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歌》 第1章 良邻益友 老旧的铜绿风扇吱呀作响,初晨雨露下垂干瘪,春情一夜,海棠凝白霜。 叮叮叮。 六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土味电子舞曲穿透耳塞,疯狂搅动脑仁。 被风霜摧残唯有浓妆方能掩盖的脸上,女人花大价钱的纹眉皱成一团,掀开蚊帐三步并两步,抬手咚咚咚的敲打墙壁对着隔壁破口大骂 “姓皱的,你他么能不能关掉你那傻*闹钟,我日你的...” 少年恍惚的睁开眼关掉闹钟,习惯性的调整了一下弹道,起身坐在床边哈欠连天的套上裤子。 他站起身对着墙壁那头不紧不慢的回敬道:“整层楼就你最会叫,昨晚的男人爽不爽,知道老子昨晚被你吵到几点才睡着吗?” 女人微微一愣,随即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声音尖锐无比,“你特么再说一句,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邹挽撇撇嘴,不就是个风俗工作人员吗?整栋楼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就你还在那儿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大家都是下九流,又不会有谁真的嘲笑你,讨生活不丢份。 眼看女子情绪愈发激动,有和事佬站出来拉架,“都别吵了,大早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小邹你给阿梅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少年挑了挑眉头,“凭什么!就因为你跟她睡过啊?” 那声音顿时慌张起来,“你别瞎说...”少年咧嘴一笑侧耳倾听,那房间之中女子带着哭腔的质问声响起,“什么,你个狗日的,我跟了你那么久,你竟然背着我去找别的女人。” 有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半死不活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给我一个面子...” 小孩儿哭闹声,不锈钢厨具落地叮当作响的刺耳声,女人哭叫着撕扯男人衣服不堪入耳的痛骂声瞬间就将老人微不可闻的大道理淹没。 老破小的早晨拉开序幕,接收到来自同层邻居温柔问候,少年舒爽的伸了个懒腰,随手拔掉塞在啤酒罐上的卫生纸,仰脖猛灌一口,打了个嗝,神清气爽,他抬头望向窗外,天光洒落,朝气蓬勃,少年眼神熠熠。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 早餐摊子上,看着眼前缺斤少两的单薄素面有些发愁,老板赤裸上身带着皮质的围裙忙的是焦头烂额,他叹了一口气,将就着对付两口抽张纸随意抹了把嘴,叼根牙签抱着头悠哉离开。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老旧的电视机雪花扑闪,身穿破烂袈裟的疯和尚半哭半笑,邹挽敲了敲玻璃柜台喊道:“嘿,王大爷吃了没?给我拿包十块的红双喜。” 躺在藤椅上身形枯槁的老人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眼神浑浊不堪,眼角边缘两条长眉无力垂下,瞥了一眼少年,缓缓起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向货架。 “给,涨价了,现在得卖十一。” “十一就十一,咱又不是抽不起。”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搜遍全身上下,凑了两个五毛硬币丢在柜台之上,拆开烟抽出一根,倒转方向在柜台上敲了敲,捏了捏烟身感觉差不多了,他斜叼着烟用火机点燃,随口说道:“老同志最近气色不错啊。” 王大爷有气无力,眼神幽怨,“托你的福,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老东西,前两天还中气十足的跟隔壁那个足有两百斤的包子铺老板娘打口水仗,哪里是要死的样子。 不就是自己上次卖给他的偏方是用给牲畜专用的药粉兑水做的,用了之后不是效果挺好的,堪称老树发新花,至于到现在还这么记恨自己,一点格局都没有。 在店前的冰柜里偷偷毛了根冰棍,顺手给王大爷的宝贝儿孙女掰了一半,嘎吱一声坐到快要散架的凳子上,少年鼻孔喷出两条细长的白雾,视线越过身穿粉色公主裙忙着画手账本的小萝莉,看着对面的银行心想是时候搞点米来花花了。 “挽哥,这边。” 收敛心神,一辆屁股后面贴着实习标志的崭新凯迪拉克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钢铁造物线条流畅,崭新的轮毂在阳光之下闪烁光芒,年轻人从车窗后探出头兴奋挥手,名为邹挽的少年郎碾碎烟头微微一笑,叼着半截碎冰冰走上前。 红绿灯路口,邹挽反客为主手握方向盘,旁边的俊逸年轻人脸色惨白,期期艾艾,“挽哥你能不能开慢点,我这车刚买没几天,要是出了事儿我爸得用皮带抽我。” 邹挽点了点头,“你还信不过我吗?”说罢踩下离合,娴熟挂挡,内燃机轰鸣如野兽嘶吼咆哮。 呕! 车子刚停稳,副驾驶的人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趴在路边吐了起来,邹挽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眼神清澈,半晌后年轻人缓过神来到身旁。 “陈澈,你找我有什么事?” 名为陈澈的年轻人扭扭捏捏,言语躲闪,“没什么,就是想挽哥你了。” 邹挽哦了一声,站起身折断一根细长的柳条,面色不善,陈澈后退两步赶紧改口,“这不是昨晚的毕业晚会你没来,我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有...” 邹挽一瞪眼,“还有什么!” 陈澈吓得一哆嗦赶忙道:“还有就是我姐想见你一面,她说可能这是你们俩最后一面了,如果你方便的话...” 懒得听些废话,上前勒住陈澈的脖子,厉声道:“嗯!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讲话避重就轻。”陈澈抓住邹挽的手臂大声求饶,邹挽松开手,神情冰冷,语气坚决,“回去告诉陈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一面。” 有些不忍心,陈澈苦求道:“挽哥你就给个机会见我姐一面吧,算我求你了,你知道我姐的性格,我真的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就这么一个姐姐。” 看着陈澈有些激动的情绪,邹挽点燃一根烟,脑海中想起了一些让他不太愉快的往事。 空有一副好皮囊,行事作风却实在让人心烦,自己当年也就是瞎了眼才会对她有那么一丝好感,思量片刻,转头对陈澈说道:“你现在给姐打个电话,我来说。” “好,我马上打。” 接通电话,陈澈识趣的滚回车上,通过挡风玻璃,柳枝荡漾,阳光和煦,遥遥看着邹挽的背影,他有些惆怅,转眼间大家就要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喂,阿澈。”女子嗓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动人心弦。 听着熟悉的声音邹挽眼神复杂,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我是邹挽。” 半晌后邹挽将手机扔给陈澈,打开车门坐下,陈澈欲言又止却不知从何问起,最后也只能拿着手机悠悠一叹,城市那头的女子瘫坐在地,双手捂脸,一头青丝披散,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人生不过断舍离。 原路返回,二人心中各有思量,一时之间无人言语显得车内气氛有些沉闷,高架一侧的大楼上富丽堂皇的广告映入眼帘,邹挽扫视一眼默默记在心中。 ......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繁华的都市中有无数人满怀希望前仆后继投身名利场,到最后却只能拖着垂垂老矣的身躯狼狈离去,在更为深沉的穹顶下,欲望化作油脂,灯火璀璨燃烧。 酒吧的卡座上,一群沉浮其中的年轻人肆意挥洒名为“青春”的东西。 “五个一摘。” “劈,三杯。” “我反劈。” 少年伸出手掌带着无法反驳的姿态直勾勾盯着面前穿着火辣的女子,打开蛊盅,看清点数后娇笑一片。 她眼神嗔怪地看着俊朗的少年,撒娇似的说道:“都怪你。” 邹挽呵呵一笑,“愿赌服输。” 女子无奈,纤纤玉手举起宛如宝石的酒杯,尚未饮下,一只大手抱住女子纤细的腰肢,邹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琥珀色的酒水滚过跳动的喉结落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之上。 空酒瓶在炫目的灯光下宛若宝石,少年伸出手指划过瓶口,将女子拉到自己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呼出一口热气,还要继续嘛?” 展颜露出令人挑逗的笑容,女子微微一愣,无形的火焰在瞳孔中燃烧,情欲在酒水中酝酿,刷卡声音让人陶醉,气氛组放肆的呐喊成为情绪爆炸的导火线,透过麦克风向全场复诵大屏幕上滚动的字条。 “让我们向尊敬的向小姐...” 装饰着led灯的酒水穿过人群来到卡座前,邹挽眯眼搂住身旁之人香肩,眼神中情欲流动,略施手段,金钱就像水一般流入口袋。 ...... 身材娇小的文书抱着一摞文件穿过漫长的走廊,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房间内烟雾缭绕如人间仙境,国字脸男人的脸庞在其中若隐若现,她轻声道:“局长,您要的东西。” 男人点了点头,“好,就放这儿,你叫曾甲来办公室一趟。” 文书咳嗽两声捂着鼻子回道:“好的。” 看着文书快步离去,男人摇了摇头,他将燃烧殆尽的香烟插在如同山头一样的烟灰缸上,拿起最上面的文件,伸手拆开密封线,视线移动,表情愈加严肃,食指开始不自觉敲击桌面。 白色的纸张上细密的光纹蠕动,猩红如血的印章代表这是一份架构之内的一级通缉令。 性别,年龄,身高,皆为不明,十年为一个周期,北美,西欧,澳洲都留下了他的身影,而最近十年是东亚,一个游荡于世界肆意播种奇迹的异端。 男人面色冷淡,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受害人名单,他轻声道:“这世间万物皆是明码标价,也只能怪你们自己的贪婪。” 与恶魔签订出售灵魂的契约,甘甜的灌沃下滋生可怖的恶果,撒旦使者,天平人,凡此种种称谓,在这十年里又增添了新的一笔。 【赊命师】 转动座椅,落地窗外岩浆自高台之上砸落,火焰间有红色的游鱼露头,巨大的机械齿轮宛如蒸汽轮船的明轮推动庞然大物在地底岩浆河流之间航行巡弋,有身形恐怖的兽自岩浆中展露身形,嘶吼着阻拦在前,转瞬间就被更为庞大坚固的奇迹碾碎,继续遵循仿佛亘古不变的轨迹巡视自己的国度。 曾甲推门而入,黑色制服,长发披肩,男生女相,面容慈悲如现世菩萨,腰侧长刀名为怒目。 “局长好!” “小曾你来了,假期过的怎么样?” “还成。” 男人点了点头,“那就好,正好有任务交给你。” 流光闪烁,那份通缉令悬浮在曾甲面前,男人表情严肃,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在不违背三大律的前提下,找到他,生死勿论,一切由你自行决定,局里将全力支持你的行动。” 曾甲拿起那份文件,听到这话闻言一愣,试探性的问道:“包括禁式武器?” 男人看了他一眼张嘴骂道:“你小子想得真特么的美,除了禁式武器之外,其余由你自由调度,明白我的话了吗?” 虽然不能动用眼馋已久的禁式武器让他有些失望,但曾甲依然下意识的站直身体大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等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份文件,一份是来自总局的直接命令,另一份则是四年前疑似与赊命师相关的最新案件记录,他低头看去,白纸黑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受害人-邹义文,高淑新。” 第2章 草灰蛇线 “工大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 车轮缓缓停止转动,大门打开,满载的公交车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靠近外面拎着行李箱的大一新生迫不及待率先下车,好奇地打量四周。 【汉市理工大学】 宛如鎏金熨烫的大字在阳光下闪耀光泽,人工绿化带苍翠平整,花坛里种满了校方精心挑选的鲜艳花卉,红色的横幅悬挂在蓝色的迎新帐篷之下,随着微风微微摇晃,更远处高大的图书馆矗立在湖畔,碧波荡漾,自由的气息迎面而来,心中满是雀跃。 嗡! 发动机低沉的音浪宛如在油锅之中洒下的冷水,红色的跑车嚣张地喝退车流,打破了这美好的时刻,众目睽睽之下女子嘟起红唇在无可奈何的少年脸上印了一口,少年有些狼狈的挣脱掉拉着自己衬衫的手从副驾驶中爬了出来,女子一只脚跪在真皮座椅上伸出纤纤玉手挥舞,对着离去的背影娇俏的喊道:“姐姐在老地方等你。” 邹挽不敢回头,他旁若无人的理了理衣衫,伸手抹去脸上的显眼唇印,对着周围歉意的笑了笑,女子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意邹挽的绝情,踩下油门离去。 “被包养的小白脸。” “软饭男。” 羡慕嫉妒恨,不屑鄙夷各种带着情绪的目光聚焦在一人身上,在家长严肃的“好好读书,不要被这种黄毛骗了,小心我打断你的腿”的指桑骂槐中,饱受无妄之灾的邹挽停下脚步挑了挑眉头 他缓缓站直身体眼神冷淡,看着这群惹人厌的家伙心想,“老子靠自己的本事吃这碗饭,轮得上你们来指手画脚。” “不行,我就没受过这气,忍不了一点。” 想到这里他故意对着人群中那几位容貌清丽,显然是和自己一样都是来报到的乖乖女露出招牌的轻佻笑容,“妹妹们,成绩只是门槛,有钱才是硬道理,有空哥哥请你们喝奶茶。” 金色的阳光下,少年好看的眉眼透露出一股令人怦然的感觉,脸皮稍薄的少女抵挡不住攻势害羞的低下头,却怎么都控制不了偷看的视线。 邹挽满意的点头,对自己这番操作打了个满分,完罢也不管那些家长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吹着口哨大步潇洒离去。 ...... 安顿好学校里的事情,下午陪着富婆吃了顿堪称天文数字的便餐,用“学校被人炸了”婉拒了“我家的猫会跳科目三”的热情邀请,大家都是成年人,对此邹挽只能说,抱歉我只想要你的钱,并不想和你上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亏吃过一次就已经够了。 酒到微醺最为合适,邹挽带着几分醉意穿过工大校门,背着手漫步其中,绿植垂下细腰轻点湖面,锦鲤肥硕,弥望的是油绿的叶子,莲花瓣瓣,曲折的廊道上有人捧书沉思,对面为迎新晚会排练的朗诵团的合音宛如雨打屋檐。 情侣成双入对撑伞沿着树荫小径缓步而行,倒也不惧滚滚热浪,迎面之时邹挽便微微侧身为其让出道路,男生贴心的将伞倾斜几分为女孩儿遮盖烈日。 见此场景邹挽微微一愣,心想如果可能,着实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天下男女,只要是精于此道,都擅长用温柔编织罗网,用言语挑逗弄痴情人的心弦,心神皆失,防线大开,到头来却逃不过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暗自神伤却又恋恋不忘的可悲境遇。 飞蛾扑火又乐此不疲,何苦来哉。 工大占地面积远超自己想象,沿着路标花费许久才来到操场,吉他声轻快,有人三三两两结伴散步,吭哧吭哧沿着跑道减肥的同学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呼吸急促却也快意。 人工草坪在阳光的照射下平整而又舒服,自由宁静,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时被俗世困扰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高天之上,曾甲宛如神灵坐尸,宝相庄严,右手掐诀,双目白茫茫一片,璀璨如钻石的光芒在周围环绕,数不清的细长白线在眼眶中蠕动,其中每一条都代表一种人生可能性,他是在以邹挽为锚点推演任何有与赊命师相关的蛛丝马迹。 【化神法-窥命】 半晌后瞳孔恢复清明,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杂,乱,命运千丝万缕,毫无章法宛如稚子涂鸦,每一条可能的选择都被拒绝,而每当即将走到尽头之际又有新的可能性出现。 一无所依的孤儿却跌跌撞撞的在这世道中存活下来,心性谈不上好也决计算不得坏,行事放浪不羁,若是随着他放任下去将来可能会变成个大麻烦。 “可这与我何干。” 凡人终将一死,区区几十年不过是过眼云烟,曾甲眼神怜悯的看着和人熟络打招呼的少年,况且他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随即撕裂空间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此方天地。 ...... “高晨。” “张俊杰。” 邹挽从善如流,4125小团体齐聚一堂,他看着白净的高晨和黑黢黢有些显老的张俊杰心想这就是自己未来几年一起同住的室友了。 张俊杰热情掏出烟招呼道,“哥几个,抽烟不?” 声音极具辨识度一听就知道是湘市那边的人,高晨有些腼腆的摆了摆手,邹挽接下来和俊杰两人到阳台关上门,点燃香烟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俊杰眼神盯着楼下穿着热裤露出白皙长腿的学姐们眼睛放光,“终于脱离苦海,大学就得骚也要浪,女朋友更是得多多益善。” 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想到这里这只养精蓄锐十八年的童子鸡有些骚动,明天就开始行动,以班级为轴心,学院为半径,除却机械那几个和尚班外,其余学院的漂亮妹子,不论年级高低他要将联系方式尽数收囊中。 想到这里他猥琐的嘿嘿一笑,等回过神时烟头燃烧殆尽,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匆忙丢下用脚尖碾熄,转头看向一旁的邹挽,只见这个来自汉市的少年斜倚栏杆叼着烟,目光悠长,所到之处月华如水,凛冽似霜。 行人匆匆,如梦似幻。 邹挽的表情在月光和阴影下忽明忽暗,写满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 第二天一早俊杰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有些发愣,幽幽叹了口气汇入楼道纷扰闹的人群中,外院辅导员的办公桌上是一份医院开具的证明,粗略的看去只有几个刺眼的黑色字体。 脑部大片阴影,癌,晚期。 远在千里之外的庞巴岛,碧波荡漾,白色的海鸟振翅,骄阳若火,一场欢快的水上party正在进行,游艇之上身材壮硕的年轻人身穿沙滩裤手拿水枪,莺莺燕燕好不热闹,阳光洒落为甲板镀上一层细密的金粉,下一刻又被闪躲嬉戏的脚步踩碎。 邹挽拿过香槟一饮而尽,身形高大,金发碧眼的安德烈躺在一旁,如同思索宇宙奥秘的哲学家缓缓开口道:“邹,你知道女人什么地方最让人心动?” 邹挽听着他有些深沉的语气,思考片刻摇了摇头,安德烈看了他抬手拉住身旁穿三点式泳装,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外的女子,伸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在女人的娇嗔中对着邹挽严肃的说道:“灵魂。” “你他妈的。” 邹挽气的骂了句娘,倘若不是那双游走揩油的咸猪手,他差点就相信了这个狗逼老外的屁话。 ...... 晚会盛大,精致的美食摆满长桌,宾客如云,邹挽错开人群上前一步绅士地牵过那娇媚女子的手,她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头,价格高昂的西装不过是为少年锦上添花,让她着迷的永远是这份让人陶醉的独特气质。 英俊少年若有所感,迎着女子的视线对其展颜一笑,似是有光晕在身边环绕,她红唇微启,眼神迷蒙,还未喝酒便有了几分醉意。 大厅内身着燕尾服的乐手演奏动人的乐曲,觥筹交错,少年静静的待在女子的身边,看着她娴熟的与这些商业大亨们谈笑风生。 而在不到一公里的码头上有只野狗正埋头在垃圾桶搜寻,试图翻找些残羹剩饭果腹,不远处的海面翻涌,一团黑色的粘稠生物自海床翻涌至海面,顺着浪潮它悄悄爬上码头,身躯上眼眸诡异开合,随着一声凄惨的呜咽,垃圾桶内挣扎声被海浪拍岸的声音碾碎。 在一阵细密的痉挛后野狗僵硬的身躯缓缓站起,几根细长的刺状信子快速吞吐,循着气味朝着那觥筹交错的聚会而去。 训练有素的安保驻守在庄园大门附近,为首之人发现了黑暗中两盏鬼火飘浮,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这里,他打开强光手电大声呵斥,“谁在哪里,私人领地不得入内,请马上离开。” 光束对准一点,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狗,此刻那畜生正直愣愣的站在铁门之外,眼见呵斥不起作用,他捡起脚边的石块砸去,正中目标,鲜血打湿皮毛,可诡异的是那东西既没有惨叫也没有转身逃开,反而是露出了类似于人类的诡异笑容。 安保不由得汗毛倒竖,他皱了皱眉,拎起警棍就要作势将其驱赶走,可那条野狗后撤两步,随即身躯一跃,狠狠的对着铁门飞扑而来。 头颅与大门框架的尖锐铁质浮雕相撞,瞬间碎裂,黑色的液体激射到其中那名安保腿上,瞬间倒地,全身止不住的抽搐,四肢不受控制的胡乱挥舞,就如同癫痫发作口吐白沫,周围同班的几人眼见情况不对冲上去将其牢牢按住,其中一人更是手电筒横放在他的口中,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该死的,哈维你怎么了?” “吼~” 低沉不似人类的声响自身下传来,其中一人低头看去,那浑身颤抖的哈维突然安静下来,然后猛然睁眼,两者对视,他竟然发现哈维的眼睛漆黑一片,还没来得及出声说些什么,随即哈维的手掌如毒蛇一般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咔嚓一声脖子被拧断,抬手间尸体被狠狠甩飞。 只听见轰的一声,停在庄园门口附近的汽车就被从天而降的壮汉砸的稀烂,血液顺着车身流淌,那个双目漆黑的安保张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几根刺状信子飞舞。 “这是个什么东西!” “开火!开火!!” 队长的呼喊声惊醒愣神的安保,惊惧之下几人反应过来举枪便射,密集的枪声打破夜空的沉寂,大厅内邹挽悚然转头。 第3章 Nightcrawler 枪声划破天际,撕碎辉煌的夜幕,音乐中断,有人快步打开大门走到安德烈身旁,不知道附耳说了些什么,邹挽清晰地看见英国佬的面孔瞬间变了颜色。 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安德烈恢复那副优雅的仪态,站在高台之上开口朗声道:“抱歉诸位,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劳请各位移步。”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有一丝忤逆。 说罢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队全副武装的安保护卫着大厅的宾客。 邹挽皱了皱眉头,大厅之外的枪声愈加密集,越发清晰,他不动声色跟随人群挪步,等靠近窗户的时候趁着安保不注意悄悄翻窗而出。 脱掉束手束脚的上衣,在黑暗中潜行,直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环绕在鼻尖才再次停下脚步。 砰! 一道黑影摔在邹挽身边,借着稀疏星光看清后头皮瞬间发麻,血肉模糊,半截身体早已消失不见,胸腹之间的器官带着温热流淌在地面上。 他强忍住反胃的冲动,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因为那个诡异的东西此时正在自己五米不到的地方,全然无视子弹正在埋头啃食另外半截尸体。 伴随着每一次进食,身躯就变得越发庞大。 原本残破的身体也被新生的嫩肉补足,粘稠的液体从尚未愈合的伤口中流出,将大理石地板腐蚀出触目惊心的空洞。 邹挽不自觉的瞪大双眼,“那是什么东西?!” “Nightcrawler。” 下一刻,身形壮硕的安德烈推开大门,手持十字重剑如中世纪的骑士迈步而出,“不洁的夜行者,深渊领主的蛆虫,胆敢违背三大律踏上现世之土。” “吼!” 被称为夜行者的东西此时身形已经膨胀到一个骇人的程度,他从这个人类身上察觉出一丝危险,抛下嘴边的食物撕碎残破的安保服,双手杵地,张开血盆大嘴对着安德烈咆哮不止。 “聒噪!” 地板碎裂,夜行者身形瞬间消失不见,粗壮的前肢拍向安德烈的头颅,重剑挥舞,凌厉的剑光一闪而逝,长剑染血砍入肉体之中。 夜行者吃痛,不退反进,喘着粗气将安德烈向前推行,地面被犁出两道长长的凹槽,同时口中的刺状信子向其席卷而去。 咔嚓! 宛如某种阀门开启的声响在邹挽耳边响起,狂风呼啸,宛如火焰的灼热的光芒出现在安德烈的体表,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蓝色的眼眸庄严而又神圣。 【光明阶梯-一阶-祈光使】 繁复的印记在在虚空之中展开,邹挽努力睁大双眼,明明可以感受到有东西存在却无法看到那是什么。 凡人不可窥视奇迹,此乃律法所定。 安德烈神情肃穆,血液奔腾,手臂瞬间粗大了一圈,他止住身形,挥剑斩断夜行者前肢,干脆利落。 黑血洒落一地,夜行者凶性不减,张嘴就要咬下,安德烈冷哼一声重剑横拍,灼热的圣光爆发,夜行者被拦腰击飞,腰腹凹陷,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掉落在花园的水池里。 安德烈心里默念一声,圣光汇聚在指尖之上如有雷霆炸响,前行数步奋力将长剑投掷而出,狂风呼啸,气浪吹散碎石,夜行者被钉死在水池中心的女神雕像上。 肉眼难见的光芒正顺着伤口侵入身体之中,原本庞大的身体不断腐烂剥落,逐渐恢复成安保原来的样子。 安德烈缓缓前行,确认再无一丝生还迹象,抽出长剑翻转方向,立于身前轻声祈祷,“By the name of the Holy Father and the Virgin, I sentence you to death.” “以圣父,圣母之名,我宣判你死亡。” 毫无慈悲的斩落,头颅翻滚,安德烈身上那种骇人的气势也随之隐没,他眼神冷漠命令人将这里收拾干净,两名安保依言上前,将水池中的尸体抬起。 安德烈杵剑在地,遥望着庞巴岛外的黑暗大海,今日之后必须回去一趟,向几位大人上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两名安保经过他身旁时异变突生,其中一人猛然出手,漆黑的液体覆盖上手掌,直接穿透正在思索的安德烈。 噗,鲜血四溢,安德烈被高高举起,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穿透胸膛而出的手,满眼不可置信,“你!” 身形膨胀,那名安保眼神嘲弄,脚下掉落的尸体中一团黑色的粘稠液体缓缓爬出附着在其身体之上,安德烈瞬间明白一切,那具死掉的安保身上从一开始就是夜行者的分身,真正的主体一直藏在这些安保之中。 铛! 奇迹开启,可夜行者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张开大嘴在邹挽恐惧的目光中直接咬掉了安德烈的头颅,无头尸体瞬间瘫软,十字长剑掉落在地,夜行者如饮美酒吞咽腔中热血,半响过后像逗弄玩具一样随意摆弄残躯。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近乎神人降世的安德烈都这么轻易的死掉了,反抗的念头彻底消散,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逃!” 手脚怎么都不听使唤,只能努力隐藏祈求不要被夜行者发现,他眼睁睁看着夜行者登上楼梯虐杀剩余的安保,一步步往大厅里面走去。 呼,深吸一口气,邹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拔腿狂奔,直到跑到码头之上,等回头时庄园已经被火焰吞噬,他似乎听到了宾客凄厉的惨叫,以及夜行者那恐怖的嘶吼。 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心神,他爬上船舱想要开走游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翻找了半天方才记起钥匙应该还在庄园之内。 邹挽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内心充满了绝望,等大厅之内的人死完后,他又怎么能逃脱夜行者的魔爪。 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可这里远离陆地,等警察过来可能正好赶上自己的头七,坐在甲板上颓然一笑,沉默半响之后他点燃一根烟,奋力将手机扔进海里,转身向着火焰燃烧的地方走去。 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回去找到那把该死的钥匙。 安全室内拥挤不堪,那名和邹挽一起在舞会上共舞的年轻女子花容失色,她环视一圈没有找到邹挽的身影,内心的恐惧到达了顶点,精致的晚礼服此时成为了累赘,踩踏间显得狼狈至极。 最后一声枪响消失,狭窄的空间内落针可闻,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有呼吸声是如此清晰。 有人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瞬间,锋利的爪子透过钢板,直接将靠近门的几人的身躯切碎,钢门扭曲变形,直接被暴力的轰到房间内,直直从女子的身旁飞过,血液飞溅,夜行者舔舐指尖的鲜血戏谑的盯着面前待宰的羔羊们。 安德烈的无头躯体被其踩在脚下。 “喂,丑东西,滚过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夜行者扭头望去,迎接它的是来自人间造物的亲切问候,黄铜子弹自枪口迸射而出,耀眼的火花绽放,顷刻间编织了一场细密的铁雨。 夜行者抬手遮挡,如同蜥蜴一般爬上大厅的墙壁之上,邹挽双手持枪走在昂贵的地毯之上,嘴中的香烟缓缓燃烧,黑色发丝因为汗水黏在头皮之上,洁白的衬衫狼藉一片。 片刻后,弹夹被清空,夜行者落于吊灯之上,水晶打造的灯饰摇摆,灯光闪烁,邹挽吐掉烟蒂,扔掉手里的枪,缓缓握住了身旁的十字重剑,拖曳前行。 夜行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渺小的人类,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这个黑发年轻人的身影,如同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 邹挽深吸一口气,握剑的手指泛白,对着那女子怒吼道。 “逃!” 第4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逃!” 邹挽对着那名女子近乎咆哮出声,他不想死,更不想被这个怪物吞入腹中,所以哪怕救下一个人都可以,只要自己不要死的不那么愚蠢。 夜行者自吊灯之上缓缓落下,站立在原地如困虎假寐,邹挽双手拖拽长剑奔行,剑锋割破昂贵的地毯一往无前,只有自己亲手拿起这柄长剑方才知道安德烈究竟拥有多么骇人的力量。 自己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勉强拿起。 过河卒子退无可退,邹挽面色苍白,扭转身躯借助惯性长剑离地,侧斩而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老子死之前无论如何都要砍它一刀。 夜行者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抵上剑锋,宛如钢铁摩擦的尖锐轰鸣炸响,邹挽后退数步,双臂颤抖不已,虎口已然撕裂。 凡人持柴刀砍山,山峦不动也。 夜行者丑陋的面孔露出讥讽的神色,心中玩性大起,黑色的液体在手掌之中化作长鞭,微微振手便劈断一旁的餐桌,咧嘴一笑,鞭影漫天将邹挽笼罩其中,擦中便是一团血雾,血肉剥离宛如遭受凌迟之刑。 邹挽竖起长剑,奋力格挡,火花飞溅,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女子已经逃到了大厅之外,他长舒一口气,忍住钻心的疼痛,放弃龟缩防御,怒喝一声奋力前冲。 “死!” 不知为何,鞭影击碎耳垂在其脸上留下斑斑血迹,却没能击中头颅,邹挽抬起长剑拼尽全身力气直刺夜行者,长鞭缠绕重剑,本应刺向胸口的剑锋偏离,但生死之间爆发的气力恐怖至极,长剑划破夜行者的皮肤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 “吼!” 被食物所伤,夜行者感受到一丝耻辱,它怒吼一声,长剑被一股巨力挟持扔在大厅边缘,刺状信子腥臭无比,它张开大嘴就要吃掉这只虫子,邹挽抬手主动将手塞进它的嘴中,剃刀一般锋利的牙齿合拢,手臂瞬间断裂,白色骨茬与粉白色嫩肉极富食欲。 鲜血喷涌,邹挽痛的近乎瞬间昏厥,蓦然举起仅剩的手,一拳打在夜行者身上,垂死挣扎,绵软无力,他仰起头表情狰狞,张开手,掌心中一颗圆形的铁球安静的躺在上面,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两枚保险混杂在其中。 “狗日的,陪老子一起死吧。” 轰! 炽烈的火光在眼前绽放,如同太阳表面流淌的橙色光芒,美丽至极让人惊叹,铁片被高温烘烤至诱人的鲜红,宛如盛开的花朵向四周飞溅。 狰狞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瞬间,身躯在巨力之下骤然破碎,随之消失的还有夜行者那颗丑陋至极的头颅。 火光迸射,富丽堂皇的大厅彻底沦为废墟,唯有墙壁上的挂钟滴答作响,花园内女子目光呆滞,泪如雨下,海风徐徐,漫天的火焰无声呜咽,水池中心的女神雕像作轻抚长琴状,污浊的池水内残肢飘浮。 为壮烈的死亡献上由衷的敬意。 在极远处的无法之地,长夜深沉,一挂银河自地底冲天而起,有扁舟一艘自渡口缓行,有人坐于船头之上举樽悸哭,漫天璀璨不减一丝伤悲。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起身倾倒酒水于浩荡长河,邹挽也随着睁开双眼。 “呼!” 全身犹如泡在水中,猛然坐起,双手放在腿上仍战栗不止,他捂住脸,耳边传来了俊杰的呼噜声,火光、鲜血、残肢,怪物,历历在目,那种痛苦和恐惧做不得假。 当下茫然不已,不知所措,低声自问:“怎么回事。” 窗外星光不变,时钟滴答不语。 ...... 第二天一早俊杰早早爬起来,抬头看了一眼邹挽的铺位,此时自己的好室友还在呼呼大睡,他拍了拍床叫道:“邹挽,醒醒,准备去军训了。” 说罢,抬头一不注意铛的一声撞上床沿,捂着头骂骂咧咧。 一夜未睡的年轻人睁开双眼,心神俱疲,此情此景印证了庞巴岛的荒唐之旅根本不是黄粱一枕,自己真的重来了一次。 可这操蛋的人生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他自嘲一笑,跳下床推开挡在中间的高晨站在阳台之上,微风轻抚,绿树摇曳,一轮红日悬挂在地平线之上。 身穿绿色作训服的新生从食堂中结伴走出,笑容满面,宿舍大楼的树上一窝麻雀高挂枝头,叽叽喳喳。 啪嗒。 掉落的晶莹水滴反射光芒,年轻人看着这普通的一幕竟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俊杰和高晨看着自己的室友蹲在阳台之上,手臂高高举起,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只听他扯开嗓子带着哭腔骂道:“日你妈,好大的太阳。” 还有心里那句,“活着真好。” ...... 双木村,一辆大巴短暂停留,邹挽走下车,抬头远眺,群山层叠,那一望无际的碧绿色蔓延向被称为家的方向。 辅导员办公室里那份检查报告依旧躺在办公桌上,但不同的是这次邹挽有了不同的选择,他看了看时间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韶音。” “怎么了,宝贝儿,是不是想我了?” 女子声音温柔,斜躺在私人飞机的豪华沙发之上,神情慵懒,身材曼妙的空乘端来精致的美食。 电话另一端邹挽话语低沉,“韶音你相信我吗?” 女子微微皱眉,坐起身,“为什么问这个。” 邹挽语气严肃起来一口气说道:“韶音,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但你千万不要去庞巴岛,那里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你们都会死。” “你在说什...” “韶音,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女子话音未落就被邹挽粗暴的打断,韶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挥手让空乘出去给自己留出私人空间,只听见电话中邹挽说道:“如果我无法改变你的想法,请转交安德烈一句话。” “Nightcrawler is coming。” 说罢邹挽不管韶音心中的疑惑直接挂断电话,是生是死都和他再无相关,他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经历了庞巴岛的事情之后,这个世界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实在是不想再招惹任何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东西。 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的余善罢了。 阔别多年,家乡已是故乡,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沿着路迎面走来,他们好奇的盯着这位穿着打扮不似平常所见的时尚大哥哥,有胆大一些的笑着对邹挽问道他从哪里来,要去村里找谁。 邹挽莫名有些感伤,离家之时他也才这般年纪,转眼已经十几载,与那群小家伙分别后大路也到了尽头,坦途之后是小径。 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走到一座低矮平房前,掏出生锈的钥匙打开紧锁的大门,野草丛生,爬山虎跋扈地攀附在砖墙之上,争抢每一丝成长的养分,院子里的桃树无人打理,造型扭曲怪异,几颗饱满的果实高挂枝头。 目及无烟火,满院皆荒凉。 侧屋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已经倒塌,好在主屋尚在,他推开房门,尘土飞扬,凭借记忆找出了锈迹斑斑的柴刀,屋内昏暗,只好拖出磨刀石来到屋外,浑浊的水流积蓄,铁锈退散露出锃亮刀锋,屋后杂树层叠,两座不过自己大腿高度的土坟相依为伴。 跪下磕了几个头,口中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那两个称谓,叹息一声举起柴刀,或是拦腰,或是斩首,皆是大好人头,皆是一腔热血,空地中少年神色平淡,汗水自额头流淌。 黄纸飘摇,烟香渺渺,灰烬飞舞升空,直至月发新晕。 就静静坐在两座小坟中间,吃桃。 第5章 天变 庞巴岛,韶音顺利抵达目的地坐上了庄园主用来迎接贵客的复古马车,纤纤玉手撑住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的秀丽风景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不相信邹挽的胡言乱语,但总感觉事有蹊跷。 大门开启,身躯挺拔,精神奕奕的中年男人走上前给韶音父亲一个热情的拥抱,“欢迎你的到来,老朋友。” 二人照例寒暄一番后,并肩走入庄园内,拉奥看了眼韶音,“余,你的女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看样子一定是随她的妈妈,不然可就惨了。” 韶音父亲哈哈大笑,宠溺之情溢于言表,开口道:“拉奥,自从学校毕业以后我们已经有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你的儿子不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 拉奥随口说道:“等一会儿我把我儿子安德烈介绍给你们认识,年轻人之间总会有相同的话题,就不要让他们参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之间无聊的对话。” 闻听此言,韶音如遭雷击,脚步顿止。 ...... 月色迷蒙一如那夜,黑色的粘稠液体刚刚爬到岸边,铛!阀门开启的声音炸响在耳边,炙热的圣光照亮天空,长剑如矛裹挟风雷之势将那团恶臭之物钉死在原地,不知道捡回一条小命的野狗狼狈逃窜。 安德烈快步从船舱内跳出,不给夜行者逃跑的机会,迅速将剩余的污浊收入掺杂秘银的盒子中,脚踩其上眼神冰冷地盯着海面。 深邃的海洋被黑夜浸透不断翻滚,感受到了来自安德烈的挑衅,正在酝酿某种更为可怕的东西,像是失去理智的琴手太过忘乎所以,以至于不经意间拉断某根琴弦一般,足够覆盖整座岛屿的海啸平地而生,密密麻麻的鲜红眼眸自海水中浮现,每一只都是比盒子里更为凶悍的夜行者。 优雅的绅士不屑一笑,对着大海竖起了一根中指。 “go f**k yourself,bi*ch ” 庞大的奇迹自陆地与海岸的接壤处架构完成,无数流动的文字宛如游鱼,诡异的浪潮被阻拦在眼前成为水族馆中供人观赏的海景。 安德烈颔首表示对那位大贤者的敬意。 [三大律其一·不洁者不可沾染现世之土] 幽暗的海峡深处有一头臃肿的恶臭之物,身形已经不能用庞大来形容,祂浑身上下长满了恶心的浓疮,坐在珊瑚打造的王座之上,一柄权杖自肩膀斜穿腹部,脚下是密密麻麻的白骨,两根长角上镌刻古老的铭文,浓疮炸裂便有粘稠的黑色液体流出,诡异蠕动。 潮汐随着祂的呼吸而变换,海洋就是祂所掌握的权柄。 祂只是微微伸手,庞巴岛的地面便开始摇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人连根拔起拖入深海之中。 空间褶皱,身穿繁复至极的纯白祭祀服的身影现身,圣光覆盖看不清真容,安德烈单膝跪地,长剑立于身前,神色激动,“冕下!” 那人手指微动,一缕凝结成实质的乳白色水滴从指尖掉落海中,汹涌的海啸瞬间蒸发,停泊在港口的游艇落下,龙骨粉碎,发出骇人的声响,无数的夜行者还没有感受到痛苦便已经消失不见。 宛如神迹。 随后那人仿佛陨石一般蛮不讲理,自高空直直砸入大海之中,炽热的光芒在水中亮起,宛如日沉大海。 铛! 深海之中,两声巨大的声音响起,如同神明挥动巨锤敲击铁砧,海里飘起死鱼不计其数,安德烈用力捂住双耳痛苦不堪,只是坚持了短短数秒就直接昏死过去。 ...... 人生何其长也,蝇营狗苟,鸡毛蒜皮,又何其短也,弹指一挥便是匆匆几十载。 邹挽踏上旅途孤身一人来到了四季如春的云市,今朝有酒今朝醉,就这样安详的,无人问津的消失也挺好。 转眼间匆匆半月悄然过去,邹挽身穿居家服躺在躺椅之上神色安详,茶香袅袅,一本书摆放在桌子上,若是风有心思便随意翻上两页,若是无意便也罢休。 心里没有什么烦恼就是最好的季节,随着躺椅摇晃,邹挽悄然进入梦乡,意识就像泡在温暖的海水之中,不由自主的向深处坠落。 在梦里他看到了冲天的银白色光柱撕破无尽的黑色浪潮,两扇璀璨如星辰的阀门若隐若现,庞大的光幕笼罩整个世界,光幕之外是无垠的黑暗,一道道新生的裂隙不断生成又瞬间泯灭。 细密的流光自裂隙中泄露而出,轻柔地托起邹挽。 秋叶原,几名地下偶像正在卖力演出,粉色与蓝色的应援棒整齐挥舞,其中一人若有所感看了一眼高空,萌萌一笑,“达咩!” 无形的长线自邹挽心口浮现,拉扯着他重新下坠,黑暗暴动,世界裂开一道恐怖的裂缝,光幕黯淡,无数的文字化为虚无。 “天变!” 端坐在空中的曾甲瞬间起身,“找到你了,赊命师。” 流光裹挟住邹挽,心神放松之际,有人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 “Its time。” 听不清所言何物,犹如咒骂又仿若哭泣,钢铁摩擦,火光迸射,宛如宇宙最初的奇点,心脏跳动,无形的力量炸开,一瞬之间天旋地转。 And God said: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第一抹光芒自世界之中诞生,暴虐的日轮高悬于空,橙色的火焰点燃海洋,露出长久埋藏的遗藏,皲裂的大地上铺满白色的灰烬,接天龙卷呼啸,搅动墨色的天空,雷霆震震,闪电撕开道道裂隙,穹顶之上,自恐怖的异象间一道下坠的身影重重砸落地面,扬起灰烬无数。 干涸的海沟间,飘忽不定的白色身影自四面八方涌来,蚂蚁巡猎,食人鱼嗅到血腥味,奔行,怒吼,嘶哑扭曲爬行,争抢美味,夺取机会。 日轮转动,橙色火焰自裂隙之间洒落,野火燃烧,密密麻麻的白色身影焚烧殆尽,大地染上一层新色,恐惧,不甘,失败者不愿离去,躲入石缝之中,觊觎近在咫尺的佳肴。 新来客入场,扇动残缺的羽翼,险之又险的避过火焰,黑色的浪潮自天边一线,争斗,厮杀,越来越近,胜利者脱颖而出,漆黑的大翼裙摆般垂落在地,藏于腋下的眼眸露出欣喜。 收拢双翼,虔诚地跪倒在地,黑色的线自身体中延伸而出,远处窥视的失败者心有不甘却畏惧火焰,作失败者无意义的咒骂。 白色的雷电一闪而逝,黑色的丝线被无情地扯断,大翼被残暴的拔出,腋下眼眸被两道红色的身影占据视线,一大一小,裙摆与西服。 黑白的浪潮里两抹红色站在来者身旁,西服伸出手解开裙摆牢牢抓住的衣角,蹲下身子抚摸头顶,裙摆怯生生回望了一眼天空燃烧的日轮,想要回到西服身边,西服摇摇头,手指向天空,又低下头轻吻裙摆的额头,用力将裙摆推向前方。 海沟崩陷,红色的光芒拔地而起,魑魅魍魉让行,黑白二色皆清,迎着雷电龙卷,沐浴橙色的火焰,西服义无反顾的冲进日轮之中,大日崩裂,血色浸染。 裙摆愣愣地看着天空,面纱之下有血泪流出,转身面向来者,手指间红色的丝线交织,气球悬空,裙摆牵着一端,在血日的注视之下走过一道宏伟壮阔的轮盘。 高天之上投来慈悲的赞赏。 “如是此,诸罪皆泯。” 第6章 闹鬼,来客 夜深了,万籁俱静,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呼呼呼,宛如恶鬼的嘶吼。 暴烈的黄沙呼啸,沙海一望无垠,灼热的气浪耗干身体中仅剩的水分,背负沉重行囊的旅人扔掉空荡荡的水壶,沿着指南针的方向前行,偌大的世界中,一人,一行脚印,孤独的进行永恒的朝圣。 走过一座沙丘,旅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粗壮的椰子树矗立在沙漠中,充满水分的果实高挂枝头,不顾脑海中常识的呼喊,抛弃一切负担撒腿狂奔。 凝望着可望不可得的水分,束手无策,心生绝望,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后自树干掉落在黄沙上,一只小麻雀出现,停在旅行者的耳旁,扑棱翅膀叼起一缕长发企图拯救他,旅行者干涸的嘴唇开合却讲不出一句话,安静的等待死神降临。 亮红皮毛的沙狐眼神狡黠,躲藏在远处窥探。 天空上一头蓝色鲸鱼翻腾,巨大的瞳孔倒映旅人凄惨的身影,垂怜,翻滚跃动,鲸尾扫动高耸的椰子树,一颗饱满的果实自树上掉落。 “砰!” 笔直的砸在旅人的胸膛之上,无比真实的重量,附带死亡的快捷车票。 “?” 邹挽猛地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梦这么荒诞,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有些胸闷,翻身打开房间里的灯,拿起桌子早已凉透的茶猛灌一口。 好险,差点渴死。 他看着窗外有些疑惑,今天竟然睡了这么久,而且很久没有做过如此光怪陆离的梦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顶不住了,听从食欲的安排抬脚走向厨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姿问题,肩膀酸疼的厉害。 光洁的木地板上,倒影显得格外修长,红色的血腥裙摆端坐在肩头之上,红线飞舞,精致的面纱遮挡面容。 ...... 古鸿街。 云市着名的古玩一条街,摆摊的老大爷在钢架棚底下提溜着茶壶呼呼扇风,来往行人不乏外国面孔,在这些老云市人看来,这些一个个老外都是行走的钞票。 美刀,欧元,英镑,日元都不是问题,只要合法,小嘴跟着那么忽悠两句,上周的东西也能变成商周的,古玩这行捡漏是本事,走眼了咱不心疼,赢了那是咱的本事。 何况这里面个个人老成精,想盆满钵满不容易,但输的裤子都没了倒是像喝水一样简单。 “老板,这东西咋卖?” 大爷斜眼瞅了一眼物件,张嘴就是十几个达不溜。 “便宜点。” 大爷不乐意了从椅子上起身,这小老外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得比自己还溜,穿的奇奇怪怪不说,一上来就砍价,把自己这儿当菜市场了。 “便宜不了,你看这做工,难得的料子,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从别人手里搞到手的,也就挣个摊位钱,保证你不会吃亏。” “行吧,能赊账吗?” 大爷脸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心想这人是不是来故意捣乱的。 “你看,我就这点钱。” 来人可怜巴巴的从祭祀服的缝隙里掏出几张红色的软妹币,眼神布灵布灵的,细长的睫毛扇动,满是期待。 “......” “转账也成,支持国际账户。” “可是我没有钱。” 大爷佯装思索,大手一挥,一副我亏了可以但绝对不影响国家感情的姿态,爽快说道:“拿去拿去。”实则净赚二百六。 小老外高兴地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将造型别致的玉石无路特曼挂在繁复庄严的祭祀服上,眼睛中满是开心。 “第一次砍价成功!” ...... 漫无目的在城市中闲逛,路过一处广场,发色各异,妆容奇特的人群像是庆祝万圣节一般聚集在一起,乌压压的摄影师们举着长枪短炮,如同老道的猎手精准瞄准每一个心仪的coser。 “小姐姐你好,能集个卡吗?” 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长枪短炮转移阵地,人群围拢,小老外微微一愣,看了眼花哨的门牌,“第二届与你共创同人展”,不明觉厉的比了个耶,随机迷死一片四斋食客。 “好高的还原度,这是哪家的cos服,求链接。” 莫名奇妙领了个最佳coser奖,小老外捧着一大堆漫展游客送的物料,迷迷糊糊离开会场,坐在凳子上思索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我要干啥来着?” 双手一拍,想起来了,今天光顾着玩了,差点忘了自己身上是有要事在身,拎着奖杯,身上的挂饰无风自动,眼神肃穆。 “神圣之光,请指引我前行,给予我奥秘的方向。” 指尖一点光芒拉出一条贯穿城市的细长白线,小老外的身影消失,但下一刻白线被人扯断,怒目狰狞,虚幻的身影直接被斩飞,灼热的圣光在手指间流淌,由纯粹秘银锻铸的锁链在身侧沉浮,小老外轻喝,“谁!” “祭祀所的守律人,久仰大名。” 长发身影在圣光的照耀下缓缓浮现,小老外瞳孔微缩,“霸王-曾甲。” 曾甲微微一笑,长刀直指守律人,“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否则。”他拧转手腕,刀芒如瀑布席卷而下,四周景象逐渐模糊,竟生生打造出一处独立于现世之外的异空间。 “死!” “呵。” 小老外撇了撇嘴,不就是干架嘛,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谁怕谁,因为律令约束,她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踏足现世,这次所求甚大,看来是不能此事决计无法善了了。 “来别人家里招呼都不打一声,看来是恶客了。” 铛! 虚幻大如山峦的阀门投射在身后,凝如实质的银白色洪流灌入曾甲体内,流光四溢宛如钻石璀璨,脖颈之间神迹刻印缓缓浮现,原本空旷的异空间内,星宿流转,佛音呵唱,莲花满地。 【化神法-四阶-无妄】 怒目横于身前,曾甲如是说道:“那就别怪我待客不周了。” 圣光爆发,雷霆炸响,律令庄严的吟诵声,夹杂怒目的刀光与霸王肆意的狂笑。 ...... 空间炸裂,恐怖的乱流裹挟两道身影飞出,一南一北。 火焰升腾,消防车拉着警报,水枪喷射,邹挽一脸呆滞地盯着埋藏在火焰中的大楼,就下楼散个步这么一会儿工夫,家没了。 房东站在废墟之外嘴唇颤抖,多年辛苦毁于一旦,邹挽小心翼翼的靠近,火上浇油问了一句:“房东,我的押金能退不?” “嘎。” 医护人员急忙推开邹挽,将不省人事的房东抬上担架。 两条街之外,小老外靠着墙晃晃悠悠,祭祀服上繁复的秘术花纹被曾甲的拳头生生抹除,随身携带的圣遗物崩碎,就连新买的挂饰都被碾成齑粉。 三根肋骨和手腕断裂对于她而言都不是问题,真正麻烦的是回荡在灵魂深处的跗骨梵音,人生地不熟,兜里没钱,晚饭也没着落,越想越委屈,她抹掉鼻血,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声。 不过那位霸王处境也不好过,圣光灼烧,双眼暂时性失明,更别提全身的粉碎性骨折,被人发现后紧急安排工坊雅间一位。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第7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邹挽此刻只希望房东能够坚强起来。 跟着导航前往酒店,迂回的小巷子昏黄的灯光扑闪,破电瓶车随意摆放在路边,油腻的路面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再往前就是一片早已废弃的公园,草木凌乱,流浪动物穿梭而过,悉悉索索。 “明明定位的是最近的地方,为什么还没到。” 杂草丛忽然摇晃起来,邹挽汗毛倒竖,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往外钻,嗷的一声,一个狼狈的身影爬了出来。 月色下的身影怪异扭动,勉强看清是个人,浑身是血,凌乱的头发像是刚刚被人用手雷炸了一样,那人看到邹挽眼睛一亮就像两盏绿色的灯笼。 咕噜,咽了口唾沫,一个遵纪守法的合法公民此时应该做些什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抄起手机,快速拨打报警电话。 “stop!stop!!” 那人踉跄着朝这边冲来,口中大喊不要,真报警就要坏菜了,此时要是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估计这座城市里现在四处都是搜寻自己的眼线。 饿是一回事,吃牢饭又是另一回事了。 眼见邹挽不为多动,小老外急了,晦暗的光芒迸发。 坐于肩头的红色身影略微不喜,手指间红色的丝线飞舞,环绕在邹挽体表,圣光如春雪消融,小老外被打回原形,噗通一声跪在邹挽脚边。 “?” “......” 邹挽一愣,这是干嘛?好端端的怎么行如此大礼,小老外也是一脸懵逼,但邹挽看傻子的眼神越发不加掩饰,羞愧难忍。 干脆破罐子破摔,双手抱住邹挽的大腿嚎啕大哭。 “嗷嗷嗷。” 邹挽一脸黑线,腿上的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裤子上抹,你他么别讹老子。 试图掰开抱住自己的手,但这人力气大的吓人,又打定主意住绝不撒手,就在两人僵持之中,邹挽率先退让一步,“我不报警,你松开我行不行?” 小老外点头又摇头。 邹挽大怒:“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想干啥。” 小老外靠着邹挽大腿,闷闷说道:“我想吃饭,我想睡觉,我想疗伤。” “可以,都可以,只要你松开我,怎么样都可以。” 小老外惊喜的松开手,仰起脸,“真哒!” 那当然是假的!说时迟那时快,邹挽拔腿就跑,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逃走,速度之快甚至可以比肩陆地飞人。 ...... “你松开我!” “我不!” “相信我,我这回真的不会再跑了,骗你我是狗。” “呵呵,你真幽默。” 小老外这回学聪明了,打死她都不放手,吃一堑长一智,还能让他第二次跑了不成。 ...... 温柔的黄色灯光撕开眼帘灌入瞳孔,宽敞的酒店房间里设施齐全,舒适的大床房铺设在松软的地毯之上,落地窗视野开阔,足以俯瞰大部分建筑。 拍了拍背上的只八爪鱼,示意到地方了,小老外落地,双手叉腰,满脸自豪,“呼呼,果然我还是幸运的,今晚睡觉的地方解决了。” “那你好好睡,我先走了”邹挽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额钞票,交给她就准备溜之大吉。 “不行!你得留在这儿那也不许去。” “呵呵。”邹挽笑了,在下一个身强体壮的男性,你个小布丁还能留下我不成,要不是我人心善,我反手锤死你。 事实证明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太多,遇到什么什么情况他都能接受,包括被打趴在地当坐垫也能,为什么这个小布丁这么厉害? 强到猛男落泪。 ...... 花洒的热水扑面,舒服的直哆嗦,还好提前叫跑腿送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一把火燃尽房东的富豪梦,同时也烧掉了邹挽的全部家当。 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下身就围了一条浴巾。 “你...” “等会儿。” 呼噜呼噜吃外卖的小老外头都不抬,直接打断了邹挽的话,举起叉子埋头苦干,脑袋恨不得扎进外卖盒子里。 “哦,那你挪一下,我拿个东西。” 吃人嘴短,小老外乖乖听话,邹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若无其事的拿起被其收缴压在屁股底下的手机,在电话界面坚定的敲下了三个数字。 “您好,这里是...” 他抬起头,小老外叼着半截意面愣愣的看着他,心知不妙,砰!巨力横扫,就像夜行者用庞大的身躯给自己狠狠来了一下,邹挽bia唧一声被糊在墙上。 浴巾缓缓落下,白洁圆润的弧线暴露在空气中,小老外颤抖地伸出手指,接着邹挽就昏了过去,昏倒之前还听到一些奇怪的词语。 什么异端,不洁,污秽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一早,邹挽睁开双眼,感觉有些头疼,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转头看去,垃圾桶里塞满了带血的绷带,干净到足以反光的外卖盒,晾衣架上挂着破烂不堪的衣服。 “不对!” 他望向身上,白色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银白色的锁链将自己牢牢捆住,动弹不得,整个人就像一条蛆一样只能蠕动。 耳朵有些痒,小老外像只抱树熊一样躺身边,将他紧紧搂住,金发披散,宽松的白T恤皱成一团,眉眼如画,嘴唇红润,感受到邹挽略微粗重的呼吸琼鼻微皱。 邹挽急忙转头,冷汗从额头上流下,如果猜的没错身边这个人应该是和安德烈是同一类存在,有些惆怅和慌张,想爬起来抽根烟。 再次看过去时,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死死盯着自己,姣好的面容写满了“烦死了,我好饿,能不能安静一点,异端小子是不是嫌命长,信不信我弄死你,孙贼。” “早...啊...” “嗯。” 有时候比起残酷的死亡,冷暴力更让人无法承受。 油条配粥越吃越香,小老外蹲坐在椅子上,拿着油条往嘴里塞,弄得满手是油,肉眼可见的满足,邹挽吸溜了一口白粥,瞅了一眼小老外,碧蓝色的眼眸宛如星辰浩瀚,唇红齿白,金色发丝自然垂落,身上绑着白色绷带。 邹挽嘴角抽搐,粗鲁的进食方式让他感觉这人实在像条狗,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人真是个不知不扣的傻子。 “你叫什么?” 小老外啃了一口油条,含糊不清的说道:“S-FIVE” “什么怪名字,还有人叫死废物来着。”心里暗自吐槽,实则回答:“好,当真是钟天地之灵秀,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 小老外思考了一会儿,尝试理解这段文字的意义,她放下油条蹦起一巴掌来呼在邹挽头上,“你是不是在背后蛐蛐我了?” “......” “那么尊敬的司绯吾小姐你来自哪里?” 被取了个中文名的小老外仔细想了想,其他的事情她可能真不记得,但这件事情她无比清晰,一副胸有成竹的拍了自己的胸膛回答道:“我不知道!” “这么说你很骄傲咯。” 顺着动作瞅了眼,邹挽冷笑一声,前不凸后不翘,小小平A可笑可笑。 但想到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实在是命途多舛,生无可恋的望着天花板,就这么着吧,爱咋咋地,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问也是个二百五。 累了。 第8章 万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上) 岩浆长河上,游弋的庞然大物伸出无数透明导管直插地底,狂暴的能量顺着管道涌入工坊之中,刀劈斧剁,粗暴的治疗过程看得人胆战心惊。 走廊里,曾甲面色苍白,披上衣衫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黑暗的工坊。 打开办公室大门,局长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眼神空洞,胡子邋遢,点燃香烟长长叹息,透露出一股打工人下一刻就想炸掉地球的癫狂感。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赊命师现身了,但我没能留住他。” “嗯,没事儿,只要肯咬饵,钓起这条鱼只是时间问题。” 见曾甲迟迟不愿离去,局长有些疑惑,只见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守律人出现在云市,我和她交手,她被我重伤,应该逃不了多远。” “这件事我会安排阴雀和你一起负责,记住弄清楚她的目的,给她一点教训就行,不要伤其性命,毕竟祭祀所的老东西都是些棘手的老古板。” 局长抬头看了眼曾甲,“还有事儿吗?” “没了。” “好,没事儿就好。” 砰的一声办公室大门被推开,娇小的文书推着手推车来到办公室,愁眉苦脸的从文件后盯着两人,曾甲眼睁睁看着局长额头青筋暴起,用力将手中的钢笔捏成一团。 “那局长我先走了。” 心感不妙,曾甲赶紧脚底抹油开溜,只听见办公室里愤怒的咆哮声响起,“我特么服了,这狗日的年中报告怎么这么多,当年老子一个武官为什么会被安排到这个位置,都他妈给老子死,哈哈哈...” “局长,你冷静一下,这里这是一个大区的报告,后面还有很多。” “嘎?” 破防就在一瞬间,文书看着局长说他要去尿个尿,心有不安,只见他站起身,随手撕裂空间一步踏出来到天外,宇宙一望无际,深邃而又神秘,男人双手合拢,拖拽住一道擦身而过的流星,手臂用力,对着一颗荒凉的星球砸去。 “干-你-的-娘。” 真空之中,庞大的星球被砸的稀烂,男人宽衣解带,心情大好,叉腰哼着歌对着星空就是一记水龙术,他又没有开玩笑,他真是来尿尿的,天机坊内摸鱼打牌的工作人员正在感叹岁月静好,各种仪器指针疯狂跳动,数不清的工作来临。 ...... 房间内,邹挽卷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吃完饭上个厕所自己又被绑了,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反正无事可做,也就浅浅的睡个觉。 司绯吾双手合拢,呈祈祷状,略微黯淡的阀门在精神世界中沉浮,金色的油脂从圣杯之中倾泻而出,缓慢修复伤势,半晌后她结束祈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微微皱眉。 金色梵音在体内天翻地覆,这导致自己如今体内的力量十不存一,即使有黄金油脂恢复伤势,但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回到全盛时期。 “呼~~,呼~~” 邹挽吧唧了两下嘴,本来就烦的司绯吾怒上心头,跳过去就是一记肘击,给爷醒! 邹挽睁开双眼就要破口大骂,迎上司绯吾那双冰冷的眼眸,瞬间哑火,只能委委屈屈的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嗷,多不礼貌,你可以叫我一声,看我答不答应。 司绯吾挥手锁链脱落凭空消失,邹挽捂着肚子坐起身,面色惨白,好家伙在自己面前装都不装一下了,看来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想到这里下意识把手伸进裤子里扣了扣屁股,司绯吾一瞪眼,邹挽连忙把手拿出来,但是想到自己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么怂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马上瞪了回去,老子屁股痒扣扣怎么了,你们这些牛逼哄哄的人难道还不许别人扣痒,管的真宽。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像是朋友闲聊一般,“我说那个谁,你来这里是打算干嘛?” 语气稀松平常,让司绯吾微微一愣,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她正要开口回答,房间里光线消失,纯粹的黑暗降临,邹挽清晰的听见一声雀鸣。 司绯吾冷哼一声,来的真快,食指竖起,炙热光芒自指尖燃起,照亮周围寸许之地,怒目狰狞,梵音震颤,恐怖的声波如涟漪扩散而开,秘银锁链出现,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莲花遍地,霸王迈步而来,身旁有一位浑身覆盖黑色流光的人影,身形高大,甚至比曾甲还要高上一头,纤细的手指上一枚红色的戒指闪烁着流光。 怒目出鞘,曾甲刀锋直指司绯吾,“放了他,我饶你一命。” “有意思,什么时候霸王也会在意一个普通人的生死了。” 阴雀放置在身旁的双手分开捻印,阴影流淌宛如实质,圣光照耀的范围不断被压缩,恐怖的压力让邹挽有些喘不过气了。 司绯吾将手放在邹挽肩头,压力顿消,曾甲挥出一道灿烂的刀光,将司绯吾斩飞,阴影顺势缠绕上邹挽身体,邹挽只听见那名长发男子怒喝道:“邹挽,赶快过来。” 如同高高在上皇帝的旨意,让人心生不喜。 铛!奇迹迸发,阀门开启。 【光明阶梯-四阶-创世纪】 司绯吾如神明降世,神圣无比,洁白的羽翼在身后轻轻扇动,暴虐的纯净光芒燃尽黑暗,她来到邹挽身边,“你是邹挽?” “我不是。” 邹挽急忙摆手否认,从今天起他就改名字了,邹挽是谁他不认识,铛!又是两声宏大的响声,暴虐的气息铺面而来,黑暗中无穷的尸山血海涌现而出,白骨遍地,名为黔迹的古战场重归于世。 邹挽吞了一口唾沫,妈耶,神仙打架,对比了一下两边的异象,他收回自己的话果断点头,“泥嚎,没错,我就是如假包换的邹挽,” “很高兴认识你,有空一起喝个茶。” 司绯吾指尖轻点,一缕流光融入邹挽的身体之中,邹挽瞬间昏死过去,司绯吾主动解除异象,伸手将邹挽推到了曾甲那边。 阴雀挥手,血海之中一只尸骸巨龙腾空而起,龙爪抓住邹挽,轻柔的放在自己身边。 二人再无忌惮,战场变化,尸海之上莲花生,压力倍增,司绯吾眼神如铁,作为祭祀所的守律人,终日接受教条的指引,绝不会向敌人投降一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战意盎然,圣光耀眼到极致,司绯吾仰起头高举双手,大喊:“我投降!!” “?” 恐怖的异象一滞,曾甲怒不可遏,“你他么的在说什么。” 司绯吾咸鱼一般的躺在地上,瞅了眼曾甲和阴雀字正腔圆,“我说我投降,do you understand? 按照非自然机构战俘条例,我有权享受一切优待,如若不然我就告你们侵犯我的人权。” “不许投降,给我站起来。” “我不!” 阴雀摇了摇头,古战场消失,黑暗流转如同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托起邹挽远离了还在争吵不休的二人。 嘴唇开合,声音慵懒至极。 “幼稚。” 第9章 万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下) 曾甲咬牙切齿的看着飞机起飞,腰侧怒目颤鸣不已,要不是阴雀在一旁劝阻,他就要一刀劈了那没脸没皮的杂碎,头等舱内司绯吾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身旁堆满了各色纪念物,高兴的冲着来送行的二人摆手。 “bye bye。” “哼!” 曾甲铁青着脸转身消失不见,送走了瘟神自己还有赊命师那一摊事情需要处理,滑手的泥鳅看你能藏到几时。 邹挽从床上醒来,今天预约了肿瘤科复查,收拾好东西打车赶往医院,至于前两天的记忆早就被阴雀抹除,守律人与霸王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邹挽自然也就失去了价值。 ...... 拿到检查报告,结果不容乐观,病情恶化的速度超乎医生的预期,拒绝了住院化疗的建议,年轻人致谢后离开医生办公室,路过一所病房,里面的哭喊让人不由侧目。 “爸!” 邹挽的脚步微顿,头发稀疏,浑身插满导管的枯槁老人在子孙环绕中安详离世,护士拉上围帘遮挡周围的目光,给亲人留下告别的空间。 悲凉涌上心头,不久之后他死去之时是否会有人为他感到悲伤,想到这里他死死握住检查报告,可最后却也无力地松开手。 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下前行的步伐,再半月之后邹挽被送水的师傅发现晕倒在客厅里,抢救过来之后再一次拒绝了医生的建议,此刻他的身体已经虚弱无比,脑中的异物已经让他的思维开始不连贯。 时常忘记自己是谁,等想起后又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 到最后他瘫倒在床,食水不进,安静的等待死亡的来,这天中午邹挽情况突然好转起来,他爬起来给自己洗了个澡,换掉了污秽不堪的被褥,给自己做了一桌丰富的大餐。 换上一身体面的衣衫,邹挽锁住门来到一座公园中。 云市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终年不断,身形消瘦已经不成人样的邹挽安静的坐到长椅之上,戴上耳机,阳光正好,蜜蜂蝴蝶穿梭在花朵之间,鼻翼间满是令人心安的味道。 下一刻,邹挽浑身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衫和长凳,呼吸渐弱,曾甲出现在高空,没有出手阻止这个年轻生命的消失,万事皆有定数,这是他的命。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利用邹挽来追寻赊命师的踪迹。 枝头花瓣落下,正巧落在邹挽的手掌中,呼吸也在此刻停止,邹挽的旅程结束了,失去生命体征的躯体斜靠在长椅之上,如同春日午休一般,安详而又惬意。 曾甲双手合十,默念经文。 奈良县,苍老的乞丐裹着单薄破烂的毛毯蜷缩在桥洞底下,面前的塑料杯子里几张小额纸币,忍饥挨饿,似睡非睡,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目光跨过海洋直达云市。 “死了?” 手上破烂的账本浮现,用指甲的污垢划掉其中一行。 “换命。” 利息早就收入囊中,名为:“父母之慈爱。” 束缚在灵魂之上的无形的枷锁断裂,唯有死亡方可得大自由,曾甲心有所感,撕破空间一步踏出。 ...... 无法之地,银河消散,一叶扁舟沉浮不定,有人冷哼一声,声如洪钟大吕,“你所行之事我已经网开一面,何必逆天而行。” 那人愤恨不已,仰天质问,“她何罪之有?”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罢也,念你往日之功,只罚你即日起镇守边境八百年。” 天地变换,如神明敕令,再无声响。 巨大的城池横亘在眼前,他抬头望向远方,心有不甘,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只有这样了,剩下的只有靠你了。 ...... 轰隆隆,视野尽头,天地接壤处黑云一线,云市上空风云骤变,原是细雨缠绵,电光闪过,瞬间变成了一场几十年未曾见过的瓢泼大雨,压城之势,甚是骇人。 短短两个小时,河水满堤,城中略微低洼的地方就被淹没,浑浊的水流如同蛟龙翻腾,卷走泥沙无数。 邹挽所在之处,百花凋零,水流已经淹没腰部,且随着时间迁移,身躯摇晃,整个人噗通一声掉落在水中,水势不减,整个人如水鬼夜游,摇摆不定。 水流湍急,树枝砖石如飞剑穿梭,轻易切碎血肉,一团粘稠的黑泥悄然而至,紧紧附着在邹挽身躯之上,带着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顺着河道穿梭。 黑泥翻滚,瞬息百里,百川东到海,江河湖水最终归于此地。 鱼群游弋,山水相离,再往深处行走,氧气愈发稀薄,恐怖的水压足够让钢铁瞬间碾成一团,黑泥遵循意志裹挟邹挽来到王座之前。 庞大的深渊主睁开双眼,一团气泡包裹住邹挽的躯体,黑泥汇入王座下的泥沼之中。 轻柔的托起气泡,头顶长角古怪的铭文闪烁,柔和的光芒照耀躯体,四肢百骸变得透明起来,脑海中硕大的肿瘤清晰可见,再往下,心口上柔弱的光芒如长钉斜穿心脏。 深渊主面露不喜与嘲弄之色,随手拔出扔向一旁,仔细看时,丑陋无比的白洁肉虫正在海水之中蠕动,些许圣光弥漫为其抵挡恐怖的水压。 陆地上的人对待同类的手段历来残忍,如若不是这东西,这少年还可继续存活几月。 少年的生死与祂无关,祂所求之物就在他身体之中,事不宜迟,铛!阀门开启,深渊主拔出腹部的权杖,银白色的洪流自阀门缺口处灌入邹挽的躯体之中。 黑暗中红色的身影愈发清晰,精致的裙摆飞舞,温柔的蜷缩在邹挽的躯体旁,见到这一幕饶是深渊主的神色都有些激动起来。 祂挥动权杖,不顾三大律的阻拦掀起惊涛骇浪。 “醒来!” 裙摆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深渊主有些疑惑,但片刻后,在深渊主紧张的眼神中,裙摆纤细的身影主动上前拥抱住祂庞大丑陋的躯体,满眼欣喜。 深渊主不敢动弹,任由其抱着自己身躯,半晌后裙摆指了指邹挽的方向,深渊主溺爱的点了点头。 裙摆手指舞动,红色的丝线连接到邹挽的四肢上,微微用力,邹挽的身躯便像提线木偶一般诡异的舞动起来,深渊主王座之下海量的黑色污垢蜕变成银白色的晶体,化作任由裙摆调用的恐怖力量。 手印翻转,异象生成。 红色大日横贯大海上空,激荡雷霆,名为命运的伟力撕扯,血水自其上流落化作血幕,无数的红色丝线拔地而起,缠绕,拖拽,犹如阻止巨轮远去的铁锚。 权杖挥动,大海之上迷雾升腾,隐藏了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残躯中心脏重新跳动,声如擂鼓,原本苍白的皮肤呈现诡异的粉红色,邹挽无意识的张嘴吐出一口炽热蒸汽,宛若即将苏醒的地狱恶鬼。 铛!清脆的声响传来,青铜色的大门在其身后若隐若现。 裙摆十指翻飞,血色弥漫,强大的冲击自邹挽体内向四周扩散,血肉腐化,眼珠自眼眶之中掉落,扯出两道令人作呕的白色肉筋,背后的脊柱透体而出,白骨森森。 剥皮、抽筋、剐眼、碎骨、搅碎四肢百骸,忍受身躯祭祀之苦,重新铸造足以承载灵魂的奇迹,此为登神。 红色的丝线在骨骼之上宛如在纵横交错的航道上牵引货物的小船,经络,血肉,皮膜转瞬重铸,银白色物质不计代价的灌进肉体凡胎之中化作催生奇迹的药引,血色雷霆环绕,骇人的异象中一双眼眸缓缓睁开。 肉体已然复活。 接下来才是最为艰难的部分,可深渊主却没有丝毫担心,因为她的权柄,祂缓缓看向裙摆,正是死亡。 裙摆五指合拢,海面之上的血日不断缩小坠落,直至被其抓在掌心中,俯下身子将那一团大日嵌入邹挽的心脏部位,青铜大门瞬间凝实,门扉上繁复的神迹刻印成形,灵魂重铸,借助深渊主的慷慨赠予,古老的奇迹重获新生。 其名为。 “原罪之途-一阶-先驱者” 第10章 新雪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冬天,汉市天景山墓园,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子面容俊朗手里拎着一瓶酒,身旁的高挑女子怀里抱着一束白菊,神情萧瑟。 二人来到一座墓前,墓碑之上的黑白照片是一位绽放笑容的年轻男子。 虽然早就知晓将要面对什么,可当真正到了这一刻千言万语都无法描述此刻复杂的心情,半晌后,男子掏出火机点燃香烟,将其立于墓碑之前,心里默念一声,打开酒瓶尽数倾倒在墓碑周围。 完成这一切,陈澈站起身柔声说道:“姐,我在那边等你。” 女子愣愣无语,等到陈澈走后,弯腰将花束放在墓前,手指颤抖的抚摸墓碑之上的照片,还未开口说话便泪如雨下。 随即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到邹挽的照片之上,仍不解气,十指如钩用力抓住墓碑边缘,低下头眼神中似有滔天恨意,脸庞紧绷,一言不发,直至嘴角淌血。 她随手抹过,苍白的嘴唇便染上一抹艳丽红妆。 陈澈站在车旁,手机中有一张三人合照,身穿校服略显稚嫩的三个人站在镜头前,邹挽笑容灿烂伸手勒住陈澈的脖子,目光温柔如水看着一旁捂嘴浅笑的陈琳。 “挽哥,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陈澈轻声呢喃,可就算再怎么不相信,那份医院的诊断报告和云市传来的监控录像都证实了残酷的事实,尸体下落不明,黄土之下不过是一座可笑空坟罢了。 无从知晓是谁为邹挽买下了这片墓地,但此人绝对和邹挽关系非同一般,且背景神秘,因为就算是自己也是借助父亲的帮助,也不过在昨日才知道这座衣冠冢的存在。 “你究竟是谁,和挽哥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在其思考之际,暗沉的云层中肉眼可见的细密冰晶自高天之上坠落,随着愈发接近地面,声势愈发壮大,千姿百态的六角型图案错乱的连成一片。 陈澈伸手接住其中一朵,大如鹅毛的雪花霎时消融,只留水渍点点,只是片刻功夫城市就被新雪覆盖,遍地皆是白,蔚为壮观。 高挑纤细的陈琳站在风雪中,双眼红肿,冰冷的墓碑之上垫起一层洁白,伸手为其扫落,动作轻柔一如当年,她深深看了一眼邹挽的照片转身离去,白雪洒落在三千青丝之上,如白头。 ...... 瀛洲,北海道,福冈县。 此地风雪尤为甚之,高耸的雪堆和房屋平齐,入眼皆是苍茫茫的纯白之色,路政日夜不停,也不过沿着马路清理出一条勉强容纳车辆通行的狭窄通道。 天地一线雪白,极远处身穿黑衣的身影如宣纸上的头笔墨色,少年身材挺拔,面容隐藏在围巾中看不清真容,白雪落于凌乱的发丝之上,抬头时眼神澄澈,踏雪而来恍若神人, 青叶家。 “我回来了”推开一户建的大门,在玄关脱掉鞋子换上舒适的拖鞋,斜躺在沙发上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随口回答,“欢迎回来。” 少年落座,仪态端庄,不久后一名少女急匆匆的打开大门,“我回来了。” 神色温婉的女人穿着围裙从厨房中探出头,“欢迎回来。”女人看了眼没有放在鞋柜而是胡乱扔在玄关的运动鞋,走过来用铲子轻轻敲了一下少女的头,“玉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回来记得把鞋子摆好。” 少女吃痛抱着头蹲在原地,抱怨道:“好痛啊,妈妈。” 丰盛的美食端上餐桌。 “我开动了”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扑鼻,温柔的灯光洒落在亚麻色的餐桌之上,少女叽叽喳喳,虽然话题平淡却也不至于冷场,少年好看的眉眼平静宁和,纵使屋外寒风呼啸,房间之内却是截然相反的温馨。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少年拿起包上楼,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古怪。 打开房门,墙边是堆满小说的书架,摆放电脑的桌子上放着寒假作业,书包透明夹层中,白布上字迹端正,二年A班青叶出云,随手关上房门,少年直挺挺的瘫倒在床上。 除去呼吸外再无一丝动静,竟然瞬间陷入沉睡之中。 诡异的红色身影出现在房间中,裙摆飘飞,手指微动,收回遍布少年全身的丝线,青叶出云不过是傀儡师手中的提线木偶,她躺倒在少年身边,看着重生之后略显稚嫩的脸庞,双手抚摸他的脸庞。 声音轻柔,“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在深渊中奇迹已然铸就成功,脱离凡俗的肉体从此摆脱疾病困扰,饱受折磨的灵魂迎来解脱,了却因果,本应从此以崭新的姿态重回人间,可邹挽却坚定的拒绝了这份慷慨的馈赠。 纵使掌握死亡权柄的裙摆也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吗,邹挽。” ...... 房间中,青叶美贵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摇了摇身边沉睡的丈夫,“你睡了没?” 出乎意料,平常倒头就睡的丈夫此时依旧清醒,“还没。” 美贵依偎在男人的胸口,开口道:“那孩子是记起什么来了吗?最近表现的越来越奇怪。” 青叶信也伸手抱住妻子,叹息一声,“没事儿的,就算记起来,出云也依旧是神明恩赐给我们的孩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嗯,我相信你。” 他安抚妻子缓缓入睡,可自己却盯着天花板久久难以入眠。 ...... 半年之前,外出度假的一家三口在某个岛屿的沙滩之上捡到了一个神色苍白的少年,送到医院之后,经过抢救少年脱离危险,苏醒后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坐在病床之上看着窗外。 医生说少年经受了某种刺激,丧失了全部的记忆。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的身份,警方采集了少年的DNA信息,却没有匹配的信息,仿佛少年是从大海中凭空出现一般。 在某天下午,少年突然不安的大哭起来,等新也赶到病房时,少年早就躺在美贵的怀抱之中沉沉睡去,美贵眼角含泪对丈夫说道:“刚刚这孩子叫了自己一声妈妈。” 美贵相信这个孩子是大海给予自己的礼物,拗不过妻子,信也决定收养这个少年。 就这样等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家三口已经变成了一行四人,少年也有了自己名字,青叶出云,青叶信也和青叶美贵的儿子。 虽然失去记忆但少年的优秀超乎想象,头脑聪明,运动全能,为人处世面面俱到,更让他惊喜的是从未练习过剑道的少年,首次拿起剑便展现出令人咂舌的恐怖天赋。 那一次信也看着累的瘫倒在地但眼神清澈的少年,从内心深处觉得也许过不了几年,自己的道场就能够后继有人,可真正让他放下心中芥蒂选择接受少年还是因为玉子。 父母全部的心血都在自己的儿女身上,无论少年如何优秀,只要玉子不接受他,他就永远是排除在外的第四个人,信也知道女儿虽然表面接受少年的存在,可内心深处的疏远感做不得假。 某一天下午正在工作的信也突然接到了妻子的电话,电话的内容让他愤怒至极,但随后又长舒一口气。 在放学途中,玉子被一群人绑架,即将遭遇不测之际,出云及时出现,此时兄妹二人都已经被警察保护起来带回医院。 等信也见到兄妹二人时才发现妻子所说的话过于简洁,少年浑身伤痕,往昔清秀的脸庞肿的像猪头,背部有一条细长的刀伤,医生正在用线为其缝合,而玉子毫发无伤的站在一旁,身上所穿校服有青叶出云四字,此时正在温柔的为少年擦拭血迹。 听过警察的描述,信也吃惊的看了眼少年。 出云的伤势看似严重,可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那些劫持玉子的凶手,伤势稍轻的三人也是断骨,另外两个领头的家伙几乎被愤怒的少年徒手打死,此时尚未脱离危险。 若不是有监控,谁又会相信这是一个少年能够做出的事情。 做完笔录,从警察局里将兄妹二人接走,一家人沉默不语,玉子坐在车后座,拉了拉浑身绷带的少年衣袖,轻轻的喊了一声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几人听清。 从此刻开始,青叶出云正式成为青叶玉子的哥哥。 第11章 花火大会 新年伊始,天公作美,风雪暂止,天空宛如透亮的蓝色琉璃,街道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如同碗底倒扣的细嫩豆乳,让人食欲大振。 “おいしい。” 玉子身穿粉色的和服,上面绣着精美的樱花图案,白裘间的小脸红扑扑的,小手捧着一份炒面,像一只贪吃的小年兽,身穿灰色羽绒服的俊美少年手里拎着刚买的红豆年糕站在她的身旁。 “哥,你也吃。” 玉子举起还有大半的炒面,眼神狡黠,少年轻轻一笑用红豆年糕和玉子手中的炒面作交换,也不戳穿少女的小心思。 “出云。” 少年头也不回,向上伸出手挡住一记手刀,平头少年向后一步,故意作怪,嘴里哇哇大喊,“你还是这么强大啊,青叶君。” 引得周遭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小竹,你也真够幼稚的,其他人还没有到吗?” 平头少年嘿嘿一笑,“我在line上问了,矢吹和达也先去神社参拜了,一会儿就来和我们汇合。” “哥,说起来我们还没去了。” “啊咧,我以为你们已经去过了,玉子,你今天这身真可爱啊。” “谢谢。” 留下小竹,出云和玉子两人拾阶而行,阳光温柔,两侧的树枝上积雪被风吹落,道路尽头处光晕弥漫,竟显得所过之人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穿过如同大门的红色鸟居,到达神社所在地。 并肩站立,闭上双眼,合拢双手。 “希望哥哥永远是我的哥哥。” “希望邹挽醒来。” 二人心中许下的新年愿望足够让神明左右为难。 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神明,不过是人用语言囚牢束缚的‘有限之物’罢了,真正的可贵的是这一份有限之物所带来的希望。 心想事成,何其难。 祈祷完毕,少年与少女同时睁开眼,相视一笑,转身离去。 来到山脚下见到了已经和小竹汇合的矢吹和达也,两人倒是不怕冷,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都耍酷似的穿着单薄但帅气的风衣,此时冻得站在原地来回跺脚。 “出云,等你这家伙好久了,快过来。” 达也同样也看见了青叶兄妹,跳着挥舞示意,矢吹则是笑着招手,一行五人走在大街之上,中途玉子被她要好的同学拉走,达也的女朋友也在路口等着他,只剩下一行三个男生,行事倒也方便了不少。 朋友之间言语无忌,聊得话题自然要跳脱不少。 “矢吹,你今天不陪你女朋友吗?” 小竹双手抱着头,身体后仰看着一直在line上聊天的矢吹问到,矢吹收起手机,“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看烟花大会。” “真好啊,矢吹和达也都有女朋友,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女朋友。” 出云缓缓举起手示意自己也是单身,小竹看也不看出云抱怨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处男生涯。” “喂,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小竹。” “哈哈哈,抱歉。” 路过一条长长的下坡,矢吹悄悄捏住一团雪,掀开小竹的衣领呼的一下塞进去,赶紧抛下面目扭曲的小竹快步跑远。 “混蛋,给我站住。” 没有追上矢吹,小竹气愤的扔掉雪球,看着远处无人的街道,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这个学期我一定要交到女朋友!” 出云慢悠悠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怜悯。 矢吹呲牙咧嘴的道完歉,一行三人来到了商场之中,暖烘烘的空调让人精神一振,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橱窗之中,挑选新年礼物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女生都喜欢可爱的东西,长辈则要送寓意好的,至于朋友,出云看了眼两个盯着对面内衣店的家伙,准备什么便宜就送什么。 “阔你几哇,请问一下...” 蹩脚的霓虹语让出云微微一愣,略微呆滞了一瞬间,歪头看着眼前两人表示疑惑,那问话的男生表情有些尴尬,用手肘悄悄捅了捅另一个男生的腹部,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小声说道:“这小鬼子长得挺帅,但听不懂咱说的话,咋办,要不咱换个人问问。” “别急,我用手机翻译一下。” 正要掏出手机翻译,出云笑了笑,“I can speak English.” 纯正的英伦腔调,有一种考试时听阅读理解的味道,愉快的帮助了这两位外国友人,和他们挥手告别,看着他们手牵手甜蜜的离开,出云捂住额头。 “love is love。” 人生苦短,何尝不一试,爱情就像自由飞翔的鸟儿,不应该拘泥于形式。 小竹和矢吹一人拎着几个袋子走过来,出云决定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在两个朋友的帮助下认真挑选了礼品,满载而归。 ...... 夜晚的花火大会,人群拥挤,大家都在等待堪称足以比肩四尺玉的烟花秀。 “快看。” 有人惊呼出声,出云抬头望去。 绚烂的光束拔地而起,划破夜空宛如倒行的流星,拖曳出长长的一缕流光,伴随着人群的呼声升至顶点,怦然炸开,溅射的橙色光束以光点为圆心不断向周围迸射,如同一挂高悬于天空的火焰瀑布,伴随着烟火向四周蔓延,又不断编织出绚烂的火焰花朵。 “真漂亮啊。” 出云喃喃自语,身旁也有人说着同样的话语,声音温柔,彼此交织宛如合奏,绚烂的烟火将少年清澈的眼眸染成好看的橙色,他低下头,焰火璀璨中,留有一头齐肩短发的少女对其微微一笑。 人和人总会相逢在某个时刻,就像春天绽放的第一朵花,美好的恰到好处。 肩膀之上,裙摆迟疑片刻收回了全部的丝线,她不得不接受邹挽已经消失的事实,叹息一声消失在少年的身体中陷入沉眠,选择将身体的主导权还给这个叫出云的少年。 也许出云死后,邹挽便会苏醒,也许永远不会苏醒,属于邹挽的故事已经翻开了另一个篇章,她已经等待足够长的时间,再等几十年又如何。 ...... 第二朵烟花腾空。 出云的身躯跟着轻微摇晃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奇怪,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微眯,嘴角绽放出一抹熟悉的笑容。 攥紧手掌确定再无裙摆的身影,眼神之中的迷茫之色尽数散去,他转了转脖子,看向心口位置,长舒一口气,“终于都走了。” 邹挽,不,现在是出云,用手指捻动耳边的头发笑意盈盈,抬头看向天空,“你们这些家伙玩够了,忍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了。” 身体之中那团来自梦中裂缝的温柔光晕包裹住沉睡的裙摆,化作隔绝一切的牢笼。 高高在上的存在怎么都不会想到区区凡人能够隐忍到何种程度。 铛! 阀门开启的声音隐藏在烟火的余响之中,青铜色的大门缓缓浮现,门扉上的绚烂刻印闪烁着流光,银白色的溪流自门缝之中流出,手指用力,血色雷霆如同跳动的精灵环绕。 如指臂使,恍若天成。 得到了新世界的入场券,少年面无表情,“别着急,我会,一个,一个,找你们,曾甲,司绯吾。” 收回手,转身走向少女,眉眼如画的少年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说道:“你好,我叫青叶出云。” 第12章 世界很大,还有,我爱你 白雪尚未消融,翠绿的青竹矗立在道路两旁,道场之内一群年纪不大的少年身穿白色剑道服正坐在四周,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场中相对站立,头戴护具,手持木刀的二人。 往昔热闹的道场此时落针可闻,紧张的氛围中,左边那人踏步而出,双手持刀踏前斩出,右边那人纹丝不动,双手握紧木刀,气息沉稳如巍峨山峰。 “面!” 看不清如何出手,一声沉闷的声音宣示胜负已分。 左边那人的木刀只差寸许便可获胜,右边的信也收刀,取下面罩,咧嘴一笑,“出云,进步很大。” 少年取下面罩,汗水津津,摇头道:“还是打不过你啊,爸。” “小子,你想超过我,再等五百年吧。” 果然技法到达巅峰便是另外一番境界,当邋里邋遢的信也握住剑时,给人的感觉和平时截然不同,并不锋利反而暗藏气势,自有任万般变化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自己偷偷动用了一部分超越凡俗的力量都无法获胜,而且,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用毛巾擦拭汗水的信也,他也绝对没有动用全力,要是真的不留余力捉对厮杀,恐怕到时候死的一定是自己。 “真是恐怖的大叔啊。” 啪的一声,毛巾糊脸,出云吃力向后倒去,信也叉腰哈哈大笑。 ...... 洗完澡从道场中走出,少年身穿校服随意的提起书包,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挡,道场大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在静静的等待,齐肩短发在微风之中摇摆,看到少年,侧身慌张的用手将鬓间的发丝挑至耳后,书包之上一个傻乎乎的青蛙玩偶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早上好,青叶君。” “我喜欢你,千夏酱。” “诶,这样子嘛”少女微微退后两步,弯腰道歉,“谢谢你青叶君,你是个好人。” 少年佯装伤心,等眼神交汇之时,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出云这才说道:“早上好啊,千夏。” 自行车后座之上,少女侧坐,没觉得道路两旁早已经看厌的风景如何好看,只觉得少年身上的气味格外好闻,到了自己的学校,少女轻轻跳下。 少年停下车,张开双臂,千夏有些羞涩的上前,二人甜蜜相拥,少年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千夏光洁的额头,挥手告别。 “下午再见。” 少女目送自己的男朋友离开,转身和自己的朋友们汇合。 千夏缓步前行,自己的男朋友很好,个子很高,长相帅气,成绩优秀,甚至代表福冈县参加了全国剑道大会,就是有些黏人和轻佻,这给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性格有些内向的少女带来了不小的烦恼。 她看着蔚蓝的天空,还记得那天晚上少年如此说道:“你好,我叫青叶出云,还有,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给当时和家人一起参加花火大会的千夏吓得不行,以为是遇到了趁着人群欲行不轨的不良,如果不是那双清澈的眼眸,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尖叫出声。 随后的日子里,青叶就以一种蛮不讲理,死皮赖脸的架势闯入了自己的人生之中,然后在某个微风正好的下午,少女脸红的点头,紧张的少年便高兴的忘乎所以,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两人的人生轨迹就这样巧妙的连结在一起,就像那些美好的诗歌中描写的那般。 ...... 出云心情大好,蹬着脚踏车卡点来到学校,严肃的风纪委员对他微微一笑,他停好脚踏车换好鞋穿过走廊打开门来到教室之中。 小竹,矢吹和达也三个人正待在自己的座位之上鬼鬼祟祟的翻看着什么,三颗大脑袋凑在一起,时不时发出猥琐的声音,出云悄悄来到三人之后,居高临下,等看清是一本色情杂志后,嘴角抽搐。 他站直身,大喊一声,“风纪委员来了。” 三人顿时慌了神,小竹把手中的杂志啪的一声合上,以极快的速度塞进出云的桌子中,矢吹和达也掏出手机装作来电话。 “哈哈哈。” 超大的嘲笑声让三人回过神,小竹大怒,“你这家伙,可恶。” 中午来到天台之上,几人拿出自己的便当盒,小竹瞅了一眼矢吹和达也的便当,依旧是老样子,他啧了一声,表示有女友又怎么样,一看就没自己亲手做的好吃,他习惯性的夹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准备分享给同样是单身的出云,目光划过微微一愣。 精致的便当,丰盛至极,出色的刀工和卖相看的人食欲大振,尤其是中间那颗用番茄酱画的爱心,真是可爱啊,他心想:“玉子的厨艺进步的真快。” “不对!” 他放下便当盒揪住出云的衣领,眼睛凸起,“混蛋,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出云淡淡推开小竹的手,点头表示正如他所想,得到肯定的回答小竹反而放下心来,出云的女朋友一定不是很可爱,不然像那些出身名门的大小姐,或者是长相精致只知打扮的辣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优秀的厨艺。 矢吹和达也有些意外,达也知道出云很受学校女孩子的欢迎,鞋柜中常年都有来路不明的情书出现,他有些意外,于是开口问道:“出云,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出云念了一句,“我开动了”,嘴中包着饭,含糊的回答:“就是一个星期之前吧。” 矢吹好奇道:“是我们学校的吗?给我们看看她的照片。” 有些奇怪这些人的反应,他摇头,“是其他学校的”打开手机翻出照片,放在几人眼前。 怒放的樱花树下,齐肩短发的高挑少女表情羞涩,双手轻轻搭放在身前,眉眼如画,气质清雅,宛如自画中出现的神女,身后的校牌写着“清池女高”几个字。 一所真正的大小姐才能上的学校,在其中读书的人无不是身世显赫,成绩优异的女生。 小竹眼神空洞,机械的夹起便当盒里的食物塞入嘴中,两行清泪无声流下。 ...... 学校前,千夏好看的小脸围在围巾之中,叮叮叮,清脆的声音响起,骑着脚踏车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英俊少年驻足,伸手邀请道:“可爱的小姐,能否赏脸和我一起回家。” 千夏故意板起脸:“不好意思,我在等我的男朋友。” “哦,那你的男朋友肯定被车撞了,不然怎么会抛下这么可爱的女朋...” 书包掉落在地,远处路灯之上的黑色乌鸦振翅高飞,消散的冰雪融化成水自树枝之上滴落,少女生气的上前捂住出云的嘴,用少见的严肃语气说道:“你不许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行人匆匆,这个世界庞大到此刻相识,下一刻就再也不会再见,时光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驻足,我们就在这样的生活中,相遇,相知,相熟,相离。 出云挠了挠自己的头,温柔的盯着千夏,刚刚那一瞬间他内心深处的柔软被少女触动了,他在千夏疑惑的目光伸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语气诚恳,像是在向这个庞大的世界宣誓一般。 “千夏,我爱你。” 不是喜欢而是爱,意识到了这一点,少女抬起头,晶莹的光晕在眼中酝酿,她喊出了自己一直无法说出口的名字,语气坚定的回答:“出云君,我也爱你。” 从此刻起往身万事与我再无瓜葛,孤独一人的邹挽现在身旁有了真心陪伴自己的人。 回家的路上,少女环抱住出云的腰肢紧贴在他身上,寒风被少年高大的身躯尽数阻挡,只留下温暖的后背,少女小声道:“出云君,H。” “?” 少年有些疑惑,背后的少女小脸微红轻声说道:“你怎么能把那种书带去学校。” 出云瞬间想起刚刚捡起书包时,千夏有些怪异的眼神,他咬牙切齿小声说道:“小竹,你死定了。” 第13章 百鬼夜行 图书室,达也趴在桌子上,头上盖着一本读完三分之一的都市怪谈,呼呼大睡,出云将写好的国语作业收进包里,食指弯曲,像是叩门拜访一般敲了敲书脊。 “走了。” “嗷嗷。” 达也在矢吹和出云嫌弃的目光中吸溜了一口嘴边的口水,迷迷瞪瞪的站起身,三人并行,准备去医院探望骨折的小竹。 四下无事,三人边走边聊起了都市怪谈,达也说他读的书是盗版,因为里面的八尺夫人太恐怖跟他昨晚看的番里面不一样。 他小声鼓囊了一句,“明明里面还应该有个小孩儿来着。” 出云瞬间明白这家伙肯定又熬夜看片了,矢吹故作神秘对两人说道:“你们知道十字路口的传说嘛?” 见两人摇头,他才缓缓开口,“据说,只要在凌晨三点半在十字路口的神龛边上戴上恶鬼面具,就能够看到鬼,但是你不能被他们发现你是人,否则就会被吃掉。” 达也哈哈大笑,“这个故事是不是你刚刚才编的,矢吹看不出你竟然有当小说作者的潜力。” …… 来到电车站,[我推的孩子]的动漫站牌树立在其中,人群排成长队略显拥挤,班次延后,矢吹叹了口气说道:又有人卧轨自杀了 出云与达也默然不语,表达对逝者的哀悼。 矢吹看了眼前面西装革履,眉眼满是辛苦的社畜,有些伤感,“小时候我们总是希望快快长大,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大人的世界也很不容易。” “是啊,你已经成为‘可靠的大人’这句话的分量真重。” 少年回忆起一些往事,邹挽和出云的高中生活截然不同,邹挽的高中里是五点半日头将出未出的晨曦,是凌晨十二点自习室的挑灯夜读,出云的高中是下午两点多的放学之路,是数之不尽的社团生活。 虽然青春没有区别,都是同样的热烈,但仿佛在这个国度中,离开象牙塔并没有见到理想中的乌托邦,反而是没有一丝转折就要进入高强度的工作之中,戒断反应强烈到部分人会承受不住,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正如图书室的书架之上,那些小而美的字里行间总是充斥着细碎的哀伤。 搭上电车,出云打开手机,line上千夏发来了可爱的蛙蛙表情包,圆滚滚的大眼睛搭配绿色的皮肤,有些意外的萌感。 出云:你在干嘛? 千夏:我刚刚才到家,妈妈告诉我一会儿要去爷爷家里 出云:想我了没? 千夏:诶,你又说这种话 宽敞的房间中,千夏脱去鞋子穿着白色的可爱袜子双手拿着手机蜷缩在沙发之上,脸庞微红,害羞的将脸放在膝盖上,身后宛如大和抚子一般的女性悄悄低下头。 千夏转头,慌忙的收起手机,房间里响起少女的惊呼声。 医院里,三人见到了一只脚吊起的小竹,这个聒噪的家伙终于被迫有安静的一天了,出云放下慰问品,坐在床上,看了眼包裹石膏的腿,从包中掏出笔。 在小竹无效的拒绝声中白色的石膏上歪歪扭扭的写满了字。 还没有交谈几句,病房的大门打开,一行几人出现,其中一位脸庞微圆的少女满脸感激,出云来回扫视了一番少女和小竹,心中顿时明了,和小竹的父母告辞后,在小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表情中,拉走碍事的矢吹和达也。 汽车,宠物,陡然变换的红灯与路过的少年,短短几个要素已经足够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没想到小竹也有这么勇敢的一天,真是帅气。” ...... 夜色如墨,房间中少年陡然睁开眼,轻手轻脚的从衣柜的夹层中翻出一物,打开窗子脚步如猫咪一般不发出一丝声响。 大街之上只有路灯的光芒,白日里的喧闹被夜色吞噬,整座城市安静异常,站在十字路口的神龛边取出狰狞的恶鬼面具戴在脸上,警惕的环顾四周,片刻后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他悚然转头,雾色如潮水涌起,铺天盖地,诡谲的紫色气流升腾,几盏明灯在雾气中沉浮,神龛金色微光涌动将雾气隔绝在外,红衣女子垂腿坐着悬浮在空中,翘首望月,是为木魁,酷似晴天娃娃的日和坊头悠悠前行,略显虚幻的犬神狰狞,还有身形飘忽不定的不知火,步伐所过之处便留下团团“亲火”。 大天狗振翅飞翔在高天之上,牛鬼庞大的身躯被乌云托起,紫气环绕,神龛中供奉的佛像自眉心处裂开,微光越发微弱,一座飘浮的繁复神辇出现在眼前,薄纱随风飘起,有个高大的身影斜躺其上。 是为魑魅魍魉之主。 妖气弥漫,出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震惊,铛!血色雷霆环绕,主动踏出神龛光芒笼罩范围,拨开迷雾,加入百鬼夜行,神辇之上高大身影若有所感,却也不在意,任由其加入队伍之中。 迷雾所行速度甚快,眼前的景象变换,漫长的游队伍来到一处密林所在之地,出云初步估计此地至少离福冈县已有百余里的距离。 魑魅魍魉之主伸手,细长的手指自帷幔中探出,将眼前的空间撕开一道狭长的裂缝,先行进入其中,出云思索片刻扔掉手机和钱包,跟随队伍进入其内。 【不夜城】 繁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青石地砖上流淌着轻盈的雾气,两侧楼阁林立,有诸多鬼物盘旋其中,除却身形庞大到街道无法容乃的存在,其余类人鬼物皆显露真身。 有形似战国武士的披甲鬼魅巡视其中,幽蓝色的火焰徐徐燃烧,更为遥远的天际,早已超出出云目前的视力所及之地,有一道宏伟的大门矗立,不知通向何方。 庞大的神辇腾空而起,直奔城池之中的最高点。 高台之上早有人落座,头生双角的邪魅少年赤裸上身,紫色的纹身如有生之物缓缓流淌,端起酒盏却不饮酒,身旁的娇媚女子面容隐藏在面纱之中,身后的狐尾如画扇展开,轻盈摇动,神辇之上,高大身影落座。 出云看向四周,坊市之间众多奇异如人间商贾摆摊叫卖,交易所用货币并非人间常见的任意一种货币,而是一种绽放银色光芒的铜币,散发的气息竟然和阀门之后的银白色物质如出一辙。 一个矮小的家伙从阴影之中快步走出,装作不经意实则目标直指愣神在原地的出云,二者擦肩而过,又快速分开,等确定再无看不到出云,他摊开手掌清点收获。 没有预料之中的钱包,只有一团叠放整齐的手巾,他低语骂了句穷鬼,摸向自己的腰侧,空空如也,神色顿时一变,等他跑出去时早已不见出云的身影。 确定没有尾巴跟过来,出云方才打开钱袋查看收获,里面有金银铜三色钱币,金币最少不过三四枚,银币最多,反倒是铜币的数量不如银币,将鼓鼓囔囔的钱袋收入怀中缓步前行。 收敛住初来乍到的迷茫感,打起万分精神,不知道这座不夜城的底细,行事自然要谨慎一些,要不是自己提前丢掉了手机和钱包,恐怕此时的身份早就暴露,后果不堪想象。 “小哥,过来看看。” 容貌丑陋的大头怪物举手招揽,不知纤细的四肢是如何能够支撑起这吓人的头颅,趴在柜台之上如超市中肉柜案板一旁的猪头,甚是恐怖。 出云思索片刻来到柜台之前,那大头怪物露出热切神色,大嘴几乎要咧到眼角之上,开口道:“不知客人想要买些什么,武器,情报,人命,只要钱够无物不可买。” 不知此地物品的价格,随手从钱袋之中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柜台之上,将其推向大头怪物,大头怪物微微一愣,脸色有些涨红,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伸出长舌一把将银币吞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露出陶醉的表情,出云手指敲了敲柜台,开口时声音嘶哑:“给我来一份不夜城的情报,越详细越好,价格好商量。” 大头怪物点头跑向里间,片刻后出云得偿所愿,手中甚至多了几份免费赠送却对自己此刻无比重要的资料,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转身从来时的路径离开不夜城。 此地不宜久留。 第14章 隐秘与守护 密林之中一道身影如鬼似魅,自高空之中只能见到猩红的血团拖曳着长长的细线向福冈县的位置极速移动,速度之快甚是骇人。 脚底跺碎积雪,纵身一跃飞跃公路,如飞鸟横渡大江,电光如红色长蛇噼啪作响,下坠之时踩到岩壁之上,身形一滞,滑行数米止住脚步,血团散去,福冈县近在眼前,他调整了一下粗重的呼吸,血色回归身体之中,纵使是他,这近乎发疯的狂奔也几乎将体力消耗殆尽。 离开不夜城后,出于保险几次更改路线,最终绕行了一大圈之后才堪堪在天亮之前回到这里。 今夜之行收获颇多,不仅确认传说中的百鬼真实存在,摸了摸胸口,坚硬的石块和鼓囊的钱袋让他不由得咧嘴一笑。 鲜为人知的新世界就藏在其中。 ...... 今日放假,回家睡了个大饱,调整好心神,锁上房门,伸手从柜子的夹层里摸出那块石头,铛!细密的雷霆如蛛网覆盖房间,银白色的涓涓细流自青铜阀门之后流入石头中。 看似不起眼的石块表皮青苔剥落露出如同羊脂玉一般的真容,将其贴在额头之上,微光升腾,数不清的画面和文字度入脑海之中。 片刻之后,出云打开窗户翻转手,将手中的石粉尽数撒入风中,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明亮,“原来如此,真是有意思的世界。” 华夏订正局、美洲解放之翼、大英祭祀所、罗马狼血堡,瀛洲的天照会... 如此庞大的架构潜藏在世界的背面,雷霆跳跃,钱袋中一枚金币被其抓入手中,五指微动金币便如同活物在指间穿梭,少年低头看向手中的“金小判”,不,或许他们才是世界的正面,无法了解真相的凡人才是世界的背面。 意念一动,血色弥漫,金小判之中银白色的光芒不断被抽取进体内,青铜色的大门上繁复的花纹泛起微光,出云知道只要大门之上的花纹全部亮起,他就有窥探精神世界的权力。 他们将其称之为:“升华。” 一阶升向二阶的关键所在,出云手掌合拢,眼神坚定,了解的越多,越能知晓自己的渺小,不过这才是次第登高的意义所在。 【不夜城】 轻声念出这几个字,虽然心中早有猜想,可现在他可以确定所谓的无夜之城就是瀛洲的黑市,由无上之“王”以超乎想象的手段构筑异空间,打通四方之土,设立大门,以通有无。 他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不夜城每三月开放一次,只要借助凭证便可自由进出,出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有盘算。 ...... 日曜日,出云身穿白色羽绒服,戴着黑色口罩,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早早的出现在商店街,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应该快到了。 人群熙攘,他眼神空洞有些无聊的望向前方,突然一双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温柔的声音响起,“猜猜我是谁。” 出云微笑,自己的心上人永远都是这么傻乎乎的,他作怪道:“诶,是小竹,不对,小竹还在医院,那一定是凉子。” 千夏气呼呼的撒开手,小嘴嘟起,对这个花心的男人有些生气,出云转过身,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微微屈身伸手抓住千夏有些冰冷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好久没见,女朋友酱。” 千夏有些委屈的别过脸,出门之前精心扎起的头发上有一个好看的白色蝴蝶结,此时仿佛故意躲着出云,故意不给他看,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小声道:“哼哼,我又不是凉子,你认错人了吧。” 出云看着眼角有泪光的千夏知道自己闯祸了,她和自己不一样,从小就被父母呵护的无微不至,在自己被迫面对种种尔虞我诈之时,她就像皎洁的月光,一尘不染。 雨宫千夏的爱容不得有一丝污垢。 少年有些后悔自己的话,他摘下口罩,提起袋子躲在后面悄悄做个了鬼脸,故意弄出声响,趁着千夏转头之际放下袋子,滑稽的表情逗得少女一笑。 少女的笑容仿佛胜过了所有的色彩,心脏仿佛在此刻停止了跳动,出云低下头,四目相对,澎湃的爱意自无声涌出,少年轻声询问。 “千夏,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少女想起出云刚刚才惹自己生气,有些不愿意,少年也不恼,安静等待着她的回复,最终羞涩的少女还是决定原谅他,她鼓足勇气,小鸡啄米似的偷偷亲吻了一下少年的嘴唇。 出云如遭雷击,他慌张的跑开,捂住脸佯装害羞,“千夏,你也太大胆了。” 四周的行人闻言转过头,少女站在原地羞的脸庞通红,出云走出去轻轻抱住她,让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之中,千夏瓮声瓮气的说道:“出云君,你不许欺负我。” 看电影似乎是所有情侣约会的选项之一,特别是对那些刚在一起不久,和自己的恋人一起坐在电影院中有着某种极为特殊的涵义, 故事情节再美又怎么美的过身边的人,出云不关心荧幕之中的故事,他悄悄的看着少女好看的侧脸,荧幕的光芒忽闪,本就有些迷蒙的气氛变得有些梦幻,他伸手握住少女的手,少女摊开手掌,二人十指相扣。 出了电影院,千夏有些好奇的看向出云手里的袋子,“你手里是什么呀?” 出云将袋子放在身后,食指抵在嘴唇笑着回答:“秘密。” 千夏虽有不解但也没有深究,他拉着出云来到了自己常去的主题餐厅,开心的点了许多可爱甜点,出云看着满桌的热量炸弹,有些担心的问:“千夏,你以后会不会变的圆乎乎的。”至于肥婆这个无礼的词汇被他扼杀在脑海之中。 “才不会了。” 千夏少见的瞪了出云一眼,拿出手机想要拍一张两人合照,但又怕被拒绝,少年察觉到千夏的心思,主动提出想要和漂亮的女朋友记录美好的瞬间,千夏叉腰露出一副“这可是你说的”的可爱表情。 等到了下午,出云的手里便多出一只蠢萌的青蛙玩偶,明显和少女书包之上的玩偶是一对,千夏举起手机开心的为他拍照。 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月光羞怯的隐没在云层之后,路灯温黄的光芒照射在积雪之上,两人的影子重叠,出云将千夏送到家门口,他将袋子递给少女,“礼物。” 千夏有些意外的接过打开,盒子中是一条造型精致的手链,红色的宝石闪耀着光泽,恰如少年澄澈的目光,她高兴的拿起手链走上前放在少年手中,轻声说道:“出云君,你能帮我戴上吗?” 出云笑容宠溺,解开手链为其戴上,千夏将手高高举起,兴奋的原地转了个圈,“好漂亮,谢谢,出云君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说罢便张开手抱住出云,少年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千夏,我是说如果,如果某一天你遇到了危险,就将这个手链扯断,无论我在何处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少女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千夏不知道这份礼物究竟代表什么,宛如红宝石的手链之中蕴含了出云倾尽全力才铸造成功的狰狞奇迹,不为破坏,只为守护。 出云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将这份礼物送给千夏,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过危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和千夏陷入危险。 ...... 深夜,浑身缠绕血色雷霆的少年手持长刀,蹲在城市另一头的大楼边缘处俯瞰城市,若有所感,他拉下头上的面具纵身一跃,翻转身形安稳落地,随后极速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目标明确,只为寻觅那些曾经出现在百鬼夜行队伍之中的鬼物。 气息恐怖,如恶鬼觅食。 第15章 狩猎开始 歌舞町,大楼外拉起黑黄相间的警戒线,留着鲻鱼头,嘴角一道细长刀疤的西装男掀开警戒线一步走进惨烈的现场中,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灰烬,神情严肃。 二楼的天花板已然贯通,散乱的黑色发丝自二楼向下垂落,平铺在一楼地板之上如野草遍地,他纵身一跃跳上二楼,台位之上一个包裹在发丝之中的头颅正是源头所在,纤细的无头身躯被一柄断刀钉死在沙发之上。 【毛倡妓】 瀛洲传说中出没于花柳巷周围或妓楼之中,以年轻精壮男子为食的妖怪,此刻被人摘取头颅,死的不能再死了。 细碎的声音从里厅中传来,铛!声音炸响,神情警惕丢下毛倡妓的无头尸体缓步前行,深吸一口气一脚踹飞房门,两只闪烁光芒的眼眸出现在黑暗之中。 “喵。” 被巨响吓到,黑猫从来人脚边迅速跑开,西装男走到窗户前猛地拉开窗帘,光芒灌入黑暗的房间之中,他回首微微一愣。 房间中细长的刀痕如同画作凌厉的线条,仿佛被火焰灼烧的团团漆黑污渍附着在墙体之上,地板之上满是黑色发丝,宛如女子长发编织而成的奢华地毯,惨烈的场景犹如恶鬼相杀,他抚摸着墙体之上的痕迹,迅捷而又果断的出刀,技法超然,像是凡俗浸淫剑道多年的大师所为。 但毛倡妓发丝之上满是烧焦的痕迹,却无第二种妖气存在,他心中已有推测,“与吾等同类”,可气息却不像自己所知的任何一个体系,刻印决定升华之路,复杂的道路不过是树干延伸而出的细密枝叶。 一拳击穿墙壁,眼神冷冽,不管你是人是鬼,违背了天照会的意愿就必须死。 ...... 阳光微倦,书页承接光束,清晰可见无数细碎的灰尘飞舞,如同流光,英语课上少年昏昏欲睡,强撑着到午休时间,达也走上前拍了拍趴在课桌上的出云示意去一起吃午饭,被其瓮声瓮气的拒绝。 “你昨晚干嘛了?” “周日肯定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嘿嘿。”矢吹猥琐一笑,两人对视一眼,无声胜有声。 出云连和两人逗闷子的心思都没有了,昨晚辛苦了大半宿,阵斩长发女鬼却毛都没捞着,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努力的方向是不是有问题。 吧唧了两下嘴,决定回家收集资料从长计议。 ...... 因为脚踏车坏了,所以是步行上学,千夏其实很喜欢这种两人一起徒步走回家的感觉,漫长的回家道路在恋人的陪伴下反而显得短暂。 察觉到出云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她拉着出云走到旁边公园的长凳上,坐下来整理了一下裙摆,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出云躺下来。 出云有些意外,在千夏羞涩的目光中躺下,少女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揉少年的眉心,试图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少年眉宇之间无法掩饰的疲惫。 “出云君最近是有什么烦恼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呀,我只希望你有烦恼的时候能和我分享,妈妈告诉我,一个人的烦恼很大,可当将他分成小小的部分,烦恼也就没有那么烦恼了。” “千夏妈妈真好。” “诶?” “我是说千夏酱的妈妈真好。” 少年侧过脑袋抵住少女柔软的腹部,千夏伸手抚摸少年柔顺的发丝,他开口道:“千夏,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并不是你熟悉的那样,你会感到失望吗?” 千夏歪头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不会的呀,我拥有这么多幸福的记忆,就算世界变了也不会感到失望。” 出云有些诧异这个答案,随即声音有些低落,“那如果我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伤心吗?” 少女毫不犹疑的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如果出云君有一天不见了,我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但是如果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想离开我,请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然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千夏妈妈真好。” “诶,不应该是夸我嘛,为什么夸我妈妈。” 躺了一小会儿,心神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他感受着千夏平和的呼吸,少女身上好闻的味道宛如柑橘一般清新,有些意动,他用嘴隔着衣服轻轻咬了下少女柔软的腰肢,被惊呼的千夏扇了一巴掌。 少女慌忙道歉:“果咩!” 少年坐起来,双手捧住千夏的脸庞,在她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呼呼,千夏,全世界最爱你了。” ...... 少年独行在山野之间,四周阴森恐怖,白色蛛网挂在树枝之间,无论是飞鸟亦或是走兽一旦被其困住皆无法逃脱,停下脚步,面前一个幽深的洞穴散发着恐怖的妖气,“到了”,他心中低语,用刀柄挑开眼前的蛛网,主动用手掌握住将其搓成绳状,猛地一扯。 “别睡了,大家伙。” 洞穴深处响起一声非人的咆哮声,细密的摩挲声让人皮肤之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少年褪去刀鞘单手持刀,铛!声音炸响,电光闪烁,严阵以待。 月色之下,洞穴之中的妖怪首先探出头,一张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丑陋脸庞映入眼帘,两侧的长发垂落,张嘴时狰狞的口器散发恶臭,一条庞大散发金属光泽的蛛腿探出,出云后退两步,刀尖点地,雷霆炸响,密林之间火焰升腾,既照亮了恶鬼狰狞的面庞也让这个妖怪的全貌得以看清。 八条蜘蛛长腿挥舞,身躯庞大,估摸着有两三层楼那么高,浑身缭绕着灰色的妖气,脑门和面目恐怖的复眼此时正愤怒的盯着面前的持刀恶鬼。 【土蜘蛛】 出云搜索的资料中如此描述它,性格凶残,常将见到的人用蛛丝绑住,带回山洞住所里食用,其八足、嘴生獠牙,浑身长有刚毛。 那日跟随魑魅魍魉之主的百鬼中就有它的存在。 出云提起长刀,刀锋直指土蜘蛛质问道:“你会不会说话,丑东西?” 土蜘蛛自尾部突然射出白色的坚韧蛛丝,出云举刀格挡,蛛丝如同强力胶粘在刀身之上,土蜘蛛嘶吼着向后拉,力量之大超乎想象,出云一时大意身形向前飞出。 冷哼一声,血光环绕,在空中翻转身形,脚踩树干借力落地站稳,双手下沉将长刀刺入大地之中,蛛丝瞬间绷直,双方角力,蛛丝上粘稠的液体不断掉落,出云眼中红光一闪,“送你个好东西。” 血色雷霆炸响,电光自握紧刀柄的双手之上顺着蛛丝轰击在土蜘蛛身上,轰!如同天空的闪电劈砍千年古树,庞大的身躯顿时麻痹在原地。 出云迅速将长刀抽出大地,脚下泥土散开,身影暴射而出,铛!宛如钢铁摩擦声撕破耳膜,土蜘蛛丑陋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八条蜘蛛腿宛如锋利的长矛刺下,它誓要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活活啃掉。 “狡诈的家伙。” 出云有些意外,对战毛倡妓时正是借着雷霆麻痹的效果,在她恢复行动之前完成斩首,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不受雷电的影响,反而懂得假装受到影响让自己放松警惕。 出云冷静躲闪,原地扬起无数尘土,他嘴角狞笑:“你知道弄巧成拙是什么意思吗?” 青铜大门出现在身后,先驱者暴虐的奇迹降临,长刀颤动如夏日蝉鸣,撕裂裹挟而来的妖气,雷电一闪而过,出云单膝跪在土蜘蛛脑后,锃亮的刀锋微微用力便可贯穿头颅。 土蜘蛛还未反应过来,嘶吼一声,稍有动作八条长腿的关节所在之处便迸射出紫色的妖异血液,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 恶鬼拧动刀锋刺破土蜘蛛坚硬的头皮,寒声道:“最后问你一遍,你会说话吗?” “饶我一命。” 声音难听却能依稀分辨,出云满意的收刀盘坐在庞大妖怪的背上。 第16章 极乐殿 土蜘蛛庞大的身躯如同坦克一般,所过之处树木摧折,用极其粗暴的方式将密林犁出一条宽阔的道路,还好这里人烟稀少,不至于有人被这骇人的声响吸引而来。 头戴恶鬼面具的少年横刀在膝安坐在庞然大物的头顶位置,耳畔狂风呼啸,发丝乱舞,如果土蜘蛛所言非虚,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前方。 他抬头看去,远处密林间有座小山,山巅有座古寺,那寺庙中有一淫僧,据土蜘蛛所言,那僧人手里便有出入不夜城的凭证,它觊觎已久,只是因为寺庙庇佑的缘故寻常鬼物根本无法接近。 恶鬼少年用刀鞘敲了敲土蜘蛛的脑袋,八条蛛腿深深扎进地面中,翻土折木,庞大的身形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停了下来,出云一步跳下,土蜘蛛温顺的俯下身子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妖怪之中向来以强者为尊。 登山门,还未提步,寺庙中便佛光大盛,金色的光晕将整座山头笼罩,土蜘蛛连忙后退,避免被佛光照射,那恶鬼却全然不受影响,肩扛长刀悠哉登高。 山顶之上有钟声敲响,有人怒斥:“妖邪不得靠近此地。” 少年置若罔闻,他非妖,看似肃穆的佛光自然奈他不何,来到寺庙中,此地并没有供奉佛像,反而是那相貌妖异的黑袍僧人高高盘坐在蒲团之上,赤裸上身,坐下只着薄纱的女子若干,面色潮红,呼吸之间粉红色的气流涌入僧人身体之中。 他睁开眼,周遭女子皆瘫软在地,双手合十行礼,“施主,不知为何来我庙中?” 言辞竟与原身所在之地相差无几,少年倒也对此不惊讶,他随意踹开一个女子,嫌弃的将像被水泡过的蒲团翻了个面,一屁股坐了上去,笑着说道:“我想和你借点东西,就是不知道大师是否愿意。” “施主莫非想强取豪夺。” “哎,大师言重了,我必有借有还。” “施主一脸凶恶之相,佛祖曾云:放下...” 话还未说完,僧人偏头,一物激射而出钉在墙上,出云收回扔出刀鞘的手,有些不耐烦,“淫和尚不要和我打什么机锋,这满地女子皆是被你强掠而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什么佛祖,且我素来不尊神佛,今日你不借也得借。” 黑袍僧人探出一手作拈花状,脸庞却狰狞无比,“嫌命长,我便送你到极乐。” 铛!先驱者的奇迹降临,血色雷霆激荡,那淫僧微微愣住,旋即不屑一笑,这个恶鬼少年虽散发的气息古怪,但属于一阶的波动做不得假。 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手印翻转,铛!如寺外的古钟敲响,声音宏大,宛如白银铸就的阀门矗立在身后,银白色的物质自其中流出,如同实质一般蔓延到现实之中,顷刻间寺内便被迷雾环绕。 出云冷静如常,电光闪烁趁着迷雾还未合拢之际将那些女子一一抓起动作粗暴的扔出庙外,等再回头之时,寺中景象早已发生变化,哪里还有一丝什么佛门圣地的样子。 虚幻的大殿之中,粉色的气流如同女子纤细腰肢上的绸带,鼻翼之间花香四溢,竟然有些不由得心猿意马,他望向身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在一汪水池之中,那僧人此时正盘坐在水池边缘,原本的黑袍竟也变成粉红之色,无数沉沦在欲望中的女子幻影出现在池水中。 轻轻敲响身前木鱼,便有不堪入耳的女子娇喘响起。 “天王兆-二阶-极乐殿” 僧人出手果决,不抱一丝轻敌之心,出手便是杀招,今日便让你看看一阶和二阶有何不同,水池中无数女子幻影凝为实物,如同条条白鱼向着少年聚拢。 少年身后神迹刻印展开,如惊蛰鸣雷,血色雷霆从身体之中向着四周迸发,无数女子还未靠近出云便化为飞灰,雷霆之力素来克制阴邪之物。 “倒是有些手段。” 淫僧轻声念诵,“观美人如白骨,使我无欲; 观白骨如美女,使我无惧。” 池中女子向着一处游去,途中血肉脱落,片刻间便铸成一座造型诡异的白骨塔,出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血肉竟然也有些剥落的迹象,神印刻迹流光闪烁,躯体分解之势停止。 不过脸上的普通面具却被腐蚀脱落,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庞,那僧人看清出云真容,眼神有些热切。 一味地挨打可不是自己的风格,池水四溅,出云提刀全力斩去,青铜大门之后银白色的细流汇入先驱者的奇迹中,力求一刀结束战斗。 白骨观裂开,出云倒飞而出,一道纤细高挑的人影出现在其面前,出云站起身自己所带的长刀之上有一道显眼的豁口,他看清白骨观出来的身影后,对着那淫僧破口大骂,竟然有些许破防的意味。 身材曼妙,长发飘飘,一顾倾城,真是人间绝色,只是面孔和出云极其相似,只不过少了些阳刚之气。 那女子落下,淫僧出手抚摸柔嫩的肌肤,看得出云浑身不自在,他开口道:“施主这副天生皮囊实属难得,为何要与贫僧生死相见,不如就此留下,我三人共赴极乐。” “死!” 雷霆炸响,暴虐的奇迹浮现身后,隐约构成一轮血色大日,声势浩大至极,极乐殿的景象竟然有些虚幻起来,淫僧眼中有意外之色,伸手稳固自己的奇迹,同时身侧那名女子手持长刀正面对上出云。 刀光闪烁,血液飞溅,但淫僧发现本应该占据上风的女子竟然逐渐被出云单方面压着打,特别是女子每娇喘一声,出云的刀法便会越发凌厉。 但二阶的奇妙之处岂是一阶所能明白的,淫僧挥手,粉色的气流升腾,出云发现自己的斩击逐渐开始莫名其妙的偏移方向,反观女子的攻击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闪躲,只能举刀格挡。 此乃精神世界的外延,亦或被世人称之为:“领域。” 身处我之世界,生死皆有我定,唯有同阶者方能敌,任你有千般意外,只要你是一阶之人,见我如神明在世。 砰! 女子收回腿,出云被一脚踹入池水之中,淫僧心念一动,粉色汇聚成洪流冲入池水之中,雷电环绕,粉色气流再次分散,不得沾染少年分毫,他破开水面,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青铜大门也有些虚幻,手中的长刀更是破烂不堪,已经濒临断裂。 淫僧叹息一声:“施主为童子之身,何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这极乐殿,心中留恋之人任你行事。” 他挥手,数道女子身形出现在大殿之中,其中一人青丝散漫,眉眼如画,眼中满是恨意,白雪盖头,另一人眼神温柔,气质清雅,眼中眷恋之色如同星河灿烂,还有一道身影身穿血色裙摆,头戴面纱看不清真容,似是在沉眠,最后一人身披繁复长袍,金发碧眼。 那本应该是幻影的女子似有疑惑之色轻轻“嗯”了一句。 轰隆! 炽热的光芒穿透极乐殿,领域破碎,淫僧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直接撞在寺庙的墙壁之上,他惊惧的质问道:“那是谁?” 趁着淫僧受伤慌神之际,出云抓住时机身形爆射而出,化作流光冲出寺庙,唤醒土蜘蛛极速离开此地。 “妈的有gay,打不过,快跑。” 出云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古寺,他真的没想到一阶和二阶的差距这么大,要不是淫僧找死主动抓取自己脑中记忆,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看来夺取凭证的计划还需从长计议。 第17章 相厌 “我好难啊。” 出云脖子以下缠满绷带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捂脸哀嚎,劫后余生,满是后怕,差点就着了那淫僧的道,没想到一阶和二阶的差距如此之大。 升华之人的世界如同在凡俗中任职的官僚等级严明,不可僭越,越阶而战实属痴心妄想。 想明白这点少年倒也不恼,艰难起身,从衣柜夹层中取出一枚银小判放在手中,黯淡的青铜大门在身前沉浮,心意微动,阀门开启一道缝隙,银白色的流光自手中升腾倒灌其中,如大旱已久的土地重逢甘霖,片刻后舒畅的呼出一口浊气。 举起手看着色泽有些暗淡的阴小判微微皱眉,大概还能抽取三次就会彻底化为凡物,出云今日方才明白这些造型古朴的钱币为何如此珍贵,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与阀门之后的力量同源。 手指微动,一缕流光犹如烛火一般在指尖跃动,不含一丝杂质的纯洁力量深藏其中,出云喃喃自语,“这就是被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凡人无法触及非凡之力的根源就在此,只有灵魂强大到某种地步方才拥有触摸奇迹的资格。 将银小判放回袋子中,正准备关门,目光看向光芒青铜大门之上繁复的刻印,即使夜以继日的抽取,仍有大半的刻印不曾点亮,眼神微动,夹起一枚铜小判,思索片刻,心一横张嘴喉结滚动将其吞入腹中。 紧张地等待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他伸手拍了拍肚子,有些疑惑,“难道是要嚼碎了之后再吞下...” 轰! 火山爆发,炙热的银白色光芒自腹中迸射而出,出云瞬间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腹部脸色狰狞,“坏了!”,庞大的力量搅动体内器官,亏得这副身躯的坚韧程度超乎想象,出云不至于当场炸开,不过此时腹部肿胀如同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孕妇。 铛! 先驱者的繁复刻印在心口浮现,青铜阀门矗立在身侧,一轮血日横亘在脑后,血色雷霆如灭世一般自体内炸响,电光不受控制的在房间内如同活物攒动,所有的电器都在此刻瘫痪,如同短路冒出黑色的浓烟。 以全部的手段力求压制住这股庞大的力量。 敲门声响起,玉子担忧的声音传来,“哥,你房间里是什么声音。” 出云十指如钩将木地板抓出道道恐怖的抓痕,汗水如大瀑,打湿身躯周围,皮肤呈现诡异的粉色,那是自己的身躯无法承受这股力量正在逐渐溶解,他咬牙怒喝,“玉子,你现在绝对不能进来。” “哥,你怎么了。” 玉子听此反而更加担心,敲门声越发密集,出云心知不妙,如果玉子在此时进来恐怕不消片刻便会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绞杀,情急之下,分出心神,模仿那淫僧的木鱼声,靡靡之音环绕在房间之内,玉子愣神片刻,红着脸蹬蹬瞪的跑开。 “终于走了。” 不过就是这短暂的分神,体内的银白色光芒此时如同一轮大日炸开,肠穿肚烂,白光钻进血管之中,如恶龙入海,肆意翻腾,七窍中血水止不住的流出。 出云怒极反笑,强撑着身子坐起,双手的拇指与食指相扣,紧闭双眼。 “给我安静下来。” 神迹刻印大放光明,血日之中无数的红色丝线涌出,顺着血管钻进出云体内,如罗网捕雀,将狂暴的银白色光芒归拢一处,送入青铜色的阀门。 阀门左下角的一小块印记瞬间亮起,出云不可置信的睁眼,“成功了!” 等一切归于平静,站起身,丝毫不在意身上看似恐怖的伤口,以一阶的强健体魄,区区致命伤而已,他眯眼看着阀门之上的闪烁光芒的神秘刻印,这个方法虽然风险极大但同时所带来的收益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想到这里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还有两月多的时间,只要自己想办法弄来足够多的铜小判,浑身浴血宛如恶鬼的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淫僧你就等着把屁股洗干净吧。” 悄悄去浴室将血污清理干净,重新用绷带把伤口包扎好,回到卧室看着满地狼藉嘴角抽了抽,整座房间如同火灾现场一般惨烈,电器全部报废,房间的墙壁之上全部都是黑色的污渍,地板上的血污倒是好办,只是这抓痕怎么处理,想到这里出云有些头疼。 他决定找机会叫人来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换一遍,没钱,没钱好办啊,不要忘了可爱的千夏酱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婆。 他吃软饭一直有一手。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晃晃悠悠的走下楼,玉子此时正坐在沙发之上抱着抱枕,手里拿着遥控器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观看电视里的相扑比赛。 出云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可尔必思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端起另一杯来到玉子身旁,用冰凉的杯壁贴在少女娇俏的脸上,玉子惊呼一声转头盯着他。 “看什么了,这么入神。” “相扑。” 出云扯了扯嘴,指了指玉子手上的空调遥控器,示意你骗谁了。 玉子扔掉遥控器,有些不好意思,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出云有些疑惑,少年跨过沙发,坐到少女身旁,“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在少年询问的目光中玉子最终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哥,你真恶心。” “?” 玉子端着饮料往旁边挪开位置嫌弃的说道:“你以后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声音小一点,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我明明还那么担心你。” “?!” ...... 不知道如何解释,蒙受不白之冤的少年悲愤的夺门而走,沿着街道缓步前行,橙红色的光芒铺满大地,天边游云微倦,随风而动。 少年背负双手,如迟暮老人,由衷感叹:“晚霞灿烂,看来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有人噗嗤一笑,出云转过头,高挑少女身穿运动服,手里牵着一只脖子上系着唐草方巾的黄色柴犬,此时正弯腰偷笑,“出云君,你好像个老爷爷。” 坐在公园的长凳之上,千夏解开柴犬的绳子,由着它撒欢,少年伸手轻轻握住少女的手,表情安详,日暮时分,有嬉戏的孩童在滑梯上玩耍,出云突然开口道:“千夏,我以后想要女儿。” 少女耳垂通红,装作没有听到出云的话,伸手叫道:“镰仓,过来”,柴犬迈着看起来就聪明的步子屁颠颠跑过来,少女抱起柴犬挡在自己身前,小声说道:“出云君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叫镰仓咬你。” 出云看了眼此时欢快吐舌的柴,笑着伸手从千夏的手中接过,用手揉了揉狗头,镰仓满足的趴在少年的腿上,“妈妈酱,哇达西投敌了。” 二人并肩走在回千夏家的路上,原本晴朗的天空和出云原本预料的出入甚大,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等行至半途雨势陡然增大。 躲在屋檐之下,千夏有些无奈的看着雨幕,出云脱下外套给少女披上,伸手将她额头之上被雨水浸湿粘成一团的发丝分开,问道:“要不我打车送你回去?” 少女摇头,“我哥哥会来接我。” 出云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少女哼了一声,“我哥哥可凶了,你下次再欺负我,我就叫我哥哥打你。” 出云有些喜欢少女故作生气的样子,就像一只软滚滚的小麻雀,虚张声势反而添了些可爱,微微弯腰,额头相抵,少年轻轻转头,笑意盈盈。 “滴!” 黑色轿车粗暴的划破雨幕,车窗摇下,留有鲻鱼头,嘴角一抹伤疤的年轻男人出现在眼前,出云抬头,二人对视,那年轻男人移开目光呵斥道:“千夏,走了。” “哥哥,你来了,能不能送一下...” “我说,走,你难道听不懂?” 少女有些委屈的看了一下出云,少年笑着示意她听哥哥的话,等车消失在视线中,少年手掌雷霆环绕,这位大舅哥给他的印象可是有点差。 雨宫晴彦眼神冷漠,千夏生气的别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有些无奈,那个少年身上的血腥味虽淡不可闻,但又怎么瞒得过他。 他手指轻点方向盘,喃喃道:“青叶出云。” 第18章 努力哪有软饭香 豪华的别墅外,大门自动打开,黑色轿车驶入,有身穿女仆装的年轻佣人撑伞等待,谦卑至极,少女披着出云的外套提步气呼呼的走出,将雨宫晴彦远远的抛在脑后。 灯火煌煌,大厅中身形挺拔的男人迎面走来,千夏鼻头皱了皱,扑入他的怀抱之中委屈告状,“爸爸,哥哥又凶我。” 雨宫大悟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头,“你哥就那个样子,不要紧,爸爸一会儿为你出气。” “好。” 雨宫晴彦将外套脱去,身边的女仆接过,他走到男人面前站定,微微颔首神情恭敬叫道:“父亲大人。” 男人只是淡淡嗯了一句,千夏用头顶了顶老爹示意快骂他两句,雨宫大悟忍住笑意装出严肃的表情呵斥道:“你怎么又欺负妹妹了,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快点给你妹妹道歉。” “对不起,千夏。” “哼!” 少女心中小小的忧愁就像天边飘浮的云朵,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仰起头对着老爹绽放灿烂的笑容。 “快去洗澡吧,小心别感冒了。” 少女依言转身去浴室,身边的女仆上前准备帮着大小姐脱掉那件宽大如同风衣的外套送去浣洗,千夏摆了摆手示意这件衣服她自己来处理。 等千夏消失,雨宫晴彦收敛温柔的表情,眼神冷淡,开口问道:“那人如何?” 雨宫晴彦不敢与父亲对视,他如实回答:“那少年名叫青叶出云,是千夏信也的儿子,年龄与千夏同岁,模样倒算勉强过得去...” 雨宫大悟呵斥一声,似有不悦之色,“蠢货,这些还用你说。” 低头称是,以父亲的手段恐怕从少年和千夏接触的第一时间起,所有的信息就被查的一清二楚,若是心有不轨之意,估计早就人间蒸发。 雨宫晴彦想了想继续说道:“今夜他和千夏在一起的时候,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神色苍白,像是重伤未愈,且身上有一股强烈的妖气遗留。” 看了眼父亲的表情,他将心中的猜测全盘托出,“我怀疑他就是斩了毛倡妓的人。” “哦?” 听到这里,男人伸手攥住自己儿子的头颅,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仿佛恐怖的兽,目中隐有寒意,“天照会知道这件事情吗?” 雨宫晴彦冷汗直流,回道:“暂时还不知道。” 雨宫大悟松开手,雨宫晴彦如搁浅之鱼重归水中,死亡的预兆消散,雨宫大悟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吩咐道:“家里的事情就在家里解决。” “明白了,父亲大人。” 半晌没有动静,他抬头,威严的父亲露出一副让他感到陌生的慈祥表情,转角处千夏拿着手机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爸爸,给我点钱,我要买东西。” “没问题,宝贝儿。” ...... 喝退自己愚笨的儿子,雨宫大悟有些惆怅,掌上明珠一眨眼就长大了,现在就已经学会了撒谎从自己这里骗钱,也许再过不了几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不可能,谁能配得上自己可爱的女儿。 至于那些豪门贵族常用的联姻,他嗤笑一声,雨宫大悟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了,权力?财富?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唾手可得,为人父母自己所希望的不过是儿女生活幸福罢了。 “青叶出云。” 手指捻动,身前的空间如同纸张褶皱,雨宫大悟身体周围环绕着可怖的威压,宛如神明降世,煌煌天威,如果不是女儿手上的那串手链,也许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这个人存在了。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胆敢让千夏伤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绝望。” 出云走在回家的路上,打了个喷嚏,有些奇怪的揉揉鼻子,是有谁惦记?叮的一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银行卡的转账信息,擦了擦眼睛,颤抖着用手一寸寸数到。 “个,十,百,千,爹,爷,祖宗。” 他连忙打字说道:“千夏酱,我不想努力了,你包养我吧。” 千夏泡在浴缸里,白色的泡沫遮盖住曼妙的身躯,头发挽起,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憨态可掬,她趴在浴缸边缘,露出白皙的后背,拿起手机疑惑的打了个“?” ...... 白驹过隙,一个星期眨眼即逝。 荒郊野岭,磷火团团,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血色的雷蛇跳动,黑色的妖气冲天而起遮天蔽日,恶鬼少年眼神冷漠,面前由腐烂的肉身组成的妖怪被雷电死死束缚在五指之间,微微拧转手腕,身后血日之中无数的血丝扎入面前丑陋之物的身体之中。 “臣服,或者死。” 尸块剥落,露出妖怪丑陋的原身,骨肉纤细,黑斑遍布,形似将死老人的妖怪现出真身。 【黑冢】 民间传说一极端危险的妖怪,总是袭击单身女子,割头收藏,据说生前是一好色老头,调戏良家妇女被村人乱棒打死,死后怨念不灭,喜好偷窃刚埋的尸体,并砍下尸体的某个部位送往其亲属居所,亦被称之为解尸鬼。 “我愿臣服。” 少年收手,收缴其库存钱币,转身跳上土蜘蛛庞大的身躯上,身侧一柄古朴的十字长枪,锋芒凌冽如月华,他轻踏土蜘蛛,赶往下一处。 身后妖气弥漫,有数道身影紧紧跟随其后,更有眷属不计其数。 【骨女】【入内雀】【飞缘魔】【黑冢】 少年盘坐在土蜘蛛狰狞的身躯之上,指尖捻动一枚缴获而来的铜小判,张嘴吞下,银光爆射,青铜大门之上流光攒动,已有三分之一的纹路亮起,他吐出一口浊气,黑灰色的妖气在身旁流淌,心意微动,刻印展开,血色融入妖气之中,身后众鬼身影微微一滞,旋即眼中血色升腾。 雾气范围顿增,沿途走兽鸟雀噤声,少年眼眸中血色光芒流动,宛如鬼王。 行至一棵参天古树之下,少年手持十字长枪站起,身后诸多鬼物咆哮前行,那悬浮在空中的红衣女子手印翻转,古树如逢晚秋,落叶纷飞,落地生根,无数翠绿色的獠牙恶鬼眨眼生成,嘶吼向前和众妖厮杀一团。 恶鬼踏下,单手持枪,血色雷霆环绕其上,这柄长枪乃是一无名鬼物武士所留,自己所带的武器被其一枪劈断,被出云阵斩后,成为他的武器。 他望向那红衣女子,眼神微动。 【木魁】 传说中修行千年,吸食日月精华,拥有灵魂,世世代代守护村庄的存在。 少年眼神热切,这代表她手里的存货肯定不会少,既然如此,就再无不战之理,雷霆激射,血日升腾,十字长枪爆射而出,目标直指那棵古树。 “红衣女子并不重要,本体才是致命所在。” 长枪搅碎拦路木鬼,枪头狠狠没入古树之内,那树体竟然如人一般喷出猩红的鲜血,红衣女子眼神微冷,瞬间来到出云身前,眼中怒色清晰可见。 女子投身没入树干之中,地面陡然一震,树冠之上无数的青藤扑杀而来,恶鬼少年拔出长枪,电光跳跃,长枪点出,木屑炸裂满地。 “不过如此!” 树体摇晃,强烈的青色妖气爆发,如小山一般庞大的树人生成,披甲执锐,脚步踏出,大地轰隆作响,声势骇人,少年大笑一声,长枪横扫,锋利的长枪切断木人脚踝,那巨人身影一滞,单膝跪倒在地,手中木剑当头劈下,出云闪躲,身后诸多鬼物还未发出声响便被碾为粉碎。 出云高高跃起,顺着木剑狂奔向前,手中长枪如满月,不消片刻巨人便被生生肢解,不过等青芒一闪,原本倒地的巨人又再次站起。 出云眼神微冷,“有的打。” 第19章 御神子 远处的神社之中,巫女猛然坐起,推开房门来到屋外,一抹翠绿流光在身前沉浮,面色微变,从怀中掏出一张画满符咒的人形剪纸,双手结印,巨大的黑色乌鸦出现在面前。 她站上乌鸦的身体,式神张开巨大的羽翼,狂风顿起,极速向着大山深处而去。 出云气喘吁吁收回长枪,彻底搅烂木人心窍,原本如同小山大小的木人此时已经缩小到和土蜘蛛差不多的体积,身后诸多青色鬼物已经被百妖诛杀殆尽,他抬眼望向古树,拖曳长枪缓步上前。 “交出所有的小判,臣服我,我将饶你一命。” 红衣女子略微虚幻的身影自树内飞出,眼神挣扎,身后的古树此时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再无一叶,出云握紧长枪,手中雷霆环绕,女子害怕的后退两步,咬牙挥手,大树根部挪移,露出一个深坑,坑内钱币的光芒让出云忍不住的咧开嘴。 脱下外套满满当当收获了一大包,光是金小判就是数十枚之多,木魁有些伤心和委屈,但此时也只能安安静静的蹲在一旁看着恶鬼少年抄家。 出云看着木魁的神色有些好笑,心思转动,“木魁世世代代守护村庄,如果木魁本体受到伤害,村庄必定有祸事发生,这妖怪倒也算不得恶。” 他从包中掏出五枚金小判在木魁惊讶的表情中扔还给她,“我只取我所需。” 将包裹系在土蜘蛛的背上,正欲离开,天上一道黑影极速而来,眼眸猩红,有身影从高空之上极速下落,如同陨石撞击地面,扬起尘土无数。 出云谨慎的抬起枪,严阵以待,五指收拢成拳,轰击而去,烟尘散尽,巫女出现在木魁身旁。 木魁神色大定,靠在女子身旁悄悄说了些什么,巫女面色变化,铛!奇迹炸响,银白色的光芒自阀门之中流淌而出。 “天王兆-一阶-御神子” 黑色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发出难听的啼叫,巫女伸手自怀中掏出几枚剪纸,神迹刻印展开,看迹象竟然要一言不合就要召唤式神大打出手。 出云冷哼一声,手掌翻转,在巫女惊讶的目光中将两枚铜小判送入嘴中,炽热的光芒升起,恶鬼面具下双目如白银铸造,身体噼啪作响,不过片刻便重归于平静。 他拿起长枪,雷电奔涌,身后诸多妖物汇聚在他身后,妖气弥漫,杀意冰冷。 巫女看了眼身前的恶鬼少年,开口质问道:“你是谁,竟然敢违背天照会的规矩。” 出云眼神微动,天照会,庞大架构的组成之一,掌管这片土地的真正存在,他声音嘶哑,“天照会算得上是什么东西,小丫头,你敢阻我祭祀所行事。”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很聪明,先扯一身虎皮再说。 说罢,恶鬼少年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食指高高竖起,一抹炙热的光芒划破黑夜,神圣的气息自光团中流露而出。 “光明阶梯独有的圣光。” 巫女表情一滞,开口问道:“你真是祭祀所的人?” 恶鬼少年收回手指,点头如捣蒜,“如假包换。” 如同出云预料,虽然对他所说的话将信将疑,但没了二话不说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少年正要趁热打铁继续忽悠这个傻子,木魁着急的跺了跺脚,指着土蜘蛛背上的满满当当的包裹,示意巫女他抢了自己的东西。 “嘿,你这...” 巫女清醒过来,不管他是谁,只要触碰了天照会的规矩就得付出代价。 恶鬼少年摇了摇头,本不愿横生枝节,但要干架他还真不怵,拍了拍土蜘蛛的腿示意它带着东西先离开,自己随后就来,等土蜘蛛带着众多妖物消失在视野中,少年提起长枪迎面而上。 御神子的繁复刻展开,宛如六芒星的光阵在脚下形成,一道道造型各异的式神出现在场间,木魁站在一旁为其加油助威。 雷电炸响,先驱者的暴虐日轮悬浮在脑后,狰狞的血色光芒让巫女由衷感受到了压力,缓步向前的少年挽了个好看的枪花,撇了撇嘴,调转身形向着和土蜘蛛相反的方向暴冲而去,短短瞬间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原地只留下了略微呆滞的一妖一人。 “?” 身如电光,在山峦之间穿梭,趁着巫女还未反应过来迅速拉开距离,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心中吐槽,“打赢住院,打输吃席,怎么想自己都没有战斗的理由。” 木魁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巫女的袖子,示意他跑了,巫女脸色涨红,牙齿发出吱呀的声音,空中的巨大乌鸦长掠而至,她跳到乌鸦背上,双手握拳,愤怒至极。 “无耻的家伙,你死定了。” ...... “你死了,出云。” 矢吹一屁股挤开出云,坐在屏幕前,伸手从他抢过手柄说道:“到我了,看我表演怎么虐这小子。” 达也不屑一笑,“你还差得远了。” 少年站起身,端起小竹妈妈端来的饮料一饮而尽,小竹此时正坐在地上,骨折的那条腿直愣愣的放在一侧,目不转睛的盯着switch屏幕中游戏角色的战斗。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出云他们带来的笔记复印。 “you are winner。” 半晌后达也兴奋的扔下手柄,手臂高高举起,盯着矢吹说道:“你也不过如此。”气得矢吹牙根痒痒,小竹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悄悄拿起,身旁这两个家伙还在嚷嚷着再来一局,出云正饶有兴趣的打量自己房间书架上的漫画书,他放下心,打开line。 留奈:“你伤好些了没?” 小竹:“好多了,过两天拆掉石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留奈:“那我就放心多了,等你伤好了之后我请你去吃饭吧。” 小竹思索片刻,手指在屏幕上回复道:“应该是由我来请才对,麻烦你照顾了我那么久。” 留奈:“那就这么约好了。” 小竹嘿嘿一笑,房间里却静的吓人,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家伙悄咪咪站在他身后盯着他和留奈的聊天。 出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说道:“嗯,孺子可教也。” 房间里传来小竹的愤怒咆哮声,惊动窗外正在觅食的麻雀,慌张地扑棱翅膀飞向天空之中,恰如清风与少年,自由且随意。 ...... 大阪上空,一道狼狈的虚幻身影撕破空间爆射而出,身后一人紧追而来,气息萎靡,衣衫破碎,佛音大噪,怒目狰狞。 “赊命,留下性命,我给你个痛快。” 那虚幻身影默然不语,这长发男追了自己足足半年多的时光,饶是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他摊手,一本残破的书籍无风自动,流光自书页中涌现,无数的幻境生成。 就要再次撕破空间挪移走。 铛!如天地开辟之声炸响,整个世界瞬间失去颜色,车流人群在这一刻如同画面的一帧,整个世界被强行暂停,银白色的流光如实质流淌,三大律的庞大架构中无数文字显现,曾甲收刀低头表示敬意,大贤者出手了。 赊命身前的空间裂缝消失,咬牙看着身前流动的无数文字牢笼,一道道身影沉默着从架构之后的光门走出,璀璨如钻石的光泽照亮天空。 【天照会-素戋呜尊】【祭祀所-守律人】【订正局-阴雀】【解放之翼-奇阿】 无需多言,三大律的架构下暴虐的奇迹降临,五名四阶加上一名五阶的协助,只求能够彻底格杀赊命师。 第20章 无惘游戏 铛! 宏大的阀门开启声炸响,宛如凄惨的悲鸣回荡在高天之上,巫女站起身若有所感,来到屋外眼眸瞪圆,天空之上银白色的光芒宛如潮汐,照亮黑暗。 别墅内,晴彦推开窗户,喃喃自语,“四阶陨落。” 盘坐在土蜘蛛洞穴之内忙于点亮刻印的恶鬼少年蓦然睁开双眼,瞬间来到树海之上,看着天空中的异象震撼不已,“这是什么东西。” 三大律消散,阴雀手中黑暗涌动,赊命师重伤濒死的灵魂在其中浮沉。 曾甲与素戋呜尊对视一眼,和阴雀撕裂空间离去,依照大贤者的意愿,赊命师身死所留余藏将由天照会尽数收拢,百年一次的无惘游戏将在两日后开启。 破碎的书卷在素戋呜尊手中绽放微光,雨宫大悟微微一叹,书卷自其手中分解成一页页流动光芒的纸张,他伸手按下,书页向着福冈县的四面八方散开,或是埋入地底,或是高挂于天空。 庞大的架构成形。 他站立在天空朗声道:“无罔游戏将于两日后的凌晨开启,凡是一阶者皆可参与。” 声如雷霆,传达到瀛洲所有拥有参赛资格的人耳中,隐藏在黑暗后的诸多势力开始躁动起来,无数的天照会成员按照意愿悄然潜入城市之中。 无罔游戏绝不容有一丝差池。 雨宫大悟远远看了一眼树冠之上的恶鬼少年,眼神微动,是死是活全凭你自己,没有人帮得了你,如果死了只能证明你配不上千夏,死不足惜。 ...... 黄金城,建立在世界边缘巨大矿山之上的奇迹,整座城市呈现耀眼的金色,自御道上前行,外城星罗棋布尖锐形似巨兽牙齿的建筑,面容狰狞,躯体怪异,气息诡谲的居民行走在其中。 跨过护城河,金色的龙鲤悠然自得,行至内城便是舌苔倒刺一般的独栋建筑,灯火通明,街上之人皆妆容华丽,庞大的城市呈现拱卫之势,众星拱月,中央是巨大的王城。 王城大门上镌刻着造型奇异的兽,两旁种满了永不变化的珍惜金枫树,火红的枫叶如同玛瑙,金色的地砖质感怪异,有历代能工巧匠精心篆刻的符文,王城最高点一颗硕大的明珠悬浮,散发柔弱的微光。 细看时,整座城市犹如活物一般时刻都在变换,甚为壮观,据传是由黄金之王亲手铸造而成,而如今王座的主人是一位女子。 如何从一位身份地位的卑微玩物摇身一变成为王的真相早就不得而知,只要力量足够强大,那就是被认可的无上存在。 有人划破空间出现在王城大门之前。 工坊之内,少女两截残躯被安放在试验台上,透明的导管插入身体之中,火花四溅,珍贵的材料随意丢弃在地上。 身穿白袍的工作人员头后有细线连接,源源不断地抽取矿脉之中的灵魂储备。 屏风之后有两位女子并肩站立,其中一位身穿鎏金长裙,贵不可言,柳叶细眉之下眸光尤胜星辰,此时正注视着如火如荼的改造。 血肉苦弱。 赞美机械之神。 ...... 无望之乡边缘地带,驻地编号B27。 密林之中有几道人影在极速穿梭,头盔里外骨骼机甲不断传来损毁的提示,尽管银白色的流光不要本钱的注入其中,身后几道身影还是犹如跗骨之蛆紧紧跟随在其后。 子弹破空,血花四溅,少年自树冠坠落,四公里外狙击手通过耳麦向队友传达了敌人中弹的消息,“给我找,就在附近,他受伤了绝对跑不了多远。” 一个树洞中,少年屏息凝神,丝毫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小队三人遇到埋伏,一人被斩首一人被活捉。 确认敌人走远之后,咬牙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阴险的一枪直接洞穿了自己的肩胛骨,整个右半身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情报有误,B27出现的兽根本不是野兽而是原住民们饲养的家畜,诡异呼啸响起,汗毛倒竖,翻身躲过,银白色的长矛轻而易举的穿透树根狠辣的插入刚刚疗伤的位置。 银发少年沉默的走出树洞,此时躲藏已经失去了意义,周围都是敌人,他吐了一口浊气将队友的铭牌缠绕在自己手上,沉默着取下身后的链锯剑。 “亚当这回你终于学会闭嘴了,再等一会儿,我待会儿就来。” 银白色的精神力爆发照耀黑暗的森林,没有一人废话,血与肉,子弹与链锯就是最好的对话。 等到支援小队到来时,整片森林被火光笼罩,遍地皆是尸体残骸,无一幸存,百夫长推开众人来到前方,少年倚靠树干浑身鲜血,生死不知,身边有一座由原住民头颅垒砌的骇人京观。 他脱下头盔向其致敬,身后之人皆是如此。 ...... 祭祀所内一场洗礼正在进行,金发碧眼的少年浑身赤裸,斜披阿摩戈斯,守律人司绯吾手持圣杯,肃穆庄严,黄金般粘稠的液体倾泻在跪地的信徒身上。 宏伟的篇章奏响,纤细的手指间落于胸膛之上,灼热的圣光勾画出繁复的徽章。 “以神明之名,恩赐你通往无望之乡的资格。” 青铜大门洞开,白银重铸肉体凡胎,少年紧闭双眼,稚嫩的灵魂在黄金的滋养下开始成长。 祭坛四周的进阶材料被一一投入奇迹的瓮。 圣焰余烬,魔女之心,旧大陆的绯红流光,原迷圣水,还有绽放银白光辉的五十份纯洁灵魂,属于祭祀所的一阶奇迹-祈光使开始蜕变。 ...... 订正局剥罪坊。 “说,到底是不是你。” 灰暗的房间里,倾泻而出的冷水浸透毛巾,被反绑的手指在痛苦的颤抖,行刑者将毛巾取下,少女脸色苍白宛如重新入水的鱼,咳嗽着将氧气重新灌入肺腑间。 “不是...” “还特么不说是吧。” 明晃晃的钢管缠绕着布条,粗壮的手臂挥舞,闷哼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 一阵堪称残忍的毒打后少女昏死在座椅之上,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钢管,吩咐道:“把她弄醒继续。” 身边的年轻人接过刑具,点头领命,对罪人的残酷审判继续。 佝偻的白发老头推开大门,行刑者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这老家伙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俯下身子威胁,“老先生这不是您能干涉的事情。” “呵呵,剥罪坊的人还是如此蛮横不讲理。” 行刑者瞳孔收缩,阀门开启,【化神法-二阶-鬼差】的奇迹迸发,幽冥花开,鬼蜮中无数厉鬼正在遭受酷刑,瘦弱的青色鬼面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连枷带着鬼魂痛苦的嘶吼直奔老人头颅。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庞大的架构瞬间构筑完成,无穷的天象升起,甲骨、金文、小篆宛如游鱼,庞大的青铜建筑拔地而起,铜钟奏鸣,宣威仪于四方。 “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数不清的造物规则环绕,金铁交击,有人持简高声问天,长袍飘摇,自远古投来惊鸿一睹,法乃治国之器。 属于化神法分支的刻印被蛮横的塞回身体之中,匍匐在地的鬼差目眦欲裂,肝胆俱碎,“贤者!” 意念转动之间即可改变世界架构,人类知识顶点之人,无数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至高点,唯有舍弃一切奉献自身的人才能成就的果位,为什么一个贤者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斧钺下落,铁甲铮铮,魍魉宵小如何抵挡法之威压,骨头吱呀作响,鬼域崩裂,咳嗽一声,异象消散,老人艰难移步,“这个人我带走了,有意见的话来找我。” ...... 如此场景在世界各地上演,暗潮汹涌,天下英杰共赴盛宴。 第21章 风雨将至 土蜘蛛的巢穴中有一天然生成的岩石洞窟,原本堆满了累累白骨,出云命其清理干净露出原貌,青石光洁,洞顶有水滴落下,长年累月将地面砸出或大或小的圆洼,空间与自己的卧室相当,恶鬼少年盘坐在中心的平坦青石之上,身旁摆放着几袋数量平均的铜小判。 银白色的流光细密,自身体之中流入身后的青铜大门上,门扉之上已经有一半的神秘纹路被点亮,片刻后光泽散去,少年睁开双眼。 按照这个速度,两月之内就能触碰到升华的门槛,对上淫僧胜负也就大了几分,想到这里他伸直双腿,双手撑在身后,眼中精芒流动,若有所思。 “今夜的异象是什么,还有那道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所说的不罔游戏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毫无头绪。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出云心念一动,身后血日中一根细线飘至眼前,将线两头打结,闲着无聊套在手指之间翻花绳玩,编了个飞机图案,自得的笑了笑。 于他而言想不通的事情何必去耗费心神,目前为止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过冰山一角,与其自己胡乱琢磨不如按部就班,如今他尚且可以在瀛洲厮混,但以后实在难说,自己体内的裙摆让他根本不敢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跨海去往其他国度,一旦被深渊主察觉,自己怕是真的死翘翘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务之急是进入不夜城,除了获取情报和资源,更是为了那座可通四方的大门。 不罔游戏听起来像是小说里的宗门大会一样,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背景,万事皆得靠自己,容错率低得让人心碎。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去参加这个什么鬼游戏。” 打定主意,悠哉起身,哼着小曲,怡然自得。 ...... 室内篮球场,出云一个帅气的后仰跳投,篮球应声而入,场边裁判伸手示意三分有效,小竹拄着拐杖将计分板翻页,大比分来到49:50,还差一分。 时间所剩不多,少年没有迟疑快速回防,发球失误,达也高高跃起抢过,锁定出云铆足力气扔了过去,少年伸手将球稳稳捞在手中,对面两名队员极有默契的一起协防这个最强的得分手。 他撇撇嘴,以他的身体素质想要带球过人宛如喝水一般简单,但这就失去了这份运动的乐趣,两人防守一人就意味着有空挡,余光扫过场边一道矫健的身影,出云微微一笑,穿裆砸地传球,少年伸手篮球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稳稳的来到手中。 时间还剩五秒,矢吹持球来到篮下,体型壮硕的大前锋出现在眼前,如同大山一般高不可攀,矢吹后撤一步,站在罚球线之外毫不迟疑的投出手中的篮球。 “去吧!” 小竹,达也,出云神色激动,场边观赛的同学屏住呼吸,光线自门口倾泻而下,少年被汗水浸湿的篮球服紧贴在身体之上,他摔倒在地看着篮球越过大前锋高高举起的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场边裁判吹响哨子,示意比赛结束,比分被固定在49:50,球没有进。 欢呼声响起,少年满是汗水的脸上有些不甘,那名大前锋走到矢吹身前,伸手拉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发自内心的说道:“打得不错。” “你也是。” 虽败犹荣,出云和达也来到他的身边,出云伸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开玩笑说道:“你这个废物,这么好的助攻都投不进去,就是让小竹上场打得都比你好。” 矢吹眼睛一瞪,一扫阴霾,反手勒住出云的脖子,“你这家伙再说一遍。” 达也笑着劝架,小竹在场边大呼小叫,“出云,臭小子你什么意思,有本事等我伤好了,我俩单挑。” 两队合影留恋,年轻的面孔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竹拿着相机指挥出云蹲下来一点,不要挡着后面的人了,让达也和矢吹两个男子汉不要学女生一样伸出胳膊比心,裁判笑着将比分板归零。 有时候胜负并不重要,比起唾手可得的胜利,那些苦求而不得,过程却让人心潮澎的失败才更加让人刻骨铭心,人生也是如此。 ...... “千夏酱~” 人未到声先至,黏腻的呼喊声从校门口那头传来,千夏羞红了脸,身边的同学促狭的推了推少女,阳光下,背着书包,脱去外套只剩衬衫的帅气少年斜跨着篮球包从街道那头开心的挥手奔跑而来。 跑到跟前止住身形,少年对着千夏微微一笑,额头有细密的汗水,在阳光下宛如细碎的钻石般耀眼,千夏从兜里掏出印有花朵的手帕,等着出云和自己的同学打完招呼。 “你们好啊。” “我叫青叶出云,很高兴认识你们,多谢你们平时照顾我家千夏了。” 少年彬彬有礼,温柔的笑容如同和煦的微风,沁人心扉。 回家路上,千夏让出云蹲下身子,伸出手用手帕擦拭着少年额头上的汗水,她好笑的问道:“你是干什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参加了学校的球赛。” “开心吗?” 这就是少年喜欢少女无数理由中微不足道的小小一点,她永远不会关注比赛的输赢,只会关心自己的恋人是否享受比赛。 少年点头道:“虽然输了,但是我很开心” 看着少年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千夏也跟着绽放了笑容,只是单纯因为他开心,所以自己也跟着开心,有些人天生便是灵魂伴侣,出云伸手点了点少女白皙的侧脸,“酒窝。” 少女端庄的双手提包走在街道上,少年像是系线的风筝,自由的在少女的四周飞行,偶尔作怪似的捡起两片落叶当作手里剑,不顾旁人的目光,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扔向一边,少女也不在意,对于少年的幼稚行为有着超乎想象的包容。 路过一家花店,少年悄悄落后两步,等少女回过神,少年重新出现在少女身前,一只手背在身后,等到千夏疑惑的仰起头,少年将手重新拿出,掌心中有一只帅气的犀牛甲虫。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后退两步,少年拿着甲虫靠近千夏自顾自的说道:“千夏,你看,好帅啊。” 千夏用手推了推出云的胳膊,示意把这东西拿远一点,出云当作不知道,仍然将甲虫拿向少女,千夏突然不出声了,出云疑惑的抬头,少女眼中有泪光流动,但却冰冷无比。 “青!叶!出!云!” 少年头皮发麻,怂的速度超乎想象,当即土下座谢罪。 “对不起!!” 少年恋恋不舍的将犀牛甲虫放回树上,少女步伐极快,生气的走在前方,她决定今天再也不理这个吓唬自己的家伙了,少年挠了挠头,跑上前拦在千夏面前。 “干嘛?” 语气凶巴巴的,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出云歉意一笑,伸手从身后的背包上拿出一束花。 “铛铛铛!惊喜。” 白色漫天星包裹的粉红玫瑰,浪漫而又永恒的爱,千夏看着手拿鲜花的少年,有些好笑,她想装着生气的样子,可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伸手接过花朵,少女好看的脸不好意思的隐藏在花束之后,如琵琶半遮面。 “谢谢。” 少年伸手,千夏拿着花束投入他的怀中,二人相拥,少年低下头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内心被幸福填满,年少时不沾世俗的爱情总是显得浪漫而又美好。 第22章 好戏开场 远在华夏,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向少女点了点头,苍老的手指间属于贤者的架构成形,门扉凭空生成,闪烁流光的通道直达无罔游戏的场地,少女尊敬的向老人鞠了一躬,“老师我走了。” “万事小心,安全第一。” 阴雀微微颔首表示敬意,带着少女和数十位精挑细选,自数以万计的一阶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们踏上前往游戏的征途。 待到门扉消失,老人摇头,不知此去一行,又有几人能够回来。 富冈县,素戋呜尊站立在高空之中,璀璨的神迹刻印展开,银白色的流光升腾,单手结印,源自赊命师的遗藏书卷大放光明,无数的独立于现世的幻境空间生成。 架构成形。 四面八方有光门打开,数量众多的年轻人在长辈的带领下从其中走出,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少女隔着眼镜扫视一周,有身披金袍,身躯之上细密光泽流动的少女独身一人站在雍容女子身旁,亦有白发少年身穿戎装,和众多同袍一起站在长官身后,圣光跳动,金发少年闭目眼神,巫女和西装年轻人并肩站立。 黄河奔流,凛冬寒雪,恒河细沙,金字塔幻影若隐若现,大马士革玫瑰绽放,樱花飘落,蒸汽机轰鸣,古贤者望天求索,各异的文字如同实质翻飞...数之不尽的异象生成,蔚为壮观。 阴雀转身对着少女一行人叮嘱道:“进入其中,谨慎行事,是生是死全凭自己。” 素戋呜尊挥手,撕出一道空间裂缝,有古朴庞大道场若隐若现,朗声道:“诸位请进。” 无数身影自地面之上升起,拖曳流光,划破黑暗,仿若从人间向天空的一场庞大流星雨,架构之内年轻的面孔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着眼前宛如神迹的一幕。 等到所有四阶落座,素戋呜尊点头,每个人的指尖微不可见的实质流光汇聚在他手中,成就一团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光团,此乃:“世界。” 铛! 宏大的声音炸响,四阶-素戋呜尊的奇迹降临成为这场盛事的钟声。 如同共鸣一般,诸多四阶降临自身奇迹,恐怖的力量自天空之上落下,再不分下方所站之人是谁,亦不再有一丝慈悲,地面之上接近三千余的年轻人瞬间被庞大的压力笼罩,稍有不慎者瞬间如遭重击,狼狈的跪倒在地,铛!细密的阀门开启声汇聚成震撼人心的交响曲。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启阀门,降临自身奇迹,银白光芒流淌,自上向下俯瞰,宛如白银之海。 “坚持一刻者,将获得进入无罔游戏的资格,淘汰之人立即离场。” 素戋呜尊盯着下方眼神微动,似乎有些恼火,身侧手指细不可见的挥动了一下,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出云身下突然裂开一道恐怖的缝隙,整个人掉入其中。 bia唧一声,少年面朝地面出现在场地正中心,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表情不一,那呼呼大睡之人赤裸上身,身穿宽大的海绵宝宝睡裤,若无其事的伸手插进裤子中扣了扣屁股。 素戋呜尊肉眼可见的抽了抽嘴角,下一刻难以想象的重压瞬间唤醒奇怪的少年,眼中血色流动,铛!先驱者的奇迹炸响,银白色的光芒闪烁,血色雷霆环绕,少年如扛山岳,全身骨骼作响,光着脚略显迷茫的艰难站起身,脸上不知何时早已带上了狰狞恐怖的恶鬼面具。 身边十字长枪插在地上,旁边还有那袋被自己藏在衣柜夹层之中的小判。 “?” 御神子原本冷淡的脸庞瞬间涨红起来,是那个来自祭祀所不要脸的恶鬼,时至今日,这位愚蠢的巫女依旧相信出云随口胡诌的谎言,也不用脑子想想,此时祭祀所的人正在架构的另一端。 天空之上,压力再增,再无人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恶鬼少年,专注运转奇迹抵御来自天上的庞大压力,出云也是如此,血日升腾,雷光四射,但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庞大宛如神明手段的奇迹与架构,以及在场数量众多肤色各异,绽放奇迹的一阶之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里就是那所谓的无罔游戏。” 心中悱恻,委屈不已,不是都说好了不参加,谁一声不响就把我弄过来,把我弄过来就罢了,至少通知我一声让我穿个衣服,你这多冒昧啊。 血液崩腾,银白色的流光自阀门之后涌入刻印中,思索片刻,他努力抬头望向天空,嘴唇开合,声音细微却清晰可闻,“裁判,我能不能弃权。” 说这话时用的是带着地方口音的英语,晦涩难懂,他没有蠢到使用自己最常用的几种语言,隐藏身份对他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道场之中,众人脸色怪异,阴雀挑了挑眉头,那黄金城的雍容女子轻笑,雨宫大悟表情不变,暗骂道:“弃你奶奶个腿儿,你等着,我回去就叫千夏把你踹了,狗东西。” 半晌无人回应,正准备再开口,却发现自己嘴唇开合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得,暗箱操作,谁叫自己是个一阶的渣渣了,你们高兴就好。” 既来之,则安之,原身所在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天空之上的流光仿佛永无止境,带着近乎神明般的权柄压榨着每个人的极限,大汗淋漓,除却出云这三千余年轻人死死支撑竟无一人出声放弃。 出云保证,这一刻钟是他人生中度过最为漫长的时间,每过一分钟身上的压力便呈几何倍数递增,等时间过去一半,已经有人坚持不住,昏厥倒地,化作流光消失在场中,等到了十分钟之时,已经有四分之一的年轻人遗憾退场。 到了最后一分钟,威压到达极致,有人浑身飙血,嘶吼出声,轰!爆炸响起,青铜阀门在压力崩碎,灵魂瞬间泯灭,成为无罔游戏第一位身死之人。 残酷的试炼展露真容。 出云此时已经无暇他顾,他跪倒在原地,七窍流血,庞大的压力将膝盖压进泥土之中,整个人像一只可笑的蛤蟆趴在原地,雷光激射,血日大日中无数的丝线飞舞,先驱者的狰狞奇迹在心口流转。 铛! 声音再次炸响,压力消失,出云脱力翻身倒下,场间竟无一站立之人,任你天资如何出众,四阶之下皆为蝼蚁,绝无幸免。 素戋呜尊开口道:“第一阶段结束。” 没有给这些年轻人一丝喘息的机会,手中名为世界的奇迹如同大日悬浮在天空之中,一转庞大的圆形轮盘缓缓成形,圆盘转动,顺利通过的年轻身影被轮盘散发的光芒裹挟着随机送入幻境空间之中。 冰霜雨雪,黄沙烈日,狂风暴雨...各种天候随机生成。 精灵,兽人,恶鬼,天使,吸血鬼...只存在于虚幻传说中的造物现世。 素戋呜尊张开双臂,战争之神的权柄展开,战鼓擂响,血液崩腾,眼神热切,为这些年轻人公布一条最为简单且残酷的规则,“相遇者,杀,溃败者,死,强者存活,得无上荣光。” 第二阶段存活之人将参加真正的无罔游戏。 “愿诸君,武运昌隆。” 第23章 女子何故如此霸道 流星雨划过天空,分而散之,其中一道拖曳血色长尾的火团落入一座大湖内,轰隆一声巨响,湖面瞬间掀起数丈高的波浪,水花翻腾,搅动湖底淤泥,原本澄澈的湖水被尽数染成土黑色。 半晌后,水面归于宁静,一道狼狈的身影口中叼着沉重的钱袋拨开岸边的芦苇,翻倒在地。 天空本应皎洁的圆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狰狞的弥漫着血腥之色的残破红月,出云瞪大双眼,清晰的看见天空之上有流光飞向远方。 收敛心神,掩藏气息,拎着长枪快速消失在原地。 身后刚刚躺倒而压下的芦苇缓缓站立而起,有翠绿色的荧光升腾,一群诡谲的存在出现在出云坠落的湖中,红衣大袖如戏子袍服,飘忽不定,为首者的长袖滑落,露出一截干枯的手臂,捻动荧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打起万分精神,出云探查四周密林,除却过于寂静之外并无异常,翻身腾跃,脚步轻巧,站到树冠之上,血色之下树海翻腾,犹如血浪,一眼望不到头。 隐去身形,砍下一截藤蔓扎在腰间,将那袋钱币挂于其上,心中暗道:“这片森林怕是比富冈县还要大。” 铛! 有两道声音在寂静的林中炸响,银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异常显眼,出云微微一愣,骂了句蠢货,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尚未摸清这片森林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敢胡乱出手,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况且和自己一起进入这个空间的家伙们,只要看到了有人出手必定会聚集而来。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碳少。 在两千余人中随机匹配到自己同队之人的概率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支援纯属无稽之谈,而且,他突然停下脚步,喃喃自语:“只有一人存活就意味着往日亲密无间的队友也会刀剑相向。” 看向天空,注视那一轮诡异的血月,语气讥讽,“养蛊之法,还真是被你们玩明白了。” 轰! 林海之中火焰升腾,爆炸的余波将周遭夷为平地,那两个人已经交上手了,出云回过神转身快速离去,身后的黑暗之中一道纤细身影悄然跟随在身后。 ...... 道场之内,无数的不规则透明碎片飞舞,每一片都代表一位身处异空间的年轻人所在的实时景象,时不时有碎片化为飞灰散去,纵使是自己的后辈身死,也绝无一人动容。 “此间,生死各安天命。” 场间有碎片大放光明,素戋呜尊望去,异兽横行,战鼓擂响,铁甲铮铮,投石车投射的火球铺天盖地,厮杀声不绝于耳,这方世界的所有年轻一阶不约而同的站在战场的另一侧,银白色的光芒流淌,各色的奇迹刻印展开,极有默契的向着前方冲杀而去。 如一线浪潮,撕碎无数异兽,血流成河,尸骸累累。 铛! 庄严的声音肃穆无比,战场之间有一只浑身覆盖甲胄的战争巨兽如山峦庞大,缓缓向前,头顶上一名身穿镌刻繁复花纹甲胄的少女双手杵剑,神色庄严,如君临天下。 已接近圆满的青铜大门矗立在身后,无数繁复的花纹闪烁流光,金色瞳孔中神迹刻印宛如岩浆一般流动,脚边盘踞着一头毛发光洁的黑色巨狼,顺从无比。 【永恒圣域-皇帝】 来自罗马狼穴堡的狰狞奇迹,执掌生杀大权,享受至高无上的君权之人,无数奇迹中唯一从一阶到五阶都永不会变化的称谓。 道场所有人共同看向狼血堡的四阶,那白袍老者眼神热烈,低头表示对于仅仅只有一阶皇帝的尊敬,素戋呜尊眼神微眯,“好大的气魄,要知道皇帝对于罗马意味着什么,竟然敢将这份现世最为庞大的权柄交给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女,当真是一场豪赌。” 少女眼神冷漠,挥剑指向对面几十道一阶,身边的巨狼站起身,张嘴咆哮,如宣御命,无数的异兽自巢穴中涌出,向胆敢叛逆王权之人发起最终的审判。 以一人战此方世界所有人。 阴雀微微一叹,“女子何故如此霸道。” 那皇帝对面之中的一阶中,有一名奔行在最前方,杀敌最多,神色坚毅的黑发少年,是她的亲传后辈,她不会下作到违背不罔游戏的规则出手相助,只希望他能够在罗马之王的手中活下来。 ...... 出云离开战场所在之地,来到一处空地之上,目光微动,毫不犹豫的炸响先驱者的奇迹,向着身后怒喝道:“滚出来。” 从一开始就远远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在血月之下现出身形,身披黑袍的短发女子扶着树干出现在出云眼前,身形纤细,出云单手持枪,眼神不善。 他倒也没有蠢到张嘴求饶,这场游戏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纵使有万般不愿,步入其中的那一刻就由不得你。 女子没有废话,缓步前行,脱去身上臃肿的外套,上身再无衣衫,只有白布裹胸,血月之下露出一身精壮,极富力量感但却不显臃肿的古铜色肌肉,左半身有自手腕处到胸口的鲜艳纹身,两手的胳膊之上绑有绳子和皮革鞣制而成的康带。 二人对峙皆是默契的没有说话,泥土爆射,二人瞬息消失在原地,十字长枪裹挟雷霆以不可阻挡之势直刺少女面门,下一刻却被少女抬起的膝盖和手肘夹在中间,出云冷哼一声拧动手腕,手臂青筋暴起,少女岿然不动,反手一拳轰出,出云舍弃长枪双手曲臂格挡,力量之大远超想象,身影擦地暴退。 少女收回架势,拿起长枪用力投掷而出,出云身影不动,长枪擦身而过,插入泥土之中,少女微微抬头,示意他捡起长枪,恶鬼少年眯眼,没有捡起那柄使用已久的武器,反而拉开前行一步,摆出格斗的姿势。 铛!奇迹炸响,出云先行展开刻印。 【原罪之途-一阶-先驱者】 那少女有些意外,没有犹豫同样摆出拳击的姿势,又是一声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短发女子身躯之上金光流动。 【罗延天城-一阶-八肢神】 短发少女震步向前,借势一记冲拳,拳风呼啸,直奔面门,出云举左臂格挡,拨开少女凶猛异常的拳头,顺势沉腰蓄力,还以颜色,右手一记勾拳,直奔洞门大开的胸口,少女神色不变,调整身躯,腹部用力,左肘砸向少年面门。 金光迸射,雷霆炸响,以伤换伤。 两声闷哼,出云被这一肘打的晃了一下,立足站稳,额头通红一片,少女咳嗽一声,毫无犹豫的再次出手,身形拧转,八肢神的刻印展开,金光涌动,速度暴增,一记势大力沉的膝顶打得出云只得守身防御,然是此仍被少女打得身形不稳。 短发少女得势便攻势不断,压得自取其辱的出云节节败退,所谓八肢为双拳、双腿、双膝、双肘,泰拳向来都是杀人技,少女天赋异禀,性情坚毅,日夜勤学苦练,年纪轻轻便站上了拳坛顶点。 技法之娴熟可不是那些只有神迹刻印的花架子能比,近身战斗,鲜有人能与之比肩。 再一脚将出云踹飞,少女身形爆射而出,高高凌空跃起举双肘砸向恶鬼少年前额,战象交齿,银白色的流光涌入刻印之中,有白色的巨象若隐若现,出云横臂格挡,血色雷霆炸响,恐怖的劲风横扫,地面以二人为中心裂开无数缝隙。 第24章 死结唯有死解 出云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双臂颓然下落,双臂骨骼尽数粉碎,短发女子得势不饶人,当头一拳,打得少年身形翻折,金光翻涌,抓住少年乌黑头发将其提起,伸出双手抱住恶鬼少年头颅,提膝顶颚。 然而短发女子突然后撤数十步,脖颈上有一道纤细的血痕出现,她伸手抹去,心有余悸,倘若不是刚才躲闪及时,恐怕此时已经被枭首,但左腿仍被削去一大块血肉,露出森森白骨,只剩下恐怖的白色肉筋相连。 恶鬼少年站起身,原本虚幻的血日现形,高高悬浮在脑后,无数的细线自其中涌出,宛如人体内的血管,光芒流动。 故作颓势,没有斩首少女,虽然与预料的有所出入,但取得的战果已经足够了,心神一动,血线飞舞,钻入皮肤之下,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将碎骨一一粘连,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片刻后,伸出双手握拳至身前,狞笑一声。 少女神情冷淡,左脚高提,在出云震惊的目光中伸手拧断那只残腿,将其扔向一旁,金光闪烁,狰狞的伤口处,焦黑一片,宛如火焰灼烧,流血顿止。 短发女子疼的汗如雨下,但却不见一丝表情变化,八肢神的刻印展开,少女单脚站立,不见萎靡迹象,气势更胜,如日中天,身形稍低,提拳厮杀。 出云沉默片刻,走到十字长枪前,伸手拔出,一改单手握枪的倨傲姿态,后撤一步,马步下沉,双手握枪,枪头斜跳,直指短发少女。 全力以赴,表达自己由衷的敬意。 参加无罔游戏之人无不是天资卓越,有大毅力,经过千挑万选之人,他们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太过于年轻,但只要给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必将成为庞大架构的中流砥柱之辈。 而这场游戏的目的就是以最为残酷的方式从新一代的年轻人中选出最为卓越的那一批。 出云深吸一口气,“天下英杰,身处大世,生死不由己。” 血日翻腾,雷电自体内爆射,粗大的雷光硬生生将周围的空间撕扯的有些许虚幻,先驱者的刻印在胸口流动,血液奔涌,握紧长枪的虎口隐有血意。 无需言语,短发女子瞬间明白恶鬼少年想要一击定生死,她攥紧双拳,金光璀璨,如成果位,短发飞舞,青铜大门之后所有的银白色流光汇入八肢神的刻印中,拳意翻滚,有虚幻的圣城在身后现世。 铛! 雷霆与金光撕破黑暗,残破的血月之下,密林之中有数十张年轻的面孔抬头望向战场所在之地,大地如地龙翻滚而过,鲜血流淌,出云腹部位置被一拳打穿,光亮透过,恶鬼面具狰狞可怖,枪尖之上,女子被长枪穿心而过,高高挑起在空中。 生死已分,略胜一筹。 出云收回长枪,短发女子掉落在地气若悬丝,他略微迟疑片刻问道:“你有什么遗言?” 女子没有说语,瞳孔逐渐涣散,望着天空,有些累,下一刻在长枪扫过脖颈的瞬间,她想起了海滩、椰林与碧海,家人围坐在一起,弟弟妹妹开心的赤脚奔跑,父母站立家门口向着她轻轻挥手。 拎起少女头颅,出云伸手为其合拢双眼,脚步一震,地面下沉,将尸首放入其中,泥土合拢,少女彻底身死,出云没有犹豫转身离去,无悲无喜。 游戏还在继续,不能停下脚步,少女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之中,他还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 一望无际的热带草原之上,野牛群正在悠闲觅食,草丛之后狮群围杀而来,野牛群调转方向,将牛犊护在中间,牛角尖锐,纵使母狮狩猎经验丰富也奈何不得,鬃毛翻飞,一头姿态神异的雄狮自远方奔行而至,原本应该巡视领地的存在不知为何竟然参与狩猎,牛群仓皇逃窜,留下落单,雄狮庞大的身躯咬住野牛喉咙。 猴面包树上,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欣赏着这壮观的一幕,手中动作不停,在本子上涂涂改改,宛如科研学者记载这难得的景色。 她收回笔记本,远处一个留着鲻鱼头,嘴角一抹狰狞疤痕,手提长刀的西装男子缓步而来,天王兆的刻印绽放光芒。 来自华夏和瀛洲的两人相遇。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十四年血与泪,国破家亡,民族危在旦夕,虽死不敢忘,吾辈当自强。 ...... 高楼林立,各色虚幻生物游弋其中,有怪异的飞鸟扇动翅膀,穿透白发少年的身体,绿色的代码流动,街道上行人如织,面庞精致,没有一丝瑕疵,和戎装少年仿佛不是一个次元。 高楼之上,金发男子从天而降,身体壮硕,宛如陨石降临在少年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白发年轻人,瞳孔宛如西伯利亚冬季肃杀的风雪。 白发少年沉默的取下身后背负的链接长剑,心中祈祷,“愿上帝保佑。” 那来自俄联铁血教廷的金发男子狰狞一笑,“老子杀的就是解放之翼的狗崽子。” ...... 宛如苦行僧的少年站立在黑色海洋的岛屿之上,身前的海面之下有身形庞大的兽浅行,翻滚着露出可怖的肢体,又有数道布满疤痕的粗壮触手自海中出现拉住兽,将其紧紧缠绕,一时间海面波涛汹涌,捕食者与被捕食者都为了生存而战。 远处一艘破败的古老帆船犹如幽灵向着岛屿而来,甲板之上,一道身穿灰色调,上袍下裤,名为沙尔瓦·卡米兹的传统袍服的年轻人眼神深邃。 铛! 对视瞬间,二人毫不犹豫的展开刻印,恐怖的银白色光芒照亮周边黑暗,天竺苦行僧少年身侧湿婆怒吼,投来惊鸿一睹。 来自清真之国的少年脚边无数的玫瑰和茉莉怒放,红砂岩的高大围墙内,宣礼塔高高耸立。 ...... 酷烈的寒风鞭挞大地,一望无际的冰原荒无人烟,风雪中一头白色的巨兽正在啃食海豹,獠牙撕破厚实的表皮,露出白花花的脂肪,毫不介意白色的热气夹杂刺鼻的腥味会引来其他竞争者的觊觎。 破空声来袭,动物的猎手本能下巨兽抬头嘶吼,一闪而逝的寒光。 漂亮的斩首! 血液自平整的喉管中喷出溅射,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包裹头巾的少女娴熟剥掉猎物的皮毛,包裹在身,温暖的感觉让她吐出一股细长的白雾,远方有人顺着血腥味破空而来,少年眼神冷谈,命令道:“交出来!” 口音熟悉万分,头巾少女眼神瞬间猩红如血,交出来,交出来什么,你们已经夺走了自己的家园,无情的战火让孩子无法长大,死亡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故乡上演,还想要从自己的手里夺走什么。 少女近乎癫狂,痛苦之色溢于言表,青铜阀门之后全部的流光投入刻印之中,飞身迎向来自死海对岸的少年。 “死!” ...... 宗教与文化彼此倾轧,国仇家恨,利益争端,累累血仇岂能用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能了结,无数的血与泪镌刻在历史之上,不敢忘记分毫。 死结唯有死解。 第25章 手中线,游子衣 密林深处,少年盘腿席地而坐,张嘴吞入一枚铜小判填补亏空,腹部上的恐怖伤口上血线飞舞,一点点的修补残破的身躯,血光翻涌,磨灭短发女子所留金光,半响后恶鬼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有些不对劲。” 这方天地太过寂静,除却草木,竟然没有一点活物存活的迹象,不说走兽,就连蚂蚁都没有看到一只,他抬头望向天空的那一轮残破的血月,不知为何,有些悚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邹~挽~” 如遭雷击,出云眼眸瞪大,瞬间站起身,肌肉紧绷的盯着四周,若有若无的呼喊夹杂在微风之中在耳边响起,仿佛是上吊之人临死前的嗷嚎。 “装神弄鬼。” 冷哼一声,电弧自体内迸射化成圆圈向周围激射而去,所过之处响起细密的摩挲声,绿色的荧光自烧焦的树林中涌现,如鬼火阴森可怖。 红衣大袖飘摇,一高一矮两道虚幻存在出现在密林那一头,所过之处,景色变换,原本葱郁的树林变得狰狞诡异,树下座座孤坟,黄纸飘散,低头看下脚边时,原本落叶满铺的草地已经变成恶心的血肉烂泥。 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这个空间的真容,森森鬼蜮。 出云手持长枪,毫不犹豫拖着带伤之身炸响奇迹,雷霆自天空降临轰击到两道诡异的红衣存在身上,如泥牛入海,掀不起一丝波澜。 那高个子的红色身影袍服之下的手指微动,潜藏在密林之中准备趁人之危的年轻一阶还未发出一丝声响,身躯就被绿色荧光吞噬,原地不留一丝痕迹,出云咽了口唾沫,“这怎么打。” 道场之中,素戋呜尊轻咦一声,有镜像碎片突然诡异消失,他凝神望去,恶鬼少年身披不知何处得来的诡异戏服,脚下电光翻腾,悬浮在月光之下,眼神猩红,自上而下俯瞰密林。 在其下方,和他身处同一世界的年轻一阶表情惊惧,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拼尽全力奔逃。 少年身上红色袍服古朴无比,两侧大袖飘摇,身后血日悬浮,有红线飞出,连接着每个溃逃之人,每走一步,天空便有天雷汇聚,轰击而下。 道场之中的景象碎片随着少年有规律的步伐开始依次崩碎,素戋呜尊眼神微冷,“不对!” 以出云的实力不可能如此轻易格杀同阶之人,难道从一开始这小子就一直在隐藏实力,虽说这家伙心机深沉远超常龄,可终究是少年心性,或者说有人越过了大贤者,在现世一群最强的四阶眼皮子底下出手相助。 荒唐的想法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三大律是现世之基,越过大贤者就等同于挑战整个世界,他无法下场查验究竟在出云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此时也只能尽量收敛自己的心神不露出一丝情绪出来。 出云是被他强行拉入无罔游戏之中,发生任何问题,自己都难辞其咎。 “那少年是哪家之人?” 来自铁血教廷的罪罚骑士开口朗声质问,素戋呜尊心知不妙,还是来了,这些四阶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这异常的场景。 虽然少年的神迹刻印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但那诡异的血色雷霆和身后的大日让他想起了教廷禁书中一些明令不可被提及的东西。 事关重大,雨宫大悟冷淡回道:“那是我的后辈。” 似是为了展示二者同源,雨宫大悟伸手,千夏房间中的手链中一缕红光被其抓在手里,血色翻腾,狰狞可怖,罪罚骑士点头,这位瀛洲的四阶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执掌莫大权柄却不入天照会,有他担保自然足以让自己信服。 “倒是虎父无犬子,你这儿子不差。” 挥手打消那缕流光,素戋呜尊笑着点头,凝视着出云所在碎片,战场内竟无一人幸免,恶鬼少年悬浮在血月之下,身后的影子拉的极长,落地之后似是闭目养神,再无动作。 与素戋呜尊所看场景截然相反,出云站立在原地,手持长枪,眼神惊惧,地面血肉涌动,那两道红袍存在将此方世界的年轻一阶尽数拉到自己身边。 大袖之下,干枯的手指点出,这些实力丝毫不逊色于出云的年轻一阶们就被牢牢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引以为傲的神迹刻印沉寂,神情恐惧犹如案板之上待宰的牲畜。 出云和其中一人对视,茫然之色做不得假,少年屏气凝神,不知那两个存在究竟要干什么,心中万分憋屈,自己已经死掉了两回,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过上了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生活,难道今天又要莫名其妙的死掉。 “狗日的命运,何其不公。” 那道较为矮小的红袍身影,如鬼魅漂浮,离其最近的少女还未发出声响,青铜大门崩裂,灵魂泯灭,其余众人恐惧更甚,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大声咒骂。 最后那人留有一头黑色短发,腰间斜挂一柄长刀,身形壮硕,死死咬紧牙关,目眦欲裂,开口痛骂,字正腔圆,“你他妈了个...”嘭,最后一字尚未出口,身躯如同气球被戳破,少年瞬间消失在原地。 残破的血月高挂于天,鬼蜮之内再无声响,只剩脚下粘稠的血肉怪异蠕动,不出片刻功夫,除却出云外,皆死尽。 少年面庞紧绷,心中竟期盼有人出现拯救自己,此间发生的事情显然和无罔游戏的规则存在巨大的出入,只要来人,只要活着,但希望注定失望,等待无果,到最后依旧是自己孤身一人面对残忍的现实,一如往日。 两道红袍存在漂浮在恶鬼少年身前,出云眼珠转动,看了一眼二者面孔,如同雾气虚幻不定,那身形较矮的存在从袖子中探出干枯的手臂,敷面而来,少年叹了一口气,反倒有些释然。 羸弱如斯,就连可悲的死亡都无法由自己决定,有些遗憾,没有和千夏说一声再见,也不知道那个傻乎乎的少女会不会生气自己的不告而辞,希望她能够忘掉自己,不要真的像在那天公园里所说的那样,一直等下去。 看着缓缓靠近的五指,闭上双眼,迎接命运。 “邹挽。” 面具被摘下扔在地上,矮小的红袍身影伸出双手抚摸出云的脸庞,声音似哭非哭,难以辨别,少年疑惑的抬起头,依旧看不清那道红袍存在的真容。 高大的红袍存在上前,在出云诧异的目光中伸手僵硬的环抱住他和那道矮小的红袍存在,似笑非笑。 铛! 浩大的钟声响起,胜者决出,此方空间也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黑色的裂缝将鬼蜮拉扯的四分五裂,那两道诞生于这方空间的存在身体之上顿时出现无数的裂痕,身形逐渐暗淡。 残破的血月升腾,较为高大的红袍身影率先松开手,整个空间之中翠绿色的荧光汇聚,汇聚成细密的线条,二人身上红袍翻涌,血色凝聚,那较为矮小的一位手指舞动,如穿针引线 一件绘有繁复图案的袍服出现在出云身前,枯瘦的手臂拉起他的手,将其放在手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空间崩碎,出云掉入光门之中。 视线最后那两道身影,并肩站立,望着出云消失的方向,灰飞烟灭。 掉落在道场之内,少年神情疑惑,面前的半张书页熊熊燃烧,上面有两个被划掉的名字映入眼帘。 “邹义文,高淑新” 纸灰散落,随风而逝,少年猛然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红色袍服,针脚细密,他颤抖的将袍服举在身前,埋入其中,嚎啕大哭。 第26章 相杀 道场之内,已有数道身影早早就深处其中,身穿甲胄,年轻少女贵不可言,此时正坐在一旁,巨狼温顺的蹲在脚旁,端起黄金酒盏饮酒如喝水,白发少年身穿戎装,面容疲惫,一柄可怖的链锯剑上满是碎肉。 身披不知是那种野兽白色皮毛的头巾女子,头里拎着一位少年的头颅,眼眸猩红如血,身穿金色袍服,其上细密流光攒动,表情冷淡的女子环臂依靠在道场矗立的石柱边,一少年苦行僧高举右手,祷告不停,虔诚无比。 中心处,那少年捂脸痛哭,声音嘶哑,泪流满面,无一人上前安慰,半晌后,出云缓缓站起,抹去眼中热泪,摊开红色袍服,大袖飘摇,宛如量身定制,无比合身。 绿色花纹繁复无比,少年伸手抚摸,不知心中所想,他翻手取出恶鬼面具遮住脸庞,前行数步,身形飘摇不定,宛如真正的鬼物,绿色荧光涌入体内,修复伤势,那袋钱币被其收入大袖中,血色翻腾,竟是自动抽取银白色流光,缓慢点亮阀门之上的纹路。 收敛情绪,坐到道场的石柱边,他攥紧双拳,眼神冰冷如铁。 悲伤,哭喊,嘶吼,又有何用处,只有活着才能为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做些什么,往事不可更改,只有脚步不停,次第登高方能有一丝希望。 ...... 热带草原之上,黑框眼镜少女如彩色蝴蝶在花丛间纷飞,刀光闪烁,地面之上尽是深达数池之深的狰狞刀痕,那鲻鱼头少年眼神冷漠,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知道父亲一定正在看自己,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炸响奇迹。 铛! 【天王兆-一阶-炼津】 银白色的光芒自青铜大门之后注入刻印之中,陡然停在原地,收刀于身侧,心神内敛,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其中,少女扶了扶黑框眼镜,身体之上并无奇迹存在的迹象,眼神满是好奇的意味,打量着少年的动作。 拧转手腕,吐出一口热气,少年向前踏出一步,绚丽的刀光如银河倒卷,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斩少女,那少女全身瞬间被刀光笼罩,恐怖的刀芒将大地撕开一道幽深恐怖的裂缝。 待到刀芒消散,少女全身如火燎,仅仅是普通材质的黑框眼镜化为齑粉,小腹之上,血液浸透衣衫,那少女伸出手指沾取一点鲜血,送入口中,面色潮红,双眼迷蒙。 不自觉的摩擦双腿,原本文静的面孔上被病态的兴奋之色占据。 雨宫晴彦爆射而出,火焰自刻印之中涌出,环绕周身,手中的长刀被炙热的火焰灼烧一片赤红,热浪滚滚,空气扭曲,横斩而去,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掌握住长刀,灼热的刀身将血肉烫的吱呀作响,难闻的烤肉味飘散,那女子吃痛,竟然如高潮一般,娇喘不已。 冷哼一声,手臂用力,就要将女子的手指削去,那女子轻笑一声,发丝无风自动,无数的墨色文字自包中的笔记本中飞出,庞大的架构降临。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夜阑卧听风和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战鼓擂响,宛如铁骑踏地,刀光剑影,弓弩簇射,无数看不清面容身披甲胄的幻影嘶吼杀敌,血色大旗飘摇,有人紧握缰绳,高高越过拦马桩,云梯架设,城池之上落石滚地,打落无数甲士。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炮火纷飞,战机轰鸣,枪口火焰迸射,残肢遍地,高楼之内,有人身绑手榴弹高高跃起,以死换死,小巷之中,刺刀染血,子弹透体,虽身死,然绝寸土不让。 无数略显虚幻的异象生成,女子眼神热烈,伸出檀舌舔舐嘴唇,“打,打得个天翻地覆,打得个文明倾覆,只有战争才能消灭战争。” 此乃追求文明顶点之人的独特称号。 “学士” 如同创世神明,高高悬浮于天空,眼神残忍,雨宫晴彦,战争之神的子嗣,就应该作为我前行路上的薪柴,燃烧你的躯体,奉上你的灵魂,成为我通向更高处的垫脚石。 雨宫晴彦望向周遭异象,眼神冷漠,青铜大门浮现,银白色的光芒尽数投入炼津之中,火焰龙卷平地生,带着无法阻拦的威严,碾碎一切拦路之敌。 “来战!” 道场中素戋呜尊看着雨宫晴彦所在的碎片,面色如常,但身旁隐有黑色的空间裂缝说明这位执掌瀛洲战争之神权柄的四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阴雀高大的身影正处于素戋呜尊的对面所在,脚下的的黑暗缓缓流动,如果这位战争之神选择感情用事,出手干预,她就会拼着舍弃四阶的代价动用禁式武装,将其格杀在当场。 暗流涌动,周遭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来自华夏和瀛洲历来是宿仇的四阶,坐山观虎斗,最好的结果是二者大打出手,都身死于本次无罔游戏。 要知道由大贤者制定的庞大架构之下,所有的非自然机构从来不是一团和气,明争暗斗自古便是常态,只有敌人弱小一分,自身便会强大一分。 ...... 接天龙卷平地生,身穿甲胄的骑兵,口中长啸,自大地另一头冲杀而至,弯刀锋芒毕露,面罩之下眼神如狼,割首记功,先取首级之人得富贵,龙卷翻腾,飘散的火光接触到架构造物的瞬间便将其燃烧殆尽,女子微微皱眉,文字自手中不断补足被破坏的架构缺口之中。 “还不够真实,距离自己所预想的真实世界还有巨大差距。” 真正的骑兵应该如天边一线浪潮,便是有数千骑全副武装冲杀而来,便已经足够碾杀任何一阶之人,更别提史书之中动辄万人混战的庞大战役。 挥手,骑兵消散,无数钢铁造物出现在架构之中,军舰的巨炮咆哮,炽热的火光从天而降,少女张开双臂,无数带着炽热尾焰的飞弹自身侧飞过,龙卷翻腾,雨宫晴彦蹙眉,持刀在手,便有无数的火团自刀尖之上迸射而出,炮弹还未近身便被跳动的火团引燃。 宛如灿烂的烟火,整片天空都被火光染为橙色,硝烟弥漫,青丝被气浪掀起。 少女面容潮红,看着声势浩大的龙卷,双手结印,天空的那一轮日轮之中,一颗造型圆润的钢铁造物从天而降,带着呼啸的声浪落下。 “爆!” 轰!!架构之中宛如亮起了一颗太阳,暴虐的力量四散而开,恐怖的蘑菇云升腾,直达天空,灼热的光芒足够让人瞬间失明,冲击波自中心处将无数的建筑夷为齑粉,黑红色的云朵冲天而起。 龙卷炸散,辐射之中,一条火焰组成的巨龙撕破烟幕冲出,少年浑身遍体鳞伤,头发化为飞灰,只剩下光秃秃的可笑头皮,左眼被碎片击中,只剩下可怖的血肉眼眶,全力防守的双手在余波中被烧成焦炭。 火焰翻腾,少年嘴咬长刀,脚踏火焰巨龙,带着必死的决心直奔天空之上的少女。 【樱龙】 炼津的最终奇迹,属于雨宫晴彦自己开发而出的技法,巨龙嘶吼,樱花飘零,少年一往无前,“父亲,你的儿子从来不是懦夫。” 刀剑轻颤,火炮齐射,嘴中长刀断裂,自空中掉落在地,如脸庞滑落泪光,少女断去一臂,少年被阵斩于前,尸骨不存。 素戋呜尊痛苦的闭上眼,四阶的伟力搅动空间,阴雀应声而起,身下的黑暗流动,有狰狞的造物流动光泽,半晌后雨宫大悟长长叹息。 “儿子,好样的。” 比起对女儿的溺爱,好像晴彦眼中的自己从来都是严厉的模样,可他哪能不爱自己的孩子,从嗷嗷待哺到长大成人,他仿佛一直在追随自己的身影。 执拗的让人心疼。 他伸出手,从书页中捞起那柄染血的短刀,放在自己身边,阴雀缓缓坐下,她明白此时的雨宫大悟不过是一名为儿子死亡而感到悲伤的可怜父亲罢了。 第27章 狂欢 道场之内光门开启,独臂少女一步踏出,来到内场之内,抬头环视一周微微一愣,“哦,看来我是最后一名。” 本来两千余年轻人此时只剩下不过一百出头,神色疲惫不堪,同僚相杀,处处皆是危机,紧绷的心弦直到此时才堪堪放松。 “张媪,这里。” 有人朝她轻轻挥手,她抬头看去,原来数十人的队伍,此时不过剩下三四个人,她如释重负,“还好,还剩下几个。” 相比于其他非自然机构,这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战果了,全员皆死者比比皆是,而这不过才是第二阶段,不知真正的不罔游戏又能有几人存活。 铛! 温柔的钟声响起,来自祭祀所的守律人站立于高空,洁白的羽翼缓缓挥舞,出云抬头望去,天空之上那人身形高大,虽看不清脸,但他确定那人并不是司绯吾,随着动作,背后洁白的羽毛飘舞,落于下方众多一阶之人身体之上。 断臂重生,灵魂重铸,青铜大门之后银白色的光芒流动,一切伤势恢复如初,宛如神迹。 另有四阶之人,大手一挥,空间撕裂,原本空旷的道场之内,出现一条长桌,桌上摆满了平日难得一见的珍贵美食,那看似粗犷的北欧汉子端起酒杯豪饮,泡沫沾染在胡须之上,喝光杯中酒随即将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之上,大声说道:“辛苦了,孩子们,好好狂欢一场吧。” 高天之上有女子拿出小提琴,轻柔的音乐响起,音符如同精灵在身体周围飞舞,道场内的年轻人都有些疑惑,那来自罗马的君王迈步而出,坐上长桌上手的座位,端起酒杯。 “何人愿与我共饮。” 石柱边红衣大袖飘摇,气息诡谲,穿越人群,出云来到那女子身边的位置,伸手取下恶鬼面具,露出俊朗的容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 众人见两人无恙,也是彻底放下戒备,纷纷落座,起初气氛有些压抑,因为大战一场,心中都有些沉闷,各自安静吃饭,可随着酒过三巡,被压抑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有人脱去上衣,咚咚咚的敲响胸膛,有人醉眼朦胧,痴痴的念出心上人的名字,又有人端起酒杯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身姿灵动,动人心神。 那粗犷汉子看着这些年轻人笑了笑,这酒可是自己从自家机构里那个抠门的家伙的酒窖里专门偷来的,不要说这些一阶,就算是自己喝多了也得趴桌。 “酒是好东西,一杯解千愁。” 出云坐在桌子之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全然无视周围年轻人的狂欢,酒桌另一边,巫女醉眼朦胧,步伐虚浮,打着酒嗝,端着杯子噔噔噔的跑过来,看了眼出云的面容,愣神片刻。 脸色涨红,这家伙耍了自己这么久,亏得自己还一直相信他的鬼话,越想越气,他二话不说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酒杯凑到他的嘴边,怒道:“喝!” 出云挑眉,伸手掰开巫女的手,起身摇摇晃晃,居高临下俯瞰这个愚蠢的少女,巫女不为所动,仍是倔强的将酒杯怼到出云嘴边,少年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眼前迷蒙,醉意上头,他一只脚踏在座位之上,伸手夺过巫女手中的酒。 “喝就喝,谁他妈怂,谁孙子。” 仰头灌下,酒水晶莹,顺着少年的喉结滚落,一口干完,出云倒扣酒杯,示意到你了,巫女眯眼,面若桃花,举起酒瓶为自己倒满,也是一口喝光。 随后的事情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那来自解放之翼的白发少年神情苦涩,说什么都不肯违抗军纪,按照规定,一个合格的士兵无论何时都不能喝酒,何况自己正在执行任务,那来自浪漫之都的年轻人大声嘲笑道:“怎么我们里面还有个老古董。” 随即伙同来自俄联和西非的本家人,几个彪形大汉将少年死死按在原地,来了一出强人锁男,那来自沙漠深处,头戴方格头巾的年轻人笑嘻嘻的端着酒杯,捏着他的下巴,拼了命想将酒水往他嘴里倒。 “别动嗷,我可不能保证这些家伙喝多了会干出什么事情。” 白发少年看了眼那来自浪漫之都的黑色大肌霸,正伸手摸着自己的大腿,说着什么,“嘶,好健硕的大腿肌肉,摸起来感觉真不错,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怎么样。” 那来自俄联的汉子哈哈大笑,“怎么说,这狗崽子今天要是不喝,我们就帮你把他办了,什么姿势你自己选。” 这番话吓得他冷汗直流,白发少年连忙求饶,贞操之下,军纪暂时撇在一边,张嘴大喊:“我喝,他妈的你们几个狗东西快放开我,我自己喝。” 学着其他人一饮而尽,酒水下肚,脸色瞬间涨红,哇的吐了一地。 那边来自华夏的文静少女端着酒杯悄咪咪的看向这边焦灼的一幕,鼻下一热,伸手摸了摸,竟然开始流鼻血,她掏出纸巾塞住鼻孔,面红耳赤的看着少年不情愿又不得不喝的场景。 “嘿嘿嘿,真特么刺激啊,这可比我看的书要牛逼的多。” 道场之内越发混乱,有豪放的女子干脆脱去上衣,露出自己性感火辣的身材,引得在场少年一阵狼嚎,倒是个大方人,那来自澳洲的温柔少年,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一幕,举起酒杯之时,双手颤抖,酒水四溢,那豪放女子若有所感,右手甩着衣服,来到少年的座位旁边,伸出长腿跨坐在少年腿间。 砰的一声,少年面红耳赤向后倒去,竟然已经羞涩的直接晕倒。 那女子哈哈大笑,“这么纯情,看来还特么是个雏儿。” 随后站起身一只手拉住少年的脚踝,拖向更远处略微黑暗的地方,“今天姐姐就来帮帮你,让你体会一下女人的滋味。” 口哨声四起,庆祝少年正式迈入男人的行列之中。 那边出云跃上餐桌,一脚踢飞桌上的餐盘清理出一块空地,举起酒杯大喊道:“还特么有谁,都是渣渣,看老子一个人打特么一百个。” “嚯,谁特么这么狂,看老子喝不死你。” 少年高高竖起小拇指,示意你们都是这个,引得一片嘲讽,众人挽起袖子,举起酒杯都来杀一杀这家伙的嚣张气焰,至于消失不见的巫女,桌子底下抱着酒瓶打呼噜那个就是。 聚会最后,那浪漫之都的年轻人抱着白发少年的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那白发少年眉毛紧蹙,昏睡之中仍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裤腰带,俄联汉子搂着方巾男睡得跟死人一样。 张媪正面向下,趴在地上,身下鲜血流淌,宛如凶杀现场,整个人因为流血过度昏死过去,面庞之上还带着痴汉的笑容,角落里赤裸的澳洲少年看了一眼眼前的沟壑,那热辣女子抱着他睡得正香,还未发出声响就梅开二度,再次昏死过去。 百余人基本上都已经醉倒,出云晃晃悠悠,眼神迷蒙,身边的横七竖八都是被自己喝倒的家伙们,呸了一口,“都是垃圾。” 他向前一步,砰的一声从桌子上掉下,伸手扶着桌沿,那来自罗马的贵气少女端坐在上手位置,脸色微红,一只手拿着透明的酒杯,微微摇晃。 出云拾起地上掉落的酒杯,也不管是谁的,从桌子底下抢过巫女抱在怀中的那瓶酒,打开为自己倒满,扶着桌子艰难站起。 黑色的巨狼露出獠牙,被女子呵止,重新温顺的趴着,出云来到少女身边,扶着她的座椅,看了一眼,“你的狗吃什么的,长这么大。” 不管了,出云端起酒杯在贵气少女似笑非笑的表情中说道,“喝!” 少女笑着点头,刚要举起酒杯就被出云伸手抓住手腕,绣眉皱起,有些不喜这家伙的无礼之举,那英俊少年开口道:“这么喝多没意思。”说着就拉起贵气少女的手臂,二者相挽,酒杯交错。 那一直注视着下方的粗犷汉子有些吃惊,旋即乐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卧槽,这小子好big大的狗胆,竟然敢和未来的罗马之王喝交杯酒。 酒水喝干,那贵气少女捏住出云的脸庞,端详片刻,“模样倒是生的不差,我后宫空缺,不如...” 出云吐出一口酒气,嫌弃的拍开贵气少女的手,义正言辞,“不好意思,我已经名花有主了,请自动,不,请自重。” 那贵气少女被拒绝倒也不生气,她突然伸手揪住少年的衣领,强势的让他凑近自己,“做我的情人也未尝不可”旋即没有一丝迟疑,在出云震惊的目光中,嘴唇相合。 来自皇帝的吻炙热而又霸道,他猛然退后又被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躺在女子怀中,怎么也挣不脱,双手胡乱挥舞,宛如溺水之人。 半晌后女子皇帝满意的收回舌头,擦拭嘴唇,这情欲的感觉倒也不差。 出云退后两步,震惊于女子的强势和霸道,颤抖的伸出手,正要痛斥,脚底下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扔的空酒瓶,脚一滑,库哧一下仰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第28章 天命(上) 宴会独剩皇帝一人,她从座位上站起身,穿过满地的宴会残渣,跨过醉死昏睡的年轻人,来到道场边缘,天空银河浩瀚,一望无垠,年轻的罗马之王负手而立,微风吹动发丝,她抬头凝望,眼神深邃。 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王永远都是孤独的。 ...... 铛! 钟声炸响,出云睁开双眼,翻身而起,神情警惕,场内年轻人纷纷站起身,昨日种种皆成泡影,睁眼之时,他们又是身负世仇,彼此不得不相互厮杀的敌人。 如同英灵殿的战士,狂欢已过,又将踏上新一轮无休止的战斗。 素戋呜尊模糊伟岸的身形高悬于天,声如雷霆,“欢迎各位成功来到无罔游戏最后一轮,若是有想弃权之人,可立即退出道场。” 出云深吸一口气,身形飘摇,似乎是在挣扎,天空之上素戋呜尊面色平淡,少年走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因为出云的死亡而感到悲伤,是去是留都全靠他自己选。 大袖下少年双拳紧握,最后长叹一口气,选择停留在原地,倘若此时贪生怕死,用狗屁的理智来搪塞自己,恐怕他一生都会懊恼自己的懦弱。 非我本意又能如何,是世道强按着自己不得不前行。 在场之人无一退出,素戋呜尊也不再废话,那名为世界的轮盘翻转,矗立在道场边缘,如同承载灵魂的阀门一般,自中心处缓缓打开。 战场就在此后。 罗马之王带着黑色巨狼一马当先,率先进入其中,身后同一架构之中的年轻人们彼此对视,此去一行不知是生是死,那白发少年站起,右手握拳捶胸,向着自己的战友们行礼致意。 队伍之中有人上前,重重给了他的胸膛一拳,笑道:“罗瑟夫,你是我们中最强的家伙,别输了。” 华夏那边,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紧随罗马之王身后,他转头对着张媪几人喊道:“走了,大家都要好好活着,别忘了约定,等我们回去一起去爬泰山。” 俄联的年轻人挤开浪漫之都的大肌霸,嘴里嚷嚷着,“喜欢投降的法国佬,让我先来。”身后戴着头巾的少年哭笑不得。 来自澳洲的年轻人穿过人群,鼓足勇气,走到那火辣女子的身前,小声道:“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少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随着人潮而去,那少年呆在原地,有声音自阀门那边远远传来,“你能够活到最后,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少年猛然抬起头,跟随她的脚步进入其中。 巫女取下头绳,将袖子扎紧,瞪了一眼身旁的出云,大步走向光门。 道场最后就只剩下出云一人,看了一眼恶鬼面具,将其扔远,今日往后,他都不用被迫遮盖容貌,这个既叫邹挽,也叫青叶出云的少年迎着光门缓步前行,红衣如血,长袖飘摇。 所行之路孤独而坚决。 素戋呜尊手持断刀,伸手抚摸,神色哀伤,身影不断下坠的众人耳边有声音响起,宛如史书上寥寥数笔的故事一般,简洁而明了。 “年轻人们,去厮杀,去战斗,去铸造属于你们的传奇。” 大门关闭,即便是四阶之人也无法窥探其中究竟会发生些什么,来自俄联的罚罪骑士目光如铁,大贤者制定的无罔游戏百年一次,每一次只有十人登顶。 何其残酷。 他眼神枯寂,想起了上个一百年参加无罔游戏的兄长,比起自己这碌碌无为之辈又是何等惊艳,可到最后,自己在教廷之中等来的只是教母亲手交给自己的染血甲片。 起初他满含愤怒,质问这场没有意义的游戏有什么用,可随着他所掌握的力量越发庞大,那个当初的青涩少年已然死去,他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他望向天空,喃喃自语,“这一切都是为了世界。” ...... 身形下坠,眼前一点光明陡然放大,世界重铸,庞大的架构自虚空中生成,出云大袖飘摇,翻身落地,村落古朴,有老人叼着烟袋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之下,几个孩子光着屁股蛋子,爬上爬下。 一粉雕玉琢的女娃子,头上扎着两个揪揪,仰着脸好奇的盯着这个身穿诡异红袍的年轻哥哥,她上前拉了拉出云的衣袖,问道:“哥哥,你会唱戏吗?” 出云一愣,伸手抱起女娃子,字正腔圆,“哥哥不会唱戏,小妹妹,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那小女娃倒是不怕生,趴在他的肩膀之上用手抠那些绿色的花纹,只觉得这个哥哥身上的味道有些香,脆生生开口回答道:“爷爷说我们这里王家湾。” 那老人背着手走了过来,出云将小女娃放在地上,起身向着老人行礼,“老人家,您好。” 那老人吓得后退一步,这娃娃也忒有礼貌了,他咳嗽一声,露出焦黄的牙齿,“后生,你从那个地方来?” “我从云市过来的。” 大半辈子都没踏出过村子的老人愣了一下,他哪里知道云市是个什么地方,不过看这后生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和人走散了。 大城市的人啊,怪不得穿的衣服这么奇怪,他笑呵呵的继续问道:“后生,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出云脱口而出,“我和我的大学同学本来相约一起旅游,不过因为点意外,我们迷路了。” 老人微微一惊,还是个大学生,有出息的很,于是眼神越发和蔼,“哦,村里倒是没有新面孔出现,不过看你这样子也累的不行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到俺屋里喝口水吧,也许等会儿他们就来了。” “那就多谢您了。” 出云跟在老人身后,村子里一个青壮年都没见到,尽是些老弱妇孺,这里貌似是原身所在国度的西北,那村子里的年轻人应该都出去谋生了。 果然如他所料,老人领着自己来到一处窑洞中,张嘴喊道,“老婆子,家里来客了。” 门帘掀开,一老妇人出现在眼前,他看了一眼出云,笑意盈盈,“哟,这是哪家的俏后生,快到屋里坐。” 出云坐下接过陶瓷缸子,谢了一句后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那老妇人看这从城里来的金贵大学生丝毫不嫌弃自家艰苦的条件,笑容也多了些,他们这辈人,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心里门清,那些表面正经,实则拿狗眼瞟人的后生,最不受欢迎。 坐了一会儿,闲聊中老妇人听到少年有些凄惨的身世,有些可怜这孩子,等到出云起身要走,说什么也不让,怎么也让他在自己这儿多待两天。 “这大晚上的可不安全,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在俺这儿住两天,俺叫人帮着你一起找。” 出云刚要拒绝,门帘被人掀开,那村口见过的小女娃提溜着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到老头身边,趴在土炕边说道,“王爷爷,村子来了个怪人。” 出云心中一动,将小丫头抱上炕,问道,“你跟哥哥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那小女娃皱着眉头想了想,“头发黄黄的,就像王爷爷的烟锅,浑身白哇哇的,然后,嗯,然后她身边有好大一条黑狼狗,看着特别吓人。” 出云摸了摸小女娃的头,他已经猜到那是谁了,笑着抱着她起身,“王爷爷,那应该是我的同学,我去接一下她。” 村口处,贵气少女还是那副君临天下的姿态,一道红袍自视线那头缓缓走来,怀里还抱着个小女孩儿,笑嘻嘻的打量着自己。 出云来到罗马之王身前,笑着说道:“倒是有缘。” 贵气少女点头,出云看了眼少女身侧的巨狼,“我现在没有和你战斗的想法,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少年看似和气,实则刻印早已展开,这位霸道女子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倘若大打出手,整座村庄都要被毁去,他实在不想伤害这些善良的村民。 “未尝不可。” 出云松了一口气,不过在此之前,他看了一眼贵气少女身旁的巨狼微微一笑,巨狼感受到极大的恶意,露出獠牙。 第29章 天命(中) 出云回到窑洞之中,让开身形,贵气少女从身后走出来,两名老人微微一愣,“耶,这娃子的同学还是个外国女娃。” 那老妇人如法炮制,端来大瓷缸,贵气少女盘坐在土炕之上,那股天潢贵胄的气势如何都无法隐藏,只是端着陶瓷大缸的样子让出云不由得咧了咧嘴。 就像维也纳的金色大厅之中,宾客身着讲究的礼服,那台上颇负盛名的音乐家身穿燕尾服自台边走出,来到舞台中央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反手掏出唢呐,滴滴哒哒来了一曲小寡妇上坟。 老妇人注意到少女有些迷茫的表情,示意她快喝啊。 贵气少女看着年代久远,里面满是茶垢的缸子有些迟疑,老王赶忙拉了拉老妇人,小声说道:“那外国女娃子肯定跟咱不一样,听说他们一般都只喝牛羊奶,从来不喝水。” 老妇人微微一惊,“那没有奶咋办,咱也不能看着她渴死啊,村东头张朝家的牛倒是前两天刚生了小牛犊子,不然我去找人家借点来。” 说罢老妇人就从柜子里拿个碗去借奶。 出云捂着脸实在憋不住,噗嗤一笑,贵气少女有些迷茫,他如实将两人的话翻译给贵气少女听,少女脸色一僵,端起缸子闭着眼喝了一口。 出云收敛笑意,赶忙拉住老妇人,笑着解释外国人跟咱一样也是要喝水的,那老妇人停下脚步,盯着贵气少女似乎不太相信,罗马之王只能又强忍着喝了一口。 “俺就说嘛,人离了水怎么活的下去。” 老王头敲了敲烟袋,对老妇人说道:“这两个娃娃肯定饿了,你快去给他们弄点吃食,人是铁,饭是钢,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可不能把他们给饿着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转身去给他俩做饭,老王头溜达着去村口小卖部买点卤肉,顺便打半斤酒,刚出门口,他看了一眼趴在窑洞边上的大黑狗,“嚯,长得不孬,这城里人养狗都跟咱不一样。” 半小时之后,贵气少女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油泼面有些发愣,手里攥着筷子不知所措,出云没有坐在炕上,学着老头的模样,就蹲在地上,呼噜呼噜的大口吃面。 “奶奶,这面味道真好。” 老妇人笑了笑,有些自傲,这大后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中听,不是她吹,整个村子,就她做的油泼面最地道,没有人吃过不说好。 出云转头看了看贵气少女,两根筷子都还弄明白怎么用,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剥开一瓣蒜塞到嘴里,老王点了点头,这后生会吃,老话讲得好,“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将碗里吃的精光,出云抹了把被油辣子辣的泛红的嘴唇,拍了拍肚子,还是这个味道顺口,他抬眼,贵气少女夹起面条吃了两根,优雅的抹了抹嘴,示意自己吃饱了。 出云心中吐槽,“不吃算了,不吃喂狗。”说罢,问过二老后,拿起碗将面条倒在那条巨狼面前。 “?” 吃饱喝足,休息片刻,出云带着贵气少女向二老告辞,谎称自己老师已经打电话联系过自己了,二老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那老妇人拉着出云的手叮嘱,有时间一定要再来,别的不敢保证,一碗油泼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出云笑着点头,取出一枚银小判,悄悄撕裂一半,将其放在老妇人手里,老妇人说什么也不收,二人推搡片刻,到最后没得法,老妇人只能收下。 挥手告别,身旁贵气少女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此地淳朴的民风给自己的感觉甚至要强于宫廷之中繁琐的礼仪,他有些好笑,要是真的答应留宿,恐怕这个贵气少女会立刻与自己生死相向。 另外他也实在无法想象这位身份高贵的少女裹着大花被子和自己一起躺在土炕的光景,撕裂感过于强烈。 ...... 远离村庄,徒步前行数十里,山路蜿蜒曲折,月色之下,出云叼着一截枯枝神色轻松,那贵气少女骑在巨狼身上,神情淡漠。 少年看向远方,除却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外,便再无人烟存在的迹象,丘壑纵横,皎洁月光如流水填入其中,巨狼奔行,身形庞大脚下却无一丝声响,罗马之王看着这异乡的景象,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贵气少女红唇轻启,“少年,告诉我你的名字。” “陈澈。” 少年身穿红袍,身形高大,脚步轻巧,微微一步便有数丈距离,如鬼魅一般,速度丝毫不落下风,出云看了眼贵气少女,棕色长发随意束起,面孔并不出众,只是一双宛如黄金打造的眼眸,威严而又神圣。 “你呢?” “尼禄。” 奔行近百里距离,两人停下脚步,一条大江横在二人身前,江水因常年侵吞两岸泥沙,呈现暗沉的黄黑之色,水流湍急,无数暗流潜藏其下,江水拍岸,在寂静的夜色下轰隆作响,身后不过四五百米距离有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镶嵌在黄土断面之上。 出云看了眼江面,度过倒是不难,可这方世界的面积显然远超自己的预料,与其平白无故的消耗自己的体力,不如休整片刻,从长计议,而且这里离那村庄也已经足够远了。 尼禄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从巨狼身上走下来到出云身边,和其并肩站立。 “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出云叹气,那半枚银小判出现在手中,银色流光如风中烛火,“你如果说的是王家湾的村民的话,我应该是知道的。” 尼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世界如此奇怪。” 出云弯曲手掌,将小判握在手中,银白光泽灌入身体中,他眼神清幽,“谁能想到那些看似普通的村竟然都是神迹刻印的化身。” 出云从抱起那个小女孩儿的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庞大暴虐的力量就蕴藏在那具小小的身体之中,他将银小判作为回礼送给老妇人,难道当真认为他只是为了表达谢意。 其实是为了印证心中自认为荒唐的猜想,现世每个人体内都有“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同灌满的水壶,多一丝则死,少一丝则痴,没有刻印的存在,那半枚银小判的力量足够炸碎任何接触他的凡俗之辈。 少年从来都不自认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只要自己能活,何人不能死,纵使他人表露善意,自己也从不曾放下过戒备之心,更别提自己正在参与一场疯癫到极致的亡命游戏。 只不过他们似乎一直把自己当作人,遵循着自然规律,生老病死,没有一丝自知,这也解释了为何尼禄寻觅到竞争者的身影而不敢贸然进村。 少女皇帝收敛心中杀意,有些欣赏,倘若出云是个徒有其表,痴呆不可救的蠢货,她会选择立即动手宰掉他,有资格和皇帝同行的人岂能是个废物。 出云指向那间破庙,“今夜我们就在那里度过一晚,明天再出发。” 第30章 天命(下) 破庙房顶瓦片生青苔,步入其中,土质的神像破裂,曾经鲜艳的彩绘早已看不出原样,神坛前用来承接香火的铜鼎不知被何人偷了去,只剩下地砖之上四个略低的坑洞证明当年应有此物,木质房梁倒塌,斜杵在中间,有些阴森可怖,出云抱来一捆枯枝,指尖雷电跳跃,火焰升腾。 尼禄靠在巨狼背上,手中拿着一截还算直溜的枯枝,拨弄篝火,火星跳动,看着对面的红袍少年,开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其实并不是华夏的人。” “哦,那你觉得我来自哪里。” 少女声音如铁,抑扬顿挫,带着无比的自信,“你是少见的独行者。” 出云没有急于否认也没有承认少女的推断,道场之内,架构的小团体分明,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异常,他不相信尼禄就没有发现,事实上,正如尼禄猜想的一样,自己是被迫加入到这场游戏之中的独行者。 可要是刨根问底,连他自己都无法讲清楚自己来自哪里,华夏的邹挽,瀛洲的青叶出云,任何一个身份都不是完整的他,就这两个名字都只是其他人给自己贴上的标签,从始至终自己都只是按照别人心中的预期在进行角色扮演。 况且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加入到任何一个势力的想法,如果实在要给这个谜团一个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在他看来自己就只是自己,不过这浩大世界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如此而已。 他摩挲着袍服上的细密花纹,开口问道:“第三轮无罔游戏的规则是什么?” “相杀,直到剩下十人,除此之外再无约束。” 出云赞叹,“倒是足够简单明了。” 尼禄看这熊熊燃烧的火焰,薪柴被火舌舔舐,发出哀嚎,她开口道:“强者存活,这本就是我们这些人所处世界的规则,优胜劣汰,自古不变。” 阴谋诡计,合纵连横,大可借用身边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不管过程如何肮脏只要结果是胜利,那你就是正义,正如凡世王朝的史书,那些由胜利者编纂的东西,是真是假又有谁能够保证了。 橙色的火光后出云问了自己心中的最后一个问题,“将这些羽翼尚未丰满的天才投入这荒唐的游戏有什么意义。” 在他看来无论这场游戏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一个活着的天才都要比一个死掉的尸体要更有价值,尼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你知道我们身处的世界中有多少跟我们岁数差不多的一阶吗?” 出云摇头。 “在我们参加这场游戏的前一刻,世界上总共有513708个,而这还只是非自然架构之给出的数字,还有一大部分不属于架构下未被统计到的人,而那些一生困于一阶止步不前之人的数量更是远超想象。” 少女皇帝金色瞳孔蕴含莫名的情绪,“陈澈,你要明白这个世界并不缺少天才,每百年便有天资冠绝之人横空出世,可你又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四阶吗?” 不等出云出声她便自问自答,“只有区区不过千人之数,而强大如神明的则五阶更少,将那些各个非自然机构之中苟延残喘的老家伙们一起算上,撑死也不超过三十人。” 尼禄张开手掌,仿佛要将世界包裹在其中,“这就是现实,五阶排序,每一阶的跨越犹如天堑,天资,气运,努力,背景缺一不可,可就算是再多的四阶也无法敌过五阶。” 出云点头表示认可,虽然他并不知晓五阶究竟是何等强大,但对战淫僧时,纵使自己手段尽出也无法对其造成一丝伤害,这就是阶位的压制。 “五阶,神明。” 少年豁然抬头,火光摇曳,脑海内灵光一闪,被迷雾笼罩的思绪顿时清晰,原来如此,他盯着尼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缓缓说出脑中那两个字。 “造神。” 少女皇帝站起,金色眼瞳如同炙热的熔岩流淌,宛如真正的罗马帝王降临于世,“正是如此,让这些最为杰出的年轻人彼此厮杀,以血肉为台阶,以灵魂为薪柴,来铸造十名矗立于时代顶点之人的奇迹。” 得知真相红衣少年藏于大袖之中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都特么的是一群疯子,怪不得这些家伙们会对残酷的无罔游戏甘之如饴,原来他们想要的是能够亲手培养出五阶的种子。” “无罔游戏,好一个无罔,无需困惑,无需迷惘,只管拼尽全力奋力登高。” 世人庸碌无为,蹉跎光阴,凡俗追名求利,贪恋色欲,踏上升华之路的人则一心追求更为庞大的力量,近乎执念,殊不知五阶之下皆是蝼蚁。 尼禄自庙中破洞看向天空,眼神狂热,在熟悉的架构之外还有更为遥远,更加不为人知的广袤空间,她开口道:“陈澈,人活一世,不能只看眼前,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更为精彩。” “路就在脚下,只管大胆前行。” 出云愣愣无语,转头看着尼禄,少女身形并不如何高大,可这番言论已经足够让他由衷感到敬佩,他相信无论参加这场游戏的人都有谁,最后登顶之人必定有她一席之位。 与她同辈之人,也不知应该感到幸运还是悲哀。 尼禄盘坐在出云身边,金色的瞳孔凝视着他,伸出手掌,开口道:“陈澈,你可敢做与我同行之人。” 四目相对,少年的眼眸清澈,如山间清池,可深藏的疲惫无论如何都藏不住,少女皇帝目光灼灼,出云收回目光摇头一笑,回答道:“尼禄,我相信你,可是对不起,我不能与你一起前行。” 少女皇帝虽被拒绝,倒也没有失望的情绪,强求反倒落了下乘,她预感这个少年和自己是一路人,终有一日他会跟上自己的步伐。 尼禄所言确实让他心动不已,可那又如何,他与她从根本上便不是一类人,少女皇帝身后站着的是足以让世界咂舌的庞大势力,也许从出生开始路便已经铺好了,只管更高更远。 而反观自己不过是亿万普通人的一员,只不过机缘巧合才堪堪踏入此间世界,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力量的可贵,与其只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不如尽可能的专注于眼前的珍视之物。 此乃天命所定,浮生一世,每个人都仿佛有自己的使命。 他抚摸身上的红色袍服,家人,恋人,朋友,人是由各种情绪和记忆组合而成的生物,若心无牵挂大可追星逐日,可身处罗网,挣不脱,逃不掉,也舍不得丢弃。 如果他还是邹挽,他可能会选择立即答应,两次生死,虽然最后都稀里糊涂的重新活了过来,但终有所得。 人生如浮萍,漂泊不定,年少之时纵有豪情万丈,可经历一遭人间红尘,英雄气概还能有几分,时光消磨,垂暮身躯剩下的不过是因为适应蝇营狗苟而生的无奈罢了。 出云躺倒在地,双臂枕于头下,悠悠叹了一口气,“人间万事细如毛,磨我胸中万古刀。” 第31章 唯有一点相通 遇山翻山,遇水度水,称不上闲情逸致,倒也乐得自在,版图辽阔,河山壮丽,身处其中心胸自然辽阔,所谓读万卷书,行千里路,二者缺一不可。 电光闪烁,一道速度极快的身影自视线尽头出现,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近跟前,出云站于悬崖边缘,千山万水尽在脚下,天际雄鹰振翅,啼叫声刺耳,心生豪迈,仰天长啸,自山崖处一步跳出,极速下坠,大袖飘摇宛如风帆,声音在此间久久回荡。 地面在眼前极速放大,右臂用力,长枪激射而出,钉在下方的崖壁之上,身后大日浮现,指尖红线连接长枪,如此循环往复,减缓下落冲击。 手提长枪翩然落地,尼禄早在下方等待多时,二人对视,出云摇了摇头,尼禄心中了然,看来又是一场无用功,她伸出手,出云恋恋不舍的自袖中掏出一瓣金色的玫瑰花瓣,尼禄身后青铜大门开启,花瓣自动飞入其中重归原位。 出云眼神火热,尼禄的刻印皇帝奇妙无比,青铜阀门之后自成一方空间,里面宝藏无数,刚刚的花瓣就是用来探寻敌人和定位队友的藏品,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纵观浑身上下除却长枪一杆,袍服一件,再无外物,他摸索下巴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从她手里毛两件好东西过来。 阴恻恻一笑,一股子寒气不由而然的散发而出,少女身边的巨狼警惕地露出獠牙,爪子刨地,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出云挑了挑眉,看向那条名为蒙舍尔的蠢狗,用嘴型比划道:“你看你马了?” 嗷的一声,蒙舍尔冲过来张开大嘴就要咬死这讨嫌的家伙,出云一笑,翻身骑在它身上,握拳砸头,捶的铛铛作响,尼禄看着一人一狗嬉戏戏耍也不在意。 半晌后蒙舍尔被出云一脚踹飞,垂着尾巴,蔫了吧唧的跑到尼禄身边告状,出云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不屑一笑,“蠢狗,跟我斗,你还是嫩了一点。” “陈澈,没想到你这么幼稚。” 蒙舍尔眼睛一亮,对,就这么滴,骂死这个家伙,出云搓了搓牙花子说道:“你这话多冒昧啊,我向来都是一个严肃的人,对了。”他转头看向那条蠢狗,“有机会,我请你吃狗肉嗷。” 少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出云盯着她抽了抽嘴角,别看皇帝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可随着两人越来越熟他发现原来尼禄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这个看似不可能的属性夸张到什么程度了,就是他前脚刚去树林里撒泡尿,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等他再出来时就能在林子的另一头才能找到她,俗称撒手没,要不是蒙舍尔,估摸着都不用打,她自己都能把自己绕没。 所以这一个星期以来出云不得不充当斥候,要是尼禄去,估计再见面指不定得等到猴年马月… 阳光刺眼,出云纵身一跃跳上十米之外的一棵古树上,翻身斜躺在树杈间,双手交叉在小腹。 “真是舒服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尼禄翻了个白眼。 枝叶层叠遮挡烈日,出云闭目养神,心中则在细细盘算自己收集而来的情报,这一趟自己途经两个村子,但古怪的是村中皆是老幼妇孺,没有一个青壮年的身影,原来以为是跟自己前身所在的世界一样青壮都外出谋生,可就算再怎么说,村里总会留下一两个。 而且他发现这边土地之上的人虽然跟自己言行相似,可却完全不知道2024是什么,仿佛对他们而言从来没有时间这一观念的存在,既然他们都是神迹刻印的化身,倒是说得过去。 “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堂?” 可别扯淡了,哪里的极乐还要面朝黄土,一股心思钻进土里求生活,这样的天堂就算耶稣亲自邀请估计都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混。 幼年,老年到底代表着什么,轰隆一声出云的思绪被打断,他睁开眼,那条蠢狗此时正在谷底的河中撒欢,嘴里还叼着起码有三斤的大鱼。 河水流淌,出云微微一愣,“他妈妈的吻,我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 时间长河。 这么多年小说白看了,光想着种马主角左拥右抱,背后插俩翅膀装逼无敌于世间,忘了这一茬,嘶,按照这么想,老年,中年,幼年就应该对应着过去,现在,未来。 “没有现在,可我们这些参加游戏的年轻人所代表的不就是现在,但这块拼图有啥作用。” 好叼的设定,知道了跟没知道差不多,出云心想能不能来个主持人带一下本,这剧情有些卡顿了,他突然有些想念千夏了,不知道她想自己了没有。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外面那个gay gay的淫僧死了没有,要是死了也要记得把凭证打包好寄给自己,想到这里他苦中作乐的笑了笑。 “等会儿,佛法。” 他自小记性就好,对于读过的书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高中的时候陪着陈琳到寺庙祈福之时曾经在山脚的小摊翻阅过几篇晦涩难懂的杂记,其中有段话他现在都还记得。 那不似经文的小册子上如此写道。 【身是虚妄有生住异灭, 灵体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 ,三世有六道轮回 ,六道轮回有善法可以让众生解脱。】 “轮回?三世修善果?有点像。” 出云下意识敲击食指,但这只是佛教的学说,十二因缘,因果相随,三世相续而无间断,使人流转于生死轮回大海,而不能得以出离,虽有一定道理,可还谈不上“世界”这个奇迹。 岂能一叶障目,一家之学怎么可能道尽百家之言,佛道儒,兵法农,光东亚文化圈所存流派便有无数,更别提存在于整个世界之中各异的宗教信仰。 宗教说到底也不过是文化和生产力的一种外在表现方式。 尼禄拎着烤鱼来到树下,只见出云喃喃自语,“这个世界的文化之间有什么是共通的,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人有什么是共通的。” 灵光一闪,红袍少年猛然坐起,状如疯魔,仰天大笑,“我明白了。” 尼禄微微皱眉,“你明白了什么?” 出云翻个身,竖起手肘,以拳撑头,“我知道了这个世界是个什么玩意儿了,你想知道吗?求我,我就告诉你。” 皇帝毫不犹疑的以贯穿鱼身的树枝为剑,自根部斩断这已有数百年岁月的粗壮古树,大树轰然倒下,鱼头直指出云鼻尖示意他不要卖关子,出云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真是怕了你了,我说还不行吗。” “你知道桃源记吗?” 尼禄不为所动,出云略显失望,难得当一回说书人,可惜听众是个不懂风雅的文盲,他走上前坐在翻倒的树干上。 “桃源取自东晋文学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你可以理解为一处与世隔绝,不知岁月的世外圣地,此地与那桃花源何其相似,我们遇到的村民都是些忘忧之人,身为神迹刻印化身,全然无惧岁月侵蚀。”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桃花源?” 出云摇头,“这里可不是桃花源那种美好的地方,尼禄,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没有永恒这种东西的存在,不管是普通人或者是我们这种异类,终有一天会化作尘土,虽然我并不知道五阶究竟有多么强大,可再强大也终究脱离不了人的范畴。” 少女皇帝微微皱眉,五阶寿命绵长超乎想象,甚至可以被称为现世神明,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死,相反在某些方面他们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出云站起身,来回踱步,大袖翻飞,如高台戏子。 “因果,轮回,超脱,大自在,皆是狗屁,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什么东西会一直留存下去,所有的东西到了最后都会化作虚无,要是非要说有什么东西称得上永恒二字,唯有一物。” 他双指并拢看向尼禄,期待她接上自己的话头,罗马之王吭哧了半天,硬是没有憋出半个字出来,出云用一种不读书没出息的怜悯目光扫了她一眼,不敢多看,怕被砍。 “死亡!” 少年手指调转方向,指着此方世界揭开谜底,“如果我想得没错这里就是一座专属于神迹刻印的墓地,我们所遇之人不过是往日之人的泡影。” 为何只有老幼,而没有青壮,过去逝去不可追,未来渺茫不可寻,唯有现在方为真,参与这场游戏的年轻人便是现在。 不罔,不妄,不忘。 除却奋力登高,原来这场盛大的游戏还是是一场庞大的悼念仪式。 出云叹了口气,何必要弄得这么复杂,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好了,难道是为了告诉我们只有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的道理吗?这也太矫情了。 这些架构下的老登个个都神经兮兮的,要悼念的话搁上边买点黄纸烧了不就得了,送到别人家里这多不礼貌。 第32章 欢迎贵宾 “那咋了?” 尼禄有些不理解出云的亢奋,就算知道这个世界是个什么东西,他又不能让它随着自己的心意变大变小,难道你叫一声他还能答应不成。 出云鄙视的看了尼禄一眼,呸,粗鄙的家伙,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凭借武力碾过去,要知道吃知识饭的人才能走得更远。 “既然知道了这个地方是一片大墓,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身后红丝缠绕塑形,一块八角罗盘出现在左手之上,他右手掐诀跟个神棍一样念叨,“寻龙分金看...”轰,天空雷霆一闪,尼禄抬头有些吃惊,还真答应了。 出云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儿,版权警告而已。 既然是坟墓,自然讲究风水,当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东方的玄学对这个世界管不管用,转动罗盘,上面的二十四山飞速转动,尼禄全神贯注盯着这类似巫术做法的一幕,罗盘缓缓减速,指针停止,出云眼中精芒爆射,大叫一声,“歪?” 接通电话,嗯嗯了两句,在尼禄冰冷的想要吃人的目光中摆了摆手。 “封建迷信不可取,要学会利用科技的力量,直接在互联网上发布寻人启事他不香吗?你看这不消息就来了,咱们速速动身。” “所以你这个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尼禄手指向猩红的罗盘,眼神不虞,出云哈哈一笑,“这不是为了显得我的推论不是那么滑稽,你看,我给你讲解一下,这罗盘算是华夏的传统文化之一,上面的铭文分别是十二地支和...” “说人话。” “好吧,其实是为了装逼和逗你玩。” 皇帝刻印展开,河谷内瞬间千疮百孔,出云抱头鼠窜,其实推断也不全无用处,既然是一场悼念仪式必然需要祭祀的东西,这场游戏便是以炙热的灵魂来供养称之为世界的奇迹,那么那最终剩下的十人自然会得到来自世界的反馈,如果想的没错,那么贡献最多者所得到的东西便会越多。 “绩效...” 出云被尼禄拿剑拍飞,撞断树木不可计数,整个人像个圆球一样滚了好远才狼狈的爬回来,他抽了抽嘴,这特么都来这边了还不能安安心心的摸鱼,非得排个前后顺序。 “搞来搞去还是是老一套,没意思。” ...... 藏奉市,繁忙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红灯亮起,一辆刚从4s店提出挂着临牌的崭新坦克停在斑马线后面,后座上有条傻狗趴在车窗上吐舌头,庞大的车身让旁边的特斯拉显得有些娇小,车内那名保养得当,年纪实际上差不多得叫奶奶的富婆看了一眼造型霸道的越野车,心想现在油价这么贵,是那个败家玩意儿还开这车。 前排车窗落下,驾驶位的年轻人身穿花哨的红色印花衬衫,胸前的纽扣开至第三颗露出坚实的胸肌,脖子上还带着银色的挂饰,面容俊朗,注意到女车主的眼神,扬起下巴流氓似的对着她吹了一声口哨。 女车主翻了个白眼,将车窗升起,心想是哪里来的屌毛,还敢调戏老娘。 出云不以为然,曾经有位先贤曾经说过,女人就像酒水,越老越香醇,要不是现在有了千夏,自己得恪守夫道,他保证以自己的魅力,下到十八,上到八十他通杀。 咳。 升起车窗,转头看了眼尼禄,如今她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收去那一身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繁复盔甲,穿着灰色的修身内搭打底衫,下面搭配一条简单的牛仔包臀短裙,曼妙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一双金色眼眸开合间竟然有股令人心动的异域风情,出云心想不愧是自己,穿搭这方面眼光就从来没丢过份。 “你折腾了这么久,知道人在哪儿了?” 尼禄有些不能理解出云到底在干些啥,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带着自己拐进巷子里用一枚银小判搞了张叫“身份证”的卡片,然后莫名其妙的在手机上一顿捣鼓,接着就带着自己买了衣服,食物,甚至还搞了辆车,两人是中午抵达这里,这一番操作下来已经是晚上了。 说这话时刚好绿灯,出云踩下油门向左转动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自信回道:“那是肯定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去杀他个出其不意。” 【养缘馆】 一块缠绕灯带显得流光溢彩的招牌高挂其上,停好车,出云带着尼禄迈着潇洒的步伐走进里面,门口负责迎宾的人带着耳麦来到跟前,出云伸出两根手指,那人顿时了然,示意楼上请。 来到楼上,两排半老徐娘分立左右整齐叫道:“欢迎贵宾。” 出云笑的嘴都合不拢,对味了,对味了,自从到了瀛洲连喝酒都要看身份证,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亲切的声音了,那名服务员开口问道:“不知道两位今天打算做什么项目?” 出云掏出一沓钱,悄悄在他耳边说道:“给我安排你们店里最好的技师,钱不是问题,你懂我的意思吧。” 那人不动声色的将票子揣进兜里,用“我都懂”的眼神回应,去前台拿了俩手牌,就要带着他们去换衣服洗澡,出云看了眼尼禄,对着服务员说道:“不洗澡了,直接安排项目,我俩一起。” 服务员眼皮子跳了跳,好家伙玩得这么花。 穿过一道暗门,来到房间之中,出云舒服的躺在按摩床之上,按动旁边的按钮调到满意的角度,粉色的灯光暧昧,他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尼禄,略微暗淡的房间里那一双宛如黄金的眼眸有些可怖。 “陈澈,你是在戏弄我吗?” 寒气逼人,杀意暴起,女子皇帝有些怒气,出云冷汗直冒,连忙解释道:“再等两分钟,我们要找的人肯定会出现,如果没有,我自己把头摘下来给你。” 吱呀。 大门打开,一头银发,身穿开衩旗袍露出白皙大腿的人拿着箱子走了进来,来者身形高挑,虽然看不清脸,但上下凹凸有致,有些别扭的走上前操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弯腰说道。 “两位贵宾晚上好,我是八十八号技师小桃,很高兴为您服务。” 尼禄看着这人,少见的目瞪口呆,出云拿着毯子蒙住脸噗嗤一声笑的死去活来。 小桃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站起身,看着面前两位贵宾,工具箱从手里滑落,颤抖的指着出云和尼禄,“你们!” 咔嚓!咔嚓! 出云手机的闪光灯照亮了罗瑟夫那张夹杂着震惊,疑惑,恐惧以及肉眼可见的羞耻感的年轻脸庞,尼禄盯着这名来自解放之翼的银发少年,有些茫然的问道:“你?” 罗瑟夫失神,高跟挂住地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一颗苹果从鼓鼓囊囊的胸口掉在地上,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转头留下两行无声清泪。 “杀了我,就现在。” ...... 半晌后,出云将屋内灯光调亮,看了眼呆坐在按摩椅上仿佛失去灵魂的罗瑟夫,刚要开口询问,可看着他那身粉色绣着桃花的旗袍做小女儿态的样子还是有些憋不住笑。 咳嗽一声,正色道:“小桃,你这是个什么情况?” 罗瑟夫手里拿着俩红彤彤的大苹果,盯着天花板生无可恋,万般艰辛都只浓缩成一句,“实在是命苦啊。” “哈哈哈哈。” 出云笑的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既然罗瑟夫没有厮杀的意思,尼禄也就放松下来,两人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之中知道了前因后果。 初降临此地本想着留在这座城市之中守株待兔,可是语言不通,几天下来人没等到一个反而忍饥挨饿,受尽折磨,后来他实在是顶不住了,碰巧在这附近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带自己吃了顿饭,还给自己介绍了一份工作。 出云点头,“哦,原来这就是你来养缘馆的原因。” 坐在一旁的尼禄皱眉,“那你为什么要穿女装。” 罗瑟夫面容苦涩,“大概是他们没有分清我是男是女,事到临头我也不好解释,害怕失去这份工作,你们应该能懂我吧。” 出云一脸严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懂你,小桃,长得雌雄莫辨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 罗瑟夫默然,拿起苹果啃了口,以他的能力用灰色手段弄钱不难,可军人的荣耀感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宁可饿死也不愿违背军纪。 “那你俩了?” 出云大咧咧的坐到尼禄旁边,掏出车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那必然是过得极其滋润。” 他可没有罗瑟夫那般迂腐,弄张假证,用能力变换一下脸,这事情也就简单起来了,不管是什么信用卡,网贷,只要能薅的他都薅了一个遍,连那车自己都只搞了个最低限度的首付,反正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薅起羊毛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爽就完事儿了。 看着罗瑟夫有些羡慕的眼神,出云眯起双眼,用手肘捅了捅尼禄,示意该她出马了,尼禄瞬间明白出云的盘算,开口邀请道:“罗瑟夫,跟我们一起走,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价值了,你不该还继续待在这里。” 出云大惊失色,嚷嚷道:“那怎么能行,让一个陌生人加入我们,我不同意。” 尼禄一脚踹飞出云,起身站在罗瑟夫跟前,皇帝居高临下的俯视银发少年,“以你的能力不该止步不前,军人当以战死为荣,难道你准备在此苟活到死。” 罗瑟夫眼眸低垂,身躯微微颤抖。 皇帝金色眼眸神圣庄严,神迹刻印在其中流转,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尼禄朗声道:“跟随我,我将带领你拥抱无上的光荣。” 原本尚有几分迟疑的罗瑟夫豁然起身,双手握拳,眼神如铁盯着罗马之王,片刻后郑重的以拳捶胸,皇帝微微一笑,战士之间无需多言。 出云躺在地板上啧啧称奇,如果换做他来邀请罗瑟夫估计多半都会被拒绝,而尼禄短短两句话就让这家伙甘心加入,有一说一她有当传销头子的潜质,这份得天独厚的气质连自己当初都差点被唬住,更何况是罗瑟夫这个愣头青。 第33章 助人为乐 “到底要怎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云想衣裳花想容。” “家人们谁懂啊,我今天在地铁上遇到了自己的crush。” 出云躺在后座之上一边撸狗一边悠闲的刷短视频,感觉有点渴了,坐起身拿了罐可乐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毫无绅士风度的打了个嗝,窗外风景变换,他拿着另外一罐趴在前排的座椅空挡处问道:“你们喝不喝?” “谢谢,我不喝。” 忙着开车的罗瑟夫礼貌婉拒,尼禄则是闭目养神,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家伙。 离开藏奉市已经四日,三人根据出云收集而来的线索一路西行,辗转于各地,不过到最后除了碰巧捣毁了几个诈骗窝点外,大部分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对此出云的解释是,“网络社交有风险,谨防电信诈骗。” 路过一家拉面馆,出云让罗瑟夫将车开过去,先填饱肚子再启程也不迟,风扇摇头,出云三人坐在桌子上,老板拿回菜单回到后厨忙碌,面馆的小孩儿有些好奇的盯着罗瑟夫和尼禄,出云招手将小孩儿招至身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棒棒糖,小孩儿惊喜的哇了一声,有些想要可想着老师曾经叮嘱过自己,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笑道:“这样好不好,你一根,我一根怎么样。” 小男孩儿有些心动,可还是忍住,用小手擦了擦口水回答道:“不行,张老师说过不能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哈哈哈,你们老师教的不错。” 老板端来菜放在桌子之上,听到这话用毛巾擦擦头上的汗笑着说道:“别看小张老师刚来不久,可书教的没话说,我这小孙子原本不爱读书调皮得很,可自从她来了以后变乖了不少。” 出云听到这话有些意动,吃饭的时候从小男孩儿嘴里套出他们学校的位置,不动声色的带着两人离去。 等来到车旁,出云急吼吼的拉开驾驶室的大门,“快上车,我来开,有线索了。” 尼禄与罗瑟夫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坐下扎好安全带,双手死死抓住车窗上的把手,嗡!坦克咆哮一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车身漂移调转方向,在身后留下两道显眼黑印。 正趴着酣睡的蒙舍尔忽的一下砸在车门之上,下一刻满脸懵逼的被尼禄抓住脖颈拎在手中,车身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如离弦之箭。 ...... 【梨树小学】 教职员工宿舍之中,张媪趴在床上全神贯注,手指滑动屏幕,看到兴奋时双腿摩擦瞬身不由得颤抖,片刻后她丢下手机面色潮红匆忙去了趟厕所,等回来时暗道一声罪过。 嫌弃的将揉成一团的三角物品丢在脏衣篓中,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进入了贤者时刻,神色庄严如得道高僧。 “美色于我不过过眼云烟,休想乱我道心。” 铛! 阀门开启,钟声在耳边炸响,张媪脸色陡然一变,玻璃破碎,一道身影蛮横的破窗而入,可怖嗡鸣声在头顶响起,翻身躲过,床铺被绞成碎片。 她站起身,罗瑟夫手中造型恐怖的链锯剑如同活物一般吐露灼热的气息,幻想物理铸就的引擎心脏般跃动,虚拟化学将灵魂化作驱动狰狞奇迹的燃料,诞生于无望之乡前哨站的武器,非序列军不得使用,绝对的禁止之物。 代表人类对抗黑暗的象征之一。 轰的一声墙壁撞出一个大洞,烟尘四起,张媪狼狈的倒飞而出。 恢复原身的蒙舍尔咆哮一声张开大嘴自身后而来,张媪冷哼一声,学士独有的架构在五指之间构筑完成,钢铁造物喷涂出灼热的烈焰将其笼罩其中。 铛! 又是一声更为宏大的声响在场间响起,尼禄瞬间来到张媪身前,剑光一闪,瞬间斩断她的手臂,宛如黄金锻造的双眼散发恐怖的威压,属于皇帝的刻印在其中流转。 鲜血喷涌而出,张媪不得不再退,她眼神狰狞,用剩下的一只手在身前结印,无数的文字游弋,就要在此方世界构筑架构。 尼禄伸出手对准张媪五指虚握,她四周的空间如同纸张一般褶皱,如同受到定字诀一般身形微微一滞,宿舍楼之中,罗瑟夫身上红黑二色相间的外骨骼机甲冒出白烟,抓住时机双手抓着链锯剑爆射而来。 身陷危局,张媪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反而涌上非人的潮红,浑身上下骨骼噼啪作响,生生撕裂周身束缚,双眼猩红,来不及构筑任何东西,文字缠绕在手上,地面塌陷,火花自链锯剑和她的手掌之中迸射而出。 “找死!” 银白色的光芒投入狰狞的链锯剑之中,磨灭文字无数,下一刻硬生生绞烂张媪的手掌,链锯剑调转方向再断其一腿,尼禄上前毫无慈悲的一剑贯穿腹部将她钉死在原地,同时用脚踩住头颅,让她动弹不得。 张媪半张脸都被嵌入地砖里,满脸是血,狰狞一笑。 “爆!” 天空之中数枚钢铁造物呼啸着自天际俯冲而下,下一刻在半空之中轰然引爆,宛如恒星一般璀璨的光芒将整座小镇包裹在内。 铛! 巨大的爆炸声中有微不可闻的雷电炸响,出云悬浮在天际,红袍飘摇,身后的血日之中无数的丝线缠绕编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双手抵住大网如同撑天,恐怖的温度和高压席卷而下,身体弯曲,手指陷入大网之中,青铜阀门之后的银色光芒尽数投入其中。 “给我起!” 尼禄抓住张媪的头发将其提在自己面前,“散去攻击,我留你一条命。” 张媪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痰,“干你的娘,臭傻逼。” 怒吼一声,出云咬碎嘴中的铜小判,七窍流血,手指更是翻折紧贴着手背,这副重铸的肉体难以抵挡高温,一股淡淡的肉香飘散,爆炸所产生的气压促使他一寸寸的向下坠落,他咬牙用背顶住大网,红袍之上绿色的花纹汇聚在一起,一朵碧绿色的菊花在二者接触的地方怒放,最后竟生生凭借一己之力将爆炸阻隔在天外。 片刻后随着爆炸逐渐散去,天地被烟尘笼罩,黑漆漆一片,出云大喊一声:“尼禄!” 青铜阀门开启,一个雕刻着狼首的盒子自其中飞出,出云将大网撕开一道缝隙,那盒子自动打开,以鲸吞之势将爆炸所产生的浓烟收入其中,如龙吸水,盖子合拢,天空恢复清明。 张媪知道自己完蛋了,皇帝剑身之上绵密的流光灌入其体内剥夺最后反抗的可能性,由皇帝负责指挥,罗瑟夫和她正面压制,出云负责应对一切突变,三人围杀一人,不让学士有构筑奇迹的机会。 收回大网缓缓落地,趔趄两步,罗瑟夫上前扶住他,“没事儿吧。” 出云脸色苍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问题不大,红线钻入身体之中,他伸出手臂,十根手指诡异的咔咔咔的回归原位,走上前蹲在张媪面前,微笑道:“好久不见。” 张媪干脆闭眼,一副要杀要剐随你的表情,出云伸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缓缓用力,张媪憋得面色通红,出云没有停手,一副就要将其虐杀在原地的架势,张媪逐渐失去意识,嘴角的涎水流到出云的手上。 嫌弃的松开手在她衣服上擦干净,张媪咳嗽不止,呼吸空气如获新生,出云反手就是两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脸上,他抓住她的头凑到她耳边说道:“你还挺狠,准备拉着我们一起死。” 这些看似羸弱的村民可比他们更加危险,活化的刻印一旦被释放,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 张媪面色潮红看着出云,讥讽道:“不过死而已,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出云挑了挑眉,“老子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让尼禄松开她,抓着张媪的唯一的那条腿,红线裹挟着散落的残肢碎肉,在尼禄和罗瑟夫的目光中将其拖向更为僻静之地。 起初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张媪夹杂着痛苦的咒骂声,可后面声音逐渐微弱起来,伴随着一声销魂的呻吟,声音的味道变的古怪起来。 “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竹林中出云强行按着张媪的头颅将其束缚在原地,红线如同针线,将破碎的血管,肌肉,神经粘合在一起,并且用原罪刻印的特性将这股疼痛感放大无数倍 要知道她的肉身可没有出云这些怪物这般强韧,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强出一点,抵达灵魂深处的痛感让她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纵使是癖好有些特殊的她也有些吃不消。 张媪眼眸如水趴在出云双腿之间哀求道:“啊,不要,轻一点,哪里不可以。” 靡靡之音钻入出云的耳朵之中,如同冷水灭油锅之火,掀起了少年更加原始的兽性。 手中的动作更加粗鲁,红线修补的速度更快,张媪面色潮红,用已经修补好的那只手抓住地面想要逃离,出云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其拉回原地,自知逃脱不了魔爪,只得死死咬住银牙,最终一声高亢的嚎哭声后,整个人昏迷过去,这次可没有机会让她换衣服了。 罗瑟夫将链锯剑插回背后的机甲凹槽中,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们在干嘛?” 尼禄点头,“应该是在干...” “?” 第34章 他人故事亦不凡(上) 山峦叠嶂,河流湍急,白浪汹涌,河水流进底部的孔穴之中形成了规模庞大且错杂的地下暗河,经年累月的风蚀水侵造出了这片独特的喀斯特地貌。 地下溶洞暗无天日,钟乳石倒垂在顶部,地面上水潭之中白色的巨型蝌蚪和小巧的沟虾一动不动,仓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洞穴之中响起。 后面那人捂着脖颈之上恐怖的伤口,噗通一声摔倒,鲜血染红水潭,另外一人赶紧扶起他,顺势将他扛在自己肩膀之上,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大步奔逃,顾不得此举会加重他的伤势。 穴腔曲折,四通八达,等来到一处暗河之上的凸起高台之上,那人将伤者放在地上,温和的蓝色光泽覆盖在他的伤口之上,念叨着:“泰奥,别这么轻易死掉了。” 不过这对于伤势严重的泰奥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来自浪漫之都的黑色大肌霸躺在潮湿的岩石上,捂着脖子,神色萎靡,逐渐失去光芒的瞳孔被突然出现的绿色的流光照亮,“走!”泰奥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将他推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等到自己的队友消失,泰奥靠在岩壁之上,绿色流光如同代码一般流动,点点荧光汇聚成一团将黑暗的环境照亮,身穿金色长袍的女子自转角处出现,双手自然下垂,面无表情。 “你这个怪物。” 站在泰奥的视角,来人体表的皮肤消失,已经被闪烁金色光芒的皮膜替代,身体之下已经被全部掏空,秘银合金代替骨骼,中空的骨髓填满了自黄金城地底挖掘出的红石液,五脏六腑被精密的仪器所替代,仿生肌肉代替原有的肉体凡胎,黑兽纤维编制而成的血管中蕴藏猛毒和诅咒的血液崩腾。 由“心脏”泵出,循环不息。 旧躯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大脑”中发光的金色菱形晶体所储存的记忆,绿色的纹路镌刻在头骨上,犹如一台精密运行,性能非凡的超级计算机。 女子上前,伸出手抓住泰奥的脖子,在他怨恨的目光生生拧下其头颅,她将头颅丢下深渊,伸手插入脖腔里从中掏出一团银白色的流光,张嘴将其吞入口中,随即纵身一跃飞下深渊。 铛! 阿卜杜拉掉落在地下河之中,轰隆一声巨响,阀门开启,蓝色的光芒流动,脸颊长出鱼鳃一样的增生器官,手指间有怪异的蹼生成,视力增强数倍,随着水流潜入地底。 【安真-一阶-莫尔】 黑暗的地底暗河伸手不见五指,令人难以分清方向,他两排白牙相合,牙齿摩擦发出渗人的动静,下一刻复杂的孔穴分布形成地图出现在脑海中,身形随着水流快速向地表而去。 泰奥肯定是活不成了,但他此时也顾不得伤心,盯着头顶之上若有若无的亮光,心中暗骂:“他妈的,那个来自黄金城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连灵魂的力量都能吞噬。” 如鱼跃出水,阿卜杜拉自水面之上浮出头,他不敢多做停留,正准备离开这里,眼神惊恐,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巨力挟持整个人被甩飞,如同打水漂在水面翻滚。 金袍人影缓缓浮出水面,小腿处有机械装置自皮肉下露出,如同矢量喷口一般发出蓝色的妖冶火焰,她脚尖轻点水面,下一瞬间将湖面分开,带着天崩之势身形直奔阿卜杜拉。 撞上巨石才堪堪止住身形,阿卜杜拉来不及查看自身伤势如何,他蹲下将手掌插入水中,瞬身上下蓝色的光芒涌动,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大量的湖水被其抽取,最后在手中浓缩成一颗漆黑的水球,口中默念,“愿真主保佑。” 手掌轻推,水球飘向来者,女子眼神死寂手掌化刀,水球被一分为二飘向身体两侧,阿卜杜拉眼神一亮,“去!” 数道诡异的黑色触手自其中钻出,死死缠绕着金袍女子将其拉入瞬间成形的水牢之中,阿卜杜拉手势再变,牢笼之内无数的尖刺生成,犹如刑具铁处女一般准备将其贯穿。 铛! 浩大的钟声响起,阿卜杜拉咬牙,用指甲划开手臂,带着银白色光泽的鲜血喷涌而出汇入到牢笼之中,水流疯狂卷动,誓要将女子绞杀在当场。 半晌后水牢逐渐归于平静,他舒一口气就要转身离去,那家伙不可能就这么死,倾尽所有不过是为了能困住她一时半刻,自知不敌,撤退为妙。 变故陡生,炽烈的红色光芒一闪而逝,阿卜杜拉身后的巨石被切成两半,断口平滑,少年不自知向前一步,一物自脖颈上掉入水中,只剩下残躯站立,原来是他躲闪不及被激光削去头颅,死不瞑目。 水牢破碎,漫天水花飞溅,女子心口处熔炉一片赤红之色,金袍之上无穷数据流动,眉心处一团由黄金城精心打造的造物狰狞开合。 【黄金城-一阶-零号】 上前捞起少年的尸体吞噬银白色流光补足自身,她看了一眼远处山峰之上的信号塔,矢量喷口喷吐火焰,手掌触碰到塔身,无穷尽的数据涌入脑中。 轻声道:“找到了。” ...... 废弃工厂之中,本是盛夏,可却冷的犹如凛冽寒冬,冰凌掉落,头巾少女拔出匕首处决面前的苦行僧,挥动匕首带出一串血珠,落在地面之上如显眼的彼岸花怒放,来自俄联的高大少年赤裸上身,躯干之上满是伤痕,显得野性而又张扬,跑过来一脚将苦行僧踹飞,那剑眉星目的黑发少年摇摇头。 “走了。” “这就来。” 那俄联少年急忙撇下地上的尸体,跑到头巾少女身旁,“说实话,哥帅不帅,刚刚要不是我帮你扛住他的攻击,你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头巾少女充耳不闻,任由这个聒噪的家伙自吹自擂。 “哎,真冷漠。” “卡德罗夫,接着。” 黑发少年从怀中掏出一物扔过去,卡德罗夫接到手里,白色的酒水在玻璃瓶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卡德罗夫惊喜大声呼喊,“Водка”。 手掌之中冰冷的寒气环绕,他拧开瓶盖,将伏特加倒入嘴中,酒水划过喉咙,如同终日不散的寒风略过坚硬冰冷的土地,烈焰般的灼烧感自腹中升起。 他满足的吐了一口气,拿着只剩半瓶的伏特加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收好。 那黑发男子笑道:“怎么不喝完,你不是向来嗜酒如命。” 卡德罗夫眼眸清澈,“这瓶酒来之不易,等出了这鬼地方再喝。” 其实他想念并不是酒,还记得走的那天,伏尔加河上橘红色的轮船之上,阳光洒落,她站在船首,眼神美的如同西伯利亚的皑皑雪花。 如此令人着迷。 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用有些难听的声音轻声哼唱。 【В мерцанье пра3дничных огней,Воспоминания ещё острей。】 【节日焰火的闪烁中,回忆如电光般闪现。】 【И мне всё чудится 6ережно мной хранимый,Кружится, кружится диск старинный,То6ой и мной такой лю6имый...】 【我珍藏的古老唱片,似乎总在旋转,旋转,你与我曾那样珍爱……】 第35章 他人故事亦不凡(下) 巫女手握黑色的卡片拾阶而行,道路一旁有造型古怪的神龛散发微光,铛!御神子的奇迹毫不犹豫的迸发,她伸手拨开幻阵,步入其中。 道路两侧荆棘丛生,台阶上有纵横交错的纹路分布,如同棋盘,再向前有一座古堡,伸手打开大门来到大厅内,抬头扫视一圈已有八九道身影各异的存在端坐此地,眼见此景微微一愣,是谁短短时间就能找到这么多人,而且让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和平相处。 “倒是有几分本事。” 坐在最前方那皮肤黝黑,有些臃肿的男子身后背负着一个古朴的长方形盒子,看到巫女笑着起身。 “朋友,欢迎你的到来。” “你这是何意?” 巫女挥手将卡片扔出,劲风激射,嵌入男子身前坚硬的地面中,那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泽勒,来自中立之城。” 式神矗立左右,银白色的光芒流动,巫女质问道:“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伸手道:“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加上你我们便凑够十人,获胜的把握也就大了不少,我可以保证战果平分。” 巫女冷笑一声,“算盘打得真响,你如何能保证这些人会像你说的那样安心结盟。” 泽勒双手合拢,一份闪耀着荧光的羊皮纸浮现在身前,巫女眼睛微眯,“中立之城的灵魂契约。” 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和谐,原来是有这东西的存在,以灵魂为保证签订契约,违背契约即代表舍弃灵魂,这种代价甚至比死亡更加残忍。 “结盟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泽勒叹了一口气说道:“相比于皇帝,学士那些实力恐怖的独狼,虽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说我们任何一个人遇上他们结局都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就算是蚂蚁,只要数量够多也能咬死大象。” 巫女默然,她清楚自己的实力雨宫晴彦不相上下,晴彦尚且被学士斩杀,自己面对学士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泽勒眼神灼灼,“你意下如何?” 乌鸦振翅,巫女瞬间消失在原地,泽勒有些尴尬,挥手道:“宰了她。” 星阵浮现为乌鸦加持极速之力,巫女呸了一口,“我这么聪明还能被你骗了不成,明摆着是要弄我的人,还不跑就真的是睿智了,真当你是那个可恶的恶鬼少年。” ...... 船舱之中,呻吟声若有若无,烟雾缭绕,床榻之上二八佳人体如酥,温顺的趴在男子背后,他转头亲了一口女子,正色道:“李允熙,我们该走了。” 说罢就要起身穿衣离开,刚走两步,头晕目眩,身躯轰然倒地,心知不妙,刚要迸发奇迹却发现身体中的神迹刻印黯淡失色,他艰难地抬起头。 李允熙穿上睡衣,双腿修长,她打了个哈欠,蹲在男子身前,“弟弟,真以为你睡了姐姐几次就能让我做你的女人,真是幼稚的想法。” 那男子脸庞因为痛苦不由自主的抽搐,怒骂道:“贱女人,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她伸手摸了摸刚刚还是同床共枕的男子额头呵呵一笑,“从你对我对色心的瞬间。” “不可能。” 美色杀人不见血,她缓缓说道:“为什么要相信自己的意志力,有些东西上不得台面但的确存在,男欢女爱并不羞耻,你爱我这具肉体,我也爱陪你演戏。” 此时男子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木然张嘴。 “其实这也不怪你,繁衍生息本是生物的本能,只是人赋予了他虚无的定义,想想多划算,你得到了几日欢愉,我得到了你的性命,各取所需,公平正义。” 在自然界中雄性渴望强大,追寻力量,艳丽的色彩,健硕的体魄,更多的交配权限,在人类社会之中通常将这种东西称之为爱情的冲动。 但无论如何粉饰,追本溯源不过是本能的驱动罢了。 铛! 声音在船舱内炸响,奇迹降临,李允熙皮肤透亮,身后有白色的丝质缎带飘浮,妩媚之色尽数褪去,她眼神清冷如莲花出淤泥不染一丝杂质。 【长生愿-一阶-生无念】 传说远古之时极南之地有一通体透亮的雪山莲花,终年受寒风雕琢而不谢,有一仙人自天外远游至此地,见莲花生的不凡心生喜爱,就将其带回其住所,终日以仙露浇灌。 那莲花生长的日益美丽,一日仙人邀好友齐聚一堂,有人见莲花心生歹意,将其偷窃而去,仙人大怒,大打出手,双方皆生死道消,莲花也被人趁机偷去,几经辗转那莲花逐渐有了灵智,化作一女子游荡于世间。 所经之处生灵涂炭,战乱四起,一天赋卓绝,年纪轻轻便取得贤者果位的少年听闻此事,找寻天下,终于在一山洞之中找到了那名女子,但任谁都没想到心神坚毅的贤者见到女子瞬间便不可自控的坠入爱河之中。 贤者主动放弃求索之心,留下甘愿陪伴女子直至老死,临死之前那贤者为其取名无念。 那莲花化作的女子自此消失在人间,直到二十年以前,有一来自高句丽的科考队在南极的冰山之中抱出一名裹在莲花襁褓之中的少女,身旁还有一部泛黄的古籍。 经过多年研究,他们知晓这个故事后半段的详情。 原来贤者与无念日久生情,偷偷私定终身,无念身体异于常人,在贤者死后多年方才诞下一女,那女婴由于是人和妖物所生,天生羸弱,无念就舍弃一身修为,自愿道解,只为换得其一线生机。 无念生,生无念。 世人皆觉得那战乱是由天生妖媚的无念带来的,可何曾想过根本所在还在自己身上,贪嗔痴,无念就犹如一面镜子将人内心的欲望无限放大。 手指划破男子额头皮肤,毒液渗入其中。 李允熙脚踩在男子背上,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你不仅脑子笨,床上的功夫也不行。”说罢来到船舱之外,男子在懊恼中眼睁睁看着身体不断溶解,最后化为一摊血水。 微风拂面,李允熙伸了个懒腰。 江水浩荡,水道之上航线繁忙,大江东去,古今多少英雄折戟沉沙,假如历史尽是男子铸就,那这世道不要也罢,世人皆知英雄陨,何人可晓佳人冢,红颜祸水,亡国狐媚,李允熙不屑一笑,无形的气势扩散而开。 “可悲,可笑!” 她伸出手掌,自其中开出一朵雪莲,喃喃自语,“母亲”。 若不是那虚伪小人,母亲怎会死去,所谓情爱不过是天下一等一的笑话,下一刻她望着天空道出自己心中执念。 “男子皆是负心汉,我此生要将这世间男子尽数杀绝。” 此乃大道所在,不可更改。 ...... 穹顶之上,无形的轮盘转动,每死掉一位年轻人就有流光涌入其中,等到船舱之中那本已生死的男子再出现时已经身处一片白茫茫的幻境里,他看了眼自己虚幻的身形,悚然一惊,旋即怒不可遏。 “我要回去宰掉那个贱女人。” 轰隆,有道身影缓缓现世,身形庞大如神话记载中的法天象地,祂伸手抓住男子,在他的挣扎之中投入轮盘之中,光芒闪烁,轮盘转动将其碾为粉碎,待到重铸之时,男子双眼雪白一片,茫然的站立在下方空缺之一中,神迹刻印在脚底展开,化为拼图。 游戏已近半月,到此时也才不过才堪堪站立数十道身影而已,祂望向下方,山水皆无,唯有无数流动光芒的神迹刻印组成浩瀚无垠的星河。 “太慢。” 祂伸出手掌如捻动灯芯,光亮瞬间聚集在一地。 地面之上代表一阶的光点下意识朝其靠拢,祂满意的点点头,身形消散,千年暗室,一灯即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第36章 天下大事,与我何关 瓷都,华夏心脏,繁荣鼎盛,比起那古时天子脚下的长安更胜一筹。 外国语大学,春光明媚,微风不燥,有花在此间绽放,争奇斗艳,莫比乌斯环的雕塑旁走过一女子,身形高挑,气质高冷,容貌清丽,人流熙攘,她怀中抱着教材独行于此间。 “陈琳。” 转头望去,翩翩少年逆着人群向着她招手。 “学长,找我有事儿?” 卓宇超挠了挠头,望着少女娇俏的面孔有些意动,笑道:“没什么事情,学生会晚上在操场组织活动,希望你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参加。” 刚想拒绝,卓宇超连忙道:“这是辅导员亲自说的,我就是个负责传信的喽啰。” 陈琳皱了皱眉头,“那行,什么时候?” “晚上七点,那你先忙,我走了,记得晚上一定要来。” 少年带来消息匆匆离去,脸上的兴奋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陈琳回到寝室里,原本闲聊的几名室友对视一眼,气氛掉至冰点,神色自若,放好书打开电脑,那几人扭头继续闲聊,如一群聒噪的乌鸦,天南海北畅谈可却没有一人找她搭话,显然一副要将她孤立的架势。 戴上耳机继续修改自己的文章,这半年多的时间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喧闹任其喧闹,我即我,社会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群居,有人心直口快,他们便说你情商低,有人不过认识两个字,便习惯站在道德制高点肆意指摘他人作为。 世人奉行中庸之道,不可过高,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不可过低,否则冷嘲热讽接踵而至。 可左右逢源,逢人便被称赞好的人一定要比性格孤僻,圈地自萌的人来的更为自在悠闲?不尽然也。 两个小时之后,陈琳摘下蓝光眼镜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她趴在桌子上呆呆的盯着屏幕,少年笑容恣意,如同盛夏阳光。 耳机之中播放着意大利的古典音乐,男高音带来直达灵魂的旋律。 【O sole, o sole mio】 【哦,太阳,我的太阳。】 陈琳伸出手指触碰屏幕,喃喃自语,“我的太阳已经死去。” 晚上陈琳收拾好东西离开寝室,她那经商浮沉,手腕通天的强人母亲心疼自家闺女,知道女儿性格有些偏激必然和同学相处不欢,特地在学校周围的小区给她买了一套房子,免得她平白无故受些窝囊气,所以她除非必要很少回学校住。 天空有些阴沉,月亮与繁星被乌云遮盖,来到操场中,早有不少人围成人墙聚集在中心处,陈琳有些不解,这是在干什么。 吉他动人的轻快的节奏在耳边响起,那围成一团的人群自动分开,顺着人群看去,中间位置有用蜡烛摆成的心形,数不清的花瓣铺在地面上,这时有学生会的成员走上前将一脸疑惑的陈琳拉到正中间,卓宇超身穿昂贵的定制西服,手捧一束堪称夸张的红色玫瑰来到她面前。 英俊少年与心仪之人面对面站立,他鼓足勇气开口道:“陈琳,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一记漂亮的直球,带着少年的期望与准备许久的浪漫。 陈琳低头默然无语。 吉他声越发欢快,周围的人群纷纷起哄,有人开口大喊:“答应他,答应他”手机的前置灯被打开,舞动之间汇聚成璀璨的烟火。 又仿佛哨所之上的探照灯,正在审判一名罪大恶极之人。 卓宇超眼见陈琳低着头没有出声,以为她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上前一步准备拉住她的手,啪的一声陈琳打掉他的手,那束玫瑰花落在脚边,卓宇超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头,只见陈琳红唇微启,“滚开!” “什么?”卓宇超似乎没听清,确认道。 “我说给我滚开!” 陈琳眼神冷漠,面如寒霜,她向前一步踩烂那束精挑细选的玫瑰花,拧转脚尖,将少年热烈的爱意也随之一起碾为垃圾。 她看着卓宇超质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你做的事情能够感动我,不好意思,你的自我感动只会让我感到恶心。”她看了一圈被他拉过来表情愕然的同学,“还有你们,有什么资格替我说出答应这两个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吵闹的吉他声消失,视线聚焦两人,深深刺痛少年的自尊心,卓宇超捏紧拳头,看着皮鞋尖,气得满脸通红。 “你怎么能这么说,太过分了。” “对啊对啊,我听说这个女的室友说,她在外面被男人包养了,怪不得会这样。” “可怜的卓学长,真为他感到不值。” 群情激愤,有人首先开口便有无数应声虫紧随其后,讨伐的声音如同利剑铺天盖地的刺向这个本是受害者的少女,她孤单的站在原地,仿佛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 叹息一声,她推开人群,准备离去,卓宇超大喝一声,“站住!”陈琳没有停下脚步,一如以往的人生,坚决而又执拗。 铛! 声音炸响,卓宇超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陈琳被劲风扫飞滚落在地,手机从口袋中滑落露出屏幕上她和少年的合照,恼羞成怒的卓宇超来到她的身前,握拳砸下,陈琳头颅旁的坚硬地面竟然被凿出一个大坑,碎片飞溅带起一抹血珠。 “答应我,或者死。” 陈琳脸庞之上鲜血流淌,她讥讽一笑,卓宇超杀意暴起,十指相扣,高高举起,狂风扰动满头青丝,她眼神死死盯着卓宇超,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缓缓开口,卓宇超听清了,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砸下。 “邹挽。” 银白色的光芒在指尖亮起,狂风呼啸,压得周围的人纷纷瘫倒在地,一阶的含恨一击岂是凡俗之辈能够抵挡。 “下作!” 就在陈琳的头颅即将被一拳捣烂之际,威压的声音响起,架构腾起,绚丽的世界构筑而成,无数的文字流动,卓宇超的身形被定在原地,陈琳转头,带着眼镜,留有一头银色齐肩短发,身形挺拔不见一丝老态的女教授来到她身边。 文字流动托起陈琳,等她站稳之后,开口问道:“孩子,没事儿吧。” 来人声音醇厚,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陈琳点了点头。 女教授看了一眼表情狰狞的卓宇超,冷哼一声,五指虚握,空间划出一条口子,本应在家中淬炼武器的中年男人就被强行扯到架构之中,他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的儿子被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卓洪新,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男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女教授的身影,弯腰颔首表示尊敬,“王教授。” 不等这位订正局的三阶巅峰说什么,王教授用不可反驳的语气说道:“卓宇超公然违背三大律,按照订正局的规定,行刑之时需至亲之人到场旁观,以儆效尤,你可有异议。” 卓洪新急忙开口道:“王教授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事实已定,你不必再多说。” 王教授抬手就要宰掉卓宇超,对面身为订正局北大区分局的掌权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卑微哀求道:“王教授,放过我儿一马,只要他能活下来,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出现在瓷都了。” “规矩就是规矩,你应该比我更懂。” 卓洪新老泪纵横,“王教授,我妻子因为任务而死,走之前就嘱托过我一定要照顾好超儿,他今日做出的事情全是因为我这个当父亲的过分溺爱,要怪只能怪我管教无方,我这个当父亲的愿意以命换命。” 王教授勃然大怒呵斥道:“荒唐!” 知道事情已无周旋的余地,他颓然站起身,面如死灰,“王教授,我能亲自动手吗?” “可。” 陈琳看着这个魁梧的中年男人缓缓走到卓宇超跟前,身后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泪水打湿衣领,带着哭腔说道:“儿子,我对不起你,要怪就怪父亲没用保不住你,你先走随后我便来。” 宛如黄金打造的阀门一闪而逝,卓洪新摘下儿子的头颅让他走的无一丝痛苦,用手合上他的眼睛,脱下衣服将其包好,王教授撕开架构一角,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微微一叹,“心存死意,怕是也活不长了。” 转头看向面色平静的陈琳,王教授有些意外,“你不怕?” 陈琳少见的微笑,“为什么要怕,他要杀我,现在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你可知他父亲是谁?” “知道又能如何。” “如果我说他如果死去整个瓷都都会受到震荡,你现在还觉得他还是该杀吗?” 陈琳抚摸脸颊之上的伤口,宁静的眼神深处有些异于常人的癫狂之意,她开口道:“天下大事,与我何关,如果死的不是他,那么死的就会是我,他的家人尚可以为其送行,那么我的家人了?” “好,好一个天下大事,与我何关。” 王教授看着陈琳开怀大笑,架构之中无数的场景随心而生,宛如神明造物,雷霆激荡,她盯着陈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琳。” “陈琳,你是否愿意当我的弟子?” 虽然看得出这位老教授的不凡,但她还是开口拒绝道:“谢谢老师好意,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 说罢她从地上捡起已经碎屏的手机,小心翼翼的擦拭上面的灰尘,王教授看着她愈发满意,竟然有人敢拒绝一名贤者的恩赐,要知道渴望做她弟子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身世显赫之辈,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拒之门外,所以到现在为止竟然无一人可以继承她的衣钵。 她看着陈琳手机上的照片心中一动,开口说道:“邹挽还活着。” 犹如晴天霹雳,陈琳猛然抬起头,眼眶通红,其中癫狂之意不加隐瞒的浮现,她盯着王教授,银牙紧咬,“你说什么?” “我说你照片上的那个人还活着,只是去了凡人永远触摸不到的那个世界,但只要你成为我的弟子,终有一天你会见到他。” “此言当真。” “呵呵,老太太我从不骗人。” 陈琳毫不犹豫的纳头就拜,“老师!” “哎,好孩子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王教授上前伸手准备将其扶起,眼中的满意溢于言表,陈琳执拗的不肯起身,执意叩头行拜师礼,王教授脸上挂着笑容,实则内心喜忧参半,看着这个傻姑娘心里有些打鼓。 她的的确确听到了陈琳在生死关头喊了邹挽这个名字,并且暗自推演一番,结果发现这个少年已经死去了,所以她才会用这个名字来骗陈琳加入自己门中,可这个孩子貌似偏激的有些过分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编造了谎言,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她主动扼杀在脑海中,她已经老了,有别于非自然机构铸造灵魂与肉体的人,纵使是贤者寿命也与常人无异,也许说不定某天她就会突然死去。 文明贵在传承。 对于追求人类智慧顶点的人而言,选择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保持一颗求索之心。 于是她站直身体安心受此大礼,结束后她伸手扶起陈琳,欣慰说道:“孩子,跟着我努力学习,我相信不远的将来你就会见到他。” 至于到时候她自己是死是活,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 无罔游戏。 出云坐在后排喷嚏连天,他摸了摸鼻子,“谁在想我?”转头看着旁边盯着手机傻笑的人,撇了撇嘴,上午他趁着张媪去上厕所的功夫偷偷看了眼手机上的内容,感觉眼睛被人强奸了。 实际上张媪要是正经起来还挺有欺骗性的,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但怎么的也跑不了小家碧玉这四个字,更何况学士自带一股书卷气,可此时张媪看到兴奋处,不由自主发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声,并且悄悄用手掩耳盗铃的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出云翻了个白眼,“喜欢看BL的腐女是真的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昨天在出云一番苦口婆心的柔性劝导(威逼利诱)下,张媪迫于出云的淫威最终答应了加入队伍之中,一行四人加条动物,有点一路西行求取真经那味儿了... 啪的一声,出云扇了张媪一巴掌。 张媪怒气冲冲,“干嘛?” “别看了,呆子,该干活了。” “哦!” 接过手机,张媪身前架构展开,无数的信息整合,剔除,规整,能被尊称为学士的存在必然有超凡之处,片刻后张媪将手机还给出云,“疑似地点有十二个,距离我们最近的应该只需要半天就能到。” “小桃,给,跟着导航走。” 罗瑟夫抽了抽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了这个名字了,但突然想起出云手机里面有自己的黑历史照片,他不动声色的拿过来,一键删除。 “沙师弟,你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 出云的声音悠悠从背后飘来,罗瑟夫假装没听到,出云冷冷一笑,心中暗道:“小样儿,难道我会蠢到不上传云盘。” 尼禄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出云最看不得她这份假正经的模样,拿手捅了捅她,尼禄睁开眼,“干什么?”出云吹着口哨笑而不语,等过一会儿出云又把她弄醒,如此反复,尼禄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呵斥。 “陈澈,你能不能保存一点精力,真当我们是来旅游的,你要知道无罔游戏凶险异常,少有失误便万劫不复...” 出云被唠叨的抱头在座位上滚来滚去,“啊啊啊,师傅别念了,徒儿知错了,快快收了神通。” 第37章 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 月色之下,夜枭的叫声划过夜空,怪异惊悚,草原平坦,一望无际,由当地居民收集石块垒砌的歇马石后有微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 “到时间了,准备动手!都快...” 听着罗瑟夫急切的声音,出云出声制止,“别着急...再等一会儿,情况有变。” 张媪在一旁附和罗瑟夫道:“不行,等会儿...尼禄...可能...有危险了。” 出云一把拉住她,眼神如炬,“有蒙舍尔在,问题不大。” “可是你都烤了半天还没烤好,行不行啊,我快饿死了。”张媪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篝火橙黄色的火焰照得小脸红扑扑的,可爱至极,她手里拿着筷子和碗,翘首以盼。 “催催催!急些什么,我这不是马上就弄好了,小桃,火搞大点。” 罗瑟夫蹲在上风口方向,拿着狰狞的链锯剑灌注精神力,杀人利器化作鼓风机呼呼的加大火势,他盯着表皮金黄,流淌油脂,香气四溢的烤羊,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八戒,快快把盘子拿过来。” 张媪放下碗筷,急吼吼的从坦克的后备箱之中找出餐具,出云用十字长枪串着羊肉,瞅了一眼她手中的陶瓷盘说道:“小了。” 学士急忙将盘子放在野餐毯上,双手结印,一片庞大的钢铁造物轰隆一声落在原地。 出云眼睛一亮,“哎,正好。” “可以开吃了嘛。” 罗瑟夫和张媪凑近羊肉,大厨没有发话他们就不敢动,出云脸色严肃,“还差最后的神来一笔。”他端起旁边早就调制好的蜜汁酱料泼洒在其上。 两个吃货对视一眼,“好香啊。” “开动!” 饿虎扑食,不到片刻功夫,烤全羊就被分食殆尽,出云拎着一罐啤酒用张媪手搓的牙签剔牙,张媪捧着一根羊腿正在埋头苦干,两只手全是油,罗瑟夫牙口极好,抱着羊排啃,连骨头都消灭的干干净净。 下午跟着导航着急忙慌的来到这里却扑了个空,出云这个坏胚子本着有鸡偷鸡,无鸡拔蒜,绝不走空趟的原则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只羊,用手段把路痴皇帝骗走,他们三人美美的搞了顿户外烧烤。 罗瑟夫擦了擦嘴良心有些过意不去,“咱们这么对尼禄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还没等出云说话,已经撑得躺在地上消食的张媪说道:“要是尼禄在这里,咱们肯定得苦憨憨的赶往下一处,放心吧,以她的实力不会有危险的。” 出云看着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张媪抽了抽嘴,“你滴良心大大滴坏,不比我好多少,不过你越坏,我就越喜欢。” 吃饱喝足,闲着无聊,三人坐在张媪手搓的躺椅上聊天打屁,不得不说贤者系列的能力是真的方便,无中生有,要不是寿命限制,恐怕也就没他们这些人什么事儿了。 “小桃,你谈女朋友没?” “?” 张媪噗嗤一笑,一上来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真有你的陈澈,小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我从有记忆起就在部队里面,从来没有机会接触过外界。” “职业军人,这么帅气。” 出云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张媪,咳嗽一声问道:“张媪啊,你谈女朋友了没?” “?” 张媪站起身挥舞拳头怒气冲冲,“几个意思啊,是不是看不起我,有本事咱俩比划比划,今天你能囫囵个儿走出去,我就不姓张。” “急了。” “你他么。” “你了,陈澈,你有女朋友吗?” 张媪急忙上前就要捂住小桃的嘴,嘴里大喊着:“万万不可给这家伙装逼的机会”可奈何他心直口快,出云邪魅一笑,“那当然有,而且我女朋友哪哪儿都好,实话说一千个我都配不上一个千夏。” “呸。”张媪往地上吐了口痰,“除非是那个叫千夏的女孩儿眼睛有问题,不然你说这话谁信啊。” 出云用一副关怀智障的表情看着张媪,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这孩子多半是心里不平衡。 星夜下,三个年轻人聊了很多,小桃说他想当个背包客,从小到大一直都想去世界各地看看,画册里的风景真的很美,张媪说她想当个小说家,为文学家们发光发热,出云说他想回找个僻静地方买两块地,养条狗,带着自己心爱的人悠闲度日,无忧无虑的生活,直至老死。 这些尚且的面孔自在的享受着宁静的时刻,仿佛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仿佛就近在眼前。 “哦~” 一只手覆盖在出云的脑袋瓜子上,他拍了一下说道:“别闹”,可张媪和小桃此时正对着他疯狂使眼色,那这人是? 额头滴下一滴冷汗,缓缓转过头,尼禄那双黄金双眸死死盯着他,她带着冰冷的笑容说道:“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梦想是什么了?” 小桃和张媪转头看到尼禄有些狼狈的样子,急忙从躺椅上爬起来逃离此地,死道友不死贫道,张媪双手合十,“希望人出事。” 出云哆哆嗦嗦,自知完蛋了,强装镇定问道:“好久不见啊尼禄,嗯,那个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 尼禄微微一笑,答案诚恳无比,“那当然是宰了你这个贱人。” “呵呵,你真幽默。” 轰隆!皇帝暴怒的攻击让大地震颤,出云对着早就跑路的两人大喊求助,“救命!杀人啦。” ...... 富冈县,千夏穿着可爱的粉色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聊天记录有些失神,出云已经消失了快一个月了,玉子说他去参加比赛了,爸爸也说因为封闭式集训所以不能带手机,多的也不许她问。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走之前不跟自己说一声,明明可以提前让自己知道,明明自己那么担心他。 想到这里她有些委屈,雨宫璃子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揽住了她,千夏趴在妈妈的怀里抽了抽鼻子,这个雍容的女子抚摸女儿的头,“我的宝贝儿,是谁惹你生气了?” “没事儿的妈妈,我只是看了一部让人很伤心的漫画。” 相比于男性,心思细腻的女性成长最快的方法就是遇到一个会让自己伤心的人。 千夏也在慢慢成熟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 雨宫璃子抱着女儿眼底有深沉的悲伤,她已经知道了晴彦离世的消息,作为母亲她没有被痛苦击垮,而是理智的选择暂时隐瞒这个消息,作为雨宫家的女主人这是她必须要有的觉悟。 那个叫作青叶出云的少年生死未知,她不想女儿短时间内经受如此浓烈的悲伤,如果他也在无罔游戏中身死,雨宫璃子会出手抹去签千夏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 忘却是治疗痛苦的一剂良方。 半晌后千夏离开妈妈的怀抱来到房间中,桌子边上贴满了两人的合照,千夏闷闷不乐的趴在床上,拿过那只蠢萌的青蛙玩偶自言自语。 “你惹我生气啦。” “对不起,千夏酱,是我错了。” “哼,你知道是你的错就好。”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可说着说着声音就逐渐低下去,她将玩偶贴在自己胸前,脑海中出现少年温柔的面孔,脸庞有温润的感觉,她泪眼朦胧,轻声道:“出云,你到底去了哪里。” 第38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车里气氛有些沉默,出云鼻青脸肿的坐在后排,少见他如此正儿八经的样子,张媪忍不住噗嗤一笑,出云转过头,鼻子里塞着俩纸团,张嘴无声骂道:“给老子爬。” “哟,你不是挺牛逼,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出云额头黑线,拔出纸团抠了抠鼻子,顺手抹到张媪的白裙上,张媪不乐意了,擤了把鼻涕就要往出云脸上抹,看看咱俩谁更恶心。 尼禄突然出声,“停!” 一阵急刹车的尖锐声响后,小桃问道:“怎么了?” 黄金瞳闪烁光芒,尼禄看着天空,有东西正在朝这儿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快下车!” 另外三人毫不迟疑,一脚踹飞车门,就在他们几人离开的下一秒,陨星自天际呼啸而来将汽车砸成粉碎,火光点燃油箱,浓烟四起。 张媪傻眼,“谁特么用炮轰咱。” 出云眼神一动,雷电一闪,自其中提起一物。 竟然是那个脑袋不怎么好使的巫女,她遍体鳞伤,张开眼虚弱的看了眼出云,“是你。” “发生了什么?” 巫女抬起手,数道流光带着滚滚杀意朝着这里袭来,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来活了,货还不少。” 尼禄将剑钉在身前,双手重叠其上,蒙舍尔恢复原状,站在身侧,火光照亮那双可怖的眼眸,小桃取下那柄狰狞的链锯剑,眼神死死盯着来人,似乎是在确认里面是否有自己战友,张媪掏出笔记,学士的架构已然展开。 出云最是悠闲,他全然没有大敌已至即将生死相向的紧张感,将巫女抱到身后,指间红线舞动为其疗愈伤势。 铛! 细密的阀门开启声在耳边炸响,烟尘之中,身背长条箱子的泽勒站在众人前方,他看着尼禄一行几人笑道:“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桃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战友就行。 弯腰行礼,泽勒开口道:“尊敬的冕下,晚上好!” 尼禄身形不动,黄金双眸威压恐怖,蒙舍尔发出低沉的吼声。 张媪脸色不善,“喂,你们几个意思?” 泽勒盯着学士有些意外,她怎么跟皇帝在一起,事情有些麻烦了,他回答道:“自然不是来闲聊的。” “这么说你是来找我们干架的咯?” “皇帝在场我等怎敢冒犯,只要你们将刚刚那人交出,我们便就此离去。” “嘿,你还敢威胁我!” 张媪还想说什么什么,尼禄伸手,乖巧闭麦。 罗马之王看着对面九人缓缓开口,“知道我难寻你们的踪迹,主动送上门倒是难得,念此番诚意,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泽勒笑了笑,“如果是我一人自然不敢冒犯罗马之王,可若是我们几人一起,胜负实在难料。” 他主动向前踏出一步,神迹刻印展开,银白色的光芒流动,其余几人如一心同体,神迹刻印彼此叠加,恐怖的力量直冲皇帝,尼禄冷哼一声,眼眸之中刻印流动,皇帝的威压岂能容宵小挑衅。 轰,平地起惊雷,两股庞大的力量对撞,彼此撕咬,中心处的空间微微褶皱,冲击向四周扩撒而去,泽勒退后两步面色如常,蒙舍尔咆哮一声挡在尼禄身前用庞大的身躯抵挡任何胆敢侵犯皇帝威仪之物,尼禄抬头看向泽勒头顶悬浮的羊皮纸。 “灵魂契约,看来这次中立之城的那些老家伙们下了血本。” “比起罗马之王御驾亲征,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哦,知道这样还敢在我面前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你好大的胆子。” 尼禄毫无征兆的提剑横扫,剑光瞬间搅碎泽勒黝黑的身体,背后的箱子落地,一只小脚自其中伸出,穿着洋裙抱着可爱布偶的娇小萝莉从箱子走出。 声音稚嫩,面容精致,她提起裙摆两边躬身行礼。 “原来是你,傀儡师。” “许久未见,罗马之王。” 张媪悄悄拉了把小桃,神色古怪的说道:“要不咱俩歇歇吧,我感觉尼禄一个人就能干死他们所有人,队里有大腿还玩什么命啊。” 罗瑟夫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却找不到可以作为凭证的东西,“emmm,也不是不行。” 多说无益,刀剑就是最好的答案,泽勒杀意凛然,她开口道:“上,我来拖住皇帝,你们只要宰掉其他人就可以了。” 说罢,奇迹迸发,娇小的身躯直奔尼禄。 张媪表情像吃了粑粑一样难受,“不是,你们搞错了吧,一起并肩子上干尼禄不好嘛,非要拖我们这些小卡拉米下水,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既然来者不善,她作为读书人自然也不能丢份。 学士的架构展开,看了眼朝自己而来的几人,挑了俩看起来最弱的对小桃说道:“剩下的交给你了,爱你么么哒。” 不等罗瑟夫出声拒绝,世界构筑完成,瞬间三人消失在原地。 小桃骂了句脏话,手持链锯剑直面对面剩下围杀而来的五人。 “来!” 电光一闪,式神咆哮,出云一只手抓住一人的面孔将其带向远方,声音远远传来,“小桃,这两人交给我了。” 巫女面色冰冷,出云一番残暴的战地医疗差点让她当场挂掉,用来保命的护身符也报废了,损失不可谓不大。 手印翻转,盯着之前那名追杀自己时下手最为狠辣的女子说道:“这家伙交给我,老娘要把她的屎打出来。” 罗瑟夫看着面前两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俩没人抢了吧。” 无人回答,他长舒一口气,链锯剑鼓动,老实吃闷亏的银发少年面色如铁,看着面前的残羹剩饭轻声说道:“那你们就给我安心等死。” ...... 铛!奇迹炸响,先驱者的奇迹降临,出云一手甩飞一人,金发少年和娇俏女子翻转身形稳稳落地。 大袖飘摇,出云悬浮在空中审视着两人,长枪在手看着金发少年熟悉的面孔有些唏嘘,庞巴岛的一幕幕仿佛近在昨日,是他让自己知道了世界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心中低语,“安德烈,别来无恙。” 转头看向那女子,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挽起,发髻斜插一枝桃花,面孔倒是有些像华夏人,但衣着有一股浓烈的腥臭之味。 下方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动手,女子手中乌黑的气旋成形,升入天空中,明月被乌云覆盖,粉色的雨滴裹挟融骨穿肠的剧毒自天幕落下。 【长生愿-一阶-桃刑】 属于祭祀所的刻印展开,安德烈手握十字重剑,灼热的圣光自身体之上腾起,健硕的身躯之后隐有倒立悬浮的高塔显现。 【光明阶梯-一阶-光明使】 借助祭祀所圣火惩戒罪人收集而来的黄金油脂,由祈光使蜕变而来的古老奇迹。 大雨滂沱,出云落地脚踩稀泥,雷电炸响肆意搅碎雨滴,生生将雨幕自正中间分开,他单手提枪缓缓向着两人走去,眼神冰冷,若是换个地点,他不介意与安德烈大醉一场。 可你选择出现在对面成为我的敌人,出云抬头露出狰狞微笑,“那就通知你妈赶快重生一个吧。” 第39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捉对厮杀,气势为重,即使一人战两人,先攻者也将占得上风。 雷霆炸响,出云身如鬼魅瞬间来到二人身前,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扫到桃刑腹部将其踹飞,只留独留安德烈一人在身前,手臂鼓起双手挥动长枪,安德烈持剑横挡,劲风激射,大雨倒卷,下一刻血色撕开圣光,出云抡起拳头砸向安德烈太阳穴。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颅骨凹陷变形,砰的一声,安德烈的身躯就像破布棉花一样,不受控制的横着飞出去,整个人镶嵌在烂泥之中,出云拖曳长枪身形激射,身后血日中无数丝线缠绕在枪头之上,深吸一口气,长枪直奔头颅,就要结果安德烈。 宛如钢铁摩擦,无数火花迸发,长枪被手掌握住,出云微微眯起眼睛,黄金油脂流淌,原本重伤的安德烈咳出一口鲜血,原本纯白色的圣光此时已经变成璀璨的金色,脸庞之上,一条条细密的纹路宛如有生之物蠕动。 十字长剑斩落,金色圣光笼罩出云,大地之上瞬间出现一条长约数十丈的恐怖的凹槽,安德烈手中动作不停,恐怖的圣光不要本钱似的砸向他,等出云再次出现之时,胸前长袍被斩出一道细长的剑痕,有鲜血滴落,他神色淡然,绿色的丝线如织女巧手,自动修复肉体和袍服缺口。 安德烈骂了一句,“怎么这么难缠。” 桃刑去而复返,伸手取下头顶那枝桃花将其钉入泥土中,手印翻转,地面之上怪异的粉色水潭中有绿芽生出,得雨水浇灌瞬间成长到一个骇人的高度,犹如大旱之年的枯木,不见绿叶,唯有一朵极其显眼的五瓣桃花妖冶怒放,树下白骨皑皑,腐臭味扑鼻,都是那些被其虐杀的凡人躯壳。 凡俗之人亦有灵魂,重二十一克,虽然有三大律的明令禁止,但从哪些犯下大罪的死刑犯身体之中抽取灵魂是非自然机构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出发之前,高句丽的非自然机构特意为桃刑送来一批罪大恶极之人用来补足刻印,期望她能够取得更好的战果。 女子心神一动,一瓣桃花自树上飘落到安德烈身上,伤势瞬间恢复原状,另有冤魂枉死鬼从地底钻出,死死抱住出云脚踝,出云冷哼一声,倒提长枪,血色雷电激射炸散鬼魂。 “how big 大的狗胆,你可知我乃富冈县魑魅魍魉之主!” 安德烈站起身道了一声谢,这个红袍家伙强的有些不讲道理了,泽勒不是说除了皇帝其余人不足为虑,他妈的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有桃刑和自己一起,耗也能耗死他。 出云啧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大雨有些厌烦,有奶妈真是难搞。 不给喘息的机会,安德烈首先发难,跺碎地表,圣光汇聚在周身上下直冲出云而去,桃刑站在枯树下,手掌下压雨势聚拢在出云头顶,不沾队友丝毫,雨水被雷电搅碎,虚幻的雾气顺着口鼻灌入出云肺腑。 身形晃了晃,出云咳嗽一声,张嘴吐了一口粉色的痰,笑了笑,“够劲儿!” 火花溅射,潇洒抡枪挡住安德烈的攻击,双指并拢,指尖隐有雷霆炸响,他将手臂高高举起,作一指断江的姿势口中默念。 “煌煌雷电,听我号令。” 云层翻涌,恐怖的电光跳动,骇人心神,借助桃刑所铸天象,如仙人在世驱使雷霆,轰隆!粗壮的雷光自天空砸下将两人笼罩。 雷蛇狂舞,红袍飘摇,安德烈嘶吼间皮肤剥落,肉身化为焦炭,桃刑心知不妙,掏出一柄造型古怪的手枪,银白色的光芒灌入其中,枪口吞吐火焰,犹如神明怒吼,一枪过后手臂颓然落下,手臂骨骼被反震之力生生震碎,出云察觉到危险,瞬间转身舞动长枪,子弹与枪刃相撞,强大的冲击竟逼着他生生后退。 枪杆弯曲成半月形,出云止住身形,身躯一震长枪瞬间绷圆,怒喝道:“给我下去!”,巨响传开,子弹被挑飞,凶险的擦身而过。 桃刑面色苍白,显然消耗极大,枯树之上两瓣桃花分别落在自己和安德烈的身上,状态复苏。 出云摸了摸枪尖上的黑斑,用手指一弹,轻鸣一声恢复原样,将长枪横在两肩上,眼神戏谑,“臭妹妹,偷袭可不是个好习惯,你有没有持枪证,没有的话我可要送你去吃牢饭了思密达。” 桃刑皱了皱眉,短短片刻功夫桃花五去其三,反观出云依旧是那副龙精虎猛的模样,她有些头疼,自己并不以厮杀见长,此刻只能指望安德烈了。 “不说话,不说话我可要动手了。” 出云转了转脖子,骨骼噼啪作响,杀意暴起,决定不再留手,先驱者的奇迹再次炸响,搅动风雨,声音宏大,青铜大门之上的繁复花纹在夜以继日的努力中已有四分之三被点亮,宛如实质的血色大日悬浮在脑后,血色雷霆环绕,血光之中,原罪之途的暴虐奇迹降临。 以他为中心,狂暴到难以形容的力量波动扩散而来,指尖一动,不知何时埋藏在地底的红色丝线钻出死死绑住桃刑,手指用力,血液飞溅,就要将桃刑切成碎片。 “不许动,你被逮捕了!” 安德烈怒吼一声,举起长剑准备为队友解围,桃刑支援尚可,可面对出云这种蛮不讲理的存在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等的就是你。” 抓住破绽,出云握住长枪,瞬间消失在原地,电光一闪然后再是如神明击鼓的巨响,两者身形同时向着东方而去,炙热无比的圣光和狂暴的雷霆将途经一切尽数碾为齑粉,安德烈张嘴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的鲜血,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腹部已经被长枪贯穿。 “孙贼,没奶妈了吧,你一个菜刀队拿什么跟我玩。” 安德烈气息萎靡但却没有立即死去,腹部伤口处有金黄色的油脂流出自动修复伤势,出云眼神冷峻,“倒是有些顽强。” 拧转手腕,安德烈双手死死抓住枪杆,出云冷哼一声,长枪斜挑,血液飞溅,硬生生在安德烈的惨叫声之中将其自小腹至左肩分为两半。 安德烈的头颅尚在,残躯之上仅剩的一只手扣住烂泥,艰难移动,出云有些不喜这人过于强烈的求生欲,开口道:“当死则死,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 庞巴岛上安德烈本就死在了夜行者的手中,不过是阴差阳错多活了几日,出云心中暗道:“不要亲手毁掉我心中那副一人独守大门,虽死犹荣的英雄形象。” “不对!” 出云察觉不对劲,身形暴退,是自己失算了,安德烈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见他仰起脸狰狞一笑,“你知道光明使是什么意思吗,杂碎。” 光明使的神迹刻印展开,青铜大门轰然碎裂,残躯高高悬空而起化作薪柴,金色的圣光熊熊燃烧,安德烈保持最后的清醒,死死盯着那道奔逃的人影。 【四方光明】 以吾之身,荡涤黑暗,圣光耀耀,吾即光明。 “爆!” 残躯燃尽,灵魂泯灭,金色的圣光浓缩成一点,随即到达临界点,轰然爆炸开来,金色的光芒撕裂云层,阳光照耀而下,露水自叶尖下落,下一刻世界失去颜色,方圆一公里范围之内宛如被橡皮擦抹去,炽热的光芒如同黑洞无情的吞噬一切有形之物。 桃刑尖叫着瞬间化为飞灰。 巨大的金色光球如日轮悬空,威压神圣,大放光明,宛如核爆一般的冲击向着周围蔓延,岩石碎裂,碧绿的草皮被粗暴掀飞,火焰飞溅,宛如人间炼狱一般可怖。 出云身处金色圣光之内撑开双手如抵挡岩壁合拢,血日狰狞,红色的丝线在周身环绕,圣光寸寸逼近,他看着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力量嘴角冷笑不已,司绯吾你倒是从没变过,用赐福的方式来制造这等恐怖的人形兵器,不枉我对你的好印象。 僵持片刻,光球不再向周围扩散而是向着中心坍塌而来,色泽愈发纯粹,身上压力倍增,纵使出云已经将所有银色流光投入血日依旧无法抵挡这恐怖的力量,手臂率先崩裂开来,继而是浑身上下犹如瓷器碎裂,满是裂痕。 身处危局,出云不怒反笑,他笑圣人虚伪,戒律死板。 既然如此,心中发狠,干脆松开双手,任其碾压而来,眼神微动,自袖中掏出一把银铜二色混杂的小判,张嘴将其吞入腹中,砰的一声自喉咙到腹部瞬间炸裂而开,他护住头颅,任凭身躯被纯粹的银光撕裂,红线跳动尽其所能将银色光芒引导至原罪的奇迹中。 丝线断裂,圣光浓郁,近在咫尺。 出云眼神狰狞死死盯着那轮毫无变化的大日,“我知道你是能听到我说话。” 血日沉浮,似是在无声嘲笑出云的无力,“别给我装死”出云将心底那团流光撕开一道缝隙,伸手咚咚咚敲响心口,声如擂鼓,沉眠的裙摆手指微动,似乎是感知同源气息,血色蔓延将不可一世的圣光尽数隔绝在出云身外。 他咧嘴笑道,“终于肯动了。” 看向光明使以灵魂为代价化作的奇迹,光芒无比刺眼,指着血日怒吼道:“你怎能允许这世间有比你更加耀眼的东西存在。” 裙摆琼鼻微皱,下一刻无穷的血色涌出,宛如血海席卷,所过之处金色圣光如春雪消融,不断被其吞噬,出云单手持枪站在浪头之上,五指覆盖上胸膛缓缓拔出一物,繁复的花纹承载狰狞的奇迹重现于世,悖逆现世不被允许的存在露出峥嵘一角。 “给我破!” 强横的力量彼此对撞,周围的空间出现虚幻的褶皱,出云缓缓收拢五指,血浪化作一张恐怖的巨手将其攥住,日轮之上顿时出现无数的裂缝如同蛛网,光芒暗沉,吱呀作响,到最后那轮恐怖的大日被他生生捏爆,被滔天血浪吞噬再无一丝踪迹。 烟尘消散,缓缓落地,手中金色的油脂流动,咧嘴一笑,仿若与人隔空对望,“死废物,这徒做嫁衣的感觉如何。” 原迷之地,祭祀所。 倒悬之塔内,司绯吾睁开眼,来自于人间的金色流光投入身体之中,神性璀璨,如在世神明,身前代表安德烈的光芒消散,她眼神平静,不为所动。 “一个一阶死了便死了,无关痛痒。” 血浪翻腾,出云拖着一身恐怖的伤痕来到枯树下,桃花飘零,此时只剩下一瓣还顽强的挂在枝头,他厉声道:“滚出来!” 枪声响起,出云冷哼一声,血浪自动挡在身前将攻势吞入其中,红线洞穿泥土将藏匿其中的桃刑拖到身前,少女娇弱的身躯不自觉颤抖,刚刚那场恐怖的爆炸证明两人已经分出胜负,既然出云回来了就代表安德烈已经死了。 出云俯下身子毫不怜香惜玉,伸手摘掉桃刑一只眼球,不顾她的哀嚎命令道:“为我疗伤,我放你一条生路。” “你妄想。” “倒是有种。” 五指如刀洞穿桃刑心脏,女子挣扎片刻愤恨咽气,仅剩的那瓣花朵飘下,再次睁眼,那个身穿红袍,鲜血淋漓的恶鬼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臣服或者死。” “狗崽子,你...” 红线勒紧瞬间将桃刑化为一滩血雾,枯树消散,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就留不得你了,解决完这一切,看着自己近乎报废的身躯有些头疼。 每次大战这副由深渊主亲手铸造的强悍肉身貌似都没完整过,不是自己不努力,实在是敌人太强大,他望着浪潮涌入血日的壮观场景,心想难道自己以后要转职当个法爷。 眉头一挑,想到这里有些开心,“到时候我左手寒冰,右手火焰,二者交融,那就是水蒸气,顷刻间给敌人来个桑拿至尊帝王套,想想都牛逼。” “好像也不是不行。” 地面上血液倒流,他轻咦一声,抬头看去,那轮大日吞噬完血浪仍不满足,此时正在疯狂汲取桃刑身死后残留的鲜血。 心有所动,立即召唤出青铜大门,只见青扉上本应是银色的光芒自此刻尽数转为猩红,出云眉头皱起,红袍上绿线缓慢修复伤势,血日异动,不知是好是坏。 无形的刀斧头悬在头顶之上,任谁都不会喜欢这种感觉,不过只要心口处那团细密流光依然存在,裙摆便永世不可能从牢笼之中醒来,既然阻止不了,也就随它去了。 出云收枪缓缓前行,血日如影随形,他微微一叹,“我对这东西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谜团无数,劳人心神,不如就此罢休,随机应变。 第40章 不过略施手段 光门开启,张媪背着手哼着小曲悠闲走出,身后隐约可见的架构不见那两名敌人的身影,她有些骄傲,“没有皇帝这种怪物,只要给自己机会展开世界,那么我就是无敌哒。” “解决了?” 小桃坐在一块大石上冷不丁出声吓了她一跳,张媪有些意外,“没想到你比我还快。” “剩下的两个都是耍些小聪明的家伙,登不上台面。” 立于身前的链锯剑上满是白红相间的血肉,那两名敌人的头颅摆在脚边,表情狰狞,死不瞑目,一看就知道走的不太安详,银发少年云淡风轻,一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傲然姿态。 张媪撇嘴,什么怪毛病,装逼是你们美洲佬的天性吗?真以为我真没看见你还在打摆子的腿啊,没有打击少年的自尊心,捏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上去,舒坦的伸直两条大长腿,捶了捶自己的腰吐槽道:“累死我了,出云那家伙还没回?不会挂了吧。” “放心,他没那么弱,而且以他的性格,打不过肯定会回来找帮手。” “这倒也是,那个贱人就不是吃闷亏的主,咱俩可事先说好了,到时候出云不叫爸爸咱就不出手帮他,你可不许心软。” 小桃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前方。 奇迹交织,神迹刻印绽放光芒,巫女和那位不知名的女子显然都已经打出了真火,地龙翻滚,劲风激射,出手愈发狠辣,俨然已经要到了分生死的关头。 女子互杀,针锋相对。 张媪和小桃默契的选择袖手旁观,没有横插一脚的打算,除却皇帝和巫女外他们三人皆是以一敌二,要是捉对厮杀被人宰了,那就只能说明她自己菜,下辈子再来过吧。 反正也不是很熟,死了算逑。 野性女子身穿毛皮制成的短裙,四肢修长,肤色黝黑,头发卷曲,手持一柄骨刀,察觉到罗瑟夫和张媪打定主意不参与这场战斗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队友在链锯剑下以最为痛苦的方式化为肉泥。 巫女紧咬银牙,御神子的光芒有些黯淡,若是自己全盛时做掉这个贱人有很何难,奈何虎落平阳,龙遇浅滩。 敌人可不会给予弱者怜悯,女子攻势越发凶猛,挥刀斩掉身前高大数丈的式神,矫健的身躯如同一只狩猎的母豹,围着巫女不断躲避攻击的同时为其平添更多的伤势。 凶险的部落生活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在猎物彻底失去抵挡能力之前要不断消磨它的意志,不给临死反扑的机会,也不留喘息逃走的空档。 刀光划过,巫女的手臂之上多出一条狰狞伤口,她有些愤怒,六芒星阵绽放,掏出数枚画有符咒的人形剪纸,手指结印,银白色的光芒如画龙点睛。 雪女,火兽分立左右,身后庞大的青鬼咆哮,皆是百鬼之中的存在,巫女一系与妖怪联系紧密,血脉特殊有驾驭鬼物为式神的能力,这也是为何会阻止出云对木魁出手的原因。 那野性女子拉开距离毫不犹豫的开启阀门。 铛! 【尼欧奥撤-一阶-内切尔】 来自于人种起源大陆之上的宏伟奇迹降临,骨刀融入身体,脊背弯曲,十指上有锋利的指甲长出,黑色图腾覆盖在脸庞之上,一双黄橙色宛如野兽的竖瞳散发危险的气息。 “杀了她!” 雪女挥动纸扇,冰锥自天空降临,火兽脚踏火焰,咆哮一声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火光,追随那道残影,青鬼手持造型骇人的狼牙棒横扫,大地震颤。 罗瑟夫摇了摇头,“要输了。” 张媪点头,巫女这般不节省气力的攻势看似占据上风,实则是取死之道,难道她没发现自己的攻击一直没办法对敌人造成伤害吗?一旦等她露出颓势的瞬间,内切尔便会像野兽一般冲上来撕破她的喉咙。 “一根筋的家伙。” 战场之内天翻地覆,三只式神庞大的力量近乎将地形重铸,但相应的驱使它们所消耗的力量也超乎想象,巫女大口喘气,面孔之上有痛苦之色浮现。 式神的身躯有些虚幻起来,内切尔眼神一凝,毫不犹豫的将力量尽数投入刻印之中,脸庞之上图腾狰狞,气浪翻滚,几乎瞬间式神就被斩杀殆尽,人形剪纸飘落,巫女不甘的闭眼。 “来了!” 小桃盯着天际开口道。 轰隆! 电光一闪,比内切尔更快,血色人影于半空高高举起手臂,雷电迸射,只是一拳就在内切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其头颅捣烂,颅骨破碎,脑浆飞溅到巫女脸上。 高下立判。 无头尸体颓然倒地,出云上前一步就要伸手搀扶向前倒来的巫女,她有些惊喜的伸出手,少年满身是血,风尘仆仆,俊朗的面容之上带着宁人安心的笑容,所谓的怦然心动大概就是说的这一瞬间,指尖即将相触,巫女决定原谅他曾经骗过自己。 出云陡然收回手,退后一步,捏了个女儿态的兰花指,咿咿呀呀开口道:“我滴儿,为父来迟了,差一点就要黑发人送黑发人了。” 巫女狼狈的跪倒在地,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死娘炮。 “?” “呀呀呀,何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出云上前,巫女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八嘎,西内!” 以袖遮脸,眉眼作惊吓状,少年有些委屈,“哎呀,你凶人家做什么呀,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真是让人伤心。” 果然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最后也只会被女人玩弄,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在当ATM还是奥特曼之间,出云果断选择了当舔狗,毕竟物以稀为贵,相信光的人要比当舔狗的人多的多。 在巫女的挣扎中拦腰将其抱起,有些霸道的呵斥了一声,“别动”,巫女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温顺的抓着出云的长袍将脸埋在坚实的胸膛上。 少女勾心,少妇勾魂,每个年龄段的女子心中所想不同,对此出云可是下过一番苦功夫,你有张良计,我有翻墙梯,不过略施手段就有此效果,实在是易如反掌。 他大步走向小桃和张媪,心中盘算怀里这家伙还有点用,战力说得过去脑子还不好使,先以小恩小惠收买,后面再徐徐图之,撩拨心弦讲究一个若即若离,不能操之过急。 张媪站起身指着这个死渣男大呼小叫,“好啊,陈澈你个狗东西,等我出去一定要告诉你女朋友。” 巫女豁然抬起头,出云微微一笑,心中暗骂,“没看见在撩妹了,你他么能不能别拆老子台”悄悄对千夏说了一声对不起,你男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幸福的生活,随即摆出一副无辜表情反驳道:“不好意思,我陈某人人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据他所知,陈澈母胎单身十八年,一直都是左手右手好朋友,也算是实话实说。 张媪掐腰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在吹牛。” “啊对对对,你高兴就好。” 第41章 何为皇帝 远在数十公里外,更为残酷的战斗正在进行,尸骸巨熊与蒙舍尔狰狞相杀,二者身形庞大如同两座小山一般,舍弃鸡肋的奇迹以尖牙利爪为武器,进行一场纯粹的气力之争。 蒙舍尔跃起死死咬住巨熊的脖颈,被其反手一巴掌拍飞,轰隆落地,爪子深入大地之中,腹部之上被长爪撕出恐怖的伤口,鲜血汇聚成河,它张嘴吞下那块血肉,低沉咆哮。 巨熊仰天嘶吼,肉块拼接而成的身躯猛地向前奔行,大地震颤,有被两只野兽气势吓得呆在原地的公牛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其一脚踩成肉泥。 蒙舍尔以同样的方式笔直一线奔行而出,二者头颅对撞,狂风呼啸,肆虐场间,蒙舍尔摇了摇头,下一刻脖子间锃亮的黑色毛发炸起,张嘴咬住尸骸巨熊的前肢,将其叼起左右横甩。 烟尘四起,咔嚓一声,骨头碎裂,巨熊肢体被其残暴卸下。 天边流光一闪,泽勒娇小的身躯砸在巨熊身上,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她捂嘴吐出一口带有内脏的鲜血,死死盯着烟尘之中那双骇人的黄金双瞳。 手臂横扫,天清地朗,尼禄提剑来到蒙舍尔脚边,巨狼温顺的俯下身子,不敢有一丝造次。 泽勒手中丝线跃动,尸骸巨熊高高立起,尼禄站在巨熊肩膀之上,自上而下俯视皇帝,铛!浩大的钟声响起,神迹刻印展开。 【中立之城-一阶-傀儡师】 银白色的光泽覆盖在丝线之上,巨熊身上无数人脸浮现而出,张嘴对着尼禄发出怒吼,两只丑陋的肉翅自其身后长出,黑色的气息流动,巨熊腾空而起。 黄金时钟的虚影在身后展开,十二刻度塑造天时,炽烈的流光自天空覆盖而下。 尼禄有些不喜,刻印流转,长剑隐去,青铜大门后一张由纯粹秘银打造的长弓出现在其手中,蒙舍尔掰断一颗犬齿,尼禄伸手那枚利齿不断缩小变形直至化为一枚白色的箭矢。 宛如实质的银白物质尽数投入长弓之中,繁复的花纹亮起,尼禄深吸一口气,四周土地寸寸崩裂,她抬头看天,拉弓如满月,弓身颤鸣,白色的箭矢之上有狰狞的狼头成形。 【皇帝宝库-狼弓】 “去!” 弓弦颤动,不见其形,白色的箭矢划破空间击碎声势浩大的光柱,无视距离瞬间来到泽勒身前,一只足以覆盖半边天空的银白色巨狼咆哮着张嘴,将巨熊和泽勒吞入腹中,直达天幕。 光芒炸散,犹如漫天烟火,名为世界的奇迹现出真身,尸骸巨熊被其瞬间化为飞灰,尼禄盯着穹顶微微眯眼,“灵魂契约果真不凡,这样都还活着。” 泽勒自古老的羊皮纸探出头,冷哼一声,身形笔直下坠,落在尼禄身前。 长弓消散,皇帝看着娇小的泽勒,“你当俯视我。” 雷电闪烁,血色流光自天际而来,大袖飘摇,速度最快的出云来到罗马之王的身边,他手持长枪开口道:“都解决了。” “嗯。” 说罢,出云识趣地转身离开,皇帝的舞台不允许第二人存在,他亦没有离去,刚刚狼弓制造的动静太过庞大,基本上只要不是眼瞎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要去周边巡视确保没有人能够打扰到罗马之王的巡猎。 泽勒眼神阴翳骂道:“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自己独身面对最强的尼禄,占据人数优势竟然无一人幸免。” 皇帝看着傀儡师娇小的身躯,双手抱胸开口道:“节目尚未尽兴,吾允许你使用灵魂契约,等你何时准备好了,再来与吾厮杀。” 小萝莉微微一愣,精致的面孔上满是错愕,女子气度让她始料未及,她躬身行礼由衷的向这位自己从未认可过的罗马之王低头表示敬意,“那就如您所愿。” 指尖丝线飞舞,羊皮纸悬浮在身前,正往此地赶来的张媪不由自主的展开架构,两道流光自其中飞出,她微微皱眉不知异动源自何方。 各色流光攒动,那几名已然身死的年轻人的虚幻身影站在泽勒身边,铛!神迹刻印展开,阀门开启的声音交融在一起,羊皮纸散发微光,八个迥然不同的名字的墨色消融,唯独剩下泽勒一人的名字牢牢占据主页。 泽勒轻声道:“合神。” 八道身影犹如盏盏明灯,银白色的流光融入小萝莉的身体之中,堪称恐怖的力量让其吐出一口浊气,青铜门扉上花纹全部亮起,有形无质不可称为合神,泽勒心神一动,傀儡师的刻印自后颈上飞出。 羊皮纸铺开,刻印被拆解而开,“还不够。”属于其他非自然架构的虚幻刻印浮现,一条条细密的光纹犹如拼图聚拢在一起,光芒迸射,奇迹生成,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神迹刻印于此刻诞生。 其名为。 【中立之城-一阶-.神傀】 尼禄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中立之城以契约而闻名于世,灵魂契约更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奇能力,凡是签署契约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入一场对赌之中。 不可忤逆,不可反叛。 身活之人得身死之人一切,既是约束也是馈赠。 “这般对手才称得上让人尽兴。” 光芒收敛,泽勒身边的空间虚幻起来,她已经半只脚踏进二阶的门槛,白银之国的风景就在眼前,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构筑领域,她就能踏上那条真正的升华之路。 “如此美妙的感觉。” 泽勒感受着身体中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对尼禄道:“让您久等了。” 罗马之王双瞳刻印流转,青铜大门打开,自其中提起一柄长矛,开口道:“不需要我再等上片刻,给你机会消化这等力量?” 泽勒摇了摇头道,“怎敢让冕下久等。” 向前一步,神傀的刻印大放光明,无形的丝线扎入身体之中,小萝莉眼神熠熠,此刻她既是傀儡师,也是被刻印驱使的傀儡。 【神傀-操神】 “既然如此,那就尽你所能为我奉上一场表演吧。” “诚如是!” 天空上,出云远远的看着那团白银光芒汇聚之地,眼神惊恐,“那是什么东西!”只见炽烈的光芒碾碎周遭空间,犹如明镜被人一拳捶碎,无数的裂痕遍布其上露出后面漆黑的未知存在,不见尼禄和泽勒的身影,唯有空间不断爆裂而开的声音传来。 那是属于一阶巅峰之人的战斗。 尼禄头戴王冠,黄金双瞳孔璀璨如火,端坐于王座上,万民欢呼,罗马古城久远的传说重现于世,泽勒站于高耸的钟塔之下,时钟指向十二点,悦耳的钟声响起。 不见其如何动作,只有斗兽场的虚影与黄金时钟的幻影彼此覆盖,吞噬,又在下一刻重新凝聚。 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波动,出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 二人竟然以一阶之身生生展开独属于二阶的领域,而眼前这恐怖的异象正是来自于领域对撞。 ...... 片刻后空间蠕动恢复原状,幻象消失,战斗结束的比预料更快,尼禄手里拎着泽勒那具毫无生机的娇小躯体将其扔向蒙舍尔,巨狼张嘴将傀儡师嚼碎吞入腹中。 灵魂契约成为皇帝宝藏微不足道的珍宝之一。 纵使生前如何煊赫,死后也不过黄土一抔。 尼禄表情平淡,负手而立,领域之争远比平常厮杀更为惊险,生死皆在一瞬间,全然没有阵斩强敌的喜悦感,望向天空,无形的轮盘转动,仿佛有神明与其对视。 出云远远望去。 天地苍茫,唯有女子立于其中。 第42章 祭礼 张媪来到战场中,尼禄与泽勒生死相杀的惨烈程度远超想象,她盯着草原之上横亘的丘陵与深谷,喃喃自语,“这特么还是一阶?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废物。” 出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一阶我不好确定,但你确实是废物。” “呵。” “尼禄强的实在有些过分了,还好我是她的队友。” 小桃抹了把冷汗,他感觉如果尼禄是自己的敌人,估摸着分分钟就会被她做掉,巫女盯着前方有些愕然,眼神之中的崇拜之意毫不掩饰,在她心中女子当如此! 几人心思各异,尼禄步伐不止。 出云盯着皇帝越来越远的背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察觉脚下异动,低头看去,蒙舍尔身躯缩小成金毛大小,此时正张嘴死死咬着他的裤腿,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蒙舍尔看着这个煞笔心想,“我要是不跑远点,现在就嘎了。” “坏!” 出云一拍额头猛然醒悟过来,两只手搭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呼喊道:“尼禄,我们在这边,你个白痴又走错了!” ...... 一晃又是三日,岩石碎裂,红袍飘摇,出云一枪扫爆少年身躯,血日汲取血液,他心中暗道,“这几天途中遇到敌人的频率有些太高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是主办方亲自下场拖动进度条了。 自黑暗中走向那团篝火,张媪看了慢悠悠的出云气不打一处来,“你太慢了,陈澈。” “没你快,死腐女。” 张媪一愣怒吼道:“你是不是又偷偷翻我手机了。”说完张牙舞爪的冲向出云,小桃坐姿端庄,面带微笑看着两个活宝,至于巫女,她此时蹲在篝火旁忙的眼睛冒火,“这该死的石板烤牛肉怎么这么难做。” 铛! 尼禄收回剑柄,呵斥道:“聒噪!” 出云和张媪捂着额头上的大包,两个人痛的像虾米一样趴在地上抽搐,出云开口骂道:“都他妈怪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一点。” 张媪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我要是能像你这么不要脸就好了。” “你才不要脸!” “反弹!” “反弹无效!” 张媪干脆捂着耳朵,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出云气不过抓起手边的东西丢向她,张媪被砸中额头,痛的嗷嗷叫,可她哪能受这气,如法炮制,土块翻飞,好不热闹。 肉香四溢,巫女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道:“做好了,大家来尝...” bia唧一声,一团黑乎乎的不明东西糊到牛肉上,巫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尼禄转头看不清巫女刘海之下的双眼,但杀气之盛让她都悄悄退后两步。 六角星芒光阵展开,暴怒的御神子怒吼道:“你俩都给我去死!” ...... 王家湾,火焰升腾,遍地狼藉,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脸上挂着泪痕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树枝之上长绳晃荡,几十道身影如同风铃摇摆。 她愣愣的看着其中一道腰间别有烟锅的老者,“王爷爷...” 绿色荧光流动,金袍女子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身为神迹刻印为何要装作人的模样,死亡对你们而言不过是下一世轮回的开端。” 小女孩儿怔怔无语,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坏人会毁掉自己的家园,孔禾嘴角怪异抽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安慰道:“别害怕,一点都不疼。” 刀光扫过喉咙,血液飞溅,小女孩儿身首异处。 孔禾低下头,手掌中攥着那半枚银小判,“你寻找到了正确的路,但是很可惜方向错了。” 双手插入泥土之中,白皙的皮肤之上绿色光纹蠕动,世界通透,绚丽长河浮现在眼前,她望向激荡奔涌的光明长河道:“所谓的祭祀应当是如此!” 地面上小女孩儿身体消散,宛如西北黄沙呼啸,槐树之上身躯崩解,存在于时间长河之中的奇迹现世,强大的力量带着无尽的怒吼似是要将孔禾碾碎。 “魂归兮。” 女子轻声开口,眼神紧盯着能够将自己瞬间碾杀的狰狞奇迹,如听敕令,炽烈的银色光芒迸发合成一道直冲天际的璀璨光束,穹顶碎裂。 铛!! 宛如天地开辟的浩大钟声在世界炸响,名为世界的奇迹缓缓转动。 尼禄一行人望向天空,穹顶消失,巨大的轮盘之上六道浮沉,繁复的花纹蠕动,无数存在于历史长河中若隐若现的人影自其上如同神明俯瞰人间。 有人身与天地平齐,高高举起手臂,擂鼓初严。 初闻鼓声,如百万精骑一线冲杀,甲胄铮铮,高山崩塌,河流倒卷,繁华的城市瞬间化作废墟,出云几人腾空而起,地表陷落,炽热的岩浆自地心深处喷涌而出。 鼓再严。 法天象地非男非女,无数的荧光缠绕在手臂间,无数已经在历史长河中消失的文字镌刻在大鼓之上,仰天怒吼,如创世神明初开鸿蒙,巨响撕裂穹顶,空间崩裂,碎片随意飘散。 鼓三严。 鼓槌断裂,击鼓之人仰天长啸,声音悲戚至极,天地重归虚无,凡是此时依旧存活的一阶体内刻印不受控制的飞出体外,皇帝、先驱者、学士、白夜、御神子、生无念、木青、瘟源,炽心... 仅存的二十道璀璨的神迹刻印在天空大放光明。 “陪祭官。” 无念生身后缎带飘摇,如同一道彗星划过天际,她神色庄严站立在轮盘之下,檀口微启,由远古贤者亲手填词,无念作谱的肃穆歌声在世界之中响起。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献官。” 卡德罗夫高大的身躯一步步走出,凛冽寒风呼啸,手持青铜酒爵倾泻而下,烈酒如火,敬礼天地,表情庄严神圣,三献之礼成。 “主祭。” 尼禄腾飞而起,银白色的流光自天空如一挂瀑布奔流而下,洁身,净魂,皇帝抬头望去,轮盘之上有数道存在于罗马传说中的身影浮现,“倒也配得我之敬意。” 手中香火渺渺,神色肃穆,主祭落位。 启扉、鸣炮、迎祖、进馔。 张媪手中架构生成,墨色文字流动,无数已经在历史中消亡的文字蝉鸣,如大门洞开,出云红袍飘摇,先驱者的狰狞奇迹降临,雷电炸响,声音浩大。 剑眉星目的少年木青来到光门前,既是先贤,便受得起这一礼,他跪地叩首行华夏大礼。 另有数人站立在世界各地,身体之上自有各色流光攒动,青铜大门之后无数的银白色光芒自地面之上升腾而起,如祭祀三牲。 尼禄将香火插入祭坛之中,女子皇帝躬身行礼,敬那些为了这个世界而死去的先行者,香火不断,文明前行之路亦不会断绝。 孔禾站直身体看向天空,法天象地消散,声如雷霆久久回荡。 “礼成。” “谜底已解,登天路开。” 无数道光束自轮盘之中延伸而下,银白色的阶梯生成,登天之梯已在脚下,出云和孔禾对视一眼,那金袍女子将半枚小判扔还给他。 出云心中微动,“原来如此,活化的神迹刻印开启祭典的钥匙,一步错步步错,自己倒是愚钝了。” 孔禾对其点点头,一步踏上自己身前的那条阶梯。 罗瑟夫笑了笑,张媪眼睛锃亮,尼禄早已先行一步,巫女盯着出云欲言又止,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最后的试炼了,出云望向几人,朗声道。 “诸君,山水有相逢,有缘江湖再见。” 说罢,雷电激射,登天去也。 巫女望着出云的背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张媪催促道:“走吧,还等什么,可说好了,到时候如果咱们碰上了不许下死手,否则生儿子没屁眼。” 小桃摇了摇头,大步离去,巫女咬牙,心中祈祷,“一定要活下去。” 第43章 笼中困兽 钢铁打造的训练室中,银灰色的墙壁上满是刀痕与弹孔,小桃微微一愣,这里怎么跟无望之乡前哨站的训练室这么像,他挠了挠自己的头上前抚摸防弹玻璃上的弹孔。 “这应该是亚当那个混小子当年第一次进入这里被教官骂的实在受不了了,准备一枪崩了他留下的痕迹。” 液压大门开启,蒸汽升腾,其后走出一位身形健硕的男子,蓝色的瞳孔收缩,小桃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面容苦涩,“莱德,好久不见。” 莱德站直敬了个军礼,“队长!” ...... 另一处楼阁林立,园林通幽,荷花妍丽,小雨缠绵如大家闺秀隔窗浅唱,轻诉柔肠,张媪背负双手蹦蹦跳跳的行走在其中,江南水乡,她的故居所在,倒是许久未见。 “张媪。” “嗯,谁叫我,我焯!” 张媪转头杏眼圆瞪,脱口而出一句脏话,那剑眉星目的男子站在廊桥的另一头眼神复杂,“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张媪默然无语。 ...... 桃林重重叠叠,落英缤纷,小径一旁挂满了红色的祈福牌,无念生身材曼妙行走其中,伸手将其一块翻转过来,露出嘲讽之色,净是些痴男怨女的酸腐之词。 “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英国进入冬令时了,圣诞前你会来吗,下雪了。” 不知生死离别为何物,怎敢发出这些不切实际的胡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果然清明节和七夕节有共同之处,因为都是些骗鬼的甜言蜜语。” 小径那头,来自澳洲的温柔少年抬了抬眼镜,嘴角露出微笑,他不知无念生为何会笑,但是她高兴自己也会因为她的高兴而高兴。 无念生看着他有些意外,少年面红耳赤有些激动的看着无念生,轻声道:“许久未见,请问这次你能告诉我的名字了吗?” 佳人柔媚一笑,奇迹降临,“当然不可以弟弟,我说过是你最后活了下来才行哦。” ...... 玫瑰、珍珠花 、瑞圣花,合欢花...百花齐开,争奇斗艳,绚烂的花海中,卡德罗夫这个肌肉健硕的大只佬兴奋在其中跑来跑去,跟一只返祖的猿猴别无二致。 “嘿嘿嘿,好特么香啊,等我回去也给索菲亚种上一片。” duang的一声,卡德罗夫坚实的胸膛弹飞一人,他歉意的向前,那头巾女子身披白色野兽毛发,微微一愣,“怎么是你?” “好巧啊...” “还不拉我起来!” 头纱女子一瞪眼,卡德罗夫急忙伸手,她看着面前这个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最不希望的人还是成为了自己的敌人,实在是世事弄人。 ...... 出云拾阶而上,有一座圆形建筑物矗立在眼前,步入其中,四周墙壁高高立起,如同罗马斗兽场一般空间极大,地面纯白无瑕,出云低头看去,倒影清晰可见。 “这是个什么路数。” 他碾动脚尖,在白色的地面上留下一道肮脏的痕迹,微微一笑,搞得像洁癖症患者一样让人看了就不舒服,还是这样来的顺眼。 “一对一的捉对厮杀,不知道我的对手会是谁,求求了主办方,我不想要大肌霸,来个妹妹吧。” 轮盘转动,视线尽头一人手持长剑缓缓出现在出云眼前,巨狼随行,黄金眼眸如岩浆流淌,他表情惊愕,指尖颤抖,“尼禄,为什么会是你!” 女子皇帝手持黄金长剑,面色平静,“倒是缘分。” ...... 十座舞台依次升起,轮盘之上,架构流转,三大律降临此地,那位立于人类文明顶点的苍老人影神性使然,祂低头望去,在其有意的安排下,朋友相残,同根互烹,心爱者刀刃相向,因果不绝,何以成神。 “凡是立于顶点之人,纵使手段恶劣,出身卑微,只要拥有力量便是正确。” 祂看向出云所在的纯白斗兽场,眼中光芒流转,原罪的狰狞刻印与身体中的秘密皆被其洞穿,“纵使你这等不被天地允许的异类,我亦愿意给予你成神的机会。” 轮盘之上无数的人影浮现,有老友站在其身旁,背负双手,笑意盈盈,耳垂之上似有吊坠摇晃,大贤者伸手扼腕仰天高歌。 “事无常,大江去,今时明月昨日歌;苦冢立,英雄泪,谁家男儿不还乡;黄泉近,知音逝,桃花林中桃花娘...” 歌声悲戚,如兽嘶鸣。 ...... 廊桥之上,赵梦樵眉眼间有些疲惫之色,张媪上前拉住他的手惊喜道:“真是你啊,我以为我看错了嘞,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赵梦樵捂了捂额头,“姑奶奶,你就不怕我突然对你动手吗?” “怕个屁啊,你什么人我还信不过,别一上来就打生打死,过来和我聊两块钱的。” 张媪一脸兴奋之色,好久没碰到过自己的好同志了,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赵梦樵叹了一口气轻轻退后两步,自身侧取出一把长约四尺的古朴铁锏,伸手举起铁锏横于身前。 张媪微微一愣,“你这是干什么?”说着就要上前。 光泽流动,铁锏打断廊桥柱子,瓦片掉落,阁楼偏移掉入水中,激起的水花后赵梦樵厉声道:“张媪,动手吧!” 她慌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媪!动手!” 少年眉毛倒竖,隐约有通天之木在其身后出现,张媪停在原地,攥着拳头低下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紧咬银牙等再抬起头时,双眼猩红一片,杀意翻涌,学士的架构在指尖塑造完成。 世界展开。 庞大的世界之中,无穷的文字流动,赵梦樵手持铁锏死死盯着天空之中塑造奇迹的张媪。 铛! 浩大的声音炸响,银白色的流光汇入身体之中,绿色的光纹在铁锏上蠕动,一棵足以撑天的庞大古树横亘在张媪的世界之中,带有无穷生命气息的力量在少年周身涌动。 古籍中曾有记载:“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栾,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化神法-一阶-木青】 由建木衍生而来的狰狞奇迹已然展开,少年神情冷峻,手持铁锏,独面身前的千军万马,自有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磅礴气势。 他何尝不想与张媪闲聊,可能无罔游戏中来自华夏的人只剩他们两个,遥记一月之前少年少女意气风发,可仅仅弹指即逝的时间,竟已天差地别。 身死他乡,尸骨不存,落叶归根不可望。 可规则这般他又能如何,张媪越是不想动手,他就越要逼着她动手,能从这里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他不想死,也不想要她死,事到如今不如纵情拼杀一场。 活着的人就带着死掉之人的期望继续登高。 第44章 同根烹 劲弩激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箭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赵梦樵手持名为【端金】的古朴铁锏,横臂一挥,绿色流光卷动,狂风呼啸,硝烟倒卷,如清风拂帘,箭雨消散,歪歪斜斜的插入泥土之中。 他怒吼一声,身后建木散发光泽,脚下深坑顿现,身影飞出,张媪双手结印,钢铁洪流拦在身前,炮口漆黑,坚固的装甲牢不可摧。 【叹息之墙】 火焰迸射,钢铁造物自膛线中旋转飞出,细密的铁雨不留一丝慈悲直取少年性命,赵梦樵大喝一声,“来得好!”贴地而行堪堪躲过炮弹,腿间肌肉鼓起,如雄狮捕食,手中端金挥舞,自其身前,钢铁洪流组成的叹息之墙轰然炸裂,金铁相击,连绵的爆炸如同过年的爆竹一般。 自赵梦樵起,红光一线,如火龙趴地,他瞬间来到张媪身前,肌肉鼓起,当头劈下。 张媪眼神一冷身形顿时挪移数百米,端金砸地,虚幻的地面被撕扯出一处大洞,露出其后黑色的文字,音爆声自天际传来,战斗机拖曳着圆弧气流呼啸而来,火控雷电开启,导弹带着尾炎锁定赵梦樵。 木青的刻印在手背上流淌光芒,他左腿后撤一步,身形下沉,端金横扫,飞弹在身前炸裂开来,他狼狈的翻滚两圈,等起身时,并无大碍。 看着天边呼啸的战机有些厌烦,他拔出身边一柄沾满鲜血的精铁长枪,试了试分量,有些轻了,随即拧转身形,腰马合一,脊椎如大龙蓄力。 “破!” 长枪一闪而逝,下一刻斜斜的穿透驾驶室,将飞行员钉死在其中,又有几架战机绕开爆炸朝他而来,赵梦樵狰狞一笑,脚尖一勾,数根长枪来到手边。 犹如夜猎捕鸟,一团团爆炸在天空有节奏的炸起,他对着天空之中的张媪笑了笑,“张媪,刘老师教的东西你并没有完全学会,还差了点火候啊。” 张媪全然不动,伸出手指,庞大的钢铁造物自天空之上砸落,如同小岛一般呼啸着向下碾压而来,赵梦樵眼神严肃,一头黑色长发披散,被气浪掀起,状若疯魔,抬头看着庞大的战列舰。 “想要以单纯的质量取胜,想法虽好,但轻满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胸腹高高隆起,守锏在身侧,沉身蓄势,眼中精芒爆射。 【断金】 端金身上光泽流动,他紧握锏柄,拔地而起,只是一击,庞大的战列舰就被冲天而起的少年自正中间分为两半。 张媪眼眸深沉,看着赵梦樵肆意大笑的身影,自古铁锏非膂力非凡者不可用,赵梦樵少年羸弱,手无缚鸡之力,幸得老师寻觅,引入一名宿门下,专修气力之法。 辅以建木一系的刻印壮硕体魄,夜以继日少年苦修小成,张媪敢说这来参加无罔游戏的两千多人中,唯有赵梦樵气力一途最为登峰造极。 “有些麻烦了。” 张媪轻语一声,一杆旗枪出现在手中,上面有金色刺绣的狰狞神兽在上咆哮,落地站稳,战场上鸡肋的造物尽数消散,一道高大的墨色女子身影出现她身边。 “得罪了。” 张媪手掌穿透女子胸腹,忠贞侯高大的身躯之上有笑容浮现,“借你一战又如何,大可拿去。” 秦良玉的身躯轰然炸裂,墨色自手指向全身蔓延,如同图腾加身,女子英气凛然,长枪搅动空间,战意自身躯之中爆发而来。 【描笔】 枪尖直指赵梦樵,巾帼怒目圆睁,“来战!” 赵梦樵咧嘴一笑,“很好”他卷起衣袖和裤腿,自其上取下总计重达数百斤的秘制负重,扔下地面轰隆作响,烟尘四起,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端金虎虎生风。 “你要战,那便战。” 微微垫脚,熟悉平衡,赵梦樵脚尖轻点,如画面断帧,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本体激射而出,手臂收在身后,身形拧转,旋转借势,简单而又粗暴的一击。 张媪以长枪格挡,暴退难止,脚步之后生出无数的钢铁造物用以抵挡身形,火花如熔炉锻铁自二者接触的位置炸开,身形止住,长枪前扎,角度狠辣,凶狠果断,一身本事得自于沙场女将。 这是于无数刀光剑影之中方可铸就的杀人技艺,岂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所能比拟的存在。 “来得好!” 赵梦樵左肩血花溅射,长枪钉肩,张媪正要乘胜追击,但她低估了何为一力破万法,身躯见血,少年抬头狰狞一笑,手臂青筋暴起,任由墨色流动冲撞身体,手掌抓住枪杆生生将张媪抬离地面。 先天的身体素质注定了男女之间的巨大差异,肌肉结构,骨骼密度,身高体重,一旦束缚在男性身上的理智被愤怒解除,真正生死相杀时,才知何为雄性,对于刻印者更是如此。 对于那些鼓吹女子防身的弱智,赵梦樵向来不屑一顾,手臂肌肉鼓起,上身衣衫破碎露出其下如同刀劈斧刻的精壮肉身,蛮横的力量如同实质撕裂周身造物,他抬起头看向张媪露出残忍的微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张媪眼瞳孔微缩,用尽全身力气却无法撼动少年分毫,木青爆喝一声单手攥住枪杆猛地挥舞而下,只见张媪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划出一道弧线,地面破裂,烟尘四起。 砰砰砰! 巨大声响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墨色消散,二人脚下出现无数的大坑,赵梦樵随手将张媪扔向一边,学士狼狈落地张嘴吐出一口猩红鲜血,木青冲身而至,张媪手指并拢,有造物凭空生成呼啸而来将其撞飞,她扶旗站立,抹去嘴角鲜血,眼神如铁,生死相杀,旗帜未倒,人便能战。 “既然如此,可就怪不得我拼命了。” 女子卷动旌旗,笔记自胸前浮现,她心一横,将其撕毁殆尽,墨色涌动,战场之上无数的墨字彼此重叠,将这片空间尽数染为黑暗。 【泼墨】 架构之内,女子如同女武神在世,眼眸猩红如血滴,墨色环绕,每一段都是由她亲手誊写的历史或亲身创造而成的故事,在这里她就是执掌世界的神明。 倾其所有只求能斩杀赵梦樵,倘若墨色世界被他破去,那么学士的果位也将泯灭,她将会变得与痴傻无疑,这对于追求人类文明顶点的贤者一系而言比死亡更为残酷。 赵梦樵微微点头,他撕裂钢铁造物翻身站在刻印化作的参天大树下,兴奋的喊道:“张媪,这样才对,这才是学士该有的样子,这才是我熟悉的张媪。”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握紧端金,转身横扫,代表木青刻印的参天巨树轰然倒塌,他想起刘师说过的那段话,“梦樵,梦樵,梦中打樵,倒是有些意思。” 端金横于胸前,单手结印,木青刻印中仿佛无穷尽的绿色光芒投入铁锏中,锈芒消散,露出其下古匠精心镌刻而成的古朴铭文,绿色荧光升起,铁锏轻鸣,虎口炸裂,手臂颤抖不止。 【古武全解放-端金鸣锏】 他轻抚铁锏,如抚绝色娇躯,眼神兴奋,长吐一口气,“今日得见真容,虽死犹荣。”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身形激射而出,铁锏颤鸣,旌旗破空。 黑色与青色的光芒各自占据世界的半壁江山,赵梦樵怒吼出声,端金大放光芒,张媪眼神猩红,墨色交织,无穷尽的幻象在身后生成。 轰! 蛮横相撞,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天塌地陷,架构崩碎,旌旗破碎,长锏光芒散去,张媪横飞,半边身躯已然碎裂,生死垂危,赵梦樵身躯无碍站在原地,转头对着重伤濒死的张媪说道:“刘师说你最像他,我不相信,今日看来倒是我错了。” 全然不像将死之人的赵梦樵拿起端金轻轻抚摸,有些不舍,“这世界来一遭如此痛苦,下辈子就不来了,只是你我还没看够,有些遗憾。” 坐下将铁锏横在双膝之上,端金微微颤抖,如同悸哭,少年看向天空不知心中所想,眼中闪过万般情绪最后只得微微一叹,随即头颅颓然落下,竟是瞬间暴毙而亡,刚刚的黑色光芒涌入体内摧毁青铜阀门,搅碎灵魂。 纵使膂力无双又如何,最后也不过是勉强凭借木青刻印勉强留得这几息时间说些遗言罢了。 张媪想要站起,失去半边身子的垂死之躯怎能如愿,光芒涌动,轮盘转动,躯壳被流光裹挟飞升,她艰难转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眼角泪水自天空飘落,大悲无声。 第45章 袍泽死 连队旌旗镌刻在训练室的穹顶上,两柄长剑交织,白头鹰脚踏狰狞的兽身,展翅啼鸣,钢铁打造的房间内,有电缆连接的拟生机器人站立在墙壁边缘。 罗瑟夫盯着举手行礼的同袍面容苦涩,“莱德,好久不见。” 莱德默然无语,罗瑟夫走到墙边缓缓坐下,将链锯剑放在身旁,“过来坐。” 听命上前,两人身穿同样的青灰色作战服并排靠着墙壁,年轻的面孔都有些失落,莱德盯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铁灰色训练室,开口道:“队长,我真没想到最后会遇到你。” 罗瑟夫眼神空洞,攥紧拳头,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茫然的说道:“我也没想到是你。” 气氛沉寂,训练室内偶尔有电缆的火星迸射,两人都明白接下来会面临什么,莱德看着对面的拟生机器人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大步朝其走去,罗瑟夫有些疑惑。 只见莱德上前伸手扒开机器人的面甲,将细密的电缆扯开,伸手在里面摸索,指尖碰触到一物,双眼瞬间亮起,“还好,这东西也被复刻过来了。” 半晌后罗瑟夫盯着眼前的铁质雪茄盒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藏在里面的?” 莱德打开来自美洲的好东西,拿出其中一根递给罗瑟夫,小桃有些犹豫,可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莱德剪掉雪茄屁股,用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自鼻孔中喷出,他神色享受至极。 “上帝啊,这特么才是人该享受的东西。” 罗瑟夫学着莱德的样子点燃,将烟雾吸进肺中,眼睛瞪大,捂着喉咙咳嗽起来,莱德看着向来严肃的队长这副囧样,拍腿哈哈大笑,“队长,雪茄是不能过肺的。” “你放屁,我明明看见你吸进去了。” “我那是在逗你玩了。” 不过以刻印者的强横体魄,这点雪茄的杀伤力不足为虑,俗话说学好一辈子,学坏一出溜,等罗瑟夫习惯这股略微苦涩的味道,他惊奇的发现这东西带来的愉悦感比自己想象的强。 两人吞云吐雾东歪西倒,如同还是新兵蛋子时被长官死命折磨一天后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一样,莱德吐出一口烟雾开口道:“队长,你知道吗,这盒雪茄不是我藏的。” 罗瑟夫手臂垫着头问道:“那是谁?” “是亚当副队长。” 听着这熟悉的名字罗瑟夫微微愣神,随即将雪茄咬在嘴中,“原来是他个王八蛋,我就说怎么可能是你,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才能干得出来。” “是啊”莱德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也只有副队长才有胆子在教官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莱德伸出一只手放在自己眼前,缓缓开口道“队长你知道嘛,其实我们私底下都嘲笑你是个老古板,一点都不圆滑,整天都板着一张臭脸,所以我们都更喜欢副队长一点。” 罗瑟夫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呼出一道烟雾轻声道:“我知道。” 莱德拿起地上那柄链锯剑,在罗瑟夫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但是队长,我们都很尊敬你,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好,所以。”外骨骼机甲散发灼热的蒸汽。 铛! 【解放之翼-一阶-暗徒】 阀门开启,银白光芒流动,刻印流转,金发无风自动,黑色雾气升腾,少年眼神坚毅,散发着如同死亡来临的不祥气息,莱德看着罗瑟夫,“恳求队长能够最后亲自教导我一次。” 罗瑟夫站起身碾碎雪茄,残余的烟雾顺着外骨骼机甲的缝隙攀附而上。 铛! 【解放之翼-一阶-白夜】 浩大的钟声敲响,罗瑟夫一双碧蓝的瞳孔中色彩尽数褪去,化作雪一样的洁白之色,晶莹透亮,身躯散发炽烈的光芒,五指间链锯剑狰狞咆哮,银发少年看着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摇了摇头道:“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长官说话,让我来亲手教教你什么叫作尊敬。” 气浪翻腾,两柄链锯撞击在一起,虚拟化学锻造的熔炉鼓动咆哮,掺杂秘银合金的地板上脚印深入其中,防弹玻璃裂开数道缝隙蔓延。 无数的火花自眼前炸裂开来,罗瑟夫纯白双瞳死死盯着莱德,白光撕碎黑雾,他一拳捣出,莱德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前哨站B27,小队守则第一条,对敌厮杀,需要灵活变通。” 罗瑟夫身形激射而出,链锯剑目标直指头颅,莱德单手撑地,翻滚开来,坚硬的合金墙壁平添一道狰狞的缺口,莱德身形暴退拉开距离,暗徒的刻印流转。 【暗徒十灾-蝗灾】 黑雾之中无数的猩红眼眸亮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他伸手指向罗瑟夫所在的方向,嗡!训练室堪称庞大的空间瞬间被黑色的蝗虫填满,所过之处坚硬的墙体被啃食,食欲之盛匪夷所思。 罗瑟夫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黑甲蝗虫,深吸一口气,白夜刻印大放光明,外骨骼机甲自身体之上剥落重组变形,机械齿轮转动,幻想物理改变物体形态,他将链锯剑插入那座涌动白光的机械底座之中,剑身不断延长,庞大的造物闪耀铁光,炮口狰狞,青铜阀门之后流光投入熔炉之中化为催动奇迹的薪柴。 【前哨站枪斗术-第七式】 扣动扳机,耀眼的光束自炮口迸射而出,宛如神明怒吼,天地白茫茫一片,转瞬之间就将黑色的蝗虫吞噬,一只不留,炮口冒烟,罗瑟夫望向黑雾之后,训练室被生生洞穿,融化的墙壁掉落在地板之上形成团团怪异的铁块。 “小队守则第二条,一名合格的士兵要学会合理的使用他的武器。” 黑暗散去,莱德一头金色长发尽数化作灰烬,他双手摸向地板,地面蠕动,罗瑟夫连着庞大的造物瞬间落入其中,宛如黑色沼泽,周围黑暗一片,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黑沼灾】 暗不见天日的泥沼之中,腐烂的臭味淡不可闻,罗瑟夫手中光芒流动凝聚成两柄短棍,眼神如同太阳一般扫视四周,铛,链锯剑一击即退,手臂之上血液不断流出,他皱了皱眉,一只虎斑青蛙轻轻落在脚面之上,呱了一声,他低头看去,陡然爆裂而来,无数嗜血蛆虫自其中爬出,挥棍打碎无数,还是有几只漏网之鱼钻进伤口之中。 蛆虫速度极快,吞噬血液的同时不断自我复制,转瞬间罗瑟夫手臂皮肤下就有一大片密密麻麻蠕动蛆虫,感觉手臂血肉被其啃食,白色光芒自体内炸开,恐怖的高温瞬间将蛆虫汽化,他看向四周,双手插入泥沼之中,如同开启有形的门扉一般。 “开!” 白光升腾,黑沼破碎,重归训练室,链锯化作的庞大剑刃破空而来,提棍转身格挡,血液流淌,一条手臂高高飞起,莱德被一脚踹飞,肋骨碎裂,他对着罗瑟夫朗声道:“队长,这下还不赖吧。” 罗瑟夫撕碎上衣扎紧手臂断口,脸色有些苍白,点头称赞道:“这段时间进步不小。” 莱德咧嘴一笑,提起武器再度冲杀而至,罗瑟夫拳头白光翻腾,迎面而上,狂暴的力量彼此相杀,在往日同袍手中坚固的训练室终于抵挡不住冲击力,化为废墟。 罗瑟夫一脚踢开链锯剑,抓住莱德肩膀,身体后仰,一记头槌打得他眼冒金星,抓住机会对准小腹伸手擂出一拳,链锯剑脱手,整个人镶嵌在墙壁之中。 “小子,你还嫩了点。” 莱德撑着墙壁艰难站起,看着罗瑟夫露出笑容,“队长,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过最后我还想试试。”心神一动,暗徒的神迹刻印浮现在身前,他手指捏紧刻印,天地黑暗,红石灯的微弱光芒被吞噬,狰狞的奇迹铸造而成。 【暗徒十灾-黑暗之灾】 身躯融入黑暗之中,莱德轻声道,“来吧队长,让我们为这场可笑的游戏画上句号。” 罗瑟夫没有说话,任由黑暗将其吞噬,庞大的力量撕扯身躯,面对队友的拼死一击,他喃喃自语道:“小队守则第三条,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遇到比你强大的敌人要学会保留有生力量。” 白色双瞳闭上又张开,悲伤无比,“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始终学不会了。” 【纯白之夜】 白夜的刻印在手掌之上浮现,此刻他决定不再留手,心意所动,被全部点亮的青铜阀门在身后矗立,大门洞开恐怖的银光投入其中,空间褶皱,属于二阶的波动无情搅动暗徒的奇迹。 早在游戏开始之时他便已经半步踏入升华的世界中,这一路以来他所做的事都是在尝试构筑属于自己的领域,自始至终他从未展露过真正的实力,这个看似古板的少年才是最擅长藏拙的人。 黑暗蠕动,他看向身前,轻声道:“Goodbye,my friend。” 天地纯白,二阶的威势下那恐怖的黑暗被白光在一瞬间挤压殆尽,从未展示真容的暴虐奇迹降临,暗徒的刻印瞬间被撕裂,灵魂破碎。 废墟与火焰中罗瑟夫抱起莱德残破不成人形的身躯,眼神空洞,踏入光门走向那片最终之地。 第46章 倾慕陨 芳草萋萋,桃花瓣瓣,红线错杂交织,树梢之上悬挂无数祈福牌,少年与少女似久别重逢的恋人自截然相反的方向缓步而行,不为相拥只为相杀。 那带着黑框眼镜,身形瘦削略显柔弱的少年目光微微躲闪,即使两人即将生死相向他也有些不敢直面李允熙的面庞,一路走来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可真的到了久别重逢的瞬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情字不知何解,直叫人肝肠寸断。 铛! 【长生愿-一阶-生无念】 奇迹降临,温柔的声音如同风扰雨铃,青铜阀门浮现在身后,莲花刻印镌刻其上,李允熙身后缎带飘浮,妩媚之色尽数敛去,眼神清幽,肌肤胜雪,荧光流动宛如出水芙蓉。 少年偏过头不敢直视李允熙的胸前雪白,李允熙上前捏住他的下巴,芬芳扑鼻,她盯着少年长有雀斑的脸庞轻声道:“你为何不敢正眼看我” 弗朗茨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酒红色卷发下眼光躲闪,“我...”他茹茹诺诺半晌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干脆羞怯的闭上双眼。 李允熙有些好笑,世间男子尽是些浑浊不堪的肮脏之辈,力量越为强大者就更是如此,肆意发泄心中欲念视女人为玩物,眼前这个少年倒是有些单纯的可爱。 踮起脚尖,唇间温润,弗朗茨猛地睁开眼一把将李允熙推开,他退后两步眼眸瞪圆,身躯微微颤抖,李允熙轻笑一声手指抹过红润嘴唇,看着他问道:“滋味如何?” 弗朗茨面色涨红的低下头,轻声说道:“不要这样,这么做不对。” 手印悄然翻转,李允熙有些奇怪的看着弗朗茨,明明自己刚才已经将无念生的欲毒种入他的身躯之中,为何少年一副全然无碍的样子,眼看少年摆出那副令她作呕的君子姿态,她捻动耳畔发丝,似笑非笑问道:“那你觉得怎样才是对的?” 弗朗茨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颤抖,“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做。” 小径蜿蜒,阳光自繁花之间穿过落入地面印下朵朵绚丽的白花,李允熙缓缓抬头眼神冰冷,恐怖的气息自身躯之上绽放,桃林摧折,漫天桃花缤纷绚烂,弗朗茨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只见女子捂着脸大笑不止,状如疯魔。 天下万事唯有女子心思最难猜,任凭他绞尽脑汁也不知李允熙此时为何发笑,只得轻声开口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桃花落地,李允熙的手掌划过脸颊,她死死盯着弗朗茨眼眸之中满是对于男子的天然厌恶之色,“别装了。” 李允熙并不是因为少年的话语而恼怒,由于体质特殊的原因她看过这世间太多男子的丑态,自从十三岁那年被一直照顾自己的教授强行夺走初夜并且当作玩物囚禁后,她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男子会抱着纯洁的目的接近自己。 而当她浑身伤痕拿着厨房的刀亲手抹掉教授的脖子,冷眼看着这个被自己当作父亲的畜生满是痛苦的在自己脚下的血泊中挣扎时,她明白了唯有力量才能保护自己。 红尘俗世,人性丑陋,衣冠禽兽横行其中,所以纵使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宁愿自我欺骗自己的欲毒无法生效是因为少年神迹刻印的特殊,也绝对不肯定弗朗茨心中的纯洁爱意。 弗朗茨木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多数时候人只愿意相信自己。 李允熙上前一步,绣有莲花的缎带在身体周围飘浮,银白色的光芒灌入其中,来自于远古的奇迹复苏,“展开你的奇迹吧,我已经受够了你这幅假惺惺的面孔。” 看着眼前人的决绝姿态,弗朗茨叹息一声,他其实想告诉她自己对于输赢看得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重。 这个从自小便在孤儿院中长大早早便尝尽万般苦涩的少年不由自主的有些悲伤,他想告诉她世界很大,春光明媚,秋华月露,好望角的波涛与埃菲尔铁塔的绚丽灯光都很美丽,世人形形色色,有坏人但更多的是心存善意的好人。 不要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取出腰间白笛,弗朗茨轻轻吹响,声音细碎动听,如轻柔微风沁人心扉,又似少年倾诉衷肠,青铜阀门洞开,自千万里旅途中孕育而生的崭新奇迹降临。 【绿野仙踪-一阶-游吟诗人】 李允熙双手合拢成菱形,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青铜阀门之后的全部流光投入到刻印之中,竟不留一丝后手要以一击分生死。 地面上无数的桃花卷起,一道虚幻的女子身影出现静静站在她的身后,眼眸如水般温柔,伸手抱住李允熙的身躯,一朵朵透明宛如白色水晶的莲花在身边生成。 【无念】 莲花之间如灯盏悬浮,银白色的流光投入其中化作灯芯,强大的力量将桃林夷为平地,手印再变,喜怒哀,惧恶欲,无形的欲望将水晶莲花染成混沌之色。 游吟诗人身处莲花海洋之中,无形的欲念撕扯一颗赤子之心,庞大的力量带着刻骨铭心的杀意将身躯割出一道道血痕。 弗朗茨伸出手摘下一朵莲花放在手掌之上,鲜血淋漓,感受着自李允熙内心深处流露而出情绪,这个温柔少年微微一笑举起长笛吹响。 【晨歌】 温柔的光芒自少年身上亮起,轻柔的笛音飘荡在狰狞的奇迹下,那些旅途之中的故事如同幻灯片一般在身边浮现,亚马孙雨林土着载歌载舞,黄石公园小鹿呦呦而鸣,大本钟于新年敲响,无数的片段闪烁着人性的璀璨光芒与暴虐的混沌莲花融合。 倘若你能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分享这些美好的片段,那将是多么令人欣喜。 少年脚步不停,音乐声渐渐低弱,最后只剩余音袅袅,一曲终,弗朗茨收起长笛看着李允熙,双手捧在自己胸前轻声吟唱。 “你的爱情比酒更美,我属于我的良人,我的良人属于我,他在百合花中牧放群羊。”-注1 来自旅途之中的歌声带着少年赤诚的爱意将狰狞的奇迹隔绝在外,他拨开莲花之海缓缓上前,乐章越发甜蜜,声音越发高亢。 “我的佳偶在女子群中,仿佛百合在荆棘丛中,你的唇如同一条朱红细线,你的嘴秀美。”-注2 李允熙眼神冰冷,伸手合拢,无数的混沌莲花绞杀而来,誓要将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宰掉,游吟诗人不为所动,心中所爱就在前方,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命运交合,星光黯淡,清晨你从我的梦境中逃离,在我的唇间留下苦如黑醋栗,甜如丁香的滋味,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情人,还是爱人无心插柳的玩笑。”-注3 李允熙眼神越发愤怒,她指甲嵌入血肉之中,漫天莲花化作洪流却挡不住少年寻觅爱情的步伐,喜怒哀,惧恶欲六种情绪不断在灵魂上炸响却无法阻挠爱的飞舞。 “亲爱的可人,挚爱的佳人,指天发誓,我对你的忠贞,没有人可以俘获我的心灵,除了你,我别无他求。”-注4 弗朗茨遍体鳞伤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来到李允熙的身前,他单膝跪地,轻轻牵起女子柔夷,无念幻影闪动,莲花缎带穿透少年胸膛,鲜血流淌。 死亡不过是命运的终极大奖,他看着李允熙绽放一抹来自灵魂深处的微笑,“如果黎明来到之前你选择转身离去,亲爱的,请带上我的灵魂与爱,我愿在荆棘丛中等待百合花重开的那一天。” 心脏碎裂,少年吐出一口热血,眼神宛如星辰的眼眸愈发黯淡,他用袖子擦干净,俯身向前轻轻亲吻少女光洁的额头,游吟诗人的刻印化为温柔的流光飞入少女的身体之中。 灵魂,力量乃至生命,一切都奉献给自己所爱之人。 少年嘴角含笑倒地身亡,到最后也不知晓她的名字,李允熙痴痴的看着弗朗茨,无念生的刻印之中温柔的流光闪动,崭新的奇迹在无私的奉献之中重新孕育,如此温暖,那是她从未相信过却又真实存在的情绪。 不求回报,与欲望无关,名为爱的纯粹之物。 “为什么?” 李允熙喃喃自语,蹲下身子抱起少年尚且温热的躯体,心神纷乱如麻,“你是傻子吗?”少年有着天然克制她的奇迹却任由她夺走自己的生命,长久以来形成的世界观被否定,她有些茫然无措。 少年手指颓然下落,游吟诗人的骨笛破碎,最后的诗章在少女的耳旁响起。 “诗人已死,爱情永存,我的爱人啊,愿你在阳光下满怀希望幸福的生活下去。” 流浪的旅人寻觅到了自己的港湾,孤高的灵魂拥有了自己的羁绊之地,黑暗中的灯塔就在眼前,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为其点燃名为希望的火焰。 温暖的流光填补四处漏风的破败心房,平静的水面蜻蜓飞过,水波点点,痴迷于爱情的人死在了爱情的手中,拒绝爱情的人因为爱情而感到悲伤。 无念的虚幻身影轻轻抚摸李允熙的头,恍惚之间竟是微微一叹,随风消散。 轮盘之上大贤者低头沉思。 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是奉献,是责任,是心动,是缠绵,是初见时的欣喜雀跃,是离别时的心如刀绞,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悸动,是生物处于激素的刺激对于繁衍的本能追求。 纵使站在人类智慧顶点的存在也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人会因为爱情违背本能,会因为爱情舍弃灵魂,或许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道无解题。 注1,2-《雅歌》 注3-《巫师3:狂猎,狼的风暴》 注4-马肖《杜丝茱莉圣母院》 第47章 挚友逝 厮杀,无穷尽的厮杀,永无止境的厮杀,人类漫长的历史就是彼此倾轧的战争史,棍棒石块,刀剑枪炮,最快捷的杀人方式,最歹毒的阴谋诡计,生命化作筹码,鲜活的生命成为冰冷墓碑上的石刻,百年千年之后,风蚀水蛀,硝烟的味道尚且萦绕在鼻尖,无人可知谁是谁。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名为人类的庞大群体在苍茫的宇宙中奋力求生,贫穷,富贵,年轻,苍老,形形色色的人被理念,道德,物质束缚其中,不得抬头眺望星辰,命运之神嘲弄轻笑,倘若人生来便是为了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所谓生命的意义又在何方。 偏居一隅,茫然四顾,眼前之事是否是昨日重现,时代的齿轮转动不停,微不足道的个体为了生活而活,麻木不堪,狼狈求存。 可,这就是人类存在的意义。 改变不了命运那就拼尽全力狂奔到死,与其痛斥命运的不公不如放肆高歌,无病呻吟永远不能改变现状,单独的个体也无法改变时代,纵然知晓自己前途并不坦荡,骄傲的笔直前行才是普通人向这个狗日的世道高高竖起的中指。 “去你妈的!” 卡德罗夫向天空轮盘之上宛如神明的存在,高高竖起中指,站在花海中来自俄联的大只佬破口大骂,仿佛想要心底的抑郁一吐为快。 达伦看着他这副愤怒的样子,疲惫不堪的心神竟有些轻松,她上前拍了拍卡德罗夫的肩膀,“别骂了,你再怎么骂他也不会回应你。” 卡德罗夫愣神,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达伦,语气有些幽怨的抱怨道:“啊!那我不是白骂了半天,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看着卡德罗夫这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达伦捂住肚子笑的直不起腰,笑声快意无比,如雨过天晴,阴霾一扫而空,她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你个蠢货。” 卡德罗夫表情严肃,大声呵斥,“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冒犯铁血教廷的骑士...” “闭嘴。” “哦。” 二人背靠背坐在花海之中,蝴蝶翩飞,争奇斗艳,微风自天际而来,绚丽的花海摇曳生辉,达伦看着眼前宁静安详的风景微微失神,曾几何时自己生存的国度也是如此美丽,也不知道炮火纷飞的故乡中家人是否安好。 长叹一口气,取下脖子间的白色兽毛围巾将其随手扔出,这段漫长的旅程已经到了终点,就让自己短暂的忘却一切,什么都不去想,享受这片刻安宁。 闭上双眼,在温暖的天光之下静静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卡德罗夫轻轻将其摇醒,达伦有些迷茫的盯着他,壮硕的少年双手藏于身后,他咳嗽一声,“达伦,看这是什么。” 一柄精致的花环出现在卡德罗夫高高举起的双手之间,柔和的光晕下少年蓝色的瞳孔晶莹剔透,宛如冬日阳光下的蓝色冰晶。 “送给你。” 达伦有些惊讶的接过花环,花纹细密,各色鲜花以一种和谐的方式排列,她没想到这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竟然这般心灵手巧。 “谢谢。” “快戴上,我看看怎么样。” 达伦有些迟疑,在卡德罗夫期待的目光中还是选择将花环戴上,她微微抬起头,一头黑色长发束缚在头纱之下,只有额间几缕在微风中飘散,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明眸宛如琥珀。 “真漂亮。” 卡德罗夫轻轻开口,达伦不知道他说的是头顶的花环还是自己。 可故事总是要结束的,装傻充愣只能获得一时的安逸,望着卡德罗夫的脸庞,达伦手提短刀缓步向前,铁血教廷的一阶鼓动奇迹。 “开始吧。” “好。” 铛! 青铜阀门瞬间开启,浩大的钟声彼此重叠,银白色的流光闪耀,暴雪覆盖而下,将春意搅碎,死海旁的虚幻城市中无数的人头攒动,只存在梦乡之中的故国重塑。 庞大的力量彼此撕咬,雷霆霹雳,漫天风雪,琥珀与深蓝的瞳孔带着昂扬的战意,狰狞咆哮。 【铁血教廷-一阶-骑士】 【昨日之国-一阶-莫得里拉】 来自于不同国度,昨日尚且并肩作战的两个年轻人同时提步前行,继而小跑,最后以超越常理的速度疾驰而来,迎头相撞,生死相向。 火花激射,卡德罗夫仰天怒吼,拳头上的蓝色指虎散发铁的光泽,肌肉鼓动,漫天风雪倒卷,健硕的身躯成为奇迹的承载,血液飞溅,莫得里拉的紫色刀光深可见骨,以伤换伤,寒气环绕,铁拳带着不可忤逆的威压自上而下轰击而来。 伸手格挡,下身嵌入地底,狂暴的攻势不停,如同蛮熊一般的怪力将其压制在身下,大地震颤,地面裂出无数道裂缝,莫得里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刀身直刺,贯穿手臂。 卡德罗夫骑士的狰狞刻印流淌,银白色的流光汇入指虎中,温度骤降,无数鲜艳的花朵成为晶莹的冰雕,强横的气流卷过,化为无数纷飞的碎钻。 斑斓的白色巨兽现出真身,庞大的身躯之上铁灰色的纹路遍布,咆哮一声带着骇人的威势张开狰狞大嘴向着不得脱身的莫得里拉而来。 【凛冬之咬】 死海荡漾,莫得里拉的紫色眼眸中,冰冷的杀意盖过来自极北之地的狰狞风雪,她红唇微动,自有无数的繁密光纹流动,天地之间有微弱的电光闪烁。 【十倍】 不可抗拒的庞大重力自虚空中袭来,庞大的白虎轰然自高空中落下,身形模糊起来,莫得里拉上前一脚踩住虎头,刀光闪过,奇迹消散。 卡德罗夫趔趄两步,一身骨骼脆响,庞大的力量如同一辆卡车压在身躯之上,他咧了咧嘴,身躯寸寸站直,蓝色的光芒爆射,骑士绝允许自己低下高傲的头颅。 莫得里拉激射而来,紫色荧光流淌,纤细的短刀宛如神明巨锤,卡德罗夫被一刀砍飞,坚硬的指虎上出现一道显眼的刀痕,手臂颤抖不止。 在地面之上犁出两道恐怖的沟壑,他缓缓站直身体,五指之间有属于铁的奇迹降临,铛!又是一声浩大的钟声降临,空间破碎,隐藏在灵魂深处的青铜之门出现。 两扇青铜之门宛如双生子,一左一右散发恐怖的波动,银白色的光芒自两道门扉之后涌入身体之中,塑造从未出现在世界之中的奇迹,天生的异类刻印者,一体双魂的和谐体。 【铁血教廷-一阶-残血铁魂】 冰与铁彼此交融,灰蓝色的骑士甲胄散发不可磨灭的坚硬光泽,他深吸一口气,天空之中水汽凝结,一座庞大的冰山带着浩荡天威砸下。 莫得里拉身体之上紫色的流光炸裂开来,手印翻转,眼眸深邃神秘。 【百倍】 无形的神明伸出巨手,冰山破裂,漫天冰晶飘散,卡德罗夫身体之上灰蓝色的光芒宛如太阳升起,双脚沉入地面之中,他咧嘴一笑,甲胄上奇迹叠加,如同涉水一点点朝着莫得里拉无法动弹的身躯而来。 银牙紧咬,莫得里拉青铜阀门几近崩坏,她最后看了卡德罗夫最后一眼,深吸一口气,无形的枷锁被打开,束缚在灵魂之上的桎梏断裂,以残酷的方式给予敌人和自己最后的奇迹。 【千倍】 庞大的重力自天空而来,卡德罗夫跪倒在地,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之上,血管破碎,鲜血自铠甲的缝隙中流淌而出,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灵魂的哀鸣。 【吾心如铁,心向光明】 钢铁造物在五指间形成,银白色的流光燃烧,他大口喘气,艰难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的长矛投掷而出,铁光带着燃烧的灵魂撕裂紫光,璀璨的光芒也照亮的莫得里拉那双平淡的紫色眼眸。 “输了。” 长矛透体,搅碎心脏,达伦身后青铜阀门碎裂,灵魂消亡。 轮盘转动,昏厥的卡德罗夫被光柱笼罩,世界寂静,唯有头戴花环的女子表情安详,静静沉眠。 第48章 向伟大的皇帝发起叛逆(上) 纯白的罗马斗兽场之中,出云指着尼禄手指颤抖,眼神难掩惊惧之色,心中苦涩,“完蛋了,匹配机制有大问题,这怎么干得过。” 尼禄一双黄金双瞳威严神圣,她看着自己的国度,缓缓开口:“倒是有缘。” 蒙舍尔的眼神复杂,长久以来的相处它有些喜欢这个行事不着调的年轻男人,相比于皇帝的严肃,出云总能带给自己更多的欢乐,可敌人就是敌人,作为皇帝的眷属它永远不会忤逆皇帝的意志,巨狼身躯之上黑光涌动,狰狞咆哮。 出云表情怪异,他看向穹顶名为世界的奇迹,大声呼喊道:“弃权,裁判我特么弃权啊。” 世界寂静,无人回应,尼禄摇了摇头,繁复的甲胄铮铮,手提长剑,踩着纯白地面一步步向前走去,空间褶皱,无形的威压让出云的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知道皇帝很强,但是他不知道皇帝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唯有与其正面相对,这让人由衷升起一丝无力感的恐怖力量,方才明白何为“最强”二字。 “陈澈,我不会留手。” 虽然心有遗憾,但皇帝的意志不可更改,她要的是矗立在世界的顶点,凡是敢阻拦在身前之物都必将被其碾碎,即使是有可能与自己并肩前行的出云也不例外。 出云身上红袍飘摇,握紧长枪的手指发白,刘海遮挡双眼看不清所想,半晌后他在皇帝的注视中抬起头,俊秀的面孔全然没有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放浪,取而代之的是坚韧如铁的严肃。 站直身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我明白。” 铛! 浩大的钟声炸响,宛如神明擂鼓,先驱者的狰狞奇迹降临,血色雷霆环绕,恐怖的电光四射,出云眼神猩红如血,千夏还在等着自己,他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他已经失去了两次生命,不想再次失去自己唯一视若珍宝的幸福。 “很好。” 尼禄点头赞许,直面命运的勇士得到了罗马之王的应允,凡是敢于挑战权威者才能成为王的敌人。 铛!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大钟声敲响,天地战栗,绚烂的金色光芒展发属于神性的光泽,一双炽热的黄金瞳宛如岩浆流淌,皇帝的狰狞刻印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降临,空间褶皱,青铜阀门后千百年来积存皇帝密藏绽放璀璨流光。 皇帝拧转手腕,剑指出云轻声道:“你死后,我会将你的躯体带回罗马常伴吾身。” 高天之上轮盘转动,三大律推动名为世界的奇迹,大贤者的幻影冷漠的注视着纯白斗兽场即将展开的生死战,手指轻点,无穷的墨色文字涌现。 神明自天空投来惊鸿一瞥。 道场之中枯坐此地一月有余的素戋呜尊猛然睁开眼,另一头阴雀与来自罗马的老者同时站立起身死死盯着天空那轮由无穷墨色组成的庞大黑镜。 “吾王!” “青叶出云!” 素戋呜尊盯着浑身环绕血色雷霆的少年,四阶恐怖的力量轻易碾碎空间,阴雀望向轮盘上那道神明般的幻影与几位年轻人轻声道:“原来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轮盘之下九十余道刻印光芒流动如同撑天之柱,于战场中死去的年轻人眼神苍白,半跪于地面,手掌高高托起如向神明奉上祭品。 刻印流动,光泽璀璨,在轮盘之上有早早就等候在此地的九道身影。 巫女,张媪,罗瑟夫三人并肩站立,神色复杂,卡德罗夫坐在原地,手中拿着那半瓶伏特加微微摇晃,李允熙眼神疲惫,孔禾双手笼袖盯着大贤者的幻影若有所思。 身材消瘦,脸颊凹陷,双腿有残疾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神色如常,另有一名浑身上下挂满五颜六色坠饰的少女脚尖踩在锋利的剑尖上,如不倒翁一般东倒西歪,再之后有个看不清面容,身穿校服的年轻人用外套盖面,呼呼大睡而不知周围异动。 最后的收官之战,也将是他与她在无罔游戏中最后的战场。 素戋呜尊压制住自己情绪的波动,他比谁都明白这或许是近百年以来,两个站立于世界顶点的最强年轻一阶的捉对厮杀,眼神幽深,抬头看了一眼课堂之上手里攥着青蛙玩偶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千夏,他握住身侧的断刀喃喃自语,“小子,别输了。” 富冈县的青叶家,出云的房间被打开,青叶美贵拿着毛巾走入其中,她打开灯环视一周微微一愣,有些奇怪怎么出云卧室的布局怎么跟自己记得有些出入,也没在意,看了看自家儿子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有些笑意。 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养的不是一儿一女而是两个乖巧的女儿,擦拭桌椅,将摊放的教本归位,忙活了半天,美贵揉了揉肩坐在椅子上,目光偏移,枕头下一个反光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伸手拿出。 “臭小子。” 眼角有些笑意,照片上长相清雅动人的女孩儿挽着出云的胳膊,眼中满是爱意,和青云一起朝着镜头扮着搞怪的鬼脸,青春是如此热烈,她轻轻摸索照片,幸福感溢于言表。 将照片塞回枕头之下,确保位置与原样无异,站起身准备离开时一阵强烈的心悸感如同潮水涌来,她眉头紧蹙伸手扶住桌角,却在不经意的将水杯碰倒,玻璃杯在地板上弹跳两下,怦然炸裂。 砰! 一声巨响,斗兽场纯白的地板炸裂而来,蒙舍尔狰狞咆哮,黑光涌动,被其吞入体内包括傀儡师在内的狰狞力量迸射而出,庞大的身躯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碾压而来。 狰狞的兽展露出残酷的真容,遵从皇帝的意志向敌人发起冲锋。 红袍卷动,出云深吸一口气将长枪钉在身旁,以他为中心血色雷霆激射,恐怖的雷蛇如同活物嘶嘶作响,电弧跃动,将白净无瑕的地板涂抹上道道黑色印记,身处雷池,煌煌天威不可挡,他抬起头轻声道:“还不够”,袍服之上红光如听敕令,两道红袍虚影显化于身前,干枯的手掌附出云身躯之上,森森鬼蜮的力量化作薪柴注入其中。 蒙舍尔张开巨嘴,尖锐的獠牙闪动流光,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要将其吞入口中。 【血舞雷魍魉猖】 猩红眼眸中超越凡俗的奇迹炸响,轰隆!电光一闪,血色雷霆划破黑云,跃动的电光以残忍的姿态瞬间撕碎蒙舍尔坚不可摧的庞大的身躯。 血液溅射,少年眼眸如血,血池之中,他单手拎着蒙舍尔的狰狞狼头,拔起长枪转动枪尖对着对面的尼禄朗声道:“来,不死不休!” 第49章 向伟大的皇帝发起叛逆(中) 战意盎然,沐浴巨狼鲜血的少年如雷神在世,伸手扔掉蒙舍尔巨大的头颅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单手拖曳长枪缓缓前行,十字长枪锐利无双,血池自枪尖分开久久不合。 尼禄丝毫不在意蒙舍尔的死亡,黄金眼眸冷漠的注视胆敢冒犯皇帝威压的乱臣贼子,甲胄铮鸣,长剑杵地,双手重叠其上,绽放银色光芒的青铜阀门洞开,无数存在于神话之中的英雄武器展露锋芒。 【皇帝宝库】 轻敲手指,经受罗马历代无数子民祭祀的伟大遗存密密麻麻悬浮在天际之上,锋刃染血,传承于历史长河之中的战士绽放最后的光芒,罗马之王盯着出云嘴唇轻启,“去。” 十字长剑,重骑长枪,马背弯刀,斗兽士的青铜长矛,无数可遇不可求的刻印武器高悬穹顶,温顺的听从皇帝的命令调转方向,攒射而出。 天穹黯淡,恐怖的攻势如神明震怒,降下足够毁灭人间的刑罚。 出云抬头望去,将长袖用红线扎紧,眼神平静,由衷赞叹道:“真是好大一场铁雨。” 雷霆跳动,心脏鼓动,由深渊主亲手凝聚的坚固肉身上原罪的刻印流动光泽,电光一闪,再不见少年的身影,唯有面前的血池之中有密密麻麻的中空脚印出现,血水四溅如同开向皇帝的妖艳彼岸花。 长枪刺破天空,钢铁造物嗡鸣不止,出云仰天怒吼,重剑摧折,长枪断裂,青铜长矛划破脸颊,又被激射而过的长枪碾为粉碎,钢铁相击,如同夏日蝉鸣,火花四溅,又如新年花火,铁雨细密压得人抬不起头,他便偏要用手中长枪挑开这天幕。 自上而下的钢铁洪流仿佛永无止境,出云侧身抓起其中一柄长刀,血色弥漫,刀锋浸染猩红之意,鼓动奇迹,雷霆化作实质流浆覆盖其上,换了一口气,手掌握住刀柄。 有无形的风吹动,道场之中教导弟子的青叶信也猛然抬起头,似有所感,少年挥刀劈下,一记千锤百炼,沾染无数汗水,朴素至极的下劈,诞生于人间技法的拙朴奇迹在刀身之上生成。 【斩】 没有任何恐怖的异象,就像是剑道馆外轻抚翠竹的微风拂过,长刀崩裂,在指尖化为齑粉,在其前方无数的钢铁造物如同秋风扫落叶,恐怖至极的钢铁洪流瞬间瓦解,密密麻麻插在血池之中,如同剑山,出云手提长枪眼神炽烈,“大叔你看见了没,所谓的英雄也不过尔尔。” 铁雨落尽,皇帝手持长弓拉满弓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出云瞳孔微缩,罗马之王放开手指,狼弓满弦,撕裂空间瞬间激射到身前,宛如月华组成巨狼嘶吼,出云横枪格挡,如铁索拦江,巨狼迎头撞上,恐怖的力量疯狂绞杀面前的敌人,出云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暴退,粗暴的力量带着他碾碎一切阻拦之物。 出云紧咬牙关,身后那轮庞大的日轮悬浮在脑后,红线缠绕,刹那间狼弓轻易便将其撕碎,直到撞击到斗兽场边缘的墙壁上才被迫减缓一分,烟雾升腾,恐怖的威力如同钻头一般拼命挤压出云,墙壁碎裂,露出其后无数流动的墨色文字,出云怒吼一声,手臂肌肉隆起,脊椎如大龙,拼着气力耗尽的风险生生将狼弓的攻势偏转方向。 巨狼沿着墙壁凿出一条恐怖的深槽,撞在穹顶上化作漫天银白色的星光,璀璨绚烂,动人心神。 出云仰倒在碎石之中,身躯之上鲜血肆意流淌,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身后大贤者的架构带着亘古不变的节奏游弋,有些后怕,刚刚要是再迟疑瞬间,自己恐怕会瞬间被这两股恐怖的力量化为灰烬。 女子皇帝缓步前行,黄金双瞳之中似乎有失望之色,出云摇头一笑,用长枪将自己撑起,手臂高高举起,如同酣畅大醉仍不满,身形摇摆不定,举杯对月,做了个饮酒的姿态。 “将进酒,杯莫停。” 少年朗声大笑,肺腑之间的伤势让他不由得咳嗽两声,他抹去嘴角鲜血看向尼禄,“宴会尚且未到高潮,何必早早就要离席而去。” 皇帝眉头微挑,“油尽灯枯,取死之道。” 出云张嘴吞下一枚银小判,纯洁的灵魂补足奇迹的亏空,他朝着皇帝勾手示意,“久居高堂不识天高地远,今日就让我这等布衣为至高无上的皇帝献上一场盛大的表演。” “允。” 脚尖挑起枪头,单手抓稳,拇指与中指相合结印,身后血日沉浮,眼眸猩红,滚滚杀意铺面而来,出云鼓动奇迹,喉咙之间发出闷沉的嘶吼,无穷的血浪如海啸一般自日轮之中倾泻而出,红线细密,飞舞编织间无数与夜行者相似的存在被塑造而出,利爪尖牙,口器狰狞。 【原罪-血潮】 血色涌动,空间哀鸣,一股不被天地应允的力量出现在世界之中,三大律无形的架构层层叠加,如临大敌展现真身,出云脚踩浪尖之上,大日在天,自上而下俯瞰皇帝。 熔岩流淌,皇帝刻印大放光明,漫天血浪带着恐怖的威势而来,尼禄双手相合,空间在手指之间碎裂,黑暗之后有金黄色的流光如同游鱼逆流而来。 金光消散,一杆周边镶嵌细密金丝,由不知名的兽绒编制而成,残破染血的罗马军旗出现在皇帝身旁,尼禄伸手握住那杆比她身形还要高上两倍的旗帜,猛地用力,旗帜飘扬,无数幻影出现在身边,存在于远古的罗马军阵高喊皇帝。 【古罗马-军团旗帜】 尼禄抬头,神性使然,看向那轮血日高声道:“吾即天命。” “诚如是!” 浩大的欢呼声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军阵之中有身材高大身披甲胄骑于白马之上的指挥官率先拔剑,皮革剑鞘落地,他握住缰绳,马蹄高高抬起,挥剑指向前方的血潮怒吼。 “为了皇帝!” 军阵前压,唯有军旗矗立在原地飘扬,只要皇帝不败,他们将遵从皇帝的意志永恒战斗下去直至敌人死亡,血潮之中无数的怪物膨胀身形,如同自羊水之中脱落,咆哮着冲杀而去。 不败之军与仿佛来自于异界的怪物互杀,血色与璀璨金光交织,两军交战,作为主帅的一男一女抬头,视线越过战场,四目相对。 第50章 向伟大的皇帝发起叛逆(下) 浪潮互相泯灭,又在下一刻重新生成,只要力量尚未枯竭便永无止境,出云提步前行,罗马士兵冲杀而来自有血浪之中成形的怪物将其阻拦在旁。 他提步向前缓缓抬头,自其身前至皇帝身前开出一条鲜血与铁铸就的空旷大道,尼禄将罗马军旗插在原地,一边拧转手腕一边朝着他走来。 “唯有一方战死方能结束这场闹剧。” 皇帝身后银光流动的青铜阀门矗立,心意微动,庞大的钟声响起,伸出手指握向出云,近乎无穷的银色流光汹涌而出,空间褶皱,她盯着红袍少年轻声道:“领域展开。” 异空间生成,独属于皇帝的架构展开,存在于远古的城市重现,在其最高点女子头戴王冠高坐于黄金打造的王座之上,斜撑着头颅眼神慵懒,来自于臣民的洁白鲜花铺满大地。 【皇帝领域-神圣罗马帝国】 出云望着眼前庞大的架构,自知如果自己不拼命必将会成为皇帝脚下的尘土,他深吸一口气,红袍飘动,伸手按压至胸膛之上,五指如钩撕裂胸膛那团神秘的流光。 裙摆娇俏的身影出现在牢笼之后,静静沉眠,他轻声道:“求你再多睡一会儿。” 血日悬浮,感受到同源的气息疯狂躁动,无数的丝线宛如触手飞舞,出云将原罪的刻印握在手掌之间,残酷的奇迹展露真容,身后一直刻意隐藏的虚幻青铜阀门凝实,先驱者的繁复血色刻印此时只剩下五分之一尚未点亮。 看向王座之上的罗马之王,出云伸手自袖子之中掏出一物,金色的小判闪耀动人的流光,素戋呜尊看着出云的动作微微皱眉,他想要干什么。 “呼~”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出云张嘴将金小判丢入口中,喉结滚动,吞入腹中,素戋呜尊豁然起身,四阶的力量暴动,周围的空间被碾成粉碎,他神色焦急,大声呵斥道:“愚蠢!” 阴雀眉头紧蹙,要知道一枚银色钱币就相当于一个一阶圆满之人的灵魂,而一枚金色钱币与银色钱币的换算单位是百,这恐怖的力量凭如今的出云无论如何都无法承载,她站起身死死的盯着皇帝领域之中的红袍少年,仿佛下一刻就会看到身躯炸裂的场景。 燥热,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燥热感自腹部之中传来,不同于银小判瞬间爆裂的异象,出云的身躯瞬间干瘪下来,血液蒸发,只剩下一张干枯的人皮宛如画皮挂在森森白骨之上。 “水!” 大脑组织蒸发的最后一刻,他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喝上一口,那该死的,纯净的,比起力量更为渴望的水。 尼禄静静端详着出云的异变,她有些好奇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些什么,只见红衣画皮鬼跪倒在原地,凭借着本能用已经成为肉干的舌头“舔舐”地面,试图找出一丝能够浸润躯体的水分。 “凡人祈求神明的恩赐,神明垂眸便有更为残酷的试炼降临。” 一声清脆的细响,皮肤之后的出现无数细小裂缝的金小判自中间断裂而开,银色光泽的“水”瞬间灌满肚子的皮肤,干瘪的身体肿胀成恐怖的巨人观,炙热的火焰点燃地面上的鲜花,火舌腾空而起,那臃肿恶鬼捂住双眼,璀璨的光芒自眼眶之中射出。 腹部高高隆起,红袍崩裂一道口子,银色的水自肚脐之中如同清泉流出,那恶鬼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双掌并拢,大口痛饮甘泉,恐怖的高温烧穿喉咙,银色液体流淌,恶鬼饮水止渴却是徒然。 那昔日的俊朗少年此时像地狱之中遭受酷刑的饿死鬼,巫女有些不忍心,她闭上眼睛转过头不去看。 罗瑟夫攥住拳头额头青筋跳动,张媪看着出云那副狼狈毫无尊严的样子,心中怒火油然而生,她紧咬牙关,最后一步踏出,对着高声喊道:“陈澈,他妈的给老娘站起来!” 学士的奇迹穿透战场,恶鬼微微停滞动作,力量流逝的速度更快一分,张媪眼眸猩红,曾经战胜过自己的少年不应该这么死去,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个狰狞鬼物怒吼。 “爬起来,废物,你就想让千夏一辈子都嘲笑你是个懦夫吗?” 巫女豁然转头,以学士的智慧自然不会被出云简单的谎言欺骗,大贤者看了她一眼,三大律隔绝声音,张媪死死盯着下方的恶鬼,此刻自己能做的唯有祈祷。 “闭嘴。” 少年漂浮在银白海洋之中的灵魂轻声说道,他抬起头看着那轮猩红大日张嘴怒吼,“给我闭嘴!”银白海洋之上波涛汹涌,沉睡的裙摆睫毛扇动,轻声呓语。 “苍翠的命运之国,降临无上之王。” 铛!! 钟声炸响,无与伦比远超出云以往的狰狞奇迹降临,恶鬼咆哮,血日不断膨胀直至取代皇帝领域之中的大日,远古的罗马圣城被血色浸染,天空之上一道道血色雷霆自云海之中轰鸣而下,身躯之中的甘泉以粗暴的方式挤入青铜门扉之中,足以撑破任意一阶的庞大力量灌入其中,恶鬼仍不知足,以鲸吞之势将全部的银光吞噬,直至泉眼干涸。 宛如朱砂作画,繁复的刻印只在瞬间就被全部点亮,先驱者的狰狞刻印圆满,散发银光的青铜门扉孕育纯粹的灵魂,红线飞舞重归肉体,升华之路已然展开。 皇帝身躯微微前倾,盯着那具毫无生机的肉身。 咔嚓,如同蛋壳破碎,一只手戳破画皮,血色长发飘摇,赤裸的俊美少年自其中走出,残躯诞新身,伸手捡起红袍穿上,抬起头时一双眼眸如血色玛瑙,恐怖妖异,手指轻轻划过皇帝的领域,便有恐怖的空间裂缝生成。 初窥门后风景,方知井外天地宽,嘴角绽放微笑,他轻声道:“原来这就是二阶的力量,真是让人感到愉悦。” 端坐于王座上的罗马皇帝缓缓起身,黄金眼眸之中首次出现了名为战意的情绪,只有拥有这般力量之人才配与皇帝一战。 感受着身躯之中足以撕裂一切的庞大力量,血色长发无风自动,手指结印,如同捻花,原罪的刻印碾碎空间,属于先驱者的架构降临。 【原罪-煌煌天驱血印源命馆】 虚幻的道馆外竹林婆娑,宛如血玉锻造的瓦片覆盖其上,小径幽深,身侧血日如影随行,如同一枚长线相连的剑玉,与皇帝庞大的帝国相比,出云尚未补足的领域不过是长幅画卷中的一点朱砂。 “不过已经足够了。” 出云伸手,一柄长刀出现在手中,拧转刀锋直指尼禄,他并不奢望能够获得碾压皇帝的力量,而是为了踏入二阶的门槛,要明白一点,唯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这是铁则。 尼禄拍手鼓掌,“你总能带给我惊喜”少年初窥门槛便能在没有外物的帮助下瞬间铸就领域,这份天资值得皇帝高看一眼。 少年妖异的眼眸深沉如水,他望着尼禄开口道:“来吧,尼禄,你该死了。” 出自于凡俗的少年以渺小的身躯向伟大的皇帝发起叛逆。 “无知戏子,大言不惭,那就尽情献上你的演出吧。” 皇帝挥手,领域随心变化,神圣罗马帝国中无数的璀璨奇迹诞生,强大的武力,繁荣的经济,富足的臣民,璀璨的文化,所有的一切凝聚在这方世界之中,人性的光泽流动,唯有臣民拥护之人方能称之为皇帝,而这才是她的国度。 血色流动,道馆外少年伸手轻点如棋盘落子,血光流动,道馆内穿堂风拂过,血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领域对撞,恐怖的雷霆激射,空间碎裂,声势之浩大,强如安德烈之辈落入其中即瞬死,绝无丝毫幸免。 银色光芒自阀门之后疯狂倾泻而出不断修补残缺,领域之争就是一场压上灵魂的赌博,两个尚未真正踏上一阶的年轻人所展现的手段甚至要比浸淫此道多年的二阶都要强。 罗瑟夫视线牢牢锁定两人,原来这就是领域,以己身意志创造世界,成为掌控奇迹而不是被奇迹掌控的人,苦求不得的原因竟然就在此,“不过”他沉吟片刻,这样暴虐的力量恐怕两人都支撑不了多久。 “谁先露出颓势就是谁身死之时。” 血日沉浮,原罪衍生的不详力量与璀璨的人性互相磨灭,不过片刻功夫,道馆与帝国不知修复重铸了多少次,领域厮杀比拼的是灵魂的深度,残缺的道馆无法正面对抗庞大的帝国,摇摇欲坠。 皇帝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不断缩小的城市代表她的处境也不好过,出云眼神冷漠既然如此那就抓住机会直接宰了展开领域的人。 银光消散,青铜阀门之后灵魂透支,随之道馆最后一次崩裂,出云闷哼一声面色惨白,身旁环绕的血日消散,尼禄手指微颤,罗马城的绚烂领域也化作流光重归略显黯淡的黄金双瞳之中。 领域破碎,二人重归纯白斗兽场的血池中 “机会到了。” 脚步轻点,尼禄瞳孔微缩,一只缠绕血色电光的手掌覆盖在面孔之上,残暴的按着她的脸擦着地面飞出,皇帝将其振开,站起身,亚麻色的长发散开,脸庞之上少见的震怒,身形激射,双手抓住出云的脖颈,就要将其生生拧断。 出云伸手格挡同时挥刀在皇帝甲胄之上留下极深的刀痕,尼禄用尽最后的灵魂储备取出青铜阀门之后的长剑,挥剑斩落,剑光凌厉,将长袍撕出一道裂口,深可见骨。 挥刀甩落淡金色的血液,出云喘着粗气,失去灵魂的奇迹此时与凡人无疑,唯有体魄坚韧,尼禄提剑而来,他双手持刀,既然如此那就以凡俗的技法分生死。 刀光剑影,皇帝于千百年传承的战斗技巧与出云得自于凡俗的精湛剑术彼此相杀,血液飞溅,招招致命,铁血教廷的罚罪眼神如铁,倾尽所有之人方才有资格享受胜利的荣光,来自罗马的白袍老者盯着战场,纵使到了如此地步他也绝对不会对皇帝会赢的结果产生一丝怀疑。 长刀消散,剑身断裂,气力消耗到极致,二人身形摇晃,女子皇帝终于舍弃那副君临天下的姿态,面庞之上鲜血流淌,出云咧嘴一笑,迎面而上,天地寂静,唯有拳头锤击肉体的沉闷声响起,到了最后,手臂,指甲,甚至于牙齿都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血池中狼血荡漾,尼禄双腿锁住出云的头颅,双手如恋人般环抱住头顶和下颚就要拧断他的脖子,出云躺倒在地双手死死钳住尼禄的手掌,脸色通红,青筋暴起,猛地偏过头一口咬住尼禄的大腿,洁白的牙齿之间淡金色的血液流入喉咙之中,尼禄吃痛,重重一拳擂到出云太阳穴上,出云不由自主的松开嘴,鲜红的血肉自其中掉落,尼禄翻身一脚将其蹬走。 出云划出一段距离整个人趴在距离尼禄不足两米的地方,他抓着地板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尼禄亦是如此,两人气喘吁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如同两只拼死夺食最终两败俱伤的苍凉野狗。 “嗷!” 孤狼的咆哮声在战场间响起,狰狞的狼头中蒙舍尔缩水无数倍的身躯出现,尼禄偏头盯着自己的眷属,刚刚恢复的灵魂也不过让她堪堪召唤出蒙舍尔罢了,除此之外就连支撑她站起的余力都没有。 从未如此狼狈的皇帝轻声道:“是我赢了。” 出云艰难转头看着朝自己冲来的狼兽,狰狞的犬牙撕碎自己的喉咙之前低声骂道:“尼禄,你妈了个逼的。” 狼兽撕碎年轻人的喉咙,他想要抬手阻拦却根本没有力气,牙齿穿透喉管,只能在不甘心与痛苦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流光牢笼里裙摆手指微动,大贤者没有阻拦。 脊椎断裂,少年临死前的前一刻,一条血线自其身体之中激射而出,只在瞬间便穿透尼禄眉心,皇帝表情凝固,灵魂碎裂,两道虚幻的青铜阀门同时崩碎。 第51章 只道是寻常 天地寂静,唯有灵魂泯灭与蒙舍尔悲戚嚎哭的渗人叫声,素戋呜尊身躯紧绷,来自罗马的老者奇迹激荡,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皆身死的结局。 “谁赢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天空之上的大贤者,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皇帝(出云)绝对不能死!” 大贤者的虚影如同纸张翻页,三大律环绕,他伸出手掌覆盖而下,世界停滞,时间的指针被人强行倒转,血线重归身躯,蒙舍尔回到狼首中,刀剑重铸,灵魂归本,两人皆是望向天空。 宛如神明的声音响起,以不容置疑的威压昭告四方。 “无罔游戏结束,存活者十一。” 说罢身形消散,名为世界的奇迹落入素戋呜尊的手掌之中,道场内四阶全部起身颔首,恭送大贤者的离去,没有任何一人敢对大贤者的决定有一丝异议。 近千年以来无罔游戏首次存活十一名刻印者,阴雀转头看向素戋呜尊,剩下的事情将由东道主亲自主持。 雨宫大悟一步走入黑镜来到高天上,如同山岳庞大的神迹刻印展开,璀璨的流光涌入世界中,他伸出手划破空间,出云和尼禄两人一同出现在轮盘之上。 张媪急吼吼的冲上前捶了出云一拳,“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死”小桃笑着向他点头,巫女表情平淡,但紧皱的裙摆表示她并非如同表面一般镇定。 转头看向罗马之王,高傲的皇帝绷着脸庞不去看他,出云一把揽住尼禄的肩膀,“咱们都活下来了,赶快收一收你皇帝的架子,虽然你下手不留情,但都是一起死过的人,这点小事我就原谅你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基友。” 尼禄嫌弃的推开出云的咸猪手,摆出一副耻于和他为伍的架势。 出云此时心情极好,既然活了下来那么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看向脚下庞大的奇迹,心中无限后怕,就差一步就真的死了。 还是活着好,死来死去只有傻子才会喜欢。 铛! 战争之神的权柄展开,瀛洲风雷搅动,庞大的身躯与天同高,璀璨的光芒中巨人转动轮盘,无数的神迹刻印化作流光冲天而起,在几人脚下身死于无罔游戏,眼神苍白,下跪呈托举状的年轻人缓缓起身,如同拱卫王座的奴仆一般,轮盘缓缓升起。 素戋呜尊身化的巨人伸出十根手指,如同神话之中连接天地的不周山,两轮眼眸如同大日在天,出云身躯震颤,撩起袖子查看,无形的刻痕浮现,宛如结草记事。 “孔禾。” 身穿金袍的女子手臂之上细密的刻印纵横交错,无罔游戏之中唯有她杀人最多,登高之心最盛,流光卷动,她登上左手大拇指的庞大山峦,那来自黄金城的雍容女子自道场之中一步踏出,站立在她身旁轻声道:“很好。” “尼禄。” 皇帝刻印流转,黄金瞳孔威压神圣,蒙舍尔跟随在身旁,她登上食指山峰,微微侧目看着孔禾,罗马的白袍老者来到身后,神色尊敬,“吾王。” “罗瑟夫。” 银发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中握着队友的铭牌登山而上,身穿戎装的长官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一切都是值得的。 “张媪。” 学士架构展开,瞬间来到无名指之上,她望向下方赵梦樵熟悉的面孔,有些伤感,“古来征战几人回”身形高大的阴雀来到她的身边,想要说些劝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卡德罗夫。” 金发少年一跃而起落于小指上,他盘腿坐下,打开那瓶伏特加一饮而尽,看着卡德罗夫的动作铁血教廷的罚罪骑士眼神似有回忆之色。 “李允熙。” 女子神色妩媚来到右手大拇指上,眼眸之中温柔的流光跳动,来自高句丽的四阶苍老女子站在她身边,端详片刻轻声开口:“你变了。” “希克曼” 轮椅上的消瘦少年咳嗽一声,来自沙漠深处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人伸手推动轮椅,望向少年轻轻点头。 “克里斯蒂娜” 舞者来到中指之上,中立之城宛如孩童却身穿笔挺西装的伯爵有些头疼的看着少女永不停歇的舞步。 “畑山乃家鹤蝶” 巫女眼神炽热,终于活了下来,御神子的刻印绽放光明,在巨人欣慰的注视下一步跨出,迎接属于自己的光荣时刻,来自祭祀所的守律人站在其身旁。 “--” 无名无姓,不知来自何方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少女慵懒的扒下校服,揉了揉眼睛,独自一人打着哈切走到小指之上,北欧的大髯汉子拍了她一巴掌哈哈大笑。 十指皆满,出云微微皱眉,若是论杀敌人数他绝对不在皇帝之下,为何自己会被排在最后一位,他有些疑惑的望着巨人,“我站哪儿?” 目光微动,看向巨人身下,眼眸瞪圆,“难道!” 素戋呜尊内心翻腾,忍住将他碾为灰烬的冲动,轮盘之上一道冲天的光柱耸立而起直至与众人平齐,血色长发飘摇,出云一人独站那二十人前方,眼中有些失望,“切,我还以为你会掏枪了。” 不再理会出云,素戋呜尊眼神肃穆,名为世界的奇迹升腾而起,浩大的钟声炸响,无数的刻印汇入其中,孕育神明的种子降临。 【世界-神种】 一团团流光自天穹洒落飘到几人身前,迥异于人性的光泽闪动,出云伸出手握住那团变化不停的流光仔细端详,场景变换,石器,青铜,钢铁,无数的文明演化,整个世界就在其中。 手掌轻轻托住,心中暗道:“这就是可以让人有一丝机会跻身五阶的东西。” 无数天才俊杰彼此厮杀都是为了它,无罔游戏的最终奖励,一份能够让所有刻印者垂涎的伟大造物。 欣喜愉悦,并没有。 反倒是有些失望的摇头,当自己真正将其拿到手中时,滋味也就不过平平无奇四字。 铛!浩大的钟声响起,巨人手指之上四阶不约而同的展开奇迹,璀璨的银色光芒塑造白银之海,流光涌入年轻一阶的身躯之中,庞大的力量瞬间充盈四肢百骸,青铜大门不受控制的悬浮在身后,学士的架构补足,蜕变开始。 天空之中素戋呜尊低头,战争之神的权柄展开,出云瞬间被恐怖的力量笼罩,庞大的力量催动神种,流光遁入青铜阀门之中,属于神明的奇迹孕育, 意识沉浮,十一枚色泽各异的光茧中伟大的奇迹铸造,只等破茧而出振翅高飞的瞬间。 第52章 结局何须精彩 转眼之间一个星期便匆匆逝去,无罔游戏结束的消息也随着回归而来的四阶传遍世界各地,庞大的架构掀起波澜,蕴含五阶伟力的种子已然种下,崭新的希望为沉寂已久的世界带来新一轮的风雨。 无数心怀不轨的刻印者摩拳擦掌,觊觎伊甸园的苹果从一开始便是人类的原罪,在更为阴暗的世界之中,被三大律拒绝的存在们嗅到了战争的气味自沉眠中苏醒。 架构遵循大贤者的意志,除却“圣者十一”这个让人心潮澎湃的称号之外,没有人得知究竟是谁获得了这份慷慨的馈赠,也许只有将来神明诞生的那一刻方才能揭晓谜底。 江南水乡,细碎缠绵的风雨中一座阁楼的木窗被打开,王师看着飘飞的雨絮负手而立,眼眸明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间划破,阴雀出现在书房中,王师转头,阴雀挪开一步露出身后的少女,看着孤身一人回归的弟子心中顿时了然,他上前举起手臂轻轻抚摸张媪的头,“回来就好。” 气质天翻地覆,已经踏入大学士之列的少女瘪了瘪嘴,王师轻声道:“小张,想哭就哭吧,老师在这里”张媪垂下头抱着王师佝偻的身躯眼眶泛红,随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伤心的嚎啕大哭。 异空间的罗马帝国中,女子皇帝身穿繁复至极的袍服,端坐于王座之上,山呼海啸的欢呼响起,密密麻麻跪拜的身影一眼望不到头。 “为凯旋的王献上狂热的欢呼。” 胜者归乡,锦衣夜行,新的传说自此谱写。 ...... 暹罗国。 椰林斜坠,碧海蓝天,肤色黝黑的男人悄无声息的撕裂空间而来,手掌之间有一条染血的康带,犹豫片刻推开简陋的竹门,一阵慌乱的骚动后面色惨白的女人拿着女儿的遗物赤脚跑出,眼角含泪的男人撞开自己一直以来无比尊敬的拳师追赶妻子,生怕她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自寻短路。 竹屋内几名尚且年幼的孩子大声悸哭,如同幼兽嘶鸣。 走出竹屋,这名暹罗国的四阶眼神平静,悠悠长叹一口气,登高之途,身死便是一场空,那十一人有足够的资格享受胜利的荣光,可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赢家才会被人记得,那些化作枯骨的人也有思念的家人。 瓷都、庞巴岛、无望之乡前哨站,伏尔加河畔,庄园别墅,木屋陋室,无数不为人知的悲鸣化作悼念败者的挽歌奏响。 欢呼雀跃,悲伤哀戚,正如世界的正反面,缺一不可。 ...... 雨宫大悟盘坐于虚空中,轮盘之上诸人皆离去,唯有血色光茧留在其中,轻微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光茧向内崩塌直至完全收回体内,血色之中少年的身影逐渐清晰,血色长发随风飘摇,目光幽深,宛如白银铸就的阀门在身后浮沉,借助世界的奇迹一步登天。 感受着身体中汹涌澎湃远胜以往的狰狞奇迹,出云握了握拳头,随即微微一笑便将环绕在周身的异象挥手打散,心神宁静再无一丝波澜,力量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他并不痴迷于此道。 看向一直守护在此地的四阶,出云躬身行礼表示尊敬,虽不知他是谁但受人恩惠没有不谢的道理,雨宫大悟坦然接受这一拜,随即撕裂空间消失在原地。 天地苍茫,出云望向四周,喧闹过去留下的只有空虚,生死相杀的无罔游戏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看着逐渐崩散的轮盘,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情绪。 人生不过长河行舟,随波逐流,过了今天之后他的命运又将如何,无从知晓。 捡起那柄安放在身边的长枪,身躯后仰就这样背对着大地坠落下去,如同枝头凋零的鲜艳花瓣,风拂耳畔,呜咽难听,无数的奇迹消散宛如黎明之际顽强炸开的花火,黯淡而又梦幻。 “真漂亮...” 少年轻声感叹。 不过也仅仅是漂亮,正如以往普通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 而这便是名为无罔游戏的故事的结局。 ...... 青叶家。 日头正暖,庭院内的绿植茁壮生长,麻雀站在围墙偏头好奇的打量来人,红袍收敛光泽变化成常见的牛仔裤的卫衣,以掌为刀削去及腰长发,深吸一口气伸手搭上门把手。 “我出门了。” “注意安全。”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玉子嘴里叼着面包向美贵告别,嘴里念叨着“不好,不好,要迟到了”向妈妈告别后她低头急匆匆的走出家门,砰的撞到一堵像墙壁的东西上,嘴里呜的一声捂着鼻子蹲在地上。 “好疼。” 面包片掉落在地,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帆布鞋,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阳光下自己老哥那张挂满笑意的脸出现在视线之中。 “哥!” 玉子惊呼一声,像一只归家的乳燕扑棱着翅膀抱住出云,出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房间之中美贵听到动静连忙走出,担心的表情看到出云的瞬间便凝固下来,她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上前两步来到出云的面前。 出云看着母亲喜悦的神情,满是戒备的身躯瞬间放松,游子归乡,只不过期盼一杯热茶,一碗淡面罢了,他看着美贵轻声开口道:“妈,我回来了。” 美贵打量着自家儿子,不到两月时间气质天翻地覆,长高了些好像也瘦了些,不自觉的有些心疼的责备道:“哎呀,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出云笑嘻嘻的在玉子的反抗中揉了揉她可爱的脸蛋,回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美贵上前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故作严肃道:“下次不许这样了”可说这话时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隐藏不了。 ...... 坐在沙发之上看着熟悉的环境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出云一边大口吃饭一边眉飞色舞的给美贵讲述那些自己胡乱编造的“集训”故事,美贵眉眼温柔,坐在桌子旁静静的做个聆听者,时不时发出哎,真厉害的评价。 故事是否精彩并不重要,取得的荣誉高低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作为母亲她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快乐。 吃完饭,出云拿美贵的手机给道场中的信也打了个电话。 “喂。” “老爸我回来了。” “诶?出云?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挂了嗷。” “?” 信也愣愣的看着手机,满是疑惑,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出云在嫌弃他这个啰嗦的大叔,收起手机带着笑意的骂了句,“臭小子知道回来就好。” ...... 回到卧室里锁好房门拿起手机,按了下发现没电了,躺到床上连好充电线等待手机重启,看着干净的甚至没有一丝灰尘的房间,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定是美贵经常打扫。 屏幕亮起,解锁打开line,静静等待了几秒钟,好友讯息铺天盖地而来,一时之间手机噔噔噔的提示音宛如细密的枪声。 看着瞬间99+的消息提示,挠了挠头有些咂舌,“这么恐怖吗?” 第53章 一个年轻人的葬礼 雨宫的别墅中,荷花灯摆放在左右,僧侣念诵经文,身穿黑色丧服的人守护在灵堂左右,千夏木然的看着白色百合花环绕的黑白照片,雨宫璃子在一旁轻轻抱着她,悲伤无比。 一天前,正在学校里的千夏接到了兄长身死的噩耗,当场晕厥。 等回到家后,灵堂已经布置完,她看着那个装着哥哥的骨灰坛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根据父亲的意志葬礼被安排在了昨天和今天。 “妈,哥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千夏神情萎靡,过度的哀伤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发现自己被伤到连眼泪都无法流出,这个天真浪漫的少女从未想过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更何况是自己最为亲近的家人。 雨宫璃子轻抚千夏的发丝,轻声道:“他工作的地方发生了爆炸,他本有机会走的,可是为了拯救其他的人而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已经...” 千夏看着自家兄长那张年轻熟悉的面孔,低语道:“原来是这样”她不喜欢兄长的古板和严肃,相比于父母的溺爱,雨宫晴彦永远让自己感到害怕,可她知道他对于自己的爱并不比父母来的少。 因为明白世界的残酷所以想让妹妹变得更加坚强,作为兄长,这是他唯一想教给她的道理。 雨宫璃子看着儿子的遗像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他踏入刻印者的世界,可惜世界没有后悔药,任凭如何悲伤也无法改变眼前残酷的现实。 所以她选择用谎言来欺骗千夏,善意的谎言远比锋利的真相更为温柔,时间会磨平悲伤,人不能为了某一瞬间而停下脚步。 大门外,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红发年轻人到来,雨宫大悟和其对视一眼,少年点头拿着百合花走进灵堂之中,雨宫璃子看清来人,起身离开来到雨宫大悟的身边隐藏许久的泪水缓缓流下,雨宫大悟这个执掌莫大权柄的战争之神伸手轻轻抱住自己的妻子,轻叹一口气。 少年放下百合花,看着这个仅有数面之缘身死于无罔游戏的年轻人,双手合十,由衷的表示自己的敬意与哀悼。 敢于反抗命运奋战到死的伟大战士值得自己的尊敬。 千夏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少年,眼眶红润。 出云没有说话,他坐到千夏的身边,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无法掩盖的悲伤和脆弱,伸手轻轻搂住这个往昔里清雅坚强的少女,轻声道:“节哀。” 只是短短一句话,千夏便再也无法忍受离别的痛苦,她死死抱住出云,双手将西装攥出褶皱,埋进他的胸膛之中放声大哭,似乎要将心中无穷的委屈都倾泻而出。 出云眼神温柔,选择无条件的分享这份钻心的离别之苦。 ...... 半个小时前出云正准备点开属于千夏的置顶讯息,另一条没怎么聊过的聊天框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名叫水上希美(千夏同学)发来的讯息让他皱起眉头。 等确定消息的准确性之后他迅速找来信也的西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雨宫家,她需要他,所以他会出现,这也正是他存在的意义。 ...... 葬礼井然有序,在雨宫大悟的安排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理,出云见此便放下帮忙的念头,专心陪伴千夏,这是正是雨宫大悟要将葬礼安排在这天的原因。 千夏需要一个能够和她一起分享悲伤的人,不能是父母,不能是朋友,这个人只能是出云,看起来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如此。 父母会陪伴你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并且这种陪伴是无条件的,但一个值得信任的伴侣会陪伴你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成为父母的时候,父母,亲人,子女都会在某个瞬间离你而去,只有自己的伴侣会陪你到死亡的那天。 信任与责任跟时间没有关系,跟心有关。 夜色深沉,前来吊唁的人群逐渐散去,只有至亲之人留在灵堂之中,经声消散,别墅中的仆人端来饭菜,出云坐在千夏身边,看着她苍白的面孔,给她夹起菜放在碗中轻声说道:“吃点吧,身体会垮掉的。” 千夏轻轻摇了摇头,出云叹息一声,银色的虚幻阀门悬浮在身后,他拉起千夏的手放在自己手掌中间,经过原罪刻印过滤之后,无比温和的力量度入她的身体之中。 感受到手掌中温暖的感觉,千夏偏头靠在出云的肩膀上,闭上双眼缓解疲惫。 雨宫大悟默不作声,出云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四阶之人的强大远不是出云现在能够想象的,他有些欣慰少年的所作所为,这才是力量存在的意义,不为破坏只为守护。 半晌后少女沉沉睡去,出云将她交给雨宫璃子,雨宫大悟招手示意和他一起出去,出云两人来到别墅外并肩站立,雨宫大悟点燃香烟,烟雾飘散,忽明忽暗的烟头光芒照亮了他的脸。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出云才能看清这个从一开始便无伤感的中年人作为父亲的悲伤。 雨宫大悟轻声问道:“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出云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千夏父亲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抬头看着满天星辰有些迷茫,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升华之路已经在脚下展开,圣者十一这个操蛋的称谓被强行安放在自己身上,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登高成为一种使命,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命运裹挟前行的可怜年轻人而已。 雨宫大悟继续问道:“你喜欢我的女儿吗?” 出云毫不犹豫的点头称是。 雨宫大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已经够了,我和璃子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作为父亲我请求你在我们走之后保护好千夏。” 中年男人的眼神带着自己看不懂的异样感情,像是祈求又或者是命令,出云感受到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他坚定的回答道:“我以生命保证,一定会的。” 雨宫大悟欣慰的看着出云,虽然知道这个疲惫的年轻人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肩负,但这就是男人,别人不会在乎你肩头上的担子有多沉重,他们只会根据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去评价你。 ...... 第二天早晨天空下起细密的小雨,雨宫家安葬历代族人的墓园之中,雕刻菊花的石碑林立,出云撑伞静静地站在千夏身旁,骨灰坛安葬,超度亡魂的诵经声庄严神圣。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轻声道:“哥哥下一辈子一定要幸福。” 出云将伞轻轻往那边偏移了一点默然无声。 黑伞连成一片,细雨自天穹垂落仿佛永无终止,如同人间对于逝去亲人的思念一般,鞠躬结束这场属于年轻人的葬礼,出云和千夏转身离开。 天空之中闷雷响起,雨宫大悟独自一人站在儿子的墓碑之前不知心中所想,他望向天空四阶的恐怖力量席卷而去,一拳便捣碎乌云,风雨消散,阳光洒落,少年黑白的照片如同儿时般灿烂微笑。 出云收起伞,和千夏望着天际的彩虹。 风雨过后,便有绚烂而生。 一如人生。 第54章 平凡而又幸福的日常(上) 春去秋来,暑假来临,窗外蝉鸣呜咽,燥热的天气跟记忆中别无两样,出云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斜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中无聊的综艺打了个哈切,玉子蹬蹬瞪的跑下楼嫌弃的看了眼四仰八叉跟个废物一样的老哥,她打开冰箱准备拿出昨天斥巨资买来的西瓜,绿油油的表皮带着冰凉的温度让人止不住心情愉悦。 抱起西瓜走向沙发,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轻,接着在出云幽怨的眼神中一脚将其踹开,坐在沙发上兴冲冲的将西瓜摆放在面前。 出云笑嘻嘻的看着她的动作装出一副期待的样子。 “我也要吃。” “驳回。” 玉子用刀切开西瓜,鲜艳的红瓤让人...她低下头看了看,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西瓜内空空如也,白色瓜皮干净无比甚至抓不出一丝瓜肉曾经存在的迹象,少女顿时愣在原地。 出云伸脚轻轻踢了她一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天我看冰箱里多了个西瓜,就打开和妈妈他们一起吃了,那时候你应该出去了。” 玉子没有说话,出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感知到愈发危险的气息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 “青叶出云!” 少女的咆哮响彻房间,她眼角带泪拿着明晃晃的刀刃撵的出云到处乱窜,“你为什么要吃了我的西瓜!” 出云围着桌子转圈,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因为我想吃了!” 玉子被出云的厚脸皮气得不轻,心里想着“什么叫你想吃就吃,而去为什么吃完之后还把它合起来害自己白高兴一场”想到这里她愈发愤怒,追逐的速度也愈发快了起来,没有注意到脚边的凳子啪的一声撞了上去,痛的当场蹲下,嗷嗷大哭。 出云掐着腰哈哈大笑,妹妹不用来欺负那将没有任何意义。 ...... 水上乐园,出云带着绷着一张笑脸不愿意搭理自己的玉子来到检票口,小竹几人早就等在这里,看到出云兴奋的挥手道:“出云,这里!” “来了。” 走到跟前,小竹穿着印有派大星的风骚粉红色泳裤,小腿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上前打了出云胸膛一拳抱怨道:“来的真慢。” 出云摸了摸胸口,有些促狭的看着小竹身边仅有一面之缘,显得有些拘谨的微胖少女,眼睛一转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来的时候带的不是这个人。” 达也和矢吹多有默契啊,眼瞅着出云这个坏东西要作怪,起哄似的说道:“对,我记得上次也不是这个。” 恵理子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男朋友,眼神惊讶流露出一股看待垃圾的感觉,小竹吓得面色惨白,连忙上前抓住出云的肩膀,严肃的盯着他,“你快说你在开玩笑。” “那不可能!” “门票钱我出了。” 出云摇了摇头,心想你就拿这个东西考验干部,那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他咳嗽一声正要加把火,小竹咬牙道:“待会儿我请你们吃饭。” “成交!” 二人击掌,出云上前在小竹惴惴不安的眼神中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恵理子的表情多云转晴,看待自己男朋友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不少。 出云啧啧称奇,女人这种生物当真是神奇,恵理子玩小竹就跟玩狗一样轻而易举。 ...... 水波荡漾,出云穿着黄色海绵宝宝的泳裤慵懒躺在沙滩椅上,他隔着墨镜看着前方穿着死库水正和达也他们几人女朋友组成的嫂子团嬉戏的玉子,水流顺着少女洁白的肌肤流淌,阳光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青春活力,美不胜收,心想玉子也长大了。 真是令人欣慰的发现,不过心中没有骨科的肮脏想法,看了会便觉得无趣了。 “怎么这么慢” 出云轻声抱怨,不远处一群大汉中,小竹几人组成的男友团此时正在冷饮店为了自己的女朋友排队,只为了那该死的特别款... 日头微醺,沙滩伞下少年犹如刀劈斧刻的身躯搭配上俊朗的样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几个大胆的女大学生在不远处悄悄偷看了他许久,确定是独身一人后,推搡间其中一名女子红着脸在同伴的起哄中拿着手机咬牙走向出云。 “加油,雅美!” 少女低着头强忍羞涩上前,水上乐园入口附近一道刚刚到达的高挑身影看着这一幕小脸微皱,但她并没有立即上前阻止而是想看看出云会怎么处理。 “你好...” 出云取下墨镜,一双澄澈的眼眸如同星辰灿烂,他坐起身看着这个腼腆的女孩儿礼貌的问道:“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雅美看着少年近乎完美的面庞呼吸微微一滞,她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请问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出云微微一愣,心想果然人长得帅你永远想象不到女孩儿会有多主动,他察觉到身后那道悄悄观察自己的倩影,心里有些好笑,他决定捉弄一下她。 缓缓站起身,纤细而富有力量感的高大身躯展现在雅美面前,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雅美脸庞羞红,出云拿出手机,露出那副堪比销冠牛郎的笑容,“当然可以。” 躲在柱子后面的千夏瞪大眼眸,看着两人的动作抿了抿嘴唇,气呼呼的快步走出,来到出云身边一把拧住他的耳朵,“疼疼疼!” 出云歪着头大声求饶,雅美看着身穿白色泳装,面庞秀美清雅的少女瞬间便明白过来,有些失落的知趣离开。 千夏气松开手坐到沙滩上生气的别过头,出云有些笑意,他拿起手机在千夏的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根本没有给她联系方式,可千夏并不打算翻篇,出云笑着蹲在她面前,轻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 熟悉的话打得出云有些措手不及,难道全世界的女人都共用一个知识库不成,他想了半天理清楚思路,“首先我不该当着你的面加她的联系方式...” 愚蠢到零分的回答,发生争吵时男人永远尝试用自己认为合理的逻辑思维去说服女性,但事实证明这是行不通的,因为连女人自己都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变化。 千夏瘪了瘪嘴泫然欲泣,出云顿时慌了神,他附身上前轻轻亲吻千夏的嘴唇,额头相触,四目相对,在千夏略微疑惑的目光站起身,纵臂高呼。 “全场目光向我看齐!” 玉子听到自家老哥的声音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只见他伸手拉起旁边那名脸庞微红的少女,大声对着投射而来目光大声说道:“千夏,最爱你了。” 水上乐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那群女大学生在远处看着一双璧人,少年赤诚的爱比太阳更为耀眼,雅美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从今天起她又相信爱情了,她举起双手作喇叭状喊道。 “一定要幸福下去啊。” 出云诧异的转头,高声回应道:“会的!” “咦~,真肉麻。” 玉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也有些羡慕出云的厚脸皮,试问那个女生不想拥有一份能够当着其他人炫耀的恋爱。 第55章 平凡而又幸福的日常(中) 出云转头望向千夏,少女小小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她没有出云那么厚的脸皮,此时羞怯的满脸通红,用手狠命的掐着出云腰间的软肉。 出云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丝不满的话,说来也贱,自己明知道千夏脸庞薄但却总忍不住逗弄她的心思,并乐此不疲。 “大家,来喝东西了。” 小竹举着特制冷饮替出云解了围,千夏松开手嗔怪的看了出云一眼,“哼”出云连忙跑向小竹接过他手中的饮料,狗腿子一般的说道:“谢谢好兄弟!” “?,发什么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围在便利店旁的桌子边,玉子拿起冷饮喝了一口眼睛幸福的眯起,“好喝!” “真的吗?”出云有些不相信,伸手拿过千夏手里那杯本该是自己的冷饮,也不管她正在享受夏日清凉的喜悦,在周围人的注视下从带着口红印的吸管吸了口,眼神一亮,“还真是。” 一口下去便是半杯,千夏笑着从他手里抢回来,“别喝光了,我还要喝。” “切,小气鬼。” 出云抬头发现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他神情警惕,“你们可不许抢千夏的饮料嗷。” 达也捂住脸悄悄看了看身边自己的女朋友,心想:“要是我也能和你一样脸皮这么厚就好了。” 千夏见玉子有些好奇的盯着自己有些疑惑,玉子挤开出云来到千夏身边说道:“雨宫姐,你怎么愿意当我哥的女朋友,是不是被我哥威胁了,如果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 出云有些生气嘴里嚷嚷着:“玉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太看不起你哥我了...” 看着聒噪的老哥玉子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千夏有些好笑两兄妹的幼稚,她轻声说道:“出云很好,我觉得是我配不上他。” 出云抱胸做个了中二的姿势欣慰的说道:“傻孩子,知道就好。” 矢吹翻了个白眼,看着清雅的千夏,除却相貌外二人的性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幼稚搞怪的出云,成熟温柔的千夏,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成为男女朋友。 达也的女朋友是个染着金发性格有些跳脱的辣妹,她好奇的问道:“你和出云是谁先告白的?” 出云呵了一声,笑道:“桃子,你还不了解我,当然是千夏先告白的,当时她对我死缠烂打,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美男子...” “哦,看样子是出云先表白的。” 出云气极反笑,他盯着达也露出狰狞的微笑,“你小子一会儿死定了,治不了你女朋友还治不了你不成。” 矢吹的女朋友是个带着可爱蝴蝶结的元气少女,她吸溜了一口冷饮眼神微亮,“诶,真好,想当初我和矢吹君都是我先告的白。” 出云几人同时看向矢吹,只见矢吹做了个忧郁少年的表情抬头看天,“没办法,哥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恵理子有些惊讶,“真的嘛,看不出来。” 衣楠点了点头,“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我表白我估计这个木头一辈子都不敢开口。” 矢吹一口饮料喷了出来,果然他转头时小竹,达也和出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你个垃圾,青梅竹马都敢开口表白。” 玉子有些羡慕,“真好啊,我也想谈恋爱了。” “不行,你敢谈恋爱我就打断你的腿。” “凭什么。” “凭我是你哥。” 玉子有些生气老哥的强势转头向千夏告状,“雨宫姐,你看看他。” 千夏笑着揉了揉玉子的头,“别管他,你哥再凶你,你就跟我说,不过谈恋爱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幸福...” 语言如涓涓细流,玉子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母性光辉,她抱着千夏撒娇道:“雨宫姐你真好,我能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 “呜呜,千夏妈妈真好。” 出云勃然大怒,可恶的妹妹抢了自己的位置不说,现在还想抢走千夏妈妈这个独属于自己的称呼,他正准备上前拉走玉子,几名染着黄毛的不良走了过来。 用咸湿的目光扫视一周,几名高中生而已,长相都还说得过去,为首身材壮硕带着耳钉的家伙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宛如人间仙女的千夏眼睛一亮,就要伸出咸猪手揩油。 可是他没有发现这群高中生并不怕他们,没有人上前阻止他的动作甚至带着些笑意看着他,本以为是害怕被打所以选择默不作声,轻笑一声越加猖狂,恵理子有些紧张的抓住小竹的手臂示意去帮帮千夏,小竹笑着表示小问题有出云在不会出事的,她这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桃子他们都是同样的表情,甚至还在悠闲的喝冷饮。 有些朋友生来便让人无比安心。 达也看着这名不知死活的不良,心里默默祈祷待会儿出云下手轻一点,毕竟待会儿出事儿了自己就没得玩了。 “嗯?你想干什么!” 声音宛如雷霆炸响,庞大的力量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扑面而来,刻印者的庞大力量岂能是这些仗着一股子蛮力的家伙能够抵挡的,羊羔撞虎,自寻死路。 当这名不良的手离千夏还有半米的时候,一只手掌如同铁钳握住了他的手腕,高大的年轻人缓缓站起,不良吃痛缓缓跪倒,出云自上而下俯视这名黄毛,语气冰冷,眼眸之间有血色涌动。 “滚!” 出云单手拎起这名不良,在另外几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一把将其扔飞,泳池之中顿时掀起数米高的浪花,水花散尽,那人背朝天漂浮在泳池之间,显然已经晕厥过去,出云提步向前看着另外几名不良,拧转手腕问道:“喂,你们是跟他一起的?” 那几名不良吓得动都不敢动,有人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点头,这是什么怪物高中生,要知道把人打倒和将人单手甩飞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沉闷的声音响起,无形的雷电激射,身形瞬间来到几人面前,出云只是轻轻几拳那几名不良便捂着肚子,嘴角不自觉的流出涎水跪倒在地。 “走你。” 一手抓住一个人,泳池水花溅射,仅仅片刻功夫,那几名不怎么走运的不良就步了黄毛的后尘,出云拍了拍手也不管那几人的死活。 “打完收工。” 千夏和玉子淡定的喝冷饮,谁都不在意这一幕,玉子对于自家老哥恐怖的战斗力比谁都清楚,早在很早之前她就亲眼见识过出云面对亡命之徒的凶悍。 而千夏是因为出云总喜欢在自己面前展示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剑道,比如恐怖的怪力又或者是能够一拳击穿青石的拳头,见多了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雨宫千夏的恋人岂能是碌碌无为之辈。 出云颠颠的跑过来,一屁股挤开玉子,坐在自己女朋友身边眼神明亮带着骄傲的语气问道:“千夏酱,我帅不帅,帅的话扣1,不帅的话扣出师表。” 少女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 可恶,出云心中有些懊恼,没想到千夏真的知道出师表并且能够背出来,早知道他就该说洛神赋来着,又被她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