视线却追着李茂山,瞧着他换了一套旧衣裳,正在扎裤脚,于是问道:“山哥你要去干嘛?” “这雨下了三天,我得去地里看看。恐怕地里积了不少水,我得去放掉些,不然那些农作物都得坏了。”李茂山解释了一句,去取了蓑衣披在身上。 陈言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势,皱着眉说道:“雨这么大,你要是现在去,可得淋湿了。” “没事,要是再晚些,我怕水越积越多。”李茂山整了整,尽可能的将衣服都遮掩起来,又回头交代陈言:“你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不许出去,要是淋了雨生病,看我怎么教训你。” 陈言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以为然道:“你还是多顾着你自己些吧,你要是淋了雨生病,我就让你天天吃苦药。” 两人说了几句,陈言又催促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李茂山应了一声,直接出了门。 陈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呆立在门口许久,直到雨水随风飘进来些许,凉意惊醒了他。 他转身去了厨房,寻思着做些什么好吃的犒劳一下每日辛劳的山哥。 湿漉漉的天气让人郁闷了数日,终于见了阳光。 大地被雨水浸湿了许久,一到天气放晴,村民们立即忙活了起来。 李茂山重新修葺了一下屋顶,这几日因为漏水,两人可是过的十分不舒坦。这一放晴,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屋子修缮一下。 陈言将屋里的衣服、被褥拿出来晒了晒。忙碌了半日,他寻了椅子往院子里一坐,顺便给自己去去霉。 李茂山修缮完屋顶下来,陈言早已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阳光带着和煦的暖意照在陈言身上,金色的光映衬着美丽的少年给人以温馨的画面。 李茂山放下手动的工具,打了些井水洗了洗手,这才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刚刚接触到床榻,陈言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他眯着眼对着李茂山勾了勾唇,手勾着李茂山的脖子,轻声唤道:“山哥!” 刚刚睡醒的少年带着一丝鼻音,如此亲昵的呼唤让李茂山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他。 “再睡会。” “嗯,山哥一起睡。” 少年撒着娇,抱着人不肯放手。 李茂山只得无奈的脱了鞋上床,两人相互依偎着,睡了个午觉。 这日,家中的事情暂时忙完,李茂山带着陈言再度去了县城。 李茂山惦记着去老爷子那买些药,陈言则惦记着周叔他们的生意。 这一次来县城,两人是搭了同村人的车进了县城。因此一进了城,两人只得靠着双腿慢慢走路。 一路走来,两人并不心急。许是老天爷放了晴,这县城里竟是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边走边看,陈言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县城的不同往日之处。 不少孩童欢闹着跑过,有不小心撞到陈言腿上的。小胖墩抬头看看他,陈言扶了他一把,只觉得小孩子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跑远了的孩童见人没跟上,回头催促了一声,那小胖墩红着脸跟着跑了。 “怎么这么热闹?” 陈言看着周围人声鼎沸,不绝于耳的叫卖声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茂山略略思忖,这才记起今日是何日子,“十五了,今日有庙会。”他并不常来县城,一时间也未想到。 听闻有庙会,陈言顿时眼前一亮。 “你不是想要去周叔那嘛?”李茂山提醒了一句,见他犹豫不决,只得说道:“庙会的话,晚上会更热闹一些。” “那行,我们先去周叔那转悠一下,晚些时候再去庙会。”陈言笑看着李茂山,只待李茂山一同意,就要扑上去欢呼一声。 两人边逛边聊着,等到了西市,远远就瞧见周记面馆前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看得两人惊奇不已。 “咦,周叔那生意这么好?”陈言顿时异常兴奋,“周叔这生意兴隆,山哥,我们该有银子了。” 第36章 相对于陈言的开心, 周叔这边可要头疼许多。 周记面馆门前围了不少人, 只不过并不是前来吃面的,而是相伴而来看热闹的。 自从周叔从陈言那学了新的配方,区别于对面那家面馆的炸酱面做法还真的赢回了不少食客。 一开始食客们也是好奇于两家面馆的炸酱面,两边都有食客去品尝。虽然各有千秋, 但是食客们自是跟周叔更为熟悉一些。 一看周叔也能制作出美味的炸酱面,食客们自然开始光顾周记面馆。 如此一来二去,两家面馆的生意自是周叔越来越红火,对方生意差了不少。对于食客来说,两家面馆都有炸酱面可吃, 自是那边人少有座位去那边。 周叔倒是十分满足于食客们的光顾,生意红火,这收益自然是让两老异常高兴。 然而, 高兴没几日, 对面那家面馆的老板坐不住了。原本只有他家会的厨艺不再独一无二,老板自当以为周叔他们偷学了他家的手艺。 只不过这老板虽然不满,却也并不咄咄逼人。并未直接质问周叔偷师, 而只提出两家比试一番, 谁家赢了以后就可以继续在西市卖炸酱面。 此时,这老板正带着几个店员站在周记面馆门前,身后,自是两家的食客与过往的行人好奇不嫌事大的吆喝。 “我说, 老周, 这事你可不能怂。”隔壁干货店的老鲍拨开人群凑到周叔身旁, 扯着嗓子给周叔助威,“老周,咱们这么多年老街坊,可是都看好你干掉这个外地来的老秃驴。” 这老秃驴一词直接让围观人群哄笑了起来。 老秃驴指的是对面那家面馆的老板,老板姓吕,年纪与周叔等人相仿,却因为一个光头让老鲍给起了一个如此形象的称呼。 吕老板被人这般一说,脸色一变,却修养甚好。他只是瞪了老鲍一眼,又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叔,“我说老哥哥,你看我们两家面馆面对面,这要是再互相抢生意多不好。” 周叔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大多都是他熟悉的街坊,小部分是眼生的路人。 “我可不觉得不好。”他缓缓开口,神情淡然,“老吕兄弟,你看你们那家面馆也接待不了那么多食客,哥哥我这是好意替你分担一些,咱们这般互惠互利不是挺好的嘛。” “呵呵。”吕老板冷笑一声,“老哥这话说的,好似兄弟我小家子气了。你瞧这整条街上,有哪两家是做同一种生意的。现如今一下子出现两家面馆都卖炸酱面,老哥这是故意挤兑兄弟我吧。” “老秃驴你开面馆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这行径已经妨碍着老周的生意了。”一旁老鲍听不下去了,直接抢在周叔开口前冲吕老板谩骂道,“要不是因为你在老周对面开了家面馆,人老周这么几十年可是一直生意红火,哪会因为你们差点失了食客。” “可这是各凭本事的活计,老哥你们这店的面条是好吃,但是几十年如一日都吃一样的面,是人会都腻味吧。” 吕老板这后半句话是冲着围观人群说的,刚说完,就得到不少人的应和。 “就是,老周我们天天吃鸡蛋面、牛肉面这些,早就腻味了。” “周叔的面好吃,但常吃是容易腻味。” “不过人周叔的面料足价格实惠……” “炸酱面好吃!” …… 围观的人倒是先讨论起哪种面好吃又实惠。 “老哥你也瞧见了,这炸酱面确实好吃,大伙也喜欢。但是为了我们长久的和睦关系,还是来一场小小的比试吧。” 吕老板面带微笑的再次对周叔发出约战。 他并不傻,虽说都是炸酱面,两家的味道多少还是有些差异。若是直截了当的说周叔偷师,对他这个外地来的人并无好处。 这街坊邻里对周叔的信任度必定比对自己高。 因此吕老板带着比试邀约而来,如此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比试,赢了还能给自家面馆打出更大的名声。 一举数得,他自是考虑的十分充分。此刻只要周叔应下比试,吕老板就有十足的自信能够赢下比试。 周叔其实有考虑到他从陈言那学了新做法会引起对面的质疑,却不想这人倒是沉得住气,竟然不说他偷师,而是直接提出比试。 周阿么站到周叔背后,握着周叔的手,无声的给予支持。 周叔回了周阿么一个笑容,老伴的全付信任让周叔十分受用。他看向吕老板,说道:“比试可以,也省的让人以为我老周偷学你们的手艺。” “偷学不偷学,我们各自心中有数,今日我们也不争辩这项手艺。”吕老板见周叔同意,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既然大家都有各自的本事,那就来比比其他手艺活。” “如何比?”周叔问道。 “老哥既然会多种制作面食的手艺,那我们就来比比大伙都没见过的面食。”吕老板嚷声说道,阳光下头皮锃亮发光,面上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好整以暇的望着周叔。 “没面过的面食?”周叔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小老头我平生没啥爱好,就是好一口面。”吕老板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这炸酱面可是花了小老头十数年研究创出来的做法,既然老哥你也会,那么想必也是一个爱好制作不同面食的人,这私下里总有些独门绝活吧。” 不待周叔应声,吕老板有扬声说道:“现如今我们就来比比,谁的绝活更受街坊们欢迎,那么谁就是赢家。” 随着吕老板的话语,周叔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 “老弟的意思是?” “老弟不才,曾花费数十年的时间研制出了一种面饼。”吕老板边说边扬起手,身后一个店员从提着的篮子里取出一块面饼,“这是老弟我近期刚刚研制成功的面饼,这面饼不仅食用方法简便,味道鲜美,也易于储存携带。” 随着吕老板的话语,人群中顿时纷纷看向那店员手中的面饼。 周叔仔细打量那面饼,面饼成方形,比他们平日里食用的面条要更细一些,色泽并非面粉的米白,而是带着一些金黄。 一整个面饼呈现干硬状,拿在手里并不会变形。 所有人都十分好奇这块面饼,更有人亟不可待的询问面饼的食用方法。 吕老板很满意大家充满好奇的模样,接过店员手里的面饼,说道:“这面饼的吃法就请老哥给大伙解解惑吧。” 周叔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面饼,蹙着眉并未接下。 这种前所未见的面饼让周阿么同样心惊,他抓着周叔的衣角,满怀担忧之色。 吕老板见他一动不动,笑着唤了一声:“老哥。” “周叔。” 就在众人同样好奇面饼的吃法与周叔为难之际,陈言从围观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走到周叔面前,笑眯眯的接过吕老板手中的面饼,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味道。 “这面饼油炸的挺不错。”陈言说着掰了一小根面条,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倒是干脆。加了不少鸡蛋吧,即使油炸过,不仅有面香还有蛋香。” 吕老板闻言面色一变,陈言笑着又掰了一根尝尝,补充道:“应该还加了玉米粉。您说对不对?” “言哥儿。”周阿么一见到陈言,顿时一扫刚刚的沉重之色,急急唤了一声。 周叔倒是十分意外陈言的出现,见李茂山就跟在陈言身旁,虽惊讶于两人出现的时机,然而陈言此刻拿着那面饼道出的话语让他顿时安心不少。 “周叔、周阿么。”李茂山和陈言冲两人打了声招呼。 “你们倒是来的巧。”周叔笑呵呵的说道。 “我们正好来凑个热闹,这不就赶巧了嘛。” 陈言与李茂山早在刚刚就围观了些许时间,已然明了事情的经过。 吕老板一见这突然出现的人竟是周叔这边的熟人,脸色有些异样。 他稳了稳心绪,虽然这个年轻小哥儿能一下子道出这面饼的特殊之处,他倒也并不慌张。 “这位小哥儿眼力见倒是不错,竟然能看出我这面饼油炸过。” “这有什么。”陈言见他跟自己说话,这才将视线移到吕老板身上,他开口确认道:“我刚刚听闻这位老板要跟周叔比试手艺,这赌注就是谁赢谁能继续在西市做生意?” 吕老板见这哥儿长得十分好看,一双明眸往自己身上一瞅,竟还带着一分勾人的神态。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倒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漂亮哥儿竟能毫无惧意的站在一群汉子中间跟自己这般说话。 “没错。”吕老板点点头应道,“老哥跟我卖一样的面食,这自然要比个高下,看看哪家更适合在这西市立足。” 陈言得了他的回答,勾唇一笑。年轻的少年本就貌美,嘴唇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干净纯粹的笑靥更是晃花了一干围观的汉子。 李茂山有些不高兴的扫了周围人一眼,伸出手勾着陈言的肩膀。陈言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李茂山只是笑了笑。 “那好,这面饼的食用之法就由我来替周叔给诸位展示一下。”陈言重新看向吕老板,自信的接下了这一场比试。 第37章 陈言拿着手上这一块方便面, 忍不住在心中嘲讽这老光头倒是挺有胆识找周叔比试的。 方便面饼寻常人可能并不知道如何烹制, 但是对于陈言而言,这种垃圾食品真是吃腻味了。 他颇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手中的面饼, 寻思着只有面饼没有调料的方便面加些什么料能镇得住这个光头大叔,就听对方大喝一声:“慢着。” “怎么, 您这是怕了?”陈言见对方面色不善,冷哼一声。 “小老头我这是找周老哥比试,你个小哥儿也不知道打哪来的,就扬言要替老周哥接下比试,可别空口说大话。” 吕老板语带嘲讽的说道, 一双眼在陈言与周叔的身上不住打量。 “呵,我说老秃驴, 你莫非是怕了人一个小哥儿不成。”一旁,老鲍又跳出来反讽回去, 一句话引得周围人窃窃私语。 吕老板面色一沉, 瞪着老鲍, 不耐道:“一个哥儿我岂能怕之。只不过这哥儿来路不明, 我总得问清楚身份。” “这有什么, 没瞧见人叫老周叔叔嘛, 摆明了就是子侄。”老鲍看吕老板不爽很久,哪能让他一直得意。从陈言说到那面饼的特殊之处,老鲍就在心里乐呵着终于有人能治治这嚣张的老秃驴。 周阿么这时候站出来, 对着众人介绍陈言他们的身份, “这可是我们老周的得意乖侄, 打小看着长大的。”话锋一转,又质问吕老板:“吕老板莫非是看不起一个哥儿不成?” 周阿么这话一出,顿时周围人开始指责吕老板。 “哥儿怎么了?哥儿难道就比汉子差嘛?” “就是,大伙还不就是吃哥儿做的饭菜过日子的。” “人小哥儿长得好,还懂得怎么做面,可让人稀罕了。” “小哥儿快去煮面,我们要尝尝这面饼究竟有何特殊。” …… 陈言见周围人的应和声让吕老板面色越加难看,心中暗暗高兴,面上倒是礼貌有加的说道:“小子打小跟着周叔学习手艺,不说学了十成十,却也足够替周叔他老人家应战一番。” “自然,言哥儿的手艺老头子我还是十分骄傲的。” 周叔在一旁附和道,更是夸赞了几句陈言如何了得,引得人们更是好奇不已。 “哼,既然如此,输了可别说老头子我欺负一个小哥儿。”吕老板见围观的人们好似都站到了周叔那一边,顿时心中十分不爽。 他沉着脸背过手,冲陈言他们说道:“跟我来。老周哥这面馆忒小,还是去我们面馆吧,省的挤不下大伙儿。” 说着一脸嫌弃的瞥了周叔的小面馆几眼,语带嫌弃的转身,朝他们那家面馆走去。 周阿么拉住陈言小声低语:“言哥儿,你真的知道这东西怎么煮吗?”倒不是他怀疑陈言,而是怕万一有个闪失,那他们家岂不是要关门。 陈言对着周阿么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同时安抚道:“周阿么不需要担心,面条的味道不仅仅在于面,有时候配菜才是锦上添花之物。做法都差不多,单看谁的配菜更能契合面条。” “你听刚刚言哥儿说的,还有言哥儿教咱的炸酱面。吕老头都忌讳我们几分,你就别瞎担心了。”周叔上前拉住周阿么,“这事要换成我,我可说不出那面饼的做法。等会就看言哥儿怎么做,你安心在一旁看着就行。” 周叔倒是十分看好陈言,全付信任的将这场比试交于陈言手上。 陈言含笑应下,一旁李茂山拉着陈言另一只空着的手,低声询问:“那你一会要拿什么回击那个吕老板?” 比试是一人一道面食,这个回击的面食,陈言一下子还真未想到。 见三人都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陈言只得开口道:“你们稍安勿躁,我必保证能赢得比试。” 他一说完,赶紧在心中求助系统。 【你快给我个能拿得出手的面条出来。】 系统沉默不语,只是听到陈言的心声,丢了个面条的食谱给他。 陈言眨了下眼,边走边在脑中搜索起可以拿来一用的面条。 十大面条里面除了炸酱面,还有烩面、热干面、锅盖面、刀削面、担担面、拉面、片儿川、冷面、奥灶面。 要说炫一下手艺,拉面倒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按口味来说,陈言更喜欢吃片儿川。 然而想到能唬人的技艺,陈言又觉得龙须面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陈言还在暗自琢磨哪一种面更加酷炫的时候,吕老板已经将众人带到了灶台前。 吕老板这人别看长得不咋滴,头脑却甚是好用。 陈言看着面前那类似于铁板烧的大灶台,还怔愣了小一会。周叔跟周阿么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灶台,两人那是直接张着嘴毫不掩饰惊讶。 唯独李茂山十分淡然。 吕老板见他们这模样,心情顿时变好了几分。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多的胡子,吕老板走到灶台后面,对着众人自豪的介绍道:“这一块是铁板,下面连着灶台,起了火就可以直接在铁板上烧制各色菜肴。” 周叔与周阿么两人随着吕老板的介绍不住惊叹这小老头的厉害本事的同时,也十分担忧的看向陈言。 “但凡第一次看到的都是如你们这般惊讶。”吕老板大笑了几声,“你们还不懂得怎么使用这铁板灶台吧,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 “不需要。”陈言直接打断了吕老板,他绕过铁板灶台,直接走到另一处寻常的灶台边,“你这面饼,只需要用这个灶台就足矣。” 吕老板刚刚起来的兴奋劲被人打断,他立即收起笑容,望向陈言的目光中带着挑衅。 “小哥儿不懂我这铁板灶台的妙处,选择寻常的灶台我也理解。毕竟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不懂得我这厨房里诸多妙处。” 陈言对于他这嘲讽的话语毫不在意,只勾了勾唇角,转头对着李茂山说道:“山哥,帮我起火。” 李茂山立即上前,走到陈言身旁时,陈言又低声交代了一句:“慢慢升火,不用急。” 虽不知他有何打算,李茂山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陈言安排好之后,又在厨房里寻找了几样需要用到的食材。见李茂山生好火,陈言又让他把铁板灶台下的煤球引燃。 这里可没有煤气之类的可燃气体,这铁板灶台下面用的是煤球。 陈言打量了一下这灶台的设计,只得感叹设计这个灶台的人实在聪明。因为他看不到这灶台下面的全部构造,却在煤球引燃之后,发现竟不带一丝烟火气。 “吕老板这灶台确实好用。”陈言见铁板渐渐发热,抬头对着面色有些异样的吕老板夸赞了一句。 吕老板回了个僵硬的笑容。 周叔跟周阿么站在一旁,看着陈言三两下就将铁板灶台用了起来,顿时开心不已。 陈言挑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包括圆白菜、胡萝卜、洋葱,肉类则挑了牛肉,再加上各色调味。 食材看着简单,处理起来也不难。 陈言直接将圆白菜、胡萝卜、洋葱切丝,又将牛肉一部分切丁,一部分切成细丝。 两个灶台一同使用,一边煮开水直接放入面饼。陈言看着面饼开始变形分散成面条,拿筷子稍稍搅拌了一下,又迅速捞出。 另一边,则直接开始炒配菜。 铁板的受热均匀,陈言同时将蔬菜与牛肉分成两堆一同翻炒。 一旁的人看得全神贯注,唯独吕老板见他手法娴熟,脸色越发凝重。 两堆配菜合成一堆,加入调味料,很快就散发出食材特有的香味,引得围观的人们不住嗅闻。 这时,陈言又将面条倒入配菜中,用筷子一同翻炒。就在人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之时,陈言取了一个盘子,将炒面装盘,置于众人面前。 冒着丝丝热气,又散发着诱人香味的一盘炒面就此出锅。 “鉴于大伙刚刚抱怨周叔的汤面吃腻味了,我就给炒了盘面,给换换口味。”陈言去洗了下手,走回灶台边,将盘子端去桌子上放好。 周围人的视线都盯着炒面,还有人不住的吞咽口水。 李茂山从灶台后出来,先去洗了手,又取了条赶紧的布巾,给陈言擦拭。 “小哥儿手艺不错嘛。”吕老板见他都将一盘炒面放上桌,他倒是先夸赞了一句,“色香过关,就不知道味道是否也能过关。” 陈言比了个请,淡然开口:“吕老板大可先尝尝。” 吕老板用筷子夹了一些,就着吃下。 “老秃驴,味道如何?你倒是吃完了说话啊?” 老鲍在一旁看了急忙催道,见吕老板没反应,直接拿了筷子就吃。 周叔与周阿么亦取了筷子分别尝试,另有几个垂涎许久的围观者也纷纷上前品尝。 本就不多的炒面就被众人你一筷我一筷分食光。 “这炒面跟一般的面味道不一样。” “这配菜味道也好,牛肉粒好有嚼劲。” “牛肉丝跟白菜丝萝卜丝混在一起,搭配着真好看。” “就连洋葱都特别香,一点都不呛人。” “太少了,不够吃啊。” “吕老板,再弄点面饼出来,让小哥儿重新做一份吧。” “就是,我们后面的都没尝到啥味。” …… 一群看热闹的人不住的嚷嚷,吃到了的不停夸着好吃,没吃到的自然嘴馋。 吕老板立于一旁,看着激昂的人群,黑着一张老脸。 “不就是炒面嘛,算你做的还能入口。” “老秃驴,人小哥儿就是做的好吃,你别嘴硬。” “我也没说他做的不行啊,你瞎嚷嚷什么。” “我那是说实话。” 两人倒是一言不合争吵了几句。 陈言却并未理会众人,而是在厨房里寻找他接下去需要用到的食材。 李茂山跟在他身边,见他挑了一袋面粉,于是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陈言拍拍那一袋还未拆封的面粉,笑着说道:“自然也是面条啦。” 说着,他回头冲着人群喊道:“吕老板,既然你刚刚拿你的面饼出题,那现在我也给你出一题,我的这份面你要如何烹调!” 第38章 他语气淡然的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到陈言身上。 陈言并不知道这吕老板的来历, 但是从这家面馆里的某一些布局中, 他发现了让他意外惊喜的一些东西。 原本他还有些摇摆不定制作什么, 此时看到其中某一样刀具, 陈言立即有了主意。 吕老板微微蹙着眉,视线从陈言那精致的五官上慢慢转移到他手底的那一袋面粉上。 “小哥儿这话是何意思?”吕老板疑惑道。 陈言却未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抱住一整袋面粉。然而这整袋面粉有些沉重,陈言一下子还未能抱起。 李茂水见他这模样, 忍不住轻笑一声,一面伸手将面粉提起, 问道:“你想拿去哪?” 陈言撇撇嘴, 指着揉面台, “放那。” 揉面台上一干用具齐全,陈言稍稍打量了一下, 预留出一片空位, 并将面粉倒置于揉面台上。 “吕老板别心急,现在可只是一团面粉, 等我将面团和好,你再出手烹调即可。” 陈言边说边让李茂山帮他取来一点热水, 在热水中加入少许盐。又在面粉中央圈出一个洞, 倒入溶解了盐的热水。 他要做的面条对和面的技术要求甚严,水与面的比例更是要求准确。 一整袋面粉他只取了一半, 按照一斤面三两水的比例, 打成面穗。和面一直是项技术活, 因为要使用到手腕的力量,一直重复着将面团向前推,再将面团对折,继续向前推的动作,时间一久很容易造成手腕无力。 陈言时不时甩甩手腕,直到将面穗揉成面团,他才松了一口气。 找了块湿布将面团蒙住,他趁机又寻了些食材备用。吕老板的目光一直盯在陈言身上,虽好奇不已,却也不好直言询问。 李茂山静静立于一旁,同样将目光锁在陈言身上,眼中溢满了浓浓柔情。 陈言算了一下时间,饧发的差不多后又重新揉面。他的动作并不急促,一推一折尽显熟练手法,吕老板跟周叔毕竟比旁人多了一些面道上的经验。两人单看陈言的动作,都在心中有所肯定。 只是周叔是面带笑容,十分满意。而吕老板则暗暗咬牙,只觉自己竟是小瞧了这个哥儿。 旁人虽觉得陈言容貌姣好,看着赏心悦目,但是他们更期待面条的成品,因此渐渐有人开始不耐烦的小声嘀咕。 等到众人耐心即将告罄之时,陈言终于将面团揉制好。 揉面台上只有一个圆形的面团,不见预想中的面条,立即有人开口询问道:“小哥儿,这面条呢?”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自然有第二个接着询问。 吕老板听着耳畔那些询问声,暗笑这哥儿莫不是不会做面条? “莫急。” 相较于众人的急切,陈言缓缓开口,面上始终带着自信迷人的浅笑。 他看向一旁好整以暇的吕老板,说道:“吕老板,我给你出的这道题,就在这。” “小哥儿还是莫要故弄玄虚为好。”吕老板顺着陈言的话语看向揉面台上的面团,冷笑着说道:“这仅仅是一团面团,可不是面条,小哥儿若不会制作面条,直言亦无妨。如今想拿一个面团戏耍小老头,又是何意。” “吕老板切莫忘了,这比试的规则还是您老自个儿提出来的。小子我也只是顺着您的规则做出了这一道题。” 面对吕老板的质问,陈言好言好语的回答道。 李茂山在陈言说完话后,抬手替他拭去面颊上沾染到的面粉,看着少年自信的神情,他心中亦十分高兴。 陈言面上微微一红,他家山哥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做这样亲密的举动,他还有些面子薄。 “你这道题有问题。我们比试的是面条,你这仅仅是面团,可不符合我定下的规则。”吕老板沉着脸,本就黝黑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吕老板这话莫不是要反悔?”陈言见他一直绕在这上面,也有些不悦,“您老若是不知道如何将这面团制成一碗面条,直言亦无妨,大伙也不会嘲笑您。” 他将刚刚吕老板质疑自己的话语反将回去。 “哎哟,老秃驴,不会就直说。”老鲍又跳出来嘲讽道,“小哥儿既然敢出这题,自然有本事将这面团变成一碗美味。你啊,要是不行,直说。别死要面子,还非嘴硬说小哥儿的不是。” 老鲍的话语自是得了不少人的应和,这让他更是得意,不住的冲吕老板呛声。 吕老板黑着一张老脸上前几步,面对那一团面团,却是无法下手。 陈言见他静立许久都未有动作,自然明白吕老板是想不出接下来该如何动手。他勾了勾唇,好整以暇的靠着李茂山的肩膀,两人还不时低语几句,神态自得。 “小老弟,你要是想不出该怎么做,大可以认输。”周叔此刻自是高兴极了,瞧着吕老板那一筹莫展又咬着牙不肯认输的模样,他心中乐得紧,面上还摆出“我是为你好”的神情,气的吕老板冷哼一声。 “小哥儿既然这般自信,老头子我倒是十分好奇你究竟要如何将这面团直接变成一碗面,而不需要经过遛条出条就能成面。” 吕老板自是不肯轻易承认自己失败,捏着面子将问题反抛回陈言。 陈言暗笑这老头子还真是死要面子,面上依旧谦逊道:“吕老板这般看得起小子,小子自不会让您失望。” 吕老板轻哼两声,并未应声。 “这团面确实是我一会将要制作的面条。”陈言扫了众人一眼,这才将面团托在手上。面团稍有分量,陈言颠了颠,又拿起他早已放在一边的弧形削刀。 也正是这把弧形削刀,才让陈言决定了制作刀削面。 众人的视线又紧紧盯在了陈言右手上的那把刀上。 吕老板一瞧见这把刀,顿时神情一变。 “啊!这刀……” 那个拎着篮子的店员一开口,就被吕老板狠狠瞪了一眼,他立即闭上嘴,缩在一旁。 陈言托着面团,站在一个汤锅面前。 众人这才想起刚刚陈言饧发面团时所作的那些事情,却原来一早就将汤锅备好。 刀削面不仅和面要求严格,这削面的刀功才是最为奥妙之处。 在众人的注目下,陈言左手拖住揉好的面团,右手持刀,对着汤锅,嚓、嚓、嚓,一刀又一刀,削出一片片面叶儿。 手上动作连续不断,面叶则是一叶接着一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白线,顺势落入汤锅中。 这宛如表演杂技般的动作让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视线都随着削刀,来回于面团跟汤锅之间。 面团虽不少,陈言却并未全部削完。他计算着削出的刀数,在众人越看越兴奋的当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面条已削好,陈言又忙不迭的开始制作配菜。他没有选择使用浇头,而是依旧使用了刚刚炒面时所使用的那些配菜,做的是炒刀削面。 等到全部做好,众人已经止不住几乎泛滥成河的口水,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一大盆炒面。 陈言刚将炒刀削面放到桌上,就有不少人急切的拿着筷子来哄抢。 老鲍抢了不少,还分了些给周叔他们品尝。 吕老板全程黑着脸,倒是那个店员将他抢到的份送到吕老板面前。而吕老板看着自家店员一脸讨好的模样,只是气呼呼的尝了一口。 那店员苦着脸缩回去,他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做的刀子竟成了对家的利器。 “言哥儿,你这面做的实在好吃。”老鲍吃完了自己的份,巴望了几眼,发现挤不进去,只得凑到陈言身旁,“等会比试完,我们再去做一些吃吃吧。” 陈言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小老头。 “你瞧,大伙儿定是吃不够。那边不是还有半袋面粉嘛,都拆开了别浪费,都给做成吃的吧。”老鲍惦记着那没削完的面团,还惦记上那半袋面粉。 一旁,吕老板气的骂了一句:“你个贼老头,那是我家的面粉。” “你都输了,要面粉做啥,反正都开不成面馆了。”老鲍还趁机在吕老板的心口上撒了把盐,他瞪了吕老板一眼,回头又一脸希冀的望着陈言。 周叔见老鲍这忒不要脸的行径,亦是十分无语。 陈言轻笑一声,说道:“周叔,我可只负责比试,至于你们一开始谈论好的的赌约,我就不参与了。” 这一番比试下来,陈言倒是有些疲倦。 揉面毕竟是个力气活,他花了不少力气,此刻一停下来,手腕酸的紧。 李茂山见他捏着手腕,立即伸手帮他揉捏。 一整盘炒刀削面被分食而光,众人还在不住的嚷嚷着,要求陈言再来一点。 更有头脑灵活的凑到周叔身旁问道:“周叔,你们啥时候给卖这面?” “对对对。这么好吃,周叔你们可一定要卖啊。” “那哥儿,这面叫什么名字?” 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着,此时根本没有人记得去关注赌约一事,只关心着跟他们有着密切关系的吃食。 一旁被人遗忘的吕老板此时怒意冲天,圆睁着眼瞪着陈言。 就在陈言与李茂山要走出面馆之际,吕老板大声呵道:“小哥儿,且慢。” 第39章 此为防盗章  他的山哥已经死了三年, 这三年他艰难的熬了过来, 却在山哥生日之际自己惨遭意外。本以为自己死了,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 虽然心中有些无法解释的猜想,但是在看到山哥的那一瞬间, 陈言却是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悲哀与开心。 悲哀于山哥已逝的事实,又开心于自己还能再见到山哥。 鲜活而又真实的山哥,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想到自己刚刚因为过于激动而哭泣不已, 陈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人。现在他只想离开这个奇怪的空间,去找他的山哥。 “你到底是什么?出来!为什么又把我弄进来?”他还有好多话还未来得及跟山哥说,就突然的被带进了这个空间。 这让陈言的怒气值直线上升, 他再次对着无人的空间大声叫喊:“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山哥。你放我出去。” 得不到回应的陈言有些急躁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继续喊道:“再不出现, 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竹屋。” 【你拆吧。】就在陈言一脚踹向藤椅的时候, 那道冷冽的声音终于出现。 声音仿若就在耳边, 然而陈言却看不到对方。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压下心中一堆疑惑, 陈言问了他迫切需要知道的问题。 【你可以把我当做一道意识,是为了满足你心中最渴望的意念而产生的意识。】 “最渴望……” 陈言低声喃呢道。 【对,最渴望。】 “我最渴望的是什么?”陈言仰起头。 【你刚刚不就已经见到了。】 “你真的能够满足我的渴望?”陈言还是有些不相信。 【人死不能复生, 却不代表人死不可再生。】 对方的话让陈言思索了起来。 山哥死了, 但他同样还活着。 而自己也同样死了, 却也同样活着。 陈言玩过游戏, 看过小说。曾经在山哥刚刚离开的时候,他也幻想过若是人生像小说一般,能够重生该有多好。 不止一次幻想过,若是他能够重生,他一定要早一步告诉山哥自己的心意,即使遭到山哥的拒绝,他亦无悔。 若能早一步阻止山哥遭受的意外,他也就不用如此痛苦而孤独的度过这三年的寂寥人生。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 三年来,他面对的依旧是真实痛心的现实。 此刻,对方这话所包含的信息,却让陈言本已经寂灭的心狂跳了起来。 “他真的是我的山哥。” 李茂山所说的老屋位于平安村的村尾,临近山脚下,较为偏僻。 那是一座简陋的土坯屋,李茂山就是出生在这间屋子里,是他阿爹跟他阿姆成婚时的住所。这间屋子在老李头造了青瓦房之后就被用来搁置一些无用之物。 李茂山花了点时间,才将屋子稍稍做了修葺与整理,只是离住人还需花上更多时间。 叶维平被李茂水喊来之后,一进屋就见到那两父子正对正的在瞪眼。 他打量了一下李大叔绷着脸不甚高兴的模样,轻咳了一声,“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喊我过来?” 李茂水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是慌慌张张去找了叶维平。此刻叶维平只以为那哥儿出了什么事,因此问完话直接搭起了脉。 李茂山并未回答叶维平,而是调整了姿势便于他诊脉。 “阿爹。”李茂山望着他爹,神情淡然,冷静地开口道:“阿姆的性子您也了解,为了家中安宁,也为了儿子能好好的跟夫郎过日子,您就别再劝了。” “你长大了,自己会做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想多说。只不过那老屋实在破败了,至少也要等修葺好了你再过去。” 老李头知道这个儿子从小有主见。他即使不舍得让他搬去老屋,只怕也拦不住。怪只怪他太无用,若是能多攒点钱,当初将屋子建的更大一些,现下也用不着让儿子去住老屋。 想到那间承载了他们一家三口数年回忆的老屋,老李头深深叹了口气。 “叶家小子,你好好替老叔治好了这小哥儿,银钱花了还可以再挣,这人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老李头摇着头,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等人一走,叶维平有些好奇的看向李茂山,“水哥儿刚刚说的不清不楚的,你们这是让你那后姆给闹得?” 李茂山点点头,脸上挂着担忧,望着床上人的眼中盛满了怜惜,“他怎么样?” “无甚大碍,只不过是情绪过激一时没缓过来,等睡一会清醒了就无事了。”叶维平将自己的诊断告知给李茂山,又继续说道:“你后姆既然回来了,那你还是早一日搬出去为好,省的再闹腾。” “老屋还太脏乱,我明日再去整理一下,到时候就能搬过去了。” 他之前去老屋只是做了简单的修整,若非放心不下这人,他还真不知道阿姆回来了。也幸好自己回来的早,不然只怕这人要受了阿姆的苛待。 “那老屋子你也能有心去住,若是换了我,宁愿推到了重建。”叶维平虽然希望他搬出去,但是一想到那老屋子,他就有些唏嘘。 “你当我有大把银子啊,还推到了重建。”李茂山掖了掖被子,闻言颇无奈的说道。 “那我们哥几个帮着你重新翻修一下,总比现在那破破烂烂的强。你一个人还不知道要修整到何时呢。”叶维平想了一下,反正近日也无事,闲着不如替兄弟搭把手,“你别推辞,我一会就去跟程聪知会一声,他保准来得比我还积极。就是老姜不在,少了个好帮手。” 说到老姜,那还是他们众兄弟里最幸福的一个。不仅有个温柔的夫郎,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儿子。 平日里,叶维平可没少羡慕那个大块头。 “那行,明日你们几个一起来帮个忙。”李茂山感激的对他道了声谢,“等老姜回来,我再请你们喝酒。” “喝喜酒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叶维平望了一眼那安静的人儿,希望这个哥儿值得大山倾心相待。 “那是自然。”李茂山笑着应道。 “哥,吃饭了。”李茂水探身进屋,见他们正聊着,赶紧又说道:“维平哥也一起来吃吧。” “我倒是想吃,只不过我若不回家,我阿姆可不会老老实实吃饭。”叶维平笑着说道,他家就两个人,独留阿姆吃饭,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婉拒了李茂水,他站起身:“好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陈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怀抱里。自己的头枕在对方的手臂上,腰上还搭了一只手。有些沉,但是相互碰触的真实感还是让陈言瞬间清醒过来。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面孔。微颤颤的手刚抬起,还未碰到对方,就被另一只手抓住。 “你醒了。” 李茂山在感受到怀中人醒来的时候也立即醒了,一睁眼恰好对上那人眼泛泪光,于是柔声问道:“怎么了?头疼吗?” 陈言摇摇头,制止了他想要查看自己伤势的举动。 眨了眨眼,逼去眼中的湿润,他缓缓抱住了李茂山的脖子,窝在他的肩头闷声唤了一声:“山哥。” “嗯,我在。” 李茂山虽然不懂这人的情绪为何如此奇怪,但他并未在意,只是抬手拥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两人静静的互相拥抱着,直到一阵咕噜声响起,李茂山才有些尴尬的拍了拍对方。 对方一日没吃还未饿,自己反倒先饿了。李茂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去给你端早饭,你在床上多躺会吧。” 李茂山担忧他的伤势,然而陈言摇着头拒绝,手依旧抱着对方的脖子,只是将脸贴到了李茂山的脸上。 略显粗糙的脸碰上稚嫩的皮肤,互相摩挲着。陈言只是觉得安心,却让李茂山感到有些异样。 晨起之时最易冲动,怀中人还如此这般亲昵的碰触自己,难免使得李茂山有些悸动。他稍稍动了动,将下半身移开,依旧柔着声音:“饭得吃,不然该饿坏了。” 应和着这句话,李茂山的肚子又发出了咕噜声。 陈言听了声音,闷声笑了笑,随后才松开手。 李茂山见他躺回床上仰头望着自己,心里一软,就顺手摸了摸他的头。看见少年在自己的抚摸下惬意的眯起眼,他十分想要俯身去亲吻一下少年那带着诱人形状的双唇。 念头刚起,随即又被李茂山压下,转而问了一个他十分想要得知的问题:“我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李茂山,你叫什么?” “别,我自个会吃。” 这种细心呵护的行为让陈言十分暖心,但是他并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子般照顾。 取过李茂山手中的调羹,他尝了一口番薯粥。入口的番薯早已十分软糯,并不需要咀嚼即可一口吞下。 第40章 此为防盗章 “快去。”李茂山拍拍他, 李茂水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门外, 李茂江并未去厨房, 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 就拉着人问道:“大哥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待两个弟弟出去, 李茂山这才重新看向李氏,原本温柔的神情亦收敛了起来。 “怎么,这话还不能让水哥儿跟江哥儿听了。” 李氏倒是没阻止两个小的出去, 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茂山。 “阿姆,儿子如今这年纪也该娶亲了。若是一直不娶亲,怕也是耽误了阿福的亲事。”李茂山开口说道, “村里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说您只顾自己亲生的,不顾我跟阿水。” 这话说得李氏立马变了脸色。 “当然了,阿姆对我们的好我们都铭记在心。儿子我这也是怕有人诋毁阿姆的声誉,所以才央求阿爹将银子借给我。” “这跟银子有何关系?”李氏闻言看了老李头一眼, 老李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心中更是疑虑丛生,语带嘲讽道:“是你自个不想娶亲,可不是我不让你娶, 少拿村里人来诋毁我。” 李氏自然有听到些闲言闲语, 只不过他一向不当一回事。如今被李茂山点明, 他亦有些恼怒。 “今儿个有牙人来我们村,儿子就花钱买了个夫郎。待儿子娶亲,阿姆也好给阿福择一门适当的亲事。” 李茂山并不在乎李氏的恼羞成怒, 依旧说的不急不缓。然而李氏听完, 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好啊, 大山你这打的一手好算盘。”李氏咬牙切齿道,“趁着我带着江哥儿去县城,你们父子俩偷瞒着我去买哥儿。” “这事是我让大山做的。”老李头看夫郎神情不对,想把事情揽过来。 “好,很好。”李氏怒瞪老李头,又愤怒的冲两人吼道:“我就出去了一日,你们父子俩就背着我买哥儿。你们还当我是你夫郎,当我是你阿姆吗?” “我辛辛苦苦持家,积攒了这么点银子,你们就这么干脆的买了个哥儿回来。”李氏指着两人,骂骂咧咧道:“一个哥儿,来历不清不楚,你们两父子出息了,这都敢随便买人回来。人呢?我倒是要看看长什么妖媚样,能迷着你将人买回来。” 李氏说着,掀开布帘子冲了出去。 “大山,快去拦住他。”老李头一看他情绪不对,催促道。 李茂山在李氏冲出去时也反应了过来,顾不得他爹还未从床上起身,赶紧追了出去。 “阿姆。” 陈言正靠坐在床沿边,门外传来的声音他听得模模糊糊,正想下床去问个明白,就看到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冲了进来。 男人有些上了年纪,眉间同样有着一颗红痣,满是怒容的神情倒是吓了陈言一跳。 “你……”陈言张了张嘴。 “好你个小狐狸精。” 李氏一冲进来,就看到一个长相漂亮的哥儿坐在床上,身上穿的衣衫还有些眼熟。这哥儿长得嫩模嫩样,五官异常精致,一双大眼睛还水汪汪的看着自己,煞是勾人。 “瞧这柔弱的小模样,勾人的小眼神,怪不得大山舍得花钱把你买回来。”上前一把抓着陈言的下巴,李氏啧啧了两声。 对方的手劲有些大,陈言只觉得下巴阵阵泛疼,连带着牵扯到后脑勺的伤处,痛得他眼泪都冒了出来。 “阿姆。”李茂山追过来一看,着急的上前一把拉开他的手。顾不得怀中人苏醒带来的激动,瞧见他白嫩的下巴有些泛红,李茂山立即心疼的替他轻揉了起来。 “痛死了。” 陈言发觉被人越揉下巴越痛,挣扎着喊了一声。 “小狐狸精装的挺像啊。”李氏在一旁看着嗤了一声。 李茂山怒瞪了李氏一眼,见那人疼的直流泪,担忧道:“是不是后脑的伤口也疼了?” 陈言这才发现自己被个男人抱在怀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向对方,却顿时惊愕的呆愣住。 见人看着自己不说话,眼角的泪水顺着面颊留下一道痕迹,李茂山抬手替他擦拭去,又担忧又心急,“怎么了,疼的话告诉我。” “……山……山哥?” 陈言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熟悉的容貌,这熟悉的语调…… 他跟山哥是一个村子的,他妈死的早,他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到十岁,出去打工的时候却出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无良的工头跑了,工程商反过来将责任推卸到当日的那些工人违规操作上,他爸就那么白白没了,不仅没得到一分赔偿款,还被倒打一耙。 他家的几个亲戚更是没有一个愿意收留他,像踢皮球一样将他踢来踢去,有了上顿没下顿。 若不是山哥他奶奶看他可怜,将他一并抚养,十岁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而山哥更是待他如亲兄弟,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让着他。 但凡他受了委屈,山哥总是耐着性子哄他。有一点不开心,也都是山哥陪着他。从小到大,他们可说是形影不离。 若不是那一次意外,陈言都不知道自己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此刻,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容貌,陈言只觉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瞬间模糊了视线。 午夜梦回,他多少次期盼着醒来能看到山哥坐在床边喊他起床:“小懒猪,起床吃早饭了。” 无数次的希望,那一日只是一场噩梦,一场让他崩溃的噩梦。 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李茂山越是擦拭,陈言就哭的越是凶猛。 “啊……山哥……” 顾不得身上的异样与疼痛,心中那期盼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只想抱着他痛快的哭一场,只希望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 “别哭。”李茂山闹不懂他这是怎么了,抱紧那哭的扑在自己怀里的人,满是怜惜的轻轻抚慰,“别哭,小心伤口又疼了。”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陈言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他怕,好怕眼前依旧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这样的梦境他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嘴角的笑容还未扬起,就被当空的阳光驱散,睁开眼,他面对的依旧是空荡荡的独自一人的家。 一个缺了重要成员的不再完美的家。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李茂山哄着人,只希望他能停下哭泣,每一滴眼泪都让他心疼不已,“你身子虚,哭多了伤身。” 紧紧抱着人,李茂山不住地柔声安抚。 “我不……”陈言摇头,哭声依旧止不住。 “这是怎么了?” 老李头拄着拐杖过来,一进来就看着床上抱着人不住安慰的大儿子,而那个哭的伤心不已的人,竟是之前还昏迷不醒的哥儿。 “我怎么知道。”李氏被他问了一句,不耐的回道,“这哥儿莫不是脑子不正常,看到你儿子就一直哭个不停。” “阿水,阿水……” 李茂山安抚着怀里人,却突然发现那人没了声音。一看竟是昏了过去,吓得他大声喊道。 李茂水正被李茂江缠着,一听到叫声急急的跑了过来,“哥,怎么了?” “去把维平喊来。”李茂山抱着昏了过去的人,心急的说道,“快去。” 李茂水看了一眼那紧闭双眼的人,撒腿就跑了出去。 “阿姆,这是怎么了?”李茂江拉了拉他阿姆,看着床上那人。真是漂亮,即使脸上挂着泪水,那模样都是那么楚楚可怜。他轻咬着下唇,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的盯着人看。 “谁知道。”李氏道了一句,又冲李茂山说:“大山,别说阿姆苛待你。这银子毕竟是你花的,既如此,你也该将银子还了。娶亲之事我也不想管你,这家里就这么三间房,你若娶了哥儿,还是搬出去住为好。你也不想阿福回家来,跟你们夫夫一屋子吧。” 李氏倒是脑子转的很快。既然银子已经花了,他自是将话锋一转,且说的自认为十分合情合理。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老李头见他这时候还说这话,不高兴的呵斥道。 “我说的都是实诚话。”李氏甩了甩手,气哼哼的出了屋。 李茂江一头雾水,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他爹,最后还是追着他阿姆而去。 “大山呐,你别管你阿姆。”老李头站在门口,“你阿姆他就是心疼钱,这银子你也有份的,不用听他的。” “阿爹,没事。这情况我早预料到了。”李茂山替他擦拭着脸上未干的泪痕,眼中溢出满满的疼惜,“阿姆既然提前回来了,我自然打算早一日搬出去。” “什么?你要搬哪去?”老李头惊讶道。 李茂山看着那人即使昏了过去还依旧紧紧拽着自己,心中有些悸动。 “老屋。” 其中一个说着指指李茂山,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第41章 此为防盗章 林风一阵微风拂过,带起鬓角的一缕发丝。陈言仰着头望向此刻神情有些异样的李茂山, 他微颤颤的张着嘴求助道:“你别吓我。” 山林间突然来这么一嗓子, 莫名的让他想起可能流窜在矮树草丛中最常见的软体动物。他讨厌脚多的虫类,也讨厌没有脚的软绵绵的动物。 手背上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陈言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四条腿的小东西从他手背上慢悠悠的爬过, 吐着小舌头,东瞅西瞅, 在陈言惊慌的瞪视下, 慢吞吞的爬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李茂山见他吓得脸色都有些难看,只能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忍着笑安抚道:“别怕,只不过是四脚蛇而已。” “什么叫只不过是四脚蛇。”陈言甩着那被四脚蛇爬过的手,一脸欲哭无泪,“这怎么说都是条蛇吧。你刚刚还不如不喊我,我早点爬起来还不至于被一条四脚蛇给当了路子。” “我要是不喊你,那小东西可就顺着你的手爬你身上去了。”李茂山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给他擦了擦手背,“无毒的,不用在意。” 陈言皱着一张漂亮的脸,十分鄙夷的看着自己那只手。即使被擦拭过, 手背上总觉得还有种触感残留着。 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让他忍受不住的催促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待下去, 我怕一会爬出来毒蛇, 那就麻烦了。” 李茂山瞧他那避之不及的有趣模样, 笑着背起背篓,“好,我们回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顺当,不一会就下了南山。 陈言瞧见前边有条小溪,赶忙跑过去洗手。清澈的溪水能够看到溪底的沙石,陈言蹲在岸边,看着倒映在溪水中的身影,小虾米游窜而过,打乱了他的凝视。 李茂山将背篓放在一旁,走过去蹲在陈言身旁。洗了洗手,又掬了一些水送到嘴边。陈言一见他想喝水,就阻止道:“脏啊,你怎么直接就喝。” 溪水看着干净,陈言却怕他喝了坏肚子。 “没事,我们常喝,不会喝坏肚子的。”重新掬了点溪水,李茂山喝完还凑过去喂他。 陈言将信将疑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溪水倒是甘甜好喝,咂吧了两下嘴,他冲李茂山露齿一笑:“信你,若是坏了肚子,你可得挨揍。”说着他还捏着拳头捶了他一击。 这里可不是他记忆中那饱受污染的世界。 陈言心中颇有感慨的想了想,随即释然的站起身,“回家,我们剥笋去。”冲过去一把背起背篓,却险些被有些沉重的背篓压趴下。 “小心点,有点重,还是我来背吧。” 李茂山接过背篓,在陈言不甘愿的目光下轻松地背上一筐小笋,牵着他往家中走去。 “山哥,家门口那个人……” 还未走到家,陈言远远看到院门口有个人坐在凳子上,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不停地往上扔,那人在下边张着嘴接。 李茂山顺着看过去,随即笑着说道:“是程聪那小子,估摸着又在吃花生米。” “哦。”陈言闻言点了点头,待走近一看,程聪的手上果然抓着一把花生米。 程聪一见到两人,直接将手中的花生米往嘴巴里一塞,鼓囊着咀嚼了几下,就冲两人打招呼。 只是口齿不清的模样看的李茂山不耐的朝他头上敲了敲,笑骂道:“吃东西就吃东西,吃完再说话。让开,别挡着我开门。” 程聪忙着将嘴里的花生米吞下,又一把拎起凳子给腾出空位,“大山哥,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一会了。”说着一双眼直往李茂山背后的背篓里张望,“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回来一堆细竹牙,这东西可不能吃。” 从背篓拿出来的东西竟是细竹牙,程聪顿时略嫌弃的一把扔回去,手上沾染了一些短绒毛,他直接往衣摆上擦了擦。 “那是你不会做,这东西可好吃着呢。”陈言一见他满脸嫌弃,只得为小笋正名。 “这东西怎么可能好吃。”程聪一脸不相信道,“要说好吃那还得是冬笋,包饺子够味。你这竟然想要吃细竹牙,不成不成。” 院门一开,李茂山可不管他在后头囔囔,拉着陈言就进了屋。 “大山哥,你们这不会是没吃的吧?” 手中的凳子被他让院子里一放,程聪紧跟在后头进屋,晃了一眼堂屋,虽然堂屋不大,看着有些简陋,但他还是夸赞了一声:“这小屋子整理的不错啊,看着挺有家的气氛。” 李茂山跟陈言两人自顾自的整理着背篓里的小笋,程聪一人在那东看看西摸摸,见一直得不到回应,又凑过去。 “你们这是准备干吗?真要吃细竹牙啊。” 背篓里的小笋倒出来铺满了桌子,里面还掉出来几只小虫子,被李茂山一指一个摁死了。 陈言有些嫌弃的拿了根小笋把那些小虫子扫掉。 “你要是帮忙就待着,不帮忙就别吵。”陈言见他呆坐在一旁,拿了些小笋给他,并问道:“会不会剥?” 程聪晃了几下小笋,摇着头道:“剥笋我会,这细竹牙怎么剥?跟剥笋一样?”他试着剥了一下壳,发现细竹牙的壳可比笋的壳来的更多,顿时不乐意了。 李茂山也试着剥了一根,发现确实麻烦。他见陈言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心中明白他们的剥法并不正确。 “怎么剥?”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请教道。 “等着。”陈言笑呵呵的道了一声,去寻了把剪刀,“你们可看好了。”说着拿起一根小笋,对着笋尖斜着剪了一刀。 放下剪刀,陈言用拇指跟食指扣着笋尖,另一只手转动小笋,瞬间,笋壳被剥下一边。一边的壳去了,剩下的壳三两下就被剥掉。 一根去了壳的小笋露出了白嫩的笋肉。 陈言拿着笋肉对着两人晃了晃,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自豪道:“简单吧。” 程聪目瞪口呆着看着那根细竹牙瞬间变了样,张了张嘴,最后只得翘着大拇指夸道:“这个太厉害了。” 看看自己手中剥了半天才去了一点壳的细竹牙,程聪抓着剪刀也来了一下,“然后呢?怎么绕?” 陈言又给他示范了一下,换来程聪阵阵惊叹。 “好厉害。这法子又简单又利索。”他照着陈言教的方法试着剥了一根,看着手中那根简简单单就被脱了壳的细竹牙,顿时乐了。 李茂山见他剥的欢,也不跟他抢,只与陈言两人慢悠悠的剥着。 桌上的小笋并不多,三人同心协力之下,一会就剥掉了一半。李茂山这时注意到陈言时不时的甩甩手,有时还将手往身后摩擦几下。 有些疑惑于他的动作,李茂山一把抓住陈言的手,一看,顿时神情一变。 食指泛红,显得有些肿胀,李茂山沉下脸说道:“你别剥了。” 陈言被抓着手,见他脸色不善,只得解释道:“我没事,剥小笋就是这样的。你看这手指虽然有点红,过一段时间就自然消下去了,并不碍事。” 桌上就这么点小笋,他剥的也并不多。这手指会显得这般红肿,只能怪这个身体太娇弱了。这一点说不上苦的活都能让他成这样,陈言只觉心头无力感十足。 “不行。”李茂山语气强硬的拒绝,“你别剥了,若是伤了手指,岂不麻烦。”他取过桌上那把剪刀塞到陈言手中,“你剪竹牙尖尖吧,这样不伤手。” 陈言无奈的看着被塞到手中的剪刀,而小笋则都被李茂山包揽,他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这小娃子家家的就是娇嫩,瞧哥这手,刷刷刷就是一根剥好了。”程聪见陈言只能剪牙尖,装腔作势的剥了几根,边炫耀般晃了晃笋肉,随即脑袋上挨了李茂山一击。 “好好剥,就你话多,还没大没小的。” 李茂山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一根又一根将已然为数不多的小笋剥壳存肉。一堆壳一堆肉,分叠两堆,很快就剥完了所有小笋。 “太少了,不够哥发挥的。” 一剥完,程聪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下次再去拔些喊你来剥。”陈言没好气的看着他,转头见李茂山想将笋壳扔掉,立即阻止道:“山哥,别扔。晒一晒,这笋壳可以当柴烧的。” “那我拿去院子里晒。”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十分信任的应道,转而将笋壳拿去院子里,铺在地上晾晒。 “我说言哥儿,你这小脑瓜子挺好使啊,这壳都能当柴烧,我们以前咋就没想到呢。”程聪跟在陈言身后,见他想要打井水,直接接过水桶帮忙打了满满一桶水。 “不是我的脑袋好使,是你们不知道废物利用。”陈言让他将井水倒入木盆子里,他边洗小笋边回道。 “废物利用……”程聪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随即一脸好奇的望着陈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把这些细竹牙变成好吃的?” 第42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有些无奈却又心疼, 抱着人不舍得松手。 “不生气了好吗?不过八十铜钱, 你这样跟我置气, 我会心疼的。你身体还虚着呢, 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替他拢了拢衣襟,李茂山柔声说着。 “我生气是因为你自作主张。”陈言低着头,闷闷的说道,却不再拒绝他的怀抱。 周围的行人注意到两人亲密的搂抱着, 有些指指点点。陈言气呼呼的瞪了周围人一圈, 拉着李茂山快步走了。 “慢些, 小心别撞着人。” 手上使了使力, 李茂山牵着他的手,走在前头, 替他格挡开过往的行人。被人拉着走, 两人相牵的手传递着对方的温度, 陈言望着前头的人时不时回头看向自己,心里的郁结之气渐渐消散。 注意到路边有个鞋摊, 陈言立即拽了拽李茂山。 “怎么了?”李茂山回头问道,见陈言正看着路边的一个摊位, 顺着一瞧, 了然的笑了。 “买了衣服再买双鞋子替换吧。”拉着陈言走到鞋摊前,李茂山扫了一眼摊位上的鞋子,挑了一双素色的布鞋。 “我不要。”陈言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鞋子, 转而拿了一双黑色布鞋递给李茂山, “给你买。” 李茂山怔愣了一下, 陈言催促道:“你站起来,试试这鞋子合不合脚。” 他蹲在地上拿着鞋子,抬起李茂山的脚,替他换上。端详了一下,觉得不甚满意,又重新挑了一双给他换上。 “这双好看,就要这双。”陈言看着新鞋子好看还合脚,满意的笑了。随即他抬头对着卖鞋的人说道:“大叔,这鞋子多少一双?” 卖鞋人说道:“十五个铜钱。” 陈言毫不迟疑的点头:“好。”说着他从李茂山的钱袋子里摸出十五个铜钱。 李茂山见他毫不犹豫的就要付钱,直接抬手制止,“太贵了。我这鞋子还能穿,不必买了。” “怎么贵了。”陈言蹙着眉看他,“你那双鞋子都破了洞了,怎么能穿。你不嫌难受,我看着还嫌碍眼呢。” “只是破了个洞,回去补补还是能穿的。”李茂山说着脱了新鞋子重新穿上他那双破旧的老鞋。 陈言瞪着眼,不高兴道:“我不会补。” 李茂山不在意的说道:“没事,让阿水给我补补就行。” 陈言冷哼了一声,依旧将铜钱递给卖鞋人,“大叔,我就要这双鞋子,你给我包起来。” “两位若是嫌贵,可以买这个样式,只需要十个铜钱。”卖鞋人倒是个好脾气的,见两人意见不甚相合,便建议道。 陈言看也不看另一个样式,指着面前的鞋子,执拗道:“就要这双。” “陈言。”见他执意要买,李茂山冷声唤道,制止的手却被陈言一掌拍开。 “我就要。”陈言仰着头,怒视着他的双目中渐渐泛红,“你舍得给我买衣服,难道我就不能给你买鞋子吗?” 少年的眼中泛着泪光,看的李茂山心脏一揪。 “好,我们买。”李茂山上前握住他的手,紧紧的相握。 他不想因为一双鞋而让少年落泪。望着他倔强的咬着下唇红着眼,李茂山只觉得心脏疼的紧。 若非此刻正处于市集中,他恨不得抱紧少年瘦弱的身躯,给予他一个炙热而又充满浓重爱意的吻。他的小夫郎,也是个会心疼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陈言见他同意,这才破涕而笑,狠狠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接过卖鞋人递过来的新鞋。 “山哥,你穿上,我要你穿着新鞋子。”他举着新鞋,替李茂山换上。 脚上的鞋子很合适,柔软舒适,心中却更是熨帖。 李茂山拉着陈言,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陈言红着脸看了一眼卖鞋人,又抬头睨了李茂山一眼,嘟囔道:“花的都是你的钱,跟我说什么谢谢嘛。” 李茂山心中感动,面上挂着一道和煦的笑容,牵着陈言的手,两人肩并着肩继续向下一处走去。 李茂山他们两人刚走,后面又来了两个男人。 两人驻足在鞋摊前,各挑了一双布鞋试了试。 “我说阿福,你大哥这是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样,瞧刚刚两人那亲密劲,看了还真让人羡慕啊。”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语带嘲讽的说道,踩了踩,发现鞋子异常舒服。 “你羡慕也可以去找个夫郎啊。”李福沉着脸,双眼还盯着刚刚李茂山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你当我不想啊,我这不是没人看得上我嘛。”朱武笑呵呵的说道,转头问卖鞋人,“这鞋子多少一双?” 卖鞋人回道:“十五个铜钱。” “这么贵。”朱文吃惊的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阿福,你大哥这是有钱了啊,这么舍得。看来你阿姆说的没错,你阿爹不止给你送了钱,还给你大哥不少钱。” “少来,他算哪门子大哥。”李福愤愤的瞪了朱武一眼,“再说了,他可是你嫡亲的表哥,跟我可是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你要是羡慕,大可以追上去找你表哥借点银子花花。” “这哪能啊,你也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我。”朱武呵呵笑着,“让他知晓我们不在书塾好好读书,反而一大早在市集闲逛,只怕让我爹知道了,我也不用继续读书了。” “没出息。”李福啐了他一口,语带嫌恶。随即也不管朱武,换了鞋子径自走了。 朱武咬着牙有些气愤,“你个半桶水也妄想跟李书玉一争高下,就很有出息了。我呸!” 又看看地上的鞋子,他舍不得买,也没那个闲钱去买一双新鞋,只得将鞋子还给卖鞋人,赶忙追着已经走远了的李福而去。 家中所缺之物有些多,李茂山带着陈言逛了半个市集,才将日常所需的大部分东西置办好。 将东西都搬去了驴车上,因为有林叔守着,倒也放心东西不至于被人顺手牵羊。 眼见着要晌午了,李茂山又带着陈言去了市集的另一头。 身上的银钱花了不少,陈言有些舍不得吃午饭。被李茂山牵着走了不少路,愣是没选中一处吃饭的地。 “别再乱走了。”李茂山拉住心不在焉的人,担忧的望着脸上微微泛着红潮的少年,“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不要舍不得银子。” 陈言有些疲惫,走了一上午,他的两条腿都酸的紧。 “那你也不能拉着我去吃酒楼啊。”每一次走过酒楼,李茂山就想着进去吃饭,陈言已经推拒了三次。 李茂山皱着眉:“路边的食物我怕你吃不惯。” “有什么吃不惯的,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陈言冲他哼哼了两声,“我要吃面。” 指着不远处一个面摊,他闻到香味了。 面摊只有两张桌子,桌子上糊了一层黑油油的污垢,显然这桌子使用的有些年头。陈言拽着李茂山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笑着找面摊老板点了两碗面。 “要不要加个鸡蛋?” 李茂山看到另一桌上别人的面碗里有一个荷包蛋,白面小葱加个荷包蛋,看着十分诱人。 陈言同样看到了,他摇摇头,说道:“不用。” “加一个吧,鸡蛋对你身体有益。”李茂山自然知晓他这是怕花钱,不待陈言再次拒绝,他直接让面摊老板多加了一个。 “真浪费。”陈言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 等到面上桌,他将荷包蛋分成两份,夹了一半给李茂山,笑着说道:“你也吃。” 李茂山看了一眼自己碗里那大半个荷包蛋,又见陈言咬着筷子一脸开心的望着自己,他只得夹着荷包蛋咬了一口。 “别傻愣着,你也快吃,不然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李茂山又分了一小块,夹给陈言,“尝尝。” 泛着金黄色的荷包蛋散发着鸡蛋香,陈言张开口,一口吞下李茂山夹给他的一小块荷包蛋,咂巴着嘴,笑着夸道:“好吃,甜的。” “说什么傻话呢,鸡蛋怎么可能甜。”李茂山抬手替他擦拭嘴角沾染的汤汁,眼中溢满了浓浓的爱意。 “就是甜的。”陈言夹起自己的荷包蛋,咬了一口,又递到李茂山面前,“不信你尝尝。” 少年举着筷子,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李茂山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 陈言收回筷子,舔了舔筷子上残留的蛋沫,笑呵呵的望着李茂山。 李茂山看着他微张着双唇,露出一截粉嫩的舌,抬头便对上陈言笑意满满的眉眼。 “嗯,甜的。” 李氏带着李茂江推开院门,四下里张望。简陋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眼的东西,只地上铺晒着的东西就让他颇为嗤鼻。 当年他嫁给老李头的时候,就是直接住的青瓦房。对于这间老屋,他向来看不上眼,也很少会来老屋。 原本的老屋因为久不住人堆满了许多杂物,零零散散的杂物让本就简陋不堪的老屋显得十分破败。这样一间屋子,李氏打从初嫁之时就嫌弃万分。 此时会来这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李茂江跟在他阿姆身后,瞧见地上有只小兔子正啃着地上那一堆壳。他倒是瞧了开心,蹲下身去逗弄了一下兔子。 被人碰了长耳朵的小兔子晃着脑袋,叼了个笋壳,甩也不甩李茂江,蹦蹦跳跳的跑了。 他想去追兔子,却被李氏呵斥了一声,只得讪讪的跟着李氏进了屋。 “李阿么,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大山哥啊。” 程聪喊完李茂山,又回到凳子上坐好。见李氏趾高气扬的跨进门槛,睨了自己一眼,他虽然心中不喜这个阿么,但是看在李大叔的面子上,程聪还是乖乖叫人。 堂屋里并没有多少家具,一张桌子配着四条凳子,连个茶桌也没有。墙上倒是挂着一张弓,这张弓李氏眼熟,是李茂山上山打猎常用之物。 李氏瞧了一眼程聪脚边的背篓,地上那一个盖着盖子的背篓只怕也是从家中拿过来的。 李茂江取了张凳子给他阿姆坐下,他自己则安静的坐在另一边。 第43章 此为防盗章  嘴角的笑意压制不止,陈言瞧见他那模样, 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两人在门外站立了片刻, 才推开院门, 李茂山牵着人进屋。 堂屋里,老李头正坐在上首, 下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两人正聊着天。一见李茂山他们回来, 老李头立刻止了话语。 陈言对着老李头颌首视作招呼, 随即看向另一个陌生的人。而李茂山一见那人, 立即上前惊喜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瞧着四十来岁, 脸上带着岁月篆刻下的痕迹, 身形并不高大, 反而显得有些佝偻。男人一听见李茂山的声音,立即起身。 “大山啊,我这来的可真是时候。一段时间不见, 你这都找好夫郎了。”男人说着就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并不宽敞的堂屋里回响, 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往陈言身上打量, 末了才对陈言夸道:“甥夫郎长得真标致,我们大山可是有福气了。” 朱云泉毫不掩饰的话语说的陈言面上一热。李茂山见他舅舅对陈言十分满意,话语中的夸赞让他心中用上自豪感。 上前替两人做了介绍, 他又对他舅舅说道:“舅舅吃了饭再回去吧。” “要的要的。” 显然老李头已经邀请过他, 此刻听李茂山一说, 朱云泉更是连连点头。 李茂水将碗筷摆好,五人一起上桌。饭菜比较简单,都是家中寻常的菜色。 “大山,既然你舅舅也在,关于你们俩这成亲的事,要不早点定个时间。”老李头趁着气氛正好,将这一问题直接摆到桌面上。 陈言眼神微闪,低着头自顾自吃饭。李茂山看了一眼他爹,又见他舅舅也正望着自己,显然两人已经有所商榷。 “此事阿爹不必担忧,儿子自有打算。”李茂山边说边夹了点青菜给陈言,陈言对着他笑了笑,就着饭吃下。 腮帮子鼓囊囊的,李茂山见他吃的开心,又夹了一些过去。 老李头跟朱云泉瞧见两人这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皆十分开心。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老李头放下筷子,正色道:“你有你的打算,阿爹我也不能过多干涉于你。但是你要清楚,只要你们俩搬去老屋住,若是一直不成亲,这村里人的闲言闲语也够我们听的。” “大山,你爹说的没错。”朱云泉也在一旁劝导,“舅舅看你们俩这关系也挺亲密,早早成了亲岂不是更好。” 见他爹跟他舅舅一副今日不定下婚期不罢休的架势,李茂山只得也放下筷子。莫名有些严肃的气氛让李茂水夹菜的动作都收了回来,扒拉着米饭,大气都不敢喘。 也只有陈言一人十分自然的吃着饭,仿佛此刻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二叔的那些钱我已经还了。”李茂山抬头望着两位长辈,沉声道,“阿爹,你别生气。我知晓你借钱也是为了儿子我着想,但是我更希望我们成亲的银子是凭我们自己的能力去赚取,而非靠人接济。” “这怎么能算接济。”老李头闻言脸色一变,“你二叔那也是好心好意,你这般行为岂不是让你爹我难做。” 他前头借钱,后头儿子就去还钱。这事说出去让他多里外不是人。 李茂山看出他爹有些生气,急忙安抚道:“阿爹,二叔的为人你还能不了解,他若是介意,又岂会借钱给你。这成亲的事,等儿子攒了钱,也好给言哥儿办场热热闹闹的喜酒。” 他有他的打算。 虽然他同样希望能够早日成亲,但是以目前他们的能力,即使成亲,也只能办一场简陋的喜宴。 他不想委屈了陈言,所以才有了这个延后的打算。 老李头望着自己儿子覆在那哥儿手背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朱云泉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儿子可比你有打算的多,你也该老怀安慰。想想我那不成器的,还是老李头你教的好啊。” 一顿饭吃完,李茂山陪着他舅舅说了会话,陈言凑在他身边直打瞌睡。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最终还是靠在了李茂山的身上。 李茂山见他靠着并不安稳,只得将人搂在怀里。陈言寻了个舒服的位子,睡得更是安稳。 朱云泉见两人这亲密的模样,心中替他那早逝的弟弟感到宽慰。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朱云泉压低着声音对李茂山说,“你也早些带他去睡吧,这样子毕竟睡得不甚安逸。” “舅舅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李茂山怕自己站起身影响了陈言的睡眠,只得对他舅舅说了声抱歉。 “你阿爹最近精神看着好了不少。”朱云泉站起身,又说道:“你那后姆虽然不好相处,平日里还是让让他吧,免得一家人见面尴尬。” 李茂山点着头表示明白,“分开住以后也少一些麻烦。” “嗯,舅舅还是赞成你们分开住的,就是怕水哥儿会受了他欺负。”他弟弟就留了这么两个孩子,朱云泉免不得总要操点心。 “舅舅你也别太担心,阿水他知道怎么处事。”李茂山回道。 “你明事理,水哥儿也能照顾自己,这样舅舅我也算对得起你阿姆了。”朱云泉欣慰道,“好好过日子,舅舅等着喝你这一杯喜酒。” 李茂山笑着应道:“好。” “那我就回去了。” 他也不让人送,出了院门径自走了。 李茂水看着他哥,问道:“哥,你们直接去老屋吗?” 李茂山打横抱起陈言,陈言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在他怀里重新寻了个舒服的位子继续睡觉。 “直接去老屋,阿爹就由你看顾着点了。” “好。”李茂水点点头,将他哥哥送到门口,“哥你回去吧,院门我直接关了。” 两兄弟站在院门处,李茂山看着他小小的人儿一脸不舍的望着自己,想要抬手安慰他一番,却因为抱着人只能放弃。 于是李茂山只得叮嘱他:“早些去睡吧,得了闲过来老屋,就当替哥哥陪陪他。” “好。”李茂水应道。 月头高挂,李茂山抱着陈言回了老屋。 屋子里并未点灯,显得有些幽暗。就着倾洒进来的月光,李茂山小心翼翼的抱着人进了睡屋。 被褥有些凉,陈言被放到床上时因为凉意不舒服的微微睁开眼。 不甚清醒的人眯着眼,手却拽着李茂山的衣袂,他低声喃呢了一句:“冷。” “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擦擦。”见他往自己怀里钻,李茂山有些失笑,“你先睡会,一会被窝就暖了。” “不要,你也躺着。”陈言一口拒绝。 “乖,我得去烧点水,不然一会你渴了都没热水喝。”李茂山继续哄着。 “不要喝水。”陈言迷迷糊糊还想睡,却又感觉一阵尿意,于是边回答边摇着头,“我想撒尿。” “好好好,那我抱你去茅房。” 李茂山听他那话,忍不住轻笑出声,转而重新抱起人,去了屋后边的茅房。 陈言半眯着眼站在地上,想要解裤带却发现双手不听使唤。尿意刺激下,让他心中急躁起来。 “解不开。”最后还是放弃了的陈言仰起头向李茂山求助。 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帮他将裤带解了,陈言顺势靠在他怀里,双手抓住李茂山,他笑呵呵的唤道:“山哥。” 这一声轻唤带着一丝撒娇,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娇气鼻音,李茂山瞬间明了他这一句叫唤背后的意思。 替他将裤子拉下,顺势把着,李茂山低下头在陈言耳边轻声问道:“需要我说‘嘘’吗?” 这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语让陈言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推攮了一下,努着嘴不高兴道:“我自己来。” 李茂山低声笑着,由着他解了手,才重新将人抱回床上。 陈言坐在床上,见他要出去,问道:“你去干吗?”他边问边拉着被子往身上盖。 “我去烧热水,一会洗漱一下再睡。”李茂山回头应道,“你再睡会,烧好了我喊你。” “哦。” 等他应完,李茂山也出了房间。 陈言抱着被子端坐在床上,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忍不住呵呵傻笑了起来。 烧热水花了不少时间,等李茂山端着热水进屋的时候,陈言早已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哥。”李茂水依旧担忧的看着他。 “快去。”李茂山拍拍他,李茂水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门外,李茂江并未去厨房,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就拉着人问道:“大哥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待两个弟弟出去,李茂山这才重新看向李氏,原本温柔的神情亦收敛了起来。 “怎么,这话还不能让水哥儿跟江哥儿听了。” 李氏倒是没阻止两个小的出去,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茂山。 第44章 此为防盗章 他以为山哥也是如自己一般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这个世界,却从未想过, 这人竟不认识自己。 陈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质问那道神秘的意识, 质问他为何山哥没有记忆。然而看着李茂山一脸温和的望着自己, 带着希冀的眼神只为询问自己的名字, 他就冷静了下来。 陈言握住李茂山的手腕,将他的手置于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他沉着声说道:“我叫陈言。” 不认识又如何, 只要他还是自己的山哥。 李茂山显然十分高兴于对方的亲昵举动,抚摸了一会, 又在口中念叨了几遍陈言的名字。满意的点点头, 他笑了笑, 说道:“陈言,好听。以后你就是我的言哥儿了。” 最终还是未忍住心头的欲念, 李茂山倾身吻了吻他。只是想要亲吻双唇的动作最终还是改成了亲吻眉心。 哥儿的眉心因为红痣的存在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被汉子亲吻即代表着哥儿接受了对方的求爱。只是陈言尚不知晓这一点,此时的他正因为被亲吻的举动而羞红了双颊。。 不同于曾经两人的相处模式,这样亲密的举止行为让陈言有些不太适应。 并不排斥, 心中甚至有些暗喜。陈言红着脸,想着这样的山哥竟是如此温柔,温柔的碰触让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而他的不拒绝则让李茂山心中狂喜不已。 “等我将老屋修葺好,我们就搬过去住,然后再挑个吉日,好成亲。”见他呆愣着羞红脸的模样, 李茂山又趁机多亲了几口, “你别怕, 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成亲?” 陈言只知道自己穿了,长发古装,自以为是个古代。因此当他听到李茂山的话,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李茂山轻轻点头。 “两个男人可以成亲吗?”这是哪个朝代这么开放? “说什么傻话呢。”李茂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哥儿,我是汉子,我们自然可以成亲。” “……”什么意思? 就在陈言满头疑惑之际,脑海中突然接收到了一波未知的讯息。突如其来的的信息冲击着大脑,瞬间产生的晕眩感让陈言眼前一黑。 【这是这个世界的信息。】 接收到的信息远远超过了陈言的认知,单单是哥儿充当了女性角色就已经足够陈言震惊的目瞪口呆。 【你这个身体原主的信息是否要接收?】 陈言还震惊于他自己是一个哥儿的事实中,下意识回了一个:“不。” 系统再度恢复沉寂。 李茂山见他瞪着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听到他的回应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安抚道:“若是你觉得太快,我们可以晚一些时候再成亲。” “不。”陈言回过神一把抓住李茂山抽回去的手,郑重道:“不要晚,我们成亲。” 虽然得知的事情颠覆了陈言原有的三观,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抓住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人,即使将来以男子之身生育,他亦无所畏惧。 他的山哥,只能是他的。而他,为了山哥可以付出一切。 “好。”李茂山本就俊朗的脸上重新溢出笑容,望着陈言那还尚显稚嫩的脸庞,柔声说道:“那先起来吃早饭,一会还得去老屋。若是快的话,我们今晚就搬过去。” “嗯。”陈言应了一声,“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就要爬起身。 李茂山按住他,“你躺着,你头上的伤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别乱动弄疼了自己。” “不要。”陈言直接拒绝道,推开李茂山直接下了床。 然而刚下床却因为牵动伤口导致头晕目眩,那摇晃的身子让李茂山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抱住,略带责备道:“都说了让你好好修养,这要是摔着,我可心疼了。” 虽然语气有些重,但是陈言听出了他的关怀之意。就着李茂山的手臂,陈言撑起身,“我真的没事,就是刚刚没注意。你不是说要给我端早饭吃吗?我饿了。” 听他那带着撒娇意味的话语,李茂山重新挂上笑容,“坐着,我去给你端。”说着把人往床上一按,待他老实端坐着,李茂山才翻身下床。 厨房里热着一些早点,李茂山进去的时候恰好撞上李茂江出来。 “大哥。”李茂江语气疏离的唤了一声。 李茂山见他手中什么都没拿,蹙眉道:“你又不吃早饭。” “每天吃来吃去就那么几样,我不想吃。”少年咬着唇,脸上带着一丝嫌恶。 对于这个小弟,李茂山一向不做过多的管教。原本的好心情也因为少年冷淡骄纵的话语而沉淀了下来。 李茂山看着他冷冷的说道:“那就饿着吧,还能省点口粮。” 这话让李茂江有些心中不平,他知道大哥并不喜欢自己,平日里也很少管教自己。只是少年郎总有些心高气傲,被人这么一说,口气不善道:“大哥这是巴不得弟弟我不吃,好把口粮留着给你屋里那小哥儿吧。” 李茂山抬起的脚步一顿,眼神中沁出一丝寒意,看着他纠正称呼:“他是你哥夫郎。”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那小哥儿只不过是你买来的,谁知道干不干净。再说了人都还未嫁进来,弟弟我怎么好随意乱叫人呢。”李茂江语带嫌恶道。 一个被贱卖的哥儿,哪配让自己叫一声哥夫郎。 “更何况他竟然还偷穿我的衣服,真是恶……” “啪”的一声,李茂江还未说完的话因为一记响亮的耳光戛然而止。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半边脸颊印出一个红色的掌印,昭显着李茂山这一记耳光使了多少力道。 李茂山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一向骄纵跋扈的幼弟,冷声道:“小小年纪如此没口德,看来平日里是大哥的过错,让你失了教导。” 李茂江很少见他大哥生气,此刻一见他不止打了自己,伸手还想要再教训自己,顿时吓得大叫起来:“阿姆,阿姆救命,大哥要打死我了。” 李茂山愤愤收回手,看着在地上撒泼大喊大叫的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李氏听到叫喊声,立马冲了过来,一看自己的儿子正倒在地上嚎啕,立即冲李茂山吼道:“你做什么打你弟弟?” 一旁李茂山沉着脸,任由李氏将人扶起。 李茂江一见阿姆,立即委屈的冲他指了指自己被打的脸,“阿姆,大哥好凶。你看他好狠,我的脸都被打麻了。”一边告状一边哭的更加大声。 脸上红晃晃的一个手掌印看的李氏心疼不已,安抚了一下李茂江,随即瞪向李茂山,骂道:“大山啊,你这大哥怎么当的。有你这么打骂弟弟的嘛?江哥儿这好好的一张脸蛋,被你这打的要是破相了,你让他以后还怎么嫁人?” “那便不嫁也罢。”李茂山冷冷的回道。 冷漠的话语使得姆子两人怔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李茂江更是哭的撕心裂肺。而李氏则是怒不可遏道:“你好狠的心啊,竟然想让你弟弟嫁不出去。你自己不肯娶亲,就不让你二弟娶。现在你有了哥儿,竟然还想让你小弟不嫁。你这心真是狼心啊!“李氏指着李茂山的手都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不已,若不是李茂江趴在他怀里哭泣,只怕早已扑上去打骂李茂山。 李茂山皱着眉冷眼看他们,语带不屑道:“阿姆说话还是莫要胡乱曲解儿子的意思为好。您若这般,到时小弟有样学样,将来即使出嫁,只怕在夫家也落不得好。” “你……”充满嘲讽意味的话让李氏一时间接不上气,狠狠的喘了两口,一把推开李茂江,就冲上去打李茂山。 虽说李茂山同样看不惯这个后姆,奈何毕竟一个长辈身份压着,他只得侧了身躲开他。 李氏见他闪躲,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依不饶的追打他。 直到斜里一个物件飞过来正巧砸到他脸上,他才停了动作。 物件并不硬,只是砸的位子恰好在鼻梁,李氏顿时眼泪都冒了出来。捂着鼻梁,他看到地上那砸了自己的竟是一直被丢弃在墙角的破鞋。 “阿姆。”李茂江见阿姆被砸,顿时止了哭声。 李茂山在看到那鞋子飞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陈言正扶着墙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他快走两步来到陈言面前,扶住他轻抚他的背脊。 “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饿得慌?” 他本是出来拿早饭,却不想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怕陈言饿着,李茂山柔声安抚。 “气都气饱了。”陈言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那个那个有些年岁的男人,“不就一个后妈,他刚刚打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反击呢?” 看到他任人打骂,陈言只觉一股怒意直冲大脑。 陈言对这人自是还有印象,之前他就是被这人捏了下巴。别看人个子并不高大,手劲倒不小。 第45章 此为防盗章  “小海, 来一碗皮蛋瘦肉粥,再来一屉蒸饺。” “小海, 我们要一份馄饨, 不要葱, 多点紫菜。” “来份炒面,再一碗豆浆。” …… 有人给自家小宝贝点了一份营养热乎的早餐, 有胃口小的,也有胃口大的, 各种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响起, 显示着一派峥嵘气象。 小饭馆是附近居民区供应一日三餐的老店铺,每天来这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因为价格实惠, 更是因为东西可口好吃。 这家小饭馆是八年前开的, 老板是两个年轻的小青年,年长的那个一手好厨艺, 年轻的那个整天笑脸满容的招待顾客。 两个年轻人刚来那会,还因为抢了不少街坊的生意, 闹了些不愉快。左邻右舍之间少不得要磨合磨合才能相安无事。 现在的小年轻会做饭的太少,这样一对勤勤恳恳的年轻人倒是很得周围大叔大妈们的推崇, 生意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红火。 更是有不少大妈们热心的替两人张罗保媒, 引得周边的姑娘们来买个吃食都得面红耳赤的离开。 可惜啊,三年前其中一个小伙子出车祸,直接就没了。 正当街坊们以为这家小饭馆要关门之际, 年轻的那个咬牙硬撑了下来。这才能让周围街坊们每日里还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跟早点。 临街的店面房一楼做了门市店铺, 早上供应早点, 中午主要是做周围一些写字楼的外卖生意,晚上才是正经的热火朝天的热炒生意。 店铺里只有一个大厨,大厨是个人到中年的男人,矮矮胖胖,模样倒是十分和气可亲。店里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打下手。 被叫做小海的青年将一份份早点送到顾客们的桌上,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这都七点了,今天言哥咋还没下楼?” 另一个青年端着新出锅的炒面,路过拍了拍小海,“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言哥指不定一晚没睡好呢。” 听了青年的话,小海唏嘘了一声:“山哥都走了有三年了啊!” 陈言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对方传来机械般老套路的推销广告,只听了两句,就将电话按掉了。 “这骚扰电话也越来越敬业了,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 揉揉脑袋,因为睡觉而导致一头短发胡乱的翘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陈言起身先去了趟厕所。 玻璃镜上映照出陈言颇为帅气的五官,消瘦却精悍的上身带着迷人的肌肉线条,佝偻着肩站在马桶前,巴拉下裤头。 解决了生理上的需求,甩着脑袋凑到洗脸台前,镜子里两只眼睛下明晃晃的黑眼圈昭示着身体的主人一晚上没有睡好。 拍了拍脸,开始洗漱。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张电脑桌,桌子上一台电脑闪着荧光,凑近了一看,电脑上正开着游戏。这个游戏是陈言玩了多年,最后因为某人离世后再也没碰触过。 若非昨夜睡不着,他也不会想着登入两人的号,面对面的挂机在帮会领地,一挂就是整整一宿。 陈言没有理会电脑,而是抬手拿起了旁边的相框。 相框里有两个年轻稚嫩的少年,互相勾搭着对方的肩膀,稍矮的那个是陈言,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稚气又充满朝气的五官,配着少年人特有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昂然与无畏。 另一个少年则五官立体,比之陈言要年长上几岁,顶着一个小平头,身材上要更加魁梧一些,笑容也多了一点那时候的陈言所不甚明了的意味。 那是两人刚刚走出农村,来到这个十八线小城市时,让一个路人给拍摄的纪念。 他曾经嫌弃过这张照片,却不想这张照片成了两人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陈言忍不住还是凑近亲吻了一下,道了一声:“山哥,生日快乐!” 下楼的时候,小饭馆里正好送走一批客人。 陈言跟相熟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走进自家小店铺。 “言哥,你可算起了。” 小海一看到陈言,就奔过来,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换来陈言一个爱抚的摸头。 “别摸,我这刚做没几天的新发型。”抱着头躲开的小青年撞了一下路过的客人,赶紧连连道歉。 “郝叔呢?” 陈言边问边往厨房去,扑鼻而来的油烟味让他不适的呛了几声。 “你进来干啥,去外边坐着,不会做菜还矫情的不能闻油烟味了。” 被称作郝叔的正是小饭馆的厨师,一见到陈言就忍不住埋汰了一句。 陈言站在厨房门口张望,“什锦炒饭呢?” “做好了喊你,你去外面帮忙吧。”郝叔摆摆手赶他,“你个当老板的,也不知道自己动手做做菜。要是大山能吃到你做的菜,他也该欣慰了。” “这不是他吃不到了,我才不学的嘛。” 陈言苦笑了一声,他也想学。然而还没等到他学会,那人就丢下他独自一人走了。 这三年来,每当他拿起锅铲,心中溢出的却是满满的悔恨与哀痛,手中的锅铲重若千斤,让他根本无心学做厨艺。 若是…… “你啊……” 郝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来,他看着两个小青年一点一点撑起这家小店铺,一点一点有了能够展望的未来。 哪成想,世事如此让人难以预料。 “郝叔,我决定了,今天去拜祭山哥的时候,我要告个白。” 接过郝叔做好的热腾腾的什锦炒饭,陈言抱着盒饭,对他郑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中年男人闻言怔楞了一下。 “隔壁李婆婆告诉我,人死后第三年必须要投胎,残留的孤魂也会消散在世间。我要是再不说,山哥转世之后,只怕我们就真的缘尽了。” 当年他胆小,一味的依赖却看不清自己的心,直到失去再懊悔,却早已经太晚太晚了。 郝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山一定会听到的,你早去早回。” “嗯。” 陈言抬起头,眼角泛着红,脸上却挂着明亮的笑容。 对着郝叔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就冲出了店外。 身后,郝叔抓着雨伞追出去,“小言,你倒是带着伞再去啊。”年轻人脚步大,没几秒就消失在了郝叔眼前。 郝叔叹着气回来厨房。 屋外,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早上的公交站牌处永远挤满了上班上学的人流。 陈言手中护着饭盒,费劲的挤上了公交。 司机不顾门外还未上车的乘客拍打车门夹杂着呼喊的声音,载着已经满满当当的一车人,直接驶向了下一个站牌。 郊外的墓园要转两辆车才能到,陈言坐在角落的位子,看着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终于到达了换乘的公交站。 下了车,他看了一下站牌处站着的人群,瞅瞅时间,下一辆车还要等。 雨水飘落着打在身上,带着四月天的丝丝凉意。 昨晚收到的天气预报又是骗人的信息,雨势未停,何来阳光。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手中的盒饭散发着点点温度。那是他的山哥最爱吃的一道食物,然而,他无能地做不出一份能入口的炒饭。每年都只能由郝叔替他准备一份,送到山哥的坟头。 正等着公交,身旁一个妇女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重重的撞到陈言身上。陈言稍稍有些走神,这一撞,手中的饭盒一不留神就脱了手。 啪叽一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饭菜撒落一地,很快被雨水浑浊成一团。 “哎哟,要死了,这一大早的就有人抢劫啊。” 周围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瞬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一个头戴帽子的矮小男人正跟一个中年妇女争夺一个鼓囊囊的背包。这男人胆子真心不小,见周围有人围过来,还转头恐吓了几声。 人们的脚步一停,女人的尖叫声更是刺耳的响起。 无助的女人发出期期艾艾的求助声,然而周围人看到那个矮小的男人抽出一把小刀,顿时惊愕的收了声。 男子趁机一把夺过女人的背包,转身就跑。 才跑出一步,就被人一把逮住了后领,矮小男人使了使劲,转身用小刀威吓,却不想对方毫不顾忌的抓住了他。 “啊!” 干净利落的一个过肩摔,矮小男人摔倒在地,掉落的帽子露出男人光秃秃的头皮,双手却不忘抱紧到手的背包。 女人一见背包还在对方手里,就扑上去抢夺。也亏得这女人胆子够大,旁边围观的人群反倒惊吓着退开了些距离。 不远处,一辆公交车按着喇叭渐渐驶近。 陈言见两人还在地上互相抢夺一个背包,只得上前一把拉开两人。哪想到那个矮小男人一个反推,直接将陈言推出了公交站牌,直直摔向了马路。 “嘭”的一声。 身体撞击在车头上,反弹出去的力道让他在地方翻滚了数圈,身上流出的暗红色,混着雨水蔓延开来…… 第46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只得挥了挥手, 顾不上多做交谈,他驾着车往老屋赶。 驴车停到院门口的时候,陈言已经被颠簸的想要翻身吐一场。李茂山瞧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心上一紧。 “怎么样, 难受吗?” 顾不得停稳驴车,李茂山急忙跳下车, 直接将陈言从车上抱了下来。 “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陈言瘫在他的怀里,拽着李茂山的衣袖,使劲压了压犯上胸口的恶心感。 “怪我太心急,这天色看着应该快下雨了,怕你淋着雨才赶得心急了。”匆匆打开门,李茂山将人抱到一张凳子上, 抚了抚他那有些苍白无血色的面颊, “你休息一下, 我去烧点热水,一会你喝了热水应该会舒服些。” “别, 我没事, 你还是先把东西搬进来吧。若是下雨了, 那些东西可就打湿了。”门外可是还有一车子的东西呢。 陈言拽住他的手, 仰着头说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不就晕个车嘛, 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茂山望着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爱怜的亲了亲他的眉心, “那你去屋里躺会,我去搬东西。” “你去搬吧,我就坐这里看着。”陈言催促了几声,李茂山还有些不放心。“快去快去,搬完东西你再陪我去躺一会。”见他磨磨蹭蹭的,陈言有些不耐烦道。 李茂山瞧他有些生气,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搬东西。 驴车上的东西不少,来来回回搬了几趟,这才搬空了整辆车。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黑压压一大片,不消多时,就开始滴落雨点。屋旁原本用来堆放柴火的棚子正好能用来让驴子躲雨。 驴子啊呃啊呃的叫唤着,李茂山将它牵进棚子里栓住。看着有些漏水的棚子,他有些无奈的拍拍驴子的后臀,安抚了一下这才进屋。 陈言坐在凳子上,那只瘦小的兔子蹭巴蹭巴的跳过来,一头撞上陈言的脚。 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只有些傻乎乎的兔子,小兔子滚了两圈,缩成一团。灰溜溜的毛发上沾染了不少地上的灰尘,陈言有些嫌弃的看了它一眼。 李茂山绕来兔子走到陈言面前,关心道:“现在去躺会?” “这一屋子东西你只是搬进来,都还没摆放好呢。”扫了一眼有些乱糟糟的堂屋,陈言不得不提醒他此刻应当先做之事。 “好,听你的。” 李茂山在陈言的监督下,只得一样归一样的将东西都摆放到所需之处。 添购的用品很快将屋子归整的更有家的氛围,陈言看着屋子里变得满满当当,心情十分愉悦。 他站起身,悄悄走到正在厨房里摆放用具的李茂山身后。 蹑手蹑脚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调皮之色,偷偷将手伸到那宽厚的腰背后,缓缓环住李茂山的腰身。 陈言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腰处,感受到李茂山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他呵呵笑了起来。李茂山颇为无奈的转身,一把将人抱起置于灶台之上。 一下子升高的视线让陈言得以与他平视,抬起双手圈着李茂山的脖颈,陈言勾着他的脖子缓缓靠近。 李茂山见他这般主动,心中高兴,面上却装的一本正经。直到唇上传来少年那轻微且小心翼翼的舔舐,他才反客为主的将人抱紧,加深了这个由少年挑起的亲吻。 屋外,春雨下的欢快,干渴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为春季的播种带来丰富的水源。屋内,陈言被吻得不住轻哼,酥麻的感觉从亲密相触的双唇传遍整个身体。 身体有些热乎乎,那灵活的双唇顺着亲吻的动作渐渐下移,陈言仰着脖颈,露出毫无防备之色,任由李茂山一点一点的轻轻吮吸着白嫩的肌肤。 或轻或重的吮吸带起一个个粉色的印记。陈言有些难耐的抓紧了李茂山的衣服,被一双宽大的手托着后腰,支撑了他有些软弱无力的身躯。 衣襟被拉开,露出更多细腻的肌肤,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的被耷拉的衣服遮掩。李茂山也不解开衣衫,只是顺着脖颈一点点往下亲。 陈言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烧着他,然而却觉得不够。身体有些空虚,身上啃咬着的人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刺激,他想要更多,却总达不到某一个点。 “山哥……” 少年的声音含混不清,李茂山却听得呼吸一重。 一把抱起人,李茂山疾步走向睡屋。动作轻柔的将少年往床榻上一放,他翻身而上,俯视着少年那半眯着眼意乱情迷的勾人模样。 陈言只觉得身体难受的紧,松开拽着李茂山的手,想要去抚慰自己。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李茂山重新抓在手中。 低头吮吸着少年那根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李茂山又凑近他继续亲吻。 陈言被他亲的全身发热,张开嘴想要大口呼吸,却被闯进来的舌勾着纠缠不已。衣衫被拉开,粗糙的手掌抚摸在他那柔嫩的肌肤上,引起阵阵战栗。 虽然被摸得十分舒服,但是心头的空虚感越加强烈。陈言开始难耐的挣扎起来,得了自由的双手捶打着身上那压制着自己的人。 李茂山以为他不舒服,放缓了动作细细的亲吻着他的面颊,低沉的嗓音轻声唤着:“言哥儿……” “山哥……你……别……”陈言觉得难受,摇着头避开他再一次舔-弄自己的动作。 李茂山耐着性子继续亲吻,然而却没想到陈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让李茂山怔愣了一下。 “怎么了?” 少年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褪去变得苍白,李茂山不敢再继续,心焦着询问道。 陈言张着嘴,微微颤颤的说不出话。他的视线从李茂山那充满焦急之色的脸上缓缓移向自己的下半身。 颤抖的手正置于他的双腿之间,然而手中的触感却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李茂山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腿间,抬起的手还未伸过去,陈言就惊慌失措的爬起身。 慌张混乱之下,他那双颤抖的手始终解不开裤子,急的他险先哭了出来。 “解不开……” 陈言求助似的看向李茂山,李茂山半搂着他,替他将裤子解开。 随着裤子被褪下,露出一双细白漂亮的大腿。李茂山暗暗吞了口口水,心头的欲-火依旧肆虐着,双眼不住的打量着那形状姣好的腿型。 陈言望着自己那粉嫩的东西毫无动静的垂在双腿之间,伸出去的手碰触了几下,毫无记忆中正常该有的反应。 难以接受眼前所见的现实,陈言抓着李茂山顿时大哭起来。 “山哥,我是不是有病?” 李茂山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少年一脸无助的哭泣着,抓着自己的双手颤抖不已,他抱着人赶紧哄着:“别哭,没事的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陈言边哭边吼道:“我没反应啊!”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李茂山只得抱紧人,一边亲他一边安抚道:“别怕,也许只是未得到爱抚它才会没反应。” 李茂山边安慰他边探手过去,覆住那粉嫩的漂亮小东西。 被握住的那一瞬间让陈言轻颤了下,下意识止住了哭泣。然而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慰着那小东西,本该有的反应依旧毫无动静,这让陈言再次感到绝望。 心头晕染开来的绝望之情使得陈言呆滞无声,茫茫然空洞般一眨不眨的睁着眼。毫无反应的模样看的李茂山惊慌失措起来。 “陈言,别怕,我去找维平来给你看看。没事的没事的。”紧紧抱着他,李茂山不住的劝慰安抚,然而陈言毫无回应的模样让他更加慌乱。 眼瞳里盈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道刺痛李茂山心脏的痕迹。 替他擦拭着泪水,边轻轻的碰触亲吻,以期安抚着他不甚平静的心。李茂山低声絮絮叨叨的安慰:“等雨停了,我就让维平过来给你看看,不会有事的……” 李茂山拉过被子覆盖在他身上,连人带被拥在怀里。陈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脸上泪痕未干,泛红的双眼倒映出李茂山紧张无措的神情。 “山哥,不能让人知道……” 厨房并不大,在这间本就有些简陋的老屋里更是显得狭窄,灶台边的矮桌上堆放了一些调料,种类不多,只有几样常用的调味料。 陈言将木盆子往矮桌上一放,又取了个篮子准备沥干净湿漉漉的小笋。转身去灶台后面准备生火,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没入了灶台后的柴火堆里。 脚步一顿,陈言怔怔的看着那堆放不多的木柴,依稀还听到了不知名的声音。最上方的一块木柴突然从上头滚落下来,吓得陈言猛的后跳。 “山哥,你快来!” 那一条尖尖的尾巴从柴火堆里伸出,轻微甩动着,昭显了那个黑影的可疑身份。 第47章 此为防盗章 陈言将木盆子往矮桌上一放, 又取了个篮子准备沥干净湿漉漉的小笋。转身去灶台后面准备生火, 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没入了灶台后的柴火堆里。 脚步一顿, 陈言怔怔的看着那堆放不多的木柴,依稀还听到了不知名的声音。最上方的一块木柴突然从上头滚落下来, 吓得陈言猛的后跳。 “山哥, 你快来!” 那一条尖尖的尾巴从柴火堆里伸出,轻微甩动着,昭显了那个黑影的可疑身份。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陈言的心头, 他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 腿脚无意识的开始打着颤。 “山哥!山哥你快来!” 惊叫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破音, 陈言很想转身就跑, 但是他又怕一不留神那东西一下溜没影。若是那样,这屋子他都不敢住了。 李茂山正听着程聪磨磨唧唧的说消息,突然听到陈言喊了这么一嗓子,哪还顾得上许多, 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急匆匆的跑向厨房。 程聪张着嘴望着已经跑没了人影的堂屋, 只得将尚未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 “怎么了?” 李茂山跑进厨房,见陈言伫立着一动不动, 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怕, 那双本该透亮的眼睛此刻泛着无助,当看向自己的时候又充满了希冀。 陈言一见他进来, 直接挥舞着双手, 颇为激动的指着灶台后的那一堆柴火, “山哥,那里有蛇!” 李茂山看了看堆砌着的柴火,并未见到任何蛇的身影。 “真的有。”陈言见他面露疑惑,立即苦着一张脸,同时抬高了语调说道:“它把尾巴缩进去的。我看到有蛇,刚还摇尾巴呢。 跟在后头进来的程聪一听陈言的话,惊了一跳,“什么?有蛇!” 只是表情并不是陈言那般惊怕,而是带着兴奋之色,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仔细看,还能瞧见眼底的喜色。 “你到我身后来。”李茂山见他这般害怕,自是相信。于是伸手牵住陈言那颤抖着的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 从墙角拿起一把火钳,李茂山慢慢走向柴火堆。陈言有些害怕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李茂山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大山哥,让我来。”程聪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圆篓,两只手捧着,脸上带着一股子盎然的兴奋劲,嚷嚷道:“这抓蛇我在行啊。” 陈言一听,立即躲得远远的,将位子腾出来让给程聪。 “我把上面的柴火拿掉,程聪你兜着点下边。若是看到它游出来,就动手。”李茂山走在前面,回头跟程聪交代了一句。 “明白。”程聪点点头,“它要是敢游出来,我就让它有出无回。”凌空抛了抛手中的圆篓,他一脸自信的说道。 “你们可得抓住它,若是跑了,可就麻烦了。”陈言见两人带着自信的笑容,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程聪摆摆手:“安心安心,保管给你抓条活的当下酒菜。” “我才不要吃。”陈言低声嘟囔了一句,瞧见李茂山一块一块的将柴火拿开,渐渐露出底下的缝隙。 柴火堆里,那条蛇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有些慌乱的游动着。 “哟,这瞧着应该还不小。” 程聪一见更是开心。 “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若是让蛇跑了,我就唯你是问。” 李茂山瞧见陈言一脸紧张的盯着柴火堆,只得提醒程聪认真些。 柴堆被搬开,只剩下一层隐藏着蛇的身影。李茂山跟程聪打了个手势,火钳往里一捅,受到惊吓的蛇滋溜着从柴火缝隙里钻了出来。 程聪眼疾手快的在蛇冒头的瞬间扑上去,直接用圆篓将它罩住。 “看,我就说很简单吧。”程聪压着圆篓,任由蛇在篓底下四处挣扎冲撞,“这力道不小啊,看个头得有个好几斤,能做一顿丰盛的蛇肉大餐吃吃了。” 见蛇被抓到,陈言暗暗松了口气,听程聪还想吃蛇肉,顿时又眉头紧皱。 “你也不怕这蛇有毒。” “不会,我刚看了,这是常见的水蛇,没有毒。就是不知怎么会爬这里来?”程聪解释了一句,又有些疑惑,“大山哥,你要不检查检查,这老屋是不是哪里有漏洞,不然好好的怎么会钻出一条蛇。” 李茂山拿了个小背篓过来,用火钳将蛇装了进去,并盖上盖子。 “这蛇你带回去吧。”他将背篓交给程聪,程聪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那我拿回去,做顿蛇肉再给你们送点过来。”他可是有点嘴馋了,这一个冬季没吃到新鲜的蛇肉,没想到开春就有自个儿送上门的美味。 “不要。”陈言闻言立即出声拒绝道,皱巴着一张白嫩的脸,颇为嫌恶道:“你自个去吃吧,我们才不要吃蛇肉。” “你这不懂享受的小哥儿,蛇肉可是好东西,那味道可真不是一般的食物可以比。”程聪见他不喜欢蛇肉,于是故意引诱道,可着劲儿的夸蛇肉有多好吃。 一番话说得陈言十分郁闷的不愿理会他。 李茂山检查了一下厨房,发现有一处墙角破了个小洞。他寻思着这蛇多半是顺着这个小洞钻进了厨房,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既然找到了漏洞,李茂山自然得将洞堵上。好在漏洞并不大,他寻了个物件将之堵上。 “我将洞堵上了,你不用怕还会遇到蛇。”李茂山拉着陈言出了厨房,搬了条凳子给他坐。见他时不时的偷瞄程聪手中拿着的背篓,李茂山只得再三安抚道:“若是还不放心,就不要进厨房了。” 对方充满关怀的话语温暖了陈言惊魂未定的心,他抓着李茂山的手,镇定了一番后,才重新开口说道:“没事,蛇都被抓住了,我自然不会害怕。再者,我还得给你做小笋吃呢。” “那言哥儿顺便把这条蛇也做了吧。” 程聪在一旁不嫌事大的凑过来说道,被李茂山狠狠瞪了一眼,他才讪讪的坐回去,嘴上还不住的嘟囔着:“大山哥,你这护的也太紧了吧。” 李茂山并不理会他,而是看着陈言。少年郎的面上还带着一丝故作坚强的神态,这让他不免觉得有些怜惜,于是语气轻柔的安抚道:“若是还怕,就不要勉强自己。” 陈言只是还有点没缓过来,听李茂山这般说,他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娇柔了。 一个大男人怕蛇也就罢了,若是因为一条已经被抓住的蛇而不敢踏入厨房,那他就真的不配当个男人了。 他可记得小时候乡下小姑娘还敢徒手去抓蛇,自己这般年纪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成。 如此一想,陈言就觉得蛇也没那么可怕了。 “没事,说好的要给你做小笋吃,我又怎么可以食言。”他对着李茂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坐一会,我很快就做好。” 他说着站起身准备去厨房,李茂山跟着站起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你烧菜,我帮你烧火。” 陈言望着他,轻笑着点头,“好,那我们一同协作。” “唉,你们两个这般真是让我觉得肉麻兮兮的。” 程聪听两人说了这么些话,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着手臂,语带羡慕的调侃了一句,“你们俩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这可还等着吃言哥儿做的菜呢。” “我可没打算请你一起吃。”陈言冲着程聪泼了盆冷水,也不顾他假装受伤的逗趣模样,拉着李茂山进了厨房。 盛在篮子里的小笋此刻沥干了不少水分,陈言拿起篮子拨弄了一下小笋,转头对李茂山说道:“厨房里能用来做菜的食材不多,山哥有啥想吃的没?” 李茂山刚在灶台后坐下,听他这般问,探出头摇了摇,“我什么都吃,你随意做就行。” 这种类似随便的回答让陈言略感不满,他嘟囔了一声:“那我就随便做了。” 灶火一生,锅子渐渐被烧热。陈言拿起油壶正准备倒油,外头程聪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山哥,你阿姆来了。” 陈言手上动作一顿,拿着油壶的手停在半空中。李茂山从灶台后站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见着他走了出去,陈言有些犹豫的看着热锅和一旁的小笋。 外间很快传来一阵争吵声,这让陈言无法继续安静的做菜。 他放下手中的油壶,叹息一声。 “还让不让人好好做一顿饭菜了。” 嘴角的笑意压制不止,陈言瞧见他那模样,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两人在门外站立了片刻,才推开院门,李茂山牵着人进屋。 堂屋里,老李头正坐在上首,下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人正聊着天。一见李茂山他们回来,老李头立刻止了话语。 陈言对着老李头颌首视作招呼,随即看向另一个陌生的人。而李茂山一见那人,立即上前惊喜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第48章 此为防盗章  门外, 李茂江并未去厨房, 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 就拉着人问道:“大哥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待两个弟弟出去, 李茂山这才重新看向李氏,原本温柔的神情亦收敛了起来。 “怎么,这话还不能让水哥儿跟江哥儿听了。” 李氏倒是没阻止两个小的出去, 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茂山。 “阿姆,儿子如今这年纪也该娶亲了。若是一直不娶亲,怕也是耽误了阿福的亲事。”李茂山开口说道, “村里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说您只顾自己亲生的, 不顾我跟阿水。” 这话说得李氏立马变了脸色。 “当然了, 阿姆对我们的好我们都铭记在心。儿子我这也是怕有人诋毁阿姆的声誉, 所以才央求阿爹将银子借给我。” “这跟银子有何关系?”李氏闻言看了老李头一眼, 老李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心中更是疑虑丛生, 语带嘲讽道:“是你自个不想娶亲,可不是我不让你娶,少拿村里人来诋毁我。” 李氏自然有听到些闲言闲语,只不过他一向不当一回事。如今被李茂山点明,他亦有些恼怒。 “今儿个有牙人来我们村,儿子就花钱买了个夫郎。待儿子娶亲, 阿姆也好给阿福择一门适当的亲事。” 李茂山并不在乎李氏的恼羞成怒, 依旧说的不急不缓。然而李氏听完, 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好啊, 大山你这打的一手好算盘。”李氏咬牙切齿道, “趁着我带着江哥儿去县城,你们父子俩偷瞒着我去买哥儿。” “这事是我让大山做的。”老李头看夫郎神情不对,想把事情揽过来。 “好,很好。”李氏怒瞪老李头,又愤怒的冲两人吼道:“我就出去了一日,你们父子俩就背着我买哥儿。你们还当我是你夫郎,当我是你阿姆吗?” “我辛辛苦苦持家,积攒了这么点银子,你们就这么干脆的买了个哥儿回来。”李氏指着两人,骂骂咧咧道:“一个哥儿,来历不清不楚,你们两父子出息了,这都敢随便买人回来。人呢?我倒是要看看长什么妖媚样,能迷着你将人买回来。” 李氏说着,掀开布帘子冲了出去。 “大山,快去拦住他。”老李头一看他情绪不对,催促道。 李茂山在李氏冲出去时也反应了过来,顾不得他爹还未从床上起身,赶紧追了出去。 “阿姆。” 陈言正靠坐在床沿边,门外传来的声音他听得模模糊糊,正想下床去问个明白,就看到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冲了进来。 男人有些上了年纪,眉间同样有着一颗红痣,满是怒容的神情倒是吓了陈言一跳。 “你……”陈言张了张嘴。 “好你个小狐狸精。” 李氏一冲进来,就看到一个长相漂亮的哥儿坐在床上,身上穿的衣衫还有些眼熟。这哥儿长得嫩模嫩样,五官异常精致,一双大眼睛还水汪汪的看着自己,煞是勾人。 “瞧这柔弱的小模样,勾人的小眼神,怪不得大山舍得花钱把你买回来。”上前一把抓着陈言的下巴,李氏啧啧了两声。 对方的手劲有些大,陈言只觉得下巴阵阵泛疼,连带着牵扯到后脑勺的伤处,痛得他眼泪都冒了出来。 “阿姆。”李茂山追过来一看,着急的上前一把拉开他的手。顾不得怀中人苏醒带来的激动,瞧见他白嫩的下巴有些泛红,李茂山立即心疼的替他轻揉了起来。 “痛死了。” 陈言发觉被人越揉下巴越痛,挣扎着喊了一声。 “小狐狸精装的挺像啊。”李氏在一旁看着嗤了一声。 李茂山怒瞪了李氏一眼,见那人疼的直流泪,担忧道:“是不是后脑的伤口也疼了?” 陈言这才发现自己被个男人抱在怀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向对方,却顿时惊愕的呆愣住。 见人看着自己不说话,眼角的泪水顺着面颊留下一道痕迹,李茂山抬手替他擦拭去,又担忧又心急,“怎么了,疼的话告诉我。” “……山……山哥?” 陈言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熟悉的容貌,这熟悉的语调…… 他跟山哥是一个村子的,他妈死的早,他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到十岁,出去打工的时候却出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无良的工头跑了,工程商反过来将责任推卸到当日的那些工人违规操作上,他爸就那么白白没了,不仅没得到一分赔偿款,还被倒打一耙。 他家的几个亲戚更是没有一个愿意收留他,像踢皮球一样将他踢来踢去,有了上顿没下顿。 若不是山哥他奶奶看他可怜,将他一并抚养,十岁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而山哥更是待他如亲兄弟,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让着他。 但凡他受了委屈,山哥总是耐着性子哄他。有一点不开心,也都是山哥陪着他。从小到大,他们可说是形影不离。 若不是那一次意外,陈言都不知道自己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此刻,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容貌,陈言只觉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瞬间模糊了视线。 午夜梦回,他多少次期盼着醒来能看到山哥坐在床边喊他起床:“小懒猪,起床吃早饭了。” 无数次的希望,那一日只是一场噩梦,一场让他崩溃的噩梦。 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李茂山越是擦拭,陈言就哭的越是凶猛。 “啊……山哥……” 顾不得身上的异样与疼痛,心中那期盼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只想抱着他痛快的哭一场,只希望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 “别哭。”李茂山闹不懂他这是怎么了,抱紧那哭的扑在自己怀里的人,满是怜惜的轻轻抚慰,“别哭,小心伤口又疼了。”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陈言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他怕,好怕眼前依旧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这样的梦境他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嘴角的笑容还未扬起,就被当空的阳光驱散,睁开眼,他面对的依旧是空荡荡的独自一人的家。 一个缺了重要成员的不再完美的家。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李茂山哄着人,只希望他能停下哭泣,每一滴眼泪都让他心疼不已,“你身子虚,哭多了伤身。” 紧紧抱着人,李茂山不住地柔声安抚。 “我不……”陈言摇头,哭声依旧止不住。 “这是怎么了?” 老李头拄着拐杖过来,一进来就看着床上抱着人不住安慰的大儿子,而那个哭的伤心不已的人,竟是之前还昏迷不醒的哥儿。 “我怎么知道。”李氏被他问了一句,不耐的回道,“这哥儿莫不是脑子不正常,看到你儿子就一直哭个不停。” “阿水,阿水……” 李茂山安抚着怀里人,却突然发现那人没了声音。一看竟是昏了过去,吓得他大声喊道。 李茂水正被李茂江缠着,一听到叫声急急的跑了过来,“哥,怎么了?” “去把维平喊来。”李茂山抱着昏了过去的人,心急的说道,“快去。” 李茂水看了一眼那紧闭双眼的人,撒腿就跑了出去。 “阿姆,这是怎么了?”李茂江拉了拉他阿姆,看着床上那人。真是漂亮,即使脸上挂着泪水,那模样都是那么楚楚可怜。他轻咬着下唇,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的盯着人看。 “谁知道。”李氏道了一句,又冲李茂山说:“大山,别说阿姆苛待你。这银子毕竟是你花的,既如此,你也该将银子还了。娶亲之事我也不想管你,这家里就这么三间房,你若娶了哥儿,还是搬出去住为好。你也不想阿福回家来,跟你们夫夫一屋子吧。” 李氏倒是脑子转的很快。既然银子已经花了,他自是将话锋一转,且说的自认为十分合情合理。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老李头见他这时候还说这话,不高兴的呵斥道。 “我说的都是实诚话。”李氏甩了甩手,气哼哼的出了屋。 李茂江一头雾水,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他爹,最后还是追着他阿姆而去。 “大山呐,你别管你阿姆。”老李头站在门口,“你阿姆他就是心疼钱,这银子你也有份的,不用听他的。” “阿爹,没事。这情况我早预料到了。”李茂山替他擦拭着脸上未干的泪痕,眼中溢出满满的疼惜,“阿姆既然提前回来了,我自然打算早一日搬出去。” “什么?你要搬哪去?”老李头惊讶道。 李茂山看着那人即使昏了过去还依旧紧紧拽着自己,心中有些悸动。 “老屋。” “大山,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的两个年轻人都是李茂山的好兄弟,年长的那个叫叶维平,一身青色长衫,二十出头的模样,长相端正,谦和有礼。 第49章 此为防盗章 陈言远远瞧着这人就觉得有点意思, 一大早这嗓门都不知道收敛一些,好在周围无人。待走近了, 就瞧见对方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似乎睁得更大。 “今早又发生了何事?” 一旁站着的叶维平听了立即蹙眉问道。 “没什么, 起了一点小争执而已。”李茂山边开门边解释了一句。这事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们担忧, 只简单的提了一句,并未详细言道。 叶维平见他不想明说, 他也就不再追问, 事由不外乎那么一件。 开了院门,程聪的注意力又转移开来, 他上下打量陈言,嘴上还砸吧着不知道念叨啥。小模样让人瞧着还有几分猥琐,被李茂山一把将他推远了些。 “一大早神神叨叨的,小心让你阿爹见了非打你一顿不可。”叶维平将人拉了回来,程聪还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我爹他去隔壁村忙活呢, 管不着我。”不甚在意的说道, 程聪又望着陈言,“大山哥, 你家这位真不错。比昨儿个瞧见的时候模样还要好。”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 昨天瞧见人的时候因为昏迷, 带着病态的哥儿虽然好看,但不如此刻清醒时来的惹人注目。程聪多瞅了几眼,语带羡慕道:“我以后也要找个模样好的夫郎。” “行行行,让你爹赶紧给你寻门亲。”叶维平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一脸无奈。 程聪捂着被敲的地方, 一脸不满道:“不, 我要自己找,我爹那眼光可不行。” “那你是准备帮我修葺屋子呢,还是想要找个夫郎?”李茂山见他眼神直往自己身边打量,揶揄了一句。 程聪呵呵一笑:“那自然是帮大山哥你啦。” 从家中到老屋的一段路并不长,四人一路走来,瞧见路上有不少人对着陈言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哥儿啊!” 几个阿么凑在一块,指着被李茂山护着的人,窃窃私语。 “你们有没有瞧仔细?这人长得倒是不错,怎么看着有点柔弱啊。” “不是说买来的时候人就昏迷不醒嘛,多半是有病吧。” “这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个病怏怏的,也不好好养病,他们这是干什么去呢?” “你管人家这么多干啥。人都走远了,你大可追着去瞧瞧。” …… “这群老么们真是一大早闲的慌。”程聪听了一路闲言碎语,心中早已不耐。若非顾忌着陈言,只怕他都要上前跟那群人理论一番。 “你也闲,还想着跟人吵吵架不成。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嘴长人身上,你还能把人嘴给缝上不成。” 叶维平跟程聪两人走在前头,两人不时逗两句。 后头李茂山扶着陈言缓缓而行。 李茂山原本就不赞成他一同去老屋,只是陈言执拗之下,他才同意了。 这才出门没走多远,就听了不少闲话。李茂山心中不忿,反倒是陈言毫不在意。此时他更在意的是这个身体弱的有些过分,这才走了多少路,他就有些气短。 等到老屋的时候,看着陈言气喘吁吁的模样,李茂山心中有再多愤闷也被涌起的担忧之情取代。 “你还是在一旁休息吧,瞧你这累的。” 李茂山从老屋里寻了条凳子给他坐,陈言也不逞强,坐到凳子上才惊觉双腿都开始泛酸。 心中不住的嫌弃自己的身体不经用,陈言点着头老老实实道:“那我休息,你们忙。”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寻思着得找时间锻炼锻炼不可。若是总这样,他可怎么出门。 “看着看着,我可是有一把使不完的力。”程聪凑过来刚说了一句,就被叶维平拖去拿工具。 陈言看了他俩一眼,对李茂山说道:“你这两个兄弟挺不错。不过就你们三个人,这屋子能修葺的好吗?” “你不用担心,我们平日里也帮村里其他人修过房子,并不麻烦。”李茂山替他擦擦额头的虚汗,“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嗯。”陈言笑着点头,并催促了一声:“快去吧,不好让帮忙的人比你这个主人家干的还多。” 三个大男人手脚确实麻利,陈言看得出他们真如李茂山所言确有经验。 老屋本就不大,破旧的屋子只简单的整理出了一间睡屋、一间厨房、一间堂屋和一个狭小的茅房。就连篱笆墙也因为多年不住人显得十分破败,需得重新打桩修整。 重新修整了一下屋顶,将堆砌在老屋里的杂物一件件搬离出来,屋里渐渐有了似模似样能住人的样子。 响午,李茂水带了食物过来。三人匆匆吃了饭,继续手上的活。 陈言坐了一上午,显得有些无趣。他想帮忙,却被李茂山拒绝,只能拉着李茂水坐在一旁聊天。 “你哥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陈言望着那人因为干活而脱了外衫露出那一身健硕的肌肉轮廓,让他有些羡慕。 “种地。”李茂水回道。 这回答真是让陈言十分无语,“谁问你这个啊,你哥除了种地还喜欢做什么?” “打猎吧。”李茂水想了想,“我哥打猎可厉害了,去年他猎了一头野猪呢,这么大。”说着比划了一下。 “他一个人?”陈言闻言心中一跳,野猪这可不是一般温顺的动物。 “不是,还有老姜哥哥他们好几个人。”李茂水呵呵笑着,“老姜哥哥是我哥的好兄弟,我哥打猎的本事就是他教的。不过我觉得我哥比老姜哥哥厉害多了,我哥聪明。” 陈言看他一脸自豪的小模样,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实打实的迷弟。想起吃早饭时这人推销自家哥哥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 “那他有什么不擅长的?”陈言继续问。 李茂水看着他哥高大精瘦的身影,努力想了想,最后说道:“不会生娃算吗?”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还引得正在忙碌的三人一脸好奇的看向两人。 陈言:“……”这天没法聊了。 等到傍晚时分,老屋差不多已然能够住人,只是缺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具。李茂山又从家中搬了一些紧要的物什,其他次要的东西他则准备慢慢添补。 屋子虽然简陋并不宽敞,但是陈言看在眼中,想着这将是他跟山哥以后生活的住所,心中就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李茂山将床上的被褥铺好,按了按柔软度,怕陈言睡得不舒服,他又铺了一层上去。 时辰已经不早,叶维平与程聪都已回各自家中。陈言坐在一旁等着,此刻老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将剩下的事情暂且放置,李茂山牵起陈言的手,“我们先回家吃晚饭,吃完了今晚就睡老屋吧。” 家中的被褥都被他搬了过来,他本就打算好了从今晚开始就搬至老屋。 陈言自然没有异议,就着被牵住的手站起身,仰头望着李茂山说道:“山哥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只准备了一间房间,我们这是要睡一张床?” 从一开始整理老屋的时候他就知晓两人将要同床共枕,只是心中多少有些胡思乱想。曾经两人也同吃同睡,但是那时候的感情比较纯粹。 而现在,陈言是将他当做喜欢的人。李茂山则是将他当做了夫郎在对待。 身份上的转变,这一同睡觉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只要思绪一往这上面飘,陈言就觉得臊得慌。 “我们都住一起,自然要睡同一张床。”李茂山见他眼神闪烁,心中立即明白了他的顾虑。 他轻笑着将人拥入怀中,因为身高上的差距,陈言的脸恰好贴在了李茂山的胸膛上。他有些嫌弃自己这个身体不仅柔弱,还十分矮小。但是被人拥着,感受着李茂山那宽厚有力的臂弯,他的心里又涌起一片信赖与安心。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入陈言耳中,因为说话而引起的胸腔震动,陈言感觉耳朵有些痒。拿头蹭了蹭他的胸口,低声道:“我不怕,我只是……” 他能说他没有经验吗? “……只是什么?”见他久久不语,李茂山只得追问了一句。 “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就是因为没经验,他才会好奇。只是这话说出来,入了李茂山的耳中,这话的意思又有些不同了。 “你若是好奇,我们今晚便可试试。”他倒是巴不得,只不过怕陈言会有所害怕。因此听到他话语中的意思,李茂山心里倒是起了一丝欲念。 “我只是说好奇,又没说要试试。” 这人的话怎么讲的这么不害臊,陈言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推开人,却反被拥的更紧。 “其实早晚都得试……” 李茂山瞧出他是害羞了,泛着红晕的脸衬着人精致的五官,明晃晃的是在引诱着他。顺着心中的想法,李茂山勾起他的下巴,对着那形状姣好的双唇贴了过去。 陈言心头一跳,瞪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眨了眨眼。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他环在李茂山背后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抓拽着他的衣衫。 唇齿被顶开的瞬间,陈言僵了一瞬,最终还是顺从的迎了上去,闭上眼感受这温柔而又亲密的接触。 第50章 此为防盗章 卷饼配着蛋花汤, 这是他能给陈言准备的力所能及的一顿饭。虽然简单,却是两人搬来老屋之后头一顿自己动手的晚饭。 陈言看着碗里那满是蛋花的汤,而李茂山的碗中则清汤寡水般毫无蛋花。 将两人的碗并在一处,陈言从自己的汤里舀了些蛋花给他,“你别总是顾着我,要吃就一起吃。” 看着被推回到自己面前的汤碗, 李茂山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 最后还是从汤碗里舀了一勺尝了尝,“吃吧, 虽然味道并不太好。” 勉强还能入口的蛋汤至少让李茂山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陈言尝了一口卷饼, 里面的馅都是常见的蔬菜, 味道并不能与他曾经吃的的相比,却也不算差,只是缺少了点肉味。 就着蛋汤,两人解决了这一顿晚饭。 李茂山去洗碗的时候,陈言看到那篮子里盛放的山鸡蛋,眼中一亮, 兴奋的说道:“山哥,明早我给你做早饭吃。” 李茂山侧头看他, 问:“你想做什么?” 陈言拿起篮子里的一个山鸡蛋掂量, 随即笑着说道:“我会煎荷包蛋。” 见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李茂山将想要阻止的话语吞了回去, 同样回了个笑容给他, “那好, 明早让你做。” 他洗完碗,擦干了手,又去找了个木盆子,“一会洗个澡?” 陈言拽了拽衣袖,扭过头:“好。”看着他替自己准备洗澡水,陈言张了张嘴,跑回了睡屋。 夜晚并无事可做,两人早早洗了澡上床。陈言窝在李茂山的怀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 李茂山见他昏昏欲睡,只得停了话由,转而说道:“困了就睡吧。” 陈言拿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泛着迷糊道:“山哥,你明天要去山上,能带我一起去吗?” “今天刚下过雨,明天山上会有些泥泞,我怕你走不惯山路。”李茂山很想让他安静的守在家中,却又不想拘着他。 “没事,我不怕。”陈言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待在家中,依靠你养活吧。其实我也懂很多东西的,上山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我心中都有数,你不需要如此担心。” 李茂山见他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只得同意,“那我们明天去南山,刚下过雨,应该会多一些菌菇,采些回来做菜吃。” 他原本是打算跟姜洪兴一同去西山打猎,若是带上陈言,自然不方便去西山。 一听菌菇,陈言的脑中就开始搜索有哪些菌菇适合做菜,香菇好吃,蘑菇可以做汤,木耳补血…… 翌日,陈言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只有他一人。 揉了揉还有些犯迷糊的脑袋,他从床上起来,穿上衣衫。这一头长发他还不会打理,只能任由头发披散着出了屋子。 一大早起来不见人影,这让他十分不习惯。哪成想出了屋子,依旧未见到李茂山,这下子陈言有些心慌了。 正要出去寻人,院门恰好被人打开。 李茂山见他披散着长发一脸慌张的模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山哥,你一大早去哪了?”陈言见着人,立即安心了下来。李茂山的手中抱着一个陶罐,陈言打量了一下,嗅到一股味道,“这是啥?” 李茂山将陶罐抱到堂屋的桌子上,拍了拍罐身,“这是腌菜。”乡下地方免不得吃这些腌制的食物,腌菜属于家家户户必备,简单方便还下饭。 打开陶罐的封口,陈言凑近了闻,“这味道还不错啊。”没有酸腐味,闻着挺香醇,可见腌制的人手艺不错。 “我弄一些给你就着早饭吃。” 李茂山见他喜欢,就去拿了个碗,抓了一把腌菜。 “你吃了吗?”陈言想帮忙却被李茂山赶去桌子边等着,有些不满道:“不是说好了早饭我来做吗?” “还没有,我这弄好了一起吃。”李茂山边说边忙着,将早饭端上桌,“早些吃完,我们早些去南山。” 想到要上山,陈言也就不纠结早饭的问题。 两人简单的吃完,李茂山寻了个背篓,又找了把镰刀。 陈言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手上拿着一片菜叶逗弄着那只小兔子。回头一见李茂山准备妥当,他立即丢下菜叶,任由小兔子叼着菜叶飞快的跑了。 南山位于南面,从老屋出去,绕过后方小道,沿路拾级而上,很快就入了南山的范围。山势并不高,山中树木并不比西山少。只是西山多山禽野兽,而南山则多一些植被。 李茂山打算去采点菌菇,带着陈言直接去了他常去的那一块山体。 春季的山林中树木抽芽,绿草遍地。尤其是昨日刚刚下过雨,得了滋润的植物们开始汲取大地的营养,冒着尖的长出新的嫩叶。 陈言被李茂山牵着手,亦步亦趋的走在后头。 “山哥,你经常来吗?” 脚下的路他不熟悉,但是陈言看得出李茂山走的时候下脚并不迟缓,俨然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 “偶尔得空了会带阿水过来山上采些菌菇。”李茂山回头提醒他小心刺篷,边走边打量四周,“这一带刺篷较多一些,过了前头就快到了。” 脚边丛生的杂草有时候会勾到衣摆,陈言不得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行走。两人走的并不快,陈言远远望见前方有一片竹林。 附近并没有见到竹笋,反而看到了不少小笋,顿时陈言拽着李茂山说道:“山哥,等一下。” 李茂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株株细小的植物,于是问道:“怎么了?这些细竹牙有何不妥?” “什么细竹牙?这些是小笋,可好吃了。”陈言松开手,走过去拔了一株,拨开笋壳,露出里面白嫩的笋肉,“你看,可新鲜了。” “太小了,我们这不吃。” 看着细嫩的竹牙,李茂山并不懂他为何这般高兴。 “为什么不吃?”陈言疑惑道,“小笋本来就只有这般大小,再大一些可就老了,不好吃。这样的大小正是它最美味的时候。” 李茂山见他这般,只得解释道:“冬笋春笋都吃,只是这细竹牙太细,并不知晓该如何烹制,因此都无人吃它。” “唉。”陈言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纯天然的好东西,可以做各种食物呢。小笋炒肉、小笋炒蛋、小笋煲汤,还有你早上拿来的腌菜,也可以跟小笋一起烧。” 陈言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只是很多地方确实无人采摘。每年嘴馋的时候,他都只能去托人买一些新鲜的小笋干。 听他说到的这些食物,李茂山并不知道是何味道。 “你会做?” 陈言被咽了一下,他倒是不会做,却会吃。 “我们拔些回去,我做给你吃,到时候你必定觉得好吃。”陈言笑着说道,他有外挂嘛,找个食谱做法,对照着做,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够做出各式小笋配菜。 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不好拒绝,指着背篓说道:“若是你要拔细竹牙,那我们可就没东西摘菌菇了。” “比起菌菇,那还是小笋更好吃。”陈言全然不在意,拉着李茂山就往小笋丛走去,“山哥来,我教你怎么拔。” 两人顺着小笋丛,一溜溜的拔过去。 背篓的空间有限,两人拔了不多会,就塞满了一整个背篓。这种满载而归的喜悦感让陈言激动不已,顾不得擦擦额间沁出的薄汗,他扒着背篓看了看,“满了,可惜还有这么多没有拔。” 李茂山抬手替他擦了擦汗,顺手取掉不知何时黏在衣摆上的杂草,“这些应该够吃了。” 陈言摇摇头,“这些量做下来也就够两顿。”看着多,剥了壳,可就剩下一丁点的笋肉了。 “那我们回去一趟,再过来拔。”见他似乎很想吃细竹牙,李茂山只得提议道。好在南山离老屋并不远,来去一趟花不了多少时辰。 只怪出来的时候并未想到会遇到这一片小笋丛,陈言只得点着头,说道:“那我们回去,等会多拔一些,我们还可以做小笋干。小笋干易存储,以后想吃了就能吃,不怕过了季节没有小笋。” 越想越嘴馋,陈言只顾着一会怎么做小笋干,并未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了一脚,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 “嘶!” 屁股被地上的小树枝刺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正想爬起身,却听到李茂山一声惊呼:“陈言,别动。” 砸在身上的雨水是那么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却也同时带走了他的体温。 他躺在地上,心中想的并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深深哀伤于自己来不及替山哥庆祝他三十岁的生日。那一站路,隔绝的并不仅仅是阴阳,更多的是心头难以跨越的巨壑。 一丝微风拂过面颊,陈言能够感受且看到一切,却唯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难以言喻的震惊袭上心头,他唯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形的脚步踩踏在柔软的草地上,陈言漫步在空渺的未知之地,直到一间竹屋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目瞪口呆亦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这是哪?” 他明明被车撞了,即使没死也应该躺在医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满头疑惑无人能解,陈言只得做出一个抬手推门的动作,缓缓推开了竹屋的木门。 【宿主你好。】 一踏进竹屋,陈言就再次听到那道冷冽的声音。 四处打量,竹屋内只有一些简单的摆设,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谁在说话?” 那道声音再度沉寂下来,得不到回应的陈言只觉汗毛直立。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想不通此刻自己的特殊,因为无人给予他解惑。 第51章 此为防盗章 颠簸的道路, 车架速度有些急迫,陈言被颠的整个人有些晕乎乎。 驴车驶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不少村民收拾着锄具从田间回来。李茂山远远看到姜洪兴提着只山鸡过来,大块头挥着手冲他打招呼。 李茂山只得挥了挥手,顾不上多做交谈,他驾着车往老屋赶。 驴车停到院门口的时候, 陈言已经被颠簸的想要翻身吐一场。李茂山瞧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心上一紧。 “怎么样, 难受吗?” 顾不得停稳驴车,李茂山急忙跳下车, 直接将陈言从车上抱了下来。 “没事没事, 就是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陈言瘫在他的怀里,拽着李茂山的衣袖,使劲压了压犯上胸口的恶心感。 “怪我太心急, 这天色看着应该快下雨了,怕你淋着雨才赶得心急了。”匆匆打开门,李茂山将人抱到一张凳子上,抚了抚他那有些苍白无血色的面颊, “你休息一下,我去烧点热水,一会你喝了热水应该会舒服些。” “别,我没事, 你还是先把东西搬进来吧。若是下雨了, 那些东西可就打湿了。”门外可是还有一车子的东西呢。 陈言拽住他的手, 仰着头说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不就晕个车嘛,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茂山望着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爱怜的亲了亲他的眉心,“那你去屋里躺会,我去搬东西。” “你去搬吧,我就坐这里看着。”陈言催促了几声,李茂山还有些不放心。“快去快去,搬完东西你再陪我去躺一会。”见他磨磨蹭蹭的,陈言有些不耐烦道。 李茂山瞧他有些生气,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搬东西。 驴车上的东西不少,来来回回搬了几趟,这才搬空了整辆车。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黑压压一大片,不消多时,就开始滴落雨点。屋旁原本用来堆放柴火的棚子正好能用来让驴子躲雨。 驴子啊呃啊呃的叫唤着,李茂山将它牵进棚子里栓住。看着有些漏水的棚子,他有些无奈的拍拍驴子的后臀,安抚了一下这才进屋。 陈言坐在凳子上,那只瘦小的兔子蹭巴蹭巴的跳过来,一头撞上陈言的脚。 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只有些傻乎乎的兔子,小兔子滚了两圈,缩成一团。灰溜溜的毛发上沾染了不少地上的灰尘,陈言有些嫌弃的看了它一眼。 李茂山绕来兔子走到陈言面前,关心道:“现在去躺会?” “这一屋子东西你只是搬进来,都还没摆放好呢。”扫了一眼有些乱糟糟的堂屋,陈言不得不提醒他此刻应当先做之事。 “好,听你的。” 李茂山在陈言的监督下,只得一样归一样的将东西都摆放到所需之处。 添购的用品很快将屋子归整的更有家的氛围,陈言看着屋子里变得满满当当,心情十分愉悦。 他站起身,悄悄走到正在厨房里摆放用具的李茂山身后。 蹑手蹑脚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调皮之色,偷偷将手伸到那宽厚的腰背后,缓缓环住李茂山的腰身。 陈言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腰处,感受到李茂山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他呵呵笑了起来。李茂山颇为无奈的转身,一把将人抱起置于灶台之上。 一下子升高的视线让陈言得以与他平视,抬起双手圈着李茂山的脖颈,陈言勾着他的脖子缓缓靠近。 李茂山见他这般主动,心中高兴,面上却装的一本正经。直到唇上传来少年那轻微且小心翼翼的舔舐,他才反客为主的将人抱紧,加深了这个由少年挑起的亲吻。 屋外,春雨下的欢快,干渴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为春季的播种带来丰富的水源。屋内,陈言被吻得不住轻哼,酥麻的感觉从亲密相触的双唇传遍整个身体。 身体有些热乎乎,那灵活的双唇顺着亲吻的动作渐渐下移,陈言仰着脖颈,露出毫无防备之色,任由李茂山一点一点的轻轻吮吸着白嫩的肌肤。 或轻或重的吮吸带起一个个粉色的印记。陈言有些难耐的抓紧了李茂山的衣服,被一双宽大的手托着后腰,支撑了他有些软弱无力的身躯。 衣襟被拉开,露出更多细腻的肌肤,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的被耷拉的衣服遮掩。李茂山也不解开衣衫,只是顺着脖颈一点点往下亲。 陈言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烧着他,然而却觉得不够。身体有些空虚,身上啃咬着的人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刺激,他想要更多,却总达不到某一个点。 “山哥……” 少年的声音含混不清,李茂山却听得呼吸一重。 一把抱起人,李茂山疾步走向睡屋。动作轻柔的将少年往床榻上一放,他翻身而上,俯视着少年那半眯着眼意乱情迷的勾人模样。 陈言只觉得身体难受的紧,松开拽着李茂山的手,想要去抚慰自己。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李茂山重新抓在手中。 低头吮吸着少年那根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李茂山又凑近他继续亲吻。 陈言被他亲的全身发热,张开嘴想要大口呼吸,却被闯进来的舌勾着纠缠不已。衣衫被拉开,粗糙的手掌抚摸在他那柔嫩的肌肤上,引起阵阵战栗。 虽然被摸得十分舒服,但是心头的空虚感越加强烈。陈言开始难耐的挣扎起来,得了自由的双手捶打着身上那压制着自己的人。 李茂山以为他不舒服,放缓了动作细细的亲吻着他的面颊,低沉的嗓音轻声唤着:“言哥儿……” “山哥……你……别……”陈言觉得难受,摇着头避开他再一次舔-弄自己的动作。 李茂山耐着性子继续亲吻,然而却没想到陈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让李茂山怔愣了一下。 “怎么了?” 少年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褪去变得苍白,李茂山不敢再继续,心焦着询问道。 陈言张着嘴,微微颤颤的说不出话。他的视线从李茂山那充满焦急之色的脸上缓缓移向自己的下半身。 颤抖的手正置于他的双腿之间,然而手中的触感却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李茂山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腿间,抬起的手还未伸过去,陈言就惊慌失措的爬起身。 慌张混乱之下,他那双颤抖的手始终解不开裤子,急的他险先哭了出来。 “解不开……” 陈言求助似的看向李茂山,李茂山半搂着他,替他将裤子解开。 随着裤子被褪下,露出一双细白漂亮的大腿。李茂山暗暗吞了口口水,心头的欲-火依旧肆虐着,双眼不住的打量着那形状姣好的腿型。 陈言望着自己那粉嫩的东西毫无动静的垂在双腿之间,伸出去的手碰触了几下,毫无记忆中正常该有的反应。 难以接受眼前所见的现实,陈言抓着李茂山顿时大哭起来。 “山哥,我是不是有病?” 李茂山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少年一脸无助的哭泣着,抓着自己的双手颤抖不已,他抱着人赶紧哄着:“别哭,没事的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陈言边哭边吼道:“我没反应啊!”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李茂山只得抱紧人,一边亲他一边安抚道:“别怕,也许只是未得到爱抚它才会没反应。” 李茂山边安慰他边探手过去,覆住那粉嫩的漂亮小东西。 被握住的那一瞬间让陈言轻颤了下,下意识止住了哭泣。然而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慰着那小东西,本该有的反应依旧毫无动静,这让陈言再次感到绝望。 心头晕染开来的绝望之情使得陈言呆滞无声,茫茫然空洞般一眨不眨的睁着眼。毫无反应的模样看的李茂山惊慌失措起来。 “陈言,别怕,我去找维平来给你看看。没事的没事的。”紧紧抱着他,李茂山不住的劝慰安抚,然而陈言毫无回应的模样让他更加慌乱。 眼瞳里盈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道刺痛李茂山心脏的痕迹。 替他擦拭着泪水,边轻轻的碰触亲吻,以期安抚着他不甚平静的心。李茂山低声絮絮叨叨的安慰:“等雨停了,我就让维平过来给你看看,不会有事的……” 李茂山拉过被子覆盖在他身上,连人带被拥在怀里。陈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脸上泪痕未干,泛红的双眼倒映出李茂山紧张无措的神情。 “山哥,不能让人知道……” 李茂山见两人忙乎着,他生完火,丢了几块大的柴火进灶台洞里,将火势控制妥当,就站起身走了出来。 一把拉住往厨房搬柴火的程聪,李茂山说道:“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去把那些东西都搬来吧。” “啊?”程聪眨巴着眼,手上还捧着他刚刚劈完的几块柴火,“现在?” 李茂山点点头,回头瞧见陈言正站在灶台前专心致志的翻炒着,又继续对程聪说道:“现在去,正好有时间,一会搬完东西再吃饭。” 程聪想了想同意道:“那成,我把这些柴火放好。”说着将柴火赶紧往灶台后一堆。 第52章 此为防盗章  四条腿的小东西从他手背上慢悠悠的爬过, 吐着小舌头, 东瞅西瞅,在陈言惊慌的瞪视下, 慢吞吞的爬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李茂山见他吓得脸色都有些难看,只能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忍着笑安抚道:“别怕,只不过是四脚蛇而已。” “什么叫只不过是四脚蛇。”陈言甩着那被四脚蛇爬过的手,一脸欲哭无泪, “这怎么说都是条蛇吧。你刚刚还不如不喊我, 我早点爬起来还不至于被一条四脚蛇给当了路子。” “我要是不喊你,那小东西可就顺着你的手爬你身上去了。”李茂山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给他擦了擦手背,“无毒的, 不用在意。” 陈言皱着一张漂亮的脸, 十分鄙夷的看着自己那只手。即使被擦拭过, 手背上总觉得还有种触感残留着。 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让他忍受不住的催促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再待下去,我怕一会爬出来毒蛇,那就麻烦了。” 李茂山瞧他那避之不及的有趣模样, 笑着背起背篓, “好, 我们回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顺当,不一会就下了南山。 陈言瞧见前边有条小溪, 赶忙跑过去洗手。清澈的溪水能够看到溪底的沙石, 陈言蹲在岸边, 看着倒映在溪水中的身影,小虾米游窜而过,打乱了他的凝视。 李茂山将背篓放在一旁,走过去蹲在陈言身旁。洗了洗手,又掬了一些水送到嘴边。陈言一见他想喝水,就阻止道:“脏啊,你怎么直接就喝。” 溪水看着干净,陈言却怕他喝了坏肚子。 “没事,我们常喝,不会喝坏肚子的。”重新掬了点溪水,李茂山喝完还凑过去喂他。 陈言将信将疑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溪水倒是甘甜好喝,咂吧了两下嘴,他冲李茂山露齿一笑:“信你,若是坏了肚子,你可得挨揍。”说着他还捏着拳头捶了他一击。 这里可不是他记忆中那饱受污染的世界。 陈言心中颇有感慨的想了想,随即释然的站起身,“回家,我们剥笋去。”冲过去一把背起背篓,却险些被有些沉重的背篓压趴下。 “小心点,有点重,还是我来背吧。” 李茂山接过背篓,在陈言不甘愿的目光下轻松地背上一筐小笋,牵着他往家中走去。 “山哥,家门口那个人……” 还未走到家,陈言远远看到院门口有个人坐在凳子上,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不停地往上扔,那人在下边张着嘴接。 李茂山顺着看过去,随即笑着说道:“是程聪那小子,估摸着又在吃花生米。” “哦。”陈言闻言点了点头,待走近一看,程聪的手上果然抓着一把花生米。 程聪一见到两人,直接将手中的花生米往嘴巴里一塞,鼓囊着咀嚼了几下,就冲两人打招呼。 只是口齿不清的模样看的李茂山不耐的朝他头上敲了敲,笑骂道:“吃东西就吃东西,吃完再说话。让开,别挡着我开门。” 程聪忙着将嘴里的花生米吞下,又一把拎起凳子给腾出空位,“大山哥,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一会了。”说着一双眼直往李茂山背后的背篓里张望,“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回来一堆细竹牙,这东西可不能吃。” 从背篓拿出来的东西竟是细竹牙,程聪顿时略嫌弃的一把扔回去,手上沾染了一些短绒毛,他直接往衣摆上擦了擦。 “那是你不会做,这东西可好吃着呢。”陈言一见他满脸嫌弃,只得为小笋正名。 “这东西怎么可能好吃。”程聪一脸不相信道,“要说好吃那还得是冬笋,包饺子够味。你这竟然想要吃细竹牙,不成不成。” 院门一开,李茂山可不管他在后头囔囔,拉着陈言就进了屋。 “大山哥,你们这不会是没吃的吧?” 手中的凳子被他让院子里一放,程聪紧跟在后头进屋,晃了一眼堂屋,虽然堂屋不大,看着有些简陋,但他还是夸赞了一声:“这小屋子整理的不错啊,看着挺有家的气氛。” 李茂山跟陈言两人自顾自的整理着背篓里的小笋,程聪一人在那东看看西摸摸,见一直得不到回应,又凑过去。 “你们这是准备干吗?真要吃细竹牙啊。” 背篓里的小笋倒出来铺满了桌子,里面还掉出来几只小虫子,被李茂山一指一个摁死了。 陈言有些嫌弃的拿了根小笋把那些小虫子扫掉。 “你要是帮忙就待着,不帮忙就别吵。”陈言见他呆坐在一旁,拿了些小笋给他,并问道:“会不会剥?” 程聪晃了几下小笋,摇着头道:“剥笋我会,这细竹牙怎么剥?跟剥笋一样?”他试着剥了一下壳,发现细竹牙的壳可比笋的壳来的更多,顿时不乐意了。 李茂山也试着剥了一根,发现确实麻烦。他见陈言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心中明白他们的剥法并不正确。 “怎么剥?”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请教道。 “等着。”陈言笑呵呵的道了一声,去寻了把剪刀,“你们可看好了。”说着拿起一根小笋,对着笋尖斜着剪了一刀。 放下剪刀,陈言用拇指跟食指扣着笋尖,另一只手转动小笋,瞬间,笋壳被剥下一边。一边的壳去了,剩下的壳三两下就被剥掉。 一根去了壳的小笋露出了白嫩的笋肉。 陈言拿着笋肉对着两人晃了晃,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自豪道:“简单吧。” 程聪目瞪口呆着看着那根细竹牙瞬间变了样,张了张嘴,最后只得翘着大拇指夸道:“这个太厉害了。” 看看自己手中剥了半天才去了一点壳的细竹牙,程聪抓着剪刀也来了一下,“然后呢?怎么绕?” 陈言又给他示范了一下,换来程聪阵阵惊叹。 “好厉害。这法子又简单又利索。”他照着陈言教的方法试着剥了一根,看着手中那根简简单单就被脱了壳的细竹牙,顿时乐了。 李茂山见他剥的欢,也不跟他抢,只与陈言两人慢悠悠的剥着。 桌上的小笋并不多,三人同心协力之下,一会就剥掉了一半。李茂山这时注意到陈言时不时的甩甩手,有时还将手往身后摩擦几下。 有些疑惑于他的动作,李茂山一把抓住陈言的手,一看,顿时神情一变。 食指泛红,显得有些肿胀,李茂山沉下脸说道:“你别剥了。” 陈言被抓着手,见他脸色不善,只得解释道:“我没事,剥小笋就是这样的。你看这手指虽然有点红,过一段时间就自然消下去了,并不碍事。” 桌上就这么点小笋,他剥的也并不多。这手指会显得这般红肿,只能怪这个身体太娇弱了。这一点说不上苦的活都能让他成这样,陈言只觉心头无力感十足。 “不行。”李茂山语气强硬的拒绝,“你别剥了,若是伤了手指,岂不麻烦。”他取过桌上那把剪刀塞到陈言手中,“你剪竹牙尖尖吧,这样不伤手。” 陈言无奈的看着被塞到手中的剪刀,而小笋则都被李茂山包揽,他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这小娃子家家的就是娇嫩,瞧哥这手,刷刷刷就是一根剥好了。”程聪见陈言只能剪牙尖,装腔作势的剥了几根,边炫耀般晃了晃笋肉,随即脑袋上挨了李茂山一击。 “好好剥,就你话多,还没大没小的。” 李茂山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一根又一根将已然为数不多的小笋剥壳存肉。一堆壳一堆肉,分叠两堆,很快就剥完了所有小笋。 “太少了,不够哥发挥的。” 一剥完,程聪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下次再去拔些喊你来剥。”陈言没好气的看着他,转头见李茂山想将笋壳扔掉,立即阻止道:“山哥,别扔。晒一晒,这笋壳可以当柴烧的。” “那我拿去院子里晒。”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十分信任的应道,转而将笋壳拿去院子里,铺在地上晾晒。 “我说言哥儿,你这小脑瓜子挺好使啊,这壳都能当柴烧,我们以前咋就没想到呢。”程聪跟在陈言身后,见他想要打井水,直接接过水桶帮忙打了满满一桶水。 “不是我的脑袋好使,是你们不知道废物利用。”陈言让他将井水倒入木盆子里,他边洗小笋边回道。 “废物利用……”程聪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随即一脸好奇的望着陈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把这些细竹牙变成好吃的?” 陈言睨了他一眼,神神秘秘的说道:“不告诉你。” 说罢他也不管程聪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直接将小笋清洗干净,拿去了厨房。 “大山哥,我说你家夫郎还有点小坏啊,这胃口吊的我不上不下的。”程聪没有追着陈言,而是凑到李茂山身边,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句。 “那你回去吧,一会做了好吃的,我吃就行。”李茂山见他这般,颇为嫌弃的说道。 “别呀,我这辛辛苦苦半天,怎么的也得尝尝鲜。”程聪赶紧追着李茂山进屋,并嚷嚷道:“哎呀,刚刚差点给忘了,我这还有个消息要跟你说呢……” 第53章 此为防盗章 嘴角的笑意压制不止, 陈言瞧见他那模样,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两人在门外站立了片刻, 才推开院门,李茂山牵着人进屋。 堂屋里, 老李头正坐在上首,下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人正聊着天。一见李茂山他们回来,老李头立刻止了话语。 陈言对着老李头颌首视作招呼, 随即看向另一个陌生的人。而李茂山一见那人, 立即上前惊喜道:“舅舅, 你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瞧着四十来岁,脸上带着岁月篆刻下的痕迹, 身形并不高大, 反而显得有些佝偻。男人一听见李茂山的声音,立即起身。 “大山啊,我这来的可真是时候。一段时间不见,你这都找好夫郎了。”男人说着就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并不宽敞的堂屋里回响,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往陈言身上打量, 末了才对陈言夸道:“甥夫郎长得真标致,我们大山可是有福气了。” 朱云泉毫不掩饰的话语说的陈言面上一热。李茂山见他舅舅对陈言十分满意,话语中的夸赞让他心中用上自豪感。 上前替两人做了介绍, 他又对他舅舅说道:“舅舅吃了饭再回去吧。” “要的要的。” 显然老李头已经邀请过他, 此刻听李茂山一说, 朱云泉更是连连点头。 李茂水将碗筷摆好,五人一起上桌。饭菜比较简单,都是家中寻常的菜色。 “大山,既然你舅舅也在,关于你们俩这成亲的事,要不早点定个时间。”老李头趁着气氛正好,将这一问题直接摆到桌面上。 陈言眼神微闪,低着头自顾自吃饭。李茂山看了一眼他爹,又见他舅舅也正望着自己,显然两人已经有所商榷。 “此事阿爹不必担忧,儿子自有打算。”李茂山边说边夹了点青菜给陈言,陈言对着他笑了笑,就着饭吃下。 腮帮子鼓囊囊的,李茂山见他吃的开心,又夹了一些过去。 老李头跟朱云泉瞧见两人这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皆十分开心。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老李头放下筷子,正色道:“你有你的打算,阿爹我也不能过多干涉于你。但是你要清楚,只要你们俩搬去老屋住,若是一直不成亲,这村里人的闲言闲语也够我们听的。” “大山,你爹说的没错。”朱云泉也在一旁劝导,“舅舅看你们俩这关系也挺亲密,早早成了亲岂不是更好。” 见他爹跟他舅舅一副今日不定下婚期不罢休的架势,李茂山只得也放下筷子。莫名有些严肃的气氛让李茂水夹菜的动作都收了回来,扒拉着米饭,大气都不敢喘。 也只有陈言一人十分自然的吃着饭,仿佛此刻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二叔的那些钱我已经还了。”李茂山抬头望着两位长辈,沉声道,“阿爹,你别生气。我知晓你借钱也是为了儿子我着想,但是我更希望我们成亲的银子是凭我们自己的能力去赚取,而非靠人接济。” “这怎么能算接济。”老李头闻言脸色一变,“你二叔那也是好心好意,你这般行为岂不是让你爹我难做。” 他前头借钱,后头儿子就去还钱。这事说出去让他多里外不是人。 李茂山看出他爹有些生气,急忙安抚道:“阿爹,二叔的为人你还能不了解,他若是介意,又岂会借钱给你。这成亲的事,等儿子攒了钱,也好给言哥儿办场热热闹闹的喜酒。” 他有他的打算。 虽然他同样希望能够早日成亲,但是以目前他们的能力,即使成亲,也只能办一场简陋的喜宴。 他不想委屈了陈言,所以才有了这个延后的打算。 老李头望着自己儿子覆在那哥儿手背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朱云泉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儿子可比你有打算的多,你也该老怀安慰。想想我那不成器的,还是老李头你教的好啊。” 一顿饭吃完,李茂山陪着他舅舅说了会话,陈言凑在他身边直打瞌睡。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最终还是靠在了李茂山的身上。 李茂山见他靠着并不安稳,只得将人搂在怀里。陈言寻了个舒服的位子,睡得更是安稳。 朱云泉见两人这亲密的模样,心中替他那早逝的弟弟感到宽慰。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朱云泉压低着声音对李茂山说,“你也早些带他去睡吧,这样子毕竟睡得不甚安逸。” “舅舅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李茂山怕自己站起身影响了陈言的睡眠,只得对他舅舅说了声抱歉。 “你阿爹最近精神看着好了不少。”朱云泉站起身,又说道:“你那后姆虽然不好相处,平日里还是让让他吧,免得一家人见面尴尬。” 李茂山点着头表示明白,“分开住以后也少一些麻烦。” “嗯,舅舅还是赞成你们分开住的,就是怕水哥儿会受了他欺负。”他弟弟就留了这么两个孩子,朱云泉免不得总要操点心。 “舅舅你也别太担心,阿水他知道怎么处事。”李茂山回道。 “你明事理,水哥儿也能照顾自己,这样舅舅我也算对得起你阿姆了。”朱云泉欣慰道,“好好过日子,舅舅等着喝你这一杯喜酒。” 李茂山笑着应道:“好。” “那我就回去了。” 他也不让人送,出了院门径自走了。 李茂水看着他哥,问道:“哥,你们直接去老屋吗?” 李茂山打横抱起陈言,陈言有些不舒服的蹭了蹭,在他怀里重新寻了个舒服的位子继续睡觉。 “直接去老屋,阿爹就由你看顾着点了。” “好。”李茂水点点头,将他哥哥送到门口,“哥你回去吧,院门我直接关了。” 两兄弟站在院门处,李茂山看着他小小的人儿一脸不舍的望着自己,想要抬手安慰他一番,却因为抱着人只能放弃。 于是李茂山只得叮嘱他:“早些去睡吧,得了闲过来老屋,就当替哥哥陪陪他。” “好。”李茂水应道。 月头高挂,李茂山抱着陈言回了老屋。 屋子里并未点灯,显得有些幽暗。就着倾洒进来的月光,李茂山小心翼翼的抱着人进了睡屋。 被褥有些凉,陈言被放到床上时因为凉意不舒服的微微睁开眼。 不甚清醒的人眯着眼,手却拽着李茂山的衣袂,他低声喃呢了一句:“冷。” “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擦擦。”见他往自己怀里钻,李茂山有些失笑,“你先睡会,一会被窝就暖了。” “不要,你也躺着。”陈言一口拒绝。 “乖,我得去烧点水,不然一会你渴了都没热水喝。”李茂山继续哄着。 “不要喝水。”陈言迷迷糊糊还想睡,却又感觉一阵尿意,于是边回答边摇着头,“我想撒尿。” “好好好,那我抱你去茅房。” 李茂山听他那话,忍不住轻笑出声,转而重新抱起人,去了屋后边的茅房。 陈言半眯着眼站在地上,想要解裤带却发现双手不听使唤。尿意刺激下,让他心中急躁起来。 “解不开。”最后还是放弃了的陈言仰起头向李茂山求助。 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帮他将裤带解了,陈言顺势靠在他怀里,双手抓住李茂山,他笑呵呵的唤道:“山哥。” 这一声轻唤带着一丝撒娇,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娇气鼻音,李茂山瞬间明了他这一句叫唤背后的意思。 替他将裤子拉下,顺势把着,李茂山低下头在陈言耳边轻声问道:“需要我说‘嘘’吗?” 这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语让陈言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推攮了一下,努着嘴不高兴道:“我自己来。” 李茂山低声笑着,由着他解了手,才重新将人抱回床上。 陈言坐在床上,见他要出去,问道:“你去干吗?”他边问边拉着被子往身上盖。 “我去烧热水,一会洗漱一下再睡。”李茂山回头应道,“你再睡会,烧好了我喊你。” “哦。” 等他应完,李茂山也出了房间。 陈言抱着被子端坐在床上,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忍不住呵呵傻笑了起来。 烧热水花了不少时间,等李茂山端着热水进屋的时候,陈言早已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清晨的太阳被厚重的云雾层层遮蔽,天空依旧是那么的灰蒙蒙,雨点从高空坠下,在地上激起点点水花。 又是一周的起始日,早起工作的人们急匆匆的跑过街头,催促着路边摊的小贩们包个饭团就解决了晨起的早饭。 大妈大爷们牵着自家的孙子孙女,撑着雨伞走过街道,拐进了一楼的小饭馆。 “小海,来一碗皮蛋瘦肉粥,再来一屉蒸饺。” “小海,我们要一份馄饨,不要葱,多点紫菜。” “来份炒面,再一碗豆浆。” …… 有人给自家小宝贝点了一份营养热乎的早餐,有胃口小的,也有胃口大的,各种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响起,显示着一派峥嵘气象。 小饭馆是附近居民区供应一日三餐的老店铺,每天来这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因为价格实惠,更是因为东西可口好吃。 第54章 此为防盗章  “小海, 来一碗皮蛋瘦肉粥,再来一屉蒸饺。” “小海,我们要一份馄饨, 不要葱,多点紫菜。” “来份炒面,再一碗豆浆。” …… 有人给自家小宝贝点了一份营养热乎的早餐, 有胃口小的, 也有胃口大的, 各种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响起, 显示着一派峥嵘气象。 小饭馆是附近居民区供应一日三餐的老店铺, 每天来这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因为价格实惠, 更是因为东西可口好吃。 这家小饭馆是八年前开的, 老板是两个年轻的小青年, 年长的那个一手好厨艺, 年轻的那个整天笑脸满容的招待顾客。 两个年轻人刚来那会,还因为抢了不少街坊的生意, 闹了些不愉快。左邻右舍之间少不得要磨合磨合才能相安无事。 现在的小年轻会做饭的太少,这样一对勤勤恳恳的年轻人倒是很得周围大叔大妈们的推崇, 生意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红火。 更是有不少大妈们热心的替两人张罗保媒,引得周边的姑娘们来买个吃食都得面红耳赤的离开。 可惜啊,三年前其中一个小伙子出车祸, 直接就没了。 正当街坊们以为这家小饭馆要关门之际, 年轻的那个咬牙硬撑了下来。这才能让周围街坊们每日里还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跟早点。 临街的店面房一楼做了门市店铺, 早上供应早点, 中午主要是做周围一些写字楼的外卖生意,晚上才是正经的热火朝天的热炒生意。 店铺里只有一个大厨,大厨是个人到中年的男人,矮矮胖胖,模样倒是十分和气可亲。店里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打下手。 被叫做小海的青年将一份份早点送到顾客们的桌上,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这都七点了,今天言哥咋还没下楼?” 另一个青年端着新出锅的炒面,路过拍了拍小海,“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言哥指不定一晚没睡好呢。” 听了青年的话,小海唏嘘了一声:“山哥都走了有三年了啊!” 陈言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对方传来机械般老套路的推销广告,只听了两句,就将电话按掉了。 “这骚扰电话也越来越敬业了,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 揉揉脑袋,因为睡觉而导致一头短发胡乱的翘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陈言起身先去了趟厕所。 玻璃镜上映照出陈言颇为帅气的五官,消瘦却精悍的上身带着迷人的肌肉线条,佝偻着肩站在马桶前,巴拉下裤头。 解决了生理上的需求,甩着脑袋凑到洗脸台前,镜子里两只眼睛下明晃晃的黑眼圈昭示着身体的主人一晚上没有睡好。 拍了拍脸,开始洗漱。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张电脑桌,桌子上一台电脑闪着荧光,凑近了一看,电脑上正开着游戏。这个游戏是陈言玩了多年,最后因为某人离世后再也没碰触过。 若非昨夜睡不着,他也不会想着登入两人的号,面对面的挂机在帮会领地,一挂就是整整一宿。 陈言没有理会电脑,而是抬手拿起了旁边的相框。 相框里有两个年轻稚嫩的少年,互相勾搭着对方的肩膀,稍矮的那个是陈言,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稚气又充满朝气的五官,配着少年人特有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昂然与无畏。 另一个少年则五官立体,比之陈言要年长上几岁,顶着一个小平头,身材上要更加魁梧一些,笑容也多了一点那时候的陈言所不甚明了的意味。 那是两人刚刚走出农村,来到这个十八线小城市时,让一个路人给拍摄的纪念。 他曾经嫌弃过这张照片,却不想这张照片成了两人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陈言忍不住还是凑近亲吻了一下,道了一声:“山哥,生日快乐!” 下楼的时候,小饭馆里正好送走一批客人。 陈言跟相熟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走进自家小店铺。 “言哥,你可算起了。” 小海一看到陈言,就奔过来,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换来陈言一个爱抚的摸头。 “别摸,我这刚做没几天的新发型。”抱着头躲开的小青年撞了一下路过的客人,赶紧连连道歉。 “郝叔呢?” 陈言边问边往厨房去,扑鼻而来的油烟味让他不适的呛了几声。 “你进来干啥,去外边坐着,不会做菜还矫情的不能闻油烟味了。” 被称作郝叔的正是小饭馆的厨师,一见到陈言就忍不住埋汰了一句。 陈言站在厨房门口张望,“什锦炒饭呢?” “做好了喊你,你去外面帮忙吧。”郝叔摆摆手赶他,“你个当老板的,也不知道自己动手做做菜。要是大山能吃到你做的菜,他也该欣慰了。” “这不是他吃不到了,我才不学的嘛。” 陈言苦笑了一声,他也想学。然而还没等到他学会,那人就丢下他独自一人走了。 这三年来,每当他拿起锅铲,心中溢出的却是满满的悔恨与哀痛,手中的锅铲重若千斤,让他根本无心学做厨艺。 若是…… “你啊……” 郝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来,他看着两个小青年一点一点撑起这家小店铺,一点一点有了能够展望的未来。 哪成想,世事如此让人难以预料。 “郝叔,我决定了,今天去拜祭山哥的时候,我要告个白。” 接过郝叔做好的热腾腾的什锦炒饭,陈言抱着盒饭,对他郑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中年男人闻言怔楞了一下。 “隔壁李婆婆告诉我,人死后第三年必须要投胎,残留的孤魂也会消散在世间。我要是再不说,山哥转世之后,只怕我们就真的缘尽了。” 当年他胆小,一味的依赖却看不清自己的心,直到失去再懊悔,却早已经太晚太晚了。 郝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山一定会听到的,你早去早回。” “嗯。” 陈言抬起头,眼角泛着红,脸上却挂着明亮的笑容。 对着郝叔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就冲出了店外。 身后,郝叔抓着雨伞追出去,“小言,你倒是带着伞再去啊。”年轻人脚步大,没几秒就消失在了郝叔眼前。 郝叔叹着气回来厨房。 屋外,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早上的公交站牌处永远挤满了上班上学的人流。 陈言手中护着饭盒,费劲的挤上了公交。 司机不顾门外还未上车的乘客拍打车门夹杂着呼喊的声音,载着已经满满当当的一车人,直接驶向了下一个站牌。 郊外的墓园要转两辆车才能到,陈言坐在角落的位子,看着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终于到达了换乘的公交站。 下了车,他看了一下站牌处站着的人群,瞅瞅时间,下一辆车还要等。 雨水飘落着打在身上,带着四月天的丝丝凉意。 昨晚收到的天气预报又是骗人的信息,雨势未停,何来阳光。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手中的盒饭散发着点点温度。那是他的山哥最爱吃的一道食物,然而,他无能地做不出一份能入口的炒饭。每年都只能由郝叔替他准备一份,送到山哥的坟头。 正等着公交,身旁一个妇女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重重的撞到陈言身上。陈言稍稍有些走神,这一撞,手中的饭盒一不留神就脱了手。 啪叽一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饭菜撒落一地,很快被雨水浑浊成一团。 “哎哟,要死了,这一大早的就有人抢劫啊。” 周围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瞬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一个头戴帽子的矮小男人正跟一个中年妇女争夺一个鼓囊囊的背包。这男人胆子真心不小,见周围有人围过来,还转头恐吓了几声。 人们的脚步一停,女人的尖叫声更是刺耳的响起。 无助的女人发出期期艾艾的求助声,然而周围人看到那个矮小的男人抽出一把小刀,顿时惊愕的收了声。 男子趁机一把夺过女人的背包,转身就跑。 才跑出一步,就被人一把逮住了后领,矮小男人使了使劲,转身用小刀威吓,却不想对方毫不顾忌的抓住了他。 “啊!” 干净利落的一个过肩摔,矮小男人摔倒在地,掉落的帽子露出男人光秃秃的头皮,双手却不忘抱紧到手的背包。 女人一见背包还在对方手里,就扑上去抢夺。也亏得这女人胆子够大,旁边围观的人群反倒惊吓着退开了些距离。 不远处,一辆公交车按着喇叭渐渐驶近。 陈言见两人还在地上互相抢夺一个背包,只得上前一把拉开两人。哪想到那个矮小男人一个反推,直接将陈言推出了公交站牌,直直摔向了马路。 “嘭”的一声。 身体撞击在车头上,反弹出去的力道让他在地方翻滚了数圈,身上流出的暗红色,混着雨水蔓延开来…… 四周挤满了的人群顿时惊叫起来。 “撞死人啦!” “死人啦!” “快打120……” “还有110……” 第55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也不是第一次做菜, 他们几个可是做过牺牲品, 尝过不少次堪称毒-药一般的陌生食物。虽说没有第一回那么难吃,但也绝对不是能让人安心吃下去的。 不说味道变得奇奇怪怪, 单是食物的模样就让人怀疑他将这些食物做了何种灭天绝地的行为。 “不会做才需要学,我这不是来请教你了。” 李茂山倒是屡战屡败亦不气馁, 只是后来被家人禁了入厨房, 直至今日还未能做出一道可入口的菜肴。 “你这请教我, 莫不是想给你家夫郎做一顿晚饭?”见他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请教,叶维平还是替陈言掬一把同情泪,“你也不怕你做出来的食物吃坏他肚子。” 李茂山手上动作一顿,略微纠结的看着叶维平,“那我也不好让他饿肚子……” 厨艺界有一句行话叫做三分勺工, 七分刀工。 陈言曾经跟在李茂山身后听了不少厨师将这句话挂在口头上,他也曾经看到李茂山日日夜夜练习刀工,才有了后来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 烹饪刀法中有一项技艺叫蓑衣刀法,最为常见的即是切黄瓜。 此刻,他站在竹屋前, 望着面前那一张竹桌上摆放着数十根大小形状相似的黄瓜,只觉心头怒火蹭蹭蹭往上翻涌。 “切什么黄瓜, 我很想切了你啊。” 当他还在为自己的身体不正常而异常烦恼, 这没人情味的竟然还将他拉进空间里, 美其名曰学做菜、练刀工。 【你切不到。】 系统的声音依旧冷冽如初。 “你好讨厌。”陈言怒意满满, 却无法发泄在系统身上, 气的他一把拿起桌上的菜刀, 挑了一根黄瓜,随手切成了三段。 【刀法不合格,重来。】 陈言握着菜刀的右手紧了紧,憋着气让自己冷静。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给我的这个身体会硬不起来。”因为他看不到系统,于是挑了根完整的黄瓜将它当成系统般询问道。 系统看着那根被握在陈言手中的黄瓜,正要回答,却见他举着菜刀一下将黄瓜给切了个对半。 【……】 虽然它没有身体,却依然感受到了陈言心中想要将自己对半切的强烈情绪。这种感觉并不好,系统难得任性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而陈言得不到回复,又拣了根黄瓜,“你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日这桌黄瓜,我就都给你切个对半。” 练什么蓑衣黄瓜,当他不知道这个难度对于一个手残有多高要求嘛。陈言心中愤愤不平,举着刀切黄瓜切得越加顺手,只不过都是对半开。 【你若是不好好练,就待在这里练会了再出去吧。】 系统见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略带无奈的留下一句话,再也没了反应。 陈言高高举起的菜刀因它这话停在了半空中,空气中顿显寂静无声,这让他心中不安的急急问道:“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练会了再出去?你放我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喂,你给我出来……” “大山,你说这一坨乌漆嘛黑的东西叫炒蛋?” 姜洪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带过来的山鸡蛋变成了一坨形状莫名的食物,一旁叶维平同样不敢相信这是在他指导下做出来的炒蛋。 姜兵伸出手指戳了戳黑乎乎的炒蛋,手指上沾染了一点碎末,就想往嘴里送,被李茂山一把抓住阻止了他想要尝一尝的冲动行为。 “应该不能吃吧。”李茂山有些讪讪的望着自己的成果,这盘东西若是他不说,估计没人知道究竟是为何物。 姜洪兴十分不给面子的一把抱起儿子,远离了这个形状诡异的东西,“这要是能吃,维平得抢救我们了。” “你还是倒了吧。”叶维平都不忍心再打击李茂山的自信心,“就你这手艺,我还是劝你让水哥儿做了给你们送过来吧。别说兄弟我不看好你,着实是替你们的身体着想啊。” 这吃了估摸着自己还得忙着就诊一番,不说麻烦,却也足够让他们担忧一阵了。 李茂山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依言将炒蛋倒了,洗干净盘子后回到桌边,对着两人说道:“既然要分开住,吃食方面自然还得我们自己动手。总让阿水来送饭菜,不说麻烦,只怕阿姆又有由头来闹了。” “这倒也是。”叶维平一琢磨赞同道,“可是你这厨艺不行,言哥儿看着也不是个能做饭菜的。若是以后让你来做,只怕真容易出事。” “那就让言哥儿学做菜呗。”姜洪兴倒是没两人想得多,一听陈言不会做菜,就直言道。 “你瞧大山这股子心疼劲,他能舍得言哥儿去学做菜。” 姜洪兴一听,不满的瞪向李茂山,“大山啊,不是我说你,这夫郎就该学做菜。不仅要做菜,还得会缝制衣物,打理家务。你要是心疼他,这以后日子可不就都要你自己担着。” “他倒是曾说过会做菜,只是我不舍得他沾染了油烟气。”李茂山这话一出口,换来叶维平与姜洪兴两个大大的白眼。 “他会做菜不是正好嘛,你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那他怕痛不想生娃,是不是你也替他生了。”叶维平不无好气的说道。 “这我可替不了。”一听到生娃,李茂山好脾气的接道,“若是他怕痛,我可以只要一个娃。” 陈言并不知道他们几个聊着聊着就扯到生娃的话题上,此时他正对着一桌子被切断了的黄瓜头疼。 “你倒是出个声啊。” 他虽然更纠结于自己为何硬不起来,但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先离开这个空间为佳。 每一次都是毫无预兆的被带进来,陈言发现他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离开。因此当系统开始装死,陈言只能忍着心里的不满“诱哄”系统。 “好嘛好嘛,不就是切黄瓜,我练还不成嘛。”久久不见系统有所反应,陈言的耐心即将告罄,无奈依旧要耐着性子,“但是你总不能让我用这些已经断了的黄瓜练习吧。” 桌上的黄瓜倒是十分新鲜,被切断了许久的切面已经保持着水嫩。 许是被晾了许久,系统见他有所悔意,在陈言话音落下之后,竹桌上的黄瓜瞬间消失,却而代之的是一些完整的新黄瓜。 他自己的那东西不好用,却要在这里切黄瓜。望着满桌子的黄瓜,陈言觉得这个画面太美,不敢看。 蓑衣刀法考究刀工,而切黄瓜最傻瓜版的方法则是需要两根筷子,可防止一刀下去切断黄瓜。 陈言刚想开口,系统就自发的给了他两根筷子。面对这么善解人意的系统,陈言只得老老实实开始练习切黄瓜。 蓑衣黄瓜的要点在于一整根黄瓜切完能够拉长数倍而保持黄瓜不断,且每一刀下去都要厚薄均匀。 陈言知手法却不懂手法,不说切得一块厚一块薄,往往切不了几刀,一根黄瓜已经切到头。一桌子的黄瓜切完,他还不能够完整的切出一根让他能够满意的成品。 ……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渐晚,叶维平与姜洪兴他们离开之后,李茂山又回了睡屋,静静的望着陈言的睡颜。 “言哥儿醒醒。”轻轻呼唤了几声,李茂山发现陈言睡得有些沉。见叫不醒人,他端坐在床边安静无声的陪伴着。 陈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侧头一看,只见李茂山靠在一旁闭着眼,清俊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一睁眼既能看到他陪伴在自己身侧,陈言觉得心中一软,原本心里残存的那一丝郁结好似被人吹散,轻松了许多。 他切了不知多久的黄瓜,右手依稀存有手握菜刀切瓜的感觉。舒展了一下右手,却不敢舒展身体,怕惊醒了沉睡中的李茂山。 侧过身静静的看着他,陈言又怕他这般靠着会睡不踏实。就在他纠结叫不叫醒李茂山的时候,熟睡中的人睁开眼,恰好对上陈言那微微蹙着眉的烦恼模样。 “饿不饿?”李茂山坐直身体,柔声问道。 “不饿。”陈言摇摇头,往床榻内里移动了些许位子,“你累的话上来躺着睡吧。” 李茂山并未躺下,而是说道:“时辰不早了,不饿也起来吃了晚饭再休息吧。” “哦。”陈言就着他的手爬起身,躺久了的身体有些僵硬,边活动身体边问道:“晚饭吃啥?” 陈言将木盆子往矮桌上一放,又取了个篮子准备沥干净湿漉漉的小笋。转身去灶台后面准备生火,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没入了灶台后的柴火堆里。 脚步一顿,陈言怔怔的看着那堆放不多的木柴,依稀还听到了不知名的声音。最上方的一块木柴突然从上头滚落下来,吓得陈言猛的后跳。 “山哥,你快来!” 那一条尖尖的尾巴从柴火堆里伸出,轻微甩动着,昭显了那个黑影的可疑身份。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陈言的心头,他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腿脚无意识的开始打着颤。 “山哥!山哥你快来!” 惊叫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破音,陈言很想转身就跑,但是他又怕一不留神那东西一下溜没影。若是那样,这屋子他都不敢住了。 李茂山正听着程聪磨磨唧唧的说消息,突然听到陈言喊了这么一嗓子,哪还顾得上许多,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急匆匆的跑向厨房。 第56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显然十分高兴于对方的亲昵举动, 抚摸了一会,又在口中念叨了几遍陈言的名字。满意的点点头,他笑了笑,说道:“陈言, 好听。以后你就是我的言哥儿了。” 最终还是未忍住心头的欲念,李茂山倾身吻了吻他。只是想要亲吻双唇的动作最终还是改成了亲吻眉心。 哥儿的眉心因为红痣的存在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被汉子亲吻即代表着哥儿接受了对方的求爱。只是陈言尚不知晓这一点, 此时的他正因为被亲吻的举动而羞红了双颊。。 不同于曾经两人的相处模式,这样亲密的举止行为让陈言有些不太适应。 并不排斥,心中甚至有些暗喜。陈言红着脸,想着这样的山哥竟是如此温柔,温柔的碰触让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而他的不拒绝则让李茂山心中狂喜不已。 “等我将老屋修葺好, 我们就搬过去住, 然后再挑个吉日,好成亲。”见他呆愣着羞红脸的模样, 李茂山又趁机多亲了几口, “你别怕, 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成亲?” 陈言只知道自己穿了, 长发古装,自以为是个古代。因此当他听到李茂山的话,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李茂山轻轻点头。 “两个男人可以成亲吗?”这是哪个朝代这么开放? “说什么傻话呢。”李茂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你是哥儿,我是汉子, 我们自然可以成亲。” “……”什么意思? 就在陈言满头疑惑之际, 脑海中突然接收到了一波未知的讯息。突如其来的的信息冲击着大脑, 瞬间产生的晕眩感让陈言眼前一黑。 【这是这个世界的信息。】 接收到的信息远远超过了陈言的认知,单单是哥儿充当了女性角色就已经足够陈言震惊的目瞪口呆。 【你这个身体原主的信息是否要接收?】 陈言还震惊于他自己是一个哥儿的事实中,下意识回了一个:“不。” 系统再度恢复沉寂。 李茂山见他瞪着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听到他的回应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安抚道:“若是你觉得太快,我们可以晚一些时候再成亲。” “不。”陈言回过神一把抓住李茂山抽回去的手,郑重道:“不要晚,我们成亲。” 虽然得知的事情颠覆了陈言原有的三观,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抓住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人,即使将来以男子之身生育,他亦无所畏惧。 他的山哥,只能是他的。而他,为了山哥可以付出一切。 “好。”李茂山本就俊朗的脸上重新溢出笑容,望着陈言那还尚显稚嫩的脸庞,柔声说道:“那先起来吃早饭,一会还得去老屋。若是快的话,我们今晚就搬过去。” “嗯。”陈言应了一声,“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就要爬起身。 李茂山按住他,“你躺着,你头上的伤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别乱动弄疼了自己。” “不要。”陈言直接拒绝道,推开李茂山直接下了床。 然而刚下床却因为牵动伤口导致头晕目眩,那摇晃的身子让李茂山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抱住,略带责备道:“都说了让你好好修养,这要是摔着,我可心疼了。” 虽然语气有些重,但是陈言听出了他的关怀之意。就着李茂山的手臂,陈言撑起身,“我真的没事,就是刚刚没注意。你不是说要给我端早饭吃吗?我饿了。” 听他那带着撒娇意味的话语,李茂山重新挂上笑容,“坐着,我去给你端。”说着把人往床上一按,待他老实端坐着,李茂山才翻身下床。 厨房里热着一些早点,李茂山进去的时候恰好撞上李茂江出来。 “大哥。”李茂江语气疏离的唤了一声。 李茂山见他手中什么都没拿,蹙眉道:“你又不吃早饭。” “每天吃来吃去就那么几样,我不想吃。”少年咬着唇,脸上带着一丝嫌恶。 对于这个小弟,李茂山一向不做过多的管教。原本的好心情也因为少年冷淡骄纵的话语而沉淀了下来。 李茂山看着他冷冷的说道:“那就饿着吧,还能省点口粮。” 这话让李茂江有些心中不平,他知道大哥并不喜欢自己,平日里也很少管教自己。只是少年郎总有些心高气傲,被人这么一说,口气不善道:“大哥这是巴不得弟弟我不吃,好把口粮留着给你屋里那小哥儿吧。” 李茂山抬起的脚步一顿,眼神中沁出一丝寒意,看着他纠正称呼:“他是你哥夫郎。”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那小哥儿只不过是你买来的,谁知道干不干净。再说了人都还未嫁进来,弟弟我怎么好随意乱叫人呢。”李茂江语带嫌恶道。 一个被贱卖的哥儿,哪配让自己叫一声哥夫郎。 “更何况他竟然还偷穿我的衣服,真是恶……” “啪”的一声,李茂江还未说完的话因为一记响亮的耳光戛然而止。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半边脸颊印出一个红色的掌印,昭显着李茂山这一记耳光使了多少力道。 李茂山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一向骄纵跋扈的幼弟,冷声道:“小小年纪如此没口德,看来平日里是大哥的过错,让你失了教导。” 李茂江很少见他大哥生气,此刻一见他不止打了自己,伸手还想要再教训自己,顿时吓得大叫起来:“阿姆,阿姆救命,大哥要打死我了。” 李茂山愤愤收回手,看着在地上撒泼大喊大叫的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李氏听到叫喊声,立马冲了过来,一看自己的儿子正倒在地上嚎啕,立即冲李茂山吼道:“你做什么打你弟弟?” 一旁李茂山沉着脸,任由李氏将人扶起。 李茂江一见阿姆,立即委屈的冲他指了指自己被打的脸,“阿姆,大哥好凶。你看他好狠,我的脸都被打麻了。”一边告状一边哭的更加大声。 脸上红晃晃的一个手掌印看的李氏心疼不已,安抚了一下李茂江,随即瞪向李茂山,骂道:“大山啊,你这大哥怎么当的。有你这么打骂弟弟的嘛?江哥儿这好好的一张脸蛋,被你这打的要是破相了,你让他以后还怎么嫁人?” “那便不嫁也罢。”李茂山冷冷的回道。 冷漠的话语使得姆子两人怔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李茂江更是哭的撕心裂肺。而李氏则是怒不可遏道:“你好狠的心啊,竟然想让你弟弟嫁不出去。你自己不肯娶亲,就不让你二弟娶。现在你有了哥儿,竟然还想让你小弟不嫁。你这心真是狼心啊!“李氏指着李茂山的手都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不已,若不是李茂江趴在他怀里哭泣,只怕早已扑上去打骂李茂山。 李茂山皱着眉冷眼看他们,语带不屑道:“阿姆说话还是莫要胡乱曲解儿子的意思为好。您若这般,到时小弟有样学样,将来即使出嫁,只怕在夫家也落不得好。” “你……”充满嘲讽意味的话让李氏一时间接不上气,狠狠的喘了两口,一把推开李茂江,就冲上去打李茂山。 虽说李茂山同样看不惯这个后姆,奈何毕竟一个长辈身份压着,他只得侧了身躲开他。 李氏见他闪躲,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依不饶的追打他。 直到斜里一个物件飞过来正巧砸到他脸上,他才停了动作。 物件并不硬,只是砸的位子恰好在鼻梁,李氏顿时眼泪都冒了出来。捂着鼻梁,他看到地上那砸了自己的竟是一直被丢弃在墙角的破鞋。 “阿姆。”李茂江见阿姆被砸,顿时止了哭声。 李茂山在看到那鞋子飞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陈言正扶着墙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他快走两步来到陈言面前,扶住他轻抚他的背脊。 “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饿得慌?” 他本是出来拿早饭,却不想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怕陈言饿着,李茂山柔声安抚。 “气都气饱了。”陈言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那个那个有些年岁的男人,“不就一个后妈,他刚刚打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反击呢?” 看到他任人打骂,陈言只觉一股怒意直冲大脑。 陈言对这人自是还有印象,之前他就是被这人捏了下巴。别看人个子并不高大,手劲倒不小。 刚刚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陈言自然是顺手抓了个东西就扔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那人运气太差,一只鞋子还好巧不巧就给砸了个正脸。 “你这个没教养的。” 李氏见李茂山对自己那冷言冷语,对着那哥儿轻声细语的模样,怒不可遏。尤其他那被砸的鼻梁疼的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第57章 此为防盗章  李氏带着李茂江推开院门, 四下里张望。简陋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眼的东西, 只地上铺晒着的东西就让他颇为嗤鼻。 当年他嫁给老李头的时候, 就是直接住的青瓦房。对于这间老屋, 他向来看不上眼,也很少会来老屋。 原本的老屋因为久不住人堆满了许多杂物, 零零散散的杂物让本就简陋不堪的老屋显得十分破败。这样一间屋子, 李氏打从初嫁之时就嫌弃万分。 此时会来这里, 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李茂江跟在他阿姆身后,瞧见地上有只小兔子正啃着地上那一堆壳。他倒是瞧了开心, 蹲下身去逗弄了一下兔子。 被人碰了长耳朵的小兔子晃着脑袋,叼了个笋壳, 甩也不甩李茂江, 蹦蹦跳跳的跑了。 他想去追兔子,却被李氏呵斥了一声,只得讪讪的跟着李氏进了屋。 “李阿么, 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大山哥啊。” 程聪喊完李茂山, 又回到凳子上坐好。见李氏趾高气扬的跨进门槛, 睨了自己一眼,他虽然心中不喜这个阿么,但是看在李大叔的面子上, 程聪还是乖乖叫人。 堂屋里并没有多少家具, 一张桌子配着四条凳子, 连个茶桌也没有。墙上倒是挂着一张弓, 这张弓李氏眼熟, 是李茂山上山打猎常用之物。 李氏瞧了一眼程聪脚边的背篓,地上那一个盖着盖子的背篓只怕也是从家中拿过来的。 李茂江取了张凳子给他阿姆坐下,他自己则安静的坐在另一边。 “大山,这有客人在,你怎么能不陪着。” 李茂山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李氏这么对着自己说了一句,他不甚在意的看了程聪一眼,程聪背对着李氏冲他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的不满。 “阿姆过来找我有何事?” 李茂山说话的时候注意到李茂江闪躲开的眼神,他在心中冷哼一声。李茂江还记恨着被他大哥打了一记耳光的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对上李茂山,扭开头就是不愿意看他。 “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瞧瞧?”李氏反问道,“这间屋子,怎么说都是老李家的,我还是有资格进来的吧。” “自然是能进来。”陈言跟在李茂山之后出来,一见李氏那嚣张的嘴脸就满心不爽,“只不过也得看受不受欢迎了。” 程聪坐在一旁没吭声,听到陈言的话他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望着眼前四人。 而李茂江则是见到陈言那张让他嫉妒的脸就冷哼了两声,只是无人理会他。 李氏上下打量陈言,瞧见他身上的衣服料子竟比自己穿的还要来得好,心中立即想到什么,面带嘲讽道:“这还没进我李家的门,你也配跟我说话。” “哦,那真不好意思。”陈言嘴角勾着一丝笑意,就着李茂山搬来的凳子坐下,“我这是听到狗吠,忍不住教训狗呢。要知道我们家里可没什么能吃的,这狗来了自然是不受欢迎的。” 这含沙射影的话语听得李氏顿时脸色一变。 “你嘴巴放干净点。”李氏还未说话,一旁李茂江听了这话反倒跳了起来,指着陈言就要破口大骂。 然而李茂山一个冷眼扫过去,顿时让他噤声。 陈言全然不在意他的话语,反而嘟起嘴冲着李茂山说道:“山哥,我这嘴巴可干净?” 李茂山眼中带笑的望着他,抬手摸着他的头柔声道:“自然是干净的。” “阿姆。”李茂江怒气冲冲的拉了拉李氏的衣袖。 李氏轻拍他的手背,虽然被人堵了一句话,他倒是依然镇定。 “大山啊,你这个夫郎一张嘴巴倒是挺利索,只不过这人光看表面可看不出好坏。你莫要因为一张虚假的漂亮面孔被迷得七晕八素,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才好。” 李氏端着态度训斥了一声,却得了李茂山一个毫不在意的态度。 李茂山知他们二人过来只怕并无好事,面对这些口头上的你来我往,他只是回了一句:“不劳阿姆替儿子费心,言哥儿他很好。” 被人夸赞了一声很好的陈言此刻泛着笑容,心中甜蜜,面上亦带着柔情的望着李茂山。 “我的好,只需要山哥一人知晓即可。” 李茂江见两人柔情似水的温情模样,嫌恶的道了一声:“恶心。”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言面色一变,又瞬间恢复正常之态。他瞧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似乎偏见挺深的少年,笑着说道:“江哥儿是吧,你年纪小不懂夫夫之间的感情,做哥哥的我自然不能过多教育你。但是你这般没大没小的乱插话,显得有些太过没家教。这要是在自个儿家中尚且还好,将来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脾性,可就容易落人话柄了。” 语气冷然,语速不紧不慢。一段话说完,李茂江显然气的不轻,尤其是瞧见程聪正捂着嘴偷笑,更是让他气的面红耳赤。 同样面色不佳的李氏此时看着陈言的双目中都带上了愤恨之色,他沉着脸冷声道:“耍嘴皮子的本事还是收敛收敛,一张嘴即使再利索,也并不能当饭吃。这人,若是毫无用处,只怕养着也是白白浪费了粮食。” “阿姆这话过了。”李茂山一直并未出声,此刻听闻李氏这话,他亦脸色不善的说道,“言哥儿是儿子的夫郎,自家人又岂有浪费粮食一说。阿姆以后切莫说这般话,免得落下尖酸刻薄之态。” 若说陈言的话语让李氏感觉气愤,那么李茂山这毫不留情的叱咄之言则是让李氏怒火上涌。 “李茂山,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李氏横眉怒指的望着一脸平静之态的李茂山,眼前这个男人自小就对自己恭敬有加,何时受过这般顶撞之言。若不是这个被人贱卖的哥儿,李氏还不曾想到这个老李家长子的一张嘴巴亦是如此利索。 “我山哥如此耿直的话语某些人自然是不爱听的。”陈言见这人被山哥的话语咽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中自然高兴,“恼羞成怒什么的,可就不适合长辈对晚辈了。您呐,还是回家去好好消消气,免得一会儿更加失态,让旁人见了岂不是徒惹笑话。” 陈言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旁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的程聪,程聪见自己突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立即换了个神态,装作毫无所知的东张西望。 李氏忍着自己心头翻腾的怒火,无视掉陈言的挑衅话语。想起今日过来的缘由,他瞪视着李茂山,语带斥责道:“大山,你如今还未成亲,虽然搬到老屋居住,但你依旧是老李家的长子,家中的事物自然还得由你劳作。这几日念在你刚刚有了夫郎,你阿爹自然不会要求你什么,但是阿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地里的活计,你可是万万不能断的。” “呵呵。”陈言一听他这话立即明白了过来,冷嘲了两声,正待出声却被李茂山阻止。 “阿姆这话儿子自然知晓。”李茂山依旧沉着冷静道,“待儿子将家中事物安排妥帖,自然会下地去做活。” “你记得最好。”李氏还怕他不肯干活,没想到他一口应下。见目的达到,他也不想对着这几个小的,免得让自己更加生气。 站起身,李氏对着还在兀自生气的李茂江说道:“江哥儿,我们回去。”说罢也不管李茂江还未跟上,径自走了。 李茂江瞪了陈言一眼,临走前还望向程聪脚边的背篓。 他注意了许久,那背篓里似乎有东西在动。心中的好奇心在临走的时候还是未曾压制住,他犹豫着走到程聪面前,喏喏的喊了一声:“聪哥。” 程聪见他盯着自己的背篓看,面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江哥儿是不是很好奇我这个背篓?来,给你瞧瞧,里面可是好东西。” 李茂江很高兴的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背篓,好奇的打开盖子,却不想里面冲出来一个蛇头,顿时吓得他惊叫一声:“啊!” 程聪见他受到惊吓,立即盖上盖子,免得被蛇趁机逃跑。 而李茂江显然被吓得狠了,哭泣着狠狠瞪了程聪一眼,伤心的跑了。 “你这小子也太坏了吧。”陈言见他这般行为,虽然解气,却也忍不住指责了程聪几句。 “我这不是瞧他一脸好奇嘛。”程聪面露无辜道,“自己胆小,可怪不得我。” 驴车驶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不少村民收拾着锄具从田间回来。李茂山远远看到姜洪兴提着只山鸡过来,大块头挥着手冲他打招呼。 李茂山只得挥了挥手,顾不上多做交谈,他驾着车往老屋赶。 驴车停到院门口的时候,陈言已经被颠簸的想要翻身吐一场。李茂山瞧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心上一紧。 “怎么样,难受吗?” 第58章 此为防盗章  其中一个说着指指李茂山, 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你们瞎嚷嚷什么, 人大山才是长子, 哪有长子还没成婚,二子娶夫郎的。”有个跟老李头家关系不错的阿么狠狠瞪了这几个嚼舌根的一眼,一脸不屑的冲他们呸了一声。 “那是大山自己不娶。”一个有些臃肿肥胖的中年男子叉着腰, 一脸不赞同的说道:“老李家老二都快十八了,我们村里还剩几个十八了还没成婚的汉子啊。他那时平白耽误自家兄弟吧。” 同样不屑的语气, 两个人很快就吵成一团。 李茂水刚刚洗完衣裳,才晾晒完就看到一大群人朝着自家走来。 若非打头的是他大哥, 他只怕得吓得关紧了院门。 “哥。” 李茂水张望了一眼那边吵闹的人群, 回头看自家大哥和大哥怀里抱着的人。看不到脸, 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个哥儿。 “阿水, 一会去烧个热水。” 这一路他们也听了不少闲言闲语,李茂山倒是不在意, 只对着李茂水交代了一句, 直接抱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们几个都散了吧,我们大山娶夫郎的时候会叫大家来吃喜酒的,今儿个都回去吧。”老李头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前, 对着那些看热闹的村民, 朗声道了一句。 虽然儿夫郎是买来的,但是依旧让老李头很是高兴,脸上带着笑容, 客气的跟相熟的人说道了几句。 “老李头, 你们这花八两银钱买个来路不明的哥儿, 这万一人跑了呢?” 说话的是老李头的一个表亲兄弟,差不多年岁,被岁月跟生活压迫的弯了腰,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关心的看着老李头。 “一个小娃子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哪去啊。”老李头倒是不太担心。 这哥儿一看就是身娇体弱,估计跑不出几里路就走不动了。他们平安村可是地处偏僻,虽说出村的路就那么一条,但是平日里都有村民在附近,一个哥儿还能逃跑不成。 “你啊,心宽。我看还是早点让大山娶了,这成了亲哥儿也能安分些。” 这话一出,倒是得了其他人的附和。 老李头一想也对,“那成,我让大山赶紧准备准备,早点成亲。” 瞧着门口的人群渐渐散了,老李头他们三人才进了院门。 “阿爹,这是怎么了?”李茂水看着他爹在程聪的搀扶下走过来,赶紧上前扶住他爹,并对另两个人叫了一声:“维平哥,小聪哥。” “叫聪哥,每次叫小聪小聪的,你聪哥我哪里小了。”程聪一脸不高兴的纠正,并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水哥儿这是又长个了啊。” 两人这差了不到一个头,程聪顿时有些惊讶。 李茂水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搀扶着他爹进了屋。 “你小子别老跟个哥儿比高矮,出息。” 叶维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斜眼比了比两人之间的差距,气的程聪直跳脚,他这才满意的进了屋。 早年李大海也是村里出名的能干汉子,娶了一个擅于持家的夫郎,没过几年,就攒了一些银子,盖了一间青瓦房。 那在当时的村落里也算是让人足够艳羡的人家。 如今家中人口众多,原本的三间房只够四兄弟两两合住一间。 李茂山抱着人直接放到床上,即使动作再轻柔,脑袋碰触到枕头的时候还是引起了疼痛。 看着那人微蹙着双眉,李茂山摸了摸,顿时发现他后脑勺受了伤。 “维平,你快来。” 不敢让人躺在床上,李茂山坐在床沿边,将人靠在自己怀里,眼带心疼的望着怀中人。 “怎么了?” 一声喊直接将外屋的人都喊了进来。 “他受了伤,你快给看看。” 给调整了个适当的姿势,露出后脑勺那个丑陋的伤口。血迹已干,却缠着头发打了结。 李茂山不敢碰触伤口,满满的心疼袭上心头,双手抱紧了怀中人。 叶维平看了一眼,蹙着眉,转头对程聪说道:“阿聪回去一趟,替我拿药箱来。” 程聪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水哥儿去烧点热水。”叶维平嘱咐了一声,李茂水点着头去了厨房。 老李头看了看这个嫩娃子,担忧道:“叶家小子,这哥儿不会有问题吧?” “李叔你别担心,没有性命之忧,只要这伤处理好了,人自然会好好的。”叶维平边检查边安抚着忧心忡忡的两父子。 “阿爹你先出去吧。” 屋子里原本就不大,铺了两张床,他爹还在一旁眼巴巴的张望,李茂山怕他妨碍到叶维平,就提醒他爹。 “行,那我去外面坐着,有事喊我啊。” 老李头不放心的又瞅了一眼,这才拄着拐杖出去。 “维平,他真的没事吗?”李茂山看着扒开头发后露出了肿胀的伤口,止不住心疼,“你轻点,别弄疼他。” “放心。”叶维平还是头一次看到李茂山有这般柔情的时候,许是他柔情的对象是个刚买回来的哥儿,这才让他看到了铁汉柔情。 “这伤口应该是受了重击造成的。”叶维平皱着眉说道,“之前我猜是被下了药,看这情况,多半是人受了伤昏迷不醒。” 李茂山一听,瞬间脸色一变,愤怒道:“那些牙人。” “有可能。”叶维平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将人换个姿势,“这么漂亮的哥儿,指不定是那群牙人劫来的,哥儿反抗才把人弄成这样。” 叶维平说完就见李茂山满脸愤怒的表情,又道:“你也别想着将那些人怎么样了,你这买了人,他们早驾着马车跑了,就是可怜了那些哥儿。” 这世道也不太平,前些日子他去医馆,他师父倒是说起外头正打仗。也亏得他们这个县城偏远,战火很少能波及到,不然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待程聪拿着药箱回来,热水也烧的差不多了。 叶维平给处理好伤口,并开了药,程聪自告奋勇的跟着叶维平去拿药。 李茂水看着那靠在哥哥身上的漂亮人儿,有些羡慕。 “哥,这哥儿好漂亮,他以后就是我哥夫郎吗?” 那脸好白嫩,因为受伤带了一丝病态的苍白,却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李茂水抬手想要摸摸人,然而他自己的手那么粗糙,又怎么好碰触对方。 李茂山点点头:“嗯。” 处理过的伤口让他更加不敢碰触,拥着人坐了许久,他才想起一件事。 “阿水去把浴桶搬来,再多烧些热水。”李茂山说道。 李茂水点点头:“哥你要给他洗澡吗?维平哥不是说要小心伤口不能碰水?” “没事,小心点不碰到伤口就行。”李茂山看着怀中人那一身已经显得破旧脏污的衣服,又对小弟说道:“顺便去找一身衣衫来。” 李茂水点头应了一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一套衣服,“哥,我偷偷拿了阿江的新衣服,反正他那么宝贝,做了也不穿,正好给哥夫郎穿。” 李家四兄弟,老大自然是李茂山,老二李福是他后姆带来的前夫的儿子,老三李茂水是跟李茂山同姆亲兄弟,而老四李茂江则是后姆嫁过来之后生的。 家中四子,老大老二是汉子,老三老四则是哥儿。 而后姆偏心自己的两个孩子,逢年过节做新衣服总是没李茂水的份,他心中不平,却也不敢说。平日里与李茂江互看不顺眼,偏偏两人还得睡一个屋子,少不得摩擦更多。 “你啊,小心他回来跟你闹。” 家里的事,李茂山心中有数,只是偶尔的小摩擦他也能忍则忍了。后姆再偏心,对他们两兄弟也并不苛待,只不过没那么热络而已。 “他跟阿姆去县城,少不得要住一晚才回来。”李茂水冷哼一声,“就二哥那能耐,读个书塾根本就是浪费家中本就不多的银钱,他们还觉得二哥能考中秀才,我才不稀罕有个秀才哥哥呢。” “你不稀罕他们稀罕。”李茂山说道,“去打水。” “哦。” 应了一声,李茂水急急跑出去。 等他拿着浴桶进来,又急着去厨房取热水。 浴桶并不大,只够一个人坐进去。李茂山将那人的衣衫一件件脱下,直到露出那一身细白的肌肤,他有些痴迷的摸了摸,又担心人着凉,赶紧抱着人放进木桶里。 “哥,我再去烧点热水。” 李茂水看到别人的身体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头,找了个话由就跑了。 李茂山轻笑了一声,英挺的双眉一弯,拿了块布巾替人慢慢的擦洗身体。热水泛起的水汽熏得人儿面上带了一丝红晕,本就精致的五官瞬间吸引了李茂山的视线。 忍不住低着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李茂山在他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小夫郎。” 寂静无声的空幽环境中,陈言缓缓张开了双唇,对着无人的空间大喊道:“到底是谁?你给我出来。” 他的山哥已经死了三年,这三年他艰难的熬了过来,却在山哥生日之际自己惨遭意外。本以为自己死了,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虽然心中有些无法解释的猜想,但是在看到山哥的那一瞬间,陈言却是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悲哀与开心。 第59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点点头, 回头瞧见陈言正站在灶台前专心致志的翻炒着,又继续对程聪说道:“现在去,正好有时间, 一会搬完东西再吃饭。” 程聪想了想同意道:“那成,我把这些柴火放好。”说着将柴火赶紧往灶台后一堆。 “言哥儿, 我们去取点东西, 一会你注意看火势,若是火不够旺了,就丢两块柴火进去。“李茂山又走到陈言身边,替他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们去去很快就回。” 陈言手上拿着锅铲还在似模似样的翻炒着, 闻声侧头看他,“啊,你们要去哪?”他这刚做第一道菜呢, 面上显得颇为沉静, 只是心里十分没底,。 此刻一听他们两人要离开一会,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更紧张,陈言盯着李茂山都忘了继续动作。 李茂山就着他握着锅铲的手帮他翻炒了几下, “很近, 就去程聪家取些预定的家具。你专心做,别炒糊了, 我一会回来尝尝你的手艺。” 他十分享受这种有个心爱的人替自己做好饭菜, 等着自己忙活完回家吃饭的感觉。凑过去亲昵的吻了吻陈言的眉心, 他笑着鼓励道:“别担心,至少你做得肯定比我的好吃。” “好吧,那你们快去快回。”陈言开心的回道,一会炒的不好,还能趁人不在偷偷返工。 程聪家离得并不远,两人出了老屋,不一会就到了。 程聪阿爹是附近村子里有名的木匠,平日里活计多,这收入也不少。程家的房子可算是除了村长家之外,少有的好房子。 不同于一般人家的篱笆墙,程家屋外砌了一圈高高的由石头泥土混合而成的坚固围墙。此刻院门紧闭,显示着家中无人。 程聪赶紧掏出钥匙开门。 “我爹不在家,东西都放在杂物间。” 程聪推开门,引着李茂山往杂物间去。 这间杂物间是平日里他爹用来做工的场所,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不同规格的匠具。屋内的一角放置着一些桌椅板凳,李茂山上前一看,顿时眉头紧蹙。 “大山哥,这都是二手的,并不是新货。”程聪一看他沉下脸,立即解释道,“我爹拿回来的。镇上那户人家才用了没多久,换了新家具就将这些东西都给了我爹。这不正好你要嘛,我爹就都给弄回来了。” 李茂山闻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家具,仔细看确实能看出使用过后留下的痕迹。 “那行,这些我都要了。替我谢谢程叔,钱的话只能先记着了。”这些东西还很新,李茂山可不好意思用原本谈好的价钱就买下这些家具。 “你这话说得的见外了吧。”程聪听他这话,有些不高兴,“我爹说了这些不收钱,他都是白拿回来的,再跟你要钱,岂不显得吝啬了。” “那我也不能白占了你们的便宜。”这钱是必定要给的,李茂山也知程聪这小子有时候倔起来挺蛮不讲理。此刻他咬定了不要钱,他就是强制把钱塞他手里也没用。 “听我的,不管多少都要收。”李茂山从院子里推着木板车停在杂物间外,“把东西都搬上去,我们先回去吃饭,钱我晚些时候给你。” “哼,我才不收呢。”程聪嘟囔了一句,帮着他将几件家具搬上木板车。 离开前,程聪又想到什么,匆匆跑进了屋里。 李茂山见他咋咋呼呼的跑进去,不一会就拿着不少东西出来,顿觉无奈。 “你拿这么多食材做什么?” 程聪一手提着一个木桶,桶里放着两尾鱼,另一只手中则抱着一把青菜和一块猪肉。他将东西往木板车上一搁,笑着说道:“拿回去让言哥儿做菜吃啊。我爹不在,这大中午的我不就只能在你家吃,白吃多不好,拿些东西过去,让言哥儿多做些。这要是能再来点小酒喝喝就更妙了。” “你这小小年纪还想着学你爹顿顿吃酒呢。” 程叔爱喝酒,只不过他管的紧,程聪嘴馋了许久都不被他爹允许。因此逮着机会,他总是想要偷偷小酌一番。 “那小老头也不知道把酒藏哪了,我愣是没找到一丁点。”程聪抱怨了一句,“我刚刚好像瞧见你那有酒。” 李茂山拉着木板车出了院门,程聪边关门边问。 “眼睛挺尖。”李茂山点点头,“维平拿来的,我还未尝过呢。” “这不正好,我们一会就尝尝。”程聪一听乐了,“维平哥这酒送的及时。不过昨日他们过来找你,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李茂山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下雨天你舍得出门。” “那要是他们来叫我,我勉为其难还是会出门的。”程聪被他堵了一句,依旧嘴硬道。不就下个雨嘛,湿就湿了,他才不怕。 李茂山瞧他那嘴上如此说,眉峰都拧成了一个川字,颇觉好笑。 两人回到老屋的时候,从厨房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味。 程聪深吸了一口,顿觉惊讶:“这言哥儿还真的有一手啊,这香味闻着可不比镇上那些个酒楼差。” 李茂山闻到这味道也有些意外。 两人手脚麻利的将堂屋里的老旧桌椅板凳全都置换掉,程聪坐在桌边开始期盼饭菜上桌。 李茂山只得拿着他带来的食材去了厨房。 此刻,陈言正对着灶台上的小笋炒蛋头痛。金黄的炒蛋伴着小笋粒,丝丝热气带着香味倒是十分引人垂涎,然而他刚刚试吃了一口,本就自信心不足的陈言更是垮下肩。 李茂山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瞧见陈言并不高兴的神情,疑惑道:“怎么了?” “啊!你回来了。”陈言听到声音惊了一下,见他望着自己的成品,有些尴尬的说道:“这盘菜我做坏了,不能吃。” “这不挺好的。”李茂山不解道,“怎么坏了?我试试。”说着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口。 陈言双目紧盯着他,颇为忐忑的说:“我盐放多了,咸。” 李茂山看出他的失落,抬手一勾,将人带入怀中,笑着说道:“很好吃,一点都不咸。” “瞎说,明明咸了。”陈言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他能照着食谱做出色香俱佳味道欠佳的菜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真的,这个味道下饭正好。”李茂山捏捏他的脸颊,“不信你一会问程聪,那小子的嘴叼着呢。若是他也说好吃,你就该信我说的了。” “那我端去给他尝尝。”陈言说着就挣开怀抱,想要去端小笋炒蛋。 李茂山抢在他之前端了起来,“我端去,你做其他的菜。”指指桌上的那些食材,“程聪特地拿来想要让你做给他吃的。” 陈言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鱼,苦着脸,“我不太会杀鱼。” “没事,一会我帮你杀,你先做别的菜。”李茂山说完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端着菜出了厨房。 陈言只得对着桌上的食材寻思了一下能做什么菜肴。 上好的五花肉,配着还剩下不少的小笋,自然是一道小笋炒肉。 这一次陈言吸取教训,放盐的时候克制再克制,出锅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媲美一级大厨,瞧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简直不像一个初学者的成果。 呵呵! “味道不错。” 李茂山回到厨房,又尝了一口小笋炒肉,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得了夸奖,陈言笑的那叫一个开心,“那我们再做一道鱼吧,山哥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吧,简单还味鲜。” 李茂山从木桶里抓起鱼,拿着菜刀直接去鳞剖肚,手法十分之娴熟,看的陈言一愣一愣的。 等到陈言回过神,那条鱼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山哥,你会做鱼?” 不怪他疑惑,陈言看着李茂山在鱼背上十分自然的切花刀,且每一刀的角度与间隔都十分精准。即使他在空间内练习过,陈言自问要让他切出一个均匀的花刀他尚且做不到。 厨师的刀工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达成的,这需要长久的练习与实践。 熟能生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能难倒一大片人。 李茂山切完一面换了另一面,边说道:“不会,阿水同样不喜欢杀鱼,平日里都是我帮他杀的,这杀多了自然熟练了。” “哦。” 等到所有的菜都做完上桌,程聪早已等的不耐烦。 小笋炒肉、小笋炒蛋、清蒸鲈鱼,配上一盘简单的炒青菜。 程聪看的口水直流,边吃边夸道:“言哥儿你真厉害,这些菜真真好吃。大山哥,我们来喝一杯。” 被人称赞,陈言自然是十足满意。见他想要喝酒,陈言起身想要去拿,却被李茂山制止。 李茂山夹了一筷子炒蛋给程聪,边说边给他打眼色:“吃你的炒蛋,喝什么酒。” “好吧,那我们下次再喝。”程聪只得熄了喝酒的念头。 一顿饭吃完,陈言抢着要洗碗,李茂山只得由着他。程聪见陈言去了厨房,赶紧拉着李茂山说道:“大山哥,我们说好的。” 李茂山拿起清酒交给他,“你赶紧回去吧。” “好嘛,利用完人家就赶人家走,你个死没良心的。” 程聪一脸受伤的说道,在李茂山抡起拳头打他之前,又拿着背篓跑了。 待他跑出门外,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咸死我了,这言哥儿还真是不把盐当一回事。” 第60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只得挥了挥手, 顾不上多做交谈, 他驾着车往老屋赶。 驴车停到院门口的时候,陈言已经被颠簸的想要翻身吐一场。李茂山瞧见他脸色白的吓人, 心上一紧。 “怎么样, 难受吗?” 顾不得停稳驴车,李茂山急忙跳下车,直接将陈言从车上抱了下来。 “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陈言瘫在他的怀里, 拽着李茂山的衣袖,使劲压了压犯上胸口的恶心感。 “怪我太心急,这天色看着应该快下雨了,怕你淋着雨才赶得心急了。”匆匆打开门,李茂山将人抱到一张凳子上,抚了抚他那有些苍白无血色的面颊, “你休息一下,我去烧点热水,一会你喝了热水应该会舒服些。” “别, 我没事, 你还是先把东西搬进来吧。若是下雨了, 那些东西可就打湿了。”门外可是还有一车子的东西呢。 陈言拽住他的手, 仰着头说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不就晕个车嘛, 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茂山望着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爱怜的亲了亲他的眉心, “那你去屋里躺会,我去搬东西。” “你去搬吧,我就坐这里看着。”陈言催促了几声,李茂山还有些不放心。“快去快去,搬完东西你再陪我去躺一会。”见他磨磨蹭蹭的,陈言有些不耐烦道。 李茂山瞧他有些生气,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搬东西。 驴车上的东西不少,来来回回搬了几趟,这才搬空了整辆车。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黑压压一大片,不消多时,就开始滴落雨点。屋旁原本用来堆放柴火的棚子正好能用来让驴子躲雨。 驴子啊呃啊呃的叫唤着,李茂山将它牵进棚子里栓住。看着有些漏水的棚子,他有些无奈的拍拍驴子的后臀,安抚了一下这才进屋。 陈言坐在凳子上,那只瘦小的兔子蹭巴蹭巴的跳过来,一头撞上陈言的脚。 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只有些傻乎乎的兔子,小兔子滚了两圈,缩成一团。灰溜溜的毛发上沾染了不少地上的灰尘,陈言有些嫌弃的看了它一眼。 李茂山绕来兔子走到陈言面前,关心道:“现在去躺会?” “这一屋子东西你只是搬进来,都还没摆放好呢。”扫了一眼有些乱糟糟的堂屋,陈言不得不提醒他此刻应当先做之事。 “好,听你的。” 李茂山在陈言的监督下,只得一样归一样的将东西都摆放到所需之处。 添购的用品很快将屋子归整的更有家的氛围,陈言看着屋子里变得满满当当,心情十分愉悦。 他站起身,悄悄走到正在厨房里摆放用具的李茂山身后。 蹑手蹑脚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调皮之色,偷偷将手伸到那宽厚的腰背后,缓缓环住李茂山的腰身。 陈言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腰处,感受到李茂山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他呵呵笑了起来。李茂山颇为无奈的转身,一把将人抱起置于灶台之上。 一下子升高的视线让陈言得以与他平视,抬起双手圈着李茂山的脖颈,陈言勾着他的脖子缓缓靠近。 李茂山见他这般主动,心中高兴,面上却装的一本正经。直到唇上传来少年那轻微且小心翼翼的舔舐,他才反客为主的将人抱紧,加深了这个由少年挑起的亲吻。 屋外,春雨下的欢快,干渴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为春季的播种带来丰富的水源。屋内,陈言被吻得不住轻哼,酥麻的感觉从亲密相触的双唇传遍整个身体。 身体有些热乎乎,那灵活的双唇顺着亲吻的动作渐渐下移,陈言仰着脖颈,露出毫无防备之色,任由李茂山一点一点的轻轻吮吸着白嫩的肌肤。 或轻或重的吮吸带起一个个粉色的印记。陈言有些难耐的抓紧了李茂山的衣服,被一双宽大的手托着后腰,支撑了他有些软弱无力的身躯。 衣襟被拉开,露出更多细腻的肌肤,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的被耷拉的衣服遮掩。李茂山也不解开衣衫,只是顺着脖颈一点点往下亲。 陈言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烧着他,然而却觉得不够。身体有些空虚,身上啃咬着的人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刺激,他想要更多,却总达不到某一个点。 “山哥……” 少年的声音含混不清,李茂山却听得呼吸一重。 一把抱起人,李茂山疾步走向睡屋。动作轻柔的将少年往床榻上一放,他翻身而上,俯视着少年那半眯着眼意乱情迷的勾人模样。 陈言只觉得身体难受的紧,松开拽着李茂山的手,想要去抚慰自己。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李茂山重新抓在手中。 低头吮吸着少年那根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李茂山又凑近他继续亲吻。 陈言被他亲的全身发热,张开嘴想要大口呼吸,却被闯进来的舌勾着纠缠不已。衣衫被拉开,粗糙的手掌抚摸在他那柔嫩的肌肤上,引起阵阵战栗。 虽然被摸得十分舒服,但是心头的空虚感越加强烈。陈言开始难耐的挣扎起来,得了自由的双手捶打着身上那压制着自己的人。 李茂山以为他不舒服,放缓了动作细细的亲吻着他的面颊,低沉的嗓音轻声唤着:“言哥儿……” “山哥……你……别……”陈言觉得难受,摇着头避开他再一次舔-弄自己的动作。 李茂山耐着性子继续亲吻,然而却没想到陈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让李茂山怔愣了一下。 “怎么了?” 少年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褪去变得苍白,李茂山不敢再继续,心焦着询问道。 陈言张着嘴,微微颤颤的说不出话。他的视线从李茂山那充满焦急之色的脸上缓缓移向自己的下半身。 颤抖的手正置于他的双腿之间,然而手中的触感却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李茂山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腿间,抬起的手还未伸过去,陈言就惊慌失措的爬起身。 慌张混乱之下,他那双颤抖的手始终解不开裤子,急的他险先哭了出来。 “解不开……” 陈言求助似的看向李茂山,李茂山半搂着他,替他将裤子解开。 随着裤子被褪下,露出一双细白漂亮的大腿。李茂山暗暗吞了口口水,心头的欲-火依旧肆虐着,双眼不住的打量着那形状姣好的腿型。 陈言望着自己那粉嫩的东西毫无动静的垂在双腿之间,伸出去的手碰触了几下,毫无记忆中正常该有的反应。 难以接受眼前所见的现实,陈言抓着李茂山顿时大哭起来。 “山哥,我是不是有病?” 李茂山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少年一脸无助的哭泣着,抓着自己的双手颤抖不已,他抱着人赶紧哄着:“别哭,没事的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陈言边哭边吼道:“我没反应啊!”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李茂山只得抱紧人,一边亲他一边安抚道:“别怕,也许只是未得到爱抚它才会没反应。” 李茂山边安慰他边探手过去,覆住那粉嫩的漂亮小东西。 被握住的那一瞬间让陈言轻颤了下,下意识止住了哭泣。然而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慰着那小东西,本该有的反应依旧毫无动静,这让陈言再次感到绝望。 心头晕染开来的绝望之情使得陈言呆滞无声,茫茫然空洞般一眨不眨的睁着眼。毫无反应的模样看的李茂山惊慌失措起来。 “陈言,别怕,我去找维平来给你看看。没事的没事的。”紧紧抱着他,李茂山不住的劝慰安抚,然而陈言毫无回应的模样让他更加慌乱。 眼瞳里盈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道刺痛李茂山心脏的痕迹。 替他擦拭着泪水,边轻轻的碰触亲吻,以期安抚着他不甚平静的心。李茂山低声絮絮叨叨的安慰:“等雨停了,我就让维平过来给你看看,不会有事的……” 李茂山拉过被子覆盖在他身上,连人带被拥在怀里。陈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脸上泪痕未干,泛红的双眼倒映出李茂山紧张无措的神情。 “山哥,不能让人知道……” “何止昨儿,今早还闹腾了一顿呢。” 陈言远远瞧着这人就觉得有点意思,一大早这嗓门都不知道收敛一些,好在周围无人。待走近了,就瞧见对方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似乎睁得更大。 “今早又发生了何事?” 一旁站着的叶维平听了立即蹙眉问道。 “没什么,起了一点小争执而已。”李茂山边开门边解释了一句。这事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们担忧,只简单的提了一句,并未详细言道。 叶维平见他不想明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事由不外乎那么一件。 开了院门,程聪的注意力又转移开来,他上下打量陈言,嘴上还砸吧着不知道念叨啥。小模样让人瞧着还有几分猥琐,被李茂山一把将他推远了些。 “一大早神神叨叨的,小心让你阿爹见了非打你一顿不可。”叶维平将人拉了回来,程聪还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我爹他去隔壁村忙活呢,管不着我。”不甚在意的说道,程聪又望着陈言,“大山哥,你家这位真不错。比昨儿个瞧见的时候模样还要好。”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 第61章 此为防盗章  尤其是一个刚刚起床肚子空空的人, 陈言抓着兔子的手紧了紧, 小兔子扑腾着挣扎不已,吱吱的叫声显露了兔子的惊慌。 陈言忍着怒意, 将兔子往地上一放,得了自由的小兔子着急慌忙的蹦跶着逃跑了。 屋内只余陈言一人, 他略带不满的对着虚空抱怨道:“你不要总在我脑子里刷菜谱, 我又不会做。” 【不会才要学。】 “学不会怎么办?” 陈言继续抱怨着坐回去,对着镜子捋了下额前的发丝,有点戳眼睛了。 【按照我教你的,不可能学不会。】 “呵呵, 你还真自信。”镜子里的少年翻了个白眼,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之色,“你给我说的都是一堆理论, 我还没蠢到光看理论就能做出各式菜肴。” “当然了, 依样画葫芦还是可以的。”陈言见对方没了回应,这才补了一句。 系统并没有理会他的, 而是直接传了份信息给他。 陈言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最终被他压制了下来。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他看着镜子中自己那一副尚显稚嫩的模样, 咬牙道:“好,我学。你最好不要诓骗我, 不然……” 【……】 略有些郁闷的陈言顾不得收拾自己, 转而去厨房看了一圈。发现厨房里空空如也, 别说菜了,连一粒米都看不到。 他们昨天才收拾妥当这间屋子,晚饭还是回的李家吃。厨房里空荡荡也是正常,毕竟时间上还未来得及将新家布置妥当。 连个锅碗瓢盆都没有,陈言气馁之余,又惊觉这屋子里欠缺的东西可真不少。 李茂山回屋的时候并未在床上看到人,有些心焦的找到厨房才发现陈言正一脸郁结的蹲坐在地上。 衣摆蹭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披散的长发被拢到一边,倒是不显凌乱。 只是少年脸上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模样让李茂山有些惊奇之余,免不得担忧上心。 “怎么了?”走过去将人拉起来,李茂山替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 陈言就着他的手起身,眉间尚未舒展,就见他一脸担忧之色。低着头望着自己的人时刻关心着自己,陈言心中顿觉甜蜜。 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事,陈言转而问道:“门外有客人吗?你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 “我怕他们吵着你睡觉,让人先回去了。”李茂山回道,拉着他回了睡屋。 “哦。”陈言顺从的坐到镜子前,看他拿起木梳子替自己梳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来的是谁?” “我一个好兄弟跟他儿子。”李茂山边梳头边介绍,“叶维平跟程聪你都见过了,还有一个叫姜洪兴,比我大两岁。老姜他是个猎户,前段时间他丈人出了点事,一家人不在。昨儿个刚回来,今早就过来探望我们。” 陈言闻言想要点点头,却又怕打乱了他梳头的动作,只得说道:“那你可以喊我一声的,这样让人回去,多不好意思。” 别人特地来探望,就在屋外说了会话就回去了,显得有些太不客气了。 “没事,老姜不会介意的。”李茂山笑着说道,“倒是他儿子嚷嚷着非要见你,还特地给你带了只兔子。不过那只兔子有些太瘦小了,没几两肉,估计得养段时间才能吃。” 陈言听他这话顿时有些囧,这又是一个打兔子主意的。 李茂山将他的长发挽起,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陈言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模样,满意的笑了。 转头他又问道:“今天要做什么吗?” “先去吃个早饭,一会我去一趟县城,购置一些东西。”李茂山回了一声,将床上凌乱的被褥整理了一下,又将那只躲到了犄角旮旯之处团成一团的兔子关进了屋子里。 两人站在屋外,李茂山关上院门。 “我要跟你一起去。” 目前就两点一线只来往于李家跟老屋的陈言,一听去县城,瞬间来了精神。 李茂山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伤口虽然愈合,他依旧有些不放心,“你去了只怕会累着。” “累了就歇歇,我可不想一个人在家呆着,太无趣了。”其实他后脑上的伤势恢复的挺快,除了第一日有些痛,第二天开始就已经不受影响。 陈言抓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走着。 路上偶遇几个相熟之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虽然有些人免不得对陈言有所好奇,然而陈言大大方方不娇柔的模样,让村里人并不讨厌。 李茂山见他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想了想便同意了:“那我一会去借辆驴车吧。” “好啊,我还没坐过驴车呢。”陈言笑着点头,对于能去县城,即使走路他也愿意。 吃过早饭,李茂山出门去借驴车。 陈言留在家中,他心中还存着疑惑,于是拉着李茂水问道:“阿水,我问你,你哥他会做菜吗?” 李茂水狐疑的看着他,吞吞吐吐道:“一般汉子都不入厨房的。” “那就是说你哥他不会做菜。”陈言蹙着眉,轻咬着下唇,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道:“他就从来没做过吗?” “……有。”李茂水撇过脸。 陈言问道:“做的怎么样?” “额……很难吃。”犹豫半响,李茂水还是实话实说道。 “多难吃?” “根本咽不下去。” 李茂水斟酌着挑了个还算妥当的形容。他不好意思说他哥曾经做过一次饭,差点没把他跟他爹吃死。 那一次上吐下泻的饭菜可是给李茂水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但是他怕自己说的太过实诚,会让哥夫郎嫌弃自家哥哥。 “有这么难吃?”陈言无法想象难以下咽的饭菜是何种难吃程度,他自己也就是个会煮泡面的水准。 李茂水重重点头,又想要给他哥挽回些形象,于是说道:“汉子不会做菜正常的,他们要干活,哪有精力做菜,平日里都是由夫郎做的。” 陈言轻轻嗯了一声,略有些茫然的双眼盯着地上某一点,许久才轻叹一口气,说道:“看来只能由我来做了。” 他的山哥不仅没了曾经的记忆,还失了那一手厨艺,这让他不免心中唏嘘不已。 “哥夫郎你会做菜?”李茂水有些惊讶道,不怪他不相信,实在是陈言的模样根本不似一个干过粗活的人。 陈言听他这怀疑的口吻,扬了扬眉,道:“必须会啊,不然我怎么照顾你哥。”说的话大言不惭,却惹得李茂水一脸崇拜的望着他。 “等下回我露一手给你尝尝。”话已出口,陈言哈哈笑着一拍李茂水的肩膀,“顺便到时教你两手。” 李茂水闻言重重点头,道:“好。” 陈言突然觉得自己吹牛逼也挺在行的,继续一本正经的问道:“喜欢吃菜还是肉类,鱼虾也行……” 等李茂山借了驴车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小弟看陈言的眼神充满了异样的色彩,这让他免不了满头疑惑。 “你们俩说啥呢,这么开心?” “哥,哥夫郎说他会做很多很多菜肴,正在教我呢。” 在陈言开口前,李茂水冲着他哥直言道,小脸上洋溢着少年郎单纯的笑容与其中掩饰不住的崇拜之色。 李茂山颇感惊讶的看向陈言,“你还会做菜?” 那质疑的话语让陈言有些不满,抬着下巴一脸高傲之色,“别不相信,等买了东西回来,我就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他就不信了,自己有个外挂在,照着菜谱做一顿饭菜而已,还能难倒他不成。 李茂山见他宛如炫耀自己有一身鲜艳羽毛的骄傲小公鸡,笑着摸摸头,“那我等着。” “别摸,要长不高的。”陈言嘟囔着躲开,哼了两声。 这身体可还未完全长开,陈言可指望着能长高些,这般矮弱可让他十分不满意。 一旁李茂水瞪着眼问:“摸头会长不高吗?”他可喜欢哥哥摸他头了。 瞧见他一脸沮丧的抱着头,李茂山想要摸头安抚的动作一顿,失笑道:“从小到大我摸了你头多少回了,你还不是长得好好的。” 李茂水将信将疑的看他,又转头看向陈言。陈言笑着说道:“不摸头指不定长得更高。” 这一刀补得李茂水差点哭出来。 李茂山叹了口气,“你呀,少逗他。”抬手敲了敲陈言的额头。 “好吧,就当我胡说的。”陈言楼住李茂水,安抚道:“阿水别听我瞎说,做不得数的。” “真的?”李茂水问。 陈言点着头道:“自然是真的。” 李茂山怕两人有完没完的纠缠这一个无意义的问题,就直接开口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去县城,也好早点回来。” 第62章 此为防盗章 “快去。”李茂山拍拍他, 李茂水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门外,李茂江并未去厨房, 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 就拉着人问道:“大哥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待两个弟弟出去, 李茂山这才重新看向李氏, 原本温柔的神情亦收敛了起来。 “怎么,这话还不能让水哥儿跟江哥儿听了。” 李氏倒是没阻止两个小的出去,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茂山。 “阿姆, 儿子如今这年纪也该娶亲了。若是一直不娶亲,怕也是耽误了阿福的亲事。”李茂山开口说道, “村里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说您只顾自己亲生的, 不顾我跟阿水。” 这话说得李氏立马变了脸色。 “当然了,阿姆对我们的好我们都铭记在心。儿子我这也是怕有人诋毁阿姆的声誉,所以才央求阿爹将银子借给我。” “这跟银子有何关系?”李氏闻言看了老李头一眼, 老李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心中更是疑虑丛生,语带嘲讽道:“是你自个不想娶亲, 可不是我不让你娶,少拿村里人来诋毁我。” 李氏自然有听到些闲言闲语,只不过他一向不当一回事。如今被李茂山点明, 他亦有些恼怒。 “今儿个有牙人来我们村,儿子就花钱买了个夫郎。待儿子娶亲,阿姆也好给阿福择一门适当的亲事。” 李茂山并不在乎李氏的恼羞成怒, 依旧说的不急不缓。然而李氏听完, 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好啊, 大山你这打的一手好算盘。”李氏咬牙切齿道,“趁着我带着江哥儿去县城,你们父子俩偷瞒着我去买哥儿。” “这事是我让大山做的。”老李头看夫郎神情不对,想把事情揽过来。 “好,很好。”李氏怒瞪老李头,又愤怒的冲两人吼道:“我就出去了一日,你们父子俩就背着我买哥儿。你们还当我是你夫郎,当我是你阿姆吗?” “我辛辛苦苦持家,积攒了这么点银子,你们就这么干脆的买了个哥儿回来。”李氏指着两人,骂骂咧咧道:“一个哥儿,来历不清不楚,你们两父子出息了,这都敢随便买人回来。人呢?我倒是要看看长什么妖媚样,能迷着你将人买回来。” 李氏说着,掀开布帘子冲了出去。 “大山,快去拦住他。”老李头一看他情绪不对,催促道。 李茂山在李氏冲出去时也反应了过来,顾不得他爹还未从床上起身,赶紧追了出去。 “阿姆。” 陈言正靠坐在床沿边,门外传来的声音他听得模模糊糊,正想下床去问个明白,就看到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冲了进来。 男人有些上了年纪,眉间同样有着一颗红痣,满是怒容的神情倒是吓了陈言一跳。 “你……”陈言张了张嘴。 “好你个小狐狸精。” 李氏一冲进来,就看到一个长相漂亮的哥儿坐在床上,身上穿的衣衫还有些眼熟。这哥儿长得嫩模嫩样,五官异常精致,一双大眼睛还水汪汪的看着自己,煞是勾人。 “瞧这柔弱的小模样,勾人的小眼神,怪不得大山舍得花钱把你买回来。”上前一把抓着陈言的下巴,李氏啧啧了两声。 对方的手劲有些大,陈言只觉得下巴阵阵泛疼,连带着牵扯到后脑勺的伤处,痛得他眼泪都冒了出来。 “阿姆。”李茂山追过来一看,着急的上前一把拉开他的手。顾不得怀中人苏醒带来的激动,瞧见他白嫩的下巴有些泛红,李茂山立即心疼的替他轻揉了起来。 “痛死了。” 陈言发觉被人越揉下巴越痛,挣扎着喊了一声。 “小狐狸精装的挺像啊。”李氏在一旁看着嗤了一声。 李茂山怒瞪了李氏一眼,见那人疼的直流泪,担忧道:“是不是后脑的伤口也疼了?” 陈言这才发现自己被个男人抱在怀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向对方,却顿时惊愕的呆愣住。 见人看着自己不说话,眼角的泪水顺着面颊留下一道痕迹,李茂山抬手替他擦拭去,又担忧又心急,“怎么了,疼的话告诉我。” “……山……山哥?” 陈言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熟悉的容貌,这熟悉的语调…… 他跟山哥是一个村子的,他妈死的早,他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到十岁,出去打工的时候却出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无良的工头跑了,工程商反过来将责任推卸到当日的那些工人违规操作上,他爸就那么白白没了,不仅没得到一分赔偿款,还被倒打一耙。 他家的几个亲戚更是没有一个愿意收留他,像踢皮球一样将他踢来踢去,有了上顿没下顿。 若不是山哥他奶奶看他可怜,将他一并抚养,十岁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而山哥更是待他如亲兄弟,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让着他。 但凡他受了委屈,山哥总是耐着性子哄他。有一点不开心,也都是山哥陪着他。从小到大,他们可说是形影不离。 若不是那一次意外,陈言都不知道自己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此刻,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容貌,陈言只觉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瞬间模糊了视线。 午夜梦回,他多少次期盼着醒来能看到山哥坐在床边喊他起床:“小懒猪,起床吃早饭了。” 无数次的希望,那一日只是一场噩梦,一场让他崩溃的噩梦。 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李茂山越是擦拭,陈言就哭的越是凶猛。 “啊……山哥……” 顾不得身上的异样与疼痛,心中那期盼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只想抱着他痛快的哭一场,只希望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 “别哭。”李茂山闹不懂他这是怎么了,抱紧那哭的扑在自己怀里的人,满是怜惜的轻轻抚慰,“别哭,小心伤口又疼了。”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陈言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他怕,好怕眼前依旧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这样的梦境他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嘴角的笑容还未扬起,就被当空的阳光驱散,睁开眼,他面对的依旧是空荡荡的独自一人的家。 一个缺了重要成员的不再完美的家。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李茂山哄着人,只希望他能停下哭泣,每一滴眼泪都让他心疼不已,“你身子虚,哭多了伤身。” 紧紧抱着人,李茂山不住地柔声安抚。 “我不……”陈言摇头,哭声依旧止不住。 “这是怎么了?” 老李头拄着拐杖过来,一进来就看着床上抱着人不住安慰的大儿子,而那个哭的伤心不已的人,竟是之前还昏迷不醒的哥儿。 “我怎么知道。”李氏被他问了一句,不耐的回道,“这哥儿莫不是脑子不正常,看到你儿子就一直哭个不停。” “阿水,阿水……” 李茂山安抚着怀里人,却突然发现那人没了声音。一看竟是昏了过去,吓得他大声喊道。 李茂水正被李茂江缠着,一听到叫声急急的跑了过来,“哥,怎么了?” “去把维平喊来。”李茂山抱着昏了过去的人,心急的说道,“快去。” 李茂水看了一眼那紧闭双眼的人,撒腿就跑了出去。 “阿姆,这是怎么了?”李茂江拉了拉他阿姆,看着床上那人。真是漂亮,即使脸上挂着泪水,那模样都是那么楚楚可怜。他轻咬着下唇,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的盯着人看。 “谁知道。”李氏道了一句,又冲李茂山说:“大山,别说阿姆苛待你。这银子毕竟是你花的,既如此,你也该将银子还了。娶亲之事我也不想管你,这家里就这么三间房,你若娶了哥儿,还是搬出去住为好。你也不想阿福回家来,跟你们夫夫一屋子吧。” 李氏倒是脑子转的很快。既然银子已经花了,他自是将话锋一转,且说的自认为十分合情合理。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老李头见他这时候还说这话,不高兴的呵斥道。 “我说的都是实诚话。”李氏甩了甩手,气哼哼的出了屋。 李茂江一头雾水,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他爹,最后还是追着他阿姆而去。 “大山呐,你别管你阿姆。”老李头站在门口,“你阿姆他就是心疼钱,这银子你也有份的,不用听他的。” “阿爹,没事。这情况我早预料到了。”李茂山替他擦拭着脸上未干的泪痕,眼中溢出满满的疼惜,“阿姆既然提前回来了,我自然打算早一日搬出去。” “什么?你要搬哪去?”老李头惊讶道。 李茂山看着那人即使昏了过去还依旧紧紧拽着自己,心中有些悸动。 “老屋。” “大山,你怎么过来了?” 第63章 此为防盗章 他躺在地上, 心中想的并不是自己的死亡, 而是深深哀伤于自己来不及替山哥庆祝他三十岁的生日。那一站路,隔绝的并不仅仅是阴阳,更多的是心头难以跨越的巨壑。 一丝微风拂过面颊,陈言能够感受且看到一切, 却唯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难以言喻的震惊袭上心头,他唯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形的脚步踩踏在柔软的草地上, 陈言漫步在空渺的未知之地, 直到一间竹屋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 目瞪口呆亦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这是哪?” 他明明被车撞了, 即使没死也应该躺在医院,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满头疑惑无人能解, 陈言只得做出一个抬手推门的动作,缓缓推开了竹屋的木门。 【宿主你好。】 一踏进竹屋, 陈言就再次听到那道冷冽的声音。 四处打量,竹屋内只有一些简单的摆设, 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谁在说话?” 那道声音再度沉寂下来,得不到回应的陈言只觉汗毛直立。作为一个无神论者, 他想不通此刻自己的特殊, 因为无人给予他解惑。 这道冷冽之音却也给了他一个怀疑对象。 惊魂不定间, 面前的竹桌上突然又出现了一卷竹简。竹简上依稀散发着竹子的清香, 陈言注视着眼前这一物件, 却见竹简上渐渐显示出两个用古体撰写的文字——厨艺。 很直白的两个字, 陈言看得懂, 却不理解。 也亏得他平日里会跟周围的小老爷们打打交道,这古体字还能认得一二。 打开竹简一看,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全是古体。 “这我可看不懂了。” 从小家境不好,读了没几年书,他能认得汉字已经很不错了,一些简单的古体字也多亏了一帮大爷们的言传身教。 这入目的可是比那些大爷写的还要端正的古体文字,陈言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哪知刚说完这话,手中的竹简突然一变,原本看不懂的文字竟转变成了最简便的汉字。 “这么人性化?”如此一想,他又不免怀疑自己是否成了鬼。 别说他脑洞乱开,实在是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还有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地方,会改变字体的竹简,更有那一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冷冽声音。 手中的竹简在他思忖之时竟缓缓地漂浮起来。正当临空而立的竹简看的陈言惊讶万分之际,竹简竟突然直直冲他飞来。 这一幕顿时吓得陈言转身就跑。然而还未跑出竹屋,竹简飞快的撞向陈言,他只觉得脑中一痛,便立即失去了意识。 李茂山将人清洗干净,替他穿上衣衫,把人重新放到床上。怕压着伤口,他又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侧着靠在枕头上,手轻轻地抚摸描绘着那细致精美的五官。 原本额头鲜红的红痣此刻却失去了原本的艳丽,显得有些暗淡。 李茂山轻轻摩挲着他的眉间,静默许久才替他掖好被子,起身将木桶搬了出去。 屋外,老李头正坐在堂前的椅子上,堂桌上放着一杯茶,他刚喝了一口就见到李茂山出来。老李头赶紧说道:“洗完了。” “嗯。”李茂山点点头,手中的木桶因为还盛着用尽的浊水显得十分沉重。 “那小哥儿还好吗?”老李头问他。 “尚在沉睡。”昏迷这个词他不喜,因此李茂山换了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 “你富二叔说想让你早日娶了这个哥儿,免得出现意外。”想起这事,老李头还是交代一下下,“若是人清醒了,大山你可莫拖延。成了亲,那哥儿也会安分守已一些。” “阿爹,此事我心中有数。”提了提木桶,李茂山转头问道:“阿水呢?” “他在煎药,叶家小子跟程家小子应该在院子里陪他。”老李头腿脚不便,只能待在屋子里喝茶。 “那阿爹你坐着,我去瞧瞧。”李茂山阻止了他爹想要站起身的举动,搬着木桶出了门。 院子里,叶维平坐在一张小木凳上,笑看着程聪跟李茂水两人逗乐。 此刻程聪正指点李茂水怎么煎药,一板一眼说的有模有样,却惹了嫌弃。 “小聪哥你别乱说,我会煎药,你刚说的都不对。”李茂水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帮倒忙的程聪,“平日里都是我煎的药,我能不懂嘛,你还是老老实实在一边跟维平哥说话吧。” “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可爱。”程聪被人嫌弃,看着被李茂水夺走的蒲扇,只能一脸哀怨道:“小时候你可乖了,跟哥后面一口一个聪哥,现在只会叫小聪哥,还总嫌弃哥哥。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煎药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可能不会。” “你就别捣乱了,水哥儿别理他。”叶维平看不下去,拉着程聪把人往木凳上一按,“坐着。” “瞎捣乱。”李茂水见有人帮自己,冲程聪吐吐舌头。 “你这样我可跟你哥说你不乖了。”程聪气的站起身,还未威吓一下李茂水,就看到搬着木桶出来的李茂山。 “我说大山哥,你这动作够迅速的啊,澡都洗上了。” 两人来的时候就是知晓李茂山在替那哥儿洗澡,他们才坐在院子里等。此刻见李茂山出来,程聪赶紧黏上去。 “我的夫郎我不帮他难不成找你帮忙。”李茂山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将木桶里的水倒了,重新打了井水清洗了一番。 “这人哥儿不是还没嫁你嘛,夫郎喊的这么亲热,不愧是我大山哥,行动力就是强啊。”程聪跟在李茂山屁股后头,人走哪他跟哪,看的叶维平一脸无奈的直摇头。 “让你爹也给你找个夫郎,你就能成熟点了。”李茂山洗完木桶过来,推开凑在自己跟前的人,问自家小弟:“药还要多久能煎好?” “还得半个时辰呢。”叶维平替他回答,“大山,你后姆他们不在,等人回来指不定要怎么闹腾。而且你现在多了个人,再同李福挤一个屋子只怕不太方便吧。” 见他提起这事,李茂山微微皱起眉。 “二哥不是住书塾嘛。”李茂水有些不明白的说道。 “笨。”程聪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哥娶了夫郎,这两夫夫睡一起,要是边上时不时还多个小叔子回来住,多不方便啊。” 李茂水见他冲自己挤眉弄眼,思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瞬间脸红。 “我们水哥儿这是长大了,我这么一提点就能想到关键处,不错不错。”程聪见他红着脸有些娇羞,顿时笑呵呵的点头,“水哥儿也有十四了吧,改明儿让你哥也给你找个夫君。” 李茂水闻言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顾不得脸上未褪的红晕,直接拿蒲扇打他:“你自己先娶到夫郎再说吧。” “唉,小孩儿长大了就是不可爱。”程聪侧身一躲,嘴上还不住的感慨。 “程聪这小子越大越喜欢撩拨水哥儿。”叶维平摇摇头,不管那两个打闹的人,转头看向李茂山,“大山,这事你还是要赶紧解决为好。” “我知道。”李茂山沉思着点点头,“倒是那三两银子……” “兄弟之间我还能怕你赖我不成。待你有了积蓄,再还我不迟。”叶维平打断他,兄弟家的情况他自是明了,因此反过来宽慰李茂山:“我家就我跟我阿姆两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还能因你这一点银子而窘迫不成,你切莫放在心上。” 叶维平的话让李茂山十分感激,“谢了,好兄弟。” “见外了吧。”叶维平朝他肩上捶了一记,“等药煎好你记得让他服下即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就让水哥儿来喊我一声。”说着站起身,拖着还在跟李茂水闹腾的程聪直接离开。 待药煎好,稍稍放凉了一些,李茂山便端着药碗进了屋。 床上的人还安静的躺着,将药碗放在床头,动作轻柔的扶起人。依旧昏迷的人并不能很好的喝下药,李茂山无法,只得自己喝一口,再哺给他。 药在口中蔓延开阵阵苦味,两人相触的双唇带给李茂山异样的悸动。用舌尖顶开那紧闭的唇,缓缓将药哺给他。 虽说苦口良药,看到那人昏迷中还是紧皱的双眉,李茂山颇为怜惜的亲了亲对方的眉心。 一碗药哺了一刻钟,李茂山也亲了他一刻钟,可惜人昏迷不醒,单方面的亲吻并不能得到回应,这让他有些略感失望。 拿着药碗出去,他爹已经回了自己屋里休息,李茂山交代了小弟一声:“我去趟老屋,你帮我照顾着点。” “嗯,哥你去吧。”李茂水应了一声,“老屋那么破旧,哥你真打算去收拾干净吗?” 第64章 此为防盗章 看着被推回到自己面前的汤碗, 李茂山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 最后还是从汤碗里舀了一勺尝了尝, “吃吧, 虽然味道并不太好。” 勉强还能入口的蛋汤至少让李茂山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陈言尝了一口卷饼,里面的馅都是常见的蔬菜,味道并不能与他曾经吃的的相比,却也不算差, 只是缺少了点肉味。 就着蛋汤, 两人解决了这一顿晚饭。 李茂山去洗碗的时候,陈言看到那篮子里盛放的山鸡蛋,眼中一亮,兴奋的说道:“山哥,明早我给你做早饭吃。” 李茂山侧头看他,问:“你想做什么?” 陈言拿起篮子里的一个山鸡蛋掂量,随即笑着说道:“我会煎荷包蛋。” 见他脸上洋溢着笑容,李茂山将想要阻止的话语吞了回去,同样回了个笑容给他,“那好, 明早让你做。” 他洗完碗,擦干了手,又去找了个木盆子, “一会洗个澡?” 陈言拽了拽衣袖, 扭过头:“好。”看着他替自己准备洗澡水, 陈言张了张嘴, 跑回了睡屋。 夜晚并无事可做,两人早早洗了澡上床。陈言窝在李茂山的怀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 李茂山见他昏昏欲睡,只得停了话由,转而说道:“困了就睡吧。” 陈言拿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泛着迷糊道:“山哥,你明天要去山上,能带我一起去吗?” “今天刚下过雨,明天山上会有些泥泞,我怕你走不惯山路。”李茂山很想让他安静的守在家中,却又不想拘着他。 “没事,我不怕。”陈言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待在家中,依靠你养活吧。其实我也懂很多东西的,上山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我心中都有数,你不需要如此担心。” 李茂山见他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只得同意,“那我们明天去南山,刚下过雨,应该会多一些菌菇,采些回来做菜吃。” 他原本是打算跟姜洪兴一同去西山打猎,若是带上陈言,自然不方便去西山。 一听菌菇,陈言的脑中就开始搜索有哪些菌菇适合做菜,香菇好吃,蘑菇可以做汤,木耳补血…… 翌日,陈言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只有他一人。 揉了揉还有些犯迷糊的脑袋,他从床上起来,穿上衣衫。这一头长发他还不会打理,只能任由头发披散着出了屋子。 一大早起来不见人影,这让他十分不习惯。哪成想出了屋子,依旧未见到李茂山,这下子陈言有些心慌了。 正要出去寻人,院门恰好被人打开。 李茂山见他披散着长发一脸慌张的模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山哥,你一大早去哪了?”陈言见着人,立即安心了下来。李茂山的手中抱着一个陶罐,陈言打量了一下,嗅到一股味道,“这是啥?” 李茂山将陶罐抱到堂屋的桌子上,拍了拍罐身,“这是腌菜。”乡下地方免不得吃这些腌制的食物,腌菜属于家家户户必备,简单方便还下饭。 打开陶罐的封口,陈言凑近了闻,“这味道还不错啊。”没有酸腐味,闻着挺香醇,可见腌制的人手艺不错。 “我弄一些给你就着早饭吃。” 李茂山见他喜欢,就去拿了个碗,抓了一把腌菜。 “你吃了吗?”陈言想帮忙却被李茂山赶去桌子边等着,有些不满道:“不是说好了早饭我来做吗?” “还没有,我这弄好了一起吃。”李茂山边说边忙着,将早饭端上桌,“早些吃完,我们早些去南山。” 想到要上山,陈言也就不纠结早饭的问题。 两人简单的吃完,李茂山寻了个背篓,又找了把镰刀。 陈言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手上拿着一片菜叶逗弄着那只小兔子。回头一见李茂山准备妥当,他立即丢下菜叶,任由小兔子叼着菜叶飞快的跑了。 南山位于南面,从老屋出去,绕过后方小道,沿路拾级而上,很快就入了南山的范围。山势并不高,山中树木并不比西山少。只是西山多山禽野兽,而南山则多一些植被。 李茂山打算去采点菌菇,带着陈言直接去了他常去的那一块山体。 春季的山林中树木抽芽,绿草遍地。尤其是昨日刚刚下过雨,得了滋润的植物们开始汲取大地的营养,冒着尖的长出新的嫩叶。 陈言被李茂山牵着手,亦步亦趋的走在后头。 “山哥,你经常来吗?” 脚下的路他不熟悉,但是陈言看得出李茂山走的时候下脚并不迟缓,俨然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 “偶尔得空了会带阿水过来山上采些菌菇。”李茂山回头提醒他小心刺篷,边走边打量四周,“这一带刺篷较多一些,过了前头就快到了。” 脚边丛生的杂草有时候会勾到衣摆,陈言不得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行走。两人走的并不快,陈言远远望见前方有一片竹林。 附近并没有见到竹笋,反而看到了不少小笋,顿时陈言拽着李茂山说道:“山哥,等一下。” 李茂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株株细小的植物,于是问道:“怎么了?这些细竹牙有何不妥?” “什么细竹牙?这些是小笋,可好吃了。”陈言松开手,走过去拔了一株,拨开笋壳,露出里面白嫩的笋肉,“你看,可新鲜了。” “太小了,我们这不吃。” 看着细嫩的竹牙,李茂山并不懂他为何这般高兴。 “为什么不吃?”陈言疑惑道,“小笋本来就只有这般大小,再大一些可就老了,不好吃。这样的大小正是它最美味的时候。” 李茂山见他这般,只得解释道:“冬笋春笋都吃,只是这细竹牙太细,并不知晓该如何烹制,因此都无人吃它。” “唉。”陈言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纯天然的好东西,可以做各种食物呢。小笋炒肉、小笋炒蛋、小笋煲汤,还有你早上拿来的腌菜,也可以跟小笋一起烧。” 陈言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只是很多地方确实无人采摘。每年嘴馋的时候,他都只能去托人买一些新鲜的小笋干。 听他说到的这些食物,李茂山并不知道是何味道。 “你会做?” 陈言被咽了一下,他倒是不会做,却会吃。 “我们拔些回去,我做给你吃,到时候你必定觉得好吃。”陈言笑着说道,他有外挂嘛,找个食谱做法,对照着做,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够做出各式小笋配菜。 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不好拒绝,指着背篓说道:“若是你要拔细竹牙,那我们可就没东西摘菌菇了。” “比起菌菇,那还是小笋更好吃。”陈言全然不在意,拉着李茂山就往小笋丛走去,“山哥来,我教你怎么拔。” 两人顺着小笋丛,一溜溜的拔过去。 背篓的空间有限,两人拔了不多会,就塞满了一整个背篓。这种满载而归的喜悦感让陈言激动不已,顾不得擦擦额间沁出的薄汗,他扒着背篓看了看,“满了,可惜还有这么多没有拔。” 李茂山抬手替他擦了擦汗,顺手取掉不知何时黏在衣摆上的杂草,“这些应该够吃了。” 陈言摇摇头,“这些量做下来也就够两顿。”看着多,剥了壳,可就剩下一丁点的笋肉了。 “那我们回去一趟,再过来拔。”见他似乎很想吃细竹牙,李茂山只得提议道。好在南山离老屋并不远,来去一趟花不了多少时辰。 只怪出来的时候并未想到会遇到这一片小笋丛,陈言只得点着头,说道:“那我们回去,等会多拔一些,我们还可以做小笋干。小笋干易存储,以后想吃了就能吃,不怕过了季节没有小笋。” 越想越嘴馋,陈言只顾着一会怎么做小笋干,并未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了一脚,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 “嘶!” 屁股被地上的小树枝刺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正想爬起身,却听到李茂山一声惊呼:“陈言,别动。” 眼见着可能会变天,李茂山顾不得还未添购完全的家居用品,驾着车载着已买的物品急急往回赶。 颠簸的道路,车架速度有些急迫,陈言被颠的整个人有些晕乎乎。 驴车驶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不少村民收拾着锄具从田间回来。李茂山远远看到姜洪兴提着只山鸡过来,大块头挥着手冲他打招呼。 李茂山只得挥了挥手,顾不上多做交谈,他驾着车往老屋赶。 驴车停到院门口的时候,陈言已经被颠簸的想要翻身吐一场。李茂山瞧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心上一紧。 第65章 此为防盗章 坐倒在地的身体瞬间绷的直直, 双手还支在地上, 有些刺人的小枝桠搁着手有些疼痛。 林风一阵微风拂过,带起鬓角的一缕发丝。陈言仰着头望向此刻神情有些异样的李茂山,他微颤颤的张着嘴求助道:“你别吓我。” 山林间突然来这么一嗓子, 莫名的让他想起可能流窜在矮树草丛中最常见的软体动物。他讨厌脚多的虫类,也讨厌没有脚的软绵绵的动物。 手背上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陈言扭头一看, 顿时瞪大了双眼。 四条腿的小东西从他手背上慢悠悠的爬过, 吐着小舌头,东瞅西瞅,在陈言惊慌的瞪视下, 慢吞吞的爬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李茂山见他吓得脸色都有些难看, 只能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忍着笑安抚道:“别怕,只不过是四脚蛇而已。” “什么叫只不过是四脚蛇。”陈言甩着那被四脚蛇爬过的手, 一脸欲哭无泪,“这怎么说都是条蛇吧。你刚刚还不如不喊我, 我早点爬起来还不至于被一条四脚蛇给当了路子。” “我要是不喊你,那小东西可就顺着你的手爬你身上去了。”李茂山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给他擦了擦手背, “无毒的,不用在意。” 陈言皱着一张漂亮的脸,十分鄙夷的看着自己那只手。即使被擦拭过, 手背上总觉得还有种触感残留着。 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让他忍受不住的催促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待下去, 我怕一会爬出来毒蛇,那就麻烦了。” 李茂山瞧他那避之不及的有趣模样,笑着背起背篓,“好,我们回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顺当,不一会就下了南山。 陈言瞧见前边有条小溪,赶忙跑过去洗手。清澈的溪水能够看到溪底的沙石,陈言蹲在岸边,看着倒映在溪水中的身影,小虾米游窜而过,打乱了他的凝视。 李茂山将背篓放在一旁,走过去蹲在陈言身旁。洗了洗手,又掬了一些水送到嘴边。陈言一见他想喝水,就阻止道:“脏啊,你怎么直接就喝。” 溪水看着干净,陈言却怕他喝了坏肚子。 “没事,我们常喝,不会喝坏肚子的。”重新掬了点溪水,李茂山喝完还凑过去喂他。 陈言将信将疑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溪水倒是甘甜好喝,咂吧了两下嘴,他冲李茂山露齿一笑:“信你,若是坏了肚子,你可得挨揍。”说着他还捏着拳头捶了他一击。 这里可不是他记忆中那饱受污染的世界。 陈言心中颇有感慨的想了想,随即释然的站起身,“回家,我们剥笋去。”冲过去一把背起背篓,却险些被有些沉重的背篓压趴下。 “小心点,有点重,还是我来背吧。” 李茂山接过背篓,在陈言不甘愿的目光下轻松地背上一筐小笋,牵着他往家中走去。 “山哥,家门口那个人……” 还未走到家,陈言远远看到院门口有个人坐在凳子上,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不停地往上扔,那人在下边张着嘴接。 李茂山顺着看过去,随即笑着说道:“是程聪那小子,估摸着又在吃花生米。” “哦。”陈言闻言点了点头,待走近一看,程聪的手上果然抓着一把花生米。 程聪一见到两人,直接将手中的花生米往嘴巴里一塞,鼓囊着咀嚼了几下,就冲两人打招呼。 只是口齿不清的模样看的李茂山不耐的朝他头上敲了敲,笑骂道:“吃东西就吃东西,吃完再说话。让开,别挡着我开门。” 程聪忙着将嘴里的花生米吞下,又一把拎起凳子给腾出空位,“大山哥,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一会了。”说着一双眼直往李茂山背后的背篓里张望,“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回来一堆细竹牙,这东西可不能吃。” 从背篓拿出来的东西竟是细竹牙,程聪顿时略嫌弃的一把扔回去,手上沾染了一些短绒毛,他直接往衣摆上擦了擦。 “那是你不会做,这东西可好吃着呢。”陈言一见他满脸嫌弃,只得为小笋正名。 “这东西怎么可能好吃。”程聪一脸不相信道,“要说好吃那还得是冬笋,包饺子够味。你这竟然想要吃细竹牙,不成不成。” 院门一开,李茂山可不管他在后头囔囔,拉着陈言就进了屋。 “大山哥,你们这不会是没吃的吧?” 手中的凳子被他让院子里一放,程聪紧跟在后头进屋,晃了一眼堂屋,虽然堂屋不大,看着有些简陋,但他还是夸赞了一声:“这小屋子整理的不错啊,看着挺有家的气氛。” 李茂山跟陈言两人自顾自的整理着背篓里的小笋,程聪一人在那东看看西摸摸,见一直得不到回应,又凑过去。 “你们这是准备干吗?真要吃细竹牙啊。” 背篓里的小笋倒出来铺满了桌子,里面还掉出来几只小虫子,被李茂山一指一个摁死了。 陈言有些嫌弃的拿了根小笋把那些小虫子扫掉。 “你要是帮忙就待着,不帮忙就别吵。”陈言见他呆坐在一旁,拿了些小笋给他,并问道:“会不会剥?” 程聪晃了几下小笋,摇着头道:“剥笋我会,这细竹牙怎么剥?跟剥笋一样?”他试着剥了一下壳,发现细竹牙的壳可比笋的壳来的更多,顿时不乐意了。 李茂山也试着剥了一根,发现确实麻烦。他见陈言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心中明白他们的剥法并不正确。 “怎么剥?”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请教道。 “等着。”陈言笑呵呵的道了一声,去寻了把剪刀,“你们可看好了。”说着拿起一根小笋,对着笋尖斜着剪了一刀。 放下剪刀,陈言用拇指跟食指扣着笋尖,另一只手转动小笋,瞬间,笋壳被剥下一边。一边的壳去了,剩下的壳三两下就被剥掉。 一根去了壳的小笋露出了白嫩的笋肉。 陈言拿着笋肉对着两人晃了晃,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自豪道:“简单吧。” 程聪目瞪口呆着看着那根细竹牙瞬间变了样,张了张嘴,最后只得翘着大拇指夸道:“这个太厉害了。” 看看自己手中剥了半天才去了一点壳的细竹牙,程聪抓着剪刀也来了一下,“然后呢?怎么绕?” 陈言又给他示范了一下,换来程聪阵阵惊叹。 “好厉害。这法子又简单又利索。”他照着陈言教的方法试着剥了一根,看着手中那根简简单单就被脱了壳的细竹牙,顿时乐了。 李茂山见他剥的欢,也不跟他抢,只与陈言两人慢悠悠的剥着。 桌上的小笋并不多,三人同心协力之下,一会就剥掉了一半。李茂山这时注意到陈言时不时的甩甩手,有时还将手往身后摩擦几下。 有些疑惑于他的动作,李茂山一把抓住陈言的手,一看,顿时神情一变。 食指泛红,显得有些肿胀,李茂山沉下脸说道:“你别剥了。” 陈言被抓着手,见他脸色不善,只得解释道:“我没事,剥小笋就是这样的。你看这手指虽然有点红,过一段时间就自然消下去了,并不碍事。” 桌上就这么点小笋,他剥的也并不多。这手指会显得这般红肿,只能怪这个身体太娇弱了。这一点说不上苦的活都能让他成这样,陈言只觉心头无力感十足。 “不行。”李茂山语气强硬的拒绝,“你别剥了,若是伤了手指,岂不麻烦。”他取过桌上那把剪刀塞到陈言手中,“你剪竹牙尖尖吧,这样不伤手。” 陈言无奈的看着被塞到手中的剪刀,而小笋则都被李茂山包揽,他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这小娃子家家的就是娇嫩,瞧哥这手,刷刷刷就是一根剥好了。”程聪见陈言只能剪牙尖,装腔作势的剥了几根,边炫耀般晃了晃笋肉,随即脑袋上挨了李茂山一击。 “好好剥,就你话多,还没大没小的。” 李茂山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一根又一根将已然为数不多的小笋剥壳存肉。一堆壳一堆肉,分叠两堆,很快就剥完了所有小笋。 “太少了,不够哥发挥的。” 一剥完,程聪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下次再去拔些喊你来剥。”陈言没好气的看着他,转头见李茂山想将笋壳扔掉,立即阻止道:“山哥,别扔。晒一晒,这笋壳可以当柴烧的。” “那我拿去院子里晒。”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十分信任的应道,转而将笋壳拿去院子里,铺在地上晾晒。 “我说言哥儿,你这小脑瓜子挺好使啊,这壳都能当柴烧,我们以前咋就没想到呢。”程聪跟在陈言身后,见他想要打井水,直接接过水桶帮忙打了满满一桶水。 第66章 此为防盗章 陈言感受到对方刻意的打量, 有些不太舒服。李茂山抬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下了驴车,并侧身遮挡住了男人那道充满探究的视线。 “林叔,我来买些东西,这车就劳您看顾了。” 李茂山客气的回答,并从钱袋子里取出两枚铜钱交给对方。 “客气了。”被唤作林叔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接过铜钱,仔细着将铜钱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他看着李茂山这护着人的架势,心思一转,笑着问道:“大山,这么久不见你, 你这该不是娶了夫郎了吧?” 李茂山点点头,“这是我的夫郎,叫陈言。家里缺些东西,我就顺道带他来县城走一圈,不好总让他一人在家。” “哎呀, 瞧这小模样,大山你这可是好福气啊。林叔我活了半辈子,可没见哪个汉子能娶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儿。”林叔一听自己猜的没错,立即笑着夸赞, 语气中不乏带着一丝艳羡。 陈言见这人依旧盯着自己瞧, 心里有些不爽。但是碍于李茂山跟这人有些熟稔的模样,他又不好表现自己的不满, 于是拽了拽李茂山的衣袖。 李茂山伸手牵着他的手, 安抚似的捏了捏陈言的手心。 “林叔, 我们赶着去买东西,下次有时间再聊。” “好好好,你们快去吧。” 恰好一旁又有人过来停了牛车,林叔颠颠的赶忙过去收钱。 陈言在一旁看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地方为何有这么多车辆停着了。 “山哥,那人是专门帮着看护车的?” “对。”李茂山以为他不知道,就解释道:“林叔这是专门替人看护车辆,若是我们离开的时间久了,他还会帮着给驴子喂吃的,所以我们不用担心饿着驴子。” “哦。”陈言了然的点点头,“那你给他的两个铜钱倒也算值得。” “要是我们很快买了东西回去,这两个铜钱可就有些亏了。”李茂山牵着他,边走边说道:“我们去隔壁的市集。” “好。”他也不认识地方,跟着李茂山走就行。 陈言边四处张望边接着说道:“那我们就在县城吃了午饭再回去,还能让驴子吃一顿饱饭。” 李茂山侧头看他,眼中溢着柔情,“好,先去买东西,一会找个地吃一顿。你还是头一次来县城吧,虽然县城不大,但是东西五花八门的可够你看不少时辰。” “好啊,那我们先去看什么?”陈言颇为兴奋的问道。 “先去成衣店给你挑两身衣裳吧。”李茂山看着陈言已经穿了三天的那套衣服,有些歉意的对他说道。 陈言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衣服上有些脏,是他不注意的时候沾染上的灰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迹拍不干净,他也就任由污迹存在。 他的衣服虽然脏了,却是新衣服。而李茂山的那一身衣服上却是打着补丁的。 “那山哥也买身衣裳吧。” 李茂山听他这话只是笑了笑,并未回应。 陈言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当两人一同站在一家店铺门前,他抬头望着上面的牌匾,有些疑惑的看向李茂山:“山哥,我们来当铺干什么?” “我来换些银钱,你在大堂里坐着等会。” 李茂山让他在一张椅子上坐着,转头去找了个伙计。 陈言安静的坐着,远远看到李茂山从怀里摸出一个白布包裹着的东西。那伙计打开看了一眼,颇有些嫌弃的报了个价格。 李茂山皱皱眉,“不能再多点吗?” “你这东西成色一般,做工也不精细,能有这个价格已经算不错的了。”伙计将东西放回到李茂山的手中,“即使喊我们掌柜的来,指不定还没这个价格呢。” 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命锁和护身玉片,李茂山回头看向正安静坐着的人,陈言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要是死当呢,能多多少银钱?”李茂山想了想,问道。 那伙计倒也是个实诚人,见他一心想将这种长辈赠与的护身之物典当,也就给了个恰当的价格,“最多值二两。” 他跟着掌柜的学了不少,这点主还是能做得。若非看在样式还算独特的份上,他可不会给这个价格。 李茂山低头看着长命锁,手指又轻轻摩挲着玉片,思忖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道:“那好,就二两吧。” 伙计见他同意,去了柜台准备了当票,让李茂山签字画押。 最后看了一眼长命锁跟护身玉片,李茂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银子,心中有些寂落。然而实打实得到的银子又让他有些踏实感。 “山哥。” 李茂山握着银子转身之际,却恰好对上陈言正站在身后。 不知何时处于身后的人正蹙着眉看着自己,李茂山下意识将攥着银子的手往身后藏了藏。陈言盯着他那只被在身后的手,眉间紧蹙。 “山哥,我不要买衣裳了。” 他看到了那被伙计收走的东西,想着刚刚李茂山还要先给自己买衣裳,陈言心中有些闷闷的。 “说什么傻话呢。”李茂山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道:“不买衣裳,你总不能一直穿这一身。乖,我们去挑两套替换的,然后再去买一些生活用具。” 将银子冲着陈言晃了晃,李茂山笑着安抚道:“银子花了可以再赚,你不需要如此节俭。” 陈言咬着下唇,一脸不开心的模样,看的李茂山有些心疼的摩挲了一下他那被咬的有些红艳艳的双唇。 “听话,不许这样。”李茂山沉下脸低声呵斥了一句,牵起他的手直接离开了当铺。 “你还能逼着我买衣裳不成。”陈言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脸上直白的挂着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少年突然执拗的模样让李茂山颇感无奈,拉着人进了斜对门的成衣店。一个年轻的小伙计迎上来,话还未开口,陈言就一把甩开了李茂山的手。 李茂山见他闷声不响的就朝店铺外走,立即上前一把拽住人。 “好好的闹什么脾气。”李茂山皱着眉看他。 “我没闹。我就是不想买衣服了,我们回去吧。”见甩不开那紧紧拽着自己的手,陈言闷声说道。 李茂山一把将人搂到怀里,顾不得门外路过的行人看向两人的异样眼光,他低垂着头,轻声安抚:“陈言,我知道你想替山哥省钱,但是衣服我们是一定要买的。我不想看着你天天穿这一套,只不过两套衣裳,我们还是有银钱能够买得起的。” 陈言被紧紧的拥着,双手不安的抓着李茂山的衣衫。李茂山态度凛然,陈言默不作声。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陈言先妥协道:“那我们买一套好不好?我已经穿了一套,买两套就浪费了,只要一套替换就够。” 怀中的少年声音闷闷的,李茂山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好,那你挑一套喜欢的,我们就买一套。” 伙计见两人终于“亲热”完,这才重新上前招待,“两位想要买什么样式的衣裳?” 陈言并不懂这些,他张望了一下店铺里已经制成的成衣,不同材质不同样式,种类倒是挺多。他拽拽李茂山,仰着头说道:“要最便宜的。” 李茂山还未回答,那伙计就听到了陈言的话。他倒是并无嫌弃,而是引着两人走到一边角落,指着这一边的衣服说道:“这些都是做工简单布料粗糙的成衣,一整套只需要三十铜钱。” 陈言没理会伙计,而是对着李茂山耳语道:“山哥,三十铜钱贵吗?” 李茂山笑着摇头,“不贵。”他看了一眼那些衣服的样式,布料确实粗糙。 “那我们就要这个吧。”既然不贵,陈言就决定买这个。 “太粗糙了。”李茂山不甚满意。 “那就这种,布料更柔软些,价格的话,一套八十铜钱。”伙计又引着两人看另外的衣裳。 样式更多也更好看,布料较为柔软,李茂山倒是十分满意。然而陈言一听价格,足足贵了两倍有余,立马不舍得了。 “我们买便宜的,一样可以穿,何必多花那么多钱。” “好看,衬你。”李茂山倒是不在乎贵了这么多,他让伙计取了一套他看中的样式,“你去试试,好看的话就买。若是不好看,我们再挑别的样式。” 陈言看着递过来的衣服,又见李茂山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他只得接过衣服。 “快去换了我看看。”李茂山催促了一声。 陈言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伙计去换衣服。 李茂山拿着钱袋子走到柜台前,对着正在忙碌的一个老者说道: “掌柜的,那套衣服我要了。” 当年他嫁给老李头的时候,就是直接住的青瓦房。对于这间老屋,他向来看不上眼,也很少会来老屋。 原本的老屋因为久不住人堆满了许多杂物,零零散散的杂物让本就简陋不堪的老屋显得十分破败。这样一间屋子,李氏打从初嫁之时就嫌弃万分。 此时会来这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李茂江跟在他阿姆身后,瞧见地上有只小兔子正啃着地上那一堆壳。他倒是瞧了开心,蹲下身去逗弄了一下兔子。 被人碰了长耳朵的小兔子晃着脑袋,叼了个笋壳,甩也不甩李茂江,蹦蹦跳跳的跑了。 他想去追兔子,却被李氏呵斥了一声,只得讪讪的跟着李氏进了屋。 “李阿么,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大山哥啊。” 程聪喊完李茂山,又回到凳子上坐好。见李氏趾高气扬的跨进门槛,睨了自己一眼,他虽然心中不喜这个阿么,但是看在李大叔的面子上,程聪还是乖乖叫人。 第67章 此为防盗章  大妈大爷们牵着自家的孙子孙女,撑着雨伞走过街道, 拐进了一楼的小饭馆。 “小海, 来一碗皮蛋瘦肉粥, 再来一屉蒸饺。” “小海, 我们要一份馄饨,不要葱,多点紫菜。” “来份炒面, 再一碗豆浆。” …… 有人给自家小宝贝点了一份营养热乎的早餐, 有胃口小的,也有胃口大的,各种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响起, 显示着一派峥嵘气象。 小饭馆是附近居民区供应一日三餐的老店铺,每天来这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因为价格实惠,更是因为东西可口好吃。 这家小饭馆是八年前开的, 老板是两个年轻的小青年, 年长的那个一手好厨艺, 年轻的那个整天笑脸满容的招待顾客。 两个年轻人刚来那会, 还因为抢了不少街坊的生意,闹了些不愉快。左邻右舍之间少不得要磨合磨合才能相安无事。 现在的小年轻会做饭的太少,这样一对勤勤恳恳的年轻人倒是很得周围大叔大妈们的推崇,生意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红火。 更是有不少大妈们热心的替两人张罗保媒,引得周边的姑娘们来买个吃食都得面红耳赤的离开。 可惜啊, 三年前其中一个小伙子出车祸, 直接就没了。 正当街坊们以为这家小饭馆要关门之际, 年轻的那个咬牙硬撑了下来。这才能让周围街坊们每日里还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跟早点。 临街的店面房一楼做了门市店铺,早上供应早点,中午主要是做周围一些写字楼的外卖生意,晚上才是正经的热火朝天的热炒生意。 店铺里只有一个大厨,大厨是个人到中年的男人,矮矮胖胖,模样倒是十分和气可亲。店里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打下手。 被叫做小海的青年将一份份早点送到顾客们的桌上,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这都七点了,今天言哥咋还没下楼?” 另一个青年端着新出锅的炒面,路过拍了拍小海,“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言哥指不定一晚没睡好呢。” 听了青年的话,小海唏嘘了一声:“山哥都走了有三年了啊!” 陈言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对方传来机械般老套路的推销广告,只听了两句,就将电话按掉了。 “这骚扰电话也越来越敬业了,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 揉揉脑袋,因为睡觉而导致一头短发胡乱的翘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陈言起身先去了趟厕所。 玻璃镜上映照出陈言颇为帅气的五官,消瘦却精悍的上身带着迷人的肌肉线条,佝偻着肩站在马桶前,巴拉下裤头。 解决了生理上的需求,甩着脑袋凑到洗脸台前,镜子里两只眼睛下明晃晃的黑眼圈昭示着身体的主人一晚上没有睡好。 拍了拍脸,开始洗漱。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张电脑桌,桌子上一台电脑闪着荧光,凑近了一看,电脑上正开着游戏。这个游戏是陈言玩了多年,最后因为某人离世后再也没碰触过。 若非昨夜睡不着,他也不会想着登入两人的号,面对面的挂机在帮会领地,一挂就是整整一宿。 陈言没有理会电脑,而是抬手拿起了旁边的相框。 相框里有两个年轻稚嫩的少年,互相勾搭着对方的肩膀,稍矮的那个是陈言,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稚气又充满朝气的五官,配着少年人特有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昂然与无畏。 另一个少年则五官立体,比之陈言要年长上几岁,顶着一个小平头,身材上要更加魁梧一些,笑容也多了一点那时候的陈言所不甚明了的意味。 那是两人刚刚走出农村,来到这个十八线小城市时,让一个路人给拍摄的纪念。 他曾经嫌弃过这张照片,却不想这张照片成了两人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陈言忍不住还是凑近亲吻了一下,道了一声:“山哥,生日快乐!” 下楼的时候,小饭馆里正好送走一批客人。 陈言跟相熟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走进自家小店铺。 “言哥,你可算起了。” 小海一看到陈言,就奔过来,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换来陈言一个爱抚的摸头。 “别摸,我这刚做没几天的新发型。”抱着头躲开的小青年撞了一下路过的客人,赶紧连连道歉。 “郝叔呢?” 陈言边问边往厨房去,扑鼻而来的油烟味让他不适的呛了几声。 “你进来干啥,去外边坐着,不会做菜还矫情的不能闻油烟味了。” 被称作郝叔的正是小饭馆的厨师,一见到陈言就忍不住埋汰了一句。 陈言站在厨房门口张望,“什锦炒饭呢?” “做好了喊你,你去外面帮忙吧。”郝叔摆摆手赶他,“你个当老板的,也不知道自己动手做做菜。要是大山能吃到你做的菜,他也该欣慰了。” “这不是他吃不到了,我才不学的嘛。” 陈言苦笑了一声,他也想学。然而还没等到他学会,那人就丢下他独自一人走了。 这三年来,每当他拿起锅铲,心中溢出的却是满满的悔恨与哀痛,手中的锅铲重若千斤,让他根本无心学做厨艺。 若是…… “你啊……” 郝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来,他看着两个小青年一点一点撑起这家小店铺,一点一点有了能够展望的未来。 哪成想,世事如此让人难以预料。 “郝叔,我决定了,今天去拜祭山哥的时候,我要告个白。” 接过郝叔做好的热腾腾的什锦炒饭,陈言抱着盒饭,对他郑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中年男人闻言怔楞了一下。 “隔壁李婆婆告诉我,人死后第三年必须要投胎,残留的孤魂也会消散在世间。我要是再不说,山哥转世之后,只怕我们就真的缘尽了。” 当年他胆小,一味的依赖却看不清自己的心,直到失去再懊悔,却早已经太晚太晚了。 郝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山一定会听到的,你早去早回。” “嗯。” 陈言抬起头,眼角泛着红,脸上却挂着明亮的笑容。 对着郝叔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就冲出了店外。 身后,郝叔抓着雨伞追出去,“小言,你倒是带着伞再去啊。”年轻人脚步大,没几秒就消失在了郝叔眼前。 郝叔叹着气回来厨房。 屋外,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早上的公交站牌处永远挤满了上班上学的人流。 陈言手中护着饭盒,费劲的挤上了公交。 司机不顾门外还未上车的乘客拍打车门夹杂着呼喊的声音,载着已经满满当当的一车人,直接驶向了下一个站牌。 郊外的墓园要转两辆车才能到,陈言坐在角落的位子,看着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终于到达了换乘的公交站。 下了车,他看了一下站牌处站着的人群,瞅瞅时间,下一辆车还要等。 雨水飘落着打在身上,带着四月天的丝丝凉意。 昨晚收到的天气预报又是骗人的信息,雨势未停,何来阳光。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手中的盒饭散发着点点温度。那是他的山哥最爱吃的一道食物,然而,他无能地做不出一份能入口的炒饭。每年都只能由郝叔替他准备一份,送到山哥的坟头。 正等着公交,身旁一个妇女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重重的撞到陈言身上。陈言稍稍有些走神,这一撞,手中的饭盒一不留神就脱了手。 啪叽一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饭菜撒落一地,很快被雨水浑浊成一团。 “哎哟,要死了,这一大早的就有人抢劫啊。” 周围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瞬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一个头戴帽子的矮小男人正跟一个中年妇女争夺一个鼓囊囊的背包。这男人胆子真心不小,见周围有人围过来,还转头恐吓了几声。 人们的脚步一停,女人的尖叫声更是刺耳的响起。 无助的女人发出期期艾艾的求助声,然而周围人看到那个矮小的男人抽出一把小刀,顿时惊愕的收了声。 男子趁机一把夺过女人的背包,转身就跑。 才跑出一步,就被人一把逮住了后领,矮小男人使了使劲,转身用小刀威吓,却不想对方毫不顾忌的抓住了他。 “啊!” 干净利落的一个过肩摔,矮小男人摔倒在地,掉落的帽子露出男人光秃秃的头皮,双手却不忘抱紧到手的背包。 女人一见背包还在对方手里,就扑上去抢夺。也亏得这女人胆子够大,旁边围观的人群反倒惊吓着退开了些距离。 不远处,一辆公交车按着喇叭渐渐驶近。 陈言见两人还在地上互相抢夺一个背包,只得上前一把拉开两人。哪想到那个矮小男人一个反推,直接将陈言推出了公交站牌,直直摔向了马路。 “嘭”的一声。 身体撞击在车头上,反弹出去的力道让他在地方翻滚了数圈,身上流出的暗红色,混着雨水蔓延开来…… 四周挤满了的人群顿时惊叫起来。 第68章 此为防盗章 他的山哥已经死了三年, 这三年他艰难的熬了过来, 却在山哥生日之际自己惨遭意外。本以为自己死了,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虽然心中有些无法解释的猜想,但是在看到山哥的那一瞬间,陈言却是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悲哀与开心。 悲哀于山哥已逝的事实, 又开心于自己还能再见到山哥。 鲜活而又真实的山哥, 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想到自己刚刚因为过于激动而哭泣不已, 陈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人。现在他只想离开这个奇怪的空间, 去找他的山哥。 “你到底是什么?出来!为什么又把我弄进来?”他还有好多话还未来得及跟山哥说,就突然的被带进了这个空间。 这让陈言的怒气值直线上升,他再次对着无人的空间大声叫喊:“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去找山哥。你放我出去。” 得不到回应的陈言有些急躁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继续喊道:“再不出现, 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竹屋。” 【你拆吧。】就在陈言一脚踹向藤椅的时候,那道冷冽的声音终于出现。 声音仿若就在耳边, 然而陈言却看不到对方。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压下心中一堆疑惑, 陈言问了他迫切需要知道的问题。 【你可以把我当做一道意识,是为了满足你心中最渴望的意念而产生的意识。】 “最渴望……” 陈言低声喃呢道。 【对, 最渴望。】 “我最渴望的是什么?”陈言仰起头。 【你刚刚不就已经见到了。】 “你真的能够满足我的渴望?”陈言还是有些不相信。 【人死不能复生,却不代表人死不可再生。】 对方的话让陈言思索了起来。 山哥死了, 但他同样还活着。 而自己也同样死了, 却也同样活着。 陈言玩过游戏, 看过小说。曾经在山哥刚刚离开的时候,他也幻想过若是人生像小说一般,能够重生该有多好。 不止一次幻想过,若是他能够重生,他一定要早一步告诉山哥自己的心意,即使遭到山哥的拒绝,他亦无悔。 若能早一步阻止山哥遭受的意外,他也就不用如此痛苦而孤独的度过这三年的寂寥人生。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 三年来,他面对的依旧是真实痛心的现实。 此刻,对方这话所包含的信息,却让陈言本已经寂灭的心狂跳了起来。 “他真的是我的山哥。” 李茂山所说的老屋位于平安村的村尾,临近山脚下,较为偏僻。 那是一座简陋的土坯屋,李茂山就是出生在这间屋子里,是他阿爹跟他阿姆成婚时的住所。这间屋子在老李头造了青瓦房之后就被用来搁置一些无用之物。 李茂山花了点时间,才将屋子稍稍做了修葺与整理,只是离住人还需花上更多时间。 叶维平被李茂水喊来之后,一进屋就见到那两父子正对正的在瞪眼。 他打量了一下李大叔绷着脸不甚高兴的模样,轻咳了一声,“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喊我过来?” 李茂水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是慌慌张张去找了叶维平。此刻叶维平只以为那哥儿出了什么事,因此问完话直接搭起了脉。 李茂山并未回答叶维平,而是调整了姿势便于他诊脉。 “阿爹。”李茂山望着他爹,神情淡然,冷静地开口道:“阿姆的性子您也了解,为了家中安宁,也为了儿子能好好的跟夫郎过日子,您就别再劝了。” “你长大了,自己会做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想多说。只不过那老屋实在破败了,至少也要等修葺好了你再过去。” 老李头知道这个儿子从小有主见。他即使不舍得让他搬去老屋,只怕也拦不住。怪只怪他太无用,若是能多攒点钱,当初将屋子建的更大一些,现下也用不着让儿子去住老屋。 想到那间承载了他们一家三口数年回忆的老屋,老李头深深叹了口气。 “叶家小子,你好好替老叔治好了这小哥儿,银钱花了还可以再挣,这人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老李头摇着头,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等人一走,叶维平有些好奇的看向李茂山,“水哥儿刚刚说的不清不楚的,你们这是让你那后姆给闹得?” 李茂山点点头,脸上挂着担忧,望着床上人的眼中盛满了怜惜,“他怎么样?” “无甚大碍,只不过是情绪过激一时没缓过来,等睡一会清醒了就无事了。”叶维平将自己的诊断告知给李茂山,又继续说道:“你后姆既然回来了,那你还是早一日搬出去为好,省的再闹腾。” “老屋还太脏乱,我明日再去整理一下,到时候就能搬过去了。” 他之前去老屋只是做了简单的修整,若非放心不下这人,他还真不知道阿姆回来了。也幸好自己回来的早,不然只怕这人要受了阿姆的苛待。 “那老屋子你也能有心去住,若是换了我,宁愿推到了重建。”叶维平虽然希望他搬出去,但是一想到那老屋子,他就有些唏嘘。 “你当我有大把银子啊,还推到了重建。”李茂山掖了掖被子,闻言颇无奈的说道。 “那我们哥几个帮着你重新翻修一下,总比现在那破破烂烂的强。你一个人还不知道要修整到何时呢。”叶维平想了一下,反正近日也无事,闲着不如替兄弟搭把手,“你别推辞,我一会就去跟程聪知会一声,他保准来得比我还积极。就是老姜不在,少了个好帮手。” 说到老姜,那还是他们众兄弟里最幸福的一个。不仅有个温柔的夫郎,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儿子。 平日里,叶维平可没少羡慕那个大块头。 “那行,明日你们几个一起来帮个忙。”李茂山感激的对他道了声谢,“等老姜回来,我再请你们喝酒。” “喝喜酒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叶维平望了一眼那安静的人儿,希望这个哥儿值得大山倾心相待。 “那是自然。”李茂山笑着应道。 “哥,吃饭了。”李茂水探身进屋,见他们正聊着,赶紧又说道:“维平哥也一起来吃吧。” “我倒是想吃,只不过我若不回家,我阿姆可不会老老实实吃饭。”叶维平笑着说道,他家就两个人,独留阿姆吃饭,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婉拒了李茂水,他站起身:“好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陈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怀抱里。自己的头枕在对方的手臂上,腰上还搭了一只手。有些沉,但是相互碰触的真实感还是让陈言瞬间清醒过来。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面孔。微颤颤的手刚抬起,还未碰到对方,就被另一只手抓住。 “你醒了。” 李茂山在感受到怀中人醒来的时候也立即醒了,一睁眼恰好对上那人眼泛泪光,于是柔声问道:“怎么了?头疼吗?” 陈言摇摇头,制止了他想要查看自己伤势的举动。 眨了眨眼,逼去眼中的湿润,他缓缓抱住了李茂山的脖子,窝在他的肩头闷声唤了一声:“山哥。” “嗯,我在。” 李茂山虽然不懂这人的情绪为何如此奇怪,但他并未在意,只是抬手拥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两人静静的互相拥抱着,直到一阵咕噜声响起,李茂山才有些尴尬的拍了拍对方。 对方一日没吃还未饿,自己反倒先饿了。李茂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去给你端早饭,你在床上多躺会吧。” 李茂山担忧他的伤势,然而陈言摇着头拒绝,手依旧抱着对方的脖子,只是将脸贴到了李茂山的脸上。 略显粗糙的脸碰上稚嫩的皮肤,互相摩挲着。陈言只是觉得安心,却让李茂山感到有些异样。 晨起之时最易冲动,怀中人还如此这般亲昵的碰触自己,难免使得李茂山有些悸动。他稍稍动了动,将下半身移开,依旧柔着声音:“饭得吃,不然该饿坏了。” 应和着这句话,李茂山的肚子又发出了咕噜声。 陈言听了声音,闷声笑了笑,随后才松开手。 李茂山见他躺回床上仰头望着自己,心里一软,就顺手摸了摸他的头。看见少年在自己的抚摸下惬意的眯起眼,他十分想要俯身去亲吻一下少年那带着诱人形状的双唇。 念头刚起,随即又被李茂山压下,转而问了一个他十分想要得知的问题:“我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李茂山,你叫什么?” “山哥,你快来!” 那一条尖尖的尾巴从柴火堆里伸出,轻微甩动着,昭显了那个黑影的可疑身份。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陈言的心头,他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腿脚无意识的开始打着颤。 “山哥!山哥你快来!” 惊叫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破音,陈言很想转身就跑,但是他又怕一不留神那东西一下溜没影。若是那样,这屋子他都不敢住了。 第69章 此为防盗章  两人闭口不谈刚刚的事情,李茂山就着调羹想要喂陈言。 “别, 我自个会吃。” 这种细心呵护的行为让陈言十分暖心, 但是他并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子般照顾。 取过李茂山手中的调羹, 他尝了一口番薯粥。入口的番薯早已十分软糯, 并不需要咀嚼即可一口吞下。 味道并不是熟悉中的清香甘甜, 反而带着一丝丝寡淡无味。 陈言微微皱眉,这显然是煮粥的时候未放红糖的缘故。虽说番薯本身带有甜味, 但是缺了红糖的辅助, 味道稍差了一些。 “怎么,不好吃吗?” 李茂山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 见他吃了一口番薯粥却皱起了眉, 以为是食物不可口。 陈言又尝了一口,对着李茂山轻轻摇头, “不是, 我只是想起我们忘了洗漱就先吃东西了。” 并不想直言食物的不可口, 只不过寡淡无味, 他还不至于矫情到食物不合胃口而拒绝吃早饭。 他随即找了个恰当的理由转移了话题。 “没事,吃完了再洗漱也一样。”李茂山并不在意,拿起自己的那一份,挑了几块还算成形的番薯送到陈言碗里。 “你自己吃,免得不够吃一会就饿了。”陈言见他不停的往自己碗里送, 只得出声阻止。 “我不饿。”李茂山说谎都不带眨眼。 陈言:“……”刚刚是谁饿的肚子咕咕叫的。 李茂水探头探脑的在厨房门口徘徊, 见两人吃完了, 就急急跑了进来。 “哥, 哥夫郎。” 先叫了两人,他才搬了条凳子坐下。 少年郎那明亮的大眼睛在李茂山与陈言身上转溜了一圈,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之色。只顾着笑显得有些傻兮兮的模样让李茂山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干嘛呢,一脸傻笑?” 李茂山将两人吃完的碗收拾了一下,刚起身就被李茂水接了过去。 “我来洗,哥你们坐着。” 两只碗花不了多少工夫就洗干净了,倒扣着沥干净水。 李茂水又跑回桌边坐下,这才压低着声音冲两人说道:“哥,早上我陪阿爹去了趟富二叔那,阿爹他想着去借点银子给大哥和二哥用。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阿姆想打你,这下子好了,阿爹可生气呢。”一想到刚刚阿姆看到阿爹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心里就乐得紧。 陈言听了这话倒是没甚变化,只挑了挑眉。而李茂山闻言却深深皱起了眉。 富二叔是他爹的堂兄弟,既是村长又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富二叔家的条件也是他们一族里最好的。平日里但凡有些事情,他爹经常找富二叔出主意。 “怎么又去借银子了?”李茂山只在意前半段话,“二叔不是要张罗书玉娶亲一事吗?这银子只怕他们自己还紧着用,阿爹这去借钱,岂不是让二叔为难了。” 李茂水摇摇头,说道:“书玉哥哥的亲事延后了。”见他哥一脸疑惑,他继续说道:“书玉哥哥说要先考中秀才,再去方家提亲。方家那边也都同意了,所以现在二叔他们不急着用钱。阿爹去借钱的时候,二叔还交代了说让你早点成亲,免得……” 一时说的顺溜,李茂水说到最后一句才意识到这话不妥。 “免得什么?”陈言见他说着说着偷偷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他不免有些好奇。 李茂水呵呵笑了两声,在他哥的眼神示意下,才继续接着未完的话:“二叔说,免得夜长梦多。” 话中的意思陈言一听就想明白了。 这是怕自己跑了吧。如此一想,陈言顿时有些哑然。 李茂山紧紧握住了陈言的手,怕他乱想,他正想要开口安抚,陈言却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显淡然的笑容。 陈言笑着反握住李茂山的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随即对李茂水说道:“你二叔想的没错,不过他也多虑了,我巴不得早点成亲呢。” 李茂水被陈言迷人的笑容晃了晃眼,红着脸回道:“二叔只是想让哥早点成家而已……” “听到没?”陈言转头又揶揄李茂山,“早点成家。” “好。”李茂山自然应下,见少年满脸笑意的望着自己,他又想伸手摸一摸他。只是碍于多了一个李茂水,他还是忍住了这个想要亲热片刻的念头。 “阿水,让阿爹将银子还给二叔,成亲的银子我自己会去挣,不需要阿爹为我操心。” 即使两家再亲厚,李茂山还是不喜欢因此欠了人情。银子易还,这人情债这些年已然欠下不少,没必要再多添一件。 “阿爹哪会听我的,哥你自己跟他去说。”李茂水摇着头拒绝道,“再说了,二哥那书塾还要银子,阿爹只怕为了二哥,也得欠二叔家。” 说到底,这银子还是因为李茂山买了陈言而起,李茂山无奈却也无法。他毕竟没有积攒多少银子,得用的银钱也都添补家用了。 “那就留下阿福的那部分银子,剩下的让阿爹还给二叔吧。”能少欠一点是一点。 陈言见他们俩为了点银子而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些不解道:“山哥,你们家……很穷?” 李茂山闻言一怔。 李茂水立马解释道:“不穷不穷,我哥哥可能干了。他能下地种田,还能上山打猎,就是少个夫郎管着,银子都给家里用了。哥夫郎你别担心,我哥哥很快就能挣到钱娶你的。” 见陈言盯着他似笑非笑,而他哥哥一脸没反应,李茂水怕自家哥哥被人嫌弃,又开始细数自家哥哥的优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直夸得李茂山都怀疑他嘴里那个优秀的人是自己吗? “你这弟弟好好玩。” 陈言听了许久,最后只道了一句,顿时李茂水有些脸热的低下头。即使羞赧,李茂水还不甚放心的在桌底下踢了踢他哥的腿,示意他哥给自己说些好话。 “好了,你别逗阿水。”李茂山感受到弟弟的一番心意,对着那正乐呵呵的人说道:“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正好开春了,山上多得是动物出来觅食,到时候去捕捉点卖了换钱,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陈言见他说话的时候望着自己,眼中溢出满满的情意,这回换他感到羞赧,于是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是很急。” 李茂山闻言但笑不语。 老李头坐在堂桌边,手中的拐杖被他紧紧的握着,黝黑粗糙的手背上青筋突显。沉着脸的老李头显得有些可怕,寂静的堂屋里就他一人静坐着,直到看到李茂山三人时,才收敛了表情。 “大山,你过来。” 老李头注意到那哥儿被自家儿子搀扶着,白嫩的脸配着一双透亮的眼睛,安安静静的不似刚刚自己所见时有过的那一面乖张。 “阿爹。”李茂山看了一眼桌上被粗布包着的一团东西,“阿水跟我说了,银子的事你不需要操心,没钱我们可以挣,这些银子你还是还了二叔吧。” 在老李头想要将银子递给他的时候,李茂山直接拒绝。 老李头摇着头,“我将一部分银子给了你阿姆,阿福书塾的费用虽然不少,但他读了这么许久,也不好让他就此放弃不读。而这一部分银子,是阿爹补偿给你的。待你们成了亲,好好过日子,阿爹也心满意足了。” “你二叔那欠一两也是欠,欠二两也是欠。”老李头看他并不愿意接受,继续说道:“等你赚了银子,早些还他便是。” 李茂山依旧不为所动。 父子俩都有些倔,老李头执意要将银子给他,而李茂山并不愿接受。僵持许久还是老李头先退了一步。 他将银子往桌上一放,叹了一口气,转而对李茂水说道:“水哥儿扶我去屋子里歇息。” 李茂水望了他哥一眼,上前搀扶着老李头。 老李头走了两步,回头对李茂山说道:“大山你不是还要去修葺老屋嘛,早点去吧。我让你阿姆去县城呆两天,这两日你也好准备准备,待老屋修葺好,你们也能安生的过日子。” 说完也不等李茂水回应,直接回了屋。 陈言见就剩他两,于是推了推伫立不动的李茂山。 李茂山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些陈言看不懂的神色。 “你爹还不错。”他拿起桌上的银子,颠了颠,他也不懂银子的价值,手中的这一分量具体价值几何亦无所知。 “长辈的一份心意,你即使拒绝也该给你爹一些面子。这钱,你可以拿了再还给你那二叔,这样也免得失了你爹的一番好意。” 陈言将手中的银子放到李茂山的手中,两人交握的双手互相传递着温度。李茂山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眉间。 “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程聪想留下来蹭饭,在李茂山一脸嫌弃的眼神下倒是开始殷勤的帮着劈柴打水。 陈言自然很麻利的指使他干这干那,手脚麻利的小伙子倒是毫无怨言,直嚷嚷着问陈言做啥吃的。 李茂山见两人忙乎着,他生完火,丢了几块大的柴火进灶台洞里,将火势控制妥当,就站起身走了出来。 第70章 此为防盗章  卷饼配着蛋花汤, 这是他能给陈言准备的力所能及的一顿饭。虽然简单,却是两人搬来老屋之后头一顿自己动手的晚饭。 陈言看着碗里那满是蛋花的汤, 而李茂山的碗中则清汤寡水般毫无蛋花。 将两人的碗并在一处,陈言从自己的汤里舀了些蛋花给他, “你别总是顾着我, 要吃就一起吃。” 看着被推回到自己面前的汤碗,李茂山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从汤碗里舀了一勺尝了尝, “吃吧, 虽然味道并不太好。” 勉强还能入口的蛋汤至少让李茂山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陈言尝了一口卷饼,里面的馅都是常见的蔬菜, 味道并不能与他曾经吃的的相比,却也不算差,只是缺少了点肉味。 就着蛋汤,两人解决了这一顿晚饭。 李茂山去洗碗的时候,陈言看到那篮子里盛放的山鸡蛋, 眼中一亮,兴奋的说道:“山哥,明早我给你做早饭吃。” 李茂山侧头看他,问:“你想做什么?” 陈言拿起篮子里的一个山鸡蛋掂量, 随即笑着说道:“我会煎荷包蛋。” 见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李茂山将想要阻止的话语吞了回去, 同样回了个笑容给他, “那好, 明早让你做。” 他洗完碗,擦干了手,又去找了个木盆子,“一会洗个澡?” 陈言拽了拽衣袖,扭过头:“好。”看着他替自己准备洗澡水,陈言张了张嘴,跑回了睡屋。 夜晚并无事可做,两人早早洗了澡上床。陈言窝在李茂山的怀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 李茂山见他昏昏欲睡,只得停了话由,转而说道:“困了就睡吧。” 陈言拿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泛着迷糊道:“山哥,你明天要去山上,能带我一起去吗?” “今天刚下过雨,明天山上会有些泥泞,我怕你走不惯山路。”李茂山很想让他安静的守在家中,却又不想拘着他。 “没事,我不怕。”陈言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待在家中,依靠你养活吧。其实我也懂很多东西的,上山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我心中都有数,你不需要如此担心。” 李茂山见他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只得同意,“那我们明天去南山,刚下过雨,应该会多一些菌菇,采些回来做菜吃。” 他原本是打算跟姜洪兴一同去西山打猎,若是带上陈言,自然不方便去西山。 一听菌菇,陈言的脑中就开始搜索有哪些菌菇适合做菜,香菇好吃,蘑菇可以做汤,木耳补血…… 翌日,陈言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只有他一人。 揉了揉还有些犯迷糊的脑袋,他从床上起来,穿上衣衫。这一头长发他还不会打理,只能任由头发披散着出了屋子。 一大早起来不见人影,这让他十分不习惯。哪成想出了屋子,依旧未见到李茂山,这下子陈言有些心慌了。 正要出去寻人,院门恰好被人打开。 李茂山见他披散着长发一脸慌张的模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山哥,你一大早去哪了?”陈言见着人,立即安心了下来。李茂山的手中抱着一个陶罐,陈言打量了一下,嗅到一股味道,“这是啥?” 李茂山将陶罐抱到堂屋的桌子上,拍了拍罐身,“这是腌菜。”乡下地方免不得吃这些腌制的食物,腌菜属于家家户户必备,简单方便还下饭。 打开陶罐的封口,陈言凑近了闻,“这味道还不错啊。”没有酸腐味,闻着挺香醇,可见腌制的人手艺不错。 “我弄一些给你就着早饭吃。” 李茂山见他喜欢,就去拿了个碗,抓了一把腌菜。 “你吃了吗?”陈言想帮忙却被李茂山赶去桌子边等着,有些不满道:“不是说好了早饭我来做吗?” “还没有,我这弄好了一起吃。”李茂山边说边忙着,将早饭端上桌,“早些吃完,我们早些去南山。” 想到要上山,陈言也就不纠结早饭的问题。 两人简单的吃完,李茂山寻了个背篓,又找了把镰刀。 陈言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手上拿着一片菜叶逗弄着那只小兔子。回头一见李茂山准备妥当,他立即丢下菜叶,任由小兔子叼着菜叶飞快的跑了。 南山位于南面,从老屋出去,绕过后方小道,沿路拾级而上,很快就入了南山的范围。山势并不高,山中树木并不比西山少。只是西山多山禽野兽,而南山则多一些植被。 李茂山打算去采点菌菇,带着陈言直接去了他常去的那一块山体。 春季的山林中树木抽芽,绿草遍地。尤其是昨日刚刚下过雨,得了滋润的植物们开始汲取大地的营养,冒着尖的长出新的嫩叶。 陈言被李茂山牵着手,亦步亦趋的走在后头。 “山哥,你经常来吗?” 脚下的路他不熟悉,但是陈言看得出李茂山走的时候下脚并不迟缓,俨然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 “偶尔得空了会带阿水过来山上采些菌菇。”李茂山回头提醒他小心刺篷,边走边打量四周,“这一带刺篷较多一些,过了前头就快到了。” 脚边丛生的杂草有时候会勾到衣摆,陈言不得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行走。两人走的并不快,陈言远远望见前方有一片竹林。 附近并没有见到竹笋,反而看到了不少小笋,顿时陈言拽着李茂山说道:“山哥,等一下。” 李茂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株株细小的植物,于是问道:“怎么了?这些细竹牙有何不妥?” “什么细竹牙?这些是小笋,可好吃了。”陈言松开手,走过去拔了一株,拨开笋壳,露出里面白嫩的笋肉,“你看,可新鲜了。” “太小了,我们这不吃。” 看着细嫩的竹牙,李茂山并不懂他为何这般高兴。 “为什么不吃?”陈言疑惑道,“小笋本来就只有这般大小,再大一些可就老了,不好吃。这样的大小正是它最美味的时候。” 李茂山见他这般,只得解释道:“冬笋春笋都吃,只是这细竹牙太细,并不知晓该如何烹制,因此都无人吃它。” “唉。”陈言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纯天然的好东西,可以做各种食物呢。小笋炒肉、小笋炒蛋、小笋煲汤,还有你早上拿来的腌菜,也可以跟小笋一起烧。” 陈言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只是很多地方确实无人采摘。每年嘴馋的时候,他都只能去托人买一些新鲜的小笋干。 听他说到的这些食物,李茂山并不知道是何味道。 “你会做?” 陈言被咽了一下,他倒是不会做,却会吃。 “我们拔些回去,我做给你吃,到时候你必定觉得好吃。”陈言笑着说道,他有外挂嘛,找个食谱做法,对照着做,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够做出各式小笋配菜。 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不好拒绝,指着背篓说道:“若是你要拔细竹牙,那我们可就没东西摘菌菇了。” “比起菌菇,那还是小笋更好吃。”陈言全然不在意,拉着李茂山就往小笋丛走去,“山哥来,我教你怎么拔。” 两人顺着小笋丛,一溜溜的拔过去。 背篓的空间有限,两人拔了不多会,就塞满了一整个背篓。这种满载而归的喜悦感让陈言激动不已,顾不得擦擦额间沁出的薄汗,他扒着背篓看了看,“满了,可惜还有这么多没有拔。” 李茂山抬手替他擦了擦汗,顺手取掉不知何时黏在衣摆上的杂草,“这些应该够吃了。” 陈言摇摇头,“这些量做下来也就够两顿。”看着多,剥了壳,可就剩下一丁点的笋肉了。 “那我们回去一趟,再过来拔。”见他似乎很想吃细竹牙,李茂山只得提议道。好在南山离老屋并不远,来去一趟花不了多少时辰。 只怪出来的时候并未想到会遇到这一片小笋丛,陈言只得点着头,说道:“那我们回去,等会多拔一些,我们还可以做小笋干。小笋干易存储,以后想吃了就能吃,不怕过了季节没有小笋。” 越想越嘴馋,陈言只顾着一会怎么做小笋干,并未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了一脚,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 “嘶!” 屁股被地上的小树枝刺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正想爬起身,却听到李茂山一声惊呼:“陈言,别动。” 两人在门外站立了片刻,才推开院门,李茂山牵着人进屋。 堂屋里,老李头正坐在上首,下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人正聊着天。一见李茂山他们回来,老李头立刻止了话语。 第71章 此为防盗章 其中一个说着指指李茂山, 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你们瞎嚷嚷什么,人大山才是长子, 哪有长子还没成婚,二子娶夫郎的。”有个跟老李头家关系不错的阿么狠狠瞪了这几个嚼舌根的一眼, 一脸不屑的冲他们呸了一声。 “那是大山自己不娶。”一个有些臃肿肥胖的中年男子叉着腰,一脸不赞同的说道:“老李家老二都快十八了,我们村里还剩几个十八了还没成婚的汉子啊。他那时平白耽误自家兄弟吧。” 同样不屑的语气, 两个人很快就吵成一团。 李茂水刚刚洗完衣裳,才晾晒完就看到一大群人朝着自家走来。 若非打头的是他大哥, 他只怕得吓得关紧了院门。 “哥。” 李茂水张望了一眼那边吵闹的人群,回头看自家大哥和大哥怀里抱着的人。看不到脸,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个哥儿。 “阿水,一会去烧个热水。” 这一路他们也听了不少闲言闲语, 李茂山倒是不在意,只对着李茂水交代了一句, 直接抱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们几个都散了吧, 我们大山娶夫郎的时候会叫大家来吃喜酒的, 今儿个都回去吧。”老李头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前, 对着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朗声道了一句。 虽然儿夫郎是买来的, 但是依旧让老李头很是高兴,脸上带着笑容, 客气的跟相熟的人说道了几句。 “老李头, 你们这花八两银钱买个来路不明的哥儿, 这万一人跑了呢?” 说话的是老李头的一个表亲兄弟,差不多年岁,被岁月跟生活压迫的弯了腰,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关心的看着老李头。 “一个小娃子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哪去啊。”老李头倒是不太担心。 这哥儿一看就是身娇体弱,估计跑不出几里路就走不动了。他们平安村可是地处偏僻,虽说出村的路就那么一条,但是平日里都有村民在附近,一个哥儿还能逃跑不成。 “你啊,心宽。我看还是早点让大山娶了,这成了亲哥儿也能安分些。” 这话一出,倒是得了其他人的附和。 老李头一想也对,“那成,我让大山赶紧准备准备,早点成亲。” 瞧着门口的人群渐渐散了,老李头他们三人才进了院门。 “阿爹,这是怎么了?”李茂水看着他爹在程聪的搀扶下走过来,赶紧上前扶住他爹,并对另两个人叫了一声:“维平哥,小聪哥。” “叫聪哥,每次叫小聪小聪的,你聪哥我哪里小了。”程聪一脸不高兴的纠正,并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水哥儿这是又长个了啊。” 两人这差了不到一个头,程聪顿时有些惊讶。 李茂水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搀扶着他爹进了屋。 “你小子别老跟个哥儿比高矮,出息。” 叶维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斜眼比了比两人之间的差距,气的程聪直跳脚,他这才满意的进了屋。 早年李大海也是村里出名的能干汉子,娶了一个擅于持家的夫郎,没过几年,就攒了一些银子,盖了一间青瓦房。 那在当时的村落里也算是让人足够艳羡的人家。 如今家中人口众多,原本的三间房只够四兄弟两两合住一间。 李茂山抱着人直接放到床上,即使动作再轻柔,脑袋碰触到枕头的时候还是引起了疼痛。 看着那人微蹙着双眉,李茂山摸了摸,顿时发现他后脑勺受了伤。 “维平,你快来。” 不敢让人躺在床上,李茂山坐在床沿边,将人靠在自己怀里,眼带心疼的望着怀中人。 “怎么了?” 一声喊直接将外屋的人都喊了进来。 “他受了伤,你快给看看。” 给调整了个适当的姿势,露出后脑勺那个丑陋的伤口。血迹已干,却缠着头发打了结。 李茂山不敢碰触伤口,满满的心疼袭上心头,双手抱紧了怀中人。 叶维平看了一眼,蹙着眉,转头对程聪说道:“阿聪回去一趟,替我拿药箱来。” 程聪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水哥儿去烧点热水。”叶维平嘱咐了一声,李茂水点着头去了厨房。 老李头看了看这个嫩娃子,担忧道:“叶家小子,这哥儿不会有问题吧?” “李叔你别担心,没有性命之忧,只要这伤处理好了,人自然会好好的。”叶维平边检查边安抚着忧心忡忡的两父子。 “阿爹你先出去吧。” 屋子里原本就不大,铺了两张床,他爹还在一旁眼巴巴的张望,李茂山怕他妨碍到叶维平,就提醒他爹。 “行,那我去外面坐着,有事喊我啊。” 老李头不放心的又瞅了一眼,这才拄着拐杖出去。 “维平,他真的没事吗?”李茂山看着扒开头发后露出了肿胀的伤口,止不住心疼,“你轻点,别弄疼他。” “放心。”叶维平还是头一次看到李茂山有这般柔情的时候,许是他柔情的对象是个刚买回来的哥儿,这才让他看到了铁汉柔情。 “这伤口应该是受了重击造成的。”叶维平皱着眉说道,“之前我猜是被下了药,看这情况,多半是人受了伤昏迷不醒。” 李茂山一听,瞬间脸色一变,愤怒道:“那些牙人。” “有可能。”叶维平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将人换个姿势,“这么漂亮的哥儿,指不定是那群牙人劫来的,哥儿反抗才把人弄成这样。” 叶维平说完就见李茂山满脸愤怒的表情,又道:“你也别想着将那些人怎么样了,你这买了人,他们早驾着马车跑了,就是可怜了那些哥儿。” 这世道也不太平,前些日子他去医馆,他师父倒是说起外头正打仗。也亏得他们这个县城偏远,战火很少能波及到,不然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待程聪拿着药箱回来,热水也烧的差不多了。 叶维平给处理好伤口,并开了药,程聪自告奋勇的跟着叶维平去拿药。 李茂水看着那靠在哥哥身上的漂亮人儿,有些羡慕。 “哥,这哥儿好漂亮,他以后就是我哥夫郎吗?” 那脸好白嫩,因为受伤带了一丝病态的苍白,却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李茂水抬手想要摸摸人,然而他自己的手那么粗糙,又怎么好碰触对方。 李茂山点点头:“嗯。” 处理过的伤口让他更加不敢碰触,拥着人坐了许久,他才想起一件事。 “阿水去把浴桶搬来,再多烧些热水。”李茂山说道。 李茂水点点头:“哥你要给他洗澡吗?维平哥不是说要小心伤口不能碰水?” “没事,小心点不碰到伤口就行。”李茂山看着怀中人那一身已经显得破旧脏污的衣服,又对小弟说道:“顺便去找一身衣衫来。” 李茂水点头应了一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一套衣服,“哥,我偷偷拿了阿江的新衣服,反正他那么宝贝,做了也不穿,正好给哥夫郎穿。” 李家四兄弟,老大自然是李茂山,老二李福是他后姆带来的前夫的儿子,老三李茂水是跟李茂山同姆亲兄弟,而老四李茂江则是后姆嫁过来之后生的。 家中四子,老大老二是汉子,老三老四则是哥儿。 而后姆偏心自己的两个孩子,逢年过节做新衣服总是没李茂水的份,他心中不平,却也不敢说。平日里与李茂江互看不顺眼,偏偏两人还得睡一个屋子,少不得摩擦更多。 “你啊,小心他回来跟你闹。” 家里的事,李茂山心中有数,只是偶尔的小摩擦他也能忍则忍了。后姆再偏心,对他们两兄弟也并不苛待,只不过没那么热络而已。 “他跟阿姆去县城,少不得要住一晚才回来。”李茂水冷哼一声,“就二哥那能耐,读个书塾根本就是浪费家中本就不多的银钱,他们还觉得二哥能考中秀才,我才不稀罕有个秀才哥哥呢。” “你不稀罕他们稀罕。”李茂山说道,“去打水。” “哦。” 应了一声,李茂水急急跑出去。 等他拿着浴桶进来,又急着去厨房取热水。 浴桶并不大,只够一个人坐进去。李茂山将那人的衣衫一件件脱下,直到露出那一身细白的肌肤,他有些痴迷的摸了摸,又担心人着凉,赶紧抱着人放进木桶里。 “哥,我再去烧点热水。” 李茂水看到别人的身体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头,找了个话由就跑了。 李茂山轻笑了一声,英挺的双眉一弯,拿了块布巾替人慢慢的擦洗身体。热水泛起的水汽熏得人儿面上带了一丝红晕,本就精致的五官瞬间吸引了李茂山的视线。 第72章 此为防盗章  那一条尖尖的尾巴从柴火堆里伸出, 轻微甩动着, 昭显了那个黑影的可疑身份。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陈言的心头,他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 腿脚无意识的开始打着颤。 “山哥!山哥你快来!” 惊叫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破音, 陈言很想转身就跑, 但是他又怕一不留神那东西一下溜没影。若是那样, 这屋子他都不敢住了。 李茂山正听着程聪磨磨唧唧的说消息, 突然听到陈言喊了这么一嗓子, 哪还顾得上许多, 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急匆匆的跑向厨房。 程聪张着嘴望着已经跑没了人影的堂屋, 只得将尚未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 “怎么了?” 李茂山跑进厨房, 见陈言伫立着一动不动, 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怕, 那双本该透亮的眼睛此刻泛着无助,当看向自己的时候又充满了希冀。 陈言一见他进来, 直接挥舞着双手,颇为激动的指着灶台后的那一堆柴火,“山哥,那里有蛇!” 李茂山看了看堆砌着的柴火,并未见到任何蛇的身影。 “真的有。”陈言见他面露疑惑,立即苦着一张脸, 同时抬高了语调说道:“它把尾巴缩进去的。我看到有蛇, 刚还摇尾巴呢。 跟在后头进来的程聪一听陈言的话, 惊了一跳,“什么?有蛇!” 只是表情并不是陈言那般惊怕,而是带着兴奋之色,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仔细看,还能瞧见眼底的喜色。 “你到我身后来。”李茂山见他这般害怕,自是相信。于是伸手牵住陈言那颤抖着的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 从墙角拿起一把火钳,李茂山慢慢走向柴火堆。陈言有些害怕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李茂山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大山哥,让我来。”程聪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圆篓,两只手捧着,脸上带着一股子盎然的兴奋劲,嚷嚷道:“这抓蛇我在行啊。” 陈言一听,立即躲得远远的,将位子腾出来让给程聪。 “我把上面的柴火拿掉,程聪你兜着点下边。若是看到它游出来,就动手。”李茂山走在前面,回头跟程聪交代了一句。 “明白。”程聪点点头,“它要是敢游出来,我就让它有出无回。”凌空抛了抛手中的圆篓,他一脸自信的说道。 “你们可得抓住它,若是跑了,可就麻烦了。”陈言见两人带着自信的笑容,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程聪摆摆手:“安心安心,保管给你抓条活的当下酒菜。” “我才不要吃。”陈言低声嘟囔了一句,瞧见李茂山一块一块的将柴火拿开,渐渐露出底下的缝隙。 柴火堆里,那条蛇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有些慌乱的游动着。 “哟,这瞧着应该还不小。” 程聪一见更是开心。 “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若是让蛇跑了,我就唯你是问。” 李茂山瞧见陈言一脸紧张的盯着柴火堆,只得提醒程聪认真些。 柴堆被搬开,只剩下一层隐藏着蛇的身影。李茂山跟程聪打了个手势,火钳往里一捅,受到惊吓的蛇滋溜着从柴火缝隙里钻了出来。 程聪眼疾手快的在蛇冒头的瞬间扑上去,直接用圆篓将它罩住。 “看,我就说很简单吧。”程聪压着圆篓,任由蛇在篓底下四处挣扎冲撞,“这力道不小啊,看个头得有个好几斤,能做一顿丰盛的蛇肉大餐吃吃了。” 见蛇被抓到,陈言暗暗松了口气,听程聪还想吃蛇肉,顿时又眉头紧皱。 “你也不怕这蛇有毒。” “不会,我刚看了,这是常见的水蛇,没有毒。就是不知怎么会爬这里来?”程聪解释了一句,又有些疑惑,“大山哥,你要不检查检查,这老屋是不是哪里有漏洞,不然好好的怎么会钻出一条蛇。” 李茂山拿了个小背篓过来,用火钳将蛇装了进去,并盖上盖子。 “这蛇你带回去吧。”他将背篓交给程聪,程聪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那我拿回去,做顿蛇肉再给你们送点过来。”他可是有点嘴馋了,这一个冬季没吃到新鲜的蛇肉,没想到开春就有自个儿送上门的美味。 “不要。”陈言闻言立即出声拒绝道,皱巴着一张白嫩的脸,颇为嫌恶道:“你自个去吃吧,我们才不要吃蛇肉。” “你这不懂享受的小哥儿,蛇肉可是好东西,那味道可真不是一般的食物可以比。”程聪见他不喜欢蛇肉,于是故意引诱道,可着劲儿的夸蛇肉有多好吃。 一番话说得陈言十分郁闷的不愿理会他。 李茂山检查了一下厨房,发现有一处墙角破了个小洞。他寻思着这蛇多半是顺着这个小洞钻进了厨房,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既然找到了漏洞,李茂山自然得将洞堵上。好在漏洞并不大,他寻了个物件将之堵上。 “我将洞堵上了,你不用怕还会遇到蛇。”李茂山拉着陈言出了厨房,搬了条凳子给他坐。见他时不时的偷瞄程聪手中拿着的背篓,李茂山只得再三安抚道:“若是还不放心,就不要进厨房了。” 对方充满关怀的话语温暖了陈言惊魂未定的心,他抓着李茂山的手,镇定了一番后,才重新开口说道:“没事,蛇都被抓住了,我自然不会害怕。再者,我还得给你做小笋吃呢。” “那言哥儿顺便把这条蛇也做了吧。” 程聪在一旁不嫌事大的凑过来说道,被李茂山狠狠瞪了一眼,他才讪讪的坐回去,嘴上还不住的嘟囔着:“大山哥,你这护的也太紧了吧。” 李茂山并不理会他,而是看着陈言。少年郎的面上还带着一丝故作坚强的神态,这让他不免觉得有些怜惜,于是语气轻柔的安抚道:“若是还怕,就不要勉强自己。” 陈言只是还有点没缓过来,听李茂山这般说,他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娇柔了。 一个大男人怕蛇也就罢了,若是因为一条已经被抓住的蛇而不敢踏入厨房,那他就真的不配当个男人了。 他可记得小时候乡下小姑娘还敢徒手去抓蛇,自己这般年纪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成。 如此一想,陈言就觉得蛇也没那么可怕了。 “没事,说好的要给你做小笋吃,我又怎么可以食言。”他对着李茂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坐一会,我很快就做好。” 他说着站起身准备去厨房,李茂山跟着站起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你烧菜,我帮你烧火。” 陈言望着他,轻笑着点头,“好,那我们一同协作。” “唉,你们两个这般真是让我觉得肉麻兮兮的。” 程聪听两人说了这么些话,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着手臂,语带羡慕的调侃了一句,“你们俩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这可还等着吃言哥儿做的菜呢。” “我可没打算请你一起吃。”陈言冲着程聪泼了盆冷水,也不顾他假装受伤的逗趣模样,拉着李茂山进了厨房。 盛在篮子里的小笋此刻沥干了不少水分,陈言拿起篮子拨弄了一下小笋,转头对李茂山说道:“厨房里能用来做菜的食材不多,山哥有啥想吃的没?” 李茂山刚在灶台后坐下,听他这般问,探出头摇了摇,“我什么都吃,你随意做就行。” 这种类似随便的回答让陈言略感不满,他嘟囔了一声:“那我就随便做了。” 灶火一生,锅子渐渐被烧热。陈言拿起油壶正准备倒油,外头程聪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山哥,你阿姆来了。” 陈言手上动作一顿,拿着油壶的手停在半空中。李茂山从灶台后站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见着他走了出去,陈言有些犹豫的看着热锅和一旁的小笋。 外间很快传来一阵争吵声,这让陈言无法继续安静的做菜。 他放下手中的油壶,叹息一声。 “还让不让人好好做一顿饭菜了。” 安宁祥和的村子里只有那寂静的落雨声,一滴一滴的落入盼望雨水的村民心中。 叶维平撑着伞走在雨幕中,脚下的土地因为雨水的浸润显得有些泥泞。小心翼翼的避开几个坑坑洼洼的小积水,他手中提了一个竹篮子。 竹篮子并不大,篮子上盖着一块素色的布巾。叶维平护着竹篮子不被雨水打湿,反而并未顾及到自己的衣衫被雨水飘湿了些许。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迎面撞上姜洪兴正驮着他家的小宝贝儿子走来。姜兵跨坐在姜洪兴的肩膀上,小小娃子撑着一把并不小的雨伞,而姜洪兴手中则拎着一个小篮子。 篮子比叶维平的要小上一些,远远的瞧见两父子正亲热的说着话。姜兵凑着脑袋在姜洪兴耳边说道了几句,引得姜洪兴笑个不停。 第73章 此为防盗章  随着男人的动作, 露出少年一张绝美的脸蛋, 只是脸上带着苍白的病态,双目紧闭,毫无生机。 老二动作粗鲁的将水强行灌进去, 只是少年双唇紧闭, 灌进去的水大半沿着嘴角流出,浸湿了衣衫。 随手拿了块干布给他擦了擦,老二完全不在意对方是否舒服, 将人一放,又拿出一个小盒子, 在少年的脸上涂抹了一番。 “老大, 这小子看着死不掉, 我们就这么把人往平安村贱卖了,有点不值啊。” 老二拿着东西出来, 往老大身边一坐。 想他们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倒卖了这么多哥儿, 这样的极品就这么拿去贱卖到小山村里,可是吃大亏啊。 被叫做老大的男人甩了甩手中的鞭子, 吃痛的马儿撒开了蹄子跑的更快了些。 “你难道还想被人退货不成。”老大瞪他。 “这不是那小子太倔了嘛,这种关他十天半个月,饿一饿也就怕了。” 老二毫不在意的回道,他们就是太仁慈了,这种人就该打一顿, 知道怕了也就不会想着偷跑了。 老大听他那话, 抬手就给他一个耳刮子, “你傻啊,这饿过都不成人样了,能卖几个钱。” “那现在这样,也卖不了几个钱啊。”老二捂着被打的脸,有些委屈又有些愤闷道:“这后脑瓜子都开了道口子,没死也算他命大了。” “所以我们才必须在人没死之前给卖了,还能换回几个钱。” 平安村隶属于桃源县下一个偏僻小山村。 桃源县下十里八乡就只有一个平安村是数百年前由逃难而来的老百姓聚居形成的。每当朝局动荡,受难的总是底下的老百姓。 奔逃避难的人们来到此地,围山建屋,数百年间,当年才几户人家的小山脚下,渐渐聚拢到现在的上百户农户。 平安,是当年逃难而来的人心中所期盼的最卑微的心愿。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喜乐。 平安村的人口是桃源县下最少,但却是最安分守己的一个小村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老百姓们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平淡而充实。 初春的天气,万物复苏。日头高照,投射下暖意的阳光。 李茂山正挥着锄头在地里干活,抬起头擦了擦因为劳作而沁出的汗水,舔舔嘴唇,有些口渴。 田边的一棵大树下,放着他早上出门干活带来的一些食物和一个简陋的水壶。 放下锄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垦了大半的田地,他满意的走上田坎,坐到树下吃起早已过了时辰的午饭。 饭菜很简单,只有两个番薯配了一些煮的有些烂的干菜。 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两个番薯自然是不够吃,所以当他看到底下翻出的一个窝窝头,李茂山就猜到这是他家小弟偷偷给他藏起来的吃食。 平安村最早落户的就是李姓一族,也因此,李家属于村里的大户,人口众多。 数百年下来,也占了村里的小半数人家,各户之间多少带点堂表亲戚关系,平日里互相之间也多有照应。 只是李茂山的阿爹李大海这一代只有老李头一个,老李头一辈子勤勤恳恳,年轻的时候娶了个贤惠的夫郎,生了一双汉子哥儿,哪成想去河边洗个衣服却不小心落水,连个尸体都找不到,徒留下一对稚子和老实巴交的夫君。 原本幸福的生活让人艳羡,却一朝成了大伙儿哀叹可惜的一户。 粗手粗脚的老李头哪会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左邻右舍的帮衬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再娶了个夫郎,才有了一家子似模似样的生活。 “大山。” 李茂山正吃着饭,就见他爹拄着根拐杖一步一拐的走在田坎上。 常年在地里干活的老李头即使拄着拐杖,脚步也并不慢,只是因为腿脚不便,走路有些歪歪扭扭,看的李茂山担心不已。 一见他爹走的那般吃力,李茂山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窝窝头,赶紧将老李头搀扶到树下。 “阿爹,你怎么下地来了,你这腿还得修养一阵子呢,小心又给伤着了。” 李茂山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爹,把人搀到树下,垫了些干草让他坐。 他爹前阵子一不小心拐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自然是需要好好休养休养,偏偏他还是个闲不住的人。 一家六口的口粮全指着两父子,他爹一伤了腿脚,这些活都搁李茂山身上了。 李茂山以为他又是想来干活的,正想斥责几句,他爹抢先开口了:“大山呐,村口来了人,你跟我去看看。” 粗糙的手抓着李茂山,拽着人想要他跟自己走。 李茂山拉住他爹,疑惑道:“村里来什么人了?你这么着急慌忙的拉我去干吗?这地我还没开垦完呢。” “别管地了。” 老李头抓着他不放,神情有些激动,一张黝黑的脸上难得的绽开了笑容。 “这可是难得有牙人路过咱们村,你要是去晚了,指不定好娃子都被人挑走了。” 李茂山一听牙人,瞬间皱起了眉。 “你别想太多,这来的牙人是专门卖哥儿的。你还记得村尾那老王叔嘛,他就是当年从牙人那买了个夫郎,不然现在哪有大胖孙子抱啊。” 老李头一说起老王就是一脸羡慕。 老王家的老大比他家大山还小一岁呢,人都有孙子抱了。 想他这些年为了个孙子,没少给大山找人托媒,奈何现在他都二十有二了,依旧是他们平安村的老光棍。 “阿爹,这事咱们不是说好了由我自己做主嘛。你别总是操心这些事,赶紧回去歇着。” 他爹为了这事没少跟他念叨,李茂山也是一年拖一年,这几年也是被他爹催的更紧了。这不,连牙人的主意都打上了。 “做主做主,你倒是做个夫郎给我看看啊。” 老李头一听他的话,顿时气得拐杖都给扔了,一张黝黑的老脸上满是岁月沉积下来的褶皱。 “你阿姆走的早,虽然你后姆有些偏心,但是你也不能真等阿福娶了夫郎,你还在打光棍啊。”老李头有些伤心的垂着头,想到早逝的夫郎,他就心里难受得紧。 要是那时候自己跟着去,是不是就不会出意外了。 “大山呐,听爹一句劝,别为了一个影子都没的人耽误了这一辈子。”抓着大儿子的手,老李头耐着声劝他,“这做梦梦到的人,怎么能作数呢。人啊,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娶夫郎生个大胖娃,这样你爹我也对得起你早逝的阿姆了。” 李茂山看着他爹一副恳求的神情望着自己,心中一软。 一想到家中六口人,他又想摇头拒绝:“买个哥儿要不少钱……” 老李头直接从衣服里摸出一块包裹着黑布的东西,摊开来,“我把钱都带来了。去看看吧,有看中的,我们就买个回来也好。就你这年纪,想找个合适的也不容易了。” 李茂山长得并不难看,相反还是村里排的上号的帅小子。身材高大健硕,五官俊朗,常年干活的皮肤显得有些黝黑,但为人和气,上山打猎,下地耕作,孝顺勤劳,是许多年轻小伙子崇拜的对象。 早些年多得是媒人上门,奈何他总是拒绝。拒绝的多了,媒人们都当他要求太高,也不敢再给介绍。 就这么一年一年的,拖着年纪都上去了。周围差不多岁数的汉子哥儿们都成亲,也就没有哪家看得上已经二十多岁的李茂山了。 他爹可是把钱都给准备好了,李茂山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想起他那二弟,这钱,若是被他后姆知晓,只怕家中又要不得安宁了。 “好吧,去看看。若是看不中,阿爹也该熄了这份心。” 不是他不想娶夫郎,只是,心中总有那么一道影子,李茂山觉得他这辈子,就是为了等那么一个人而存在。 村口停了两辆马车,周围一些小孩子正好奇的抓着大人的衣摆,探头探脑的张望。 一些闲暇的村民围着,指着那马车交头接耳。 “这牙人可是不多见,我们村这么偏僻,难得遇上这个机会啊。” “这哥儿可不便宜。” “谁家缺夫郎的,可以买一个回去啊。” …… 看得人多,出头想买的还真没有。 牙人看着周围那些衣着破旧的村民,突然有些后悔来这处山村。 “老大,这帮人瞧着不像有钱能买的,我们是不是换个地?” 老二凑过来说道,他们在这都站了半个时辰了,除了有人询问了个价,就没见有人主动挑人的。 别是今儿个白来一趟,那就亏大了。 老大扫了一眼村民,一招手,对着站在马车边的另一个男人喊道:“老三,把人拉出来给他们瞅瞅,好看难看,见了脸才能知道是不是好货色。” 寂静无声的空幽环境中,陈言缓缓张开了双唇,对着无人的空间大喊道:“到底是谁?你给我出来。” 他的山哥已经死了三年,这三年他艰难的熬了过来,却在山哥生日之际自己惨遭意外。本以为自己死了,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虽然心中有些无法解释的猜想,但是在看到山哥的那一瞬间,陈言却是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悲哀与开心。 悲哀于山哥已逝的事实,又开心于自己还能再见到山哥。 鲜活而又真实的山哥,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想到自己刚刚因为过于激动而哭泣不已,陈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人。现在他只想离开这个奇怪的空间,去找他的山哥。 第74章 此为防盗章  看着被推回到自己面前的汤碗, 李茂山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从汤碗里舀了一勺尝了尝, “吃吧, 虽然味道并不太好。” 勉强还能入口的蛋汤至少让李茂山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陈言尝了一口卷饼, 里面的馅都是常见的蔬菜,味道并不能与他曾经吃的的相比,却也不算差, 只是缺少了点肉味。 就着蛋汤,两人解决了这一顿晚饭。 李茂山去洗碗的时候,陈言看到那篮子里盛放的山鸡蛋, 眼中一亮,兴奋的说道:“山哥,明早我给你做早饭吃。” 李茂山侧头看他, 问:“你想做什么?” 陈言拿起篮子里的一个山鸡蛋掂量,随即笑着说道:“我会煎荷包蛋。” 见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李茂山将想要阻止的话语吞了回去, 同样回了个笑容给他,“那好,明早让你做。” 他洗完碗, 擦干了手,又去找了个木盆子, “一会洗个澡?” 陈言拽了拽衣袖, 扭过头:“好。”看着他替自己准备洗澡水, 陈言张了张嘴, 跑回了睡屋。 夜晚并无事可做,两人早早洗了澡上床。陈言窝在李茂山的怀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 李茂山见他昏昏欲睡,只得停了话由,转而说道:“困了就睡吧。” 陈言拿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泛着迷糊道:“山哥,你明天要去山上,能带我一起去吗?” “今天刚下过雨,明天山上会有些泥泞,我怕你走不惯山路。”李茂山很想让他安静的守在家中,却又不想拘着他。 “没事,我不怕。”陈言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待在家中,依靠你养活吧。其实我也懂很多东西的,上山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我心中都有数,你不需要如此担心。” 李茂山见他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只得同意,“那我们明天去南山,刚下过雨,应该会多一些菌菇,采些回来做菜吃。” 他原本是打算跟姜洪兴一同去西山打猎,若是带上陈言,自然不方便去西山。 一听菌菇,陈言的脑中就开始搜索有哪些菌菇适合做菜,香菇好吃,蘑菇可以做汤,木耳补血…… 翌日,陈言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只有他一人。 揉了揉还有些犯迷糊的脑袋,他从床上起来,穿上衣衫。这一头长发他还不会打理,只能任由头发披散着出了屋子。 一大早起来不见人影,这让他十分不习惯。哪成想出了屋子,依旧未见到李茂山,这下子陈言有些心慌了。 正要出去寻人,院门恰好被人打开。 李茂山见他披散着长发一脸慌张的模样,急忙问道:“怎么了?” “山哥,你一大早去哪了?”陈言见着人,立即安心了下来。李茂山的手中抱着一个陶罐,陈言打量了一下,嗅到一股味道,“这是啥?” 李茂山将陶罐抱到堂屋的桌子上,拍了拍罐身,“这是腌菜。”乡下地方免不得吃这些腌制的食物,腌菜属于家家户户必备,简单方便还下饭。 打开陶罐的封口,陈言凑近了闻,“这味道还不错啊。”没有酸腐味,闻着挺香醇,可见腌制的人手艺不错。 “我弄一些给你就着早饭吃。” 李茂山见他喜欢,就去拿了个碗,抓了一把腌菜。 “你吃了吗?”陈言想帮忙却被李茂山赶去桌子边等着,有些不满道:“不是说好了早饭我来做吗?” “还没有,我这弄好了一起吃。”李茂山边说边忙着,将早饭端上桌,“早些吃完,我们早些去南山。” 想到要上山,陈言也就不纠结早饭的问题。 两人简单的吃完,李茂山寻了个背篓,又找了把镰刀。 陈言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手上拿着一片菜叶逗弄着那只小兔子。回头一见李茂山准备妥当,他立即丢下菜叶,任由小兔子叼着菜叶飞快的跑了。 南山位于南面,从老屋出去,绕过后方小道,沿路拾级而上,很快就入了南山的范围。山势并不高,山中树木并不比西山少。只是西山多山禽野兽,而南山则多一些植被。 李茂山打算去采点菌菇,带着陈言直接去了他常去的那一块山体。 春季的山林中树木抽芽,绿草遍地。尤其是昨日刚刚下过雨,得了滋润的植物们开始汲取大地的营养,冒着尖的长出新的嫩叶。 陈言被李茂山牵着手,亦步亦趋的走在后头。 “山哥,你经常来吗?” 脚下的路他不熟悉,但是陈言看得出李茂山走的时候下脚并不迟缓,俨然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 “偶尔得空了会带阿水过来山上采些菌菇。”李茂山回头提醒他小心刺篷,边走边打量四周,“这一带刺篷较多一些,过了前头就快到了。” 脚边丛生的杂草有时候会勾到衣摆,陈言不得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行走。两人走的并不快,陈言远远望见前方有一片竹林。 附近并没有见到竹笋,反而看到了不少小笋,顿时陈言拽着李茂山说道:“山哥,等一下。” 李茂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株株细小的植物,于是问道:“怎么了?这些细竹牙有何不妥?” “什么细竹牙?这些是小笋,可好吃了。”陈言松开手,走过去拔了一株,拨开笋壳,露出里面白嫩的笋肉,“你看,可新鲜了。” “太小了,我们这不吃。” 看着细嫩的竹牙,李茂山并不懂他为何这般高兴。 “为什么不吃?”陈言疑惑道,“小笋本来就只有这般大小,再大一些可就老了,不好吃。这样的大小正是它最美味的时候。” 李茂山见他这般,只得解释道:“冬笋春笋都吃,只是这细竹牙太细,并不知晓该如何烹制,因此都无人吃它。” “唉。”陈言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纯天然的好东西,可以做各种食物呢。小笋炒肉、小笋炒蛋、小笋煲汤,还有你早上拿来的腌菜,也可以跟小笋一起烧。” 陈言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只是很多地方确实无人采摘。每年嘴馋的时候,他都只能去托人买一些新鲜的小笋干。 听他说到的这些食物,李茂山并不知道是何味道。 “你会做?” 陈言被咽了一下,他倒是不会做,却会吃。 “我们拔些回去,我做给你吃,到时候你必定觉得好吃。”陈言笑着说道,他有外挂嘛,找个食谱做法,对照着做,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够做出各式小笋配菜。 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不好拒绝,指着背篓说道:“若是你要拔细竹牙,那我们可就没东西摘菌菇了。” “比起菌菇,那还是小笋更好吃。”陈言全然不在意,拉着李茂山就往小笋丛走去,“山哥来,我教你怎么拔。” 两人顺着小笋丛,一溜溜的拔过去。 背篓的空间有限,两人拔了不多会,就塞满了一整个背篓。这种满载而归的喜悦感让陈言激动不已,顾不得擦擦额间沁出的薄汗,他扒着背篓看了看,“满了,可惜还有这么多没有拔。” 李茂山抬手替他擦了擦汗,顺手取掉不知何时黏在衣摆上的杂草,“这些应该够吃了。” 陈言摇摇头,“这些量做下来也就够两顿。”看着多,剥了壳,可就剩下一丁点的笋肉了。 “那我们回去一趟,再过来拔。”见他似乎很想吃细竹牙,李茂山只得提议道。好在南山离老屋并不远,来去一趟花不了多少时辰。 只怪出来的时候并未想到会遇到这一片小笋丛,陈言只得点着头,说道:“那我们回去,等会多拔一些,我们还可以做小笋干。小笋干易存储,以后想吃了就能吃,不怕过了季节没有小笋。” 越想越嘴馋,陈言只顾着一会怎么做小笋干,并未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了一脚,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 “嘶!” 屁股被地上的小树枝刺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正想爬起身,却听到李茂山一声惊呼:“陈言,别动。” “学不会怎么办?” 陈言继续抱怨着坐回去,对着镜子捋了下额前的发丝,有点戳眼睛了。 【按照我教你的,不可能学不会。】 “呵呵,你还真自信。”镜子里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之色,“你给我说的都是一堆理论,我还没蠢到光看理论就能做出各式菜肴。” “当然了,依样画葫芦还是可以的。”陈言见对方没了回应,这才补了一句。 系统并没有理会他的,而是直接传了份信息给他。 陈言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最终被他压制了下来。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他看着镜子中自己那一副尚显稚嫩的模样,咬牙道:“好,我学。你最好不要诓骗我,不然……” 第75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睁开眼,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边人稳定呼出的气息。缓缓侧过头,恰好对上陈言安然熟睡中的睡颜。 白嫩的脸颊染着一层红晕半压在李茂山的肩头上,小嘴嘟囔起, 还依稀可见一条银色的痕迹。呼呼沉睡的人微微张着嘴,露出亮白的牙齿。一只手圈着李茂山的手臂,另一只手横亘在他的胸上, 微微弯曲的手指抓着白色的里衣。 两人的左右脚互相碰触着, 而陈言的另一条腿却是直接搭在了李茂山的双腿之间。 侧身而睡的少年睡姿并不优雅,连带着李茂山一整晚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时分,他就被少年缠绕在他身上的四肢惊醒了数次。好不容易后半夜睡着,一大早依旧早早醒来。 虽然醒得早, 却能够静心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凝视对方的睡颜,李茂山的心中亦充满了柔情,那是只对于眼前人才会展现的柔情似水。 “言哥儿, 早。” 虽然对方依旧还在熟睡, 李茂山仍是凑过去, 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声。 呼在耳边的热气让熟睡中的人感觉有些瘙痒, 下意识的蹭了蹭。李茂山瞧他这小动作,小嘴微微翘着显得有些可爱, 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啄了两口。 唇上传来的触感让少年咂吧了两下, 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 人依旧未醒。 李茂山见他睡得这么熟, 也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人移开, 刚下床,回头就见失了温暖的少年卷着被子缩成一团。 颇感无奈的笑了笑,李茂山也不急着穿衣,而是俯身替他掖好被子。又在床边静坐了一会,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才穿上衣服去开门。 并不牢靠的篱笆墙外站着一名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清晨还有些凉意,他却卷高了衣袖,露出的手臂上肌肉勃发,单单是一双小臂就能看出这是充满了力量的手。 男人的手臂弯曲着形成一个角度,臂弯上坐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随了男人的长相,五官普通,同样有些虎头虎脑的两人却都有着一副深深的酒窝。 长于孩童身上显得有些可爱,对于成年男人则有些失了威严。 “兵娃子,你再这么抓着它,一会死了可就没法送人了。” 男人的声音与他那魁伟的外形十分相称,声如洪钟却语气温和。他看着自家儿子两只手抓着兔子的两只耳朵,人虽小,同样力气不小。 一路走来,这兔子从一开始的挣扎不休到此刻的奄奄一息,被人抓着两只长长的耳朵,四肢耷拉着俨然已经放弃挣扎般认命了。 “死不了。”小男孩鼓起脸冲男人说道,随即晃了晃双手,那只兔子跟着甩动了一下后腿,“阿爹你看,没死吧,还会动的。” “我都告诉你不要这样抓耳朵,抱怀里就成。要是一会送你山叔叔,你山叔叔嫌弃了可别哭鼻子。” “才不会。”小男孩冲他爹皱着鼻哼哼两声,“你快敲门,我还等着瞧山叔叔的夫郎哥哥呢。” “什么哥哥,你要叫叔么。” 男人一路上纠正了儿子无数次,可惜他这儿子就没一次叫对。 “好嘛,叔么。”小男孩踢踢悬空的腿,见碰不到门扉,只得甩着兔子冲他爹催促:“快敲门,山叔叔肯定醒了。” “你个臭小子,你山叔叔指不定还抱着人睡得香呢。”男人嘴上虽这么说,另一只空闲的手倒是敲了敲门。 李茂山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外的一大一小,脸上溢出了笑容。 “老姜,你们两父子一大早的怎么就过来了?” 打开门,李茂山就见小家伙姜兵冲自己摇晃手中的兔子,肉嘟嘟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两只酒窝配着小孩子那双大眼睛十分晃眼。 姜洪兴一见他出来,抓起快被儿子玩坏了的兔子,一把塞到李茂山手中。受到惊吓的兔子在李茂山的怀里慌张的挣扎起来,直到被人顺了毛,它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姜头,那是我要送给山叔叔的兔子。”看着兔子已经到了李茂山手中,姜兵气呼呼的一把捏住姜洪兴的脸颊,“你坏了我的见面礼。”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你爹我有这么老吗,又叫我老姜头,你这个小姜头。”姜洪兴也捏了捏儿子的小胖脸。 两父子瞪着各自大溜溜的眼,皆有些愤愤不平。 李茂山见怪不怪,这两父子就喜欢互怼对方。每日不怼,还体现不出父子间的深厚感情。 “你这几日不是看你老丈人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李茂山边问边检查了一下兔子,个头有些小,宰了也没几两肉。 被释放了双耳的兔子在李茂山的怀里很快就回复了精神,踢蹬着两条后腿,一被放下地,就开始四处蹦跳。 “老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小题大做的非嚷嚷着要见小外孙。”因为被捏着脸,姜洪兴回答的声音都变了调。奇怪的语调惹得他儿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事就好,以后你得了空多带小兵回去探望探望你老丈人,他也能安心些。”李茂山搬了两条木凳子过来,瞧见那只兔子竟然寻了墙角的一株草啃了起来,也就不再管它。 姜洪兴坐了一条木凳,姜兵被他放在腿上坐着,正待说话,姜兵却挣扎着下了地。 “有这臭小子在,老头哪还能安心啊,够闹腾的了。”他家儿子一没人管着,那叫一个瞎蹦跶。 “山叔叔,我要看哥哥。” 姜兵迈着腿一把扑到李茂山怀里,扒着他的衣服,要抱抱。 “教都教不会。”姜洪兴一脸嫌弃道。 “哥哥?” 李茂山将人抱起来置于自己的腿上,有些疑惑的望向姜洪兴。 姜洪兴耸耸肩:“维平跟我说了这几天的事情,臭小子听了就囔囔着要来看你的夫郎。这不一大早不睡觉吵着要过来,我没法子才带着人来看你。”说着又指指那只啃草吃的兔子,“还懂得带见面礼。” 李茂山闻言笑道:“见面礼不错,我收了。”抬手摸摸姜兵的小脑袋,“不过人还在睡觉呢,这会可不能让你见。” “哦。”姜兵低声叹息,垂着小脑袋一脸失望的爬回他爹的腿上。 姜洪兴弹弹他的额头,“谁让你一大早就跑来的,也不想想会吵着人睡觉。” “都过了卯时,也不早了。”姜兵抓着他爹的大手,嘟囔道。 这个哥哥喜欢睡懒觉,这可不是好孩子。 门外的说话声传入屋内,陈言晃晃悠悠的醒过来,不甚清醒的甩了甩头。 他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刚睡着他还以为做梦呢,哪成想却是又被拉入了那个空荡荡的空间内。 竹屋外放置着一张长长的竹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有他见过的,也有他并不熟悉的。 他听着那道声音讲了一整晚的刀具知识,从刀尖的作用到刀头的部位,刀背脊的上部叫梁,刀的中间部位为刃……叽里呱啦一大堆,他有听却没有懂。 满脑子里都是各种大小的刀,银闪闪的刀身晃的他寒意沁上心头。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抱着被子。 眨着眼扫了一遍屋子,身上的衣服耷拉着露出半个肩头。他坐在床上慢慢想起昨晚上迷迷糊糊未脱衣服就睡了过去,此刻身上仅着了一件里衣,想必是山哥替他脱了衣衫。 外衫被放置在床头边上,陈言伸手将衣服取来,抖开衣襟,将衣服套上。身后的头发过长,却因为这个时代的特殊性,他只能拢了拢头发,任由长发披散着。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陈言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人是李茂山,而另外两道声音则完全陌生,尤其有一道是个童音。 想着门外有两个陌生人,陈言跨出去的脚步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走出去,他虽无所谓,却不好失了山哥的面子。在屋里寻了把木梳子,对着镜子准备自力更生。然而,镜子里的少年皱着眉对着满头青丝一筹莫展,梳了许久只是将头发梳的通顺,却并未能成型。 有些气馁的放下木梳,陈言低头瞧见脚边有一个灰色的物体正在啃咬自己的裤腿。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半大的小兔子。 一把抓着兔耳朵,小兔子惊恐的扑腾着四肢,小小的鼻尖耸动着。 陈言揪了揪那短小的尾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串菜名:红烧兔肉、五香兔肉、麻辣兔肉、干锅兔肉、手撕烤兔…… 有人给自家小宝贝点了一份营养热乎的早餐,有胃口小的,也有胃口大的,各种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响起,显示着一派峥嵘气象。 小饭馆是附近居民区供应一日三餐的老店铺,每天来这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因为价格实惠,更是因为东西可口好吃。 这家小饭馆是八年前开的,老板是两个年轻的小青年,年长的那个一手好厨艺,年轻的那个整天笑脸满容的招待顾客。 两个年轻人刚来那会,还因为抢了不少街坊的生意,闹了些不愉快。左邻右舍之间少不得要磨合磨合才能相安无事。 现在的小年轻会做饭的太少,这样一对勤勤恳恳的年轻人倒是很得周围大叔大妈们的推崇,生意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红火。 更是有不少大妈们热心的替两人张罗保媒,引得周边的姑娘们来买个吃食都得面红耳赤的离开。 可惜啊,三年前其中一个小伙子出车祸,直接就没了。 正当街坊们以为这家小饭馆要关门之际,年轻的那个咬牙硬撑了下来。这才能让周围街坊们每日里还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跟早点。 临街的店面房一楼做了门市店铺,早上供应早点,中午主要是做周围一些写字楼的外卖生意,晚上才是正经的热火朝天的热炒生意。 店铺里只有一个大厨,大厨是个人到中年的男人,矮矮胖胖,模样倒是十分和气可亲。店里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打下手。 被叫做小海的青年将一份份早点送到顾客们的桌上,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这都七点了,今天言哥咋还没下楼?” 另一个青年端着新出锅的炒面,路过拍了拍小海,“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言哥指不定一晚没睡好呢。” 听了青年的话,小海唏嘘了一声:“山哥都走了有三年了啊!” 陈言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对方传来机械般老套路的推销广告,只听了两句,就将电话按掉了。 “这骚扰电话也越来越敬业了,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 揉揉脑袋,因为睡觉而导致一头短发胡乱的翘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陈言起身先去了趟厕所。 玻璃镜上映照出陈言颇为帅气的五官,消瘦却精悍的上身带着迷人的肌肉线条,佝偻着肩站在马桶前,巴拉下裤头。 解决了生理上的需求,甩着脑袋凑到洗脸台前,镜子里两只眼睛下明晃晃的黑眼圈昭示着身体的主人一晚上没有睡好。 拍了拍脸,开始洗漱。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张电脑桌,桌子上一台电脑闪着荧光,凑近了一看,电脑上正开着游戏。这个游戏是陈言玩了多年,最后因为某人离世后再也没碰触过。 若非昨夜睡不着,他也不会想着登入两人的号,面对面的挂机在帮会领地,一挂就是整整一宿。 陈言没有理会电脑,而是抬手拿起了旁边的相框。 相框里有两个年轻稚嫩的少年,互相勾搭着对方的肩膀,稍矮的那个是陈言,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稚气又充满朝气的五官,配着少年人特有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昂然与无畏。 第76章 此为防盗章  陈言的思绪有些混乱, 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一片,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久久未语。 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人,还有他刚刚听到的奇怪的称呼。 他理不清此刻自己所处何地,所遇何人, 所遭何事。 李茂水见自己被人这么直白的盯着,一想到对方将是自己的哥夫郎, 有些扭捏的穿上鞋子。双手背到身后互相绞着, 低声说道:“我哥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哥夫郎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去。” 也不待人回答, 李茂水跑出去倒了一碗水, 又跑回来。 “放凉了, 可以直接喝。”将水递过去, 见自己的手有些粗糙,他还拿衣袖遮了遮。 陈言满头疑虑未解,但是看到对方递送过来的清水, 他还是选择了接受。 一碗水下肚,他才惊觉自己渴得慌,“能再给我倒一碗吗?” “嗯。” 人好看声音也好听,李茂水红着脸拿着碗又跑了出去。 陈言趁机又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房间, 除了两张床, 还有两个木柜子。因为锁着, 他看不到木柜里有什么,多半是用来存放衣物。 一面墙上有一个雕花木窗,窗上糊了一层粗糙的窗纱,透进来的光线在地上投下一个不规则的影子。 陈言抬起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很嫩,也很白,同时,双手显得有些小。 他跟山哥都是穷苦出身,小时候没少做各种活计。他的手不说特别粗糙,但绝对不是如此刻这般好看。 这双手并不是一双干过任何活计的手,修剪的干净圆润的十指,纤细白嫩,手掌上看不到一个茧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因为看不到所以并不清楚自己的相貌,但是脸型偏小,与他自己那张英挺俊俏的脸毫无相似之感。 身后的发丝垂落到身前,他同样有着一头长发。后脑勺传来的疼痛感更是激起他难以抑制的震惊,瞪着眼怔愣的看着挂着布帘的门。 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在他看到那少年又端着一碗水回来时悄悄压下。双手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陈言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 接过水缓缓地一口一口的喝下去,顺着食道进入胃中。陈言喝的缓慢,心渐渐沉静下来。 将碗递给少年,陈言说道:“有没有镜子?” 李茂水接过碗,点点头道:“有。” 陈言看着少年腼腆着捧了一面镜子过来,那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绯色,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不好意思的扭开头。 这模样让他想起了小海。自己刚刚见到小海的时候,那小家伙也是如此这般腼腆又害羞。只是人一旦熟稔起来,就往往能颠覆最初留下的印象。 压下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陈言从少年手中取过镜子。 镜面有些模糊,陈言却依旧看出镜中人的五官跟他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他原本的英挺,多了一些精致,五官柔和,像是一个还未长开的少年郎。 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眉心中央那颗同眼前的少年相似的红痣,只是因为一颗红痣的存在将本就精致的五官衬得更加惹人注目。 这颗红痣难道有何特殊之处? 李茂水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他的眉间,顿时心中诧异万分,他记得原本红痣的颜色…… 正想询问,屋外突然传来了院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啊,难道是我哥回来了。”李茂水一听到说话声,放下心中的疑惑,激动的跑了出去。 刚跑到门口,看到正在关院门的人,李茂水便止住了脚步,也止住了未唤出口的称呼。 李氏看到他跑出来,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训斥了一声:“冒冒失失的干什么。你阿爹呢?” “在屋里休息。” 李茂水缩了缩,呐呐的回道。 “哼,水哥儿有哪日不冒失的?” 李氏身边跟着一个少年,衣着干净,眉目跟李氏十分相像。并不难看,反而长得比李茂水要好看一些。 唇红齿白的少年同样眉心一颗红痣,正是李家老四李茂江。 李茂江比李茂水还小两岁,但是两人身高相仿,面对面站着,隐隐比李茂水还要稍高一些,面色也比他更好。 李茂水不理会他的讽刺,转而问李氏:“阿姆,你们不是去县城,要住两天才回来吗?” 李氏闻言立即沉下脸,脸色难看的抱怨道:“还不是那书塾又变着法子要涨费用,不然用得着再回来一趟拿银子嘛。” 说到县城里的那家书塾,他就来气。若不是指望着他家阿福能考中秀才,他也不必花那么多银子让阿福进书塾。这来来去去,也不知道被书塾坑去了多少银子。 想起来就让他觉得肉痛。 但是一想到阿福将来考中秀才,他们一家子也有好日子过。平安村的秀才老爷目前可就只有村长家一个,他们家阿福那么能耐,并不比那李书玉差,怎么能不去考秀才。 一听拿银子,李茂水心中顿时一急。 追着李氏进屋,李茂水正想说话,就被李茂江一把扯住。 “这都什么时辰了,饭做了吗 ?我可饿了。”李茂江一脸不高兴的拖着李茂水朝厨房而去,“饿着肚子回来真是受罪,我就说该在县城吃了再回,阿姆也真是心急。” 李茂水试图抽回被拉着的手:“阿江你别拽我。” “不拽你,你还会跟我走嘛。”李茂江狠狠瞪他一眼。 李茂水同样瞪回去:“你这么拽着,我不好走路。” “你真麻烦。” 被放开了手腕,李茂水还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阿爹的房间,被催促了他才跟着李茂江进了厨房。 李茂江一看灶台上摆着洗干净的青菜,有些嫌恶的撇撇嘴。 “天天吃青菜,你也不觉腻的慌。” 看了一圈,除了青菜就是土豆,李茂江顿时没了食欲。 “不然你还想吃大鱼大肉啊。” 家里能吃的食物并不多,这些都是自家种的,能天天有的吃就不错了。李茂水十分厌恶李茂江这动不动嫌弃食物的性格,挑嘴还话多。 本以为今晚阿姆跟他不在,他们三父子可以吃顿清静饭,没成想人回来的这么早。 “我还想着去县城吃顿好的,阿姆就是偏心二哥,不然也不用急着回来。” 若不是冲着能去县城吃喝,他才不要跟着阿姆走那么大老远,两条腿都快酸死了。 哪止偏心二哥,他不是更偏心你嘛,不然也不会就带你去县城了。李茂水站在一旁,心里止不住泛着嘀咕。 陈言见少年跑出去这么一会也不回来,动了动身子,发现依旧软弱无力。他能接受此刻自己换了个身体,却不能接受自己无能的躺在床上,对世事一无所知。 手撑着床沿,挪到床边,正想站起身,却听到外屋传来一声大喊。 “李大海,你说,你将我的银子花哪去了?” 李氏一声充满怒气的大吼惊得厨房里的两兄弟跑出来,也惊得陈言差点没撑住,险些摔下床。 此时老李头尚躺在床上,原本搭在身上的被褥被掀开,他伸手去拽拉,却看着自家夫郎满是怒气的瞪着自己,缩了缩手。 从见到他回来,老李头就知道这事怕是瞒不住。这不,人一进屋就去取银子,他想拦都拦不住。 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老李头喏喏开口道:“银子我拿去买东西了。” “买东西。”李氏瞪着他,冷笑一声,“那你说你买什么了?这东西能值五两银子?” “额……” “说不出是吧,你另一条腿我看也不用要了。” 李氏拿起他放在床边的拐杖,作势要打。只是拐杖刚刚举起,就被冲进来的李茂水一把抱住。 “阿姆,你这是做什么,阿爹的腿脚还没好呢。” 李茂水一脸惊怕的抱着李氏,而李茂江则在门口看起热闹。 “他还知道他腿脚没好呢。腿脚不方便都能拿着银子乱花,这要是腿脚健全,岂不是花银子花的人都没影了。” 李氏这话说的有些难听,老李头顿时脸色就变了。 “你这话像话嘛,孩子们都看着呢。”显然也是动了怒气,老李头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他平日里不爱跟自家夫郎争执,虽然嘴拙,但也容不得这般被指摘。 李氏冷哼一声,放下拐杖,将抱着自己的李茂水推开,冷声道:“那你倒是说清楚,这五两银子你花哪去了?” “银子我用了。” 正在老李头寻思怎么回答的时候,李茂山突然回来了。 屋内四人齐齐望向站在门口处的高大男人,李茂山沉着脸看向面色不佳的阿爹,又看向对自己满脸怒容的后姆。 推开杵在门口的李茂江,李茂山走进屋内,从李氏手中拿走拐杖,重新置放到他爹的床头边。 “大山……”老李头看着儿子,颤了颤手。 李茂山拍拍他爹的手背,转头对李氏说道:“阿姆这般生气作何?” 李氏扫了一眼老李头,冷哼着道:“我不过离开家一日,你们倒是将家中积蓄用的干净啊。” 面对李氏的指责,李茂山沉下声道:“阿姆若是觉得儿子不该用这个钱,待我过段时间做工攒了还你便是。” 第77章 此为防盗章 “林叔,我来买些东西, 这车就劳您看顾了。” 李茂山客气的回答, 并从钱袋子里取出两枚铜钱交给对方。 “客气了。”被唤作林叔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接过铜钱,仔细着将铜钱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他看着李茂山这护着人的架势, 心思一转, 笑着问道:“大山, 这么久不见你, 你这该不是娶了夫郎了吧?” 李茂山点点头, “这是我的夫郎,叫陈言。家里缺些东西, 我就顺道带他来县城走一圈,不好总让他一人在家。” “哎呀,瞧这小模样, 大山你这可是好福气啊。林叔我活了半辈子,可没见哪个汉子能娶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儿。”林叔一听自己猜的没错,立即笑着夸赞, 语气中不乏带着一丝艳羡。 陈言见这人依旧盯着自己瞧, 心里有些不爽。但是碍于李茂山跟这人有些熟稔的模样, 他又不好表现自己的不满,于是拽了拽李茂山的衣袖。 李茂山伸手牵着他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陈言的手心。 “林叔, 我们赶着去买东西, 下次有时间再聊。” “好好好, 你们快去吧。” 恰好一旁又有人过来停了牛车,林叔颠颠的赶忙过去收钱。 陈言在一旁看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地方为何有这么多车辆停着了。 “山哥,那人是专门帮着看护车的?” “对。”李茂山以为他不知道,就解释道:“林叔这是专门替人看护车辆,若是我们离开的时间久了,他还会帮着给驴子喂吃的,所以我们不用担心饿着驴子。” “哦。”陈言了然的点点头,“那你给他的两个铜钱倒也算值得。” “要是我们很快买了东西回去,这两个铜钱可就有些亏了。”李茂山牵着他,边走边说道:“我们去隔壁的市集。” “好。”他也不认识地方,跟着李茂山走就行。 陈言边四处张望边接着说道:“那我们就在县城吃了午饭再回去,还能让驴子吃一顿饱饭。” 李茂山侧头看他,眼中溢着柔情,“好,先去买东西,一会找个地吃一顿。你还是头一次来县城吧,虽然县城不大,但是东西五花八门的可够你看不少时辰。” “好啊,那我们先去看什么?”陈言颇为兴奋的问道。 “先去成衣店给你挑两身衣裳吧。”李茂山看着陈言已经穿了三天的那套衣服,有些歉意的对他说道。 陈言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衣服上有些脏,是他不注意的时候沾染上的灰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迹拍不干净,他也就任由污迹存在。 他的衣服虽然脏了,却是新衣服。而李茂山的那一身衣服上却是打着补丁的。 “那山哥也买身衣裳吧。” 李茂山听他这话只是笑了笑,并未回应。 陈言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当两人一同站在一家店铺门前,他抬头望着上面的牌匾,有些疑惑的看向李茂山:“山哥,我们来当铺干什么?” “我来换些银钱,你在大堂里坐着等会。” 李茂山让他在一张椅子上坐着,转头去找了个伙计。 陈言安静的坐着,远远看到李茂山从怀里摸出一个白布包裹着的东西。那伙计打开看了一眼,颇有些嫌弃的报了个价格。 李茂山皱皱眉,“不能再多点吗?” “你这东西成色一般,做工也不精细,能有这个价格已经算不错的了。”伙计将东西放回到李茂山的手中,“即使喊我们掌柜的来,指不定还没这个价格呢。” 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命锁和护身玉片,李茂山回头看向正安静坐着的人,陈言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要是死当呢,能多多少银钱?”李茂山想了想,问道。 那伙计倒也是个实诚人,见他一心想将这种长辈赠与的护身之物典当,也就给了个恰当的价格,“最多值二两。” 他跟着掌柜的学了不少,这点主还是能做得。若非看在样式还算独特的份上,他可不会给这个价格。 李茂山低头看着长命锁,手指又轻轻摩挲着玉片,思忖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道:“那好,就二两吧。” 伙计见他同意,去了柜台准备了当票,让李茂山签字画押。 最后看了一眼长命锁跟护身玉片,李茂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银子,心中有些寂落。然而实打实得到的银子又让他有些踏实感。 “山哥。” 李茂山握着银子转身之际,却恰好对上陈言正站在身后。 不知何时处于身后的人正蹙着眉看着自己,李茂山下意识将攥着银子的手往身后藏了藏。陈言盯着他那只被在身后的手,眉间紧蹙。 “山哥,我不要买衣裳了。” 他看到了那被伙计收走的东西,想着刚刚李茂山还要先给自己买衣裳,陈言心中有些闷闷的。 “说什么傻话呢。”李茂山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道:“不买衣裳,你总不能一直穿这一身。乖,我们去挑两套替换的,然后再去买一些生活用具。” 将银子冲着陈言晃了晃,李茂山笑着安抚道:“银子花了可以再赚,你不需要如此节俭。” 陈言咬着下唇,一脸不开心的模样,看的李茂山有些心疼的摩挲了一下他那被咬的有些红艳艳的双唇。 “听话,不许这样。”李茂山沉下脸低声呵斥了一句,牵起他的手直接离开了当铺。 “你还能逼着我买衣裳不成。”陈言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脸上直白的挂着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少年突然执拗的模样让李茂山颇感无奈,拉着人进了斜对门的成衣店。一个年轻的小伙计迎上来,话还未开口,陈言就一把甩开了李茂山的手。 李茂山见他闷声不响的就朝店铺外走,立即上前一把拽住人。 “好好的闹什么脾气。”李茂山皱着眉看他。 “我没闹。我就是不想买衣服了,我们回去吧。”见甩不开那紧紧拽着自己的手,陈言闷声说道。 李茂山一把将人搂到怀里,顾不得门外路过的行人看向两人的异样眼光,他低垂着头,轻声安抚:“陈言,我知道你想替山哥省钱,但是衣服我们是一定要买的。我不想看着你天天穿这一套,只不过两套衣裳,我们还是有银钱能够买得起的。” 陈言被紧紧的拥着,双手不安的抓着李茂山的衣衫。李茂山态度凛然,陈言默不作声。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陈言先妥协道:“那我们买一套好不好?我已经穿了一套,买两套就浪费了,只要一套替换就够。” 怀中的少年声音闷闷的,李茂山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好,那你挑一套喜欢的,我们就买一套。” 伙计见两人终于“亲热”完,这才重新上前招待,“两位想要买什么样式的衣裳?” 陈言并不懂这些,他张望了一下店铺里已经制成的成衣,不同材质不同样式,种类倒是挺多。他拽拽李茂山,仰着头说道:“要最便宜的。” 李茂山还未回答,那伙计就听到了陈言的话。他倒是并无嫌弃,而是引着两人走到一边角落,指着这一边的衣服说道:“这些都是做工简单布料粗糙的成衣,一整套只需要三十铜钱。” 陈言没理会伙计,而是对着李茂山耳语道:“山哥,三十铜钱贵吗?” 李茂山笑着摇头,“不贵。”他看了一眼那些衣服的样式,布料确实粗糙。 “那我们就要这个吧。”既然不贵,陈言就决定买这个。 “太粗糙了。”李茂山不甚满意。 “那就这种,布料更柔软些,价格的话,一套八十铜钱。”伙计又引着两人看另外的衣裳。 样式更多也更好看,布料较为柔软,李茂山倒是十分满意。然而陈言一听价格,足足贵了两倍有余,立马不舍得了。 “我们买便宜的,一样可以穿,何必多花那么多钱。” “好看,衬你。”李茂山倒是不在乎贵了这么多,他让伙计取了一套他看中的样式,“你去试试,好看的话就买。若是不好看,我们再挑别的样式。” 陈言看着递过来的衣服,又见李茂山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他只得接过衣服。 “快去换了我看看。”李茂山催促了一声。 陈言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伙计去换衣服。 李茂山拿着钱袋子走到柜台前,对着正在忙碌的一个老者说道: “掌柜的,那套衣服我要了。” 也不待人回答,李茂水跑出去倒了一碗水,又跑回来。 “放凉了,可以直接喝。”将水递过去,见自己的手有些粗糙,他还拿衣袖遮了遮。 陈言满头疑虑未解,但是看到对方递送过来的清水,他还是选择了接受。 一碗水下肚,他才惊觉自己渴得慌,“能再给我倒一碗吗?” “嗯。” 人好看声音也好听,李茂水红着脸拿着碗又跑了出去。 陈言趁机又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房间,除了两张床,还有两个木柜子。因为锁着,他看不到木柜里有什么,多半是用来存放衣物。 一面墙上有一个雕花木窗,窗上糊了一层粗糙的窗纱,透进来的光线在地上投下一个不规则的影子。 陈言抬起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很嫩,也很白,同时,双手显得有些小。 他跟山哥都是穷苦出身,小时候没少做各种活计。他的手不说特别粗糙,但绝对不是如此刻这般好看。 这双手并不是一双干过任何活计的手,修剪的干净圆润的十指,纤细白嫩,手掌上看不到一个茧子。 第78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睁开眼,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边人稳定呼出的气息。缓缓侧过头,恰好对上陈言安然熟睡中的睡颜。 白嫩的脸颊染着一层红晕半压在李茂山的肩头上,小嘴嘟囔起,还依稀可见一条银色的痕迹。呼呼沉睡的人微微张着嘴, 露出亮白的牙齿。一只手圈着李茂山的手臂, 另一只手横亘在他的胸上,微微弯曲的手指抓着白色的里衣。 两人的左右脚互相碰触着, 而陈言的另一条腿却是直接搭在了李茂山的双腿之间。 侧身而睡的少年睡姿并不优雅, 连带着李茂山一整晚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时分, 他就被少年缠绕在他身上的四肢惊醒了数次。好不容易后半夜睡着,一大早依旧早早醒来。 虽然醒得早, 却能够静心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凝视对方的睡颜,李茂山的心中亦充满了柔情,那是只对于眼前人才会展现的柔情似水。 “言哥儿, 早。” 虽然对方依旧还在熟睡, 李茂山仍是凑过去, 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声。 呼在耳边的热气让熟睡中的人感觉有些瘙痒,下意识的蹭了蹭。李茂山瞧他这小动作,小嘴微微翘着显得有些可爱, 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啄了两口。 唇上传来的触感让少年咂吧了两下,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 人依旧未醒。 李茂山见他睡得这么熟, 也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人移开, 刚下床,回头就见失了温暖的少年卷着被子缩成一团。 颇感无奈的笑了笑,李茂山也不急着穿衣,而是俯身替他掖好被子。又在床边静坐了一会,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才穿上衣服去开门。 并不牢靠的篱笆墙外站着一名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清晨还有些凉意,他却卷高了衣袖,露出的手臂上肌肉勃发,单单是一双小臂就能看出这是充满了力量的手。 男人的手臂弯曲着形成一个角度,臂弯上坐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随了男人的长相,五官普通,同样有些虎头虎脑的两人却都有着一副深深的酒窝。 长于孩童身上显得有些可爱,对于成年男人则有些失了威严。 “兵娃子,你再这么抓着它,一会死了可就没法送人了。” 男人的声音与他那魁伟的外形十分相称,声如洪钟却语气温和。他看着自家儿子两只手抓着兔子的两只耳朵,人虽小,同样力气不小。 一路走来,这兔子从一开始的挣扎不休到此刻的奄奄一息,被人抓着两只长长的耳朵,四肢耷拉着俨然已经放弃挣扎般认命了。 “死不了。”小男孩鼓起脸冲男人说道,随即晃了晃双手,那只兔子跟着甩动了一下后腿,“阿爹你看,没死吧,还会动的。” “我都告诉你不要这样抓耳朵,抱怀里就成。要是一会送你山叔叔,你山叔叔嫌弃了可别哭鼻子。” “才不会。”小男孩冲他爹皱着鼻哼哼两声,“你快敲门,我还等着瞧山叔叔的夫郎哥哥呢。” “什么哥哥,你要叫叔么。” 男人一路上纠正了儿子无数次,可惜他这儿子就没一次叫对。 “好嘛,叔么。”小男孩踢踢悬空的腿,见碰不到门扉,只得甩着兔子冲他爹催促:“快敲门,山叔叔肯定醒了。” “你个臭小子,你山叔叔指不定还抱着人睡得香呢。”男人嘴上虽这么说,另一只空闲的手倒是敲了敲门。 李茂山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外的一大一小,脸上溢出了笑容。 “老姜,你们两父子一大早的怎么就过来了?” 打开门,李茂山就见小家伙姜兵冲自己摇晃手中的兔子,肉嘟嘟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两只酒窝配着小孩子那双大眼睛十分晃眼。 姜洪兴一见他出来,抓起快被儿子玩坏了的兔子,一把塞到李茂山手中。受到惊吓的兔子在李茂山的怀里慌张的挣扎起来,直到被人顺了毛,它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姜头,那是我要送给山叔叔的兔子。”看着兔子已经到了李茂山手中,姜兵气呼呼的一把捏住姜洪兴的脸颊,“你坏了我的见面礼。”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你爹我有这么老吗,又叫我老姜头,你这个小姜头。”姜洪兴也捏了捏儿子的小胖脸。 两父子瞪着各自大溜溜的眼,皆有些愤愤不平。 李茂山见怪不怪,这两父子就喜欢互怼对方。每日不怼,还体现不出父子间的深厚感情。 “你这几日不是看你老丈人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李茂山边问边检查了一下兔子,个头有些小,宰了也没几两肉。 被释放了双耳的兔子在李茂山的怀里很快就回复了精神,踢蹬着两条后腿,一被放下地,就开始四处蹦跳。 “老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小题大做的非嚷嚷着要见小外孙。”因为被捏着脸,姜洪兴回答的声音都变了调。奇怪的语调惹得他儿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事就好,以后你得了空多带小兵回去探望探望你老丈人,他也能安心些。”李茂山搬了两条木凳子过来,瞧见那只兔子竟然寻了墙角的一株草啃了起来,也就不再管它。 姜洪兴坐了一条木凳,姜兵被他放在腿上坐着,正待说话,姜兵却挣扎着下了地。 “有这臭小子在,老头哪还能安心啊,够闹腾的了。”他家儿子一没人管着,那叫一个瞎蹦跶。 “山叔叔,我要看哥哥。” 姜兵迈着腿一把扑到李茂山怀里,扒着他的衣服,要抱抱。 “教都教不会。”姜洪兴一脸嫌弃道。 “哥哥?” 李茂山将人抱起来置于自己的腿上,有些疑惑的望向姜洪兴。 姜洪兴耸耸肩:“维平跟我说了这几天的事情,臭小子听了就囔囔着要来看你的夫郎。这不一大早不睡觉吵着要过来,我没法子才带着人来看你。”说着又指指那只啃草吃的兔子,“还懂得带见面礼。” 李茂山闻言笑道:“见面礼不错,我收了。”抬手摸摸姜兵的小脑袋,“不过人还在睡觉呢,这会可不能让你见。” “哦。”姜兵低声叹息,垂着小脑袋一脸失望的爬回他爹的腿上。 姜洪兴弹弹他的额头,“谁让你一大早就跑来的,也不想想会吵着人睡觉。” “都过了卯时,也不早了。”姜兵抓着他爹的大手,嘟囔道。 这个哥哥喜欢睡懒觉,这可不是好孩子。 门外的说话声传入屋内,陈言晃晃悠悠的醒过来,不甚清醒的甩了甩头。 他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刚睡着他还以为做梦呢,哪成想却是又被拉入了那个空荡荡的空间内。 竹屋外放置着一张长长的竹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有他见过的,也有他并不熟悉的。 他听着那道声音讲了一整晚的刀具知识,从刀尖的作用到刀头的部位,刀背脊的上部叫梁,刀的中间部位为刃……叽里呱啦一大堆,他有听却没有懂。 满脑子里都是各种大小的刀,银闪闪的刀身晃的他寒意沁上心头。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抱着被子。 眨着眼扫了一遍屋子,身上的衣服耷拉着露出半个肩头。他坐在床上慢慢想起昨晚上迷迷糊糊未脱衣服就睡了过去,此刻身上仅着了一件里衣,想必是山哥替他脱了衣衫。 外衫被放置在床头边上,陈言伸手将衣服取来,抖开衣襟,将衣服套上。身后的头发过长,却因为这个时代的特殊性,他只能拢了拢头发,任由长发披散着。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陈言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人是李茂山,而另外两道声音则完全陌生,尤其有一道是个童音。 想着门外有两个陌生人,陈言跨出去的脚步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走出去,他虽无所谓,却不好失了山哥的面子。在屋里寻了把木梳子,对着镜子准备自力更生。然而,镜子里的少年皱着眉对着满头青丝一筹莫展,梳了许久只是将头发梳的通顺,却并未能成型。 有些气馁的放下木梳,陈言低头瞧见脚边有一个灰色的物体正在啃咬自己的裤腿。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半大的小兔子。 一把抓着兔耳朵,小兔子惊恐的扑腾着四肢,小小的鼻尖耸动着。 陈言揪了揪那短小的尾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串菜名:红烧兔肉、五香兔肉、麻辣兔肉、干锅兔肉、手撕烤兔…… 陈言端着清洗干净的小笋进了厨房。 厨房并不大,在这间本就有些简陋的老屋里更是显得狭窄,灶台边的矮桌上堆放了一些调料,种类不多,只有几样常用的调味料。 陈言将木盆子往矮桌上一放,又取了个篮子准备沥干净湿漉漉的小笋。转身去灶台后面准备生火,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没入了灶台后的柴火堆里。 脚步一顿,陈言怔怔的看着那堆放不多的木柴,依稀还听到了不知名的声音。最上方的一块木柴突然从上头滚落下来,吓得陈言猛的后跳。 “山哥,你快来!” 那一条尖尖的尾巴从柴火堆里伸出,轻微甩动着,昭显了那个黑影的可疑身份。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陈言的心头,他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腿脚无意识的开始打着颤。 “山哥!山哥你快来!” 惊叫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破音,陈言很想转身就跑,但是他又怕一不留神那东西一下溜没影。若是那样,这屋子他都不敢住了。 李茂山正听着程聪磨磨唧唧的说消息,突然听到陈言喊了这么一嗓子,哪还顾得上许多,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急匆匆的跑向厨房。 程聪张着嘴望着已经跑没了人影的堂屋,只得将尚未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 “怎么了?” 李茂山跑进厨房,见陈言伫立着一动不动,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怕,那双本该透亮的眼睛此刻泛着无助,当看向自己的时候又充满了希冀。 陈言一见他进来,直接挥舞着双手,颇为激动的指着灶台后的那一堆柴火,“山哥,那里有蛇!” 李茂山看了看堆砌着的柴火,并未见到任何蛇的身影。 “真的有。”陈言见他面露疑惑,立即苦着一张脸,同时抬高了语调说道:“它把尾巴缩进去的。我看到有蛇,刚还摇尾巴呢。 第79章 此为防盗章 手背上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陈言扭头一看, 顿时瞪大了双眼。 四条腿的小东西从他手背上慢悠悠的爬过, 吐着小舌头,东瞅西瞅, 在陈言惊慌的瞪视下,慢吞吞的爬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李茂山见他吓得脸色都有些难看,只能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忍着笑安抚道:“别怕, 只不过是四脚蛇而已。” “什么叫只不过是四脚蛇。”陈言甩着那被四脚蛇爬过的手,一脸欲哭无泪, “这怎么说都是条蛇吧。你刚刚还不如不喊我,我早点爬起来还不至于被一条四脚蛇给当了路子。” “我要是不喊你, 那小东西可就顺着你的手爬你身上去了。”李茂山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给他擦了擦手背,“无毒的, 不用在意。” 陈言皱着一张漂亮的脸,十分鄙夷的看着自己那只手。即使被擦拭过,手背上总觉得还有种触感残留着。 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让他忍受不住的催促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待下去,我怕一会爬出来毒蛇,那就麻烦了。” 李茂山瞧他那避之不及的有趣模样, 笑着背起背篓,“好, 我们回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顺当, 不一会就下了南山。 陈言瞧见前边有条小溪, 赶忙跑过去洗手。清澈的溪水能够看到溪底的沙石,陈言蹲在岸边,看着倒映在溪水中的身影,小虾米游窜而过,打乱了他的凝视。 李茂山将背篓放在一旁,走过去蹲在陈言身旁。洗了洗手,又掬了一些水送到嘴边。陈言一见他想喝水,就阻止道:“脏啊,你怎么直接就喝。” 溪水看着干净,陈言却怕他喝了坏肚子。 “没事,我们常喝,不会喝坏肚子的。”重新掬了点溪水,李茂山喝完还凑过去喂他。 陈言将信将疑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溪水倒是甘甜好喝,咂吧了两下嘴,他冲李茂山露齿一笑:“信你,若是坏了肚子,你可得挨揍。”说着他还捏着拳头捶了他一击。 这里可不是他记忆中那饱受污染的世界。 陈言心中颇有感慨的想了想,随即释然的站起身,“回家,我们剥笋去。”冲过去一把背起背篓,却险些被有些沉重的背篓压趴下。 “小心点,有点重,还是我来背吧。” 李茂山接过背篓,在陈言不甘愿的目光下轻松地背上一筐小笋,牵着他往家中走去。 “山哥,家门口那个人……” 还未走到家,陈言远远看到院门口有个人坐在凳子上,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不停地往上扔,那人在下边张着嘴接。 李茂山顺着看过去,随即笑着说道:“是程聪那小子,估摸着又在吃花生米。” “哦。”陈言闻言点了点头,待走近一看,程聪的手上果然抓着一把花生米。 程聪一见到两人,直接将手中的花生米往嘴巴里一塞,鼓囊着咀嚼了几下,就冲两人打招呼。 只是口齿不清的模样看的李茂山不耐的朝他头上敲了敲,笑骂道:“吃东西就吃东西,吃完再说话。让开,别挡着我开门。” 程聪忙着将嘴里的花生米吞下,又一把拎起凳子给腾出空位,“大山哥,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一会了。”说着一双眼直往李茂山背后的背篓里张望,“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回来一堆细竹牙,这东西可不能吃。” 从背篓拿出来的东西竟是细竹牙,程聪顿时略嫌弃的一把扔回去,手上沾染了一些短绒毛,他直接往衣摆上擦了擦。 “那是你不会做,这东西可好吃着呢。”陈言一见他满脸嫌弃,只得为小笋正名。 “这东西怎么可能好吃。”程聪一脸不相信道,“要说好吃那还得是冬笋,包饺子够味。你这竟然想要吃细竹牙,不成不成。” 院门一开,李茂山可不管他在后头囔囔,拉着陈言就进了屋。 “大山哥,你们这不会是没吃的吧?” 手中的凳子被他让院子里一放,程聪紧跟在后头进屋,晃了一眼堂屋,虽然堂屋不大,看着有些简陋,但他还是夸赞了一声:“这小屋子整理的不错啊,看着挺有家的气氛。” 李茂山跟陈言两人自顾自的整理着背篓里的小笋,程聪一人在那东看看西摸摸,见一直得不到回应,又凑过去。 “你们这是准备干吗?真要吃细竹牙啊。” 背篓里的小笋倒出来铺满了桌子,里面还掉出来几只小虫子,被李茂山一指一个摁死了。 陈言有些嫌弃的拿了根小笋把那些小虫子扫掉。 “你要是帮忙就待着,不帮忙就别吵。”陈言见他呆坐在一旁,拿了些小笋给他,并问道:“会不会剥?” 程聪晃了几下小笋,摇着头道:“剥笋我会,这细竹牙怎么剥?跟剥笋一样?”他试着剥了一下壳,发现细竹牙的壳可比笋的壳来的更多,顿时不乐意了。 李茂山也试着剥了一根,发现确实麻烦。他见陈言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心中明白他们的剥法并不正确。 “怎么剥?”李茂山无奈之下只得请教道。 “等着。”陈言笑呵呵的道了一声,去寻了把剪刀,“你们可看好了。”说着拿起一根小笋,对着笋尖斜着剪了一刀。 放下剪刀,陈言用拇指跟食指扣着笋尖,另一只手转动小笋,瞬间,笋壳被剥下一边。一边的壳去了,剩下的壳三两下就被剥掉。 一根去了壳的小笋露出了白嫩的笋肉。 陈言拿着笋肉对着两人晃了晃,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自豪道:“简单吧。” 程聪目瞪口呆着看着那根细竹牙瞬间变了样,张了张嘴,最后只得翘着大拇指夸道:“这个太厉害了。” 看看自己手中剥了半天才去了一点壳的细竹牙,程聪抓着剪刀也来了一下,“然后呢?怎么绕?” 陈言又给他示范了一下,换来程聪阵阵惊叹。 “好厉害。这法子又简单又利索。”他照着陈言教的方法试着剥了一根,看着手中那根简简单单就被脱了壳的细竹牙,顿时乐了。 李茂山见他剥的欢,也不跟他抢,只与陈言两人慢悠悠的剥着。 桌上的小笋并不多,三人同心协力之下,一会就剥掉了一半。李茂山这时注意到陈言时不时的甩甩手,有时还将手往身后摩擦几下。 有些疑惑于他的动作,李茂山一把抓住陈言的手,一看,顿时神情一变。 食指泛红,显得有些肿胀,李茂山沉下脸说道:“你别剥了。” 陈言被抓着手,见他脸色不善,只得解释道:“我没事,剥小笋就是这样的。你看这手指虽然有点红,过一段时间就自然消下去了,并不碍事。” 桌上就这么点小笋,他剥的也并不多。这手指会显得这般红肿,只能怪这个身体太娇弱了。这一点说不上苦的活都能让他成这样,陈言只觉心头无力感十足。 “不行。”李茂山语气强硬的拒绝,“你别剥了,若是伤了手指,岂不麻烦。”他取过桌上那把剪刀塞到陈言手中,“你剪竹牙尖尖吧,这样不伤手。” 陈言无奈的看着被塞到手中的剪刀,而小笋则都被李茂山包揽,他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这小娃子家家的就是娇嫩,瞧哥这手,刷刷刷就是一根剥好了。”程聪见陈言只能剪牙尖,装腔作势的剥了几根,边炫耀般晃了晃笋肉,随即脑袋上挨了李茂山一击。 “好好剥,就你话多,还没大没小的。” 李茂山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一根又一根将已然为数不多的小笋剥壳存肉。一堆壳一堆肉,分叠两堆,很快就剥完了所有小笋。 “太少了,不够哥发挥的。” 一剥完,程聪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下次再去拔些喊你来剥。”陈言没好气的看着他,转头见李茂山想将笋壳扔掉,立即阻止道:“山哥,别扔。晒一晒,这笋壳可以当柴烧的。” “那我拿去院子里晒。”见他这般说,李茂山自然十分信任的应道,转而将笋壳拿去院子里,铺在地上晾晒。 “我说言哥儿,你这小脑瓜子挺好使啊,这壳都能当柴烧,我们以前咋就没想到呢。”程聪跟在陈言身后,见他想要打井水,直接接过水桶帮忙打了满满一桶水。 “不是我的脑袋好使,是你们不知道废物利用。”陈言让他将井水倒入木盆子里,他边洗小笋边回道。 “废物利用……”程聪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随即一脸好奇的望着陈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把这些细竹牙变成好吃的?” 陈言睨了他一眼,神神秘秘的说道:“不告诉你。” 说罢他也不管程聪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直接将小笋清洗干净,拿去了厨房。 “大山哥,我说你家夫郎还有点小坏啊,这胃口吊的我不上不下的。”程聪没有追着陈言,而是凑到李茂山身边,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句。 “那你回去吧,一会做了好吃的,我吃就行。”李茂山见他这般,颇为嫌弃的说道。 “别呀,我这辛辛苦苦半天,怎么的也得尝尝鲜。”程聪赶紧追着李茂山进屋,并嚷嚷道:“哎呀,刚刚差点给忘了,我这还有个消息要跟你说呢……” “什么消息?” “就是……” 程聪刚开口,厨房就传来陈言的呼喊声:“山哥,你快来。” 第80章 此为防盗章  李茂山跟陈言从屋子里出来时,正好撞上程聪站在院门外嚷嚷, 一旁叶维平十分无奈的对李茂山耸耸肩。 熟知程聪的性格, 他自是懒得去理会这家伙。 “听说你们昨儿个又闹起来了。”见人走近,程聪扒拉着院门一脸好奇。 “何止昨儿,今早还闹腾了一顿呢。” 陈言远远瞧着这人就觉得有点意思, 一大早这嗓门都不知道收敛一些, 好在周围无人。待走近了, 就瞧见对方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似乎睁得更大。 “今早又发生了何事?” 一旁站着的叶维平听了立即蹙眉问道。 “没什么,起了一点小争执而已。”李茂山边开门边解释了一句。这事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们担忧, 只简单的提了一句, 并未详细言道。 叶维平见他不想明说, 他也就不再追问, 事由不外乎那么一件。 开了院门,程聪的注意力又转移开来,他上下打量陈言,嘴上还砸吧着不知道念叨啥。小模样让人瞧着还有几分猥琐, 被李茂山一把将他推远了些。 “一大早神神叨叨的,小心让你阿爹见了非打你一顿不可。”叶维平将人拉了回来,程聪还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我爹他去隔壁村忙活呢, 管不着我。”不甚在意的说道, 程聪又望着陈言,“大山哥, 你家这位真不错。比昨儿个瞧见的时候模样还要好。”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 昨天瞧见人的时候因为昏迷, 带着病态的哥儿虽然好看, 但不如此刻清醒时来的惹人注目。程聪多瞅了几眼,语带羡慕道:“我以后也要找个模样好的夫郎。” “行行行,让你爹赶紧给你寻门亲。”叶维平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一脸无奈。 程聪捂着被敲的地方,一脸不满道:“不,我要自己找,我爹那眼光可不行。” “那你是准备帮我修葺屋子呢,还是想要找个夫郎?”李茂山见他眼神直往自己身边打量,揶揄了一句。 程聪呵呵一笑:“那自然是帮大山哥你啦。” 从家中到老屋的一段路并不长,四人一路走来,瞧见路上有不少人对着陈言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哥儿啊!” 几个阿么凑在一块,指着被李茂山护着的人,窃窃私语。 “你们有没有瞧仔细?这人长得倒是不错,怎么看着有点柔弱啊。” “不是说买来的时候人就昏迷不醒嘛,多半是有病吧。” “这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个病怏怏的,也不好好养病,他们这是干什么去呢?” “你管人家这么多干啥。人都走远了,你大可追着去瞧瞧。” …… “这群老么们真是一大早闲的慌。”程聪听了一路闲言碎语,心中早已不耐。若非顾忌着陈言,只怕他都要上前跟那群人理论一番。 “你也闲,还想着跟人吵吵架不成。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嘴长人身上,你还能把人嘴给缝上不成。” 叶维平跟程聪两人走在前头,两人不时逗两句。 后头李茂山扶着陈言缓缓而行。 李茂山原本就不赞成他一同去老屋,只是陈言执拗之下,他才同意了。 这才出门没走多远,就听了不少闲话。李茂山心中不忿,反倒是陈言毫不在意。此时他更在意的是这个身体弱的有些过分,这才走了多少路,他就有些气短。 等到老屋的时候,看着陈言气喘吁吁的模样,李茂山心中有再多愤闷也被涌起的担忧之情取代。 “你还是在一旁休息吧,瞧你这累的。” 李茂山从老屋里寻了条凳子给他坐,陈言也不逞强,坐到凳子上才惊觉双腿都开始泛酸。 心中不住的嫌弃自己的身体不经用,陈言点着头老老实实道:“那我休息,你们忙。”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寻思着得找时间锻炼锻炼不可。若是总这样,他可怎么出门。 “看着看着,我可是有一把使不完的力。”程聪凑过来刚说了一句,就被叶维平拖去拿工具。 陈言看了他俩一眼,对李茂山说道:“你这两个兄弟挺不错。不过就你们三个人,这屋子能修葺的好吗?” “你不用担心,我们平日里也帮村里其他人修过房子,并不麻烦。”李茂山替他擦擦额头的虚汗,“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嗯。”陈言笑着点头,并催促了一声:“快去吧,不好让帮忙的人比你这个主人家干的还多。” 三个大男人手脚确实麻利,陈言看得出他们真如李茂山所言确有经验。 老屋本就不大,破旧的屋子只简单的整理出了一间睡屋、一间厨房、一间堂屋和一个狭小的茅房。就连篱笆墙也因为多年不住人显得十分破败,需得重新打桩修整。 重新修整了一下屋顶,将堆砌在老屋里的杂物一件件搬离出来,屋里渐渐有了似模似样能住人的样子。 响午,李茂水带了食物过来。三人匆匆吃了饭,继续手上的活。 陈言坐了一上午,显得有些无趣。他想帮忙,却被李茂山拒绝,只能拉着李茂水坐在一旁聊天。 “你哥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陈言望着那人因为干活而脱了外衫露出那一身健硕的肌肉轮廓,让他有些羡慕。 “种地。”李茂水回道。 这回答真是让陈言十分无语,“谁问你这个啊,你哥除了种地还喜欢做什么?” “打猎吧。”李茂水想了想,“我哥打猎可厉害了,去年他猎了一头野猪呢,这么大。”说着比划了一下。 “他一个人?”陈言闻言心中一跳,野猪这可不是一般温顺的动物。 “不是,还有老姜哥哥他们好几个人。”李茂水呵呵笑着,“老姜哥哥是我哥的好兄弟,我哥打猎的本事就是他教的。不过我觉得我哥比老姜哥哥厉害多了,我哥聪明。” 陈言看他一脸自豪的小模样,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实打实的迷弟。想起吃早饭时这人推销自家哥哥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 “那他有什么不擅长的?”陈言继续问。 李茂水看着他哥高大精瘦的身影,努力想了想,最后说道:“不会生娃算吗?”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还引得正在忙碌的三人一脸好奇的看向两人。 陈言:“……”这天没法聊了。 等到傍晚时分,老屋差不多已然能够住人,只是缺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具。李茂山又从家中搬了一些紧要的物什,其他次要的东西他则准备慢慢添补。 屋子虽然简陋并不宽敞,但是陈言看在眼中,想着这将是他跟山哥以后生活的住所,心中就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李茂山将床上的被褥铺好,按了按柔软度,怕陈言睡得不舒服,他又铺了一层上去。 时辰已经不早,叶维平与程聪都已回各自家中。陈言坐在一旁等着,此刻老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将剩下的事情暂且放置,李茂山牵起陈言的手,“我们先回家吃晚饭,吃完了今晚就睡老屋吧。” 家中的被褥都被他搬了过来,他本就打算好了从今晚开始就搬至老屋。 陈言自然没有异议,就着被牵住的手站起身,仰头望着李茂山说道:“山哥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只准备了一间房间,我们这是要睡一张床?” 从一开始整理老屋的时候他就知晓两人将要同床共枕,只是心中多少有些胡思乱想。曾经两人也同吃同睡,但是那时候的感情比较纯粹。 而现在,陈言是将他当做喜欢的人。李茂山则是将他当做了夫郎在对待。 身份上的转变,这一同睡觉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只要思绪一往这上面飘,陈言就觉得臊得慌。 “我们都住一起,自然要睡同一张床。”李茂山见他眼神闪烁,心中立即明白了他的顾虑。 他轻笑着将人拥入怀中,因为身高上的差距,陈言的脸恰好贴在了李茂山的胸膛上。他有些嫌弃自己这个身体不仅柔弱,还十分矮小。但是被人拥着,感受着李茂山那宽厚有力的臂弯,他的心里又涌起一片信赖与安心。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入陈言耳中,因为说话而引起的胸腔震动,陈言感觉耳朵有些痒。拿头蹭了蹭他的胸口,低声道:“我不怕,我只是……” 他能说他没有经验吗? “……只是什么?”见他久久不语,李茂山只得追问了一句。 “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就是因为没经验,他才会好奇。只是这话说出来,入了李茂山的耳中,这话的意思又有些不同了。 “你若是好奇,我们今晚便可试试。”他倒是巴不得,只不过怕陈言会有所害怕。因此听到他话语中的意思,李茂山心里倒是起了一丝欲念。 “我只是说好奇,又没说要试试。” 这人的话怎么讲的这么不害臊,陈言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推开人,却反被拥的更紧。 “其实早晚都得试……” 李茂山瞧出他是害羞了,泛着红晕的脸衬着人精致的五官,明晃晃的是在引诱着他。顺着心中的想法,李茂山勾起他的下巴,对着那形状姣好的双唇贴了过去。 陈言心头一跳,瞪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眨了眨眼。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他环在李茂山背后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抓拽着他的衣衫。 唇齿被顶开的瞬间,陈言僵了一瞬,最终还是顺从的迎了上去,闭上眼感受这温柔而又亲密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