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逃,权臣国舅太难缠》 第1章 穿书 “唔……” 好热! 江春晓迷糊中,只觉得浑身犹如被炙烤,每个汗毛孔都如同在火焰中被烹炽。 睁开眼,她看着眼前的大红喜房,还有被她压在身下那个俊美的容貌已经变得无比狰狞的男人,差点又双眼一闭,晕过去。 “卢月花,你……胆大妄为,你若真敢动我!日后我卫韶定要你死无全尸!” 说话之人语气恶狠,可惜中气不足,声音微弱,恐吓效果甚微。 卢月花!?卫韶!? 不是吧! 完犊子了! 现在,正好是卢月花给狗国舅下药强行圆房的那一晚。 卢月花是谁? 是她江春晓这个二十八岁的大龄单身美少女刚看了没几章的小说里,使劲儿作死的炮灰女N号! 出场不过才几章,就死得凄惨无比。 没错,就是死在了这个被她下药的男人手里。 啊啊啊!!! 老天真是会玩人啊! 她奶奶的,她不过是看书的时候吐槽了这个炮灰女N号真是色胆包天,啥人都敢睡! 老天爷就让她穿进来了! 还能不能行了! 今天是周末,外面正值酷暑三伏天,江春晓懒得出门,就窝在家里随便在手机里找了本小说看。 看了没几章,突然停了电。 大三伏天的,没电等于没空调,没空调等于要她的命。 江春晓只好起身去查看墙上的电表,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家的电闸跳了。 结果…… 她的纤纤玉手才一碰到电表外面的所料壳子,整个人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再醒来,江春晓就穿书到了倒霉催的卢月花身上。 说她倒霉催吧,也不全对。 她的死,有百分之九十是她自己作的。 卢月花这个女N号,她是德城陇县东胜村一个屠夫的女儿,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惜,她太能吃了。 从小就比别人家姑娘块头大,如今,更是胖的出奇,所以,她已年芳十八,却依旧待字闺中。 在这个时代,十八岁还不成亲,可算是老姑娘了。 她不光是胖,性格还特别火爆,和别人吵架,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十里八乡的男青年别说娶她了,就是看到她,都恨不得绕着走。 当面不敢说她什么,背地里都说她是熊瞎子,谁被她抱一下,就得直接没气了。 卢屠夫两口子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那是真宠啊! 她一顿饭要吃两个猪肘子,他们绝对不会少给一只。 卢月花想上学堂,卢屠夫就日日拎着最鲜的猪肉去夫子门前请求。 全靠这一片真心,使得顽固的老夫子终于肯点头,破例收下了这个女学生。 在大雁国这处小村子里,是没有女儿家上学堂的,去了学堂,也没法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可卢屠夫这当爹的为了女儿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惜,他却不知道,她想去学堂,不过就是为了多看几眼那些俊俏的男学生。 卢月花的婚事,着实令卢屠夫两公婆头疼。 哪怕他们跟媒婆那开出了无比丰厚的嫁妆,却还是没有一个男子有勇气登卢家的门,向卢月花提亲。 卢月花看着周围几个村子里比她小好几岁的姑娘都成了亲、做了娘,心里不是个滋味,可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的羡慕着。 万万没想到啊,就在一天,她和爹娘去吃了邻村一个表妹的成亲席面回家的路上,夜幕之下,竟然捡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美男子。 那美男子纵然是受了伤,昏倒在草丛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染了泥土,可他的脸简直是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卢月花发誓,她在河边偷看过那么多俊俏公子哥沐浴,在学堂里瞧过那么多白净的男学生,却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 不只是她没见过,卢屠夫两夫妻也没见过。 这十里八乡的,都没有一个男子生的像他这般容貌绝色。 “天娘老子啊!这小白脸长得也太带劲儿了!孩子她娘,你看咋样?“ “我看,也是!” “就是不知道谁这么狠心,竟然舍得伤了这俊俏的小郎君。” “闺女,你来!爹吃醉了酒,莫再不小心,伤了这俊美的小郎君!” “好嘞!” 他们三人可是不知道,这个俊美的小郎君可是他们大雁国头一号的大权臣,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的国舅爷——卫韶。 若是知道他是谁,估计就算他再俊美无寿,他们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多靠近他半分。 就这样,卢月花迈着开怀的大步,把受伤昏厥的卫韶给扛回了家,卢母用山上的草药,给他治了伤。 卫韶腰腹之间中了两刀,刀口虽不深,但是失血过多,明显是受伤之后,又与人搏杀了一阵,逃到这东胜村,才会体力不支晕倒的。 山上的草药有奇效,不到一晚,卫韶就醒了,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迹象。 他一睁眼,就被坐在他床边盯着他瞧的卢月花给吓了一跳。 她的脸盘子太大了,鼻孔朝下,对着他的脸,黑漆漆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光线飘忽,晃得她的五官渗人至极。 最吓人的是,她那张脸上还涂满了色彩斑斓的胭脂,血盆大口张开,呲着一口大白牙,在这凌晨时分,甚是可怖。 饶是卫韶见过许多生死,那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见到了阎王殿的女罗刹。 卢月花倒是没被他的反应伤到自尊,毕竟,她已经习以为常。 见到美男子醒来,卢月花可是乐开了花。 卫韶在她口中得知了她们救他的原委,看到卢月花那大脸蛋子上厚重脂粉下透出的娇羞之态,瞬间明白,她救他,定是为了他这张脸。 于是,卫韶眼珠子一转,直接装起了失忆。 他说自己啥也不记得了,得他们一家人相救,十分感谢。 因为他不信任她们,不能将他的身份如实相告。 卫韶心中琢磨,如今朝中局势不明,手下与他分散,估计过几日便能寻到他的踪迹,卫韶便想着先留在这东胜村里养好伤再说。 卢月花对卫韶早已芳心暗许,大半夜的跑到爹娘的房间里,求着他们替她去向他求亲。 第2章 花烛 卢屠户夫妻俩看自己的女儿对他确实是很喜欢,又想着卫韶正失忆,一想这还真是天意啊! 心里虽然对卫韶的身份存疑,却也没想太多。 遂和卫韶说,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如入赘卢家,他们会对他像亲生儿子一样好。 卫韶心里不耻他们这一家人趁火打劫的行为,为了能安心养伤,他却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只是,他提出,至少得三日后才能成亲。 因为卫韶有把握,他这次受的伤,三日之后,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他便直接消失,就让这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卢月花成为这东胜村人的笑柄。 卢月花捡到这美男失忆便宜相公,自然是一刻都不愿意多等的。 她怕他哪天万一恢复了记忆,不肯和她成亲,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要是再飞了,她会哭死。 最后,还是卢母劝了她,她才答应,等三天再成亲。 但是,卢月花担心男主和她成亲后不肯碰她,于是,在新婚夜前一晚,她找到村东头的俏寡妇。 偷摸以一块瘦猪肉,在她那搞到了一包合欢散,一包软筋散,下到了新婚夜的合卺酒里。 卢月花也是平时听见不少人在背后议论俏寡妇那有各种令男人乖乖听话的药,才瞒着她爹娘,私自前去的。 卫韶怎么也没想到她敢给她下药,只想着拜堂入洞房之后,就把她打晕,自己从窗户逃之夭夭。 结果悲剧了,玩鹰的让鹰给啄了眼。 在大雁朝廷里只手遮天的国舅爷卫韶,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小说里原本的情节是,那软筋散加合欢散一下肚,卫韶瞬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卢月花宰割。 关键时刻,他以国舅卫韶之名威胁她,却被卢月花一把按在了身下…… 她一边撕扯他的衣襟,一边大笑道:“相公,你若是国舅卫韶,我就是天上的王母娘娘! 反正你失忆了,是谁都无所谓的! 哈哈,你就乖乖的从了为妻吧!” …… “哎呦!胖丫啊,你是不是傻!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怎么敢啊!?” 江春晓当时躺在沙发上,看到卢月花施恩图报要求男主和她成亲,给他下药,和他圆房这一顿操作,觉得她太虎了。 没忍住,吐槽了一番。 她想,这卢月花后来指定得被这男主报复。 果不其然,被卢月花给玷污之后,男主当晚就趁着她满意的呼呼大睡之际,带伤跑了。 好在她给他下的药,药效不算持久,不过天蒙蒙亮,就让卫韶恢复了体力。 原本,他看着猪头一样呼呼大睡的卢月花,想一剑抹了她的脖子,直接送她归西。 但是,后来卫韶咬紧牙根,强压下心中的杀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们成亲当日,除了乡亲们,就连村长和县衙里的捕快都来参加了。 卫韶担心,一旦他下手杀了卢月花,会立刻引发骚乱,不利于他隐藏身份回永都城。 离开东胜村不久,卫韶就在德城遇见了暗中寻找他的暗卫,一行人潜回到永都城。 回去之后,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筹谋行动,除掉了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齐王。 护着他的皇帝小外甥和太后亲姐重获尊荣天下,掌控大雁朝堂。 然后,就在三天后,他就派人去了东胜村,把卢月花一家三口都给灭门了。 原本,他是想亲自去的。 但,一想到那一晚,他是如何被卢月花给…… 卫韶就要吐血,他不想再见到那张令人深恶痛绝的大胖脸,只吩咐手下,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任何把柄给政敌,作为攻击他的利刃。 毕竟,从大雁律法上论,卢月花对他做的事,罪不至死。 毕竟,他们俩是拜了堂,成了亲的。 关键时刻,身为国舅,又是先皇在薨逝前亲手托孤的首辅大臣,卫韶是不该要卢屠夫一家三口的命的。 但是,他真是咽不下那口气啊! 那可是他这辈子,永远抹不掉的污浊了! 要不是不想给自己外甥惹麻烦,让那些老顽固臣子在朝廷上弹劾他。 卫韶甚至都想把卢月花的尸体挂在永都城的城门口,鞭尸数月,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卢屠夫一家三口死的惨兮兮,老两口脖子上一刀毙命,卢月花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她一张涂脂抹粉的大胖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恐惧神情。 卫韶派去的人,杀人之后,又在卢家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之前被卢月花在成亲之前拿去的那块贴身玉佩。 那玉佩是卫韶的生母所留,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找到玉佩之后,暗卫又故意在卢家制造出劫杀的现场痕迹,将卢月花的嫁妆银子都给搜罗走了。 第二日,官府上门,以种种迹象认定,卢屠夫一家的死,应是附近山匪打劫所为。 如此,卢月花这个不知道是女几号的倒霉人物,匆忙下线。 江春晓就只看到这,家里就停电了。 后面的剧情,她就不知道了。 眼前的情况,尴尬又炙热。 此刻,卫韶身上的大红喜服已经被原主的狼爪给撕碎,露出他精壮结实的小麦色肌肤。 江春晓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大红的牡丹鸳鸯肚兜只遮住了一半的雪色肌肤,一对儿嫩白浑圆,在那红艳艳的肚兜里呼之欲出,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不安分。 她心中啧啧感叹,想不到这卢月花,胖是胖了点。 但她这身材倒也真是丰满,且皮肤白皙光滑,怎么也比书里描述的要好一些啊! “卢月花,我的话,你听清楚没!?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卫韶每根头发丝都在暴怒,可惜,如同被拔掉狼牙的雪狼,空有架势,不能动弹。 滚!? 她要怎么滚? 隔纱触烈焰,咫尺若天涯。 她可还真是进退维谷,实属不易。 卫韶的炙热,如同随时准备势如破竹的利器,攻破城池。 她的心口也像是有一团火焰在升腾,江春晓脑袋轰一下,恍然大悟。 卢月花这个疯子! 她自己竟然也吃药了! 啊啊啊! 怪不得,一醒来,她就觉得这身体怪怪的…… 第3章 山雨 江春晓虽是二十八岁的大龄女青年,爱情动作电影没少看,可,实战经验,为零。 这一发现,让她浑身一激灵。 他们俩,这是已经遇上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 原主就没了,她穿过来了…… 该死的剧情,怎么偏就让她穿到这个节骨眼上了! 这让她怎么滚下去! 江春晓打赌,现在这局面,她要是滚下去,等会儿药劲儿彻底上头,她指定得血管爆裂,搞不好会小命呜呼。 垂眼看去,卫韶因为那药劲儿的影响,一张薄唇红润似樱桃,两条眼尾泛红如丹顶,眉眼俊俏,风姿诱人! 这等风光,当真迷人眼,只可惜,那双点漆的黑眸中泛着杀人的凶光,十分的煞风景。 江春晓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此时,她要是敢继续对卫韶下手,简直就是禽兽! 可是,身上宛若蒸笼的热雾在提醒她,此刻,她要是因为贪生怕死而从眼前这美男子身上离开,那更是禽兽不如啊! 反正,最后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死的舒服些。 从质疑卢月花,到理解卢月花,再到成为卢月花。 江春晓只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场心理战。 到了这功夫,她不禁感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诗,真是写实啊! 江春妮把心一横,眼睛一闭…… 海棠春色缱绻去,秋风垂落万千叶。 沉落之千金重担,宛若劈山开海,气吞山河! ! 天啊! 好! 痛! 这一下,差点要了江春妮半条小命。 不过,好在他现在动弹不得,她一停下,万物皆归于平静。 “!!!” “你! “找死!”卫韶的脸瞬间变得殷红一片,如蔷薇盛放,玉肌似血,更添几分勾人之姿。 卫韶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硬是忍住没发出一点舒服的声音来。 这是他唯一能挽尊的坚持。 但,其实,他憋着许久的身体,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的自在。 那感觉如同久旱遇甘霖,令他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 只是,当他的目光一触及到那张涂抹了好几层厚重胭脂的大脸盘子,卫韶的心情又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想要抬起手臂,恨不能立刻出手将她弄死。 可惜,卫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任人宰割,却无力反抗的挫败感。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乡村野女,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能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 江春晓就像是被封印的武学奇才,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从最初的羞涩、不适,直接变得大胆、主动,得心应手。 只是,这原主的身体实在是太胖,她生怕自己若是太过分,会伤了他。 肌腰清癯不失纹理,恐孟浪太过而折断之。 加之他那杀人般的眼神,实在是令她有些分神,江春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拉他入伙。 美眸一抬,她勾起唇角,俯下身,唇瓣轻吻上卫韶的肌肤,轻柔辗转。 包括卫韶身上那些丑陋狰狞的旧伤疤痕,她亦没有半分嫌弃的温柔以待。 最贴心的是,江春晓还刻意避开了他痊愈了九成的新伤口。 就在她吻上那些疤痕的时候,卫韶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震动一下,连同他的心,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她胖乎乎的小手也随之不安分的攀上卫韶的腰腹之侧,沿着他那层层分明的结实肌肉,一寸寸的轻抚,向上缓缓滑动。 “呃……唔……嗯……” 这一次,自制力超强的卫韶,终是没忍住,闷哼出声来。 下一秒,他便死命的咬紧唇边,赤红的眼底已是杀意攒聚,恨不能直接将身上胡作非为之人,用眼神给凌迟死! 他全身上下,除了五官能动,手脚都软弱无力,这滋味,太痛苦了! 江春晓忍着不去看他的眼睛,只埋头苦干,把之前学到的那些理论知识,全都往卫韶身上用去。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他性感光滑的喉结,到他赤红如血的耳垂儿……再到他紧绷凸起的颈侧青筋…… 江春晓细碎轻柔的吻,沿着卫韶每一寸肌肤,游走而过,招惹得那双目赤红之人,差点落了泪。 他是气的,也是憋的,唯独不是感动的。 江春晓可真是太坏了。 她记得,有部电影里讲过,在这件事上,男人和女人的忍耐时间,是不一样的。 女人想要,但是,能忍住。 男人,一旦被撩拨得上了头,就算没有药,也会欲罢不能。 江春晓记得书里的卢春花是借着下药得到了卫韶,可是因为她也不懂这事,又没处去学,只偷偷看了一本残缺不全的画本,便着急忙慌的下了手。 从头到尾,非但自己没享受到快乐,也根本就没得到他半分的配合。 江春晓可不想要那种结果。 她想着,这等尤物,她得哄着,诱惑着,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任由她上下其手…… 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呢。 就在江春晓想做的更过分时,原主身体内的那点药劲儿也彻底上头了。 她,也忍不住了。 完蛋! 算了!能不能哄他配合,那是后话了。 这一刻,江春晓只想着能快点解除她身上这份zhi热的桎梏。 一条莲藕臂弯朝着卫韶修长的脖颈勾了过去,江春晓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腰后一挑,将她们之间唯一的隔阂去除掉,蒙在了他的眼上。 大红绣牡丹鸳鸯的肚兜带着她身上的熏香,罩在卫韶的俊脸上,将他眼底那震惊、痛苦的怒色全都遮盖了去。 “卢月花!你滚开!……” “唔……唔唔……“ 卫韶的话,淹没在江春晓软暖的唇瓣之间。 隔着大红的肚兜,他与她,唇齿相遇。 而后的时光,江春晓的唇,一直没有离开过卫韶的唇。 完全掌控了主动权的她,越发的得心应手,江春晓光滑细腻的肌肤与卫韶小麦色紧实的肌肤相遇,彼此取暖。 暖热,炙烤…… 紊乱的气息,婉转动听的声音,将这大红喜房的每个角落填满。 夜色,正浓。 月色,极美。 一切都令人沉醉。 第4章 提笔 江春晓的身心感受到愉悦的瞬间,她明显的感觉到卫韶的身体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倒真不是个绣花枕头,没有辱没了他这副好皮囊呢! 呼…… 江春晓额间滴落的些许细汗,正好落在大红肚兜上,缓缓漫入那朵盛放的牡丹,染湿了卫韶紧皱的眉端。 这一番折腾,她已是体力告罄。 原主这副身躯,负担过重,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 江春晓腹诽,没想到这事儿,竟还是个力气活! 卢月花吃下的药不多,如今,这一次之后,她身上的欲念算是散的七七八八。 把唇瓣从肚兜上抬起,也是从卫韶的唇上离开。 江春晓已经准备好被卫韶再次威胁、唾骂,却不想,他的嘴巴得了自由,竟一声不吭了。 她眼里存着疑问,指尖勾起肚兜,将它掀起,攥在手心里。 没了这层遮挡,卫韶那张俊美的脸,再次一览无余的出现在她眼前。 呃…… 他原本想杀人的目光,竟没有了。 换成了一种委屈、愤恨般的眼神,水眸含光,仿佛整个人已然心碎。 那模样,真是多一分则嫌做作,少一分则嫌寻常,让人看了就有种心疼他的感觉。 江春晓看着卫韶嘴角微颤,胸口起伏不定的样子,突然内疚起来。 她,是不是做错了? 这国舅爷,虽说简介里说的是铁血手腕,是少年将军,是先帝临终的托孤首辅大人,具有雷霆手段,对敌人,那是丝毫不手软,刀刀见血。 可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才二十二岁的大男孩啊! 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一点小小过分? 不不不! 这种想法才一冒头,就即刻被江春晓给否定了。 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下了药,也已经和他的炽热相遇了。 所以,今儿这便宜,她占了,还能在死之前,体验一次如仙如醉的滋味是啥。 关键,他这张脸,堪称绝色。 想那潘安之貌,最俊美也不过如此。 卫韶这身材,更是完全都在江春晓的审美上。 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比例。 她,实在是垂涎,不舍得放弃。 若是不占,就算她真的忍了下来,以这卫韶的行事作风,日后也不会放过她的。 日后,这国舅大人一定会天涯海角追杀她,不死不休。 反正,她来的时机就已经注定和这位权臣国舅结下不可解开的梁子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一想到书里,原主的悲惨下场,江春晓的那点内疚之心,瞬间化作乌有。 卢春花是做的不对,但她罪不至死啊。 也是卫韶先存了利用,戏弄之心,应下了亲事,入了洞房,才会被她寻到机会下药的。 尤其,那卢屠夫两夫妻,更是十分无辜。 对卫韶他们是真心当儿子对待的。 他们对于卢月花给卫韶下药之事并不知情。 卢夫人还特意在前一晚嘱咐她,说要让她多些耐心,对卫韶好,慢慢赢得他的心,到时候再圆房不迟。 婚宴结束,卢月花也是看他们俩都吃醉了酒,回房睡下了,才敢对卫韶下手的。 江春妮于是挺起腰杆,一脸无辜的垂眸看着卫韶,说道: “相公,今夜之事,本就是同房花烛该发生的,你也莫要怪我。 反正,你不是也挺开心的嘛! 再说,我可救了你的命,你对我以身相许,也是合情合理。 今夜过后,我们就算两清了。 若是日后相公与我相见,我定然不会上前纠缠,亦请相公不要相认如何?“ 江春晓知道,这种可能性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但还是厚着脸皮提了出来。 沉默良久的卫韶这才开了口。 他的声音如白玉落珠盘,动听极了。 可惜,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好听,凉如刀锋,带着森森刺骨的寒意。 “不相认?” “呵……卢月花,你真是想的美!” “你若今日不要我的命,日后,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我早已告知你,我乃当朝国舅——卫韶! 你这蠢钝如猪的乡野村女,竟敢对我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来! 我恨不能现在就扒了你的皮!喝你的血!” “相公,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你怎么能真的如此冷酷无情啊?” 江春晓被他这么一刺激,反骨突起,遂一反求和求好的态度,坏心眼儿的低头在卫韶身前敏感之处,用力的嘬了两下。 “呃……!” 让你这个以貌取人的臭国舅,仗着自己有一张好面皮就这么瞧不起人。 乡村野女怎么了? 她胖点儿又怎么了? 吃你家大米,吃你家猪肉啦! 还不是能把你弄得如此享受,如此失控,如此疯狂! 之前看书的时候,江春晓也是瞧不上卢月花的花痴好色的。 可是,身临其境这么一遭,她倒是也有点理解她了。 一个大龄未婚闺中女,遇见这么一个长相俊美,失忆又肯入赘的男子,谁能把持得住啊! 要真算起账来,他卫韶也不是全然无辜的吧! “滚!——卢月花,你滚开!你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还不滚,等什么?” 这一次,他的声音沙哑中充斥着浓浓的嗜血怒意。 是! 他因为自己竟然会被这村女撩拨的无法自持,而羞愤难当! 卫韶心中怒道,等我药效过了,定然要亲手将你的脖子拧断! 真的这么恨她? 江春晓从卫韶的眼神里,看到他想把她捏死的熊熊怒火。 好吧! 看来,他们俩这笔孽债,是真的没办法一笔勾销了。 这一次,江春晓没有再激怒卫韶,而是特别听话的从他身上离开,光着脚下了地。 她站在床榻边,满眼遗憾的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里瞬间蓄满了清泪。 “哎,真是王女有意,襄王无情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夫妻之间的情分,就真的只能到这儿了。“ 说完,她不等卫韶再说话,伸出手指勾上一旁散落的大红喜服,胡乱往身上一套,遮住了那身雪白的RR,转身扭着丰满的腰身就朝着房间里的圆桌走去。 那上面摆放着平日原主去学堂用的文房四宝。 江春晓拿起一支毛笔,在舌尖舔了舔,润顺了一下笔尖,随后在砚台里沾了一些墨汁。 她粗壮的手腕子随手扯了一张粗粝的纸出来,弯腰执笔,笔尖在纸上驰骋飞扬。 不消片刻,洋洋洒洒的写满一张纸。 在今日之前,江春晓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从小到大被国画大师的爷爷盯着练出来的一手好字,竟然用在这儿了。 第5章 逃跑 江春晓垂眼看向自己的墨宝,低头将那墨汁吹干,又拿在手上抖了抖,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凝神想了下,她抬头看向对面那张上好的梨花木打造的梳妆台。 那是卢屠夫亲自在山上砍了树,扛回来给原主做的梳妆台,比不得大户人家贵女所用之物,但也非寻常百姓家能买得起的料子。 江春晓暗道,这爹对他女儿,还真是如书中写的那般宠爱。 她拿着那张纸,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上面的妆奁,唇边勾起一抹笑。 果然,如她所料,卫韶的玉佩被原主收在了这里。 卷云纹的玉环佩,样式寻常可见,但是质地不错,放在掌心里,柔滑应手,从小就见过不少上等古玉的江春晓能摸出这玉佩算是不错。 她小心翼翼的拿着它,重新回到床榻边。 卫韶躺在那,身上仍是没有半分力气,只以冷眸瞪视着她。 他小麦色的肌肤在微光下泛着亮,热汗萦绕,属实迷人。 “咳……” 江春晓不免有些口舌干燥,她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到他的脸上。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再度把持不住。 刚才,她忙乎完,舒坦完,突然不想就这么抻着脖子等死了。 江春晓觉得,就算这卫韶手眼通天,不也是中了别人的埋伏吗? 说不定,她若是跑了,日后未必不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前提是,她得趁着卫韶身上的药力褪去之前,彻底的消失掉。 要是,再被他这身皮囊给勾住,耽搁一会儿,等他恢复了体力,她就真的死定了。 “相公,这个还给你!还有这个,你也请收好!” 江春晓把那玉佩放在他颈侧,又把先前写好的纸一并放在他身旁。 卫韶看到失而复得的玉佩,心中的郁闷之气,总算是吐出一分。 他看不见那纸上到底写的什么,却也倔强的不屑开口问。 “哦,不对,我还得先借你这玉佩用一下。” 江春晓对他的冷漠早有准备,只管拿起那玉佩,手指勾住黑色的编绳扣,将它挑高在卫韶的眉骨之上,轻轻的左右摇摆。 “一……二……一……二……” …… “卢月花!你做什……” “中!” 卫韶的声音在下一秒直接消失在房间里,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也随之阖紧。 江春晓看着手里的玉佩,唇瓣勾起,笑的开怀。 哎呦! 想不到,她老妹儿这半吊子心理师的催眠术还真行啊! 江春晓的妹妹江春天是个心理咨询师,总爱拿她这个亲姐姐练手催眠术,被催眠的多了,她也学了个皮毛。 原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真没想到,竟然成了。 江春晓以为是自己的催眠术把卫韶给整睡着了。 其实不然,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哪里能成事。 卫韶的自制力可是很强的,一般的催眠术根本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他是因为药劲儿和一番云雨疲惫过度,加之受伤元气尚未完全恢复,才会一时虚弱昏睡过去。 但是,不管怎么说,江春晓这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能够按计划逃之夭夭了。 把玉佩重新放回卫韶耳边,她低头在他眼皮上吹了吹风,又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上戳了戳。 确实没反应! 算着时辰,等他醒来,恢复体力,怎么也得一天之后了。 江春晓感觉自由和新生,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好嘞! 江春晓把身上亮瞎眼的大红嫁衣脱掉,找了件利落的暗色衣裙换上,她又将原主的嫁妆银票都翻出来放进包裹里,系在腰间。 江春晓做贼一样,从新房里开门溜了出去。 随着房门一开一关之际,一阵夜风吹入房中,吹动了那张放在卫韶身边的纸。 只见那纸上写着: 请离书——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君既无爱意,妾自相决绝。 荒唐之亲事,委实不该继续。 我卢月花,你卫韶,从今日起婚嫁各自,互不相干。 作为聘礼之玉佩,我已完璧归君。 请君清醒之后,速速离开,万勿相寻。 愿,此生此世,我们二人再无相见之时。 祝,君能平安顺遂,得一真心人,白首不相离。 实在不是江春晓想拍卫韶的马屁,给他送祝福。 实在是实力相差太悬殊,她虽想着最好一辈子不会再被这权臣国舅给逮住。 但是,万一呢? 万一真的不幸落到他手里,他应该能看在这封诚意满满的请离书上,留她一个全尸吧! 江春晓暗道,给自己留条后路,总归是没错的。 * “爹!娘!你们快醒醒……” 江春晓原本想一走了之,天大地大,江湖任她去逍遥。 但是她一双脚还没迈出卢家的院子,就又懊恼的折返回来。 卢屠夫两夫妻那么好,不该被留下等死。 她既然已经顶替了卢月花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她就得认下这个爹和娘。 毕竟,他们对她是真的好。 “嗯??” 睡眼惺忪的卢夫人先醒了,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奇怪的打扮,不解的问道:“花花,你这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啊?” 洞房花烛夜,她这怎么像是要跑路? 江春晓小声道:“嘘,娘,此事我回头再和你细说。快把爹叫醒,我们得赶紧跑。 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啊?” 娘亲啊! 啊啥啊! 江春晓看她那懵圈的样,心道这个娘是真指不上了。 她转头看向桌上的水壶,大步过去拿起水壶就来到呼呼大睡,磨牙放屁的卢屠夫跟前。 “哗啦!” “啊!发大水啦!?” 梦里正在啃猪蹄的卢屠夫被这一壶凉水浇下去,瞬间从床榻上弹坐而起。 他满眼急切,拉上卢母的手就要往榻下冲。 “爹!爹,没发洪水!我浇的水!为了叫醒你!” “啊!!??” 得!又来一个! 江春晓长话短说,把卫韶的身份,还有她一时糊涂做下的荒唐事都说了,然后看着他们二老,激动道: “爹!娘!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权臣,我们快走吧!” “哦……哦!那是!那是得快跑了!” 天刚蒙蒙亮,东胜村的村霸大公鸡还没打鸣呢,卢屠夫一家三口却背着他们全部值钱的身家,鬼鬼祟祟的出门了。 …… 第6章 往事 夜色才褪去,破晓旭日升,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越往山里走,温度越低,景色却越美。 在江春晓眼里,林子深处是自由的味道,是广阔的天地。 “花花,不是爹说你,你这事做的不地道!那阿生都答应和你成亲了,你怎的还能对他下药呢!? 再说那村东头的俏寡妇是什么好人哪? 她给你的药,你也敢给他吃,还给你自己吃? ……“ 卢屠夫虽然人高马大,嗓门也洪亮,但是从来没做过坏事。 活了大半辈子他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对唯一的独女宠爱有加。 原主虽然不够优秀,但是在她爹眼里,那是聪慧可爱,体格康健,为人处世也是大方得体的乖宝。 这次,他可是被女儿做的事给惊到了。 他是如何没想到,她竟然能、竟然能……她娘不是都嘱咐好了,说是来日方长的嘛! 诶! 之前卫韶说自己失忆了,他们便都叫他阿生,卢母说代表新生,一时间卢屠夫两夫妻都叫顺嘴了。 “是啊,花花,你说阿生是卫——那位,真的、假的?要是那位的话,你这么对他,那我们岂不是都要被砍头了?!” 卢母心里也像揣了一只上蹿下跳的兔子一样,心神不宁。 卫韶的名字,大雁的百姓无人不知,他的事迹,更是无人不晓。 同父异母的姐姐被封为太子妃之后,十五岁的他便向太子自请随军出征,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并肩作战,击退对大雁虎视眈眈的姜国大军。 他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几次拼死护住太子的命,受伤无数。 后来太子登基,封卫筠为皇后,卫韶便成了国舅。 新皇念旧情,不止让他有国舅之名,还下旨封卫韶为大将军,位列一品,是三公级将军,地位崇高,相当于军事最高统帅。 卫韶也没有辜负先皇的信任,对他忠心耿耿。 他从十九岁起以三军统帅身份领兵出征,平定边疆叛乱,肃清敌国奸细,所建军功,数不胜数。 原本,卫韶在前拼杀,先皇在后治国,这对君臣知己配合的天衣无缝,大雁未来宏图可展。 可惜,天意弄人。 先皇正值而立之年,竟然操劳过度,导致心疾突发,突然驾崩。 国丧之日,卫韶刚刚带兵在南属之地打了胜仗。 原本定在七日后率领大军班师回朝,却收到大雁皇帝的暗卫送去的密旨。 因先皇病发突然,来不及多说,只留给他几行字迹潦草的亲笔遗言。 一言,封他卫韶为首辅大臣,将刚满十岁的太子,未来的小皇帝托孤给他。 卫韶是小皇帝的亲舅舅,先皇信他胜过信任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兄弟。 二言,先皇告知他瑞王与齐王都有反心,告诫他万万要小心应对。 卫韶见到秘旨后,心痛悲怆之余,亦十分忧心被留在永都城皇宫的孤儿寡母,他的长姐和小外甥。 卫韶遂连夜召集几位副将到帐中议事,将军中之事安排妥当之后,自己则带着几名亲信暗卫连夜快马加鞭往永都城赶回。 果然,当他秘密回到大雁皇宫外,发现瑞王的侍卫军已经接管了几处宫门入口。 他留在永都城的人,一直在暗中关注瑞王的动静,可是他们手里没兵权,不敢轻举妄动。 卫韶遂一人夜探皇宫,与皇后卫筠见了面。 他告诉她,一定不要慌,很快,他就能解除她们母子的危机,但是要她一定要有耐心。 尤其是要叮嘱太子,一定要对瑞王虚与委蛇,客气示好,绝不能硬碰硬。 卫韶猜的没错,瑞王是先皇的大皇兄,宫女所生的他,虽是觊觎皇位多年,却不敢直接杀了太子,自己登基。 他还敬畏大雁的祖制和百姓的口沫。 小太子灵前继位,宣旨大臣在新皇登基之时,当着大燕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先皇薨逝前封卫韶为首辅大臣的遗旨。 大臣们暗中站了两队,一队站瑞王,赌他这位曾经随着先皇的父皇——太宗皇帝上过无数次战场的大王爷会赢。 另外一队赌,后起之秀,对先皇忠心耿耿的少年将军,修罗战神——卫国舅能赢。 他们认为,卫国舅从边疆回来之后,定然能力挽狂澜,将瑞王一干人消灭殆尽,助太后和小皇帝夺回实权。 结果,卫韶那日连却出现都没出现。 大臣们不知,若是卫韶出现,怕是还不等他走到小皇帝面前,就已经被瑞王提前埋伏好的弓箭手给射杀了。 直到小皇帝的登基典礼结束,这位先皇托孤的首辅大臣国舅爷都没出现。 瑞王神情沉稳,似是胜券在握。 而后,整整十余日,班师回朝的大军都要抵达永都城了,卫韶依旧没有出现。 就在自以为站错队伍的百官也在后日的朝堂中,日渐失去信心的时候。 瑞王竟然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死了。 他的身边,除了数不尽的侍卫,还有无数位重金招来的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护着。 可惜,他却还是一命呜呼了,还死的很唯美。 死在了大雁第一名妓楚岚的美人榻上…… 永都城的百姓都在私下调侃,这位枭雄王爷,最后还是没过去美人关啊! 神奇的是,就在瑞王死后的第三天,消失了多日的卫国舅,首辅大人竟然穿着焕然一新的首辅朝服出现在百官面前。 那是发生在半年前的事。 之后的半年,卫韶从守卫边疆的铁血大将军,变成了小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大臣,也成了肃清瑞王和一干反贼党羽的冷血利刃。 他手中那把曾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刀,调转方向,对准了大雁朝里,所有要对小皇帝和太后不利的人。 说他比锦衣卫的人都狠,也不足为过。 将瑞王的党羽全部肃清,用了将近三个月。 而后的三个月,卫韶则一直暗中调查齐王的势力。 他抱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竟又揪出了不少对小皇帝怀有不臣之心的人。 这半年,卫韶的权臣之名,便传遍了大雁的每一处,传入了大雁百姓每个人的耳中。 他不再是战场上那个保家卫国的战神,而是成为了皇帝的爪牙,心中只有权势的首辅大人。 可惜,这半年,他让人调查齐王谋逆的事,却一直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 直到一个月前,齐王趁着宫中春日宴结束的时机,突然发难。 一夜之间,大雁皇宫和国都血流成河。 齐王给出的名头是清君侧,除奸佞。 他以皇室身份罗列出卫韶这位权臣首辅的八大罪状,直言他要控制皇帝,操控朝堂,誓要将他入狱问罪,斩首示众。 第7章 死了!? 百官心中都清楚,这些罪名,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不过都是权力斗争时,给对方安上的罪名罢了。 成王败寇,而已。 卫韶带着众暗卫在齐王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厮杀出了一条血路,从永都城逃出后,一路南行。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和手下的人一直在不断暗中查找收集齐王谋反的证据。 卫韶知道,他的那些士兵和武器,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查到而已。 能将事情做得如此隐秘,又能在春日宴之前,瞒天过海,让那些人和武器从永都城外偷偷被运送进城,绝非一日能做到的。 卫韶猜测,之前他们的人,调查的方向应是错了。 他怀疑之所以一直没发现齐王谋逆的证据,是因为,齐王的老巢也许根本不像瑞王一样,在国都,而是在外省城池。 在躲过了齐王派的一波又一波追杀他的杀手之后,卫韶甩掉了齐王的爪牙。 而后,在不懈的追查中,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 在大雁西南这个不起眼的小城德城周边密林四周,竟然有许多持刀之人在把守。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和调查方向都对。 只是,从前,齐王在永都城外的练兵场所,以假乱真,让他掉以轻心,从未往这等边陲小城想过。 齐王原来早就发现了在此地的一处铁矿,让人私下开采之后,还找到了德城附近的不少铁匠入山。 让他们在洞崖下锻造了许多兵器,同时还在这边缘小城招募了不少穷苦的壮汉,作为造反的士兵。 而,素日,齐王会让人将那些经过几个月训练的壮汉,以入永都城做生意谋生的名义进城,分散在城中各处。 在春日宴之前,他号令所有人集结,冒险谋逆成功。 卫韶的人,注意力一直在齐王府,没想到,人家的老巢根本不在永都城。 大意失先机。 卫韶带人入林探查秘密之时,被人发现。 那些人的功夫不低,两方交手许久,他受伤与属下分散,才会流落到了东胜村郊外的小路上。 “该死的!”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卫韶的脑海中盘旋。 最后,当对手那一剑划过他腰间的时候,他终于双眼皮肉一震,醒了过来。 卫韶满头是汗,双眸狠厉的扫过周围的一切。 …… 大红的新房,微凉的胸口……他猛然翻身坐起在床榻之上。 关于卢月花对他做得一切事,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卫韶身上的药劲儿散了。 可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他眼底猩红一片,双拳紧握恨不能将身下的床榻砸个稀巴烂。 一把抓过身边那已经被撕碎的大红喜袍,在掌心里用力攥紧,卫韶的胸口起伏难定。 他暗自发誓,待大事安定,他定要那女人死的无比痛苦! …… 几日之后,距离东胜村百里之外的大乌山深处。 “爹,你知道哪能找到大猴子的骨头吗?就像我们一样高的那种?” “山上就有,你要它干啥?” “到时候,爹自然就知道了。” 一个月后 卫韶回到永都城后,隐忍蛰伏,精心谋划,与卫筠里应外合,调用了先皇给他留下的神秘虎啸神军,终于将齐王一党尽数消灭。 卫韶余孽肃清,重夺政权之后,小皇帝颁布圣旨,为卫韶澄清,言——他并非是佞臣,而是忠臣。 皇叔齐王才是不臣之人,判其终身幽禁宁州,家眷流放边陲,奴仆发卖,王府、财产、田地尽数充公。 至此,齐王这个心腹大患也算彻底被除去了。 先皇驾崩前心头的两块大石头,算是彻底被卫韶给搬走了。 如今,先皇的兄弟,四位王爷只余二,其中一位禹王,在辽西封地,常年不回国都,儿女绕膝,倒是没发现他有过不臣之心。 另外,就只剩下小皇帝的小皇叔——楚王,喜欢吟诗作对,饮酒交友,手上没兵权,终日流连山水之间,目前看,没威胁。 卫韶平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暗卫去了一趟东胜村。 结果…… 被国舅爷派去灭门的暗卫头头看着已经烧毁的屠夫家院子和乌漆嘛黑的破败房梁,当即目瞪口呆。 转头,他带着其他人在村中一打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永都城,金吾卫廨署 “什么!你说姓卢的一家三口,都被烧死了?!” “是,属下等已经仔细勘察过现场,卢家的确如村民所说,烧的只剩下一片废墟,现场情况惨烈。”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那村长可有说,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说是,那位卢姑娘大婚后的第二日,卢家人和新郎官都不见了。 而后,又过了几日,卢家忽然在夜里亮了烛火。 就在邻居想过门打听他们那几日去哪的时候,房中忽然着起大火。 卢家三口的惨叫声甚是骇人,村民们想去救火,却发现根本近不了院子。 那院子外面燃起来一片火墙,如同巨龙喷火一般。 大家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被活活烧死了。 而后,村里人就都在传——” 卫韶抬眸,问:“传什么?” “回大人,属下不敢说。” “说!” “是!村里人都在传说,是那卢家找的赘婿,是个妖怪……说他长得俊美异常,脸白如雪,眉眼如画…… 是那妖怪化作火舌吃了卢屠夫一家人。“ 卫韶听后,震怒:“放肆!如此怪力乱神之言辞,他们竟然敢四处散播!” 暗卫垂眸,看着地面,声音低小:“是……属下也觉得这些话是浑话……不过……” 暗卫猛然抬起头,神秘兮兮的看向卫韶: “不过,大人,村民说,火势平复之后,他们进去过,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 结果,竟只找到了卢家三口人的焦骨,那、那位赘婿,竟消失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所以,这人,也实在是蹊跷。“ 暗卫每多说一句话,卫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心道,那倒霉催的赘婿,就是你家大人我! 当然,消失得无形无踪,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这个该死的卢月花,倒是让她如此容易的就死了! “真是便宜她了!” ‘咔嚓!’ 暗卫看着被自家大人捏碎的茶杯,化作一把粉末从他的掌心飘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大人他,这是……怎么了? 暗卫头头心中恍惚疑问,不知道大人和那远在德城远地的卢屠夫家是有什么仇怨。 听见他们没有死在自己派去的人手里,竟会气成这样。 出发之前,卫韶特意说,一定要将那卢月花的头给砍断,不准给她留下全尸。 当时暗卫头头还以为卫韶发现了,卢家与齐王叛党有关。 可是,去了东胜村,在村民口中了解了卢屠夫一家之后,他才发现,卢家三口与齐王一党毫无瓜葛。 “大人?” “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暗卫头头带着满心疑问退出了门,站在湛蓝天空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大人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原因,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置喙的。 只是,可惜了那卢家,东胜村的村民,似乎对卢屠夫两夫妻还是很怀念的。 * 又过了两个月,天气热了起来,初夏来临。 真是——夏浅胜春最可人。 初夏时节,微风透过树叶间斑驳的光影落在纳凉人的眉眼之上,影影绰绰,动影婆娑。 山间充满果香和花香,鸟儿展翅高歌,嫩草随风起舞,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 “花花!你要的东西,爹都给你买回来了!” 第8章 变身 “爹爹真棒!” 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感受初夏的江春晓一听见卢屠夫的声音,立刻笑靥如花的起身上前去迎接。 只见他粗壮的小臂上抱着一堆锦布和锦盒包着的东西,满满堂堂的快挡住他的络腮胡了。 “哎呀!瞧我家大姑娘,这嘴越来越甜了!” “那是,咱家花花,现在可真是人美嘴甜,等出去后,一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在木屋里听见声音而走出来的卢母,也上去帮忙接过东西,还不忘接过卢屠夫的话,夸起自己女儿来。 卢屠夫和卢母俩同时看向他们和三个月前判若两人的宝贝女儿,嘴角都合不拢了。 江春晓也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二老的夸赞,一手一个,挽住他们的手臂,在他们俩人的脸颊上,各自大力亲了一下。 “女儿的变化,都是因为爹爹和娘亲的大力支持,才能实现的。” “诶!那要是这么说,爹爹和你娘的变化,也是在宝贝女儿的带领下,才能实现的!” “是啊,我们是齐心协力的一家人!” “哈哈哈……” 三个人互相拥抱,开怀大笑的在林子里跳起舞来。 林中的百灵鸟似是感受到了他们的快乐,也跟着愉悦的鸣叫起来。 “来,爹爹,娘亲,我们各自换上衣服,然后,出来集合! 变身计划,今天就要见到最终成果啦!” “没问题!”卢屠夫夫妇二人异口同声的点头。 半炷香后 穿戴整齐的三人焕然一新,重新回到院子里。 “哇哇!爹爹好帅气!娘亲,你更是好漂亮!” 江春晓之前可是健身房的年度销冠和金牌私人教练,嘴甜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卢氏夫妇又是心善,性格稳定的超级大好人,她打从心里喜欢他们。 自从她拐着卢氏夫妇躲进这深山老林之后,她每天都要夸他们无数次。 “哇!爹爹好厉害!竟然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桌子!” “耶!娘亲真优秀!做的野菜鱼肉包子,简直是人间美味!” “嗯嗯嗯……爹爹你这个姿势非常标准,对,就是这样,能够瘦肚子哦!加油!” “娘亲,你的身材怎么保持的这么好啊!就是平时太不注意保养你的皮肤了,你看,要怎么做,才能变得更白哦!” …… 老两口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三个月这么多的甜言蜜语,真是日子过的比蜜还甜。 纵使因为女儿的鲁莽行事,而被迫离开家,放弃熟悉的生活环境,用猴子的骨头伪造去世的痕迹,他们都没有过半句的怨言。 因为,他们的女儿,在这三个月里,给他们提供的情绪价值,简直是无敌了。 比起从前,女儿现在的变化,让他们既欣慰,又骄傲。 江春晓每天给卢屠夫两夫妻定制专属的健身、调理计划。 她自己更是咬紧牙根把原主身上的肉肉全都给减了下去,不但减了下去,还练出了不太清晰的马甲线,蜜桃臀。 一张大圆盘似的满月脸,早已变成了下颌线清晰的鸭蛋脸。 原主的五官本就不丑,只因满脸的肉肉挡住了它们的风华。 如今,只素颜看着,便能清楚的瞧见,江春晓那一双秋水清眸宛若两汪深潭,晶亮无双,唇瓣嫩红,宛若桃花,长睫似羽毛,卷翘迷人。 她身上再也没有昔日卢月花的笨拙,丑态。 已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俏丽窈窕,明眸皓齿的美少女。 三个月,对于一般人而言,可能不太容易练出这样的好身材。 但是,江春晓却可以。 作为体育大学健美操专业的高材生,这些事,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三个月,大肚腩屠夫变帅气型男,黄脸婆老娘变风韵尤物,脑满肠肥的女儿竟变成了窈窕美少女。 一袭桃夭色的水袖长裙,腰间栀黄吐蕊的冰蓝白纱带腰围,在腰侧坠着一株玉兰花的吊坠。 墨色浓发梳成双垂髻,每侧发髻上各插着一支银色玉兰花步摇,步摇上嵌着绯色的珠石。 江春晓每走一步,那步摇便随着她的步子轻摇动两下。 当真是,袅袅身姿款款来,步步生莲似仙姬。 “我的个乖乖!花花丫头,你这穿上这套衣裙,还真是野鸡变凤凰咧!” 卢屠夫看着自己女儿穿上他咬牙买下的贵重衣裙,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他就知道,买这套,准没错! 可是笑着笑着,他眼圈一红。 老天爷哎,他卢大刀何德何能,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自己女儿变得这么美哩! “呸!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哪有人说自己女儿是野鸡的!?” “啊,对对对,是爹爹的错!我的女儿,现在可真是美若天仙啊!” 他泛红的眼圈,被卢母看在眼里,她的眼圈,也不由得泛了红。 江春晓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的心里有种感动,在蔓延。 她不由得替原主感到惋惜,这样的爹娘,多好啊。 恍惚间,江春晓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他们都很忙,父亲少言寡语,母亲风风火火。 但是,他们对她,却像卢氏夫妇对卢月花一样,宠爱至极。 他们尊重她所有的选择,从来没有强制她必须选择和她们一样的职业。 而是,让她遵从内心的想法,去考体育大学,学她喜欢的健美操专业。 在她大学毕业后,她去健身房做私教,做课程顾问,他们也从来没有指责过她不求上进,还组团来给她增加业绩。 还有永远宠她的律师大哥,喜欢和她分享生活的可爱小妹…… 江春晓的眼角也湿润了。 还好,她不在了,还有大哥和小妹替她孝敬父母。 一家三口看着彼此红透的眼眶,同时抬起手臂,将彼此拥抱在怀里。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好了!好了!你们爷俩这是干啥呢!喜事啊!今儿,我们一家三口都变身成功了,该高兴! 一会儿,娘多炒几个菜,前些日子酿的桂花酒,能喝了! 我们一起喝上几杯,好好庆祝一下!“ “嗯!娘亲说的是!变身成功了!我们该高兴!” “哈哈哈,好!”卢屠夫抬起有力的手臂,把她们娘俩紧紧的拢在怀里,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之前,离开东胜村之后,按着江春晓提出的想法,卢屠夫带着她们娘俩来到当年他爹上山打猎住过的小木屋。 这里地处大乌山深处,山上风景秀丽,可生活不方便,而且,入了夜,多有猛兽出没,寻常人不会来。 卫韶他们不是本地人,更不会搜到这里来。 而且,他们已经制造了卢家着火的现场,断定应该能够瞒天过海。 好在卢屠夫从小就跟着他爹在这片林子里打猎,也算是练了一身童子功。 带着她们娘俩在这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衣食无忧,平平安安的。 只是,平日里除了他们三口人,见不到其他人,有点无聊。 江春晓心里的计划是,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 便想着让卢氏夫妇和她一起健身减肥,准备大变身。 换个身份,换个样子,重新走出这深山老林去生活。 三个月,每天定时定点的锻炼,健康绿色饮食,用山里现成的野生草药制作成美白面膜泥,给她和卢母的脸做美容。 江春晓的外婆是老中医,从小她就耳濡目染,辨别和使用草药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一系列操作下来,真是让他们三人的外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昨儿一大早,江春晓觉得时机已到,遂让卢屠夫去了大乌山另一侧的城里,按着她写的单子采买不少东西。 山路难行,卢屠夫昨日出发,采买之后,在城里住了一晚,今儿一早才赶回来。 卢母去做菜的时候,江春晓拉着卢屠夫坐在竹椅上。 “爹爹,你的变身还差一点儿,闭上眼,等下我要给你个惊喜。” “哦?好啊!” 他乖乖的闭上眼,任由女儿在他的脸上一顿操作。 …… “我的天啊!你、你、……“ 卢母做好菜,出来喊他们吃饭的时候,见到眼前的卢屠夫,差点一个没踩稳,跌倒在地。 “娘亲!怎么样?爹爹是不是比东胜村里那些俊俏的儿郎,都要胜过无数!?” 被江春晓这么一问,卢母的脸竟通的一红。 她只觉得面颊连着耳垂都炽热一片。 眼前这男人,真是太俊俏了。 从她认识他,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 可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没有络腮胡子的脸。 卢屠夫从少年之时就有络腮胡子,他嫌麻烦,也从未刮过,只等胡须太长时,将过长的部分剪掉。 脸颊两侧的胡须,他是从未彻底动过。 这回被江春晓把他的络腮胡全都刮了去,还给他用了特调的补水增白草药泥,一下子就让他整个人都年轻了不止十岁。 加之这三个月,锻炼出来的一身精壮的肌肉,此刻的卢屠夫哪里像个年近四旬的屠夫壮汉。 简直就是个水灵的俊俏公子。 别说是卫韶见到他,定然认不出来,估计就是他亲娘活过来,也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了。 第9章 计划 被自己同床共枕快二十年的夫人如此盯着瞧,卢屠夫的老脸也是攸的一红,如那熟透的樱桃一般,红紫光亮。 “诶呀,爹爹害羞啦!” “才没有呢……”被宝贝女儿这么一打趣,他的脸红的愈发彻底,倒是很像山上老猴子的屁股! 抿着唇边,卢母只觉得身上有升腾的热气,绕得她胸口只发闷。 她猛地转过身,余光却依旧落在自家相公的面颊上,语气娇俏:“真是,老来俏! 洗手吃饭! 菜都凉了!“ 江春晓看着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抬手捂住唇角,咯咯笑的起劲儿。 “爹爹,娘都不好意思看你了!” “你个坏丫头!怎么越来越调皮了!” “哈哈哈……” …… 酒足饭饱,晌午之后,三人坐在院子里,喝着冰凉的山泉水,听着林间的虫鸣声。 “爹爹、娘亲,明日一早,我们就走吧,爹爹和娘亲在林子里早就呆腻了吧?” “嘿嘿,不腻,不腻,和你娘——还有你在一起,爹爹待不腻。“ 说着,他的大手摸上卢母的细腰,揉了揉。 “听你胡说!”卢母在卢屠夫腰上拧了一把,又娇嗔瞪了他一眼。 真是越老越不像话,当着女儿的面,真是胆大! 江春晓看破不说破,他这分明是想说,和他夫人在一起,哪都不会腻吧! “不腻是不腻,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生活在这深山老林里啊。” 卢母点头赞同:“那卫……危险,没有了吗?还有,花花想去哪?” “危险,暂时应该是没了!去永都城,去这大雁最繁华富庶的都城!女儿带着您们二老去享福去!” “什么!?永都城?” 那不是那位的地盘吗! 卢氏夫妻俩满眼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永都城!就是那位卫国舅所在的永都城。现在我们的样子,他就是见了,也认不得。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三人,都得改个名字。“ “改名字?” “对啊,毕竟,在东胜村,我们三已经都……”他们卢家三口已经是三具焦尸,县署衙门的户房应该早就派人核实后,给他们销户了。 如今,出了这山林,他们三人便不能再用原名了。 否则,造假蒙蔽官府是大罪,再被卫韶盯上,更是死定了。 “哦,对对,还是花花聪明!改名字,得改!” 名字是改得,但是卢屠夫一听说,姓也得改,就一下失落了。 祖宗的姓氏,怎可随意抛弃啊! 不过,权衡利弊,还是得改,生死最大。 好在江春晓聪明,她早就和卢母聊天时得知,她本姓江,成亲之后,便成了卢江氏。 如此,倒是好办了。 江春晓说服了卢屠夫改姓江,算是入赘了娘亲的江家,名为江淮之。 而她则顺理成章的可以叫江春晓了。 至于卢母,她则改名为柳玉茹。 柳是卢母娘亲的姓氏。 如此,他们夫妻二人也算是都没有乱改姓氏。 “江春晓!好听!” “柳玉茹,江淮之!不错,不错!” 卢氏夫妇对他们三人的新名字,都很满意。 ** 十日之后 来永都城享福? 江淮之看着眼前破败荒废的大宅子,眼袋要掉落到鞋面上了。 这他咋感觉,他是被自己宝贝女儿给忽悠了呢! “来吧,爹爹,用我们的双手创造美好的生活吧!加油!操练起来!” 改名为江淮之的卢屠夫顶着一张俊帅的脸庞,撸起袖子,和江春晓一起,开始除草收拾院子。 改名为柳玉茹的卢母站在院子的另一端,笑望着他们父女俩忙碌的身影,无比欣慰。 一番收拾之后,原本荒芜了许久的庭院,总算是变得干净利索。 杂草不再,亭廊整洁。 江父去洗澡,江母去做饭。 江春晓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抬起手臂挡着那炙烤的大太阳,悠哉悠哉的晃着腚下的摇椅,看着湛蓝的天空骄傲一笑。 嘿嘿! 这一招灯下黑,玩的漂亮不! 她心道,谅他国舅大人如何了得,也不会想得出,她们一家三口已经变身成功,还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过日子了吧! 江春晓笑的灿烂,不管怎么说,原主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咯! 哎,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爸爸和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会不会很难过。 她想着自己一定是被电死了,还上了热搜。 【某单身大龄女子,在家中触电身亡。】 哎,算了,反正还有大哥和小妹。 他们俩都那么优秀,应该会照顾好他们的。 她来到这,也算是实现了躺平梦想,不用天天早九晚五,挤地铁,被爷爷奶奶逼迫着去相亲,不用去参加无聊的同学聚会,多好啊。 这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要银子有银子,要自由有自由,还不用搞那么多的无效社交,真是美的很。 江春晓那一丢丢的难过,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想到为了她改名换姓,远离家乡的卢氏夫妻,她觉得,她现在的日子,也是极好的。 卢月花,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孝顺他们二老的! 从此之后,我们就是崭新的江家三口了。 “嗯!好吃!娘做的这个嫩烧豆腐,不管吃多少次,都是如此的美味可口!” 江春晓这句话,可不是在吹彩虹屁,而是由衷的赞美。 江母这手艺真是绝了。 她从小到大可没少跟着家人去世界各地吃各处的美食,可江母做的菜,绝对是不输给那些轮胎三星大师傅的。 “你爱吃,娘高兴,想吃什么,娘每日换着法的给你做!” 江母看着眼前不再只啃猪肘子,吃猪大肠的女儿那张清瘦却美丽的脸蛋,心中宽慰更深一层。 不管现在江春晓爱吃什么,都是浅尝辄止,从不贪口。 她如今的自律,令二老心疼之余,更加自豪。 “嗯嗯,谢谢娘亲!” 吃饱喝足,江春晓准备和他们说说未来的计划。 “爹爹,娘亲,我们就在这里做生意如何?” “你想做什么生意?”他们从不扫兴,只会了解与支持。 “嗯——做一个喜乐园。“ 江氏夫妻互望一眼,满眼疑问。 啥是——喜乐园? 江春晓神秘一笑,抬手从怀里拿出一沓勾画好的纸张,放在桌面上,开始给他们讲解她的创业计划。 经过这段时间,江春晓已经基本了解了所处的时代和大雁的风俗制度,基本与大唐相似,民风开放,男女较为平等。 这里的女子,有钱,有闲,爱出门娱乐。 这可是让她看到了来钱道儿。 女人的钱,那是最好赚的。 喜乐园——顾名思义,给人带来欢喜与快乐的地方。 目标人群,以女子为主,男子为辅。 因为,在花钱这方面,除了在青楼里,女子可是要比男子大方许多的。 第10章 准备 看着面前的纸张上画出的喜乐园的样子,还有江春晓写好的那些计划,江淮之意外的同时,有些不笃定。 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有如此的见识,最重要,她的字何时练的这么好看了。 骄傲的同时,他还是有些担忧之处。 “这个——得需要不少银子吧?” 干了大半辈子杀猪的屠夫,江淮之对江春晓提出的这个喜乐园的生意计划,不太有把握。 或者说,他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们三人从大乌山出来后,找到了私下贩卖户册的人,用银子给他们办理了新的身份。 如今,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永都城,又租下了这一处荒芜的大宅子,银子已经用去不少。 若是再要开这个喜乐园,做生意,可就是捉襟见肘也不一定能凑齐这些银子的。 江淮之,犹豫了。 原本,江淮之是想着等安顿下来之后重操旧业,找一处集市,出摊位继续卖猪肉的。 养家糊口这样的事,他还是想由自己做。 女儿如今变身成功,他想让她享福的。 江春晓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爹爹,你也看出了,这永都城不比东胜村,这里的女子都很厉害的。 酒肆、点心铺子,很多都是女子在做掌柜的。 娘亲的手艺那么好,浪费了,岂不可惜? 若是,日后喜乐园真的做起来,给娘亲招两个小徒弟,那也算是她的厨艺有了传承啊! 而且,我是真的很想做喜乐园的,绝对不是一时的冲动。 所以,爹爹,可愿意信我?可愿支持我?“ 江淮之见到女儿如此有信心,也动心了。 “但是……这做生意的银子我们怕是……” 虽然有些丢人,但自家人,还是得实话实说。 他们夫妇手里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啊。 “是啊……要不我们再等些日子,让你爹爹先……” 柳玉茹看到这个喜乐园的计划书,心里也是激动的。 从德城往永都来的一路上,她见到许多女子都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实话实说,她有些羡慕。 可是,荷包里缺银子,也是不可逃避的现实。 人呐,不能好高骛远,得脚踏实地。 俩口子都是担心银子的问题,却都没把主意往自己女儿的嫁妆银子上打,这令江春晓愈发的感动。 她挺直腰板,拍拍胸脯,大声道:“爹爹!娘亲!还有我呢!” 江春晓笑眯眯的看向柳玉茹:“我初步算过了,要把喜乐园开起来,我的嫁妆银子是够的。 只要我们的喜乐园能在三个月内盈利,那就稳赚不赔了!“ “什么!”江淮之一听说她要把嫁妆银子投入进去,立刻摇头否定。 “这个不行,花……晓晓!那是你未来嫁人的嫁妆,绝对不可以动它! 你放心,这个喜乐园,爹爹和娘亲都支持你! 但是,还需先等些日子。 待爹爹先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事,赚些银子,最多不过两三年,定能攒够银子的! 到时候,你就放心大胆的开这个喜乐园,让你娘亲给你做大厨!” 江春晓摇摇头,坚持的笑道: “不!爹爹!这次,你和娘亲得听我的。 我的情况,你们二老也不是不清楚。 嫁人……我目前没有那个打算了。 嫁过一次,就够了。 日后,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赚钱,让你们享福,过上好日子! 所以,这个嫁妆银子,本就是你们二老攒下的,要用在刀印上!“ 一听到自己女儿这话,江淮之和柳玉茹的心同时疼了一下。 哎,也是! 那卫国舅容貌俊美超凡,和他成过亲的宝贝女儿,哪里还能再找到,比他更合心意的男子了? 可惜,那人,不是他们能够攀附得了的。 为了活命,就只能当那桩婚事从未有过啊! 两夫妻看着江春晓那张小脸,默契的同时点头,柳玉茹道: “好!晓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爹爹和娘亲,就全力支持你的喜乐园!“ “对!我们一家三口齐心!其力必然能断金!” 江淮之也是信心满满。 定下来要开喜乐园,就要着手采购装修的材料和物品了。 江淮之先去东街市的马贩子手里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能拉车,但是年纪不是正风华的年纪,因为不贵。 木匠活难不倒他,不到两日,他就自己做出了一个能用的简易马车。 驾着新马车,他拉着江春晓和柳玉茹上街采买。 三人效率很高,不到一上午的功夫,就买了一马车的东西。 晌午太阳毒辣,江春晓提议在外面吃顿好的,解解这些日子操劳的疲乏再回去。 江氏夫妇二人举手赞同。 三人来到永都城最热闹的九华街,里面人流往来,果然盛况如潮。 把马车停在百醉楼的外面,江春晓和柳玉茹下了马车。 这间百醉楼,江春晓之前就打听过,酒分百种,其味各不同,是这永都城里百姓最喜欢来的一家店。 集酒楼、餐馆、茶楼和说书的园子于一体,里面的说书人总是会捡着永都城里最新鲜的话题开讲,而后再讲故事,很有趣。 最重要的是,这百醉楼的老板是良心老板,酒菜的价格定的十分合理,与永都城里其他几个大酒楼的价格相比,这里的性价比超级高。 但是,却也没有人敢来这里找麻烦,据说老板后面的人,很有背景。 “几位客官,里面请!” 小二穿着青色过膝长衫,肩头搭着统一的白色布巾,热情的引领他们三人入座后,立刻拿下那布巾,帮着扫了一下桌面的浮灰。 其实,百醉楼的桌面都整洁如新,没有半点尘灰,这不过是让客人看了,心中生出好感的一个动作。 “几位客官,这是我们百醉楼的餐单,请您三位慢慢看,有需要推荐的话,可随时叫我。” 小二眼尖,一眼就认出,江春晓他们三不是常客,所以,很有分寸的退到一边,等着他们将餐单看一遍再点菜。 她笑着接过餐单,与家人翻看之际,心中记下,这个细节,很好。 注意分寸,不急着推销,不会惹出客人的反感。 江家三人商量之后,分别点了一道自己看好的菜肴,而后又让小二推荐了一道百醉楼的特色菜。 三个人四盘菜,小二直说应是够了。 酒水也没有推荐他们很贵的,说是女子都爱喝的一款,很柔和,不上头。 江春晓不由得感叹,这百醉楼之所以能在永都城里口碑这么好,还真是有些道理的。 后来上菜的时候,小二也都十分注意上菜的角度,没有任何的鲁莽和不妥。 这点,她也记上了。 第11章 祥瑞 小酥肉,浇汁鱼,翡翠白菜,四喜什锦丸子。 四个菜,色香味俱全,没有踩雷的。 酒是梅花特酿,味道醇香,后劲儿确实如小二所说的,不大。 江春晓对这一餐很满意。 就在她品着酒,听着说书人讲故事的时候,另一桌客人的声音飘进她耳中。 客人甲:“你们听说没,有几个外地人,前几日,竟然把瑞王府给低价租赁去了。“ 客人乙:“啥?有这等事?你听谁说的?真的假的?” 客人甲:“还能是听谁说,王麻子呗!在这永都城里,也就只有他能靠着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将那宅子给租赁出去。 不然,当初朝廷的店宅务也不会把那宅子托管到王麻子的牙行里去挂着。“ 那桌客人是四个男子,均做书生打扮,开口之人分别着白锦竹叶长袍和墨色横纹长衫。 另外一边坐着的一位穿着盘条纹褐色袍子的客人丙听后,点头道:“还真是,除了王麻子,一般人真没那个本事。 不过,也是欺负人家外地人不知道那宅子的原委罢了。“ 客人丁,蓄着山羊胡,一袭亚黄色服饰:“对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傻狍子,竟上了这样的当。 那瑞王府,可是闹鬼的……” “嘘……子梦兄,慎言。怪力乱神之说,可是金吾卫最近严厉打击的。” “哦哦,看我这记性……来、来,喝酒!与我等不相干的事,不再谈论……” 那位国舅首辅大人,当年的一品大将军,如今任职左金吾卫大将军之后,可是重点让人抓那些散播鬼神之说的人。 他们可不敢往枪口上撞的。 四人举杯,不再谈论关于瑞王府邸的事。 …… “嗝!” 邻桌那四位八卦公子嘴里的傻狍子,一口四喜丸子没咽下去,差点噎的上不来气。 “晓晓,小心点儿。快,喝口茶水,顺顺。” 柳玉茹贴心的把杯子递到女儿唇边,眼里含着鼓励的笑。 看她喝了茶水,顺了嗓子,她才贴身过来,小声道:“无妨。 我们不怕那些……“ 江春晓感动的挽住柳玉茹的手臂,笑道:“娘亲,谢谢你。” 其实,她在赁下那宅子之前,就已经四下打听过,那荒芜了几个月的大宅子,是之前谋反那位瑞王的王府了。 她也知道,瑞王没有得到善终,他的侧妃和侍妾都在那宅子里用白绫自尽了。 可是,总归是价格便宜,什么鬼神之说,她不在乎的。 最重要的是,那宅子够大,是她想要的。 江春晓觉得,那些女子也是苦命人,嫁错了人,被连累的没了性命,那宅子也算不上是凶宅。 一番比对、考虑之后,她才决定租赁下来。 只是,江春晓之前没想到,这等鬼神之说,除了胸无点墨的寻常百姓之外,这些看上去通文识墨的书生,竟然也会信。 看来,她得回去好好想个办法,如何能在开业之际,令这宅子的坏名声扭转过来。 不然,对于喜乐园日后的经营和盈利定然会有很大的影响。 “晓晓?” “爹爹,我没事,只是想事情入了迷。” “那就好。我和你娘都吃饱了,我们回吧。” 家里还一堆的活,等着他们回去干呢。 “好,小二,结账。” 三日后,永都城的西北角曾经的瑞王府突现祥瑞之兆。 晴天朗日,在瑞王府后院的上空出现一抹耀眼的七彩祥云。 祥云之下,很快围绕过去许多叽喳不已的喜鹊。 它们展翅飞扬,围着那道七彩祥云,惹得周围的百姓闻讯而来,站在王府后墙外驻足观看。 祥云突现,喜鹊报喜,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瞬间成为永都城里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话题。 就连百醉楼里的说书人都将此奇事,放在了热门事件里。 “晓晓!你这办法真是神了!爹刚才扒着墙头往外看,人头攒动,全是来咱们宅邸外面看热闹的。” 江春晓从梯子上下来,站在院子里,满意的看着自己刚刚挂上去的红绸灯笼,转过脸,看向满脸喜气的江淮之。 “还得是爹爹和娘亲,你们配合的好!” 七彩祥云是由于雨后大气富含水分,阳光折射所产生的一种大气现象。 江春晓那日自百醉楼回来后,就想着既然百姓都担心这旧王府不吉利,等日后喜乐园开业,定然会四处传话,让家人和朋友都不要来这儿。 可是,若是这不祥之地,变成了永都城里的祥瑞之所,那一开业,大家不就会趋之若鹜了。 于是,她便在家里做了几次实验,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 她用彩色颜料画在长长的锦布上,再借着反光的铜镜子和自制的水管子喷雾器,成功的在宅子上空制造出了人工的七彩祥云。 而那些围绕在七彩祥云边的喜鹊,则是那日她让江淮之去北郊山林里提前抓来关在笼子里养着的。 在那水管子喷雾器里抽的水中,加入了柳玉茹亲手熬制的樱桃和蔓越莓果酱。 在大乌山住下的那几个月,江春晓发现,喜鹊很爱吃这两种果酱。 果然,喂给笼子里的喜鹊,它们也爱吃。 江春晓还笑说,原来,永都城郊的喜鹊也小馋嘴。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破败的瑞王府自从住进了几位外地人之后,成了祥瑞之地。 从祥云和喜鹊出现之后,整整连着三日,都有许多人前来,期盼着能够有幸见到祥瑞之兆。 江春晓之前出门,都是戴着面纱的,这一日,宅子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时,她倒是直接摘了面纱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各位邻里,大家好。若是对江府好奇,欢迎入府观赏。 很快,我们这里便是要打开门做生意的。“ “天啊!难怪这瑞王府出了祥云祥瑞,你们瞧瞧,这位姑娘,简直是天仙下凡啊!” “是啊!太美了!” “我看看……还真是……” “都说这宅子不吉利,你们看看,如今,这吉利的人住了进来,倒是变得吉祥了!” “我的老天,这可比天香楼的花魁还要美呢!” “呸!你说的什么屁话!竟然拿天香楼的姑娘和这位仙子比对!” …… 永都城里的百姓,也都是见过世面的。 可是,今儿,似乎都有些失态了。 他们争前恐后的往前涌着,只为能看清大家口中下凡的仙女,究竟有多美。 江春晓也不扭捏,只弯唇静立在高阶之上,面带笑意的由着大家对她评头论足。 她上身穿着一件嵌紫银边的绯色坦领短襦,绣满了吉祥彩云纹。 下身则是着了一条淡绿影白绣如意花纹的交窬裙,玉色帔帛轻绕在她的臂弯之间。 双头发髻,眉心画着花钿,虽无珠翠黄金为饰,却端的是美人如花,醉人心弦。 第12章 开业 那张曾经终日被原主涂抹着厚重胭脂的脸,如今淡妆轻抹,眉眼似画,仙气飘飘。 站在江春晓身后的江淮之和柳玉茹看着此情此景,都差点落泪。 老天有眼啊! 他们的女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人嫌弃,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姑娘了。 如今,她可是这永都城百姓眼里的天仙美女了。 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 造势成功。 喜乐园还没开业,已经成为永都城里最受人瞩目的谈资。 破旧的瑞王府正式更名为江氏喜乐园。 江春晓的营销手段也真是一流。 她在那些好奇的百姓入府看热闹的时候,拿出了江母自己做好的点心和果酱,让他们品尝。 还有她提前煨好的烤肉,当着大家的面,让江父将它们放在铁炉子上烤的滋滋冒油,也一起免费送给大家品尝。 要不是有一堵又一堵的高墙挡着,那香气,怕是都能直接飘到了九华街上去了。 还有,她买了百醉楼里最受欢迎的二十种酒,分别细品之后,选出了五种性价比最高的酒,作为免费饮用的酒,放在院子里供大家饮用。 百醉楼的老板任性就任性在,他家的酒,可以外带,还可以买回去自己卖。 无论你回去后,卖的便宜还是贵,他都不会干预。 因为他有信心,不管外面哪里有他家的酒,该去百醉楼的客人,还是一个都不会少。 江春晓觉得这个老板特别棒。 简直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酒不能一日而酿成,喜乐园开业的前几个月,她都打算在百醉楼进货了。 江春晓便在那日去用餐后,隔日让江淮之去店里定了那二十种卖的最好的酒回来。 这喜乐园还没开业呢,就有免费的美食、美酒、美人招待。 好多人都迫不及待的催着她们,快些开业。 每日只能尝上那么几小块烤肉,着实不解馋。 他们想要能吃个痛快,喝个痛快。 痛痛快快的在这大宅子里,看着天仙一样的美人跳舞给他们看。 没错,江春晓手绘的宣传单里写着,每日黄昏,她都会亲自上场跳一支舞,每日一曲,限时限量。 这些钱,在江春晓眼里都是赚的小钱。 她真的目标大客户,是那些手握大把银子的贵妇们。 江春晓在免费提供美食和美酒给大家品尝的同时,还在后院免费为女子做美白面膜和面部水疗。 进到后院体验的女子,可不比前院的人少。 当初之所以相中瑞王府,就是因为它够大。 虽说这院子一进来时看着杂草丛生,荒芜脏乱,但其实,其回廊规整,亭台楼宇高耸,稍微收拾一番,便露出了原貌。 最重要的是王府的前院和后院都很宽敞,可以分开做不同的用处。 西侧院子里还有一片可利用的天然湖,能用来打造她想要的水晶宫。 而那水晶宫,这就是专门为那些贵妇姐姐们准备的玩乐之所。 一个美丽的女子,能够得到男子的欢心,是很容易。 可是,江春晓这个仙女般的人物,不但得到了永都城里许多男子的追捧,还令很多贵妇们对她印象不错,纷纷主动与她交好,那是不简单的。 最重要,那些贵妇们对江春晓所绘制的宣传画上的水晶宫,也是十分的感兴趣。 这一波广告打的好,不等喜乐园开业,每日前来看热闹,品尝美食、美酒,看美人和体验脸部美容的人已经络绎不绝了。 “各位邻居,今天是我们开业前最后一日开放参观了。 明日之后,我们会暂时关闭十日,做好开业前的最后准备。 十日之后,请大家一定要赏光来参加我们江氏喜乐园的开业典礼啊! 开业当日,除了提前交定金办理会员的客人,我们还会给全体宾客八折的优惠价格。 就是,您若花了十两银子,只需付八两哦!“ 江春晓说的很多新鲜词,永都城的百姓都没听过,可是,她都会很贴心的解释清楚,倒是让他们放心下来。 “好啊!江老板!你放心,等十日后,我们一定都来给你捧场!” “是啊!我们都来!” …… 一连忙碌了好几日,他们三人都累的浑身疼。 可是看着收回来的那些入园定金,江春晓和江氏夫妇脸上的笑容都灿烂起来。 没错,喜乐园开业前有入园大酬宾活动。 所有提前办理入园年卡的会员,都可以免费得到三次全身水疗按摩的服务。 当然,这个会员只给女子办。 开始,江淮之听到江春晓这个提议后,还一度担心,会不会有人愿意提前交银子做定金办会员。 可是,现在,他可是特别佩服自己的女儿了。 江淮之一遍数着眼前的银子,一边感慨:“晓晓,这些定金可是爹爹卖三年猪肉才能赚到的银子啊!” 柳玉茹笑他:“你这回知道女儿的厉害了吧!?前几日去诸京属办理准许开业许可的时候,晓晓的伶俐样子,可也是很了不得的!” “知道了!咱们女儿,可真是这个!” 江淮之冲着江春晓竖起一个大拇指,惹得她咯咯直笑。 他们俩现在和江春晓学的,夸起人来,一点不费劲儿。 “爹爹!我可是说过的,日后,你和娘亲就等着享福吧!” 收了定金,喜乐园开业的准备金就更充足了。 院子里所有的桌椅摆设,庭院花树的修剪,都是他们三人亲力亲为的。 开业前七天,江春晓又找到王麻子,在他的牙行里挑了十几个看着合眼的丫鬟和小厮带回府里。 她亲自教他们如何招待不同的客人,如何介绍喜乐园里的项目。 农历六月初七,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农历六月初八,是个开业的大好日子。 盛夏如火,天蓝云洁。 大雁永都城西北角,曾经的瑞王府,如今的江府大门前,一派喜气洋洋。 大门外,聚集了许多人,都是来捧场看热闹的。 “吉时到!祭祀开始,点火!奏乐!” 江春晓请的是永都城里酒楼、客栈开业最受欢迎的一位司仪,经验丰富,控场能力一流。 猪羊祭祀,火鞭齐响。 舞龙舞狮,锣鼓喧天。 江氏喜乐园,正式开业。 “欢迎大家!欢迎陆夫人!欢迎张夫人、张员外……大家都里面请!” 今日,是开业之日,江春晓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窈窕娇美,顾盼生辉。 但是,她还是没有打扮的过于妖艳,而以免太过喧宾夺主,引起别人的反感。 这日子里,说好听的,她这位小江老板是主角。 可实际上,那些手里捏着金袋子的贵妇人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江春晓自然是明白这样的道理,万不能打扮的太过火,惹她们看了心烦嫉妒。 第13章 手段 街市之上,一人拉动掌中缰绳,策马停下,马背上之人身影挺拔如山,眉峰凌厉,容颜俊美如斯,正是身穿一袭圆领暗红长袍的卫韶。 他看向人群涌去的方向,不解挑眉:“城西今日有何事发生? 怎会如此喧嚣?“ 被问到之人正是李参军,他抱拳回道:“回大人,是前几日属下和您禀告的那家江姓外地人所开办的喜乐园,开业了。“ “哦?“ 经过他这一提醒,卫韶倒是想起数日前的事来。 那日他处理完公务,李参军便来禀告。 “有事?” “大人,是瑞王的旧府邸,租赁出去了。” “租赁出去了?”他诧异,竟有人会租下那里! “是。” “户主是什么人?” “王麻子那边说,是来自樊城的商人,一家三口,属下让人到城中户房调查过他们的身份,入城登记,并没有可疑之处。” “哦,那就继续盯着吧。” “是。” 从外地来的一家三口,短短月余,竟然能在这永都城里,搞出如此大的名堂来,倒是有点能耐。 他薄唇微动:“这么快,就开业了?竟还有这么多人去凑热闹?” “是,属下的人一直奉命盯着,七彩祥云和喜鹊的祥瑞之兆出现后,喜乐园的名气就传开了。 如今,那里,已是永都城里的吉祥之地。” “哼……这户江家人,倒还真是挺有手段,有胆子的!” 男人挑唇讥讽冷笑。 祥瑞? 百姓信,他,可不信! “大人,我们要去看看吗?” “不用!让你的人继续盯着,我们先办正经事。” “是!” 卫韶拉动手中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一个月后,金吾卫大牢 “敌国细作都受不住你得手段,这人的嘴竟然还没被你撬开?” 卫韶放下手中卷宗,满眼不解的看向来人。 徐朗,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审讯能力很强。 “是属下无能!” “我倒是想亲自见识一下,这人的嘴,到底有多硬。” “大人,牢房之地,脏乱腐朽,您还是……” “无妨!你且随我去吧!” “是!” 白色圆领无袖马褂,身前绣着狮子头图纹,内衬同色长袍,一身素色衣衫,穿在卫韶身上,将他的俊美之姿增添了几分冷峻。 阔步而起,步步生风。 来到地牢之后,卫韶走到刑房之内。 他看向刑架上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白衣染满污血,发丝凌乱,满脸污浊,却依旧眸色坚定,满是不屑。 卫韶被男人如此瞪着,也不开口,直接走到他身前,手腕扬起。 他将十根银针准确的刺入男人心脏周围的神经中,不会伤他性命,却能令他痛不欲生。 刺痛骤然占据男人的全身,他面色惨白之后迅速变得紫红,冷汗沿着额角滚落。 可他却依旧紧闭双目,抵死都不肯开口求饶。 甚至连痛呼声,都没有。 卫韶俊美的面上浮起一丝不达眼底的冷笑,他看着刑架上的男人,淡声问道:“疼么?” 男人依旧不吭声,无力的抬起眼皮,挑衅的看着卫韶。 卫韶被他这样盯着,也不动怒,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捻动那些银针。 一根,两根,三根…… 剜心踏骨之痛。 “呃……” 这一次,男人痛的终是忍不住了。 可眼神,依旧凶狠高傲。 “啧啧,连这种锥心之痛你都能忍,还真是块铁骨头啊!” 卫韶收回按在银针上的手,指尖捏在一处,看着其中沾染的血渍,冷漠眸光中有几分嫌弃,冷声又道: “想不到,齐王竟能寻到你这般人物! 不过,这痛苦,你能忍得,就是不知道九岁的孩童,忍不忍得? 哦,对了! 我还知道一种更残酷的刑法,就是将人的心活活的生剖出来,让人看着自己的心鲜血淋漓,再慢慢咽气。 那个滋味,我想,九岁的孩童一定更受不了,你说呢?“ 那男人原本不屑的神情,听到卫韶这番话后,瞬间变得暴跳如雷,焦躁异常。 “卫韶!你这狗贼!你是什么意思?!” 终于开口了? 呵呵,那就好办了。 卫韶挑唇,语气依旧平缓:“你说呢? 我的手下,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见到了一位美丽的妇人,带着一个九岁的孩子,他们的样子,可不像是村子里的百姓啊!” 男人彻底疯狂:“卫韶,你不得好死!你个大佞臣!你欺负小皇帝年幼,就妄图把持朝政,残暴冷血,陷害忠良!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不得好死!……” 他拼命的晃动着身体,刑架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而哗啦作响。 卫韶面不改色的听着他的破口大骂,直到他骂到没力气了,他才缓缓笑道: “我不得好死?呵…… 就是我不得好死,那我也一定是会死在那少妇和孩子之后的。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我还真是得好好的善待她们母子一番。“ 他的眼神冰冷,语气更寒,俊美的脸颊上没有半分怜悯之态。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牢房。 身后刑架上的男人想到自己那个可爱的儿子,可能会遭受剜心之痛,他终是败给了骨肉亲情。 他的语气不再轻蔑,不再疯狂,而是充满了祈求的哭腔。 “不!不!卫大人,卫大人!国舅大人!我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要伤害他们母子! 我求求你!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都说,我都说! 啊!“ 最后的话,已是嘶吼。 男人的心理防线彻底溃败了。 “对了啊,你要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卫韶竟真的停下脚步,转过头,面带笑意的看向他。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关于齐王的所有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只求你不要动她们母子二人! 求求你!国舅大人!“ 此刻,男人对卫韶不再大呼姓名,而是求起他来。 卫韶弯唇,点头道:“可以。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我们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可以答应你,不伤害他们。“ 那男人得到卫韶的承诺,终于开口将之前参与齐王谋逆之事的人和武器来源都交待清楚。 包括,这几个月他们一直查不到的一些东西。 这个男人,曾经是齐王的左膀右臂。 齐王虽然被幽禁,但是,卫韶总觉得他的势力应是盘根错节,没有完全被他们连根拔起。 这一次,若这个男人交代的都是真的,那齐王便彻底失去了所有根基,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第14章 入园 卫韶对男人的话很满意:“你说的很好,我很满意。 但是,我可有言在先,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若是日后我证实了它的真实性,那我定会护住他们母子的周全。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还会送你和她们母子一家三口远走高飞。 可若你所言为虚,那你们一家三口将去的就是黄泉路! 你听明白了?“ 卫韶的眸光淡然的打量着男人的脸,待沉默半晌之后,他忽然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 “还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作势要离开,那男人突然大声道: “不!不! 卫大人!卫国舅!我错了! 我错了! 我重说! 我重说!“ 原来,那男人刚刚交代的事,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卫韶他们早已查证,假的,关于齐王另外一个自私打造武器的地方,还有胡城的司马与齐王勾结之事,他都没有交代。 这一次,他却全都交代了。 因为,他真的怕自己的儿子会被他连累。 卫韶等他说完,冷笑一声: “哼!实话告诉你,我的手下早就发现她们母子了,可是一直没出面打扰他们。 前日,是有人去杀他们,才会出手相救,又将人给带回来的。 至于,是谁要她们母子的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还是那句话,若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卫韶定会信守承诺,送你们一起离开!“ 这一次,卫韶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大步离开。 看吧,人,一旦有了弱点,就注定会输。 他审过太多的犯人了。 男人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他之前没有说真话。 卫韶蜷起指端,手握空拳,他指尖上染的血,如同开在洁白雪枝上的红梅,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动,宛若迎风而摇曳。 “大人,给您。” 卫韶接过徐朗递上的白布,漫不经心的擦拭了一下指端,将那血迹清理掉。 “他的话,都听清了?” “是,属下都听清了!还是大人厉害!” “徐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呃——属下错了!“ “去办事吧。“ “是。“ 徐朗转身离去,卫韶一从大牢出来,守在外面的李参军立刻走上前去。 “大人。“ “如何?“ “人在一个时辰前进了喜乐园,至于他是生客,还是老熟人,目前还不能确定。“ “喜乐园?就是一个月前在瑞王府里开业的那个?” “是。” “走,换身衣服,过去看看。” “是,大人。“ 烤肉,歌舞,水疗,养颜。 江氏喜乐园开业后一个月生意非常好。 天气热了,大家都尝鲜,没见过这个。 江春晓又在宅子后院发现了个现成的地窖,让人按着她的办法做了冰存着,日日放在酒酿和果汁中给客人饮用。 在夏日里,寒冰难做、难存。 在这个时代是金贵的东西,在富贵人家,都得省着用。 因为这个,盛夏的喜乐园越发的热闹了。 “几位公子里面请。” 小厮迎来送往,很是热情,看到卫韶几人衣着不凡,更是不敢怠慢。 引着他们几人入了园,落了座,立刻又给端上了两壶冰果茶。 “公子,这是我们江老板自制的冰果凉茶,请几位客官品鉴。” “免费送的?” “是,凡入喜乐园的贵客,都能免费畅饮。 这是餐单,公子慢慢看。 若有需求,请随时叫我。“ “好。” 卫韶净白的指端捏起茶杯的两侧,将那小二给倒好的冰果茶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淡甜可口,冰凉劲爽。 在这炎炎夏日,能够喝上这样一口冰果茶,倒是极好的。 卫韶垂眸扫过那盛着冰果茶的透明茶壶,竟是与其他酒楼、茶肆的茶壶完全不同。 晶莹剔透,盈亮透明,从外面看去,就能将里面的水果块和冰块看得一清二楚,虽是赠饮,竟没有半点糊弄之举。 “呵……这位年纪轻轻的江老板,倒真是个舍得下本钱的。“ 李旭与令两位金吾卫将领端坐在桌边,听了卫韶的话,看向那茶壶之后,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这冰果茶看上去就是个好东西。 可是碍于身份,他们可不敢端杯畅饮。 要不是为了暂隐身份追那刺客,他们都不该坐下,与卫韶同桌。 “尝尝吧,味道还不错。” “谢谢大人。” 得了卫韶的令,他们便不再客气,端起茶杯,咚的一大口喝了一杯。 李旭和那两位对视一眼,同样的惊艳之色,溢于言表。 “大人,难怪这喜乐园开业一个多月,日日客满盈门,这白给的东西都这么好!” 卫韶转眸,环顾一周,只见昔日落败的瑞王府,如今树木繁盛,花香影绰,高栏红绸,客朋满座。 他唇角挑起:“是啊,这位江老板,还真是个人物。”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对这个制造出七彩祥云的江老板,倒是真生出了几分好奇。 “哪个是他?” 品了冰果茶,正事不能忘。 李旭唇轻动:“就是里侧二十米之外,靠回廊那桌的黑衣之人。” 那边有三桌,都是单人而坐,黑衣者,只一人。 “嗯。” 卫韶点漆的墨眸缓缓落在那人身上,眸光带着几分审视。 这人在白日里,看上去竟是如此的文弱,夜里出手倒是狠辣利落。 几日之前,卫韶就发现一直有人在暗中鬼祟跟踪他。 昨夜子时之后,突然有人夜袭金吾卫官邸后院,卫韶尚未就寝,与那刺客短兵相接,交手数招,击中了他一掌,却让他逃了。 之后,他也没声张,装作没有此事发生。 其实,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试图找出那刺客背后之人。 “大人,你的珈蓝香果然神奇,今日一早,我们的人就循着那味道找到了人。” 珈蓝香是卫韶打那刺客一掌时,一同染到他身上的。 香味可维持数十日,就算换了衣衫,依旧存留。 寻常人闻不到珈蓝香的味道,需得含服珈蓝果磨的粉,才能。 卫韶又喝了一杯冰果茶,愈发觉得喉间舒坦畅快。 他浅笑如月:“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却要浪费在这宵小之人的身上。 他来了这么久,到底只是单纯的吃喝游乐呢,还是在等人接头……“ 自从他成了别人口中的权臣,卫韶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拨杀手、刺客想要他的命了。 若要一一寻找,早就累死了。 第15章 沐浴 可这一位,他之所以会如此费心,是因为,他的匕首在刺向他之时,喊的那句话: “卫韶!你去死吧!这样,他才能好好的活着!” 什么人,非得他死了,才能活好? 卫韶疑心,是被幽禁的齐王。 若是齐王的同党,则绝不能掉以轻心,势必尽数除之,以绝后患。 不知不觉中,两壶冰果茶都见底了。 小二眼疾手快,又立刻给续上了两壶新的,却没有半点催促他们点单的意思。 倒是李旭几人先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盯着那泛着冰雾的茶壶,没有再动手去端杯。 唯有卫韶依旧云淡风轻的一杯接一杯的喝,丝毫没有半点不安之态…… “大人……要不,我们也点一些菜肴?” 那人不知道还要耗到什么时候,他们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是、实在是有点如坐针毡,像是来占便宜的! 卫韶转眼看向李旭,轻笑道:“我也没说,不能点啊!你们随意,银子我出。” “诶!好!谢大人!” 李旭开心的翘嘴:“小二,来,点菜!” …… 他们四人又等了近一个时辰,菜吃了,茶喝了,可是那人依旧没有半点起身的打算。 不光如此,连半个与他接头的可疑人都没出现过。 喜乐园舞台上从唱曲的,到弹琴的,再到说书的,坐的李旭几人腚都酸了。 “大人,要不,我们直接拿人吧!估计,没有同党回来了。” 卫韶看了眼喜乐园里愈发热闹的氛围,熙攘的人群,进进出出,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叫来小二,问道: “我们来了这么久,怎么都不见你们的江老板?” 小二看着眼前这俊美的公子,心道,又是一位小老板的热忱观众啊。 他以为,卫韶是着急看江春晓跳舞。 可不光他急,其他的客人也急啊,可大家不都这么开心的等着呢。 他客气回道:“回公子,我们江老板白日都在后院忙着,那边都是女客,老板得亲自照应。 再过半个时辰,暮色之下,江老板会沐浴更衣来前院跳一支舞,请公子稍后片刻。“ 跳舞?! 在这么大庭广众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日进斗金的喜乐园的老板还要亲自上场跳舞!? “是啊!吐蕃的肚皮舞,江老板跳的很美,在永都城,是咱们园子里独有的表演。” 公子您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么! 怎么还装的如此意外之态! 小二心道,这位俊美的富家公子,还真是个面皮薄的。 卫韶从小二闪亮带笑的眼里看出,他这是把他当成迫不及待赏舞的急切客了! 他,像吗!? 堂堂老板,还要亲自跳舞? 这不是招蜂引蝶么? 他的意外,是震惊!是不解! 一瞬间,卫韶心中不觉有些不畅,他也不知这不畅来自何处,又因何而生。 总之,还未见到江老板的面,他对她的印象已经不好了。 忽而,一张涂着厚重胭脂的大胖脸,在他眼前恍惚而过,惹得他在这炎热之日,竟感到一阵恶寒。 卫韶气不顺,捏拳心怒。 果然,现在的女子,都很不知检点!! 大雁的民风再开放,女子开店做生意,也不能像天香楼那些姑娘一般吧! 自己抛头露面给这么多男子跳舞! 是请不起舞娘?还是为了博眼球,吸引男子的目光?! 不消分说 ,便一目了然。 “呵!你们江老板,为了做生意,还真是豁得出去!” 卫韶终是没忍住,特别反常的嘟囔了一句。 眼尾泛红的卫韶不知,他这俊美的容颜,配上这样的语气,活脱脱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 小二听清了,但却装着没听见,依旧笑的像个招财娃娃。 这样醋意浓的公子客人,他可是没少见的。 得罪不起,就得装聋作哑。 “阿嚏!” 忙完了女客那边的水疗护肤之事,江春晓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拆了头饰,脱了外衫,才坐在铜镜前,就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什么情况,爹爹和娘亲才出去一日,就想我,念叨我了?”喜乐园步入正轨,生意兴隆,江春晓便劝着江淮之带着柳玉茹去临城玩两日。 开始他们不同意,不放心她自己留下看着园子。 可是,江春晓说,她听说临城有家点心铺子,里面卖的蝴蝶酥和桃花饼,比永都城的还要味美,日日都得排队才能买到。 永都城不少贵妇和小姐都爱吃,常叫家里的小厮驾车去临城买回来的。 她想让他们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就买些回来研究一样配方,若是做了出来,就成了永都城的头一份了。 到时候,收益定然会更多。 江氏夫妇这才应下,出了门。 其实,他们知道,女儿这是想让他们出去游玩一番,放松一下。 对着铜镜,江春晓抬起白皙若藕的莲臂,指尖轻轻覆上额间。 “哎……一晃都好几个月了。如今,看到这张脸,竟然一点都不陌生了。“ “傻瓜,这张脸多美啊,这绝美的线条,可都是你自己精雕细琢出来的!好好珍惜吧!” 短暂的伤春悲秋之后,江春晓满血复活。 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的日子多美啊。 保住了倒霉女配的命,还把日子过的如此滋润,哪里还有凄凄惨惨戚戚的必要呢! 起身脱掉身上的里衣和亵裤,她缓步来到冒着热气的大浴桶前,抬起白皙光滑的小腿,迈进洒满玉兰花瓣的浴桶里,慢慢坐了进去。 “呼……好舒服啊……” 白日里忙着给各位贵妇姐姐们护肤,做水疗,江春晓身上的疲惫感和热汗都得靠着这沐浴之际,才能祛除。 炎夏之际,她每日黄昏和就寝之前,都会泡个热水澡。 洗的香喷喷的,好穿上她自己设计好的轻纱露腰裙,去前院跳舞。 江春晓在跳舞之前,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行,结果一练习发现,原主身子很软,是个练舞蹈的好苗子。 江春晓的健美操和舞蹈都练得是童子功,所有动作都烂熟于心。 不过数日,她的舞,就跳的极美。 如今,已是喜乐园最令人期待的节目。 以前她躺平,是因为家里人都比她优秀,宠着她,护着她。 她不需要搞钱,搞事业。 做私人健身房,只是因为热爱。 搬出郊区的大别墅,跑到市中心去租个小公寓,也是因为她喜欢。 家里人从不会对她有任何干预,除了相亲的事。 爷爷奶奶心急,总会让她见一些世交家的儿孙,算是江春晓平静生活里唯一的小风波。 现在,她得担起保护爹娘的责任。 还得努力搞钱,成为有钱人,江春晓想着日后她最好能和太后搭上线,到时候,有钱有后台,就算被卫韶发现了身份,也不需要怕了。 “嗯……好舒服……” …… 第16章 重遇 喜乐园前院 “大人,他离开座位了!” “走!跟上!” 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忽然起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而去。 卫韶和李旭几人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走到后院的那道白玉拱门前,被守在那的小厮给拦下。 “几位贵客,请留步。后院是女客之所,不知几位贵客可是要寻哪一位贵人? 小人可以代劳传话。“ 前院的男客人不能进后院,这是江春晓定下的规矩。 让人守在这,每日都能挡下一些冒失的男客。 扰了那些贵妇姐姐的清净,可就等于得罪了喜乐园的财神。 “金吾卫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李旭上前一步,亮明身份令牌。 “这……”小厮们一见那令牌,腿都软了。 这半年,金吾卫四处抓人,找瑞王和齐王的叛贼同党,十分可怕。 他们可不敢得罪。 可……后院的女客们,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小厮不知所措之际,先前消失的黑影忽然闪现在不远处的花丛中。 而后,那道黑影瞬间又消失在西院那边。 “走!” 卫韶几人见到黑影,不由分说直接迈步绕开面前的小厮,朝着西院飞奔而去。 “呼……” 见他们转了方向,两个守门小厮惨白的脸色都缓过来许多,二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他们庆幸,这劫难来的快,走的也快时,忽然其中一人猛然想起——西院! 那可是他们掌柜的院子。 喜乐园开业之后,江淮之夫妇住在东院,小厮和丫鬟分别宿在前院和后院的厢房里。 江春晓说她喜静,就自己住在西院里。 两个小厮对望一眼,同时仰天长叹。 完了! 和他们一样绝望的是刚刚从西院走出来的丫鬟玲珑。 她给江春晓备好沐浴的热水,没有直接回后院,而是在院子里浇了浇花。 这双脚才迈出西院的大门没几步,就被持刀而来的卫韶等人给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怎么跑到这来了?“ “金吾卫查案!有刺客进了你身后的院子!快让开!” 刚刚那黑影分明从侧墙飞身进了这个院子,他们几人看的真切。 李旭说完,也不等玲珑反应,带头就往前冲。 可就在他动弹的一瞬,不知道从哪飞出一把柳叶镖,直奔他的命门而去。 李旭弯腰避开那暗器,卫韶便率先进了西院的大门。 “保护大人!” 李旭三人恐有人在暗处继续下黑手,都严阵以待的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埋伏在高处,才迅速跟上卫韶的步子,也进了院子。 他们进院子的时候,卫韶灵动的身子,早已经飞上了高阶,一掌劈开了院中正房的朱漆大门。 “可是!可是,大人!那是我们家……” 眼睁睁看着好几个大男人冲进江春晓的院子,玲珑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进去阻拦,他们手中的刀,太吓人了。 可——那可是她们家掌柜的院子啊! 哪里会有什么刺客呢! 这金吾卫的大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硬闯呢!? 小丫鬟急得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这个时辰,她们家掌柜的,正在沐浴啊! 老天爷哎! 这可如何是好!? “嘭!” 卫韶一掌劈开江春晓的房门时,他是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一身宝蓝色飞鹤锦袍,白皙的一张脸俊美无双,墨眸如玉,薄唇似梅,浓眉似峰,气势如虹,单手持剑,身影挺拔。 原本全力以赴追击刺客的他,已经准备好,与敌人拼杀一二。 却在下一秒,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站在门前,半点动弹不得。 微风吹动他的衣角,泛起一道蓝色的光。 “……” 四目相对,两人都懵了。 其中一人正是满头黑线的卫韶,另一人,则是这西院的主人江春晓。 她刚舒舒服服的泡完热水澡,起身从浴桶里出来,手里捏着一块白锦布,尚未来得及擦拭身上晶莹的水珠。 奶玉色的肌肤吹弹可破,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波澜高耸的云峰弧度饱满,一双玉腿又直又白,泛着层层莹光。 他眼前的一幕,如同极品美人图,令人血脉膨张,一览无余。 卫韶一双饱满斜长的眸子,该死的正巧落在她身前那对白皙高耸的浑圆之上。 江春晓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惊讶的光芒。 卫——韶!??? 他怎么会突然闯进来? 江春晓身上未着寸缕,按正常人的反应,她是应该尖叫着惊吓晕倒过去,才合理。 可是,她在见到来人是卫韶之后,脑袋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会是已经暴露了吧! 所以,他才如此气势汹汹的举剑前来,要亲手把她给咔嚓了!? 她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他的人,这么快就发现她是假死了? “你……可看到有刺客闯入?” 刺客? 刺客! 所以,他这是抓刺客,恰巧才闯了进来。 刚好看到她的出浴图,却还一副如此淡定的鬼样子! 若是他人,定然看不出卫韶此刻在强装镇定。 可是,偏偏他遇到的人是江春晓,她就可以。 那一晚,他就是这个样子。 在她真的对他下手之前,他就是如此一模一样的神情。 江春晓为了证实心中所想,弯月清眸看向卫韶的耳垂儿,果然,殷红如血滴。 卫韶的心,定是已经乱了。 她原本心跳如鼓,紧张的指尖都在偷偷打颤,可一看到他如此,反而平静了一些。 “你是谁!什么刺客!分明是你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宅!还、还偷窥我沐浴!” 知道卫韶出现的真正原因之后,江春晓立刻变得理直气壮了。 虽然还是有点心虚,但是,她伪装的很好。 她佯装被人撞见出浴而羞愤的出言斥责卫韶。 一顶偷窥的帽子扣下去,看他如何辩解。 哼! 卫国舅大人啊,我今日就看看你百口莫辩的样子,能有多精彩! 江春晓脑袋转的快,她想着,既然老天让卫韶和她又遇上了,还是以如此荒唐的剧情,那这先机,她得占了。 指控完他,她迅速展开手中的锦布,将它遮住身前的高耸处,整个人朝着浴桶后闪身过去,挡住了下半身。 平日就她自己住这屋子里,沐浴之前,江春晓很少会准备好新的衣裙。 她习惯擦拭干净身上的水后,到衣柜前,再选衣裙和里衣。 一来,这是夏日,房中不冷,不用担心感冒。 二来,她一会儿得去前院跳舞,选的里衣颜色都要和外面的纱裙颜色对应上,这样比较省时省力,不用换来换去。 结果,今日卫韶这一闯,她倒是抓瞎了。 浴桶距离衣柜可是很远的。 第17章 验证 原本,被眼前这一幅美人出浴图搞得有些头脑发蒙的卫韶,听见江春晓的声音后,瞳孔当即为之一震。 他突然握紧手中的剑柄,眸色倏的变得澄清冷漠。 卫韶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春晓那张明艳动人的鹅蛋脸,心中杀意暴涨。 她的声音,怎会如此耳熟!? 竟与那卢……与那个不知廉耻的乡野之女十分相似! 卫韶自幼对声音很敏感,他敢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那个玩弄他的女子声音,他到死都会记得真真切切。 如此一来,卫韶心里那一丝起伏不定的情绪,瞬间消失的荡然无存。 “大人!您没事吧!” 从进院子里之后,就不断遭到暗器袭击的李旭三人,与暗处的敌人斗了数招,敌人突然消失了。 他担心卫韶的安危,赶紧跑到高阶上,欲进门查看情况。 “哐当!” 李旭猛地收住脚步,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那扇被卫韶从里面用力关上的大门。 还好他反应快,不然鼻子就被门夹了! “大、人?” 他这是做什么? “没有刺客!外面候着!” 言简意赅,语气森冷。 卫韶的情绪,听上去很不好。 李旭再度愕然,茫然点头:“啊?是!” 没有刺客? 那刚才几次三番用暗器对付他们的是谁? 李旭抬头望着紧闭的门板,脑袋里的疑问层出不穷。 没有刺客? 大人在里面逗留这么久,干啥呢? 没有刺客? 为何他将门关上,不让他们进去? …… “你是谁?” 卫韶从门口大步朝着江春晓走过去,停在浴桶前面,与她隔着飘满玉兰花香气的浴桶对视而立。 热气尚未完全散去,浴桶上方萦绕着雾丝一般的暖意,回荡在她们二人之间,使得房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憋闷。 江春晓看他的反应,心中猜测,他大约是听出了自己的声音很熟悉。 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她是卢月花了。 她虽然很紧张,却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能露怯。 让他怀疑她,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开口之前,她也曾想过要不要捏着嗓子说话,让卫韶听不出她的声音来。 可是,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她觉得与其躲躲闪闪,不如大大方方。 反正,她现在和卢月花从脸到身体没有半点相似,包括她的爹娘亦然。 只要他们咬死不承认,卫韶也定是拿他们没办法。 喜乐园如今的影响力这么大,他就算贵为权臣国舅爷,也不能草菅人命吧! 索性就让他怀疑一番,而后再亲自证明她不是卢月花,从此之后,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卫韶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与他隔着浴桶对视,江春晓已经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沉了口气,她扬起下颌,清眸布满攒足的傲气。 “你在我的喜乐园里,突然闯进我的闺房中,你还问我是谁? 大雁国都,天子脚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讲理的人?! 还有没有王法了?! 哦,我想起来了,方才外面的人,喊你大人?! 所以,你是官?还是大官? 所以,就仗着你的权势,如此欺辱我这个身份低位的寻常百姓?! 今日之事,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是告御状,也要将你告倒!” 江春晓的话有理有据,态度不卑不亢。 粉颊尚留着沐浴后的氤氲之气,清眸伶俐,看向卫韶的目光丝毫没有怯意。 卫韶的心脏猛的被撞击到,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 难道,她与那乡村野女,果真不是一人? 到底,是他认错了? 心绪翻转,卫韶凉声问道:“你,是江老板?” 应该只有那位江老板会如此硬气的说,这喜乐园是她的。 “哼!这位大人,终于猜出我是谁了?“ 江春晓语气里带着讥讽,翻了卫韶一个不咸不淡的白眼,明显是将他理亏的事实认定了。 卫韶也不是个容易糊弄的,并未因为江春晓的话而服软。 因为,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后,他发现,她的眼睛,与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卢月花非常相似。 声音相似,眼睛相似,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卫韶见多识广,曾听说江湖中有重塑身躯和面容的术法,他疑心,眼前之人就是号称已经死在大火里的卢月花。 “猜是猜出了,但是,猜的对不对,还得再验证一下!” 卫韶忽然越过浴桶,站到江春晓身前。 他的大手出其不意的覆上她白皙的天鹅颈,仿佛只要他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脖子。 明明是炎炎夏日,江春晓却感到他的指腹仿佛寒冰一般蓄满了冷意。 身上没有衣裙遮挡的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呃……大人!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却——要杀人灭口不成?” 被卫韶扼住喉咙,江春晓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了几分。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我是江春晓!这喜乐园的江老板!”她不服输的瞪着他,语气笃定,在卫韶的眼里,她竟丝毫不畏惧他的浓浓杀意。 天知道江春晓的脚趾都要抽筋了,她怕得要命。 关于这位卫国舅的手段,她来永都城这一个多月,可是耳闻不少。 要是被他发现她的身份,她必定会和书中的卢月花一样的下场。 蝼蚁尚且贪生,她怎么能不想活呢! 咬紧唇瓣,江春晓极力克制住心中的慌乱,面上表现的愈发冷静。 “你!” 卫韶被那一晚的回忆折磨了许久,此刻有些疯魔。 他见她如此态度,也不再逼问江春晓的身份,而是抬起另外一只大手,直接扳过她的肩头。 卫韶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冷硬的眸光直接落在她的雪背之上。 光洁如玉,曼妙如画。 卫韶:“!!!” 没有! 她的肩背之上,并没有他记忆中那个乡野村女背上的红色桃花印记。 感受到身后之人失望诧异的目光,背对着他的江春晓唇边扬起一抹笑,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找桃花印记吗? 呵!当然不会有了! 那个桃花印记,可是卢月花在成亲之前,为了美,特意找了东胜村的美背师,花了十两银子的巨资,求他画上去的。 那美背师手艺一流,画工了得,他的画作能够以假乱真。 当晚,卫韶因为药劲儿的影响,一时恍惚,将那桃花印记看成了胎记。 第18章 无耻 “这……你……” 难道真的是他太过敏感,多心了! 卫韶反复确定的看着她的洁白如玉的背,眼底皆是不信的寒光。 嘿嘿! 看吧,看啊! 你就是把眼睛看脱窗了,也看不到你想要的桃花印记! 卫国舅,这回你该消停了吧! 江春晓刚才一直是非常紧张的,这一刻,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然后,她才发现,先前捏在她脖子上的那只大手,此刻竟拦在她的胸口下方,纤腰之上。 而她丝滑若无骨的身子,全都被身后之人圈在怀里。 卫韶身上的淡竹香气,沁入她的鼻尖中,在她心里勾起一丝涟漪。 那一晚炙热的回忆瞬间冲破江春晓的脑神经,令她浑身一颤,险些彻底跌入卫韶怀里。 好险! 还好她残存的理智,让她稳住了身体,白嫩的脚踝抵在浴桶边,没有落得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结果。 卫韶却也是后知后觉,垂眸之际才察觉自己与她竟是如此的亲密契合。 他的眼尾攀升一抹火焰,掌心的暖滑湿意令他喉中闪过一抹干涩,莫名的竟有些留恋这种滋味。 手随心动,从不会与任何女子过分亲近的卫韶,竟没有松开禁锢在江春晓身上的手臂。 她身上的玉兰花香气,落入他的呼吸中,萦绕生根。 “你!无耻!“ 此时不发作,更待何时!? 她转过身,使劲儿推了卫韶一下,将毫无防备的他,推的踉跄了一下。 “大人!你到底是什么官?能如此戏弄于民女!? 先是无故闯入,如今又抓着民女不放,还、还如此过分的盯着我的身子看!?” 这一次,卫韶自知理亏。 可他完全不解,自己为何会第一次生出了不想与女子划清界限的想法。 而那女子就是眼前之人。 深吸了一口气,卫韶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绪,轻抿薄唇。 他站稳身形,一本正经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将眼睛转向大门的方向,挑眉道: “我是当朝国舅——卫韶。今日,是追一名黑衣刺客才会误闯江老板的闺房。 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但是,这错,也不全在卫某。“ 江春晓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能让他如此吃瘪,已是不易。 可是,她怎么听了却这么生气了! 他,还真是双标啊! 江春晓着实没想到卫韶之前装的正人君子一样,面对原主的挑逗,一副义愤填膺,不近女色的样子。 此刻,见了皮囊美艳的她,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 他闯她的闺房,把她看个精光,还错不在他? 在她不成? 这等无赖,还真是,没有辱没了他权臣的狼藉声名! 卫韶并未转回眼看她,却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立刻又开口道: “确实错不在我,我和下属都看见了那刺客进了这个院子。 卫某跟进来后,是你园子里的丫鬟指了路,说刺客闯入这房间里了,我才会直接闯进门的。” 这下轮到江春晓愕然:“你说,是我的丫鬟给你指的路?她说刺客进了我的房间?” “没错!” 卫韶先一步进到西院之后,就遇见了玲珑之后的第二个小丫鬟。 那个丫鬟穿着与玲珑不同,但是语气焦急,说刺客进了房间里。 他才会直接闯门而入的。 那丫鬟也没说,她家掌柜的在里面沐浴啊! 江春晓想了半天,确定除了卫韶之外,自己没听见过任何人进门的声音。 那是哪个丫鬟,要撒这样的谎呢!? 江春晓又要说什么,却被卫韶率先给截下她的话。 “不如,江老板先穿上衣裙,我们再说,如何?” 他的眼睛,依旧盯着大门的方向。 这时候倒是有点君子之风了。 江春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穿衣服呢。 她皱眉,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先前都没觉得如此羞涩,被他一提醒,倒是心里泛起热来。 不过就是睡过一次,她怎么能如此坦然的在他眼前,清凉至此都不觉得不适? 江春晓,你真是头猪! 估计卫韶心里,现在也把她当做和卢月花一样不知检点的女子了! 要不是他还在场,她真想抬手捶自己的脑壳。 江春晓赶紧跑向大衣柜方向,随手从里面扯出一套紫色的里衣和绿色的纱裙套在身上。 也顾不得颜色能不能对上了。 看这情况,今儿,她的舞应是跳不上了。 先把眼前这尊大佛送走,才是当务之急! 因为卫韶下令不准进门,李旭带着人守在江春晓的房门前,就像门神一样。 先前,听见玲珑送信儿而赶来的丫鬟和小厮也都在院子里站着,谁都不敢上前硬闯。 这么一会儿功夫,不知道外面的客人是从哪收到的风,竟然也都涌了过来。 这里不是后院,小厮们自然是不能将他们撵走的,只好安抚他们说,江老板在房间里,请大家稍安勿躁,在院外等候。 除了后院的贵妇还有前院的男客,乌泱泱的一大堆人。 不消片刻,他们就把西院的大门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听说有人闯进了江老板的闺房,偷看她沐浴!” “啊!真的假的!不能吧!” “真的!刚才有人说的,还听见江老板尖叫了!” “那现在这金吾卫的官在这守着,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已经通过西院的门缝瞧见了院子里,守在房门前的李旭等人。 “不知道啊!难不成那贼人已经惊动了金吾卫?” “哎呦!我说怎么时间到了,江老板还没去前面跳舞呢!” “一会儿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妄为的狗东西!竟然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 “吱嘎……”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竟然敢闯江老板闺房,偷看她沐浴的时候。 换好了衣裙的江春晓满眼带笑的率先走出房门。 只见她出门之后,便站在回廊一侧,转头朝着里面客气道:“卫大人,您先请。“ 识时务者为俊杰。 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江春晓自然要和他硬刚。 但是,他既然已经自报家门,她还是决定要夹着尾巴做人。 反正,他现在已经验证过她不是原主,那她的生命便没有威胁了。 以后留在这永都城里做生意,还是要给这位国舅爷几分薄面的。 第19章 误会 只是…… 她和卫韶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走出房门的一瞬间,西院的大门也同时被挤爆了。 等在西院门口瞧热闹的众人,一下子都涌入院子里。 小厮和丫鬟们拦都拦不住。 “天啊!这不是当朝国舅吗!?“ “是啊!就是那个从来不近女色的卫国舅?他怎么会做出这等……“ 剩下的话,那人没敢说。 他是嫉妒,嫉妒国舅爷能够登堂入室,进了江老板的房门,可是也不想脑袋搬家。 “咦?刚才谁说,有人闯门,偷窥江老板洗澡?江老板要是真被人偷窥了,还能如此客气?” “诶!非也!你看看,那江老板的小脸都煞白!那位的权利,大着呢! 如今,大雁之内,谁不知道他的手段? 就是偷看了,那也是白看! 谁能把他如何? 不得小心陪着笑脸么? 哎,江老板一个女子做生意,不容易啊! 竟然被这位给瞧上了!?“ 这里说话的都是男子。 全都是为江春晓打抱不平的。 卫韶的耳力相当好,他们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他的耳中。 他的脸色铁青乌黑。 怎么!?他平时的名声还不够差?手段还不够狠? 不然,他们怎么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说话? 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卫韶的眸中皆是寒霜。 “诶,嘘……别说了……” 再说下去,小命都没了! 男子都怯懦的收了声。 女子却又大胆的发了声。 尤其是那些平日和江春晓关系不错的贵妇姐姐们,各自为她鸣不平。 其中一位穿紫色曳地长裙,金色对襟琵琶袖衫,高发髻金步摇的妇人,满眼怒色,道: “这怎么?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江老板冰清玉洁,与人为善,也不能受这样的气啊!” “就是,姐姐说的是!卫国舅仗势欺人,我定回去要告知父亲,请他入宫面圣,为江老板讨回公道!“ 说话之人是刑部尚书的夫人,接话之人是闽丞相的女儿,她们可都是这永都城里真正的贵人。 恰好,卫韶还都认得。 因为,她们的夫君和父亲,就是平日里在朝堂上最爱向小皇帝参奏他的大臣。 卫韶只能装着听不见她们的话,毕竟,最近朝堂上的事,已经够乱了。 他也不能真的拿这些个妇人问罪。 “江老板,请你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叫出来吧。” 先前,在房中,她换好衣裙,重新面对卫韶之时。 他提议,可以让他认一认那个指路的丫鬟,来还他清白。 江春晓心里也不明白,自己的丫鬟为何说谎,遂应下他的要求。 原本,卫韶想安静的解决此事。 可是,看着院子里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他的心情烦闷之余,却又不得不决定当众将此事快些澄清。 他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但是,他在乎她的想法。 卫韶无声的自嘲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变得如此在意一个人的看法了。 江春晓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喜乐园里所有的丫鬟排着队,鱼贯而入。 “大人,这里是喜乐园里所有的丫鬟,共8人,请您指出,是哪一位丫鬟,给您指的路。” 卫韶看着她们陌生的脸,还有统一的鹅黄色裙装,额头青筋绽放,这些人里,竟然没有那个人。 到此时,他就是再傻,也猜到一种可能。 看来,他是上当了! 就在他百口莫辩之时,方才离去的那名小厮匆匆而来,他手里还捧着一件黑色的长袍。 “掌柜的,这是刚才在你院子外墙根下找到的。” 原来,方才江春晓听了卫韶的话后,就已经怀疑此事,遂吩咐小厮叫来丫鬟之后,去西院外墙跟下找了一番。 果然,有蹊跷,有发现。 卫韶犀利的眸光落在那件黑色长衫上,又闻到了那上面清晰的珈蓝香,瞬间明白过来。 那给他指路的丫鬟,就是那个刺客! 她,竟是个女子! 而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等接头人出现。 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要引来他入局,成为闯人闺房,偷窥人家沐浴的小人! 可是,卫韶有一点不解,那女子扮成丫鬟之时,换了衣裙,是如何将身上的珈蓝香味道给隐藏的呢!? “哎呦,原来是误会一场啊!” 事情至此,江春晓也彻底反应过来,今天的事,到底是为何会发生了。 的确是误会一场。 她相信,卫韶的话,应是真的。 只是,她不明白那个刺客为何要这么做。 但是,她也很感谢那个刺客,如此,她倒是能让卫韶欠她一个大人情。 “卫国舅,你看,我刚在房中就说,你一定是被刺客给利用了! 你素来不喜与女子交往,怎么会闯入我的房间,偷看我呢!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们就都不要追究了吧。 还请大家,也都不要再乱传了哦! 今日之事,是金吾卫追击刺客,卫国舅大人,被刺客利用,才会误入我的房间。 没有任何事发生! 请大家都散了吧。 惊扰了各位贵客,十分抱歉! 各位姐姐,妹妹谢谢你们为我说话,铭记在心,日后定会一一答谢。 还有,今日的酒水,都算在喜乐园的账上! 请大家畅饮!“ 话音落,江春晓以眼神示意丫鬟和小厮,快些好好招待这些贵客。 她大方得体的一席话,倒是听得大家心中畅快。 虽然,依旧不太相信卫韶真是无辜的,却也只能客气的笑着离开了。 毕竟,真惹恼了这位大权臣,他们可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等大家好都散了,西院重新恢复了宁静。 江春晓这才把美眸转到卫韶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上。 这家伙,还真是越发的俊美了。 刚才在房中之时,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对付他,倒是都没顾得上好好看看,他这张经常出现在她梦中的脸。 数月之别,他这张脸,倒是越发的惹眼了。 比起那夜的体弱,此刻的卫韶,愈发的英挺俊帅,比起当年她所喜欢的大明星,姿容更胜一筹。 暮色婉约,淡金的光晕落在卫韶笔挺的鼻尖和硬朗的下颌线上,勾勒出一幅养眼的美男图。 咕咚! 她无声的咽了一下口水,指尖捏在一处,敛眸将眼底那抹惊艳的欲色藏入深处。 江春晓,你醒醒吧! 美好的事物,感受过一次,就够了! 再嘴馋,小心因为贪嘴丧了命! 第20章 谣言 卫韶与她站的不远,长眸缓动,对面前女子的印象再次转变。 原来,她并非他先前想象的那般放浪形骸之人,反而很聪慧,勇敢,临危不乱。 最重要的是,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柔弱虚伪。 倒是有几分让他刮目相看。 卫韶心下权衡,若是她要求他对她负责,他倒是也可以考虑一下。 反正,他总是要娶妻的,娶谁都一样。 净化欲念的江春晓并不知道,这会儿功夫,卫韶看着她的眼神,变幻了多少种色彩。 扬起脸,她已经恢复了如常的面色。 “卫大人,既然今日之事已经证实是个误会。 那我也要为我先前对你的态度,说声抱歉。 我当时还以为你…… 对不住,还希望大人能看在民女是受到惊吓的份上,能够不要与民女一般见识。 民女也发誓,定会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及……“ 有礼温柔,做小伏低。 呵呵!江春晓,演的真不错,晚膳给自己加鸡腿哟! 垂着清眸,长睫微颤,她将戏做全套,倒是把得知卫韶身份之后,那种后知后觉的惧色演绎的淋漓尽致。 外面的人只是耳闻为虚,他可是眼见为实。 他可是将她整个人都给看光了,她都不要他对她负责,可算上是一个超级大人情了吧! 江春晓这可是见好就收,而后,准备和卫韶老死不相往来。 卫韶凝眸,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邪火。 她这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一个女子,被他全都看光了,一不哭,二不闹,三不要求他做出任何的赔偿,或者是负责? 她,到底是真的善良,无欲无求? 还是,心思深沉,谋划其他? 再说,他是哪里有很差吗? 至于让她这般态度明确的和他言明,不想要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大哥! 你倒是说话啊! 这么低着头,脖子很酸的! 江春晓不明白,以卫韶的性格,听了她的话,应该很高兴她没有赖上他啊! 怎么还不回话! 哦……他定是不信她竟然会放过他这样的大鱼。 江春晓再次开口: “大人,若你不相信民女的话,民女可以亲手写一封保证书。 保证今日之事,日后不会拿来要挟大人,以及对民女做出任何赔偿。 又或者,大人是因为民女之前的态度,太不友好,还在怪罪民女,那民女再向您道歉……“ 你!!! 卫韶一听见手书,就想起那封至今被他锁在密室里的请离书。 心火徒然猛增,他大手紧握成拳,气的咬牙切齿。 道歉! 你是该道歉! 不会看眼色的女人!哼! “无妨,今日之事,本就不是江老板的错。 既然,江老板如此态度,那卫某倒是能安枕无忧了!” 卫韶的声音冷的如同寒霜,在这夏日的风里,平添了无数的凉意。 看吧! 就知道,你巴不得我千万别赖上你呢! 江春晓长舒一口气,这回,他和她,以后应该没得瓜葛了。 “既如此,便请国舅大人慢走。” 江春晓的逐客令清晰响亮,听到卫韶耳中,十分的刺耳。 他脚步未动,炯亮的目光罩在江春晓那张公式化的笑脸上,缓缓开口,道: “江老板,不瞒你说,今日一见,我看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国舅大人,您看民女像谁?”她抬头,美眸中溢满懵懂的水色。 “像我的一个仇人,恨不得能拧断她脖子的那种!” 你!刚刚已经差点拧断我的脖子了,好不好!? 江春晓肝颤了下,面色极力保持如常,咧嘴一笑。 “哈……国舅大人,您还真是爱开玩笑哈! 民女做生意向来奉公守法,在今日之前,与您可是素昧平生,您定是认错人了。” “是么?” 是么? 请把‘么’字去掉! 奶奶个腿的! 刚才,你不是都亲眼看了吗!? 姑娘我的背上没有那个桃花印记! 你还这么说,是要吓死谁啊! “是啊……哦……怪不得。 方才在房中,您那样急切的看了民女的肩背,原来是想证明,我与大人所认识的人,是不是同一人吗?” 看肩背? 在房里? 李旭和其他两人同时愕然,满眼吃瓜后,屁都不敢放的同款表情。 脸都憋紫了。 怪不得! 他们家大人刚刚把门关了,不让他们进。 合着,是看了人家姑娘的美背啊! 啧啧! 李旭和手下那超级八卦又不敢出声询问的眼神,看在卫韶眼里,惹得他愈发的火气攀升。 “你!” 牙尖嘴利! 枉费我刚还以为你真是只善良无害的小白兔。 在他属下面前故意这么说,还真是够坏的! 江春晓心道,哟,不好意思了啊! 谁让你赖着不走的! 说那种话,吓唬她! “国舅大人!没事!我没在意!真的! 您也是想证明我不是那人,如今证明了,就好了啊! 我这喜乐园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留您了。 大人,请慢走!“ 江春晓退后两步,和卫韶拉开距离,送客的态度坚决至极。 多大脸啊! 谁还能留下啊! “哼!江老板,那卫某就不叨扰了!” 卫韶握紧手中的剑柄,满头青筋甩开手臂,大步离去。 李旭等人同时看向江春晓,竟都冲她留下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 而后,他们赶紧大步追上卫韶的身影而去。 刺客没抓到,却惹了一身腥。 饶是江春晓有意息事宁人。 不知为何,关于喜乐园里的荒唐事,在一夜之间还是传遍了永都城的街头巷尾。 传着传着,就衍生出了好多个版本…… ** 当晚,乾坤殿 卫太后看着殿中之人,凤眼之中皆是震惊。 “什么?你说阿韶他?” 方才的消息,真是太过惊人了。 情急之下,卫太后保养得宜的眼尾都挤出了细纹。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呢?按说,不会啊!” 尚书的女儿,他不要。 太傅的孙女,他不喜。 怎么会,偏偏就瞧上了一个从外地来永都城没多久的小寡妇呢!? 没错,江春晓对外都宣称,她是个寡妇,成亲不久,丈夫暴毙。 她伤心之余,才会和爹娘离开故土,来到这永都城开始新的生活。 卫太后这么多年,为了自己这个弟弟的婚事可是没少操心。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件事的。 “娘娘,不是都说是误会了?” 许嬷嬷在一旁安慰,却被卫太后摇头否定。 “哎,怎么会是误会?阿韶的性格,你们不知道吗? 若是误会,他定不会与那女子单独相处那么久,而且,还相处的那般和谐。 他,定是真的看上了人家了。 哎……哀家头疼……“ 陈嬷嬷立刻站在她身侧:“哎呦,娘娘可保重身子,让奴婢给您揉揉吧……” 蝉鸣虫语,御花园里一片宁静祥和。 可卫太后的心情,却是一团乱麻。 第21章 心乱 其实,不光卫太后的心,是一团乱麻。 当事人之二的卫韶和江春晓,皆是心情纷乱,不得平静。 江春晓在卫韶离开后,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园子里的事宜,与他一番推拉应对,她现在很累。 于是,江春晓便让玲珑她们出去好生替她招待那些客人。 她则回到房中,想安静的躺会,缓缓神。 纵使目前看,她算是打消了卫韶对她身份的怀疑。 可,江春晓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躺在床榻上,她的心,一直静不下来。 合上眼,就是卫韶那张俊美的无可挑剔的冷脸,一会儿对她挑眉冷笑,一会对他发声质问。 还有,他留在她肌肤间的指温,久久不曾散去。 就像是烙印在她肌肤上一般,炙热滚烫。 “哎!好烦啊!” 翻来覆去的烙了半天的馅饼,江春晓猛的一个鲤鱼打挺,盘腿坐了起来。 她气呼呼的揪着自己垂落在耳边的青丝,贝齿咬唇,一遍遍的唉声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之前和卫韶分开之后,她都是担心再见到他。 因为,她怕被他给一剑砍死。 可是,今日真的与他见面了,而后又分开。 江春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里像是被塞进去一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这种滋味,不仅仅是害怕,还有……贪恋和期盼。 “江春晓!哎呀!你可不能再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她心中知道,自己一定要和卫韶永远保持距离,那才是平安活下去的王道。 可她……就是没出息的一直在大脑里循环播放着,那一晚,他唇齿微阖,气息凌乱,眼尾泛红,任由她作威作福,满眼愤恨中带着享受的勾人模样。 “啊!…………” 越想越清晰,越想越放纵! 江春晓翻个身,又趴回床榻中央,把整张脸都埋进松软的枕褥之间,不想面对此刻烦乱的心绪,还有脑袋里多彩的颜料…… * 卫韶自从接手金吾卫之后,除了节庆之日,就很少回到他和卫筠的家——宁国公府过夜了。 他一直都宿在金吾卫官邸的后院。 住了这么久,他倒是也从未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可今晚,他却失眠了。 原因,他认为是床榻太硬,房间太闷。 可实际上,卫韶心中清楚,他究竟是为何原因才失眠的。 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一闭上眼就看到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对他说,大人放心,民女定然不会赖上大人的…… 一想到这个画面,卫韶就气的浑身血脉逆转,顿时失去了全部的睡意。 他的长姐卫太后,在宫中为他的事焦心头疼的时候,卫韶本人也没好过到哪去。 领兵出征,秘密查证,平日里到哪都不认床的卫国舅。 这一晚,硬是瞪着一双漆黑的长眸,望着头顶的屋顶,发了一整夜的呆。 直到东方破晓,他才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而在那一个时辰里,卫韶还做了一个循环反复的梦。 梦里,他穿着白日里的飞鹤服,站在大街上,望着远处一道慢慢消失的窈窕身影,不停的问着同一个问题。 【你说,本国舅到底是差在哪里了!?值得你那么嫌弃的急着与我划清界限!?】 恍惚之中,那身影的主人一直都没有回头,半点没有对他的留恋。 卫韶挣扎着想醒,从来入睡容易,醒来更迅速的他,这一次失败了。 许是整夜失眠,身体太疲惫吧。 他到底是做了一个小时这个循环梦之后,才猛地一下睁开挂着疲态的眼皮。 * 翌日,文丞相府邸 阳光耀眼,花香满园。 “胡闹!灵儿!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那卫韶是何等厉害之人? 若是你出了岔子,被他抓去,那可怎么办?!” 说话之人满眼担忧之色,盈透的面颊因为急切而隐隐生出一抹嫣红。 大雁左丞相文良的嫡孙女文芷若,抓着郢大将军的妹妹郢灵儿的衣袖,黛眉蹙着,将她周身看了个仔细。 见郢灵儿气色红晕,神采奕奕,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还好……你全身而退,没有半点损伤,不然我就真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郢灵儿知道文芷若的性子,可不敢告诉她,自己被卫韶打中了一掌的事。 不然,她估计要气死了。 好在,她身体素质好,抗打,那一掌也没伤到她。 “文姐姐,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是为了我才去冒险做这等傻事,该说对不起是我才对! 都是我的事,让你跟着担心了!“ 原来,昨日在喜乐园里那个黑衣刺客就是郢灵儿。 前几日盯梢卫韶,故意让他起疑心的也是她。 只是,她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好朋友文芷若。 文芷若年芳十五,比郢灵儿大一岁,她们的母亲是闺中密友,出阁后走动也一直没有断,两家女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颇好。 “但是,灵儿,你得答应我,下次,绝对不可以如此胆大妄为了! 对我而言,你的安危更重要。“ “是,文姐姐,我知道错了! 起初,我只是盘算着,喜乐园在永都城里是现在最热闹的地方,人多,眼睛也多。 想着让那卫国舅在那里惹出这样的事端来,丢了人,坏了声誉,太后就不会再提起,要给你和他赐婚的事了。 毕竟,你的祖父也是我们大雁的丞相,皇上和太后他们,总不能寒了他这颗老臣的心,是不是? 还有我想着我的功夫连大哥都时常称赞,是一定不会落在那权臣之手的! 才会如此做的。“ “你这傻丫头,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新皇年纪尚小,初登大宝,根基不稳,之前又出了瑞王和齐王的事。 故而,太后才会生了拉拢祖父这样的老臣,和爹爹这样的肱骨良臣,站在他们的一边,为皇上保驾护航之心。 可是,文家嫡女之中,没有与皇上年纪相仿的,太后这才会把心思动在我和卫韶的头上。 也兴许,这桩适合的婚事,本就是那位国舅大人想出来的。 他是国舅,对皇上和太后忠心耿耿。 这桩亲事,由他来,再合适不过。 所以,就算你让他在人前出了丑,也未必能撼动他和太后的决定。“ 第22章 登门 数日前,太后命人带来懿旨,传丞相府的老夫人入宫,说是让她入宫去一同赏花,品酒。 实则,是为了试探老夫人,表示她有意要给文芷若和卫韶赐婚,看看老夫人的反应。 君要臣死,臣便不能活。 老夫人她虽是一位久居深宅的妇人,可也是睡在文丞相枕边几十年的人,她自然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说是征询意见,实则就是通知,是旨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如今小皇帝年岁尚小,大雁的政事都是把控在太后和国舅掌心中。 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后若真要下旨赐婚,她敢说什么? 她只能装作听不懂,笑眯眯的回上一句,但请太后娘娘做主,一切都是她们家芷若的福分。 回府之后,老夫人把这事学给老丞相还有长子一房听,儿子、媳妇还有嫡孙女只觉得阴云密布,如罩头顶。 卫韶啊,当年还是少年将军之时,可是有不少世家小姐倾心于他的。 可是,奈何他对女子素来冷漠疏离,从无笑颜,甚至还有几分刻薄。 柳尚书的大女儿蕙质兰心,窈窕多姿,亲手给他绣了一方云帕,赶在他出征之前送到他眼前。 卫韶倒好,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更别提收下了。 他当着三军和百姓的面,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国土不安,江山难固! 本将军无意娶妻生子! 柳小姐的心意,还是托付他人吧! 莫要为我蹉跎了大好年华!“ 卫韶一张俊美的脸,好看的唇,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无情冷漠。 说罢,他转身就上马驰骋而去,连半分留恋之态都没有。 除了柳小姐,还有赵太傅的孙女,骠骑大将军孔武的妹妹…… 她们这些名门贵女,都曾经向卫韶示好过。 可惜,无一例外都被他给拒绝了,还都是绝对不留情那种。 先皇在的时候,就很是关心卫韶的婚事,以他的年岁,按理说,都该当爹了。 每当卫韶听见先皇提及此事,他都以各种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后来,他的婚事就这么拖着,当事人不着急,别人着急也没用。 卫韶和卫筠的父亲和祖母——宁国公和卫老夫人都不出声置喙,别人就更说不上话了。 直到后来,不知从何处传出,卫韶有龙阳之好,故此才会对女子的示好无动于衷。 因他容颜绝美,又一直不肯成婚,这谣言,传着传着,许多人竟信以为真。 之前,大家闻此讯息是惋惜。 可如今,卫韶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铁血将军,成了手段狠辣的首辅权臣。 掌控着金吾卫,刀剑舔血,他早已不再是世家小姐的优选了。 纵然,不少女子依旧暗自倾慕他的盛世容颜。 可,对他本人,大都是敬而远之。 太后耳聪目明,自然晓得这种情况。 所以,她才没有贸然让小皇帝下旨赐婚,而是请了文老丞相的夫人入宫,以赏花之名,行试探之实。 文芷若和郢灵儿从小一起长大,一喜文,一好武,虽是不同姓,却比亲姐妹还亲。 太后有意赐婚之事,郢灵儿听说后,气的当场就要暴走。 她思来想后,自己的将军哥哥如今在小皇帝面前也说不上话,不比从前与先皇的情分深厚。 她的爹爹又早就远离朝堂,更是没有半点能指望的地方。 思来想去,郢灵儿便想了个损招。 她要让卫韶声誉毁的彻底点,毁的人尽皆知一些。 那这婚事,就势必要黄了。 毕竟,文老丞相身为大雁的左丞相,夙夜匪解,为社稷操劳一生,两袖清风,受人敬仰。 在大雁百姓的心里,那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皇帝和太后总是会在乎一点民心的吧! “再说,灵儿,你有没有想过,江老板她也是名女子,你这般做事,让她的清誉怎么办?” “这——哎!我不是想着,这位江老板,她是一个小寡妇么?” 小寡妇,哪还有什么清誉可谈…… 她也不能去祸害别人家还没出阁的小姑娘啊。 文芷若听了郢灵儿这话,不赞同的责备她道: “灵儿!你也是名女子!小寡妇怎么了? 你难道没听人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 江老板,你我可是都见过的。 她为人热情好客,貌美动人,品行极好。 你怎么忍心,推她进这样的火坑?” 之前,喜乐园开张,满城喧嚣传扬。 她们姐妹俩也瞧瞧乔装打扮去过一回,刚巧遇上是江春晓亲自接待的。 她给她们做了美白的面膜,还有樱花水疗,效果非常好。 郢灵儿和文芷若都很喜欢江春晓和喜乐园。 要不是她们的身份特殊,尤其是文芷若不方便经常出去,她们还真会经常光顾喜乐园呢。 一想起那位大姐姐的笑容,郢灵儿这次真的感到了理亏,她憋着嘴,难得的一次说话声若细蚊: “文姐姐教训的是,这事,是我想的不周到,我真的知道我做错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 到底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做错了事,真是心里不安宁。 她素来风风火火的性子,也由不得她将此事,当做没发生过。 大哥教育她的话,知错就改,才是好姑娘! 文芷若看出郢灵儿的心思,终是收起了责备的语气,她笑道: “知道错了,就好。 等明日,我们让人备上一些礼物,亲自过去,当着那位江姐姐的面,给她赔礼道歉,说明原委。 争取,能够得到她的谅解,你看如何?“ 这件荒唐事,终归是因她而起。 文芷若想着,她不能坐视不理,必须得承担起责任,和郢灵儿一起去向江春晓道歉才好。 这下,郢灵儿的脸上阴转晴,她上前一步,勾起文芷若的手臂,笑道: “嗯!就按文姐姐说的办!我明日定会好好的向那位江姐姐道歉!” * 喜乐园,西院 “所以,你就是前日里那个黑衣刺客?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卫国舅的声誉?” “嗯……是我……做的。” 文芷若和郢灵儿果然备好厚礼登门向江春晓认错、道歉来了。 事关重大,她们一到喜乐园里,先是同接待的小厮说,是来寻江老板做水疗的。 直到见到了江春晓的面,她们才敢近身,同她耳语道明了今日的真正来意。 江春晓倒是没想到,前日的事,后面竟然会有这样一番复杂的缘由。 第23章 道歉 文芷若慢声细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得清清楚楚。 包括郢灵儿之所以会做这件事,是为了能够让她不被和卫韶赐婚的初衷,也没有瞒着江春晓。 看她的样子,倒是也不怕江春晓出去乱嚼舌根,对她很是信任。 江春晓看着面前的文芷若和郢灵儿,暗自腹诽。 原来,大雁左丞相的嫡孙女和郢大将军的亲妹妹,竟会是如此的模样和脾性。 还真是美人美哉,却没有半点儿千金小姐的傲慢无礼。 她倒是很喜欢她们这有错敢认,坦荡直接的做派。 不过,郢家的这位小姑娘,胆子也忒大了点。 卫韶是啥人啊! 这郢灵儿竟敢戏弄他,若是被他抓住了,估计下场得挺惨。 江春晓琢磨,以卫韶那性子,要是发现事情的真相,就算有郢大将军那面子在,他也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郢灵儿。 这丫头看着就是一副没心没肺,敢作敢当的样子,她得吓唬她一下,好让她能长些记性。 危险的事,还是不要再做了。 江春晓倒是好心肠,看着郢灵儿闯祸,惹了不该惹得人,替她操心。 她此时倒是忘了她自己之前对卫韶做过啥天理不容的事了! 和郢灵儿比,她做的事,在卫韶那才是不可饶恕的天大之错呢! 等进来送茶水的玲珑出去后,江春晓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上,看向满脸后悔的郢灵儿。 “你们的家事,却平白无故的把我扯入局中。 哼! 郢姑娘以为送来这些东西,就能安慰我受伤的心了? 也是,我一个平头百姓,小寡妇,自然不在你们眼里。 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卫韶的手段。 若我将你的身份和目的告诉他,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他有多厌恶女子,你也该清楚的吧。 你却把我一个寡妇往他身前推,估计都把他给气死了!“ 转了下烟眸,她继续道: “听说,前些日子有个齐王的同党刺杀他,被抓了,就再也没从金吾卫的大牢里出来过! 郢姑娘若是也被抓了去,再扣上这反贼刺客的帽子。 你这张水灵娇嫩的小脸蛋,估计至少得褪一层皮吧!“ 郢灵儿虽是胆大,可终归才十四岁,被江春晓这么一吓唬,当即就有些胆怯。 那卫韶的名声和手段,现在想想,确实是可怕。 就连她大哥都嘱咐过她,千万不要去惹这位国舅爷。 郢大将军是想提醒他妹妹,别像柳尚书的女儿那样,被卫韶那张脸给迷了心。 估计,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确实是没有对卫韶倾心,但是却对他做了比送手帕更可怕的事。 暗夜跟踪,佯装刺杀,引他误入寡妇的闺房企图破坏他的声誉…… 郢灵儿想了想自己做的事,好像是挺危险哈! 咕咚! 她不由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但是,她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妹妹,习武多年,就是心里怕了,也没像寻常女儿家那般吓的哭泣起来。 她只是脸色变得有些白,语气也有点慌:“江姐姐,对不起! 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 但是我真的没有像你说的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成过亲,所以……所以,哎呀! 文姐姐已经批评教育过我了! 我不该有这样的错误想法。 不管是成过亲,还是没成过亲,女子的清誉都很重要! 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姐姐,求求你了。 就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若觉得这些东西,没办法弥补你受到的惊吓。 那你说,只要你能说出来,你想要我如何认错,我便一定能做到! 我郢灵儿,一言既出!绝不反悔! 好不好? 嗯,你说好不好嘛!?“ 她差点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给吐露出来。‘都是平日在将军府里,像个男孩子一样野惯了,撒起娇来也是爷们气十足的。 江春晓看着她那认真的小样子,“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弯月眸子闪着光,她被郢灵儿给可爱到了。 她心道,看来这丫头平日里惹了麻烦,估计没少这么和郢大将军求饶的。 真是手到擒来的会撒娇啊。 “嗯?” 郢灵儿呆住,她不解的看着江春晓。 她是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吗? 明明,她刚刚在很认真的给江姐姐道歉啊…… 坐在她身侧的文芷若也弯唇无声笑了,她抬手轻轻拽了拽郢灵儿的衣袖。 “灵儿!江姐姐在逗你呢!你还当了真!” “啊?” 郢灵儿看了看文芷若,又转过头看向江春晓。 她不太确定的问道:“江姐姐,你真的是在逗我?” 江春晓甜笑:“自然是!还是你文姐姐聪慧过人,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 你为了她的事,做出这样的事,确实是胆大妄为。 也确实是需要回去面壁思过。 多危险啊! 要是你前日被卫韶的人抓住,你现在就真的惨了! 还有,你让我这个小寡妇受到连累,还好我心脏够强大。 要是你遇见一个心窄的,被卫国舅闯了闺房,觉得没颜面,不想活了,寻了短,你不是一辈子都要睡不安慰了? 但是,念着你也是为了姐妹义气,我就像你说的——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不过!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不是,只要是我说的条件,你都能做到啊!?“ 郢灵儿听了江春晓的话,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她心中一阵后怕。 是啊,若是她这个小寡妇真是个心思重的,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那她郢灵儿可就是大罪人了! “嗯嗯嗯!江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日后,我定不会再做这样的荒唐事! 还有,只要你说,我就能做到!“ 郢灵儿想好了,别管是让她负荆请罪,还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带眨眼的。 结果…… “好!那就罚你,在我这喜乐园里办一张高级会员卡,卡费白银一千两。 如何?“ “啊?” 原本已经想好了接受江春晓任何惩罚的郢灵儿听见她的话后,满眼的不可置信。 喜乐园的会员卡她知道,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真的是惩罚吗? 永都城谁不知道她外祖母家是江城最大的丝绸商人,家产丰厚,她母亲手中的铺子,良田也是超级多。 大家都知道,郢大将军的妹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啊。 从小到大,她每年的压岁银子,都是一万两银子一张的巨额银票呢! 第24章 姐妹 “江姐姐,你确定?” “嗯,确定。” “那你知道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吗?” “呀!郢姑娘,你这是在我这炫富呢?” 郢灵儿摆手:“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这真是惩罚吗?” 江春晓拿起一旁梨花木桌上的果茶抿了一口,笑道:“自然是。 我这喜乐园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最需要的就是有贵人来办高级会员卡。 我啊,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银子了。 所以,我觉得,这个惩罚最合适。“ 其实,江春晓确实知道郢灵儿不缺银子,才会提出这个条件的。 毕竟,她身上穿着那一袭烟蓝色水纱裙,一眼就看得出可是价值不菲的水墨纱。 那日她去绸缎店里给柳玉茹做衣服,曾见过的,一匹水墨纱就要一百两银子,可不是普通的料子。 还有郢灵儿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戴着的玉镯,一看就是玉中极品。 所以,江春晓才会提出这个惩罚条件,对她而言,是小惩大诫。 而对喜乐园而言,就是又多了一大笔收入,多好啊。 她又不会真的太过为难这可爱的小姑娘。 反正,她做的事,倒是阴差阳错帮了她一个大忙。 悬在她心里的一把刀,算是暂时入了鞘。 卫韶那家伙,验证了她的身份,她总算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想着若是遇见了他,会不会露馅了。 人嘛,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郢灵儿,倒是她的一个小福星。 “好好!谢谢江姐姐!” 说着,只见郢灵儿直接从伸手从她腰间的钱袋中拿出两张一千两银子面额的银票,恭敬的送到江春晓眼前。 她笑眯眯道:“江姐姐,请笑纳。 这是我和文姐姐两人份的银子。 我们各办一张高级会员卡。“ 虽然文芷若不能经常过来,但是,郢灵儿不差钱。 她要哄着江春晓高兴。 “哎呀!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江春晓倒是也没跟她客气,伸手接过银票喜滋滋的收入怀中。 “亲姐妹,明算账!今日我收了银票,那前日之事,便就一笔勾销了! 文姑娘和郢姑娘,日后,就是我喜乐园的高级会员了。 只要你们来,我这个老板都亲自给你们服务。 一定让你们宾至如归。“ 郢灵儿笑的合不拢嘴,而后,她试探的看着江春晓,道: “那我们,除了是你的客人,还能和你做朋友吗?“ 文芷若的脸上也待着赞同期待的笑意。 “当然啊!你们的性格,我很喜欢! 若你们不嫌弃我身份低微,愿意与我结交,那我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真的!?” “真!“ 郢灵儿好开心。 她过去拉着文芷若的手,又回来拉起江春晓的手,笑得眉眼弯弯。 “文姐姐,江姐姐,太好了!以后我们就都是好姐妹了! 哈哈哈,太好了!” 越相处,江春晓就越觉得,这个郢大将军的妹妹,就像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妹。 性格洒脱,爱笑,讲义气,还会撒娇。 真好,老天爷这是在弥补她思念亲人的遗憾吧。 把这么有趣的小姑娘,送到她眼前来。 江春晓:“上次你们来园子里做水疗,结束后匆匆而去,没吃到喜乐园的烤肉吧? 今儿,为了纪念我们姐妹三人不打不相识,姐姐就请你们吃顿我亲手烤制的特色烤肉! 保管你们会喜欢!“ 喜乐园自从开业之后,前院的生意那么好,除了江春晓请来的表演班子所演的节目和她跳的舞精彩之外。 新鲜味美的佳肴,则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百醉楼的佳酿,许多地方都能喝到。 可是,喜乐园的珍馐佳肴,放眼整个永都城,可是只有这一处才能尝到。 其中,柳玉茹的手艺是一绝,江春晓亲手腌制的烤肉也是勾人口腹之欲的大功臣。 永都城百姓的膳食以摆盘精致,味清淡的家常菜为主。 江春晓将现代人的烤串和烤肉在喜乐园里一推出,瞬间受到大家热烈的追捧。 她看着日日进账的银子,心中喜滋滋,想着原来古人和现代人一样,都喜欢吹着暖夏的风,喝着冰果饮,吃着小烧烤,把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之前,她让江淮之去铁匠铺打造了十几个精致的小铁炉子,放在前院的回廊里,现场做烤肉。 既可以让客人亲自动手烤,也可以由小厮烤好了端上桌,再供他们享用。 江氏夫妇出去这两日,园子里就主推烤肉餐,还有江春晓请来的副厨做些凉菜。 一听到能吃到江春晓亲手做的烤肉,郢灵儿更是眉带喜色。 她之前就听说过,喜乐园的烤肉嫩香可口,只是,一直没机会来品尝。 文芷若也有些好奇,这新奇的膳食,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众人争相追捧。 一炷香后 西院的上空飘出一阵阵勾人的肉香。 江春晓身上套着一件鹅黄色的围裙,头上戴着她自制的厨师帽,站在烤炉前面,一边哼着曲,一边烤着串。 偌大的院子里,只摆了一张梨花木圆桌,桌上摆着水果切盘,凉拌蔬菜,还有酱香鸡爪,麻辣鸭脖。 烤炉上,肉串,青椒串,香菇串…… 林林总总,摆了许多美味的烤串,都是江春晓特意为文芷若和郢灵儿准备的。 郢灵儿像只小馋猫,站在她身边,一会瞧瞧这个,一会闻闻那个。 “江姐姐,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简直比宫里的御厨都了得! 我敢说,要是我大哥闻到你这烤肉味,一定都流口水了!“ “呵……” 忙着烤串的江春晓和坐在桌边的文芷若都被她都给逗笑了。 “怎么!堂堂郢大将军就那么没出息?” “那是呗!我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见到肉,走不动道! 两位姐姐是不知道,当年,他带兵戍守在北越城。 天寒地冻,军中无荤腥。 他却因为太馋肉了,顶着大风雪,跑到了北凉山上去抓雪狼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雪狼没抓到,他一个大将军,却被那雪狼给挠花了脸。 啧啧,那伤疤,到现在都能看见印呢!” “灵儿,你还真是家丑,全都敢往外扬啊!也不怕被你大哥听见,罚你啊!” “我才不怕他呢!” “好,你最厉害了!给,先给小馋猫解解馋!” 郢灵儿迫不及待的接过江春晓递过来的羊肉串,一边吃,一边吹气。 第25章 醉酒 “唔……这味道,真是绝了!江姐姐,我太爱你了!” 江春晓宠溺笑了下,又将烤好的肉串和蔬菜串都放在托盘里,端过去放在桌上,给文芷若和郢灵儿一起吃。 “小馋猫,你这样子,和你大哥,应该是不相上下吧!” 郢灵儿被她这么一打趣,脸颊通红,也不知是被肉串上的辣椒辣的,还是害羞了,笑的眯着眼,直呼过瘾。 “芷若,你尝尝,看看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嗯,谢谢江姐姐。” “不客气!快,要趁热吃才好吃!” “好。” 文芷若不像郢灵儿,脱兔一般,吃相自由。 大家闺秀刻在骨子里的斯文劲儿,就算是吃烤串这样的食物,也吃的十分秀气。 “嗯……真的很美味,江姐姐这手艺,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以袖掩唇,将口中的食物嚼碎咽下之后,才对江春晓的手艺做出极高的称赞。 听到文芷若的夸赞,江春晓弯唇一笑。 “你们喜欢便好。日后,若是馋了,尽管过来,姐姐管够!“ “嗯!江姐姐最好了!” 郢灵儿一听这话,当即就激动的蹦了起来。 有钱难买心头好。 她想着,江姐姐亲手烤的美食,可不是拿银子就能买到的。 而她,日后要是想吃,却随时都能吃到,这种感觉真的好快乐! 江春晓回到烤炉前,又添了些新的生串放在炉子上,握着竹签子的手上下翻动了下,又道: “对了,我和娘亲日前酿的葡萄酒应该可以喝了。 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喝几杯?“ “葡萄酒?” 在大雁,葡萄还是个稀罕物,葡萄酒更是因为稀少且难以运输过来,而价格昂贵。 宫中宴席有时会将葡萄酒作为主宴酒酿,寻常人家中极少备用。 百醉楼里倒是有几种从樊城远路运来的葡萄酒, 可是江春晓品过之后,总觉得味道差点意思。 回甘滋味,不如其他酒类馥郁芬芳。 想到从小看着奶奶在家里的葡萄园中酿制葡萄酒的画面,她想自己试试。 她便去了九街天市买了些葡萄回来,与江母一起酿了三坛,准备先尝尝味道。 要是成功了,她便想办法,自己酿的葡萄酒在喜乐园里卖。 “对啊,要不要喝?” “要、要、要!” 片刻之后 开始不敢吃鸡爪子和鸭脖子的文芷若,左手鸡爪,右手鸭脖,唇齿间还咬着一根烤熟的猪尾巴。 酡红的面颊两侧染着满足的笑,乖乖的看着江春晓和郢灵儿。 郢灵儿则是单脚踩着梨花木圆凳子,豪迈朗笑着和江春晓划起了拳。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 她是真聪明,这蜜蜂拳,江春晓不过教了她一次,便划的如鱼得水。 三个小姐妹,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好开心,喝的好尽兴。 桌上的烤串,她们吃了许多,新酿的葡萄酒,一坛也已经见了底。 “人生不愁,烤肉与酒! 好友相聚话情长,把酒言欢尽风流。 来!这杯酒,敬我们伟大的友谊!“ 江春晓喝嗨了! 她到这个世界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放松,如此自在。 之前,她心里一直提着的那根弦如今放下了,又结识了两个志同道合的好姐妹,这种感觉,真爽! “好、好、好!诗! 人生不愁,烤肉与酒! 哈哈,江姐姐,你可真是妙人妙语,你的诗,灵儿听得懂,也爱听! 不像那些附庸风雅的文弱书生,整日里吟诵那些灵儿听不懂的诗句! 明明是他们的诗词太酸腐无趣! 却怪我听不懂,看不明! 还说我是胸无点墨,四肢发达!“ 郢灵儿嘟着嘴,气呼呼的蹙起细眉,嘟囔着。 “哟!怎么,听这话,是有人,之前让我们小灵儿受委屈了啊!” 江春晓很八卦的咬着朱唇,眉眼含笑扫过郢灵儿,而后又看向文芷若。 “呵……” 文芷若也是不胜酒力,饮下几杯琼浆,早已经醉态酣然,笑若海棠。 她听到江春晓的话,竟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小心把咬了半截的猪尾巴给掉了下来。 那娇态,不若平日拘谨端庄,深有几分顽皮,几分可爱。 “江姐姐,你是不知,灵儿这翻牢骚,那可是有缘由的……听妹妹给你细细道来。” 郢灵儿倒也不怕丢人,打了个酒嗝,坐回凳子上。 “好!文姐姐,你就学给江姐姐听听,让她评评理! 是不是那个酸腐书生太沽名钓誉!哈!“ 文芷若得了当事人的允诺,当即咯咯一笑,和江春晓道:“江姐姐,事情是这样的……” …… 就在三姐妹聊得正起劲儿的时候,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晓晓乖女儿,娘亲和爹爹回来了!” 出门几日的柳玉茹两手拎着满满的礼物,兴冲冲的从院门外走进来。 诶? 这是啥情况? 柳玉茹刚回喜乐园的时候,小厮跟她说,掌柜的接待了两位女宾客,而后便再没出来过。 她只以为江春晓是忙乎累了,送走了女宾客,就留在西院歇着了。 柳玉如着实没想到,她宝贝女儿会和两位姑娘在吃串喝酒啊。 “娘亲!你回来啦!” 江春晓看到柳玉茹,起身提起裙摆,翩翩蝴蝶一样朝着她飞奔而去。 一个热情的拥抱,她把柳玉茹抱在怀中,连亲带啃,可把老母亲给吓了一跳。 之前,他们三人在林子里也是喝过酒的,但是江春晓可是没喝过这么醉啊。 这一刻,她可是完全放飞自我了。 把所有对家人的思念都安放在了柳玉茹这位娘亲身上。 柳玉茹被亲的满脸都是胭脂唇印,手中提着的礼物盒子滚落一地。 “哎呦,晓晓啊!喝多了哦!和朋友在一起,很开心哦!娘亲回来了,乖……我们去那边坐好……” 她反手抱住自己宝贝女儿的纤腰,语气里倒是没有责备,全是关心。 第26章 无眠 “呵呵……晓晓没醉!娘亲!你和爹爹出去这一趟,玩的开心不?” “开心,特别开心!哎呦,这几个孩子,还真是挺能喝呢。“ 柳玉茹看到那歪倒在地上的葡萄酒坛子,心道,坏了。 这葡萄酒入口虽甜,酒劲儿可是不小的。 这几个小丫头就这么喝了一坛新酒下去,可完了! 果然,她一转头,郢灵儿和文芷若这功夫已经醉的彻底,酒劲上头了。 她们俩向后趴在桌子上,就都没了声音。 “咦?怎么都睡了?诶!你们俩,这酒量不行啊!” 江春晓弯腰歪头,那指头轻轻戳了戳她们俩的肩头,看她们都没反应,咯咯笑起来。 “哎呦,小祖宗哎!快别闹了!你也喝得够多啦! 快,娘扶着你进去歇着啊!“ “没有……娘亲,我没醉啊……嗝……” 嚷着自己没醉的人,不到一秒,倒在柳玉茹怀里,呼呼大睡了。 “这孩子!” 柳玉茹苦笑一下,把江春晓送到房间里,扶着她躺在床榻上,给她脱了鞋子。 柳玉茹虽不知道郢灵儿和文芷若的身份,却看出来,她们是江春晓在这里新交的朋友。 所以,看她们醉的不省人事,她也只好将她们一个个都扶着进了江春晓的房间,分别安顿好。 别看这三个丫头酒量都不太行,但是,酒品都很好。 竟是都没有哭闹的一觉睡到了日头西沉。 “呃……头好疼……” 最先醒来的是江春晓。 她只觉得口渴难耐,睁开眼,就被炸裂的头疼给定住手脚。 拧着秀眉,江春晓脑子里空白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诶!喝酒时很爽,醉酒醒来后,是真痛苦啊!” 她缓了缓神,刚想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床榻上还躺着别人。 猛地转过身,江春晓松了一口气。 是她们啊! 江春晓了然笑了下,弯腰向前,轻轻推了推离她近的郢灵儿。 “灵儿,醒醒。” 她看到窗棂外金灿灿的暮色,心想着,得赶紧叫她们起来,再迟一点,他们的家人该担心了。 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小姐,要是夜不归宿,可是大事。 “嗯……” “干嘛……春儿,我困!你先出去……” 大哥? 江春晓看着翻了个身,连眼都没睁开,就直接把脸埋在褥子里的郢灵儿,摇了摇头。 看来,这丫头把她当成将军府中的小丫鬟了。 “芷若,你先醒醒?” 江春晓又换了个目标,摇了摇文芷若的胳膊。 “唔……” 氤氲清眸缓缓睁开,文芷若先是有些懵懂的看着她,而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蹭的坐了起来。 糟了! 她们这是——喝醉了!在江姐姐家睡过去了! 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文芷若为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真是太丢人了! “江姐姐……我……” 江春晓朗笑抬手,阻止她的话:“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们仨都醉了! 谁也不用笑话谁! 反正,我们谁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文芷若得她安慰,这才释然甜笑着点头:“嗯。” 叫醒文芷若之后,江春晓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郢灵儿给弄醒。 她发丝凌乱的呆坐在床榻上,吧嗒了两下樱唇,眼神迷离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啊!……完蛋了!” 被她大哥知道,她又在府外喝醉了,估计又要打她屁股了! 江春晓取笑她,才知道害怕啊。 时辰已经很晚了。 江春晓让她们在自己的房间里,简单的梳洗一番,才亲自将她们二人送出了喜乐园的大门。 目送她们的马车离去后,柳玉茹满眼担忧的看向江春晓: “哎呦,这可怎么好啊!这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还有大将军府的二小姐都因为喝醉了,在我们这耽搁了一日,没事吧?” 直到她们要走之前,柳玉茹才知道她们的身份。 心里实在担心,会因为此事而给江春晓招来麻烦。 江春晓搀扶上柳玉茹的胳膊,笑道:“没事的。娘亲,你就放心吧。“ 直到看着文芷若和郢灵儿所乘坐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街角,江春晓才后知后觉发现,文芷若的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转身朝着大门走时,她突然顿住脚步,眼里皆是震惊。 !!? 她不就是原书中的女主,丞相府的千金小姐?! 简介里那位和卫韶先婚后爱,相敬如宾的新娘子?! 所以,原本剧情是要发展成他俩被太后赐婚的。 可现在却被郢灵儿的行动给破坏了! 然后,她这个睡了男主的女N号,还阴差阳错和原女主成了好姐妹?! 天老爷哎! 这又是什么逆天的剧情啊! 难道是因为她出现的原因,所以原本的剧情,全都乱了?! 那文芷若是不是也不会和卫韶成亲了? 哎! 头好疼! 江春晓捏紧手心,心道,算了,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 半月之后 卫韶在喜乐园西院与江春晓见面后的第二日,便离开了永都城。 当夜,失眠了一整晚的卫韶,翌日一大早就收到消息。 关于牢中那男人供述的胡城的大司马与齐王暗自勾结之事,有了确凿证据。 在已经被查封的齐王府里,竟真的发现了那男人说的密室。 里面的书信往来,清楚的记录着胡城大司马这几年,秘密为齐王征集的乡军名册,还有胡城武器库的武器进出账目。 得到如此重要的证据,卫韶不得不亲自带着金吾卫的人去一趟胡城。 此一去,就过了半个月才回到永都城来。 连太后那日想宣他入宫问询关于喜乐园和江春晓的事,都没来的及。 出门查验证据这半个月,卫韶和属下马不停蹄的忙着,倒是不管宿于何处,竟都与从前一样,没有失眠,睡得很好。 可这才回来的第一晚,他就又无眠了。 翻来覆去在床榻上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他都没睡着。 卫韶阖眸自语:“定是这暑气太深,末伏之热叨扰,我才会如此的。” …… 越折腾,越心烦,越无法宁心静气。 索性,他也不再挺尸,直接从床榻上起身,随手扯了一件墨色的锦竹袍子披上身,大步走出房门。 还不等卫韶走出去金吾卫宿舍的院子,就听见两道熟悉的声音,在廊下谈话。 他遂停住脚步,看向那边对膝而坐,举杯共饮的两个人影。 第27章 碎杯 “诶!你发现没有,咱们家大人,最近这个把月的脾气有些变幻莫测。“ “你也发现了?我早就发现了!尤其是在几个月前,咱们在德城和大人分散又汇合之后。 大人似乎变得愈发讨厌女子了。 而且,性情也愈发狠厉了。 他上次在牢里,审问齐王那个幕僚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可吓人了。 手段狠辣,语气森冷。 你没进去,我就在边上。 审问犯人,我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够狠了吧? 可跟大人比,我简直自愧不如。 说实话,当时,我都有点怕他了。“ “哎呦, 可不是么?我后来听小六子他们说了那天在牢里的情况。 光是听着都吓人。 哎,老徐,但是你又发现没?” “嗯?什么?” “就是,自从半月前,大人和喜乐园那个江老板见过之后,似乎性格又变得更奇怪了许多。“ “对对!你一说,还真是,就是你们去过喜乐园回来之后。 你说他在房里看了江老板的后背那事…… 我发现,大人好像总是会莫名的发呆,然后对着空气随口问一句,他到底差在哪了? 我看见了好几次,你说吓人不吓人。“ “是、是!我也看见过,真挺吓人的哈!” 坐在屋檐下扯老婆舌的两名高个汉子,就是卫韶当年在战场上最信任的两名副将。 如今追随他到金吾卫任职的参军李旭,还有长史徐朗。 他们这次也跟着卫韶一起去了胡城,一路风餐露宿,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今晚回来,才终于放松下来,在一起小酌了几杯。 暖风炙热,他们二人身上的睡意被酒意冲淡,这才一反平日拘谨端正之态,大着胆子偷偷扯起顶头上司的八卦来。 “我当真有你们说的,这么可怕?“ 李旭和徐朗同时扬头,而后心中一凉! ——就知道,大晚上不能在背后说人! “大、大人!” 俩人被突然出现的卫韶吓得酒气都散了,同时起身,站向矮桌后侧,身体挺的笔直,目不斜视的等着被他责罚。 背后议论上峰大人,二十大板是少不了的。 卫韶踱步而来,从阴影中走出,迈入月华之下。 高俊挺拔的身影如同一道凛冬里的劲松,自带一身冰寒之气。 眸光灿若空中繁星,明亮照人。 李旭和徐朗被他身上的寒气冷的,顿觉从三伏之日坠入九寒之中。 “大人!我们错了!不该在背后妄议您,请您责罚!” 呵! 卫韶冷笑一声,墨眸轻扫过他们。 认错态度,倒是很诚恳嘛! 他长指撩起墨竹锦袍的一角,在徐朗先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喝酒这么好的事,你俩倒是叫我一声啊!” 卫韶开口,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 啊?? 李旭和徐朗仔细一瞧,卫韶似是没有在说笑,而是真的想喝一杯? 他们俩顿时小松了一口气。 听语气,他们家大人今夜心情,似乎不糟。 李旭连忙弯腰,拿起矮桌上的酒壶和一旁的空杯,给卫韶斟满一杯酒。 “嘿嘿……我们俩还以为大人您路途劳顿,已经安歇了。 所以,没敢打扰。 大人,您请!“ 卫韶薄唇动了下,也未再说什么,屈指端起酒杯,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个大男人喝的酒,倒真是和他们人一样,辛辣如刀,入口如火焰缠绕在喉间舞动,辛辣之味久久不散。 “嗯,好酒啊……” 卫韶不吝夸赞。 朗月无眠,他正需要这样一杯酒来放松一下心神。 “嘿嘿,大人喜欢,就好。” 李旭和徐朗二人,有些摸不清卫韶今日的情况。 他素来自律,极少饮酒,若不是出门在外,有事要忙,他向来入睡和醒来的时辰,都有定数。 可今日,他怎么这个时辰竟还没睡呢? 他们俩心里都像是有小猫在挠,很是好奇,又不敢直问。 “坐吧。” 李旭/徐朗:“诶,谢谢大人!” 他们俩坐下后,卫韶倒是真的没有再提方才他们在背后蛐蛐他的事。 真的只是和他们喝酒,安静的喝酒,喝完杯中酒,就是仰头看夜空。 这种氛围,说实话,好奇怪啊! 徐朗和李旭也不敢发声,就得一杯接一杯的陪着。 好家伙,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大人的酒量这么好呢! “不行了!大人我,我头晕了!恕属下先行告退。” 李旭直觉得喝的口干舌燥,看人重影。 “嗯。” 得到卫韶点头同意,他脚底抹油,冲着徐朗扔下一个‘哥们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逃之夭夭。 徐朗一张黝黑的面皮盖住醉意,心中扼腕,这家伙,让他抢了先。 完蛋,他可不敢再撤退了,不然大人会以为他们不想陪他喝酒了。 他们跟了卫韶这么久,却不知大人早已将他们的性情了如指掌。 瞧着徐朗那纠结却不敢表露的模样,卫韶浅笑,慵懒开口: “徐朗,你也回吧,早些歇息。我一个人再坐会儿……“ 徐朗如蒙大赦,朗声道:“是!大人!属下告退!” 挺拔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韶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自嘲一笑。 他,现在有这么讨人嫌吗? 怎么,都不愿意和他多待会儿? 忽然,一张艳若桃花的鹅蛋脸浮现在卫韶眼前。 连同指尖数日未曾散去的嫩滑触感,亦如同入骨生根的藤蔓一般,攸的占据了他的心。 “江春晓,江老板……” 卫韶捏着酒杯的指尖不受控的蓄力,‘咔嚓’,白瓷的酒杯在他的掌心中,碎裂成片。 “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她一家三口被烧死了。 而你们江家一家三口,刚刚好,来到永都城。 江春晓,朱颜易改,本性难移。 就让我卫韶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她……“ 其实,那日离开喜乐园之后,卫韶每次想起江春晓都会莫名的心跳异常。 他开始以为自己是病了。 后来,他在胡城回来的路上,忽然想明白了。 他是不甘心。 卫韶总觉得自己不会听错,记错,更不会看错她的眼眸。 那双眼眸,那一夜,就在他的身上,将他凌迟吞噬。 卫韶永远不会忘。 所以,他一边想要说服自己,江春晓不是他要找到,拧断脖子的那个女人。 但是,另一边又忍不住一次次的去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第28章 抱她 因为,那日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肌肤时,那熟悉的触感,令他难以平复。 其实,卫韶心里从未打消过对江春晓的怀疑。 只是,那日,他在没有找到那个指路丫鬟的时候,便已经猜出了几分,那刺客真正的用意。 卫太后在那日之前,已经问过他,若是要给他和文丞相的孙女赐婚,他是否同意。 当时,卫韶没同意,但是也没反对。 没同意,是因为他不想成亲。 没反对,是因为他知道,那是他长姐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为了他那个皇帝小外甥,不得不做的筹谋。 而,那个刺客并没有真的对他动手过,反而是想办法把他引到了江春晓的房间里。 才会惹出了后面的事。 在房中,卫韶乱了心,才会没明白其中的原委。 可,出来后,看着外面莫名出现的那些看客,他就是再傻,也懂了。 那个所谓的女刺客,定然是因文家小姐之事,才会对他出手的。 她的目的,就是毁了他的声誉,毁了那门还没对外公布旨意的婚事。 其实,卫韶在那一刻,竟然有过庆幸。 他,想,若因为此事,而能娶了被他冒犯的小寡妇,也不错。 没想到,他却被江春晓这个小寡妇给嫌弃了。 故而,在江春晓出面,主动以误会二字想要平息那日之事时,他才会借坡下驴,装作真的信了她的身份,不再为难于她。 如今,卫韶对江春晓,可谓是又气又惦记。 酒气蒸腾,坐在金吾卫院子里的他,看着地上的酒杯碎片,赌气似的又抬脚在它们上面碾了几下。 碎片彻底成为粉末,被风吹散。 长身玉立,俊拔身影忽然站起身,他拂袖背在身后,大步一登,卫韶整个人飞上了屋脊之上。 他飞檐走壁,一路朝着喜乐园的方向而去。 足尖轻落,卫韶最后停在了喜乐园西院的房顶上。 他垂眸扫过院子里那道蹲在地上的倩影,染了酒气的眸子闪过华光。 江春晓? 她,这么晚还没睡,蹲在院子里,做什么? 月色娉婷,柔光落在她的身上。 白日里喧嚣热闹的喜乐园,此刻一片静谧,只剩下院子里的人,轻声细语的声音。 “你啊……不像是只猫,倒像是一只贪吃的小猪。 天天白日里睡大头觉,到了夜里来折腾我给你烤肉吃啊!“ “喵……” 卫韶看到她身前露出一根软软的金黄色猫尾巴,在对她示好。 他弯唇,哦,原来,她是在喂猫。 “江老板倒是好脾气,对一只猫儿,都如此有耐心。” 卫韶看着院子里那燃着炭火的炉子,上面摆着不少滋滋冒着热的肉串。 明显是江春晓亲自动手在给猫烤肉,喂食。 原本蹲在地上的江春晓听见头顶的声音,站起身,转过脸,仰头看上去。 卫、韶!? 他,怎么又来了!? 从那日他走后,一连多日不再有动静。 江春晓还窃喜的认为,他是真的没对她有任何疑心了。 虽说,见不到他,心里有些许遗憾。 但是,她的小命彻底保住了,总归是高兴的。 这尊大佛,怎么今夜里,突然就出现了? 还是这么晚,以如此特殊的出场方式。 他、他不会是又发现什么了吧? 白皙的玉颈只觉得冷风嗖嗖,有种立刻就要被他捏断脖子的错觉。 江春晓心里有鬼,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候,突然看到卫韶的脸,免不得会有些心慌。 完全不比那日在房中见到他时,那般的镇定自若。 裙摆之侧,她用手使劲拧了一下大腿根,才在痛楚中强壮镇定下来。 江春晓堪堪的挤出一个客气的假笑,蹦出一句: “卫、大人?你、晚上好啊!” 卫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苍鹰盯着猎物时的样子,蓄势待发。 他夜视力极佳,墨眸没有放过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紧张神色。 卫韶挑唇浅笑,提膝从高处一跃而下。 高大的身影直接落在江春晓鼻尖前的地面上,惊的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往后躲去。 慌乱之间,她踩到自己的裙摆,险些跌倒。 “啊!……” 下一秒,浓郁的酒气如同烈焰扑进江春晓的颈侧,惹得她颈侧一阵酥麻。 卫韶在她朝着后面躲去的瞬间,长臂一捞,将她整个人紧紧的锁在了他的怀里。 江春晓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朝前抓去…… “呵……想不到,江老板,还挺主动的……” 卫韶修长的大手箍在她的腰间,而她的一双玉手,此刻,正严丝合缝的抓在他的胸口前。 “我不是!我没有!……” 江春晓有口难辩,想再说什么,可看到自己的姿势,她随后直接吞了个哑巴进去。 迅速收回手,她只觉得自己连指头尖都是滚烫的。 就算他们曾经,已经那般亲密,但,江春晓现在还是心如脱兔,上下翻腾个不停。 她,可太难了…… ‘咕咚!’ 江春晓更丢脸的是,仰着脸,望着卫韶那完美无缺的下颌线和光滑的喉结,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完全不受控的开始往外蹦—— 那一晚,它们在她热烈的吻中,是如何的模样,如何的滋味…… 于是,没忍住,她咽了下口水! 卫韶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先前攒在心中的气,竟莫名的消失不少。 压在她腰间的大手又收紧了几分。 卫韶故意低头,将眼眸与江春晓对上。 “可江老板的身体,倒是比你的嘴巴,诚实啊…… 或者说,江老板是本性如此…… 又或者说,你看着我的脸,想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事?” 又来!? 果然!他还是没有完全打消对她的疑心! “卫国舅、卫大人,你——喝酒了?” 他身上的淡竹香气,属实遮盖不住他身上那浓郁的烈酒之气。 “嗯……喝了点儿……怎么,江老板,不喜欢酒味?“ 卫韶哂笑,而后不等她搭话,便又自语道:“不会吧! 那日,江老板既然开了这喜乐园,每日都要售卖百醉楼里上百种酒呢! ……难道还会不喜闻酒味?“ 他这是什么逻辑? 卖酒的就必须喜欢闻酒味? 江春晓暗道,还真是饮醉了酒,连说话都不讲理了。 “呵!难怪大人莫名来此,还尽是说些醉话! 卫大人,可是被酒意蒙住了眼神,又将我当做那位故人了? 还请大人醒醒酒意,看清楚,我不是她。“ 收回小手,抵在他和她之间,江春晓告诉自己要淡定。 她偷偷撇嘴,这家伙,原来是喝醉了酒,跑来耍酒疯了。 不然,他那么讨厌女子的人,怎么会抱着她不放手的。 第29章 宵夜 卫韶凝眸,嗤笑道:“我没认错。 你,是江春晓,这喜乐园的江老板。 我,也没醉。 这点儿酒,还醉不了我。“ 他凑近她,凝视着她,唇角挑起: “江春晓,你听过,美人在骨不在皮吗? 我倒是真想看看你这副美丽的皮囊下,究竟藏一副着什么样的美人骨。“ 卫韶看着眼前的江春晓,突然又有些恍惚了。 之前的卢月花每次看着他,都会做作扭捏,眼里冒着馋光。 可,那一晚与他在一起的卢月花,却不会。 她的眼神有欣赏,有热情,有光明正大的占有,唯独没有猥琐的贪婪。 那种眼神,和怀中女子刚才的眼神,好像。 可,从她反应上看,她似乎,又真的好像很无辜。 真的很像是被他认错了一样。 所以,这一刻,卫韶又有些迷茫了。 不过,来日方长,究竟是不是,日久自然见分晓! “卫、大人!你是真的醉了!” 看她皮囊下的美人骨? 那不就是要把她剥皮拆骨! 江春晓吓得差点直接晕倒。 对他所有的幻想和沉迷,瞬间消失,理智全部回笼。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抬手往卫韶肩头推过去,整个人终于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 也是卫韶松了力道,她才能得逞。 卫韶被风吹散了几分酒意,他先前虽然没有醉,却也因着酒意,才会如此随心所欲。 酒意一散去,他遂突然配合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呵……抱歉,大概,我是真的认错人了,江老板。” 卫韶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仍挂着一抹深不可测的浅笑,看着她的眼神,也深如寒潭。 神经! 江春晓敢怒不敢言。 只好低头对着脚背无声的嗫喏着吐槽。 这个狗国舅,还真是仗着一张脸好看,就撩拨得她差点上当。 垂眸平复了下心情,再扬起脸,江春晓的面颊已经挂上了江老板的商业化笑脸。 “没关系!国舅大人也是喝醉了,才会认错的! 民女不敢怪罪你。 既然,大人已经清醒,那还请大人,早些回去歇息?……“ 她的逐客令真是下的好顺口,好直白。 呵! 卫韶心中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他赶走么! 他高大的身影也不动地方,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江春晓。 把她看的心里又发了毛。 “国舅,大人?” “喵……” 就在场面一度略显尴尬的时候,专心吃完了肉串的小黄猫,突然捏着嗓子细细的叫了一声。 而后,它肉乎乎的身子竟噌的一下窜到了卫韶的肩头。 松软的绒毛埋进他的衣领中,小东西竟然把它那超级可爱的脸贴在了卫韶的脖子一侧,蹭啊蹭的,享受极了。 这一幕,差点把江春晓给气死。 她都喂这只小混球多久了。 啊!?? 可它都不曾这么和她黏腻过,最多就让她摸两下,抱一会儿。 该死的卫韶! 竟然连猫,他都勾搭! “哟……你这小猫,倒是和你的主人一样,喜欢动手动脚呢……” “我!” 被他话语给内涵到的江春晓,气的脸色涨红。 今晚,明明是他先出手招惹的她,却还猪八戒倒打一耙! 江春晓心里把卫韶翻来覆去虐了一百个来回,暗爽的笑意从她唇瓣卷起,心情才算是好了。 卫韶同那只主动投怀送抱的小黄猫玩了一会儿,它听见墙外另一声猫叫,就闪身跑了。 留下他和江春晓两人大眼瞪小眼。 “卫大人,猫都走了,民女也要休息了。” 潜台词,让他赶紧也土豆搬家,轱辘走吧。 卫韶却对她的逐客令再次充耳不闻。 长腿迈动,他非但没有走,还来到院子里的梨花木圆桌前,一撩袍子坐了下去。 江春晓登时目瞪口呆。 “大人?你这是?” “我饿了,江老板也给我烤些肉串垫垫肚子吧。” 先前和李旭他们喝酒,他连一粒花生米都没吃,现在肚子里真是有点火燎燎的感觉。 闻到她那炉子上飘出来的香气,从不贪念口腹之欲的卫韶忽然有些想尝尝她的手艺了。 “大人!喜乐园已经关门了。明儿一早才营业呢!” 江春晓感觉自己要咬人了。 “怎么?江老板这是不想招待本国舅这个客人? 还是说,卫某连那一只小猫都不如,不配吃江老板烤的肉串?“ 以官威,权势压人啊! 臭不要脸! 江春晓深吸一口气,再次笑的要多假有多假。 “呵呵……没有,不会!国舅大人你稍后哈!民女这就给你准备一些新的来。 这些,都是给猫吃的,不能辱没了你的身份。“ 卫韶摇头阻止她,道:“无妨,我不嫌弃。 对了,这个,还请江老板收好。 算是江老板在这深夜特意招待卫某的酬劳。“ 说话间,卫韶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枚货真价实的金叶子捏在指间,冲着江春晓晃了晃。 我——的!神呀! 原本假笑的江春晓瞬间笑的露出八颗洁白的小白牙,她此刻对卫韶露出的笑容,那可是和那金叶子一样,真得不能再真了。 “哎呦!卫国舅!卫大人!你说你这、也太客气了嘛!” 嫩白的玉手毫不犹豫的伸到他眼前,握住那金叶子闪着光的腰身,江春晓一点不客气的把它收入囊中。 卫韶被她那小财迷的样子逗得心头闷笑。 片刻之后 卫韶看着满满一桌子冒着香气的各种烤串,对江春晓的行动力真是刮目相看。 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了卫韶的金叶子,江春晓不只是给他张罗了一大桌美食,对他的态度,那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非但只字不提让他快点走的事,还不断给他推荐各种喜乐园独有的美食。 卫韶这顿宵夜,吃的真是太丰盛了。 盛夏的暑气至盛,就算到了夜里,依旧有了闷热。 “卫大人,给你尝个新鲜东西。 喜乐园后日才开始售卖呢,今日先让你尝个鲜!“ “哦?好啊。” 卫韶吃了一些烤串和点心之后,江春晓给他端来一个白瓷凹底的小盘子,上面有个凸起的白瓷盖子。 盖子打开之后,沁入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 “这是?“ “冰凌花水果泥。” “名字很好听。” “味道更好,大人尝尝。” “好。” 卫韶看这盘子里的食物,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第30章 锦盒 他捏着手中的汤匙舀起一口奶白色的冰凌花放在口中,凉爽的滋味瞬间在他口中蔓延开。 卫韶展颜,他笑着看向江春晓。 “你竟然会做这个!” 他想起来,永都城里从未有过这东西,但是,之前在边关之时,卫韶曾在炎城吃过。 那里有一家店叫洛水河畔,专门卖这个。 不过,在那家店里它不叫这名字,而是叫——酥山。 从小到大,卫韶从不贪嘴,可那次在炎城吃过酥山之后,对那滋味却是久久不能忘怀。 这份冰凌花水果泥比那酥山多了些艳丽的颜色,乍看上去,他才没认出来。 可味道,却是一样的爽口。 在这炙热的月下,他竟然能吃到令他惦记了许久的酥山,卫韶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江春晓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心道,看吧,就是个大男孩。 吃到一份冰激凌都这么开心。 她也不出声打扰他,只转身又去了院子一侧的耳房里。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卫韶就将那一盘子冰凌花水果泥全都消灭了。 他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江春晓去而复返,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摆着两盘水果,一盘是切了花片的西瓜,另一盘是晶莹剔透的马奶葡萄。 水果下面都铺有一层薄薄的冰沙,随着江春晓的莲步,向四周飘着一层氤氲的雾气。 卫韶坐在那,抬头看向她。 眼眸变幻,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此刻的江春晓如同画册子里,走在云雾之间的仙子,眉眼若画,身姿撩人,好看的令人挪不开眼。 越看,卫韶心中对她身份的怀疑,就越矛盾。 “卫大人,三伏之日,冰凌花不能贪多,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再尝尝这个,又凉,又爽口,但还不太伤脾胃。“ 卫韶拿起一颗葡萄,捏在指间,沉声笑道: “你倒是很会享受,宫中的太后娘娘怕是都不如你如此奢侈呢。” 这些新鲜的马奶葡萄一颗就不止一两银子,卫韶心道,她倒是舍得给他拿来吃了。 “哟!国舅大人,您可别吓唬民女了。 太后娘娘凤容天姿,我这等粗鄙的女子,哪里敢望其项背? 不过是因为嘴馋,想着法子解解馋罢了! 在它身上花的银子,在别处省一省,就好了。 这可不是奢侈啊,就是吃货的消费观念。 大人你若是不喜,日后我就不吃了! 你可千万别治我的罪!“ “你——何罪之有?” “不是您刚刚说,我比太后娘娘还奢侈么……” 江春晓心道,刚说完的话,就忘了? 年纪轻轻,记性可是挺差。 “哦……这院子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如何说,你便如何听。 反正,也不会有旁人听去。 我又不会治你的罪,你怕甚?“ 江春晓:“哦,那民女要谢过卫大人,日后还能贪这一口馋了。” 嘁,谁知道你那句真,哪句假。 说的话,怪吓人的呢! 卫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淡笑着将那颗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后咽了下去。 不过是吃个葡萄,竟然也吃的这么勾人。 “江老板,擦擦口水。” “……” 卫韶戏谑的看着她竟真无意识的抬起手腕,拂过吹弹可破的唇角。 而后,恍然清醒的江春晓耳朵嗡的红透,狠狠的白了他一下。 她的白眼换来卫韶一道爽朗的笑声。 这还是江春晓第一次见到,卫韶笑的如此自然又放松。 江春晓打死都不承认,她刚才对着他又犯花痴了。 她转过脸,对着空气一顿龇牙咧嘴控诉身后那人,可真是讨厌。 卫韶吃饱喝足,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只坐在那,仰着头望向繁星点缀的夜空,也不出声,就安静的待着。 江春晓收了他的金叶子,只好一直陪着笑脸,静静在一旁伺候着。 “啊……” 不知道在她打了第几个哈欠后,卫韶终于良心发现歪头朝着她看过来。 “困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夜里独有的低哑磁性。 江春晓尴尬的笑道:“有点……” “那,江老板就早些歇着吧。”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她回话,起身提膝就直接飞身上了房顶。 随后,卫韶站在高处,望着愣在院子里的江春晓,勾唇笑道: “江老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江春晓身上所有的瞌睡虫,瞬间被他这几个字给赶跑了。 她仰着脸,心道,他这是啥意思? 后会有期,以后还来啊!? 心口处的滋味真是纷乱复杂。 江春晓既为他这话而有所期待,又有些抗拒。 期待是因为,她想再见到他。 抗拒是源于,她怕露出马脚。 哎…… “算了!听天由命吧!” 江春晓黛眉舒缓开,哼着沧海一声笑的曲子,手脚麻利的把院子里的残局收拾干净。 进到房间后,洗漱一番,累成狗的她穿着自己剪裁的夏日款超级清凉的背心和小短裤就爬上了床榻。 头倚靠在床头上,江春晓拿出那片卫韶给她的金叶子,晶亮的眸子看着它,无声的傻笑起来。 “唔……好香……果然,金子的味道,最好闻……” 小财迷抱着金叶子,不到片刻就睡着了。 天气炎热,窗子都开着,风吹进来,吹动了床榻边的纱幔,露出一张芙蓉桃花面。 院子里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窗棂边,那人垂眸看向室内,刚好将那张芙蓉面尽收眼底。 除了桃花颜,还有她那身白玉锦缎一样光滑嫩白的肌肤。 “这丫头,穿的这是什么衣裙?”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卫韶。 他看清江春晓身上的小背心和小短裤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胸口像是有一团烈焰猛然燃起。 愣神过后,卫韶犹豫了一下,才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他将那锦盒捏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以内力将它朝着江春晓的方向飞扔过去。 准头和力道都十分完美。 锦盒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手边。 卫韶见此,满意的笑了,再次飞身离开。 那锦盒中的东西,是他这次去骆城的路上买下的。 当时,他看到它 ,就想到一张倔强又隐忍的美人脸。 翌日 雀立枝头,树叶盈动。 “嗯……” 好舒服。 闭着眼,抻了抻胳膊腿儿,江春晓在床榻上蛄蛹了几下。 果然,睡觉是最好的医美,也是最好的能量补充剂。 江春晓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咦?” 就在她刚要坐起身的时候,目光被一旁的锦盒所吸引。 这是什么? 江春晓秀眉拧起,有些好奇的拿过那个锦盒,纤细的指尖把它打开。 “哇!”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她使劲儿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啊!” 好疼! 她不是在做梦!? 那、这、这、这……这个,是从哪儿来的? 第31章 又来 江春晓坐在床褥之间,捧着手里的锦盒,脑子里一团乱。 她实在想不出,谁会半夜三更趁着她睡着来给她偷偷送礼物。 “不会是他吧?” 卫韶的俊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立刻被她否定掉。 要说他能半夜站在她窗前那刀抵在她脖子边,她信。 可是,送这个? 绝对,不可能! 江春晓把卫韶否掉之后,恍然大悟的抬手一拍脑门! 爹啊! 一定是爹爹或者娘亲给她的。 “对!一定是她们。“ 江春晓想明白了礼物的来源,立刻就美滋滋的把锦盒里那个精美的吊坠拿出来,戴到了脖子上,光着脚来到铜镜前臭美。 吊坠是水滴形的,暖玉光滑细腻,水头极好。 中间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栩栩如生,甚是精美。 江春晓葱尖白的指尖触碰着吊坠的边缘,心里感动极了。 她换了身橘黄色对襟琵琶袖衫,金边亮紫色的齐胸曳地裙,对着镜子又在眉间花了一朵玉兰花钿,神清气爽的出了西院。 “掌柜的,早上好。” 喜乐园里的人都井然有序的忙着自己手上的活,他们见到江春晓出现,全都笑着向她问好。 “早上好,喜鹊。” “早上好,阿荣。” …… 大家都喜欢这个老板,她从牙行把他们买回来,除了像寻常人家那样,供他们吃穿用度,还会按月给他们十两银子的月俸。 比起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他们可是太幸福了。 所以,干起活来,每个人都是特别的用心,从不偷懒。 喜乐园开业快两个月了,还从没出现过有宾客投诉他们的事。 江春晓就是抱着,你好, 我好,大家好的目的,对他们也从不苛责。 有人不小心打碎了碗盘,江春晓也从不惩罚克扣他们的月俸,只是会笑着提醒他们,下次一定要小心。 她这样的态度,倒是比打骂更加有用,每个人对她都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好多和他们一起在牙行待过的孩子,如今各自被主人家买了去。 偶尔在休憩的日子里约着出去见面喝茶的时候,都说特别羡慕在喜乐园里的小伙伴们。 “玲珑,我爹爹和娘亲呢?” 江春晓在前后园子里都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江淮之夫妇的身影。 她遂问起玲珑来。 玲珑回道:“掌柜的,老爷和夫人去普济寺上香了。 今晚应该会在寺里住上一晚,明日再回来。 夫人早上出门前,说您这些日子累坏了,就没叫醒您。“ “哦。” 江春晓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那你去忙吧。” “是。” 将衣襟里的玉坠子拿出来,江春晓将它握在掌心里,低头微笑着。 真好,有这样的家人,是该好好珍惜的呀。 喜乐园的生意如往常一样忙碌,江春晓负责接待的贵妇人们,出手阔绰。 除了办会员卡之外,每次做完水疗之后,都会给江春晓再赏些银子。 江春晓也不贪心,这些赏银,她从来不会独留。 而是会拿出来,放在公账里,到了月底当做奖金分给在后院内伺候贵人的奖金。 她最初想过,要不要像在另一个时代自己的私人健身房中那样,按劳分配。 但是,后来,她打消了那个想法。 在这个时代,人的心,更多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她便想到,将那些银子做奖金,平均分给她们。 同样的在前院招待客人的小厮们也一样,有这样的待遇。 客人们的打赏,她都会像仿后院一样,到月底分下去。 前院和后院,丫鬟和小厮,他们之间倒是不会胡乱去攀比。 目前看,她的做法,效果还不错。 忙了一天,早起神采奕奕的江春晓能量也不足了。 她抬手垂着酸胀的肩头,慢吞吞的走回了西院。 进了门,江春晓倚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打着盹就睡了过去。 回西院之前,她吩咐了玲珑,晚膳时不用叫她。 等她眯一觉儿,起来再自己吃些就好。 这一觉,她从暮色初起,睡到了月挂树梢。 要不是鼻尖处出现一抹熟悉的竹香味道,她大概还会再睡会儿,才醒的过来。 惺忪的美眸赫然睁开,江春晓平静的心跳瞬间凌乱。 卫韶! 他,怎的又来了! 还站得与她如此亲近! 美人榻在窗棂内,她侧身倚躺在榻上。 而身穿一袭白色菱花纹锦袍的卫韶,就站在窗棂外,与她只隔着一方与他腰身齐高的的窗框。 “卫大人、你……”江春晓睡意尚存,差点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来了!? 好在她及时收声,没将那嫌弃的话说出口。 不过,她的眼神,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怎么,江老板就这么不喜见到我?“ 卫韶垂眸看着她,墨眸如炬,令人无所遁形。 江春晓尴尬的咽了下口水,尬笑道:“卫大人,你说笑了哈! 我这只是突然醒来,看到你在这,有点懵……“ 说着,她赶紧起身,盘腿坐在美人榻上,仰头与他对视。 江春晓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上去真诚又可信。 看吧,我没说谎! “嗯……” 卫韶玩味一笑,他挑眉:“江老板今日这是生意太好,累到了?” 江春晓心道,你真八卦。 还明知故问。 “嗯……” 她心里百般吐槽,却又不敢不回话。 江春晓说完,不动声色的用力闻了闻。 也没酒味啊! 今儿他没喝醉,怎么也来了? 她侧眸看了眼房中的小辊弹(大雁的钟表),时辰也这么早,他不会是又来吃东西的吧。 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卫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原本,是想来江老板这用晚膳的。但是既然你今日累了,那便算了吧。” 说罢,卫韶抬起手,将他不知何时捏在手中的金叶子作势就要往怀里收回。 “卫大人!且慢!” 前一刻还睡眼朦胧的江春晓瞬间从美人榻上坐起上半身,纤纤玉手朝着卫韶的衣袖就伸过去。 她嫩玉似的手指捏住他的袖边,语气里皆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味道。 “大人!我不累了!我睡醒了!现在全身都像吃了百年灵芝一样。 卫大人既然来了,怎么能让你再空着肚子离开呢,是不是? 喜乐园打开门做生意,必须要做到宾客尽欢的呀!“ “哦?” 第32章 礼物 卫韶看着江春晓放光的眼睛,继续逗她道:“不好吧,江老板如此的疲惫困顿,若我却还要你为我操持晚膳。 那要是传出去,我这个国舅爷有压榨百姓的嫌疑啊……“ 江春晓头摇的像拨浪鼓:“诶!大人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民女能为大人服务,是民女的荣幸。 再说,大人昨夜不是说过么,这院子里,只有你和我两人,我若不说,外面的人谁能知道呢! 大人,你说呢?“ 她冲着卫韶一顿眨眼,对他手中金叶子志在必得的心思,昭然若是。 呵…… 卫韶心中朗笑,面上却依旧维持严肃认真。 他勉为其难的点头:“也是,既然江老板如此热情,那卫某,自然却之不恭。“ 江春晓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嗯嗯!那国舅大人,你这金叶子……” 卫韶假装恍然:“哦!对,这个,江老板,你收好。 今夜的饭银。“ “好嘞!谢谢国舅大人!” 江春晓抬手就去接卫韶递过来的金叶子,却忘了自己现在是跪坐在美人榻上。 抬手之际,膝盖一个酸麻整个人都朝着前面扑过去。 眼瞅着她的美额就要磕在硬邦邦的木头窗棂上了。 卫韶的大手突然出现,长臂挡在她的额前,暖热柔软的触感,瞬间传遍两人的全身。 “江老板,小心点。” “谢、谢,卫大人……” 江春晓额角冒起好几根黑线,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赶紧扶住美人榻,重新坐直身体,穿鞋下了地。 卫韶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到了地上,也不在窗外多逗留,转身朝着院子里的那梨花圆桌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江春晓就在西院的小厨房里鼓捣出来四菜一汤。 香煎鸡肉丝配苋菜,清蒸虾肉羹,什锦云朵烧桂鱼,千金醉烹雪菜,小白菜嫩豆腐汤。 营养搭配的极好,色香味俱全。 又是晚上容易消化的食物。 另外还有水晶马蹄糕,手包小云吞。 “卫大人,让你久等了。” 卫韶端坐其位,看着她端出来的那些美食,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心中很是意外。 “江老板这小厨房里的备菜,还真是齐全。” 比起宫里的御膳房也是丝毫不差的。 江春晓甜笑:“我当大人是在夸我,大人请用膳。” “嗯。” 卫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雪菜,送入口中。 入口之时,唇舌皆醉。 那滋味令人食欲大动。 “好吃吗?卫大人?” 卫韶点头,眼眸之中皆是惊艳。 “好吃,江老板的手艺,不止值一片金叶子。 如今看来,是卫某占了便宜。“ 江春晓听他说好吃,心中甜暖开心,忙摆手,道:“诶! 大人也太会说话了。 我的这些小菜,不过是寻常膳食,大人谬赞了。“ 开玩笑,她可不敢当着他的面,大言不惭的说她认为自己做的美食是这大雁最美味的东西。 “嗯……江老板谦虚。” 接下来,卫韶便开始大快朵颐。 江春晓看出,他最喜欢吃的应该是那道桂鱼。 甜食是一口没动,小云吞倒是吃了不少。 今儿那小云吞原本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晚膳,所备馅料只够做一碗的。 如今倒好,竟被卫韶给吃了。 诶,江春晓不自觉的盯着小云吞,舔了舔唇瓣。 真的有点馋。 她浑然不知,她看着美食快要流口水的样子,全都被卫韶收入眼底。 “江老板,要不要陪我一起吃点?” “啊?这不用了,不用了!” “怎么,江老板是不愿意与卫某同桌而席?” 卫韶语气淡淡的,可却满是上位者的质疑味道。 江春晓只觉得脖颈一凉,双腿瞬间没骨气的弯了下去。 她一屁股坐在卫韶对面的圆凳上,笑眯眯的拿起一旁给他准备的备用筷子,毫不犹豫的夹起一筷子鸡丝就吃了下去。 “大人,我其实早就饿了,主要是考虑到,你不是花了金叶子买的这一桌菜肴吗。 我若吃了,不太礼貌。 不过,既然大人你邀请我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 来,我给大人添一碗汤。“ 江春晓求生欲超级强的给卫韶盛了一碗小白菜豆腐汤,放在他手边。 卫韶看着那碗汤,挑了下眉,随手端起白瓷小碗,越过桌面,送到了江春晓的面前。 “你喝。” “呃……那谢谢大人。” 好吧,反正自己也真的是饿了。 吃吧。 接下来的用膳时光,他偶尔会对一道菜点评一句半句的,江春晓就小心的应对着。 和卫韶一起用膳,倒也没有想象着那么拘谨,反而,她还吃的 有点撑了。 就在这顿晚膳就要在愉悦轻松的气氛中结束的时候,卫韶忽然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差点把江春晓刚刚吃进去的那些东西,都给炸出来。 卫韶放下筷子,拿起软帕擦拭过嘴角之后,忽然看着江春晓道: “那玉坠儿,江老板,还喜欢么?” 那天,他在她身上闻到的玉兰花香气,久久不曾在他心头散去。 骑马经过骆城生意最红火的珠宝阁,不知怎么的,他就鬼使神差下马,走了进去。 仿佛是天意一般,在那宝物众多的珍宝阁里,卫韶一眼就相中了那块玉坠子。 因为,他在看见它的时候,想起了她。 “玉坠!?” 江春晓惊愕的从餐盘上方抬起头,看向卫韶。 “大人说的是什么玉坠?!” 求求各位大神仙,他可千万别说,是她怀中挂着的这一枚。 不然,她会被吓死。 卫韶抬手,拇指抵在唇边,一副你不是已经猜到的表情,冲着江春晓勾唇一笑。 那笑容,放在平时,定会如同天降甘霖,能润人心。 可是,在此时此刻,这笑容却像是一把天降冰刀,能把人心戳个大洞。 他、这也太吓人了! 发簪,玉坠,金手镯,那不都是古人拿来送心上人的玩意吗? 他没事送她这个,是他疯了,还是他疯了! …… 江春晓的脸色忽青忽白,唯独没有娇羞的红。 要有人说卫韶看上她了,给她送定情信物,那还不如让她相信,天要下红雨了,她娘要改嫁了更容易让她相信。 把翻腾不安的心强行塞回肚子里,江春晓稳了稳心神,试探着开口道: “卫大人,那玉坠,其实你是不是送错人了? 然后现在,想要回去?” 点头,点头! 说是! 卫韶却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摇头,道:“没有啊。 那就是送给江老板,你的啊。“ 我吐血! 江春晓眼睛都吓直了。 他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呵……江老板,别有负担。 那是,我送你的谢礼。 或者说,是道歉的礼物,也行。“ 第33章 春梦 江春晓死活没想到,送锦盒吊坠给她的人,竟然真会是她第一个给否认掉的卫韶。 “大人此话,何意啊?” 能不能好好展开说一下子! 卫韶道:“那日,卫某闯入江老板房中,虽是受人故意引导为之,但总归是冲撞了你。 欠着江老板一句,抱歉。 明人不说暗话,江老板应该也猜出了那人的用意吧。 就是想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好达成他的目的。 江老板当着众人的面,非但没有攀附卫某,责令我给你一个交代。 反而,还出言为我解围。 江老板如此举动,自然是值得一块玉坠子来感谢的。“ 卫韶这一席话,把他送她玉坠子的原因,解释的十分清楚。 江春晓:“哦……原来,是这样……那、民女谢大人的礼物了。” 江春晓,你猪头啊! 想那么多,自作多情了吧! 听见卫韶说这玉坠子只是个答谢道歉的礼物,她虽是松了一口气,可心口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般,有些不舒服。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玉坠子上,倒是没注意到。 卫韶在提到,那日她没有赖上他,反而为他解围的时候,眼里划过的那一抹不自在和愠怒之色。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女子的心情,更从未因为觉得一个女子嫌弃他,而如此生气过。 “嗯……不客气!” 江春晓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玉坠子,着实舍不得还给他。 索性就顺水推舟收了下来。 反正,他送礼的理由那么理直气壮,她没道理扭捏作态,将那喜爱之物给他退回去。 不过…… 等等! 江春晓忽然想起,卫韶刚刚那句话。 ‘明人不说暗话,江老板应该也猜出了那人的用意吧。 就是想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好达成他的目的。 ‘ 他,这是已经猜到了,那个刺客与文家有关?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江春晓垂眸斟酌,等明日,她得寻个机会,差人去给郢灵儿送个信。 告诉她一声,要小心些卫韶,他怕是已经让人调查出什么线索了。 “江老板?在想什么?“ “呃!啊?没事……呵呵……没事。” 卫韶看着江春晓惊弓之鸟的模样,唇角勾动。 他暗笑,她——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在离开喜乐园的第三日,郢灵儿做的事,卫韶已经全部知晓。 金吾卫的能耐,还是不容小觑的。 可是,令卫韶没想到的是,郢家那个小霸王还有温婉的文芷若,竟然会和江春晓成了朋友。 当时,他看到手下在飞鸽传书里禀告说,她们三人在喜乐园西院中醉酒之事,当真是有些意外的。 郢灵儿胆大妄为,是因为她有个能为她收拾残局的大哥。 文芷若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不想嫁给他这个名声狼藉的冷血权臣,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商女,是怎么有胆子,帮着她们瞒下那事之后,又在他面前装着如此的若无其事的? 还有,她的心,真的那么大? 对于郢灵儿将她拖入浑水中的举动,竟真的一点不怨,不气? 还与她们成了朋友,还真是很令人刮目相看呢! 卫韶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真是越了解,越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卫韶不出声,江春晓也不敢说话。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她什么秘密。 “卫大人,你吃饱了吧,我先收拾掉?” 实在是如坐针毡,江春晓站起身,问询卫韶的意思。 “嗯,辛苦江老板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拿了他的金叶子,这可不就是她分内事么。 江春晓手速飞快的端起桌上的盘碗,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而去。 将桌上的膳食撤掉之后,她又端了解腻的果茶给他。 卫韶喝了几杯果茶之后,忽然开口,说了句:“明日一早,我要离开三五日。 去临城,查些事。“ “啊?”江春晓握着茶壶柄的玉手顿住,扬脸不解的看向卫韶。 他这是啥意思? 在向她报备行程? 呼吸瞬间变得紊乱,江春晓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卫韶冲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哦,我的意思是,这几日,江老板到了晚上,可以好好歇歇了。“ 江春晓:“……”我谢谢你啊! “呵呵,好,好,卫大人,出入平安。” “嗯,谢谢江老板。” …… “江老板,喜欢那玉坠子吗?” “江老板,你喜欢我送你的那个玉坠子吗?” “喜欢……” “嗯,我猜你也会喜欢……” 大手覆上她的腰身,炙热的触感如同火焰,在她的肌肤上开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唔……” 他的唇,如记忆中那般香软,令人沉溺无法自拔。 他的腰,如记忆中那般结实有力,令人无法自持。 他的火热,如同记忆中那般坚挺,令人难以抗拒。 “晓晓,喜欢吗?” “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嗯……喜欢……好喜欢……” …… “呼!……” 江春晓猛然睁开眼眸,一双迷蒙的美眸看着头顶熟悉的幔帐,心跳漏了一拍。 该死的! 那个卫国舅! 怎么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睡了! 江春晓嗓子干涩,咽了下口水。 随后,她低头看向自己嫩白浑圆之间安静躺着的那枚玉坠,心绪纷杂,眼眸中覆上了一抹浑然不觉的绯色。 梦里的他,比起真人更加笑意盈盈,那张脸,也是更加俊美的不像话。 他抱着她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 还有,他的…… “啊!” 江春晓翻过身,把一张染了细汗的脸,用力的埋在床褥之间。好羞耻! 她刚才,竟然…… 竟然做了一个和卫韶一起的春梦! 嫩白的指尖,此刻都染了红,那是羞涩的颜色。 “江春晓!你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中了卫韶的毒! 月色浓,暑气盛,房中炙热,心中慌乱。 这一夜,江春晓因为这场春梦,失眠了。 在金吾卫后院大将军的寝房中,卫韶盯着屋顶上那朱漆的房梁,一双深眸晶亮如星辰。 他眼里除了愕然,还有不足对外人道的浓浓欲色。 他攥紧手心,呼吸紊乱,喉间如炽火燃烧。 卫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在梦里,他将那女子禁锢在怀中,为所欲为,所做之事,令他血脉膨张,欲罢不能。 她的芳唇如樱桃,细眉若柳叶,清眸似珠玉,肤若凝脂,令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她唇齿间的滋味。 “江春晓!你到底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第34章 受伤 翌日一早,李旭看着自家大人那一双漆黑如乌云的黑眼圈,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他们家大人,这是化得什么大雁公子之间新流行的妆容吗?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瞬间被李旭给甩开。 他们家大人,天生丽质,是从来不会往那张脸上涂抹任何胭脂的。 “怎么,我脸上有花么?” “诶!没有!嘿嘿!” “没有?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大人,我错了!不看了!” 李旭收起八卦的脸,立刻一本正经的站直: “大人,这是临城的暗哨发来的位置,我们今天在子时之前和他们汇合就行。” 卫韶接过那信鸽带来的信件,长眸扫过其中的内容,又放回李旭手中。 “好,知道了。 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午后就出发。“ “是!大人!” * 卫韶不在永都城里这四五日,江春晓休息的并不好。 他的人,总是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变着法的折磨她。 “唔……“ 站在水疗浴桶前,江春晓已经打了今儿个第n个哈欠了。 玲珑在一旁打下手,实在是看不下去眼了。 她趁着客人换衣服的空档赶紧走到江春晓耳边,低语道: “掌柜的,要不,您先回去歇会吧,这边,让我来盯着。” 小姑娘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江春晓心里一暖,点头笑道:“好吧,我这几日是真的没睡好。 确实太困了。 等刑部尚书的夫人过来,你再派人去西院喊我。“ 玲珑点头:“是,掌柜的。您放心,我不会出错的。” 陆夫人每次来护肤美颜,都只让江春晓一个人服侍。 故而她才特意嘱咐玲珑,以免怠慢了贵客。 玲珑倒真是个机灵的。 不但在江春晓回西院之后,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将女贵客们伺候的尽兴而归。 还在陆夫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上前请她入座,奉了茶,拿出一些新的美颜药粉让她闻闻,有没有中意的味道。 又暗中让人去通知了江春晓,说是陆夫人来了。 是以,她不但睡了个舒服的午觉,还没耽误正事。 脚不沾地的又忙了一个下午和傍晚,江春晓跳完舞陪着江淮之夫妇用过了晚膳,才又回了西院。 三个时辰前 永都城外,三十里处 密林中一片静谧,斜阳之光罩在翠绿色的林叶之间,晃动出一块块斑驳的光影。 “大人,您没事吧!?” “无碍!大家都没事吧?” “是!大家都只是受了点轻伤。我们的人正在清点刺客人数。” “好……” “大人!你的手!” 卫韶听见李旭说话之时,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入骨的刺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银色袖口前,正有刺眼的血滴渗出。 是被刺客的刀伤了,看着伤的还不轻。 五日之前,卫韶和李旭等几个手下秘密去临城,调查银矿之事。 原本一切顺利,让他们查到临城下面确有一个县丞,让人私下开采该县山里的银矿,售卖给齐王曾经的党羽,用来造了假官银。 而其往来账本也在他的宅邸中被查抄出来。 卫韶让人传令给六扇门,让他们来人将那县丞秘密押解回永都城,再行审讯。 而他则和属下带着那些账本率先回来。 路上原是风平浪静的。 可就在他们已经快要抵达永都城南门的时候,突然从这密林中杀出一批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一句话没说,上来就朝着卫韶出手。 目的明确,招式狠辣。 很明显不只是为了抢夺在卫韶身上的账本,还想要他的命。 卫韶虽说能够以一敌十,但是,在他和手下一起消灭了那些杀手的时候,他自己也为保护那些账本而负了伤。 李旭他们几个金吾卫的手下,也都不同程度的负了伤。 看清了卫韶手腕处的血渍,李旭大惊。 他欲上前查看,被卫韶抬手阻止。 “小伤,没事的!让人查清楚这些人的身份。 有活口就带回金吾卫,待明日,我亲自审! 我现在要先去个地方。“ “是!大人!” * 暑末之时,到了夜里,空气中仍旧少不了潮湿闷热之气。 江春晓回房之后,原是想直接躺下的。 今儿,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沐浴一次了。 可是,她想了想,还是打了些水,脱了衣裙,准备简单擦拭一下身子。 顺滑的青丝垂在耳侧,江春晓将手绕到身后,正要解开水粉色芍药花肚兜绳的时候。 ‘嘭’的一声,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江春晓立刻站直了身子,来不及去取衣架上的衣裙,她将发丝拢在身后,把雪白的背挡住。 好在肚兜下面,她还穿着及膝的绸缎短裤,没有太过暴露。 是以就大着胆子出声问了句。 “谁!?” “是我。” 江春晓听出这声音是离开了五日的卫韶。 可他人呢? 她的房门大开,暖风袭来,却不见卫韶的身影。 江春晓赶紧朝着门口跑过去。 一出房门,她便被门外回廊上躺着的人,吓得脸色惨白,差点惊叫出声。 好在江春晓理智尚存,她抬起手捂住唇瓣,将惊呼声吞了下去。 卫韶此时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银色锦竹纹的长袍前襟都是污血,一看他就是受了重伤,可他俊美的脸上却还带着苍白的浅笑。 “江老板,又吓到了你……抱歉。” 江春晓的心,如同被雷击中,手脚都不听使唤的有些软。 她慌乱之后,立刻单膝跪在地上,扶起他的肩膀。 一双星眸布满担忧。 江春晓未开口,眼圈先泛了红。 “卫大人,快,我先扶着你进去。” 她没问卫韶,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江春晓只知道,既然他会在这个时候来她这儿,定然就是不想声张受伤之事。 “好。” 江春晓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伤的多严重,只看着卫韶身上都是血,她忽然觉得自己连喘气都有些艰难。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气力扶着他,将卫韶扶到了床榻边,躺了下去。 大概是有些失血过度,卫韶的脸色苍白不堪,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有气无力。 江春晓看着他如此模样,心中莫名刺痛,站在原地焦急万分。 第35章 疗伤 斟酌了一下,她弯腰看着卫韶道:“卫大人,需要去医馆为你请郎中过来吗?“ 卫韶舔了下干涸的唇边,摇头:“不用。麻烦江老板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吧。” 今晚的事,情况不明,最好先不让别人知道。 “好。我试试。” 卫韶的回答,验证了江春晓心中的猜测。 他这一身伤,来的蹊跷,恐怕其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嗯。”卫韶看着那道转身离开的倩影,心中很是安稳。 他很诧异,为何自己会如此信她。 可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身上一阵倦怠之感袭来,他缓缓闭上眼,休养生息。 取来房中备着的医药箱,江春晓又搬了一个朱漆红木的小圆凳,坐在床边,准备给卫韶疗伤。 可是,一切准备就绪了,她却无从下手。 小时候,她也只见过开中医馆的外婆给患者包扎伤口,可是从未实践过。 “江老板尽管放手去做,我可以告诉你该如何。” 许是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 卫韶感受到身旁人的无措,睁开眼,偏过头看向江春晓出言鼓励她。 江春晓点头:“好,我可以的。” 想要看到伤口,处理伤口,就得先给他把身上染了血迹的衣服脱掉。 明显,现在以他的情况,根本自己做不到这件事。 江春晓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过去,素手摸上卫韶腰间的宽皮带。 她的指尖才一碰到那皮带前的卡扣,就感受到卫韶身上的暖意,她不自觉的心跳就乱了几分。 江春晓! 你还是不是人了! 他都重伤要死了,你还在这胡思乱想。 摒弃心中杂念,她手指灵动的将那黑皮银扣的皮带解开,而后又动作迅速的把卫韶的衣领和前襟内侧的扣子都解开。 “唰……“ 就在江春晓将他的外袍掀开的瞬间,她隐忍许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卫韶身上白色的里衣此刻早已被鲜血染红,如同秋日的枫叶,红的刺目。 “别怕,没事。只是出血多了些,伤的并不深。” 卫韶躺在那,将她的神情和眼泪看的清楚。 他以为江春晓是被他这身上的血,给吓到哭了。 其实,他却不知,她是心疼的。 至于,她到底为何会如此心疼他,江春晓自己都说不清。 “我不怕!你个受伤要死的人,都不怕,我怕什么!” 江春晓说这话,颇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指尖不那么颤抖,可心里却如同在云端翻滚。 他不是国舅吗! 这大雁朝堂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权臣! 怎么能三天两头的就受伤!?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是他做起事来,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卫韶被她这么一挤兑,倒也不气,只是苦笑了下,便不再做声。 他,看出了,她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就是他这一抹苦笑,更令江春晓更是心脏揪着不适。 江春晓只觉得此刻,她自己的脑子里乱作一团。 这人,还真是的! 血都要流干了,还不忘用那笑来迷惑人! 可好在,她手上的动作还算是沉稳。 她将卫韶身上的衣衫都解开之后,赫然见到他结实的肩膀一侧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伤的并不深。 伤口细长,却是深可见骨。 江春晓看着这伤,要是换做她身上,估计她早就晕倒了。 新伤鲜血淋漓,旧伤蜿蜒盘旋,光是看着就十分的令人心疼。 这一次,比起那一晚,她第一次见到卫韶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之时。 江春晓的心,明显要痛的多了。 那一晚,他对她而言,只是个春风一度的陌生人。 可此时,卫韶在江春晓眼里,明显已经算是会在意的人了。 江春晓从小到大训练的时候最常受的伤就是抻筋崴脚,那些都是不见血的跌打伤。 她还从未处理过这样严重的外伤呢。 不过,没吃过猪肉,她总见过猪跑。 想着从小在外婆医馆中看着的那幅人体解剖图,再结合卫韶的反应。 江春晓大体可以判定,他的伤,应该是没有伤及肺脏。 她心道,还好,只是皮肉伤,虽是深可见骨的程度,但只要将血彻底止住,他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当然,前提是后续他恢复的要很好,伤口不会出现发炎的情况。 在这炎夏,防止伤口感染怕是比给伤口清创、上药难上数倍。 哎! 江春晓微不可察的轻叹气,这人,到底是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啊。 先用干净的温水帮卫韶擦拭了身上和伤口周围的血迹,江春晓才打开木匣子的盖。 她取出之前自己配置的消毒药酒,用干净的软帕子沾了药酒在卫韶的伤口周围轻轻擦拭。 之后,她又拿出止血的药粉和金疮药膏,向后涂抹到伤口上。 古人的药粉还是好用的,止血效果很不错。 许是她的手法温柔,让卫韶感受不到太痛的滋味。 又或许是卫韶真的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没什么精神头和她搭话。 在江春晓给他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全程都很安静,只是躺在那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光影流动。 江春晓一心在他的伤口上,倒也没注意卫韶的神情。 她更没注意到,卫韶躺在衣袖中的大手,紧握成拳的样子。 卫韶对生母之事记得不多,可他一直没有忘记的就是在他还没有回到宁国公府之前。 他们母子俩住在永都城泗水巷子里的时候,有一次他追着一只小兔子摔倒了,额头磕在一旁的石头上,流了好多血。 当时,那双温柔的手,也是这样为他擦拭伤口,为他涂药的。 而且,就连母亲斥责他的语气,都和江春晓方才一模一样。 明明是气他太不小心,伤了自己,却又故意说那些话,假意根本就不关心他受不受伤。 卫韶如今甚至早已记不清生母的样子了,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忘记过那双手,为他疗伤时的温度。 那是属于母亲的温度。 后来,她病逝,他被宁国公带回府中,挂在了卫筠的母亲,宁国公夫人的名下,成了宁国公府的嫡子。 他不再是泗水巷子里没爹的野孩子。 成了宁国公府身份高贵的小公爷。 可,他后来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都再也没有那双温暖的手为他疗伤了。 更没有人,用那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了。 卫筠这个长姐倒是对他很好,可总归男女有别。 国公府里家规森严,她对他好,也是要注意分寸的。 如今,卫韶看着眼前这个为他着急,为他忙碌的女子,心里那层冻了多年的冰,就在这一瞬间,全都融化了。 第36章 介怀 “好了!我可真聪明!” 江春晓满意的看着卫韶肩头彻底不再流血的伤口,王婆卖瓜的咧嘴笑道。 她的长发垂在身后,细汗早已染尽了她的脖颈和额间,在她娇美的面颊上平添了几分绯色。 江春晓不经意的抬起手,用袖肘处擦了擦脸颊和额角的热汗,而后手扶腰站直了身子。 嗯,剩下就是包扎伤口了。 卫韶感觉到伤口处金疮药涂抹后的清凉舒爽,痛感也消失了一些,虚弱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谢谢江老板,江老板疗伤的手艺和厨艺,不相上下。” 这马屁拍的倒是真受用。 江春晓立刻喜笑颜开。 可下一秒忽又变了脸。 “哼!我就是手艺再好,也得是你卫国舅大人命大!” 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刀枪不入的神仙啊! 卫韶抿唇一笑:“……“竟不反驳。 “好了,现在要给你包扎伤口。” “嗯。” 江春晓再度弯腰下去,动手开始给卫韶包扎伤口。 要包扎伤口,首先得把他身上这些染了血的衣裳全都脱了。 疗伤之时,前襟倒是解开了。 可要把衣裳都脱了,这就有点难。 卫韶如今的伤,要坐起身抬手臂脱衣裳,势必会牵动伤口,定会很痛,搞不好伤口还会再出血。 江春晓想了下,冲着卫韶神秘一笑。 “卫大人,你这衣衫都已经脏了,不能再穿了。 不如,就不要了吧?“ 虽是在问询他的意思,可江春晓摆明了只是走个形式。 还不等卫韶表态,她就已经拿起一旁的大剪刀,沿着他腰下的位置‘咔嚓’一声,开始剪开他的长袍了。 卫韶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江老板,你可知我这身袍子,是金吾卫的官衣,按大雁律法,私自毁损官员衣帽者,可是要挨板子的。” “啊……” 握着剪刀的手登时停住,江春晓被他这话吓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 还有这规定呢! 她此刻真是进退两难。 衣服已经剪开了,接下来是继续,还是停止呢! “呵……继续吧,我是逗你呢!” “你!” 江春晓低着头,朝着卫韶瞪过去。 他的眸光正与她相融在一处。 暖如春日,明若皎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止住了,他的脸色倒是有了几分红润,不似先前那般苍白无光泽了。 江春晓看到他面色转好,心中对他戏弄她的气,倒是瞬间就泄掉了。 “卫大人,你还真是很无聊!” 这种时候,还有力气逗弄她。 卫韶抬唇:“嗯,江老板,生气了?” “才没有!谁会跟一个要死不活的人计较啊!” “哦……” 江春晓懒得再与他贫嘴,手速超级快的把卫韶身上的长袍剪开,放下剪刀之后,她开始动手给他脱衣服。 温暖光滑的指腹碰触到卫韶的肌肤上,江春晓只觉得指尖烫如烈火。 卫韶不由自主的收紧瞳孔,刚刚放松的手掌,再度握紧成拳,整个身体都躺的愈发笔直僵硬。 给他脱掉长袍,对他们而言还不是最具折磨和考验的一环。 江春晓拿起布条给卫韶包扎伤口的时候,才是。 不敢让他起身,怕扯动伤口。 唯有她弯腰凑近他的肩头,动作轻柔的将那布条小心翼翼的放到他的后背下面,在轻轻将布头抽出来,再绕回去。 这一刻,俩人鼻息相绕,氛围变得有些奇怪。 卫韶鼻息间全是江春晓发丝中散发出来的玉兰花香气,那味道熟悉又让人心安。 布条每缠过一次他的肩头,江春晓就要感受一次卫韶身上独有的暖热与淡竹香。 他小麦色的肌肤上生出的细汗,泛着盈光,如同甘露在招手,邀请她去品尝佳酿的滋味。 江春晓直觉得她的心脏都要跳爆炸了,舌尖和嗓子里干涩难耐,犹如坠入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无法自拔。 卫韶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的。 每一次在她低头下去,将布条绕过来的时候,他都会深吸一口气。 他结实而线条完美的肌肉,便会随之起伏而动。 江春晓只得咬紧下唇,用了毕生最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对他伸出狼爪。 因为怕牵动他的伤口,这个包扎的过程真是又慢又折磨人。 江春晓要不是看在他是个伤患的份上,真想对着他大吼一声——要不然,你先别喘气了! 他这样子,真是!太、太勾人了! 把全部注意力都强制放在给卫韶包扎伤口上的江春晓,自是没看到,国舅大人那双点漆如墨的深眸里,从头到尾也是火焰攀升,眼底赤红的。 而发现她的不对劲儿后,他薄唇一侧还一直都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就在江春晓刚刚给卫韶处理好伤口,又给他盖好了薄被,还没来得及收拾木匣子的时候。 院子外面竟然传来敲门声和说话声。 “掌柜的,您睡了吗?” 是玲珑。 江春晓心里咯噔一下。 平日里,大家都知道她喜静,若无她通知,任何人都从不会在夜里来打扰她。 怎么偏在此时,她会来这? 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江春晓怀着忐忑的心情,冲着卫韶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转身朝着房门走过去。 不等她走出去两步,卫韶清冷虚弱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江老板,还是,披件衣服吧。” 江春晓:“……?” 她顿住脚步,低头看向自己。 脑袋嗡的一下。 靠! 老天爷啊! 她是不是疯了! 原来,这么长时间,她竟然都忘了穿衣服了。 肚兜加丝绸短裤,好新潮的打扮啊。 江春晓一想到自己刚穿着这身在卫韶身前晃来晃去,给他疗伤包扎,差点没一口气没上来。 脸颊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头也不回的,朝着一旁的衣架大步而去。 素手扯下先前脱下的纱裙,直接往身上一围,心跳呼吸乱的一塌糊涂。 卫韶该死的,又在此刻给她补刀。 “江老板不必介怀。 韶明白,你也是看我受伤,救人心切,才会忘了此事。 还有, 那日,我闯入你房中,也是见过你——的样子的。 所以……不要紧。“ 啊!!! 江春晓发誓,她现在特别想在卫韶的伤口上再补两刀。 另外,再把他那张好会说的嘴给封起来。 第37章 刺客 歪过头看向那道气急败坏的窈窕身影,逃荒似的朝着房门而去,卫韶没忍住哼笑出声。 这一笑,倒是牵动了他的伤口。 他瞬间疼的俊眉拧做一团。 快步走出房间的江春晓倒是没看到他的神情,她反手直接关好房门,走到院门前打开院门。 “玲珑,这么晚了,有事?” “掌柜的,官府发了告示,说是楚王遇刺,城中戒严。 现在官兵、金吾卫和六扇门的人都在街上四处抓捕刺客。 夫人差遣我过来同你说一声,夜里一定要关好房门,小心不要被刺客闯入。” 玲珑神色紧张,语速有些快。 可江春晓却将她的一字一句都听的真切。 她的每个字都让江春晓心头一跳。 楚王遇刺了! 刺客逃脱了! 现在全城的官兵都在四处搜索,那胆大妄为的刺客下落。 衣袖中的小手紧紧捏上裙摆一侧,江春晓努力平静下来。 她冲着玲珑挤出来一个艰涩的笑容,语气尽量保持与平日无异。 “好,我知道 。 谢谢你玲珑,你回去也告诉大家都小心一些。“ “是,掌柜的。” 好在月色够浓。 玲珑心中又因为刺客之事,惴惴不安,否则她大概就会发现江春晓那僵硬的笑容,很奇怪的。 “嗯……快去吧。” 江春晓站在院门里,抬手让玲珑先回去。 她自己则站在那,许久未动。 直到玲珑的身影消失在娉婷的月色里,她才猛地回神,抬手将西院的院门关上,又将门栓多上了一道。 提起裙摆,江春晓步履匆匆的回到房间里。 此时,她也顾不上先前与卫韶相处时曾衣衫不整的尴尬。 江春晓进门,警惕的走到窗棂边,朝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异常的动静,才赶紧将窗子也关好。 随后,她回到卫韶床前,低头垂眸看着他。 卫韶倒也不躲闪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永都城里,已经乱了?” 江春晓心中忐忑不安的大石,听他这么一问,倒是直接落了地。 果然,他知道。 看来,他的伤,与今日楚王遇刺之事,是脱不开关系了。 卫韶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看出江春晓什么都猜到了。 他墨眸闪动,轻声咳了一下,道:“既然江老板已经知道了。 那便请江老板扶我起来吧。 我这就离开这儿,以免牵连了江老板。“ 说罢,卫韶作势就要起身,却在一动的时候,就牵动了伤口。 可他并未痛呼出声,只是闷声深吸了一口气。 江春晓却立刻俯身过去,伸出手就按住了卫韶没有受伤的那一侧肩膀。 她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气得直接反手又在他那一侧肩膀上用力拧了一下。 “卫韶!你真要死啊!都伤成这样了,还逞能?!” “我……” 她的那点力道,掐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只蜜蜂蜇人一样,痛感微末。 与他身上所受的伤痛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卫韶更是像弱智一样,非但不觉得江春晓这是掐了他,反而因为她对他的关心和责备,心中生出几分暖意与欢喜。 “我不是担心你……” “你担心我?你若真的担心我,方才血葫芦一样的时候,就不该出现在我房门外! 现在来担心? 你个小绿茶!“ 江春晓絮叨着数落他的时候,还不忘走到一旁的桌子边,给卫韶倒上一杯热水端过来,给他润润干涸的唇瓣。 卫韶倒是也配合,直接就着她捏着茶杯的指尖,就在那杯子口上抿了一口。 眼瞅着他那干涩的唇瓣染了水分,变得光润起来。 江春晓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 “你就老实的在这养伤,他们不是只会搜索客栈和嫌疑场所吗? 我们这寻常百姓的院子,他们不会来的。“ 卫韶又笑得让人心惊:“好,听江老板的。” 他说完,好看的眼珠子转了下,又问道:“方才你说的,小绿茶,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 给他润了唇和嗓子后,江春晓自己也渴了。 可她含在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呢,就被卫韶突然的问话给呛住了。 抬手覆在唇边,擦拭了一下水渍。 江春晓没好气的回道:“小绿茶的意思就是说大人你好讲义气! 关键时候还担心会牵连我!“ “哦……”是这样吗? 卫韶有些迷惑的想着,他怎么觉得这个词,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 金吾卫官邸 “怎么样?大人回来了吗?” 李旭急切的看向携刀回来的金吾卫郎侍。 来人遗憾摇头: “没有!我们的人在奉旨搜查刺客的同时,也暗中查找了大人的下落。 截至目前,仍然没有大人的消息。“ “诶!这可如何是好?大人傍晚前可是比我们先入城的,如今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到底去哪了呢?” 李旭心中不解,这永都城能有多大。 大人说回城后要先去个地方,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 因为他跟着卫韶时间不短,十分了解他。 知道他绝不会因为任何私事而耽误了正事。 如今楚王遇刺,皇上亲自下旨,要求全城缉拿刺客。 六扇门和金吾卫都在其中。 李旭认为,卫韶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他更不可能收到了消息,却不回来。 正在此时,徐朗推门匆匆而入。 他看向李旭和朗侍,步履匆忙来到李旭身前,低声道: “大人找到了,在喜乐园里。我的人,刚发现他留下的秘密暗号。” 李旭闻之,大喜。 “那快人让去通知他,楚王遇刺之事。” 徐朗听了,有些为难的摇头:“可大人留下的暗号还说,要我们不要找他。“ “什么?” 李旭十分不解,为何卫韶会留下这样的密令。 金吾卫自有一套传递信息的暗号,在街头巷尾,墙角树林中,以特殊的符号或是物件为信物。 可传递行踪位置,也可传递密令消息。 徐朗的话,李旭信。 可,这是为什么呢!? 他们一行人在城外清点完林中出现的那些杀手之后,便带着唯一奄奄一息的活口入了永都城。 可还不等他们找到卫韶禀告此时,就接到宫中急令,命金吾卫与六扇门同时在城中封锁搜查不明刺客。 据说,那刺客胆大妄为,在入夜之时,突然出现在长乐酒肆中,出手刺杀楚王。 致使楚王身受重伤,生命危在旦夕。 那楚王可是小皇帝最喜欢的小叔叔,他素来喜山水游乐,对先皇恭敬,对新皇亲厚。 平日不与人争,是大雁女子眼中最风流倜傥的俊俏王爷。 小皇帝一听说这个消息,瞬间气的龙颜大怒。 虽然年纪不大,可龙威不小。 他竟直接命贴身太监总管手持龙纹玉佩出宫宣旨,着令六扇门七日之内定要将那刺客擒拿归案,给他小叔叔讨个公道。 且还传令卫韶所辖的金吾卫从旁协助,缉拿刺客。 宫中大太监来传圣旨的时候,卫韶就不在。 李旭刚入城,是徐朗代领的圣旨。 他本以为,在城外他们大人说要先去个地方,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接了圣旨后,李旭和徐朗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卫韶半个人影。 他们金吾卫的人已经奉命跟着六扇门一起,在永都城里的街道、酒肆还有客栈等地四处搜查刺客去了。 李旭则是越等越不安。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夜之事,不太寻常。 如今,徐朗带回来的卫韶的行踪和密令,再次印证了他的感觉。 “我看,我们还是听大人的吧。” “那圣旨?” “先我们扛着。” “好,也只能这么办了。” 李旭和徐朗决定之后,也都一起带队出去街上开始搜查刺杀楚王的刺客去了。 第38章 玩笑 因为担心卫韶的伤口会发炎,再引起发烧,江春晓一直守着睡着的他,直到了半夜。 期间,卫韶身上出过不少冷汗,都被她轻柔的给擦拭干净,又给他喂了一小碗用党参和当归熬的水。 还好,直到子夜之后,他都没有发烧。 到了凌晨,江春晓实在是抵抗不过困意和疲态,趴在床边的摇椅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些梦,最后在梦见卫韶满身是血的时候,她猛然醒了过来。 “卫韶!” 情急之下,她又直呼其名了。 睁开眼,环顾四周,江春晓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 咦? 他人呢? 抬眼看向身侧,她早已从躺椅上被转移到了床榻上。 而原本躺在床上的卫韶,早已不见了身影。 江春晓看了眼房中的小辊弹,眼眸波动,还不到卯时末。 她心中疑惑,这一大早的那个人不好好养伤,跑到哪去了? 江春晓昨白日里也是累惨了,晚上呢,见了受伤的卫韶则又惊又吓又忙乎的,这一觉,便睡得沉了些。 她根本没察觉到,卫韶是何时起身,又是何时离开的。 “这人,还真是不可理喻! 别人救了他的命,他倒好,竟然趁着别人睡着就不告而别了。“ 江春晓发现卫韶不见后,心里很失落。 就像是冬日之时,原本温暖的房间突然被寒风吹破了窗棂,吹进了一室的冷意。 她心中觉得怅然若失又愠怒不平。 喜乐园每日巳时三刻之后才开始营业,她往常是都要多睡会才起床的。 可是,此刻她却再睡不着了。 江春晓心里既有些担心卫韶的伤势如何,又很是怨他,走也不趁着她醒了再走。 “哼!小绿茶,渣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走就走,真没良心!” 江春晓一边跪在床榻上叠着被子,一边碎碎念。 “江老板,是在说我吗?“ 她背对着床榻外侧,听见这道熟悉好听的男声,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被角给甩出去。 转过眼,江春晓就看见卫韶正站在窗户外面瞧着她。 昨晚她关上的窗,早就被他打开了。 昨晚受伤虚弱的卫韶,此刻面容红润,身姿挺拔,神气十足,嘴角噙着一抹笑。 那笑容被晨曦微光罩着,明亮又耀眼,着实令人见了便挪不开眼。 “卫韶……卫、大人!你、没走啊?” 这家伙,不但没走,还看着完全跟个好人一样了。 害得她一大早都白担心他了。 看到卫韶完好无损的出现,江春晓的心情瞬间就阴转晴了。 卫韶也不计较她连名带姓的叫了他,抬起胳膊,将手上拎着的一个食盒在窗外冲着江春晓晃了晃。 “走了。但是,又回来了。 听见某个人在梦里说,德和楼的包子皮薄馅大,味道好,就是起早排队受不了…… 所以,我就早起去排队碰碰运气。 也不知道是想吃它的人幸运,还是我幸运。 竟然,让我买到了今天早上最后一笼。 江老板,有没有兴趣?“ 听完卫韶的话,江春晓的脸早就成了秋收的苹果,红透了。 都不用问,她就知道,他嘴里了那个说梦话的人是谁了。 因为,就在昨晚的梦里,她就梦到了德和楼的包子…… 真是,好丢人…… 不过,在丢人和解馋之间,江春晓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立刻举手,笑的一双眼眯起如弯月。 “有兴趣!很有兴趣!” “嗯……” 卫韶挑眉,从窗棂前离开,下一刻就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房间里。 他进门的时候,江春晓已经从床榻上飞奔下地,拿了一套暖玉色薄纱斜领绣彩蝶图的连身裙穿好,还将一头青丝用木簪子简单的挽了个偏云髻。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概就是对此刻的江春晓最好的形容。 起床后还未完全散去的慵懒之气尚存,她的星眸含光,葳蕤似清露,她的朱唇红若胭脂,半阖若花瓣。 “卫大人真是了不起,受了那么重的伤,才一晚就恢复的如此神采奕奕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江春晓一听到有德和楼的小笼包吃,对卫韶那可是热情百倍,喜笑颜开。 完全忘了,刚刚她是如何在背后蛐蛐人家小绿茶,不辞而别的了。 想想,就连柳玉茹都交口称赞的小笼包,那可不就是人间美味吗! 江淮之为了给她们母女俩解馋,每隔七日就去起早到德和楼排一次队,可是,也不是次次都能排到。 那些人都太疯狂了,为了口吃的,竟然有凌晨就去蹲门口等的。 卫韶看着她这变脸的速度,心中哑然失笑。 “诶……去洗漱,才能吃!” 就在江春晓把手伸向桌上的食盒时,被卫韶抬手给拦住。 “哦……知道了……” 江春晓望着那食盒,都闻到里面飘出来的小笼包香气了,满眼渴望,想要让他心软,自己好先吃一口。 卫韶却十分有原则:“快去……” 真是麻烦,啰嗦的男人…… 江春晓心里把卫韶吊起来,一顿鞭打。 没办法,她只得敷衍的用清水洗了几把脸,又快速用薄荷水漱了口。 然后,江春晓就像饿狼一样,扑向了食盒里的小笼包。 “唔……唔……好吃!好香!……唔……” 她一边吃,一边感叹,这小包子,白嫩白嫩的,看上去平平无奇,怎么就是咋吃都吃不够呢! 他除了买回了小笼包,还有鸡丝粥,凉拌竹笋,桂花糕,都是德和楼的招牌餐点。 看他买了这么多,江春晓觉得自己也吃不完。 江春晓便向卫韶提出邀请,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卫韶笑着摇头:“我吃过了。江老板,多吃点,昨晚,辛苦你了。” 哦…… 原来这小子是感谢她昨晚照顾她,才会这么好心,听见她梦到小笼包,就去排队了啊。 江春晓心道,想不到,冷酷无情的卫国舅,也是懂得人情世故的嘛! 她忽然想逗逗他。 遂笑道:“那大人这点东西,怕是还不完我的救命之恩吧! 至少,也该以身相许才是!“ 卫韶端坐在方椅之上,眸色晦暗不明,看着江春晓的娇颜,声音不冷不热的开口,道: “好啊,若江老板希望,那韶是可以以身相许的。“ 江春晓:“!!!”瞪大清眸,她感觉,吃到嘴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她在心里忐忑,自己这个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了。 以他的性情,他会不会因为感觉到被她调戏,而一气之下,就把她弄死了。 第39章 头疼 因为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心。 竟然感觉到卫韶看着她的眼神,又回到了那日怀疑她身份时候审视的样子。 “啊哈哈哈!卫大人,我是在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江春晓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猪。 她竟然忘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件事,根本就是卫韶心里的一根毒刺嘛! 当初,卢月花其实,不就是以救命之恩去裹挟他应下婚约的嘛! “哦?原来江老板是在开玩笑啊…… 不过,说起来,江老板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巧了。 我之前也曾经受伤被人救过命。 而救我之人呢,以为我失忆了,便提出要我以身相许,以报答她和她家人的救命之恩。 可她,却不是开玩笑的。“ 卫韶一只手肘支撑在额角,另一只手则屈指在身侧的茶桌上有节奏的轻叩着。 ‘当、当、当……“ 他的指节每扣响一下桌面,江春晓就感觉自己的心被大锤子敲击了一下。 “卫国舅!卫大人!我错了!我真不该开这么无聊的玩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你说那人不是开玩笑,可民女真的是在开玩笑的。 还有,这包子真好吃! 大人能以这样难得到的东西,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已经是民女的福气了!“ 就算是爱吃,可江春晓正常也吃不下一整屉的小笼包。 她现在的饭量不大了。 可是,因为卫韶那苍鹰一样盯着她的眸光,实在是令江春晓脊背发凉。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竟然接连把一屉小笼包都吃了进去。 “嗝!……” 然后,她就悲催的被噎着了。 “江老板,这是真心话?” 卫韶看她那狼狈样,起身走到梨花原桌前,为她倒了一杯温水,特别体贴的递到江春晓的嘴边。 江春晓也不见外,接过那水杯‘咕咚‘一声全都喝了下去。 哎呀妈! 终于活过来了…… “真!真!跟大人你给我的那些金叶子,一样真!” 卫韶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瞧着她,眸若深海。 “哦……原来,江老板,真的是在开玩笑啊! 可你知道吗? 就在刚刚你同我说,要我以身相许的时候,真的和我说的那个人,很像,很像…… 像到,我差点就又将你们看成了是一个人。” 江春晓坐在圆凳上,不敢乱动,卫韶却说着话,忽然俯身向下,一张俊脸就停在她肩背后侧。 刹那间,他身上肃杀的气息充满压迫感的笼罩在江春晓的身上,令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呵……呵……那还真是,好巧啊……哈……可和大人的仇人那么像,好像,也不是民女的错哈…… 不过,民女乱开玩笑,倒是真的不应该!” 此刻,她是真的心虚了。 卫韶又像她靠近了一些,声音低微:“哦?是么?“ 他的手指竟然缓缓的缠绕上她耳际的发丝。 他指腹间的凉意,在这夏日里,宛若地窖里的寒冰。 一触碰到江春晓的肌肤,就惹得她浑身都僵直了。 “是……是吧……” “呵……江老板既然都说了是个玩笑,那如此害怕,做什么呢……” 江春晓感受到身后的压力突然消失。 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经退回到两步之外。 她抬眸,他垂眼。 卫韶勾唇,脸上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笑意:“江老板,我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呵……这早膳啊,你慢慢享用。 我先回金吾卫廨署了,昨日皇上下了旨,命金吾卫和六扇门缉拿刺杀楚王的凶手,你知道的。 我得回去复命。“ 你大爷! 你大娘! 你……@&#*(&# 江春晓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在心里骂一个人,骂的这么脏。 总之,她恨不能把卫韶身上那个伤口再给他划开,看着他哗哗淌血。 他,他,他也太坏了! 吓死她了。 “呵呵……大人慢走不送!“ 江春晓嘴和脑子各走各的。 一个和他寒暄,一个使劲骂他。 “嗯。” 卫韶早已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透彻,却不揭穿。 江春晓是不知道,她生气或者在心里骂人的时候,眉梢是一跳一跳的。 卫韶转身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江春晓才敢用蚊子声,偷偷嘀咕着: “嘁,你自己不就是那个刺客吗? 小皇帝还让你抓刺客? 舅舅刺杀小叔,还真是好笑!“ 她以为,她的声音,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就像她刚刚的态度。 可是,卫韶的耳力,堪称一绝。 “谁告诉你,我是刺客?“ “啊!?” 江春晓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 不是吧! 那么点声音,他也听得到?! 他还是不是人啊!? 她装傻,假装没听明白他的话:“卫大人,你说什么?” 卫韶停在那,看着她笑道:“我说,我不是刺客。 昨晚,是不过是凑巧在长乐酒肆,我没刺杀楚王。 我的伤,是被另一波刺客弄伤的。“ 哎呦! 解释给她听干啥啊! 她又不会去告发他! 真是的! 江春晓站起身,客气的冲着卫韶笑道:“是,这回民女听清楚了。 大人你不是刺客。 你也是被刺客伤了的人。 那既然大人不是那个刺杀楚王的刺客,为何昨晚还说不想连累我?” 卫韶挑眉,瞧着她那样子,就知道,他说的话,她连一个字都没信。 “我那是因为,那个刺客他……” 算了! 他跟她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这些事,太过复杂,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卫韶遂不再多说,转身直接消失在江春晓的房门口。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江春晓直接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被他这么一吓唬,食欲彻底消失了! 嗷! 头好疼! 江春晓懊恼,总觉得卫韶看着她时候的眼神,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哎呦,好烦……” 令江春晓更头疼的是,从那天之后,卫韶每日都会在入夜之后来到西院,找她给他做晚膳。 每天晚上,他都熟门熟路的,直接飞檐走壁落在喜乐园西院的院子里,或者站在江春晓的屋檐之上,看着她喂猫。 第40章 心疼 每晚一看到他出现,江春晓的心情都是矛盾的。 欣喜之余,忐忑不减。 想见他,又怕见他。 好在,他每次来,出手倒是一如既往的很大方。 日日都给江春晓一枚金叶子作为饭银。 不过是她随手做出来的美食,有人分享,有人夸赞,还有金叶子拿,也算是既收获了情绪价值,又填满了钱袋子。 总体而言,江春晓还是很开心。 不过,就是有时候,卫韶盯着她看时,墨眸中略带审视的眼神,令她有些如芒在背。 她总觉得,这家伙之所以会来的这么勤,一定不只是因他贪享口腹之欲。 他,怕是在心里还在怀疑她的身份。 这种与虎谋皮的感觉,真是令人神经紧绷,担惊受怕。 夜里,江春晓总是会做梦看到卫韶那张俊美的脸,他先是笑望着她,与她把酒言欢。 可是,镜头一转,他就变成冷漠残酷的金吾卫左将军,身披银色战袍,以长剑抵在她的颈侧,寒声冷笑的说道: “卢月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美梦破碎,总会吓的江春晓一身冷汗,突然醒来。 接连做了几日这样的梦,江春晓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不行! 她坐在床边一边数着钱袋子里的金叶子,一边暗下决心,她绝对不能再继续和这个危险的国舅大人接触下去了。 不然,她早晚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到时,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起那日他提起原主时目露凶光的样子,江春晓就忍不住一阵的心惊胆战。 做了决定,江春晓便在这一晚月色才露之时,便闭门谢客。 她把门窗都关上不说,还在里面上了栓。 眼看着他每晚来的时辰快到了,江春晓赶紧盘腿坐在房中,开始默念清心咒。 果然,夜里,卫韶又一次不请自来。 他在院子里站了会儿,都没见到她的人影,心中有些奇怪。 其实,江春晓早听见了动静,却装作没听见。 他举步走上台阶,站在她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抬起手。 ‘噔噔噔!‘ 卫韶屈指在她房门上敲了敲。 没反应。 他耐心等了会儿,再次举起手,敲门。 依旧没人应。 她没在? 卫韶凝眸看向朱漆大门中间的缝隙。 不对! 门是从里面栓起的。 所以他可以判定江春晓就在房中。 莫不是睡着了? 卫韶又偏头瞅了眼窗子的方向,浓眉蹙起,有些不愿意相信,她是在故意躲着他。 毕竟,这么热的天气,正常人,是不会把门窗都关的死死的。 除非,她就是不想见到他而已。 卫韶心里腾的就窜起一阵邪火。 他做什么了? 需要她这样对他? 俊脸蒙上一层寒冰,他绞尽脑汁的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江春晓。 越想越气。 卫韶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老板!你在躲我?韶哪里惹了你?你大可以直说。 竟用如此手段对我,就不怕我将那你这门板给拆了?!“ 卫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动怒。 这么多年,他也曾吃过不少的闭门羹,可从没像今日这般生气过。 在别人面前,他也从来不曾这般死缠烂打过。 已经看出别人不想见他,还能让他偏这么厚着脸皮、撂下狠话也要见上一面的。 她还是头一个。 卫韶的理智告诉他,既然江春晓不想见他,他应该转身就走。 可他的身体却做不到。 此时此刻,他偏就想见到她,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怎么?江老板不信?” 在房间里默念静心咒的江春晓听出了卫韶语气里隐忍的脾气,这静心咒也不好用了。 她的心,早已慌乱成荒芜原野中的杂草。 江春晓盯着房门上被月光映照出来的身影,眼里微光浮动。 心中纠结,她到底要不要出去。 以她对卫韶为数不多的了解,她知道,他可是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她看到,门外的卫韶,竟然真的抬起手臂,作势要拆她的门板。 卫韶坚硬的拳头刚刚碰倒门板,朱漆大门就被江春晓从里面打开。 “卫国舅,你、你怎么又来了?”江春晓假装不安的看着他,暗处的手使劲儿拧着大腿根一侧的细肉。 瞬间,她便变得眼泪汪汪,一张笑脸看上去十分的惹人怜爱。 “你——今天心情不好?” 卫韶原本有好多厉色的话语,想着要质问她的。 可是在见到江春晓的样子后,所有的气焰和质问话语都被他给咽了下去。 他的声音都比平日要软了几分。 “没有啊……”江春晓抿着唇,摇了摇头。 “那……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呃……也没有。” “那——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为何我来了,却故意闭门不见?”卫韶这话的语气,听着倒是有几分像是在撒娇。 “那个……”我怕死啊!大人! 我怕你哪天发现我是谁,直接嘎巴一声捏死我了! 这个,能说吗!? 江春晓吭哧瘪肚半天,挤出来一句: “那个——我是觉得,以大人的身份,不该总是夜里溜进我的院子里来。 若是被人知道了,对大人的名声影响不好。” 对!江春晓就是这样。 温婉善良,为人着想。 装好了,别露怯。 今儿一过,就能顺利的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卫韶听了她的话,挑眉不语。 呵……名声? 他那东西,不是早就不好了么? 卫韶垂眸看着她的脸,唇边微扬起一个弧度。 真的是这个原因? 这一次,卫韶还真是没看出江春晓脸上有任何的破绽。 他暗忖,难道她真的是为他着想。 卫韶握紧的拳头又收紧了几分。 心里竟暖意泛滥。 他忽然想起之前听说的事,捏了捏指尖,开口道: “听说,江老板,之前一直对外自称是寡妇?” “是啊,民女确实是寡妇。” 卫韶深吸了一口气,从她口中听到寡妇两字,卫韶竟有些心疼她。 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幼时的他,跟在他娘身后,被周围的人嘲笑,他们孤儿寡母。 那时候,他真以为自己早就没有爹了,只有和他相依为命的娘…… 他一想到,也许,江春晓曾经也被人那般辱骂伤害过,他的心尖就隐隐作痛。 第41章 避嫌 江春晓却不晓得卫韶心里的活动这么复杂。 她还当他又是在怀疑她的身份,心底里求神拜佛的祈祷着,可千万别让他发现她的破绽。 见他默不作声,江春晓黛眉微动,她继续说道: “所以,卫国舅大人也应该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以后,还请大人啊,切莫再过来了!” 哎呀呀,影后! 江春晓,你可以的! 她把头又低了两分。 “那你相公,他是怎么死的?” 卫韶不为所动,反而继续发问。 眼神认真,态度坚持。 颇有种不问出答案,决不罢休的意思。 呵! 你还真八卦啊! 你不如照镜子问问自己,多年后你是怎么死的! 江春晓心里腹诽,这人怎么这么难缠? 这温婉的样子,她实在是特娘的装不下去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卫韶,面上一笑,勾唇娇声道: “他啊,是经常夜里跑去敲寡妇门,还不听人劝,最后呢——被雷给劈死的!” 卫韶:“……” 抬眼看着自己还按在江春晓门板上的大手,他额头数根青筋绽起。 “你!……”他幡然醒悟。 果然,这个女人嘴里的话,真的不能信! 她说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才劝说他日后不要再来,仔细想来,恐怕只是一种托词。 她心里根本就是嫌他麻烦,不想伺候他,罢了。 又或者,根本就是和其他人一样,害怕他,才想要远离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卫韶瞬间愠怒。 “江春晓,你好大的胆子!” “……我……才没有……” 江春晓腹诽道,她才没有好大的胆子。 她胆子最大,也就敢如此绵里藏针,指桑骂槐了。 瞧瞧,他那双好看迷人的眼睛,都要喷火吃人了。 他是权倾朝野的国舅,她是手无寸铁的小民。 她又不能指着他鼻子大声说,你给老娘滚出去! 老娘看见你,就会梦见你拿剑歘歘我的画面! “哎呦,卫大人,请息怒。 民女这不也是为了大人着想吗? 你的身份何等高贵,民女的身份何其低微。 大人,日后最好真的啊,还是避避嫌吧。 你手中有那么多金叶子,难道,还愁没有地方吃晚膳吗?“ 江春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微微发疯一下子,然后还得继续的做小伏低啊。 “哼呵呵……避嫌啊……江老板想起来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卫韶收回按在门板上的大手,负于身后,脸色乌黑加铁青,总之就是很难看。 她真当他是三岁小孩? 吃一堑,还不知道长一智! 还能再一次被她脸上那乖乖女的面具所迷惑? 冷哼一声,他眯起眼,凑近江春晓的脸,薄唇在她耳侧阖动出声。 声音冷的堪比三九寒冬: “江老板想和我划清界限,怕是来不及了。 如今,本国舅这张嘴,就只对你——的厨艺感兴趣!“ 言外之意,想让他避嫌,不来用晚膳,她别做梦了! “你……”他可真是硬要麻雀生鸡蛋,蛮不讲理! 江春晓被他在耳侧呼出的热气,绕的心神为之一颤。 她在心中哀嚎扼腕,苍天啊! 这个狗国舅不是最讨厌女子嘛! 到底为啥就不肯放过她呢! 要不是他口口声声说要掐死原主,她都快怀疑,他的身体带有自动识别系统,能够识别和他睡过一觉的原主身体了! 就像小狗能靠着闻味道找到主人一样! 嗷! 江春晓可真是敢怒不敢言。 要知道,她对他——的皮囊,可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的。 她想和他划清界限,不过就是想潇洒自由的活下去嘛! 再这么和他纠缠下去,她怕是早晚有一天会身份败露了! “卫大人,这件事,咱们还能商量不?” 江春晓不动声色的想往后退一步,试图拉开他们之间这微妙的距离。 “呀……!” 结果,卫韶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抬起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 她仰首惊呼,望着他那光滑如玉的下颌,娇躯直接跌进卫韶满是淡竹味的怀中…… 卫韶垂眸,与她对视。 他的暗眸如寒潭深邃,望不见底。 他的嗓音若千年古玉,直入心扉。 “一点儿都,没得商量! 还有,江老板,我不希望,再有今晚的情况发生。 我很不喜欢,被人拒之门外的感觉。 尤其,那个人,是你。“ 冰冷的声音落下之际,他另一只纹路清晰的大手出其不意的覆上江春晓洁白的天鹅颈。 卫韶暖热的指腹沿着她线条优美的颈侧缓缓移动,往来反复……力度慢慢增加…… 仿佛他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随时捏断她的白皙如玉的脖颈。 !!! 江春晓的呼吸声变得急促紊乱,她抵在卫韶身前的纤纤玉手更是进退两难。 指腹触碰到他的衣襟,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简直就要燃起烫手的热火,差点将她整个人点燃。 “我……民女……知道了……” 该死的,难怪,那么多来喜乐园的客人都在私下里嘀咕,惹上谁,可千万别惹上这位年轻气盛,大权在握的狗国舅。 他认真威胁人的时候,气场真的是强到令人发指。 眼神也是,吓人得很。 那一晚,他威胁她停手的时候,她是色欲熏心,完全没当回事儿,才会对他伸出狼爪。 此刻,江春晓可是真的被卫韶的眼神给吓到了。 她肝颤,他不会真的要掐死她吧!? “江老板,真的记住了?” “嗯嗯嗯!记住了!” 江春晓承认,她此刻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和他划清界限,目前看,有点难。 这个国舅爷,可实在是太难缠了。 她敢打赌,要是今日,她要敢继续把他晾在这,不闻不问。 估计,他手上都不用使劲儿,就能用那双寒冰眼,把她给冻成冰坨子。 要不就是,真的把她那遮风挡雨的门板子给她卸下来,把她挂上去。 毕竟,在这永都城里,这位卫国舅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如今,她脚踩在人家的地盘上,命握在人家的手心里,还是得识时务。 不然,这卫韶要是真的发起疯来,想弄死她,还不是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啊! “既然大人都不怕那些人的唾沫子,那民女自然也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请问,大人,今晚,你想吃啥啊!?“ 卫韶瞧着怀中的她,冷哼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变脸比翻书都快! “嗯?大人?” 只要能让她重获自由,江春晓想,就是他说,要吃烤全羊,她现在都能去羊圈里给他薅一只出来,现杀现宰给他烤! 可惜,握在她腰间的大手,却一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倒是捏在她脖颈上的那只手,率先被他收回,落在了他的身侧。 江春晓悬着的心,哐当一声落了地。 能活下来的感觉,可真特娘的好啊! 能自由呼吸的感觉,更她娘的幸福呢! 第42章 消失 “大人,你到底还吃不吃了?“ 江春晓急着脱离魔爪,卫韶却走了神。 鼻尖处萦绕着的玉兰花香如同生出无数根软柔的根脚,同时袭上卫韶的心头。 他意识到自己心中,此刻最想品尝的……竟然是! 她!!! 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惊得他差点原地自爆。 下一秒,卫韶突然松开了钳制在江春晓腰间的大手,身影飞速后退两步。 有病吧!他! 她是什么可怕的传染源么? 他抱着她的时候亲近到差点把她勒到窒息,现在怎么又一脸嫌弃的躲开那么远? 江春晓心中虽然是想着让他能快点松开她,可是她还以为至少得再磨叽一会。 哪成想卫韶忽然间就像抱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完全出其不意的,把她朝着一旁扔出去。 江春晓差点脚下没站稳,摔个狗啃屎。 最可气的是,卫韶站远之后,连看都不看江春晓一眼了。 他转过身,高挺背影僵硬如山石,语气又了冷好几个度。 “就煮一碗热汤面即可。” 江春晓用尽全力稳住晃悠的身子,朝着卫韶的背影一顿无声动嘴巴。 那词,真是有点脏。 狗国舅!真把她当成小厨娘了! ‘唰!‘ 一枚金叶子从天而降,是背对着她的卫韶盲投过来的,竟准确无误的插到了江春晓的发髻上。 原本龇牙咧嘴的她,被这一下子吓得直接愣住。 她抬起手,从头发上取下那飞来之物,金灿灿的光落进她眼底。 江春晓心里的火气,瞬间荡然无存。 嗨! 小厨娘就小厨娘呗! 放眼整个大雁,也就她这个小厨娘的一碗面能值上一片货真价实的金叶子了吧! 江春晓笑的像一朵盛开的玉兰花,她随手将金叶子塞回腰间的钱袋子里。 冲着卫韶的背影:“卫大人,稍后哦!热汤面马上就来!” 江春晓转身往小厨房去的瞬间,原本背对着她的卫韶转过脸看向她的倩影。 他一双晶亮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汹涌澎湃的光。 月色落在卫韶原本白皙如玉的耳朵和长颈之侧,却映照出了殷红如血的光芒。 他的眼底也是猩红一片,如同红玉山海,皆是火焰。 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了情欲之心的模样。 他想要掩饰住的,可惜,却只能逃开她的视线,让她不要发现。 卫韶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激动自嘲‘卫韶,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啊?‘ * 那一晚之后,卫韶竟然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出现。 江春晓很是意外。 她想着,他不是信誓旦旦说,让他避嫌,纯属扯淡吗? 那怎么就不来了呢? 她睡不着的时候又想,之前他出城去办事,走了四五日,不是还提前告知她了。 怎么的,这次就这般杳无音讯了!? “晓晓?” “晓晓?” “嗯?!啊!娘亲,怎么了?” 柳玉茹宠溺笑道:“不是娘亲怎么了,是你怎么了? 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 那!你最喜欢的鲜花饼,娘亲刚刚做好的,怎么连一口都不动呀? 是不是,有心事啊?“ 柳玉茹一大早就特意给江春晓做了一碟子鲜花饼。 原因啊,是因为她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这几日用膳都不太多。 看上去很是没有食欲。 不是望着饭菜发呆,就是轻咬着筷子走神。 喜乐园开业快两个月了,生意是越来越好。 柳玉茹猜着她应该不是为了园子里经营的事操心。 那就很可能是感情的事。 女儿大了,有心事了。 她和江淮之都看出江春晓不对劲了,却都没有当面问出来。 这段时间,他们发现自己的女儿,越来越独立,做什么事都很有主见。 他们高兴看到她这样的变化。 可是也担心,她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再把身体憋坏了。 这不,一大早的,江淮之就催促柳玉茹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和她们的宝贝女儿聊一聊呢。 江春晓拿起一块鲜花饼,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笑眯眯的看着柳玉茹。 “嗯,好好吃啊! 娘亲,我没事。 只是,最近客人多了,所以可能有点累。 让你和爹爹担心了……“ 她和卫韶晚上见面的事,没人知道。 江春晓也不想说出来,让爹娘跟着她担心。 只是,她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的心了。 明明理智告诉自己,要远离卫韶,珍爱生命。 可是,当他真的听她的话,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江春晓觉得自己的心空唠唠的,很不开心了。 柳玉茹:“晓晓,其实,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位卫国舅,会认出我们? 又或者,你还在想着他? 娘亲知道,卫国舅风姿不凡,俊美出尘。 你忘不了他,也是合乎常理。 只是,我们和他的身份,是云泥之别。 晓晓,还是不要再惦记他了。 其实,这些日子,东街口的张媒婆,李媒婆也私下里给娘亲递过不少次帖子。 她们说,有几位家世、样貌都还不错的公子,对你印象不错。 想问问你,要不要找机会见一见?” 柳玉茹原本已经将那些登门为江春晓说媒的媒人都挡了回去。 毕竟,珠玉在前。 她和江淮之都想着,等日子长一些,江春晓能彻底忘了卫韶,再给她议亲,也不迟。 反正,她现在每日都很忙,忙着喜乐园里的生意,日子过得也算是红红火火的。 可是,这几日见到江春晓总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们夫妻俩才检讨起来,到底女儿正值青春年华,却对外自称寡妇。 总归对她是不太好的。 不如,就借着机会让她相看一下那些媒婆说的公子。 万一,有合眼的呢,也是极好的。 可柳玉茹不知道,她这些话犹如一记重锤,在江春晓的心门上砸了一个大洞出来。 江春晓嘴里的鲜花饼还没咽下去。 她却感受不到它半点的香甜了。 之前,她一直躲着自己的心,如今,算是躲不开了。 江春晓,你个蠢蛋。 想想人鱼公主变泡沫,恋爱脑的结局就是不得好死。 你怎么、你怎么就也变成了恋爱脑呢! 她刚才在听见柳玉茹那些话之后,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她和卫韶成亲的画面。 不是当初原主和他的那场亲事。 而是,有朝一日,在她的院子里,他和她都穿着大红喜服,他将她背在身上,在一片喧嚣的鞭炮声中,将她背到了喜轿前…… 第43章 北郊 江春晓差点被自己的脑补画面给吓死。 她竟然想,若有一日,她真的要和人成亲。 那人,也只能是卫韶。 江春晓! 不是说好了,在这个时代要赚银子,养爹娘,做个潇洒独美的大女主吗! 江春晓感觉自己的脑子和心,现在是各想各的,谁也不服谁了。 一个想当独立的女强人,一个想做卫韶的新嫁娘。 啊!!! 她感觉自己要人格分裂了! 张嘴将手上剩下的半个鲜花饼全都塞进了进去。 江春晓使劲儿嚼了几下,把它们直接吞了下去。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向柳玉茹: “娘亲! 我不要相亲! 我也不要成亲! 我要好好做这喜乐园的掌柜的,我要赚好多好多银子,让你和爹爹享清福! 爹爹、娘亲和银子都爱我,我也只爱爹爹、娘亲和银子! 您放心,我这几日只是太累了。 真的不是在想那个卫……大人!“ 江春晓,你是说谎精! 她的脑子又开始出来作乱了! 江春晓挑眉,心中暗道,你给我滚开! 她抱紧柳玉茹的腰,撒娇的扑进她怀里:“娘亲,你答应我,好不好!? 千万不要给我安排任何的相亲! 千万!嗯? 好不好嘛?“ 哎! 柳玉茹被女儿这般抱着,求着,心里早就投降了。 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笑道:“好好好,晓晓说不相亲,就不相亲。 娘亲和爹爹都听你的。“ “嗯,娘亲最好了!我好爱您!” 江春晓最会撒娇了,尤其是在哄江氏夫妇的时候。 送柳玉茹离开西院之后,江春晓坐在铜镜前,又给自己施了一次静心法。 “江春晓!他不来,就不来! 你不是乐得清静? 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喜乐园里。 对了,还有水晶宫的建造也要提上日程了! 加油!加油!加油! 你是最棒的!“ 江春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顿加油打气,倒是真有几分效果。 后来的好几日,她忙着招待客人,还有采买水晶宫的建材,寻找合适的工人,倒是真的把卫韶给抛到脑后去了。 ** 转眼间,江春晓和卫韶已经十日未见了。 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 枝头蝉鸣尽,秋意与相携。 闷热的三伏天终于过去了,农历八月初一,暑夏已过。 夏末秋至,空气愈发的清新起来。 永都城里的闷热已经褪去,清新凉爽的味道,洒满全城。 卫韶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正欲上前敲门,大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名眼生的喜乐园小厮满眼喜气的从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捧着一个红色的锦盒。 “卫大人?!您来了?可今日喜乐园是不营业的。“ 卫韶被小厮客气的拦在喜乐园大门口,他满脸不解。 虽说自从那次这位国舅大人误闯了他们掌柜的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喜乐园。 但是,小厮可是早已把他这张清冷俊美的脸记住了。 是以,小厮一见到他,便认出人来。 卫韶早已为常,也没有意外。 毕竟,永都城里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都认识他。 他神情严肃问道:“为何不营业?” 小厮的话,令他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喜乐园或者她,出了什么岔子。 “回大人,我们掌柜的定下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还有传统节日,喜乐园都会歇业。 给大家伙儿休息,各自省亲逛街放松一日。 所以,十分抱歉,今日让您白跑一趟了。“ 卫韶闻之,心中骤然一松。 随后,他眼眸扫过身旁铁憨憨一样站着的李旭。 难怪,平日里车水马龙的喜乐园大门外,今日格外的安静。 合着,人家今日休息。 他这个金吾卫里负责收消息的参军,连这都不知道? 后者无辜的苦笑,道:“大人,是属下疏忽,没有打听清楚,喜乐园还有这个规矩。” 哼! 真是啥也指不上! 就知道呲个大牙,嘿嘿笑! 卫韶心情瞬间不美丽了,他出城去办公务整整十日才回,一心奔着江春晓而来,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看来,想见她,还得靠自己。 卫韶转头向着小厮道:“江老板呢?我想见她。” 反正,他本来也不是奔着喜乐园而来,他奔的就是那个人而已。 小厮再度为难道:“呃……回大人,真是不凑巧,掌柜的一大早就去了北郊菜园子。 照惯例,估摸着得天黑才能回来,所以您……“ 还是赶紧走吧! 他这还要赶紧出门赶去护城河边,去给未来媳妇儿送礼物去呢! 卫韶锁眉:“北郊菜园子!?” 他无视小厮着急的眼神,继续追问:“那是何处?她为何去?” 哎呦! 祖宗啊! 你可真是金吾卫干久了,就喜欢刨根问底不成! 心里烦唧唧,面上笑嘻嘻,打工人不容易。 平头百姓的打工人,在朝廷里的大人物面前,更是不容易。 小厮一脸热忱的笑,告知卫韶,道: “回大人,北郊菜园子就在北郊马庄再往北三里处,其中几户农家种的地好,掌柜的看好了他们种的青菜。 在日前与他们定下契约,以后让他们成为我们喜乐园的供菜商贩。 所以,每次歇假,她都会和老掌柜夫妇去那儿看看。 具体做什么,小的也不知道。 大人,您看?“ 卫韶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心情总算阴转晴,客气笑道: ”好,我知道了,这个赏你。“ 说完,他便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直接放在了小厮的手上。 “诶哟!小的谢大人赏赐!” 小厮也不推辞,收了银子,立刻道谢,毕竟,这是卫国舅赏的银子,皇亲国戚啊! 拿了赏银,小厮脸上的焦急之色虽是少了几分,却依旧没有消失。 卫韶也不再为难他。 “嗯,你去吧。” “是!” 小厮一得他的话,脚力板抹油,嗖的一下就消失在街角。 再迟一会儿,他未来媳妇儿就走了! “大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府去休息了! 李旭知道自己现在似乎不该出声,但是,他真的是又累又困。 出去多日一直忙着追击逃犯,如今,正事办完了,又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他,真的好想念自己的床榻啊! “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北郊!” 第44章 菜园 卫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翻身上马,修长有力的双腿一夹马腹,连人带马飞驰而去。 “什么!!?北郊!?“ 李旭表示,他真的要晕倒了! 天啊! 大人啊!你就那么想立刻见到江老板吗? 做属下难啊! 做卫国舅的属下,更是难上加难啊! 眼瞅着自己顶头上司的身影已经快要彻底消失,李旭认命的上了马,扬鞭追去。 就算大人让他先回去,他也不能真回去啊! 他不能不跟上去保护他啊! 要知道,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遭遇了数次的截杀。 要是他不跟在大人身边,一旦大人又遇刺,那他可就是擅离职守,没有尽到保护大人的职责了! 李旭想,虽然他武力值是不如大人,好像每次都是大人保护他更多一些。 但是,多一双手,总是多一份战斗力的嘛! 身份金吾卫左将军的参军,李旭的职责就是跟在卫韶左右。 他就是现在闭上眼在马背上都睡过去,也得跟着。 “驾!” 两人两马,才入城不到片刻,又都急匆匆的出了城门。 卫韶扬鞭之际,身后飞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看得赶上来的李旭嘴角直抽抽,他咋感觉,之前千里追凶的时候,他们家大人也没骑出来这速度呢! …… 半个时辰后 永都城北郊,马庄菜园子 郁郁葱葱的菜园子里种满了各种枝繁叶茂的蔬菜,一看就是快要到大丰收的季节了。 “江姐姐,你的脸上,沾了泥点儿。” “嗯?在哪?” “就这边,这里……不是那……是那边,还是让我帮你吧!” 刘颢(hao)放下手中的水舀,沿着地垄沟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江春晓身前。 他抬起手,以指尖隔着白帕子轻柔的为她擦去额角的污泥。 看到那被污泥染脏的帕子,江春晓抱歉的道:“诶呀,这么脏,我给你拿去洗洗吧。” 刘颢摇头,随手将那帕子对折后,放回腰间的腰带中。 他笑着道:“无妨,我经常与父亲来此做农活,帕子沾泥,都是常有的事。 从小到大,我都在这泥地里长大的,不嫌弃它们。“ 挺了一下,他又道:“只是我没想到,像江姐姐这样的人物,竟也会喜欢做农活。 倒是一点儿都不嫌脏。“ 刘颢这番话是真心话,没有因为她是和自家菜园签了契约的东家,就出言恭维她。 毕竟,他的这张嘴,可是从来都不会为了讨好人而说谎话的。 江春晓抬手将耳侧的碎发往后顺了顺,弯腰又扶起一株被日头晒弯的土豆秧。 她弯唇笑道: “为何要嫌脏?我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 你这位未来的大雁文状元都干得农活,我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却做不得?” 江春晓说这话的时候,笑容真诚,娇颜上丝毫没有半点的不悦。 喜乐园开业之后,她就找到了这几户农家,合作起来。 刘颢是其中刘农户家的小儿子,是这永都城郊马庄里最出名的学子。 他出身低微,却积极向上,满腹诗书,是大雁最好的白鹿书院里最厉害的章夫子最特意的门生。 听别人说,这刘颢在白鹿书院里一切的束修都是免交的。 因为夫子看好他,认为他有进士才华,他日定然能高中状元,是大雁不可多得的人才。 江春晓和刘颢在刘家的菜园子里,一见如故,对彼此的印象都非常好。 江春晓有个亲哥和小妹,就是没有弟弟。 她看到小她三岁的刘颢之后,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小弟弟。 刘颢没有读书人的轻狂和不食人间烟火,接人待物很有礼貌。 他对务农的父亲、兄长都很敬重,书院暑休之时,他还经常过来帮着他们做农活。 江春晓他们一家三口虽是只有初一和十五过来这边,倒是次次都能见到刘颢在这。 这几户农家种的庄稼长势茂盛,刘农户他们为人也很老实本分。 先前几次给她们喜乐园送去的食材都是最早一批下来的蔬菜,按市场价是该高一些的。 但是,他们却给了江春晓一个十分优惠的价格,也是想着能长期的合作是极好的。 两人每次遇见,都会在这田间地头里一起给秧苗浇水,剪枝,倒是相处的十分自在。 江淮之和刘农户他们则在另一侧的地里给玉米地除草。 干了半辈子屠夫的江淮之,爹是打猎的,他从小都没干过农活。 如今,被江春晓拉着来这几次后,倒是喜欢上了在土地里忙活的滋味。 江春晓说,干农活不光可以放松心情,还能锻炼,有益于身心健康。 柳玉茹则和刘嫂子他们在宅子里忙乎着做午膳。 每次,他们都是拉着一车城里的点心和礼物而来,乘兴而来,高兴而归。 刘家待客也十分热情。 江春晓他们一来,杀鸡宰鱼,烹肉炖汤,每次都会准备一大桌子的好菜。 刘嫂子的手艺和柳玉茹相比,虽然没有那么精致,但所做菜肴也是色香味不缺,入口更是令人食欲大开。 江春晓知道他们不容易,每次在给刘农户家结算果菜银子的时候,都会特意多给一些,大体是够得上一桌食材的本钱的。 最初,刘家人说什么都不收,她便笑说,若是不要,那下次她便不再来了。 后来,他们才收了,心中越发感激这位年轻的小老板了。 明明是陌生的两家人,却因为江春晓的存在,而变成了亲如一家人。 “对了,阿颢,你们科举解送考试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如果记得没错,大唐时的科考是秋季州县考试,次年初春二月底全国学子入国都进行进士考试,选拔状元,探花等人才。 江春晓之前没注意过大雁的科考日子,是不是也这么定的。 刘颢没想到,她还记得他这事,弯眉回道: “是的,定了今年是九月初十考试,前几日乡户长才通知的。 江姐姐猜得可真准。” 江春晓摆手:“诶,我也是蒙的哈!那都考什么科目啊?不如你说给姐姐听听?” 她对古代科举的知识,知道的不多,倒是有几分兴趣。 刘颢立刻接话:“好啊,既然江姐姐想听,那我便说给姐姐听。 我们大雁的科考题目包括明经和进士两个主要大科目。 其中,明经又有五经、三经、学究一经等区别……“ 江春晓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将考的科目都包括什么内容。 但是,她也看得出,这个刘颢确实是一个学霸。 讲起学习的事来,双眼光芒无限,条理清晰稳健。 他们俩就这么一边干农活,一边聊天,欢声笑语不断。 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郁郁葱葱的枝叶之间,湛蓝卷云的天空之下,鸟语花香,笑声悦耳。 一个俏丽明艳的小寡妇,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学子,倒是没有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圈束。 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由自在,又和谐美好。 然而,不远处的高坝之上,手握缰绳,端坐于马背之上,看着他们半晌的卫韶,却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美好。 不光不美好,甚至还,十分的碍眼,令他心堵。 江春晓! 你还真是个好样的! 他满身疲惫从城外归来,着急忙慌驰马而来,就让他见到她和一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在这儿娇笑务农!? 呵! 她这功夫,倒是不想着避嫌了! 和他在一起,就需要避嫌! 同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就不用了避了!? 对卫韶而言,眼前这一幕,可是比阳光还刺眼。 第45章 字条 卫韶真的快被气到七窍生烟。 李旭跟着他身后,看到菜地里的江春晓和刘颢那亲近的样子,再偷瞄一眼自家大人那绷紧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出。 他紧握着手里的缰绳,生怕腚下的马儿脑抽的往前撺掇,连累他成为他们家大人的出气筒。 堂堂金吾卫的参军大人,此时一副偷感十足的鬼祟样子。 “江姐姐,上面来了两个人,看了我们半晌,是不是你认识的?” 还是刘颢的警觉性更高一点,他率先发现了卫韶和李旭。 也是卫韶那冰锥子一样的眸光在这太阳下面,盯着他看半天,实在是太刺骨了。 也就只有江春晓反应那么迟钝的人,才会没感觉到。 江春晓听了他的话,转过身,抬起头,把手臂挡在眼前,眯起眼朝着刘颢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光影晃动之间,她目之所及,是一道挺拔出众的身影,端坐在高头白马之上。 深眸隔着菜地,与她的清眸相碰在一起。 他的眼底平静如深海,实则暗潮汹涌。 只是江春晓这边逆光,看不太清男人眼底的光芒。 卫韶!? 江春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所思太过,才会出现幻觉,看错人了。 她便用力的闭上眼,又睁开。 咦!还真是他! “卫大人!” 江春晓确定那人是卫韶的一瞬间,嘴角都要飞上天了。 她站在绿油油的菜地里,踮起脚尖,抬起手就冲着热情的挥动了几下。 所念之人,突然出现,这种惊喜,还真是令人心动。 马背之上的卫韶原本心里堵的要命,就像大石头压在心尖上一样,呼吸不顺。 可是,在见到江春晓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冲着他绽放出那明亮灿烂的笑容时,他堵着的心,突然就畅快了。 如同山河溃崩,令眼前的乌云散去,心头一片豁然开朗。 接着,李旭就看到了让他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倒在地的一幕。 他们家那位从来都冷静高傲,对任何女子都避之不及的卫大人,竟然抬起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冲着江春晓用力的挥动起来。 光看着他的背影,李旭都能想象出,卫韶的脸上此刻大概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是笑的春光灿烂,白牙显现。 大人,高冷呢? 傲娇呢? 李旭摇头撇嘴,心中腹诽,他真是从来不敢想啊,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见他们家大人如此不值钱的样子! 哎…… 然后,卫韶直接从马背上纵身跃起,潇洒的身影从高坝上径直落入江春晓所在的菜地里。 足尖点地,卫韶俊美的脸上全是令人炫目的笑容,他落在了距离江春晓一步之遥的地垄沟里。 “江老板,我回来了。” 薄唇一角抬起,显然卫韶此刻,心情大好。 他身上炙热的温度,都从空气中,传到了江春晓的眼底。 刚才,见来人是他,她真是惊喜。 现在,他的人近在咫尺,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 江春晓心中的惊喜却换成了气恼。 这个不辞而别的家伙,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走的时候都不曾与她说一声,回来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再开口,她的声音已经不复先前那般热情。 娇颜之上,甚至还带了几分疏离态度。 “大人——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他当然是为了她而来的! 卫韶没想到自己风尘仆仆赶回来,竟然会被江春晓这般对待。 刚刚畅快的心脉,又堵了个彻底。 卫韶的肚子里也升起一股子气。 尤其是,看到她身后刘颢那双年轻气盛的清眸全都落在她背影上,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江春晓,如此对我,却刚刚和他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卫韶都有点怀疑,刚刚自己在马背上看到的那个热情的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会错了意。 “江老板,你这是不欢迎我?“ “民女不敢! 不过,怎么说,都是大人不告而别在先,如今,还来怨我对你不热情,不成?” “不告而别?” 什么时候? 谁啊? 卫韶一双深眸转了下,这才确信,刚才看到的那个满眼笑容的江春晓,不是他的错觉。 她方才看到他时,是欢喜的。 此刻,她是在与他置气。 她在怪他,出城办事这些日子,没有告诉她。 可他冤枉! 他那夜着急离开之前,是给她送了字条的啊! 所以,那个字条,她没看到? 卫韶顿悟苦笑: “江老板,所以,你没看到我给你留下的字条?” “字条?什么字条?” 原来,卫韶根本不是不告而别。 没人想到,前日里已经伏法被擒入狱的骆城司马竟然还有后手。 他的同伙劫了囚车,连夜带着他逃亡。 看方向,金吾卫的暗哨分析,他们是意图越过边境,潜逃至大雁最大的敌国——姜国。 收到密报之后,卫韶就带着金吾卫出发去了骆城往南追击逃犯。 走之前,卫韶还特意去了一趟喜乐园西院。 他去时,夜正深。 他见江春晓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扰她。 便留下一张字条在她枕头边,告诉她,有紧急公事,将速离城,归期不定,望她勿念。 原本,那一晚,卫韶因自己一再对江春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而陷入自我怀疑和矛盾中。 但是,吃过那一碗热汤面,回到金吾卫府邸之后,他便想通了。 他是真的对这个奇女子,动了心。 不管她有过什么过往,他都能确定,他心悦于她。 对她的身份,卫韶心中的怀疑虽然尚未完全打消。 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对她生了爱慕之心。 换句话说,他卫韶,生来,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了一份兴趣来。 想通了心中的结,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总是梦见她,在梦中与她缠绵缱绻。 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的原因,卫韶总算是心情大好。 所以,那一晚前半宿,卫韶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躺下就入睡,睡得还极其安稳。 虽然,他还是做了个有江春晓出现的美梦。 梦里的她,对他温柔备至,十分的好。 但是,对于他而言,那个梦已经不会令他惊醒了。 可惜,这个美梦还没做完,他就被李旭哐哐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后来,去给江春晓送完字条,卫韶便带着金吾卫的人出城了。 第46章 水花 这十日,他带人千里追逃犯,一路遭遇数次暗杀。 在卫韶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劲,想着快些处理完那些事,好早日回来见她。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外做事,如此寄挂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子。 从前,每次出征,他都没想过生还。 男儿报国恩,马革裹尸还,便是卫韶从前的心灵写照。 如今,他竟有了牵挂,这滋味,很奇怪,又很美好。 结果,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来见她,却见到她和别的男子,在嬉笑畅谈。 见到他后,还瞬间冷了脸。 卫韶当然要气死了。 可,再一听之下,她竟是误会了他不告而别,才会如此待他。 卫韶的心就像是被狂风吹上天的风筝,忽高忽低,终于又落了地。 原来,她也是惦记他的。 原来,她也并不是像她之前说的那样,要和他避嫌,对他避之不及的。 所以,卫韶这么冷的性子,从来不屑于和任何人解释的他,竟破天荒的开口解释起关于那张字条的一切。 “不应该啊,虽说那字条是小了些。 但是我放在你枕头下面,压住了一角的。 就算有风,也合该是吹不飞的吧。 你确定,你没见到? 我可是将我有急事,要出城办事,归期不定的事写的清清楚楚。 江老板,你可不该生我的气哦。“ 卫韶的语气明显已经开始哄着江春晓了,但是,他也实在想不通,为何她会没看到那个字条呢。 他特意给她写的字条? 他还用枕头压住了一角? 江春晓听完卫韶的解释之后,心里咯噔一下。 她瞬间有种从有理之人变成无理之人的心虚感。 莫非! 那个东西就是他给她的字条! 啊啊啊!! 江春晓的脸,红白相间,这一瞬间,都快憋出内伤了。 要是那个东西的话,那还真是不怨他。 她记得,那日清晨,她起来后,看到手臂下面沾了一张褶皱破烂又污浊的湿碎纸片,上面乌漆嘛黑的字迹早就被混合的看不清是什么了。 那个——该不会就是他给她留下的字条吧! 江春晓抿唇心道,竟是她把那字条给搞碎了,才不知道他出城的事。 他根本是无辜的啊! 老天爷啊! 那个字条,是被她的口水给浸泡碎了呀! 当时,江春晓醒来之后看到些纸碎,还想,是不是自己头一晚上在卫韶走了之后,喝了一壶酒压惊。 因为贪杯太多,把自己给喝蒙圈了。 醉了之后,她自己在房间里又写又画,而后带到床上的纸片呢! 毕竟,她本尊之前一喝醉酒,就容易干这个事。 那张字条上的墨汁和字早就一片混合,也分不清写的是啥了。 她便没有仔细去看,而是直接用水洗了,混在盆里,到扔了呢! 别的她不确定,但是,江春晓能够确定,那些口水,还是她在梦里梦见了他……梦见和他翻云覆雨……才会流下来的呢! 呜呜呜! 江春晓此刻恨不得自己一头扎进这黑土地里,挖个坑,把她自己当成土豆秧给种上算了! 真是好丢人啊! 她以为他不告而别,自己生了好多日的闷气。 原来,竟是她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卫韶审讯过太多人了。 他只瞧着江春晓脸上那异彩纷呈的表情,就猜到,她一定是想起来,那纸条到底是去哪了。 而且,她一定还知道,没看到那纸条上面留言的原因了。 而这原因,好像应该有点羞于启齿啊! 卫韶向前俯身,凑近江春晓的脸侧,低声道:“江老板,这是想起来了? 那个纸条,江老板应该是见过的吧……“ “我、我、我才没有!民女根本就不知道大人说的那个纸条在哪里!” 江春晓心虚的转头就朝着一旁的垄沟跨步过去,留给卫韶一个明显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急着离开,江春晓竟都没顾上和刘颢说一声。 他挑眉憋笑,心中阴郁一扫而空。 原来,她也有理亏逃跑的时候啊。 刘颢不知道卫韶身份,只见卫韶气质不凡,却听见江春晓称呼他为大人,遂冲着客气的施了一礼。 不算奉承,也不算怠慢。 卫韶近距离看到刘颢之后,眸色暗沉了几分。 他感觉,这个少年,假以时日,非池中物。 向着刘颢颔首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卫韶便大步朝着江春晓的背影追去。 他追着江春晓一直来到田地附近的河岸边。 她停下脚步,却依旧背对着他。 卫韶遂迈开大步朝着江春晓走过去。 “怎么,江老板这是打算,再也不同我讲话了?” “才没有!“ 江春晓忽然转过脸看向卫韶,她一双秋水清眸中盈亮照人。 “大人这次……出去办事,没有再遇到刺客吧?” 知道了卫韶没有不告而别,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大乌龙。 江春晓对他的怨气是彻底散了。 又听见他刚说,一回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这荒郊野岭的见她,她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感动。 所以,她也不藏着心中对他安危的担忧,直接问出来。 “遇到了,好多次。” “什么!? 江春晓看他全须全尾的出现,还以为这次出去办事没遇上过什么危险。 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一颤,连忙朝着卫韶走过去,站在他身前半步之处。 江春晓脸上布满焦急之色,她有些不安的在卫韶身上来回打量。 那样子,一看就是想查看他身上是不是又添了新伤。 卫韶心中震撼万分。 他从未想过,这世上,除了娘亲和长姐卫筠之外,还有一个女子能如此在乎他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死的都是刺客。 江老板,让你担心了。“ 他不想她担心,遂自己开口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 江春晓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担忧的慌乱才被平复。 不过,下一秒她才发现,卫韶正好整以暇的垂眸望着她,好看的唇边还噙着一抹神秘的笑。 江春晓的耳根子瞬间红透,她忙退后一步,扬起下颌,冲着卫韶解释道: “咳!大人你想多了! 我不过是看大人今日穿着这身袍子上的纹路很新奇,想要仔细看看罢了。 民女,才不是想关心大人你有没有受伤呢!“ “哦?”卫韶挑眉,也不揭穿她,只笑道:“没想到,江老板爱好还挺多的。 那要不要我将这袍子脱下来,给你仔细瞧瞧?” 江春晓被他这话问的,又是脸颊一红。 “谁要你的袍子!?” 神经病啊! 这人出去一趟,怎么回来之后,说话这般讨厌了! 明明看出她的心思了,还偏得让她承认了不行! 还说他从不与女子交往,瞧瞧他这些个撩人的手段,简直就像是个情场高手。 江春晓不想再与卫韶言语纠缠,她转身蹲下,在脚边捡起一颗石子,朝着河水就扔了出去。 “啪!……” 犹如镜面般光洁的河面瞬间被那颗石子给搅乱,在中心处生出一个巨大的旋涡。 在旋涡的四周一点点荡漾出晶莹似珍珠般的水珠,就像是被卫韶给扰乱的她平静的心湖。 因为他的话,他的眼神,而生出一圈圈的涟漪,蔓延在她的心底。 第47章 抓鱼 “咕噜、咕噜……” 就在江春晓刚捏起第二颗石子的时候,她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用早膳的时候,她没什么食欲,吃得不多。 来到这边之后,在地里干了大半天的农活,体力消耗不少,身体发出抗议了。 卫韶:“饿了?” 他站在她身后,将那抗议声听得真切。 江春晓抬头看向他,毫不扭捏的呲牙一笑。 “是……” “那想不想吃烤鱼?” “大人能抓到?” “倒是没怎么亲手抓过,不过可以试试!” “好啊!” 江春晓虽然水性不错,但是抓鱼这种事,她还真没做过。 她想着鱼身子都是滑不溜秋的,应该很难被抓到。 她又听见卫韶说,没怎么亲手抓过,所以也没抱太大希望。 不过,他既然愿意尝试,她便愿意陪伴他。 卫韶单手将长袍的一角被撩起,掖在他的腰带一侧。 脱了长靴,他把裤腿卷到了小腿上的膝盖窝处,露出了他那双匀称光洁的小腿。 他赤足走向河水中央,河水并不深,刚好能到他膝盖下面。 不过,水速湍急,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太清鱼儿的身体。 卫韶手中握着锋利泛银光的长剑,低下头,深眸专注的看着河水中往来的鱼儿。 卫韶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有多迷人。 河岸上的江春晓看着他,眼里都放光了。 看准脚下水纹有波动,他握着剑柄的手迅速动起来…… 片刻之后。 江春晓看着河岸边那数条均被一箭穿心的水灵活鱼,被整齐码在大石头上,还跟那儿喘气翻腾着,心情十分复杂。 他这叫没怎么抓过? 他是不是有点过于谦虚了? 这手法,简直是十分的老到了! 快狠准,恨不能连每条鱼身上的伤口位置,都是差一不二的相似。 其实,卫韶倒是真没谦虚。 出门办事,他们有时候会经常露宿荒野。 像抓鱼擒鸟这种事,基本都是李旭他们在做。 他是大人,自然是吃现成的就好。 不过,卫韶也是没想到,原来抓鱼竟然这么简单。 跟杀人相比,容易太多了。 他倒是还真有点抓上瘾了。 卫韶越抓越起劲儿。 河岸上的江春晓,却是越看越心惊。 方才她眼里那些恨不能立刻把他扑倒的贼光,已经散了七零八落。 只剩下一点敬而远之的忐忑之光。 她真是有点害怕,怕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会把她当成这些鱼儿一样,毫不犹豫,快狠准的给一剑穿心了。 “哎呦!”好可怕! 脑子里划过那个可能出现的恐怖画面,江春晓就吓得一激灵。 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卫韶听见了她的声音,抬头看过来。 他眼中皆是关心,开口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鱼抓太多了?抱歉,我好像有点儿上瘾了。“ 卫韶这才反应过来,他之所以会下河来抓鱼的初衷。 是为了给她做烤鱼吃。 江春晓表示,这话,她都不敢接。 “唰”的一下,卫韶从河水中收回手中的长剑,提着剑柄就朝岸边走过去。 上了岸,卫韶才掏出怀里的帕子将剑身擦拭干净,将宝剑入鞘。 “大人,你也太厉害了!绝对的这个!“ 江春晓屁颠的开始给卫韶灌迷魂汤。 “从小到大,民女还从没见过有谁能用长剑抓鱼的。 而且,还一刺一个准! 大人,你不知道,就你刚刚抓鱼的时候,整个人都放着光。 天地河山都不如你的风姿,真的,太棒了!” 江春晓心里是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像那鱼儿一样,被卫韶给一箭穿心。 她看着卫韶一走上岸,立刻竖起大拇指开始吹彩虹屁。 果然,到底还是个才二十二岁的孩子。 江春晓的一顿彩虹屁输出,直接把他的一张俊脸给哄成了绯红色。 卫韶喉结滑动,垂眸敛眸,极力控制住想要抬起的唇边,轻咳一声,道: “江老板,你也说的有点太夸张了……” “诶!不夸张,一点不夸张!卫大人,你就是民女见过,最、最会抓鱼的美男子。 这世上,绝对没有其他人,能够胜过大人的风采。“ 这下,卫韶是彻底压制不住那高八度的嘴角了。 他早已心花怒放,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春晓了。 转过身,卫韶直接蹲在地上,开始去摆弄那些鱼儿去了。 “那个,江老板你不是饿了吗! 我这就把它们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可以起火烤鱼了。” “嗯嗯嗯!大人,你真的是好棒啊!” 江春晓就站在卫韶身后,主打一个能动嘴,绝对不动一根手指头。 还有,把彩虹屁都吹出天际来了。 开心了吧? 膨胀了吧? 嘻嘻嘻! 对,就按着这个剧本走下去。 等万一有一天你知道我就是那个谁,你也一定要对我下不了狠心,下不了狠手哦! 就这样,在永都城北郊的一处河边,堂堂金吾卫的左将军,大雁朝堂上权倾朝野的首辅大臣,大雁的国舅爷。 光着脚丫子,蹲在大石头上,毫无形象的吭哧吭哧徒手抠鱼鳞,清理鱼肠子。 他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嫌弃的表情,反而还特别的享受。 仔细看,他嘴角上还挂着满足的笑……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声音甜美,身材窈窕的小寡妇,一声声加油,好棒,则在不断地吹捧着前面的卫大人。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李旭满眼尴尬的看着身旁站的笔直的刘颢,后者还冲着他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他,真的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家大人,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太给他们金吾卫,丢人了! 从前的高冷全都灰飞烟灭了不说,竟然还拿着他那把上阵杀敌的玄玉宝剑去刺鱼!? 玄玉宝剑啊! 苍天大地,那可是太上皇赏给先皇,先皇赐给大人的宝贝! 这要是让金吾卫的同袍看见,不得都当场集体昏厥啊! 然后,然后…… 李旭就越看越想哭。 在他们面前,从来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人,竟然蹲在那,处理鱼! “刘公子,既然他们都要烤鱼吃了。那——你还要叫他们吗?” 李旭顶着一张苦瓜脸,看向刘颢。 刘颢点头:“要叫的。爹娘嘱咐的事,我须得做到。 至于,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回去用午膳,就由他们自己决定便好。” 第48章 烤鱼 之前,江春晓和卫韶先离开菜园子之后,刘颢便从李旭口中知道了卫韶的真实身份。 听闻是卫大人来了,他立刻回去禀告了爹娘。 刘家人听见卫韶的身份,十分敬畏。 他娘和江母做好了午膳,他爹便让他来河边寻江春晓他们,请他们回去用膳。 他刚好见到躲在一旁暗中保护卫韶的李旭,被他拦下聊了两句。 “好,那刘公子,你请。” “嗯,李大人稍后也一起过去用午膳吧。” “好……谢谢刘公子哈。“ 李旭可真是没法客气,疯赶了一路的道儿,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如今刘颢的邀请,就像那久旱时落下的甘露,来的太及时了! “不客气。远来皆是客。” 刘颢举步朝着江春晓和卫韶的背影走过去。 “江姐姐,娘和柳姨做好了午膳,差我来请你和卫大人过去用膳。” 刚才柳玉茹和江淮之一听说卫国舅来了,还是专程来找江春晓的,当即吓得差点心脏停掉。 不过,他们又听刘颢说,他和江春晓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心中虽有无数的疑问,却强忍住没有在刘家人面前失态。 想起宝贝女儿之前说的,遇见卫韶,不要心虚,挺直腰板,才不会被他怀疑。 而后听见刘家人说,准备邀请他们过去用膳,江淮之夫妇也是强颜欢笑的表示了赞同。 其实他们不知道,刘家人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卫韶当年领兵出征,保家卫国,在他们心里,他原是个心中有大雁百姓的少年将军。 可敬。 可如今,他的名声和手段…… 老百姓不懂朝堂上的利益纷争,只知道,如今的卫大人权倾朝野,他所掌控的金吾卫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杀大权。 有些——可怕。 但刘家人朴实,只知道,像卫韶这样的大人物来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得知礼数。 更何况,他还是江老板的朋友呢! 原本,他们是要一起来请他的。 还是刘颢拦下他们,说是那样也许会给人压力。 请是请了,来不来的,还要看客人自己的意愿。 这样,刘家人才作罢,等候在院中,派了他前来。 如今,卫韶听见刘颢的话之后,手腕顿了下,并未转头接话。 看上去,他不理人,是将他上位者的身份架了起来。 甚至连肩膀都端平了些许。 卫韶此举,看似高傲冷淡。 其实,他是有些没把握。 他在等着江春晓作何选择。 卫韶手上处理着鱼鳞,心中却急切的想知道,她的答案。 江春晓自然看出他的心思。 她看向刘颢:“阿颢,麻烦你帮我谢过婶子。 还有,帮我转告我娘亲一声,我和卫大人就不过去和大家一起用膳了。“ 她的答案倒是在刘颢的意料之中。 他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 那江姐姐和卫大人,我就先回去了。“ “嗯……有劳你跑这一趟了。” 这一次,倒是卫韶先出了声。 明显听得出,他这语调上扬的都快飞上了天。 江春晓站在他身后,从她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卫韶处理鱼鳞的速度又翻了一倍。 她暗笑他,这人还真是心眼儿多的像蜂窝。 怎么刚才不出声! 就想着看看她是要选择和他在这树林子吃他弄的烤鱼,还是要和刘颢一起回去吃丰盛的午膳是不是? 幼稚! 江春晓不自觉的冲着卫韶的背影,宠溺勾唇。 刘颢看着她的侧颜,微微收了收指尖。 站在大树后面偷窥的李旭,愈发的从心底里表示没眼看。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呼吸困难了。 于是,他决定自动消失,跟着刘颢去刘农户家蹭饭去了。 刘颢离开之前,目光又在卫韶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大雁出名的冷血权臣,竟还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江春晓看着凹造型的卫韶背影,笑道:“行了!人早已走远了。 大人可以不用这么累的端着了。“ 她说是说,心中却暗道,果然,好看的人啊,连装腔作势都带着几分帅气。 卫韶:“我才没有!” 说完,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松弛下来,整个人的背影都慵懒随意了些。 江春晓:“……” 趁着卫韶收拾鱼的时候,江春晓后来也没一直闲着。 她在菜园附近捡了一些干枝,堆在一起,提前准备好烤鱼用的柴堆。 卫韶将鱼处理好后,将它们叉在树枝上,用火折子点了火,架在木枝搭起的火堆上,开始烤鱼。 他们俩对坐在火焰两侧,盈动的篝火随着风吹过,一跳一跃,在他们之间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河边风凉舒适,头上又有树荫笼着,耳边翠鸟的鸣叫声甚是动听,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唔……闻起来好香啊!大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连烤鱼都这么在行!“ 卫韶已经穿好了长靴,整理好了袍子,他听着江春晓今日不知道第几十次的夸赞,握着树枝的大手收紧了几分。 这一次,他的唇角没有上抬,盯着她的眸色,却暗沉了几分。 江春晓见他不为所动,被他这么瞧着,有些忐忑的抿了抿樱唇,心道,他这是累了? 怎么她的夸夸功,突然就失灵了呢?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说不开心,就不开心,翻脸比翻书都快! 江春晓偷偷打量着卫韶的脸色,心道,这男人翻起脸来,速度也不慢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也不敢开口,率先打破这片宁静。 而卫韶则早已恢复了他最寻常的样子。 淡冷,沉默。 似乎,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手里那几条鱼身上。 江春晓看着他,不由得感慨。 就连烤鱼这么接地气的事,都被他做的高贵优雅,每一个动作都是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的。 还真是,天生优秀的人,做什么都这么手到擒来。 最神奇的是,那些忽高忽低的火焰,竟然都没有将他手中擎着的那几条鱼的任何地方给烤焦了。 反倒是江春晓有些手忙脚乱的翻腾着她手中握着的那根树枝。 树枝上那条鱼,因为她掌握不好这样的野火,已经被烤糊了一面。 紧急将手上的树枝转了个圈,把鱼翻了个面。 哎呀! 这是啥玩意啊! 黢黑焦糊! 第49章 怕我? 江春晓嫌弃的蹙眉,她越闻自己烤的这条鱼身上的糊巴味道,就越觉得卫韶那些鱼烤的是真好。 闻着那边飘来的鲜香味道,她吞了下口水,又饿又馋。 江春晓想到自己平时在西院小厨房里也是厨艺水平不错的大师傅,她心底就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 看来,她的野外生存技能和他还是没得比啊。 不过,卫韶一直不吭声,江春晓也不敢再张嘴继续吹彩虹屁。 她只得偷偷的打量他,猜测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份诡异的静谧,持续到他手中的那几条鱼都烤熟了,仍然没有被打破。 江春晓看着卫韶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 只见他将那瓶塞拿下之后,单手握着那小瓶子在几条滋滋泛着热气的鱼身上晃动了几下。 一股子淡淡的乌梅香气瞬间萦绕在江春晓的鼻前。 是乌梅粉!? 这大哥,竟然随身带着这个神仙调料? 卫韶满意的看着那些乌梅粉在鱼肉上缓缓融开,随后放下小瓷瓶,他抬头看向垂涎许久的江春晓。 他终于开口,声音淡凉动听。 一张俊脸上依旧没有笑意。 “江老板,想先吃哪一条?” “哈!大人给哪条,就吃哪条!” 她哪敢真动手去挑啊! 呵! 卫韶突然冷笑了一声,将手中握着的几根树枝都从火堆上拿下来,放在一旁用河水清洗过的大芭蕉叶上。 他的大手捧起暗绿的芭蕉叶,朝着江春晓递过去。 “都给你。” “啊?” “还不接着?” “哦……” 江春晓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那硕大的叶子,看着那里面那几条皮色金黄新鲜出炉的乌梅味烤鱼。 她的口水都快抑制不住了。 “可是,这么多条,我好像吃不完啊!” 江春晓歪头看向卫韶。 心道,他真的不留两条自己吃? “嗯……先挑你喜欢的吃,剩下的吃不掉的,留给我。” 我!!! 江春晓的心脏咚咚咚的开始在她的胸膛里不受控制的翻筋斗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角明明板着一张禁欲的脸,做着世上最宠溺的事,说着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吗? 谁能懂啊! 就这一瞬间,江春晓差点直接扑上去,把卫韶给xxoo掉。 但是,她这回忍住了。 一是因为他没中迷药。 二是因为她还不想死。 理智让她有贼心没贼胆。 还是低头吃烤鱼,填饱肚子,更现实。 江春晓顶着一张发烫殷红的脸,低头随便拿起一条鱼,就开始垂眼吃起来。 不得不说,这鱼的味道,是真的好极了! 不枉费她等了这么久,哈! “唔……好香,好好吃……” 卫韶看着她那沉醉的样子,暗眸中琉光闪动。 他拿过被她烤焦的那条鱼,竟然动手也吃了起来。 江春晓余光瞧见了他的动作,惊的差点原地弹起。 “大人!那个不能吃了!” 吃了会死人的! 只能丢掉。 卫韶挑眉,墨眸扫过她的脸,却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 江春晓看着他白皙的指尖轻轻挑开那鱼皮的中间,缓缓的将那层焦黑的皮慢慢从它的身上剥离。 而后,细嫩莹白的鱼肉随之跃入她惊诧的美眸中。 再然后,卫韶的指腹在那鱼肉上轻轻捏起一块儿,送入口中。 他、这…… 他这动作,多少有点,勾人犯罪…… 方才,卫韶剥开的明明是一条被她烤焦的鱼皮。 可在江春晓的眼里,她看见的,分明是他在剥开她的衣裙……抚过她肌肤……的画面。 那一晚,她感受过的卫韶指腹上的温度,清晰的跃上江春晓的心头。 她的脑子告诉她,此刻,她真的好想做卫韶手里的那条鱼啊! 啊啊啊啊! 江春晓,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啊! 非礼勿视! 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她再次把头垂下,且垂的更低。 江春晓一边念着静心咒,一边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啃着手里的烤鱼。 “其实,它的味道,还不错。扔了,多少会有些可惜了。 毕竟,是江老板亲手烤的,“ 她刚刚说要扔掉的焦鱼。 却被他说味道还很不错。 不舍得扔,是因为那是她亲手烤的! 啊啊啊! 不行了,心脏要爆炸了。 江春晓,你冷静! 一、 二! 冷静…… 不要再被他给魅惑了! 你得好好跟他保持点安全距离! “唔……”心潮终于平缓下来,江春晓咽下一大口鱼肉,她抬起脸,冲着卫韶笑道: “多谢大人不嫌弃它焦,是它的造化哈!” 江春晓特意将话题引开,好让自己不那么心动。 “江老板,你,怕我?” 卫韶说这话时,语声毫无波澜,可却偏偏让人听见心惊肉跳。 尤其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如寒潭,令人一眼望不到底。 !! 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他,需要问的这么直接吗? 江春晓脖颈一凉,忙摆手,力图自证:“没有、没有!民女不怕大人! 呵呵!民女怎么会害怕大人呢!?” 没有? 没有的话,连他夸一句,他觉得,她烤的鱼味道其实还不差,她竟然能想出来,说是那鱼命好的回答? 卫韶扯出一抹轻笑,他‘嘎巴‘一下,将手上的鱼头从鱼身上扯下来,慢条斯理的将它吃了下去。 而后,他又挑唇道:“既然不怕,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拘谨,客气了?” 卫韶何其敏锐。 他早就在自己收剑上岸之后,就感觉到江春晓的不对劲了。 她,太过于急着讨好他了。 比起这样的她,卫韶倒是觉得那个大着胆子和他说,要与他保持距离,避嫌的她,更真实些。 那个在菜园里见到他,给他摆脸色,怨他不辞而别的她,更真诚。 而能让人忽然间戴上面具,对别人如此阿谀奉承的原因,无外乎,有事相求或是心存忌惮。 卫韶觉得,江春晓应该没有事想求他。 那就只有一种答案,她怕他。 明明之前,他们这段日子相处的还算融洽。 可,从他在河中抓鱼之后开始,她竟突然就怕了他。 这,很奇怪啊…… 卫韶复盘,他不觉得这其中,他做了什么事,会让她害怕他啊。 他当然不知,就是从他一剑又一剑准确无误的刺中那些河水中的鱼时,她才开始怕他的。 对江春晓而言,卫韶就是那带刺的蔷薇,剧毒的河豚。 她又觊觎他的美色,又眼馋他的味道。 可是,她想要亲近他,品尝他,可更怕被他刺伤,被他毒死。 这种心情,就真的好矛盾。 可是,一个人的内心戏,真是复杂又刺激。 卫韶的目光简单直接,丝毫没有迂回。 江春晓被他这般看着,忽然,勇气倍增。 第50章 兔子 她试探的开口:“我——其实,民女确实是在害怕,若是有一日,民女惹了大人不开心。 会不会也像那些鱼一样,被大人毫不留情的一剑给刺死。 就连一个挣扎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江春晓一双清眸如月,与卫韶炯亮的目光相对。 “呵……原来,你是被我给吓到了啊。” 江春晓小心点头:“是……” 卫韶指尖捻动,用软帕子轻轻擦拭干净手上沾染的鱼腥。 他看向江春晓,再度开口: “江老板,那你大可以放心。 这世上,我只恨过一个女子入骨,除了她,我不会随意取其他女子的性命。 “ 停顿了一下,卫韶的长臂忽然抬起朝着已经快要燃烬的篝火展臂一挥。 那微弱的火苗因他的掌风而灭。 他站起身,俯下头,单手捏上江春晓的下颌。 卫韶指尖微微用力,使得还坐在地上的江春晓不得不扬起脸再次与他四目相对。 卫韶看着江春晓,唇边勾动:“除非,江老板你就是那个女子……“ 他眸光如炬,真是令人无处遁逃。 江春晓真的差点被他给吓死。 瞬间,她脊背一阵发凉。 “嗝!” 太过紧张,她打了个嗝。 她是! 她就是! 所以,她才会害怕啊! “大人……你又开、开玩笑!哈哈,大人不是早就亲眼验证过,民女并不是大人你的那个仇人吗!……” 江春晓想要将下颌从他的禁锢中解放出来,却没能如愿。 只好任由卫韶那样捏着。 “也是啊……”他低声呢喃,却并未松手。 指尖光滑的触感,令卫韶有些爱不释手。 他道:“既然如此,那江老板日后,便无需再害怕我。 我纵然杀人如麻,但却从不杀,不该杀的人。 更何况,江老板你的手艺那么好,韶,也舍不得伤了你啊。 今日的鱼,本不就是为你而抓的吗? 我又怎么会对你,像对它们一样,狠心呢?“ 江春晓:“……” 你舍不得? 江春晓心道,他真是好会说。 你也说了,我不是那个女子,你才舍不得的! 可悲惨的,我就是她啊! 她面上装着沉着冷静,委屈柔弱。 里面的肚兜却都要紧张的湿透了。 江春晓发现卫韶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就是拿去看狗,狗都得觉得深情。 她脑壳一疼。 默念道:不知道有朝一日你知道我了身份,会不会后悔到自戳双目,后悔今日你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可是,我欺骗你,也只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而已啊! “大人,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卫韶像是很满意她这个答案。 他垂眸看着她,薄唇边生出一抹笑意。 “江老板,我的身边,已经有太多人怕我了。 我不希望你也会害怕我。 所以,以后我再做任何事,令你觉得害怕了。 你要和我说,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为了讨好我,而故意说那些违心的话。“ 江春晓心道,我也不想怕你啊! 但是,你的气场有多吓人,你自己是真不知道啊! 关键,我心虚啊我! “大人,鱼要凉了!” 江春晓此刻已经认命。 她从卫韶的眼神和语气中,可以确定,她想要和他拉开距离,以保自身安全这个念头,是真的很难以实现了。 她在他眼里看的的光,就像是在苍鹰看到猎物的时候,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她只得把这个沉重的话题和严肃的氛围给搅动一下。 卫韶随着她话转过头,目光扫向一旁那几条金黄色的烤鱼,大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脸。 江春晓重获自由,激动万分,立刻又捧起一条鱼,开始大快朵颐。 然后,她还不忘给卫韶也分一条大个的过去。 “卫大人!你也吃!” 她得给他找点事干,好让卫韶不再揪着刚才的事不放。 “嗯……” 小风波,小插曲算是彻底过去了。 江春晓又恢复了之前和卫韶在一起时自在的样子。 卫韶很满意。 “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用膳?” 他满意是满意了,可嘴还是挺碎。 江春晓心道,真是,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啊!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不太习惯和他们一起。” “不会啊。行军打仗,我都是和将士们一起用膳的。不会不习惯。“ 江春晓心里发牢骚,装!接着装! 也不知是谁啊! 刚才竖起来的耳朵都赶上林子的小白兔了,就为了听听我到底会选谁? 江春晓敢打赌,她要是刚才说和刘颢一起回去用膳。 这位大哥的脸瞬间就能乌云密布,连头发丝都能结冰。 面上她却笑得一脸狗腿:“诶……卫大人身份尊贵,断然不能让大家扰了你的清净。” “江老板,你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哦?那大人以为,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卫韶:“你才不是担心我会不会被扰了清净。 你是担心他们,有我在场,你担心,他们谁都没胆子伸手动筷子夹菜,对不对?“ 江春晓抬手碰了下鼻尖,没否认也没承认。 她笑眯眯的装傻道:“哎呀……大人这烤鱼的手艺,绝了。 若是日后大人不当官了,就来我喜乐园里做烤鱼师傅吧。 一定大受欢迎。“ 卫韶扯唇,深眸停在她脸上:“江老板,此话当真?“ 心结解开了。 她再说这样的话,他听在耳朵里,就顺耳多了。 卫韶觉得,他的鱼,烤的确实很好。 “呃……” 江春晓差点被鱼刺卡住嗓子。 她这明明又是场面话啊,他是真听不出来吗? “民女又胡说了。大人你忧国忧民,咋可能会不做官呢……” “哦……”卫韶眼里划过失落的光,他低声道: “看来,就算江老板不怕我了,可这随口拍马屁的习惯,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啊!“ 江春晓:“……” “大人! 你看,河对岸有只小兔子!” 河对岸不止是有很多漂亮的花朵和蝴蝶。 在草丛里,突然又冒出来一只探头探脑的小兔子。 第51章 对岸 那只小兔子通体雪白。 隔着河水,他们也能将它那可爱灵动的样子看得很清楚。 放眼看去,这里的景色也算是十分的别致。 河岸两侧,这边,皆是良田,种的全是能够让人吃饱肚子的蔬菜、粮食。 还有许多棵苍翠挺拔的高树。 对岸呢,却是香气萦绕,错落有致的长着好多种让人赏心悦目的鲜花。 还有无数只在花海间尽情飞舞的彩蝶。 如今,竟然还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在那边嬉戏玩耍。 令人看了,真是心情大好。 江春晓看着那小兔子抬起两只前爪,试探性的碰了碰它身前的河水,而后又迅速收回去,生怕不小心坠入河中。 它收回小爪子后,竟抬起来,在它毛茸茸的小脸两侧揉了起来。 大概是那河水的触感很好,它停了一会,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它比上次收回小爪子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江春晓看出来,小白兔是在给自己洗脸呢。 她心道,瞧瞧,连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都知道,美好的事物碰一下可以,但是可不能太过靠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卫韶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看着它,忽然开口道: “喜欢它?” “嗯,好可爱。” “那你想不想过去摸摸它?” 江春晓:“?” 她看向数米宽的河面,神情遗憾的摇了摇头。 她又不会轻功,只能游水过去,那可得全身都湿透了。 太狼狈,还是算了! “就在这看看吧……啊呀!” 整个人突然腾空,吓得江春晓大惊失色的尖叫出声。 她一双细细的手臂条件反射的紧紧搂住了卫韶的脖颈。 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淡竹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处。 原来,卫韶竟直接单手揽上了江春晓的纤腰,将她抱入怀中,从河岸这一侧,施展轻功朝着河对岸飞了过去。 卫韶的轻功,可真是了得。 虽然之前她每晚看到他在喜乐园西院的房顶上如履平地,已经见识过了。 但是,亲自体会了,才知道他带着她,竟然还能如此轻盈。 卫韶的足尖都未曾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停顿一下,便就带着她,径直越过河面,落在了对岸的草地上。 江春晓感到呼吸凝滞,心跳纷乱。 直到二人平稳落地之后,他温暖的大手依旧没有离开她柔软的腰身。 他垂眼,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娇颜,唇角扬起: “江老板,以后,你有任何想看的风景或是想去的地方,便同我说。 不论是哪,我都可以带你去看。“ 卫韶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她身体的重心还倚靠在他的臂弯之中,江春晓下颌微扬,朱唇红艳,美眸若玉。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民女,谢……大人。” 江春晓后来回头想想,她的心,彻底对卫韶着了迷,应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不再只是贪图他的美色,而是真的对他这个人,动了心。 无论她想去哪,他说都可以带她去看,她想看的风景。 这样的承诺,真的太有杀伤力了。 那只小白兔倒是真的不怕人。 看他们突然出现在河岸边,竟然没有逃之夭夭。 它先是躲在一旁的草丛里,露出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 而后,好像是发现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威胁,就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江春晓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摸摸它,它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特别友好的把小脑袋凑过来,蹭了蹭她的手。 “它好软啊……”她惊喜的任由小白兔用它那软糯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心。 痒痒的,湿湿的,好奇怪的感觉。 它和每天跑到西院去要烤串的那只大黄猫一样可爱,甚至更甚几分。 卫韶:“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把它带回去养着。” 江春晓正低头笑眯眯的逗弄着小兔子,直接摇了摇头,并未抬眼的说道: “还是算了吧。 这里有那么多新鲜的绿草,它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到。 而且,周围一定还有它其他的小伙伴和家人。 把它带回去,它就失去了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小乖乖,我说的对不对啊?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我,也不会想用你的自由来交换的,对不对啊? 嘻嘻,难不成,你能听懂我的话? 你真的是好可爱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卫韶站在江春晓身后,垂眸看着她坐在草地上与小白兔玩闹的倩影,深眸暗沉了几分。 【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会想牺牲自由去换得陪伴。】 …… 小白兔大概是真的有家人在附近。 它和江春晓又玩了一会儿,就突然转身跑了。 江春晓笑望着它那肉墩墩的小身子消失在阳光照耀下的绿草丛之间,才从草地上站起身。 双手互相拍了拍,将手上染了的尘土蹭掉。 她抬头看向安静许久的卫韶。 “大人?小白兔回家找妈妈去了。我们也回吧。” 也该到了他们一家三口回城的时辰。 卫韶点头:“好。” 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次,江春晓被卫韶抱着施展轻功过河,她没有再害怕惊讶。 而是全程都仰着头,从她的角度望着他那张俊美无缺的脸。 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么就生了一张如此能够魅惑众生的脸呢。 江春晓暗道,还真是唇若涂脂,鼻似高峰。 看着看着,她便忘情的抬起了葱尖白的食指,指腹毫无意识的落在了卫韶的高鼻梁上。 卫韶:“……!” 原本目视前方的他,浑身为之一怔,抱着江春晓的大手急剧收紧,惹得她‘啊呀’痛呼一声。 “大人,你做什么!?” 她腰间的嫩肉微微疼了一下,黛眉蹙动,江春晓不解卫韶为何会突然在她腰上用力。 卫韶低头,光洁的下颌差点与她饱满的额角相碰。 “你——还问我做什么?” 不是该问你,要做什么吗? “啊?” 江春晓这才顺着他的眸光往上一瞧。 她脑袋嗡的一下。 看到自己的狼爪所在的位置,江春晓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对、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苍天可鉴! 她只是见色起意,意乱情迷罢了! 真不是诚心的! 飞速把自己的手撤回来,江春晓大气都不敢出,就更别提去看卫韶此刻的神情了。 两人已经回到了对岸。 她做了亏心事,不敢动弹半分。 他看着她的青丝发顶,大手没有任何要放开她的意思。 第52章 戏弄?! 卫韶的心脏在异常的跳动着,他愈发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面对江春晓时候的心绪了。 光滑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颇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对不起,就完了?” “那,大人还想如何?” 江春晓抬头,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还不如勇敢面对了。 她知道,她这举动,是踩在卫韶的雷区里蹦迪了。 经过卢月花之事,他最恨的应该就是被女子这般轻浮对待了吧。 咦?什么情况? 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不但没有半点怒火,甚至还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笑意?所以,她刚才没有经过他允许,就摸了他的鼻子,他不生气? 江春晓墨玉似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心里豁然开朗。 她暗道,难不成,这个国舅爷,也喜欢上我了! 回忆如潮水。 涌上心头。 她惊觉,那日,在喜乐园里,她险些跌倒,他出手抱住她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现了啊! 江春晓的心里,有些不敢置信,却又有些窃喜。 对了! 还有刚才他那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承诺。 【她想去哪,他就可以带她去哪!】 如今想想,他这些行为,都很可疑啊! 哦! 同一个人的皮囊,不过就是这张脸现在变得好看了,他便不讨厌被她触碰了。 这么看来,这个国舅大人,也是很双标的嘛! 思来想去,江春晓只能得出这样一个非常自恋的结论。 之前,她认为,卫韶之所以一直缠着她,是因为怀疑她的身份,想要试探她的同时,又想要让她做他的厨娘。 她是如何都没敢往这方面想啊! 此刻,从他种种反应上看,她断定,他对她,也是起了贼心! 想通了这件事,江春晓的腰杆忽然就挺得更直了。 她轻抿起唇瓣,心道,瞧你那一晚装的挺正经的。 原来根本不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也只是个颜控啊。 那,究竟是与不是的,她且试试就知道了! 江春晓不等卫韶回答,直接把眼睛一闭。 嗓音不由得也捏细了几分。 语气里盛满了魅惑的味道。 “大人……你想如何——民女都可以配合的……” 她仰着脸,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如同彩蝶的羽翼。 一对梨涡在她的面颊两侧若隐若现,好不诱人。 加上她微微开阖的唇瓣,粉嫩如春桃,色泽饱满勾人。 江春晓暗想,她这样儿,应该很有杀伤力吧! 她心道,她现在一定是多一分造作,少一分生硬。 这个神情和语气,定然是,拿捏的刚刚好! 亲下来! 卫韶啊! 卫韶! 我打赌,你一定扛不住。 接着,江春晓真的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炙热气息。 那气息是专属于卫韶的。 她的心里早已乱作一团。 “呵……江老板,你这里,弄脏了啊!” 随即,她的脸颊被一道轻柔的力量划过,卫韶身上那炙热的气息凑近后又远离开…… 江春晓诧异的睁开眼眸。 他垂眸,她仰首。 那双点漆的黑眸里含着明亮的光,如皎月生辉,里面透着明晃晃的戏弄意味,真是刺痛了江春晓那颗自恋的心。 卫韶,你禽兽! 不!你连禽兽都不如! 她都这样了,他竟然! 他竟然只在她脸上抹了一下灰尘。 不止如此,先前他一直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也随着她睁开眼的瞬间,缓缓松开了力道。 江春晓眼睁睁的看着卫韶往后站了两步,看着她说道: “江老板,天色不早了。 你也要和家人回城了吧。 我日落之前还得赶到宫中面圣,就先走一步了。 哦,对了。 这几日,金吾卫有些要案处理,我可能就先不过去找江老板用晚膳了。 江老板,回城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卫韶说完,冲着江春晓挑唇一笑,竟真的转身就走了。 !!! 江春晓站在那,看着他那道越走越远的挺拔背影,差点直接骂街。 变态! 神经病! 要不是她之前亲自验过货,她都要怀疑这个国舅爷究竟是不是男人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 江春晓转过身,低头看向河水中的那张脸。 也不丑啊! 那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氛围都到那儿了,他竟然真的不亲!? 就是在逗她玩? 戏弄她!? 江春晓在河边暴跳如雷的时候,远去的卫韶脸色也是一言难尽。 方才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抑制住自己亲下去的冲动。 他, 不只是想亲江春晓,他还想…… 将他梦中发生过的一切,一样不落的都对她做一遍。 可,君子应当发乎情,止乎礼。 卫韶当时天人交战。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若真的心悦于她,不该如此轻薄于她。 袖中的大手紧握成拳,他掌心里早已热汗涔涔。 卫韶挺拔的背影,一离开江春晓的视线范围,他便再也没办法像方才那般沉稳,继续假装冷静。 呼吸紊乱,眼尾通红,他体内的火,无处发泄。 大手一挥,他不远处的一棵孩童腰身粗细的大树,嘭的一声,被他的掌风给打出了一道不浅的裂痕。 李旭早已在刘家蹭饭结束,等在菜园子那边。 他一见到自家大人顶着一张青红交加的俊脸,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赶紧在卫韶的大白马屁股上使劲拍了一下。 那坐骑真是通人性,立刻会意过来,扬起马蹄,朝着卫韶的身影狂奔而去。 最神奇的是,它竟还知道避开庄稼,从一旁的土地上过去。 卫韶在大白马奔至身前的时候,单手抓住它身上的马鞍一角,提膝飞身上马,动作利落,风姿如月。 “驾!回城,入宫!” “是!” 李旭舒了口气,赶紧夹紧马腹,跟了上去。 马儿扬蹄之际,他还不忘八卦的回头往林子的方向瞧了瞧。 李旭心道,这是谈崩了? 还是咋地了,大人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脸色看上去还如此的奇怪。 风吹过田地,吹起一阵清爽的幽香。 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唱着歌。 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又美好。 除了在河边被气得咬牙切齿的江春晓。 “你个变态狗国舅! 又不肯让人离你远远地,又不懂别人的心思! 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抓起一把石子扔向河水,看着河面上泛起的数个涟漪,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 “王八蛋!在我的心里勾起这么多的圈圈,却不肯亲我! 我都做的那么明显了! 你知道,看得到,吃不到,有多痛苦吗!? 你知道,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想要和你谈恋爱的吗? 你这变态! 你戏弄我,我很好笑吗!?” 这些日子,和卫韶重遇之后,江春晓心里憋着的气,拧巴的火,终是忍不住,被她发泄出来。 第53章 叹气 “###@@**&%*……” “呼!……收!” 江春晓终于把心里的怨气都冲着河水发泄完,她做了一个八段锦收势的动作,呼出最后一口怨气。 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 “阿、阿颢?!” 结果,她转身准备回去之际,刘颢那张少年意气的脸,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刘颢温柔笑道:“江姐姐。” “你——来了多久啊?” “呃……从你开始骂人的时候。” 江春晓:“……!” 她好想死! 真的是,好想死! 刘颢:“不过,请江姐姐放心,今日,我听到的,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江春晓的脸憋的像只烤熟的大螃蟹:“好!阿颢,谢谢你!” 除了这句话,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回城的马车上。 江淮之负责在外面驾车。 柳玉茹和江春晓坐在马车里。 【喜欢我! 不喜欢我!】 …… 看着自己的女儿,都快把她手里那株向日葵花上的籽给拔光了,却一粒都没吃进嘴里去,全都扔在了一旁的盒子里。 她试探的开口问道: “晓晓,你这是怎么了?” “哎……心好累啊……” 柳玉茹想起卫韶来过的事,心中骤然一紧。 “女儿,是不是卫大人他,找你麻烦了?” 江春晓委屈巴巴的抬起眼,看着柳玉茹,小嘴一瘪,点头: “嗯!娘亲!我现在需要一个大大的抱抱!” “哎呦,好孩子,好好!抱抱啊!乖了,娘亲抱抱啊!” “嗯……” 江春晓一下就扑进柳玉茹温暖的怀中,接着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抬手搂着她的腰,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柳玉茹被她这么一搂着,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 她抬手轻轻覆上江春晓的耳侧,用指腹轻柔的为她捋顺耳朵旁的发丝。 “晓晓,要不,我们还是离开永都城,回德城吧。” 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每天因为那位卫大人而忐忑不安。 “晓晓?” “呼……” 柳玉茹低头看向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儿,风韵犹存的脸上瞬间布满诧异。 这孩子! 心可真大啊! 前一秒还和她委屈的江春晓,竟然睡着了。 嘴角还上扬起来,明显是开始做美梦了。 江春晓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入城之后。 暮色四合,夕阳如火。 “呃……好舒服……” 江春晓伸了个懒腰,睁开眼。 刚好与柳玉茹慈爱的目光遇见。 “醒了?” “嗯!娘亲!” 她笑眯眯的看着柳玉茹,撒娇的和她又抱了一下,才起身。 柳玉茹想起之前的话题,她道:“晓晓,要不,我们回德城去吧。 这样,你就不用整日被卫国舅大人盯着了。“ “啊?” 江春晓这才想起,之前迷迷糊糊之前,和柳玉茹的对话。 她摇头,笑道:“不要!娘亲!我那是干农活累的,说了胡话。 卫韶——卫大人他啊,没有为难我。 我现在已经精神百倍,神清气爽了哦! 是娘亲的怀抱太温暖了! 我才不累了哟! 谢谢娘亲!“ 江春晓没有说谎,她现在真的是满血复活。 这就是家人的力量。 充电速度超级快。 柳玉茹在一旁的碟子里拿起一颗果子,递给江春晓,点头笑道: “好,晓晓说什么,就是什么。 娘亲和爹爹,全力支持。“ “嗯。娘亲,你最好了!” 江春晓接过刘婶子特意给洗好带回来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而后还不忘嘴甜的哄着柳玉茹开心。 * 卫韶当晚真的没来。 江春晓的心里有点失落。 不过,翌日郢灵儿那个开心果,一大早就和文芷若一起出现在她院子里后,她倒是也没功夫失落了。 郢灵儿给她带来了一堆新奇的礼物。 “灵儿,后来,卫大人没有去找过你的麻烦吧?“ 之前,她派人给郢灵儿送信,提醒她,卫韶可能已经知道了那日的事,与她有关。 让她小心点,提早做好应对。 “没有!他就算找到我,也没证据啊! 他在我身上印上的那个珈蓝香啊,在我换成丫鬟装的时候,就被我给清除掉了。 江姐姐,我跟你说啊! 我大哥之前在北凉之时得了块宝贝,千年寒玉,挂在身上,就能掩盖住所有身上的气味。 不然,你以为那天我扮成你的丫鬟,他是怎么没发现破绽的?“ 郢灵儿的娘钟情于研究香料几十年,鼻子十分敏感。 对于珈蓝香这种香气,不用吃珈蓝果粉,也闻得出来。 那晚上,郢灵儿被卫韶击中一掌,虽是躲得及时,并未受伤,可是衣服上染了珈蓝香。 她偷溜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就被她娘给抓个现行。 还问了她,那珈蓝香是哪沾染的。 不得已,她只好对她娘扯了个谎。 说她夜探了鬼市的藏宝阁,可能是在那染上的。 结果,害得她被她娘一顿骂。 还说鬼市那样的地方,人蛇混杂,她一个姑娘家绝对不能再去。 郢灵儿满口答应下来,总算哄骗过她娘亲,没让她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 可她也知道了,卫韶那一掌打的有多心机。 竟然给她印上了记号。 郢灵儿心里骂卫韶卑鄙,竟用这种手段。 不过,她正好将计就计。 将她大哥送她的那块千年寒冰提前放在她准备好的丫鬟衣服里,在她换装之后,彻底掩盖住了珈蓝香气,骗过了卫韶。 当时,她就想好了。 只要卫韶当场抓不住她,那日后,就是被金吾卫查出来,那刺客就是她。 她也可以咬死不承认。 江春晓一边摆弄着郢灵儿给她带来的走马灯,一边点头: “嗯,没找你麻烦就好。” 她随后抬头看向在一旁美人榻看书的文芷若,心里有些愧疚。 江春晓想着,要不是她的存在,郢灵儿也利用不上她,牵制住卫韶的名声。 那,文芷若应该会和卫韶按照原本的剧情,成亲吧。 “哎!好不开心啊。” 江春晓心理复杂活动时,郢灵儿像一尾搁浅的鱼儿一样,趴在梨花桌上,唉声叹气。 “你这是,怎么了?“ “哎!烦!白鹿学院还有几日就要开学了。我不想继续去上课了。可我大哥一定要我去。“ 郢灵儿实在想不通,他自己就是一员武将,为何总是想要她去跟着那些酸唧唧的夫子,学那些酸腐粘牙的学问! 她明明想考的是大雁的武状元嘛! 天天去那个破书院看书,能提高武功,还是咋地!? 第54章 琴师 江春晓苦笑摇头,心道,让不爱读书的孩子去书院里坐着,是挺折磨人的。 当年,她也是那样的心态。 坐在课堂里,听着她完全听不懂的知识,脑子里转悠的都是下一个体操动作或者舞蹈动作是什么…… “那你就再和你大哥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郢灵儿撇嘴:“嘁,他那个大犟牛? 和他商量,还不如改日好好求求娘亲,哄得她开心了。 她倒是能帮我治他! 不过,在上学院这件事上,她和大哥是一条心的。 娘说,我像只泼皮猴子,得去白鹿书院,让夫子们给我教习的文静一些。 就像文姐姐那样温婉得体,那是最好! 诶,真想大哥快点娶个媳妇儿,那样的话,有个像娘一样厉害的嫂子去修理他,我就可以天天自由快乐了! 到时,我就哄着嫂子,让她也给大哥买些诗词回府读一读,背一背! 最起码,他也要和我一样,被人管着,我看着心里也高兴! 也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别去祸害别人! 这叫,这叫什么来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诶?对,就是这句话!江姐姐,你可真聪明!” 郢灵儿说完,眼睛落在江春晓的身上,一脸的不怀好意。 江春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郢灵儿:“江姐姐,我觉得你的脾气,就很合适做我的大嫂啊!” 雷厉风行,软硬兼备,能开得起这喜乐园的女子,对付她那个大哥,应该是可以的。 听到原来她竟是打起了这样的主意。 江春晓连忙把手里的走马灯推向桌子中间,一脸的敬谢不敏。 “我的小祖宗!你可饶了我吧! 我和你大哥,那是绝对不合适的!“ 郢灵儿反对:“为什么不合适!? 江姐姐你连见都没见过他,就说不合适? 你这也太武断了吧!“ 江春晓但笑不语,心道,她这还叫武断? 那根本就不用见。 光是听她说,江春晓都觉得郢盛的性格里有她在另个一世界的亲哥的影子。 她可不敢给他当媳妇儿! 到时候,天天得被他给当成小兵一样训练。 “文姐姐……你说说,我大哥是不是人很好! 江姐姐都还没见呢,就说他不合适! 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 一直安静的文芷若,被郢灵儿这么一撒娇,便把手里的书放下,看向她们这边。 文芷若笑道:“灵儿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已经给郢大哥相中了十几位嫂子人选了。 她们,也都在你的安排下,见过郢大哥了吧。“ 言外之意,有一个成了吗? 多损啊! 江春晓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她冲着文芷若比了个大拇哥,称赞她厉害。 和江春晓在一起这些日子,文芷若对这些基本的手势已经了解,有些羞涩的笑着回应她的点赞。 江春晓看着郢灵儿那一脸吃了苦瓜的表情,最后更是大笑出声。 还得是丞相的孙女,说话啊,直中要害。 郢灵儿从圆凳上站起身,气急的一跺脚:“文姐姐,江姐姐,你们欺负人!“ 她大哥就是性子直了些嘛! 才会没得到那些小姐姐的芳心的。 无非就是,跟小姐姐们见面的时候,会突然冲出街上去,阻止人家纨绔子弟欺辱叫花子。 要不就是用膳之后,发现从军营出来的匆忙,忘了带银子,问人家小姐姐借了银子结账。 还有,再就是当着人家小姐姐的面,说了半天人家爹的坏话。 说人家当官的不像当官的,只想着如何鱼肉百姓,如何敛财! 那也不赖他啊。 他也不知道,那个贪官就是那位小姐姐的爹啊! 又或者,说人家小姐姐胭脂抹太厚,像是要唱戏去…… 总体而言,他大哥见义勇为,心地善良,呃…… 还有就是对百姓好,对朝廷忠诚…… 郢灵儿在心里把当初,她费尽口舌求着去和他大哥郢盛见过面的那些世家小姐姐的脸,都过了一遍。 之后,她脸上那点薄怒之气,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有‘心虚’二字。 “那个,好吧……“ 他大哥,确实是不太合适。 “可是,就算江姐姐做不成我嫂子,那多认识我大哥这样一个朋友,也不错吧! 万一,日后喜乐园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来帮忙处理啊! 哎呦! 反正我不管! 初六书院就要开始上课了,我明日一定要出去玩一天! 文姐姐和江姐姐你们都得陪我去! 正好,我大哥明日军中休沐一日。 我介绍你和他认识一下。“ 她的目光定在江春晓脸上,简直让她无路可逃。 江春晓只好尬笑:“哎!行! 看你郢大小姐的面子,我一定得去啊!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郢将军为国为民,是个良臣猛将,若他愿意与我这样的平头百姓交朋友。 那可是民女的荣幸,求之不得。“ 自己选的姐妹,那就得无条件的宠着。 江春晓可是知道,开学前焦虑的心情。 她不能不给郢灵儿面子。 现在喜乐园的经营上了轨道,她不在园子里一日半日的,也不要紧。 江春晓在心里算了一下刑部尚书夫人等几个重要女宾客会过来的日子,倒是没有与明日撞期的。 她还省事了,也不需要单独吩咐玲珑,特别注意哪位客人了。 郢灵儿见她痛快的应下了,皱吧的小脸顿时喜笑颜开。 “太棒啦!那文姐姐,江姐姐,明日辰时末,我们在九华街东侧的芙蓉楼见。 为了方便行动,我们都穿男装哦!“ 文芷若和郢盛倒是从小就相识,因为两家人的关系,也不需要太过避嫌。 她之前和郢灵儿出门玩乐,也有过许多次穿男装的时候,可以少引起别人的关注。 但是,她今日却在听见郢灵儿的话后,淡粉面颊上生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灵儿,一定要去芙蓉楼吗?” 郢灵儿神经大条,完全沉浸在明日要出去玩的喜悦中,压根没发现文芷若的反常之处。 “是啊!文姐姐,我们都多久没一起去过芙蓉楼了! 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听他们家琴师弹曲的? 江姐姐没听过,带她去听听,没准她还能把桓先生给请到喜乐园来演出呢! 到时候,你不是想听就能听到了?“ 一听到桓先生这几个字,文芷若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紧张了几分。 第55章 赴约 关于在喜乐园办会员卡的事,文芷若已经和家里报备过。 文丞相和老夫人虽然也说郢灵儿此举有些胡闹,但,心是好心。 不管最后太后那边如何决断,总归是能给她提个醒,让她颁布懿旨之前,也得考虑一下这些风声。 但是,他们也觉得连累了无辜的江春晓,实属不该。 所以,老夫人特批了只要文芷若和郢灵儿来喜乐园,随时都可以出丞相府。 但是,去其他的地方玩乐,每次,文芷若还是需要和家中长辈详细说明的。 郢灵儿还当她是听了明日要去芙蓉楼,需要和长辈禀告,心中嫌麻烦,才有些犹豫的。 文芷若:“好吧,既然是要带江姐姐过去,那我便和祖母说一声。” 说完这话,文芷若一双秋水眸子就有些走神。 郢灵儿没注意,江春晓却看得真切。 她暗道,看来,这芙蓉楼里的琴师桓先生,有些意思。 能让丞相孙女都如此挂怀的人,应该非是一位凡夫俗子吧。 阴历八月初三 风和日丽,微风拂面 江淮之刚从早市上买了新鲜的豆腐羹回到喜乐园,走在花园里,就看到一道白玉色的身影,大步流星的进了他的院子。 男的? 谁啊!? 看背影,那人可不是他们园子里小厮的打扮。 而且,小厮也不可能这个时间进他的院子去啊。 他心中一急,拎着手中的豆腐羹疾步朝着东院的大门狂奔而去。 “大胆狂徒!你要做什么!?” 江淮之到底是干了半辈子屠夫,这一嗓子吆喝的那是能让人震耳欲聋。 但是,他口中的狂徒却是半点不害怕。 反而冷静的站在他的院子中央,并未回头。 “说你呢!哪来的混账!竟敢乱闯到这来!” 江淮之很是愤怒,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人走过去,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就要按上他的肩头。 “手下留情!” 那人却在这时突然回了头。 长身玉立,浓眉大眼。 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你……你……”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朗笑一声,道:“江老爷,日朗气清,何故一大早就发如此大的脾气啊!” 江淮之的脸差点憋成猪肝色,看着眼前一身男装打扮的江春晓,直接结巴了。 “晓晓!你,你怎么穿了一身男装!“ 还、怪好看的哩! 白玉色的对襟窄袖圆领过膝长袍,墨发以银玉小冠束起,手持一把山水折扇。 江春晓的打扮,还真有几分贵公子的样子。 她冲着江淮之行了个男子礼,笑道:“今日与灵儿她们约好了,要去芙蓉楼听曲。 男装是为了方便行事。 爹爹,怎么样? 女儿这身,能以假乱真不?“ 江淮之点头:“行!爹爹看很真!” 她脸上未施半点胭脂,又特意将细柳黛眉化得如男子的剑眉一般浓重。 这身女扮男装,真是形神俱有。 此时,柳玉茹从房间里掀了纱帘走出来。 她瞧见江春晓的打扮,也是十分惊艳。 直夸自己的女儿,如此模样,好一个俊俏的男儿郎。 乐得江春晓都合不拢嘴了。 和爹娘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她才坐上马车往芙蓉楼的方向而去。 江春晓到芙蓉楼的时候,文芷若和郢灵儿已经先一步到二楼的雅室里了。 她们两家住的近。 一大早,郢灵儿就顺路过去接了文芷若。 她是怕丞相府规矩太多,文芷若出不来,索性就直接登门去接人。 郢灵儿到文丞相家,就跟回将军府一样,来去自如。 小二引路,把江春晓送到她们的雅室。 “公子,请。二位公子,已经在里面恭候您了。” “好,有劳。” 江春晓一进雅室,郢灵儿就从桌子边站起身,从珠帘内嗖的一下跑了出来。 她满眼喜气:“江姐姐!你来啦!” 他们所在的雅室,虽是半开放的,但是隔音很好。 唯一开放没有墙的那一侧,挂着精美闪耀的珠帘。 走过珠帘,坐在里面的雅座上,能够清晰的看见一楼中间的表演台。 这样的格局,是为了方便雅室里的客人观看、赏听琴师弹奏曲子。 故而,在雅室里面说话,倒是可以随意一些。 “嗯。芷若呢?” “我在这儿。” 文芷若莲步而至,同江春晓笑着打招呼。 “江姐姐,你快跟我过来,今日,桓先生一早就在! 我们的耳朵有福气了!“ 郢灵儿献宝一样,拉上江春晓的手,带着她和文芷若一起回到珠帘另一侧。 落座之后,江春晓看向一楼舞台中央盘坐在古琴之后的琴师。 只听他的琴声如高山流水,悠扬清澈,如泣如诉,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她凝眸打量着那个戴着半张白色面具的男子片刻,又转头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文芷若。 江春晓心道,看来,芷若对这位琴师桓先生,还真是和对其他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只从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江春晓猜测,这位桓先生面具下的脸,应该也差不了。 她想着,戴面具,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卖艺,男子心中有所顾忌,不愿意露出真容吧。 可,既然他都不曾露出过真容。 那芷若为何要如此失魂落魄的望着他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的琴声,足够吸引人。 江春晓觉得,文芷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心上人一般,那么的温柔似水,含情脉脉。 在她们听到第三首曲子的时候,雅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郢灵儿:“是我大哥来了!” 她率先起身,朝着珠帘走过去,冲着外面兴冲冲道: “大哥!“ 来人果然是郢灵儿的大哥,郢大将军——郢盛。 但是,他高大的身影旁边,还一起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至少,郢灵儿是那么想的!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刘颢!? “大哥,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郢灵儿一见到刘颢,就像只斗鸡,顿时火气升腾。 郢盛对她的态度直接无视,声若洪钟: “刘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了?我请客人,还得经过你的允许?“ 郢盛想着这一个整个暑假,郢灵儿都不曾温习过功课。 一旦书院开学,她将又是那个夫子摸底考试最差的一个。 所以,趁着今日休沐,他特意起早出城,去北郊马庄请了刘颢过来。 同他说好,请求他暂住将军府中几日。 他想趁着开学前这几日,请刘颢给郢灵儿恶补一下开学要考的经史子集,还有她最欠缺的诗词歌赋等学科。 第56章 诗词 别看郢灵儿平时厉害得紧,但是,一见到她大哥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被他一说,瞬间熄火。 她委屈巴巴的往随后跟出来的江春晓和文芷若身边站过去,敢怒不敢言。 但,她还是趁着郢盛不注意的时候,使劲瞪了刘颢一眼。 哼! “灵儿,你不介绍一下?” 江春晓低声在郢灵儿耳边提醒她。 郢灵儿恍然大悟。 “哦!对!大哥! 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江姐姐——喜乐园的小老板! 我和文姐姐的新朋友! 江姐姐!这位就是我大哥——郢盛!“ 江春晓冲着郢盛点头,笑道:“郢将军。” 文芷若也向郢盛点头笑了笑:“郢大哥。” 郢盛:“嗯。江老板,不必客气,若你不介意,可以和灵儿、芷若一起叫我大哥就好!” 一句大哥,直接表明,他对她,没有任何意思。 看她,和看他妹一样。 江春晓听了,很是满意。 “好!”她笑道:“既然大哥不嫌我出身卑微,那晓晓便斗胆和灵儿她们一起,叫你一声大哥了! 大哥也不要见外,叫我晓晓就好。” “嗯!好!” 你们! 郢灵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明明搞得是相亲局,结果,成了结拜局。 小脸团皱在一起,郢灵儿这回彻底死心了。 其实,昨日她说不给江春晓和郢盛牵红线了,只是缓兵之计。 她想着,万一,他们俩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呢! 咦……不是,是一见钟情,看上彼此了呢! 那她不就愿望成真了! 可是,郢灵儿心痛啊。 到嘴边的大嫂,又没了! 郢灵儿心里苦啊,她想要大嫂啊! 于是,郢灵儿就迁怒于无辜的刘颢。 趁着郢盛和江春晓说话之际,她又使劲瞪了刘颢两眼。 还无声的质问他,你来做什么! 刘颢倒是脾气好,对她的一再挑衅,完全不在意,只淡笑应对。 郢盛:“对了,晓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灵儿和芷若的同窗,刘颢,刘公子。“ 江春晓:“阿颢,没想到,你和灵儿还有芷若是同窗。” 刘颢:“是啊,江姐姐,我也没想到,你和郢将军他们,都是朋友。” 这个世界还真是太小了。 江春晓和刘颢这互相的称呼和对话,直接让郢灵儿当场怀疑人生了。 “什么!?你、你们!江姐姐,你和这个刘酸腐,你们竟然认识?! 你还叫他阿颢!“ 郢盛皱眉:“灵儿!没礼貌!” 什么刘酸腐!? 简直是不像话! “嘁……” 郢灵儿再次在她亲大哥的威力下,熄火。 刘酸腐? 江春晓心思转动。 哦…… 她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之前,每次她在她面前吐槽的那个人,就是刘颢啊! 啧! 江春晓在他们之间打量一下,心道,刘颢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能惹到郢灵儿如此暴躁。 也真是不容易啊! 有郢盛在,郢灵儿也不敢再造次。 只好乖乖的跟着进去珠帘里安静的听曲子。 又几首动听的曲子演奏结束之后,琴师桓先生起身休息,换了另外一位琴师上场继续弹奏。 文芷若在桓先生离开之后,也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眼角有些红。 郢盛兄妹二人粗心,并未看出文芷若的异常。 江春晓却注意到了。 但,她并未出声问询,只是给她倒了杯热茶, 递过去,叫文芷若润润嗓子。 文芷若对她感激笑了下,便安静的坐回她的位置上,看着外面的表演台发呆。 “不是!我越想越生气!刘酸……刘颢! 暑期假之前,我那次的诗词卷子,你到底为何要给我一个末等! 难道就因为,我嘲笑你写的诗词拍马屁了不成?“ 刘颢功课出众,经史诗词都是甲等。 夫子特派他代为批阅上个学季其他学子的卷子。 结果,他给郢灵儿批复了一个末等。 差点没让她给揍一顿,好在文芷若及拦下她。 原本经过一个暑假,她这口气都已经咽的差不多了。 但是,刚才一听说,她大哥把刘颢请来就是为了点拨她学业的。 顿时心中火冒三丈。 她见桓先生已经离座,其他人的琴声,她也没心思听下去。 郢灵儿气不过,提出让江春晓给评个胜负。 她觉得,江春晓一定能听出她做的诗词有多好! 刘颢摇头,说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便不想再提及。 可郢灵儿不依不饶,直言,若是他不敢诵读他期末考所作的那首诗,就是心虚,那就不配给她做点拨。 郢盛一听,立刻请刘颢应战。 郢盛是他们刘家的大恩人,曾在马蹄下救过刘颢小妹的命。 否则,就是给他再多银子,他也不会应下点拨郢灵儿学业这等明摆着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都开了口,刘颢自然不好再推脱。 他起身,朝着众人施以一礼。 “既如此,那学生便将那首词诵读一遍。” 江春晓以眼神鼓励他,笑着静等。 上学期末夫子给出的题目是‘河水清’,要所有学子以此为题,作一首短词。 “河水清,江水黄,南山北山自相忘。 河水清,秋水凉,道里辽源日月长。 河水清,海水涨,九州同贺大雁苍。 ……“ 刘颢的声音温润如玉,和他的人一样,不疾不徐。 令人听了,很舒服。 他所做的短词,对仗工整,荡气回肠,宏伟大气。 不过确实有读书人心中都有的抱负,望天下大同,九州臣服大雁。 江春晓想,这就是郢灵儿说他拍马屁的原因。 哪个夫子看见自己的学生做出这样有理想的诗词,能不夸赞一句啊。 “哼!到我了吧!江姐姐,大哥,文姐姐,你们听好了~!” 之前,考试交了卷子没发下来,文芷若也不知道郢灵儿做了什么词。 只知道她得了末等,气的对刘颢一顿骂。 郢灵儿娇颜若桃李,真是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她想着,刘颢的诗,全是拍国运马屁的。 不像她的,那么写实。 那么的通俗易懂。 江姐姐与她心意相通,喜欢银子,一定能懂她。 “河水清,有多清?清不过绿毛的乌龟精。 河水清,不算清!青不过夫子的脸皮青。 河水清,真不清!轻不过乞丐的钱袋轻! ……” 第57章 救人 江春晓只听了几句,就已经憋的脸色通红。 活像是俊俏公子吃醉了酒。 她要不是想着郢灵儿的面子,估计早就爆笑出声了。 “……” 这丫头,还真是没有什么作诗的天分哈! 郢灵儿自信满满,摇头晃脑的把她的得意之作吟诵完,扬着脸,等着掌声。 结果…… 鸦雀无声。 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江春晓和郢盛他们极力憋笑的脸。 差点直接气死。 “你、你们!江姐姐!大哥!你们偏心眼!不懂得欣赏! 要笑就笑好了! 讨厌! 你们和刘……和他一样,讨厌! 哼! 只有文姐姐对我最好!“ 她说着便想去文芷若那找安慰。 “啊?怎么了?” 结果,文芷若刚才却一直在走神。 郢灵儿小嘴一憋:“啊!!文姐姐你根本都没听……你们都欺负我……” 她这一撒娇,江春晓和郢盛再也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晓晓,这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刘公子请来了吧?” 郢盛还火上浇油。 江春晓笑了几声,便被郢灵儿那凌厉的目光给吓得又憋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的回道:“啊……大哥还是很有远见的哈……” 眼瞅着郢灵儿那眼神都快要吃人了。 江春晓话锋一转: “诶,但是啊,灵儿,我觉得你的这首短词啊,真是作的很有特色。 但是,就是……好像……有点……“ “江姐姐!你难道真的和他一样,认为我就是个笑话吗!?” 郢灵儿纤指冲着刘颢一指,眼底都是不服气。 “不不不!灵儿,这个作诗的事情吧,它不能这么看。 你和阿颢,没有可比性。 哎,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吧,你俩风格不一样。 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嗯,虽说,在创作诗词这方面吧,你可能确实是不太擅长。 比起你文姐姐和阿颢来说,可能在夫子的眼里啊,稍微那么逊色一点点。 但是啊,但是你和我比,和大哥比,那都是相当厉害了! 还有啊,你看,你要是在武功方面比的话。 那在座之人,除了大哥,恐怕我和芷若还有阿颢三个人加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 对不对!? 人嘛! 总是没有十项全能的。 总是会有强项,就有弱项。 你强项比我们强很多,弱项只比她们弱一点。 算起来,你很优秀了啊!“ 哄人的本事,江春晓自问,这世上,没人能比过她。 果然,郢灵儿被她这样一顿忽悠,小脸啊,瞬间乌云转晴天。 “对啊!江姐姐你说的太对了!” 她笑得花儿一样。 “江姐姐,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口气,一下子就顺下去了。 刘颢!我承认,你诗词歌赋是比我强。 但是,江姐姐说了,在武功方面,你比我差远了! 哼!“ 郢灵儿傲娇的抱起手臂,冲着刘颢抬起下巴,像只自信的小孔雀。 刘颢早就习惯了她的脾气,也不生气。 他笑道:“郢小姐说的是,颢自问有许多地方都比不上郢小姐的。“ 郢灵儿被他这样一恭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垂。 “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着你奉承我。” 郢灵儿对刘颢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了。 哟! 这就和好了? 江春晓心道,这丫头,可真是个心思单纯的。 太好哄了! 她顺势举杯,道:“哎!这就对了嘛! 我们都是朋友! 好朋友,就该这样! 大哥,芷若,灵儿,阿颢,我们干一杯! 过往不问,只问未来!“ 她穿着男装,如此举动,倒是真有几分贵公子的风姿。 郢灵儿的公子哥装扮,比她,更灵动了几分。 “嗯!江姐姐说的真棒!干一杯!” 江春晓举杯后,他们几人也都跟着起身,端起酒杯。 就在他们正要举杯共饮之时。 窗外楼下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喧嚣声。 其中还掺杂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跳河了!“ “锦瑟!锦瑟!” “呜呜!救命啊!锦瑟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哭喊声,隐约不断。 …… 几人对视一眼,皆心中惊到——有人跳河!? 莫不是跳的,就是芙蓉楼后面的那条永宁河吧?! 郢盛大步走过珠帘,走到后面那堵墙的窗前。 他从窗户往下看去,果然看到芙蓉楼后面的永安河两侧聚集了很多百姓在看热闹。 河水中有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正在下沉。 眼见着只剩下一点衣角漂浮在水面上了。 而河对岸的一处窗棂边,则趴着两个衣裳艳丽的姑娘,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郢盛知道,永宁河对岸,芙蓉楼斜对面那栋房子,是永都城里最大的一处消金窟——天香楼。 所以,跳河的黄衣女子,身份极有可能是天香楼的姑娘。 郢盛从未去过天香楼,他对那里的姑娘也避之不及。 但是,人命关天。 他见楼下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并无一人下河去救人。 遂不再犹豫,抬起腿,大手按在窗棂上,噌的一下,借力就从二楼的窗子里跳了下去。 江春晓他们几人也连忙凑到窗户前,往下望去。 “大哥!” 郢灵儿的心忽悠一下,有些担心郢盛的安危。 毕竟,这可是二楼。 好在郢盛实力强。 他准确的找准了距离和方向。 下一刻,郢盛直接落入了冰凉的永宁河水中。 只见,郢盛那道修长的身影,如同蛟龙一般直接从河面钻入水底。 “天啊!有人从二楼跳下去救人了!” “是啊!” “太好了!这姑娘命大啊!” …… 片刻之后。 “哗啦!” 就在大家都紧张的盯着那河面,七嘴八舌的讨论时。 郢盛怀中抱着一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姑娘,从河面露出头来。 那姑娘身上穿着的就是鹅黄色的薄纱衣裙。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被郢盛救出水面的姑娘,虽然已经被河水冲毁了脸上的妆容。 但她的姿色,却还是令在岸边看热闹的百姓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声。 “我的天啊! 这不是天香楼的锦瑟姑娘吗!?“ “是啊!她怎么跳河了呢?” “你们看的准吗?当真,是天香楼那位国色天香的锦瑟姑娘?” “是!我不会看错的!” …… 一瞬间,原本就热闹不已的河岸边,被人给围得水泄不通。 第58章 锦瑟 佟锦瑟是天香楼最贵的清倌,琴技出神入化,惊鸿舞跳的更是犹如仙女下凡。 她每晚都会在天香楼的内阁里弹琴跳舞。 想一睹芳容的客人,须得交上一百两的银子,才能进入内阁观舞听曲。 每个月佟锦瑟会代表天香楼的姑娘们,在天香楼前摆粥铺,为乞丐施粥,算做善事。 很多人都会在那日跑到天香楼外,不为别的,就为了不用花一百两银子,见这位天仙姑娘一眼。 老鸨说她是个清倌,是她们天香楼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妓女。 所以,与那些卖身不卖艺的娼女不同,佟锦瑟在天香楼里的地位不低,龟公,客人都对她比对其他姑娘要客气。 一旦有那种不长眼的客人,醉酒想对她动手动脚,都会被天香楼给扔出去。 河岸两侧的百姓一听说,这跳河的姑娘,竟然是那位佟锦瑟,可是大为震惊。 他们不明白,明明她的日子过得比许多女子都要安乐了。 不过就是名声听上去差了些,在天香楼这种地方,出身不好。 可是,每日,她拿到手里的银子,已经够寻常人赚上一年半载的了。 怎么,偏就寻了短见了!? 郢盛一条手臂托着佟锦瑟的身子,另一只胳膊奋力的划水,往岸边而去。 芙蓉楼上的江春晓他们一看情况如此紧急,也不顾上听曲了,她们几人迅速下楼,从芙蓉楼后门出去。 “大哥!这边!” 她蹲在河岸边,手上展开这一张墨蓝色的纱幔,示意郢盛往这边来。 原来,江春晓在下楼之际,顺手就把雅室里的一道纱幔给扯了下来。 她想着,许多姑娘家,在这个时代,都往往认为名声比生命更重要。 她们三人如今都是公子打扮,郢盛更是孔武有力的大将军。 还有那么多围观的百姓。 若是这姑娘没死成,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子被这么多男子给看了个透,还不得一头再扎回河里去了。 郢盛先前在河里之时,只想着救人。 倒是没想这么深。 如今,被江春晓这么一暗示,他瞬间明白过来。 只见郢盛将怀中的佟锦瑟的身子又往水面下沉了沉,只保证她的脖子和脸露在河面上。 “来!快点,这边,大哥!” 郢灵儿和江春晓胆子大,一起蹲在河边,等他们过来。 文芷若站在她们身后,脸上布满焦急的神色。 只有刘颢知道非礼勿视,站在稍远处,他心知,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反而会给那姑娘添堵。 “好!你们扶她先上去。” 郢盛将佟锦瑟往河岸边轻轻推过去。 由着江春晓她们把那墨蓝色纱幔像包粽子一样,给她围在身前之后。 他才在佟锦瑟身下又用了些气力,将她整个人给推上了岸。 “哎呦,还真是那位天香楼的头牌啊!?” “真是造孽啊!日进斗金的姑娘都不活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嘘,别乱说!一会儿衙门来人了!” …… 这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围上来,说什么的都有。 刘颢和文芷若对视一眼,他们分别朝着两侧聚拢过来的百姓道: “请大家退后一些,别太往前了。谢谢大家。” 刘颢心里不耻他们的行为,可却只能以言语制止。 文芷若更是从未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心中不免有些不忍。 “我们看热闹,关你们什么事! 真是狗拿耗子!“ “就是! 她都敢跳! 还怕被看!?“ 文芷若大开眼界:”你们!“ 真是一群不讲理的流氓! 他们的话,根本拦不下那些人往前拥。 江春晓和郢灵儿的注意力都放在被救上岸的佟锦瑟身上,也没顾上他们俩。 就在那些人差点把文芷若挤到的时候。 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量攥住了她的手腕,隔着衣袖,温柔的扣紧在文芷若纤细的浩腕上。 “小心!” 文芷若抬头,美眸愣住一秒。 “桓……桓先生。” “嗯。” 来人正是戴着半张白色面具的琴师桓先生。 他并未往佟锦瑟他们那边看,只看着文芷若道:“这里很危险。 你随我过来。“ 文芷若迟疑。 她在担心江春晓她们。 桓先生:“你放心,掌柜的已经派人去了署衙。官兵很快就会到。 你在这,也是无济于事。 反而会令你的朋友为你分心。“ 文芷若一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站在这确实无用。 若是她在受伤,还得连累大家。 “好,我跟你走。” 郢盛此时已经上了岸,正好看过来。 他看到文芷若被一个男子牵着,剑眉蹙起,他平时对听曲也不太上心,根本没认出那人就是桓先生。 郢盛遂朗声喊道: “芷若,怎么了?你认识他?” “是,大哥,他是——我朋友。“ “哦,好!那你先和你朋友离开这,这边有我们呢!” “是,大哥。” 文芷若这才彻底放心和桓先生一起从人群中离开。 一路上,都是桓先生隔着衣袖,牵着她的手腕,走在她前面。 为文芷若隔开了那些人群。 郢盛将身上的河水甩了甩,他背过身,没有看佟锦瑟。 只问道:“她怎么样?” 江春晓在学校学过急救术,正在给呛水昏迷的佟锦瑟进行急救。 她跟着纱幔,用手按在她的胸口处,一下,一下的按着。 郢灵儿:“江——……在帮助她,往外吐水。” 她吐了吐舌头,差点把姐姐俩字说出来。 姑娘的名声是名声,被人看到江姐姐和她大哥还有刘颢一起出来,也是会有损她的名声的呀。 关键时刻,郢灵儿还是决定保护江春晓。 “好!” 佟锦瑟还没醒过来。 天香楼那边的护院已经赶过桥面,来到他们身边。 “姑娘!锦瑟姑娘!” 为首之人,是一个刀疤脸汉子。 看那样子就是个能打的。 他先是蹲下身,在江春晓对面,唤了两声佟锦瑟。 却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粗犷的脸上也不免生出几分慌张来。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看到江春晓的手在佟锦瑟身前按着,气的直接暴怒,出手就要将江春晓给打走。 不等背对着他们的郢盛出手,护院已经被郢灵儿先发制人,她把他的手臂转了个圈,掰在他的身后。 郢灵儿提膝往那护院后腿窝里一撞,直接把他甩出去两米多。 “你放肆!”敢向她江姐姐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护院满眼震惊,他站直身体,着实没想到,他竟然能被这样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两招就给打翻了。 平日里,他可是天香楼里最能打的那个人。 护院不知,郢灵儿的功夫,比起郢盛,也是灵动有余,不过力气差点。 她一直嚷嚷着要考武状元的话,那可不是吹的。 这护院一时有些怀疑人生。 所以,他也不再急着动手,因为,他从刚刚郢灵儿那两招分析,真打起来,他和身后这些护院加一起,也未必是这小公子的对手。 护院遂看向江春晓。 “这位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人都要死了,他竟然还想着占他们家姑娘的便宜?! 打不过,他讲理总可以吧! 第59章 对视 江春晓没功夫搭理他。 郢灵儿:“你瞎啊!你那俩大眼睛是石头子么!? 他在救人!“ 郢灵儿对这护院没什么好印象。 自己家的姑娘跳河了,不是应该先关心她的身体么? 竟关心那些没用的屁事! 郢盛倒是头一回没阻止郢灵儿用这么粗鄙的话埋汰人。 他心里想,说的对! “你!” 这公子的嘴,怎么如此刁蛮! 等等! 到底是在胭脂堆里打转的。 护院突然盯着郢灵儿的脸看了看,目光又往下挪了挪。 姑娘!? “你看什么看!再胡乱看把你眼睛挖了你信不?” “我!” 护院一发现她是个姑娘,也不想与她再去争吵。 转头他又看向一直在按压佟锦瑟的江春晓,心道,哎……原来,这位也是个姑娘! 这下,护院才安静了。 他虽还是看不懂江春晓这种救人方法,但是也不再出声捣乱。 “浩哥!” 倒是其他护院小弟看不下去眼了,上前在他耳边想说什么。 护院浩哥抬手制止他:“别说话!她们在救姑娘。“ “哦,是浩哥!” 快醒醒! 江春晓信任郢灵儿,认为她一定能处理好这些壮汉。 实在不行,还有郢盛在那帮衬着。 她心里担心的是躺在地上的姑娘。 若是在不醒,怕就没救了。 算了! 反正自己也是女儿家,先救命要紧。 等人醒了,再和她解释吧! 江春晓想着不能光按压心口下了。 明显,这姑娘不光是呛水了,还缺氧了。 她遂直接俯身,给佟锦瑟做上了人工呼吸。 “哇……!!” “天啊!这小公子!也太……” …… 瞬间,人群如同江春晓所料,爆发出雷鸣般的议论声。 他们不明白江春晓的做法,更有甚者都开始骂起——衣冠禽兽了。 “浩哥!”小护院怒了,这也能忍? 浩哥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他心道,你懂个屁啊! 当然,虽然,他也不懂。 但是,他知道,一个穿着贵气男装的姑娘家,亲了他们楼里的姑娘,绝对是为了救她。 不然,人家没事闲的啊! “呼……” “呼……” 就在江春晓要丧失信心的时候。 “呃……呕……“ 佟锦瑟终于有反应了。 她先是闭着眼干呕了一下,随后咳着往外吐了好多口河水。 “太好了!你活过来了!” 江春晓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救别人一命。 她赶紧扶住佟锦瑟的腰身,让她半坐起身。 郢灵儿也是激动的蹦得老高。 “大哥!你看,江……这位姑娘她活过来了! 太棒了!你太棒了!“ 她对着江春晓竖起大拇指,这是她和文芷若还有江春晓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手势。 江春晓抬头看着郢灵儿那兴奋的样子,弯唇一笑。 可是那笑还不等到耳边,就停住了。 永宁河的桥中间,站在一道颀长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此刻正对着她。 一双寒月星眸带着几分审视的光芒,望着她。 江春晓的心跳漏了一拍。 卫韶!? 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暗叹,还真是,两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过,他为何又用这样眼神,看她。 片刻之前 “那边怎么了?过去看看。” “回大人,有人跳河寻死,被人救上来了。 但是,人还没醒过来。“ “哦?“ 金吾卫巡查九华街的店铺,因为有人举报附近有可疑人物出没。 怀疑是一直没有落网的刺客。 听见这边喧嚣吵闹。 卫韶便让人过来一看究竟。 听到有人跳河后,他便过来瞧瞧。 结果,人还没过桥,就在桥上看到了郢灵儿和浩哥动手。 卫韶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郢家兄妹,还有那个白脸书生刘颢。 他便停在桥中央,望着那低头救人的人。 卫韶可真是没想到,在这儿,他竟然能见到一身男装打扮的江春晓。 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是和郢家兄妹,还有菜地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 他瞧见了郢盛湿透的长袍,瞬间明白,是他们几个人救了那个跳河的姑娘。 江春晓,你是什么时候和他们郢家兄妹的关系,这么好了?! 还有处处都有的那个小白脸。 真不错啊! 卫韶心里很气。 他两日不去,她倒是过得自在逍遥。 江春晓被他这么一瞧着,莫名的有些心虚。 至于这心虚从何而生,为何而在,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江春晓觉得嗓子干涩之时,卫韶竟对她勾唇笑了。 那笑容,好吓人。 “大人!衙门的官兵来了,我们还过去吗?” “不去了。走吧。” “是!” 卫韶的身影下一刻消失在桥上。 江春晓的心,咣当一下,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她心道,江春晓你可真没出息! 那个国舅性格那么拧巴,他自己闹妖,好两天不来。 你出来和朋友玩乐,见了他,紧张个屁啊! 再说了,她这还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呢! 更应该理直气壮的啊! “咳咳……咳咳……” “公子,是你们救了我吗?” 醒来半天的佟锦瑟突然开了口,把江春晓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她低头看向佟锦瑟那张煞白的小脸,心生不忍。 江春晓低头,贴近佟锦瑟耳边,低语道:“姑娘放心,我也是个女子。 只是女扮男装而已。 在河里救你的人,是那位郢将军。 上岸之后,我们便给你围上这个了。 所以,根本没人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 佟锦瑟听了江春晓的话,眼泪歘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柳叶细眉随着她的落泪而轻轻颤动,让人瞧了,越发的心痛。 “姑娘,你别哭了。 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不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等你咬咬牙挺过去了。 日后,再回头看,就是微不足道的浮云小事,根本不足挂齿。“ 江春晓担心她一会儿缓过神又跳河去,就想着开导她几句吧。 哪知佟锦瑟却神情落寞的摇了摇头,话语里全是绝望: “姑……公子……小女锦瑟,感谢你们几位的救命之恩。 可是,我这条贱命,只能污浊了你们的手啊。 锦瑟虽是天香楼中的姑娘,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能活,自然是要活的。 可是,可是他们不给我活路啊! 我已经用尽了全力想活下去,可是他们不让啊!“ 说话间,她那双原本水嫩温柔的眸子,忽然生出愤恨之色。 她的话,令护院浩哥他们一众护院,都低头,咽了口唾沫。 明显,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佟锦瑟一心求死的原因。 而那原因,却是又如她所述,定然是上不得台面。 天香楼? 江春晓这才顾得上去分析怀中女子的身份。 开喜乐园之前,她就把这九华街上的店铺都熟悉了个遍。 天香楼她虽然没进去过,但是也算是了解不少。 她想,青楼里的姑娘都是苦命人,大多都心性坚韧,遇事想的开的。 能把青楼里的姑娘都给逼死,这罪魁祸首,也真是够一说了! 第60章 劝说 看来,这个闲事,她得管啊! 诶,不光江春晓这么想。 郢灵儿,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光想了。 她解决问题的方法,还特别的简单粗暴。 郢灵儿上去一抬手就把那个倒霉的浩哥给按住。 “说!你们家这位姑娘,到底为什么跳的河!?” 天香楼,郢灵儿也知道是啥地方。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九华街上的青楼里,竟还能有这冤情!? 姑奶奶她可看不下去眼! 郢灵儿这一嗓子,把江春晓都给吓了一跳。 这孩子,嗓门也太大了! 但是,她看见被她按住的浩哥,愣是反手给她点了个赞。 这丫头,行! 关键时候,她是真上啊! 浩哥一脸懵圈,刀疤上都带了几分无辜。 不是,这事,也不是他逼的啊! 她掰他胳膊干啥啊! “这位——公子,我冤枉啊我! 我也不希望我们家锦瑟姑娘她出事啊。” 有锦瑟姑娘在,他们这些人,每晚都能多得到不少赏银子呢。 说的好像,他们乐意看她跳河一样。 可逼着她跳河寻死的那位爷,他们这些贱民,也是真的不敢动惹啊! 浩哥虽然长得凶悍,但是性格其实挺好。 他平日对天香楼里的姑娘们也都很客气。 佟锦瑟见他被郢灵儿给按住,忙着开口为他说了话。 “咳咳……小、公子,谢谢你为了我这般做。 但是,阿浩说的没错,这件事不怪他。“ 怪就怪,她命不好。 从小被亲人抛弃,卖到这青楼里,看尽了人间冷暖,尝遍了苦辣酸甜。 如今,她一直努力的念想没了,她也就活不下去了。 “是我……咳咳……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放屁!” 郢灵儿听佟锦瑟这样说完,想都没想就骂了她一句。 她是气的。 真的是怒其不争。 “蝼蚁尚且偷生,你一个大活人,说不活就要寻死了! 成何体统!?你……“ “哎呦!” 好疼! 郢灵儿话还没说完,背后被郢盛的大巴掌给拍了一下。 她疼的龇牙咧嘴,回头看过去,正想还手,一看,是她亲哥下的手。 好吧! 算了! 这个,她真打不过! “你!给我注意点措辞!” 对着人家娇滴滴的姑娘说‘放屁‘! 简直是不知所谓! 粗鲁至极! 被郢盛又打又瞪的郢灵儿,这次,却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看向被江春晓抱着的佟锦瑟:“怎么?我说的哪不对了? 就是话难听了点而已! 我问你,你可知,我大雁戍守边疆的战士,为了防止敌军潜入我们的国境,每年有多少人会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你又可知,我大雁上次和姜国一战,死了多少士兵?! 你又可知,他们的爹娘还有兄弟姐妹都在家中等着他们归来? 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知道,你这点儿坎过不去了! 就要寻死觅活的! 你这么做,只会让人瞧不起你! 让人在你死后,还戳你的脊梁骨!“ 郢灵儿这番话,说的在场之人都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江春晓虽然和佟锦瑟一样,对郢灵儿说的那些事,也都不知道答案。 但是,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她懂得战争的残酷。 不用亲眼见证,她也知道,郢灵儿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成分。 是啊,那些士兵,为了保家卫国,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可有些人,却不能珍惜自己的生命。 倒是不怪郢灵儿听见佟锦瑟的话,如此大动肝火。 不过,江春晓也知道,郢灵儿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寻常女子不知道的事。 是因为她有个上过战场,浴血奋战,见过无数将士生死的大哥。 可佟锦瑟的姿色如此出众,却要委身青楼,做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妓女,定然也是有她不可言说的苦衷。 江春晓明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 同样的,她更懂得,未经他人难,便不该随意揣测别人做出选择的原因。 她垂眸看着浑身都在颤抖的佟锦瑟,微不可察的轻声叹了口气。 哎……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女子,都像郢灵儿或是卢月花那么好命的。 有疼爱她们的双亲,和家人。 人人生来而命运不同,可,自己的选择,有时却能改变出生的身份。 她轻轻收紧拢在佟锦瑟肩上的手臂,友好的笑道: “锦瑟姑娘,请你见谅。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同你说这些话,她也只是怕你再想不开。 其实,正如她说的,和那些没命回家的士兵们相比,我们能活着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轻言放弃。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姑娘,你放心,有我们在。 没人,能够再逼迫你去死了。 我们会一起帮你想办法,去解决你的难题。 但是,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送你回去。 你看,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说完,又抬头向着郢灵儿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赶紧消消气。 对佟锦瑟,现在首要任务是要解开她的心结,找个安静的地方,问清楚,到底,她为何非要寻死。 然后,在对症下药,解决问题,才能让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不然,他们又不能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看着她别再寻死觅活。 郢灵儿刚才也是火气上头,被江春晓这么一使眼色,终于算是冷静下来。 “江——公子,你说的对, 姑娘,我刚刚对你态度有点差,见谅!” 锦瑟抿唇摇了摇头,她惨白的脸上带着笑意:“不,小公子的心意,锦瑟都明白。” 护院浩哥沉默好半天,一看这情况,才敢往前一步。 “是是是,这位江公子的建议很好。 那小人斗胆,请几位救了我们姑娘命的公子,一同回天香楼一趟。 待我禀明老鸨,她一定会好好感激几位公子的!” 江春晓点头,道:“好,我们一起送她回去。” 郢灵儿白了浩哥一眼:“哼!你不说,我们也要去!” 她倒是想见识一下,这天香楼里有什么妖魔鬼怪,能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差点给逼死了! “大哥!你也一起呗!” 郢盛身上的河水已经被日头晒得差不多半干了。 他将衣角整理好,点头道:“行!” 按着郢盛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踏足青楼一步的。 但是,他一是担心自个妹妹和江春晓的安危。 毕竟,她们虽都是女子,但穿着男装去青楼,也不一定安全。 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见了她们俩这贵公子,保不齐有不长眼的看不出雌雄的,就会往她们身前凑。 二呢,郢盛也是有点放心不下,他刚刚亲手救回来的佟锦瑟。 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是郢盛自己感觉到了。 他一看到醒来后的佟锦瑟那张苍白无助的脸,浑身就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而且,他刚才听她说,她真的活不下去了的时候,心中竟然生出了一抹不舍。 郢盛想跟过去,看看她到底是被谁给逼成这样的。 若是能管,他定要把这事管到底,好让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第61章 般配! 江春晓小心扶着佟锦瑟起身,将那纱幔在她身上又缠了两圈,把她被河水浸泡透的衣裙彻底挡住。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方才来了两位衙门里的官兵,一挤进人群里,就被刘颢和郢盛给他们拦下。 他们已经在一旁,向官兵将事情的始末都说清楚。 官兵一看人没事,苦主又是天香楼的人,也不愿意趟这趟回水。 遂只负责疏导了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并未跟着江春晓他们一行人去天香楼。 在永宁河边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被官兵这么一赶,瞬间作鸟兽散,各自离开。 芙蓉楼后面的空地,终于回归安静。 二楼雅室 文芷若看着下面的情况,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不一会儿,刘颢上来了。 但他并未进到雅室里。 毕竟,现在江春晓和郢盛他们都不在,刘颢想着要避嫌。 他站在雅室门口,开口道: “文小姐,郢大将军让我给你传个话,说他们要去天香楼办点事。 让将军府的马车,先送你、我回府。 他担心,你一人在外面有危险。“ 文芷若转头看向窗边静立的那道颀长身影,见背对着她的人,并没有要与她道别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堵着,便举步直接朝着门口而去。 “好,有劳刘公子了。” “不客气,文小姐请。小心楼梯。” 郢将军府有两驾马车在外面候着,文芷若上了前面的马车,刘颢则上了后面的那一驾。 两驾马车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芙蓉楼的大门前。 原本在二楼雅室一直没有回头的男子,早已站在芙蓉楼的回廊里,从侧面角窗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面具下的神情,无人能够看见。 可他紧握的大手,手背上泛起的青筋,却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桓先生,文小姐他们已经离开了。” “嗯,我知道了。” …… 天香楼隔壁的百悦茶楼,与芙蓉楼隔河正对。 百悦茶楼顶层,春韵阁 李旭规矩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家沉默是金的大人。 终是忍不住,问道:“大人,你说,这位桓先生和文丞相的孙女,他们俩,是啥关系?” 卫韶扯唇:“哼……一个男子,在喧嚣的人群中,混乱的环境里,眼中没有其他人,却只小心翼翼护着身后的女子。 而那个女子呢,一不挣扎,二不反感。 你说,他们之间,能是什么关系……” 李旭惊讶的合不拢嘴,简直能塞个鸡蛋进去。 “不是吧!大人!那、那、那!那文小姐既然已经有了心悦之人,那太后她怎么还要给您和她赐婚呢!? 还有,那文家人,怎么也不禀明太后呢!? 这不是、这不是欺负人吗!? 大人,文丞相不是个清官吗? 怎么还会如此贪慕荣华富贵?!“ 李旭是个脑回路简单的。 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文丞相家,贪图太后所赐的荣华。 明知道自己家的孙女有相好的男子,却还要攀附他们家大人这门亲事。 “呵……” 他这话,直接把卫韶给逗笑了。 卫韶挑眉:“李旭,你要是个女子,你愿意嫁给我?” 李旭使劲点头:“必须的啊!大人风姿绰约,一表人才,为国为民,皇亲国戚! 我要是个女子,定然非大人不嫁! 我猜,永都城的贵女,也一定都是这般想的!“ 卫韶勾唇:“嗯,……说的好!赏你今日午膳,多点两道荤菜! 呵……不过,你啊,可是说错咯!“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那清淡的茶水入口,唇齿回香,如同——那人身上的玉兰花香。 “咳咳……” 卫韶喉结上下滑动,摒弃心中冒出来的杂念。 看向窗外的永宁河,再度开口: “你是真不知道,你们家大人我,如今在这永都城里贵女眼中,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怪物。 尤其是像文芷若这样的大家闺秀,她对我,更是避之不及。 文丞相一辈子忠君清廉。 他,又怎么会因为想要攀龙附凤,便会同意将宝贝孙女嫁给我这样的人呢? 文家之所以会默认了太后想赐婚的意思,不过是因为,君恩浩荡。 他们啊,不敢抗旨罢了。 再有,文小姐同这位桓先生的事,也许,文家人,根本就不知情呢。“ 李旭皱眉:“大人说的不对。 大人所杀之人,都是妄图颠覆国本,祸乱我大雁的贼子。 大人所做之事,也都是为了稳固大雁根基,守护皇上的。 他们不该如此误会大人。“ 卫韶抬起手,垂眸看向洁白如玉的指尖,眼中却仿佛看到了血玉一般刺眼。 本该在战场上诛杀敌军的手,如今,握着刀,捅向的都是自己的同胞。 其实,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害怕自己呢! 可是,这样的事,若他不做,那被人诛杀的便将会是大雁的国君,永都城里无辜的百姓。 所以,他没得选啊! “无所谓。 反正,你家大人我,原本也没想过要娶任何一位世家贵女为妻。 这样被误会,倒是更好。 就是太后那边,估计,免不了要费上一番唇舌,方才能打消她赐婚的心思啊!“ 突然,卫韶的眼前闪现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他望着那张虚空的笑脸凝眸,心中想着,若是有一日,他真要娶妻。 那个小寡妇,倒是正好。 李旭听了卫韶的话,直接变成苦瓜脸。 他自以为,他们家大人这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了。 “大人,那他们都已经走了,我们还在这等吗?“ “不等了,回金吾卫。你派几名暗卫去天香楼外面,在暗处守着。 一旦里面出了乱子,务必要护住那位江……公子的安危。 若无事发生,便不要暴露身份。” 郢灵儿有她大哥护着,可就不用他操心了。 李旭领命:“是!大人!” 转头离开房间之际,李旭的苦瓜脸又变了。 他灵光一闪。 让他们的人,必须护住那位江公子的安危? 那江公子,不就是江老板女扮男装的吗!? 如此看来,他们家大人对那位倾国倾城的江老板,倒是很关心啊! 啧啧,就是可惜,她是个寡妇。 有点白瞎他们大人了。 诶……寡妇怎么了? 人家长得好看,又能赚银子,和他们家老大,挺般配! 呦呵呵…… 李旭在他大脑瓜子里一顿脑补,下楼的脚步,都变得轻飘了不少。 第62章 危险 玉楼琼殿,金屋珠帘,高门大宅,富贵荣华。 楼台亭阁,花木扶疏,雕梁画栋,金樽银榼。 天香楼不愧是这永都城里最出名的一处消金窟。 一桌一椅都镶着金边,倒是不怕被客人偷摸给扣了去。 不过,能在天香楼的大门口那么多护院的注视下,大摇大摆走进来找姑娘、喝花酒的人,也应该不敢干出这事来。 走进天香楼里,就连从不缺银子花的郢灵儿,都叹为观止了。 这哪是青楼啊! 简直比皇宫里后宫妃嫔的寝殿还奢华啊。 江春晓也是内心大为震撼。 在这个时代,开青楼,这么赚钱的吗? 看来,她之前选择创业项目的时候,没考察彻底啊。 哎呀呀! 江春晓瞧着那挑高十几米的舞台上方,坠着的金色珠帘,真是觉得好晃眼啊! 她暗道,这锦瑟姑娘,能在这地方做着卖艺不卖身的清官,怎么偏就想不通,非要去寻死呢! 这可真是,连皇妃都过不上的,不用侍寝,就能挥金如土的好日子啊! 要是她,那是指定舍不得去死啊! 因为时辰还早,这功夫天香楼里还没有客人。 姑娘们看样子也都是因为佟锦瑟的乱子,才刚起身。 婀娜窈窕的她们,站在楼中各处,披着薄纱裹着身子,半明半昧的,看着热闹。 江春晓扶着佟锦瑟走在护院浩哥后面。 郢灵儿东瞧西看,和郢盛并肩走在后面。 突然,一个穿金戴银,身着玫粉色绣大红紫金牡丹花的丰满女子从里面匆匆而来。 来人风风火火,保养得宜的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却依然盖不住她眼角的细纹。 不过,若是仔细一看,依然能在那脂粉下看到几分,这张脸年轻时候的风韵。 “哎呦哟!我得心肝宝贝哎! 你说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失心疯的往下跳了哎! 姑娘啊,真是让四娘我好生担心啊! 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搀着锦瑟姑娘回房。 真是,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原来,她就是这天香楼的老鸨,人称秦四娘。 方才,她在这天香楼上,早就将后面河边发生的事都看了个清楚。 自然也知道,扶着佟锦瑟回来的这些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原本站在后头看热闹的两个姑娘,听见秦四娘的话,互看了一眼,立刻迈开莲步往江春晓和佟锦瑟面走过去。 “不用……劳烦两位姐姐了……我自己能走……“ 佟锦瑟本能的往江春晓怀里靠了靠,嘴上却说自己可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只是更信任刚刚认识不久的江春晓她们,罢了。 “你……” 不知好歹的东西! 秦四娘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狠厉,那狠劲儿直接让被佟锦瑟拒绝的那两个姑娘往后退了一步。 “四娘,你也无需再在人前,对我这般的好。 你的好,恕锦瑟福薄,承受不起。“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 在佟锦瑟的眼里,她秦四娘也是欺人太甚了。 枉费她那么信任她,真的从心里把她当做了亲人一般孝敬。 可她呢,平日里嘴上像是抹了蜜,姑娘长,女儿短的哄着她。 最后,却在背地里,联合那个恶人,将她给卖了! 她这个傻子,却还在傻兮兮的每日卖笑,卖唱。 忍着心中的厌恶周旋在那些臭男人之间,忠心耿耿的给她赚银子! 佟锦瑟一想到秦四娘那张虚伪面孔下的蛇蝎心肠,就恨不得自己当初没有信了她的鬼话,拼了命的赚银子。 就为了能够早日按着约定拿回她的卖身契,离开这,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如今,佟锦瑟看着秦四娘,就如同看见了一只吸血的臭虫,百般的嫌弃! 秦四娘被佟锦瑟这样一损,气的脂粉下的老脸,青红交加。 她也真的不再装着好人了。 敛起笑意,她冷哼一声:“呦!怎么着啊? 佟锦瑟,你这一大早的,给我天香楼里一顿哭闹,又平白的跳河,热来那么多人围观。 你真当我秦四娘是菩萨心肠啊! 今儿的生意,我还怎么做啊! 阿浩!你们都是木头死人不成!? 给老娘,送锦瑟姑娘回房!“ 被贴脸开大,点到名的护院浩哥,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他往秦四娘身边凑了凑:“四娘……要不还是让这位江公子送锦瑟姑娘回房吧。“ 秦四娘怒挑浓眉:“你个王八犊子!你也要造反啊!” 浩哥摇头,低眉顺目:“小人不敢!” 郢灵儿可真是看不下去了。 “你个老东西!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锦瑟姑娘自己都说了,她不用你们的人送! 你再啰嗦,信不信本公子把你的舌头割了!!!“ 秦四娘被郢灵儿这一番羞辱,才把注意力放在她和江春晓几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随后,她冷笑:“还本公子! 小姑娘,你也太瞧不起我秦四娘了! 真当你们俩位穿着男装,就能蒙蔽住我秦四娘的眼了!? 今日,你们救了我天香楼的姑娘,我秦四娘心中很是感激。 烦请姑娘留下姓名,家宅之地。 等明日,我定派人带着厚礼登门答谢。 可今儿,我天香楼还有私事要处理,就不留几位贵客了。 阿浩,送客!“ 浩哥没敢动。 “阿浩你个小王八羔子!真要造反啊!” 浩哥表示他很无辜。 他没想造反。 但是,他怕再挨揍。 郢灵儿抱着手臂,挑眉抬眸,脸上都是傲娇之色。 哼!你个老妖婆! 江春晓此时开了口:“秦四娘,实不相瞒,今日,我们已经与锦瑟姑娘说好。 她的事,我们要管到底。 所以,你说的私事,我们都要留下来,一起看你想要如何处理。 哦,当然,你是这天香楼的主人,是有权利赶走我们的。 但是,若我们要走,势必是要带着锦瑟姑娘一起走的。 哦,对了,也许你会说,她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 那也无妨,她又不是要永远离开天香楼。 只是,她跳河呢,伤了身子,我们得先带着她去医馆找郎中诊治一下。 若有需要,可能还要卧床修养了一年半载的。 我家很大,有足够的地方,让她休养。 若是,秦四娘,你今日不想让我们一起留下,把她的事情谈清楚。 那就改日,辛苦秦四娘你,到我的家中去。 咱们啊,慢慢谈清楚,到时候锦瑟姑娘再回来, 也不迟啊。“ 秦四娘听了,差点气疯。 她在这九华街上开青楼,已经二十几年了。 还没有几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当面威胁她,要把她的人带走呢。 “来人!给老娘弄死他们! 真是反了!在老娘的地盘,你们这些小妖精还敢出来作威作福了!” 天香楼除了浩哥他们这些过明路的护院,还有一批藏在暗处的纯打手。 所有会出人命、上不了台面的脏活,全是让他们做的。 秦四娘一嗓子,他们都从天香楼各处钻了出来。 目测过去,比起孔武有力,高大威猛的护院,他们这些人个头虽然都不算高,可却都是精壮瘦削,浑身煞气。 郢盛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手上都染过血,不是善茬。 一瞬间,形势有些危险。 第63章 动手 !!! 这老妖婆,怎么还有帮手! 江春晓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打手,心里有点打怵。 她可是绣花枕头,一点武力值没有啊。 再加上怀里的佟锦瑟一看也是柔弱不能自理。 这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光靠郢灵儿和郢盛,她们怕是会吃亏啊。 江春晓想,要不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吧! 她得想办法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能和平解决,就别动用暴力。 主要,她也怕挨揍。 江春晓刚要拉下脸来,赔个笑脸。 就听见—— “哈!行啊!秦四娘,你个老妖精! 自己不干人事,差点把人家大姑娘给逼死,你还敢说我们是小妖精! “ 郢灵儿往前迈了一大步,抬手就把江春晓和佟锦瑟往她身后一护。 这一举手投足之间,真有几分金爷爷笔下那江湖女侠的风姿。 “江姐姐!佟姑娘!别害怕!有我和大哥在,定然不会让人伤了你们的!” 反正,她们女子的身份已经被人揭穿。 也没必要再装了。 江春晓欲哭无泪。 妹儿啊! 其实,有些时候,遇见事儿啊,也不是一定得上啊! 她在心中哀叹,完犊子了。 今儿,保准得负伤。 江春晓心道,真不是她不相信郢灵儿和郢盛的实力。 主要是,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 双拳难敌四手,孤胆英雄干不过蛇鼠一窝啊! 没办法,谁让她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既然郢灵儿已经把战书掷地有声的扔出去了。 她这个队友,也不能太拉胯。 总得在气势上帮着郢氏兄妹做点事。 江春晓收起刚才差点挤出来的笑脸,扶着怀中的佟锦瑟往郢灵儿身后站了一步。 她抬起一双清眸,眸光冷如寒霜,看向一脸小人得志的秦四娘。 “秦四娘!你可想好了! 今儿站在你面前的这两位,身手可不一般。 你若是执意要和我们动粗,那你这金碧辉煌的天香楼,要是被他们给砸了! 我们可不赔哦! 哦,对了,还有我。 你这些打手,若是伤了我。 小心没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相好的男人,会把你和他们都杀了的! 还有你这天香楼,也得被他夷为平地!“ 江春晓话音一落,把下巴一抬,照葫芦画瓢,把郢灵儿那个傲娇的劲儿给学了个淋漓尽致。 “就凭你!?” 还真是把牛吹上天了哟! 秦四娘把江春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这回,她看的仔细,别的没看出来,却看出了她还真有几分姿色。 那张未施粉黛的脸,竟然比佟锦瑟都不逊色。 她穿着男装,看不出身材如何。 如是精心装扮一番,定然能够令无数男人折腰。 秦四娘可是老鸨,什么女子没见过。 她自然看出来了,像江春晓这样的骨相美人,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这会儿子功夫,秦四娘在心里把天香楼的那些个身份了得的贵客,迅速筛选了一遍。 她还真是没想出来,其中哪一位大人物,说有这么一位金屋藏娇的尤物呢。 既然,这口齿伶俐的丫头,不是那些大人物的女人。 那在这永都城里,也就没有什么人,是她秦四娘惹不起的了! 秦四娘殷红的唇瓣开阖:“这位姑娘啊,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蒙住我? 哼! 今儿,老娘就让你们知道,敢惹我秦四娘,到这天香楼来闹事的下场! 二虎!你们给我上! 打死了谁,官府那边,都有我秦四娘担着! 但是,仔细点儿,小心别伤了你们家佟姑娘的脸! 否则,三日之后,贺小公子的喜轿到了天香楼大门前,四娘我交不出人,你们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 那个叫二虎的竟然是那些打手里,个头最小的。 可是,他却有着狼一样的眼神。 嗜血,残暴。 秦四娘一声令下。 二虎朝着其他打手使了个眼色,身影率先从地面跃起,朝着郢盛他们几个人就扑了过来。 别看郢盛平时在郢灵儿面前话不少,可是到了这胭脂粉,女人堆里,直接就变成了闷葫芦。 他之前一直站在郢灵儿她们身后,也不吭声,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 秦四娘只当他是郢灵儿和江春晓的亲随,看着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势,猜到了他有些功夫。 可却没想到,他一出手,就直接把她最得力的打手给打飞了。 “啊!” 二虎是很厉害。 但是,他的厉害,是狠毒,是逞凶欺人。 郢盛是谁啊? 那可是一人一马,斩杀了敌军将领,从死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大雁士兵回家的征北大将军。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 所谓的过招,在他这,不存在。 “呃……噗……” 二虎一下子被郢盛打飞了得有十米多,落地时,咣当一声,震得天香楼价值不菲的地毯都动了下。 他,吐了一大口血,想要起身,却根本起不来。 我……去…… 江春晓懵了。 她看着郢盛,眼睛都放光了。 大哥啊! 从此之后,这就是她亲大哥了! 她心道,就他这武力值,那要是放在现代,一人顶一个连啊! 郢灵儿转头刚好看到江春晓眼里那崇拜的目光。 她往她跟前凑了凑,贱次次的说道: “怎么样?江姐姐,是不是突然发现我大哥很棒?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做我大嫂?“ 江春晓:“……”你礼貌吗? 人家这么多人一起动手,都说要打死她们了。 她就看着她大哥一人应战不说,还在这儿保媒拉纤。 “诶!知道了!不当就不当嘛!” 干嘛还用看怪物的表情看她呢。 看到自己的老大被人打翻在地,其他的打手瞬间不淡定了。 他们蜂拥而上,不分男女,直接朝着她们三人使出狠招。 方才,郢盛之所以会觉得,这些人恐会有些棘手,就是因为这个。 江春晓不会武功,还要护着佟锦瑟。 要是没有她们在,都不用郢灵儿出手,他一个人就能把他们都打倒。 可是,有她们在,就等于有了掣肘。 郢盛不得不分心,看着任何人对她们出手,他都要上前去挡一下。 “灵儿,小心!” 第64章 真狗 郢盛护着江春晓和佟锦瑟的同时,又打翻了几个打手。 其中一些人,便就朝着郢灵儿攻击过去。 打手也明白,柿子要挑软的捏啊! 打手怎么看都觉得,郢灵儿都应该比郢盛能好对付。 郢盛和江春晓同时出声提醒郢灵儿。 她弯腰侧身,纤腰如灵蛇一般,及时躲过打手的攻击,还反手打了那人一掌。 比起郢盛一招能让人吐血的力道,郢灵儿只能靠着她灵动的拳脚功夫,与敌人缠斗。 “哎呀你们别打了!四娘,求求你了,快让他们停手吧!“ 浩哥看着自己手下那些护院都开始要上前去,和那些打手一起对付江春晓她们了。 他心急如焚,一再求着秦四娘赶紧让打手停下。 浩哥心道,在这么下去,天香楼怕是真的要摊上事了。 之前,在河边,他其实偷听到郢盛和那两个官兵说话了。 他听见了,那些官兵叫他郢大将军。 大雁的文臣举目皆是,武将凤毛麟角。 在永都城里,姓郢的大将军,就只有一位,那就是征北大将军郢盛。 如今北方无战事,皇权交替之时,他奉旨率领大军回城,驻扎在城郊的军营,操练新兵。 浩哥之所以一直憋着没挑明他的身份,就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大人物,他可不敢惹。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最后他们和秦四娘谈崩了! 这都要出人命了。 护院拿的是见光的月银,可从不敢沾染那人命官司。 可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秦四娘一看,这一男一女竟然这么能打。 只好冲着在一旁观战的护院,尖叫道,不管谁上,只要能打倒他们,就给赏金一百两银子! 这样,就是浩哥阻拦,也拦不下他手下的那些人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护院,平日听话,是给他面子。 但是,他的面子也抵不过一百两银子啊! “糊涂啊!你们!” 完了! 浩哥心里哀嚎,全完了! “头儿,我们现在出手吗?” 天香楼的房脊之上,一个身穿墨蓝色短衫的男子,朝着身边另一位灰衣男子请示。 “再等等。李大人说了,若是她们有危险,便要我们出手。 尤其得护住那位江——姑娘的安危。 可是,如今看,明显是郢大将军他们这边占上风。“ “是。” 秦四娘躲在浩哥身后,看着形势越来越不喜人。 她的人,可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快!愚奴,给老娘放狗!” “是!老奴在!” 江春晓:“……” 还带这么玩的呢!? 这老妖婆,她也不讲武德啊! 本来就是她们以多欺少。 这看着要打不过了,竟然还使出这么损的招吗!? 下一秒,一个瞎了一只眼的驼背老头子,从天香楼的院子里一瘸一拐的跑出来。 他身后,竟跟着两只龇牙咧嘴的大黑狗。 江春晓定睛一看,心凉半截。 这特么不是藏獒吗! 秦四娘这老妖婆,竟然敢在永都城里偷养藏獒!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藏獒还是炎城百姓才准许养的狗。 因为它们体型大,性格凶残。 大雁律法是明令规定,不准任何人在炎城以外的任何地方豢养的。 之前她的喜乐园申请开业资格证,官府的人还特意让她熟悉了一下这方面的律法。 嘱咐她,千万不能在园子里养违禁的动物。 “嗷!……” 妈呀! 还真是藏獒啊! 连叫声都有几分狼性。 江春晓心里怒骂,秦四娘,你可真狗啊! 竟然用这么俩货,来对付他们。 郢盛看到那两只藏獒出来,只觉得脸皮子一紧。 当初在北凉山被雪狼咬的那一口,可是让他记忆尤深。 “嘿嘿!大狗!二狗!上!你们要替四娘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愚奴呲着他的一口大黄牙,往边上一站。 江春晓:“……”这名取的,真是对不起那俩好狗! 大狗和二狗一边流哈喇子,一边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郢盛他们这边逼近。 天香楼里的打手和护院,竟然也都怕它们。 被打倒在地人,都面带惧色,连滚带爬的往一旁躲。 生怕自己躲的迟了,会变成大狗和二狗的盘中餐。 “头儿,这玩意挺吓人啊!我们还不出手吗?” “急什么!?再看看!” 郢盛拧眉,大手握住腰间的刀柄,唰的一下,他将泛着寒光的刀拔了出来。 先前他没拔刀,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随意杀人。 他的长刀出鞘,必会见血。 可此时,不得不拔。 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人,而是畜生。 “灵儿,你护着她们躲远点! 这畜生太危险了!“ “不行,大哥!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它们! 江姐姐,你和锦瑟姑娘退后!“ 江春晓差点心梗了。 这是天要亡他们啊! 她扶着佟锦瑟的腰,往后退了两步。 抬头看向洋洋得意的秦四娘。 不行,那大狗和二狗太吓人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郢盛被它们伤害。 可,她想,郢盛的身份一定不能说,否则,他早就自己摊牌了。 美眸一晃,眸色如刀:“秦四娘! 你想好了! 今儿,我要是受了一点伤,你这天香楼就别想开了! 我相好的男子,可是当朝国舅——卫韶! 他的手段,你该知道吧!“ 秦四娘一听,冷笑着开口嘲讽江春晓:“哟!姑娘啊,我真的是好害怕啊! 哼! 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 卫韶? 哈哈哈! 谁不知道,那国舅大人就是个纸扎的老虎,好龙阳,不喜女子! 就她!? 秦四娘只当自己听了个笑话! “大狗,二狗,给我咬死她们!” “嗷!……” 藏獒兄弟就像疯了一样,突然对他们几人发动了攻击。 秦四娘又看向佟锦瑟,恶狠狠道:“锦瑟!你要是不想和他们一起被咬花脸,现在过来跟我认错,我就饶了你!” 佟锦瑟也怕。 她平日从不敢往狗舍那边走,可,比起毁容,比起死,她更怕落入那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人手里! 江春晓感受到怀里的人越发颤抖的身子,安抚她道:“没事的,他们很厉害,我们会没事的。” 完犊子了! 卫韶你个完蛋玩意! 还说,人人都怕你! 你这名号,根本就不好用! 江春晓祈祷,为今之计,只能盼着郢盛兄妹能够把这俩小畜生给打败了。 但是,光靠他们俩,好像真的很难啊! 第65章 完胜 “头儿……她刚才说啥?” 她相好的男人,叫卫韶??! 他们家那位——国舅大人!? 实不相瞒,暗卫的头儿也是懵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刚才趴了那么长时间房梁,他是已经知道,这位江公子是女扮男装了。 但是,这位江姑娘说的话,也太吓人了! 这姑娘,她、她、她竟然会是…… “快!动手!” “噼里啪啦!” …… 就在藏獒兄弟目露凶光和郢盛对峙,都准备向对方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 天香楼金碧辉煌的屋顶突然被人掀了瓦片,哗啦啦落下一阵的瓦片雨。 八个神秘男子从天而降。 七个蓝衣,一个灰袍。 脸上都蒙着面巾,手里都握着长剑。 只露出一双双布满杀气的黑眼睛。 藏獒很聪明的。 大狗和二狗一看到这帮从天而降的持剑大哥,气势汹汹的样子,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完全不像刚才和郢盛对峙时候那么嚣张。 “江姑娘见谅!我等来迟了!” 暗卫头儿腹诽,姑娘啊,您回头可千万别去他们老大那吹枕边风。 不然,他会死的很惨。 江春晓:“……” 他们?是谁? 她也不认识啊! 但,她脸上腾的升起激动的笑。 那笑容如同星光璀璨,能令百花盛放。 没关系,认不认识的,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很明显,他们是来帮她的。 “不迟。不迟!来的刚好!各位壮士!有劳有劳!” 她眼神往那大狗和二狗身前一扫,意味再明显不过。 你们,上啊! 弄死,它们! 暗卫们心领神会,齐刷刷一嗓子:“江姑娘放心!我等定会护得姑娘周全!“ “嗷!” 藏獒是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它们那是在探测虚实。 残暴厮杀,才是它们的本性。 看来从天而降的这些人,也是它们的敌人。 大狗和二狗瞬间调转方向,朝着暗卫八人飞扑而来。 “嗷!” “姑娘,小心!” 他们八人,倒是配合默契。 有护着江春晓她们的。 有负责对付藏獒兄弟的。 郢盛:“灵儿!有人帮手了,你退下!” 说完,他也加入到和藏獒的战斗中。 郢灵儿:“是,大哥!” 虽然,郢盛和暗卫们还是第一次配合,但是,竟然意外的配合很默契。 到底是领兵的大将军,适应性和观察力都很强。 如此,一群人和两只藏獒的混战,在天香楼这座镶金嵌银的青楼里精彩上演了。 “嗷!!!” “嗷!!!” 大狗和二狗虽然是战斗值不低的藏獒,但是,它们面对的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人。 不到半炷香。 它们就已经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痛苦的嘶吼了。 不过,把它们打败的代价是,暗卫之中也有两个人被它们给咬伤了。 一个咬在小腿上,一个咬在手腕上。 好在他们反应及时,伤口不算深。 若是反应的慢了,怕是会伤情惨重。 “去死吧,小畜生!” 其中一位暗卫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咬伤,手中长剑直接朝着大狗的脖子刺去。 “不要!大人!不要,求求您,不要伤了它们的性命!” 就在此时,那个愚奴竟然窜了出来,跪在藏獒前面,哭着求暗卫放过它们。 “大人!它们只是听命于老奴!你要杀就杀老奴吧! 老奴的贱命不值钱! 可老奴求求您了,放了它们一条生路吧!“ 看得出,这个愚奴,是真的心疼这两只藏獒。 “你!” 暗卫怎么能随意下手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 就算他指使恶狗伤人,可是,他毕竟不是刚刚那些手持利刃的打手。 卫韶御下有方,从来都不许他们伤害无辜的百姓。 若是他今日真的一剑刺杀了这个老奴,势必会给大人惹麻烦。 这一下,愚奴挡在这两只恶狗前面,可是让暗卫犯了难。 “头儿!?” 这该怎么办? 头儿心道,他也不知道啊! 江春晓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之处,黛眉动了下,开口道: “愚奴!想不到你这样的人,还有如此善心? 既然如此,它们俩的命可以留下! 但是,你要为你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可愿意被他们送去官府,向衙门供述秦四娘指使你私下圈养这大狗之事!? 还有,这两只大狗,你可愿意一并交给官府处理?“ 愚奴一听能够保住大狗和二狗的命。 他当即不停的磕头,激动道:“老奴愿意! 老奴愿意!“ 只要能护住它们一条命,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愚奴送了口气,转过身,用仅存的那只好眼睛,心疼的看着呼哧带喘的大狗和二狗,顿时泪如雨下。 在别人眼里,它们是狗,是畜生。 可是,在他眼里,它们就是他的亲人。 是他引以为傲的亲人。 江春晓看出,这老奴虽是恶人,可对藏獒,还真是心疼。 可惜,他和它们,从一开始就跟错了主人。 江春晓把佟锦瑟扶到一张红木雕花方椅前面坐下,附身与她对视。 她弯唇温柔一笑:“锦瑟姑娘,你且在这歇息片刻。” 佟锦瑟感激点头:“好。” 她看向江春晓的双眸中,充满了感激的光泽。 江春晓先是问了郢盛,可有受伤。 郢盛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随后,她转身走到暗卫头儿身前,因穿着男装,她便直接朝他拱手行礼。 这样看起来不会不伦不类。 “这位壮士!今日,我等,得你们几位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心中不胜感激。 这两位壮士还为此受了伤。 这些,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请两位壮士找一处医馆,好生疗伤。 日后,各位,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到喜乐园,找江老板。“ 暗卫头儿看着江春晓递过来的两枚金叶子,连忙推辞。 “不行,不行!江姑娘,实不相瞒,今日我们不是凑巧路过。 而是,有人让我们来保护姑娘的! 所以,姑娘此举绝对使不得!“ 他可不敢拿这金叶子,回去被他们家大人知道,不得撕了他啊! 江春晓不解:“有人让你们来保护我?” “正是。” “是谁啊?” “这个,请姑娘见谅,主子不让我等暴露身份。” 第66章 过往 “哦,那好吧。“ 江春晓心里一甜。 就算他不说,她也猜出了几分。 除了刚刚那个被她在心里吐槽过的国舅大人,估计也没谁能有这么厉害的手下了。 看来,刚才他也不是看完热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还知道派几个人过来,保护她一下的嘛! “既然是不方便透露,那我也不强求。 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家。 这个金叶子,请壮士务必收下。 不然,我怕是会寝食难安。 连累了两位壮士为我受伤,这点心意,我还是该出的。“ 暗卫头儿又想再推辞。 郢灵儿:“哎呦!这位大哥!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你那俩兄弟治伤的! 你在这装大方,装的是啥劲呢!“ 暗卫头儿被她给说的一脸尴尬。 “咳咳……” 江春晓和郢盛同时看向郢灵儿,默契的表示,很无语。 人家这些大哥可是刚刚帮过她们。 这丫头,这嘴,怎么就如此的直白呢! 挺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偏偏长了一张嘴! 但是,她这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那,我便收下了!我替他们,谢谢江姑娘了。” “壮士客气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壮士能否帮忙。” “江姑娘请说。” 江春晓看了眼瑟瑟发抖的秦四娘,还有天香楼里那些被郢盛给打的受伤不轻的打手和护院,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愚奴和藏獒身上。 “我想请壮士派人将他和它们送去衙门。 这边,我们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暗卫头儿爽快点头:“江姑娘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好,谢谢了。” 李旭派来的暗卫一行八人,其中两位被狗咬伤的暗卫,直接拿了江春晓给的金叶子去了医馆疗伤。 剩下几个人一起押送愚奴和藏獒们去了衙门,去投案自首。 江春晓等他们都走了,唇角扬起一抹笑,朝着秦四娘走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 她已经知道了郢盛和郢灵儿的厉害,自知手下这些人,都是赔钱货,没有啥用。 也不敢再和她叫板。 郢盛站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整理身上的污浊衣角,又恢复了寡言少语的状态。 只有郢灵儿,实在是累够呛,找了佟锦瑟边上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去,倚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准备看戏。 江春晓瞧着一点点往浩哥后面躲的秦四娘,缓缓开口: “哟!怎么,想不到,在永都城里大名鼎鼎的秦四娘,也有害怕的时候呀。 这倒真是新鲜。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把锦瑟姑娘给逼到跳河的? 之前,让你谈,你偏不。 瞧瞧,非得让大家把你这天香楼给砸了稀巴烂。 现在,能谈不?“ 秦四娘胆子不够,底气来凑。 她心道,她手里毕竟捏着佟锦瑟的卖身契。 她们能奈她何? 想到这,她梗着脖子道:“谈什么!? 是你们多管闲事,把手伸到我天香楼来的。 佟锦瑟,可是我秦四娘当年亲自从她亲爹的手里买来的。 那卖身契上,也是她亲爹签字画押的。 你想代替她和我谈? 哼哼!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说罢,她又看向佟锦瑟:“姑娘,我秦四娘说的没错吧! 当年你被亲爹送到我这天香楼来的时候,你也是记事儿了的! 怎么着,如今翅膀硬了,就想从我这儿走了? 那你可真是做的白日梦!“ 佟锦瑟被她这么一说,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是啊,她就是被自己的亲爹卖了的。 她就是知道了,这辈子,她的卖身契都会捏在眼前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鸨手里了。 所以,才会寻死的啊。 不过就是求一个解脱。 当年佟锦瑟的亲娘病死,后娘很快就进了门。 不到一年,她就生了个白胖小子。 那时候,佟锦瑟才知道原来她爹早就和那后娘勾搭在一起,她亲娘也是被他们给害死的。 后娘生了儿子后,对她是越来越不顺眼,便撺掇着她爹把她卖到了青楼。 佟锦瑟出身清白,心中记着她娘临终前的教诲。 女子,要堂堂正正做人。 她是个可怜的,也是个愚孝的。 被卖到天香楼之后,她觉得若是她日后成了娼妓,就是对不起亲娘的生育之恩。 便数次逃跑,被抓回来,打的不成人形。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 一次次被关进柴房,一次次遍体鳞伤。 后来,挨饿到快死掉的佟锦瑟,隔着柴房的门,听着外面的丝竹之音,奢靡之乐,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堂堂正正做人的前提,是得先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从那一天起,她就像变了个人。 变成了一个不再整天想着逃跑,手脚勤快,嘴甜爱笑的小姑娘。 那时候她太小,只需要负责一些端酒打杂的活。 秦四娘看她如此变化,对她也是放下了戒心。 慢慢的,佟锦瑟长大了,出落得美艳动人,国色天香。 秦四娘就准备让她挂牌接客。 因着那几年,她乖巧懂事,做事周到,也算是得了秦四娘的眼。 她说,会给她挑一个好的金主,给她开苞。 可是,佟锦瑟却哄着秦四娘说,与其让她做接客的娼妓,不如,先只做卖艺不卖身的名妓。 一但被金主摘过她的牌子,她便不值钱了。 佟锦瑟告知秦四娘,世人啊,都有种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执念。 她有信心,不用挂牌接客,却能给秦四娘的天香楼赚到比接客更多的银子。 秦四娘当时只以为她是为了想拖延挂牌子的日子,却也没直接揭穿她。 只约定,三月为期限,若她三个月内赚到的银子,比得过当时天香楼的挂牌花魁月娘,那她便可以暂时不让她挂牌。 原本,秦四娘就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暗中慢慢给她寻个合适的恩客挂牌的。 可万万没想到,佟锦瑟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靠着她自己的姿色和才艺,竟然成了永都城那一届青楼才艺比试的花魁。 还成了天香楼里头一位,不用挂牌接客,也能日进斗金的名妓。 随着佟锦瑟赚银子的能力水涨船高。 她自救的那颗心,终于又活了过来。 第67章 缘由 她与秦四娘约定,从那时起,到她二十岁生辰的时候。 若她除了能为天香楼赚到最多的银子之外,她还能拿出白银一万两作为赎金。 秦四娘便要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放她自由。 佟锦瑟当时正当红,她一人赚的就能抵得上天香楼其他姑娘加一起赚的银子了。 秦四娘自然也懂奇货可居的道理,便应下了她的约定。 而这几年,她确实也做到了,靠她一个人就能养活整座天香楼。 眼瞅着,再过三日,佟锦瑟就要到二十生辰了。 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也足够给自己赎身了。 却被秦四娘告知,那位贺家的小公子,竟然要在她生辰那日,派人来迎娶她过门。 如此,佟锦瑟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被秦四娘给蒙骗了。 她,从未想过放过她这棵摇钱树。 还要在她人老珠黄之前,把她最后的价值压榨出来。 “呸!秦四娘!开青楼的都像你这么不要脸吗!?” 听完了佟锦瑟求死的真正原因。 郢灵儿朝着秦四娘就骂了过去。 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秦四娘的老脸一横,她道:“这位姑娘,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一看就是生于富贵人家。 自然不懂,我们青楼里的姑娘,年老色衰之后,会多惨啊! 那位贺家小公子,家缠万贯,一表人才! 对锦瑟姑娘真心一片,有什么不好的!? 贺家! 你们可听清楚了? 那可是这永都城里大富大贵的人家! 哼! 被贺小公子看上,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贺家那个狗东西?! 还福气!? 郢灵儿又没忍住:“你可真臭不要脸!” 郢盛也黑脸的看着秦四娘,身侧的拳头攥紧,咔咔只响。 江春晓有些一头雾水。 贺家若真像她那么好,佟锦瑟为何要求死啊? 还有,郢家兄妹的脸色怎么都那么难看? “灵儿,贺家那个小公子,他什么情况?”郢灵儿面露难色。 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春晓说。 贺涟那个小畜生,干的缺德事,她们这些永都城的贵女都听过。 家中长辈一再私下叮嘱,切莫与那人有任何牵扯。 否则,下场悲惨。 他做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要从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她都觉得丢人! 郢灵儿咬咬牙,还是把头凑到江春晓耳侧,低声说: “江姐姐,你是外城人,所有不知。 那个贺涟,就是个畜生! 不,他连畜生都不如! 呵……说是迎娶,不过就是纳妾。 好听一点说是贵妾,难听一点,就是玩物。 那个贺涟,一年之内,少不了要纳入三房的新妾。 可到头来,她们死的死,疯的疯。 很少有人,能得善终。 听说,那些妾室死了,就用一张席子从贺府后门抬了直接送到城外的乱坟岗,扔了! 贺家人,不管埋。 自家人,不敢埋。 那贺家,说好听是金银屋,说难听,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若是锦瑟姑娘被他纳进门,估计也是被凌辱之后,终是会丧了命。 与其那般,倒是,不如干净的早点死,还能落得个清白的身子和名声。” 彻底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缘由,郢灵儿和江春晓不约而同的叹气。 她们这一刻,真的有些理解佟锦瑟为何要跳河了。 这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啊! “江姐姐,这事牵扯到了贺家,可就不好办了。 贺家后面的人,可是淮阳那位。 我们惹不起啊。 就是我大哥和我爹,怕都没办法撼动得了贺家半分。“郢灵儿虽然鲁莽,但是,朝廷里最基本的势力分派,她还是知道的。 有些人,不是她们郢家能惹的。 如今,新皇登基,她大哥被从北地调回都城,本就受到了掣肘。 也不知道新皇对他郢家的态度具体为何。 虽说还没到战战兢兢的地步,但是用如履薄冰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淮阳那位,就更不能现在去招惹了。 江春晓凝眸:“淮阳那位?你是说禹王?”禹王是小皇帝的三皇叔,领兵驻扎在淮阳辽西王府,骁勇善战,是太宗皇帝很喜欢的一位皇子。 瑞王和齐王之乱之时,手握重兵的他,都不曾有过半点风吹草动。 目前看上去,还算是个忠君的好皇叔。 实则如何,还得看日后他的动向。 这贺家背后的主子,竟然会是禹王。 如此看,此事确实有些棘手。 江春晓:“那你大哥,也不敢惹贺家吗?“ 郢灵儿艰难点头:“是的。” “所以,按常理,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民,就更不该管了。”“哎……”郢灵儿特别同情的看了一眼佟锦瑟。 真不是她们不讲义气啊。 实在是,很无能为力了。 “不过,灵儿,当初你的事,如按常理,我也不该为你隐瞒。 毕竟,你惹的人,可是他。” 卫韶,比起禹王来,可怕程度,应该也算是旗鼓相当吧! “不是,江姐姐!”郢灵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震惊之余,对江春晓又很是敬佩和担心。 秦四娘看她们在这嘀咕半天,猜测,她们应该是在衡量贺家的重量。 心道,哼,这回知道怕了吧! 如此,她底气更足了,直接大步一迈从浩哥身后走出来。 “怎么,两位小姑娘,天不早了,还是回府去,歇着吧! 我们天香楼的事啊,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江春晓弯唇,看向秦四娘。 “不好意思!我们可不像你那么的言而无信。 锦瑟的事,我江春晓既然说了要管,就要管到底。 贺家小公子是吧? 行啊! 麻烦你替我转告他。 佟锦瑟,我要了。 我们家国舅大人呢,心疼我,一直说要给我找一个合眼合心的贴身丫鬟伺候着。 今儿,我就看上她了。 秦四娘,你把她的卖身契交出来吧。 赎身的银子,锦瑟姑娘已经准备足了。 另外,我再单独给你一千两银子,作为你把她养这么多年的酬金。 今儿,我就要把人带回喜乐园去。 若是,那位贺小公子想找人算账,只管让他来找我!“ 江春晓决定,扯一回卫韶的大旗。 她赌,就是贺家真的和那位远在辽西的禹王告状,那位王爷也没工夫给他断这样的荒唐官司。 毕竟,为了给他下面的人抢一个妾,就去得罪卫韶,这笔买卖不划算啊。 江春晓有把握,对付一个残害过那么多无辜女子的贺涟,她就可以。 至于,禹王嘛,有卫韶在呢,他应该不会直接来找她这么一个小百姓麻烦的。 第68章 救兵 又来!? 秦四娘听见江春晓又敢攀附卫韶,来恐吓她,心中不免有些猜忌。 难不成,她和那冷血修罗,真有关系? 喜乐园……江春晓……她到底是…… 哎呦! 这小妖精,原来就是喜乐园的那位小寡妇啊! 秦四娘之前是压根没仔细琢磨过江春晓的身份。 听她又一次面不改色的把卫韶给拿来说事,秦四娘才恍然大悟,想起前阵子坊间传得那些个闲话。 不近女色的国舅大人,竟偷看喜乐园的小寡妇沐浴! 秦四娘这回仔细打量了一番江春晓。 她心道,难不成,这小寡妇真的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国舅大人勾搭上了? 可,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秦四娘心中冷笑道,九华街上那么多家青楼。 哪一家的老鸨,她不相熟? 她们可都是这永都城里消息最灵通的人。 这么多年,她可是从未听说过,有人见过那卫国舅与任何女子走得近过。 主动勾搭他的女子,论家世,都比这小寡妇强。 论姿色,也不乏与她不相上下之人。 可全永都城的百姓,愣是没见过那卫国舅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好脸子。 花酒更是从未见他喝过。 所以,就凭她?! 哼! 秦四娘断定,定然是江春晓在胡说八道。 她开青楼这么些年,可是没少见过,背后和这些大人物,胡乱攀附拉关系的姑娘。 不过就是些痴心妄想的货色罢了! 秦四娘料定,眼前这姑娘就是为了把佟锦瑟的卖身契骗走! 她挑起眼尾,嘲讽开口,道:“这位姑娘!你今儿,就是说破天去。 在我秦四娘这也不好使! 若真如你所说,国舅大人那么疼你,你就让他派人来把我秦四娘的天香楼给封了啊! 哼哼! 话说回来了,我这天香楼可是没有任何违背大雁律法的地方! 就是他国舅大人真的来了,也不能不讲律法,随意为之吧! 你们几位啊,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我秦四娘的人,技不如人,今儿打输了,我认栽! 这些个毁坏的东西,不用你们赔了! 但是,人,你们休想带走! 今儿,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佟锦瑟的卖身契! 只要她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我就不信,她还能翻了天去!“ “你!” 江春晓和郢家兄妹都被秦四娘这番话给气的够呛。 但是,她们也知道,这秦四娘说的也真是不假。 愚奴违背律法偷养藏獒的事,他一定全都会揽在自己身上。 这些打手和护院,又都是青楼的合法安保人员。 和他们打斗,都属于正常行为。 至于,佟锦瑟和秦四娘的约定,只有口头协议,没有白纸黑字的信笺。 就是告到永都府尹去,也一定是没办法赢。 江春晓暗想,看来她还是把这事想简单了。 也把这个在风月场上混迹了半辈子的老女人,给看的太轻了。 这个秦四娘,不是个容易吓唬的。 她能看得懂形势,佟锦瑟也能看懂。 她心里燃起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佟锦瑟站起身,冲着江春晓和郢家兄妹福身各自行了礼。 “几位贵人,今日之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是锦瑟连累大家受了惊吓。 但是,正如她所说,我生是这天香楼的人,就是死也得是这天香楼的鬼。 几位贵人的恩德,锦瑟铭记于心。 但是,还请大家先行离开一步吧。 日后,若有机会,锦瑟再报答几位贵人的救命之恩。“ 佟锦瑟之前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神思混沌,遇见江春晓她们,也是生出了几分私心。 想着,若真的能在他们的帮助下离开这,该有多好。 所以,她由着他们为了她和秦四娘的人斗。 可是,眼下,她的神思恢复了。 佟锦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自私,为了她的事,连累了这些陌生人。 她的命苦,是生来如此。 想要逆天改命,到底,是她太贪心了。 佟锦瑟的话,就像是在江春晓她们三人的心上洒上了一层冰锥。 看着她那张认命的苍白娇颜,江春晓和郢灵儿是不忍。 郢盛则是心痛。 他握紧拳头,看向佟锦瑟的目光里饱含不舍与疼惜。 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对任何女子,都不曾有过。 这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有个声音在催促他。 说,郢盛,你就这么把她带走吧。 别管什么卖身契了! 把她带回将军府,再入宫去,以你过往的军功,向皇上和太后求一个恩赐。 给这个可怜的姑娘,换取一条活路。 深吸了一口气,郢盛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 就在他刚要上前一步的时候,就听见天香楼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 是金吾卫! 众人眼看着从天香楼外鱼贯而入二十余人的金吾卫士兵。 除了为首一人身穿绛紫色及膝短袍,戴银色冠之外,其他人皆身穿黑色劲装,身前绣着银丝飞鹤图。 他们腰间束黑色绣银窄带,斜跨长月刀,头戴黑色高帽,足下皆是飞云绣吉祥纹的黑色长靴。 他们每个人的肩头都戴着金吾卫的金色飞鹤章,皆是面容冷峻,气势如虹。 咦? 本是蹙眉想对策的江春晓,转头看向那为首之人。 心头一阵暖意升起。 是李旭! 卫韶身边那位参军大人。 之前,她和他有了几面之缘。 算是熟悉了。 原来,他不只是派了人在暗中护着她。 如今,竟又让人来给她撑腰了? 江春晓眸中划过一抹炙热,差点感动到落泪。 这大哥这援军送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李旭大步走到江春晓身前,抱拳行礼。 “江姑娘。”他笑的很和善。 “李大人。”她笑的很激动。 两人可是有些心照不宣。 李旭不用说,江春晓也知道,他是卫韶派来的救兵。 李旭没和郢盛有过交际,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同郢盛行了个礼,却未点明他的身份。 郢盛也点头回应。 转过身,李旭从怀中拿出一方烫金的令牌。 “金吾卫办案!秦四娘,你就是这天香楼的老鸨?” 秦四娘一听见金吾卫三个字,人都懵了。 “正是……民妇。不知大人,有何事到访?” 别看秦四娘刚才不怵卫韶之名。 那是因为她以为江春晓在撒谎。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金吾卫穿着飞鹤服,挎着长月刀出现在天香楼里,还是有点心里没底的。 她们天香楼真正的主人是厉害,但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秦四娘的态度,还是诚惶诚恐,万分尊敬的。 毕竟,在永都城里,金吾卫,可真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第69章 撑腰 要说这李旭为何会带着一队金吾卫突然出现啊。 还得从之前的暗卫说起。 那八名暗卫离开之后,其中两人带着金叶子去医馆治伤。 剩下六位,暗卫头儿派了五个人扭送愚奴和藏獒去了衙门自首。 他自己则施展轻功赶回了金吾卫廨署,向卫韶报信。 暗卫头儿回去的时候,在官署里没寻到卫韶的身影。 士兵告诉他,卫大人在大牢里审犯人。 他匆匆赶到大牢,正撞见李旭守在金吾卫大牢的回廊里,来回踱步。 走近一看,他只见这位李参军一脑门的细汗。 暗卫头儿心里纳闷,按说,这时候,也不该把人热成这样啊。 炎夏已经过去了,这时候的天气是最舒适的。 大牢之中还多了几分阴冷,实在不该如此。 就在他刚要问李旭,大人何故热得至此啊。 他就看到同袍从里面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犯人,从他们跟前经过。 暗卫头儿心中一颤,这人,也被打的太惨了。 能落在他们金吾卫手里的,大都不是寻常的小贼。 多是参与了谋逆的同党,或者是意图行刺皇上和贵人的刺客。 而审讯犯人之事,一般都是由徐朗和另一位上将军张良负责。 他们审讯之时,会用刑,但一般不会用的这么狠。 都是慢慢磨,攻心为主,虐体为辅。 就是真用刑,也都是那种让人看不见太严重的外伤,多是伤体内。 将人打得这般惨不忍睹的时候,少见。 暗卫头儿往李旭身前凑了过去,低声道: “李参军,今儿,是卫大人主审?大人心情很不好?” 李旭点头:“你猜对了。“ 哎呦! 暗卫头儿心中一紧,看来,他回来的不是时候。 “李参军,那我还是稍后再向大人禀告江姑娘的事吧。” 江姑娘!? 李旭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他之前就是派暗卫头儿带人去保护的江春晓。 都是被他们家大人给吓得,都把这茬给忘了。 “江姑娘怎么了?她受伤了?” “没有!没有!江姑娘没有大碍。是……” 他把在天香楼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和李旭学了一遍。 “你说,江姑娘当着众人的面,说咱们家大人,是她相好的男人?” 李旭眼睛瞪得牛眼一般,看得暗卫头儿脊背一凉。 完了,他是不是学错话了!? 这事,果然是那位江姑娘,急着为了救人,扯得谎? “嗯!千真万确!” 那姑娘看着挺好的,万一他传的话,惹恼了大人,连累了她,这可如何是好。 暗卫头儿有点担心。 但是,悔之晚矣。 李旭抬手一拍他的肩头,激动道: “你啊,救了剩下的那几个犯人。” 最起码,今儿,他们大人应该没功夫再对他们用刑了。 “啊?” “快,跟我进去,把你刚刚跟我说的话,再和大人说一遍!” “嗯?” 暗卫头儿看着李旭一溜烟的朝牢房里面的审讯房跑进去,愣了一下,而后忐忑不安的赶紧追上去。 金吾卫的审讯房里,最不缺的就是刑具。 千种刑具,从大到小,没有重样的。 一跨进审讯房的门槛,就有一阵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 暗卫平时也是习惯了厮杀对敌的。 但是,这里面的血腥味,来了那么多次,还是很不适应。 暗卫头儿屏息片刻,才敢缓慢吸了口气。 “大人!阿元回来了。江姑娘,那边,有点情况要和您禀告。” “哦?” 正对着他们的刑架上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被锃亮的铁链子锁住手脚,以大字型绑在上面。 卫韶与他对面而视,瘦削冷漠的背影,刚好落在李旭他们二人眼中。 今日徐朗不在,张良垂手立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 卫韶听见李旭的话,并未转身,只是侧过头,露了半张侧脸在光影之下。 审讯室上面的天窗中刚好落下一束光,融在卫韶的侧脸之上。 将他眼角处染的血渍,映照的如同鸡血石一般,晶亮刺眼。 “她怎么了?” 暗卫头儿莫名的有些紧张,平时他们见到的卫韶,冷是冷,可冷的平静。 此时的他,有些疯狂,冷酷中带着一丝阴鸷。 咽了口唾沫,他道:“回大人,江姑娘她……”…… 卫韶忽然转过身,眸光炯亮,饱含深意的看向他。 “你是说,她当着郢盛和那么多人的面,说是我相好的!? 可那个秦四娘却不信? 还说本大人好龙阳?”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语气带着几分质疑,握着削骨刀的大手收紧的瞬间,指节间咯咯作响。 暗卫头儿脑门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这功夫,他终于明白,之前,李参军的汗,是从何而来了。 “回大人,是的。 不过属下猜测,江姑娘估计也是救人心切,那佟锦瑟也是可怜。 所以……” “所以……你觉得,她做的对?” “啊?”暗卫头儿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 他真是脑子抽抽了。 跟了大人这么久,他怎么忘了,大人最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 “没有!大人,属下不敢。” 卫韶不再看他,转头将手上的削骨刀递给张良。 “剩下的几个,你来。” 张良从容接过,应道:“是,大人。“ 暗卫头儿满头问号,也不敢再出声。 卫韶接过李旭递过来的锦布,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迈开大步就朝着审讯房的大门走去。 李旭紧随其后,还不忘了给一头雾水的暗卫头儿使眼色,让他赶紧跟上。 从阴暗的牢房里一出来,刺眼的阳光瞬间照亮他们的衣襟。 卫韶俊美的脸上,神情不明,挺拔如山的背影,完全令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他长腿稳健,气势冷峻,背对着李旭突然开口道: “那天香楼,后面的真正的主子,可也是辽西淮阳王府那位?” “是,大人。” “你带人,去把天香楼给我封了!“ 李旭和暗卫头儿对视一眼,双双无语。 之前,是谁叮嘱他们说,在城中搜查刺客和反贼,最好不要惊动淮阳那位的产业。 现在朝中局势风云诡谲,他不希望和辽西禹王再生出嫌隙。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卫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李旭。 “怎么?你不想去?” 李旭一脸便秘的神色:“大人,那是禹王的产业。” 他感觉,他们大人刚刚可能没听清。 “我刚刚问过你了。知道!你去,就按我说的办! 反正朝中那些人,不是整日里在背后说,本大人就是要把皇上的皇叔和皇伯父都铲除了,自己揽权么? ……” 李旭猜到了他们家大人对那位江姑娘与其他人不一样。 但是,他没猜到,能这么不一样。 他自以为,他们家大人听说,江姑娘当众说他是她相好的,心情能阴转晴。 但是,他没想到,不但心情好了,不审犯人了,还直接下令让他带金吾卫的人,去给江姑娘撑腰,做救兵! 为了江姑娘,大人竟然连禹王的面子都不给了! 暗卫头儿就更懵了。 他以为,大人听了他说的事,多少会生江姑娘点气。 万万没想到啊…… 难不成,他们俩,真是…… 于是,李旭就带着金吾卫从天而降了。 好在之前江春晓和秦四娘她们僵持了半晌,正好没有错过李旭的救场。 第70章 找茬 “何事?” 李旭对着秦四娘,脸色可不是那么温和了。 他冷着脸,道:“秦四娘!金吾卫怀疑,你这天香楼涉嫌窝藏之前刺杀楚王的刺客。 之前,金吾卫的暗卫探查刺客之时,不但被疑似是刺客的人给打伤了。 还有两人,被你这里的刁奴所偷养的大狗咬伤了! 暗卫回去禀告了卫大人! 大人听后震怒,命我等前来,封楼,缉拿刺客! 秦四娘,本参军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说罢,李旭也不等她辩白,直接看向一旁满脸蒙圈的打手和护院们,朗声吩咐道: “来人!把他们这些可疑之人,都给我拿下! 带回金吾卫大牢,交给徐长史,慢慢审! 还有! 将这天香楼的前后正门,各处角门,都贴上金吾卫的封印! 只留一处侧小门供人出入,留下两名士兵把守。 对进出人员严格查验身份,待这几位贵人离开后。 只准楼中的姑娘进出,其他可疑男子,一律不准放行! 否则,以通表刺客罪,一并论处!“ “是!大人!” 金吾卫将士训练有素,等李旭令下,他们三下五除二,上去就把那些打手和护院给按在地上。 “大人!我们冤枉啊!” 他们同时喊冤。 如今知道了那些暗卫竟是金吾卫之人,但是,他们也没交上过手啊! 打手们心道,那些暗卫出现后,分明只跟大狗和二狗交过手啊。 他们哪给他们打伤了? 再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和刺客扯上关系了? 这不是纯找茬么!? 永都城里谁不知道,刺杀楚王的刺客至今没有落网,小皇帝早就龙颜大怒,斥责六扇门、金吾卫还有刑部必须在一个月内将刺客找到。 一旦找到,那刺客的结局定然惨烈。 他们不想当替罪羊去死啊! “四娘!救救我们!我们是冤枉的啊!” 他们不过就是赚点见不得光的银子,做些脏事,可不是刺客啊! 秦四娘攥紧手心,殷红色的长指甲在掌心里抠出了深痕。 她气不过,却又不得不认栽。 看着李旭对江春晓那恭敬的样子,她不得不相信,也许,她眼前的小寡妇,真的入了那冷血国舅的眼。 迎来送往做了这么多年的老鸨,秦四娘变脸的速度那是极快的。 只见她眼角前的两坨肉使劲提了提,瞬间在眼尾挤出一抹讨好的笑。 “哎呦,大人啊!这可真是误会了! 这些人啊,他们都是我天香楼的护院,平日里,给我们这些姑娘啊护个周全。 哪里是大人说的刺客啊! 今儿之所以会冲撞了那些暗卫大人,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一切误会都是从我楼里的佟锦瑟姑娘跳河引发的。 这些,这两位姑娘和那位公子,都是能作证的。 江姑娘,四娘请您发发善心,给他们这些人说句公道话吧! 我们的误会,都是小事。 可若是,这些人被金吾卫的大人们当成刺客抓走了,那可是会没命的! 江姑娘?“ 秦四娘看向江春晓,先前还精明势力的眼里,如今竟充满了真诚和求和的光。 江春晓嗤笑:“秦四娘能确定,今日的事,都是误会? 那锦瑟姑娘的卖身契?“ 秦四娘花枝招展的衣袖被她扬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她老腰一扭,谄媚笑道:“能!太能了! 今儿这事,可不是就是误会吗! 其实,我们这天香楼真的主子,也不是我。 国舅大人,应该知道。 大人啊,咱们可不能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秦四娘可以担保,这些人,绝对不会和刺客有关系的。 至于,佟锦瑟的卖身契。 既然江姑娘喜欢她,那便是她的福分,我给! 秋月,还不快去,到我房里把锦瑟的卖身契取来!“ 被叫秋月的是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一个绿裙姑娘。 那姑娘年纪不大,长得还算标志,听了秦四娘的话,先是愣了一下。 而后,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赶紧上前接过秦四娘递过去的箱子钥匙,转身迅速离去。 秋月这一路上,都想着,真没想到,锦瑟姐姐竟然真的能从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解脱出去了。 她拿着钥匙打开秦四娘房间里那个木匣子的时候,瞬间泪目。 可惜,她却只敢取了佟锦瑟的一张卖身契就又把那匣子给锁上了。 随着那匣子被重新锁上的瞬间,秋月眸中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了。 就像被关在监牢里的人,突然有一天距离自由一步,却又被关回去了,那般的绝望。 秦四娘让秋月把佟锦瑟的卖身契直接交给了她。 佟锦瑟接过那张印着她亲爹手印的卖身契,瞬间泪如雨下。 她攥着它,心痛如刀割。 “江姑娘,能请你帮我把它毁了吗?” 她的爹爹对她不仁,但,身为儿女,她不能对他爹爹不敬。 哎…… 江春晓接过那卖身契,心中感慨,这姑娘,真是太孝顺了。 可惜,她的家人,却不知道珍惜她…… “好!我帮你!从今以后,你就重生了!” 江春晓拿着那卖身契,看向秦四娘: “秦四娘, 就按着你们从前约定好的,她给你白银一万两,作为赎金。 我给你一千两作为酬金。 从此之后,你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不再相见! 若你做不到! 哼! 秦四娘,你看好了。“ 江春晓走到郢灵儿身边,拿起郢灵儿之前打架时染了血的匕首,又走到一方朱漆镶金的矮桌前面。 手起刀落,那光洁如新的桌子上瞬间被她手上的匕首,给扎了一个深坑。 而那张薄如蝉翼的卖身契,则刚好被那锋利的匕首穿心而过。 微风吹过它的一角,却撼动不了它半分。 秦四娘吓得一蹦跶。 郢家兄妹还有李旭等人,也都被惊了一下,眼睛同时瞪大了一倍。 江春晓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哦也! 之前为了减肥,她在深山老林里天天搬大石头,可是没白搬啊! 这手劲儿,够够的! 侧眸扫过秦四娘隔着脂粉都足够惨白的老脸。 狐假虎威,这滋味原来这么美好啊! 要不是卫韶派了人来支援她,江春晓还真不太敢在那些打手面前,这么嚣张的威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