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后，禁欲王爷变妻奴！》 第一章 还要我的命吗？ 腊月初八。 今日是翼王萧九宸下聘求娶云灵曦的良辰吉日。 此刻云国公府，高朋云集，偏偏萧九宸却迟迟未到。 同时，云家二小姐的房间，男女的锦袍一路从房门蔓延到床榻之上。 轻纱暖帐，半遮着两道痴缠的人影。 其中一道人影正是萧九宸！ 而另一道，则是云国公府的二小姐，云卿浅！ 一阵痛苦袭来，云卿浅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清男人的冷冽的眸中没有一丝柔情，有的只是浓烈的憎恶。 一瞬间，云卿浅身心都被刺痛到极致！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可她明明只是喝了一杯酒，怎么会…… 萧九宸墨眸中怒火充盈，一口气坐起身，凶狠的扼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冷冽而愤怒：“云卿浅！本王和你姐姐已有婚约！” “那本就是我们的婚约，我才是……”云卿浅被掐得牙齿入肉，嘴角溢出的声音伴着血水，唔哝不清。 话未说完，云卿浅回过味，今日她只喝了父亲端给她的酒。能给她和萧九宸下药的人还能有谁…… 可在萧九宸眼里，下药的只能是她。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爱慕他。 她百口莫辩。 “你以为姐姐是真的爱你吗？其实，她早就……” 就在此 时，房门被打开了。 不好…… 云卿浅想要拿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谁知道云灵曦一袭弱柳扶风的身姿定格在了门口。 而她，正和萧九宸在床榻上手脚纠缠，极其狼狈。 看到这一幕的云灵曦假装震惊了片刻，她明艳绝美的眉眼瞬间暗淡了下去，整个人仿佛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得只能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立。 “卿浅，那么多好儿郎给你挑选，为什么偏偏要染指我视如性命的未婚夫？” “呵……” 云卿浅嗤笑了一声，懒得配合她自导自演的好戏。 云灵曦浑不在意，继续失望至极地看向萧九宸。 “九宸，说好的此生不负……你……” “灵曦，本王所爱之人一直是你，否则也不会上门下聘，我们……” “不必再说了，既然你已经和我妹妹有了夫妻之实，今日我就成全了你们！我，我不会再碍事了……” 说着，云灵曦扭头就向着门框撞去。 “灵曦！不要！” 萧九宸行动不便，只能抬手用掌中气刃去阻，只是依旧拦不及，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云灵曦一头撞在了门框上，惨烈倒下。 “灵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陪葬！” 云卿浅只听耳畔传来萧九宸 杀气腾腾的声音，紧跟着一道劲掌向她劈来。 云卿浅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萧九宸狠狠推下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肋骨应该断了好几根，一动就钻心噬骨的疼。 他，是真的恨不得她死啊…… 还没缓过劲，云国公云佑德带着一队护卫也找到了这里。 看着门口身受重伤的两个女儿，云佑德和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爹……” 云佑德却跨过了她的身子，毫不犹豫地扶起了姐姐云灵曦。 之后，云佑德只扭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景象就指着云卿浅的鼻尖，劈头盖脸的骂。 “云卿浅，你也太下贱了！” 下贱？ 无限的酸楚涌上心头，云卿浅满眼黯然。 “这不就是爹爹想要的结果吗？” “我多听话啊！让我喝的那碗养颜汤，让我敬翼王的那杯酒，我都乖乖照做了，现在还要我怎么样？还要我的命吗？” “我十五岁被接回云府的那天，娘就说过，我是你的亲生女儿，那婚约本就该是我与……啊！” 云卿浅近乎微弱的反驳，还是被云佑德一巴掌打断。 “逆女！闭嘴！” “你干出这么有辱门风的事情，都把你姐姐气的自寻短见了，还在这里 混淆是非？” “我云友德行善积德一辈子，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歹毒女儿！” 云国公的这一巴掌，使出了十分力气，硬生生把云卿浅拍得滚到了门外。 她像一条死鱼一样摊在门口，衣衫不整，面容上还带着大块胎记，成了整个云府最大的笑话。 一众侍卫和下人们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指指点点。 这一刻，她仿佛置身冰冷而黑暗的地狱，本能地看向屋里的萧九宸，希望他恩赐她一点怜悯。 彼时，他已经被属下伺候着穿戴妥当，金铠披身，墨发飘逸，即使坐在机械轮椅里也像坐在金銮殿之上的九五至尊，威武不凡，金光满身。 只是他看着被云府指责得体无完肤的云卿浅，依旧表情漠然，眸光冷冽如尘封的寒冰。 显然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呵呵，原来她将一切都捧给他，却换不来他垂青一眼啊…… 云卿浅长叹一声，浑身没了一丝力气，哀绝地闭眼，仰面倒下。 云佑德直接当她认罪了一般，义正言辞地大吼一声。 “来人，把二小姐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算给翼王和灵曦一个交代。” “是！” 四个侍卫走过来抬起云卿浅。 她就 这样被架起，丢到了庭院里行刑。 寒冬腊月风雪漫天，无数人看到了她的狼狈。 “啧啧啧，大小姐和翼王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眼看着就要终成眷属了，居然被二小姐下毒算计，弄得棒打鸳鸯，怪不得说丑人多作怪……” “是啊，大小姐已经生死未卜，她还能黑着心肠污蔑老爷，简直不是人！” “老爷当初就不该收养她为义女，当久了，还真的以为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了，整个云国公府的名声都被她搞臭了！” “……” 每一句嘲讽都很锋利，每一个目光都很刺眼，她犹如被当众凌迟。 而身上那重重地板子，狠狠的打在她身上，亦打在她心里。 直到大雪混着她身下的血水，染了大半个庭院，她终于在冰冷和剧痛中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云佑德看着昏死过去的云卿浅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毫不留情的对着萧九宸说道：“翼王殿下，您与灵曦的婚事，就此作罢！至于云卿浅，我云佑德从今往后就没有这个女儿了，把她卖了也好，埋了也罢，随您怎么处置！” 萧九宸看着昏死过去的云灵曦，又看着地上浑身浴血的云卿浅，他浓眉紧锁，眼底森冷地咬牙道：“带上马车！” 第二章 云尘上线 今日萧九宸原封不动带着聘礼回王府，和云卿浅一样成了整个北周国的笑话。 侍卫将剩下半口气的云卿浅，丢到了前来送聘礼的货车上。 没有遮盖的马车，颠簸晃动得厉害，暴雪也越下越大，只有一件内衣的云卿浅满身血污上覆盖着着冰霜，脸色惨如白纸，到翼王府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如同死人。 心腹侍卫陆九小心翼翼地看向萧九宸。“王爷，云二小姐该如何处置？” “丢去沐清院！”末了，萧九宸还狠厉地补上一句，“别让她死了！” 吩咐完，萧九宸就径推着轮椅走向热气腾腾的浴房。 他，脏了！他现在只想洗干净！ 剩下陆九，略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的云卿浅。 沐清院荒芜至极，这寒冬腊月，女子柔弱怕冷，本就不宜居，更何况这云二小姐满身重伤，就算不死也要落下一身病了。 不过也怪她咎由自取，王爷本就对云大小姐心有所属，今日下药之事，以王爷骄傲的个性，必然是要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才能解恨的。 如此，陆九丢下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此同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射下一道光线，照在了云卿浅一动不动的身子上。 下一刻，沐清院床板上的云卿浅猛睁开了眼。 实验室那么大的爆炸，她居 然还活着？ 不对…… 她现在是云国公府的二小姐云卿浅，出生时候被错养在乡下农家，等发现的时候，云府那个冒名顶替她身份的孩子却已经成了才貌双全、名动京师的云府嫡女云灵曦，还和四皇子萧九宸指腹为婚。 阴差阳错之下，云国公决定将错就错，将她收为义女。 同样是喊云国公爹，她云卿浅却过的不如云灵曦这个假千金。 只因她脸上还有一大块胎记，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更要命的是她大字不识一个，性格又单纯憨直，说话行事几乎不过大脑，对云佑德而言，她云卿浅毫无利用价值，连当棋子都不配。 无数次被人当枪使之后，她便背负上了各种骂名。亲爹不疼，亲娘不爱的她，云府不是家，乡野也回不去。 直到遇到萧九宸，她才找到人生活下去的意义。 奈何，明明是她的婚约，却拿不回来。 明明是她的未婚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求娶她姐姐。 直到萧九宸战场受伤双腿已瘸，云佑德觉得他已经无望大统，这才和云灵曦合谋下药算计。 于是她这个弃子，成了他们悔婚下的牺牲品。 活着是一个笑话，死也不清不白，怎一个惨字了得…… 看着周围的景象，感受着身体无比真实的记忆和情绪，云卿浅这才 明白了。 她穿越了！ 作为一个三十世纪的医学博士生导师，她自然不会相信冤魂索命之说。 一定是她研究的分子横渡系统在实验室爆炸的最后一刻成功了！成为谁她根本不在意，只在意她的实验室是否还在！ 云卿浅当即集中意念，尝试着开启她的分子横渡系统。 果然！ 闭眼片刻，云卿浅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间百平方米左右纯白色的房间。 里面布满了药架，药柜，上面分门别类的码放着各式各样的药品和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 这是她实验室的储药仓库，量级更胜一家全科医院！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药品取到现实中来用…… 嘶！ 云卿浅刚动手去拿，就被这具身体上传来的伤疼得头皮发麻，双眼发黑，呼吸困难。 其实她从三岁起就常年进行格斗训练，皮外伤都不算什么。 麻烦的是这身子上有三处肋骨骨折，多处内脏钝挫伤，多处脏器内出血……当然防止破伤风也很重要，现在她是真的惨。 这么重的伤，再迟一会儿就要撑不下去了。 她只能强忍着疼去取止疼药，止血药，绷带，伤药等等…… 每次触碰，便能看到掌心真真实实的对应出了同样的东西！ 而且她观察了一下窗口的阳光发现，她在分子横渡系 统中呆上半小时，现实世界里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旁人根本发觉不了。 她的分子横渡系统果然成功了。 这个项目前辈们研究了数百年，终于在她手里成功了！ 从今天起，她就有资格给这个系统命名！ 就叫……云尘！ 云卿浅想着等自己养好伤，带着这个成果穿越回去的画面就兴奋得不能自己，连给自己治疗时候引起的疼都浑然不觉。 饶是如此，治疗妥当之后，她整个人也还是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得只能勉强倚靠着床柱坐着。 幸好她云尘系统里的药材，都是顶级灵药，休息数日之后，她就可以行动自如。 只是这腊月寒冬的，她身下的褥子里没有一点棉絮，屋子里没有半点火星子，反倒是残破的屋子还在呼呼地的往屋子里灌风。 本就失血畏寒的云卿浅，苦思冥想着如何取暖。 哗！ 一盆水忽然泼过来，她猝不及防，就这样被从头到尾的浇透了。 紧跟着一道带着讥笑的女子声音传来。 “哟？还没死呢？” 云卿浅顺着这道冷冰冰的话语望去。 说话的是个小丫鬟，她站在门口，手上还掂着个滴水的空盆，另外一只手挂着药袋。 “古语说祸害遗千年还真没错，打成这样都没有死！看来王爷让送过来的伤药也不必 浪费在你身上了。” 阴阳怪气的说完就扭头，撺掇着身后的老嬷嬷也赶紧离开。 老嬷嬷瞅了她一眼，虽然眼中带怜，却还是狠下心肠的准备转身。 云卿浅心下一沉，从冻得发抖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劳烦给我准备点饭菜送来，谢谢。” 她现在的身体急需补充营养，总不能拿药仓里的药当饭吃。 没想到小丫鬟一听就来气了，盆子往她地上一甩。 “你这种送上门的女人，还真当自己是王妃了？还想吃饭？吃耳刮子还差不多！”小丫鬟说着就要上手打她。 云卿浅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力躲闪。 何况，躲也没用。 她硬是挺直了身板，警告小丫鬟，“既然翼王还要给我送药，就是不想我死，你要是把我饿死了，惹得王爷震怒，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 小丫鬟的手顿在了半空，思索片刻，恨恨地收回来了。 云卿浅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老嬷嬷居然看着她连连摇着头叹息着。 “云二小姐，都这个时候了，少点算计，好自为之吧……咳咳咳……” 老嬷嬷说完，还是低声吩咐气呼呼的小丫鬟去给她准备饭菜。 就在老嬷嬷也准备和小丫鬟一道离开的时候，云卿浅还是喊住了老嬷嬷。 “那个老人家，这瓶药，你拿上！” 第三章 还想诱惑？ 老嬷嬷满眼疑惑。 云卿浅勾唇，柔声解释：“我听你咳嗽的声音，应该是风寒入体有些日子了，若是再不吃药，定然会发展成恶疾……”云卿浅其实并不是什么医者仁心的人，只是这老嬷嬷对她有一丝善意，她就也回报一份善意。 老嬷嬷眼露惊讶，正看着她手中的药瓶犹豫。 没想到小丫鬟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拍飞了她手中的药瓶。 “你下药祸害了王爷的清白还不够，现在居然连赵嬷嬷都不放过？” “首先，给王爷下药的另有其人！其次，我为何要祸害一个初次见面的老人家？”云卿浅都被这个小丫鬟的脑回路给气笑了。 小丫鬟还理直气壮地‘戳穿’她的阴谋。 “还狡辩！她可是伺候在程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程夫人定然也活不下去！你就是想祸害程夫人，好报复王爷丢你来沐清院自生自灭之仇！” “程夫人是谁？” “别装了，王爷早年丧母，是程夫人把王爷喂养大，不是生母更甚生母，整个王府都将程夫人奉为老夫人！你过去的三年成天追着王爷跑，能不知道？” “碧儿，别说了。” 赵嬷嬷不悦地喊住小丫鬟碧儿，似乎 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云卿浅知道。 碧儿也忽然捂着嘴，好像一不留神说了忌讳的事情满脸后悔。 结果就是这两个人都匆匆走了。 等到窗外斜阳渐落，风雪愈演愈烈。 碧儿还一粒米都没给她送来。 床板上。 云卿浅捂住干瘪的肚子，已经有气无力，眼冒金星。 哪怕是爬出这个沐清院大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惨况，罪魁祸首除了云国公府的那些人之外，还少不了那个刚愎自用的萧九宸！ 若是他真的在意她的生死，也不会有丫鬟敢对她泼冷水，给大耳刮子，还不给饭吃。 在她研究出如何回去之前，定然要给这具身子讨回个公道！ 云卿浅憋着一口气，竟然想起来，药仓库里还有果糖、白蛋白一类的营养剂。 她立刻闭眼进入云尘系统，取下几瓶营养剂。 回头的瞬间发现，空了的药柜位置竟然又重新出现了几瓶一模一样的营养剂。 这云尘系统……竟然还能再生？ 云卿浅惊喜之余，忽然有些不太确定她还能不能回去，会不会也像这几瓶营养剂一样原地重生轮回？ 究竟她还能不能逆向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她可再也不想经历 那挨打挨冻又挨饿的鬼门关了…… 就这样休息了一日，她渴了就喝系统里的水，饿了靠着营养剂充饥，勉强算是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门一开，碧儿就一脸不情愿地捧着一套素净的衣服来到她跟前，将衣服丢在桌子上之后，颐指气使地吩咐她。 “别装死了，赶紧换上衣服随我走，王爷要见你。” “不去！有事让他亲自来！” 云卿浅斩钉截铁地拒绝，眼神坚定，骨子里都透着一股不屈地傲气，当她是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么？ 碧儿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卿浅。 从前那个像狗一样只要闻到王爷味道就会追过去的云卿浅……现在王爷有请，她居然不去？！ 只讶异了片刻，碧儿又狗仗人势地冲她叫嚷了起来。 “这翼王府可由不得你说了算！王爷有令，抬也要把你抬去！来人啊！帮云二小姐更衣！” “再过来，就抬我的尸体去吧！” 云卿浅身子本来就还需要修养，她后退的同时，利用时间差不动声色地从云尘系统中取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小刀，紧贴在自己脖子上。 当然她只是吓唬吓唬小丫头，完全没有自杀的想法。 “你，你居然私藏暗器？！说，你是不是想行刺王爷！”说话的时候，碧儿确实有了三分忌惮，和一众侍卫不敢再上前半步。 “呵……是不是想行刺？让你们王爷亲自过来问！” “好好好！你，你等着！”碧儿放出狠话之后就和侍卫们一起退出了沐清院。 等她们都走得没影了，云卿浅才松了一口气，彻底力竭地瘫软在地上，手抖个不停，还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喷嚏。 昏昏沉沉间，她抬手摸了摸额头。 该死，发烧了！ 一定是他们冲进来，冷风灌入，她受寒了，必须多穿一点衣服。 云卿浅掩上门，摆弄起碧儿送过来的衣物。 古代衣服怎么三层外三层，缠缠绕绕的？ 云卿浅实在不会穿，只能像缠绷带一样地给自己裹上。 大半个香肩还敞着的时候，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嘭！ “云卿浅，听说你还想行刺本王？” 萧九宸一身黑衣，面色阴郁地坐在轮椅中。 他的旁边是陆九和几个侍卫，每个人都手持长刀，气势汹汹。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被传身藏暗器的云卿浅，此刻正香肩半露地站在床边。 两件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长裙，硬是被她穿出了风情 万种的味道。 只可惜她脸上的胎记太煞风景。 侍卫们眼里惊艳的光瞬间都灭光了，还统统自觉地撇过脸去，深怕多看一眼都辣眼睛，一个个慌乱了退了出去。 萧九宸则是至始至终都面色冷郁，眸低一片冰寒，看着云卿浅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云卿浅被萧九宸充满压迫的目光盯着，心急之下，扯的力道越来越大。 哗啦…… 一不小心，衣服的带子断了，所有布料都簌簌地往下掉。 下一刻，她整个人就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明晃晃地暴露在萧九宸跟前。 啊—— 云卿浅一声惨叫，慌忙去捂重点。 萧九宸却长眉紧拧，眼中嫌恶更甚。 “呵……非要本王上门，原来是还想诱惑？” 他以为，她这样狼狈，是想诱惑他？ 刹那间，云卿浅的身上，心上都一片冰凉，她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生生将嘴唇咬出了血，才勉强将衣服拉扯回来，一件件穿戴整齐。 就好像穿的，是她最后的颜面。 看着云卿浅如此窘迫，又无处可躲的样子，萧九宸只是凉凉地取笑着。 “放心，就算你脱光了，本王也不会多看一眼。” “那我脱光的时候，你还跟我颠鸾倒凤了呢！” 第四章 我是王妃？ “这会儿装什么圣人君子？” 云卿浅终于是忍不住，愤愤地瞪着门口的萧九宸，狠狠地回击了一句。 这可是萧九宸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现在这耻辱，居然被这个女人拿来当做耻笑他的话柄！ 若不是他腿瘸了，也不至于被这么个女人得逞…… 好想寸寸捏碎这个女人！ 萧九宸越想却气，双拳捏得嘎吱嘎吱作响，浑身紧绷得黑袍都被撑起了些许，露出了胸膛更多饱满的肌肤。 这个时候云卿浅才注意到，萧九宸的胸口有一大块搓澡搓破皮的伤痕。 这刺目的伤，也刺痛了云卿浅的心，她嘴角浮出一抹惨淡的笑，真的为原主不值。 原来碰过她之后，萧九宸连他自己都嫌弃了，反复搓洗身子，恨不得这层皮囊都不要。 这样……也好。 原主心底对萧九宸的那最后一丝痴恋，也随着这狠绝的一幕，烟消云散了。 云卿浅现在心里剩下的，只有孤零零的自己，她的口气也变得无惧了起来，“王爷到底是意欲何为？” “想活命，就随本王去见一个人。” 萧九宸黑眸盯着云卿浅的眼睛威胁，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压迫到 濒死的感觉令她窒息。 显然不从的话，他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这个时候换了别人定然赶紧答应。 云卿浅却咬紧牙关，表情沉着，寸步不让地直视着萧九宸。 “去，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你敢还谈条件？” “为什么不敢？” 云卿浅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身子在椅子上摊开，眼神无惧无畏，甚至还有点笃定和从容，“萧九宸，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云、卿、浅！” 萧九宸喊的每个字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可明明都如此暴怒了，却在几个深呼吸之后，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再开口，态度都好了许多。 “让本王爱上你，这辈子都别想！” “放心，我眼睛不瞎了。” 云卿浅自嘲般的一笑，既是笑原主，也是警醒自己。 切不可再和他纠缠下去…… 早脱身早好！ “事成之后，放我自由。”云卿浅边说，边将手术小刀贴上了自己的脖子，为了逼真，还硬忍着疼，划出了一道血线。 萧九宸也是没想到云卿浅是要求这个。 呵，看她这要死要活要自由的样子，就像真的想开了似的，不去登台唱戏真是辜负了她如此精 纯的演技。 嗤笑一声之后，萧九宸点了个头，心里却琢磨着她又上演哪个欲擒故纵的戏码。 只是云卿浅没注意萧九宸点头的时候目光鄙夷，态度敷衍至极。 她正在高烧，急需要休息，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的清醒时间了。 放下小刀，带上可以遮挡住胎记的面纱之后，云卿浅随着萧九宸离开了沐清院。 穿过庭廊，一路上，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瞅着她。 进屋之前，萧九宸还警告她。 “一会儿老老实实的按照本王的吩咐做，再敢使小手段，本王定让你生不如死！” “知道了。” 云卿浅含糊不清的应着。 她现在还在高烧，头晕眼胀，摇摇欲坠，比生不如死也好不了多少。 就在这浑浑沌沌之间，云卿浅被拉到了屋子里。 充斥在空气中的浓烈药香，瞬间把她呛得回了几分魂。 这才看清楚，此刻屋子里的床榻前正围着好些个人，其中就有碧儿，赵嬷嬷，赵嬷嬷甚至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其他人则都是垂首不语，神情肃穆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这架势，分明是弥留之际的道别啊…… 就连萧九宸也一秒红了眼睛，快步转着轮椅过去， 拉起床榻中老妇人的手，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奶娘，你想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哪儿？在哪儿……” 老妇人竭尽全力，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在空气中去摸索着。 显然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后一个信念了。 云卿浅同情之余，反应过来。 这应该就是整个王府中除了王爷地位最高的程夫人了。 她看着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居然已经形同枯稿。 憔悴消瘦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嘴角上还残留着未及时清理干净的血渍，眼看着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就在这时，萧九宸余光向着云卿浅使了个眼色。 云卿浅这才迷迷糊糊上前一步蹲身，伸出手。 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她顺手就摸到了程夫人的脉搏上。 这症状，似乎还有救…… 下意识，她开始想办法自己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从云尘系统中取出可以先应急救程夫人一命的肾上腺素。 谁知…… 程夫人就像回光返照一般，一把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抓着。 无神的眸子里陡然射出两道精光。 “王妃……王爷以后就拜托你照看了！” 云卿浅闻言一惊，诧异 地扭头看着萧九宸。 “我是王妃？” “你！是！” “好好好……我是……” 看萧九宸那恨不得立刻吃了她的凶狠表情，云卿浅不敢反驳半个字。 程夫人就愈发自顾自的说起了遗言，犹如临终托孤。 “九宸这孩子母妃逝去的早，是老身手把手带大的，在深宫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完全是靠着他自己在沙场上摸爬滚打才活到今天！” “现如今他伤了双腿，你莫要嫌弃……” “他和你虽然从小便有婚约，为了让我临终前得见你一眼，这才叫将未过门的你带进了王府，也是亏待了你了……往后他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 前面的都还好说。 云卿浅和萧九宸都应付地点着头。 谁知程夫人说到这里，猛地将他们二人的手贴在一起，继续嘱咐着。 “答应老身，往后你们俩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包容扶持，开枝散叶……” “……” 萧九宸沉默着，神色勉强。 云卿浅则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瞬间从云尘系统中拿出了一支肾上腺素，精准地向着老妇人手背的血管扎了下去。 奈何才推进了一半的药水，一道劲风袭向她的面颊。 第五章 看造化了 云卿浅她就像被石头砸了一样，整个人都翻到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痛，耳朵嗡鸣不断，心口剧痛不已。 快要死了…… 萧九宸这一巴掌，也确实是想打死她的。 没打死，他还追了一步。 揪着云卿浅的衣领把她提离了地面，眼神赤红，口气凶狠得恨不得吃她血肉。 “毒妇！有什么冲本王来！我奶娘都已经这样了，你居然还下得去毒手？！” “我，是要救她……” 云卿浅已经气若游丝，声若蚊蝇。 偏偏这个时候，程夫人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紧跟着双眼一翻白就撇过头去，没有了生息。 碧儿见状，带头哭了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被云卿浅害死了！” “奶娘！” 萧九宸也疾呼了一声，整个人犹狂暴的野兽，高举着云卿浅就要往地上摔。 云卿浅无力反抗，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心如死灰。 刚刚那针若是能推完就好了。 现在程夫人和她命，就都要看造化了…… 岂料赵嬷嬷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请求着萧九宸。 “王爷手下留人，先请大夫看看老夫人的状况，再下定论吧！别错过了老夫人最后一眼……” “来人，把她拖出去打！” 萧九宸衡量了轻重缓急之后， 将云卿浅甩在了地上。 他手中虽然减了力道，也还是直直把云卿浅摔得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板子打得疼醒的。 寒冬的夜里，她被扒得只剩内衣，披头散发地丢在板凳上。 身后两个王府侍卫牟足劲地挥板子打她。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才打了三下，她就已经疼的死去活来，汗如雨下…… 与此同时，屋子里一个拎着药箱子的老头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边向着她跑，边嚷嚷。 “住手，快住手！” “这可是王爷下令要打的！没有王爷的命令，我们可不敢停。”一个侍卫摇头，举着板子就准备继续打。 云卿浅闭眼，屏气。 等着剧痛再次降临的时候，却听见萧九宸的声音悠悠传来。 “先……住手。” “王爷？” 两个侍卫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爷。 这种屡教不改的蛇蝎女人，王爷居然能心软放过？ 云卿浅抬头的时候，则是看见萧九宸板着一张脸，认真地看着她。 “刚刚是本王错怪你了，你给奶娘用的药……还有吗？” 呵…… 好敷衍的道歉。 不过性命攸关，程夫人的病容不得她拖延。 云卿浅只能忍着自己浑身上下的疼，颤抖着将手伸到怀中，装模作 样地取了片刻，随即从云尘系统里拿出了一支肾上腺素，要递给萧九宸。 萧九宸居然一脸戒备地看着，没接。 云卿浅不得不先往自己的手背上扎了半管。 萧九宸这才吩咐大夫接过去。 萧九宸也准备转身的时候，云卿浅叮嘱了一句。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要除根，还需要按疗程服药。” “你能治？” 云卿浅刚张了张嘴，就还是耐不住力竭，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只是这次在陷入黑暗之前，她耳旁传来了萧九宸的呼声，鼻尖满是萧九宸身上的气息。 整个人也落入了一道温暖火热的怀抱中。 “御医，先看看她怎么样了！” “王爷，您先把王妃放下，微臣才好勘察诊断啊……” “她不是王妃！” 萧九宸怒声解释了一句，才将云卿浅临时放在了院子的一张躺椅中。 云卿浅的身形其实很瘦弱，像是从来没吃饱饭一样，再加上满身血污，看着竟然让人有些不忍。 萧九宸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强行打断了。 这只是她迷惑敌人的表象罢了！ “王爷，王妃……云二小姐的伤，死十回都绰绰有余了！只是不知王妃用的而什么古法医治，居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得太多又起烧，看起 来也没吃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 “云家二小姐是被饿晕的……” “饿晕的？” 萧九宸扭头看向身后的碧儿。 “你送衣物去的时候，没有给她送饭吗？” “王爷恕罪，奴婢是说要送来着，是云二小姐使暗器伤人，奴婢才一时忘了送饭菜去……”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自己去领罚！” 碧儿的那套说辞，几分真，几分假，根本逃不过从皇宫中摸爬滚打来的萧九宸眼睛。 一声令下。 碧儿就替代了云卿浅刚刚的位置，被板子打得嗷嗷直叫，没几下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赵嬷嬷来到了王爷的跟前，劝说道：“王爷，老夫人还要仰仗云小姐救命，再让云小姐住在沐清院，怕是不妥……不如让云小姐住在老夫人这里，我也能就近照顾，老夫人也能得到就近医治。” “准了。” 萧九宸应了一声之后，就看着昏迷中的云卿浅陷入了深思。 传闻身在乡野间大字不识一个的云卿浅，是怎么学得这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之术的？ 她从王府醒来之后的行为，为何看着也和从前大相径庭？ 这个女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一夜过去。 这次云卿浅是闻着饭菜香醒过来的。 刚睁开眼，就看见赵嬷嬷坐在床榻边，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卿浅小姐，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我还好，老夫人怎么样了？” “多亏小姐赐的神药，老夫人熬过来了！老奴，谢过小姐对老夫人的救命之恩！” 赵嬷嬷说着就要跪下给云卿浅磕头。 云卿浅身子骨弱，实在是没力气去扶起赵嬷嬷，只能摆了摆手。 “不必客气，这也是救我的命。” “小姐放心，只要能治好老夫人的病，咳咳咳咳……王爷仁心，一定不会为难，不会为难小姐你的……咳咳咳……” 赵嬷嬷恳切地看着云卿浅，似乎已经将老夫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卿浅的身上。 毕竟那日她是看着这云家二小姐气息奄奄地进了王府，这水米未进，也没有任何膏药的情况下，小丫头还能挺到现在，必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云卿浅笑了笑。 在这个异世醒来，赵嬷嬷还是第一个对她有所期待的人。 她再次拿出了那瓶被碧儿拍飞的药瓶递给赵嬷嬷。 “一日三次，连用五日，便可治愈你的咳嗽。” “多谢小姐！” “老夫人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云卿浅一边问，一边有些急不可待地去拿筷子。 快让她吃口红烧肉先！ 第六章 你不是最爱下毒吗？ 赵嬷嬷一边吞服下云卿浅给的药丸，一边回答。 “哦，老夫人现在还在休息。” “程夫人她……是从昨晚开始一直昏睡到现在的吗？” 云卿浅手中动作一顿，眉梢紧拧，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却见赵嬷嬷神色松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昨晚醒了一会儿，喝了吴御医给开的汤药之后才睡过去的，这半年来，还是头一次见老夫人睡得如此安稳，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睡得安稳？药方子拿来我……” 云卿浅话未说完，忽地一阵晕眩感袭来，眼前黑幕伴金星。 踉跄之际，赵嬷嬷一把托住了她的胳膊。 “小姐，吴御医说您的身子也虚得很，醒来必须先用膳。” “程夫人的身子也要紧，必须尽快给我看看这半年来用过的药方。” “我去给小姐找来，您先用膳。” 赵嬷嬷将她扶去椅子处坐下，就麻溜地就推门出去找药方子了。 边往外走，赵嬷嬷边抚着自己的脖子喃喃。 “这药真是神了，嗓子立马就不疼了，早知道，该早些吃的……” 赵嬷嬷大喜过望，没注意身后刚坐到椅子上的云卿浅，疼得是龇牙咧嘴。 她整个人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 昨晚的板子，打得可 真狠啊！ 虽然吃了退烧药和消炎药，但是这伤痛的根源在外皮，到底还是需要用外伤药才好得快，奈何她没办法做到给自己的背面上药。 饥饿，伤痛，委屈…… 云卿浅口中香甜的红烧肉都渐渐泛起了一丝苦涩。 还不等她咽下去，她住的客房小门突然被陆九粗暴地踹开。 “砰！” 云卿浅惊得身子一颤。 边拍着胸口，一边没好气地瞪着陆九和他身后随行的侍卫。 “你们王府都是用脚打招呼的吗？” “对不住了二小姐，事出紧急不能耽搁！王爷请您现在就去程夫人那边看看。”陆九用词恭敬，眼神却透着复杂。 云卿浅没注意到陆九神色的异常，一听是程夫人的事情便二话不说，忍着身上的不适，随便戴了个面纱遮住脸，便随他们去往了程夫人养病的卧房。 救人的事，确实比繁门缛节重要的多。 她姑且不计较他们的粗鲁不敬了。 一盏茶之后…… 云卿浅推开房门，阳光洒进阴沉的房间。 还是那个刺鼻的药味，还是那张床榻。 只是床榻上的程夫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呼吸声时断时续，似乎比昨晚见到的情况还要严重。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给程夫人用过什么药？” 云卿浅说话 间走近床边，伸手准备给老夫人把脉。 奈何她还没来得及摸到老夫人的胳膊，轮椅中的萧九宸便狠狠拽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动作扯得她半弓着身子，不得不迎上萧九宸那双满是憎厌的眼睛，听着他那冷若冰霜般的命令。 “别装了，把解药交出来！本王可以留你具全尸！” “什么解药？” 云卿浅听着这没来由的威胁，气得直想一巴掌呼在他的俊脸上。 没想到，萧九宸示意了一下旁边负手而立的吴御医，吴御医便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咄咄逼人。 “云家二小姐昨晚所用之药，根本是饮鸩止渴的毒，程夫人现在所承受的痛苦远大于之前！还请小姐赶紧把解药交出来，再迟，就得背上一个谋害王爷奶娘的罪名，往大了说，是会祸及整个云府的。” 云卿浅听到这番颠倒黑白的污蔑，气得肝直疼。 她也懒得与吴御医争辩，只瞪着萧九宸。 “他说有毒就有毒？那我还说他的药方子有问题呢！” “吴御医行医三十载，医术高超，每次奶娘身体不适，只要服用过他开的药便能吃得下睡得香。” 萧九宸笃定的口吻，继续道，“更何况吴御医还曾救过本王的性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骗本王，更不可能 加害本王的奶娘。” “那你觉得我又为何要多此一举的给程夫人下毒？” “你不是最爱下毒吗？” 说到这里，萧九宸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日与这个女人在床榻上的画面，眼神愈发烦躁。 “少废话！给还是不给？” “我没下毒，怎么给解药？” 云卿浅也很烦躁。 萧九宸蓦然怔了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云卿浅如此胆大包天，居然还敢与他犟嘴！ 一时间，萧九宸眼神凌厉，杀气凌烈。 只见他轮椅未动丝毫，仅挥起右手，便有一股强劲的气道向着她袭来。 云卿浅避无可避，闭上眼睛准备硬挨这一下。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门口，赵嬷嬷终于拿着一叠药方子及时赶到了。 “卿浅小姐，您要的药方子，奴婢都给您找来了！” “多谢。” 云卿浅接过药方子，就像是拿到了救命稻草，飞速地翻看着药方。 萧九宸冷笑。 死到临头，还在装！ 吴御医也摇了摇头，轻蔑道：“中医博大精神，老夫行医的年数比你年纪都大两轮，你一个小丫头何必不懂装懂，贻笑大方呢？” “这红腹子为何要用在这里？程夫人的病症应该温调才对！”云卿浅从一堆药方子抬 起头来，盯着吴御医，目光如炬。 吴御医着实怔了一下，有半晌的语塞。 她，她是怎么一眼看得出这药方子之中的异常之处？ 不过到底是御医，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吴御医面不改色的回答云卿浅。 “程夫人年事已高，病症也已到末路，这味红腹子可以让程夫人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安生些。” “你这是单方面的判了程夫人死刑！” 吴御医横眉怒瞪着云卿浅，花白的胡子都气的直抖：“胡闹！程夫人的病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药可医！总不能像你那样饮鸩止渴，靠下毒来拖延时日！” “你才是胡说八道！我不用肾上腺素，也可以让程夫人度过难关！” “云卿浅，话可是你说的。” 萧九宸紧盯着云卿浅。 明明不怎么相信她说的，偏偏又希望她能说到做到。 云卿浅便像是签下了军令状，被允许走到了程夫人的床榻前。 程夫人随如赵嬷嬷说的那般在熟睡，却是脸色惨白，脉搏细弱，必须立刻化验，然后对症用药。 云卿浅的云尘系统里只有一间布满了药剂的药房。 上哪里来化验程夫人的病症？ 云卿浅咬着嘴唇正发愁之际，脑海中的灵光一闪，耳畔居然听到了一声异响。 第七章 王爷要对王妃做什么？ 随着这道异响声，云卿浅的脑海里有灵光一闪而过。 紧跟着便见云尘系统中除了那一间药房的库房大门，竟又在隔壁多出了一道门来。 推开门一看，居然是一个间陈列满了精密仪器的房间！ 这不就是她在三十世纪的那个化验室吗？ 云卿浅欣喜得心中如炸开了烟花一般。 也顾不得这房间是如何开启的，只随便找了个借口对着萧九宸他们道：“我现在要给程夫人彻底诊疗一番，男女有别，你们都出去。” “赵嬷嬷留下。” 萧九宸也没有跟云卿浅废话，留下了一个人看着云卿浅便出去了。 云卿浅从第一眼见到赵嬷嬷就知道她不是坏心眼的，便简短叮嘱了一句。 “想要治好程夫人的病，就答应我，接下来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云小姐放心，老奴口风紧着呢！” 赵嬷嬷说完，看到云卿浅从袖口的手腕处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透明竹筒似的东西来，还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云卿浅也没空解释这是三十世纪的化验管。 她将化验管的采集口对准程夫人的胳膊，口中默念了十秒，便佯装将化验管收回袖口中。 实际上，化验管已经被她放进了云尘系统的化验仪器中。 这个等待过程稍长，可在现 实里并没有多大影响。 在赵嬷嬷眼中，她几乎是很流畅的就取出了检验结果。 云卿浅正看着，身后的赵嬷嬷忍不住小声问她。 “云、云小姐……你手上的这张纸写的是什么？哪里来的？” “写的是药方子，我的祖师爷留下来的！” 云卿浅嘴上编着故事，眼睛看着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食道出血，急性心衰第四级…… 那个吴御医真是害人不浅！ 原本能活到七八十的病，硬是让他给打了个对折。 眼下她要让程夫人完全好起来，绝对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关关难过，也要关关过。 她现在首先就是要把程夫人的四级急性心衰给控制到第二级，才算是度过了鬼门的第一道难关。 云卿浅心中虽知棘手，脑子里却冷静地回忆着施救步骤，同时从云尘系统中一一取出对应的特效药品，氧气面罩，针剂，配比好药水的挂瓶…… 挂瓶的输液头，也是可以自动寻找血管扎入的导航型针头。 最后还搬出了一台只有巴掌大的微型无线心电仪。 这些东西在三十世纪并不算稀奇。 赵嬷嬷却看得瞠目结舌。 云卿浅只能扯了扯赵嬷嬷的裙摆，等她回神。 “啊，云小姐有何吩咐？” “这药水得挂一晚，还得有人看着仪 器上的数据，我一个人怕有闪失，所以得有劳赵嬷嬷和我轮流来看守。” “奴婢，奴婢不会法术啊！” 赵嬷嬷有心无力地摆手，满眼恐惧，那模样好像那些仪器都是洪水猛兽，碰一下就能吃了她。 云卿浅无奈，只能让赵嬷嬷帮忙守着大门，她自己来看着数据和挂水。 这一夜，她熬得差点比程夫人先走一步。 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程夫人还没醒，门口却传来了吴御医悲愤的声音。 “王爷，都这个时辰了，再不进去，怕是见不到程夫人最后一面了……” “云卿浅，开门！” 萧九宸大约也是熬了一夜，声音哑得不像话。 这份知恩之心，倒是叫云卿浅也有几分动容。 只是下一刻，这货又蛮横不讲理的口气威胁起门口的赵嬷嬷。 “本王的命令也敢不听了吗？” 赵嬷嬷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云卿浅。 云卿浅不得不暂时将那些仪器、挂瓶、氧气面罩都收了起来。 否则，她可解释不清楚这一堆瓶瓶罐罐是怎么带进王府的。 要是再给她安上一些巫医，邪术之类的罪名，那真是十个云尘也救不了她了。 好不容易处理好这些，等萧九宸和吴御医一行人进屋之后，那萧九宸见程夫人依旧闭着眼睛，身子没有动弹一下， 眼神便如暴风雨来临般阴狠。 “本王就不该听你的无稽之谈！” 说话间，萧九宸推着轮椅便朝她冲来。 那雷霆之怒的气势，满腔杀意的眸子，让云卿浅忽然有了种吾命休矣的恐惧。 完了完了…… 云卿浅身子往床榻的方向后退，身子一矮，鸵鸟似地缩脖闭眼，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床榻上去。 就在萧九宸的掌风要劈到她面门之际，一只略凉的手掌温柔地护住了她的脑袋，同时头顶传来了程夫人倦怠却字字清晰的声音。 “王爷要对王妃……做什么？” “奶娘！你终于醒了?” 萧九宸惊喜交加，轮椅瞬间转向程夫人，飞速赶到了床榻前。 床榻中的程夫人虽然面色还很苍白，但是眼神已经澄清了许多，在赵嬷嬷的搀扶下，半个身子都可以坐起来了。 云卿浅瞬间懈了一口气。 幸好她的库房中有治疗急性心衰的特效药，否则等程夫人醒过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凉凉了。 此刻，她有气无力地趴在程夫人的床榻边，累的不想说一句话，也不用她说话。 一旁的吴御医看着这一幕，惊讶之余，断言道：“程夫人真是吉人天相啊！” 程夫人瞥了一眼吴御医，耷拉下脸，严肃地纠正了吴御医的话。 “吴御医，药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分明是王妃彻夜未眠的守着我，才把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昨夜我醒了几次，看得真真切切的。” “奴婢也可以作证！”赵嬷嬷扶着程夫人，还不忘抽出一只手来向天发誓。 程夫人随即心疼的摸着云卿浅的脑袋，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萧九宸。 “王爷，既然领了王妃回来，不论如何，都应当好生对待王妃……别忘了你昨日才答应了我，要夫妻恩爱，携手百年的。” “……” 萧九宸剑眉紧皱着，没说话。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云卿浅。 她依偎在奶娘身边，虽戴着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她眼中的红血丝，眼底倦出的泪花，还是看得真切。 都如此了，她依旧没顾得上自己，只是轻声提醒着奶娘。 “程夫人，您往后的日子还长，有什么话，等修养好了再说。”云卿浅说完就和赵嬷嬷一起服侍着程夫人重新躺了下去。 那吴御医还是不信邪地冲过来给程夫人把脉。 片刻，便惊骇得眼睛都睁圆了。 明明三个时辰前还是将死的脉象，此刻摸起来竟然平滑有力，似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这，这怎么可能？！” “吴御医，到底是不可能，还是她能，你不能？”萧九宸盯着吴御医的表情，神色渐渐变得阴鸷。 第八章 谁扒了我的衣服 吴御医语塞地看着萧九宸，又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反复地看着程夫人和云卿浅。 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是技不如人…… 随着吴御医垂首发出一声认命的叹息。 萧九宸一脸阴沉地看着他，道：“吴御医，现在可知自己应该做什么？” 吴御医极力回想了一番，赶忙走到云卿浅跟前，弯腰抱拳。 “云小姐，之前是吴某学艺不精，孤陋寡闻，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云小姐海涵。” “你一个孤陋寡闻，我可是差点把命搭上了，这可如何海涵？” 云卿浅斜睨着吴御医，微挑眉梢，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锋芒，“何况，你陋的还是两条人命！我就问你，若我不能豁出性命来打这个赌，此刻，程夫人当如何？” “这……” “来人！将吴江郅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另罚俸一年！” 萧九宸干脆地一声令下。 云卿浅蓦然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萧九宸。 他面庞紧绷着，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 当真是言而有信…… 另一边，随着萧九宸的话音落下，陆九立刻麻利地进屋来拖走吴御医。 吴御医都已经被拖出门外了还在嚷嚷。 “王爷，微臣只是不忍看程夫 人夜夜难眠，所以才用了那等损耗精元的药方，并无恶意，还请王爷开恩啊……啊啊啊啊！”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还有吴御医那变调的痛呼声。 云卿浅摇头啧啧啧。 这挨板子的滋味她熟！ 二十板子下去，就凭着吴御医那种诊治水平，怎么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不可。 如此……甚好！ 要是能躺上一年半载更好，这样他才能好好反思一下该如何行医救人，免得再有庸医害人。 只是没等听完那二十板子的声音，云卿浅便因为接连两日挨板子、饿肚子、又熬大夜，身子实在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仰面倒了下去。 ‘嘭’地一声响。 萧九宸和赵嬷嬷回头就发现，云卿浅已经晕倒在床榻的台阶上。 这种不雅的动作和声响，别说是在王府，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有。 往日里萧九宸看见这场面，必定是嫌弃至极的。 然而此刻，他看着那张憔悴惨白的脸，心底某处竟莫名一沉。 赵嬷嬷看王爷皱眉了，还担心是云小姐再次惹得王爷不快，想赶紧推醒她，却不料，萧九宸悠悠地吩咐了一句。 “请府中大夫给她看看。” “啊 ？啊，是……奴婢遵命！” 赵嬷嬷回过神来，赶忙和丫鬟秋澜一起把云卿浅抬回了卧房。 大夫看过之后，感叹了许久。 “真是奇迹，如此重的伤，换成壮年小伙都要死上几回！云小姐竟都挺过来了……” “她是装晕的？” “不不不，她背上的伤没有好好处理才会如此反复高烧晕厥的，必须彻底处理干净，不能有半点马虎。” 大夫是男子，自然不方便给云卿浅处理背伤，便只告知了手法，留下了伤药便走了。 萧九宸拿着伤药，就像拿到了个烫手山药，毫不犹豫地转手丢到了赵嬷嬷手中。 赵嬷嬷得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程夫人，便只能指派秋澜去处理伤口。 昏迷中的云卿浅就背朝上，趴在软榻之中。 惨兮兮的…… 秋澜看着却没有多少伶香惜玉的想法。 毕竟这个云卿浅的名声向来不好，来王府中别说地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得罪王爷而一命呜呼了！ 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姐，秋澜便也随意地一手拿着药瓶，一手就去掀衣服。 啊—— 美梦做到一半的云卿浅就这样硬生生被疼醒了。 而又因为太疼，又硬生生再次昏厥。 只是她那 短暂的一道惨叫声太过瘆人，还没有离开很远的萧九宸立刻推着轮椅折返回来，暴躁得几乎是破门而入。 “又发生何事了？” “回禀王爷，奴婢还没开始上药呢，云小姐就喊上了，这么娇气，奴婢也实在是不敢碰了，要不奴婢去请赵嬷嬷来给云小姐上药吧？” 秋澜跪倒在萧九宸跟前请命，声音里多少有些告状的意味。 萧九宸听完皱眉，嘴角也跟着下沉。 奶娘刚醒，最是需要赵嬷嬷贴身照顾的时候，怎么能把她支使开？ 而云卿浅…… 萧九宸的目光落到云卿浅身上的时候，有片刻怔怔。 此刻趴在床榻中的云卿浅，侧着脸，脸上虽然没戴面纱，但是如云的鬓发垂下，正巧遮住了她有胎记的半张脸。 晨曦勾勒着她小巧的脸蛋，黑发红唇，长睫微颤，泪珠似落非落，委屈又倔强。 看起来竟令人心生几分不忍。 看着这一幕的萧九宸，脑海里竟紧跟着，不由自主地闪过了她明眸犀利，诘问吴御医的那句话。 “我就问你，若我不能豁出性命来打这个赌，此刻，程夫人当如何？” 这义振言辞的气势，悲天鸣人的胸怀，和从前那个阴谋算计的云卿 浅简直派若两人。 紧跟着，萧九宸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奶娘的声音。 “王妃彻夜未眠的守着我，才把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昨夜我醒了几次，看得真真切切的。” “王爷，既然领了王妃回来，不论如何，都应当好生对待王妃……” 奶娘的话与云卿浅的声音交织了片刻，等萧九宸回过神的时候，竟已经接过了伤药，推着轮椅来到了床榻边。 “王爷您……要亲自上药？” 秋澜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了。 萧九宸自己也有些骑虎难下，只能找了个借口。 “本王常年行军打仗，处理伤口的事情，比赵嬷嬷还熟，不必打搅到奶娘了。” 说话间，萧九宸手中内劲一震，云卿浅的衣裙就统统被震碎在了周身。 原本以为只是打了两次板子，淤青破溃了一些罢了。 没想到，云卿浅的皮肉细嫩，竟生生打得皮开肉绽，从背脊到臀肉，都挑拣不出一块没染血的。 她就是带着这样的伤，熬了一夜，只为救下奶娘的？ 萧九宸眉头皱得死紧，下手却越来越轻。 直到云卿浅感觉到满背凉意，缓缓睁开眼呢喃。 “谁……扒了我的衣服啊……冷……” 第九章 已经轮不到你管了 云卿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感觉床边有人影一闪而过。 等到她的眼神勉强可以聚焦的时候，就看见秋澜像木头似的举着一个伤药的小瓶子，还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而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扒光了，背上触及不到的伤口都被裹了一层药粉，清凉止疼，感觉没有那么难耐了。 只是低头一看…… 这是跟她有仇吗？ 上个药，连衣服都扒碎了！ 云卿浅幽怨地看着秋澜，出声提醒她。 “秋澜，我没衣服穿了。” “云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更换的衣物！”善于察言观色的秋澜，一改之前对云卿浅的态度，毕恭毕敬地答应着。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小主子不会轻易一命呜呼了，还是好生照顾着为妙。 只是秋澜还没出卧房门，陆九便用托盘装着送来了一套华服。 看做工，质地，都是不凡之物。 云卿浅没多想，只当是她救了程夫人之后，萧九宸的报恩。 陆九等着云卿浅接下衣服之后，便不解地眨了眨眼。 云卿浅也眨了眨。 陆九见云卿浅这么不开窍，只能开口提醒。 “你就没有什么话让属下传达给王爷的吗？” “记得他说过的两句话就行。” “哪两句？” “第一，以后 程夫人的病症我包了，第二，治好了程夫人，就还我自由。” 云卿浅说完，上下打量起陆九。 也不知道是萧九宸想赖账，还是这侍卫的记性不好，两句话都记不住。 实际上，陆九和秋澜都是在诧异。 当初，不是她下药圆房，死乞白赖的要来王府的吗？ 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走，又是闹哪样？ 陆九一脸不解地离开，脑袋都快想破了。 云卿浅还是没事儿人一样，在秋澜的帮住下，整整齐齐地换上了新衣裙，随后她便自然而然地走去镜子前打量。 素青色的长裙，金线勾摆，高贵不失典雅。 衣服不错。 可是这张脸…… 云卿浅魂穿过来几日了，还是第一次好好看‘自己’的脸。 梳妆台上的大铜镜子里映着一张憔悴的小脸。 除了那块巴掌大的鲜红胎记，这张小脸上长眉如画，眼波婉转，翘挺的琼鼻下还有一道饱满性感的朱唇，若是只说五官，绝对胜过云家嫡女。 这块碍事的胎记，难道非得动手术才能去掉吗？ 云卿浅探手摸了摸脸上的胎记。 皮肤平滑细嫩，按压之下还会有片刻恢复正常的颜色，看起来并不像是真正的胎记。 倒像是毒斑！ 只要能对症下药，她就不愁无 法恢复容貌。 云卿浅赶紧打开了一台面容光谱仪，将脸凑到了仪器的样本采集镜前。 只五秒钟，耳畔便传来了仪器的测验结果。 “患者，女，十七岁，五官优+，皮肤白净度良+，患处毒斑为十五岁起服用多种毒素，淤堵两年而成，解毒需连续服用白醇露，石楠叶、霜龙芝……” 果然是毒！ 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但眼下解毒的法子倒也有了。 云卿浅认真将所需要的药材记下，随口就问了一下身旁的秋澜。 秋澜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云小姐说的药材太稀有，不是奴婢这种下人能听说的，恐怕得问过王爷才知道了。” “……” 提到萧九宸这三个字，云卿浅就很惆怅。 看来，往后她只要还在这翼王府中一天，就得想办法和萧九宸联络好一天的关系啊…… 想到这里，云卿浅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云卿浅便一边修养自己的身体，一边抽空去观察一下程夫人的病情，两人都恢复得不错。 直到几日后…… 云卿浅的卧房门口，萧九宸换上了一件极为奢华大气的黑底金边流云文的长袍，坐着他比轿子还霸气的机械轮椅，正表情肃色地看着她。 吃人的手软， 拿人的手短。 云卿浅主动开口，淡淡地问。 “王爷又有何贵干？” “衣服换好了，就即刻出发吧！” “什么事？” “给太后祈福。” 萧九宸只说了这简短的五个字，便惜墨如金般地只字不提了。 马车上，云卿浅只能问及秋澜。 这一问才知道，当朝太后已身体抱恙多年，太医院就差驻扎在太后寝宫，如此也不见好。 孝顺的老皇帝便请高僧挑了个吉时，届时所有皇室宗亲，高管显赫必须都准时到场。 萧九宸本是准备好了的，只是程夫人的病情反复，这才让他无心提及此事。 云卿浅几乎是受宠若惊地看着萧九宸。 “为何是我？” “奶娘执意让本王带上你。” “……” 萧九宸回答得很生硬，眉宇间还有一抹化不开的阴郁。 云卿浅知道这家伙老大不乐意。 奈何他的翼王府除了丫鬟，便只有她一个女人了。 府中是程夫人要求，宫中是皇命不可违。 他只能带她凑数。 云卿浅垂下眼帘。 想到自己是个凑数的就心里发堵。 有这个功夫，她多研究几种新品药剂多好？ 此时，萧九宸眼睛看着马车外，还不忘叮嘱她。 “一会儿好好参加太后祈福，别惹事！” “只 要事儿不惹我，我自然不惹事。” “……” 闻言，萧九宸不由地扫了云卿浅一眼。 这个女人，确实与从前不太相同了。 云卿浅不喜欢被萧九宸盯着，也为了不给自己添堵，她便借口透透气，想要自己走去祈福台。 没想到，她刚走下马车，便看见不远处有一道娉娉婷婷身影，正娇弱无力地倚靠着婢女的搀扶，勉强步行向这边。 不是她那个无辜可怜的姐姐云灵曦，还能是谁？ 此时，她额头一角压着纱布，为了免得触霉头，还用了块红宝石玉坠遮挡着，看起来愈发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就像是不小心遇见了翼王的马车，避无可避，才躬身行礼。 “参见翼王殿下……” 云灵曦的声音清脆如银铃，温柔如晚风。 马车中。 萧九宸黝黑的眸子里立刻波澜四起，手半个身子都倾出了马车帘子。 陆九干脆贴心地将轮椅送来，直接扶着萧九宸下了马车，与云灵曦对面而立，云灵曦莹莹的眸子里神色复杂，唇角抿了又抿，欲语还休。 “灵曦，你的伤可好些了？” “灵曦的事情，已经轮不到你管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传来，紧跟着就有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云灵曦的跟前。 第一十章 贱民一个罢了 云卿浅凭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认出了这个男人。 皇族三皇子，赵王萧逸珗。 在翼王萧九宸受伤腿脚不便之后，赵王便成了当朝最有可能继承太子之位的人选。 云卿浅的映像中，上次贵族公子小姐的游园会上，云灵曦被毒蜂追着蛰的时候，赵王便已经英雄救美过一次了。 这一次‘救’的自然更加理直气壮了。 只是萧九宸皱眉凝视着半路杀出来的赵王，面色猛沉。 “赵王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呵，翼王做出那等有损皇族名声的事情，城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我身为你的皇兄，岂能坐视不管？” “父皇都还没有说话，赵王倒是亟不可待了？莫非已经觉得自己可以越俎代庖了？” 瞬息间，二人就唇枪舌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萧九宸虽然腿脚不便，嘴巴却灵光得很。 那赵王没落得半点好处。 再说下去，赵王必定要丢脸到家。 云卿浅正看的津津有味。 云灵曦忽然温柔懂事地横插了一句。 “都是灵曦不好，灵曦离开这里便好，两位王爷莫要因为我伤了和气。”说完，云灵曦便快步小跑了开来。 “灵曦！” 萧九宸推着轮椅追了过去。 赵王亦然想追，却被激灵的陆九故意领着轿子挡了一会儿视线。 等轿子队伍离开，赵王已经不知他们二人的去向，愤而捏拳。 云卿浅同样一脸茫然。 秋澜、陆九都追着萧九宸离开了，就没人发现她被落下了吗？ 大家都把她当透明的了啊！ 她对皇宫的路根本不熟，该怎么去参加太后的祈福宴？ 要不跟着赵王？ 奈何，等云卿浅的视线和赵王交汇在一起，便立刻被赵王那充满鄙夷和压迫感的目光给逼退了。 赵王对她，态度不善啊…… 云卿浅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扭头想要先离开。 赵王却没来由地横拦一脚，轻蔑的口吻警告起她。 “云卿浅，灵曦心善不跟你追究，本王眼里却揉不得沙子！往后，你若再故意和翼王一起欺负灵曦，本王定然不会叫你好过！” “赵王，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人生在世，还是多用心看看吧。” 云卿浅说完这句，侧身避开赵王，准备开溜。 不料这男人比她想象中倨傲小气得多，也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不悦，便冷声下令。 “此庶民竟敢 出言不逊顶撞本王，领去罚跪一个时辰！” “是！” 赵王身旁的两个侍卫应声向她走过来。 云卿浅心里一紧，诘问赵王。 “我是翼王的人，赵王凭什么罚我？” “没名没份的贱民一个罢了！你看翼王愿意管你吗？呵……连云国公都不认你，你还以为你是谁？立刻拖下去！” “遵命！” 两个侍卫立刻不由分说地揪住云卿浅的两只胳膊，像拖拽死猪一样地将她往偏僻的花园小道上扯。 等路过一幢屋子的拐角处，两个侍卫便一起按着她的肩膀用力。 “跪下！” 云卿浅的膝盖猛磕在地上，疼得身子都绷紧了。 两个侍卫却面无表情地呵斥。 “云卿浅，老老实实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别给我们惹麻烦。” “对，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 云卿浅紧抿着唇没说话，眼眶紧得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这个鬼地方，把她的尊严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地上摩擦，无限的悲哀和无处发泄的气愤在心间蔓延。 两个侍卫见她不反抗了，便躲去一旁的屋子里烤火。 剩下她一人跪在腊月的寒风口下，身子跟心都一起凉透 了。 漫长而折磨的时间里，她问候了赵王亲属一百零八遍，问候了萧九宸一百零九遍！ 萧九宸，你个不靠谱的玩意儿！ 到底还记不记得有她这个人？ 大概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 她都已经跪的这么没存在感了，居然还能有人路过，直直地撞在她身上。 那力道大得，当场把她撞得人仰马翻，后脑勺磕在墙上，瞬间眼冒金星。 “哎呀！我的脑袋！” “你，你，你……” 撞到她的老妇人更惨了，整个人倒在地上，一手指着她，一手捂着胸口，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出来就开始呼吸急促，脸色发白。 显然，这个老妇人的眼神在怪她。 回想起电视上那些碰瓷的新闻，云卿浅脑子里有一百道强烈的声音叫嚣着喊她赶紧离开。 腿，却还是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 她跪到老妇人的跟前，伸手过去。 得立刻初诊一下老妇人发病的情况严重不严重，否则她一走，随时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老妇人却十分警惕。 她想要摸老妇人的脉搏频率，老妇人便抽手回去。 她想要给老妇人听心跳，老妇人便挪着身子往后躲。 眼见着老 妇人已经嘴唇绀紫，脸庞浮肿发乌，云卿浅不得不说些狠话。 “老人家，你没看见现在情况危急吗？看你的穿着打扮也是普通人家出来的，除了让我来，莫非你还能在这深宫内院中请来御医为你诊治？” 老人家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戒备。 只是，病情进程超出了她的想象。 老妇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那样直直晕死了过去。 不好！ 急性心衰昏死了！ 云卿浅赶忙从云尘空间中拿出了化验管，便携呼吸器，血压测量仪等应急的设备。 手脚麻利地给老妇人安上氧气面罩，服下特效药，再挂上药瓶。 最后，再用化验管查具体的病因。 等到看完报告，她凝眉起来。 除了三高，糖尿病，这个老妇人的体内居然还有一种不知成分的慢性毒？ 云卿浅与这个老妇人只是萍水相逢，自然没办法管太多，眼下暂时让老人家没有性命之忧后，她便将设备一一收了起来。 否则等那两个侍卫过来看见，怕是又要揪着她去赵王面前刨根究底了。 在她扶着老妇人，从老人面颊上收回氧气面罩的时候，老人家也刚巧动了动眼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十一章 凭什么啊？ 云卿浅这才发现，这个老妇人似乎是见过大世面的，性格镇定且内敛，尽管身体不适至极，还都努力保持着清醒，一双精明而威仪的眸子始终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她的配合，还是让云卿浅很顺利地拿到了检查报告。 看完报告，她舒了一口气，将氧气面罩摘了下来，递给她一颗特效药。 “老人家，吃药。” “……” 老妇人再次犹豫了起来。 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子头戴面纱，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究竟是何居心，她无从得知。 云卿浅也没有强求，直接将药丸收回了袖中。 牛不喝水，她也没办法强按头不是？ 在三十世纪的时候，她也遇到过因为各种情况而放弃治疗的病患，最后的她也都是如此爱莫能助。 老妇人看她就这样干脆地收回了药丸，蓦然怔了怔。 云卿浅看老妇人的神情也经不住抿唇轻笑。 有意思。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而且云卿浅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这个老妇人虽穿着普通，举手投足却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不仅性格镇定且内敛，而且一双精明而威仪的眸子，看起来总是高深莫测的，根本猜不透老妇人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 正当云卿浅想试着问问这个老妇人的家人 现在何处，却听见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了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那两个看守她罚跪的侍卫，大概也听见了点动静，打算出来瞧瞧她有没有偷懒。 云卿浅赶忙跪了回去。 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老妇人竟然比她动作还快，只是这么一个回头的功夫，老妇人居然也跌跌撞撞地没了人影。 两个侍卫过来，只看见她一人伸长了脖子望着远处。 其中一个侍卫横眉立目地瞅着她，还伸手推了一把她的肩头。 “跪就好好跪着，东张西望些什么？还指望有人能来救你吗？” “哼，没人能救得了你们了才对。” 云卿浅凶巴巴地盯着两个侍卫。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吓不死，也要唬住他们！ 只是一开始没有唬住，两个侍卫都不屑地笑开。 “哟呵，好大的口气啊！哈哈哈……” “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我是跟随着翼王来参加太后祈福仪式的，赵王私自将我扣下罚跪，顶多是因为没有顾全大局，挨几句批言便能作罢！而你们则是以下犯上，背锅到死的下场。” “赵王才不会拉我们顶罪！” 一个侍卫嘴硬得很。 另一个侍卫眼中却还是有了些顾虑。 眼看着给祈福仪式的吉时已经到了，两个侍卫面面 相觑了片刻，居然坐立难安地围着云卿浅转圈圈，看样子比云卿浅还着急。 终于有个侍卫耐不住开口。 “这一个时辰应该到了，你起来吧！” “没，顶多过去半柱香。” 云卿浅坚定地摇头。 另一个侍卫急眼了，催促着道：“我们内急，不想看着你了，你自便吧！” “我不认识去祈福仪式的路。”云卿浅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继续揉着发胀发痛的腿道，“而且我走不动了。” 你…… 两个侍卫急的吹胡子瞪眼。 最后无奈…… 两个侍卫一边一个搀扶着腿麻的云卿浅，风风火火地找了条捷径，亲自护送着她赶去了举办仪式的祈福天坛。 云卿浅站在大老远，就看见盛大的祈福天坛之下站着上百人。 他们威武不凡，声势浩大地列成了两队，举目望去，一眼都望不到头。 除了皇室宗亲，重臣官宦们，最扎眼的就是主位上一个身材魁梧，神态威仪的明黄色身影。 他应该就是当今大周国皇帝，箫宏元。 云卿浅原主的记忆里，箫宏元虽不是太后所出，但是受到太后扶持上位，平日里也视太后如生母般极致宠溺，那简直就是宠溺到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地步。 偏偏太后身体抱恙多年，每况愈下，这才请 来高僧祈福平安。 这种情况她还敢迟来，便是重罪！ 果然…… 箫宏元目光扫过萧九宸旁边的悬空之位，登时气得面皮紧绷，双眸怒瞪。 “怎么还没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皇太后？” “儿臣……这就去催……” 萧九宸说完，推着轮椅转身，面色阴郁得几乎想杀人。 刚推两步。 云卿浅已经竭尽全力地赶来，跑得是气喘吁吁。 尽管如此，皇帝箫宏元还是一脸黑地看着她和萧九宸，威仪无情地下令。 “你们两人，去边上跪着！仪式不结束，不准起身！” 嘶…… 这众目睽睽之下跪到仪式结束？ 且不说如何丢脸，就说身体上，云卿浅是刚刚跪了半柱香来的，而萧九宸这双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若是再长时间不能血液循环，到时候怕是大腿以下都得截肢！ 云卿浅想将后果的严重告诉皇上。 一旁的萧九宸却压低了嗓子，怒声苛责起她。 “这下如你所愿了？！本王就不该答应奶娘带你来！” “不是我故意给你惹事，是赵王将我扣……” 云卿浅还没解释完，神色阴鸷的萧九宸便再次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还是说，你想乘机连累灵曦也被问罪？” “……” 云卿浅 心下一沉，当场默然。 原来，她有什么委屈，受什么罚都不要紧，只是不能牵扯上云灵曦半点，否则才是真的罪该万死了。 一丝悲凉蔓延上心头。 凭什么啊？ 千般不情愿！ 云卿浅却还是在萧九宸的眼神逼迫下，不得不走到一旁的平地上，缓缓屈膝。 赵王就在不远处的队伍里看着，眼神幸灾乐祸的。 云灵曦则是充满了怜惜地目光看着萧九宸，虽然动都没动，却用眼神告诉了萧九宸，她恨不得替他受罚…… 这种氛围，更叫云卿浅憋闷至极。 只是，没等她双膝落地，远处一道雍容华贵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这种大吉日子，何必弄得如此煞风景？回去抄抄经书便可……罚跪就免了罢！” “参见太后！” 山呼声紧跟着传来，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朝着前方跪拜了下去。 只剩云卿浅一人有些回不过神。 她鹤立鸡群一般地站在人群中，傻愣愣地仰头看着祈福天坛上那个身居高位，衣裙华丽，神情高贵至极的所谓太后。 她…… 不就是她刚刚救过来的普通老妇人吗？！ 老妇人略显得疲惫的目光也穿过人群，遥遥望着她，随即微不可闻的勾起唇角，笑着问萧九宸。 “这就是宸儿娶的新媳？” 第一十二章 她还是自由之身！ 萧九宸被问得面色一沉，身子绷紧，喉头就像被人堵住了似的，好半晌也没办法回应一个字。 对面的云灵曦也随着众人朝着这边看来，而后又满眼伤心地垂首下去。 这一幕让天下皆知，他们才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 而她云卿浅…… 就是那下药抢姐夫，恶毒又不知耻的女人，活该没名没分，活该被天下耻笑。 在场的不少人都朝着她投来了轻蔑，讥笑的眼神。 哪怕是如此肃庄严的场面，也还是有不少闲言碎语如刀锋般扫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云卿浅的笑话，看她如何无地自容，看她如何自取其辱。 只可惜…… 她不是从前那个傻女人云卿浅了。 本就经历了无数次尊严扫地的云卿浅，此刻干脆主动不要脸了。 她昂首，向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替萧九宸回应。 “回禀太后，民女云卿浅，还未与翼王成婚，还是……自！由！之！身！” “嗯……小丫头挺有趣，就是不怎么懂规矩，今夜留宿祥宁宫，哀家要亲自教导一番。” 太后这夹褒带贬的一番话，把那些想要从她话中找错的人，都给憋得够呛。 果然应了那句话…… 水至清 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而且云卿浅紧跟着发现，对面赵王、云国公和云灵曦他们的神色看起来都极为复杂。 似乎除了憋屈，还有些嫉妒，诧异…… 就连萧九宸都怔了一下，不解地眼神打量了她好半天。 太后从不曾留谁人夜宿祥宁宫的！ 只是他们的身份，都没有资格质疑太后的决定。 唯有皇上箫宏元很不放心地道了一句。 “母后本就身体不适，再来一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恐会给母后添堵……” “唉……人老了，连教教小丫头规矩的力气都没有了，不中用了。”太后长叹一口气，身子也病恹恹地塌了下去，看起来很是灰心丧气。 箫宏元立刻心疼得皱眉，宠溺地口吻哄了起来。 “母后身体强健，再加上这祈福仪式，往后定能福与天齐，寿比南山！就让那小丫头多留宿几晚，也无不可。” “还是皇儿会说话。”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容慈爱却始终保持着优雅端庄。 云卿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个老太太看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际上却身中慢性剧毒，甚至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私底下乔装成普通妇人想要逃出皇宫…… 看来， 她的处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安稳啊！ 不过…… 一场祈福仪式，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 各种牛鬼蛇神的表演，把云卿浅看得是昏昏欲睡。 直到寒风中，忽然夹杂来一道倒地的重响。 “不好啦！太后晕倒了！” 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李公公忽然慌张大喊了一句。 这个时候，场面猛地就混乱了起来。 太医院的人围上来一堆，皇上就在太后的跟前来回踱步。 所有的皇子、公主，重臣官宦也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地守在太后跟前。 云卿浅被推搡在了人群的最外围，只能踮着脚去观察太后的状况。 太医院的好几个御医诊断完，都是唉声叹气地跪下，表情如丧考妣。 片刻的功夫，太医跪了一地。 皇上气得咆哮了起来。 “偌大一个太医院，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太后的吗？” “……” 无人应声。 场面一度低沉得令人窒息。 云卿浅也皱眉垂首。 唉…… 她之前给太后的那颗药，太后若是吃下去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此时，云卿浅才忽然想到，之前给太后开出来的特效药现在还在她的袖子中，只要能立刻给太后吃下去，便能让太 后缓过来了。 思及此处，云卿浅挪动身子想要上前。 然而…… 才刚刚上前半步的云卿浅，手肘便被萧九宸大力扣住。 扣得生疼！ 她回头，就见萧九宸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盯着她，说话声音也压得极低。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上去丢人现眼了！这里是皇宫，那是太后，要是有个差池，你连累的就是整个翼王府上上下下百十条人命！” “所以，不救？” 云卿浅简短的四个字，直接把萧九宸给问住了。 已经学会明哲保身的萧九宸，忽然犹豫了起来，似乎在思量云卿浅救回太后的胜算能有几分。 最终，他松开了钳制云卿浅的手。 “太后若是有什么闪失，本王第一个拿你试问！” “放心，我就算是去送死，也会跟整个翼王府撇清关系，绝对不会跟你同走一条黄泉路！”云卿浅说完，还嫌弃地瞥了一眼萧九宸。 丢下一脸诧异的萧九宸，便自顾自地努力穿过人群，尽量向太后靠近。 可太后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不仅无法靠近，还几次被大内侍卫的长刀喝退。 想凭着她这点本事，把药送进太后嘴里，简 直就是天方夜谭。 正着急的时候，昏迷中的太后居然在人群中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死死不放。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她身上，一阵诧异。 云卿浅顾不得众人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挤到了太后的跟前，然后借着身体的位置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之后，将手中捏着的特效药，顺势塞到了太后的口中。 太后咽不下药片，张了张嘴。 云卿浅立刻弯腰，佯装听见了太后的什么吩咐，回头便高声地传出太后懿旨。 “太后说口渴，想要喝水！” “水，水！” 皇上第一时间响应。 等水递过来，云卿浅便借着这杯水，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太后将药片吞了下去。 下一刻，太后便不动弹了。 太医把脉之后，摇了摇头。 皇上便下令将太后送回祥宁宫。 云卿浅也随着队伍跟随着。 直到把太后安置在了床榻中，在一旁的赵王忽然愤愤不平地指着云卿浅和萧九宸两人。 “若不是你们迟到，也不会让祈福仪式错过了吉时！” 皇上闻言也转过头来，眼睛通红地瞪着她和萧九宸。 “来人，把翼王和云卿浅拉下去，重打……” 第一十三章 乱点鸳鸯谱 “这件事，要怪就怪我，和翼王无关。” 云卿浅打断了老皇帝的话，挺胸站了出来。 其实她也不想出来。 谁让她之前和萧九宸说了大话，说就算是去送死，也会跟整个翼王府撇清关系，现在当真落难，她也只能说到做到，自己硬着头皮自己扛下来了。 这个壮举，倒是让在场的不少人都有些吃惊。 萧九宸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卿浅，眼底有异样的情绪在流淌。 不远处的云灵曦眯了眯眸子，随即也善良无比地跪下，温温柔柔的声音开口替他们二人‘求情’起来。 “皇上开恩，卿浅虽延误祈福，又私下喂水，但一定都不是故意的！翼王更不可能与她一起谋划这样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上明察秋毫……” 听着云灵曦表面求情，实则越描越黑的话，云卿浅倏然一口气涌上胸口。 快忍不住要吐血了！ 那两件事明明只是巧合，现在好了，经过云灵曦这么一解释，直接变成有心谋害太后！ 旁边的萧九宸虽然也紧皱起了眉头，可唇瓣开阖了几下，还是没有为他自己解释半个字。 云卿浅知道，萧九宸认为他有愧云灵曦，所以觉得云灵曦怎么说，怎么 做，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可她不这么想。 她太冤了！ 偏偏赵王和她那个比后爹还不如的云国公，一个落井下石，一个大义灭亲，配合默契地又火上浇油了一把。 “父皇，看来此事需从严从重，审问个清楚才行了！” “没错，应该查清楚，若是那个已经被逐出家门的逆女当真做出此事，我云佑德也甘愿自罚俸禄，一并承担管教不利之罪！” 听到赵王和云国公一唱一和的拱火，皇帝又正在气头上，便顺势下旨。 “来人，将云卿浅，翼王分押送到慎刑司！” 慎刑司？！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炸了锅。 这可是大周国的最高审讯之处，以严苛酷刑闻名，但凡进去的人，不死也得脱层！更有甚者，还会祸连族人，什么抄家问斩，发配荒蛮之地都是常见的下场。 这可比打板子要严重百倍不止！ 所有人看她和萧九宸的眼神，仿佛已经在看两个死人。 伴君如伴虎，果然名不虚传…… 云卿浅心惊肉跳地。 余光，已经看见有四个侍卫已经齐齐上前，准备将她和翼王一并拿下。 这种即将落入深渊的绝望，让云卿浅整个人都暗淡了下去。 就在此时，萧九宸忽而开口。 “父皇且慢！此事，儿臣可以证明，与云卿浅她……” “……” 云卿浅冷冷地眸子注视着萧九宸。 她发誓，如果这个家伙还要在这个时候踩上一脚的话，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当场弄死他丫的。 结果…… 没等萧九宸把话说完，床榻中已经被御医们宣告无药可治，正在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太后，忽然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竟诈尸般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哀家只是身子乏了睡一觉，你们都在啰啰嗦嗦些什么？扰人清梦。”太后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双眉紧蹙。 “母后你……” 皇上怔愣了片刻，欣然上前，孝顺地帮着给太后揉起了太阳穴。 “没事儿就好，太后无恙，方能国运昌旺啊……” “多亏了云卿浅给哀家的那碗水，得赏。” 太后抬眸，补充了一句。 皇上笑容一顿，回头看向云卿浅，眼神复杂。 云灵曦也是一副晴天霹雳般的表情。 赵王、云国公皆是瞠目结舌。 要知道，太后不论执掌政权的那几年还是退居幕后的这几年，行事作风都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她身边的宫人就算是不小 心打碎了个茶碗，都能丢了半条命的！ 今日，太后喝了云卿浅给的那碗水之后，昏厥了半柱香，竟然还不治云卿浅的罪？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云卿浅对太后没什么映像，也不知这一幕有多稀奇，只露出一道大方得体的笑容，摆摆手。 “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云卿浅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怨气，小声地嘟囔了后半句。 “不送民女送慎刑司就行了。” “呵呵……你这丫头呀！”太后难得一笑，还扬了扬下巴，示意萧九宸和云卿浅两人，“你们一同上前来，哀家有赏！”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一眼，几乎都是小心翼翼地挪到太后跟前的。 此时，就听太后笑声对着两人说了一句。 “就赐云卿浅一个名分，赐翼王一个王妃吧！” “……” “……” 萧九宸和云卿浅难得一次，双双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她不想嫁。 他不想娶。 云灵曦也神色晦暗地看着他们二人。 怎么发展至此的？ 云国公也没想到自己会失算，错过了一个得到太后宠爱的女儿！ 眼珠一转。 云佑德笑着上前催促了一声云卿浅。 “卿浅，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 谢过太后恩典？难道，你还想违抗太后懿旨？” “……” 云卿浅回头看了一眼。 云佑德那虚假的笑容，让她有些恶心。 刚刚以为太后要治她罪的时候，不是称呼她为‘已经被逐出家门的逆女’吗？ 现在太后要赐婚她与翼王，就又是小女卿浅了？ 呵，可笑…… 只是云卿浅眼下已经几次死里逃生，若是再说错一句话，可能就真的彻底小命不保了。 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太后恩点。” “谢太后恩点……” 萧九宸也应了一声。 云卿浅有些诧异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果然也是和他一样，满脸的不情愿。 啧啧啧…… 太后乱点鸳鸯谱，真是造孽呀！ 随后，太后命人查了查适合明媒正娶的良辰吉日，最近的一天也是在两个月后的初春时分。 看着婚期还长，云卿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太后吩咐众人离开，皇上、赵王、云国公他们都陆陆续续离场的时候，云灵曦则是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萧九宸。 萧九宸没有回应云灵曦。 反而把轮椅推出了蚂蚁的速度，还一直用余光瞟着云卿浅，却又不开口。 显然是有话要私底下和她说。 第一十四章 这些都没有毒啊 云卿浅勉强移步过去。 刚到萧九宸的身旁，胳膊便被萧九宸拽住，力道大得把她整个身子都拉弯了下去，似是很着急的样子。 结果就听耳畔传来他声音压得极低的一句警告。 “在太后身边不要乱说话。” “怎么？怕我在太后面前告你的状？你也有今天！”云卿浅咬牙瞪着萧九宸，“那你怎么不克制克制自己，不要在皇上面前乱告我的状？” “本王哪里有……” 萧九宸说到这里，想起来之前他跟父皇求情时被太后打断的那句话。 原来这个女人以为他要落井下石？ 萧九宸愤愤地将手伸进了袖口，摸到了什么东西，正要往外拿。 身后却传来了太后不适的轻咳声。 萧九宸看了一眼云卿浅的身后，不再拿东西出来，只是淡淡的声音吩咐了一句。 “你这几日就尽心竭力地在太后身边照顾。”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又压低了声音警告着她，“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听到了吗？” “管的真宽。” 云卿浅白了一眼萧九宸。 好不容易能混到太后的跟前，好不容易能脱离这个动不动就打人板子要人命的变态王爷，她 当然要好好的扬眉吐气一回。 就！不！听！他！的！ 萧九宸还是第一次见云卿浅如此放肆，偏偏又是在太后跟前，他不好发作，捏拳咬了几次牙，最终也只能是愤然转身。 轮椅推得飞快地离开了。 或许是动作太大，萧九宸袖口甩出了几张白色的东西。 云卿浅蹲身捡了起来。 摊开一看才发现，居然是那两个侍卫为了不背锅，抽空写的两份画押签字的口供！ 上面明明确确的写了她没赶上祈福，是因为被赵王扣下罚跪！ 这是证明她清白的证据啊！ 萧九宸之前喊住皇上，难道不是要踩上一脚，而是想要把证据拿出来证明她的清白？ 云卿浅拿着两张口供有些发愣。 直到身后传来太后的轻唤。 “你这丫头，性子直来直往的，早晚吃大亏。” “已经吃了不少亏了……” 云卿浅嘟囔着挪到太后的跟前，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摸太后手腕的血管，习惯性地听了一下太后的心跳频率。 “只要注意调养，近期就没什么大碍了！之所以会突然昏迷那么久，还是因为太后身体里的慢性毒药影响，它降低了太后的免疫力，这才会……” “嘘 ……” 云卿浅正说到关键处，太后突然跟云卿浅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同时不动声色地向着窗外瞟了一眼。 云卿浅顺着太后的眼神看去。 窗口的窗户纸上，正露出了小半个人影。 按照皇宫的规矩，伺候的宫人是需要站在窗前丈米开外的。 能看到这样清晰的人影，只能说明那个宫女正在偷听他们讲话。 细思极恐的云卿浅，瞬间闭上了嘴。 太后微微一笑，又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旁边案几上的茶水。 云卿浅福至心灵。 用手指沾了些许茶水，就开始在案几上写下了她的疑问。 “太后可知谁人下毒？” “这不是你该问的。” 太后也慢悠悠地用茶水写下了回答，随后又光明正大地开口吩咐她。 “这两日儿你就在哀家身边伺候，白日里给哀家喝的那种茶水，可以继续喂。” “是。” 云卿浅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就是让她继续给药呗！ 只是太后的三高和糖尿病都还好说，那慢性毒药是需要用到对应的解毒中草药的，眼下能拿到中草药的只有太医院的人。 可…… 太后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中毒，整个太医院还束手无策， 这解药显然也不是那么好弄的了。 云卿浅愁容满面，托腮沉思。 太后似乎看出了云卿浅发愁的事情，也跟着敛下眉眼。 她到底还是高看这个丫头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罢了，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怎么可能救她于水火？ 云卿浅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轻声问太后。 “我自小喜欢研究草药，听闻大周国最好的药园，就是在咱们皇宫之中，容纳了各种奇药异草，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皇宫，可以让我去药园子参观一下吗？” “小事一桩，允了。” 太后点点头，唇边泛过一抹欣慰的笑容。 “只是现在夜已深了，就算去了也看不太清楚，不如等明日再去。” “好！那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云卿浅爽快的应下之后起身。 咕噜咕噜咕噜…… 人还没走几步，肚子已经叫的十分欢快。 这个时候云卿浅才想起来，从早上参加祈福仪式的时候就一直没吃东西，她是硬生生饿到现在太阳落山的。 哎…… 据说李公公给她安排的住所还是个平日里无人居住的简陋小屋，有没有被褥都不一定，更 别指望能给她安排晚饭了。 云卿浅垂头丧气地撇嘴。 又是挨饿受冻的一天。 身后床榻中…… 本已经神情倦怠，闭目养神的太后，竟在听见云卿浅肚子的动静之后，忍不住眉眼一弯，开口吩咐起门口守候的李公公。 “去准备晚膳！哀家要与云小姐共进晚膳！” “奴才遵旨……” 李公公应声而走。 几乎是同时，那个偷偷躲在窗口的宫女人影也一闪而过。 看起来似乎是知道没有偷听下去的意义了。 云卿浅惊喜太后能管饭之余，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可以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 只是…… 等太后的晚膳一一端上来之后，云卿浅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糕点，甜羹…… 怕太后吃到一半，就得继续喊太医院的过来跪一地了！ 李公公刚要夹起一片红烧肉伺候太后吃。 云卿浅还是没有听萧九宸离开时的叮嘱，硬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 “不能吃！” 哐当！ 李公公吓得连肉带筷子一起掉在了地上，同时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太后连连磕头解释。 “奴才试过了，这些都没有毒啊！” 第一十五章 不知死字怎么写 “卿浅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靠在软塌上，面色镇定、眼神从容地扫过一旁跪在地上的李公公。 那犀利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人的灵魂。 空气中的气氛也瞬间变得紧张至极。 似乎只要云卿浅再随便说一句话，李公公就可能被太后下旨拉去砍头。 这架势让云卿浅深刻的明白，哪怕是水深火热中的太后也是不好惹的，这也是为什么萧九宸提醒她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 稍稍定了定心神之后，云卿浅尽量从容且诚恳地解释起来。 “娘娘，饭菜没问题，我说不能吃，是说这些饭菜对娘娘当下的身体有害无益。” 她冲李公公歉意一笑，是她大意了，这皇宫内院就她刚刚那一喊，碰上个急脾气，搞不好就连累了几条人命。 接下来，云卿浅先给李公公说了几道适合太后吃的饭菜，就趁着李公公去御膳房重新传菜的空档，给太后科普了起来。 “如果把我们人的血管比喻成一条条交叉相汇的河流，血液就是流淌在河里的水，随着岁月增长，河道里会有砂石淤泥堵塞河道。” “同理，我们吃进去的食物也会产生一些废弃物堵塞血管，河流堵 塞会变成死水，如果人血管堵塞，轻的话会像您之前似的晕倒，严重的话……” 云卿浅怕犯忌讳后面的话没说。 可太后听明白了。 就桌上这些鸡鸭鱼肉都不能吃了。 桌上的蜜制烧鸡色泽鲜亮，脆皮鸭酥脆可口，还有红通通的红烧鱼、包了蜜豆的点心……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 太后回过神，看了眼快馋得流口水的云卿浅，只能摆摆手。 “罢了，你去用饭吧。” “谢太后恩赐。” 云卿浅赶忙坐下大快朵颐。 皇宫里的人美食果然名不虚传，她吃的心满意足，肚子里有了食物，她进食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察觉到来自前方的视线。 太后娘娘一直在盯着她。 等她看过去，太后就转过了视线，她收回视线，太后又看过来。 云卿浅心里犯嘀咕。 太后不高兴？是嫌她吃的多？还是觉得她仪态不符合贵女的标准？ 正琢磨着，忽然察觉到太后又看了过来…… 这次她看清了。 太后哪里是看她啊，她分明是在看桌上的鸡、鸭、鱼、肉、点心和汤羹。 噗！ 云卿浅福灵心至，太后娘娘是馋了。 早该想到的，祥宁宫里只有太后一个主子，送来的膳食肯 定是按照太后日常喜好来的。 “要不太后吃一点？”她轻声道。 太后眼睛掠过一抹光亮，又很快摇头。 “为了哀家的身体，不可重口腹之欲。” 云卿浅撇撇嘴，得，要是您看烧鸡的眼神没那么亮，她保不齐就信了。 且不说太后娘娘对她释放的善意，就是她还想抱大腿，就不能让高贵的太后娘娘这么可怜。 “吃之前先来一支药。”云卿浅笑眯眯的拿出一支胰岛素注射剂。 在三十世纪，糖尿病依旧没有有效的根治手段，但在胰岛素的使用上却有了很大的进步。她拿给太后的就是实验室新研究出来的注射器，经过特殊处理的药物可以在注射器里保存一个月以上。 而且注射方式也不再用一次性针头，而是许多颗粒点的探头，只要将探头放在皮肤上，注射器会自动定量释放，药物接触皮肤立刻以弥散方式进入人的身体。 简单便捷且无痛，是她长期抱紧太后娘娘金大腿的不二法宝。 “这个探头放在小腹上，轻轻按压，里面的药物就会进入身体，可以缓解您身体的不适。”云卿浅示范给太后看如何使用。 有了之前云卿浅救太后的那两次经历，这一次云卿浅 再拿出这种稀奇东西来，太后也是见怪不怪，甚至看云卿浅的眼神还愈发的意味深长。 等刚用过药，太后感觉了片刻，点头道：“哀家感觉却是比先前好了许多。” 云卿浅忍不住笑。 再是特效药，分解体内糖原也需要时间，哪有这么快就有效果？ 还说不是着急吃东西了。 “这边我都没动过，太后不要怪罪。”见太后颔首，云卿浅用公筷飞快的给太后夹了一碟子菜，每样都有，但每一种都不多。 太后略微犹豫了片刻。 吃这个小丫头剩下的？ 这小丫头可不光是不懂规矩了，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然而…… 云卿浅还未察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惊世骇俗，依旧热情地邀约着太后。 “现在不吃，呆会李公公来收走了的话，可就只能给太后吃那些寡淡如水的东西了……” 太后略微皱眉了片刻，还是动筷子了。 都说美食可以愉悦心情，哪怕杀伐果断的太后也是如此。 吃着吃着，太后的愁眉都展开了不少。 李公公进门看到太后如此开怀，惊讶的忍不住多看了云卿浅好几眼。 太后娘娘可是许久没这么真心笑过了，对着皇上皇后都没这么高兴过！ 以后 对云家这位小姐，他要好好伺候着…… 这一夜，云卿浅住的厢房也有了温暖的被褥。 总算没有挨饿受冻。 第二天清晨，东方刚刚泛了鱼肚白，云卿浅也十分卖力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她先问了殿内值守的宫女去皇家药园的路，就换了衣服过去。 才靠近就闻到了药香，她嘴角弯起，只闻这药味就比前世实验室里培养出了的浓郁。 看了一眼紧锁的大门，她后退几步助跑，猛的跃起纵身上了墙头，利索的跳了进去，拍了拍手，贪婪的看着满院子药材。 珍品、极品。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家药园？！”一道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云卿浅叹了口气，这就都发现？ 有没有一秒钟？ 不过到底有太后背书，而且在她出发前，太后也是交给了她一块可以进出药园子的令牌的。 只是她本想着尽量秘密行事，才能不打草惊蛇。 否则那下毒之人随时可能变本加厉…… 思及此处，云卿浅还是想着尽量息事宁人，不暴露太后。 等她转过身，这才惊讶的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俊美灵异的年轻男子，白衣飘飘、仙气十足，很像现代的一个当红男明星。 就……好看！ 第一十六章 逛药园 屈灵均从未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被人抓住还敢这样大.大咧咧的盯着人瞧。 毫无规矩可言！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不知道药园重地不得擅闯？”他皱眉。 云卿浅撇撇嘴，长得好看，说话真冲。 “是太后娘娘允许我来这里参观的。”她直接亮了祥宁宫的腰牌。 屈灵均盯着她脸上的面纱，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你就是云家那个给九宸下药、谋夺嫡亲姐姐夫婿的女人？立刻离开这里，不要脏了我的地方！” 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云卿浅脸色也沉的下来了。 长的好挡不住眼瞎啊。 这大周国眼神不好的真多，以后她不如当个眼科大夫，一准赚钱的很！ 而且这架势，她只能拿出了太后给她的令牌。 “看见令牌没？太后许我来，你不许，难不成在这宫里，你说话比太后还有用？” 云卿浅立刻搬出太后来，毫不为自己狐假虎威感觉羞耻。 “在皇宫里都知道我给萧九宸下药，你消息如此灵通，能不知道我是太后娘娘特意留在宫里的？还是说你知道，是故意不给太后娘娘脸面？嗯？” 不敬太后的大帽子扣过来，屈灵均脸色大变，越发觉得面 前女子可恶。 “参观药园？你认识药材吗？这里的药材是用来治病救命的，不是云国公府的后花园，你将这里当做赏玩之地，是对药园的亵渎、对生命的漠视！” 扣帽子，他也会！ 屈灵均胸口松快了一些，不耐烦：“你速速离开。” 云卿浅不耐烦跟她哔哔，挑眉扫过去：“我如果认识药材，你当如何？” “就你？”屈灵均讥诮。 还真不是他瞧不起云卿浅，他在太医院待了那么久，如今才堪堪被派来这里看管药材，就云卿浅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女人又能懂多少？而且听说还眼前这女人还是在乡下养大的，并未读书识字，还能认识这院子里的药材？ 她该不会把这里当成庄家地里的稻黍吧？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还考不考？不考你就让开。” “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我便成全你。” 屈灵均随手一指：“这是何种药材？有何作用？” 顺着他右手的方向，云卿浅看到一株开蓝色筒状钟形花的草本植物，叶对生，下部叶很小，呈现鳞片状，中部和上部叶披针形，表面暗绿色，背面淡绿色，有三条明显叶脉，无叶柄。 “龙胆草，味苦性寒、无毒 ，主治肝火头痛、阳肿阴痒。” 屈灵均脸上讥讽瞬间僵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卿浅：她竟然真的认识！ 不、可、能！ 一定是碰巧了！ “这一株呢？” 云卿浅扫了一眼：“地锦，味辛苦，性平无毒，主治热毒泻痢，便血，黄疸。” 又对了，和他所背药理一字不差。 屈灵均额头浸出细密的汗。 “还有这个？” “这个啊……”云卿浅拖了长腔。 屈灵均以为她不认识，松了口气：“行医最不能投机取巧，这次就算了，你走吧。” “我说了不认识吗？” “你刚刚……你……” 云卿浅：“我只是意外阁下会问我这株药材，王不留行嘛。” 屈灵均的脸瞬间胀红，他随手一指并未仔细看，没想到竟然指了王不留行。 “行医者不能投机取巧，也要态度端正啊，你脸红什么？医者眼中可不分男女。” “你、你……既然你是奉太后之命过来的，那就自便吧，但你看便看，不要损坏这里的药材！” 说完，屈灵均甩袖离开，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王不留行，味苦性平、无毒；主治逐痛出刺，风痹内寒。 另，王不留行主要用于妇 科，是催奶良药。 屈灵均不脸红才怪。 等屈灵均走了，这里只剩下云卿浅一个人。 她放心的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药材，快速略过之后，她的心微微下沉，竟然无一株可以为太后解毒的药材。 若不是有人特意操纵，她是万万不信的。 云卿浅正琢磨自己是不是撞破了什么宫廷秘密，忽然后退几步盯着药园里的一棵树：高约八米，枝光滑、叶片革质，倒卵状椭圆形。 这是一棵石楠树，她解毒的必须药材之一。 云卿浅弯弯嘴角，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纵身一跃取下一片树叶，手指触碰的树叶的瞬间，脑子里“叮”的一声：药材培育基地已开启，使用方法参考说明书。 云卿浅大喜。 不用参考！ 说明书就是她写的！ 就是不知道药材基地的空间是不是和她最初设计的一样逆天。 云卿浅意识进去，将手里的石楠叶随意的丢到云尘的药材基地里，又打开智能培育系统。 她紧紧盯着那片叶子，眼睛一点点睁圆。 那片石楠叶落地生根，没有风也嗖嗖的长，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幼株石楠树，再变成大树，枝叶繁茂，眨 眼间已经越过了药园里的这棵。 太好了！ 云卿浅手按在心脏处，砰砰狂跳。 有了这么个药材基地，只要能弄来种子，就算没有种子，有原株的部分组织，还有什么药材是她培育不出来？ 云尘真是让她太惊喜了。 “你怎么还没走？”屈灵均平复了心情出来，没想到云卿浅还在。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个想法。 “在其位谋其职，你既然在这里看守药材，就要照看好它们。生了病的药材药效可是大打折扣的。”她道，“更有甚至起不到治病的作用反而害了人命。” 顺着云卿浅的视线，屈灵均也看到了那片生病的连翘，叶片上黄斑点点，眼看着就没救了。他各种方法都尝试了，可没用，只能将它们和其他药材隔开。 看屈灵均的表情，云卿浅勾唇一笑：“我帮你救活它们。” “你？” “我。” “什么条件？”屈灵均可不认为云卿浅会白白帮他。 云卿浅笑：“我也喜欢药材，想跟你讨几颗药材种子。” 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比皇宫药材品种更丰富齐全的，她真是个小机灵。 屈灵均松了口气，脱口而出：“你要种子干什么？种药材你会吗？” 第一十七章 出宫去吧 云卿浅就无语，这人被打了这么多次脸还不长教训，可真是白瞎了这张聪明的面皮。 “给还是不给？” “你要什么种子？” “给我一颗霜龙芝的种子。” “可以。” 屈灵均手里刚好有几粒霜龙芝的种子，是无意中从一个老御医手里拿到的，这种药材极难培育，他种了几次都失败了，他留着无用给了云卿浅也无妨。 “这是我配置的药水，你每日傍晚喷洒在药材的叶片上，三日就能好起来。” 屈灵均看了看琉璃瓶里的蓝色溶液：“你确定？”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先挪出一株药材试一下。”说完，云卿浅伸出手，“我的种子。” “等着。” 以防被人发现她已经知道自己是中毒且会配置解药，云卿浅这次只要了霜龙芝的种子，等她下次找机会再来寻其他的。 除了没找到给太后解毒的药材，这次收获还是可以的。 云卿浅脚步轻快的进了祥宁宫，打算陪太后用早饭，才走两步就察觉到祥宁宫的气氛不对。 李公公面色焦急的从里面出来，看到云卿浅眼睛一亮。 “云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他走近了云卿浅，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有些不好，嘴 里只说着要见您。” 云卿浅眉头一簇，快步迈过门槛，刚好看到太后一脸烦躁的推开伺候的宫女，她手指压在太阳穴上，额头青筋暴起，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太后娘娘！” 她走过去，半蹲在软塌前，拿了太后娘娘的手腕开始诊脉，越诊越心惊，昨日还算稳住的脉象今日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卿浅啊……”太后睁开凤眸，握住她的手十分用力，“药园好看吗？” 向来威严尊贵的人这会儿被折磨的没了光彩，凤眸中隐含期待。 云卿浅垂下眸子轻轻摇头：“不如花园娇艳欲滴的夺目，等太后娘娘凤体康健了，我陪您去赏花啊。” 太后的眸子黯了下来，果然没有，虽然早料到了这结果，此时从云卿浅嘴里听到还不是不免觉得心寒。 云卿浅心里难受。 “太后娘娘，其实……” “太医来了！”李公公急匆匆进来，打断了云卿浅的话。 太后眼底的黯然顷刻间荡然无存，她慵懒的靠在软塌上，依旧风华万千。 “哀家是多年的毛病，何必兴师动众的折腾合宫上下？没的让皇上担心。” 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云卿浅随身伺候。 李公公看了 一眼云卿浅又别开视线，笑呵呵道： “咱们皇上孝敬太后娘娘，这会儿正在早朝，先特意指派了顾太医给您瞧病，说是等会儿下了朝就立刻过来看您呢。” 太后娘娘笑：“既如此，哀家就承了皇上的孝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卿浅总觉得太后娘娘提及皇上的时候，语气怪怪的，想到药园里的那些药材……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心里存了想法，顾太医给太后诊断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多盯了几眼，还真给她看出了问题。 太后中的是慢性毒，是长年累月积累下的，但是不知道是何原因，太后体内的毒素自成了一个平衡，若非有特殊的医疗手段，是很难察觉的，即便她最开始也只发现了太后娘娘患有糖尿病和三高。 可以说只要不打破体内平衡，太后还是能撑上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体会如同人自然衰老一般慢慢衰败，直至死亡。 如今太后体内平衡被打破，太后已经有了中毒的征兆，她不相信堂堂太医诊断不出来，可听这位是怎么说的？ “太后娘娘所患乃是心积，脉象沉而芤，脉来时上下移动且无定处，此病症夏季好转、冬季加重，所以娘 娘近来才会凤体欠安。” “娘娘不必忧心，微臣施以针灸，再开上一副定心汤，喝上两日就能大好了。” 可去你的吧！ 云卿浅心中吐槽，心积？定心汤？ 将中庸之道用的这么遛，当太医实在是委屈这位了。 咧着嘴说一通常人听不懂的医学名次，听着厉害，可这位顾太医只说脉象不说病症，不就是怕和太后娘娘的病症对不上？ 至于定心汤，喝不死人就是了。 就这么个治法，非得把太后娘娘生生拖死，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太后娘娘，您喝口水润润喉咙。” 云卿浅端水的时候，侧身挡住了顾太医的视线，将手里的药丸给太后，眨了眨眼。 太后看着手里的药丸同上次祭天祈福那日吃的一样，不再犹豫，趁喝水的时候放入口中用水送下，云卿浅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一侧。 她给太后吃的药只能暂时缓解，想要彻底除根还是要配制出解药来。 针灸之后，太后面色缓和。 “顾太医医术果然不错，哀家这会儿觉得好多了。” 说完，她歉意的看一眼云卿浅，云卿浅会意，太后不想暴露她也是另外一种保护。 “奴才看娘娘的气色也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顾太医果然医术高明。”李公公也道。 顾太医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笑着承下了众人的夸赞。 “医者本心，微臣只希望太后娘娘凤体安康，不敢居功。” 话是这样说，可谁都能看到他脸上的得意。 “小李子，你亲自送顾太医回去，顺便将顾太医开的药拿回来。” “奴才遵旨。” 被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送回去，对顾太医而言是大.大的长脸，想到太医院同僚羡慕的眼神，他脚底的步子轻快的跟踩着云彩似的。 太后挥挥手让殿内伺候宫女都下去：“卿浅，明日儿你就出宫去吧。” “太后娘娘？” 云卿浅惊讶，她都展露出自己的能力了，太后娘娘难道不应该将她留在宫里随时为她诊治？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 而且她出宫了去哪儿？ 萧九宸的王府？ 那人动不动就打人板子，见了她就想弄死她，她受虐狂才会想回去。 可若是不去萧九宸的府上……那不行。 她已经被钉上了萧九宸的标签，想完全撇开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能离开京都……可大周国户籍管理十分严格，她怕是跑不多远就会被抓回来。 好烦。 “出了宫，你才能帮哀家。” 第一十八章 我没看破红尘 云卿浅一脸惊讶，正要说话，李公公面色匆匆的进来：“太后娘娘，顾太医遇刺了。” 什么！ 云卿浅扶着太后出去的时候，皇上也带着一群人赶到了。 让云卿浅意外的是云灵曦也来了，她跟在一个美艳的宫妃身边，连看了她好几眼。 顾太医这会儿躺在地上，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皇上看了一眼就龙颜大怒。 “还不将人抬走！胆敢在太后宫前行刺，简直胆大包天！侍卫统领是干什么吃的？今日敢行刺给母后诊病的太医，明日是不是就要刺杀朕？！” 天子一怒，地上瞬间跪了一片，云卿浅也跟着跪了下来，脑子里开始琢磨。 刺客为何要在宫里杀一个太医？宫里让人无声无息没命的手段不要太多，直接行刺既容易失败又容易暴露，对方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事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云卿浅倾向于第二种：顾太医不得不杀，不能不死。 早不遇刺晚不遇刺，偏偏从太后宫里出来被人刺杀，所以合理推测是因为他给太后看病……而且表面上看，太后在他的治疗下真的好转了。 “哀家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事儿。”太后慈爱宽慰，“朝廷的事 情够你劳累的，不必担心哀家。” 皇上瞬间红了眼，走过去亲自扶着太后进了大殿，其余人也跟在了后面。 “太后是朕的母后，受了惊吓就是儿子的过错，母后以后莫要说这么客气的话了，朕心里难受。” “皇上有心了。” 有了之前的推测，云卿浅再看母慈子孝的两个人，就品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心里啧啧咂舌，实在不能小瞧古代人的智慧，尤其对方一个是宫斗冠军一个是九五之尊。 演戏什么的，那就是基本技能。 “都起来吧，皇上是从贤妃宫里过来的？” “臣妾带着灵曦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在御花园里碰着了皇上，这才知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是臣妾的错，没能给太后娘娘伺候汤药，请娘娘责罚。” 嘴里说着请罪，可也就福了福，腰都没弯一下。 宋如梅是赵王的母妃，入宫二十年一直圣宠不倦，除了她自己美艳动人，娘家人也给力，大周国三分之一的兵权都在宋家人手里，这也是赵王争夺皇位的最大的底牌。 如今云国公也冲着赵王抛出了橄榄枝，为赵王登上皇位又添砖加瓦，她底气足的很。 “有卿浅陪着哀家，就不劳累 贤妃了。”太后淡淡道，“皇上心肝儿上的人，哀家可不敢使唤。” 皇上看了贤妃一眼：“母后疼你，你也要懂事儿。” 贤妃咬咬嘴唇：“臣妾知错。” 太后娘娘和皇上母子情深，是故意看她不顺眼？太后是长辈她不能如何…… 贤妃看向一直垂眸不语的云卿浅。 “灵曦，见了你姐姐怎么不打声招呼？”她瞥了云灵曦一眼，“听说你们姐妹感情好的很。” 如果不是这里人多，云卿浅保证能把白眼翻到天上去，知道宫里都是演戏高手，可现在演戏都能信口胡诌，逻辑都不要了？ 她和云灵曦姐妹情深？ 现在整个京都提起云灵曦和她，谁不知道她是抢了姐夫的坏女人，就这还姐妹情深？ 骗鬼鬼都不信。 这话就、恶心！ 云灵曦落落大方，给太后恭恭敬敬行了礼，她看向云卿浅。 “姐姐可受惊了？看到顾太医那般模样，我都吓坏了。姐姐也是运气不好，听说姐姐进翼王府那日，翼王的奶娘差点去了，如今到了宫里，又遇着这样的事儿……我听着就心惊胆战。” 又来！又来！ 云卿浅真想撕了云灵曦那张虚伪的脸，上次祈福就是这样 表面上帮她求情，实际上却是在抹黑，这次更是差点就明说她在宫里兴风作浪了。 她怀疑上辈子原主该不是抱着云灵曦的孩子跳井了吧？ 都把人算计进翼王府了，还不依不饶！ 什么仇！什么怨！ 贤妃笑：“臣妾听人说有人天生命里带煞呢，怪吓人的。” 皇上转过头去看太后：“母后身体安康为重，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让云卿浅去侍奉佛主给母后祈福，也给自己积攒点福气！” 让她出家当尼姑？ 云卿浅气的想吐血，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欺负她的是皇帝，她能如何？ 硬刚？怕不是嫌自己脖子太硬。 可若要认下这命中带煞的罪名……虽然萧九宸不当人，可她也没看破红尘啊！ 云卿浅进退维谷，脑子嗡嗡的。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忽然开口。 “哀家也不是从卿浅来了才病的……还是说有人见不得哀家身边有个可心儿的人？” 有气无力的语气，说了上半句好像下半句就接不上来似的，平白让人生出美人垂暮的悲凉，更何况还是曾经大权在握的太后娘娘，这种对比就更鲜明。 皇上立刻就心疼了：“母后喜欢 这丫头就留着，是朕关心则乱了。” “母后理解皇儿的一片孝心。” 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转而看向贤妃。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张口就说翼王妃命中带煞，贤妃这样打理后宫如何服众？哀家不管后宫的事情，皇帝可要多上上心，前朝后宫一体，后宫稳固前朝才能稳固。” 皇帝惭愧不已：“朕的疏忽，贤妃不知谨言慎行，罚你将《金刚经》抄上十遍供奉在佛前为母后祈福。” 贤妃傻眼，自从萧九宸残废之后在，赵王上位的呼声越来越高，皇上将打理六宫的权力也交给了她，宫中嫔妃隐隐以她为主，她位同副后，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开口罚她的是皇帝？ 她能拒绝？ 不能。 “臣妾遵旨。”贤妃狠狠瞪了一眼云灵曦，蠢货！ 云灵曦身形一颤，继而恨上了云卿浅。 云卿浅：“……” 整个就大写的无语！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和皇上维护，可圣人言君子持身守正，我虽为女子也想为自己洗脱污名。” 云卿浅给太后和皇帝行了跪拜大礼，入乡随俗，如今她跪的越发没有心理负担了。 “我想去看看顾太医，或许能找到凶手。” 第一十九章 顾太医不会死 在贤妃的注视下，云灵曦咬咬嘴唇开口：“卿浅不得胡言乱语，皇上已经相信了你，你谢恩就好……查案自有诸位大人，你不要僭越。皇上，卿浅乡野长大不懂规矩，还请您宽恕她。” 云卿浅已经懒得翻白眼了，只看皇帝：“请皇上给臣女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你既然坚持，那就去吧。”太后开口，“皇儿陪母后喝盏茶，看那丫头能查出什么来。” 皇帝从善如流：“听母后的。” 云卿浅恨的牙根痒痒，云卿浅何德何能得太后庇护！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云卿浅折返回了祥宁宫正殿。 “凶手是个左撇子、个头低于顾太医，且右脚受了伤，极有可能是个太监。” 太后看向李公公，李公公立刻道：“祥宁宫的负责花草的小夏子是左撇子，且昨日踩到花铲上受了伤……个头也比顾太医低一些。” “立刻将人带过来！”皇帝大怒，“祥宁宫竟有如此包藏祸心的奴才，实则罪该万死！” 贤妃才被罚了抄佛经，不好再开口，就看向云灵曦，云灵曦有些不耐烦，可想到赵王登基有望，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卿浅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抓凶手？可不要为了逞能乱说，太监虽然是奴才，可到底是一条命，也是父母生养的，你万万不可为一己之私罔顾人命。” 贤妃叹气：“灵曦最是心软。” “云家这位大小姐是住在贤妃宫里？赵王要大喜了？”太后皱眉，“前几日翼王不是去向你下聘？虽然中间出了些岔子，可这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 改弦更张的未免太快了些。 云卿浅心中狂笑，真是爱死了太后娘娘，不愧是她以一眼选中的金大腿，很会抓关键。 云灵曦不是要刷伤情人设？前几天还是一副被辜负的伤心欲绝，今天就能住进贤妃宫里，帮着贤妃冲锋陷阵，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大周国有翼王那样的神经病大变态，也有太后娘娘这样的老可爱啊！ 爱了！爱了！ 云灵曦惊呆了，云卿浅是给太后娘娘灌了迷魂汤吗？为什么太后娘娘这么帮她？她有什么比不上那个丑八怪的？护着她不好吗？ “太后娘娘，灵曦的意思是……” “皇帝儿子不可给人挑挑拣拣。”太后淡淡道。 她在宫中是左右掣肘，可难道教训一个大臣的女 儿皇帝还能逆了她的意思？ 屡屡挑衅她身边的人，是当她这个太后是死的？ 跟云国公一样的蠢货！ “卿浅，你继续说如何找到凶手的。” 云卿浅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我观顾太医伤口，凶手是从顾太医颈部右侧紧贴着右耳下边缘切入、后划过喉咙，且伤口左端低于右端，符合左撇子割喉的杀人特征。” 前世她喜欢看侦探片，记忆力又格外的好，警察分析凶手特征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就用上了。 “昨天晚上下了雪还未来得及清扫，凶手留的脚印左脚深右脚浅，宫中不用身带残疾的内侍，所以这人只能是受了伤，且伤在右脚，走路下意识的将身体重量压在了左脚上。” 皇帝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如何判断是太监而非宫女，毕竟宫女的身量大多都是娇小的。” “我在外面的树枝上捡到这个。”云卿浅拿出手里的靛蓝色布料，“是宫中太监做衣服的料子，撕开的裂痕很新。” 话刚说完，李公公匆匆进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小夏子死了。” 才去抓人，就死了？ 皇帝无奈：“这倒是死无对证了 ，朕倒不好说他就是刺杀顾太医的凶手了。” 被太后收拾了两次，云灵曦不敢轻易开口，可看向云卿浅的眼神里还是带了得意，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白做工罢了。 云卿浅：“顾太医可以指认凶手。” 李公公苦笑：“太医院已经通知顾家准备后事了，顾太医怕是不能指认凶手了。” 脖子上的血哗哗的淌，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云卿浅沉声道：“我能救。” 刚刚她勘察顾太医伤口的时候已经给他塞了救命的药丸，按说这会儿就算不大好，也不至于连命都要没了。 她冲着太后福了福身，拎起裙摆就匆匆跑了出去。 贤妃忍不住：“果然是乡野长大的，没规矩的很。” 说完又缩了缩脖子，太后没心思理会她，扶着李公公的手站起身：“哀家过去瞧瞧，皇上去吗？” “工部尚书还在御书房等着朕商量来年修黄河堤坝的事情，就不能陪母后过去了。”皇帝一脸歉疚，“等忙过这几日封笔过年，朕一定每天都来陪着母后。” 贤妃嫉妒眼都红了，皇上对太后娘娘实在太好了，她一个当妃子的都羡慕坏了。 云灵曦暗暗 琢磨，要如何才能在太后跟前取云卿浅而代之呢？ 若她能为赵王拉拢到太后娘娘的支持，那赵王的太子之位就板上钉钉，这份功劳足以让赵王日后立她为后。 …… 云卿浅一路小跑到了太医院，拿着太后的令牌畅通无阻的到了顾太医跟前。 “翼王妃，顾太医已然没救了，就不要再折腾他，让他白白受罪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的太医道。 另外一个太医也道：“是啊，人死为大，早日入土为安吧，我已经派人通知顾大人家里，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宫门口等着领顾太医尸首回去了。” “他不会死。”云卿浅淡淡道，“麻烦两位出去，我要开始救治顾太医了。” 八字胡不悦：“这里是太医院，你不要乱来。” “出去！”云卿浅道，多耽误一分钟，顾太医就危险一分。 “你、你……你既要救人，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必让我等回避？” 八字胡冷冷的盯着她。 “我等不才也能给翼王妃打个下手。” 云卿浅讥诮：“我怕祖传的秘方被你学去了。” “胡说八道！” 八字胡摔门而去，另外一个太医也讪讪离开。 第二十章 顾太医无事了 见状，云卿浅随即将门窗落锁。 她先拿特效喷雾喷在顾太医的伤口处，紧接着取了顾太医的血样丢进化验室，知道了顾太医的血型，她拿出对应的血浆挂上给顾太医输血。 如果单单指着补气血的汤药，这人怕早就上了奈何桥。 云卿浅就这样坐在一旁守着顾太医。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顾太医的脸上才慢慢有了血色，云卿浅便陆陆续续收起了自己的东西。 才松了口气，外面就传来愤怒的控诉。 控诉她的！ “皇上明鉴，顾太医的夫人这会儿在宫门口哭成了泪人儿，只求将顾太医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可云姑娘却在里面拖延时辰，如今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您可一定要为顾夫人做主啊！” “是啊皇上，顾太医遇刺已是顾家之殇，如今云姑娘还要折辱他的尸体，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云卿浅惊讶皇帝竟然来了，她正打算去开门，忽听到云灵曦的声音，又坐了回去。 云灵曦道：“两位太医或许是误会卿浅了，她虽任性可到底不会枉顾人命，许是真的在里面救治顾太医……也请皇上多给卿浅一些时间。” 云卿浅撇撇嘴，云灵曦可真是打不 死的小强，但凡逮着个机会就要给她上眼药。 门外两个太医控诉她心怀叵测滞留一个时辰，云灵曦偏偏说要多给她一些时间，一面说她不会枉顾人命、一面又点出她任性。 真是泡的一手好茶。 皇帝：“之前母后昏迷，是喝了云卿浅的茶才醒过来……她在云国公府可学过医术？” “卿浅从乡野乍然到国公府并不习惯，父亲请来的先生都不适合她。” 八字胡立刻道：“太后娘娘大好，那是皇上孝感动天，跟云卿浅有什么关系？她若真是医术高明，也不会那般声名狼藉！请皇上明察秋毫！” 一门之隔，顾太医看云卿浅听的兴致勃勃，期间还喝了两次茶，眼神讳莫如深。 “不知道外面那位太医，看到顾太医还活着会不会失望。” 顾太医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恼怒，都盼着他死抢他的位置！ 云卿浅起身打算开门了。 “云姑娘，且慢。” “何事？” 就见顾太医费劲的从胸口掏出一个荷包，哆哆嗦嗦的递过去。 “大抵是我恶事做尽，才落得这番下场，现在得姑娘相救鬼门关前走一遭，也算是想开了……这东西，便交到姑娘手上，也算是 我积德了。” 云卿浅并未接：“这是什么？” “是药山地图。” 云卿浅没想到顾太医有这样的好宝贝，要是别的东西她未必动心，可药山啊，没有一个从医者能拒绝。 可，这样的宝贝为什么给她？ 报恩？积德？ 她一个都不信。 云卿浅盯着顾太医：“小夏子刺杀你为的就是这张地图？你给我是想转移对方视线，顾太医，你这是恩将仇报啊，嗯？” 她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最后上扬的尾音却让人不寒而栗，像冬日最狂野的北风扑在了脸上。 “不、不，云姑娘不要误会，我、我是觉得姑娘有本事，想和姑娘共享。” “你刚刚还说大彻大悟送给我。” 顾太医：“……” 云卿浅打量着顾太医，要么说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呢，瞧瞧这都只有一口气了，还算计呢。 “我可以和你共享药山上的资源，但我有条件。” “云姑娘请说。” “以后你要听我的。” 给太后娘娘解毒很重要，可查清下毒的人也很要紧，否则她在明敌在暗，太被动了。 就算顾太医没给这药山地图，她也是要挟恩以报的。 从决定救顾太医的命，她就是这么 打算的。 顾太医是奉皇帝特意给太后看病的，他真不知道太后娘娘中毒？抽丝剥茧，说不准顾太医就是这第一根线。 “我时间很宝贵的。” 顾太医脸上闪过挣扎，咬牙：“以后顾某但听姑娘吩咐！” 云卿浅满意的笑了：“放心，我从来不让自己人吃亏。” 但，是不是自己人待定。 云卿浅打开门，外面的人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不少人越过她落在床上，顾太医的“尸体”躺在床榻上。 八字胡激动：“虽然顾太医已经亡故，可到底是男子，云小姐已经被太后娘娘赐婚翼王，却在里面待了足足一个时辰……这分明是将翼王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置皇家颜面于不顾！请皇上为翼王做主、为顾太医做主！” 她像是没听见似的，面色如常的走到皇帝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不知皇上到来，请皇上赎罪。” “顾太医如何？” 不等云卿浅开口，云灵曦扯了扯她的衣。 “皇上仁慈，你认个错，再跟顾夫人赔个礼求她原谅，保证以后谨言慎行，这事就过去了。” 声音是刻意压低的，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到。 云卿浅将衣袖扯了回去，慢慢抚平 ，泡茶就泡茶，扯人衣服干什么。 云灵曦瞬间就红了眼睛，她轻叹一声，一脸决然的走出来跪到皇帝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哽咽着开口。 “我愿代替卿浅去向顾夫人赔礼道歉，顾夫人要打要骂都由我一人承担，请皇上宽恕她这次吧……” 云卿浅实在佩服云灵曦，上午才被太后娘娘打击了，这么快就满血复活不说，而且段位也提升了一个段位，这是在贤妃娘娘那里上了速成班吗？ 欲抑先扬、明褒暗贬，用的不要太溜。 “你要代替我？我同意了吗？”云卿浅淡淡开口。 云灵曦瞬间白了脸，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 皇帝当即大怒：“云卿浅，你简直狂妄至极！你可知罪？！” 云卿浅轻轻摇头：“民女无罪。” “好、好、好！云国公当真养了一个好女儿！你这样的人压根不堪翼王良配，将人拉下去！让慎刑司的嬷嬷好好教教规矩！” 两个身形魁梧的嬷嬷立刻上来拉扯云卿浅，煽风点火的太医松了口气，云灵曦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次，云卿浅总能死透了。 然而…… “慢着。” 太后扶着李公公的手走了进来。 第二十一章 云卿浅当赏 皇帝立刻起身，亲自扶了太后的胳膊坐下：“天寒地冻，母后怎么是自己走着过来的？小李子是怎么伺候的？” 李公公立刻跪下请罪，太后摆摆手。 “不怪他，是哀家想出来透透气，顺带看看顾太医，到底是在祥宁宫里遇刺的，哀家心里过意不去。”太后拍了拍皇帝的胳膊，笑容慈爱，“皇帝不是回御书房议事？怎么也来了这儿？” “顾太医的夫人在宫门口哭着要领回顾太医的尸首，内侍禀报了朕，朕才知道……” 太后惊讶之下打断了皇上：“顾太医死了？” 皇上：“应当是死了。” 八字胡道：“刺客用匕首割了顾太医的脖子，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另外一名太医也道：“皇上和娘娘何曾听说过，割断了脖子还能活的？顾太医时运不齐落得这种下场，微臣等都心有戚戚焉，同僚一场，只盼着他能早日入土为安、早登极乐。” “人死为大，是该入土为安。”太后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厅内的两个大力嬷嬷，示意云卿浅上前，笑，“你这丫头，又闯祸了？” 皇上眼神复杂，看了一眼云卿浅又移开了视线。 两个太医却像是被雷劈了。 他们都给太后看过诊，身为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太后的脾气向来不好，尤其皇上至孝、只要太后高兴，万事都顺着她，娇纵的这位小老太太难伺候的不行。 连药苦，都是太医的锅。 可现在她提及云卿浅语气亲昵，比待王爷公主还要好一些。 云灵曦也大吃一惊，跟祈福仪式上，太后对云卿 浅的维护比起来，这会儿的态度已经算得上是宠溺了。 一个丑八怪、令人不齿的女人、蠢货，也配的上这样泼天的恩宠？ 她不配！不配！ 云卿浅可没心思去听云灵曦内心的咆哮。 太后娘娘问，她就大.大方方回：“他们说我不敬重顾太医的尸首。” “他们说的对吗？” 云卿浅气鼓鼓道：“当然不对！” “为何？” “人好好活着，哪来的尸体？” 轻飘飘的一句话，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脖子都要断掉的人，被救、救活了？ 八字胡太医更是直接断言：“不可能！” 云卿浅看向房内，扬声道：“顾太医可能开口说话，以安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心？” “微臣多谢皇上和太后娘娘厚爱，云姑娘救了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是顾太医的声音！ 真救活了！ 皇上惊讶：“刚刚你姐姐说，你在云国公府并未学过医术，你是如何救的顾太医性命？” 其他人也跟皇帝一样疑惑，就顾太医那种情况，脖子都差点断了……云卿浅竟然把人救活了。 京城里没有秘密，因为萧九宸下聘云灵曦反而带了云卿浅回府，整个京城的人八卦之余早就将云卿浅的身世扒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在乡野山村长大的女子，哪怕说她会杀猪也比说她会医术救人的可信度高一些。 如果她真有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早就扬名京都了，还能落到这么个人人唾弃的地步？ 云卿浅垂眸：“民女十六岁才回的国公府，国公大人觉得民女资质愚钝，并未请先生教 导民女。” 云佑德那老匹夫饭都不让原主吃饱，还能请教***？胡扯呢。 “既如此，你怎么救的顾太医？” 云卿浅：“民女在乡下度日的时候，机缘巧合救了个受伤的郎中，跟他学了些皮毛，他给了我一张救命的方子，这才让我救了顾太医。” 原主从前的际遇很容易被查，她需要一个隐世不出的大夫解释自己懂医术的事情，至于他们信不信……与她何干。 云灵曦叹息：“我和妹妹在国公府同住那么久，竟不知你懂医术……是我对妹妹关心不够。” 八字胡：“什么方子有这奇效？可敢拿出来让大家品鉴一番？” 云卿浅一脸惊奇，将八字胡上下打量了一番，幽幽开口。 “你想要师傅传给我的独门秘方就只说，何必拉着大家一起背锅？皇上和太后娘娘皆圣明，都知这要求无理故而不提，这位太医你是如何做到这般厚颜无耻的？不如说出来大家品鉴一番？” “你、你……胡说八道！不可理喻！” 太后淡淡道：“独门手艺自是不能随意示人，总不能卿浅救了人，你们还要欺负她。” 见太后不悦，皇上立刻道：“云卿浅救治顾太医有功，当赏！” “卿浅丫头扶哀家回去，皇上也去忙国事吧。” “母后慢走。” 众人都离开，八字胡自言自语：“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偏门左道，她当初能进翼王府不就靠的这个？” …… 从早上开始，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太后原本身体就不好，如此折腾，回到祥宁宫就撑不住了，歪歪的靠 在软塌上，没精气神。 云卿浅只能暂时压下了询问药山地图的事，转而说出宫的事。 “太后娘娘，我在宫中多待一日可好？”云卿浅轻声道，“等您明日精神好了，我再出宫去。” 太后睁开眼睛，看着云卿浅，眼窝微热。 没白疼她。 “哀家让你出宫不是不喜欢你，你遇到麻烦还是可以拿着令牌进宫找哀家。” 久居高位，她并不喜欢的和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可面对云卿浅，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哀家……还指着你。” 云卿浅神色郑重：“卿浅明白，太后娘娘请放心。” 宫里没有给太后解毒的药材，就只能去宫外找了。 …… 太后睡着之后，云卿浅回了自己在祥宁宫的住处。 因为救顾太医身上沾了血，她叫人送了水到房间，洗漱完换好衣服将伺候的宫人打发下去，意识进入云尘中。 早上种下的霜龙芝已经成熟可以入药了，石楠叶的年份也够了。 如今只缺一味白醇露，就可以调配解药了。 白醇露是生长在大周边境的一种开紫色花植物的提取物，成分主打益生元、益生菌之类，主要功能是排毒。 云卿浅摸了摸下巴，打开冷藏药品的超大冰箱，从里面拿出一支类似安瓶的药剂，弯弯嘴角，收了霜龙芝和石楠叶就开始配解药了。 虽然不能完全取代白醇露，可部分功能还是可以的。 云尘里过了两个时辰，外面不过眨眼睛的功夫。 云卿浅坐在镜子前，梳妆台前放着一瓶墨绿色的液体，正是她刚刚配置好的解药 。 看着镜子里脸上硕大的毒斑，她嫌弃的撇撇嘴：“去了这毒斑，姐就是你们高攀不起的女人。” 云卿浅将药水均匀的涂在毒斑上，觉得涂的不够，又涂了一遍。 忽然她身体一颤，双手按住了桌子，五官已经痛的开始狰狞。 云卿浅难以置信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会这样！ 药水涂过的地方先是极烫，就像是拿了极辣极辣的辣椒涂到了脸上，不看，比那难受一百倍，火烧火燎的疼。 接着墨绿色的药水变成暗红色，暗红色渐渐凝结成块，又慢慢均裂开，她脸上已经脏乱一片。 一刻钟，灼热和痛感慢慢褪去，龟裂开的红色开始脱落。 她轻出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己熬不过去。 云卿浅使劲儿盯着镜子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黑紫的毒斑颜色好像变淡了不少，就连脸上的皮肤都变得更滑腻了，跟杏仁豆腐似的。 duang！duang！ 真是个大漂亮！ 云卿浅正美着，忽然皱了皱鼻子，有桐油的味道。 她快速起身朝着门口走过去，越靠近房门，桐油的味道就越冲，一股不好的感觉滕然升起，等她将双手按在门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落在到了实处。 门被人在外面反锁了。 一眨眼的功夫，火苗遇油嗖的窜了起来，火势瞬间变大，火龙一样袭来，逼的她连连后退。 “来人啊......救......” 正当她打算呼叫救火的时候，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而她整个人开始昏迷。 糟糕，中了迷药...... 第二十二章 萧九宸在喊我 云卿浅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忍着火的燥热，在一团烟雾中开始摸索。 看到房间里洗澡的大木桶，她一喜。 立刻抱着被子摁进水里，等全部湿透就拖出来披在自己身上，捂着口鼻躲在距离火势最远的墙角。 这里是祥宁宫，起火不可能没人来救，她只要坚持住，就一定能撑到有人来救火。 …… “祥宁宫失火？！母后如何了？” 皇上惨白着脸，一边问一边匆匆向外走。 报信儿的太监急忙道：“太后娘娘无事，烧起来的是云姑娘的住所，火太大，一时难以泼灭，奴才来的时候，云姑娘还、还在里面……” 皇帝松了口气，他看向萧九宸：“到底是未来的翼王妃，你去看看，告诉太后，朕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 “儿臣遵旨。” 萧九宸坐着轮椅离开御书房，等在外面的陆九立刻走过来推上了他：“王爷咱们快些过去，祥宁宫的火把天都烧红了，云姑娘很危险！” 说着脚底的步子就快起来。 “慢一点。”萧九宸淡淡道。 陆九一愣，心里叹气， 王爷是真的不喜欢这位云二小姐，如今这生死关头竟还让他慢点？ 想到今日进宫，赵嬷嬷说程夫人这几日身体已经慢慢好转了，还特意交代让他打听云姑娘在宫里的情况…… “王爷，程夫人的病还要云姑娘照看。” 此时，轮椅离开了御书房众人的视线。 萧九宸冷冷道：“既如此，还啰嗦什么！” 奶娘还未彻底好起来，云卿浅不能死！ “哎！”陆九推的轮椅要飞起来。 萧九宸：“……” 主仆二人赶到祥宁宫的时候，这里已经乱成一片，太监和侍卫来回奔跑着端水救火，可非但没能灭火，反而有越烧越凶的架势。 “翼王爷，这可如何是好，云姑娘还在里面……太后娘娘自午后睡过去还未醒，奴才也不敢惊扰。”李公公急的直跺脚，“也不知道这火是从哪儿烧起来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下了。” 这么多人扑不灭一场大火？ 萧九宸眸子一沉，盯住一个从他面前过去救火的太监：“陆九，抓住他！” “咣当！” 陆九扣住小太监的瞬间，他手 里的盆子应声落地，里面的液体倒了一地，浓烈的味道直冲鼻端。 是桐油。 火上浇油，能救下才怪。 “翼王赎罪，奴才不知这小太监是怎么回事……”李公公立刻跪下请罪，他是祥宁宫的大总管，监管不力。 萧九宸没功夫搭理他，启动轮椅就要上前，吓了陆九扔了小太监，跳起来将人拦住。 “王爷！不可啊！” 火烧已经了这么久，还有人混在其中泼桐油，云姑娘怕是救不下了。 “本王一直以为四弟不喜欢云卿浅，没想到如此情深似海啊，竟要为着那么一个无才无德的丑妇冒险？感人啊、太感人了。” 陆九单膝下跪：“王爷在此等候，属下即刻进去把云姑娘救出来！” “真羡慕四弟有陆侍卫这么忠心耿耿的下属，可为着成全你对云卿浅的深情，让自己的下属去送死？看来四弟也没之前传闻的那样爱护下属嘛。” “其实我觉得大可不救，太后赐婚你就不能休妻，如今不正好，当鳏夫总好过有那么个声名狼藉的王妃。” 赵王叹气。 “这火烧 的莫名其妙的，四弟说是不是？” 赵王张口就给萧九宸挖了俩坑。 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火这么大，云卿浅八成是救不了了，可若不救云卿浅，赵王这番话传出去，少不得有人就会猜测萧九宸不满太后赐婚、故意放火烧死云卿浅。 若是救…… 萧九宸双腿残废，自己救不了让陆侍卫去救，又如赵王说的虚伪、拿下属的人命当儿戏，以后谁还信服他、跟随他？ 陆九简直被气炸了：“属下的命是王爷给的，属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王摇头：“陆侍卫这话就不对了，你越是忠心，四弟就越不能让你寒心，你说是不是？” 是你奶奶个腿！ 他跟他家王爷说话，赵王在一旁叭叭什么？这么能说出怎么不去天桥上说书？！ “王爷，属下这就把王妃……王爷！”陆九双目眦咧。 萧九宸触发自己轮椅上的机关冲进了大火中。 陆九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可他刚冲到门口，一根硕大的横梁砸了下来，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救火！快救火！王 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都要陪葬！” 他抢了一个太监的水冲了上去。 赵王呆了呆：“真进去了？” 也好，有烂人配残废，一起烧死了也清静。 …… “云卿浅！云卿浅？！” 云卿浅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好像是萧九宸的声音。 不对，是猫是狗都不会是那个死变态！ 而且！ 如果他真见着她被困在火中，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还能来救她？ 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 “云卿浅！” 这次似乎用上了内力，声音十分清晰。 云卿一个激灵，吓得眼泪流下来。 真是萧九宸！ 火势太大，萧九宸看不清屋内的情形，只能高声喊云卿浅的名字，没听到回应，他心一点点下沉，难道真的已经死了？ 该死！ 奶娘的病还没好，她竟然敢死！ 那个女人受那么重的伤都没死，还能上蹿下跳给他添堵，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他双眼发红，要死也要治好奶娘再死！ 死在他手里！ “云卿浅！云卿浅？！”他咆哮。 “我、我在这里……咳咳！” 第二十三章 古老的图腾 太后宠云卿浅，给她安排的住处虽不是单独的院子，但是房间也极其宽敞，隔着重重火光，萧九宸一时没看清她的位置，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方向。 祥宁宫的房子用料扎实，桌椅板凳都烧起来，屋子框架还没倒，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烧毁的桌子腿椅子腿。 他转着轮椅绕过去，看到云卿浅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趴在地上，乌黑的头发散了一地，她一动不动，在火光中如鬼魅一般。 “云卿浅？”萧九宸皱眉，该不会死了吧？ 鬼魅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神先是迷茫，接着就如烟花似的骤然明亮，脸上的胎记都淡了不少。 萧九宸一愣，头一次觉得云卿浅长的也没那么丑…… “快拉我一把。”云卿浅语气欢快。 萧九宸瞬间清醒。 “呵！这个时候，都不忘勾引本王，云卿浅，你真够可以的。” 若不是为了奶娘，他亲手扬了她的骨灰！ 云卿浅一口老血冲上来，差点当场去世，不是十二级脑残，不能有这么清奇的想法。 见云卿死盯着他不说话，萧九宸不耐烦道：“不想死就赶紧爬起来！” 云卿浅咆哮：“我腿被压住了！压住了！” 果然是瞎 的！ 放火的人是铁了心要她的命，火起来的时候，竟然还吹了迷烟进来，她一个不察就中招了，混乱中扑倒桌子……就砸倒了自己。 祥宁宫出品必属精品，正儿八经的实木，她压根挣扎不出来。 原主这身体体质实在拖后腿，没力气不说，还不抗药，要是被师兄他们知道她栽到迷幻药上，大牙都要笑掉了。 要不说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呢，她不能动就想着去云尘里找点大力丸什么的自救一下，结果云尘宕、机、了！ 宕机了，你敢信？ 也不知道哪个模块出了bug，她这个主人还没死呢！它怎么敢宕机？ 柔弱、无助、绝望的她只能干巴巴等人救，结果等到了坐着轮椅的萧九宸。 听到他喊她的那一刻，她是激动的。 现在么……就呵呵！ 萧九宸一开口尽显狗的本质！ 还不如直接死在这儿呢！闹心的玩意儿！ “这么看不惯我，你还救我干什么？难不成王爷忽然发现其实我才是你最深爱的女人？” “你冲进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想着若是我死了，你也绝不独活？” “太后娘娘已经给我们赐婚，咱俩又死在一起，死后肯定是要合葬的，而且到时 候都烧成了一把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给本王住嘴！” 偏不！ 云卿浅笑的一脸向往：“到时候这世上的人肯定会说王爷对我用情至深、生死相随，故事润润色，就流传千古了，让后人都知道我们美丽的爱情。” 恶心死你！ 萧九宸也的确被云卿浅恶心坏了，尤其想到云卿浅表述的感人场景，他就不寒而栗。 他发誓，他一定会将云卿浅救出去！ 劲风袭来扑面而来，云卿浅倏地瞪圆了眼睛，心跳都停了下来，脑子里飘过三个大字：玩脱了？！ 萧九宸恼羞成怒要打死她了！ 额头的刘海被掌风掀了起来，接着云卿浅就觉得腿上一松…… 心脏恢复跳动，原来是打开了压住她桌子。 云卿浅先轻轻试了试双腿，确定没断，慢吞吞爬了起来，药性还没完全退，她四肢没什么力气，姿态不甚优美。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萧九宸冷脸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用内里扫开屋子里的熊熊燃烧的家具，愣是扫出一条路来，回头见云卿浅没动，咬牙：“还不走！” 难不成这个女人真想是得不到他的人就要跟他骨灰混在一起？ “快点！” 云卿浅 甩甩脑袋，踉跄着奔过去，迷幻药的后劲儿大，她才跑两步就“咣当”一声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 “躲开！” 和萧九宸的声音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屋子里的烧断的横梁，“哐当”一声砸在了云卿浅面前。 萧九宸用掌风将横梁打偏了，自己却也从轮椅上扑了下来，脸摔到了烧焦的木头上，空气中传来一阵肉香。 即便他立刻翻身滚到一边，可左边脸还是火辣辣的疼。 云卿浅果然是他的煞星！ “你最好别死！” 萧九宸顾不上自己脸上的伤，撑着想去扒拉云卿浅，！ “云卿浅？！你还活着吗？” 无人回应。 萧九宸想继续用掌风扫开挡在他面前东西，可又担心砸到那边的云卿浅，只能恨恨的放弃，真跟这个女人死一起，他可是做鬼都不清白。 “云卿浅！你别想用装死这一招让本王怜悯你！别丑人多作怪！听到没有？” 还是无人回应。 萧九宸瞳孔缩了缩，刚刚掉下来的横梁真砸到她了？砸死了？ 不然，依照她的坏脾气，早就跳起来和他对骂了！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上忽然闪过刚刚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的惊喜，烈烈火焰中，双眼明亮的不像话。 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有些好看。 萧九宸愣了一下，他怎么会觉得云卿浅好看？ 他明明一直十分的厌恶她。 那日在云府，她浑身狼狈的盯着他，眼神从卑微的希望到最后的寂灭，再后来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眼里全然没了他。 她会一边窘迫的穿衣服一边毫不客气的嘲弄他跟她睡过，她总能精准的惹怒他，且丝毫不怕他会生气。 她以死相逼，只要救活奶娘，就必须放她离开，那会儿他虽然恼怒，可也看的出来，云卿浅是真想走。 萧九宸和云卿浅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可今日才发现每一次的相处竟然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云卿浅丑陋、粗鲁、不知礼仪，和云灵曦比起来是云泥之别。 萧九宸又想起，那日皇上因为祈福之事问罪，她站出来，说与他无关…… 短短一瞬，萧九宸脑子里已经闪过诸多念头，乱纷纷的没有头绪，却都是云卿浅。 “云卿浅！你休想跟本王死在一起！” 他恶狠狠的吐了口气，开始双手撑在地上，绕开挡在两人面前的大火，地面已经烧的发烫，还有零星的碎木头，扎在手上就出血，他爬过的地方很快留下两道血痕。 第二十四章 想掀萧九宸的天灵盖 和赵王不同，萧九宸是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双腿就是在阻击敌人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冰川中废掉的。 他是大周朝的皇子，理应保护大周朝的百姓，他尚能为前线的百姓拼命，不可能看着一个大活人烧死在他面前。 要死也是…… “本王要亲手掐断你的脖子！一寸一寸的掐断！” 但不是在这里。 云卿浅刚睁开眼，就听到阴森森的声音，一个激灵得就清醒了过来。 “神经病啊！” 她吓到的跳了起来，刚刚她摔倒的刹那间，云尘重新启动了，她就去探查了一下，压根没留意萧九宸什么时候爬了过来要弄死她？ 之前不管她的意识在云尘里待多久，外界都是一瞬间，可萧九宸都到跟前了，她才反应过来……糟糕！继云尘宕机之后，又出新bug了！ 就说闹心不闹心！ 云卿浅郁闷的看向萧九宸，一脸惊讶。 他的脸已经烧伤了一半，一半俊美如仙人一般恐怖如魔鬼。 比她脸上的毒斑还恐怖。 看着都觉得疼。 萧九宸的轮椅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好听。 他看了一眼，垂下眸子，慢慢就挪过去挨着墙靠着。 云卿浅犹豫了一下走 过去，挨着他也靠在了墙上，这次萧九宸没让她滚。 “这个喷一喷，脸上就没那么难受了。” 从云尘里取出一瓶喷雾递给萧九宸，见他没反应，正打算塞他手上，才发现他两只手都血淋淋的，没一块好肉。 好惨。 她觉得萧九宸比她还倒霉，救人的比她这个被救的都惨。 不管什么原因，到底的是进来救她了，而且还有可能会跟她一起死在这里……她和他一样糟心。 “喷上去有点凉，能暂时缓解一下灼痛。” 云卿浅一边说一边自行给他喷上了。 药物呈雾状落在了伤口上，原本没抱多大希望的萧九宸惊讶不已，才喷上疼痛就缓解了，如果前线将士用上这种药，可以少遭多少罪？ 他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女人。 “你当真是云卿浅？” 那个在京城中以丑、蠢、坏扬名的国公府二小姐？ 云卿浅给萧九宸喷完脸又喷他的手，当着他的面将那瓶喷雾收进了云尘，看着萧九宸陡然收缩的瞳孔，她无声的笑了。 “当然不是！” “那你……” “真正的云卿浅已经死在王爷去云府下聘的那一日了，她被王爷震断了两根肋骨、被云佑德打了五十大板， 衣衫凌乱的被王爷拉回王府的时候就死了。” “云佑德让王爷将她卖了也好、埋了也好……所以她就死了，死在下人的讥讽中、死在了百姓的唾弃中，死的屈辱、不甘又孤独……王爷，她死的时候可疼了。” 萧九宸不知道云卿浅说的是原主，却是从未见过云卿浅这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口莫名一颤，比脸上的烧伤还折磨人。 他眉头紧锁：“你不该抢灵曦的婚事。” 这个女人惯会演戏，临死都要蛊惑他，一定是这样！ 云卿浅讥诮，原本她是没打算说那么多的，毕竟她打一开始就想摆脱了萧九宸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而原主死都死了大概也不在乎。 可云灵曦整天的蹦跶，萧九宸又跟个傻子似的……还是得说！ 让他死之前知道自己有多蠢，算是她的谢礼了。 “她的婚事？呵！” 云卿浅盯着萧九宸，一字一顿：“王爷可知我是谁？” 她的语气太严肃，萧九宸本能的侧过头，看着面前的人，他愣住了。 火光烧的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云卿浅的白色寝衣又脏又烂，却丝毫不能影响她一丝一毫的气势。 她如火中凤凰一般骄傲清冷，脸上的毒斑 淡了不少，此时瞧着却一点不丑陋，反而像是古老的图腾为她增添了神秘的气息。 “萧九宸，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萧九宸回过神。 “原本是乡野孤女，有幸救了云国公的太夫人，为表感激，云国公收你为义女带回了府，从十五岁教养至今。” 当时这件事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说云国公虽然庸庸碌碌，但却是至孝，为了感激母亲的救命恩人，竟然将一个乡野丫头当千金小姐供着。 为此，皇上还特意下旨嘉奖。 可惜的是，乡野丫头不争气，屡屡给国公府惹麻烦，每次都是云灵曦说着好话跟人道歉赔礼，背后掉了多少眼泪。 他看着心疼，也就更加厌恶云卿浅。 若不看她是个女人，又算是未来的姨妹，早就狠狠教训她了。 云卿浅重新靠到墙上，幽道：“云佑德自私且蠢笨，他会因为报恩随便认女儿？给钱一次了断不省心吗？” “云佑德虽然不靠谱，但侍奉自己母亲十分孝顺，为着了老太太也不是不能多个女儿养着。” “你这么蠢，竟然没死在战场上？真是难得。” “云卿浅！” 云卿浅摆摆手 ，示意他别那么大声。 “真相是我才是云佑德的亲生女儿，因为自小被报错流落乡野，有人送了消息到国公府，不管为了国公府的名声还是稳住暗地里送消息的人，他都只能将我带回去。” “可云灵曦已经名满京城，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利益上，他都不能放弃这个女儿，更不能让人看国公府的笑话，所以就认了亲生女儿当义女。” “荒谬！”萧九宸不相信。 “都快死了，我为什么要给你编故事？哄你死的快点吗？” “而你和云家大小姐的婚事是先皇后和云夫人定的娃娃亲，当时我还在腹中尚未出生，现在你告诉我这婚事是谁抢了谁的？” 萧九宸着实被惊到了，他不应相信云卿浅，可直觉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的。 “即便真如此，灵曦也是无辜的，她并不知晓这些陈年往事。” 云卿浅翻了个白眼，真想掀开萧九宸的头盖骨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脑？！ 都这样了，还洗呢？可显着他缺心眼了！ “看在咱俩要死在一起的份儿上，我劝你一句，死后变成鬼多去云灵曦那儿飘一飘，她就住在贤妃娘娘宫里，用不了多久就成你弟妹了。” “住口！” 第二十五章 有鬼啊 “你别发火，我就是建议，你非要坚信你的好灵曦是个单纯无辜的好姑娘，我也不拦着你！” 萧九宸沉默。 有些事不想还好，稍稍一琢磨就有破绽。 那日的酒是云灵曦亲自端给他的。 因为是她，他才没戒备。 …… 气氛忽然沉默，只听到火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火势更大了。 “萧九宸。” “嗯？” 云卿浅眯起眼睛：“你冲进来救我，不管什么原因……咱俩扯平了。” “以后对姑娘说话好听些，恶语很伤人的。” 云卿浅低低笑，这么久都没人来救他们，没希望了。 大周国一周游要结束了，真快啊。 真希望死后可以回到她的三十世纪！ “叮——” 脑子里忽然传来提示音，云卿浅整个就僵住了。 “云尘解锁……” 不等播报音结束，云卿浅已经闭上了眼睛，一个硕大的工具房就出现在了她面前，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 灭火器、消防毯、多功能安全锤、防火斗篷、防毒面罩……还有一辆带云梯的消防车！ 只要能想到的，这儿都有！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消防站！ 早点解锁，她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差点就死了！ 云卿浅顾不得吐槽云尘的傻 缺属性，麻利的拿出一个防毒面罩给自己戴上，又取出一个递给萧九宸。 萧九宸整个就愣住了：“什么东西？” “戴上就不会被烟呛到了。”云卿浅隔着防毒面罩催他，“恭喜你，咱们不用死在一起了！” 萧九宸就眼睁睁看着云卿浅又凭空变出了两个粗糙斗篷，大的扔给了他。 现代的防火斗篷摸着远没有锦缎手感好，也难怪萧九宸会觉得粗糙。 “你把东西都藏哪儿了？” 他忍不住了，刚刚那瓶神奇的药水就是忽然冒出来的，她身上怎么藏这么多东西的？ 知道不用死了，云卿浅一扫之前的低迷，冷哼一声：“无可奉告。” 能分给他一份儿就已经是她宽容大度了。 若是平日，她这样的语气，萧九宸早就动手了，这次他却很平静：“你逃命去吧。” “什么意思？” 云卿浅说完，就顺着萧九宸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腿上：他的轮椅已经烧掉不能坐了，身上也有伤，走不了了。 “你让我走？我真的会走的。” “走吧。” 萧九宸看着离开的人，弯了弯嘴角，闭上了眼睛。 欠的债总要还。 “上来！” 听到气呼呼的声音，萧九宸惊讶的睁开眼睛：“你怎 么……” “你可是翼王，你来救我，你死了我还活着，皇帝肯定不会放过我！”云卿浅十分暴躁，“我背你出去。” “你背不动我，快走！”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快走……啊！” 轰！ 最大的一根梁终于扛不住塌了下来。 皇帝带人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云卿浅没救出来？” 陆九跪下嚎啕大哭：“我们王爷也在里面啊！皇上！” 皇上勃然大怒：“翼王为何会进去？你们一个个在外面守着，让翼王去救人？该死！都该死！” 因为先皇后的缘故，皇上对翼王一直十分冷淡，可到底是他的儿子，这会儿人没了，就想起他的万般好，十几岁就上阵杀敌，一双腿都留在了战场上，如今竟还落得一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慈父心肠被触动，皇上的恼怒必须有个出口。 “你们都给翼王陪葬！” 太后扶住小李子的手都在哆嗦，“哀家的祥宁宫都快成筛子了，杀人放火，贼子如入无人之境，灭火的太监端的不是水，而是桐油，是桐油！” 云卿浅那孩子多好啊。 皇上理智回笼，一脸悲痛：“母后莫要伤了身体，朕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告慰翼王夫妇的 在天之灵。” 赵王“噗通”跪在了太后和皇上面前，哽咽道：“都怪儿臣没能拦住三皇兄！都是儿臣的错！” 云灵曦也跪下哭：“赵王拦了，但是翼王听说卿浅妹妹在里面就着急了、直接冲了进去……也好、也好，夫妻一场，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皇上……” 悲悲惨惨擦、凄凄切切，可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太后扫了众人一眼，满身心的疲惫。 “哀家原本让卿浅那丫头出宫去的，她非要等哀家精神好一些，明日再走。” 太后转身，背影萧条寂寥。 皇上难过万分，追上去：“母后放心，朕一定会让翼王夫妇极尽身后哀荣……什么声音？” 太后也听到了，她和皇帝一起转过身，盯着已经烧塌了的屋子。 赵王和云灵曦也呆住了，两个重叠的人影，好像云卿浅和萧九宸，一个背着一个。 怎么可能！ 这么大的火，房子都塌了，都烧不死他们？ 而且萧九宸已经残废了，不可能背着云卿浅，而云卿浅那么柔弱也背不动萧九宸…… 她这样想，赵王却是直接喊出来了：“你、你们变成了鬼？护国寺的方丈还在宫里，你们可不要兴风作浪！” 其他人虽然 没说话，也跟云灵曦和赵王的想法差不多，脸上都露出了惶恐，要不是皇上和太后还在，一早就吓跑了。 “母后。”皇上挡在太后面前，“朕不会让他们伤着您的！来人，快去请慧安方丈过来！” “慢着。” 太后拦住皇帝：“九宸和卿浅都是至纯至孝的人，即便真的死了变成鬼魅，也绝不会伤害哀家和皇上。如果他们真的失去心智，先死的也一定是哀家。” 皇上感动的要哭了：“朕会挡在母后身前的。” 太后欣慰的拍了拍皇帝的胳膊，看向烟尘中的两个人影，看着他们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心里有一个隐隐的猜测，以至于手都在微微发抖。 丫头，你要争气啊…… 云灵曦死死低着头，身体抖的跟秋天的树叶子似的。 “是你自己非要回国公府，我才不得不动手，不能怪我的……而且你已经得了翼王妃的身份，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别找我、别找我……” 赵王扭头：“灵曦你说什么？” “希、希望妹妹和翼王早日安息。” 砰！呼！ 砰！呼！ 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气儿声如同擂鼓一般。 近了、近了…… 两个宫女终于撑不住，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最萌身高差 云卿浅觉得自己要死了。 累死的。 原主的这具身体内里空虚、外面伤痕不断，饶是云卿浅有坚强的意志，扛着萧九宸这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也十分的吃力。 两个人二十厘米的最萌身高差，与其说是她背着他，倒不如说是拖着。 萧九宸趴在云卿浅的肩上，云卿浅拽着他的两条胳膊，一步一步，双脚在地上磨出两道不怎么平行的平行线。 “萧九宸你坚持住啊，你要是死了，我就得给你陪葬了。” 她咬牙撑着，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疼。 “要是不想跟我埋在一个坑里，你就别死。” 云卿浅好累，累的想哭。 她住的房间为什么这么大？她藏身的位置距离门口为什么这么远？ 萧九宸，为什么这么讨厌！ 大火烧了这么久，房子摇摇欲坠，塌下来的最后一根房梁就在云卿浅头顶上，如果真砸到，一百个云尘也救不了她小命。 千钧一发之际，是萧九宸将她护在了怀里，自己用后背生扛了那根烧的滚烫的柱子，她将柱子扒拉开的时候两只手都被烫出了水泡，更不要说直接砸在萧九宸的身上。 明明，她几次差点死在他手里的，可最后竟然是他舍命相护？ 为什么呢？ 云卿浅脚底的步子， 一下比一下重，好几次都差点趴在地上，就只能拼命的分散注意力，精神不能集中在身体上，好像就还能坚持下去。 “我一直觉得你眼神不好，云灵曦那就是个小白花你还非觉得是个宝贝！” “她真正要设计的人是你！你残废了就没有当皇帝的希望，她还能跟你？她跟赵王早就勾搭上了……哎，要说你们不愧是兄弟，都瞎。” 云卿浅絮絮叨叨。 “说话！搞什么高冷！以前我每次说云灵曦不好，你都暴躁的跟疯狗一样，现在怎么哑巴了？” 依旧没反应。 云卿浅琢磨着是不是之前说的话太通透，萧九宸这个大傻子醒悟了，现在不好意思跟她说话了？ 自尊心被打击到了？ 好歹救了她一命的人，她再菩萨一把，给他做个心理疏导。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想开点，感情上的失败并不能全面否定你这个人啊……你还是有其他很多优点的，你……” 云卿浅卡了卡，有些纠结。 有什么优点？好难想。 最后她叹了口气。 “你力气大，打人的时候很威风！” 云卿浅想她真是个好人，受伤害还在安慰施暴者，诺贝尔圣母奖非她莫属了。 忽然脚底一个踉跄，云卿浅 险些扑在地上，虽然维持住了平衡，可一只脚还是踩在了火上，要说古代的鞋袜的质量真不怎么样，就这么踩一下，就给烧出个大窟窿。 脚心火辣辣的疼，云卿浅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萧九宸，你人缘真差，都没人来救你。”她没力气了，轻轻道，“我走不动了。” 大概、可能，她和他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放下我……你、你自己走……” 肩上的人声音很弱，可吐气的声音就在耳边，云卿浅还是听到了，她一个激灵。 他还没死！ “你当我傻啊！”云卿浅立刻大叫起来，“我自己出去就是一个死，要么我死，要么咱俩一起死，你那皇帝爹肯定不会让我自己活的！” 就说倒霉不倒霉！ 萧九宸低笑一声。 云卿浅耳朵一下就烫了，前世她一心为人类进步而奋斗，压根忽略了自己的性别，这辈子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和萧九宸睡过了。 所以，就她来说，还从来没跟一个男人这么亲近过。 狗男人！有一口气就撩人！ 看她出去不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云卿浅咬牙拽紧了萧九宸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前走，虽然很慢，但再没想过放弃。 浑浑噩噩中，萧九宸听到她呼哧呼哧的喘气 声，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在战场上的同袍。 生死相护，决不放弃。 他好像从来没了解过云卿浅，以后、以后他要对她…… 萧九宸又晕了过去。 感觉到脑袋压在自己肩膀上，云卿浅身体一僵，骂骂咧咧。 “遇到你我真是用尽了生生世世的霉运！你等我、等我以后一把火烧了你的翼王府……萧九宸，就到门口了，你坚持一下好不好？” 她抿紧了嘴唇，像是一颗发射的小炮弹，不敢喘气的向外冲，凉意扑在脸上的时候，她背着萧九宸直愣愣的趴在了地上。 MD！砸死她了！ 萧九宸！ “皇上、太后娘娘……” 云卿浅冲着不远处的人伸手，见他们齐刷刷的后退，心里好一个卧槽。 救人啊，都傻愣着干啥？ “陆、陆九，你过来！” 萧九宸傻，他的侍卫也傻，听到她的声音，嚎着就扑了过来。 “王爷！云姑娘！你们还活着！” 铁塔似的大个子，手脚同步的扑过来，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王爷他也活着？” 萧九宸双眼紧闭，无声无息的，他害怕。 云卿浅慢慢将萧九宸放在地上，让他趴着，后背烧伤太厉害，再摩擦摩擦就不能要了。 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让她 有觉得陌生。 萧九宸一直都是清冷的、贵气的，虽然人傻眼瞎，可皇子的气势是实打实的，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心惊胆战。 可现在…… 身上的衣服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半边脸血肉模糊，后背的皮也烧没了，黑红的血肉外翻着，干涸的血迹已经变黑，不均匀的覆盖其上，显得更加恐怖。 云卿浅心脏狠狠一抽，在火里只知道他伤的重，可现在才知道竟然这么重。 前世她是小伙伴里最能打的人，都是她保护别人，从来没有人这样豁出命保护她。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不会让你死的。”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萧九宸和云卿浅没死，他们从烧的快要化掉的房子里活着出来了。 ……萧九宸不知道是死是活，云卿浅是活的好好的。 “卿浅，王爷怎么伤成了这样？” 云灵曦压下眼底的嫉妒，双眼猩红。 “你、你怎么敢！”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去，会武功的王爷生死不明，弱女子云卿浅虽不是毫发无伤，可一眼就看出她并无大碍。 而萧九宸对云卿浅的厌恶众人皆知，总不可能是为了保护云卿浅受伤，那就是…… 皇帝勃然大怒：“立刻将云卿浅抓起来！” 第二十七章 拒绝皇帝 两个宫中侍卫冲上去，一左一右的扣住了云卿浅的胳膊，云卿浅力竭，毫无反抗之力，眼看着就要被拖走……拖不动。 昏迷中萧九宸抓着她的手腕，抓的云卿浅都觉得疼了。 她怔怔的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挑眉，还不算太傻嘛，知道现在只有她能救他的命，所以抓紧了自己这根救命稻草。 不是她看不起太医院的那帮家伙，就萧九宸这种情况，还真只得她来。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残害翼王的毒妇拉走！”赵王大喊。 其中一个侍卫为难道：“翼、翼王他不松手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一脸诧异：俩人在大火里发生了什么？怎么还烧出情义来了？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太医给翼王看伤。” 皇上惭愧：“朕是关心则乱，太医，快快上前给翼王查看伤口！” 人没死，帝王的心又冷淡了。 顾太医卧床，来的是八字胡，他看到翼王的样子被吓了一跳，查看了翼王脸上、后背上的伤口之后，立刻跪下请罪。 “臣无能。” 太后变了脸色：“你还未救治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赵太医，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 所有 人都知道，翼王死了，云卿浅也难活。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非是微臣不尽力，而是翼王伤的太重了，即便拼尽整个太医院的能力，也、也……但是微臣可以开一些药，减轻翼王的痛感。” 死，还是得死。 “皇上！是老臣的过错，老臣教女无方，生生让她害死了翼王，请皇上下令让她给翼王偿命！待她死后，我国公府绝不收尸、祭拜，让她生生世世都为翼王赎罪！” 云国公扑过来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云家出此逆女，都是老臣的错！” 赵王悲痛：“她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云家人，怎么能怪云国公呢？下贱之人的心肠也狠毒，就是可怜了三皇兄……” 两人老搭档了，一唱一和，轻车熟路的挑起了皇帝的怒火。 “来人，将云卿浅乱棍打死，给翼王偿命！” 太后着急：“皇上，不可……” 皇上一脸心痛：“母后，非是朕要忤逆您……翼王为了云卿浅变成如今模样，朕为父为君都不能放过云卿浅。”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云卿浅死定了。 而且会死的很惨。 按照惯例，贵人犯罪就算是处死也不过是白绫、鸩酒、匕首任选其一，以保留最 后的体面。 乱棍打死，那是用在犯了大错的奴才身上的。 如今皇上亲口说要打死云卿浅，可见是怒到了极点。 众人再看云卿浅，都觉得她不如刚刚就烧死在大火里面，好歹还能落个萧九宸同生共死的好名声。 现在想自尽都不能了，皇帝让你死于乱棍之下，那就不可能是其他死法。 云卿浅避开两个侍卫的二次出手，大声道：“我能救活翼王！” ！ 果然啊，萧九宸死了，皇帝肯定不让她活。 她面色从容，看向太后的方向：“民女能救翼王。” 太后大喜：“皇上，你听到了，卿浅丫头能救翼王，哀家相信她。” 皇上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他看向八字胡：“赵太医。” 赵太医一个激灵就跪下了：“皇上明鉴，微臣给翼王做了检查，背后伤的太重，真的难以施救……您、您若不相信，可以请其他太医来诊断，若是和微臣诊断不同，微臣愿意以死谢罪。” 可想到“死而复生”的顾太医，他又道：“不过云家二小姐是个例外，她会些别人不知道的法子也未可知……顾太医的脖子都断了，云二小姐也把人救活了。” 这话很有意思。 别人不知 道的法子……歪门左道？ 云灵曦眯了眯眼睛，再次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求皇上给卿浅一个机会吧！顾太医被救活了是真的，或许她真有异于常人的本领，就算为了翼王，也请您给她一次机会。” 她眼含热泪：“若她真救不了翼王，到时候是杀是刮，云、云家绝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求您给她这个机会。” 云卿浅就纳闷了，云灵曦怎么就非要跟她死磕？！ 她的话听着像是在求情，实则是在将众人的希望推到最高点，一旦萧九宸死了，那这会儿有多大希望到时就有多少怒气，而作为打破希望的她将承受所有的怒气，怕是要落个比乱棍打死还要惨的下场了。 云卿浅笃定，云灵曦一定觉得顾太医的脖子没断，觉得太后娘娘让她救翼王不过是拖延之计。 呵！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萧九宸身上，他虽然依旧紧闭双眼，可紧锁的眉头却显露出他此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愿意立军令状！” 云卿浅看向云佑德和云灵曦勾了勾嘴角，她微微一笑，两人当即感觉不好。 云卿浅道：“姐姐如此相信民女，民女十分感动，必定全力以赴救治翼王 ，若是救不活翼王，云家满门都听从皇上处罚！” 云灵曦和云国公皆傻眼了。 而且这些年皇上对萧九宸虽然冷淡，可到底是亲父子，万一萧九宸真死了，盛怒之下真抄家灭门也不是不可能。 云国公虽然嘴上说将云卿浅逐出家门，可到底没走官方程序也没开祠堂，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扣下来，按《周律疏议》扣字眼，云卿浅是能拖着云家一起死的。 见两人脸色从震惊变得惨白，云卿浅讥讽一笑。 一起死就还是好姐妹。 云灵曦神奇的读懂了云卿浅的意思，一时间浑身冒冷汗：“皇、皇上，臣女、臣女的意思是、是……” “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她给翼王看伤。”太后淡淡道，“哀家相信卿浅。” 云卿浅面色一暖，冲着太后的方向福身行礼：“不敢让太后失望。” 太后对云卿浅的维护，和云国公竭力想撇清的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少人再看他和云灵曦的眼神起了变化。 云灵曦又恼又怒，却不敢轻易开口，她害怕云卿浅自己活不成真拉着他们一起死。 皇帝：“既如此，朕在宫里拨出一处宫殿给翼王治伤。” “不行！” 云卿浅断然拒绝。 第二十八章 是她浅薄了 皇上耐心耗尽，盯着她：“你想如何？” 四个字，山雨欲来。 雷霆之怒，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云卿浅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圈迅速蹿红，她哽咽道：“皇上有所不知，今日放火的贼人是铁了心的要烧死民女，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上、门窗被泼了桐油……这可是祥宁宫，太后娘娘住的地方，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足见其猖狂。” 太后板着脸：“刚刚不还抓了一个混在救火人员中泼油的小太监，哀家早就说过，这祥宁宫啊，都快成皇宫的筛子了。” 皇帝愧疚不已：“是朕的疏忽。” “哀家知道皇上孝顺，不怪你。”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臂，“卿浅丫头，你起来说话。” “民女担心贼人是冲着我和翼王来的，如若我们继续留在宫中，招来祸患连累到皇上和太后娘娘，不说民女、就是翼王醒了也要内疚难安。” “为了皇上的龙体和太后娘娘的凤体，民女还是要带翼王回王府，皇上和太后娘娘若是不放心翼王，可以每日派了人去查看。” 演戏，她也会的。 云灵曦呆了呆，这还是她那个曾经被她耍的团团转的草包吗？她什么时候变得 这么会说话了？ 她眼中浮现浓浓的危机。 云卿浅没空琢磨她的心思，继续演：“皇上若担心民女会私逃，可以派人围了翼王府！” “胡闹！你以为派兵围了王爷府是很简单的事情？” 皇帝虽然斥责，可态度到底是软化了不少。 “既如此，就派人将翼王送回去。”他盯着云卿浅，“如果翼王死了……” 云卿浅挺直了后背，下巴微抬，眼神明亮坚定：“如果翼王死了，我愿陪葬，绝不让皇上费心。” 太后惊呼：“卿浅丫头！” 云卿浅温柔一笑：“翼王是在战场上为大周百姓浴血奋战的英雄，他是民女心中铁骨铮铮的好儿郎，今日更有舍命相互的情意，所以无论如何，民女都愿意生死相随，绝不后悔！” 看到众人重新打量她的眼神，云卿浅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前世除了科研就是宅，宅家里就看各种宫斗剧，那些小台词就跟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拿来用一用不要太方便。 虽然她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好名声总比坏名声强吧？ 今日之后，她这番动人的话语势必传遍京都。 给自己点赞！ 她沉迷于自己的演技里，并没留意到萧九宸的 睫毛颤了颤。 皇上点了头，云卿浅带着翼王顺利离开皇宫。 翼王府已经早就得了消息，他们回去的时候，赵嬷嬷扶着程夫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看到血肉模糊的翼王两人都白了脸。 “王爷、王爷，他、他……”程夫人摇摇欲坠。 云卿浅指挥人将萧九宸抬进旁边的屋里，语速极快的交代：“程夫人、赵嬷嬷，我要全力救治王爷，府里的事情要劳你们顶着，千万不能乱。” 程夫人：“王爷、王爷他、他……” 为了防止黏连，把萧九宸抬回来的时候，后背并没覆盖任何东西，人烧成这样，还能活吗？ “有我在，他不会死。” 云卿浅镇定的语气感染了府里的人，程夫人扶着赵嬷嬷站稳了身子：“云姑娘尽管去看着王爷，府里乱不了。” 她又转头吩咐陆九：“陆侍卫你亲自带人守着王爷的院子，没有云姑娘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陆九在皇宫里听到云卿浅那番话后，早就将云卿浅看成了王府的女主子，他郑重点头：“有人想闯晏清阁，就要先从属下的尸体上踩过去。” 云卿浅在皇宫里打了一场硬仗，精神和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可 她不敢停下来，生怕自己倒了爬不起来，萧九宸的命就没了。 “云姑娘，你也受伤了！”陆九这看到云卿浅的两只手也血肉模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王爷拖出来，“您先给自己处理伤，有什么事情交个属下就好。” 云卿浅拿出无菌服和消毒液递给陆九：“你先去洗漱，之后换上这套衣服，将这些液体将王爷卧室的边边角角都喷到，一点都不能漏，知道吗？” 对于云卿浅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堆东西，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交代，陆九理解不了，但他只知道听云姑娘的，王爷就能活。 那干就是了！ 云卿浅趁着这个功夫回了一趟沐清院，秋澜立刻迎了上来，红着眼睛：“热水已经烧好了，姑娘先洗洗……这手、这手……多疼啊。” 感受到这个丫头是真心疼她，云卿浅心软了软。 “别哭，我先洗洗，你快去给我拿点吃的，我饿坏了。” “哎！哎！奴婢这就去！” 秋澜端来饭菜的时候，云卿浅已经靠着浴桶睡着了，她叫另外一个丫鬟进来，两人轻手轻脚的将人抬到了床上，给她穿衣服的时候看到一身上的伤，两人又哭了一场。 “我睡了多久？ ”云卿浅一个激灵坐起来。 秋澜赶忙道：“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还好、还好。 云卿浅清理好双手喷上特效药，一边吃饭一边让秋澜给她绞干头发。 “王爷不会死，你们不要慌。但是如果有人打听消息，你们也不用瞒着，看见什么就告诉他们什么，照实说。” 秋澜点头：“奴婢知道。” 云卿浅赶到晏清阁的时候，程夫人站在门口，巴巴的想进去，可之前云卿浅说不许，她就在门口等着，时不时的看见陆九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还能闻到浓浓的酒味。 见到这些她非但不慌，反而更多了些信心：云姑娘一定可以救活王爷，上次不也用一堆奇怪的东西救活了她？ 一定的！ “程夫人。” 云卿浅走过来，看到迎上来的老人，不觉放软了声音。 “府里会很乱，您保重好身体就是在帮我。但对外，您不妨病倒，伤心欲绝。” 程夫人眼中闪过怒火，她咬牙：“云姑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宫里那群黑心肝的东西！ 云卿浅换好无菌敷，检查了萧九宸的卧室，对陆九的执行力表示满意。 “将人放在床上，你出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第二十九章 人有三急 云卿浅又叫住他：“离开晏清阁就脱掉身上的衣服，进来要消毒之后换上一套新的，我在旁边屋子里放了很多。” “不用、不用，这个好着呢，能穿很久。” 云卿浅语气严肃：“如果你不想萧九宸死，就按我说的做。” 陆九被吓到了，赶忙道：“属下一定严格执行云姑娘的命令，绝不敢欺瞒。” “去吧。” 云卿浅将所需设备从云尘里一一拿出来了，经过这次大火，她发现云尘有时候会不靠谱。 比如她需要大力丸，就死活拿不到！ 差点没把她坑死。 云卿浅清点了一遍设备，拿出那台巴掌大的心电仪，实时监测他的生命体征。 萧九宸后背严重烧伤，脱衣服是不可能了，云卿浅只能拿消过毒的剪刀将衣服慢慢剪开，背后的创伤面就完全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视觉冲击力很强，就很惨。 如果砸在她身上，肯定很疼。 短暂的呆愣后，云卿浅清理创伤面的动作就轻柔了许多。 完成第一步的清理工作，她又拿出特效的软膏仔细涂抹之后，仔细缠上消毒纱布，同样的手法处理好他脸上的伤口之后，她给他上了吸氧装置。 等这些都处理好，才意 识到屋子里都黑了，这次云卿浅没拿系统里照明系统，她打开门吩咐陆九多找些蜡烛过来照亮。 陆九：“云姑娘，夜明珠行吗？蜡烛多了有味道，王爷不喜欢。” “夜明珠，有多少？” “很多。” 云卿浅面无表情：“去拿吧。” 萧九宸房间被十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的如白昼一般，即便她视金钱如粪土，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羡慕了。 真好看啊！ 足够亮了，继续开始干活。 云卿浅开始剪萧九宸的裤子。 裤子虽然脏但是没破，所以下半身应当是没受伤，但对于一个医者，脏也是不能忍的。 一番操作猛如虎，萧九宸被扒了裤子。 丝绸的短裤挡住了禁区，腰部之下全是腿。 因为萧九宸长年习武的原因，他的身材极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双腿修长、肌肉线条完美，只这样看，完全想不出这是一个瘫痪了一年的人。 此时他趴在床上，屁股就显得很翘。 让人很想摸一把…… 云卿浅肢体动作比脑子快，等指腹感受到紧致的肌肉，她脸倏地红了，赶紧的别开了眼睛，“咦”了一声，半蹲在床尾。 刚刚，萧九宸的小腿动了 一下。 云卿浅蹲的累了，索性盘腿坐在了床尾的脚踏凳上。 她一寸寸捏萧九宸的小腿，从内侧到外侧、从外侧到内侧，很快有了判断：肌肉轻微萎缩，但就目前来还能够通过训练恢复过来。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从云尘中拿出一个外观和手电筒像似的无线X光照仪，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小腿探查了一番。 之后，云卿浅又取了他的血样丢进系统里化验，拿到过结果之后，她表情复杂。 果然是中毒。 今日她在皇宫里说的那番大义凌然的话，肯定是做戏成分居多，可有一句话是真的：她敬佩为国为民杀敌的铁骨男儿。 这样的人可以战死沙场，但不该折于肮脏的算计。 尤其是自己人的算计。 云卿浅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就自动拥有了她的记忆。 萧九宸是在去年冬天和突厥的一场恶战中受伤的，当时为了追击逃跑的突厥大王子，他一人一骑追到南兰湖，被接应突厥王子的人暗箭射伤连人带马摔进了结了冰的南兰湖。 等救援的人赶到，萧九宸已经在南兰湖的冰水中泡了一天一夜，之后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管是皇上还是翼王府都找了无数名 医医治萧九宸，可都说是伤到了根本，萧九宸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 自此他彻底无缘皇位。 云卿浅的化验结果显示萧九宸中了一种十分阴狠的毒，药效霸道却极其难探查痕迹，而萧九宸原就是在冰水里受的伤，即使发现蛛丝马迹，也十分容易归咎到这上面，从而判断出错。 …… 萧九宸是第二天午后醒来的，他睁开眼，看到云卿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浅斜依在窗前的弥勒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的正入神。 如今寒冬岁末，屋子里烧了银碳，薰的房间暖烘烘的。 阳光透过琉璃窗笼在她身上，有一股静谧的美好，让看她的人心忽就静下来。 日子这样过也不错…… 这个想法冒出来先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一直被盯着，云卿浅就察觉了，她偏过头看过去：“比我预期的还要早上两个时辰。” 她以为他要傍晚才能清醒过来，到底是行军打仗人，身体底子是真好。 放下书，她洗过手消过毒，检查萧九宸的的情况，烧伤的部分渗透液已经开始吸收，没有发热没感染，算是把命保住了。 “多谢。”萧九宸道，昏睡两天，他嗓子有些沙哑，但是不难听 。 云卿浅端过一杯温水送到萧九宸嘴边，见他愣住一直盯着自己，恼怒道：“喝不喝？” 嫌她丑？他现在也很丑的！ 萧九宸顺着她的手喝了一杯子水，觉得浑身都舒服不少：“是你救了本王。” 那日大火中，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骂他的骂云灵曦的，可她始终不曾将他丢下，也不知道瘦巴巴的人怎么就能拖得动个大男人？ 她和京都中的传言很不一样，难道那日在云国公府，她当真是无辜的……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只要本王能做到都会答应。”他郑重许诺。 云卿浅没接他的话茬，反问道：“想照照镜子吗？” 萧九宸愣住。 “王爷的脸被烧伤了。”云卿浅点了点自己毒斑的位置，幽道，“皮都烧没了，一整个血肉模糊，比我的恐怖一百倍哦。” 虽然会给他治好，但是不耽误她现在讨回一点利息。 她将整张脸都凑到了他面前，萧九宸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若隐若无，轻纱薄雾似的扑了过来，他有些晕。 她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尾端上挑，不笑的时候如利刃出鞘自带凌冽杀气，笑起来又如暖阳化了冰川，天地万物都染了喜色。 第三十章 亲手换的小裤衩 他不明白一个人身上为什么能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而且两种气质非但不矛盾，反而有一种十分独特的味道。 云卿浅见萧九宸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说话，皱眉，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没发热啊。” 怎么跟傻了似的？ 算了，虽人这人之前屡次对她动手，但是他这一身伤到底为了救她，在祥宁宫的大火里，她说扯平了，那就扯平。 小女子言出即行，绝不翻旧账。 “不逗你了，你脸上的伤我能治，保证跟之前一模一样。” 这种烫伤在三十世纪已经不是难题。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笃定，下巴微扬，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为何之前不治自己的脸？”萧九宸问。 此时房间光线很好，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云卿浅的脸。 之前从右边眼角一直蔓延到耳垂的青紫，现在非但颜色变淡了，范围也缩小了不少，耳垂周围一片玉白，一粒红色耳饰缀在其上，红白相衬，美的惊心动魄。 如果她早早治好自己的脸，这京都第一美人儿的名号非她莫属，即便是他，也不能昧着了良心说云灵曦比她美。 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她即便蠢一些，日子也 应当会好过许多。 “脸和命当然要命要紧啊。”云卿浅偏偏头，嘲弄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云灵曦会让我压过她京都第一美人儿的名头？” 不是她自恋，原主这张脸，真的属于颠倒众生、祸乱江山的那种，估计勾勾手就有男人愿意为她死。 “你肯定要给云灵曦辩驳？她在你心里就是小仙女，人美心善，怎么可能害我？切！” 萧九宸沉默。 果然如此！ 云卿浅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你老实趴着得了。” 她起身朝着窗前的弥勒榻走去，跟这糊涂蛋聊天实在糟心，她不如去眯一会儿。 “本王会调查。” 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卿浅已经扑在了榻上翻书：“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在乎！ “把陆九叫进来。”萧九宸板着脸。 云卿浅心中无比熨帖，态度好了十倍，态度很积极嘛，不错。 “云灵曦又跑不了，等你好了再慢慢调查，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萧九宸却是咬了牙：“立刻把人叫进来。” 人有三急懂不懂！ 云卿浅这就不乐意了，她让他好了再调查云灵曦是不是好意？在这儿冲谁吼呢？ 虽然之前的恩怨在大火里 扯平了，可就萧九宸目前这状况是不是要靠她治疗？ 他的脸！他的腿！他的后背！ 哪儿哪儿不需要她劳心劳力？也不说让他姿态放多低，最起码的礼貌得有吧？！ 果然是狗，说翻脸就翻脸！ 她不吃这套！ 云卿浅双手环臂，冷眼看着萧九宸：“注意你的态度，翼王殿下。” 要不是狗皇帝说了萧九宸死了，她得陪着死，真当她愿意救他！ 越想越生气！ “萧九宸，姑奶奶告诉你，我还真……” “本、王、要、如、厕！” 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 云卿浅呆了呆，扫了一眼萧九宸，蠕动的跟个蛆似的，是真急了。 她脸倏地烫起来，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肯定跟白灼大虾似的。 “我、我去叫他。”云卿浅冲出房间冲守在院子里的陆九招手，“你主子找你，你快点进去。” 她，落荒而逃。 …… 处理好三急，萧九宸板着脸看同样一身奇装异服的陆九：“云卿浅呢？” “云姑娘应该是回了沐清院，她在这里不合眼的照顾了王爷两天，如今可能是乏了。” 陆九看了看萧九宸的脸色，见他没生气，壮起了胆子。 “属下觉得 云姑娘挺好的，她对王爷一片真心，还说您死了要给您陪葬呢……那群太医都说您不行了，是云姑娘坚持能救活您。” 可比那个只会掉眼泪的云家大小姐好太多了。 萧九宸看着他：“本王才昏了两日，你就口口声声云姑娘了？是打算换个主子？” “属下不敢。”陆九认了错，继续苦口婆心道，“云姑娘的确很好啊，要是云家大小姐，估计只能趴您坟头上哭两嗓子了，可那时人都死了，哭还有什么用？” 萧九宸：“……” 云卿浅的传染性挺强，陆九这个憨货都敢跟他顶嘴了？ ……他强行换话题。 “查出来是谁放的火吗？” 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和太后虽不是亲母子，可情分却比亲母子还要深厚，祥宁宫的保卫一向做的很好。 那日先是太医遇刺再是大火烧宫……只有宫里的人才对祥宁宫的漏洞如此熟悉，知道什么时候下手、怎么下手最容易成事。 背后之人八成也在宫里。 是高位的妃子？还是更高的…… 萧九宸摇摇头，不继续往下想了：“应该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救火的人那么多，就算开始有什么痕迹也早抹平了。 提及这个，陆九的火气就上来了：“也不知道那帮子御林军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太监都看不住，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服毒自杀了。” 对这个结果，萧九宸丝毫不意外，宫里向来如此。 “让他们去斗，小动作多了总会露出马脚，另外……”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去查一查云卿浅进入国公府之前后的事情。” 陆九眼睛亮晶晶：“属下遵命！” 王爷终于开始关注云姑娘了，多了解才有助于后面培养感情，想来用不了多久，府里就能多一个小主子了。 他可以教小主子习武练剑，从小带到大，小主子一定跟他最亲！ 陆九笑的咧嘴，萧九宸皱眉，调查个人，至于这么高兴？ “你这几日也辛苦，休息两日再查也可。” 陆九摇头：“属下只在院子里守着一点不辛苦，辛苦的是云姑娘。云姑娘不许别人进来，只自己一个人照顾王爷。” 萧九宸眼皮跳了跳：“她给我包扎的伤口？” “不止，擦洗换衣也是云姑娘亲力亲为。” 萧九宸：“……” 闭嘴！不想听了！ 刚刚如厕，他就发现自己下半身只穿了条小裤衩。 还是换过的。 ！ 第三十一章 为何要难过？ 云国公府，云国公抬手将手里的茶碗砸到了地上。 “云卿浅那个小贱人，之前在府里唯唯诺诺的，进了翼王府倒是支棱了起来，难不成之前一直在跟我们扮猪吃虎？” 云灵曦眼睛通红：“爹爹，云卿浅可是将咱们坑惨了，女儿一心帮她说话，您看看她是怎么说的，竟然要咱们云家满门陪着她一起死？就算她讨厌女儿，想让女儿死女儿认了，可爹爹呢，您跟她可是至亲骨肉，她怎么就这么冷心冷肺的要您的命呢？” 因着白日的事情，宋贤妃觉得丢脸，直接将她送回了府。 消息如果传开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京中闺女面前出现？ 云国公怒骂：“我没她那么不知廉耻的女儿！灵曦你且不用理会她，赵王已经答应为父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他就求皇上为你们赐婚。” 赐婚！ 云灵曦心中大喜，垂眸道：“只怕皇上不同意，还有太后、太后也不喜欢我，怕是要从中作梗。” “太后……不足为惧。” 云灵曦不懂：“爹爹是什么意思？” 云国公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云灵曦美艳无双的脸，暴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国 公府的大小姐当如是。 “萧九宸的晏清阁被围的铁一般，只有云卿浅和陆九两个人能进，送进去的吃食也只够两人的，你说是为什么？而且翼王的奶娘程夫人已经开始绝食了。” 云灵曦眼皮跳了跳：“爹的意思是翼王已经……” 那么重的伤，应当是活不成了。 心头一沉，但很快她就冷静了，她的选择没错，她从小就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的，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登上凤位，萧九宸既无缘皇位，自然是配不上她。 如果他的死能帮她除了云卿浅这个贱人，也算对得住她跟他好一场。 “明日儿你去寻赵王，让赵王去翼王府探探口风，如果他们不敢放你们进去，你就让赵王即可进宫请皇上出面，只要皇上亲眼见着翼王死了，就绝不会留着云卿浅的命，” “可万一皇上株连怎么办？” 云国公面色阴，脸上浮出一抹冷意，“她若真敢钻这个牛角尖，为父也不是治不了她。” 云灵曦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虽心有疑问，却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今日，云国公很是不同。 …… 云卿浅掐着点去的晏清阁，在输液器里最后一 滴药滴下来的时候，换了一瓶新的上来。 她日后想做的事情多了去，在翼王府也瞒不住萧九宸的眼睛，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给他表演了一招从无到有的魔术。 可萧九宸没反应，这让云卿浅有些挫败。 她瞧了他一眼“王爷好像一点不难过自己的毁了容这件事。” 萧九宸：“为何要难过？” 再痛也不比不过一辈子站不起来。 而且想到是云卿浅给他换的……他心里就怪怪的。 云卿浅没想到萧九宸不在乎自己的脸，那她怎么要高额诊金？怎么提诸多条件？ “王爷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般容貌，就此毁掉岂不可惜？” 要治啊！ 萧九宸惊讶，正疑惑云卿浅怎么忽然夸赞起了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她还未完全褪去的毒斑，隐隐就懂了。 若是没那毒斑，云卿浅是京都世无其二的美人儿，所以是推己及人，觉得他也会难过？ 没想到她说话凶狠，却是心软。 在大火中也是，虽然句句带刺儿，可始终没丢下他。 有事儿，这姑娘真上。 撇开心底的别扭，萧九宸温声道：“你不用担心，本王想的开。” 担心？！谁担心谁？ 云卿浅呆了呆，萧九宸是什么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 咱就说，怎么就能误会成这样？ 她担心他？！ 还不如太阳西升东落可信度高。 委婉点听不懂是吧？！ “你脸上的伤我能治，保证你容貌更胜往昔。”云卿浅扫了一眼屋子里随意摆放的夜明珠，郑重道，“诊金我要两千两银子。” 她是一定要离开王府自己过的，最初的衣食住行都需要启动资金，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 两千两，换算到三十世纪差不多就是二十万华币，在整形美容界行业里妥妥的良心价了。 萧九宸眼角一抽，知道自己误会了，她哪儿是心疼他，她是要跟他做生意。 经过战场洗礼，和命比起来，毁容他能接受，但如果能好起来，谁愿意顶着一张丑陋的脸？ “可。” “后背，五百两。” 伤在背后穿上衣服就看不到，她要是开多了，萧九宸保不齐就拒绝了，意思意思，五百两白银得了。 萧九宸：“可。” 他答应的太痛快了，连个顿都不打，云卿浅就后悔了：肯定是要少了？！ 大小是个皇子，她五百两五百两的要是不是 磕碜人家？ “两条腿，五千两。” 她刚说完，就发现萧九宸看她的眼神变了，幽幽似黑子，偏那黑子中间聚集着一束寒光，寒光变利刃切在了身上。 透心凉。 这是她要太多，恼了？ “我开的价格呢是有点贵，但王爷你要相信你的腿值这个钱，这样吧，看在和王爷生死之交的份儿上，我再跟您打个八折，四千两如何？” 她的底线是三千五百两，最低不能低于三千两！ “你能治好本王的腿？”萧九宸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有戏！ 云卿浅立刻道：“王爷皇天贵胄，想来已经遍寻天下名医了？他们是不是都告诉你双腿在寒水中冻的太久伤了根本，所以才站不起来了？” 萧九宸眸色黯淡：“确如你所说。” 最初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他还抱有希望 他的腿又没断，天下这么大，总有能治好他的人，可一年过去了，找来的每一个大夫都是一样的说辞，他就慢慢死心了。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废人，接受自己再也不能驰骋疆场的事实。 可午夜梦回，却总有几分不甘心。 如今，云卿浅说能让他站起来？ 他不敢信。 第三十二章 为她不值 可看着她摆弄出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又觉得或许她真的可以做到？总不会比现在差了。 “你继续说。” 云卿浅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启动资金能不能赚到手就在此一举了。 “我查看王爷的双腿，发现真正让你站不起来的是一种极其阴狠的毒，类似寒毒。” 萧九宸立刻道：“将本王射落的箭并未淬毒。” “也有可能是后面给你下的毒药。”云卿浅漫不经心道。 皇子夺嫡，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当然也可能是敌国势力，反正不管下毒的人是谁，她能解就行了。 “需要多久？”萧九宸看着云卿浅的眼睛，心脏微微收紧。 第一次上真杀敌，敌人的血溅一脸，他都没有如此紧张。 云卿浅想了想，竖起手指：“三个月。” “三个月？！”萧九宸瞳孔猛的收缩，死死盯着云卿浅，“你说，三个月让本王站起来？” 云卿浅以为他嫌时间长，耐心解释道：“你都在轮椅上坐一年了，两条腿的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我给你排毒之后还要康复，三个月真不长。” 其实两个月也可以，不过她担心萧九宸觉得她的钱赚的太容易，五千两给砍成一千两，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如果本王能 如常人一般站起来，五千两一两都不会少你的。” 不砍价？！ “好！王爷如此痛快，我也不白占王爷便宜，除了王爷的脸、后背、腿，我还可以帮王爷治第三条腿。” 萧九宸军营里的混过，什么浑话没听过，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瞬间就恼了。 “云卿浅！” 一般女子跟男子多说几句话都要脸红，她倒好，什么都敢说。 而且他怎么就不行了？！ 那日在云国公府，他们……呸，就被她带歪了。 “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做了全身检查，寒毒主要集中在你的下半身，双腿不能站立只是最明显的表现，此外子孙袋被寒毒破坏了，如果不治疗，你绝不会有子嗣。” 云卿浅顿了顿，补充：“如果有人说怀了孩子要你负责，那一定是在骗你当冤大头，你可以行夫妻之事，但无法让女子受孕。” 萧九宸怒极反笑，云卿浅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这样的虎狼之词也能这么风轻云淡的说出口？ 他咬牙：“你没骗本王？” “我都没打算多收你钱，真不能治我不告诉你不就得了。”云卿浅撇撇嘴。 也不知道王府里的侍妾侧妃什么的，如果知道她们努力了这么久的王爷其实不行会作何感想…… 可怜呐。 萧九宸不知道云卿浅的脑洞已经开到了他的后院，正色道：“本王先付你两千两，三个月后再付余下银两。” 云卿浅对萧九宸的好感直线上升。 “我去那边榻上看书，王爷有事随时叫我。” 钱到位，服务必须到位。 “你如何知道本王那处有问题的？” 背后传来萧九宸幽幽的声音，云卿浅手里的书“吧嗒”掉在了地上。 这、这…… 云卿浅捡起地上的书，偏头看向趴在床上的萧九宸。 “王爷真想听，我可以给你说详细点的哟。” 萧九宸脸色一僵：“……倒也不必，本王随口一问。” 云卿浅无声一笑，暗暗松了口气，能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用X光照仪啊！虽然没上手，但是该看的都看了，医者眼中不分男女。 她搓了搓发烫的耳垂，扭头看向窗外，瞄到走廊里的大红灯笼，惊觉马上要过年了。 三十世纪传统节日的氛围十足，每到快过年的时候，他们研究室就会提前半个月放假，虽然网购十分方便，可他们一群人还是喜欢集体采购。 只有看着市场上人声鼎沸、看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年货，才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年味。 忽然有点想他们了。 也不知道发现 她死了，他们会不会难过？ 过年的时候知道给她摆上一碗小茴香馅儿的饺子吗？ 云卿浅甩甩头，不让自己继续消沉，人总要向前看的。 “以前，王爷都是如何过年的？” 窗前的女子笑语晏晏，眉梢还带着几分俏皮，好像刚刚一脸孤单落寞的人压根不是她，他再一次在云卿浅身上发现了矛盾的存在。 “王爷？” 萧九宸回神：“本王十四岁上了战场，过年自然是跟军中将士一起。去年倒是在京都，不过那个时候本王受了伤，王府冷冷清清的。” 云卿浅有些同情萧九宸了，这兄弟也是个时运不济的，要说身份，中宫嫡子，皇子中再没比他更尊贵的身。 可自赵皇后病逝后，宋贤妃日益得宠，皇上的心就偏了，上面人的态度就是下面人的风向标，萧九宸的日子难过了，风头渐渐被赵王压制。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萧九宸十四岁那年追随赵家祖父上了战场，他身为皇子却能舍生忘死、几次血染战袍，可以说他的一身荣耀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去年萧九宸双腿残废后，皇帝或许是良心发现了，就给封了翼王。 这些都是云卿浅在原主的脑子里挖出来的，那个傻姑娘知道萧九宸 的遭遇，十分同情他，几次三番在别人诋毁萧九宸的时候几次为他出头和人争执。 傻的很。 “云卿浅为你和别人打过架。”她幽道，“很多次。” 萧九宸总该知道原主为她做的那些事，虽然原主或许早就死心不在乎了，可多不公平啊？ 一心爱他的人魂魄不在，而他却一无所知。 “今年春天，云灵曦在国公府举办赏花宴，刑部尚书的女儿当众说你是残废，恰好被她听到，她一怒之下就将人推进了水里。” “云国公为了给刑部尚书一个交代，当着家中所有下人的面掌掴于她，随后将人关在祠堂，三日水米未进，险些就死了。” 萧九宸抬起头，一脸意外。 云国公就是个神经病，罚也罚、跪也跪了，他参加宫宴回来竟然又因为这事情发疯，又抽了她一通鞭子。” 萧九宸心虚，不敢看她。 云灵曦在他面前哭，说云卿浅在她举办赏花宴的时候惹事故意打她的脸，他当时觉得云卿浅粗鲁不堪，传话让云国公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 “临河郡马的侄女写诗讥讽你，她又跟人打了一架……啧，打着打着，这粗鲁的名声就出来了，你说冤不冤？” 她替原主不值。 “本王、本王……” 第三十三章 欺人太甚 云卿浅看着萧九宸，认认真真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云卿浅曾想王爷失去登上皇位的机会也好、再也不能上战场也好，只要同你在一起，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那就是人生好时节。” 萧九宸心口狠狠一震，心尖处密密麻麻的疼起来。 是、是这样的吗？ “本王……不知。” 云卿浅笑：“王爷知道又当如何？你会信吗？” 不会。 云卿浅知道，萧九宸也知道。 “你一定要记得曾经有个小姑娘满心欢喜的喜欢你，想要嫁给你、保护你。” 说完，云卿浅忽然觉得没意思，她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背对着他。 “那个小姑娘死了，死在腊月初八的沐清院，那天很冷。” 然后，她才过来了。 她打开门出去，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萧九宸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云卿浅全程用第三人的语气告诉他这些过往，可见是伤的狠了，所以说从前的自己已经死了？ 是了，那日她以死相逼，只要治好奶娘，他就放她离开，当时他以为又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现在想来竟是真的。 她是真的要离开翼王府的！ 萧九宸莫名心慌起 来：“陆九！陆九！” …… 赵王的马车缓缓停在了翼王府门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翼王府，他问：“翼王当真已经死了？翼王府的人能让云卿浅这样胡来？” 云灵曦垂眸：“人到绝境总会希望有奇迹，云卿浅就是利用了翼王府人的这个心理，晏清阁未送进任何药材进去，云卿浅如何给翼王疗伤？” 赵王倒是不奇怪云灵曦知道这么细节的东西，毕竟曾经差点成为翼王妃，提前安排了人手也正常。 “灵曦还惦记着翼王？” 云灵曦咬着嘴唇不说话，一汪眼泪染湿了睫毛，白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脆弱。 “翼王已经和卿浅在一起，不论生死，他们都是夫妻，我、我……王爷再给灵曦一点时间好不好？” 她抓住他的衣袖，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 赵王立刻就心疼了：“本王不过问了一句，你何必伤心？你若是绝情，本王倒是要怕你了。” 他轻轻揽上云灵曦的后背，见她虽然身体一僵但到底没有拒绝，顿时心情大好。 只要是萧九宸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的，他都要。 “好了，别难过了，本王都明白。翼王是北周皇子、更是本王的皇兄 ，本王不可能让他死后还要被那个丑八怪摆弄，下车吧。” 云灵曦含泪一笑：“得王爷垂青，灵曦三生有幸。” 赵王大喜。 “本王奉旨探望三皇兄，快去叫门！” …… 云卿浅站在大门口，以一人之力拦住了赵王和云灵曦。 “我家王爷正在养伤，不见客，两位请回吧。”生冷的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赵王怒斥：“本王奉旨来探望三皇兄，云卿浅你想抗旨不成？！” 云卿浅瞅着赵王的大脑袋，都是皇帝的儿子，怎么这位就格外的蠢，比萧九宸蠢的不是一星半点。 “王爷探病还要请圣旨？民女不得不怀疑王爷进翼王府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在翼王府藏点什么要命的证据，回头再去皇上那儿告上一状……天呐，可太吓人了！” 赵王脸色铁青，可当着云灵曦的面还是要维持王爷的气度，只能暂时忍下。 “如果云姑娘不放心，可全程陪在一旁，翼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傻子，本王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做手脚，你说是不是？” 云卿浅想了想：“也可，但她不能进。” 她指着云灵曦。 交过几次手，她已经不琢磨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抱着 的云灵曦的孩子跳井了，反正梁子已经结的死死的，该出手就出手，没什么客气的。 “赵王可以自己进来，其他闲杂人等就免了。” 云灵曦瞬间红了眼：“卿浅，你已经得到了翼王，何必还这样针锋相对？我和你姐妹一场，一定要将事情闹成如今局面？” “你脑子有什么大病？！你和翼王差点成婚，我防着你不是应该的？” “做人要厚道，你一边扒上赵王，一边又到翼王府哭哭啼啼，敢问云大小姐，你到底喜欢哪个？” “难不成你是想着就算你不要我们王爷，我们王爷还要对你至死不渝？老天爷，你的脸皮可真厚！” 云灵曦气的浑身哆嗦，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你、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云卿浅冷笑，她看向赵王，“女子对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都十分特别的，更何况差一点就要成婚的男人？赵王可要当心啊！” 她挑眉，她就当面挑拨了，奈她何？ 赵王脸色铁青：“本王自是知道灵曦重情义，从前不计，以后她心里只会有本王一人。” 云卿浅连忙点头：“王爷好胸襟！” 赵王：“！” 云灵曦赶忙扯了扯 赵王的衣袖：“王爷，不然咱们回去吧？是灵曦不懂事儿给您添麻烦了，我、我这就回府思过，以后再不敢添乱了。” “那我就不送了。” 云卿浅摆摆手，转身就走，余光扫到赵王的侍卫已经冲了上来，她停下来扫了一眼白花花的兵刃，冷笑：“赵王是要抄家吗？”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听到“抄家”二字，对面的几家悄悄露出了打开了门缝。 “我好声好气跟王爷说，翼王受伤在静养，让王爷改日再来。王爷怎么能强闯呢？这是探病的态度吗？我知道翼王自从残了双腿之后，赵王就瞧不起他，可您也不想想，他的腿是怎么伤的？！” “王爷在京都锦衣玉食的时候，我们王爷吹着边境的沙子啃比石头还硬的窝窝头！王爷高床软枕，我们王爷泡在冰冷的南兰湖里……赵王殿下，做人要讲良心的，你不能因为王爷隐忍不说，就这么欺负他！” 萧九宸除了对云卿浅脾气暴躁，在京都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他是北周唯一一个上阵杀敌的皇子，人是健忘，可如今有人提及，立刻就唤起了人们心中的正义。 越来越多的门缝打开，竖起的耳朵也渐渐多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皇帝登门 云卿浅掐了一把自己，声泪俱下。 “为君为民，王爷生死不计，他不说就不痛吗？好，他不说，我说！有我在，你们今日谁都别想进去羞辱他！真当没人知道你们干的龌龊事！” 住在这附近的都是京都中的官宦人家，早就知道了云卿浅在祥宁宫说的那番话，如今又见她这副模样，原本的三分好感也上升到了八分。 都是在这京都混的，谁还不清楚大宅门里那点破事，好端端的去下聘，翼王怎么就跟云卿浅睡一起去了？ 再看看云灵曦和赵王黏黏糊糊的样子，不就全明白了！ “我还要去照顾王爷，你们走吧。”云卿浅站在王府门前的台阶上，表情从容悲壮，“若王爷死了，我立刻随他去……你们放心。” 放心二字，极妙。 赵王简直要疯了，他放心什么？他什么时候不放心了？ 萧九宸已经残废了，再无问鼎九五之尊的可能！他原本就什么都不用做！ 可云卿浅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若是传出去，那他的名声才是彻底毁了。 “本王真是来看望皇兄，既然不方便，那就改日再来。如果翼王府缺药材，云二小姐可不要撑着，一定 要派人去皇宫里取。” “可以吗？我们王爷已经残废了，还能去皇宫里取药材？” 云卿浅的表情极具有煽动性，本就认定赵王心思不纯的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三三两两走出家门。 “老臣明日会上书皇上，翼王的双腿是为了北周百姓伤的，理应受人敬重，怎可被忽视至此？” “翼王战功赫赫，如今重伤在床，竟然要靠未过门的王妃支撑门户？这是在打我们北周官员的脸，一国王爷尚被如此对待，又让镇守边境的将士如何想？” “秦御史，明日我欲上奏皇上说一说此事，可要一起？”兵部尚书义愤填膺。 “老夫也正有此意，不然岂不是凉了将士的心？” “算下官一个！” “还有我……” 京都中的官都滑的跟泥鳅一样，平日里未必敢对上赵王，但今天云卿浅的一番话狠狠戳到他们了，且人多势众、法不责众，这胆子就有了。 赵王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副样子？这群人是要弹劾他？ 因为云卿浅的一番话？！ 想将她千刀万剐，可这会儿也只能好声好气。 “既然皇兄不方便，那本王便改日再来。” 赵王转身 上向马车，云灵曦赶忙跟了上去。 云卿浅轻声道：“我和我家王爷祝赵王殿下和云大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王脚底一个踉跄，头也没回的上了马车。 走着瞧！总有人治得了她！ …… 云卿浅冲着众人福了福身：“多谢诸位大人出言维护，今日不便请诸位入府，等王爷大好必定奉上谢礼。” 众人颔首，都觉得云家这位姑娘好的很嘛，怎么就蛮横不讲理了？ 云国公府果然有猫腻！ 参！必须一起参！ 晏清阁。 “……赵王居心不良，云姑娘已经将人赶走了。” “出去吧。” 萧九宸的心被狠狠戳到，那天她跟他说过去的云卿浅已经死了，可今日却又豁出去维护他的名声，之前在宫里也是。 以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一次一次维护他？为了他跟人争执和人打架，才慢慢变成了京都中名声最不堪的姑娘？ 萧九宸心里一阵阵发酸。 他原是中宫嫡子，北周国身份最贵重的皇子，可自从母后薨逝、宋贤妃得势，宫里人最会拜高踩低，他日子渐渐不好过起来。 外祖父怕他在京都被人害了，暗中送信给他 ，让他主动请缨去战场，虽然他是存了避开麻烦的心思，可父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当时他觉得有点难过。 上了战场，他不顾外祖父和几个舅舅的阻拦，亲自上马杀敌，几次生死相搏，渐渐有了名望，再回京都，没人敢欺负他了。 那些人背后说他嗜血、是杀人的阎王。 从未有人这样当众维护他。 即便是云灵曦也没有。 可云卿浅一直在维护他。 …… “王爷！皇上带着宋贤妃来了！他们非说王爷已经死了，要治云姑娘的罪！”陆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云姑娘？” 萧九宸脸色铁青：“扶本王起来。” “可是云姑娘不让您出去。” 陆九着急了，云姑娘说王爷现在的伤口不能感染，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感染，可按照云姑娘交代的做，王爷的确是活了下来。 “扶我起来！” 云卿浅这么毛躁，真把皇帝撅了，小命说没就没。 他不想她死。 …… 皇帝的轿辇到了翼王大门口，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分列两排，明显的来者不善。 皇上和宋贤妃站在翼王府门口，带着赵王，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云卿浅嘲弄一笑，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参加皇上、贤妃娘娘、赵王殿下。”她恭敬行礼，不让人挑错处。 皇帝：“翼王身体如何了？” 赵王说翼王八成已经不在了，云卿浅畏死才一直拖着。 “你当日立了军令状，定能保下翼王性命，朕和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到了，如今十天已经过去了。” 云卿浅垂眸：“翼王烧伤面积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沾上脏东西影响恢复，所以民女现在不能让皇上进去探望。” “父皇，云卿浅一定是故弄玄虚，我们不能让三皇兄受此屈辱，请父皇为三皇兄做主！” 赵王跪在皇上面前。 “儿臣和三皇兄一起长大，感情最好，如今见他被人这么折腾，心里难过极了，请您为三皇兄做主！” “儿臣前来探望，云卿浅不仅阻拦儿臣，还诋毁父皇的一片心意，许多住在附近的大臣都看到，他、他们说明日早朝要参奏儿臣，父皇，儿臣冤枉。” 云卿浅也跪着，不过和赵王的嚎哭不同，她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显得有几分可怜。 许多门缝咣当关上了：赵王告状！不要脸！明天参死丫的！ 第三十五章 这是圣旨 宋贤妃叹气：“皇上，您是知道的，小四这孩子自小就纯良……他是担心自己的哥哥，一时没了分寸，倒没想到让诸位大人们误会了。他做事如此莽撞，皇上可要好好教他。” 云卿浅内心鼓掌，不愧是盛宠不倦的女人，除了脸好看，脑子和智商也在线。 “朕今日一定要见到翼王，你带路吧。”皇上站了起来。 云卿浅挪了跪着的方向继续拦皇上：“不行。” “大胆！”一而再三被拒绝，皇帝大怒，指着云卿浅怒斥，“朕是看在太后的面上对你一再宽容，云卿浅，你可不要辜负太后的一片慈心。” “民女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皇帝吩咐御林军，“给朕进去看看，翼王到底怎么了！” 赵王：“父皇，儿臣听说自三皇兄回府，晏清阁就没熬过一次药，送进去的饭食也仅够云卿浅一人吃。” 种种证据表明，萧九宸八成是不在了，极有可能是回翼王府当日就已经死了。 皇上眼风扫向云卿浅，厉声道：“翼王有个三长两短，朕将你碎尸万段！来人，破门！” 云卿浅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双臂拦在门前，眸光清冷：“想进翼王府，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好、好，大 统领何在？云卿浅抗旨不遵，立刻斩首！” 宋贤妃和赵王母子眼中露出得意来，云卿浅倒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威胁，可这个女人几次三番让他们丢脸，还是死了的好。 门缝里的大人们都有些惋惜，可谁也不敢冒着惹怒皇帝的危险去求情。 只是可惜云卿浅这姑娘了…… 就当众人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要关门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传过来。 “等一下。” 是赵嬷嬷扶着程夫人。 两人走的急，程夫人脸色惨白一片，见着皇上她跪下磕头：“皇上还记得答应先皇后的话吗？您说，此生绝不踏入三皇子的王府。” 云卿浅惊讶，还有这茬？先皇后不就是翼王的亲娘，为什么会跟狗皇帝提这么个要求？ 有剧情。 “先皇后若知道她的唯一的儿子双腿已残，命在旦夕……您却带着贤妃娘娘来府里，只为给赵王撑腰，怕是眼泪都要流干了。” 宋贤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硬是不敢开口分辨。 先皇后，在皇帝那里就是逆鳞，谁都不能碰。 倒是赵王不知深浅：“你这奴才是什么身份，竟也在父皇面前说嘴？你是在用先皇后威胁父皇？” “小四！”宋贤妃脸色惨白，一耳光扇过去，拉着他噗 通就跪下了，“皇上恕罪，待回宫臣妾一定狠狠管教小四。” 赵王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脑子有些懵，可见自己母妃的样子，多少也知道自己惹祸了，不情愿的低头认错。 “请父皇宽宥儿臣。” 再等等…… 他的人已经悄悄进了晏清阁，只等搜出萧九宸的尸体，这翼王府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才统统要死！ “噗通！” 两个黑衣死士被扔了过来，叠加着砸到了赵王面前，睁着的眼睛正对赵王的脸。 赵王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小四的胆子还是这么小。” 陆九推着萧九宸从晏清阁里出来，众人齐齐看去，都是一愣。 萧九宸穿戴整齐，玄色的衣服衬的人风姿卓越，即便坐在轮椅上，也让人无法忽略周身的贵气，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遮住了半边脸的金色面具。 那面具非但不丑，反而衬的人如战神一般，威风凛凛，让人多瞧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真没死？！ 黄金面具是挡住半边脸，另外半边还在外面露着呢，所以绝对不可能存在替身什么的。 宋贤妃和赵王齐齐的变了脸色，他们就是笃定萧九宸死了，才敢搬来皇上这么闹，谁料……麻烦了。 赵王母子二人正上头，云卿浅先 怒了。 “谁让你出来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她大吼一声，“陆九，马上把人推进去！” 她各种小心谨慎，眼瞅着就要见到曙光了，要是萧九宸因为这个时候逞强造成伤口感染，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五千两银子啊！想想就心痛！ “三皇兄明明恢复的很好……” “哪里恢复的好了？他是看有人欺负我一个人，硬扛着给我撑腰！要是他能出来，我何必拦着？我是傻吗，给自己找不痛快，一个人应付这么多麻烦？”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想着眼就红了，落在其他人眼里，可不就是伤心欲绝？ 只怕翼王当真十分危险，众人再看赵王的眼神就不对了。 “请皇上恕罪，民女要送翼王回去了。”云卿浅从地上爬起来，边走边吩咐，“陆九你立刻推王爷回去，将王爷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掉消毒，房间也重新消毒。” 陆九吓的脸都白了，将轮椅推的直冒火星子。 可怜萧九宸，威风凛凛来撑腰，结果全程就说了一句台词。 程夫人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欲坠，半靠在赵嬷嬷身上：“送、送我去晏清阁院门口，谁、谁再想进去，就踩着老身的尸体进去！是、是我对不住皇后娘娘……” 翼王府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皇帝面色阴沉，一脚踹翻了赵王，冷冷道：“如今你满意了？” “儿臣冤枉！儿臣当真不知……” “不知？朕看你分明是知道的很！” 皇帝扫了一眼黑衣人的尸体，又一脚踢过去，赵王不敢躲，生生挨了一脚，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宋贤妃尖叫一声扑过去：“皇上息怒，小四大错特错，臣妾将他带回去必严加管教！” “贤妃妇行有亏、教子无方，着降为嫔位，迁出长春寝宫，改居翠华阁。” 翠华阁紧挨着冷宫，住进去的妃嫔没有一个得善终的。 宋贤妃，哦不，宋嫔当即傻了，连求饶都忘了。 出宫一趟，就降了位份？ “父皇，您不能这样对母妃！”赵王慌了，贤妃变宋嫔，他这皇子就不值钱了。 皇帝冷笑：“不能？朕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可以左右朕的决定了？赵王接旨。” “皇上，赵王他、他是……”宋嫔回过神，赶忙求情。 皇帝压根不看她，只看着赵王的头顶说话。 “你既然这么关心敬重你的三皇兄，那就在这门口跪着，什么时候翼王脱险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他看着赵王慌张的脸，竟笑了，“小四，这是圣旨。” 违者斩。 第三十六章 办女户 晏清阁。 陆九手脚麻利将房间消毒之后，扑过去扒萧九宸的衣服，萧九宸黑着脸瞪他。 “主子的命是云姑娘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的，她的话肯定是要听的……哎，松手就对了，云姑娘气坏了，您等会儿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 想起云卿浅刚刚那一嗓子，萧九宸心有余悸，他就不懂了云卿浅长得瘦，胆子怎么就那么肥！ 当着皇上的面敢那么喊？可真是嫌自己命长。 “您呢，也别怪云姑娘脾气不好，她从宫里回来自己的伤没处理就守着您了，一天一夜没合眼将您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之后更是事事亲为，是用了十二分的心了。” “赵王和云大小姐说的可难听了，她扛着没让他们进来。皇上来了，她还是扛着……结果您自个儿冲了出去，白糟蹋了她的好意和心血，她能不生气？” “您想想战场上的那些被烧伤的士兵，伤的还没您重，十个有十个丢了命……” 萧九宸打断陆九：“她伤的重吗？” 陆九打了一个愣，才反应过来萧九宸在关心云卿浅，顿时心花怒放，颇有一种“终于等到了”的舒心。 “属下没见着，伺候云姑娘的秋澜说云姑娘两只手都烂糊糊的，后背上 的伤也没好利索……她还说云姑娘身上有很多旧伤痕，以前在云国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想起云卿浅说的那些话，萧九宸脸色不好，算起来，他也是让她伤上加伤的人之一。 可她还是衣不解带的救了他！生死不计的护着他！ 云卿浅、云卿浅…… 他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陆九照着之前云卿浅交代的给萧九宸处理好，出去叫云卿浅。 云卿浅穿着无菌服进来，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萧九宸，真是想将这货的头打进肚子里！ 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出去逞什么强？他不想活，她还惜命呢。 “本王……”萧九宸两片嘴唇就跟黏了胶水似的张不开，直勾勾的盯着云卿浅，最后道，“诊金加一千两？” 云卿浅面色一缓，算这人自觉。 “你不要觉得多给我一千两亏得慌，因为你今天跑出去，这房间里上上下下都要重新消毒，还有你的伤也要格外小心的处理……这些药物很珍贵的，所以没多收你的。” 吐槽归吐槽，云卿浅工作起来的时候还是十分认真的，她先仔细检查了萧九宸的烧伤，三十世纪的药效果果然好，烧伤的渗液以及完全吸收干净，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 可能是 因为萧九宸身体素质的原因，恢复效果超出了她的预期。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治腿？年前还是年后？”云卿浅一边给萧九宸敷药一边道，“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十天，你有没有其他安排？” 过年是王公大臣正大光明走动的日子，虽然萧九宸双腿残废了，可保不齐还有想交接的人。 问清楚了，她才能定下治疗方案，不然到时候治着治着他是办事儿了，她一定会炸的。 “年后。”年终要祭祀宗庙，他不能缺席。 “好，我知道了。另外就是你烧伤想要哪天好？” “什么？” 萧九宸被问懵了，这能选？ 处理好萧九宸的伤，云卿浅坐回到了窗前的弥勒榻上，她很喜欢坐在榻上说话，尤其白日，阳光隔着琉璃窗在方几上留下一个一个不规则的光圈，有的会落在她手掌，瞧着心情就好。 “宋贤妃降位成了宋嫔，皇上罚赵王跪在翼王府门口给你祈福，你什么时候脱险了，他什么时候起身。所以你想哪天脱离危险？” 萧九宸一愣，这么多年来，宋贤妃母子备受宠爱，几次三番给他使绊子，皇上都是高高拿起低低放下，像今日这般，是从未有过的。 奶娘的那一番话顾然起了作用 ，可他心里清楚，更要紧的是白卿浅的态度和强硬，她很聪明，也很会拿捏人心。 那个状况下，不管是为了皇帝的脸面还是为了安抚朝中大臣，他必须要给宋贤妃母子一个惩罚，而且是这个惩罚还不能轻了。 毕竟，他都快死了不是吗？ 她又一次回护了他。 “哪天？”云卿浅见萧九宸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气恼，好心建议，“我觉得三日就很好。” “那就三日。” 赵王金尊玉贵的，真跪上七八天病倒了，保不齐舆论就反转，回头皇帝将这笔账算在翼王府，这买卖就亏了。 她喜欢利益最大化。 “还有，你可以把本王的腿治好的事情不要外传。” 云卿浅：“明白，没找到下毒的人，你还是继续坐轮椅稳妥些。不过话我要说在前头，我要的诊金只负责给你治这一次，如果下次你再被人弄残废了，我是另外收钱的。” 萧九宸：“……” 可真是谢谢你了！ 两人不同屋相处，以往还好，今日总觉得不说话气氛尴尬的厉害。 萧九宸又道：“奶娘的身体你好生调理，本王不会亏待你。” “这个你放心，当初说好的，我治好程夫人，你放我离开翼王府，我是不打算回云国公 府了，翼王记得给我办个女户。” 云卿浅眯起眼睛，到时候户籍银子都有了，要是萧九宸有良心看着她治好他双腿的份儿上再给几分庇护，她能把日子过的飞起来。 虽然古代没有那么多消遣生活，可节奏慢啊，她慢悠悠的好好享受一把生活，种点药材养上两只狗，没钱花就出个诊…… 期待！ 真希望三个月的时间能快点过去。 “……我看王爷的体质很好，身体也比常人恢复的快些，我们一起努力，说不定用不了三个月，王爷就能健步如飞了。”她真诚道。 不然就两个月？ 萧九宸从云卿浅欢快的语气中读出了几分迫不及待，皱眉：“太后给我们赐了婚，过完年宫里就会筹备起来。” 卧槽！卧槽！ 云卿浅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她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 要怎么样才能让太后取消这个赐婚的想法？古代皇帝金口玉言，太后是能反悔的吧？ 她给太后解毒后求个恩典，太后会答应吧？ “我来想办法让太后收回懿旨。” 云卿浅在屋里待不下去了，时间紧迫，她得去琢磨解药的事情。 “我先回沐清院了，你有事让陆九叫我。” 门打开关上，萧九宸脸色沉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程夫人的身份 云卿浅换了衣服刚出沐清院，就看到守在门口的程夫人。 虽然午后天气好，可到底是寒冬腊月，程夫人这身子骨可不得给冻坏了，她想着就快走了几步过去。 “您怎么还在这里？皇上走了，王爷这里有我看着您，您快回去歇着吧。” “云、云姑娘，你给我说句实话，王爷、王爷他到底如何了？是不是、是不是……” 程夫人说着就红了眼圈儿，整个人靠在赵嬷嬷身上，眼里一点光彩都没了，就好像随时都能断了气似的。 今日是真将她吓到了。 “我送您回去，到了屋里，慢慢跟您说。” 见程夫人不动，只巴巴的看着她，云卿浅叹了口气，扶住她的胳膊小声道：“王爷无事，如今王府人多眼杂，我送您回去再详说可好？” 云卿浅十分敬重这位程夫人，不仅是因为她是萧九宸看重的奶娘，更是因为这位夫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善意，更是几次三番维护。 “当真？好、好，回去说、回去说。”程夫人忙不迭道。 绕过连廊到了程夫人的院子，赵嬷嬷忙不迭的给两人换上了新的暖手炉。 “我先给您把脉。”云卿浅说着 就拉过程夫人的手臂，手指搭了上去，片刻后道，“夫人今日激动了，你的病最忌大喜大怒。” 程夫人不担心自己，只拉着云卿浅的手说话。 “好姑娘，你告诉我，王爷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消息奶娘都扛得住，你只管说。” 云卿浅看着程夫人焦黄的脸，轻叹一声，什么扛得住？分明着萧九宸若活不成，她也就不活了。 “我没骗您，我真的能将王爷救活，只需三日时间就好。”云卿浅看了看四周，凑到程夫人耳边小声道，“总得让那赵王多跪上几日。” 程夫人愕然，看着云卿浅一脸得意，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下了，她擦了擦眼睛，双手合十只道老天保佑。 “能娶到云姑娘是王爷的福气，以后你和王爷相互扶持，一定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这样，待我到了地下，也能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了。” 赵嬷嬷含泪：“夫人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咱们王爷就您一个长辈肯疼他了。” “你带她们都下去，我和云姑娘说两句话。”程夫人交待，“你亲自守在门口，莫要让人靠近了。” “奴婢知道。” 云卿浅诧异，程夫人要 跟她说私房话？关于萧九宸？ 她拒绝还来得及吗？ 程夫人有些乏，靠在枕头上，拉着云卿浅坐在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委屈你了，你对王爷的一片痴心，我都知道……王爷这个人啊，他就是外冷内热，等他发现你的好一定会好好待你，你多给他点时间好不好？” 云卿浅心里莫名一酸，如果是原主听到这话，一定很开心吧。 可惜她只是来自三十世纪的一缕魂魄，她还要去逍遥，没时间跟萧九宸过家家。 见她垂眸不语，程夫人以为她难过，眼底闪过怜惜。 “先皇后身子骨弱，生了王爷没多久就病倒了，为着王爷硬撑了许多年才撒手而去。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一个不得宠的皇后生的皇子日子十分难过，可王爷不想皇后挂心就谁都不说，三四岁的孩子身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 云卿浅惊讶，她只知道皇后去世之后，萧九宸失了母亲庇护日子不好过，原来竟然是从小就被人欺负？ 那么高傲的人，竟有那样悲惨的童年？怪可怜的。 大皇子、二皇子早夭，萧九宸出自中宫皇后、占嫡占长，且他本人除了眼光 不好看上了云灵曦，文韬武略都很出众，没残废之前，妥妥的太子人选啊。 可皇帝不知道是觉得自己春秋鼎盛还能再干好多年，还是有其他打算，就黑不提白不提，更是偏宠赵王，底下的人都是看皇帝的脸色办事，萧九宸的身份可不就尴尬了，日子能好过才怪。 “其实王爷没有吃过我的奶，父亲送我入宫帮衬长姐的时候，王爷已经三岁了，不吃奶了。” 父亲？长姐？谁的跟谁的？ 云卿浅脑子有点乱，呆呆看着程夫人的眼睛有些可爱，程夫人慈爱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平静。 “我是赵家庶女，丈夫和刚出生的孩子皆死于一场山洪，我原是生无可恋，可父亲说长姐和王爷在宫里步履维艰，让我进宫帮她，我就没死。” “但是赵家的一个女儿已经进宫当了皇后，再送一个女儿进宫肯定要被人猜忌，为此，我就以奶娘的身份入了宫，对外宣称赵家二小姐已经和丈夫儿子死在了山洪中。” 云卿浅惊讶，没想到程夫人有这样的身份和经历，她问：“您甘心吗？” 本是将军府的小姐、萧九宸亲小姨，如今却只是一个奶娘 ，虽然萧九宸待她厚重，可也只是这翼王府里的人尊她一声程夫人，外人还是瞧不上的。 “为何不甘心？我心随夫君和孩子死了，如今还能照顾王爷……我甘心的很。” 没了吃瓜的心情，云卿浅只觉心口闷闷的：“王爷很敬重您，只等您养好了身体，您比京都里那些诰命夫人都有体面，谁也不敢小瞧了您。” “你说的没错，我比她们有福气，可我到底是要走在王爷前面的，以前总担心我走后没人照顾他，现在有你，我很放心。” 别啊！ 云卿浅拒绝！ 她都已经开始筹备养老生活，谁要绑在这翼王府和萧九宸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大眼瞪小眼。 是塞北的雪不够白？还是对南海的水不够蓝？ 她是一定要走的。 但是程夫人这么温柔的看着她，而且她身体也不好…… “我将您的话都记下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养好王爷的身子，还有您，王爷刚刚特意叮嘱我了，一定要照顾好您，给您的药可要按时吃。” 云卿浅给她盖了盖锦被，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溜，赵嬷嬷进来了，为难道。 “云国公在外面，非要见云姑娘。” 第三十八章 偏偏残废 云卿浅带着秋澜过去的时候，云佑德正在前院廊下踱步，见她来了，劈头盖脸的骂起来。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亲爹上门，你竟让我在院子里等着，连杯热茶都没有？！” 快过年了，天冷的厉害，站这么会儿功夫，云佑德浑身上下都冻透了。 “云国公见着赵王了吗？” “你什么意思？” “皇上都没能进翼王府，赵王还在外面跪着，我真奉上热茶，你敢喝吗？难不成，你云国公还能越过皇上皇子去？ 寥寥几句话，云国公已经一脑门冷汗。 他看着面前的云卿浅，实在不懂，为何自她进了翼王府整个人都变了：浑身长刺，难对付的很。 “明儿你回府一趟，你娘要见你。”云国公冷冷道。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原主的记忆里关于亲娘没多少印象，乔氏不喜欢原主也不喜欢云灵曦，她将整颗心都放在了云佑德身上。 云佑德看中谁，她就对谁好。 原主刚被接回国公府的时候，她以为云佑德会好好补偿流落在外的女儿，所以就拼命对云卿浅好。 她说原主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人，还说当初为她定了一门好亲事，未婚夫就是当今的翼王……若不是乔 氏主动告知，原主不会对当时已经和云灵曦有了情义的萧九宸动了心。 后来原主脸上长了毒斑，而云佑德也并没有偏爱她，乔氏转头就帮着云灵曦刁难原主。 乔氏实在不是什么好娘亲。如今要见她？怕不是又为了云灵曦吧？ “我奉圣旨给翼王治伤，在翼王康复之前不能离开王府一步，云国公如果有其他想法，不如去皇上面前求一道圣旨，圣旨到了，我莫敢不从。” 撂下这话，云卿浅转身就走。 “给守门的侍卫传话，下次再放不相干的人进来，就去找陆九领鞭子！” “你这个孽障！你、你娘快死了！你都不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云国公可要快着些，毕竟从翼王府到皇宫的距离可不近！” 说罢，云卿浅径直回了沐清院。 秋澜伺候着云卿浅脱下大氅，又端了热茶糕点过来：“云国公毕竟是您的父亲，这样待他……会不会不太好？” “我进翼王府的那日，你见着了吗？” 秋澜点点头，那天王爷高高兴兴的去国公府提亲，可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云家二小姐，一身内衣破破烂烂的，浑身都是血，就那么用车拉了回来。 别说世家小姐的体面， 就是寻常女子的脸也都没了。 雪落在她青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人气儿。 当是她都以为王爷将人打死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身上的伤都是他让人打的，他告诉翼王是卖是埋，他都不过问。” 云卿浅抿了一口热茶，暖意顺着肠胃一直蔓延到手指尖。 “他给我一条命，我已经还了。” 渴望父母疼爱的原主已经死了，想要道德绑架她？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秋澜惭愧：“是奴婢想差了，求姑娘不要怪罪。” “无妨，我去躺一会儿。” 秋澜扶她躺下，放下了床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云卿浅闭上眼睛，意识进入系统。 她先检查了云尘里的房间，上次大火里解锁了工具房，里面除了消防设备外，还有一些日常常用工具，比如尼龙水管、扳手钳子之类的。 除此之外，云尘再没变化，她从冰柜里拿走的治疗烧伤的药也已经全部自动补齐，清点之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没记错，让萧九宸站起来的最重要的一味特效药没有，这意味着她只能自己调配，调配不难，难的是要找齐药材。 药材…… 云卿浅睁开眼睛，年后进宫还是要想办法去 一趟药园才行。 国公府。 “您说娘生病她也不来？以前她对娘的事情最上心了。” 云国公脸色铁青，“今日是我们心急了，皇上和赵王都不能进去，我若是把人轻易带回来，让皇上怎么想我们？靖边侯的事情暂且冷一冷。” 靖边侯和皇上一起长大，感情好的跟亲兄弟似的，袭爵后就去了西南边陲，替皇上镇守边疆，只在皇上每年千秋节的时候回京都祝寿。 此次年前回京，乃是因为靖边侯夫人中了奸细下毒暗害，西南的大夫看不了，所以特意来京都找寻名医。 宋嫔传话，让他们一定要拉拢靖边侯，只要靖边侯愿意支持赵王，赵王就还能重获圣心。 当今皇上一共有六个儿子，大皇子、二皇子早夭，三皇子萧九宸原本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但是他现在残废了，自动出局。 但是赵王的竞争对手，还有五皇子齐王、六皇子周王，他们已经成年，同样有不少追随者。 不过这两人都早早定下了娘家不俗的未婚妻，云灵曦绝无可能嫁过去，所以她的最优选择是赵王。 只有赵王上位，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后。 云国公脸色阴翳：“萧九宸是嫡长子、又 有军功在身，还有赵家的兵权，推他上位是最省力的，偏偏他残废了。” 云灵曦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是啊，如果萧九宸没残废多好！ 年前下聘，来年三月她就能风光大嫁成为翼王妃，再变成太子妃……再皇后…… 可他偏偏残废了！ 而她生来就是要做人上人的，怎么能嫁给一个残废潦草一生？ “爹爹，年底宫里举办宴会，到时候想办法把云卿浅带出来，只要人在咱们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云国公抬头看着她。 “爹爹可是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我、我不会真的伤害卿浅的，就吓唬、吓唬她给靖边侯夫人看病……” 收回视线，云国公靠在椅背上笑起来。 “我儿做的很好，你看哪个皇帝不是踩着亲兄弟叔伯的骨血上位的？后位亦如此，爹爹当初同意让云卿浅嫁给翼王的时候，就同你说过这个道理。” 云灵曦垂下眸子，嘴角微微弯起。 “女儿想毕竟卿浅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云国公看着她：“你不必试探，我既已做了取舍就不会后悔，你只管好好做事。” “……女儿知道了。” 言罢，云灵曦望着西边的院子，暗暗露出一道狞笑。 第三十九章 靖边侯 腊月二十九，晏清阁。 “奶娘，本王已经好了，您就不要再哭了。” “奶娘是高兴。” 程夫人忙不迭的擦眼睛，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萧九宸也很无奈，只能低声劝慰。 云卿浅没想到萧九宸还有这么耐心哄人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烧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向来冷峻的侧脸此时带了温柔。 意外的好看的，完全吊打前世的小鲜肉。 也难怪之前云灵曦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她移开视线，见程夫人还在掉眼泪，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王爷康复是件高兴的事情，如果您哭的病了，王爷反而要担心。他现在看着是好了，可还是经不起劳累，就算为了王爷，您也不能哭了。” 程夫人闻言果然不哭了。 萧九宸：“……” 程夫人压了压眼角，拉起云卿浅的手，由衷感激。 “王爷死里逃生全是云姑娘的功劳，可见云姑娘是个有福运的，婚后必定能和王爷和和美美、白首偕老。” “……” 话题转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云卿浅有些懵，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怎么就能扯到她和萧九宸身上？ 而且她深以为，自己可以和萧九宸 保持和和美美的医患关系……至于婚后一辈子就算了。 美好的自由生活正冲她招手，谁要在这王府里困上一辈子啊！ 她不同意，萧九宸也不能同意！ 只等治好萧九宸的腿，再去太后娘娘那里求一道圣旨，她就自由了。 云卿浅美滋滋的想。 “明日从宫里回来，我陪奶娘一起守岁。奶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人去做。” 北周大年三十，清晨皇上要带领皇子皇孙以及文武百官祭祀宗庙，中午举办宫宴，萧九宸既然好了就要去。 “王爷不用担心我，我有赵嬷嬷陪着打叶子牌，不会无聊的。” 云卿浅立刻道：“我也会打叶子牌，咱们一起。” 来古代的第一个新年，还是值得好好过的，她都已经安排好了日程。 明日睡到自然醒，中午美美吃一顿大餐，晚上就窝在热烘烘的软塌上，吃着瓜果打个小牌，子时一到，就放鞭炮吃饺子！ 程夫人惊讶：“王爷不想带云姑娘一起入宫？王爷答应我会好生对待云姑娘，难不成只是哄我高兴？” “京都的人都已经知道云姑娘入了翼王府，太后娘娘也赐了婚，说起来，云姑娘已经算是咱们翼王府的人了。” “宗庙祭祀，多少双眼睛看着，您不带云姑娘去，让她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 云卿浅赶忙道：“是我自己不想去。” 可越这么说，程夫人越怜惜她。 “王爷？” “奶娘放心，本王定会带云卿浅一起入宫。” 云卿浅：“……” 她是真不想去啊！ 上赶着跑宫里去磕头，是有什么大病？！ ……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云卿浅就被秋澜打扮好塞进了马车里，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招呼外面的萧九宸。 “王爷还是坐马车吧，你身体现在弱着呢。” “本王已无大碍。” 萧九宸黑着脸，这女人会不会说话，能说男人弱？他强壮的很！ 云卿浅趴在车窗上，笑：“如此，王爷可要多谢赵王殿下了。” 被冷风扑一脸，脑子清醒的不得了。 “让诸位王公大臣见到王爷今日生龙活虎，谁相信王爷前不久命不久矣，搞不好以为王爷和我坐局，故意刁难赵王。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她不担心萧九宸挨罚，但怕他连累她啊，毕竟外人眼中，她和萧九宸算是一家子。 尤其她不久之前还立了深情人设。 萧九宸没想到这点，难得解释道：“本王清 者自清。” “我还说当初被人算计，自己清白呢，你信了吗？” “本王……” 云卿浅摆摆手：“除非你做圣人一头扎进汨罗江，否则就不存在清者自清，别人说你清白你才清白。” 萧九宸心头狠狠一震，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密密麻麻的散开。 是伤的狠了，才有了这样的领悟吧？ “陆九，扶本王上马车。” 翼王府的马车十分宽敞，两个人坐一点不拥挤，可里面布置的就没那么好了，硬邦邦的硌得慌，上次入宫祈福的时候她就想吐槽这个了。 “王爷家产颇丰，这马车着实配不上王爷的身份……” 云卿浅话没说完，就“哎呦”一声捂住了头，马车颠了一下，她撞头了。 这减震也不行。 “王爷真不考虑改善一下马车吗？” 夜明珠都能拿来照明，改善马车的钱能没有？ 难得见她个表情，萧九宸压住嘴角的弧度：“本王一年俸禄一万两白银，合每月九百两不到。” “王爷还能真指着俸禄？听说在外带兵的将领，每打下一个地方，除了按照比例上缴朝廷，其余都是自己留下。” 这也是上位者激励将士拼命厮杀的一种手段，所以从十四岁 就上战场的萧九宸就算没有金山银山，怕也是富的流油了。 “我皮糙肉厚碰碰撞撞自是没什么的，等回头王爷娶回一个娇滴滴的王妃，怕是吃不得这个苦头，撞哭了美人儿，王爷怕是要心疼。” 不如早早改善一下，让她先坐一坐。 目测在离开王府之前，她出门都需要坐这辆马车……想想就全身疼。 她能吃苦，但，可以不吃的苦为什么要吃？ “王爷考虑一下，这也是为了以后的王妃着想。” 萧九宸沉吟片刻：“好。” 撞了一下，又说了那么多的话，云卿浅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云卿浅惊讶：“谁这么大胆子，赶在皇城里骑马？” “应当是靖边侯回京了。” 话音刚落，马蹄声消，外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翼王殿下。” 萧九宸掀开帘子，冲着外面国字脸的中年男人颔首：“侯爷风采依旧。” 靖边侯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汉子，看着一脸正气，看到云卿浅极快的将视线避开了。 “侯爷可先行入宫，本王稍后到。” “微臣在宫中恭候王爷！” 马蹄声渐远，萧九宸眸中闪过一道寒意。 第四十章 我不吃独食 帘子放下。 云卿浅好奇：“这个靖边侯很得圣宠？” 能在被允许在皇城里骑马的武将没几个吧？而且她刚刚看的清楚，他还随身带了兵器，这已经不是简单宠了，是皇帝的绝对信任。 “父皇登基之前和靖边侯一起在外游历，靖边侯几次舍生忘死救了他，后来更在宫变中力保父皇登基。” 萧九宸顿了顿，“父皇信他更胜本王。” 云卿浅惊讶，这位靖边侯厉害啊！从龙之功！ 马车停在宫门口，陆九扶着萧九宸坐到轮椅上，云卿浅双手撑着车辕跳了下来。 萧九宸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 “……还是多谢王爷了。” 云卿浅比萧九宸还要尴尬，京都里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进的翼王府，就用不着在这里扮演恩爱了吧？ 陆九：“属下不能入宫，王爷就请云姑娘多照看了。” 经过烧伤这次的事件之后，陆九早已经改观了对云卿浅的印象，把萧九宸交给她，他一百个的放心。 而且云姑娘那么喜欢王爷，他也要多多制造让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退后一步，示意云卿浅推轮椅，还不停的使眼神让她积极点。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很想拒绝，但察觉到众人打探的目光，又想到自己不久之前说的“生死相随”的宣言，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萧九宸的轮椅是请了能工巧匠打造的，即便坐了他这么个大男人，推起来也并不吃力。 两人正朝着祭祀大殿的方向走，就看到云灵曦站在宫墙边上，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绣了仙鹤的斗篷，帽子上嵌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的她面色如玉，美极了。 望着萧九宸，她含泪一笑：“翼王殿下如今大好，灵曦也就放心了……” 有情人被迫分开，乍然相见，得知心爱人平安，心中不胜欢喜，但心爱人身边已经有了妻子，就只能含泪问候。 好感人！ 云卿浅脑补出一百条文案，她就是迫使有情人分开刽子手，是王母娘娘划开银河的金钗！ 丫丫个呸！ “你们聊，我先行一步。”云卿浅无比真心。 “卿浅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担心翼王殿下，真的只是问候一句，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好吗？”说到最后，眼中又是泪光点点，身体微微打颤，娇弱到极点。 萧九宸微微皱眉。 云灵曦垂下的眸子里染了笑意。 “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情非得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慌乱的擦着满脸的眼泪，可怜极了。 萧九宸表情复杂，如果是之前，他必定会心疼万分，恨不能将所有的好东西双手捧到云灵曦面前，只为换她展颜一笑。 也一定会狠狠教训云卿浅，呵斥她居心叵测伤害单纯柔弱的云灵曦。 可此时，他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消失。 从云灵曦出现，云卿浅只说了一句话，就一句，即便是他挑剔，也不能解读出她欺负了云灵曦的意思。 “不是要走？” 萧九宸看了一眼云卿浅，见她还在一旁神游，莫名有些恼。 “还不跟上。” 云卿浅回过神快走两步推上了萧九宸的轮椅：“她在哭哎，你不去哄一哄？”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话真多。” “萧九宸！你别狗咬吕洞兵，我是为了谁？我都说了会求太后解除婚约，你去努努力，说不定还能追回来。” “闭嘴！” “切！” 两人拌嘴的声音越来越远，可零星的几个字飘过来，还是让云灵曦脸色铁青，这次不是做戏是真的了。 短短几日，萧九宸对云卿浅就换了 态度？ 这不可能。 难不成是云卿浅给萧九宸用了一些歪门邪道，她听说有一种蛊虫可以让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女生出爱意来……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个可能，云灵曦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卑贱如云卿浅，只配备她踩在脚底下。 且让她得意这一刻，今日之后，就再没人给她添堵了。 …… 祭祀无聊程度赶上了上次为太后娘娘祈福，云卿浅很想找个一个地方猫着，可萧九宸是皇子，位置十分靠前，她也只能老实站着。 上次祈福全程被罚跪的事情可不能再来一次了，太费膝盖。 祭祀开始，皇上念了一篇稿子，云卿浅不是很懂文言文，但是大概意思听懂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各位祖宗，祈祷明年风调雨顺、北周天下国泰民安、太后福寿安康…… “真周全啊……”云卿浅忍不住道。 萧九宸眼皮抽了抽，没吱声。 云卿浅又道：“皇上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啊，这大冷天的多遭罪。” 有没有一种可能，皇上自己遭罪，所以就让这么多人全陪着？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萧九宸再次后悔带云卿浅进宫，他早晚 要被这个女人连累死。 云卿浅撇撇嘴，不说话了，忽然觉得手里多了个手帕，手帕里包着几块拇指大的糕点，一口一个绝不会掉屑、弄脏口脂。 她惊奇的看着萧九宸：“你竟然带了这个？” “堵上嘴。”萧九宸顿了顿，“奶娘给你带的……唔……” 云卿浅塞了一块点心到他嘴里。 “我不吃独食。” 她捏了一个梅花状的糕点送进嘴里，梅花的冷香瞬间在口腔了逸散开，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手帕里一共五块糕点，她打算再分一块给萧九宸，剩下的自己全吃掉。 才拿起就对上了萧九宸警告的眼神，她“切”了一声，虚伪！ 云卿浅吃的不亦乐乎，以至于完全没留意到云灵曦一直在盯着他们，如果眼神能凝化成实质，云卿浅一定浑身血窟窿。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祭祀仪式终于结束了，云卿浅也看清了走在最前方一身明黄的皇上，以及紧随其后的王公大臣。 皇帝直接点了几个皇子、靖边侯以及六部以上的大臣共用早膳，其他人则去大殿集体用餐。 “云姑娘，等一下。” 云卿浅转过头，一脸惊讶：“您怎么在这里？” 第四十一章 春意盎然 众人都知道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眼见着他对云卿浅态度恭敬，可把不少人羡慕坏了。 别管她做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只要上边愿意给她脸面，他们就得捧着。 看到大家脸上神色变化，云灵曦冷笑。 站高必跌重，她倒是要看云卿浅还能得意多久。 李公公见萧九宸看过来，上前行礼。 “王爷放心，奴才是奉太后娘娘的意思请云姑娘去祥宁宫坐坐，等午时宫宴正式开始，云姑娘会随太后娘娘一起过去。” “有劳李公公了。” “奴才应当应分的。” 萧九宸看了一眼云卿浅，转着轮椅离开。 云卿浅也上了轿辇，李公公亲自跟在一旁伺候，在众人的羡慕中前往祥宁宫。 从祭祀的地方到祥宁宫要经过长长的甬道，两边都是高高的的红色宫墙，配着还未来得及消融的积雪，红白相映，透着皇家独有的贵气。 “太后娘娘近来身体可好？用饭可香？睡眠如何？” “按照云姑娘给的饮食方子调理，娘娘的身体好多了，昨日还叫奴才陪着摸了半个时辰的叶子牌，娘娘说都是云姑娘的功劳。” 云卿浅笑：“我不过提供几个食谱，要说功劳，还是日日在太 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用心。” 这夸的可不就是李公公了？！ 谁人不想听好听的话？尤其这大过年的，多喜庆。 “那奴才可是沾了云姑娘的光了。” 眼看着到了祥宁宫，云卿浅问李公公：“太后娘娘可用早膳了？” 闻弦知雅意，李公公立刻道：“云姑娘可是要给太后后娘娘露一手？” “想尽一份孝心，但不知合不合宫中规矩？” “别人不行，云姑娘是一定行的，大过年的吃上姑娘亲自做的饭，太后娘娘指不定多高兴呢，那奴才这就送您去小厨房？” “有劳李公公了。” 小厨房的人见李公公来了，立刻谄笑着迎上前：“太后娘娘的早膳已经好了，奴才这就要送过去，怎敢劳李公公亲自过来。” “云姑娘要给太后娘娘做早膳，你们在一旁好好打下手。”李公公道，转身对身后的云卿浅道，“云姑娘，奴才还要去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着，不能在这里多待。” “公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祥宁宫的小厨房，相对于皇宫里的御膳房很小，但也足足有一两百平了，各种食材和器具应有尽有。 云卿浅粗粗看了看食材，心中就有了谱。 “这位小姐 您想做什么，可得快着点，耽误了太后娘娘的早膳，奴才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一个圆脸的太监虽是笑着，可明显有些不耐烦。 “不如您说您需要什么，奴才们看看能不能赶着时间备出来？” 他们在宫里见多了各种讨好皇上、太后娘娘的手段，各宫里的主子隔三差五的就得送个亲手做的银耳羹、莲子羹什么的，可真是亲手做的吗？ 还不是他们做好了，那些娘娘们亲自端过去就算是了。 所以他们以为云卿浅也是属于这一类的。 云卿浅也不跟他们多说，卷起袖子，三个鸡蛋蛋清分离，肉沫加入蛋黄搅拌均匀，葱花加入蛋清中搅拌。 “劳烦公公起火吧。” 锅内倒油，云卿浅极快的刷了一层蛋黄液，快凝固的时候卷起，再刷一层蛋液，如此重复几次。 最后倒入蛋白液，快凝固时卷起，此时将用胡萝卜切成的小花儿放在锅底，倒入蛋白液，快凝固时卷起。 出锅切小块。 一份带着春意的厚蛋烧就做好啦：白色的小块上开着红色的小花儿，葱花的绿不规则的点缀其中，只一眼，春天就到了唇齿边。 一旁的小太监眼中闪过惊艳：“真好看。” 圆 脸太监没好气道：“太后娘娘吃的东西，不仅卖相要好，口感也好才行，否则娘娘是一口不会吃的。” 之前太后娘娘的饭菜都是他们商量着做，哪次娘娘不说好？可自从这个云卿浅入了太后娘娘的眼，每日吃什么就有了单子，寡淡的菜式做出花样来可就难多了。 今日可好，竟然直接抢了他们的活儿，岂不是显着他们几个更无用？ 而太后娘娘宫里从来不留无用的人。 其他太监还好，圆脸太监就负责着太后的小厨房，一来二去就把云卿浅给恨上了。 “公公放心，娘娘要怪罪也只会怪罪我，不会牵连公公的。” 云卿浅不软不硬道，她不吱声，还叨叨个没完了。 怼完圆脸太监，云卿浅用锅底的油炒了西红柿汤汁，揪了面片丢进去，待面片飘起来的时候，盛到白色的敞口碗中，撒上一层薄薄的葱花，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片汤就好了。 云卿浅放下袖子，又用碟子捡了些水果一起放进食盒里，拎起来走了。 “海公公，太后娘娘的早膳有了着落，这里面的是不是咱们就分吃了？” 圆脸太监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我看她就是纸上谈兵！你等着瞧吧，用不 了多大会儿，李公公就得过来传膳！” …… 太后惊奇的看着云卿浅准备的早餐：“你这丫头，总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时间急，就简单做了些，娘娘快尝尝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好吃，就赶紧换了御厨做的来。” 云卿浅大.大方方的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因为这些日子没进宫就和太后疏远了。 她这个态度，太后十分高兴。 “那哀家可要尝尝，不好吃哀家可是要重重罚你。” 虽是这样说，可只看太后脸上的笑，就知道罚是不可能的了，重赏倒是真的。 西红柿面片汤酸甜可口，吃上一碗浑身都暖洋洋的，厚蛋烧则是以清新的颜值俘获了太后的欢心，简单的早餐让太后吃的心花怒放。 一旁伺候的李公公暗暗称奇，这位云姑娘真是个妙人，每次都能将太后哄的这么开心，也难怪太后时时惦记，一听说人进了宫，就忙不迭的让他去请。 “哀家最近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卿浅丫头你看看是不是大好了？” 太后伸出手让云卿浅把脉。 “哀家的病一日不好，皇上就惦记一日，也是难为他了。” 云卿浅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殿里的李公公，心知太后有话跟她说。 第四十二章 云灵曦的恶意 “太后娘娘脉象平和，继续这样保养，用了不多久就能大好了。” “如此甚好！”太后笑，“哀家让宫里给你做了些新衣裳，你随哀家去里面试一试。” “谢太后娘娘赏赐。” 试衣服的时候，云卿浅拒绝了宫女伺候，李公公也远远的守在外面。 “解药还没配齐，太后娘娘再等些时日。” 云卿浅以为太后关心解药的事情，不等她问，就先交代了。 “哀家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哪个？ “你可知靖边侯？” 云卿浅点头：“进宫的时候，遇到了，听翼王殿下说靖边侯往年都是在皇上的千秋节才回京，今年赶回来倒有些不同寻常。” “他冲着你来的。” 云卿浅惊讶：“我？” 她遍寻原主的记忆，也翻不出丁点和靖边侯有关的信息啊，如果不是原主，就是她的话…… “他中毒了还是生病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是个聪明丫头。 “靖边侯夫人中了魂消，这魂消是一种极其阴狠的毒药，中毒者脑子清楚，四肢却一点点僵硬，不出两个月，便会全身剧痛而死。” “他携夫人三日之前入京，已经有人向他推荐了你。” 太后敛了眼中笑 意。 “若是你能治好自然好，但若是不能，依靖边侯的脾气，怕是不会与你善了……”太后顿了顿，厌恶道，“他杀了所有给靖边侯夫人看诊的大夫。” 云卿浅惊讶。 看不好病就得死？还有哪个大夫头铁敢给靖边侯夫人看病？ “如今这消息只有宫里几个人知道，你心里有个准备。” 云卿浅感念太后的提醒：“谢谢太后娘娘，民女知晓该如何做了。” 另外，太后娘娘为何没提是谁推荐的她呢？ 不能提？ …… 午宴安排在了保和殿，此时大殿之内已经坐满了人。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太白先生诚不欺人。 皇上一身明黄的龙袍，坐在最上方龙椅上，左手边空着的位置是留着太后的，右下方坐着的则是靖边侯。 “阿恒这次能回来，朕心甚悦。” 靖边侯抱拳：“臣一直惦记皇上，可守好西南边陲是臣的本分。” “你呀，还是这个样子。琳琅的事情朕上心了，等今日宫宴结束，就让宫里御医给她看诊，朕不相信这么太医还不能治好她。” “多谢皇上，臣听说云国公家的小姐医术高明，不知传言是否可信？” 靖边侯苦笑一声。 “臣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就什么法子都想试试。”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何难，让她一试便是。” 两人正君臣相惜，忽听太监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立刻停止交谈，皇上亲自带领群臣及其家眷迎接太后，待太后进了大殿，更是亲自将太后扶到位置上落座。 云卿浅看了看萧九宸的位置，正打算过去，忽然听到太后喊她：“卿浅丫头，来，坐在哀家身边。”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寂静无声，齐刷刷的盯着云卿浅，云灵曦的手帕都拧成了麻花。 云卿浅也没犹豫，太后特意给她体面，她不会拒绝。 她挨着太后坐下，太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见到这一幕，大殿里的人，都觉得云家这位二小姐是真的时来运转、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必须交好！ 萧九宸和赵王、五皇子、六皇子几个兄弟坐在了一起，赵王面色阴鸷。 “原以为三皇兄是受了委屈的那个，现在看来倒是本王肤浅了。” 自从上次在翼王府门口被罚跪三日，赵王就恨上了萧九宸，现在是连表面虚假的和平都不愿维系了。 “那个女人很是会一些旁门左道，将三皇兄伺候的很满意 吧？” 这话就下流了。 萧九宸眸中一寒：“宋嫔娘娘可比四皇弟沉得住气。” 一向傲娇的宋贤妃被降位以来，不哭不闹，一直老老实实的在自己宫里抄经，最近皇上的态度松动了不少，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复位了。 而赵王的定性，就差得太远了。 “靠着一个又丑又下贱的女人博同情，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莫不是羡慕了？” “你、你……” 赵王当即就要发作，被一旁五皇子萧瑜瑾眼尖手快的按住了：“四哥冷静，父皇和太后娘娘都在呢。” 六皇子萧琮玖：“父皇十分看中年终宫宴，四皇兄可是要想想清楚再发作，真搅乱这个局面，三皇兄或许得不到好，四皇兄你是一定会受罚。” “老六！”五皇子无比头痛，“都少说两句。” 六皇子撇撇嘴，端着自己的碗筷挤到萧九宸身边：“三皇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府里玩？新嫂子的医术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我可以不可以去见识一下？” “歪歪扭扭的成何体统！” 六皇子“哦”了一声，乖乖坐好，继续扯着萧九宸的袖子说话：“我母妃惦记你，给你赶了双靴子出来，待会儿宫宴结束， 我拿给你。” 萧九宸眼中浮现一抹暖意。 “替我多谢丽妃娘娘，年后我入宫去看她。” “嗯嗯，母妃知道你没事儿高兴的直掉眼泪……不说了不说了，父皇看过来了。” 六皇子缩着脖子，躲到了萧九宸身上，萧九宸微微侧身给他挡了挡。 五皇子眼中流露出一抹羡慕，而赵王在皇帝看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收敛了怒气，一脸孺慕的望着皇上。 云卿浅恰好看到了赵王变脸的全过程，啧啧称奇，高手呀！ “今日年终，君臣共聚于此，大家尽可开怀畅饮，来年继续为我北周的国泰民安尽心尽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卿浅跪在太后身边，耳边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声音，她忽然就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么人想当皇帝，被这么多人山呼万岁，真的很让人着迷。 前世云卿浅参加过宴会什么的，但她从没参加过国宴，尤其是古代的国宴。 因此虽然入宫的时候老大不乐意，可丝毫不妨碍她这会儿兴致勃勃。 忽然察觉到脸上寒意一片，有人盯着她。 云卿浅立刻看过去，视线和来不及遮掩的云灵曦撞在了一起。 云灵曦正一脸恶意的盯着她。 第四十三章 算计秦霜霜 云卿浅嘲弄的扯了扯嘴角，转过头继续和太后讨论宫宴。 大好的心情不能因为云灵曦这个渣女毁了。 她不配。 “太后娘娘，一会儿是不是就该那些千金小姐表演才艺了？” “你也打算露一手？” 云卿浅为难：“大过年的，给人表演扎针不好吧？” “你这丫头……”太后笑嗔笑一声，看向皇帝，“让有才艺准备的各家小姐展示一番，拔得头筹者，哀家重重有赏。” 皇上也听到了云卿浅的话，只觉没眼看，轻咳一声：“小德子，开始吧。” 周德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总管。 宫宴也有宫宴的规矩，想要表演节目的贵女们上报自己擅长的才艺，大内总管酌情安排上场顺序。 “第一个是兵部尚书之女秦霜霜，表演的才艺是舞剑。” “哀家听皇上说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的剑舞是一绝，没想到今日能一饱眼福。” 太后话音刚落，秦霜霜就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看到她，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惊艳。 亭亭如翠竹、皎皎如山月，眸如清泉，眉如远黛。 秦霜霜是个又美又飒的小姑娘，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云灵曦盯着秦霜霜，抱着琵琶站起来笑道：“灵曦不才，愿为秦小姐伴乐。” 此话一出，众人 都看了过去，不少人露出吃瓜不嫌事儿的表情：不知云灵曦和秦霜霜是何时结了仇怨？ 众所周知，云灵曦的琵琶是云国公花大价钱请人教的，堪称京都一绝，两人一同表演，到时候高低立现，输掉的那个可是要丢大脸。 可秦霜霜若拒绝，那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怕了、不如云灵曦。 前进后退都是输。 “云大小姐如此盛情，霜霜自是不能拒绝，霜霜不知云小姐擅长什么曲子，就请云小姐选自己擅长的吧。” 言罢，她接过侍者递过来的两把剑在大殿中间做了一个起势，旋即舞了起来。 明明是娇娇俏俏的女孩子，可两把剑愣是被她舞的如蛟龙入海一般，仿佛惊涛骇浪就在眨眼间。 而云灵曦稍慢一步，手指波动，一曲气势磅礴的《淮阴平楚》就从指尖倾泻而下。 刹那间，击鼓声、马鸣声、剑奴声……战场上的悲壮场面竟像是历历在目似的。 琵琶声里刀光剑影，竟然真的相得益彰。 即便开始有所不满的秦霜霜，在后面，踩上了琵琶的节奏，人和剑如同合二为一，好像真的到了战场上。 醉卧沙场！热血激昂！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秦霜霜也收了剑，她看向云灵曦的神色已经有了感激和……愧疚。 “好 ！”靖边侯击掌大笑，“没想到京都里娇养大的女娃也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势！难得！难得！” 皇上：“朕也觉得甚好，母后觉得是秦小姐的剑舞好，还是云小姐琵琶更胜一筹？” “为何一定要分个上下高低？哀家觉得的实乃双绝。” “母后说的对，双绝！既如此，都有赏！” “谢皇上、谢太后娘娘。”云灵曦和秦霜霜齐声谢恩。 云卿浅眯起眼睛，难道是她错怪云灵曦了，她是真心要给秦霜霜伴奏？虽然她跟云灵曦是死对头，但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她的琵琶，秦霜霜的表现不会如此出彩。 “西南有一藩国想要归顺北周，提出要迎娶一位北周贵女回去。” 云卿浅惊讶的看向太后，又看向皇上，他正和靖边侯压低声音聊着什么，两人还不时的朝秦霜霜的方向看去。 所以太后说的是真的。 “云灵曦故意的。”她想起来了。 兵部尚书……不就是上次赵王和云灵曦被堵在翼王府外，帮着他们说话的大人吗？ 难道是因为这个，云灵曦恨上了兵部尚书，今日才故意衬的秦霜霜异常出彩，让皇上和靖边侯注意到她？ 若真是如此……倒是她和萧九宸欠她的。 “北周下降贵女是表态，秦家那丫头雷厉风 行的，嫁过去不会堕北周国威严，十分合适。” 太后娘娘看着云卿浅：“丫头，以大局为重。” 云卿浅没吱声，太后娘娘也觉得秦霜霜应该去西南藩国，就没人考虑过秦霜霜本人的意愿？ 万一她不想去，万一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呢？ 才艺展示还在继续，但都没有秦霜霜和云灵曦的表演出彩，皇上看秦霜霜的眼神更加热忱了，简直是恨不能立刻打包送到西南。 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出一个贵女就能多一个附属国，哪个皇帝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酒过三巡，太后娘娘乏了先回宫，皇上则和靖边侯相谈甚欢，大手一挥让众人去御花园里随意逛逛。 云卿浅正打算找萧九宸说说秦霜霜的事情，刚走出大殿，云灵曦就跟了上来。 “你知道秦霜霜要嫁的人是谁吗？南诏国的皇帝，据说年纪比兵部尚书还要大两岁，孙子都有了五六个了。” 她语气轻快，眼神恶毒。 “云卿浅，其实我和秦霜霜没什么仇怨，可谁让她爹非要帮你说话呢？” “是你害了秦霜霜，她一定会死在南召。” 云卿浅盯着她，忽而一笑。 “太后已经给我和翼王赐婚了，开了春，我们的婚礼就要筹办起来了。” “如今，翼王待我好极了 。” 云灵曦当即想起今日入宫时，萧九宸对她的冷淡，当即就顾不得拿秦霜霜刺激云卿浅。 “他待你好又如何，一个残废能有什么前途？！”也值得这样炫耀？ 云卿浅盯着她：“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萧九宸双腿残了，你觉得他登基无望，所以就舍弃了他。” “可如果你单方面悔婚，就会落得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而皇上绝对不许你再嫁给任何一个皇子。” “所以你给我和翼王下毒，你还当场表演了一个撞柱戏码。如此一来，我身败名裂、翼王对你心怀愧疚，而你在伤心失落之后，被赵王感动治愈，最后顺理成章的嫁给他。” 她每说一句，云灵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脸勾引自己的姐夫？！” “我勾引？” 云卿浅盯着云灵曦，一字一顿。 “既如此，你敢不敢发誓，如果你说谎，就这辈子都实现不了心中所想，嗯？你敢吗？” 她一步一步逼近，一个字一个字施压。 终于，云灵曦怒了，一把推开了她。 “是你说那样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而且，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吗？” 云卿浅灿然一笑，看向假山。 “翼王殿下，你可听清楚了？” 第四十四章 翼王殿下，你的脸呢 云灵曦讥笑：“云卿浅你可真幼稚！就算翼王真在这里，你觉得他信你还是信我？” 她笃定云卿浅是在诓她。 云卿浅耸耸肩：“翼王殿下，云大小姐对你有信心的很呐？真让人羡慕。” 她的视线越过云灵曦的肩膀落在她身后的梅树下。 没错，她一早就发现萧九宸过来了，所以故意激云灵曦说出心里话，就见不得这个小碧池这么嚣张。 因为私人怨恨就能去陷害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秦霜霜，这笔账她慢慢跟她算，但是不妨碍她现在收点利息。 见云卿浅态度不像作假，云灵曦急急忙忙转过身，看到树下的萧九宸，脸刷的就白了。 “九宸，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云灵曦身体晃了晃，惨然一笑。 “刚刚你都听到了吧？我原想你和姐姐如今感情渐好，我也就放心了，可她却嫉妒我在你心里的位置，非要将脏水泼在我身上……她是知道你在，故意引我说那些话。” 萧九宸眼神复杂，看着云灵曦脸上颗颗滚落的眼泪，终于开口。 “过来。” 云灵曦松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她转头冲着云卿浅笑：“卿浅，我和九宸聊说会 儿话，你不会介意吧？” 云卿浅看了看两人，点头：“我先走，你们随意。” 转过身，她脸上的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倒不是她多在乎萧九宸，就是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蠢蛋？难道爱情真的能让人变成瞎子？傻子？ 就这250的智商，萧九宸到底是怎么在皇宫里长大的？ 没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就是先皇后和程夫人护的牢了。 大傻X！ 就该让他和云灵曦这个碧池永久绑定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一辈子泡在绿茶里别出来！ “本王叫你，没听到？” 微凉的指尖被握住，云卿浅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萧九宸已经到了她侧，拉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要甩开，可眼角余光扫到云灵曦正死死盯着他们，顿时就改了主意。 云卿浅反握住萧九宸的手，半蹲下帮他整了整盖在膝上的毯子，语气温柔。 “王爷放心，我不会生气的，也相信你会恪守夫道，就是你们说话找个避人的地方，回头被赵王看到了，我怕他又跟疯狗似的乱咬人。” 萧九宸嘴角一抽，如果不是这女人嘴角的笑快要搂不住了，他 差点就信了她的宽容大度、温柔体贴。 “推本王回去。” 这个女人是真的没一点要成为翼王府妃的自觉性，竟然如此放心让他和云灵曦独处？ 想到她说的要离开翼王府立女户，萧九宸就觉得糟心。 翼王府和……他，就没有一点吸引力？ 原本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他的人，这会儿这么洒脱？ 萧九宸心情十分复杂，觉得应该松口气，可又憋得慌，混乱的情绪在身体里来回冲撞。 “还不走？！”他没好气道。 云卿浅连连点头：“王爷既然觉得和云大小姐无话可说，那咱们就回吧，外面也怪冷的。” 说罢，主动推上萧九宸的轮椅离开。 红梅白雪，身材纤细的女子推着姿容不凡的男人，缓缓而行，美的像是一副画。 云灵曦死死盯着两个人，五官因为恨意变得扭曲。 …… 离开云灵曦的视线，云卿浅立刻松开轮椅站到了一旁，上下打量萧九宸，奇怪的很。 “云灵曦伤心了，你没看到？” 萧九宸看她：“你希望我去哄？”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故意让本王听到那些，不就是为了本王厌恶她？” “当然是啊！不过 依照你对云灵曦的深厚滤镜……额，我是说依你对她的深情厚谊，看见她皱一眉都要心疼的，能这么轻易的怀疑她？” 就萧九宸之前的各种表现，云卿浅不信他多正常。 萧九宸听出她话里的嘲弄，额角的青筋抽了抽，生硬的转了话题。 “下降南召，秦霜霜很合适。” “秦霜霜聪明坚韧，又有武艺傍身，即便到了南召，也能从容应对。” 云卿浅盯着他，面无表情。 “她愿意去南召？” “家国大义，岂能因一己之私就拒绝？兵部尚书为人正直，会明白其中轻重关系。” 云卿浅大怒。 “人家为人正直，女儿就该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我还瞅着云国公深明大义呢，不如让云灵曦去南召？” “她小嘴叭叭的那么会说，还那么擅长害人，保不齐能灭了南召皇室，还能给北周开辟疆土呢！” 萧九宸皱眉：“我们在说南召的事情，你不要胡乱攀扯。” “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我就这么说了两句云灵曦，你就心疼了？你们张口就让人家女儿去南召，怎么不想想兵部尚书会伤心？” 萧九宸不懂云卿浅的愤怒，“太上皇帝 英明神武，也嫁了几个公主到番邦以示安抚，如今南召不求公主，只求贵女，已经十分有诚意。” “希望你以后不会有女儿，否则国家需要的时候怕是要被你献出去，嫁给什么糟老头子，过门就有便宜孙子叫奶奶……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男人挑起战争，倒霉的是却是女人？家国安危系于妇人身？你们男人还要脸吗？！” “云卿浅！” 云卿浅不躲不闪：“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怎么，翼王殿下是要把自己的未婚妻也要献出去吗？那我可要提前给你说一声，把我惹急了，我一把毒药洒出去，大家一起死。” 萧九宸怒极，这个女人总是有把他惹火的本事。 “因为云灵曦引皇上注意到秦霜霜，你才如此反对？” 云卿浅盯着他：“那你可知云灵曦为何针对秦霜霜？” 萧九宸沉默。 这就是知道了？ 狗东西！ 云卿浅冷笑一声：“我一定会治好王爷，也请王爷遵守自己的承诺。” 一阵北风吹过，将她的斗篷吹的鼓鼓囊囊。 道不同，不相为谋！ “翼王殿下、云姑娘，可叫奴才好找，皇上正在太后宫里正等着您两位呢。” 第四十五章 怜惜翼王 当着周德的面，两人只能暂时压下各自的不快。 萧九宸：“皇上此时在皇祖母宫里？” “是啊，靖边侯也在，靖边侯夫人此时在太后宫里休息。” “周公公先行一步，本王这就过去。” 谁也不想大冷天在外面吹冷风，周德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九宸的轮椅，笑眯眯道：“奴才先去给皇上回话，王爷您慢着点。” 可惜了，当初谁不说三皇子是诸位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可偏偏在战场上残了双腿、皇位无望，又要娶个声名狼藉的云卿浅。 时也，命也。 萧九宸像是没看到周德眼中的同情，待人离开后板着脸叮嘱云卿浅。 “见了靖边侯，你只说自己会治伤并不会解毒，剩下的有本王。” 刚吵了一架，这会儿云卿浅胸口还憋着一口气，开口就带了浓浓的火药味。 “皇上非要我治疗，难道王爷还能为我了违抗圣命？我琢磨着如果靖边侯要了我去西南给夫人看病，王爷也会快马加鞭送我一程。” “毕竟，靖边侯是国之栋梁，而我不过区区一女子，谁轻谁重、如何取舍，再分明不过了。” 她从来都敬佩为国牺牲的人，也坚信面对家国大义，女人丝毫不逊色男子，可前提是人 家要心甘情愿，而不是被道德绑架。 慷他人之慨，大写的无耻！ “云卿浅，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不想死，你最好把本王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 萧九宸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双手扣着轮椅两边的扶手，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想将人丢远的冲动。 “靖边侯夫人并非中毒。” 云卿浅诧异，太后娘娘说是魂消，萧九宸却说不是毒…… “那是什么？” “本王怀疑是蛊。” 萧九宸转动轮椅，云卿浅犹豫了一下跟上前，察觉到有她在后面推轮椅，他脸色缓了一些。 “西南和南召相邻，而南召多山林，深谙蛊虫之术的苗人就居住其中。两个月之前，靖边侯出兵征讨苗人部落，一个月之前，就传出了靖边侯夫人中毒的的消息。” 云卿浅惊讶。 “南召上表愿意成为北周附属国，难不成是靖边侯征讨的结果？” “靖边侯征讨的是苗人部落。” 有什么不同？ 云卿浅只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靖边侯借道南召，出兵苗族部落，南召弹丸之地竟敢引狼入境，若不是极度信任靖边侯，那就是有利益捆绑。” 大军过境，一不小心灭了南召都可能。 若是利益捆绑，那这位长 着一张忠君爱国脸的靖边侯只怕就没那么干净了。 见她三言两语就说到关键处，萧九宸惊讶，医术了得就算了，对朝堂大事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 她当真是在乡野长大？宫里的公主都未必有这样的见识。 云卿浅没留意到萧九宸的眼神中的打量，她将自己换位到靖边侯的位置上琢磨。 西南边陲可谓天高皇帝远，靖边侯又深得皇帝信任，按说他应该极其不愿意回京，就像往年也只在皇帝千秋节回来一趟，那此次回来当真是为了靖边侯夫人？ 对于传说中的爱妻如命，她表示怀疑。 夫人中毒、南召请求贵女下降 南召、苗族…… 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 眼瞅着已经到了祥宁宫门口，云卿浅收回思绪，低头帮萧九宸整了整衣领。 “如果靖边侯目的不纯粹，翼王殿下可还会让秦霜霜远嫁？” 虽然她不愿意以最坏揣测人心，可当对方是一个皇子，就另当别论了。 上次兵部尚书为翼王说话，可说到底当时算计赵王和云灵曦丢脸，她也参与其中。 而云灵曦更是明明白白告诉她，针对秦霜霜，就是为了报复她。 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王爷既愿以皇子之尊征战沙场，为的就是 天下百姓，难道秦霜霜就不是北周的臣民？这次牺牲她，下次呢？” “若次次如此，殿下在战场上的血不就白流了？” 言罢，云卿浅直起身，面色如常的推着萧九宸进了祥宁宫。 萧九宸眼神震惊，随后又垂下了眸子。 …… 祥宁宫内，除了皇上、太后和靖边侯，云国公和云灵曦父女二人也在。 “靖边侯的夫人中了剧毒，云卿浅你可能解？” 皇上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若是你能解此毒，不止靖边侯有重谢，朕也重重有赏。” 不等云卿浅回话，萧九宸道：“卿浅治疗伤口有一套，于解毒之道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云卿浅惊讶，来祥宁宫之前萧九宸已经叮嘱她了，这会儿又抢在她前面说话，这是怕她赌气逞强？ 也是，她现在到底是进了翼王府，万一被靖边侯一怒之下弄死，他这个翼王也会没面子。 虽然打狗也好看主人这话不好听，可对于萧九宸来说估计就是这么个道理。 “翼王过谦了，医毒不分家，能在医学上有所造诣，想来解毒上也一定不俗。微臣夫人饱受剧毒折磨，微臣心痛万分，臣求翼王殿下怜惜我和妻子夫妻情深，允云姑娘出手相助。” 云卿浅眯 起眼睛，靖边侯姿态如此之低、话如此诚恳，怎么听都像是萧九宸故意不让她给人看病，是不把他夫人的命当回事儿。 她听着都觉得过分了。 果然，靖边侯这边话一说完，那边皇帝就变了脸色。 “翼王，朕问的是云卿浅。” 萧九宸脸色微沉，刚要应对，察觉到一只手按在了肩上。 云卿浅站了出来。 “皇上恕罪，翼王是怜惜民女马不停蹄的照料他，气都没喘一口就要开始给人看病。知道的民女是太后赐婚的翼王妃，不知道还以为民女是医女呢。” “靖边侯夫妻情深令人感动，翼王怜惜民女就是大错吗？还是说在皇上和靖边侯眼中，原是民女不配？” “整个北周都知道皇上信任靖边侯、看重靖边侯，如今侯爷向一个双腿残废的王爷低头求助，是真的心里这么想，还是想让皇上责罚我们家王爷？” “侯爷镇守西南边陲劳苦功高，难不成我们家王爷就活该一辈子坐轮椅被人言语拿捏？” 云卿浅跪在殿内。 “翼王原可以像赵王一样留在京都高枕软卧，可他为了皇上为了北周的百姓，披甲上战场，才落得如今境地。” “为君为父，都请皇上多怜惜王爷两分，莫让人欺负他。” 第四十六章 你能你上 此话一出，殿中一片寂静。 太后叹气：“你这孩子……即便再心疼翼王也不可如此，幸得皇上是明君知你心意不会怪罪，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皇上的视线落在萧九宸膝盖上的薄毯上，想起这个儿子曾经骑烈马挽大弓，十四岁上战场、十五岁即可潜入敌营取贼首。 如今，却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不知心中多煎熬。 几个皇子，属他吃的苦头最多。 云卿浅虽然言辞鲁莽，可到底知道护着他。 罢了…… 皇帝被云卿浅的话刺激的父爱泛滥：“起来吧，以后谨言慎行，不要给翼王惹祸。” “谢皇上。” 她起身的时候飞快的扫了一眼靖边侯，恰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可一下秒，靖边侯就一脸惶恐的跪下请罪。 “微臣失言，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恕罪……微臣也是带兵的，知晓战场的苦，对翼王是再敬重不过，若言辞不合适，还请翼王念臣是军中粗人，不要跟微臣计较。” 萧九宸摇头：“靖边侯言重了。” 眼见着靖边侯都在云卿浅处吃了亏，云灵曦小脸铁青，和云国公暗暗交换了眼神。 云国公：“卿浅 进了翼王府倒是乖巧懂事了许多，如今误会解除，还是先给侯夫人看诊吧，能不能看，也要看过病症之后再说。” “卿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试试吧。” 云卿浅扬起戴着面纱的脸，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担忧：“试试倒可以，但万一我治不好，侯爷会不会一怒之下要我的命？” “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哪有看诊杀大夫的？云国公把你胆子养的忒小了，以后要做翼王妃了，可不能这么唯唯诺诺的。” 对此，包括萧九宸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话说了。 云卿浅？唯唯诺诺？ 呵！就不搭边！ “云二小姐放心，本侯虽是粗人，也不会是非不分。” 靖边侯语气温和。 “现在二小姐可以为内人看诊了吗？” “愿勉力一试。” 靖边侯夫人是女眷，皇上和萧九宸、云国公不好跟着进去了，太后叫了两个大宫女跟着，云灵曦也主动提出一起过去。 云卿浅看了她一眼没阻拦，她想看看云灵曦到底憋着什么坏。 靖边侯夫人闺名陆琳琅，是已故太傅陆知的独女，年轻的时候也是冠盖京都的奇女子，都以为她要选个文人做夫 婿，没想却嫁给了武将，之后就一直随靖边侯镇守西南。 此次是她离开京都之后第一次回来。 陆琳琅歇在了祥宁宫的偏殿中，云卿浅走近了，才看清她的五官，虽已年过四十，可从五官间犹可想出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见她来了，陆琳琅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 靖边侯上前半跪在床榻前握住她的手：“琳琅你莫怕，别看这位云小姐只和咱们女儿一般大，可她医术了得，一定能治好你！想想孩子，你也要坚持！” 云卿浅在一旁看了会儿，开口：“侯爷，您这样，我没办法给夫人看诊。” 靖边侯拍了拍陆琳琅的手，后退一步：“有劳二小姐。” 云卿浅不置可否，坐在床前的矮凳拉过陆琳琅的手腕开始给她诊脉，从脉象来看，的确像是中毒。 可又跟中毒有细微的差别，不是魂消，但是能用手段让陆琳琅有了中了魂消的症状，也是高手。 “何人如此歹毒，竟给一女子下这种阴狠的毒药！” 靖边侯叹气：“是本侯连累了夫人，本侯镇守西南，那里苗人聚族而居，苗人头领一直想要挑起北周和南召的纷争，本侯几次镇 压，他们就记恨上了本侯。” “夫人是女眷，一般接触不到外人，侯爷身边可是出了奸细？” 靖边侯点头：“一个跟在夫人身边十几年的嬷嬷，竟是苗人安插在府里的钉子……” “那嬷嬷还在吗？” 云卿浅见靖边侯面露疑惑，主动开口。 “魂消不是特定的一种配方，而是由九种毒物配置而成的，这九种毒物的比例虽然导致的中毒症状一样，可解药却是大.大不同，我若是一种一种的调试，怕夫人等不及。” “若是能从那嬷嬷口中问出配方，我即可就能调配解药。” 靖边侯面色沉痛：“那嬷嬷被发现之后，就服毒自尽了。” 云卿浅沉吟，“如此……就难办了。” 靖边侯抱拳：“还请二小姐尽力救治！” “在找到正确的配比之前，我只能给夫人施针暂时压制毒性，希望夫人可以坚持到我调配出解药。” 云灵曦笑：“侯爷放心，我二妹妹医术了得，前些日子翼王爷严重烧伤，太医都说不成了，我二妹妹硬是将人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你看翼王脸上如今可还有半分痕迹？” 靖边侯激动的砸拳，“本侯回京果然是回对 了！” “我要给夫人施针，还请侯爷和其他闲杂人等去外面等候。” 靖边侯：“若是可以，本侯想守在夫人身边。” 云灵曦也道：“我可以给二妹妹打个下手。” “打什么下手？你会什么？会扎针还是会认穴位，你这么厉害，不如你来？” 脸都撕破了，云卿浅对云灵曦就没什么好态度。 “行针十分消耗精力，也最怕分神，若是为此影响夫人的病情，侯爷可怪不得我。” 云灵曦气的要发疯：“靖边侯夫人身份尊贵，二妹妹可一定要当心啊。” 靖边侯抱拳：“既如此，本侯去外面等就是。琳琅你莫怕，想想咱们的孩儿，你一定要坚持住。” 清了场，云卿浅从系统里拿出一套金针，陆琳琅眸子里闪过惊讶。 在她的惊讶中，云卿浅将金针丢到了一旁，又拿出一台巴掌大小的无线X光机。 先给陆琳琅做一个全身照射检查，找找那蛊虫的位置。 果然，在靠近陆琳琅心脏位置发现了一条肥胖的小虫子。 云卿浅：“靖边侯给你下的蛊？” 陆琳琅不能说话，只能拼命睁大了眼睛，眼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他用孩子威胁你？” 第四十七章 女儿高兴 刚刚她还未开口，靖边侯就先拉住陆琳琅来了一场深情告白，口口声声提及让她为了孩子坚持。 就陆琳琅现在这个样子，连自杀都不能，说孩子除了让她白白挂心还有什么用？ 这真是一个深爱妻子是丈夫能做出来的事儿？ 临走又提及孩子，她要是看不出来，就白看了那么狗血电视剧。 “若我猜的对，你就眨一下眼睛，不对就眨两下。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云卿浅晃了晃手里的x光仪，“我的秘密你也知道了，对了，我是翼王的未婚妻。” 她不怕陆琳琅出卖她，只要她不乐意，谁也别想找到她身上的秘密。 反倒是陆琳琅如今境况，怕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所以她才提及翼王试试。 陆琳琅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眨了眨眼睛。 “我现在要给你扎针，让蛊虫进入沉睡，你会恢复一部分的身体机能，但是你最好装作跟之前一样，懂吗？” 陆琳琅眨了一下眼睛。 “我们边扎针边说，靖边侯带你回京看病只是一个幌子，出兵镇压苗人是不是也有猫腻？” 陆琳琅继续眨眼睛。 “他说南召要求娶贵女下嫁，有阴谋吗？” 陆琳琅眨了两下眼睛。 “ 没有？” 云卿浅惊讶，没阴谋，还能真是给北周收服了一个附属国？ 那他所谋何事？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蛊？还千里迢迢的来京都…… “总不能是谋反吧？”云卿浅自言自语。 然后她就看到……陆琳琅眨了一下眼睛。 卧槽！ 要谋反？他还敢跑回京都？总不能单枪匹马挑了皇帝自己坐上龙椅吧？ 傻子也不敢这么干啊！ 可剩下的再问，陆琳琅就全部眨两下眼睛了。 …… 半个时辰后，云卿浅起了针，打开门让靖边侯进来。 “还要再施两次针，才能真的压住毒性，侯爷进去看看夫人吧。”云卿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虚弱道，“明日此时我再给夫人施针。” “二小姐大恩，本侯没齿难忘。” 靖边侯进了房间，云卿浅回前殿，和皇上太后交代陆琳琅的状况。 “靖边侯夫人好转之后，你想有什么赏赐都可以跟……”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大宫女就匆匆来报：“靖边侯夫人不好了……这会儿正大口、大口的吐黑血。” 太后惊讶：“毒发了？” “奴婢不知，但、但一直候在外面的太医说、说靖边侯夫人是被投毒了。” 云国公大怒：“你这孽障 ！靖边侯是武将说话直爽了些，你何至于如此记恨给侯爷夫人投毒？！” 云灵曦从外面进来，红着眼睛道：“靖边侯夫人怕是不成了，侯爷怒急攻心也吐了血。卿浅，你怎么可如此狠心？！” “来人，即刻将云卿浅押入天牢！” “父皇，这其中必有隐情。” 萧九宸开口，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寒凉，可字字句句的确是在维护云卿浅。 “侯爷夫人原本就是神医难救，云卿浅若真想侯爷夫人死，只需等着，又何必多此一举？” “儿臣认为此事有蹊跷。” 云卿浅有些意外，她垂眸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心微微一震，似琴弦被拨动。 云灵曦嫉妒的眼睛发红，萧九宸竟然维护云卿浅！ 是因为云卿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所以格外不同？还是云卿浅救了他的命，他们日久生情？ 说什么此生只爱她一人？说什么生死不负？ 统统都是骗人的！ 既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翼王殿下此言差矣。”云灵曦轻叹一口气，“你不了解卿浅，她那性子，有仇是从不过夜的，必定要立刻就报了，不然是要吃不下睡不着的。” 萧九宸看着云灵曦，眸光冷淡，云灵曦眸子瑟缩了 一下，又仰着下巴看了过去。 “靖边侯劳苦功高，如今夫人却被毒杀在宫中，这事情要传出去，要寒了多少将士的心？若侯爷伤心之下有个三长两短，西南不稳，又要有多少百姓承受战火之苦？” “边疆将士、西南百姓，这些人加起来，难道还不如一个云卿浅在王爷心中的份量要紧？” “以前灵曦以为王爷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今日看来竟是灵曦看错了人。” 萧九宸看着她：“之前，本王也不知你竟如此能言善道。” 云灵曦脸色一白，后退一步扶着椅子站稳：“灵曦问心无愧。” 云卿浅都惊呆了好吗？ 没人告诉她今日入宫能看到这种精彩戏码！这是她不充会员就能看到的大型撕逼现场吗？ 萧九宸和云灵曦当着她的面，决裂了！ 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 “云卿浅你有什么要说的？看在太后娘娘的份儿上，朕给你一次分辨的机会！若是你不能自证清白，就去给靖边侯夫人陪葬吧！” 云卿浅仰起脸：“皇上，前几天你才让民女给翼王陪葬，如今再给靖边侯夫人陪葬……民女怕是恕难从命，实在办不到啊。” 皇上嘴角一抽，也想起前几日所有 太医都不看好萧九宸的情况，她将人给救活的事，语气缓了下来。 “靖边侯夫人的事情，你有何说辞？” “难道现在咱们不应该先过去看看情况？若侯夫人没死就再抢救一下，若人没了，皇上您也好当场杀了民女给靖边侯一个交代。” “云卿浅！”萧九宸小声呵斥。 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太后开口：“到底是发生在哀家宫里，皇上，咱们还是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朕扶着母后一起过去。” 云卿浅主动推起萧九宸的轮椅，好歹的帮她说话，还跟她最讨厌的云灵曦决裂，她决定最近都对萧九宸好一点。 “以后你不要进宫了。” 萧九宸怀疑云卿浅天生招衰，每次和她进宫，总要发生点事情，而且次次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再这么来几次，他怕自己等不及治好双腿就被她连累的先死一步了。 “你以为我愿意？王爷怕是忘记了是谁非要我进宫的？” 云卿浅决定收回之前的决定，萧九宸就不配她对他好。 不配！ 云国公和云灵曦落后一步，面色不悦：“你刚刚太冲动了，和翼王闹翻于你没有任何好处。” “爹爹，云卿浅要死了，女儿高兴。” 第四十八章 险象环生 皇上和太后带着众人才靠近偏殿，就听到屋内传来靖边侯悲痛欲绝的声音。 “琳琅我不许你死！” “我不该带你来京都的！是我害了你！怪我！都怪我！” “琳琅，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一个血染沙场的男人哭成这个样子，着实可怜，不少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红了眼睛，看向云卿浅的眼神带了浓浓的厌恶。 皇上看向跪在一旁的太医：“靖边侯夫人为何会中毒？你们可查出是何原因？还不如实说来！” “启禀皇上，微臣刚刚已经查看，靖边侯夫人的茶水中被人掺了砒霜……” 说话的是之前跟云卿浅结下梁子的八字胡赵太医。 “云二小姐给靖边侯夫人治疗的时候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当时只有她和靖边侯夫人在房间里，侯夫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所以并未发出任何声响……臣等无法及时施救，如今侯夫人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云灵曦嘴角微翘。 “云卿浅，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帝勃然大怒。 云国公立刻跪下请罪：“老臣管教无方，家中才出了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请皇上从重从严处罚，老臣绝不敢有任何怨言，若是要因此这孽障牵连 国公府，老臣也认了！” “臣女和爹爹一样的心情，若是让皇上为难，国公府上下愿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皇上冷冷道：“云卿浅原本就非国公府血脉，着云国公即日将云卿浅从云家族谱上清除，从此云卿浅再与国公府无任何关系。至于云卿浅，立刻拉下去关押，等靖边侯亲自处置！” 云国公和云灵曦：“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九宸沉声道：“儿臣请求父皇将此事交予刑部尚书彻查。” “证据确凿，王爷要还要如何查？难不成找个仵作给侯夫人开膛破肚验尸不成？！”云国公叹气，“王爷就不要再维护那孽障了！” 萧九宸并不看云国公，之前一直觉得云国公是一个极其疼爱女儿的父亲，如今看来，他对云灵曦有多宠爱，就对云卿浅有多冷酷。 想到陆九调查来的那些东西，他忽然有些理解云卿浅之前的嚣张跋扈。 因为除了大喊大叫，压根不会有人听她说话，也没人保护她。 但她如今进了翼王府，与之前自是不同了。 “萧九宸，朕对你已经诸多容忍！不要再挑战朕的极限，若你非要给这毒妇求情，那就和他一起去天牢待着！” “儿臣遵旨。” 云卿浅再次惊呆了，她深以为萧九宸是被云灵曦伤透了心，所以报复性的在这里维护自己。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开心。 眼瞅着宫中侍卫凶神恶煞的扑过来，云卿浅有些无奈，萧九宸说的对，她以后还是少进宫，八字不合的很。 “你们就这么巴不得侯夫人死了？我暂时为侯夫人压住毒素，吐出黑血排毒不是很正常？” 她扶着萧九宸的轮椅，幽道：“我虽未嫁王爷，可也是太后娘娘亲自赐了婚，算是贴上了王爷的标签，都说夫贵妻荣，可见是王爷说话没什么份量，连带着我也能被人随意污蔑。” 萧九宸嘴角抽了抽，默默转过头，不去看她嘴角的笑。 这笑他熟悉的很，每次要算计人的时候，她嘴角都是这么个弧度。 他有幸见识过两次。 亏得刚刚他还对她，心存了一点怜惜。 就、多余！ 萧九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有些恼。 “皇上既然让民女给靖边侯夫人看诊就要相信民女才是。”云卿浅叹气，“证明清白其实很简单啊，诸位随我进去一瞧就是了。” 太后娘娘道：“男女大防，哀家进去看看琳琅那孩子，卿浅，你扶上哀家。” 云卿浅上前扶住了太后，看云灵曦也要跟上，她回过头冷冷道：“怎么，云大小姐不相信太后娘娘？非是你说的才是真的？” 太后也看过去：“你怀疑哀家包庇卿浅？” “民女不敢！”云灵曦立刻跪下。 太后淡淡道：“这么喜欢跪，就跪着吧。” 云灵曦一脸震惊，可太后的话，即便连皇上也不能公然违背，但药是她看着靖边侯夫人喝进去的，见血封喉、必死无疑。 云卿浅也必死无疑！她等着！ 卧室内，靖边侯正抱着陆琳琅伤心欲绝，他胸前的衣襟上沾着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陆琳琅的，看到云卿浅进来，他当即大怒发了狂。 “贱人！本侯要你给我夫人抵命！” 一招锁喉直冲云卿浅的脖子，直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千钧一发之际，云卿浅脑袋一偏堪堪躲开，可还是惊得一身冷汗。 前世她的一个师兄有家传的好武艺，非说她根骨奇佳拉着她一起练，她也怕自己猝死在科研岗位上，就认认真真的练了几年。 可原主这身体实在太弱了，她刚刚能避开，完全是刻在灵魂里的应激反应。 “靖边侯，你为何要杀我？！” “你害死我妻，难道还不该死！” “这可是在太后宫里！” “本侯先杀了你，再给太后娘娘赔罪！” 眼看着他又要出手，云卿浅大喊：“靖边侯夫人没死了，她活了！你看她睁开眼睛了！” “死到临头还敢欺瞒本侯，本侯要将你碎尸万段！” 恰巧，传来靖边侯夫人咳嗽的声音，靖边侯如遭雷击，慢镜头似的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的陆琳琅，奔过去抱着她。 “琳琅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陆琳琅看向云卿浅，眨一下眼睛。 云卿浅也眨了眨眼睛，抱住太后的胳膊幽怨：“妾此身可分明了？” “鬼丫头。”太后轻拍了她一下，又沉下脸，“靖边侯好大的威风！幸好你夫人没死，不然哀家的祥宁宫可真是要见血了！” 靖边侯面红耳赤：“微臣鲁莽，微臣向云二小姐赔礼。” “以后叫我云姑娘吧，因为侯爷这么一闹，云国公已经将我逐出家门了，皇上才下的旨意，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大概是没见过他给了台阶还不下的人，靖边侯愣了一瞬，只能再次赔礼。 “侯爷折煞我了。” 云卿浅走过去给陆琳琅诊脉，“毒素被压制，应当可以支持到我调配出解药了，另外……” 第四十九章 太后不喜她 “太后娘娘，这水中确有砒霜，靖边侯夫人没喝，但恰好排毒吐了黑血才让暗中之人以为自己得手了。” 太后勃然大怒：“将今日伺候靖边侯夫人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加拷问！” “回太后娘娘，今日是海棠在屋里伺候靖边侯夫人的。” “即刻将海棠押到院中。” 太后眼风扫过靖边侯，不怒自威。 “秦恒，你也出来给卿浅丫头做个证吧。” 靖边侯，姓秦名恒。 …… 海棠被抓了过来，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头都磕出了血。 “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奴婢是要药老鼠，奴婢是端错了碗，奴婢真的没想害靖边侯夫人！” 但这话谁都不信，一个小小的宫女敢毒杀侯爷夫人，若无人背后指使就怪了。 云灵曦极快的低下了头，眼底一片失望。 这样，云卿浅都不死吗？ “皇上，此人交给你处理，免得再有人觉得哀家包庇。” 祥宁宫屡次三番出意外，太后娘娘再是隐忍，这会儿也生气了。 “彻查清楚之前，皇帝就不要来给哀家请安了。” 太后此话一出，皇上面上羞愧难安：“是朕让母后受惊，母后放心，朕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母后一个交代。” “不是给哀家一个交代，要给靖边侯一个交代。差一点啊，靖边侯就当着哀家的面杀了卿浅丫头。” “靖边侯你立刻带陆琳琅离开祥宁宫，再也个什么闪失，哀家的老命都要折腾没了。” 靖边侯跪在一旁：“微臣罪该万死。” “哀家可不敢让靖边侯万死。” 太后生气至极，立刻就拿出了当初执政的气势来。 “另外，哀家看云国公实在不喜欢卿浅这丫头，皇帝也下了旨让云国公将卿浅逐出家谱，就这么办了吧，以后哀家疼她。” 太后扫了一眼云国公身旁的云灵曦。 “云大小姐，哀家近来心情不太好，你回去抄十遍《女戒》。” 皇帝和靖边侯都认怂了，云国公的头也不比他们铁，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个，云灵曦更是白了一张小脸。 太后心情不好，罚抄女戒？这是明晃晃的告诉满京都的人，太后不喜她！ 云卿浅，果然是她命中的劫难！ 她一日不死，她一日不得快活！ “九宸今日知道维护卿浅，皇祖母十分满意，以后也要如此才是。”太后当众表扬萧九宸。 萧九宸：“……” 云卿浅几乎要压不住嘴角的笑，萧九宸心里这会儿怕不是有一群羊驼在疯狂撞 大墙。 “卿浅丫头留下陪哀家说说话，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皇上：“太后好好休息，朕过两日再来请安。” 带头的人走了，其他更不敢耽误，匆匆忙忙离开祥宁宫。 …… 太后寝宫。 “太后娘娘一直修身养性，没想到发脾气的时候这么威风呀。” 太后视线落在跳在窗上的光影上。 “若哀家不发火，才有人要担心。” 被皇上如此敬重的太后娘娘，若一点脾气都没有，不就很奇怪？ 云卿浅深以为然，她拿出两支胰岛素针剂放在一旁的圆凳上。 “算算时间，太后娘娘这边的药应当不多了，为防民女不能及时入宫，此次就给娘娘两个月的份量。” 顿了顿，她又补充：“不是不多给娘娘，而是此药需要特殊环境保存，常温下只能保存两个月，再久了效果就没这么好了。” “哀家信你。” 云卿浅心里熨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将上次顾太医给的药山地图拿出来：“太后娘娘可知道这个东西？” 太后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十分惊讶。 “你是怎么有这东西的？” 云卿浅就将她救了顾太医、顾太医感激之下将东西交给她的事情说了。 “他说上面有十分珍 贵的药材，民女不信，他就让民女问太后娘娘。” 太后眼神复杂的抚摸已经有些泛黄的地图，像是在抚摸一段旧时光。 “这的确是药山地图，哀家也的确知晓在何处。” 云卿浅眼睛亮起来，太后嗔笑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将地图还给她：“能到你手里也是缘分，好生收着，但那地方不去也罢。” “为什么？民女还想去哪儿把给太后的解药配齐呢。” “丫头，哀家劝你不要去是为你好。那个地方十分凶险，一不小心命就丢了。哀家十分喜欢你，不想你去冒险。” 难得太后如此直白说喜欢她，云卿浅心中很暖。 “太后娘娘也说得到这地图就是民女的缘分，说不定药山就是等着民女去呢，久等民女不至，药山怕是要失望的。” “娘娘，没有一个行医者能拒绝药山，您就告诉民女吧！” “当真要去？” “当真要去。” 云卿浅眼神坚定，她打定主意，如果太后坚持不告诉她，她就去问萧九宸，那家伙行军打仗，对北周的地势应当十分熟悉。 而且那么大一座山，又不是个小土堆，真要找还能找不到？ 就算了为了站起来，萧九宸也必定会掘地三尺将地方找出来。 见她态度坚决，太后无奈：“药山其实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天然福地，就在京郊三十里的五行山中。” “这个福地外机关重重，你若是真要去，要千万当心。” 五行山？ 金木水火土吗？ 云卿浅若有所思，过完年找机会走一趟，收了药材放在系统里养着，她就能有一座移动的药山了。 想用什么就取什么，保证绝对新鲜。 想想就超级爽。 “太后娘娘，我一定能带回药材救你。” 太后几次三番维护她，她都记在心里了。 “好、好，哀家等你的好消息。” 云卿浅清楚太后特意留下她更多的是为了给她体面，也警告靖边侯等人她是太后娘娘护着的人。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地图的事情也说完了，见太后疲乏，她就主动起身告辞了。 太后让人给她准备了软轿送到宫门口，原以为要走回翼王府，没成想翼王府的马车竟然还等在外面。 车窗帘子掀起，露出萧九宸冷若冰霜的脸：“还不上来？” 云卿浅也不墨迹，利索的跳上了马车，笑道：“没想到翼王殿下会等我，受宠若惊。” 惊？一点没看出来。 萧九宸手指上马车上敲了敲：“靖边侯夫人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章 闲说赵家军 “万一我真给靖边侯夫人下了砒霜，王爷今日开口帮我，就不怕被皇上一起治罪？” “你不会。” 云卿浅呆了呆：“王爷如此相信我？” 之前可是她说什么他不信什么，今日这信任来太突然，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你手里应该有更好的毒药，岂会用砒霜这么容易留下把柄的东西。” “……我谢谢您嘞。” 这该死的信任！ 她怎么会觉得萧九宸是因为相信她才开口帮她解围的？ “水里的砒霜是怎么回事？” 云卿浅：“王爷不是听到了，那个大宫女端错了碗，她本来是要毒老鼠的。” “靖边侯夫人是中毒还是中蛊？” “蛊，在她心口附近趴着一只蛊虫。”云卿浅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肉嘟嘟的。” 萧九宸：“……” 大可不必描述的如此生动，他怀疑云卿浅是故意的，就是没有证据。 “既如此，你是如何压制毒素扩散的？” “我让蛊虫休眠了。” 云卿浅被萧九宸盘问的语气弄烦了，看了他一眼。 “王爷与其在这里盘问我，不如好好调查一下靖边侯，陆琳琅体内的蛊虫就是靖边侯下的。你怕是没留意到，当我说出靖边侯夫人是中毒，他很是松了一口 气的样子。” “据陆琳琅所说，靖边侯此次回京另有阴谋，他要谋反。” 萧九宸猛的扣住云卿浅手腕：“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先松手。” 云卿浅吃痛挣扎，说话就说话抓什么手，狗男人这么大力气是吃菠菜长大的吗？！ “靖边侯是北周一等侯爵，曾经数次为父皇出生入死，秦家更是自从北周开国以来就镇守西南边陲，你若是没有证据信口开河，即便是太后娘娘也救不了你的命。” 云卿浅管他说的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手腕要被捏断了，手里银光一闪冲着萧九宸的手扎过去。 萧九宸躲避不及，手臂果断中招一息间就没了力气。 “你是有什么大病？下次再动手，我一把药毒死你！” 云卿浅卷起袖子，原本细白的手腕此时一圈青紫，就跟手镯似的，力道均匀的很。 萧九宸也看到了，面色一愣，他没想到她皮肤这么嫩，抓一下就伤这么重。 “本王……你可知谋反是抄家灭族的事？污蔑一等侯爵也是死罪。” 云卿浅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回敬萧九宸。 “行了，北周是你们萧家江山，谁谋反都跟我没关系！” “住口！” 云卿浅别过头不看他！ 萧 九宸恼怒之余，眼角余光扫到云卿浅青紫的手腕，皱眉：他当真用了这么大力气？ “靖边侯的事情本王会调查，今日的事情你只当不知。” 云卿浅原本不想理他，可又不得不开口。 “如果靖边侯当真谋反，那他所说南诏国归顺就不会是真的。你之前也说了他跟南诏国那边不清不楚。” “本王原以为他在走私或者中饱私囊。” 没想到是谋反。 靖边侯深受皇恩，他若谋反，除了自己当皇帝之外，没一点好处。 “我提及了你，靖边侯夫人才告诉我这些，可见她很信任你，你们很熟？” 萧九宸摇头：“她随靖边侯去西南的时候，本王还未出生。” “其他我不管，我只问你，若南召归顺是假，秦霜霜还会嫁过去吗？” “要有证据。” 若是能在皇上下旨让秦霜霜嫁去南召之前戳穿靖边侯的阴谋，秦霜霜就不用嫁，否则还是那句话，圣命难违。 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闷。 索性，翼王府很快就到了。 云卿浅从马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府。 陆九赶忙的去扶萧九宸，他有些不懂，明明每次危难时刻，云姑娘都是一副豁出命维护王爷的样子，怎么私下 对王爷这么凶？ 难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情调？ 他这么想就这么问，萧九宸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请王爷赐教。”陆九美滋滋的想，在王爷这里学了经验，以后他有媳妇儿的时候也能用一用。 萧九宸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明日去郊外的云雾山顶取新年第一桶水。” “属下知道啊，每年都要取的，属下刚刚是问……” “为表诚心，你步行去。” 陆九彻底傻眼：云雾山据此三十里地，还要取到第一桶水，他岂不是晚饭后就要出发？ “王爷、王爷！你等等属下！” …… 云卿浅回到沐清院的时候，秋澜已经备好了热茶和点心。 “姑娘，皇宫里有趣吗？”秋澜一边帮云卿浅松弛头皮一边好奇的问，“比咱们王府可气派多了吧？” “下次带你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意思，就大一点的园子。” 还不如待在沐清院舒服。 来古代这么久，云卿浅已经适应了被人伺候，而且秋澜在推拿上很有天赋，指腹力度不轻不重，按上那么几下，只觉全身的疲乏都消了。 她睁开眼睛：“坐下，陪我聊聊。” “奴婢不敢。” “有外人的时候守着点规矩别被人挑嘴，就你我两人时 ，让你坐就坐。” 见云卿浅说的真诚，秋澜犹豫了一下，挨着凳子坐了一半。 “你穴位拿捏的很准，跟谁学的？” “奴婢的祖父是个大夫，奴婢耳濡目染就认识了穴位，后来赵嬷嬷教过我一些推拿的功夫。” 云卿浅惊讶：“既如此，你为何会进了王府？” 大夫在古代虽然身份地位不高，但养一家老小应该没问题，怎么会送家里的孩子当奴婢？ 这可跟现代的雇佣关系不同，当了奴婢，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碰上一个好心的主子还好，若是碰上个残暴的，那可真是活着就下了地狱。 “奴婢不是京都人，奴婢的家在北境，突厥越过边境烧杀掠夺，奴婢的家人都死了……” 秋澜红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笑了笑。 “奴婢命好，被王爷救了，当时程夫人需要人照顾，奴婢就入了王府。” 原来如此…… 云卿浅轻声道：“突厥经常骚扰边境百姓吗？” “王爷去了之后好多了，自从王爷受伤后，他们又猖狂了起来。” “王爷的外租家、赵家军不是一直镇守在北境？突厥怎敢如此放肆？” 秋澜猛的站起来，吓了云卿浅一跳：“怎、怎么了？” 她刚问了一句，秋澜的眼泪就下来了。 第五十一章 王妃爬墙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给云卿浅磕头。 “姑娘，奴婢知道你医术很厉害，求求你救救王爷的腿吧，求你了！秋澜愿意一辈子给姑娘当牛做马！” 说着，又在地上“砰砰”磕了起来。 云卿浅及时把人拉了起来，可秋澜额头还是红了一片。 “不是在说赵家军，怎么又扯到了王爷？” “奴婢听陆九说，赵家军的军备一直都是自给自足的，皇上不给他们粮草，也就是王爷去了赵家军，才象征性的给了点……他们平日里要种地，有突厥南下、就去迎敌。” 云卿浅惊讶，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 没有粮草就不能更替装备，不能补充新兵，年复一年的消耗下去，赵家军又怎会是突厥的对手？ 没被囫囵吃了已是不容易。 “驻守边境的将领都自给自足吗？西南呢？” 秋澜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赵家军日子过的苦，人也少，所以只能阻拦突厥并不能将他们彻底剿灭。” 云卿浅沉思，先皇后不受宠早逝、萧九宸在宫里日子困顿只能战场避难，如今又听说赵家军也很穷…… 皇帝这是忌惮先皇后的娘家？ 这可比萧九宸狗 多了！ 边境百姓的命都抵不过帝王的猜忌。 莫名的，她对坚守在北境的赵家军生出了敬意。 若非他们，北境的百姓只怕更苦，也会有更多如秋澜一般家破人亡。 “……王爷的腿伤的十分厉害，这跟烧伤不同，我只能尽力试试，但是多半是不成的……” 对于治疗腿的事情，云卿浅和萧九宸一个看法，先不要声张，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姑娘一定可以的！”秋澜坚定道，忽然又认真道，“奴婢之前对姑娘多有误会，对姑娘多有不敬，还请姑娘责罚。” 又跪下了。 云卿浅想起来了，刚进翼王府，这丫头给她撂过脸子。 “我在云国公府过的艰难，传出来的名声也不好，那时你也未跟着我，护着你家王爷没错。” “是奴婢蠢笨，好坏不分。姑娘放心，以后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姑娘，再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云卿浅点点头：“起来吧，我相信你。” 这些日子她也发现了秋澜的好处，仔细周到，将她的生活打理的妥妥当当，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完美的生活助理。 她需要这么个人。 “我进府头一天被王爷打了板子 的那个丫鬟去哪儿了？” 秋澜垂眸：“碧儿擅自揣测主子心思、对姑娘大不敬，已经被管家发卖了出去。” 云卿浅默然，没被打死就好。她不心善，但也不想轻易背负人命。 “我乏了去休息一会儿，你自去忙吧。” “是，姑娘。” 云卿浅暂时不担心陆琳琅那边，反而是秦霜霜的事情，一直挂在心头。 兵部尚书的住处距离翼王府并不远…… 亥正时分，万籁俱寂，远远可听到几声狗吠，显得夜色更幽深了。 云卿浅换了黑色夜行衣戴上面巾，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沐清院，按照白日里跟秋澜打听过的路线，只奔翼王府后门。 秋澜说，从那边到兵部尚书大人的后宅最近，而且那里的守卫也少。 云卿浅如鬼魅一般游走在翼王府，无比顺利就摸到了后门，果然无人值守。 “这位翼王府的防卫太差了点，要是有人杀上门，脑袋没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卿浅摇摇头，后退几步一阵助跑翻上了墙头，几个起伏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她刚走，萧九宸就出现在了墙根下，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这么高的墙头，就上去了？ 云卿浅刚出沐清院，就被府里的暗卫发现报给了他，他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就没让人惊动她，没想竟见识到了她爬墙的功夫。 熟练的很。 陆九也没想到云卿浅有这么俊的身手，两丈高的围墙说上就上。 翼王的准王妃会爬墙头，说出去谁信？ “王爷，咱们的人要不要跟上去？” “不要被她发现。” “属下让崔五过去。” …… 云卿浅运气不错，才摸到兵部尚书府的后宅，就看到两个拿了夜宵的丫头，她就悄悄跟在了后面。 “小姐参加宫宴回来就不高兴，老爷和夫人也大吵了一架，最近可小心着点。” “是啊，还没见过小姐这么失神的样子，这大晚上的也不睡，就在院子里坐着喝酒，冻坏了可怎么好？” “咱们快些将夜宵送过去，哄着小姐吃了也好早早安枕。” “快着些……” 云卿浅听了一会儿，约摸着皇上已经给兵部尚书通过气，尚书夫人不舍得女儿，才跟兵部尚书吵架。 跟在两个丫鬟后面，她溜进了秦霜霜的院子，果然看到秦霜霜坐在院子里饮酒。 孤月之下，一人独饮。 满院子的梅花都不及女 子一身风华。 “小姐当心冻坏了身子，奴婢扶您进去吧？” “是啊小姐，夫人吩咐厨房特意给您炖了补品当夜宵，您要不要吃上两口暖一暖？” 秦霜霜放下酒杯，淡淡道：“东西放下，你们自去歇着，待会儿我自己会喝。” “奴婢在这里伺候小姐。” “怎么，现在连你们都不听我的了？”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 两个丫头匆匆离开，秦霜霜看了一眼院中大树：“出来。” 云卿浅：“？！” 这就被发现了？ 师兄明明说他家的武艺绝的很啊，怎么连藏个身都能被发现？她还想再近距离观察一下秦霜霜呢。 这下好了，还没想好怎么安抚就被人家发现了。 云卿浅认命的跳了下来：“发现有人进了院子，不喊救命反而支走了两个丫头，秦小姐果然好胆色。” “你打不过我。”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不生气、不生气，她是来以理服人的、不是来比武力值高低的。 对，就是这样！ 她大.大方方走过去，坐在了秦霜霜对面。 月下看美人儿，秦霜霜是真好看。 “秦小姐，你可有心上人？” 秦霜霜大怒：“放肆！” 第五十二章 翻墙被抓 云卿浅稳稳接住砸过来酒杯，抿了一口：“好酒！” “你到底是何人？私闯兵部尚书的府邸，可是嫌命太长？！” 秦霜霜柳眉倒竖，一双杏仁眼整的大.大的，清冷之外就多了几分娇憨，和白日在大殿上远观的模样又有不同。 若此时不带杀气，就更好了。 云卿浅也不绕圈子，直接道：“南召的事情，你不必忧心。” 她打定了注意，如果能及时戳破靖边侯的真面目最好，若是不能，她就去南召放一把火，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看看还有没有心情迎娶北周贵女！ 秦霜霜脸色一白：“你到底是何人？” 云卿浅扯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带了毒斑的脸。 “住在你家对门的人。” 秦霜霜大吃一惊：“云卿浅？” 进入腊月，云卿浅就成了京都贵圈里避不开的话题，她凭借一己之力荣登贵圈八卦热搜榜，且经久不凉。 先是抢了未来姐夫，再是救活了断头顾太医，又从火场里抢出萧九宸，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怪异和新奇，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秦霜霜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但是能让她爹称赞的女子，她还是有些好奇。 白日 在宫里的时候，她暗暗打量了好几次，只是她穿着夜行衣出现，她一时没想到。这会儿看到她脸上的毒斑就认了出来。 不过这毒斑也没传说中的夸张啊，用粉遮掩一下就看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那些混账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云卿浅丑陋无比？ 秦霜霜只觉得若是没有脸上那块毒斑，云卿浅称得上京都第一美人儿。 而且今日一见，她虽然和寻常大家闺秀不同，可性格落落大方，并不让人厌烦。 “我是来向秦小姐致歉的。” “致歉？你我二人并无交集，何来致歉一说？” “那日赵王和云灵曦要闯翼王府，尚书大人仗义执言，秦小姐才会有此麻烦。” “你是说云灵曦故意在大殿之上助我大放异彩，入了皇上和靖边侯的眼？” 秦霜霜补完了云卿浅剩下的话，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今日从宫里回来，父亲脸色就不好，傍晚的时候还和母亲发生了争执，我听到母亲在哭，问了照顾她的嬷嬷。” 再回头去想想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她就想明白了，只是一直不懂云灵曦为何忽然算计她。 因为父亲不喜云国公，她和云国公家的女 眷并未打过什么交道，如今听云卿浅说了事情始末，她才知道竟是这么个原因。 “以前你名声极差，看来被云灵曦算计的够呛，就连我，今日也被她骗了，还以为自己误解了她。” 秦霜霜挑眉一笑，眉目间自带风流。 云卿浅看晃了眼睛，忍不住道：“你真好看。” 秦霜霜拍桌大笑，高冷女神的反而瞬间崩塌个干净，她伸手挑起云卿浅的下巴：“觉得我好看？不如你舍了翼王跟我啊？” 藏在暗处的崔五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陆头领交代他们一定要对云姑娘敬重，说云姑娘是他们王爷的救世主、幸运星。 可现在未来王妃要被一个女人拐走了，他要不要阻拦？ 在树上等答案，很着急。 云卿浅被秦霜霜调戏，她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 她喜欢这个姑娘。 “这事既是因翼王府起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你不要担心。” 秦霜霜摇头：“不必，我已同父亲说过，我愿意去南召。”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你、你说什么？你愿意？” 云卿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当看到秦霜霜皎皎如月的眸子里一片 清明，她知道自己没喝多也没听错。 “南召国君年龄比你父亲还要大上几岁，孙子都好几个了……而且南召多沼泽、瘴气，你在京都娇养长大，过去会吃很多苦。” “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去？” 秦霜霜点头：“要去。” “为什么？” 秦霜霜目光坚毅，又闪闪发亮。 “翼王殿下，身为皇子尚能上阵杀敌，我虽是女子，亦有报国之心。” 云卿浅心口狠狠一震：“可你还这么年轻……” “我伤怀并非不愿去南召，而是想到一别之后再难回京都，此生再不能饮这么好的梅花酒了，觉得有些可惜。” 秦霜霜语气认认真真，十分戳人。 “这还是去年第一场梅花开的时候酿的酒，仅此一坛了。不过今年的梅花酒已经埋好了，你明年取出来喝，替我多喝点。” 云卿浅不再多话，秦霜霜是一个心中有日月的人，这样的好姑娘怎么能成为靖边侯和南召算计下的牺牲品？ 她不会让她去南召香消玉殒，绝不。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南召的事情，只一杯一杯的喝酒，一坛子酒喝光的时候，秦霜霜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云卿浅拿出一 粒解酒丸塞进她嘴里：“这样，明日就不会头疼了。” “我很高兴，去南召之前，能有人陪我喝一场酒。”秦霜霜单手撑着额头，吃吃的笑，“我其实很想像翼王殿下那般上阵杀敌的……” 秦霜霜说完倒头就睡了过去，早听到这边动静过来的两个丫头远远站着，不敢过来也不敢走。 “扶你们小姐去休息吧。” 两个小丫鬟这才小跑着过来扶起了秦霜霜，其中一个的犹豫的看向云卿浅：“云小姐，你、你要如何离开？” 她们都听到了，和她们小姐喝酒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准翼王妃。 “当然是怎么来的怎么回。” 云卿浅不以为意，翻身上了墙头，冲着目瞪口呆的两个丫鬟挥挥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和出来的时候一样，她一路顺风顺水的翻墙跑回了清风院，关上院门的瞬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幸好沐清院位置偏僻，如今也只有她和秋澜两个人。 或许下次可以试试别的墙……云卿浅琢磨着。 “回来了？” 云卿浅正高兴着，忽然一道声音冷不丁的传过来，她惊得几乎是当场叫了出来。 “萧九宸！你怎么在这儿？！” 第五十三章 沙场秋点兵 “翼王府，本王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倒是你，这身打扮新鲜的很。” 云卿浅气愤道：“翼王殿下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怎么一点排兵布阵的谋略都不懂？翼王府守卫漏的跟筛子似的，要是有人想搞个刺杀什么的，大家还能有命在？” 陆九抬头望月，不想承受这侮辱，明明是主子非要放水…… “我今天穿成这样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王府的戒备是否森严，结果很让人失望啊。” 云卿浅连连摇头。 “如今赵王已经和王爷撕破脸面，王爷还是要当心些才是。好了，时间不早了，王爷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萧九宸轮椅纹丝不动：“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对王府的事情如此上心。” “日日在这里住着，应该的，王爷不必谢我。” 云卿浅酒劲儿上来，在院子里被风一吹晕晕乎乎的，她赶紧的给自己喂了颗解酒丸，原本没打算吃，是想趁着酒劲儿大睡一场的。 谁能想半夜杀出来个萧九宸！ “吃的什么？” “解酒丸……”话一出口，云卿浅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大意了。 被抓着漏洞了，云卿浅也不挣扎了，索性靠在廊下的柱子开始摆烂。 “ 王爷到底想干什么，直说，说完咱们也能早点睡觉。” 云卿浅顿了顿，“我是说各自回去睡觉。” 萧九宸：“……去见秦霜霜了？无功而返？” “是啊，秦霜霜愿意为国牺牲，如今看到我被打脸，王爷是不是心情十分愉快？” “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嘲弄我，白日在宫里因为秦霜霜的事情跟你大吵大闹，结果人家正主愿意，可就显着我能耐了。” “我头发长见识短，以己度人，以为大家跟我一样自私，是我认知不够深刻，不够忠君爱国。如今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必定不会如此莽撞了。” “说完了，王爷可以放我去睡觉了吗？” 白日折腾一天，回来一直又记挂着秦霜霜的事情，大晚上的又爬墙又喝酒的，现在真的累了。 云卿浅仰着头看天空中的月牙，弯弯的像是一把刀。 “跟本王去个地方。” 萧九宸转动轮椅，云卿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萧九宸享亲王待遇，王府的规格很大，云卿浅进了翼王府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还没机会逛过翼王府。 这会儿觉得可真大，她走的脚都疼了。 走过长长的的连廊，又绕过水榭和 花园，最后萧九宸停在了王府东南角的一处院子门口。 天太黑，云卿浅看不清院子的名字，但是走进去依稀可以看到院里收拾的干净整齐，明显是常常有人过来打理。 进了屋子，萧九宸亲自点了蜡烛。 云卿浅才发现这是个女子闺房，可与她认知里的闺房有些不同，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各种武器，鞭子、长剑、弓箭……很多。 房子的主人必定是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 “这是谁的房间？” 没听说过翼王府还有其他女主人啊，难不成是萧九宸金屋藏娇……又为何带她过来？ “这儿是比着我母后入宫之前的闺房布置的。” 云卿浅惊讶：“先皇后会武？” “赵家子弟，不管男女皆从小习武，皆可上阵杀敌，危急时刻，家里的丫鬟、厨娘也可以命搏命。” 云卿浅心尖一颤，只觉得手臂发凉。 “既如此，先皇后为何会入宫？” 只看这房间里的摆设布置，就知道先皇后将门虎女，那样的女子就该红衣烈马奔驰在广袤的土地上，而不是被圈养在宫里，像失了根的鲜花一点点枯萎。 “父皇初登皇位，韩太贵妃一族实力庞大，他们一族想要拿下皇后之位， 当时适合皇后位置又敢与韩家一争的只有赵家，我母后便入了宫。” 当时皇上曾许诺必定会善待赵家女，可君恩似流水，最后还是淡了。 萧九宸垂下眸子，语气平淡。 不知道萧九宸为何跟自己说这些，云卿浅捏了捏发晕的额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母后在宫里困顿半生，最后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实在可惜。萧九宸，你真的觉得当时除了赵家女入宫再没别的办法了吗？” “赵家满门忠义，唯一的女儿死在宫里，赵家军在边境甚至连最基本的军需都拿不到，这就是皇恩浩当？” “你今日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让我理解、并感动于赵皇后和秦霜霜这些女子的牺牲，感叹一句她们的家国大义？” 呸！ 想PUA她，可滚远点！ “王爷愿意自我感动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必来说服我。” 云卿浅转身向外走。 “今日在宫中，你说家国安危系于妇人身，是男人无能。” “王爷刚反应过来？” 大半夜的蹲她，就为了找她翻旧账？ “本王觉得你说的很对。” 云卿浅惊讶。 她转过身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凭良心说，他长得很好，五官轮廓 立体，天生的清贵气，又有战场上打磨过的坚毅。 只一个侧面就足以让无数女人发疯。 此时他盯着墙上的长辫、弓箭，眼底一片寒凉，让人莫名心酸。 “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云卿浅总觉得今晚的萧九宸有些奇怪。 萧九宸：“靖边侯那边本王会派人调查，不管成与不成，秦霜霜都不必牺牲，即便她愿意也不必。” 当年若有人帮母后说一句话，她如今应当还好好活着吧？ 她会嫁给一个将军，生两个可爱的孩儿，生活幸福美满。 若……不幸战死，那也是轰轰烈烈一场，而不是无声无息的死在冰冷的皇宫里。 “你忽然改变想法，是因为先皇后？”云卿浅轻声问。 “我母后闺名赵秋，她说是沙场秋点兵的秋。” 云卿浅忽然有点难过，却不知该说什么。 “回去休息吧，明日不要忘记给奶娘拜年，她……是本王的亲小姨。” “好。” 云卿浅离开后，萧九宸从屋里出来，“陆九。” “属下在。” “去北境的人何时出发？” “按照约定，如果子时之前王爷没有新的口讯传过去，车队会在子时一刻出发，他们会绕过五行山，于两个月后抵达北境。” 第五十四章 你该不会不想嫁给王爷了吧？ 萧九宸又问：“刚刚，你都听到了？” 陆九：“听到了。” “作何感想？” “属下不敢说。” “本王恕你无罪。” “属下觉得云姑娘说的极对，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靠牺牲柔弱的女子去平衡关系，怂的很。” 萧九宸笑，“你在说当今圣上怂？” 陆九“噗通”一声跪下：“属下不敢。” 萧九宸转着轮椅出去。 “本王也觉他怂得很。” 陆九猛的抬起头，一脸惊讶，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而且语气和云姑娘有那么一点像似。 …… 大年初一，云卿浅睡到自然醒，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畅。 看着古色古香的的帐子，她摸着心脏位置轻声道：“祝你新年快乐。”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新年，值得铭记。 生命不易，既来之则安之。 秋澜听到她的动静走过来伺候她起床：“昨日赵嬷嬷又送来了两套新衣裳，姑娘不如穿那套红色绣梅花的那套，喜庆又应景。” 想到昨日秦霜霜院子里的梅花，她点点头：“好，就穿那套。” 衣服是精心缝制的，云卿浅穿上十分合适， 衬的她娉娉袅袅如仙子一般，脸上的面纱非但没减弱美感，反而为她增添了神秘气息。 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盈盈如秋水，让人见之难忘。 云卿浅收拾好，秋澜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 “奴婢祝姑娘日日开心、岁岁喜乐。” “起来。” 云卿浅拿出一根金簪子插在她头上：“没给你准备红包，这根金簪是太后娘娘赏我的，如今给你了。” “这东西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 “我给你你就能要，你戴着好看，我看着也高兴。” “奴婢谢姑娘赏赐。” 想起昨晚萧九宸心情低沉，云卿浅问：“过年，王府里可有什么规矩？我需要做什么？” “王府里主子少，大年初一，姑娘只要给王爷和程夫人拜年就可以了。”秋澜摸了摸头上沉甸甸的金簪子，小声道，“就是得备着些散碎银子赏人。” 都给金簪子，怕是给不起。 云卿浅被秋澜肉痛的模样逗到了，笑道：“我东西不多，就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你去看看哪些能用来赏人就带上。” “奴婢这就去瞧瞧。” 一刻钟都没到，秋澜就哭丧着脸回来了：“姑娘……要不就算了， 您在王府里过的头一个新年，不赏也无妨。” “太后娘娘给的东西不够？” “太后娘娘赏赐的都是些贵重东西，和京中贵人走动合适，拿来赏赐咱们下人传出去不好。” 云卿浅想了想，玩心大起，托着下巴看秋澜：“姑娘我给你变个戏法如何？” “姑娘还会变戏法？” “对呀！你可要睁大了眼睛。” 秋澜瞪圆了眼睛，一动不敢动，就死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双手在虚空中一抓，将两个攥着的拳头伸到秋澜面前：“猜猜有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都没有吧……”她没看着啊。 “当当当！” 云卿浅摊开双手，两只手心里各放着一把金珠子，个头不大但胜在色泽好、圆滚滚的瞧着也好看，放进荷包里赏人最合适不过。 前世有一段时间网上掀起存金珠子的浪潮，她也凑热闹存了几罐子放在实验室，要不是秋澜找不到东西打赏别人，她还真想不起来这玩意儿。 秋澜目瞪口呆。 “真、真是变出来的？” “不然呢？”云卿浅戳了戳她的脸，“你留下几粒玩，剩下的怎么装你自己看着办。” 秋澜高高兴兴的去找荷包了。 …… 云卿浅带着秋澜直接去了程夫人住处，程夫人见到她老远就伸出手来：“好孩子，快过来。” “祝您新年吉祥，身体健康！” 云卿浅这话实在的很，一点不文艺、不花哨，可程夫人听着就是高兴，久病缠身的人可不就盼着身体健康？ “自从卿浅来了王府，我就没有一日不开心不健康的。”程夫人笑眯眯道，又催赵嬷嬷，“快将我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赵嬷嬷笑呵呵的端着托盘过来，揭了上面的红布，上面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程夫人亲手捧起那个大盒子，当着云卿浅的面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十分尊贵华丽。 “这是先皇后娘娘留给你的，她交代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中。” 程夫人一一抚摸过首饰上的红宝石，眼眶微湿。 “这是从一整块红宝石上切割下来的，是父亲攻打漠北王庭缴获的战利品，特意寻了巧匠制成这套头面……等你和王爷大婚那日用上，先皇后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们平安幸福的。”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云卿浅拒绝。 她已经和萧九宸达成协议，等他的腿能站起来就要放她离开的，这副头 面的主人不该是她。 “夫人先帮我收着，等我大婚的时候再给我，不然我毛手毛脚的，万一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磕着碰着，可是要心疼死我。” 程夫人犹豫了一下，将首饰放在一边，拉住云卿浅的手。 “好孩子，你该不会不想嫁给王爷了吧？” 云卿浅心中惊讶，面色不显：“奶娘为何这么说？” “我毕竟是过来人，大约也明白你的心思。王爷之前糊涂，几次伤了你，我已经说过他，他如今想明白了，卿浅你可一定要原谅他啊。” “你嫁过来，就是王府里的女主人，上面没有长辈钳制你们，日子会很舒心的。” 程夫人这语气，就跟拿糖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似的。 云卿浅尴尬了，考虑程夫人的身体，肯定不能说实话，可…… 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了，让她恨不能拿所有去回报，可唯独这事而不行啊。 外面有广阔的天地等着她呢！岂能为一个男人放弃？绝不行！ 见她面色纠结，程夫人忽然有所顿悟似的，挥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拉住云卿浅一脸紧张。 “好孩子，你跟我说句实话，王爷、王爷他是不是、是不是在那方面有问题？” ！ 第五十五章 乱认嫂子 云卿浅惊住了，没想到程夫人的脑回路这么神奇，她该怎么说？ 是？不是？ 她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和萧九宸那啥过了……应当是行吧？ 她的沉默落在程夫人眼中就是默认。 “我的王爷命怎么、怎么就这么命苦……别的皇子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养大，偏王爷他就得自己去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去拼……” 程夫人真是痛极了！怒极了！ “当初迎我姐姐入宫的时候是如何说的？此生不负？可结果呢？害我姐姐白白丢了一条命不说，连她拼死的生下的孩子也不肯善待！” 程夫人的情绪转的太快，云卿浅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见她已经气的浑身打颤，赶忙拉住她安抚。 “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那日、那日我中了药，脑子不清楚……但、但应当是可以的。” 结结巴巴说完，云卿浅觉得自己的脸跟埋在了蒸笼里一样，滚烫滚烫的。 虽然现代风气开化，可作为母胎单身三十年的科研狗，跟一个还不太熟的夫人聊男女的事情，她还是会不自在。 “那你如今和王爷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 就、半生不熟吧。 程夫人松了口气：“既如此，你就将这头面好好收着。” 云卿浅这次跟上了程夫 人的思路，在古代，女子清白大于性命，她和萧九宸都已经有过夫妻之实，那这辈子必然是要嫁给他的。 她若不想嫁，那只能是发现萧九宸有隐疾，他们还是生米。 “我是觉得王爷可以娶个身份更高的贵女，而不是我这样声名狼藉的人，您还不知道吧，云国公已经将我逐出家门了，我不是国公府的千金了，是彻彻底底的乡野女子。” “这等身份如何配得上王爷？” “那你可嫌弃王爷双腿残疾？” 云卿浅摇头：“自然不会，即便他坐在轮椅上，也是赵王等人拍马不及的。” 门外，萧九宸示意赵嬷嬷摆不必惊动屋内的两人。 “王爷，五皇子和六皇子已经到门口了，说是要给您拜年。”陆九轻声道。 “让他们去晏清阁等本王，本王稍后就到。” 陆九脚步不停的去忙了，王爷十四岁就离开了京都，和京都的公子哥多不熟，倒是五皇子和六皇子，只要王爷在府里，都会过来拜年。 “告诉奶娘，本王要陪五皇子六皇子用午膳，晚点再过来。” “是，王爷。” …… 五皇子萧瑜瑾生母位份不高，在宫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他自己也性格温和，整日醉心于书画。 六皇耳萧琮玖生母是丽妃，但 丽妃之前是赵皇后的大宫女，她一直心念旧主，从小就耳提面命的告诉六皇子要听萧九宸的话。 据说六皇子的名字是她自己想出来，硬求着皇上同意的。 皇上至今没发现，琮玖即，从九。 他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只要萧九宸在京都，他是一定要粘上来的，乐此不疲的给萧九宸送东西。 “母妃给三皇兄做的靴子。” “母妃给三皇兄做了糕点。” “母妃为三皇兄求的良药。” “……” 在自己亲娘如此偏疼萧九宸的情况下，六皇子没有心理扭曲还能长成如今这般纯良的性子，实属难得。 “其实你今日没必要过来，回头被赵王知道他又乱咬人。” 五皇子放下手里的书，认真道：“三皇兄是我们的皇兄，新年我应该过来给他拜年。” 六皇子歪歪斜斜的靠在晏清阁花厅的软塌上，拿起桌上的花生米抛出去又用嘴接住。 “赵王文不成武不就还想跟三皇兄别苗头，他配吗？” “既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何必上赶着和他对上？” 六皇子也不抛花生米了，嗖的坐直了身子，气的脸鼓鼓的跟河豚似的。 “三皇兄和云灵曦的事情，满京都里谁不知道？可你看看萧逸珗那混蛋做了什么？” “人 家说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咱们还是亲兄弟？他公然和云灵曦出入成双，这分明是在打三皇兄的脸。” “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待会儿见了三皇兄不可乱说。” “我又不傻，你等着瞧，我早晚要让他好看！” “你要让谁好看？” 萧九宸坐着轮椅进来，五皇子和六皇子赶紧从榻上下来，齐齐拱手行礼：“三皇兄过年好。” “坐。” 陆九将两个锦盒放在软塌的方几上，五皇子和六皇子十分自觉的去拿了写了自己名字的，各自打开了看。 “是宋大师的《漠北落日图》！宋大师的作品多被当时皇族付诸一炬，只有极少存世，这幅图太珍贵了，我十分喜欢。” 五皇子郑重的行了个礼。 “瑾瑜多谢三皇兄。” 萧九宸笑：“之前听你提过，正好遇到就留下了。” 五皇子心中感动，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然被三皇兄记住了。 “啊啊！三皇兄你好偏心！为什么给五哥的是他心头好，给我的竟是、竟是……” 六皇子跳起脚来，在屋里哇哇乱叫。 五皇子探头过去，待看清他锦盒里的东西，嘴角抽了抽。 一整套四书五经。 新年礼物是功课，这可还好？ 五皇子盖上自己的锦盒，默默喝起茶来 。 “昨日见丽妃娘娘，她说皇上考校功课，你一句也答不上来，让我多督促于你，我答应了。” 六皇子脸拉的那么长。 “大过年的就不能聊点愉快的事情？” “你想聊什么？”萧九宸看过去，“你刚刚说要让谁好看？” 六皇子：“……三皇兄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是气不过。” “太后已经为我和云卿浅赐婚，云灵曦的事情以后都与我无关，你也休要再提。” 昨日之后，他心中对云灵曦的最后一丝愧疚也没了。 六皇子耷拉着脑袋：“知道了。” 大过年的，萧九宸也没想教训人，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中午让厨房做你们爱吃的，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说。” 五皇子：“我都可以。” 六皇子：“三皇兄，能不能让我们见见未来三皇嫂？”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云卿浅的声音。 “程夫人知道五皇子和六皇子过来，特意让我送些糕点过来。”云卿浅面带微笑。 她不想的，可挡不住程夫人殷殷期待的眼神，只能跑这一趟。 “三皇嫂来了！” 六皇子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拉开开门，深弯腰给云卿浅行了个大礼。 “三皇嫂过年好！” 云卿浅：“……” 哪里来的憨憨！怎么还乱认嫂子？！ 第五十六章 嫌少？ “三、三……”六皇子抓了抓头发，“云姑娘请进。” 云卿浅将托盘放在方几上，奶娘让我送过来的，说是五皇子和六皇子喜欢吃。” 她环视屋内，萧九宸见状介绍：“这是五弟萧瑜瑾，给你开门的是六弟萧琮玖。” 侧坐在榻上的男子穿着月白色锦袍，手边放着一卷书，端的是公子人如玉，温润平和，是五皇子。 “云姑娘过年好。” 云卿浅行了礼：“见过五皇子，五皇子新年大吉。” 另外一个跳脱自不必说，就是六皇子了，他面容尚且稚嫩，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像是天上的太阳，真诚、热情，让人见到就很难不喜欢。 “你俩这么客气做什么？过了年三皇兄就要和云姑娘大婚，到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六皇子伸手到云卿浅面前，笑嘻嘻道：“未来三皇嫂，大过年的可要赏赐点东西给小弟压福？” 云卿浅莞尔一笑，当真拿出一把金珠子放在他手里：“来的匆忙，这些你先拿着玩，以后再给你好的。” 少年很真诚，并没有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看轻她，这让她十分满意。 “这些给五皇子玩。”云卿浅不能厚此薄彼，又 抓了一把给五皇子。 五皇子呆了呆，张开手接过来，沉甸甸的一把，可见份量极足。 “谢、谢三、三……云姑娘。” 萧九宸也有些意外，云卿浅和京都中长大的贵女当真是不同，京都的女孩就算送东西也是送些玉石或者书画之类的，生怕跟铜臭之物沾上了关系。 可她倒好，出手就是一把金珠子。 还不少。 见萧九宸的视线一直在她和两个皇子手里的金珠子来回徘徊，云卿浅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一把递过去：“给你的。” 想要就直接说，巴巴的看着别人还要她主动的送上去，毛病！ 这下不仅萧九宸呆了呆，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傻眼了。 他们这未来三嫂很是别具一格啊。 他们都已经有了婚约，虽不能像萧九宸和云卿浅这样特事特办的住在一座府邸，可私下还是会经常送些东西。 五皇子收的多是一首诗啊、一个荷包什么的，六皇子收过衣服、鞋子、玉佩之类的。 但是未婚妻给的金子，那是真没收过。 见萧九宸绷着脸没反应，云卿浅皱眉，嫌少？ 她又抓出一把放在萧九宸手里，认真道，“王爷，我觉得这些已经不少 了，您觉得呢？” 她和他只是合作关系，按说在她这个时间里，所有一应支出都应该由翼王府或者萧九宸负责，可至今她还没见过他一两银子。 念着今日是新年头一天，讨个彩头给就给了。 但她拿出一粒金珠子都是自己贴钱，怎么还能嫌少呢？ 人心这么坏吗？ 萧九宸面无表情的收起掌心的金珠子：“的确不少了。” 五皇子默默别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六皇子就直接多了：“我出宫的时候，母妃让我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未来的三皇嫂，我现在觉得三皇嫂十分有趣。” “哪里有趣？”云卿浅挑眉，“六皇子的母妃是……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为什么要打听我？” 萧九宸眉头一皱，五皇子赶忙的伸手捂六皇子的嘴，可还是慢了一步。 “三皇兄去云国公府提亲，原本定好的云灵曦却变成了你，而且传言说是……你知道的哈，后来你进宫几次很是搞出些事情，母妃就说传言不可信，一定让我亲自来看看。” 云卿浅大.大方方的转了个圈圈：“如今你看到了，打算回去如何跟丽妃娘娘交差？” “云姑娘性格好，出手也大 方。”六皇子郑重道，“你放心，我母妃一定喜欢你。” 萧九宸实在忍不住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谏太宗十思疏》中，‘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是何意？” 六皇子懵逼：“……” 他是谁？他在哪儿？ “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何解？” 六皇子呆住，活像是被雷公亲自劈到了脸上。 云卿浅看了看三人，笑道：“几位王爷要谈讨学业，我就不打扰了，程夫人已经让厨房里的准备午膳，到了时间就会送过来。” 萧九宸颔首：“好。” 关上门走出老远，云卿浅还能听到六皇子跳脚的声音：“母妃就是那么交待的！在三皇兄府上，为何不能有什么说什么？五哥，你评评理！” “三皇兄学问是父皇都夸过的，你认真点。” “……你们、你们都欺负人！” 云卿浅眉眼弯弯，倒是没想到萧九宸私下和五皇子、六皇子是这么相处的。 还以为都跟赵王似的，见面就要斗成乌眼鸡呢。 前世在实验室里 ，她也常常和同门师兄师姐一起打来闹去的。 如今想想竟已是隔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 …… 中午陪程夫人用了午膳，又闲聊了许久才抱着一堆礼物回沐清院。 刚坐下就她就看到塌上放了一个四四方方檀木盒子，上面花纹繁复古朴，还未打开看，云卿浅就觉得一定是好东西。 她记得走的时候屋里并没这东西。 秋澜笑道，“这是刚刚陆九亲自送过来的，说是王爷给姑娘特意准备的新年贺礼。” 云卿浅笑：“‘特意’两个字是陆九说的吧？” 秋澜忍不住笑起来：“他也是希望王爷和姑娘和美。” 云卿浅不置可否，除了她和萧九宸，满翼王府的人都以为她要当翼王妃了，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她正要打开盒子看里面是什么和和美美的好东西，陆九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云姑娘，靖边侯府的马车到了，接您去给靖边侯夫人扎针。” 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云卿浅缩了缩脖子，早知道就不故弄玄虚的说要连扎三次了。 “让他们稍等，我马上就来。” 唉…… 云卿浅出门前看了一眼榻上的木盒，心里痒痒的。 第五十七章 明月公主拦车 从靖边侯府里出来已经接近申时初，天色都暗了。 云卿浅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迅速钻进了马车里，想着夜里怕是又要下一场大雪。 如果真来一场大雪，她去五行山的计划又要往后推了…… 不能再推了，就算天上下刀子，初五那日她也要出发了，太后的身体撑不太久的。 “吁！” 一声长长的马鸣，马车急停了下来，云卿浅一个踉跄，险些撞了脑袋。 “外面发生了何事？” “回云姑娘，明月公主带人拦住了咱们的马车。”陆九压低了声音。 他话刚说完，不等云卿浅有所反应，长鞭就破空而来，直接抽烂了马车的轿帘。 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云卿浅眯起眼睛看清了前面的一群人。 明月公主一身红衣，手执马鞭坐在马上，映衬着周遭的皑皑白雪，明艳的很，只是她面带煞气，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位公主，不是个善茬。 明月公主本名萧如玉，是赵王的亲妹妹，因为自小性格活泼喜欢舞刀弄剑深受皇帝喜欢，在她及笄那年赐了明月的封号，寓意她如空中明月一般高贵。 她的盛宠比几个皇子还要多，性格娇纵的很，原主被她 捉弄的十分狼狈。 “大胆云卿浅，见了本公主为何不下跪？” “公主恕罪。”云卿浅态度温顺，“民女这就给公主殿下请安。” 跪就跪，多大点事儿！ 在宫里不也跪太后跪皇帝，多跪一个公主有什么大不了的？明日见了什么王爷侯爷的，不也得跪？ 只要灵魂是站着的就可以了，不强求形式主义。 一番心理建设，云卿浅毫无心理负担的跪了下去：“民女恭祝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规规矩矩，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误，就连礼仪也标准的很。 “装模作样的贱婢！” 话未说完，萧如玉一鞭子冲着云卿浅的脸抽过去，陆九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反倒是云卿浅一直防备着，危险来袭的瞬间就翻身滚到了一旁。 宋贤妃因为去了一趟翼王府直接降为嫔，赵王也在翼王府门口跪足了三天，萧如玉和赵王一母同胞，对她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云卿浅扫了一眼鞭子上的倒刺，眯了眯眼睛，这萧如玉好生歹毒，竟出手就要毁了她的脸。 “你竟敢躲？！” 萧如玉大怒，紧接着就甩出第二鞭，云卿浅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躲开。 傻子才干等着挨打！ “民女虽身份不如公主殿下 高贵，可也是北周子民，公主如此作践民女是何道理？！” “从前你见了本公主可是只会舔着脸哭，这是爬上了翼王那个残废的床，连说话都硬气了？！” 云卿浅皱眉，一国公主说话如此粗鄙，果然是被皇帝娇纵坏了。 “怎么不说话？觉得本公主冤枉你了，还是你没爬翼王的床？” 她这么一说，旁边跟着的几个贵女都捂着嘴笑了起来，其中有两个还是云卿浅的熟人。 国公府女孩子名字嫡出是三个字，庶出则是两个字，今日跟着明月公主来的是云菲、云芝。 云菲道：“公主，您可没冤枉她，那日府里多少人都瞧见了的，被拖出来打板子的时候衣服都没穿好。” 云芝不甘示弱，赶忙道：“是真的公主，可怜灵曦姐姐当场就撞了头，啧啧，可怜呐……” “天呐，竟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简直是我们北周女子的耻辱，就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说是我们北周子民？” “公主，你可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人！” 云卿浅冷眼瞧着，几个女人极尽所能的侮辱她、拉踩她，借此讨好萧如玉，人人都生怕说慢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 陆九脸色铁青，觉得云卿浅实在太不容易 了，云国公府的一个庶女都敢如此欺负她，可见她从前的日子多不好过，那些传出的话又有多失真。 眼见明月公主又甩出了鞭，他立刻上前挡住，云卿浅心底涌出一股暖意。 “果然好手段啊，这才几日的功夫，就连翼王府的侍卫都勾搭到手了？” 明月公主讥笑。 “你既如此擅长搔首弄姿，以后若是边境有战况，不如派你去啊，说不定敌人见了你就腿软的走不动路，不战而败了。” 陆九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兵器，却因为对方是公主，不能上前只能忍。 云卿浅拍了拍陆九，示意他后退，她盯着萧如玉，眸底一片清冷。 明月公主一愣，从前云卿浅见了她都是畏畏缩缩，话都说不完一句，如今竟然敢这样盯着她？ 而且被她这么盯着，她心里竟然有些怯意…… “大胆云卿浅，你敢如此盯着本公主看，信不信本公主让人挖了你的眼睛！” “民女不信。” 云卿浅冲着她挑眉一笑。 “皇上推行仁政，必不能容忍天子脚下发生如此残忍的事情。非但如此，只怕以后还要劳驾明月公主保护好民女这一双眼睛，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民女怕别人误会真是公主动的手。” 云 卿浅福了福身，态度要的恭敬有多恭敬。 明月公主：“你大胆！” “另外民女会向皇上请奏，问一问哪里有战事，民女立马收拾行囊就出发，毕竟公主说民女可以让敌人不战而败，民女理应为国分忧。” “只是不知道，北周众多男儿竟不如我一女子，是否会觉得白食俸禄，愧对陛下和天下黎民百姓？” 一阵北风吹过，卷起无数雪沫，风风扬扬间，又像是一场大雪。 云卿浅身穿大红斗篷，站在那儿，犹如雪中牡丹一般，肆意飞扬。 “另外，新年头一天，尊贵的明月公主就说北周将起战事，不知是何居心？” 明月公主脸色一白，“云卿浅，你以为父皇会相信你说的话？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听到本宫说了什么？” 云菲：“我只听到公主让云卿浅安心待嫁，云卿浅非但不领情还讥讽嘲弄公主。” 云芳：“是啊，公主好言相劝，云卿浅却要倒打一耙，实在可恶的很。” 其他人：“我等都可为公主作证。” 明月公主挑眉：“云卿浅，可有人为你作证？” “属下愿意为云姑娘作证！”陆九当即站出来。 “一个奴才的话能信？” “他的话不能信，那老夫呢？” 第五十八章 牙都打掉了 拐角处，一辆青灰色的马车驶了过来，车帘掀开，从上面走下来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老者虽然眉**子都白了，可五官却十分的精神，尤其一双丹凤眸，带着看透世事的智慧和通透。 他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儿，说话的时候，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猫，猫儿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明月公主当即变了脸色，不情愿的翻身下马。 “不知太傅在此，明月有礼了。” “老夫久不居庙堂，当不起公主的礼。” 老者一边撸猫一边慢悠悠开口。 “万一传到宫里，说老夫不敬公主，皇上怕是要将老夫拖出午门外斩首给公主赔罪。” 明月公主慌了：“是明月言出无状，还请太傅宽宥。” “你得罪的又不是老夫，何须老夫宽宥？” 明月脸色白了白，乖乖走到云卿浅面前：“云卿浅，之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不止瞧热闹的贵女，就连云卿浅自己都惊呆了，这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是何人？为什么只一句话，就能让骄傲的跟小母鸡似的萧如玉跟她道歉？ “看来公主道歉不够有诚心，云姑娘不太满意。” 明月公主脸色涨 的通红，大声道：“云姑娘，刚刚我说的话不对，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云卿浅回过神，看着恨不能钻地缝里去的明月公主，微笑：“好啊，我原谅你。” 明月公主呆了呆，回过神狠狠跺了跺脚，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跑了。 剩下的几个贵女也知道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尤其明月公主都跑了，也立刻一窝蜂的散了。 “多谢老先生解围，请问老先生府上哪里？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不用改日，就今日。” “今日？” 云卿浅懵逼，古人不都是含蓄的、委婉的？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就今日。” 一个时辰之后。 云卿浅一脸懵逼的从太傅府里出来。 老先生是特意在那边堵她……要她给他的猫看病。 她做了一辈子研究，万万没想到还能跨界啊。 “这位太傅大人是何人？” 竟能让明月公主那么娇纵的人都乖乖低头认错。 原主来京都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对于那些贵女还知道一些，太傅这种人原主接触不到，也没留心，这就造成了云卿浅的认知空白。 “皇上登基之前一 直由太傅大人亲自教导，皇上对他是敬重，另外太傅大人还是皇上的亲叔叔，先皇的九弟，萧瑞。” 云卿浅惊讶，没想到，真没想到！ 不过先皇的心也是够大的，让自己兄弟教儿子，是真不怕俩人杀起来，为了争夺皇位兄弟阋墙的都有，更不要说叔侄血斗。 明朝永乐帝不就是夺了亲侄子建文帝的皇位。 “太傅大人沉迷求仙问道，若非皇上再三恳求，他轻易是不回京都的。” 云卿浅抱着暖手炉摩挲了几下：“明月公主很怕太傅？” 陆九的声音顿了一下：“皇上也要忌惮三分。” “嗯？” 陆九：“当初赵皇后病逝，有人言语挤兑咱们王爷，太傅一巴掌把那人牙抽掉了两颗。” “谁的牙？” “镇北侯。” 云卿浅惊讶，抽侯爷嘴巴子，还给抽掉两颗牙，皇上也不敢这么做吧？ 老爷子刚的很啊，金刚石的刚！ “皇上是如何处罚的？” “镇北侯至今还在西边守沙漠呢，非诏不得回。” 云卿浅眼睛闪过一簇簇的亮光，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太后娘娘维护她，可太后又不能常常出宫， 萧九宸现在对她还算客气，那是因为他的腿还指着她，谁知道哪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是要多重保险才行。 她决定了，太傅的大腿必须抱！ 改明儿还去看他的猫！ …… 正月初二，清河长公主春日宴的帖子送进了翼王府，帖子上写了云卿浅的名字。 正月初三，程夫人一大早就赶着帮云卿浅准备。 “你们小姑娘就应该多去参加这样的宴会，多认识几个交心的小姐妹，以后也能一起逛逛街骑骑马什么的。” “秋澜年纪虽然小，可好在办事沉稳，这两日我已经将让赵嬷嬷好好教了教规矩，今日云姑娘就带上她。” “您马上就要嫁入王府了，以后身份高出那些贵女一大截，她们若不长眼惹着您，您可别让自己吃亏。” 程夫人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一遍遍叮嘱云卿浅，一会儿担心她不习惯那种场合，一会儿又担心她被人欺负。 嘴里唠叨着，手上不停的拿各种首饰的她身上比来比去。 像母亲叮嘱第一次出门做客的女儿一样。 这样的温情，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不曾得到过。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毕竟我可是参加 过年宫宴的人，不会怯场的。” 云卿浅安抚程夫人，指了指架子上的衣服：“我穿那套绯红色的就行，既喜庆又不张扬。” “绯红色的是不错。但这衣服最好能配玉锁，我记得我收着一块极好的玉锁。”程夫人说着就招呼赵嬷嬷进了屋帮她一起找。 花厅里只剩下了云卿浅和萧九宸。 “正月初五我要离开王府，王爷想想怎么跟程夫人说。” 萧九宸猛然抬头，盯着他：“你要走？！” 虽然和云卿浅达成了协议，也知道她心心念念要离开王府，如今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萧九宸只觉得心口猛然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似的。 云卿浅没留意萧九宸的变化，一件件的梳理手头的事情。 靖边侯夫人的三次施针已经结束，该带的话她也带给萧九宸了，剩下的事就是他们这群政客的博弈了，她不想掺和。 程夫人这边，她留下了足够的药并且还教了赵嬷嬷一些急救措施，程夫人只要情绪稳定，几日之内当不会有事。 其他……就没了吧？ “本王不许！”萧九宸一字一顿。 云卿浅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什么？” 第五十九章 怀疑云卿浅 “待会儿，本王会把治腿的定金让人给你送过来，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萧九宸盯着云卿浅，心里烦躁的很，是他最近太好说话，所以让这个女人敢戏弄他？说走就走，连个商量都没有？ 她当他这里是酒楼还是客栈？ 越想越生气，萧九宸的脸色就跟天边的乌云似的，越压越厚，眼瞅着就又是一场暴风雪。 云卿浅没好气的翻个了白眼：“翼王殿下，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品。” “我既然答应要治你的腿，那就一定说到做到，至于你说的先给定金，原本就是要先给的。” “之前觉得快过年了要钱不太好，今儿你既然提起来了，那麻烦王爷派人将银子送到沐清院，两千两。” 果然不能太仁慈，只是付了该付的定金，萧九宸还以为自己多大方。 她应得的好吗？！ “你刚刚说要离开王府？”萧九宸觉得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事。 “是啊！不离开王府我怎么去采药，不采药怎么给我们英明神武的翼王殿下治腿！” 真是要气死了！ 知道自己闹了大乌龙，萧九宸也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如今冰天雪地，你去哪儿采药？” “五行 山。” “五行山？！” 萧九宸瞳孔微缩，盯着云卿浅：“为何是五行山？” 是真的碰巧了，还是…… 想到云卿浅自从进了翼王府之后的一系列反应，还有她突如其来的医术，他不能不怀疑。 他在五行山部署多年，牵扯了这么多人命进去，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五行山地势复杂，你一人进山太危险。”他道。 云卿浅想了想，原主身体柔弱，她靠着意志力未必能撑下来，万一到时候找不到药山，反而把小命交代了就不划算了。 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正想跟王爷说这个事儿，如果王爷能排派两个得力的人给我就更好了。” “你让我的人跟你去？”萧九宸手指敲在轮椅扶手上，一下一下。 若她是别人派到他身边的奸细，这个时候应该极力反对才是，可她不但同意了，而且脸上没有丝毫勉强。 是他误会了？ 还是说五行山还有他们的后招？是有绝对的把握能控制住他的人，甚至还想抓了他的人作为要挟他的把柄或者是要他命的罪证？ 短短一瞬，萧九宸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可能。 “山路难行，我怕迷路，有向导会 容易一些。” 云卿浅打定主意，只要找到药山的真正位置，她就将跟去的两个人迷倒，等她将所有珍贵药材都收进系统里再把人弄醒，保证人不知鬼不觉。 “王爷打算安排谁跟我一起？陆九吗？” 萧九宸盯着她，很好，所有的人都知道陆九是他的贴身护卫，是他最信任的一个人，只要抓到陆九，就能咬死了他。 “你觉得陆九行，就陆九。”萧九宸淡淡道，“另外一个人，本王会让陆九安排。” 他倒是要看看云卿浅是在替谁办事！ 他的视线停在云卿浅白嫩纤细的脖子上，眯了迷了眼。 若她敢骗他，他就掐断她的脖子。 云卿浅莫名觉得脖子一凉，正觉得奇怪，程夫人出来了，她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璎珞，下面缀着一块极好的羊脂玉。 “这个是我父亲送我的及笄礼，落了这么多年的灰，今日总算可以重见天日了。” 程夫人说着就挂到云卿浅脖子上，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 云卿浅推辞不及：“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给你的就要，以后我的东西都是你的。”程夫人笑眯眯道，“等你过了门，九宸的东西也都归你管。” 萧九宸对视一眼又默契的转过头。 “行了，时间不早了，赵嬷嬷你去伺候云姑娘梳洗打扮，拿出你压箱底的好手艺。” 赵嬷嬷笑眯眯道：“云姑娘，让奴婢伺候你吧。” “这也太隆重了。” 云卿浅叹息，她开始就想去打一圈酱油回来，没人注意的那种。 长公主的春日宴邀请的必然都是女子，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啊，尤其她最近水逆，不凑这种热闹最好，可程夫人说她现在代表翼王府的脸面，以后还要在京都混就必须走出去。 “呀，云姑娘脸上的毒斑只剩这么点了！”赵嬷嬷取下云卿浅的面纱，既惊又喜，“云姑娘，这是您自己治的吗？” 早晚要让人知道，云卿浅也没打算瞒着。 “调配了一点药，还在用着。” “那您之前怎么不治，要是云国公知道您的毒斑能治好，说不定……” “说不定就对我好点，再给我找个好买主？” 赵嬷嬷一愣。 云卿浅不可能说自己不是原主了，只能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 “嬷嬷，我这毒斑就是进了国公府才生出来的，您说云国公当真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他既已舍弃了我，我又何 必多做纠缠？！” 赵嬷嬷当即红了眼眶：“云国公一家子腌臜货，云姑娘你放心啊，以后咱们王爷会疼你的。” 云卿浅撇撇嘴，指望着萧九宸疼她？她还不如早死早投胎，说不定还能投个好人家。 “走吧，出去。” 听到脚步声，萧九宸抬头去看，瞬间愣住。 水汪汪的大眼睛、欲说还休的面纱，绯红色的裙袄衬配上胸前的羊脂玉，当真像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娇娇。 仙子下凡是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可以后若再有人提及，他就会想起眼前这一幕。 云卿浅的美与容貌无关，却能从她的一举一动散发出极致的魅力，让人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她，再不能错开眼神。 从前，他怎么从未发现她有这样的一面？ 程夫人和赵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感，秋澜识趣儿的快走几步先去了前面。 萧九宸坐在轮椅上和云卿浅缓缓走在院子里，从后院到翼王府大门很远，足足可以走一刻钟。 “奶娘的话你可记下？” “什么？” “若是有人不长眼欺负你，只管打回去。” 云卿浅惊讶：“当真？” “嗯。” 第六十章 清河长公主 马车缓缓而行。 云卿浅靠在马车里眯眼睛，在她的强烈建议下，翼王府的马车经过升级，已经从“硬座”变“软卧”，舒服的不是一星半点，晃晃悠悠的很容易就打瞌睡了。 “秋澜，你在京都时间长，知道清河长公主的事情吗？” “赵嬷嬷跟奴婢说了，让奴婢在路上细细告诉姑娘。”秋澜笑。 云卿浅睁开眼睛，水杏似的眸子眨了眨，“先挑着要紧的说，不那么重要的等咱们参加完宴会回去慢慢聊。” “是，姑娘。” 秋澜很擅长讲故事，在她避轻就重的讲述下，云卿浅很快弄明白了清河长公主的事情，就四个字：可惜、可敬。 清河长公主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却比皇上小的多，所以皇上差不多将这个妹妹当做女儿养大的，待她及笄就选了同长公主一起长大的小竹马做驸马。 大婚的日子都选好了，可小竹马外出游学的时候遇到了山洪，尸骨无存。 清河长公主伤心的差点跟着去了，太医都说救不了，可她又硬生生的缓过一口气，只说要嫁给小竹马。 皇上一是想让清河长公主了无遗憾，二是想着二人能在黄泉下作伴也 免得孤单，就点头同意了。 “大家都以为婚礼办完要紧跟着就要办葬礼，驸马家里的白布都准备好了，可没想到清河长公主竟然挺了过来，活了。” “长公主活过来，皇上十分开心，想着等清河长公主缓过伤心劲儿再择良婿，没成想长公主不肯，就这么一个人过了十几年。” 云卿浅轻声道：“公主不是一个人。” “嗯？” “公主是在心里和驸马过了一辈子，她惦记着驸马，驸马就还活着。” 秋澜似懂非懂：“所以女子应当守贞，朝廷也会奖励他们牌坊，对吗？” “不是这样的。”云卿浅严肃道，“嫁或者不嫁都是长公主自己的事情，她觉得和驸马在心里过一辈子很幸福那就这样过一辈子，但若是有一天能遇到让她嫁的人也可以再嫁。” “奴婢不懂。” “你只要记得幸福是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外界给的桎梏。至于贞节牌坊……呵！沽名钓誉，压碎了多少女人的骨头！” “好了，不说这个，继续说长公主。” “清河长公主每年正月初三都会在公主府举办春日宴，京都中的贵女都以收到长公主的帖子为荣，如果有 人能被长公主赞扬一句，那就会有许多人家求娶，所以春日宴的帖子当真千金难求。” 云卿浅眼睛一亮：“那我将这帖子卖了？” 既避开了麻烦，又能白得一笔银子。 秋澜吓一跳，赶忙道：“不行！不行！多少人盯着长公主的春日宴，这帖子进了哪个府邸早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您就算卖也没人敢买。” 生怕云卿浅再动了卖请帖的念头，秋澜强调：“姑娘，真的不会有人买。” “可惜了……你继续说。” “清河长公主喜诗书、擅画画……” 秋澜声音渐远，马车也渐远，两个女子交谈的声音从旁边的马车里传出来。 “这就是云国公府认下的那个义女？”含笑的女声响起，“倒是有趣。” “假作真时真亦假罢了，快些走吧，你办的宴会，主人家可别迟到了。” “谁稀罕办这个，还不是皇兄觉得本宫寂寞，你说我寂寞吗？我一点不寂寞！” “行行行，你不寂寞、我寂寞，咱们可快着点吧，祖宗！” …… 带着翼王府徽记的马车停在了清河长公主府的门口，此时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京都贵女，瞧见是云卿浅，都 变了脸色。 “她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不过太后娘娘都给她和翼王赐婚了，她想在大婚前洗白一下，可不得削尖的脑袋来长公主的春日宴？” “简直痴心妄想！长公主最喜忠贞的女子，怎么会喜欢这等不知检点的女人！” “嘘，你可小点声，我听说前日明月公主都在她哪里吃了亏呢……” 来之前，云卿浅就知道会遇着这种情况，她也不恼，抬头挺胸递了帖子，大.大方方的进了长公主府的门。 就当听一群老鸭在嘎！嘎！嘎！嘎！ “卿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翼王对你真好啊。”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浓浓的绿茶香。 云卿浅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云灵曦：“你怎么总要招惹我呢？当做看不见不好吗？” “卿浅，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着你第一次参加春日宴，有许多地方或许不太明白，所以才想过来问问你的。” “哦？那谢谢了，我不需要。” 撂下这话，云卿浅扭头就走，压根不给云灵曦表演的机会，总来装可怜都没新鲜感了，哪怕云灵曦挥舞着两只大锤过来，她也 能多点兴趣陪她过几招。 “以前觉得云小姐挺好的，今天怎么觉得奇奇怪怪的。红着眼睛跟谁欺负了她似的……” 听到秋澜的小声嘟囔，云卿浅止住步子转身拍了拍她的胳膊，叹气：“好歹的有进步了，继续努力。” 秋澜：“……” 碍着云卿浅之前的名声和她得罪了明月公主的事情，院子里的千金小姐都躲的远远的，除了开始的云灵曦，压根无人跟她搭讪，她也乐得清静。 “春日宴不局限一处，云小姐可随意走走，也可在这廊下赏雪。”佣人交代完，恭敬的退下，对云卿浅没有丝毫差别对待。 清河长公主府的佣人被管理的很好，不管女客之间说了什么、争执了什么，只要不出格，她们都能装作看不见。 但当客人需要帮助，她们又能很快上前，当真让人舒服极了。 云卿浅站在廊下赏雪，视野所及是一树开的正好的梅花，红梅白雪，十分的好看。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还未晚，云姐姐就想饮酒了？”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云卿浅循声望去，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正对着她笑。 第六十一章 罗婉儿在哪儿 小姑娘粉面桃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机灵，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十分的娇憨可爱。 月白色方领夹袄配上大红色的马面裙，衬的人俏生生、娇嫩嫩，跟夏日的美人蕉似的，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敢问小姐是……”云卿浅在脑子里搜了一圈儿也没想出来这是谁家姑娘，可对方却能准确的认出她来。 而且她喊的是云姐姐。 小姑娘凑过来，从荷包里掏出一粒金珠子嘟着嘴抱怨：“萧琮玖让我嘴巴甜一点，说未来三皇嫂一高兴就会给我金珠子。” 秋澜适时道：“这是罗翰林的孙女儿，未来的六皇子妃。” “罗小姐若是喜欢，今日回去我就让人给你送些过去玩。” “叫罗小姐太生疏了，我叫你云姐姐，你就叫我婉儿吧，我闺名罗婉儿。” 罗婉儿和六皇子天生是一对，两人性格都十分的活泼，而且因为罗婉儿是女孩子又长得好看，这活泼就更招人喜欢了。 “是六皇子交待你要找我的？”云卿浅笑，“他怕没人搭理我，我会尴尬？” 罗婉儿已经熟稔的挽上云卿浅的胳膊：“云姐姐你不用搭理那些人，一个个装腔作势的，咱们还不稀 罕跟她们玩呢！” 说完，她四下望了望：“我怎么没见着素秋，对了，素秋是未来的五皇嫂，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以后多了云姐姐就更热闹了。” “好呀。” “云姐姐，这春日宴很有意思的。”罗婉儿挤眉弄眼，“每年都比唱戏还热闹。” 云卿浅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是被家人当宝贝宠出来的女孩，即便置身京都，也能保持这么的干净纯粹的性子。 虽然皇上有时候脑子不清楚，可六皇子和罗婉儿这婚事却是赐的很好，两人极般配。 两人走在院子里，一绯红一月白，一高冷一娇俏，风格截然不同却又出奇的没压对方的风头，很快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和罗婉儿走在一起的是哪家小姐？怎么参加春日宴还戴着面纱？” 有人询问，立刻就有人搭腔：“住进翼王府的那位啊，见识到了吧，是有些本钱的。” 之前发问的人惊讶道：“这就是云卿浅？比传闻中好看多了，虽然戴着面纱，可我还是觉得很好看。” “那你可要好好洗洗眼睛，谁不知道她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偏偏又极有手段，哄的翼王都开始帮她说话了。” 开始说话的女孩沉默了一下 ，认认真真道：“我祖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传言不可尽信，而且翼王殿下英明神武，岂能轻易被人糊弄！” …… 云卿浅还不知道有人帮她说话，她正和罗婉儿数公主府里湖中的水鸭，她数的有十八只，罗婉儿非说是十九只。 “云姐姐，一定是十九只，你信我的，清河长公主不喜成双成对的东西，所以这府里的海鸭不可能是十八只的。” 云卿浅半信半疑，正要再去数，一个小丫头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看到罗婉儿眼睛一亮。 “罗小姐，终于找到您了！我家小姐找您有事……” “素秋姐姐来了？她在哪儿呢，我和云姐姐等她半天了。” 小丫头跺跺脚：“罗小姐，是这样的，我家小姐……您可有备用的……” “我有，拿去吧。” 云卿浅拿出一个锦袋递过去，里面装的月事带。 “多、多谢，罗小姐您能跟奴婢一起过去吗？我家小姐尴尬的很，都不敢出门了。” “哎呀，素秋就是这样腼腆，我随你去。”罗婉儿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云姐姐你再数数有几只鸭，我一会儿就把素秋带过来。” “好。” 云卿浅继续趴在桥头数鸭，数来数去，还 是十八只。 “姑娘，奴婢记得您前几日才来过月事，怎么还随身携带月事带？”秋澜脸色红红的。 云卿浅面色镇定：“才来过吗？那是我记错了。” “小姐以后不用费心，奴婢会帮您记着的，也会准备一应东西。” 云卿浅惊讶：“这个也要你来记？” 秋澜想到云卿浅之前是在乡下长大没有丫头使唤，解释道：“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必须记住小姐的小日子，不然主子丢脸就是奴婢没将事情做好。” “每个贴身丫鬟都如此？” “当然！” 云卿浅脸色骤变：“你可知道婉儿刚刚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那边的连廊，我看到婉儿小姐在台阶上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云卿浅当即追了过去。 上次因为兵部尚书帮翼王说话，云灵曦就算计了秦霜霜，难道这次又是见罗婉儿与她亲近，所以故技重施？ 最好不是！ 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么活泼明媚的小姑娘…… 云卿浅才绕过连廊就被人拦住了，是明月公主萧如玉。 “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行礼问安？” 云卿浅心知萧如玉故意找茬，可她现在着急找罗婉儿，没时间跟她浪费 ，她立刻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本公主觉得你态度不够恭敬，就罚你在这里多蹲一会儿，苏嬷嬷，你在这儿看着她。” “老奴遵命。” 这个位置少有人来，又有假山阻挡，一般人走不到这边，若萧如玉不是故意在这里堵她，她将脑袋拧下来给她当球踢。 “太傅约了我明日去府里，明月公主要一起去吗？太傅很惦记你。” 明月公主脸色一沉，又想起那日当街的羞辱。 “给我掌嘴！狠狠打！打死了算我的！” “秋澜！快跑！” “姑娘、姑娘……” “跑！去找长公主府的人，说明月公主要杀人！” 秋澜扭身就跑，云卿浅侧身挡住了明月公主和苏嬷嬷的去路，几个呼吸，秋澜已经跑远了，只要到了人堆里，她就安全了。 如此，云卿浅就没什么顾忌了，一招锁喉扣住了明月公主，另一只手里则拿了匕首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轻轻用力，立即见了红。 “说，罗婉儿在何处？” “云卿浅你大胆！这是公主！你可知挟持公主是何罪名！”苏嬷嬷大叫。 匕首又向下压，流出的血滴在了萧如玉的衣服上。 “我再问一遍，罗婉儿在哪儿？！” 第六十二章 要杀人的罗婉儿 “我说！我说！” 明月公主大声喊道，滴答滴答的血提醒她云卿浅不是在虚张声势，她真的会杀人。 “我、我看到她被人带去了西边的院子，就在那边。”她手指了一下。 云卿浅也不多问，拿出一粒药丸利索的塞进了明月公主嘴里，明月公主咽了下去才一脸惊恐。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毒药啊，如果我能顺利找到罗婉儿，我自会给公主解药，否则，公主则会全身生脓疮而死。” “我是公主！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我没时间同公主浪费，这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 松开明月公主，云卿浅抬脚就朝着西边去，但她走的不快。 果然…… 她走了还没有三步，就听到明月公主大喊。 “不是西边，是北边邻水的一个观景亭，叫、叫沧浪亭！这次是真的！” 云卿浅拔腿就跑，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到最大，罗婉儿离开的时间并不久，萧如玉却知道她的位置，可见这观景亭位置不会太远。 邻水……她沿着公主府里的湖一路奔跑，终于找到了沧浪亭。 因这是夏日赏荷的地方，所以此时这附近并没什么人。 沧浪亭奇怪的很，明明取名亭子，却是一个有门有窗 的小房子。 走近了，云卿浅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混着劣质魅惑药的味道。 “别、别过来……” 是罗婉儿的声音。 云卿浅不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一脚踹开了门，眼前的一幕狠狠冲击着她的眼睛。 就在不久前，还跟她争论是十八只鸭还是十九只鸭的小姑娘，这会儿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是血，如同一个无助的孩童蜷缩在墙角。 而在两个男人正在步步逼近，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扒了一半，若不是存着了戏弄罗婉儿的心思，怕是早就得手了。 听到踹门的声音，不管是罗婉儿还有那两个男人都齐齐的朝她看过来。 看清又来了一个带着面纱仙女似的云卿浅，两个男人狞笑起来：“刚刚咱哥俩还争要谁先上，现在好了，一人一个，咱们也尝尝这千金大小姐的滋味！” 原本蜷缩在墙角的罗婉儿忽然跳起来。 “云姐姐，你快跑！快跑！” 云卿浅非但没跑，反而顺手将门反锁上。 “这个美人儿懂事，还知道自己关门，小美人儿不如你自己把衣服脱了？也免得哥哥我手劲儿大弄疼了你。” 云卿浅勾唇一笑：“好啊。” 看着云卿浅慢慢走近，两人眼睛 都直了，正吞咽口水，忽然一阵白色烟雾扑面而来。 两人捂着脸摔在地板上开始嚎叫。 云卿浅的习惯，能用药的绝不平白消耗精力。 自从上次在祥宁宫差点被人烧死，云卿浅就准备了许多保命的东西，这个毒药就是其中一份。 轻轻一洒，就是两头牛也得倒下，而且对方能感觉到十级疼痛，越挣扎越痛苦。 两个男人挣扎的渐渐没了力气，躺在地上，跟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气，头一偏齐齐的晕死过去。 “婉儿。”云卿浅解了的斗篷披在她身上，“我带你离开这里。” 罗婉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扯着云卿浅的胳膊直哆嗦：“云姐姐，不能、不能这么出去。” 云卿浅看了看周身狼狈的罗婉儿，暗恼自己糊涂了。 在古代，女子的清白大于性命，如果被人看到罗婉儿这副样子，她的名声毁了、一辈子就毁了。 到时候等着她的只怕就是三尺白绫了。 而且对方的既然设了这毒计，肯定不会悄无声息，只怕用了不多久就会带人过来抓奸。 云卿浅先拿帕子帮她擦干净脸上手上的血迹，发现她手腕上一道极深的伤口，立刻拿出药给她处理：“为何要伤害自己？” “ 我、我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罗婉儿小声道。 云卿浅叹了口气，除此之外，只怕还想着玉石俱焚吧。 “乖，你闭上眼睛数到一百，云姐姐给你变魔术。”云卿浅摸了摸她的小脸，“云姐姐变魔术可厉害了。” 她扶着罗婉儿重新靠在墙上，听到她开始数一的时候，就迅速收起她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闭上眼睛拿着衣物进了系统。 云尘里面除了医学科研环境，也能满足科研人员的日常需求，洗烘一体机都是标配，云卿浅将罗婉儿的衣物塞进机器。 看着机器轰隆轰隆的转起来，她意识离开系统，听到罗婉儿哆哆嗦嗦的在数：“二十、二十一……” 云卿浅抿了抿嘴角，开始清理地上所有有关罗婉儿的痕迹，务必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她忽然发现地上散落的衣服，并非男子的衣服，而是宽大的女装，她又看了一眼地上两个男人没来得及脱下来的襦裙，顿时就明白了。 这两个男人身量并不高大，有人将他们装扮成女仆带了进来，为的就是行这等龌龊事情。 若今日让他们的计划成真，出了这等事情，清河长公主只怕要恼上罗婉儿，她一点活路都没有。 下手的人是铁了心要 罗婉儿的命。 “云、云姐姐，我数完了，可以睁开眼睛了吗？”罗婉儿声音小的跟只猫似的。 云卿浅从系统里拿出干松的衣服捧着过去：“睁开吧，瞧瞧这是什么？” “我的衣服……干净了？”罗婉儿一脸惊讶，大.大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点光彩。 云卿浅一边帮她的换衣服一边笑道：“云姐姐说了啊，我会变魔术。” 里面的衣服只能先将就，但是好在冬日的衣服原本就厚实，一层层的穿上倒是也看不出来什么，见她脸色不好，云卿浅又拿出口脂给她描述补了一下。 “婉儿，什么都没发生，你也没来过沧浪亭。”云卿浅扶住她的肩膀，“我们现在大.大方方的走出去，走路要稳，记住了吗？” 罗婉儿眼圈一红：“云姐姐，我、我觉得自己好脏……” “你不脏，而且云姐姐会杀了他们给你报仇。” 云卿浅面带微笑，可罗婉儿却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她非但没觉得害怕，心反而怪异的安稳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猪一样的两个男人，想到他们撕她衣服时候狰狞猥琐，眼里的怒火渐渐亮起来。 “我能亲自动手吗？” 云卿浅惊讶，但是很快就点头：“可以。” 第六十三章 沧浪之水 客房内，明月公主面色阴沉。 “你说本公主并未中毒？” “的确如此。” “云卿浅这个贱人！本公主一定要让她死的很难堪！”明月公主狠狠摔了手里的茶杯，“苏嬷嬷，你立刻调两个人过来给我用。” 苏嬷嬷看了一眼太医，太医识趣儿的走出去，还十分懂事的给俩人关上了门。 “公主三思啊，这里可是长公主府，万一事情闹大了，怕是不好收场。” 苏嬷嬷是宋嫔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自从她降位之后，就将苏嬷嬷派到了明月公主身边，就是为了防备有人害了她的宝贝女儿。 与此同时，宋嫔还给了苏嬷嬷几个得力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苏嬷嬷觉得那些人手是危险关头保命用的，现在就是小姑娘之间的争强好胜不应该动用，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折一个都心疼。 “等四皇兄登基之后，本宫就是天下最尊贵的长公主，一个寡妇能奈本宫何？” “公主殿下慎言！” 苏嬷嬷苦不堪言，宋嫔很精明，可养出来的这一对儿女实在是一言难尽。 “本公主知道了，你快去调派人手！”明月公主十分的不耐烦，她冷了脸，“苏嬷嬷，本宫是 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嬷嬷只能听从：“奴婢马上去安排，不知公主有何打算？” “本宫要让云卿浅身败名裂，比楼子里楚馆里最下贱的女人还不如！” 明月公主捏着长鞭，眼神阴狠，惊得苏嬷嬷脸色一白，她赶紧的垂下了眸子。 …… 花厅里，前来参加春日宴的贵女分坐两排，清河长公主在上座。 她已年近三十，可面容却十分娇嫩，说是二八年华只怕也有人相信。萧家的人不管男女都很好看，清河长公主姿容艳绝、却偏偏长了一张清澈的眸子，集明艳和纯真于一身。 不管是当年还是如今，都是京都首屈一指的美人儿。 此时清河长公主身着华服，懒洋洋的靠在榻上，手里捏了一颗荔枝，一颦一笑都尽显风流。 此刻，她正笑眯眯同贵女们聊天，问她们喜欢什么、擅长什么，贵女有都有心讨好，一问一答进行的十分融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明月公主从外面进来，脖子里围着一条火狐皮毛做的围脖，衬的人比花娇，她一来就坐到了清河长公主身边。 “姑姑。” “你可来晚了？跑去哪儿玩了？” 众贵 女都羡慕的看着明月公主，生的好不如投胎技术好，明月公主既得皇上宠爱，又得长公主关心，以后必能找个如意郎君。 “姑姑可要帮我跟太傅求情。”明月公主抱着长公主的胳膊撒娇，“我登门几次，太傅都不见我。” 清河长公主嘴角微勾：“太傅喜欢清静，本宫也只是送了年礼过去，并未登门。” “你若嫌宫里闷，今日就好好的玩一玩，寻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小姐妹以后就不会无聊了。” 明月公主叹了口气：“是我做错了事情，太傅在生我的气呢，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再找云卿浅认个错，让太傅看到我的诚意。” 众人脸色一变，满京都的谁不知道明月公主娇纵？当街跟云卿浅道歉已经让她脸面尽失，按照她的性子不应该恨不能再没人提及吗？ 怎么这会儿竟然自己提了出来？还说要跟云卿浅道歉？ 清河长公主果然变了脸色。 “你是皇兄亲口册封的明月公主，跟一个臣女道歉一次不够？还要再请原谅？这云卿浅当真好大的胆子！” “哪个是云卿浅？站出来让本宫瞧瞧，欺辱公主就是藐视皇室，不要命了是不是？！” “ 云卿浅何在？” 寂寂无声。 云灵曦轻声道：“回公主的话，刚刚我看到卿浅在园子里上赏梅，怕是还没过来。” “你是云国公的女儿？本宫记起来了，云卿浅是云国公收养的义女是吧？” 明月：“姑姑，您久不在京都，不知道年前发生了多少事，灵曦也是可怜，她的未婚夫都被云卿浅抢走了……她自己也差点就死了。” “当真？” 云灵曦红着眼眶垂眸不语。 “后来云卿浅仗着入了皇祖母的眼，更是嚣张，父皇亲自下旨让云国公将她逐出云家，她现在和云家再没关系了。” 清河长公主勃然大怒：“竟然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来人，给本宫立刻将人找出来赶出去！” “可太傅那边……” “太傅一时被蒙蔽，本宫自会向他解释。”清河长公主冷冷道，“皇室威严绝不容侵犯！” 明月公主垂眸，微微翘起了嘴角。 正当众贵女都各怀心思的时候，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进来：“启禀长公主，府里进了贼，闯进了后院！” 众贵女一脸慌张，云灵曦立刻站起来：“卿浅不在这里，求长公主派人将她找回来，万一、万一碰到那贼人……” “她如此待你，你还肯帮她求情？” 云灵曦哽咽道：“姐妹一场，总不能明知道她有危险而视而不见。” 清河长公主十分满意：“不错，本宫就喜欢有情有义的女子。既如此，那就……如玉，你是练过功夫的，可愿带府里的人去找找云卿浅？” “如玉愿意，找到云卿浅后，如玉正好跟她和解。” “既如此，你就去吧。” 清河长公主的女侍卫阿婵带着人去捉贼，明月公主则带了自己的几个随从去找云卿浅，剩下的贵女坐在花厅里等消息。 清河长公主笑道：“你们也不必紧张，你们既进了本宫的府邸，本宫自会保你们的安全。” “多谢长公主。”云灵曦立刻道，“我们都十分仰慕长公主风姿，如今能和长公主亲近心里开心的很。” 清河长公主笑：“难得你们不嫌弃本宫是个寡妇。” 众人一窒，这话可不敢接，即便云灵曦也老实的低下了头。 清河长公主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去，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禀告。 “阿婵姑娘已经将贼人逼进了沧浪亭，长公主可要亲自去看看？” 清河长公主脸色骤变：“沧浪亭？！” 第六十四章 浊兮清兮 沧浪亭，别人或许不清楚，近身伺候清河长公主的人都知道，那是长公主为了纪念驸马特意建造的，连沧浪亭三个字都是驸马生前写下的。 长公主怕伤情很少来这边，却日日都让人打扫。 贼人敢闯入沧浪亭，怕是要被长公主扒了皮。 “本宫要亲自过去看看。” 侍女搀扶着清河长公主离开了花厅，其余贵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云灵曦轻声道：“贼人已经被困住，想来没什么危险了，不然咱们都过去看看？万一有危险也能保护清河长公主。” “云小姐说的有道理，既如此，咱们就快些过去吧。” 在长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绝对不能让云灵曦一个人独占。 一行人匆匆追了出去，浩浩荡荡的赶去了沧浪亭，等她们到的时候竟然也只比清河长公主慢了几步。 沧浪亭建造在公主府一角，地势略高，门匾上“沧浪亭”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可见执笔者心中自有丘壑。 可惜了驸马早亡，不然和长公主做一对神仙夫妻也很好。 “大胆贼人，本公主劝你立刻缴械投降，若你敢伤了未来翼王妃，怕是要五马分尸、死 无葬身之地！” 各位千金小姐都惊了，云卿浅被贼人抓了当人质？如今门窗紧闭……这就算救出来名声也全毁了吧？ 虽然她之前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到底是赖给了萧九宸，可残废的王爷也是王爷，是断然不可能再娶一个被贼人侮辱过的女人。 莫说萧九宸不愿意，皇上就不能点头。 清河长公主：“你亲眼看见贼人抓了云卿浅进去？” 明月公主：“我和阿婵侍卫原本是分开行动的，就是因为看到贼人抓了云卿浅，我才追到沧浪亭的。” 阿婵：“启禀长公主，属下慢了明月公主一步，只看了个虚影，具体瞧的并不真切。” 忽然屋内传来一声尖叫，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明月公主当即就着急了：“姑姑，要不要踹门进去？三皇兄他们大婚的日子可不远了。” “还有、还有婉儿也不见了。”王素秋哆嗦着跪下，“求长公主一定、一定要……” “婉儿又是何人？本宫这长公主府还成了人贩子的窝点，一个两个贵女都能走丢了？” 王素秋哭的梨花带雨：“婉儿是御使大夫罗晋的孙女，她性格天真烂漫，之前有人见她和云卿 浅在一起……” “为何之前不说？”清河长公主大怒。 “我、我以为婉儿是贪玩，说不定一会儿就悄悄回来了……我怕长公主对她印象不好。” 明月公主也生气了：“王小姐你怎么不早说？万一罗婉儿被云卿浅牵连了怎么办？” “撞门。” 清河长公主不再犹豫，冷冷吩咐。 明月公主赶忙问：“万一云卿浅和罗婉儿两人已经……” “那就去死。”清河长公主一字一顿。 众贵女全部白了脸色，王素秋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门终于被撞开了！ 明月公主眼中露出笑意，只要让众人看到云卿浅被人扒光了衣服侮辱的场景，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会活的像一条人人都唾弃的狗！ 而且在沧浪亭里发生这种龌龊事情，清河长公主不会允许云卿浅多活一日。 门被踹开，明月公主正要发难，忽然脸上的笑僵住了，其他探着头看的贵女也都傻眼了。 之间沧浪亭的地板上扔着两个手脚皆被捆住的年轻男人，苏嬷嬷跪坐在两人中间，长了皱纹的手还在两个男人的脸上、脖子上来回的抚摸。 最要紧的是，这两男一女，都是脱了 个精光，地上的衣服凌乱的混在了一起。 清河长公主惊呆了，虽然知道各府邸有不少龌龊事，也知道有些妇人深闺寂寞，会偷摸养几个小白脸，亲眼所见还是头一次。 苏嬷嬷身上的皮肤跟风干了的橘子似的，一层层褶皱，她似乎了服了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欲念中，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两个年轻男人也面红耳赤，扭摆着身体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 靡乱的很。 都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瞬间羞红了脸，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沧浪亭里，画面依旧继续。 一阵风吹过去，正忙活的苏嬷嬷忽然抬起头，眼神迷茫的朝人群中看过去，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明月公主……” 苏嬷嬷的这一声威力十分厉害，差点就将明月公主给送走了。 明月公主呆了呆，她明明是亲眼看见云卿浅被抓了进去，怎么就变成了苏嬷嬷？ 云卿浅是如何脱的身？ 她知道苏嬷嬷是被算计了，可这会儿苏嬷嬷却偏偏眼神清明，跟谁说她是中了药也没人相信啊！ 明月公主既愤怒又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好在她还残存了一丝理智，当即 呵斥一声：“苏嬷嬷你在干什么！？” 苏嬷嬷只是看着清醒了，其实脑子还混沌的很。 “您让奴婢将云卿浅引到这沧浪亭中来，奴婢、奴婢……”苏嬷嬷费劲儿的组织词汇，又摇摇头，终于“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可她晕倒之前吐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萧如玉！” 清河长公主当场翻脸，直接叫了明月公主的名字。 所有人都知道，清河长公主惹不得。 去年，上一任礼部尚书的儿子在酒楼内与人讨论清河长公主晚上寂不寂寞，若是寂寞了怎么好…… 话是中午说的，礼部尚书家的大门是下午被砸的，皇上的圣旨是晚上下的。 皇上下旨将礼部尚书贬斥出了京城，礼部尚书的儿子以一己之力干翻了自己老爹，在京都中名声大作。 消息传开，多少朝廷大员下朝回家就开始管教自家不成器的儿孙，就怕赴了礼部尚书的后尘。 那一阵酒楼里喝酒的纨绔都少了，京都的风气也清明了许多。 “原来大家都在这儿啊？可让我们好找。” 俏生生的声音传过来，众人循声看过去。 可不是云卿浅和罗婉儿。 第六十五章 断尾求生 “你们怎么没在里面？”有人惊呼。 云卿浅疑惑道：“刚刚找不到大家，就问了长公主府里的嬷嬷，嬷嬷说大家都来了沧浪亭，我和婉儿就找过来了。” “素秋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一会儿。”罗婉儿眉目莹莹如星子，一如既往的招人疼，“不是你让丫头找我要月事带吗？给你。” 王素秋脸色白了白：“不、不用了。” 罗婉儿一脸懊恼，“都怪我送的太迟了，没帮到素秋姐姐。” 罗婉儿的娇憨和明月公主的娇纵一样有名，所以这会儿大家不会怀疑罗婉儿说谎。 可众人看王素秋的眼神都起了变化，来参加春日宴的就没有傻子，明月公主针对云卿浅是大家都看的见的，而且明月公主素来娇纵，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可王素秋就不同了。 她赐婚给了五皇子，和赐婚给六皇子的罗婉儿关系素来亲近，平日里参加活动从来都是一起，比亲姐妹还要好。 若是云卿浅和罗婉儿自己不知轻重乱搞事情，那是她们自甘堕落。 可若是身边人有心算计，而且还是亲如姐妹的的人，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毕竟谁能忍受自己身边藏着这么 毒辣的人？ “卿浅，你带着婉儿妹妹去哪儿了？你们来的倒是凑巧。” 云灵曦话音落下，明月公主的眼睛瞬间亮了，今日的事情若是不能善了，她必定要得罪清河长公主。 如今之际，只能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云卿浅身上。 “姑姑，我觉得灵曦说的很对，今日的事情明显有蹊跷，而云卿浅又是掐着时间过来的，她肯定有问题！” “她自己作风不检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她故意如此，您必须要狠狠惩罚她！” 云灵曦为难：“明月公主，卿浅毕竟是我妹妹，还请您宽宥她。” “灵曦你可别傻了，你拿她当妹妹，她却抢了你未婚夫！”明月公主大声道，“来人，立刻将云卿浅拉下去严加拷问，各种刑罚都用上，本公主倒是要看看她的嘴能有多硬！” 罗婉儿着急了：“你们不能这样位对云姐姐！云姐姐是冤枉的！” 众人同情的看向云卿浅，谁都能看出来明月公主是想将今日的事情硬按在云卿浅身上，可她又能如何？ 逼迫明月公主道歉的事情一经传开，谁不说她脑子被门夹了？ 如今既然还敢来参加春日宴，就要 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想想明月公主的手段，众人都不寒而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们两个带下去！” 眼看着四个粗壮嬷嬷冲着云卿浅和罗婉儿扑过去，秋澜和罗婉儿的贴身丫鬟白鹭齐齐的挡在了自家主子前面。 局面，一触即发。 “啪！啪！啪！” 清河长公主拍着手笑：“本宫倒是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变成明月的公主府了？” 明月公主如梦惊醒，陡然回神。 “姑姑，我、我……” 清河长公主并不看她，只淡淡吩咐：“来人，将这四个嬷嬷送到皇上面前，说她们一心想伺候明月公主。” 她顿了顿，“阿婵，你亲自送过去。” 明月公主瞬间慌了，她刚刚她一心想要狠狠惩罚云卿浅，就把这里是清河长公主府的事情给忘了。 “姑姑，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明月这一次吧！” 她手忙脚乱的去拉清河长公主的胳膊，清河长公主冷冷瞧了她一眼，明月公主就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皇上是宠她、娇纵她，可她清楚这份娇宠是怎么来的。 可清河长公主不同，那是皇上真真疼到了心尖上的人，是砸了皇上的御书房皇 上还要先赔礼道歉的亲妹妹。 她比不起。 但是等她的亲哥哥登基之后，她就是天下尊贵的长公主，即便是萧望舒在她面前也得低头。 清河长公主，芳名萧望舒。 “姑姑，求您看在母妃和哥哥的面上宽宥我这次，我保证以后再不冲动了。” “本宫竟不知赵王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本宫处理自己府中的嬷嬷，也要赵王同意了？” 闻言，明月公主顿时傻眼，她一眼看见贵女中的云灵曦，死盯着她，云灵曦扛不住，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 “明月公主天真烂漫，说话才会口不对心，请长公主看她年幼饶过她这次吧。” 云卿浅看到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嘲弄一笑，所以云灵曦选了赵王之后，也不是那么万事顺心嘛。 未来小姑子惹出了麻烦，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收拾。 “云卿浅，你怎么说？” 忽然被清河长公主点名，云卿浅愣了一下，上前一步，不卑不亢。 “民女觉得云灵曦说话不妥，公主享百姓供奉，一举一动都代表皇家颜面，怎可轻言他人生死？” “再者，民女虽身份卑微，可也是太后娘娘赐婚给翼王的，说是一句准翼王妃 也不过分，可明月公主张口就要将民女严加拷打，这将太后娘娘放在何处？将翼王放在何处？” “云灵曦说公主年幼，可民女比公主还要小上几个月。可若不是长公主主持公道，民女被拷打的时候，狱卒可会顾念民女年幼无知？” 所有的千金小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云卿浅真是厉害的很啊！ 当众数落明月公主，她这会儿是痛快了，可有想过后果？ 可云卿浅显然是没想过，因为她在继续列举明月公主的不妥当。 “另外清河长公主乃是皇上亲妹，明月公主亲姑姑，可明月公主对待自己的姑姑可有一分尊敬？” 明月公主暴怒：“你胡说八道！我对姑姑再敬重不过了！” “既公主敬重清河长公主，为何纵容自己身边的嬷嬷在长公主府行如此龌龊之事？” 苏嬷嬷和另外两个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被堵了嘴压在一旁，此时三个人拼命挣扎，形容十分狼狈。 这个罪名，明月公主是万万不能认，在以忠贞被敬重的、寡局的长公主府上行男女之之事，这话传出去，她就算是公主，也一定落不得好。 可苏嬷嬷被拿住是事实，如今，也只能断尾求生了！ 第六十六章 诊出喜脉 “姑姑，我真不知道苏嬷嬷为何如此胆大妄为！此事，我是真不知情。” 苏嬷嬷猛然抬起头，死盯着云卿浅，那两个男人也都蔫了。 他们被舍弃了。 明月公主怒斥：“苏嬷嬷，本公主一直待你不薄，你竟能做出这般事情来，你可对得起我与母妃对你的一番信任？你行这等事时，可有想过你的家人？” 云卿浅看了一眼明月公主，微微摇头，若是宋嫔在此，一定不会如此撇开关系。 在这里的谁不是人精，拿苏嬷嬷家人威胁的话，当谁听不出来？ 果然…… 明月公主话才落下，苏嬷嬷猛然跃起，撞开压住她的侍卫，一头撞死在了沧浪亭的台阶上，半张脸都被血糊住了，偏偏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 “呕！”当场就有贵女呕了起来。 罗婉儿脸色惨白，身体晃了两下，可她很快又站稳了身子，紧紧盯着苏嬷嬷。 今日，若不是云卿浅及时救了她，一头撞死在这儿的人就是她了。 见苏嬷嬷死了，另外两个男人当即咬舌自尽。 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速度快的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姑姑，他们竟敢畏罪自杀……实在、实在可恶。”明月公主白着脸。 清河长公主淡淡道：“如玉，你让姑姑很意外。” “姑姑 ，我……” “回宫去吧。”清河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阿婵，你亲自送明月公主回宫，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皇上，对了，将刚刚那四个嬷嬷一并带上。” 明月公主简直都疯了，萧望舒明明是她亲姑姑，为何一定要咬着她不放？而且苏嬷嬷都已经死了，她为什么还要告知父皇？ “姑姑，苏嬷嬷的事情真的跟我没关系！” “她可是你带进长公主府的？” “是我，可……” “既是你带进来的，又怎能说没关系？阿婵，你去吧。” 阿婵是长公主的贴身女侍卫，也是长公主最信任的人，她去见皇上就证明了长公主对这件事的看重，皇上必定会给说法。 “明月公主，属下送您回宫。”阿婵走过去，态度恭敬。 明月公主心瞬间凉了，她完了！ 阿婵送明月公主离开了，清河长公主看向云卿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淡淡的语气，已经带了明显的不悦。 “回长公主的话，民女想给王素秋小姐把脉。” “不行！” “为何？” 王素秋竟然抢在清河长公主面前开了口，清河长公主一个眼神看过去，她瞬间软了身子，竟是晕了过去。 “将人带进客房，另外安排府里的嬷嬷将诸位小姐送回府 ，另备上一份厚礼，今日是本宫招待不周了。” “云卿浅、罗婉儿、王素秋留下。”清河长公主又看了一眼还杵在原地的云灵曦，挑眉，“你也想留下？” 云灵曦连忙低头：“臣女马上离开。” 她看了一眼云卿浅，今日的事情她做的极其巧妙，应当牵扯不到她身上吧？ 可云卿浅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万一…… 云灵曦心里七上八下的的离开了长公主府。 …… 王素秋被送进了长公主府的客房，云卿浅和罗婉儿则被带进了花厅。 花厅里的炭火烧的很充足，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几个人脸色很快红润了起来。 “云卿浅，你可知罪！” 清河长公主狠狠一拍桌子，厉声道。 “在本宫府里生事儿，你有几个脑袋够本宫砍的？” 云卿浅立刻跪下，动作虽快，可脸上没有一丝慌乱，连腰杆都挺的笔直。 罗婉儿也紧挨着她跪了下来。 “启禀长公主……”罗婉儿才开口，眼睛就红了，人也控制不住的开始哆嗦。 云卿浅叹了口气：“婉儿，还是我来说吧。” 罗婉儿被保护的太好，今日的事情着实将她吓够呛，如今再让她亲口说出来，未免太残酷。 而且，有些事情原就不是必须仔细交代的。 “王素秋的贴身丫 鬟说她来了月事，找婉儿借用月事带，婉儿没带我给了她，那丫鬟又说王素秋羞的不行，希望婉儿可以去陪陪她，婉儿就去了。” 清河长公主斜斜的依靠在软塌上，眉目间一丝笑意也无，她一句话未说，可周身的威压和气场却依旧铺天盖地而来，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若不是来自现代，对上位者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尊卑感，云卿浅觉得自己未必能扛得住，看旁边头都不敢抬的罗婉儿就知道了。 罗婉儿还是被罗家娇养长大的女孩儿呢。 “民女身边的丫鬟说贴身侍女会准确记住主子的小日子，断不会让主子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发生这种事情，民女觉得事情有异，就追了过去。” 罗婉儿身体微微颤了起来。 清河长公主扫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开。 “继续说。” “民女赶到沧浪亭的时候，刚好见到贼人挟持了婉儿，就想法子把人救了下来。”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清河长公主如何处置这件事，她不奢望着能偏心于她们，秉公处置就行。 她心理素质强大的很，倒是不怕什么流言蜚语，可罗婉儿…… 云卿浅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心里微微叹气，她真的很喜欢她天真烂漫的性子，可今日之后，怕是再不会有 那样明媚的心境了。 正是因为亲眼看着美好在面前打破，她才异常愤怒。 如果她当时没有说自己有月事带，是不是就能避免罗婉儿后面的遭遇？ 可惜，没有如果。 “明明是国公府的真千金，却被逐出家门，你可甘心？” 清河长公主忽然发问，云卿浅愣住，不是在说罗婉儿的事情，怎么牵扯到了她身上？ 而且清河长公主竟然知道她是云佑德的亲女儿…… “无所谓的人，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云卿浅如实道。 清河长公主愣了一下，又点点头：“说的倒是没错，无关紧要的人，的确不必放在心上。” 云卿浅觉得这话有深意…… “罗婉儿，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可还是完璧之身？” 罗婉儿哆嗦了一下，慢慢卷起袖子，解开包扎的手帕，露出虽然处理过却依旧狰狞的伤口。 “不敢欺瞒长公主，云姐姐来的及时，我亦拼死护住了清白。” 说完，罗婉儿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既如此，今日事情，本宫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不会跟小六提及。” 罗婉儿愣住，云卿浅也一脸惊讶。 清河长公主正要说什么，一个嬷嬷面色铁青的进来：“长公主殿下，出事了！” “说。” “御医给王小姐诊出了喜脉。” 第六十七章 女子多艰难 清河长公主猛的站起来，盯着那嬷嬷：“你再说一遍！” 嬷嬷赶忙跪下回话。 “按照长公主吩咐，王小姐送回客房立刻请了府里的御医去诊脉，是咱们府里的孙御医诊出来的。” 清河长公主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多找几个人看好了她别寻了死，另外派人去请五皇子过来。” “奴婢遵命！” 看到云卿浅和罗婉儿还在地上跪着，长公主摆摆手：“你们两个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让人震惊。 虽然王素秋已经赐婚给五皇子，可两人连六礼都没走完，婚期更是未定，怎么就能有身孕了。 想起那个端方如玉的五皇子，云卿浅怀疑，王素秋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如果不是，这事儿可就闹大发了。 在当朝皇子头上种草，这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你要给王素秋诊脉，可是发现了什么？”清河长公主盯着云卿浅。 这件事一旦闹出来，不只五皇子丢脸，整个皇室都会被抹黑，她可以允许云卿浅讨公道，但不能让她将皇室尊严踩在脚底下。 云卿浅摇头：“民女提及给王小姐诊脉，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到了小日 子，至于她怀孕的事情，民女也是刚刚知道。” 清河长公主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眼神清明、不躲不闪，知道她说的是真话，面色缓和了不少。 …… 半个时辰之后，五皇子急匆匆赶了过来，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六皇子和……萧九宸。 三人先规规矩矩的给清河长公主见了礼，五皇子才问及王素秋：“嬷嬷说素秋晕倒了？可是生病了？不若侄儿先将人送回王府，再回来谢姑姑。” “瑜瑾，你跟姑姑过来，姑姑有话问你。” 如果孩子是五皇子的还好，如果不是…… 六皇子已经凑到了罗婉儿身边，罗婉儿有些躲闪，可耐不住六皇子是个牛皮糖，黏黏糊糊的。 萧九宸看云卿浅：“发生了何事？”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有云卿浅在的地方，必然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因此当他听说参加春日宴的贵女全部被送回了家，单独留下了她们三人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终于发生”的怪异踏实感。 “明月公主被送回宫里了，不出所料，皇上会狠狠责罚她。” 萧九宸盯着她：“因为你？” “算是吧，不过是她先找我麻烦的。” 云卿浅倒不是怕萧九宸骂人，而是她现在到底打上了翼王府的标签，万一宋嫔和赵王为了这件事情对付萧九宸，他对此事没有全局的认识和把控，很容易吃亏。 所以她将事情挑着能说的告诉了萧九宸。 “知道了。” 云卿浅惊讶：“就这？” 没发脾气，就“知道了”三个字？ 这不像萧九宸。 “你没吃亏就好。”萧九宸脱口而出，说完又道，“好在没丢翼王府的脸面。” 他避开视线，脸色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云卿浅倒是没盯着他的脸看，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依萧九宸的心性自会想法子去防备宋嫔和赵王。 “婉儿！婉儿！” 罗婉儿忽然捂着嘴冲了出去，六皇子着急的追了出去。 云卿浅皱眉，罗婉儿被教育的太好了，即便她和清河长公主都保证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她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六皇子追出去了，她一定会将事情告诉他吧…… 只希望六皇子不要让人失望。 长公主和五皇子一同出来，长公主脸上带着薄怒，五皇子则面色灰白，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紧紧攥着。 “瑾瑜，王素秋的事情你不要 再管了，本宫会和你父皇说。” 五皇子垂眸：“留她一命。” 清河长公主皱眉：“瑾瑜，你……” 她看了一眼萧九宸和云卿浅：“你俩还没走？” 云卿浅立刻起身去推萧九宸的轮椅：“马上就走。” “三皇兄、云姑娘留下来吧，反正早晚都要知道，而且云姑娘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三皇兄的。” 萧九宸看了看花厅里的几个人，都知道了？ 他又去看云卿浅。 云卿浅弯腰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素秋怀孕了，孩子应该不是五皇子的。” 她声音压的很低，所以要让萧九宸听到，她只能靠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在耳朵周围扩散开了，像是一团云雾笼了半张脸。 萧九宸眸子微缩，耳尖有些发烫。 他“嗯”了一声，感觉到温热的馨香离开了，萧九宸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云卿浅可能真的是某个对手安排过来的，专门蛊惑人心。 他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一下，看向五皇子：“此事并非你的过错，不必苛责自己。” 五皇兄点头：“我知道，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等此事，以往她每次见我都很害羞，说话的时 候声音都不敢大声……” 虽然不喜欢王素秋，可云卿浅还是忍不住问：“她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 清河长公主、萧九宸和五皇子全部都一脸被惊到的表情，尤其是清河长公主还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萧九宸。 萧九宸如遭雷击。 强迫？这话是一个女子该说的吗？ 尤其在场的两个男子，一个是未来的夫君！一个是未来的小叔子！ “你倒是荤素不忌，什么都敢说。”清河长公主淡淡道，“自愿和强迫有何不同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云卿浅站起来，一字一顿：“当然不一样。” “若是自愿，那男子是何人？总不能让王素秋一人承担此事？若是被强迫，那她也是受害者，即便她不能再嫁入皇子府，那也理应惩治那个作恶之人，还她一个公道。” “民女知晓长公主喜欢清纯忠烈的女子，但是女子在这世间原本就艰难，民女觉得应该弄清楚事情真相。” 萧九宸惊讶的看着花厅中央的云卿浅，她声音不疾不徐，可说出的话却十足的震撼人心，此刻的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一样。 她说世间女子多艰难，是在说她自己吗？ 第六十八章 又入宫 王素秋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若非胸口还有起伏，还以为人已经死了。 罗婉儿站在床前，盯着她 “为什么？”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反正从小到大你的运气一向比我好，这次竟然也让你躲了过去！” 王素秋言语里的厌恶、阴狠，让罗婉儿大吃一惊，若非她知道面前的人的确是王素秋，她几乎以为是换了个人。 “我一直将你当成好姐妹，你嫁五皇子、我嫁六皇子，我们之间并未有任何利益冲突，你为何要对我下手？你可知，我差一点就死了！” 想起当时的无助，罗婉儿忍不住浑身发抖。 王素秋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盯着罗婉儿娇花一样的脸：“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你想知道为什么？好，我告诉你！因为我不甘心！” “你父母宠你、兄弟姐妹也疼你，甚至你祖父那般清高的一个人，也将你当成宝贝，可我呢！继母不慈，弟妹不亲，个个都想踩我一脚。” “你明知我艰难，却还在我面前炫耀，你喜欢听我恭维你、羡慕你是不是？” “同被皇上赐婚，你赐婚给六皇子，丽妃娘娘性格温良，又是将你当成宝贝，三五不时的就要赏 赐东西给你。而我呢，五皇子的母妃身份不高，且受制于宋嫔，我每每进宫都要被宋嫔敲打，甚至……” 王素秋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我苦苦煎熬之时，你却生活在蜜糖里，还三五不时的在我面前秀优越感，你让我如何不恨你？！” 罗婉儿被王素秋眼中陡然迸发的恨意惊的后退了几步，她扶住了桌子才稳住身体。 她一心当姐妹的人，竟这么恨她？恨不得她死？ 原本还想解释的，可看着王素秋因为恨意变得扭曲的五官，罗婉儿忽然不想说了，对于一个钻了牛角尖的人，再多的解释也没用。 “你我常在一起，你若是想害我有很多机会，为何偏偏选在今日？” 王素秋笑：“当然是因为今日云集京都贵女，若你失身给两个男人，不管是为了皇家的体面还是罗家的脸面，你都只有死路一条。” “就因为我过的比你好，你就要我死？” 王素秋扭过头没说话，默认了。 罗婉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渐远，王素秋忽然捂着脸，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 “对不起婉儿，对不起……” 她不想的，可她没办法。 …… 皇宫，翠华阁。 “啪！” 宋 嫔一耳光甩到明月公主的脸，怒不可遏。 “本宫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蠢货！” 苏嬷嬷是她最为倚重的人，才派给她几日，竟然就这么折了？ “母妃，我真没办法啊，所有人都知道苏嬷嬷是跟我去的长公主府，若不让她将所有事情抗下来，我脱不了身的。” “脱不了身又如何？你是皇上亲封的明月公主，难不成萧望舒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而且，你如今脱身了吗？” 明月公主不服气：“当时局势太复杂，您不在现场当然可以这样说，一个奴才死就死了，您何必对我又打又骂的？！” “您有这个功夫跟我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父皇。萧望舒送了四个嬷嬷去父皇那里，父皇肯定要罚我。” 阿婵送她和四个嬷嬷回皇宫，她好不容易找机会偷偷跑到到宋嫔这里的。 “母妃，你要帮我……” 宋嫔捂着心口，连着深吸几口气才没把自己气晕过去。 清河长公主明显是要教训她，她不去皇上面前请罪，而是偷跑了？ 宋嫔怀疑自己生萧如玉的时候忘记给她生脑子。 这要不是她自己生的，她一定亲手掐死她！ “你马上去换上那套红色骑马装，我亲自给 你梳头发。” 萧如玉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宋嫔肯定能将事情摆平，以前她每次闯祸了都是如此。 “见了皇上，你不要哭，苏嬷嬷已死了，你就咬死了自己无辜，记住了没有？” “儿臣知道了。” 与此同时，清河公主带着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入宫了。 看到三人，皇上惊讶：“皇妹怎么现在过来了？春日宴结束了？” 他视线扫过萧九宸和云卿浅，眼角抽了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接收到皇帝的眼神，云卿浅也有些尴尬，似乎她每次进宫总要发生点什么。 她也不想的…… 她决定了，初五那日一定要离开京都，这地方跟她八字有些不合。 清河长公主直接问：“皇兄见到我送进宫里的四个嬷嬷了吗？我让阿婵亲自送进来的。” 皇上对清河长公主十分了解，听她加重了语气，就知她心情不好，立刻问：“小德子，长公主送了嬷嬷进宫？朕为何不知？” “皇上恕罪，长公主身边的阿婵姑娘的确送了四个嬷嬷进宫，但是刚刚您正和太傅大人说话，奴才就让她们在偏殿暂时等一等。” 太傅刚走，他正要禀报，清河长公主就入宫了，就说这寸劲儿！ “下次长 公主的事情要第一时间让朕知道。”皇帝面容温和，“皇妹啊，为何送四个嬷嬷给朕？难不成她们有什么绝活？” 清河长公主自己找了地方坐下，又看了一眼站在萧九宸身后的云卿浅：“你也坐下。” 云卿浅看皇帝，皇帝摆摆手：“长公主让你坐就坐。” “谢皇上、谢长公主。” 云卿浅坐在萧九宸身边的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 清河长公主喝了一口茶又放回去，皱眉，“泡茶小太监换人了吗？跟之前喝的不是一个味了。” 周德赶忙道：“小林子被宋嫔娘娘要去伺候了，新来的还在教呢，请长公主恕罪。” “宋嫔能要走给皇兄泡茶的小太监，可见降位也没降了荣宠，是吧，皇兄？” 皇上脸色一臊，当着儿子、儿媳的面儿，被长公主问及后宫女人的事情，他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那四个嬷嬷究竟怎么了？” “明月公主在我府里使那个四个嬷嬷十分顺手，她们也都将明月公主当成了主子，我这当姑姑的，总要成全她。” “岂有此理！”皇上皱眉，“果然是朕将她娇纵坏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启禀皇上，宋嫔娘娘在外面求见。” 第六十九章 抽死了算我的 宋嫔原本是想着自己哭一哭，将皇上的心哭软了，萧如玉的事情就能过去，若是能趁机让皇上晚上再去翠华阁，那就更好了。 还是要尽快将自己的位份升上去才好。 可宋嫔一进御书房的门，发现清河长公主和萧九宸、云卿浅都在，顿觉不妙。 她今日的打算只怕要落空，而且若是萧如玉此时进来，她们母女怕是都讨不得好。 可如今进了御书房已经没办法去通知萧如玉，如今唯有在萧如玉进来之前将事情解决。 不然，麻烦就大了。 “臣妾教女无方，特来请罪。”宋嫔跪下主动道，“请皇上和长公主责罚。” 清河长公主笑：“你是皇兄的妃子，怎么能轮到本宫一个长公主责罚？还是你故意如此说，让皇兄觉得我嚣张跋扈？嗯？” “臣妾不敢。” 宋嫔心中发苦，长公主怎么偏偏就进了宫！ “本宫倒是看你敢的很啊！还有，这大过年的，你穿的比本宫这个寡妇还素净，也不嫌晦气？” 云卿浅在一旁看戏，眼睛亮晶晶，这才是高手啊！ 宋嫔今日的穿着打扮明显是想走柔弱小白花的路线，可显然清河长公主是钢铁侠，开口就先堵了她的后路。 如今局势才开始，就一边倒的压制住了。 宋嫔跪在地 上，脸色铁青，无力反驳。 “皇兄，宋嫔的确教女无方，很是该罚。” “今日太傅入宫可曾提了萧如玉当街辱骂云卿浅的事情？她说云卿浅不检点，男人见了就腿软，如此不如送去前线御敌。” “知道是咱们北周公主娇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乡野村妇口出污言秽语！” “不过她到底年纪小，又是跟谁学的这些话？皇兄，宋嫔教出的公主如此德行，不知赵王又如何？” 宋嫔傻眼了，头磕的比刚刚还有诚意，“嫔妾和如玉甘愿认罚，可此事与赵王绝对无关！” 赵王是她全部的指望，若是赵王折了，那才是生生断绝了所有希望。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朕竟不知还有这等事情！宋嫔，你可知错！”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请您不要责骂母妃！” 明月公主的人未至声音先传了进来，宋嫔脸色更白了，完了！ 萧如玉还不知御书房里的情况，还是按照和宋嫔商量好的套路来。 她从外面跑进来跪在地上，咬着嘴唇一脸倔强的看着皇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偏偏不肯落下来。 一身火红的骑马装，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头发梳了一圈的发辫，看上去俏丽之余还多了几分野性，尤其此时将 哭不哭的委屈模样…… 皇上恍惚了一下，语气就软了：“你起来，把事情跟你姑姑解释清楚。” 云卿浅惊讶，萧如玉才是会魔法啊！ 皇上明明怒火正旺盛，只看了她一眼就气消了？ 她正疑惑着，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萧九宸冷冰冰的眸子，他正盯着萧如玉，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清河长公主的脸上也带着嘲弄和讥讽。 大殿里气氛诡异的很。 “本宫可当不起你的解释。” 清河长公主站起走到萧如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她发梢上的铃铛，满脸厌恶：“难怪皇兄这些年这么宠着你们母女？！嗯？” 宋嫔跪地求饶：“长公主的话，嫔妾不明白。” “啪！” 长公主一耳光甩过去，宋嫔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说话需要你懂？”清河长公主骂完宋嫔，冲着明月公主伸出手，“鞭子给本宫。” 明月公主吓的白了脸，立刻看皇上：“父皇、父皇，你救我……” “皇妹，饶她这一次。” “饶她这一次？皇兄不问她做了什么，就让我饶她这一次？就因为她这身打扮？简直可笑至极！” 话说完，清河长公主一把夺了明月公主手里的鞭子，她直接扔给萧九 宸，冷冷道：“给本宫狠狠抽！抽死了算我的！” 云卿浅整个人都惊呆了，清河长公主太威武霸气了！ 在皇上的御书房里打了皇帝的嫔妃，如今还要抽死当朝公主？ 而皇上竟然没让人将她拖下去？ 似乎有一个大家都知道，就她不知道的秘密……抓心挠肺的想知道。 她侧过脸去看萧九宸，萧九宸已经握住了鞭子，马上要转着轮椅上前，云卿浅反应过来立刻一步上前抢过他手里的鞭子。 “王爷身体不方便，不如我来服其劳。” 长公主打了明月公主无事，可不代表萧九宸能这么做！云卿浅一个打岔，清河长公主也意识了让萧九宸动手不妥。 “到底不是本宫的女儿！不然早就打死拉倒！” 她缓了口气，却依旧冷着脸。 “皇兄愿意宠着谁我没意见，但萧如玉纵容身边奴仆在沧浪亭与人媾和，事情被撞破，那嬷嬷和两个男人当场自尽，萧如玉又想诬赖云卿浅，并扬言要抓走拷问……” “等一下。”皇上打断清河长公主的话，满脸难以置信，“你说，一个嬷嬷、两个男人，媾和？” “是。” 清河长公主将鞭子狠狠抽出去，明月公主尖叫着躲开，连滚带爬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萧如玉非但不认 错，还敢使心思装扮成这个模样来逃脱惩罚，皇兄觉得该不该罚？！” “皇嫂未入宫前，飒爽英姿不让须眉，马上杀敌毫不畏惧，就她这副鬼样子也敢扮成皇嫂的模样，配吗？” 皇嫂？！ 云卿浅惊呆了，她难以置信的盯着地上的明月公主，难怪大冬天的穿骑马装，原来是想打扮成赵皇后的样子来博取皇帝的同情？ 简直无耻！ 她侧过脸去看萧九宸，这个男人向来骄傲，即使双腿残了也从来没失了傲气。 可此时他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扫出一层淡淡阴影，他明明坐在明亮的皇宫大殿里，可整个人都笼在一团寒凉之中。 云卿浅忍不住想，当年十几岁的少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京都远赴北境？ 当他深陷冰水几乎要死的时候，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会想锦绣繁华的京都？还是想起早早去世的母后？ 那个时候，皇帝又在做什么？ 美人在怀！子女绕膝！ 他们欺负他没有母后，却还利用他的母后争宠爱？ 如此应当不是一次，是吃准了就算萧九宸知晓了也不能将她们怎么样？ 萧如玉娇纵嚣张、赵王咄咄逼人，这些都是被人宠出来的坏！ 可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他？！ 云卿浅猛的站起来。 第七十章 大杀四方 “明月公主和赵王处处针对翼王殿下，今日更是差点把我抓走拷问，欺负了先皇后的亲儿子、儿媳，竟然还能穿上先皇后喜欢的衣服来糊弄过关？” “不知先皇后在天有灵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宋嫔母女对她一片敬畏之心？！” 刚刚，她就该一鞭子抽在萧如玉的脸上！ “皇上，您如此思念皇后娘娘，与其疼爱一个模仿她的人，不如好好关心一下翼王。毕竟他才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 萧九宸有些意外，他偏头看云卿浅，原本因为愤怒而冰冻的脸这会儿也开始一点点融化。 她在为他生气，在为了他和皇上争辩。 第几次了，她这样不计后果的维护他？ “王爷是男子，不如日日陪在您身边的宋嫔娘娘和明月公主能言善辩，但他不说不代表不伤心，不说不代表不难过。” “旁的事情王爷不想计较就算了，可宋嫔娘娘和明月公主如此冒犯先皇后，您就算不为了王爷，也要好好惩戒她们给先皇后一个交代。” 萧九宸拱手：“父皇，母后生前并不喜宋嫔娘娘。” 从前他宁愿上战场厮杀也不愿意跟妇人在宫中勾心斗角，可今 日，见云卿浅为他据理力争，他觉得或许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 清河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淡淡道：“小妾的女儿冒充正室的模样，正室能高兴才怪！” 皇帝脸色铁青，宋嫔彻底慌了趴在地上，偏偏明月公主还在大喊大叫。 “父皇，是云卿浅！是云卿浅故意算计儿臣的！” “孽障！” 皇上勃然大怒，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碗。 “宋嫔不敬先皇后，着降为贵人禁足一年！萧如玉褫夺封号，罚皇觉寺抄经三个月！” 宋嫔脸色彻底白了下来，完了！ 降位不可怕，可怕的是禁足！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等她一年后出来，皇上还能记得她？ 萧如玉吓的眼泪都下来了。 “父皇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我不要去皇觉寺！我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萧九宸忽然开口：“母后也曾在皇觉寺祈福半年。” 皇上眸子一紧，又见萧如玉穿着一身骑马装，却哭的如此狼狈，再不觉得她和赵秋有半分像似。 “来人！立刻送萧如玉去皇觉寺，现在就去！” 宋嫔和萧如玉再不甘心，也被小太监带 了出去。 刚刚还乱糟糟的御书房，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先皇后赵秋就是皇帝的逆鳞。 明明喜欢，却偏偏作死。 想要挽回，伊人芳魂已逝。 …… 宫墙很长，云卿浅推着萧九宸的轮椅走在皇宫里长长的甬道上，那么长的路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人都没说话，只听到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轱辘轱辘的，绵远悠长。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一片片的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 云卿浅忽然想起了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额……她怎么会这么想，她和萧九宸？共白头？ 肯定是今日的事情太具冲击性，直接激发了她泛滥的同情心，才会生出这么莫名其妙的情绪。 “刚刚，多谢。”萧九宸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除了母后和奶娘，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表现出如此强烈维护他的意思。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母后身体不好，所以受了委屈也不会告诉她，后来去了北境，他不想被人看轻，每次冲锋都要冲在最前面，保护跟着他的士兵。 和云灵曦订婚期间，她 多愁柔弱，需要他保护。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充当一个隐忍的保护者，他从来没想过改变这种状态，更没想过被别人维护是什么感觉。 可云卿浅一直在维护他。 他很高兴。 “翼王殿下不觉得我总惹事就好。”云卿浅笑嘻嘻道。 这场景太适合谈情说爱了，尤其萧九宸现在沉浸在先皇后带了的伤感中，俊美的面容带了几分忧郁，很能蛊惑人。 若是一般心智不坚定的小姑娘只怕就要小鹿乱撞了。 幸好，她及时清醒过来。 萧九宸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她袖口牡丹花纹，眸色软了软。 “宋嫔十分隐忍，而且宋家在京都也有势力，以后遇到跟她有关系的人和事情，你都要当心。” 云卿浅不以为意：“我马上要离开京都，很长一时间都不会跟她对上，倒是王爷留在京都，还是多小心点。对了，王府的守卫也要加强一些。” 别被人摸进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若是带走了陆九，你的安全谁负责？会不会影响王府的守卫安排？” 云卿浅之前没考虑这个问题，现在想想直接带走萧九宸的贴身侍卫似乎有些不妥。 “王爷 还是给我安排其他的人手，武功不用很高，只要熟悉五行山的地势就可以了。” 陆九虽然很好用，可给她打下手还是大材小用了。 萧九宸的轮椅停下来，他看着落在膝盖上的雪花，轻轻的一片，很快就浸透到了毯子里消失不见。 “云卿浅，你可有事情瞒着本王？” 若是她现在坦白，不再前往五行山，他可以既往不咎。 云卿浅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了，萧九宸什么意思？ 难道，他终于发现了她其实不是真正的云卿浅？ 照实了说？ 可拉倒吧！ 在这个敬畏鬼神天地的古代，她要是敢说自己是来高度文明三十世纪的一缕魂魄，怕是会立刻被架在火上烧成一把灰。 反正现在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萧九宸总不能将她从这具身体里逼出来！ “我瞒着王爷的事情比较多，王爷问的是哪件？你提醒我一下，我看能不能说？” 萧九宸看着她，面纱下的五官模糊，可露在外面的眼睛十分灵动，像是被这雪花清洗过似的。 这样一双眼睛，竟也会骗人？ 既如此，她又为何几次三番维护他？ “一定要去五行山？” “一定要去。” 第七十一章 带沟里 谁都不能阻拦她去找药山！ “这件事情不是之前就说好了的吗？王爷今日为何这么问？你总不是担心我一去不回吧？” 若不是萧九宸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云卿浅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他将她看作他站起来的希望，所以想攥在手里？ “王爷放心，我就算跑路也会等到拿到户籍和银子。” 萧九宸：“……回去。” “好的。” 两人回到翼王府天色已经擦黑了，春日宴上发生的事情，程夫人并不清楚，她只看到萧九宸亲自长公主府把人接了回来。 “王爷总算知道云姑娘的好了，这不就亲自去接人了？以前可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 云灵曦也未有过这等待遇。 “可见还是要遇着自己真心喜欢的才行。” 程夫人和赵嬷嬷站在花园里，远远的看着人走近了，赶紧的藏了起来。 “王爷面皮薄，别让他看见咱们。” “夫人还是要赶紧的把身体养好，要不然回头府里添了小主子，您抱不动就只能羡慕奴婢了。” 程夫人深以为然：“王爷和云姑娘容貌都是一顶一的好，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十分漂亮。” “是啊……” 两人以为自己声音很低，可奈何云卿浅和萧九宸两 人的听力都极好，将二人的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生孩子？ 云卿浅和萧九宸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转开了视线。 “需要我送王爷回晏清阁吗？” 云卿浅一板一眼的问，她才不要跟他生小孩！ 萧九宸只觉得云卿浅笑的刺眼，心里一阵烦躁：“本王自己回去，你也早些歇息。” “王爷也是。” …… 云卿浅回到沐清院，秋澜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大冷天脸冻的通红，见着她回来，立刻跳了起来。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云卿浅刚到翼王府的时候，秋澜和其他人一样不喜欢她，觉得她声名狼藉压根配不上萧九宸，可后面接触多了熟悉了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云卿浅会豁出命保护翼王，会给程夫人治病，对府里的下人也很好。 现在秋澜是彻底的把云卿浅当主子了。 鉴于以往的经验，云卿浅但凡进宫就没好事，所以她从长公主府里回来就一直守在沐清院的门口，已经巴巴的等了两个时辰。 “担心我？”云卿浅心底一片暖意，她轻笑一声，“快进去，你家姑娘都要冻透了。” “哎！哎！姑娘快进屋。” 秋澜扶着云卿浅进了屋，手脚麻利的帮她脱了斗篷将人捂在软塌 上，又拿了一个暖炉塞到云卿浅手里，脚不沾地端了热茶和点心。 暖意上来，云卿浅舒服的喟叹一声，还是待在自己的地盘最舒服啊！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黑压压的天空，想到后天一大早就要进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为了那些珍稀药材，打死她都不大冷天的出门。 “姑娘，王爷送您的东西收到哪儿？”秋澜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过来。 萧九宸送她的东西？ 云卿浅一拍脑门，差点给忘了。 那日急匆匆的去给靖边侯夫人扎针，后面又忙着去参加长公主的春日宴，一来而去竟然将这东西给抛之脑后了。 “快打开，我看看。” 秋澜小心的将盒子打开放在云卿浅面前。 盒子里放着一整套羊脂玉的首饰，虽然她不太懂玉石，可也能看的出这是好东西，从里面随便拿出一件放到她生活的现代怕是就能买房买车。 云卿浅拿起一只玉镯套在手上才发现竟然是暖玉，女子戴暖玉极好。 这礼服送的十分用心了。 她没想到萧九宸会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 其实就算她不送，她也会好好给他治疗的，压根不用这样，不过身为一个具有临床经验的医学者，她也理解病人的这种心思。 在三十世纪 ，这种事情她遇到的多了，每次都是先收了，等手术做完了再还给病人。 “翼王府的家底倒是很厚实。”云卿浅瞅着贵重的首饰，深深觉得自己之前的诊金要的太少了。 跟这一整套暖玉的首饰比起来，她要的那点钱简直不够萧九宸塞牙缝的。 搞不好人家还以为她瞧不起他…… 云卿浅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王爷没有家底啊。” 云卿浅抬起头：“秋澜啊，你是在王府里见多珠宝玉石，所以见怪不怪了吗？随手就是一套暖玉头面，这叫没家底？你家姑娘我才是真正的没家底。” 来翼王府的时候，云国公一两银子没给她，要不是如今吃住在翼王府，她日子怕是也艰难的很。 “还有啊，前几日给你们王爷治伤的时候，照明用的都是夜明珠，拳头那么大。” 这叫没家底？！让她也这样没家底吧！ 秋澜向窗外看了看，凑到云卿浅面前，压低了声音道。 “姑娘，王爷真没什么家底，王府里的钱都送到北境赵老将军那边了。” 云卿浅惊讶：“你怎么知道？” “是陆九说了漏嘴，他说王爷每年都要给赵家军送很多钱财粮草，过年前后送的会多一些。” 想起赵家军在北境的困顿，云卿浅沉 默。 “那这些珠宝……” “皇后娘娘薨逝之后，她的私库都给了王爷。王爷将银子换了粮草，但皇后娘娘用过的首饰都留了下来。” “陆九说王爷小时候受伤，皇后娘娘就会拿夜明珠哄他，王爷就不会难过了，夜明珠能让王爷平静下来。” 云卿浅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萧九宸，和她之前的认知真是大.大的不同。 以前她觉得他仗着皇子身份傲娇，没脑子眼瞎还暴力狂，现在才知道他一个人默默背负了这么多。 云卿浅将手镯放回到盒子里：“收起来吧。” “姑娘为何不戴着？王爷瞧见您喜欢肯定会很高兴的。” 秋澜十分不解，刚刚姑娘明明十分高兴，怎么忽然就情绪不高了？难道是因为她说错了话？ “姑娘放心，就算王爷将钱财都送到了北境，养您的银子还是有的。” 云卿浅被逗笑了，这傻丫头，以为她是担心嫁给萧九宸过苦日子不开心吗？ 怎么可能！ 且不说萧九宸到底是个王爷，等她从药山回来，拿出药材随便卖一卖，养个翼王府还不是难事…… 不对，她为什么要养翼王？！ “差点被你这丫头带沟里。”云卿浅笑骂。 秋澜一脸茫然，她没带姑娘去沟里啊…… 第七十二章 撞死在王府门口 云卿浅跟秋澜说了要出门采药材的事情，吩咐她收拾出一些行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早早上床了。 在古代冬天的晚上，除了看话本子打发时间，真是一点消遣娱乐都没有，而且就着蜡烛看话本子也太伤眼。还不如早早躺下，让意识去系统里消遣消遣。 她这边才眯了眼睛，就听到秋澜在床帐外轻声唤她：“姑娘，姑娘，您睡着了没？” “何事？” “六皇子过来了，王爷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 云卿浅一个激灵，立刻想到了罗婉儿。 “帮我换衣服。” 她想着今日罗家或许会有一场地震，她明天再找萧九宸打听打听罗婉儿的消息，如今六皇子这个时辰过来，难道罗婉儿出事了？ “秋澜你去找陆九帮我做件事情，王爷若问只管告诉她，你和陆九去……” 交代完了，云卿浅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换衣服，用兜帽将脸围的严严实实才提着一盏灯笼去晏清阁。 当初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萧九宸特意让人把云卿浅扔到距离晏清阁最远的沐清院，这么一路走到晏清阁，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她靠在门口喘气：“婉儿如何了？” 萧九宸看过去，眸子微蹙：“进来。” 才出了汗，又站在风口上，很容易着凉。 云卿浅定了定心，走过去坐在了萧九宸旁边的椅子上，看向垂头丧气斗败了公鸡似的六皇子：“和婉儿吵架了？” “婉儿让我以后都不要找她了，她还说要让罗御史上奏折取消赐婚……” 六皇子原本是个明媚跳脱的少年，这会儿被喜欢的女孩拒绝，耷拉着脑袋，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她可跟你说了原因？” “她说她配不上我，所以我想问问云姑娘，今日在长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何事？” 六皇子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去找五皇子，五皇兄精神比他还不如，所以只能大晚上的来找萧九宸和云卿浅。 迟疑片刻，云卿浅问：“婉儿可还跟你说了别的？” “没有。”六皇子摇头，顿了顿哑声道，“但我猜到了。” 昨日他给她送金珠子，她还开心的跟只小鸟似的，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他还嫌她吵让她安静点，可今日……他宁愿她还如平日那边吵闹。 “若是真的，你会嫌弃她吗？” 六皇子脸色一僵，眼睛瞬间红了：“我不会。” “ 六皇子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若是今日热血上头说不嫌弃，待日后朝夕相处、或是夫妻拌嘴的时候，再拿出来说，会更伤人。” 五皇子那么温润的一个人，听到王素秋怀孕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弄清楚事情真相，而去解除婚约、处置她…… 云卿浅垂眸，她不能以现代人的标准和想法看待这里的男人，但若明知道日后是怨偶，罗婉儿如今的选择或许是最好的。 “婉儿她……” 六皇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许久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最后竟然嚎啕大哭。 “她最娇气不过了，从小就是被哥哥姐姐宠着长大的，我知道罗老爷子同意婉儿嫁给我，也是因为觉得我没出息，以后婉儿可以跟我过富贵闲人的日子……”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这认知也没谁了。 “她当时肯定很害怕。” 六皇子爬到的萧九宸身边抱着他的大腿哭的一把鼻子一把眼泪。 “三皇兄我错了，你让我好好读书，我非不听，我太没出息了，别人才敢欺负她的！三皇兄，我错了啊……” 萧九宸看了看旁边的云卿浅，转回视线看正将鼻涕蹭自己身上的 萧琮究，忍了忍没忍住，将他的手掰开：“你先起来。” “我不起来！” “你起来，我们再说罗婉儿的事情。” 六皇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语气认真且坚定。 “我一定要娶婉儿！我这辈子只娶她！” 云卿浅：“即使她不是完璧之身，你也要娶？” “要娶！” “若此事被有心人传扬开来，她名声尽毁，你也要娶？” “要娶！” 云卿浅看着六皇子，少年眼中还有泪光，却依旧可以让人看到他的决心，虽然不知时间会不会让人改变，可此刻，她知道他是真心的。 云卿浅又问：“若有人用此事中伤她，你当如何？” 六皇子掷地有声：“我会拼了命保护她，谁伤了她，我都会帮她还回去！我会好好读书习武，变得强大，将那些人全部打趴下，他们就不敢再欺负她了。” “婉儿，你都听到了？”云卿浅转过头去看门口，“你再不进来，六皇子的眼泪就要把晏清阁给淹了。” “婉儿？！” 六皇子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罗婉儿，正一脸眼泪的望着他。 忽然，罗婉儿跑着扑进了他怀里，哭的比 六皇子声音还大。 萧九宸盯着自己衣服上的鼻涕痕迹，忍无可忍，转着轮椅离开。 云卿浅也觉得应该将空间留给人家小两口，走到门口听到两人还在哭，她停下来无奈道：“婉儿，你就跟六皇子说了吧，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人的哭声都停了。 六皇子一脸发蒙：“什、什么意思？” 罗婉儿咬着嘴唇：“是、是云姐姐来的及时。” “婉儿被人算计了，但是她拼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现在她胳膊上还是伤呢，左手腕。” 见六皇子卷起罗婉儿的衣袖，云卿浅又道：“撕扯两下衣服，胳膊都没露出来，就跟被狗撕扯了外套一样，算不得什么大事。” “婉儿，我要跟你这样想，不早就一头撞死在翼王府门口了？” 萧九宸盯着她，很好，当做被狗咬了？ 还要一头撞死在他的王府门口？ “你们两个好好聊一聊，冷静下来再决定要不要取消婚约。” 云卿浅说完，推着萧九宸离开了。 一直走远了，察觉到萧九宸始终没说话，云卿浅道：“王爷在想什么？” “想若你一头撞死在王府门口后，本王要将你扔到哪个乱葬岗上？” 第七十三章 给聘礼 云卿浅脑子瞬间清明，糟糕！ 刚刚只想着如何减轻罗婉儿的心理负担，忘了萧九宸也在，说话一没注意就嘴瓢了。 “王爷，我想和你聊聊你的双腿。” 话题转换的十分机智。 萧九宸轮椅停了一下，又继续前行：“说。” “我在解毒的时候，发现王爷腿部所中寒毒，和靖边侯夫人中的蛊虫，解药里面有一味相同的药材。” “你觉得不是巧合？”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如果真有，那也肯定是人为。” 萧九宸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边：“去书房说。” 云卿浅第一次来萧九宸的书房，和她在影视剧里见到的差不多，文房四宝、一架子书，不同的是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副北周舆图。 她看了一眼，自己找地方坐下。 “是蛊吗？” 云卿浅摇头：“不像。” “你不确定？” “之前确定，可见过靖边侯夫人之后，才意识到可以用毒性掩盖蛊虫，靖边侯夫人的蛊虫简单，我可以判断出来。到了王爷这里，我不确定是寒毒，还是蛊虫造出来的假象。” 云卿浅又道：“原本是有十分把握，现在还剩七分，王爷可愿冒险？” “七分把握，不算冒险。” 对于这个回 答，云卿浅并不意外，换成她，三成机会也要抓住的，毕竟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差了。 “五行山地势复杂，本王从不知晓里面有药材。”萧九宸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不以为意：“就算有王爷也未必认得出来，若不然，王爷岂不是早就健步如飞了。” 萧九宸转过头，机会他给了两次，云卿浅自己不要。 “初五何时出发？” “早上。” “好。” 两人独处一个房间，谈着事情的时候还好，一旦沉默下来，气氛就会变得尴尬。 “六皇子那边，王爷善后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春日宴上发生的事情，有清河长公主在，还有萧九宸在，轮不到她操心后续。 “那两人在柴房。”萧九宸看她走到门口，忽然道。 云卿浅被吓了一跳，她瞪圆了眼睛盯着萧九宸，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你刚刚说什么？” 是她想的那样？ “陆九把那两个人关在了王府柴房。” 想到陆九对那两个人惨状的描述，萧九宸眉头微蹙：“你去长公主府参加月宴会还带了毒药？” 他见过她从无变有，可这随手携带毒药，就不怕误用了？ “事实证明多亏了我带毒药，不然六皇子现在 真要哭死了。”云卿浅盯着萧九宸，“倒是王爷，你是派陆九跟踪我？” 不然怎么会那么及时的将人带出来？ “人是长公主送回来的。” 云卿浅再次被惊到，她以为做的十分隐秘，怎么身边的人好像全都知道了？ “长公主十分聪明，不要在她面前耍花招。” 陆九来报：“六皇子让属下来跟王爷说一声，他送罗小姐回去了，改日再来谢王爷和云姑娘。” “六皇子倒是真性情。”云卿浅忍不住道。 发生在罗婉儿身上的事情放在现代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是古代，他以皇子之尊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不容易。 “你很喜欢罗婉儿？”萧九宸问。 云卿浅想也没想：“她也喜欢我啊。” 再说了那么天真烂漫、第一次见面就会甜甜的喊她云姐姐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她像是一道照亮世界的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保护，最好可以永远那般灿烂明媚。 云卿浅戴着面纱，可眼底闪着亮光，显示她这会儿心情很好。 萧九宸愣了愣，想到陆九调查来的那些资料，心情复杂。 陆九说，云卿浅在国公府的日子十分难过，府里的丫头婆子都不把她当回事儿，谁都能 欺负她。 原本就是在乡野长大的，乍然来到陌生的国公府，心中惶惶不安又被人针对，性格就越发的怯懦上了不台面。 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跟人争执还都是为了维护他，却给她招了无数麻烦和讥讽。 她说因为罗婉儿喜欢她，所以她喜欢她、帮助她。 该是多渴望被人关注，才会如此？ 那她为之效力的人，也是因为对方喜欢她吗？ 是男人还是女人？ 想到可能有一个男人用温情欺骗她卖命冒险，萧九宸心情十分烦躁。 “你走吧。” 云卿浅看了一眼满脸不耐烦的萧九宸，撇撇嘴，这人翻脸怎么跟翻书似的，明明是他追着她问的，现在还摆出一副自己不耐烦的样子？ 是有什么大病？！ 云卿浅扭头就走，书房里安静的可以听到外面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萧九宸叫了陆九进来。 “初五你带人护送云卿浅去五行山采药，若发现她有异常……即刻将人带回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本王亲自审。” “王爷，属下觉得云姑娘不是那种人，这段时间她的一举一动咱们都看在眼里，当不至于。” “您和云姑娘马上就要定婚期了，就、就别想云大小姐了。” 一口 气说完，陆九恨不能将头钻进地下，生怕萧九宸一怒之下罚他。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萧九宸发火，他壮着胆子抬起头，惊讶的发现萧九宸在发呆。 这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稀奇。 他们家英明神武的王爷竟然也会发呆？ 是在想云姑娘吗？ 一时间，陆九竟然是出列和程夫人、赵嬷嬷一样的心情。 自家的猪、哦不，是他们王爷总算知道想姑娘了，也终于发现云姑娘的好了。 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王爷，虽然内务府还没定下您和云姑娘大婚的具体日子，可过了年也就差不多了，咱们府里是不是准备起来了？” 萧九宸回过神：“准备什么？” “自是您和云姑娘的大婚啊。” “虽然云姑娘已经住在了咱们王府，可为表重视，您是不是也要送些聘礼去沐清院？毕竟那日给云大小姐抬去的东西可不少。” 萧九宸皱眉：“腊月初八那日，聘礼可一并抬了回来？” “没有。”陆九摇头，心想总算想到了这一茬，“没退亲不退聘礼的说法，若是之前云姑娘也住在云国公府倒是还好说，可如今都断绝关系，那聘礼继续留着就不合适了。” “找时间将东西抬回来。” 第七十四章 迁出皇陵 正月初五，早。 城门刚开，三道人影骑马直奔城外。策马在最前面的女子一身火红斗篷，在漫天的风雪中，远远的像是一团火热烈且浓艳。 陆九陪着萧九宸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 云卿浅还是觉得带陆九走不合适，在她的坚持下，陆九留下，她带了另外两个侍卫去五行山。 萧九宸和陆九比云卿浅出门还要早一刻钟，陆九原以为他家王爷要在城门口给云卿浅一个惊喜。 谁能想，就目送…… 这谁能知道？ 萧九宸不知道他的侍卫在心中正鄙视他，从城楼上下来，他没回王府，而是去了清河长公主府。 他到的时候，清河长公主正坐在廊下看家丁砸沧浪亭。 见到萧九宸，她丝毫不意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还以为你昨日就会过来。” “昨日有些事情耽误了。”萧九宸道，他看了一眼已经拆的七零八落的沧浪亭，将视线移开，“那日在宫中，多谢姑姑维护我母后。” “本宫不是为了你。” 清河长公主起身沿着连廊向外走，萧九宸转动轮椅走在一旁，陆九和阿婵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皇嫂是本宫所见最飒爽的女子，可惜一生困顿于皇宫之中才会早 早去了。本宫知道那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头。” 她转过脸看他，微笑。她的声音清冽，像是枝头的雪花，有些凉。 “知你奔赴北境，本宫很高兴。” 进了花厅，清河长公主解了斗篷落座，拿起几张纸递给他，“春日宴的事情，云灵曦插手了，若不是本宫派去调查的人擅长破案，还真发现不了她的手笔。” 萧九宸眉心微锁，但意外的他竟然不觉得惊讶。 好像，云灵曦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证词是王素秋和王素秋身边丫鬟的，丫鬟咬出了罗婉儿的一个庶妹，而顺着罗家的那个庶女查到云灵曦的身上。 “云灵曦若是入了宫，怕是要大杀四方。”清河长公主撑着下巴，忽然笑道，“让她给宋嫔当儿媳妇儿也不错。” 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看谁先压过谁。 萧九宸轻咳一声：“姑姑。” “你呀你，一点不像小时候那般有趣。” 清河长公主坐直了身体。 “王素秋肚子里的孩子是宋嫔二哥宋子成的，宋家在文人中很有名望，那宋子成也向来道貌岸然，这件事若是捅出去，他完全可以不承认。” “而且才在宫里打击了宋嫔和萧如玉，如果马上牵连到宋子 成，你父皇必定会怀疑有人故意打压赵王和宋家，到时候反而会心软。” 皇帝就跟个端水大师似的，谁弱就同情谁，看谁被打压又会去拉踩另外一个。 萧九宸：“五弟可知晓？” “九宸，老五不是老六，你不要心软。” 萧九宸垂眸看着薄毯下的双腿，他当然不会心软。 凭什么忠臣良将枉死，奸佞之辈享富贵？如今的北周看似繁花似锦，其实内里已经烂透了。 若是赵王上位，北周才是真的要完。 既然等不到一个清明盛世，那不如亲手打造一个！ 他心底的不甘在云卿浅说能让他重新站起来之后，终于从星星之火染成了熊熊大火。 “姑姑为何觉得我会争皇位，毕竟从古至今从未有双腿残疾的皇子能当皇帝。” 清河长公主笑：“你这样问，就证明本宫的判断是对的，毕竟皇兄其他几个儿子忒不成器。” “姑姑有什么条件？” 萧九宸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小可怜，经过战场上的血雨和京都的阴谋算计，他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人白白对另外一个人好。 就算有，那也是欲取之先予之。 “你上位后，本宫要将元太后的棺椁迁出皇陵。” 萧九宸难以置 信的看着面前的清河长公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姑？” “你没听错，本宫要迁出母后的棺椁另外葬他处。” “皇兄对本宫的确好，但他为着自己的名声绝对不会同意本宫这么做，还不如扶你上位，希望还能大一些。” 萧九宸：“……” 很想拒绝。 现任的太后娘娘是先帝的第二位皇后，先帝的元太后很早就死了，先帝死后也已经跟元太后合葬。若是迁出元太后的棺椁，那就要开先帝的坟…… 不管谁在位，只要做了这事，都必定要受天下人口诛笔伐，史官也会浓浓记上一笔，一不小心就会遗臭万年。 “你不用担心，本宫只悄悄迁走，外人不会知道。”清河长公主安抚他。 萧九宸并没觉得被安慰到。 “姑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本宫的母后和你母后是像似的女子，她们都不喜欢皇宫生活，都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却偏偏被困在宫中一辈子。” “母后去世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可嘴里一直喊着要回草原，本宫当时就发誓一定要送她回去。” 清河长公主看向外面漫天的大雪，眼神幽幽。 “本宫已经给她找了一处极好的地方安息，她会很 喜欢。” “你也不用现在拒绝本宫，等你上位那日再说也不迟。当然，如果你上位之后反悔了，本宫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萧九宸想了一会儿：“若这是祖母的愿望，我愿意满足她。” 如果可以，他也想将母后从冰冷的皇陵中带走，送到北境。 她只做沙场秋点兵的赵秋，而不是北周的皇后。 眼神对视，协议达成。 清河长公主郑重道：“决定走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你很清楚，只有你当上皇帝，赵家军才能活下来。” “靖边侯在西南收买苗人，但凡不服就被处以极刑，他此次进京给陆琳琅看病只是一个幌子，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他有谋反的心思。” 对于他的知晓，清河长公主并不意外，若是一点不知，她还要担心自己是不是押错了人。 “有人算出北周出现凤命的女子，只要得了这个女人就能登基当皇帝，而这个女人在京都。” 萧九宸意外：“靖边侯相信了？” 荒唐！ 要是得到一个女人就能让人登基当皇帝，那还筹谋什么？直接抓了那个女人不就得了。 “你不知道身负凤命的女人是谁？” “不知。” “云卿浅，你未来的王妃。” 第七十五章 她是路痴啊 萧九宸皱眉。 “姑姑，这等事情不可乱说，云卿浅会进翼王府完全是机缘巧合，而且我不也相信凤命的说法。” 他不想细说当日的事情，但若说云卿浅身负凤命，他绝不相信。而且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以后定会麻烦不断。 若是皇上知道，那云卿浅就只有进宫或者去死了。 不管是哪种，萧九宸都不想看到。 “你信不信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靖边侯相信了，你最近看好云卿浅，不要单独行动，免得靖边侯将人抓住，回头你处处掣肘。” 萧九宸瞳孔皱眉，而清河长公主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意外。 “祥宁宫的大火是靖边侯的手笔，他原本是想制造出云卿浅被烧死的假象，偷梁换柱将人带走，但你闯了进去，而且那丫头也凶的很，他们的人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另外，靖边侯并不是临近年底才入的京，他们一个月前就到了京郊，带来的人都在五行山里藏着。” “五行山？！” 萧九宸瞳孔收缩，心脏猛的一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姑姑，您确定是五行山？” “是五行山，你怎么这么激动？” 说完，萧九宸转着轮椅向外走：“陆九，立刻回府！” 清河长公主愣了一下，她知道，云卿浅一大早出城去了，难不成去的是五行山？ “萧九宸真看上云清卿浅了？” “王爷和云姑娘马上要大婚了，会有好感也很正常。”阿婵笑，“要咱们的人给翼王爷打配合吗？” “不必，既要合作，总要让本宫看看他的实力。若是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下来，那本宫可是要重新考虑合作的人了。” 阿婵赞同。 都说清河长公主是整个北周最尊贵自在的女人，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 但愿翼王争口气，早日登基当上皇帝。 …… 疾驰三个时辰之后，云卿浅终于带着崔五崔六到了五行山脚下。 她看了一眼绵延不绝的山脉，眼神幽幽，这里这么多的山，这么茂密的树林，她真能找到药王山？ “休息片刻再进山，先吃点东西。” 云卿浅翻身下马，找了一棵大树坐下，一边啃带来的肉干一边研究地图，如果一切顺利，天黑之前还能找到地方。 崔五和崔六老老实实的蹲在一边吃干粮，崔五伸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实在没忍住。 “ 云姑娘，你地图拿反了。” 云卿浅：“……” 如遭雷击！ 她一直都是这么看的！地图上的字也没反啊…… “这种地图要翻着看，您翻过来试试……”崔五照顾着云卿浅的面子，说的十分委婉，“属下跟着王爷在战场上的时候，见过类似的，这个或许也是一样的……” 云卿浅指着地图上的目标：“我们距离这个红点点还有多远？” 心开始哆嗦。 果然不出所料。 崔五道：“我们走错了方向，应该从山的另外一面进去。” 云卿浅：“……” 呵！ 老天爷来一道雷劈死她吧！ “你来看！”云卿浅将地图直接递给崔五，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好了。 来到北周，她怎么就能忘记了自己是个路痴呢！ 怎么就觉得有了地图就一定能准确的找到地方？！而且之前她还异想天开的想着到了地方就将两个侍卫迷晕了…… 太天真了！ “云姑娘，从这边绕过去，明日一早可以赶到。”崔五道。 崔六：“晚上不能走山路，太危险。” 出来的时候，陆统领交代的很清楚，云姑娘是他们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不管发生什 么事情都要以她的安危为主。 万一伤到碰到，耽误王爷大婚，陆统领一定会扒了他俩的皮。 “现在出发，天黑的话就找个山洞休息。”云卿浅拍板，语重心长道，“王爷还等着我们的药材，不能多耽误。” 崔五感动：“云姑娘对王爷太好了！” 崔六也重重点头。 云卿浅：“……” 莫名有些心虚。 她这么着急赶来五行山主要是要收集那些珍稀药材，给萧九宸配药……顶多算是顺带。 但顺带，也能给萧九宸治腿啊。 “出发！” 三人翻身上马进了五行山，北风吹过，枝头的雪沫纷纷扬扬的就落下来，砸在人的脸上、脖子里里，冷嗖嗖的。 云卿浅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整张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把眼睛露在外面。 崔五和崔六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前后将云卿浅护在中间，一刻钟后，前去探路的崔五骑着马折返回来。 “云姑娘，前面有些不对劲儿，地上有很多车辙和马蹄的痕迹。”崔五面色凝重，“而且看车辙的深度拉的东西很重……这山里怕是藏着人。” 而且人数不会少。 云卿浅惊讶：“五行山一直 很太平，没有土匪也没有驻扎的军队，会不会是附近的百姓进山打猎？” 这座山距离京都最近，土匪宵小都不敢藏在这处，只有附近的百姓农闲时会进山打猎。 可以说，除了山林中的野兽猛禽，这座山压很是无害，不然她不能这么大胆的摸进来。 难不成，她自带衰神，走哪儿就在哪儿倒霉？ 云卿浅欲哭无泪，巴巴的看着崔五：“是附近老百姓吗？” “是训练有素的兵士。”崔五拿出捡到的一块布料，应该是哪个士兵不小心挂在树杈上留下来的，“这种布料专供给军营中的士兵。” 云卿浅不甘心：“皇上派人驻扎的吗？” “不像。”崔五摇头，“京都兵马没有动的。” 不是官方的人……难道是朝中哪位藏的私兵？ 撞破这等事情，若是被人发现是一定会被灭口…… 云卿浅正纠结是赌一把运气还是原路折返，忽然听到有声音由远及近。 她和崔五、崔六对视一眼，立刻勒马在树林中藏起了身形。 云卿浅手脚麻利的将身上的斗篷翻了个面，将里面的白色露在外面，这样俯身在白色的马背上，不仔细看是不会发她的。 第七十六章 去见天师 崔五又用内力催动树上的雪花，盖住了他们留在地上的马蹄印。 三人一起屏住了呼吸，几个穿着厚重铠甲的男人相伴走过来，手里还拎着滴血的山鸡野兔。 “京都这鬼天气冷的骨头都疼，还是咱们西南好啊！” “也不知道是谁嗷嗷叫非要跟侯爷来，现在又说嘴，当心侯爷知道扒了你的皮！” “去你的，老子就随口念叨两句，也值得你给侯爷告状？侯爷是不是早就知道翼王会给赵家军送粮草，才让咱们在这里拦截的？” “侯爷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测的？快走吧，军师还等着咱们的硬菜下酒呢。” “军师才不会这么难伺候，保不齐是里面那个……” “你心里知道就行，等会儿别乱说，快走、快走。” 两人许是压根没想到大年初五会有人进了五行山，更没想到云卿浅看错了地图会阴差阳错的直接绕到五行山背面，所以并没仔细留意树林中的细微痕迹。 确定他们走远了，云卿浅才开口：“翼王给赵家军送粮草了？” 她听秋澜提过，可秋澜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细节，现在看来萧九宸是在过年前后送东西去北境，但是 才出京都就被人劫了？ 侯爷……西南…… 靖边侯，周恒。 扫了一眼崔五、崔六，见两人低着头不吱声，她气笑了。 “都被人抓住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再墨迹一点，说不定运送粮草的人命都没有了。” 崔五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跪在云卿浅面前：“云姑娘见谅，发生这等事情，属下必须立刻回去禀告王爷，等改日属下必定再护送姑娘过来采药。” “云姑娘，赵家军还等着这批的粮草救命……” 崔六也跪下磕头。 他们十分惭愧，云卿浅一个千金大小姐顶风冒雪骑马跑到五行山，眼瞅着坚持坚持就能找到药材了，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等事情。 “起来吧，我知道轻重缓急。” 云卿浅看向两人：“你们一人快马加鞭回去给王爷传消息，告诉他五行山里的人极有可能靖边侯的兵马，他若要出京都也一定要做好王府的安排。” 陆琳琅说靖边侯要谋反，焉知五行山里的人马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云姑娘您不跟属下一起回去？” 云卿浅摇头。 “带着我赶路太慢，另外我留下来也可以在这里盯着他们，我知道你们的人 有自己传消息的办法，你们两个留下一个在我身边，就不会跟丢了踪迹。” 崔五崔六对视一眼，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崔六你即可快马加鞭赶回去，我在这里保护云姑娘，一定要快！” “属下即可就走！” 策马扬鞭，雪花簌簌的落下。 等着崔六没了人影，云卿浅和崔五将马安置好，开始顺着之前几个人留下的脚印摸过去。 崔五原是不同意的，可云卿浅说服了他。 她说：“王爷双腿不方便，身为未来的翼王妃，我总要为王爷多做些事情。” 崔五感动的一塌糊涂，当即表示一定要豁出命保护云卿浅。 云卿浅：“……” 她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摸到长药材的福地洞天，不然冻死冻活折腾一场，好亏。 跟着那脚印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两人忽然发现脚印不见了，一眼望过去是茫茫白雪和密密山林，可就是没有脚印，连山鸡野兔滴的血都不见了。 正当两人疑惑，一张大网忽然从天而降，将云卿浅和崔五一起捉了起来。 “老子早就发现你们了！” 一个张飞似黑脸男人出来，盯着云卿浅和崔五，语气发狠。 “说，你 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为何跟踪我们？不老实交代，老子把你们烤熟了吃！” 张飞男身边站着一个书生般的男人，若不是眼中有杀气，很容易让人误会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天师说人会主动上门，果然。”书生男人笑，“将人给天师送过去，莫要误了侯爷的大事。” “这个侍卫呢？” “和前几日抓的那些关在一起，到时候串一起交给萧九宸，他必定会十分欢喜。” 书生男明明在笑着，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比冬日的北风刮进骨头里还冷。 云卿浅没自作聪明的乱说话，悄悄的塞了个东西到崔五手中，老老实实的跟着抓她的人走。 识时务，别逞一时之强，能少挨打。 张飞男去押送崔五，书生男在带着捆了手的云卿浅。 在极其茂密的树林之后藏着一个偌大的山洞，因为山洞门口全是积雪，和周围的的环境混为一体，所以云卿浅和崔五刚刚上来的时候才会觉得脚印忽然消失了。 山洞很大，山洞口的石桌上摆着茶水，旁边还有未下完的棋局。 黑白子温润光泽，像是暖玉做成的，此时随 意的丢在棋盘上，透着几分肆意洒脱，和山洞里粗糙的环境格格不入。 “萧九宸的王妃有几分胆色。”书生男人忽然道。 云卿浅偏了偏头：“靖边侯在西南对京都的事情倒是十分上心，也难怪皇上这么信任他。” 她的面纱掉了露出脸来，可这里是古代，又不是网络高度发达的三十世纪，谁能知道萧九宸未来的王妃长什么样？ 面前的男人什么都没问，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能说他们一直在关注京都，更甚者京都中原本就有他们安插的人。 靖边侯叛逆之心，只怕早就有了。 “传言云国公的大小姐才色双绝，二小姐蠢笨丑陋，如今看，倒是世人错把珍珠当鱼眼了。” “阁下欣赏我？不如解开捆我的绳子，我们坐下慢慢聊……手谈一局也可。” 书生男人回过头看云卿浅，脸上有些惊讶，就当云卿浅以为他会答应，他摇了摇头。 “有人告诉我，坏人死于话多。我觉得这话对于当下也十分适用。” “我奉劝云二小姐一句，老实配合，对你、对大家都好。” 云卿浅叹气：“你是要带我去见你们的什么天师吗？他会杀了我吗？” 第七十七章 得我者得天下 书生男似乎察觉到云卿浅的意图，拒绝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云卿浅笑：“传闻靖边侯身旁有一青年才俊名为云松泉，年仅二十就屡立奇功，是靖边侯最为信任之人，就是阁下吧？” 她给陆琳琅后面两次扎针的时候，陆琳琅已经能开口，跟她说了一些靖边侯身边的人和事情。 靖边侯此人在西南名声极好，不少有志之士纷纷投奔，文武人才汇聚，文人中又以云松泉最出色。 一是他年纪轻，二是他长相儒雅却偏偏心狠手辣。 云松泉极其喜欢下棋，刚刚在山洞门口看到了棋盘，又结合这人文质彬彬的样子，云卿浅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好巧啊，我们都姓云，说不定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可不管云卿浅说什么，云松泉似是打定了主意不接她的话，径直带着人闷头向前走， 走到头了，云卿浅才发现这山洞两边都有出口，类似现代的隧道。 和入口处的皑皑白雪不同，云卿浅才走出山洞就感觉到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药香味。 炼药的药香。 她有些惊讶，难道那个天师其实是炼制丹药的？她手中倒是有 好几个古代传来的炼制丹药的方子，不知道能不能跟天师拉拉关系？ 能活，就不想死。 越往里走，药香味越来越浓郁，云卿浅暗暗观察周遭的一切。 外面明明是漫天大雪，五行山中也十分寒冷，可这山洞之内却别有洞天，随处都是珍稀的药材。 半夏、麻黄、白头翁、灵芝…… 各种各样的药材，不管是价格低廉的还是昂贵的，在这里都跟大白菜似的随便长着，而且即便生长的如此随意，同样的药材，品质还是比世面上的要强上许多。 云卿浅心思微动，难道这里就是她要找的福地洞天？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要如何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些药材收拢走呢…… “天师，人带来了。” 云松泉的话打断了云卿浅的沉思，她抬头朝着右前方看过去。 一个身着道袍的消瘦男人的盘腿坐在蒲团上，他面容干瘪，看上去不会低于四十岁，一双小眼睛就跟用细线割出来似的，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得心里发凉。 阴森森的，戾气很重。 “她留下，你出去。” 天师的声音也不好听，粗粝、沙哑，像是 被火熏过一般。 云松泉有些不悦，一个字不多说，转身就向外走。 “不怕？”天师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偏过头看他：“怕你就会放了我？” “不会。” “既然不会，我为什么还要害怕？取悦你吗？”云卿浅盯着面前的男人，“你真的是天师吗？要抓了我炼药？” 还是用她威胁萧九宸？ 若是如此，才是真打错了算盘，虽然和萧九宸一起经历了不少倒霉事情，他看清了云灵曦的真面目，跟她的关系也缓和不少。 但是，这个“不少”的份量有多重，云卿浅觉得还是取决于她能不能让他站起来。 “咻！” 天师右手弹出一道内力，直接击中捆着云卿浅的双手的麻绳，手指粗的麻绳在她手腕绕了好几圈，却在碰上天师内力的瞬间断裂开。 云卿浅眸子一沉，这个天师不是只会炼丹的骗子，他真会武功。 她觉得自己的脖子比麻绳脆弱多了。 “脸上的毒斑是自己治的？” “是又如何？” 天师盯着云卿浅的脸，脸上有怀疑。 “云卿浅自幼在乡野长大，性格自卑懦弱，压根不可能有如此医术和胆量，自从进入翼王府， 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太后、顾太医还有萧九宸，你救的每一个人都是救不活的，真正的云卿浅没这个本事。” 调查的很仔细。 云卿浅笑眯眯道：“我听闻有人开智晚，我可能就属于这一类。” 天师看了她一眼：“腊月初八，天降凤星。自那日起，你就不一样了。” 凤星？ 云卿浅心脏砰砰跳，是她理解的那个凤星吗？ “得我者得天下？”她试探的问道。 天师嘴角抽了抽，他瞥了她一眼开口道：“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你只能进宫去伺候老皇帝或者被赐死。” “你是说我的命数很旺夫，保佑夫君当皇帝的那种？” 云卿浅忽然就踏实了下来，小命算是保住了！ 凤星啊，天选之女！ 谁舍得她死？ 她四下看了看，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虽然她不相信凤星的说法，可是别人信就好！ 性命无虞，云卿浅开始在脑子里复盘今日的事情。 “他们说你算出来我来了所以出来抓住了我，你们还劫持了萧九宸的东西，哪个才是你们最开始的目的？我还是那些粮草？或者都有？” 云卿浅读过历史，知道古代 人造反都要有个名头，什么“清君侧”、“鱼肚尺素”、“黄河小泥人”什么的。 “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很快。” “我是凤星，不会死的。” 天师冷冷道：“我又不想当皇帝。” “靖边侯想啊。”云卿浅想了想外面的兵士，“如此多的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京都，你们不是只为了抓我吧？还有靖边侯夫人的蛊虫是你下的吗？” “闭嘴！” 天师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石头，他死死盯着云卿浅，眼中杀气尽显。 “陆琳琅不知好歹，只是下蛊虫已是便宜她！至于你，不过是靖边侯上位的垫脚石，以后也一样是要死的！” 云卿浅后背一凉，更让她意外的是天师眼中的恨意。 不是厌恶、不是算计，是恨。 他恨她，非常恨！ 可是为什么呢？ 原主是在乡野长大的，不可能得罪什么厉害人物，若说是云佑德欠下的债，那直接去找他不更直接？抓她这么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人有什么用？ 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想带我回西南？” 天师侧过脸，面色阴翳，山洞里的温度瞬间降低。 “我想杀了你！” 云卿浅大吃一惊，说好的她是凤星呢？ 第七十八章 三六九等的凤星 “没有凤星，也很公平。”天师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冷警告，“不想死的话，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云卿浅又看了他一眼，确定无疑，这就是疯批。 老疯批，惹不起。 她认怂。 “你问。” “你到底是何人？” “云卿浅，如假包换，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找云佑德和云灵曦，他们能作证。” “为何性情大变？” 云卿浅托着下巴幽道：“我刚刚说的是实话，我差点就死了，没死成之后就忽然觉得脑子清明了不少，还莫名其妙的就会了医术，我想可能是老天爷看我可怜在帮我。” 她转过头看天师：“天师能通神明的吧？你不妨掐指一算，看是不是如此？而且我的确是年前腊月初八变聪明的，正好对上你那个凤星的说法。” 七分真三分假，还不相信糊弄不了！ 只要他不会什么魂魄离体术，就只能相信这个说法。 果然，天师沉思片刻，摸着胡须点点头。 “凤星无疑了。” 云卿浅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说：“凤星入药，可炼成长生不老丹药……” ！ 他要把她炼成丹药？ 她是凤星！凤星！ 凤星就算不当女帝也是皇 后太后之类的，怎么到轮到她就要当药材？ 云卿浅脑子飞快的转，要如何打消老疯批的想法…… “靖边侯是想当皇帝的，他绝对不允许你杀我！你若执意为之，只怕他会跟你翻脸！” 原本只是试探，看到天师皱眉，云卿浅知道自己蒙对了。 “或许你很有本事不怕靖边侯，但我也告诉你，萧九宸知道我不见了也一定会找过来。” 天师看了她一眼：“他并不喜欢你。” ！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吐血，一字一顿强调自己的价值。 “但是我能让他站起来，就冲这个，你觉得他会不会跟你死磕到底？你觉得你能不能在这五行山里安安稳稳的把我炼成药？” 最起码要带回西南再炼吧…… “以一敌二对上靖边侯和萧九宸，天师大人觉得你有没有命服用那长生不老的丹药？” 天师沉思，似乎在考虑云卿浅的话。 “凤星入药能炼制长生不老的药，是真是假也没人能考证……我这里倒是有一张药方，据说是始皇帝当年用来炼药的，天师大人不妨研究研究。” “炼丹这种事情总要不停尝试，说不定我给的这个效果更好呢。” 云卿浅递了一张泛黄的纸过去，满脸真诚：“这个是我脑子变聪明那日在身边发现的，不知来处，但是看着很像一回事。” 方子是残缺不全的，上面缺了一个角，好几位药材没了，需要炼丹的人根据剩下的药材去揣摩那些遗失的。 天师看了一眼撕破的缺口，是旧茬。 他将丹方接过去，只看了一眼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也顾不得云卿浅，当即就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药材，药盒子东一个西一个扔的满地都是也不管。 云卿浅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这疯批炼药也很疯。 ……不疯的话也想不到将凤星入药。 人家的凤星都是大家争着抢着娶回去当吉祥物，怎么轮到她就是个入药的命？ 难道，凤星也分三六九等？ …… 萧九宸是在半路遇到崔六的，听说云卿浅是看错了地图才发现那边不对劲儿的，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来之前，他们在何处？” “距离此处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带路！” 崔六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陆九将马车驾的飞起来。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萧九宸面色凝重。 自从知道靖边侯有谋反之心，他一直暗中派人调查 ，也的确查出了不少蛛丝马迹，包括和南诏国勾结、灭族苗人等等…… 他一直在想靖边侯既然存了谋反之心、为何会忽然来京都？做了许多猜想以及应对方案，但是唯独没想到他是冲着云卿浅来的。 连靖边侯的真实目的都没有发现，若真在战场上对敌，他有几分胜算？ 萧九宸开始自我反省。 之前他一直想云卿浅进入五行山是为了他在其中的布置，如今看来是他狭隘了，崔五说她一心想的就是给他找药材。 连路都走错了的人，怎么可能被人收买？ 不该怀疑她的。 靖边侯是冲着云卿浅身负凤命的说法而来，那即便抓了人也暂时不会伤她的性命，但云卿浅总是有把人气疯了的本事，万一击怒了对方…… 萧九宸掀开车帘，寒风刺骨，雪沫子扑了一脸。 很冷。 萧九宸心里沉甸甸的，压的人憋闷。 一大早，云卿浅就是顶风冒雪疾驰三个时辰给他找药材，他却怀疑她？ “还有多久？” “回王爷，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陆九大声道，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只能这么快了，再快马车要打滑了。” 萧九宸坐回到马车里，脑子里都是云 卿浅。 各种各样的。 挨打的、倔强的、救他的……每一个她。 ……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山洞墙壁上插了许多桐油火把，照的跟白天似的。 光影晃动中，云卿浅坐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头上，一边观察天师的一举一动，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手边的药材收进系统中。 每种药材只收一点，收完这一片就再换个地方继续收，之前丢进系统里的就长的和外面一样茂盛了。 乐此不疲。 天师研究丹方入了谜，觉得这方子极有可能真的是始皇帝留下来的，对云卿浅之前的说辞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不经意抬头，见她在药材丛里跑来跑去的，皱眉：“你在干什么？” 云卿浅不动声色的将一株金樱子收进系统，扬起脸道：“自从懂了医术，我就特别喜欢这些药材，坐在里面闻闻味道就觉得十分高兴。” 她眨眨眼睛，一脸真诚。 “忽然懂医术是什么感觉？”天师许是研究丹方累了，盘着腿问云卿浅。 云卿浅只能暂时放下收药材的事情，也盘着腿坐下。 “就是察觉到病症脑子里就会出现药方。”云卿浅看了一眼对面的天师，“天师大人中毒很多年了吧？” 第七十九章 老疯批受伤 天师脸色骤变，一双小眼睛盯着云卿浅：“你能看出我中毒？” “开始以为你是服用自己的丹药吃坏了身子，可这会儿近了才察觉到你是中毒了，但具体是何毒需要把脉才能知道。” 幽幽的眼神落在身上，云卿浅觉得就像是有凉冰冰的毒蛇在后背上爬，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天师哑着嗓子答应了：“过来把脉。” 云卿浅和天师中间隔着一片决明子，她绕过决明子走过去，将手指按在了天师干巴巴的手腕处，一脸惊讶。 “那只手。” 结果一样。 “不完全算是中毒，应该是……你将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毒过到了你自己身上。” 对于这个结果，云卿浅有些意外，这天师看着就不像个好人，竟然还能做出这等舍己为人的事情？总不会是被骗了吧？ 而且刚刚他看自己的眼神仇视的很，难道骗他的人是个女人？ 云卿浅脑洞开的很大。 天师盯着她：“你能解毒？” “应该能，但是你这是从别人身上过的毒，又在你身体里发生变化，具体如何解还需要时间钻研。” “若你能解毒，日后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死法。” 云 卿浅脸瞬间就黑了，这毒怕不是已经到脑子里了吧？ 痛快的死法，还是要死啊！她有大病才给他解毒！ 不解，说不定谁先死呢。 但这话不能说，先稳住老疯批再徐徐图之。 萧九宸，或许会来…… 毕竟他给赵家军的粮草也被这群人给扣下了，为了粮草他也会来的，一定！ 正在这时，云松泉快步进来。 “天师，侯爷让您即可带着云卿浅去见他。” 云卿浅心中“咯噔”一声，靖边侯来了！ 那家伙可是十分不好糊弄。 云卿浅看向天师，遗憾道：“别的地方怕是没有这么齐全的药材。” “你需要哪种药材？” “不知道，天师不必这样看着我，解毒本身就是要不断的尝试，大方向不错，细微之处却是要细细的钻研。” “药材年份不同、入药量不同都会让药效出现偏差，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这个道理。” 云松泉不知道他们二人说的什么，催促道：“天师，侯爷在等你们。” “人是不能共情的，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别人天大的事情都无所谓。”云卿浅叹气，“天师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松泉觉得云卿浅在挑拨 离间，可是又没证据，只能放缓态度继续劝：“萧九宸已经带人追了过来，我们若是现在不出发，跟他对上很能全身而退。” “若是再惊动了皇城守卫军，到时候咱们就走不掉了，侯爷的霸业也将全部付诸东流！” “天师，只要抓住云卿浅，你要什么药材，侯爷都能给你弄来，休要听这个女人蛊惑！” 云卿浅幽道：“字字句句不离靖边侯，你多少也为天师考虑考虑。” “闭嘴！” “天师你看，他被我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了。”云卿浅摊了摊双手，叹气，“不然还是我跟你们走吧？我觉得他说的也对，侯爷一定能给天师找来各种药材。” “天师，你莫要听她挑拨！” “必须不能听我挑拨，侯爷大业为主，侯爷夫人的命都要给大业让路！” “是天师算出我会来五行山吗？我都被抓住了，天师是不是没什么用处了吧？你们该不会卸磨杀驴？！” “哦，不对，你们一定会杀天师！” 云松泉气急败坏：“天师……” “好了，我跟你去见侯爷，至于云卿浅，暂时留在这里。” 云松泉不同意：“侯爷让您带她一起过去。” “我自会跟侯爷解释，你不必多言。” “天师执意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云松泉一掌击中天师胸口，天师被打落在地上，当即口吐鲜血。 “将他们带走！” 云松泉大手一挥，立刻进来几个士兵，拖着已经昏迷的天师将人带了出去。 他又看了一眼云卿浅，云卿浅立刻举起双手：“我自己走。” 她一边走一边看前面的天师，之前还牛掰哄哄的天师，这就半凉了？ 这跟她的期许不一样啊，他的内力明明很雄厚，怎么还挨不过云松泉的一掌？还是说云松泉的实力已经远超天师，才能如此碾压他？ 云卿浅和天师被粗鲁的塞进了一个马车里，驾驶马车的人十分凶猛，马车在山路中横冲直撞，云卿浅双手死死抓住马车，即便如此，头上还是撞了好几个包。 “这么着急赶路，一定是萧九宸赶来了！”她安慰自己。 又被撞了几下，实在扛不住了，云卿浅不再犹豫，立刻从系统里拿出一个头盔扣在头上，又拿了厚厚的羽绒被子将自己裹巴严实，最大限度的降低撞击带来的伤害。 天师呆了呆：“你果然是凤星。” 云卿浅无 语，都这个时候了，还凤星呢？有她这么倒霉的凤星？ “天师可算出来自己命中有此劫？” 天师挣扎着坐起来，又一个颠簸摔下去，他捂着头咬牙：“给我一个！” 他盯着云卿浅的头盔。 “只此一个。”云卿浅摇头，但想了想又扔了一条被子给他，“就这了，爱要不要。” 很明显，老疯批不是完全归顺靖边侯，或许从他身上能挖出点有用的东西。 而且云松泉能对老疯批出手，多少能看出靖边侯对他的态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是朋友，也能当合作伙伴。 天师将自己裹的跟个三角形饭团似的，后背紧紧靠着车厢一角，这才算是勉强稳住了自己，不再像个土豆似的满车厢滚了。 “靖边侯在西南大肆屠杀苗族百姓，苗族几近灭亡。” 云卿浅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跟自己说这个，没接他的话。 “他已经和南召结盟，这次回去之后就会在西南自立为王。” 云卿浅慢悠悠道：“他此次进京只是为了我？” 不是她自恋，就目前了解，靖边侯在京都乖顺的很，除了抓她就没做别的。 天师看了她一眼：“还有萧九宸。” 第八十章 靖边侯的秘密 云卿浅正要追问，忽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视野忽然明亮，接着就是一阵混乱。 马车翻了，她被甩了出去。 来不及哀嚎，云卿浅就从空中落在了山坡上。 幸运的是山坡上长着厚厚的一层枯草，又有积雪的缓冲，她没伤到要害，只是吓够呛。 差一点，她就成了最短命的凤星。 “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云卿浅这才反应过来天师也被甩了出来，而且看起来伤的比她严重，脸上、身上都在流血，原本就小的眼睛这会儿压根看不到了。 云卿浅看了一眼摔进山沟里的马车，转身就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五行山的地貌，她自己都未必能顺利脱身，更不要说带上一个伤残。 尤其这伤残还一直想让她死，缺心眼才救他！ 可教授说，医生的天职是救人，坏人首先是一个人……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毕业时宣读的誓言…… MD！她就是缺心眼！ 云卿浅恨恨的转过身，跑过去迅速扶起天师，先拿出止血的特效药给他喷上，天寒地冻的，这么个流血，不抓紧处理，一会儿就得凉透了。 “你把东西都藏在了哪儿？”天师声音虚弱，眼睛盯着她。 云卿浅没好气： “要你管！你别想拖累我，不然我就让你自生自灭！” 她生在种花家，从小被教育的太好了，不然，管他死活！ “心软是活不久的。”天师幽道。 “那我丢下你？” 天师不吱声了。 云卿浅连拖带拽的将人拉到了一个避风的山洞，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万分惆怅。 天都黑透了，也不知道萧九宸有没有赶到……可如今就算赶到了，他能知道她被摔进山沟了吗？ 知道了，会救她？ 她确定，若是找粮草的时候发现她，为了他自己的腿萧九宸也得顺手把她捞回去，可若不是顺手…… “除了我没人能治好你的双腿，萧九宸，你可一定要来救我……” 云卿浅黑着脸进了山洞，见天师靠在角落里，脸上的血已经擦了，小眼睛重新开始聚光。 不过因为失血，他这会儿虚弱的很，没什么战斗力。 这让云卿浅放心不少。 她取出一瓶果糖递给天师，见他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云卿浅乐了。 “真想弄死你刚刚不管你不就得了，用得浪费我的好东西？喝不喝随你。” 她自己另外取出一瓶喝了，补充了能量了，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以及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若是她趁着这次机会溜之大吉，以后海 阔天空、天大地大的去逍遥貌似也不错。 户籍什么的，多花点银子总能办到。 她可以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住下，优哉游哉的过日子，再邂逅个美少年什么的…… 云卿浅想不下去了，她忽然记得要给萧九宸看腿的事情，君子一诺，不能出尔反尔。 “只要你找到我了，我就给你看腿，否则交易作废！” “我的毒何时能解？”天师开口打断了云卿浅的碎碎念。 云卿浅很不高兴，这人还没明白甲乙方已经换了位置吗？ “我看病要收诊金的，你这毒十分难得，一百两金子。” 天师点头：“可以，离开这里我立刻兑现。” 他的命何止一百两金子。 “离开这里？那我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花你给的金子。” 她可记得这老疯批说要是给他解毒，他让她死的痛快点？！ “我身上并无财物。” 云卿浅坐在石头上，看着天上的繁星，还是古代的环境好啊，星星又大又明亮。 “我对靖边侯比较感兴趣，你可以用一个秘密交换。” “你休想！” 云卿浅微微一笑。 “他都要你的命了，你还维护呢？再者我看你对他也没多少真心，充其量就是互相利用，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的命还是他的秘 密，你自己选。” “而且我又没说是哪个秘密，你可以选一个你认为不是很重要的跟我说，我觉得有趣儿就算数，怎么样？” 天师沉默的跟一尊雕像似的。 就在云卿浅以为大概率是没戏了的时候，天师开口了。 “靖边侯投靠了一个大人物，就是在那个大人物的支持下才能慢慢壮大自己。” 云卿浅惊讶：“还有比皇帝更大的人物？是谁？” 皇帝信任，自己的地盘又远在西南，妥妥的天高皇帝远，就算不谋反也差不多是个土皇帝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是古代，一旦谋反就要被打上乱臣贼子的罪名，就算以后真的登基，史书上也还是会留下这么不光彩的一笔。 靖边侯能不会算这笔账？ “这是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 云卿浅笑：“如果你不能证明你说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糊弄我？” 即使山洞里光线昏暗，可云卿浅还是觉得老疯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没关系，她心情愉悦就可以了。 “天师大人，我们要诚信为本。”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每年盛夏靖边侯都会去苗族待上半个月，回来之后功力就会提升一大截，而且对于西南的部署也会发生改变。” “你认为那 个人藏在苗族里？或者说那个人本就是苗族的……既然如此，靖边侯为什么会将苗族灭族？” “我不知道。” 云卿浅盯着他的脸看了看：“明日天亮我给你调配解药。” “你之前说要尝试解毒？现在又说明日？” “我又没说调配一定成功，明日开始尝试，你配合着告诉我感受，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天师：“……” 与此同时，萧九宸终于带着人马赶到了五行山，而且和靖边侯的人交了手。 靖边侯身穿常服，披了一件藏青色斗篷，好像回了京都，武将身上的杀伐之气就自动会少了似的。 他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萧九宸。 四目相对，寒意逼人。 “天寒地冻，王爷怎么在此？” “这个问题，本王也想问问侯爷。侯爷在五行山藏了这么许多精兵强将是想做什么？” 靖边侯长了一张忠君爱国的脸，若不是亲眼目睹他做的事情，萧九宸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上去憨厚忠诚人竟然在谋逆。 “侯夫人所中之毒，也是侯爷手笔？结发妻枕边人都能下得去手，侯爷很让本王意外。” 靖边侯没有否认，反而笑的十分温和。 “本王再狠，也比不上你们萧家，比不上你的好父皇。” 第八十一章 王爷跳悬崖了 萧九宸被他话中的恨意惊到，正要问，靖边侯已经没了耐心。 “翼王殿下私自采购兵器粮草，勾结赵家军意图谋反，本侯得到消息赶来抓了个正着。”靖边侯含笑望着他，“王爷，跟本侯走吧，皇上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萧九宸面色一沉，他是临时决定过来，靖边侯铁青已经跟皇帝打好了招呼……周恒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呢？ 外界不知道云卿浅能让他站起来，也不知道他和清河长公主结盟，对于周恒来说，他就是一个双腿残废并没什么竞争力的皇子，为何费这么大功夫算计他？ 他有什么值得算计？ 翼王府、云卿浅、还有……赵家。 难道靖边侯从一开始算计的就是赵家和赵家人手里的人马！ “靖边侯历代镇守西南，和北境的赵家军所隔甚远，他们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萧九宸盯着面前的男人，察觉到他运筹帷幄的笃定，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本王已经是侯爷手下败将，侯爷还不肯让本王死的瞑目些吗？” “本侯给王爷一个体面，王爷自行了断，也免得自取其辱。”许是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靖边侯嘴角终于忍不住弯出一抹得意的弧 度，“本侯会劝皇上厚葬你。” 陆九忍不住：“大胆！” “你这个侍卫也可一并带到下面伺候你。” 萧九宸面色冷静，他盯着靖边侯周恒，看他的人已经密密麻麻的追上来，微微眯了眸子。 “靖边侯可知，为何本王的人马要绕道五行山？” 靖边侯面色警惕：“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陆九！” 话音落下，陆九忽然推起萧九宸的的轮椅直冲下悬崖，眨眼间两人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事情发生的毫无防备，靖边侯一时都没能回过神。 云松泉赶上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惊讶：“萧九宸自尽了？” 这么干脆吗？ 靖边侯面色铁青：“派人去崖底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九宸可不会是个跳崖自尽的人！ 而且他刚刚说的话里明显还有其他意思…… “天师和云卿浅还没找到吗？”靖边侯沉着脸问。 原本一切都十分的顺利，不管是萧九宸和赵家军勾结的证据，还是云卿浅这个身负凤命的女人，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事情就走偏了。 萧九宸在他面前跳了崖，云卿浅和天师的马车翻了，如今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师和云卿浅为何会乘马 车跑出去？本侯不是安排你将他们安置在后山” 云松泉跪下请罪：“属下原本是按照您的吩咐，可不知道天师是何打算，竟带着云卿浅出逃了，……都怪属下，若不是我追的太急，他们也未必能出意外。” “请侯爷责罚！” 靖边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淡淡道：“起来吧，派人封锁五行山所有的出口，务必将他们全部找出来。” “属下即刻去安排。 …… 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云卿浅坐在山洞口看着满天星辰，被大自然的瑰丽壮观的美景惊艳、折服。 从前只听人说“星辰大海”，如今亲眼看见了才知是何等美丽。 在高度文明的现代是看不到这么澄澈的天空，这么璀璨的星子。 “萧九宸怎么还没找过来……他该不会放弃了吧？”云卿浅一边看星星一边琢磨，越琢磨越觉得泄气。 虽然云尘里的物资让她在这里生活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可这么被放弃……她心里还是十分的不痛快。 窸窸窣窣…… 有声音传过来，云卿浅一个激灵坐起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星光照不亮山谷，她看不清那边是不是野兽出没。 也不敢发出声响，万一被靖边侯的人发 现了，就是主动暴露。 声音越来越近了，从开始窸窸窣窣的动静，到后面“咯吱咯吱”，声音越来越清楚。 云卿浅走出洞口，仰起头朝着对面的悬崖壁上望去：一个人，哦不，是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人，正艰难的从悬崖上缓缓下来。 之前的声音就是他们磨蹭山壁上野草树枝的动静。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最后看到其中一人将背上的人放在地上，月光刚好落在地上男人的侧脸上。 轮廓分明、眉目凌冽。 是萧九宸！ 真的是他！ 云卿浅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忽然停止了跳动似的，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拎着裙摆就奔了过去。 而萧九宸和陆九也看到一个人影冲着他们疾驰而来，立刻进入防御状态。 片刻后…… 云卿浅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脸比夜色都黑。 “……敌军友军都分不清吗？！” 满腔的欢喜瞬间凉的透透的。 陆九赶忙的收起剑，瞥了一眼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云卿浅，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萧九宸，艰难的做了个决定。 “云姑娘恕罪，都是属下眼瞎！” “王爷一路从京都赶来，听闻您坠落山崖，大晚上的，不顾自身 安危非要亲自下来找您。” 萧九宸看了一眼陆九，陆九缩了缩脖子，头皮发麻。 “王爷刚刚撞在石壁上肯定不少擦伤，云姑娘可有药给王爷？” 云卿浅看着萧九宸，他为了她跳悬崖？ 这是……知道自己站起来无望就不想活了？ “那边有个山洞，你带王爷跟我来。” 云卿浅在前面带路，一颗心因为陆九的话七上八下的总落不到实处。 天师已经烧晕了，躺在地上，对于山洞里忽然多了几个人毫无知觉。倒是萧九宸看到昏迷的人，愣了一下。 “这是何人？”看着有些面熟。 “靖边侯的天师，会占卜。”云卿浅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凤星。 萧九宸又看了天师几眼，清河长公主说，靖边侯身边有一个极其擅长占卜的人，就是他算出云卿浅身负凤命。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他怎么了？” “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和外伤，这会儿在发烧。” 云卿浅将进入五行山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九宸，包括云松泉对天师出手以及他们如何坠落悬崖都说了。 “本王是亥时初才和靖边侯对上的，他不可能提前安排你们离开。” 云卿浅惊讶：“那个云松泉有问题？” 第八十二章 谈生意 萧九宸摇头：“不清楚。” 陆九看两人见面就聊起了正经事，就有些着急。 “云姑娘，先给王爷检查检查双腿吧，属下觉得有些不太好。” 云卿浅也回过神来，寒冬腊月的，就这么在山洞里待上一晚上，好人也要冻出毛病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几床厚厚的被褥递给陆九，假装没看到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山洞宽敞的很，你收拾收拾铺好。” 陆九呆了呆，云姑娘是仙女吗？怎么能凭空变出这么多被褥来？ 而且！为什么王爷一脸淡定，毫不意外的样子？ 难道这事其实很正常，只有他是少见多怪了？ 看着陆九一脸发懵的去收拾，萧九宸淡淡道：“以后不可轻易显露于人前。” 一个身负凤命就已经招来靖边侯，万一让人知道她还有这等本事，岂不是后患无穷？到时候引来人觊觎…… 萧九宸垂下眸子：“本王的腿何时能好？” 靖边侯敢如此算计他和他的人，未必不是觉得他双腿残废，不足为惧？ “我先给你做个检查。”云卿浅说着就蹲下身去看萧九宸的腿。 “明日吧，今日太晚了，你先休息。” “陆九说你受了伤。” “皮外伤，无碍。” 云卿浅坚持解开了他的靴子，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这还是上次给萧九宸治疗之后，他见她喜欢就让她拿走玩，当时顺手收进了系统中，这不就用上了。 陆九十分自觉的将自己和天师的被褥放在了一块，都在山洞的角角里，既能随时防备外敌侵入，又不会妨碍他家王爷和云姑娘培养感情。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 夜明珠光泽柔和，云卿浅将萧九宸的裤腿卷了上去，果然擦伤了，血迹斑斑的，而且他腿上还有很多陈年旧伤，染上血的疤痕狰狞的很。 若不是她是学医的，是北周土着的千金小姐，怕是要吓的嗷的一声哭出来。 云卿浅拿出一瓶双氧水倒在他伤口处，看到液体流过的地方泛起白泡泡，萧九宸惊讶：“这是什么？” 像是水煮开了似的，可他并没感觉到疼痛。 “伤口里混入脏东西，若是不处理很容易感染发热，这个东西是清理伤口用的。” 云卿浅将他的两条腿都清理好，又拿出一瓶特效药喷在伤口上，一层透明的薄膜肉眼可见的覆盖在了伤口上。 萧九宸震惊，他几乎是看着伤口流血止住，虽 然没有立刻愈合，可已经是极其难得的效果。 而且这药瓶设计的也精巧，若是行军打仗的时候人人都能配上一个，定可以减少伤亡。 云卿浅一眼看懂萧九宸的心思，又想到药山里的药材，微微一笑。 “我想和王爷做一笔生意。” 萧九宸：“……说说看。” 云卿浅手脚利索的给放下萧九宸的裤腿，又拖了大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坐在了另外一边，两人同一床被子，相对而坐。 在东北大炕上闲聊的那味儿就出来了。 “王爷一心惦记边疆战士，实在令人敬佩，云卿浅虽是小女子，也愿意为将士们贡献一份自己的心意。” “但是王爷也知道我没什么家底，送是送不起的，但是我可以给王爷一个十分优惠的价格。” 萧九宸点头：“本王没想让你白送。” “做生意，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免得后面伤了和气。我这里有许多药物，除了刚刚王爷见到的两种还有其他应对伤寒、拉肚子等药物。” “都是成品药，可以随时服用，效果立竿见影。” 萧九宸觉得云卿浅有大掌柜的前途，他并没打断她，她一边想赚钱一边又想给自己找遮羞布 的样子很有趣。 他觉得很有趣。 “药材我可以自己找，但是王爷要保证我在京都的铺子不会被人找麻烦。另外还有，若是以后我离定了翼王府，铺子是我自己的。” 到时候她的药已经打出了名声，就算没有翼王府背书应当也能保住自己。 听她提及离开翼王府，萧九宸嘴角的弧度僵住。 云卿浅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并没留意到萧九宸变了脸色。 “另外王爷还要帮我找一个靠谱的管事看着铺子，我要造药，没精力打理铺子，后期我可能还需要一个作坊……” “云卿浅。” 萧九宸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这个女人的所有计划里好像都跟他和翼王府没什么关系，真的是在谈生意和交易。 这好像没错，可他觉得十分不痛快。 “王爷可是觉得不妥？王爷放心，我让你做的这些事情，后面都会在药材的价格上让出一部分利润给您。” 云卿浅坦荡的很，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去占萧九宸的便宜。 “你不能离开翼王府。” 萧九宸说完，云卿浅傻眼，立刻就急了：“王爷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能治好你的腿，王爷就会允我离开王府 。” 难不成这人发现她能制药，所以起了扣住她的心思？ 要真如此，她就…… “有人算出你身负凤命，靖边侯不会放过你，就算靖边侯这次没得手，只要这消息漏了出去，你就会十分危险。” 云卿浅才酝酿出来的怒气就那么卡住了，不上不下的。 她呆呆的表情落在萧九宸眼中，就是被吓到了。 “本王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可有人会相信。”他顿了顿，声音幽幽，“而且如果让父皇知道此事，只怕会更麻烦。” 什么麻烦？天师那个老疯批已经跟她说的十分清楚。 “只要你留在翼王府，本王就可以护住你。”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如何护我？万一皇上知道了，指不定还说你有谋逆之心呢，到时候你是杀我还是杀我？” 她不是三岁孩子了，这种没营养的话骗不了她。 “本王自有主意。你留在王府里，你想做的生意，本王也不会干涉你。” 萧九宸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你的药材除了售卖给赵家军，北周还有其他许多军队也一定会需要。” 云卿浅眼睛一亮：“王爷若是能促成，售往军中的药利润我分四成给王爷。” “可。” 第八十三章 盖着棉被聊天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聊完合作的事情，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就有点诡异的暧昧，周遭传来的虫鸣声都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 而且云卿浅忽然意识到，她和萧九宸盖着一床被子。 外面滴水成冰，被窝里暖意融融，她不想出来。 身为一个医学工作者，她又做不到让一个双腿有疾的人出去…… 就、只能忽略，假装忘记了这茬。 人是最奇怪的动物，越想忽略的事情，感官似乎会变得越敏锐。 云卿浅觉得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萧九宸的腿脚处传过来，似火苗灼热、滚烫。 “王爷可有睡意？”她硬着头皮开口。 “无。” “好巧，我也不困，不如王爷跟我说说在军中的事情？” 云卿浅那个有家传好武艺的师兄说，男人热爱和平，可提起战场却总会热血沸腾，想要跟一个男人有共同话题，跟他聊战争就好。 而且，她也想多了解了解北周，毕竟没什么意外她要在这里养老了，还是希望能生活在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环境中。 萧九宸只当她是为了卖药打听这些，想了想，捡着能跟她说的开口道： “北周地处中原腹地，三面邻国一面邻水，北境是由赵家军镇守，对抗的是突厥； 西南边陲一直是靖边侯守着。” 可以说，靖边侯是整个北周最有权势的武将，比先皇后的娘家赵家军不知道强多少倍！ 别说萧九宸，就算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想不明白，靖边侯怎么会谋反呢？ “北境的主要强敌就是突厥几个游牧民族，每年秋冬他们会南下打秋谷，一般情况都是小规模的以骚扰为主，但是去年突厥遭遇暴雪灾难，为了转移王庭内部矛盾以及消耗人口，突厥和赵家军发生了一场恶战。” 他垂眸，视线下移。 被子平和亲肤，他的双腿却没任何感觉。 云卿浅也看到了他的视线，心脏莫名一紧，脱口而出：“我已经找到药材，用不了多久，王爷就可以扬鞭策马了！” 那个时候，萧九宸必是如天神下凡一般吧，如焦叔叔演的杨戬那般？ 唔……不能想、不能想，脸发烫了。 “王爷可准备好了银两？我这里概不赊账。”她又板着脸装严肃。 萧九宸低笑一声，很轻，像是羽毛扫过脸颊，痒痒的有撩意。 云卿浅歪着头看过去，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男人五官柔和了许多，此时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比外面的星星还要亮，整个人都是轻松愉悦的。 这一刻的萧九宸， 展露出皇城贵公子的风流倜傥，竟是比五皇子还要夺人眼球。 她想，如果赵皇后还在，如果他没在战场上双腿受伤站不起来，萧九宸一定是整个北周最明亮的皇子。 “你一定能站起来！”云卿浅认认真真道。 萧九宸看着她：“本王不会赖账。” 云卿浅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从前的隔阂此刻都无声无息的融化了似的。 “王爷继续说北境和西南吧。” 萧九宸点点头，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 “周家世代武将，在靖边侯这一代更是发展到鼎盛，你说的没错，父皇极其信任靖边侯，比信本王还要多一些。若是靖边侯说本王谋反，父皇一定会相信，反之则不会。” “西南多沼泽，南召、大理、西夏都和北周相邻，西夏是女皇、大理则是幼帝登基朝堂不稳，这两个小国都分不出精力和北周为敌，反而是南召兵强马壮，一直蠢蠢欲动。” “靖边侯说南召主动臣服，你觉得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云卿浅看了一眼山洞角落的天师，有陆九在，她不担心老疯批会忽然醒过来偷听他们说话，习武之人对气息变化十分敏锐。 “那个天师说靖边侯每年盛夏都 要去苗族，每次待上半个月，回来之后功力会提升，而且还会对西南边境的布放做出调整。” 萧九宸大为意外。 “苗族？” 云卿浅点点头：“如果这个天师说的都是真的，那靖边侯对苗族应该是极其亲近的，可为何又将他们灭族？还有就是南召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让靖边侯这么一个手握兵权的人随意出入自己的国家，要不是心大的跟傻子似的，那就是有天大的阴谋在里面。 她和萧九宸都倾向于后者。 “父皇不会相信。” 沉默良久，萧九宸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带着浓浓的无奈。 “你和靖边侯已经正面交锋了，他知你不会放过他，必定会先出手。回到京都，怕是有一场天大的麻烦在等着你。” “本王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 云卿浅心里默默吐槽。 “皇上为何不给赵家军配备粮草和武器？好像很不喜欢他们似的……这是为何？” 可是不管是面对程夫人的哭诉，还是清河长公主掌掴宋嫔，皇帝的反应都像是极其看重先皇后的，而且自从萧九宸的母后薨逝之后，皇帝再未立新后。 爱屋及乌，难道皇帝不是应该更加怜惜赵皇后的儿子和家人吗？ 可事实是 ，萧九宸的日子是几个皇子中最艰难的，而镇守边疆的赵家军也是极苦，就没见过一个外戚能混成这样…… “本王不清楚。”萧九宸苦笑，“母后还在的时候，父皇就冷落她……也有可能是母后冷落他。” 可在后宫，谁会相信皇后会冷落皇上呢？帝后不亲近，落在外人眼中只能是赵皇后不得宠爱。 赵家也是武将世家，世代镇守北境，而且赵家的人男人都耿的很，也不会和京都中文官打交道。 对于这么一个不受宠爱、且娘家远在天边对京中事情不闻不问的皇后来说，宫中的女人又怎么会真心敬重？ 明里暗里拉踩的不知道有多少，萧九宸小时候的日子不好过就在再正常不过了。 “赵家军对皇上忠心吗？”云卿浅轻声问。 毕竟靖边侯都有谋逆之心，更不要说被打压这么多年的赵家军了。 萧九宸气势陡然凌冽起来，他看着云卿浅。 “自然！本王的两个舅舅三个表哥都战死沙场！赵家军誓于北境百姓共存亡！” 云卿浅看着深邃的天空，古往今来，浪花淘尽多少英雄？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你就没想过，皇上是想让突厥耗死赵家军？” “不可能！” 第八十四章 本王害死了她 萧九宸陡然加重了语气，陆九朝他们看了过来，见云卿浅语气如常，又默默背过身去。 反正，王爷从来没在云姑娘这里占到便宜。 “王爷认为不可能吗？还是不想承认？”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她没戴面纱，脸上的毒斑在夜色中也不甚明显，出尘的面容如月中仙子。 “突厥是游牧民族、骑射功夫都很好，说是强敌一点不为过，可皇上对于赵家军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赵家军对抗突厥的时候十分辛苦吧？” “若不是如此，王爷不会冒着被皇上发现的风险，在京都筹备粮草运送到北境去，而王爷明知风险极大还是这么做了，只能说赵家军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 云卿浅心中寒凉一片，说不出的难过和愤懑。 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出过多少奸人误。国，就有多少忠臣良将枉死，其中最让她意难平的就是穆武王。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杀死一代良将？ 可悲！可怒！可恨！ “王爷未必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好一会儿，萧九宸才重新开口，声音带了几分嘶哑：“你到底是何人？” 乡野长大的云卿浅能 如此犀利的指出赵家军的困顿？能如此一针见血的点名他心底一直回避的问题？ 若她真有这样的觉悟和胆识，之前也不会做出那么多蠢笨的事情来。 其实她身上的秘密真的经不起揣摩，而他之前是下意识的不想深究。 这会儿月色沉沉，四下无人……萧九宸看了一眼山洞里的陆九。 陆九十分懂事的起身，抱起被褥还有昏睡的天师，一起去了别的山洞。他们刚刚发现了，这附近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洞，这个位置最好。 “你不是云卿浅，你到底是何人？” 虽是发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云卿浅心里一个大.大的“卧槽”，她刚刚冲动什么呢？被萧九宸看出破绽来了吧！这神经病一时好一时坏的，她能说实话？ 怕不是会被一把火烧死？ “在想怎么骗本王？” 云卿浅：“……” 不，她是在想话题如何走偏的……果然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起，就很容易生出事来。 她不就亲手把自己埋坑里了。 “王爷……” “说实话。” 云卿浅：“！” 她的挣扎和纠结尽数落在萧九宸眼中，猜测落在了实处，萧九宸竟然没觉得太吃 惊。 “你是鬼还是妖？” 不然如何变出这么多东西来？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都非凡人能做到。 云卿浅郁闷：“为什么不能是小仙女？” 萧九宸：“……你果然不是人？！” 云卿浅正纠结呢，愣是被萧九宸气笑了。 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其实萧九宸说的没错，她的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的，说是在乡野长大遇到很厉害的师傅，这也就哄哄一般人，真有人跟她深究，一准露馅儿。 萧九宸能坚持到今日才问她，已是十分不容易。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萧九宸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还算正直，也几次三番维护她……如果她跟他交了底，她身上的漏洞他会给她抹平的吧？ 有些事情，一个土着的王爷可比她这个现代人想的周全、也更容易办到。 想到这里，云卿浅决定摊牌了。 “王爷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真正的云卿浅。真正的云卿浅在腊月初八那日就死了，她被云佑德和云灵曦联手算计后，衣不蔽体的死在了冰天雪地里，这其中也有王爷的一份功劳。” 本来是想平静的将事情说开的，可提及原主，云卿浅就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王爷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萧九宸沉默良久。 “本王当时并不知晓。” “是啊，你满心满眼都是云灵曦，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怎么可能知晓？可怜云卿浅一条命，原本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却落得如此潦草下场。” “王爷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这样说也不对，依照王爷对她的偏见，是不会相信她的解释。” 终于说出来了！ 云卿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可以做自己了。 她语气缓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醒过来就到了这里，用了她的身体。” “是借尸还魂吗？” “可以这么理解。”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何一个人会忽然变了性格，忽然会了医术。 那日在祥宁宫的大火里，她说： “真正的云卿浅已经死在王爷去云府下聘的那一日了，她被王爷震断了两根肋骨、被云佑德打了五十大板，衣衫凌乱的被王爷拉回王府的时候就死了。” “云佑德让王爷将她卖了也好、埋了也好……所以她就死了，死在下人的讥讽中、死在了百姓的 唾弃中，死的屈辱、不甘又孤独……王爷，她死的时候可疼了。” 她还问他：“萧九宸，你可知我是谁？” 当时两人都以为要烧死在大火里，他以为她是不甘心才有那么一问，原来她真的不是原来的云卿浅了。 心口闷闷的的难受。 萧九宸哑声问：“是本王害死了她。” “对啊，是你害死的。” 云卿浅没资格代替原主原谅这里的每个人，她面色平静、语气更平静。 “她在云国公府过的十分辛苦，把你当成了唯一的救赎，你却要娶云灵曦。后来她认命了，可你又偏偏双腿残废，云灵曦不肯嫁你又不想背负骂名，就算计到了她的头上。” “其实这桩事情漏洞百出，只要仔细调查一番就能查出真相，可你太相信云灵曦了，她一哭一寻死你连脑子都没了。” 萧九宸心口狠狠一震，他自以为光明磊落，竟无意中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 那日云佑德带人撞破他和云卿浅的事情，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躺在地上望着他，眼底带着恳求、希冀……她希望他能怜悯她、帮帮她…… 当时，他做了什么？ 第八十五章 长明灯 萧九宸攥紧了手指，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记忆力。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只用厌恶的眼神冷冷看了她一眼，就那一眼，她眼中最后一抹光亮消失了。 她犹如牲畜一般，被四个侍卫抬到了院子里打板子，血从她身体里淌出来，那么瘦弱的一个人竟然有那么多血，红红的一大片，刺眼极了。 她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再没看他一眼。 萧九宸呼吸急促，像是有一把刀在心口狠狠的搅拌，嘴里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云卿浅看他面色挣扎、痛苦，觉得他无辜，又觉得这是他该受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害死原主的帮凶。 “对不起。”萧九宸喃喃道。 云卿浅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身体里陡然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似的，她将手掌覆在心脏处，轻轻叹了口气。 “她原谅你了，就在刚刚。” 萧九宸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云卿浅点点头：“她接受你的道歉，我感觉到她离开了。希望她下辈子父母宠爱、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萧九宸非但没觉得被安慰，反而越发的难受了，那个小姑娘赔上了一条命，就因为他的一句道歉就原谅了他？ 呵！他不配！ 云卿浅也觉得他不配，可是她毕竟不是原主，没资格也没立场去惩罚他，尤其是如今原主都已经放下了。 “王爷若真想为她做点什么，日后有机会不妨查查她到底是怎么被抱错了，而云佑德明明不喜她又为何忽然把人带回府去？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萧九宸郑重道：“本王必定会调查清清楚楚给她一个交代，也会去皇觉寺为她点长明灯。” “好。” 云卿浅觉得今晚说的太多了，她需要养养神。 “说不定靖边侯什么时候就找过来了，王爷休息吧。” 收了夜明珠，山洞陷入一片黑暗。 云卿浅闭上眼睛，在心中轻声道：谢谢你让我用你的身体活下去，我必会努力认真，不辜负这一生。 睡吧、睡吧。 “你叫什么名字？本王说的是你。” “云卿浅，我一直都叫云卿浅。” 山洞彻底安静下来。 明明之前漫天星子的晴朗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 今年的雪好像格外的厚、格外的冷。 萧九宸也闭上了眼睛，原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竟然很快进入梦乡，他梦到了云卿浅，原来的云卿浅。 她在云端望着他，脸上 没了胎记，美丽羞怯，却还是浅浅一笑。 “我和王爷没有缘分，前尘往事已了，王爷可要珍惜眼前人。” 云散了，人也散了。 …… 第二日，萧九宸是在一片嘈杂中醒过来的。 看着带人围过来的靖边侯，他诧异自己的警惕性已经如此之低了？ 而且山洞里只有他和陆九，云卿浅和那个天师都不见了，被褥也没了……这让萧九宸有些恍惚，昨晚是真是假？是现实还是梦？ 靖边侯也诧异的很，上下打量萧九宸，冰天雪地的在野外待一晚上，若非他有内力护体必定冻够呛，可双腿残疾的萧九宸气色竟然还不错？ 难不成萧九宸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靖边侯再次谨慎了起来：“王爷随本侯走吧，皇上可等着急了。” “王爷！”陆九被人按在地上，挣扎着想冲过来。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听从靖边侯安排。” 山洞外面密密麻麻站了几百个兵士，他若双腿尚好，和陆九未必不能脱身，可如今就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而且这里都是北周将士，不该死在他手里。 靖边侯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见萧九宸识趣儿，倒是也没多难为他们，出了山谷，还让 萧九宸上了他的马车。 与此同时，云卿浅和天师站在高处，眺望。 车轮在雪地里留下厚厚的两道痕迹，从五行山一直延伸向京都方向。 “大难临头各自飞，果然如此。”天师笑的阴沉。 似乎觉得事情就该这样，似乎又十分不满意云卿浅的做法。 “你可真拧巴。” 扔下这话，云卿浅转身奔向五行山，天师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很快两人就消失在了山林中。 萧九宸谋反，被靖边侯人赃俱获抓个正着。 这消息如同火星子一样，迅速在京都中炸开了。 新年头一遭大事情，竟然是王爷谋反！不少人都不相信，毕竟翼王可是在北境失去过双腿的人，怎么可能会谋反呢？ 可看着靖边侯带人押着一车车粮草、武器从城外运送进城内的时候，不少人都闭了嘴。 靖边侯亲自抓的啊，这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能不相信？ 据说皇上昨天亲自下的命令让靖边侯去抓人……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靖边侯从马车上跳下来，微微仰头看着萧九宸。 萧九宸双腿受伤之后，一直是靠着轮椅出行，上下马车也会有陆九帮忙，之前他的轮椅摔进山崖下毁掉了，如今 陆九被押在一旁，他若是想下马车，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可以靠着双手下来，可必然要落到地上，生生矮了靖边侯半截。 什么王爷的体面，皇子的尊荣，都会在那一刻会毁的干干净净。 靖边侯就是存了这个心思，萧九宸也知道他的心思。 “王爷为何还不下马车？是想抗旨不遵吗？” 靖边侯拔高了声音，所有的人都盯着马车，见马车内一直没有动静，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议论。 “天呐，翼王竟然会谋反！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能相信啊！” “皇上都下旨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八成就是真的了，不然也不会派了靖边侯亲自将人抓回来！” “粮草武器都在那儿摆着呢，还有什么不能信的？！原以为是忠臣报国的皇子，谁能想到是乱臣贼子呢。” “……” 不明真相的嘲讽、恶意的诋毁，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般捅在身上。 萧九宸却想起那日，云卿浅在国公府挨打的时候，云国公府的下人也是这样围观、嘲弄于她。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是他欠她的。 萧九宸抬手掀开帘子，打算下车了。 “王爷，我扶您。” 是云卿浅。 第八十六章 谁忠谁奸 帘子掀开，萧九宸看到云卿浅身披红色斗篷站在马车下，手里推着轮椅。 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眸子。 极美。 四目相对，萧九宸沉闷了一路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漫天的风雪也没那么冷了。 “云姑娘，本侯奉旨捉拿翼王复命，还请你不要妨碍本侯办差。” 云卿浅偏偏头看过去，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能相信靖边侯心怀不轨想谋逆啊，忠君爱国的脸，黝黑的肤色……怎么看都是一个忠厚实在人。 果然坏人从来不会写在脸上，看似老实的人反而藏的更深。 云卿浅嘲弄一笑。 “我不过给翼王推个轮椅过来，侯爷就说我妨碍办差？未免太过牵强。” “本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靖边侯既惊又怒，明明已经抓到了的人跑掉了不说，竟然还跑到这里给他添堵？！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云卿浅脸上笑意不改。 “侯爷故意将马车停在城门口，难道不是打着让王爷从马车上摔出来，一路爬到宫门口的心思？谁说武将冲动的，我看侯爷就机敏的很啊。” 心思被戳破，靖边侯十分恼怒。 他的确是存了这个 心思，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万万不能让这污名落在身上。 “是本侯思虑不周，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如今既已有了轮椅，还请王爷速速跟本侯进宫，皇上还等着王爷解释这些粮草和武器。” 原本开始质疑靖边侯的百姓，又被他一把带了回来。 翼王谋反铁证如山，对待这么一个人，靖边侯略有疏忽也可以理解。 “战场上瞬息万变，侯爷可万万要思虑周全，您一个不周，多少将士就要埋骨他乡，可怜多少爹娘盼儿归，多少妻子盼夫君，又有多少孩子没了爹……” 百姓最是容易被带节奏的，见识过现代的键盘侠，云卿浅可是太会了。 而且在古代兵役繁重，谁家还有没有战死沙场的儿郎了？不少人被云卿浅的话撩到，红着眼睛看靖边侯。 靖边侯顿感不妙，饶是心里恼恨，也只能放缓了姿态：“云姑娘话本侯必定铭记于心，现在还请王爷先随本侯入宫面见圣上。” “既如此，那就进宫吧，皇上定能明察秋毫，明辨忠奸。” “云姑娘回去吧，本侯会让马车停到皇宫门口，派人用软轿抬了王爷进宫。” 云卿浅摇 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侯爷既然怀疑王爷，王爷就不该再享受特权，我推着王爷步行入宫。” “本王也正有此意。”萧九宸道。 以前觉得云卿浅说话太噎人，可如今才发现，只要她噎的人不是自己，还是很有意思的。 靖边侯盯着前面的两人，眸色沉沉。 云卿浅到底是如何跑回来的？又如何精准的堵在了城门口？！ 一直运筹帷幄的事情，忽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今日是正月初六，好多商铺都在今日开张，街上也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百姓，这会儿全部自觉的站在街道两旁。 不管是萧九宸谋反，还是赵家谋反，他们都不相信。 可靖边侯也是忠君爱国的典范，这两方撞在一起，不少百姓都糊涂了，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正糊涂着，忽然听到有人大喊： “翼王是冤枉的！” 一群人衣衫褴褛的人冲出来拦在了靖边侯面前，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失去了右臂的汉子，一道长长的的伤疤从右眼直到耳后，很是骇人。 “王爷若非不忠不义之辈，岂会落得如今地步？京都里多少公子少爷，哪个有咱们王爷吃的苦头多 ？” “就说靖边侯你吧，西南常年无战事，粮草装备还是紧着你们，咱们王爷在北境浴血杀敌，还常常吃不上一顿热乎饭，这样的人你说是谋反？我可去你大爷的！” “王爷就给赵家军送粮草和武器怎么了？！为什么送，你们心里就没点儿逼数？！因为兵部压根就不给赵家送粮草！” 铁塔一样的汉子骂骂咧咧的哽咽了，原本看热闹百姓都愣住了，有人喊：“朝廷为何不给边境粮草？” “老子怎么知道！老子就知道先皇后死了，赵家的男人也死了不少，现在终于轮到我们王爷了！到底谁在保家卫国，又是谁在挑拨离间？！难道大家还看不出来吗？！” 靖边侯开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民愤已经被激了起来，他想要阻拦但是来不及了。 “你是何人？为何当众蛊惑百姓？又是受到了何人指使在这里胡言乱语？！” 云卿浅冷冷道：“侯爷说我们王爷谋反就是意正言辞，有人帮我们王爷说话就是蛊惑百姓？难不成这北周是靖边侯说了算，您指鹿为马，我们就得跟着叫好？！” “靖边侯你如此污蔑镇守边 疆的将士是何居心？” “你问他们受谁的指使？这可是一开口就这位大哥定了罪名，武将嘴笨，侯爷倒是伶俐的很！” 云卿浅的声音又脆又利索，人群中立刻出现了支持的声音。 “我倒是觉得这姑娘说的对，就看看靖边侯满面红光就知道西南的伙食不错，再看看翼王还有北境的那些人……可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谁说不是呢，自从先皇后去世后，翼王三灾六难的就没断过，去了北境还残了双腿，就这样，还有人不放过他！赵家军还在北境苦苦守着！天理何在！” “可怜呢……” 议论的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的时候只是三五个人凑在一起嘀咕，后来就嘀咕就连成了片。 “京都的百姓们，我们都是从北境退下来的伤残士兵，愿意去皇宫门口敲登闻鼓，给翼王鸣冤，有愿意跟着去的就一起帮忙做个见证！我们代北境的将士谢诸位高义！” “去！我们都去！” 云卿浅望向众人，双目含泪： “我们王爷不善言辞，我代替王爷谢谢大家了！这位大哥请放心，若真是敲登闻鼓，我必定第一个上去，绝对不连累大家！” 第八十七章 王爷头真铁啊 人群一哄而上，靖边侯竟然被挤了出去，他远远的看着众人，面色阴沉。 云卿浅推着萧九宸走在最前面，断了胳膊的大哥带着京都中的百姓紧随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走去。 “那些人是你安排的？”萧九宸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早早离开就是为了安排这些事情？” 为了他。 这个认知在心里冒出来，萧九宸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带了弧度。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到这一步。 从来没有！ “我现在和王爷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王爷谋逆的罪名要是定死了，我也跑不掉，另外嘛，我还指着王爷脱困后多多给我介绍生意。” 她立志要用自己所学赚到很多很多的钱，等积累够资金，她就早早退休，去过富贵闲人的生活。 这就是她的全部动力！ “多谢。” “跟你说了不全是为了你，你也不必这么客气。” 萧九宸：“不管你动机是什么，本王的确从中受益，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也好。” 多攒人情也不错。 皇宫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后面的百姓还跟着，云卿浅在萧九宸的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 ：“王爷，你跟他们说两句话。” 萧九宸转朝人群中看去，有几个明显是提前安排好托，可其他人真的是京都里的百姓，或许他们有之前误解他的，也有想来看热闹的…… 可现在，他们都跟着他来到了皇宫门口。 这种态度已经维护了他。 “萧九宸谢大家维护之心，大家请回吧。” 云卿浅：“……” 说点有气氛的话知不知道？要让人感动的流眼泪才行啊，这、这算什么？ 请大家回去？那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云卿浅在萧九宸的肩膀上暗暗掐了一下：“重点、说重点。” 她掐的太使劲儿了。 萧九宸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得面向众人道：“本王是清白的，也希望大家相信我的清白。” 云卿浅嘴角狠狠一抽，不都说好的领导者一定是好的演讲家吗？怎么萧九宸这么特立独行！ “王爷相信皇上自有公论，但是未免有人记恨上诸位，大家还是回去吧，我和王爷都会铭记大家的恩情，若今日不幸枉死，来生结草衔环也会报答诸位。” 云卿浅深深鞠了个躬。 有百姓开始抹眼泪了，开始的时候只是几个人在喊，后面就喊成了 一片。 “翼王爷，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你一日不出来，我们一日不走！” “对！我们不走了！” “不走了！” 说着，就有人带头，呼啦啦坐了一地的人，守在皇宫大门口的侍卫都傻眼了，其中一个对着另外一个耳语几句，匆匆跑进去禀告。 “王爷，你做实事很好，可也要让别人知道你吃的苦头，不然有的人就会以为你不疼不伤心不愤怒。” 萧九宸皱眉：“利用百姓吗？” “怎么能说是利用呢？明明就是互相保护，你能为他们在北境浴血奋战，他们也能帮你说话，这是有来有往的事，你不要钻牛角尖啊。” “适当的服软卖惨，你才能从皇上那里得到更多的怜惜，只有你不倒，才能拯救帮助更多的百姓。” 云卿浅有些上头，萧九宸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怎么跟赵王竞争？依照赵王睚眦必报的德性，绝对不能让他出人头地，不然其他人都没活路。 “萧九宸，你想想奶娘想想……你外祖父一家，等会儿一定要卖惨，你实在拉不下脸，就沉默。” 她撸起胳膊自己上！ 容易么，明明可以做个享受荣华富贵的王妃 ，现如今既要治伤还要陪着演戏掉眼泪…… “翼王、云姑娘，皇上请两位进去。”侍卫恭恭敬敬道。 云卿浅冲着百姓安抚的笑了笑，推着萧九宸缓缓进入皇宫，看着女孩孱弱的后背和轮椅上的萧九宸，不少百姓都红了眼睛，只觉得两人实在太可怜了。 “翼王一日不出来，我们便一日不走！”众人齐声喊。 金銮殿内，皇帝阴沉着脸坐在轮椅上，见云卿浅和萧九宸进来，大怒： “好、好的很，竟然知道利用民意了！之前说你谋逆朕还不相信，如今可算是见着你的本事了！萧九宸，你可知罪？！”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被如此质问，萧九宸的心还是狠狠一抽，痛意漫上来，让他一时间无法开口。 “请皇上给翼王自辩的机会，微臣也不相信翼王会谋逆。”靖边侯站出来道。 云卿浅讥诮一笑，冷冷瞧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这人真是坏的很，明面听着是在帮萧九宸说话，实际上就是在煽风点火，这么说是生怕皇帝不严惩萧九宸。 还真是男人茶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冤枉他！？朕看是一点没冤枉他！”皇帝气急败 坏，指着萧九宸，“既然你觉得朕冤枉你，你自己说说那些粮草和武器是怎么回事？你想送给谁？想干什么？” 萧九宸终于抬起了眸子，他看着高高在山的皇帝。 “送给谁，父皇不是最清楚吗？” “逆子！” 萧九宸忽然笑了，淡淡的一层，像浮冰似的。 “父皇一直说儿臣是逆子，儿臣再如何分辨也无用，父皇不如将儿臣贬斥为庶人，或幽禁、或砍头都随父皇。” “但是，儿臣只问父皇一个问题，只要父皇回答了，儿臣心甘情愿赴死。” 云卿浅扶住了萧九宸的肩膀，她距离他如此之近，以至于可以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有眼中的猩红。 此时，他一定心痛难过到了极点！ 就这样，卖惨、装可怜！ 察觉到肩膀上无声的支持，萧九宸心情平复了一些，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父皇让赵家军在北境自己筹备粮草武器对敌，是不是真的想要耗死他们？” “君要臣死臣不会不死，父皇是既想达到目的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才如此吗？” 云卿浅脸刷的黑了。 完了！ 就没见过头这么铁的！ 第八十八章 卖了皇后的东西 她跟萧九宸说的那些话是希望他不要幻想父子亲情，天家无父子啊，谁想这大哥直接就这么给问了出来？ 就这，他还不如保持沉默呢，起码还有转圜的余地。 幽禁？砍头？ 她不想死啊！ 云卿浅已经看到靖边侯上扬的嘴角了，她眯了眯眸子，看向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上，民女有话说。” 皇上一脸厌恶：“你还想说什么？” “陛下是王爷的君父，是北周百姓头顶的天，每个人都知道不能违背您的意思，只有将您哄高兴了才能得到宠爱、得到天大的好处。” “可偏偏这么一个三岁小儿就能明白的事情，翼王殿下却反而做不好，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皇上冷笑：“逆子眼中无君无父、胆大妄为！” “皇上觉得翼王殿下为何上北境？刷军功吗？那他应该去西南才好，只看靖边侯如今风光，就知道去西南比北境好的多。” 靖边侯脸色沉下来：“云卿浅，你陈情便陈情，莫再攀咬本侯。本侯见你是女子不予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 “民女只是在陈诉事实，皇上都没开口斥责，侯爷这么着急做什么？民女知道侯爷深得皇上信任，但您也不能代替皇上 斥责王爷和未来王妃吧？” “皇上斥责王爷是父亲对儿子爱之深恨之切，您参合进来算什么？” 靖边侯脸色大白，又见皇上蹙眉，当即觉得不好，赶忙跪下请罪： “请皇上赎罪，臣绝对没有僭越之心，只是见云卿浅越说越离谱才……” 云卿浅立刻跟上：“我虽无品阶在身，也是太后娘娘亲自赐婚给翼王的王妃，难不成太后娘娘的赐婚已经如此不值钱，侯爷想斥责就斥责？真着急了，您是不是还要动手打人了？” 论怼人，她就没怕过谁。 “皇上信任侯爷、侯爷对太后娘娘不敬，万一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太后娘娘以为是皇上的意思，该多伤心啊。” 皇上眸子一沉：“靖边侯，慎言。” 靖边侯立刻认错：“微臣知错，微臣性格鲁莽、不善言辞，还请皇上恕罪。” “侯爷号称文武双全，怎么每次失言必要说自己鲁莽？您是真鲁莽还是假装的？” 纵横北周这么多年，靖边侯就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憋屈过！ 待日后，他一定会狠狠教训云卿浅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察觉到靖边侯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云卿浅不以为意，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也不必假惺惺装和睦。 “王爷，皇上是您的君主也是您的父亲，您即便被人挑拨心有怀疑，也可以私下问，刚刚当着外人那种态度实在是不孝的很。” 云卿浅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语气温和：“王爷说是不是？” 她梯子都已经递到脚底下了，这货要是再不知道下来，那就去死吧！ 王者带不动的青铜，彼此就不要为难了。 说句不仗义的话，赐婚了又没过门，她还是自由身。 虽然云卿浅什么都没说，可萧九宸莫名的就明白了了她眼里的嫌弃，顿觉尴尬。 他之前是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也想服软来着，可刚刚皇帝开口就定了他谋逆，他一时就没控制住自己。 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云卿浅说，皇上是君王还是父亲，其实是在暗示他：皇上是父亲，更是君主。 “请父皇责罚，儿臣冲动了。”萧九宸坐在轮椅上，一揖到底，“儿臣应该将事情说清楚，不应该遮遮掩掩让父皇误会。” 云卿浅笑：“王爷是该体谅皇上的一片苦心，您只看皇上今日只召见了咱们和靖边侯，就知道不是真的要定您谋反的罪名，就是爱之深恨之切。” “皇上日理万 机，还时刻惦记着您，您要领情啊，您双腿有残心里难过，可皇上不知道比您难过多少倍呢。” 萧九宸看了一眼云卿浅，现在他是明白了，云卿浅怼人厉害，哄人更厉害。 没看到皇上脸上怒意都散的七七八八了。 皇上看了看站着的靖边侯，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萧九宸和云卿浅，摆摆手：“还不将翼王扶起来，腿脚不好就少折腾。” 靖边侯眸子一紧。 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儿臣谢父皇。”萧九宸垂眸，在云卿浅的帮助下，“艰难”的坐回到了轮椅上。 皇上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萧九宸，觉得云卿浅的话有些道理，他这个儿子性格就是有点过于耿了。 如果是赵王，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感激涕零，再说几句好话让他更加心软怜惜。 可他倒好，就硬邦邦的一句“谢父皇”。 不过皇上又转念一想，萧九宸一直都是这个性格，硬邦邦的不知道迂回，整天冷着脸，丝毫不知道藏心思。 再看靖边侯，皇上皱眉：自己是不是对周恒过于宠爱了？ 他的儿子他都没罚呢，周恒先斥责算怎么回事？ 而且作为心腹，他深知他跟太后的关系，却还是一点不给 云卿浅留情面，这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他之前做的努力不就全部白费了？ 由此可见，周恒完全没为他考虑。 靖边侯见皇上视线来在他和萧九宸身上来回游离，暗道不好。 “皇上，微臣……” “父皇，靖边侯捉拿儿臣的时候缴获了一批粮草和武器，儿臣认错。” 云卿浅挑眉：是认错，不是认罪。 “朕给你解释的机会，说吧。” “儿臣在北境和突厥厮杀过，知道他们的凶残，就算驻守北境的不是赵家军，儿臣也一定会支援他们。” 萧九宸抬起头，眸色坚定。 “外祖父知父皇艰难想要自力更生的想法是好的，可突厥连遭雪灾，没有食物就会死。他们都是在拼命，若是我们北境的将士扛不住，遭殃的就是北周百姓。” “若儿臣双腿不残必定要去和他们厮杀，如今……儿臣只能送点东西了。” 靖边侯：“王爷送的是粮草和武器！” 萧九宸侧目：“侯爷觉得本王应该送什么？” “那么多的粮草和武器，王爷哪里来的银子？” 萧九宸淡淡道：“母后留给本王的东西，本王换成了银子不行？” 皇上当即变了脸色，大怒：“你卖了皇后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 把皇帝忽悠瘸了 皇后薨逝之前留了遗言，她私库所有东西都留给萧九宸，萧九宸是皇后唯一骨血，皇帝自然不会不同意。 可他同意给萧九宸是一回事儿，萧九宸卖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你怎么能卖了你母后的东西！” 这比萧九宸谋反更让他生气！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云卿浅立刻戳了一下萧九宸：哄他！ 萧九宸：“……” 自从云卿浅在他的面前自揭底牌之后，她对他就越发的没有一点敬畏了，金銮殿上都敢随意戳他了，真不知道她前世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怎么就如此的胆大妄为？ 云卿浅还在无声的催促他：快点。 萧九宸眼角抽了抽，赶在皇帝发怒之前开了口。 “父皇，您还记得母后的临终前说的话吗？” 皇上恍惚：“她说北境风光很美，她想回去看看。” 可惜…… 靖边侯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自从萧九宸搬出了赵皇后，他就知道自己今日的计划失败了。 只是向来不屑于使手段的萧九宸，竟然知道转弯了？但凡他多提提赵皇后，还能有宋嫔母子什么事？ 一个人不会毫无原因的发生改变，他朝萧九宸旁边的云卿浅看 过去，头一次意识到他轻敌了：这个女人不止耍嘴皮子这么简单。 打从一开始，她就步步为营，一句“先父子后君臣”淡化了萧九宸做的事情，一句“爱之深责之切”给足了皇帝台阶。 现在又用赵皇后打一波感情牌，皇上的心就彻底偏了！ 如此精准的把控皇帝的心思，并且稳准狠的引导着皇帝的情绪朝着有益于他们的方向变化…… 这对于混迹朝堂的老狐狸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游刃有余。 天师说的没错，她果然是天降凤星。 他一定要将人带回西南，等到他成事之后，再杀了她！ 云卿浅面上一凉，朝着靖边侯的方向看过去，微微一笑。 惦记她是凤星？呸！ “母后若知道自己留下的东西可以换成粮草救助北境百姓，可以购买武器狠狠打击突厥人，她一定很高兴。” 云卿浅好奇道：“先皇后娘娘在北境生活过吗？她上阵杀过敌吗？” 不等萧九宸回答，皇上先道：“皇后鞭子使的极好，一身红衣烈马，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是吗？这么厉害！” “皇后十六岁的时候就亲自斩杀了突厥 一员大将，军中很多将士都不是她的对手，赵家千金的名声让多少人闻风丧胆。” “天呐，皇后娘娘也太英勇了！” 云卿浅夸张的配合，让皇帝有了极大的满足感和倾诉欲，已经很久没人陪他说皇后的事情了，如今回忆的缺口打开，他急切的需要一个人聆听。 他心知跟后宫嫔妃说皇后，她们都不是真心的，那些皇子公主也不是，唯一真心的萧九宸从来不会体谅他。 可现在云卿浅懂他，而且云卿浅又是萧九宸没过门的王妃，跟她说皇后，想必皇后的在天之灵也会十分安慰。 “皇后性格火爆，第一次见朕，就一鞭子把朕抽下了马背。” 云卿浅：“天呐！皇上是不是很生气？有没有治皇后娘娘的罪？” “开始的时候很生气，可看到皇后的瞬间就不气了，皇后那时刚过完十六岁生日，明媚灿烂的跟个小太阳似的，她笑一笑，朕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云卿浅微笑：“皇上和皇后娘娘真的不打不相识啊，跟话本子里演的似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遍胜却人间无数。” “神仙眷侣，不过如此。” “皇后……” 萧九宸面 无表情，生无可恋，云卿浅放飞自我之后竟然是这个样子？ 靖边侯也有些怀疑人生，碎嘴一样说个不停的是皇上？ 两人四目相对，又转开视线。 半个时辰之后，皇上觉得口渴了，才意犹未尽停了下来，这才意识到大殿里还站着萧九宸和靖边侯。 而且他今日原本是要处理萧九宸谋反的事情？ “卿浅说你留下了皇后的首饰，卖了其他的东西？算你还有心，行了，赵家的粮草和武器，朕会安排兵部即刻送去，以后做什么事情动动脑子。” 这就搁浅了？ 萧九宸：“儿臣多谢父皇教导！以后必不敢再犯了。” 靖边侯暗暗攥紧了手指，要不是他纵观了全程，他都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皇上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去了。 不仅如此，最后竟然还白让赵家军得了一批粮草军备？ 皇上看了看他，“周恒啊，琳琅的身体如何了？你既来到京都，就安心陪她养身体，不要日日操心国事。” 是该敲打敲打了，萧九宸再不好，那是他的儿子。 还论不到一个臣子欺辱。 “昨日儿你请封世子的事情暂时缓缓吧，免得刺激到她。” 靖 边侯脸色铁青，却只能磕头谢恩：“微臣遵旨。” 原本都已经同意册封世子的旨意就这么给压住了？ 这么多年，靖边侯还从没吃过这么大亏！ 他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外面还有很多不知实情的百姓等在宫门口，说要等翼王殿下出来才肯离开……” 云卿浅立刻道：“皇上，民女觉得应该将王爷变卖皇后娘娘遗物支援北境将士的事情告诉百姓，让他们都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 “民女听说百姓的感恩都会化成功德，护佑他们真心感激的人，皇后娘娘若是得的功德多了，会不会变成神仙，这样就不用投胎了，可以等着皇上了。” 皇帝眼睛一亮：“当真？” “民间传说不知真假，但总不是坏事。” “你说的没错，可若是朕日后去投胎，岂不是还跟皇后见不到面？” 云卿浅惊奇：“皇上是真龙天子，以后肯定是要回归神位的，神仙不用投胎啊。” “没错！就是这样！以后要多多给皇后积攒功德，这样日后她就能跟朕做一对神仙眷侣！” 萧九宸眼睁睁的看着云卿浅将皇帝给忽悠瘸了。 离开皇宫的时候，周德在宫门口宣了旨意。 第九十章 戏班子里请的 “……皇后善德……朕甚是感动……” 百姓吩咐磕头感激皇后娘娘慈悲。 “翼王殿下，云姑娘，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皇上的赏赐稍后就送到王府。” 萧九宸微微颔首：“麻烦周公公转告父皇，赏赐直接送到兵部购置粮草军备，可以给赵家军，也可以给西南的将士，都是守护北周的英雄，本王敬佩他们。” 周德惊讶，深深一揖。 “王爷大德！” 这翼王跟以前很不一样了，还有云卿浅……以后都是要加倍的好好伺候着。 靖边侯脸都绿了，翻身上了马离开。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这位当真是被皇帝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云卿浅和萧九宸上了马车，帘子落下，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萧九宸默默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云卿浅连喝了三杯茶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今日的话说的实在多了点。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云卿浅摸了摸自己的面纱，戴的好好的呢，没掉啊。 萧九宸沉默片刻道：“母后必不想和父皇做神仙眷侣。” 这一辈子就够了。 “我哄皇上的，你不用当真。” “本王知道。” 云卿浅放下茶盏，看了他一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皇后 娘娘现在应该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了吧？” “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一定是早早就投了好胎，从她薨逝开始算起，现在差不多应该五六岁了，一定是个备受宠爱的漂亮小千金。” “你说她现在是在撒娇不肯上学堂还是在骑马捉弄人？不管是何种模样，但一定是粉雕玉琢、极其可爱的。” 这种说法萧九宸倒是第一次听说，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明知她在忽悠，还是愿意去相信。 “你刚刚也是这么哄父皇的。” “有什么不好吗？皇上愿意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去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情，你得益、赵家军也得益，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萧九宸无言以对。 他变卖家产买粮草装备，也只能偷偷摸摸的送到赵家军手里，一旦被人逮住就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风险不可谓不大。 可云卿浅就靠着一张嘴就能哄得皇上给粮草给武器，而且还是正大光明的送去北境，省时省力……还省钱。 “还请王爷以后做事情周全些，那么多人的命都系在你自己身上呢。” 云卿浅相当无奈。 就想哭，自己安分守己不算，还得寄希望于身边的人不要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难了 ！ “靖边侯虽此次受挫，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大老远的从西南跑过来，什么事情都没搞成，依照周恒那种性格，一定不会就这么回西南。 而且就算她想回去，他背后之人也不一定同意。 “王爷日后有什么打算？” “何时可以给本王解毒？” 云卿浅盘点了一下系统里的药材：“随时可以开始，但是在开始之前我想先做一批药材，随粮草送一起往北境。” 不管身在的哪个时空，云卿浅都敬佩固守边境的将士，也愿意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一批药量不会太多，我不收钱。” “为何？” 萧九宸惊讶，他见识过云卿浅见钱眼开的样子，给他治疗腿也是提前将价格说的清清楚楚，如今却说要白送？ “一是将士辛苦，我虽是女子也想略尽绵薄之力；二嘛，他们用的好，后续才能源源不断的从我这里拿货！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好。” 马车缓缓而行，两人都再说话，沉默着盘算各自的心事。 回到王府两人先安抚了受惊的程夫人，一起去了萧九宸的书房，开始复盘靖边侯此次回京的事。 萧九宸发现不管他说什么，云卿浅总能很快跟上他的思路，并 提出可行性的想法和建议。 “你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么特别的女子？ 云卿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非原主。 “以前啊……” 云卿浅才开口就发现自己真的很想以前的日子。 “我每日都和师兄师姐们在一起看书、研究治病救人的办法，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 萧九宸思量之后：“你们是隐世不出的门派？” “隐世不出？门派？” 云卿浅大笑起来，脸上的面纱来回晃动跟水纹似的。 “我们是一个小团体、当然你说门派也行，但绝对不是隐世不出，行医的人怎么可能避世？要多观察病人才能有进步。” “你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带过来的？” 不管是祥宁宫的大火，还是五行山谷里的厚棉被，都非常人能做到。 “我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我想用的时候就能拿出来。”云卿浅瞥了一眼萧九宸，“但除了我自己，别人都看不到。” 有点得意。 “以后不要随意让人知道，你当知怀璧有罪，万一招来人觊觎会有危险。” 对此，云卿浅不以为意：“王爷会保护 我的。” 就算为了他自己的腿，他也得保住她的小命。 萧九宸不知道她的脑补，点头：“你在王府一日，本王就会庇护一日。” “OK！最近就劳烦王爷加强王府戒备，我害怕靖边侯会派人把我抢走。” 萧九宸转过视线，云卿浅似乎总有将话题拐偏很远的本事，可如今他却对她生不起气来…… 罢了，她的来历原本就不能深究，不过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喊着留下痕迹，还是要派人去抹平了才行，但是这些就不需要她知道了。 “那个断了手臂的汉子是何人？” 他不是赵家军的人，赵家军中退出来的人，都会在当地安置，而且出现的时机那么巧合，若其中没有云卿浅的手笔，他是万万不信的。 “那个人啊，我花五两银子从戏班子里请的角，王爷记得将银子给我报销一下。” 毕竟她出了脑子出了力气，这银子再让她出就不太合适了。 “……” 每次他觉得云卿浅已经足够让人意外的时候，她又总能给出新的惊吓。 戏班子请来的？也就她能干出这种事情了。 “那个天师你安置在了何处了？” “你的王府啊。” 萧九宸脑子里嗡嗡的：云卿浅将周恒的天师放在了他的王府里？！ 第九十一章 你嫌弃我 “靖边侯一定想不到我把人藏在翼王府，这里最安全。” 萧九宸见她眉眼弯弯，一时间竟然生不起气来。 “你有何打算？” “他中毒了，我可以帮他解毒。我想从他身上扒拉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免得回头对上靖边侯太过被动。” 萧九宸看了看她，云卿浅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托下巴，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外面的雪花，颇有几分娇憨的慵懒感。 像极了他母后生前养着的一只小猫儿，乖顺的时候能让人的心软化成水，恼的时候则会毫不留情的给人一爪子。 从来没想过会和一个女子在一起讨论朝堂之事，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云卿浅。 “我觉得只要弄清楚靖边侯每年盛夏去苗族的事情，就能弄清楚他到底有什么计划。” 萧九宸忽然想起靖边侯在五行山说过的话，就告诉了云卿浅。 “你说靖边侯恨皇上？不是两人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吗？而且皇上能登基也多亏了靖边侯？”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周恒是周家独子，他父亲战死沙场后，母亲就殉情了，他基本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跟父皇关系一直很亲近。” “天子多疑，可这么多 年来，父皇对靖边侯一直十分信任，本王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恨父皇。” 云卿浅大开脑洞：“靖边侯的父亲真是战死沙场吗？会不会是功高震主就被……” 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萧九宸额角抽了抽，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这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利用，只怕云卿浅再能忽悠也过不了关。 到时候“咔嚓”的就不知道是谁的脑袋了。 “以后这些话不要宣之于口，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萧九宸一直觉得云卿浅胆子大，再知道她并非是这个朝代人，那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她似乎一点不敬畏皇权，就算该下跪下跪该行礼行礼，可那是形势比人强，不是敬畏。 他觉得自己必须好好跟她谈谈这个事情。 “这里跟你那边或许不同，皇上的权力是很大的，你明白吗？即来之则安之，你要适应。” 云卿浅拧着眉头看他：“你以前没这么啰嗦的。” 萧九宸：“……”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不乱说了，现在还是说周家的事情，周恒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母亲真是殉情吗？” 见她不耐烦了，萧九宸只能暂时打住 ，心里却想着要让程夫人教教她这边的规矩和礼仪。 “说啊。”云卿浅催他。 “靖边侯父亲的确是战死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南召当时的摄政王一箭穿心射杀，尸体运回京都当日，他母亲自刎而死，两人是一同下的葬。” “当时靖边侯多大年纪？” “六七岁吧，周家无人，太后就将他接到了宫里做皇上的伴读。” 如此也算是一个妥善的安置了，毕竟和幼帝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义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事实证明，有了皇帝的关照，靖边侯的日子的确十分的滋润。 可他恨皇帝。 而且若不是他亲口说出来，没人知道他恨皇帝。 云卿浅细细琢磨靖边侯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代人的牵连，那就是他和你父皇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隔阂吗？没有杀父之仇，该不会是有夺妻之恨吧？” 云卿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靖边侯和皇上年龄相仿，所以皇上是不可能杀了他爹，那就剩下夺妻了。 “皇上后宫里的某位妃嫔是不是和靖边侯有过一腿，但是无意中被你父皇看中了，所以就……” “啪。” 萧九宸在她额头 上拍了一下，拍完一愣，但见云卿浅没反应，松了一口气，但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 “陆琳琅和靖边侯是指腹为婚，这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情，父皇对陆琳琅绝无私情。”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陆琳琅和我母后年纪一般大。” 云卿浅歪歪头：“你为什么拍我头？” 萧九宸：“……” 所以，不是没反应，是没反应过来？ 她真是会让人哭笑不得！ “……有脏东西。”萧九宸轻咳一声，“当时父皇和母后感情正好，他怎么可能去惦记陆琳琅？你这个推论不成立。” 云卿浅也想起了之前在皇宫里，皇上谈及赵皇后两眼放光的样子，大概是真情流露…… “除了这两个原因我也想不出别的了。” “本王会派人去调查此事。” 云卿浅坐的累了，站起来打算回沐清院了，陆九面色匆匆的进来。 “王爷，外面有人要见您。” 云卿浅：“我先回去。” “那人云姑娘也认识。” 云卿浅惊讶：“云灵曦还是云佑德？” 自从过完年，还没见过这对父女呢，难道今日终于是忍不住要出来蹦跶了吗？ 见她如此兴奋，萧九宸按了按额头 。 “是之前在大街上帮王爷说话的那个汉子，少了一只手臂的那个。”陆九赶忙道。 萧九宸侧过头看云卿浅：“没结账？” “我提前给了钱的啊，难道是觉得自己表演好的嫌我之前给的钱少？” 她只把自己的需求跟戏班班主说了，让他找个戏子扮演的可怜一点、惨一点…… 没想到安排了一个断了手臂的。 效果确实不错。 “一起去看看。”萧九宸道。 “好。” 只要云卿浅在，陆九就十分识趣儿的不会上前。 云卿浅被他一脸“我很有眼力见快表扬我的蠢劲儿”弄的十分无语，可这种事情若是拒绝的太刻意倒显得她心虚似的，所以只能认命的上前推轮椅。 轮椅在廊下缓缓前行，萧九宸的嘴角微微翘起。 “内务府在合算婚期。”他道。 云卿浅被吓了一跳：“婚期？我跟你的？” “嗯。” “现在怎么办？婚期是不是快了？我要不要进宫去找太后娘娘收回赐婚的懿旨？” “要不然你给我弄个户籍，等你腿一好我立马就走？婚期定到哪日了？” 她来得及跑路吗？ 萧九宸皱眉。 “你嫌本王双腿残疾？” 云卿浅：“！” 第九十二章 范川求助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排斥婚姻，更不排斥当个富贵荣华的王妃，可她是受过三十世纪教育的人，绝对接受不了一夫多妻制啊。 只要想到回头要跟院子里莺莺燕燕斗来斗去的，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打一开始，她就是打算逍遥自在一辈子的。 “王爷想和我大婚？”云卿浅拧着眉头问。 萧九宸手指微微僵，缓缓道：“也可。” 如果必须有有一个人做翼王妃，他觉得云卿浅很合适，个性分明、聪明又有一手好医术。 若她进门，一定能撑起翼王府的内宅，而且奶娘也喜欢她…… 之前没深想，现在发现娶了云卿浅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自认对得起王爷，王爷为何要恩将仇报？！”云卿浅气的磨牙。 萧九宸：“本王何时恩将仇报了？” “你刚刚说让我当王妃，难道不是恩将仇报？我不稀罕，你还问我是不是嫌弃你？呵！” 心机狗！ 以为这样说她就会心软了？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双腿有病不是我嫌弃你的理由，毕竟我能治好。” “那是……为何？” “王爷是皇子龙孙，还有问鼎皇位的心思，想来以 后不管是王府里还是宫里，都少不了争奇斗艳的女人，我不喜欢跟人分享东西，尤其是分享男人。” 她顿了顿，“我嫌脏。” “大胆！” 萧九宸大怒，云卿浅这个女人竟然嫌他脏？ “开枝散叶、繁衍祖庙，这是男人的责任，怎么到你嘴里就如此不堪？” 云卿浅理解萧九宸的想法，也没想改变他，毕竟这些是跟自身成长的大环境有关，可如果不解释清楚，这人不配合，到时候他们的婚约怕是不好解除。 “王爷，我生活的时代是一夫一妻，孩子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随缘，我们成长环境不同，对待这件事的看法自然不同。” “如果王爷实在理解不了，就想想赵皇后，她那么性格热烈的女子要和宋嫔之流争宠，对她而言怕是天大的耻辱。” 萧九宸眸子狠狠一缩，他的母后…… 她没有争宠，所以她和他的日子都十分难过，不只是外在的生活，还有内心的煎熬，那么明媚的一个人生生在皇宫里熬死了。 若母后不入宫，一定会过的很好。 萧九宸：“本王可……” “不说了，到花厅了。” 云卿 浅推着萧九宸进了花厅，果然看到了那个少了一条胳膊的男人，他还是之前在大街上的装扮，这让云卿浅不得不感慨人家的敬业。 脸上的风尘、眼中的沧桑，单薄的衣服、空荡荡的袖管……算了，如果要的不过分，她可以再多给点银子。 努力工作的人值得被尊重。 “赵家军中郎将下校尉范川参见王爷、云姑娘。”男人单膝跪地，声音激动。 云卿浅叹气：“你起来说，这次想要多少银子？是不是那班主并未将银子给你？” 看着像是个老实忠厚的人，能壮着胆子找到王府要钱怕也是走投无路了。 男人呆了呆，有些傻了似的。 萧九宸却是盯着他：“你是从北境回来的？北境发生了何事？” 和云卿浅不同，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出眼前的男人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他不是戏子，是真正的将士！ 云卿浅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将事情弄岔劈了，默默坐在了一边。 太尴尬了。 范川才开口就红了眼睛，他重重的磕头，“王爷！老将军不行了！” “你说什么？！” 萧九宸瞳孔陡然收缩，双手抓紧了轮椅两边 的扶手。 在他离开京都去北境之前，他从未见过赵家人，原本他对外祖父一家是没什么感情的，等母后去世后，外祖父亲自写信让他去北境，并且已经提前征得了父皇的同意。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萧九宸才知道赵家人即便远在北境也是在关心着他。 京都日子勾心斗角，他不想在这里浪费光阴，就毅然决然收拾行囊去了北境。 见到赵家人之后，一辈子征战沙场的老人抱着他红了眼睛的时候，当时他心里的隔阂就没了。 他没有按照外祖父的安排躲在城内，而是和其他人一样上阵杀敌，那个时候外祖父看他的眼光既心疼又骄傲。 军医说他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刮骨疗伤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老人，当场就掉了眼泪，抱着他的双腿嚎啕大哭。 嘴里只说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母后。 ……其实怎么能怪他？ 赵家人死在战场上的何其多？别人能死，他怎么就不能受伤？ 不过是心疼他、偏爱他…… 往事历历在目，萧九宸心痛的红了眼睛。 “说，外祖父到底怎么了？” “腊月二十，突厥大军又来袭击，老将军亲自上阵杀敌，不 料突厥人中藏了一个神箭手，那人一箭射伤了老将军。” “幸得老将军穿了护心镜，军医看过之后也说万幸，可当日夜里老将军就昏迷不醒。” “军医用了各种法子都没能将老将军唤醒，中郎将给老将军喂了一颗药丸，军医说这药丸只能保住老将军生机不过两个月，若是两个月之后老将军还未醒来，就、就不行了……” 萧九宸脸色铁青：“为何不早早传消息给本王？” 北境连一株好药材都买不到，军医也是更擅长外伤，舅舅连赵家人最后一粒保命的药丸都用上了，可见外祖父如何凶险。 “中郎将说王爷在京都艰难……此次是末将偷偷跑回来的，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欺辱王爷！”范川哑声道，“大小姐死在宫里，赵家在北境苦苦支撑，王爷也、也……他们竟还不肯好好待您！” 铁塔一样的汉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云卿浅在一旁看着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本王即刻去北境！” “王爷，你先别着急。”云卿浅安抚萧九宸，又看向范川，“你起来仔细跟我说一说着老将军中毒前后的事情。” 腊月二十，至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第九十三章 红鸾星动 陆九拿来了厚斗篷，红着眼给范川披在身上。 他跟着萧九宸在赵家军里待过，虽然和范川之前不认识，但都赵家军的兄弟，如今见他个样子，心里难受的很。 等范川落座，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放他左手边，退了出去守在花厅门口。 待范川喝了两杯热茶，整个人缓了过来，萧九宸也冷静了下来。 “外祖父中毒前后的事情你仔仔细细说清楚，按照以往惯例，突厥骚扰，都是舅舅迎敌，非大战，外祖父是不会上战场的，这次是为何？” 萧九宸的外祖父赵靖，今年已经年近七十，常年驻守在苦寒的北境，年轻的时候又受过不少的伤，随着年岁的增大，身体是越发的不好了。 这两年，他一般是留在城内稳住大局的。 “年前一场暴雪，突厥冻死牛羊无数，人也死了不少，他们是发了疯的想要攻破南青州，之前几次都是中郎将带人挡回去的，最后一次大战，中郎将负伤，不得已，老将军才披挂上阵。” 南青州是北周最北边的城池，是北周当阻挡突厥的第一道防线，那里的居民除了驻扎的军队和原本的土着百姓，就是流放过去戴罪之人。 说白 了，那里的人就是给北周挡外敌的，能活下来最好，死了也白死。 如果不是赵家军奋勇杀敌，只怕死的人会更多。 “中郎将是王爷的舅舅？”云卿浅问，“你有几个舅舅？” 萧九宸顿了顿，哑声道：“四个舅舅，大舅舅和二舅舅战死沙场，四舅舅伤了双眼，中郎将是三舅舅。” “大舅舅两个儿子和二舅舅的儿子也死了。” 满门忠烈。 他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动。 云卿浅心里也难受，自古太平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她看向范川：“你继续说吧。” “战场上人多眼杂，没人看清那箭是如何射过来的，老将军中箭之后被送回城内，昏迷之前不许中郎将声张，免得乱了军心。” “昏迷之前见过什么人吗？” “都是跟随老将军多年的老人了，中郎将也筛查了好几遍，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好像忽然就这么倒了。” 云卿浅皱眉，赵老将军快七十岁的人了，平日里又不注重保养，突然什么老年性疾病也是可能的，但是具体如何还是要去做个检查才能知道。 只是现在靖边侯在京都虎视眈眈，且不说他们这样匆匆离开有许多隐患， 就皇帝现在肯不肯放他们走也是个问题。 萧九宸看向范川：“先让陆九带你去休息，过几日我们就出发。” 范川知晓两人有事情要商议，行了礼之后跟陆九离开。 “靖边侯的事情还没处理，王爷此时离开京都会留下很大隐患。” “本王知道，可本王一定要去南青州。”萧九宸掷地有声。 万一，这是最后一面，不去，他会抱憾终生。 “老将军还可以坚持一个半月，范川快马加鞭用了七天，王爷坐马车过去稳妥点算上半个月，所以必须在一个月内处理好京都的事情。” 云卿浅顿了顿又改口：“一个月还是太长了，时间不能算这么死的，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变故或者老将军那边有什么突发事件就糟了，最好能将时间控制在半个月内。” 萧九宸：“靖边侯如今已经有了警惕性，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动作。” “靖边侯镇守西南，不可能在京城逗留太久，我们有两个方案可选：要么逼他尽快动手，要么西南发生了让他不得不回去的事情。” “王爷不妨想想如何从两方面下手。” 关心则乱，云卿浅的话让萧九宸混乱的脑子瞬间变得清晰。 他道：“多谢。” “王爷客气了，靖边侯还想抓我，这件事情我非常乐意和王爷合作。”云卿浅笑道，“而且王爷现在跟我道谢为时太早，万一我能治好老将军呢？” 萧九宸心脏漏掉了半拍，他看着她：“你愿意跟本王去北境？” 听说赵老将军中毒，他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云卿浅。 这个时节快马加鞭的赶路，男子尚觉得辛苦，更不要说娇滴滴的女子。 他一直没想到怎么跟她开口，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 “我治病是要收诊金的，可不会因为赵老将军是王爷的外祖父就打折，王爷记得备足了银两。” 萧九宸眉眼舒展，眼中含笑。 “好，一两银子都不少你的。” 云卿浅呆住了，她好像从来没见萧九宸这般笑过。 他原本就生的俊朗无双，往日里板着脸犹如战神下凡，清俊、高冷。 此刻一笑，冷峻的眉目顷刻间温柔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就戳到了人心上。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好看极了！ 心中的小人在旋转！尖叫！ “你不舒服？脸怎么红成这样？” 清冽的声音入耳，云卿浅猛然回过神，对上萧九宸关心的 眸子，她脑子里“轰”的一声犹如大卡车碾过。 理智、克制一起碎成了渣渣。 “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云卿浅拎着裙摆就向外跑，慌不择路，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听到身后的低笑声，她跑的更快了。 一直出了花厅，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云卿浅才觉得脑子里的温度降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懊恼。 她竟然在萧九宸面前犯了花痴，真是要老命了！ 可…… 爱人之心人皆有之，谁知道萧九宸笑起来的杀伤力这么大。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她不想活了。 她当即决定，绝不能只有她自己不痛快。 一刻钟之后，云卿浅站在了翼王府的柴房门口。 里面关着靖边侯苦寻不得的天师。 天师正盘腿坐在地上打坐，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愣住了：“红鸾星动。” 云卿浅：“！” 可真会胡说八道，欣赏美男是她的爱好，从三十世纪倒退到如今的北周，一直欣赏从不专一。 这人竟说她红鸾星动？可见他占卜的技术有多差。 云卿浅深深怀疑靖边侯是被他给骗了，这个世上压根就没有凤星，就是他信口胡说出来骗人的。 第九十四章 不配为人 她将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丝毫看不出任何关于天师的仙风道骨，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信口开河且对自己说出去的话完全不负责。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跟在靖边侯身边？” 天师皱眉：“这跟你为我解毒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本姑娘从不给未名之辈治病，不然等你好了，我找谁讨人情去？” 天师蹙眉：“我付诊金，多少都可以。” “救命之恩给了钱就算了？呵！你不如拿着钱去找其他大夫看看，但凡有人能解开你身上的毒，就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刚刚她就琢磨过味来了，这人肯定已经尝试过无数的办法解毒，但是一直没成功，不然不会屡次妥协，甚至在她将他带回王府的时候，也没丝毫反抗。 现在她掌握着主动权，要不好好利用一番，她自己良心都会痛。 “叶一舟。” “一叶扁舟济沧海？” “嗯。” 云卿浅原地站的腿有点麻了，抄着袖子慢慢踱步。 “你可知靖边侯和当今皇上有何仇恨？” 叶一舟摇头：“我到他身边不过数月，对他之前的事情并不是十分清楚。” “你为何人渡的毒？”云卿 浅又问。 叶一舟脸色变得难看，眼中阴翳弥漫，“也跟你解毒有关系？” “没关系，不过想知道那人死了没有？要是没死，我岂不是又能多赚个人情？” 叶一舟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云卿浅，浓烈的情绪简直要在她身上灼烧出好几个洞一般。 他一字一顿的开了口：“你是说她身上的毒并未解开？” “从你身上的毒性来看，对方中毒极深，渡给你的不过十分之五六，看似好转了，其实反而被积压在了心肺，平日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一旦毒发，神仙难救。” 她冲着他挑眉：“当然我除外。” “不行！” 叶一舟猛的站起来，形状癫狂，他冲过去抓云卿浅的胳膊，云卿浅一转身避开了。 “你站住！别动！”说话就说话，好好的发生什么疯。 叶一舟咬牙切齿：“你发誓绝对不会救她！” 云卿浅心中微动，面色却不显：“谁？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么荒唐的事情？医者仁心，岂能见死不救？” “若是人家求到我面前，我还能避开不成？我这人心软的很……” “只要你答应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 告诉你。”叶一舟双眼猩红，“只要你不救她。” 云卿浅惊讶，叶一舟不是心甘情愿为对方度毒，准确的来说，不是主动的心甘情愿，而是被威胁。 “对方是何人？若是忠臣良将或者人美心善，求到我面前，我不能不救。” 叶一舟像是听到天大的荒谬，靠着墙大笑起来，笑的面色狰狞，眼泪都下来了。 “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女都能陷害利用的人，你说她人美心善？！她就是个毒妇！早些死了还能少祸害几个人。” 云卿浅大吃一惊：“你母亲？” 叶一舟冷冷道：“她只是生了我，我也已经还了一条命给她。” 接下来不用云卿浅询问，叶一舟就主动交代了自己的身世。 叶一舟是苗人，他的母亲是苗族圣女，名叫莲心。和传统的圣女不能结婚生子不同，莲心非但嫁人了还生下了四个儿女，叶一舟排行最小。 “她对我们十分温柔，十分妥帖的照顾我们，每日还会让我们泡药浴强身健体，在撞破她的秘密之前，我一直觉得她是天底下最美丽可亲的母亲。” “大哥大姐到了十五岁被她以祈福的名义送去山中修炼，可是他们自从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叶 莲心说他们是被上天选中要在山中为族人祈福，五年之后方可归，当时我并未起疑。” 云卿浅理解，孩子对母亲是天然的信赖，更何况平日里这个母亲又对他们极其温柔，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怀疑她呢？ “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的？” 叶一舟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呼吸也跟着急促。 “是我二姐发现的，她偷偷去山里看大哥和大姐，撞破了叶莲心的事情……你能想到吗，一个母亲将自己的孩子当成续命的药，一个死了就换另外一个。” 他桀桀的笑，阴森可怖。 “二姐跑回来将事情告诉我，让我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她、她为了给我争取时间，假装不知道依旧跟她去了山里。” “我当时年纪小，藏不住心事，很快就被她发现了端倪。她将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里，房间里二姐被绑在柱子上，身上爬满了蛊虫，很痛苦却又很清醒。” “她看到我的时候还笑了一笑，笑的我心如刀割。我知道她一定活不了了，那么多蛊虫都在啃噬她。” 云卿浅轻声问道：“不是解毒吗？怎么还用上了蛊虫？” 叶一舟似哭似笑。 “二姐心里有了抵触，体质就发 生了变化，叶莲心就知道她的秘密已经被发现，她告诉我只要我心甘情愿配合就饶了二姐。” “我答应了，然后我亲手杀了二姐，二姐很高兴不用死在叶莲心手里。” “我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是不是因为她生不如死？所以你才给她一个痛快？” 叶一舟扬起脸，不肯让云卿浅看到他眼中的泪。 “蛊虫已经在她身体里扎根，她或许不会死，但是一定会比死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云卿浅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憋闷的慌。 她一个局外人都如此，更不要说身在其中的叶一舟了。 “你做的很对，你二姐也一定希望你这么做。你是杀了她可也让她解脱了。” 叶一舟沉默。 云卿浅想要安慰一下，却发现没什么话可说，世界上压根不存在感同身受……一个人也不可能一比一的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痛苦。 “你画个画像给我，免得她换了装扮找我解毒。” 叶一舟从袖口中拿出画像递给她：“这就是叶莲心，我时刻戴着日日都要看一遍。” 恨不能生啖其肉。 云卿浅打开画像的瞬间就愣住了，她疑惑的看向叶一舟：“你今年多大了？” 第九十五章 我绝不救她 画像上的女人栩栩如生，她身着苗族圣女服侍，妆容明艳，若灼灼芍药，唇边一粒红痣又为她平添了几分风情和摇曳。 以云卿浅前世今生阅美无数的眼睛来看，叶莲心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这是她年轻时的画像？” 叶一舟满脸嘲弄：“现在的样子。” “那你今年多少岁？” 云卿浅重新打量一番叶一舟，头发胡子花白，脸上也皱皱巴巴的，就是这个时代四五十岁的样子。 难不成叶莲心修炼了长生不老的邪术？ 叶一舟面皮微颤，闭上眼睛缓缓道：“二十岁。” 云卿浅吓了一跳：“度过毒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以为自己会像大哥大姐一样死了，没想到竟然留了一条命。” “这个毒只会让人身体衰弱并不会丢了性命。” 叶一舟猛的站起来，冲到云卿浅面前，死死盯着她：“你、你是说不会死人？” “叶莲心中毒最深也没死啊。” “所以我大哥大姐其实是被她杀了？” 叶一舟虽然是在发问，可语气却是笃定的，他看着云卿浅一字一顿： “有件事情告诉你，靖边侯去苗族见的人就是叶莲心，他屠戮的并不 是苗人，而是周边部落，真正的苗人都被他安插在了军营。” “你怎么会在靖边侯身边？不怕被叶莲心发现？” 叶一舟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如今这个样子，就算站到叶莲心面前，她也不会认出来的。” “靖边侯和叶莲心合作，你为何还要帮他？” “我要活下去，在西南，他手里的药材最多。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都明白了。 云卿浅看着他，认真道，“我说到做到，绝不给她解毒！” 叶一舟看的出来，云卿浅不是在敷衍，是答应了一定会做到。 “因为我告诉了你靖边侯的事情？” “因为叶莲心不配为人。” 叶一舟神色震动，此时他坐在地上，只能仰着头看云卿浅，她明明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可时他觉得她美的整个人都在发光。 原本早就习惯了彻骨寒冷，可一道光照了进来。 明亮、温暖。 “半个月之后我要出一趟远门，我会在离开之前给你调配好解药。”云卿浅叮嘱，“这几日我会让人给送药调理身体，你好好配合。” 她歪着头想了想，叶莲心那般容貌，生出的孩子应该也不错，不知道叶一舟解毒之后 好不好看？ 莫名其妙的，云卿浅又想起了萧九宸笑的样子，心口一酥……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乱想了，会出人命的。 “你要北上？” “要给我卜个吉凶吗？” “大凶。”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出去摆摊算卦很容易挨揍。” 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能不能解毒全在她的一念之间，不说好听的将她哄晕就算了，竟然还说大凶？ 就问欠不欠？！ “我会让人给你换个院子待着，走了。”云卿浅信步闲游向外走。 叶一舟急了，大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若北上必是大凶！不要去！” 云卿浅脚步一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行啦，我肯定给你解毒后才去的，别瞎说了。” 她想，叶一舟可真是个神棍。 …… 回到沐清院，秋澜红着眼睛迎上来，抱着云卿浅的腿就抹眼泪。 “姑娘，你受委屈了。” 京都长街上的事情传的绯闻沸沸扬扬，她也听说了。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奴婢去敲登闻鼓，奴婢跟着小姐一起去！” 云卿浅哭笑不得：“起来，你鼻涕蹭我裙子上了。” 秋澜：“……” 她赶紧 的抹了眼泪站在一旁，低着头检查云卿浅的裙摆，半晌之后确定并没蹭上鼻涕，苦着小脸控诉：“姑娘，你又骗我。” “我若不骗你，咱们沐清院都要被秋澜姐的眼泪淹了。” 秋澜破涕为笑，见云卿浅坐在软塌上发呆，轻声问：“姑娘是累了吗？” “明知道前面很有危险，你还会去吗？” 秋澜疑惑：“正常情况下肯定要绕开的。” “不正常呢？” “突厥屠村的时候，爹娘将我们几个孩子藏在地窖里，地窖明明还有位置，可他们却没进来。”秋澜轻声道，“爹和娘说若说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一定会将我们翻出来。” “大哥和大姐也走出地窖，他们说若家里没有孩子也会引他们起疑。” “为了二姐、我和弟弟，他们明知会死还是站了出去。” “做不做，只是看值不值得。” 云卿浅愣了愣，脑子里一直压着的东西瞬间就通了。 回过神，她看向秋澜，“你上次不是说家人都没有了，怎么今日说还有一个二姐和弟弟？” “开始是走散了，后来听说他们那批人走错路进了沙漠，都死了。” “抱歉……” 秋澜摇摇头：“跟 姑娘没关系，我只盼着有生之年还能回去一趟，好好祭拜一下家人。京都到北境太远了，奴婢只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回南青州了。” “你会骑马吗？” “会啊，南青州的姑娘个个都会骑马！” “你最近好好练练，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北境。” 云卿浅眼神明亮，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再多想。 …… 第二天上午，萧九宸再次找到云卿浅，告诉了她自己在半个月内的安排。 “十五天时间不可能既让靖边侯露出马脚，还能处理完谋反的事情，所以本王打算让他先回西南，等北境事情结束再处理那边。” “王爷打算怎么做？” “若是西南也传出凤星的事情，他定会动摇。” 云卿浅理解萧九宸的意思，周恒为了一个凤星的预言，不惜冒险来京都。若是凤星就在他自己的属地，他又会如何？ “这个办法有些刻意，他那么狡猾怕是不会轻易上当，而且他完全可以让自己留在西南的手下将另外一个凤星控制起来。” 云卿浅想了想，将叶一舟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觉得我们可以叶莲心那里下手，比如……叶莲心被杀。” 第九十六章 抢救五皇子 “我知道部落之间都有自己传信的方法，叶一舟既是叶莲心的儿子又在周恒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一定知道他们如何传递消息。” “我们只要找一个擅长模拟笔迹的人按照我们的意思写，将靖边侯哄回去就容易的多了。” “同时，秦霜霜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明知道那是个火坑，又怎么能让人家小姑娘去跳？而且还是秦霜霜那么特别的小姑娘。 萧九宸：“贵女嫁入附属国之前都要钦天监何八字，本王来安排。” “王爷一定要记得，秦霜霜的八字和靖边侯相克，妨碍大业的那种。” 靖边侯未必在乎南召王的命数，可他一定在意自己的大业，只要秦霜霜影响他称帝，他自己就得想办法换人。 到时候他着急赶回西南，换人的事情就能拖下来，拖着拖着就解决了。 “本王觉得你这个注意甚好。” 云卿浅十分自得的扬起下巴，一脸骄傲。 连着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暖洋洋的太阳光照在身上，云卿浅眯了眯眼睛，嘴角弯出心满意足的弧度。 萧九宸静静看着云卿浅，觉得她周身都在发光，什么都没说却一 直能吸引人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 真像一只慵懒娇贵的小猫儿。 静谧、美好的氛围让人着迷，却被陆九着急的声音打断。 “王爷！宫里传旨让您和云姑娘立刻入宫。” “出了何事？” “王素秋自尽了，五皇子当场吐了血，如今已经昏迷不醒！” …… 梨花阁气氛低沉，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是五皇子的生母兰贵人在哭。 “皇上，微臣尽力了，五皇子伤及肺腑，不行了。” 云卿浅一只脚踏进梨花阁就听到太医的话，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五皇子要死了？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要死了？ 她推着萧九宸的轮椅快步进了屋子，看到皇上沉着脸坐在一旁，五皇子的生母兰贵人正趴在床上痛哭。 “你去看看老五。”皇帝阴沉着一张脸。 大过年的死儿子，这搁谁都没好心情。 云卿浅点点头，起身朝内室走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五皇子，她忍不住大吃一惊。 五皇子躺在床上，面部浮肿的已经看不到眼睛，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布满红疹，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滚开！不许碰我儿子！”兰贵人一把推开云卿浅 ，“就是你，是你和翼王合谋把他害成这样子的！” 云卿浅呆了呆，到底是她倒霉还是萧九宸倒霉，怎么但凡宫里出点什么事情就一定跟他俩有关系？ 才从五行山捡回一条命来好不好，哪个有时间去害五皇子？ 而且害死五皇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五皇子这个样子分明是重度过敏，一不小心就真没命了！ “还我儿子命来！” 见兰贵人哭着朝她扑过来，云卿浅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亲自将人拖去了花厅：“皇上，民女现在要救五皇子，您下个旨意不要让兰贵人添乱。” 兰贵人大哭。 “皇上，您看到了！云卿浅压根不将您放在眼里，她当着您的面都敢这么做，背地里指不定多狂妄呢！她支开臣妾一定是抹掉陷害五皇子的证据，皇上您一定要狠狠惩治她！” 萧九宸冷声道：“既如此，儿臣就带卿浅先回去了。” “兰贵人，你坐在一旁等着，再敢吵闹即可打入冷宫。” 有过几次经验，又加上昨天和云卿浅共同聊赵皇后的交情，皇上对云卿浅的态度明显不同了。 “云卿浅，你一定要将五皇子救过来！” “民女定会全力 以赴。” 给了萧九宸一个安心的眼神，云卿浅点了一个太医进了五皇子所在的房间。 她将门从里面插上，立刻开始给五皇子诊断脉，和她判断的一样，重度过敏。 忽然她脸色骤变，扯了一旁的太医扔到五皇子床上：“双手叠加，按压胸口……快！” 太医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云卿浅太凶了，他下意识的就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一下、一下、又一下。 “嘴对嘴渡气！” “你、你……” 云卿浅拿出一把匕首对着太医的脖子。 “按我说的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年轻的太医到底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只能一脸悲壮的去给五皇子渡气。 “继续按压胸口。” 太医终于忍不住了：“五皇子已经死了，你就不要折磨她了！” 五皇子明显已经没气儿了，还让他那样……简直要疯了。 “继续！不许停！”云卿浅冷着脸，眸子和手中的匕首一样寒凉。 太医畏死，只能继续听命。 但也在心里打定了注意，回头一定去皇上面前狠狠告她一状。 “呼——” 五皇子忽然吐出一口气，惊得太医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了下去，一 脸惊恐：“诈、诈尸了吗？” 云卿浅没空给他解释，手脚麻利拿出吸氧装置给五皇子吸氧，又拿出无线心电仪脸监控他的身体状况。 她给五皇子肌肉注射了肾上腺素，又拿出输液装备，调快速度给五皇子输入生理盐水。 一番手脚麻利的处理之后，五皇子的呼吸肉眼可见平稳了下来，胸口也有了正常的起伏。 太医难以置信的看着活过来的五皇子，再看云卿浅的时候眼神就变了。 “敢问云姑娘师从何人？” 云卿浅在检测五皇子的血压，闻言头也不抬：“无师自通行不行？” 这个回答，太医当然不会相信，他只觉得云卿浅的师傅或许是个十分神秘的人，要么就是云卿浅的师门有什么规矩不能说…… “云姑娘医术精湛，若不能发扬光大实在可惜了。” 确定五皇子生命体征一切平稳，云卿浅的心彻底放下来，也有功夫应付太医的十万个为什么了。 这个太医虽然胆子小点，但是能根据她的口述用心肺复苏救了五皇子，也算有天赋了。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年轻的太医眼巴巴的望着她：“云姑娘可有收徒的打算？” 第九十七章 孝敬云卿浅 “并未。” 被拒绝，年轻太医丝毫不沮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屈修远诚心想拜云姑娘为师。” 屈？ 这个姓在北周可不大常见。 “屈灵均是你何人？” 屈修远呆了呆：“你该不会是想收我小叔叔当徒弟吧？他脾气坏的很，一定不会答应的。” “屈灵均是你叔叔？你说的倒是没错，你性子比他讨喜多了。” “是啊是啊，云姑娘你好好考虑，收了我做徒弟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面对热情推销自己的屈修远，云卿浅忍俊不禁。 “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的吗？你若拜我为师，消息今日传出去，明日儿你就能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屈修远不以为意：“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云姑娘医术比我高明，我想拜你为师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人何干？若是云姑娘因为我之前的轻视不肯收我为徒，我诚心向你道歉。” 说着就要下跪赔礼。 云卿浅吓了一跳赶忙的避开了，“这么喜欢学医？” 甚至不惜向她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下跪，她不歧视女性，可古代大环境就是男尊女卑，屈修远能做到这一步足见其诚心。 “吾毕生所愿，救死扶伤、造福天下黎民百姓。” “这深宫后院哪来的百姓？” 屈修远扬眉一笑，颇有几分少年人的轻狂。 “我一定会走出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似散落了星辰、熠熠闪光。 云卿浅十分动容。 “我没有收徒的打算，但是可以跟你互相切磋、学习，若是你觉得我的某些医术有用，我都可以教你。” 医术是用来发扬光大，造福天下人的。 她和众位同门毕生所求也是如此，虽然方式方法不同，但殊途同归。 “云姑娘大义！” 屈修远眼神灼热的像是一团火。 如今的医学世家谁手里不捂着几个秘方绝技，云卿浅却说不必拜师也可以教他？ 他家世代行医，家中脉案、医书无数，所以看到五皇子的情形就知道人没救了。 可云卿浅却把人救活了！ 就是靠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法和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给他打开了医学的另外一扇大门，让他控制不住想要探索的心。 “这些我可以教你，不过这种东西我只有这么一套，没办法送给你。但是下次遇到类似情况可以教你如何使用。” “多谢云姑娘！虽 然你不愿意收徒，可在我心里一定会把你当师傅看待！我会孝敬你的！” 难得见人有这么赤诚的心，云卿浅忍不住笑起来。 “你在这里守着五皇子，什么都不要动，我现在要去外面向皇上回话。” …… 云卿浅回到花厅，正打算说五皇子的境况，却发现皇上一脸怒色，萧九宸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身前碎了一个茶杯。 瓷器碎裂碎片飞溅，他手背上有一道细长的口子正往外渗血。 一股火气腾的从心里冒了出来：昨天还一腔深情的怀念先皇后，今日就来难为先皇后唯一的骨血，真是令人作呕。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九宸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云卿浅沉默。 “朕不要求你们兄友弟恭，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王素秋的遗书在这里，你还敢狡辩？朕问你，皇子那么多，她为何不指认别人偏偏指认你？！” 萧九宸：“儿臣不知。” “你还说不知？！好、好的很，你既如此猖狂，朕只当没你这个儿子，来人，将萧九宸拉进天牢，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眼看着两个身穿盔甲的御林军进来要抓人，云卿浅再也 忍不住了：“慢着！” “皇上办案，哪里轮到你插言？！” 兰贵人厉声斥责，转头就向皇帝告状。 “皇上，云卿浅当着您的面都敢阻拦御林军忤逆您的意思，足见她背后是何等嚣张！她一个被逐出国公府的乡野女子哪里有这等底细，搞不好就是翼王给的底气！” “臣妾认为应当将云卿浅也一并抓起来，否则天下女子都有样学样，岂不是乱套了？！” 皇上沉下脸色：“云卿浅，你退下。” “皇上，您说王素秋留有遗书，指认萧九宸侮辱了她？她是不是还说自己怀孕了，孩子也是萧九宸的？” “皇上，云卿浅竟然知道！一定是萧九宸告诉她的！如今证据确凿，请皇上一定要给五皇子讨回一个公道！” 兰贵人激动的声音都在打颤，恨不能抢了御林军的活，亲自送云卿浅和萧九宸去天牢，这让云卿浅十分惊讶。 她跟兰贵人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这个女人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仅仅为宋嫔出气就敢污蔑当朝王和未来王妃？ 同样的，云卿浅也不认为她有这个底气，除非有人在背后撑腰…… 宋嫔还是赵王？ “皇上，兰贵人随 意攀咬、污蔑当朝王爷，请您依北周律法处置！” “我有证据！遗书就是证据！”兰贵人大叫。 “我怀疑是你找人仿造了遗书，故意栽赃！而且……” 云卿浅盯着她忽然一笑，兰贵人吓了一跳：“你、你笑什么？” “兰贵人心里有鬼。” “你胡说八道！” 皇上被两个女人吵的头都疼了，狠狠一拍桌子：“云卿浅，你为何说兰贵人心中有鬼？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决不轻饶！” 呵！双标狗！ “很简单，兰贵人身为五皇子的亲生母亲，见到我只顾着栽赃陷害我和翼王，一句话都没提及自己的儿子。” “兰贵人，你真的是五皇子的亲生母亲吗？身为一个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难道不是本能吗？您为何如此特别？我明明记得就在刚刚您还哭天喊地的让我偿命呢，怎么这会儿就忘了？” “我、我……” 皇上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说！否则你就去慎刑司待着吧。” 兰贵人脸一白。 京都里有几个不知道慎刑司的，那地方好好的人进去都要扒一层皮，进去的是高人一等的贵人，出来可就是众生平等的死尸了。 “皇上，臣妾冤枉！” 第九十八章 小鹿乱撞 “臣妾是一心要给素秋和五皇子讨回个清白，想着就算死也要让两个孩子清清白白的上路，谁料云卿浅恶人先告状！” “皇上，五皇子也是您的儿子啊，求您一定要为他做主。” 云卿浅道：“皇上，翼王也是您亲儿子啊，请您一定要为翼王做主！” 萧九宸：“……” 皇上的面皮肉眼可见的抽了抽，被云卿浅见过那么多次打脸，好歹的是长了记性。 “五皇子如何了？” “生或者死就看兰贵人的意思了，左右五皇子若是康健了那一定是上天庇佑、皇上龙气镇压邪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民女罪过罪该万死。” 皇上轻咳一声：“有朕为你做主，起来说话。” 云卿浅看了看萧九宸，没动。 “都起来，王素秋的事情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冤枉、也不会包庇。” 一直沉默的萧九宸，这会儿抬起了头，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字一顿：“您从未包庇过儿臣。” 从未。 云卿浅心中一酸，摸了摸他的胳膊：“还是五皇子好命，有兰贵人这样为他拼命的母妃，王爷太可怜了。” 萧九宸眉梢抽了抽，满腔的悲愤被她这一句话打散了 ，云卿浅用这般慈祥的眼神看着他是几个意思？ 还有，这个摸一摸、拍一拍，确定不是安抚小孩子动作？ “儿臣会配合调查。”他又恢复了沉静，好像刚刚的伤感不过是旁人的错觉。 皇帝眼神复杂的望着云卿浅将萧九宸扶到轮椅上坐好，面色有些不自然：“五皇子可脱离了危险？” “命抢了回来，可什么时候清醒要看五皇子的意志力和求生欲。” 兰贵人悲悲切切：“他一定是因为素秋的事情深受打击才会如此。” 可拉倒吧！ 云卿浅都不屑看她演戏了。 “五皇子虽然身体受损，但并不是因为怒急攻心，而是吃了不合适的食物引起过敏反应。皇上对过敏这个说法可能有些陌生，简单的理解就是有些食物一般人吃了没事儿，五皇子吃了就犹如中毒一般。” “不过，像五皇子过敏这般严重的病人，倒是十分少见。” 皇上：“朕也听说过这种事情，五皇子对何种食物过敏？” “不清楚，因为过敏的症状都大同小异，具体是什么食物导致的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想兰贵人应该是知道的。” 兰贵人立刻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这儿是您的宫殿，五皇子是您的儿子，看您那般紧张在乎他，肯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五皇子肯定不是第一次来您这里吃饭，哪些之前吃了无事，哪些又是今日特有的，一查便知。” 兰贵人咬着嘴唇：“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保不齐是你故弄玄虚，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帮助翼王脱身。” 萧九宸：“父皇，儿臣累了要先回去了，若是真查到儿臣和王素秋的事情有关，您可以随时去翼王府抄家。” “另外，宫里有御医，以后别让卿浅进宫了，她是未来的翼王妃，不是医女。” “一个从八品的贵人，张口就能攀咬正一品的王爷，儿臣这王爷当的也着实无趣。” 难得见萧九宸正面刚皇上，云卿浅一时愣住，等他轮椅向外滑动了两步远，回头叫她的时候，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赶紧的跟了上前。 没想到，才走两步，云灵曦和赵王竟然一同从外面进来拦住了他们： “兰贵人为五皇弟弟担心被翼王说成攀咬，翼王才是好口才！不过翼王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云卿浅的确不是医女。” 赵王盯着云卿浅，面色阴翳，嘴角弯出弧度，带着 几分势在必得。 “因为她是害人性命的妖女！” 云卿浅看了一眼云灵曦，过年前后都没见着她，一出来就开始作妖，可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小四，你这话是何意？”皇上沉着脸问道。 赵王恭敬道：“父皇，不止儿臣，顾太医和靖边侯也在外面，他们是外臣不好出入后宫，所以儿臣才来请您过去，事关重大。” 云卿浅惊讶，这么多人都商量好了一起来对付他？ 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忽然觉得手被人握住了，云卿浅低头，对上萧九宸深邃的眸子，心里的小鹿差点撞死。 他的眼睛真好看啊，如星辰如曜石，像春日暖阳落在盛放的花瓣上，又像秋高气爽的白云蓝天，不着痕迹的、温柔的、缓缓的……诱人。 “本王不会让人欺负你。”萧九宸郑重许诺。 云卿浅心尖尖狠狠一颤，觉得细密的电流在全身上下流窜，要命了，萧九宸毒舌的时候可以激发她的战斗力，这忽然温柔起来，她就没办法了。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了。 尤其这人长得还十分俊美，简直就是双重暴击，全部爆在了她的脑子里，晕晕的脚底都在 飘。 云灵曦一直在看萧九宸和云卿浅，见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双手相握、眉眼传情，她恨的牙痒。 和萧九宸好了那么多年，她再了解不过他是个什么人了，可以豁出命去保护她，但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不守礼法。 云卿浅这个贱人果然擅长勾引男人，但是从今日之后，她就再别想兴风作浪！ 云灵曦抿抿嘴唇，若是萧九宸一直对她好，她还可能会心软…… 可他看上了云卿浅，那就是她的敌人！ 想到今日即将发生的事情，云灵曦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兴奋的打颤，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云卿浅的惨状。 浓浓的恶意惊的云卿浅一个激灵，她侧头朝云灵曦看过去，发现了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恶意。 云卿浅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示意他看过去：“云灵曦在生气，恨不得我死那种。” 于是，萧九宸也看到了云灵曦眼中的阴狠。 云灵曦虽然恨死了萧九宸的背叛，可下意识的还是想保持自己之前的形象，如今被他冷不丁的撞破，她整个人都气懵了。 她咬牙，“请皇上移步大殿，臣女有证据证明云卿浅并不懂医术，她所做的事情都是通过妖术做到的。！” 第九十九章 侮辱人 兰贵人立刻道：“皇上只管去处理国事，五皇子这里臣妾会好好守着。” “皇上，民女提议您请太后娘娘镇守后宫，兰贵人已经和民女起了龌龊，万一为了陷害民女对五皇子做了什么，民女冤死事小，可五皇子就危险了。” “毕竟，兰贵人可是连五皇子不能吃什么都不清楚。” 皇上看了看兰贵人，觉得她的确不够关心五皇子，遂吩咐道：“小德子，你亲自守在五皇子的房间门口，除了朕的旨意，任何不许进去，包括兰贵人。” “奴才遵旨。” 兰贵人脸色白了白，恨恨的看了一眼云卿浅。 皇帝走在最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前往御书房。 赵王不知为何先走了一步，云灵曦落在了后面，她走到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看着两人，最后视线又落回到萧九宸脸上。 “我有话跟你说。” 云卿浅会意，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笑眯眯道：“我到前面等你。” 说完就松开了轮椅，走的那叫一个潇洒。 萧九宸瞬间黑了脸，他都做的那般明显了，她还不懂？ 还是懂了只是不当回事儿，毕竟她一直惦记着要立女户的事情。 不管是哪种 猜测，萧九宸都觉得闹心。 “九宸，你当真喜欢上了云卿浅？” 萧九宸回过神，淡淡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当初明明说要一辈子对好、一辈子不相负，现在你说与我无关？” 双眸含泪、声声控诉，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萧九宸欺负了她。 从前，她这副样子的确能让急起萧九宸的怜惜，可已经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再看就觉得恶心。 每每想起自己被云灵曦当成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就恼的厉害，她如今竟然还敢重提旧事？ 是吃准了他？萧九宸冷笑。 “你对云卿浅做的事情，本王都知道了。” 他和云灵曦之间除了隔着欺骗、虚情假意，还有一条无辜少女的命。 云灵曦让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帮凶、刽子手……可恶至极！ “是云卿浅告诉你的是不是？你现在宁愿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我？我之前的确做了很多过激的事情，也拉着赵王去翼王府故意难为她……” “可那都是因为我心中里有你啊，我嫉妒云卿浅抢了我的一切，我不甘心！” “你之前从来不会同我高声说一句话，可现在呢，你为了云卿浅怀 疑我，你竟然怀疑我！” “萧九宸，你说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吗？” 萧九宸看着她的脸，曾经他无比迷恋、喜欢的一张脸，如今却只觉得陌生。 “记得。”他说。 云灵曦面色一喜：“只要你记得……我就知足了。” “你心中还有本王？” “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即使本王双腿残疾？” 云灵曦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柔体贴：“你是我心目中的战神，我心疼你。” 萧九宸勾起嘴唇，笑容宠溺。 “既如此，本王去向父皇请旨，让他取消本王和云卿浅的婚约，本王会用最隆重的依仗迎你进翼王府，从今往后，你会是翼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云灵曦面色一僵，差点失态。 “九宸，你不要再哄我了，太后喜欢云卿浅，她不会同意取消赐婚的，皇上至孝更不会违逆太后。” “这些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同意，本王自会解决。” 他语气郑重，好像只要云灵曦这会儿点了头，他就立刻去办这事似的。 云灵曦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我不能让你为我冒险。” “本王不怕。” 云灵曦正色道：“虽然云 卿浅伤害了我，可不能再做同样的事情！” “若她也同意呢？” 云灵曦是真怕萧九宸发了疯去找皇上，慌不择言之下道：“皇上已经走远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她脚步匆匆离开，背影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萧九宸静静看着，竟然不觉得多难受，反而有些想笑。 到底是面目全非了。 御书房，皇帝正看摆在地上的一堆东西。 各种刻着夸张脸谱、色彩鲜艳木头人、散发着血腥味画卷，还有金色的铃铛……等等放在一起，十分具有冲击力。 “启禀皇上，这些都是从云卿浅曾经住过的院子里搜出来的，恰好靖边侯在国公府做客，见到了说这些都是苗人下蛊用的东西，老臣不敢耽误，就立刻进宫了。” 云国公愧疚难当。 “老臣当初只想着不能让亲生骨肉流落在外，没有认真调查的她过往就将人带入京都，老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帝脑门突突的疼，从年前到年后就没消停过，这新年还未开笔，就接二连三的闹出了多事情？ “靖边侯，这些东西当真是苗人的？” “微臣驻守西南，和苗人打过不少交道，这些东西确是他们用 的。” “有何用？” “诅咒、夺运、改命。” 靖边侯每说出一个词，皇帝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他说完，他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岂不是巫蛊？” “是。” 赵王看了一眼萧九宸和云卿浅，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启禀父皇，京都中的人都知道云卿浅蠢笨不堪，可自从她进了翼王府，她忽然就变聪明了，非但不蠢，还莫名其妙的会了一手医术，这压根不符合常理。” 云国公叹气：“也可能微臣将人带回京都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只是她擅长掩饰我并未发现罢了。” “她伶牙俐齿、睚眦必报，若真是进京都就如此，又岂会隐忍那么久？本王看她分明就是进入翼王府才发生的改变。” 云卿浅微微点头，赵王说的不错，谁要是得罪了她，能当场报仇的她绝不会拖到明日。 大殿里的人都是京都里跟她不对付的，今日倒是凑的整齐，还想着云国公最近消停了不少，没成想是在憋大招。 地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但若是放在现代，某宝上九块九包邮能买一大堆。 用这种东西栽赃陷害，侮辱谁呢？ “皇上，顾太医就是证据！” 第一百章 证据确凿 顾太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压根不敢看云卿浅。 “回皇上的话，微臣在祥宁宫外遇到了刺客，那此刻的匕首已经划破了我的脖子，微臣自己就是学医的知道必死无疑了，可云卿浅却把微臣救活了，这是逆天而为。” 云卿浅简直被气笑了。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顾太医舌灿莲花啊，没想到本姑娘救人还是救错了？” “皇上，世上何人不贪生？微臣也如此，可如果是用邪术续命，微臣宁愿一死！” 顾太医义愤填膺，一副因为云卿浅救了他而倍感羞耻、恨不能立刻就一头撞死在御书房的样子还是很能打动人心的。 “靖边侯，你说说云卿浅到底是如何用苗族的邪术救人的？又会有什么危害？” 皇上面色沉沉，靖边侯上前一步，正色道： “原本微臣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的，毕竟前几日才和翼王殿下发生了言语争执，倒显得微臣故意打击报复似的。” “但微臣不能眼睁睁看云卿浅在京都兴风作浪，祸害北周子民，祸害皇上龙体、北周国运！” 云卿浅和萧九宸交换了眼神，看看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能说的跟花儿似的，明明就 是打击报复，却偏偏说为了圣体安康不顾自己名声。 她要是皇上，她也感动啊。 北周国运都搬出来了，这群人是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了。 “云卿浅学了一些简单的医术当幌子，可实际上她是用续命的方式救了顾太医，顾太医活，另外一个人则死。” 云国公面露惊恐：“竟、竟是这样的手段？这与妖孽有何区别？” “靖边侯，这东西会不会是你认错了？卿浅虽然顽劣，但这么残忍的手法……我真不敢相信。”云灵曦白着一张小脸，“我和她在一起相处这么久，她从未害过我。” 赵王站到她身边：“灵曦你就是太善良了，她一次次让你当众下不来台还不是害你？至于你的性命，怕是因为众人都知道你们二人有冲突，她若动手势必会被怀疑才不得忍着。” “竟是这样吗？”云灵曦哽咽。 “一定是这样。”赵王义愤填膺，“父皇，儿臣请求父皇下旨彻查云卿浅的事情，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人祸害北周百姓。” 皇上沉声道：“可有证据？” 云卿浅也朝着几个人看过去，赵王今日的逻辑十分在线，她若是被控诉的那个，指不定也相信了。 “本王在。”萧九宸轻声道。 云卿浅弯了弯眼睛：“是呢，有王爷在，一定能护住我的。” 萧九宸：“……” 他听出了敷衍的味道，不过自从她来北周以后，几乎都是一个人面对所有麻烦，有时候还能顺手帮他一把。 不相信也正常。 但以后不会了。 萧九宸敛了心思，也看向赵王。 “儿臣有证据，云卿浅入翼王府当日程夫人病危，王府已经在准备后事了，云卿浅将所有人赶走之后在房间里待了片刻，程夫人就起死回生了。” “而当日，府里的丫鬟碧儿被扔出了翼王府，没多久就没了性命，父皇如果不相信，可以传太医院的吴太医，程夫人的身体一直是他在照看，他最清楚其中曲折。” 皇上冷声道：“宣吴江郅。” 吴太医来的很快，应该是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程夫人身体早年亏空，病症也早到了穷途末路，当日微臣诊出程夫人油尽灯枯之相，云卿浅却十足有把握的说一定能治好，翼王殿下相信她，还为此打了微臣的板子……” “皇上，枯木能逢春，可人不能啊。若是真有这么神奇的医术，依照翼王殿下对程夫人的在意只 怕早就满天下的找来了，何必等到云卿浅出现？” “微臣当时并未深想，只当自己是学艺不精为此十分自责，直到京都怪事频出，而且每件事情都跟云卿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才觉得不对劲儿。” “那碧儿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活泼健壮的时候，怎会挨了一顿板子就丢了性命？” 皇上盯着云卿浅：“你有什么要说的？” 云卿浅惊讶，这次皇上竟然还让她辩驳？都没直接拉她去天牢关着？ 有进步。 “皇上，想来赵王查出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不妨等他都说完了，我再开口。” 靖边侯：“皇上，微臣在西南见过许多未开化的乡野女子，她们就算胆子大，可见了微臣也是十分拘谨，可您看云卿浅可有一丝像是在乡野待了十几年的人？” 云卿浅没忍住，“人家说富贵有根，我的好气质可能是随了云国公。” 萧九宸“噗嗤”笑了出来。 云国公的脸瞬间变了酱色。 “翼王，这里是御书房，你是在藐视父皇吗？”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本王在笑卿浅，你是如何扯到父皇身上的？萧逸珗，你出门之前不带脑子的吗？” “你……” “ 还有什么罪证你不妨一次性说完，不要耽误父皇用午膳。” 赵王原本的气势像是一个圆鼓鼓的气球，被云卿浅和萧九宸这么一打岔瞬间就瘪了不少。 “祥宁宫的大火父皇是亲眼所见，且不说是谁放的火，那么大的火势，云卿浅一个女人竟然能带着萧九宸从火海里出来，就已经非常难解释了。” “又一次的，太医判了死刑说救不活了，云卿浅就敢用命堵翼王不会死。” “儿臣刚刚听说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了五皇弟的身上……父皇，一而再、再而三，您觉得这合理吗？” 皇上看向赵王：“除了那个叫碧儿的，还死了谁？” “顾太医起死回生那日，死了一个叫小夏子的太监，翼王和五皇弟，儿臣还没调查除了，但儿臣不敢等着调查出结果再禀报，就是怕云卿浅再害人啊！” 云卿浅见他收尾了，微微一笑。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赵王这般口才不去天桥说书可惜了。这故事编的一波三折、引人入胜，我都听的入迷了。” 云灵曦：“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云卿浅懒得搭理她，直接看向龙椅上的皇帝：“皇上，民女有办法自证清白。” 第一百零一章 萧九宸发威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云国公率先发难：“孽障，你做的事已经暴露竟然还不知悔改？你到底还想害死多少人才罢休？”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皇上，请您不要再听信这孽障胡言乱语！微臣是她的亲生父亲，微臣请求您从重发落她！免得她罪孽日益深重！” 云灵曦也流着眼泪道：“皇上，我和爹爹都心痛万分，可再心痛也要做这个决定啊……待此事了结，我愿意日日吃斋念佛，为枉死的人念经，希望他们少些怨念早入轮回。” 靖边侯感慨：“云国公和云小姐愿意大义灭亲，微臣十分感动，皇上……您要考虑黎民百姓啊……” “是啊父王，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是为了北周百姓好，什么诬蔑儿臣都愿一力承担。” 每个人都意正言辞，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云卿浅。 她脸上始终带着浅笑，纤细的身影犹如风中劲草，单薄但绝对不可欺。 萧九宸看着她，她好像从来不觉得麻烦，更不会觉得畏惧。 就像一个看戏的人，看台上唱念做打，高兴了就叫声好，不高兴了……她会不 会转身就走？ 毕竟，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忽然来，忽然走…… 萧九宸沉声道：“父皇，若是人多势众就可以逼迫人去死的话？那您让诸位大儒费心编纂的《周律疏议》不就成了摆设？” “儿臣觉得云佑德为父不慈，妄图踩着亲生骨肉彰沽名钓誉，其心可诛！” “云灵曦鸠占鹊巢，却无半分感激之心，令人心寒！” “臣竟不知翼王殿下如此能言善辩。” “本王也发现靖边侯有勇有谋。” “三皇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小四，你才说了一力承担，现在又嫌本王咄咄逼人？” 至于顾太医，萧九宸瞥了他一眼暂时没有点他，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让他亲自教训。 萧九宸言辞犀利，字字句句都直戳人心的阴暗，简直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云卿浅。 他是在帮她说话？ 难不成明日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心情莫名灿烂起来，云卿浅颠颠儿的走到萧九宸身边，笑道：“我还从未见王爷说过这么多的话。” “很高兴？” “当然！”云卿浅毫不犹豫。 有条件的话，谁愿意孤军奋战啊，她受不了委屈不代表她头 铁凡事都愿意自己去撞啊。 而且，萧九宸说的话真是字字句句都让她熨帖。 皇帝瞥了一眼萧九宸，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能说，而且他将靖边侯几人怼的哑口无言的神态……真是像极了马背上的赵秋。 鲜活、生动。 若是赵秋还活着，只怕比萧九宸的杀伤力更强，若是说不过也不要紧，她手里的鞭子快的很！说不过也能打服了。 众人就看到皇上的脸色不知道怎么就缓和了下来。 靖边侯几人更是懵的很，皇上很高兴萧九宸挤兑他们？ 赵王眸子沉了沉，原以为萧九宸残疾了就不再是他的对手，现在看来还是高兴的太早了，皇上对他还是不一样的。 谁让他是先皇后的儿子呢！ 所以，不止云卿浅，萧九宸也得死！ “父皇，此事事关……” 皇上摆摆手，示意赵王站在一旁，他看向对面，“云卿浅，你刚刚说有办法证明自己？是何办法？” “皇上，他们觉得民女是用邪术害人，还列举出了碧儿和小夏子的事情当做证据，那不如从死囚犯里拎出来几个，民女可以和顾太医、吴太医当场比试一下。” “看看究竟是 民女心怀恶意，还是他们技不如人。” 皇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可以。” “另外，民女希望在比赛之前，皇上定下奖惩，总不能每次有人怀疑、污蔑民女，民女都要如此自证清白，这是对民女的侮辱，也是对翼王府的侮辱。” 萧九宸附言：“儿臣已经是个废人，却也想护着翼王府的体面。” 云卿浅暗暗给萧九宸点赞，不错哟，终于不坚持头铁了。 皇上看向靖边侯几人，视线从几个人身上略过，微微皱眉。 当朝皇子、手握兵权的侯爷、京都里的国公爷还有宫里的太医……这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是想做什么？ 他们对云卿浅和萧九宸如此咄咄逼人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的思维立刻发散，从玄武门之变一直到宋太宗的黄袍加身……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你们可有异议？” 靖边侯敏锐的察觉到皇帝态度的变化，看了看左右，当下惊得脸色一白，大意了。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皇子和手握兵权的的人勾结…… “微臣听从圣上安排。”靖边侯恭敬道。 赵王皱眉，不明白靖边侯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不过形势比人强，他 再想摁死萧九宸和云卿浅，也要听从皇帝的意思。 “儿臣也同意，不过为表公正，死囚犯的人还是父皇亲自安排人去选。免得结果出来，云卿浅再纠缠狡辩。” 云佑德和云灵曦都没开口，上面决定了，他们反对也无用。 云灵曦眼神晦暗的看了一眼云卿浅，云卿浅刚到国公府的时候是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了，莫名其妙的变了个样子，肯定有问题。 神乎其神的医术能忽然就有吗？ 今日她是一定要撕开云卿浅的画皮，看看她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到那个时候，看看萧九宸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维护那个贱人！ 还有萧九宸……他丝毫不念旧情，竟然当众指责她，那也不要怪她心狠了。 云灵曦收回视线，垂下眸子站在一旁，又是一脸的乖巧柔顺。 “既如此，即可去找……” “不必去找死囚犯了，去城门口。”太后扶着李公公的手走进来。 皇上立刻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扶了太后的胳膊：“母后怎么来了？今日虽是暖了一些，可还是要注意保暖。” “才过年就有这么一出好戏，怎么不叫哀家一起过来瞧瞧？” 第一百零二章 太后维护 皇上神色惶惶：“大过年的，扰了母后清静。” “行了，左右哀家已经知道了。既然靖边侯和赵王都对卿浅丫头的医术有怀疑，一比便知高低。” “哀家刚刚听了一耳朵，要去找死囚犯？哀家觉得死囚就不必了，倒是城外有不少贫困的百姓，不如放了消息出去，让他们来看诊。这样一来还能造福百姓。” 赵王立刻道：“皇祖母一片慈悲之心，孙儿十分感动，可万一云卿浅将人给治死了，怕是会影响皇家名声、百姓怨愤……不如还是用死囚犯吧。” 太后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赵王果然是长大了，现在都能反驳哀家的话。罢了，你们看着办吧。” 赵王脸顿时就绿了。 云卿浅弯弯嘴角，她果然有先见之明，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大腿！ 皇上狠狠瞪了一眼赵王，立刻下旨：“传旨下去，太后心系天下百姓，明日一大早太医院所有太医在城门口免费看诊，所费药材银两皆从朕私库出。” 说完，他又哄太后：“京都百姓必定会感念太后一片好心。” “皇上安排的周到，哀家也不能白担了一个好名声，哀家那里还有些体己银子，一并拿去救济百姓 吧。” “那明日太后可要前去？” “皇上若没什么事情，不如咱们母子二人一同前往？” “如此甚好。” 两个最高首脑已经商量好了大方针，后面的具体事项自然有人去安排妥当，比赛结果出来之前，萧九宸和云卿浅两人依旧是自由身，可以回翼王府。 赵王几人匆匆离宫去做各自的布置，云卿浅则被太后带回了祥宁宫。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还知道向哀家求救。”太后嗔笑，“万一哀家去的不及时，你当如何？” “我怎么也得拖到太后娘娘去救命。” 云灵曦拦住萧九宸说悄悄话的那段时间里，她给一个小宫女塞点银子去祥宁宫传话。 硬碰硬她不怕的，但是皇帝的心思有些捉摸不定，她必须找尊大佛镇压。 知道太后对她好，云卿浅也不拘着自己，她走到太后身边拉起她的手腕开始把脉：“太后娘娘最近保养的很好，继续这么调理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说到最后，她轻轻捏了捏太后的手腕，太后愣了一下，只见云卿浅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太后大喜，她压住情绪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伺候在一旁的李公公：“你亲自去告 诉九宸一声，哀家要留卿浅在宫里住上一晚，明日她和哀家一同去城门口。” “奴才遵命。” 李公公看了好几眼云卿浅，才离开。 太后带着云卿浅去了寝殿，关上门就忍不住了：“丫头，你是找到解药了吗？” “前几日我去了一趟药山，大有收获。药材凑齐了，还需要点时间配药。” 云卿浅也十分高兴，不只是因为太后的权势，而是因为太后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她释放出善意的人。 她希望太后身体康健，千岁千岁千千岁。 “靖边侯说民女搞巫术，太后娘娘不怕吗？”云卿浅歪着头，难得露出几分俏皮，“他们说我以命换命。” 太后笑：“若真是如此，他们还能有命在？” 云卿浅不能再赞同了，她若是真会那样的邪术，第一个先要的就是云佑德的命，接下来就是云灵曦……还能让他们苍蝇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添堵？ “太后娘娘英明睿智。” “你这丫头……” 太后见多了宫里虚伪的脸，难得遇见如此真性情的云卿浅，即便云卿浅不能给她解毒，她也忍不住喜欢。 宫里人人都戴面具，戴的久了就分不出来真假了 。 她如此，皇帝也如此。 “你和翼王婚事在即，哀家定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绝不会让人看轻了你。”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翼王是个好孩子，就是命途多舛……如今见他知道维护你，哀家也就放心了。” 别啊！ 云卿浅心里摆出尔康手，求太后娘娘别这么放心。 虽然她现在和萧九宸的关系的确缓和了不少，萧九宸的颜也很戳她的心，在一起过日子似乎也不错……可能不能再给她点时间缓缓，太仓促了。 “太后娘娘，大婚的日子能不能往后推一推？” “为何？” 云卿浅组织了一语言，轻声道：“我和翼王的事情您也清楚……虽然我没什么背景靠山，可也想得一心人。” “可你已经是翼王的人，不嫁她嫁谁？”太后皱眉。 云卿浅理解古代人的想法，也没想着用前世的思想去说服这里的人。 “我没有不想嫁他……就想跟翼王再互相了解一番。”生怕太后不答应，云卿浅赶忙道，“我和他如今的关系已经好了很多，就想再多相处相处。” 太后盯着云卿浅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该不是害怕了吧？放心 ，嫁过去，哀家也护着你。”太后伸手将云卿浅揽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哀家一定会护着你的。” 云卿浅惊讶，太后怎的忽然对她如此亲近？还抱着她？ 这突飞猛进的关系，她很惶恐。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太后松开了她，却是红了眼睛。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云卿浅轻声问。 太后苦笑：“哀家一辈子无儿无女，但是哀家有一个妹妹，她比哀家小很多，性格温柔可人，可惜红颜薄命，生产的时候去了，母女俱亡……那个孩子若是能活下来，也同你这般大了。” 她派了最好的太医、接生嬷嬷去守着，就怕月娘身体弱生产出个意外，可饶是准备的再周全，还是搭上了两条命。 云卿浅的一双眼睛，和记忆里总是浅浅笑的月娘像极了，只是月娘没她这么鲜活，眉目间总是笼着一层轻愁。 “太后娘娘，人要往前看的……如今您的妹妹和她的孩子应当已经转世了，再续母女的缘分了，我听说若是活着的人一直伤心，她们就没办法安生投胎了。” 太后拍拍她的手：“哀家想的开。” 她不伤心，害死月娘母女的人已经被她千刀万剐。 第一百零三章 主上的狗 云卿浅实在不擅长安慰人，主动换了话题：“太后娘娘，您能跟我说说先皇后的事情吗？” 太后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怎么忽然想起问先皇后了？因为翼王？” 云卿浅点了点头：“翼王府里有间院子，是按照先皇后未出阁之前的闺房布置的，里面有笔墨纸砚也有许多鞭子、刀剑。” “九宸这孩子有心了。” 太后轻叹一声。 “赵秋是真可惜，本应该是北周最快活的小姑娘，却进了皇宫这吃人的地方，她那般性子过一天都是煎熬……能撑到萧九宸长大已是不容易。” 将海东青关进笼子里，还怎么活？ 云卿浅疑惑：“既如此，先皇后为何入宫？是因为赵家位高权重，需要送一个人进宫让皇上安心吗？” “以后这等话不可轻易宣之于口。” 太后警告她，可语气并不见得多严厉，她的视线越过云卿浅落在窗台上一株养在盆里的绿梅，冬日将尽，绿梅的花瓣所剩无几，光秃秃的枝干有些寂寥。 “赵家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是皇位坐久了总会变得多疑，赵秋极其聪明，所以在皇帝表现出有想让她入宫的想法之后，她便 同意了。” “前几日皇上同我说起先皇后很是开心，足见当年是真心喜欢的。既如此，他为何不善待萧九宸？还有赵家军，听说也总是缺少粮草武器……突厥很凶猛的，皇上这么做是不是……” 要逼死他们？ “是。”太后肯定的回答。 云卿浅自己猜测是一回事，可在太后这里得到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什么？赵家功高震主吗？” “或许吧，也就是赵家舍不得北境的百姓了，皇帝拿捏的正是这一点，所以赵家如今才会步履维艰，九宸双腿残废之后，赵家军倒是喘了一口气。” 云卿浅瞬间就怒了，因为赵家不可能推一个双腿残废的皇子上位，所以皇帝放心了？ 因为知道赵家舍不得南青州的百姓，所以就用这个方法耗死人家？ 无耻！ 他到底是怎么一边深情款款的怀念赵秋一边逼迫她父兄的？ 真让人恶心。 难怪萧九宸也变卖王府的资产资助赵家军，可饶是他搭上所有的钱财，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还是要从根本上…… “皇上担心赵家，就不担心靖边侯吗？靖边侯的权势可是比赵家大多了 ，而且西南并无多少战事，靖边侯能有更多的钱财、时间壮大自己。” “你是因为萧九宸才如此生气？哀家觉得你们可以随时大婚，不需再拖着。” “太后娘娘……”云卿浅假装害羞，“您还是跟我说说靖边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靖边侯每次见我都跟乌眼鸡似的，明日还有一场恶战，我总要弄清楚是什么原因。” “皇上不会疑心靖边侯。”太后语气笃定。 云卿浅惊奇：“这是为什么？” 皇帝相信靖边侯她还能理解，可太后娘娘为何也这么说？在她看来，靖边侯的演技并不好啊，不应该啊……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知道，靖边侯绝不会反了皇帝。” “若他当真心存不轨呢？” “不可能。” 云卿浅默然，靖边侯都亲自来抓她这个据说身负凤命的人了，还不可能呢？周恒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让人讨厌却能笃定他绝不会谋反？ 而且，她觉得叶一舟也不大可能说谎骗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靖边侯身负盛宠、骄纵蛮横是有的，但他可以坏事做尽，但绝不会谋反。” 太后强调，见云卿浅面前凝重 ，以为她在担心明日的事情，于是放缓了语气：“明日有哀家在，你只管放心。” 云卿浅回过神笑了笑：“民女就指着太后娘娘呢。” 她心里暗想，还是将太后的话转给萧九宸，或许他能从中发现点什么…… 靖边侯府的书房，靖边侯面色阴沉。 “倒是没想到云国公养了这么个好女儿。” 云国公面色阴鸷：“老夫早已经将她逐出家谱，她与我云家再没半分关系。” “刚刚在御书房，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老夫那是为了……” “行了！” 赵王烦躁的打断了两人，满脸的不耐烦。 “云国公，云卿浅的医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真是从他住的院子里发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云国公和靖边侯交换了眼神，垂下眸子：“的确如此。” “既如此，若她明日继续做法，你们可能发现端倪？别到时候忙活一场全是给她做嫁衣了。还有太后娘娘十分维护她，若是不能当众证明她的邪术，只怕是白忙活一场！” “到时候不止本王的脸，你们两位在父皇跟前的脸面也要没了。” 被赵王如此说教，靖边侯脸色难看 ，都是皇帝的儿子，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萧九宸即便双腿残疾也是远胜赵王。 蠢货！ “明日的事情，微臣会安排妥当，赵王殿下只管放心。” “如此最好！本王不能在此久留，你们二人商议一下明日的章程，务必万无一失！” 赵王甩手离开。 靖边侯讥讽道：“这就是你押中的人？还没当上皇帝就开始对我们吆五喝六了？” “这样的人才更好掌控。” 云国公也一改在众人面前的蠢样，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阴森寒意，和靖边侯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距离主上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快速推进计划。” “赵靖中毒昏迷，时日无多。翼王若得到消息必定要北上，可以在路上安排人截杀他。” 靖边侯有些不耐烦：“本侯不需要你教做事。” 云国公冷冷的盯着他：“周恒，你该不是生出了别的心思？你可不要忘记是谁给了你今日的荣华富贵？你当知背叛主上的下场。” 靖边侯脸色僵硬：“用不着你提醒！” “既如此，明日的事情你去安排，务必让云卿浅身败名裂！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动手的机会。” 第一百零四章 比赛开始 太后懿旨要为北周穷苦百姓免费看诊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在京都传扬开了。 得知太后和皇上都拿出了自己的私库贴补百姓，不少豪门大户纷纷效仿。 但是也有手眼通天的人传出消息来，说是给百姓看诊，其实是之前被云国公逐出家门的云卿浅要和太医比试医术。 消息传出来，不少人都不相信，云家那个声名狼藉、蠢笨丑陋的女儿要跟太医比试？果然是个脑子不聪明的，皇上能答应绝对是看在云国公这张老脸上了。 有人在茶馆中开了赌局，所有人一面倒的压云卿浅输。 “倒是有趣，哀家也押上一注。”太后吩咐李公公，“拿一百两银子派人去。” 李公公笑眯眯道：“奴才也跟着太后娘娘押云姑娘会赢。” 云卿浅哭笑不得：“要不我也押一押自己？” 皇上的龙辇在前，太后的凤辇在后。 太后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云卿浅撑腰，坚持让她一同做凤辇。 “卿浅丫头你若是赢了今日的比赛，哀家重重有赏。” “奖什么？” “你赢了即知。”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上次祈福大典上她救了太后的命，太后是将萧九宸奖给了她，今日再奖……她惶恐的很。 到了城外，早已经在安排好了避风的棚子、热茶和点心。 太后和皇上亲自降临，下面的人无不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就怕一不小心惹了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京都附近的百姓听闻免费看诊的消息都十分高兴，纷纷说要给皇上和太后娘娘立长生牌位。” 云国公恭恭敬敬的回消息。 “看诊的长棚也已经搭建好了，百姓已经开始在外面排队了，看诊随时可以开始。”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云卿浅和太医院里的太医比试不必太过刻意，正常看诊，遇到疑难杂症禀告于朕和太后，之后再安排他们比试。” “皇上如此安排甚妥，百姓当感念皇上仁心。” “是母后教导的好。”皇上笑，“既如此就开始吧。” 今日云卿浅一如既往的戴了面纱，身上的衣服是太后给准备的，材质和做工都是顶好的，完美的衬出她娇好的身形和气韵。 远远望过去，如神仙妃子一般。 “尽力就好。”萧九宸拿了一个暖炉递给她，“我将秋澜带了过来。” 云卿浅偏过头看她，眸中带笑：“王爷不相信我？” 萧九宸：“自然不是。” “那就是担心那几个联 手算计我，王爷不必担心，太后娘娘已经答应会保我，我肯定没事儿。” 萧九宸原本还有些担心，见她如此倒是放松了下来。 “我去父皇那边。” “好。” 陆九推着轮椅离开，临走的时候塞了一包糖炒栗子给秋澜，秋澜闹了个大红脸。 云卿浅没留意这些，她自言自语道：“萧九宸今日怎么不自称本王了？好像哪里怪怪的……” “王爷是将姑娘当成自己人了呗。” “是吗？” “当然啊，奴婢还从来见王爷这么关心过谁家小姐，这暖手炉也是王爷让准备的。” 云卿浅回过神，轻笑：“那岂不是你没做好份内的事情？” “奴婢也准备了，但总不好抢了王爷表现的机会。” 秋澜收好糖炒栗子，开始动手整理云卿浅看诊的桌子，看着漏风的棚子顶，她气愤不已。 “他们也真好意思，一群大老爷们欺负姑娘一个女子，这么冷的天，给您分了个最差的位置，真不嫌丢人。” 云卿浅不以为意，这点刁难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在这种事情上争执长短没什么意义，没见着刚刚萧九宸都没什么反应。 “叮咚！叮咚！” 砸钉子的声音从头上传下来，云卿浅和秋澜一起 抬头去看，陆九正趴在上面冲着她们咧嘴：“王爷让属下来修补棚子。” 云卿浅心口一热：他看到了，也记住了。 有点开心。 陆九手脚麻利，顶棚很快修好了，在外面排队的百姓开始陆陆续续进入棚子里，因为有御林军维持秩序，所以即使百姓众多，现场倒是一点不显乱。 可越是整齐，对比就越发鲜明。 百姓全部去太医面前排队，即使队伍很长，也无一人到云卿浅面前。 “我们姑娘医术十分高明的，你们都过来啊！” 秋澜着急了，拉着进门的一个男人。 “大叔您到这边来吧，这边不用排队。” “不去、不去，你别拉我啊，快松手！” 老汉挣脱秋澜，紧着三两步跑过去排到了吴太医那一队，吴太医十分得意：“穷苦百姓看一次病不容易，云二小姐要体谅他们啊。” “是啊，老汉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让伺候皇上娘娘的太医给我看病……我这辈子是值了。” 其他排队的人也纷纷附和。 “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就没听说过女人当神医的，这小姐千金们也是奇怪的很，不去读书画画，怎么还给人看起病来了？人命关天的大 事，岂能儿戏？” 云卿浅朝那人看去，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可脸色白净的很。 “这位大哥是读过书的？说话文绉绉的十分有道理，想来家世不错。不知为何你却偏要扮做穷苦百姓混迹在这里，是想白蹭看诊和药材吗？” “你可知你多领一份药材，就会有一个穷苦百姓领不到？” 男人大怒，指着云卿浅大骂：“你血口喷人！自己弄虚作假，还攀咬诬赖于我！我读过书那是皇上恩泽万民！难道在你眼里只有穷的揭不开锅才是北周百姓？” 吴太医也道：“云二小姐是见不得北周百姓过好日子吗？” “吴太医深通医理，当了解人外部特征，你看他的手像是普通百姓能保养出来的吗？他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可手上戴的扳指可是不便宜。” “而且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应当是常年跟药材打交道熏染上的。” 秋澜惊呼一声：“这个男人该不是吴太医找来的人，故意激怒百姓针对我们姑娘吧？” 百姓哗然，吴太医脸色十分难看，他狠狠瞪了一眼年轻男人：穷苦百姓戴扳指？蠢货！ 男人面色讪讪，匆匆离开。 纵观了全场的百姓，再看云卿浅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就医很难 虽然拆穿了吴太医的骚操作，可仍旧没人来云卿浅跟前看诊，秋澜急的原地打转。 云卿浅无奈：“好秋澜你坐下歇歇，再转下去姑娘我的眼都要晕了。”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稳得住？” “不然呢？我站到外面去吆喝招揽两个病人过来？” 秋澜眼睛一亮：“不用姑娘去，奴婢去！” “哎！回来！”云卿浅一把将人扯回来按在了椅子上，“上赶着不是买卖知道吗？更何况这是看病。” “可是他们都不来咱们这儿……” 云卿浅看着熙熙攘攘排队的穷苦百姓，看他们衣衫破旧却满脸感激，期待又卑微的在太医面前伸出手腕。 “他们一辈子辛苦劳作，有的人连医馆的门都进不去，如今能让太医给他们看诊，可不得好好把握这机会？” “可姑娘你怎么办？” “等遇着了疑难杂症再说，皇上和太后娘娘恩泽百姓，咱们也要理解他们的一片苦心。只要百姓得了实在的好处，咱们被人笑几句又能如何？” 秋澜深受感动：“奴婢听姑娘的。” 云卿浅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好似不经意一般瞥了帐篷外明黄色的衣 角。 长棚外，皇帝神色复杂，他带着周德转回，经过被御林军扣下的扳指男人时，淡淡道：“送去西山采石场，非死不得出。” 扳指男被捂住嘴，想求情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挣扎，被两个御林军一路拖了出去。 看着百姓脸上的笑意，皇帝忽然道：“周德，你说为何太后想到的事情，朕反而没想到？” 周德弓着身子：“皇上日理万机，总不能面面俱到，您是把握大方向的，细节自有人去处理。” “百姓之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说什么日理万机？京都百姓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只怕更为艰辛……朕果然还是不如太后。” 这话，周德就不敢接了，要命的。 皇帝也不在意周德是不是接话茬，边走边说：“如今百姓都看不起病吗？看诊很贵？你去找几个百姓过来，朕亲自问问。” 一炷香的功夫，周德带了一家五口过来。 上了年纪的老爹，满脸风霜的儿子、儿媳和一对龙凤胎的孙子孙女。 他们见着皇帝，哆嗦的跪下就磕头，没什么礼法可讲，可却磕的实心实意。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汉，起来说话。”皇帝 看了一眼周德。 周德立刻招呼着几个人起来，拿了点心放在一旁的桌上给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吃，这家的儿媳妇儿也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 父子两个则得了皇上的允许，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前。 “给他们倒杯热茶。” 父子两个哆嗦着又要谢恩，被皇帝拦住了：“坐着吧，不用行礼，朕找你们来就是想了解了解百姓的日子如何？” 老汉儿子木讷，倒是老汉，虽然也紧张，但是到底能磕磕巴巴的回话了。 “去年冬天冷的很，但是好在秋收的时候存了不少粮食……能填饱肚子，但是生病了就难受了……我那老婆子就是没熬过去……” 老汉擦了把眼睛。 “皇上和太后娘娘让太医给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病，那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皇上，草民全家都感激皇上和太后娘娘！” 说着，老汉又跪下了。 在皇帝面前，他坐不住，还是跪着说话踏实。 老汉的儿子也跪在了旁边，儿媳妇和两个孩子则是被皇上拦住了：“你们吃，朕就问问话。” “平日里看诊很贵？”皇上又问。 老汉苦笑：“行医的大夫不多，有那好的也不给我们 这些穷哈哈看……病了就自己找点草药熬成药喝了。” “京都百姓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怕是更加如此。”皇上皱眉，“周德，你去查查看京都到底有多少家医馆、多少坐诊大夫，诊金又如何？” 周德回道：“这个奴才知道，学医不容易，需要耗费数十年的功夫才能出看诊，所以一旦学成很多人就会选择做权贵人家的府医，有那些做不成的才会给人看诊。” “但是京都的地皮寸土寸金，想要开一家医馆并不容易，所以其实在外坐诊的大夫并不多……百姓能看得起了的病的地方就更少了。” 皇上脸色铁青，太医院里投医勾心斗角，外面的百姓却看不起病？ 周德不再说话，只在心里为太医院的诸位太医点是了几根蜡烛。 “老汉，你们一家子都来了，是要看什么病？” “草民每逢阴雨天就手脚疼痛，草民的儿子没什么毛病，但是儿媳天一黑就看不清东西……还有两个孩子也长得比别人家的要矮一些……” 老汉有些羞愧：“知道今日看诊抓药都不要钱，就、就全都来了……” “应该来！”皇上大声道，“你们是北周的百 姓，你们应该来看诊！抓药！都是应该的！” 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忽然激动，老汉吓的趴在地上不敢吱声，吃东西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自己的娘亲跪在了地上。 周德却是知道今日的事情戳到了皇帝的心肺。 “你们去看诊吧，里面有个女大夫很不错，去找她吧。”皇帝道。 “草民遵旨。” 将人送出去，周德折返回来，见皇帝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 “皇上。” “那些个太医个个眼高于顶，虽然在给百姓看诊，可面对百姓的感激，个个浑身都是优越感，反倒是云卿浅……” 不卑不亢，对百姓也有怜悯之心。 周德大吃一惊，还从来听皇上这么高的评价一个女子。 尤其云卿浅之前声名狼藉，更是几次在宫里搞起争端，还以为皇上厌烦了她，没想到是格外的看重。 “小德子伺候朕更衣。”明黄色的龙袍实在太扎眼了。 皇上换衣服的同时，云卿浅也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一家五口人，她看到了，他们是进了棚子直奔她而来。 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 云卿浅和秋澜都有些惊讶，两人都不知道这是皇上亲自推荐过来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来病人了 老百姓对皇帝的话有一种天然的顺从和膜拜，皇上让他们找云卿浅看病，那他们就绝对不可能去找其他人。 “老人家，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来看看？”吴太医拖着腔调，“机会难得，你可不要白白浪费掉。” 云卿浅没吱声，万一这一家五口走错了，她一开口人家想走又不好意思就不好了。 老汉语气坚定：“我找这位云姑娘看病。” 真找她的？ 云卿浅眼睛睁的圆圆的，虽然意外但还是负责的询问：“老人家，您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见过穿的这么好、声音这么清脆的女孩子，老汉拘谨的很。 “我、我每到下雨天，腿脚关节就疼的厉害，尤其左腿就跟针扎似的。” 云卿浅看到老人家粗大的关节，又把了脉，继而道：“老人家，你将袖子卷起，我看看你手臂的情况。” 吴太医嗤笑：“这点毛病把把脉就知道了，你竟然还要这么麻烦？你可不要不懂装懂害了别人。” 云卿浅不搭理他，全神贯注的检查老人的胳膊，老人干瘦，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手肘处有一个鹌鹑蛋大小疙瘩。 云卿浅碰了碰：“疼吗？” “没感觉，这东西 长了有半年了，开始只有黄豆粒这么大，不痛不痒的，除了干活的时候有些不方便，平日里倒是没什么妨碍。” “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受过伤？” 老汉点头：“年轻的时候跟人在河边扛木头，有一次捆木头的绳子散了砸在我身上，把这条胳膊砸断了。” “老人家，您阴雨天四肢疼痛是因为患了风湿，风湿不能完全治好，但若是你能日日按照我说的去做，也能止痛。至于你手肘上的肉疙瘩，我建议您最好割掉。” 她怀疑那是个肿瘤结节，但良性、恶性，还需要进一步的化验。 老汉还没开口，吴太医又插腔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然要割别人身上的肉？云卿浅，你还不承认自己是用了邪术？！” 云卿浅真是烦死这个吴太医了，大家各自安好不行？非得急头白脸的撕扯一番才罢休？ 既如此，她成全他就是了。 “这么多人排队等着看诊，吴太医不顾着自己跟前的病人总盯着我干什么？你如此一心二用能开对药方吗？药材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吴太医，你可要小心啊。”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你面前这孩子全身长疮不愈，应当用苦 参汤，你不仔细检查就开了五香连翘汤，五香连翘汤只适用于百日至一岁内的幼童，你面前的孩子有九岁了吧？” 吴太医一惊，当即低头看站在他面前的男童，这孩子面黄肌瘦、身上也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臭味，他只想将人赶紧打发了。 而且能给他们吃药就不错了，五香连翘汤也吃不死人……白给的还挑剔什么。 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云卿浅冷冷道：“皇上和太后娘娘是要造福天下百姓，你如此不负责任，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是打算让皇上和太后娘娘给你背黑锅吗？”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吴太医是绝不敢让这么大的罪名落在自己身上的，“你不要在这儿信口雌黄！” “老人家，您稍等我片刻。” 云卿浅安抚了面前的一家五口，径直走到吴太医面前的孩子跟前。 “你家里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温声问道。 孩子十分瘦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眼睛格外的大，本来见到吴太医这高高在上的人十分紧张，可这会儿有一个仙女似的姐姐说话如此温柔，就敢开口了。 “我没有家里人，就我一个人。” 云卿浅皱眉：“你住在 哪儿？” “就在城外的土地庙里，我们很多人……昨天来城里讨饭的人说皇上和太后娘娘要给免费看病，就叫我来试试……” 孩子声音虽然低，但是说的很清楚。 云卿浅有些心酸，放在前世还是上小学的年纪呢，可如今却是要自己讨生活了。 “你身上的疮长了多久了？除了手臂上之外，后背是不是也有？” 小男孩低着头“嗯”了一声：“难受的很。” “我给你开药好不好？”云卿浅问。 “好！” 孩子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从小讨饭，知道那个太医嫌他，可这个仙女一样的姐姐不会，他喜欢她。 云卿浅没有直接针对吴太医，可这孩子的回应本身就在他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乡野来的人也懂医术？既然你执意要将这孩子看诊，那之后出了什么意外可不要找我！”吴太医眼神阴森。 云卿浅懒得搭理她，开了药方直接给了秋澜：“你带他去换身衣服再熬了药给他喝。” 这么小的孩子怕是不知道如何熬药，而且破庙中也没有熬药的东西。 处理好孩子的事情，云卿浅重新看向老汉：“老人家，这个肉疙瘩需要割掉，不然我怕您 这条胳膊以后就干不了活，您考虑考虑。” “割！”老汉倒是爽快的很。 云卿浅惊讶但也舒心：“我给您开个药方，您先喝上三日，三日之后您去翼王府找我，我会交代门口的侍卫放您进来。” “多谢姑娘了。”老汉乐呵呵道，皇上他都见过了，再去一下皇上儿子的王府也不是什么大事……割个肉疙瘩算什么，现在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敢。 立刻死了去地下见祖宗，他也能挺起腰杆。 光宗耀祖！ 云卿浅不知道老汉之前已经见过皇上，只觉得老人家胆子实在大。 “除了您，还有谁不舒服？” “我儿媳，天黑眼睛就模糊，看不清东西。”老汉站起来，让儿媳妇坐在云卿浅面前。 这是一个老实的年轻妇人，即使见过皇上，这会儿在云卿浅面前也拘谨的很。 云卿浅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问道：“入冬之后才出现的这种症状？眼睛干涩、灼热，看东西模糊？” “是。”妇人抬起头，一脸期待。 家里穷的很，她晚上看不见东西就不能干活，公公和丈夫既要忙地里的活又要忙家里，实在辛苦。 “求您救救我！” 说着就要给云卿浅下跪。 第一百零七章 突发事件 云卿浅赶紧的拦住笑道：“你眼睛问题不大，春天来了，地里的蔬菜瓜果多吃一些就好了，胡萝卜每天都吃上几根，过段时间就好了。” 从来没听过眼睛有病吃胡萝卜能好的，老汉一家都惊奇不已，其他等着看病的人也纷纷看过去。 “这位大嫂得的是夜盲症，也就是咱们常说的雀蒙症。我们的身体就像是地里的庄稼，庄稼从种下种子到收获，需要除草、浇水，有时候还要施肥捉虫。” “我们的身体也是如此，要保证我们能正常的喘气、有力气干活，要每日吃饭，生病了还需要吃药，这位大嫂每逢冬季晚间眼睛就看不清东西，是因为身体缺少一种东西，夏季里蔬菜瓜果比较多就没什么问题，冬季吃不上蔬菜就会生病。” 有人惊呼：“蔬菜也能当药材？” “因病而异，大嫂这个按照我说的回去吃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云卿浅笑了笑，她又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孩子很健康没问题，回去跑跑跳跳吃饱饭就能长高了。” 前世她有一个同学就如此，上高中的时候还是坐在第一排的小萝卜头，考上大学之后个头嗖嗖的长，再见她都要仰视他了。 “如果家附近有河的话，多抓点鱼炖汤喝。” 老汉听明白了，孩子就是没吃好才长的瘦小，忍不住红了眼圈。 “多谢姑娘了，我这就去抓药了。” 老汉一家五口呼啦啦的走了，云卿浅跟前又空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见云卿浅分析的头头是道，态度也比太医好了许多倍，再看她的眼神和态度就变了。 很快，一个身体高大的大娘就坐了过去。 “云姑娘，劳烦您给我看看。” 云卿浅将手指按在她手腕处，沉思片刻：“大娘可是常常觉得呼吸不畅、喉咙干燥、鼻塞咳嗽？” “年前霜降之前，我去地里收番薯，第二天起来就觉得不好了……还以为一把老骨头熬不过去了，没成想皇上和太后娘娘竟然免费给咱们老百姓看诊……姑娘，我这病厉害吗？他们说像肺痨，可我也没咳血啊……” “不是肺痨，是狂风所伤导致肺虚寒。”云卿浅提笔写了处方，“您拿着这个处方去抓药，微火煎熬一顿饭的功夫，此期间要经常搅动，药液沸腾三次，等到药汁减少一半即可，以温酒送服，夜间一次，白日两次。” 大娘连连称奇：“云姑娘说的没错，霜降那日，忽然 起了北风，我先出汗后吹风，第二天就差点不行了。” “您去抓药吧，吃上几服药就大好了，不会耽误您春耕。” “哎！可谢谢您了！” 大娘乐呵呵的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跟认识的人打招呼：“让云姑娘看吧，云姑娘医术好、待人也和气……什么？名声不好？你又没亲眼看见，可别瞎说……” 等秋澜回来的时候，云卿浅面前也排起了队伍，但是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 “小姐，刚刚那个小乞丐是个女孩。”趁着云卿浅刚看完一个病人，秋澜赶紧在她耳边小声道，“约摸着是怕在外面吃亏故意打扮成男孩。” 云卿浅惊讶：“你好生照料，她身上的疮要想好需得几日呢，你去问问王爷，我能不能将人带回沐清院？” “奴婢这就去。” …… 上午的看诊，除了吴太医在一旁搞出点幺蛾子，其他都还算顺利，可没想到下午才刚刚开始，长棚里就出了一件大事！ 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被父母抱过来看诊，孩子衣着破旧，却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可就是肚子鼓胀的厉害。 “开始还没这么明显，可最近越长越大了，而且孩子胃口也不好，晚上睡觉也不 踏实……太医，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因为上午被云卿浅当众讥讽看诊不认真，吴太医这会儿就认真多了，他掀开孩子的衣服在他肚子上摸了摸……忽然他脸色大变，一脸震惊。 颤颤巍巍的再去摸，惊的当场站了起来，死盯着那孩子脱口而出。 “妖孽！” 孩子的母亲是个容色秀丽的年轻女子，当场就被吓哭了。 孩子的父亲恼了：“你这太医怎么说话呢？我们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是妖孽了？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他一三岁男童，腹中有胎儿，不是妖孽是什么？！” 吴太医声音拔高大喊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原本站在一家三口周围的百姓一股脑的全避开了，个个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们。 “你、你……”孩子父亲气的直哆嗦。 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抱着女子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脖颈处，神色怯怯。 “你若不相信我说的话，换别的太医来看也是一样的……顾太医，你来摸一摸这孩子的小腹。” 顾太医觉得吴太医是故意哗众取宠，走过去在孩子的小腹上一摸，当场愣住：“有手和脚？” 两个太医都这样说，之前还有些怀疑 的百姓这会儿也都相信了。 “世间只有女子怀孕生产，可这孩子不过三岁还是个男童，竟然也怀孕了？可太稀罕了。” “只怕是祸害，说不定就是什么妖啊、怪的转世专门来祸害人的。” “你这样一说倒像是，你看那孩子长得跟玉雕的一样，哪里像咱们老百姓家里的能养的住的？” “……” 各种议论、指指点点吩咐落下，一家三口站在人群中恍若掉进狼窝了似的，孤立无援、走投无路。 “我的孩子不是妖怪、他不是！”女子大声喊道。 她柔弱，却始终紧紧抱着孩子。 孩子的父亲也以防御的姿态挡在妻儿面前，仿佛只要有人伤害他们，他就一定会拼命。 “我、我们走！”他咬牙。 “不行，你们不能走！这妖孽如果不处理了，以后祸害百姓怎么办？”有人大喊。 原本还只是观望的百姓，纷纷回过神：“是啊、是啊，这样的妖孽是要烧死的！不然肯定要祸害人。” “肯定是他们家得罪了神仙，才生了个妖怪出来……” 字字句句，都是无形的刀。 云卿浅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她分开人群走过去，看着孩子的母亲：“能让我给他看看吗？” 第一百零八章 握住她的手 孩子的母亲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云姑娘，你看看，我的孩子很乖巧的，他不是妖怪，他、他只是生病了。” 男人红着眼睛看过来，虽是一言不发，可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一直在打颤。 云卿浅在孩子的小腹上仔细摸了摸，心中已有了猜测。 “他不是怪物，只是生病了。” 云卿浅看了一眼吴太医和顾太医，眼神冰冷。 “身为一名大夫，自己学艺不精，就说病人是妖怪，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宣扬病人的病情和隐私，你们真是够可以的。” “一个三岁的孩子，你们张口就要毁掉他一辈子，良心不会痛吗？你们毁了他，就是毁了孩子的父母，毁了一个家！” 吴太医一整天都被憋着气，这会儿好容易逮住机会，自然不会退让。 “我是实话实说！难道你没摸出那男童小腹中的异样？还是说你摸出来了故意在这里故弄玄虚，好背后行你见不得人的手段？” 云卿浅真想将吴太医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我自然是摸了出来，可那也不是妖怪，是病治就好了，你东拉西扯什么？” “病？那你说说什么病情能让一三岁男童腹中多了 一个胎儿？” “你是想偷师吗？真想学的话也可以，你现在跪下给我行拜师礼，我一定仔仔细细的好好教你。” “你、你……” “怎么，说不出来了？以后管好你的嘴不要满大街喷粪！” 她此生最痛恨的就是没有医德的大夫，比恨绿茶白莲花还要恨。 前世她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一个医生讥讽得了癌症的病人，说明明救不了、还躺在医院吸着全家人的血续命，那个病人当晚就跳了楼。 十八岁的女孩从二十四楼一跃而下，那么红的血刺的人眼睛都疼了。 那女孩，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 她那么年轻…… “吴太医，敢不敢用你的项上人头打赌，若你判断错了，你就以命赔罪？！” 若不是遇到无良的医生，她妹妹不会死！ 不会！ 她的妹妹那么善良那么好，会抱着她的胳膊甜甜的撒娇，连跳楼之前都将自己的物品收拾的整整齐齐…… 可她死了。 不是死于癌症，而是死于那个毫无医德的医生。 心底的寒意瞬间迸发出来，如冰川崩裂，气势汹汹…… 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在彻骨的寒意中开出一条温暖的小路来 。 是萧九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听到了多少，这会儿握住了她的手。 “吴太医，你不敢应？”萧九宸淡淡道，“原本就是定下了比试，不如就这个男童吧，顾太医也一起吧。” 自从上次被萧九宸当众打了板子，吴太医就恨上了他，如今被当众责问，他立刻道：“王爷，微臣不是不敢应，而是觉得没必要！” “本王觉得有必要。” 萧九宸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和威压，吴太医只觉得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抬不起头来，却犹自挣扎。 “微臣要见皇上……” “父皇和太后娘娘都同意，你大可去问。来人，去准备。” 陆九要带一家三口离开，一家三口巴巴的看着云卿浅，见云卿浅点了点头才肯走。 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王爷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上云彩一样的存在，就算是个残废的王爷也足够他们仰望的。 萧九宸将人带走，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都老老实实的继续排队。 其余太医也纷纷抹了一把冷汗，顾太医和吴太医只怕是遇到了大.麻烦…… 不过这两个人在太医院里向来眼高于顶，这会儿看他们倒霉，没人帮他们 说话。 左右不管谁挨罚，都碍不着他们什么事儿。 …… 皇上和太后坐在上位，看着跪在下方的一家三口，都有些好奇。 他们已经知道外面的发生的事情，萧九宸提出就以此事当做比试的内容。 “起来吧，这么小的孩子衣裳这么单薄。”太后叹气，“小李子，快给这孩子拿些糕点，看这小脸白的，怕是吓到了，可怜见的。” 靖边侯眸色一沉，太后明显是在偏向云卿浅。 皇上也道：“太后让你们起来，都起来吧。” 一家三口站了起来，三人紧紧挨在一起。 看着他们，云卿浅忽然就想起了前世买过的小鸡仔，全部挤在一起，战战兢兢。 男人叫朱大海，是个木匠，妻子余氏，儿子叫朱小宝。 两人成婚三年才有了这个儿子，一家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最近孩子的肚子大的如鼓一般，又蔫蔫的没精神，听在城内做生意的同乡说太医要给百姓看诊，两口子走了一夜的山路过来的。 满怀希望而来，儿子却被说成妖怪，这会儿夫妻二人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父皇，吴太医和顾太医都觉得这孩子是妖怪，但卿浅与他们观点不同，儿臣觉得可以作 为比试内容。” 皇上看向云卿浅：“你认为吴太医和顾太医诊断有误？” “他们摸到胎儿手脚没问题，但说孩子是妖怪则不对。”云卿浅抬起头，平静道，“医术是在进步，很多前世治不好的病症现在就能治好了，总不能因为我们不知道不了解就要妖魔化。” 吴太医不服气：“你说一个三岁稚子为何会怀孕？” 云卿浅刚要说，忽然停下来看向靖边侯：“侯爷说我用苗族妖术害人，是不是只要我做了侯爷理解不了的事情就是妖术？” “侯爷权大势大，如果每次在我治好一个病人之后就杀一个无辜的人，然后说我以命换命，我岂不冤枉？” 靖边侯皱眉：“你想如何？” “我觉得王爷应该承认这个世上总有人天赋异常，得上天眷顾、特来人间救死扶伤，比如我。” 太后噗嗤笑出来：“哀家觉得卿浅丫头说的甚有道理，靖边侯的警惕心还是应该多用在战场上。” 靖边侯脸色铁青，垂首：“微臣遵命。” “云卿浅，若你能让众人信服并治好朱小宝，朕就赐你神医的称号，并允你三个条件。” 云卿浅跪下：“民女愿意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解释这件事。” 第一百零九章 自圆其说 太后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云卿浅看向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眸色温和。 “刚刚那么多人都说这孩子是个妖怪，如果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证明，那么即使我治好了这孩子，他以后也要承担许多流言蜚语，他这一辈子会很辛苦。” 朱大海和妻子瞬间泪如雨下。 只有做了父母才知道，孩子就是父母的命、心头肉，看到他受伤害，简直就是拿刀子剜身上的肉，可他们只是最底层的穷苦老百姓，最卑微的愿望就是保住孩子的命，至于以后……压根没敢想。 可现在，一个仙女似的的姑娘非但能救孩子，还考虑到孩子的将来。 这让他们如何不感激？ 两人“噗通”跪在云卿浅面前：“我们夫妻两个愿意当牛做马报答神医！这辈子、下辈子、下辈子都感激您！” 头磕的砰砰响，云卿浅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起来。 “别谢我，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福泽百姓，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咱们都应该感激他们。” 云卿浅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要想活的好，就一定不能惹上位者不高兴，多说两句好话能达到目的，她绝不吝啬 吹捧。 夫妻两人立刻又给皇上、太后磕头，两人都是实在人，头磕的实在，没多会儿就额头红通通一片了。 皇上神色舒展，命人将他们扶起来：“吴太医说这孩子肚子里有个小人儿，这已经非常理能解释的通，云卿浅，你可知为何？” “民女知道。”云卿浅神态自若，“刚刚民女说希望当着外面的百姓解释，不知皇上和太后娘娘可否移步到外面？” 萧九宸：“父皇，今日百姓都感激的父皇和皇祖母的恩德，若是父皇和皇祖母亲临，他们只怕更高兴。” 皇上已经在外面微服过了，的确如萧九宸出所说。 “去安排吧。” 周德亲自去，很快就在长棚里布置好了。 皇上扶着太后一起过去的时候，所有的百姓都跪下山呼万岁，每日早朝也会听朝臣们这么喊，可皇帝还是觉得百姓喊的更加真心，心情更好。 “都起来吧，翼王未婚妻云卿浅，诊断朱小宝不是妖怪，而是生了病，为了让大家都了解怎么回事，她会当着朕和太后的面解释、治疗。” 所有的老百姓这才知道戴着面纱的云姑娘原来是未来的翼王妃，之前他们听说翼王的王妃是个丑陋、 刁蛮的女子。 她今日虽然戴着面纱，可也是个很温和的人啊。 “云姑娘多好的人，肯定是那国公府里的人故意作践人家。” “可听说云姑娘的国公府老太太的救命恩人，怎么还……” “大门大户里，肮脏着呢。” “……” 有百姓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人群中的云灵曦脸色铁青，她走到云国公跟前，压低了声音：“父亲，我们不能让云卿浅踩着国公府扬名。” 她以后是一定要做皇后的，在百姓中坏了名声怎么行！ “靖边侯比我们着急。” 云国公看向右前方的靖边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若靖边侯今日不能好好表现，那他可就要…… 他摸了摸袖口里的令牌，脸上又恢复了惯常带笑的模样。 “卿浅丫头可以开始了吗？”太后笑道。 云卿浅点点头，她示意朱大海一家三口上前，所有的百姓都安静了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最前面，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了什么稀奇的景象。 朱大海和余氏满脸的紧张，朱小宝则是一脸好奇，似乎并不清楚今日大场面是因为他而起。 “你们夫妻二人可有双生的兄弟姐妹？”云卿浅问。 朱大海愣住：“ 我媳妇儿有一个双生妹妹，这跟孩子的病有关系吗？” 余氏十分紧张，赶忙道：“我妹妹已经出嫁生了两个孩子，孩子都长得很好。” 云卿浅冲着两人安抚一笑，看向众多的百姓，拔高了声音：“大家应该听说过，双生胎的人也容易生出双生的儿女，这孩子就是如此。” “云卿浅，你说仔细些。”皇上十分好奇，“你总不会是说朱小宝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是双生？” “是。” 人群齐齐的倒吸一口冷气，看朱大海一家三口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恐怖：朱小宝是把自己的双生兄弟给吃进肚子里了？ 还说不是妖怪！ 要不是皇上和太后在这里，百姓早就一股脑儿的冲出去了，即便不敢走，可也都面色发白纷纷向后退了好几尺。 靖边侯抱拳：“皇上，微臣觉得应该立刻请皇觉寺的方丈来念经祛除邪祟！” 吴太医：“微臣也觉得应当如此，云卿浅沽名钓誉，为着自己的私心，置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安危于不顾，应当重罚！” 顾太医：“微臣觉得吴太医说的对。” 但是皇上这会儿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没有立刻治罪的打算：“让她说完，云卿浅你接着 说。” “女子怀孕的时候，身体里营养会供给给孩子，朱大海家日子贫苦，余氏怀孕之后大概也不可能好好进补，孩子得不到足够的营养，其中一个孩子就停止了生长。” 云卿浅不可能完全用现代的医学知识解释寄生胎的事，否则他们更觉得朱小宝一家是妖怪了。只能转化成他们能理解、能接受并且可以生出同情和共鸣的话。 “前面这位大婶，我想问您，若是遇着危险，您是愿意自己跑呢，还是留下来面对危险，给自己的孩子争取活命的机会？” “那当然是让孩子活了！” “这位小哥你怀里的是你弟弟？若说遇到老虎吃人，你会保护你弟弟吗？” “会！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要强！我要我弟活着！” 云卿浅神色严肃、庄重，声音掷地有声。 “我们北周百姓受圣人教化，忠君爱国、关爱亲人都是刻在骨血里的印记，我们可以为了北周献出生命，也能为了我们的亲人拼命一搏！” “胎儿也有灵性，当母体的养分不足以供养两个孩子的时候，其中一个就主动放弃自己成全了自己的兄弟。” “明明是感天动地的事情，为何大家认为是妖怪？” 第一百一十章 忠义还是妖孽 “上有教化，才能让一个未开智的胎儿就能凭借本能做出选择，民女深以为是是皇上恩泽四海，百姓才会有此受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带头跪下，所有的百姓也也都深受震动，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云国公和靖边侯等人也只能跟着跪下，只是脸色都不怎么好。 一辈子没想到马屁还能这么拍啊。 萧九宸呆了呆，慢慢勾起嘴角，云卿浅总是能给他带来许多的惊喜和意外。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皇上登基之后一直心怀百姓，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哀家十分欣慰。”太后擦了擦眼睛，“多亏了卿浅丫头，否则可就将大义的事情说成了妖怪，才是作孽。” 吴太医冷汗簌簌：“皇上，云、云卿浅是信口雌黄，她、她……” “吴太医是说这不是皇上恩泽百姓？” 皇上正在云端飘着，猛的听到不和谐的声音，拧着眉头：“吴江郅，你是这样想的？” “微臣不敢！” 见吴太医碰了钉子，其他人即使有想法这会儿也不敢说云卿浅在胡编乱造。 皇上这会儿看云卿浅，越看越觉得顺眼，态度好的不像话：“你接着 说。” “只看这孩子粉雕玉琢的可爱，就知道他养的很好，至于他肚子里的小手小脚，其实他兄弟残留的肢体。” “皇上不用觉得恐怖，其实原本不应该留下什么，可能是这孩子对兄弟心存眷顾才会留下一部分肢体……自己亲人的身体，即便残缺，也没什么可怕的。” “北周男儿铁骨铮铮，多少儿郎战死沙场，有的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难道他们就是妖怪吗？不！他们不是！” “他们活着的时候守护我们，死了英魂也会守在北周这片大地上！至于残缺的肢体不过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我们不仅要妥善埋葬，还要经常祭奠。” “最起码，我应该知道他们曾经来过，别忘了他们。” 朱大海夫妻抱着儿子嚎啕大哭，他们不知道还有一个儿子默默的死了啊！他们不知道！ 不少百姓都红了眼睛，尤其是大娘婶子们，个个抹眼泪，有人已经开始小声啜泣。 太后感慨不已，拍了拍皇上的胳膊：“皇帝这是你的福报啊，小小胎儿竟如此有情有义……没想到哀家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等忠义之事。” 皇上激动不已。 这 样的事情是一定会被记入历史的，等后人翻阅史书就会知道他这个明君是被上天认可，才会发生这等奇事。 萧九宸靠在轮椅上，眼神一直在云卿浅的身上，她站在人群中央，明明身材纤弱，却像是会发光一样，总能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 刚刚她说战场上的英雄不应该被忘记，是在说他吗？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决定了，绝不会给她立女户！她只能是他的翼王妃！ 云卿浅还不知道萧九宸已经断了她后路，她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今日的事情上，要妥善的处理好朱小宝的事情，绝不能让她救活的人却死于流言蜚语中。 所以，她先发制人将事情推到大义之上。 看皇上的反应，效果还不错。 “云卿浅，你要如何处理此事？速速说来！” “启禀皇上，那胎儿忠义，自不会伤害自己的兄弟，但今日他们一家三口能走到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面前，想来也是上天的一种预警。” “他的任务和使命已经完成，也心安了，希望我们能妥善安葬他。” 靖边侯朝她看过来，眼神如毒蛇一般：“如何安葬？将这孩子一同埋了不成 ？” 朱大海和余氏瞬间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要摔倒。 听了云卿浅的话，他们也伤心、感动那个没见过面的儿子，可到底怀里的孩子养了三年感情深厚，如今为了安葬之前未成形的孩子埋了这个……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靖边侯说话向来如此不动脑子的吗？” “翼王殿下，请您慎言！” “难道本王说的不对？卿浅才说了那未出世的胎儿是忠义之辈，为了自己的兄弟甘愿牺牲自己，你若是害了朱小宝只为安葬他，那他之前的牺牲算什么？” 皇上颔首：“是这个道理，这次是靖边侯思虑不周了。” 他要名垂青史，活埋个孩子算什么？！ 靖边侯抱拳：“皇上说的是。” “靖边侯貌似常常思虑不周啊。” 云卿浅有些意外的看向萧九宸，这人今天貌似特别能说。已经几次三番帮她说话了，而且说的很在点上。 没瞧见靖边侯的脸黑的煮熟的猪肝似的，还有云灵曦，眼珠子恨不能掉在地上。 她很满意，决定了，回去就抓紧给他治腿！ “皇上，民女可以将那胎儿的肢体从小宝的肚子里取出 来，交予他的父母安葬。” 云灵曦惊呼：“你是要将那孩子开膛破肚吗？！” 因为云卿浅语气太过平静和镇定，开始的时候，包括皇上和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可是随着云灵曦这一嗓子，众人才回过味来了。 那残肢在孩子的肚子里，想拿出来可不得开膛破肚？！ “翼王才教训了微臣，云卿浅说的法子可比微臣说的残忍多了，微臣说的好歹能给这孩子留个全呢，这么小的孩子开膛破肚……” 云国公立刻道：“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明鉴，之前靖边侯说这孽障是用了苗族巫术害人，微臣还有心有疑惑，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微臣不相信！请皇上莫要听她妖言惑众，还是速速处置了！” 百姓也炸开了锅，各种声音都有。 “我看话本子里说有的妖怪是专吃童子心肺修炼的，这云卿浅该不是如此吧？” “绝有可能了，只怕刚刚说的那些也是在骗人，为的就是吃了这孩子。” “……不能吧，我觉得云姑娘不像是这样的人，或许真能救了孩子的命？” “开膛破肚啊，人都不能活了，还救什么命！”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处死云卿浅 云灵曦一脸气愤。 “连这么一个小孩子你都下得去手，你畜生不如！” 云卿浅瞥了她一眼：“是不如你。” “你、你……” 云灵曦跪在地上，大声道。 “皇上，云卿浅修炼妖术罪证确凿，请您立刻下旨将她抓起来，以安天下百姓的心。” 靖边侯：“皇上，请您下旨立刻将这妖孽处斩！” “请皇上下旨即可处斩云卿浅！” 靖边侯和云国公带头，地上呼啦啦跪了一片人。 不明真相的百姓也跟着跪在了地上，看上去声势浩荡，很震撼。 朱大海一脸发蒙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吴太医眼尖的发现，立刻大声道：“皇上，朱小宝的父亲都不同意！救人要先开膛破肚，真是旷古奇闻！您可千万不要被云卿浅这个妖女骗了！” 皇上看向朱大海：“你也觉得不妥？” “草、草民害怕……”朱大海颤声道。 现在孩子虽然不大健康可好歹活着，抱在怀中也是温热的，可开膛破肚……只是想想那刀子划在孩子身上，他就浑身发麻、发冷。 就好像大冬天掉进了河里。 “皇上，您听到了，谁敢相信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开膛破肚是在救人啊？就算孩子以后真 有个什么，为人父母的也希望有个全尸……” 顾太医声泪俱下。 “求皇上怜悯孩子父母一片爱子之心！不要听信云卿浅的胡言乱语！” 云卿浅皱眉，她考虑到了会遇到阻拦，也想到了吴太医之流一定会借此攻击她，可没想到朱大海也如此反对。 在她看来，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救孩子的命，不也要放手一搏吗？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只要术后护理得当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云卿浅有些茫然。 她虽然想和吴太医比试，可遇着朱小宝之后她是真想救人的。 都不相信她？ “本王可以为云卿浅担保。”萧九宸忽然出声，“若她治不好朱小宝，本王愿与她同罪共罚！” 他的话像是一道无形的力量绕上了云卿浅的手腕，牵着她扯着她，让她冲出重重迷雾，她偏过头去看萧九宸，萧九宸也在看她。 还是得说，萧九宸长得真好看啊，这会儿帮她说话萧九宸更好看。 眸子里似是浩瀚大海，海浪无声，却温柔的包裹着她。 云卿浅灿然一笑，重新有了勇气和力量。 “朱大海你当真不愿意试试？”她语气平静。 朱大 海低垂着头不说话，无声的表示了拒绝。 云卿浅叹了口气，有些可惜的看着朱小宝，多乖巧可爱的孩子，她明明能救却救不下…… 即便有被萧九宸安抚，她还是会觉得难过。 她走过去跪在皇上和太后娘面前叩首。 “民女想救人是真心的，但若是大家都没办法接受我的治疗方法，民女也没办法，只能说我跟这孩子没缘分。” “但靖边侯他们一起污蔑民女是妖女，就请拿出证据来，想要冤死我那是万万不能的。” 云国公大怒：“孽障，你还想干什么？！” “窦娥蒙冤，临死前发下‘血染白绫、天降大雪、大旱三年’的誓愿，民女同是女子，亦有骨气。” 太后失声：“卿浅丫头！” 萧九宸怔怔的看着云卿浅，她跪在地上，后背挺的笔直，虽依旧言辞犀利、铁骨铮铮，可他却觉得她单薄的很。 让人想要护在怀中。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轮椅转动，萧九宸费力的从轮椅上下来，没有顾及自己此时仪态是否不雅，拖着残掉的双腿跪在云卿浅身边。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云灵曦气的天灵盖都差点气的飞出去，她死死咬着嘴唇盯着跪在一起的两 个人。 他竟然这么护着云卿浅！ 云卿浅歪了歪头：“你干嘛？” 萧九宸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正前方。 “皇祖母慈爱，将云卿浅赐婚于儿臣，虽未举办大婚仪式，可儿臣已经将云卿浅看作未来的王妃，儿臣以儿子、臣子的身份请求父皇还卿浅一个清白。” 太后叹息：“你们这俩孩子……皇上，哀家实在心疼他们，你说呢？” 靖边侯皱眉：“太后娘娘，您……” “周恒。”太后面色冷淡，“哀家觉得你在京都逗留时间过长，哀家对西南边陲十分不放心，不如你明日就回去吧。” 靖边侯脸色大变，立刻去看皇上，没想到皇上转过头压根不看他。 “微臣也惦记西南政务，只是琳琅的身体还未好转，因此才迟迟未能启程。” 太后冷淡道：“既如此，你便将琳琅留在京都养身体，等天气暖和了，哀家亲自派一队人护送她回去。” 太后的嫌弃不要太明显，靖边侯再说什么都不合适了，只能磕头谢恩。 眼瞅着就能拿下云卿浅，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这么个变化，原计划只要云卿浅被关进大牢，他就能偷龙转凤暗中将人带回西南。 更 让他没想到的时候，皇上竟然任由太后发落他，一句话都没多说。 难道皇上发现什么？就是在借太后敲打他？ 此时暴露，且不说皇上会放过他，就是主上也绝对不会让他好死…… 这么一想，靖边侯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暗暗看向云国公，云国公也是面色凝重。 “擅自做了主，皇上不要怪哀家才好。”太后有些遗憾，“皇上至诚至孝，哀家身边即便没有亲生的儿女也没什么遗憾了，但是遇着卿浅这丫头，看着怪顺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哀家给她带来祸害……罢了罢了……” 太后一脸寂寥，皇上立刻请罪。 “是朕的疏忽，太后喜欢谁只管宠着，而且云卿浅的确乖巧，至于那些苗族的说法，不过子虚乌有，朕和太后都有皇家龙气庇护，岂会害怕那些东西。” 太后扶住皇上的手，面色激动：“皇上当真这么想？” “自然。”皇上一脸真诚，“只要太后健康长寿，朕就宽慰了。” 云国公也不吱声了，可云灵曦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让云卿浅逃过一劫，看她和萧九宸跪在一起的场景她就觉得扎心。 恨不能在他们两人身上戳出几百个几千个血窟窿！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愿意 “太后娘娘慈爱，臣女很是感动，可为着这里这么多的百姓，太后娘娘也要忍痛割爱啊！云卿浅敢堂而皇之的提出将一个孩子开膛破肚，简直可恶至极！若不严惩，让百姓如何安心？！” 太后勃然大怒：“云国公教出的好女儿！都敢教训起哀家来了！” 云国公叹息：“灵曦这是为了天下百姓，宁愿以身冒险啊……” 现场瞬间胶着，太后和萧九宸态度鲜明是一定要护住云卿浅，云国公一派则咬死了云卿浅是妖孽要严惩。 百姓则都懵了，只觉得比唱大戏还热闹。 “我同意！我同意啊！” 一道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似利刃破空，打破了当下的状态。 是朱大海的妻子、朱小宝的母亲，余氏。 谁也没想到瘦弱、怯懦的余氏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自从朱小宝被吴太医喊了一声妖怪，她就一直抱着孩子不吱声，胆怯的听着周遭的各种声音，从听云卿浅说孩子有救的希望到这会儿的失望……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这些大人物在争什么，但她想让怀里的儿子活下去，想让另外一个儿子入土为安。 “民妇相信云姑娘，求云姑娘救小宝一命！” 余氏抱着 孩子，跪在原地给云卿浅磕头，她眼睛猩红，像是发了狠一般。 “若是、若是孩子出来意外……民妇绝不怨恨云姑娘！求云姑娘救我儿一命！” 朱大海愣了一下，赶忙道：“莲花，你胡说什么？” “大海，赌一把小宝还有活命的机会，要是错过这次，小宝就真活不成了……他要有个什么，我绝不独活！” 朱大海大概是从未见过妻子这么疯狂、坚决的一面。 他咬咬牙，“砰砰”冲着云卿浅磕头：“求云姑娘大慈大悲救我儿子一命！我们夫妻愿意签字画押，若孩子有个什么，我们绝不攀扯姑娘！” 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孩子好。 云卿浅忽然就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和信心。 “总不会让你们白白信了我。”她轻声道。 “皇上、太后娘娘，关于民女是否是妖女可否等我给小宝治疗之后再定？民女一定不会逃跑。” 皇上：“云国公觉得呢？” “全凭皇上定夺。” 云灵曦也不吱声了，就没见过开肠破肚之后还能活的，云卿浅非要垂死挣扎，也不过为给自己增加一条罪证！ 等这孩子的惨样摆在众人面前，到时候就算是太后也救不了她！ “民女打算半个 时辰之后开始，现在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请皇上和太后娘娘容许民女先退下去。” 云灵曦嘲弄：“我们如何知道这不是你的金蝉脱壳之计？” “依云大小姐所说呢？” “你需要什么自让人去准备，要治疗也在众人见证下。” 云卿浅环顾一周，将众人的神色打量了一遍：“也行，不过为了在治疗过程中不受打扰，民女要求用屏风围出个隔间不过分吧？” 皇上也觉得云灵曦着有些咄咄逼人，倒是云卿浅从始至终都很冷静，让他十分欣赏。 “朕准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云卿浅想了想：“民女需要一名太医当打下手。” 吴太医站出来：“吴某不才，愿意被云姑娘驱使。” 话说的好听，可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讥讽和嘲弄。 云卿浅摇头：“你不行，你对我有偏见，万一治疗过程中故意干扰，影响我救治不就糟糕了。” “你、你……” “如果不要求懂医术，不如本王来帮忙？”萧九宸道。 这下换吴太医不答应了：“翼王殿下一直偏心云卿浅，万一帮她遮掩可就没法证明云姑娘的清白了。” 吴江郅清楚自己已经和翼王撕破了脸，所以干脆连表面的 功夫也不做了。 “我愿意给云姑娘打下手！” 屈修远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跪在地上给皇上和太后行礼。 “五皇子已经清醒有人照顾，微臣不才，愿意给云姑娘打下手。” 见是他，不管是皇上还是云国公一派都不吱声了，屈修远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屈家世代当太医，且个个医痴，他们只关心对方医术，对方什么身份什么权势都不在意也不畏惧，屈修远当助手，众人只会想着他起了学医之心。 很快，按照云卿浅的要求，四扇屏风隔出了一块开阔的空间，床和褥子也都准备好了。 云卿浅和萧九宸低声交代了几句，萧九宸点头：“放心。” 他看向陆九，陆九会意，不动声色的离开长棚退了出去。 云卿浅走到朱大海夫妇面前，拿出一粒彩色的糖递给朱小宝：“姐姐的糖可甜了，你要吃几颗？” “两颗！”孩子奶声奶气道。 “先吃一颗，另外一颗等晚上回家了再吃好不好？” “好。” 云卿浅将糖喂到孩子嘴边，孩子快活的眯起了眼睛。 一炷香之后，朱小宝趴在余氏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余氏白着脸看云卿浅：“云、云姑娘……” 做决定时的孤 注一掷丝毫不能减少此刻害怕担忧。 “是一种让孩子可以陷入深度睡眠的药，这样我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他就不会觉得疼了。” 余氏松了口气赶忙问：“那小宝什么时候能醒？” 云卿浅想了想：“手术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孩子会在手术结束之后的一个时辰醒过来。我让人准备了一盆豆子，你去帮我挑一下好吗？” 满满一大盆子的红小豆、绿豆、黄豆混在一起，没有两个时辰绝对挑不出来。 余氏感激一笑，含泪道：“民妇一辈子都感激云姑娘。” 云卿浅将孩子抱起来进了屏风里面，屈修远也跟了进去，外面的人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再清晰的是看不到了。 萧九宸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他已经坐回到了轮椅上。 “父皇，儿臣觉得还是让太医们继续给百姓看诊才是。” 皇上赞同：“小德子，通知他们，都该干嘛干嘛去。” “奴才这就去安排。” 靖边侯、云国公、吴太医和顾太医还有云灵曦，则是死死盯着屏风，只等里面传出点声响，就一定要定下云卿浅的死罪！ 屏风外面的人绷紧了神经，忽然听到屈修远惊呼：“你！” 云灵曦眼睛陡然变亮！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配为人 “皇上！里面一定出事了！请您即可下旨问罪云卿浅！” 话音刚落，云卿浅嘲弄的声音就飘了出来：“外面这么多大内高手，难不成云大小姐还担心我长翅膀飞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治疗结束？还是说你存心这么一惊一乍的故意惊扰我？” “若因你之故影响我对孩子的治疗，这个责任你可负得起？” “皇上，民女请求您下旨让他们都保持安静，要杀要剐等手术结束后，民女绝不会逃跑！” 皇上也觉得云灵曦讨厌的很：“准。” 云灵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饶实再恨，这会儿也只能咬着嘴唇不敢再吱声。 偏偏屈修远的声音又传出来：“我刚刚失态是因为，没想到云姑娘医术如此高超，我实在佩服！” 云灵曦觉得脸好疼。 屏风内，云卿浅先检查了孩子的生命体征确定一切没问题，拿出两副无菌手套，一副递给屈修远。 “这是什么？” 这次屈修远不敢尖叫了，压低了声音询问，刚刚就是看到云卿浅凭空变出一整套的刀子、剪子还有雪白的纱布，他才没忍住。 云卿浅一边干活一边低声解释：“你可知战场上许多将士不是 死于受伤而是死于发热？” “的确如此，我祖父曾做过军医，他提及过此事，有将士断了手脚，明明止住了血，却会因为高热丧命。” “其实是因为伤口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一些我们看不到却实际存在的东西……有时候条件不允许，双手泡在烈酒中也可。” 知道云卿浅是刻意教他，屈修远十分感激。 “开始吧。” 虽然外面许多人不怀好意的注视着他们，可一旦进入手术状态，云卿浅就可以进入忘我的状态。 经过一系列的消毒之后，她拿起手术刀打开了孩子的腹腔，指着里面长了手脚的一块东西给屈修远道：“这就是吴太医他们说的手脚，其实是未发育好的胎儿一部分，切除掉就好了。” “但是你要注意，切除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周围的血管。其实你若是对这个感兴趣去当军医最合适。” 这个时代没有实验室，更没有大体老师，想练手最好的地方就是战场。 屈修远已经一脑门的汗，眼前血淋淋的场景狠狠刺激着他的眼睛和神经，可云卿浅一个柔弱的姑娘却能面不改色的一边操作一边给他讲解…… 他将心目中云卿浅的 位置又往上抬了抬，马上就能跟他祖父一样高了。 “还有这里，你看这个是胃、这是肝、这是胆囊……” 云卿浅十分投入，又找到了前世在实验室带学弟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云卿浅将小宝的腹部重新缝合好之后，见屈修远眼神熠熠闪光，心中微微一动，有个想法。 “手术做完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术后护理也十分重要，我希望你亲自照顾他。” 说完，她看着屈修远，见他用力点头，丝毫没有因为身份上差别得而瞧不起小宝或者觉得掉价才松了口气。 她很看好屈修远。 “云姑娘，你日后会教我吗？”屈修远小声问，这神乎其神的医术……要是他必须得捂严实了！ 云卿浅眨了眨眼：“会被当成妖怪。” “只要证明有用，百姓总会接受的，能活着没人想死。” “我也这么觉得。” 屈修远眼睛一亮：“那你能……” “你觉得我为什么让你给我打下手？” 屈修远大喜过望，若不是外面人盯着他们，他恨不能立刻跪下拜师，云卿浅不收徒弟，他也得给她磕头。 这可是传道受业的大恩！ “术后 需要护理七日，保持伤口干燥，且要帮助病人翻身促进全身血液循环。”云卿浅趁着小宝没醒呢，抓紧时间交代给屈修远，“醒来三个时辰之后可以喝一些米汤稀饭之类的。” “另外，手术过程中用了多少片纱布也要数清楚，千万不能遗留到病人的体内，会要命的。” 屈修远点头如捣蒜，恨不能拿个小本本将云卿浅说的话全记下来。 “云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你是将这些东西都藏哪儿了？怎么变出来的？” 刚刚，她就是被云卿浅凭空变化出来东西才没忍住尖叫的。 云卿浅笑：“就是这样啊……” 她拿起用过的手术工具在空中虚晃了一下就消失了，屈修远目瞪口呆。 “你、你、你会法术。” 云卿浅忍不住笑起来，并不多解释：“行了，该出去了。” 屏风挪开，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躺在床上朱小宝，都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朱大海扶着余氏看向云卿浅，见她冲着他们点点头，两人才敢上前，看着沉睡的儿子，余氏的眼泪哗哗的淌：“大海、你、你试试孩子的鼻息……” 她相信云卿浅，可母 亲的本能还是让她十分的担心。 “我来试一试。”吴太医走上前，“若是当真活着，我愿意给云姑娘赔罪！” 皇上和太后等的有些乏了，打起精神询问云卿浅关于朱小宝的事情，见吴太医主动请缨，都没说什么。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又当着这么多人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吴太医径直朝着朱小宝走过去，靠近床边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阴狠，伸手朝着孩子的鼻端探去。 “拦住他！”云卿浅恰好看到这一幕，立刻冲了过去。 距离吴太医最近的是屈修远，他立刻扑了过去，却被人绊住了脚，等他摔倒再爬起根本就来不及。 朱大海和余氏也发了疯的去拦，可还是慢了一步，吴太医的手就要…… “啊！” 一只发簪稳准狠的插在了吴太医的手背上，鲜血滴答滴答的流出来。 他吃痛的捂着手叫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一粒红色药丸从他手缝中掉落出来，滚在地上。 萧九宸厉声道：“将他拿下！” 云卿浅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将药丸捡起来闻了闻，瞬间脸色铁青。 她转过身，死死盯着吴太医，忽然狠狠一耳光甩过去：“你简直不配为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赏赐药山 皇上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沉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剧毒，塞入口鼻即化，瞬息间就能要了人命。”云卿浅恨不能生撕了吴太医，“你身为医者不思考救死扶伤，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敢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你畜生不如！” 余氏哀嚎一声，扑到床边就去探小宝的鼻子，惊喜道：“活着！我儿子还活着！大海，小宝他活着……呜呜……” 慈母之心几近寸断，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太后厉声道：“皇上，吴江郅此人德性败坏，必须严惩！” “朕正有此意。来人，将吴江郅押入天牢，着刑部好好审问！看看他往日里还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自从药丸落地被发现，吴江郅就知道自己完了，因此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可这会儿听到皇上亲口定了他的罪，还是瞬间软了身子。 他看靖边侯，靖边侯眼神冷冷一瞥。 吴江郅面如死灰。 全完了！ 云国公：“没想吴太医道德败坏至此，幸得皇上明察秋毫，才让这孩子幸免于难。” 他和靖边侯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明白今日大势已定。 云卿浅走过去检查朱小宝的情况，虽然确定吴太医没伤到他，但还 是要检查一遍才放心。 没想到她刚走过去，原本昏睡着的孩子就睁开了眼睛：“姐姐，糖……” “小宝现在还不能吃哦，不过姐姐将糖交给你娘，等你能下地蹦蹦跳跳的时候，她就把糖给你好不好？” “好。” 孩子乖巧可爱的让人心疼。 余氏拉着朱大海给云卿浅磕头，激动的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云姑娘是我们这个家的救命恩人，以后只要您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草民都不会含糊！” 余氏连忙道：“民妇也是、民妇也是。” 云卿浅将二人扶了起来：“好好的把孩子养大，让他长大之后记着皇上和太后的恩德，做一个对北周有用的人。” 原本见两人只感激云卿浅，皇上还有些不舒坦，听云卿浅如此说，那么点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云卿浅你是当之无愧的神医，朕之前说过会许你三件事，你可想好了？”皇上龙颜大悦。 “民女只想到了两件事，另外一件能不能等以后再说？” “朕答应了，先说说你想到的两件事。” 云卿浅跪在皇上面前：“第一件事情，民女请求皇上每月安排一次如今日这般的义诊，让北周百姓都能感受到皇上对他们 的爱护。”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云卿浅会提出这么个条件，每个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顾太医：“云姑娘想做好事的心情我们大家都能理解，可每月一次所耗费药材……这笔开支累积下来着实不是个小数，长期以往，只怕国库吃紧。” 云灵曦也道：“卿浅，皇上已经亲自夸赞你是神医，百姓也都领了你的人情，你要适可而止。国库的银子有那么多的用途，哪里能拿来给你浪费？” 不少人都觉云灵曦说的有道理，就连太后也觉得国库里实在没富裕到每个月拿出一大笔钱给这么多百姓看病。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是让户部尚书知道了云卿浅的提议，怕是要跟皇上闹个不停了。”云国公叹气，“去年天灾不断，边境又不安稳，这钱还是要顾着要紧的地方才行。” 想到户部尚书在朝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场景，皇上面色一紧：“云卿浅，你换一个。” “皇上，若是民女能筹到这个钱，您不能不能将这件事交予民女负责？” “你？！”皇上大吃一惊，他看着云卿浅，“你可知自己说的什么？” 云卿浅点点头：“民女想让百姓生病有医可看、有药可 吃。” “如何筹钱？” “民女还没想到，但民女想去试试，若成功了造福百姓，若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皇上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做名垂青史的皇帝，他熟知政务，自然知道云卿浅的提议旷古未有，一旦做成了绝对可以让史官在史书上大写特写。 这比云卿浅救治朱小宝的影响更深远。 萧九宸也没想到云卿浅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见过她锱铢必较的样子，也知道她的懒散性格，可今日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他的认知。 她像是一本神奇的书，粗粗翻过不觉得特别，待一页一页的读下去才知道内容有多精彩，让人想一下翻到最后一页，却又生怕错过前面的精彩。 他能听的出来，云卿浅夸赞皇上的时候完全是为了取悦上位者，可她提及百姓的时候却是真心实意。 “父皇，儿臣愿意捐出半数家产支持云卿浅。” 皇上静静的看着两人，忽然大笑：“好！好！云卿浅，此事朕答应了！若遇到任何问题，朕都许你随时进宫。” 他顿了顿，笑：“朕若是忙着，你找太后也是一样的。” 太后一愣，眼神复杂的看一旁的皇帝。 “民女谢皇上圣恩！民女必定竭尽所能 将此事做成、做好！” “说第二件事。” 这次，盯着云卿浅的人比刚刚还多，都想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呆众人的话。 “第二件事情，民女想给翼王求个恩典。” 萧九宸大感意外，帮他求什么恩典？ 皇上则笑道：“说说看，总不是让朕让你们即可大婚吧？” 云卿浅摇头。 “民女在五行山中发现了一大片自然生长的药材，对于翼王殿下的双腿十分有好处，等过几日，民女想带翼王殿下去那边待上一段时间。” 太后笑：“这等事情你们自己安排就是了，何必浪费一次皇上的恩赐，卿浅丫头，你可是犯傻了。” “这样啊，民女不知道这些。民女想着那么大一片药材长在北周的五行山上，那肯定是皇上的，民女想要用就得皇上允许才行。” 萧九宸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就没见过这么会拍皇帝马匹的人！ 而且拍的清新脱俗、让人觉得倍感真诚。 皇上果然高兴，只觉得云卿浅赤子心肠，时刻将他放在了心上。 “既如此，朕便将那五行山赏赐给翼王，不过里面的药材都归你了！” 云卿浅心花怒放：“民女叩谢天恩！” 顾太医傻眼了，那是一片药材吗？ 那是药山！药山！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医医国 可此时云卿浅风头正盛，连翼王都夫凭妻贵得了一座五行山，谁敢这会儿上赶着找不痛快？没见着靖边侯和云国公都选择闭口不言了。 天色已晚，皇上和太后起驾回宫了，原以为看完病的老百姓都回去了，没成想，出了长棚才发现长街两边跪满了人。 每个人跟前都放着一盏灯笼，远远望去满目灯火，繁花似锦一般。。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阵阵，人心震撼。 皇上回过头看云卿浅：“把事情做好。” “民女遵旨！” 太后和皇后回了皇宫，劳累了一天的太医个个腿脚发软被家里人用一顶小轿抬了回去，大部人自从行医以来就没被用的这么扎实过。 萧九宸望着灯火中的云卿浅，嘴角含笑：“回府？” 云卿浅偏偏头，都说灯下看美人儿越看越美，此时她看萧九宸就这种感觉，这男人容颜极盛，尤其他最近总笑。 “王爷等我片刻。”云卿浅也笑了笑，露出一排编贝似的小白牙。 她跑到朱大海和余氏面前，从屈修远手里拿过一个盒子轻轻放在他们手里：“拿回去好好安葬。” 余氏瞬间明白 了，这就是从小宝肚子里取出来的东西，她紧紧抱着盒子、像是抱着她的另外一个孩子。 “谢谢云姑娘！” “好好照顾小宝，注意事项我已经告诉了这位屈太医，他会一直负责到后面小宝真正康复，当然你们也可以随时找我。” 云卿浅又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这是我答应小宝的糖，等他能跑能跳的时候给他吃。” 说完，云卿浅转身离开，朝萧九宸走去。 余氏喃喃道：“云姑娘一定的是老天爷派给我们的仙女。” 屈修远与有荣焉，他的秘密师傅呢。 今日之后，云卿浅神医的名声是彻底传扬开了。 …… 陆九推着萧九宸的轮椅，云卿浅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虽然劳累了一天，可她心情十分好。 “很高兴？”萧九宸问。 “找到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云卿浅蹦蹦跳跳，很是有几分孩子气，嘴角的笑在灯光的映照下十分动人。 她不是忽悠萧九宸，是真心话。 来到北周，变成声名狼藉的原主，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找上来，她处理的够够的，满心想的都是攒够本钱远走高飞，去当一个富贵闲人 。 可今日，看着乌压压的病人，见他们因为可以求医而欣喜若狂，因为疾病得治而感激涕零，她忽然觉得即使离开文明高度发展的三十世纪，她也是能实现人生价值的。 为全人类的医疗事业奋斗终生。 这是她最初决定学医立下的目标，如今时空转换，她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理想，是真高兴。 “你今日说了许多谎。”萧九宸笑。 云卿浅一本正经：“凡事要讲证据，王爷可不要随意的诬赖我。” 萧九宸笑了笑，也不一定要她承认。 “为何对朱小宝的事情如此费心？” 不仅治好他的的病，还考虑到人言可畏，费心编了那么忠义的一个故事、包括拍的那些马屁，无一不是在为那个孩子考虑。 “我只是辛苦一下子，最多回去多喝两杯茶水，可那个孩子的人生就能少许多磨难，你觉得不值得吗？” 而且…… “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萧九宸眸子狠狠一震，他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想法。 这十分难得。 “本王支持你。” 说起这事，云卿浅忽然想起来了：“王爷说捐出翼王府半数家产支持我……可是你有家产吗？” 都 已经变卖先皇后东西买了粮草送去北境，翼王府的家底怕是都有大窟窿了，他想如何支援她？ “你之前说要跟我合伙做生意，我那一份都可以捐出来。” 云卿浅嘴角狠狠一抽，难以置信的看着萧九宸，这还是那个高冷犹如二郎神一般翼王殿下吗？他是怎么说出来，用她赚来的钱资助她的？ 体面、脸面都不要了？ “王爷……高义，我十分感动。” 萧九宸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云卿浅：“……” 她不想和萧九宸聊天了，真的。 这家伙说话太让人心塞了，再继续下去，她担心自己芳华早逝。 忽然瞥见前面有摆摊卖馄饨的，她快走几步上前，大声道：“老板，煮碗馄饨！多放香菜！” 拉开一跳凳子坐下，她看萧九宸：“王爷吃不惯街上的东西，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吃完了就回府。” “我闻着味道不错。”萧九宸看向煮馄饨老板娘，“给本王来一碗。” 陆九：“我的不放香菜。” 买馄饨的老板娘已经认出了云卿浅和萧九宸，激动的手都在抖，还是她丈夫看不过去了，将她推到一边，自己煮了三碗馄饨 端了过去。 “三位慢用，我和我老婆都没想到王爷和云姑娘能到我们这个小摊儿上吃饭，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云卿浅笑：“是因为王爷坐轮椅所以你们认出了我们？” “今日白天也见了云姑娘，我们都听说了，是云姑娘你坚持要每个月都免费给我们大家看病，我们大家都十分的感激您。您能来小民的小摊儿上吃馄饨，那是小民天大的福气。” 萧九宸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更没想到老百姓这么淳朴，眼神微动，一些想法无形中发生了改变。 “三位慢慢吃，有什么是只管叫小民。” 老板乐呵呵去忙活，嘴里还哼着让人听不太懂的小调。 歌词不清楚，但是能听出他跟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其实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而且他们的容忍度十分高，只要不是被逼迫的走投无路，他们能咽下所有的苦，我建议王爷多听听百姓的声音。” 萧九宸垂眸：“要父皇多听才有用。” “现在是皇上，可以后是王爷，王爷不妨从现在开始就体察民情，等到那一日……” “不可妄言！本王从未有过那等心思！” 云卿浅挑眉：“王爷，你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靖边侯遇刺 “你可知这话如果传到父皇耳中会有什么后果？” “皇上又不在这儿。” 云卿浅不以为意，她低头吃了一颗馄饨，嘴唇上浮了一层油光。 萧九宸都气笑了，他的感觉果然没错。 云卿浅对皇权果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即便她在皇上面前能讲出一套一套的忠义之词，也能口灿莲花的哄所有人高兴。 可她心里是不屑的。 她是相信他，所以才会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个认知让萧九宸心情大好，他放缓了语气叮嘱云卿浅：“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别人面前一字都不许提。” 云卿浅不以为意，“原本就只是在你面前提啊。” 萧九宸：“……” 他猜对了，她对他跟别人不一样。 若是云卿浅知道萧九宸的想法，一定会傻掉，她相信萧九宸是因为没人会出卖自己啊。这话传出去她落不得好，萧九宸更倒霉啊！ 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 街上行人稀少，陆九又识趣儿躲开了，只有云卿浅推着萧九宸的轮椅在长街上慢慢走，月色皎洁，地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靖边侯屡次吃瘪，肯定不会 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会下狠手，你日后若紧急情况就不要随意离开王府，真要出府也带上侍卫保护。” 萧九宸想想问云卿浅：“我将崔五和崔六给你。” “给我？”云卿浅没明白过来，“以后都听我的？” “嗯。” 云卿浅知道古代贵族都会豢养死士，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而且培养他们极其不容易。如今萧九宸竟然说要送给她，还一次送两个？ 她很眼馋，可也不好意思要人家这么珍贵的死士。 “跟着我，他们大材小用了……日后我若需要人手再找王爷要就是了。”云卿浅忍痛婉拒。 将她脸上肉痛的表情尽收眼底，萧九宸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云卿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王爷最近似乎十分爱笑。” “见你，心情甚好。” ！ 云卿浅脑子里“嗡”的一声齐刷刷冲进一股强大电流，将她整个人都冲麻了。 萧九宸刚刚说什么？！ 看见她就心情好？她没听错，是这意思吧？ 难不成刚刚的馄饨放了没煮熟的菌子，萧九宸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在这里胡言乱语？ “王爷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但是 这次，萧九宸没打算让她糊弄过去。他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她，这个角度更好能看到她脸上的面纱，晚风吹过，水纹似的波动。 “有翼王府做靠山，你想做什么都十分方便。而且，不管你想给百姓义诊还是开药铺，本王都会支持你。” “你……好好想一想本王的话。” 云卿浅懵了，萧九宸好端端的怎么跟她说一些暧昧不清的的话。 他什么意思？心悦她？ 不可能啊！ 原主脸上的毒斑还没完全好，而且她一直戴着面纱，留在萧九宸心里的只怕还是之前面目可憎的样子。 不存在一见钟情、见色起意，那就是被她高尚的灵魂折服了……呕！ 云卿浅自己都觉得不可能，脑子里冒出一个一个的念头，又一个一个的被她摁死下去，一直到了沐清院都没能想明白哪里出了偏差。 秋澜迎上来，笑眯眯道，“陆九说您和王爷要聊天，估计要回来很晚，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卿浅一个激灵，盯着秋澜：“陆九说的？” “对啊，他亲自过来告诉奴婢的。还说王爷现在十分在意您……”秋澜美滋滋道，颇有一种“终于熬到头”的满足和幸福 。 “王爷这人看着冷冰冰的，可心肠好，他之前是被谣言懵逼，如今发现了姑娘的好处，自然会好好待您。” “停！” 云卿浅拦住秋澜不让她继续往下说了。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洗漱……对了，鸢歌就安置在了咱们沐清院，晚上跟我睡在一个房间，也方便照顾。” 云卿浅脑子慢半拍，没反应过来。 “鸢歌？府里新分来的丫头吗？” “姑娘忘了，就是今日找您看诊的小姑娘，咱们都以为她是个男孩子，没成想是个小姑娘，洗干净之后白白净净的很是精致。” 秋澜连声感慨，“也幸得她知道装成男童扮丑，不然只怕早就被人卖去那肮脏的地方了。” 云卿浅知道，在古代很多长得漂亮的小孩子被卖进楼子楚馆，精心养大只等以后当她们手里的摇钱树。 鸢歌小小年纪知道伪装自己，也不知道吃吃了多少苦头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都是可怜人，你好好照顾她，用药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 “我自己待会儿，你去休息吧。” 云卿浅心事重重，秋澜不敢再多话，收拾一番就赶紧出去了。 见你， 心情甚好。 萧九宸的话历历在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烈火中烧过似的，但凡想起就要在心上烫出个痕迹来。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云卿浅哀嚎一声，扑在了床上，她脸埋进枕头，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摸着良心说，萧九宸条件挺好的，等他治好他的腿，他绝对是她以往相亲对象里最优秀的一个，没有之一。 可……听他说那些话，她怎么就那么慌呢？ 萧九宸、萧九宸…… 她一遍遍的念着这个名字，越念越清醒，越念越心乱…… …… 一直到东方泛白，云卿浅终于沉沉的睡着了，数羊累睡着的。 可才迷糊没多会儿，秋澜就跑进来将她叫醒了。 “好秋澜，我好困，让我再睡会儿，早饭我不吃了。”云卿浅死死抓着自己的被子。 秋澜急的直跺脚：“出大事了！” “天塌了？” “天没塌，是靖边侯遇刺了！” 靖边侯遇刺？！ 云卿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她一骨碌坐起来，拉着秋澜的手：“你是说周恒被刺杀了？人死了没？” “陆九刚来送的消息，靖边侯身受重伤，皇上请您过去看看，王爷正在外面等着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求同存异 云卿浅出沐清院的时候，萧九宸正等在花园路口，等她走到面前，他微微皱眉。 “昨晚没睡好？” “！” 云卿浅怀疑这家伙是明知故问，但她若直接挑明他矢口否认，倒显得她十分自作多情似的。 “在考虑赚银子的事情，毕竟王爷的一半家产还等着我去挣回来。” 萧九宸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边走边说。” 扳回一局，云卿浅心情好了不少。 “为了不离开京都，靖边侯对自己可是够狠的，但这也更加说明他此次来京都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的目的绝对不只我这个所谓的凤星。” 萧九宸没想到云卿浅只听说靖边侯受伤就已经想了这么多。 “昨夜子时，有一蒙面人闯入靖边侯府刺杀陆琳琅，靖边侯为了保护侯夫人才被伤到。”萧九宸顿了顿，“长剑刺穿了胸口，去了几个太医都说凶险万分。” “凶险万分？会死吗？” “太医的意思是若是撑不过今明两日，靖边侯府就能办丧事了。” 云卿浅惊讶：“他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还是说的确有刺客？” “去了便知。” 陆九早已经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坐好之后，萧九宸拿出 一个的三层食盒放在小桌上，打开来看，里面是各种吃食，个个精致小巧，既能填饱肚子又不会弄花了口脂。 “今天不会比昨日轻松，忙起来怕是顾不得吃饭。”萧九宸示意云卿浅，“你先吃些东西。” 云卿浅心里又开始不平静了。 不是她的错觉，萧九宸最近对她好的不像话，之前都是横眉冷对的，现如今竟然连吃食这些小事情都考虑到了。 “王爷……” “不可口？我让陆九去饭庄再买些别的。”萧九宸说着要掀车帘子，被云卿浅一把按住了。 她看着萧九宸看了又看，无奈道：“王爷，我们谈谈。” “那也要吃饭。” “……边吃边说。” 云卿浅拿了一个拇指大的桂花糕送进嘴里，淡淡桂花香在口腔里扩散开，胃里有了东西，心就没那么慌了。 “王爷最近对我很好，是担心我不尽力为你治疗腿吗？若是如此，王爷大可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敷衍应付。 说完，她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提了起来，她没看他的脸，而是盯着是食盒里的点心，一二三四……一共有六种点心，十二个花样，还有一壶牛奶羹，还有…… “不是。” 萧九宸清冽 的声音犹如夏日从高山上一路欢快而下的溪流，阳光、绿叶、清澈的水，无一处不明媚、无一处不动人。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能给我治腿，而是遵从本心。” 萧九宸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云卿浅，如此之近的距离，以至于云卿浅可以在萧九宸眼中看到自己。 黑发如云，面纱微动。 昨日他说当他的王妃会有诸多好处，今日又说是遵从本心，他的意思是…… “本王心悦你。” 终于说出来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同时松了一口气，像是一直担心悬在头顶上的剑，现在剑落了下来，造成什么后果暂且不提，可心是彻底踏实了。 “王爷心悦我？” 云卿浅盯着食盒里花瓣造型的点心，一边在心里慢吞吞的数花瓣上的纹路一边组织词句：“从腊月初八王爷提亲失败到今日不过月余，王爷心悦我？” 那这心悦未免太不值钱了些。 萧九宸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是旁人这样说，他定会觉得虚伪。 可随着对云卿浅越来越多的了解，就觉得她跟一般闺阁千金截然不同，她心中装着百姓，能体察他们的疾病痛苦……日后若是他能问鼎皇位，她必定是一位贤 明的皇后。 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他既遇到了，那必定是不能放过的。 了解到萧九宸的想法，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她瞥了一眼面前一脸认真的男人，很想用力的摇晃他的脑袋。 什么跟什么！ “王爷，你觉得若我是男子如何？” “你若是男子，本王必定要跟你结为异性兄弟！” 云卿浅叹气，果然。 “王爷，你其实并不心悦我……大概是欣赏，但因为我是女子，你就觉得是心悦。” “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男女之情就没别的了吗？” 萧九宸被云卿浅的话弄的有些糊涂：“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爷让我当你的王妃，是否还会娶别的女人当侧妃？” 萧九宸想了想：“按规制，亲王可有一名正妃两名侧妃，其余没品阶的礼法中并没有明确规定。” “王爷没回答我，你还会娶别的女人吗？” 萧九宸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慢慢明白过来云卿浅的意思。 “你是想让本王一辈子守着你一个人？” “若是呢？” 萧九宸不怒反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本王保证除了你之外，王府里的其他女人都只是为了开枝散叶、繁衍子嗣。” 他绝 不会让其他女人踩在她头上，他会给予她最大的尊重和敬重。 而且依照云卿浅的暴脾气，只怕不用他护着，她自己就能干翻所有的女人…… 云卿浅坐直了身体，要说心里没一点失落那是假的，要说多难过倒也没有。 她和萧九宸中间隔着几千年的鸿沟，观点相悖再正常不过，而且她也没有改造别人的爱好。 “我觉得王爷这样的想法很好、很负责，但我跟王爷不同，我来的那个世界一个男人只能喜欢一个女人。” “王爷放心，我这样说绝不是要求你这么说，而是认为王爷可以当一个好王爷，而我努力适应北周的时候，也想尽可能维护自己的原则，咱们求同存异的合作下去是最好的出路。” “王爷只管把我当成男子，我们可以做朋友、兄弟，合作伙伴……任何一种关系都比男女之情长久稳定。” “另外王爷要不要想着说服我，若我真是不得已做了翼王妃，王府里是绝对不可能有其他女人，也绝对不会有孩子。” “王爷，医毒不分家，我能救人也能杀人。” “你要相信我能做到。” 萧九宸脸色铁青。 “云卿浅，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靖边侯快死了 当着他的面，大放厥词，扬言只要他有别的女人孩子，就一把毒药弄死他们？ 昨天见她当着皇上的面意正言辞还觉得她十分有胆量，今日落到自己身上……萧九宸的视线落在她脖子上。 又想一寸寸掐断了。 “我知道。” 云卿浅字字清晰，她并不躲避萧九宸冷如实质的眸子，反而迎着看过去。 “王爷，我们继续做合作伙伴吧，对你、对我都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有些原则不能改。 萧九宸一言不发，云卿浅将视线移开，接下来一路沉默。 马车停在靖边侯在京都的府邸，萧九宸先开口：“本王会考虑你的话。” “好。”云卿浅莞尔一笑。 又从“我”变成了“本王”。 挺好的。 陆琳琅生病卧床，周恒如今受伤，这偌大的侯府就没了主事的人，云卿浅和萧九宸进去的时候，赵王和云灵曦正站在院子里。 “云卿浅，你可真是爱表现自己，哪里有热闹往哪里扎！”赵王开口就极其的不客气。 昨日他被宋嫔的人困在了宫中没能出来，后来听说云卿浅大出风头，今日民间都已经将她神医的名头传扬开了，他整个 人都要气炸了。 这会儿见到她和萧九宸联袂而来，自然是先出一口恶气的。 “皇上的旨意不敢不尊。” 扔下这话，云卿浅就打算进屋子，却被赵王直接拦在门口：“侯爷武将岂是你这么个卑贱女子能碰触的？你有什么治疗的方法，只管说出来，顾太医自会处理。” “赵王！”萧九宸面色沉沉，“你是想抗旨吗？” 他眸中泛着凉意，虽然坐在轮椅上，视线低于赵王，可冷冷一扫，赵王还是忍不住有些胆怯。 “顾太医已经在处理，你们还……” “靖边侯的血止不住，继续流下去人肯定不成了！”顾太医急匆匆的跑出来，看到云卿浅忍不住眼睛一亮，“云姑娘，你来的正好！也只有你能救靖边侯了！” 顾太医的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赵王的脸上，他当即恼羞成怒，怒斥：“云卿浅和靖边侯屡次生口角，若她趁着靖边侯受伤害了他性命又该如何？” “这、这……”顾太医也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可要是不扯上云卿浅就得他自己背锅。 想到皇上对靖边侯的宠爱，他只觉得后背一凉。 “微臣都听赵王殿下的。” 他恭敬道。 云灵曦在一旁脑仁嗡嗡的，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她是真的不想选萧逸珗这个草包！ “赵王殿下，既然是皇上的旨意，不如还是让云卿浅进去看看，万一靖边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不好跟皇上交代。” 赵王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但是让她当着云卿浅的面出尔反尔…… “靖边侯就交给你了，若是侯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萧九宸也保不住你！” 云卿浅整个大无语，宋嫔生孩子的时候，是一点脑子没给自己的儿子啊！ 才进了周恒的房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靖边侯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胸口缠着纱布，血从纱布上浸出来。 而且他嘴唇发黑，明显是中毒了。 云卿浅看向萧九宸，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了留在京都，靖边侯对自己够狠的啊！ 他是笃定她能救他？还是有后手？ 等没人的时候再吃解药？ 万一来不及呢？ 把过脉之后，云卿浅惊讶不已，剧毒是在三十世纪已经失传了的古早毒药，毒药顺着伤口进入血液，几个呼吸就能遍布全身。 中毒者最开始会 陷入昏迷，接着器官会衰竭、坏死，最后皮肤会一点点溃烂。 而最让人崩溃的是，中毒者会在皮肤开始溃烂的时候清醒，醒来承受极大痛苦，却没了自杀的能力。 当时她在实验室里因为好奇研究这毒药的时候，带她的教授曾说用这种毒药的绝对是恨惨了对方，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给对方。 “云姑娘，又麻烦你了。” 云卿浅回过头，陆琳琅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她脸色并不比床上的周恒好多少，走几步路都要喘一喘。 “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侯爷！”陆琳琅哭了两声就急促的咳了起来。 云卿浅赶忙将人扶到一边：“侯爷伤口的血我可以止住，但是解毒需要一点时间，但我这里一粒可以压制毒性的药丸。” 她将放药丸的小瓷瓶放在陆琳琅手中，陆琳琅美眸微闪。 “请云姑娘现在就给侯爷止血，这药要什么时候吃？” 云卿浅看陆琳琅：“一刻之后。” 手脚麻利的处理好伤口，靖边侯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洗了手，看向一旁顾太医：“剩下的你能处理，我要进宫向皇上回话了。” 顾太医低着头：“是。” 昨日 当着众人的面陷害云卿浅，虽然云卿浅看在药山地图的份儿上没再追究，像是把这事情忘记了似的，可顾太医心虚的很。 尤其同僚吴太医还在天牢里待着，他更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昨天他一整晚没睡着，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发生在云卿浅身上的事情，然后惊讶的发现，云卿浅虽然麻烦不断，但是总体来看并没吃过太大的亏。 反而是跟她作对都没什么好下场。 宋贤妃变宋嫔，赵王在翼王府门口一跪面子里子都丢的干干净净。 还有靖边侯……原以为被太后当众斥责让他即可回西南就已经是极大的难堪了，可谁想竟然被刺杀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还要云卿浅救命。 顾太医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懊悔，他怎么就听信了赵王的忽悠呢。 “云姑娘，我……” “何事？”云卿浅眸子扫过去。 四目相对，顾太医只觉得浑身冰凉，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他没机会站云卿浅这边了，一时间五味杂陈。 云卿浅当然看出顾太医后悔了，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云姑娘，我还想问问侯爷的伤势，咳咳咳……咳咳……”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笑什么 陆琳琅一阵剧烈咳嗽，瞬间面色难看，扶着她的丫鬟赶紧的抚着后背帮她顺气。 “夫人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可身体还需要好好调理，我再给您把把脉。” 陆琳琅会意：“许是这里的血腥味刺激所以总咳嗽，云姑娘随我去旁边的屋子吧。” “也好。” 萧九宸：“我在外面等你。” 他转着轮椅出去，赵王和云灵曦不想留在血腥的屋子里，就全都去了院子里。 “现在翼王和云卿浅一直同出同入，可见翼王不是个注重外貌的人。” 赵王十分乐意当着云灵曦的面讥讽萧九宸。 当初有多少人羡慕萧九宸，得力的外祖家、美貌和才华集于一身的得未婚妻、自己文武双全，不少大臣都看好他。 就连父皇好像待萧九宸十分疏离，可收到萧九宸大胜仗的消息还是会十分高兴，那么不待见赵家，就因为萧九宸在北境，就让兵部一趟趟的送粮草、送药材…… 在萧九宸的盛名之下，他被压迫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幸好苍天有眼，萧九宸残废了，还不得不娶了云卿浅那个名声差的丑女人。 而云灵曦也已经开始接受他…… 如今在萧九宸面前，赵王优越感 爆棚。 “本王觉得你们十分般配，翼王可要珍惜这天赐的良缘。灵曦，你说是不是？” 云灵曦脸色难看，觉得赵王实在是长了一个猪脑袋，可如今也只能配合赵王。 “翼王殿下十分有担当，必不会亏待了卿浅。” 赵王大笑，只觉得今日的太阳都比昨日要暖和些，他就差得意写在脸上了。 “靖边侯受伤，赵王这么高兴？” 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一脸怒色的望着他。 赵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呆了呆，赶忙的跪了下去：“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是……” “父皇，儿臣觉得赵王所做实在不妥当，靖边侯若醒了怕是要寒心。”萧九宸淡淡道。 赵王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萧九宸不是最不屑在父皇面前讨巧卖乖？今日竟当众告状？ 而且这方式方法，怎么都有点云卿浅的套路…… “父皇，萧九宸故意诬陷我！” “那你告诉朕，你在笑什么？” 饶是他之前对靖边侯多有微词，觉得他狂妄，可如今人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曾经的好就全部排山倒海的涌来了，完完全全冲走了之前所有的隔阂。 朝廷大员生死不知，当朝皇子肆 意欢笑？！ “朕看你着实狂了些，赵王禁足两个月。”皇上说完又看了一眼云灵曦，“你去皇觉寺陪一陪如玉公主，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便什么时候回来。” 哪儿哪儿都有她！ 云灵曦傻眼了，她今日什么事都没做，连一句话过分的话都没说，为何要罚她？ 她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可赵王也被罚了，她若喊冤只怕是两边都不得好。 为此，思量再三，她只能咬牙认了，含泪谢了圣恩。 皇上进屋看靖边侯，赵王也冷着脸回府邸关禁闭。 云灵曦离开的时候经过萧九宸，哑声道：“你我之间，当真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萧九宸只说了一句话，她和赵王就全部被罚了！ “九宸，你就一点不顾念旧情？” “不念。” 云灵曦一个踉跄，捂着脸冲了出去。 陆九撇撇嘴，活该！ 刚刚帮着赵王挤兑他家王爷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旧情不旧情的！ 这样虚伪的女人压根配不上他们王爷，还是云姑娘好，性格洒脱利索，日后王府里有这么一位主母，王爷的日子一定会蒸蒸日上。 萧九宸不知道陆九的心思，他垂眸看地上的光影，脑子里都是来时云卿浅在 马车上说的话。 她说的清楚，她要的是一世一双人，否则宁可不要。 她说她之前生活的地方都是如此，在那个地方，是否有人喜欢她？她有喜欢的人吗？ 脑子里的想法不知不觉走偏，发散的无边无际，连云卿浅走到他面前都没发现。 “王爷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萧九宸抬起头，对上她澄澈的眸子，乱糟糟的心情竟然瞬间变得熨帖起来。 “父皇来了，在屋内探望靖边侯。” 云卿浅意味深长的看向屋子：“皇上还是十分爱重靖边侯。” “简在帝心，非一朝一夕可改变。” “王爷说的对。” 陆九看着两人，有些发蒙，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来来回回的好像都是废话。 没多会儿，皇上一脸凝重的从屋里出来，他看向云卿浅：“多久能调配出解药？” “七天。” “可能提前？” 云卿浅摇头：“回皇上的话，之所以需要七天是因为药制成之后需要发酵几日才能出药效，时间太短怕是救不了靖边侯的性命。” “靖边侯能否等上七日？” “民女虽然不能立刻给靖边侯解毒，可手里有压制毒性的药，刚刚民女已经将药交给了靖边 侯夫人。” 皇上点点头：“好生照料他夫妻二人，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宫里要。” “民女心中有数。” 皇上将视线收回，叫了萧九宸一声：“刺杀靖边侯一事朕就交给你来做，半个月之内，朕要见到凶手！” 萧九宸垂眸：“儿臣遵旨。” 云卿浅皱眉，总觉得事情的走向越发不控制了，刺杀靖边侯的凶手只怕不好抓。 萧九宸送皇上回宫，云卿浅一个人坐马车回了翼王府。 靖边侯被刺杀、赵王关了紧闭，就连云灵曦都被罚去了皇觉寺，爆炸性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出来，让人看的目瞪口呆。 但是没了这些人找麻烦，云卿浅的日子倒是安稳了许多，她开始思索着要怎么赚钱了。 一个月一次的义诊，她不想二月份就因资金问题搁浅。 她没什么特长只会看病卖药，要不然搞个药庄？可万一遇到十分挑剔的顾客又要浪费不少口舌……这样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实验室待久了，云卿浅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社恐。 赵王一众人：“信你个鬼！” 云卿浅正翻来覆去的想注意，秋澜走进来笑道：“姑娘，鸢歌说要拜您为师，让我问问您收不收徒弟。” 第一百二十章 好人卡 秋澜将人带进来，小姑娘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磕头：“谢谢姑娘救了我的命，鸢歌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经过秋澜几日的贴心照料，鸢歌身上的疮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换上干净的衣服，是个顶清秀的小姑娘。约摸着这几日在王府里吃的好、睡得好，脸上肉眼可见的长肉了，配上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的娇憨可爱。 尤其肉嘟嘟的脸颊，跟果冻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快起来。”云卿浅抓了桌上的松子糖递给她，“秋澜说你想学医，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鸢歌抱着盛松子糖的碟子坐在矮凳上，声音清脆：“学医就能像姑娘一样救很多人了。” “你想救什么人？” “很多，瞎眼的秦大叔、总咳嗽的赵奶奶，还有摔断腿的扣子哥哥……”小姑娘掰着手数着。 云卿浅的心软成了一片，总是孩子最有赤子之心。 “他们都住在城外的破庙里吗？那日为何不一起去排队看诊？” 鸢歌红了眼睛，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他们去讨饭了，不讨饭庙里好多孩子都会饿死的。” 小姑娘看着云卿浅，咬着嘴唇，似乎 在做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姑娘，您能给他们看病吗？我、我知道这不太合适……我可以卖身为奴，一辈子伺候您。” 云卿浅心中酸涩，这么点的孩子在前世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面前的鸢歌已经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做交换给小伙伴看病的机会。 “都说要跟我学医了，还卖身为奴做什么？”。 云卿浅看了看窗外，天气十分不错，笑着吩咐秋澜。 “去备车，多带些吃的，还有府里不用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也戴一些，算了你去跟程夫人说一声，赵嬷嬷对这些事情应当十分熟悉。” 鸢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姑娘你是我见过最最最好看的小姐了！您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那可就承鸢歌吉言了。” 春寒料峭，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崔五架着马车，载着她们出了城门。 鸢歌十分高兴，像一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云卿浅这才知道她是被乞丐在草堆里捡回去的，从小吃着讨来的饭长大的。 “我们都很团结的，这样别的乞丐就不会欺负我们了！”鸢 歌十分骄傲，“秦大叔说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但是一把筷子却很难折断。” 云卿浅摸了摸她的头发：“秦大叔说的很对，团结就是力量。” “秦大叔读过好多书、知道好多道理，破庙里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认字。” 秋澜惊讶：“读书人怎么会沦落成乞丐了？” 云卿浅也疑惑。 北周重文，读书人的地位很高的，就算没能考取功名，去帮人抄抄书写写信也足以谋生了……要说这人堕落，人家当乞丐还要教孩子认字明理，怎么看都是胸中有丘壑的人。 “我也不知道，秦大叔也没说过呀。”鸢歌摇头，“是不是因为他摔断了腿，所以他家人也不要他了？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他是没人要的大人。” 小姑娘一脸天真，说出的话却格外的扎人心。 云卿浅心里发酸，拉住鸢歌干瘦的小手温声道：“鸢歌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的爹和娘或许也在找你、想你。” “会吗？” “一定会！” 鸢歌笑了笑：“小姐，您真是个好人。” 云卿浅沉默，她忘了，鸢歌不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她吃过许多的苦、见过世态炎凉，她善意 的话安慰不到她。 可她依旧感激她，说她是个好人。 云卿浅想，她会努力去做个好人。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破庙门口。 “姑娘，出事了。”崔五在外面道。 云卿浅三人下了马车，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破庙被烧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鸢歌，小小的姑娘如同一头暴怒的小兽冲向破庙。 “秦大叔！赵奶奶！扣子哥哥！小米粒！” 一声声，凄厉悲惨，如杜鹃啼血。 鸢歌嘴里虽然破烂却充满了温情的破庙，此时已经焦灼一片，到处都大火灼烧过的痕迹。 能烧成这样，足见火势之大，那群老弱病残的乞丐，不可能逃得出了。 而这里四处并无人家，也不会有人来救火。 “姑娘，为什么麻绳总在细处断？他们的日子已经这么艰难了，为什么连活着都不能？”秋澜捂着嘴哭。 她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家人，还有不知生死的二姐和幼弟。 人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苦呢？好像一辈子都吃不完…… 云卿浅没法回答这个问题，鼻子酸的厉害。 她快步走上台阶，将整个人都傻掉的鸢歌拉进怀里，没问她庙里的惨状，只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一下一下。 “以后鸢歌跟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教你怎么给人看病，你就可以帮助很多很多的人了。” 鸢歌一脸的眼泪：“姑、姑娘，我、我没敢进去……我不敢。” 她害怕看到一地烧焦的尸体。 好像不去看，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鸢歌，你能活下来，他们也会很高兴。” 云卿浅温声的安抚，终于让小姑娘情绪崩溃，她抱着云卿浅嚎啕大哭：“我没有家人了、我没有家了！” 秋澜跟着掉眼泪，崔五这么大的个子也眼睛通红。 春寒料峭，是真冷啊。 “云姑娘可是来寻王爷的？”崔六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走到云卿浅面前行礼。 云卿浅惊讶：“王爷在这附近？” “有人放火要烧死这里的乞丐，幸亏王爷提前做了安排，属下才能及时将人救下，里面有个人跟王爷是故交，王爷特意过来见他。” 崔六说完，云卿浅脑子有点发蒙，“你将破庙里的人全部转移走了？我说的是全部。” “是啊，都转到附近的庄子里了，王爷这会儿也在那边。” 云卿浅大喜：“立刻带我们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卖身为奴 云卿浅带着秋澜和鸢歌重新上了马车，崔六骑着马跟在一旁，和崔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王爷料定靖边侯那一伙人不会善摆干休，他们不敢找翼王府的麻烦但极有可能会迁怒这里的百姓，所以当晚就让我过来，正好赶上对方放火，才能及时将人救了下来。” 崔五生气：“对老弱病残下手，真是孬种！” “跟人渣讲道理不是白生气。我听陆统领说，那日云姑娘给那孩子做手术的时候，有好几拨人使坏呢，要不是他早早守在棚子顶上，说不定还真让他们得逞了。” “还是王爷有远见啊……” 崔五和崔六聊的热火朝天，车内的云卿浅却是五味杂陈。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九宸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萧九宸，破庙里的这么多的人命都会因她丢…… 想到那个惨烈的后果，云卿浅心中一阵后怕。 说是在附近的庄子，可马车还是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掀开帘子，云卿浅看到了一排排茅舍，远处的山还有一圈圈的梯田，青翠的麦子长势喜人。 见到他们来，陆九快步跑过来：“云姑娘怎么来了这里？王爷这会儿正 跟秦先生谈事情，要过会儿才能出来。” 秦先生，鸢歌口中瞎了双眼的秦大叔？陆九言称“秦先生”，可见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人物，怎么就沦为了乞丐？ “先带我去看看从破庙带回来的那些人。”云卿浅道。 鸢歌闻言，一脸感激。 她心急如焚，却又不好催促，云卿浅的话对她而言简直是及时雨。 “崔六，你带云姑娘他们过去，庄子里养了许多大狗，要当心着些。” “属下遵命！” 知道自己的亲人都平安，鸢歌变回了之前的活泼样子，她蹦蹦跳跳的跟在云卿浅身旁，每每见到新奇的东西都忍不住惊呼。 “姑娘，这儿花儿都有花骨朵儿了！比外面的开的早！” 崔六道：“庄子里有一处温泉，庄子里的温度比别处要高，这里的花也会开的早些。” “我以前讨饭的时候路过这里，就觉得这里很好看，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进来。” 小姑娘的快乐十分简单，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自己以前的事情，虽然心疼她小小年纪吃了许多苦，却又忍不住被她乐观的情绪感染。 “他们要是知道我请来了云姑娘给他们 治病，一定会觉得我十分的厉害。” 秋澜被鸢歌傲娇的小模样逗笑了，揉着她的头发：“是、是，我们鸢歌最厉害了。” 因为是临时将人带过来，时间仓促，只能将这些人按照男、女分开。 长长的大通铺上躺满了人，五六个孩子在铺上滚过来滚过去，一个挽着发髻穿着靛蓝色衣服的老人家正对着窗子缝补衣服。 她一边做活一边时不时地的抬头扫一眼爬低爬高的孩子，脸上的表情一直温柔慈爱。 云卿浅惊讶，若不是知道他们是一群死里逃生的乞丐，还以为是谁家祖母带着孙子孙女，气氛如此温馨，如家一般。 忽然她捂着嘴咳了起来，越咳越凶，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 正在玩耍的孩子都停了下来，吩咐跑过去照顾老人家：有抱胳膊安抚的，有帮忙拍后背的。 鸢歌则是飞快的端了一杯水递上前：“赵奶奶，您喝水。” 赵奶奶的咳嗽终于平息了下来，看着一身簇新的鸢歌，老人家明显一愣，接着就笑眯眯的：“奶奶就知道鸢歌是个顶漂亮的小姑娘。” 其他孩子则一脸好奇，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鸢歌哥哥变成了姐姐？ 但是变成女孩子的鸢歌姐姐真好看啊。 “姑娘帮我治好了身上的疮，还答应帮你们看病，赵奶奶，姑娘人可好了，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赵奶奶的视线越过一床的小萝卜头落在门口，这才发现站在那里的云卿浅等人，立刻让鸢歌扶着她下坑，要给云卿浅行礼。 “老人家，您身体不好不要乱动了。鸢歌是个好孩子，是她求我过来的。”云卿浅示意秋澜将人拦住。 赵奶奶还是跪了下去：“姑娘菩萨心肠已经救了鸢歌这孩子，是鸢歌孩子去劳累姑娘走这一遭，民妇是上了年纪才会咳嗽，不敢劳驾姑娘。” 云卿浅惊讶，赵奶奶拒绝让她看病？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也心存偏见，不相信她的医术？ “赵奶奶，云姑娘的医术可好了，皇上都封她神医了呢！她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可鸢歌越这样说，赵奶奶态度越坚定。 秋澜看了一会儿，在云卿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云卿浅恍然大悟，笑道。 “老人家可是担心付不起诊金药费？您不用担心，鸢歌答应只要我给你们治病，她自愿卖身为奴终身伺候我。” 闻言，鸢歌疑惑不解的扭头看过去 ，刚刚姑娘不是已经拒绝了她？怎么这会儿又提了起来？ 不过鸢歌性格单纯，并不觉得云卿浅出尔反尔有什么不好，反而是用力的点点头：“是啊赵奶奶，我答应了的。” “不行！” 赵奶奶一把将鸢歌扯到身后，老鹰护小鸡一般护在身后，干瘦的脸上满是坚毅。 她明明自己身体单薄孱弱，可却仍旧拼了命的想要保护身后的人。 其他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赵奶奶如此，全部缩在一起，一脸慌张。 “姑娘我们不看病，鸢歌也不卖身！”赵奶奶言辞坚决。 云卿浅好奇：“这是为何？卖身进了王府，她可以吃饱穿暖，不好吗？” 赵奶奶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她宁愿死，也不要鸢歌卖身为奴。 “姑娘，秦大叔说有些人会打骂奴婢、死了也白死，赵奶奶可能因为这个才担心。我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姑娘是好人，不会虐待人的。” 云卿浅浅浅一笑，难怪鸢歌宁愿卖身也求她来给这里的人看病。 因为他们是彼此关心的家人，值得。 “您快些起来，我刚刚是跟您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卖身为奴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社死现场 “您、您要教鸢歌学医？”老人家有些不敢相信。 云卿浅示意秋澜将人扶起来，这次老人家没再坚持，起身后重新坐在了炕上，而鸢歌则掏出荷包里的松子糖，一人一个的分给其他孩子们。 从未吃过糖的孩子脸上都露出惊奇、幸福的笑，闪闪发亮的眼睛仿佛能治愈人生所有的不圆满和焦躁。 “鸢歌说学好医术就可以救很多人，可以给秦大叔看眼睛，也能给赵奶奶治疗咳疾，还有一个叫小扣子的哥哥……她要救的人可多了。” 云卿浅打趣。 见她的确没让鸢歌卖身的意思，且言语温和，赵奶奶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提及鸢歌也是一脸慈爱：“这孩子自小就聪明，若云姑娘不嫌她笨能收她做徒弟，我们都谢谢云姑娘大恩。” 赵奶奶说着又要去跪，这次被云卿浅及时拦住了。 “我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的，您坐好，我给您把把脉。” 云卿浅手指搭在老人家褐色的皮肤上，是真瘦啊，干瘪的跟晒干的柴火似的。 “您几年前是不是受过寒凉？当时应该是起了高热，虽然熬过去保住了性命，可是因为用药不及时坐下了病根， 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剧烈咳嗽，晚上比白日咳的更厉害些。” 赵奶奶惊奇道：“云姑娘真是神医啊，说的一字不差。” “姑娘，赵奶奶的病能治好吗？”鸢歌关切道。 云卿浅点点头，她扭头吩咐秋澜：“你去找陆九借崔五崔六过来帮忙，想看病的挨个排队让我诊脉，秋澜你负责写药方。” “好的，姑娘。” 人多力量大，在庄子里的看诊很快开始了。 …… 屋内，萧九宸面前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并不衰老，可两鬓头发花白，儒雅的脸上带着笑意，双眼却没有一点光亮。 “王爷的选的这个王妃甚好。”他笑道，“扶贫怜弱，又有救世慈悲之心。” 萧九宸没想到秦宣给云卿浅如此高的评价，虽然他觉得她当得起这这句话。 秦宣原是赵家帮助过的一贫困学子，此人十分有才华，萧九宸的外祖父曾经扬言，若秦宣参加科举必能崭露头角，假一时日必定会成为北周的又一栋梁之才。 因此在秦宣说自己要回乡参加考试的时候，赵靖并未阻拦反而给足了盘缠，因担心路上不太平，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侍卫护 送。 谁料这人一去就再没了消息，连护送他的侍卫也没回来。 外祖父一直以为他死了，每每提及都扼腕叹息。 若不是崔六那晚过来救人的时候，阴差阳错在秦宣身上发现了赵家的令牌，萧九宸无论如何想不到秦宣竟然一直困于京都。 更不会想到曾经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男人，会瞎了双眼沦为乞丐。 “秦叔当初离开赵家说要回乡赶考，如何会困顿于京都？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秦宣面容一顿，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窗外。 “万事皆有定数，王爷早晚会知道，就像兜兜转转我还是出现在了您的面前。” 萧九宸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 秦宣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怨怼、嫉恨、茫然，平静的就像遭遇所有不幸的人压根不是他。 “您和云姑娘是前世注定的缘分，王爷要珍惜眼前人。” 萧九宸疑惑了：“你并未见过她。” 怎么知道他们是前世的缘分？而且云卿浅的前世也压根不在这里。 秦宣消失了这么些日子，再见面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 萧九宸觉得不仅需要云卿浅 帮他看看眼睛，脑子也要检查一番，别是有什么暗伤。 “秦叔日后有什么打算？可要留在这里？” “自然！王爷既然找到了我，我肯定要留下来。” 得！ 萧九宸一肚子挽留的话压根没用着，人家早就打定不走了，一时间倒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才是他熟悉的秦宣，不拘小节，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过几日，本王会北上。”萧九宸道。 秦宣闻言一愣：“出了何事？” 萧九宸已经伤了双腿，不可能再领兵打仗，而且这个季节春寒料峭的并不适合远行……除非有不能不去的理由。 “是赵家军出事了？” “外祖父中毒昏迷不醒，如果不能在两个月内解毒必死无疑。” 秦宣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他猛的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绕了一圈又一圈。 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秦宣才停下来，“看”着萧九宸的方向：“我想和王爷同去南青州。” “本王希望秦叔能留在京都，本王还有事情仰仗您。” 秦宣皱眉：“王爷请说。” “这段时间内靖边侯不会离开京都，赵王和本王向来不和，还有云国公也不似 表现出的那般简单。本王不在京都的这段时间里，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小动作，想请秦叔帮本王盯着他们。” 原本，他是计划离开京都之前去拜访一下清河长公主的，如今秦宣出现，他比长公主更合适。 “清河长公主也回了京都？” “不止，太傅也在年前赶了回来。” 聪明人讲话不必事事说尽，萧九宸话刚说完，秦宣就答应了：“你希望我住进翼王府？” “是。” 一直忙活到午后，云卿浅才处理完所有的病患，许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了，云卿浅觉得整个人都累废了。 四下无人，她站起身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唔，感觉上来，云卿浅忍不住一边做动作一边唱出了声音。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抖抖手啊抖抖脚啊……啊！” 云卿浅还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动作，她呆呆的看着右前方的萧九宸，他坐在轮椅上，正一脸诧异的望着她。 她觉得再也不会幸福了。 萧九宸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在这里看了多久？还是都看到了？！ 社死现场，惨不忍睹、惊天地泣鬼神。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余生难安 “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放下胳膊，心中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看着萧九宸，面带微笑的开口： “多谢王爷救了这些人的性命，不然只怕我要余生难安了。” 萧九宸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微微颔首算是领了她的谢，可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她，她做的那些动作怎么那么奇怪？而且唱的也是他没听过的歌…… 他转着轮椅上前，刚要问她是不是那些她之前那个世界的东西，但是见她眼底带着疲色，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云卿浅在其他事情上什么态度，一旦进入大夫的角色就会十分的专注和认真，同样也十分消耗精力。 “天色晚了，回去吧。” 云卿浅看了看天边绮丽的云彩，主动起身走到萧九宸身侧：“靖边侯的解药已经配了出来，王爷觉得什么时候给他合适？” “解毒之后多久恢复正常？” 云卿浅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起了陆琳琅：“那日我将压制毒性的药交给了她，她避开了人跟我说了一个猜测。” “关于靖边侯？” “陆琳琅举了许多周恒前后截然不同 风格的例子，那日靖边侯为她挡刀她说自己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她怀疑靖边侯被人施了咒，简单来说就是陆琳琅觉得周恒有两个灵魂，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她想要好的。” 刚听陆琳琅这样说的时候，云卿浅都惊呆了，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可能、太匪夷所思了，但是想想自己能来到北周就是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有些拿不准了。 萧九宸跟她的想法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又默契的避开。 “我在配置的解药里加了些东西，即便靖边侯毒性解开，他也会一直保持沉睡状态。” 萧九宸忽然明白了云卿浅的意思，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眉目一舒又一皱。 作为合作伙伴来说，云卿浅真是完美的无可挑剔，不论是在皇上面前说要带他去五行山治腿还是这次给靖边侯配置特殊解药，她一直在为他北上做准备。 她做了这么多，唯独不愿意做他的王妃。 萧九宸很郁闷。 “王爷觉得这样不妥？” 见萧九宸一直没说话，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云卿浅没忍住。 “之前咱们一直考虑让靖边侯暂时离开京都，实际上放他回西南 无异于放虎归山，不如将人困在京都。但是有一点，身为西南最高将领，靖边侯一直不回去会不会影响边境安稳？” “不会，靖边侯之下还设有两名副将，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爬上来的，两人联手足以稳住西南边境半年无虞。” “那二人可会有异心？” “他们对北周的忠心无需怀疑。” 云卿浅放下心来，靖边侯昏迷不醒、赵王禁足，云灵曦在皇觉寺抄经，剩下的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他们可以随时启程出发去北境了。 云卿浅有些雀跃，来北周这么久，终于可以四处看看了。 “明日本王会上奏皇上，我们将去五行山治疗双腿，归期不定。” 云卿浅补充：“还要告诉皇上，治疗期间不能被打扰，不然容易前功尽弃。” 萧九宸看到她眼睛里有星星，忍不住笑：“好。” 三日之后，清晨。 清河长公主和太傅站在城墙上，目送翼王府的马车离开京都朝着五行山的方向进发，直至变成一个黑点，完全看不到。 “五行山地势复杂，山路四通八达，若是找错了方向，只怕就要一路向北了。” 清河长公主伸手摸了摸太傅抱着 的白猫，又嫌弃的甩了甩手。 太傅瞥了她一眼：“你若很闲，就进宫多陪陪太后。” “祥宁宫去的勤了，皇兄该多想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就当位高权重、深受宠爱的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清河长公主忽然举起自己的右手转了转，“我这只手可是打过宋嫔的，赵王若是登基，本宫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不参与这些事情。” “太傅都已经回了京都，还说这些高风亮节的话做什么？水混了，没人能独善其身，尤其像你我这样的人。” 太傅沉默，眸子里沉淀着常人看不懂的厌倦和妥协。 “从您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参与其中了。” 清河长公主笑容浅浅，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家长公主的风华万千。 “其实您大可不必犹豫，赵王是个什么货色，您比我清楚，他若上位这北周就距灭国不远了。” 如此胆大妄为的话也只有青河长公主敢说了。 太傅皱眉：“慎言。” 清河长公主不以为意，极目望去，已经有百姓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城、出城，沉默了一整夜的京都正在慢慢苏醒。 “五皇子生母身份卑微 ，且他自己也是个没魄力的，皇兄无论如何不会选他做储君，至于老六……” 清河长公主无奈道，“那就是丽妃给萧九宸生的小跟班，凡事必以翼王为先。且不说他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即便有，丽妃也能先将人打死了给翼王垫脚。” 丽妃当初可是赵皇后身边最凶猛的丫头，要不是想帮赵皇后，她压根看不上皇帝。在她眼里，当皇帝的妃子哪里比的上当赵皇后的宫女。 若是皇帝知道丽妃的想法，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清河长公主越想越觉得有趣，脸上就忍不住带了笑，引得太傅连连侧目。 “翼王殿下的确不错，可若是云卿浅治不好他的双腿也是枉然。” “皇叔，规矩是由上位者说了算。” 清河长公主看向冉冉升起的太阳，眼睛亮的惊人。 太傅若有所思。 按照原计划，萧九宸一行人进入五行山之后会直接取道北上，他们会弃掉马车改骑马，快马加鞭赶往南青州。 可如今遇到了一个难题。 “云姑娘，属下和王爷共乘一骑，这马怕是吃不消。” 云卿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如您和王爷骑一匹马？” 果然！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认怂 和萧九宸骑一匹马？ 她将萧九宸圈进怀里？那画面太美丽，云卿浅不敢想。 “既如此，不王爷还是坐马车吧。我们昼夜不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外祖父身受重伤，多耽误一日就会多一日危险。” 范川也道：“云姑娘有所不知，虽然京都马上春暖花开，可越往北越冷，此时咱们南青州搞不好还飘着雪呢，路上耽误的时间只怕不会少，前期时间能赶一赶还是赶一赶。” “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已经给您和王爷赐婚了，就算你们二人共乘一匹马，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陆九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云卿浅不想点头，她瞥向马背上的秋澜，秋澜立刻摇头：“好姑娘，我才熟悉了如何骑马，自己尚且勉强。” 好嘛，每个人都有道理，只有她不能拒绝。 “到底是本王这双腿拖累人……”萧九宸苦笑，“本王就……” “陆九你扶王爷上马。” 云卿浅出声打断萧九宸，是她格局小了，不过是骑一匹马就跟现代坐一辆车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 她宁愿萧九宸骄傲霸道，也不想看他自怨自艾。 但是肯定不是云卿浅将萧九宸圈在怀中骑马，无他， 是她胳膊圈不住。 最后萧九宸坐在她身后，两条腿用绳子绑在了马鞍上，双臂环住云卿浅，云卿浅强忍耳后的燥热，双腿夹住马腹，扬鞭一挥。 “驾！” 和之前想的一样，这个季节骑马赶路真是受罪，明明是春天了，可风打在脸上还是跟刀子割肉似的，火辣辣的疼。 云卿浅戴上斗篷的帽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闷着头向前赶，和萧九宸同骑马的尴尬燥热就慢慢退去了。 她可是三十世纪的灵魂，男女穿着泳衣能在一个池子里游泳，更不要说现在穿严严实实的靠在一起骑马。 不算事！ 而且很快云卿浅就没力气想东想西了，原主这具身体实在差，即便她各种好药不要钱似的吃下去调理，还是不如她前世强壮。 让她用现在这具身体做手术，只怕稍微长一点的都站不下来。 察觉到云卿浅异常，一直没吱声的萧九宸开口：“不舒服？” “腿有点疼，腰也疼” 云卿浅咬牙，这才刚刚开始，想想以后还要连续赶上好几天的路，云卿浅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萧九宸将缰绳拿到自己手中，身体微微前倾：“靠着本王。” 云卿浅：“……什么？” “腰不疼了？” 疼 ！ 云卿浅心一横，闭着眼睛靠了过去，不得不说，后背有了支撑，整个人立刻舒服了不少。 “王爷的身体可以骑马？” “绑在马背上可以，但若是遇到突发状况不好控制。”萧九宸解释给云卿浅听，“今后我拉缰绳，遇到意外状况换你。” 若是出发之前云卿浅肯定要怀疑这人是故意装的，也不会惯着他。 可这会儿就算是装的，云卿浅也认怂了。 她在心里劝自己，人生艰难，能不吃的苦头就尽量不要吃了，她在这种天气的赶往北境也算是为了萧九宸，他骑马带着她不过分。 而且从陆九也说了，从理法上他们就是未婚夫妻…… 安慰好自己，云卿浅彻底躺平了。 “到了南青州之后，王爷是如何安排的？若军中真有奸细，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怕是不妥。” “范川会先我们一步去找舅舅，舅舅自会安排。” 赵家世代镇守北境，就算有奸细，南青州也是赵家的地盘。 前半天赶路疲惫，后半晌有萧九宸在，云卿浅倦意袭来，就开始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萧九宸见了，让扶着她的头靠在他胸前，云卿浅头一偏就睡了过去。 耳边风声呼啸，可他还是听到了她清浅 、绵绵的呼吸。 萧九宸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将怀里的人裹住，策马赶路。 风依旧肆虐，萧九宸胸口却是热乎乎的。 自从那日云卿浅当面拒绝做他的王妃，只愿意做合作伙伴之后，他虽不刻意，却也总会在四下无人的夜里想她的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只在话本子里出现的话，在她那个时代竟然是最普通不过的。 之前想娶云灵曦过门的时候，他最多想的也是给她王妃的体面和尊重，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越过她去，除了她，其他女人就是用来繁衍子嗣的。 后来下聘出了意外，他跟她阴差阳错的有了婚约，一点点了解一点点被她吸引。 她可以拖着他在大火中求生，火焰肆虐也不曾将他丢下。她维护他的母后、维护他，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都在认认真真做这些事情。 聪明、有骨气却又能屈能伸。 朝堂之事，她能侃侃而谈，且颇有见解。 她不欺负别人，也不让别人欺负她，有了仇怨一般当场就要报了，最迟也不能过夜，尖锐的像是一把才开刃的刀。 可面对弱者，她又会怜悯同情，救了他们命的时候还考量如何让他们少承受一些流言蜚语。 …… 帷帽被吹开一 个角，凉风狠狠扑在脸上，萧九宸陡然回过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在想云卿浅。 她在怀里，他竟然还一直在想关于她的事情。 而且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清楚的记得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她当时说过的话、说话时候的神情。 他对她上心的程度，自己都意外。 这代表着什么……萧九宸收回思路，调整了一下云卿浅靠在怀中的姿势。他低头看着她的睫毛，长长的、卷卷的，像是一把精致的小扇子。 她如此灵动有趣，跟她在一起生活应该不会无聊。 若是日后他的孩儿都是她一人所生，同父同母倒也不会像他和赵王一般彼此算计、提防。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萧九宸忍不住笑了起来，引得一旁的陆九频频侧目：王爷抱着云姑娘这么开心？ 他暗戳戳的看向旁边的秋澜，却见秋澜扬鞭纵马，比马还乐呵…… “王爷前面就到林家村了，今日风大，咱们不如歇歇脚明日一大早出发。”范川骑马折返过来，见到云卿浅睡着了，立刻压低了声音，“明日风过去，咱们赶一赶，就能将时间补回来。” 萧九宸：“准备一些香烛。” 范川垂下眸子：“属下已经备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林家村祭奠 云卿浅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有些茫然，她呆呆的看了看暗下来的天空，直到耳边马蹄声声才陡然反应过来，她如今正在前往南青州的路上。 她整个人被裹的严严实实，鼻端、脸上全部笼着不属于的她气息。 又过了几个呼吸，她终于清醒了，也发现了自己的现在的状态：她正被萧九宸揽在了怀里，趴人家胸口睡了大半天。 脸颊、耳后都发烫，心脏也跳的有些快。 云卿浅动了动，凉风从斗篷的缝隙灌进来扑在脸上，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萧九宸低头：“前面进了村子，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这就尴尬了，双腿有疾的人顶风骑马，她这睡了一路的人有什么好休息的？ 萧九宸确定不是在说反话？ 靠近村子，马蹄渐渐慢了下来，云卿浅敏锐的察觉到萧九宸周身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带了浓浓的悲怆和愧疚。 这林家村有秘密？而且还是悲伤的秘密？ 天色已经擦黑了，可云卿浅依旧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外貌，积雪消融的早春，枝头的树还没发芽，光秃秃的枝干、硬邦邦的土地，都透着冬日残留的萧瑟。 远远的有狗叫声传来，有在外跑着玩的孩子好奇的望着他们一行人，每个孩子的脸都被风吹的红通通的。 一个孩子跑回去，很快就带了一个穿破棉袄的男人迎了上来。 走近了，云卿浅才认出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典型的北方男人，黝黑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 见到萧九宸他十分惊喜，冲着萧九宸深深弯腰：“小主子您怎么这个时节过来了？这个时候赶路，可是要遭大罪的。” “林叔，我只能停留一个晚上，明日还要继续北上。” 被称作林叔的老人愣了一下，回过神立刻道：“屋子每天都有人打扫，我这就带你们安置下去，热饭热菜也会尽快送过去。” “不着急，我先去祭拜林家先烈。” 林叔眼窝潮湿：“您这次时间紧张，不如……” “林叔去安排吧。” 林叔点点头挨家挨户的去叫人将事情安排下去，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村庄变得鲜活、热闹。 萧九宸骑着马缓缓走向村尾，远远的看到麦田里一片坟地，林叔和范川正带着人守在那儿等他过去。 过年的时候才祭奠过先祖，因此每一座坟头都被打理的 干干净净。 陆九早已经从马车上取了轮椅过来，萧九宸坐上了轮椅。 云卿浅有些踟蹰，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跟上前去？ 她正琢磨着，就听到萧九宸叫她的名字：“过来。” 云卿浅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担忧：“我看这里民风彪悍，咱们是不是要问问他们的规矩？” “无妨。” 萧九宸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林叔和范川、陆九则都没有上前，只远远的望着他们，每个人都表情凝重。 火苗跳动，烧纸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萧九宸俊美的脸在闪烁的火焰中明灭变化。 “这里都是我母后曾经的部将。” 云卿浅惊讶：“赵皇后的部将？你是说这里的的还是村里的？” “都是。”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低沉的缘故，萧九宸的声音在夜色里听着似乎带湿漉漉的潮气，听的人心里酸楚不已。 云卿浅什么都没问，不知该如何问、问什么。 萧九宸却忽然有了十分强烈的情欲，他看着对面默默添纸钱的云卿浅，缓缓开口： “母后入宫之前曾经亲自上战场杀敌，林家军就是她的亲卫军，在一次恶战中，母后中了对方圈套险 些丧命，是林家军倾全族之力才将她救了出来。” “母后得救，林家军却几乎全军覆没……年纪最小的兵士年仅十三岁，是林叔的最小的儿子。” “恰好此时父皇有意让母后入宫，母后就答应了，她跟父皇要了这块地安置林家军余下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她在世的时候每年清明都要来祭拜。” 一直都知道战争是残酷的，可这会儿云卿浅听萧九宸用平静的语气说当初的惨烈，她还是被狠狠震撼住了。 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 先皇后性格善良，怕是自那以后就背负了深深的愧疚，她在宫里撑不住未必没有愧疚太深的缘故。 她轻叹一声。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对于上位者死去的人不过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是都记不住的相同脸谱，可对于他们本身、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伤痛和遗憾。” 云卿浅环顾四周，麦苗青翠，是否因为先人的血肉滋养？ “母后也这样说，她讨厌打仗，可又避不开。不战，死的就是北周百姓。” “若北周能强大到所有邻国都敬畏不敢觊觎，百姓能过安居乐业的日子，边疆的将 士也不用白白牺牲。” 萧九宸点点头：“本王亦是如此想的。” 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天色黑的更透了，云卿浅推起轮椅：“回去吧王爷，林叔他们都等着呢。” “好。” 回到地头，林叔立刻迎上前：“王爷快去休息吧，饭菜和热水都送了进去。” 云卿浅打量着面前的汉子，从外貌上看和普通的庄稼汉没什么区别，若不是萧九宸说，她真的无法将眼前的人和奋勇杀敌的将士联系起来。 “林叔，今晚让大家藏在地窖，都不要出来。”萧九宸忽然道。 林叔眸子一沉，瞬间变了脸色，身上的气息散发着寒意，像是一把去掉了剑鞘的宝剑，还未见到敌人就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好像只要有敌人来犯，他就会立刻将来人斩杀于马下。 云卿浅呆了呆，立刻放弃了之前的认知。 林叔是真的将士，可以上马杀敌的那种。 “这件事我会安排好，林叔就不要插手了。” “我岂能让小主子孤身涉险？林家军虽然不再上战场，可血未冷心还热，我们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小主子。” 就知道是这样！ 萧九宸有些头痛的捏了捏鼻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凶险刺杀 不告诉他们，他担心杀手真来的时候误伤了村民，说了，就是林叔这样，死活要跟他一起战斗。 “我带了人手，而且这次我还想钓其他的鱼儿，您一插手，我的计划就会受影响。” “林叔当知道我的本事，即便我现在双腿残废，也绝不会让他们白白欺负。万一真有个什么，林叔再出来救我也来得及。本王知道，您在战场上的本事都用在了林家村上，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云卿浅还从未见过萧九宸如此苦口婆心，足以见得这里的人对他多重要。 一个憨厚耿直的解甲归田的将士，一个老狐狸似的萧九宸，两人的口才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林叔很快被劝了下来，只是一再叮嘱萧九宸扛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喊他们出来。 萧九宸自然满口答应，林叔一脸担忧的回去安排村民去地窖避祸。 …… 萧九宸在村里的住处虽然不能跟翼王府比，但也是青砖大瓦房，此时里面灯火通明，陆九和范川忙的脚不沾地。 云卿浅看到了墙头的弩箭、院子里的陷阱和方阵，转过身去看门口的萧九宸：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刺杀你？而且 一定是在林家村？” “皇上不知道我们离开京都，但是其他人盯着我们的人肯定会得到消息，想要杀我，林家村是最好的选择。” “众所周知，我经过林家村必要停下祭拜。” “靖边侯已经昏迷不醒，赵王也禁足，会是谁安排这场刺杀？” “不知道。” “你想抓活的？” “不留活口。” 想要他的命的左不过就那几个，既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自不会放虎归山。而且若不一次将他们杀狠了，之后这一路上只怕还会有源源不绝的麻烦。 云卿浅忽然沉默，她盯着天空中的月亮，心情纠结的跟麻绳似的，弄的一旁的萧九宸都有些莫名其妙。 她被自己吓到了？毕竟是女孩子，见不得血腥也很正常，只是…… “我还没杀过人。” 云卿浅语气平静，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垂在一侧的手在微微打颤。 “嗯？”萧九宸不懂。 下一秒，云卿浅拿出红绿两个瓷瓶递过去，她垂下眸子，声音很轻很绵，似是没什么力气。 “红瓶子的里的药撒到空气中，闻到药味的人会在一个呼吸之间丧失行动能力，绿色瓶子里是解药， 你提前让自己人服下。” 生在红旗下，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珍惜生命、敬畏生命，如今要参与到杀人中，她十分不适应，而且还出现了应激性反应，后背一阵阵的出冷汗。 如果教授知道她用所学的知识制毒害人，怕是要将她逐出师门。 萧九宸心情复杂，心疼云卿浅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又窃喜她竟然能跨过心理障碍将药交给他。 “你不杀他们，他们会杀你。你不是在杀人，是在自保。” “云卿浅，你这样做很对，不然这一路与你同行人不死怕也是要伤好几个。” 云卿浅扬脸一笑：“你安慰的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萧九宸：“……” 云卿浅站起身拍拍手进了屋子：“吃饭！” 萧九宸挑眉一笑，转着轮椅进去。 出门在外，萧九宸让陆九、范川和秋澜全部一起上桌吃饭，满满一桌子人，好歹凑出了些人气。 除了秋澜，其他人都是一边吃东西一边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吃到一半的时候，陆九忽然放下碗筷。 “王爷，他们来了。” 萧九宸点点头：“去吧，关上门。” “是！” 云卿浅嘴角一抽，正色 道：“王爷不必如此，我不怕。” 萧九宸给云卿浅夹菜，面不改色：“是本王害怕。” 云卿浅哭笑不得，心底泛起徐徐暖意。 “王爷吃口菜压压惊。”云卿浅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兵器相撞，发出声声嗡鸣。 云卿浅拿筷子的手颤了颤，但还是将菜稳稳的放在了萧九宸面前的碟子里，“王爷跟我说说南青州的事情吧。” “南青州是整个北周的最北端，若想从北方攻入北周，南青州首当其冲，而且那里气候不好，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很冷，百姓的日子很辛苦。” “赵家军不怨恨皇上吗？” 秋澜吓了一跳，她家姑娘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她赶紧的去看萧九宸，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陆九和范川都出去杀敌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自己也坐不住，见云卿浅不用她伺候，胡乱的扒拉了两口饭就就跑去窗子那边看外面的厮杀。 云卿浅惊讶：“你竟然不怕？” “突厥比他们凶狠多了。”秋澜脱口而出。 云卿浅忍不住感慨，之前还觉得自己适应良好，但从这件事上 就发现了差异性。 对于生命，她无法轻易漠视，只能在心里默默劝自己，刺客不死，死的就是他们了。 “王爷，所有刺客皆已伏诛。”陆九在门外回禀。 “让林叔安排人将这些尸体扔进云国公的院子。” “属下即可去办。” 云卿浅惊呆了，云国公第二日醒来看到一院子的尸体，只怕要吓晕过去了。 而且…… “这些刺客是云国公派来的？” 云卿浅实在无法想象那个自私自利、懦弱胆小的男人能做出刺杀这么有魄力的人，要说是靖边侯她还能相信些。 “先帝开国之初封赏了五个国公，如今还在传承的就只有云国公，你觉得仅靠犯傻，云佑德能守得住云国公的爵位？” “宋嫔攻于算计，她同意赵王和云灵曦的婚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拉拢云国公。” 云卿浅这就呵呵了。 敢情满京都的只有她一个傻白甜，其他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 宋嫔的狡猾她领教过了，可万万没想到墙头草左右摇摆的云佑德竟然也是个藏起来的大反派。 而且听萧九宸话里的意思，这人只怕不比靖边侯好对付。 “你之前为何不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抵达南青州 “之前没想将你牵扯进来。”萧九宸坦诚道，但事情推着人走，一步步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云卿浅皱眉。 “你早就知道云国公心思诡谲，之前还一门心思的想娶云灵曦？若真让你将云灵曦娶过门，你会如何对待云国公？” “在我双腿中毒受伤之前，他并未露出端倪，而且那个时候他是将赌注押在我身上的。” 云卿浅比划了个OK的手势：“明白了。” 萧九宸未必没怀疑过云卿浅，但上位者用人岂会简单的分为黑白，总要用一些灰色地带的人处理棘手的事情。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忽然残废了，云国公的坏就立刻对准了他。 门重新打开，院子里已经被打扫干净，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一丝丝血腥味，完全想不到在她和萧九宸谈笑风生间就已经死过许多人。 …… 萧九宸转动轮椅，慢慢走出院子，林叔正在外面等他。 “事情已经安排下去，明日云佑德早起必定能收到这份大礼。” 萧九宸颔首：“林叔可有想过带着族人换个地方生活？” 林叔猛的双膝跪地，“林家军愿意追随小主子。”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林叔，你当知我母 后生前的意思，她不想你们再伤一人。” 提及赵皇后，林叔满脸悲怆。 “上了战场如何能不死人？大小姐非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再没快活过了。” “从前那般爱笑的一个人……” 萧九宸沉默，每一个人都说她母后明艳热烈、最喜穿红衣、最爱笑，可他记忆里的人却总是蹙着眉，脸上的忧愁总也散不开。 “王爷，林家军不想做田舍翁，我等愿追随王爷重上战场，请王爷准许！”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林叔的脸在门口灯笼的摇晃下明明灭灭，萧九宸望着他，明明头发都已经白了，可还是想重回战场。 他明白他的感受，回到京都之后，他也时时刻刻想回北境。 原以为这个愿望此生无望，只能在梦中吹角连营了，可是他遇到了云卿浅。 “林叔可先做准备，待我从南青州回来再做其他打算。” “王爷……” “我不是哄你。”萧九宸笑，“你总要等我站起来。” 林叔惊讶，随即狂喜：“王爷能站起来了？云姑娘能治好是吗？” 这儿距离京都只有一日的路程，他一直关注着萧九宸的事情，自然也知道 了云卿浅会医术的消息，而且他今日亲眼见了，是个聪明稳重的姑娘，并非之前传言的那般不堪。 若是她能治好王爷的双腿，那可真是他们所有人的救星和恩人！ “王爷此次北上是要带云姑娘给老将军把关吗？老将军见到云姑娘必定十分欢喜。” 萧九宸并未将赵靖受伤昏迷的事情告诉林叔，见他这么误会也没解释：“我会在夏日之前回来，林叔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想一想如何安置林家军。” 他顿了顿，温声道，“林叔，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也有人想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王爷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 别人如何他不管，他是一定要追随萧九宸的。 第二日一大早天不亮，萧九宸一行人就离开了林村，快马加鞭朝着南青州赶去。 两人骑一匹马，从开始的拘谨到后面的习惯，云卿浅已经能镇定从容的和萧九宸讨论京都中的事情。 而且她也不是全指着萧九宸骑马，她缓过精神的时候也会和他交替抓着缰绳。 两人的相处一日比一日默契。 在离开京都第七日傍晚，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南青州。 和京都的繁华不同，南青 州有高数丈的城墙，城墙上还残留着战火肆虐过的痕迹、青砖斑驳，在瑟瑟的寒风中，透着一股子悲壮。 拿着南青州的通行令，萧九宸很容易的带着云卿浅住进了城内客栈，范川则是一刻不停的去将军府找萧九宸的三舅舅赵青云。 客栈临街，萧九宸坐在开着的窗子前，听着外面小贩的叫卖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这儿是他曾经战斗过、保护过的地方。 再次归来好像回了家似的，心中倍感亲切。 南青州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冷。 萧九宸看向云卿浅，他没想到，她竟然真能一路策马跟他到了南青州。 今日云卿浅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外面披着淡蓝色斗篷，站在那里不说话，已经袅袅如仙女。 很好看。 赵青云来的很快，虽为武将，但赵青云长相儒雅，若不是眼中带着杀气，说是富贵人家的书生也是有人相信的。 得知萧九宸过来，他换了便服立刻赶了过来，这么冷的天气，额头上愣是出了一层汗。 听范川说萧九宸带着云卿浅一路快马赶过来的时候，他压根不相信，如今亲眼看见了，七尺高的汉子立刻红了眼睛。 “这么大冷的天怎么 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萧九宸含笑：“舅舅安排一下，我想尽快见到外祖父。” 云卿浅十分识趣儿的提出离开：“我去隔壁房间，王爷和将军有事情随时叫我。” 萧九宸觉得没必要，他没什么话不能让云卿浅只得，可转念一想，万一三舅舅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云卿浅的薄脸皮怕是挂不住。 他点了点头，“好。” 云卿浅刚关门离开，赵青云就忍不住了。 “她为何戴面纱？难道真如传言中一样丑陋？” 萧九宸皱眉：“舅舅如何知道她面容丑陋？” 赵青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背后讨论未来的外甥儿媳妇实在有些不妥当，但萧九宸是他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又残了双腿，他忍不住想多关心关心他。 “前些日子，皇上抽疯似的忽然派人给送了粮草，我担心你遇到麻烦就派人去打探了些消息。” 萧九宸了然：“这件事情日后慢慢跟您说，您先跟我说说外祖父的情况。”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总觉得范川的叙述并不全面，他有许多疑惑需要赵青云解答。 如今见他面露迟疑，萧九宸皱眉。 “舅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萧九宸的表妹 赵青云脸上的笑僵住，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却迟迟没喝，“九宸，你回去吧啊，南青州的事情我会处理。” “舅舅是要等我自己去调查？” 见赵青云支支吾吾的样子，萧九宸陡然发现赵靖中毒的事情或许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舅舅当真不说？” 赵青云无奈，他实在太了解这个外甥了，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这性格像极了赵秋。 他起身关上窗子，转过头看着萧九宸一字一顿：“你二舅舅可能还活着。” 萧九宸大吃一惊，二舅舅还活着？ “当初不是说二舅舅掉进了敌人的鳄鱼池里，尸骨无存吗？难道是二舅舅逃出生天，但是敌人故意迷惑了我们？” “这件事跟外祖父重伤有何关系？” “若你二舅舅真的没死，那么这一支箭就极有可能是他射来的。” 萧九宸皱眉：“您是说二舅舅助纣为虐，差点害死外公？” 这不可能！ 二舅舅性格和他母后最为像似，看似桀骜不驯，其实一身热血，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自己人的，尤其是外祖父。 “你外祖父昏迷前亲自交代，不可将此事闹大，不然真 的剥丝抽茧的查下去，赵家一百多口人都活不了了。” 将军的儿子在敌军阵营，这搁在哪朝哪代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他们不怕死，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尤其赵家还有那么多的老弱妇孺…… “是或者不是，都要等外祖父醒来再做打算，万一是敌人故意如此，那二舅舅的事情一定有古怪。” “卿浅医术了得，外祖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沉吟片刻，赵青云终于点头：“等天色黯下来，我带你们进府。” 南青州虽然是赵家说了算，可这城里难保没有各方的钉子。萧九宸是偷着来的这里，若是被人知晓传回京都，怕是会有大.麻烦。 事情敲定下来，赵青云有心情细细打量萧九宸了，他惊讶的发现才几个月不见，萧九宸的精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之前冷淡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底发凉，如今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提及云卿浅的时候，他眼底一片亮。 少年慕艾，正该如此。 ……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赵青云带着已经换了将军府盔甲的几个人离开了客栈。 与此同时，陆九借着夜色掩护，护送萧九宸进入将 军府，萧九宸和赵青云在老将军的卧房门口汇合了。 府医正在给老将军擦脸，听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了忽然多出来的几个人。 “王、王爷。” 简直跟做梦似的，他们王爷坐着轮椅来了南青州！ “外祖父如何了？” 府医红着眼睛，“如今全靠那一粒药丸续命，若是药丸没了效果，老将军只怕要扛不住。” 和范川说的一样，萧九宸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微微颔首表走过去，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开始诊脉，越诊脸色越不好看。 “外祖父如何？” “老将军原本就年事已高，身体各项功能不如年轻人，他受伤昏迷不醒，究竟是外力撞击还是有人下毒都要等我化验了老将军的血液才清楚。” “你们也不必担心，老将军虽然呈现油尽灯枯的征兆，可是他体内还有另外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催发，应当可以护他一些时日。” 赵青云忙说到：“可是因为那一粒药丸？” “不太像。”云卿浅摇头。 她开始的时候也以为是因为吃了药丸的缘故，可是刚刚把脉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就像是老树发了新芽，是他自己本身身体里的生机在催化。 萧九宸眉头紧锁：“你可有办法让外祖父醒过来？“ “我需要先研究透了老将军的病症，才好对症下药。” 虽然云卿浅没有给确定的期限，可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赵青云立刻道，“你们就在将军府住下，这里上上下下都是自家人，给老爷子看诊也方便些。” 萧九宸看向云卿浅，云卿浅笑：“我听王爷的。” “你们先去休息，晚饭的时候，舅舅给你们接风洗尘。” …… 赵青云军营里还有事要处理，交代好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但是萧九宸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对这儿无比熟悉，倒是不用人领着就轻车熟路的直奔自己之前住的院子。 云卿浅与他同行。 走到院子门口，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看着萧九宸，还未开口就先红了眼圈，眼泪簌簌滚落。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女孩长着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柳叶细眉、双眸含着三月轻雾似的，行走之间如弱柳扶风，和京都里的豪门贵女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倒不像是将门虎女。 她擦了眼泪，欢喜的迎上来，轻快的像是一只蝴蝶，满 心满眼的看着萧九宸：“表哥你瘦了。” 云卿浅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她怎么觉得他非但没瘦，反而长了点肉？ 表哥表妹……古代婚姻里最爱凑成对的冤家，看这位赵小姐的反应，也是十分喜欢萧九宸。 她这么大一活人愣是没看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 “表哥我推你进去，云姑娘的院子距离这儿有些远，我找人送她过去。” 云卿浅挑眉，有些远？只怕是非常远。 这姑娘对她防范的倒是很严密。 “王爷身体不好，有时候需要半夜看诊，我住的地方有些远晚上怕是赶不及，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就劳烦赵小姐照料了，好歹的要撑着我走过来救命。” 赵绮霞气的直跺脚：“表哥，你看她！” 云卿浅带着秋澜转身就走：“秋澜你问清楚了路线，就不要打扰王爷和赵小姐叙旧了。” 萧九宸刚要开口，云卿浅忽然回过头，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 许久不见，相思成灾，要好好跟表妹聊天啊。 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怎么着也要从诗词歌赋谈论到人生哲学…… 情到浓时，少不得执手相看泪眼，她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不愿意了 亏得她打一开始就只想做富贵闲人，若真是相信了萧九宸的鬼话，一心一意的等着做他的王妃，只怕还没拜堂就要呕死了。 而且就算拜了堂，难道就能让尊贵的翼王殿下不去沾染别的女人？人家说的多好听，绝不会让别的女人越过你去，其他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 呸！ 渣言渣语的，也想PUA她？！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她收回之前给萧九宸治腿打折的想法，凭什么呢？她的药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姑娘，您怎么能走呢？您走了，那赵小姐可不就遂了心愿？”秋澜着急，一边追着云卿浅一边帮她分析利弊，“赵小姐跟京都其他的千金小姐不同，她一直喜欢王爷，而且加上赵家的关系……若他赵家人真开口，王爷可不好拒绝。” 云卿浅面色淡淡：“与我何干？” 她只负责治腿还能管得住他跟谁入洞房？有那个功夫躺平休息会儿不好？ “我的好姑娘，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您这边不理王爷了，赵小姐那边再温情小意……王爷的心就该偏了，就算太后给您和王爷赐了婚，可赵小姐做王爷的侧妃，在身份上也是足 够的。” “姑娘，事关一辈子的幸福，您可千万不能在这紧要关头使性子。” 秋澜苦口婆心，嘴皮子都磨的要起火了，云卿浅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简直要急死了。 “姑娘，您……” “秋澜，你的意思我明白。” “姑娘你想好了怎么把王爷抢回来吗？” 云卿浅看着廊下的灯笼，声音带笑：“你觉得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 “女子都是要嫁人啊的。”秋澜一头雾水，不太明白云卿浅的意思。 在今日之前，云卿浅努力的适应古代的生存法则，从来没想过用现代的思想理念去说服、改变这里的土着居民。 可这会儿人，她忽然来了兴致。 “你如今跟在我身边开心吗？” 秋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姑娘对奴婢好，虽有主仆之分，但说句不合规矩的话，姑娘对奴婢就跟自家姐妹差不多了。” “衣食可有短缺你的？” “没有，一直是程夫人打理王府内宅，程夫人性格宽厚从不会克扣下人的份例，一年四时的衣服、首饰、月银从不短缺，奴婢的日子过的比乡下的地主小姐还要体面。” 云卿浅索性坐在廊下，拍 了拍身旁的位置让秋澜坐。 “若是现在要将你嫁给一个小富之家，日日操劳家事、伺候公婆、养育子女，而且还要给你的丈夫纳妾，若你不许他就会冷落你甚至打你，你可愿意嫁过去？” 秋澜脱口而出：“奴婢不愿意！” 云卿满意的点点头：“我也不愿意啊。” 秋澜呆了呆，什么不愿意？不是在说王爷，怎么扯到了她嫁人？既是说她嫁人，怎么又扯到了云姑娘自己不愿意？ 云姑娘不愿意什么？ 难不成，是不愿意……嫁给王爷？ 秋澜立刻否了这个想法，姑娘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嫁给王爷呢？当初姑娘为了嫁给王爷可是十八般手段都用了，这可是满京都都知道的事情。 不愿意嫁给王爷，怎么还会这住在王府里？当初王爷被火烧伤，姑娘衣不解带的日夜伺候在身旁，连陆九都不许插手的。 如今，更是顶风冒雪的跟着王爷来到了南青州…… 如此深情厚意，怎么能说不想嫁就不想嫁了？ 秋澜觉得云卿浅一定是被赵绮霞气糊涂了才如此说，这心里肯定是难受狠了，没瞧见这才走到半路姑娘就泄了力气。 一时间，秋澜对 云卿浅生出无限怜惜。 明日，一定要找陆九说道说道这些事情，姑娘心里难受不好说，她这贴身丫鬟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打定了注意，秋澜也不再劝云卿浅了，她走过去扶起她：“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今日赶了一天路，您也着实累坏了。” “好。” 京都马上要春暖花开了，南青州却还如冬日一般，才在外面呆了这么一会儿，云卿浅的手脚都冻麻了。 赵绮霞给云卿浅安排的院子实在太远了，就在将军府的西南角，果然是距离萧九宸住所最远的一个院落，等云卿浅和秋澜走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冻麻了。 进了院子，主仆二人面面相觑，有些傻眼。 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 院门一推就颤颤巍巍的开了，吱吱呀呀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掉下来似的，院中一片破败，一丝亮光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比鸢歌之前住的破庙好不上多少。 “他们太欺负人了！” “姑娘您等着，我马上去找王爷！王爷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云卿浅叫住气急败坏的秋澜：“你家王爷正和表妹诉相思之苦呢，你去添什么乱？” “可这里怎么办？ ”秋澜气的直跺脚。 她就是在南青州长大的，知道南青州的晚上多冷，她这个当奴婢都觉得受不了，就更不要说她家姑娘了。 “你忘记了，姑娘我可是会变魔术的，放心，肯定冻不着我们秋澜姐。” 秋澜哭笑不得：“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刚到沐清院的时候，跟这里也差不多。” 云卿浅拉着秋澜的手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院子很大、很空旷破败，屋子里的横梁上还有老鼠跑过来跑去，十分不欢迎她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赶紧的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觉得天边的月亮都在笑她们。 云卿浅叹了口气。 “闭上眼睛，姑娘给您变个魔术。”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变魔术……” 虽然嘴里叨咕，可秋澜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一、二、三……睁开眼！”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多了一顶一键开启的露营帐篷，还有两个大.大的睡袋，帐篷的角落里放着两颗夜明珠，光线柔和静谧。 秋澜目瞪口呆，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头。 云卿浅傻眼。 “秋澜，你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章 仙女不屑 “姑娘，您是天上的仙女吧？奴婢能伺候仙女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奴婢实在太激动了。” 云卿浅：“……” 差点忘记了古代人迷信，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小丫头，直接就将她当仙女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仙女而不是妖怪？”她有些好奇。 秋澜激动的两眼放光：“姑娘救了很多人，肯定是仙女。” 云卿浅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伸手将人拉起来带着她进了帐篷，一边示范如何使用睡袋一边哄她。 “唉，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仙女下凡救人的。以后可不要说让我去跟别的女人抢王爷了。” 仙女不屑。 秋澜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凡人配不上仙女！” 云卿浅乐了，萧九宸做的其他事情不说，指了秋澜这个单纯小可爱来伺候她简直太正确了。 她说的真对，可不就配不上！ “吃点东西再睡觉。” 仙女当着秋澜的面，又变出一堆食物，有面包、牛奶、鸡蛋，全都是秋澜见都没见过的。 “姑娘，我、我吃了会不会也成仙啊？”秋澜激动。 云卿浅差一点就点头了，但最后还是诚实道：“我现在在历劫 ，只能变点东西出来，没办法让你成仙。” “我懂、我懂，赵嬷嬷说过世间的事情都要讲究机缘，我能伺候姑娘一场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秋澜兴奋的差点原地转圈圈，老天爷，她竟然伺候了一个仙女！仙女哎！ 小姑娘神情兴奋又虔诚，云卿浅莫名有些心虚。 “这件事你我知道就好了，不要让第三个人再知道。” 不然，会被拆穿。 “奴婢一定会保守姑娘的秘密！” 主仆二人愉快的达成了协议，吃了点东西躺在睡袋里休息，暖洋洋的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早早醒了，云卿浅又当着秋澜的面将所有的东西收了起来，引得小姑娘连声惊叹。 “姑娘，咱们今日要做什么？” 秋澜气势满满，她家姑娘是仙女，赵家人这么冷待她，一定要接受惩罚！ “等着。” …… 将军府东边的一处院子里，赵青云的夫人单氏脸色铁青，地板上碎了一只杯子，她盯着跪在地上的赵绮霞。 “跪了一晚上你可知错？” 赵绮霞仰起脸：“我心悦表哥，这么多年从未曾改过心意！我知道娘是觉得表哥双腿残疾配不上我才不同 意的！可我愿意！” “你、你这个孽障！” 昨晚赵绮霞回来就跟单氏说要嫁萧九宸，让单氏去跟赵青云说这件事，最好能趁着萧九宸在南青州的时候将此事说定。 单氏当场就发怒了，罚赵绮霞跪着反思，如今看来一晚上过去了，压根没效果。 单氏的贴身嬷嬷赶紧上前帮她顺气：“大小姐一时没想明白，夫人您慢慢跟她说，这事情急不得。” “你看她这个样子像是能听得进我说话的样子？” 赵绮霞扑过去，抱住单氏的膝盖：“娘，您是我的的亲娘，为什么就不能如了女儿的心愿？女儿只希望能一辈子陪在表哥身边啊！” 陈嬷嬷也是看着赵绮霞长大的，心疼她，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如今翼王殿下双腿残疾，小姐是不是……” “不行！” 单氏也是能提刀上马杀敌的女子，发狠的时候眉目间就带了寒意。 “皇家无情，我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进那虎狼窝……而且太后娘娘已经给翼王赐婚，霞儿若嫁过去，那算什么？妾吗？” “皇后娘娘虽然已经仙逝，但她的亲侄女也绝不能与人为妾！公公和夫君也断然不会同意！” 陈嬷嬷知 道单氏说的都对，叹了口气又劝赵绮霞： “大小姐您自小是在夫人跟前长大的，嫁给翼王就要离开南青州去京都，父母家人可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到时候遇到点事情谁帮你撑腰？” “你就听夫人的话，咱们在南青州找一个顶好顶好的儿郎，夫人一定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咱们离得近，若是姑爷早上欺负了你，咱们老爷晌午就能把你接回家。你想想，那多好。” 赵绮霞眼睛泛光：“我们可以让表哥留在南青州啊，太后娘娘给他赐了那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分明就是作践表哥，咱们将表哥留下来不就好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个好办法。 “表哥双腿残疾再无上位的可能性，留在京都和留在南青州没什么区别啊，娘你说对不对？” 单氏怒极反笑：“嬷嬷您看我生的这个蠢货，她要将当朝王爷留在北境？且不说皇上会答应，就是翼王能为了她留下？” “赵绮霞，我话给你撂在这儿，你就死了这条心！你这辈子都别想嫁给萧九宸！过几日我让媒人进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嫁也得嫁！” “娘若执意如此，女儿就一头碰死在您面前 ！要一个活着的女儿还是一具死了的尸体，您自己选！” “啪！” 赵青云冲进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赵绮霞脸上。 单氏猛的站起来：“你都听到了？” “我赵家满门忠烈，哪个儿郎不是家国大义放心中，不成想竟生出你这个龌龊的小畜生！” 赵青云长相儒雅，可到底是整日在兵营里混，打人骂人都是干惯了的，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要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如今更是连“小畜生”三个字都骂出来了。 单氏意识到赵绮霞许是还闯了别的祸，赶紧上前一步：“出了何事？” “你问她！” 赵青云脸色铁青，两只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赵绮霞也吓白了脸。 “我、我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 “不知道？呵！我问你，昨日儿你将云卿浅主仆安置到了何处？” 单氏赶忙道：“不是梅花园吗？我亲自带人收拾布置的，和翼王的院子只隔着一道墙。” 他们还未到南青州的时候，范川就送了消息回来，信中着重说了云卿浅的医术和萧九宸对云卿浅的态度，人家是千里迢迢赶来给老爷子看病，他们自然不会慢待。 “可她将人安置进了半月阁！”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掌掴赵绮霞 陈嬷嬷惊呼一声，单氏更是瞬间脸色惨白。 南青州地广人稀，赵家历代守在南青州，虽然将军府修的不如京都官员的府邸那般精致奢华，可地方实在是大，院子也多。 这些年将军府在战场上折了不少主子，院子也空了不少，可即便空着府里的下人也会日日去打扫。 但只有半月阁例外。 半月阁位于将军府的西南角，据说曾经在里面关押了一个突厥的女奸细，不等审问那奸细就一身红衣吊死在了半月阁的房梁上，而且死之前还用突厥最恶毒的诅咒诅咒赵家。 那里是赵家的禁地，往常是绝对不会有人去的。 昨日赵青云给萧九宸举办接风宴的时候不见云卿浅，是赵绮霞说云卿浅觉得累了早早的洗漱睡觉了，还说她已经派人将饭菜送了过去。 当时萧九宸的脸色就不太好，他以为他是赶路累了又担心老爷子，直至今日早上，他去请云卿浅看诊才发现了端倪。 单氏也难以相信。 她的女儿因为从小身体柔弱，这一辈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儿，所以养的娇贵了一些，可赵家男人已经死的够多了，她女儿娇弱一些又有何妨？ 可她万万没想到赵绮霞竟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为何要这样做？” 赵绮霞扬起肿了半边的脸：“云卿浅用不要脸的手段让表哥不得娶她，我就是替表哥出一口恶气！” “呵！瞧瞧，我赵青云的女儿多有出息，竟然能帮当朝皇子出气了？若九宸当真不同意，你以为云卿浅能活到今日？” 赵绮霞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但仍旧嘴硬：“她又丑又坏，表哥不可能喜欢她！” “如此说来，你是觉得自己不丑？还是觉得自己不坏？蠢货！”赵青云简直气死了，“将她关进祠堂，好好反思！” 单氏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决绝：“陈嬷嬷你亲自送她进去！没有我和老爷的话，谁都不能放她出来！” 她疼爱女儿不假，可更知道若是放纵下去，只会害了她！ 赵绮霞难以置信：“你、你们为了云卿浅竟然要罚我跪祠堂？” 赵青云冷笑：“那祠堂你姑姑跪得，你就跪不得？” 赵绮霞的脸色瞬间衰败，再不敢分辨一句。 虽然她不曾见过姑姑，可从小就知道整个赵家最尊贵的就是姑姑，不仅仅因为赵秋曾经是当朝皇后，而是因为赵家人是真心宠她。 她得到的宠爱和姑姑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 赵绮霞不再挣扎， 跟着陈嬷嬷去了祠堂。 单氏也是个果断的：“女不教母之过，我现在去找云卿浅，当面向她赔礼道歉。” “夫人。”赵青云握住单氏的手，“九宸去处理此事了，早饭过后会给老爷子看诊。” 单氏惊讶，见赵青云如此暴怒，她还以为云卿浅或者萧九宸发了大脾气。 赵青云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拉住她的手拍了拍。 “得知霞儿做的事情，我很震惊。我没想到我赵青云的女儿会因为争风吃醋做出这等事情来，尤其她明知云卿浅是来给父亲看病的前提下。” 不顾大局且手段下作。 “赵家的女儿啊……你是见过大妹妹的，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若有一点私心，也不会死在皇宫里。” 单氏默然，她先是赵秋的姐妹，才成了赵青云的妻子。 阿秋啊，那么明媚热烈的一个人啊。 谁提起她能不心痛？ “夫君放心，日后我必定会严加管教霞儿，也会将其中的厉害关系给她分析透彻。” “你做事我自然放心。” 赵青云顿了顿，补充道。 “你查查霞儿身边的人，莫不是被人诱惑了。” 突厥和赵家是的几辈子的血仇，年年都要在南青州筛出不少钉子，万一有 胆大的混到他女儿身边，也不是不可能。 单氏瞬间变了脸色：“我定会严查。” …… 云卿浅坐在半月阁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南青州的各种特色小吃，她吃的不亦乐乎，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对面轮椅上的萧九宸。 现在需要看诊想起来她了？要不是她自己带了空间，这么大冷天的岂不是要冻死在这里？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以为她是包子能随便捏？ 来南青州之前还像个样，如今见了亲亲表妹就将她这个神医忘的一干二净了？ 啊呸！ 陆九凑到秋澜身边：“这些都是王爷一大早亲自买回来的，云姑娘怎么好像不领情似的？” 秋澜看了他一眼，扬起下巴不搭理他。 她家姑娘可是仙女下凡，原本就应该香火供奉，如今只送了点吃食敷衍，还想让她家姑娘感恩戴德吗？ 秋澜是彻底成了云卿浅的迷妹，在她心中，仙女云卿浅的位置已经远远超过了萧九宸。 看云卿浅吃完了，秋澜立刻上前收拾，大声道：“姑娘这里也没有热水洗漱，您先用帕子将就一下。” 云卿浅十分配合的让秋澜给她擦手，折腾够了才起身，“王爷带路吧，我去给赵 老将军看诊。” 云卿浅走到门口又吩咐秋澜：“你不必跟我过去，将这里收拾打扫一下，不然晚上又得遭罪。” 秋澜回应响亮：“姑娘放心！” 萧九宸：“陆九也留下。” 清晨将军府十分安静，云卿浅推着萧九宸行走，远远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贩卖声。 “我答应给赵老将军看诊，诊金王爷可备好了？” “多少？” 云卿浅下意识要说“五千两黄金”，可她立刻想到赵家军的家底全部贴到了军中，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暗恨自己枉做好人。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自然会告诉王爷！” 萧九宸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本王已经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了舅舅，赵绮霞被关进了祠堂罚跪。” 云卿浅惊讶，她倒是没想到萧九宸动作如此之快，烦躁的心稍稍得到些许安慰。 “昨日的事情王爷今日才解决？可真是不担心南青州的天气冻死人。” 萧九宸的轮椅停下来，含笑望向云卿浅：“本王昨日就已经知晓此事。” “呵！”云卿浅冷笑，男人！ “本王原本要处理，可见你们主仆二人吃的好、睡的好，就没打扰你们。” 云卿浅呆了呆：“你、你昨晚去了半月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夺舍 他没有听到她忽悠秋澜？ “见仙女有法术照料自己，本王便没再打扰。”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社死！ 她就是一时兴起哄着秋澜玩的，没想到被萧九宸抓了个正着，而且刚刚她还话里话外的挤兑萧九宸不管她死活。 结果人家早就来过了，还知道她昨晚吃的好、睡得好。 那之前的挤兑和表演就有稍许……那么一点点尴尬了。 但绝不能输了气势！ “我能照顾好自己是我的本事，和王爷忽略有何关系？我是来给赵老将军看诊的，于公于私，王爷都应该安排好我的起居。” “王爷，我敬佩赵老将军一生为民，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容忍赵家其他人。” “仅此一次。” 萧九宸看她，晨光中女孩下巴始终微微扬起，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白色的面纱和黑色的发丝在晨风中微微拂动，恍恍惚惚中，当真有几分仙子的气息。 “本王记住了。” 萧九宸有了态度，云卿浅到底也没真的吃什么苦头，这件事她同意翻篇了。 他们过去赵靖院子的时候，赵青云夫妇早已经等在里头，见到云卿浅，单氏立刻上前代女赔罪。 “昨日霞儿肆意 妄为让云姑娘受了委屈，我身为内宅主母也有失察之责，还请云姑娘原谅。” 云卿浅惊讶，她没想到赵绮霞那个弱柳扶风的大小姐竟然有如此英姿飒爽的亲娘。 论年纪单氏足以当她的娘，论身份，一个是将军夫人，一个是没什么后台的年轻女孩，单氏竟然能如此落落大方的赔罪，而且并不遮掩美化赵绮霞的所作所为。 只冲这一点，她就愿意给对方一个台阶。 “夫人让我十分意外，也十分钦佩。昨日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们日后都不要再提了。我先给老将军看诊。” 单氏惊讶，云卿浅落落大方，不拿乔不做作，跟传言中的丝毫不同，配得上萧九宸。 赵青云大笑：“太后娘娘眼光很好，给九宸赐了一佳媳。” 云卿浅尴尬，说话就说话，扯什么赐婚，而且老将军在床上昏迷不醒，当儿子笑这么大声音合适？ 萧九宸开口：“今日可要再次诊脉？” 云卿浅点头：“先取老将军的指尖血。” 府医已经从范川口中得知云卿浅医术了得，他非但不嫉妒，反而十分欢喜，云卿浅医术好，老将军获救的希望就大。 如今听云卿浅说要 取指尖血，一把胡子的府医立刻自告奋勇：“我来！” 云卿浅拿出提前放在荷包里的小试管递给府医：“取上四五滴即可。” 府医见云卿浅给的东西奇奇怪怪，可很快安慰自己，陛下亲口封的神医肯定是有大造化，说不定人家师门就是这样教的。 府医还不知道他胡乱中竟然猜对了。 取了血云卿浅就丢进了空间里，在这个时间她二次给赵靖诊脉，惊讶的发现，赵靖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又强了一些。 大地可以回春，可一具年迈的身体如何能重新回到壮年时期？ “是您一直照料老将军的身体，近来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云卿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任何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都有人为的痕迹。 “老将军昏迷之后，气息一日比一日微弱，不得已就吃了那粒药丸，除了稳住了脉象，老朽并未发现其他不对劲儿的地方。” 府医用力的想了又想，还是摇头，“没有。” 萧九宸见状开口：“你有什么猜测，不妨大胆的说出来。” 他看的出来，云卿浅定是发现了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但是找不到证据支撑，所以才问府医 有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赵青云也看了出来，也道：“云姑娘能发现反常就已经有希望了，你不妨说出来，或许能提醒大家想起别的线索来。” 云卿浅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稍稍组织了语言开口： “将老将军的身体比做一片沙漠，如今沙漠生出了绿树，这些绿树正一点点的占领沙漠……就算沙漠上原本有些植被，也会被这些绿植吞没，最终完全占领的。” 那股神秘力量是如何来的？等那股力量全部苏醒占领了赵靖的身体，他是不是就会醒过来？ 可等到那个时候醒过来的人还是赵靖吗？如果不是，会是谁？ 那个人是如何做到的？目的是什么？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云卿浅只说了开头，后面他们就自己猜到了。 单氏惊呼：“夺舍！” 云卿浅眼睛一亮，就是夺舍！ 她刚刚一直想不到如何描述这种感受，夺舍就十分精准了，而且看赵青云和萧九宸的反应，他们似乎都知道夺舍的意思。 云卿浅脑子里飞快的调动出前世看过的悬疑故事。 夺舍简单的来说就是灵魂跑到另外一具肉身里，但这跟她进入到原主的身体里有所 不同，她能来北周是因为原主死了，她恰好穿过时间裂缝进入。 而赵靖这种情况更像是被人算计，她甚至怀疑若不是那颗极其珍贵的药丸，说不定对方已经夺舍成功。 “云姑娘，你确定是夺舍吗？” “不确定，说实话，我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夺舍。” 赵青云面色沉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 “我们出去说。” 府医留下继续照顾赵靖，赵青云将萧九宸和云卿浅带进了书房，单氏亲自守在书房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看向将军府西南的方向，忧心忡忡，时隔多年，夺舍竟然又出现了。 书房内，赵青云翻出一份卷宗递给云卿浅：“云姑娘先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染了血的证词，发黑的血迹糊在纸张上，曾经浓郁的血腥味早已经散的干干净净。 以前查阅文献的时候为了读懂珍贵的古籍，云卿浅特意研究过繁体字，所以看这份供词完全没有能读，她一目十行的扫过，却是越看越心惊。 卷宗中记载的是十年前的事情，一个突厥宗师曾经夺舍成功。 被夺舍的人是赵老将军的嫡长孙女，萧九宸的大表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玉婵之殇 “玉婵是大哥的遗腹女，大嫂惊闻大哥战死沙场早产生下的她，因此她自来体弱，一直在将军府养着很少为外人知道，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突厥的奸细盯上了。” “家里女孩子少，玉婵又不爱凑热闹，开始的时候谁都没发现她的异常，只知道她大病一场之后身体一日一日的好了起来，家里人都十分的高兴，直到……” 赵青云视线别开，眼神望向虚空中的某处，垂在太师椅一侧的手指微微打颤，这个征战一生的将军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颓然和的悲怆。 好像此时，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他。 清晨的一缕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照进书房，折射出的一道道光线里有跳跃的尘埃。他在尘埃中沉默，脸上明灭的光线中似是记载了赵家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以及承受的不公。 赵青云许久都没说话，就在云卿浅以为今日的谈话是否会这样中断的时候，他重新哑声道：“直到玉婵给父亲的酒水里下毒被当场抓获我们才发现了不对劲。” “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夺舍这么荒诞的事情，我和父亲亲自审的玉婵，开始的时候她一直狡辩，后来的某个晚上她忽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供了 。” 云卿浅猛的看过去，直觉不好…… “她说她痛恨祖父让她从小失了父亲、痛恨她自己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她说她痛恨明明他们是嫡长子一脉却要一家子死绝……信上写尽了恶毒与怨恨、筹谋与阴狠。” “父亲当场气的旧伤发作晕了过去，将军府一片混乱，玉婵趁着这个时候自杀了，死之前留下了这封供词。” 赵青云扶紧了太师椅的扶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承受胸中汹涌的极大痛楚，才能继续将后面的事情讲述清楚。 云卿浅看着手中赵玉婵的手书，字字泣血，字字都是家国大义。 “玉婵虽不能上阵杀敌守我南青州百姓，但亦愿效仿祖父、父亲和二位叔叔，我不畏死，但求诸位亲人莫要为我伤悲。祖父和两位叔叔怜惜，必不舍得下手杀我。” “那日说了诸多伤人的话，无一是玉婵真心。这些年承蒙亲人怜惜，我过的很是快活。” “玉婵今日舍生取义，心中畅快，望祖父和家人不要伤心，我和父亲母亲必会在天上团聚。” 她垂眸看着手中带血的手书，心中压抑，虽然不知道那位玉婵小姐长得何等模样，可一长年病弱之人能写出如此铁钩银画的字 ，必是有一身傲骨。 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惋惜、难过，更不要说赵家人了，只怕要痛死、伤死了。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她被夺舍了，但是不知为何夺舍的那个魂魄忽然弱了下来，她才得以找回神志。她在卷宗中交代了府中的突厥奸细，还有关于突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担心那具魂魄卷土重来再害赵家人，故意气晕了父亲支开我们，在监牢中自杀了。” 说完赵玉婵的事情，赵青云像是打了一场极其艰难的仗，他慢慢转回头，看向云卿浅和萧九宸二人：“鸣蝉的事情只有赵家的主子知道，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九宸或许也知道一些，但并不详尽。” “玉婵表姐出事的时候，母后病情正危急，我并不十分清楚，只知赵家遇到了大事。” 赵青云点点头：“是我给你母后去的信，也让她防备着些。” 只是赵皇后很快就去世了，又是赵家一殇。 那几年，赵家的日子很难过。 “玉婵小姐在手书中说开始被夺舍她并非一点意识都没有，虽然被另外一道魂魄压制，但她仍旧有残留的意识，因此才知道那人的想法和做的事情。她有十分强大的意志力，所以 在对方要借她手下毒的时候才能及时阻止。” 云卿浅语速缓慢，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她需要一边思考一边说。 “按照她了解到的信息，突厥中应当是出现了一位具有神秘力量的人，但是这人级别太高，寻常人了解不到，若是能查到这个人信息，或许就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赵青云叹气：“玉婵的事情之后，父亲大怒，将南青州狠狠筛了几遍，抓出的钉子挨个严刑拷打，可都没什么收获。” “有突厥的资料吗？” “赵家和突厥世代交手，早就将彼此研究的透透的，那些书籍资料我们也翻过，什么都没发现，若是云小姐想看，我让人给你送到……梅园。” 赵青云尴尬一下，“梅园就在九宸隔壁，你们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讨论。” “好。” 云卿浅笑了笑，彼此给了台阶，她自然也不会执意选择在半月阁睡帐篷。 “时隔十年，夺舍的事情再次出现，而且这次还是在父亲身上，这是不是说明突厥人的邪术更加厉害了？我们要如何防范？” 赵青云忧心忡忡，完全不敢想若赵靖真的被夺舍成功，会不会主动为突厥的进犯扫清障碍？真要那样，整个南青 州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我倒是觉得赵将军不必太过担心，若夺舍真如穿衣脱衣那般简单，突厥只怕早就马踏中原，何必每逢灾年都来打草谷？” “所以这夺舍一定是有限制的，大小姐体弱，老将军是上了年岁且受了伤……我猜测体质弱的人更容易成为他们夺舍的对象。” 赵青云连连点头：“云姑娘说的极有道理！我父亲之事就劳烦姑娘多费心了。” “应该的。” 赵青云大笑：“九宸有福气！” 云卿浅：“……” 她都想好了事情处理完远走高飞的，他有没有福气跟她可没关系。 萧九宸却觉得赵青云说的很对，他从侧面看云卿浅，她脸上还是戴着面纱，却丝毫不影响她发光。她侃侃而谈，神态自若，即便面对和突厥厮杀了半辈子的将军也没露出丝毫畏惧和卑怯。 赵绮霞给她下马威她也不着急，单氏道歉她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很自然的给了对方台阶。 任何事情处理都那般恰到好处，不比朝堂里的老狐狸差。 可若说她圆滑，她又能胡言乱语的哄骗自己的小丫鬟。 萧九宸眼神灼热明亮，这样的云卿浅，只怕世间仅此一个了。 “卿浅，我们回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厥可汗的秘密 都走到花园了，云卿浅的耳朵还热着，她狠狠瞪了一眼萧九宸，当着赵青云的面的喊什么卿浅？还“我们回去”……整的好像她跟他两口子似的。 赵青云笑的好大声，她脸皮这么厚的人也没忍住红了脸，惹的单氏直问她是不是昨天在半月阁受凉得了风寒，张罗着要给她请大夫，幸好她表示自己会开药才算作罢。 她是神医，不要面子的？ “你以后不要莫名其妙的发疯。” 萧九宸转着轮椅慢慢走在她身侧，觉得这会儿的云卿浅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奶猫，连发脾气都透着张牙舞爪的娇俏。 面对她的指控他也不解释，一本正经的开口，“这里是将军府，本王若是不表现出对你的重视，其他人也会看轻你。” “你觉得我会在乎？”云卿浅冷哼一声。 萧九宸低声轻笑：“本王在乎。” 云卿浅瞬间如遭雷击，彻底傻在那里，萧九宸在说什么？ 他、他、他说他在乎？ 在乎什么？她吗？ 云卿浅觉得自己有点傻，脑子转不过弯，好像是左边脑子里的水和右边脑子里面粉混在了一起，黏黏糊糊的一点都转不动了。 他说他在乎……老 天！ 不行！ 云卿浅狠狠掐了手被一把，尖锐的疼痛让她的浆糊脑子努力转了几转：她跟萧九宸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虽然五官顺眼但三观截然不同，就算开始冲动在一起，以后也绝不会长久。 她不惧怕风险，但明知道会血亏的事情也绝不会做。 一辈子困在王府里看着四角的天空，每日的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有什么好的？ 她绝不过那种日子！ “这样的话，王爷以后还是不要说了。”云卿浅语气冷淡，“我会遵守承诺给王爷治好腿，王爷也要记得自己答应过我的事情。” 萧九宸蹙眉，心中十分不解 刚刚云卿浅明明有些恼羞成怒，有羞就代表她对自己并不是全无感觉，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简直从夏日瞬间到了寒冬。 变化比南青州的昼夜温差都大！ 梅园到了，果然和萧九宸住的松园相邻，若不是有太后赐婚，这样将两个未婚的男女安排在一起可真是太不妥当了。 “休整两日，我就开始给王爷治疗双腿。” 丢下这话，云卿浅抬脚进了梅园，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秋澜叽叽喳喳的声 音。 萧九宸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还是女人心情的变化都是如此反复无常？ “王爷，表小姐想见您。”陆九道。 “不见。” 陆九欣慰的笑了，就知道是这样！ 要是王爷真对表小姐有意，之前待着南青州这么多年，事情不早就成了？ 之前都没成，现在王爷都有了未来的王妃，那就更加没希望了。 幸好！幸好！ 要是王爷见异思迁了，秋澜那丫头又得拿话刺他，想起刚刚在半月阁她绵里藏针的样子，陆九就后背发毛。 还是得盯紧了王爷，可千万不能做对不起云姑娘的事情。 …… 赵青云是个行动派，云卿浅前脚刚到梅园，后脚管家就带人将府里所有关于突厥的资料送了过来，满满四大箱子，抬箱子的木杠都压弯了。 她让人将书放在花厅，她打开箱子粗粗扫过去，从风土人情到突厥可汗的隐晦秘密，应有尽有，只怕皇上的书房里都没这么齐全的突厥藏书。 “小姐这些书要如何处理？奴婢帮您摆放在书架上？” 云卿浅看了看地上的箱子：“每个箱子里的书放在一块，我看这些原本 就是按照不同类型分装的。” “是，小姐。” 秋澜开始忙活，云卿浅则盘腿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笔写写、停停，有时候也会撕掉重新写，抓抓头发又继续去写。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她才伸了个懒腰，满意的笑了。 她将离开王府之前要做的事情列了个清单，所有事情都标注了轻重缓急，只要按照这个计划实施，她很快就能去过自己逍遥富足的日子了。 至于王妃，谁爱当谁当！反正她可没当金丝雀的心！ “姑娘，全部整理好了，您现在要看吗？”秋澜擦了擦汗。 云卿浅拿了帕子递给她，她将视线锁在了突厥的史书上，他们的史书虽然不如北周那么详尽调理，可断断续续的也能看的进去。 她捧着书上了软塌，越看越着迷，对于突厥的印象也从最开始野蛮凶狠变化为有脑子的土匪。 不怕敌人狠，就怕狠且有脑子，说的就是他们了。 云卿浅又翻了一页，忽然眯起了眼睛盯着书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渐渐从惊讶变为了然。 她着急道：“秋澜！秋澜！” “怎么了，姑娘？” 秋澜急匆匆的跑进来，她正在院子里洗小衣，手上 的水没擦干就进来了，自从她跟了云卿浅，就没见她如此着急过。 “姑娘，您可是肚子饿了？要不要奴婢去大厨房拿些点心？” “你马上去请王爷过来！让他立刻马上，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跟他商讨。” 云卿浅攥着手里的书，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若猜测能得到证实，说不定就能解决赵家军现在面对的一些危机。 她需要找萧九宸证实！ 萧九宸来的很快，他和秋澜一样的想法，大火烧眉毛了，云卿浅都能淡定自若，忽然这么着急找人，必有大事。 这会儿邻近正午，屋子里光线十分好，他进门就看到摊在地上、榻上的书，凌乱的好像被突厥扫荡了一样。 而云卿浅正攥着手里的书坐在地板上，眼睛因为兴奋熠熠闪光。 “发生了何事？”他问。 云卿浅举起手里的书：“这是突厥两百年以来的史书，记载了突厥王庭所有大事，你从这里开始看。” 她拉了凳子，和萧九宸的头凑在一起看书上的时间点和对应的重大事件，萧九宸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怀疑始毕可汗用了夺舍的法子？” “不是怀疑，是有七成把握。”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爷头铁 圣元51年，突厥首领始毕可汗率领部众，打败和合并了高车各部五万余帐，突厥开始发展壮大。 圣元71年，始毕可汗收拢草原势力，成为草原霸主，同年，始毕可汗高热而死。 至此之后，突厥进入长达十年的强壮、稳定期，直至柔然崛起，联合草原各部落一起攻打突东厥，突厥又开始四分裂。 圣元81年，始毕可汗的孙子伊利可汗重振祖父雄威，仅仅用了两年时间扫平柔然，重新成为草原霸主。 圣元100年，伊利可汗病逝，但是和他祖父始毕可汗猝然逝世不同，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提前做了诸多安排，足以保突厥二十年安稳无虞。 可惜的是，突厥没有人祸但是天灾多，连续三年的夏季暴旱冬季暴雪，彻底摧毁了伊利可汗的苦心安排。 直到圣元119年，也就是十五年前，伊利可汗的小儿子统叶护可汗延续了祖辈的智慧和魄力，突厥重新焕发新的生机。 “从时间线上来看，突厥每隔二十年都会出现一名强者，而这名强者会延续祖辈的政策和手段，完全延续不打一点折扣……你觉得有这么孝顺 的儿子孙子？” “如果这个继承人是个守成者或许有可能，但相反，不管伊利可汗还是统叶护可汗，他们都野心勃勃，恨不能立刻马踏中原。这样的一个人，会没有自己的想法完全遵从先人的意思？” 不可能！ 萧九宸很快得出答案，如果他登基坐上龙椅，也不会完全延续北周现在的所有方针政策，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工具，怎么可能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云卿浅分析的没错，甚至于因为和突厥正面交过手，他比云卿浅更加清晰的了解突厥的实力和风格，而通过这些风格反推突厥的三个强者可汗，很容易就能发现。 如果不是知道三人乃祖孙三代，只看他们做的事情很容易误认为是一个人。 “始毕可汗夺舍了自己的儿子、孙子。”萧九宸得出结论。 云卿浅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想法，但如今我不他确定他是掌握了某种夺舍的手段还是被动的夺舍？还有，他为何会夺舍自己的儿子、孙子，而不是其他人？” “夺舍了其他人，岂不是就更改了始毕可汗的血脉？另外就是，我怀疑夺舍会有一些禁锢，比如只能 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云卿浅摇头：“不会，不然没法解释玉婵小姐的事情。” 夺舍玉婵的是一个突厥女人，而赵家人跟突厥不可能有任何血缘关系。 “外祖父和几个舅舅都曾经分析过突厥这种时强时弱发展，还曾感慨若不是中间断层，只怕现在的北周未必是突厥的对手。” 对此，云卿浅只能说天命没站在突厥那边。 “现在突厥又到了强盛时期，只是这几年天气不好，突厥很难像之前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就恢复荣光，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云卿浅双手抱着胳膊在屋子里转了转，忽然停下来。 “赵家在突厥也有暗桩吧？能不能让他们顺着这个思路去查查统叶护？” 萧九宸想了想，如实道：“我在南青州军中的时候，并未接触过这一部分的东西，我需要先将此事告知三舅舅。” 云卿浅有点意外但十分赞赏萧九宸的分寸感，他虽是赵秋的儿子、是赵靖心疼的外甥，可从另外一层身份上来说，他代表皇家，赵家是边疆大将，若是不保持分寸感，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最直接的，皇帝若是问萧九宸关于 赵家的事情，他说还是不说？ 不说是欺君，说了或许会让皇帝对赵家横生猜忌，所以不知道最好。 如此赵家也能安心。 看到云卿浅眼中的赞同，萧九宸心中一阵暖意，嘴角控制不住的带了上扬的弧度。 云卿浅真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她会意正言辞的跟他拉开距离，生气怼他的时候也不会顾及他的身份，字字句句都有极强的杀伤力。 这样的人按说不好相处，但她在大是大非面前又十分拎得清，还能随时发现别人的闪光点并且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和欣赏。 跟这么有趣的一个人生活一辈子也不会腻的吧？ 只是如今她对他似乎意见很大啊…… 云卿浅不知道萧九宸在琢磨两人的生活一辈子的大事，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在考量如何跟赵青云开口。 毕竟能打探到这种消息的暗桩绝对是十分有资历的了，算得上赵家军的绝密。 “王爷不妨将今日的发现告诉赵将军，赵家和突厥对战这么多年，他应当能想出更周全的计策。” 萧九宸点头：“本王正有此意，外祖父的情况你可有想法？” “因为不知道夺舍是如何 进行的，现在我并无思路。”云卿浅摇头，“我如今能做的只能是保证老将军身体保持如今状态不会衰败。” 再多的就不敢冒然尝试了。 “王爷，时间紧迫，你要让赵将军早做决断。” 萧九宸点头：“我马上去找三舅舅商讨此事。”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转过头看她：“若有舅舅问及你只管说是本王的意思。” 说完，他转着轮椅出去，早就等在外面的陆九立刻上前推着他离开了梅园。 等人走了，云卿浅才反应过来萧九宸的意思。 她虽然有七成把握，但到底是有风险的，若此事成了还好说，若一旦证明她猜测失误，那贸然启动赵家埋在突厥的重要钉子以及造成的一系列严重后果，都不是她一个女子能承担下来的。 萧九宸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说是他一人所想，与她无关。 云卿浅靠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心中百般滋味糅杂，一会儿甜滋滋的欢喜一会儿又幽幽的叹气。 足足过了一刻钟，她才收拾好情绪，继续翻地上的书。 合作伙伴之间也可以相互维护的，他是王爷头铁护着她也好，毕竟得留着她的命给他治腿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白花是亲生的吗 不知道萧九宸和赵靖谈了什么，当天下午赵靖去了军中，而单氏开始梳理府内一应下人，将军府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赵家家中规矩虽然不如军中，可跟寻常官宦后宅比起来绝对是纪律森严的，如今正是用午歇的时间，却反常的吵闹起来。 赵绮霞在祠堂里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跪的膝盖发麻，索性坐在蒲团上，扭头喊守在门口的贴身丫鬟。 “春晓，外面出了何事？怎么听着乱糟糟的？” 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圆脸丫鬟快步走进来：“夫人说府里混入了突厥奸细，如今正在严加排查，刚刚陈嬷嬷已经传了消息过来，让小姐务必待在祠堂不要出去。” 听到是在找突厥奸细，赵绮霞“哦”了一声，每年府里都要来这么几回抓奸细，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 “过年的时候不是才抓过，怎么才过半月又开始了？” “奴婢也不知。” “是不是云卿浅那个丑八怪？” 赵绮霞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将军府管的铁桶一样，寻常突厥奸细如何能混进来？往日给府里送蔬菜瓜果的都是要核查祖上好几代。 萧九宸是自家人肯定不会害他们，那近日来的外 人就只有云卿浅和她的那个丫鬟了。 春晓赶忙道：“奴婢不知道。” “娘亲如此大的动作，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冤枉了我？有没有说让我回去？” 赵绮霞揉了揉膝盖，长这么大，她就没吃过这苦头，都是云卿浅那个害人精害的！ 等抓到云卿浅就是突厥奸细证据，看她怎么收拾她！ “春晓你快点扶我起来，我要去帮娘亲。” 春夏吓了一跳，赶忙的拦住她，苦口婆心道：“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冲动，老爷亲自罚您跪的祠堂，您要是这样贸然起来，老爷生气多罚您一日如何是好？” “爹爹不会的。”赵绮霞的话十分没底气。 赵青云是带兵打仗的，向来奉行令行禁止，宠她的时候不含糊，罚她的时候更不含糊…… “我、我是要去帮娘亲的。” “若夫人真的调查出云卿浅有问题，她知道冤枉了您，必是要来哄您的，到时她见您还跪在这里只能更愧疚心疼，老爷更是如此，只怕要亲自架梯子给小姐去摘天上的星星。” 赵绮霞想了想的确如此：“春晓，你越来越聪明了。” 春晓哭笑不得，聪明不聪明的，安抚住了这位 小祖宗就行。 她家小姐虽然身体弱了一些、娇气了一些，可要说多坏也没有，就是只要遇着翼王殿下的事情，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在她看来，夫人和将军罚赵绮霞跪一跪祠堂也挺好啊。 …… 赵靖那边还好，目前没有调查出可疑的人。 单氏用了足足一个下午筛将军府的人，因为目标比较明确，就查生病或者受过伤，恢复前后性格判若两人的，还真让她搜出了一个。 “是厨房的赵婆子，一个月前她回老家的时候跌进了冰窟窿里，高烧一夜眼瞅着抗不过去了，竟然又慢慢好了。之前赵婆子性格木讷，只会埋头干活，但自病了一场之后，人就活络了不少。” “连厨艺都精进了不少，原来只是烧火洗菜，这几日已经能掌厨做菜了。” 赵靖沉声道：“可审问出什么？若是她想在饭菜里投毒，这府内上上下下可是一个都逃不掉。” “还在审问，但她只喊冤枉，说自己大病一场是得了上天眷顾。她喊的凄惨，我又没拿到证据，只能先将人关在柴房中。” 将军府的主子没有随意打杀下人的癖好，反而因为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对他们格外优待，现 如今让单氏因为一个怀疑就杀了府里多年的老人，她做不到。 单氏担忧：“这事情到底没有证据，先找个理由关一两日还行，若是迟迟没个交代，怕府中上下会人心惶惶，反而容易让突厥人钻了空子。” 云卿浅刚要开口，却听萧九宸问道：“可查过她家中情况？” “赵婆子的儿子早些年病死了，她丈夫去年死了，年前回去就是给丈夫、儿子烧纸钱。”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孤苦一人很难被发现异常，又是管着将军府的厨房，若是想害赵家人，赵婆子的身份和位置都再合适不过了。 “可在她的私人物品中发现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图腾之类的，突厥的图腾是不是狼头？若是能从这里下手找到证据，也算是有了突破口。” 云卿浅见几个人都看自己，微微有些紧张，她呼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有些部落对自己的图腾十分信仰，不过何时何地都要带在身边，就算不方便携带，几块木片、砖瓦也能拼成图腾的模样。” “另外还有，若赵嬷嬷真的换了个芯子，那么不只是她的性格会发生变化，饮食习惯也应该有所改变。” 萧 九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卿浅，她也是换了芯子性格也变了。 准确的接收到萧九宸眼中的意思，云卿浅嘴角一抽，别过头假装没看到。 “夫人在和赵婆婆交好的那些人里问一问，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另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若是这个夺舍之人并不是突厥人，而是被突厥收买的北周人……” 几个人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了，突厥人的生活习惯和细节还是十分明显的，真扣着细节去调查一定能查出来，可若原本就是南青州人，这难度就大不一样子了。 “我去查！”单氏正色道，“不管是北周人还是突厥人，她只要用这种手段混入将军府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不信查不出来。” 她又看向云卿浅感慨道：“云姑娘年纪轻轻，竟如此聪慧，再想想霞儿，可真是云泥之别了。” 要是她的女儿这么能干，可真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云卿浅含蓄的笑了笑，没接这话。 赵靖看向单氏：“霞儿还在祠堂呢？” 单氏呆了呆：“我、我忘了这茬儿了……” 云卿浅看向萧九宸很想问，赵绮霞是这两位亲生的、唯一的女儿吗？ 忽然有些同情那个朵小白花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将军的饭菜 单氏急匆匆去了祠堂，赵靖和萧九宸要商谈军中的事情，云卿浅乐得自己回梅园。 她刚回去没多久，晚饭就送了过来，看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秋澜为难道：“姑娘，饭菜有些不太丰盛……要不要奴婢让他们再加几个菜？” 云卿浅朝桌子上看了一眼，醋溜白菜、土豆炖鸡块，还有两个爽口凉菜外加一个翡翠豆腐汤和一碗米饭。 放在寻常人家算是可以了，可这菜出现在将军府里有显得单薄了一些，且不说皇宫里的珍馐美味，就是京都寻常官宦家中吃的也比这个好多了。 “都是一样的菜式？”她问。 依照单氏的为人，上午才给她赔礼道歉，晚上必不可能出现这等纰漏，除非大家都一样。 “姑娘这边多了一个土豆炖鸡块。”秋澜快哭了，“奴婢看的真切，赵小姐是跟将军、夫人一起吃，他们那边只有三菜一汤。” 她是南青州的人，又在翼王府呆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将军府上下吃食朴素简单，这会儿面对云卿浅，她身份和心理十分自然的切换成了南青州的人。 南青州的将军府都拿不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招呼她家姑娘，她心酸的同时又觉得愧疚的慌。 “唔，这道醋 溜白菜十分地道啊，酸辣酸辣的……开胃又暖和，这个时候吃最好不过了！”云卿浅眯起眼睛一脸的满足，“哎，这道辣白菜也好吃！秋澜，你快尝尝，你也好久没吃过家乡的味道了吧？” 秋澜红了眼睛，手忙脚乱的给云卿浅布菜：“姑娘，您、您多吃点。” 话刚说完，泪珠子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云卿浅轻叹一声，放下筷子拉着秋澜坐下她对面，笑：“觉得委屈我了？” 秋澜不吱声，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表达了这个意思。 “我从小在乡野长大，吃的还不如这个呢，我很习惯。再者，若是南青州的百姓生活艰辛，将军府却十分的奢靡，我才要难受。这样上下一心，共甘共苦，我觉得很好。” 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喜欢有风骨的家族和百姓。 秋澜仰起脸：“姑娘，您真是个好人。”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云卿浅笑，“好了，就你我二人，你就不要等我吃完再吃冷饭了，一起吧。” “奴婢……” “刚刚还说我是个好人，这会儿就不听我的了？” 见云卿浅坚持，秋澜另外取了碗筷，坐了半个凳子，用公筷夹了些白菜土豆到碗里，云卿浅无奈，亲自盛了 鸡肉给她。 “别跟我犟了，就今日。待会儿你送碗筷的时候跟厨房交代一声，以后咱们的跟大家一样即可，不用搞特殊。” 秋澜看的出来云卿浅是真心这么想的，大声道：“奴婢待会儿就去说！” 三生有幸，她才跟了这么好的主子！ 云卿浅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这几日不用你伺候，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家人，也找找你的姐姐和弟弟？” 秋澜筷子一顿，轻声道：“原打算等姑娘不忙的时候再跟您提的。” “明日就去吧，我跟王爷说一声，让陆九陪你一起去。咱们是悄悄来这里的，你俩乔装打扮一番。” 推己及人，云卿浅觉得若她是秋澜，只怕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 顶风冒雪的赶过来，不就是想去家人坟前添一把土？ 第二日一大早，陆九就和秋澜离开了将军府。 说实在的，云卿浅也很想出去逛逛，南青州位置靠北，这里的风土人情和京都大不相同，也一定有许多在京都见不到的玩意儿。 不过她如今客居于将军府，外面又有突厥的钉子，总往外跑怕是不合适…… “南青州白日里十分热闹，想不想出去转转？” 萧九宸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过来，云卿 浅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到男人坐在轮椅看她，嘴角似乎带了笑。 “算了，王爷一出去，整个南青州都能知道。” 萧九宸的轮椅太有识别性了。 “我们乘马车出去。” “可以吗？” “不愿意就算了。” “去！” 云卿浅和萧九宸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从将军府后门去了街上，绕出主街道，熙熙攘攘的气息顷刻间扑面而来。 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丝毫看不出常年被突厥骚扰的烦恼和惶惶然。 这和云卿浅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们被赵将军保护的很好啊。”她惊叹道。 隔着车帘，都可以感受到外面尘世烟火的喧闹以及蓬勃的生命张力。 萧九宸稳坐在车中，并未向外看。 “每年和突厥交手，都会死很多兵士，春耕之后会补兵。因为朝廷不怎么理会南青州这这边……” 他顿了顿，嘲弄一笑。 “也有可能，他们知道赵家不会不管南青州。” 云卿浅默然，心里沉甸甸的，为南青州的百姓，也为死守在这里的赵家军。无数次吐槽皇帝的不顾大局，可这会儿所有的吐槽都变成了痛恨。 一国之君，将百姓性命视为儿戏，多 可怕的事情。 萧九宸继续道：“因为朝廷的粮草和饷银寥寥无几，为此每年补兵都是当地的老百姓，北周的征兵政策是二子抽一、三子抽二，南青州则是父亲死了儿子上，儿子没了、另外的儿子上。” “你看他们，家家都有死在战场上的儿郎。” 云卿浅鼻子一阵阵发酸，南青州的百姓勇敢、坚强，他们为的不是北周的皇帝，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不被践踏，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被欺辱。 即便孤立无援，他们也在年年坚持。 想到将军府的一日三餐，再看看熙熙攘攘的街道，云卿浅对南青州生出浓浓的好感。 她想，没人会拒绝喜欢这么一座勇敢的城池。 “王爷腿伤恢复之后，还会来这里吗？” 萧九宸摇头：“父皇不会允许。” “那王爷的腿可以慢些好。”云卿浅慢幽道，“这里的百姓如此可爱，若是赵王登基，他们的日子怕是比现在更苦。” 萧九宸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翻滚着云卿浅看不懂的情绪。 她有些心慌，立刻转头避开了。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吵嚷，她掀开帘子瞅了一眼，恰好和地上的一个乞丐四目相对。 刹那间，时间静止。 怎么是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终生为母 赵家的秘密客栈后院中，云卿浅和萧九宸都面色严肃的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人，难不成他们离开京都来南青州的事情暴露了？ 就这么快？ 一碗面条下肚，屈修远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云卿浅：“云姑娘，我是专门奔你来的。” 不等云卿浅说话，萧九宸的一记眼刀先飞了过来，冷嗖嗖的如利刃割在皮肤上。 屈修远一个激灵，觉得南青州的天气实在太冷了，他缩了缩脖子。 “我在路上搭了一个客商的商队，可谁知道他们是伙骗子，我的马、盘缠都没有了，我是一路乞讨才到的南青州。” 屈修远长得不错，标准的名门公子风范，可这会儿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散发着一股怪味儿，除了眼睛贼亮，其他跟真的乞丐真不差什么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南青州的？”萧九宸问。 云卿浅没吱声，虽然她跟屈修远有半师之谊，可事关生死大事，她不会越俎代庖，该萧九宸管的还是要他来处理。 屈修远翻了个白眼：“我小叔叔说的啊！” “屈灵均？”萧九宸皱眉，“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屈修远耸耸肩：“那我就不 知道了，反正他说你们在南青州那你们就一定在。我小叔叔虽然人不靠谱了点，但是他向来不说谎。” “对了云姑娘，你上次让我交的药材我已经转交给了他，他这次又让我带来了一些药材种子，您看看能不能种出来。”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屈灵均是将她这里当成了药材孵化基地不成？ 而且她怀疑屈灵均将屈修远糊弄到南青州来，为的就是让她种药材…… “他还说什么了？”萧九宸问。 “没了啊。” 屈修远挠了挠头，小叔叔话不多，交代的事情都记住了啊，还有什么？ 忽然他猛的一拍脑门，“对了小叔叔说，太傅和清河长公主都在京都，如今的京都稳的很。”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 屈灵均非但知道他们来了南青州，还借屈修远的口来告诉他们京都一切安好？ “你来南青州所为何事？”萧九宸盯着屈修远。 屈修远十分委屈：“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啊，我就是奔着云姑娘来的啊！” 萧九宸的脸刷的就绿了，他知道当初在京都给朱小宝做手术的时候在，屈修远曾经给云卿浅打过下手，难不成他自从那之后就对一 云卿浅动了心思，所以才一路顶风冒雪的追到了南青州？ 那云卿浅是怎么想的？ 屈修远痴迷医术，和云卿浅是同行，又有这一路追来的勇气和决心，云卿浅会不会感动？ 她对皇权完全没有敬畏之心，导致他这王爷的身份在屈修远面前也没什么优势…… 烦躁！很想将屈修远扔到战场修工事！ 云卿浅倒是没多想，她知道屈修远是个性格十分纯粹的人，纯粹是因为她的医术。 “等我回京都，也可以教你。”她笑道，何必一路追来，弄的自己这么狼狈。 那商队只劫了财物还算好的，万一起了杀人的歹心可怎么办？ 屈修远一脸认真的摇头：“学医这件事朝夕必争，而且若是我早日多学一点，就可能多救下一个病人，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能耽误。” “你在宫中当太医，是如何出来的？” “跟宫里人说回老家祭祖了，我祖父亲自帮我递的折子。不过我祖父知道我去寻一个十分厉害的师傅，并不清楚我来了南青州。” 屈修远只是性格简单，但简单不等于傻子。知道萧九宸和云卿浅的顾虑，就赶忙交代了。 “将他安置在何处？”云卿浅问萧 九宸。 屈修远立刻道：“我肯定要跟在云姑娘你身边的！有事弟子服其劳，虽然你不肯收徒，但我心里是将你当成师傅的，我肯定要在你身旁伺候的。”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可真是谢谢了！ 她明明是正值芳华妙龄，愣是让屈修远给整治出了垂垂老矣的年迈感。 “你想拜卿浅为师？”萧九宸忽然开口。 屈修远用力的点头，一头打了绺的头发差点出了花儿。 “我十分想学云姑娘的医术，但云姑娘不想收徒，我就只能厚着脸皮蹭……”屈修远十分的不好意思，“但是虽然没有师徒名分，我在心里一直都是将云姑娘当师傅，绝无半分不敬重的意思。” 萧九宸又问：“你可知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噗嗤！ 云卿浅差点被得口水呛死，萧九宸脑子是钻沙子了？终生为母？ 她又瞅了瞅屈修远，这么一个好、大、儿，她要不起！ 可是，屈修远不这样想啊，他坐的端端正正：“这是自然，王爷若是不放心修远，修远可以写个字据，日后必定以子侄身份侍奉云姑娘。” 之后，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以后云姑娘嫁入王府，修远也会同样敬重 王爷。若违此誓言，天打五雷轰！” 越说越远了…… 云卿浅刚要开口阻拦，萧九宸忽然道：“本王同意了。” “同意什么？”云卿浅疑惑。 萧九宸脸上表情彻底缓下来，他看着云卿浅神色郑重：“卿浅，本王知道你一直想用医术帮助更多的百姓和像鸢歌一样的孩子，可仅凭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多少？” “说重点。” “若是你能收一些像屈修远这样有赤子之心的徒弟，让他们将你的医术发扬光大，就可以救更多人。” 屈修远眼睛放光：“云姑娘若你愿意，我必定会苦心钻研，绝不会辱没你的名声。” 云卿浅简直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了拜师的事情上？ 不是她吝啬医术，实在是没做好当师傅的准备……这要是让她的教授和师兄师姐们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了？ “北周男尊女卑、且我名声不佳，你若拜我为师，少不得要惹人非议。你可想清楚了？” 屈修远正色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与男女老幼都无关系。” “既如此，那……” 忽然外面号角阵阵，如重鼓狠狠敲在心上。 萧九宸瞬间变了脸色：“是突厥来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救治伤兵 南青州的百姓对突厥偷袭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就连赵家军也是如此，毕竟年前突厥最寒冷的时候曾经打过尤为艰难的几场仗，如今春日已来，突厥没理由再跟他们死磕了。 可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赵青云贴身护卫传消息回府传话，众人才知道这次跟之前都不一样了。 突厥疯了。 “将军有令，着单长风点起府中家丁，亲自率队去城墙支援。” 萧九宸和云卿浅以及洗漱过的屈修远都在，见府里众人全都变了脸色，云卿浅疑惑道：“谁是单长风啊？府里除了将军夫人还有谁姓……夫人！” 她猛的战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身盔甲从走廊尽头走来的单氏，身侧跟着的是同样戎装的陈嬷嬷。 原来，将军夫人即单长风。 她身穿银色盔甲、手握长枪，英姿飒爽、眉目坚定，她走到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我已安排好人护送你们，若真到了危急关头，王爷务必要跟他们出城，他们拼了命也会将王爷送回京都！” “舅母！”萧九宸眸子沉静，“赵家骨血绝不做逃兵。” 他身上流着赵秋的血，宁死不能逃。 单氏犹豫了一 下，抬手摸了摸萧九宸的头发：“宸儿，舅母答应过你母后会护着你，你已经失去了双腿就绝不能再丢了性命！不然你母后和赵家这么多人才是真的白死了。” 她忽然单膝跪地，掷地有声：“王爷只管在城内坐镇，我夫妻二人必会血战最后一刻！” 说完单氏即起身离开，大红的披风在空中划出凌冽的弧度。 云卿浅被深深的震动了，她知道南青州全民皆兵，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何、为何夫人……” “若战事危急，将军府留守诸人需带齐府兵前往城墙，替换下来那些独子的将士……”萧九宸声音嘶哑，“其实从未有人肯被替换下来。” 云卿浅胸口闷闷的像是塞了湿漉漉的棉花，她鼻子酸涩，很想哭。 “王爷想做什么？” 她清楚，萧九宸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逃命，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觉得王爷应该护住将军府，老将军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府中还有老弱病残，就是南青州里的百姓也需要人安抚，王爷觉得呢？” 萧九宸点头：“本王不会自不量力。” 若他能站起来必定要冲在最前面 ，可如今非要去上战场，那就是添乱。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萧九宸惊讶。 “前线打的激烈，肯定有许多伤兵，我现在就过去。王爷不用觉得亏欠我，事后我总会按救活的人数、来找王爷收诊金。王爷若是有空闲，不如盘点一下自己的家产够不够。” 她嫣然一笑，拍了拍屈修远的肩膀：“走了，乖徒儿。” “是，师傅！” “云卿浅，活着回来。”萧九宸望着她道。 云卿浅点点头：“那当然，王爷休想赖账。” 她笑了笑，转身走进院子，让老管家去牵两匹马过来。 赵绮霞牵着马过来，雪白的马儿打理的一丝不苟，连上面的鞍鞯都是精心绣花的，足见主人对这匹马的爱护。 “骑我的马。”赵绮霞将马鞭塞给云卿浅，板着脸，“要不是怕我娘回来又罚我，我肯定不会借给你。” 云卿浅忍不住笑，“回头我给赵小姐调理身体，让你也能策马杀敌！” 赵绮霞狠狠瞪她：“你敢食言，我就把你关在半月阁！锁上门！” “好呀。” 云卿浅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屈修远紧随其后，也是快马加鞭。 明明白日还 一副国泰民安的样子，可才过了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是生死存亡了。 南青州的百姓习惯了战争，可这次格外惨烈。 “霞儿，过来。”萧九宸道。 赵绮霞愣了一下，走过去低着头站在萧九宸面前：“表哥。” “你去照顾外祖父，别乱，有表哥在。” 赵绮霞用力的点点头，大步朝着赵靖的院子走去，走上台阶又回头道：“表哥，我觉得云卿浅勉强配得上你。” “谢谢。” …… 云卿浅骑赵绮霞的马，又拿了老管家给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城墙，这才发现城墙上已经躺满了受伤的士兵，四个随军大夫忙的脚不沾地，没人顾得上理会他们。 云卿浅环顾四周，心中有了章程。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把三色布条递给屈修远：“将受伤的士兵分开，死亡系上黑色，严重系上红色，不伤及性命的用绿色。” “我马上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但是听师傅的话肯定不会错。 屈修远性格纯粹，可救人的时候也是雷利风行，很快就将自己周围的病人分类安置好，云卿浅从距离自己最近的绑了红色布条的士兵开始。 他 是被远距离弩箭射穿了胸口，虽然没死，可也差不多了。 云卿浅掏出一粒入口即化的特效药塞进病人嘴里，手脚麻利拔了弩箭，又撒上即可止血的止血粉，又用纱布将他胸口仔细缠好。 最后摸了摸他的脉搏，才放心的去救治下一个。 一个在暗中观察爱她的大夫不放心的也去摸了摸那个士兵的脉搏，当即一脸惊讶。 那种远距离的弩箭射伤力十分强大，之前也有几个受伤的士兵，就算受伤的当时有一口气，可拔了箭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因此看到中了弩箭的他们已经预判了死亡，就压根没想着去救，可看云卿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做完、把人救过来，好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整的目睹全程的大夫有些怀疑人生。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云卿浅又救了两个生命垂危的士兵，他当即不再犹豫，快步走到云卿浅面前：“姑娘还有布条吗？” “给！” 云卿浅头也抬的塞给他：“红色的留给我，你们去处理绑了绿色布条的病人。” 大夫见识过云卿浅的本事，也不觉得被看低，现如今多活一个，都是他们南青州的儿郎！ 第一百四十章 阿秋可凶猛了 也不知道抬了多少死掉的士兵，救了多少重伤的人，天色擦亮的时候，突厥的进攻终于退了下来。 云卿浅在城墙的一角找到了累的虚脱的单氏，她身上有很多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的，白日里气度从容的将军夫人，也和个男子一样在城墙上守了一整晚。 “夫人，您哪里受伤了？我帮您包扎一下。”云卿浅放轻了声音，拿着帕子帮单氏擦脸上的赃污，“您真让人刮目相看。” 单氏笑了笑，疲惫的眼睛里透着少女的明亮。 “那是你没见阿秋杀敌的模样，比我可凶多了。她训了一支娘子军，每每敌袭，她总是冲在最前面，杀的最猛。” 阿秋？ “是先皇后吗？” 单氏惆怅：“是啊，当了皇后就再做不成阿秋了。京都那才是吃人不吐骨头渣的地方……我知道她熬不下去的，但是没想到她连宸儿长大都没撑到。” 很多人都跟云卿浅提及先皇后赵秋，每个人提及她都不吝啬用最美好的词语称赞她、缅怀她。 可是，她死了。 “您先喝点东西，补充点体力。”云卿浅拿出一瓶已经换了包装的果糖递给她，“加了点药在里面，甜的。” “谢 了。” 单氏将瓶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眯起眼睛：“是很甜。” 她将瓶子还给云卿浅，笑道：“当初听说太后将你赐婚给王爷，我和将军一夜没睡，现在看来，太后娘娘待王爷还是不错的。” 这个，云卿浅不想多解释，反正她早晚都要跑路的。 “夫人，你觉得如何了？”赵青云大踏步的过来，看着正和单氏说话的云卿浅，明显一愣，“云姑娘怎么在这里？” “如果不是云姑娘，今日不知道要死多少将士，但凡有一口气的都被她救活了。我刚来她就到了，在这里忙了一晚上，你不知道？” 赵青云有些意外，赶忙道：“多谢云姑娘出手相助。” “我十分敬佩将军和夫人，但我没有夫人的好武艺，只能在后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云卿浅想了想，笑道：“大小姐让我骑她的马过来的。” 单氏失笑：“霞儿那丫头啊，这么多年也就栽在了王爷这里，如今知道自己没了指望，终于醒悟了。” “将军和夫人将大小姐教的好。” 赵青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他道：“白日突厥不会再进攻了，我去看看那边的将士，你们可先行回府休整。” 说完，就大踏步离开了，走的虎虎生风。 单氏叹了口气，扶着城墙站起来向城外看去，地上躺满了黑压压的尸体，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死气沉沉的好像压在了人心口上。 “王爷说，突厥并非每次都会如此凶猛，这次是为何？” 单氏摇头：“我和将军都觉得十分奇怪，多少年没见过他们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不计后果、不计代价，也一定要攻进城内。” “要么是突厥遭遇大灾难不进城会死的很惨，要么就是城里有他们图谋的东西，而这东西对他们十分重要。” 云卿浅深以为然：“将军可要仔细排查一番才行了。” “那也要等将他们彻底打退了。” 她扶着单氏下了城楼，两辆马车停在下面，赵绮霞飞奔过来扶住单氏：“娘。” 单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娘没事，还能撑得住。” “我扶着您。”赵绮霞扶着单氏上了马车，她回头看了看云卿浅，“表哥在那辆马车上等着你。” 说完，“吧嗒”一声摔上了帘子。 单氏靠在车厢内笑：“心爱的马都借给人家骑了，倒不如大方到底。” “我、我那是看战况紧急才 会借给她的，娘不要混为一谈。” 单氏将赵绮霞揽入怀中，语气温柔：“娘就知道我的霞儿虽然娇气，可在家国大义面前还是能分出轻重缓急的。” “娘，对不起。”赵绮霞将脸埋在单氏怀中。 陈嬷嬷是半夜的时候被送回去的，她伤到了胳膊，是因为给单氏挡箭受的伤，送她回来的士兵说若不是她挡着那一箭，单氏必死无疑。 她差一点就没娘亲了。 “好了、好了，娘的霞儿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 马车内，云卿浅靠在车厢睡着了，原本是跟萧九宸分析突厥忽然疯狗一样进攻的事情，可话没说两句就睡了过去。 萧九宸忽然想起之前她嫌翼王府的马车硬邦邦的不舒服，如今这辆马车更加简陋，她却睡的十分香甜，可见是累惨了。 他想起她毅然决然去救治伤员的背影，想起她赞美南青州百姓的真诚，想起她做过的许许多多的事情。 最后发现云卿浅总是说着最漫不经心的话，做着最让人感动的事情。 她才是真正有赤子之心的人。 遮脸的面巾早就不知道落到了哪儿去，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样子。 萧九宸拿了帕子轻轻的帮她擦去 脸上的血污，渐渐露出白净的皮肤，等全部擦干净，萧九宸整个愣住了。 他知道云卿浅一直在治疗自己的脸，但不知道她治疗进度如何了，也不曾问过，如今看来竟是全好了。 皮肤白净，眉目弯弯，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密密的羽扇，又卷又翘。如今睡着就已经美的不似凡人，待她睁开眸子，又该是何等的惊艳？ 云卿浅一直戴着面纱，他也习惯了，似乎她天生就该那般，因为她的能力、想法和独特的经历让他彻底忽略了她的样貌。 今日乍然一见真面目，实实在在的震惊了。 萧九宸伸出一根手指，慢慢靠近她的脸，轻轻触了一下，奇异的感觉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处，从未有过的美妙。 他又点了一下。 这次的力道有些大，云卿浅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侧了侧身，面向窗子背对着萧九宸。 萧九宸失笑，不再闹她，只用胳膊在外侧虚虚拦着，免得撞到了头。 风卷起了帘子，他看到了外面的街道，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南青州的百姓在抬拉战死的士兵，没人组织却都十分经验的去做这些事情。 昨日还欢声笑语的街道如今一片肃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生价值 马车一停，云卿浅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脑子被放空，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时空错乱感，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如今在北周，昨晚在城墙上救治了一晚上的伤员。 终于清醒了，她刚动了动腿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酸爽！ 忙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睡了一会儿就有点像登山第二日的后遗症。 “回去好好休息，白日里应该不会有事。”看着她满脸疲惫，萧九宸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这会儿他倒是有了和秋澜一样的感觉，觉得有些亏着了云卿浅。 好好的京都不待着，偏跟着他跑到了北境。日常吃食就不说了，如今还要上墙头去抢救伤员。 “抱歉。” 云卿浅愣了一下，待看清萧九宸眼中的情绪，她心中一片暖意，愿意付出是真的，可谁不愿意自己的付出被别人看见呢？ 很多时候，都是精神慰藉大于物质安抚。 她现在觉得自己还能撸起袖子再上城墙。 “覆巢之下无完卵，道理我懂，而我不过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云卿浅开帘子刚要下车，被萧九宸叫住，她转过头：“王爷还有别的事情？” “这个。” 萧九宸手中拿着的是云卿浅的面纱，染了血污的面纱将他的手指衬托的更加修长莹白。 云卿浅呆了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溜溜的没有覆盖物…… 她傻了。 早在京都的时候，她就把脸治好了，但是她没有靠脸吃饭的打算，也怕原主风情万种的脸引来不怀好心的觊觎，所以依旧坚持日日戴着面纱。 为了保险起见，她每日还会化上假的毒斑以防出岔子，但是为了不伤及皮肤她做的假毒斑效果只有一日。 昨天晚上战况危急，她就将这事情忘了。 穿帮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她都没时间提前想好说辞，但云卿浅有一个特质，心中越慌，面上越沉静。 “多谢王爷。”她将面纱接过来，犹豫了一下又戴在了脸上。 唔，好重的血腥味。 萧九宸看到她皱眉，忍不住笑：“为何不以真面示人？” “我这样也不妨碍谁，更不会耽误我救人啊。”云卿浅忽然起了心思，将脸凑到萧九宸面前，“王爷该不是被我的真面目惊艳到了吧？ 萧九宸点点头：“很惊艳。” 他说的是实话。 云卿浅耳根后发烫，脸色却十分的正经：“我也这么觉得。” 不作 就不会死……切记。 说完，她跳下马车大步进了将军府，直奔自己住的梅园，张口就喊秋澜，院子里空荡荡的无人回应，云卿浅这才想起昨日秋澜和陆九一起去找家人。 昨天突厥攻城的时候城门就关了，也不知道陆九和秋澜是在城内还是城外……有没有找个地方躲起来？ “云姑娘，夫人吩咐我伺候您洗漱，早饭一会儿就送过来。” 一个将军府的丫鬟进来，手中还拎着木桶，木桶里的热水冒着热气。小丫头看云卿浅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激，走到她面前“噗通”就跪了下来。 云卿浅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为何跪我？” 她打量了一下圆脸的小丫头，脑子里完全没印象，不认识。 “昨日奴婢的哥哥受伤了，是姑娘将他的命救回来的。奴婢的爹不方便进内院，嘱咐奴婢一定要给姑娘磕头谢恩！姑娘大恩大德，奴婢一家没齿难忘！来世衔草结环也要报答姑娘。” 云卿浅一边叫人起来一边道：“我并不知道你哥哥是谁。” “看姑娘救了他！”小姑娘十分激动，“对于姑娘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奴婢一家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恩情！我们是一定要牢牢记住 的。” 云卿浅莞尔一笑，这就是主忠仆义了，将军府的主子个个有风骨，下人也都很有良心。 让她如何能不喜欢这个地方呢？ 若日后离开京都来这里生活也不错，她实在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 “你要谢我？那就帮我把热水拎进去吧，我身上现在都臭了。” “哎、哎，奴婢这就给您拎进去。” 云卿浅洗澡的时候不习惯人伺候，往常秋澜在的时候，她也是自己洗澡，就让小丫头去忙自己的。 她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她将头靠在木桶边缘，明明累极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若说想什么，脑子里又像是空的。 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救人让她在北周重新找回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她会坚定不移的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并且愿意为之终身努力。 教授若得知她如今这么上进，怕是嘴巴都要笑到耳朵后面了。 云卿浅用帕子蒙在脸上，盖住了眼睛。 想教授还有师兄师姐了。 …… 云卿浅换了衣服觉得浑身都清爽了，她看着镜子中无一处不精致的小脸，想了想，又拿出一条新的面纱蒙在了脸上。 小丫头已经将早饭取了回来，她麻利的吃完就去了松园， 陆九跟在萧九宸身边这么久，他们主仆之间应该有自己独传递消息的方法。 北周这些日子里，数秋澜跟她相处的时间最多。小姑娘心直口快，却一直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不巧云姑娘，王爷刚刚被将军叫去军营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守在松园的一个小厮恭敬道。 “但王爷说了，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夫人，夫人都能给您解决的。” 云卿浅无奈，这事找单夫人没用啊，只能找萧九宸。不过赵青云这么着急将萧九宸叫去军营，甚至连瞒着人都顾不得了，想来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她想了想，转手朝着单氏住的院子快步走去。 到的时候，单氏正在给赵绮霞交待一些事情，见云卿浅来了十分高兴的招手：“快过来。” 赵绮霞知道单氏有话和云卿浅说，主动起身：“我去看看陈嬷嬷。” 单氏已经洗漱换了衣服，恢复了将军夫人的从容端庄，可厮杀一夜的血腥还在眉目间，使得整个人都凌冽了许多。 或许，她一直是凌冽的，只是昨日一战将这种凌冽重新唤醒了。 “突厥在城外安营扎寨，一时间不会退，晚上怕是还有一场恶战……还是要辛苦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喜脉 赵夫人有些歉意。 “刚刚将军让人传话过来，你救治的那些人都活了下来，少死了很多人。所以即使不合适，我还是要厚着脸皮请云姑娘继续辛苦。” 能来给老将军看诊已经是跋山涉水不容易了，现在还要她一个女子上城墙…… 单氏身为长辈，有些臊得慌。 “夫人跟我说这些话就太过客气了，即便守在这里的人不是赵家军，我既遇到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夫人尽管放心，若战事再起，我必定与赵家军共进退。” 看着眉目坚定的云卿浅，单氏神色间有些恍惚，她好像在云卿浅身上看到了赵秋的影子。 可她们二人明明不同的，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可在云卿浅说出“与赵家军共进退”的时候，单氏透过她看到了赵秋。 那时候赵秋也是这般年纪，一身红衣烈烈如火，手握马鞭站在城墙，虽身材单薄却眼神坚定、气势磅礴。 她说：“我赵秋誓死守卫南青州！一辈子都要守在这里！” 可惜，她的一辈子断送在了冰冷的皇宫里。 “夫人，您怎么了？” 云卿浅见单氏神色恍惚，想到她这个年纪 厮杀一晚上实属不易，便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诊脉，越诊越惊讶，“夫人让我诊一诊另外一只手腕。” 单氏笑道：“到底是了上了年纪，才一晚就有些精力不济了。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话说完，云卿浅已经诊完了两只手。 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夫人，您不能再上战场了。” “保卫南青州人人有责，岂能因我是将军夫人就有所不同？且将军在前杀敌，我同往才能安心。” 云卿浅叹了口气：“您真的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我知你的好意，但是……” “您有喜了。” 有喜了？！ 单氏傻眼了，她手掌下意识的覆盖在小腹上，这怎么可能？！ 她生赵绮霞的时候伤了身体，大夫说她以后子嗣会很艰难，她为此掉了不少的眼泪，还起过给赵青云找小妾的心思，人都选好了，最后生生被赵青云拦住了。 如今女儿都要谈婚论嫁了，她也早就歇了生孩子的心思，怎么忽然就怀孕了？还是在这么要紧的关口上？ 想到昨晚的战况，单氏有些后怕。 “云姑娘你确定是喜脉吗？我不是不相信 你的医术，只是我今年已经三十有五……而且我当年生霞儿血崩险些没了性命，大夫都说很难再有子嗣了。” 云卿浅认真道：“您的的确确怀孕了，我没必要骗您，不然十个月之后我去哪儿赔您一个孩子？” “可是……” “是老天爷看赵家太不容易，便将福报落在了您身上，让您腹中有了这个小生命。” 单氏紧紧握着云卿浅的手，眼底腥红一片。 年前年后突厥一直不消停，赵老将军又中毒昏迷不醒，她既要打理着将军府的内务又操心着赵青云在军营的事情，一颗心恨不能掰成八瓣，连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几个月都没当回事。 她还以为自己绝经了，没成想竟然是怀孕了。 云卿浅说的没错，这是老天赐给她的孩子！ “孩子可还好？昨日的情况有没有伤到他？”她急切的问道。 云卿浅点头：“孩子很坚强、也很安稳。” 单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可狂喜之后她很快就担忧起来。 “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孩子既然这个时候来，还与您一起上阵杀敌都能如此安稳，就证明这孩子来的是时候。”云卿浅 扶着她坐回到椅子上，“将军知道也必定十分高兴。” “不行！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将军知道！” 单氏立刻道，“云姑娘，我拜托你对谁都不要说此事，经昨日一战，我深知突厥这次的进攻有多凶猛，稍有不慎南青州就保不住了。” 云卿浅心中酸涩，读过再多的历史知道再多的悲惨，都不如亲自经历来的清晰。 放在和平年代，单氏这种情况只怕全家都要放鞭炮了，如今却要前后顾虑…… “我答应夫人，但是夫人也要答应我安心养胎，昨日是王爷在主持将军府，如今王爷被叫去军营，夫人不如留在府中，您不要忘记，老将军的安危也事关军心安稳。” 云卿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念头闪的太快，她没能瞬间捕捉。 再想了想，还是没有，她摇了摇头，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 “夫人守好大本营，将军和王爷才能放心在前面杀敌。”云卿浅顿了顿，问道，“可有援军？” “没有。” 单氏沉默下来，清丽的侧脸在晨光中带着一抹悲怆。 “为何？” 云卿浅一直搞不懂，到底是多大的猜忌，可以让皇帝如此 对待赵家，以至于连南青州的百姓都顾不得了？ 是非轻重缓急，都不要了吗？ 而赵家就如此忠心，明知道继续耗下去只能死也要坚持？ “我知道云姑娘的疑惑，但是我不清楚，好像是公公和皇上有过什么协议，但是具体内容我就不知道了。” 单氏苍白一笑，很是无奈。 “或许这就是赵家人的命。” 继续下去，这话题就太过悲凉了。云卿浅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深挖赵家的秘密，她笑了笑：“夫人，我们有点信心，南青州会和以往一样，有惊无险。” “这里的百姓是我见过最坚强勇敢的百姓。” 单氏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太后娘娘将你赐婚给王爷真的很好。” 云卿浅笑了笑没接这话茬，提起另外一件事：“我能不能去军营？有点事情想找王爷商量。” “当然，我都能披挂上阵，你是九宸的未婚妻自然能。现在要去吗？我派人送你过去。” 单氏自己睡不着，也没非要让云卿浅去休息。 这个时候，整个南青州能睡着的只怕就没几人。 …… 快马加鞭赶到军营，云卿浅才下马，屈修远就迎了上来。 “师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司库在哭 云卿浅一个踉跄，猛的一拍脑门，糟糕，将这个便宜大徒弟给忘记了！她自己跑回将军府，忘记安置屈修远了。 头一次当人师傅，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如今见屈修远连滚带爬的扑过来，她心里慌的一批，莫名就想起了有一年教授带的小组组织团建，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劈，她就被落在了实验室。 等教授和一众同门回来之后，她可是矫情了好长一段时间，让所有人都深深的记住了她。 果然天道好轮回，如今轮到了她。 “修远啊，你听师傅说，我……” “师傅，我用你教的办法救活了许多人！他们都活了！” 屈修远高兴的像个两岁的孩子，虽然狼狈的样子堪比之前当乞丐，但是他双眼明亮，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纯粹的兴奋和喜悦。 这样的场景，云卿浅很难不动容。 “以后再教你别的！”她笑道。 屈修远用力的点点头：“我应该早点认识师傅的，那样我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现在也可以。” 云卿浅见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便知他一晚上没休息，“趁这会儿没有病人需要你急救，赶紧去补觉，不然晚上的时候没精神。” 屈修远可怜兮兮的 望着她：“我睡不着。” 云卿浅拿出一粒药塞进他嘴里：“去吧，闭上眼睛数出一百只羊就能睡着了。” “师傅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安眠药，吃了立刻就能睡着的药。” 屈修远打了个哈欠：“师傅的药就是好，那我去睡了，有事叫我。” “去吧。” 看到屈修远被一个士兵带去休息，云卿浅忍不住摇头。 “那个安眠药当真有用？” 云卿浅转过身，萧九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哄他的，就是一颗松子糖，他原本就累狠了，给点心理暗示就开始哈欠连天了。” 萧九宸：“……” 她很喜欢哄人呢。 但是好像从来没哄过他…… 云卿浅觉得萧九宸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有些疑惑：“我脸上有东西？” 她戴了面纱的。 “无事，你忽然过来有何事？”萧九宸问。 云卿浅看到经过昨日一夜的厮杀，军营里的兵士都负了伤，他们沉默的忙碌着，都知道晚上还有会一场恶战，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没人抱怨，每个人都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心里难过。 “可知道突厥为何忽然进攻？”云卿浅问，“下一步你们打 算怎么办？还像昨夜那般吗？” 牺牲的每一个士兵背后都代表一个家庭，她今日过来的时候看到不少人家门口挂了白幡，在还未回暖的春日里摇曳，生生碎了多少人的心。 “突厥集齐了草原所有部落一起进攻南青州，大有势必攻破城门的架势，昨日半夜三舅舅已经向邻近驻军发去求援信，无一人回应。” 云卿浅嘲弄一笑：“皇上既然让赵家军自生自灭，甚至连这里的百姓都不管了，那赵家何必还尊那个皇上？自立为王不好？” 真想掀开皇帝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沙子！ 没有十年大病，干不出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来。 “慎言。” 萧九宸提醒她，但是轻飘飘的并没什么斥责的意思，他也觉得皇上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十分怀疑如果不是太后之前打下的底子牢固，他能不能在龙椅上安稳坐这么多年？ “若等不来援兵，我会与赵家军共存亡。我已经传信给陆九，他会尽快赶回来送你离开这里。” 原本是打算今晚之后再说的，可看着军营里已经精疲力尽的将士，他担心南青州坚持不到明日了。 而他，不管是身为北周皇子，还是赵秋唯一的儿子 ，他都不能走。 但是云卿浅还有大好的人生，他希望她能活着。 “萧九宸你能这么想，我十分欣慰。这可比当时整天惦记弄死我强太多了。”云卿浅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你也长成了！” 萧九宸：“……” ！ “对了你联系到陆九了？秋澜可安全？” “他们在城外的山上，很安全。” 云卿浅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一包药粉递给萧九宸：“问问赵将军今日的风可能向城外吹，若能用就洒出去。” 她一直坚信历史有着自己的轨迹要走，战争、死亡都是避不开的话题，而她身为大夫只救人不算打乱历史的方向，可帮着杀人就不太合适。 但人心都是偏的。 她先认识的萧九宸、先来到了南青州，在见识过南青州百姓的勇敢坚强，见识过赵家军上下的齐心协力，甚至于赵绮霞的娇纵却不失大局观之后，她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了。 萧九宸望着她：“以战止战，你是在救更多的人。” 上次给他毒药，她就十分内疚，这次城外的突厥人何止千百，医者仁心，她恐怕更煎熬。 萧九宸不太明白云卿浅前世生活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没 有尊卑、却格外的敬重生命。 “我知道。”云卿浅笑，“希望今日的风向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跟我一起去见三舅舅。” “好啊。” 而此时，赵青云正在为着另外一件事情焦虑，军营没有粮草了，即便他跟将士们都不畏生死，可饿肚子是打不赢仗的！ “回府让夫人……” “将军，府里的粮食已经全在这里了，如今留下的也只够每天一顿饭的份量，城中百姓送了一些，可跟这么多人的口粮比起来，杯水车薪。” 负责粮草的司库眼睛猩红，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将军，实在不行……咱们将马杀了吧。” 赵青云双目圆瞪：“你说什么胡话！马能杀吗？！那是我们的战友、是兄弟！你竟然要杀他们？！” 他们的对手是突厥人，突厥擅骑马，他们也苦练骑马，即便赵家军万分艰难，可仍旧想方设法给将士们尽可能的配上马。 日日夜夜一起训练、战斗，早就是兄弟一样的战友情分，如今要杀了他们吃？ 这简直比吃他们自己的肉还疼。 “没有吃的将士们就吃不饱肚子，守不住城墙……” 司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八尺高的汉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要杀马 赵青云死死盯着他，单手撑在桌上，嘴唇哆嗦的厉害。 许久才咬下牙： “杀、杀我的……马。”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 司库说的没错，不舍得马，死的就只能是将士了，没有将士顶在前面，南青州的百姓又当如何？ “去吧。”赵青云哆嗦的厉害。 他叫青云，他给自己的马儿取名红云。 红云陪着他征战四方，厮杀了数十年，原本这个年龄的马不应该再上战场了，可他一直没换。 没钱买新马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不舍得，说句不夸张的话，他跟红云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单氏在一起的都多。 红云也懂他，两人在战场配合默契……不能再想了了，越想心越痛，恨不能立刻冲出城外跟那些突厥狗同归于尽，也好过要杀死自己的战马。 “去吧。”他摆摆手。 身后传来脚步声，赵青云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脸。 他觉得自己背叛了红云。 “军中可是没了粮草？”萧九宸拦住司库，“不要杀战马，本王想办法。” 司库喜极而泣：“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说罢，像是生怕萧九宸反悔了似的，飞奔离开。 赵青云已经收拾好情绪， 他转过头望着萧九宸苦笑：“九宸，没办法了。” 不会有援军，更不会有粮草，甚至是如果不是过年那会儿皇帝忽然发疯似的送来一批粮草，他们都坚持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距离这儿最近的是永城，来回只要一日时间，三舅舅，只要你们能再坚持一日，就算是用刀逼着他们，我也必定弄来粮草！援军他们可以不来，但粮草必须给！” 赵青云脸色难看：“不可冲动！” “三舅舅，如今，我们都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毕竟明日此时是否还活着都未可知。 赵青云知道萧九宸说的事实，心一横，咬牙：“我派人送你！” 希望萧九宸的王爷身份能帮他们多争取回一线生机！ “我现在就出发。”萧九宸当机立断，“卿浅你就留在军中，哪儿都不要去。” 云卿浅按住萧九宸的肩膀：“或许我能弄到粮草。” 萧九宸立刻想到云卿浅身上的秘密，他当即道：“我去永城！” “王爷刚刚说的，如今大家都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毒药都给你了，弄点粮草也不算什么了。”云卿浅现在颇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劲头。 毕竟，当前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赵青 云听不懂他们的话：“云姑娘要去何处借粮？毒药又是怎么回事？” “毒药的事情让王爷之后告诉将军，将军先带我去存放粮草的地方，找几个可信的人戒严。”云卿浅着重强调，“是死也不会背叛的那种。” 萧九宸握住她的手：“我与你同去。” 赵青云虽然不知两人要做什么事情，可心中觉得二人能解决当前的难题。 “我亲自带人，只要能弄来粮草，我愿听云姑娘差遣。” 现在谁能给他们弄来粮草、不用杀战马，谁就是他们的恩人。他也不管自己求助一女子是不是掉价了，面子可换不来粮食！ “将军去太过扎眼，士兵就好。” 赵青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亲自去点齐一百亲卫军随着他们去了粮库。 粮库很大，足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几十袋粮食摆在地上没什么存感。 “正在搬粮食去搬去灶上，大战随时开始，总要让将士们吃饱肚子再去杀死，保不齐就吃不上下一顿了。” 司库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里只留下我和王爷两人，你们都远远的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此处。”云卿浅俏皮一笑，“只要您能坐到这一点，我保证您晚上能吃 上稠糊的粮食。” “还有剩下的这些都不要动了，我借用一下。” 司库当即傻了：“云、云姑娘，我、我知道您是好意，可这粮食比人命还精贵，千万不能糟蹋啊……” 剩下的几十袋粮食虽然不多，可总比一点没有强。 “舅舅已经同意了，你只管带人守好外面。” 司库面色惶惶，可面对萧九宸的威压他又反抗不得，只能满心担忧的出去。 他前脚出去，后脚仓出门就从里面反锁上了。 司库：“……” 云卿浅再次打量了一番仓库，跑到剩下的几十袋粮食面前看了看，又看萧九宸：“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王爷都不要惊讶。” “另外，若是我睡着了也不要喊我。” 这么多粮食……云卿浅想到要自己干活就却觉得十分苦逼。 “你可会有危险？”萧九宸问。 云卿浅摇头：“应当不会，我能在里面钟药材没道理不能种粮食。” 而且她刚刚才发现云尘中可利用的土地面积扩大了不少，不知和昨日救人有没有关系？ “王爷不要让人打扰我，也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好，本王答应你。” 然后，萧九宸就眼睁睁看着几十袋粮食在他面前消 失了。 云卿浅扔出了一个帐篷摆在墙角，自己爬进去躺下，也冲着萧九宸招手。 “王爷你来这边，免得待会儿被粮食埋了。” 萧九宸从善如流，转着轮椅过去，禁卫军一般守在她的帐篷门口，云卿浅弯唇一笑，闭上眼睛的同时，意识进入了云尘。 为了种植药材她买了许多大型机械设备放在仓库，上次祥宁宫失火解锁的仓库又大了许多，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人工智能控制的机械设备。 播种机、收割机以及脱粒机等等都有。 前世没来得及用上的东西，倒没想到在这里用到了，果然机缘不可琢磨。 云卿浅将所有的种子弄进播种机，语音控制：“小云小云，你好。” “在呢，主人。” “请开始播种。” “是的，主人。” 长着一双大眼睛的播种机就冲进了白着的地里，快且准的将种子洒在了土地上…… 和云卿浅想的一样，这里能种粮食！而且因为粮食不像药材那么娇贵，粮食的成熟期反而缩短了不少。 播种机在前面吭哧吭哧的干活，后面播下的种子就肉眼可见的长了起来：抽穗、成熟都像是眨眼间完成的。 “小云、小云，开始收割脱粒。”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惊呆了赵青云 收割、脱粒，再播种、收割、脱粒。 反复重复机械的动作，直到云尘里的种子足够才开始下一步的装袋，看着机器人忙的跟个小陀螺似的，云卿浅万分庆幸三十世纪科技高速发达。 不然这么多力气活非得把她给累嗝屁了。 粮食装袋速度极快，可即便是这个速度，云卿浅约摸着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装完，她神思一动，意识离开空间，正对上萧九宸一脸惊讶的表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四周，悟了：她将空间堆在自己脚边的粮食全部带了出来。 现在粮食将整个帐篷都堆满了，要不是粮食袋子懂事给她留了活动的空间，这么多袋粮食非把她压死。 云卿浅从粮食堆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过了多久？” “……一盏茶的功夫。”萧九宸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反应稍显迟钝。 云卿浅点点头，空间内外果然存在时间差，但是具体差多少，她还没弄清楚。 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跑到粮库中间，闭上眼睛，心有所动、意有所指，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她身边又多出一堆粮食。 堆满了，她就换个地方再往外 运，地面铺满了，她就爬上粮食袋子继续。 云卿浅觉得自己是个苦逼的搬运工，但在萧九宸看来，她所做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理解。 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冷静下来，他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云卿浅将整个粮仓堆了差不多七八成满，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来，她想了想，又弄出几袋子不名贵但常用的药草放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跑到萧九宸面前。 “怎么样？厉不厉害？” 她转了个圈儿，面纱掉下来，明明是祸国殃民的脸，却偏偏带着孩子般的纯真。 此刻她眉眼弯弯的望着他，一脸的求表扬的期待。 “很厉害，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厉害的女子。” 云卿浅捡起面纱拿在手里甩来甩去：“那当然！我最厉害了。” 恍恍惚惚，好像重新回到了实验室，她坐在椅子上，身边围着一众同门，大家明知道她在显摆，却都还十分捧场的鼓励她、赞美她。 那样单纯快乐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萧九宸见正高兴的云卿浅忽然惆怅起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我的教授和同门了 ，就是我师傅和很多师兄师姐，他们找不到我肯定十分难过。”云卿浅抬头看屋顶，“但他们都是一心扑在研究上，大概会化悲痛为力量，继续研究出更多有益于全人类东西。” 而她也在会在这个时空努力去救治更多的百姓。 “他们医术也十分高明？” 萧九宸觉得云卿浅已经是他有生所见最厉害的一个大夫了，若是还有更厉害的……他想不出来了。 “方向不同，但无一例外很厉害。”云卿浅不想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怀念的低沉中，她甩开伤感，双手抱住胳膊，“这么多粮食，王爷还是去想一个合适的说辞。” 她可不想自己累成狗搞这么些东西出来，最后还被当成妖女一把火给烧了，多冤。 萧九宸也在想这事情，只是一时还没头绪：“我和三舅舅商量此事。” 云卿浅打了哈欠，摆摆手：“你去办吧。” 她真是累惨了。 萧九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你弄出这么多粮食，是不是对身体有妨碍？”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她凭空变出这么多粮食，是不是也要付出代价？自从刚刚她醒过来，萧九宸就在想这个问题。 他希望南青州的百姓无虞，也不想她发生意外。 云卿浅愣了一下，她没想过这个，当时设计云尘的时候完全是基于科学理念，这也能有损害？ “应该没事吧？”她感受了自己的身体，“除了有点累，没其他不舒服。” 萧九宸还是有些不放心：“仅此一次了，以后定要量力而行。” “好的呀。”云卿浅笑眯眯道。 冷面翼王殿下也会关心人的嘛。 萧九宸则被她脸上的笑晃了眼，还是听到她戏虐的笑声才回过神，他轻咳一声：“你将面纱戴上，三舅舅马上就过来了。” “哦，好的。” 翼王殿下害羞了？ 赵青云来的飞快，简直恨不能踩上风火轮冲进来，但萧九宸拦在门口，只放他一人进来的，至于司库继续带人在外戒严。 “老天！” 看着满眼的粮食，赵青云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他龇牙咧嘴，却是忍不住笑，比屈修远还像个十足的傻子。 他解开一个口袋，新鲜粮食味道就扑面而来，取了一粒放在嘴里嚼了嚼，香！ 向来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忍不住红了眼睛。 自从皇后薨逝，皇上像是忘记了赵家军的 存在一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粮草更是想起来就给想不起来拉倒。 开始的时候是用将军府的家底撑着，后来萧九宸知道了赵家军的情况，就用翼王府的家底继续撑……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来不敢全部大肆购买粮食。 每年的武器损耗、衣服都是一笔不小开支。 赵青云回过头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裂开嘴：“赵家军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且全部是新粮！ “云姑娘，虽然我不知你身上有何种机缘和神通，但是你能弄来这么多粮食，就是救赵家军上下几万将士的性命，救了整个南青州的百姓。” 赵青云说着就要下跪，云卿浅吓的赶紧跳开：“赵将军这样，我可是要折寿的！” 她打趣，“我刚帮了您一个大忙，您这样恩将仇报不好吧？” 云卿浅看了看萧九宸，示意他稳住赵青云，让一个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人给自己行如此大礼，她真受不住。 接收到求救信号，萧九宸弯了弯嘴角。 “三舅舅，这件事我们还要想个妥帖的说辞，最好将卿浅从此事中抹去。” 赵青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萧九宸的意思，他有些犹豫。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压根没出世 “你的顾虑我明白，可如此一来，只怕要委屈了云姑娘。如此滔天的功劳……” 怀璧有罪的道理，云卿浅还是明白的。 而且她弄出这么多粮食原本也没有为自己扬名的打算。 “我觉得还是保住性命比较重要，赵将军只管按照王爷说的抹掉我做的事情就行，我也觉得有点扎眼。” 萧九宸嘴角含笑，他就知道她不会介意，但这笔恩情秦赵家人会记在心里，他更是会牢牢记住。 “不如说是小舅舅托人弄来的。”他道。 赵青云的愣了愣：“你小舅舅自从去年跟无为道长去治眼睛一直没回来，如今也不知在何处。” “无为道长素来神秘，又少有人见过他真面目，更无人知道他从何处来如今在何处，用他来说辞最合适不过了。” 云卿浅好奇：“无为道长？很厉害吗？” “精通周易之术，是个出世的高人，年前他途径南青州遇着了四弟就将人带走治眼睛了，说他和四弟有这段机缘。” 赵青云到底是武将，记不得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只能简单明了的说个大概。 萧九宸道：“不止如此，无为道长出家之前曾是东陵国的皇子，只是 因为其生母身份低微才不被太多人所知，如今东邻国的皇帝是无为道长的亲侄儿，对这个远离皇权的叔叔十分敬重。” “东邻国每年的祭祀之类的大日子，无为道长都会回去。” 赵青云惊讶：“难不成这些年东邻国风调雨顺，都是因为无为道长？那他这也不算出世啊……” 羡慕嫉妒，若是他们南青州也能如此，何愁灭不了突厥？！老窝都能给他们掏干净！ “就说是小四弄来的，若是有人愿意猜是无为道长……那就随他们去，反正咱们不会承认。” 赵青云这会儿就显露出了兵痞的习性来了。 云卿浅担忧：“若是东陵国的皇帝知晓此事会不会猜忌无为道长？” 无仇无怨，平白的害了一个人可不是她的初衷。 “这个不用担心，东陵国乃是诸国中最富庶强大的国家，这些粮食虽然很多，但对于东陵国不算什么，而且东陵国和北周中间还隔着其他几个国家，从未起过冲突。” “再者，无为道长虽常出入红尘，却并无子嗣、亦无野心，东陵国的皇帝对他十分信任。” 对于这片大陆各个国家的关系，云卿浅并不十分清楚，但萧九 宸既然说无妨，那她就放心了。 “舅舅，此事只此一次。”萧九宸郑重道，“世间万物自有定数，有取必有舍。” 赵青云向云卿浅郑重道：“云姑娘此次能接燃眉之急已经是大恩，一次足矣。” 说完，他又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不错，现在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一眼，又默默转开。 果然，不能和舅舅待在一起太久，说话就毫无顾忌的。他倒是无所谓，云卿浅一个姑娘脸皮薄可能扛得住？ 云卿浅则盯着萧九宸要滴血的耳垂，疑惑的很，这伙跟云灵曦都是怎么谈恋爱的，赵青云一句玩笑都能害羞成这个样子？ 就赵青云这玩笑，跟她前世师姐的虎狼之词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此纯情，可还好？ “舅舅先和司库商议一个好的说辞，比如粮食什么时候运过来的，如何运过来的……”萧九宸见云卿浅在一旁不说话，担心她只怕不自在的很，“我们先出去。” 赵青云摆摆手：“你们走，剩下的交给我！” 有了粮食，谁怕谁！ 云卿浅和萧九宸才离开粮库，赵青云就将司库叫了进去，他们还没走远，就听 到司库一声尖叫接着就是呜呜的声音……很明显被人捂住了嘴巴。 萧九宸笑了笑，看着军营里的士兵，由衷道：“谢谢。” “王爷似乎总在谢我，不如来点实际的？” 萧九宸认真的想了想：“等我双腿好起来，我必要荡平草原部落，到时候所得战利品都给你。” 云卿浅：“……这饼画的可真够大的。” “你想吃饼了？现在可能有点麻烦，不然等战后我必定请最好的面点师傅给你做！” 云卿浅嘴角狠狠一抽，果然是隔着几千年的鸿沟，就鸡同鸭讲。 “草原上也有许多可怜的牧民，老人、女人、孩子……挑起战争的是男人，可遭罪的却是这些弱势群体。我知道突厥一次次发起战争可恨，也不会让王爷放过他们，可若王爷真的打入草原，对那些老弱妇孺能不能不要赶尽杀绝？” 萧九宸皱眉：“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待那些孩子长大，又会屠杀北周百姓。若是有北周百姓因本王的一时心软而遭殃，那本王岂不是罪人？” “王爷用未可知的猜测来当做行事的依据，未免不妥。” 原本云卿浅只是跟萧九宸随口讨论，毕竟他双 腿都没治好，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可萧九宸语气如此凌冽，瞬间就点了着了心中的小炮仗。 全身的血就瞬间冲上了脑子。 “若王爷有真本事荡平草原，那草原广袤的天地就不是北周的土地了？杀人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去教化他们啊！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难不成他们还能放着吃饱穿暖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拼刀枪性命？” 想想她大中华那么多个民族、人口又排名世界第一，不还是全国人民一条心，不照应国泰民安，岁月静好？ 大中华的民族大统一证明这事情是行得通的！端看有没有人照着这个方向努力！ 萧九宸则觉得云卿浅在无理取闹。 “用北周百姓的粮食去养活突厥人？！”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咬牙：“这个话题就到这儿吧，我跟王爷想法不同，谁也不能劝服谁，就别做这无谓的争执了。” 不然，她担心自己会被活活气死。 萧九宸也不知道两人好好说着话怎么忽然就争执了起来，想到云卿浅才费心费力的给赵家军弄来粮草，他抿抿嘴角。 “你生活的世界或许可以，可这里不行，突厥人不会臣服。” 是绝不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网络菩萨 “我累了，要去休息。” 扔下这话，云卿浅大步向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她今日第一次来军营，并没有自己的帐篷，要去哪儿休息？ 她恨恨的咬牙，果然是不管古今，女孩子都要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才行。 “去我的帐篷。”萧九宸主动台阶，“我觉得膝盖有些疼，想请你帮我看看。”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难不成我是翼王府的府医？” 刚刚是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他吼的？现在想起来还要她治腿就又来哄她？ 呸！ 萧九宸原本就有阶级上的优越性，她要是连这都不计较，这人还不蹬鼻子上脸？ 云卿浅打定了注意晾一晾他，至于什么时候原谅那就…… “刚刚是本王没控制住情绪，望你见谅。” 云卿浅呆了呆，刚刚有一阵风吹过去，她听到了什么？萧九宸在道歉？ 她出现幻听了？ “我和你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见到的人和事也不同，在同一件事上认知不同十分正常。刚刚我情绪激动，我见了太多人死在我面前……卿浅。” 他视线望向军营来来往往的士兵，哪个身上没有伤？ 云卿浅愣住，下一刻 钟巨大的羞耻感就铺天盖地而来。 她在和萧九宸争什么？ 刚刚和突厥经历了一场恶战，晚上极有可能又是一场生死相搏，如今还在营地里走来走去的士兵中或许有许多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她在这里和经历过的许多战争和厮杀的萧九宸谈论宽恕？感化？ 何不食肉糜？！ 之前最看不起那些网络菩萨，没想到今日她竟然也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觉得草原上的都是中华家的人民，可现在他们是你死我活的敌对方。萧九宸没将她当成突厥的奸细一剑刺死，绝对已经是极大的信任了。 果然是萧九宸最近态度太好，她飘了？ 云卿浅心里暗恼。 “是我想的简单了……我现在就给你看腿。” 云卿浅主动推起萧九宸的轮椅，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再不可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争执结束，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可都感觉到彼此的关系在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回到帐篷，云卿浅环顾四周，很简陋，还不如她前世野外露营的帐篷。 “原本早就该开始给你治疗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耽误了来，今日先做个检查，我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尽快出一个治疗方案。” 云卿浅在萧九宸面前半蹲下来，刚要有下一步动作，被萧九宸拦住了。 “等大战之后也可以，你今日累了先休息。” “早日将你治好，说不定你还能上阵杀敌。”云卿浅卷起萧九宸的裤腿，拿出一台巴掌大的扫描仪对着他的腿部进行全方位360°的扫描。 关于萧九宸的各项身体数据很就同步在了她脑子里，身体数据比她想的还要好，她立刻有了几个方案，只要择优之后再优化立刻就能用。 “萧九宸，你好好配合，必不耽误你三月三去踏青赏花。”云卿浅十分高兴。 萧九宸也很高兴，三月三，距今日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一天一天的挨过去也很快。 整理好萧九宸的裤腿，云卿浅起身，忽然眼前一黑，意识里是萧九宸抱住了她，他在十分焦急的喊她的名字。 糟糕！ 她的意识被困在了云尘中，能感知外界却无法让外界感知她。 云卿浅坐回到自己在系统里的办公椅上，眯着眸子考虑，自从她来到北周发现云尘之后，都是她的意识进入云尘，还从来没有被云尘强行关起来的经历。 难道是因为……她白得了那许多粮食？ 想到这个可能 ，云卿浅立刻跑去那片土地，看着全部被锁定的田地，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果然是用的太狠了。 “难道那些粮食将这里的营养吸收干净了，土壤被锁定……” 云卿浅抱着胳膊在的地头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 可问题是当初他们设计云尘的时候并没有这个限制，这是云尘运行中出的bug？还是某个同门暗地里修改了数据？ 最好是前者，不然她只怕想要穿回去教对方好好做人。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她还没弄清楚空间和外面的时间差到底是多少，万一外面的时间长了，萧九宸以为她死了将那具身体给埋了怎么办？ “云尘，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可一定不要出岔子。”云卿浅跑回子的工位上，重新翻看自己之前实验数据，又找回了这种熟悉的钻研感觉，她很快沉浸了进去。 然而外界，简直是天翻地覆。 萧九宸盯着躺在榻上的女人，她如此的沉静、美丽，因为昏迷，眉目间的凌冽都消散了不少，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但是此时，他宁愿她跳起来和他大声争执对错。 “师傅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屈修 远暴跳如雷。 他正在呼呼大睡，就被人弄醒拎了过来，到了这里才知道云卿浅昏迷了，他当场傻眼。 “脉象怎么这么弱！” 屈修远诊完左手诊右手，若不是才试过云卿浅的鼻息，他差一点以为这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她体温也低的不像正常人。 “脉象只能诊断出她极度虚弱，可并没有什么病症……更像是一种内耗过度导致的昏迷。” 屈修远抓了抓头发。 “我曾经见过一个散尽内力的武术高手，他的脉象就跟师傅的有些像似，但师傅她不会武术也没有内功，按说是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 萧九宸面色一僵，朝他看过去：“那人最后如何了？” “身体较常人虚弱了些，寿元也有损。”屈修远艰难道，“也许、也许是我学艺不精，师傅医术高超肯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醒过来的……” 还没学会她救人的诸多手法，还没好好敬重她，她不能有事。 屈修远坐在地上，巴巴的看着云卿浅，萧九宸坐在轮椅上，脸上的表情也没好多少。 若她有个万一…… 萧九宸不能继续往下想了，他闭了闭了眼睛，沉声道： “大战在即，此事不可声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开智的土壤 云卿浅的从阎王殿里抢人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多少人将她当成起死回生的仙女，若是这个时候传出她昏迷不醒的消息，只怕要人心浮动，影响士气。 屈修远垂眸：“我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不管她能不能醒过来，只要两军交战，我都会去抢救伤员，师傅说那也是我们大夫的战场。” “按照她说的去做，她若知道也一定希望你这么做。”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觉得她说的真好，她是真的心怀天下百姓，刚刚说让他善待老弱妇孺也是出于本能的怜悯和医者仁心。 云卿浅，快点醒过来，你的病人和战场都需要你。 她也想！ 云卿浅头都挠秃了，还是没想到如何能在短时间里恢复土壤的肥力，她是不敢贸然修改云尘的系统代码，万一不小心给整崩了，她只怕连这抹意识都要消失。 额……想想都怕。 “土壤、土壤……”云卿浅趴在桌上哀嚎，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桌上放着的一本论文，是她发生意外之前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 是前世她一个十分厉害的学长博士答辩的论文，论文方向是关于水稻的研究，她当时觉得这篇文章中的某些观念十分具有远瞻性，对她搭建 云尘有启发，就特意借出来研究。 论文里就提到了土壤肥力弱化这件事。 云卿浅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拿过论文一页页的翻过去，终于在第35页找到了一段高亮的文字，关于土壤肥力衰退他表示最原始的方法就是让土地休息并且施肥。 种一茬地让土地休息个三年五载不符合现实，所以就只能在从保留养分和增加养分两点上努力。 云卿浅又往下扒拉了好几页，后面要做什么、怎么做，学长写的十分清楚，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基于土地被解锁的前提下。 当务之急还是要解锁土地…… 云卿浅又跑回地头上，盘着腿开始琢磨云尘各个部分解锁前后发生的事情：救人！ 第一次解锁机械仓库就是救了萧九宸之后！ 这次土地大面积解锁是在她昨晚救了许多士兵…… “我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努力救人的，但是你要先放我出去才行。” 云卿浅看到原本灰蒙蒙的土壤亮了一些，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 发现这一点，她立刻道：“突厥马上又要进攻了，肯定还会将士是受伤，不如你先放我出去？” 土壤亮光闪了闪，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我说话算话绝不誓言，不然我给你写 个保证书押在这里？” 云卿浅觉得云尘出bug了，这土壤竟然有了情绪和想法，都能主动将她这个开发者虏过来，这怕不是开智了吧？ 想想都觉得刺激。 “呶，就写上等我救够十个人，你就解锁一块土壤行不行？” 没反应。 “一百个？” 土壤闪了闪。 云卿浅脸色骤变，果然听得懂！ 她眼神幽幽，盯着土壤，而土壤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死亡凝视，云卿浅总觉得对方瑟瑟的抖动了一下。 “这次是我将你压榨的狠了，我救一百人你给我解锁一块土壤，不然的话咱们就一起摆烂！其实我挺喜欢在这里待着的，到处都是高科技，不比连个电灯泡都没有的古代强多了？算了，我就不出去了……” 云卿浅睁开眼睛，脑子里飘过四个大字：救一百人。 好嘛，她有了一块开智的土地，这说出去谁敢信？ “师傅，你终于醒了！终于醒来！” 屈修远眼泪立马就下来了，连滚带爬的跑到云卿浅跟前。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云卿浅看了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萧九宸呢？ “王爷一直守着你，刚刚赵将军有要事找他商议，他刚离开不久。你找他吗？ 那我现在去叫他！” “等一下！” 云卿浅十分确定她现在和之前一样健康，完全没有任何不舒服：“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了。” 云卿浅心中默默算了算，她被困在云尘中足足将近四个时辰，如今外面天色已经黯了下来。 她穿上鞋子正打算出去看看，却被屈修远拦住：“师傅您的身体极其虚弱，必须卧床静养，万不可再劳累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是云卿浅是因为昨晚在城墙上熬了一整夜救人太累才会晕倒。 “给我诊脉了？不然你现在再给我诊一下？” 屈修远真上前诊了，手指才搭上，就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诊出……” 云卿浅心中一动：“你诊出什么？” “师傅昏迷时候，脉象虚弱，跟习武之人散尽内力之后的情况极其像似，故我猜测师傅是之前太过疲劳透支精力导致。” 云卿浅觉得屈修远说的倒是也没错，不过不是她透支了精力，而是那块土地累惨了，所以才将她抓回去狠狠警告了一番。 “我了解自己的身体，每次过度疲劳就要进入深度睡眠，若再有下次也不必慌张，只管让我睡就可以。” “可是……” “你是师傅还是我师傅？” 屈修远不说话了，老实的跟在云卿浅身后。 两人先去安置伤兵的帐篷，赵青云完全采用了她的建议，将所有的士兵按照轻重缓急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帐篷，而且帐篷的门口绑了不同颜色的布条。 进了绑着红布条的重伤员帐篷，原本昏迷不醒的士兵都已经醒了过来，得知是眼前这个戴着面纱跟仙女似的姑娘救了他们，都十分感激，只是不能动弹，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云卿浅，嘴里全是感激的话。 “我爹和两个哥哥都在几年前死了，我是不怕死，可我要是死了，我娘就没法活了！” “我媳妇儿刚给我生了个大胖闺女，差一点我闺女就没爹爹了！多谢云姑娘救命之恩！” “是啊、是啊，活着还能多杀几个突厥狗！等老子站起来还是一条好汉！” “啐！在云姑娘面前不要说粗话！” 叫嚣着杀敌的士兵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虽然个个都在鬼门关闯了一遭，可精神状态却十分的好。 她笑，“总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多可爱的一群人。 这时，赵青云身边的护卫在帐篷外大声喊屈修远： “屈大夫，陆九重伤，王爷让您即可过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御驾亲征 看到云卿浅，萧九宸又惊又喜：“你醒了！” “我已无大碍，先让我看看陆九。” 秋澜哭的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姑娘，求您一定要救他！陆统领是为了保护奴婢才伤的这么严重的。” “好，我救他，你去打一盆水过来给陆九清洗伤口。” “我去、我这去！”秋澜忙不迭的跑出去了。 云卿浅走上前待看清陆九的伤势，心狠狠一揪，陆九伤的很重：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胸口插着一根几乎看不到的箭矢。 那个位置极其靠近心脏，一不小心他这条命就交代了。 其他地方亦有深入骨的刀伤。 “屈修远，你帮他擦洗换下脏衣服，擦洗的过程要小心，一定不要碰到箭。” 秋澜端着水上前：“让奴婢帮陆统领擦洗吧。” 云卿浅盯着她：“秋澜，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这儿可不是现代，在这里男女有了肌肤接触可就要绑定一辈子了，就看萧九宸那般厌弃女主，但是因为睡了也不得不将人带回府就知道了。 更不要说擦洗伤口秋澜怕是要将陆九上下都看遍、摸遍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点名让屈修远干 这活儿。 秋澜红了红脸，却无比坚定的点头：“陆统领武功高强，他本可以舍下奴婢一人逃生，但他没有。他能为奴婢舍命，奴婢帮他擦洗又算什么？” “若是陆统领伤了残了，奴婢一辈子照顾他！若、若他……奴婢也一辈子给他守着！” 云卿浅心中感慨，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我帮你。”屈修远赶紧走上前。 云卿浅则站到了帐篷口，萧九宸也转着轮椅过去。 “你如何了？” “大好。” “可是因为粮食的事情？” 想起那块被她压榨的要起义的土地，云卿浅黑了脸：“是因为那个，不过已经处理好了，但是以后不能那么干了，兔子急了会咬人。” 萧九宸见她笑的轻松就知是真的没事了，对于她身上的秘密没深问，只在心里决定以后绝不投机取巧再让云卿浅陷入那般危险境地。 “陆九……你有几分把握？” “三分。” 萧九宸脸色一白，虽然知道陆九伤势厉害，可在看到云卿浅那一刻他是安心的，他下意识里觉得没有她治不了的病人，没有她救不下的伤员。 可如今她说只有三成…… “若救不下 ，也要让他清醒过来。” 萧九宸语气平静，可云卿浅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痛，朝夕相处的贴身护卫，十岁就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上阵杀敌，也几次拼死护他。 如今，他却有可能救不下他……却还不得不让他清醒过来。 即便知道那样会让陆九死前承受巨大的痛苦，他也只能那么做。 “陆九无意中撞破突厥人的密谋，掌握了十分重要的情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突厥人才对他穷追不舍。” 云卿浅点点头：“我会尽全力，但是……那可箭距离他心脏的位置实在太近了。” “尽力即可。” 秋澜和屈修远已经帮陆九擦洗完毕，身上的伤也就一目了然了。 屈修远：“除了胸口的箭，身上其他伤口多数并不致命，最终的就是腰上一刀，但是好在陆统领自己临时包扎过，及时止住了血。” 云卿浅自己检查了一遍，确认了他的诊断，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沉声道：“他如今的情况无法支撑我拔箭，需要输血。” “输血？”屈修远头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新鲜的很，但是不妨碍他理解，“抽一个人的血给陆统领输进体内，弥补 他身体的亏空是吗？” 云卿浅点头：“是，但不是随意一个人都能输的，需要先验血检查血型是否和陆统领匹配，但是你们也不用担心，适量的抽血并不会损害人的身体，反而能调理身体。” 萧九宸立刻道：“抽我的。” 秋澜也屈修远也齐齐的开口：“抽我的！我的！” “我先给你们验血，如果都不配合的话，只怕要去找外面的士兵……”云卿浅抿了抿嘴角，“我先给你们验血。” 若是平常让长年训练的士兵献血压根不算事，可马上就要有一场恶战…… 云尘的土壤闹情绪，可其他功能还是很敬业的，血样丢进去很快就有了结果，而其他几个人只看到云卿浅将那些东西收进自己的袖口里，几个呼吸就有了判断： “秋澜可以给陆九输血。” 万幸！ 秋澜喜极而泣：“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这一场手术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从天色擦黑一直到屋里亮起夜明灯，而陆九也终于不负众望的闯过生死大关，并且在手术结束后的一刻钟之后立刻醒了过来。 “突厥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被困在了南青州，此人事关突厥生 死存亡，所以他们才不要命的攻城。” 萧九宸沉声道：“你可知那人藏在何处？” “他们说的十分隐晦，并没具体说那人在何处，不过属下隐约听到他们提及到始毕可汗和统叶护可汗……不知道和这人有没有关系。” “对了，统叶护可汗被人投毒，马上要死了，但这个消息只有可汗身边的几个人知道。”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九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统叶护可汗就在城外。” 云卿浅惊讶：“这人如此重要？竟让命不久的统叶护可汗御驾亲征？” 如果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突厥的始毕可汗掌握了某种秘术能通过夺舍让自己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约等于长生不老了。 对于这么一个人，还有什么人是他看重的？能夺舍自己的儿子、孙子，怎么看都是只爱自己的人，能为其他人拼命？ 为他自己还差不多！ 云卿浅忽然一愣，将已经划过去的话又在脑子里来回过了一遍。 她去看萧九宸：“统叶护原本还能再活五年，可他被人投毒快死了，这个时候他拼命找一个在南青州的人，除非……” 夺舍。 第一百五十章 欠的债总要还 两人都想到了之前关于突厥可汗夺舍的猜测，但是之前的猜测都是基要于突厥可汗在自己的子孙中夺舍，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考虑血脉之外的人。 尤其这个人是突厥的死对头赵靖。 可反过来想，若是赵靖被始毕可汗夺舍成功，那他在赵靖的位置、用赵靖的身份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比如打开南青州的大门，放突厥铁骑一路南下，到时候又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再或者最开始的时候隐忍不发，暗中积蓄力量，只等关键时刻给北周一重创，到时候突厥践踏中原，而赵家人则会永生永世被钉在叛国贼子的耻辱柱上。 想到那个场面就让人不寒而栗。 “刚刚得到消息，突厥抓了城外一个村子的百姓做挡箭牌，之前毒药的法子用不了了。” 赵青云掀开帐篷大跨步进来，之前因为得了一仓库粮食的喜悦已经消散不见，尤其在听到萧九宸和云卿浅的分析之后，就更加的冷峻了。 “突厥狗向来阴狠狡诈，没想到这次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叮嘱了秋澜照顾陆九，萧九宸一行人上了城墙。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北境的 的风刀凶的很，能穿透厚厚的衣服直接吹到骨头上，云卿浅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想而知，城外被突厥抓住的百姓有多遭罪。 突厥似是为了挑衅，在北周百姓周围点了许多火把，将他们脸上的惶恐照的清清楚楚，不少守着城墙的将士都狠狠骂娘。 赵青云眼睛猩红，恨恨的咬牙。 “一旦让突厥人靠近城墙，他们就有机会爬上城墙，到时候我们一样救不了被抓的百姓，因此若事态紧急，本将军命令你们无差别射杀！” 赵将军下命令的时候，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微微打颤，听到命令的兵士也都红了眼睛。 可他们不能怪赵青云冷血，不这样做就得填上更多兵士的命，也有可能会将战火引入城内赔上更多老百姓的命。 只是如此以来，下了这个命令的赵青云事后必定要被有心人唾骂、攻讦，赵家处境也会更加的艰难。 “舅舅，我来下这个命令吧，以后你还要留在这里。”萧九宸开口道，“而我会回京都。” 赵青云当即拒绝：“不行！行军打仗是本将军的事情，与你何干？！” “可是……” “赵家 的处境不可能更坏了，就这样，别争来争去。” 云卿浅一直盯着黑压压的突厥士兵：“你们说统叶护可汗会在哪儿？陆九说在战场上，可战场统共这么一片地方，他一定在后方，为的就是攻破城门立刻进入南青州。” 不然统叶护何苦大冷天的亲赴前线？ 虽然不知道其中有何玄机，但云卿浅感觉统叶护距离他们一定很近。 云卿浅从云尘里摸出一个望远镜向远处看过去：“那边有个帐篷，周围有许多士兵守着，而且……有一个人好像是北周人。” 她忽然想起之前萧九宸提及的二舅舅赵鹏举，她四下望了望，压低了声音：“远远看过去，和王爷有几分像似。” 赵青云和萧九宸都愣住，尤其赵青云简直像是被雷劈在了脸上，五官都失控了：“你真的看到清楚？” “将军自己看。” 云卿浅将望远镜递过去，这是三十世纪最精密的望远镜了，即便在黑夜中也能看到几百米开外的人脸。 外甥像舅，她觉得百分之九十就是赵鹏举了，只是不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在突厥营地？而且还参与了攻城？ 叛变了？ 依赵 家几近愚蠢的忠诚，云卿浅觉得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赵青云将望远镜还给了云卿浅，看他哆嗦的手指，云卿浅和萧九宸就知道了答案。 “二舅舅的事情先不要声张，若不是他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我们，那他就是还有其他安排和计划，三舅舅您可要稳住。” 赵青云双手撑在城墙上，深深吸一口凉气：“我没事。” “若是统叶护可汗的王帐发生了意外，你们觉得他们今晚还有没有心思进攻？” 萧九宸最懂云卿浅：“你有什么办法？” “去放火啊。” 萧九宸皱眉，“外面突厥士兵密密麻麻，你如何出城去？” “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呗。” 突厥是笃定赵家军不会对老百姓动手，所以即便料到陆九会将所有事情告诉他们，却依旧没有提前动手。 这份自大，让云卿浅从中嗅到了机会。 “我从京都进入南青州的时候，发现南青州三面环山，从另外一道门可以绕到突厥背后，但是需要将军在这么牵引突厥士兵的注意力。” 赵青云：“这样说是没错，可是要想绕过必要经过一段悬崖峭壁，寻常士兵并不能 做到，即便做到也需要耗费许多时间，未必来得及。” “这个将军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你要自己去？”赵青云惊讶，但是立刻拒绝了，“云姑娘对南青州的大恩大德赵某已经铭记于心，如今若要让云姑娘再次冒险，岂不是让人笑我赵家军更无一人是男儿？！” “除了解决外面的百姓，我还想查看统叶护可汗的情况，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给老将军解毒的法子。” 而且就刚刚她说出自己的打算的时候，她感应到空间里的土壤闪闪发光，像是在迫切的催促她去行动。 唉，欠的债总要还啊。 “那也不行，太危险了！云姑娘能在这里救治伤兵已是难得，万不能再去冒险！大战在即，云姑娘你先送九宸回去。” 赵青云态度坚定，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让云卿浅去冒险。 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感情上，他都不能那么做！战死沙场是赵家人的宿命，并不是云卿浅的。 自云卿浅提出要翻山去抄突厥后路，萧九宸就一直沉默，这会儿她皱着眉头无声坚持，终忍不住：“卿浅，跟我回去。” 和赵青云一样的想法，她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琉璃回来了 才发生了昏迷的事情，这会儿萧九宸是不可能再让她冒险。 他可以死，但是云卿浅不能。 “萧九宸，我们谈谈呗。” 不等萧九宸回应，云卿浅就推起他去了城墙的另外一边，并让周围的守着城墙的士兵暂时走远一些。 “我这人最贪生怕死，你以为我要为外面的老百姓牺牲自己？那你想错了，我还没那么高的觉悟，我愿意帮助别人、救助别人，完全是基于不危及自己性命的前提下。” 她顿了顿，正色道：“而且我拿出那么多粮食，总要自己去做点什么才能让……平衡。” 话说的模棱两可，但萧九宸瞬间就明白了。 “做成这件事情才能抵偿了之前的那些粮食？” 云卿浅的意识跑进云尘里看了看，土壤的金光简直了，黄金都没它闪耀，分明是在催促她快行动。 “知不知道多危险？万一我不小心挂掉了，你也就完蛋了！” 土壤光芒一僵，不闪了。 “行了，好歹的拿了你那么多的粮食，我会尽力补偿的。” 意识出来，云卿浅望着萧九宸：“等我将你的腿治好之后，再有这样危险的事情就得王爷自己来了。” 萧 九宸从未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能站起来。 “你要如何过去？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飞过去啊。”云卿浅眯起眼睛，“赵将军不是说那边有悬崖峭壁吗？我飞过去就行。” “云卿浅，这个时候不要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云卿浅笑。 她那个武艺不错的师兄很喜欢尝试各种高空运动，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云尘的空间里不仅有降落伞还有热气球，想用哪个都随她。 热气球…… “或许，我能带你一起去。”云卿浅忽然高兴了，兴奋的两只眼睛放光，“萧九宸，我带你一起去！” 不用降落伞，用热气球！ 师兄的热气球融合了传统和当代科技，她跟着坐了几回，对于操作步骤早就了熟于心了。 “我们现在就去。” 听云卿浅说可以带自己一起，萧九宸的抵触情绪顿时就没了，而且主动去说服了赵青云。 赵青云半信半疑的将人带到了附近的悬崖之上，眼睁睁看云卿浅从无到有变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叫“热气球”的东西。 云卿浅手脚麻利的操纵好，自己先进去，又招呼赵青云将萧九宸推进来。 “赵将军 我们要出发了，您去城墙上守着，拖着他们不要真正的动手。” 赵青云脚底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彩上，尤其看着热气球飘走的时候，更是脚底一个踉跄，差一点就扑过去将那东西给拽回来。 可热气球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坠落山崖，还是真的飘走了、飘远了…… “无为道长说九宸有大造化，莫不是云卿浅就是他的造化？”他自言自语，莫名生出一股子信心。 粮食都能凭空变出来，再有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不惊讶！ “突厥狗！老天爷还是站在爷爷这边的！” 赵青云豪情万千，大步的折返回城墙：“都给老子打起精神，今日一战必定要杀的突厥狗的的屁滚尿流！回头庆功酒，老子给你们一人一只大羊腿！烈酒也管够！” “杀突厥狗！杀！杀！杀！” 赵青云死死盯着突厥大营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重要信号。 一个时辰的等待好像过了一年，赵青云从未觉得这般煎熬。 “将军，突厥人开始进攻了，前面都是咱们的北周的父老乡亲……真的救不了吗？” 虽然心中清楚，可副将还是忍不住。 下不了手啊！ 赵青云看了看远处黑漆漆的地方，估摸着云卿浅和萧九宸是没将事情做成，也罢！ 原本就没指望多少，现在只盼着两人能平安回来。 “将军，咱们……” 赵青云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大声道： “青州城的百姓，我乃赵青云，今日不能救下诸位是赵青云无能，但赵青云保证日后必定会屠尽突厥狗贼为尔等报仇雪恨！” 城下的百姓安安静静，除了孩子的哭声，其余人都很沉默，沉默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赵青云眼睛猩红，举起长刀：“绝不能放一个突厥人的进入南青州！随我杀出城外！” “杀！杀！杀！” 赵青云一马当先，率领众人从城门冲了出去，眼看着马上要对上被突厥人推挡在最前面的南青州百姓，忽然突厥中一阵骚动。 “大汗的王帐着火了！”有人大喊。 为首的突厥将军大怒：“扰乱军心者死！” “大王的帐篷真的着火了！”还是有人在喊。 而且喊的人越来越多，突厥的军队瞬间就乱了。 赵青云眼睛一亮，事情办成了！ 他立刻纵马上前，其他部将也有样学样冲上前，很快将那些惶 惶然的老百姓挡在了马后，有机灵的士兵立刻将让开了一条路：“大家去城内！快！” 而此时突厥人压根就顾不上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一边担心他们的可汗一边应付满腔怒火的赵青云，原本兵强马壮的突厥士兵竟然被杀的节节败退。 而赵家军自从赵靖受伤之后就一直避在城中的火气、昨日同伴被杀的仇恨，此刻全部被激发了出来，竟是越杀越勇。 天亮的时候，城外地上留下一地突厥人的尸体，突厥大将军也被赵青云斩杀于马下！ 赵家军萎靡许久的气势终于再次回来了。 …… 回营见到了平安回来的萧九宸，赵青云兴奋的直拍他的肩膀：“云姑娘在何处？我要亲自向她道谢！” 萧九宸脸色难看：“她回将军府了。” “累坏了吧？她一个姑娘家来回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力气，肯定是累坏了！你让她好好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什么时候再去向她道谢也行！” “舅舅。” 萧九宸打断赵青云的话，“我将苏琉璃带了回来。” “谁？你说谁？”赵青云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苏琉璃？苏文渊的女儿苏琉璃？”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报恩 “正是。” “她竟然活着！苏家满门忠烈，如今还能剩下一孤女，实在是老天有眼！” 赵青云狠狠一击掌，难掩心中激动。 察觉到萧九宸的沉默，他心中“咯噔”一声，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苏文渊死前将苏琉璃托付于你？你曾许她侧妃之位？” “云姑娘可是知道了？” 云卿浅知道了。 苏琉璃跪在萧九宸面前说出“幸不辱命”之后要自尽，萧九宸将人拦住的时候，云卿浅就知道了。 苏文渊原是兵部侍郎，忠君爱国，但三年前遭宋家陷害全家被发配到了南青州，赵靖对苏家格外关照，两家关系走动的近了些。 两年前，突厥打秋谷，萧九宸亲自上阵杀敌，所带人马中就有苏家人，那一战打的十分惨烈，萧九宸被困，苏家父子拼死相救，最终苏文渊和两个儿子全部战死。 苏文渊临死前将唯一的女儿苏琉璃托付给了萧九宸，萧九宸当着众多将士的面亲口答应，日后会迎苏琉璃入翼王府为侧妃，苏文渊这才含笑闭眼。 只是那一战之后不久，苏琉璃就消失了踪影，萧九宸和赵家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倒是 没想到她竟然摸去了突厥王庭，还取得了统叶护可汗的信任，统叶护的中的毒就是苏琉璃下的。 她要为自己的父兄报仇，她做到了。 即便这次统叶护可汗逃了，也命不久矣。 若是从前，萧九宸觉得迎苏琉璃进翼王府，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并非难事，可如今他知道云卿浅介意此事。 要如何安置苏琉璃就变得棘手起来。 “云姑娘如何说？”赵青云问。 “她说，恭喜。” 赵青云：“……真心的？” 虽然相处不多，可他能感觉的出来，云卿浅可不像是愿与人共事一夫的人，可萧九宸的王爷身份又摆在那里…… “苏琉璃可有说什么？” “她要自尽。” 赵青云啧了啧，同情的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慢慢来，总有解决的法子。”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萧九宸眉头紧锁，或许有，但他还没想出来。 …… 烧了突厥王庭的帐篷，云卿浅赶回来就和屈修远一起抢救受伤的士兵，一直忙碌着才能让自己没时间胡思乱想。 这会儿洗漱完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她想睡却总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是不受控的闪过苏琉璃绝美的容貌以及 决然赴死的眼神。 一个女子能做到她那个份儿上，已经实属不易。 可她也绝不可能和人共事一夫，所以还是算了……她和萧九宸真的是没什么夫妻缘分。 这两日的相处就当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她也该放过自己。 翻来覆去睡不着，云卿浅索性翻出了之前自己调配的安神剂喝了一大瓶才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夕阳的余晖已经将天都染成了橘色。 她看着窗棂上的光辉，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姑娘你醒了，刚刚王爷来了，知道您睡着就没让奴婢打扰您。”秋澜笑眯眯道，“突厥大败，今日晚上府中举办一个家宴，奴婢看时间还早，就先挑了几样姑娘爱吃的端了过来，您现在要吃吗？” 云卿浅点点头：“吃。” 人是铁饭是钢，她还能因为萧九宸不吃饭了？ 这顿不吃，以后呢？日子长着呢。 “陆九如何了？你怎么不去照看他？” 秋澜脸色一红：“他已经没有危险了，屈太医也给他换过药了，用不着奴婢伺候了。” 云卿浅吃了一口羊肉馅的包子，肉香满口，她满足的眯起眼睛。 “那日是谁伤了残了也 要嫁给他的？才两日就改了主意？” 秋澜被打趣的越发不好意思，咬咬嘴唇：“当时、当时……” “若是陆九为了救你当真残了，你当真会嫁他？” “嫁！” 云卿浅又喝了一口羊肉粉丝汤，胃里暖和起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她眯了眯眼睛。 “若在陆九之前，你就喜欢上了别人呢？” 秋澜赶紧摇头：“没有姑娘，奴婢没有喜欢别人！” “我说的是假如……” 秋澜确定云卿浅不是在打趣她，认真的想了想：“也要嫁，他为了我受伤变残，我若不嫁他，就没人嫁给他了，那他以后怎么办呢？” “终身大事可以拿来报恩吗？” “报恩也能好好过日子啊。” 秋澜回答的十分认真，云卿浅愣了愣，好一会儿才低低的笑了，是啊，报恩也是能过好日子的。 就这样吧。 “奴婢伺候您换衣服吧，待会儿还要去参加将军府的宴会呢，将军夫人亲自叮嘱的一定要让您过去。” “好。” 说是家宴，其实只是赵青云一家三口，萧九宸、云卿浅还有苏琉璃几个人一起吃顿饭。 云卿浅到的时候，赵青云和萧九宸还在书房议事，桌前只 坐了单氏、赵绮霞和苏琉璃。 赵绮霞见到苏琉璃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苏琉璃一直浅浅笑着，可笑意却一直没有抵达眼底，让人看着就心疼。 “琉璃啊，你吃苦了。”单氏红了眼睛，“不过如今回来了，以后便都是好日子了。” 苏琉璃点点头：“琉璃谢夫人惦记。” “以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单氏的话戛然而止，不自在的看了看对面的云卿浅，见她面色没什么变化，才稍稍放下心，“卿浅啊，你尝尝这道葱爆羊肉，合不合你的口味？” 赵绮霞看了看苏琉璃又看了看云卿浅，笑道：“我倒是觉得以后琉璃和云姑娘能吃到一块，她们都是在京都长大的，以后进了翼王府一定能做一对好姐妹。” 云卿浅皱眉，赵绮霞这人只能共患难，危急关头能顾着家国大义，可一旦事情过去了，就能立刻跳出来给她添堵。 她心知萧九宸不可能娶她，就用苏琉璃刺激云卿浅。 这叫什么，自己难过也不让别人痛快？ 什么毛病！ “赵小姐还未出阁就关心王爷王府后院的事情，传出去怕是有碍你的闺名？赵夫人觉得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肿了脸 单氏面色一僵，瞪了一眼赵绮霞：“云姑娘说的对，霞儿这规矩是该好好教教了。” 赵青云已经将云卿浅帮的大忙悄悄告诉了她，这城门口突厥人尸体还没埋干净呢，这就开始挤兑人家了？ 她在一旁都觉得臊得慌。 苏琉璃忽然起身，跪在云卿浅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云姑娘，琉璃有话说。” 赵绮霞大怒：“云卿浅你不要欺人太甚！琉璃是为了南青州立了大功的！你竟敢这么折辱她！” 单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云卿浅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本她是打算站起来的，这会儿却稳稳当当的不动了。 “赵小姐眼瞎吗？我说什么了就欺人太甚？我可跟她说过一句话了？她爱跪不跪的，与我何干？你上来就找我麻烦，是当我脾气好？” “你运气好能嫁给我表哥当翼王妃，那就别占着王妃的位置不做事，苏家上下是为了表哥死的，琉璃也历尽千辛万苦才回来，你就应当好好照顾她才对！如今你站着她跪着，你觉得合适吗？” 云卿浅点头：“合适的很啊。” 懒得搭理赵绮霞，她终于将视线落在了苏琉璃身上。 她长得 是真美啊，纤瘦的身姿，明明低着头却挺的笔直的脊梁，连头发丝儿都带着一股悲凉的凄美。 云卿浅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也得心疼死。 可惜她不是。 “苏小姐为何跪我？”云卿浅淡淡道。 苏琉璃透气头，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古井一般的深邃和幽静，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王爷重诺，琉璃却不愿因为自己影响王爷和云姑娘的感情。琉璃是女子，知道云姑娘心里不痛快。云姑娘不痛快，王爷也不痛快。”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琉璃自愿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只希望云姑娘和王爷百年好合、子孙满堂。我会在佛前日日夜夜会两位祈福。” 单氏红了眼睛：“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啊……” “云卿浅，琉璃话到说这个份儿上，你还不让她起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压根配不上表哥！” 赵绮霞冲过去拉苏琉璃，被苏琉璃挣开：“若云姑娘不答应，琉璃愿长跪不起。” “云卿浅！你哑巴了，说话啊！” 赵绮霞简直气死了，伸手就要去抓云卿浅的胳膊，云卿浅一巴掌打过去，花厅里立刻响起一阵清脆 的耳光声，苏琉璃的半边脸肿了起来。 云卿浅意味深长的眯起了眼睛。 苏琉璃……呵！ 单氏赶忙起身过去：“琉璃，你如何了？脸怎么肿长这个样子？！快、快去请府医过来！” “云卿浅不是医术了得？她打的人，就该她来治！” 单氏看向云卿浅，有些为难：“云姑娘，你能不能……” 云卿浅平静的看过去。 想想前几日自己的所谓的感动、冲动，舍生忘死，云卿浅觉得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将军府上下一心，却不是对她。 教授说她太容易感情用事，当时她还不相信来着，如今耳光打在了脸上，她是彻底相信了。 为什么觉得难过？ 还不是因为之前共同经历了突厥围城的危险时刻，她被那时的家国大义、热血凌然冲昏了头，恨不能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部捧出去。 若是危机不除，或许她还沉浸在众人齐心协力的自我感动中。 如今……呵！ “赵夫人，我不是你们的府医。况且我原本是要打开赵小姐的胳膊，苏小姐的脸非要往上凑，应该怪不得我吧？” 单氏咬牙：“霞儿做事莽撞冲动，我肯定要好好教训她的，只 是琉璃的事情……她真的不容易，你能不能宽容她一些？” “如何宽容，赵夫人教我。” 云卿浅语气淡淡，单氏以为她发过脾气找了台阶就打算和解此事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王爷待你如何，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琉璃即便进了王府也是只求一个安身之所，在王爷的庇护下了此一生……不会妨碍你们什么的。” “侧妃的位置就能了此一生了？无数个白天黑夜一个人如何熬过去？还是要有个孩子傍身才安稳。” “能有个孩子最好了，不拘男孩女孩都是个念想，到时候她……” 单氏的话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了，她惊慌的看着云卿浅，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讥讽，瞬间骚红了脸，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给他们母子划出一个院子，让他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了。”她还是将剩下的话说完了。 云卿浅满脸嘲弄。 “刚刚说得王爷庇护了此一生就好，这会儿又需要个孩子傍身？有了孩子之后呢？” “女儿是要嫁出去的还是无人可依，所以最好再生个儿子，儿子女儿都需要教养，请先生、教规矩，乃至以后的婚嫁 ，夫人教我，要如何不理会他们，让他们在院子里安静度日？” 赵绮霞大怒，“那是你身为王府主母分内的事情！别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何就你矫情？” “既如此，赵家为何不许男子纳妾？赵家男儿常年征战，难道不应该多多纳妾繁衍子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赵夫人不懂？还是说只要事情落不到自己头上还是能高高挂起的？” “赵小姐要嫁萧九宸您都能狠狠管教，落在苏姑娘这里却是舍不得了，实在令人敬佩。” 赵绮霞脸色难看，但仍旧硬着脖子喊： “你懂什么，琉璃一家忠烈，又吃了这么多年苦，这些都是表哥欠她的！我们赵家也欠她的！” 对于这个说法，云卿浅实在是再赞成不过了。 “既是你们欠的债，为何来难为我？难不成……你们就不欠我的？”云卿浅盯着单氏的脸，一字一顿，“有些事情我既做了就没打算讨人情，但将军府忘的这么快，实属让我惊讶。” 单氏脸色惨白。 是了，比起苏家，云卿浅算是救了整个南青州百姓的性命、救了赵家满门。 两边都不能冷着，如今倒是将赵家架在了中间。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给你们脸了 “云姑娘，我知道我们过分了，可琉璃跟你不同……她如果不进翼王府，就真的没活路了。”单氏为难，心一横，“她在突厥待了几年，如今已经嫁不得什么好人家了……我们只是不想她半世凄凉，你能不能……” “不能。”云卿浅盯着面前的三个女人，不介意将恶人做到底，她一字一顿，“只要我做翼王妃一日，她就休想踏进翼王府半步！” 苏琉璃浑身一震，忽然她猛的推开赵绮霞，狠狠朝着门板上撞去。 “琉璃！不要！” 赵绮霞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琉璃朝着门上撞去，这么个狠劲儿，只怕要撞的头破血流。 千钧万发之际，一道掌风破空而来，将苏琉璃身体打偏了出去，她跌撞着摔了出去，被萧九宸及时接住救了下来。 “王爷，您不该救我的！在南青州城外的时候就不应该！琉璃早该随父兄一起去了，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 苏琉璃面如死灰，一丝生机都没有。 “你是苏家的女儿，自当带着你父兄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怎可轻言生死？” 萧九宸也一阵后怕，只差一点点，苏琉璃就会死在她面前，真要是没救下，他日后又有何颜面面对苏家 父子？ “你的脸怎么回事？”他拧着眉问。 苏琉璃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云卿浅打的！琉璃给她下跪求她不要误会表哥你，她一巴掌将琉璃的脸打成了这个样子，后面更是差点逼的琉璃自尽！” 单氏沉声道：“霞儿！你给我闭嘴！” “娘！您不要我说，我偏要说！表哥，云卿浅说了，只要她在翼王府，琉璃就休想进翼王府半步！你说这是不是逼着琉璃去死？” 赵青云慢了半步也赶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他皱眉：“翼王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上次祠堂没跪够是不是？” “琉璃啊，云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她很好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说清楚？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慢慢说清楚？来来，咱们坐下边吃边说。” 云卿浅淡淡道：“赵将军不用帮我找补，赵小姐说的句句属实。” 她又看了一眼萧九宸：“太后娘娘的赐婚还在呢，王爷就就跟苏小姐在我面前搂搂抱抱的合适吗？” 若是往常云卿浅这么醋，萧九宸肯定要高兴的，可这会儿却只感觉到浓浓的不安。 他刚刚情急之下掌风扫到了苏琉璃 ，怕是肋骨都断了几根，这才没第一时间将人放下。 “霞儿，你将琉璃扶到那边。” “表哥！” “还不按照你表哥说的办！”赵青云瞪了她一眼。 赵绮霞这才不敢使脾气了，和自己的丫鬟将苏琉璃从萧九宸的怀里扶了出去，苏琉璃吃痛的闷哼一声，惨白的脸上立刻滚出黄豆大的汗珠。 萧九宸见状，看向云卿浅：“卿浅，你先帮琉璃看一下，她的肋骨怕是断了，有什么事情待会儿我们二人慢慢说清楚。” “不看。” “云卿浅！你别给脸不要脸！” “赵绮霞！”萧九宸呵斥，转头吩咐外面的人，“速速请府医过来。” 他转着轮椅走到云卿浅面前：“我们谈谈。” “有什么话，王爷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就好了，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云卿浅坐回到椅子上。 她看着萧九宸和其他几个人，泾渭分明，一对多、她对他们，莫名觉得悲壮。 不过也不要紧，只此一次了。 “王爷，有什么话就说吧。” 萧九宸自是看到了她眼底的疏离和冷淡，虽然觉得她当众不给他面子有些过了，可想到她的身世，勉强理解了。 “我刚刚和舅舅商议，打算收琉璃为义妹 ，日后她若嫁人我便是她的依靠，虽违背了对苏大人的承诺，但也算能让她安稳一生。” 云卿浅有些意外，但是一直紧绷着的那口气似是松了松。 “何时嫁？” “自是遇到良人。” 这没毛病，云卿浅又问：“你若回京都，她嫁人之前安置在何处？” 萧九宸沉默，片刻后道：“翼王府很大，我可以划出一个院子给她，你们必不会见到。” 云卿浅闻言一笑，越笑越灿烂，萧九宸却莫名觉得心慌。 “卿浅……” “王爷，我刚说了只要我在翼王府，苏琉璃就绝不许踏入翼王府半步！”云卿浅的视线越过萧九宸落在苏琉璃脸上，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她眼中浓浓的恨意。 从苏琉璃在统叶护可汗要自尽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 想死的机会多了去，偏偏等见到了萧九宸才想不开？ 云卿浅凑近萧九宸的耳朵，低声笑：“王爷，你还记得云灵曦怎么撞死在你面前的吗？” 萧九宸脸色一变：“卿浅，琉璃的情况有些特殊，她们不一样。” 云卿浅拍拍手站直了身体。 “我既没打算哭哭啼啼的求人可怜，也没想着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们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 我说的是我若在翼王府一日，苏小姐就绝不可能踏入翼王府半日，我若不在，别说苏小姐，赵小姐也是可以入王府的，毕竟翼王府大的很。” “云卿浅！你够了！” 萧九宸脸色铁青。 他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低三下四到如此地步，只是给他点时间为苏琉璃找一个如意郎君，她却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 她不是不知道苏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都愿意违背对苏文渊的承诺了，她怎么就不能理解他一点？ 非但说自己不入翼王府，还让苏琉璃和赵绮霞一起进府……能说出这话来，可见是一点没看见他对她的一片真心！ “你说的没错，本王想抬谁入府就抬谁入府，你高兴要接她们敬的茶，不高兴也得接。” 话说完，见着云卿浅顷刻间变了脸色，萧九宸就有些后悔了，可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又板起了脸。 云卿浅冷冷道：“王爷若不怕我一把药毒死她们，就大胆的去抬！” “你！” “一个个都听不懂人话，姑奶奶说了不稀罕你的翼王妃，非要跟我掰扯？非要我委屈自己成全你们所有人的大义？呸！狗屁！” 扔下这话，云卿浅扭头就走。 一个个的，可是给他们惯坏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拒绝治疗 明明还是那个南青州，可云卿浅站在高处俯瞰这座刚刚被战火洗礼过的边城，心境却跟几天前截然不同。 “师、师傅，喝酒一定要爬这么高吗？” 屈修远看了一眼山脚，吓的紧紧闭上双眼，坐在地上往后退了几米远才敢重新睁开。 云卿浅被他怂怂的样子逗笑了：“恐高啊？” “小时候从假山上摔下来过，如今站的高了就头晕。”屈修远老老实实交代，瞥了一眼云卿浅脚边的酒瓶子，小声道，“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云卿浅点点头：“是啊，萧九宸想接苏琉璃入府，我拒绝了。他们可能觉得我怪心狠的。” “师傅没做错！翼王殿下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脑子也这么不清楚？女人是能随便招惹的吗？惹上还能甩的下来？” 云卿浅还没见过屈修远这么激动，愣的都忘了喝酒：“你经历过？” “那倒没有，但我们家世代做太医，在宫里见多了女人争风吃醋，她们真是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防不胜防。所以我们家有组训，绝不可纳妾！” “巧了，赵家也不许纳妾，但他们喜欢劝别人纳妾。” 今日，单氏和赵绮霞败光了她对赵家的所有好感 ，她承认他们有为国为民的大义，可在苏琉璃这件事上的明显偏帮很是让她寒心。 “不止赵家，很多人都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了，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我总觉得师傅你是心怀大义的，不该将时光都蹉跎在那些事上。” 有那个功夫多钻研两个药方不好？ “你能如此，为师甚是欣慰。”云卿浅丢了手里的酒瓶子，“我刚刚告诉你的可都记住了？一日三次，连续坚持一个月，萧九宸就能站起来。” “这是我之前答应的给他治腿，但是我现在看见他的脸就生气，我又不想食言，所以此事情就交给你了。” 屈修远点点头：“翼王当真能站起来？到时候赵王殿下怕是要不高兴了。” “你只管治腿，至于他想什么时候站起来就随他。” 屈修远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师傅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生在太医世家，他自从记事起就先学会了八个字：察言观色、守口如瓶。 “还有，别忘记收诊金，账单多少我已经告诉了萧九宸，他不会赖账。” 屈修远：“……好。” 师傅就是师傅，格局都跟他大.大的不同，闹掰了但是 银子不扎手，该要的还是得要！ …… 云卿浅走了。 萧九宸是在第二日屈修远来给他治腿的时候才知道的消息。 赵青云也在，闻言叹气：“云姑娘气性是真不小。” 当朝的王爷说扔下就扔下了…… “不走难不成还等着喝苏小姐敬的茶？”屈修远实在忍不住了，“都说苏琉璃可怜，可她的可怜不是我师傅造成的！一个两个这么慈悲，怎么不去庙里当菩萨？” “王爷也是皇宫里长大的，难道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愧疚、怜悯比宠爱更有用？如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师傅走了，苏琉璃备受疼惜。” 萧九宸脸色铁青：“她可说了什么？” “王爷希望她说什么？祝您和苏琉璃百年和好早生贵子吗？” “屈太医！”赵青云沉声道，“你怎么敢如此跟王爷说话！” 屈修远冷哼一声。 “你们一个两个都没良心！没有我师傅，你们怕是早就变成尸体了，还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怜惜别的女人？” “不就是苏琉璃会哭，我师傅说话厉害么，所以她厉害就得让着苏琉璃？苏琉璃是她祖宗？！” 见屈修远气急败坏的为云卿浅力争，萧九宸恍惚 中好像看到了云卿浅跪在皇帝面前一次次帮她说话的样子。 “他不说不代表不伤心，不说不代表不难过！” 那日萧如玉装扮成母后的样子讨皇帝欢心还要踩他一脚的时候，云卿浅就是这般维护他的。 而如今…… 萧九宸忽然心慌的厉害：“她去了何处？” “不知道。” “屈修远！” 屈修远一哆嗦，跳的远远的：“你凶什么，我真不知道！天大地大，师傅哪里不能去？她那一身好本事还不能养活自己？” 现在着急，早干嘛去了？ 可到底顾忌着萧九宸的王爷身份，后面的话屈修远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王爷也不必着急，师傅已经教了我如何治疗你的腿。” 赵青云大喜：“王爷还能站起来？” “还不是托我师傅的福气！”屈修远又没忍住，他有些烦了，摆摆手，“王爷到底要何时开始治疗？” 要不是师傅说不治好萧九宸的腿就将他逐出师门，他肯定要侍奉在师傅身旁，好好学医术的。 赵青云被萧九宸能站起来的消息惊的心神恍惚，激动的直在原地转圈圈。 “你若能站起来，我故后见了你母后也能有个交代了！” 屈修远翻 了个白眼。 萧九宸：“她可还说了别的？” “说了。” “什么？” “让我不要忘了收诊金，我觉得师傅做的对，毕竟太容易得到的从来不会被珍惜。” 萧九宸脸色铁青，许久才开口。 “你走吧，本王的腿不需要你治。” 赵青云和屈修远齐齐的一愣，都有些不明白萧九宸的意思，总不能因为云卿浅没给他留面子，他现在连腿也不治了吧？ 孰轻孰重，还拎不清？ “九宸，不可感情用事！云姑娘性子急，你也大可不必用自己的身体赌气！” 屈修远也觉得萧九宸这个骨气逞的没什么意思，但是他虽然想给云卿浅出气，分寸还是有的，尤其关于给萧九宸治腿的事情。 做不好师傅肯定要生气的。 他不劝也不打扰赵青云劝。 “自从你双腿有疾之后吃了多少苦头，遭了多少白眼？你外祖父每每提及此事都老泪纵横，嘴里总念着对不住你母后……九宸，这件事你听舅舅的千万不要赌气。” “我并未赌气。” “那你是为何？” “云卿浅对得起我、对得起赵家、对得起南青州的百姓，可我对不起她。既如此，我有何颜面用她留下的法子治腿？” 第一百五十六章 喂了藏红花 赵青云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事情这么寸，“你的腿还是要治，不然下次云姑娘走你都追不上。” 萧九宸嘴角抽了抽：“……” “夫君，父亲刚刚吐了好大一口血！府医说怕是不好！”单氏急匆匆的跑来，脸都白了。 赵青云和萧九宸瞬间变了脸色，立刻急匆匆赶去赵靖的住处。 赵靖双眼紧闭躺在床上，原本红润的面色这会儿如金纸一般，身上的被褥一片暗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父亲如何了？” 府医摇头：“老朽也不知老将军的身体为何忽然急剧恶化，恕老朽无能……老将军只怕挨不过这两日了，王爷和将军还是早些准备着。” 准备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您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赵青云双眼猩红，眼神殷殷的望着床上的赵靖，原本高大威武的人如今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如何能让人不心痛？ “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了吗？” “云姑娘呢？云姑娘医术高超，让她或许还能找出一线生机来。” 赵青云眼睛一亮：“对对对！去找云姑娘！她一定有办法！” “爹！云卿浅走了，咱们去 哪儿找她？！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明知道祖父这边等着救命，她还使小性子跑掉！” 屈修远跟着一起过来的，听到这话立刻就生气了，“你们赵家人可真够霸道的！赵老将军是姓赵不姓云，你们不说为着自家人对我师傅好点，反而还怪她不让着你们？谁这么犯贱被你们欺负了还得上赶着救你们的人！” 赵青云抱拳：“小女无状我必将严加管教，还请屈太医告知云姑娘如今在何处？拜托了！” 屈修远很想扔了“不知道”三个字给他，可赵家虽然内宅的事情一塌糊涂，在家国大义上却又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他冷哼一声，“城外十里坡的酒馆。” 萧九宸亲自去请的云卿浅。 他到十里坡的时候，云卿浅正坐在酒馆临窗的位置喝酒，酒馆外是一大片花海，开满了南青州特有的一种金黄色的小花儿。 花瓣很碎小，可挡不住的，一眼望去全是金灿灿的，十分好看。 就这么温一壶酒，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的，只这么扫一眼都觉得心情大好。 萧九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云卿浅就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何事？ ”她问。 “外祖父忽然吐血，危在旦夕。” 云卿浅皱眉，扔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起身向外走，但她没坐萧九宸的马车，而是自己骑马朝着城内奔去。 跟屈修远的想法一样，赵靖一辈子征战，于国于民都有大功劳，如今他被突厥人所害、性命危急，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而且，身为一名大夫，原本就不应该将个人情绪代入到对病人的治疗中。 她跟赵家原本就没什么交情，前几日战事危机，他们感激她是真的，苏琉璃出现人心有所偏颇也是真的。 站在赵家人的角度，以这个时代人想法去看苏琉璃的事情，好像她才是无理取闹的一个。只是迎娶救命恩人的女儿入府做个侧妃，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吧，这就是时代划在她和他们之间的鸿沟，也是她和他的鸿沟。 云卿浅在将军府门口翻身下马，将军府的人都认识了她，门口的侍卫并无人阻拦，她一路畅通无阻直奔赵靖住处。 才进门，一群人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师傅！” “云姑娘！” 屈修远先看到了云卿浅，赵青云和府医看到也都是一脸惊喜，主动让出了 位置让云卿浅给赵靖把脉。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云卿浅把完脉，沉声问道。 按照她之前的诊断，赵靖虽然暂时醒不过来，但好歹能一直保持之前的状态，加上她之前的调理，坚持她找到解决方案是绝对没问题。 这两日，她也查阅了一些古籍药典，为的就是能尽快治找赵靖，她也好离开这里。 没想到她的治疗方案没敲定，赵靖如今却是快要没命了。 “老朽一直在老将军跟前守着，除了三急，老朽一直在旁边盯着的，并未让将军乱吃东西。” 赵青云：“云姑娘，我父亲如何了？” “有人给他喂了砒霜……” “不是砒霜，明明就是……” 众人齐刷刷朝着赵绮霞看过去，云卿浅也冷了眉眼：“明明就是什么？” 赵青云双目眦咧：“你到底做了什么？” 单氏也傻了：“夫君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霞儿虽然任性了些，可在大事情上绝不会糊涂。” “的确不是砒霜。”云卿浅淡淡道，“是藏红花对吗？和另外一种药物搭配，诊脉的时候并不容易察觉，但却有除淤血的奇效。” “老将军虽然昏迷，但 是他的身体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你们可以理解为马车卡在悬崖上，很危险，但只要不动，马车就会一直卡着不会坠落。” “但如今这个平衡被打破，马车就开始摇晃起来，随时有坠落悬崖的危险。” 她说的直观清楚，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府医更是气的脸色发白，胡子抖了起来：“大小姐，你糊涂啊！” “啪！” 赵青云怒火攻心，一耳光甩过去，赵绮霞的半边脸立刻肿了。 “你祖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打死你！” 赵绮霞摔在地上捂着脸不敢辩驳，只恨恨的看这云卿浅。 “云姑娘，你可有良策？还望姑娘一定要救我父亲一命！”赵青云撩起长袍就要下跪。 云卿浅一个眼神，屈修远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人架了起来。 “赵将军不必如此，我定会尽力，只是老将军的情况有些麻烦，如今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将人救活。” 话音刚落，一个素白的身影冲了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云卿浅面前，“砰砰”磕起头来。 “云姑娘，求你一定要救老将军性命！只要你答应，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是苏琉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哟，脸不疼了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苏家祖籍江南，苏琉璃原本就生的娇小纤细，前两日被萧九宸误伤断了几根肋骨人消瘦单薄了许多，如今一身素白的衣衫，泪眼汪汪的求着她。 如此楚楚可怜，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也要心疼了。 更何况，她是在求云卿浅救赵靖。 赵青云虽然觉得苏琉璃的出现搅乱了云卿浅和萧九宸，但他并不觉得苏琉璃做错了什么，尤其她一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竟然敢潜入贼穴为父兄报仇，就这份勇气和胆魄就足以让他敬佩。 上过战场的人都懂赵青云的感觉，他们喜欢有血性的人！ “琉璃你起来吧，云姑娘必定会尽心的。” “我不起来，我要求云姑娘原谅我！我……” 赵家人感动不已，屈修远已经气的要爆炸了，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可以怼赵青云甚至萧九宸，但是没办法对一个女人口出恶言。 “若我不打算救人，我回来干什么？” 云卿浅瞥了她一眼，她懒得计较，苏琉璃还蹬鼻子上脸了？可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她啊！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呢？ 左右赵靖的身体如今已经不能更坏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了。 “ 倒是苏小姐你，进来就又跪又哭的是什么意思？另外，你是什么身份求我救赵家的人？就算你进了翼王府，那也是翼王府的人啊。” “而且若你以侧妃的身份进去……侧妃说的好听点也占了个妃字，难听的也是个妾啊，一个妾跟王爷正经的外祖家是攀不上关系的吧？” “还是说你志向远大，压根没想当王爷的侧妃，打一开始瞄准的就是正妃的位置？” “我和王爷是太后赐婚，当今圣上至孝，你说皇上能不能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让我给你腾出位置？” 那绝对不可能！ 众人心中都清楚，苏家是因为触怒皇上被发配到南青州的，虽然苏家父子战死，皇上也褒奖了苏家，可再没其他后续安排了。 若今让苏琉璃当上皇子妃，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说他当初流放苏家是错的？ 再者，云卿浅这个位置可是有太后当靠山的，谁也撼动不了。 苏琉璃哆嗦了一下：“我从未这样想，我只是担心老将军……” “你既担心老将军就该知你在这里拖着我会耽误时间，苏小姐也是饱读诗书的，难道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另外，你穿成这个样子、进门就哭， 是有多见不得老将军好？” 众人之前只觉得苏琉璃可怜，这会儿才发现她穿的跟哭坟似的，大家脸色就都不好看了，尤其是赵青云，两条眉毛之间都拧出了疙瘩。 “琉璃，你且去歇息好好养伤。”他沉声道，“夫人，你亲自送琉璃回去。” 单氏虽然觉得云卿浅咄咄逼人了些，可她也觉得的苏琉璃这一身白衣着实不吉利了一些。武将常年血，还是有诸多忌讳的。 “琉璃，跟我回去。” 苏琉璃咬着牙站起来，捂着脸冲了出去。 赵绮霞忍不住：“娘，琉璃她也是好心，你们这样她多伤心。” 云卿浅看她一眼：“脸不疼了？” “你！” “都出去！”赵青云沉声道，他看了一眼单氏，很是失望。 察觉到丈夫的不满意，单氏心中一惊，再看肿着脸还不忘瞪云卿浅的赵绮霞，她有些头疼：“霞儿，你扶着我。” 赵绮霞再不敢作妖，扶着单氏离开了。 坐马车慢了云卿浅一步的萧九宸也到了，他转着轮椅进来的时候，云卿浅正在跟赵青云分析赵靖的身体状况。 “我会全力抢救老将军，但不敢绝对保证。” 将所有的风险和有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告知赵 青云之后，云卿浅觉得还是要搞个手术风险告知书才好，可又想到这么个阶级层次鲜明的地方，对于权贵来说，那玩意儿也压根没什么用处。 “你们去外面等吧，屈修远留下来帮我。” 府医主动道：“不知老朽可否留下来？” 云卿浅的医术他一直馋的很，如今有这么个好的机会，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不行。”云卿浅断然拒绝。 屈修远心思纯粹，一门心思扑在医术上，对她这个师傅也敬重的很，可其他人……或许也有好的，但她不想去赌人心。 府医倒也没生气，独门秘术不外传十分正常。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眼神复杂。 她也开始戒备人心了。 一时间，他只觉得五味杂陈，一边觉得这样挺好免得对人不设防被欺骗，另一边又觉得难受，因为觉得受伤才会改变，才会戒备。 她是对他失望了？ 他进来这么久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你们去门外等着。” 云卿浅指挥屈修远将屏风挡在病床前，又仔细检查了屋里的东西之后就开始赶人了：“诸位外面等吧。” 赵青云面色郑重的抱拳之后离开。 萧九宸有些不甘心，他看着云卿浅： “你…… “请王爷速速离开。” 萧九宸：“……好。” 他是真将云卿浅得罪的狠了。 清场结束，屈修远不放心又将房门在里面反锁了，这才跑到云卿浅面前，激动的两眼放光。 “你这样很容易让赵家人误会的。”云卿浅无奈。 屈修远冷哼一声：“赵家人也就只能上战场了，一群糊涂蛋！” 苏琉璃那点小花招都看不出来，还集体欺负他师傅，真是欠的很。 可想到马上就可以观摩云卿浅给赵靖的治疗，他又顾不得生气了。 “我要先给老将军做一个全身检查。” 在屈修远的注视下，云卿浅掌心忽然变出一个巴掌大的人的身体扫描仪，见屈修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索性将仪器递给他：“我说你做。” “师、师傅……”屈修远激动的只哆嗦，见云卿浅就这么将仪器丢给他，他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您、您温柔着点。” 云卿浅理解他的感觉，她第一次进手术室也是看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用的多了就习惯了。 “从头部开始……胸口左边，对，就是那个位置……力道放轻点。” 扫描结束，云卿浅的脸色严肃起来。 情况比她想的要糟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跪下 原本赵靖体内那一股不明原因的力量，虽然有夺舍的嫌疑，但却也能保持他这具躯体健康存活下去，只要身体机能不坏，就能给她留出治疗的时间。 而如今，那股力量被强项打破，赵靖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已经开始急剧衰败。 屈修远虽然看不懂扫描仪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但是看着云卿浅身上散发出的严肃气息，就知道事情十分的棘手。 “师傅，赵家人虽然糊涂，可赵靖一辈子在沙场上征战……” “将这个药丸化成水喂进去。”云卿浅拿出心电仪、呼吸机开始架在的赵靖身上，又吊上一瓶盐水，“注意他手脚位置，别碰到仪器。” 她全神贯注的抢救赵靖，动作利索的拿出一样一样他见都没见过的怪东西，忙中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屈修远顿时惭愧起来，他刚刚竟然也像赵家那群糊涂蛋一样，以为师傅会将情绪代入救治病人中。 “愣着干什么？赶紧喂药！” “好！” 两人一通操作，足足过了个半个时辰，心电仪上，赵靖的各项生命指征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屈修远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着云卿浅的两只眼睛简直 在发光：“师傅，赵老将军能活下来了吗？” 云卿浅也累够呛，她坐在床前的圆凳上喘了口气：“命是暂时保住了，但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知道。” 她给赵靖把脉，脉象依旧十分紊乱。 “赵老将军能坚持这么久，足见其意志力坚定。”云卿浅由衷道。 屈修远也道：“我祖父说，赵家人都有热血，但就是脑子上差一点，唯一还算聪明的就是赵老将军了。” 其实原话比这难听。 云卿浅哭笑不得：“从现在开始，你日夜守着，除了我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近。” “师傅是怀疑府里有人要害老将军？” “不知道，但是有备无患吧。” 她倒是不认为赵绮霞会对自己的亲祖父下手，但是别人呢？ “师傅放心，我必定会好好守着，一刻也不离开。” 云卿浅点点头，起身向外走，打算跟外面的人交代交代，屈修远忽然开口。 “翼王没让我给他治疗腿，他说对不住师傅，没脸用师傅的法子站起来。” 顿了顿，屈修远又道：“师傅，我觉得你可以跟翼王殿下谈一谈，苏琉璃的事情总能解决。” 这人世间诸多艰辛，对女子尤 其不公平，虽然他不认为云卿浅要靠着嫁人生活，可有翼王府做靠山，日子总能容易些。 “不怪翼王，是我。” 云卿浅语气淡淡，她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别人来迁就她。 屈修远有些不理解，但见云卿浅眉目黯然就自觉闭了嘴，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他觉得师傅比苏琉璃单薄多了。 只是，她的后背更笔直挺拔些。 打开门，等在外面的人全部看了过来。 “云姑娘，我父亲如何了？” “老将军暂时无性命之忧。”云卿浅先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这才慢慢将赵靖的情况逐一告知，“我会尽力，但是不敢保证。” 赵青云早有心理准备，可听云卿浅这样说还是踉跄了一下，他抱拳：“多谢云姑娘！接下来需要我等做什么，云姑娘尽管安排。” 府医都让准备后事了，云卿浅却能抢回一条命来，足见她医术高明，自是她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一应饭食送到院子里，未经我的允许，你们都不许进来。” 赵青云愣住：“这……” “可以。”萧九宸回道。 见他如此说，赵青云也只能点头：“如此就有劳云姑娘了，院子 外面会一直有人候着，云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云卿浅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萧九宸。 萧九宸垂眸，转着轮椅离开院子，赵青云快步追上前，在院子门口拉着他说话。 “九宸，你跟舅舅说，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不让咱们进院子，若是你外祖父有个什么……” “舅舅若是不相信云卿浅，大可换别的大夫。” 赵青云嘴角一抽，“你明知再没比云姑娘更厉害的大夫了。舅舅并非不相信她，只是为何不许我们进院子？我们也担心你外祖父，想每日看上一眼。” “每日看上一眼外祖父就能好起来吗？” “你怎么了，说话跟吃了炮仗似的。”赵青云皱眉，“因为云姑娘没跟你说话？” 萧九宸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赵青云，“舅舅有时间不如去查查表妹怎的想起来给外祖父送汤了。” 赵青云脸色骤变，“你说的没错。” 他匆匆离开，也没功夫关注萧九宸高兴不高兴的事了。 萧九宸转着轮椅回了松园，因为陆九受伤，将军府专门安排了另外一个小厮伺候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谁都能看出来，萧九宸心情不好，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 “嘶！好疼！” 陈嬷嬷在给赵绮霞上药，她从小到大没挨过耳光，更不要说还是赵青云亲自动的手。 脸上的疼和当众丢脸的羞耻感混在的一起，如海浪铺天盖地，简直要将赵绮霞吞没了。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娘，爹竟然打我！从小他就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他竟然为了云卿浅打我！” 越说越伤心，赵绮霞推开陈嬷嬷的手，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陈嬷嬷在突厥第一日攻城的时候受了伤，虽然云卿浅救治及时已经大好了，可到底是了年纪，身体还是虚的很，被赵绮霞这么一推，险些摔了出去。 幸好旁边的丫鬟眼尖手疾的扶了一把，她才堪堪的站稳了。 “赵绮霞！”单氏惊得一身冷汗，“快扶陈嬷嬷去休息。” 陈嬷嬷忙道：“夫人莫慌，奴婢没事，是刚刚腿麻了没站稳，跟大小姐没关系。” “嬷嬷不用帮她说话。” 单氏看着满脸怨恨的赵绮霞，神思有些恍惚，这就是她养出来的女儿？ 就这？ “跪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跪不合适 “娘！” “我让你跪下。” 再开口，单氏语气平静了许多，可越是如此，赵绮霞越是心惊，即便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跪在地上。 恰好赵青云回来，一言不发的走到椅子前坐下，看向单氏：“夫人觉得如何？腹中孩子可安稳？” “我还好。”单氏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原本，她想在赵青云回来之前弄清楚所有的事情，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也罢。 “夫君可是为藏红花一事而来？我正要问霞儿，一起听听吧。” 单氏看向跪在下方的赵绮霞，丝毫没有包庇女儿的意思，“你并不擅厨艺，为何忽然想起给祖父做汤喝？那藏红花名贵，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赵绮霞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爹、娘，你们都不相信女儿吗？祖父那么疼爱我，我怎么可能去害他？”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事情如何，我自会判断。” 赵青云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赵绮霞肿了半边的脸有些心疼，下意识的就想让人起来说话，可最后又生生的忍住了。 “回答你娘的问题，藏红花从何处而来？你为何忽然想起来给你祖父做汤喝？” 赵绮霞见赵青云和单氏二人都面色冷 峻，就知道这次不可能糊弄过去了。 “藏红花是、是琉璃给我的……” 苏琉璃？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进来：“将军、夫人，苏小姐正跪在外面，说是要向二位请罪。” 赵青云和单氏对视一眼，“让她进来。” 没多会儿的功夫，丫鬟带着苏琉璃进来了，她换了一件浅碧色的衣裳，进门就挨着赵绮霞跪下了。 “琉璃，你这是干什么？”单氏忙示意丫鬟把人扶起来，“你这样跑来跑去的劳累，身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夫人，琉璃险些酿成大祸，还是让琉璃跪着说吧。” 苏琉璃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我刚刚得知老将军是因为误食了藏红花才导致身体忽然变坏，那、那藏红花是我送给霞儿的，求将军夫人不要怪霞儿，要罚就罚我吧！” 赵绮霞原本是有些怨苏琉璃的，这会儿见她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赵青云开口：“你从何处得的藏红花？又为何给了霞儿？” “藏红花是我从突厥营里拿回来的……我听他们说这是一种十分名贵的药材，就、就带回来了。” “霞儿对我好，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回报她的，就将藏红花给 了她，我没想到她会做了汤给的老将军吃，若是老将军真因为这个有什么三长两短，琉璃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够。” 单氏微微皱眉，“霞儿，琉璃所说可是属实？她既将藏红花给了你，你又是如何想起给你祖父做汤的？”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赵绮霞因为身体弱，从不下厨的。 怎么得了一包红花就莫名其妙的要去给老将军煲汤了？ “我、我……”赵绮霞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是、是我听说藏红花药效极好，想着若是祖父吃了它能好起来，咱们就不用指着云卿浅了……你们都喜欢云卿浅，我就是讨厌她！” “她抢走了表哥！连你和爹爹都喜欢她，我不甘心，不甘心！” 苏琉璃哭着抱住赵绮霞：“是我的错，我若是不回来就没这么多的事情了！将军、夫人，你们罚我吧，不要怪霞儿。” 两人抱着哭成一团。 赵青云脸色铁青，因为女儿的嫉妒险些害死自己的老父亲，他如何能不生气？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这些年又一直娇宠着…… “霞儿，你去祠堂跪着。” 苏琉璃立刻道：“我愿陪着的霞儿一起罚跪！” “不可，霞儿跪的乃是赵家先烈，琉 璃去不合适。更何况你身上还有伤，回去好好养着，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如何向你父兄的英灵交代？” 单氏也道：“是啊琉璃，你快去歇着吧，好在这次的事情有惊无险，我们都要吸取教训，这药用对了能救命，用错了就是要命了。” “行了，回去歇着吧。” “琉璃遵命。”苏琉璃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赵绮霞，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赵绮霞羞愧难当：“我这就去跪祠堂。” 待她离开，单氏忍不住道：“夫君觉得琉璃这孩子如何？” “爱哭了些。” “只是爱哭了吗？我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你说这孩子在突厥这么多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她……” “苏文渊父子对翼王有活命大恩，就是对赵家有大恩，我们还是要尽力庇护她周全的。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单氏叹了口气：“我倒不是因为霞儿迁怒她，实在是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心里不踏实。云姑娘是个有脾气的，她是断容不得琉璃的，我是女子我也明白，可……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赵青云沉默。 私心里他也觉得云卿浅和萧九宸在一起更好，云卿浅大 概是有些福运在身上的，要是嫁给萧九宸，这福运或许也能庇护他一二。 就冲着能让萧九宸站起来这一点，他都想赶紧的让云卿浅过门。 可苏琉璃这边…… “罢了，顺其自然吧。父亲那边云姑娘和屈太医亲自接管了，夫人约束好府里的人不要过去打扰，任何人，包括你都不要进去。” 单氏惊讶：“这是为何？” “云姑娘应当是为了防备再有类似藏红花的事情发生，她既能保住父亲的性命，就按她说的去做，一日三餐都送进院子里，另外安排一个机灵的在院子门口守着等吩咐。” “过几日就要春耕了，打算去听风谷那边再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无为道长说的那些产量高的庄稼。” 南青州一年十二个月有一半时间都是冬日，想找耐寒高产的庄稼实在是难，可无为道长让他往听风谷里去找，说在那边能找到他想要的。 这事单氏也知道，她点点头：“夫君安顿好军营里的事情只管去，府里的事情有我。” …… 第二日，云卿浅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的萧九宸，她皱了皱眉转身向内走去，却被萧九宸叫住了。 “父皇知道我们来南青州的事情了。” 第一百六十章 七成把握 云卿浅转身走回去，站在院子门口，“王爷如何得知此事？” “离京之前，秦先生住进了翼王府，他给传的消息。突厥大肆进攻南青州，你救下无数伤兵名声大作，消息传入了京都。” 对此，云卿浅并不意外，就算那天晚上她没想到后果，这两日也考虑到了。 “若不是为着赵将军，我此刻已经离开南青州。”她如实道。 天大地大，哪座深山藏不得人？皇上还能大费周章的去找她？ 萧九宸眸子一紧，死死盯着她面纱下的脸，可即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能从她淡漠的眸子里体察到她的疏离。 “卿浅。”他哑着嗓子开口。 云卿浅心中“咯噔”一声，微微蹙眉：“王爷有心想别的，不如想想如何向皇上交代此事。一个不小心，赵家怕是要落一个勾结当朝王爷的罪名了。” 虽然这个说法很荒唐，但是依照皇帝对赵家的诡异态度，云卿浅觉得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她转身离开，萧九宸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一股巨大的不安袭来。 云卿浅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她有本事有想法，拿得起放的下，他盘点自己所有 ，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更不要说如今还有一个苏琉璃隔在两人中间。 “王爷走了。”屈修远趴在窗子上向外看，“师傅，你真的打算放弃了？” 云卿浅翻了一页手里的书：“不合适就别勉强。” 萧九宸已认苏琉璃为义妹，帮她找个好夫婿就完成了对救命恩人的嘱托？ 且不说找到能照顾她的夫婿之前要住在翼王府，就多少男女打着哥哥妹妹的旗号在暧昧。 原本还能守着男女大防，都哥哥妹妹了，连亲近都变得名正言顺了起来。 难不成她见着了，还能拿着大棒子将人打开了？ 她向来不自欺欺人。 见云卿浅不说话，屈修远看了一眼，默默去记录赵老将军的身体数据。 房间里安静极了，云卿浅手里的书一页都没再翻。 三日之后，云卿浅给赵靖的治疗到了最后一步，她让屈修远通知了赵靖和单氏以及萧九宸，赵绮霞和苏琉璃也了来了。 “云姑娘，我很担心老将军所以也过来了，希望你不会怪我。” “知道我不想看见你，还非要往我跟前凑，再让我别怪你？苏琉璃，你一句话绕这么多弯吗？” 还真以为 谁都爱看她那副小白花的样子，茶言茶语，也得有人吃她那一套！ 云卿浅瞥了一眼萧九宸，差点忘记了，这里的确有人爱吃茶。 萧九宸瞬间开心：卿浅终于肯看他了！她看他了！ 云卿浅冷笑，刚刚还一副扑克牌脸，这会儿苏琉璃来了立刻眼睛发光。 果然，什么当妹妹都是说出来骗人的！ 萧九宸心情大好，她笑了、她看着他笑呢。 他也翘了翘嘴角。 苏琉璃见萧九宸和云卿浅一直眉目传情，红着眼睛上前一步隔断了两人视线。 她福了福身：“我一番好意，云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一忍再忍是不想王爷夹在其中为难，你当真以为我没有父兄庇护，就可以随意被人欺辱吗？” 云卿浅惊奇不已：“我真想欺辱你，跟你父兄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没觉得你无人庇护啊，赵家和王爷不是一直看着你父兄的恩情上庇护你吗？你怎么还说没有父兄庇护？” 她才说完，屈修远立刻道：“是啊，我也觉得苏大人父子护着苏小姐呢，还是说苏小姐对赵家和王爷有什么不满？有的话就说出来，让他们改就是了。” “修远你此言差矣，对王 爷有恩的是苏大人父子，又不是苏小姐，苏小姐怎么能让一座偌大的将军府和当朝王爷为着她改？皇上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觉得苏小姐太过狂妄？” “徒儿受教。” 云卿浅和屈修远一唱一和，将现场众人说的一愣一愣的，苏琉璃的脸色有多难看就不用说了，其他人像是萧九宸和赵青云、单氏夫妇竟然莫名觉得云卿浅说的有道理。 他们再看苏琉璃的时候，眼神就带了新的打量。 云卿浅说的没错啊，苏琉璃整日的将没有父兄庇护挂在嘴边，难道是对翼王和将军府有意见？还是在暗示他们要报恩？ 知恩图报是应该的，可被人挟恩以报的感觉的就有点糟了。 察觉到众人神色的变化，苏琉璃脸色变了变：“是我冲动了，云姑娘还是快快给老将军治病，我什么都不说就是了。” 说完，就乖乖的退到一边，低眉顺眼看自己脚尖。 啧啧，真可怜。 云卿浅懒得理她，看向众人：“我已经找到了一种可以救治老将军的古方，但我只有七分把握。” “若成功，老将军彻底醒过来，恢复健康。” “说失败了呢？”赵青云着急道。 云卿浅 平静道：“若是失败，老将军活不过今日。” 啊！ 赵绮霞惊呼出来：“你不是神医吗？你、你怎么会……” “我是人不是神，七成把握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致，救还是不救，你们自己商量。但事先说好，结果不好的话，谁也别来埋怨我，埋怨我，死了的人也不可能起活过来了。” 赵绮霞：“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遇上赵小姐这种人，给自己找条退路有什么不对的？”云卿浅毫不示弱，“诸位要尽快商定，越早做决定，老将军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赵青云额头上浸出汗来，他在花厅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忽然停下来：“若是什么都不做呢？” “顶多熬上一个月。” 萧九宸看了看赵青云，又收回视线，这个决定只能赵青云来做，谁都替代不了。 赵青云狠狠一砸拳。 “排兵布阵有五成把握就足以放手一搏，更不要说七成！若是父亲有知，也一定愿意搏上一把，而不是将自己熬死。” “但请云姑娘费心，若真有什么……也是父亲的命，赵家绝不怨姑娘。” 云卿浅眼中露出满意。 她也觉得七成把握足以值得搏一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吐血 “诸位在这儿稍等片刻。” 云卿浅带着屈修远进了赵靖的卧房，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从里面走出来。 “云姑娘，如何了？”赵青云问。 “一个时辰之后，若老将军醒过来就是无事了。” 众人的心全部提了起来，谁也没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提及赵靖醒不过来的可能……即便是赵绮霞也格外的老实。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一个时辰对所有人格外的难熬。 气氛像是绷紧的弦，每个人的忍耐都在希望和崩溃的边缘左右踱步，终于有人撑不住了，苏琉璃软软的晕了过去。 “琉璃你怎么了？”赵绮霞距离她最近，一把将人扶住。 云卿浅淡淡道：“太紧张了，休息一会儿就无事了。” 气氛被苏琉璃的晕倒再次加重了砝码，赵青云摆摆手让赵绮霞将人送回去，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的转圈儿，时不时的伸头向赵靖的卧房探头，只盼着能听到点什么动静…… 可里面依旧静悄悄的，安静的好像压根没人在里面。 “我让厨房给大家送点吃食过来。”单氏也觉得口干舌燥，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向外走。 赵青云索性去院子里转圈儿：“云姑娘 ，一有消息立刻叫我！” 偌大的花厅一时间竟然只剩下了云卿浅、萧九宸和屈修远。 屈修远看了看两人，干咳一声：“我去看着老将军。” 云卿浅无语，她立场摆的还不够鲜明？她要和萧九宸划清界限的啊！ 屈修远这傻孩子，前几天不还跳着脚骂人，今儿是吃错药了？还能想着给他们创造独处空间？ “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萧九宸主动道，而且他相信云卿浅一定能救了外祖父。 刚刚云卿浅都冲他笑了，他是男子，自然不能再等着她找他先开口，而且此时云卿浅看着轻松，只怕比他们现场的每个人都紧张。 “有被王爷安慰到，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云卿浅：“……” 好端端的，萧九宸又抽什么风呢？ 云卿浅清清嗓子：“皇上那边，王爷打算如何说？” “父皇一直没有动作，大概是在等我自己申辩，本王会照实说，私自离竟京虽然有些不妥，但探望外祖父也算合情合理，想来父皇即便生气也不至于震怒。” 云卿浅简直惊呆了：这是什么天真无邪小可爱？可真敢想啊！ “你照实说，皇上若信了那肯 定不会震怒，但他若是不相信呢？若是他以为王爷和赵家故意密谋呢？” 萧九宸皱眉：“慎言！父皇虽然对赵家态度奇怪，但还不至于猜测本王和赵家联手搞事情，不然几年前，也不会同意我来南青州。” “皇上准许的和你偷偷跑来，性质能一样吗？皇上原本就对赵家态度不甚明晰，王爷就这么有把握他一定不会怪罪赵家？” “你是皇子，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皇上呵斥你但不会要你的命，可赵家呢？” “赵家是母后的母家。” “那这些年，怎么没见皇上爱屋及乌的多关照关照赵家，反而对赵家的情况不闻不问，多少人揣度圣意，皇帝的不闻不问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变相的打压。” 萧九宸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云卿浅的话虽然难听，可字字句句的说在了关键点上。他曾在赵家军中待过那么多年，这种体会就更清楚了。 他的父皇，从未没有看在母后是赵家女儿的份上善待赵家，反而一再打压，连最基本的粮草兵器的补给都不给。 “在王爷心里，皇上不只是君主更是君父吧？血脉亲情横在一起，看不清很正常，但是别 人看不清可以，王爷不行，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全系王爷一身。” 云卿浅语气平静，并没有任何嘲讽，可正是这种平平无奇的陈述才更戳人心。 堂堂王爷被人说天真，很打脸。 可她说的真对啊！ 是他一直不愿意这样想。 “本王受教了。” 见他态度端正，云卿浅的态度缓和了下来，她就说嘛，两人当合作伙伴比当夫妻关系牢靠。 忽然，屈修远大喊着出来：“老将军醒过来了！” 时间瞬间的静止，但是很快众人都反应过来全部朝老将军的卧房冲去，赵青云跑的最快，萧九宸坐着轮椅紧随其后，最慢的是身怀有孕的单氏。 赵靖的确醒了，且神色清明，他的视线逐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萧九宸的身上，嘴唇蠕动：“你的腿可还疼？” 萧九宸含笑：“不疼了。” 赵靖点点头，这才看到旁边哭的鼻子通红的赵青云，很是嫌弃：“老子又没死，你哭什么丧？” 听着老父亲熟悉的训斥声，赵青云不怒反笑：“爹说的对，您能醒过来是最高兴的事情！儿子不哭，儿子高兴呢！” 傻憨憨的样子，跟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大将军判若两 人。 赵青云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拉过一旁的单氏，笑眯眯道：“爹，您醒了，您的儿媳又身怀有孕，咱们家可真是双喜临门。” 赵靖果然眼睛一亮：“好好养着，不可劳累。” “爹放心，儿媳知道。” “祖父！您终于醒过来了！”赵绮霞哭着冲进来，后面跟着苏琉璃。 赵靖摆摆手：“霞儿莫哭，祖父已无大碍。” “多亏了云姑娘医术高超才让老将军醒了过来，琉璃之前多有冲撞，再次郑重像云姑娘赔礼道歉。” 苏琉璃一脸虔诚，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 “自从苏家到南青州，一直多蒙老将军关照，我将老将军看做自己的亲祖父一般……如今见他老人家醒过来，我实在太高兴了。” 云卿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赵靖一脸疑惑：“是这位小姑娘救了老夫的命？说话的是苏家丫头？” “是啊父亲，云姑娘妙手回春才能让您醒过来，琉璃也的的确确的回来了。您昏迷这段世间发生的事情多着呢，等您身体养一养，日后我一一说给您听。” “好……噗！” 赵靖忽然面如金纸，猛吐了一口鲜血！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杀人凶手 “父亲！” “外祖父！” “祖父！” “老将军！” 一时间，喊什么的都有，刚刚还一片喜庆的卧房瞬间乱了起来，赵青云顾不得擦脸上的血，着急道：“云姑娘，父亲这是怎么了？你快过来瞧一瞧！” 云卿浅快步上前，拉过赵靖的手腕诊了诊，冲着众人摇头：“我已经尽力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傻眼了。 刚刚有多欢喜，这会儿就有多失望！ 赵绮霞红着眼睛吼：“是你害死了我祖父！你是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们都喜欢琉璃不喜欢你，你就害死了祖父！你这个凶手！你给我祖父偿命！” 她像一头小兽一般朝着云卿浅冲了过去。 苏琉璃一把将人抱住哭道：“霞儿你别这样，云姑娘之前就说了有风险……谁都没想到刚刚还好好说话的人忽然就不行了……”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要害死祖父，所以提前说了那话，这样等祖父出了意外谁都怪不到她头上去！对，一定是这样！” 屈修远大怒，也不管赵绮霞是女子了，指着她的鼻子尖：“你是疯狗吗？逮着人就乱咬，要说罪魁祸首那也是你啊，要不是你那什么藏红花，老将军 的病情能急剧恶化？怪我师傅之前，也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你、你……你跟她就是一伙的！你自然这么说！” “我自然是跟师傅一伙儿的，难不成还跟你一伙儿！？”屈修远拉住云卿浅就向外走，“师傅咱们走，赵家都不讲理，咱们不跟他们打交道！” “不许走！你们是害死我祖父的凶手，我要让你们偿命！五马分尸！” 萧九宸厉声道：“陆九，将赵绮霞扔出去！” 陆九伤势大好，今日是陪着萧九宸一起过来的，只不过刚刚一直守在门外，这会儿听到萧九宸的话，立刻进来。 “表哥！是云卿浅害死了祖父，你怎么能帮着一个杀人凶手说话？！” “扔出去！” 赵青云擦了眼泪站起身，拦住了陆九，呵斥赵绮霞：“治疗之前云姑娘就已经告知了我们风险，霞儿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父亲！”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训完赵绮霞，他看向云卿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让父亲醒来同我们说上几句话已经极其难得，多谢云姑娘了。” “将军不怪我就好。” 赵青云苦笑，“无论如何都怪不得 云姑娘，若非云姑娘千里迢迢赶过来，父亲怕是早就去了。” “将军，琉璃有话要说。” 众人都朝着苏琉璃看过去，屈修远忍不住道：“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赵青云觉得屈修远说的对，这个苏琉璃实在能折腾的点，可她还是点了头：“你说。” “琉璃一直敬重老将军，原以为老将军大好十分开心，没想到竟然从极喜到极悲，琉璃不甘心啊，明明老将军跟我们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好好的人忽然就死了，若说没有原因，琉璃是打死也不能相信的。” 云卿浅冷冷道：“苏小姐祖上是织布的吧？” “什么意思？” “若不是祖传的织布手艺，怎么这么擅长给人编织罪名？！” 苏琉璃脸色铁青：“希望云姑娘一会儿还能如此嘴硬！” 云卿浅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可还是硬着头皮道：“我问心无愧，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证据！” “琉璃，你快说！你是不是抓到了云卿浅谋害我祖父的证据？！” 赵青云也朝着苏琉璃看过去，沉声道，“琉璃，不可乱说，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将军。”苏琉璃走过去，在赵青云面前跪下，“琉璃 本不欲多事，可琉璃不能只为自己着想，而眼睁睁看着老将军被人谋害，若不能帮老将军找到凶手，琉璃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她又扭头看萧九宸，哀哀道，“琉璃何尝不知道王爷心悦云卿浅，可若是让王爷和一个害死自己外祖父的凶手在一起，那才是琉璃对王爷最大的不敬重。” “所以明知道说出真相所有的人都怪我，我还是要说出来！哪怕你们以后都疏远了我，我也无怨无悔。” 单氏着急：“你有什么话你就说，是非曲直，自由将军和王爷为你评判。” 私心里她是相信云卿浅的，可苏琉璃言之凿凿、一副有十足把握的样子又让她不那么确定了。 “我……” “等一下。”云卿浅忽然开口。 赵绮霞怒斥：“怎么，你心虚了不成？可惜现在晚了！” “我没什么心虚的，但是总不能白白被苏小姐怀疑，若以后人人有怀疑都来指证我，难不成我都要配合着去自证清白？我忙的很，可没那个时间陪你玩。” 苏琉璃瞥了一眼云卿浅垂一侧攥紧的手指，笃定她是在垂死挣扎、故弄玄虚，“你想如何？” “若证明苏小姐冤枉了我，苏 小姐就从南青州的城门上跳下去如何？” 嘶！ 众人齐齐的倒吸一口冷气，苏琉璃的脸也白了。 “你要我死？” “明明是苏小姐想让我死啊，你诬陷我谋杀老将军不就是逼着我去死？同样的，若证明了苏小姐冤枉我，苏小姐去跳一跳城墙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只要你跳了，就算不死，这件事咱们也扯平了，如何？” 屈修远：“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苏小姐柔弱，让着点。” “也是。” 两人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众人听清楚。 苏琉璃心一横：“好，若是证明我冤枉了云姑娘，我宁愿一死！” “别啊，不是死，是跳南青州城墙。” “好，就跳南青州城墙！” 云卿浅满意的点点头：“现在有什么证据，你就拿出来吧。” “就是这个！”苏琉璃拿出一粒用帕子包裹着的红色药丸，“你给老将军喂了丹药！里面含有极其重的朱砂！这就是为什么你每次给老将军看诊之后，老将军就会面色红润，都是丹药发挥的药力导致！” 云卿浅脸色铁青，闪身过去就要去夺那颗丹药，被赵青云拦住了。 “云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教你个乖 云卿浅脸色铁青：“我和苏小姐向来不和，她陷害我再正常不过，我怎么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丹药栽到我头上？” “大家都在这里等老将军苏醒，苏小姐却藏了一颗不知道哪儿弄来的丹药，其动机难道不是比我更可疑？” “你强词夺理！” 云卿浅笑了，“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你污蔑我是意正言辞，我反驳你就是强词夺理？这衙门是苏小姐开的吗？” “你……” 萧九宸转着轮椅上前，停到了云卿浅面前，“我相信卿浅。” 云卿浅垂眸，眼底一片复杂，她压根没将苏琉璃的污蔑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萧九宸竟然会站出来维护他。 “王爷您怎、怎么能……”苏琉璃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赵绮霞身上才稳住了身形。 “表哥！祖父尸骨未寒，你竟然在这里包庇杀人凶手？你这样做，对得起祖父吗？”赵绮霞大声控诉，“难不成在你心里，赵家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一个云卿浅？你这样，也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赵青云和单氏都都眉头紧锁，死的是赵靖，如今云卿浅和苏琉璃各执一词，赵绮霞又愤怒至极 ，场面极其混乱。 “云姑娘，我和夫人是相信你的，但是琉璃拿出了证据，只怕要麻烦你解释一下了。这丹药是做何用途的？” 赵青云抱拳，一脸愧疚，明明之前讲好的生死在天，现在怎么说都有些出尔反尔的意思。 “将军说的对，苏小姐既然拿出了证据，这事情总要辨一辨，否则留了猜疑在心中，倒是愧对两位的信任了。” “云卿浅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来，就……” “赵小姐，你可知为什么每次苏琉璃找我麻烦，最后被罚的人都是你？”云卿浅忽然道。 苏琉璃暗觉不妙，赶紧道，“云卿浅，我们在说你下毒害人的事情，你用不着顾左右而言他。” 云卿浅不理会她，继续看着赵绮霞道，“因为她知道你冲动又不喜欢我，所以只要牵扯到让我难堪的事情，你就一定会冲在前面。可她可有什么损害，哭一哭掉点眼泪，再不然就搬出她那忠义的父兄装可怜。” “结果呢，你冲锋陷阵惹众人厌恶跪祠堂，她还是干干净净一身无辜，多可恨呢。” 苏琉璃惊呆了，云卿浅在干什么？这个时候不忙 着自证清白，反而拉着赵绮霞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关键她说的全对！ “你胡说，我待霞儿如亲姐妹一样，怎么会像是你说的那般？你这是觉得自己无法脱身所以想要拉我下水？” 云卿浅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喊赵绮霞，“赵家满门忠烈，我看在将军和夫人的份儿上再教你一个乖，以后别听别人说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你得到了什么。” 她顿了顿，重点补充，“这个法则适用于你们所有人，包括那些自称你好姐妹的苏小姐王小姐，以及你未来的夫君。” “你、你……”赵绮霞脸色涨红，指着云卿浅说不出话来，心里慌的厉害，她莫名觉得云卿浅说的十分有道理。 “霞儿。” “别碰我！” 赵绮霞应激的一把甩开了苏琉璃的手，苏琉璃尴尬的愣住，眼底闪过一抹恼恨，“云姑娘真是好口才，三言两语就能离间了我和霞儿的情分，但即便你巧舌如簧，也必须给老将军偿命！” “想让我死的人多了去，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轻蔑一笑，手指十分自然的搭在了萧九宸的肩膀上，挑衅的意思不言而 喻。 苏琉璃脱口而道：“你很谨慎，不许任何人靠近这座院子，可你忘记了一点，你每日倒出去的药渣。” “我在你的药渣里发现了朱砂和水银的成分就对你有了怀疑，这粒丹药是我悄悄从你房中的盒子里拿出来的，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 云卿浅摇头：“狡辩没有，就是好奇的很。” “统叶护可汗心狠手辣，你待在他身边这么久竟安然无恙，他逃走的时候也没弄死你。你说，他为何处处对你手下留情？”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了，事情反转反转再反转。 赵青云脸色铁青：“你才是奸细？！” “将军你这样说，是想要冤死我吗？”苏琉璃大哭，“我忍辱负重多年，如今死里逃生，自以为余生有了指望，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人泼了这样的脏水！” “你们都在冤枉我！非要我死给你们看是不是？好、好，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苏琉璃说着就要去撞头，被云卿浅一把扣住了手腕按住。 “想死也要将事情说清楚了再死！” “丹药明明就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你还要我说什么？”苏琉璃咬牙切齿。 云卿浅点头：“那丹药的确是我的。” 又反转？！ 萧九宸看了一眼床上的赵靖，又将视线一到云卿浅的身上，见她眉目如画，镇定自若，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从容起来。 “云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舅舅不要着急，让云卿浅慢慢说，总能说清楚的。” 云卿浅没看萧九宸，笑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完，夫人不如坐下慢慢听，免得站久了伤着府中胎儿。” 单氏觉得暖心，揉着腰坐了下来，她怜惜苏琉璃身世可怜，可从本心还是更欣赏云卿浅这种利落洒脱的。 “既一时半会说完，就慢慢说。” 赵绮霞还没从云卿浅刚刚的话里回过神，心灵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动荡，因此这会儿安静的很，没再说难听的话。 “你不只是拿到了那粒丹药，还偷听到了我和屈修远的对话吧？我说老将军神仙难医，到时候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算了。对吗？” 苏琉璃顿时感觉不好，“你故意弄那些药渣说那些话引得我怀疑？云卿浅，你这么折腾一番，到底是何居心？” “自是防着你再给老爷子喂一碗藏红花！”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事关赵玉婵 赵青云忙道：“这件事情，琉璃跟我们解释过，她是觉得藏红花名贵就送给了霞儿，霞儿、霞儿她……” 他猛的一砸拳，恨恨道：“那丫头想着如果老爷子吃了藏红花好起来，就用不着麻烦云姑娘了。” 单氏愧疚：“是我教女无方。” 赵绮霞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云卿浅无奈，赵家人还真是脾气大于脑子哎。 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怎么还会以为是赵绮霞的锅？ “将军、夫人，那藏红花是苏琉璃故意引着赵小姐给老将军服用的，里面另外一位药材也是她亲自加进去的，两者相合既可以遮掩药性，又能加速老将军的死亡。” “赵小姐不通药理，想不到那位药，说句不好听的话，她也买不起。” 赵青云和单氏倒还好，他们抓过不少身边的奸细，苏琉璃下毒虽然震惊但是能接受。 最惨的是赵绮霞，今日三观屡次被打碎了重组，再打碎再重组，她都有点同情她了。 “云卿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霞儿，你怎么能相信云卿浅不相信我呢？现在她是为了撇清自己才死命的想冤死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帮 我啊！” 苏琉璃哭的伤心欲绝。 “霞儿，我那么相信你……” 赵绮霞咬牙：“云卿浅，你有证据吗？” “虽然没见着，但是能猜到，王爷觉得呢？” 萧九宸看了一眼赵绮霞：“苏琉璃必定屡次在你面前夸大藏红花的珍贵，她大概会说云卿浅故弄玄虚将外祖父的病情说的严重，其实若是用藏红花就能好……她还会说自己失言了让你不要当真。” 云卿浅赞赏的点了点头，又补充，“她还会用我来激怒你，比如若是老将军吃了藏红花好起来，就是狠狠打了我的脸！既能将军夫人厌恶，又能让王爷知道我并没什么本事，对吗？” 赵绮霞脸色惨白，竟是一点不差。 “她哄着赵小姐给老将军喝藏红花，但是又担心她搞砸了，自己不放心所以还亲自过来了一趟，你在老将军病床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苏琉璃脸色煞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苏家人都死了，赵家人凭什么活着？” “你胡说！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苏琉璃是绝对不敢承认的，不然才是彻底的完蛋。 “老夫亲耳所闻，是不是凭证？！” 低沉发嗓 音传过来，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赵绮霞一把抱住单氏的胳膊直哆嗦，“娘，祖父诈尸了吗？” 赵将军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从床上坐起来面色红润的赵靖，“父亲，您活了？！” “老子原本也没死！看你们一家三口被个丫头片子哄的团团转，真想一鞭子抽死你！” 赵靖是真的好了，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好好一个孩子，愣是让你们养成了蠢货，偏偏还蠢而不自知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差点害了老子一条命。若不是卿浅丫头医术高超，现在你们都能吃大席了！” 单氏眼见着丈夫和女儿都被骂的狗血淋头，赶紧的往两人身后躲了躲，赵靖看见了冷哼一声：“长着一张聪明脸，内里也是个糊涂的！老子若是两脚一蹬，这将军府早晚也得完蛋！” 骂齐全了！舒坦！ “陆九，立刻将苏琉璃拿下！” 萧九宸一声令下，苏琉璃就被压在地上的时候，但她嘴里还是一直喊着冤枉。 “老将军，我是苏琉璃啊！我父亲是苏文渊！还有我哥哥，他们都是为了救王爷死的啊！您答应我父亲会好好照顾我的，您都忘记了吗！？ ” 想起苏家父子，赵青云硬着头皮道：“父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可闭嘴吧。”赵靖到底是大病初愈，刚刚骂人约莫十分劳累，他靠在床头摆摆手，“卿浅，剩下的交给你。” 全屋子的人全部朝着云卿浅看过去，萧九宸嘴角微微翘起。 果然，她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永远的这么出其不意。 “很简单，苏琉璃早已经背叛北周投敌突厥，她此次回来也是受了统叶护的指使，为的就是要老将军的命，搅乱南青州。” 赵青云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云姑娘你可有证据？” “她搜了我的房间，我也搜了她的房间。” 云卿浅拿出一本《女德》和一本装订好的册子给众人看，“这是一本她常看的书和自己写的诗集。” 看到云卿浅手里的东西，苏琉璃脸色一白，但仍咬牙：“我看看书也不行？云卿浅，你非要用莫须有的罪名冤死我是不是？” 萧九宸看过去：“其中有何玄机？” “《女德》是母本，对着相应的页码找到对应的字就能解读出这些日志来。若一篇是巧合，每一篇都能对得上，且和现实中发生的 事情对得上，那就不是巧合了。” 单氏简直惊呆了，着急道：“她都写了什么？” 赵靖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却并未出声打断云卿浅。 “除了她记录混入赵家毒害老将军的事情之外，重回故地让她生出许多感慨，还提及到一个人。” 云卿浅声音忽然变得艰涩，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真相对于赵家人实在太残酷。 察觉到她的情绪，萧九宸握住了她的手：“说吧，我们都能扛得住。” 云卿浅向来冷静，尤其此事是赵家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与她并无什么关系，但她仍旧如此，就足以知道事情有多么的难以说出口。 真相揭开后，又多么令人难以接受。 “是赵玉婵小姐。” 此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包括赵靖都愣住了，赵玉婵的死是整个赵家都不能提及的伤痛，她死的时候实在太年轻、太惨烈了。 就那么一把火，就将自己烧成了灰，什么东西都没留下来。 如今十年过去了，乍然被提起，还是在苏琉璃的日志中？ 可赵玉婵足足年长苏琉璃七岁，她出事的时候，苏琉璃不到十岁的年纪…… “卿浅，你仔细说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留她一条命 “苏琉璃在自己的日志中提及玉婵小姐的事情……” “当年玉婵小姐并不是被夺舍，而是中了迷幻药，那些传递的消息、做的事情，都是苏琉璃假借玉婵小姐的名义做的，是她让玉婵小姐误以为自己被夺舍，” 哐当！ 单氏失神之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她死死攥着帕子，白着一张脸盯着云卿浅：“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日志在此，你们可以亲自核对一遍。”云卿浅将书和册子都放在了桌上。 赵青云踉跄了两步：“我来。” 可他手抖的厉害，翻了几次都没将书翻开。 “给我吧。”萧九宸转着轮椅过去。 “不要！” 苏琉璃尖叫一声冲过去要抢桌上的东西，被赵青云一脚踹开，此时此刻，再看苏琉璃的反应，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们赵家的女儿，就生生断送在了苏琉璃身上。 这让人如何不恨！ 萧九宸记忆力很好，将《女德》匆匆翻了一遍就记在了脑子里，又拿起那本册子，这次的速度比较慢，可他手背青筋暴起，足以见其愤怒。 看完最后一页，他眼底已经猩红一片，比发现云卿浅爬了他床那日还要红 。 “你只因嫉妒玉婵表姐得赵家上下宠爱，你就害死了她？苏琉璃，你当年只有九岁？九岁！” 九岁的孩子心里住着一个恶魔，脸上带着笑，嘴里喊着“姐姐”，却能面不改色的将致幻的毒药放在赵玉婵的茶水里。 而时隔多年重回赵家，她非但不惭愧，竟还能得意的回忆自己幼年时做下的恶。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听萧九宸解读完所有日志，单氏脸色惨白伏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云卿浅快步过去，用力点了她手上的几个穴道，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心疼啊！ “玉婵死的太惨了！” 赵青云仰着头看屋顶，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直打颤。 赵绮霞嗷的一声扑过去，抓住苏琉璃毫无章法的捶她、打她：“堂姐那么好的人，你怎么下的去手！她对你那么好啊！你刚来的时候，她每日都陪着你睡的！” 当时她还嫉妒堂姐对苏琉璃好，可堂姐说苏琉璃原是千金小姐，乍然流放十分可怜，让她跟她当好姐妹。 堂姐多温柔的人啊，最后竟然是自杀而死！ “你还我堂姐！你还我堂姐命来！” 又想到自己差点成为 苏琉璃手里的刀害死自己的祖父，新仇旧恨加一起，赵绮霞生吃了苏琉璃的心都有。 “我们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 苏琉璃一把推开赵绮霞，她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环顾四周，忽然间大笑起来。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所有的人！王爷如何、将军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上？若非这次云卿浅多事，你们赵家马上就要完蛋了！” “而王爷你也会带着我回京都，我会一步一步向上爬，当上王妃、甚至皇后。到时候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得跪在我面前求饶。” 铁证如山，苏琉璃知道自己再无翻身的可能，索性撕破了脸。 “你、你究竟为何这样做？”赵青松盯着她。 “为何？我原本应是京都中的名门千金，我会锦衣玉食的长大，在京都中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公子，富贵荣华一生。” “可就因为我父亲帮你们赵家讨要粮草军备惹怒了皇上，我们全家就被发配到了南青州这个破地方！我一夜之间就从苏小姐变成了罪人之女……这笔账难道不应该记在你 们赵家人头上？” “赵玉婵虽然是孤女，可你们赵家所有的人都将她放在心尖尖上，什么好的都给她……她明明知道苏家为何获罪，却还在我面前炫耀，她不喜欢的布料不喜欢的吃食都给我，当我是乞丐吗？！” 单氏大怒：“赵家用度都是早早安排好的，玉婵也只每季得一批料子，我记得很清楚，你来南青州的时候是盛夏，玉婵是将自己新得的料子给了你！” “至于吃食，玉婵自打娘胎出来就身子弱，平日里从不随意吃东西，也就你来的那些时日，她吩咐厨房做些小女孩爱吃的，没想到竟全是喂了狼！” 对此，苏琉璃压根不相信：“我都承认我做的事情了，你们再说这些谎话还有什么意思？虚伪！” “你……” “夫人何必与她争执，她认定了赵家人对不起她，你说什么都无用。” 萧九宸：“你父亲临死前，说如果你以后犯了大错，求本王能饶你一命。当时本王以为她担心你一孤女生活无可依靠……可刚刚忽然就想明白了，他知道了你做的事情，用自己的死为你求了一道保命符。” 云卿浅惊讶，倒是没想到当 年苏文渊父子之死竟然还牵扯了这么多的秘密。 她以为苏琉璃是个茶言茶语的白莲花，谁能想到人家是朵食人花。 苏琉璃脸色煞白：“你、你胡说！你是不想顾念我父亲的救命之恩，所以就故意这样说？萧九宸，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这条命都是我父亲和两个哥哥用命换回来的！” “你亲口答应了他不会要我的命，所以你杀不了我！哈哈哈！” 赵家人人一脸怒色，可越是如此，苏琉璃就笑的越大声。 云卿浅冷笑：“世上多的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只要留你一条命，哪怕将你做成了人彘也没算毁诺。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苏琉璃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中闪过巨大的恐惧，她发现萧九宸和赵家人将这话听了进去。 “你、你们不能……” “我们当然能！” 萧九宸一记掌风打出去，苏琉璃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每个人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没人同情苏琉璃。 “苏琉璃身为统叶护可汗的奸细，必然知道许多关于突厥的事情，舅舅可以严加拷问。” 萧九宸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留她一口气就可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月饮酒 苏琉璃被押了下去，赵青云亲自送进的水牢，将军府的水牢只关奸细，四周布满了机关，绝无半分逃脱的可能。 四根铁链锁住了手脚，铁锁勾在琵琶骨上，真正的插翅难逃。 当晚赵家所有人的院子里都点了一整晚的蜡烛，云卿浅坐在梅园的院子里和萧九宸喝了半夜的酒。 “你总是给人意外。”萧九宸举杯，望着近圆的月亮，他声音低沉，“谢谢你。” 云卿浅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 “本王不打算给父皇上奏折自辨了。” 云卿浅捏着酒杯没放下，偏着头看萧九宸，嘴角微微弯出一抹弧度。 “本王从未离开过五行山，更不曾来过南青州。” 云卿浅“噗嗤”笑出来，她想着萧九宸会有所改变，但是没想着他竟然先学会了耍赖，这可跟向来清贵的翼王殿下的行事风格相差甚远。 她可不承认是自己将人带坏了。 “王爷的想法很……好啊。”她笑。 萧九宸望着云卿浅，因为喝酒她没有戴面纱，一张脸美若天仙，尤其是眼睛，像是用瑶池的水洗过似的，水波盈盈、潋滟了今晚所有的月色。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酒，唇瓣上沾 了水润，显得人越发妩媚。 萧九宸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满饮一杯酒想压下那种感觉，那感觉却偏偏犹如烈火遇油一般，砰的就烧了起来。 “云卿浅，你若留在翼王府，本王会对你好。” 毫无准备，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不只云卿浅，萧九宸自己也愣住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可能收回，索性直直的盯着她，等一个回答。 “本王之前就说过，不管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不会约束你。” 云卿浅曲起手指在石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今日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王爷，我们明明看着同样的月亮，中间却隔着几千年。” 苏琉璃的事情是被动解决的，而不是萧九宸主观上同意她一夫一妻制的理念，这就代表以后若还遇到像似的场景，他们还会继续有纷争。 只要想到要重复那种日子，云卿浅就觉得头皮发麻。 “王爷，我觉得凡事不要强求。” “你觉得很勉强？”萧九宸皱眉。 云卿浅摇头：“不是我觉得勉强，而是我跟你的认知、想法，对待同一件事情的立足点不同，想法也不同，可谁都没错，谁又都不能说服对方。” “ 我挺懒的，不想进行无谓的争吵。” 萧九宸盯着云卿浅，想到她以后跟自己都没关系，天高任鸟阔的飞走了，他就心有不甘。 “若你肯做翼王府的条件是翼王府只有你一个女人，本王也能……” “别！千万别！”云卿浅吓死了，赶忙摆着尔康手阻止，“王爷此时妥协以后也会后悔，到时候咱们肯定还要吵架的。” 她可见过太多好的时候你侬我侬，翻脸无情就开始翻旧账细数自己付出多少的婚姻事故现场。 现代的男人都未必做得到，更不要说古代位高权重的王爷了。她不觉得自己多特别，可以让萧九宸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萧九宸直接被气笑了：“云卿浅，你就这么对本王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 “你不必多说，白日里你跟赵绮霞说，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而是要看对方做了什么，本王明白你的意思。” 云卿浅一脸问号：“王爷明白什么？” “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留在王府。” 云卿浅：“……” 就、呵呵！ 这是酒精给的自信？ 云卿浅觉得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主动问：“王爷打算何时回京都？虽然王爷说可以抵死不承 认来过南青州，可若是皇上有心去查还是有很多痕迹的。” “比如？” “林家村的村民还有路上许多见过我们的人。” 萧九宸淡淡道：“那又如何？父皇本就知道，他不过是在等我求饶认错，每次都这样，这么多年了本王有些腻了。” 这话云卿浅相信，皇帝跟个间歇性神经病似的，口口声声爱赵秋，现实中又要死要活的欺负赵秋的儿子和娘家。 “我觉得你可以跟赵老将军谈谈，就能明白皇上态度为何总是多变。” “今日外祖父情绪低落，明日吧。不过本王十分奇怪，你是如何说服外祖父陪你演戏的？” 甚至于不惜装死，这跟赵靖一向雷厉风行的风格可太不像了。 “其实赵老将军虽然昏迷，但一直能听到周围的动静，那句话也不是我诈苏琉璃，老将军真的听见了，所以等他醒过来我只陈诉了原因，他就立刻答应了。” “外祖父很喜欢你。” “我救了他的命，还抓住了苏琉璃这个奸细，老将军喜欢我多正常。”云卿浅得意，“以后等我的徒弟遍布天下、济世救人，喜欢我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比天上的月亮还亮，好看的不得了。 萧九宸眸子深了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着轮椅向外走，“早些安歇。” “好。” 翌日上午，赵靖单独见了云卿浅和萧九宸，在院子里。 “老将军体内余毒已清，但到底身体受损，还是应该多多的卧床静养。”云卿浅笑。 萧九宸也道，“外祖父，您要遵医嘱不可逞强。” 云卿浅惊讶的发现，在赵靖面前，萧九宸说话的时候神态带了几分孩子般的轻快，那是一种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全然放松才会有的愉悦。 赵靖见到萧九宸也十分高兴，热情的招呼着他：“九宸过来，陪外祖父手谈一局。” “先让卿浅诊脉。” “你这孩子……好、好，先诊脉。” 赵靖十分疼爱萧九宸，尤其在他双腿有疾之后，简直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每每看着他的双腿会露出愧疚。 赵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萧九宸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直觉得对不起萧九宸对不起赵秋。 萧九宸也知这一点，主动道：“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再上战场和外祖父并肩作战了。” 赵靖惊喜：“当真？”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要那个位置 赵靖立刻看向云卿浅：“云姑娘有法子让九宸站起来？” “是。” 赵靖瞬间红了眼睛，扶着萧九宸的膝盖轻轻摩挲了两下：“若是你能重新站起来，你母后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女儿死在深宫里，唯一的外孙跟着他上战场残了双腿，每每想起此事，赵靖都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滚着一样。 如今得知萧九宸有希望战起来，赵靖高兴的简直要疯了，就算让他此时立刻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外祖父，我想问一问我母后的事情。”萧九宸终于开口了，不出意外的看到赵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眸中的喜悦顷刻间被一股巨大的哀伤取代。 在赵家，赵秋和赵玉婵是最不能提及的两个人，提一次痛一次、伤一次。 “我去外面等王爷。” 云卿浅主动起身离开，涉及到赵秋的事情，赵靖和萧九宸两人或许并不愿意让一个外人知道。 “云姑娘留下一起听听吧，太后既然已经为你和九宸赐婚，秋儿的事情你能听。” “我不……” “外祖父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萧九宸开口。 两人都不介意了，云卿浅也不再拒绝，对每个人都 交口称赞又人人遗憾的赵皇后，她也好奇的很。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今日不管你问什么，外祖父定会知无不言。”赵靖靠在椅子上，微微阖上眼睛，只是手指在藤椅的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这场大病到底让驰骋沙场一辈子的老将有了老态，赵靖也觉得自己老了，毕竟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死那么久了。 “父皇是真的爱母后吗？” 赵靖点头：“爱，人在年少时候的感情总是很真挚，皇上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善变多疑的，当年他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 “后来为何不爱了？” 从萧九宸记事起，皇帝就不怎么去皇后宫里，皇后不得宠，他这个皇后嫡子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若不是奶娘一路护，他早就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是你母后不爱他、冷着皇上，开始的时候皇上还能有耐心哄哄她，可随着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乖巧，你母后岂能讨得了好？” 萧九宸皱眉，赵靖说有道理，可她有觉得哪儿不对。 这时，云卿浅忽然开口：“皇后娘娘既然愿意进宫，那必定是要考虑赵家军的，她就算不爱皇上也 会维系一个正宫娘娘的得体，又怎么会故意冷着皇上？其中是否还有其他隐情？” “没错。”赵靖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你们来之前可去祭拜过林家军了？” “祭拜过了，母后的事情跟林家军有关？” “当年你母后亲自训练了一支女子护卫队，红衣白马上阵杀敌很是耀眼，你三舅母也是其中一员，你可知那些女子现在何处？” 萧九宸声音低沉：“全部战死。” “是啊，那么多鲜活明亮的小姑娘全部战死了……那日儿你母后得知突厥要打秋谷的消息，带人去狙击却中了埋伏。” “当日我带着你的几位舅舅去巡视边境，只有林家族人留守南青州，他们倾全族之力也只救回了你母后一人，你母后身受重伤再也不能上马杀敌了，伤好之后更是大病一场。” “皇上当时被外戚掣肘，需要一个不和外戚同流合污却有家世的女子为皇后，他原本就喜欢你母后就亲自来了南青州，而当时朝中已经有人开始屡屡弹劾赵家军……一番权衡之后，你母后就入了宫。” 赵靖自嘲一笑，“鹬蚌相争，赵家的女儿反而做了皇后，他们都当赵家捡了天 大的便宜。” 他声音像是裹了无数的沙砾，听的人心一阵阵发紧。 “那母后后来为何又……” 既然是权衡利弊之后进的宫，入宫后就算是为了赵家军，赵秋即便不争宠也必不会让皇上生了厌烦，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以至于她竟是连赵家军都顾不得了。 云卿浅看到赵靖满是皱纹的面皮在抖动，他一字一顿：“你母后当年被困那一战，是皇上设计的。” 短短一句话，却是如陨石坠落，瞬间砸灭了天地间所有声音。 赵靖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字一字。 “为了抵抗外戚、也为了得到你母后，皇帝和靖边侯周恒勾结设计了那一出戏，但他们没想到竟然引来了真的突厥大军。” 萧九宸脸色煞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根根收紧，他设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种。死了那么多人，竟然是因为皇上的有心设计？ 胸口愤怒如热浪一般翻滚，好像分分钟要冲破胸膛炸出来，他尚且如此，更何况身为局中人的母后？ 将那么多的人命背负在自己身上，日日愧疚日日煎熬，她是生生的将自己熬垮的。 “皇上并不知道您已经知晓了 此事？”否则依照皇帝的疑心必定不会留着赵家的人了。 云卿浅开口，打破了难熬的沉默，“既如此，他为何不肯善待赵家军？” 对于一个常年被突厥骚扰的绝对，不给与粮食、武器装备的补给，难道他就真的不怕突厥人打破国门长驱直入？ 有着几千年历史知识的云卿浅，也搞不懂皇帝神经操作。 一阵风吹过去，凉意扑面，云卿浅看着赵靖花白的头发，心中一阵发酸，能坚守这么多年，赵家人对得起南青州的百姓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明明失望，还是愿意教一教赵绮霞。 赵家人的血一直是热的，在家国大义的层面上从来不曾输过。 可皇上却是怕极了他们能赢。 “皇上希望赵家军和突厥相互内耗，保持一个平衡，事实上这些年来，赵家军死了这么多人，也的确堪堪的维持住了这个平衡。” 萧九宸大怒：“如此轻贱百姓性命，践踏忠臣良将，他不配为君！” “九宸！不可妄言！” 萧九宸抬起眸子看着赵靖，眸中寒光逼人，字字千钧。 “外祖父，那个位置，我要定了！” 赵靖眸子陡然一缩，盯着他。 “你要争夺皇位？”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中宫嫡子 “我是中宫嫡子，原本就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皇子。” “你母后并未想过让你当皇帝，她希望你能远离京都旋涡，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萧九宸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云朵，声音很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远离京都能远到哪儿去？南青州够不够远？外祖父，没用的。” “除非我们掌握了话语权，换做赵王或者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放过我这个中宫嫡子还有身为皇后娘家的赵家。” “而且您难道希望赵家军继续被下一任君主厌恶拿捏？” 自然不愿意！ 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是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想憋憋屈屈一辈子。 可几十年来，赵靖已经习惯了没粮食自己找、没有武器装备自己想办法的日子，萧九宸乍然说要争夺皇位，他一时间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身为现场的唯一的局外人，云卿浅听了他们从头至尾的全部谈话，无比理解萧九宸的愤怒和决心。 至于赵靖……她则是忽然就明白了历史上那么多的忠臣良会死在自己君主的手中，比如岳飞。 忠君爱国已经刻进了骨头里，想要改变无疑蜕皮重生。 她 和萧九宸静静等着赵靖的选择。 过了许久，赵靖才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女儿的儿子要争夺皇位了。 “原本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对皇帝多一些戒备之心，却没想到竟让你生出了这个心思。” 赵靖一时间悲喜难说。 “若是早知如此……” “外祖父应当告诉我的，而且想要那个位置的心也不是今日才有，只不过之前没有那么强烈罢了。” 萧九宸主动拉住赵靖的手，掷地有声。 “只有我当了皇帝，才有可能彻底驱逐突厥！”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过头去。 这人总是很会拿捏人的软肋。 赵家人对皇位或许没兴趣，也没想过扶持萧九宸登基当皇帝，但驱逐突厥保护南青州百姓是刻进骨子里的使命。 萧九宸一句话胜过一百句大道理，赵靖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 他摩拳擦掌，原本已露出风烛残年的颓态，这会儿却像是余烬忽遇到了烈油，瞬间烧了起来。 光芒明亮刺眼。 “你当真有这个志向？” “且不说我身上流着一半赵家人的血，只说我和突厥屡次交手就决不许他们继续祸害南青州的百姓，我必要将南青州以北 变成北周的养马场。” “好！” 赵靖大喝一声，一脸激动。 “你说，需要外祖父做什么？” 萧九宸面色微微松了一些：“外祖父只要按部就班，继续练兵就好，听闻舅舅一直在听风谷找粮食，我去过听风谷，那个地方可囤五万兵马。” “外祖父，我希望赵家军可以变成我手里的一张底牌，三舅舅太过实在，还要您把握大局。” 赵靖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但愿你母后不会怪我。” “只要为了天下百姓好，母后是不会怪您的。” 赵靖点点头，再不多说担忧的话，他能这么快下决定，何尝不是心中早已对皇上存了怨愤之心？ 他不为自己不为赵家军，但要为了南青州拼一把！ 南青州的百姓苦突厥久矣！ “你们打算何日回京都？” “明日。” 赵靖已经知道萧九宸此次是私自跑来南青州救他的命，虽然不舍得但是也得让他走：“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外祖父会在南青州等你的消息，你姨母她可好？” 赵家人不许纳妾，赵靖被人算计和夫人身边的丫鬟有了首尾，对方原本是想用这种手段离间赵靖夫妻感情，没想到赵夫 人接纳了丫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那丫鬟也是个忠诚的，在生下孩子第二日就悬梁自尽了，孩子虽然是庶女，可一直是比着赵秋养大的，甚至因为身体柔弱比赵秋还要受宠一些。 赵冬出嫁后夫妻和睦，生了一个孩子，一家子生活十分美满，没成想会在丈夫上任的途中遇到山洪，丈夫和孩子都没了性命，她没死却也如行尸走肉一般。 “我告诉你姨母，你母后在宫中举步维艰，连你都要保不住了，她才打起精神，带着必死的心进了宫。时间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可还好？” 赵靖一生四子两女，如今竟已经去了一半，想想也是万般痛心。 “姨母很好。”在赵家，萧九宸都是称呼姨母的。 若不是程夫人坚持，在京都他也要这么称呼的。 “年前大病一场差点熬不过去，被卿浅救了回来。”萧九宸如实道，“您是知道卿浅的本事，以后有她调理，姨母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等来年天气暖和了，我带她回来看您。” “好！外祖父等着你们。” 从赵靖院子里出来，萧九宸有些沉默，云卿浅偏头看他：“担心老将军？” “中宫 嫡子、外祖家手握兵权，我的筹码听上去也十分的重。” 听上去…… 云卿浅有些心酸，缓缓道：“你说若有一天，有人发现羸弱的赵家军其实兵强马壮、南青州众志成城，而废掉的中宫嫡子不仅已经能站起来、且惊才绝艳，那些人会不会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那个场面……萧九宸忍不住翘起嘴角。 云卿浅心真是软的很。 “王爷先回吧，我去给将军夫人诊诊脉。” “有劳了。” …… 这几日，单氏正在教训赵绮霞，法子简单粗暴，每日送赵绮霞去水牢旁听审讯苏琉璃，频率就按照一日三餐的安排。 才一日的功夫，赵绮霞整个人变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这会儿正在单氏面前忏悔，真心真意的忏悔，听丫鬟来报云卿浅来了，她当场打了个哆嗦。 “娘！” “云姑娘许是有别的事情，你先起来坐在一旁听听。” 单氏摆摆手，她已经放弃将女儿养成大家闺秀的想法了，决定了掰过来，那就一定要掰过来。 不能和赵秋、云卿浅比，能跟她一样也行啊。 云卿浅进了花厅看到的就是兴致勃勃的单氏和鹌鹑似的赵绮霞，一时惊奇不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北周要变天 “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夫人和赵小姐母女说话了。” 单氏瞪了一眼赵绮霞，赵绮霞扭扭捏捏上前行了个同辈之间的礼：“云姑娘，之前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云卿浅惊奇不已，笑着回了礼：“过去的就过去了，赵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我马上就要离开南青州了，以后再见面不知什么年月了。” 单氏已经从赵青云口中得知此事，只觉得遗憾。 “定了哪日启程？自你们来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没顾得上好好招待你和九宸，倒是你们帮了我们一次又一次。” “明日天一早出发，京都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 云卿浅说的含糊，见单氏明白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解释。 “夫人孕期嗜睡，明日我就不来打搅了。今日过来一是辞行，二是给夫人把脉，这孩子是我诊出来的，总忍不住想为他多做点事，希望夫人不要嫌我多事。” 除了苏琉璃一事上的摇摆，云卿浅还是十分敬佩单氏的，真心希望她能平安产子。 “我对云姑娘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 许是因为单氏也是武将，身体素质倒比一般妇人强壮许多，即便 高龄怀孕，孩子也发育的很好。 “稍后我会根据可能出现的症状开几个方子，万一遇到什么问题您翻一翻，让人拿给大夫看过若对症就照方抓药。” “另外，我这里有一瓶药丸留给夫人生产的时候服用。” 这下别说单氏感动了，赵绮霞也羞愧的恨不能将自己现场埋下去，以德报怨，云卿浅做到了。 云卿浅倒是不知道她们会想这么多，她看病全看心情和眼缘，当然皇上那一挂除外，那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必须看。 “听老将军说，夫人也曾追随先皇后……” 单氏眼圈一红：“若不是我待嫁被关在家里不许出去，怕是也已经死了。” “夫人，血债总会血偿，你且等着看。” 单氏震惊，猛的抬起头来，云卿浅却已经起身告辞。 赵绮霞犹豫了一下，快步追了出去。 “云卿浅！” 听到喊声，云卿浅停下来，微微眯了眼睛看赵绮霞：“有事？” “对不起！”赵绮霞深深弯腰。 “你刚刚已经道过歉了。” 赵绮霞脸颊红红的，眼睛亮的惊人，来南青州这么久了，云卿浅头一次觉得面前这丫头长得还挺好看。 “我、我知道，但除了道歉 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了……” 云卿浅偏头看赵绮霞：“你暴打苏琉璃的时候特别好看。” 赵绮霞惊愕：“……” “好好照顾你娘，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云卿浅摆摆手离开，赵绮霞目送她离开，嘴角慢慢弯出一抹粲然微笑。 祝你和表哥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 第二日一大早，一辆马车悄悄离开了南青州。 赵靖和赵青云父子站在城墙上，看着马车越来越远，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您既然来送了，为何不下去见一见他们？”赵青云不解。 赵靖：“他们不想我们送，而且早晚会见面。” 赵青云暗暗皱眉，以为赵靖是在自我安慰，京都距离南青州千里迢迢，皇上又多疑，想要再见怕是难了。 “对了父亲，昨日晚饭时，云姑娘派人送了两一袋种子过来，说是耐寒耐旱，一种是过几日种下，另外一种让我夏末种下。” 赵靖眼睛一亮：“可留什么话了？” “陆九送过来的，他说，云姑娘说若是这两种作物能种活，就不必为军中粮草忧心了，但是我从未见过这些种子……” 不必为军中粮草忧心？ 难！ “按照云姑娘说的去做，找个隐秘的地方将这些种子全部种下，用最可信的人！”赵靖重重拍了拍赵青云的肩膀，“待夏末粮食收上来，我们就开始征兵，兵马放在听风谷训练。” 赵青云虽然忠厚，可不傻。 “父亲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般，赵家身为九宸的外家和他是在一条船上的，也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我们不能拖他的后腿，你可懂？” 赵青云用力点头：“父亲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早该如此了！ 北周的天彻底的要变了。 另外一边，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在讨论京都的事情，按照云卿浅的安排，屈修远已经快马加鞭先赶了回去做准备，而他们也将在走出南青州地界之后换上快马。 “王爷回京，必定会招来各方弹劾，赵王和宋家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王爷可想要如何反击？” 萧九宸应声道：“王素秋没死。” “谁？王素秋？五皇子的……王爷偷偷将人保了下来？是要用她做底牌打击宋家？” “宋子文做的恶事不止这一件，王素秋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倒不必再翻出来，其他证据也足以摁死他。若 宋家先蹦出来，本王也不介意提前收拾。” 云卿浅笑了笑。 明明王素秋才是打击宋子文最强有力的一击，在宫中强迫未来的皇子妃，这事情只要闹出来，不管是宋子文还是宋嫔都绝对讨不得好。 “王爷心软了，不忍五皇子被推上风口浪尖受人指指点点？” 萧九宸倒是没否认，“你可觉得本王心软难成大事？” 云卿浅摇头，“相反，我觉得上位者心软是黎民百姓的福气，王爷把握好度就好了。” 萧九宸眉目舒展，声音不觉就轻快了起来。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我和王爷中间隔着几千年，读史可以明智。” 萧九宸眼睛陡然一亮：“那你可知北周的历史，我可……” “不知道！” 反应过来萧九宸想问什么，云卿浅哭笑不得。 “我所在那个世界和现在不是一个时间线，历史上压根就没有北周这个朝代，所以我不知道王爷能否当上皇帝。” 萧九宸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知道了又如何？皇位总不会白白落在他身上。 “吁！” 陆九忽然勒停了马车。 “出了何事？” “回王爷的话，路中间躺着一个乞丐。” 第一百七十章 圣女花蕊 陆九先上前检查了那乞丐，确定已经晕了过去，云卿浅才跳下马车，把脉之后道：“饿晕的。” 而且这乞丐虽然浑身狼狈，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花色质地，可她眉眼间透着一股清贵，倒不像是寻常乞丐。 “云姑娘，咱们要带她上路吗？”陆九为难。 秋澜也已经翻身下马跑过来，见是个女子，有些心软：“姑娘，若这人身份没问题的话，咱们能不能将她带到下一个村子，也免得她死在这荒郊野外。” “此处已经出了南青州地界，我和王爷换马，秋澜你进马车照顾这姑娘。” “谢谢姑娘。” 云卿浅上马车和萧九宸说了那姑娘的情况，提出他们换乘马车。 “还是我和你骑一匹马？” 云卿浅：“……” 反应很快啊，小伙子！ 一匹马就一匹马。 “就和来时一样。” 萧九宸弯了弯嘴角，吩咐陆九准备马匹，他将云卿浅重新圈进怀里的时候，空荡荡的心瞬间填的满满当当。 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云卿浅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若她能留在他身边，他必定会好好待她，只她一个人也可以，可显然云卿浅压根不相信他能做到，始终抵触 。 萧九宸也不想勉强了她，一时间只觉得前路茫茫。 “跟我说说你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比这里好很多？” 微风扑面，云卿浅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我们那里人人平等，我们努力追求自身的价值，而不是将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女人和男人一样？”萧九宸怀疑云卿浅的话是否属实，怎么能一样呢？ 不管是从胆识、勇气和体力上，女人和男人就不在一个水平上。云卿浅这样的，不管古今应该都是极其难得的。 “也是，女人除了事业上不输给男人，还能生孩子……男人可做不了。这样算起来，女人可比男人厉害太多了。” 萧九宸：“……那你说说，女人都能做什么？” “男人能做的，女人都能做啊，各行各业！老师、将军、老板、大夫、律师，哦也就是你们说的状师，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养家。” “我们团队里女孩子就有好几个，搞起工作来比男人还拼命，也就我懒懒散散的。” “对了，我们那边还有一个女人搞了一个……” 说起自己以前的世界，云卿浅滔滔不绝，整个人都像是通了电似的在发光。 萧九 宸感觉的出来她不是在说大话，而是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女子会得到尊重、也能独立生活，所以云卿浅才无比抵触这个时代的一些规则？ 察觉到萧九宸一直没回应，云卿浅停了下来：“是不是我说太多，觉得很无聊？” “你接着说，我听着十分有趣。” 云卿浅笑了笑，低声叹气：“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也只能偶尔想想了。” 发生大爆炸，她在那个世界肯定尸骨无存，回不去了。 气氛忽然低迷，两人谁都没说话，只安安静静的骑马，看太阳一点点从东边越升越高，阳光普照大地，昏暗的心情渐渐变得明媚起来。 “姑娘，她醒了……不是咱们北周人。”秋澜掀开马车帘子喊道，“好像是南召人。” 随随便便救了一个人，是南召的？ 云卿浅和萧九宸都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让陆九在前面找个无人的破庙，将马车驶进去，秋澜已经扶着醒过来的女子下来。 萧九宸盯着女人眉心的火焰标志，眸子微蹙：“苗族圣女？” 苗族圣女？！ 云卿浅诧异，仔细打量眼前已经擦干净了脸的女子，倒是长得很像圣女，可 圣女在苗族地位不是十分崇高吗？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你确定？” “她眉间的火焰标记乃是圣女出生就有的，不过有人显露的比较晚，要十五岁之后才有。” 云卿浅盯着那女子：“你可认识叶莲心？” 女子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闪过巨大的惶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经云卿浅提醒，萧九宸也想了起来：“据说苗族自叶莲心之后已经几十年没出过圣女了，所以只能让她一直当苗族圣女，可以看出……叶莲心杀了所有出生的圣女？” “是。”女人忽然哭出来，“叶莲心杀了好多人！好多人！苗族的子民都要被她杀光了！” 女人哭的伤心，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云卿浅见状立刻塞了一粒保命的药丸到她嘴里，又让秋澜给她喂了一些从将军府带出来的牛奶。 “我名花蕊，乃是这一代苗族圣女，族里长老将我藏在深山中养了这么大，原打算可以推翻叶莲心的残酷统治，可不想被她发现，几个长老为了掩护我离开，被她当众剖心处死。” “我此行要去南青州求助赵靖将军，长老说赵将军曾欠苗族一个天 大的人情，要我去讨这个人情。” 萧九宸看着她：“什么人情？如何讨？” “是什么人情我不知道，长老也没来得及说。如何讨……长老说我只要将苗族的事情告诉赵将军，赵将军自会为苗族做主。” “如此机密的事情，你为何见了我们便劝说了？不怕我们将你送还给叶莲心？” “翼王殿下必不会如此。” 陆九立刻上前挡在了萧九宸和云卿浅身前，手中长剑已经抵在了花蕊脖子上，只要她有任何动作，他顷刻间就能取了她的性命。 “陆九你退下。” “王爷，她……” “你觉得她现能伤的了本王？不妨听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陆九只得退下，可按在剑柄上的手全始终随时准备出手。 “说吧，你是如何认出本王的？” “现在北周传言翼王殿下和神医云卿浅神仙眷侣，一面纱覆面一……王爷坐在轮椅上也十分有辨识度，二位又是从南青州的方向过来，所以我才认出了王爷的身份，故斗胆一猜。” “王爷若能救我苗族子民性命，花蕊愿终身侍奉王爷。” 萧九宸眸子一沉，立刻侧头去看云卿浅。 她正弯着眼睛望着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腥风血雨 “陆九送她去南青州，将人亲自交予外祖父手中严加审问，本王怀疑她是突厥奸细。” 花蕊没想到萧九宸会忽然翻脸，她拼命的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错话，可想了又想都没有啊……难道是因为她说自己以身相许？ 她看了看旁边的云卿浅，顿时明白了。 “我也可以终生侍奉云神医。” “圣女如此貌美，我可舍不得使唤，还是交予王爷吧。”云卿浅含笑，“如此小事王爷就不必惊扰赵将军了，不如带在路上，当个解语花也是好的，不过……” “秋澜你去找两件干净衣服出来，这庙里有井……陆九你去烧些水，让圣女梳洗干净了，我们王爷用着也顺心。” 用着？！ 萧九宸：“……” 他看向云卿浅，她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若不是知道她向来有成算不会无的放矢，他肯定要好好问问，怎么就用着了？ 陆九来请示，他点了点头：“按云姑娘说的去做。” “圣女稍等片刻，等热水准备好了你仔细洗洗干净，在路上好好伺候我们王爷。你若伺候的好，我就劝我们王爷给你一个侍妾的名分，如何？” 自云卿浅吩咐秋澜和陆九找衣 服烧水，花蕊脸色就开始不好了，又听云卿浅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她是彻底慌了。 “王爷、王爷对云姑娘情根深种，花蕊蒲柳之姿不敢比拟。” “我知道啊，所以我当王妃你做侍妾啊，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向来宽厚待人，一应吃食用度都不会少了你的。” “到时候我给你划一个距离王爷近的院子住着，让你想见就能见的上如何？你满天下的放眼去找，像我这么仁慈的主母可不多。” 眼瞅着云卿浅越说越认真，后面竟然还说道将她的孩子要走领养，花蕊彻底慌了。 “云姑娘误会了，我绝无给王爷做侍妾的心。” “那你说愿意终身伺候王爷难道是糊弄我们不成？”云卿浅沉声道，“我难得看上你，现在你要反悔，不说出个理由来，我定不会饶你！” 跟在萧九宸身边久了，说话的语气、神态也渐渐有了几分他的样子，比如现在唬人的样子就跟萧九宸板着脸教训人的时候很像。 萧九宸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眼底深处染了浅浅笑意。 陆九有些疑惑，“云姑娘怎么还给王爷找侍妾？王爷也不反对？这两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秋澜瞪了他一眼，“不懂不要瞎说，我们姑娘明明就是在套那圣女的话，至于王爷……王爷肯定知道姑娘的心思，觉得姑娘有趣才笑的，你以为王爷跟你一样是个榆木脑袋！” 他受伤的时候，她当众说要嫁给他，当时多少人听着了的，可现在他伤都长好了，竟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没错，跟王爷比，我可不就是榆木脑袋。”陆九看秋澜忽然扭身走了，疑惑道，“怎么还生气了？我说我自己是榆木脑袋啊……” 花蕊彻底的傻了，看了看板着脸的萧九宸又看看一心帮她张罗做妾的云卿浅，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叶莲心……她抓了族里藏我的几个长老，用他们的性命逼迫我来、来勾引王爷……” 花蕊越哭越伤心，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说话都开始打嗝儿了，全然没了圣女的包袱。 “叶莲心为何这样做？” “她没跟我说啊，只让我来这里堵你们，但是她让我混入王府之后去找靖边侯，说见了靖边侯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云卿浅看向萧九宸，两人交换了眼神，她淡淡道，“你 哭什么，给王爷做侍妾还委屈你了？” “我……嗝儿，我不、不……嗝儿做妾。”花蕊磕磕巴巴道，“嗝儿……我、我嗝儿……是圣女！” 说着鼻子里还钻出了一个大泡泡。 云卿浅惊愕之后，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秋澜、秋澜，你快带她去洗澡！” 简直笑不活了。 秋澜将人带走的时候，花蕊还一边打嗝儿一边喊着不给萧九宸做妾。 “看来王爷的行情也没那么好嘛。”云卿浅白了萧九宸一眼。 萧九宸不理会她的打趣，“你是如何发现她不对劲儿的？” “人的确是饿晕的，衣服也很破，但是她头发竟然没有变成一绺一绺的。” 作为曾经的科研人员，云卿浅太清楚女生几天不洗头的样子了。 真当她喜欢在荒郊野外随便捡个人就带着上路啊。 “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关于苗族的应当是真的，她应该的确是被叶莲心威胁了，族里长老让她找外祖父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真的。她很聪明，也在赌。” 云卿浅抱着胳膊在院子里踱步，缓缓道：“赌王爷会找老将军询问人情的事情，若属实王爷或许真能救苗族子民， 若不然，她还能留在王爷身边完成叶莲心交代的事情。” “不止，她还可以找机会杀了本王嫁祸叶莲心和周恒。” 云卿浅惊讶：“刺杀当朝王爷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就如此笃定自己一定能做到？” “苗族圣女总有些外人不知道的手段。” “那她为何改了主意全交代了？” “未必是全交代了，但改了主意是真的。” 云卿浅不解：“这是为何？” 萧九宸就无语了，自己做的事情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你让他们又是烧水又是找衣服的，恨不能让她现场就伺候了本王，她害怕了。” 云卿浅错愕：“就这？” “苗族圣女必须终身守着处子之身，否则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而叶莲心非但成婚还生下了四个孩子，必定是因为有周恒做靠山。” 苗族的事情怕是牵扯不小，周恒在西南边陲的这些年，当真是将心养大了。 云卿浅又问，“叶莲心让花蕊去找周恒，是真不知道周恒出事了还是在试探？” 萧九宸沉默之后摇头：“我不知道。” 秦宣已经好几日没送消息过来了。 还未抵达京都，就已经闻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鸿门宴 云卿浅和萧九宸是在七日之后抵达京都的，还未进入城内就先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王爷，有人将这个纸条射到了车上。”陆九将一个折的放放方方正正的字条递进来。 萧九宸看过后脸色微变，他将字条递给云卿浅：“周恒醒了，如今正在宫里。” 云卿浅惊讶，她给他用的药物是经过多次实验的，不说万无一失，可也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清醒过来，还能进宫？ “苗族有许多不为外人知道的秘术，而且叶莲心还让花蕊去找周恒……许是跟她有关系。” “这个时候，王爷就不必安慰我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怎么做？现在进宫吗？” 萧九宸点头：“自然，我们从五行山回来自是要先进宫给父皇请安的。”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参加鸿门宴表情。 此行怕是不会太顺利。 果然…… 萧九宸和云卿浅刚到宫门口就被拦住了，周德亲自来传的旨：“皇上正和靖边侯下棋，让翼王和云卿浅在宫门外候着。” 陆九掀开帘子，萧九宸看出来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翼王殿下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 许久不见，王爷的腿可好些了？皇上一直十分关心王爷的腿，日日惦记着，幸得靖边侯说了好些宽慰的话，皇上这才安心了些。” “让父皇担心是我不孝了。” “王爷回来了，皇上就高兴。还有太后娘娘也是日日惦记着云姑娘，皇上至孝，直说要将云姑娘留在宫里日日侍奉太后呢，太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见萧九宸颔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周德转身回了宫。 车帘落下，云卿浅道：“周恒一直跟皇上面前说王爷的坏话，他们想把我留在宫里？为了看病还是钳制王爷？” 虽然她打算着跟萧九宸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可外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看到他们互相维护、感情一日好过一日，若是起了用她挟制萧九宸的心思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之后呢…… 虽然看过史书，可在政治上的敏锐度，云卿浅还是不如萧九宸这个土着，迫不及待的想听他分析当前局势。 萧九宸在脑子里将周德的话来来回回过了几遍，缓缓道：“皇上不会留你在宫里的，最起码不会正大光明的留下。” 云卿浅也转了过来：“因为太后娘娘？” “太 后娘娘对你好众人皆知，若是太后得知你在宫里，必定要将你要到祥宁宫。另外太后娘娘将你赐婚于我乃是天下皆知，皇上留你不符合情理。” 云卿浅接下他的话：“所以只能用掩人耳目的手段。王爷觉得皇上会因为什么原因想留我在宫里？” “你的医术，本王怀疑有人盯上了你的医术。” 云卿浅微微皱眉，看病还能强迫人？当真不怕她一把药将人给毒死？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有太监过来宣旨让云卿浅和萧九宸进宫去，并且取消了萧九宸马车可以进皇宫的特权，一向给贵女准备的软轿也没了。 下马威一个接着一个，云卿浅和萧九宸都明白今日想要完好无损的从宫里出来怕是不容易。 两人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到了皇帝面前。 跪下请安之后，皇上并未让二人起身：“如今都让朕等着你们了？传旨的太监回来多久了，你们竟才到？” “儿臣不良于行，所以慢了些。” “传旨太监走的飞快，民女总要等着王爷一起。” 皇上猛的一拍桌子：“靖边侯说的没错，你们二人眼中果然无父无君，当着朕的面都敢如此巧 言令色，焉知背后何等猖狂！” “皇上息怒，翼王殿下怕是在外面等的着急了火气才大了些，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问才好。至于云卿浅，微臣觉得她实在不符合一个贵女的体面，配不上翼王殿下。” 萧九宸抬头朝着靖边侯看去，恰好对上他挑衅的眼神：他是故意的。 “儿臣倒是觉得靖边侯有些两面三刀，靖边侯在父皇面前说儿臣狂悖骄纵，父皇刚训斥完儿子，他立刻就帮着儿臣说好话……” “若非儿臣心中知道父皇是为了儿臣好，怕是要误会父皇、转而去感激靖边侯了。” 云卿浅惊喜，萧九宸进步很快啊，瞧这小刀子递的一把接着一把。 而且因为他这人并不喜言辞争辩也向来不爱解释，今日猛然这样一说可信度极高，皇上脸上的怒气当场就散了大半。 “靖边侯乃是国之柱石，你休得胡说。” 虽然还是责备，可轻飘飘的就过去了，跟刚刚的疾言厉色截然不同。 靖边侯变了脸色，笑道：“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倒是翼王殿下和云姑娘，在南青州名声大作，如今两位的名声已经人人皆知。” 终于来了。 “ 儿臣不知靖边侯在说什么，他想诋毁儿臣随他高兴，可这跟南青州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因为儿臣身上流着一半赵家的血，便要连累赵家跟着儿臣一同受人攻讦？” “若母后还在，看见此情此景，不知是何心情？” 云卿浅目瞪口呆，萧九宸进步速度简直是突飞猛进啊，坐火箭都没他快，这才多久，都已经学会了拿捏皇上软肋。 不知道皇帝对赵秋到底是何种感情，可依照他日常的表现来看应当是喜欢的，毕竟得不到的且已经死了的白月光永远是最好的、最完美的。 比如现代某剧里的“若姐姐还在……” 云卿浅甩甩头，可脑子里仍旧魔咒一样，萧九宸的脸和叶赫那拉女士的脸重叠再重叠。 就、离谱！ 萧九宸不知道这么个紧张的气氛中，云卿浅脑子还能去神游。 “儿臣不知何处得罪靖边侯，也不知道靖边侯跟父皇说了什么，但请父皇告诉儿臣，儿臣必定有错改之，无错勉之。” 皇上盯着他：“你从何处回来的？” “五行山。” “可还去了别处？” “林家村。” 大殿瞬间安静，风吹过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初见端倪 云卿浅暗暗打量皇上和靖边侯两人的神情，若不是知道这两人联手坑害赵皇后的事情，她还真发现了不了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 “母后生前每年都要去林家村祭拜，也叮嘱过儿臣在她去了之后年年去祭拜。” 皇上垂下眸子，脸上已经有了老年人的老态，这么一瞬间，云卿浅竟然觉得他似乎还没太后的精神头好。 “……既是你母后叮嘱，那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皇上说完，忽然语气一转，冷笑。 “祭拜林家村之后，你们便一路向北去了南青州，回来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不惜抬出你母后做遮掩，萧九宸，你好大的胆子！” 原本还担心的靖边侯，忽然就松了口气：“皇上不如听翼王殿下如何说，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未可知呢，或者是赵将军那边有什么事情找王爷商量？” “赵靖勾结在朝皇子，还能想什么？！怕是惦记上了朕坐的这把龙椅！” 云卿浅简直想骂国粹了，赵家那边什么情况皇帝当真不知道？一个大战全靠众筹的赵家军和一个双腿残疾的王爷，这俩人勾结在一起能干什么？ 虽然吧他们才商量 好夺位，可皇帝上来就一副他们明天就要扛起谋反大旗的态度实在有些狗了。 “父皇听何人说儿臣去了南青州？靖边侯吗？据儿臣所知，靖边侯刚刚清醒不过三日，却对儿臣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靖边侯只监视了本王一人，还是京都权贵都在你的监视之中？” 云卿浅惊讶：“侯爷监视王爷？难不成王爷跟侯爷有什么过结，所以才屡次三番的想要王爷的命？” “休得胡言！”靖边侯大怒。 若不是云卿浅的命格，他早就弄死她了！这个女人实在可恶的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给他挖坑、在皇帝心里留刺。 他之前昏迷的那段时间，皇上对萧九宸和云卿浅已经十分有好感，若不是他及时醒过来，萧九宸又和云卿浅作死去了南青州，他还真不好扭转皇帝对他们的的态度。 如今他断不能让云卿浅毁了他的大局面！ “皇上，微臣认为涉及朝中大事，云卿浅一女子在庙堂之上指手画脚十分不妥当。” “靖边侯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应该离开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靖边侯。” 云卿浅笑道：“就算靖边侯诬陷王爷的话是真的， 我们真顶风冒雪的去了南青州，那也是王爷给自己的外祖家拜了个晚年，怎么到靖边侯嘴里就十恶不赦了呢？” “皇上并未给王爷下禁足令也没说过不许王爷离开京都，我实在不知道靖边侯您到底在纠结什么？” “赵王的外祖家在京都，他隔三差五都去也没见靖边侯说什么？怎么就偏偏盯着我们王爷呢？但凡王爷和赵家有丁点不臣之心，王爷当初就不会亲自上战场。” “西南边陲虽然没有突厥那样彪悍的强敌，但侯爷好歹也上过战场，应当知道刀剑无眼，赵家将王爷好好的护在营帐给他按上军功很难吗？” “可王爷没有那么做，赵家也没那么做。到头来，他们的舍生忘死在侯爷眼里就是勾结谋逆？还是说一个人心里这么想就觉得其他人也会这么做？” 最后一句话，可谓杀人诛心了。 皇上瞬间变了脸色，陡然想起若萧九宸真想做什么，当初在赵家军那么多年有大把的机会，何必等着自己双腿残疾之后再搞事情？ 而且历史上就没有双腿残疾的皇帝！ 反而是靖边侯一直在说翼王的坏话……难道真如云卿浅所说 ，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有了想法？ “皇上，你千万不要听云卿浅胡说八道，她是在挑拨臣和您的关系。” 萧九宸淡淡道：“这句话用在靖边侯身上亦然，靖边侯一直在父皇面前说本王的坏话，意欲何为？” 皇上眸子一沉，萧九宸不知道，他知道！ 可那件事绝对不能翻到明面上来！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太后知道你们回来必定高兴，去祥宁宫请安吧。” 山雨就这么散了，开始的突兀，散的更突兀。 云卿浅和萧九宸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确认，皇上前后态度如此不同，反而更加印证了赵靖的话。 当年皇帝和靖边侯真的策划了一场阴谋，害死了那么多忠臣良将，以至于让皇后娘娘愧疚而死。 两人刚离开，靖边侯立刻跪下陈情：“皇上明鉴，微臣对您的敬畏之心从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皇帝盯着他神情复杂，沉默良久才淡淡道：“周恒，放眼整个朝堂，再没比你更风光的大臣了，朕的儿子都要退避三舍。” 这话的份量……太重了。 “皇上对微臣的爱护信任，微臣一直铭记于心。”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不要对朕的皇子指手画脚，他再如何，也是朕和赵秋的儿子。” 靖边侯瞬间冷汗淋淋：“微臣知错，微臣再不敢了。” “跪安吧。” “微臣告退。” 这次，靖边侯连一个多余的神情都不敢有，恭恭敬敬的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坐在龙椅久久没动，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哑着嗓子道：“小德子，你说若皇后活着，如今该是什么模样了？” 周德面色一惊，垂眸：“皇后娘娘必定是这天下最雍容华贵、端庄大方的人了。” “入宫之前她鲜活的跟朵花似的，入宫之后就变成了规规矩矩的皇后娘娘，你说这是为什么？朕初次见她，她一袭红衣骑白马，手里的鞭子摔的啪啪响，一鞭子就将朕抽下了马……当时朕就喜欢上了她。” 周德笑：“皇后娘娘和皇上是前生注定的缘分，连见面的方式都如此别具一格。” “可她入宫后就再没用过鞭子了，也不冲朕笑了，她笑起来那么好看，怎么就不笑了呢？” 这话，周德没法接，也不敢接。 好在皇上也没指望他说什么，他细细碎碎的说着赵秋当年的事情，一直说到外面天都黑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月三日桃花宴 太后留了云卿浅和萧九宸在祥宁宫用晚饭，两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透了，陆九和秋澜一脸焦急的等在宫门口，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陆九扶着九宸上马车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秦先生不在府中，府里的人说人是三天前不见的，送消息的人跟咱们在路上错过了。” 萧九宸看了看他：“回府。” 秦宣是萧九宸悄悄安置在府中的，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帮他传递消息的暗卫，就是府里的管家了，管家负责他的日常，派去送饭的侍卫发现上一餐还在门外这才发现人不见了。 “我要去秦先生之前住的院子里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你今日辛苦早些歇息。” 云卿浅点头：“好。” 隔了半个月才回来，云卿浅竟然有些惦记自己的沐清院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沐清院是她来到北周的第一个住所。 “下午的时候奴婢安置好了那个花蕊先回府见了程夫人，将王爷带回的东西交给了她，程夫人让姑娘今日早些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云卿浅差点将花蕊的事情给忘了。 到底是苗族圣女，而且说的话也是 真假掺半，萧九宸不能贸然将人带回王府，就另外给她寻了个去处。 不过任谁也想不到，萧九宸会将花蕊送往清河长公主的府上，而长公主殿下竟也真的将人留了下来。 “长公主可说什么了？” 秋澜脸色怪异，似是想笑又不敢笑，惹得云卿浅十分好奇，“长公主到底说什么了？” “长公主说，咱们王爷这是虱子多了债不愁……姑娘，咱们王爷什么时候欠了长公主的债？” 云卿浅哑然失笑，清河长公主可真是个妙人。 “对了，长公主说三月三要举办桃花宴，请姑娘一定要去。” “桃花宴？京都里的宴会怎么一场接着一场？春日宴才过去了多久？”云卿浅一边走一边嘟囔，每次宴会总要出点事情，这些达官贵人怎么还这么喜欢举办宴会？ 咱就说自己待家里吃点心看话本子不行？实在无聊憋得慌多花点钱请个戏班子到家里唱戏也清静，偏偏一群人乌泱泱聚在一起才好？ 秋澜人忍不住笑了，“平日里各府邸的小姐也没什么机会出门，就等着各种宴会出来转一转呢，长公主给对门的秦小姐也送帖子了。” “秦霜霜啊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 靖边侯一直赖在京都不走，连带着秦霜霜的事情也一直悬而未决，不知道这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等到桃花宴那日，一见便知。 …… 秦宣失踪了，无论萧九宸动用多少人手一直没能查到踪迹，但云卿浅对他双腿的治疗终于提上了日程。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开始。” 吃过晚上，云卿浅去晏清阁见萧九宸，将自己的治疗计划告诉他，确认时间安排上不会与他的其他事情冲突。 “治疗上我不懂，全听你安排，我会将治疗时间提前预留出来。今晚开始治疗，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王爷的腿受寒在先中毒再后，而且时间上也有一年之久，所以治疗起来需要内外一起，双管齐下。” “内就是我给王爷调配的药用以排除体内毒素、温养双腿经脉。外则是除了每日药汤泡腿之外，还要辅以针灸刺激双腿的神经。” 虽然萧九宸的腿保养的很好，可还是有点萎缩，索性还不太晚能恢复过来。 “我已经安排秋澜去熬药，王爷吃完药就开始泡脚，会很疼，王爷需得忍忍。” 萧九宸被她语气里 的安抚逗笑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战场都去过，还能怕疼？再者只要能站起来，多疼他都能忍。 可真的开始之后，萧九宸还是疼的直冒冷汗。 感觉真不如被人砍上几刀。 一碗药喝下去，身上就开始发热，尤其双腿更是有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恨不能泡进冰水中痛快痛快，可云卿浅却反其道而行之，让他将双腿泡在刚抬过来的药汤里。 火辣辣遇到滚烫，刹那间像是有一万只被烧热的绣花针一起扎在他的腿上，即便是萧九宸竭力隐忍还是没控制住闷哼出声，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很想让云卿浅先回避，不要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可他此时若开口，怕是要先痛呼出声…… “王爷若忍不了就喊出来，外面只陆九一个人守着，旁人听不到的。” 云卿浅亲自调配的药物，自然知道效果有多厉害，萧九宸竟能忍住，实在令人佩服。 药浴要足足泡一个时辰，药汤凉了就换新的过来。 “那日，王爷安排人将尸体送回国公府，可后面没有下文了？”云卿浅问。 萧九宸知道云卿浅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心头一暖，觉得腿 上的痛楚似是减轻了些许，他刚要开口，又听云卿浅道。 “王爷不妨先听听我分析的对不对？对的话就点头，不对的话摇头。” 萧九宸点点头。 他也怕开口会先喊了疼，到时候脸可就丢大了。云卿浅看似冷静理智的不像个女子，可又能在最细微处体现女子的温柔体贴。 这样的人，他如何能放手？ 萧九宸似乎感受不到痛了，只静静看着云卿浅的侧脸。 如今是晚上了，她没再化毒斑，刚刚给他针灸面纱碍事也摘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的容貌，可每次见都会被惊艳到。 夜明珠的光辉映在她的脸上，整个人像是披着一层淡淡月光，朦胧中透着明艳，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我说的可对？王爷？” 萧九宸回过神，看着云卿浅愣了愣，他看她太出神，压根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只能胡乱的点头。 对！她说的都对！ 云卿浅没留意到萧九宸的敷衍，单手撑着下巴慢悠悠道。 “我觉得应当去试试云国公的态度，我觉得他或许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蠢……否则云灵曦不会那么听话。” 云卿浅眼睛一亮，就是这种感觉！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南召九公主 在云国公面前，云灵曦太听话了。 云灵曦为人骄傲、骄纵，可在云佑德面前却一直十分乖顺，连一星半点的轻视都没有。 “清河长公主要举办桃花宴，云灵曦急需修复受损的名声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参加，或许那日可以一试。” “你要参加桃花宴？” 萧九宸忽然开口，沙哑的嗓音将云卿浅吓了一跳：“不是让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吗？卸了撑着的一口气会更疼的。” 她刚说完，萧九宸就闷哼了一声。 云卿浅：“……” “是秋澜送花蕊过去的时候，清河长公主让她带回来的帖子，让我务必参加三月三日的桃花宴，这个宴会有何不妥吗？你为何这么激动？” 难不成是…… “王爷该不会还没放下云灵曦吧？”云卿浅眯着眼睛看过去，笑，“若王爷双腿恢复如常，云灵曦未必不会回头。” “本王并没有那般想法！”萧九宸立刻道。 云卿浅挑眉：“那王爷为何激动？” “……”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汤味，两人相对而坐，因为忽然提及云灵曦，气氛走向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尤其云卿浅还一副“你承认了我也不 会笑你”的模样，实在扎萧九宸的心，他自认态度已经足够明确，她怎么还会有那般想法？ 是开玩笑还真是那样想的？ 若是前者倒还好，若是后者……就糟心。 “本王并未激动，而是诧异。桃花宴多是京都豪门中的未婚男女参加的，会有诗词作对、饮酒抚琴等。而皇祖母已经为你我赐婚，清河长公主也知此事，怎么会给你发帖子？” 云卿浅也惊讶，没想到古代也有相亲大会？ 也是，古代女儿家都是养在深闺中，若是没有一个光明正大展露容貌和才华的机会，怕是不好找到心仪的结婚对象。 所以，清河长公主为何邀请她？ 另外，相亲大会交给清河长公主主持合适？ “皇上就不担心长公主会难过？” 萧九宸忽然就想到上次去长公主府，长公主让人拆沧浪亭的场景，她一身荣华，面带微笑眼中一丝痛意都没有。 “长公主许是觉得无聊，另外长公主府种了一大片桃花，原本的桃花宴也只是赏花，后来才慢慢演变出如今这么多花样来。” 云卿浅点点头：“王爷参加过吗？” 萧九宸立刻警惕起来，“本王十四岁 便去了南青州，并无机会参加。” “不如那日我与王爷同去？想来会十分的热闹。” “……也好，我的确有事与长公主商议。” 就在此时，陆九在外面道：“云姑娘，鸢歌来了，要见王爷。” 云卿浅惊讶：“这么晚了，她自己过来的？” “是。” 云卿浅看了看时间，“让秋澜给她准备点吃的喝的，我和王爷马上过去。” 鸢歌是个懂事的孩子，若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翼王府，而且她跟萧九宸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如今却要见他，可见事情不简单。 药浴结束，萧九宸唤了陆九帮他重新穿上鞋袜，一直沉的像泡水木头一般的腿脚，此时暖融融的，是他自坐上轮椅就没有过的感觉。 十分惊喜。 “第一次会疼些，后面随着症状的减轻痛感会越来越轻，什么时候王爷觉得不疼了，就能站起来了。” 萧九宸眉眼都变得疏阔，遇到云卿浅，当真是他的运气。 云卿浅推着萧九宸过去的时候，鸢歌正坐在椅子上吃东西，见他们来了，立刻放下点心给二人请安，“王爷，姑娘，我是替秦先生传消息的 。” “你知道秦先生在何处？”萧九宸十分惊讶。 鸢歌点了点头：“下午的时候有人将秦先生送到了庄子，秦先生说王爷必定十分着急，就立刻让我送信过来还要捎个消息。” “为何是你送信？这个时辰城门早已经关闭，你是如何进来的？”云卿浅皱眉，庄子里有不少年轻的男孩子，总比鸢歌一个小姑娘要安全。 鸢歌得意，“我下午就进来了，一直在王府外面等着天黑才悄悄从角门进来的。” 可真是个聪明孩子。 云卿浅摸了摸她的头发，“秦先生除了让你报平安还说了什么？” “秦先生让我告诉王爷，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不出半个月就会抵达京都，九公主有意和亲北周。” 鸢歌看了看云卿浅，小声道，“她相中了王爷……秦先生说三皇子和九公主跟靖边侯有恩怨，让王爷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 云卿浅琢磨了一会儿，“南召国主和靖边侯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秦先生还让王爷提前打算，是不是这三皇子和九公主跟国主理念不同？” “而且这两人的实力必定不错，秦先生是让王爷拉拢三 皇子和九公主。” 九公主早就看中了萧九宸……此次怕是势在必得。 一时间，云卿浅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并没有即将把烫手山芋甩出去的轻松和雀跃，反而有那么一点酸涩，好像心脏得了风寒，塞塞的发堵。 果然是相处久了就会习惯，真可怕！ 索性她时刻约束着自己，并未投入其中，不然岂不伤怀？ 萧九宸看到了云卿浅眼中一闪而过的惆怅，忽然福如心至，云卿浅其实是在乎他的？只是她一直看不懂自己的心思？ 难不成需要另外一个女人刺激，让她产生危机感？ 这个新鲜的认知忽然从脑子里冒出来，萧九宸精神一震，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三皇子和九公主乃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聪明且有强势的外祖家撑腰，能和南召太子分庭抗礼，且隐隐压太子一头。” 云卿浅眸色淡淡，果然，在男人眼中，江山永远是最重要的。 瞧瞧听说有权势的九公主看上了自己，萧九宸都已经乐的找不到北了。 “王爷可曾见过那位九公主？美吗？” 鸢歌立刻道：“美！秦先生说的！” 萧九宸顿感不妙。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云卿浅吃醋了 “秦先生说，九公主乃南召第一美人儿，比苗族的圣女还要美上几分，而且九公主此人并不柔弱，曾经跟随三皇子上阵杀敌，勇气和胆色都不输男子。” 云卿浅点点头：“如此倒是配得上王爷，甚好。我要回去歇息了，王爷也早些安枕。” 她抬脚离开，秋澜立刻拖着鸢歌的手跟上去，暗暗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早知道你传的是这话，我说什么也不能带你过来。” “秋澜姐姐你为什么生气？是鸢歌做错了什么吗？” 秋澜看了一眼前面的云卿浅，拉着鸢歌压低了声音：“南召的公主要是嫁给王爷，你让咱们姑娘怎么办？” 鸢歌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秋澜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王爷和她家姑娘好不容易培养出点感情来，现在忽然冒出一个九公主截胡，也难怪姑娘气的走路都发飘了。 而且云国公已经不承认姑娘，姑娘现在就是一个乡野丫头的身份，压根没法跟九公主抗衡。九公主肯定要做翼王正妃，到时候那她家姑娘该怎么办？ 若是从正妃贬成侧妃，以后这京都里怕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云 卿浅的确有些恼，但不是如秋澜想的这般，她恼的是自己。 她竟然因为一个还没来到的九公主生气了？！ 难道不是应更锣鼓喧天的祝贺终于有人愿意接手萧九宸了？ 她被心底那陌生的的酸楚、害怕惊到了。 “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定一定不要硬黏在一起！否则等以后五官相合的新鲜感过去之后，三观上的分歧能将人折磨死……智者不入爱河，切记、切记！” 默念了两遍清心咒，云卿浅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可躺在床上仍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索性进了云尘，去看看她那块金光闪闪的土地。 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自从上次乘热气球烧了突厥的营帐，极大的减少了南青州将士的伤亡，土地解锁之后她就再没进来过。 今日云卿浅才发现，那些土壤虽然解锁了，可一眼望上去灰扑扑的，完全没有之前的灵气。 云卿浅翻出一粒种子丢进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可最后眼都酸了，种子还是种子，完全没有之前神奇生长的奇观。 完犊子了！ 她背着手围着那块地转圈圈，要是不能将她的土壤拯救回来，她定会夜夜 心痛。 要怎么做呢…… 忽然云卿浅眼睛一亮，云尘这个系统的本质是救人，而且土壤也是因为救人解锁的，如果她能持续救人、救很多人的话是不是就恢复土壤的力量？ “是不是这样？如果是的话你就闪一闪。” 然后，云卿浅看到土壤闪了闪。 “是不是我救的人越多，土壤的力量就越强大？” 又闪了闪了。 云卿浅再想问点别的，土壤就不理会她了，不过知道土壤还能拯救，云卿浅已经开心不已。 “上次说好的要每个月义诊一次，这个月已经快到月底，该准备起来了。” 翌日。 萧九宸正在用早饭，瞥见陆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何事？” “王、王爷，您当真要娶那位南召的九公主吗？云姑娘怎么办？” 萧九宸淡淡道：“你要管本王的事情？”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云姑娘挺好的，九公主的事情一发生，她怕是要伤心难过了。” 萧九宸眉梢微扬：“她伤心了？” “秋澜说云姑娘离开晏清阁脸色就不好了，昨晚房间里的蜡烛烧了一整夜，天色擦亮的时候才勉强上床休息，可睡了没多会儿功夫 就又起来了。” “秋澜说云姑娘这是伤心了，所以才一刻不敢闲着，得忙着才没时间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陆九早就将云卿浅当成翼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如今忽然冒出个九公主，别说云姑娘，他都不痛快。 “王爷，您是如何打算的？” 萧九宸想了想，道：“你可知九公主身后站的慕容家，若是本王得了慕容家的十万铁骑，很多事情都事半功倍，你可懂？” “属下明白，那云姑娘……” “卿浅会明白本王的意思，而且她也不在乎王妃的位置谁来坐。” 说完，萧九宸继续慢条斯理的用着早餐，云卿浅昨晚竟是一夜没睡？也不知道今日精神如何？ 等陆九将这话传给秋澜，云卿浅知道了怕是要更难过…… 可若不如此，又怎么让云卿浅看清自己的心意？ 委屈她这两日，以后他必定会加倍补偿，等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谅解自己的苦心。 陆九见萧九宸一边吃饭一边笑，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完了！他们王爷是真的惦记起了南召的九公主！以前没觉得王爷花心，今日怎么……慕容家的十万 铁骑啊，十万！ 王爷拒绝不了这个诱惑也十分正常。 只是可怜了云姑娘…… 陆九头大如斗！他该如何跟秋澜回话？ 那丫头最近脾气大得很，看见他就板着这脸，如今加上王爷这一茬，只怕更要看不惯他了。 没过午时，萧九宸看上南召九公主的消息就传到了程夫人耳中，陆九跟秋澜传话的时候被赵嬷嬷听了个正着。 赵嬷嬷当时就慌了，立刻告诉了程夫人。 程夫人找了萧九宸过去：“你当真看上了那南召九公主？” “奶娘听谁胡说的？我连那个公主是圆是方都不知。” “是圆是方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她背后的慕容家，对吗？”程夫人气急，“原不该我说教王爷，可王爷做人要讲良心的，你想想卿浅为你、为王府甚至为了赵家做了多少事！你就这么伤她的心？” 眼瞅着程夫人气急咳嗽起来，萧九宸示意赵嬷嬷将屋内下人全部带下去，才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奶娘，你要相信我。” 程夫人将信将疑：“这法子对卿浅有用？” “王爷，云姑娘来寻您。”赵嬷嬷在门外道。 萧九宸笑，“奶娘，您瞧我说什么来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剖露心意 程夫人嗔笑：“你当心将卿浅惹恼了真不理你了。” “我有分寸。” 看着萧九宸嘴角上扬的弧度，程夫人和赵嬷嬷相视一笑，都为萧九宸感到高兴，这才是少年郎应该有的模样。 就冲这一点，她们就喜欢云卿浅。 云卿浅进来，看了看萧九宸又看了看程夫人，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这两人笑的奇奇怪怪的？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她要说的事了？ 该不会不同意吧？ “王爷，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萧九宸颔首：“好。” 程夫人忙道：“这会儿天气暖和，花园里的花儿都开了，你们去外面边赏花边说。” 用不了多久，翼王府就要大喜了。 萧九宸也觉得云卿浅可能会不好意思，转着轮椅正打算向外走，却听云卿浅道：“就在这里吧，也没什么瞒着程夫人和赵嬷嬷的。” 除了云卿浅之外的三个人都愣了愣，程夫人小心道：“卿浅啊，你确定要当着我的面说？” “确定啊，光明正大的事情有什么可瞒着的。” “你这丫头还真是敢说敢做，不过这利落的性子和当年的皇后娘娘倒是有些像了。” “奶 娘说的是，卿浅一直十分特别。” 萧九宸眉眼飞扬，他一直都知道云卿浅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的经历、来历都决定了她不可能跟这里的姑娘一样。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想到她竟然要当着奶娘的面对他剖露心意，如此勇敢、如此坚定、如此坦荡……倒显得他这两日有些小心思了。 萧九宸打定注意，只此一次，他亲耳听了她的心意，以后必定会好好呵护，加倍珍惜，别的女子有的她都会有！ 他发誓！ 胸膛里的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萧九宸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过，他盯着她的脸、她的嘴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一个字。 云卿浅忽然发现萧九宸今日的眼睛格外的亮，明闪闪的好像开了探照灯似的……难道因为九公主和她身后的铁骑激动成这个样子？ 怕不是激动的一整夜睡不着，特意一大早过来和程夫人分享这个喜悦吧？就跟小孩子得了一件宝贝，迫不及待的要跟最信任的人分享…… 云卿浅压住心思一抹酸涩，微微扬起下巴，她是要为造福全人类的视野奋斗终身的人，岂能自困于男女之间的 小情小爱？！ 默默给自己上了一堂心理辅导课，云卿浅平静下来。 “王爷昨日说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要来京都，到时为彰显北周大国风范必定要要盛宴款待。” 萧九宸颔首：“按规矩，的确如此。” “会花很多银子。” 萧九宸嘴角弧度又大了些，云卿浅到底是女子啊，即便想表白心意也会害羞，只能委婉的缓缓切入。 若是陆九这样禀告一件事情，萧九宸早就不耐烦了，可谁让云卿浅在跟他表白呢？多委婉他都能接受。 而且今日的每一个细节，日后都是可以拿出来细细回味。 “从三皇子和九公主进入京都，驿站、宫宴都要花银子，一是为彰显北周是礼仪之邦，另外南召国主有臣服之心，此次也要让南召来使看到北周实力，因此预计花费比以往还要多上三成。” 云卿浅偏了偏头：“多少？” “招待使臣规格应当是三千两银子，但南召此次前来的是皇子和公主，宴会规格会提升，大约要五千两白银，算上其他花费，至少要一万两白银。” 说完，几个人都沉默了，赵家在北境艰难度日，京都却奢华至极 ，两相对比，如何不让人心寒？ 见萧九宸情绪低落下来，程夫人十分心疼，赶忙道：“其他事情咱们改日再说，今日只说卿浅的事情！卿浅啊，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放心，奶娘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萧九宸也打起了精神，赵家军的事情他会解决，但眼下的确是云卿浅的事情要紧。 “你说，我都听着。”他望过去。 见两人如此配合支持，云卿浅心情大好：“我认为北周国力并没有强大到四国来贺，南召原本就是边陲小国又有臣服之心，用不着这么大的规模招待。” “毕竟招待他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来自北周的百姓，北周百姓尚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何还要对他人慷慨？” 萧九宸鼓励：“你说的有些道理，继续。” “但皇上肯定不想丢了北周的体面，若是不举办豪华的宴会估计也不能答应，所以我们能否将宴会换一种形式？” “如何换？” 终于说到正题了！ 云卿浅长出一口气，拿出准备了一晚上的材料放在桌上：“程夫人和王爷都靠近些，这样能看的清楚。” “招待南召的三皇子和九公主为何 一定要在宫内？外面许多的庄园也不错，我们只需要找一个景色雅致的院子，仿古人曲觞流水也很有意境，更能彰显我大国的文化底蕴。” “宴饮之后可以安排一些民间杂耍，趁着众人兴致高的时候，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发起一个募捐活动，当日必定有许多达官贵人，就算碍于面子，也能募捐到一大笔银子。” 萧九宸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龟裂，一寸一寸。 他死死盯着云卿浅：“你今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云卿浅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没留意到萧九宸眼底的危险：“王爷难道忘记我要答应京都百姓要每月举办一次义诊，义诊是需要钱财支持的，皇上肯定不能给我，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现场如何引导众人捐款，又是怎么安排现场活动，我想了几个方案写在了上面，王爷看过之后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咱们都可以改。” “对了，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什么时候来？最好能快着点，二月已经没几天了，若是迟些就赶不及义诊了。” “王爷，你能不能催促他们快些，咱们还是” 萧九宸：“……” 云卿浅！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丢丢难过 “王爷不必担心不体面，若是运作得当，还是能名利双收的，毕竟银子它不扎手啊。王爷再考虑考虑？” 云卿浅也能理解萧九宸，在他们的位置看南召来使，那必定要穷奢极欲才能彰显北周的国力，更不要说萧九宸还有心娶了那九公主，弄一个现场募捐肯定会觉得没面子。 她都理解。 “募捐不是乞讨，运作得当，九公主一定会对王爷更加欣赏的，王爷你相信我。” 云卿浅耐心的安抚萧九宸，前世的时候她跟着教授入过不少慈善晚宴，各种豪门贵族都积极的很，同样的内里，只看给披上的外衣够不够华丽吸引人。 “京都里养肥了多少硕鼠，只要面子给足了，这些人还是很愿意花钱买个好名声的，到时候就给他们刻块荣耀碑子，名字都刻在上面，光宗耀祖啊！” 萧九宸一个字都不想跟云卿浅说了，这个女人总有气死他的本事！他发什么昏竟然会以为她是来找他表白心意的？ 她谈及南召九公主的时候，除了心疼银子可还有一点身为他未婚妻的自觉性？连装装失落都顾不得了？ 房间里的蜡烛烧了一晚上？ 萧九宸 瞥了一眼桌上厚厚的一沓方案思路，墨色都新鲜着，可不得一晚上！ 可笑他刚刚还跟奶娘拍着胸脯保证……简直就丢脸！ 眼见着萧九宸脸色一点点黑下来，程夫人哭笑不得，赶忙拉着云卿浅的手。 “卿浅啊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奶娘都会帮你做主的，奶娘去找皇上，绝对不让那九公主进咱们翼王府，你可不要伤心糊涂了。” “没伤心啊，这是天大的好事情，我伤心什么？”云卿浅也安慰程夫人，“夫人您只管放心，我定会顾全大局不让王爷为难，九公主和王爷的事情定下，我就立刻离开翼王府，绝对不给王爷和新王妃添堵。” 走之前薅一把羊毛，造福天下百姓不过分吧？ 砰！ 萧九宸的轮椅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动静，将云卿浅吓了一跳。 “王爷这是怎么了？” 萧九宸已经不理会她了，调整了轮椅的方向就离开了，看那背影像是气呼呼的？ 可为什么啊？ 面子和里子总要先顾及里子吧，北周的老百姓还可怜着呢，何必花费那么多的钱去招待他国的人？ 而且她刚刚不是已经说了，虽然缩减经费，但一定 会办的大方得体绝对不会堕北周国威，她这还没跟萧九宸商量如何拿到这次接待使臣的权力，萧九宸就生气了？ 她也生气！ “卿浅啊。”程夫人无奈，“九公主万一真看上了王爷，你不伤心吗？奶娘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王爷的。” 云卿浅摇头：“不伤心。” “为什么？你和王爷已经蒙太后赐婚，你们也有了夫妻之实……怎么会不伤心？” 云卿浅暗暗叹气，她要怎么跟一个古代的传统式夫人说对于她来说，有太多事情比嫁人生子有意义了呢？ 真说了，怕是要被当成脑子进水了，毕竟之前原主喜欢男主的事情早已经根深蒂固。 “奶娘，我总不能因一己之私，阻碍王爷奔向比我更好的人？” 额，好肉麻。 云卿浅暗暗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都已经知道了，九公主的外祖慕容家有一支十分厉害的铁骑，她能帮到王爷，我除了给人看看病还能做什么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程夫人红了眼眶，拉着云卿浅的手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傻孩子，王爷不需要你为她做这么多，你只要留在他身边好好的， 他就很高兴了。” “奶娘，王爷身后还有赵家，他需要强大的妻族做助力。” 云卿浅脑子里拼命想着电视剧里女主角伤情的模样，务必让自己的演技蒙混过关。 “我知道您对我好，但这件事就这样吧。我现在还在翼王府，等二月份的义诊开始，翼王府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的，也算全了我跟王爷这段时日的情分。” 程夫人当场洒泪，赵嬷嬷也红了眼睛。 云卿浅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具有煽动力，见二人都一脸心疼，她莫名有些心虚。 “奶娘，这些你们都不要告诉王爷，对于王爷来说，还有大事情去做。” 叮嘱完，她再不敢继续耽误下去了：“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去吧，好孩子。” 程夫人是真心疼云卿浅啊，她幽道：“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善良呢？吃了那么多苦头还这么善良……更难得的是她时时刻刻将王爷的事情放在心上，什么事情都为王爷考虑……” “要不然咱们告诉王爷，其实云姑娘也喜欢他，让王爷安心？” “不能说。卿浅有一句话说的对，王爷背后还有整个赵家，他哪有资格去儿女 情长，在这龙虎窝里，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赵嬷嬷沉默下来。 云卿浅心虚的不行，忽悠萧九宸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可程夫人对她一直很好，从未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看低她，第一次见面就叮嘱萧九宸要好好照顾她的…… 刚刚那些话，怎么就没过脑子似的秃噜了出来？ 果然是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剧情里出不来了吗？ 回到沐清院，云卿浅趴在桌上就开始发呆，开始是想程夫人后面就想萧九宸的事，越想越不痛快，被压制的酸涩又在心底开始蠢蠢欲动了。 其实她对程夫人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吧……有那么一点点真心的。 可那么一点在慕容家的铁骑面前不值一提、不堪一击，而萧九宸今日的表现也说明了他十分重视南召九公主。 程夫人心疼她但是更心疼萧九宸的，只要对萧九宸好，她最后会同意的。 云卿浅在心里来回说着车轱辘话，一点点将心里的毛刺儿理顺、压平。看着满腹的心事都规规矩打包好堆在墙角，上面有一道一道的褶子。 她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 “秋澜，你把鸢歌叫过来，我有事情问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济民堂 鸢歌来的很快，听云卿浅问她老百姓对义诊的看法，小姑娘立刻跟个小八哥似的，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老百姓自然是人人称赞，但他们不相信姑娘说的每个月都能义诊，有人说姑娘是故意说好听的赚好名声……” 云卿浅笑了笑：“你接着说。” “前几日也有医馆举办义诊，但是诊脉免费的拿的药却比平常贵了许多，有个大叔去理论还被他们给打了出来，说以后再不卖药给他了……大叔的儿子从山上摔下来，伤的可厉害了，可那些医馆都商量好了不给他们看诊……” 云卿浅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可知那位大叔住在何处？” “不知道，不过医馆的人放出话来，只要大叔在他们医馆门口跪上三天三夜，就救他的儿子，今日正好是第三日。” “带我去看看。” “姑娘我没主动告诉你，是担心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会吃亏，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云卿浅摸了摸鸢歌的脑袋：“我知道。” 鸢歌说医馆名名叫济民堂，也在长安街上开了几辈子，在民间的声誉还很不错，只是没想到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云卿 浅让崔五将马车停在济民堂对面的茶馆前面，她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黑黝黝的汉子跪在医馆门前，一脸的灰败，整个人透着被生活和权势打弯了腰的无奈和麻木。 形势比人强，他们这些底层的老百姓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骨气救不了命！ 在儿子的命面前，什么尊严、体面统统不值一提！ “秋澜去旁边的成衣店买两套男子的衣服来。” “是，姑娘。” 虽然已是春日，可到底还是乍暖还寒的时候，男人衣衫单薄、赤着脚跪在地上，脸冻的通红，三日水米未进，人已经开始摇晃，眼瞅着要随时就要晕过去。 济民医馆的一个伙计站在门口高声道：“也不是咱们非要难为你，要是人人都跟你似的没事也来闹三分，那咱们医馆以后还要不要看病救人了？你为着自己那点小心思耽误了别人是不是忒坏良心？” “咱们东家让你在这里跪着，是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也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我们济民堂不惹事也不怕事！要是真瞧不上济民堂，就等着大善人免费看病免费给药……不过眼瞅着就二月底了，我看 可够呛啊。” 围观的人原本还有不忿，可听了伙计的话又都熄了怒气，济民堂是京都城里最大的医馆，他们一句话就能让整个京都的大夫都不给他们看病，惹不起啊。 “老实跪着吧，跪到天黑咱们能看见你悔改的诚意，这件事情就翻篇了。” 伙计话音刚落下，那跪着的汉子一头栽到地上，发出好大的动静。 “哎哎，我跟你说你可别装死，现在到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呢，跪不够数可不算！” 男人身体抽了抽，想要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可怜巴巴的望着的伙计，像一头无力掌控自己的老牛。 伙计转身进了铺子，没多会儿的功夫端着一碗冷水出来，冲着男人的脸泼了过去：“清醒了没有？想讹我们，做梦！” “啪！” 一粒石子打中伙计的手腕，他手里的碗应声落地，摔成了八瓣儿！ 他捂着手跳脚喊：“谁？！是谁打的我？！我可是济民堂的伙计，打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济民堂的伙计？不像啊！” 云卿浅穿了一身月白色绣了翠竹的书生服饰，秋澜则是做书童打扮，鸢歌常在城里乞讨 脸熟，就让她和崔五一起在马车里等着了。 刚刚打伙计的石子就是崔五的杰作。 她将那伙计上下打量一番：“如此嚣张跋扈不讲理，我还以为你是济民堂的亲祖宗呢！济民堂是医馆？我怎么看不出一点医者仁心的意思。” 云卿浅的脸已经全好了，这会儿穿了男装就没做掩饰，落在谁的眼里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小公子。 伙计见她气度不凡但穿的衣服料子又不是顶好的，琢磨着是哪个小官家的儿子，跟他家东家没的比，当即就硬气了起来。 “我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也不看看济民堂是什么地方，也敢随随便便来撒野？” “我家姑……公子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东拉西扯做什么？！”秋澜气急，“你们济民堂是什么地方，都不会是衙门，对良民滥用刑惩罚，可是要拉进官府打板子的！” “我还告诉你小子，我们济民堂不是衙门胜似衙门！滚滚，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挡着其他人看诊！”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大爷抱着个孩子过来：“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孙儿……他被毒蛇咬了，求求你们救救它！” 云卿浅看了一 眼，那孩子被咬了手臂，伤口处青紫起水泡，而且孩子此时双眼困乏，四肢无力下垂，是兼具神经毒和血液毒的混合毒。 她立刻从衣服上撕出一根布条，手脚麻利的绑在了伤口上端近心脏的方向。 老人愣了愣：“小公子也懂要医术？” “你们到底还看不看了？我们大夫可不伺候着你们！这孩子怎么了？” 老汉忙道：“我孙儿被过山峰咬到了，还请大夫救命！” 过山峰又叫眼睛王蛇，是一种凶猛且排毒量大的毒蛇，常以同类其他品种的蛇为食物，在现代被咬上一口处理不当都能要人命，更不要说古代这么落后的医学环境…… 伙计后退一步：“被过山峰咬了你还送来做什么？回去埋了不就得了！走走走，必死无疑的人还往我们医馆送，真晦气！” 老汉当即就傻眼了，虽然知道中了过山峰的人就没有能活下来的，可还是不死心的将人送过来，如今听这话只觉天旋地转的，人都站不稳了。 云卿浅一把将人扶住，又从老人家手中将孩子接过来，蹲坐在地上还孩子诊脉：“我需要一根点燃的蜡烛、匕首、拔罐用的竹筒还有水。” 第一百八十章 老姜最辣眼 “我有、我有！”人群中有人喊，并且很快将云卿浅需要的东西凑齐送了过来。 老汉跪在地上磕头：“求公子救我孙儿！求公子！” “老人家你先起来抱着孩子，我需要你搭把手帮忙。” “哎！哎！” 眼看着一群人在门前忙了起来，济民堂的伙计立刻不乐意了：“你们想折腾去别的地方！别挡在这里碍事！” 见没人理会他，竟然转身拿了扫帚出来要驱赶众人。 秋澜立刻上前当着前面：“我们公子在救人，你莫要捣乱！” “被过山峰咬的人就没有能活的！你们公子是救人还故弄玄虚我们管不着，可你们在外面济民堂门口搞事情就不行，谁知道等会儿人死了，你们会不会诬赖给我们！” 云卿浅已经处理好了孩子的伤口，并且从云尘中拿出一支血清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给孩子注射进去，孩子这会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将孩子交给老汉，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老汉惊讶但是很快就用力的点了点头。 云卿浅站起身，朝那伙计看过去：“济民堂就就是这样济民的？折辱病人，看见病人生命垂危毫无悲悯之心，说把将死 之人送到你们这里不吉利，怎么，你们这里是婚嫁铺子，只办喜事的？” 不是病的厉害了，普通老百姓谁往医馆里跑？！ “宁可塌上药生虫，但愿世间庶寡疾。” 云卿浅盯着济民堂两边的对联，“摸着良心问自己配不配？” “你、你……” “你一个伙计我不同你多说，让你们东家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要是百姓性命在尔等眼中如草芥，那你们就配不上济民堂三个字！” 同行相轻她能理解，可眼瞅着济民堂打着医者的名声做恃强凌弱的行径，她忍不了。 “对，要你们东家出来！”围观全程的百姓也都怒了。 平日里这济民堂就霸道的很，一般人进去不花个几两银子就别想从他们医馆出来，若是抱怨了，这济民堂不仅不给看病还联合京都的其他医馆一起不给看病。 百姓早就积怨已久，平日里一个人是绝对不敢跟济民堂这样杠上的，可这会儿人多势众，又有云卿浅出头，齐齐的发声了。 小伙计见多了老百姓唯唯诺诺的样子，猛然被声讨也被吓到了，赶忙同手同脚的进了铺子，没多会儿的功夫一个面容和善的老者走了出来 。 他先冲着众人施了一礼，愧疚道，“老朽一直在后面炮制药材还不知前面竟然发生了这等事情，是老朽管教无方，还请诸位原谅。今日凡来看诊，一律不收诊金、药钱只收一半！算是老朽的歉意。” 云卿浅眯了眯眼，高手啊。 三言两语就带了一把，实打实的优惠立刻打散了才凝聚起来的民心。 在后院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若单单是今日还勉强说的过去，那汉子在济民堂门前跪了三天，他能不知道？ 杨洪皱眉，他怎么不知道京都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容貌俊美的公子？难道不是京都的，而是外地进京参加春闱的举子？ 若是如此，也就能解释的通他为何敢找济民堂的麻烦了。 “老朽要多谢小公子仗义执言，帮我管教伙计。” 云卿浅打量着面前的人，头发花白、一脸正义，任谁看都是个有慈悲心肠的老大夫，可她知道他不是。 “老者是济民堂的东家？老人家可是嫌我越俎代庖？实在抱歉，只是见老人家仙风道骨，却养了如此嚣张的伙计，怕污了老人家的贤名。” “公子教训的是，只是我那伙计虽然话难听了些，可 若是贸贸然给了人希望最后又没能将人救下来，会让病人的家人更加的伤心。” “他说的没错，被过山峰咬过的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杨洪叹气，“小公子还是年轻了些，做事顾前不顾后的……” “大宝！” 老汉忽然大叫一声，如同闪电陡然劈开了现场，杨洪嘴角微微翘起，走过去拍着老汉的肩膀叹气道：“老人家节哀顺变啊，这小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你就莫要怪他了。” 老汉一动不动，只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不吱声。 围观的群众顿时就蔫了，激情过后冷静下来，济民堂还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地方，万一以后遇到要命的时候还得来求人家…… “我就说这么个年轻的富贵公子哪里懂得什么看病？这下好了，先给了人希望，这会儿孩子没了，只怕比刚刚还要痛上几十倍。” “年轻人都这样，读了两本书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哪里像杨大夫这样经验丰富。” “谁说不是……” 各种声音纷纷而起，之前抱着了点希望的汉子也爬起来默默的跪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继续接受济民堂给他的惩罚。 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死了 。 秋澜气急败坏，刚刚明明还站在她们这边的人这会儿全改了口，实在恼人！ “公子，现在怎么办？” 云卿浅拍了拍秋澜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看向杨洪：“杨大夫确定过山峰咬过的人必死无疑？” “人命关天的大事，老朽岂会胡说？” “若是你错了呢？” 杨洪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云卿浅，个头不高、气势极盛，明明是一双含笑眸，却带了丝丝凉意。 语气如此笃定难道有陷阱？ 可即便有陷阱，过山峰的毒解不开就是解不开，耍两句嘴皮子可没什么用。 “小公子想如何？” “若是杨大夫错了，摘了济民堂这招牌如何？”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除了云卿浅和她身边的秋澜，其他人都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云卿浅。 摘济民堂的牌匾？ 这年轻人看着挺聪明，怎么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他怕不知道这济民堂的背后是宋家，宋家的女儿可是宫里的娘娘、外甥是当朝王爷…… “小公子，当心祸出口出！”杨洪厉声道。 云卿浅面不改色，听着对方发狠的话，她嘴角的弧度都没发生丝毫的变化。 “杨大夫不敢赌？”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以身饲蛇 杨洪眯起眼睛，忽然一步上前，扯开老汉怀里的孩子，看着一脸惊慌的孩子，他勃然大怒：“你究竟是何人？故意演这场戏就想来摘济民堂的牌子？” 演戏？假的！ “我刚刚就说了被过山峰咬，神仙来了也没用……如今看来是双簧啊，这孩子压根没被蛇咬。”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跟宋家作对。” “别管是谁，今天都讨不了好。” 众人被一波三折的剧情搞懵了，一个人没离开，都想知道这个长相清秀的小公子最后到底会如何？虽然小公子使诈，可长得是真好看，就这样被抓进大牢还怪可惜的。 “这位小公子啊，你是不是被坏人蒙骗了？杨大夫是个慈悲的，你求求他保证以后不做这样的事情，兴许他就不跟你计较了。” 有心软的老人开始劝云卿浅。 “你这细皮白净的，可是扛不住大牢里的鞭子。” “是啊，你好好给杨大夫磕两个头，这事就能过去了。” 杨洪淡淡道：“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并诚心认错，老夫看着这么多百姓帮你说话的份儿上可以放你一马。” 只不过是先放了再抓，到 时自会好好教他做人。 云卿浅没错过他眼中的阴狠，淡淡道：“杨大夫只管说敢不敢赌，若我输了听凭杨大夫处置，是杀剐绝无怨言。若杨大夫输了就要摘掉这济民堂的牌匾。” 不远处的茶楼上，两个年轻男女一直在关注着济民堂门口的热闹，容貌都是上上乘。 男子依窗而坐，手里捏着一只青花瓷的酒杯，面若桃花、眉如刀剑，刚柔并济，长身玉立，犹如谪仙坠落凡间。 女子朗目疏眉、朱唇榴齿，容貌艳绝却又不见半分轻浮，使人见之难忘。 “三哥，你觉得这小子能赢吗？” “我觉得这姑娘有意思的很。” “姑娘？” 女子惊讶，她极目望去，身穿长衫的人身量似乎是比寻常男子娇俏了些，肩膀一起溜了些，原来是个女儿家吗？ “三哥从来不喜欢看女儿家，怎么如今反而改了心思？你该不会想要从北周给我带回一位嫂子吧？” 男子回头一笑，风姿万千。 “有何不可？还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姑娘。” 女子撇撇嘴：“你看而不要忘记我们此行所谓何事，而且你那有趣的姑娘似乎很喜欢说大话，咱们那边多 毒蛇，也不曾救活被过山峰咬过的人。” “是啊，我也在想她会如何赢。” “……难。” 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云卿浅回头顺着视线去寻，可入目都是一个挨着一个的人头，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跟刚刚的有些不同。 她微微皱眉。 不过当下也顾不得纠结这个，她看着杨洪：“过山峰可入药，济民堂中应当有活的，不如拿出一条当场试一试。”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杨洪也怀疑云卿浅是不是脑XX病，怎么还非要跟一条毒蛇死扛上了？ “小公子该不是拿着毒蛇咬人再去救命吧？若是如此，老夫是万万不能让你如此草菅人命！若是小公子为找济民堂的麻烦而一直如此纠缠，济民堂宁愿摘下牌匾！” 若不是对家，云卿浅高低要给杨洪点个赞，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一句摘牌匾立刻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 为了不伤及无辜，宁愿自摘匾额，这话传出去，济民堂的名声怕是又要上一层楼了。 吵架斗狠的时候都不忘记给自己谋福利，果然老狐狸！ “愿赌服输和杨大夫说的可不是一个意思。若是 我非要如此，杨大夫赌还是不赌？”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杨洪脸色难看到极点，没耐心继续跟一个毛头小子浪费时间。 过山峰无解这是从医者都知道的事情……这小子是在自掘坟墓。 “既小公子如此坚持，老夫索性也坦白告诉你，剧毒的过山峰济民堂里的确有，是用来取蛇胆入药的。只是不知道何人愿意做以身试蛇？” “老汉愿意。” 说话的正是抱着孩子的老爷子，他走到云卿浅和杨洪面前：“刚刚的确是这位小公子救了我孙儿的命，我愿意被蛇咬。” 云卿浅心中一暖，笑道：“多谢老汉的信任，只不过杨大夫已经认为你与我是一伙来坑骗他们的，怕是不会容易，即便同意了等结果出来也不会认账。” 杨洪看了她一眼：“小公子考虑如此周全，那就换别的人来吧？你不妨问一问这里的百姓，看一看可有人愿意舍生取义？” 围观的百姓齐齐后退了一步，吃瓜可以，热血上头喊上两嗓子也行，可这以身试毒……一大家人等着养活呢，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秋澜站出来：“我来！” “你乃这位小公子 的书童……我怕百姓不肯相信。”杨洪捋着胡须摇头。 云卿浅眯起眼睛：“如此说来，若是我自己来也不行了？”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人怀疑公子自说自话，无法取信于人。” 杨洪说的漂亮，但就是堵死了云卿浅的每一条路。嘴角的弧度已经表明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若是小公子不能证明，咱们还是要衙门走一遭的，济民堂百年老字号，不能白白被人泼污水。” 场面瞬间进入僵局，云卿浅皱眉，她原本打算自己亲自试毒蛇的，没想到杨洪这个老狐狸竟然如此无耻，这是非逼着她在围观的老百姓中找一个。 素昧平生，谁肯将性命交到她手上？ 她盯着济民堂的牌匾，今日当真摘不下来了吗？ 也罢，来日方长，她以后还有机会…… “我愿意。” 人群众自动分开一条路来，都被男子如月一般的气质惊呆了，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气质，可这位公子一看就让人心生仰慕，就跟看天上的神仙似的。 有跟着父母出来的小姑娘只看了男子一眼就羞红了脸，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我相信小公子所言非虚，愿意以身饲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俊美无双 云卿浅循声望去，一个身穿品蓝色衣服的男子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缓缓走来，如仙人一般周身自带光华，夺目却不刺眼。 等人走近了，云卿浅才彻底看清男人的样貌：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未开口先带笑，笑也温柔如三月暖风。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古人诚不欺她。 男子望着她浅笑颔首，刹那间，云卿浅眼前千树万树梨花开，而且全部开在了月光下。微风拂面，梨花飘落，花瓣落在脸上，透过花瓣的缝隙又看到了皎皎月光。 花和 月光相互交映，美的惊心动魄，让人见之难忘。 云卿浅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美成这个样子。 “姑、姑……公子，他长得真好看啊。” 听到秋澜吞口水的声音，云卿浅面色一僵艰难回过神来，她也想擦嘴角了。 造物主的心果然没长在中间，怕是将世间所有美好都偏给面前这男子了。 她回过神，抱拳施礼，“刚刚公子说愿意以身饲蛇？此话当真？” “是。” “为何？” 撇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云卿浅理智回笼，重新打量面前的男子，衣服是有 “寸锦寸金”之称的云锦、袖口是银丝线描的祥云滚边，身上的玉佩、头上的墨玉发簪，全部都是珍品。 通身的气透露着男人的尊贵，尊贵的人一般更加惜命。这人却愿意主动出来饲蛇，就奇怪的很了。 她有眼镜蛇王的血清能解毒，可到底是被毒蛇咬一口，不能说一点风险没有。 而且这人为何愿意相信自己？ “公子可知过山峰剧毒无比，至今为止，除了刚刚那孩子，还从未有一人被过山峰咬过之后能活下来的。” “我知道。” “济民堂的大夫也说了此毒无解，我看公子打扮必定身份尊贵，若是为了满足猎奇心理……我劝公子不如算了。” 她知道有些人生来富贵、从小什么都有，内心就会空虚，就跟现代有年轻人喜欢挑战极限运动一样，越危险越想尝试。 保不齐眼前这位就如此。 他这会儿兴致好让毒蛇咬，回头翻脸找麻烦就糟了。 想到要跟人扯皮头都大了。 还是算了。 就算今日摘不了济民堂的匾额，她也能想其他办法警告他们，不急于今日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看出云卿浅的迟疑，男子笑道：“不 瞒姑娘，我乃西南富商。西南多山林多捕蛇者，每年亡于毒蛇之口的人何其多，每每见妻子失去了丈夫、幼儿失去了父亲，我就倍感痛心。” “奈何术业有专攻，今日姑娘既能解过山峰的蛇毒，那其他蛇毒应当也可以。” “你想如何？”云卿浅意外。 男人拱手：“吾愿意以身试毒，姑娘可否将解毒的方子卖于我，价钱都由姑娘说了算。” 云卿浅惊讶，重新打量男人，富商之子……这身份倒也说的过去。从前只听说商人擅长搏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为着一个药方连性命都敢赌上，买回去药方怕不是为了那些捕蛇者，而是要售卖。不过这些云卿浅也管不着，解毒的办法散出去能救活一个人就值得。 “今日事毕，我可以将药方赠送予公子以谢公子今日相助之情，敢问公子名讳？” “石越。” “云青。” “我应当痴长云公子几岁，就托大称呼你一声云弟。” “石兄客气。” 关系瞬间拉近，云卿浅笑：“虽然药方稀少，可到底不如命重要，石兄就一点不怕？” “我相信云弟。” “既如此，必不敢负。” 云卿浅转头去看杨洪：“杨大夫，这样可以了吗？” 石越忽然冒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杨洪也不能睁着眼睛说对方是云卿浅的托。 不过这姓石的当真是富商？这周身的气度跟赵王殿下比可都不差什么的……莫不是哪家的侯爷郡公的出来体验民间疾苦的？ 刘洪拱手上前：“敢问石公子府上何处？若因公子一时冲动让公子陷入危险境，回头府上的人找来，老夫不好交代啊。” “我帮的是云弟，无需任何人交代。” “公子此言差矣，虽然公子如此说，可万一……” 云卿浅讥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是刘大夫对任何人都不放心，不如你自己上？我可以写好字据，若我没把你救活心甘情愿给你偿命，如何？” 真想耍赖直接不要脸不就行了？ 既想要脸面，又不想背锅，更不想冒险，敢情全天下的好事都想自己一个人占了？ 这么能耐开什么医馆啊，去天上当神仙不行？ “我觉得云弟言之有理。”石越笑道，“我可以为二位做个见证，若刘大夫不幸身亡也算为医术进步做了贡献，想来这里的百 姓都会感激你。” 感激个屁！ 刘洪很想骂脏话，长得这么好看，说话这么损呢？到时候他死都死了，再多人的感激有什么用？ 过山峰的毒压根就没办法解！他岂能白白送命？ 刘洪瞥了一眼面前两个同样俊美却又美的各有特色的年轻男人，冷声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取一条过山峰来，我已经劝过你们了，你们不听那就生死有命了！” “不过丑话我放在前面，人死了与我济民堂无任何关系，这里的诸多百姓都是见证。” 云卿浅撇撇嘴：“劳烦取蛇的时候将梯子一并取过来。” “你解毒还需要梯子？” 云卿浅：“解毒不需要，摘牌匾需要啊。免得等会儿店里的伙计多跑一趟。” “……” 石越低笑出声：“还是云弟思虑周全。” “石兄谬赞。” 眼见着两人一唱一和，刘洪脸上的早没了之前虚伪慈悲，冷冷瞥了两人一眼：“希望二位过会儿还能如此得意。” “刘大夫这个态度我让实在担心，若事后你不兑现承诺又该如何？毕竟你们人多势众，到时候真想耍赖我找谁说理去？” 刘洪不耐烦道：“你又想如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被毒蛇咬 “不如立个字据，签字画押。我若救不活石兄，自会为石兄偿命。若我救活了就证明过山峰毒可解，济民堂当着这许多百姓的面要承认医术不精并且摘下这门口的牌匾。” “我们两条命都压上了，刘大夫也要有点诚意吧？” 石越为颔首，“刘大夫不答应莫不是害怕了？” 见刘洪不表态，围观的百姓也三五成群的议论了起来。 “济民堂也是老字号了，总不会真的赌不起吧？” “谁知道呢，这个时候可不就比谁豁得出去，若是济民堂这么认怂了，以后其他的医馆非得把他们挤兑死。” “也一不定，我听说这济民堂有大靠山。” “啧啧，那更不得了了，大人物都要脸面，今日丢了脸，这刘大夫也讨不得好。” “……是啊，到时候这牌匾就算挂着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 议论的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刘洪踉跄了一下，旁边的伙计赶紧扶住他。 刘洪一把推开那伙计：“按照他们说的去准备！” 真的要开始了！ 人群中瞬间沸腾，每个人都是又担心又激动，死死盯着被围在济民堂门口的几个人，都在猜测是见证一场 奇迹还是……惨剧。 可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云卿浅和石越都闲适自在的站在一旁，仿佛眼前的事情与他们没关系似的。 石越说及西南的风土，云卿浅直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眉眼都弯了起来。 秋澜刚好瞧见这一幕，小脸一呆，赶紧抱着云卿浅的胳膊将人拖到了一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 “姑娘，您怎么能对着石公子笑的那般开心？！” “他长得好看啊。” 云卿浅坦坦荡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前世她可是有许多优质男明星偶像的，每日翻牌子似的磕他们的颜。 萧九宸虽然也好看，可再好看的一张脸，看久了也觉得腻歪啊，这忽然来了一个跟三月梨花似的大帅哥，她可不得多看两眼？ 今日不看个够，明日就只能后悔了。 知道云卿浅的想法，秋澜当场就急了，“您可是王爷的未婚妻，若是传出去您喜欢看别的男人可就糟了！而且王爷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好姑娘，咱们不看了哈……没咱们王爷好看，真的。” 云卿浅被秋澜的样子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小手，“行了，我听你的就是了，等摘了济民堂的牌匾咱们就回去。” “那您可不许看她了。” 秋澜担心的很，她刚刚看的清楚，云卿浅看旁边石公子的眼睛都放光了。她不能不紧张啊！ “估计不行，人家帮我解围，我总不能都不拿正眼瞧人家吧？” “……那、那您收敛着点……” “好、好。” 石越没刻意用内力去听云卿浅和秋澜在说什么，可看着丫鬟急的转圈儿跺脚而被说的人一副敷衍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还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姑娘。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济民堂的伙计拿着一个背篓和一张写好的字据出来了，他将东西先给杨洪过目又给云卿浅以及围观的百姓看过。 “这是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就生效了，这个背篓里是昨日才收来的过山峰，剧毒无比！” “我说这位公子您可想好了，真出了事大罗金仙都救不了命！到时候可跟我们济民堂无关！” 石越笑道，“你忘记带梯子了。” 伙计：“！” 云卿浅“噗嗤”笑了出来，帅哥不说话时候温润如玉一般，这一开口就能噎死人的功夫也十分了得，风格很对她胃口。 “既如此就开始吧，早些开始早些结束，也免得耽误病人看诊。”杨洪不耐烦道。 杨洪接过 背篓放在地上，云卿浅走过去打开，掐住七寸拿出里面的毒蛇。 毒蛇有小儿手臂粗、足足两尺余长，因为被云卿浅掐住七寸，蛇神挣扎尾端上卷，嘴里“斯斯”的吐着芯子，恨不能立刻咬在云卿浅的手上。 有人惊呼，明明是个文弱的小公子，抓蛇的手法可真是又老道又熟练，莫名让人多了几分信心。 但是大部分围观者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云卿浅失手这毒蛇掉地上咬伤了人。 被这样的毒蛇咬上一口…… 众人看向俊美的男人都有些于心不忍，尤其是大娘婶子，纷纷劝今日的事情不如就算了，人命关天可不是儿戏。 “两位公子不如就算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将命搭上呢？” “是啊是啊，你们年轻气盛，但做什么事情都要想想家里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可要哭死了。” “……” 杨洪现在巴不得云卿浅和石越立刻死在他面前以泄心头之恨，而且过山峰几辈子都没人能解毒，就一个奶臭未干的书生能解开？真当行医看病是过家家？ 他笃定蛇毒无解，也笃定云卿浅这会儿正打算顺着老百姓的话 反悔，立刻开口。 “字据都已经签了，现在后悔？晚了！” “杨大夫说的没错，字据都签了，现在后悔的确是晚了！”云卿浅意味深长道。 “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云卿浅笑：“何必着急，都说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我总要检查检查这条蛇有没有问题，我能解过山峰的毒，但是万一你们在蛇牙上下了其他毒药呢？我输是小事，害死人可就是大罪过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杨洪气急败坏，若不是还顾着一点体面，真是恨不能冲过去暴揍云卿浅一顿。 云卿浅笑眯眯道：“杨大夫说的没错，的确是我胡说的，这条过山峰没问题。” 她就是故意给他们添堵的。 “既如此，你们抓紧时间吧。” 云卿浅看向石越，心里决定但凡他有一丝后悔和犹豫她都不会继续下去。 石越卷起袖口将手臂伸到云卿浅面前：“云弟，开始吧。” 他的毫不迟疑让云卿浅感动，萍水相逢竟如此信她？即便掺杂了商人的利益在里面，她还是十分欣赏石越。 “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好。” 云卿浅定了定心神，抓住蛇靠近石越的手臂，原本就暴怒的蛇立刻伸着头咬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宋氏兄弟 石越白净的胳膊上顿时留下两个发黑的牙印。 人群中一阵惊呼，有心软的小姑娘已经捂住了眼睛，即便是济民堂这边的大夫和伙计也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真咬啊？！ 他们都怀疑云卿浅该不是脑XX病吧？另外一个自愿被咬的人脑子里八成也不太聪明…… 云卿浅顾不得理会他们，立刻将手里的蛇扔进竹篓盖上盖子交给秋澜看管，准备动手处理伤口。 “且慢！” 石越拦住云卿浅，“总要让大家看到伤口变化才知道这的确是过山峰，不然缺少信服力。” “不行！” “我相信你。” 石越目光坚定，他不顾云卿浅的阻拦，举着手臂让围观老百姓最前面的几个人看到被毒蛇咬的地方伤口肉眼可见的变得肿大，颜色十分骇人。 “杨大夫不能解毒，可被过山峰咬过后的症状总能认得出？” “的确是过山峰所咬。” 说完，刘洪就冷笑着看云卿浅和石越，是在看两个死人。 “可以了，我现在给你处理伤口。” 云卿浅先拿出身布条扎住伤口靠近心脏端避免蛇毒扩散，又拿出之前准备的水开始冲洗伤口，以伤口齿痕为中心划十字形，用拔 毒罐拔出毒血。 “千万不能用嘴吸，不管是自己吸还是别人吸，都不建议。若是嘴里有伤口很容易造成二次中毒。” 云卿浅侧身挡住其他人视线，手中就多了一支血清，看着明晃晃的针头，石越眸子闪了闪：“这是何物？” 莫名让人心中发麻。 “这个叫注射器，我们口服的药汤要吃进肚子里消化之后才能被身体吸收，使用注射器可以缩短这个时间。过山峰很毒的，必须在段时间里解毒，只能用注射器将解药推进去。” 见石越眼神瑟缩了一下，云卿浅心中咯噔一声，长这么好看该不会怕打针吧？ 她在现代有一个当消防员朋友，流血流汗都从来不喊一声苦的，偏偏每次打针都需要四个战友一起按着，就算按着也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所以怕打针真的跟性别、身份地位什么的没关系。 “你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头昏、眼睛看不清东西？喉部有异物感，还觉得冷？” 石越点头：“你说的症状我都有，而且刚刚心脏似乎也十分的不舒服。” “过山峰乃剧毒，你所有症状都是蛇毒迅速流窜全身导致的，而且若真的解不开毒，你会慢慢 不能说话不能动，但你脑子却无比清醒，你想想那个场面。” 那个场面……石越皱眉，忽然闷哼一声，就瞧见云卿浅已经拔出了注射器，胳膊麻麻的。 “没想到石兄会害怕打针。”云卿浅收好东西，笑着打趣。 石越忍着眩晕感，感慨，“我也没想到。”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杨洪死死盯着云卿浅他们，见两人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石越并没有毒发身亡的迹象，他脸色沉了下来。 “速速去通知二老爷！” 半个时辰过去了，男人依旧好好的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说，云卿浅赢了。 围观了全过程的老百姓瞬间沸腾了：过山峰的毒真能解！济民堂要摘牌匾了！ “杨大夫要不要过来亲自诊诊脉？”云卿浅热情邀请。 “用不着！” “既如此，就把济民堂的牌匾摘下来吧！抓点紧，我和石兄还要去喝茶。” 杨洪狭长的眸子立刻布满了阴霾。 “你是外地进京的学子？小地方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朽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说不定还能保个平安！” 云卿浅盯着杨洪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讥诮道：“怎么，这 是要公开耍赖了？你们济民堂以后是不打算做人了吗？字据可还在我这里呢！你若执意不肯摘匾，我可是要去京都府尹那里告你的！” “告我？知道衙门的门朝哪儿开吗？要不要我安排伙计送你过去，你看看有没有人接你这字据。” 他身旁的伙计得意洋洋：“不妨告诉你，咱们济民堂背后是宋家，得罪了宋家就是得罪了宫里的娘娘和赵王殿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人群中一阵唏嘘，这济民堂真是由皇亲国戚撑腰！ 都知道圣上宠爱赵王，说不定以后皇位都是赵王的，而这宋家可是赵王的外祖家，谁敢惹？ 他们看云卿浅和石越的眼神都充满了可惜，让济民堂丢了这么大的脸，就算赢了也未必能保得住命啊。 可惜了，两个小公子长得如此俊美…… 云卿浅也有些意外，她原是看不惯济民堂欺压百姓有心帮被欺负的老百姓出一口恶气，倒是没想到竟然真是宋家在背后撑腰。 而且这伙计还敢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 很好！ 萧九宸正打算动宋家，对方就主动送了人头上来。 “你们说是宋家在撑腰就是宋家？我还说你们扯着虎皮做 大旗，故意拉扯宋家下水呢！赵王殿下贤德，怎么会有欺压百姓的外祖家？更何况还是医馆欺负病人……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杨洪当即变了脸色。 因为背后是宋家，济民堂也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大医馆，杨洪向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尤其那些想要通过宋家巴结上赵王的人，也有不少走他这边的路子。 多少年了，杨洪没被人这么挤兑过，满身的血一瞬间就冲脑子里去了，当即就没了之前的沉稳。 “除非什么？你尽管说！” 云卿浅弯了弯眼睛：“很简单啊，你让宋家的人来这儿，我就相信。” “小公子好大的口气。！” 刘洪脸色一白，立刻迎了上去，“大老爷！” 原想找好糊弄的宋子成，没成想来的是宋子文，刘洪只觉得浑身都凉半截，站在哪儿直哆嗦。 云卿浅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打量了一下男人的五官和年纪，心中顿时有了判断。 宋嫔有两个兄长，长兄宋子文年过四十，次兄宋子成和宋嫔是龙凤胎，王素秋的事情原以为是素有花名的宋子文干的，后来王素秋被萧九宸再次救了才说实话，其实是宋子文欺辱了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摘匾风波 宋家的人都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又加上会保养，宋子文明明年过四十，可和三十岁也差不哪儿去。 “刚刚你们在说何事？” 他眼睛朝着云卿浅和石越看过去看清两人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贪婪。 “大白日的不给百姓看诊，全堵在门口干什么？人命大于天的道理不懂？” 杨洪赶紧道：“非是老朽惹事儿，实在是这两位非在这里不走，这才聚集了许多百姓。” “这济民堂的确是宋家的产业，若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请两位指出来，我必定让他们立刻整改，咱们是不是先散开不要耽误老百姓看诊？” 云卿浅挑眉，不愧是宋家的老狐狸啊，口口声声都是有错改之、不能耽误老百姓看病，三言两语就想将事情遮掩过去……她不相信若没有宋家人撑腰，杨洪敢如此嚣张？ 而且，宋子文当真是才过来吗？怕是在开口之前早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却只字不提输了赌约摘匾的事情，想大事化小再化了？ 那不能够！ 石越已经被蛇咬过了，那今日事情必需有个说法。 “宋大人可知前几日济民堂举行了义诊？” 宋子文颔首：“济民堂是百年老字号，照拂京都百姓乃是应该做的。” “济民堂的 确是诊脉不要钱，可拿药的时候价格提高了三成，算下来比平日还要贵上许多，济民堂既想要好名声又不想舍财的行径，实在令人汗颜。” 宋子文脸色铁青，他当真不知此事！ 萧九宸借着云卿浅的义诊在百姓心中很是刷了一波好感，就连皇上对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赵王就暗示宋家也学着点，毕竟宋家有那么大一家济民堂呢？ 宋子文虽然觉得拾人牙慧没什么用处，可既然赵王愿意他也不在乎一点钱，就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义诊那日他从这里路过，见不少百姓排队觉得效果还不错。 没成想，今日竟反转了？ “杨洪！欺上瞒下，你好大的胆子！” 宋子文是真的大怒，宋家差这么一点诊金和药钱？跟名声比起来，那么点钱算什么？！好好的一件事愣是被搞砸了，还被人堵上门揭了底子，他岂能不恼？ 杨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 “大老爷恕罪！大老爷恕罪！老朽是将事情交代下去了，许是抓药的伙计不懂事，老朽必定严查此事，还请大老爷息怒！” 宋子文冲着云卿浅、石越以及周围的百姓赔礼。 “此事是宋家做的不妥当让诸位受了委屈，我必定彻查此事还大家一个 公道。” “为表歉意，济民堂从今日开始义诊一个月，看诊拿药都不要钱，若是再有人阳奉阴违、中饱私囊，诸位尽管去京都府尹告我宋家！” 在古代，老百姓的阶级思想还是很分明的，宋子文是朝廷官员，如今能放低身段给他们赔礼道歉，不少人当场就感动不已。 更不要说宋子文还说出义诊一个月的事情来，先赔礼安抚了百姓的情绪，又义诊给了老百姓实打实的好处。 云卿浅暗道不好。 果然…… “这件事情不怪宋大人，宋大人每日都忙着朝廷的事情，哪能事事都盯着。” “是啊、是啊，都说宋大人是个好官，今日可算见着了，对着咱们老百姓都能弯下腰来……太难得了！” 宋子文冲着百姓再次拱手赔礼，又看向云卿浅和石越二人：“二位公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尽可说，但凡宋某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也没什么了，就刚刚打赌，刘大夫将济民堂的牌匾输了。” 大约没想到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份儿上了，云卿浅竟然还提牌匾的事情，宋子文眼中闪过一抹阴沉，但旋即消失。 “云公子真会开玩笑，公子要这牌匾有何用？不如公子想些别的补偿，我定会满足于你。” 云卿浅心里毛了一下 ，总觉得宋子文这话说的有点颜色，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也黏黏糊糊的。 可她现在是男装……应该她厌恶宋家的人所以看姓宋的都讨厌。 “宋大人不问问我是如何赢了这牌匾就说要补偿？” 眼瞅着云卿浅没有将事情翻过去反而一定要较真的意思，宋子文脸色沉了沉。 “云公子是什么意思？济民堂的牌匾已经传了一百多年，岂是刘洪一个坐堂大夫说了算的？” 云卿浅冷笑：“如此宋家是要赖账了？” “不是赖账，是不能拿祖宗留下的东西做赌注……不如小公子另想别的？” 石越皱眉，想要上前却被云卿浅眼神制止了，这里到底是京都，石越一个西南的富商还是不要搅和太深。 她不怕，反正没有今日的事情，也跟赵王对上好几次了。 用清河长公主的话说就是虱子多了债不愁。 “宋大人怕是误会了。” 云卿浅摊摊双手，笑的一脸无辜。 “我要你们的百年老匾做什么？我只是说若杨大夫输了摘牌匾，摘下你们自己收着，我不带走。” 众人惊愕，宋子文也没想到云卿浅会这么说，饶是朝堂老狐狸，这会儿也皱了眉头。 拿走不拿走的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今日摘下来，那不止济民堂甚至整个宋 家都要沦为京都笑柄。 “刚刚宋大人说为要京都百姓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义诊，那这牌匾就摘下一个月好了，义诊结束这牌匾重新挂上去，济民堂三个字也算名副其实了。” 妙啊！ 石越惊叹，开始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医术好有胆量，怼人的时候也有趣儿的很，如今看来还聪明的很，专门挑着宋子文话里的漏洞，几个回合就将宋子文架在了半空中。 “宋大人也不要觉得我咄咄逼人，这打赌的字据还在这里，石兄为了帮我可是将一条命都赌上了。我若什么也不做，未免太对不住他。” 纵观全场的百姓也纷纷点头，觉得云卿浅的提议不算过分。 “宋大人还不知道吧，济民堂上次义诊的时候多收要钱，有百姓不服就去争论被人打了出来的，说要在济民堂门口跪上三日三夜才肯给他摔断了腿的儿子看病。” “呶，你看就是那个口干舌裂的汉子，今天正是第三日。” 顺着云卿浅手指的方向，宋子文果然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老实男人跪在这里。 见他看过来，立刻磕头求饶：“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请大人救救我家儿子吧，他才刚刚十四岁……求大人了！” 宋子文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一眼刘洪。 “摘匾！”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拓跋兄妹 杨洪瞬间傻眼，“大老爷，这匾不能摘啊！” 宋子文当然知道这匾不能摘，可不摘宋家就不丢脸了？与其硬着头皮耍赖，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认输。 结果已经不能改，后续就要尽善尽美。 “虽然我不过问医馆的事情，但济民堂只要在宋家名下一天，我就负有监察之责。济民堂原是要为京都百姓提供一个寻医问药的地方，没成想却出了欺辱百姓的事情，实在令人汗颜。” 宋子文亲自扶起那汉子，万分愧疚：“老大哥，实在对不住了！我马上安排医馆最好的大夫去给孩子看腿，一应花费还有老哥这几日耽误的功夫全部由我宋子文负责。” “孩子十四岁了是吧？等他腿上的伤养好了，你问他可愿意到医馆当个学徒跑跑腿？” 事情陡然起了变化，那汉子整个人都傻眼了，等周围的百姓提醒他赶紧答应的时候，他才陡然回过神，哭着就要下跪：“谢谢宋大人！谢谢宋大人！” “可别再跪了，我心中愧疚的很。”宋子文叹着气将人扶起来，看了一眼刘洪，“还不马上让擅长治腿的大夫跟随老大哥去给孩子看伤！” “我马上安排 ！” 济民堂的牌匾已经摘了下来，宋子文手掌抚上去，一脸愧疚，随后才沉痛道：“济民堂必要以此事为戒，再发生欺压百姓的事情，本官亲自办了你们！” “将这牌匾放在医馆大厅，不只你们，本官也要牢记这个教训！” 一番唱念做打，顿时赢得百姓声声叫好。 “我就说济民堂百年老字号，怎么忽然就变了味道，原来是宋大人压根不知情！” “以后还是要来济民堂啊！等到一个月义诊结束，我们再来看济民堂的匾额重新挂起来！”、 “对！都要来！” 云卿浅静静观看宋子文一套流程走完，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在他开口之前立刻道：“原以为是宋家仗着赵王的势欺负百姓，没想到是一场误会，我刚刚还那般强硬，实在是惭愧。” 宋子文：“……” “有宋大人这样的好官，是我们北周百姓的福气！等这次春闱之后，若宋大人不嫌弃，我想投宋大人门下！” 石越也拱手，“某虽不参加科举，也感动于宋大人为人秉公持正。” 宋子文眼中的笑意一僵，“两位不管做什么，只要是为了北周百姓，本官都十分赞赏的。 ” “有宋大人这样的官员，是北周百姓的福气。”云卿浅含笑，“既如此，学生就先告辞了。” “石某也告辞。” 双方看似和解，云卿浅和石越离开，宋子文冲着百姓拱手，转身到了济民堂的后院瞬间黑了脸，“去好好查查那云青的底细！” 精明圆滑的跟他的年龄毫不相符，尤其最后眼看着他已经扭转了舆论，可他一句要投在他门下就将他所有的话打上了“笼络人心”的标签。 今日之事必定要传遍京都，云青那那番话在场的百姓或许不懂，可京都中有的是老狐狸，如果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倒是个聪明的。”他眯起眼睛，“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少年郎了。” 杨洪见状，立刻上前：“大老爷，可要……” “这次如果再办砸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杨洪脸色一白，赶忙道“不敢”，宋子成说让他死可能是气话，可宋子文说的一定是真的。 …… 云卿浅和石越去了一家茶馆，茶馆布置的十分雅致，靠窗的位置临靠着一条河，从窗子里可以看到河面上的几叶扁舟，很有些意境。 “今日多谢石兄相助。”云卿 浅以茶代酒，又将一个白色瓷瓶推到他的面前，“这里是一瓶我自配的药丸，石兄如果相信我的话，就拿回去调理身体。” 石越利索的收了瓷瓶：“如此多谢云弟了。” “是我要谢谢石兄，石兄来京都做什么生意？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一桩香料生意，停留多久，要看事情的进度。云弟可是有其他事情需要愚兄效劳？” 云卿浅赶忙摇头：“没有，是想着今日匆忙，改日要好好请石兄吃顿饭，略尽地主之谊。” “不如云弟给我留个地址，我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地址？” 云卿浅傻了傻，她的地址就是翼王府沐清院，可这能告诉石越吗？说了不就是暴露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 而且萧九宸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掐死她。 虽然她心坦荡，可这里毕竟规矩森严的古代，男女授受不清，有了婚约的女人跟别的男方更是授受不清。 可石越这人实在对他的胃口…… “我、我家里管的很严……所以石兄……还请见谅。” 石越一脸了然，笑道：“既如此，那咱们就随缘，有缘总能再见到。” “好。” 秋澜坐在另外一张桌 上，着急的一张小脸跟苦菜瓜似的，眼见着石越和云卿浅越说越投机，她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走过去。 “公子咱们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家里人怕是要着急了。” 云卿浅看了看时间，出来的时间的确是不短了。 “就此别过，石兄多保重。另外宋家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石兄还是当心着些。” “多谢云弟。” 离开茶馆又绕了两个路口，云卿浅才上了崔五的马车。 “云姑娘，王爷在府里等着您呢。” 云卿浅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王爷等她，崔五怎么知道的？ 鸢歌小声道，“刚刚王爷在这里等了一会儿，见您与人说话十分投机……就先回去了。” 云卿浅嘴角一抽，虽然她心底坦坦荡荡，可莫名有一种被丈夫抓奸了的尴尬和慌张。 萧九宸说在王府里等她？ 这什么意思？ 等她算账吗？ 云卿浅顿觉不妙，“走走，咱们赶紧回。” …… 京都一座不起眼的宅子这几日低调的多了些人气、训练有素的仆人来来回回的搬东西，买新鲜的瓜果蔬菜，今日主人家终于住了进来。 一男一女两兄妹，正是拓跋岳和拓跋玉。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扎不扎 拓跋玉坐在软榻上，将自己裹的跟个粽子似的，她不满的抱怨道，“京都太冷了，风都吹进骨头缝里了。” 白日明明还算暖和，晚上就冻的人直哆嗦，对于从小在南召长大的拓跋玉来说实在太难受了。 “你非要来。”拓跋岳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笑道，“看你还任性。” 拓跋玉瞥了他一眼：“那小姑娘很得你心意？你自从回来脸上的笑可就没断过，怎么，想让人家给我当嫂子？” “有何不可？” “你当真？！”拓跋玉惊呼一声，险些洒了手里的茶，她赶忙的将茶杯放在矮几上，裹紧了被子看拓跋岳。 “母后肯定不会同意的，她已经相中了银翼将军的妹妹做你的妻子……不过你若是在大婚后给那姑娘一个侧妃的身份，或许还有希望，但她可是北周人……” 拓跋玉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难关重重，尤其现在南召和北周的关系如此微妙。 “我只会有一个妻子。”拓跋岳语气笃定，而且那么特别的一个人怎么会给人做妾？ 他也不舍得。 拓跋玉被拓跋岳震的都忘记刺骨的冷了，激动之下她直接甩了被子从榻上跳下来，没穿鞋 就开始在地上转圈圈。 “我承认那姑娘挺厉害，人有本事嘴皮子也利索……可是三哥，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能看上人家？你不怕自己看走眼了？” 她怀疑北周的水土有毒，不然怎么在南召素来以不近女色闻名的人到了这里，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看上了一个姑娘，还起了要将人娶回去的想法？ 太疯狂了。 “倾盖如故。” 拓跋玉：“……你、你……” “此事我自有主张，倒是你当真要嫁萧九宸？北周的春天就已经这么冷了，冬天只能更冷。” 拓跋玉也觉得冷，她搓了搓胳膊蹦上床重新用棉被将自己裹成了大蚕蛹，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 “萧九宸双腿残疾已经完全没有竞争皇位的可能，所以皇帝应该不介意给他安排一个靠近南召的封地吧？我觉得靖边侯的那块地方就很不错。” “靖边侯不会答应，而且萧九宸已经有了婚约，你若是做侧妃只怕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我也决不许你去做侧妃。” 拓跋岳自斟自饮了一杯茶，谪仙似的了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似是在竭力隐忍什么，最后忍无可忍终于道：“阿玉，想要得到北周 助力并非只有嫁给北周皇子一个办法。” 拓跋玉缩在被子里笑的花枝乱颤。 “九哥，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觉得自己好伟大、牺牲了好多。你不能用你的想法去衡量我和母后的观点，母后不觉得是牺牲，我也不觉得。” “萧九宸只是双腿残疾，可他若是双腿没毛病，依他的身份地位还真不一定能轮到我。在南召的时候就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事情，他也曾叱咤沙场……我不亏的。” “而且，南召的情况如何你最清楚，我们拖不下去了，联姻是最快最可靠的办法。” “九哥，你心疼我，我都知道。” 拓跋岳沉默，他摸了摸拓跋玉的头温声道：“早点休息吧，晚上冷的话就让下人多准备几个汤婆子。” “好！你也快去休息。” 拓跋岳起身离开，拓跋玉脸上的笑就荡然无存了。 她不觉得自己牺牲不觉得自己委屈，可想到要去抢另外一个女人的未婚夫，她就羞的慌。 可是没办法了。 南召一片乌烟瘴地，奸臣横行、妖妃祸国，母妃在宫中自保已是十分艰难，更不要说还要分出精力为她和三哥做种种安排。 拓跋玉按了 按心口，深吸一口气。 对不住了，云姑娘！ 与此同时，翼王府除了程夫人的院里一如往常，其他地方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危险气息，连陆九都大气不敢喘一个。 他和秋澜守在晏清阁的外面，两个人四只耳朵恨不能竖起来听里面的动静。 自从发现云卿浅和一个长的十分好看的男人一起喝茶，萧九宸的脸色就没好过。 “你说王爷该不会打云姑娘吧？”秋澜十分担心，她刚刚都已经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 若是别的人她还不那么担心，别的小姐都会哭、认错求饶，可她家姑娘犟的跟头驴似的，她认为没错的事情那是打死她也不会改口的。 王爷又在生气，两个硬茬撞上，想想都是人间惨剧。 陆九傻了傻，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王爷不打……” 他想说萧九宸不打女人，可又想到云卿浅爬床那日可是被王爷亲自动了手…… “……我也不知道了。” 屋内的两个人并不知道陆九和秋澜的担心，云卿浅看着地上的碎茶碗，面不改色的绕过去招呼萧九宸躺下，“我先给你针灸。” 萧九宸不动。 “大夫最喜欢听话病人，而且 这是为了你能站起来，总不能让我还去求着你吧？” 她的态度早就跟萧九宸说的一清二楚了，等这一波事情过去，她会给太后说解除婚约的事情，这男人也乐颠颠的开始准备迎南召九公主进府，现在还摆出这个死样子是几个意思？ “南召九公主不日即将抵达京都，王爷心知肚明，今日摆出这副样子是想做什么？” 云卿浅索性放下手里金针，坐在一旁，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心虚，后来想明白了，萧九宸都已经准备好迎娶南召公主了，她跟他比可是差远了。 只许你们为所欲为？休想！ 萧九宸脸色沉沉，想到白日见到的一幕他就没法好好跟云卿浅说话，她竟然换了男装和一个男人出去吃茶，远远看过去虽然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可云卿浅笑的十分开心。 她都不曾那样对他笑过。 “南召九公主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与我无关。” “云卿浅，你……” “萧九宸，我问你最后一遍，这个针扎还是不扎？” “若是今日中断，从前的治疗统统不算要从头开始，而我不会给一个不听话的病人第二次机会，你想清楚再回答。”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给或者少给 云卿浅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明知道对方在跟自己赌气无理取闹，她就更不会惯着了。 “腿是你自己的，若是以后想一直坐轮椅也由你高兴。” 说完，她收拾起金针开始向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听到一声“回来”。 云卿浅弯了弯嘴角，“回来做什么？” “扎针！” 一字一顿，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的出来气够呛。 见此，云卿浅也见好就收。 她半蹲下，用金针扎在萧九宸的腿部，并且一边扎一边仔细询问他的感受，如沐风的感觉丝毫看不出前一刻两人还在生气的迹象。 “王爷的腿部条件比我预料的要好，扎够七天金针，以后就只需泡药就可以了。” 云卿浅招呼陆九送药汤进来，亲自看着萧九宸将双腿放在药里，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开始的隐忍到后面的舒展。 她一直在观察萧九宸的反应，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爷继续泡着，觉得水温不够就叫陆九重新换新的。” 云大夫准时下线，云卿浅上线。 一个温暖如春风一个板着脸在生气。 萧九宸惊叹她变脸的速度，云卿浅却自有一套说法：不可将私人情 绪带入工作中，对待病人要如春风一般温暖。 至于日常对渣男，多给一个好脸都算她蠢！ 门打开又关上，一缕凉风钻叫来迅速融进满是药味的空气中。 “王爷，云姑娘走了。” 陆九进来，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刚刚属下从秋澜口中得知，今日云姑娘和宋家的济民医馆起了冲突，而且和宋子文当面交手，不过宋家和济民堂都没讨到便宜。” 他将从秋澜那里套来的话，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跟萧九宸说了一遍。 “云姑娘去请那个姓石的男人去喝茶也是为了表达谢意，当时秋澜就在一旁看着呢。” 萧九宸没看他也没说话，陆九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那个石公子问云姑娘住在哪儿，云姑娘没告诉他，而且云姑娘当时是男装，估计对方也只把她当成谁家的小公子了。” “小公子？” 陆九赶忙点头：“是、是！” 萧九宸皱眉，云卿浅即便扮成男装也十分的清秀好看，对方能看不出她是个姑娘？还是故意装着不知道其实是为了靠近她？ 脸上没了毒斑的云卿浅美的会发光。 “属下听秋澜说，因为王爷要迎娶南召九公主，云姑娘十 分不开心，可她即便再难过都没来找您让您为难……” 萧九宸黑着脸，“他不来找本王不是因为担心本王为难。” “那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不在乎，没放在心上。 云卿浅时时刻刻惦记的都是远走高飞，如今来一个南召公主，她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心难过呢？ “将云卿浅今日在外面的行踪抹掉，不要让人查到翼王府。” “属下遵命。” 南召派遣皇子和公主前来的消息，终于是传到了朝廷，九公主有意在北周招驸马的消息也一并传扬开了。 “皇上，南召原就有归属北周的意思，如今派遣皇后生的三皇子和九公主前来，足以见其诚意，末将认为应当隆重款待，以彰显我北周地大物博、大国上国的风范。” 周恒站出来，说话铿锵有力。 云国公云佑德也道：“老臣觉得靖边侯言之有理，只要我大国美名远播，才能吸引更多小国归属，能亲眼看见北周的版图在陛下手中日益变大，老臣心中十分激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靖边侯和云国公又恰到好处的拍到了皇上的痒痒处。 任何一个皇帝都想开拓疆土地、名留 青史，如今有小国愿意主动臣服，记录在史书那更是金光闪闪的一笔。 “礼部尚书，你觉得呢？” 礼部尚书眉开眼笑，“老臣定要竭尽全力办好此事，不过所需银两可要户部尚书刘大人及时划拨过来。” 招待附属国的皇子、公主向来是一件体面的肥差，只要事情办的漂亮、能让皇帝有面子，他在中间拿一点不打眼，只不过户部尚书手紧的很，拿点钱扣扣巴巴的，最好皇上亲自下旨划拨银两。 户部尚书刘永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可能是愁银子愁的头发都已经快白完了，跟年龄差不多的礼部尚书比起来，尤其的显老。 自从听到南召要派人来京都，他的两道眉就没舒展过，如今被礼部尚书点名，又看皇上意动，他只得站出来。 “回皇上，开春要修筑黄河堤坝以防夏季洪水，另外各个军队的粮草军备都要补给了，不算南青州的赵家，就靖边侯就说要五十万两白银……若是再大肆操办，臣觉得只能加重百姓赋税了。” “父皇绝对不会同意为了南召的皇子公主去难为北周的百姓，父皇知道亲疏远近！” 萧九宸打断刘永的话，盯着他厉 声责备。 “刘大人身为户部尚书，若不能开源就要想想如何节流，有的钱能省则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刘永气的浑身哆嗦，一把年纪险些将自己气厥过去。 “节流？翼王殿下说的倒是好听，您倒是说说哪个流可以让老臣节？” 赵王嘲讽道，“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翼王不在户部尚书的位置自然不知道他的为难，这等风凉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免得寒了刘大人这样老臣的心。” “赵王殿下说出了老臣的心声！”刘永激动的眼都红了，有了人撑腰，腰杆立马硬了起来，“皇上，既然翼王殿下嫌弃老臣不会开源节流，老臣想听听翼王殿下有何高见？” 皇上看了一眼萧九宸，“既如此，你就说说看。若说不出个所以为然来，朕命你当场向刘大人赔罪。” “老臣不敢，老臣只求一个公道。”刘永哽咽。 萧九宸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缓缓开口：“加筑黄河堤坝为的是无数黎民百姓的性命，这个开支只能多绝不能少！但是儿臣认为靖边侯的五十万军费可以少给，或者不给。” 此言一出，整个朝廷鸦雀无声，靖边侯的脸瞬间黑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发疯了的翼王 不少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萧九宸：翼王殿下的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皇上对靖边侯周恒的信任和看重整个北周人尽皆知，哪次军费不是足额足量的送过去？今日萧九宸开口就要砍掉军费？ 赵王幸灾乐祸：“三皇兄是在说胡话吗？你砍掉靖边侯的军费，让西南的将士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上战场吧？而且那些士兵也需要将军饷寄回家中赡养家人。” “你一句砍了说的倒是容易，可想过后面一连串的问题？三皇兄，你我虽在富贵窝里长大，可你未免有些太不知人间疾苦。” 靖边侯抱拳：“多谢赵王殿下仗义执言！” 皇上盯着萧九宸：“你也是上过战场的，如何会说出这等话来！？嗯？！” 话说的不多，可语气中的斥责已经十分明显。 “启禀父皇，靖边侯镇守西南边陲，所面对主要是南召，如今南召已经要臣服北周，那靖边侯是否还需要像往年那般继续征兵屯粮？而且据儿臣所知，过去的几年里，除了小范围的摩擦，靖边侯和南召并未发生大规模战争。” “既如此，那已经囤的粮草和征招的士兵武器是不是足以支撑很多年了？” 靖 边侯顿感不妙，总觉得萧九宸的话不止表面的意思，冷着脸盯着他。 赵王却是激动的很：“父皇，儿臣觉得三皇兄说的不对，即便没有战争，那么多的士兵也需要养需要花费银子。” 萧九宸压根不理会赵王，他只跟皇上交代。 “赵家军地处北周南青州，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寒冬，且每年都有突厥铁骑数次侵扰，如此环境下，赵家军尚且能自己自足，不向父皇要一两银子。靖边侯那边可是比南青州好的多，为何他们不能？” 皇上脸色铁青：“你在为赵家鸣不平？” “儿臣并非为赵家鸣不平，儿臣是觉得若是靖边侯也能自己自足，每季节约五十万两白银，一年就是两百万两，这两百万两白银用以充斥国库，尚书大人也就不必如此为难了。” “儿臣希望父皇能考虑一下儿臣的建议，都是北周的百姓，难不成西南边陲的的士兵就比南青州的差些什么？” “我外祖父赵靖已年近七十垂垂老矣，靖边侯正值壮年，定能想出更多的法子。若能如此，以后可以推广至其他军队，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父皇若怀疑儿臣的用心，只管想想这件事对儿臣有什么 好处，儿臣的目的就一目了然。” 皇上垂眸当真开始思考起来，萧九宸的话一出口就得罪了靖边侯甚至还能引起他的怀疑、赵王的攻讦，若他不同意萧九宸必定要受罚。 他同意，萧九宸也要承受靖边侯等一众武将的恨意。 若只是为了给赵家讨个说法就这样说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因此他真的是在为北周的国库着想、为他这个父皇着想。 皇帝能想到的，朝中的其他大臣也能想到，一年两百万两军费……省下来多发点俸银也好啊。 而且翼王说的也没错啊，西南的环境可比南青州好多了，西南只需面对一个小小的南召，而南青州可是常年有突厥骚扰。 人家赵家军都不跟朝廷要银子了，靖边侯每次都狮子大张口是几个意思？ 凡事不能深究。 平日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想这每年两百万两银子可真不少，靖边侯也不打仗，那他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去了？ 朝中大臣琢磨，皇上也琢磨啊。 “靖边侯，你怎么说？” 周恒立刻跪下，十分的上头。 原本是要说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怎么就扯到了他的军饷上？ 每年都如此，怎么就偏偏今年有问题？ 萧 九宸话说的也狡猾，赵家军能行，为何西南军不行？ “皇上，微臣不知赵家军是如何做到的，可军饷历来就有……臣还未想过其他办法。” 萧九宸含笑，“本王倒是理解靖边侯的意思。” 靖边侯真想让萧九宸闭嘴啊！ 好好的做个高冷不说话的王爷不行？非要疯狗似的来咬他？难不成在南青州的时候，赵靖交代了他什么？ “微臣愿听王爷指教。” “本王听说一个故事，有两个家相邻而居，一家富一家穷，富家子从小锦衣玉食从不为钱财发愁自不会想着去赚钱，他有钱但又无事可做很容易就被人引着吃喝嫖赌。” “穷家子为生技奔波，要想办法去赚钱、谋生，渐渐就琢磨出一点门道，不说日子锦衣玉食，可有了一技之长又有养家的压力，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因此本王认为，银子不能给太多，会让人丧失了斗志，靖边侯以为呢？” 靖边侯脸色铁青，他以为？他以为萧九宸脑子有大病！ “按照王爷的说法，富贵家庭只能养出败家子？” “王爷何必曲解本王的意思，本王只是说了一个故事，王爷只当听个乐子。”萧九宸冲着皇上拱手，“父皇， 儿臣只愿北周永固，所思所想也都是从北周和父皇出发，这银子该不该给，给多少还是由父皇说了算的。” 皇上：“你的话朕会考虑，靖边侯你起来说话。” “谢皇上。” 朝堂气氛微妙。 礼部尚书也没想到自己提一嘴户部尚书竟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这会儿缩了缩脑袋也不敢乱开口了。 但偏偏萧九宸又点了他的名。 “礼部尚书觉得招待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需要多少银两？” 礼部尚书在脑子里翻了翻往年的章程，保守道：“六千两左右。” 天知道他原本想说八千两到一万两的，可今日气氛诡异的很，他有心眼也不敢用，老老实实的给了个实在数。 “你可知道我北周百姓一个五口之家一年嚼用是多少银子？” “这、这……微臣不知道。” “二两银子足够他们一个月开销，一年不过二十四两，六千两银子足够一户人家吃上两百五十年，就算还有其他冗余开销，用个一百多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礼部尚书的脸刷的绿了，“招待使臣的规章如此，翼王殿下难为微臣也无用。至于寻常百姓……只能说朝廷有朝廷的章程，百姓有百姓的活法。” “大胆！” 第一百九十章 公主做妾 “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萧九宸冷冷望过去，盯着礼部尚书，“难不成在礼部尚书心中，北周百姓的民生大计还比不上那些祖宗规矩？” “本王很是怀疑你是如何科举中考入朝为官的？当官不将百姓放在心中，只惦记着自己的阶层优越性，你可对得起父皇的一片信赖？” 满朝文武都惊呆了，翼王殿的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溜了？攻击力全开，且字字句句都有理可依，若是反驳，那便是动摇北周国百年根基？ 皇帝也陷入沉思，他之前是太忽略了这个儿子吗？以至于压根没发现他这一面。 如此寸步不让、咄咄逼人的样子倒是有些像入宫前的赵秋了。 其实皇帝这会儿是着相了，没反应过来萧九宸明明这个样子明明更像云卿浅……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父皇，儿臣认为应当将百姓的生存放在第一位，我北 周百姓尚有许多在温饱线上挣扎，何必花费巨资去接待他国的皇子公主？” 赵王想跳起来反驳，可看到宋子文在人群中冲他摇头只能作罢。 “微臣觉得翼王殿下说的十分有道理，不过礼部尚书说的也没错，章程上确是要操办；但如今翼王殿下说话有理有据，想来心中已经有了章程，不如将此事交给翼王殿下。” 宋子文出列，开口就是王杀。 姜还是老的辣，他的话像是一个信号，立刻引起了朝中大臣的赞同。 礼部尚书声音最大：“老臣心知翼王殿下说的有道理，奈何老臣愚钝，若翼王殿下此次能打个样，以后老臣也能认真学习一番。” “儿子也觉得应当将此事交给三皇兄，儿臣相信三皇兄不是只会在嘴上夸夸其谈而不能做实事。” 户部尚书眉开眼笑，“老臣附议。” 只要不跟他要银子，什么都好说。 一时间，萧九宸成了满朝文武的一同孤立的对象。 “翼王，你觉得如何？” 萧九宸依旧面不改色：“儿臣可以负责此事，但儿臣有一个条件。” “你说。” “儿臣负责此事不动用国库，但是请父皇和满 朝的大臣都不要对儿臣做的任何事情指手画脚。” 皇上皱眉：“不动用国库？你想如何去办？即便南召是弹丸之地，北周的体面和国体都不允有损。” “儿臣身为北周皇子，自不会伤及北周国体。” “如此，就依你所言，此事全程交于你负责，礼部一应官全部听你调度，违背上意者允你全权处理。” 萧九宸抱拳：“儿臣多谢父皇信任！必不辱命！” 礼部尚书也赶忙应声，眼底的嘲弄却透露出等着看戏的讥讽。 靖边侯和云国公都没开口掺和，生怕萧九宸再将话题扯回到军饷上，两百万两白银真没了，可真没法子交代了。 …… 散朝后，赵王就去了京都的一家茶馆，宋子文已经在等他。 “舅舅找我何事？” 已经不止一次见过宋子文在朝堂上力挽狂澜，赵王对宋子文十分依赖信任，过年前后宋子文去了老宅祭祖不在京都，这两日才回来。 “王爷和云灵曦是怎么回事？” “您说这个啊。” 赵王得意的很，“萧九宸被云卿浅那个蠢货缠上了，灵曦自然不能再嫁给他了，本王又喜欢她，就在一起了。” 轻飘 飘的语气，差点让宋子文吐血。 “王爷觉得十分得意？” “萧九宸的东西和人，本王都要一点点抢回来，能将他踩在脚底下本王当然得意。” 宋子文眉头紧锁，竭力压制自己的脾气，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王爷得了云灵曦之后，她可帮到了王爷？” “目前还没有，但是以后肯定会有的。” “会有什么？” “云国公到底是有爵位在身的，等到关键时刻，他的话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糊涂！” 宋子文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走到窗口又折返回来，盯着赵王的脸，实在搞不懂宋家人这么多聪明人，赵王的脑子怎么就随了宋子成那个蠢货！ 若他不是宋嫔唯一的儿子，他岂会在他身上浪费如此多的精力和资源。 可他偏偏是！ 为了宋家以后的荣耀也必须扶他上位！ “南召的九公主有意嫁给北周的某个皇子，你准备一下，务必得到公主欢心将人娶进门。” 多娶个公主赵王是没意见，“娶她可以，但是我答应了灵曦会用正妃之礼将她娶进门，南召九公主若是想进赵王府就只能做个侧妃，以后生了孩子也只 能放在灵曦膝下养着。” “你让南召公主给你做妾？” “是侧妃。” “侧妃就是妾！”宋子文怒极反笑，他坐下来看了一眼赵王，“赵王殿下可知南召九公主乃是南召皇后嫡出，外祖家的铁骑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你让这么一个公主给你做妾？你觉得她能答应？” 赵王不服，“南召都要沦为北周的附属国了，我就算让他们的公主当个侍妾他们也要颠颠儿的送过来，如今给个侧妃的位置她还能有什么不乐意的？” “皇上并非只有您一位皇子，就算萧九宸残废了，还有五皇子、六皇子，您觉得南召公主可愿意给王爷做妾？” “微臣不妨跟您说实话，她不会！南召不会同意，皇上也不会答应！” 赵王傻了，他一直将萧九宸当成竞争对手，自从萧九宸残废之后他只觉得压在头顶的大山没了，整个人都畅快极了。 至于五皇子、六皇子，他压根没将两人放在眼里。 可宋子文向来不会说谎，而且无数次证明，他说的话最后多数都全应验了，容不得他不相信。 “舅舅觉得本王应该如何做？” “舍弃云灵曦，娶南召九公主。”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萧三岁 “那怎么行！” 赵王蹭的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宋子文。 “舅舅，我一直很喜欢灵曦的。” 激动之下，连“本王”都顾不得自称了。 “你究竟是喜欢云灵曦还是喜欢抢萧九宸的女人？逸珗，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三宫六院，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就算你还喜欢，到时候接进宫里随便你怎么宠，可现在你必须跟她划清界限。” “可是……” “一个女人和江山比起来，孰轻孰重？” 赵王蔫了：“当然是江山。” “既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宋子文话不多，可句句都能戳在赵王的软肋上，他承认自己没办法为了云灵曦放弃江山。 “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和云灵曦在一起，可得了一点好处？萧九宸接了云卿浅进府，又损失过什么？” “不要看表面，看实际得失。” 赵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的确，自从云卿浅进了翼王府，做的每一件事看似无厘头，可最后的结局都不错，次次看着惊险次次有惊无险。 而就在这么一次次的有惊无险中，云卿浅得了一个神医的名头，萧九宸也因此获得不少百姓的称赞。 而他，母妃变成嫔，他也屡 遭呵斥，甚至还被罚跪在翼王府门口，他最受宠的妹妹如今还在皇觉寺祈福…… 不盘算不知道，如今细细数来，赵王心中大惊。 “从去年腊月初八萧九宸上国公府下聘到如今不过三个月，你看看萧九宸和翼王府的变化，再看看你的……你还能说云灵曦是个有福气的？” 赵王额上冷汗涔涔，冲着宋子文长长一拜，“舅舅教我。” 宋子文避开他的礼，扶着赵王坐下：“你是年轻人，眼中有情爱很正常，但是你不能困于情爱之中。” “如今云灵曦在皇觉寺陪着如玉抄经，你刚好趁这个时间哄好九公主。等万事尘埃落定，云灵曦还能给你使性子不跟你了？” “舅舅给你打包票，云灵曦不会！云国公也不允许！” 赵王乖顺的点点头：“剩下的应当怎么做，我听舅舅的。” “和靖边侯保持距离。” …… 萧九宸回到府中，在书房中翻了几页书又放下，“云卿浅在做什么？” 陆九笑：“秋澜说，云姑娘一直在给王爷调配治腿的药，说每日的症状都不同，药的份量也要每日调整，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秋澜还说云姑娘一直都将王 爷放在心上的，秋澜她……” “你怎么口口声声提的都是秋澜？看上那个丫头了？” 萧九宸打断他的话，抬头就瞧见自己铁塔一样的侍卫红了脸，顿时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陆九都哄的秋澜要嫁给他了？ 他还不如自己的属下？ 陆九实诚，哪里知道萧九宸的纠结心思，听主子问话就老实回答：“在南青州的时候，秋澜都说属下要是死了就给属下守寡的话，属下当然要娶她！对她负责！” “她答应了？” “没直接说，但属下知道。” 萧九宸好奇，陆九忠诚、武功高强，可在感情上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都已经能猜到人家姑娘的心思了？要知道认识云卿浅这么久，他都没弄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知道什么？” “秋澜会跟属下会脸红、生气，也会赌气不跟属下说话……崔五说姑娘的话要反着听，最好的就是别听她说了什么，就看她做了什么，她给属下做了鞋袜，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陆九瞥了瞥萧九宸。 “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属下觉得云姑娘心里是有王爷的，不管是给王爷治腿还是跟着王爷去南青州 救了老将军的命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要不是喜欢王爷，云姑娘何必如此辛苦？”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她跟本王要了大额诊金，亲自清点的银子。” 他没想赖账，他恨不能将整个王府的中馈都交到她手上，可她只要事先约定好的诊金，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要。 明摆着一副跟他划清界限的态度。 “云姑娘……可能是在攒嫁妆。”陆九脑子灵光一闪，“王爷，肯定是这样的！云国公已经跟云姑娘划开界限，指定不会给她嫁妆，她只能自己攒钱！” 萧九宸觉得陆九说的有些不对，可…… “当真？” “对！秋澜也在攒嫁妆！” 萧九宸瞬间心情大好：“去库房里取一套首饰，我们去沐清院。” “好嘞！” 萧九宸到的时候，云卿浅正趴在窗前数枝头上的迎春花，听秋澜来报，她惊奇不已：“他来做什么？” 昨天不才撕破脸，今日过来……难不成是上赶着吵架？ “秋澜，你去煮些茶水。” 吵架费嗓子啊。 云卿浅整了整衣襟，走出去的时候萧九宸已经进来了，陆九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整套红珊瑚头面。 镶金嵌 银，上缀红珊瑚，流光溢彩、妩媚又不失端庄，让人看一眼就会立刻喜欢上！ 云卿浅艰难的将眼睛从红珊瑚上挪开，她看向萧九宸，语气不觉缓和下来，“王爷这是何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要说还有这么漂亮的红珊瑚。 她凶不起来！ 萧九宸眼中带了笑意，不知道陆九说的对不对，可云卿浅喜欢这套首饰是真的。 “本王觉得这套首饰与你十分相称。” “我的确很喜欢，可无功不受禄，王爷还是拿回去。” 萧九宸假装没看到她一脸肉痛的表情，正色道，“父皇已经允我承办招待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后续要如何做还要同你一起商量。” “王爷不知后续就去做了？” “本王相信你。” 云卿浅心底涌出一股暖意，招待南召皇子公主都是国之大事，萧九宸因为相信她的话就将事情接手过来，这份信任她不能不感动。 她偏头想了想，“昨日，我和石越只是萍水相逢，他帮了我，请他喝茶。” “你都不曾请本王喝茶。”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萧九宸：“王爷，敢问您今年贵庚？” 萧三岁可还好？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惊天秘密 萧九宸带云卿浅去的是京城内的一座宅子，位置偏僻，从外面看也平平无奇，可一旦进去才发现内里有乾坤。 如今正值春日，宅子里老树吐新芽、花枝上也堆满了花骨朵，湖中有水，水中有鸭……可谓一步一景，一步移景。 宅子没什么人气，却干净的很，一看就知道日常一直有人在维护打理。 “这是什么地方？” 云卿浅坐在连廊下晃荡着双腿，耳边是春日的鸟叫声，浮躁的心都跟着安稳了许多，嘴角不觉浮出浅浅笑意来。 微风吹动面纱，阳光落入她眼中，星星闪闪，如碎钻一般。 萧九宸眸子深了深，转着轮椅走近了才道：“当年我母后进京，外祖父置办了这处宅子，明知道她用不着，可还是觉得她在京都应该有个落脚的地方。” “但是除了封后大典，外祖一家在此住了两日，之后再没人住过。” 云卿浅轻轻一叹，不管多少次提及先皇后，她都深深觉得惋惜。 明媚热烈，得了家人全部宠爱的人，最后死在了宫里。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 “王爷想在这儿招待南召的九公主和三皇子？” “这只是前院，后面还有一 片山林，过几日梨花盛开很是好看，用来招待人很合适。” 萧九宸顿了顿，“这里太安静了，需要点人气。” 云卿浅偏头看萧九宸，不出意外的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沉重和愧疚……愧疚？ 她心思一动，轻声道：“王爷可是觉得这里招待三皇子和九公主十分合适，但又觉得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静？” 萧九宸惊讶，他明明说这里需要人气，云卿浅却一语道破他心底最隐秘的情绪。 心底某一处金棘被无声的抚平，这感觉很陌生、很奇怪，却让人隐隐的雀跃欢喜。 “若皇后娘娘在天有灵，知道王爷还记得这个地方，一定会开心，至于王爷用这个地方做什么事情，只要是为了王爷好，皇后娘娘都不会有意见的。” “为人母亲，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王爷不必担心惊扰了皇后娘娘……真的有灵魂，皇后娘娘平也一定在南青州城外的草原上跑马呢。” 云卿浅语气欢快，带着打趣的笑。 她似乎有一种魔力，总能将沉重的事情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看着她嘴角的梨涡，萧九宸忽然有一种冲动，“南召九公主的事情，我其实…… ” “我们去后面转转吧，王爷如此相信我，我考察好地形帮王爷制定一个合适的方案。” 云卿浅从连廊上跳下来，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 萧九宸只能跟上前去，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若有所思，她说过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对方做的事情。 所以她不听的解释？ 如此也好，他总会让她看到他的真心和诚意。 “这是什么地方？！” 听到云卿浅的惊呼，萧九宸快速赶过去，看到云卿浅面前的东西他也愣住了，假山上有一道门，门上挂着一个奇奇怪怪的锁。 “我刚刚跳下来的时候险些扭到脚就随便抓了旁边的东西，呶，就是这个石头这里，然后假山就挪开了，出现了这道门。” 见萧九宸也一脸发蒙，云卿浅惊讶：“王爷不知道？” “母后并未提及，外祖父也未曾说过。” “那咱们要进去看看吗？” 萧九宸看了她一眼，云卿浅眼神雀跃，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忍不住挑眉：“跟在我后面。” “我帮你推轮椅。” 走近了，两人才发现不是锁门的锁有多特别，而是锁上生了铜锈，厚厚的一层，所以看上去奇奇怪 怪。 她刚要伸手，被萧九宸拦住，郑重警告，“不熟悉的东西不要乱碰，很容易有机关。” 云卿浅连忙点头，是她大意了，猎奇心占了上风。 “那现在怎么办？戴手套……” 她话没完，萧九宸已经用掌风震开了锁头，两扇石门缓缓打开，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萧九宸用掌风卷了树枝扔进去，等了片刻没危险了才示意云卿浅跟在他身后上前。 两人进去之后，经过一段长长的甬道到了一个石室，发现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工笔画，上面的人描绘的栩栩如生，且衣服奇怪的很的…… 萧九宸扫了一眼画面上衣着暴露的女子，又极快的移开了视线，眼神扫过云卿浅，却见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画，激动的的两只手死死的扣在一起。 “不舒服？” “先别说话，让我看完。” 云卿浅一幅画一幅画的看下去，每一幅画都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情节，连起来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画中女子是服饰从现代的吊带热裤到北周的红衣烈马，以及最后的凤冠霞帔、红颜憔悴，这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不，不是一生，是前世今生。 这里竟然 也来过一个现代的灵魂。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云卿浅却仍旧觉得亲切，颇有一种异国他乡遇到老乡的激动。 “母后！” 萧九宸惊呼，他盯着女子的凤冠，“母后有一顶凤冠被我弄坏少了一颗珍珠，她就很少戴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认错，这一定是赵秋的凤冠。 云卿浅也被吓了一跳，先皇后跟她是老乡？ 这个认知也太骇人了！ …… 云卿浅和萧九宸相对而坐，两人都在研究赵秋留下的这些画。萧九宸没见过赵秋画画，但最后的几个字的确是他母后的笔迹。 “你们在现代穿这么少的衣服？” 原本萧九宸就不好意思看画上穿着清凉的女孩子，如今得知是赵秋就不好去看了。 “夏天很热，这么穿不很正常？你没见过沙滩上，穿着泳衣来回走的美女不要太多！” “什么是泳衣？” “就这样……这样……”云卿浅拿起桌上的炭笔粗粗给萧九宸勾勒了个大致的样子，见萧九宸脸色通红，忍不住趴在桌上笑起来，“沙滩上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有，女人基本都这样穿，男人穿个短裤光着膀子。” 萧九宸皱眉：“有伤风化！” 第一百九十三章 皇帝的私库 “你在说你母后？” 知道赵秋女士也是穿越人士，云卿浅从心理上亲近了许多，说话也随意自然了一些。 “如果你母后当真跟我是从一个地方来的，那她入宫后一定过的非常痛苦。” 萧九宸眸色沉沉，“你接着说。” “我们那个地方注重人人平等，生命和生命是一样的，她知道林家险些灭族都是皇上的阴谋算计，心中愧疚必定排山倒海一般；丈夫是凶手，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她肯定煎熬，可又不能离婚……离婚就是你们这里说的和离。” “你们那里离婚很容易？” “不是容易，是婚姻自由。觉得过不下去就分开，对于皇上这样的丈夫，既心狠手辣又薄情花心，肯定要踹了的。” “但是你母后不行，她要顾忌着赵家顾忌着你，而且这里皇权至上，皇上也不会跟她和离。” 云卿浅每说一句话，萧九宸就沉默一分，想着在宫里一日一日的憔悴下去的母后，他眼底一片猩红。 “她是生生将自己煎熬死的。” “她能坚持到你长大已经不容易了，最后死了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 萧九宸看云卿浅，“若你是她你会如何？” “若是 我啊……若我父亲是云佑德这样的，那我肯定是自己不快活大家就一起死好了，但若是赵家这样的一门忠烈，我不可能拉着他们去死，更何况还有自己的孩子……” 萧九宸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什么？你明白什么了？”云卿浅回过神，她都没明白呢，萧九宸明白什么了？ 萧九宸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已经转着轮椅去看别的东西，知道这里是赵秋留下的东西，他们也不担心有什么机关陷阱了。 毕竟她将这宅子留给萧九宸，肯定会考虑他发现这里的可能，一个母亲是不会给儿子留下安全隐患。 “这里有个册子，里面都是梵文，你可能看懂？” 云卿浅扫了一眼，是赵秋的英语日记。 “我能看懂，但这是先皇后娘娘的日志，你确定要我看？” “我想知道母后以前的每一日都在想什么。” 云卿浅点头，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很快就翻完了。 “母后说了什么？” “先皇后前世是历史系的学生，喜欢骑机车，因为一场车祸醒过来就变成了赵秋，准确的说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 萧九宸：“母后自出生就记得前世？是这样吗？ ” “可以这样理解，因为从小婴儿就在这里出生，所以并不会有人怀疑她，她性格活泼一直想要驱逐突厥。她前世是个孤儿，这世得赵家宠爱十分幸福，直到发生林家的事情到后面的入宫，她的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 后面不用说，萧九宸就知道了。 “她说虽然她不喜欢皇上，可仍旧很庆幸有了你，她希望你能过的顺心顺意。” “她在这里给你留了许多金银珠宝，让你自行取用，不过……” “不过什么？” “皇后娘娘让你当心点，这些珠宝都是她从皇上的私库里搬出来的。” 萧九宸：“……” 看到这段话，云卿浅也差点石化，但是又有些许安慰：“皇后娘娘进宫之后就开始搬皇上私库里的东西，一直到她去世就搬的差不多了。至于皇上为何没有发现……皇后娘娘每搬走一批真的就会放一批假的进去。” 皇上私库里东西一般都是用来赏人的，谁会怀疑皇上赏赐一个假的玉狮子或者赝品字画呢？ 就算发现了，只怕也会怀疑是不是家中进了毛贼盗走了真的御赐之物，这种杀头的事情捂都来不及谁又敢四处宣扬？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 了，皇上一直没发现这事。” 好一会儿，萧九宸哭笑不得：“我从不知母后是这样一个人。” 这跟他固有认知里的蔫蔫的赵秋判若两人，却更加的生动有趣。 “母后死了之后会不会回到你们的世界？” “我不知道。”云卿浅摇头，她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今日来这里也算有了大收获，这些金银珠宝怎么办？” 墙角里堆着几十个大箱子，随意打开一个里面装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暂时先留在这里，你帮我将这些画收了。” 虽然这里十分潮湿，可赵秋的这些画画全部做了防虫防潮处理，画笔的颜色都没晕染开，云卿浅十分小心卷起来，征求了萧九宸的意见之后将画暂时收入了自己的空间。 见状，萧九宸考量了一下，又问，“那些珠宝可能收入你的仓库？” 带出去很容易引人注目，若是能放在云卿浅的仓库里，随用随取就方便的多了。 “你不担心我卷了东西跑路？” “你不会，试试能不能放进去。” 云卿浅走到箱子旁边，将手扶上箱子意念微动，一个大箱子就嗖的从萧九宸面前消失了。 与此同时，云卿浅似乎听到了一声 满足的喟叹，紧接着她的空间金光大闪，所有的土地解锁变成了之前的黑色，隐隐泛着柔光。 而她才收进来的一箱子东西不见了！不见了！ 这能信？ “快吐出来！”云卿浅双杀叉腰，气急败坏，“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之前需要她就救人命积攒功德解锁土地，她虽然觉得每次一百个人太艰难了，可到底是救死扶伤，她忍忍就接受了。 可那箱子珠宝是赵秋留给萧九宸的，他信任她放在她空间中，她这一眨眼的功夫将人家的东西弄丢了怎么交代？ 换做她是萧九宸她也不相信啊。 可不管她怎么晓之已情动之以理，那片土壤都没动静，好像压根不是之前跟她谈条件的那个小机灵。 唔…… 云卿浅咬牙切齿的回过神，见萧九宸催着她：“这些全部放进去。” “不行！不行！” 云卿浅两只手摆出了影子，满脸尴尬的将土壤的将珠宝吞了的事情交代了，越说声音越小……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故意昧下你东西的。” 萧九宸愣了一下，瞥了瞥低垂着脑袋的云清，压住嘴角的笑意。 他正色道：“都是母后留给我的，只刚刚看了一眼。” 第一百九十四章 欠债还钱 云卿浅知道啊！ 赵皇后费劲吧唧的从皇上私库里运出点东西也不容易，可萧九宸只瞧上一眼就被她的土壤给吃掉了！ 这话说出去多玄幻，也亏得萧九宸没怀疑她。 “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萧九宸摇头：“算了，大概是跟我没什么缘分。” 他越是这样说，云卿浅就越愧疚的慌，而且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都不喜欢亏欠别人，尤其还是这么大一笔金银珠宝。 欠债不还，以后跟萧九宸叫板她都没底气。 所以，这账绝对不能赖！ “王爷放心，如果我找不回来一定会原样赔你的！” 萧九宸摇头：“你一弱女子如何赔？” 云卿浅嘴巴张了张，是啊她非要还，可要怎么还？ 那么一大箱子可价值不菲。 这就尴尬了。 说的话兑现不了，更显得她嘴皮子功夫了。 “我可以给王爷立个字据！”云卿浅走到桌边，刷刷写了一张欠条递给萧九宸，“账单一日不清我一日不会离开翼王府！” 要的就是这句话。 萧九宸将纸折叠收了起来：“既如此，你量力而行即可，本王不强求。” 云卿浅语气坚定：“一定要还的！” 她脑子里已经开始飞快的盘算赚钱的 事了，在京都卖点养颜丸？护肤霜？ 除了孩子就是女人的钱最好赚了，宫里走走太后娘娘的门路，等销路打开了，说不定也能财源滚滚…… 想来也不至于一辈子还不上。 云卿浅斗志昂扬，她决定了回去立刻将这件事落实到位。 萧九宸看云卿浅扶着桌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他很想让她将剩余的箱子统统装收进去。 最好一辈子都还不上。 若是母后知道他用她留下的东西套牢了一个王妃，定当十分欣慰。 “走吧。” “我推你。” 云卿浅心里苦啊，两辈子头一次欠下这等巨额债务，瞬间觉得自己萧九宸面前矮了三分。 看出她的不自在，萧九宸笑道，“你平日如何，以后还如何。” “……好、好的。” 离开密室，暖风扑面，两个人都像是重新回到了人间，云卿浅眯了眯眼睛看太阳，喃喃道，“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萧九宸嘴角微微挑起，“回府后我将这座宅子的布局图给你，看看如何能按照你的想法募捐到更多的银子。” “王爷不怕丢了体面？” “北周的老百姓得到了好处就是最大的体面，其他不过是一层遮羞布。” 萧九宸的话，云卿浅狂 点一百个赞。 “我必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三日之后，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正式进皇宫参见皇上。 身着南召皇室服侍的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二人缓缓步入殿中，二人气度从容，一举一动都显示了良好的教养。 当他们走近了，皇上和朝堂众人看清了容貌，都忍不住面露惊艳。 这两人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三皇子拓跋岳芝兰玉树，一双眸子似点了星辰，嘴角噙着亲和的笑意，却偏偏让人觉得是仙人落入凡间，只可远观不可屑玩。 而九公主拓跋玉，与其兄相比，稍等娇小一些，可跟北周的女子比起来仍旧是高挑的。一头乌发全部编了发辫垂在脑袋四周，上又用金冠点缀，明艳富贵却没有一丝俗气。 和拓跋岳一样，拓跋玉也长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尤如小鹿一般，让人见之难忘。 赵王的眼睛落在拓跋玉的身上拔不出来了，至于云灵曦早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拓跋岳、拓跋玉参加北周皇上陛下。” 皇上也没想到南召的皇子公主有如此容貌，惊艳之后摆手示意二人起身，“两位远道而来必定十分辛苦，朕特命翼王萧九宸全权负责招待两位，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 起也有的说。” “多谢皇上费心，拓跋岳和妹妹感激皇上的安排。”拓跋岳恭敬道，“此次前来北周京都，拓跋岳特带了南召国宝七彩琉璃珠献给皇上。” 众人这才注意到拓跋玉的手上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的东西盖着一块红色的布，红布掀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珠子光彩夺目，其上似有光影在其中流动，最妙的是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珠子的不同颜色，也是七彩珠这个名字的来历。 “难道这就是南召皇后陪嫁里的琉璃珠？”皇上十分好奇。 南召的皇后出自南召老牌将门慕容家族，慕容家善战，早年攻打周边部落曾经得了一颗可保人身体长寿的宝珠，一直被慕容家当成传家宝。 自从有了这主子，慕容家的人除了战死沙场，也的确代代都长寿。 后来慕容蝶入宫为后，这珠子就给她做了陪嫁一起进了南召皇宫。如今拿来进献北周，足见其诚意。 “南召拿出如此至宝，朕若收下不免有夺人所爱的嫌疑了。如今有幸一见已经足以，珠子还是请三皇子和九公主带回去还于慕容皇后。” 拓跋岳不亢不卑：“五彩琉璃珠的确是我 母后至爱，可正因为如此才要将琉璃珠谨献给皇上，皇上将北周治理的国泰民安，我等周边小国也多有受益。” “若这颗珠子可保皇上益寿延年，那就是这颗珠子的福气，是南召百姓的幸运。” 皇帝闻言顿时龙心大悦，暗暗赞叹拓跋岳会说话。他看向拓跋岳，笑道，“既如此，朕就却之不恭了。” 他示意，周德亲自下去接过了五彩珠。 拓跋岳还好，拓跋玉儿却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来之前，母后交代，收了东西后面才好继续谈，否则开局失利后面就会很麻烦。 “九宸，好生招待三皇子和九公主。” 萧九宸出列：“儿臣遵旨。” 拓跋岳和拓跋玉又和萧九宸相互见礼。 “翼王殿下以皇子之尊迎面突厥，拓跋玉十分钦佩。” “九公主过誉，本王也听闻九公主红妆亦能提刀上马，巾帼不让须眉。” 拓跋玉咯咯的笑起来，一脸的天真娇憨，“如此说来，我和翼王殿下倒是有些一样了，不如改日切磋一番？” 赵王见状忍不住了，“九公主说笑了，三皇兄如今双腿残疾如何再骑马射箭跟公主切磋？不过本王跟武师傅学过一些日子，倒是可以陪九公主玩耍一番。”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七彩琉璃珠 “你是何人？”拓跋玉眯起眼睛，“当众讥讽翼王殿下双腿有疾，就不怕皇帝陛下治你的罪？” 赵王没想到正对萧九宸和颜悦色的拓跋玉会忽然翻脸，察觉到满朝文武都在盯着他，甚至于最上面的皇上也在等他的回复。 他若是一个回答不好……一时间，萧逸珗暗暗恼恨自己跳出来招惹拓跋玉，暗暗发誓等将拓跋玉弄到手一定要好好修理一番。 等她雌伏在他身下的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我乃北周四皇子萧逸珗，刚刚是九公主误会本王的意思了。本王只是怕扰了公主雅兴，绝对没有讥讽翼王的意思。” “在本公主眼中，翼王殿下跟常人无异，为何会扰我的雅兴？倒是赵王殿下奇怪的很，你明明是翼王殿下的兄弟，为何口口声声称他翼王？难道不应该是三皇兄？还是说北周的规矩和我们南召不同？” 拓跋岳沉声道：“阿玉不要胡闹，入乡随俗，你不可胡言乱语。” 赵王的脸可真是被打的啪啪响啊，什么入乡随俗？！ 北周一向自诩泱泱大国、知孝义懂规矩，如今竟然当着南召的皇子公主连最起码的兄友弟恭都做不到，还让人误会他们 规矩就是这个样。 当真是可笑！ 拓跋岳给赵王赔罪：“阿玉被我母后娇宠坏了，说话有些莽撞，还请赵王殿下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不会。” 赵王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难看。 若不是为了南召的铁骑，他早就翻脸了。 现在的女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刁钻，还是云灵曦好，温柔似水，解语花似的。 没人理会赵王的心理活动，萧九宸看向拓跋岳，“三皇子和九公主远道而来，怕是有些疲乏，故将两位的接风宴安排在了明晚，两位觉得如何？” “听翼王殿下的安排。”拓跋岳抱拳。 文武百官之中宋子文眸色沉沉的盯着拓跋岳的那张惊艳绝伦脸。 石越竟然是南召三皇子！ 那日之后，刘洪安排了许多人去找寻石越和云青的下落，可是遍寻京都都没查到这两人，宋子文还以为刘洪办事不给力。 如今看来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故意抹去了痕迹，石越是南召三皇子拓跋岳，那云青又是何人？他又看向拓跋玉，也不是。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拓跋岳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看到宋子文他非但不慌张，还微微一笑示意。 宋子文脸色倏地沉下 来，纵横朝堂这么多年，许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了！ “听闻三皇子和九公主并未入住北周安排行宫？不知两位现在下榻何处？可安全？”他开口问道。 赵王以为宋子文是在为自己出头，脸上露出笑意：“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全部由翼……三皇兄负责，若是安全上出了什么问题，三皇兄可是要受连带责任的。” “九宸，这是怎么回事？三皇子和九公主为何没有入住行宫？” 被皇上点名，萧九宸道，“回禀父皇，三皇子和九公主喜欢北周的风土人情，住在行宫觉得不太方便，故跟儿臣说要住在外面。” “如何保证三皇子和九公主的安全？” “三皇子和九公主带了侍卫，儿臣也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另外他们两位住的那座宅子紧挨着宋大人府邸，就算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宋大人也能听到，定不会袖手旁观。” 满朝文武，只有宋子文一位宋大人。 宋子文出列：“翼王殿下曾说过由他全权负责招待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不许任何人插手……因此微臣怕是把握不好这个分寸，不敢担此大任。” “儿臣只是说宋大人能听到风吹草动的动静 ，但儿臣会保护好三皇子和九公主的安全，宋大人安心。” 宋子文：“……” 既如此，还当众扯上他做什么？ 他不相信萧九宸就是为了给他添堵才将三皇子和九公主安排在他的宅子旁边，别是有其他的阴谋…… 宋子文从来不惮以最坏的心思去揣度人心，这次也是如此。 他笃定萧九宸必有其他打算，比如让三皇子和九公主出点什么事情嫁祸于他……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翼王殿下如此安排过于儿戏，三皇子和九公主入住行宫，白日里想出门也不会有人限制他们的自由。” 拓跋玉忍不住道：“你们都在欺负翼王殿下吗？我看他都不怎么说话，但凡说一句话你们也要针对他，他是你们的英雄，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英雄呢？” “玉儿！你不了解北周的事情就不要随意开口。来之前，母后怎么警告你的，你可忘记了？” 拓跋岳拱手道歉：“请皇上不跟给玉儿一般见识，若是宋大人觉得我们不住在行宫不合乎规矩，我和玉儿可以住在行宫中。” “另外翼王殿下是征求了我们的想法之后做的安排，他在安全问题上布置的十分完备，并无 什么过错。” 皇上的视线在几个人脸上来回转了转，拓跋玉有一句话说的对，宋子文太针对萧九宸了，萧九宸再如何也是他的儿子。 “既如此，就按照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之前的想法，住在宫外的宅子，宋大人离的近，多照看几分也是应该的。” 宋子文一口气涌上来，差点厥过去。但皇帝发了话，他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微臣遵旨。” 觐见结束，萧九宸和拓跋岳兄妹一起到了宫门口：“两位在京都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本王。” “我什么时候可以跟王爷切磋？刚刚在大殿之上我所说并非玩笑。请王爷不要觉得是被冒犯，在拓跋玉心中，王爷是真正的皇子真正的英雄。” 萧九宸含笑，“多谢九公主抬爱，两位今日先行休息。明晚宫宴，本王安排了一些有趣的活动在后日必不会让两位失望。” 拓跋岳含笑：“十分期待。” 拓跋玉俏生生道：“我也是！” 萧九宸先送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二人上了马车，目送两人离开，随后自己才上了翼王府的马车。 赵王和宋子文站在墙角，望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辆马车，神色各有不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慧极必伤 “南召的九公主该不是看上萧九宸了吧？她是眼瞎吗？萧九宸可是一个残废！她跟一个残废对她有什么好处？” 宋子文差点吐血，这还没完全离开皇宫呢，就敢堂而皇之的在这宫门重地讥讽当朝王爷？才在大殿上被拓跋玉挤兑过，这立马又忘了？ 若不是没得选，他也希望萧九宸是自己的外甥！ 虽然话不多，可最起码有脑子啊！ 宋子文再次怀疑凭着赵王这个智商真能上位？ “舅舅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无事。” “那您说拓跋玉是几个意思，她总不会真要嫁给萧九宸吧？就算拓跋玉真的不嫌弃他双腿残疾，可太后已经给萧九宸赐婚了，您说了南召公主不可能给人做侧妃的……” 宋子文冷哼，“翼王的脑子向来清楚，他不可能不知道娶了南召公主能得到的好处，你且看他今日对拓跋玉的态度，就知道不会白白放弃。” “那我们该如何做？” “你先回王府，晚间我再与你细细谋划。” 与此同时，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二人也在讨论北周的皇子。 拓跋岳：“萧九宸……倒也不错。” “我就说了，能以皇子 之尊不畏生死冲锋陷阵的人怎么可能会差？不过看赵王那般嚣张，便知他在北周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三皇兄，他真能帮到我们吗？” 南召皇室复杂的跟荆棘丛似的，也就是皇室将消息捂的严实，不然只怕早就要被相邻的各个部落和国家瓜分殆尽了。 他们急切的需要北周的强有力的支持！ 拓跋岳笑道：“你觉得翼王处处掣肘？可在我看来，赵王才是跳梁小丑。阿玉，这不是唱大戏，谁的台词多谁就是主角，说的再多都不如能得到的多重要。” “皇兄看好翼王？”拓跋玉的眉眼瞬间亮了起来。 拓跋岳将这细微变化看在眼中，想到这几日打探来的消息，微微一叹。 “我看好翼王，但是你当知道这样的人很难拿捏……而且他还有一个未婚妻，据说两人关系很好。” 拓跋玉沉默片刻，偏头一笑：“南召女子慕强，遇到心仪的男人总要争一争。” “你会输吗？” “不会。” 兄妹二人都沉默下来，他们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必须得到北周支持荡平南召皇室的危机，否则他们的母后、外祖一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即便有 违道德，即便不能光明磊落，拓跋玉都不能输。 这一点，拓跋岳和拓跋玉都清楚。 …… 翌日。 午后，萧九宸便带着云卿浅入宫了，萧九宸筹备监督晚宴的事情，云卿浅则去了祥宁宫给太后请安，只等晚间和太后一起过去。 “你和翼王的大婚该提上议程了，吃了你送进宫里的药，哀家如今已经大好，有精气神为你们筹办婚事了。” 太后娘娘娘是真的好了，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眉眼间已经可以窥见年轻时候的风华万千。 她靠在边几上，拉着云卿浅的手一脸慈爱的拍了拍。 “放心，哀家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民女谢太后娘娘厚爱，但是……我可以不这么快嫁给翼王吗？” 云卿浅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太后会提及她跟翼王的婚事，也在心里来回盘点了心思，她觉得萧九宸不错，可这不错不足以让她托付终身。 想想赵秋……她不愿赴她的后尘。 有时候，她痛恨自己的理智。 “这是为何？”太后惊讶，“你与他同进同出，又一起远赴南青州，这份情义还不足以让你嫁给他？” 云卿浅垂眸，“我要说实话，太后 娘娘不许罚我。” “你这丫头……行了哀家不罚你，说吧。” “我喜欢学医，想救很多人，不愿意这困在王府四角的天空。我知道依照翼王的人品和胸怀未必会拘束我，可嫁人之后会有很多事情等着我，王府的中馈、子女的教养……还有其他女人在一起的麻烦……” 想想就觉得呼吸紧促。 还没向前，她心中已经先生出了退意。 太后看着云卿浅：“可女子总要嫁人的，若是错过花期，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云卿浅小声道。 太后失笑，可见云卿浅表情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她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她盯着云卿浅的脸。 “哀家十分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过的好。你相信哀家，翼王人品贵重，必定不会负了你，他会对你好的。” “这些日子，哀家也听小李子说了，外面都在传你们是一对神仙眷侣……卿浅丫头啊，你可不要糊涂，惦记翼王的人可有很多。” 云卿浅垂下眸子，“我知道，南召九公主就有此意。” “你知道就好，哀家就是想在南召表明态度之前尽快敲定你 和翼王的婚期。” 太后拉着云卿浅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慧极必伤，你不要想太多。” 云卿浅能感觉的出来，面前这个全北周最尊贵的女人是真的在为她考虑，像一个长辈那般真正的关心她。 面对对自己好的人，云卿浅做不到将人撅回去，只能笑着表示自己会考虑，进而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开。 太后看出她的意图也配合着不点破。 两人正聊着的清河长公主府的桃花宴，李公公忽然快步进来，“太后娘娘，如玉公主回宫了，人受了好大的惊吓。” 上次皇上盛怒亲口褫夺了萧如玉的封号，如今宫里都只称他为如玉公主。 太后脸色沉下来：“人在何处？如何回来的？” “如今如玉公主和云家大小姐都已经被送进了宋嫔娘娘的宫里，奴才刚刚问了公主身边的人，是皇觉寺的后院着了火，云灵曦拼死护着如玉公主逃脱险境。” 这谎话编的漏洞百出，但是挡不住皇帝相信。 太后嘲弄一笑，满打满算两人也不过刚去了两个月。 李公公看了看太后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 “两人在路上还遇到了追杀，一路逃命回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两个蠢货额 “追杀？！”太后笑了，“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女子能从杀手手中保住一条命，也是不容易了。” 李公公垂首，小声道，“皇上在前朝和大臣商讨国事，说是让太后娘娘看着处理。” 太后面露讥讽，扶着云卿浅的手起身，“既如此，卿浅丫头你跟哀家一同去宋嫔宫里瞧一瞧。” “是。” 云卿浅扶着太后的胳膊，心中叹气，皇上分明已经同意了萧如玉回宫，还非要太后给他们父女台阶，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太后看似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深宫之中只怕寂寞孤单的很。 不然初次见面，她怎么会一个人挎着小包袱也要离开这个地方？ “太后娘娘，以后有了机会，我带着您满天下的转一转啊。”云卿浅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外面可热闹了，您一定会喜欢。” 太后轻轻拍了拍云卿浅的手背，“好孩子。” 她看了一眼天边的飞鸟，她的这一生自从踏入宫门的第一天起就已经确定了。 之前她的确想着一走了之，可现在她改变了注意。 她一日不死就是北周最尊贵的皇太后娘娘，即便是皇帝 也要敬着她。 既如此，那就好好活着吧。 轿辇停在了宋嫔的翠华阁门前，得了消息的宋嫔已经带了萧如玉和云灵曦跪在门内迎接。 云灵曦抬头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云卿浅，眼底的嫉恨就藏不住了。 明明三个月前，云卿浅是京都中最大的笑话，可如今她跪着，云卿浅站着…… 云卿浅依旧戴着面纱，和平日里并无不同，可不知为何，云灵曦总觉得她变得更好看了，仅仅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都让人觉得美丽无双，更不要说周身的尊贵气度。 她不懂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云卿浅是如何做到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 在皇觉寺的每一个晚上她都在想云卿浅，想怎么样才能弄死她。 ……终于被她抓住了机会，如今她回来了，她不相信她会输给一个乡野丫头！ 云灵曦垂下眸子掩了情绪，恭恭敬敬的跟在如玉公主身后。 云卿浅将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微微勾唇，扶着太后进了翠华阁。 “皇上既已同意，哀家自没什么多说的。不过今日宫宴，你们二人刚回来就不要参加了。” 云灵曦着急了，她拼死拼活带着萧如玉 这个蠢货回来为的就是今日宫宴，若不能参加，何苦吃这么大的苦头？ 云国公送了消息到皇觉寺，赵王有意迎娶南召九公主，她若不想失了正妃的位置就自己想法子回来。 她暗暗扯了扯萧如玉的衣服，萧如玉立刻道：“如玉之前犯了错，如今已经真心悔改，请皇祖母允许如玉在您身边伺候。” “你要伺候哀家？”太后似笑非笑，摇头，“还是算了，你跟在哀家一个老太婆身边有什么意思？哀家原是体谅你们辛苦，既你们愿意去凑个热闹那就去吧，打扮漂亮点，不要输给南召的公主。” 萧如玉大喜：“如玉谢太后娘娘。” “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让她们二人起身，看了一眼宋嫔：“哀家供奉佛前的经书落了灰尘，宋嫔的字好，帮哀家再抄一卷。” “嫔妾明日就开始抄写，一定尽快送去太后娘娘宫里。” “不必等明日了，就今日，你现在就去哀家宫里的佛堂抄写。” 宋嫔傻眼，什么意思？今天晚上抄经书？那岂不是不能参加宫宴？ 她还想着今日趁着皇上高兴哄皇上复她的妃位，如此以来……她偷偷 看了看太后，顺着太后的眼神看到了萧如玉和云灵曦两人，面色一白立刻垂下了眸子。 果然，太后还是那个太后。 虽然同意了萧如玉回宫，可这耳光反手就打在了她脸上。 她还不能躲不能喊疼，否则只要太后一句话，皇上将她打入冷宫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她知道太后一个好处，罚完绝不翻旧账也不会找皇上告状。 宋嫔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道：“嫔妾马上过去。” 太后点点头：“满宫里只有你最懂事。” 宋嫔：“……” 她一点也不想懂事。 就、糟心。 “卿浅，扶哀家回宫。人老了，精神不大好了。” “恭送太后。” 太后前脚带着云卿浅才离开，宋嫔后脚就立刻屏退殿内伺候的人，一双狭长的眸子扫过云灵曦，猛的一拍桌子：“云灵曦！你好大的胆子！” 云灵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灵曦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明白？本宫看你明白的很，不然怎么敢算计如玉？你以为你今日赶回来，就能压住南召公主的风华？做梦！” 萧如玉是什么脑子她清楚的很，又是放火又是逃命，两人还能完好 无损的回了宫，若说其中没猫腻谁能信？ 别说太后不相信，她也不相信！ 萧如玉抱着宋嫔的胳膊摇晃了两下，又蹭了蹭脸：“母妃你在说什么啊？这一路上都是灵曦照顾我，为了我她吃了好大的苦头呢，你可别骂错了人。”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宋嫔猛的又想起宋子文对赵王的评价，一时间只觉得心肝肺疼。哥哥说的没错，放眼整个宋家只有二哥一个蠢货，可她生的两个似乎都随了他们不靠谱的二舅舅。 但她的女儿她能骂，被云灵曦糊弄是万万不能的。 “南召公主有意在北周选夫婿，云灵曦必定是得了这个从消息才匆匆赶回来的。” 萧如玉傻眼：“不、不会吧。” “娘娘，臣女冤枉，臣女……” “是与不是，本宫心里清楚的很，你不必多做解释。”宋嫔盯着云灵曦，“本宫不妨将实话告诉你，赵王一定会娶南召九公主，你若是乖顺以后侧妃的位置有你一个，若不然……” 云灵曦脸色一白：“娘娘，赵王殿下答应过民女要娶民女为正妃的……而且我父亲也断不许我以国公嫡女的身份做侧妃。”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眼神拉丝 “国公府嫡女？云灵曦，你是个什么身份，本宫清楚的很。本宫不说是给你留了颜面，你若是执意不要这脸面，那就不要怪本宫了。” 不能出席今日宫宴，宋嫔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全发在了云灵曦的身上。 “本宫也想学太后娘娘在佛前供奉经书，但是本宫要去给太后娘娘抄经，本宫供奉的经书就由你来抄，今晚务必抄写出来。” 云灵曦脸色煞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天色刚刚擦黑，朝中大臣就带着各自的家眷入了宫，拓跋岳和拓跋玉出现的时候，两人极好的容貌又引起一片惊呼。 云卿浅傻了。 拓跋岳就是石越？那个冒着生命危险试毒的石兄？ 她绝不会想是两人长得像似，那样清绝出尘的容貌，这世上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人。 太后赞了一声好容貌，没听着云卿浅回应，她拍了拍她的胳膊：“你这丫头也看傻了？当心翼王吃醋了。” “卿浅在想拓跋家族是不是都如此好相貌？” 云卿浅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坦坦荡荡的态度让太后心情舒畅，笑道：“拓跋岳兄妹的相貌应当是随了他们的母后，慕容家的好相貌是天下人皆知。” “慕容皇 后很美？” “还要胜过拓跋玉三分。” “还要美三分？那民女可是真想不出是何等容貌了。” 云卿浅说的是真心话，太后却被逗笑了，两人小声交谈，下面的人一直都在注意太后和云卿浅的一举一动。 拓跋岳也认出了云卿浅，虽然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足以让他认出来。 再想想云卿浅在京都中的神医称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那日之后，他在京都遍寻找不到云青的下落，原来竟是未来的翼王妃……帮着她抹掉痕迹的人就是翼王了。 他们的感情果然很好。 拓跋岳一时间心情复杂。 “三皇兄，那个就是翼王的未婚妻？太后娘娘十分喜欢她。”拓跋玉皱眉，“不是传闻她粗鄙丑陋，如今一看，外面那些人都是在胡说八道！” “这里是北周皇宫，不可胡乱说话。” 拓跋玉幽幽叹气，半真半假道，“她这个样子，我都不好意思下手去抢翼王了。” 说完自己先笑了。 好不好意思的都得去做，既要做还要说这话，倒显得虚伪了。 “今日举办宫宴是为了欢迎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远道而来，两位有什么需求只管跟翼王说。”皇上十分高兴，“九公主，这 位是朕的如玉公主，你们年纪相仿，以后可以约着一起玩。” 拓跋玉起身和如玉公主相互见了礼。 拓跋玉偏头看了看萧如玉，忽然笑道，“前几日，我见过如玉公主。” 萧如玉瞬间脸色惨白，情急之下，她厉声道：“你休得胡说！” 拓跋玉吓了一跳，身体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幸而拓跋岳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才将人拉了回来：“九妹莽撞，还请如玉公主不要怪罪。” 萧如玉回过神，心知不好，赶忙道歉：“是我声音太大吓到了九公主，我应该跟九公主道歉。” “无妨无妨。” 两位公主互相赔礼，这事看似已经翻篇了，可不少人都听到了拓跋玉说的前几日见过萧如玉，而萧如玉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话。 可萧如玉明明是今日才从皇觉寺回来的，那前几日……又是怎么回事？ “小德子，你去查查。”皇帝招手吩咐。 周德垂眸：“奴才这就安排下去。” 他朝着萧如玉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摇头，宋嫔的一儿一女还真都没随了她的精明，皇上愿意宠着是一回事，可故意欺骗可就犯了忌讳。 尤其在这国宴之上被人当面戳穿。 “父皇，儿臣今日备了些歌舞，可 否开始？” 萧九宸出言，打破了尴尬，皇上笑了笑。 “翼王懂歌舞？朕倒是好奇的很，让人进来吧。” 萧九宸冲着门口负责的宫人比了个手势。 音乐响起，一群身着锦衣的女子踩着节拍而来。 她们身姿曼妙，衣服并不暴露，却是胜在青白相拼色彩靓丽，每个人的腰间都缠着一只精巧的红色小鼓，女子脚底的节拍和手里敲鼓的动作彼此呼应，配上每个女子脸上明媚纯真的笑容，一时间只让人觉得这大殿都亮堂了。 “这舞倒是新奇的很，哀家还是头一次见。”太后赞赏道，“看着就像是听到鸟鸣风吹似的。” 皇上赶忙道：“太后若喜欢，以后让她们常常跳给太后看。” 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背，“皇上有心了……你放心，如玉的事情哀家没生气，怎么都是你喜欢的公主，哀家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会难为她。” “只是皇上啊，金口玉言不是说说而已，你心中要有数啊。” “太后说的是。” 见此，太后不再多言，又偏过头和云卿浅小声说起下面的舞蹈，时不时的低笑，倒是十分投机。 瞧见这一幕，皇上神色越发的复杂。 一曲结束，满堂喝彩。 “翼王 ，这是什么舞蹈如此特别？”皇上含笑问道，“独具匠心，当赏。” “回父王，这是根据古书中百姓春日插秧编的一曲《春日行》，描绘了北周百姓在春季劳作的场景，君主贤明、国泰民安，百姓才能劳作的时候也能如此欢快。” 云卿浅忍不住笑，面纱下的嘴角翘出好看的弧度。 前几日她这样说的时候，萧九宸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没想到今日自己说的如此流畅自然？果然，演戏是皇室人独有的天赋？ 似是察觉到云卿浅戏虐的眼神，萧九宸也朝着她望过去，眉眼不自觉温润了下来。 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拓跋玉语气发酸：“皇兄，你看他们的眼神都能拉丝了，黏黏糊糊的。” 拓跋岳压住眼底情绪，温声道：“皇兄希望阿玉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皇兄我……” “你先不必着急回答我，我们会在京都多停留一些时日，你慢慢想。” “母后怎么办？” “慕容家还没倒，他不敢。” 拓跋玉若有所思，视线停在萧九宸的身上，又慢慢转开，手里捏着一只酒杯久久没有动作。 “哎呀！” 拓跋玉惊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袖口，微微皱眉。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抱了九公主 负责斟酒的宫女将酒水洒到了她的衣袖上，宫女此时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拓跋玉看着自己被酒水浇了的衣服，有些不高兴。 “皇兄，你看！这可是我最心爱的一件衣服了！” 她声音娇嗔清脆，立刻引来不少人看过来，皇上也听到这边动静：“出了何事？” 拓跋岳拍了拍拓跋玉的的胳膊以示安抚：“回皇上，是阿玉的衣服沾了酒，她很喜欢这件衣服，有些心疼呢。” 宠溺的语气将事情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皇上笑道：“既如此，那朕就赔给九公主一套衣服。” “不如臣妾带公主去更衣？”兰贵人笑道。 宋嫔在太后宫里抄经，丽妃抱恙没来，皇上点了兰贵人今日伴驾。 “如此也好，先挑一套最好看的衣服给九公主换上，明日让尚宫局的宫人亲自给九公主量体裁衣。”皇上打趣道，“九公主难得来北周，这衣服总要管够的。” 拓跋玉高高兴兴的谢了皇上，跟着兰贵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云卿浅放下酒杯，跟太后小声打过招呼，也悄悄退出了大殿。 …… 皇 上对萧九宸今晚的安排十分满意，既不铺张浪费又兼具大气得体、彰显了北周国体，他冲着萧九宸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从前朕只知道你懂得派兵打仗，没想到在统筹宫宴这等事情上也如此有天赋。” 萧九宸恭敬道：“儿臣虽不能再保家卫国，但为父皇分忧总是能做到。”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只要想做，总能有事情做。”皇上含笑，眼睛扫过拓跋岳的方向，不动声色道，“你觉得拓跋岳兄妹此次来北周所为何事？” 连压箱底的七彩琉璃珠都拿出来了，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昨日接待三皇子和九公主的时候，他们言语中故意透露给儿臣，如今南召皇室倾轧厉害，慕容皇后和她的母家备受打压，如今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儿臣推测他们是想从北周借力。” “他们为何跟你说这么多？” 萧九宸面不改色，“倒也没说这么多，他们说了一些，儿臣推测补充了一部分。至于为何跟儿臣说……拓跋岳认为儿臣和他们处境像似，能更加理解他们。” “处境相似？”皇上眯起了眼睛。 “都是中宫皇后之子，外祖家都 掌兵权。”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微妙，皇上眸子打量萧九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不满，可是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萧九宸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太平静，更不正常。 “你是如何回他们的？” “如实说的，儿臣虽不是父皇最钟爱的儿子，母后也已经去世很多年，即便是赵家或许也不得圣心……但是有两点不会变，在家国大义上，父皇相信赵家的忠心，而赵家也能不愧对皇上的信任。” 皇上聚集而起的怒气“砰”的一声破掉了。 他陷入久久的沉默，许久才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去吧，你今日做的很好。” “多谢父皇。” 萧九宸转动轮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酒水抿了一口，眼底一片嘲弄。 赵家的确不负皇上，可皇上也的的确确对不住赵家。 跟慕容家不一样吗？ 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母后已经死了好多年，骨头都变成了一把灰。 拓跋岳一直在注意萧九宸，见他一人饮酒，端着酒杯上前。 “多谢翼王殿下费心招待，拓跋岳敬翼王殿下。” “愿与三皇子共饮此杯。” 拓跋岳放下酒杯：“听闻翼王殿下大婚在即，不知日子可定下？若是来得及，说不定我和阿玉还能讨得一杯喜酒。” 提及云卿浅，萧九宸眉眼柔和下来笑道：“还在商议。” 总要云卿浅点头同意了才行，不过有那么大一笔账单，按照她的性子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离开翼王府了。 多给他点时间，总能想办法让她点头。 “云神医很得太后欢心，和翼王殿下十分般配。” 萧九宸觉得拓跋岳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他和云卿浅可不就十分的般配：“明日本王会在外面的宅子设曲水流觞，希望三皇子能喜欢。” “不知都有哪些人参加，同今日一样？” “明日邀请的都是京都中公子贵女，大家年龄相仿兴趣像似，比较容易玩到一块去。” “云神医可去？”拓跋岳问，见萧九宸眯了眼睛，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轻笑道，“阿玉有点不舒服不好意思找太医，想劳烦云姑娘帮她瞧瞧。” 原来如此。 萧九宸：“她去。” 若不是拓跋岳说他和云卿浅十分般配，他并无耐心与人说这么多。 明日的 活动是卿浅想出来的，她当然会去！ 到时候拓跋岳定会觉得他和卿浅两人更加般配。 叮咚——萧三岁上线！ 两人正各怀心思，一个身穿南召服饰的人匆匆跑过来：“三皇子不好了，九公主落水了！” 听闻拓跋玉落水，拓跋岳大吃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三公主跟着兰贵人去换衣服，路上见着湖中水鸭有趣……就、就不小心掉水里了。这会儿人被捞上来了，可捞她上来是赵王殿下，两人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的被好多人都瞧见了……” 听到这里，拓跋岳彻底变了脸色。 赵王是个什么货色？也敢肖想阿玉！ “速速带我过去！” 拓跋岳匆匆离开，而皇上已经朝着这边看过来，萧九宸只能跟先过去跟皇上解释了，听说赵王抱了拓跋玉，皇上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都是皇宫里长大的，这点手段还能看不懂？ 皇上不介意他的儿子使手段，他介意的是赵王想娶拓跋玉的动机：赵王是巴不得他早点死给他腾位置？ “混账东西！”皇上怒斥。 他咬牙，“九宸，你陪朕过去瞧瞧！朕倒是要看看萧逸珗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百章 一波三折 太后在一旁也听到了萧九宸的话，她叹了口气，“孩子们大了心思也多了。” 皇上惭愧：“让太后费心了，是朕管教不严。” “与皇上何干，他们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很正常。罢了，哀家陪你一起过去瞧瞧，九公主到底是女子，哀家去安抚比皇上更合适一些。” 皇上感动不已，亲自扶了太后。 萧九宸紧随其后。 宫里两大巨头一起离场，其他人都坐不住了，想去看热闹，可又担心皇家的热闹不那么好看，一时间都有些踟蹰。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的夫人笑道：“殿里待的久了觉得闷得慌，诸位夫人可要出去透透气？宋夫人她们在外面一直没回来，不如咱们去寻一寻？” 有了挑头的人，大殿里的人眨眼间呼啦啦的全散了。 …… 时间回转到半个时辰之前。 一处僻静的废弃宫殿内，云卿浅和拓跋玉两人并排躺在地上，站在她们面前的赫然是赵王和云灵曦。 云灵曦掩饰掉眼中的嫉恨，主动抱住赵王的胳膊轻声道：“为了殿下我什么都愿意做……既然南召九公主可以帮到殿下，那殿下就娶她为赵王妃，只要殿下心里给灵曦留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好。” 赵王感动不已，抱着云灵曦轻轻拍了拍：“你放心，南召九公主婚前失贞，她哪里配得上赵王妃的位置？本王愿意给个侧妃已经是看在慕容家铁骑的份儿上了。” 云灵曦眼中露出笑意，垂眸道：“没想到云卿浅会跟来，如何处置她？” 赵王眯了眯眼睛，云卿浅的身段也很好……可想到她那张丑陋的脸，赵王就歇了心思。 “去引拓跋岳过来。” “拓跋岳染指了云卿浅，萧九宸和南召可就结下了梁子，本王又纳了拓跋玉……一箭双雕，妙！实在是妙！” 云灵曦也觉得很好，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看云卿浅再次身败名裂、看萧九宸沦为众人嘲讽的对象了！ “既如此，殿下就快去准备，灵曦也要去做一些安排。” 两人刚离开，云卿浅和拓跋玉就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传闻南召九公主娇纵任性，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他们还说你丑陋粗苯。”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九公主怕是咽不下这口气，你打算如何做？” “你要帮我？” “有何不可，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如此 ，我们定要给赵王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 临湖建的一座宫苑门外站了不少人，兰贵人哭的眼睛通红，见着皇上和太后，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臣妾对不住皇上的信任，臣妾没有照顾好九公主……请皇上狠狠责罚臣妾！” 眼见着兰贵人哭的如同雨中娇花，皇上心有不忍：“起来将事情说清楚，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太后：“兰贵人，你带着九公主去换衣服，怎么半路上会落水？赵王怎么又那么巧的在这儿？” 不等兰贵人回答，宋嫔出来了：“回太后的话，是赵王在宴会上没见着臣妾，得知臣妾在给太后抄经祈福就来祥宁宫来看望臣妾，没成想半路上遇着了九公主落水。” 她顿了顿，哀哀道，“赵王那孩子虽然有时骄横了些，可到底是个好孩子，听闻有人喊救命，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就跳水救人……没成想落水的人竟然是南召的九公主。” “糊涂！宫里这么多宫女嬷嬷不能去救人？偏偏要他一个皇子下水救人？男女授受不清懂不懂？如今这样，你倒是说说如何是好？！” 太后气坏了，指着宋嫔：“哀家为何让你抄经你 心中没数？好好的一个孩子硬让你教坏了！” 自从还政于皇上，太后一直在祥宁宫修身养性，对后宫之事并不上心，像今日这般怒斥宋嫔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不仅是宋嫔，就连皇上也有些意外。 “太后当心身体。” “哀家无妨，这宋嫔着实蠢了一些。”太后毫不介意当面告状，眼神扫过兰贵人，“你又是哭又是闹的故意将我们拦在门外又是何居心？” “若今日因为你们二人缘故丢了北周的脸面，哀家绝不轻饶！” 皇上脸色沉沉，是了，她们二人将众人拦在门外是在等什么？ 想到此处，皇上一脚踹开试图抱住他双腿的宋嫔，大步进了院子，太后和萧九宸紧随其后，其余人则都在宫门外围观并不敢靠太近。 宋嫔眸子一沉，看了看兰贵人，兰贵人一哆嗦，跟在她后面进去了。 一脚迈进去，就听到女子压抑的痛呼声，似疼痛又似欢愉。 在场的人都呆了呆，皇上老脸铁青。 “赵王这个混账！” 救人不算，竟然还敢欺负了九公主？ 这让南召如何看北周？传出去，北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 “皇、皇上，里面 的人并非赵王啊……”兰贵人一脸迷茫。 “不是赵王？那是何人？” “是、是南召三皇子拓跋岳。” 此言一出众人惊了，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 门口竖着耳朵听的人也都傻眼了，亲兄妹啊！ 想到拓跋岳和拓跋玉那两个容颜倾城的人，没成想竟然有这样的龌龊，这可比赵王的瓜大多了啊！ “不、不是九公主，是、是……”兰贵人心一横，猛然的咬牙道，“皇上，里面的人是南召三皇子和云卿浅！刚刚臣妾阻拦，也是想维护皇家体面……” 云卿浅？！ 事情一波三折，先是赵王、九公主，后又牵扯到拓跋岳，如今竟然又将云卿浅牵扯了进来。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倒是显得屋内女子的婉转低吟更加清楚了，不少人都一脸同情的看向了轮椅上的萧九宸。 头顶好大一片草原。 原本因为云卿浅义诊的事情，众人都要忘记了她之前爬萧九宸床的风流事迹，如今重新翻出来……云卿浅一个丑女，何德何能，竟然又勾搭上了拓跋岳那样的人？ 萧九宸一言不发，忽然运起掌风打出去，两扇门应声倒地，里面抵死相拥的两个人顷刻间暴露于众人面前。 “啊！” 第二百零一章 峰回路转 “你们怎么不在太和殿都在这儿……啊！他们在干什么？！” 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管是院子里的人还是院子外面的人都是愣住了，齐刷刷转头盯着走过来的一行三人。 云卿浅、拓跋岳、拓跋玉，三个人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拓跋玉已经尖叫着捂住眼睛趴进了拓跋岳怀里。 “三皇兄，北周皇宫里怎么有如此大胆的人！” 宋嫔最先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盯着屋内还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视线又落在地上的衣服，瞬间如坠冰窖。 其余跟着看热闹的人也都一脸吃到大瓜的兴奋，虽然皇家的热闹不容易看，可法不责众，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胆子都跟着大了许多。 几个年轻的官员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前挪了几步，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桥段。 房间里的两个人还在纠缠，女人娇呼低吟仿佛就在耳边，不少年轻官员都红了脸，可又不舍得捂住耳朵。 萧九宸拿了帕子递给云卿浅：“别看。” 云卿浅脸色一红，别过头：“谁看了……” 怎么能冤枉好人呢！ 画面靡乱的很，皇上暴怒：“来人，将里面两个不知廉耻的人给朕抓出来！” 当着南召的皇子、公主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传扬出去，其他国家该如何嘲弄北周？嘲弄他这个北周的皇帝？！ “皇上不可！”宋嫔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皇帝的腿，“是、是……赵王……” 唔！ 现场一片寂静！ 皇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恨恨的盯着宋嫔，忽然一脚踹开，“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儿子！” “皇上，赵王一定是被人陷害了！否则咱们都来了这么久，为何他丝毫没有反应？”宋嫔爬起来继续抱着皇上的脚哭诉，“他明明救的是九公主，怎么、怎么会跟别人……” “宋嫔是在怪里面的人不是阿玉？”拓跋岳脸色沉下来，“南召虽是西南小国，阿玉也是被父皇母后捧在手掌心的公主，容不得这位娘娘如此看轻。” “这位娘娘你说赵王殿下救了我？什么时候救的？为什么救？” 萧九宸道：“父皇，是否先处理好赵王的事情，随后再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上沉着脸应了一声，“将里面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拉出来！” 顿了顿，又咬牙：“让他们穿好衣服！” 一盏茶的功夫，赵王萧逸珗和云灵曦就跪在祥宁 宫的院子里，皇上和太后两个人坐在最前面，脸色都十分的难看，尤其是太后，直接摔了杯子。 “来人，赐云灵曦鸩酒一杯。”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全部傻眼了，不问原因上来就赐死？ 恍恍惚惚中，不少人记忆复苏，记起了当年太后执政时候的雷厉手段……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不管位高权重还是皇亲国戚，这位可都敢杀！ 也就是皇上亲政之后将权力抓的紧，太后也在宫里修身养性，渐渐的让人忘了她曾经的彪悍。 今日看来，太后还是那个太后，老了的老虎也吃人。 不少人暗戳戳的看云佑德夫妻，国公夫人依旧柔弱的好像随时能昏过去，云国公却是白着脸上前一步。 “太后娘娘明鉴，灵曦是读着《女戒》长大的，万万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来，依老臣之见，他们两人分明是被人算计了，此事还是要查个清楚。” 有一个因为秽乱宫闱被太后赐死的嫡女，云国公的官声、云家其他女儿的前途就全部毁了，所以这个罪名一定不能落在云灵曦身上。 最差也要将赵王拉下水。 “赵王殿下也是受害者之一，此事还是要仔细 的查一查。” 一阵凉风吹过，赵王和云灵曦两个人一个激灵忽的就清醒了，看着一脸怒容的太后和皇上，再看看周围的朝中大臣和家眷，两人同时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四目相对，瞬间白了脸。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尤其云灵曦，太后连问都不问竟然要当场赐死她！ 她明明将药下在了云卿浅和拓跋岳的身上，怎么就变成了她和赵王？ 这药物是云灵曦花大价钱搞来的，可以让人情不自已，等清醒的时候又能记住欢好的事情。 她就是要让云灵曦清楚的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看她还如何能厚着脸皮和萧九宸在一起。 明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怎么就变成了她自己和赵王？ 云灵曦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岔子，可她要倒大霉却是真的。 药是她亲自下在云卿浅和拓跋岳身上的，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么还是出了差错？ 她不想死！ “太后娘娘饶命！臣女冤枉！” “冤枉？难不成是赵王给你下的药？” “我没有！”赵王立刻大喊，“皇祖母，孙儿是冤枉的！孙儿平日里一直恭敬守礼，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 云灵曦心一横，咬牙，“一定是云卿浅，她医术好，懂药理，又一直与我不和，一定是她在害我！求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还臣女一个公道。” “每次有不好的事情，云大小姐总忘不了我，不知道是我的荣幸还是倒霉？” 云卿浅不咸不淡的讽刺了几句，走到太后面前跪下，恭敬道：“上下两片唇就想冤死人，云大小姐未免太过分了点，你说是我害你们？拿出证据我就认罪！” “请太后娘娘为云大小姐做主！一定要查清楚她和赵王为何会在在后宫相遇，相遇之前有没有遇到形迹可疑的人或者事情……事情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民女不相信真的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你起来说话。”太后爱怜的招招手，“到哀家这里来。” 云卿浅浅笑：“民女知道您心疼我，可这正和云大小姐对质呢，我总不好去太后身边求特权，民女只求太后一碗水端平，还所有的人一个公道！” “也罢，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说自己冤枉，那哀家给你们机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云灵曦，你既和明月公主一起参加宴会，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第二百零二章 王爷带不动青铜 “还有赵王，你身为皇子，理应在太和殿与群臣共饮，又怎么会在后宫？” 众人唏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太后问的看似随意，可仔细一琢磨就这会明白这是直接奔着事情的核心重点去的。 怎么就那么巧，两个本不该出现在后宫的人非但出现了，而且还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先讲清楚为何在，后面的事情抽丝剥茧就水到渠成了。 若赵王和云灵曦的话稍有对不上的地方，依照太后的精明和脾气，只怕谁都都讨不得好。 宋嫔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早已经煞白，只能暗暗看向人群中宋子文，而宋子文正眉头紧锁的盯着赵王，眼底的怒气隐隐要压不住了。 她心底一凉赶忙的低下头，今日的事情她自觉有把握，并未与宋子文商量，也是想改变宋子文对赵王的印象，证明他没那么蠢。 可结果……她死死咬着嘴唇，今日不论怎样一定要保住赵王。 保住赵王，她下半辈子才能有指望。 “太后娘娘，赵王真的只是担心臣妾所以才……” “哀家没问你。” 宋嫔嘴巴张了张，像是失了水的鱼。 赵王赶忙道，“孙儿的确 是听说母后在祥宁宫抄经，担心母后惹皇祖母不高兴，所以才悄悄过来瞧瞧……至于为何遇到灵曦，孙儿现在也有些发懵。” 云卿浅眯起眼睛，赵王也不全是个傻子嘛，话不说尽，给云灵曦留足了发挥的空间，也免得出现两人言辞不一致的情况。 她瞥了一眼云灵曦，果然看到她眼睛中划过一抹亮光，再看向太后就带了点蠢蠢欲动，似乎有些期待太后询问她。 云卿浅嘲弄的扯了扯嘴角，太后怕是要让这两人失望了。 果然…… 太后并未顺着赵王的意思去问云灵曦，她还是盯着赵王一个人：“既如此，你又为何说救了南召的九公主？” “回禀太后娘娘，我并未落水啊，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呢，这袖子都是酒味……” 拓跋玉嫌弃的皱眉头，在人群中找到兰贵人指着她，“是那个娘娘说有东西忘带了要回去取，让我在这里等她，之后我就遇到了云姑娘。” 赵王猛的抬头盯着拓跋玉，她在说谎！ 拓跋玉冲她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都是讥讽的弧度：就是在说谎，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戳穿我啊！ 赵王不能！也不 敢！ 拓跋玉的事情不能深挖，否则等着他的就不只是和云灵曦苟合的事情，涉及到别国公主……南召虽小，可若真的死咬着不放，北周也不省心，到时候皇上肯定要拿他出气。 挨骂挨打都不怕，最怕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失了圣心，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赵王的脑子今日出乎意料的好用，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盘点出了利弊得失。 太后淡淡道：“赵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是不是非要皇上亲自审，你才肯如实交代？” “皇祖母明鉴，孙儿真是看见有人落水，恍惚中听到有人说是南召公主，而四周又无人经过，孙儿这才跳下去救人，后面孙儿就不记得了……孙儿怀疑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孙儿。” “孙儿冤枉的很，请皇祖母帮孙儿讨回一个公道！” 赵王长长一拜。 宋子文叹气道：“皇上、太后明鉴，赵王殿下只是一片孝心顾念自己的母妃，路过宫里见人落水不顾皇子之尊去救人……虽然后面的事情不太体面，可到底是他被人算计了，若就此将所有过错归结到他的身上，怕是不合适。” “老狐狸。”云 卿浅小声道，虽然交过手，可再次见面，宋子文还是能再次刷新她对他的认知。 这人可比赵王难缠的多。 萧九宸亦有同感，听到云卿浅的吐槽，低笑道：“宋家最有出息的一个人。” “王爷觉得他们能翻盘？” “本王来的晚，什么都不知道。” 云卿浅：“……” 见云卿浅板着脸不说话了，萧九宸眉眼间有些无奈，“五弟、六弟都不及赵王在父皇心中的位置，而我双腿有疾，所以赵王一定不会有事。” 可能会伤筋动骨，但一定不会伤及根本。 赵王和宋嫔等人是身在其中当局者迷没看清这一点，之前宋子文也如此，不过现在看来，宋子文转过了弯，已经开始给皇上递梯子了。 只要梯子够大够稳，皇上一定会下来。 云卿浅也明白了，皇上至今未立下太子，许是因为觉得自己春秋鼎盛不着急选继位者，可不着急选和没人可选是两码事。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病逝，三皇子萧九宸双腿残疾，四皇子五皇子生母出身不好，还有几个小皇子都跟萝卜头似的。 因此，皇帝只要没糊涂，就一定会留着赵王。 只是不知 道皇上打算用什么姿势从宋子文搭的梯子走下来。 云卿浅打起精神，继续围观，此处应该有小马扎和瓜子。 “是啊皇上，九公主说她一直跟云卿浅在一起，可云卿浅怎么会出现在后宫里？依她现在的身份压根不就没资格来后宫！” 哎哟，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云卿浅无奈，走到人前，将一直捧在手里的檀木盒子递给太后：“太后娘娘让我去祥宁宫里取个东西，说是要赏给九公主做见面礼。” “另外我有没有资格出现在后宫，怕不是宋嫔娘娘说了算。” 萧九宸说的没错，宋子文的确是宋家最聪明的一个了，虽然宋嫔也挺机灵的。可她到底赵王的亲娘，也太着急，眼看着风向好转，就迫不及待的想拉她下水了。 不用回头，她都想到宋子文发绿的脸了。 一个王者带不动一群青铜啊。 “太后娘娘您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太后看了宋嫔一眼，当着皇帝的面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血玉手镯递给拓跋玉：“阿玉这孩子性格活泼讨喜，哀家一见就喜欢，这个送给你戴着玩，是压压惊。” 皇上看到太后拿出来的东西一脸惊讶。 第二百零三章 你不是她 “这是太后最喜欢的一只手镯了，朕知道太后一直未曾戴过，没想到今日竟舍得送给了九公主。” “哀家老了，这么鲜亮的颜色就该小姑娘戴。宋嫔你说是不是？” 宋嫔脸色一白：“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冷笑一声不再搭理她，冲着拓跋玉招手示意她上前，亲自将手镯给她戴上，笑道：“是好看。” “拓跋玉谢太后赏赐，我很喜欢这只手镯。” 皓腕凝霜雪，血红色的手镯萦绕手腕上，相互映衬，好看极了。 拓跋玉退回到拓跋岳身边，偏了偏头，“赵王殿下是认错了人吗？你救的该不是你身边这位云小姐吧？” “在我们南召喜欢一个人没什么羞耻的啊，若是赵王和这位云小姐两情相悦，那就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赐婚就好了，用不着生米煮成熟饭呀。” 拓跋岳拉回拓跋玉，歉意道，“阿玉口无遮拦让大家见笑了。” 赵王盯着拓跋岳谪仙一样的脸，眼睛里几乎要淬出毒来，他明明都设计好了，明明亲眼看见云卿浅和拓跋岳进了屋子。 按照他的计划，如今跪在这里被皇上太后斥责、被众人唾弃的人也应该是他们， 怎么就变成了他和云灵曦？ 他记得和云灵曦欢好，却不知如何开始的…… 萧九宸：“皇祖母，今日的宫宴是孙儿负责，没想到出了这等事情，孙儿甘愿领罚。不过刚刚九公主已经交代清楚了她并未落水，因此当务之急就是查出那个落水的女子是何人，会不会是她陷害了赵王。” “孙儿觉得赵王虽然性格狂妄了些，可还不至于做出如此没规矩的事情来。” 赵王一脸黑线，又不能开口反驳，只能磕头，“请皇祖母和父皇为我做主。” 皇上冷哼一声，“翼王说的没错，你既然说冤枉，那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 赵王记得清清楚楚，他救上来的人的的确确是南召的九公主拓跋玉。 然而拓跋玉和云卿浅互相为证，又有太后的血玉手镯做物证，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做到的，但他清楚如果继续咬着她们二人不放绝对讨不了好。 “儿臣熟知宫中规矩定然不会如此，如今儿臣找不到害自己的人，灵曦也为儿臣被歹人陷害设计，如今她已经是儿臣的人了，儿臣愿意对她负责。” 云灵曦眼泪簌簌落下：“赵王殿下……” 宋嫔虽然看不上云灵曦，可也知道就目前的局面来看如此做是最合适的，只能咬牙认下：“太后娘娘、皇上，灵曦是云国公嫡女，和赵王也是郎才女貌，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皇上也是这样打算的，又不能真的将这个儿子给处死，而且事情闹大了，整个北周皇室都要沦为笑柄，倒不如这么一床大被全遮掩了。 “母后觉得呢？” 太后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两个人：“皇上当真是觉得云灵曦可嫁入皇室？今日之事，半个京都都知道了，传扬出去，皇家的脸面可还要？” “日后，赵王又如何立足于人前？” 皇上沉思，一个被人众人抓奸当场的王妃甚至是……皇后，以后如何出现在京都官眷面前？ 云灵曦眼中的喜意瞬间僵住，太后不同意？皇上的脸色似乎也十分的犹豫。 “皇上、太后娘娘，灵曦自小规矩守礼，今日之祸必定是被人陷害，但到底是不体面，老臣觉得她配不上赵王，不如让老臣将人带回家，找个寺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罢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太后说云灵曦不配做赵王妃，云国公就说 要将人送去寺庙出家。 男女欢好也不是一个人事情，更何况是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云卿浅以国公嫡女的身份去青灯古佛，那赵王呢？ 要不要处罚赵王？如何处罚？ 都知道今日的事情必定有猫腻，可皇上若一碗水端不平还是会引起非议，严重的还能影响皇家颜面。 云国公懂这个道理，皇上和太后能不明白？ 都懂，所以掰腕子呢，看谁的力气大，更胜一筹。 云灵曦也是个机灵的，立刻就明白了云国公的意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哭道：“今日之事灵曦百口莫辩，灵曦愿以死证清白！” 说时迟那时快，云灵曦猛的爬起来冲着院子里的花盆就冲了过去，不少人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灵曦！” 赵王惊呼一声想去拦却是慢了一步，眼瞅着云灵曦要当场香消玉殒，却没想到横出一个绯色身影直接将人撞偏了。 虽然云灵曦依旧摔到了地上，可跟撞死在花盆上比已经是好的了。 “大胆云灵曦，你是对哀家不满？”太后勃然大怒，“皇帝，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可配做王妃？且不说哀家是太后，就算是寻常人家祖母就不能教训两 句？” 皇上赶忙道：“太后莫要为了他们气坏了身体，剩下的让朕来处理。” “你去管，哀家是管不动了。卿浅丫头你过来，她想死就让她去死！乱葬岗上还没地方扔不成？” 云灵曦脸色惨白，恨恨的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扶住她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笑，“你只会这一招吗？你可一定要抓住赵王啊，否则你那便宜爹真会送你去寺庙，或者让你自尽而亡。” 云灵曦眸子一寒，死死盯着云卿浅，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能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竟然还要云卿浅可怜她？ 她不甘心！ “你是谁？” 云卿浅就是一个懦弱又蠢笨的草包，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通透？ 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太不正常了。 之前云灵曦只以为自己运气不好，或者是云卿浅走了狗屎运，可就在刚刚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一次两次是运气，可次数多了呢？ 凉意从后背上爬上来，云灵曦脑子拼命的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起来了，自从她设计云卿浅和萧九宸之后，事情的走向就开始不对了。 “你不是云卿浅，你不是她！” 第二百零四章 诱饵 “啧啧，被你欺负就是云卿浅，懂得反击就不是？云大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双标，不过我劝你，与其跟我纠缠不如想想怎么攻略赵王，你如今的处境可是不妙啊。” 云灵曦脸色一沉，是了，不管云卿浅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对她来说解决眼前的难题才是最重要的。 她朝着赵王看去，赵王也在看她，可他眼中并无怜惜，而是……衡量。 衡量得失，价值几何。 云灵曦心中一凉，直觉不好。 如果赵王执意不娶她……经过今日之事，她还能嫁给谁？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云卿浅拍了拍她的手起身，走去太后身边。云灵曦和赵王就该一辈子锁死，省得去祸害别人。 “求太后娘娘赏云灵曦一个恩典，成全她和赵王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满京都都知道云卿浅和云灵曦因为萧九宸闹的姐妹反目，而云国公更是早早就将云卿浅逐出家门，如今云卿浅却帮云灵曦说话。 这就奇怪的很了。 云灵曦和赵王有些傻眼，云佑德眉头紧锁的盯着云卿浅，搞不懂她的目的。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狠狠踩云灵 曦，怎么还帮忙求情了？ “卿浅丫头，可是她威胁你了？告诉哀家，哀家帮你做主。” 皇上也好奇，“朕记得云灵曦几次三番的诋毁你，如今你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好的了，怎么还帮她说话？” 云灵曦呕的要死，皇上一开口就给她和云卿浅之间的事情定了对错基调。 “错是两个人犯下的，不应该让云灵曦一个人承担。赵王殿下之前就十分喜欢云灵曦……民女身份卑微没有资格求皇上和太后，故民女愿意用之前皇上欠民女的那个许诺替云灵曦求个情。” 不行！ 赵王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云卿浅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们说话，更不要说还用上了皇上的一个空白承诺，换做是他绝对不肯！ 肯定是陷阱！ 萧九宸道：“皇祖母、父皇，我萧家男儿理应有担当，如今赵王和云灵曦已然有了夫妻之实，不如就成全他们。” 云卿浅脸色一红，暗暗咬牙，这位大哥不是一直在当背景板，出来乱说什么话？她一个人能搞定，不需要帮忙好不好！ 没瞅见现场的人看她和他的眼神全变了。 说人家有了夫妻之实，当日他和原主也不那么光彩 …… 太后暗戳戳的看了一眼云卿浅，拍了拍皇上的胳膊：“都是你的儿子，哀家也不好一碗水端不平。” 云灵曦大喜，低着头死死攥着手指才能得控制住兴奋的情绪。 原本她还犹豫要不要选赵王，可如今能顺利嫁入赵王府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至于以后，徐徐图之，等她站在天下女人至高的位置，谁还敢提今日之事？ 至于云卿浅，到时候早就变成一把灰了。 今日之耻，他日必报！ “既如此，哀家就赐云灵曦为赵王侧妃，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点头：“朕觉得甚好。” 以后娶个身份高贵的正妃，至于侧妃在后院，慢慢的就不会被人提及了。 “既如此，就遵太后懿旨，赐云灵曦为赵王萧逸珗侧妃，由礼部选了日子呈上来。” 侧妃？！ 云灵曦像是被雷直接劈在了脸上，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再看其他人表情就知道是真的。 她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要给人做侧妃啊！云卿浅那样的丑八怪还捞到一个翼王妃的位置，她只能沦为侧妃？ 侧妃，说白了不还是妾？！ 她要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低三 下四，以后即便生了孩子也是庶出？身份和前途天然的就差别人一大截！那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又算什么？ 云灵曦彻底的慌了，她不要做侧妃！ 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了云卿浅那句“我会帮你的”是什么意思。 她在报复她！ 不！ 云灵曦求助的去看云国公，云国公一张老脸铁青，可刚刚才陈情说要送云灵曦去寺庙当尼姑，这会儿太后已经下旨赐婚，他若继续反对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他站出来，“老臣叩谢太后娘娘和皇上恩典。” 云灵曦的心彻底的凉了。 宋子文冲着宋嫔微微颔首，宋嫔了然。 他们对云灵曦当侧妃是一点意见没有，毕竟这并不耽误赵王日后娶一个身份高贵的正妃。 两人都看向拓跋玉……或许还有机会。 太后摆摆手：“皇上也乏了去歇着，翼王去招待三皇子和九公主，卿浅今晚留在宫里陪陪哀家。” “孙儿遵旨。” 云卿浅也乖巧的跟在太后身后进了大殿之内，之前还熙熙攘攘的祥宁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冷清了下来。 李公公知道云卿浅和太后有话要说，主动给他们关上了门。 太后坐在软榻上，忽然 冷声道：“跪下！” 云卿浅老老实实跪下，低着头认错：“请太后责罚。” “既知道让哀家责罚，想来你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云卿浅点点头。 难得见她如此乖巧，太后气极反笑，“既如此，你自己说错在何处？” 云卿浅低着头，老老实实认错：“今日的事情让赵王丢了脸面，赵王丢了脸面就是皇家丢了脸面，请太后责罚！” 太后能私下里问她已经是十分维护了，她领情。 太后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民女做错了事情，不敢起来。” “你呀。”太后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她坐过来，“哀家生气不是今日在南召的皇子公主面前丢了脸面。脸面这个东西是别人给才有，别人不给就没有，有什么丢不丢的？” “再者，皇家的脸面与哀家何干？左不过都是他们姓萧的天下！” 云卿浅一脸疑惑，太后不是因为她害赵王丢脸生气，那是为何？仔细盘算一番，她似乎也没做其他事情了。 见向来伶俐的人一脸茫然，太后想到她自幼无人疼爱，语气又放缓了些。 “今日儿你是不是用自己做了诱饵？” 第二百零五章 心疼你 云卿浅一愣：“太后娘娘您……” “你知道赵王和云灵曦要算计你，便将计就计坑了他们二人，虽然哀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只看宋嫔、兰贵人赵王还有云灵曦没一个简单的。” “你一个人就将这么多人耍的团团转，稍有差池，今日被万夫所指的人就是你，你知不知道？！” 云卿浅眼底一热，跪在太后脚边脸蹭在她的腿上。 “太后娘娘，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即便和皇上不是亲母子，也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她一直对她这么好……好的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太后被云卿浅突如其来的亲昵弄的一愣，她慢慢抬起手放在云卿浅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这丫头怎么还学会撒娇了？今日的事情可说不出你撒撒娇就能过去的，你必须老实给哀家说清楚。” 云卿浅扬起脸，“他们想害我来着，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拓跋岳和拓跋玉又是怎么回事？” “危急关头，就合作了。” 云卿浅没说自己和拓跋岳早就认识了的事情，不是特意隐瞒，而是自从那日在济民堂坑了 一把宋子文之后，两人还没私下说过话。 拓跋岳和拓跋玉两人明明在多日之前就已经进入京都，却还偏偏说是最近两日才到……她不确定他们是何打算，在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也不好贸然开口坑了他们。 太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云卿浅坐下，见她落座后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一副十足乖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啊，总是有给自己树敌的本事。” “他们找我的。” 云卿浅觉得十分委屈，她向来不会主动惹事，仔细盘点盘点，哪次不是别人主动来招惹她？不过她也能听的出来，太后的话中并无责备，而是嗔怪多一些。 在自己亲近人的面前，云卿浅的胆子会变大。 “太后娘娘，您觉得宋子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他今日虽然开口不多，可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在上。” “宋子文是宋家的领头羊、掌舵人，他心思灵活缜密、狡猾异常，而且这人能屈能伸，忍旁人所不能忍，你若与他对上，定要当心一些。” 云卿浅偏了偏头，每一个人都说宋子文十分的厉害，萧九宸如此、太后娘娘也如此，这样看来此人的确十 分麻烦。 她在心里又将宋子文提高了几个危险等级。 “宋子文是赵王的亲舅舅，而且他一直将扶赵王上位当成最重要的事情，你今日让赵王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当心。” 云卿浅想到宋子文阴翳发狠的眼神，抿了抿嘴角：“我知道。” 她都能认出拓跋岳的身份，她不相信宋子文认不出来，若他知道那日的云青就是她，只怕这恨意就要翻倍了。 “今儿你为何要救云灵曦？” 云卿浅偏了偏头，眯起眼睛笑的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猫，“太后娘娘为何觉得我是救了她呢？云灵曦心比天高，如今却只能做赵王的侧妃，只怕心里煎熬的很。” “就为了让她难受？” 云卿浅沉默，“太后娘娘真的打算赐死她吗？” “她该死。” 太后实在不喜欢云灵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浓浓的嫌弃。她斜斜的靠在凭几上，手指轻轻敲了几下。 “在皇觉寺里都敢放火，还糊弄皇室公主，如此胆大妄为之事难道不该死？” “原本哀家不想给她计较了，可她偏往哀家这里撞。” “哀家自不会白白放过她。” 云卿浅看着太 后，在她的眉目间捕捉到一抹凌冽的锐气，恍惚着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在传闻中霸气的太后娘娘。 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处处维护她…… “太后娘娘，我给您把把脉吧。” 说着，云卿浅已经将手指搭在脉搏上。 “宋子文应当会很快为赵王选定一个王妃。”太后忽然道，“他比宋嫔聪明，不会只盯着拓跋玉一个人。” “太后觉得他会选谁？” “哀家可猜不透那老狐狸的心思，等着瞧热闹吧，饶是宋子文聪明，也挡不住赵王的蠢。” “以后他们啊，有的闹。”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李公公敲门进来，神色有些为难。 “我去外面。” “云姑娘误会奴才了，云姑娘不需要回避。”李公公跪在太后面前，硬着头皮道，“皇上将兰贵人关进冷宫里了。” 云卿浅十分惊讶，可太后却是平静的很，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见云卿浅疑惑，便开口道。 “有一句话拓跋岳说的是对的，南召虽然是小国，可也有自己的国体尊贵，赵王算计拓跋玉这事情板上钉钉，只要长眼睛就能看的懂。” “皇上必要给南召一个交代，他要保住 赵王的名声就不能动宋嫔，最起码不能今日动，因此兰贵人必定要受罚。” 李公公垂首：“如今五皇子正跪在御书房门外给兰贵人求情。” “五皇子……可惜了。” 云卿浅也有此感，不管是从为人处世还是脑子上，五皇子都狂甩赵王十八条街，可就因为兰贵人是宋嫔提拔上来的，娘家又弱小不能给与助力，母子二人只能沦为宋嫔手里的一把刀。 “上次五皇子生病，兰贵人想借此陷害翼王……我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十分在意五皇子会不会死……五皇子是兰贵人亲生的吗？” 太后失笑，手指在云卿浅额上点了点。 “你这丫头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东西？若不是兰贵人亲生的，依照她的位份岂能抚养五皇子？” “也是……” 李公公见太后对云卿浅态度如此亲昵，决定对云卿浅的敬重再加三分，能将太后哄的这么开心十分不简单。 与此同时，云国公府云灵曦跪在地上，白净的脸上印着鲜红的五指印，嘴流着血，可见对方是下了死手打的。 云国公的夫人脸色惨白的坐在太师椅上，云国公一脸怒气，一副恨不能生吃了云灵曦的样子。 第二百零六章 不敢委屈 “觉得委屈？”云国公冷声道。 云灵曦身体一颤，低下头：“女儿不敢。” 云国公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虽然她知道他并非表面是看起来那么平庸，可他对她的宠爱都是真的。 从小到大，不管她要什么他一定会想办法给她弄来，就算是她不想嫁给萧九宸了，云国公也是支持她的。 他从未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更不要说脸。 可今日回到府中，他一耳光直接呼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泛着一股铁锈的腥味。 “我折损了那么多人才让你顺利回了京都，你就做出这等事情来？云灵曦，今日之事情，你可有同我商量？” “父亲，我、我……是赵王找到了我，当时时间紧急我没来得及跟您说，女儿绝非有意欺瞒。” 云国公看了她一眼，嗤笑道。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不过如今也不重要了，你都成了赵王的侧妃……呵！我云国公的嫡女成了侧妃？” 太后这话说出来就是在打他的脸，当着那么多的大臣在狠狠打他的脸。 她是在为云卿浅讨公道，可打他的脸的机会是云灵曦双手送上去的，若不是她还有一点用处，他真 想即可要了她的命！ “是想一辈子做侧妃被人压一头，还是想要翻身？你自己在心里掂量清楚。” 云灵曦眼睛一亮，跪着向前：“求父亲帮我！我以后定会好好听话，再不敢乱来了。” “萧九宸会另外招待拓跋岳和拓跋玉，你要想办法让拓跋玉成为赵王的人。” 云灵曦脸色一白：“父亲，灵曦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云灵曦看着云国公，拓跋玉当赵王的王妃？那以后赵王府还能有她什么事？ 她是被放弃了？ 不！她不甘心！ “父亲能否告诉灵曦为何要如此？” “在宫里你做的时候不就已经清楚了吗？让拓跋玉成为赵王的人，增加赵王的筹码，而你，如今是侧妃不要紧，重要的的是以后的位置。” “可是、可是我……” 云国公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笑，“你若不同意，有的是人愿意去做。” 说完，云国公甩手离开。 云灵曦脸色一白，终于没忍住趴在地上肩膀耸动，低低的哭了起来。 她原本一直顺风顺水，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预想的那般，从未想过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她竟然要帮着赵王 去搞定另外一个女人？！ 奇耻大辱！ 一手好牌愣是被打的稀烂！ 云灵曦又忍不住想起了在宫里的疑惑：现在的云卿浅当真是云卿浅吗？ 一个人即便受了大刺激，真的能彻底变了一个人？ “娘，云卿浅身上可有其他印记？” 云夫人摇摇头，眼神瑟缩：“我并不是十分清楚……你们出生没多久就被抱错了。” 至于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符号，她是真搞不清。 云灵曦绝望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啊！我想起来了，卿浅出生的时候，左边肩膀上有一只粉色的蝴蝶胎记……对，就是蝴蝶胎记！当时场面混乱……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胎记。” 云灵曦惊讶：“当真吗？” “……不过当时场面太混乱，我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云夫人走到云灵曦面前半蹲下，轻轻抚摸她受伤的脸，心疼的直掉眼泪。 “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么多年来咱们母女都不知道真相，我一直将你看成自己的孩子……灵曦，你以后听你爹爹的话……你看这多疼啊……” 云灵曦感动：“娘您放心，我一定都乖乖听父亲的话，也听您的话。保证 不会乱来了。” 侧妃之辱，今日一次已经足矣了。 她握住云夫人的手安慰，脑子里在想云卿浅的肩膀上到底有没有蝴蝶胎记？ 云卿浅刚被找回云国公府的时候，对她十分信赖，她好像是见过那个胎记似的……只要能证明如今的云卿浅是个冒牌货，她就有一万种办法让她不得好死。 到时候，她一定能踩着云卿浅的骨头站的更高更远。 蝴蝶胎记……她要如何才能见到云卿浅的蝴蝶胎记呢？ …… 萧九宸刚回府，就被一直等着她的赵嬷嬷请去了程夫人院子里。 程夫人面前摆着各种各样的容易克化的夜宵，见着萧九宸赶忙招手，又朝他身后看了看，惊讶道：“卿浅呢？可是直接回了沐清院？你们吵架了？” 见程夫人一脸担忧，萧九宸赶忙解释。 “太后娘娘留她在宫里说话，明日就回来了。”萧九宸赶忙道，“您可是还没用晚饭？卿浅如果知道了必定要生气了，她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 程夫人嗔笑，一脸的慈爱。 “难得见你这么听她的话，放心，奶娘已经用过饭了，桌上的都是给你准备的。” “你要劳心劳力 的统筹全局，哪里有功夫吃东西，你快吃，咱们边吃边说。” 萧九宸心底一片暖意，擦过手之后拿起碗筷坐在程夫人旁边的位置，开始慢慢吃桌上的东西，时不时的跟程夫人聊几句宫宴上的事情。 他没提云卿浅险些被陷害的事情，只说她非常的厉害、各种状况都能应付的过来。 程夫人闻言果然十分高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奶娘第一次见云卿浅就喜欢的不得了，只想着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卿浅如果听到您这样说肯定十分高兴。” 程夫人也笑了，满脸慈爱的看着萧九宸，还是这样好啊，鲜活生动，这才是少年郎应当有的模样。 想到如今在京都的南召公主，程夫人看了看萧九宸，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和卿浅婚约已定，想必等南召一行人离开，太后娘娘就能想起你们大婚的事情……咱们府里我也准备了不少东西。” “别人有的东西卿浅也有要，必不能委屈了她。” 萧九宸点点头：“这些都听奶娘安排。” 见他不像勉强，程夫人稍稍放心，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王爷，我有事问你。” 第二百零七章 程夫人的疑惑 难得见程夫人如此郑重，萧九宸意识到问题顿的严重性，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 “奶娘请讲。” “你外祖父的身体是不是不大好了？” 萧九宸闻言一愣，从南青州回来之前，赵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好奶娘，有的事情没必要让她知道，能瞒住就瞒住。 如今看来是瞒不住了？ “一直想问你，可没找到时间。你外祖父给我写的信，字体虚浮，而且那封信是断断续续分了好几次才写完，十分不符合你外祖父的作风。” 见程夫人已经猜的七七八八，萧九宸只能如实交代。 “外祖父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解，看他到底上了年纪，身体不如年轻人恢复的快，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程夫人不相信：“只是如此？” “外祖父以后都不能上战场了。” 程夫人沉默，谁都知道不能上战场比杀了赵靖更让他痛苦，可她却有些暗暗的欢喜，赵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善终的，若是不能上战场，起码能颐养天年吧？ “此事是卿浅悄悄告诉我的，三舅舅也知道。” 程夫人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你外祖父若是知道肯定十分 伤心，这事情能瞒一日就瞒着一日吧。” “外祖父十分惦记您，卿浅答应她等您身体再好点带您过去看他。” 程夫人惊讶，眼底如少女一般亮晶晶：不管多大的年纪，只要想到要回家那就是一瞬间变成了孩子，心里满满的就只有期待和欢喜了。 自从离开家入宫，她就再没回去过，是真想回去看看。 “卿浅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奶娘觉得你还是应该早些把人娶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萧九宸含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离开程夫人的院子，萧九宸转着轮椅慢慢走，陆九在后面跟着，不知道怎么会回事，转着转着，萧九宸就到了沐清院的门口。 明明是同一座院子，可知道云卿浅不在里面，萧九宸就觉得空荡荡的。 不只是沐清院空荡，整个翼王府都安静的不像样子。 幸好，明日就能见到了。 翌日一大早，京城里的一出宅子就忙了起来，带队干活的人赫然是崔五和崔六，云卿浅给了他们厚厚一份图纸，让他们在宴会当天按照上面的布置起来。 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美貌早就在昨日之后传遍了整个京都，今日的 宴会，收到请柬的人几乎全员到齐。 这些人一是好奇拓跋岳和拓跋玉的美貌，二则是想看萧九宸出丑。 如今京都里的人都知道萧九宸在皇上面前放下狠话，在不开国库的前提下完成此次接待工作，不少人都觉得他是在说大话，迫不及待的想看他出丑。 萧九宸在二楼阁楼上，将陆续到来的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翘起，“陆九，你觉得本王今日能否成功？” “王爷聪明睿智，定能得偿所愿。” 萧九宸侧过脸盯着他，一直等陆九不自在的小动作不断，他才笑道，“你最近能说会道了许多，可是秋澜教的好。” 陆九的脸刷的红了，被主子打趣他没法反驳，刚好眼睛的余光扫到大门口，立刻道：“王爷，云姑娘来了。” 萧九宸也看到了，云卿浅今日穿了一套杏色衣衫，皇宫绣娘做的衣服必是精品，难得的是不管衣服多么精美，都不会夺取她身上的光彩。 云卿浅也看到了萧九宸，她微微仰头看萧九宸弯了弯眼睛，吩咐随他出来的宫人将东西全部放在地上摆好。 “今日辛苦诸位了，一点心意。” 云卿浅每人送了一盒 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在宫里伺候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主人拳打脚踢，这东西基本上是宫里的每个做奴才的都用得上。 都知道云卿浅现在有神医的名头，如今不过奉旨走一趟，竟能得到她亲自调配的药物，几个人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笑。 “多谢云姑娘，奴才等先行回宫复命。” 云灵曦进门就看到几个穿着宫里太监服的奴才正在跟云卿浅行礼，云卿浅只是点点头，那些太监就诚惶诚恐的离开了，经过她的时候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亲眼见到天壤之别的待遇，云灵曦心里像是猫爪似的火烧火燎的。 若是别人还算了，可面前的人是云卿浅，云卿浅啊！ 她凭什么？也配？ 被人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云卿浅终于察觉到了云灵曦来了，说实话，看到她，云卿浅还挺意外的。 毕竟昨天才出的意外，事情的热度还在，云灵曦敢在这个时候顶着流言蜚语出席今日的宴会……这脸皮的厚度让云卿浅咂舌。 她不欲和云灵曦浪费口舌直接就要进去，却被云灵曦伸开手臂拦住。 “见了我你躲什么？是心虚了吗？”云灵曦大怒。 云卿浅整个就大无语：“云灵曦你是眼瞎吗？你看我哪里像是在躲？反倒是你，不在家里藏着怎么还出来四处逛？难不成你担心赵王今日还能找个正妃回去压你一头？” 戳人肺管子谁不会！ 云卿浅才说完，云灵曦的脸就变了。 “咱们走着瞧！早晚有一天你会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一条活路！萧九宸也是！” “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云卿浅拍了拍云灵曦的胳膊，温声道，“你说赵王会迎娶谁做正妃？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让他中意的姑娘？” “你！” 云卿浅冷笑一声，转身进了院子。 昨天的药还是太仁慈了，对这种屡教不改的人就应该狠狠让他们长个教训！ 否则他们会以为太阳都要围着他们转圈。 云卿浅想着，人已经到了萧九宸身边，见他眉眼带笑，她瞬间心情舒展，立刻将云灵曦抛在了九霄云外。 “王爷的东西可准备好了？太后娘娘知道王爷的想法，又特意给添了一些东西，已经放在了门口。” 萧九宸笑：“父皇也悄悄添一些，不过……” 云卿浅秒懂，都是假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大臣拿到手里是什么敢想… 第二百零八章 一杯新词酒一杯 这座宅子依托山势而建，设计者独具匠心，充分的将人文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结合在一起，借力自然却又不强势改变自然。 山后有一片梨花开的正好，远远的能闻到淡淡梨花香，行走其中，白色的花瓣会落在地上、肩膀上。 云卿浅抬手抚落萧九宸肩膀上的落花，“再过几天，你的腿部治疗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这么好的环境，如果能站起来看，肯定很好。 “辛苦你了。”萧九宸转着轮椅走在她身边，“这座宅子地势高低不同，从后山上引了活水进宅子，其中一段刚好通过这片梨花林，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隔着影影绰绰的梨花，云卿浅看到在水边忙碌的人影，陆九看到他们立刻迎上来：“王爷、云姑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云卿浅好奇的很，径直走上前，溪水潺潺，沿着溪水两岸摆放着蒲团和矮几，几上放着应季的瓜果和样式精巧的点心。 配上周遭的环境，很有一番诗情画意。 从前，云卿浅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等场景，如今亲眼见着了，只觉得A货模仿的再像也是假的。绿背景里的高科技是不可能超过现 实景致带给人的极致享受。 真想将那些吃国风红利的导演拉到这儿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古代人文。 云卿浅正想的出神，忽然一只酒杯顺流而下，打着旋的停在了她面前，她弯腰取了，抬头看向溪流的上游。 萧九宸不知何时去了上游，一手执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迎着她疑惑的眼神将另外一只酒杯又放在了水中。 曲水流觞，便是如此。 名士真流，当时如此。 千树万树梨花开，溪水、暖阳、还有含笑倒酒的人，云卿浅胸口滚着一股蠢蠢欲动的轻狂和欢快。 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要从嘴里跳出来。 “……” 云卿浅笑着饮了一杯，将酒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顺手捞起已经漂到面前的第二只酒杯。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第三杯顺流而下的时候，萧九宸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两人遥遥相对，举杯共饮。 放下酒杯，云卿浅踩着地上的花瓣款款而行，走到萧九宸面前，低头看着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可以清楚看到她的影子。 她觉得酒精似乎要上 头，心脏砰砰乱跳。 云卿浅按了按手心。 “萧九宸，你很会撩啊。”她笑道，淡淡道酒香从呼吸间扑面而来。 她偏着头看他，偏着头笑，又一片梨花落在她的脸上，她童心大起，嘟起嘴轻轻一吹，梨花飘走了，她自己笑了起来，像是山间精灵。 萧九宸望着她，“什么是撩？” “撩啊……就是招惹小姑娘的意思。”云卿浅笑。 萧九宸眼睛亮晶晶：“你可被撩到了？” “我……没有。” 云卿浅站起身，移开视线的时候的轻轻出了口气，这人真是太会了，差一点被撩到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宾客登门，王爷该去招待贵客了。” 看到云卿浅眼底粉色褪去，眼神一片清明，萧九宸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她真是他见过的最理智的姑娘。 想撩动她，可不容易。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萧九宸虽然残疾，但到底是北周的王爷，除了南召的三皇子和九公主，其他人还轮不到他亲自接待，即便是拓跋岳兄妹，也是被陆九引了进去。 “翼王殿下这处宅子当真不错，走在其中恍如世外桃源一般。” 萧九宸含笑，“三皇子喜欢就好。” 今日，拓跋岳穿了一件竹青色外衫，行走在白色的梨花之中，白绿相互映衬，更显得人如玉石一般。 萧九宸则穿了玄色的王爷服制，眉目冷峻、眼眸深邃，和拓跋岳的芝兰玉树不同，他身上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和清贵。 即便他坐在轮椅上，视觉上比拓跋岳矮上许多，可并不会让萧九宸逊色分毫，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独属于英雄的凌冽。 “翼王殿下风姿过人，云姑娘真是好福气。若我是云姑娘，怕是做梦也要笑醒的。” 云卿浅眯起眼睛，古代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拓跋玉在现代也就是读高中的年纪，在古代就已经能含沙射影、明里暗里的使心思了。 虽然她已经跟萧九宸表明了立场，绝对不会阻拦他去接近拓跋玉，可她愿意是一回事儿，拓跋玉挑衅到她面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拓跋玉当着她这个准翼王妃面前说“我惦记你的男人，晚上睡觉都惦记”…… 呵！ “一直听闻南召民风开放，如今见了九公主才知传言非虚。南召的女子都如九公主这般勇敢吗？” 勇敢的抢别人未婚夫的南召女子……九公主可敢应？ 云卿浅一直面带微笑， 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会让拓跋玉下不了台，好像只是在跟她讨论衣服、首饰之类女孩子喜欢的话题。 回答嘛，说说看你们南召女子是不是都如你一样？ 拓跋玉嘴巴张了张，半晌才道：“云姑娘果然是才思敏捷，口齿伶俐。” “我还是觉得口舌之争不如九公主勇气感人。” 拓跋玉还从未遇到过云卿浅这样的人，就算是在南召，宫里的那些姐姐妹妹哪个不是面上带笑背地里的的扎针…… 云卿浅没跟她撕破脸，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直白的还不如撕破脸痛快。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挑眉瞪过去：“我听闻北周贵女都是温婉柔顺的，王爷可知云姑娘如此伶俐？” “你猜京都这么多贵女，为何偏偏是我住进了翼王府？” 拓跋玉惊讶，眼中露出轻蔑：“云姑娘的事情……我之前有所闻，王爷也算是有担当了。” “公主不妨说的清楚点，有所闻了什么？” “云姑娘何必呢，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真说出来反而扫了脸面。” “我想听听。” 拓跋玉被惹恼了，恨恨瞪过去：“众所周知，云姑娘你抢了云灵曦的婚事！” “很可耻？” 第二百零九章 曲水流觞 拓跋玉简直被云卿浅弄糊涂了，听她这样说当即想也没想脱口而道：“云灵曦好歹的也算是云姑娘的姐姐，你抢了姐夫当夫婿，难道还不可耻？” “如果不是姐夫就不可耻了吧？” “当然不是，插足别人的感情本来就不对，更何况是明抢……” 拓跋玉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她一脸惊恐的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云卿浅，见对方依旧面带微笑，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发生变化。 可她的意思却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 云卿浅在说她无耻！ 原本拓跋玉就有些心虚，如今被当面挤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吧了下来，低着头走到拓跋岳身边。 “怎么了？”拓跋岳含笑。 他的视线越过拓跋玉落在云卿浅身上，带着面纱的姑娘的款款而来，恍如神妃仙子。 “九公主同我讨论南召和北周的风土人情有所不同，我觉得十分有意思。”云卿浅看着拓跋玉，“对吗，九公主？” 拓跋玉小脸铁青：“的确如此。” 在场的四个人，除了她之外的三个都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萧九宸看到云卿浅眼中得意，忍不住挑眉。 “宾 客已经到了，咱们过去吧。卿浅，过来。” “来了。” 外人面前，必须给翼王殿下面子。 云卿浅快步过去，推起萧九宸的轮椅，一副乖巧识大体的姿态。 “三皇子、九公主，咱们一起啊。” 拓跋岳含笑：“两位先行，我和阿玉随后。” 云卿浅含笑，推着萧九宸走在了前面，刚和后面的兄妹拉开距离，就听到萧九宸问。 “挤兑人很高兴？” 云卿浅笑：“王爷心疼了？但我觉得王爷应当感谢我，我将人挤兑的不开心了，王爷才有机会去安抚美人儿。” 呵！狗男人！ “本王何时说要去安慰她了？” “也是，王爷向来是个行动派，凡事只做不说的。坦白来说，拓跋玉长得好，性格也不错，听说还能行军打仗，日后和王爷也是神仙眷侣，王爷不亏的。” 萧九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承认在乎他就那么难？ 虽然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可想一想拓跋岳和拓跋玉来北周的目的和打算，再看拓跋玉的脸色铁青，他可以将两人的对话内容猜出个七八分。 他很高兴。 “既如此，为何要反驳拓跋玉？” 云卿浅愣了愣 ，半晌咬牙：“王爷的想象力真丰富，既如此，不如想想如何让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多掏多些银子出来。” 萧九宸：“……”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拓跋岳和拓跋玉看着前面的两个人，驻足：“他们十分般配。” 萧九宸有礼有节，但说话时候的疏离是毫不掩饰的，可只有云卿浅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脸上立刻就有了温度。 他是男人，知道那是一个男人看心爱之人的神态。 “三皇兄，我们身在皇家，最不能感情用事，你想想母后、想想外祖家……我知道这对你很难，对我也很难……我从未抢过别人的东西，我觉得那是十分无耻，可如今我也要去做无耻的事情了。” 她揪着垂发辫上的铃铛揉来揉去，像是在安抚自己心底的负罪感。 “母后还在等我们回去，慕容家的铁骑也必须找一个好的依托者。三皇兄，你和我都不能仅仅为了自己……我发誓我只要翼王妃的位置。” 拓跋岳眸底暗潮涌动，他看着拓跋玉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精致小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说的都对，走吧。” …… 昨日宫中的 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贵族圈，因此看到赵王和云灵曦出现在今日宴会上，不少人都大吃一惊，深感意外。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悄悄的藏起来，等过些日子大家都渐渐忘记再出来活动吗？ 察觉到周围人明里暗里各种打量的眼神，赵王眼底浮现一层怒气，若不是宋子文再三要求他一定要来参加今日的宴会，他岂能来？ 还有云灵曦…… 瞥了一眼身旁的云灵曦，赵王只觉心烦意乱，之前觉得云灵曦如高山雪莲一般只可远观不可近玩，抢了萧九宸喜欢的女人让他心中得意许久。 可如今……他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云灵曦似乎也不如从前那般好看了。 察觉到赵王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云灵曦心中暗喜，温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灵曦都和赵王殿下共进退。” “委屈你了。”哄人的话赵王张口就来，舅舅说的没错，云国公到底是个国公，云灵曦以云国公嫡女的身份给他做个侧妃也不算辱没了他。 宋子文还告诉他，云国公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手里必定有什么底牌，在拿到底牌之前让他好好的哄云灵 曦。 至于以后如何，全看他自己的心思。 “你为本王吃过的苦头本王全都记在了心里，灵曦你放心，日后本王必定不会亏待你，之前对你的每一个承诺都作数。” 云灵曦感动不已，“有殿下这话，灵曦就是立刻死了也甘心。” 只要赵王能登基当上皇帝，侧妃也是能当皇后的！ 北周开国以来，还从未立过他国皇室的女子为后。 心思安稳下来，云灵曦脸上笑容真切了不少，她含笑看着走来的萧九宸和云卿浅，一时得失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结果。 “曲水流觞的规则无需本王赘述，既如此，就开始吧，这春日第一杯酒就从本王开始。” 萧九宸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云卿浅，云卿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日的一杯酒、第二杯、第三杯都是他跟她喝的。 云卿浅胸膛里心脏怦怦跳，她盯着枝头的梨花看，不去看萧九宸。 “听闻北周的曲水流觞，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都要表演一个节目，翼王殿下的第一杯酒不如给云姑娘，也好让云姑娘给大家打个样如何？”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看向云卿浅，眼底都带了吃瓜的兴奋。 第二百一十章 俏色玉雕 云灵曦也眯起了眼睛，昨日她被云卿浅和拓跋玉兄妹联手坑了一把，原以为她们结盟了，没成想今日就对上了？ 而且拓跋玉是直接挑衅…… 难不成拓跋玉其实看上的是萧九宸而不是赵王？萧九宸虽然双腿残疾，可南召人都稀奇古怪，审美异于常人也十分正常。 若萧九宸得了慕容家的铁骑，云灵曦脸色严肃起来。 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一个身体残疾的人当皇帝，可若是萧九宸实力惊人强行上位谁能拦得住？ 云灵曦想到的事情，赵王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危机感。 在他们看来，送上门的肥肉，萧九宸还能不张口？ 所以必须让云卿浅牢牢占据翼王妃的位置才能绝了拓跋玉的想法，毕竟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也不可能给一个残废王爷做侧妃？ “九公主对北周风土不甚了解，曲水流觞重要的就是‘流’，酒杯流到何处停下来就是何人饮酒，若是可以指定，人人都有理由，那倒不如在室内开宴了。” “规矩都是传下来的，还是遵从的好，免得破坏了原有的意境。” 云卿浅看了云灵曦一眼，玩味一笑：“云小姐的话 有道理，不过九公主刚来北周对北周的一些玩法不熟悉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如王爷将此酒杯放在水中，看是哪位饮这第一杯酒？” 云灵曦点头：“云姑娘所言甚是。” 云卿浅和云灵曦和平共处共同撅了拓跋玉！ 在场的人无不惊的目瞪口呆，有些人更是失控的惊呼一声，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变天了吗？ 真假国公府小姐和好了？！这可是天上下红雨了。 “既如此，王爷就开始吧。”云卿浅催促。 萧九宸颔首，在众人注视下放下了酒杯。 水道曲曲折折，沿路有青石，酒杯挨着青石就会停下来改变方向，一路飘飘转转最后停了下来，众人看过去。 是秦霜霜。 云卿浅才注意到今日秦霜霜也来参加了宴会。 秦霜霜今日穿了窄袖口的胡服，头发直接束成了高马尾，行动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 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吟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丢了酒杯在水中。 “霜霜无大才，只能诵一阕岳飞将军的《满江红》，与诸位共勉。” 现场一片寂静，不少人暗暗看向拓跋岳和拓跋玉，南召如今虽然乖顺了不少，可前些年可一直小纷争不断。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还传出了要将秦霜霜送到南召皇宫里的消息，真要成行，现如今秦霜霜已经是拓跋岳和拓跋玉的庶母妃了。 她当着两人的面吟了这么一首词……就很微妙了。 没瞅见，拓跋玉的脸都绿了。 “啪！啪！啪！” 拓跋岳率先鼓掌，含笑，“一直以为北周女子多柔顺，今日见了这位姑娘才知道何为巾帼英雄，我也甚是喜欢武穆王的词，男儿有此胸怀尚可理解，难得的是姑娘家有这等心胸。” “荣耀秋菊，华茂春松。本王和三皇子所见略同。”萧九宸遥遥举杯，“本王敬秦小姐一杯酒。” 秦霜霜面色微红，起身落落大方的饮了一杯。 “机会平等，女子比不弱于男子。”云卿浅感慨，“王爷以后可以考虑一下多给女子一些机会。” 萧九宸点头：“本王记 下了。” 云卿浅：“……” 要不要这么从善如流，虽然她不喜欢被人撅回来，可萧九宸答应的这么痛快她也十分不习惯啊。 萧九宸又倒了第二杯酒。 有了秦霜霜珠玉在前，其他人都紧紧盯着那只酒杯，生怕酒杯停在自己面前，又希望停下好让自己有机会一展风采。 都是混贵圈的，谁还没个拿手才艺了？ 最后酒杯晃晃悠悠的停在了赵王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赵王倒是没多说什么，端起酒杯就喝了。 他刚要开口做诗词，却被云卿浅拦住了。 “听闻赵王殿下对古董珍玩十分有研究，我们王爷新得了一件物件儿，据说是前朝留下的，想请赵王殿下把玩一番。” 赵王当即道：“尽管拿来。” 云卿浅示意陆九将东西送到赵王面前，掀开红色的绸布，托盘上的珍宝立刻显露于人前。 是一件兽首玛瑙杯，杯体为角状兽首形，兽双角为杯柄，嘴部镶金帽，眼、耳、鼻皆刻画细微精确。 瑙杯上口近圆形，下部为兽首形，兽头圆瞪着大眼，目视前方，似乎在寻找和窥探着什么，兽头上有两只弯曲的羚羊角，而面部却似牛，看上去安详典雅 ，毫无造作感。 “俏色玉雕？”赵王惊呼。 所有人都朝他面前的托盘看过来，有懂行的人听闻是俏色玉雕也都十分惊讶。 “玉雕讲究依材而造，这只兽首玛瑙杯用十分罕见的红色缠丝玛瑙雕琢而成，深红色和淡红色为主的玛瑙中间夹了一层淡白，色泽鲜润可爱，极其难得。” 赵王侃侃而谈，看的出来他十分喜欢这件东西。 “不知此物出自何人之手？” 他也想要一件。 翼王：“此乃本王偶然得之，并不清楚出自哪位大师。” “三皇兄可否割爱？”若不是真心喜欢，赵王绝对不会说出这话来。 若是知道作者何人或许还能找人再做一件，可翼王说偶然得之，那极有可能是孤品，错过不会再有第二件。 “这件珍品本王原打算送去典当行，得来银两用于卿浅的义诊费用。”萧九宸直接道，“赵王若是有心，不如出钱买了回去。” 赵王目瞪口呆，若不是亲耳所闻，他一定不相信这话是从萧九宸嘴里说出来的。 大家都是皇子，一件古董还跟他要钱？ 赵王面露讥讽，“多少银子？翼王放心，本王断不会白拿你的东西。” “五千两。” 第二百一十一章 神助攻 众人呆了呆，都有些发懵。 这里的许多公子小姐都没有机会跟萧九宸打交道，但他们都知道翼王殿下难以亲近，如今见他开口跟赵王要银子，都忍不住跟身边的人嘀咕了起来。 “都说翼王殿下被云卿浅带坏了，开始还以为是道听途说，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要五千两银子就是被带坏了？翼王殿下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白给赵王？倒是赵王这个样子……这是开始打算白拿？”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俏色玉雕真的很好看吗？阳光下莹莹如玉，若是月下饮酒……想想那个场景都觉得雅致的很。”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到了托盘上的兽首玛瑙杯，真好看啊，难怪赵王见了喜欢。 “我也想要怎么办……” “要是我把这个送给我爹，老头子肯定很高兴……” 拓跋岳的视线从云卿浅和萧九宸脸上扫过，眼底闪过一抹兴趣盎然，忽然笑道：“我愿出六千两，希望翼王殿下可以割爱于我。” 六千两？！ 赵王朝着拓跋岳看过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六千两他也出的起，可被人当众夺爱算怎么回事？证明他身为北周的王爷还不如南召小国的 皇子有气势？ “七千两！”秦霜霜忽然加价，她冲着拓跋岳抱拳，“抱歉了三皇子，我也十分的喜欢这只杯子。” 拓跋岳含笑：“秦小姐随意就好，如此珍品，原本就是价高者得，若是等会儿秦小姐拿不到这杯子，莫要伤心就好。” “三皇子还要加价吗？” “实在喜欢，难以割舍，八千两！” 秦霜霜冲着拓跋岳遥遥举杯：“putao美酒夜光杯，将军欲饮马上催。虽不是夜光杯，但用来饮酒也是极好的……一万两！” 赵王彻底的懵逼了，他一句话没说呢，这么一只兽首玛瑙杯就从五千两涨到了一万两？ 他虽然已经出宫开府，可他手里赚钱的几个铺子都挂在宋家名下，宋子文不拘束他用银子，可如此大额支出必定要过问的。 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而且看拓跋岳和秦霜霜的架势，两人还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价格可能远不止一万两…… “殿下若是不追，明日消息传出去，怕是有人会怀疑王爷的实力。”云灵曦隐晦的提醒道。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觉得萧逸珗如果在满京都的公子小姐面前输给拓跋岳和秦霜霜，那她身为赵 王的妃子也十分的没脸面。 “今日来的都是家中的嫡子、嫡女，若回去描说一番……王爷还是要妥善处理此事。” 赵王点点头：“灵曦说的有道理，本王必须拿到那只杯子。” “王爷英明。” “本王最近手里可动用的银钱不宽裕，灵曦可否支援一二？你放心，日后本王定会加倍偿还于你。” 云灵曦惊呆了，尼X，这是什么意思？ 赵王在跟他伸手要钱？脸呢？ 有那么一瞬间，云灵曦真不想跟赵王玩了，就这样还想争大位？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沸腾的情绪，垂眸面露难色：“王爷知道的，我每个月的份例银子也只够我开销的……压根存不下什么体己银子。” “殿下若是需要，不如我回去找爹爹商量一下，好好跟他说，他总能给些的。” 赵王面色一僵，宋子文早就跟他说过云国公此人并非表面上的那男庸碌，让他定要谨慎，若去要银子…… 他拍了拍云灵曦的手背：“本王开玩笑的，灵曦怎么还当真了。” “灵曦一生全系于殿下，殿下的事情灵曦定然会全力以赴。” “好。” 此时兽首玛瑙杯的价格已经喊到了一万五千两，秦霜霜笑的 有些勉强，倒是拓跋岳依旧神态自若，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萧九宸忽然开口：“三皇子和秦小姐如此喜欢这只杯子，本王很高兴，但到底是赵王先开的口，还是要先问赵王的意思。” “刚刚赵王让本王开价，本王说了五千两银子就没打算涨价，三皇子和秦小姐的竞价就当是玩笑，稍后本王再拿其他东西补偿两位。” “这只兽首玛瑙杯，赵王拿走吧。” 众人的视线全部看过来，看萧九宸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不愧是中宫皇后之子，气度和心胸都非同一般，一万五千两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若是赵王必定没脸五千两就拿走，怎么也得补齐差价。” “补齐差价算什么？要我、我就再加点银子……好歹也是当朝王爷，还能输给一个小国皇子和一女子？” 说话的两个人是京都有名的纨绔，说话口无遮拦、百无禁忌，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隔了一桌的赵王和云灵曦听见。 两人昨日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今日若是再失了脸面看真是…… “两万两！” 赵王心一横喊了出来，他盯着萧九宸，神情轻蔑。 “本王岂能让翼王吃亏？区区两万两银子 本王还是拿得出来的。” 拓跋岳脸色微沉：“如此，那就恭喜赵王殿下了。” 所有的人都能从拓跋岳脸上看出不痛快来，看到的出来失了兽首玛瑙杯，拓跋岳十分不高兴。 见此，赵王心情稍稍舒服了一些，他安慰自己，两万两白银在京都买个好名声也值了。 “赵王殿下可带足了银票？若是赵王殿下不能当场交付，只是当着我和三皇兄的面喊的响亮，事后再以五千两银子价格买走这杯子，我三皇兄和秦小姐岂不都吃了哑巴亏？” 秦霜霜一脸恍然：“九公主言之有理，翼王殿下向来重感情，若赵王真的私底下如此，他怕是不会拒绝？” “既如此，赵王殿下不如现在就拿出银票来。”拓跋玉盯着他。 赵王还真没想过事后赖账，如今被拓跋岳和秦霜霜两个人左右夹击，当即气的脸色铁青。 “来人，拿着我的印记去赵王府取银子。” 云卿浅笑：“既如此，大家就一起做个见证，我们一边喝酒一边等银子。” 赵王：“……” 拓跋玉：“翼王殿下，这曲水流觞虽然雅致，可到底是玩腻了的，不如殿下再拿出点什么宝贝，咱们竞价一番权当是乐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皇后的东西 云卿浅朝着拓跋玉看过去，有些惊讶，虽然她和萧九宸的计划的确如此，也安排了人引导，可没想到拓跋玉会提出来。 而且由她提出来效果更好，南召的九公主不喜欢北周的曲水流觞，想要玩竞拍当成乐子，合情合理。 只是，她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在想什么？”萧九宸桌下用手轻轻碰了碰她。 云卿浅回过神，对上他的眸子，顿了顿笑道：“我觉得九公主言之有理，在想王爷库房中可有什么东西要拿出来让大家竞价？” “今日来的都是京都中贵公子娇小姐，一般俗物可入不得他们的眼睛，王爷可要拿出些好东西才行。” 果然，原本兴致缺缺的人顿时都亮了眼睛。 的确，曲水流觞再别致，他们也想玩点新鲜的。 赵王见不得萧九宸被如此多的人吹捧，冷冷道：“原以为今日是一场雅宴，没想到竟然沾染了铜臭味，可惜了这片梨花白。” “你这人当真有意思，自己得了心爱的物件儿，怎么又来阻拦我们？赵王这么双标吗？” 又是拓跋玉！ 昨天的事情，拓跋玉可是一直记得呢，今日有机会报仇，当然能挤兑就绝不放 过！ “翼王殿下只管拿好东西出来，咱们雅俗共赏也是一件乐事！就是拜托赵王殿下，等会儿可不要再跟我们抢东西了！” 被当众挤兑，赵王的脸色立刻就垮了，可想到宋子文的叮嘱，他只能忍了，非但不能生气还要表现出大度来。 “九公主当真心直口快，很是活泼。刚刚是本王着相了，既然大家都有兴趣，本王自然不会扫大小姐的兴，大家也要带本王一起才行啊。” 云卿浅眯起眼睛，赵王脑子转的也够快，刚刚被带了一把，立刻就能扭转态度…… “陆九，本王母后留下一对东珠耳坠，你去拿来。” 众人一愣，先皇后赵秋的东西？ 秦霜霜激动的直接站起来：“王爷此言当真？我一直十分仰慕皇后娘娘风姿，若说能得娘娘一件旧物，必定会好好珍藏。” “是母后的东西。”萧九宸温声道，“若母后知道秦小姐如此仰慕她，定会十分开心。” 秦霜霜忽然就红了眼睛，捂着脸侧过了身子。 云卿浅轻叹一声，秦霜霜是个心怀天下的姑娘，她一直希望可以上战场杀敌为国为民做一些事情，可时代加诸在她身上的枷锁让她无法实 现自己的梦想。 曾经红衣烈马的赵秋可不就成了她最能仰慕的人了。 一件赵皇后的旧物，竟能让能吟诵《满江红》的女子掉了眼泪，也难怪萧九宸都动容。 陆九来的很快，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对东珠耳饰，因为主人不经常佩戴，耳饰光彩依旧，雍容华贵。 “王爷你快说个价钱。”秦霜霜焦急道。 云卿浅温声安抚：“秦小姐不要着急，王爷有些话要交代清楚，免得事后有人攻讦王爷拿先皇后的东西换银子，若是再被捅到皇上面前，王爷也要被责骂。” 句句没提赵王，却又是句句在说赵王。 众人的视线默契的落在赵王身上也默契的转开，赵王心里气的恨不能一刀剁了云卿浅，却还要面上装的风轻云淡，假装说的不是自己。 秦霜霜催促：“王爷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今日竞拍所得钱财，本王会一分为二，一部分上缴国库另外一部分则会支援卿浅为京都中的百姓进行一月一次的义诊。” “所得明细本王会命人贴出来，到时候诸位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找本王核对。” 众人都是一愣，对翼王的认可再 度拔高！ “翼王殿下明明是中宫所出却如此谨慎小心，可见以前是吃了不少亏。” “自己过的不如意，却还惦记天下百姓，甚至不惜拿出皇后留下的东西，我实在佩服。” “我定要拍一两件回去，若是下聘的时候能添上一两件皇家的东西也是十分有脸面了。” 众人闻言顿时觉得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是啊，花点银子买回去几件皇家的东西，不论是日后下聘还是当嫁妆，那都是一件十分有脸面的事情。 买！必须买！ “王爷快些开始吧！我下个月要去下聘了，可要得两件好东西给未来的娘子长长脸面！” 众人哄堂大笑，也催着开始。 萧九宸也不吊众人胃口，看向云卿浅：“开始吧。” 他们之前说好的，主持拍卖这件事由云卿浅来做，萧九宸只管撑场子即可。 “皇后东珠一对，起拍价一千两银子。” 话音落下，秦霜霜立刻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连饮三杯：“诸位，我知道此举不妥当，可我真心仰慕皇后娘娘，这对东珠大家能否让与我？我愿出五千两银子买了？我保证我只要这一件，其他都不会跟大家争。” 秦霜 霜性格利落洒脱，不管是贵公子和闺阁小姐对她印象都不错，见她情真意切都善意的笑了，表示可以让她。 云卿浅也笑：“只此一次，后面可不许这般，不然咱们就不叫竞拍会，直接明码标价卖不就好了？” 秦霜霜脸色微红：“谢谢大家，谢谢翼王殿下和云姑娘……我、我有一件皇觉寺主持开过光的观音神像，愿捐赠出来供大家竞拍，所得银两都由翼王殿下安排。” “我虽是女子，却也想为百姓做些事情，请翼王殿下成全。” 说完，像是生怕翼王不同意，立刻吩咐贴身丫鬟回去取银票和观音神像。 脑子转的快的人离开跟上。 “我愿意捐赠端砚一台。” “我愿意捐天山雪莲一株。” “……” 明细贴出来……这可是个扬名的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现场立刻火热了起来，原本没有打算的人也纷纷安排身边的小厮或者丫鬟去取东西。 “赵王殿下和云大小姐不表示表示吗？” 赵王脸色一僵，拓跋玉是咬死了他？ 萧九宸要名利双收，让他出银子和东西？ 绝不！ 但，云卿浅也注意到了他们，勾唇一笑，赵王顿感不妙。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又出良策 和云卿浅打过这么多次交道，赵王也算琢磨出点规律了，这个女人压根不按常规出牌，他时常被坑的很惨。 还不如跟萧九宸往来，好歹的大家都是皇子，彼此了解又能顾着脸面。 可云卿浅不同啊。 明明是同样的一件事情，她总能解读出不同的的意思，明明看着死定了却总能功败垂成，他觉得云卿浅是有些邪性在身上的。 在他没弄清楚原因之前还是远着点的好。 但，云卿浅不这样想。 她来了，带着一脸笑意的走过来了。 “赵王殿下，您和云大小姐婚事在即，要不要给自己积攒点福报？” 赵王看着她：“改日本王也会举办一场宴会，号召大家捐赠物资送予老百姓，不过此事自有灵曦操持，就不劳云姑娘操心了。” 想用他的银子给萧九宸积攒名声，傻子也不能同意。 赵王原以为他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云卿浅就该识趣儿的离开该干嘛干嘛去了，谁料她仍然不走，笑盈盈的望着他。 “哪一日？” “什么？”赵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有点听不懂云卿浅的话。 云卿浅叹气：“赵王殿下说改日筹办宴会为百姓募捐， 我就想跟赵王殿下定好日子，也好到时候去凑个热闹。” “早早确定了，我才好安排时间。所以赵王殿下决定了哪日？” 赵王：“……” 直觉果然没错，云卿浅就是不肯按常理出牌，他随口一说的事，压根没想兑现。 募捐的钱财捐给百姓的确能积攒民间声誉，可这件事是萧九宸率先发起的，后面不管他做多好，别人只要说起这件事就肯定要提及萧九宸。 他绝不肯与他人作嫁衣裳，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是萧九宸。 “此事本王会统筹安排，云姑娘只管等消息即可。” 云灵曦也道：“赵王殿下公务繁忙，事情总要一件件的安排好。卿浅，你放心，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也好。” 赵王和云灵曦刚松了口气，已经转身离开的云卿浅忽然又回过头，“我不像赵王殿下和云大小姐这般繁忙，随时通知我。” ！ 云灵曦觉得自己和云卿浅一定是上辈子的仇家，所以云卿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她的计划。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云卿浅在一天，她就绝对不可能顺风顺水的坐上那个位置。 云卿浅，必须死！ 不能再等了 ！ 察觉到身后带着杀气的注视，云卿浅没回头，梁子早就结下了，剩下的就只看谁能PK过谁了。 …… 热情调动起来，没多会儿的功夫就募捐了不少好东西，拓跋岳拿出一本前朝失传已久的诗集，拓跋玉则拿了一把镶嵌了红宝石的匕首。 依旧是云卿浅主持竞拍，有着前世去拍卖行的经验，她主持的时候妙语横生、引经据典，常常引得众人怦然大笑，现场气氛热烈极了。 她算了算今日所得，除却此次招待拓跋岳和拓跋玉的花费，剩余钱财足够坚持一年的义诊了。至于一年之后，她相信自己已经站稳了脚跟也积攒够了足够的银子。 “这就是你说草包蠢货？”赵王问云灵曦。 云灵曦咬着嘴唇：“灵曦并非欺瞒殿下，而是云卿浅之前藏的太深瞒过了我……殿下也发现了云卿浅这个女人实在狡猾的很……” 女人的感觉向来敏锐，云灵曦发现赵王对她的态度大不如从前了。 从前，为了吊赵王的胃口，她一直做雾中花、云中月，赵王对她也用心呵护，有什么好用的好玩的都会颠颠儿的派人给她送去，重话都不跟她说一句话的。 可如今，他言语中透着随意以及高高在上，这种变化是从她失身于他开始的…… 云灵曦警惕心顿时起，扯了扯赵王的衣袖：“殿下可是嫌弃灵曦了？” 她侧着脸，露出优美的天鹅颈，睫毛微微颤动……她一直知道这样的自己最具有吸引力。 果然…… 赵王眸子深了深，反手握住了云灵曦的手：“本王对灵曦的心日月可鉴，今日天气晴朗，晚间必有皎月，不如晚间我们一同去画舫赏月如何？” 那日之后，赵王在恼恨计划失败的同时，也不止一次的回味和云灵曦欢好，如今见她这副楚楚动人的姿态，男人的欲念就开始蠢蠢欲动。 云灵曦压下眼底的羞耻感，轻轻点头：“灵曦都听殿下的。”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很多次…… 若是她能提前生下赵王的长子，不管萧逸珗以后娶了谁做正妃都不能压在她头上。 …… 云卿浅视线从赵王和云灵曦交叠的手上挪开，看向旁边的萧九宸：“王爷可还满意？” “今日所拍银两接近五十万两，卿浅，你做的很好。” 如此直白的夸奖让云卿浅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咳了一声避开萧九宸的灼灼 视线，“今日王爷并没有拿出皇上给的东西拍卖。” 萧九宸拿出拍卖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翼王府或者赵皇后留下的，并没有皇帝给的那些赝品。 “父皇的东西还是留给他们的父辈。” 云卿浅会意，今日来的都是京都的天之骄子、娇女，若知道自己拿的是赝品只怕要当场嚷嚷出来，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肯定要惊动皇帝。 皇上是没想到赵秋有胆子换掉他私库里的宝贝才没怀疑过，若真查，北周的刑部官员也不是吃干饭的。 但那些混迹朝堂的老狐狸就不同了，他们想法多、脑子也绕，就算拿到假货也会自动脑补出各种理由，反而不敢声张。 “除了担心他们会嚷嚷，王爷其实是不忍心吧？” “卿浅知我。” 云卿浅撑着额头看梨花林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论自己拍得的东西少男少女，不管他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的他们活泼、热血。 就算有人心思复杂，可都在他们年龄的框框内。 热血未凉，萧九宸也不愿意对他们使心思。 “王爷既不愿意他们随波逐流，大可引着他们朝你所期待冀的方向发展。” 萧九宸惊讶，“本王引导？”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定向培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爷与其想着以后肃清朝堂，不如现在就开始着手培养一批自己得力的人。” 云卿浅想法简单，反正现在还有时间，这些人年轻十分有塑造力，那就去塑造，将他们打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王爷不必如此看我，我没有谋反的心思，而是向殿下提供一个定向培养人才的思路，用或者不用都由王爷决定。” 萧九宸望着云卿浅，心里翻天覆地一般，此时他倒有些相信云卿浅身负凤命的说法了。 她说话的语气平静，可提供的建议只要稍稍琢磨就知道若此事做成以后会有多大的影响力，对北周的朝堂、百姓生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如何定向培养？” “只有一个笼统的想法。” “说说看。” 云卿浅整理了一下思路，组织了语言、开口。 “简单来说就先列出需求，根据需求对学子进行考试，按照他们的成绩分门别类的专向培养，就是在学院里，因为擅长、天赋不同给他们安排不同的课程。” “比如擅长水利的以后可以委派去治理河道，擅长统筹的可以进户部等等……” “妙！” 萧九 宸就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他的双眼因为激动变得格外明亮，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快速的敲击着。 “如果你的想法得以落实，就能真正的坐到人尽其用！” 见他能听得进去自己的建议，云卿浅心情愉悦。 “我只是有这么个大概思路，具体细节以及后面如何落实下去，王爷还是找其他谋士好好商议一番，毕竟这件事情非一朝一夕，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现在王爷该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云卿浅已经看到好几波人朝他们这边打量了。 “回府之后我们详细谈。” “可以。” 陆九推着萧九宸去招待其人，云卿浅一个人寻了没人的地方优哉游哉的走，暖风拂面，花香扑鼻，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虽然这里没有现代的高科技，可原生态的自然环境很容易让人心情平静，心静了才能细细体味每一缕风和每一朵花。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回不去了，也要好好生活。” 云卿浅忽然想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云尘里溜达了，也不知道生吞了萧九宸一箱子金银珠宝的土壤现在如何了。 她意识闪进云尘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土壤，才走近就 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金光闪闪，亮瞎了眼！ 金子？ 云卿浅赶紧的拿开手看过去，瞬间目瞪口呆。 稻谷！ 稻穗硕大饱满、金灿灿的压弯了秸秆，远远望过去竟如黄金一般。 云卿浅想起来了，这应该是上次在南青州的时候，帮着赵家弄粮草的时候遗留在地里的种子，当时这片土壤失去了肥力黯淡无光。 上次吞了一箱子珠宝之后忽然升级，难道是因为土壤肥力逆天，所以稻谷品种直接被优化了？ “不知道这些稻谷当种子拿出去种会是什么样子，若是有里的七八分也足以了。” 云卿浅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萧九宸，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立刻意识回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拓跋岳。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没想到云弟竟然是未来的翼王妃。”拓跋岳先开口，眼底情绪复杂。 果然是认出来了。 云卿浅抿抿嘴角，“我也没想到石兄原来是南召的三皇子。” 说起来都不坦诚，也算变相的扯平了。 气氛只尴尬了一秒，云卿浅笑道：“三皇子找我总不是兴师问罪？”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石兄。” 拓跋岳望着云卿浅 脸上的面纱，面纱遮住了倾城容貌却遮不住一双含了秋水的眸子，盈盈如玉，让人见之难忘。 一直安稳的心忽然不想安稳了。 “翼王可能娶你为正妃？”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拓跋岳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但既说了他也不回避，“若是翼王得了慕容家的铁骑，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事半功倍。” 他话说的隐秘，但他和她都懂其中的意思。 “三皇子是为九公主做说客的吗？”云卿浅语气淡淡。 原本也没多少交情，现在也是这种局势，什么石兄、云弟的，统统不存在。 云卿浅心底有些失落可面上笑意不改。 “我以为依照三皇子的智慧和心胸，应该去找翼王谈这件事，而不是找我。毕竟如果翼王要娶九公主入府，我又能如何？” “至于翼王殿下是不是能娶我做正妃，也是我和翼王的事情，和三皇子并无关系。” 拓跋岳沉默，后退一步主动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的立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很喜欢翼王。” 云卿浅皱眉，不都说古人含蓄，怎么拓跋岳能问她这种问题？她刚要怼回去又发现拓跋岳眼中并无轻视而是十分的郑重， 似乎真的只是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抿了抿嘴角，认真的想了之后道：“我和翼王如何和三皇子无关，我原本不必跟你说，但我相信三皇子并无恶意，不妨坦白告知。” “你说。” “翼王是个重感情有情义的人，如果三皇子和九公主觉得可以拿慕容家的铁骑来交换翼王妃的位置怕是不行。” 拓跋岳皱眉，“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不是对自己，是对翼王殿下。” “另外念在三皇子帮我一场的份儿上，我奉劝您不如直接和翼王谈合作，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个合作共赢的办法，而三皇子也不必委屈自己的胞妹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说完云卿浅一愣，她怎么知道萧九宸不喜欢拓跋玉的？明明不久之前萧九宸还在惦记慕容家的铁骑。 刚刚她怎么就笃定的那么说，真奇怪。 云卿浅皱着眉头的样子，落在拓跋岳的眼睛里就是为难、担忧，他轻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 “嗯，什么？” “阿玉的事情我会好好衡量。” 拓跋岳重新恢复了日常的温润，他含笑。 “希望日后还有机会跟云弟一起品茶。” “云卿浅你们在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被针对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云卿浅下意识的捂自己的心脏，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差点吓死人了！ 是萧如玉。 萧如玉穿着白色小靴子，头上的小辫子上都帮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再配上她那一嗓子，立刻吸引了不少人朝云卿浅和拓跋岳的方向看过来。 “云卿浅，为何单独和三皇子在此处？虽然你和翼王还未举行大婚，可由太后娘娘亲自赐婚，这就是一场天大的缘分，你怎敢脚踏两只船？” “公主殿下不会说话不如学会闭嘴！我和三皇子说上两句话就是脚踏两只船了？那今日的宾客中又有谁一直一人独饮？” 云灵曦叹息：“我们当然知道你和三皇子是清白的，可到底是婚约在身的，就算是为了翼王的脸面，卿浅你是不是也要收敛些？” “灵曦说的没错，云卿浅你如此不检点根本就是不将皇家规矩放在眼中！我要替父皇好好惩戒你！” 萧如玉说着就朝云卿浅的脸打过去，拓跋岳扯住云卿浅的手腕将人带去了旁边，“如玉公主希望你自重。” 盯着拓跋岳神仙一样五官，萧如玉脸颊一红，第一眼见着拓跋岳她就惊为天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他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心上，见之难忘。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今日她特意换了一套利索的骑马装，可是没想到她兴冲冲的跑来这里，却见他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云卿浅，萧如玉当即就忍不了了。 “三皇子刚来北周，怕还不知道你面前这个女人的手段，她貌比无盐，却十分有心计，翼王就是她从灵曦手里抢过来的。” “她已经哄着太后给她和翼王赐了婚，如今又来哄骗三皇子，三皇子你可一定不要上当！” 云卿浅冷冷道：“公主火气还是这么大，看来皇觉寺的经书抄写的还是不够多啊。” “本公主再被父皇责罚也是父皇的亲女儿，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你算个什么东西！” “公主慎言。”拓跋岳皱眉，“我只是和云姑娘闲谈了几句，并无任何龌龊，而且如今朗朗白日，公主觉得我能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 萧如玉愣了愣，接着恼怒瞬间升级：拓跋岳在护着云卿浅那个丑八怪？！ “三皇子芝兰玉树、品德高尚自不会做什么，可云卿浅就未必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向来什没什么下限 的。” “三皇子，你一定不要被她虚假的外表欺骗！” 萧如玉声音大、嗓门高，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眼见着云卿浅和萧如玉这个最刁蛮的公主对上了，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兴奋。 云卿浅嘴皮子多利索他们刚刚才见识过，萧如玉又是所有公主中最不好招惹的一个……据说如玉公主丢了封号就跟云卿浅有关系。 如今两人对上，只怕谁都不会忍让，天雷勾动地火，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云卿浅，翼王就算是个残废也是皇子，有了皇祖母的赐婚，就算是死也只能是翼王的人！现在想给自己找出路，那你就只能死路一条！” “说完了吗？” 云卿浅实在同情宋子文和宋嫔，明明都是聪明人，怎么流着宋家一半血的萧逸珗和萧如玉都这么蠢呢？ 这么大一副蠢脸，她都不好意思打回去。 “如玉公主是以何种立场说这些话？你究竟是在帮自己的翼王皇兄鸣不平还是在帮南召的三皇子说话？” 王者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众人听的清楚，脸上都露出了然，再看萧如玉的眼神就带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萧如玉和萧逸珗都是宋嫔 所生，赵王一派和翼王一直不对付，萧如玉更是几次三番在言语中透露处于对萧九宸的不尊重，又怎么会帮他鸣不平？ 那就是南召的三皇子了。 看萧如玉对云卿浅的指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们兄妹有意思的很啊，赵王想娶南召九公主，如玉公主又看上了三皇子……身份上倒是匹配，就是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说清楚点，哪么点意思？” “……就觉得有些委屈了三皇子和九公主了。”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呢！” “嘘……当心萧如玉过来抓花你的脸！” “……不说了不说了。”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说的对了，终于让萧如玉听进了耳朵里，她不怒反笑，看着正坐在轮椅上过来的萧九宸。 “翼王殿下来的正好，我过来的时候，云卿浅和三皇子正相谈甚欢，幸好我过来阻止了，不然的话……” 萧九宸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云卿浅身上，温声道：“奶娘让人送了你爱喝的汤，跟我去吃点东西。” “有杏仁豆腐吗？” “你喜欢的，奶娘自然不会忘。” “那我们快走吧，免得 辜负了奶娘的一番心意。” 两人判若无人的交谈，似乎完全不在意周遭人的眼光和议论，迎着阳光径直走出人群。 “三皇子，你看他们如此嚣张，现在是走了，背后指不定如何议论咱们呢。” 拓跋岳看了一眼萧如玉淡淡道：“我和公主不熟。” “是啊，翼王都没说话呢，如玉公主凭什么跳出来指责我三皇兄？”拓跋玉将人上下打量一番，讥讽道，“倒是没想到如玉公主喜欢我们南召的服饰。” 跟云卿浅相比，她觉得萧如玉讨厌多了，尤其她跟她的名字里都带着一个“玉”字，这是倒霉的很。 “三皇兄我们走吧，他们北周的皇子公主个个都厉害的很，万一等会儿有人给你下药怎么办？” 云灵曦被内涵到，当即脸色铁青。 她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她，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只能强撑着镇定不露怯，时间实在煎熬的很。 而赵王……早在萧九宸带着云卿浅走的时候就甩手离开了。 两相比较，云灵曦越发觉得赵王比不上萧九宸，若是萧九宸的腿不残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云灵曦此时抓心挠肺似的难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只你一人 临湖的水榭，云卿浅和萧九宸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花胶汤还有一碟子杏仁豆腐、一碟子豌豆黄、一碟子山楂糕。 份量不大，但都是云卿浅喜欢的。 云卿浅尝了一口杏仁豆腐，立刻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她吃的出来，都是程夫人亲自下厨做的。 “程夫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她由衷的笑道。 又喝了一碗汤，吃了两块豌豆黄，直到肚子圆滚滚再也吃不下什么了，她才停下来。 “我吃好了，王爷有什么话问就是了。”云卿浅擦了擦嘴角，偏头看萧九宸，“刚刚萧如玉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萧九宸看向云卿浅，眼光染在眉眼上，很是动人。 “你和拓跋岳认识？” “之前在济民堂门口帮我解围的人就是他，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南召的三皇子，直到那日宫宴的时候才认出来。” 萧九宸惊讶，竟然那么早就已经有了交集？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沉沉的让人压抑。 拓跋岳……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拓跋岳的俊美儒雅，女子对这样的男子动心十分正常，可若是云卿浅对拓跋岳心生涟漪…… 他 想杀人。 萧九宸垂下眸子，手指在轮椅上敲了两下：“你觉得拓跋岳其人如何？” 云卿浅瞥了萧九宸一眼，机智的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她直接就笑了。 “王爷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你倒不如直接问我喜不喜欢拓跋岳？你跟他之间更喜欢谁？”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别别扭扭的小姿态…… 尤其云卿浅两辈子加起来可都奔着半百去了，一眼就看穿了萧九宸的心思。 “王爷放心，只要我还顶着翼王妃的名头就绝对不会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也不会给对方借我抹黑王爷的机会。” 萧九宸皱眉：“你若不顶着翼王妃的名头，就喜欢拓跋岳？” “……” 云卿浅直接无语了，她那么说是宽他的心，怎么还开始抠字眼了？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是自由身跟王爷没什么关系，我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王爷，我们好好合作，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要谈，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话说的太多，云卿浅觉得的气氛凝滞的很，让人想要避开。 “王爷再坐会儿，我去别处看看。” “云卿浅。” “嗯？” 云卿浅脚步停下，却并没有回他。 萧九宸坐在轮椅上没动，眼睛却一直盯着云卿浅的背影，他一字一顿，“本王可以只有一个王妃。” 云卿浅脱口而出：“我明白，王爷愿意迎谁为王妃都是王爷的自由，我绝无半分不满。” “我说，我可以只娶你。” 原以为十分艰难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萧九宸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转着轮椅，将一道道阳光都抛在身后，轮椅停在了云卿浅面前。 她站着他坐着，他微微仰脸看着她的下巴无声绷紧，无声的笑了，原来紧张的不只是他自己。 她也紧张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还是有位置的？ 这个推测让萧九宸心情愉快，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多了几分信心。 “你说你生活的世界里一个男人只能一辈子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本王此生也可只你一人。” 萧九宸微笑，“卿浅，你坐下，我看不清你的脸。” 自从萧九宸说完“此生只她一人”的话，云卿浅脑子里就一片片的空白，大片大片的白色烟花放个不停，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她没办法思考，只能顺着他还慢慢坐下来，看着萧九宸 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每个字她都能理解，可组合在一起却偏偏无法接受其中表达的意思。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在萧九宸的注视下，云卿浅才渐渐找回了思绪。 她语速很慢，似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要在脑子里选了又选才肯吐出口。 “若如此的话，王爷如何繁衍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 之前萧九宸可是说的十分清楚，他会娶喜欢的人当正妻，但是也会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如今忽然转变了思想，就奇怪的很…… 男人一时冲动许下的海誓山盟，女人却要赔上一辈子。 若到时他左拥右抱，她却多了孩子牵绊……进退两难、进退维谷…… “王爷的位置不允许王爷任性而为，刚刚的话我只当没听到，王爷以后也不必再提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王爷去做。” 萧九宸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本王可以立下字据，若我起了背叛之心，接了其他女人入府，允你杀我无罪。” 云卿浅惊讶，萧九宸若真写下这等字据，约摸着就是将自己的命放在了她手中，她擅长制毒，多的是让他无声无息死了 的法子。 别说不容易调查，就算真的调查出来，有这字据也能顺利脱身。 云卿浅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暗暗提醒自己脑子乱的时候不能做任何决定，不然等清醒过来一定会后悔。 “王爷为何忽然改了注意？” “自是因为你。” 萧九宸垂眸，声音低沉，却十分的有磁性。 “卿浅，我跟你的世界隔着很多年，有些想法不能相互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慢慢适应调整。可好？” “……王爷，你在跟我表白吗？”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此处有假山流水，绿草生机勃勃、花儿也已经含苞待放，是个表白的好场所。 只是萧九宸跟她诉衷肠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事情，以至于刚听他说的时候，云卿浅的脑子直接宕机了。 好在这会儿重启之后她智商在慢慢恢复。 “王爷之前还说十分惦记慕容家的铁骑，如今又说喜欢我……王爷的话真真假假，我是真不敢相信。” 萧九宸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啊，真想将陆九叫过来暴揍一顿，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一直回避本王，本王故意那么说的。” 云卿浅：“……” 萧三岁！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杀心顿起 她好一会儿没说话，眼睛像是在看假山上流下的水，又像是看开在石头缝里的花。 就在萧九宸以为她不会回应他的时候，她开口拒绝了。 “我现在不能答应王爷。” 云卿浅抚落裙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梨花花瓣，声音缓缓的，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我不答应王爷，不是因为王爷不好，而是如你刚刚所说你我之间隔着几千年的文化差异，在对待同一件事上我们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不赞同但能尊重。” “但这种尊重是基于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前提下，比如王爷对三妻四妾的态度，对子嗣繁衍的考虑……这些都没错，但我接受不了。” “本王不是刚刚已经说过，本王可以一辈子只……” “王爷这一刻的真心我也相信，你说的话我也相信。” 云卿浅微微偏头，眼底有细细碎碎的光。 “那你在担心什么？” “王爷应当知道，异类向来没什么好结果。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适应这里，不让自己太冒尖。” 萧九宸看了她一眼，云卿浅讪讪的别过脸去，不服气的分辨，“我已经尽量低调了，可有人非要找我不痛快，我总不能抱着头干等着挨打吧？” “ 继续说。” “王爷以后的图谋我清楚，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守着一个人过？明知道结局不好，我是不可能跳火坑的。” 云卿浅语气笃定，对，她绝对不会跳火坑！ 一直沸腾在心口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缩缩巴巴的变成了个小小的火球压在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这样的话王爷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说多了我和王爷都不自在。” 萧九宸眉头紧锁，他盯着云卿浅：“你不相信本王？” “王爷……” “云卿浅，其实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想法来揣度本王，你凭什么觉得其他人做不到的，本王也做不到？你这样对本王不公平。” 云卿浅想了想：“大环境如此。” 要是做个试卷调研，大数据也能支持她的判断。 “本王说的话向来会做到。” “王爷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娶云灵曦呢。” 萧九宸：“……” 他看了一眼云卿浅，转着轮椅走了，虽然速度不快，可云卿浅莫名就是get到了气呼呼的意思。 云卿浅站起身，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的神，许久才低头笑了笑，信步离开。 …… 萧九宸果然按照自己所说的那般，将宴会上竞拍得到 的银两一部分上交国库一部分用以给云卿浅为京都百姓义诊，明细单子就贴在城门口，往来人员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此举一出，瞬间引起轩然波涛。 有人盛赞萧九宸一心为民，也有人说翼王殿下沽名钓誉，在南召皇子公主面前大.大的丢了北周的体面和脸面，朝堂也为此连日争执。 宋子文：“皇上将招待南召皇子公主的事情交给翼王是陛下对他的信任，可翼王殿下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实在有伤北周国体！” 云国公出列，“皇上，翼王此举分明是拿着北周国体给自己搏名声若任由此风助长，上行下效，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若此次不能严惩给群众一交代，以后朝廷法度岂不是形若虚设？！” 之前，礼部尚书因为如何招待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被当众下了面子，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恨不能一脚踩死萧九宸，只要坐实了萧九宸的罪过，他之前遭遇的那些难堪就统统能翻过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皇上一定要秉公处理！” 萧九宸坐在轮椅上，即使比所有人都矮上许多，却仍旧无法让人忽略他 的存在。 天生的气势、凌然的嘴角，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仍旧挺的笔直的脊梁，所有种种都没办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皇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翼王如何说？朕可以给你分辨的机会。” 翼王拱手：“儿臣认为宋大人、云国公和礼部尚书大人单纯的说儿臣做的对错没什么意义。” “你仔细说来。” “启禀父皇，几位大人说儿臣有伤国体，大臣辅佐国君，犹人之有股肱，故称之为国体。宋大人坚持认为儿臣所做损伤了国体，是指责儿臣损伤了诸位大臣的利益吗？” 皇上眯起了眼睛，眼神从宋子文脸上扫过去，宋子文顿觉不好，立刻跪下：“皇上明鉴，臣并非此意，臣的意思说翼王的行为让南召看了笑话，若是传扬出去，让其他国的人如何想我们北周。” “微臣一片丹心，还请皇上明察。” 萧九宸眼角眉梢带了笑，在决定做这些事情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眼前的局面，云卿浅甚至还有模有样的表演了一番群臣指责他的场面。 竟然与眼前不差分毫。 她真是他此生所见最特别的一个人了，跟这样的人过一生一定不会觉得无聊。 “翼王殿下在笑什 么？难道觉得微臣说的不对？” 萧九宸回过神，压下嘴角的笑，淡淡道：“宋大人如何知道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的想法？亲自问的吗？” “三皇子和九公主觉得甚是有趣，还捐赠了东西参与竞拍，本来就是众人一乐又能造福百姓的事情，为何诸位大人一定咬着不放？” “还是说，为了攻讦本王，已经可以不管事情的本质是什么了？本王在明细中说的十分清楚，所得钱财除了上缴国库，都用于百姓的义诊上，难不成只许宋大人名下的济民堂义诊，不许本王为百姓做点事情？” 此话一出，宋子文脸色大变：“翼王殿下怎可随意诬陷下官！” “宋大人尽可反驳本王！逐一反驳！” 宋子文脸色铁青，今日翼王表现直接打破了他之前的固有认知。之前的萧九宸冷淡少言，即便被诬陷也不会主动分辨。 若非如此，他堂堂中宫嫡子也不会跑去南青州那么个破地方。 可今日不管他们说什么，翼王都要反驳、都能反驳…… 原本赵王就不是萧九宸的对手，如今再想压他一头就更加的难上加难。 萧九宸不死，赵王绝无上位的可能。 宋子文垂眸，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还是要走 “翼王殿下误会下官了，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只是担心北周声誉，如今听翼王殿下如此说，才知下官认知浅陋……皇上，下官愿意向翼王殿下赔罪。” 宋子文忽然转变态度，让满朝大臣都傻了眼，云国公皱了皱眉头没说话，但礼部尚书不懂，而且宋子文撤了梯子，他就被晾了。 “宋大人，威武不能屈，你岂能如此快的改变初衷？你要想想咱们北周的声誉啊！” “下官已经知错。” 说完，宋子文退回班列不再开口。 皇上淡淡道：“既如此，就退朝吧，翼王到御书房回话。” 礼部尚书瞬间脸色惨白，皇上虽未开口治罪，可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众人山呼万岁之后纷纷退下，萧九宸去了御书房。 …… “萧九宸，你可知罪？” 皇上忽然开口，脸上一层怒气。 “儿臣不知。” “不知？好！那朕提醒你，你竞拍了你母后的东西，你竟然还敢说不知？” “跪下！” 周德看了看萧九宸，眼观鼻鼻观心的当背景板。 皇上从龙椅上起来，来回踱步，最后停在萧九宸面前：“现在想起来了？” “父皇说的可是母后生辰得的那对东 珠耳坠？”萧九宸语气平静，“母后若知道她戴过的东西被一个一直仰慕他的小姑娘珍藏必会十分高兴。” 萧九宸是有些失望的，他宁愿皇上像宋子文那样来批判他，那样还能证明他在关心着百姓关心朝堂，也在关注他做的事情。 可如今算什么？ 把他叫过来只为了一对东珠？ 表现出对母后多深情？ 可母后活着的时候就不在意圣宠爱，又岂会在死后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 萧九宸垂眸，“父皇，您了解母后，知道她一定很高兴。” 皇上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她留下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萧九宸攥了攥手指，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一片潮湿：“儿臣和父皇一直都记得母后，母后便一直活在我们的心里。父皇，母后她从来不曾离开过我们。” “你……回去吧。” 皇上坐回到龙椅上，头靠着微微后仰，整个人瞬间老了许多，他摆摆手，“周德安排人送翼王回去。” “奴才遵命。翼王殿下请吧。” 周德扶着萧九宸起来，压低了嗓音，“皇上一直惦记着皇后娘娘，为此一直后位空悬。” “本王会记住周公公的话。” 周德 垂眸，“奴才扶着殿下。” 走到宫门口，萧九宸回头看了一眼：宫墙很长，红砖绿瓦，是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搏富贵的地方，也是许多人拼死都离不开的牢笼。 “萧九宸！我在这里！” 云卿浅从翼王府的马车里探出头来，面纱在空中摆动，两只眼睛弯弯的如月牙一般。 萧九宸一直悬着的心忽然就稳稳地落了下来。 上了马车，一杯热茶送到了面前，“在宫中说了许多话口渴了吧？快喝水补充补充。” 萧九宸接过水杯，“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那日之后，两人都有意要避开对方，虽然都住在翼王府，却也有好几日没碰过面了。 他没想到云卿浅会在宫门口等他。 云卿浅接过他手里空了的茶盏，笑道：“想着王爷今日会大杀四方，我就十分激动，忍不住过来凑凑热闹。王爷可想跟我说说？” 萧九宸沉默良久，轻声道：“我用母后博了同情。” “效果好吗？” 云卿浅语气不变，脸上依旧带着好奇的笑意。 萧九宸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也笑了，他慢慢点头：“效果很好，父皇原本因为我竞拍了母后的东珠耳坠要责骂于我，后 来我也提及了母后……他便让周公公送我出来了。” “呀，那效果的确很好啊，也是，如果说可以从先皇后身上得到好处，谁能比得上殿下这个亲儿子呢？” “你当真这么想？” 云卿浅抿了抿嘴角，微微收敛了一些笑意，缓缓道：“我知道这对殿下很难，可皇后娘娘若知道自己留下的一点名声还能庇护殿下，我想皇后娘娘会十分高兴。” “当真？” “母亲保护孩子是天性，皇后娘娘一定会很高兴。殿下若不相信可以回府问一问程夫人，我想程夫人的回答和我是一样的。” 萧九宸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颓然一笑。 “没想到本王也变成了同他们一样的人。” 终于说出来了。 云卿浅松了口气，“皇后娘娘都能搬空皇上的私库，你觉得她是一个会在乎这些细节的人吗？说不定此时皇后娘娘正坐在云彩上给你竖起大拇指呢。” 萧九宸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先是掩唇低笑，后面就是靠着马车大笑。 陆九正在驾车，闻言惊的踉跄的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自家王爷笑的这么开心过。 还是云姑娘有办法， 三两言语就哄好了王爷。 陆九抖抖马鞭，将马车驾驶的又快又稳。 朝廷对萧九宸的攻讦，随着宋子文的主动缴械投降而虎头龙尾的结束了。 又过了几日，拓跋岳和拓跋玉登门了。 他们来的时候，萧九宸和云卿浅正在研究空间里的超大稻穗，思量再三，云卿浅还是拿出来了给萧九宸。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道德多高尚的人，但也做不到明明手里有高产量的种子却看着满街到处乞丐吃不饱肚子。 若是有一人能因为她吃饱肚子不被饿死，她就觉得很值得了。 “我会找人在适合的地方试种。若说真能提高产量，我必定要向父皇为你请功！” 萧九宸语气郑重，“卿浅，我代替天下百姓谢你。” “王爷谢的太早，总要秋收了才知如何。” “我信你！” 云卿浅避开萧九宸的目光，还有半个月，等萧九宸完全站起来，她就能离开了。 还是要早点离开，免得…… 云卿浅摇摇头。 “王爷快些去前厅吧，不要让九皇子和三公主等着急了。” “你与本王同去。” “刚刚赵嬷嬷说程夫人找我，我现在要过去一趟，王爷快些去吧。” “……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云姑娘救命 云卿浅从程夫人院子出来的时候，拓跋岳和拓跋玉已经离开了。 “听说那个九公主走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三皇子倒是一直很好脾气的样子的……也不知道王爷跟他们说了什么。” 秋澜一边给云卿浅斟茶一边碎碎念。 “姑娘您放心，咱们王爷绝对不会见异思迁的，那个九公主连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云卿浅哭笑不得：“陆九又跟你说了什么？” 秋澜面色一红，随即扬起胸膛一脸坚持：“奴婢也不瞒姑娘，的确是陆九说的，陆九说王爷可喜欢可喜欢姑娘了，是绝对不会娶其他女人当王妃的！” 云卿浅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转移了话题：“鸢歌这几日去哪儿了？我怎么一直没见着小丫头？” “鸢歌见姑娘这几日一直忙着就去了庄子上帮忙照顾之前的小豆丁了，不过她每两日就会回来一次，算算今日傍晚就会回府，姑娘找她可是有事？” “说好的要教她学医，最近倒是我耽误她了……我可真不是个好师傅，也罢，秋澜，你去拿纸笔，我先写下些东西给她打基础，免得白白浪费光阴了。” 秋澜刚要去取纸笔，陆九在院子里高声喊 道：“云姑娘！云姑娘！王爷有些不好，请您快些过去看看！” 云卿浅脸色一白，顾不得收拾拎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边走边说，王爷不是才见过拓跋岳兄妹，怎么就不好了？” 陆九急的一脑门汗：“属下也不清楚，南召的三皇子和九公主离开后一盏茶的功夫，王爷忽然口吐鲜血，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云卿浅只恨自己走的慢，一路小跑着到了晏清阁推开门就看到萧九宸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嘴唇已经开始发黑。 这是死相。 她一把拉起萧九宸的手腕开始诊脉，可越着急越诊不出来。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再诊脉，诊完左手诊右手，最后沮丧的松开手：“陆九，王爷见拓跋岳和拓跋玉的时候，你可在场？” “属下一直守在晏清阁外面，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云姑娘是怀疑他们害了王爷吗？” 云卿浅摇头：“他们没有动机。” “那王爷现在怎么办？”陆九急的眼睛都红了，“云姑娘也不能救王爷吗？” 在陆九眼中，云卿浅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连赵靖那么凶险的情况都能救过来，怎么到他们王爷这 里就不行了？ “云姑娘，您可一定要救救王爷！属下给您磕头了！” 云卿浅拉扯不及，陆九在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好几个头，起来的时候眼睛和额头一样红。 “你让我想想。” 云卿浅坐在萧九宸的床边，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过自己见过的所有疑难杂症，可没有一个可以和萧九宸的情况对上。 若不看萧九宸的面相，只诊脉完全诊不出丝毫中毒的迹象。 可不中毒又怎会嘴唇发黑、口吐鲜血？ 原以为她可以傲视古代的医术，如今看来还是天真了。 “萧九宸……我能救你的，一定可以的。”云卿浅喃喃自语。 她坐在晏清阁的院子里，盯着地上的蚂蚁，拼命的想要如何才能救萧九宸的命，忽然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云卿浅！云卿浅！” 陆九很快进来：“姑娘，是住在柴房的叶一舟。” 云卿浅皱眉，自从将人救回来之后，她和萧九宸遇到的麻烦一件接着一件，压根就顾不上他，差点就要把这人忘记了。 “他有何事？” “他只跟您说。” 云卿浅点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后，陆九将叶一舟带了进来，许是翼王府的伙食 好，叶一舟竟然长出了些许的肉来，身上的衣服也收拾的干净利索，跟之前判若两人。 “你找我何事，现在说吧。” “这里有蛊。” 云卿浅惊讶：“这里……是哪里？” 她心里有一个猜测，眼睛一直盯着叶一舟。 叶一舟在晏清阁转了个圈，最后指着萧九宸房间的方向：“这里。” 云卿浅盯着他，忽然道：“你跟我进来，陆九也进来。” 萧九宸忽然吐血昏迷，她不敢冒任何风险，即使她觉得叶一舟不会害萧九宸，还是要陆九在一旁盯着才能安心。 陆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而叶一舟似乎压根没发现云卿浅和陆九的防备，他一进门就直奔萧九宸所在的方向，最后将视线锁定在萧九宸胸口处。 他死死盯着萧九宸，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云卿浅吓了一跳，赶忙示意陆九将人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是蛊。”叶一舟擦了擦嘴角的血，十分虚弱。 云卿浅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可她还是有些不理解：“我处理过蛊虫，可王爷这……说实话，我没发现。”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叶一舟说了谎，要么就是 蛊虫十分厉害逃脱了她的探查。 她宁愿是前者。 “叶莲心在我体内种植过一种十分厉害的蛊虫，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早就融为了一体，所以我可以感知身边的蛊虫，蛊虫越厉害，我体内就会越躁动不安。” 云卿浅暗暗攥紧了手指，眼睛盯着叶一舟，“你可知这是什么蛊虫？” “我不确定，只是觉得有些像。” “像什么？” “我曾偷听叶莲心说话的时候提及过一种十分厉害的蛊虫，是在幼童体内养大之后剥离出来，因为血腥所以效果奇好，比一般的噬心蛊还要厉害上许多。” “你可能解蛊？” 叶一舟满脸歉意的摇摇头：“若是蛊虫弱于我体内的蛊虫我还能将蛊虫引出来，可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压根不是对手。” “而且若是寻不到靠谱的办法，强行引蛊，会对中蛊的人造成极大伤害，重则伤及性命。” 云卿浅语气冷静：“中蛊者能坚持多久？” “十天，若十天之后不能将蛊虫引出来，中蛊者将变成活死人。” 陆九倒吸了一口冷气：“云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这蛊虫可是苗族特有？”云卿浅盯着叶一舟，“我要听实话。” 第二百二十章 试探拓跋岳 叶一舟迟疑片刻，点点头：“当时叶莲心说这蛊虫是给一个大人物养的，对方是谁，我并不清楚。” “可是靖边侯周恒？” 叶一舟摇头：“不是他，叶莲心提及对方的时候十分敬畏，和她提及周恒的时候完全不同，所以一定不是周恒。” 云卿浅皱眉，放眼整个京都，能和苗族扯上关系又万分痛恨萧九宸的人，除了周恒还能有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萧九宸倒下了，她必须撑住了。 “你可有什么建议？” “找到王爷中蛊的原因，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这种极品蛊虫十分娇贵，必须近距离种下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云姑娘或许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查查看。” “多谢，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叶一舟摇摇头：“我只希望王爷醒过来，早日收拾了叶莲心。” “一定会的。” 叶一舟微微颔首离开，云卿浅立刻道：“我要去见一见拓跋玉。” “云姑娘刚刚说他们没动机。” “他们没动机，可若是其他人利用了他们呢？陆九，让崔五跟我去！你好好守着王爷，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知道吗？” 陆九郑重的点点头，见云卿浅马上要走，赶忙 追问了一句：“要不要给皇上递个话？” “……算了，消息传进宫里，皇上着不着急不知道，可一定会引出其他居心叵测的人出手，所以你既要守住晏清阁又要封锁好消息，王爷昏迷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 陆九抱拳：“属下遵命！” 一辆没有翼王府徽记的青灰色马车从翼王府后门缓缓驶出，随后快马加鞭的朝着招待三皇子和九公主的行宫疾驰而去，驾车的人正是崔五。 马车刚离开没多久去，两个坐在路边的人就快步跟了上去。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云卿浅才换了秋澜的衣服从正门离开翼王府，她离开之后直奔最近的茶馆，进了包厢，拓跋岳已经在里面等她。 “云姑娘这身打扮……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拓跋岳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推到云卿浅面前，“喝口水慢慢说。” 云卿浅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盯着拓跋岳：“我一直相信我看人的眼光，看三皇子应当也不会走眼。” 拓跋岳眸子一紧，语气仍旧温柔：“应该不会让云姑娘失望。” 云卿浅却忽然发了火。 “三皇子带九公主登门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给九公主腾地方吗？还是三皇子也觉得我蒲 柳之姿不配翼王妃的位置，要腾出地方给更高贵的公主殿下？” 拓跋岳惊讶：“我并无此意，可是翼王殿下跟你说了什么？” “翼王殿下同我说什么与王爷无关，要紧的是三皇子和九公主的想法。若是公主就可以抢别人的未婚夫，那这世道未对我等寻常女子未免太不公平了点。” 拓跋岳看了云卿浅，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寻常了。 “今日登门找翼王殿下的确是谈了些事情，但并非云姑娘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谈合作，并未谈到阿玉的婚事。” “九公主看上翼王殿下了。但还请三皇子转告九公主，只要我不死，这翼王妃谁也抢不走，她也不行。” 拓跋岳眼底一片惆怅，无奈苦笑：“你特意来跟我说这个？” “不然呢？” “既如此，我一定会看管好阿玉，绝不会让她再出现给云姑娘添堵。云姑娘以后尽管放心。” 云卿浅盯着拓跋岳的脸，眼神清澈、嘴唇微微抿着，还有额头的纹路……她刚刚用了一点心理学上的手段，证明他说的全部是实话。 他果然不知道萧九宸被算计中了蛊虫的事情。 云卿浅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很快在心里做了决定，她一改之前的 疾言厉色，放缓了语气。 “我有事情请三皇子帮忙。” “我刚刚说了，我一定会看好阿玉绝不……” “不是这件事。” 云卿浅打断拓跋岳，言简意赅的将萧九宸中蛊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郑重道：“三皇子和九公主是王爷昏迷之前最后见的人，所以我过来是想问问当时细节。” 得知萧九宸中蛊，拓跋岳十分意外。 “我和阿玉离开的时候王爷还好好的，怎么会中蛊了呢？” “所以还请三皇子好好想想当时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若真有人借助三皇子和九公主给王爷下毒，那就真的是用心歹毒了。” 拓跋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背后之人想要一箭双雕，在除掉萧九宸的同时也将他推出去背锅……更严重点，萧九宸死了，她这个异国皇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他和阿玉在北周出了意外，那母后在宫中处境必定更加艰难，慕容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也全部变得岌岌可危。 如云卿浅所说，背后之人当真歹毒的很。 拓跋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道：“我和王爷商议合作的事情，我们只喝了茶水，其他东西都没碰，当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 题。”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萧九宸好好的。 “三皇子有没有从外面带东西进去，而王爷同时也触碰到了的。” 拓跋岳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脑子里开始复盘今日和萧九宸见面的场景，从进门开始……忽然他眼睛一亮，想起来了。 “当日我和阿玉见到王爷的时候，王爷正在把玩一只桃木簪子，那簪子雕工不算惊喜可看的出来十分用心……”拓跋岳看了看云卿浅，轻声道，“我猜那桃木簪子是王爷送给云姑娘的。 云卿浅闻言一愣，沉默下来。 他给她雕了簪子？桃木的？ 她实在想不出清冷高贵的男人是如何拿着雕刻刀在木头上一点点砍出痕迹，又仔仔细细的打磨……那样的场景，一定十分动人。 “三皇子请继续。” “阿玉调皮非要看那簪子，不小心就将就簪子碰落到了地板上，捡簪子的时候她十分惊讶，因为王爷书房的地面上竟然裂开了许多条缝隙。” 云卿浅皱眉：“这跟王爷昏迷有关系？” “不确定，只是梳理当日事情的时候总觉得像是遗漏了什么似的。” 拓跋岳又开始踱步，最后停到窗子门口忽然猛的转身：“云姑娘，我想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谁不配 “翼王用来雕刻簪子的那根桃木十分特别，上面纹路十分鲜活，如流水旋涡一般。” 云卿浅惊讶：“鲜活？” 桃木取下来就是死物了，拓跋岳却用鲜活形容？还如流水旋涡？直觉告诉她这根桃木一定有问题，找到桃木簪或许能救萧九宸。 拓跋岳道：“当时我只觉得新奇，但是想着世间万物各有不同，许是翼王从别处寻来特别之物……现在想想那跟木头太过灵动，应当是有问题。” “我现在就回去找。” “云姑娘。” “嗯？” 云卿浅回过头，拓跋岳含笑：“翼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你不要太担心。” “多谢。” 云卿浅匆匆离开，拓跋岳站在窗口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三皇兄你喜欢云卿浅。”拓跋玉推门进来。 她实在有些惊讶，南召美女何其多，各种各样的，可拓跋岳从不假以辞色，都说他性格温和，可只有他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心跟人疏远的很。 不喜欢的人，即使笑着也绝不肯给人靠近的机会。 她跟许多人一样好奇，不知道拓跋岳最后会娶个什么 样的姑娘进门……得什么样的姑娘才配的上他那般人物？ 可拓跋玉万万没想到，来了一趟北周，他竟然喜欢上了云卿浅！且不说云卿浅是萧九宸的未婚妻，只她狼藉的名声就应该让人望而却步了。 “她配不上你。” 拓跋岳转过头看拓跋玉，眼底带着凉意。 “感情里只有不被喜欢的人才是配不上，懂吗？” “可是三皇兄，云卿浅她……” 拓跋岳一眼看过去，拓跋玉立刻禁言，她从未见过拓跋岳这样寒凉的眼神，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像是笼着冰霜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翼王被害，我们之前的计划就会受损，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迫害翼王的人。” “三皇兄是为了翼王还是云卿浅？好嘛……我不说了还不行，那你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翼王中了蛊虫，你去查查最近可有苗族的人过来……叶莲心统治苗族肆意妄为，若任由其发展下去，整个南召都要跟着遭殃。” “我立刻去查。” …… 当天下午，秦宣和鸢歌一起回了翼王府，也得知了萧九宸中了蛊虫的事情。 “云姑娘做的很对，王爷中蛊的消息是该好好 的捂住。” 陆九不懂，“就算咱们捂住了，可下黑手的人也一定不会愿意，到时候还不是一样？” 云卿浅摇头：“不一样，咱们捂住了，只要王爷中了蛊虫的消息传出来就一定有迹可循，从哪里传出来的就查哪里，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秦宣眼中露出赞赏，连连点头：“云姑娘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将消息封在王府里，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用理会。” “那王爷体内的蛊虫该如何？”陆九十分担忧，七尺高的汉子红了眼睛，“王爷的命怎么这么苦，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人却偏偏要吃这么多的苦头，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就那么倒霉！” 秦宣沉默。 云卿浅看着两人认真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 “云姑娘说的没错，现在都是对王爷的考验，也是对大家的考验。陆九你可要打起精神，王爷的安危全系于你一人。” “云姑娘和先生尽管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王爷！” 秦宣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云卿浅去院子里，“我有话和云姑娘说。” 云卿浅点了 点头，跟他去了院子里。 “秦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秦宣盯着云卿浅看了一会儿笑道，“云姑娘在此间可还适应？” “王府诸人对我都很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我说的不是王府。” 云卿浅疑惑：“不懂先生的意思。” “云卿浅原本死劫难逃，可她非但活下来了，还越活越好，云姑娘觉得是什么原因？一个人可以骤然清醒，可行事风格和浑身的本事不会凭空多出来。” 云卿浅心中“咯噔”了一声，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看出了她身上的秘密？ 萧九宸一直十分敬重秦宣，她也一直将秦宣定位为有才华的谋士，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 可万一是诈她的…… “我不是很明白秦先生的意思，秦先生不妨说的直白点。” “云卿浅和王爷并无夫妻的缘分，可云姑娘有。” 云卿浅现在确信了，秦宣说的云卿浅是指原主，云姑娘则是指的她。 “萧九宸不会跟你说，所以秦先生有大才，可通古今？既如此，先生不妨算算如何才能救王爷性命。” 秦宣摇头：“我只是懂一些周易之术，并不是掐 指一算什么都了解。刚刚所说也是从云姑娘面相上推断出来，又了解了一些云姑娘前后做事风格截然不同，稍作联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云姑娘无需紧张，我并无恶意，只想告诉你，你跟王爷有夫妻的缘分，不要白白蹉跎了时光。” 云卿浅嘴角一抽，一脸的黑线，“萧九宸生死未卜，秦先生怎么有心情做红娘？” “云姑娘是王爷的福星，有云姑娘在，王爷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云卿浅顿时无语，她从来不相信这样的话。 “秦先生若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去忙了。” 秦宣点点头：“鸢歌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云姑娘一定不会后悔收她为徒。” 云卿浅一个踉跄，果然不靠谱！ 他家王爷都快没命了，他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云卿浅脚底的步子又快了几分，走到萧九宸的房间找到陆九。 古代人都很喜欢将秘密藏在书房里，尤其依照萧九宸身份地位只怕藏的更多，万一不小心扒拉出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就觉得脖子有点凉。 云卿浅叹了口气，“我要去王爷书房找些东西，不知能不能进？”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发现秘密 “王爷交代过，云姑娘可以去翼王府里任何一个位置。”陆九立刻道。 云卿浅有些意外，“王爷何时交代的？” 为什么要如此交代？ 见云卿浅脸色不好，陆九赶忙问，“上次举办曲水流觞之后就说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没有。” 云卿浅摇摇头，朝着萧九宸的书房走去，曲水流觞那日萧九宸向她表明了心迹，她拒绝了他。 可他回来之后却交代陆九她可以去府中任何一个地方，包括她的书房……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她压根不会发现，那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她有些看不懂萧九宸了。 书房到了，云卿浅推开进去，环顾四周。 上次来这里还是刚过完年，五皇子和六皇子过来拜年，程夫人让她过来送东西，不过当时匆匆一瞥，并未仔细打量这里。 如今仔细看一遍，才将书房全貌尽收眼底。 书房的布置十分符合萧九宸的身份、性格，简单清冷中又带着天之骄子的清贵，挨着墙壁放着一排一排的书，随意抽检就会发现萧九宸看的书很杂，各种类型的都有涉猎。 临窗的矮几上放着暖玉做的棋盘，琪子全部都收拾的干净整齐 ，像极了书房的主人。 云卿浅抿抿嘴角，想着萧九宸在这里下棋、读书的场景，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暖意会柔和他五官的棱角，会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润。 那场景一定十分好看，人也肯定好看。 想到这里，云卿浅愣住，她将萧九宸的脸记的这么清楚吗？乃至连他嘴角的弧度都能想的出来？ “别犯傻啊……”她将手放在心脏的地方轻轻道。 随后，她不再让自己发呆，立刻开始着手去寻找那个桃木簪子。 萧九宸如果和拓跋岳谈事情一定会坐在花厅里，拓跋岳说桌子底下的地面有许多裂缝……云卿浅的视线落在花厅唯一的一张桌子面前，眼睛从桌子移向地面。 果然…… 那里的地面是裂开的。 她快步过去蹲下去检查地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击中，裂纹呈点状蛛网状。 是什么东西呢？ 簪子。 云卿浅很快有了答案，也确定那根桃木簪绝对有问题，普通的簪子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道。 簪子会在哪儿呢…… 云卿浅的视线落在博古架上一个檀木盒子，跟过年的时候，萧九宸送她的礼物是同一款花纹，直觉告诉她就 是了。 她踩着椅子将盒子取下来，打开。 果不其然，一根打磨光滑的古朴的簪子静静躺在红色的绒布上。 簪子头雕了一只十分灵动的燕子，燕子嘴边衔着一朵红色海棠花，栩栩如生、鲜活动人。 云卿浅又将簪子拿近了仔细看，才发现海棠花的颜色好像是血染的……她猜测是萧九宸雕刻簪子的时候弄破了手指，所以就顺势雕了一朵花儿。 “傻不傻……”她喃喃道。 云卿浅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堵得慌，又愧疚的很。 萧九宸对她很好，她却只想用理智做选择。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情绪，举起簪子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照，忍不住皱眉。 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根寻常的桃木簪子。 压根没有拓跋岳说的流水一样的旋涡…… …… “这根簪子是从何处而来？”叶一舟脸色大变。 云卿浅赶紧的说了簪子是萧九宸的，叶一舟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云卿浅，“我看像是女子用的。” “这跟王爷中蛊有关系？” “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因果天注定。” 云卿浅皱眉：“你好好说，说仔细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之 前跟你提及过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蛊，要在幼儿体内养大再剥离，若是剥离后不能尽快的找到宿主蛊虫就会死亡，浪费养蛊人的心血。” “所以要是想用这种蛊虫害一个人，那必定是要就近，开始我以为翼王殿下就是如此被人害了，如今看来是我判断错误。” 云卿浅赶忙问，“不是你之前说的那种蛊虫？” “是，也不是。”叶一舟见云卿浅要翻脸，赶忙道，“我说的是实话，这种蛊虫比刚刚说的那种蛊虫更厉害，他们选择寄宿于任何一种物体上，包括植物。” “你的意思是，那蛊虫原本是在桃木簪子上？” “桃木属阴，刚刚我从这根簪子上感应到了蛊虫残留的气息，应当没错。” “既如此，为何王爷会中蛊？” “这里。” 叶一舟指着红色的海棠花，“滴血认主了。” 他龇牙咧嘴，满地的转圈。 “人与人的气运怎么就这么不同呢，有的穷其一生都不能得到的东西，翼王殿下竟然阴差阳错的就有了？果真是皇帝的儿子运气更好一些？” 云卿浅及时从他的话中提取到关键词，“你说是好事？” “这么跟你说吧，人间有皇帝， 蛊虫中也一样，翼王殿下的体内蛊虫约摸着就是蛊王了，以后再没人能用蛊虫害他，相反，他还可以操控其他蛊虫。” 叶一舟羡慕流口水，恨不能分分钟将蛊王从萧九宸的身上挖出来种在自己身上。 蛊王啊……叶莲心穷极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 这样想，叶一舟又觉得痛快。 云卿浅不知道叶一舟的脑补，只担心萧九宸的身体，“既如此，王爷为何会吐血？” “蛊王好好在桃木里待着，忽然被迫认主能高兴？可不得折腾两天？就换做是云姑娘你，好好的被人卖了是不是也要挣扎着逃命？” 这比喻简单明了，云卿浅一下就懂了。 “可会伤害王爷身体？” “不好说。” “什么意思？” “翼王殿下能挺过去那就是等于多了一重助力，挺不过去的话……” “会如何？” “会死。” 云卿浅脸色一白，眼前一阵发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爷非常人，定能挺过去。” 离开叶一舟住的偏院，云卿浅立刻去了晏清阁，她要亲自守着萧九宸，等他醒过来。 “云姑娘不好了，宋子文亲自登门向王爷赔罪，如今人已经到门口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蠢货 宋子文身穿官府站在翼王府门口，拱手道：“那日下官在朝堂上误会了翼王殿下，近日一直在家中反省，实觉得认知浅薄不自知，故特来向翼王殿下赔罪。” 云卿浅出来站在门口，避开宋子文的大礼，“宋大人来的不巧，我们王爷近日不方便见客。” “王爷可是还在生下官的气？若是如此，下官愿意跪在翼王府门口，只求王爷消消气。” 说着撩起衣服下摆就跪了下去。 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起来，其中不还不乏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各府邸的管家下人，主子不好意思过来看现场，只能派了得力的下手过来观看，等回去再细细讲述。 这半年来，翼王府可是给他们提供了不少热闹，为此这边才有了动静人员立刻就熟练的就位了。 宋子文在京都的名声一向很好，尤其现在济民堂还在义诊，众人见状立刻议论了起来。 “传言翼王殿下最近颇得盛宠，之前还不相信，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是啊，宋大人可是赵王殿下的亲舅舅，若不是真怕了翼王，又岂会做到这个地步？” “宋大人好歹的也是朝廷命官，翼王就这么把人 晾在外面也不合适啊，有什么话总得出来见见说个清楚。” “谁说不是呢……” 云卿浅眯起眼睛，要么说宋子文是个聪明人，就这么一跪，就能将翼王长久以来的好名声跪的稀碎。 “陆九，你去办一件事。” 云卿浅在陆九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句，陆九面露不解，但想着萧九宸的交代，还是立刻去了。 “王爷并未说不见宋大人，宋大人何必如此呢？知道的是宋大人知错就改求原谅，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大人想利用京都百姓的舆论压死我们王爷呢。” 宋子文脸色铁青，心思和打算就这么明晃晃的被戳破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但，只要萧九宸死了，云卿浅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又能掀起什么波浪来？ “朝廷大事，云姑娘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下官再是不才，也是朝廷命官，是非对错自由皇上定夺，你一女子岂可对朝廷命官指指点点？”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围观人的赞同。 “宋大人说的没错，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个什么样子？”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找人家云姑娘 看诊的时候不说人家抛头露面，现在又说这些？有本事下次义诊你不要去！” “不去就不去，不是还有济民堂的义诊。” “云姑娘可是说了之后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义诊，济民堂可以吗？” “……” 各种议论争执的声音都有，但庆幸的是舆论并没有一边倒的偏向宋子文，萧九宸在京都还是有民心基础的。 云卿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看着众人脆声道：“大家安静一下，我倒是觉得宋大人说的极对。” 这下，不止百姓迷惑，宋子文也愣住了。 但他非但没敢放松，反而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为官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反常必有妖，云卿浅不会莫名其妙的说赞同他。 “既然宋大人说万事都有圣上判定，那宋大人来我们翼王府门前做什么？求王爷原谅？宋大人是做错了什么吗？既做错了，宋大人应该向皇上请罪才才是。” “若是宋大人没错，那我可要好好跟您聊聊了，您做这些事情之前可有想过赵王殿下？” 宋子文立刻道：“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决定，与赵王何干？你这女子，不要胡乱攀咬！” “您是赵王的 舅舅，这事情当然跟赵王有关系。” 云卿浅冷笑，一个两个的跳梁小丑，都想着来欺负萧九宸，真当翼王府的门槛儿这么容易踩？ 她朝人群里瞥了一眼，嘴角勾起笑意来。 “我不说宋大人是否要需要跟翼王请罪，只说您身为赵王的亲舅舅了，如此随意的就跪在了翼王府门前，你可想过赵王的脸面？” 宋子文脸色一白，“赵王深明大义，若是知道，也必定能理解下官的一番诚意。” “我觉得未必哦。”云卿浅叹了口气，“宋大人怕是忘了，年前的时候，赵王因为不敬兄长被皇上罚跪在益王府门前好几日，多少人都瞧见了。” “按说啊，人看热闹都是喜新厌旧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不少人都忘记那一茬了，可宋大人今日一跪，不知道多少人想起来那日的事情。”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赵王殿下的膝盖还疼不疼……” 宋子文脸色铁青，什么百姓会想起来赵王罚跪的事情，他保证，若不是云卿浅声势浩荡的提起来，没人能想起来。 而且就算真的想起来也没人敢说出来。 云卿浅！ 她怎么敢！ 宋子文只得云卿 浅医术好有些小聪明，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全然不将规矩、脸面放在心上，就当着满京都百姓的面，堂而皇之的跟他对上，甚至还将赵王牵扯了进来…… 不对，好端端的她提赵王做什么？ 忽然宋子文脸色一白，立刻起身朝着人群中看过去。 果不其然，赵王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他，阴翳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恼恨。 “云卿浅，你怎么敢！” 宋子文简直气疯了，他设想过一百种云卿浅推脱萧九宸不能出来的理由，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独辟蹊径将赵王请来了。 若她是赵王的未婚妻，他一定要盛赞这个想法，真正的四两拨千斤！ 可如今被架在火上烤的人是他，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安抚赵王。 “赵王殿下，此事我回去慢慢跟你解释。” 赵王冷哼一声：“宋大人已经将本王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宋子文心口一塞，差点吐血。 可真是个蠢货。 “殿下，在舅舅和云卿浅之间，你不相信我难不成还要相信她？” 赵王面露犹豫。 云卿浅含笑，“赵王殿下，不要听别人怎么说，端看他怎么做才是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舅甥之争 赵王面色一沉：“本王和宋大人的事情轮不到你多言。” “自然，所以两位要走了吗？我家王爷忙的很真没时间见你们，不如你们一起回去，也免得膝盖疼？” 赵王脸色沉沉，即便知道云卿浅在挑拨离间，他还是气血翻涌，一把甩开宋子文的胳膊，大步离开。 宋子文脸色更加难看，赵王对他一直十分敬重，很多事情都愿意听他劝导。像今日这样当众不给他脸面还是头一次。 而这都是拜云卿浅所赐。 “翼王殿下府中果然藏龙卧虎，区区一女子也能在这里搅动风雨。如今翼王殿下还不出来，到底是何意？” 宋子文想的清楚，赵王那边事后好好安抚就没事了，可今日若不让翼王出现，那此番折腾的心血就全不白费了。 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又要横出变故。 “宋大人这个样子，我倒是好奇的很，我已经说了王爷不方便见您，您为何执意要见？” 之前云卿浅以为有人害萧九宸，所以捂着消息等对方跳出来，可叶一舟认出桃木簪子上蛊王的气息，她猜测萧九宸昏迷是个巧合，就没再往这个方向想了。 可今日宋子文 的态度实在诡异，跟他平日里沉稳持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其中若是没什么猫腻，她把头拧下来。 “难不成宋大人是想将我们王爷骗出来，派人暗中刺杀他？” “胡说八道！” 云卿浅眯起眼睛，宋子文反驳的太快，反而透出了心虚。 “陆九你立刻将百姓疏散开，去对面的茶楼上好好搜搜，任何可疑人员都不要放过！” 见陆九带人去安排，云卿浅转过头看宋子文，宋子文直觉不好。 果然…… 云卿浅高声道，“多谢宋大人高义，若不是您暗中提醒，我真想不到这一茬。我安排两个人送您回府，绝不让那贼人伤您。” 宋子文难以置信的盯着云卿浅，脸上露出了惊恐。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怎么会、怎么会…… 她当然会！ 云卿浅弯了弯嘴角，“其实现在回去也不安全，宋大人不如先进王府休整片刻，只等陆九将那些贼人一网打尽，翼王殿下亲自送您回去！” “好、好，算你狠！” 宋子文狼狈离开，云卿浅扫了一眼茶楼的方向，那是一个很好的埋伏位置。 不知道是何人能指使动宋子文顶在前面？ 听说有 刺客，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云卿浅吩咐人关了大门，径直去找了秦宣。 虽然秦先生说话颠三倒四常常不靠谱，可到底是被萧九宸敬重的人，云卿浅相信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古怪。 “我猜测宋子文的计划是想王爷先丢了民心再被害死，就能很好的安抚百姓情绪。” “我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秦先生觉得何人能指使动宋子文，让他为了害王爷连脸面都不要？” 秦宣想了想，没直接回答云卿浅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宋家。 “宋家子嗣多不成器，如今全靠宋子文一个人撑着。他若有个三长两，用不了多久，整个宋家都会沦为阶下囚，宋嫔和赵王也会墙倒众人推。” “宋子文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未必是有人指使，也有可能是威胁或者合作。” 云卿浅眼睛一亮，“秦先生觉得会是谁？” “很难过，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如何试？” 秦宣抚须而笑，示意云卿浅靠近，压低了声音交代了几句，云卿浅眼睛一亮，“我马上去安排。” 当天晚上，萧九宸邀请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进翼王府参加宴会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宋子文的书房正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吵。 “赵王殿下今日糊涂了。”宋子文面色阴沉，“老臣所做都是为了殿下，殿下怎么能受云卿浅的蛊惑。” 赵王下意识的要低头，可忽然想起了云卿浅说的话，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宋子文跪在翼王府门口，打的就是他萧逸珗的脸！这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舅舅说是蛊惑，不如跟本王解释清楚，舅舅今日在翼王府门口演的那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事情比他的脸面还要重要？ 宋子文脸色一沉，从前赵王压根不会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 云卿浅，真是该死啊！ “老臣那样做自然有老臣的用意，至于为何现在还不能告诉殿下，只请殿下稍等几日就会知道老臣的一片苦心了。” “为我好？不能告诉我？舅舅，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 “要么舅舅将今日的事情全部告诉我，要么以后就不劳驾舅舅管我的事情了，免得大位没争上，反而将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说到底本王还是皇上亲子，容不得旁人这么践踏！” 旁人？ 宋子文气 个仰倒，要不是没得选，他也不想选萧逸珗！ 可他是萧逸珗的亲舅舅！ 亲舅舅！ 深吸一口气缓过精神来，宋子文放缓了语气：“赵王殿下真想知道，老臣跟你说便是。” 赵王面色一喜，果然，就是要拿出的王爷的气势来，他们才不敢糊弄他！这不连向来严肃的舅舅都向他低头了。 他矜持的抬抬手：“本王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既然舅舅愿意说，本王听听也无妨。” 宋子文：“……” 他扶着椅子坐下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将砚台砸在赵王脸上的冲动。 “有人要萧九宸的命。” 赵王面色一惊，想起白日的事情，立即勃然大怒：“云卿浅说的是真的？你当真要将萧九宸引出来让人射杀他？你、你这样做，可想过会连累到我？” 情急之下，萧逸珗连“本王”都不用了。 宋子文眼底失望更浓，他只身涉险为的是谁？ 事到如今，萧逸珗第一反应先是他自身的安危？ 如此自私自利的人，当真可以扶上位？ 宋子文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产生了浓浓的怀疑，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没说话。 见状，赵王也回过神来，“舅舅？”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只能嫁给赵王 宋子文怏怏道：“赵王殿下有何赐教，请说。” 真寒心了。 “舅舅不要误会了本王，刚刚本王的意思是、是……本王和宋家、舅舅都是一体的，若是有人怀疑到本王，那整个宋家都要受牵连……” 宋子文幽道：“老臣希望殿下记得，宋家和殿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何人都可能害殿下，但老臣和宋家不会，保殿下就是在保宋家。” 这话赵王相信，而且他现在也离不开宋子文的帮扶。 “是本王冲动了，还请舅舅见谅。” 说着就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宋子文一脸惶恐的将赵王扶起来，两人又红着眼睛说了许多贴心的话，一场猜忌似乎消弭于无形。 “舅舅刚刚说有人要萧九宸的命，是何人？今日翼王并未出现，可是要改日再将人引出来？” 宋子文摇头：“不必了，那人还说翼王要是怎么都不肯出来，就证明他命不久矣了。” “当真？！” 赵王惊呼一声，激动之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都因为这个消息眼睛发亮。 他可太希望萧九宸赶紧死了。 虽然萧九宸双腿残疾，可依旧给他添了许多麻烦和闹 心事，只有早早的变成一具尸体他才能安心。 “舅舅确定吗？本王可是听说萧九宸邀请了拓跋岳和拓跋玉进府赴宴。” “虚张声势罢了，不过这样也好，萧九宸的死总要有人背锅。” “对对对！舅舅说的没错！除掉萧九宸，又能借此拿捏住拓跋岳兄妹，到时不怕他们不听话！只要拿到慕容家的铁骑，本王就有十足的把握登上……” “殿下慎言！”宋子文出声提醒。 赵王笑：“这儿是舅舅的书房，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不过舅舅放心，本王在旁人面前不会如此随意。” 宋子文点点头，虽然有些不喜赵王的小心思，可到底是要扶他上位的，也不会太过让他难看，只顺着他的话道。 “如今北周兵权集中，西南有靖边侯，北边有赵家，殿下再想分一杯羹怕是不容易，但若得了慕容家的支持，不管是靖边侯还是赵家，都可与之一战。” “而且若以后真的起了战事，死的也是慕容家的士兵，于殿下并无任何损失，所以殿下必须取的拓跋岳兄妹的信任。” 赵王猛的一砸拳，“舅舅说的本王都知道，可拓跋玉难缠 的很，她对本王似乎有成见，想要得到她的芳心怕是不容易。” “殿下着相了，得到一个女人的真心有什么用？大可不必非那个心思，只要拓跋玉进了赵王府，怀上殿下的孩子，难不成慕容家还能投靠萧九宸？” 赵王脸色不怎么好，又想起了之前在宫里的安排……明明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偏偏后面出了岔子，拓跋玉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而他和云灵曦一度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宋子文看了他一眼，“上次的事情殿下临时起意自然会失败。” “舅舅可是有什么好法子？还请舅舅教教本王，若日后本王能荣登大宝，舅舅和宋家就是整个北周最大的功臣。” “我已经打听到，南召皇室十分混乱，皇后也就是拓跋岳兄妹的母后在宫里举步维艰，慕容家的处境也岌岌可危，他们兄妹到北周是寻求帮助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们肯定要带着北周的助力回去……如今成年的皇子里，除了五皇子和六皇子，就只有您和翼王。” “五皇子、六皇子生母身份低微，拓跋玉不会考虑。就目前来看九公主对萧九宸更为亲近，可 若是萧九宸死了……她就只能选择殿下您啊。” 赵王瞬间明白过来，连连点头：“舅舅说的没错，只要萧九宸死了，拓跋玉想要搬回救兵就只能跟了本王。” 慕容家的铁骑啊…… 还有拓跋玉让人神魂颠倒的小脸…… 想到这些以后都是属于自己的，尤其拓跋玉之前有多嚣张，回头他就要将人修理的多么乖顺。 那个场景……赵王兴奋的两眼放光。 “舅舅你说本王该如何做？本王都听你的。” 宋子文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情绪转瞬即逝，他笑道：“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脏手的事情舅舅会安排，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赵王满意的笑了，觉得宋子文虽然强势了些，可办事能力实在可以。 上位者肯定是只需要发布命令，其余的事情都会由下属去做。 “殿下此时速速回宫，若是能让皇上亲自召萧九宸入宫就更好了，只要萧九宸不出现那就说明人没了，而云卿浅就是凶手。” “至于拓跋岳兄妹，到时候殿下施恩救他们出来，剩下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舅舅放心，本王一定将此事办成了！” 赵王兴冲冲离 开，他刚走，宋子文脸上的笑就消失的无影无在，他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一个带着面罩的男人从暗处走到等下。 “即便赵王登基也坐不稳那个位置，你当真没看出来？” “我别无选择。” 面罩男人桀桀的笑起来，“你是要跟他一起死？” “你不要胡说。”宋子文冷声警告，“跟我合作的人不是你，注意你对本官的态度。” “若非主公选了你，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这些？赵王那个货色早晚把自己玩死，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找退路。” “我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面具男人被怼也不生气，依旧笑道：“今日儿你在翼王府面前险些满盘皆输……宋大人，我劝你不要耍花招，若你真跟云卿浅传消息，主公有的是手段。” 宋子文简直被气疯了：“那是云卿浅的离间计！” 都听懂人话怎么的，一个两个都蠢的跟赵王似的。 “我当然知道是离间计，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 宋子文眉头紧锁没吱声，脸色难看的要命。 面具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耸耸肩隐匿了身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害死翼王 接到皇上宣萧九宸进宫消息的时候，云卿浅正和拓跋岳坐在院子里聊天，对于圣旨的到来，云卿浅并不意外。 “多谢三皇子今日愿意相助，今日不能继续饮茶，改日我必定摆好酒宴邀请三皇子和九公主再聚。” 拓跋岳含笑：“我等着云姑娘的请柬。” 见云卿浅要向外走，拓跋岳犹豫了一下道：“可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宫，我毕竟是南召的皇子，说不定有机会帮你说话。” “我能处理好，但仍旧谢谢三皇子的好意。” 拓跋岳沉默之后点了点头：“好。” 云卿浅换了衣服正要出门，陆九匆匆赶过来：“云姑娘不好了，靖边侯亲自带了人马朝着咱们王府过来了，看样子怕是来者不善。” “靖边侯？”云卿浅皱眉。 她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就上头，先有宋子文又有靖边侯，这些人是结盟了要跟翼王府作对？ “我先去看看王爷。” 云卿浅快步赶去了晏清阁，秦先生一直在里面守着，见到云卿浅冲她摇头：“王爷还未醒来。” “立刻将王爷转移到密室，靖边侯来者不善，我怕是冲着王爷来的。” 云卿浅看向陆九，“王府有密室吧？ ” “有、有的！” “既如此，你们将王爷安置好，我现在去外面看看情况，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藏在密室不要出来。” 秦宣赶忙问道：“云姑娘可知鸢歌在何处？” “秋澜将人带去了程夫人住处，只要靖边侯脑子没进水，就不敢对程夫人有任何不敬。”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程夫人的真正身份，可身为皇帝心腹，靖边侯是一定知道程夫人是先皇后胞妹的事情。 秦宣也知道其中关系，放下心来：“为了王爷，云姑娘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没说不让她去之类的话，现在总要有一个人顶在前面，只有云卿浅能做这件事。 “放心。” 云卿浅出去的时候，靖边侯已经闯入了翼王府的院子，看到她大手一挥：“来人，立刻将云卿浅拿下！” “慢着！”云卿浅避开兵士伸过来的绳子，冷声道，“不知我身犯何罪，朗朗乾坤，靖边侯闯入翼王府可还好？你想抓我，也要问问翼王同不同意、太后同不同意？！” 说着的时候，她一直盯着靖边侯脸上的表情，见他一脸轻蔑压根不当回事儿，心往下沉了沉了。 情况有些不 好。 “你勾结拓跋岳兄妹谋害王爷，妄图占据翼王府进而收买京都百姓……心思险恶、其心可诛，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保不下你！” 云卿浅心中一惊，原本她以为周恒只是冲着她和萧九宸来的，无论如何没想到会将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二人牵扯进来。 还是说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存了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而今日她邀请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来翼王府做客恰好给了他们合适的时机…… 云卿浅越想越是觉得是这样，顿时懊恼，果然是大意了！ 她和萧九宸跟靖边侯的梁子早就结下了，怎么交锋都不为过，可无端将拓跋岳兄妹牵扯进来就不合适了。 “云卿浅，你敢说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二人不在翼王府？” “在又如何？难不成靖边侯还要管王府邀请的客人是什么身份地位？” 靖边侯讥诮：“这样的说辞你还是留着跟皇上解释去！” “来人，将云卿浅带走！”他的视线又看向不远处，“三皇子和九公主也跟着本侯走一趟吧。” 拓跋玉大急，“靖边侯，你勾结叶莲心妄图插手南召国事，如今眼见着事情败落，又迫不 及待的想要害我和三皇兄！北周皇帝若是知道，定不会绕你！” “将人带走！” 靖边侯带了许多兵士，压根不给云卿浅、拓跋岳和拓跋玉反抗的机会。 “是翼王府连累你们了。” 拓跋岳摇头，“这件事，说不准是我们连累了云姑娘。” 拓跋玉也道：“周恒狗贼早就图谋不轨了，该死的玩意儿！” 云卿浅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琢磨着这个局是不是靖边侯布置的？若真是他布置的，布置了多久？ 皇上是用着晚膳的时候被叫来办公，憋了一肚子的火，“云卿浅你就不能安分点？怎么什么事情你都要插一手？！” “民女不明白皇上意思，民女好好的待在翼王府，是靖边侯带人闯入翼王府将民女和三皇子、九公主一起抓来的。” 拓跋岳温声道：“皇上，我此次来北周是十分有诚意的，若是做了什么让靖边侯误会的事情，还请皇上帮忙说和一二。” “是啊皇上，我三皇兄脾气最好，是我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多半是我言语冲撞了靖边侯，要不然我给靖边侯赔礼道歉？靖边侯就原谅我放我回去吃饭，我肚子好饿。” 皇上也觉得 肚子饿，批了一整天的奏折，这会儿只觉得眼花缭乱、饥肠辘辘。 “靖边侯你说云卿浅犯了死罪，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清楚！不然，朕可要治你擅闯王府的大不敬之罪！” 周恒立刻单膝跪地，“启禀皇上，微臣怀疑翼王殿下被云卿浅害了！” “害了是什么意思？”皇上一头雾水。 “要人传消息给微臣，云卿浅勾结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谋害了王爷……微臣情急之下才会过去抓人的，而且自从微臣进入翼王府一直到将三人带进宫里，翼王殿下都不曾露面。” “大家都知道翼王殿下对云卿浅甚是维护，若是人好好的在府里，不可能不出来阻止微臣。” 靖边侯表情凝重，看上去十分的有说服力。 “而且宋大人向翼王殿下赔礼道歉的时候，全程也只有云卿浅出来，始终不见翼王。” 皇上脸色骤变，他盯着云卿浅：“翼王如今在何处？” 云卿浅摇头：“王爷不会事事跟民女报备，所以民女也不知他现在何处。但是靖边侯的指控，民女是万万不敢承认的。” “她在说谎！” 赵王忽然闯进来，厉声呵斥。 “是云卿浅害死了三皇兄！”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老臣有证据 “父皇，请您一定要严惩云卿浅，给三皇兄一个交代！” 见赵王和靖边侯都信誓旦旦，皇上终于变了脸色，他虽然不是十分偏袒萧九宸，可到底是他的皇子，而且还是他和赵秋唯一的血脉……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 “来人，立刻去搜翼王府！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说完他死死盯着云卿浅：“若是翼王有个三长两短，朕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拓跋玉要开口被拓跋岳拦住了，他冲着她微微摇头，他们已经被牵扯进来，这个时候做什么都错，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云卿浅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脑子里却在盘算如何脱身，萧九宸如今正在凶险的关键时期，是万万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可他若是不出现，她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都觉得是个死局……这次是真棘手了。 萧九宸，你可千万要争气，早点醒过来。 去搜翼王府的人很快回来：“启禀陛下，并未发现翼王殿下，微臣还审了府里小厮，翼王殿下这几日都没出现在人前，也不曾出府。” “云卿浅，你还有何话可说？”皇上大怒，“还不老实交 代翼王的下落？！” “不是民女不交代，是真的不知道。” 靖边侯：“皇上，不动大刑，云卿浅怕是不会交代的！” 赵王：“儿臣觉得靖边侯言之有理。” 皇上阴沉着脸盯着云卿浅，若是她真害死了萧九宸，等他死后见了赵秋，赵秋一定不会理他了！ 赵秋一定会生气！ “来人，将云卿浅带……” “太后娘娘驾到！” 靖边侯眸子一沉，赵王也面色不悦，不过很快他们就齐齐的看向云卿浅，只要萧九宸不出现，即便是太后也救不了她的命！ 皇上亲自扶了太后的胳膊坐下，语气恭敬。 “如今天色已晚，太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虽然天气渐暖，可晚间还是有些凉的，伺候的奴才也不知道拿给暖手宝给太后捂手。” 李公公诚惶诚恐：“是奴才考虑不周，请皇上责罚。” “不怪他，他提醒了哀家，是哀家觉得不冷。自从卿浅这丫头帮哀家调理了身体，哀家手脚一直暖融融的……卿浅丫头你何时进的宫？” “现在进宫都不先去给哀家请安了，可是嫌哀家人老话啰嗦？” 云卿浅赶忙道：“太后娘娘喜欢民女 是民女的福气，今日入宫是皇上有事情问我，这才没先去跟您请安。” “哦，皇上找卿浅丫头问什么事情？可是圣体欠安？” 皇上一脸黑线：“朕身体无事，是翼王。” “翼王怎么了？他不是向来粘着卿浅？今日怎么没一起进宫来？” 靖边侯：“启禀太后娘娘，翼王殿下不见了。” 赵王也道：“是啊皇祖母，父皇派人将翼王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人。我们怀疑云卿浅害了三皇兄毁尸灭迹，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撬开云卿浅的嘴。” “哦？你想如何撬？” “天牢里七十二种刑罚，挨个用上不怕她不招供。” 太后皱眉：“可有证据？” “目前还没有，但是皇祖母，为了三皇兄的安危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先找到人要紧。” 太后冷笑一声：“没有证据只靠着猜测你们就翻了翼王府？还要刑罚未来的翼王妃子？赵王，日后你就打算如此处理事物？” 赵王脸色一白：“孙儿是担心三皇兄。” “是担心还是别的用心，你自己清楚就好，无须跟哀家多说。还有靖边侯，为何一直不肯离开京都？皇上也由着他？是觉 得京都不够热闹留下来添气氛呢？” 太后身体好了，战斗力更胜从前。 最要紧的是她现在想开了，留在宫里她还是地位最高的老太太，即便是皇帝也要敬着她，真离开皇宫，无声无息的死了都没人知道。 捡回一条命人就活的通透了，想怼谁怼谁。 “还是说有人见不得哀家好，非要跟卿浅丫头过不去？”太后狠狠一拍桌子，“卿浅你到哀家跟前，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敢给你上刑罚。” 云卿浅眼睛红红的，却并未起身：“多谢太后娘娘厚爱，但皇上也是担心翼王的下落并未说要刑罚于我。” 皇上看云卿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太后，翼王是朕的儿子，朕担心他，所以叫云卿浅过来问一问。” “只是这样？” “是。” 太后点点头：“既如此，你们便问吧，哀家在一旁听着。” 靖边侯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赵王也有些不耐烦，可见着皇上都老老实实的坐在太后身边，他们两个有脾气也只能忍着了。 “太后娘娘也说了你跟翼王殿下向来形影不离，云卿浅，你若说不知道翼王在何处……怕是无法取信于人。” “而 且既然翼王不在府中，你又为何邀请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入府？你虽是翼王府的未婚妻，但到底没有诰命在身，又是以何种身份邀请南国的皇子和公主？” 靖边侯的问话十分有技巧性，云卿浅一个不小心就会踩进坑里。 “我和九公主一见如故私下见面有何不妥？违反了北周的哪一条律例？至于三皇子，他是不放心九公主就陪着一起过来了。” 拓跋玉扬声道：“难不成北周的小姑娘私下都不打交道的吗？我看云灵曦跟赵王还有如玉公主都很熟络啊。” “皇上，你觉得呢？”太后问。 皇上皱眉，他觉得云卿浅的话有几分道理，而且他并不觉得云卿浅会害萧九宸，没有动机。 太后赐婚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翼王出了意外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依照云卿浅的身份以及名声，是万万不可能再找到比翼王更好的归宿了。 翼王妃，一品诰命！ 她只要不傻就知道怎么选！而且看她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明显早就看清了其中的利弊，所以处处维护翼王。 所以，她应当是不知情…… “皇上，老臣有证据是云卿浅害死了翼王殿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现场指认 宋子文从外面进来，“噗通”一声跪下：“皇上，老臣是来请罪的！” “你刚刚说云卿浅谋害了翼王？”皇上猛的站起来，扶着龙椅双眼紧紧盯着宋子文。 赵王也道：“舅舅，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云卿浅害死了三皇兄，一会儿自己又要请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靖边侯，“宋大人，事关重大，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云卿浅害死翼王对她可是没有一点好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云卿浅眯起眼睛，确定了。 几个人的确是结盟了，但是不知道将他们绑在一起的利益链条是什么？ 她可不认为赵王有这么大的潜力可以让他们拧成一股绳。 靖边侯和宋子文两人一文一武，在文臣武将中都有自己的人脉根基，真要是合作了，日后必定是萧九宸的心头大患。 只看现在两人联手将她逼入死局就可窥探一二。 “启禀皇上，云卿浅联手南召三皇子谋害翼王殿下，意图搅乱京都动摇我北周根基，请皇上一定要严查、彻查，给翼王一个交代，也给京都的百姓一个交代！” 太后勃然大怒，“宋大人可知自己 在说什么？你说卿浅一个姑娘家要动摇北周的社稷？！简直是无稽之谈！” “太后娘娘明鉴，微臣这般说自是有证据的……老臣说句僭越的话，有的人她是经不起宠爱的，云卿浅压根就是辜负了您的信任和疼爱啊，太后娘娘！” “你、你……” “太后娘娘。”眼见着太后要发火，云卿浅温声道，“清者自清，您又何必为了我和宋大人口舌之争，太不值得了。” “卿浅丫头。”太后面露担忧。 她担心云卿浅年轻看不清楚当前的局势，这次危机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宋子文一向老谋深算，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出手的。 今日他亲自上场指证云卿浅，甚至还将南召的三皇子牵扯了进来，那他手里一定是掌握了铁证，致云卿浅于死地的铁证。 眼见着将云卿浅逼入绝境，即便是太后也面露难色，赵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 “皇祖母，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三皇兄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将人找到才行啊。” 太后冷着脸：“哀家相信卿浅丫头是无辜的，也相信九宸那孩子是 个有福气。既然赵王觉得哀家老糊涂了，剩下的事情就由皇上处理吧。” 皇上瞪了赵王一眼，扶着太后的胳膊赔罪：“赵王无状，朕稍后必定要罚他！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对，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翼王。” “宋卿，你既有证据就说吧。不过朕先将话放在前面，若是你不能证明云卿浅有罪，不只太后，就是朕也绝对不会轻饶！” 宋子文以头触地：“微臣不敢欺瞒。” “你说云卿浅和南召三皇子互相勾结，谋害翼王，证据何在？” “想必皇上知道，半个月前济民堂开始义诊，而说起义诊的原因实在有些不光彩……但现在想来当日种种许是济民堂被人算计了。” “当日有两个自称行商和学子的年轻人救了一个被毒蛇咬伤的人，当时微臣一心只想给京都百姓一个交代，并未多想。可直到宫宴那一日，微臣赫然发现，当日自称行商的石越竟然就是南召三皇子拓跋岳。” 皇上皱眉，“拓跋岳半个月前就已经入京？” “正是如此啊，若非他们心怀叵测，又岂会偷偷摸摸进了京都？难不成三皇子大.大方方的打过招呼， 咱们还能限制他们的行动不成？” 赵王：“拓跋岳心怀不轨，怎么又跟云卿浅扯上了关系？” “殿下稍安勿躁，这一点也是老臣接下来要说的了。” “老臣说了那日除了假扮商人的三皇子之外还有一个学子。” 宋子文指着云卿浅，“那人自称云青，因为她是男子装扮且遮掩了脸上的毒斑，故老臣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可随着拓跋岳和翼王府的频繁联系，终于让老臣发现了端倪。” “云青就是云卿浅！” 皇上的脸沉的像是裹挟着狂风骤雨，不管他喜不喜欢萧九宸这个儿子，萧九宸都是北周的王爷。云卿浅身为准翼王妃，竟然私下同拓跋岳有如此多的交集……儿子能忍，他这个老子也受不了。 “云卿浅，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老实交代！” “宋大人的指认全是无稽之谈，民女不知道应该交代什么。”云卿浅不卑不亢，“济民堂罔顾人命不是假的，当时的事情是许多百姓亲眼看见的，如今也能成为宋大人污蔑我的证据了吗？” 宋子文盯着她，眼神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就猛的窜上来，一 口咬断她的脖子…… “既然宋大人早就起了疑心为何不一早向皇上禀报，若是您早说了翼王说不定如今还好好的呢。难不成您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等翼王遭遇不测之后再说出来？” 赵王喊道：“父皇，她承认了！她承认害了翼王！” 宋子文险些吐血，他再次怀疑赵王的智商，听话只听半段吗？没听出来云卿浅的意思是在内涵他？撇清都来不及，赵王竟然还上赶着往上贴。 早晚被坑死！ 可还是那句话，谁让他是赵王的亲舅舅！ “皇上明鉴，拓跋岳是南召三皇子，云卿浅是准翼王妃，这两人身份如此特殊，若非有十足的证据，微臣岂敢乱说？” “若是因为老臣的缘故连累翼王殿下，老臣甘愿受罚！” 靖边侯，“皇上，微臣觉得宋大人情有可原，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翼王，证据确凿之下，谅云卿浅也不能再狡辩！” “周恒，朕命你即可带队去找翼王！不管死活，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人带到朕的面前！” 赵王立刻道：“父皇，那云卿浅呢？” “押入天牢，等候处置！” “哀家不同意！” 太后一脸怒色。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起进天牢 “哀家可以保证，卿浅丫头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翼王、伤害北周的事情！而且只凭着你们几个人的口供就想定一个人的罪，未免太过潦草！” 皇上面露惶恐：“太后息怒，非是朕要治云卿浅的罪，而是如今翼王不见踪影，她和拓跋岳在济民堂的事情又有许多人看见……本应严刑拷问，但太后心慈，朕只是将人关进天牢，并不会上刑罚。” “好好的姑娘进了天牢，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她？到时皇上即便还了卿浅的清白，又有何用？” 宋子文磕头：“太后娘娘心存仁爱，可云卿浅牵扯了翼王的生死、南召的不安分……这种事情若也能轻拿轻放，以后皇上还如何治理天下？” “是啊皇祖母，您要以大局为重！” 靖边侯：“微臣也是这个意思。” 眼见着太后落了下风，云卿浅于心不忍，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太后娘娘，我愿意配合调查，也可以去天牢。” “丫头你不懂，好好的天牢走一遭可、可就……”太后担忧。 女子的名节可就全没了！日后谁都可以用这事作践她…… 云卿浅摇摇头：“民女还是那句话，清者 自清、浊者自浊。皇上圣明，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即便几位大人只凭着口舌就能定我一个小女子的生死，可我到底是翼王的未婚妻，辱我就是辱翼王，为了翼王我不能不争个公平。” 有了被云卿浅坑的教训，宋子文和靖边侯都直觉不好，赵王倒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赶紧说！” 说完赶紧去天牢蹲着！ 但是碍于太后杀人的眼神，后面半句他没敢说出口，但他相信，只要云卿浅进了天牢，就别想活着出来！ 在天牢里要一个人的命可太容易了。 皇上除了面对太后的时候会有好脸色，看其他人的时候都没什么情绪变化，也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此刻的想法。 他环顾众人，最后将视线停在云卿浅的脸上：“你说。” “皇上明鉴，若事情真相调查出来证明民女是清白的，那个时候翼王就会有一个进过天牢的王妃……流言也可要人性命，民女愿意用命配合调查，但我也要靖边侯、宋大人还有赵王给民女一个交代。” 又来了！ 还是那种熟悉的挖坑感觉。 被点名 的三个人都警惕了起来，拿不准云卿浅要丢什么大雷出来。 云卿浅抿抿嘴角，“民女希望皇上公平对待，民女在天牢里待多少天，靖边侯、宋大人和赵王也在天牢待上多少天。” “岂有此理！”赵王大怒，“云卿浅，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云卿浅压根不理他，她只跟皇上对话：“民女这么说一是为了公平二是为了我们王爷的安全。” 太后见云卿浅镇定自若，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 “你说公平哀家理解，为了翼王又是什么说法？哀家有些不懂了。” 云卿浅郑重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如今是靖边侯和宋大人联手控诉谋害我们王爷，若让他们去找王爷，万一他们为了自圆其说找到王爷之后暗下杀手，之后再栽赃陷害于我……到时民女生死是小事，可王爷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皇上脸色骤变，他也是踩着兄弟的骨头上位的，自然知道皇家无兄弟，尤其宋子文还是赵王的亲舅舅。 而且靖边侯什么时候跟赵王一派搅合在了一起？ 一文臣一武将，他们是想干什么？ 翼王的事情当真如他们所说吗？ 眼 见着皇上的脸色不停变化，宋子文心知要糟糕，混迹朝堂这么多年，他还从未曾被一人挤兑到这般境地！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皇上，微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任何私心！” “若我也说没有私心宋大人可会相信？我觉得宋大人就不要给皇上出难题了，我一女子都敢去天牢走一遭，宋大人一男子在担心什么？” 太后嘴角微微翘起，“皇上，哀家觉得卿浅说的有道理。” 宋子文额头冷汗涔涔，“并非微臣推辞，而是手中还有许多公务没有处理完，若是如此……” “这有何难，可以将公务带去天牢，天牢清静，说不定宋大人还能提高些效率。”云卿浅笑道，“红尘纷扰，偶尔静心有益于身心健康。” ！ 靖边侯道：“即便你说可以将公务拿去天牢处理，难不成下属有什么事情也要去天牢请示？” “宋大人所在的部门难道就没有能暂时抵挡一二的人才？这一点宋大人可是不如靖边侯，靖边侯留在京都这么久没回去，西南还是十分的安稳。” “等到了天牢，宋大人倒是可以跟靖边侯取取经。” 宋子文&靖边侯齐齐的黑了脸。 云卿浅到底是个什么精怪转世？为什么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能接的上话茬？ 眼见着宋子文和靖边侯都被云卿浅怼了，赵王立刻清醒了，再不敢乱说话。 “皇上，哀家觉得卿浅的话不无道理。皇后已经不在了，你若连她留下的一点骨血都不能保全，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她？不过赵王到底叫哀家一声皇祖母，不如就别让他去了。” “母后说的极是。”皇上做了决定，“既如此，就将他们分别关押在天牢，一切都等找到翼王之后再说。” 靖边和和宋子文的脸当场就黑了，留赵王一人在外面……还不如关天牢里！ 千算万算，独独没算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拓跋岳：“皇上，我和玉儿是否要在行宫配合调查？”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大殿里还有两个南召人！ 皇上轻咳一声：“今日之事让三皇子九公主见笑了，此事牵扯甚广，就委屈两位在行宫内活动，若有所需只管告诉伺候的人。” “我一定会约束随从，随时配合北周官员的调查。” 离开皇宫，拓跋玉拍了拍胸口，满脸的后怕。 第二百三十章 我要嫁给他 “北周人说话的时候怎么这么能绕圈子？我差点就给绕晕了，云卿浅可是真厉害，连靖边侯那么难缠的人都给绕进去了。” “三皇兄，若你娶了她必定能帮上母后！” 拓跋岳脸色一顿：“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提！” “为什么啊？三皇兄，我看的出来你喜欢她，而且她在北周过的也没多舒心，那么多人刁难她……但是到了我们南召，我们和母后都会护着她，只要收拾了宫里的那些魑魅魍魉，她就是太子妃啊。” 拓跋岳眸子里难得的闪过一抹茫然：“她在北周生活的不好？” “是啊，你看那么多的人刁她，老太后想要护着她也是有心无力……今日她虽然没吃亏，可日后呢？嫁给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当王妃，她能有什么前途？” “云卿浅这么聪明的人就该归于我们南召皇室，才能让她尽情施展一身的才华。” 拓跋岳思考拓跋玉的话，可最后还是摇头。 “你说的没错，她很聪明，但正因为她聪明，你觉得她会甘愿受人摆布？” “你不试怎么知道！？” “阿玉，翼王殿下已经同意跟我们合作，你也不需要嫁过来。” 拓跋岳拍了拍拓跋玉的肩膀：“我们很快要 回南召了。” “可是……”拓跋玉咬咬嘴唇，她停下来抱住拓跋岳的胳膊，“从小到大三皇兄最疼我，别人欺负我也是三皇兄护着我，三皇兄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拓跋岳皱着眉头。 拓跋玉眼神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扬起头：“我看上萧九宸了！一定要嫁给他！三皇兄你帮我好不好？” “来之前你说要抢别人的未婚夫十分愧疚，而今你让我帮你？阿玉，你到底怎么了？” 拓跋玉面色涨红，不敢看拓跋岳的眼睛，可仍旧仰着头：“我们南召的女儿喜欢的人就要争取！” “喜欢的人不包括别人的未婚夫！立刻随我回行宫，休要胡闹！” “三皇兄！” “阿玉，你希望我生气？” 拓跋玉脸色一白，慢慢低下头，不甘心的跟在了拓跋岳身后，眼底闪过一抹不甘。 …… 云卿浅凭一己之力将靖边侯和宋子文一起送进了天牢，虽然只是配合调查，但也足以震惊朝野上下。 消息传进翼王府，秦宣都惊呆了。 陆九一脸敬佩：“云姑娘真厉害！” 可不是厉害！ 宋子文和靖边侯要她进天牢，她就拉着他们作伴，要紧的是皇上和太后竟然都同意了。 “不愧是凤 星……王爷的运气真不错。”秦宣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萧九宸，整个人充满了信心。 云卿浅当时走的急，来不及交代，只说让他找叶一舟问详情。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萧九宸昏迷的原因，老天爷既然给萧九宸安排了一个凤星王妃，就绝对不会轻易的让他死了。 “王爷这边好好守着等他醒来即可，现在要紧的王妃那边，我们必须和王妃联系上，而且如今靖边侯和宋子文都在天牢，赵王不会轻举妄动……如此大好时机……” 秦宣无神的双眼似乎也有了亮光。 “陆九，将这封信送到清河长公主手上。” “现在？” “就现在！” …… 天牢。 云卿浅靠着墙壁坐在稻草上，玩味儿的盘点自己来到北周的种种际遇，皇宫进过王府住过，如今竟然还混入了天牢，真是够丰富多彩的。 天牢不分男女监牢，不过皇上许是怕他们打起来，还是将云卿浅和靖边侯、宋子文分开关押，而且手脚麻利的帮他们收拾好了牢房。 桌子凳子都安排上，还送了茶水进来，比寻常犯人的待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云卿浅正神游，忽然听到狱卒热情的声音。 “李公公，您怎么来了？” 李公公？ 云卿浅赶紧的看过去，李公公带着十几个宫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太后娘娘担心委屈了云姑娘，特意让咱家过来布置一番。牢头行个方便？” “不敢不敢，您这边请。” 狱卒亲自打开了牢房的锁头，先将云卿浅请了出来，又按照李公公的吩咐将里面的东西腾空了，李公公带来的人这才有序进去开始布置。 “有劳李公公了。”云卿浅道谢。 “云姑娘这样说可是折煞的奴才，太后娘娘惦记您，生怕您受了委屈，所以让奴才走这一趟。太后娘娘说了让您耐心等上两日，很快就能出来。” “我很好，您让太后娘娘保重身体无须担心。” “奴才一定将姑娘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说话的功夫，宫人已经将牢房布置妥当了，云卿浅一眼看过去都惊呆了，这还是天牢吗？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垫子，牢房四周的墙壁和门上全部用锦缎围上了，既遮掩了墙壁的破旧又挡了外面的视线，相当于一个独立的隐秘空间。 床是不能搬进来的，可是羊绒垫子上铺上厚厚的新褥子、新枕头，床头还放了一个圆凳，凳子上放了茶水。 桌上有笔墨纸 砚和话本子，还有一簇半开的桃花。 墙角还放了一只雕花的红色恭桶。 如此种种……竟比她在沐清院的房间还要奢华。 “条件有限只能布置成这样了，而且因为用了布匹，姑娘晚上点蜡烛的时候可一定要当心。” 云卿浅也觉得用蜡烛很容易的引起火灾，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夜明珠放在桌上，“这样就安全了！” 李公公呆了呆，点头：“……的确很安全。” 一番操作，宋子文和靖边侯都惊呆了！ 原来还不觉得什么，只是不得已暂时进来住几天，大男人也能忍，可如今看看云卿浅再看看他们，两相对比，伤害立刻就来了。 靖边侯幽道，“太后娘娘对云卿浅还真是偏疼的很啊。” 宋子文瞥了一眼云卿浅的方向，脸色也不怎么好：“偏爱救不了命。” “你说的没错，只要找到翼王的尸骨，云卿浅必死无疑，太后也救不下她。” 宋子文眯起眼睛，“周恒，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然死的就是你我。” 靖边侯脸色一沉，“放心，萧九宸活不了。” 若非知道叶莲心的本事，他也不敢如此放开手脚！ 萧九宸始终是心腹大患，还是早死的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 驸马没死 太傅府的后花园，清河长公主正和抱着猫的太傅下棋。 清河长公主执起一枚白色棋子落下，眉目间染了笑意。 “太师觉得此局如何能破？” 太傅挨着清河长公主的白子落了黑子，“翼王出现此局自然可破。” “若是能出现云卿浅也不用去天牢走那么一遭了，本宫知道太傅懂一些周易八卦，不如帮翼王算算，看他是生是死。” 太傅丢了棋子懒洋洋道，“萧望舒，你很闲？” “叔公你别喊本宫的名字啊，怪吓人的。咱们这不是在闲聊，您不想继续就算了，何必黑了脸？” 太傅明显不相信她这套说辞，撸着猫斜睨她一眼，“很喜欢云卿浅？” “日子无聊，难得遇到个有趣的人，自然要好好关照，万一死了，就没的玩了。” 太傅皱眉盯着青河长公主的脸半晌没说话。 暖风拂面，正是春日好光景，可两个人的周遭都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寂寥和不合世的疏离。 气息不同，却又怪异的像似。 “皇上并非你看到的那般，帝王和兄长是不同的。” 清河长公主面不改色：“本宫知道，所以这些年来本宫只做富贵闲人，从不 沾惹是非。” “那是从前，现在呢？” “叔公，我一直记得自己是北周的长公主，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动摇北周的山河社稷，这一点，您不必胆心。” 只不过她觉得皇上应当早早的腾位置给年轻人，她也好早早的带着母后的骨灰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母后已经等的太久了，她也等的太久了。 “太傅，北周看似国泰民安，可您应当比谁都清楚其实内里空虚的很，而且自从皇兄开始克扣赵家军需粮草开始，他的龙椅就已经没那么安稳了。” 一个皇帝可以软弱、可以残暴，可当他连抵御外敌将士都不肯善待，他的政权已经危险了。 “靖边侯此次回京种种表现不用我说，您也看的清楚，他早就不是当初的周恒，而是野心勃勃的侯爷，他在西南经营这么多年，根基早就深深的扎了下去。” “若不铲除这颗毒瘤，必是我北周隐患。” “你以为皇兄感觉不到吗？他感觉的到却还是是苛待赵家军厚待靖边侯……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想做名垂青史的好皇帝，可他做下的事情不配。”清河长公主一字一顿， 眼神冰凉的很。 “慎言！” 清河长公主摆摆手：“太傅未必看不明白，就我那几个侄儿，除了翼王还能拎出来看看，剩下的几个都是什么货色？” “赵王蠢的像猪一样就不用说了，五皇子生母卑微，六皇子母子那就是唯翼王马首是瞻，剩下的几个萝卜头就更不用提了，与其说是我选了翼王，倒不如说只有翼王让我选。” “您真以为宋家那么看好赵王，没办法而已！宋家只能和赵王绑在一起，搞不好宋子文还想让宋家出一个皇后娘娘。” 清河长公主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 “宋子文既狡猾又有手段，说不定还打着以后赵王不乖就弄死他直接扶小皇帝上位……到时候，宋家才是真正的北周第一权贵！” 太傅掀起眸子看了清河长公主一眼：“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今日的话格外多。” “您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开始就出手帮云卿浅……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跟太傅达成合作协议，太傅觉得如何？” “老夫上了年纪，许多事情都不想掺和了。” “也不让您骑马上阵杀敌，只是在关键时刻表面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可以了 ，我那皇兄还是十分信任您的。” 太傅看了一眼长公主：“仅此而已？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您在京郊的庄子是不是新挖出了东西，能不能给翼王？” 太傅脸色骤变，此事他一直捂的很紧，知道的也只有他信任的几个下属，清河长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提醒提醒您，矿山，铁矿。” 太傅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我还真以为你着急忙慌的来找我帮萧九宸，敢情是惦记了上我的东西？！滚滚滚！没有！” 清河长公主擦了擦老头子喷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态度依旧很好。 “叔公我是认真的，且不说你孑然一身并无子孙可传承，只说北周现在强敌四起，而北周的将士的战斗力是一年不如一年……那些铁矿能打造多少武器啊。” 太傅冷笑：“我交给皇上也一样能打造武器。” “交给皇兄，你确定皇上不会给靖边侯？到时候这武器是用来打强敌还是打自己人可就说不准了。” 太傅也没心情撸猫了，丢开了手，小猫喵呜一声跳进花丛中，惊起了好几只蝴蝶。 “萧九宸现在自身难保，要那 些铁矿做什么？难不成他要训练军队？” “有何不可？” “萧望舒，你是不是疯了！”太傅大吃一惊，死死盯着清河长公主，“你是要挑起北周内乱，让他们父子相残吗？等那个时候，诸多强邻必定会乘虚而入，苦的还是我北周百姓！” 清河长公主久久无言。 “我猜对了？你从一开始就想要他们父子相残？不行，我绝不同意！” “太傅误会了，我没想让他们父子相残，我只是觉得皇兄做了那么多坏事还一直装好人，他这样的人，应该遭到报应。” “你……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清河长公主气定神闲，面露讥诮，“我的驸马没死，是他和皇兄给我演了一场戏……不就是因为父皇在世的时候偏疼我，给我了一支兵马自保么，至于让他那么的寝食难安？” “我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呵！” “驸马如今改头换姓好好的活着，有娇妻且儿女双全……他觉得我嫁给驸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生出贪心，所以索性让我伤心，最好是死了。” 若不是无意中得知真相，她只怕真的早死了。 骨头都变成灰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他害死了母后 “皇后嫂嫂那样好的一个人，也被他的阴谋手段毁了！” “还有太后，即便诶太后不是我的亲娘，摸着良心我说句公道话，太后对得起他！可他做了什么……虚伪！恶心！” 太傅被清河长公主的反应惊住了，他稳住情绪上前问道，“望舒，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今日种种都透着怪异，和往日雍容冷静的清河长公主判若两人。 清河长公主眼睛猩红，眼角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太傅，他杀了母后，我和他的亲母后！” 太傅猛然抬头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母后当年虽为中宫皇后，可她并不得父皇宠爱，很多妃子都敢欺负她。可她仍旧尽全力的护着我和皇兄，宫里的孩子想要平安长大多难啊，尤其还是一个聪明的皇子，那些年母后吃了多少苦头，他是看在眼里的！” “父皇有意立李淑妃的儿子当太子，后来母后忽然就病倒了，没多久就去了，仅次于母后位份的贤贵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聪明却没有子嗣……后来不用我多说，太傅都知道，贤贵妃开始抚养我和皇兄，并渐渐的让皇兄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贤妃儿子果然当了上 了太子，可也成了众矢之的，别人的皇子厮杀的血流成河，皇兄只管在贤贵妃的看顾下读书。” “都说皇兄是捡了漏……呵！任何事情都能捡漏，唯独皇位没有一丝丝侥幸，就算有巧合，那也一定是处心积虑布置的结果。”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长公主肩膀微微颤抖，许久才哑声道，“太傅，我是一定要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的！” “你母后她……” “都说知子莫若母，我母后当然知道她每日喝的汤药中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还是她帮着抹去了痕迹……可她到底是伤心的吧，临死前说若有下辈子再也不进宫。” “她说，她或许会嫁给一个农夫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太傅扶着石桌慢慢坐下，“像是皇嫂说的话，她一直不喜欢皇宫。” 太傅是先皇幼弟，长嫂如母，元太后一直对他关照有加，他也十分敬重那位温和好性子的皇嫂。 一直觉得她福薄，竟是没想到她的死竟然藏了如此不堪的真相。 都说皇家富贵滔天，可这滔天富贵权势之后全是骨肉相残。 也罢。 “哐当！” 一串钥匙被丢在了石桌上。 “不管你做什 么，都想想北周的百姓，帝王更迭受苦的还是百姓。” “我不是皇兄。” 太傅摆摆手，“去吧。” …… 御林军亲自搜查，可将整个京都都翻个遍始终没有萧九宸的下落，皇上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起来。 “皇上，翼王的安危要紧，老臣觉得还是应该严刑拷问云卿浅！” 云佑德在早朝的时候当众跪下陈情。 “云卿浅向来能言善辩，如今种种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咱们找到翼王殿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赵王赞同：“父皇，儿臣也十分担心三皇兄，此事宜早不宜迟。” “本宫觉得云国公和赵王说的有道理，皇兄，此事是要抓紧。”清河长公主从外面进来，正色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紧着翼王的安危。” 皇上惊讶：“皇妹同意给云卿浅上刑？” “同意啊，当然同意！不过皇妹觉得只给云卿浅一个人上刑罚未免太过不公平，尤其她还是个姑娘家……皇兄要不偏不倚，三人同关天牢，不如就一起上刑。” 此话一出，皇上和满朝大臣都惊呆了。 “皇妹，靖边侯和宋大人都是北周肱股之臣，怎可轻易上刑？” “云卿浅也是 太后亲自赐婚准翼王妃啊，她以女子柔弱之躯能受刑，没道理靖边侯和宋大人不能，难不成云国公和赵王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云国公实在搞不懂云卿浅怎么就得了太后和长公主的青眼，都是北周身份尊贵惹不起的女人，还都不怎么讲道理。 偏偏她们说话十分有技巧，让人抓不住一点漏洞。 “长公主此言差矣，云卿浅是谋害翼王殿下的嫌疑犯，怎么能跟靖边侯和宋大人相提并论？” 他更想说女子不应该插手朝政，可眼见着皇上什么都没说，他只能忍着火气慢慢讲道理。 “长公主才回京都不久，对云卿浅不如老臣了解，云卿浅性格狡诈，若不用非常手段，她是一定不会老实交代。长公主的恻隐之心，其实是在害翼王殿下。” “云国公慎言！”皇上出声斥责。 云国公立刻赔罪：“长公主恕罪，老臣是担心翼王安危才口不择言。” “本宫自然不会怪罪，如今像云国公这般念旧的人已经不多了，云灵曦都已经定给赵王做侧妃了，你还如此想着翼王的安危，本宫实在感动的很。若朝廷都是云国公这般宽容大度的人，才是我北周的运气。” 云国公的一张脸瞬间气成了猪肝色，他是这个意思吗？ 可他能说他不是这个意思吗？ 赵王的脸眼瞅着黑下来。 兵部尚书看了一会子好戏，才出列开口道：“皇上，老臣觉得长公主言之有理，若是上刑就应该一视同仁，没道理一个姑娘家扛得住，两个男人扛不住。” 清河长公主含笑，“本宫也是这个意思。” “父皇，不如再加派人手去找三皇兄，京都统共这么大点地方，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 自此，再不提给云卿浅上刑的事。 不得不说啊，云卿浅将靖边侯和宋子文一同关进天牢里实在是走了一招妙棋。 …… 虽然身在天牢，云卿浅也能想到外面是如何的热闹了。 如今她担心的是萧九宸，蛊王凶狠霸道，他能抗的过去吗？ 萧九宸，你要加油啊！ 云卿浅正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听到一声哀嚎，她一个激灵睁开眼，掀开布帘朝身影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是宋子文。 在天牢中都十分注意自己形象的人，此时正疼的满地打滚，整个人都缩成了大虾状。 隔着这么远，云卿浅都能看到他脸上青筋暴起，像是随时要冲破皮肤似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许你万两黄金 狱卒闻讯立刻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他们知道牢里的三位都是要出去的，所以自打他们住进来一直好生的伺候着。 可以说在天牢当了这么多年差，就没这么小心谨慎过。 谁想到还是出事了！ 谁死了，他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还不赶紧去请太医！宋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靖边侯大怒。 为首的狱卒连滚带爬的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摔了个四仰八叉，好不容易爬起来，他又急匆匆的折返回来。 “侯爷，对面的云姑娘医术高超，何不请她过来看看？” 靖边侯抬头朝着云卿浅看过去，刚好对上一双莹莹的眸子，他当即道：“不行！你速速去请太医！” “哎！小的马上去！” 云卿浅觉得靖边侯实在不必如此，她懂医术，可也不会上赶着给想弄死她的人看病，更不要说人家还压根不稀罕。 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不香？ 太医还没请来，宋子文哀嚎却是一声比一声惨，云卿浅堵住耳朵都无法阻拦惨叫往耳朵里钻。 她发誓，宋子文叫的比产妇开指都惨！ “宋大人你可要坚持住！太医马上 就来了！” 宋子文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他死死扣着靖边侯的手，眼睛却看向云卿浅的方向，靖边侯会意劝道：“不是本侯不可肯，本侯是担心她暗中下杀手。” 立刻死了也比现在好！ 宋子文死死盯着云卿浅的方向，意思表达的既强烈又坚持：要云卿浅过来给他看诊！ 靖边侯也不想宋子文就这么着死了，当即吩咐一个一直在外面等候吩咐顿狱卒，“还不赶紧将云卿浅请过来！” 要不是宋子文在文臣中地位颇高，又愿意同他合作，他压根不会理会云卿浅。 狱卒匆匆去匆匆回，面露难色。 “回侯爷的话，云姑娘说、说……” “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云姑娘说她要休息了，让宋大人声音放低点……” 说完，狱卒就缩了缩脖子。 靖边侯果然脸色骤变，怒声道：“她当真如此说？” “是、是这么说的。” “好、好的很！若是宋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云卿浅见死不救，本侯看皇上能不能饶了她！” 话音落下，云卿浅应声道，“皇上能不能绕过我，靖边侯或许能看到，宋大人可就未必了。” 宋子 文一哆嗦，靖边侯吃痛低头去看，宋子文的指甲他手背上扣了一块肉下来，深可见骨，血已经渗了出来。 “救、救我。” 区区三个字已经消耗了宋子文积攒的所有力气，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骨气、不畏死的文人，可今时今日，他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比死更煎熬的疼痛。 生不如死，这四个字他是彻底领教了。 越疼越清醒，越清醒越不想死。 宋子文紧紧盯着靖边侯，眼神疯狂狠厉，靖边侯眸子一紧，忍痛拍了拍宋子文的后背。 “宋大人放心，就算是求本侯也要将云卿浅求来给你看病。” 靖边侯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今日之事皇上必定会知晓，若是宋子文因为云卿浅的拒绝不治身亡，那这个罪名一定会落在云卿浅身上。 “云姑娘，虽然宋大人与你多有不合，可还请你看在本侯的面子上过来帮宋大人看诊！宋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若有个三长两短，则是北周的损失、皇上的损失啊！万望你以大局为重！” 宋子文虽然疼的想死，可依旧耳聪目明，听靖边侯如此求人当即就知道不好！ 云卿浅睚眦必报，靖边侯在她手里 吃的亏不止一次，他有什么面子让云卿浅看的？更不要说还搬出皇上来了，你看云卿浅会不会给皇帝面子？ 靖边侯哪里是救他，分明是催着他去死！ 想到这一点，宋子文只觉得全身更疼了。 “靖、边、侯！”他死死盯着靖边侯。 “宋大人放心，本侯亲自去求云姑娘！你放心！” 靖边侯只觉手背疼的厉害，他也不看宋子文要杀人的眼神，毕竟这会儿再狠，等会儿死了一样要凉透。 对于必死之人，他用不着浪费情绪。 “云姑娘，医者仁心，求你施以援手。”靖边侯行了个礼，“过往种种都是本侯不对，还请云姑娘原谅，一定要救救宋大人。” 云卿浅盘腿坐在自己又软又厚的被子上，仰着脸看靖边侯，笑道：“若我不救呢？” “云姑娘莫要冲动啊，若宋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皇上那边会震怒，就算是赵王殿下也势必要怨恨于你……得不偿失啊，本侯劝云姑娘不要逞一时意气。” 云卿浅眯起眼睛不说话。 靖边侯嘴角弯出一抹弧度，语气依旧沉重：“只要云姑娘愿意对宋大人施以援手，本侯可以付出任何代 价？” “任何代价？这话说的可就有些糊弄了，我让靖边侯现在死在我面前，您肯立刻引颈自戮吗？若是您能，我保证你死后我立刻去救宋大人。” 一旁伺候的狱卒都惊呆了。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人物了，这未来的翼王妃是要逼着一方侯爷自尽？ 不过估计侯爷不肯啊……谁人不惜命，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命去死？ 靖边侯的脸都绿了，他知道云卿浅说话刻薄，但是没想到竟然能刻薄到如此地步！ “本侯自然可以死，可本侯死了西南必生乱子，西南的百姓又该如何？云姑娘，念你是女子见识有限，这次本侯不与你计较。” 云卿浅勾唇一笑，看的出来靖边侯气够呛，估计要不是顾忌着她身上的凤星命格，早就出手弄死她了。 “靖边侯既然不肯死，又何必跟我多说？” “只要你肯救宋大人，本侯可以给你万两黄金！”靖边侯沉声道。 “成交！” “你既不同意那就……你、你说什么？” 云卿浅眉眼弯弯，“我同意给宋大人看诊了，靖边侯记得准备好一万两黄金，这里许多人可都听到了。” 靖边侯瞬间傻眼。 第二百三十四章 脆弱的关系 云卿浅同意给宋子文看诊了？ 她怎么就同意了！ 他刚刚对宋子文的态度，还有说出的一万两黄金……靖边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眼睛看到云卿浅已经朝着宋子文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是真的！ 他笃定，自己又被云卿浅耍了！ 靖边侯脸色铁青的跟过去，盯着正在给宋子文诊脉的云卿浅，要用上全部的控制力才能不一掌拍碎她的头。 狡猾！可恶！该死！ “靖边侯不要忘记一万两黄金啊，我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都不在乎，您要是赖账，我可是会找皇上讨个公道的。” 云卿浅眼疾手快的给宋子文扎针暂时缓解了他的疼痛，宋子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靖边侯，“这一点，我可以给云姑娘作证。” 刚刚靖边侯处心积虑想害他的事，他可还记着。 云卿浅乐了，果然是利益联盟啊，一点情面不讲的。 靖边侯面色沉沉：“宋大人还是少开口，免得耽误治疗。” 宋子文冷笑，靠在墙上倒是不再说话。 他看着云卿浅，原想着她是怕事后皇上怪罪走个过场，可这会儿见她真的用金针缓解了他的疼痛，还在仔仔细细的号脉 ，他心底忽然生出了希望。 或许，她真的能帮到他？ 云卿浅收回手指，淡淡道：“宋大人没病，只是体内多了点东西。这一点，宋大人应当比我更清楚。” 她实在没想到宋子文体内竟然有蛊，最近蛊虫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要不是知道在京都，她还以为自己去了苗疆，蛊虫遍地有呢。 “金针可以压制你体内的东西三日，这三日宋大人身体虽虚弱了些，可再不会承受之前的噬心之痛。” 宋子文中的是噬心蛊。 “多谢。”宋子文沉声道，“之后必有重谢。” “有靖边侯的一万两黄金，宋大人的谢礼就免了。料想堂堂北周靖边侯，当不会不守诺，更何况还有宋大人做证人。” 宋子文点头：“自然，一万两黄金一分都不会少了云姑娘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云卿浅算着时间取了金针，施施然离开。 靖边侯这才黑着脸开口：“宋大人是不是疯了，竟然帮着云卿浅说话！？” “若不是云卿浅，老夫这条命就交代了，帮着她说话不是很正常？” 靖边侯咬牙切齿，“你不要忘记咱们才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如今风大浪急，一个不小 心就会翻船死人！” “两个人死总比老夫一个人死要强，侯爷说是不是？” 靖边侯深吸一口气，咬牙：“好、好好，本侯承认刚刚生了别的心思，那是本侯以为云卿浅绝不会救你，不如将你的事情直接栽在她头上。咱们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我，是不是也会那样做？” 会。 宋子文抬头看向靖边侯，“一万两黄金给云卿浅，这事老夫既往不咎。” “一万两黄金！你可知能买多少兵器！多少马！” “老夫的命值一万两黄金！” 靖边侯脸色铁青，他岂能听不出来宋子文是在跟他赌气！若是这口气不能让他顺过来，后面怕是要有无尽的麻烦。 一万两黄金…… “好！本侯就给她一万两黄金！”但是她有没有命拿就不好说了。 宋子文也不是真的要帮云卿浅，而是要将靖边侯一军，如今见他肯低头，自然也不会将话说死了。 “外面的事情你可安排妥当？” 靖边侯知道刚刚的事情暂时翻篇了，压低了声音，“只要赵王殿下按部就班，就不会出乱子。” 谁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会一起被云卿浅坑进天牢里，时间紧迫，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他们来不及 做安排，可好在计划是提前部署好的…… 只要赵王和云国公配合的好，后面的计划一样可以推进。 宋子文乐观的安慰自己，赵王虽然骄傲自大，可这种涉及到生死的大事上应当不会糊涂，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安稳的做个吉祥物问题应当不大。 折腾半宿两人都累了，靠着墙没多会儿沉沉的睡了过去，狱卒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另外一个狱卒领着太医匆匆进来，“宋大人就在那边，太医快快随我过去……咦，宋大人睡着了，不疼了？” 为了保险起见，狱卒还是打开牢门让太医进去给宋子文诊脉。 诊断之后，太医笑道：“宋大人的确是睡着了，身体并没什么问题，想来是急症来的快去的也快。” “您可是没见着刚刚……吓死个人！既如此，就辛苦太医走这一遭了。”狱卒恭敬道。 太医摆摆手，拎着药箱离开，狱卒打了个哈欠，坐在凳子上没多会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之前离开的太医却是去而复返，他径直走到云卿浅所在的牢房门口，小声道：“师傅，是我。” 云卿浅看着屈修远小心翼翼的模样，笑道：“放心，现在就算天上掉个惊雷 ，他们都不会醒的。” “还是师傅厉害！” 屈修远今日在太医院当值，得知狱卒请人给宋子文看诊，他就自告奋勇的过来了，想着能不能见一见云卿浅。 刚刚才进了天牢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云卿浅曾经给他展示过的一种迷幻药，他当即屏住了呼吸，趁着狱卒开牢门的时候服了一颗解药。 “外面什么情况？可有翼王的消息？” 屈修远摇头：“御林军快要将京都的地皮翻起来了，可始终没找到翼王殿下。云国公在朝堂上说要给师傅上刑啊，清河长公主就要皇上一碗水端平，要您和那两位一起上刑。” “双方争执不下，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局面有些僵持。师傅，翼王殿下是不是悄悄躲起来去搞事情了？离开京都了吗？” “为何这么说？” “师傅肯定不会害翼王，他们又找不到人，那翼王殿下就离开京都了呗，该不会又跑去南青州吧？赵家又出事了？”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乌鸦嘴！” “我就说而已……师傅我混进来一趟不容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 “你想办法让赵王知道，翼王殿下就藏在赵家之前留在京都的宅子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刺杀计划 第二日傍晚，赵王和云灵曦正打算去画舫上游玩，贴身小厮匆匆赶来。 “启禀殿下，刚刚翼王府送了不少东西去之前赵家留在京都的宅子里，他们分几波人送过去的，奴才悄悄跟在后面，捡到了这个。” 小厮手里捧着一包药。 云灵曦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翼王用来治疗腿的药包，因为是从西域弄回来的，所以这包装的纸都跟京都不同。” 赵王眼睛一亮，立刻将药包拿在手里摩挲了一番，果然，不是京都的纸，西域包药材的纸上带着凹凸的暗纹。 “本王早该想到的，翼王能藏身的地方只有那里了！不过是因为那儿才举办过曲水流觞的竞拍会，没人想到萧九宸会藏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赵王冷笑，沉声吩咐贴身侍卫：“立刻给我点齐高手，晚上务必抓到萧九宸！” 云灵曦眼皮子一跳：“殿下打算抓翼王？” “怎么，你不舍得了？”赵王盯着云灵曦，眼神幽幽，“你该不是还念着旧情吧？” 云灵曦赶忙道：“没有！灵曦已经是殿下的人，又岂会惦记别的男人！我只是担心 若这件事暴露了，皇上和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萧九宸再残废，那也是皇上亲子、是北周的王爷，岂能说杀就杀？ 云灵曦倒不担心的赵王将萧九宸杀了，她是担心杀不死，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得倒霉的还是赵王！ 她是铁板钉钉的赵王侧妃，赵王倒霉，她还能落着好？ “此事事关重大，殿下可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如今宋大人还在天牢中……殿下不如找宋嫔娘娘好好商议一下？” 她开口，赵王都觉得她对萧九宸余情未了，但是宋嫔是个聪明的，一定不会如此冲动。 “殿下，宋嫔娘娘一心为着殿下，殿下想做的事情娘娘都会支持，还能帮忙好好谋划一二。” 赵王意动，可很快就拒绝了。 “母妃和舅舅一直觉得本王一事无成，那这次本王就要证明给他们看，没有他们保驾护航，本王一样能成事！” 云灵曦眼前一黑，怎么有这样盲目自信的人！ 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心急之下抓住赵王的胳膊：“殿下，此事不能冲动，咱们从长计议、好好商量，就算行动，也要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瞻前顾后就 会错过最佳时机，现在出手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赵王拉开云灵曦扒着自己的手，“灵曦若是你再帮萧九宸说话，就不要怪本王无情了。” 云灵曦面色一白，轻声道：“灵曦一身全系于殿下，满心希望殿下好。既然殿下决定了，灵曦必和殿下同进退、共荣辱。” “这才乖，不过本王纠正你，是共荣没有辱。” “灵曦知道了。” 赵王这才满意的松开了云灵曦，脸上都是马上要做一件大事情的激动和兴奋。 云灵曦担心的厉害，却也只能暗暗攥着手指，云卿浅宁愿进天牢都不肯说出萧九宸在哪儿，萧九宸此时肯定有不能见人的原因。 宋子文和周恒都是老狐狸，他们敢这么和翼王府对上，也一定是做了周全的安排，赵王现在行动应当是稳妥的……许是真有胜算。 若萧九宸死了，赵王的太子之位就彻底稳了，当上太子，那皇位还会远吗？ 而且若萧九宸死了，云卿浅也别想活…… 想到那个场景，云灵曦努力调动出来的兴奋和期待起来，彻底压过了心里的担忧和不安。 有这么多人帮赵王，赵王肯定能成功的。 夜色降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在帮赵王，今日天格外的黑，不说月亮，竟是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廊下的红灯笼在夜色中发幽幽的光，赵王站在台阶上，叮嘱站在院子里的十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带着面罩的死士。 “本王说的话可都听清楚了？今日事成本王就放你们自由，若不成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属下谨遵赵王殿下命！” “既如此去吧，若事成就放红色烟花信号弹，剩下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 “是！” 十几道身影立刻如鬼魅一样消失在夜色里，饶是萧九宸身手再好现在也是个废人，更不要说面对这么多杀手。 他死定了。 云灵曦见赵王用的死士，并且约定了信号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早知王爷布置的如此周全，灵曦就不担心了。” 赵王捏了捏她的脸，不无得意：“本王是要萧九宸的命，不是陪他死！就算这些死士失败了，谁又能说他们跟本王有关系？” “王爷英明！” 赵王被恭维的心花怒放，拍马屁的话他听的何其多，但这话从云灵曦口中说出来又格外不同。 云灵曦之前满心都要 嫁给萧九宸，对他也若即若离，可现在却乖顺的靠在他怀里，他的人去杀萧九宸，他却玩着萧九宸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这样想，赵王兴奋不已，一把将云灵曦打横抱起，进了房间扔在靠窗的软榻上的就开始上下其手。 云灵曦后背撞在墙上闷哼一声，见赵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眼中闪过一抹屈辱，她虽然不是真正的国公府小姐，可也是按照贵女娇养长大的。 她可以面不改色的算计云卿浅，但是女子的羞怯、耻辱她都有啊！ 可自从她那日在宫中和赵王被人算计，她成了赵王的人之后，赵王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同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想了就会扒了她的衣服。 有时候，云灵曦直怀疑在赵王眼中，她跟楼子楚馆里的烟花女有何区别？ 可她若拒绝，赵王就会怀疑她还惦记着萧九宸。 云卿浅咬咬嘴唇，双手环住赵王的脖子，配合着莺啼婉转。 …… 几十道身影一起落进了赵宅的院子，忽然火把大亮，一个人坐着轮椅缓缓的走了出来。 “你们是可是为着本王而来的？” 杀手对视，立刻群拥而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后来，她死了 烟花弹响起的时候，赵王还在床榻上跟云灵曦纠缠，一直守在外面的小厮敲了窗子，两人才从屋里走出来。 “王爷，事成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厮激动的直搓手，翼王死了，赵王就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了，赵王府下人的身份立刻水涨船高起来。 云灵曦也面露欢喜：“殿下英明，灵曦先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赵王得意大笑，“将本王给翼王准备的厚礼一并带上送过去，本王要先进宫向父皇禀报这个好消息。” “小的马上去安排！” 此时天色已晚，宫门已经关，赵王是用了自己的令牌才进了宫里见到皇上。 “父皇，找到三皇兄了！”赵王哭着跪在皇上面前，“父皇，您要节哀啊……三皇凶兄他去了！” 皇上正从兰贵人宫里出来，闻言一个踉跄，好容易扶着兰贵人才站稳了身子，他双眼紧紧盯着赵王的头顶。 “你刚刚说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父皇，三皇兄没了！他被云卿浅害死了！” 皇上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一头扎在地上，好容易缓过来顿时大怒：“将云卿浅给朕带过来！朕要将她碎尸万段！” “父 皇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儿臣马上去提审云卿浅！” “慢着，你是在何处找到了翼王？” “赵家旧宅，儿臣也万万没想到云卿浅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将人困在那处……若不是儿臣府内的小厮无意中发现有人往赵家旧宅走，儿臣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三皇兄在那处。” 兰贵人忍不住道：“翼王殿下是如何没的？” “儿臣不忍说。” “朕让你说！” “回父皇，儿臣不是仵作不是很清楚，不过看着三皇兄唇边有黑色血迹，极有可能是云卿浅先给三皇兄服了毒药后又用了凶器。三皇兄死的很惨，儿臣瞧着就难受。” 皇帝手背上青筋暴起：“将云卿浅带去赵家旧宅，朕要将她千刀万剐！” “父皇可要等到明日再出宫？” “朕现在马上过去！” “儿臣马上就去天牢提人！” …… 此时已经接近子夜时分，皇宫忽然喧闹起来，灯火通明，宫门大开，皇上乘坐龙辇带着御林军浩浩荡荡的出宫去了。 动静之大，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祥宁宫里，太后听到宫人回禀，淡淡道：“皇上自有皇上的事情，既没有通知哀家，哀家只当不知 道。” 宫人悄悄退下，太后起身，拿起白日送进宫里的字条放在蜡烛上烧了。 烛光中，太后的嘴角挂着一抹讥讽，待纸条彻底烧成灰烬，她又回到床榻闭上眼睛继续安歇。 有人上赶着找死，阎王爷都拦不住啊。 和祥宁宫的平静不同，宋嫔的的翠华阁灯火通明，人仰马翻。 “兰贵人当真是这么说？” “回娘娘的话，确如此。现在皇上已经出宫去了，赵王也去天牢提审云卿浅，想来会将靖边侯和宋大人一起带过去。” 宋嫔心跳极快，她用手捂住心脏慢慢坐下。 萧九宸真死了？ 那她儿子岂不是要做太子了？ 此时宋嫔还不知道是赵王自己的行动，只当宋子文的计划成功了，她好像已经看到赵王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的样子。 没有皇上的旨意她不能随意出宫，只激动的在自己的翠华阁里打转，一会儿吩咐宫女拿出她最华丽的宫装一会儿又让嬷嬷去翻看最近的好日子。 “本宫多年夙愿终于要梦想成真了、终于要成了！” 自从苏嬷嬷在清河长公主府自尽之后，宋嫔就提了秦嬷嬷上来，秦嬷嬷也是一路从宋家跟着她的老 人儿了，可见识和眼界到底不比苏嬷嬷。 如今见主子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老奴先给娘娘贺喜了，咱们宫里可是要准备起来了？” “是要准备，但不是现在。萧九宸刚死，皇上指定得难过几日，等这风头过去，不用咱们提，朝中大臣自然会请奏立赵王为太子。” 盘点皇上的几个儿子，除了赵王，还有谁能当太子？ “你派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去宫门口守着，一有消息立刻向本宫禀报。” “老奴马上去安排！” 宋嫔靠在软榻上，一脸笑意。 “当年赵秋独得圣宠又如何？如今还是不是变成了一把灰？如今就连她的儿子也死了，到底是本宫笑到了最后，本宫会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 皇上的龙辇停在赵家旧宅门口，看着门口两盏飘忽的红灯笼，恍惚中他好像又记起了赵秋入宫那日的场景。 帝后大婚，按照习俗他是不必亲自迎亲的，可他还是来了。 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就停在这扇门前，没人敢拦当皇上的新郎，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了赵秋的闺房。 彼时她一身红嫁衣安静的坐在榻上，绣着龙凤 呈祥的盖头遮住了她明艳无双的脸。她像是一朵富贵的牡丹花，安静的等他摘。 他亲自将她抱上皇后的凤辇，心中想的是要跟她一辈子琴瑟和鸣。 可是后来……他们举案齐眉，却也只有相敬如宾。 再后来，她就死了。 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她就死了。 冷风吹过，皇上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陡然想起他半夜出宫的目的：他和赵秋唯一的儿子也死了。 “打开门！” 立刻有御林军拿着盾牌上前，相互掩护着推开了赵家的大门，随着吱嘎的声音，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周德赶忙去看皇上，见他脸色铁青正极力忍耐不适，立刻递了手帕上前：“皇上遮一遮。” 皇上没拒绝，掩着口鼻直接命令让人将龙辇抬进去。 “皇上不可啊！”周德赶忙阻拦，“如今里面情况未明，不如先让御林军进去查看，万一有人心怀不轨伤害了皇上，那北周的天可就塌了！” “皇上在此稍等，老奴先进去探查一二。” 皇上点了点头，周德立刻拾阶而上，快步进了赵家宅子，走进去等看清里面的情形，整个人都傻了。 “皇、皇上……” 第二百三十七章 是陪葬不是偿命 皇上从龙辇上探出头来，只觉得鼻端的血腥味越发的浓了，他的脸色早就跟夜色融成了一体，压抑的戾气正处在随时要爆发的边缘。 “出了何事？！” 周德颤声道：“回皇上的话，翼王、翼王他……” “父皇！儿臣将云卿浅带过来了！您可一定要给三皇兄一个交代！” 赵王快马加鞭，生怕赶不及错过了亲眼看翼王惨状的时机。 这一刻他真是等的太久了，幸好夜色沉沉，否则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眼底隐秘的欢喜。 云卿浅从马上下来，宋子文和靖边侯二人则是骑马而来，一时间人全部聚在了大门口，火把摇曳，落在每个人脸上的光影都开始变得不清晰。 宋子文面色沉痛，盯着云卿浅怒斥。 “翼王殿下忠君爱国、保家为民，即便你嫌他双腿有疾不想嫁他，也不该下此狠手！翼王殿下对你呵护备至，谁料竟是养了一条毒蛇！” 宋子文：“启禀皇上，云卿浅害死翼王殿下藏尸赵宅，罪大恶极，微臣以为应当处以极刑！” 来的路上，赵王已经悄悄将今晚的事情告诉了他，虽然恼他善做主张，不过好歹的事情成功 了、萧九宸死了，后面有什么漏洞他再帮忙补上就是了。 虽然答应了靖边侯留云卿浅一条命，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摁死了她谋害亲王的罪名！后面怎么个死法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皇上，宋大人说的对，翼王殿下惨死，微臣等心中十分悲痛，誓要给翼王讨回一个公道！云卿浅，你还不跪下！” 众人都盯着云卿浅，像是猎人盯着掉进看陷阱里猎物。 皇上将视线从宅子门口收回来，靠回了龙辇，声音幽幽犹如从地狱里传出来一般。 “云卿浅，你该死！” 一直保持沉默的云卿浅，这会儿终于抬起了头，她看向高高在上的皇上，压住眼底的讥讽，淡淡道：“因为赵王、宋大人、靖边侯觉得民女该死，民女就该死吗？” “明明是因为你害死了三皇兄！”赵王忍不住道。 “赵王殿下是开了天眼吗？你是如何见我害死了翼王？若你在当场为何不阻拦？若你不在又怎么敢如此笃定我就是凶手？” “在赵王殿下眼中，人有高低贵贱，我一介草民，就该任由尊贵的赵王殿下随意污蔑？若是分辨就是胡搅蛮缠？” “这么想 来翼王殿下真是可怜，有我这么个没背景的未婚妻，若他妻族强大，赵王殿下还敢如此随意污蔑吗？” 云卿浅的口才从来不让人失望，赵王再才领教到被怼的哑口无言的愤怒。明明萧九宸已死，他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他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了，云卿浅怎么还敢如此对他说话？ “翼王殿下并未出过王府，一直是云姑娘随身照顾，云姑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未免有太牵强了。” 云卿浅摇头：“宋大人说的不对，这几日我跟宋大人和靖边侯一样在天牢里，没能照顾到我们王爷。” “可怜的王爷，也不知道遇到什么残忍的事情……这空气中都是血的味道啊……得多疼啊。” 赵王大怒：“若不是你，三皇兄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时至今日，你竟还敢狡辩，当真以为父皇仁慈就不会给你上刑吗？” “赵王殿下，我只是要个证据而已。” “你们都说是我杀了翼王殿下，作案的动机，时间地点、用的什么手段，您总要说出个一二三四才能说我杀了人，不然就凭着几位上下嘴唇一翻就想要我去死，我不甘心。” “当然 几位位高权重可以直接将我处死，可那样一来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皇上是明君是慈父，断然不会如几位这样草草结案。” 宋子文皱眉，他没想到已经死到临头了，云卿浅的思路还能如此清晰，逻辑上一点不乱。若这样的女子肯嫁给赵王…… 不！ 她现在已经翼王的未婚妻，是赵王的对立面，越是聪明对他们越是不利。 云卿浅要证据…… 原本他早就准备好了证据，他们会在找到翼王的之后将东西塞在翼王身上，因为担心赵王莽撞并未将事情全盘告诉他。 可万万没想到他和靖边侯被云卿浅坑进了天牢，更没想到赵王竟然悄默声的擅自行动。 也不知道这个蠢货有没有思虑周全，这么多人折腾了这么久，他差点死在天牢里，若是这样都能让云卿浅将事情反过来，那他们真的可以集体去死了。 宋子文和靖边侯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靖边侯无声点头：即便赵王不出手，翼王也必死无疑。 宋子文看向萧逸珗，见到他嘴角的得意，微微松了口气。 想来还是做了些准备的，只要他能拿出证据，不管是什么… …皇上总不会再放过云卿浅了。 如今夜深人静，太后又不在此处，没人护着云卿浅，今夜就是她的死期。 “既如此，赵王殿下不妨让她死个明白。” 赵王冲着皇上行了个礼郑重道：“启禀父皇，儿臣找到三皇兄的时候……三皇兄已经惨死，儿臣在三皇兄手中发现了这个东西。” 是一条女子用的米色面纱，和云卿浅如今戴着极其像似。 “帕子的一角绣了云卿浅的名字，儿臣暗中让人打听，翼王府洗衣房的人说这就是云卿浅日常所用的东西。” “若云卿浅是无辜的，三皇兄为何死之前拿着这面纱？” 云卿浅忍不住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王爷一直随身带了我的面纱，临死前想最后看一眼心爱之物？” 赵王傻了，云卿浅在说什么？这样的话是一个女子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吗？ 皇上正在经历丧子之痛，恨不能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通通去过给萧九宸陪葬，如今乍然听到云卿浅的话，忍不住皱眉，冷冷开口。 “既然翼王喜欢你，你就该去陪她。” 云卿浅点点头：“若我死，必是给翼王殿下陪葬，而不是偿命！”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私藏龙袍 “好，朕就让死个明白！” 皇上摆摆手，周德立刻上前：“皇上里面的血腥的很，要不您停在外面？” “不必，进去。” 周德立刻吩咐抬龙辇的太监将皇上抬了进去，赵王跟在后面，宋子文快走两步到了赵王身边。 “殿下可调查清楚了？” 赵王不无得意：“舅舅放心，本王一定让三皇兄安心上路。” 宋子文稍稍放下心来，不是他谨慎过头，实在赵王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就没几件靠得住的。这次若成了，也算是让他能看着一点希望。 众人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后退，赵王更是直接冲到旁边扶着一棵树干呕了起来。 院子里躺着数十具只着中衣的男尸，尸体面目全非，肠子都扯了出来，流出的血将地面都浸透了，也难怪刚刚他们在门口就闻到那么重的血腥味。 而且因为尸体已经死了几日，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变形，十分恐怖。 “微臣乃是武将，认得这伤口，翼王殿下分明是毫无反抗之力被虐杀的，应当是事先被喂了毒药导致。” 和赵王说辞一致。 皇上当即暴怒：“云卿浅！事到如 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随随便便一具死尸都说是翼王吗？民女相信翼王殿下福大命大一定不会这么倒霉！” “赵王你怎么说？” 赵王忍着恶心看向地上的死尸，他是交代那些死士将萧九宸的尸体处理一下，可没说让他们划破他的脸啊，现在白白的给了云卿浅狡辩的机会。 “父皇，儿臣自幼和三皇兄一起长大，认得他的身形，这肯定是三皇兄了……加上面纱，儿臣觉得足以认定是云卿浅谋杀了三皇兄！” “云卿浅肯定是将三皇兄骗到这里个他下毒，又残忍的杀了他！父皇，请让御林军在院子里搜一搜，说不定就还能发现其他证据。” 皇上觉得有道理，沉声道：“搜！” 他转过头不再看地上的尸体，而是盯着廊下的灯笼了，沉默的不发一言，周身笼在巨大的黑暗中，让人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周德悄悄摆手示意小太监拿白布将地上的尸体盖了起来。 靖边侯一言不发的盯着白布下的尸体，有些怀疑，死的人当真是萧九宸？那么容易就死在了赵王手里？ 可赵王却信誓旦旦…… 他的视线在赵王、云卿浅 、宋子文三人的脸上来回徘徊：赵王嘴角的得意压都压不住，宋子文面露担忧但是这种情绪并不十分严重，应当只是担心赵王尾巴有没有处理好。 至于云卿浅就不用说了，全程冷静的好像一个旁观者，仿佛马上要死的人不是她。 靖边侯有些不安，这不安跟之前每次对上云卿浅的感觉一模一样。 “宋大人，事关重大，要慎重。”他压低了声音，“您确定赵王能成事？” 宋子文眼皮子一跳：“靖边侯现在反水有些晚了。” 事到如今，不成也得成了！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们几个了！ 希望赵王准备的证据够硬！ 正想着，御林军已经抬着一个大箱子出来，“启禀皇上，微臣在这里找到一座密室，密室里有个上了锁的箱子。” 皇上的脸隐在夜色中，只听到他冷淡的声音：“打开。” 除了赵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地上的箱子吸引，想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要谁的命？ 御林军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去掉了箱子上的锁头，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惊讶不已，愣了愣才向皇上禀报：“启禀皇上，里面是……龙袍 。” “父皇，儿臣万万没想到三皇兄会做出这等不忠不义的事情，他这是日日盼着父皇龙御归天啊……三皇兄私藏龙袍该死，但还请父皇看着他如今已经殒命的份儿上就不要再追究了。” 云卿浅一脸震惊：“不可能！” “你刚刚要证据，如今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狡辩的？且不说三皇兄如今人已经不在了，即便他还在，就凭他私造龙袍生出悖逆父皇的心就该伏诛！而你云卿浅，自然也逃不得干系！” “圣上，此事事关重大，不如交给刑部好好审问，等他们审问出结果了，皇上再做决断就是了。翼王殿下糊涂啊……” 宋子文也没想到赵王还安排了这一招，在萧九宸死后坏了他的名声免得日后人人拿他做对比，今日赵王倒是聪明了一回。 靖边侯也看到了箱子里的龙袍，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皇上，微臣觉得宋大人言之有理。虽然目前尚且不清楚云卿浅为何杀死翼王殿下，可龙袍的的确确存在，微臣怀疑这里就是翼王的一个据点。” 赵王跪下，面色沉痛：“请父皇早下决断！” 先杀云卿浅，再 褫夺萧九宸的封号！让他死了都不能当皇室子！ 这样即便他死了，也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皇上似乎被他们的话说动了，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眼睛朝着云卿浅的方向看过来：“云卿浅，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王殿下准备的十分充分，民女无话可说。” “既如此，来人，将云卿浅就地处死！” 赵王和宋子文长长的松了口气，靖边侯则微微皱眉。 就地处死……他可是一点操作的空间都没有了。 不过想到云卿浅总是能绝地反杀的重重丰功伟绩，靖边侯纠结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与其凤星活着处处跟他作对，倒不如死了。 这世间再没凤星，大家各凭本事，他也未必不能赢！ 两个御林军立刻上前按住了云卿浅的胳膊，云卿浅不避不闪，一丝挣扎也没有，只眼中泛过一抹嘲弄。 她在心中默默倒计时，十、九、八…… 现场一片寂静，御林军的刀都已经举了起来，忽然一阵轮子转动的声音传过来，碾在青石板的路上，也像是碾在每个人的心上。 凉风吹过，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齐齐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萧九宸出来了 “父皇为何要杀儿臣的未婚妻？” 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众人下意识的去看地上的尸体，尸体还在，难道是萧九宸的鬼魂？ 赵王瞪大了眼睛去看，看到轮椅缓缓的从内院出来，萧九宸的脸也渐渐变得清楚。 “你、你是人是鬼？”赵王大喊。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脸上尽是嘲讽。 “本王是人，你很失望？” 说完，萧九宸不再理会震惊中的赵王，到了皇上面前行礼，“让父皇担心了，是儿臣不孝。” 皇上盯着萧九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云卿浅在搞什么？将朕和文武大臣耍着玩十分有成就感？嗯？” 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吹冷风，别说皇上就一般老百姓也得生气，更何况这几日又是天牢又是杀人的，皇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其实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醒过来就听到父皇要杀卿浅，这才急忙开口阻拦。”萧九宸一脸茫然，“儿臣不过在这里养病，父皇怎么会过来？” “养病？”皇上挑眉。 萧九宸像是压根没看到皇上的怀疑，点了点头。 “卿浅一直在治疗儿臣的腿，她研究了一个古方说是能 让儿臣站起来，只是治疗过程十分凶险。但儿臣不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当个废人，儿臣还想像从前一样上阵杀敌，守护我萧家江山，便恳求她尝试古方。” 自从萧九宸出来的瞬间，宋子文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他见靖边侯也是一脸的惊讶就更郁闷了。 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啊！ “既如此，翼王为何不在王府中治疗而是跑到了这里？发现王爷不见，圣上十分担心，云卿浅为何死活不说，难不成王爷是故意引我们入局？” 萧九宸当即变了脸色：“宋大人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往常也没人关注本王的生活起居，本王不是犯人，用不着事事报备！” “至于宋大人问卿浅为何宁死不肯交代本王的下落，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萧九宸转着轮椅到了云卿浅面前，一个眼神就让按着云卿浅胳膊的两个御林军自动后退，他当众牵她的手，温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这跟她和屈修远交代的完全不一样，她交代屈修远透露萧九宸的赵家旧宅，找到王府里的赵嬷嬷按照赵秋的形象装神弄鬼。 依照赵王的急功 近利，他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是一定要将皇上找来亲自见证萧九宸死亡。 而当皇上来了这里，来旧地重游必会有所感触，这个时候若再有赵秋的魂魄出现，不相信他不精神恍惚！ 这样一来，她就能再给萧九宸争取上几日时间，只要萧九宸醒过来，他们的困局立刻能破。 但是她没想到萧九宸真的醒了，还醒的这么及时。 “父皇，治疗儿臣双腿的古方十分凶险，稍有差池儿臣非但站不起来，就连命都会没了，所以卿浅才死都不肯说出儿臣的下落，还请父皇看在卿浅一心为儿臣的份儿不要怪罪于她。” 皇上的视线落在萧九宸的双腿上：“当真如此？” “儿臣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 靖边侯忍不住道：“难不成偌大的翼王府就没有可以让翼王殿下治疗双腿的地方？” 萧九宸垂眸，幽道：“卿浅说是九死一生的治疗方法，本王想着若真挺不过来，在这里还能感受到一点母后的气息。” 皇上眸子一沉，再看萧九宸眼中就多了怜惜。 “以后这种事情要提前跟朕说，免得平白生了误会。” 萧九宸恭敬应下，轻 声道：“儿臣想着父皇操持国事辛苦，儿臣不能帮忙分担已是不孝，岂能再用自己的事情去打扰父皇。” 宋子文和赵王的脸色都变了，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一个经历生死大劫都顾念着不要惊扰圣上，另外一个则是大半夜的将皇上从床上挖了出来。 两相对比，孝顺与否立时可见，赵王瞬间落了下乘。 虽然不知道靖边侯说的萧九宸爆体而亡的事情为什么没发生，但如今见萧九宸好生生的出现，他就知道不能再死磕萧九宸不放了。 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要将他们全部赔进去，他还要再叮嘱赵王一番，忍过这一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父皇，三皇兄既然说的凶险难测，可儿臣看他如今倒是好的很的。三皇兄你该不是故意这样说糊弄父皇！” 宋子文：“……” 就没拦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赵王也是关心翼王殿下，不知翼王殿下现在可大好了？” 赵王得意：“是啊三皇兄，我看你现在精神好的很，想来是闯过生死难关好了？既如此，你不如走两步，也好让父皇和本王安心。” 皇上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萧 九宸。 “你的腿好了？” 云卿浅皱眉：“皇上，即便翼王殿下现在的腿好了，现在也不能随意走动，还是要将养一段日子才行。” “若现在走一走会如何？”皇上问。 云卿浅刚要开口，感觉到萧九宸拉住了她的手，她低头去看，萧九宸微微一笑，眼底有亮亮的，像是点着一支火把。 他在让她安心？ 云卿浅实在没法安心啊，按照治疗时间推算，现在萧九宸虽然双腿已经恢复直觉和部分运动功能，可此时若强行走动怕是会对双腿和膝盖造成不可挽回的创伤。 一个不小心是要影响后续治疗的。 “父皇一直担心儿臣，儿臣也想让父皇早些安心。” 此话说完，众人都惊了惊，尤其是赵王死死盯着萧九宸的腿，恨不能双眼化成大刀直接将他的腿砍断，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残废！ 云卿浅的的医术众人皆知，而萧九宸现在又如此镇定，难道真治好了？ 不！不会的！ 饶是宋子文和靖边侯此时也没办法冷静，都睁着眼睛盯死了萧九宸。 皇上脖子微微前倾也看了过来。 四下寂静，空气安静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的琴弦。 第二百四十章 能站起来了 萧九宸双手扶着轮椅，先将左脚慢慢放在地上，又同样的将右脚落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慢慢松开扶着轮椅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不可能！”赵王惊呼！ 萧九宸没理会赵王，他看向皇上，在无任何辅助的情况下，慢慢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从开始走的很慢到后面渐渐快了一些。 最后他终于走到了皇上面前，缓缓跪下，哑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一把扶住萧九宸的胳膊，用尽力气将他扶起来，拍着他连声道：“好！好！好！你能在这座宅子里站起来，想来你母后在天有灵一定十分高兴。” “父皇说的对，母后定会十分开心。” 萧九宸真的站了起来！ 而且看他走路的样子并不怎么勉强，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如常了。 云卿浅惊讶，难以置信的盯着萧九宸的双腿，比她预想的情况简直好太多了，按照她的治疗方式，萧九宸最起码要半个月之后才能清除体内所有余毒行动自如。 时间提前了这么多，难道是因为他体内的蛊王？ 云卿浅忽然起了兴趣，觉得她可以做一个关于蛊虫的课题研究，说不定她的医 术还能有的新的突破。 可其他人都没有云卿浅这会儿的好心情。 原本想当唯一太子人选的赵王犹如一个惊雷砸在了头顶上：一个双腿健康的中宫嫡子和一个残废对比，这威胁压根不是一个等级的。 从大喜到大悲，这种打击，赵王承受不来！ 而且萧九宸好了，以后还有他什么事情？ 他的太子之位、龙椅统统都飞了，在他眨眨眼的功夫就全没了？！ 愤怒犹如失控的妖怪直接冲上了他头，速度之快让站在一旁的宋子文都没机会拦一把。 “父皇，三皇兄如今大好了，儿臣十分为他高兴。可这龙袍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让三皇兄说说清楚才好……儿臣实在担心父皇啊！” 宋子文脸色一白，他已经认定了是萧九宸和云卿浅故意给他们设了这个局，这龙袍既然能搜出来，萧九宸肯定有自己的说辞，说不定他就等着赵王撞上去。 败局已定，越挣扎漏洞越多，他们的下场就越狼狈！ 赵王到底是不成器啊…… “父皇，私制龙袍是大罪，您可一定要问清楚，不要冤枉了三皇兄。” 赵王冲过去拿起龙袍：“父皇，您看这是龙袍！这是龙袍 啊！” 萧逸珗这会儿完全不能思考，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挽回当前局面，萧九宸站起来又能如何，只要咬死了他私制龙袍罪名，就算不死也要贬为庶民！ 赵王如今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件龙袍之上了。 “父皇，您看啊……” “父皇，这龙袍的确是儿臣的。”萧九宸忽然开口。 赵王惊喜：“父皇，他承认了！萧九宸承认了！您要治他的罪啊！这是死罪！” 云卿浅皱眉，看赵王的反应这龙袍应该是他运过来栽赃陷害的萧九宸的，萧九宸不会无端承认，难道他要做了其他安排，还是这龙袍上另有玄机？ 火把将院子四周照的恍如如白昼，赵王手里的龙袍在火把下清晰可见上面的飞龙，金色的丝线泛着清冷的光，带着蔑视众生的气势。 皇上一直看着赵王手里的龙袍出神，没有赵王预料中的暴怒、更没有斥责萧九宸，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赵王手里的龙袍吸引住了。 就那么认认真真的看着，仿佛将周围的的一切通通忘记了似的。 “父皇……”赵王颤声道，忍不住想催促，“这龙袍……” 皇上回过神盯着赵王，目光犀利狠绝，赵 王面色一白踉跄着后退险些摔倒。 “父、父皇是、是萧九宸他、他……” “来人，即刻将萧逸珗拿下关进天牢！听候发落！” 赵王傻眼：“父皇，是萧九宸私藏龙袍啊！您为何要降罪于儿臣！？” 宋子文见状赶紧上前：“皇上，赵王殿下向来容易冲动率真，说话之前并不会深思，他今日御前失态当罚，可不至于下天牢啊！” 原本萧九宸残废，朝中大臣虽然没有明白的站队，可也都默认了以后太子是赵王的。不要小瞧这个默认，无形中给他们开了许多方便。 如今萧九宸站了起来，赵王却要被下天牢，他都能想的出来，明日这消息一经传开，朝堂局势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且赵王若获罪，宋家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老臣求皇上开恩！” 靖边侯也开口：“皇上许是赵王误会，可他的初心是好的，还请您宽宥一二，让他在府中思过，您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再将他放出来。” 宋子文赶忙道：“老臣和靖边侯是一个意思。” “赵王你有话可说？”皇上冷冷道。 宋子文拼命给赵王使眼神，可赵王不甘心啊，他手里 抓的明明就是龙袍！ 萧九宸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栽赃陷害，他都已经承认了！ 应该治他的罪啊！ “父皇，这龙袍千真万确是从这里搜出来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儿臣知道您怜惜三皇兄，可此等大事，万万不能心软啊！” 靖边侯看了宋子文一眼，退后一步表示不再掺和此事。 宋子文脸色惨白，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件龙袍另有乾坤，赵王非但不认错求饶，还硬着头皮往上冲。 他闭了闭眼睛，一脸绝望。 “父皇，就算不是翼王，也有可能是赵家私藏的龙袍……这事情一定要彻查！” “这件龙袍是朕送给皇后的。”皇上冷声道。 “不、不可能的，父皇一定是在包庇萧九宸……父皇！” 皇上一把将龙袍从赵王手里拿看回来，反手一耳光扇在了赵王脸上，“小畜牲！” “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上蹿下跳的折腾什么呢，朕不说是给你们留着脸面！” 皇上手指温柔的抚摸龙袍，轻轻的像是抚摸爱人的脸，可他眼神有多温柔，说出的后就有多狠绝。 “褫夺赵王封号，押进天牢等候发落！” “皇上……” “但有求情者，一并论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当浮大白 赵王如死狗一般被御林军押去了天牢，宋子文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靖边侯安静的如背景板。 “儿臣送父皇回宫。” “不必了。”皇上摆摆手，又抚摸了一下手里的龙袍最后才不舍得还给萧九宸，“好好收着。” “儿臣遵旨。” 靖边侯飞快的看了一眼萧九宸手里的龙袍，又极快的移开视线。 “翼王一直在养伤，想来不知道院子里这具死尸是怎么回事。朕看靖边侯闲的很，不如交给你查办，三日内给朕一个结果。” 靖边侯头垂的极低：“微臣遵旨。” 周德喊了“起驾”，龙辇出发，举着火把的御林军也一起离开，刚刚还明亮的院子瞬间黑了下来，黑夜中死尸的血腥味更浓了。 “既然父皇已经将此事交给了靖边侯，侯爷还是快些将尸体带走，弄脏了这里，父皇很不高兴。” 萧九宸身材颀长，如今双腿痊愈站起身，便自带了皇子的威严。 “翼王殿下好手段！” “跟侯爷比，还差点。” 靖边侯脸色铁青，黑着脸吩咐门口的侍卫将尸体弄走。 “靖边侯，您欠我的一万两黄金何时兑现？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的。” “你！ ” “此事宋大人可以作证的，是不是啊，宋大人？” 宋子文死死盯着云卿浅和萧九宸，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云卿浅快速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把脉，又松开了，“宋大人是怒急攻心，并无大碍。您不必生气，我又不跟您要黄金，是靖边侯欠我的。” 萧九宸失笑，没想到云卿浅在天牢里转一圈儿都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一万两黄金，就算对靖边侯那也绝对不是小数。 尤其靖边侯有心谋反，需要大把的银子招兵买马，如今被云卿浅坑走一万两黄金，只怕要狠狠肉痛一把了。 “卿浅放心，若是宋大人不肯作证，本王可以找父皇主持公道。” 靖边侯狠狠瞪了一眼萧九宸和云卿浅：“希望翼王殿下可以一直这么好运！” “记得还钱！” 靖边侯脚底一个踉跄，和宋子文匆匆离开，刚刚还嘈杂的院子瞬间空了下来。 云卿浅看身边的男人，原本就俊美无双，如今站了起来，真真的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比她现代见过的所有古装男明星都有仪态。 她真的是个颜控，只仰着脸看萧九宸棱角分明的下颌和……喉结，她的 心脏都失控的狂跳。 呜呜—— 不是她花痴，是萧九宸真好看啊！ 云卿浅喃喃道，“现在我都要仰头看你了。” “你受苦了。” 云卿浅一个激灵，抚摸着胳膊上忽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缓缓道：“王爷不必这么客气，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换个地方说话。”萧九宸道。 虽然靖边侯的人已经将死尸抬走，可空气中还是有浓浓的血腥味。 两人去了后院，陆九拿了几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看到他们进来，陆九笑的牙齿看不见眼睛。 “秋澜准备了热水给云姑娘沐浴更衣，等您洗漱妥当，厨房的热菜正好上桌，什么都不耽误。” 云卿浅瞥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再过上两个时辰，天都亮了。” 还要这么大肆吃喝吗？ 萧九宸笑道：“这样的好日子，当浮一大白。” “也是。” 赵家旧宅十分的宽敞，给云卿浅收拾出的房间是曾经赵秋住过的，里面一应东西都有。 秋澜已经将热腾腾的洗澡水准备好了，她先拿着去晦气的艾草像模像样的将云卿浅从头比划到脚之后，才伺候她更衣沐浴。 “姑娘，您终于苦尽甘来了！”秋澜笑 道。 泡在热汤里，云卿浅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声，她靠在浴桶上，笑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多灾多难的，如今更是连天牢都坐过了。” “可是王爷站起来了啊！以后有王爷护着您，看谁还敢小瞧您！” “我不在乎这个。” 秋澜见她如此，顿时就着急了：“您可得要在乎，之前王爷行动不便还好，如今王爷双腿已然好了，赵王又获罪，以后咱们王爷可就是……京都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明日消息传开了，不知道多少贵女要盯上咱们王爷呢。” “姑娘，王爷对您好，您也对王爷好，可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云卿浅闻言一愣：“会有很多女人喜欢王爷？也是，萧九宸那张脸的确好看，加上如今也站了起来……可我要走了啊……” 最后一句，她喃喃自语，几不可闻。 秋澜也没听清，一边帮她洗头发一边絮絮叨叨：“您是陪着王爷一起吃苦熬过来的，若是白白便宜其他女人，岂不是太吃亏？” “当初太后娘娘赐婚的时候说春日里就将您和王爷婚事给办了，如今二月就要过完了，怎么还没动静？姑娘您要不要跟太后娘娘提一提，这 事情还是早点敲定了的好。” 云卿浅回过神色，笑道：“好，我一准跟太后提。行了吗，秋澜姐？” “您又打趣奴婢！” 秋澜帮云卿浅绞干了头发，又去拿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青色衣伺候她穿上，镜子里的人面若桃花、眸如春水，顾盼生辉，令人见之忘俗。 “姑娘，这院子里没有别人，况且已经这个时辰了，就不用点斑了吧？面纱也不必戴了。”秋澜怂恿道，“王爷如今大好，也得让他知道姑娘您花容月貌，配他不亏的。” 云卿浅被秋澜逗笑了，嗔怪的轻拍了她一下。 “你再啰嗦，陆九可是将好菜都吃完了。” “他不敢。” “呀，这还没嫁过去就当上大管家了？” 主仆二人说说闹闹，在秋澜的软磨硬泡下，云卿浅到底是没化斑也没带戴面纱的出了门。 萧九宸站在连廊尽头等她，夜风习习，裙摆摇曳，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踏月而行，恍如神妃仙子。 看着那张如花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掩饰自己的紧张，只剩下十几步距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迎上前去。 云卿浅扬脸一笑：“王爷走的可真稳当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红颜枯骨 萧九宸十分自然的走在云卿浅身边，低头可以看到她的头顶，忽然觉得她如此娇小。身高差带来的新视角让他觉得十分新鲜、有趣儿。 云卿浅停下来，拉过萧九宸的手腕仔细诊脉，片刻后松开：“恭喜王爷，您又可以骑马上阵了。” 体内毒素全清，身体各处的脉络也尽数被修复。 现在的萧九宸身体甚至比他中毒之前还要强上许多，她为他感到高兴。 “是你救了本王。” 云卿浅笑了笑，摇头：“我虽是女子，倒还不至于跟一只虫子抢功劳。” 按照她的治疗方案进行下去，萧九宸也可以站起来，精心调理下也能达到现在的状态、或许还能比现在强一些。 可那都是需要时间的，先清除余毒，再做双腿的康复训练，同时用上好的药材一点点的精心调理。 以前只觉得蛊虫恐怖恶毒，现在看来凡事都有双面性，用的好了，这杀人的蛊虫也能变成救命的东西。 “王爷现在身体可有异样？” “并无。”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长廊缓缓走，夜深人静，只有连廊两旁的红灯笼还有天空中的月亮陪着他们。 萧九宸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王爷何时醒过来的？” “你让屈修远去王府送消息的时候。” 云卿浅惊讶：“那具尸体？” “乱葬岗上找的。”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 上过战场的人都这么百无禁忌吗？弄一个无名死尸到家里来……想到那个场面，云卿浅胃里一阵干呕，赶紧转移了话题。 “龙袍又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当今皇上多疑，就是再开明的君主看见儿子私制龙袍也得心生芥蒂，而今日的情况恰好相反，皇上非但没生气反而安抚萧九宸处置了赵王。 不要说赵王不懂，她也懵逼啊。 “赵王派死士刺杀我，同时抬了龙袍等谋权篡位的证据过来，意图在我死后将我彻底钉在乱臣贼子的耻辱柱上。” 云卿浅笑道：“我倒是明白赵王的心思，他觉得你死了他就是太子了，自然不希望以后别人拿他跟你比，毕竟他比不过。” 总不能是皇上认出了龙袍是赵王陷害萧九宸吧？这逻辑搁谁哪儿都说不过去啊。 “父皇看到的不是赵王塞过来的龙袍，他看到的是当年送给我母后的。” 萧九宸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嘲弄，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 “我出生的时候，母后已经知道了父皇做过的事情，她对父皇的态度十分冷淡，父皇为讨她欢心就送了一件自己的龙袍给她，许诺将来必立我为太子。” “那件龙袍上有我的名字，父皇看到了。” 原来如此。 云卿浅没想到皇上当年还做出过这样的事情来，倒是让人意外。 “所以赵王拿着那件龙袍诬陷我，父皇必定大怒。” “因为龙袍提醒皇上想起了皇后娘娘以及他对皇后娘娘的承诺？” 云卿浅忍不住“啧啧”两声，“皇上还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深情还是薄情了，人在时候跟别人的女人不停生孩子，不肯好好呵护皇后娘娘和你。如今红颜枯骨，他又如此惺惺作态……”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萧九宸虽是斥责，可语气轻飘飘的很，显然是认可云卿浅的话。 “赵王联合宋子文、靖边侯对我步步紧逼，父皇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想处理罢了，今日在这所宅子里，又见到了龙袍……赵王也算是撞上了。” 否则依照皇上的性格，只怕还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这么玩就不怕将自己的江山玩没了？” 萧九宸摇 头：“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两人说着花已经到了花厅，陆九和秋澜将热腾腾的菜摆好，服侍着他们入座。 “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也都坐。”云卿浅笑。 陆九连忙摆手，“属下在一旁伺候着就行了。” 秋澜也笑眯眯道，“是啊姑娘，您和王爷坐，奴婢和陆九在一旁看着就高兴，真让我们坐下来，我们反而不自在。” 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云卿浅也不勉强，落座后，亲自给萧九宸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恭喜王爷康复！” “同喜。” 萧九宸先饮为敬，云卿浅也饮尽杯中酒。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离开了天牢、王爷双腿康复、赵王也倒了霉，不如再添一桩喜事，王爷觉得如何？” 云卿浅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带笑，当真是风情动人。 萧九宸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温柔：“你说了算。” “好呀。” 云卿浅心情真的很好，她手指在桌上了点了点，视线瞄向了陆九：“你愿意娶秋澜吗？” 陆九和秋澜正乐呵呵的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只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眼前这一对人更般配的了，冷不丁的话题转移到了他 们自己身上，两人齐齐的愣住了。 云卿浅见状更乐了：“陆九啊，我们秋澜姐人美心善，想娶她的小伙子可多了，你若是不同意，我明儿就能给她找个更好的。” “喜欢！我喜欢！”陆九一着急就喊了起来，喊完才见云卿浅一脸促狭，一张脸顿时红的发了黑，他挠挠头，“我喜欢秋澜，云姑娘不要将她嫁给别人。” 秋澜虽然性格泼辣，可当面谈及自己的婚嫁大事，还是害羞的低下了头，两只手拧麻花似的纠结在了一起。 “谁说要嫁给你……” 云卿浅“呀”的一声：“秋澜不喜欢陆九了？哎呀，你早说嘛……对不住了陆九，秋澜不想嫁你了，你放心，改明儿我从王府里找个灵巧的丫头配给你，保准不比秋澜差。” “我只要秋澜！” “姑娘！” 两人齐刷刷的开口，看到云卿浅脸上的笑，就知道被戏耍了。 陆九拉着秋澜在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跪下，郑重的磕头：“王爷和云姑娘放心，属下一定会一辈子对秋澜好的，绝不会委屈了她。” “一辈子只对她，不许再有第二个女人，你能做到吗？” 萧九宸看向云卿浅，微微蹙眉。 第二百四十三章 萧九宸，我要走了 “云姑娘放心，王爷给属下的银子只够养秋澜自己的，养不起第二个女人。”陆九憨憨道。 云卿浅抚桌大笑，“王爷如此抠门？这样可不行，陆九以后可是要养着一家子人的，这月银是不是该涨了？” “好，都听你的。”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改明儿让赵嬷嬷帮你们选个好日子就将喜事办了。”云卿浅亲自扶了秋澜起来，将手上的一个金镯子撸给秋澜，“给你添妆用，也算你没白跟我一场。” 萧九宸今日给她准备的服饰里有许多首饰，她特意选了这个实心的金镯子，黄金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秋澜感动的眼睛通红，泪眼汪汪：“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姑娘。” “好、好，快别哭了，大喜的日子高兴才对。” 秋澜赶紧擦了擦眼睛，给萧九宸和云卿浅斟酒。 萧九宸手指摩挲着酒杯，眼底有星光，“卿浅日后有何打算？” 云卿浅抿了一口酒，眯着眼睛笑：“我倒是觉得王爷应当关心关心自己，两个是时辰之后天一亮，北周的朝堂可就翻天了。” “到时候，王爷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王爷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见她 岔开话题，萧九宸也纠缠，顺着她道：“赵王虽然已经被押入天牢，可也不是没有翻身的可能，毕竟宋子文心思狡诈。” “至于靖边侯，许是会老实一段时间，也许会继续兴风作浪，这一点我能看明白，朝廷的许多大臣也能看明白。” “王爷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吗？” “不会。” 两人闲聊起来，说到尽兴处就会喝上一杯，陆九和秋澜一直在旁边陪着。 天色擦亮，云卿浅从秋澜手里拿过酒壶，亲自给萧九宸倒了一杯酒，“王爷，明天会更好。” 萧九宸端着酒杯，眼睛却一直盯着云卿浅，“你给我斟酒？” “王爷莫不是担心我下了毒吗？不然我先喝为敬？” 说着，云卿浅去拿他的酒杯，萧九宸笑了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倒的，是毒酒本王也认了。” 云卿浅先是一愣，笑了笑重新落座，她看着萧九宸：“靖边侯还欠我一万两黄金，王爷要帮我讨回来。” “好，必不会让他少一分一毫。” “王爷以后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说这样的话要杀头的。” “会砍人头的皇上此时正在宫中睡觉，听不到我们的 话。” 萧九宸点点头：“还有什么交代的？” 云卿浅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她觉得今日的萧九宸特别的好看，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与他一同沉陷。 “你知道我在酒中放了药？” “知道。” “为什么还要喝？” “卿浅希望我喝，我自不会拒绝。” 云卿浅垂下眸子，缓缓道：“萧九宸，我要走了。” 他的双腿已经好了，虽然不全是她治好的，可到底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早已经清楚是羁绊，牵扯的时间越长越纠结。 倒不如今日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二月份的义诊她已经交代给了屈修远，有屈家背书，再拿上从靖边侯那里坑的一万两黄金，足以将义诊的摊子支撑起来，也算她兑现了对京都百姓的许诺。 “打算去哪儿？不要这样看着本王，你都要走了，本王多问一句也很正常。” 云卿浅双手托着下巴，一派小女生模样。 “先去五行山转转，那里是难得种药材的好地方，之后可能会满天下四处走走，遇到喜欢的小镇子就停下来住上一年半载。” 萧九宸点头：“安排的很好，你有 银子吗？” “你之前付的诊金还有太后娘娘给的赏赐，林林种种加起来足够我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还可以给人治病赚钱，总不会饿到自己。” “路上许会不太平，依你三脚猫的功夫怕是应付不来。” “我会下毒。” 念着自己马上要走了，云卿浅也心中有愧，因此不管萧九宸问什么，她都十分有耐心的回答了，毕竟此地一别，日后再见不知到何时了。 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面。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会嫁给别人吗？” 云卿浅闻言一愣，自行想象了一下跟别的男人过日子的场景……不堪入目。 她坚定道：“这里三妻四妾又不犯法，王爷长得好看靠不住，难不成我找个丑的就稳妥了？” 跟萧九宸在一起她好歹还能捞一王妃的名头跟一个俊美的男人，嫁给其他人，搞不好过着一地鸡毛的日子还得帮人养小妾。 这里可是庄稼汉多收了两担谷子都想娶个二房的古代，她还是别冒险了。 就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做个富贵闲人得了。 当这是一场旅行，说不定什么时候旅行结束她就回了现代呢 ……到时候想起和萧九宸相处的这段时间，也会觉得很美好吧。 云卿浅竭力压住心底的一抹酸涩，让自己笑的很开心。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欠王爷一箱子珠宝，等靖边侯将一万两黄金送过来，王爷扣除那一部分，剩下的给屈修远就行了。屈修远到底叫我一声师傅，万一有人欺负他，王爷帮衬着点。” “程夫人的身体好好保养一准能给王爷带孩子，还有太后……太后娘娘对我挺好的，还请王爷以后善待她一些，深宫寂寞，她心里挺苦的。” “我走后，王爷想想如何安排能在皇上那里糊弄过去，是不是要说我暴毙什么的？” 云卿浅甩甩头，仔细想着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好像没有了……又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她甩甩头实在想不起来了，脑子昏昏胀胀的。古代的酒喝的时候没什么滋味，可后劲儿真大，这会儿她觉得有些上头。 云卿浅从云尘里摸了一粒解酒的药丸出来，刚塞进嘴里吞下去，正静静等着药效发生，她忽然一个激灵坐直了，盯着对面的萧九宸。 她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劲儿。 “你为什么还没有晕倒？”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变天了 她下的药虽然不会伤人身体，但效果绝对好，几个呼吸间都就该倒了，就算萧九宸身体好，也不应该跟她唠了这么久还这么清醒。 就看萧九宸的稳稳的坐姿、闪亮的眼睛，那可是半分迷糊的意思都没有。 “你为什么觉得，蛊王可以清楚我体内余毒却不能对付你的蒙汗药呢？”萧九宸含笑看着她。 “哐当！” 云卿浅撞倒了桌上的酒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掏心掏肺的说那么多真心话，就跟交代遗言差不多了，这人竟然是从头至尾都十分清醒？ 现在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只虫子打败了她的专业技能？ 又被侮辱到！ 云卿浅简直要疯了，刚刚看她絮叨，萧九宸的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你故意的！”她怒斥萧九宸，“就算不给你下药，我真走你也拦不住！” 陆九惊呆了，云姑娘给他们王爷下药，王爷体内的蛊将药吃了，王爷没中毒，云姑娘十分生气？ 可王爷在笑什么？劫后余生吗？ “王爷、云姑娘，你、你们……” “奴婢带陆九再给王爷和姑娘准备几个菜。” 说着秋澜将陆九拖了出去。 “云姑娘怎么能给王爷下药呢？！” “你喊什么，王爷不是好好的没什么事，倒是我们姑娘气够呛。” “那可是王爷！云姑娘她、她怎么……” “行了，王爷都没生气，你就别干着急了，赶紧的去烧火，我给姑娘煮个败火汤。” 两人边走边说，虽是极力压低了声音，可挡不住四周寂静，萧九宸和云卿浅听的清清楚楚。 “云卿浅。” “嗯？”云卿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萧九宸。 忽然连名带姓的叫她，怪怪的。 萧九宸压住嘴角的笑，认真道：“我觉得这蛊王十分神奇，若是用以治疗病人，当有奇效。” 云卿浅眼睛亮了亮，她之前也这样想的，不过…… “你不若先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若是能让蛊虫造福苍生也是大功德一件。你之前说你的那块土地需要你救人才能提升级别，若蛊虫能研究透彻就等于救了千千万万的人。” “到时候那个神秘的地方或许还能有更大的惊喜。” 云卿浅皱眉，脑子里天人大战，很动心怎么办！ 萧九宸这人太可恶了，每一句话都说在她心坎上，让她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可若 此时不走…… 她瞥了一眼萧九宸俊美的脸，她好担心自己会沉陷。 萧九宸将她脸上的每一分挣扎都看在眼里，继续道：“你一直担心的都是本王会有其他女人，而没提及过喜不喜欢本王。” 云卿浅如遭雷击，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比之前的赵王好不到哪儿去。 萧九宸在说什么？他想说什么？ “你别……说！” 可还是来不及了。 “你现在并不讨厌本王，甚至还是有好感。” 萧九宸还是说出来了，云卿浅觉得心底的某个隐秘角落忽然被拉到了阳光下曝晒，反驳和挣扎都带着欲盖弥彰的慌张。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脑子跟生了锈似的转不动。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不能用自己的认知来判定我，卿浅，这对我不公平。” “你之前还说子嗣繁衍……” 萧九宸也不狡辩，坦率道：“人都是在变化的，我也一样。给我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说不定你就能在这个时代创造一个神话。” “什么神话？” “一世一生一双人，帝王独宠。”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实在无法感动。 “萧九宸，蛊王将你的脸 皮也炼厚实了吗？这都能阻挡刀枪剑戟了吧？” “本王建议你先留在翼王府，给本王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另外则是我刚刚提及的，好好研究蛊虫造福百姓苍生。” 云卿浅沉默，好一会儿点头：“好。” 除了答应她还能做什么？萧九宸没有昏迷，如果她坚持要走，他会不会翻脸直接她关起来？她还没自大到觉得凭一己之力可以跟一个王爷抗衡。 而且他的提议，她很心动。 不管他说的神话还是蛊虫，她都心动了。 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成交。” 萧九宸靠在椅背上，笑容舒心。 他既能留她今日，往后每一日也都能留住。 …… 跟萧九宸云卿浅比起来，翠华阁的宋嫔简直是坐立难安，她在宫里走来走去，从开始的激动到焦躁，一遍遍催促秦嬷嬷。 “你安排的小太监怎么还没回来？皇上呢？皇上也没回宫吗？” 如今天都亮了，一整夜过去，没有任何消息传进来。 秦嬷嬷也着急的不行，强颜欢笑安抚：“娘娘再等等，翼王死了毕竟是大事情，咱们殿下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如今又是关键时刻，必定要跟在左右听 吩咐的。” “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宋嫔端起桌上的凉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手里的茶碗应声落地，猛的站起来朝着宫殿门口看过去。 “可是有好消息了？” “母妃，皇兄被关进天牢了！” 萧如玉一脸慌张的闯进来，抓住的宋嫔的手就开始哭，“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皇兄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啊？父皇会处置咱们吗？” “啪！” 宋嫔一耳光甩过去打在萧如玉脸上，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是翼王死了，你皇兄马上要做太子了！” 萧如玉捂着脸，“母后你糊涂了吗？！翼王的腿好了他站起来了，四皇兄被关进了天牢，舅舅也被父皇斥责在府中思过！” “一定是他们犯了大错！父皇很快就要降罪于我们了是不是？母后，我、我们该怎么办？” 秦嬷嬷也慌了神，赶紧的将萧如玉扶起来：“公主仔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从哪儿听的消息？” 宋嫔跌坐在榻上，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进肚子里，盯着萧如玉：“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将你知道的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第二百四十五章 并未发明旨 萧如玉从地上爬起来，哆嗦道：“是、是我宫里的小太监打听到的，父皇半夜从外面回来在寝殿砸了好多东西，一直在骂四皇兄还有舅舅……” 别看萧如玉平日里嚣张，她最清楚若赵王和宋家倒了之后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不等宋嫔一句话一句话的问就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我花银子找了一个御林军打听才知道，翼王压根就没死，他一直躲在赵家的宅子里调理双腿，父皇去的时候他直接就站了起来。” “四皇兄说翼王私藏龙袍，可父皇看了一眼那龙袍就勃然大怒，他非但没有降罪萧九宸，反而将四皇兄下了天牢，舅舅和靖边侯都挨了训斥。” “母妃，四皇兄和舅舅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宋嫔脸色惨白，可不是一夜之间全变了！ 他们统统被萧九宸耍了！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慌啊，赵王殿下可全指望您了！”秦嬷嬷赶紧道，“咱们现在要不要先跟府里通个消息，问问大老爷的意思？” 萧如玉也道：“是啊母妃，咱们问问舅舅，舅舅一定有办法的！” “不行！谁都不许跟宋家联系！ ”宋嫔冷静下来，握住萧如玉的手使劲儿，“如玉，现在就全靠你了！” “我？母妃教我！” “去找云国公。” 萧如玉呆了呆：“母妃您说的是云国公，不是云灵曦？” “云灵曦？呵！那也是个没用的，你去找云国公，趁着天还未亮消息没完全传开，立刻去找他，让他想办法救你皇兄。” 萧如玉心里慌的厉害：“母妃，我、我……” “如玉，你可还记得你景和姑姑？” “和亲漠北的那个？” “景和公主原是先帝最受宠的女儿，景和公主的胞兄七王爷有了谋逆之心被先帝废黜，七王爷的母妃冷宫自尽，虽当时看似没牵连到景和公主，可后来漠北求亲，先帝就将景和公主送了过去。” “当时漠北可汗年近七十，孙子都比景和公主还要大，景和公主嫁过去半年老可汗就死了。” 萧如玉觉得不妙，颤声道：“后来呢？” “漠北人粗鄙狂野，讲究父死子继，景和公主又跟了漠北可汗的儿子、孙子……最后被新可汗的阏氏用马鞭勒死了。” 萧如玉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上，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千娇万宠的公主最后 竟然沦落到连烟花女子都不如……如玉啊，母妃宁可你死了也不想你去受那种屈辱。” 萧如玉浑身冰冷，她知道失宠的公主会很惨，但是没想到这么惨。 “母妃救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和亲！” “你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妃自然要疼你。只要你皇兄无事以后登上皇位，你就是长公主……看看现在的清河长公主吧，多么的风光。” 萧如玉用力的点头：“我全都听母妃的！” “你在这里等母妃。” 宋嫔去了内室又匆匆出来，将一个锦囊塞在萧如玉手中：“一定要亲手交给云国公，这是我们最后的指望了！” “我马上去！” 萧如玉不敢耽误爬起来匆匆离开。 秦嬷嬷忍不住道：“娘娘，当日是景和公主自己非要和亲，还在宫里跟老可汗有了首尾，先皇才不得已同意他和亲的，后来老可汗死了，先皇让景和公主回京都，景和公主执意要遵守当地习俗……” “住嘴！”宋嫔厉声道。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宋嫔靠在软塌上，幽道：“本宫自己的女儿本宫了解，若非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她是不会上心的。” 搞 不好还能做出为了自己踩他们一脚的事情来。 这次秦嬷嬷再不敢多言了，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风萧萧，一夜之间，京都的天都变了，云灵曦的天则是塌了。 “萧九宸的腿好了？”她猛的站起来死死盯着回消息的丫鬟，“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赵王呢？赵王在哪儿？” 昨天晚上她从赵王府回来做了一晚上的梦，她在梦里穿着凤袍接受众人朝拜，她还梦见自己踩着云卿浅的骨头一步一步走上最高的台阶…… 可如今有人跟她说，赵王失败了？ 怎么可能！ “刚刚如玉公主来找老爷想办法，奴婢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云灵曦眼前一黑，险些摔到地上，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萧如玉说赵王现在如何了？” 没关系，这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他们还有大把可以翻身的机会！就算萧九宸站起来又能如何，死人不分残疾不残疾！ “说话啊！赵王在哪儿？为什么是萧如玉来找父亲，赵王呢？” 云灵曦心慌的厉害，好像只有不停的说话才能安抚到一点点自己。 “赵王、赵王殿下已经被皇上下旨关进了天牢……” “什么？！ ”云灵曦大惊失色，当即道，“不可能的！皇上不可能将赵王关起来的、不可能的！” 她苦心经营、受了那么多屈辱，舍了萧九宸委身赵王，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现在忽然告诉她萧九宸的腿好了，赵王被关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耳光直接就呼在了她的脸上，将她体面、骄傲、希望全部打的稀碎！ 难不成以后让她跪在云卿浅面前求一份恩赐？ 只要想到那个场景，云灵曦就觉得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去找父亲！他一定有办法的！” 云灵曦起身就向外跑，跑到门口又慢慢退了回来，云国公从外面进来了，身后并无萧如玉。 “慌什么！” 云灵曦眼睛通红：“父亲，赵王他、他……” “不过是被关进了天牢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灵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个正在夺嫡的皇子被关进了天牢，这事情还不够大？！ 更何况现在萧九宸现在站了起来，中宫嫡子、战功赫赫，赵王即便不犯错都未必是对手，更不要说如今被皇上厌弃。 “皇上虽然将赵王关押起来，但并未发明旨定罪。”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男人的怜惜 云灵曦眼睛一亮，赶忙问道：“爹爹的意思赵王还能翻身？如玉公主找爹爹何事？可是有了良策？” 云国公没说话，看了一眼云灵曦的大丫鬟，夏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爹爹，夏荷她不是有意思偷听您和如玉公主说话的，只是凑巧……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绕过她这一次。” “再有下次，你就去跟春月作伴，滚！” 夏荷哆嗦了下：“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春月犯了错，被乱棍打死扔去了乱葬岗。 “爹爹这个时候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交代？”云灵曦也想起了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春月，忍不住一个哆嗦，拉着云国公衣袖，“我给您沏杯茶，您坐下慢慢说。” 云灵曦对云国公的感情十分复杂，之前她一直觉得云国公庸碌无为但是对她极其宠爱，可后来她发现庸碌无为是假的、对她的宠爱也是假的。 她要还想好好的当这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就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云国公并没有这样跟她的说过，可她就是感觉到了。 “萧九宸和赵王，灵曦中意哪一个？ ” 云灵曦心中一惊，垂下眸子低声道：“灵曦如今已经是赵王的人，太后也赐了婚……跟翼王再没半分关系了。” “当初若不是萧九宸双腿残疾没了上位的可能，咱们也不必这般折腾，毕竟中宫嫡子还有军功在身，扶他上位可比赵王容易多了。” 云国公轻轻的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又将茶盏放回到桌上，抬起头看云灵曦，“我儿觉得呢？” 当然是萧九宸了！ 从前萧九宸对她多好啊！她皱皱眉他都要心疼的，但凡在南青州见到什么好玩的好用的一定会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来。 对她一直恪守礼节，从不舍得伤了她。 而赵王…… 想起赵王，云灵曦一阵阵恶心，自从得到她，他就是将她当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若是早知道萧九宸还能站起来，她肯定要好好陪在他身边的，而不是白白便宜了云卿浅。 如今云国公忽然问她的意思，难道…… 云灵曦的心砰砰乱跳，好像下一个呼吸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似的，她攥紧了手指不让声音慌乱：“灵曦愚笨，都听爹爹的。” 云国公盯着她的脸，像是在分辨她的 话是真是假，就在云灵曦觉得自己扛不住这目光的时候，云国公忽然收回了视线。 脸上凌冽消失，他笑的如往常一般慈爱。 “你是爹爹最心爱的女儿，爹爹肯定要为你好好谋划的，能走捷径何必绕远路？” 云灵曦抬起头，“爹爹的意思是？” “爹爹也觉得萧九宸比赵王强上许多，当初翼王对你情根深种，如今未必就能舍得下，灵曦，你还有机会。” 猜测落到了实处。 云灵曦眼中迅速烧起一束火焰，她压着激动情绪，迫切又紧张的问：“我和赵王的事情，翼王十分清楚……依照他的性格未必肯再给我机会。” 若是没有那日在宫中和赵王睡在一起的事情，她还有些把握，可如今别说萧九宸，就是寻常男人也容忍不了吧？ 想到这一点，云灵曦就更加恼恨云卿浅，若不是她从中使坏，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果然，云卿浅就是她命中的劫数！ “求爹爹教我！” 云灵曦跪在云国公面前，郑重发誓。 “若日后灵曦能登上高位，必不会忘记爹爹的疼爱和国公府的扶持，灵曦一定会听爹爹的话。” 云国公看着她笑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但你可以利用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怜惜，恰到好处的怜惜完全能让你翻身，进可攻退可守。” “灵曦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只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灵曦都听爹爹安排。” …… 皇上罢朝了，据说是半夜出宫着了凉，朝中大臣人心惶惶，纷纷猜测北周是不是要变天了。 一直以来，最有希望当太子的赵王忽然下了天牢，皇上还不发明旨是何什么大罪。 另外，萧九宸的双腿好了！ 如此以来，赵王萧逸珗和翼王萧九宸两人的局势立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因为不喜赵王不得不保持中立的一部分朝臣立刻就站在了萧九宸一边。 毕竟在他们看来，萧九宸是中宫嫡出，是正统。 可当事人都不露面不发声，朝中大臣也只敢私下里议论，忐忑不安的等事情后续走向。 就在这个时候，云卿浅的第二次义诊开始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长棚很快搭建好了，百姓奔走相告，都十分自觉的过来排队。 他们可是都听说了，云卿浅上次义诊可是有真功夫的 ，救了好几个快死的人！这次可万万不能错过！ “你去前面看诊，有决断不了的咱们再一起商讨。”云卿浅叮嘱屈修远，“你将带来的人都安顿好了，别出了乱子。” “师傅放心，来之前，祖父都叮嘱了他们要服从安排，他们不敢不听话。” 屈家子弟世代从医，屈修远的祖父得知要义诊，直接拨了家中懂医术的子弟过来帮忙，既给云卿浅的义诊撑起了场面，又实实在在解决了人手不足问题。 对这个一直帮她良多的老者，云卿浅是充满了敬重和感激的。 云卿浅笑：“等空下来一定要登门去拜谢祖父。” “那感情好，我祖父知道一定很高兴！王爷过来了，我就先去安排人做事。” 云卿浅点了点头，抬头见萧九宸已经到了她面前。今日萧九宸穿了月白色滚水蓝色边的窄袖的王爷服饰，容颜俊美、身材颀长，一派富贵公子的悠闲模样。 “王爷怎么过来了？” “云神医义诊造福京都百姓，本王受百姓供奉自然要过来看一看，云神医若有什么吩咐一定不要跟本王客气。” 云卿浅看着萧九宸的脸，耳朵慢慢烫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醋了 “王爷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扰乱现场的？” “此话何讲？” 云卿浅眼神示意，排队看诊的病人都在看萧九宸，上了年纪的大娘婶子都还好，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儿个个眼睛放光、脸颊通红，偷偷的瞥一眼萧九宸、再瞥一眼…… 她们都在馋萧九宸的脸！ 云卿浅不是小气的人，可就是不舒服，好想将自己的脸上的面纱戴到萧九宸脸上！ 谁说美女才能祸国殃民，男人一样好不好！ “你醋了？”萧九宸忽然将脸凑到云卿浅面前，笑道，“放心，你是太后赐婚的翼王妃，谁都抢不走你的位置。” 一张俊脸陡然在面前放大就不说了，温柔的嘴唇还在跟她说霸气宣言……这谁能受得了？！ 云卿浅捂住心脏连连摇头：“你可快走，别耽误我给百姓看诊了。” 心跳如雷，待会儿可怎么给病人把脉？ 萧九宸闻言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可笑的时候更好看啊！ 云卿浅想喊救命了，也顾不得百姓的死亡凝视，拉起萧九宸就是长棚里面的隔间，“砰”的关上门：“你在里面好好待着，不许捣乱了！” 好好义诊差点变成赏美大会像个什么样子？ 她深吸 一口气，又用双手揉了揉脸觉得差不多恢复了常态这才快步坐到自己的位置开始认真工作。 街道对面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掀起帘子的一角，坐在里面的赫然是云灵曦，她将刚刚的一幕尽数看在了眼里，心中生出浓浓嫉妒。 萧九宸怎么能对着云卿浅笑成那个样子？ 即使隔的很远，也能看出来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她，身上寒意尽数消失，只剩纯春阳一般的暖意，不着痕迹的将人包裹。 好像他的世界只有面前那一个人。 云灵曦攥紧了手帕，在她的记忆中，萧九宸都不曾那样对她笑过，一次也没有。 可她想要那样宠溺的眼神。 见云灵曦面色阴翳，夏荷赶忙道：“听说是云卿浅治好了王爷的腿，王爷肯定十分感激她，但感激也不是喜欢啊。” 云灵曦回过神来，幽道，“不是吗？” “肯定不是啊，而且翼王如此俊美，怎么可能要一个丑八怪做王妃？之前他双腿残疾配云卿浅都有些勉强，就更不要说现在了。” 云灵曦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男人都是看脸的，尤其王妃是要出席各种场合的，一个丑八怪如何拿的出手？” 纵观古今，就 没听说过丑八怪还能当皇后的！真那样，才是贻笑大方！ 所以萧九宸只是感激云卿浅的救助之恩！ “小姐和翼王殿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若不是云卿浅从中使坏，您早就成了翼王妃，能有她什么事。” “多年的感情不会轻易抹掉的，翼王殿下心里肯定还惦记着小姐。而且奴婢听说男人啊，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向来翼王殿下对小姐就是如此。” 云灵曦的脸上荡漾出一层层涟漪似的笑。 “你说的没错，青梅竹马的感情岂是云卿浅一个丑八怪能掩去的。夏荷，咱们回去吧。” …… 云卿浅完全不知道云灵曦来过又走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无奈：“秦先生也来凑热闹？” “某特来看眼睛。” “为何在王府不看？” “外面空气好些。” 云卿浅：“……” 她哭笑不得，认命了，有本事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爱好。 把过脉之后，云卿浅开始问诊：“秦先生的眼睛没有问题，当是受过大的刺激之后才失明的。” 跟在身边记录的鸢歌立刻抬起头，一脸担心。 秦宣面色平静：“云姑娘说的没错，我是妻儿惨死后才双目失明的，之前觉得 瞎子也挺好的，可现在我想睁开眼看看北周。” 云卿浅惊讶，她没想到秦宣有如此悲惨的过去，更没想到他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来，一时间心情万分复杂。 “先生头部有淤血，淤血压迫导致双眼失明。因为时间有些久，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一定会尽力。” 秦宣点头：“何时可以开始治疗？” “晚上回到王府即可，成与不成半个月就知道了。” “云姑娘果然是神医，在下佩服。” 说完秦宣扶着桌子起身离开，潇洒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身心背负那么多痛苦，其实很多时候云卿浅都会忘记他是一个双眼失明的人。 “秦先生真可怜。”鸢歌喃喃道。 云卿浅回过神：“你从前不知道他为何失明？” 鸢歌摇摇头：“秦先生没说过，每天也乐呵呵的……我们都不知道，姑娘，这是什么？” 云卿浅低头去看，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印信。 她拿起来放在手中打量，比寻常用的私印小一些可份量更足，看不出什么材质，印信底部刻着“秋白先生”的字样。 秋白先生，她从未听过。 “许是秦先生落下的，要不要我现在追上还给他。” 云卿浅想 了想道：“你觉得秦先生是如此粗心的人吗？” 只怕今日看诊是假，给她送这个印信才是真。 可是为什么给她这么个东西？又为何不在王府里给她？ 为何不直接给萧九宸？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秦宣今日就奇奇怪怪的。 “师傅，这个病人的脉象有些奇怪，您过来看看！” “来了。” 现场病人很多，云卿浅只能暂时将事情搁到一边儿，想着等闲下来再去问问萧九宸。 不过因为云卿浅的名声早就胜过从前千万倍，所以前来看诊的病人十分多，一直忙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结束了第一日义诊。 “师傅，我现在能吃八个馒头！” 云卿浅笑：“忙过这几日请你吃席面。” “好嘞师傅！” 屈修远招呼着屈家的子弟一起离开，等她想起来萧九宸的时候才发现人早走了，她摸了摸鼻子，忙起来就将这人给忘的一点没有了…… “陆九来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就匆匆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您在看诊就没打扰您。”秋澜赶忙解释，“王爷说晚些回王府。” 云卿浅笑：“谁管他几点回去。” 忽然，崔五匆匆跑过来：“云姑娘，王爷让您马上回府！” 第二百四十八章 勇敢一次 云卿浅脸色一白，抢过崔五的马立刻翻身而上疾驰而去。 她抓紧缰绳让马儿快些、再快些。 二月末的天气虽然已经回暖，可晚上还是有些乍暖还寒的凉意，风如刀子似的割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此时云卿浅都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萧九宸。 他怎么了？为何是崔五让她回王府？ 一般情况，就算不是萧九宸自己过来，他也会派陆九过来，他和陆九都过不来，那就是有过不来的非常理由！ 崔五说让她立刻回王府，王府有什么事情非她不可？ 唯有她的医术，且必是生死攸关的要紧时刻。 是王府里的谁？ 但愿不是萧九宸。 “驾！” 云卿浅大.大喝一声，马蹄阵阵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从未觉得京都的街道这么长！这么远！ 她忽的记萧九宸的许多好，之前或许很残酷，可后面误会解开，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心中有家国天下，也尽全力对她好了。 她担心古代规则所以一直犹豫要不要跨出那一步，可萧九宸却说她用自己的认知给他做判定太不公平。 云卿浅心中焦灼的厉害，她后悔了，她不应该犹豫的。怎么因为担心天 会黑就放弃白日的明媚呢？ 真是蠢啊！ 她暗暗下定决心，只要这次虚惊一场、只要她到了王府，萧九宸好好的站在那儿等着她，她也要勇敢一次。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黯然伤神的离开，或许她和他一起努力，真的可以创造他所说的神话。 翼王府终于到了！ 云卿浅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护卫，一路小跑进去，赶到晏清阁的时候，陆九正守在外面，看到她立刻迎上来，脸上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慌乱。 “云、云姑娘。” “王爷如何了？你怎么在外面，为何不进去照顾王爷？！”云卿浅一边说一边快步向院子里走，“你们今天去了何处？王爷伤到了哪儿？” 陆九回过神快步追上去：“云姑娘不要进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云卿浅推开了房门，看到云灵曦躺在萧九宸的床上，正拉着他的手掉眼泪。 萧九宸背对着云卿浅，云灵曦看到了她，她眼中闪过挑衅，但是很快垂眸，哽咽着开口。 “九宸，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就算今日死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终于能救你一次了。” “先别说话，你现在需要休息。” “不 ，你让我说。这几个月来，我过的生不如死，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绝情的话我都记得，每一个字都像是绣花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日日疼、时时刻刻的疼。” “可除此之外我能做什么呢？我早就没了资格担心你关心你，既如此不如一别两宽……若是今日我死了，我定是笑着去的，因为我是死在你怀里。” 云卿浅看不到萧九宸的表情，不知道他的脸上现在是怜惜还是心疼，可她看到他的手一直被云灵曦握着，并没有挣开。 呵！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来的路上想的那些话，全部变成了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是啊，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岂是她几个月能取代的？ 傻了不是。 还好，她在边缘处堪堪的守住了自己的心。 还好啊……没有让自己太狼狈。 “打扰两位了。”云卿浅靠在门板上，含笑，“王爷让我快马加鞭的回来是何事？要给云大小姐看诊吗？我的诊金可不便宜呢。” 云灵曦立刻如受惊的老鼠一样将手缩了回来，“卿浅你不要误会，我和王爷什么都没有……我马上就走，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着，她挣扎着就要起身， 才动了动却吃痛的闷哼一声，中衣上立刻晕染出一片猩红。 “……好痛！” 萧九宸转过头看云卿浅：“我遇到了刺客，是灵曦救了我。” “哦。”云卿浅靠在门板上没动。 英雄救美固然感人，可哪里有美人救英雄刺激。 云灵曦挺会玩，脑子也转的够快。 “你帮她看一看。”萧九宸终于说了出来。 云卿浅的心也落了下来，她听到心里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她脸上笑意更浓：“诊金怎么算？王爷该不会想刷脸赖账吧？” “九宸不必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你让人去国公府说一声，让爹爹派人将我接回去就好了。” 云灵曦轻叹一声。 “我和卿浅之间误会太多是不可能冰释前嫌了，但是卿浅其实你不必如此防备我，我如今已经被赐婚给赵王……于你并无威胁。” 云卿浅其实是懒得听她茶言茶语的，可见她如此惺惺作态，又觉得什么不说实在太包子了。 她稍作思忖，认真道：“赵王还在天牢，你就躺在了翼王的床上，传出去实在不怎么好听。知道的你受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翼王双腿好了立刻改弦更张了。” ！ 云灵 曦怒了，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可云卿浅要这样说出来？！就没见过哪个贵女说话如此直接，果然是乡下长大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云卿浅一点会翻个大.大的白眼，郑重警告：教养应该用来约束自己，而不是指责别人。 “灵曦的伤口如今不适合挪动，稍晚点我会派人送她回府。”萧九宸解释，“你先帮她看诊，看有无大碍。” 云卿浅：“诊金如何算？” “……让陆九拿给你。” “念着王爷信誉还不错，姑且先这样。” 云卿浅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萧九宸，萧九宸愣了一下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给她。 “九宸……” “王爷不是大夫，行了，手腕伸出来。”云卿浅拉住云灵曦的手腕按住诊了诊，眸子闪过一抹亮光，笑道，“云大小姐身体底子不错，这次受伤失血有些多，好生将养一阵子就会好起来的。” 见她态度好的跟变了个人似的，云灵曦有些不安：“要开药吗？” “我开的药你敢吃？给你处理伤口的府医应当给你开补气血的药了，按照那个吃就行了。” 云灵曦面色一红：“是、是九宸帮我包扎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可真打脸 云卿浅瞥了一眼受伤的位置，胸口啊…… “我对王爷的私事没什么兴趣，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其位谋其职，我现在到底众人眼中的准翼王妃，王爷的手都摸到了弟媳的胸上，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 萧九宸彻底石化！ “本王没有！” “就算王爷小心避开了，可云大小姐这含羞欲怯的表情也很容易引人遐想，我倒是无所谓，可你们想过赵王的感受吗？两位还是小心着点。” “今日的事情出自云大小姐的口，入了我的耳就算了。在外面可万万不敢如此说，不然只怕太后娘娘要一杯鸩酒毒死云大小姐了。” “自古以来，在皇家兄弟之间跳来跳去的女人，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行了，话说完了，你们继续叙叙旧，我先回去了。” 云卿浅压根不看萧九宸，径直向外走，走到院子里才觉得外面的空气真好。她连着深吸了几口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的沐清院。 义诊的当日竟然还能赚一笔诊金，她财运很可以哇。 进了沐清院，秋澜迎了上来，一脸的紧张。 “姑娘你要洗澡吗？水奴婢都准备好了。” “厨房送了姑娘最喜欢吃 的菜，姑娘肯定累了，要不然先吃晚饭再洗漱？” “姑娘，你……” 云卿浅诧异道：“我们秋澜姐今日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可是陆九欺负了你？” “姑娘！”秋澜猛的一跺脚，红着眼睛哽咽道，“您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可别这么笑了，奴婢心里慌的很。” 云卿浅一边洗手换衣服一边打趣秋澜：“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让我哭什么。” “王爷他、他……” “你是想说云灵曦吧？我就是从晏清阁回来的，云灵曦受伤了，王爷让我给她看诊。” 云卿浅单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慢悠悠道。 “我看王爷在乎的很，就让他们先付诊金，王爷也没讨价还价，等会儿你去找陆九将银子取回来。” “如果没有现成的银子，就让他们用首饰抵……就要五百两吧，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怎么也得值这个价钱。” 秋澜的眼泪吧嗒就下来了，她抱着云卿浅的腿呜呜的哭出来。 “姑娘你这么好的，王爷他怎么、他怎么扭头就将云灵曦带进来府里来！” “秋澜你这说的不准确，是带进了晏清阁、他的床上。” “姑娘……” 云卿浅低头看了看半跪 在地上的秋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傻丫头，我都不哭，你伤心什么？” “我替姑娘不平。” “好、好、好，我感受到秋澜姐的仗义和关心了，快些将饭菜端上来，今日忙了一天，我肚子都饿扁了。” “奴婢马上去！姑娘稍等片刻！” 秋澜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匆匆的去准备了。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云卿浅趴在软塌上的方几上偏头看窗外，月儿弯弯挂在树梢头，像是美人的眉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云卿浅低笑，古人可真会。 今天晚上的翼王府格外的安静，又格外的不平静。 …… “王爷，你今日的事情做的糊涂！且不说云灵曦和赵王的事情板上钉钉，就是她没有婚约，你也不该将人带回府里。” 萧九宸眉目深沉：“奶娘放心，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程夫人身体保养的好，说话中气十足，见萧九宸这副样子，气的在他胳膊捶了好几下：“你这孩子是不是腿好了脑 子反而傻了？” “你有什么打算也不能将人带回来！云灵曦进府就是对卿浅的伤害！我听说你还让她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给云灵曦看诊？” “我呸！她也配！” 到底是赵家的女儿，程夫人虽然平日里温和，可着急的时候武将之女的习性就出来了。 “我虽然没奶过你，可到底是你亲姨妈，我不能眼睁睁看云灵曦祸害你和卿浅。你若眼里还有我，就立刻将人送走！” 赵嬷嬷扶着程夫人坐下，也道：“王爷，夫人可都是为了您好，云灵曦留宿的翼王府的事情一旦传出去，您在京都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嬷嬷你照顾奶娘休息，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说罢，萧九宸转身走了出去。 程夫人气的直拍桌子：“你、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个云灵曦就这么好，让他为了她什么都管不得、顾不得了？！” “您可要保重身体，说不定王爷真有其他打算呢。” “呵！他能有什么打算！男人都是得不到最好，也不管是香的臭的，就都想尝尝！我还只当他跟皇上不同，如今看来，萧家的男人都一个德性！” 这话赵嬷嬷可不敢接， 只能转而问其他，“云姑娘那边可怎么办？” 程夫人颓然。 “卿浅那孩子向来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王爷跟云灵曦没牵扯的时候她都没安心留下来，如今……王爷啊，可当真是珍珠和死鱼眼都分不清了。” 赵嬷嬷也忧心忡忡。 “云姑娘可是难得的好姑娘，性格飒爽还有本事，您就说自从她来了咱们王府，多少好事发生了。” “您的身体养好了，王爷站起来，就连南青州的老将军都受益……王爷着实不该伤云姑娘的心。” 这些，程夫人心里清楚，所以才跟着着急上火。 “你、你亲自去沐清院看看，告诉卿浅那丫头，我一定会她给做主，让她千万沉住气。”程夫人着急道，“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快快，将我的那些好东西都带上。” 赵嬷嬷忙不迭的去收拾。 两人搀扶着急匆匆向外走，刚走到门口被陆九拦了下来：“王爷说天色已晚，让您早些休息。” 程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怒笑：“好、好！萧九宸可真是好的很！” 夜更深了，后半夜渐渐起了风，一只鸽子从王府的后院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天空中。 第二百五十章 夜探香闺 云卿浅数了一千只羊都没睡着，索性翻身坐了起来，从空间里翻出一片安神的药塞进嘴里，裹上辈子变成一只大蚕蛹。 让她为了萧九宸和云灵曦失眠？那不能够！ 羊不够，药片来凑！ 过了一刻钟，云卿浅觉得眼皮开始渐渐变沉，糊糊涂涂的心里觉得欢喜，终于要睡着了。 吧嗒！ 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变得格外清晰，像是一柄利剑直接划破重重迷雾劈了个清明爽朗，也劈走了云卿浅沉沉的睡意。 好气哦！ 她一脸怒色盯着面前的黑衣男人：“萧九宸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不搂着云灵曦睡觉，你跑我这里干什么？！” 空间里的药都是极品，吃了一颗肯定能睡着，但最忌被打断，像是这样被叫醒，她除非自己能睡着，否则就睁着眼睛等天亮好了。 简直要被狗男人气疯了！ 就算让她赶紧给云灵曦腾地方，可也总得等天亮吧？更何况他还欠着她诊金，难道还不能抵这一晚上的住宿费？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似是被她的话震惊道，萧九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 月色昏暗，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漆 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他夜视能力不错，也是判断了方位才摸到了她床前。 可她爬起来就能精准骂人，是如何做到的？ 云卿浅怒极反笑：“你身上这么重的脂粉味我能闻不出来？赶紧去陪你的云灵曦，别打扰我休息。” “我洗澡换衣服了。”不可能有任何脂粉的味道。 云卿浅麻了。 她承认她没闻到什么脂粉味，就下意识里喊了萧九宸的名字，可萧九宸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呢？ 暗示她在意他？ 他配吗？ 呵！ “明日还要义诊，王爷有什么事情快说，我困了。” 萧九宸还是没开口，他向床前走了两步，云卿浅几个激灵在床上站了起来：“站住！你想干什么？” “有事。” “你别动，就在那里说！”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有床。 就这几个字眼放在一起，那就是一局暧昧大戏。 “王爷的腿可见是好了，白天晚上一刻也不得闲。我建议王爷日后还是要做攒些银两，不然日后王府的莺莺燕燕多了，可都是流水的银子。” “生气了？”萧九宸的声音里带了笑意。 低沉的笑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像是带了钩子似的，不安 分的扰乱人心。 云卿浅大怒！她从床上跳下来，努力仰起脸盯着萧九宸的位置，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丝毫不妨碍她想撕碎了他的心。 “萧九宸你太过分了！我都说了你和云灵曦爱怎么作死怎么作死，但是请你不要自我感觉良好，自己一边玩儿去行不行？” “撇开别的不说，我好歹的治好了你的双腿，你就算不心存感激，也好歹做个人行吗？” 估计是才从云灵曦那边温情过，现在又跑到她面前装腔作势，还说洗过澡换过衣服了……他是在心虚什么，又在恶心谁呢？ 她不想计较，可不代表能容忍他到她面前一二再、再而三的刷存在感。 “现如今王爷的两条腿是好了，可第三条腿可还是得悠着点，万一惹了不该惹的人，人家一把毒药给你废了，到时候可是没地方说理去。” 萧九宸只觉得两腿之间一凉，哭笑不得，现如今是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解释不清楚，她也听不进去。 “卿浅，你要相信我。” “滚！” 云卿浅分分钟想将萧九宸的头拧下来当板凳，之前只听说渣男，如今可算是见着活的了。 在她爆发的前一秒，萧九 宸迅速离开。 夜色重新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什么人都不曾来过一样。 有风从窗子的缝隙吹进来，云卿浅抱住胳搓了搓，气呼呼的钻进被窝。 也不知道他跑来干什么！ ……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云卿浅双眼布满了血丝，眼底一片乌青。 秋澜过来伺候她洗漱，见她这副样子立刻就心疼了，“姑娘奴婢伺候您换衣服，今天早饭都是您爱吃的。” 她家姑娘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里在乎王爷、却还故意逞强，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难过了一晚上。 云卿浅晚上没睡好，脑子昏沉沉的，知道秋澜误会了也没力气解释，“摆饭吧。” 秋澜赶忙的摆好，见云卿浅坚强吃饭的模样更觉心痛：“姑娘，陆九说昨日王爷遇到了刺客，千钧一发之际云灵曦不知道怎么跑了过来替王爷挡了一箭。” 遇到刺客？ 云卿浅皱眉，赵王一派如今都十分消停，靖边侯也老实趴着，谁还能有这个心思去刺杀萧九宸？ 而且云灵曦的出现是不是太过巧合了？她能想到的问题，萧九宸想不到？ 昨天那狗东西跑到她房间里让她相信他，难道…… 呸 ！ 他就是个渣，她才不要帮他洗白。 “秋澜，今日的流心奶包不错，你尝尝。” “姑娘喜欢吃就好，姑娘尝尝这个蒸饺，小茴香馅儿的，鲜着呢。” 虽然不知道云卿浅的心情为何忽然变好了，可姑娘高兴她就高兴，秋澜忙不迭的将各种吃食都往云卿浅身边挪了挪，希望她能多吃些。 一顿早饭，云卿浅吃的心满意足。 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云卿浅看了看秋澜，秋澜会意立刻快步出去的。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秋澜去而复返。 “姑娘，外面是云国公带着家丁在闹呢。” 云卿浅皱眉：“来找云灵曦？” 但凡云国公脑子里没有大坑就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声张，最好是悄悄的处理了稳妥，否则事情传扬开来，云灵曦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云国公一心想要当国丈，云灵曦的名声毁了对他可是没有一点好处？依照他的狡猾精明，应当不会如此做事才是。 “咱们府门口围着好多人，说什么的都有。姑娘您这会儿还是不要出去了。”秋澜气呼呼道，“奴婢看云国公分明是想坏了咱们王爷的名声！” 云卿浅眼睛一亮。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弃子和诱饵 府门口围满了人，最前面的赫然是一脸怒气的云国公以及他带来的十几个护卫。 “请翼王殿下速速将灵曦交出来，灵曦如今被太后娘娘赐婚给赵王殿下，留在翼王府于理不合。即便翼王殿下还惦记着灵曦，但是也要顾念兄弟之情、伦理纲常。” 此言一出，人群中瞬间一片讶然。 这半年来，翼王府就跟唱大戏似的，就门前的闹剧都不知道多少出了，可所有的加一块都没有今日的劲爆。 听云国公的意思，翼王萧九宸对云灵曦一直念念不忘，这是的用强将人抢回了府里。如今是清晨，那是昨晚抢的人？ 一晚上过去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翼王殿下不像是那样的人，该不是云国公见王爷现在能站起来，故意黏上来的吧？” “我看着像，你就说云灵曦和赵王早就成双入对的出入了，翼王殿下铁骨铮铮还能看上她？” 有人觉得是这个道理，可也有人觉得人性复杂，即便是当朝王爷不能免俗。 “那也未必啊，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怎么说云灵曦和翼王殿下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这情分一时半刻还能没了 ？” “你们也说了王爷铁骨铮铮，说不定之前觉得自己双腿残疾生怕拖累了云家大小姐才分开的，现如今他能站起来了，想跟云大小姐重修旧好也是有可能的。” 有个昨日才在云卿浅处看过诊的大娘不乐意了：“云姑娘可是太后娘娘赐婚，云灵曦再能耐也越不过云姑娘！” “可云姑娘到底不如云大小姐美貌，这男人……我看是够呛啊。” 大娘和周边的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是啊男人贪花，寻常男人还想三妻四妾的往家抬，更不要说当朝王爷了。 也没听说谁家王妃是个丑八怪…… 眼看舆论渐渐偏转，云国公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老夫虽不如翼王殿下有权势，可爱护女儿的心还是有的，翼王殿下一日不交出灵曦老夫就一日不离开。” 一副非要跟萧九宸死磕到底的架势。 一门之隔，云卿浅听的津津有味，不管是云国公还是混在百姓中带节奏的人都意思的很。 这是张了一张大网，现如今觉得鱼儿落进了网里，就着急来收网了？ 也不知道云灵曦若知道自己被云国公当成了弃子和诱饵是何感想？ “秋澜去端一盘子南瓜 子来，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坐这里慢慢消磨时光。对了，给我带个板凳。” 萧九宸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云卿浅的吩咐，他脚底一个踉跄，直接给气笑了。 “你倒是心大的很。” 云卿浅退回到花墙处，依着一株紫藤萝笑道：“王爷如此聪明，定有破局的办法，我这无关紧要的人有何担心的？” “昨日的刺杀就是云国公针对我来的，我若不顺势上当，只怕他会还会出其他招，不得已才将云灵曦带了回来。” 云卿浅点点头：“昨天晚上王爷离开后，我就猜到了。” 萧九宸不是蠢货，不可能连云灵曦的那点心思都看不透，若真看不透，那也是装的。 只是……算了。 云卿浅笑道：“王爷后面什么打算？可有需要帮助的？” 萧九宸皱眉，总觉得云卿浅哪里怪怪的，虽然她还是笑着甚至主动提出要帮忙，可他心里不安的很，总觉得疏漏了什么，而那个疏漏许是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那个疏漏到底是什么呢？ 萧九宸想不起来，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昨日带云灵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到，我不承认，云国公能奈我何？ ” 云卿浅看了一眼萧九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舞台子已经搭好，其他角都开始唱了，王爷也开始吧。” 萧九宸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云卿浅看着天边的云彩，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只是个女大夫，做不来大事情，所以不必告诉她太多。 萧九宸就是这么想的吧。 如此，也很好。 云卿浅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找了个地势高的位置等着秋澜的南瓜子。 这样的好戏，当真是看一次少一次，可遇而不可求啊。 翼王府门大开，萧九宸一身亲王服饰从里面走出来，容颜俊美冷峭，气势矜贵高冷，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不少百姓都愣住了，随后纷纷跪下请安。 萧九宸让众人起来，才看向始终坐在椅子上没动弹的云国公，挑眉：“何事？” 云国公眸子沉了沉。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将萧九宸和赵王放在一起，谁更有的真龙天子的气势，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来。 当初若不是萧九宸双腿残疾、求医问药一年都没什么成效，他也不会毁婚姻舍弃了眼前这人…… 造化弄人。 如今既然错了 ，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云国公心里清楚依照萧九宸的脾气是不可能回头的，那也不必虚伪的客气了。 “请王爷将灵曦交出来，老夫要带她回府。” 两个大佬正面对上，围观的百姓都瞪圆了眼睛，一直都是听云国公说，好不容易等到了萧九宸出来，可得盯紧了。 “云大小姐当真在王府？王爷能交出来吗？” “肯定在啊，不然云国公搞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瞎胡闹？传到皇上耳朵里，肯定要挨罚的！” 京都百姓见多识广，人群中立刻有懂行的人开始给大家解释。 “这云大小姐今日若真从翼王府里走出来才热闹呢，也幸亏赵王在天牢里，不然两位王爷非得打起来不可。” “快别说了，听听翼王如何说。” 萧九宸像是没听到百姓的议论，他站在台阶上看云国公，身高的优势自然就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 云国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冲着萧九宸行了个礼：“还请王爷将人交出来。” “国公大人的话好生奇怪，云灵曦不见了你应该去赵王府上看看，找本王要人是何道理？” 萧九宸竟然直接否忍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围魏救赵 云国公也不恼，态度反而更加谦卑，他深深的行了一个长礼，哽咽着开口。 “老臣知道殿下一直惦记着灵曦，可造化弄人，灵曦如今已经被太后赐婚给赵王殿下，算起来是翼王殿下的弟媳啊，您这样做可是有违人伦纲常的！” “虽然赵王殿下如今深陷困境，可婚约还在，老臣拼死不能眼看着翼王殿下如此胡来！还请翼王殿下迷途知返，将灵曦交还出来！” 云国公年近五十、头发花白，在萧九宸的面前将姿态放的这么低，说的话也句句在理，说是晓之已情动之以理毫不过分，顿时就引得不少人的同情。 “都说旧情难了，翼王殿下当初也可怜，可到底形势比人强，这没缘分呐！” “是啊是啊，翼王殿下不甘心也要把云大小姐交出来才行，不然传扬开来可真是不好听。” 混在人群里几个钉子见到围观群众态度太温和，相互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先开了口。 “你们都说的太委婉，要我说翼王就无法无天，咱们北周是信圣人言的，他强抢弟媳是何道理？！简直可恶至极！” 他的同伴立刻紧跟其上，“你说的没错，前脚赵王被抓， 后脚翼王就抢了云灵曦……说不定赵王的事情也有猫腻。” “……这不能够吧？” “不能够？！你没见到多少人冲冠一怒为红颜？！” 节奏立刻被带偏了，人群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有心人的带领下竟然高声音喊了起来。 “交出云灵曦！” “请翼王立刻交出云灵曦！” 声音如波浪似的一声高过一声，而萧九宸站在台阶上，面色都未曾改变，他随意的朝人群中扫过去，冒头的几个钉子立刻缩了脖子。 其他人感知到寒冷的视线，声音顷刻间低了不少。 “这就是云国公的打算？”萧九宸淡淡问道。 云国公面不改色：“老臣一心只为自己的女儿，听不懂翼王殿下在说什么。” “围魏救赵。” “还请翼王殿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速速将灵曦交出来！” 云国公早就知道萧九宸的厉害，根本不敢跟他多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套住，只催他交人。 “云灵曦并不在本王这儿，云国公想要泼脏水也要拿出证据来。” “灵曦的丫鬟夏荷亲眼所见。” 云国公刚说完，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就跪在了萧九宸面前，脆 生生道：“奴婢和小姐在城外赏花，偶遇翼王殿下，翼王殿下邀小姐同行，小姐当即就拒绝了。” “翼王殿下见四下无人，竟、竟直接将小姐虏上马车带回了翼王府，奴婢走了一晚上才回到国公府……若、若非如此，昨日就该来要人的。” “翼王殿下，我们小姐心善命苦，这世道又对女子多苛刻，求您交出我家小姐，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夏荷说着就开始磕头，很快就磕了一脸血出来，嘴里还喊着让萧九宸放人。 人天生都喜欢同情弱者，眼前这一幕强弱对比鲜明，极大的刺激了围观的人，看夏荷的脸色多同情，看萧九宸的眼神就多失望、愤怒。 “还请翼王殿下速速交出云大小姐！否则我们可要陪着国公大人去宫门口敲登闻鼓了！” 一个学子模样的年轻人高声喊道。 “朗朗乾坤竟能发生强抢贵女的事情，翼王殿下眼中还可有人伦常情、北周法度？上位者若都像翼王殿下这般肆意妄为，我等底层百姓岂能有活路？” “林兄说的没错！请翼王殿下马上交出云大小姐！” 萧九宸淡淡看了一眼，忽然就笑了：“是今年春闱的学 子？” “翼王殿下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在春闱的时候刁难报复我等不成？！” “虽然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但我等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绝不能见到不平事情当做看不见！” “林兄说的没错！翼王殿下必须给云国公一个交代，给大家一个交代！”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跟寻常百姓不同，学子能言善道引经据典，从法度、伦理道德各个方面批判萧九宸，可谓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围攻。 门内。 “我当真没想到王爷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云灵曦白着脸出来。 云卿浅瞥了一眼云灵曦伤口的位置，昨天还要死不活的今日就能下床活动了，这刺客杀人的力道着实不怎么样。 “看来你十分得意。” “你放心，太后娘娘已经给你和翼王殿下赐婚，谁也抢不走你的位置……但是王爷的心……云卿浅，你不会以为王爷真喜欢你这个丑八怪吧？” 云卿浅笑：“云灵曦，你是想现在走出去吗？” “王爷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所有的疾风暴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和王爷一起面对。” “那你愿意跟 他一起死吗？” 云灵曦眸子一紧，盯着云卿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的好日子在后面呢，死什么死！ 可跟靖边侯他们几个人一样，云灵曦也对云卿浅也有阴影，总觉得她有些不正常在身上，明知不该跟云卿浅多说，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若出去，便坐实了王爷掳走你。你在翼王府待了一晚上，赵王那边是不会要你了。你就如此笃定你能来翼王府？” “退一万步讲，即便萧九宸对你情深似海，宁死也要保住你将你带回翼王府，你觉得皇上和太后娘娘能同意？” 云灵曦咬牙：“九宸会护着我！” “你确定？” “当然！” 云卿浅嗑了一颗南瓜子，慢悠悠道：“好，就算萧九宸护着你，那他要不要付出代价？比如褫夺爵位、贬为庶民……要” “不可能！” “因为赵王被关，翼王是正统所以你觉得皇上即便不满也只能留着他？那样你就还有机会上位当太子妃、皇后？” 见云灵曦不语，云卿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赵王虽被关进天牢，可皇上并未发明旨，他随时会出来。” 云灵曦脸色骤变！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可替代的棋子 “我若是赵王一派的人，必定要趁着翼王和你的事情咬死了萧九宸趁机将赵王救出来！等皇上大怒罚了萧九宸，赵王依旧有机会上位。” “或者事情做的更绝一点，你为证清白自尽身亡，那就能彻底的将萧九宸钉在耻辱柱上，赵王刷一波苦情人设又能俘获一波好感。” “如此过个一年半载，等你坟头的草长老高的时候，赵王殿下重新振作上进，成为皇上最得力的儿子，剩下的皇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太子之位可不就是他的了。” 云卿浅声音甜美，却又偏偏带着致命的蛊惑，她凑近了云灵曦，轻声道：“你猜云国公是不是这个打算？” “你胡说什么呢！” “云国公府又不止你一个小姐，而且咱们大家都清楚你身上流着的并非云国公的血，死一个冒牌货得到滔天好处。等赵王登基，于情于理他都要纳一个云家的小姐进宫，你说会是云菲还是云芳？或者两个都进宫？” “她们会踩着你的骨头享受帝王宠爱，享受泼天的富贵，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有机会当皇后、太后……等到那个时候，你说还有几人能记得你？” “说句不客气 的，你未婚而亡，清明祭拜都没你的香火！” 云灵曦心知肚明，云卿浅是故意这样说扰乱她的心思，她不应该听更不应该相信，可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顺着她说的话去想。 而且越想越觉得云卿浅说的有道理，若真是最后便宜了了云芳和云菲那两人，她可真是死都不甘心！ 不！ 她不要死！ “你听外面的的声音……云佑德是不是跟你说只要得证实了你被翼王抢进王府，翼王就必须对你负责？” 见云灵曦没吱声，云卿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只觉得无语，云灵曦看着也挺聪明的，怎么连这种哄人的话都能相信？ 说白了就是贪心！ 一叶障目！ 她一个非土着都知道这件事一旦敲死了，除非萧九宸谋反镇压所有人的声音，否则按照正常流程他的名声和以后上位的希望多半就毁了。 “只要你踏出这道门，事情一定会按照我刚刚说的那个方向走下去。你没发现吗，云国公并没有那么疼爱你。” “他但凡为你考虑，就会私下找萧九宸商议，求也好威胁也好，哪怕闹到皇上太后面前，也绝对比天下人皆知的好。” “当然我说的这个 好是对你好，他既然非要闹大，那就是更大的利益图谋。” 云灵曦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在地上，她死死盯着云卿浅，一句话说不出来，眼底的恨却汹涌的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以为跟我说这些就可以赶我走了？” 云卿浅笑：“我只是帮你分析分析，至于最后怎么选是自己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介意。” “毕竟萧九宸之前的处境也不好，以后还能比残疾更差吗？” “云国公一定不会希望萧九宸上位，他很清楚萧九宸清楚了他的伎俩心思一定不会和解，萧九宸也不如赵王那个蠢货好控制。” “云国公敢这么闹压根没顾及你，他是将你当成了一个棋子，只要对全局有利，他是不会在意一颗棋子的死活，毕竟你也不是无可替代。” 云灵曦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她不是没感觉，只是不愿意深想。 事到如今，却是不得不想了。 “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打算帮我？” “当然，毕竟我们姐妹一场。” 云灵曦：“……” 信你个鬼！ 门外，不管萧九宸怎么说，云国公咬死了云灵曦就在翼王府，百姓的情绪和众学子 的愤怒都犹如热汤一样鼎沸。 “既如此，不如云国公带人去搜一搜王府，你可以在王府挖地三尺的找人，只要你能找到，本王亲自找父皇请罪！” “但若是没有，本王也不绝不会轻易算了。” 翼王府大门打开，云卿浅出来，惊讶道：“怎么这么热闹？义诊的地方在棚那边，大家怎么都堵在翼王府门口了？” 见她出来，萧九宸也有些意外，开口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卿浅看向的云国公淡淡道：“国公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她一出来，云国公就觉得不好，昨夜传出来的消息，云卿浅和萧九宸因为云灵曦生了隔阂，怎么今日一看好像并非如此？ “这是老夫跟翼王的事情。” “太后娘娘为我和翼王殿下赐婚，我怎么也算翼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如今你咬死了云灵曦在翼王府不就是打我这个未来主母的脸？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至于我为何说国公大人无情，谁家丢了女儿人不悄悄的找，像云国公这样生怕大家不知道的父亲，我真是头一次见着。” “咱就说如果真的从翼王府里找到云灵曦，国公大人想如何处理？” 云国公冷哼，“那自然到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云清浅看了一眼人群的方向，笑道：“我说的不是如何处理翼王，而是云灵曦。你如此声势浩荡的将人找回去，想来是极其在乎这个女儿的，不知道国公大人想如何安置她？” 众人寂然，是啊云灵曦该如何？ “按照云国公的说法，云灵曦是昨日被翼王殿下掳进王府的，如今一晚上过去了，她的名声可全毁了……国公爷打算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 “让她青灯古佛一生还是直接一根白绫勒死？” 云国公大怒：“你休要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云国公清楚，今日来的许多百姓也都清楚，还有这些学子们……你们说应当如何安置可怜的云大小姐呢？” 几个学子讪讪，刚刚谁叫的声音最大此刻谁最尴尬。 他们是想着帮云国公讨要女儿，可真没想过后续如何安置云灵曦的事情。 萧九宸正色道，“读书明智，凡事三思而后行。诸位学子以后都是国之栋梁，遇事若如此冲动，可不是百姓之福。你们满怀抱负、心思纯净，想要惩恶扬善的心思本王明白，可要观全局而非盯局部。” 众学子赧然。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云灵曦反水 云国公脸色大变。 眼看着大好的局面被萧九宸和云卿浅两人顷刻间扭转，他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老臣为何大张旗鼓来要人翼王殿下不清楚吗？我私下找您，您能交还吗？至于事后灵曦如何就不劳翼王殿下费心了，灵曦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她自是知道怎么选。” 云卿浅挑眉：“我知道了，你是说她会自尽维护清白，的确有骨气。” 云国公不知道云卿浅一直揪着云灵曦的生死不放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局势走向和自己预料的有些不同，当速战速决的稳妥。 “老臣再问一句，翼王殿下到底交不交人？若执意不肯，老臣定要找皇上讨个公道！” “爹爹怎么在这里，让女儿好找。” 清脆的声音不高，却犹如一道惊雷炸在了云国公的头上，也炸了围观的百姓。 所有的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云灵曦正从马上下来，身边还站着一个美貌的中年贵妇，被这么多人盯着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快步走过来。 “爹爹怎么了？您和翼王殿下在争什么？” 云佑德死死盯着云灵曦：“夏荷说你被翼王掳走，是也不是？” 云 灵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仰起头，笑盈盈的看向云国公。 “爹爹在说什么呢？我身体不适晕了过去，幸好靖边侯夫人路过将我救了回去，今日我醒来就赶忙回府，才知道爹爹来了这里。” “夏荷这丫头平日里就笨手笨脚的，许是话没说清楚让爹爹误会了。” 陆琳琅笑道：“这事是我不对了，我当时见云小姐脸色不好，只忙着救人了倒是忘记先给云国公送了消息回去。” 云国公眼神阴翳，盯着云灵曦，云灵曦眼神瑟缩了一下却努力保持了脸上的笑意。 “爹爹，我们回吧。” “既你无事，那我们就回去吧。”云国公一字一顿。 “慢着！” 云卿浅忽然高声叫住了他们。 “翼王殿下乃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是为北周百姓上过战场流过血的一品王爷，被人隔三差五逼上门来污蔑一场，你们闹的大张旗鼓，事后只一句话‘搞错了’就想算了？” “云国公你刚刚指责王爷的那般意正言辞，还鼓动怂恿这么多不明真相的百姓讨伐王爷，敲登闻鼓、静坐……可谓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如今就这么走了？” 萧九宸低 头看云卿浅，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意。 她为他据理力争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站在云卿浅身旁，守护的姿态鲜明。 云灵曦看着只觉得刺眼，可想到云国公打从一开始是真想让她死的，她也没开口，只低眉顺眼的站在云佑德身边。 一时间，云国公就完完全全的被孤立凸显了出来。 他无论如何没想到云灵曦会临时反水，更没想到萧九宸竟然能找到陆琳琅帮帮忙，若是其他人他还能说是萧九宸故意让人将云灵曦送出王府…… 可偏偏陪在云灵曦身边的人是陆琳琅！ 靖边侯对陆琳琅的深情没人不知道，而靖边侯跟他在一起几次算计萧九宸的事情，皇上只怕也是心知肚明。 可真是让他辩无可辩！ 萧九宸和陆琳琅没什么交情，倒是云卿浅…… 云国公的眼神从台阶上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如果当初他押的就是这两人……云国公立刻掐断了不受控的想法。 转身跪在了萧九宸面前，看他撩衣服下摆的时候，云卿浅就立刻避开了，虽然她不在意，可防止有人再拿什么劳什子规矩指责她还是避开的好。 见想法再 次被看破，云国公简直要气疯了，云卿浅狡猾的像一只狐狸，这还是他从乡下接回来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 若早一点展露头角，即便她貌比无盐，就冲着这个脑走，他也会想法子笼络住她。 悔之晚矣！ “请翼王殿下责罚！”云国公沉声道，“老臣担心女儿安危做出如此糊涂事情，实属不应该！” 这话说出的就有技巧了，一边请责罚，一边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担心女儿安危，这到底是让罚还是不让罚？ 萧九宸淡淡道：“云国公爱女心切本王理解，可国法犹在人情之上，本王会将此事据实禀报父皇，父皇是宽宥还是责罚，本王都无意见。” 云国公心里简直跟吃了黄连似的，明明苦的很，却还不得不谢恩。 “老臣会向皇上上请罪折子。” “既如此，云国公就带云小姐回府去吧。” 云灵曦看了看萧九宸和云卿浅，眼底情绪复杂，却也只能跟着云国公离开。 云卿浅则和陆琳琅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陆琳琅笑了笑上了靖边侯府的马车离开。 正主都走了，翼王府门前的看客也纷纷散去，几个学子冲着萧九宸和云卿 浅深深鞠躬后也纷纷离去。 翼王府的大门关上，萧九宸看着云卿浅含笑：“多谢。” “王爷客气了。”云卿浅也笑。 萧九宸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云卿浅也在笑，态度也很好，可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府里有眼线，昨日我是做戏给那人看的。” 云卿浅点点头，“开始不明白，后面就想通了。” “那你……” “今日耽误了些时间，我现在要赶去义诊那边了。云佑德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的事情未必就完了，他是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出赵王的。” 云佑德是聪明人，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萧九宸都不可能跟他和解，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萧九宸和解，而是直接上脚踩，努力踩死。 她有预感，今日的事情只是开端，后面肯定还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赶到长棚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百姓排了长队，屈修远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仅医术高超，现场把控能力也超强。 她不在，他也将现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师傅。”屈修远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云卿浅桌上，“事情可是都处理妥当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波澜再起 屈修远打量了一下云卿浅的神情，确定她情绪正常才继续道：“刚刚许多来义诊的百姓都说这事呢，说是见着翼王殿下将云灵曦带回了王府……就说的不怎么好听。” “我是一个字不相信的，翼王殿下对师傅如何我可都是看在眼中的，王爷他不可能吃回头草的，尤其云灵曦那么个大毒草！” 云卿浅哭笑不得：“今天来看诊的百姓很多，快去忙吧。” “好嘞！师傅你一定不要上当，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和王爷好！” 云卿浅摆摆手，端着热茶一直没喝，脑子一会儿清明一会儿乱糟糟。 她生性惫懒并不十分喜欢应付各种麻烦，可自从来到北周，就像是衰神附体，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没消停过。 萧九宸说是将计就计、不得已为之，她真的理解，而且如果她是萧九宸大概也会这么做。 可她不是他。 云灵曦是真的躺在了萧九宸的床上，拉了他的手，说了许多情意绵绵的话……现在尚且分得清是演戏，日后呢？ 昨夜在策马疾驰时候生出来的一点勇气，如今已经尽数化为粉末。 “小宝，快跪下，给云姑娘磕头！谢 谢云姑娘救命之恩！” 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个孩子进门就跪下了，等云卿浅上前将人拉了起来，才看清是上次肚子里了长了寄生胎的孩子和他的父母。 时隔一月，朱小宝长高了也胖了，小脸红扑扑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机灵极了。 云卿浅十分高兴，“你们将孩子照顾的很好。” 她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孩子，这个习惯还是跟从前带她的教授学的，用来安抚情绪不稳定的小孩，有时候忙的顾不上吃饭吃一颗也能的防止低血糖。 “谢谢云姑娘。”小宝奶声奶气道。 云卿浅乐了，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小的孩子叫她云姑娘，真好听。 “云姑娘，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公公婆婆来不了，让我们夫妻一定代替他们给你磕头！”余氏红着眼睛说道。 说着夫妻二人又要下跪，云卿浅赶紧将人拉住了。 “你们将孩子养的很好，我很高兴。小家伙吃了苦头在前，后面就都是好日子了。” 朱大海笑道：“云姑娘说的对，我和我媳妇商量好了，以后就好好供养小宝读书，让他以后做个有本事 的人，也像云姑娘一样去帮助别人。” 余氏在一旁抿着嘴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虽然一家三口衣衫朴素，朱大海和余氏的衣服上甚至还打了补丁，可他们的脸上始终带着幸福和希望。 真好。 送走感恩戴德的一家三口，云卿浅发了会儿呆，隐隐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午后刚过，陆九过来请云卿浅：“云姑娘，出大事了！” 云灵曦在回国公府的路上被人刺杀，如今伤重昏迷不醒，各种证据直指着萧九宸。 另外，拓跋玉划花了萧如玉的脸、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如今拓跋岳和拓跋玉两兄妹一起被看押了起来。 两件事情一经爆出，迅速在北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bo。 萧九宸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云卿浅快步走过去上了车：“是云国公做的？” “他嫌疑最大，可目前没有证据。”萧九宸道。 “在王府门口，云灵曦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而如今云灵曦重伤昏迷，他是打算将脏水泼到王爷头上，扣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给王爷？” “本王想法和你一样。如今云灵曦昏迷不醒，云佑德完全可以说之前云灵曦 改口是被本王逼迫，本王生怕事情败落所以派人暗杀她。” “拓跋玉又是怎么回事？” 萧九宸摇头：“这个本王也不清楚，待会儿进了宫就知道了。” 云卿浅沉默，自从萧九宸双腿能站起来，各种刺杀陷害就纷沓而至，即便是她都能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夺嫡的路上从来不是繁花似锦，鲜血淋漓才是常态，胜利者可以坐在高位俯瞰众生如蝼蚁，而失败者的骨头都会化成灰变成粉。 “本王身边危险不断，你被我连累了。”萧九宸忽然道。 云卿浅抬头，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还是那么好看。 “时间万物都讲究缘法，可能我和王爷有这一段路相伴的情分。”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一笑：“好。” 只这一段路也好。 依照云卿浅的本事和聪明，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生活的很好，何必困在他身边承受各种明枪暗箭？ 若有朝一日万事尘埃落定，他站上高位定会去找她…… 现如今，就随她去。 “父皇召你入宫必定是给云灵曦和萧如玉看诊，但暗中出手的人必定会想法 阻拦破坏，你视情况量力而行即可，剩下的交由本王处理。” 云卿浅摆弄着衣服上的荷包流苏，“好久没听王爷自称本王了，今日一听倒是新鲜。” 萧九宸笑了笑，没解释。 …… 虽然知道也见过萧九宸站起来的样子，可再次看到萧九宸阔步而来，皇上还是忍不住一愣，等到两人跪下行礼才反应过来。 但他没有马上叫两人起来：“云灵曦的事情你可知道？” “原本不知，不过传旨的公公告诉了儿臣，父皇召儿臣和卿浅入宫，可是想要卿浅给云灵曦看诊？” 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起来吧，云灵曦那边有太医照看不必她去看了。你陪着云卿浅去翠华阁看看如玉。” “非是儿臣不肯，只怕翠华阁的宋嫔娘娘不会同意。” “她不敢。” “儿臣遵旨。”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离开御书房，在周德的带领下朝着后宫翠华阁的方向走去。 朱红色的宫墙又长又高，除了偶尔见到几个宫人太监，大多数时候这里都静谧的很。 三人并行，脚步快而稳。 周德压低了声音：“皇上责骂了宋嫔娘娘，差一点发送到冷宫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让我去死 云卿浅迅速和萧九宸交换了眼神，周公公这话信息量很大啊。 如今赵王虽然已经被关在天牢里，可皇上始终没有公开萧逸珗所作所为，说白了就是让他换个地方待着，压根没有治罪的迹象。 既如此，作为赵王的生母，宋嫔是不可能因为这个受牵连被皇上责罚的。 年前，宋嫔大闹翼王府，皇上那般震怒，也只是降了她的位分迁宫别居。还有上次宋嫔将萧如玉打扮成赵秋未做皇后之前的模样，皇上大怒是斥责，也只是罚了萧如玉去寺庙抄经。 这次怎么忽然就动了要将宋嫔送去冷宫的念头？ 云卿浅朝周德看去，周德已经恢复了之前眼观鼻、鼻观心的的恭敬模样，显然能提醒这么一句话已经极其难得，并不打算多说。 翠华阁近在眼前，周德上前：“皇上有旨，请云姑娘给如玉公主看病，你们要好生伺候着。” 一众宫女太监都唯唯诺诺的点头，脸上全是惶惶不安。 “皇上身边离不得周公公，卿浅定会好生为如玉看诊，公公先去忙吧。” 周德也有此意：“既如此，奴才就先告辞了。皇上来时吩咐了，给如玉公主看过 诊之后，王爷和云姑娘自行出宫回府即可。” “好。” 周德离开，在秦嬷嬷的带领下，萧九宸和云卿浅进去的时候，宋嫔正坐在椅子上，脸色憔悴眼底乌青，跟往日里风华万千的模样判断两人。 显然，儿子、女儿接连出事给她造成了极严重的打击。 看到他们，宋嫔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和狠辣，她视线停在云卿浅身上好一会儿又移到了萧九宸的脸上。 “翼王殿下果然站起来了，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若她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阴翳，或许萧九宸还能相信她的话，可显然，如今脸皮撕破，宋嫔已经连面子情都不想做了。 既如此也好，免得还要看她惺惺作态。 “父皇让卿浅给萧如玉看诊，看或者不看都由宋嫔娘娘决定。” 宋嫔脸色一白，咬牙：“秦嬷嬷，你带云卿浅过去！好好盯着她，不要让她耍花招。” 秦嬷嬷“诺”了一声，走到了云卿浅面前。 “本王在这里同宋嫔娘娘说几句话，你速去速回，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本王。” 云卿浅点头：“好。” 整个翠华阁，从主子到奴才都 透着不对劲儿，云卿浅也想赶紧的给萧如玉看完早点离开这里。 按照萧如玉的年纪已经可以有自己的宫殿，可因为皇上之前偏宠，她一直跟着宋嫔居住，如今也是住在翠华阁的偏殿里。 走到偏殿门口，秦嬷嬷停下来：“云姑娘自己进去吧，奴婢在外面等着姑娘。” “还是一起吧，待会儿我还要劳驾嬷嬷帮忙打下手。” 云卿浅虽然笑着，可秦嬷嬷却觉得后背发凉，总觉得云卿浅笑的不怀好意，她可是知道赵嬷嬷就栽到了面前这小姑娘的身上，而且是身败名裂的死法。 “公主不喜欢人太多，云姑娘还是自己进去吧。” 云卿浅瞥了她一眼：“皇上说若翠华阁的人不配合，就是抗旨。到底要不要进去，嬷嬷可要掂量好了再回答。” 秦嬷嬷越不想进去，云卿浅越觉得其中有猫腻。 “云姑娘年纪轻轻，防备心倒是重的很。” 云卿浅笑：“被人坑多了就长了心眼。” 秦嬷嬷：“……” 最终，在云卿浅的坚持下，秦嬷嬷还是进去了，并且是她在前云卿浅在后。 一进入殿内，云卿浅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朝着屋子 里看去，萧如玉曾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即便没有自己院子，她住的偏殿也是装饰的富丽堂皇，奢侈至极。 最起码，云卿浅觉得比翼王府富贵多了。 可如今，贵重的摆件在昏暗中不能清晰可见，墙上的珍贵字画也全部模糊成了一团，恍然透着沉沉死气。 进了内室，偌大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大床，床上垂着一匹千金的月光纱布，纱布摇曳之中，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人。 云卿浅十分讨厌萧如玉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可这会儿看到曾经肆意鲜活的人躺在床上，被子也只是隆起小小的一堆，她并没觉得多痛快。 这儿的人命，可真不值钱。 “公主啊，皇上特意让云姑娘过来给您看诊，您可要配合。” 秦嬷嬷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利索的将垂在两侧的月影纱收了起来，萧如玉就出现在了云卿浅的面前。 想过一千种可能，可在看到萧如玉的刹那，云卿浅还是被狠狠吓到了，没有当场尖叫出来绝对是她潜意识里的职业素养。 萧如玉的脸全毁了。 曾经娇嫩的跟花骨朵似的的小脸上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纵横交错、 深入骨，如此重的伤口，即便是放在拥有高科技的现代也无法治愈。 萧如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若非胸口还有起伏，云卿浅几乎以为人已经死了。 “云姑娘，您请吧。”秦嬷嬷小声道，她不敢看萧如玉的脸。 云卿浅轻轻吐了口气，坐在了床前的圆凳是，伸手去拉萧如玉的手腕，她应激性的猛的一缩，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锦被从身上滑落半截，露出满是青紫痕迹的身体，有的地方还有的蜡烛灼烧过的痕迹，只云卿浅看到的地步，没有一处好皮肉。 萧如玉不是单单被欺辱那么简单，她是被凌虐了。再是娇纵，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陡然遇到这种事情，人就彻底傻了。 或许因为宫中太医不方便过来，所以皇上才让她过来的。 “我要给你检查过身体才能开药。”云卿浅竭力放缓了声音，“你和我之间原本也没有太大的过结，而且就算有，只要我答应给你看诊，就会做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情。” “你不必担心我会在药上动手脚。” 似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萧如玉慢慢侧过头盯着云卿浅，哑着嗓子道：“让我死！” 第二百五十七章 避子汤 唉。 云卿浅叹了口气，来之前只说让看诊也没说萧如玉是这个情况……萧如玉会有想死的念头再正常不过，她若没遇见也懒得管她死活。 可如今萧如玉是她的病人，病人对医生说不想活了，她不能无动于衷。 “我只一句话，不必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若你觉得痛苦，那也应该去惩罚伤害你的人。” 云卿浅慢悠悠道：“你如果真死了，坏人只怕会拍手叫好，甘心吗？” 秦嬷嬷着急：“云姑娘，皇上是让你来给公主看伤的，你跟公主胡乱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滚！”萧如玉哑着嗓子道。 “云姑娘你看你惹公主不高兴了吧？公主啊，奴婢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云卿浅是皇上派来的，您就算不愿意也……” “本宫让你滚出去！” 秦嬷嬷愣了一下：“公主，您……” “滚啊！” 萧如玉忽然双手攥着床单嘶吼起来，脸上的伤口似乎都要列成深沟一般，秦嬷嬷脸色一白跌坐在地上，接着就忙不迭的向外爬。 见此景，萧如玉桀桀的笑了起来。 “我这个鬼样子连从小看我长大的嬷嬷都害怕……报应！报应啊！ ” 好在萧如玉并没自言自语太久，她转过头盯着云卿浅：“你能不能治好我的脸？什么代价都可以！” “伤口太深了，我治不了。” 萧如玉盯着云卿浅，像是在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 最后，她满眼颓然的收回视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哑声道：“他们撕我的衣服、压着我……真恶心啊！” 云卿浅猛然抬头，满脸的惊讶，他们？ “以前我想害你，现在报应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可见老天爷还是长眼的，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人！” “害我的人也一定不得好死！他们会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做畜生！” “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萧如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用最恶毒的话咒骂那些伤害她的人，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身心的双重折磨和痛苦。 云卿浅没说话，安静的坐在圆凳上等着萧如玉平复情绪。 “见我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云卿浅摇头：“并没有。” “为什么？难道不是我越惨你越高兴？” “你这个人很讨厌，屡次三番的作恶陷害我和翼王殿下，我自然是不希望你过的 很，甚至巴不得你死了干净，但是不包括这种方式。” 萧如玉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你可以死于乱箭射杀、可以死于毒药穿肠，甚至于是溺亡等等都可以……但唯独不应该是男人对女人的凌虐。” 云卿浅看了一眼萧如玉，淡淡道：“性别上的欺辱是最无耻下流的，作为受害方，你不必觉得惭愧，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你、你……”萧如玉面色震惊，“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些伤害你的人才最应该没脸见人，最应该受到惩罚！你若聪明，就不要白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没太大意义。” 萧如玉看了她一眼：“你真会安慰人。” “即便今日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你，我也会这么说。” 萧如玉喃喃道：“多希望不是我……” 云卿浅叹了口气，还是个小姑娘呢。 她再去给萧如玉诊脉，萧如玉没再挣扎，乖巧的模样跟往日嚣张霸道的样子判若两人。 身体受到严重创伤很该好好调理一番，外伤也需要涂药。 “药方我会交给宋嫔娘娘，你大可放心。” 萧如玉眼中划过一抹恨意，接着就是沉默。 云卿浅心里叹气都打算要走了，又忍不住道：“我建议你服用一碗避子汤。” 萧如玉身体一颤，眼睛盯着云卿浅：“你、你……” “以防万一……不然很伤身体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也尽了一名医生的本分，云卿浅不想多停留，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如玉又叫住了她。 “谢谢。” 云卿浅没回头，抬脚出了宫殿。 萧九宸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见她出来走上前：“可以回去了？” “还没写药方。” 云卿浅就在院子里坐下，宋嫔大概也不想见她，一直没再露面。有宫人送出了笔墨纸砚，云卿浅手脚利索的写好了药方，方才起身离开。 “不是拓跋岳兄妹。” 对这个答案，萧九宸并不意外，若拓跋岳想娶萧如玉，大可直接求娶，用不着如此。再说句不好听的，拓跋玉真看萧如玉不顺眼想折磨她，也可以等将人带到南召。 到时候萧如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拓跋玉想做什么不行？非得在这个时候出手？ 没长小脑都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跟宋嫔有关。” 萧九宸话一出口，云卿浅就惊到了，她停 下来看萧九宸怀疑自己听错了，“宋嫔只有一儿一女，虽然她十分看重赵王，可对萧如玉这个女儿向来宠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吧？” 再说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具体不清楚，可一定跟宋嫔有关。若不然周公公不会贸然提醒那么一句话。”萧九宸解释道，“只是心疼萧如玉、责备宋嫔没看护好公主，父皇不会说出将打入冷宫的话。宋嫔必定是做了什么的触碰父皇逆鳞的话。”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了宫门，云卿浅回头往深宫内苑、重重叠叠、一层锁着一层，这里是锦绣堆，也是吃人的牢笼。 在皇宫里待的久了，人性都磨没了，父子不像父子，母女不像母女。 人不人、鬼不鬼。 云卿浅忽然抱了抱胳膊，觉得后背生凉，原本心底的一点点迟疑瞬间散了。 她不能变成那个样子！ “怎么了？”萧九宸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道，“这件事情本王会一直跟进，绝不会让他们攀扯到咱们头上。” 云卿浅回过头，看着萧九宸近在咫尺的眉眼，很难想象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回过神来，浅笑：“我刚刚只是在想皇上的话。” 第二百五十八章 保住孩子 “什么话？” “皇上说不必去看云灵曦。” 沉默片刻，萧九宸才道：“父皇动了杀心。” 果然。 且不说是何人在路上射杀云灵曦，但皇上的态度很明显，他绝不允许一个女人在他两个儿子之间反复跳横，以至于连累皇室沦落成满京都的笑柄。 所以云灵曦死了最好。 “会不会是皇上直接出手安排的刺客？” “不会，时间太紧急，消息传入皇宫，杀手再来杀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云卿浅靠在马车上，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忽然侧过头看萧九宸：“你想不想救云灵曦？” 到底生青梅竹马一场，萧九宸还能真看着她去死？还是担心她拒绝，所以只能暂时隐忍不提？ “萧九宸，你说实话。” “本王不知。” 云卿浅乐了，索性抱着胳膊侧过脸看他：“不知是什么意思？不确定？还是在挣扎？” “若是从前本王自然不希望她出意外，可这段时间种种迹象表明，她之前一直在本王面前做戏并无半分真心。” “你喜欢她，是因为她喜欢你？”云卿浅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难道不应该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 情深似海？” 萧九宸皱眉，一脸疑惑的看着云卿浅。 “她若无情我便休，本王已经发现她不是我以为的样子，为何还继续喜欢？喜欢她屡次三番想害本王？卿浅，你怎会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云卿浅讪讪，不好意思说是前世闹脑残剧看多，话就从嘴边溜了出去。 也是，萧九宸聪明睿智，怎么会被感情困住？大概从看清云灵曦的真面目之后，他就彻底将人放下了！ 冷静、理智。 “若死了，岂不是真让那些人将脏水泼在了我们身上？”云卿浅眯起眼睛，慢悠悠道，“不过，云国公一定不会让她死。” “云国公已经舍弃了云灵曦，若是顺手为之还可能，如果代价太大他必不肯。” “云灵曦已经身怀有孕。” 昨日云卿浅给云灵曦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看云灵曦的样子应当是还不知道。 “云国公这人颇有野心，原本他将宝押在你身上的，毕竟你中宫嫡子，能文能武，对云灵曦又十分深情，不出什么野外，他只要拉踩下赵王，等你等基就能当一个现场的国丈。” “可你偏偏受了伤，治了一年多还没好，他只能放 弃转而盯上了赵王，但赵王是个什么德性，我们都清楚。” “赵王不聪明甚至有些骄傲自大，这样的人十分好控制……可如今云灵曦有孕，若赵王登基后不小心死了，云国公扶持幼帝登基。身为太后的父亲、皇上的外祖父，权力荣耀又岂能是区区一个国丈能比的？” 云佑德实在有野心的很！ “云灵曦才怀孕，你就已经推演出这么多了？”萧九宸笑。 云卿浅挑眉：“难道我说的不对？” “很对，请问女诸葛，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谁着急谁先动。” …… 与此同时，云国公的书房里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靖边侯，你胆子太大了！” “若不是你办事不干脆，让云灵曦脱离了掌控，哪里用得着本侯出手！如今皇上对我们的态度明显冷淡疏离，若再由着你这般磨磨唧唧，早晚大家都要完蛋！” 云国公简直气疯了，他才从府医口中得知云灵曦有孕的消息，若是云灵曦就这么死了，简直赔大发了！ “你、你差点坏了大事！” “什么大事？还能比主上的事情更大？云佑德你是不是 忘记主上的话？嗯？” 云佑德不耐烦：“你用不着拿主上压我，就算是到了主上面前，我也要狠狠告你一状！” 靖边侯见状皱眉：“到底出了何事，你倒是说清楚！若真是我的错，我认了就是！” “云灵曦怀孕了。” 靖边侯一愣，随即惊讶的站了起来，他在云国公的书房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死死盯着云国公，“你没骗我？她真怀孕了？” “府医刚刚告诉我，你当知道云灵曦怀孕意味着什么。” 靖边侯重新坐回去，缓缓道，“有了这个孩子，主上的大业就更近了一步。云灵曦现在如何，那孩子可能保住？” “府医说云灵曦失血过多，孩子能不能保住全看造化。” “必须保住！”靖边侯大声道，“你当清楚这孩子对主上的重要性！” “若不是你善做主张出手……”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保住孩子！去找云卿浅，她一定有办法！” 云国公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她不会同意，而且皇上也不会答应。” “皇上？” “皇上也想让云灵曦死。” 靖边侯两眉毛皱在一起，眉心挤出的褶子 能夹死一只苍蝇。 “说到底，你是云卿浅的亲生父亲……你出面用孝道压迫，她……” “她不会在乎。” 云国公毫不客气道，看着靖边侯一脸吃瘪他莫名觉得痛快。 “我看陆琳琅和云卿浅关系好的很，你不如去找她说和，说不定还有希望。”云国公叹了口气，“云灵曦肚子里的孩子拖不了太久，真要是没了……周恒，主上若知道了必定不会放过你我。” 不是没听出云佑德话里的威胁，可靖边侯即便气愤也只能忍下来，毕竟杀手是他派过去的。 “好！我去找陆琳琅！” 靖边侯猛的站起身，大步向外走，走到门口转过身：“好生照看云灵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免得有人暗中下手。” “你速速将云卿浅请回来，这孩子保住的希望还能大上一些。” 靖边侯冷哼一声出门去。 云佑德坐在书房，全然无视桌上、地上的狼藉，他嘴角缓缓勾起，舒心的笑了。 天佑云国公府，只要云灵曦的孩子平安落地，他大事就成了一半。 …… 云卿浅拉着陆琳琅坐在垫子上，关心道：“夫人怎么来了。” “云灵曦如今在靖边侯府。”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王爷不如狗 云卿浅惊讶，但是看了看陆琳琅很快明白了过来。 “你和靖边侯，你们如今是如何相处？”她转而问道，很是好奇陆琳琅愿意走这一趟。 “相安无事，各不打扰。”陆琳琅慢悠悠道。 沐清院里种了一棵桃树，桃花朵朵开，云蒸霞蔚，很是好看。风吹过，花瓣就会慢悠悠的飘下来，陆琳琅伸手接住一片花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以前周恒同我坐在桃树下聊天，最喜欢念这首诗了。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我都不敢回头望。” 云卿浅给她倒了杯茶：“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尽快回南召，我的两个孩儿还在那里等我，我知道周恒有天大的秘密瞒着我，但我可以死，我的两个孩子不能！” “靖边侯若不愿意，你如何独自离开京都？” 陆琳琅面色一苦，摇摇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算了不说我的事情了，你要不要给云灵曦看诊？她如今十分虚弱，如此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你当知我和云 灵曦的过节，而且皇上那边的意思也很明确。” 陆琳琅点点头：“我懂，我只是可怜那个孩子了……不然也不会走这一趟，罢了，他们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心疼他们做什么。” 云卿浅纠结的很，她料到了云国公会想方设法的保住这个孩子，但琢磨着到底是个国公，手里还能没几个好的大夫？ 云灵曦是受伤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努努力应当能保住孩子的。 谁料兜来转去的，这主意还是打到了她的身上。 救还是不救？ 不救职业道德过不去，救了又不甘心。 “好姐姐，你转告靖边侯，若是云国公能求来圣旨，我就去云国公府救云灵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想让我这样违逆圣意偷偷摸摸的上门看诊，那是万万不能的。” “还有你让他快着点，云灵曦肚子里的孩子未必等太久。” 陆琳琅失笑，手指在云卿浅鼻尖上点了点：“你啊，这副鬼精灵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翼王殿下怕是喜欢惨了你吧？太后娘娘可说了，何时为你们举办大婚仪式？” “如今翼王双腿康复，满京都不知道多少人惦记呢，你可是要将人看紧了。” 云卿浅 失笑，这话秋澜之前就说过，如今陆琳琅又提，看来萧九宸如今的确是个香饽饽。 “谁能惦记走尽管惦记，我才不白费那个心神。” 陆琳琅打量她的神色，确定不是玩笑，忍不住拉过她的手：“你可是和翼王殿下拌嘴了？若是有了误会还是说开的好。” 云卿浅在北周没朋友，只和陆琳琅、秦霜霜两人投契一些，见她满脸的担忧，心中一暖，缓缓道：“若知今日，你可还会嫁给靖边侯？” 陆琳琅沉默：“你在担心翼王殿下会变心？” “姐姐说满京都的贵女都在惦记萧九宸，惦记什么咱们心知肚明，您觉得她日后可能守着我一个人过？” 这些心事如同石头压在心底让人憋闷，今日在陆林良面前开了头，云卿浅忽然充满了倾诉的渴望。 “说是出来姐姐可能觉得我矫情，可我就是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我也做不了贤良大度的正室娘子，帮着自己的丈夫照顾妾室、教养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陆琳琅顿了顿，缓声道：“妾室就是个玩意儿，你不喜欢发卖了就是，再不然、再不然……” “姐姐最开始能做到吗？” 陆琳琅 沉默之后，摇头：“不能。” 若不是失望透顶、心死了，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甚至是这些女人还是她亲自操持抬进府的？ “翼王殿下对你或许不同。” “现在不同，日后呢？纵观历史，多少红颜未老恩先消，我既已预知了结局又怎么愿意去跳那个火坑？” 陆琳琅嘴唇干涩，“可现在翼王对你很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想赵皇后、宋嫔还有宫里许许多多的女人……太可怕了！” 陆琳琅握着云卿浅的手揉搓了一下，关切道：“你可是有了其他打算？” “还没有……昨天晚上差一点点我就要放手搏一把了，可看着云灵曦拉着萧九宸的手卖可怜，我忽然就清醒了。” “翼王是将计就计。” “可日后又会有多少将计就计？现在是将计就计，日后会不会变成将错就错、假戏真做？” 只要想想那种场景，云卿浅就觉得心和头一样要炸开。 “你这丫头就爱杞人忧天。” “姐姐知道，我没有。” 沐清院门口，萧九宸静静站着，眸色沉沉。 原来，昨天晚上她差一点点就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了！ 听崔 五说，她是一路疾驰回来的，路上肯定是在担心他，或许还向老天许诺若他安好她就同在一起。 担忧、期待等等所有浓烈的情绪，在她推开晏清阁门的刹那化为乌有。 她重新缩回了自己的安全地带，再不肯尝试。 陆九着急了：“王……” 萧九宸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闭嘴，此时云卿浅的声音又从里面幽幽的传了出来。 “我这人生性惫懒，最大的愿望就是一房两人三餐四季，若不行，一人一狗也能过日子。人生如白驹苍狗、转瞬即逝，何必难为自己。” 萧九宸嘴角抽了抽，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如一条狗。 他转身离开，陆九着急的看了一眼院子里，跺跺脚也快步跟了上去。 云姑娘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王爷指定伤心了！ 院子里，云卿浅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痛色，但随即就扬眸一笑：“姐姐按照我说的去给靖边侯回话吧。” 想了想她又从荷包中，其实是空间里拿出一个粉色瓷瓶递给陆琳琅：“云灵曦现在应当还昏迷着？这里面有一粒药丸，你偷偷塞她嘴里，保她和腹中孩子三日无虞。” 第二日傍晚，云国公找上了门。 第二百六十章 你杀了云灵曦 云佑德带了皇上圣谕来的，云卿浅十分守诺，利利索索的收拾东西跟着云国公上了马车。 萧九宸和秦宣去京郊的庄子上了，云卿浅留了口信给他。 “走在大街上，旁人一定认不出这是云国公府的马车。”云卿浅笑。 云佑德紧紧盯着云卿浅，明明还是一样的眼睛，甚至脸上的面纱都没什么变化，可整个人的感觉和气质完全变了，难道之前是故意藏拙？ 聪明有本事儿的女儿可比一个花瓶有用多了，而且如今云卿浅已经完全笼络住了萧九宸。云佑德第一百次的想，若当初他选了云卿浅，是不是就不用如此苦心经营？ 主上的大业是不是早就成了？ “若你早如此，我们未必会到如今地步。”云佑德忍不住道。 “可别！国公爷这么抬举我，我心慌的很。”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云卿浅脸上哪有一点点害怕的意思？倒是云过国庆被她这个态度气够呛。 “皇上已经知道灵曦腹中是赵王血脉，命你一定要保住，否则你就等着给灵曦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陪葬！” 云卿浅笑：“皇上总想让我给别人陪葬，你可见哪一次是成功的？” “你 住口！” “你心中未必多敬重皇帝，何必做出这副忠君爱国的模样？反正不管你怎么演戏，我都不会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话。” 云佑德觉得今日自己来找云卿浅是个天大的失误！ 在云卿浅眼中，压根没什么权势威压，对他也无丝毫敬重畏惧之心！每次见她，他都要气个半死。再这么折腾几次，他觉得自己压根等不到主上大业有成的那一日。 幸好云国公府距离的翼王府不是很远，约摸着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云卿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要么从正门进云国公府，要么现在就回翼王府。” “此事不宜声张，皇上的意思也是让我们低调着些，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云国公没好气道，“你以为老夫会在这等小事情上给你使绊子？” 云卿浅看了一眼云佑德，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想法。 不是以为会使绊子，而是之前已经使过许多绊子。 “若我一人，念着云国公一把年纪上门求医的份儿上我也就不计较了。可现在京都人人知道我是未来的翼王妃，我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翼王的脸面， 因此不敢潦草敷衍。” 云国公简直气炸了，云卿浅实在狡诈难缠！可云灵曦此时情况危急，多耽误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她腹中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 也罢！ “去正门！” “我不走偏门。” 云国公咬牙：“听她的！” 暂且让她张狂，总有一日要归拢在一起算总账！ 云国公府大门大开，立刻引起了周围宅子看门人的留意，等看到云国公恭恭敬敬的将云卿浅请进家门，不少人都炸毛了，接着就匆匆向自家主子报告这消息。 当初云卿浅被打的半死，一床破棉被都没有直接扔在板车上拉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云卿浅竟然重回国公府，还是云佑德亲自接回来，大开家中正门请进去的…… “云国公可是见赵王倒了，就想改弦易张站派翼王？” “快快去请几位先生过来，这事情要好生商量一番绝不能让云国公占了先机。” “……” 同一时间，相似的对话在不同的府邸上演。 这些云卿浅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介意，此刻她正代替原主旧地重游，越看越咂舌。 不愧是老牌世家，云国公府还是十分有底蕴的。 雕梁 画栋自不必说，连廊水榭、奇花异草也随处可见，而且……云卿浅总觉得这院子风水极好，似是能聚集气运。 虽然她来自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可也知道有些玄学的东西无法用科学解释。 因为脑子里还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云卿浅并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云灵曦的院子，站在院子门口，她忽然觉得心脏一痛，一股陌生的不甘和苦涩从心头上逸散出来。 是原主的情绪。 本是国公府真正的金枝玉叶，被人鸠占鹊巢不说，回来自己的亲生爹娘对她也极其不重视，想来她心中一直十分痛苦。 今日再次见到云灵曦精巧奢靡的住所，那情绪便又冒了出来。 云卿浅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看云国公，替原主问道：“在云国公心中当真就不顾念一丝血脉亲情？” 云国公一愣，随即眼中闪过轻视，到底是女子，如今明明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却还是能问出如此天真的问题。 不过，她越天真，对他们就越好。 或许这是一次机会？ 云国公眼底闪过一抹幽幽的算计，他脸上迅速堆积出悲伤、愧疚、难过的复杂情绪，脸上的褶子因为激动在微微打颤 。 “你终于问出来了……孩子，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可灵曦到底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感情上会更亲近，我原想好好疼你，也填补上咱们空白了十几年的父女亲情……可是造化弄人，一步错、步步错，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每每与你争执、算计，为父的心里都十分的难过啊！” “你还小不懂得为人父母的心，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云卿浅目瞪口呆，云国公脑子进水了？好生生的打什么感情牌？她不会信啊！ 难不成是她刚刚替原主一问，让他产生了什么美丽的误会？ 可即便误会也要讲逻辑啊，坏事都做尽了，几次都恨不能她死无葬身之地，怎么会觉得她对他还有期待？ 没有二十年脑血栓说不出这话来。 云卿浅瞥云国公一眼：“你刚刚所言都是真心话？” “句句属实。” “既如此你进去杀了云灵曦，过往事情就翻篇了，咱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父女。” 云佑德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啊，你说心疼我，总要我看到诚意对不对？不然你杀了云菲或者云芳也行，反正我看她俩也不顺眼。” 第二百六十一章 道德绑架 云佑德终于回过味来了，云卿浅压根没想跟他谈什么父女亲情，她就是在戏弄他！ 而他竟然相信了！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当即冷下脸来：“皇上有旨，你立刻进去治疗灵曦！” 云卿浅白了他一眼，压根不将她的怒气放在心上。 她进去的时候，国公夫人乔氏带着一个嬷嬷坐在云灵曦床头，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愣了一下。 “你、你怎么来了？你可是来救灵曦的？不管怎么说你们姐妹一场，卿浅你可一定要救救灵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她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云卿浅见她也双眼通红，显然已经哭了不止一次，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为女儿担忧的好娘亲的模样。 她真的好感动。 “既不想活了，你为何还不去死？” 云卿浅声音温温柔柔的，态度好的像是在说“夫人可要保重好身体啊”，乔氏和身边的嬷嬷都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乔氏立刻捂脸痛哭，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她身边的嬷嬷忍不住怒斥：“不管怎么说，夫人也是二小姐你的生母，你怎可如此跟她说话 ？” “国公府的规矩就是下人可以随意置喙客人的话？！” 云卿浅是在翼王府清醒过来的，府里的人虽然听说她在外面搞风搞雨嚣张的很，但到底没亲眼见着，只觉得外面是看在翼王的面子上夸大了她的本事。 在云国公府很多人的潜意识里，云卿浅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连府里佣人都要讨好的不得宠的丑八怪。 被她训斥，那嬷嬷当即怒了：“夫人将你当骨肉，你却自己是客人？有些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再捧着也是无用的！” “啪！” 老嬷嬷的话戛然而止，她瞪圆了眼盯着云卿浅，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要在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提醒屋里的人她被云卿浅当众打了脸。 “王嬷嬷到底是我奶娘，你怎可如此待对她？！”乔氏生气道，“灵曦从不会像你这般乖张！” 云卿浅笑：“云灵曦我都能打，一个老奴有什么打不得的？不服气去告状啊，找云佑德、皇上太后给你们做主啊！” “但是你好像没有随时进宫的特权，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路子广，可以引着你去见见皇上和太后，你觉得如何 ？” 乔氏脸色一白，垂眸掉眼泪，肩膀微微颤抖：“你我亲母女，何至于此！” “刚刚云国公也这样跟我说的，我说只要他杀了云灵曦，我立刻做他的乖女儿。这话对你同样有效，要不要试试？” 云卿浅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丢过去，国公夫人立刻尖叫了起来。 她和王嬷嬷全部一脸惊恐的看着云卿浅，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什么大魔头、大怪物。 “瞧瞧，说谎了吧！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话，我就直接动手！” 云卿浅冷冷道，云家的人从来不知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明明双方已经闹僵持不下，竟然还想用血脉亲情绑架她！ 啊呸！就算想绑架，也得有亲情啊！ 乔氏一哆嗦，吓的差点又哭出来，妥妥一个受气包的样子，也不知道狡猾的云佑德怎么会娶这么一个夫人。 云卿浅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先皇后赵秋性格飒爽利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乔氏这个样子……即便她是原主的亲娘，她也得摸着良心说她给赵秋提鞋都跟不上趟。 所以是什么原因让两人曾经交好，并且赵秋还给萧九宸定下了娃娃亲？ 之 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仔细琢磨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你还记得赵皇后吗？” “啊！” 乔氏人猛的站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云卿浅眯起眼睛，果然有问题。 提起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故交好友，就算不伤心也不应该是惊吓，这乔氏的反应不对劲儿啊。 “夫人可是觉得不舒服？您已经没日没夜的照顾了大小姐好几日，如今是累坏了，不如老奴先扶您回去休息一番再过来？” 王嬷嬷将帕子捡起来扶住云国公夫人的胳膊，“夫人，咱们先回吧。” “好、好。” 主仆二人匆匆向外走，云卿浅眯起眼睛笑道：“你们都走了，若是我弄死了云灵曦可就没了人证。” 乔氏脚底一个踉跄，猛的转过头，一副担心又不敢留下的样子，很是扎眼。 “你、你给灵曦看诊，我在门口坐着歇息片刻即可。” 云卿浅挑眉，倒是没再说什么，她坐在床前拉起云灵曦的手腕开始诊脉的，陆玲琅将她给的药丸喂给了云灵曦，保住了体内最后的生机。 不过刺客显然是铁了心要云灵曦的命，一箭正中云灵曦胸 口，若不是偏了那么一点点，云灵曦铁定死了。 如今一直昏迷是因为射中她的箭头上淬了毒，云卿浅提取一点毒素之后直接丢进空间里化验，她则用金针帮云灵曦逼毒。 看着她哇哇吐出几口黑血又重新昏迷过去，云卿浅重新把脉，坏人果然都长命百岁。 这般折腾，她的生机都未断，腹中的孩子也算安稳。 毒素的检验结果很快出来，是一种叫蓝星子的毒药，这种毒药并不会当场要了人性命，而是会让人陷入昏迷沉睡，最后会在睡梦中死去。 这个结果让云卿浅惊讶不已，对方竟然还对云灵曦存了怜悯之心？连毒杀她的药都选的这么温情？ 云卿浅皱着眉头琢磨，想要栽赃陷害翼王府的人里面，到底是谁比较慈悲？ 靖边侯吗？看着不像…… 那人最是心狠手辣，压根不可能理会一个弃子的死活。 见云卿浅一直眉头不说话，乔氏担心了：“灵曦如何了？何时能醒过来？” 云卿浅看她这个样子就心烦，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去关心一个外人，脑子有坑是不是？ “看你担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呢。” 乔氏瞬间脸色惨白。 第二百六十二章 萧九宸的侧妃 云清浅一直在琢磨要可能出手杀云灵曦的人，翻来覆去的分析，最后觉得每个人都有嫌疑、每个人都像心怀叵测。 好在她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琢磨不出来也不强求。 “我留下的药方在这里，你们找府里的大夫检查过后没问题就可以给云灵曦服下了。” 乔氏：“她和腹中的孩子都能活下来？” “只要没人害她，好好服用我的方子，她和孩子都会无事。所以，国公夫人可要将人看好了，最好寸步不离的守着。” 说完净了手起身离开，看到等在院子里的云国公：“国公爷亲自将我接回来，当不会让我两条腿走回去吧？” 云国公一双眼睛盯着云卿浅：“灵曦还未醒，你不能离开。” “看来云国公对我防备心很重，也罢，我就留下一两个时辰又何妨？既如此就劳烦云国公给我家王爷知会一声，我若没按着时间点回去，王爷若找上门来，传出去就不太好听了。” 云国公盯着云卿浅，一双老眼恨不能将眼珠子瞪出来。 “翼王府那边我自然会送了消息过去！你就安生治疗灵曦！” 说完这话，云国公大步离开 ，没多会儿乔氏带着王嬷嬷也走了，偌大的院子里竟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云卿浅眯起眼睛，云国公到底是在乎云灵曦还是不在乎？亦或是笃定了她不会将云灵曦如何？ 她待的无聊，在云灵曦的院子里四处转了起来。 原主刚回到国公府的时候，曾经特别羡慕云灵曦在的超然待遇，也曾经偷偷的在院子门口向里面探看，为此还被云灵曦好一顿羞辱。 鸠占鹊巢，反而还能理直气壮的羞辱原主，当真是少见的寡廉鲜耻。 云灵曦自诩高雅的人，院子里种的也不是寻常的花花草草，而是一丛一丛的竹子，竹叶茂密，风吹过的就会沙沙作响，倒是独有一份清幽。 云卿浅忽然抬手挡住了眼睛，又放下朝着竹林走去，有东西在里面反光。 走近了她才发现一棵手腕粗的竹子上挂着一只琉璃瓶，琉璃瓶内装着几颗五彩鹅卵石，大小如珍珠一样。 那些鹅卵石无一例意外被画上了黑黝黝的眼睛，云卿浅只看上一眼就觉得心口闷闷的不舒服。 云灵曦的院子里怎么会这种东西？她知道吗？ 云卿浅盘算着，试图去摘琉璃瓶，可才 碰上绳子，手就狠狠灼痛起来，她迅速缩回来，脸上的表情严肃。 果然有问题！ 她暗暗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和萧九宸好好分析一下，云国公府跟原主记忆中的样子似乎不太一眼。 人不正常，宅子明明是大吉的风水却又挂着阴气极重的东西。 “你在那里干什么？”一道讥诮的声音传过来，“果然还是上不得台面，就算是上了翼王的床，也是小家子气！” 另有一道女声赶紧跟上：“姐姐这就不知道了，云卿浅在翼王府住的沐清院可是整个王府最破败的一处院子，王爷若真宠她不早就将人挪去其他院子？” “她自己觉得翼王多看重她似的，要不是她懂点歪门邪道能为翼王所用，看翼王可会多看她一眼？” “那肯定不会，脸上那么大一块毒斑，看一眼怕是要做好几日的噩梦。” 云卿浅转过头，看着一粉红一粉蓝两个年轻的女孩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都长得挺好看，只是说出的话实在难听。 云芳和云菲。 之前曾经跟着萧如玉当街难为过她，她们靠着讨好云灵曦过日子，听闻云灵曦快死了就想着云佑德终于要 看到她们了。 因此知道云卿浅是来救云灵曦的，两人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王爷害不害怕我不清楚，但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害怕，信不信？” 云卿浅语气平淡，不紧不慢的走到二人面前。 “说啊，怎么不说了？” 云芳率性回过神来，气恼自己竟然被云卿浅吓的失了神，反应过之后当即道：“这里是云国公府，不是翼王府，你想耍威风回去耍！” “是啊，都被爹爹从族谱上除名了还有脸回来，可真是有意思！怎么，难不成是翼王殿下将你赶回来，你走投无路求到了爹爹这里？” 云卿浅看了她们一眼：“你们和云灵曦年纪相仿，可有婚配人家？云国公夫人是个软弱的，怕是没这个精力帮你们挑选，云国公定是想不起来这等事情……呀，如此一来，你们即便不老死在国公府，只怕也要错过花期了。” “京都里的好儿郎虽然跟韭菜似的，收了这一茬还有下一茬，可下一茬的嫩韭菜必定看不上你们两个庶出的老姑娘啊，我真是为你们着急。” 云芳和云菲脸色十分难看，明知道云卿浅故意说这些好刺激她们， 可还是忍不住被顺着她的话去想…… 云卿浅说的没错，她们平日里虽然乐于帮着各自的姨娘给嫡母添堵，也在背后暗暗嘲笑嫡母没有掌家夫人的威风，可如今眼瞅着年纪一日大过一日，嫡母竟然像是忘记了她们的婚事似的。 而她们各自的姨娘虽然争宠有一套，可却苦于没法子交接到世家公子，毕竟好人家谁会跟府里的一个姨娘谈正经小姐的婚事？ 日子一日日拖下去，两人早就心烦议论，被云卿浅稍稍以刺激，就失去了理智。 “云卿浅你以为翼王站起来是好事，你今儿可以嚣张了？呸！也不看看你能不能守得住！” 云卿浅惊奇不已：“守不守得住，翼王府妃的位置总不会沦到一个庶女去做。” 云芳暴跳如雷，怒上心头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指着云卿浅张口就道：“皇上已经答应让我给王爷做侧妃，你就等着被王爷扫地出门！” “住口！”云菲立刻拉住云芳给她使眼神，“你当真是气糊涂了，什么话都敢乱说了！” 云芳眸子躲闪，不敢和云卿浅对视。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给萧九宸做侧妃？ 信息量很大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东临侯小女 云菲拉着云芳匆匆离开，云卿浅觉得没意思，算了算时间抬脚进了云灵曦的房间。 云灵曦醒了。 看到云卿浅她明显一愣：“没想到你会救我。” “收钱的。” 云灵曦动的时候牵扯到伤口，吃痛的闷哼一声，她知道自己如今狼狈，可实在看不得云卿浅如此嚣张。 “爹爹还是在乎我的，为了保我的命她竟然肯去求你，你没少难为他吧？” 云卿浅看了一眼云灵曦，这货是伤到了胸口不是脑子啊，怎么看着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在她面前秀父女情深？她在乎吗？ “爹爹对我这么好，我还险些被你挑拨，真是不孝。” “呵呵！你孝不孝顺有什么要紧，只要好好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云佑德一定能好好孝顺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生……孩子？！” 云灵曦一脸惊恐，双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她怀孕了？ 她的月事一直不太准，两三个月不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加上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压根就忘记这事了。 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实在是云国公太在乎你肚 子里的孩子了，所以去皇上面前求了旨意让我来救你的命。” 云卿浅觉得自己真是人美心善，云灵曦对她做过那么多坏事情，她还愿意耐心的将真相告诉她。 好人啊！ “都说母凭子贵，如今我可是见着了，你这孩子就是来报恩的，才到你肚子里就先救了你一命！” 云灵曦闻言差点气死，云卿浅的话不就是在回应她刚刚的话。 她说云国公对她父女情深，云卿浅就点明了云国公是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救的她。 “皇上要保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可是要悠着点，说不定这就是赵王翻身的唯一底牌了，至今诸位王爷都未有子嗣，皇上对长孙总是会有些不同的。” “若是赵王有心，扶你做了正妃，你的孩子就是嫡长子啊……赵王登基，那不就是妥妥的太子？” 随着云卿浅的描述，云灵曦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得意的笑，想到母凭子贵成为整个北周最尊贵的女人，她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眼睛余光瞥到云卿浅嘴角的笑意，云灵曦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她跟云卿浅斗的乌眼鸡一样，彼此都恨不能对方立刻死了，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说这么多安 抚她的话？ 不对劲儿！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难道你不应该盼着我死吗？” “愉快的身心有助于身体快速恢复健康，毕竟我是妙手仁心的好大夫。” 她越这样说，云灵曦越觉得不踏实，心中的戒备就更加浓烈。 “云卿浅，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了刚刚云芳和云菲过来看你，云芳说她要给翼王当侧妃了，云国公是打算脚踩两只船吗？” “也不知道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他可够真狡猾的。” 云灵曦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眼瞅着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云卿浅叹了口气：“现在你竟然还相信云国公对你父女情深？天真！” 说罢云卿浅施施然离开，全然不管自己的话后面给云国公添了多少的麻烦。 “云国公记得将银子送到翼王府，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打个折，只收你一千两银子！” 见她走的毫无留恋，云佑德气急：“你、你……” “你可知靖边侯欠了我一万两黄金，我只要你一千两已经很给面子了，人要学会知足。” 扔下这话她扬长而去，才不管云佑德的心理面积有多大。 回到王府的 时候，萧九宸还未回来，云卿浅先去洗漱换衣服，拿着绞头发的帕子一边擦头发向外走：“秋澜姐，我饿了给我拿点吃的过来。” “厨房刚做好的桃花酥，你尝尝。” 云卿浅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看向坐在窗前翻书的萧九宸很是意外：“王爷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 萧九宸瞥了一眼云卿浅，她换了一套水蓝色衣裙，乌黑的头发半湿的被包裹在帕子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才从水里洗过一样。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脑子里闪过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太应景了。 “过来。” 云卿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在榻上吃点心，酥脆的点心里待着淡淡的桃花香味，真是雅致极了。 萧九宸则放下手里的书，拿起一旁的帕子起身帮她擦头发。 云卿浅身体一僵，整个人都傻住了：“王爷……” “头发不及时擦干很容易着凉的，点心不趁热吃也会失了原本的风味。你常常照顾本王，本王偶尔回报一二，也算礼尚往来了。” 云卿浅：“……” 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 云卿浅垂眸小口小口的吃着点心，努力让自己心态放 平，不要过多关注自己的头顶的一双大手。可萧九宸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有时会不小心擦到她的头皮、脖颈…… 心悄悄的绷了起来。 她只能赶紧找话题转移自己的关注点。 “王爷对云国公的夫人了解吗？” 萧九宸擦头发的动作不停：“云国公的夫人是东林侯嫡小女，自幼性格文静，云国公一见倾心遂上门求娶，两家门当户对，很快就定下了亲事。” “你说是云佑德主动上门求娶？” “是，奶娘曾经提过，云佑德年轻有为，偶然遇到天真烂漫的乔氏就立刻禀告了家中双亲，听说云佑德为了表诚意亲自打了两只大雁和聘礼一起送过去。” “怎么忽然问及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乔氏在云国公面前唯唯诺诺、过于卑微，而且不管做什么事情她总是下意识的去讨好云佑德，这跟你说的大相径庭。” 萧九宸也有些意外：“云国公夫人毕竟是居于内宅，我见她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并没有发现你说的这些异常。” 云卿浅若有所思，这夫妻关系是变化了？还是有什么猫腻啊，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皇后娘娘和乔氏是如何认识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乔娇娘 萧九宸惊讶：“乔氏？” 他知道云卿浅不是原主，理解她对国公府的疏离，可之前她即便不喜欢那一家子，也是用“国公夫人”称呼，今日竟直接用了乔氏。 可见是惹到了她。 “出什么事了？” 云卿浅“咔嚓”咬了一口桃花酥，气鼓鼓的样子像是一只小仓鼠。 “我就没见过那么偏心的娘，你说她养云灵曦有感情我能理解，她觉得云国公喜欢云灵曦，她对云灵曦好借此讨丈夫的欢心也能理解。” “但原主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能冷漠到那个样子？满心满眼的都是关心云灵曦，我觉得原主投生成她的女儿实在可怜。” 云卿浅将自己的头发从萧九宸手中解救出来，侧过头看他：“皇后娘娘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跟她是好朋友，而且竟然还能定下娃娃亲，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听程夫人说，皇后娘娘十分爱萧九宸，既如此她给儿子选媳妇儿的时候是不是得慎重，尤其萧九宸还是中宫嫡子。若选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那岂不是害了儿子？ 赵秋那么聪明，不会不考虑这些问题。 萧九宸摇头：“定娃娃亲的时候 ，我还年幼，这件事并不清楚，不过奶娘或许知道。” 云卿浅眼睛一亮，当即从软塌上跳下来：“我们去问程夫人！” 她自己无所谓，但她想原主一定需要一个交代。 程夫人身体大好，正带着赵嬷嬷在院子里晒太阳，见着萧九宸带着云卿浅一起过来，脸上顿时就带了笑，再没见过比他们更般配的人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情？” 萧九宸走过去，代替赵嬷嬷扶住程夫人的胳膊在椅子上坐下，见她气色大好，十分的高兴。 “奶娘跟云国公夫人熟悉吗？” 程夫人愣了一下，她听赵嬷嬷说了云卿浅被请过去给云灵曦看诊了，回来就问乔氏的事情……这孩子怕是又受委屈了。 明明是真千金，却屡屡被嫌弃，也是难为她了。 “好孩子快过来。”程夫人冲着的云卿浅招手，等她走近了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咱们不跟那一家子计较，以后不去了哈。” 感受着程夫人的关心，云卿浅的心里暖洋洋的，不过她又不是原主才不会伤心。 “我听奶娘的，以后不去了。我只是不明白，天下真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亲 娘吗？是因为没有养在身边所以没感情吗？” 程夫人叹气：“乔氏那样的，也是少见了。” 别说云卿浅得年纪轻不理解，她上了年纪也看不透啊。 从生下来就抱错了的孩子，肯定没有养在身边的感情深，可到底是血脉亲情，像云国公府这样捧着一个踩着一个的，实属罕见。 “云国公夫人既如此糊涂，当初母后为何会同她定下娃娃亲？”萧九宸替云卿浅问了，“母后难道不担心，云国公夫人生下的孩子也跟她一样糊涂？” 程夫人脱口而出：“她之前不这样啊。” 云卿浅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好像要抓住事情的关键点，可那想法闪的太快，不等她捕捉就闪了过去。 “奶娘，您能说说她从前的样子吗？” 程夫人一直怜惜云卿浅，见她一脸期待，只当她还惦记自己的亲娘，不免又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我和云国公夫人并未打过太多交道，但从长姐口中知道，乔氏是一个飒爽利落的人。人与人的相交都是讲究投机的，长姐入宫之前相交的小姑娘也都是同一般性格。” “那时她常嫌我太文静不带我玩，只带着她们女子护 卫队的小姑娘们一起喊打喊杀，可惜后来那一战……” 程夫人顿了顿，继续道：“许是宅院里的勾心斗角磨灭了乔氏的风骨和脾气……” 云卿浅想了想，还是觉得少了一环。 她忽然道：“东临侯在哪儿？皇后娘娘是入宫之前见过的云国公夫人吗？” 萧九宸道：“东临侯的封地在南境的河安州，母后入宫之前一直在南青州，按说是没见过的。” “这就不对了，皇后娘娘总不能是召见命妇入宫的时候，瞧着她顺眼就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定给了她还未出生的女儿？道理上说不通。” 程夫人也觉得不对了。 “你们是不是怀疑什么？” 萧九宸：“开始只是不理解乔氏对卿浅的态度，现在倒是觉得当初母后定的亲事有很多地方都经不起推敲。” 程夫人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笑道：“总归现在你和卿浅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国公府那边去的不开心以后便不去了。” 她又拉着云卿浅的手叮嘱：“好孩子你放心，有奶娘在，就算没有娘家撑腰，王爷也不敢欺负你。” “谢谢奶娘。” 陪着程夫人闲聊了一会儿人，萧九宸和 云卿浅就离开了，走到花园，赵嬷嬷追上来：“王爷、云姑娘，老奴知道一些云国公夫人的事情。”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一眼，将人带去了沐清院。 “奴婢之前是在皇后跟前伺候的，程夫人入宫之后才被拨走去伺候夫人。之前曾听皇后娘娘感慨物是人非，说乔娇娘那般潇洒利落的姑娘也变得面目全非，若她不入宫、云国公夫人不嫁来京都，她们还能一起策马游历。” 云卿浅惊讶：“她们一起游历过？” “云国公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曾经男扮女装去过南青州，跟皇后娘娘还打了一架，也是那个时候打出的交情。” “皇后娘娘身手利索，一般女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却独独输给了云国公夫人，两人的交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定了下来。” 萧九宸脸色下来：“你说云国公夫人的身手比母后还要好一些？” “按照皇后娘娘说的，应该是这样的。” “我实在想不出云国公夫人潇洒利落的样子。” 云卿浅摇头，在她的印象里，乔氏就跟一株藤蔓一样，需要攀附旁人才能活下去。 “王爷是何时知道娃娃亲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姑娘别哭 萧九宸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轻咳一声：“云灵曦满月宴的时候。” “云国公府举办半月宴，老奴也去了，也见过云国公夫人，可真是……” “真是什么？” “一般女子敢生产完坐月子都会较之前丰腴一些，可云国公夫人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总觉得风大些就能将她给吹散了。” 云卿浅惊讶：“云国公对她不好吗？”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云国公夫人是云国公千里迢迢从河安州求娶回来的，平日里娇宠的很，她自己也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奴婢给皇后娘娘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两人谈话，皇后娘娘好像在安抚云国公夫人，奴婢听到皇后娘娘劝云国公夫人要认命，为了孩子也要认命，后来国公夫人就哭了。” 哭了？ 云卿浅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忽然眼睛一亮：“皇后娘娘让云国公夫人认命……云国公夫人嫁人之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所以人才会迅速憔悴？” 赵嬷嬷吓了一跳，赶忙道：“奴婢见两人正在谈话就赶紧退了出去，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亲闺女扒自己亲娘婚 前的感情史，即便在现代也有些惊骇世俗，更不要说古代了，赵嬷嬷实打实的被吓到了。 “老奴就知道这些了，程夫人那边还需要老奴伺候，老奴先走了。” 赵嬷嬷走的可快了，活像慢一步就会被云卿浅抓回去继续盘问。 云卿浅摸了摸鼻子：“我只是随口一说，赵嬷嬷也太紧张了。” 萧九宸哭笑不得，“在赵嬷嬷眼里，你就是乔氏的亲生女儿。你还想查吗？” “查！” 云卿浅眯起眼睛：“就算乔氏婚前有喜欢的人，婚后生了女儿也认命了，可一个人的骨头可以顺应潮流软下来，但一定不会断。我还是觉得她有问题。” “你怀疑不是一个人。”萧九宸说出了她一直没明说的话。 云卿浅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她可是看过各种宫廷剧的现代人，姐妹替嫁的梗不要太熟悉。 “那就要去查一查东临侯是不是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了。” “我没有得力的人手，这件事就交给王爷吧。”云卿浅一点不跟萧九宸客气，她看着他，“虽然原主的死不全是因为你，但跟你有关系，你总要为她做点事情。” 萧九宸表情郑重：“ 我会派人去查。” “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云卿浅叮嘱他，单手托着下巴幽道，“我宁愿她是个冒牌货！” 这样原主受的那些苦难和委屈就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也就没那么可怜了。 云卿浅甩甩头，察觉到萧九宸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她立刻抖擞了精神：“皇上要将云芳赐给你做侧妃你知道吗？” “云国公告诉你的？” “她自己说的，都是云家的庶女，你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云国公的操作？” 看过那么多古装电视剧，云卿浅依旧不是很明白皇帝的制衡之术，将赵王关起来不给个说法，萧九宸这边时不时的给添个堵。 这皇上是跟自己的儿子有仇？谁过的好他都不高兴？ 云卿浅是个尊重自己职业的好医生，可也很想掀开皇上天灵盖看看他小脑在不在。 太TM奇葩了！ “你想不想娶个侧妃？算了……还是别。” 萧九宸眉目温润下来，他就知道云卿浅心里还是在乎他的，平日里总说着要跟他划清界限，可真遇到正经事情的时候，感情就会战胜理智。 “我听你的。” 云卿浅心里一阵阵发酸，可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走 自己的路了，这翼王府总会有正经的女主人进来。萧九宸这人在政务打仗上聪明的很，可在甄别白莲花上却是差劲的很，不然也不能被云灵曦哄骗那么多年。 她觉得自己真是良心好前任，都要走了还操心着萧九宸以后的人生幸福。 算了，看在他几次三番回护她，无以为报，就帮他参考参考。 “娶妻娶贤，弄回一个搅家精来，你自己的日子也不消停，内宅不安又怎么能专心在外面做事情？真娶的话也要在京都的贵女里好好找。” “云国公是支持赵王的，他们那一派的最好不要沾边。但我对京都中的姑娘也不熟悉啊，统共认识的没几个，觉得不错的也只有陆琳琅和秦霜霜……对啊，秦霜霜啊，你觉得她怎么样？” 云卿浅将自己的情绪压在心底，她不敢看萧九宸的脸，生怕自己动摇，就只盯着院子里的桃树说话。 “秦霜霜性格利落洒脱，而且为人正直有决断，她还十分崇拜皇后娘娘……她很合适！不过当侧妃委屈了她，不如就……唔！” 两片温热的唇堵了上来，云卿浅脑子里一片空白，接着就是山河壮丽、彩霞绚烂，全 是大场面。 呼吸一点点被掠走，直到她觉得喘不过气来，才猛的一把推开压制自己的人：“你发什么疯！” 嘴都疼了！ 萧九宸眼底猩红，盯着她狠狠道：“云卿浅，你没良心！” 愤怒的样子活像在控诉一个负心汉。 云卿浅心里一哆嗦，浓烈的自责席卷而来，她好像的确有些对不住他的……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能不经允许就强吻她啊！ 此风不可长！ 云卿浅腰杆又硬了起来：“既然王爷觉得我没良心，不如早早将我赶出王府，让我自生自灭去！” “你休想！” 扔下两个字，萧九宸裹挟着怒气得离开，沐清院的门被摔的震天响。 “怎么了？怎么了？！” 秋澜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做了一半的衣服，看到云卿浅两眼通红，吓了一跳。 “姑娘和王爷吵架了吗？姑娘别难过啊，过不了几天，王爷就会来哄姑娘了！” 云卿浅摇头：“不怪王爷。” 萧九宸发发是应该的，换做她火气只能更大。 她痛恨自己的理智。 也痛恨自己的胆怯。 “姑娘你别哭啊。”秋澜急的直跺脚，“奴婢这就去找程夫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国库空虚 云卿浅拦住了秋澜没让她去，只说自己要静静。 翼王府变天了，都知道王爷和云卿浅吵架了，而且萧九宸是怒气冲冲的从沐清院里出来的，都说云卿浅怕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王爷，皇上召您去宫里商讨修筑黄河堤坝的事情，算着时间该进宫去了。”陆九小声提醒。 陆九心里苦啊，王爷自从云姑娘那里回来之后整日板着脸，他都因为不知道的原因挨过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次的骂了。 整个王府都是低气压，而他在暴风眼的中心。 “要不属下先给您安排马车？” “本王骑马。”萧九宸冷冷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陆九脸色垮掉。 第十一次。 萧九宸进宫直接去了御书房，皇上除了召见他还叫了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另外在家思过宋子文也在。 宋子文之前在江南一带任职，所管辖的区域内正好是黄河必经的地方。 见到萧九宸进来，宋子文眼皮都没抬一下，上次的事情之后脸皮已经撕破了，彼此见面已经用不着虚伪应付了。 皇上：“翼王来的正好，刚刚高大人说黄河之前几年都是清理淤泥，疏通堵塞的地方， 但钦天监观天象今年夏季必定多雨，就需要重新加固堤坝。” 工部尚书高立明四十岁左右，是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跟保养得当的宋子文站一起，好像差着辈分似的。 他拱手道：“黄河流经的地方百姓聚集，若不加固堤坝，恐会造成大灾难，皇上，黄河堤坝必须要修啊。” 萧九宸疑惑，这些事情年前已经讨论过，今日怎么忽的旧事重提了？ “修筑黄河堤坝的事情年前已经议过，今日的重提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他直接问道。 宋子文：“黄河曲曲折折，若想重新修筑得且不说百姓要增加徭役，国库的银子十分吃紧。” 萧九宸皱眉：“宋大人的意思不用修？” “必须修！”高大人大声道，他跪下冲着皇上磕头，“微臣去岁冬日已经去黄河旧道勘察过，若不重修堤坝，夏日暴雨来临必定要冲毁百姓家园，伤害无数的人命。” 宋子文：“刘大人怎么说？” 刘永头上的头发似乎又少了一些，他抬起头道：“涉及百姓生死，自然不能漠然视之。” “既如此，刘大人不妨说说国库的银子可充沛？” 刘永出任户部尚书以来，国库的银子就 没充沛过，差不多已经是拆东墙补西墙了，尤其皇上最近做的事情……如今户部的确是拿不出修筑黄河堤坝的银子了。 “宋大人的意思是国库没银子，就让沿黄河居住的百姓去死？” 刘永是抠搜，可他不坏良心啊。 宋子文冷哼：“本官只是陈述事实，修筑黄河的一应开销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感情用事说两句大义凌然的话有何用？” 萧九宸淡淡道：“宋大人此言差矣，既然修筑黄河堤坝是一定做的事情，那就想想如何将这件事做好，而不是因为没银子就不做。” 刘永立刻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 高立明也赶紧道：“下官也觉得翼王殿下的话有道理，每一个北周的百姓都不应该被放弃！” “皇上，微臣觉得翼王殿下许是已有良策，不如将这件事交个翼王殿下来做。”宋子文立刻咬住萧九宸。 没银子、没人，这件事想要做成千难万难。 而且这压根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萧九宸将这件事接下来，修筑黄河堤坝出现的任何问题都要他负责，如果后续修了堤坝，仍旧发生水患，那萧九宸就彻底完蛋了！ 皇上失望、民心尽 失！ “以前翼王殿下双腿有疾尚且能为国分忧，如今已然康健，想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为陛下分忧解难、造福百姓苍生。” 虽然知道宋子文不怀好意，可高立明还是一脸希望的看向萧九宸。 这事必须要有人管啊，而且最好是德高望重的人，否则修筑河堤的银子拨下去了，被各级官员一层层贪墨，最后实际用在修筑河堤的银子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还请刘大人告知，如今修缮黄河堤坝的银子还差多少？” “无。” 萧九宸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看着刘永一脸愤慨却又无能无力样子，他就知道自己没听错，那就是国库出了问题。 北周这几年没有大的天灾，可以说连着三年丰收，国库的银子应当十分充裕才是，更何况前些日子竞拍得来的银子，他是分了一半交给了上去。 “你仔细说清楚，修筑黄河堤坝的银子是早就划出去的，为何你说没有？” 刘永极快的瞥了一眼皇上，又垂眸不语。 萧九宸一直盯着刘永看，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他的心沉下来，皇上需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父皇觉得黄河堤坝修不需要修？”他开口 道。 高立明眼巴巴的看向皇上，紧张的都快不能喘气了，宋子文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皇上没有直接回答萧九宸的话，反而看向了宋子文：“你在江南几年一直风调雨顺，是如何应对江河堤坝的事情？” “回皇上，每年夏季来临之前，微臣都会让下面的人去检查堤坝，发现哪里不牢固了就修补哪里。” 高立明着急了：“正因为之前都是如此简单维护，今年就要大规模的整修了。” “既然往年都没事，今年应当也可以。让人多盯着些，等明年国库充沛了再重新修缮，只今年一年应当能坚持的过去。” 萧九宸眸子一沉，皇上最近都奇怪的很，之前他虽然也会偏心，可事关百姓生死的大事上是从不会糊涂，而且修筑黄河是他之前同意的事情，如今忽然反悔必定有猫腻。 “父皇，高大人一直致力于水利，他不是一个夸大的人，他既然坚持要修，那肯定是到了非修不可的时候，还请父皇三思！” 皇上忽然大怒，“朕说再坚持一年，你听不懂吗？！想修可以啊，只要不让国库出银子，随你怎么折腾。” 萧九宸猛的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第二百六十七章 魔法打败魔法 他忽然就明白了皇上今日的用意。 皇上将国库银子挪作他用，但也不想背负枉顾百姓生死的骂名。他料定了他不可能不管这件事器，所以特意将他叫来，目的是逼他接下这件事情。 一股寒凉涌上心头，速度之快、汹涌之猛烈，几乎在一瞬间要将萧九宸吞没掉。 萧九宸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皇上最心爱的儿子，很多时候还比不上得五皇子在皇上面前的份量，他也早不报任何希望。 可如此直白的被算计，萧九宸还是失望透顶。 父子血脉，如果父皇直接跟他说国库没银子让他想想办法，难不成他还能拒绝？还要几个人演戏给他看？ 可笑！可耻！ 压下愤怒的情绪，萧九宸冷声道：“儿臣之前提及给靖边侯的五十万两白银军费可以暂缓，父皇觉得呢？” “军队保家卫国，如果这点银子都要抠，怕是要寒了人心。” “寒了谁的心？靖边侯的吗？” “下官说的是边疆士兵，翼王殿下在京都岂知普通士兵的艰辛，他们可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厮杀的。” “本王上过战场，各种艰辛用不着宋大人一个文官提醒。” 宋子 文一个激灵，顿觉不妙。 果然他才这样想，就听萧九宸道：“这么多年过去，赵家人的心不也没凉吗？突厥如此凶猛，也没能踏进南青州一步。” “靖边侯在天牢中，为了救宋大人性命，拿一万两黄金为酬劳求卿浅救宋大人的性命，可见这些年靖边侯在西南边境经营有方，一万两黄金说给就能给。” 皇帝来了兴趣：“宋卿，可有此事？” 宋子文头皮发麻，萧九宸和云卿浅合该是一对，一样的难缠，一样的该死！ “当时微臣危在旦夕，靖边侯念着同僚一场不忍看微臣命丧九泉，才求的云卿浅，云卿浅开口就要一万两黄金，靖边侯是不得已才答应的。” 刘永立刻道：“如果云姑娘跟老臣要一万两黄金，那老臣肯定就直接死了，因为实在没有啊！靖边侯是武将最重诺，一定不会糊弄云姑娘。而且皇上不也说了，靖边侯于带兵打仗十分擅长，但在弯弯绕绕的事情上实在没那么多心思。” 宋子文脸色铁青，皇上曾经维护靖边侯的后如今都变成了他有钱实锤，一锤接一锤，能把人锤死了。 “父皇，靖边侯忠君爱国，一定 能体谅您的难处，而且这些年西南边境并无大的战事，每年的军饷却是只有多没有少，靖边侯应当是有家底的。” “他顾念跟宋大人同僚一场都愿意拿出一万两黄金，为了父皇和天下百姓苍生，想必是愿意牺牲一下的，咱们觉得五十万两银子不少了，可对于靖边侯来说也只是五万两黄金。” 跟云卿浅在一起久了，萧九宸觉得自己怼人的技术都有所提高了。 云卿浅除了没良心，其他都挺好的。 “父皇，您总要成全靖边侯的一份心。” 刘永一脸崇拜，激动的脸上的褶子都开始打颤。 天知道每年拨那么多银子给靖边侯他有多心痛！ “老臣觉得翼王殿下说的有道理，即便今年不给靖边侯军饷，靠着往年的家底也足够给士兵发军饷了，还请皇上成全靖边侯。” 高立明也大声道：“皇上圣明。” 皇上垂眸不语，脑子里却在盘算，以前靖边侯每次回京停留的时日短还看不出什么，这次时间长了他觉得靖边侯跟他认知里的周恒有很大出入。 果然是银子给太多养出野心来了？ 萧九宸说的没错，赵家没银子也好好的给他守 着南青州，靖边侯为什么不行？这些年他一直不曾亏待周恒，如今只是少他一年的银子算什么大事？ 宋子文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见皇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斥责萧九宸几人就知道不妙。 五十万两拿不到不说，搞不好还要自己出银子发军饷，里里外外一盘算，损失岂止是五十万两！ “皇上，今日靖边侯并未到场，是否叫他来一起商量？”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父皇金口玉言，靖边侯忠君爱国，只要奉旨行事就行了，还要商量什么？难不成靖边侯要抗旨？还是不用为父皇分忧解难？” 用魔法打败魔法！ 他们不总是口口声声说要赵家俊忠君爱国、为皇上分忧！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不要还不行！ 看着宋子文菜瓜一样的脸，萧九宸只觉心里痛快！ 以前他不屑与他们争执，如今看来之前实在太天真了，吵一架就能弄来几十万两银子简直太划算了！ “请父皇下旨！” 刘永和高立明齐声道：“请皇上下旨。” 宋子文虽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皇上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宋卿和靖边侯交情很好？” 宋子文一个激灵，理 智瞬间回归，暗暗后悔被萧九宸弄乱了心神，险些出大乱子。 “微臣和靖边侯见面的机会不多，可一直十分敬佩其为人，又有之前他在天牢里的救命之恩，所以……” “是卿浅救了宋大人，卿浅是本王的准王妃，要说救命之恩，宋大人也应当维护本王才对。” 宋子文眼前一黑，再次觉得自己要被萧九宸送走，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翼王殿下说的也有道理，所以微臣在其中十分为难……只是觉得靖边侯不在此处就所以才帮他说几句话。” “本王的外祖赵老将军很多年没回来了，宋大人为何不提？” 够了！ 宋子文简直疯了，萧九宸今日是狼狗上身吗？为什么一直咬着他不放？他提靖边侯，萧九宸就一定提赵家军？ 有可比性吗？ 赵家能帮赵王吗？！ 萧九宸被云卿浅带坏了，以前萧九宸武力值虽高可嘴皮子绝对没这么溜！如今不管他说什么，萧九宸总有话说，而且总能恰到好处的制衡他！ 今日，大势已去！ “微臣全听皇上的意思。”宋子文拱手。 萧九宸冷笑，认输就完了吗？ 这才是开始。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修筑黄河堤坝预算多少？靖边侯这边省出来的五十万两银子用上，还差多少？” 高立明冲着萧九宸伸出两根手指：“因为要全部大修，起码要两百万两白银！” 两百万两？ 萧九宸皱眉，的确不是一笔小数。 宋子文：“翼王殿下可有解决良策？总不能所有驻扎的军队都不发军饷吧？亦或者满朝文武都不领俸禄了？” 这下刘永和高立明也不说话了，非是他们不舍得自己的俸禄，而是即便满朝文武都不要俸禄也凑不够这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眼见着萧九宸不说话，宋子文缓缓吐出一口刚刚被压抑的郁闷，笑道：“好听的话都会说，可若落不到实处就是花架子，没什么用的。翼王殿下，到底是年轻了些。” 高立明气的脸色铁青，但他嘴笨，半晌憋出一句话来：“难道因为辛苦就不用做了吗？黄河流域的百姓也是人命，总不能就不管了吧？” “黄河水道年年检修，夏季大雨年年有，你看何曾发生过水灾？况且皇上也没说不修，只是说今年国库吃紧，缓缓等到明年。” “今年必须修！”高立明气急败坏。 “只要你 弄到银子尽管去修。” 高立明被挤兑的说不出话，只能像个大青蛙一样张着嘴大口的喘气，刘永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脸的怆然。 前些年皇上也是励精图治，可最近几年是越来越荒唐了，就连涉及百姓生死的大事情也想糊弄过去，放眼朝堂，皆是宋子文之流，还有谁在意寻常老百姓的生死。 初入朝堂谁不是一腔热血，如今却越发觉得无力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翼王殿下了。 高立明和刘永都看向萧九宸，眼底有微弱的希望，他们知道翼王殿下也不富裕，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是不可能的，只希望他能想出其他办法。 萧九宸给了二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口道：“宋大人倒也未必如此咄咄逼人，国库再吃紧也不会抄了宋大人的家。” “翼王殿下慎言！”宋子文脸色铁青。 萧九宸不理会他，转而看向皇上：“父皇打算如何处置赵王？” 宋子文眸子一紧，只当萧九宸在他这里吃了瘪要找赵王发泄，立刻道：“赵王的事情，皇上自有主张，还轮不到翼王殿下置喙。” “赵王为何被关起来，高大人和刘大人不清楚 ，难道宋大人也不明白？本王是苦主，当然有立场问他的事情。” “一直听闻宋大人在文人中颇有美名，怎么却是连是非对错都不能辨别了？你能当着父皇的面说赵王无辜，本王就能拿出赵王做的事情让高大人和刘大人一起评判一番，是非对错自有分明。” 高立明和刘永的眼中立刻燃气熊熊八卦，都知道赵王被皇上关进了天牢，可到底为什么关押一直没有明确的说法，如今听萧九宸的意思，赵王是做错了事情才被关的。 他们恨不能一人拉萧九宸一条胳膊让他将事情始末仔仔细细的说上一遍才好。 宋子文脸色铁青，赵王谋害兄长的事情绝对不能翻出来！如今皇上没有发明旨意，等日后赵王登基上位，这段事情自然是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若罪名铁板钉钉的公布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即便后面能成功坐上龙椅，也会被人质疑、甚至攻讦。 宋子文压下心底的怒气，沉声道：“翼王殿下不用这么着急，无论如何，我们总要听皇上的意思。” 皇上垂下眸子没说话，一点不介意他们在朝堂上的争执。他向来如此的 ，只跟争赢了的人对话。 而且他也想听听萧九宸的看法，他想如何处置赵王？ 萧九宸面色平静，一点不受宋子文的影响，他在御书房走了两步停下来：“儿臣求父皇将赵王放出来。” 高立明和刘永有些傻眼，都是死对手了，也好不容易将人送进了天牢，应该赶紧的找出赵王作恶的证据将他钉死在天牢，怎么还帮他求情了？ 翼王莫不是被宋子文气糊涂了？ 皇上十分的惊讶，心中觉得萧九宸未免太过心慈手软，但又觉得萧九宸还能顾念亲人也不错，最起码这样的人做不出弑父篡位的事情来。 “你为赵王求情？” 萧九宸正色道：“赵王毕竟叫儿臣一声三皇兄，这些日子在天牢也想必也反思过了。况且人也不能总关在里面。” “你当真这样想？”皇上心存疑惑。 “不敢欺瞒皇上，儿臣是北周的王爷也是赵王的皇兄，原本就有管教他的职责。儿臣只想教他如何做人，没打算难为他。” 兄弟情深，字字句句都在理。 皇上没有理由不放过赵王。 “既如此，那就……” “父皇，儿臣的话还没说完。” 萧九宸再 开口，御书房里的人都打起了精神，就说萧九宸不会那么好心忽然当菩萨，后面一准有大招。 宋子文更是死死盯着萧九宸，只要萧九宸攻击赵王，他就随时反攻。 皇上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一次说完！” “赵王犯了错不假，儿臣想宽宥自己的兄弟也是真的。但北周的法度不是儿戏，凡事只要开了先例后面就更难遵守。儿臣认为赵王有错当罚！” “你想罚他什么？” “银子。” 皇上愣了一下，罚钱啊？这个他倒是一直没想到，仔细琢磨一番竟然觉得是个不错的办法。 刘永和高立明都明白了萧九宸的意思，顿时红了眼睛，翼王殿下为了他们为了沿黄河古道生活的百姓，竟然连踩死赵王这个竞争对手的机会都不要了。有这么一个王爷，当真是他们和诸多百姓的福气。 宋子文简直惊呆了，他怀疑刚刚说话的人还是萧九宸吗？就算他说将赵王推出菜市口立刻斩了他都没现在吃惊。 多新鲜啊，萧九宸开口跟他们谈钱？！ 这是当成生意来做了吗？ 皇上看了过来：“你想罚赵王多少银子？”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第二百六十九章 王爷的嘴能跑马 此话一出，除了萧九宸之外的人，包括皇上都呆了呆，他们生出了和宋子文一样的疑惑，面前的这位还是曾经那个清冷、高贵、不羁的翼王殿下吗？ 咱就不说开口要银子会不会有损翼王殿下的威严，只说这个“一百五十万两”就太精准了，一两不多、一两银不少。 萧九宸就差明白的说让赵王出修黄河的银子了。 宋子文差点气吐血了，原本该划分给靖边侯的五十万两银子没了踪影不说，如今赵王还要搭上一百五十万两，这样他们一派的损失里里外外就是两百万两。 两百万两银子可以养多少兵马，铸多少兵器？还能这么白白给出去了？ 宋子文脸色铁青，没一口气憋死绝对是肺活量大的功劳。靖边侯不在这里，今年的军饷已经没了，他若是再晕倒，只怕醒过来就要去帮赵王筹银子了。 而且依照赵王那个脾气，最后这笔银子指不定就要落在他们宋家的头上，到时他即便是掌管宋家，也很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件事必须阻止萧九宸，绝不能任由他胡来。 “翼王殿下，北周有法度，是不是要罚钱，罚多少都有规定，不是翼王殿下开 口说一个数就行的。” “宋大人确定要依照北周法度来衡量赵王做的事情？本王是没意见的，只是不知道若赵王在天牢里若是知道了宋大人的这一番话是何感想？” 宋子文自然能想到萧逸珗的反应，他必定会认为是他不尽力营救，以后同他离心都是有可能的。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能看着两百两银子白白进了萧九宸的口袋，否则就是在强大对手给自己留隐患。 岂能甘心？ “皇上，赵王一直至纯至孝，有时会少年心性做了糊涂事，还请皇上宽宥他一二。” 刘永问：“赵王做了什么糊涂事？” 宋子文脸色一沉不理他，刘永吃了个冷脸，他也不生气，继续站到高立明身边，等着看萧九宸后面的打算。 直觉告诉他们，今日赵王虽不在这里，但也一定讨不得好。 期待。 “皇上，儿臣觉得为了赵王的名声此事不宜声张，罚点银子让他长长价教训就可以了。” “翼王殿下好大的口气，一百五十万两在翼王殿下眼中就是一点点银子？” “父皇，儿臣觉得的若不让赵王伤筋动骨他便不会长教训，所以就罚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让他下 次不敢再莽撞。父皇觉得如何？” “毕竟总将赵王关在天牢里也不合适，还请父皇早做决断。” 皇上终于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总关着的确不是个办法，宋卿觉得呢？” 宋子文忙道：“微臣都听皇上的旨意，罚银子不是不可以，可一百五十万两是不是太多了？赵王殿下怕是变卖家产也没这么多银子。” “宋大人不妨问问赵王，本王觉得他会同意。” 宋子文气的想骂娘，谁要问他！ 赵王就是个蠢货，只要能出去，他自然会答应！可答应之后呢，筹银子的事情还是落在他头上。 “父皇，不痛不痒的惩罚是不会让人长教训的，况且宋大人作为赵王的舅舅也有一些牵扯……故儿臣以为这银子不妨一起筹备。” “为了赵王、为了天下百姓，宋大人也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刘永惊呆了。 翼王殿下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软硬兼施，字字句句都经得起推敲。 宋子文整日的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挂在嘴边，如今可不得好好为天下苍生、黎明百姓出一份力气？ 什么要赵王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翼王殿下就是在坑宋子文吧？ 坑的好！坑的妙！ 要不是场合不对，刘永都想给翼王鼓掌了。 “赵王一向与宋大人亲近，舅甥情深，赵王犯错，宋大人也该自省的。” 宋子文脸色铁青，萧九宸的嘴能跑马，再让他说下去更坏事。 “皇上明鉴，赵王性格单纯，即便犯错也是无心的。不过错既然犯下肯定要认罚，微臣身为赵王殿下的舅舅的确难辞其咎，故愿和赵王一起承担。” “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确太多了……微臣实拿不出。” 皇上看过去：“宋卿觉得多少合适？” “微臣和赵王殿下典卖筹钱，一共不能超过五十万两……即便这样，微臣也要将家里的几个庄子抵出去才行。” 皇上看萧九宸：“翼王觉得呢？” “儿臣从未听说过罪罚可以如此打折！若以后有人犯了杀人的罪，痛哭流涕不想死是不是就能放了？” 刘永立刻道：“翼王殿下所言甚是，所谓法不容情就是这个道理，此风不可长。” 高立明没那么多弯弯绕，但他知道萧九宸在从宋子文手里要银子，有了银子就能修黄河，立刻表态：“我觉得翼王殿下和刘大 人说的对。” 宋子文气的肝儿都疼了，咬牙：“翼王殿下的意思莫非要抄了赵王府和宋府才甘心？” 萧九宸不理他，径直看向一直做壁上观的皇上：“请父皇定夺。” “八十万两银子，三日内交付国库。”皇上一锤定音。 宋子文脸色铁青，即便一百个不同意，如今皇上定了下来，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微臣遵旨！” 萧九宸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刘永，刘永赶紧道：“皇上，宋大人贡献的八十万两白银是否全部拨给修筑黄河堤坝？” 高立明“噗通”跪下：“皇上，还有靖边侯的军饷五十万两，如今是一百三十万两了。” 皇上皱眉：“一百三十万两也不够，总不能修了一半不修？朕的意思不如……” “剩下的七十万两儿臣可以想办法。”萧九宸郑重道，“这两年儿臣一直无法为父皇分忧，如今好了起来，就要努力回报父皇的关怀。” 皇帝眼神幽幽：“若你三日内筹不够七十万两白银，修筑黄河堤坝的事情就等明年再办。” 刘永和高立明立刻面若死灰。 宋子文笑：“翼王殿下可不要让皇上失望。” “此话，与宋大人共勉。” 第二百七十章 可怜的大狗 离开皇宫，萧九宸骑马离开，其余三人各自坐了轿子回府。 一刻钟后，萧九宸、刘永和高立明一起出现在了京都一家不起眼的茶馆雅间内，雅静的位置很好，临窗可以俯瞰周围几条街的动静。 “翼王殿下！” 高立明见着翼王就跪下了，粗壮的汉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眼瞅着高立明要用擦了鼻涕的手抱他大腿，萧九宸一个激灵退到一旁坐下。 “起来说话。” 刘永也觉得高立明哭的有点丑，踢了他一脚：“碰个面不容易，抓紧时间说正事。” 很早，刘永和高立明就是萧九宸的人，他们深受赵皇后大恩，是一定要和萧九宸站在一起的，不过之前萧九宸自己没有争夺的心，只让他们做好各自的事情即可。 真正联系起来还是上次搞竞拍，刘永和萧九宸一明一暗的配合下来。 刘永虽然是个小老头了，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王爷早该如此，今日看那宋子文屡屡吃瘪当真痛快的很！” 高立明：“王爷，修筑黄河堤坝虽有的工部调派人手监督，可按照以往惯例，朝廷是一定会派遣一位钦差大人前往的，若这位钦差大人魄 力不足、威望不足，是很难将所有银两都用在修筑堤坝上的。” 层层盘剥，最后能有多少银子用在实处？ 萧九宸沉声道：“他们不会让本王去。” 刘永和高立明都知道，也都希望萧九宸能担当此次钦差，可也知道正如萧九宸所说，朝廷里使绊子的太多，而且皇上的心思一直让人猜不透。 “刘大人，国库到底怎么回事？”萧九宸先撇开黄河的事情，问及今日最大的疑惑，“保守估计，国库里怎么可能连修筑黄河堤坝的钱都没有？！” 刘永面色苦涩，“不是没有修筑黄河堤坝的钱，是没钱。” 萧九宸吓了一跳：“银子去了何处？” 不等刘永回答，他又紧跟着道：“父皇挪作他用了？他做什么要用这么多银子？” 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国之君将国库的银子全部搬空都说不过去，难不成想做亡国之君？ “修皇陵。”刘永气呼呼道，“皇上觉得现在的皇陵风水不好，换了个方位要重新修。” 高立明猛的站起来：“他疯了！” “慎言！”刘永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你自己想死可不要连累我跟王爷。” 高立明赶 忙的点头，刘永这才拿开手，“帝王陵从皇上登基之初就开始修了，如今已经修了几十年，现在贸然开始重修，所耗费的金银微臣都不敢细算。” “搬空今年的国库压根不够，后面只怕还要源源不断的投银子……长期以往，微臣担心动摇北周根基。” 萧九宸也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父皇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要重修帝陵，定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刘永摇头：“皇上不会跟微臣说这些，微臣跟皇上据理力争过，可皇上态度十分坚决。微臣不惧死，可死后换了新的户部尚书还是会将银子给皇上的。” “老头你做的很对，要是换了别人，国库的银子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高立明叹了口气，“想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点事情实在太难了。” 萧九宸给两人斟茶，还在感慨的刘永和高立明立刻站了起来，诚惶诚恐，何德何能让当朝王爷给他们斟茶。 “坐下吧，想想怎么才能将黄河的差事拢到自己人手里。”萧九宸道。 高立明捧着茶盏小心翼翼道：“微臣倒是觉得应当先找银子。” 刘永猛的一拍脑门：“王爷可有什么打 算？微臣家底不丰，统共也只能拿出一万两银子。” “我只有五千两。”高立明脸色黑的透红。 萧九宸眸子一软，明明是为了萧家的天下、北周的百姓，上位者应当考虑的事情却全部压到了他们这些臣子的头上。 何其不公。 “用不着你们的银子，本王想办法。”萧九宸想，实在不行再哄着皇上拿出几件私库的东西拍卖，大不了银子分他一半。 毕竟皇上现在十分的缺银子。 刘永担忧：“三日内筹齐七十万两白银，着实不容易。” “想修筑黄河堤坝就必须办到，你们想想若是银子筹齐了，赵王那边谁能揽下这件差事？” 萧九宸好了之后，朝廷中已经分成泾渭分明的两边，支持赵王的主要以宋子文以及门生故交为主。 支持萧九宸的是坚持皇子正统的老臣，或者如刘永和高立明这般受过赵皇后或者赵家恩德的。 刘永和高立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赵玉。” “赵玉？”萧九宸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没什么印象，“他是何人？” 高立明看刘永，刘永也知道他嘴笨，主动开口：“说起来，赵玉算是王爷的表哥了。 ” 萧九宸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本王外祖赵家的人？旁系？” 和嫡系誓死守卫南青州不同，赵家的旁系散落在南青州各处都有，只是长时间不联系，慢慢就淡了，渐渐忘了这层关系。 “赵玉是赵皇后一位族兄的儿子，自幼聪敏，考取功名之后就娶了宋子文的庶女，如今任工部侍郎。” “在工部？”萧九宸有些意外，“其人如何？” 高立明是工部大领导，介绍自己副手的事情自然是他来。 “赵玉有真才实干，他能以而立之年爬到工部侍郎的位置绝非仅仅是因为宋家的提拔，事实上，是他让宋家看到了自身的价值之后，宋家才开始扶持他。” “不过微臣确定，即便没有宋家，假以时日，赵玉也能做出一番成就。”高立明对自己的这个部下十分的满意，“赵玉出身一般，可懂人情知事故，和工部的每一个官员都相处的很好，是个天生做官的人。” “撇开宋家这一层关系，即便是微臣也选不出比赵玉更合适的人。” 萧九宸问出关键的一点：“他和宋家关系如何？” 高立明耷拉下脑袋，活像一只可怜的大狗。 “十分亲近。”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为了别的男人 萧九宸又问：“他可会贪墨修筑黄河堤坝的银两？” 高立明摇头又点头、又摇头。 刘永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好好说话，你晃来晃去，王爷如何能明白你什么意思？” 高立明捂着脑袋：“若是赵玉自己下官可以打包票他一定不会贪墨，修筑黄河堤坝方案就是他和下官一起制定出来的。但若宋家从中插手，就不好说了。” “宋子文这次能出八十万两银子，肯定不甘心，会想方设法的捞回来，还有什么比直接掌控这笔银子更快捷的路？” 萧九宸点点头：“本王都知道了，你们按部就班，不要轻举妄动。” 刘永和高立明起身告辞：“但凭殿下吩咐。” 待二人离开一刻钟，萧九宸也从茶馆的另外一道门离开。 回到王府，他下意识的想去沐清院找云卿浅商议此事，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现在他正和云卿浅生气，而且过了这么久，云卿浅竟然一次没找过他…… 萧九宸咬咬牙，恨恨的转身去晏清阁，未料才进院子，就见云卿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茶，秋澜给她揉着肩膀，当真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不过，好在她 主动来找他了。 她既然主动低头，他也就不计较了。 萧九宸还是压住了嘴角的弧度走过去，板着脸问：“找本王何事？” 云卿浅回过头笑：“有件事情想求王爷。” 求原谅？ 可以！ 萧九宸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让云卿浅看到他也是有脾气的，真把他赶走了，他可真不回来了。 但看在她如今知错就改、态度尚可的份儿上，他可以给她这一次机会。 “说。” “我想去看看拓跋岳，王爷能不能想想办法。” 萧九宸眼中的笑意瞬间龟裂，他盯着云卿浅，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可能不太容易，可我毕竟和拓跋岳相交一场，他也帮过我的忙，如今他遇到麻烦，总不好袖手旁观。但是行宫那边的事情去求太后不太合适，就想问王爷讨个办法。” 萧九宸脸色铁青，心里的怒火简直要变成一条疯狂的龙搅动。她巴巴的来找他竟然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想到拓跋岳如谪仙般的面孔，萧九宸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他没看错，云卿浅就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没办法！见不了！” 萧九宸扔下硬邦邦的六 个字，大步进了屋子。 秋澜吓的一哆嗦：“王爷好像生气了。” “男人也有生理期，每个月总有几天不痛快，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云卿浅施施然起身离开。 刚走两步听到屋子里传来萧九宸冷嗖嗖的声音：“进来！” 秋澜立刻抱住了云卿浅的胳膊：“姑、姑娘，你会不会挨揍？” 王爷好像十分生气的样子，她家姑娘细胳膊细腿怕是连一下都扛不住。 “他不打女人。”云卿浅拍了拍秋澜的胳膊，“你寻陆九聊天去。” 最近王府气氛不太好，秋澜和陆九都快要变成牛狼织女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是要抓住一诉相思之苦，不然万一被别的丫鬟钻了空子，岂不是打她这个主子的脸。 秋澜摇头：“奴婢就在外面等姑娘，您如果遇到危险就喊奴婢，奴婢立刻就进去。” 她打不过王爷也不敢打，但是她皮糙肉厚的，应当比姑娘抗揍些…… 云卿浅感动的摸了摸她的小脸，真感动。 进了屋子，萧九宸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活像云卿浅欠她七十万两银子似的。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她靠在门口不进去了， “是我得罪王爷了？” 萧九宸盯着她：“你为了拓跋岳才来找本王？” 如果她敢说一个“是”，他就掐断她的脖子。 觉得脖颈一凉，云卿浅戏虐的心思瞬间熄了，她正色道：“不是为了他，是想做这件事所以跟王爷商讨个办法。” “本王不觉有什么不同。” “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两个人明显是被算计了，算计他们的人一定和赵王有关系。他们算计的原因也很明显，就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要一直盯着赵王被关押天牢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也是比被翼王府和王爷连累了，难不成王爷想要袖手旁观？” “另外以南召皇后为主的一派是希望南召可以归顺北周过平静的日子，这一点从她派了拓跋玉和拓跋岳兄妹二人一起过来就足以见其诚意。” “再有就是王爷一直惦记着慕容家的铁骑，救下拓跋岳和拓跋玉兄妹二人是一个积攒人情的好机会。” 她越是这样说，萧九宸越是生气，云卿浅向来是一个嫌麻烦的人，如今为了救拓跋岳竟然能想出这么多的理由，还说不是为了拓跋岳！ “若本王当真袖手旁观呢 ？”萧九宸看着她。 云卿浅怀疑萧九宸的脑子被皇宫里的大门挤住了，她跟他生气是私下的小事情，她现在说的是大事，关系到慕容铁骑的大事，他在矫情什么呢？ 上次明明是他先欺负的她，她一个小姑娘都没控诉呢，他一个大老爷们作什么呢？ 还能不能合作了？惯的他！ “王爷肝火旺盛还是多念两遍清心咒，我就不打扰了！” “你想什么时候去？” 云卿浅停下来但是没回头，冷冷道：“王爷还是想想清楚再说，免得后面喜怒无常，毕竟我脾气也不怎么好。” 一把泻药放进去可好？ 萧九宸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是一点良心没有！他继续僵持，她还真敢收拾了东西就跑！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先将人困住，等赶也赶不走的时候，就可以反攻！ 他忍。 “最近父皇都没有提及拓跋岳的事情，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云卿浅傲娇的冷哼一声，踩着萧九宸递过来的台阶慢慢走下来：“可这件事经不起查，只要进一步的去查，一定能翻出许多人。皇上未必乐意见到那个场面。” “你猜到了？” “应当和王爷猜的一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 黑市卖药 不管是周公公的提醒还是萧如玉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这件事都跟宋嫔脱不开关系，而皇上也知道，所以才会在大怒之下要宋嫔打入冷宫。 之所以最后改变了主意，八成还是担心此时发作了宋嫔会引起人猜疑，倒时消息传扬开，绝对皇室最大的耻辱。 皇帝一心想要名垂青史，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皇上也不可能真的发落了拓跋岳和拓跋玉，他们毕竟是南召使者，没有铁板钉钉的罪名压根不能动他们，否则他们反抗依旧可以将此事翻出来，皇室还是会丢脸。” 萧九宸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面露赞赏。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云卿浅这般，分析朝堂的事情如此有逻辑，她抽丝剥茧一点点分析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让人压根没法将眼神从她的身上挪开。 再开口，他声音不觉温和了起来：“你觉得应当如何？” “给皇上递梯子，让皇上心甘情愿的走下来。” 萧九宸摇头：“不是梯子，而是要证据，若非铁证，即便将拓跋岳和拓跋玉放出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会有人觉得皇上是为了顾着南召的脸面才不得已 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云卿浅没想到萧九宸会站在拓跋岳的角度说话，眼底也带了笑，虽然这个男人狗脾气了一些，但遇到正经事上还是十分可靠的。 “还请王爷说详细些。” 两人都给对方递了梯子，默默对视一眼又默契的转开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和谐。 “事情是赵王一派做的，凶手和证据自然由赵王一派准备会更稳妥些。”萧九宸淡淡道，“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自然要有承担的勇气。” 虽然不喜欢萧如玉，可萧九宸依旧十分气愤。若真让赵王当上北周的皇帝，只怕距离灭国就没多远了。 “你有办法了？王爷可真是太聪明了。” 她夸人的时候眼睛会放光，被夸的人十分受用。 “后续本王会处理，如今你先不要去见拓跋岳，免得撕扯不清。” 云卿浅点点头：“原本也没打算去。” “什么？”萧九宸没听清。 云卿浅耳垂微红，正色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是要让自己忙一些，忙着忙着就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找钱。”萧九宸吐出两个字。 云卿浅偏着头去瞅萧九宸：“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 萧九宸便将今日入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卿浅，最后道：“父皇命我三日内找齐七十万两白银，否则今年将不再修筑黄河堤坝。” 云卿浅都惊呆了，皇上之前人品不好可在皇帝这个职业上还是十分称职的，如今是怎么了？ “他想要这一百万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修皇陵？疯了吧！” 这次萧九宸没提醒她“慎言”，他也觉得皇上疯了。 “七十万两不是七万两，你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再办一次竞拍会如何？” “不好。” 云卿浅在房间里转圈圈，一边转一边道：“虽然如今朝中支持你的人不少，可他们的银子未必就能凑齐七十万两。其他世家，知道你在和赵王打擂台，尤其皇上还不想修黄河堤坝，他们一定会约束好自家的公子小姐，想象上次那般搞银子，怕是不行。” 萧九宸皱眉，他一心想着竞拍卖钱，倒是忽略了这些关键细节。 “本王即刻让管家清点王府家产，有多少算多少，不够的再说。”萧九宸沉声道，“黄河堤坝必须修。” 高立明给他看过具体图纸和各种测量数据，十分确定若是今年的黄河堤坝不重 新修筑，夏日暴雨来临一定会冲毁沿河百姓的家园，到时必定死伤无数。 他不能眼睁睁看那么多人去死。 云卿浅也觉得皇上疯了，如今他放弃了百姓，有朝一日，百姓也一定会放弃他！ “京都可有黑市？” 萧九宸惊讶：“你找黑市做什么？” “卖点东西，黑市比较上价。” 萧九宸心底一暖，为之前的小心眼感到惭愧，云卿浅或许在小事上要强又气人，可在家国大义上从来没输过。 不管是南青州拼死御敌，还是如今为修筑堤坝筹钱，她都尽心尽力的在做。 “有黑市，你想卖什么？” “肯定是药啊！” 京都的黑市一点不黑，反而是富丽堂皇、精致的出奇，云卿浅和萧九宸是在午夜时分去的。 两人都带了帷帽，才一进门立刻就有眉目清秀侍女上前招待，见他们遮掩了真面目也不吃惊，毕竟来这里的没谁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两位是买还是卖？可有过登记？” 云卿浅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侍女：“让你们的人鉴定后报个价，若价格合适我就卖，不合适我就带走。” “另外不要想着吞了我的药或者在药上动手脚，这种 药我多的是，而且还有更好的。” 侍女讪讪一笑：“客人说笑了，我们做正经生意，怎么会吞客人的东西。” 云卿浅没说话，都黑市了，还说什么正经不正经。 约摸着一刻钟之后，侍女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匆匆赶过来：“两位里面请。” 云卿浅隔着帷帽冲着萧九宸眨了眨眼，云尘出品必属精品。 老者亲自带了两人进了二楼包间，侍女上了茶水之后自动退了出去。 “敢问姑娘想多少价出这药丸？” “不知道行情，想问问值多少钱。”云卿浅笑。 老者沉默片刻，比出一只手，萧九宸惊讶，五百两？一粒药丸五百两着实不便宜了。 而且云卿浅还说出她有很多这种药丸，还有比这效果更好的…… 每当他觉得云卿浅深藏不露的时候，她就会带给他更大的震撼。 “老先生既识出药丸的好处，就不该给我这个价格。” 萧九宸惊，五百两太少了？那一千两？ 老者想了想，“这种药丸姑娘还有多少？” “二十颗。” “上中下三等，此药丸在姑娘手里属哪种？” “中下。” 老者倒吸一口冷气，再看云卿浅就带了几分郑重。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上中下三等 “劳烦姑娘再稍等片刻，老朽去去就来。” “好。” 老头才离开，之前的侍女就端了新鲜瓜果点心上来，若说之前的态度是客气周到，现在就多些恭敬在里头。 待侍女离开，云卿浅笑：“我忽然想起一件趣事，王……九公子可想听听？” “九公子？”萧九宸含笑，“说吧。” “有一大文豪平日里喜欢访僧问禅，有一次去寺庙中去游玩拜会，方丈见他其貌不扬、衣服也十分寻常，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动，只抬手让小和尚给他看座，说：‘坐，茶’。” 萧九宸笑：“俗人先敬罗衣后敬人，庙里念佛的和尚也如此？” “大约这个方丈做和尚之前也俗的很。”云卿浅继续道，“这文豪被慢待有些不高兴，就想戏弄一下方丈，表示要布施一些香火钱。” “善簿取来以后，文豪提笔写道：香火钱一百两。方丈看到后心中大喜，当即热情地站了起来：“请坐，上茶。” 萧九宸被这个故事吸引，“然后呢？” “文豪一笑，又在善簿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方丈吓了一跳，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名动天下的大学士，当即道说： ‘请上坐’，又急忙吩咐小和尚：‘上好茶。’ 故事讲完了，萧九宸忍不住笑：“坐，请坐，请上坐。茶，上茶，上好茶！妙极！” 话音刚落，之前的老者带了一个年轻男子进来，男子五官顶多算是中等，可身上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亲和力，未开口先带笑。 这是一个天生的生意人。 “让两位久等了，我是这里的二当家柳行。姑娘的药丸我们收了，一万两一粒，姑娘觉得如何？” 萧九宸惊讶，所以刚刚老者比的不是五百两而是五千两？而即便如此，云卿浅还是不满意要求他们加价……他看向桌上的药丸，完全理解了老者之前的惊讶。 中下等，这还是中下等的药丸。 那若是上等…… 心脏陡然激动，再看云卿浅仿佛在闪闪发光一般。 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异样，云卿浅笑了笑，继续跟柳行交谈：“敢问是我是将药丸放在这里寄卖还是直接卖给柳先生？” “按照姑娘的意思办，不过有些话我先跟姑娘解释清楚，免得后面生了龌龊影响咱们合作的情意。” “若姑娘卖给我们，那这种药丸就是一万两一粒，姑娘现在就能拿到 银票，不过我们多少钱出手就与姑娘无关了。若是姑娘放在这里寄卖也可，遇到识货的客人价格绝对能上去，就时间上无法保证。” “如何合作，只看姑娘的意思。” 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不掩饰他们卖会更赚钱，也给了选择的权力。全程态度端正，丝毫不会令人感觉到不适。 云卿浅的判断没错，柳行果然是个优秀的生意人，极通人情世故。 “一万两一粒，柳先生要几粒？” “听老蒲说姑娘有二十粒，可否全卖于我？另外还有姑娘的中上等药丸，若可以，柳某也想见识一番。” “可以。” 云卿浅将早就准备好的瓷瓶拿出来摆在桌上：“白色瓷瓶里装的是刚刚拿给你们看的药丸，里面还有十九粒；蓝色的是中等药丸，只有五粒；红色是上等，里面只有一粒。” 柳行眼睛一亮：“可否容我查看一番？” 云卿浅微微颔首示意他自便，老蒲立刻将瓷瓶小心的拿到柳行的面前，他先检查了白色瓷瓶的药丸，确定跟刚刚给价的那一粒品质一样就放心的放在了一旁。 接着他又打开第二个瓷瓶，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了 出来，才闻到他就满脸的惊讶，两只眼睛中全是惊艳。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装上等药丸的红色瓶子上，中等的药丸都那般厉害，那这上等药丸又该是什么样？ 看到柳行朝圣一般将药瓶拿到自己面前，帷帽下，云卿浅嘴角微微上扬。 她是偶然在网络上发现了一个古方，据说可以洗精伐髓，对习武者的身体有极大的好处，传说曾经有多少人为了这个古方打的头破血流，只是可惜残缺了。 查阅了许多资料，又按照功能反推了无数次，最后竟然真的让她做成了，而且因为有现代科技手段的加持，药丸高度提纯，效果比古方上说的还要强许多。 所谓上中下三等，就是药丸的纯度不同。 她在小白鼠上做过实验，效果惊人的好，想到小白鼠咬断了笼子跑出去，满实验室的人抓老鼠的场景，云卿浅忍不住笑起来。 萧九宸朝她看过去，隔着帷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听笑声是极开心的。 她就像是一个谜，解不开的时候着急生气，想丢到一边又丢不开。 “中等药丸给姑娘四万两银子一粒，这上等的十万两一粒，姑娘意下如何？” 这次，不说萧九宸，云卿浅也惊讶了，就提纯一下价格就翻了十倍？她好找像到了发家致富的门路！ 心里激动的一匹，但是面上还是要稳住。 “我既来了这里，就是诚心做生意，先生给的价格我可以接受。” 柳行立刻吩咐老者去取银票，他留下来陪着云卿浅和萧九宸两人：“敢问姑娘这药丸可还有？” “没了。”云卿浅利索道，她想赚大钱，但也深知物以稀为贵。 现代的各种营销手段层出不穷，饥饿营销是最基本的了，玩的好常年不愁卖。 柳行又问：“这药丸可是姑娘所制？” “算是吧。”她改良过又调整了药材比例，算是她的没错了。 柳行眼睛发光：“若姑娘以后还有这样的东西，都可以拿到这里，价格一定让姑娘满意。” 云卿浅摇头：“暂时没了，有几味药材极其难得，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但若是有了，自然还是跟柳先生合作，对柳先生，我十分放心。” 老蒲很快回来，将装银票的匣子放在桌上：“一万两一张，统共五十万两银票，请姑娘验收。” “不必了，我相信柳先生，断不会在这等小事情上出糊弄我。”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孩子几岁了 离开黑市，萧九宸直接带着云卿浅上了屋顶，没多会儿就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径直追向了他们原本打算走的那个方向。 云卿浅忽然惊呼：“他们该不会黑吃黑，要抢我银票吧？亏得我还觉得那个二当家是个可信的生意人。” 萧九宸有些无奈，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一时精明一时狐狸，而且两者风格切换的毫无违和感。 “说啊。”云卿浅催他。 “倒不至于黑吃黑，你如此大手笔拿出那么多药，他们可能想知道你住在哪儿。”说完，萧九宸反应过来，只顾着惊讶药丸的价格了，还没问效果，“那药丸有何功效？” 下等一万两一粒，上等十万两一粒。 简直是天价，莫不是吃了能长生不老？ “九阳丹，习武人洗精伐髓用的，据说效果很好。我就是拿出来试试，没想到这么值钱。” 萧九宸浑然一震，难以置信的盯着云卿浅，千军万马杀过来都不慌的他，此时险些从屋顶上摔下去。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打颤。 “医圣的九阳丹？” “原来的方子是孙医圣的，但经过我改良之后效果就更好了。你这么激动干什 么？我试验过，那药丸就是强身健体，帮助练武的人打好底子，不会害人的。” 云卿浅看了看萧九宸，解释道：“不是不舍得给你，而是你之前体内毒素未清，若用了这种药丸只会让毒性加重，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不是因为你没将药丸拿给我。” “那是为什么？” 萧九宸无奈：“传闻九阳丹乃是孙医圣离世前留下的药方，药丸具有洗精伐髓的效果，习武人吃了功力可以精进三到十年不等，因此武林中人对此一直趋之若鹜，闹出人命来的不在少数。” “而且据我所知，黑市一颗九阳丹的价格在八万两银子，柳行直接开了十万两一颗给那粒上等九阳丹，足以证明你拿的药丸更好。” 也就难怪他们会派人跟踪，想要摸清他们住哪儿了。 而且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开，萧九宸有预感，整个武林都要被震动，近期怕是有不少武林人士涌入京都。 若他们知道这药丸出自云卿浅之手，那她就危险了。 “糟糕！”云卿浅惊呼。 萧九宸赶忙安抚：“你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说一粒药丸八万两，绝对是 下等药丸！”云卿浅气的直想跺脚，“就算是下等药丸也比医圣原来的方子做出来的药效好！亏大了！” 虽然她知道进价和卖价有所不同，可差这么多，她还是心疼的肝儿都疼了。 “亏得我还觉得那柳行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没想到如此奸诈狡猾！白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 啊呸！ 此仇不报非君子！ 萧九宸哭笑不得：“你自己拿出去买不到这么高的价格，而且还会引起坏人的觊觎，倒不如这样方便安全。” 云卿浅不是执拗的人，心痛之后就将价钱高低的事情抛之脑后了，不抛不行啊，想起来就心痛。 “如今还差二十万两，王爷可有着落了？其实我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卖……” “不用了，王府里的东西变卖一番，总能凑个二十万两。” 原本王府也有些家底，可这几年明里暗里的支援赵家军，如今还能凑出二十万两就已经很不错了。 “本王会还给你的。”萧九宸郑重道。 不管是钱还是其他的…… “我相信王爷不会赖账。” 云卿浅身体后仰躺在屋顶上，双手叠加枕在脑后，自带一股这个时空女子所没有的潇洒、风 流。 “王爷为何这么看着我？在军营里难不成王爷也一直这么端着？” 萧九宸笑了笑，也学着云卿浅的样子躺在了她旁边。 四下无人，唯有明月皎洁。 “你之前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之前啊…… 云卿浅眯起眼睛，声音缓缓：“自由、平等，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努力去追求总能实现。我有可敬的老师，有相互关爱的师兄师姐，跟他们在一起每天做喜欢的事情，很快乐。” “我想赵皇后也是如此，她应该是个酷酷的机车女孩，骑着摩托张扬而过，一定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她。” 萧九宸侧过头看云卿浅，谈及自己之前的生活，她的嘴角一直上扬着，可见那时是真的很开心。 “那里你多少岁了？” “二十七岁啊。”云卿浅骄傲，她可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博士了。 萧九宸心里咯噔一声：“那你的孩儿有十岁了？” 云卿浅懵逼，孩儿？谁的孩儿？ 她全部身心都投入到科研上，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生谁的孩儿？ 又瞥了一眼萧九宸见他面色凝重，瞬间反应过来，二十七八岁在这里可不就是一群孩子的娘了，有个十岁 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云卿浅笑道：“我们那里跟这儿不一样，在那边我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 “为什么？” 老天爷，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还有，萧九宸为什么会变成了好奇宝宝？！ 严重跟人设不符啊！ 可面对对方求知若渴的眼神，她也不好意思糊弄他，只能耐心解释：“在我们那边我的年纪还是个小姑娘呢，至于你们这边十五六岁就结婚在那边是犯法的。” “为什么？” “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呢，思想不成熟，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结婚养孩子能过好吗？再一个就是女孩子生孩子太早对身体损害很大，虽然我没统计过，但是这里女子为了生孩子丢性命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萧九宸想了想：“母后是在二十岁生的我。” “皇后娘娘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尽力往后拖。”云卿浅幽道，“国家越是动乱，女孩子结婚生子的年龄越早。” 萧九宸明白，打仗就会死人，所以就会鼓励女子早早的成亲生孩子，也会鼓励寡妇改嫁。 “你之前生活的地方很好。” 也难怪她一直看不上这里。 “你想回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抡大锤的手 “想……但回不去了。” 云卿浅有些惆怅，大爆炸突然发生，她的那具身体早就被炸成了渣渣，还怎么回去？ 见她一脸失落，萧九宸有些不忍，没再问为何不能回去，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却涌出一抹欢喜，这欢喜让他觉得自己不够磊落。 “夜色已深，回去吧。” 云卿浅点点头：“王爷要给这五十万两银子找个出处才行，不要让人觉得很容易。” “好。” …… 翌日，宋子文去了赵王府，和赵王商讨八十万两白银的事情。 在天牢待了几日，赵王整个人消沉了不少，听宋子文提钱，他眼皮子抬了一下：“本王的产业都是舅舅在打理，有多少钱舅舅应当比本王更清楚。” 八十万两白银！ 他恨不能再回天牢里待着去！ 宋子文一个踉跄，差点气死过去。赵王的产业他当然知道，所以才要商量啊。 “现在压根凑不够八十万两白银。” “既如此，舅舅为何要答应下来？现在跟本王说不够是什么意思？让本王去求父皇吗？” 赵王觉得自己身为王爷竟然进了天牢，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就算日后当了皇帝指不定也有拿 这事说，想想就心烦。 哪里还有心情管这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 “舅舅素爱管本王的事情，这次也一并管到底吧。” 扔下这话，赵王扬长而去，直接将宋子文晾在了花厅。宋子文脸色铁青，最后愤愤然离开，直接进宫去见了宋嫔。 到底不是他亲儿子，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出这笔钱！ 与此同时，翼王府的侍卫也开始往返京都当铺，有人问，王府护卫就会叹着气道：“王爷想为修筑黄河堤坝出点力，但王府的家底都支援南青州的赵家了，如今只能变卖家产了。” 还有护卫拿着王府的庄子地契去找中人，看看能不能将手里的产业尽快换成钱。 “如此，是否太过张扬？” 云卿浅笑：“王爷有五十万两吗？” 萧九宸当即改口：“你安排的对。” 云卿浅出了五十万两，有绝对话语权。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翼王萧九宸为了修筑黄河堤坝变卖家产，加上之前云卿浅在京都义诊，翼王夫妇在百姓中又刷了一波好感。 “王爷可想好了如何说那五十万两的来处？” “就说是卖了母后的头面。” “皇上若问卖给了谁？” “行 走客商。” 云卿浅点点头：“其实不管卖给谁，皇上都没钱赎回来，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修皇陵上，穷的很。” “你倒也不必说的如此直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了解，陆九匆匆过来：“王爷、王爷，您快去外面看看吧！” “出了何事？” “王府门口来了许多百姓，他们要捐钱修筑黄河堤坝。”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两人都是敏锐之人，当即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百姓聚集在翼王府门口送银子，若说其中没人牵头指使，他是万万不相信的。 暗中收揽民心是一回事，可如此声势浩大的闹开，传进皇帝耳朵里，萧九宸一定讨不得好。 “宋子文还是靖边侯？” “有区别吗？” 云卿浅想了想：“没有，都恨不能你死。王爷可打算出去？” 萧九宸摇头，望着她：“你去。” 云卿浅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好歹是共患难的人，如今危险来临，想让她去挡刀？良心不会痛吗？ 见她一脸的控诉，知道她误会了，萧九宸耐心解释：“身份上你是未来的翼王妃，又是京都百姓心中的神医，你去安抚他们最合适。” “真实要感谢王爷如此看得起我。” 呵呵！ 最终，云卿浅还是去了，毕竟她现在和萧九宸绑定在一起，他要是被皇上咔嚓了脑袋，她一准跟着陪葬。 打开翼王府大门，云卿浅带着秋澜和崔五走了出去，看着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她心脏突突的，这是半个京都的百姓都来了？ 对方搞的阵仗够大的。 “云姑娘，听闻王爷要变卖家产支援黄河修筑堤坝，我等特来送自己的一份心意，银钱不多，还请云姑娘一定要收下。” “是啊云姑娘，都是北周的百姓，怎么也不能看着住在黄河边上的百姓流离失所，王爷心念天下百姓，我等都十分感动！” “有了王爷这等贤明的人，当真是我们北周百姓的福气！” 云卿浅忽然变脸，手指点过去：“将他拿下！对，就是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 话音落下，两个护卫立刻冲过去将男人抓过来将他双手反剪压在了地上，男人不服气：“云姑娘这是何意？” 其余围观的百姓也都懵了。 云卿浅冷笑：“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小民打铁的，难不成因为我是草民就可以被翼王府 这般折辱？！” “你如此能言善辩只是打铁倒是委屈你了。你刚刚说王爷贤明是百姓的福气？是也不是？” 男人硬着脖子：“难道不是吗？王爷宁可变卖家产也要……” “圣上在上，你说王爷贤明？还说不是想害死我们王爷？！这么多百姓都老实的，只有你躲在后面煽风点火，如今被我擒住竟还敢说自己无辜？” 百姓闻言瞬间白了脸，即便他们没什么见识，也知道络腮男人的话会害了翼王殿下，顿时就有人瞪了那男人好几眼。 但也有心软的人求情：“云姑娘见谅，他许是见识少，不知道从哪里听了几句，有想用上夸赞王爷，未必是有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一查便知。崔五你现在带他去铁匠铺子认认门，我瞧着可没如此白净的铁匠。” 崔五会意，一把翻过男人的手掌，白嫩的掌心一颗茧子都没有，这能是打铁的？ 他举着男人的手给最前排的百姓看，都是穷苦老百姓，抡大锤的手该是什么样子，他们心知肚明。 “呸！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来害王爷！” 崔五压着人走了，云卿浅看向傻眼的百姓叹了口气。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上门要债 “如今大家亲眼瞧见了，的确有人在暗中害我们王爷，王爷只想给百姓做点实事，只是王府家底薄才不得以变卖一些东西……竟没想到这样都能被坏人钻了空子。 云卿浅走下台阶，秋澜赶紧跟上去：“姑娘当心。” 崔五带着络腮胡子去找铁匠铺了，留在门口的都是王府的寻常侍卫，身手跟崔五比差远了，若人群中藏了刺客，她们连跑回王府避难都来不及。 “无事。”云卿浅笑，走到最前排的一个老大爷身边，温声道，“老人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老汉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褶皱，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小老儿住在京郊，每日一大早挑了新鲜的蔬菜进城卖，城里才能卖上价钱。” “都是辛苦钱。”云卿浅感慨，“您每次带多少菜进城？” 秋澜不明白云卿浅怎么忽然跟卖菜的老头聊起了天，听她问就道：“奴婢在街上见过，他们若是人力挑着会少一些，用牛车能拉的多一些。”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小老儿家里没有牛车是挑着来的，我一次能挑一百多斤呢！”老汉十分骄傲。 “一百斤菜可能卖一两银子？” “哪能啊，天暖 和，菜不值钱。每次能卖个两百贯小老儿就心满意足了。” 云卿浅叹气：“既如此，您哪里来的钱要捐一两银子给翼王府？总不能来卖菜身上还带了八百贯吧？而且您这也不是散钱，是整块的银子。” “这、这……” “老人家，我看您是个实在人，也诚心诚意想帮王爷，可就怕坏人太狡猾，反利用了你们。” 云卿浅抬头朝着人群看过去，轻叹一声：“若我没猜错，是有人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过来吧？” 卖菜的老汉面色讪讪：“云姑娘，那人说想给翼王府捐银子又担心王爷不收，希望借着百姓之手送过来，也好让大家都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大家的好心，我代王爷心领了。但是王爷再难，也比大家容易一些。若是拿了你们的银子，王爷怕是心中难安。” “这些银子既然是那位好心人捐赠给王府的，我就代表王爷送给大家了。黄河流域的百姓是北周的百姓，难不成咱们京都的百姓就不是了？” “翼王府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只不过王爷觉得那些古董首饰都是死物，不如变卖成银子，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 人群中高 喊：“王爷高义，可否让我等求见王爷？” “王爷去筹钱了，并不在府中，但我保证一定会将大家的好意转达给王爷。”云卿浅回到台阶上，含笑道，“日头都升起来了，大家快些回去做生意吧。” 崔五回来，将五花大绑的络腮胡则丢到了地上，“云姑娘猜的没错，压根没什么铁匠铺子，而且他脸上的胡子也是假的！ “假的？”云卿浅故作惊讶。 崔五上前一步撤掉了男人脸上的假胡子，又扯了他身上的衣服胡乱的擦一通，最后露出一张白白胖胖的脸。 立刻有人喊道：“就是他给我们的银子！” 被拆穿的男人瞬间面如死灰。 百姓一片哗然，他们还真是被坏人忽悠了，不少人都面露惭愧。 “诸位快些回去吧，翼王府要审坏人了。” 人群中或许还有居心叵测的人没抓出来，可这会儿也不敢冒尖了，都跟着百姓慢慢散了。 翼王府的大门重新关上，不用吩咐，崔五直接将人拎去审问。 “我想去一趟靖边侯府。” “做什么？” “讨债。” ……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靖边侯在家大怒。 因 为上次在赵家宅子里被萧九宸算计的事情，皇上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最近一段时间他就很少在皇上跟前露面。 谁能想到几日不见皇上，竟然白白丢了五十万两白银！ 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杀了萧九宸的心都有！ 因此听说萧九宸变卖家产的时候，就派人去添乱，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被识破了。 “侯爷，接下来可如何是好？”管家问道，“那孙虎不是硬气的，万一咬出您来……” “本侯不承认，萧九宸难不成还能来抓本侯不成？” 靖边侯连饮了两杯凉茶，只觉得心头的火被浇灭了才慢慢冷静下来：“今日的事情是本王冲动了，你且下去让本王好好想一想下面该怎么办。” 太被动了！ 不然还是尽快回西南？可走之前，云卿浅必须死！ 他绝不可能留一个凤命在身的女人给萧九宸！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王爷。”管家去而复返，他看着靖边侯的脸色小声道，“翼王和云卿浅来了，怕是要兴师问罪。” 靖边侯皱眉：“去看看。” 靖边侯出去的时候，见着陆琳琅已经在招呼他们进府了，可云卿浅拒绝了。 “今日的事情 还是在门口说开的好，不然我担心有命进靖边侯的府没命出来。”云卿浅笑。 陆琳琅嗔怪：“你这丫头，难不成我还能害你和王爷不成？” “夫人知道我说的是侯爷，侯爷真要杀我，我怕夫人左右为难、也怕夫人拦不住侯爷的刀啊。” 陆琳琅点点头：“这倒没错，侯爷的刀快的很，我的确拦不住。既如此，那就在门口吧。” 靖边侯刚到门口就听到两人的对话，脸色铁青，自从撕破脸之后，陆琳琅就处处跟他作对，完全不担心跟他翻脸。 偏偏他之前给人印象一直是极度宠爱她，为此在内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在外还要维护她。 “琳琅越发爱说笑了，不知王爷和云姑娘今日登门所为何事？”靖边侯含笑，“没证据，本侯可不会承认，所以还是想好了再说。” 只是这笑意并未到眼底，虚虚的一层浮在脸上，一戳就能破。 云卿浅惊讶：“当日侯爷为救宋大人亲口欠了一万两黄金，侯爷如今是想耍赖吗？” 陆琳琅：“一万两黄金？卿浅，你说说清楚，侯爷是如何欠下的？” 已经有百姓悄悄围过来看热闹，靖边侯眼中浮出杀意。 第二百七十七章 陆琳琅出手 云卿浅笑道：“夫人不必紧张，侯爷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而是高义。” 萧九宸在一旁站着，完全一副守护的姿态，他并不打算插言。他实在喜欢看云卿浅坑人的样子，傲娇又嘚瑟，虽然欠揍的很，但只要坑的不是他，他就爱看。 一万两黄金上升到高义……这也是靖边侯没想到的事情，更没想到云卿浅竟然会大张旗鼓的跑到他的侯府要银子，而且真来讨银子不能进了府说？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的人尽皆知？ 这分明是故意给他添赌。 想到萧九宸要找七十万两银子，靖边侯才稍稍压住心头翻滚的怒气。 “有什么话进去说。”靖边侯沉声道，“本王既说给你就不会赖账。” 云卿浅点头：“现在就给。” 靖边侯险些气炸，脸面！知道什么叫脸面吗？好歹也是要做王妃的人，张口闭口就黄金银子，简直俗不可耐！ “翼王的意思也一定要在这里说？” 萧九宸笑：“侯爷的债主是卿浅，本王不发表意见，一切听她的。” “好、好，好的很！” 陆琳琅叹气：“侯爷可是担心我生气？你放心，卿浅刚刚说了侯爷做的是高义 的事情，只消将事情说开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卿浅，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些日子在天牢里，宋子文大人突发恶疾、危在旦夕，若不立刻施救一定会死人，可您也知道宋大人跟我家王爷一向不太对付，我自然不想救他。” 陆琳琅哭笑不得：“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事实就是如此，若我藏着掖着才显我心虚。都知道不和，再找遮羞布也无用。” “好好好，你接着说。” “侯爷就许诺若我救了宋大人就给我一万两黄金，我只能勉强安抚自己将宋大人当成普通病人救治，这才救了宋大人一命。” 靖边侯脸色铁青，他十分怀疑云卿浅是否真的身带凤命，这副无赖的样子分明就是个破落户，哪里有母仪天下的气质和修养？ 可她若不身带凤命，他还屡屡吃亏岂不是显得他更加无用？ 云卿浅，当真留不得了。 “一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其实这些日子本侯一直在筹钱。” 陆琳琅道：“库房里的钱是给卿浅准备的？侯爷真是辛苦了……卿浅你就别担心了，王爷已经筹够了银钱，我这就让人抬出来给你。” 靖边侯眸 子一紧，扣住了陆琳琅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陆琳琅吃痛，可面色不显，依旧温柔的笑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理解侯爷顾念同僚的心。给这一万两黄金，你不必担心我有意见，我以侯爷为荣。行了，这么多百姓看着呢，先把钱给了卿浅，这个账，咱们侯府认。” “有妻如此，本侯十分荣幸。”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皆带了杀意。 “若琴儿和毓儿知道你如此，必定十分骄傲，”靖边侯道。 陆琳琅眸子一紧，随即又放松笑道：“我和我的孩儿必定是心意相同的。其实我觉得叶莲心这个圣女有些名不副实，侯爷觉得呢？” 此时她心如刀剑，又气愤不已，琴儿和毓儿也是他的孩子，现在他竟然拿他们的孩子威胁她？夫妻这么多年她也算了解周恒。 他若是决定做一件事，不管你如何妥协他都不会改变决定。即便她现在忍让，他想对琴儿和毓儿出手也拦不住。 但若她的孩子有个闪失，她一定会让叶莲心付出代价！她会让周恒看看是不是父亲死了，陆家就当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云卿浅看了看两人，朝着萧九宸身边挪了挪： “靖边侯会不会对陆琳琅出手？” “他不敢。”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只敢用蛊虫，就怕被人查出痕迹来。 “陆家已经无人为她撑腰。” “当年陆太傅门生遍布天下，六部皆有他的学生，这些年靖边侯如此顺畅跟这些人的暗中帮扶脱不了关系，这一点，靖边侯也十分清楚。” 云卿浅了然的点了点头，越发觉得靖边侯不是个东西，吃着岳父带来的好处，还不肯善待人家唯一的女儿，当真是大渣男一枚！ 萧九宸又道：“而且陆琳琅十分聪明，两人交手，靖边侯未必有全胜的把握。” “没夸张？” “没有，之前陆琳琅未必没发现靖边侯的不臣之心。” 云卿浅缓缓点头：“靖边侯的心不是一朝一夕养大的，别人或许不能察觉，但是一定瞒不过身边人。但是她无论如何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大业，靖边侯竟然会对她出手、甚至还会祸及自己的子女。” 靖边侯低估了一个女人维护自己孩子的心，尤其这个女人能狠得下心弄死他。 “女人若都像陆琳琅这般聪明果敢，看天下男人还敢随意作妖？” 三妻四妾，呵！美死他们！ 萧九宸无奈：“在说 靖边侯，不要连累无辜。” 云卿浅嘴角一抽，无辜？谁是无辜？萧九宸吗？ 但她没问，因为陆琳琅已经大开府门，让人抬了银子出来，十几个红木箱子整整齐齐摆在府门口，侍卫打开箱子，银光闪闪，十分的震撼。 “这是一万两黄金换算出来的的银子，你们清点一下，若是无误就可以带走了。” 云卿浅看向萧九宸，萧九宸示意，陆九立刻领着几个拿着算盘的账房先生走过来，这都是从附近铺子里借出来的人，听闻是清点靖边侯给云神医的银子，个个激动的好像要去做新郎官。 见到这一幕，别说靖边侯，就是陆琳琅也惊住了，随即失笑，觉得心里极其痛快。 她现在将自己和靖边侯府、周恒都切割开，看他丢脸，她就觉得心里痛快。 现场立刻响起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除了靖边侯脸色铁青，其余人都觉得热闹非凡。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十万两银子，靖边侯说给就给了，真真的是富可敌国啊！修筑黄河堤坝，靖边侯也应该出一份力啊！” 云卿浅愕然，她没安排这个戏码啊，又看萧九宸，他摇头，也不是他安排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宋夫人 那人用了内力喊的，嗓门极大，打算盘的声音都遮掩不住，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反应过来了：翼王府为了筹备银子都要典当庄子了，靖边侯怎么也应该表示表示。 “西南不打仗，皇上还年年给靖边侯钱，这个时候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是啊，你看靖边侯府富的流油啊……真真没想到，王爷这么大的官儿还比不过一个侯爷。” “你们也不要这样说，侯爷不是拿出这么多银子了。” 有人反驳：“话不是这样说的，一码归一码，这些银子是还云姑娘的，又不是修黄河堤坝用的。” 云卿浅闻言立刻道：“诸位请放心，这些银子我都是要交给王爷的，七十万两不是小数，这些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萧九宸看云卿浅的眼神简直能拉丝，她就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一直嚷嚷着跟他划清界限，可又一次次的帮他危难之中。 他不相信她对他没有一点情意。 不肯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是她对他没信心，那以后就要让她看到他的诚意和心意！ 萧九宸相信总有一天，云卿浅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一定！ “大家安静一下，修 筑黄河堤坝是为了北周的百姓，侯爷镇守西南也是为了北周百姓，不可简单比较，大家说西南边境无战事，也许就是因为侯爷镇守的结果。” “今日本王陪卿浅过来只拿她该拿的，绝无半分逼迫侯爷的意思，请大家不要再误会侯爷，也请侯爷体谅百姓激动情绪，不要跟他们计较。” 靖边侯扫了他一眼，眸子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 “之前，是本侯低估了王爷。” 萧九宸笑：“可以理解，毕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本王总要有所长进。” 账房先生已经将银子钦点完毕：“一分不少，十万两白银全在这里。” “既如此，就请翼王殿下带着银子尽快离开侯府。”靖边侯真是一点不想看到这对无赖夫妻。 萧九宸示意陆九安排人将银子抬走，临走叹气：“侯爷为宋大人做到这般地步，宋大人竟然连面都不露，实在太过分了。” 靖边侯眸子一沉，“翼王殿下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妇人搬弄是非，难不成是久不上战场想学人绣花了？” “侯爷一直不怎么上战场，难不成也在日日绣花？” 萧九宸不轻不重的反击后，带着云卿浅上了马车 ，后面跟着一排抬银子的侍卫，可谓声势浩荡。 靖边侯府门前热闹了许久，终于徐徐的关上了。 门一关上，靖边侯甩手就朝陆琳琅脸上打过去。周恒是武将，又憋着火气，若是这一巴掌打到脸上，只怕牙齿也要松动几颗。 幸好夫妻多年，陆琳琅深知他，掌风扑面她迅速后退两步避开了这一巴掌，见靖边侯也逼近了一步，她抬起手，三只袖箭齐发，直冲靖边侯眉心位置。 靖边侯大吃一惊，起身一跃避开。他知道陆琳琅聪明，一旦识破他的计划必定要有麻烦，可暗器这个东西实实在在超出了他对她的既往认知。 他怒斥，“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东西？” “无可奉告！” “你想要我的命？！” 陆琳琅讥笑：“何必这么意外，你也想让我死不是吗？周恒，我陆琳琅不是好欺负的！” 说完，她扬长而去。 她爱他的时候，他说什么是什么。 如今她不爱了，就说他是个什么？ 她发誓，早晚有一天要周恒的命！ 云卿浅上门讨要银子的事情迅速在京都传扬开，皇上得知消息的时候难得笑了：“翼王这媳妇儿倒是有意思的很，跟一 般的千金小姐还真不一样。” “云姑娘的确有趣。”周德道。 皇上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缓缓道：“你说靖边侯当真那么有钱？十万两银子就在库房随意堆着……这还只是京都的宅子里，那西南的靖边侯府岂不是真的要富可敌国？” 周德垂眸：“奴才不知。” 皇上原本也没指望他说什么，自顾自道：“朕登基这些年兢兢业业，最后竟是养肥了他们，都是朕的银子。” 夕阳的余晖从窗子照进来落在皇上已经有些下垂的脸上，使得他有了几分老态。周德不经意看到这一幕，眼中一惊又迅速低头。 翠华阁。 “还差多少？” “三十万两。” 宋嫔揉着额头，眼底乌青，终有些不耐烦了，“嫂嫂让哥哥想想办法，也不要都指望本宫，就算是将本宫抠干净了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宋子文的夫人周氏是个端庄华贵的夫人，只上扬的眉头透出几分后宅磨砺出来的精炼，见宋嫔发脾气她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来之前老爷叮嘱我，若娘娘生了气让我一定劝着些，说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如今娘娘和赵王殿下只怕都怨他，他 何苦拼了老命去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宋嫔猛然抬头，眼神犀利：“哥哥在威胁我？” 周氏一点不见慌张，镇定道：“娘娘也要体谅体谅你哥哥，他一把年纪了还在外奔走是为了谁？若不是惦记赵王这个外甥，依他的才华敢难道不能拼个好前途？” 原本周氏就不赞同宋子文一直为赵王忙上忙下，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萧逸珗是烂泥扶不上墙，若真让这样没担当的人上了高位，以后宋家未必能跟着沾光。 万一夺嫡失败，他们宋家却会成为第一批倒霉的人，但这次宋嫔和赵王的态度真是伤到了宋子文的心，周氏自然是要抓住这次机会的。 “虽然大家都是血脉亲人，可这亲人之间也要讲究你对我好、我对你好的礼尚往来，剃头挑子一头热什么时候都长远不了。娘娘说是不是？” “我们老爷去找赵王殿下商议，赵王竟然是想将这事情直接推到我们老爷一个人的头上……如此没有担当……” “住嘴！” 宋嫔大怒。 “赵王殿下也是你能背后议论的！本宫看，哥哥之所以对赵王和本宫不满，却是你在背后挑唆的！” 周氏慢慢抬起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 银匣子 “娘娘这话倒和赵王殿下有异曲同工的意思了。” 宋嫔说完就后悔了，可看着周氏冷静的样子，她又觉得不忿：“本宫和哥哥是一母同胞，不管发什么事情，哥哥都会站在本宫这一边，不是外人能挑拨的。” “既如此，娘娘可要记得给你一母同胞的哥哥准备好三十万两银子。臣妇好要回去照顾老爷，就不耽误娘娘筹备银子了！” 说罢，也不理会宋嫔，径直离开了翠华阁。 宋嫔勃然大怒，狠狠砸手边的茶碗：“反了！都反了！周秀娥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着本宫的鼻子骂！本宫让哥哥休妻！一定要休妻！” “母妃的能耐的是越来越大了，舅舅结发三十年的妻子，母妃说休就休了。” 宋嫔身体一僵，抬起头看到靠在门口的萧如玉，眼神瑟缩：“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难道母妃不想看到我这张脸，不好看吗？”萧如玉手指抚上脸上深深浅浅的刀痕，嘴角的笑越发肆意，“多好看啊。” 宋嫔一个激灵，觉得萧如玉疯了。 “母妃还有事情，你且回去歇着，有什么需要的让秦嬷嬷给你准备。” 秦嬷嬷上前 扶萧如玉的胳膊，萧如玉反手耳光打了过去：“滚！” “萧如玉！”宋嫔气急败坏，“母妃如今已经焦头烂额，你就不要添乱了行不行！” “母妃是真疼哥哥啊，可惜啊，哥哥太不争气了，永远让母妃焦头烂额。他跟萧九宸比，可是差远了！” “你住嘴！”宋嫔抬起手就要打她的耳光。 萧如玉非但没躲开，反而凑了过去：“母妃可要悠着点，我怕我脸上的伤疤硌了母妃的手。” 宋嫔这巴掌就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如玉你要体谅母妃啊，母妃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哥哥啊，只有你哥哥当了皇上，母妃才能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脸。” “当真？” 宋嫔见她态度缓和赶忙道：“当然是真的！你是母妃唯一的女儿，只要能让你好起来，母妃做什么都愿意！” “做什么都愿意？”萧如玉轻声问道，似是被打动。 宋嫔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道：“当然！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母妃简直要心痛死了！” “我觉得云卿浅能治好我，母妃去求她给我治脸。” 宋嫔一愣：“云卿浅跟咱们结怨已经深，是不会同意的。” “她不同意，母后就求她啊，跪在地上一直求她，求到她答应为止。” 宋嫔大怒：“你让本宫去求那个小贱人？！萧如玉，你是不是故意在作践本宫？！” “你刚刚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本宫、本宫是……” 萧如玉摆摆手，已经不想她说话，她转身向外走，身体单薄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若今日受伤的是哥哥，母妃肯定会去求的。” “本宫……” “还有，我知道是谁将我害成了这样，我知道母妃也知道。” 宋嫔看着她回了自己的宫殿，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幸好秦嬷嬷及时扶了她一把，才将人扶到了椅子上。 “娘娘，公主心里难过，说话才如此不知道顾忌，您是她的母妃，可千万不要跟她生气。” 宋嫔一言不发，心中却已经掀起惊天骇浪。 当日的事情十分隐秘，如玉不可能知道的…… 她和拓跋岳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速解决！ “嬷嬷，你去打听一下，皇上今日翻了谁的牌子。” 秦嬷嬷以为宋嫔有心争宠，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娘娘，自从公主……皇上就不来咱们这里了，也不许您出去 。这两日能让宋大人、宋夫人进宫看您已经是法外施恩了。” 宋嫔脸色一白，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她失宠了，彻底失宠了。 “找人通知哥哥，尽快处理好如玉和拓跋岳的事情。”宋嫔伏在桌上，眼神幽幽，“圣上宠不宠我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本宫能当上太后！” 秦嬷嬷吓了一跳，赶忙四下看去，见并无人靠近，这才道：“宫里人多眼杂，娘娘怎么能将话宣之于口？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娘娘暂且歇着，奴婢这就去让人找宋大人。” 说完她看了看宋嫔，见她没交代周氏的事情匆匆离开。 翌日早朝后，皇上的御书房。 “敢问皇上如何打算如玉公主和拓跋岳的事情？”宋子文问。 南召虽然地小人少，但因为国内多有金矿，十分的富裕，若是能得了他们的在钱财上的支持，赵王距离胜利就能更近一步。 这两日筹钱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深深觉得还是需要多找些银子才行。 拓跋岳就是个现成的银匣子。 他不知道皇帝也看上了这个银匣子。 皇上抬起眸子：“拓跋岳兄妹重伤公主，朕定会找南召皇帝 讨回个公道。” “臣认为此事不妥。”宋子文忙道，说完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他并未生气，才敢继续缓声道，“拓跋岳虽做事卑鄙，但到底已经和公主有了夫妻之实。若皇上问责南召，这件事必定会宣扬开来，到时损害的还是我北周颜面。” “朕可以命如玉自尽，想来她不会让朕为难。” 宋子文吓了一跳：“皇上！” “怎么，宋卿觉得不妥？” 宋子文终于发现皇上态度不对劲儿了，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只要为北周好，微臣没有不遵从的。但是如玉公主到底叫微臣一声舅舅，她还如此年轻……微臣恳求皇上给她一条活路！” “她是朕的女儿，朕也心疼。可为了北周皇室的体面，即便心疼也要忍着。” “可是皇上……” 宋子文从未感觉这么无力过，他一直自认为十分了解皇上，可现在才发现圣心难测！ “朕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劝服拓跋岳上表求娶如玉，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不然朕就只能忍痛了。” “……微臣遵旨！” “不是遵旨，是劝服。” 宋子文眸子一紧，颤声道：“微臣必定尽心促成此事。” 第二百八十章 本王见过 萧九宸从库房里出来，还有一种不真实感，翼王府的库房从来没有这么充沛过，整整八十万两！ “王爷，您吩咐的事情有消息了。”陆九将一张纸条递给萧九宸。 萧九宸看了一眼沉声道：“去请秦先生和卿浅去本王的书房。” “云姑娘？” “嗯。” 云卿浅是和秦宣一起过来的，萧九宸知道这些日子云卿浅每天都要给秦宣针灸，问道：“先生如今觉得如何了？” “王爷今日穿了烟青色的衣服，只是衣服上的花纹还是看不清。” 萧九宸惊喜，看向云卿浅，见她微微扬起下巴，由衷称赞道：“卿浅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了。” 秦宣赞同：“云姑娘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得意之后，云卿浅主动问：“王爷让我们来书房，可是有事情商议？” 若是想知道秦宣的治疗效果，他会直接去秦宣住的院子。 萧九宸看向陆九，陆九会意，关上门亲自守在外面，确保不会被任何人偷听到。 “父皇身边新多了一位苏昭仪，据说这位苏昭仪极其美丽聪慧，入宫短短几个月已然是独得圣宠，父皇重修皇陵也是听了她的建议。” 秦宣惊讶 ：“皇上以前很是励精图治。” 萧九宸沉默，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他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秦宣，不管皇上对他如何忽略冷漠，可在治国一道上，他一直都承认他是个好皇帝。 可如今，仅有的这一点好处也要没了。 “皇上今年不到五十岁，竟然已经开始昏聩了？”云卿浅脱口而出。 萧九宸没反驳，倒是秦宣不轻重不重的道：“隔墙有耳。” “陆九在外面守着呢。” 秦宣没过多叮嘱云卿浅，只道：“苏昭仪的来历可清楚？” “原是宫女，不知怎么的入了父皇的眼，开始的时候父皇宠幸她却并未给名分，因此没有引起宫中众人注意，等留意到的时候，她地位已稳。” 云卿浅：“她得宠可以拉扯娘家，可以要封号要金银珠宝，鼓动皇上重修皇陵有什么用？修的再好她也没机会住进去！” 除了皇后，皇帝的其他女人只能埋在妃陵。 萧九宸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可以掏空国库，事实上如今已经掏空了。” “苏昭仪背后定然有人指使，王爷，这件事一定要尽快查清。”秦宣郑重道，“若是对方当真有这样的意图，那修筑黄 河堤坝的银两也要倍加小心。” 云卿浅惊讶：“秦先生的意思是他们会抢夺赈.灾银两？” “极有这个可能。” 萧九宸看了一眼窗外，明明是春日花开正好的日子，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而且王爷必须拿到此次修筑黄河堤坝的旨意，交给任何人这笔银子都保不下来。” 萧九宸看了一眼云卿浅，云卿浅一愣随后秒懂，她眨了眨眼睛。 “先生放心，这件事本王必定尽心。另外一件事，皇上有意将萧如玉嫁拓跋岳。” 云卿浅怒了：“还要不要脸了！” 萧九宸皱眉，她为什么生气？觉得这事情恶心还是单纯为了拓跋岳？ 之前她还说要去看拓跋岳…… “即便这里是翼王府，你也要管住自己的嘴。” 云卿浅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但被萧九宸教训了还是不痛快，没好气道：“明明是宋嫔的错，为什么一定要赖给别人？当皇帝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了？” “当皇帝，原本就可以肆无忌惮。”尤其想做昏君的时候。 云卿浅被堵的心口一塞，却不得不承认萧九宸说的很对，这是一个皇权时代，皇帝就是百姓的天。 秦宣轻咳一声：“南召虽有意归顺，但如今依旧是不是北周的附属国，而且拓跋岳聪慧，只怕早已看清如今的北周已经是外强中干，未必会同意归顺。” “既如此，皇上也不能下旨命令拓跋岳迎娶萧如玉啊。”云卿浅疑惑，“就算是嫁公主过去，也要是南召主动开口求娶。” 不然北周的脸面放在何处？ 她不针对受害者，只论客观事实就算是南召求取北周公主，若是嫁了萧如玉过去，只怕也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父皇希望拓跋岳主动求娶，以弥补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命宋子文去劝说。” 秦宣皱眉：“皇上要用手段逼迫。”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上何必执意于拓跋岳？若是执意要嫁给拓跋岳，之前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栽给他？” “捂住事情是为了皇家体面，嫁给拓跋岳是因为南召有金矿，毕竟皇上现在很缺钱。” 简直ri了狗！ 说句不好听的，皇帝这就是又当又立啊！ “王爷可还要徐徐图之？”秦宣“看向”萧九宸，虽然他眼睛依旧不甚清晰，可眼神却十分执着，“皇权已经烂透了，王爷想要温和过度是 不可能的。” “天下百姓等不起，靖边侯、赵王他们统统不会给王爷时间去等。” 萧九宸知道秦宣说的对，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北境突厥蠢蠢欲动，西南也靖边侯一手遮天，京都宋子文上蹿下跳……若本王贸然出击，很容易被他们三方同时攻击。” 他可以决定战争的开始，却无法决定战争何时结束。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这天下的万千黎民百姓。 他见过战争的残酷，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易挑起战争。 “你们有没有觉得宋子文、靖边侯还有云国公，三人的关系很微妙。”云卿浅忽然开口。 她想起在天牢里，靖边侯和宋子文互相怀疑、猜忌却又不得互相扶持的场景。 “靖边侯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你们觉得他能愿意臣服赵王？” “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宋子文看不出来？为何他还是会和靖边侯联手？” “还有云国公，他也不对劲儿。之前一直装平庸，最近却是上蹿下跳的不安分，其中必定有猫腻。” 萧九宸点头：“他们背后还有人。” “王爷知道？” “本王见过。” 云卿浅惊讶，和秦宣一起朝萧九宸看过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兵分两路 “本王是最近才想起来的，那年母后薨逝，靖边侯入京奔丧。本王在御花园见他与人密谋，言语很是恭敬，口中尊称那人为‘主公’。” “为何王爷之前从未提及过？” “母后去世后，本王很是浑浑噩噩过一阵子，后来又上战场、受伤，渐渐的就将这事情忘记了。也是最近觉得三人关系像是有牵连才想到这一茬。” 云卿浅觉得好像扯到了毛线的头儿，越扯越长、越扯越复杂。 “那人是宫里的？” “母后薨逝，不少大臣都入宫哭丧，无法确定那人是原本就在宫里，还是从外面进到皇宫。” 秦宣犹豫了片刻道：“之前赵老将军曾经怀疑过靖边侯身份，但是因为没有证据，靖边侯又向来表现的好，就不了了之了。” “外祖父何时怀疑？” “皇后娘娘入宫前那一战……” 秦宣声音艰涩，云卿浅和萧九宸也心头一沉。 那一场恶战死了太多优秀的姑娘、儿郎，其实赵秋也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了无生趣的皇后娘娘。 “打扫战场的时候，有人在那批突厥人的身上发现了周恒的通关令牌，但因为没有证据，大小姐又 很快进了宫，这事情就搁置了下来。” 云卿浅：“假如他们三人背后真有那么一个大人物，那这个人物的目的是什么？赵老将军和秦先生都猜测周恒很早之前就有问题了，保守估计至今也有二十年了。” 用二十年的时间去布局，徐徐图之，若说没有惊天的阴谋那是没人相信的。 萧九宸：“卿浅，你许久没有进宫去看皇祖母了，明日入宫吧。” “明日就是三天期限，王爷可想好了如何安排？这银子真进了国库，怕就弄不出来了。”云卿浅无奈，“现在皇上的做事风格不太好琢磨。” 秦宣赞同：“云姑娘的话有道理，这些银子非但不能入国库，最好将皇上答应给的五十万两银子也一并弄出来。” 云卿浅失笑：“一直以为先生端方守礼，倒是没想到先生如此不拘小节。” 秦宣摸了摸并存不在的胡须：“取之有道即可。” 换言之，手段什么的，好用就好。 所有人都在关注明日早朝，想来是一场大戏。 翌日，晴空万里。 云卿浅和萧九宸一起出的门，两人进了宫之后分开，萧九宸去朝堂商议黄河堤坝的事情， 云卿浅则去了祥宁宫见太后。 虽然太后给了她特权可以随时进宫，但是为了避免惹上麻烦，云卿浅还是头一天规规矩矩的向宫里递了牌子。 太后知道她今日会过来，一早就备好了吃食等着她。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可是许久没来看哀家了。”太后嗔笑着将人拉到身旁坐下，转头吩咐李公公，“快些将早膳端上来，牛奶羹也一并上来。” 李公公乐呵呵道：“掐着云姑娘来的时间让他们准备的，现在正正好。太后娘娘先和云姑娘说话，奴才这就吩咐他们摆饭。” 他是真佩服云卿浅，能让太后娘娘如此喜欢就是真有大本事，他们做奴才的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太后娘娘脉搏强劲，继续保持下去，一定可以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这丫头就会哄人，不过哀家的确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每日吃的香也睡的好，觉得脸上的褶子都跟少了似的。” 云卿浅认真打量太后，认真的点头：“太后娘娘的感觉没错，皱纹的确少了，您看这里、还有这里的小细纹都没了。” “当真？” 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即便是 得太后也不例外，听云卿浅这样说立刻让宫女拿了靶镜过来，仔细照了照，觉得云卿浅说的都是真话。 太后将镜子递给宫女，拉着云卿浅的手笑道：“若是每日见一次你这丫头，那哀家真有信心活到一千岁。” “虽然娘娘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我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你、你、你这鬼丫头……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太后拉着云卿浅的手笑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云卿浅也陪着她笑，祥宁宫伺候的宫人都一脸敬佩，他们也巴不得云卿浅每天过来，太后娘娘高兴，他们的日子也好过。 李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将早饭摆上，知道太后和云卿浅用饭的时候从不让人伺候，一挥手，将殿内的人所有都带了出去，只他自己站在门口听吩咐。 太后的早餐自然精致非常，尤其因为云卿浅要来，太后特意吩咐了加菜。 虽是早饭，也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美味佳肴，还有几道是按照云卿浅口味来的。 云卿浅心中感动，一边给太后布菜一边道。 “太后娘娘可以每日晚上入睡前喝一晚牛奶羹，有助于睡眠。” “哀家不喜欢这 个腥味，你若喜欢就让人每日给你送去翼王府。” 云卿浅赶忙拒绝了：“我若喜欢可以直接找人送去王府，太后娘娘从宫里再送出去太麻烦了。” 而且这事情传扬到别人耳朵里，指不定又说什么酸话，她虽然不在乎也不怕，可能避免的还是尽量避免。 “娘娘，苏昭仪来给您请安，人又在外面站着了。”李公公进来道，这个“又”字用的十分巧妙了。 云卿浅眼睛眨了眨，她正想着怎么开口问苏昭仪的事情呢，这人就自己跑来了？ 太后见她两眼放光，拍了她的胳膊：“想见？” “听闻苏昭仪美貌，十分得皇上喜爱。” 太后：“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小李子，让她进来。” 李公公再次惊讶，苏昭仪在祥宁宫外站了好几天了，今天可是头一次被允许进来。 很快，苏昭仪就被带了进来。 云卿浅向外看过去，还未看清她的脸就知道是个美人儿了，行走之间并没有宫女的畏缩，气度身形跟大家族送进宫里的女孩儿也不差什么了。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苏昭仪抬起头，云卿浅瞬间愣住。 第二百八十二章 烂泥扶不上墙 风华绝代、国色天香、沉鱼落雁…… 云卿浅可以将所有能想起来的形容美女的词用在苏昭仪的身上，太美了！ 她美的毫无攻击性，甚至在她用一双小鹿斑的眸子看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她想哭，想拿全天下的好东西去哄她。 云卿浅都想为她烽火戏诸侯了。 只是这样的绝色，怎么今日才出头？ “起来吧。”太后淡淡道。 云卿浅回过神，惊讶自己一个姑娘家竟然也差点被蛊惑，幸好她不喜欢女人。 “皇上敬重太后娘娘，让臣妾多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若臣妾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太后娘娘只管管教臣妾，臣妾没有不听的。” 太后虚抬了一下手：“皇上的孝心哀家知道，你是皇上的昭仪就要照顾好皇上，劝着他每日就算忙也要顾及好自己的身体，” “臣妾一定劝皇上保重龙体，不让太后娘娘担心。” 苏昭仪甜甜一笑，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脸上两个深深梨涡又像是藏了经年的陈酒，还未喝人就先醉了。 太后点点头：“哀家这边无事，你请过安就回去歇着吧。” “臣妾告退。” 一直等人走远了，云卿 浅终于忍不住了：“她长得可真好看！” 太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后宫里最不缺美人儿，可像苏昭仪这般美的实属少见。” “太后娘娘觉得苏昭仪这个人如何？” “后宫里的女人没有省心的，即便看着是一张白纸，那白纸下面也藏着几千个心眼，美丽且还能活的很好的女人，都有自己的手段。” 在这深宫里，傻白甜是活不下去的。 太后摆摆手让人将桌上的饭食撤下去，带着云卿浅在花园里散步，“你今日进宫可是为了黄河堤坝的事情？说吧，想求哀家做什么。”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李公公带着两个宫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压低了声音：“皇上要重修帝陵，太后娘娘可知此事？” “你说什么？”太后一脸惊讶，她瞥了一眼李公公，拉着云卿浅进了不远处的亭子，亭子位置地势高，可一眼望过去看四下是否藏了人。 “你将事情仔细说来。” 云卿浅就将从萧九宸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转告了太后，“王爷说如今皇上将国库里的银子都拿出去修自己的皇陵，若是黄河修筑堤坝的钱放在国库，生怕皇上也给 用了。” “荒唐！”太后勃然大怒，“他是不是嫌龙椅烫屁股？不想坐趁早腾位置！” 虽然是萧家的江山，可好歹也是她呕心沥血那么多年打理过的，如今听说皇帝为修自己的皇陵，竟连百姓的死活都不顾了，太后简直要气死了。 “太后娘娘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苏昭仪为何要怂恿皇上重修帝陵，她从中是想得到什么好处？” “皇上现在好本事，重修帝陵的时候也能瞒住这么多人悄然进行了，果真啊，跟先帝一样……” 烂泥扶不上墙！ 云卿浅偷偷看了看太后，她知道太后一定会生气，可没想到她老人家会将先帝也拎出来抱怨一通……牛人！ “哀家不想管宫里的事情，但哀家不是死了。” 太后娘娘十分生气，气皇帝不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 “修筑黄河堤坝的钱可是已经筹够了？” “如果宋大人和赵王那边的八十万两没问题话，那是已经够了。” 太后讥讽一笑：“当皇帝的让儿子防贼一样的防着，他也真是有出息了。” 云卿浅垂眸，这话她不接。 “当日先皇后去世，哀家膝下无子，就养了 皇上和清河长公主在跟前。清河长公主安安静静的，但皇帝十分孝顺，哀家生病他好好伺候，哀家惹了先帝不高兴，他跪在御书房门口求情。” “当时哀家觉得这孩子可真贴心啊，除了不是从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亲生子也不过如此了。哀家悉心教导、扶持，一步一步将他送上帝位。他尊哀家为太后，天下谁不知道他对我这个太后异常的敬重。” 太后脸上尽是讥讽。 “先皇驾崩之前，担心皇上年幼恐被大臣欺辱架空，命哀家垂帘辅政，整整五年时间……哀家没有一日不在担忧北周的国事……他忌惮哀家，哀家心里不痛快也能理解，毕竟当皇上的都不喜欢大权旁落。” “待他亲政，哀家将大权全部交予他，就打算在这祥宁宫里养老了。可皇上也容不下，他不想别人拿他和哀家比较。” “太后娘娘……” “他给哀家下了毒，哀家知道。整个祥宁宫里，也都是他的人，哀家不说是给彼此留着脸面，也考虑着他虽多疑，可到底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如今看来，倒是哀家高看了他。” 云卿浅于心不忍，她上前扶住 太后的胳膊：“您坐下休息一会儿。” 虽然太后语气十分冷静，可云卿浅还是觉得心酸。 “哀家无事，但这件事哀家不能不管。搬空了国库去修皇陵，他可真敢！若现在有强敌来犯，他可能拿的出粮草武器？这消息传扬开来，他可想过后果？他可还记得自己是北周皇帝？” 云卿浅无声的安抚太后，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等太后冷静了下来，她才开口：“王爷的意思是先调查一番苏昭仪的身份，皇上总不会好端端的忽然要修皇陵。” “你去告诉皇上哀家身体不适，另传清河长公主进宫侍疾。” “长公主殿下？” “清河虽是女子，却比皇上拎得清。你现在就去告诉皇帝，跑的快些，说不定还能给宸儿解围。” 云卿浅惊讶。 太后却没看她。 “皇上既然宁愿冒着国破的风险也要重修皇陵，那就是铁了心的，依照哀家对他的了解，他必定会想办法留下这笔银子。他为君父，宸儿为臣子，身份上就吃着亏呢，快些去吧。” 太后所料不错，御书房此时剑拔弩张。 皇上脸色铁青，阴沉着脸盯，死死盯着萧九宸。 第二百八十三章 皇上要抢银子 “如今，你是连朕的话也不听了？” 萧九宸面不改色，只是若云卿浅在，就能看到他眸子深处的失望，臣子对皇上的失望、儿子对父亲的失望。 既已经看透了皇帝的打算，萧九宸之前的犹豫彻底变成了坚定，皇上想将他的银子拿去修皇陵那是万万不能的！ 原本他还担心皇上质疑银子的来源，没想到皇上压根不关心他怎么弄到的银子，他只想要他的银子，越多越好。 一国之君有如此行径，简直荒唐至极。 若非亲眼所见，萧九宸是死都不能相信那些话竟然是皇帝说出来的！ “朕已经派人去了翼王府，既是用来修筑黄河堤坝，银子自然要先入国库，后续选定了负责此事的人，银子一并送去江南。” 萧九宸淡淡道：“父皇选了何人？” “此事朕自有定夺。” “儿臣掏空了翼王府凑出八十万两银子，难道还没有知情权？” 云卿浅赶到的时候，周德守在御书房门口，见她过来，赶紧迎了几步小声道：“皇上正在里面和王爷说事情，皇上不太高兴。” “可是王爷犯了错？” 周德四下看了看，快速道：“皇上想要那笔银子。 ” 说完立刻站直了身体，好像刚刚给她传消息的人压根不是他一般。 云卿浅讶然，原本听说皇上只在御书房召见萧九宸猜着不对劲儿，现在的听周公公的话，皇上岂止是想要那笔银子，他还想要萧九宸在太极殿，当着众人的面主动将那笔银子交上去。 真想念三字经国粹！ “劳烦公公跟皇上说一声，太后娘娘身体不适、我要赶紧回王府拿药箱，另外也请公公安排人给长公主送个消息过去。” 听闻太后有恙，周德吓了一跳，哪里敢耽误立刻吩咐一个小太监召长公主去祥宁宫，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进去，总算打破了父子僵持的局面。 “何事？”皇上问，周德是他身边的老人了，若非有大事，此时是绝对不会进来的。 周德弓着腰道：“太后娘娘身体不大舒服，云姑娘已经先回府去拿药箱了。” 萧九宸眸子一闪，嘴角微微翘起，旋即又恢复常态。 皇上皱眉：“太后不舒服？可召了太医过去？” 他看了一眼萧九宸：“朕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说罢，匆匆去了祥宁宫。 北周十分看中孝道，皇上给自己打造的人设 也是对太后恭敬孝顺的形象，此时既得知了太后不舒服，那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下。 云卿浅出了宫门就吩咐赶车的崔五绕近道送她回王府，知晓发生了大事，崔五不敢耽误，一路上将马车驾驶的差点要飞起来。 两人从后门进了院子，就见程夫人匆匆向外走，看到云卿浅眼睛一亮，拉住她的胳膊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禁卫军怎么跑到翼王府找银子？咱们王府还有银子？” 翼王府穷，这是从主子到下人都深知的事情。 “他们要王爷为修筑黄河堤坝准备的那笔银子。” 程夫人愕然：“皇上要那笔银子？什么意思？” “他不打算修堤坝了，要挪作私用。”云卿浅一脸嘲讽，赵家满门忠烈却为这样的皇帝守江山，真真的不值。 程夫人气的直哆嗦，咬牙：“不能让他们抬走！” “圣命难为，而且人很快就会进来。” “那该如何是好？” “崔五你立刻带人去……”云卿浅压低了声音快速交代，崔五诧异的抬起头，但立刻点头，“属下一盏茶的功夫必定安排好。” “赵嬷嬷，您扶着程夫人回去，天塌不下来。”云卿浅挑 眉一笑，“有我在，谁也别想坑走王爷一两银子！” 程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卿浅，明明年纪很轻，却偏偏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赵嬷嬷，我们回去。”程夫人并不啰嗦，她转身就走。 她帮不上忙，但是可以不添乱。 云卿浅迅速去了翼王府的库房，打开箱子，银光闪闪差点晃瞎了眼睛。 她拿起一锭银子，意念微动：她和银子一起进了云尘系统。 有了上次黑土地吞珠宝的经验，这次云卿浅不敢贸然将东西收进来，她先拿了一锭银子尝试一番。 她将银子放在实验室仓库，过了十分钟，银子还在。 云卿浅想了想，又拿着银子去了黑土地，将银子抛过去……消失了！ 她嘴角抽了抽，虽然损失了一锭银子，但弄清楚了，东西只要不被黑土地看见就还是安全的。她顾不得教训黑土地强取豪夺行为，迅速将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全部收尽空间。 等崔五带人拉着石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库房里的箱子全部空空如也。 虽然没来过库房，可崔五他们都知道王爷才筹备了一大笔银子修筑黄河堤坝，如今全没了？ “云姑娘，这、这…… ” “王爷早料到有今日，早做了安排，你们将东西装好，算着份量装知道吗？我现在去应付前面的禁卫军，你将事情办妥给我消息。” “是，云姑娘。”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翼王府，云卿浅的话已经和萧九宸有同样的份量，所有的人都称呼她一声“云姑娘”，这三个字代表了他们最大的敬意。 云卿浅从后门跑出去，赶到翼王府前门，见崔六马上要拦不住，见到她立刻像是见到了救星。 “云姑娘，您回来了。” 云卿浅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崔六暗暗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云卿浅身边站定。 “翼王府要抗旨？”靖边侯冷声道。 云卿浅看着靖边侯，没错过他眼底的得意，顿时就明白了，这货是自己损失了银子也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何来抗旨一说？再者，我虽然是翼王殿下的未婚妻，可到底没过门，代表不了的翼王府。” “侯爷若是觉得我上门讨要银子有损颜面可找我，牵连上翼王殿下就过分了。” 靖边侯看了她一眼：“既如此，皇上命本侯来抬银子，你速速让开！” “那不可能！”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把药毒死 “我借了银子给王爷救急，如今王爷不在家，靖边侯一股脑全抬走了，回头王爷若不认账我不就亏了？” 靖边侯笑：“想来翼王殿下不屑于做那等事情。” “侯爷当真要抬银子？” “圣旨在此，若有阻拦便是抗旨死罪！” 靖边侯恨不能踏平了翼王府！ 自从抵达京都，他诸事不顺，所有的跟头都是栽在萧九宸和云卿浅二人身上，当真是恨不能抽刀砍了他们。 不过虽然不能，但皇上可以啊，且看这两人还能蹦跶多久。 “侯爷当真要闯翼王府？” “本侯是奉皇命办事！” 云卿浅眼角余光看到崔五不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一旁，知道事情成了。 她看向靖边侯，幽道：“这些银子除了翼王府的全部家当、侯爷给的十万两，再有其他都是变卖了皇后娘娘留给王爷的东西才勉强凑齐。”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皇上说！” 皇上将萧九宸扣在宫里，又给了他圣旨，他倒是要看看云卿浅敢不敢跟他硬碰！ 若她真敢，他正好趁机将人斩杀！ 靖边侯握紧了佩剑，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既如此，侯爷就请吧。” 靖边侯一愣，一时 间没反应过来，云卿浅这就答应了？他可知道前有赵王、云灵曦，后有宋子文，这两拨人可都是被云卿浅凭着一张嘴拦在了翼王府门口。 即便是皇上，也被拦在了外院。 如今就这样让他们进去了？ 靖边侯怀疑有诈。 “圣旨只是让侯爷抬银子，可不要碰到翼王府的花花草草，否则我会以为侯爷拿着圣旨来抄家，必定要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侯爷是知道我的，说的出做的到！” 靖边侯看了她一眼，云卿浅话说的硬气，可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却在微微打颤，显然是在压怒气。 果然是不甘心，也不敢抗旨！ “就有劳云姑娘带路吧。”靖边侯得意。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咬牙：“侯爷请！” 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翼王府库房，靖边侯只觉得心中痛快，笑想若能将这满府的人皆斩杀于刀下就更好了。 进了库房，靖边侯就发现放在里面的几十个大红漆柜子，最前面的几个还贴着靖边侯的封条，其余则是翼王府封条。 “打开柜子查验。” “慢着！”云卿浅拦住靖边侯，“侯爷可以查验，但侯爷查验完必须给我立个收据，否则 若有人偷换了银子，我们王爷岂不是要被冤死？” “什么收据？这笔银子是要送到国库里，你去找皇上要收据。” “那是侯爷和皇上的交接，我将银子交给谁，谁就要给我收据，否则王爷回来之后我如何交代？还是侯爷故意想让王爷怪罪我？” 云卿浅看着靖边侯冷声道：“侯爷想要挑拨我和王爷的关系，就要问问我手里的药答应不答应。” 靖边侯下意识后退：“你想干什么？！” “侯爷想害我，我就敢拉你们一起死！侯爷当知医毒不分家，我能治别人治不好的病，也能无声无息中要人命！” “况且我只是要个收据，若侯爷连这个要求都不满足，我有理由怀疑侯爷一定会偷换了这笔银子，那索性大家一起死！” “王爷如今在宫里，侯爷就算死在这里也牵扯不上他！” 靖边侯觉得云卿浅疯了，咬牙切齿：“清点完本王给你写！” “准备笔墨纸砚，侯爷清点一笔就签上自己的名字，一共是五十万两银票、二十万两现银。” 云卿浅拿过装银票的箱子递过去：“先清点银票，清点完之后，侯爷亲自封口。” “你倒是谨慎 。” “跟侯爷打交道自然要谨慎些。” 打开盒子，里面放的是汇通票号的银票。他摸了摸汇通银票右下角的特殊徽记，确定是真的。 数目也对。 靖边侯在崔五手里捧着的簿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亲自封条。 “侯爷！” 云卿浅忽然出口，将手放在匣子上轻声道：“您可要跟皇上说，这五十万两银票是卖了皇后娘娘私库里所有东西换来的，可要用到该用的地方。” 靖边侯以为云卿浅现在还想打感情牌，讥笑道：“你可以亲口跟皇上说。” 云卿浅面色一沉，扭头去看他们清点银子，她守在每一个箱子跟前，看他们开封、清点、贴新封条，又盯着靖边侯签字。 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七十万两银子才全部清点完毕，缓缓抬出来翼王府库房。 崔五的眼睛都红了：“云姑娘！” “圣命难为，等王爷回来再想办法！” 靖边侯听到这话转过头来：“本王等着瞧翼王殿下的本事。” 云卿浅点头：“定不会让侯爷失望。” 靖边侯带着人和银子离开了翼王府，翼王府立刻大门紧闭，崔五赶忙道：“云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属下明明 将……怎么刚刚还是银子？” “现在你什么都不要问，按照我们的计划走！快去！” “属下遵命！” 云卿浅拿了药箱入宫，在皇宫门口遇到了清河长公主。 青河长公主有特权可以在皇宫门口乘坐软轿入宫，她掀开帘子冲云卿浅招手：“上来跟本宫说说太后娘娘的情况。” “是。” 皇宫挺大的，每次一路走过去都要半个时辰，如今能坐轿子进去，她自不会拒绝。 轿帘落下，清河长公主犀利的眼神就落在了云卿浅身上：“太后找本宫到底何事？说实话！太后从不会召本宫伺疾。”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是亲母女也不用强装感情深，这一点太后清楚、她也清楚。所以这些年两人一直保持恰当的距离。 今日听说太后身体不适召见她，还真将她给惊到了。 “长公主最近可见过皇上？”云卿浅问。 “有什么话直说。” 云卿浅：“皇上搬空了国库银子修皇陵，如今又惦记上了修筑黄河堤坝的款项。” “什么？！他疯了不成！而且他的皇陵不是早就修好了？还修什么？” “另外选了位置重修的，此事机密，皇上一直瞒着。”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入帝陵 云卿浅和清河长公主到祥宁宫的时候，皇上、萧九宸和几个御医已经在了。 御医都知道太后信任云卿浅，见她来了，主动让出位置来。云卿浅看向萧九宸，两人微不可查的交换了眼神。 “天气乍暖还寒，太后娘娘有些着凉，修养几日就好了。”云卿浅诊过脉开了药方，安抚太后，“太后娘娘平日里要少些思虑，才能将身体彻底养好。” 皇上闻言立刻道：“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说出来朕也好帮你排忧解难。” 太后摇摇头，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清河长公主的身上，她虚弱到：“望舒啊，你到哀家这里来。” 清河长公主一愣，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这样叫她的名字了。 她走到太后跟前，半蹲下身拉住太后的手，这双曾经一手托住北周江山的手如今也有了老年人的褶皱，她这一辈子连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了，养大的也不跟她亲…… 清河长公主鼻子一酸，再抬头的时候就红了眼睛，虽然知道太后今日有恙做戏成分居多，可衰老不会骗人。 “云卿浅医术高超，她说您没事儿就一定没事儿，平日里别乱琢磨。” 太后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清河长公主愣了一下 见太后眼中闪了闪，她点点头。 “这几日，哀家总是梦到你们父皇。”太后幽道，“他说他过的不是很好。”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除皇上之外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每个人都一脸惶恐。先皇托梦不安稳，这可不是什么大吉之兆。 皇上沉声道：“太后娘娘许是心里忧虑，才会梦到父皇，吃几服药好好调理一番许就没事儿了。” “太后娘娘娘能否详细说一下父皇在梦中的情形，他可说自己为何过的不好？”清河长公主问道，“说起来朕也好久没去祭拜父皇了，父皇怕也是生朕的气了。” 云卿浅暗暗打量皇上的脸色，微微勾起嘴角，果然是做贼心虚，自从听到太后说梦到了先皇，皇上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 “你父皇最是疼爱你，不会怪你。他是有话跟哀家说……”太后闭了闭眼睛，似乎十分难以开口，“如今他和你母后在一起了。” 清河长公主猛的抬起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皇上，见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的汗，眼底迅速划过一抹讥讽。 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她哽咽道：“皇兄，父皇和母后还在惦记着你我。” 皇上压下情绪，温声 道道：“父皇跟母后可是跟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你母后性格温婉，在后宫不争不抢，没少吃了亏，如今帝陵中只有她陪着你父皇，倒是很好。哀家百年之后就不入帝陵了。”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 云卿浅也愣住了，古代人不最看重身后事？皇后若是不能跟皇上合葬，那后人极有可能要猜测这位皇后不得帝王心。 “太后娘娘的话，清河不是很明白。”清河长公主简直懵了。 太后不想跟父皇葬一起，她母后也不愿意啊！ “你母后是你父皇的元妻，她生前所求总要在死后圆满了，哀家脾气不好，真让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你母后未必是哀家对手。” 清河长公主一把握住太后娘娘的手，眼泪横流：“太后娘娘这些年为国为民，呕心沥血，若百年后还不能葬入帝陵，那对您才是大.大的不公平。” “若您觉得三人太拥挤，不如就将我母后迁出来。” 此话一出，除了萧九宸，所有人都傻眼了，太后也呆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演技太好，连清河长公主都感动了。 皇帝率先回过神，沉声道：“胡说八道！” 若真将皇帝的生母迁出帝陵，那些史官指不定怎么 在史书上编排他呢。 “太后娘娘应当是思虑过甚，不如先好好休息，这事咱们以后慢慢说。” 清河长公主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新思路，或许除了萧九宸那条路，她还能多跟太后培养培养感情。 “朕也觉得当务之急是先调理好太后的身体。” 太后叹了口气：“如今哀家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先帝和姐姐，实在寝食难安。” 皇上看向云卿浅：“你不是神医吗？可有让太后安神的法子？” “皇上明鉴，太后娘娘这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云卿浅道。 清河长公主立刻道：“这还不简单，既然太后总是梦到父皇和母后，皇兄代替太后去皇陵祭拜一番不就行了。” “朕即可找钦天监算一个日子，太后娘娘也可安心了。” 太后叹气：“哀家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你们添乱，实在是老了……” 皇上赶忙安抚，清河长公主也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最后道：“按说应该宫中妃嫔侍疾的，可皇兄后位空悬、位分高的妃子也没几个机灵的……如果不是我最近忙着给驸马做道场，就亲自进宫侍奉太后了。” “皇上是该立个皇后了，以后哀家去了，这后宫总要有人帮你盯着才是 。你也不年轻了，用不着皇后的位置平衡朝堂，就选个自己喜欢的、可心的……哀家瞧着那苏昭仪就十分乖巧懂事，眼神干净的跟个孩子似的。” 清河长公主惊讶：“苏昭仪是谁？这么多年，除了仙去的皇后嫂嫂，还没听太后娘娘这么夸过哪个嫔妃。” “回长公主，今日早上苏昭仪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她真是民女见过最好看的娘娘了！说话声音也好听，太后娘娘喜欢的很。” 自己宠爱的女人被一致赞誉，甚至提到了立后，皇帝也十分得意。 “能得太后如此喜欢，也是婉儿的福气。既然太后如此喜欢她，不如就让她来给您侍疾。” 太后哭笑不得：“哀家知道你孝顺，可也不能让你可心的人来伺候哀家这个老太婆，有卿浅常常进宫陪哀家就行了。就让苏昭仪将你照顾好就行了。” 云卿浅：“民女一定会用心照顾太后。” 皇上看云卿浅一眼：“婉儿伺候太后是她的本分，太后不要推辞，朕即刻下旨让她过来。” 周德快步进来，看了看众人，又低下头。 “何事？” “回皇上，靖边侯回来了，如今正在太极殿等皇上议事。” 云卿浅嘴角翘起，终于来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女大佬 太后摆摆手：“哀家无事，让望舒和卿浅留下陪哀家说说话，皇上和宸儿都去忙正事吧，莫要因哀家一人耽误。国家大事。” “既如此，朕就先去忙了。” 送走皇帝，太后打发走了寝殿里的人，看了看清河长公主慢慢坐了起来，眼睛恢复了精神，哪儿还有刚刚半分垂垂老矣的颓态。 即便知道太后是在装病糊弄皇上，清河长公主亲眼瞧见还是觉得有些违和。 在她印象中太后手段凌冽，放权之后就十分佛系，只要不撞她手里，她乐的跟皇上维持个面子情分，也不屑于耍手段。 今日是怎么了？打算重出朝堂了吗？ 云卿浅拿了枕头垫在太后背后，默默的坐回到角落里，大佬对话，她要努力减少存在感。 太后看她一眼收回视线，喊了一声“望舒”，叹气，“刚刚哀家说的是真心话，哀家不想跟他们葬在一起，挤得慌。” “祖宗理法在那儿呢。”清河长公主笑道，“您大概是身体不适才会胡思乱想。” 太后笑了笑，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道：“你皇兄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刚刚宫门口，云卿浅告诉我了。太 后娘娘将苏昭仪扣在手中，我能理解。可是为何又要皇兄去皇陵祭拜？” “不止皇上，你们也去。看看皇陵可有不妥，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忽然要修自己的陵寝。”太后沉声道。 “虽然他不是哀家亲生的，但哀家到底养了他这么多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若没有非修不可的理由，他不会如此。” “即便是受人蛊惑，他在决定之前也一定会派人核实。” 清河长公主心惊肉跳：“若真是如此，蛊惑他的人必定已经在皇陵动了手脚。” “这只是哀家的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要你们去看看。” 清河长公主郑重道：“太后放心，事关江山社稷，我必会留心。” 北周江山万里，三个女人坐在太后的寝殿里，悠悠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按照时间顺序捋了一遍。 太后嘲弄道：“还不如你父皇呢。” 清河长公主讪讪道：“他是他，我是我。” 云卿浅“噗嗤”笑出来，见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都朝她看过来，赶忙捂住嘴，摇摇头：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听着。 清河长公主失笑，靠在椅子上，透露出一股 华贵的慵懒：“太后娘娘打算如何对付苏昭仪？” “哀家为何要对付她？她好好侍疾，哀家享享儿媳的福不行？” “您当真要立她为后？” 清河长公主皱眉，虽然她跟赵秋气场不合，但不妨碍她敬重赵秋，并不觉得什么年轻懂事的小姑娘也能当皇后。 “立后哪有那么简单，皇后的身份、家世是不是要查一查？在宫中的过往要不要调查？” “只要皇兄有心，您想看什么都会有。” 太后看了清河长公主一眼：“你呀，还是年轻。” 清河长公主：“……”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搞起年龄攻击了？再说她都没笑她一把年纪，这怎么还反过来嘲笑她年轻？ “皇上能做的必定是站在他的位置想到的事情，有些细节他是看不到的，但往往细节才能决定成败。等着瞧吧，宫里马上就能热闹起来。皇上不立后还好，谁都抢不上，一旦消息传开，没人能静的下心。” “您想引其他人对苏昭仪出手。” “皇上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将人挂在身上，他以为后宫女人只会争奇斗艳等着他的宠幸？呵！女人狠起来，压根没男人什么事！ ” 对此，清河长公主深以为然。 云卿浅在两个女巨头身上察觉到了惺惺相惜的气氛，这俩人是北周最有权势的女人，要命的还一个聪明果敢，一个经验丰富，如今强强联手。 她想给皇上和苏昭仪点一炷香。 正在这个时候，李公公在外面小声道：“太后娘娘，皇上那边派人请云姑娘过去。” 云卿浅一直在等着，闻言道：“公公稍等，我马上就来。” 清河长公主也起身：“本宫陪你一起过去。” 云卿浅觉得长公主是想过去看热闹，她眼底的兴奋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但今日好大一场戏，人越多越好。 “还请公主帮我撑腰。” “放心，本宫定会护着你的。” 太后也想去，可惜她现在“生病”了，只能遗憾道：“回来跟哀家讲讲。” 云卿浅哭笑不得，今日大家的画风都有些歪。 …… 云卿浅和清河长公主才进到太极殿，就察觉到所有人的眼神如刀子一般落在了她身上，其中两道视线来自靖边侯，似薄刃想将她千刀万剐。 “皇上，云卿浅胆大妄为，竟用石头瓦块冒充白银糊弄皇上！请皇上一定要严查不怠！” 太极殿上摆着几十口红漆木柜，个个撕了封条大敞开，可里面压根没有银子，全是瓦块石头。 清河长公主全部看了一遍，疑惑道：“皇兄这是干什么？修太极殿也要用些好的琉璃瓦，这些东西就是农户修房子也不用吧？你瞧，这都烂的不能用了。” 云卿浅惊讶：“我看着这些红漆柜子有些眼熟，像是从翼王府库房里抬走的。可也不对啊，靖边侯当时抬走的可是满满当当的七十万两白银，为何拿走白银换上石头瓦块？” 宋子文呵斥道：“这分明是从翼王府里抬来的，当着户部尚书的面开的箱，里面就没一两银子。” 这几日为了找银子，宋子文和赵王、宋嫔都生了不少气，积攒到现在终于有了发泄口。 云卿浅可真是无法无天了，七十万两白银的事情也敢糊弄皇上！ “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云卿浅肆意妄为，压根不将国家法度放在眼中。若不严惩，只怕后面会更加肆无忌惮！” 皇上本是高高兴兴的来收银子，想着为自己的皇陵添砖加瓦，没想到箱子里竟然真的是砖头瓦块，这会儿也是震怒。 “云卿浅，你还有什么可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银子不见了 云卿浅愣了一下，呆呆道：“皇上让民女说什么？靖边侯和宋大人总不会说这么多砖头瓦块都是民女准备的吧？” “箱子是从翼王府的库房里抬出来的，不是你就是翼王殿下。”靖边侯道。 原以为这次能狠狠教训一下萧九宸和云卿浅，为此他特意将将箱子抬上了大殿，可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是满箱子的石头。 皇上当场翻了脸，萧九宸虽然不承认，可言辞闪烁。他笃定他们压根没准备够七十万两银子，故意装神弄鬼。 “刚刚皇上和诸位大人们都看的清楚，箱子的封条是到了太极殿才打开，你想否认是万万不能的。” 宋子文气愤：“这几日老臣听闻翼王府为了筹备银子又是卖庄子又是典当首饰，老臣深为感动。也已经卖庄子、铺子筹银子，如今才知道竟然都是翼王为了博美名的噱头。” “云卿浅，你可知罪！” 萧九宸走到云卿浅身边将人护住：“父皇听完靖边侯和宋大人的控诉，也总要听卿浅的解释，大理寺审案子也是要原告被告都说话的。” “事实就在眼前摆着，说再多也是狡辩！”宋子文道。 清 河长公主笑：“几日不见，宋大人脾气见长啊。只许你说不许别人说？怎么，这北周的法条是你写的？还能随意改？”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 “你既没跟着去翼王府，又没见云卿浅装石头，只凭着你们的过结就能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人定罪，难不成宋大人在任上也是如此为百姓父母官的？” 宋子文脸色一白：“下官不敢。” “不敢吗？本宫倒是看你敢的很！仗着皇兄仁善，将这太极殿当成什么了？你们家中的饭厅吗？” 宋子文被长公主骂的狗血淋头，脸色铁青。 靖边侯上前一步：“长公主此言差矣，今日的事情……” “靖边侯如此喜欢京都，而且本宫看靖边侯在京都也混的风生水起，皇兄不如另派了将领去西南，就留靖边侯在京都好了。” 靖边侯脸色也沉了下来：“长公主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本宫没有。” 清河长公主骂完这两人，又看向皇上，不知道是不是云卿浅的错觉，她觉得皇上好像瑟缩了一下。 “皇兄可以让云卿浅自辩了吗？” “朕倒是没想到你如此喜欢云卿浅。” 皇上意味不明道。 清河长公主缓缓道：“是啊，本宫也没想到，就像本宫没想到自己和驸马的缘分那般浅薄……世间的事情千千万万，谁又能全部料定呢，皇兄说是不是？” “云卿浅，你说。”皇上当即道。 清河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心虚了不是！ 云卿浅上前一步，看向靖边侯：“在翼王府里，我曾劝侯爷不要抬走银子，否则王爷回府我没法交代。侯爷态度坚决，用圣旨压我，若翼王府不交出银子就是抗旨不遵。” “我看侯爷有抄家的架势，自是不敢阻拦只能带侯爷去了库房。七十万两白银里，五十万两是银票，二十万两是现银、装在了四十五个红漆木柜子中。” “这是侯爷和当日所带禁卫军亲眼所见，侯爷承认吗？” 靖边侯盯着云卿浅：“当时是，但是你事后必定使了手段！” “我跟侯爷说，既然银子是从我手里拿走的，那侯爷必须给我留个字据，我也好等王爷回来给他交代。侯爷让我找皇上要字据，这没错吗？” 靖边侯惊呆了，完全没想到在这么个紧要关头，云卿浅还要在皇上面前给他上眼 药。 见皇上朝他看过来，当即道：“微臣的意思是有圣旨在，她用不着如此防备，绝对没有对皇上的不敬之心。” “用不着防备？应该是多亏有所防备！现在靖边侯不偷换了银子反来诬赖我吗？” “数完银票我让侯爷签字，后面四十五箱银子，每数完一箱银子我都会让侯爷和负责抬银子的四个禁卫军签字。若非我准备充分，还真要被侯爷倒打一耙了！” “皇上，这是靖边侯和诸位禁卫军的签字账簿，请皇上明察秋毫，还民女和翼王府一个公道。” 萧九宸眼中露出惊喜，他想过云卿浅会将银子收起来让靖边侯无功而返，所以看到靖边侯抬那么多箱子进太极殿的时候，着实心头一紧。 以为云卿浅到底没保住银子，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皇上据理力争保下这笔银子，没想到箱子打开之后惊住了太极殿里的所有人。 这会儿看到她拿出的账簿，他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她总是能在绝望处带给她惊喜。 皇上看完账簿，脸色铁青：“靖边侯，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字的确是微臣签的，可是……” “皇上可 以作证，银子进宫之前民女就已经在太后娘娘的祥宁宫里。不知靖边侯何时将银子抬进宫里的？” 户部尚书刘永出列：“回皇上，靖边侯是午初三刻入的宫，当时微臣和诸位同僚都看到了。” “可靖边侯是巳初一刻带着银子离开的翼王府，在路上走了一个时辰两刻钟。而从翼王府到皇宫，即便步行也用不了一个时辰，这多出的时间靖边侯如何解释？” 众人哗然，是啊，翼王府又不是什么偏远的地方，就在皇宫边上，就算银子重，可禁卫军的将士们也不是吃素的，还能走一步歇三回？ “靖边侯你如何说？” “启禀皇上，入宫的时候遇到一辆马车拦在路上，微臣只能绕道另行，因此耽误了时间，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传今日随微臣一同去翼王府的禁卫军询问。微臣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萧九宸道：“儿臣也想听听禁卫军如何说的，这么多银子总不能平白不见了。” 靖边侯看了一眼萧九宸和云卿浅，心里有一种强烈且熟悉的不安。 皇上视线在几个人身上转了转，沉声道：“周德你带人去问，分开了问。” 第二百八十八章 讹银子 大殿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清河长公主站累了，招呼一个太监给自己搬了椅子坐在皇上身边。 “皇兄对靖边侯太过纵容了。 “你什么时候跟云卿浅关系好了？” 皇上眼底存着打量，清河长公主只当没看见，靠在椅子上笑：“日子太无聊就想找有意思的人玩，满京都看过去，我瞅着也就她跟别人的千金小姐不一样。” “不一样的折腾。”皇上没好气道。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遇到云卿浅，一定会发生变故。 “皇兄在转移我的话题，我在说靖边侯。皇兄难道不觉得靖边侯总停在京都不妥当吗？万一南召发动兵变，西南将士无人统领，是会出大乱子的。” 皇上也觉得靖边侯久留京都不太好，可架不住靖边侯好用，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交给他，他总能办的十分贴合他的心意。 “皇兄，铁打的硬盘流水的兵，总在一个地方掌兵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眯起眸子，清河长公主说的没错。 靖边侯在西南待的太久了，跟藩王也不差什么了，若是能将他留在京都，另外派了人去……倒也不失一种办法。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贸然派个人过去怕是无法服众。” 清河长公主缓缓道：“只这一点，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皇上眸子倏地一紧，再看靖边侯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靖边侯到底是在战场是厮杀过的武将，感官非一般敏锐，立刻顺着感官看过去，恰好对上皇上沉沉的眸子。 靖边侯心中一惊，冷汗窜上后背。 此时他人在京都，若皇上有了其他心思，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头一次，靖边侯生出必须马上离开京都的念头。 正在这个时候，周德回来了，将手里的账簿双手还给云卿浅。 “皇上，奴才带人分别将两百个禁卫军分开询问，他们所说和云卿浅说的并无不同，不过……” “不过什么，说。”皇上沉声道，七十万两银子总不能平白不见了。 周德：“他们说跟着靖边侯回来的时候的确遇到了一户人家马车坏在了半路，所以带他们绕行，绕行经过了一家茶寮，靖边侯请他们喝了茶水，这中间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 靖边侯脸色铁青：“本侯请禁卫军喝茶水有什么问题？” “侯爷莫要生气，奴才只是跟皇上说从禁卫军那边调查来的消息 ，事情真相如何皇上自有定夺。” 靖边侯咬牙，冲着皇上拱手：“微臣相信皇上。” 皇上看向周德：“你继续说。” “那一刻钟的时间里，是侯爷的人在看着银子。他们在茶寮里面，并不清楚红漆木柜是不是被调换。” 话已至此，靖边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又被云卿浅算计了。 他立刻跪下：“皇上是知道微臣的，微臣绝对不会做此等鸡鸣狗盗的事情！此事必有蹊跷，还请皇上下令严查，还微臣一个公道！” 若是从前，皇上自然相信靖边侯无辜的，可最近他已经对靖边侯有了意见，刚刚长公主的话也入了耳，对靖边侯的信任自然就不如从前了。 见皇上并没像从前那般开口维护他，靖边侯的担心彻底落在了实处。 “皇上，微臣愿意配合一切调查！”此时，他必须将姿态放至最低。 萧九宸：“父皇，儿臣也觉得靖边侯是无辜的。” 朝堂众人惊讶，靖边侯对翼王府和萧九宸的恶意，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的出来，此时忽然开口帮他求情…… 靖边侯沉着脸看萧九宸，想要看透他心底的想法，萧九宸却只是微微颔首。 靖 边侯：“……” “靖边侯镇守西南边境这么多年，岂会将区区七十万两白银放在眼中，故儿臣认为必定是有人存心陷害，还请父皇下旨严查，绝不能让靖边侯背此黑锅。” 云卿浅也道：“翼王府虽然和靖边侯常有意见不合，可在大是大非上绝对不能糊涂，不然岂不是便宜了真正将银子偷走的人？” 清河长公主笑：“皇兄，这俩孩子倒是不记仇的性格。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有人栽赃陷害，银子也的确是在靖边侯手里丢的。这事不好轻轻揭过。” “皇妹觉得如何是好？” “不如让靖边侯先将这笔银子垫付出来，什么时候靖边侯找到了银子什么时候就将他垫付的还给他。如此一来既给了靖边侯调查真相的时间，也不会让人说皇兄过于偏袒靖边侯。” 萧九宸：“请父皇给靖边侯一个机会。” 靖边侯差点吐了血，这哪里是让他暂时垫付七十万两白银，分明要讹他七十万两！ 这笔钱他拿的出来。 但若真拿出来，只怕距离靖边侯府抄家灭门的日子就不远了。 皇上的多疑，他比谁都清楚。 “皇上明鉴，微臣家底不丰， 之前的十万两已经倾其所有，此时是万万拿不出七十万两白银。皇上若是不相信微臣，可以将微臣关押起来，直至事情调查清楚那一日。” 一直没开口的宋子文，也开口道：“皇上，西南还需要靖边侯镇守，若将他长期关押，只怕不利于边疆安稳。” “靖边侯看护不力，丢失银子，原本就要受到惩罚。按照宋大人的意思，因为靖边侯镇守西南有功，所以不管他犯了何种大罪，皇上都要宽恕？” 刘永气的脸都红了。 “靖边侯镇守西南也是领了皇上俸禄的。为君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岂能拿着自己的功劳跟皇上讨价还价？” “黄河堤坝急待整修，工部的高大人每天去老臣家里堵老臣了，为的就是这笔银子。现在靖边侯说没了就没了？让老臣如何跟高大人交代？” “高大人比侯爷还小上五六岁，看上去可比侯爷老了十岁不止，为何如此大家心中都有数。” “靖边侯，做人做事情不能这么没良心的。” 刘永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云卿浅一脸钦佩，心里琢磨着回头调配个治疗地中海的药方好好滋养滋养老尚书所剩无几的头发。 第二百八十九章 铩羽而归 萧九宸：“父皇，儿臣觉得姑姑和刘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既如此，不如就遂了靖边侯的心愿，先将他关押起来，等事情查明了再说。” 刘永：“微臣附议。” “西南边境……” “宋大人！”清河长公主打断宋子文的话，含笑道，“靖边侯已经来了京都这么久，西南边境一直十分安稳，想来还会继续安稳下去，你说是吗？” 宋子文后背一凉，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偷偷看了一眼皇上，果然见皇上盯着靖边侯的眼神已经有了不耐烦：皇上对靖边侯的恩宠已经大不如从前。 若还要坚持……倒不如先示弱。 靖边侯憋屈的厉害，只能低下头：“微臣愿意配合调查，微臣相信皇上一定会还微臣清白。” 之前做那么多见不得人事情也没抓住过，这次什么都没做反而怎么都清白不了了。 “来人，将靖边侯周恒暂时关押天牢。”皇上沉声道，“另着大理寺卿追查此事，定要查获真凶！” 靖边侯谢恩，被禁卫军带了下去。 原本以为七十万两能为自己的帝陵添砖加瓦，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皇帝郁闷的很。眼见着周恒被带走了， 视线落在了宋子文脸上：“你的八十万两可筹够了？” 太极殿瞬间安静下来。 清河长公主收回视线，静静看着身边的皇上，眼底划过浓浓的失望：为了修他的帝陵，这是已经连皇帝的体面都不要了吗？ 可笑！ 她看向萧九宸，萧九宸点了点头。 两人于无声中达成了默契：这笔银子一定不能再落到皇帝手里。 “宋卿，银子可筹够了？” 宋子文硬着头皮：“还差五万两。” “既如此，你就……” “皇兄，不如将银子放在我那儿。我的府邸和宋大人离的近，必不会给宵小可趁之机，好好谋算一番，将那偷银子的贼引出来才行，不然日子久，对方将银子花干净，即便找到人又有什么用？” 皇上不悦：“收进国库也是一样的。” “若贼人真盯上这笔银子，闯入皇宫生了歹心可如何是好？银子重要，但皇兄的龙体更重要。” 清河长公主笑：“还是皇兄不相信我，觉得我会私吞了这笔银子？” “自然不会。” “皇兄，你清楚长公主府的银子有多少，就这么百十万两，我当真不在乎。也不过是想抓到贼人帮一帮皇 兄。若皇兄觉得多此一举，我自可撇开手不管。” 皇上笑：“既如此，宋大人凑齐剩下的五万两银子，今日一起送进长公主府。” “……微臣遵旨。” 从皇宫里出来，宋子文忍不住抬头看天，总觉得今日入宫一趟十分玄幻，什么都没做，就输的一败涂地了？ 靖边侯更是再次进了天牢。 “希望翼王殿下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 “承宋大人吉言。” 宋子文冷哼一声，甩开袖子上了轿子离开，翼王府的马车也缓缓离了宫门。 因是陆九亲自驾车，所以不必担心有人靠近偷听他们说话。 “今日，你做的极好。”萧九宸由道。 云卿浅挑眉：“王爷怎么不想着，银子是真的不见了。” “我相信你。” “幸不辱命。” 两人相视一笑。 “近日，我要去帝陵走一趟。” “赶在皇上过去之前？”云卿浅顿时猜出萧九宸的意图，“什么时候过去，我跟你一起。” 前世她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皇陵，如今有机会见到真的，她肯定想亲自去看看的。 “对了，那银子拿出来吗？”云卿浅问。 当时情况紧急，她将银子全部瞬 移放进了空间，现在都知道银子丢了，短时间内拿出来放在翼王府的库房里也会十分安全。 毕竟两人没什么直接的法律关系，如此大额财产放在她这里，萧九宸必定要惦记，更何况她的黑土地还侵吞过人家的金银珠宝。 “要收取保管费吗？”萧九宸问。 云卿浅愣了一下，摇头：“那倒是不用。” “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也没有。” 萧九宸道：“父皇情绪难以琢磨，靖边侯和宋子文之流不会善罢甘休。明里暗里他们定会派很多人盯着翼王府，银子还是你收着安全。” “也行。” 任谁也想不到云卿浅随身携带了七十万两银。 …… 靖边侯因为弄丢了七十万两银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朝堂一片哗然，工部尚书高立明直接在御书房哭的一把鼻子一把眼泪，从先皇仁智说到百姓多艰，从三岁幼儿说到白发老人……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眼看着要一头撞死在御书房。 皇上原本就心虚，又担心史书上留下他逼死忠臣的恶名，最后只能松口让户部尚书将原本给靖边侯准备的五十万两白银先拨给了工部，另让他找长 公主要宋子文准备的银子。 剩下的缺口就没了，想要去找偷银子的小贼。 高立明兴致冲冲去了长公主府，灰头土脸的出来又去了翼王府，两刻钟的功夫就被翼王府的侍卫赶了出来，口中还嚷嚷着“要银子去天牢找靖边侯，总赖上王爷算怎么回事”…… 听到来人禀报，皇上沉思：“难道银子真的不是翼王和云卿浅搞的鬼？” 虽然将靖边侯关了起来，可皇上还是觉得靖边侯没这么大的胆子偷银子，极有可能就是被萧九宸和云卿浅给坑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那么大一笔银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小德子，你确定禁卫军说的都是实话？” “回皇上的话，奴才是将人分开单独盘问的，若说一个两人说谎，可这么多全部口供一致……奴才认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皇上手指在御案上敲了两下：“周恒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还不至于为了七十万两银子做下这等事情。” “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靖边侯是上过战场的人，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怕是不容易。” 皇上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 “朕只要银子回来。” 第二百九十章 绝不独活 祥宁宫 皇上看了一眼要行礼的太监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他带着周德朝着大殿走去，还未靠近，远远的就已经听到太后和苏昭仪的笑声。 “嫔妾真是太笨了，太后娘娘要教我。” “你这孩子是故意哄哀家开心的吧？哀家看你这棋下的很有风骨。咱们再来一局，这次你可要全力以赴，不许再让着哀家了。” “太后娘娘实在高估嫔妾了，嫔妾只想着不要输的太惨丢了皇上的脸，哪里还能有别的心思。” “也罢，下了这么久的棋，想来你也累了。小李子，将给婉儿准备的糕点端上来。” 皇上得意自己的人得太后喜欢，推门进去：“不知道朕能不能吃上太后宫里的糕点。” 他看到太后和苏昭仪两人都盘腿坐在软塌上，两人中间的方几上摆着一副才下完的棋盘，太后执黑子，苏婉仪用白子。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两人身上和方几上，温馨融洽的很。 再开口，皇上脸上的笑意就多了几分真心。 “太后娘娘今日精神很好。” 太后：“有婉儿这么贴心懂事的人儿陪着开解，再多的烦闷都随风去了，哀家的精神可不是好了。怎么，皇上可是来接婉儿的？” 苏昭仪眨巴着林间小鹿一样的眸子看向皇上：“皇上，嫔妾可以在祥宁宫多几日吗？嫔妾喜欢太后娘娘。” “太后喜欢你，你也喜欢太后，朕若是强行将你带走，你和太后岂不是都要怪朕了？”皇上手指在苏昭仪鼻子上刮了一下，宠溺之情自然流露。 太后娘娘笑：“到底是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哀家去休息一会儿人，婉儿好好伺候皇上，待会儿就跟皇上一起回去。” “太后娘娘……” “眼睛怎么还红了，哀家让你走又不是不喜欢你，你得照顾好皇上啊，左右哀家这祥宁宫你什么时候都能过来。” 苏昭仪点点头哽咽道：“嫔妾听太后娘娘的话。” “快别哭了，不然皇上该以为哀家欺负你了。” 皇上赶忙道：“太后娘娘慈爱，对婉儿的怜惜，朕心里都知道的。” 太后摆摆手，扶着李公公的手去了寝殿休息。 皇上摆摆手，原本在殿内伺候的人也都下去了。 他拉了苏昭仪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捉了她一根手指把玩：“婉儿这几日辛苦了。” “嫔妾不觉得辛苦，太后娘娘对嫔妾十分关爱，她总说嫔妾还是个孩子，让嫔妾想吃什么就 吃什么。” 皇上嗔笑：“你这样说倒像是朕饿到了你。” “不是、不是的，嫔妾不是这个意思……”苏昭仪语无伦次，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皇上对嫔妾好，嫔妾都知道的……” “好了，不逗你了。”皇上摸了摸她的小脸，“你还这么年轻，朕已经老了，若朕驾崩了，谁还能护着你？这么个性子，怕是会被人吃了。” 苏婉儿这次没哭，而是认认真真道：“皇上去哪儿，嫔妾就去哪儿。有皇上护着，嫔妾就什么都不怕了。” “若朕死了呢？” “嫔妾绝不独活！” 皇上感动，见多了后宫女人对他的算计，苏昭仪的天真烂漫就显得难能可贵。 “你放心，等帝陵修好，朕还能陪你很久了。” 苏昭仪疑惑：“嫔妾以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听说皇上的帝陵很早很早就开始修了，如今还没修好吗？” “你呀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若非朕知道你心思澄净，就这么一句话就是要掉脑袋了。” 苏昭仪语气笃定：“皇上会护着嫔妾。” “没错，朕会护着你。”皇上眸色淡淡。 国师已经让他看过了他身后事，只要重修帝陵就能扭转乾坤，他还可以在这皇 位上坐很久很久，也能护着身边的人很久很久。 皇上最后还是没有将苏昭仪带走，他要去皇陵祭祀，苏昭仪位分不够，留在宫里他也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放在太后这里最放心。 “原本哀家也该跟着去看看先皇和姐姐……可哀家身体不适，若坚持跟着必定要皇上劳心还耽误你们赶路。” “皇上啊，你代替哀家多给先皇和姐姐说说话，告诉他们北周江山稳固，皇室和百姓都好着呢。” 皇上郑重答应：“太后娘娘的交代朕都记在了心里。” “好好，路上注意着点，早去早回。”太后叹气，“其实用不了多久啊，哀家就能亲自跟去跟他们说话了。” 苏昭仪立刻泪眼汪汪：“嫔妾要太后娘娘好好的。” “是啊太后，您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让云卿浅入宫诊脉。” “哀家的身体一时半刻还不会有事儿，倒是你此次去皇陵祭奠，可想好了带哪位皇子去？” 沉吟片刻，皇上道：“五皇子和六皇子。” 赵王和翼王一个不带。 太后眼中闪过幽光，不动声色道：“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五皇子就沉默寡言，六皇子又是个跳脱的……你可想好了？” “朕和 清河长公主一同前往，另外还有御医和三千禁卫军随行，往返不过三日时间，太后不必担心。” “你安排的十分妥当，哀家自是没什么担心的。” 钦天监算出的日子三月十八适合祭祀，皇上就定了三月十七午后出发，三月十八上午祭奠，三月十九日上午返回京都。 五皇子接到陪同圣旨没什么反应，倒是六皇子跳了脚：“为什么让我去？我不去！” XX：“皇上是老糊涂了吗？这种重要的场合应该让翼王殿下去啊！让你和五皇子去了顶什么用？” 六皇子丝毫不觉得被亲娘贬低打击了，反之他觉得亲娘说的很对。 “赵王那个烂人总闯祸惹事不让他去是应该的，凭什么不让翼王皇兄去！我不服！” 丽妃：“要不你去翼王府里问问王爷什么意思，你问他可要做什么？” 六皇子吓了一跳：“母妃你想干什么？” 他虽然跳脱但不是傻子，刚刚他母妃让他问三皇兄的时候，声音里分明带了期待和兴奋，难不成…… “母妃，咱们和三皇兄是一起的，万不能连累他。” 丽妃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是该寻个稳妥的法子。” 六皇子的汗唰唰的下来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抱紧姐的腰 三日之后，皇上和长公主轿辇离开了京都，朝着距离京都五百里的皇陵而去。 一般情况下，皇陵并不会距离京都太远，毕竟若是贵人驾崩抬那么远过去……冬天还好，夏天可就实在不行了。 但北周皇陵是开国皇帝亲自圈的位置，据说是那个位置有龙气，将皇陵建到那儿可保北周永世兴旺。 按照历史规律，压根就不存在长盛不衰的朝代，但北周的确是历经几次动荡都稳稳的传了下来，算是有惊无险了。 因此历代皇帝和北周的朝臣百姓对龙气之说还是十分相信人。 若皇上另选址重修帝陵的消息传开了，必定引起群臣争议，一个不小心就是皇位不稳。这也是皇上偷偷摸摸抠银子修皇陵的原因之一。 与此同时，萧九宸和云卿浅已经快马加鞭提前一日到了皇陵，站在巍峨青山下，只显得人无比渺小。 “这里有一支守陵军队驻扎，每日都会在附近巡视。我们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很难不被发现，姑姑告诉我这里有一条小路，因为山势陡峭，并无人看守。” 云卿浅顺着萧九宸的视线看向小道，那算是小道？ 不如说是九十度垂直 天梯。而且这山这么高，真等他们翻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了。而且谁能保证他们翻山的时候一定不会被发现？ “你在此处等我，最迟明日一早，我定会赶在父皇到来之前回来。”萧九宸叮嘱，“你找个地方藏身。” 云卿浅叹了口气，她是那种掉队的人吗？ 既然来了肯定要一起进去。 她认命的开始在自己的空间翻，看有没有可以用上的东西……滑翔机！ 他的一个师兄喜欢冒险刺激的活动，除了做研究就是各种极限运动，这滑翔机他玩了一次觉得不够刺激就丢到了实验室的仓库里。 “Duang！” 萧九宸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像是三个轮子的车子，可车子尾部还有悬着扇子，车子上面还有又长又大的顶棚，用绳子牵扯在车上，实在简陋的很。 萧九宸觉得云卿浅那个世界的日子或许没有她说的那么好，连一辆遮风挡雨的马车都没有。就眼前这么个破架子，风吹大一点就能散架了。 “上来！” 云卿浅兴致勃勃的转了一圈儿，跳上座椅，热情的招呼萧九宸。 “我怕它坏掉。” 萧九宸如实道。 看出萧九宸的顾虑，云卿浅挑眉：小样儿，待会儿就让你尖叫着喊姐姐。 在云卿浅的坚持下，萧九宸小心的坐在了云卿浅身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如骑马一般，应当他在前面保护她。 “你不会。” 萧九宸：“……” “抱紧我的腰！” 萧九宸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发动机启动的震动声音让他身体瞬间僵持住，完全忘记的了语言、忘记了自己来皇陵的目的。 他飞！了！起！来！ 简陋的马车越飞越高，山河树木都在脚底下越来越远。 风很大，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他们没有翅膀，却如同鸟儿一样飞翔。 萧九宸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云卿浅带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惊奇。 因为很久没驾驶过滑翔机，云卿浅谨慎的很，小心翼翼的控制方向、调整角度，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落到山顶上。 “喂，可以下来了。”云卿浅伸出手在萧九宸面前挥了挥。 萧九宸回过神：“这是什么？” “我们叫滑翔机。” “你知道怎么做吗？”萧九宸眼神囧囧。 若在和敌人对战 的时候用上这件武器，必将事半功倍。 “没法做，你看这里的许多零件都不是你们这个世界有的，造不出来，再者这里也没燃料。”云卿浅直接否了萧九宸的想法。 云卿浅和萧九宸面前隔着一个几千年后的滑翔机，风吹乱了头发、迷乱了眼睛。 头一次，萧九宸觉得他和云卿浅之间的距离如此之大，像是天和地的差别。 见萧九宸眼神怪怪的，云卿浅心里发毛，小心翼翼的问：“你还看吗？不看的话我要收起来了。” 师兄的东西，用可以，但用完要及时归还。 “收起来吧。”萧九宸回过神，“你们那边的人都可以这么在天上飞吗？” “如果路途特别远，我们会坐飞机，你可以理解成在天上飞的马车，但是没有轮子有翅膀，大的飞机一次可以带几百个人。” “载那么多人，还能飞快？” “一般情况下，一千里远的地方，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半个时辰？怎么可能！” 难得见严肃的萧九宸变成了好奇宝宝，云卿浅耐心的给他讲解了一波现代各种交通工具，着重介绍了飞机，说完之后，萧九宸整个人都恍惚了。 “回到王府我给你找点图片，你就有更直观的印象了，现在咱们是不是开始干活了？”云卿浅问。 萧九宸深深的看她一眼，他必须加倍用心才能留住她了。 在他看来，云卿浅描述的东西跟天上的神仙简直没什么差别，习惯了仙界的生活，又怎么甘心坠落凡间？ “说话呀？从哪儿开始？我对这边路况不熟的。” 萧九宸回过神，“太后说山顶有一个隐藏入口，是天然的，可以直通地宫。但具体的位置她并不清楚，需要我们找找。” 云卿浅：“……” 山顶很大的。 两人将山顶位置一分为二，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开地毯式搜索，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入口，可是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都没能找到。 春天的风像是后妈的手，吹的她脑袋懵懵的。云卿浅觉得自己要扛不住了。 “会不会只是传说？都找一遍了，一个洞口都没有。” 萧九宸也怀疑：“应该不会。” 云卿浅跺跺脚：“继续找！” “别动！” 萧九宸慢慢走过去，扶着云卿浅的胳膊将她带到身边，重新走到她之前站的地方一只脚踩了踩褐色石块，松动的。 找到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曾祖手记 萧九宸仔细检查褐色石块，经年的风吹雨打，石块的边缘已经变得圆润，若不是刚刚看到石块和山顶连接在一起的形状和他在曾祖手记中看到的一个地方像似，他也不会往那边方向想。 曾祖不会无缘无故的记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将长在石头缝里的花草清除了，就和曾祖手记中记载的一样了。” 萧九宸是个行动派，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开始清理石头连接缝隙的植被，云卿浅眯起眼睛打量曾祖的石头，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她看着石头往后退了几步，又退几步，再退……忽然她眼睛一亮，想起来了！ 当初构建云尘系统框架的时候，二师兄负责外部展现绘图，其他同门负责边写程序实现外部景观和构造，因为二师兄常常有新想法，他们的代码就跟着改了十万八千次。 当时云卿浅去窜门，常常看到二师兄被群殴的场景，她当时十分好奇二师兄作了什么死，还特意去看了看图纸。 某地中海师兄控诉：“将一个破漏斗当成机关入口，没有十年脑血栓想不出这点子。” 二师兄认真解释：“不 是破漏斗，是漏斗形状的陨石，只有陨石才能扛得住风吹雨打的打磨，而且你不觉得漏斗形状的陨石其实很酷吗？” “不觉得！” “这个陨石其实是有机关的，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只要将他们全部拨到正确的位置，就会触发机关，任何一个机关位置不对，都不会有反应。若有人想要暴力拆除，机关就会启动自爆程序，简直太完美了！” 地中海师兄大怒：“让你设计系统不是设计陵墓！你这防盗墓贼呢！” “怎么了？”萧九宸走到云卿浅面前，见她一言不发的盯着石头出神，以为她在担心，笑道“若是那般容易被我们破解开也留不到今日，再想想办法。” 云卿浅一言不发，走过去，仔细盯着漏斗陨石，蹲下身，手指伸到陨石尖尖的底部，一寸寸摸过去，忽然指腹下面出现一个凸点。 她眼中一喜，继续摸下去，一共去七个凸点，只要将单数的凸点用力按下，就可以启动机关了。 二师兄说，最高级的密码最简单。 一、二、三、四、五、六、七。 整整七个人凸点。 云卿浅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 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在北周能碰触到和前世有关的东西，她还是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难不成她的某个师兄也来了此处？只是因为某个不可知的原因，落到和她不同的时间点上，比如北周萧氏政权刚刚建立的时候？ “发现了什么？”萧九宸见云卿浅得泪盈于睫，有些担心，“今日查不到有用的东西，我们改日再过来，不必强求。” 他没想到云卿浅对萧家的事情这么上心，到底是小姑娘，找不到入口竟着急的哭了起来，跟她平日里的样子大有不同。 “我扶你起来。” “别动！” 云卿浅大声制止，“一、三、五、七。” 她从左开始数，依次按下凸点，瞪大了眼睛等着奇迹的发生。 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褐色石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云卿浅皱眉，难道她猜错了？可凸点的位置也对得上，不可能啊……这世界还真有两块一模一样漏斗陨石和七个一样的凸点？ 她站起来打陨石，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她又后退几步，察觉到有脚底的石头动了动，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又拉着萧九宸的 胳膊向后退了五步。 二师兄说：“这机关充满了人为关怀，必须将人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步，等人退至安全距离之后方可启动。” 褐色的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许久没有动过的齿轮在自行磨合，脚底有震感传，漏斗状的陨石在云卿浅和萧九宸面前缓缓分成了两半，中间露出一个天坑。 云卿浅知道那不是天坑，而是入口，待他们进去会自动恢复原状。 走上前，果然看到入口处有台阶，一阶一阶走下去，像是从天而降。 云卿浅拿出夜明珠递给萧九宸照明，两人沿着台阶缓缓而下。 “你很熟悉这个机关？”萧九宸不是很明白。 他们萧家老祖宗的东西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云卿浅头一次见怎么会如此熟悉？ 云卿浅也不瞒他：“我怀疑设计这个机关的人是我一个熟人。” “这机关存在少数几百年，怎么可能是你……”萧九宸看向云卿浅，“你是说还有其他人也从那个世界来到此处？” 不同的是那人去的是曾祖所在的年代？ 习惯了云卿浅带给他的各种惊奇、惊喜，再遇到这种事情，他已经能举一反三了。 可以设计如此巧妙的机关流传至今，而恰巧又被云卿浅发现了，萧九宸不得不感慨命运神奇的大手。 似冥冥中自有注定。 两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一个大平台上，准确的来说是戏台。 “据闻先祖喜欢听戏。”萧九宸解释。 云卿浅：“这里直达北周先祖皇帝的陵墓？会不会有机关？” 万箭齐发？水银成河？或者有毒青蛙、蛇、虫子？ 现代看古墓电影中，这些东西可都是基础标配，更厉害的还有鬼王之类的…… 看出她的想法，萧九宸哭笑不得：“不会，而且也不会有盗墓贼来这边。” “为何？” “北周的先祖很穷，他的陵寝并无多少陪葬品。” 云卿浅“哦”了一声，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入口处的机关，里面的方位和路线她是一点不认识，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萧九宸身边。 “老祖宗和他皇后的棺椁被放在后面，我们不要去打扰先人，只在这里拜一拜就好了。” 云卿浅点头，惊扰逝去的人，应该拜的。 “直接去祖父棺椁所在的墓室，在八号墓室。” 云卿浅脚底一个踉跄，皇陵这么潦草的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 萧家的江山要完了 “先祖有言，身后事情不要过于铺张浪费，从他这里往下一代一代帝王传承，他给后面的子孙都提前规划好了位置，每一个驾崩的皇帝按号码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好。” 云卿浅连连感叹，曾祖真穷啊！一个皇陵都要如此细细规划，生怕子孙后代铺张浪费，实在让人佩服。 可进入九号墓室之后，云卿浅就被打脸：墓室足足办个翼王府那么大，汉白玉铺的地面，黄金雕刻的龙柱，水中开的花儿都是红宝石雕刻成的，树叶是翡翠做成…… 如果这都不叫铺张浪费，她实在不知道什么才是浪费了。 也难怪皇上扣走那么多银子给自己修帝陵。 “祖父的墓室原本只有这么一半大，他登基之后才下旨将墓室想旁边夸张之后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云卿浅外头看他：“你的意思是你祖父占了你父皇的墓室？” 萧九宸有些无奈，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他父皇可还好好活着呢。 但是好在这里并无他人，他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父皇登基之后又挨着这里重新向外延伸，比这里还要大一些。” 云卿浅就大无语了，这是公然违背先祖的遗训斥 ，占据子孙后代的墓室。古人不是都讲究风水什么的，怎么皇上和皇上的爹这么不讲究？ 先皇和皇后的棺木并排放在的一起，周围的墙上点着长明灯，火苗摇曳中，莫名有些阴森。 “快点检查。”云卿浅催促，再是皇陵，也是死人的墓穴，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两人分头开始寻找，从墓室里的摆设再到皇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他们都没放过，可是一通折腾下来并没发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云卿浅问。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云卿浅放轻呼吸，仔细听了听：“有水流的声音。” 两人顺着声音找过去，果然看到两个墓室紧挨着的墙上有一个洞，顺着洞看过去，隔壁墓室里的场景让人惊呆。 那还是墓室吗？分明是鱼塘啊！ 而鱼塘原本应该是萧九宸父皇死后的居所。 难道皇上是知道变成了鱼塘所以才要换地方重新修建帝陵？ 两人迅速离开八号帝陵去隔壁的九号帝陵，偌大的墓室里都是水，直到人的膝盖深，除了水底的汉白玉还在，其他金银珠宝统统不见了，墙壁上留下一个一个被 扣走宝贝的丑陋痕迹。 “你觉得东西是你父皇派人抠走的还是进了贼？” “父皇。”萧九宸语气坚定，“这里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若真进了盗墓贼，这里的汉白玉不会留下。” 汉白玉说服了云卿浅，“外面看守这里的军队知不知道？” “应当是知道的，我们刚刚进来的入口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他们想进来只能从前面进来。” 云卿浅点点头，有了新的疑惑，“皇上为何不能直说，而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父皇墓室进水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父皇就必须下罪己诏，他不可能让这么大一个污点留在身上的。” “懂了。” “萧世英父占子墓，萧宏元亦如此，父子将子孙后代福气占尽了，萧家江山合该不过十代。” 讥讽的声音如同各种久远的时空穿过来，在墓室中回荡。 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年男子凌空而来，踩着水面落在了两人面前。 “你们是萧宏元的子女？” 萧九宸：“萧宏元乃是本王父皇，敢问前辈是何人？为何在我萧家皇陵内？” “老夫想去哪儿便去哪儿，莫说萧家的皇陵，即便是太极殿的龙椅也 能坐得。老头十分不屑，他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看的云卿浅，“你这丫头倒是有些眼熟。” 云卿浅微微一笑：“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老头一脸惊恐：“你、你是……” “分子横渡系统的内部环境不稳定，定是你调试代码的时候不用心！同一个问题敲黑板说三十遍都记不住？你的脑子是用来吃的？” 老头脸上惊恐更甚：“教、教授，您怎么也来了？来找我的吗？呜呜……教授你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没有网没有手机，我简直要疯了！呜呜……教授，你怎么才来？” 老头擦一把鼻涕眼泪：“教授，你怎么变成了个女人？师娘知道了不得疯了？” 云卿浅原本只是想戏弄他一下，没想到看到一个鼻涕眼泪一起流的老头儿，倒是显得她残忍了。 “二师兄，你还是这么害怕教授。”云卿浅笑嘻嘻道，“我不是教授，是你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的师妹啊，整个研究所里最年轻有为的小师妹啊！” 老头一僵，目瞪口呆，半晌道：“我不信！” “你好好看看我的脸。”云 卿浅将所有的头发都收起来，露出干净的额头，“咱俩在天台吃臭豆腐的时候，你说我额头大以后一准会要秃头，我在你的臭豆腐上放了超多芥末。” 老头眼泪都忘记流了：“没错……你不知道我对芥末过敏，我晕倒住院，你哭的跟死了老公一样。” 准未婚夫萧九宸：“……” 云卿浅眼眶发红，哽咽着伸出手：“二师兄。” “小师妹。”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萧九宸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人，想将云卿浅拉过来，但是想了想对方是个老头，这顶多算是亲人之间的拥抱，姑且算了。 宗亮做梦都没敢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云卿浅，两人好一番回忆、互诉过往，听说萧九宸是她在这里的未婚夫，宗亮一脸的同情。 “去我那边吧，这里水汪汪的，隔壁还有萧世英那个不争气东西，晦气！” 萧九宸讪讪道：“是本王的祖父。” “那在老夫面前也是孙子。”宗亮底气十足，“小师妹你不如考虑换个人，他们萧家子孙一代不如一代，马上就完蛋了。” 云卿浅赶忙道：“你好好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萧家的江山要完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是你活祖宗 宗亮将他们带到萧曾祖陵墓里，就在大戏台子下面，有超级仿现代大平层，里面的的桌椅书架全部是仿着现代来的。 不同的是，木质的沙发上面不是海绵而是锦缎丝绸，地上铺着的也都是纯手工编织的垫子，博古架上的则是珍奇古玩。 萧九宸看着其中一套月白色的瓷器，满脸的一言难尽。 “据记载，这套月光瓷酒器是先祖生前最爱，曾祖薨逝后随着他一起如的皇陵……还有这个花鸟漆器是太宗皇帝喜欢的……这颗红宝石是孝慈仁太后凤冠上的……”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也胳膊捣了一下宗亮：“你改行做摸金校尉了？” 住在人家皇陵里还盗了人家的墓，这不太妥当啊。 “别胡说八道，这是我和曾祖皇帝约定好的，陵墓里的东西随我取用，我只是无聊的时候寻宝打发时间，不然你以为我喜欢拿这些？” 云卿浅苦笑不得：“你好好说话，别胡说八道！曾祖皇帝都死了几百年了，骨头都变成一把灰了，少让死人给你背锅。” 宗亮斜了萧九宸一眼，“你既是皇帝的儿子，应当早早的背过族谱，萧家族谱上有一个不姓萧 的人你可知是谁？” 云卿浅疑惑：“既是族谱，应当都是萧家子孙，怎么还会有不是萧家的人？” “前朝末期战争四起，民不聊生，先祖带着两把锄头揭杆起义，名声渐起之后队伍越拉越大，但是农民起义有自己的局限性，眼看着要被诸军联合围剿的时候，一俊美男子从天而降。” 云卿浅看了一眼眉**须都透着得意的宗亮，暗暗忖度：从天而降的美男子该不是说的她这二师兄吧？ 而且这段话也像是二师兄写的，什么“农民起义的局限性”，这不都是历史书上的吗？ “此人足智多谋，有未卜先知之能，帮助曾祖避开几次全军覆灭的危机，曾祖登基之后，此人更是给曾祖提供了许多强国的方法，这才有了北周国几百年的繁荣。” “为让后人铭记此人功德，曾祖特意将此人记在了族谱上，让后世子孙都要记得的这人。” 云卿浅问：“他叫什么名字？” “宗亮。” ！ 果然！ “几百年过去了，你为何还活着？”云卿浅上下打量宗亮，眼睛亮晶晶，“难不成发生了基因变异？” 好想解剖研究一下。 宗亮太熟 悉云卿浅的眼神了，他这个小师妹的思路永远异于常人，见到从现代到古代活了几百年的同门师兄，不说惊讶尖叫，反而想着研究他。 实在太可怕了！ 想娶她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萧九宸打断云卿浅，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所以他说萧世英是孙子，不是在骂人，只是在阐述事实？萧九宸觉得不真实，暗暗掐自己的胳膊，很疼。 不是他在做梦。 “萧九宸见过前辈。” 萧九宸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就在刚刚他想起来宗庙里有宗亮的画像，虽然那副画像上的人年轻了许多，可还是能看出来与眼前的人是同一个人。 宗亮摸了摸胡子，抬手：“起来。” “二师兄，你这么正经，我不习惯。”云卿浅扯了一把他的胡子，“这是真的假的？” 宗亮咧着嘴将胡子解救出来：“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二师兄，你还没说，你为何会活了这么久？” 宗亮看了一眼萧九宸：“族谱上如何写的？” “不详。” “我没死。”宗亮慢悠悠道，“我和曾祖皇帝情同手足，他修建帝陵的时候就特意让我选了位置，这地方风 水好，躺在这里延年益寿。” 云卿浅不解：“你就算假死，也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待着，为何一定要地下？” 直觉告诉她，宗亮没完全说实话。 他们一组人里虽然各自的任务和分工不同，可二师兄是最活泼的那个，他那个性子是怎么能在地下生活这么久的？ 肯定有其他理由。 “二师兄，你跟我们回京都吧。” 云卿浅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宗亮，他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无奈和痛苦，若不是云卿浅特意留心定然是发现不了的。 所以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二师兄，你别搞那一套无名英雄的悲壮事情，赶紧的说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为何必须留在这里？” 宗亮叹气：“怎么还是这么个脾气？你在这里怎么没被人打死的。” “说重点。” 萧九宸也道：“前辈和曾祖皇帝一起开创了北周，如今却只能留在帝陵中，其中原因，还望告知，若能让前辈离开这里，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二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我忽然出现在这里或许就是你的救赎？你真的不试试？” 宗亮眼睛一亮，看了看萧九宸又看了看 云卿浅：“也许转机真在你身上。” 要说了！肯定是大秘密！ 云卿浅和萧九宸都打起了精神。 “曾祖皇帝薨逝的时候我已经七十岁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护国寺的空无方丈将我带到这里，告诉我皇陵将塌，北周将遇大劫，除非有人愿意守在这里。” “我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人，当然不相信这些玩意儿，可很方丈的话就应验了。北周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我虽然来自现代，可到底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说起来比在现代活的时间还长，岂能看着北周变成了人间炼狱？” “我找到了空无方丈，同意守在这里，他给了我一粒药丸，我吃了之后就一只保持着七十岁的样子。果然，帝陵稳固，大旱三年的北周有了甘霖，太宗流落在外的三子回朝一举稳住了江山社稷。” “后来我出去过，可只要我离开皇陵一百米就会浑身剧痛……最后我就认命了。” 宗亮说的轻松，云卿浅却十分的心酸，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几百年，多难熬啊。 “师兄，我能帮你做什么？” “留下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夺了子孙后代的龙气 “不行！” 不等云卿浅开口，萧九宸立刻拒绝。 宗亮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小气样，我是说留下来陪老夫几日。” 萧九宸讪讪道：“对不起前辈，我……” “行了，话都说不利索，果然一代不如一代。”宗亮冷哼一声，再看云卿浅又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样子，“小师妹你们怎么来了这里？有什么需要师兄代劳的？” 云卿浅知道宗亮不想继续谈论自己的事情，想着等以后她单独过来再跟他细聊，于是就将他们的来意说了。 “皇陵位置是空无方丈所选，他曾说过这个地方聚集龙气，只要按照他说的安放历朝历代的帝王陵寝，可保北周江山永固。” “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萧世英那个不孝的东西枉顾曾祖遗训，将自己的陵墓扩张到了萧宏元位置，萧宏元的修建帝陵的时候又将自己墓穴的扩张到后世子孙。如此一来，便是破坏了原来的风水，夺了子孙的龙气。” 云卿浅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师兄，你觉得这个说法可信吗？” 未免太过玄幻了点。 “你我都能在这里重逢，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云卿浅无言以对。 她问：“先皇动工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止 ？” “你觉得他能信？况且他既起了心思，连曾祖遗训都能不理会，又岂会听老夫的？搞不好还要派兵围剿我，左右是萧家的江山，随他们玩去。” 萧家的子孙感觉到浓浓的被嫌弃。 “请前辈指点。”萧九宸恭敬道。 云卿浅戳了一下宗亮：“天下动乱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你有办法就赶紧说。” 宗亮犹豫了一下，许久才道：“空无方丈曾经说过冥冥中自有定数，可也说了人定胜天，若你们放手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如何放手一搏？”云卿浅觉得二师兄说话越发高深莫测了，她没捕捉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做你们觉得该做的事情，有人作乱就平乱，百姓受苦就拯救百姓，若乱能平、百姓得救，这天心下不就太平了？否则那就是萧家气数真尽了。” 宗亮看了一眼萧九宸：“你读过史书应当明白，朝代更迭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但绝不能在我手里更迭。” 宗亮满意的点点头：“你倒是有曾祖风范。” “前辈谬赞。” 因宗亮的身份辈分实在太高太高了，萧九宸说话时刻恭敬，有许多话就不如云卿浅问起来方便，云卿浅也可怜他忽然多 出个活祖宗，能想到的就尽量帮他问了。 “皇上墓室里为何那么多水？” 宗亮摸了摸胡子，轻咳道：“上面机关出了点问题，漏了。” 云卿浅的&萧九宸：“……” ！ “皇上因为这个才要另修帝陵？” 宗亮摇头：“他将这里的金银都搬走之后才漏的，不过事后也知道此事。” 云卿浅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皇后娘娘的棺椁不见了！” 宗亮看了一眼萧九宸：“他知道。” “母后葬在了别处。”萧九宸避重就轻，不欲细说， 其实在清河长公主找他合作的时候提出想将元太后从皇陵带回草原的时候，他就动了将赵秋一并带走的心思。 上次去南青州的时候，和外祖父赵靖提起此事，赵靖思量许久才告诉他，他的母后压根就没葬入皇陵，皇上生怕别人诟病才瞒下了这事。 赵秋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就安排了自己的后事，封棺之前就被人带了出去，就安葬在南青州。 但具体的位置，赵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萧宏远为何要重修帝陵我并不清楚，或许这也是你要拯救北周的一个难关。”宗亮慢悠悠道。 云卿浅忍不住道：“二师兄，你说话老气 横秋的，跟你之前一点不一样。” “我本来就是个老头啊。”宗亮认真道，“我二十五岁来到这里，遇到了曾祖皇帝，和他惺惺相惜，一起打了天下，然后慢慢变老。”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老了之后才不死的，我就是个老人啊，如今见到你，才觉得恍如隔世。” 云卿浅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难受的不行了。 萧九宸还从未见她如此伤心，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安抚：“等你我都老了，前辈还是这副模样，他能陪你很久很久。” “所以我才伤心。” 二师兄太孤独了。 宗亮眼眶一红，笑道：“只要你争取活的和我一样长，师兄就不会无聊了。” “我努力！” 好在他们都不是一味沉浸在伤感里的人，缓过情绪之后，萧九宸告诉宗亮皇上明日会来祭拜皇陵的事情。 “明日他或许会跟先皇说几句心里话，你们可以躲着听一听。” 云卿浅看他：“你是不是总干这事儿？” “日子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宗亮吃的是守灵人的供奉，一日三餐十分丰富，除了不能离开这里，一切都安逸的很。 “刚开始的时候难熬，就在皇帝的棺椁里找些书看 ，有时候看到喜欢的东西也拿来把玩一番，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来了。” 云卿浅犹豫了一下：“师兄，分子横渡系统成功了，你要不要继更深一步的研究？” 宗亮老脸全是惊恐：“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竟然让我做研究？” “活到老学到老，而且你看看这里，与世隔绝，太适合做研究了，而且做研究的时候时间会过的很快。” 云卿浅尽力游说，但宗亮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压根不上当。 “你刚刚说的分子横渡系统成功了是什么意思？”宗亮对这个感兴趣。 虽然在古代活了几百年，可对于现代的东西还是记忆犹新，总觉得像是在昨日一般。 “就是这个意思。”云卿浅手在虚空中一抓，掌心多了一本工作手札，上面赫然写着宗亮的名字。 宗亮呆了呆：“连接了现代的实验室，还是……” “我认为在我的意识中，但是目前我还没计算好系统和外面的时间差，你看到的是我瞬间拿到出来的记本，其实我的意识是进入实验室，再去你的办公室拿出来的。” 宗亮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在，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沉下脸。 “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动。” 第二百九十六章 效仿先祖 一炷香的功夫，宗亮黑着脸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云卿浅，谴责的眼神让云卿浅莫名心虚：“我惹祸了？” 之前在科研所就是这样，她有时候不笑心弄坏了东西，二师兄就会用眼神追杀她。 “你们刚刚开启机关的动作太大，引起守陵军的注意，这会儿正在四下调查，生怕藏了人明日刺杀皇帝。” “他们能找到这里吗？” “那倒不会，曾祖皇帝在上面镇着呢，没人敢。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到这里有活人。”宗亮笑了笑，“不然不就是诈尸了？” 云卿浅瞬间捕捉到了他言语中的失落和寂寞，心痛之余便想让他高兴。 “二师兄，你想不想吃火锅？”云卿浅眨了眨眼就，“我给你变出来呀？” 宗亮眼中闪过向往，但还是摇头：“味道会传出来的，你不要以为这里的守陵军都是傻子，他们聪明的很，一定会顺着火锅味道过来。”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卿浅，你不必如此，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煎熬。”宗亮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我说说你今后的打算，你想当这小子的皇后？” 萧九宸脸上的 表情紧张起来，他看着云卿浅，想知道她的答案。 “二师兄，他还不是太子。” “我观他有帝王之相，北周的转机就在他身上了。撑过去迎来北周的中兴时代，撑不过就改朝换代。” 云卿浅呆了呆：“你什么时候会算卦了？” “活的太长，什么都会点，空无方丈也指点过我一二。”宗亮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我说的是真的，北周兴旺皆系你一身。” 萧九宸顿时觉得肩上压力山大，但还是郑重道：“晚辈必定拼尽全力。” “那间房子有许多曾祖手札，你去看吧。我想和卿浅单独聊聊。” 萧九宸看云卿浅，见云卿浅点头，他恭敬的给宗亮行了礼后，起身离开。 宗亮倒了一杯水递给云卿浅：“你对这小子没信心？” “是对这个朝代和制度没把握，三妻四妾是标配，我不想勉强别人更不想勉强自己。” 宗亮了然，“你就没把握让他一辈子守着你一个人？” “没想过。”云卿浅飞过一个眼神，“二师兄你在北周可曾遇到过心爱的女子？” 宗亮顿了顿，白色的眉毛都温柔了下来：“遇到过。” “她叫什么名字 ？” “她是曾祖的妹妹红云公主，她性格洒脱利索，我们曾一起上战场一起杀敌，她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云卿浅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若红云公主和二师兄修长正果，刚刚萧九宸不会不提。 “后来呢？”她轻声道。 二师兄垂眸：“在一次偷袭敌营的时候，她战死沙场了，那个女人厉害的很，临死都没看我一眼。” 云卿浅心中叹气…… “我以为是我单相思，后来收拾她的遗物才知道她打算那场战争之后就嫁我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当时自然是很伤心的，可这么多年过去，这伤心都就淡了……这样也很好，在我的记忆里，她永远是那个爱笑的小姑娘。” 云卿浅：“后来呢，你一辈子都没结婚吗？” “能和红云倾心相爱已是我的福气。”宗亮见云卿浅红了眼睛，满是褶皱的手摸了摸云卿浅的头顶，“小师妹，遇到互相喜欢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你要抓住机会。” “而且，就算他真的负了你，难道你不能全身而退？放在现代，不就是个离婚的事儿？” 云卿浅眼睛一亮，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似乎被打开了 天窗，太阳光瞬间照了进来。 是啊，萧九宸真对不起她，她大不了甩了他走人就是了，怎么会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哭哭啼啼的悲苦样呢？ 着相了！着相了！ 见她脸上带笑，宗亮没好气道：“想通了？” “通了！通了！” “想通了也矜持着点，等他找你说的时候再给他机会，世间万物，但凡得到的太容易，人一般都不大会珍惜。” “知道了，你这几百年就琢磨着这点事了？”云卿浅心情好，手指点了点他的胳膊，压低嗓音，“你刚刚说他有帝王之相，是真是假？” “假的。” “那你……” 宗亮正色道：“这种事情不好说的，难道一个人有帝王之相躺着就能当皇帝了？还是要努力去争去自己打江山，坐上龙椅自然有帝王之相。”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当初，你是不是就这么糊弄曾祖皇帝的？” “揭杆而起的人原本就有心当皇帝，我不过是让他信念更坚定一些，他当了皇帝，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云卿浅：“……” 宗亮活了几百年，早就将自己活成了波澜不惊的老头，如今见了云卿 浅，竟找回到了二十几岁的感觉，两人天南海北的聊，前世今生、当年现在，物是人非…… 林林种种，有时候云卿浅会气的直跳脚，有时候又会红着眼睛掉泪，不知不觉半夜都过去了。云卿浅抱着毯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宗亮宠溺的看了一眼她，“小孩子心性。” 一直觉得多活的几百年无用，今日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为了等这丫头。 “出来吧。”宗亮在地垫上，“重新沏壶茶过来。” 萧九宸拎着茶水坐在了宗亮对面，给两人都倒上了茶水，旁边的矮几上还放着新鲜的点心、果子，不用说都是供品。 “你若对不起她，老夫必不会放过你。” 萧九宸远以为宗亮会说教一番，没想到开口就是说云卿浅的事情，他少被人威胁，可面对宗亮的话，却丝毫不反感。 有人护着云卿浅，他很高兴。 “前辈放心，我必定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卿浅现在迟迟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顾虑，我也明白。我会证明给他看。” 宗亮看了他一眼：“曾祖皇帝的后宫只有静敏太后一人，所有子女皆出自她一人。” 萧九宸正色：“必效先祖德行。” 第二百九十七章 他在自残 云卿浅一觉醒来，宗亮和萧九宸都已经吃过早饭，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二师兄，我觉得你这里需要个窗子，一直用夜明珠照明，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事儿真多，快点收拾一下，等会儿皇帝就来祭拜了。你还要不要听他说话？” “要！” 根据宗亮几百年来的经验，皇帝来祭拜祖先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跟祖先吐露几句心里话，很多都是惊天的秘密。 也就靠着这些乐子打发时间。 …… 皇上和清河长公主按照祭祀礼仪行过祭拜大礼，如今站在皇陵前，看着依山体而建的巍峨陵寝，两人脸上的神情庄重而严肃。 五皇子和六皇子规规矩的站在后面，两人不是第一来皇陵祭拜，可其他皇子都没来，就他俩来，这还是头一次。 因此都谨言慎行，生怕做错了事。 清河长公主：“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一股磅礴之气，难怪先祖说这里聚集龙气，可保北周江山千秋万代。” “皇妹当真相信这个说法？”皇上问。 清河长公主：“先祖的话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皇兄不相信吗？” “朕……自然是相信的。”皇上含笑，“北 周江山必会千秋万代。” 清河长公主笑了笑：“来之前，太后特意吩咐让皇妹和皇兄一起去里面祭拜父皇和母后，现在咱们就前进去吧。” “在外面也是一样的。” 清河长公主惊讶：“皇兄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 皇上脸上的表情一僵，摇头：“无事，只是近来精力不济……既然皇妹想进去，朕就陪你一起吧，你们两个也跟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五皇兄萧瑜瑾和六皇子萧琮玖。 皇陵中放了许多的夜明珠照明，几个人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回荡。 六皇子紧紧抓住五皇子的胳膊，眼睛四下看着。 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 “五皇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六皇子小声道，“好像有人在我耳朵边上哈气。” 五皇子衣服被扯的歪歪扭扭，“皇陵中都是历代帝王，是我们的先祖，你不必紧张。” “我、我知道啊，我不害怕，就是腿软的厉害！” 六皇子在心里忍不住抱怨皇帝，他就想安安分分做三皇兄的小跟班，父皇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过来？什么仇什么怨！ 虽然是列祖列宗，可 隔着几辈子了，谁知道他们还认不认识他们这些子孙。 六皇子脑补的厉害，比如穿着龙袍的鬼魂张着血盆大口，咔嚓一口咬掉他的脑袋……再比如穿着凤袍的女鬼披头散发，手上的指甲那么长…… “五皇兄，我从来没做过一件坏事情，那些鬼要找也该找父皇……唔！唔！” 五皇子一把捂住他的嘴，饶是好脾气的人也咬牙切齿：“闭嘴！” 这是什么地方，就敢这么胡言乱语！ 而且父皇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此时又这么安静……五皇兄觉得鬼魂不会要他的命，但六皇子一定会！ “小六胆小，皇兄何必一定要他来？就算赵王犯错，九宸不是挺好的。” “皇妹很看好翼王？” “不管我看好谁，都是皇兄的儿子。” 皇帝看着清河长公主依旧年轻的侧脸，意味深长道：“皇妹这样说也没错。” “皇兄先去祭拜曾祖吗？那我去看父皇母后。”清河长公主道，“过会儿，我们还在这里会面。” “好。” 宗亮带着云卿浅和萧九宸换了个房间，从这个房间里可以看到每个墓室里的情况，也能听到那边的声音，但对方却不 会察觉到他们。 也不知道曾祖有没想到宗亮会将他们萧家的墓室改造的这么有趣。 “萧宏元进来了。”宗亮提醒他们。 云卿浅和萧九宸都盯着左上方的一个圆孔，清晰的看到皇上进了曾祖的墓室，他没率先祭拜，而是站了许久。 就在云卿浅看的眼睛都涩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曾祖在天有灵，一定明白朕的苦心。此处龙气耗尽，朕只能另迁他处，待朕的陵寝修好之后，将会重新聚集四散的龙气，保北周江山千秋。” “到时一场地动会埋葬了这里，还望曾祖理解朕的一番苦心。” “为表诚心，朕会留两子在此侍奉先祖，今日先带过来给先祖过目。” 他声音很低，若不是有宗亮的特殊装置加持他们压根听不清，更不要说距离他甚远的五皇子和六皇子。 云卿浅目瞪口呆，她看向萧九宸：“他什么意思？” 是要炸了这里，另外将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同留下？ 萧九宸面色阴沉，他想过会听到什么惊天的秘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父皇他疯了！ 宗亮也道：“几百年了，没想到萧家竟然 出来一个神经病！实在是难得一见！你们最好去查查他为何忽然就疯了。” 拿着自己的儿子献给自己祖宗，祖宗怕是想一巴掌拍死这不孝子孙。 “必须知道皇上新帝陵的位置和进度，否则他万一想炸这里，我们会被打的措手不及。”云卿浅立刻道，“二师兄，你老实说，空无方丈还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何不能离开此处？” 她对皇帝炸自己的皇陵并不感兴趣，可她不能眼睁睁看二师兄死在这里。 欠他们萧家的啊！ 宗亮笑：“我倒无所谓，毕竟已经活了这么久，生生死死早就看透……我不说了还不行，你眼别瞪那么大，怪吓人的。” 见云卿浅红了眼睛，萧九宸安抚道： “空无方丈是在护国寺坐化的，护国寺内留下了许多空无方丈的经书和手札，我们去翻翻，或许就能找到带前辈离开这里的办法。” “父皇还惦记着银子，皇陵应该还未完工，时间上应当还来得及。” 云卿浅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宗亮眸子含笑：“你放心，我肯定得送你出嫁，做你的靠山。” “呸！”云卿浅转怒为笑，继续盯萧宏元，“你们看他在自残！”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必不相负心 萧宏元拿匕首划破手腕，血滴在曾祖墓室里的一块石头上，因为他是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他的动作，却看不清石头上的东西。 “师兄，他在干什么？怎么觉得他这会儿跟什么上身了似的，神神叨叨的。” 宗亮冷笑：“有传言，曾祖墓室前的镇龙石可以聚集龙气，真命天子以自身血液祭拜便可得祖先庇佑。萧宏元，贪心的很。” 既要另起炉灶建新皇陵，也不愿意放弃传说中的龙气，鱼和熊掌都想要，太过贪婪。 “父皇从前并不是如此，相反他之前算是励精图治的好皇帝。”萧九宸面色复杂。 “龙椅坐久了，很容易眼瞎耳聋，很正常。”宗亮见怪不怪了，“不过要炸皇陵的，他是古今第一人。” 云卿浅总觉得宗亮在暗示她去解剖一下萧宏元的脑子，好看一看里面的坑到底有多大。 “他们下午就会启程离开此处，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回京都。”云卿浅看着宗亮，“二师兄，我会尽快去一趟护国寺，你等我好消息。” 宗亮点头：“不用担心我，几百年都过来了，不在乎一时片刻的。” “我知道。” 她会尽快、尽 快查明原因，将二师兄带到阳光底下生活！ …… 两日之后，皇上回宫，以苏昭仪侍奉太后有功进封为宸妃。 宸，代指帝王的住所，足见皇上对其宠爱。 后宫顿时掀起轩然大bo，宋嫔直接就发了脾气。 苏婉儿比她女儿年纪还小都已经封了宸妃，而她自从降为嫔位就一直没升上去，以后见了苏婉儿的面，她岂不是还要行礼？ 找要想到那个场景，她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难受。之前安慰自己是要当太后的想法，已经完全治愈不了她。 宋嫔在屋里来回的转圈儿，恨不能立刻派人杖毙了苏婉儿，但是她不能，依照她对皇帝的了解，前脚她敢弄死苏婉儿，后脚皇帝就能弄死她。 当真是宠的时候要星星给星星，不宠的时候喘气儿都是错的。 “欺人太甚！皇上欺人太甚！” “母妃当年得宠的时候不也如此？都是父皇的嫔妃，怎么就不能相互体谅一下？况且您也不是皇后，有什么好气的？” “萧如玉！”宋嫔的怒火直接被点燃了，“你是不是一定要气死本宫！本宫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坏处就是了。”萧如 玉顶着一张毁容的脸，笑的肆意，“母妃，看着你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手里，这滋味不好受吧？” “你！” “一报还一报，我不能将你如何，可有人能给你添堵啊！我倒是觉得这苏昭仪，哦不，现在是宸妃娘娘了，甚是可爱。” 秦嬷嬷见母女二人又掐了起来，连忙上前劝道：“公主殿下，咱们荣辱一体的，娘娘好了，您和赵王殿下才能好。可不能自家人斗，让外人看了笑话。” “呸！少再拿鬼话糊弄我！宋嫔娘娘只跟赵王殿下荣辱一体！” 萧如玉走到宋嫔面前，幽道：“母妃，咱们就这么着吧，我不好过，您也休想过安生日子！这是你欠我的、该着的！” “你让我痛快还好，否则，父皇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萧如玉甩甩手走了。 宋嫔盯着她的背影，眼底卷起一圈圈的旋涡。 …… 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上有意册封苏婉儿为皇后的消息迅速传开，但皇上始终不曾将这事情放在朝堂上提，将许多准备了一肚子话反驳的大臣憋够呛。 “听闻皇上有意给宸妃娘娘安排一个有名望 的娘家背景，为以后册封皇后做准备。王爷如何看待此事？”刘永问。 高立明：“皇上愿意让谁当皇后就让谁当皇后，当务之急是王爷一定要拿下修筑黄河堤坝的差事！还有清河长公主那边的银子，下官去了好几趟，长公主都避而不见，王爷可要想想办法啊！” 眼瞅春暖花开，冻土开化马上就能动工了，但是银子和差事没一样敲定，高立明急的一嘴燎泡，两颗眼珠子都是红血丝。 “银子已经够了，无须担心。”萧九宸道。 高立明：“不够啊，就算长公主给银子，靖边侯弄丢的银子还没找到呢！” “老高，你可真是榆木疙瘩！王爷说够了那便是够了！”刘永摸着胡须笑道，“这么久了，也就最近这些日子舒坦，靖边侯和天牢的缘分够深的，若是能趁着靖边侯在天牢的时候，一举收了西南就更好了。”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你去？” “微臣一把年纪，可干不了这活儿。”刘永笑，“银子如今是够了，可这差事……王爷究竟有何打算不如跟老高说说，你看他可怜的跟只傻狗似的。” “刘永！” “嘘！听王爷说。” 论耍嘴皮子，高立明从来不是刘永的对手，气呼呼的扭过头不理他了：“王爷，只要能按时修堤坝，您让下官做什么都成！” “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三日之内定会让父皇下旨。” 高立明眼睛瞬间亮起来，起来就给萧九宸跪下磕头：“下官替黄河沿岸的百姓谢王爷！谢王爷！您救了黄河沿岸的命啊！” 萧九宸双手将他扶起来：“你这样，本王无地自容。” “王爷……”高立明傻了，呆呆的去看刘永求救。 “你做着北周的官，为了北周百姓呕心沥血，本王身为北周王爷，只是在做分内之事，当不起你的谢。” 高立明嘴唇剧烈颤抖起来，眼底隐隐有泪光。 刘永亦如此。 “王爷，您定要胜过赵王！” 北周如今已经是外强中干，经不起一点点风浪，如果赵王继位，不是他们看低了萧逸珗，北周只怕要亡国了！ 乱世之下，受苦的还是百姓。 萧九宸被两人强烈的意愿深深震动，他望着二人：“必不相负！” 咚咚—— 陆九在外敲门：“王爷宫里传来消息，让您即可进宫。” “可知何事？” “如玉公主没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萧宏元疯了 萧九宸赶到宫里的时候，发现云卿浅也在。 萧如玉死在了祥宁宫，太后娘娘受了惊吓以至魂魄不安，皇上特意传召了云卿浅进宫给太后娘娘把脉。 皇上召见萧九宸进宫，乃是因为现场发现了翼王府的令牌。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萧九宸只觉荒唐：“父皇觉得儿臣要萧如玉的命，会留下如此显眼的证据？” “说不定是欲盖弥彰呢！”赵王双眼猩红，“如玉已经这么惨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我知道她曾经跟云卿浅起过争执，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能下此毒手！” 虽然赵王这个人自私自利，可对于唯一的妹妹萧如玉还是有几分真心的，难受也不全然是作假。而且既然在现场发现了翼王府的令牌，那不管这事情是不是萧九宸做的，那都必须咬住了他！ 萧九宸实在得意的太久了。 “父皇，请您一定为如玉做主！她可是您最心爱的女儿啊！”赵王哭道，“都是我这个皇兄无用，竟不能保护她！是我无用！” 宸妃小声道：“皇上，如玉公主好可怜，她的脸为什么这么多伤啊，是凶手弄的吗？” 皇上眸 子一沉。 “如玉在哪儿？如玉！” 宋嫔在秦嬷嬷的搀扶一下，一路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看到已经没了气息的萧如玉，顿时伤心的差点晕过去。 “如玉！你可是要了母妃的命了！”宋嫔抱着萧如玉，哭的浑身打颤，“母妃还说出以后咱们就在翠华阁里相依为命一辈子呢！你怎么、怎么就这么惨啊！” “够了！”皇上厉声道，“这里是祥宁宫！惊扰了太后娘娘，朕定不轻饶！” 宋嫔并不知道她来之前宸妃的话已经让皇上对她起了疑心，只哭哭啼啼道：“皇上，如玉是臣妾的命啊，臣妾是心痛至极才会御前失仪……” “如玉是你的命根儿？呵！”皇上冷笑一声，盯着宋嫔，“来人，即可将宋嫔送回翠华阁，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放她出来，若有违令者一律按抗旨论处！” 赵王傻眼，宋嫔也傻眼了。 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可看到皇上一脸怒容，又见周围人盯着他们的眼神，他们知道错没错。 萧如玉死了，皇上发落了宋嫔。 这二者之间……若不能有联系！ “父皇，母妃饶是犯了大错，现在她也只是 失去了女儿的母亲，请您宽宥她擅出翠华阁的罪过吧！儿臣求您了！” 赵王的意思，皇上是因为宋嫔无旨出了翠华阁才被罚，而不是和萧如玉的死有什么关系。 云卿浅也觉得应该让宋嫔留下来，她看向萧九宸，恰巧萧九宸也在看她，两人交换了视线，微微颔首。 萧九宸：“父皇，请允赵王所请，母女一场，总要哭一哭的。否则传出去，还以为咱们皇家不近人情，恐多有猜测。” 皇上眸子沉了沉，“既如此，那就允你为如玉梳洗……让她早些入土为安。” “父皇，如玉枉死，要为她讨一个公道啊！” “朕自会为她讨一个公道！难不成你就让你的亲妹妹在这里躺着？” 皇上一记冷眼扫过去，眼中的寒意让赵王面色一冷，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儿臣糊涂！是儿臣糊涂！” 太后扶着李公公的手出来：“如玉是哀家的孙女，年纪轻轻遭了这么大的罪过，定要调查个清楚！皇室公主都敢杀，下次是不是就要哀家的命了？” “太后娘娘，您现在千万不能激动。”云卿浅上前扶住太后的胳膊，“皇上肯定会还如玉公 主一个公道，您要先保重自己。” 皇上见太后气的脸都白了，赶忙道：“卿浅这丫头说的对，太后娘娘千万要保重好自己，剩下的事情朕定会严查。” “难为你了，如玉是你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了……就在哀家宫里梳洗吧，哀家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可忌讳的了，只当全了我们祖孙最后的情分。” 皇上面露惭愧：“太后慈爱，但如玉到底年轻，还是回翠华阁安置，也免得后面再挪动。” “既如此，你们看着办吧。皇上，你也不年轻了，要保重自己啊。” 皇上红着眼睛点头：“朕知道。” 太后身体不适回寝殿休息了，云卿浅奉旨留下照看太后身体，萧九宸作为嫌疑人不许随意走动，勒令回府随时配合调查。 宋嫔和赵王则是带着萧如玉的尸首一路哭着回了翠华阁，翠华阁的灵堂很快就布置了起来。 宸妃代表皇上去上了香。 祥宁宫的寝殿里。 太后靠在枕头上，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精神真的不大好。 “都言皇家无亲情，为了上位为了争权，父不父、子不子，见血的、不见血的，哪次死的不是骨肉？一代代，代 代如此。” “我给您按按头吧。” 云卿浅走过去，扶着太后坐好，不轻不重的帮她按揉。 “您怀疑是宋嫔动的手？为何在祥宁宫？” “不是祥宁宫。”太后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在竭力忍耐什么，“哀家看到了，有人扔进来的。” 云卿浅惊讶：“您是说祥宁宫只是抛尸地点？” “萧如玉出事之后很少离开翠华阁，哀家听说她和宋嫔的关系十分紧张，说是针锋相对毫不为过，宋嫔日子煎熬的很。宸妃的上位更是一针催化剂，她急需改变她和赵王的困局。” “您是说……宋嫔杀了萧如玉？虎毒不食子，宋嫔当真如此狠心？” “让她生不如死的事情都做了，何况是一条命。”太后讥讽一笑，连连摇头，“当然这也只是哀家的猜测。” 云卿浅却知道这差不多就是真相了，太后在后宫浸浮一生，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她既说出口，那极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而且太后应当还有没说的。 “宫里的事情会拖住皇帝，你们要尽快找到他新建皇陵的位置，万不能让他赶在了前面。” 想要炸掉皇陵，萧宏元当真是疯了！ 第三百章 他叫什么名字 “王爷已经安排人去找了，毕竟重建帝陵不是能藏得住的事情，想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云卿浅见太后面有疲惫，“您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太后摇摇头，她看向窗外，三月春日暖阳，眼中却是怅惘。 “这宫中是一日不得安宁。” 云卿浅明白，太后是厌倦了，可真知道皇上的疯狂想法之后，她又放不开。到底不是年轻人了，精力是真跟不上了。 “太后娘娘只管在宫里享清福，不管前朝如何变化，您老祖宗的位置都稳如泰山。我也能靠着您继续在京都横行霸道！” 说话的时候，云卿浅还故意变现出一副趾高气昂的螃蟹样子，逗的太后哈哈大笑。她抹掉笑出的眼泪，将云卿浅拉进怀里，轻轻拍了两下。 “你放心，就算哀家不在了，也一定给你留足了横着走的资本。” 云卿浅心底软了又软，“您要相信我的医术，可不许砸了我这神医的招牌。” “好、好。” 太后原本就不是伤感的人，被云卿浅一番插科打诨，精神顿时就好了不少。 “此次去皇陵有何收获，跟哀家说说。” 云卿浅想了想：“您知道空无方 丈吗？他很有名气吗？” 回来这两日，她还没顾得上去调查空无方丈的事情，而且可能因为空无方丈是曾祖年间的人，原主的记忆中也没什么相关信息。 想来想去，一时去不了护国寺，倒不如先问问太后。 “空无方丈原是曾祖的一员猛将，后皈依佛门，此人天赋极高，虽半路出家，却还是成了一代高僧。” 提及空无方丈，太后的都是赞言和钦佩。 “曾祖是泥腿子起家，但空无方丈是真正的王孙贵族，据说清贵出尘、文武双全，是许多贵女的梦中佳婿。” 云卿浅惊讶，她问一个老和尚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听到一个翩翩公子。 “既如此，他为何出家当了和尚？” 是红尘的酒不香？ “空无方丈是前朝王爷，因为他帮曾祖平定天下，家中亲人悉数被前朝昏君屠尽，北周建立之后，他就遁入了空门。” 云卿浅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犹豫了一下她问：“空无方丈有没有迁怒曾祖？” “这一点哀家不知，但他一定是无法原谅自己。”太后拍了拍云卿浅的胳膊，轻声道，“他新婚妻子死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 隔着几百年得的距离，云卿浅似乎看到了空无方丈满门被屠杀的惨烈场景，仿佛看到年轻男子伤心欲绝的癫狂，也仿佛看到了他万事安定之后转身去佛寺的背影。 北周百姓几百年的安稳日子来之不易，任何想要搞破坏的人，都应该被挂出来，人人得而诛之。 即便是九五之尊也不应该例外。 “宗亮呢？”她问。 “宗太傅？”太后笑道，“你今日怎么总是问曾祖年间的事情？跟现在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云卿浅自然不会将宗亮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笑道：“此次去皇陵感触破深，听王爷说宗亮是上了萧家家谱的人，外姓人能上皇室家谱，他一定十分的厉害。” “自然。如果空无方丈出家之前是曾祖的战神猛将，那宗太傅就是皇上的智多星、军师。曾祖的打的几次有名的胜仗都有宗太傅出谋划策的痕迹。” “说句不敬的话，被北周的江山其实是他们三个人一起打下来的，空无方丈和宗太傅并不必曾祖逊色多少。” 放眼整个北周，估计也只有太后敢说这样的话了。 “这话是曾祖亲口所说，只不过空无方丈坠入空 门，宗太傅无心皇位，这才让曾祖上了位。曾祖一生都耿耿于怀，无法报答两个兄弟。” 云卿浅了然，一个当了和尚，一个一辈子不结婚没有子嗣，即曾祖连恩泽子孙后代都没机会。 “曾祖是天命所归，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说的没错，成大业，运气也很很重要。宗太傅一生辅佐曾祖、太宗两位帝王，死后被葬入皇陵，和曾祖为伴。” 云卿浅试探道：“宗太傅就算一辈子不成亲，也总有子侄吧？他们能去皇陵祭拜吗？” “他没有子侄，没人知道宗太傅来在何处，家是哪儿，有没有亲人。史书上记载，宗太傅曾经救曾祖于为难中，断言曾祖有帝王相。”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二师兄绝对是骗子里高手，先将人哄住、信念立住了，再将信念当成原动力推着曾祖皇帝去打江山。 厉害！ 云卿浅听的出来，太后十分推崇曾祖、二师兄和空无方丈三人，她说起他们三个人的时候眼中闪光，就跟她谈及当红偶像的时候一模一样。 “空无方丈一直在护国寺清修，坐化后是安葬在了护国寺吗？” 太后摇头：“不知 道。” “什么意思？” “曾祖修建帝陵的时候在自己的墓穴旁边给宗太傅和空无方丈都留了位置，宗太傅死后是葬在那里的，可空无方丈应该是没有的。” “他是三个人里最后一个去世的，而且还是护国寺送的消息……”太后摇头，“哀家也觉得他不大会同意葬在帝陵，毕竟是前朝王爷。” 云卿浅明白太后的意思，生前都过不了那道坎儿以至于要当和尚修行，更不要说死后葬在萧家的皇陵了。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找到空无方丈的埋骨地就一定会有发现，说不定就能救二师兄。 “他会和他的家人葬在一起吗？” “当日前朝将空无方丈一家屠杀之后放了火，大火烧了三日……空无方丈回去之后只带了一捧灰出来，之后将他将家人骨灰洒于高山水流，彻底魂归大地。” 云卿浅惊讶，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是这样的。 “空无方丈真可怜……” 发生这等惨剧，任谁也没办法接受曾祖的高管厚禄，只怕午夜梦回，都要从噩梦中惊醒。 出家，的确是空无方丈唯一的救赎了。 “空无方丈出家之前的俗名叫什么？” 第三百零一章 往事轻尘 “前朝是杨家天下，空无方丈俗名杨轻尘。” “渭城朝雨浥轻尘，一听就是翩翩贵公子。” 太后笑了笑，“这些都是已经作古了的人，想来此时三人应当见面了，许是把酒言欢呢。” 云卿浅在心里默默道，曾祖和空无方丈不可知，但宗亮却是在帝陵活的好好的。 “太后娘娘，我想看看关于空无方丈的书，您这里有没有？” “你今日有些奇怪。” 迎着太后打量的眼神，云卿浅毫不心虚：“我觉得空无方丈的一生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跌宕起伏，我想仔细看看。” “这倒是……不过所谓跌宕起伏是外人看的，落在自己身上就是一日一日的煎熬了。”太后摇摇头，轻叹一声，“待会儿你拿着哀家的令牌去宫中藏书楼，哀家记得里面有曾祖命人给宗太傅和空无方丈写的传记。” “曾祖和太宗年间的几次大灾祸，也是在空无方丈的指点下避开的，他只是不能接受北周的荣华，但还是一心希望天下百姓过好的，是真正有慈悲心的人。” “您这样说，我对他就更加好奇了。” 太后笑骂道：“你这皮猴儿，不想陪哀家了就直说，遮 遮掩掩做什么？小李子，你送这丫头去藏书楼，不看完里面的书不许下来。” 李公公乐呵呵道：“真将云姑娘饿出个好歹来，心疼的还是太后娘娘您，到时候指不定又要怪奴才了。” “快走、快走，哀家可要好好清静清静。” 云卿浅安置好太后之后，在李公公的带领下去藏书阁，经过翠华阁附近，看到苏宸妃朝这边走来，看了看，是奔着她来的。 她停下来，行礼：“见过宸妃娘娘。” “云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本宫刚从翠华阁里出来，如玉公主实在太可怜了。”宸妃哽咽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心狠手辣的贼人竟然能对一个弱女子下那么重的手！” 云卿浅点头：“可怜啊。” 宸妃顿时像是找到了知音：“云姑娘也这么觉得吗？本宫才祭奠过如玉公主，云姑娘这会儿也要过去吗？你的心是好的，但本宫劝你暂时不要过去。” “为什么？” 宸妃苦恼道：“宋嫔和赵王殿下吵了起来，挺凶的。你现在过去怕是要被连累。” 宋嫔和赵王在萧如玉的陵前吵架？这是为何？他们母子向来团结的好，尤其现在不更得抱团取暖，怎么还 掐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宸妃上赶着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可从来没因为苏婉儿一副小白莲的样子就敢将人看轻了，相反，她一直将苏婉儿放在大人物的位置上，长得好看还能在宫里活的久的，绝不可能单纯。 单纯的早被后宫妖魔鬼怪吞的一点骨头渣都没了。 “多谢宸妃娘娘告知，既如此，我就不过去了。” 苏婉儿一愣，似没想到云卿浅如此的“从善如流”，她纠结了一番，又道：“本宫看宋嫔娘娘伤心的厉害……可惜她不喜欢本宫，也听不得本宫安抚。若有人能好好劝慰她一下就好了。” 云卿浅继续叹气：“是啊，刚死了女儿肯定伤心啊。” “云姑娘可……” “我觉得现在任何人的劝慰宋嫔娘娘都听不进去，唯有一人的话许是有用。” 宸妃眼睛一亮：“谁？” “皇上呀，皇上是如玉公主的父皇，只有皇上才能明白宋嫔娘娘的伤心欲绝，能共情的人才能安慰彼此。” 云卿浅叹了口气，“都是失去了女儿，或许皇上也需要宋嫔娘娘的安抚，两人都受伤，互相安慰才能好起来。” “皇上最是喜欢宸妃 娘娘，您的话宋嫔听不进去，皇上一定能听见去的。” 苏婉儿皱眉，她是这个意思吗？云卿浅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 “宸妃娘娘最是心善，若不为宋嫔娘娘做些什么只怕心中难安，不如就劝慰劝慰皇上？” 云卿浅亲眼看到苏婉儿眼底的单纯可爱变了样子，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看来这位不知道谁派来的高手，做任务的同时也十分贪恋皇上的宠爱以及这份宠爱带来的好处。 刚封了宸妃，“本宫”二字已经就轻驾熟了，也不知她的“本宫”是指宸妃还是皇后？ “宸妃娘娘快快去吧，民女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才转身就察觉到背后盯着自己的视线，凉嗖嗖的，显然是气够呛。 一直转弯确定苏婉儿再看不到他们，李公公才道：“宸妃娘娘未必愿意皇上去翠华阁。” “李公公何以说此话？” 李公公笑道：“云姑娘是个聪明人。” 云卿浅笑了笑，看，宫里的人都不相信苏婉儿是个傻白甜，只有皇上那个一心只想炸皇陵的人才相信她天真无邪。 苏婉儿的崇拜、依赖，不加掩饰的纯粹爱意，简直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填补了 皇上大男子主义的缝隙和漏洞。 对方这是将皇上了解的透透的，特意为他量身打造了一个苏婉儿出来。 只看皇上连曾祖遗训都顾不得了，就知道苏婉儿做的有多成功了。 她很想知道对方究竟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想知道皇上得知自己的宠爱的小白花其实是一朵硕大的黑心莲会是什么反应。 必定有趣。 “云姑娘，这就是藏书楼了。您拿了祥宁宫的腰牌给看守此处的禁卫军看，他们就会放您进去了。” 云卿浅：“多谢李公公，我看李公公眼底有血丝想来是晚上没有睡好，这里有些安眠的药丸，您拿去试试。” 李公公喜出望外：“云姑娘的药都是千金难求，给奴才用可惜了。” “医者眼中众生平等，您背后照看了我许多，我心里都记着呢。” 李公公笑眯眯的将药瓶揣进了袖口里：“您是太后娘娘心尖尖上的人，奴才定要好好伺候着。” “那咱们就互相帮助。” 云卿浅说完，笑着摆摆手，将令牌递给了藏书楼的禁卫军，禁卫军验了令牌又看到是李公公亲自送来的，没有难为她就将她放了进去。 进了藏书楼，云卿浅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百零二章 小姑娘很高兴 这哪儿是藏书楼啊，分明是防着现代图书馆打造的，就连临窗子放的长条书桌都跟现代所差无几，不同的是这里的用料、做工更加讲究。 不用说，肯定是二师兄给曾祖建议建造的。 只是这图书馆建造在皇宫里，平日里压根没人来，窗前的长条桌就有些浪费了。 她四下转了一圈儿，按照书架侧面的标注的年代和类别，很快就找到了曾祖年间的书，立刻选几本，一看就入了迷。 曾祖年间，当真是波澜壮阔，每个被记录下来的人都是惊才绝艳，闪亮了他们那个年代。 曾祖的确是扛着两把锄头起义的，可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他年幼的时候受教于避祸乡下的鸿儒和将军，此人或许不如空无方丈和宗亮有那么多惊艳的时刻，可他心性坚定，认定的事情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建立北周之后，曾祖颁布了许多休养生息的政策，虽然有些政策一看就是宗亮的手笔，可他能听进去并坚持实施，本身就具有了一个帝王的心胸和长远目光。 更令人称赞的时候，曾祖的皇后只是个村妇，可他依旧守着她一人过了一辈子。 很难得。 乱世出 英豪，红云公主是这些男人群像中的最亮眼的存在，她战死的时候北周已经建立，她也被册封为公主。 按照她当时的身份原本不需要亲上战场，可为了诱敌必须派一个有身份的人去，此一去九死一生。 原本曾祖要御驾亲征的，是红云公主给他下了药，悄悄带人出了军营。 红云之身诱敌，北周剿灭了最后一支敌对军队，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北周实现了真正意义上大一统。 可惜那个爱喝烈酒的女子死了：身中数十箭，倒下的时候还面向北周的方向。 云卿浅心里堵得慌，她合上书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一下午的时间都过去，此时夕阳西下，橘色的光将远处皇宫的琉璃瓦都染上了金色，耀眼极了。 “回去吧。”萧九宸的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 云卿浅轻声道：“二师兄说红云公主临死前都没看他一眼。” “嗯。” “她肯定是知道他在，也肯定是想看，可深情的看一眼之后呢，她死了，他还有漫长的人生。所以不如不要留下念想。” 萧九宸：“宗前辈如此通透，几百年来岂能想不明白？” “你说 的没错。” 云卿浅收起感慨，回过头看萧九宸，对上男人温柔的眸子又避开：“皇上不是下旨让你在王府待着，怎么又进宫了？” “南召皇派人前来，靖边侯如今在天牢，父皇要找人撑场子。” 云卿浅惊讶，一边快速将书收起来放在书架上一边问：“你刚刚说的是南召皇？我记得拓跋岳说过，他的父皇和母后已经开始对峙，南召皇此时派人前来是什么意思？” “求娶萧如玉。” 云卿浅惊讶，求娶萧如玉？南召皇真不怕拓跋岳多一个有力的妻族？还是另有所谋？ “不用想了，南召皇是为了羞辱拓跋岳。” 云卿浅简直大无语了，这老子是跟自己儿子有大仇！明知道发生了何事，还大张旗鼓的要为儿子求娶？是亲爹吗？ “萧如玉人已经死了，他们是个什么说法？” 萧九宸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一言难尽，皱着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见他如此，云卿浅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 “该不会……” “南召使者说，他们来之前南召皇说了早就听闻如玉公主美名，不要说公主只是毁了脸，哪怕是死了，只要 能娶进门，都是拓跋岳的福气。”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现在她理解南召皇后想要干掉南召皇的想法。这么个缺德玩意儿，让他多活一天就是给自己添堵。 就没见过两口子斗法可劲儿祸害自己亲儿子的！ “皇上什么说法？” “父皇十分心动。” “嗯？” “去上面说。” 藏书楼一共分为三层，下面两层藏书，最上面一层类似观景台，远远望过去可以看到祥宁宫的屋檐。 两人凭栏而站，晚霞漫天。 “南召使者带来的聘礼是慕容家的训练铁骑的独门方法。” 云卿浅惊讶：“南召皇是疯了吗？！” 南召弹丸之地能在几个大国的夹缝中安然无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慕容家的铁骑威名在外，不然早就被踏成平地了。 现如今，只因为跟自己的皇后斗法，就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交出来？而这只是为了给慕容皇后添堵？ 以前觉得萧宏元脑子有大坑，现在看跟南召皇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慕容家是不是出事了？” 否则南召皇帝不可能拿到如此珍贵的东西，若是早拿到的，他也不至于被慕容皇后压制这么久 。 萧九宸点头：“慕容家主中毒，如今危在旦夕。趁着慕容家大乱，有人偷走了练兵图！” MD！ 云卿浅是个文明人，轻易不骂人，可这会儿真是忍不住了！当皇上当成下三滥可真是旷古奇闻！ “你帮拓跋岳吗？” 萧九宸看云卿浅：“你希望我帮他？” “当然！”云卿浅毫不迟疑。 萧九宸眯了眯眼睛：“为何？” “你那什么眼神？”云卿浅白了他一眼，“拓跋岳也算是咱们朋友了，而且拓跋岳跟你谈合作的时候合作内容就包括了慕容家的铁骑，给了皇上算怎么回事？！” 萧九宸笑：“只是因为这个？” “难不成还以为我对他情根深种，故意哄着你去救他？脑洞开这么大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说书？” 萧九宸实在喜欢她炸毛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顶：“回去吧，好戏要开始了。” “你说话就说话，没事儿揉我头发干什么？” “你发质好。” “萧九宸，一点也不好笑。” 两边并肩而走，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又捏合，像是一副瑰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但你有进步。” 都会哄小姑娘了，小姑娘很高兴。 第三百零三章 这个父皇留不得了 入夜，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去见了拓跋岳兄妹，看到二人，拓跋岳十分意外。 “如今盯着我这里的人不少，你们此行太过冒险了。”他邀请两人入座，亲自斟茶。 除了泡茶的是茶叶沫子，他依旧是翩翩贵公子，即便被困，依旧不见丝毫狼狈和落魄。 “你与本王合作，本王自然不会弃自己盟友于不顾。”萧九宸喝了口茶，又放回桌上，“三皇子可曾见过南召使者？” “未曾。” 云卿浅皱眉：“如今他们竟然连面子上的事情都不愿意顾及了吗？” “原本就敌对，我受困正和他们心意，自是不需要顾及。” 见云卿浅生气，萧九宸不动声色道：“你若想离开这里，自是有办法洗清自己的清白，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打算以自己为诱饵看南召皇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拓跋岳看了一眼萧九宸，意味深长道：“翼王殿下心胸可以放的开阔些。” “因事而异。” 因人而异。 拓跋岳想装可怜博同情，那是万万不能的，他一定要让云卿浅看清拓跋岳的腹黑。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的交锋，云卿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时尴 尬的脚指头挠地面，前生今世两辈子终于有人愿意为了她争风吃醋，可这感觉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爽啊。 只想土遁有木有！ “你们让你娶萧如玉的灵位过门，你是何打算？”云卿浅问。 “休想！” 拓跋玉推门进来，一张粉色小脸都是怒气：“你们北周的皇帝和我父皇一样，做事情只讲利益不看亲情，萧如玉都死了，他还想最后赚一笔，不要脸！” “如玉！”拓跋岳厉声道，“向翼王殿下道歉！” 萧九宸再不喜欢萧宏元，那也是他亲爹，不管是从父子伦理还是北周国体，他都不可能当没听到。 “本王送给公主两句忠告：一是祸从口出，二是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 拓跋玉脸色铁青，刚刚她是怒气上头冲动之下喊了那话出来，这会儿在萧九宸双眸的注视下，只觉得后背发凉，张狂的眼中终于慢慢有了畏惧。 “对、对不起。” 萧九宸太吓人了，她不想嫁给他了！ “日后我必定会狠狠管教阿玉，还请翼王殿下饶她这一次。”拓跋岳再次拱手。 其实云卿浅觉得拓跋玉骂的没错，萧宏元可是不要脸的很！不 管是为人父还是为国君，在南召使者提出请求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那就是已经丢了体面。 当然她如今的身份还是萧九宸的未婚妻，还是要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的。 她淡淡道：“九公主以后还是谨言慎行，毕竟就算你不怕死，也极有可能会连累你亲近的人，比如你哥哥。” 拓跋玉咬着嘴唇不说话，但是看的出来，这会儿是真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父皇不会立刻答应南召使者，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你应当知道，朝廷中多的是给父皇递台阶的人。所以你要尽快获得自由，摆脱目前的困境。” 拓跋玉的事情翻篇了，谈话很快进入下一个流程。 拓跋岳：“翼王殿下刚刚说我们是合作者，我以为翼王殿下会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伸出援手。” “三皇子应当让本王看到你的实力，毕竟实力相当才是合作。” “必不会让翼王殿下失望。” “拭目以待。” 高手对决，三两句话就能定乾坤。 云卿浅有点明白两人的谈话内容结束，可她不明白的就这么几句话让陆九来送个消息不成？ 非要大半夜的亲自走这 一趟？ 她正疑惑，又听到萧九宸道：“慕容将军中毒的事情你可知晓？” 拓跋岳和拓跋玉瞬间变了面色，萧九宸皱眉：“难道你们就不怀疑你们父皇是如何拿到慕容家训练铁骑的方法？” 拓跋岳沉声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府中出了叛徒，潜入外祖父书房盗走了练兵图。” “说是叛徒也没错，你大表哥慕容海新娶的妻子是你们父皇派去的奸细，她在慕容老将军的饮食中下了毒，趁着慕容家大乱的时候盗走了练兵图。” “不可能！蓉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拓跋玉失声道，“他深爱我大表哥，不可能做出背叛慕容家的事情！” 萧九宸：“消息上说慕容海新妇病故，但皇宫里多了一位蓉妃娘娘，册封当日被你们母后掌了嘴。” 拓跋玉直接傻掉了，她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拓跋岳缓缓道：“父皇后宫美女如云，嚣张挑衅者不计其数，母后从不将她们放在眼中，哪怕父皇故意让其他女人穿着皇后服饰招摇过市，母后都不予理会。” 而这次区区一个蓉妃就让向来冷静自持的皇后大怒以至于当众掌掴了那女子， 足以见得事情的严重性。 “外祖父一生征战沙场，为了南召呕心沥血，没想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我刚刚还说你们的皇上不好，我父皇才是真正的猪狗不如！” “他哪怕抄了慕容家都比这样来的光明磊落！就算他派了奸细嫁给我表哥，拿到了练兵图……也不该将她纳为妃！” 这何止是皇帝对忠臣良将的辜负，这是彻彻底底的羞辱！他是将慕容家的脸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 只因为他们有风骨，不吹捧他的昏庸误。国！ “三皇兄，你不要再对他心软了！南召没了他能更好！”拓跋玉咬牙，“若不然，外祖父一家，还有在母后都会不得好死！” 云卿浅看了一眼拓跋玉，觉得这位九公主是真刚，狠起来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埋了！不过南召皇帝的确过分的很，她要是拓跋玉指不定早就一把药过去了。 “有三哥呢。”拓跋岳的将拓跋玉扶起来，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放心。” 就那么一瞬间，云卿浅感觉到拓跋岳身上的气息全变了，虽然他依旧表情平静、嘴角带笑，但是眼中有了杀气。 难道，这才是萧九宸今日的目的？ 第三百零四章 给皇上递台阶 回去的时候，萧九宸让陆九先骑马离开，他和云卿浅慢慢走回去。 京都繁华，宵禁也会晚一些，这会儿正值戌初，主街上还十分的热闹。人来人往，摆摊做生意的，一派腾腾烟火气。 两人缓缓行走其中，表情舒展平静。 “王爷觉得拓跋岳太过心软？”云卿浅不是很理解他的做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王爷是因为需要这个盟友故意击怒他？” 萧九宸停在一处买馄饨的小摊前，“这家的馄饨很好吃，要不要香菜？” “不要。” 云卿浅也觉得饿了，老板热气腾腾的馄饨看着的确十分的诱人，她坐在萧九宸对面：“没想到王爷会吃街边小吃。” “战场上可吃不到这么好的馄饨。” 萧九宸缓缓道：“你看这儿的百姓，他们安居乐业、兢兢业业，所求也不过每日可以继续这么辛苦的赚钱养家。若战争起，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我承认拓跋岳是个真君子，但他一直在回避自己的责任，若他真想出手，你以为慕容皇后会在南召艰难到如今地步？” 云卿浅愣了一下，难道真的是位置决定想法，她就没有萧九宸这 么深刻的认知。在她固有的认知里，拓跋岳君子如玉，聪明懂得分寸。 可她总觉得有一点说不出的违和感，今日萧九宸这样一说，她就懂了。 他既然那般聪敏，在南召的日子不应该那么艰难。 他在下意识的回避自己的肩膀上的责任。 “慕容皇后必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安排他带着拓跋玉来北周寻求合作未必没有顺着他心意，让他远离南召同室操戈的局面。” “他一直都明白，只是潜意识里装没看到。今日那番话我自然有私心，可说的也全是事实。不不管是他还是慕容家都已经退无可退了，他若再不奋起，他在乎的人都要死。” 云卿浅心情沉重，忽然想起历史上很喜欢舞文弄墨的一个皇帝，在历史上那人不是一个好皇帝，可留下的字画绝对是精品。 后人评论若不做皇帝，只怕文坛上要多出一颗璀璨的明珠。 可他偏偏是皇帝，因为沉迷字画不作为，差点亡了国，百姓也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多年，这个时候，字画救不了百姓的命。 “王爷觉得他会如何做？”云卿浅问。 萧九宸笑：“能在乱局中保住自己的命也是需 要手段的，他只是不想主动出手，并非没有出手的能力。你且等着，南召的局势很快就会稳住。” 云卿浅点点头，看过那么多历史书，又在北周待了这么久，她明白萧九宸这么做的原因。 北周外强中干，能用的武将压根没几个能上台面的，如今有南召隔着还好，若南召一旦亡国，难保其他诸国不会借机向北周发难。 如今北周外忧内患不断，一旦起了战事，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两位的馄饨来了！王爷的加香菜，云姑娘的没加。” 云卿浅惊奇：“老板是如何认出我和王爷的？”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听云卿浅问笑呵呵道：“之前云姑娘义诊我去了的，云姑娘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您啊！今天这碗馄饨就是小的请两位了！你们能到我这里吃馄饨，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如此来说，我还是占了你的光。”萧九宸笑。 老板赶忙道：“我也认得王爷！王爷当年凯旋回京，我带一家老小去城门口看您了……如今您的腿好了，小的真高兴！” “两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小的！” 来了客人，老板 又赶紧热情洋溢的去招呼其他人吃馄饨。 萧九宸和云卿浅相识一笑，老百姓的感激就是这么纯粹，明明是他们分内的事情，他们却会牢牢记在心里。 “你说的没错，百姓安定的生活来之不易。” 云卿浅语气笃定，她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一直以为和平是常态。可见到了南青州赵家军死伤无数的惨烈，见到百姓在战火中的苦苦挣扎，她才知道没有什么是白得的。 人世间走这么一遭，总要不枉此行。 “吃吧，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 果然，如萧九宸所料，朝堂上知道了南召的诚意后，争执不断都出来了，但主流还是觉得皇上应该答应南召使臣的请求。 “皇上，公主去世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但因公主不能葬入皇陵，又是未嫁……日后只怕清明寒食连一份香火都吃不上，想想也十分的怜。” “若是定下公主和南召三皇子的婚事，公主就是南召三皇子妃，以后总会有人供奉，这不管对公主还是对北周，都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宋子文出列，面色沉痛，他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如玉公主叫微臣 一声舅舅，说句托大的话，微臣是看着公主长大的，看她从牙牙学语的小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如今她枉死，若能将她身后事安排妥当，老臣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慕容家的练兵图是多少求都求不来的，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换来这么大一份红利，有什么不同意的？ 只要东西到了皇上手里，他们就总有办法拿到。 就算这事情传出去不太好听，可文人最擅长的就是描绘找补，只要皇上点头，他们立刻就能将这件事合理化、动人化！ 好好发挥，说不定还能编造出一个动人的爱情神话。 宋子文老狐狸一样，岂能看不出皇帝动了心，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给皇上递台阶，递足够的台阶。 只要台阶够高够多，皇上就一定会答应！ “父皇，儿臣不同意此事！”萧九宸忽然开口，打断了现场气氛。 皇上抬起眼皮：“说说你的理由。” “且不说嫁去南召符不符合皇妹生前的想法，只说练兵图，咱们都没见过慕容家是如何训练铁骑的，他们若用假的东西糊弄我们，我们真用了，只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皇上皱眉，“也有道理。” 第三百零五章 身份特殊 萧九宸继续：“等我们同意了这门婚事，南召极有可能肆意诋毁，冤枉我们北周为了一份图纸竟然连皇家公主的尸身都能给出去做交易，更可笑的还是一份假的。” “若是传开，让其他诸国如何看待我们？又让北周百姓如何看待皇室？” 云国公皱眉：“为何不管皇上做的任何决定，翼王殿下都要反对？难不成翼王殿下觉得朝堂之上，唯有您的话才是对的？” 杀人诛心，云国公这话说是实在够狠。 皇上眼神幽幽的盯着萧九宸，萧九宸不躲不闪，毫不心虚：“云国公说不管父皇说什么，本王都要反对？还请云国公一一列举出来，除了今日，还有哪件事是本王反对的？” 云国公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自从云卿浅进门，萧九宸就不再是那个愤怒也不屑于解释的高冷王爷了。 现在的萧九宸被攻击，能当场反攻的绝对不会等到下朝。他刚刚那句话只是为了给皇上添堵，让他厌恶萧九宸、忌讳萧九宸。 谁想这孙子竟然让他一一列举？！翻旧账，是一个王爷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云国公不说本王就姑且当做没有，刚 刚不过是云国公为了挑拨我和父皇的父子亲情，故意那般说的。” “还请父皇明察秋毫，治云国公的罪！寻常百姓还罢了，云国公位高权重一句话就能要了人命，更何况云国公还是挑拨天家父子，父皇一定要严惩不贷！” 不说云国公，宋子文都惊呆了，云卿浅是偷偷给萧九宸开小灶了吗？不然为什么他嘴皮子越来越溜？而且不管他们说什么，他总能保证自己的思路不被带偏。 要说萧九宸的反击也没多激烈，可他就是咬死了云国公挑拨，定要皇上给个交代。 他们有没有在皇上心中埋下一根刺不清楚，可皇上看云国公的眼神越来越深沉却是真的。 宋子文暗道不好，靖边侯已经被关押起来，云国公若再被关起来，他可就真的要孤掌难鸣了！ 而且这会给他们的追随者一个不好的信号：他们输给了萧九宸！ “皇上，云国公也是为着北周着想，若是翼王殿下怀疑练兵图的真假，那让南召自己证明拿的是真练兵图就好了，这也是应该表达的出的诚意。” “翼王觉得如何？” “回父皇，儿臣觉得的宋大人说的有道 理，不如此事就交给宋大人去办，相信宋大人定能为父皇分忧。” 宋子文皱眉，萧九宸忽然就这么好说话？态度转变太快，他后面的计划瞬间被打乱。 “不如就按照宋大人的意思，先让南召使者证明练兵图真的，之后再商讨要不要公主下嫁。”萧九宸抱拳，“儿臣也定会学习宋大人的严谨态度，多多为父皇分忧。” 也不再提追究云国公挑拨的罪过。 宋子文和云国公都惊呆了，怎么觉得又被翼王耍了！现如今他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琢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带沟里。 原本今日朝会是要商议要不要同意南召的提亲，可最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南召使臣如何证明练兵图的真假。 下朝之后，宋子文去南召使臣居住驿馆转达了朝会上的事情，南召使臣主官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圆脸男人，附官则是两个三十岁左右武将。 听了宋子文的话，主官还没开口，其中一个武将先生气了：“我们南召国主已经将自己的诚意摆的十分鲜明，你们还要如此怀疑，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子文含笑：“大家都是有诚意的，前面将 事情办妥当了，后面才能不伤和气。” 虽然他和萧九宸立场不同，可对于证明练兵图真假的事情，他也是十分赞同的！不然冒着背负骂名的风险，拿到一个假的练兵图，只为了成全南召国主打南召皇后的脸？ 那南召国主可真是把所有人当傻子了！ “我们诚意在这里摆着！你们要证明自己证明去！”国字脸的武将骂骂咧咧，“要不是我们国主坚持，真当我们三皇子非要娶一个死人！” “魏俊！”主官呵斥道一声，名叫魏俊的武将不服气的还要说话，被另外一名武将拉到了一旁。 主官廖云飞乃是南召贵族，属于坚定的保皇派，一直看不上慕容家，认为他们拥兵自重，不将南召皇放在眼中，但凡是能给慕容家添堵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拒绝。 拓跋岳和拓跋玉身上流着慕容家一半的血，自然也是被他当做眼中钉子、肉中刺的，这次出使北周使臣是他主动请命的。 “练兵图定然是真的，南召绝不会戏弄北周大国。”廖云飞笑的像一只老狐狸，“不然若事后证明是假的，得罪了北周，我南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也没坏处就是了。”宋子文笑，“若廖大人无法证明是真的练兵图，你们的提议我们不会同意。” 都是混迹朝堂多年的人，对方在盘算什么就算不能一眼看透，也能琢磨着大概，见廖云飞言语中有搪塞的意思，宋子文立刻警惕了起来。 身为萧如玉的亲舅舅都表示同意，若只得来一张假的练兵图，可真是将老脸都丢干净了，以后皇上每见他一次都会想起此事…… 还有赵王，若练兵图是假的，赵王日后即便上位也会被嘲讽，按照他的小肚鸡肠，必定要将此事记在他头上。 他何苦来哉！ “三日内，若廖大人可以证明练兵图是真的，我们就还能再谈，若不然……其中轻重，廖大人心知肚明，本官还有事要忙，告辞！” 宋子文转身一走，廖云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要想办法见一见周恒。” 魏俊不满意道：“周恒如今人在天牢里，想见怕是不容易，尤其我们身份特殊……廖大人，还是不要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北周人的身上了。” “此事本官自有主张！你无需多言！” 魏俊脸色铁青，“廖大人！” 第三百零六章 谁都不相信 “魏俊！”另外一名叫唐坤的武将赶忙的拦住他，“廖大人是主官，我们只要听吩咐行事就好，你不要横生枝节。” “我是横生枝节吗？我知道廖大人对慕容家不满、对皇后娘娘不满意，可拿着慕容家的练兵图给三皇子娶一个死了的公主，这是到底是在打慕容家的脸，还是在打南召的脸？” “这练兵图可是咱们南召最后一点家底了，你们是真不怕北周挥师南下踏平南召？到时候南召的百姓又该如何？” 魏俊性格耿直，这次能来也是军令如山不能不来，看他心里憋着火，想着被困在此处的皇子公主，他们非但不营救还要上赶着祸害他们，这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兵就撑不住了。 “廖大人，魏俊说话直，您不要放在心上，我一定好好劝他。”唐坤赶忙道，“您先忙着，我先带他出去！” 廖云飞看了一眼魏俊：“南召是拓跋家的南召，永远改不成慕容！既然三皇子和九公主更亲近慕容家，那自然就要承受自己选择的后果。” “可国主如今……唔！唔……” 唐坤一把捂住魏俊的嘴将人向门口拖出去：“他脑子不清楚了，廖大人 你不要生气，我好好跟他说……千万别生气！” 看着门这关上，廖云飞皱眉：“没脑子的蠢货！” 他还是要琢磨琢磨要如何办妥国主交代的事情。 …… 夜色沉沉。 拓跋玉轻轻推开拓跋岳的房间，放下手里的夜宵：“三皇兄。” 见她怯生生的，跟往日里判若两人，拓跋岳招招手：“过来。” 拓跋玉走过去，坐在拓跋岳对面的圆凳上，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扬起脸，眼中全是迷茫。 “要正式开战了吗？我说的是父皇和母后，还有你……萧九宸是故意刺激你。” “他说的是事实，是我一直在回避，假装视而不见。” 经过最初的挣扎，此时的拓跋岳整个人都沉浸了下来，他摸了摸拓跋玉的头顶。 “阿玉，父皇做的太过了！若让他继续放纵下去，不等他下旨将慕容家满门抄斩，朝堂中就会有许多人先对母后和慕容家发难了。” “外祖家打仗厉害，可没有一个人擅长玩阴谋诡计，这些年母后一直左右平衡，她太累了。”拓跋岳安抚拓跋玉吗，但更像是在劝自己，“我们身上流着一半慕容家的血，没得选。” 拓跋玉偏 着头看他，最后用力点点头：“我们有得选，我们选母后和外祖家！父皇既然那般爱折腾，那咱们就跟他好好一战！” 原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两日的犹豫不过是割舍最后一点父女、父子情，如今既然做了决定，拓跋玉立刻生龙活虎。 “三皇兄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要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吗？” “不需要，如今这里才清静。”拓跋岳意味深长道，“父皇真以为北周也像南召一般让他搬弄风雨？你且等着看，后面有的是热闹瞧。” “若他们真谈妥了让萧如玉嫁给你呢？” “萧九宸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激发他的怒气，也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但是更深刻的话，他没跟拓跋玉说，忽然他眸子一沉：“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就出现在了屋子里，他单膝跪下：“属下唐坤见过三皇子、九公主，属下无能，今日才来拜见，三皇子和九公主受委屈了！” “你此时来见我，廖云飞不会起疑？”拓跋岳抬手让他起来说话，“他这个人警惕性很强，一定要当心。” 唐坤激动的脸都红了，迫不及待的想将 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拓跋岳，但也知道时间紧迫，只能先说重点：“如今北周让我们证明从慕容家偷出来的练兵图是真是假，廖云飞正在着急。” “此外，廖云飞想去天牢里见北周的靖边侯周恒。他话里的意思周恒之前答应要帮忙说话的，如今要找他要个态度。” 拓跋玉惊讶：“靖边侯坐镇西南，廖云飞是如何搭上他的？靖边侯该不是故意哄廖云飞，想要从南召拿到什么好处吧？” “与我无关，我们安心待着，只管看他们斗法。”拓跋岳淡淡道，“你们也都当心点，免得被牵连。” “属下遵命。” “我外祖父家如何了？”拓跋岳问。 唐坤面色迟疑：“慕容老将军……” “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直说无妨，既然已经决定打对擂台，总要知道详细的情况。” 唐坤深吸一口气，咬牙：“慕容老将军至今昏迷不醒，老夫人也病倒了，如今的慕容家是大夫人勉力支撑。” “表哥如何？” “大少奶奶病故后，大少爷就消沉了，终日酗酒……听说因为喝酒伤了身子，如今已经拿不起长枪了。”唐坤声音越说越低。 拓 跋玉气急败坏：“大表哥最擅长使枪！就算喝酒伤了身子，怎么会使不了枪？！” 慕容白是慕容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儿郎，慕容老将军曾亲口所说诸多子孙里，只有慕容白最像他，这慕容家的铁骑也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这么优秀的一个少年将军，就这么毁了？！ 唐坤愤愤不平：“殿下，您一定要为慕容家讨回一个公道！” “好。” 拓跋岳点了点头，又看唐坤：“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以后无事不要来了，免得被廖云飞察觉。” “属下定要想办法将您救出去！” “无妨，我自有主张。” “是！” 唐坤如来的时候一样悄然离开，拓跋岳走到窗前关上窗子，看了一脸担忧的拓跋玉，叹气：“三哥在呢，阿玉不怕。” “三皇兄怀疑唐坤？” “何以见得？” 拓跋玉咬咬嘴唇：“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敲着桌子，你不喜欢一个人就会这样。” 拓跋岳惊讶，他一直觉得拓跋玉大.大咧咧，倒没想到她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而且这也给他提了个醒，以后不能随意敲桌子。 “不是不信他，是这个时候谁都不能相信。” 第三百零七章 诱惑足够多 练兵图的事情僵持了几日，最后廖云飞实在扛不住了，主动上奏：“我们三皇子乃是慕容老将军的亲外孙，老将军又向来疼爱三皇子殿下，或许他能辨别真假。” 之前，不管是南召皇帝还是廖云飞从来没怀疑过练兵图的真假，因为是柳蓉儿忽然向慕容家发难，慕容家不可能早早造出一个假的练兵图藏在书房。 若真如此，只能证明慕容家早对皇上有防备，实在大逆不道！ 但是，这练兵图是真是假，他们是一点看不出来，所以廖云飞最后将主意打在了拓跋岳的身上。 “还请北周皇帝陛下召见三皇子入宫觐见。”廖云飞十分得意，他只管将这事情推在拓跋岳的身上，成与不成，国主都不能怪他。 更何况国主早就看三皇子不顺眼了，他这也是顺应圣心。 萧宏元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可以看清楚廖云飞脸上的所有表情，眼中划过一抹厌恶，虽然他想要南召的练兵图，可对于这种欺压皇子的大臣是绝对没有好感的。 今日能如此陷害皇子，明日是不是就敢肖想龙椅？ 忽然他瞥到一直沉默的萧九宸，眸子 一簇，萧九宸和拓跋岳……不一样的，拓跋岳温文尔雅，即便被南召的昏君欺压到要娶一个死人，都不曾反抗，心中是有君父的。 而萧九宸，他性格太刚，绝不肯吃一点亏的，更不要说现在还有一个搅天搅地的云卿浅。 不一样，不一样。 皇上觉得自己糊涂了，竟然差一点心疼萧九宸，看他那是需要别心疼的样子吗？ 萧九宸：“儿臣觉得廖大人说的不对，此举完全是在推卸责任。难不成拓跋岳说练兵图是真的，我们就真的敢用来练兵吗？说不定这就是南召国主和慕容家联手演戏，故意降低我们的警惕心。” “父皇，如今靖边侯并不在西南，南召若是生出其他想法也很正常。” 廖云飞大怒：“翼王殿下说话要讲究证据！” “本王只是在做正常猜测，廖大人如此着急做什么？”萧九宸凤眸微眯，冷冷扫了他一眼，“另外我北周是一个讲究君臣礼仪的地方，饶是廖大人在南召得宠，本王也不能接受指着鼻子骂的人！” 廖云飞被萧九宸眼中凉意惊的一个激灵，没错，这里不是南召，是北周。 即便他们知道北 周的皇上不喜欢萧九宸，也绝对不会看着他们对萧九宸不敬，他偷偷看了看龙椅上的萧宏元，见他脸色果然不好，就知道要糟糕。 “下官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他，脸上息怒不辨：“你失言的人不是朕，是翼王。” 廖云飞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果然在南召的日子太顺畅，以至于到了北周得意忘形。 好在他还知道形势比人强，立刻转过身冲着萧九宸坐了长揖：“是下官失言了，还请翼王殿下原谅。” “廖大人对本王如何，本王都不计较。但若廖大人不能证明练兵图是真的，就不要想着破坏北周朝堂了，莫说父皇不允许，北周任何一名官员都不会同意！” 皇上惊讶的看着萧九宸，神色缓和了许多。 “翼王说的没错，练兵图是大事，若不能确定是真的，朕是不敢用的。” 萧宏元再任性也知道练兵的事情，万一这是南召国做的一个局，他们练兵出了问题，北周的大祸可就近在眼前了。 他看了一眼廖云飞，觉得南召国主实在不会办事，真想给拓跋岳添堵，非要用什么练兵图吗？几箱子黄金、珠宝， 他更能看到他们的诚意。 他的新皇陵进度很快，只要后续银子能跟的上，今年冬至之前是能竣工的，到时国师就能帮他扭转时运，这北周的天下很快就能迎来一个全盛时代。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会敬佩他是有远虑的圣明君主，是千古一帝！ 萧宏元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种盛况，“朕再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若还是不能证明练兵图是真的，此事就作罢。” 廖云飞赶忙问，“那下官可能去见我们三皇子？” “三皇子和九公主只是在北周做客，不是北周的犯人。”萧宏元淡淡道。 “下官多谢北周皇帝陛下。” 皇上带着周德回了后宫，萧九宸也随之离开，刚走出太极殿，廖云飞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翼王殿下！翼王殿下！” 廖云飞是文官在南召又整日的养尊处优，虽然两人差不多同时离开太极殿，可还是萧九宸听到他的声音停下来，他才追上的。 “翼、翼王殿下……”廖云飞气喘吁吁，“下官有话跟翼王殿下商议。” “说。” 廖云飞：“……” 他很想骂娘，觉得北周上上下下 ，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子大臣，没一个正常的，全都在给他添堵！ 实际上还是因为廖云飞在南召作威作福惯了，便以为走到哪儿都被人哄着捧着，才主动要来北周，毕竟他最爱做给慕容家添堵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他都已经带着练兵图来了，事情还能如此一波三折。 “本王忙的很，若廖大人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挡着本王的去路。”萧九宸淡淡道，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样子。 廖云飞逾脱口而出：“难道翼王殿下就真的不想要慕容铁骑的练兵图？” 萧九宸一言不发，皱眉盯着他。 廖云飞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在来北周之前他就做了调查，知道萧九宸在北周皇帝面前并不得宠，说是四面受敌丝毫不为过。 依照他过往的经验，这样的人只要给足了诱惑是一定会上钩的。 “翼王殿下养伤的这些日子，原本养在军中的心腹怕是早就改投他人了。而且下官听闻翼王殿下在朝中很是艰难……若是翼王殿下手里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铁骑军，试问等那个时候谁还敢看轻您？” 萧九宸看着廖云飞，笑道：“对于廖大人，本王一直很好奇。” 第三百零八章 全体殉葬 “王爷说。” 廖云飞得意的很，刚刚还一副高冷在上的嘴脸，这会儿听说要给他练兵图立刻就笑了，他就说没人能拒绝送到嘴边的肥肉。 只要萧九宸表现出贪婪来，他就有办法拿捏住他！ 等着瞧！ 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萧九宸缓缓道：“南召国主就这么想当亡国君？” 什么？！ 廖云飞直接愣住，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之大怒：“翼王殿下这是何意？”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从来没见过如此卖力推销自己国家练兵图的使臣，还是说廖大人其实身在南召心在北周。”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南召国主有多狠辣多疑，他再清楚不过，若萧九宸的话传进他耳朵里，不只他要倒大霉，就连整个廖家只怕都要下大狱。 “若不是，本王实在无法解释廖大人的做法，就只能猜那练兵图是假的。父皇英明，一定不会上当受骗。” “本王给廖大人一个忠告，早早的说实话，休想蒙蔽父皇，他是决计不会被你们糊弄的。” “告辞！” 萧九宸转身离开，只剩廖云飞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没了 练兵图，南召自然有其他自保的办法，国主恨极了慕容一族，知道慕容家最在乎这练兵图，才要送给北周，并借此给三皇子娶一个毁容、名声不佳的死人公主。 他来之前就是这么跟国主商量的，他们想过北周君臣得到练兵图的狂喜，想过拓跋岳有苦难言……可唯独没想到才来就卡到证明练兵图真假的事情上。 自从那日朝会上，萧九宸提及真假问题之后，事情的走向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来北周之前他是给国主打过包票的，若做不成这件事，等他回到南召…… 廖云飞不敢继续想了，匆匆离宫去，必须要尽快见到靖边侯！ 御书房。 “只说了这些？” 周德垂眸：“派去的人这样说的，廖云飞蛊惑翼王殿下，被翼王殿下是斥责了一通，廖云飞很着急。” “南召果然不安分，竟然还妄图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不过翼王这次表现还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故意做做样子给朕看？” 皇上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周德你说呢？” “老奴觉得不会。” “哦？你在帮翼王说话？” 审视的目光落在周德头上，周德却像是浑然 没有察觉到似，依旧垂首道：“翼王殿下若真想做戏给皇上看，就不会在朝堂上反驳了。” “哼！他那是狂妄！” “老奴倒是觉得翼王殿下是在军中待过的，深知若用假的练兵图必定会造成极大损失……所以才坚持让廖云飞证明真假。” 皇上被说服了，但仍旧硬邦邦道：“朕看那廖云飞也没法子证明。” 否则也不用一直妥妥拉拉。 “不过，咱们也不着急。” 皇上眯起了眼睛，南召君臣愿意唱大戏他只管看戏，当务之急还是要找银子。 “高立明还每天去长公主府门口要银子着吗？” “下了朝就去。” “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皇上捏了捏眉心，最近总觉得精神不济，也只有婉儿那里还能的稍稍放松一些。 “去宸妃宫里。” 周德立刻叫人准备了龙辇，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最近皇上在宫里用龙辇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每日的觉也少了，即便睡着也时常在睡梦中惊醒。 他在宫里见过的风浪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 皇上每日午饭后都会小睡一会儿，可到了每日起床的时间，皇上却是无论如何都 叫不醒了，苏婉儿当场就吓哭了，周德立刻将事情禀报了太后。 “速速请太医诊断，另急召云卿浅入宫！” 太后娘娘身穿黑色凤袍，虽已头发花白，却丝毫不减当年的气势，她坐镇宫中立刻将事情安排妥当没有乱起来。 “太后娘娘，婉儿当真什么都没做，午膳后皇上都是要歇息一会儿的，婉儿就在外面守着了……婉儿吃的和皇上一样，婉儿什么……” 苏婉儿哭的泪水涟涟，惶恐的好像是在经受狂风骤雨吹打的小白花，可怜的让人心疼。 “你这丫头哭什么，哀家又没说跟你有关。”太后拉着苏婉儿她起来，叹气，“但皇上是在你宫里出的事情，在没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你只能留在自己宫里，懂吗？” 苏婉儿抽泣：“婉儿想伺候皇上，皇上对臣妾好，臣妾想伺候皇上……” “你的心意哀家明白，但是规矩在这里摆着呢……行了，回宫去，若皇上没事儿，以后你有的是机会伺候皇上，若……罢了，你先去吧。” 苏婉儿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总觉得太后娘娘有什么话没说似的，最后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怜惜？可惜？还 有伤感？ 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里涌上来，回到宫里，她立刻召了宫女素娥得过来：“留心外面的情况，若皇上醒了，要快快通知我。” 素娥在宫里当差多年，见苏婉儿此时还在担心皇上，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都这个时候，您不要满心想着皇上了，您还是想想自己啊……娘娘这么好的人，还这么年轻……为什么是娘娘呢……” 苏婉儿太阳穴突突的跳，她眼神幽幽的盯着素娥：“你知道什么？” “奴婢、奴婢……” “本宫让你说！” 素娥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苏婉儿叹了口气，亲自走过去双手将人扶起来：“虽我们名为主仆，可本宫也当过宫女，所以一直将你们当姐妹的，真有什么事情，素娥你可千万要告诉本宫。” “娘娘是个好人……奴婢进宫的时间长了，听宫里上了年纪的嬷嬷说，当年先皇是薨逝在珍太贵妃的宫里，结果、结果……” “结果什么？说！” “珍太贵妃和满宫宫女太监全部殉葬！” 苏婉儿脸色煞白：“不可能！” 他不会骗她的！ “素娥，你听我说……快去！” 第三百零九章 工部侍郎赵玉 云卿浅和萧九宸赶到皇宫的时候，皇上寝殿外已经跪了一地御医，个个面色惨白。 看到云卿浅来，这些向来看不上他的太医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希望，他们从未有过像现在一样期待云卿浅妙手回春。 刚刚太后说了，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太医院全体陪葬！ 若皇上说或许只是气话，但这话出自太后只口，可信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顾不得安抚众位太医大人，云卿浅匆匆进了寝殿，见太后坐在床边，面色凝重。 “太后娘娘。” “不必行礼，先给皇上诊脉。” “是。” 云卿浅快步上前，看到皇上面色红润的躺在龙床上，只这样看过去真的很像是在酣睡，可她手指搭上去就知道出了大问题。 皇上脉搏虚浮的很，时有时无。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可皇上面诊和切脉得出的结论完全不同，她看向太后：“我需要取一点皇上的指尖血。” “不行！”赵王匆匆进来，“父皇本就病倒，你还想伤害龙体，是何居心？” 云卿浅耐心道：“赵王殿下，皇上的病症有些复杂，只诊脉并不能完全确定病情，取指尖血也是一种检验手段。” “你不是神医吗？神 医怎么可能救不了父皇，云卿浅，你该不是存了其他心思吧？” 他盯着云卿浅看了看，四下找去：“萧九宸呢，为何他不在这里侍疾？” “萧逸珗，你当哀家是死了吗？”太后冷冷道。 赵王膝盖一软跪下，可态度依旧坚决：“孙儿并无此意，孙儿只是不能让云卿浅伤害父皇！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你的心思哀家清楚的很，哀家没心思跟你说废话，要么闭嘴，要么滚。”太后已经极其不耐烦了。 赵王惊呆了，在他记忆里，太后一直是个被皇上敬重宠爱的吉祥物似的存在，虽然听说她当政的手段，可也只当是人以讹传讹。 这会儿人，察觉到太后身上陡然爆发的凌冽，他忽然就相信了！ 太后真的会收拾他！ “孙儿也只是关心父皇龙体安康，既然皇祖母相信云卿浅，孙儿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赵王乖乖的退到了一侧，贴心的给云卿浅让出位置来。 云卿浅惊呆了，知道赵王怂但是不知道这么怂啊！ 太后娘娘威武！ 云卿浅也不耽误，立刻取了金针刺破皇上左手中指，血并不往外滴，她用力挤压才勉强挤出两滴黑色的血，腥臭味立刻在寝殿 里弥散开。 情况很严重！ 她立刻将血送进云尘中化验，结果出来：中毒，毒素未知。 现代高科技的仪器都检查不出来的毒素，这就十分棘手了。 “卿浅丫头，如何了？” 太后见云卿浅面色凝重知道要不好，她倒不是不舍得皇上去死，毕竟不管皇上还是太后都是要死的，但是不能现在死！ 现在北周内忧外患，如皇上忽然死了，赵王一派必定要争夺皇位的，还有靖边侯……一圈子的豺狼虎豹打起了，伤的还是北周百姓。 如今皇上活着比死了好！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皇上！”太后当即道，“即日起，没有哀家懿旨，所有宫妃都安分待在自己宫里。” 毕竟是曾经执掌朝堂的人，发号施令，气势威严，无人敢不从。 “赵王和翼王是诸位皇子中年纪最长的，在皇上养病期间要摒弃前嫌，砥砺前行！” 赵王：“孙儿遵命。” “皇上病情交云卿浅负责，太医院做好辅助工作，能不能活，就看你们想不想活了。”太后扫了一眼外面瑟瑟发抖的的太医，又补了一刀，“哀家向来说话算话。” 让你们陪葬就得真死！ 太医集体get到了太后的意思 ，齐声应“是”。 萧九宸是半个时辰之后赶过来的，他在郊外庄子了，闻讯骑快马赶回来的时候，太后正在安排政务。 “赵王，如玉要尽快入土为安，一是皇上如今身体虚弱，宫中停尸不吉利。二也是为了让她早日安息，此时哀家交给你去办，要快！” 赵王犹豫了一下：“南召……” “一份真假不知的练兵图还真糊弄住了你们？如玉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 赵王赶忙道：“孙儿也十分心疼如玉，只是父皇若醒过来……” “哀家自会跟他说。” 虽然可惜那份练兵图，可太后威压在呢，赵王只能点头答应了。 “另外，黄河堤坝必须开始动工，你们可有推荐的人？”太后问。 萧九宸：“工部尚书高大人对此十分上心。” 如今皇上生死不知，京都局势瞬息万变，他轻易离不得京都，只能推荐高立明。 赵王立刻反对：“高大人是一部尚书长官，岂能长时间离开？那若遇到其他需要高大人做决定的事情，又当如何？” “赵王建议何人？” “孙儿都听到皇祖母安排。”赵王恭敬到。 太后眼底泛起嘲弄，淡淡道：“既如此，就派遣赵玉负责此 事。” 赵玉？ 萧九宸和赵王都有些意外。 “皇祖母说的可是工部侍郎赵玉？”赵王脸上带了笑，“舅舅过生辰的时候，孙儿见过赵大人几次，是个心中有经纬的人才。” 顿了顿，他又看向萧九宸：“说起来，这赵玉还是三皇兄的表哥呢。” 萧九宸面色阴沉，赵王越是更加高兴，觉得太后指派的这个人简直太合适了！萧九宸的表哥是他们这一派的…… “宸儿，要以大局为重。哀家选赵玉是深思熟虑的，他以而立之年坐上工部侍郎是有真才实学的，可以担负起这份重担，你要理解哀家的苦心。” 萧九宸垂首：“皇祖母放心，孙儿知道轻重。” “既如此，你们就各自去忙，皇上这里有哀家盯着，出不了乱子！” 出了宫，赵王立刻去了宋家，听到太后的决定，宋子文十分意外：“当真指派了赵玉？” “太后亲口所说。”赵王是真高兴，真诚道，“还是舅舅有远见，一个庶女套住一个赵玉，现在关键时刻派上了大用场。” 宋子文琢磨了一番，觉得赵玉实在是最合适的人了，而且太后亲自下旨，谁都不能说什么。 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了他这边。 第三百一十章 空无方丈骗了你 皇上昏迷第三日，赵玉带着银子和三千护送银两的士兵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江南。 萧如玉下葬，按照北周皇室的规矩，未嫁而亡故公主有专门的公主陵，虽也有人打扫看顾，但比旁边的妃陵还要不如。 身为萧如玉同胞哥哥，原本应该赵王亲自走一趟，但如今宋嫔和赵王满心惦记的就是太后故意支开他们，扶持萧九宸上位，找了各种理由不肯出宫。 太后索性让萧九宸走一趟，云卿浅同往。 “这几日才是见识到了太后娘娘的手腕，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和太后娘娘比起来……”云卿浅摇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历史的这条河流到底湮灭了多少惊才绝艳的女子。 “皇祖母的确有大才。”萧九宸也赞同，他看了看前方，“前面路口就要分开了，你自己当心。” “好。” 萧如玉活着的时候，她们就斗的死去活来，没理由如今死了，她还要假惺惺的伤心一场。她跟着出来是想去看看二师兄。 自从知道二师兄一个人在暗无天日帝陵中生活了几百年，她就心疼的很。可如今京都局势复杂，因为萧九宸盯着她的人也不少，她不能想来就来，就趁着 这次萧如玉下葬的机会过来了。 上次离开之前，宗亮告诉了他们另外一条直达他住所的路径，不必用滑翔机也不会惊动守陵的将士就能直接过去。 “二师兄！” 云卿浅将手里的包袱放在地上，“给你带的好吃的！” 贡品虽然味道不错，可吃了这么多年，只怕早就腻歪了，她这次特意收罗了各种便于携带保存的小吃零食送过来。 宗亮从自制的躺椅上起来，从零食堆里挑出肉条咬了一口，“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萧九宸呢？你俩吵架了？谁吵赢了？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心态年轻。”宗亮摸着白花花的胡须，“说吧，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师兄帮你撑腰？” “让你失望了，我和萧九宸好的很，也没吵架。是皇上中毒了。” 云卿浅将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宗亮，叹气道：“现在是太后主持着大局，短时间还行，若皇上迟迟不醒，肯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唯一庆幸的是，之前将靖边侯骗进了天牢里，不然局面更复杂。 “那就让他死啊。”宗亮不以 为然，“萧家的皇帝都短寿，我看他年纪也差不多了，那就送进皇陵。” 云卿浅：“……” “说正经的。”宗亮拍了拍她的肩膀，“萧宏元那孙子中了什么毒？” 云卿浅坐直了身体，摇摇头：“不知道，我给皇上做了血液检验分析，他体内有毒素但这毒素是未知的。” “你如何确定是毒素？” “皇上的血液腥臭不可闻，而且的确检查出了不属于人身体的元素，不是毒还是什么？”云卿浅有些不明白，“二师兄是有其他想法吗？” 宗亮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递给云卿浅。 “这是一本曾祖年间的书，是从一个炼丹的道士手里流传出来的，其中提到了一种丹药可以让人得永生。” 云卿浅看了一眼宗亮：“像二师兄这样吗？” 宗亮轻咳一声：“你先看完。” “哦。” 幸好云卿浅继承了原主的所有记忆，看着通篇的繁体字并不觉得吃力，她靠在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下去，只觉得心惊肉跳。 合上书半晌都久久无言。 “这个道士该不是咱们老乡吧？” 书中提及到的许多理念都很超前，即便是放在他们生活的时代也不会觉得突兀。 “应当 不是，我考证过这个道士生平，他在炼制丹药上十分有天赋，其他与古人并无太多差异，且他一生都在炼丹，至死不曾离开过收养他的道观。” “书中记录，无尘道长炼制出一种丹药可以改变人的体质，让人变得更强壮更长寿，但是这种丹药因人而已，有的人能长寿，有的人则有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丹药霸道暴毙。” 云卿浅看着面前的宗亮：“二师兄是吃了这种丹药吗？” “我怀疑是，但是没有证据。你说空无一个和尚总不能去偷道士的丹药吧？”宗亮无奈，“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无尘道长是突破口。” “我有办法。” “什么？” “给你做个全身体检。” 云卿浅先给宗亮抽血做检查，又拿出巴掌大的X光照仪给他照了照，皱眉：“怎么会这样……” “有什么不对？”宗亮笑道，“你大胆说，师兄已经活了几百年了，现在死了都没遗憾。” 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没有网络，甚至连看的书都是皇帝的陪葬品，不管怎么消磨都还是有大把的时间，太煎熬了。 而且死之前能见到小师妹，宗亮觉得自 己死而无憾了。 “我觉得你还能活很久，你看这里。”云卿浅将扫描的数据拿给宗亮看，“这里、这里，看到了没，你虽然头发都白了，可骨龄只有三十岁。” 宗亮也惊讶：“我快死的时候都已经要七十岁了，虽然身体不错，可的的确确是个老年人的身体。” 两人都是搞科研的，正正经经的讨论自己的身体变化不会有任何违和。 “是因为那一枚丹药。”宗亮缓缓道。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其他任何原因。 “书中记载服药之后，人会面色红润如睡着了一般，醒过来便是新生。”云卿浅拿出宗亮的血液分析，“和皇上的数据对比，师兄体内的那所不明毒素几乎可以忽略。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师兄服用的丹药原本的毒素含量就低，还是人自身代谢的结果导致。” 宗亮摇头：“我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而且他也没有师妹的随身系统，不可能知道最开始的毒素含量是多少。 “我怀疑皇上是毒素过量导致的昏迷不醒。”云卿浅缓缓道，“而且我觉得他不会有师兄的好运气。” 还有……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空无方丈可能骗了你。”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心动了 “不可能！” 宗亮断然拒绝。 “我当时已经七十岁了，小师妹你知道在这个时代活七十岁多不容易，我一辈子孑然一身，空无骗我什么？他想算计我直接不管我让我死了就行！还浪费什么丹药！” 云卿浅不说话，宗亮皱眉，背着手在走来走去，烦躁的扯头发。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这个老秃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宗亮一屁股坐在地上，万分沮丧。 “死就死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活着呢……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宗亮老泪纵横，“都当了和尚还操心这么多心干什么？！” 见他哭的如此伤心，云卿浅有些于心不忍：“二师兄，刚刚也只是咱们的分析，你先不要伤心了。你看鼻涕都流出来了，不好看。” 房间里瞬间寂静，宗亮慢慢抬起头，猛的一擦脸，咬牙切齿：“你有毒是不是！” 他都哭的这么伤心了，她竟然还嫌他哭的丑！ 再说，他照过镜子，哭的也不丑啊。 “当初空无告诉皇陵不稳固要人镇守在这里，我的命格最合适的，你说我能不答应？”宗亮控诉，“你说他一个出家人难不成还看不透生死 ，为什么一定要我活着呢？念经超度我去往极乐世界不好吗？” 云卿浅也不知道空无方丈的想法，只能模糊道，“他既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慢慢想，总能想出来。” 宗亮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要不然你将皇帝也弄这儿来，说不定来了皇陵就能活了。”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二师兄还是这么记仇，她说他哭的丑也是帮他转移注意力，怎么扭头就开始打击报复上了？ “这本书我先带走了，你再好好琢磨琢磨，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云卿浅拍了拍宗亮的肩膀，在宗亮反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宗亮气的跳脚，云卿浅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看着已经变成一个红点的人，宗亮忍不住笑：“还是这个样子。” 但，幸好小师妹来了，不然他真的不打算活了。 活上千千万万年，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 …… 晚上回王府，萧九宸找了秦宣商量事情，云卿浅则在房间里研究从宗亮那里拿来的书，书有翻旧的痕迹，显然二师兄也研究过许多遍。 书中没说丹药怎么炼成的，只说服药的变化和过程，但她还是觉得皇上极有可能就是吃了 这种药。 这丹药是他自己服用的还是别人偷偷下的毒？ 他们知道丹药的效果吗？ 所谓长生不老就是让人身体机能一直保持年轻有活力，看二师兄就是如此，但一定有条件限制，限制是什么什么呢……云卿浅哀嚎一声合上书，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 回来就在想这事情，想的头都要炸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吃点东西。” 云卿浅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撞到一双含笑的眸子，她用捂住心脏，跳好快！ 自从二师兄说过不下去也就是离个婚，她像是有了退路忽然就那么多顾忌，不再刻意控制自己对萧九宸的感觉……然后就有些失控。 这个男人长得实在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说话，萧九宸有些担心，将手背贴在她额头上：“生病了？” 云卿浅呆了呆，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才有病！” 之前不是嚷嚷着要谈恋爱，现在她有想法了，他说她有病？ 到底是谁有病？ 脸像是放在火上烤，又热又烫的。 “你怎么了？”萧九宸关切道，“是今日去皇陵的路上吹风受凉了？” 云卿浅：“……” 实在不能怪萧九宸不解风情， 云卿浅一直十分抗拒，他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是无论如何想不到她忽然改了想法。 就像明明知道去参加八百米长跑，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忽然裁判将八百米改成了两百米，可选手不知道啊！ “没什么。”云卿浅不想纠结自己有病没病这个问题了，她将正看的书递给萧九宸，“二师兄给了我这个，可能跟皇上昏迷有关。” “《无尘手札》？！”萧九宸惊讶，“这本书失传已久，竟是在皇陵。” “手札中记载的关于服用丹药之后的各种症状，我觉得和你父皇有些像似。而且我在师兄体内也检测到了微量的毒素，跟皇上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萧九宸脑子转的极快：“你怀疑这种毒素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但量要极少？” “只是猜测。”云卿浅双手抱着胳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想一边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极少的份量可以让人长生不老，那这个极少的份量是开始的时候就服用的少，还是人的体内代谢之后剩下的极少的？” “代谢是什么？” “……”云卿浅顿了顿，“你可以理解为，丹药必须服用才能有长生不老的机会， 但不是每个服用丹药的人都能活下来，身体需要适应丹药，适应的过程可能就是体质改变的过程。改变成功就活下来得永生，否则就中毒而亡。” 萧九宸点头：“明白了。” “假如我们的方向没有错，那现在皇上就是在经历丹药的筛选，我们是不能做任何外界干涉的。”云卿浅有些为难，“可如果我们的判断不对而不作为，那皇上就会十分危险。” 现在皇上昏迷的消息还压着，只说生病，暂时由太后管理朝政。 虽然太后余威仍在，可时间久了，朝臣必定有所猜测，各种有心思的人就会按不住了。 “此事与你无关，该怎么做由我和皇祖母商议决定。”萧九宸安抚她，“不管如何，我总会护你周全。”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那你可要保护好自己。” 萧九宸笑：“好。” 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想法的缘故，云卿浅忽然觉得萧九宸笑起来真的好撩人，心脏“砰砰”狂跳，耳根后的热度就没退过。 “萧九宸。” “嗯？” “无事。” 云卿浅叹了口气，就算她是新世界的灵魂，可还是开不了口。 还是等他下次开口的时候，她一准答应他！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要轻视女人 翌日。 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进宫，到的时候赵王已经在皇上跟前守着了，见他们两人进来，赵王嘲弄道：“父皇如今正需要人照顾，三皇兄可不只顾着儿女情长啊，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 太后偏爱萧九宸和云卿浅，他哄不了太后就守在父皇跟前，只要父皇还有一口气，太后就绝不能越过父皇将皇位传给萧九宸！ 而且若是萧九宸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就算太后坚持，朝臣也不会支持萧九宸的。 “如玉公主若是知道自己的亲哥哥都不去送她最后一程，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去找赵王殿下。”云卿浅叹气，“这还是同胞兄妹呢……” 赵王脸色铁青：“你不要胡说八道！本王不去是要留在这里照顾父皇！” “到底为什么，赵王殿下心里有数。再者您跟我们争论这个有什么用？如玉公主又不会来找我们聊天喝茶，就算惦记也要惦记亲哥哥。” “对了，今日就是如玉公主的头七，赵王殿下想着点。” 赵王的脸色刷的绿了，他已经从宋嫔那里知道了如玉为何会变成最后那个样子，原本心里就不踏实，现在又听了云卿浅这一番话，只觉得后 背凉飕飕的…… “本王不与你们说！”赵王冷哼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李公公扶着太后娘娘进来，她扫了一眼三人，视线落在云卿浅身上：“皇上如何？” “还未诊脉。” 太后一个眼刀扫过去，赵王赶紧让开，又道：“你没说要诊脉！” 云卿浅懒得跟他打嘴仗，径直走过去给皇帝诊脉，因为有了猜测，她看诊的时候就有了针对性，可……还是不行。 丹药太霸道，皇上未必扛得住。 见云卿浅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赵王忍不住：“父皇到底如何了？” “皇上体内的毒药一日排不出来，就一日不会醒过来。”云卿浅看向太后，“这种毒我从未见过，想要配置出解药需要时间。” “那你快配啊！多耽误一日，父皇就多一日危险！万一有个什么，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萧九宸冷声道：“赵王如此厉害，不如出来给父皇看诊？” “本王又不是大夫。” “既如此，就不要那么多的话。卿浅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不是赵王的府医，容你呼来喝去。” 赵王当众吃瘪，见太后脸色也不好，只能硬着头皮扭过头去。 萧九宸走到云卿 浅身边，“太医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尽力就好。”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大殿里的人都听到。 云卿浅心里暖洋洋的，自从下了决定，她发现自己像是打开身上的所有接收器，完全的接收到萧九宸对她的每一分好。 “如玉公主下葬，南召使臣的事情赵王你去处理。”太后忽然道。 赵王愣了愣：“如玉都已经下葬了，南召还想怎么样？” “哀家也想知道，你去看看。”见他还犹犹豫豫的，太后沉声道，“你只管放心去，你父皇一时半会死不了，这皇位也不会换人。” 如果不是赵王实在做的太难看，太后不会将话说的这么难听，可见太后是有多看不下去。 “皇祖母，我、我……” “还不去！”太后厉声道。 “我马上去！” 赵王匆匆离开，太后简直气死了：“萧家的子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骂完人，她又看向云卿浅：“你说实话，皇上还能不能醒过来？” “目前没找到办法。”云卿浅如实道，她想了想，还是没将宗亮的事情说出来。 朝代更迭是正常的，二师兄已经够辛苦的，何必再将他扯进来？ “今日早朝，不少朝 臣都起了怀疑，若继续这样下去，必定要乱。”太后面色沉沉，“宋家已经开始准备，宸儿，你也要早做打算。” 云卿浅惊讶，萧九宸也有些意外。 虽然已经准备了要争夺皇位，可从来没想过在皇帝活着的时候上位。 “哀家虽然不想发生宫变，可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必须有反杀的能力！”太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皇上，淡淡道，“哀家对得起皇上了。” 萧九宸跪下郑重道：“皇祖母放心，孙儿不会篡位也不会让其他人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要父皇还活着一日，他就是北周的皇帝。” “有孙儿在一日，就必定会护住父皇和皇祖母一日。宫里还要皇祖母主持大局，还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后靠在圈椅上淡淡一笑：“起来吧，你放心，宫里有哀家翻不了天。” “我给皇上服用了可以续命的药，但皇上能坚持多久，我没把握。”云卿浅道。 太后点点头：“尽人力听天命吧。” 云卿浅走到太后身边，十分自然的拉过她的手诊脉，太后目光柔和：“放心，哀家撑得住。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北周也是外忧内患，哀家不一样撑住 了吗？” 云卿浅心里叹气，不一样啊，当年太后年轻身体也好。这些年皇上一直在她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虽然她解了毒，可太后到底是上了年岁，这才短短几日，人就已经瘦了一大圈。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也没用。 不让太后撑着让谁管呢？ 除了太后，换谁都会立刻引起大乱。如今太后就像是这危险关系上的一个脆弱的维系点，多方试探但都不会轻易打破眼前的平衡。 “宸妃那边快有动静了，宸儿你派去的人盯好了，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宫里兴风作浪。”太后沉声道。 云卿浅惊讶：“这么快就安奈不住了？” 她可是一直将苏婉儿放在很高的位置，懂隐忍有本事，可皇帝现刚刚倒了没几日，按说不应该啊。 “皇帝是在她宫里出的意外，若山陵崩，她是要陪葬的。”太后淡淡道，“她那么年轻，又见识了皇宫里的富贵，不舍得去死。” 云卿浅惊讶，攻心为上，还是太后厉害。 不愧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 萧九宸看了看相谈甚欢的两个女人，暗暗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轻视女人。 女人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赵王崛起 云卿浅和太后在说话，萧九宸看到在外探头的人，起身走出去：“怎么不进去？” 萧琮玖期期艾艾：“母妃不让我来。” 见萧九宸皱眉，六皇子萧琮玖赶忙道：“母妃说现在多少人都盯着父皇的寝宫，我要是来的勤快了，他们会以为我也想争那啥……三皇兄，我可从来没这个想法。” “我知道。”萧九宸无奈。 丽妃娘娘对他如何，他心里十分清楚。 “不用管外人如何想，父皇生病，你身为皇子，理应侍疾。”萧九宸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皇祖母和卿浅都在里面。” 萧玖琮松了口气，他也不想考虑这么多，可这几天眼睁睁看着朝中大臣拉帮结派，尤其是四皇兄赵王简直是上蹿下跳，一刻也不肯消停。 母妃说三皇兄现在很关键，让他帮不上忙也别添乱。 “三皇兄，我一直都支持你，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的。”萧琮玖拍了拍胸口，“我发誓。” “我知道。”萧九宸眼神暖了暖：“去看父皇吧。” “好。” 萧玖琮进去没多久，云卿浅出来了，笑道：“六皇子长在帝王家，难得还有一份赤诚之心。” “ 嗯。”萧九宸点点头。 “太后娘娘留我在宫里住几日，你在外面当心。”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汇，萧九宸点了点头：“你也要当心。” …… 翠华阁。 “让云灵曦进宫！总不能只让翼王府表现！”宋嫔面色狰狞，说完没得到回应，怒斥道，“本宫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赵王放下茶碗，抬起头看过去：“该如何做，我自有主张，母妃不要插手。” “你说什么？本宫是你母妃，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你好？你现在竟然跟我说这些？”宋嫔简直要气疯了，“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挑拨了什么？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可不要被人糊弄了！” “如玉也是母妃的孩子。” 宋嫔脸色一白：“人都不在了，你还提她做什么。” “我已经知道母妃做的事情……我觉得母妃最爱的还是自己，就不要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等我成功登上皇位，您自然是太后。但现在，还请您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自从知道宋嫔对萧如玉做的事情，赵王再看宋嫔感觉就不一样了。他知道宋嫔手上沾着许多人的血，宫里的人谁的手上又干净？ 可 他万万没想到萧如玉的事情是宋嫔一手策划，而一切只是为了转移皇上和朝臣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要一直盯着他被关进天牢的事情。 简直荒唐！ 她做错了事情凭什么让他背黑锅？ 赵王认定了宋嫔就是为了当上太后故意用这件事绑架他，想让他以后都听她的话！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你……” 宋嫔浑身哆嗦，难以置信的看着赵王，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日夜算计、辛苦筹谋，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命都算计上了，最后竟然得到这么几句话？ “萧逸珗，我是你母妃！” “如果不是，您以为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吗？”赵王不耐烦道，“以后您和宋家都休想在对本王指手画脚。” 他已经找到更大更强的合作对象，而且对方对他十分恭敬。这才是当皇帝该有的感觉！ 宋嫔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赵王嘴里说来的，之前她总觉得赵王不能独当一面，需要她事事操心谋划。可如今他忽然有了自己的主张，她非但不觉得开心反而心慌的不行。 可在宫里这么多年，她连皇上都能哄住，更不要说自己的亲生儿子 了。 “你能这样，母妃很高兴。”宋嫔一脸欣慰，见赵王面露惊讶，她压住嘴角的弧度，继续道，“母妃说的是真心话，之前母妃总觉得你是个孩子，才要事事考虑到你前面，现在好了，你有自己的主张，母妃也能松口气了。” 赵王疑惑：“当真？” “当然，母妃以后不管你的事情了，但你要当心。”宋嫔温和道，“你父皇病重，多少双眼睛盯在你身上，一不小心之前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习惯了宋嫔的强势，如今见她忽然软了态度，赵王也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该如何，母妃在宫里也要当心。” “母妃刚刚说让云灵曦入宫也是为了你考虑，虽然灵曦不会医术，看她现在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可是你父皇的第一个孙子，也是你上位的筹码。” 赵王眼睛一亮：“母妃说的对。” “让云灵曦进宫侍疾是假，重要的是让朝臣看到你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而萧九宸之前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万一之后子嗣艰难呢？” “儿子，不要看不上这些细节，有时候人就是靠着细节取胜的……母妃就是建议，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看 你自己，你去忙吧，母妃会保重自己的。” 赵王眼中闪过一抹内疚：“儿臣告退。” 他刚刚离开，宋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抬手摔了手里的茶碗，五官因为愤怒变得扭曲。 “娘娘不要生气，赵王殿下也是年轻气盛，心里还是跟您亲的。”秦嬷嬷一边吩咐宫女收拾了地上瓷片，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手边，“而且殿下能自己想事情，您应该高兴。” 宋嫔冷笑：“本宫自己生的儿子，本宫知道他什么德性。你传消息给哥哥，看他最近都跟什么人走的亲近，忽然这么有主见不正常。” 若是有人真心帮他也还好，若是想挑拨他们母子关系，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秦嬷嬷点了点头，立刻吩咐人去给宋子文传消息。 接到消息的时候，宋子文正在和夫人争执。 “你要帮你嫡亲的妹妹我不管，可你不能将宋家上百口人命搭进去！你把赵王当成亲外甥，赵王可有将你当成舅舅？现在就如此，他若真上位了，你觉得他真能敬重你？” 宋子文脸色铁青：“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 赵王品性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云灵曦私会 宋夫人简直气死了，可良好的教养让她克制住了火气，“你想想我们的孙子孙女，两个孩子那么小，你当真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你怎么知道赵王就一定会失败？” “难道你不也是这样觉得的吗？你对赵王压根就没信心，现在不过是赶鸭上架。若只有你我，那夫唱妇随，你死我陪着你死就是了，可还有这几百口人命，还有那么多孩子……宋子文，你的身份不只是宋嫔的哥哥、赵王的舅舅，你还是宋家的族长，父亲、祖父、外祖父！” 宋子文头疼欲裂：“行了，别说了！”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圈，猛的坐下来，咬牙：“我是赵王的舅舅，这一点上，我压根没得选。若不放手一搏，大家都得死。搏一番，许还有机会。” “若你自此撩开手不管呢？” “你觉得萧九宸上位之后不会跟我们清算？别忘了他是怎么中毒残疾的……夫人啊，如今就算我们说不争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宋夫人脸色一白，忽然趴在桌上哭起来：“为什么姓宋啊、为什么啊……” “行了，享福的时候不说，现在哭有什么用。” 被哭的心烦 意乱，宋子文抬脚离开，没多会儿，宋夫人擦把眼睛，匆匆去了儿子的院子。 …… 皇上迟迟昏迷不醒，京都的天要变了。 京都的百姓见了最多的朝代更迭，敏锐的感受到风向不对，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即便有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三皇兄，我们还要留下去吗？我很担心母后和外祖家。” “母后一直十分聪慧，而外祖父也不是愚忠的人，父皇若继续作死，必讨不得好。” 还是他们第一次入京的茶馆，可两人都跟之前不同了。拓跋岳依旧面色温润，可这分温润中藏了刀枪剑戟的凌冽和杀气。 而拓跋玉也从一开始的无忧无虑变成了忧心忡忡。 冲击来的太快太意外，她来不及反应就被迫成长起来。 “末将见过三皇子、九公主殿下！” 一个穿着北周寻常衣服的男子出现在包厢里下跪请安，来人赫然就是魏俊。 见到他，拓跋岳笑了笑：“起来说话，你来的时候被没发现吧？” “北周忽然拒绝了廖云飞提亲并且已经将萧如玉下葬，廖云飞正在发愁怎么跟皇上交代，没心思管我，” “唐坤呢？”拓跋岳问。 魏俊 纠结：“殿下早就发现他有问题？末将真没想到……”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唐坤更是几次救了他的命，为何就背叛了殿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必太介意。” 拓跋玉慢了半拍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惊呼：“唐坤是父皇的人？他上次明明还晚上偷偷去看我们了！” “唐坤心思缜密，但到底心虚，所以就有了晚上冒险去看望我们的行动，一是看我们在做什么，另外就是表忠心。” “皇兄那个时候就发现了？” “嗯。毕竟他的演技并不高超。”见拓跋玉难受，拓跋岳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伤心的？” “我没想到他会……” 都是一起上过战场，互相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人，说生死之交一点不过分，如今知道对方叛变了，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是被派过来的卧底…… 心里难受的很。 拓跋岳没再继续安慰她，南召形势不明朗，等他们回去之后必定要面对更多明刀暗箭，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妹妹身边，还是要她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唐坤为人谨慎，你不要主动去探 听他做了什么，也不必主动给我传递消息。”拓跋岳叮嘱道。 魏俊赶忙道：“我肯定要看好他的！绝不能让他做伤害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 “不，你让他做，只有他们行动了，我才能判断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拓跋岳沉声道，“按照我说的去做！” 只是为了添堵就送上慕容家的练兵图，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末将遵命！” 魏俊匆匆离去，拓跋岳见拓跋玉依旧精神不振，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想不通？”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阿玉一直坚定快乐，哪怕刁蛮一些也好，可不行，对手不会看她单纯就对她格外仁慈。 拓跋玉摇摇头。 “皇兄不必担心，我没事儿。其实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有时候只是不愿意深想。你还记得从小照顾我的金嬷嬷吗？” “嗯。” “她是我杀的。”拓跋玉摊开自己的双手，柔弱白净的像是刚扒皮的葱白，“我就是用这双手将她掐死的，我看着她挣扎，最后一点点没了生机。” 拓跋岳惊讶：“那年你十二岁。” “对，我十二岁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还是从小照顾我到大的嬷嬷。 她对我多好啊，会哄我睡觉，给我梳好看的头发，母后罚我，她总是会陪着我……可她对我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她要取得我的信任去害母后。” “所以，我杀了她。” 拓跋玉脸色惨白，伸出的手在颤抖。足以见得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对她的影响依旧还在。 拓跋岳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紧，一字一顿：“你做的很好，你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母后！” 拓跋玉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惊讶道：“是这样吗？” “是！你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小公主！” 拓跋岳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一直觉得阿玉脾气火辣，只有她欺负别人，别人是无论如何欺负不到她头上的。 可他没想到她心里一直有这么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是他疏忽了。 “好了，皇兄，你不要自责了。”拓跋玉又反过来安慰拓跋玉，她不经意的向外瞥了一眼，“皇兄，是云灵曦。她怎么会来济民堂？而且还在济民堂外面的巷子里跟一个太监私会？” 拓跋岳朝外看过去，果然是个太监，而且那太监的态度有些趾高气扬，云灵曦则是十分客气。 “带你去看个热闹。” “好呀！” 第三百一十五章 秽乱后宫 云灵曦难以置信道：“宋嫔娘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云姑娘，宋嫔娘娘这个人你也清楚，她是只考虑自己不会管你的。毕竟赵王殿下登基后，不管迎娶谁，她都是稳稳的太后娘娘。” 云灵曦面色阴沉：“用不着你在这里挑拨离间。” 太监笑了起来，不阴不阳的人听的人心里发毛：“是实话还是挑拨离间，云小姐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主子让我传话给您，您想要的，他都能帮您。” “我想当皇后，他能帮吗？” “当然，主子说了，再没有比云小姐更适合凤座的人了。” “你主子到底是谁？” 太监摇头：“这个小的可不能跟您说，您只要知道主子能帮到您就行，当然了奴才也知道仅凭着这一点您不相信。您可以稍等上三日，等靖边侯从天牢里出来再决定。” “此事跟靖边侯有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让您知道主子能让靖边侯从天牢里出来，也能帮您坐上皇后的位置。” 云灵曦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惊讶。 靖边侯弄丢了修筑黄河堤坝的银子被皇上关进天牢协助调查，原本依照皇上对靖边侯的宠爱，关上几 日找到银子也就将人放出来了。 可是皇上突然昏迷，只要太后不发话，靖边侯是不可能出来的。现在这个小太监不但说靖边侯能离开天牢，还给了准确的日子是三日之后…… “既如此，你便三日之后再跟我商量合作的事情。”云灵曦冷冷道。 虽然屡屡在云灵曦手里吃亏，可吃亏也长教训，忽然冒出一个小太监找她合作，谁知道是不是陷阱，她才不会着急跳进去。 云灵曦和小太监离开后，拓跋岳和拓跋玉现身出来。 “皇兄知道是谁的人吗？”拓跋玉问，“我倒是觉得那小太监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北周皇帝昏迷，翼王和赵王争夺皇位的的战争一触即发，京都的水马上要浑起来了。”拓跋岳皱眉。 如今这种局面，萧九宸还能否分出精力与他合作？ 当晚，萧九宸找到了他。 “本王建议三皇子即可回南召。” 拓跋岳笑：“翼王殿下放心，我和阿玉都不会掺和你们北周内部的事情，关键时刻或许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的是真的，翼王和赵王比起来，他还是更希望翼王上位。 “你父皇将你母后打进了冷宫，慕 容家也全部下了天牢，你若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拓跋玉惊呼：“不可能！” 拓跋岳面色凝重：“请翼王殿下将事情说清楚，你又如何得知的消息？” 他在南召留了人手，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点消息没传过来，反而是萧九宸比他先得到了消息，这不合理。 可理智又告诉他，萧九宸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翼王殿下！” “本王拦截了廖云飞和南召的书信。” 那就是真的了。 拓跋玉咬牙：“母后一向谨慎的很，父皇是以何罪名将母后打入冷宫的？” 萧九宸沉默。 “翼王殿下若知道，还请告知。我和阿玉都能撑住。” 毕竟他们的父皇是什么人，他们早就清楚了，那样没底线的一个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们意外。 “秽乱后宫。” 四个字一出，拓跋岳和拓跋玉都愣住了，想了各种罪名，唯独没想到这个！ 拓跋玉气的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拓跋岳咬牙：“和谁？” “慕容青。” “王八蛋！”拓跋玉气双眼通红，“我要杀了他！他不配当南召的皇帝！不配！” 慕容青是慕容老将军的义子 ，从小养在家里，跟亲生的并无分别，而且慕容青年纪只比拓跋岳大五岁，和兄妹二人感情很好。 他们太了解慕容青了，那就是一心报国的武将，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 说他和母后有私情，还不如说天狗吃月亮更可信！ “翼王殿下可知道我母后和青舅舅现在如何了？” “南召国主赐慕容青宫刑，被你母后用以死相逼拦住，如今和慕容家上下全部关在天牢，你母后则被打入冷宫，目前来看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时间久了变数太多，因此本王建议你们立刻悄悄赶回去。” 拓跋岳已经恢复了冷静：“我和阿玉即刻离开京都回城，还请翼王殿下帮忙遮掩。” “父皇病重，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不宜此时在外走动，两位会一直待在行宫。” “多谢！” “还有两个人要跟你一路回去。”萧九宸也不卖关，直接道，“靖边侯的夫人陆玲琅，还有一个你们不认识，叫叶一舟。” “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需要，路上做个伴。到了西南边境，他们二人会跟你们分开。” 拓跋岳也不问这两人的目的，只是听陆琳琅的名字又想起白天的 事情，就将听到的话转达给了萧九宸：“翼王殿下不妨看看靖边侯如何离开天牢，顺着查下去或许能有收获。” “多谢。” 天色刚亮，城门一开，几匹马疾驰出城，朝着西南方向奔去。 廖云飞带着自己的人也要离开，却被守城门的小将拦了下来：“接上面的命令，南召使臣不得私自离开京都。” “我们是使臣不是你们北周的犯人！”廖云飞大怒。 他接到消息，皇上已经将慕容家上下打入天牢，他要回去和皇上站在一起，若不然皇上完全掌权以后如何重用他？ 他得赶紧回去刷存在感。 “赶紧放我们出城！”魏俊大怒。 守成小将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我们只听上头的命令，你们跟我喊没什么用！总不能为了成全你们让我违抗军令。而且你们的三皇子和九公主都没走，你们着急什么？” 另外有人道：“是啊，瞧瞧人家三皇子九公主，来京都这么久从来不惹是生非，你们几个倒是嚣张的很，你们南召还有没有规矩？” “不许走就是不许走！”守城小将军挥手赶人，“赶紧回去睡觉！” 廖云飞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能你出钱啊 云国公府。 云灵曦正坐在花厅里喝汤，自从知道怀孕她就格外注意调理身体，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翻身的希望和底牌，绝不能出差错。 “这炖汤的方子滋补胎儿又不会让母体长肉，是宫里娘娘们用的，灵曦用最合适不过了。”云国公夫人乔氏笑道，“你若喜欢什么、想吃什么都跟娘说，娘安排人给你买。” 自从知道怀了赵王的孩子，云灵曦在家里的地位就直线上升。尤其在面对云国公的时候，她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唯唯诺诺，乔娇娘更是一日三次的给她送吃的送喝的。 云灵曦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这还远远不够，她要的不只是在一个国公府逍遥，她去坐皇宫里的那把凤椅。 “这几日都没见过爹爹，娘可知道他在忙什么？”云灵曦笑道。 乔氏摇头：“你爹爹向来不跟我说外面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 “一直以为娘疼我，如今看来都是假的了。到底不是娘亲生的女儿，娘不肯和我交心我也能理解的。” “灵曦你……” “既如此，不如我将云卿浅找来？” 乔氏脸色一白，当即红了眼睛：“灵曦……” 见她又要哭，云灵曦有些不耐烦了：“我现在怀着身孕，见不得人哭。” 乔氏又赶紧的擦眼睛，一副想哭又不敢哭样子，就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云灵曦实在腻歪，起身回了卧室，没多会儿大丫鬟佩儿进来，手里端着新鲜的果子。 之前的丫鬟夏荷在翼王府门口陷害她，被她找个理由乱棍打死扔去了乱葬岗，杀鸡儆猴，也是她对云国公的反击。 “夫人哭着走的。”佩儿轻声道，“看上去十分的伤心。” 云灵曦嗤笑：“她爱哭就让她哭去，就没见过哪个国公夫人跟她似的，管不好内宅，拢不住丈夫……一点气势都没有，女人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不知有什么意思。” 佩儿垂眸：“夫人这性子却是软和了些，好在国公院子里的姨娘也不拔尖，不然……” “她若一味善良我倒也认她是个好人，可你看她明知道云卿浅是她亲生的女儿，竟然还能日日来这里关心我……这心比我还狠呢。” 佩儿笑：“小姐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岂是云卿浅能比的？夫人这是眼明心亮，知道哪头重哪头轻。” 云灵曦笑了笑，“我躺一会儿，你出 去吧。” 佩儿给云卿浅盖好被子，放下帐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云灵曦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小腹轻轻抚摸，那个太监一直没表明身份，也不说让她做什么，只是说能帮她当上皇后。若不是他拿着宫里的腰牌，她压根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天上不会白白掉馅儿饼，到底是宫里的谁找她呢？还说能帮靖边侯离开天牢……这么大的能量…… 绝对不会是宋嫔，宋嫔的人对她没这么客气，那能是谁？ 丽妃？不是，那个蠢货眼中只有萧九宸，连六皇子都要退让一射之地。 兰贵人，不可能，她蠢的要命。 云灵曦想不出来了…… 至于苏宸妃，她压根不考虑，在云灵曦眼中，那就是靠着年轻貌美给老皇帝改善口味的玩意儿，封了皇后也上不得台面。 而且一个宫女出身的女人，又刚刚得宠没几日，压根没那么强的气势，更不要说把靖边侯弄出天牢。 “我就再等上一日。”她自言自语。 …… 翌日早朝。 云国公出列：“启禀太后娘娘，老臣得到消息西南边境不安稳，南召恐有来犯的势头……为西南百姓考虑，是否先将靖 边侯放回去？至于丢失银两让他后续补齐就是。” 宋子文：“是啊，太后娘娘。事分轻重缓急，跟几十万两银子比起来，还是西南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太后面色沉沉，靖边侯是萧九宸和云卿浅好不容易才找到理由关进去的，若这么轻易的放虎归山，日后再想困住他可就难了。 而且西南本就是靖边侯的地盘，他这么一回就是蛟龙入海猛虎归林。 可若是不放…… 太后眯起眼睛：“哀家明白你们的意思，哀家也觉得事情分轻重缓急，银子事小，西南百姓安危为重，翼王你觉得呢？” “孙儿觉得皇祖母说的有道理，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要放了靖边侯，也有找个正当合适的理由，不然恐怕会惹人非议。” 云国公和宋子文迅速交换了眼神，总觉得萧九宸说话的语气很像挖坑，两人立刻警惕了起来。 看到两人的戒备，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你有什么好法子就说出来，合不合适的让诸位爱卿一起推敲推敲。” “是。”萧九宸恭敬道，“靖边侯弄丢银子是事实，罚他也是有法可依。为了西南安危放他暂出 天牢也可以，日后呢？还要抓回来吗？” 云国公冷笑，有本事到时候去西南抓！保准萧九宸有去无回。 “另外，靖边侯这次回西安边境是要稳定大局，是何种身份？戴罪的犯人？还是朝廷大员？”萧九宸叹气，“若是犯人何以服众？若是朝廷官员，那北周法度岂不成了摆设？” 宋子文越听越不对劲儿，开口道：“翼王不要抠细节，当以大局为重。” “若有另外一人犯了跟靖边侯一样错，罚还是不罚？如何罚？”萧九宸看向宋子文，沉声道，“先祖为何制定法度，为的就是有法可依。” 太后表情严肃：“的确如此，《周律疏议》第一页就写了，法度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不能凌驾于法度之上。靖边侯此事，的确不能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糊弄过去。” “西南边疆若是乱开了，受苦受难的还是北周百姓，请太后娘娘明鉴。” 云国公和宋子文带头，朝堂上的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半。 太后和萧九宸不动声色的交换了视线，云国公和宋子文竟已经拉拢到了半数之上的朝臣，若再有靖边侯的兵权…… 两人脸上的表情凝重。 第三百一十七章 画大饼 太后：“翼王觉得呢？” “孙儿觉得云国公和宋大人的话都有道理，孙儿也觉得应该让靖边侯尽快回西南边境稳住大局。” 云国公&宋子文：“……” 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萧九宸又道：“孙儿的意思是靖边侯是一定要放的，但是放之前将丢失的银子补回来，也算是对其他朝廷大臣一个交代。” 太后眼睛一亮：“你这倒是个办法，丢多少银子补回来多少。诸位卿家觉得如何？” 云国公：“靖边侯如今在天牢中，靖边侯夫人的身体又不好，如今并无人为他们操持此事。不如先让靖边侯回府筹备银子。” “本王认为应该先拿银子后放人。”萧九宸淡淡道，“既云国公和靖边侯关系如此深厚，又如此信任他，不如为他垫付这笔银子，等靖边侯出来再还你。” 云国公呆了呆，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就茫然的很。 明眼人谁不知道那丢了的七十万两银子有问题，只是还没找到证据是萧九宸和云卿浅搞的鬼，现在若再拿出七十万两…… 他直接去死得了。 “前些日子宋大人刚筹集了银子，想来是拿不出银 子帮靖边侯了，不如就云国公好了。”萧九宸劝道，“刚刚云国公和宋大人都相信靖边侯出来之后定能筹备银子，想来也不会担心银子还不上。云国公意下如何？” 不怎么样！ 云国公拒绝！ “老臣和靖边侯同朝为官，家底不丰，拿不出七十万两白银。” 萧九宸：“云国公说笑了，云国公府邸世代的积累，区区七十万两白银拿不出，岂不是还不如宋大人？还是说云国公并不是真心想让靖边侯离开天牢？” 云国公简直要疯了，终于感受到了宋子文曾经的快乐。这个翼王嘴皮子这么溜，绝对是跟云卿浅练过！ 太后坐的高、视野好，将云国公和宋子文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觉得疼的。 就该这样，凭什么只能他们给她添堵。 “云国公，哀家觉得这个法子甚好，不然你考虑考虑？” 云国公脸都绿了：“老臣遵旨。” 下了早朝，云国公和宋子文一起离开直接去了茶馆。 “萧九宸实在太过分！堂堂北周王爷，竟如市井妇人一般斤斤计较，当朝跟老夫要银子，北周萧家的脸 面都被他丢干净了！” 宋子文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京都形势你也看到了，若靖边侯迟迟不回西南边境，只怕不妙啊。” “呵！”云国公冷笑一声，“宋大人打算盘的声音，靖边侯在天牢里都听到了。你既觉得形势不妙，不如你出了这笔银子？” 宋子文摊摊双手：“我已经拿了八十万两白银，你觉得我还能筹备出七十万两？就算我变卖手中庄子铺子也需要时间，西南能等这么久？” 云国公脸色铁青，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周恒这个蠢货！” 桌上的茶水被掀翻，横流一地。 宋子文：“赵王登基之后，必少不了国公爷的好处，区区七十万两白银又算的了什么？” 云国公嗤笑：“宋大人就这么有信心能送赵王坐上龙椅？” “难不成你还希望翼王坐上？只能是赵王坐上，不然咱们谁都捞不到好！” 云国公脸色铁青，一句话说不出来，明显是知道宋子文的话有道理，又不想出这笔钱。 “赵王登基，灵曦就是他的皇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国丈。到时候即便是萧九宸在你面前也要低下头，你想想那个场景。 ” 宋子文眯起眼睛。 “至于太后，你觉得她还能活多久？咱们忍过这些日子，以后自有海阔天空。” 云国公似乎被他的话说动了，可仍旧拉不下脸：“若赵王敢负了灵曦，我必不会放过他！” “灵曦已经怀了赵王的骨肉，她若成为皇后，这个孩子就是皇上的嫡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宋子文拍了拍云国公的肩膀，“现在你还觉得不值吗？” 云国公猛的站起来：“我先回府，明日给你答复。” “好。” 宋子文嘴角的弧度更愉悦了。 两人分开，云国公直接回了府，管家迎上来：“国公爷，夫人和小姐吵架了，这会儿正哭呢。” 管家也无奈的很，自家这位主母实在上不得台面，往日倒还好，她自己在房里哭。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要他叫云国公过去。 国公爷最讨厌夫人哭了，一年半载都去不了几次她的院子。 “吵架找我有什么用？！”云国公不耐烦道，“和自己女儿吵架有什么好哭的？灵曦如今有身孕，她怎么连个轻重都分不清了？” 管家觉得云国公骂都对，“那小的去回个话？” “算了 ，我去一趟！什么好运气都哭没了！” 云国公大步朝着后院走去，一脸怒气的进了凌云阁，没多会儿里面传来夫人委屈的哭声还有云国公暴怒的训斥，乒乒乓乓的花瓶都砸了不少。 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云国公怒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吩咐管家：“以后夫人只管凌云阁的事情，府中其他事情你看着打点。” “奴才遵命。”管家赶紧道。 云国公走了几步又道：“你去清点一下库房，看府中能动的银子有多少。” “是，国公爷。” 云灵曦一觉醒来就知道云国公将乔氏骂了一顿，只觉得通体舒畅，比喝什么补汤都好用。 “佩儿，你去传个话，我想见爹，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跟在云灵曦身边伺候这么久，佩儿已经能很好的领会云灵曦的意思，她让问云国公是否有时间便是让云国公来这院里见她。 佩儿垂眸：“老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要现在去吗？” “对，就现在。” 云灵曦拨弄着院子里的一朵月季花，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我要让府里的人知道，以后要看谁的脸色说话、办事。” “奴婢马上就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补肾药 御花园。 云卿浅和萧九宸坐在一个八角亭里，这里位置高，视野也开阔，不用害怕藏了人偷听他们说话。 “若云国公出了这笔钱，当真要放靖边侯回去？”云卿浅皱眉，“再想抓就不容易了。” 萧九宸也无奈：“不能不放，现在他们还只是说南召意图进犯，若一直不放，遭殃的就是西南边境的百姓。” 云卿浅眸子一紧，惊讶：“你是说靖边侯会和南召人勾结进犯杀害北周百姓，逼迫朝廷放他回去？” “也有可能压根不需要南召配合，他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就会假装成南召人。” “太可恶了！” 本应该是西南边境百姓守护神的人却对着自己的同胞举起了屠刀，多么荒谬可笑！而如今明知道是他们的威胁，却还不得不将靖边侯放回去。 怎一个憋屈了得！ “靖边侯肯定要放，在放之前就让他们出点血。”萧九宸安抚她，“至于事后靖边侯会不会将这笔银子还给云国公，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云卿浅见他还笑，没好气道：“你就不怕他们银子不交就逼着朝廷放人？” 毕竟七十万两银子，可以养不少兵马了。 “不会。”萧九 宸语气笃定，“我刚刚说的只是不得已的情况下，目前来看，靖边侯还不想将自己的野心暴露于人前。若他的属下真的杀害北周百姓，就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只要漏掉一个，他必受天下万人所指。” “不到万不得已，靖边侯是不会走这一步。越是想做大事的人，越不肯轻易污了自己的名声。”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又当又立，鱼和熊掌都想要，做事的时候就不够坚决，就会有所顾忌。” 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既想除掉这些朝廷毒瘤，又担心激怒他们伤到无辜百姓。 如今双方像在角力，只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对了，宸妃的确有问题，她昨晚装扮成宫女偷偷去冷宫见了一个人，但是对方警惕性太高，我没敢跟太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萧九宸看着她，眼底染着温柔笑意。 “你做的很对，不管何时都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表扬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云卿浅忍不住笑：“知道了。” “这几天你不在，王府里冷清的很。奶娘也总念叨你。” “奶娘念叨我，你呢？” 话一出口，云卿浅直接傻眼，只觉得四周的风 都停了。 她在干什么？说了什么？ 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想着如何跟萧九宸相处，心里的话就这么秃噜了出来，现在咽回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萧九宸嘴角上扬，眼底的笑像是今日的阳光，明亮又好看。 “我自然更想你。” 察觉到云卿浅的变化，萧九宸觉得比敲云国公七十万两银子还让他高兴。 她终于接受他了。 云卿浅到底是想通了，只刚刚尴尬之后，立刻就勇敢了起来：“萧九宸，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成功了百年好合，失败了一百两散。 多大点事！ “好。” 萧九宸眼底的温柔能溺死人，被他盯着，云卿浅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开局就被碾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事先声明，我不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享同一个丈夫。不管是侧妃、小妾、通房……统统不成，如果你需要找很多女人繁衍子嗣，你好好跟我说，咱俩好合好散。” “我不会。” 云卿浅手指敲桌子，冷哼一声：“别说那么绝对，人不同时期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你只要记住，提前说。若你敢在我头上种草，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萧九宸被她 奶凶奶凶的样子逗笑了，觉得云卿浅越来越有趣了。 “我是认真的，你不许笑。” 萧九宸还是觉得她可爱，可也怕真将人给惹恼了，好不容易才等来她敞开心扉，可不能将事情搞砸了。 “我不笑，你接着说。” 云卿浅：“我喜欢捣鼓药材，你不许干涉。” “可以。” “若以后我们一拍两散，孩子……你要让他们自己选跟谁。” 云卿浅本来说是孩子归她，可一想万一孩子想当王爷的儿子……那就听孩子的好了。 都说到孩子了……萧九宸脸上笑意更浓，比放了二十年的陈酿都要浓郁。 “都答应你，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可要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云卿浅眼睛一亮，对啊！拟一个婚前协议不就行了！ “还是你想了的周到！这两日我仔细想想，不要疏漏了什么，回头你看过没问题签字就行了。”云卿浅觉得自己要求可能有点多，轻咳一声，“你放心，真走到那一步，我不分割你的家产。” 她赚的钱也不分给他就是了。 萧九宸简直哭笑不得了，很想问云卿浅一定要才在一起就想着以后分开吗？可又担心自己问了将她好不容易 冒出来的勇气给吓回去。 “你想好给我签字，莫敢不从。” 萧九宸态度如此好，云卿浅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可，原则还是要讲的。 “我尽快。” 萧九宸含笑，“抓紧些。” 云卿浅忍不住嗔笑，却又板着脸：“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对我好，我也一定会对你好。” “等这次的危机过去，我们就成婚，未来的翼王妃。” 萧九宸握住了云卿浅的手，和一般闺阁千金的手不同，云卿浅因为经常处理药材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可即便是茧子，萧九宸也觉得是最好看的茧子。 云卿浅一直七上八下纠结犹豫的心，在这一刻也终于踏踏实实落在了实处。 原以为会在什么生死关头才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个和风暖阳的时间里说了。 感觉还不赖。 “这个玉佩是母后留给我的，现在送给你。”萧九宸解开一个墨玉牌放在云卿浅手心里，认真道，“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也要送我一件礼物。” 云卿浅看着掌心价值不菲玉牌，想了想：“我有药，补肾的，你要吗？” “……” 萧九宸咬牙：“云卿浅，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杀手 云国公到底还是出了七十万两白银，靖边侯离开天牢的第二日就快马加鞭的回了西南边境，京都的局势越发紧张了。 皇上迟迟不醒，太后虽然勉力支撑，可几日下来明显精力不济。朝臣心思浮动，纷纷开始站队，有宋子文在文臣中的号召力以及云国公的站队，赵王势头隐隐压过了萧九宸。 最近赵王心情大好，言谈间已经隐隐即将登基为帝的架势。 宋子文：“如今皇上一直昏迷不醒，若忽然山陵崩，却未留下册封诏书，按照嫡长顺序，翼王可是要排在殿下前面的。” “舅舅的顾略本王早就考虑过，不过如今靖边侯已经离开天牢，随时可以率大军勤王，本王用不着怕萧九宸。” 宋子文皱眉，如今局势还十分焦灼，赵王就如此得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清楚如今赵王待他已不像从前那般亲近，可若不说，岂不是眼睁睁看他掉坑里？ 他掉坑里，他也落不得好。 “还是名正言顺的好，用武力夺得史书上会留下不好的名声。” “舅舅的意思是本王若登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说……” “舅舅你要知道，史书上怎么写是上位者说了算。等本王登基，本王说萧九宸是乱臣贼子，那他就是乱臣贼子。” 赵王见宋子文脸色不好，眼底浮出一抹不耐烦：“如今就如两军交战，舅舅还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不是宋家是他母妃的娘家，他真是懒得跟他们牵扯这么多，一个两个又想要荣华富贵又不想冒险，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好事儿？ “赵玉那边，舅舅催着点。” 宋子文打起精神，“殿下放心，他既已经上了咱们的船就万不可能反水，阿柔也会盯着他。” 宋柔，宋子文的庶女，嫁赵玉为妻。 “还是尽快将银子弄回来，免得夜场梦多，咱们做大事可是需要许多银子。” “微臣明白。” “既如此，舅舅就先回去吧，本王还要进宫伺候父皇。” “微臣告退。” 打发走了宋子文，赵王并没有立刻进宫去，而是去了王府后院松涛楼，推门进去，看到那人果然在等他。 男人整个人都用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浑身透着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阴沉气息。赵王偶然遇见此人被追杀，见他身手了 得就救进了府里。 这件事情他谁都没说，宋子文也不知道。 他要让宋子文看一看，没了宋家，他照应能当皇帝。 “你何时能取萧九宸命？” “翼王一直皇宫里不曾出来，赵王殿下是让我去闯皇宫杀人吗？那是杀翼王还是杀皇帝？” “你给我闭嘴！”赵王立刻跑到门口向外看，见外面空无一人才松了口气，转过头就怒斥道，”“若是没有本王你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是你自己答应要帮本王杀了萧九宸，难不成你想食言？”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轻蔑：“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做完这件事我就与赵王殿下恩怨两清了。” “行行行，只要你杀了萧九宸，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赵王答应的痛快，眼底却划过一抹狠辣。 先杀了萧九宸，他再弄死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赵王是真担心皇帝一下死了，真便宜了萧九宸。 能不打仗顺利继位他也不想折腾，打仗打的都是人和银子，他可没那么厚的家底。 男人淡淡道：“既然赵王殿下如此着急，今晚我会去皇宫探探路，具体何时行动，要看今晚的结果。” 赵王大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其实你也可以扮成本王的小厮，本王将你带进皇宫……也不行，万一事后连累到本王身上还是麻烦的很。” 男人：“……” 夜色沉沉，一道黑影如同蝙蝠一样划过皇宫上空，直奔皇后内院。但他的目标并不是皇帝的寝殿而是宸妃宫。 宸妃看到人影进来，立刻关上门窗，转身跪下恭敬道：“见过门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宸妃娘娘？”男人瞥了她一眼。 虽然男人声音里带着笑，可苏婉儿却感觉后背一凉：“婉儿的一切都是门主给的，婉儿一切都听门主安排。” 男人看了她一眼：“说吧，为何一定要见我？” 苏婉儿赶忙道：“门主可知道先皇的珍太妃？” 男人眸子寒光一闪：“嗯？” “先皇是死在珍太妃宫里，珍太妃宫里上下全部给先皇殉葬了……皇上是在我的宸妃宫里昏迷不醒的。” “你担心自己也要殉葬？” 苏婉儿面色一白，正色道：“为门主做事，婉儿不怕死。可婉儿还想帮门主做更多的事情，婉儿也能帮门主做更多的事情。” 黑衣男人桀桀的笑了起来 ，明显不相信苏婉儿的话。就在苏婉儿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男人又道：“交代你的事情做的如何了？云灵曦可同意了？” “云灵曦狡猾的很，开始并不同意。不过如今靖边侯已经离开了京都，下次她一定会考虑跟我们合作。可是婉儿不明白门主为何一定要云灵曦进宫来呢？” 苏婉儿想了好几天，实在想不到云灵曦有什么重要作用。 “这个你不必多问，她若同意进宫，你要好生照顾她，保护好她肚子里的孩子。” 苏婉儿惊讶：“门主……” “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容易死人。”男人淡淡道。 苏婉儿赶紧低下头：“婉儿一定按照门主吩咐去做。” 再抬起头的时候，大殿里已经没了男人的踪影，苏婉儿脸色煞白，如此武功，想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原本生出的一点心思今晚之后瞬间没了。她确定若是她不听话，门主一定会杀了她，另派更乖巧的人来执行任务。 她没有见过门主的真面目，但见过他杀人，轻轻一拧，那人的头就就掉了，血从断掉的脖子里往外喷，热乎乎的扑在她脸上。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感觉。 第三百二十章 蝴蝶翅膀 皇宫一片寂静，男人如鬼魅一般窜梭在宫殿与宫殿之间，最后直到了皇帝面前。 他站在龙榻之前，盯着面色红润的男人，声音幽幽如鬼魅一般：“皇帝也不过如此。” 忽然一阵劲风朝着他后背袭来，男人身体一闪避开，正面和萧九宸交上了手，两人动作快如闪电，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过了几十招。 “翼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可比赵王那个草包可是强多了！” “你是何人？！” 萧九宸手底动作并不停，再次朝着男人袭去。 与此同时，外面的禁卫军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待萧九宸将人逼到院子里，禁卫军立刻群涌而上，更有弓箭手埋伏在高处，随时可射杀此人。 男人也没想到向来散漫的皇宫禁卫军反应如此之快，明明之前…… 他盯着萧九宸，一定是萧九宸重新训练了禁卫军，并且重新布防了皇宫的安全保护。 果然比赵王强。 萧九宸一言不发的退出包围圈。这几日朝堂的方向有些不对，他料定会有人稳不住，怕他们在皇宫里动手特意部署了一番。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杀到了父皇面前 。 这可真是个误会。 黑衣男人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萧宏元如今活死人一样倒霉样，也仗着熟悉皇宫内院的部署才有恃无恐，但万万没想到会栽到萧九宸手中。 “将人擒住，生死不论！”萧九宸沉声道。 他不会想着留下活口逼问口供，这种刺客就该见一个杀一个！ 群殴，不丢人。 禁卫军慢慢逼近，缩小包围圈，弓箭手也将弓弦拉满。 “砰！” 忽然一阵惊天的响声，禁卫军瞬间躺地哀嚎，一阵刺鼻黑雾之后，原本被包围的黑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发生何事？” 云卿浅赶过来，为了防止皇上有突发状况，这几日她一直住在距离皇上寝宫不远的芳华阁，听到动静就立刻赶了过来，没想禁卫军倒在地上一片。 “有刺客，可惜让人跑了。”萧九宸道，“先处理受伤的禁卫军。” 云卿浅点点头，指挥没受伤的人将受伤的抬到一侧，又吩咐一人去通知今日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过来帮忙。 “竟然随身携带了炸药，这人居心叵测的很。”云卿浅皱眉，带着火药进皇宫，是想炸皇宫？胆子未免太肥了点。 “ 炸药？”萧九宸惊讶。 云卿浅点点头：“知道爆竹吧？你可以理解为威力大了几千倍的爆竹。不过他的炸药威力没那么大，而且禁卫军跟杀手应当也有一段距离，不然他们都活不了。” 萧九宸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后变得凝重。 若敌人掌握威力这么大的武器，且这武器又可随身携带，岂不是隐藏的危险？且防不胜防？ “我先去看看父皇，有事情派人找我。” “好。” 云卿浅一边给伤员处理伤口一边琢磨，看萧九宸的样子明显是不知道炸药，他行军作战不知道炸药，只能证明这东西压根没面世，或者是掌握在极其少数的人手里。 那这人今日出现在皇宫里就有些奇怪了。 要说刺杀，为何不直接一颗炸药在皇帝的床上？若不是刺杀，又是为了什么事情要夜探皇宫？ 云卿浅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处理好所有伤员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看了一眼皇帝寝宫的方向，没去打扰直接回了自己暂时居住的芳华阁，却见萧九宸已经坐在里面等她。 “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被人看到指不定要怎么编排。” “你何时怕过 别人编排？”萧九宸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困吗？” 云卿浅摇头，看了看萧九宸：“有话跟我说？” 萧九宸虽然不拘泥于规矩，但到底这里是皇帝的后宫，若不是为了应对皇帝的突发情况，她住在这里已经是不合适。萧九宸平日里和她见面也多是在御花园，要么就是太后的祥宁宫。 如今半夜他特意过来，定是有事要说。 “关于炸药，你了解多少？你们那个世界里的东西？” 云卿浅：“炸药很早就有，不过我们那个世界里将炸药制造的更精准、杀伤力更大。” “你知道制作方法？” 云卿浅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大规模制造炸药？萧九宸你想清楚，如今刀对刀剑对剑，战场上已经死伤无数。若是炸药，死伤人数会直接翻十倍百倍。” 多少穿越女主都不会将热火器带到古代世界，为的就是不想人为的推快历史车轮。 万一产生蝴蝶翅膀效应，许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她从来都不是圣母，可也不想背负太多人命。 “我们若用，死伤的就是敌人，相对于拯救了许多我方将士。”萧九宸解释道，“而且你看今日 这名刺客已经用了炸药，或许我们的敌人也会有，我们若没有，岂不是被对方碾压？” 云卿浅觉得萧九宸说的对，可她还是有点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儿。一颗炸药决定了多少人的生死，而这个方子要从她手里给出去…… 一时间，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你让我想想行吗？”她轻声道。 今日这人的炸药配比差一点，否则禁卫军不会只是受伤没有一人伤亡，她若配出来……这个决定必须要慎重。 萧九宸看着她，忽的笑了：“不用纠结，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 若他一直坚持要，她或许要坚决抗拒。 “我再想想。”云卿浅捏了捏眉心。 忽然萧九宸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抱歉，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量。只是刚刚看到炸药的威力，我忽然想到若是用到战场上，外祖父他们会轻松许多，但是你的考量也有道理。” 云卿浅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你担心炸药方子早晚不会是秘密，大家都用炸药，双方的实力就跟都不用炸药的时候一样，可打起仗来，死伤人数却是天差地别，对吗？” 云卿浅点了点头。 萧九宸懂她。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冲喜 “我们都想想这件事，若是不得已、生死一线，是不是可以用？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不让自己陷入生死一线的境地？” 萧九宸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有力量。 “我要对你好一些，免得你一颗炸药将翼王府夷为平地。” 云卿浅正感动着，猛的听他这么一说，“噗嗤”笑了出来，白了一眼萧九宸：“不会到绝境的。” 若真那么危险，历史的车轮快就快些了。 “好了，你早些休息，我还要去父皇宫里守着。” “等一下。” 云卿浅见他要走，跑过去站在他面前，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亲，立刻转过身：“走吧。” 心脏“噗通噗通”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虽然她是现代人的想法现代人的思想，可主动亲男人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做。 到底是没经验，嘴唇挨一下脸皮，她就觉得脸发烧的厉害。 萧九宸也足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云卿浅通红的耳垂，眉眼里盛满笑意：“我以后都不舍得洗脸了。” 卿浅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云卿浅不好意思回头：“你快走吧。” “你早些歇息，我明日去太后宫中 用早膳。” “嗯。” 听到身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云卿浅才转过身，捧着脸搓了搓喃喃道：“明明是我先亲的他，怎么他比我还冷静？不对啊，我一现代人害羞个什么？” 云卿浅捧着脸钻被子里哀嚎，亲不丢脸，害羞就太丢脸了！ 窗外，萧九宸听着云卿浅的碎碎念，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又站了一会儿，直到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今晚不太平，却是很甜。 祥宁宫和皇帝的寝宫离的有些远，太后是第二日才知道的此事，当场就白了脸。 “皇帝的安全一定要加强，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太后看着萧九宸，“你当知道其中轻重。” 萧九宸：“孙儿知道，皇祖母放心。” 如今的皇上，活着比死了有用。他活一天就还是皇上，谁想取而代之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若他忽然死了，各路牛鬼蛇神没那么多顾及，必定是要冒出来争权夺位的。战火烧起来简单，想灭就难了，倒霉的还是底层百姓。 “太后娘娘也要保重身体，我看您最近都瘦了。”云卿浅给太后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您还是要保重身体，皇上的安危重要，您的凤体安康也重要。” 李公公道：“云姑娘一大早就来了，今日的早膳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太后娘娘可一定要多吃些。” 太后惊喜：“你这丫头，昨夜忙那么晚，何必起早劳累？祥宁宫的饭菜哀家也是吃的顺口，以后不许这样了。” 虽然这样说，可云卿浅看的出来，太后十分高兴。 “您多吃点，我就不觉得辛苦了。” 萧九宸笑道：“孙儿在王府里都吃不到卿浅做的饭菜，还要沾一沾皇祖母的光。” 太后人老成精，立马看出萧九宸和云卿浅之间的气场跟平日里有所不同，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笑道：“哀家觉得可以将你们的婚事提上日程了，万一皇上有个什么……可别耽误了。”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若再服个国丧，就真有些晚了。 太后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当即吩咐李公公：“小李子，你去内务府问一问，他们将宸儿和卿浅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哀家记得年前就跟他们说过准备的，你去催一催。” 李公公笑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先找钦天监算个好日子？” “对、 对，这样。早膳后，你让钦天监正使和内务府的人一起过来，哀家自己问。” “奴才这就去传旨。” 不等云卿浅和萧九宸插话，太后已经将事情都吩咐了下去，她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才道：“你们两情相悦，早然要成婚不如早一些，免得横生变数。” 萧九宸：“孙儿倒是不怕什么，只是现在父皇昏迷不醒，此时成婚是否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就当给皇上冲喜了。”太后拉住云卿浅的手，“这就是对外的说辞，亲王大婚该有的规制流程一点都不会少，哀家定不会委屈了你。” 云卿浅眼眶发热，太后娘娘是真心对她好，面对这样一个关心她的长辈，她没办法拒绝。 “我听太后娘娘安排。” “这才对嘛。”太后娘娘十分高兴，“宸儿，你将赵家那座院子收拾一下，回头卿浅就从那座院子里出嫁，哀家会提前派了人过去伺候着，当初宸儿的母后也是从那里嫁人的。” 云卿浅点了点头。 按照太后的想法从祥宁宫里出嫁最风光体面，可这样一来肯定又有许多人跳出来叨叨个没完，大喜的日子给人添堵，不值当 。 吃过早膳，太后去处理政务，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离开祥宁宫。 一路上云卿浅都十分沉默，一直到萧九宸拉住她的手才回过神。 “从皇祖母宫里出来你就魂不守舍的，不想大婚？”萧九宸含笑。 云卿浅摇头，她看着萧九宸道：“太后娘娘的身体不太好。” 萧九宸闻言一愣：“之前不是说调理好了吗？怎么会……” “皇上给太后娘娘下的慢性毒，日积月累伤了根本。虽然我将毒素清理了出去也用心调养，可对身体造成的损害是不可逆转的，最近又撑着朝堂……我刚刚把脉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好。” 萧九宸瞳孔一震：“你说父皇给皇祖母下毒？” 云卿浅看他：“你该不会以为皇上真的那么敬重孝顺太后娘娘吧？” 萧九宸没说话，曾经他真的以为。 他觉得皇上虽然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他是个好皇帝、好儿子。 他时刻将太后的事情放在心上，太后生病他比谁都到着急…… 竟都是演戏吗？ 身在皇家自然知道帝王无情，可他没想到皇上竟会对太后下毒，还要装着孝顺的样子。 云卿浅轻声道：“你不要像他。”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云国公不正常 萧九宸面色郑重：“我不会。” 云卿浅点点头，她相信这一刻萧九宸绝对是真心的，至于以后……还是要抱着希望去努力。 萧九宸知道云卿浅对未来向来充满了不确定，不过没关系，他会用实际行动让她安心，若她没安心，那就是他做的还不够。 这个话题两人都默契的揭过不提，萧九宸道：“派去找父皇新皇陵的人已经有了消息，这两日就能确定准确方位。” “很隐秘？”云卿浅惊讶。 皇陵不应该是占据很大面积、气势磅礴，就像北周现在的皇陵，已经是历朝历代最朴素的皇陵了，可也占据了整个山脉。 萧九宸说要确定方位，只能证明皇帝重新选的位置十分特殊、隐秘。 “在地下。”萧九宸道。 “陵墓本来就应该在地下啊……你的意思是全部在地下？”云卿浅呆了呆，“若后人祭拜呢？还有守陵军，全部住在地下？” 她真的好想打开皇帝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豆腐脑，怎么总能想出这么标新立异的注意。 “传回来的消息，父皇应当是修了个地下城。”萧九宸脸色憋得铁青，语气有些怪异，“我怀疑他被人 骗了。”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展开仔细说说。” 皇帝肯定是被骗了，但是能让萧九宸憋出这个表情，肯定是被骗的很惨，说出来都嫌丢人的那种。 她实在好奇，这皇帝到底能作出多大的妖。 “他耗尽国库银两，真的修了一座地下城。”萧九宸不看云卿浅，“抓到一个落单的工匠，按照他的描述应该是仿造京都建的，皇宫、街道……该有的都有，不过那工匠说每次去干活都是蒙着眼睛，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儿。” 云卿浅震惊：“打造了一个地下京都？还真想死了继续当北周的皇帝啊。” “……我怀疑他被人骗了。”萧九宸道。 云卿浅呆了呆，一时间没理解萧九宸的意思，她抱着胳膊来回走了走，猛然停下来转过身，“你是说有人想要一个地下京都谋划什么事情，哄着你父皇出银子修建？” “有可能。” 云卿浅：“……” 皇帝向来精明，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看谁都像是在惦记他的皇位，手里的银子抓的比谁都紧……结果呢？ “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对方为何要修一个地下京都？利用这个地方能谋划什么事情？ ” “目前还在调查。” 云卿浅皱眉：“和苏婉儿有关系吗？” “还没有证据，你在宫里不要盯着她，我会安排其他人做这件事。” 云卿浅知道萧九宸是担心她擅自行动有危险，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那边是不是云灵曦？” 顺着她的视线，萧九宸果然看到了云灵曦，在一个宫女的引领下正缓缓走来。 云灵曦也看到了他们，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并走过来，和她之前嚣张的风格大有不同。 “我去父皇寝宫，你当心。” “好。” 云灵曦进宫必须先去太后宫里请安，云卿浅算着时间回去，却没想到云灵曦一直站在祥宁宫宫门口没走。 “等我？”云卿浅四下看了看，除了祥宁宫的人，再没其他人了。 云灵曦板着脸：“给我把脉。” 云卿浅搞不懂她的想法，皇宫里这么多太医，云灵曦找谁把脉不成偏找她？她可不认为云灵曦是担心她未婚先孕的事情曝出来影响名声，按照现在的局势，她只怕恨不能越多人知道越好。 争夺皇位的时候，子嗣也是砝码。 见云卿浅迟迟不动，云灵曦不耐烦：“这里是祥宁宫，上下都 是太后娘娘的人，我还能把你吃了？” “这倒是真的。”云卿浅拉过云灵曦手直诊脉，动作简单粗暴，“脉象平稳，母体和胎儿都十分康健，继续保持。” 云灵曦压低了声音：“你可能诊出是男是女？” “翼王和赵王现在算不上死对头，也不能说是好兄弟，你问我这个合适？就算我告诉了你，你能相信？” “不信。”云灵曦收回手腕，忽的又道，“有时候也信。” 比起那些总是两面三刀的人，有时候反而觉得云卿浅更可信些。 云卿浅理解不了云灵曦的怪异想法，也不想跟一个孕妇贴太近，“你若没什么事情，我要去伺候太后了。” 她转身就要进祥宁宫，忽然听到云灵曦低声道：“我觉得云国公不太正常。” 云卿浅惊讶的抬起头，云灵曦已经款款离开，好像刚刚那句话是她出现了幻听，不过她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云国公正不正常跟她没任何关系。 只要他找她麻烦，她必会狠狠反击。 …… 皇上一直昏迷不醒，朝中大臣终于忍不住了，有老臣上折子请求立翼王萧九宸为太子，暂行监国之责。 “翼王殿下乃是中宫嫡 子，论长论嫡都该翼王殿下暂行监国之责。”户部侍郎道。 宋子文看了一眼礼部尚书，礼部尚书会意出列道：“北周储君不论嫡长，只看是否贤能。” 户部侍郎：“论贤能也应该是翼王殿下，翼王殿下文武双全，还曾亲自上阵杀敌，这是其他皇子都不曾做到的。” 礼部尚书摇头：“翼王殿下德行有亏，若立为储君，以后怕是引起非议。” 户部尚书刘永道：“你将话说清楚，翼王殿下怎么德行有亏了？不要上嘴唇一挨下嘴唇就随意咬人！” 刘永管着银子，整天要应付各部要银子，嘴皮子早就练出来了，听礼部尚书说翼王的坏话，当即就不乐意了，非要他说出一二三四来。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要我说出来？真说出来翼王殿下脸面也不好看。” “你说！”刘永没好气道，“看你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礼部尚书面色一沉：“去年腊月初八，翼王去云国公府提亲，明明是给云灵曦下聘，最后却将云卿浅拉了回去……这事情闹的满京都的人都知道，难道户部尚书想装聋作哑不成？” “赵王的事情难道就光彩了？”刘永毫不客气。 第三百二十三章 赵王监国 当初赵王在皇宫里和云灵曦睡在一起的事情被朝中许多命妇都看到了，间接的相当于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后宫是皇帝的后宫，萧逸珗一个王爷在里面和贵女纠缠，多少有些大不敬。论起来真不比萧九宸强到哪儿去。 为此礼部尚书说起萧九宸的事情，刘永立刻用赵王的事情反击。 但是礼部尚书既然提及，那就自然是想好了退路：“云灵曦是侧妃非正妃，而云卿浅可正妃。若翼王监国，那云卿浅以后的位置可……刘大人觉得合适吗？你让史书如何评论？” “礼部尚书是对哀家的懿旨有所怀疑？”太后一直冷眼旁观，眼见着越说越不像话遂开口打断，“我记得礼部尚书夫人曾是你的寡嫂？你倒也不易。” 礼部尚书瞬间傻眼，接着就冷汗涔涔，他想到了太后会偏心萧九宸，可他以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总要收敛一二，没想到太后竟然直接就开口怼到他脸上。 而且，太后如何知道他娶了自己的嫂子？ 多年前被太后支配的恐惧顷刻间席卷而来，让他再不敢开口。 “哀家不反对你们有各自的立场，理不辨不明，但尔等七 尺男儿，在朝堂上却踩着女子名声攻讦他人，实在落了下乘。” “你们轻视女人，可是觉得哀家也不该坐在这儿与你们一同议事？是觉得哀家不配？” 话音落下，文武大臣立刻跪了一地。 太后嘲弄一笑，淡淡道：“跪在哀家面前也不耽误你们心里骂哀家。” 众人：“微臣不敢，微臣万死！” “既非要跪着，那就跪着，跪一跪脑子许能更清醒。”太后冷声道，“你们所言不错，皇上一直病着，的确需要选一位贤能的皇子暂行监国之责。” 宋子文和云国公暗中交换了眼神，两人之前已经打过商量，若太后执意选翼王，他们也有法子应对。 “哀家觉得赵王甚好。” 太后说完，宋子文立刻道：“太后娘娘，微臣觉得赵王不……” 他呆了呆，朝四周看去，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吗？太后说的是赵王不出翼王？ “宋大人觉得赵王做不好吗？”太后淡淡道。 宋子文费劲心思就是推赵王上位，这会儿太后亲口说了，他反倒是不敢立刻答应了，只觉得其中藏了陷阱。 太后向来看重萧九宸，怎么会忽然让赵王监国？ “宋大人是赵王的亲舅舅，平日对赵王了解颇深。若宋大人都觉得赵王担不起此重担，那就是真不成，哀家也可……” 宋子文立刻道：“微臣觉得太后娘娘慧眼识珠，赵王殿下德才兼备定不会让太后娘娘和满朝文武失望。” 就算肥肉里藏着毒药，也要先将肥肉接下来，只要他们拿在手里，想再要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皇上一直不清醒，万一哪天驾崩了，监国皇子就能顺理成章登基上位，傻子才会拒绝。 他要敢说个不，赵王必定要翻！ 下了朝，赵王一派个个喜气洋洋，宛若赵王已经被封为太子，支持翼王的大臣则个个灰头土脸。 几个大臣围着刘永：“今日的事情蹊跷的很，难不成是翼王殿下惹了太后娘娘不高兴？”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翼王殿下千万不能逞一时之气……刘大人你还是要找翼王殿下说一说的。” 刘永也烦的很，“等我见了殿下问一问，殿下不是没成算的人了，有了消息我通知诸位。” 太后在早朝的时候当众宣布以后由赵王监国，消息从前朝传到后宫，瞬间掀起大.大小小的水花，宫女太 监对云灵曦的态度都恭敬了许多。 吃过午饭，太后批了一会儿奏折觉得乏了就靠在榻上小憩，听见云卿浅捧着点心进来，遂睁开眼笑道：“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云卿浅将点心放在一旁，走到太后身后帮她按摩：“太后娘娘可是要跟我说赵王监国的事情？” “都知道了？”太后笑。 云卿浅无奈：“没办法不知道，大家伙跟过年似的，有的人已经开始找门路了。” “你呢？怎么想的，可怨哀家？” “自然不会。”云卿浅慢悠悠道，“太后娘娘聪明睿智，岂能看不出赵王是个草包，如今让草包监国……只能证明当下情况适合用草包。” 太后“噗嗤”笑出来：“你这丫头倒是什么都敢说，也就在哀家的祥宁宫里才如此肆无忌惮。” 自从太后想通之后，就打定主意好好拿着太后的款儿，早将皇帝安插在祥宁宫里的钉子统统拔了换上自己的人。 李公公主动坦白只是将太后的消息传皇上，而且有时候也是挑着无关紧要的消息说，这跟太后掌握的一致，而且太后也是用惯了李公公，就还留他在身边伺候着。 因此 现在说话，还真不怕隔墙有耳。 “你这丫头话说的粗糙，不过道理是没错。皇上只是病重并未驾崩，等他醒过来，对这个监国皇子必定会心存芥蒂。” “赵王监国，宋子文和云国公都会很安分，为了给赵王挣好感，他们也会将自己的事情做好，这对于当前稳定朝廷来说利大于弊。” 这些和云卿浅猜测的相差无几，她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太后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动作，开口道：“娘娘走一步看十步，我十分佩服。” “就你嘴甜，回去跟宸儿解释清楚，皇祖母还是最疼他的。”太后半开玩笑道，“可不要躲起来哭鼻子就好。” 云卿浅哭笑不得：“娘娘说笑了，翼王才是不是那样的人。” “瞧瞧，果然是快要大婚的人了，这就维护上了。”太后拉住她的手，“歇一歇，看看哀家给你准备的东西。” 她亲自拿出一个红木的匣子放在桌上示意云卿浅打开。 打开之后，云卿浅当场就惊了：“太后娘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匣子里都是珠宝首饰，随便一个都价值连城，看光泽如新，一看就知道是太后心爱之物。 第三百二十四章 娶秦霜霜 “哀家用不着了，与其不知道日后便宜了谁，不如留给你。算是哀家给你的嫁妆。” 云卿浅鼻子酸酸，垂下了眸子遮住眼底的泪意。 太后靠在软塌上，看着云卿浅笑：“哀家一辈子没有亲生的儿女，就看你还顺眼些，就给你吧。哀家的身体哀家清楚，皇帝都一把年纪了，哀家比他强多了。就是说说话，怎么还红了眼睛？” 云卿浅仰起一脸，笑道：“太后娘娘要相信我的医术，我一定会把您的身体调理的棒棒的。” “神医治的是病不是命，你不必将这些事情放在自己肩上，哀家早就将生死看开了。”太后见云卿浅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十分的心疼，“好了，不说这个了。云灵曦入宫了，可有找你的麻烦？” 云卿浅摇头：“她知道我不好惹，现在不会主动挑衅我。” “长了一张聪明脸却是个傻子。”太后嗤笑，“她以为怀了赵王的孩子就能当皇后了？走着瞧吧，以后有的热闹瞧。” 云卿浅凑过去，摆出八卦脸：“太后娘娘知道什么，展开来说说？” “哀家可不知道他们要捣鼓什么，不过根据哀家的经验来看，一般 前面蹦跶太厉害的，后面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擦亮眼睛等着看就是。” 云卿浅自是顺着太后的话：“太后娘娘说的没错，到时候咱们一起看谁跌的最重。” “这么喜欢看热闹，也不怕他们打起来溅出一脸血。” “那我可要跑快点，我拉着太后娘娘一起跑。” “哀家老胳膊老腿的……” “我背着太后娘娘。” 没得到回应，云卿浅抬头发现太后靠着软枕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将太后放平在软塌上，又拿了锦被盖上，太后如此警觉的人，被她这么摆弄一番竟然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云卿浅忍着难过给太后把脉，眼底的忧虑越来越重了。 太后娘娘不能再如此操劳下去了，否则真的撑不了太久。 她坐在太后跟前守了一会儿，确定人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与此同时，赵王府一片欢腾，府里的门客下人都跟过年了似的，每个人脸上都是喜庆。 书房内，赵王和宋子文、云国公也在商议太后今日举动。 “太后今日有些怪异，不过她既将监国的位置给了殿下，就休想再拿回去了。”宋子文道，熬了这么久终于见着点 亮光了，他是真高兴。 云国公也是这个想法：“太后娘娘许是有其他打算，但我们只要坚持不松手，晾太后也无可奈何。另外灵曦传出来的消息，太后身体不大好了，现在只是在强撑。” “当真？”赵王猛的坐直了身体，眼睛亮的惊人，“父皇昏迷不醒，若是太后再……那本王监国岂不是顺理成章的就能上位？” 这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宋子文和云国公都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赵王大喜：“太好了！舅舅，云国公，你们二位想想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这段日子务必谨言慎行，本王要让诸位朝臣看看到底谁才适合坐那个位置。” 云国公：“太后召见内务府和钦天监，要为萧九宸和云卿浅选良辰吉日让他们成婚了，如今灵曦已有身孕，殿下打算何时迎她入府？” 宋子文笑道：“云国公莫要着急，若现在迎娶灵曦进门只能是侧妃，若日后……依照灵曦的人品才貌，中宫皇后也是做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赵王赞同：“本王也觉得侧妃的位置委屈了她，当初若不是被摆了一道，太后又非要赐死，也不会让灵曦陷入如 此尴尬境地。不过云国公大可放心，本王定会给灵曦一个交代。” 云国公十分满意，笑道：“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宋大人可要一起走？” “我还有些事情想和殿下商讨一二，云国公有事先行一步就好。” “既如此，老夫就先回去了，你和殿下慢慢商讨。” 确定云国公走远了，宋子文才道：“微臣认为殿下现在可以寻一贵女做正妃，兵部尚书之女秦霜霜就十分合适。” “舅舅刚刚还说云灵曦适合当皇后，如今又提秦霜霜做我的正妃是何意？” 宋子文看着赵王：“云国公手里已经没有实权，但兵部尚书不同，而且秦霜霜的名声在京都中向来很好，若能迎她为正妃，对殿下大有裨益。” 赵王有些犹豫，虽然他也认为云灵曦当个侧妃还行，做正妃着实配不上，可他也不想娶秦霜霜。秦霜霜那个女人彪悍的很，若她成了他的正妃…… “京都贵女不止秦霜霜，舅舅可以再看看其他人。” 宋子文也不想在大喜的日子给赵王添堵，笑道：“殿下说的是，京都贵女何其多。如今殿下监国的消息传开了，那些人自知道该如何 做。” “云国公那边还是要稳住，毕竟他刚出了七十万两银子。若是知道我们的打算，怕是不乐意。如今每一步都十分关键，一定不能出乱子。”赵王叮嘱。 先哄着云国公，等日后他登基，若云灵曦乖巧他也不会委屈了她，一个贵妃的位置还是能给的。若不然，就先从云家开刀。 云国公能如此轻易的拿出七十万两白银，足见家底厚实。 宋子文一眼看穿赵王的想法，非但没觉得欣慰，反而有些后脊发凉。 他不赞同云灵曦做皇后是利弊得失的权衡，可赵王之前对云灵曦的好他是看在眼中的，如今说翻脸就翻脸，而且还对云家动了杀心。 若有一天他也这样对宋家……宋子文的心提了起来。 “殿下近日可见过宋嫔娘娘？殿下监国之后便不能时时去宫里守着皇上，还是要请宋嫔娘娘在宫里多多留心才行。” 赵王皱眉：“母妃禁足是父皇昏迷之前下的命令，本王这刚监国就插手父皇后宫的事情不妥。而且母妃如今办事情越发糊涂，在翠华阁里休养一番倒也不错。” “殿下说的是。” 宋子文抿着嘴唇，眼底划过一抹计较。 第三百二十五章 王爷好穷 皇上一直稳定昏迷不醒，太后下旨让云卿浅不必日日守在皇宫，只是不得离开京都，以便皇宫随时传旨。 “姑娘可算回来了，您一直不在府里，奴婢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秋澜来来回回的忙个不停，一会儿给云卿浅拿果子一会儿问姑娘饿不饿，一会儿又说院子里的花儿开的正好，最适合给姑娘泡个花瓣浴了。 “好了，我不渴不饿也不洗澡，你快坐下，转来转去，我眼都晕了。” 秋澜端了一碟子青杏放在云卿浅跟前，“奴婢就是太高兴了，以后您再去宫里能不能让奴婢跟着？宫里的人哪儿知道姑娘您的喜好，肯定伺候不好。” “好，下次就带着你。”云卿浅笑，“最近府中可太平？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咱们府里太平的很，不过对面的兵部尚书家里倒是有些不太平。”秋澜想了想道，“好多媒人上门要给秦三小姐说亲事，秦小姐一个也看不上统统回绝了，在家里跟兵部尚书和尚书夫人生气呢。” 云卿浅惊讶，不过想了想就理解秦霜霜的想法了，她的偶像是皇后赵秋，是想骑马上阵杀敌的，怎么肯甘心被 拘在后宅草草一生？ 当初同意嫁去南召那是将南召当做战场，她奔着牺牲去的，现在和亲南召的事情不了了之，她就不肯嫁人了呗。 不过她也勇敢了，在这个十五六岁都能当娘亲的时代，她不想嫁人可谓惊骇世俗。 “回头去看看她。”云卿浅还记得那天晚上爬了秦霜霜的院子，和她共饮一杯酒的场景。 转眼间，几个月都过去了。 “我换件衣服去看看程夫人。” “奴婢去取衣服，程夫人一直惦记您呢，见着您肯定高兴。” 云卿浅笑了笑，在秋澜的伺候下换好衣服，才出了沐清院大门，就看着萧九宸等在外面。 他一袭月白色长袍，袖口和下摆处有银线绣的吉祥云朵，乌黑的头发用金冠束起，当真是面色如玉、风流倜傥，让人看了就不想挪开眼睛。 “回神了。” 头顶传来低笑，云卿浅才知道自己竟然看呆了，又听到身后秋澜憋笑的声音，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太丢脸了。 可越是心虚越是要大声说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大.大方方的看，王爷不许笑。” “你说的对。”萧 九宸轻咳一声，“秋澜听你家姑娘的，不许笑。” 秋澜忙道：“奴婢不笑了。” 若是她脸皮不抖，云卿浅差点就相信了。 “我还从未见你穿过这个颜色，乍一看有些愣住。”云卿浅欲盖弥彰的解释完又正色道，“不过你很适合这个样子，走出去必定能迷倒一群京都贵女，这样不好，以后在府里穿穿就好了。” 她可不想自己男人总被别人惦记。 卿浅吃醋了证明她也在乎他。 这个认知让萧九宸心花怒放，自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都开始发甜，秋澜在一旁看着，全程露出姨妈笑。 陆九用胳膊捣了捣她：“你笑的好傻。” 秋澜回过神，正色道：“我是为王爷和姑娘高兴。” “我也高兴，王爷娶了云姑娘，就能腾出手来操办咱们的事了。” 秋澜瞬间脸色通红，嗔了他一眼：“那你可等着去吧，姑娘一时半会不想嫁人呢。” 云卿浅对萧九宸态度一直不确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秋澜也能察觉到她好像并不是很想大婚，即便今日这两人相处很甜蜜，可跟大婚也差得远了。 “太后 已经在挑日子了，用不了多久。” …… “当真？” 程夫人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之下一把拉住了云卿浅的手：“太后娘娘真的开始操办你们的婚事了？” 云卿浅耳垂发热，在程夫人殷殷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是，太后娘娘见了钦天监正使和内务府的大臣。” “太好了！太好了！”程夫人激动的原地打转，“日子可定下了？” “还没了。” “还是要快些，越快越好！” 皇帝一直昏迷不醒，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驾崩了，萧九宸身为的儿子肯定要守孝，一来二去不就给耽误了。 还是要抓紧了办。 这话云卿浅没法接，萧九宸笑道：“皇祖母心里有打算。” “我知道太后娘娘疼你，可这事一日没敲定，我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还是要抓紧。”程夫人扶住赵嬷嬷的手，“咱们王府里也要布置起来，家具、衣服、首饰……回头安排下去，让京都的首饰铺子，绣娘都进府来。” “新娘子的喜服都要自己绣，卿浅没这个功夫，让绣娘做好，最后卿浅扎两针也就算了。” “卿浅，你喜欢哪一处院子？晏清阁位置 不错，但有些小了。我让工匠收拾收拾，将隔壁空着的院子圈进去，还有、还有什么？” 萧九宸哭笑不得，扶着程夫人坐下：“内务府会操持，奶娘只等着喝茶就行了。” “不一样，内务府的人整日的操持皇室婚礼，办下来都千篇一律哪里有什么新意？也不见得处处用心，这府里还是要咱们自己操持才行。” 程夫人激动的面色通红，握住萧九宸的手：“你想如何只管告诉奶娘，奶娘来操持……别怕累着奶娘，奶娘高兴。” 她顿了顿轻声道：“若你母后还活着，见你能娶卿浅这么好的王妃，肯定比我还要高兴。” “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开心。”云卿浅扶住程夫人另外一侧让她坐下，“大婚要操持好多事情，有的您忙，您可不要今日将精神都消耗完了。” 被人郑重、欢喜的期待着，云卿浅心底一片温暖。 “好、好，我听你的，不激动。”程夫人笑道，忽然“哎呀”一声，“王爷咱们可有给卿浅的聘礼？” 萧九宸呆了呆，差点忘记，他很穷！ 见他这个样子，云卿浅抱着程夫人的胳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针锋相对 萧九宸的家底基本都支援给赵家了，一是当时云卿浅口灿莲花说是不需要太多聘礼，二是他没想会这么快就能娶云卿浅进门，因此并没留下自己娶亲的银子。 程夫人一面哭笑不得一面心酸，不说皇子，就是京都里王孙贵族，也没有像他家王爷这么没家底…… “奶娘存了不少呢，你母后也留了一份，加上内务府备下的，必定让你大婚风风光光的。”程夫人安慰，“卿浅放心，别家娶王妃有的排场，咱们一样不少。” 云卿浅笑道：“我没有娘家，不用聘礼。” 程夫人又是一阵心酸，只觉得两个都是孩子、苦命的孩子。 “皇祖母让卿浅在外祖父留在京都的宅子里出嫁，奶娘提前安排人过去，皇祖母也会派人。到时候翼王府就去那边下聘，也在那边接亲。” 程夫人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当年你母后也是从哪里嫁出去的。” 见萧九宸和程夫人商量热火朝天，云卿浅也没再说什么都不要之类的话，大婚本就是一件热闹、高兴的事情，就应该忙碌着、操持着才有感觉。 她总不能阻拦程夫人的快乐。 看他们的样 子，就算是硬凑也会给她凑出一份体面的聘礼，那她要带准备什么嫁妆好呢？ 云卿浅琢磨着，当初从五行山搬的药材在系统里长势喜人，其中不少都是世上难得一件的珍品，经过空间的加持效果更是好了不知多少…… 她可以拿出一部分换银子置办嫁妆，另外再选一些稀罕品种直接当嫁妆。 北周有晒新娘嫁妆的习俗，等大婚那日，肯定有人等着看笑话，她绝不让他们如意。 赵王沉浸监国不能自拔，翼王府则风风火火的开始操办起萧九宸大婚的事情，消息传出来，云灵曦很是一愣。 萧九宸要娶云卿浅进门了。 据说亲自去山里猎了一对大雁做聘礼，还有人说向来低调的翼王府这次高调的不像话，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流水一样的进了翼王府。 满京都的衣服铺子都在忙翼王府的衣服，上到主子下到倒夜香的婆子，统统定制新衣。翼王府的下人出门都喜庆洋洋的，言语间都是萧九宸对他们准王妃的看重。 “云卿浅是个有福气的。”苏婉儿笑道，“二小姐说是不是啊？之前本宫以为翼王是个不喜张扬的人，如今看来， 还是要看对谁。” 当初云灵曦见萧九宸残疾转投赵王怀抱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没人扯开上面一层遮羞布罢了。可苏婉儿就是看不惯云灵曦一副又当又立的德性，都是棋子，谁比谁高贵，凭什么门主就要她照看她？ 别的事情不能做，添添堵总行。 云灵曦也看不起苏婉儿，若不是伺候了皇上被封为妃，苏婉儿就是后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才当了几天主子，就来教训她了？ 也不看皇上都昏迷多久了，万一皇上驾崩赵王上位，她就是未来的皇后，苏婉儿算个什么东西，送去护国寺的太妃罢了。 聪明的就应该好好伺候她，说不定日后她手底松一松能让她当个体面的太妃娘娘，否则……呵！ 要么说是宫女出身没见识，蠢货！ “宸妃娘娘住在皇宫里，对外面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连翼王府下人怎么想的都一清二楚，难不成您在翼王府里安了眼线？” “你不要乱说！”苏婉儿板着脸，“本宫好端端的在翼王府安什么眼线，不过是听外出采购的太监闲聊说起。倒是二小姐，何必这么尖酸刻薄，自你来了宸 妃宫，本宫可从未苛待过你。” 怀孕之后，云卿浅就心浮气躁，往日里还好，这两日格外压不住火，听苏婉儿说这么一番不阴不阳的话，当即就翻了脸。 “既宸妃娘娘觉得我尖酸刻薄，那我就不留在这里给您添堵了。”云灵曦当场翻脸，“佩儿，我们走！” 佩儿不敢耽误快步追了上去，临走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婉儿一眼，苏婉儿脸色一白。 “贵女谁不说三分留三分，她竟然当面怼本宫？难不成本宫还要跟她说好话不成？是她自己要走的，门主就算知道也不能怪我……” 苏婉儿自我安慰了一番，慌张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离开宸妃宫，云灵曦一口气走到御花园，觉得小腹坠痛才赶忙的停下休息。 “姑娘，咱们就这么跟宸妃娘娘翻脸，是不是不太妥当？” “不就是后宫里的一个妃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云灵曦没好气道，“日后等赵王殿下……有她求着我的时候。” 佩儿赶忙道：“姑娘说的对，姑娘可不跟她一边见识，奴婢就是担心您气大伤身，您肚子里可有金贵的小主子呢。” 云灵曦慢慢抚摸小腹，狂躁 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没错，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是她最大的底牌和依仗，是万不能出事的。萧九宸愿意娶云卿浅就娶去，还真以为娶了云卿浅得到太后的支持就能和赵王一决高下了？ 之前她也觉得太后娘娘不好惹，现在看来没有皇上做靠山，太后娘娘也不过是纸老虎，如今还不是乖乖的将监国的位置给了赵王。 赵王登基她就是皇后，到时候不管是云卿浅和萧九宸都要跪在她面前请安问好……她从一开始就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你让人去给赵王传话，就说我肚子不舒服，想回云国公府住几日。” 之前赵王担心萧九宸和云卿浅一直守在宫里才让她也进宫，一是监督云灵曦，二也是让人知道她肚子里怀着皇上的长孙。 如今目的达到了，云灵曦觉得自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宫里再好，也没她在云国公府住的舒坦，毕竟现在宫里的皇上还不是赵王。 “这个时间，赵王殿下应当在和大臣门议事，稍晚点奴婢就让人去传话，赵王殿下得了闲必定会立刻来看姑娘。” 云灵曦点了点头。 只是，萧九宸真的要娶云卿浅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睚眦必报 赵王的确是在和大臣议事，一直商量到天都黑透了都没结果，最后拍了桌子：“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你们是白白的食君俸禄？！” “王爷真的不是下官推诿，您想修缮太庙的初衷是好的，可就是户部刘大人不给拨银子，我们工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户部尚书刘永当即不乐意了：“高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国库里的银子都是早就做了安排，有的是去年就开始排队了，现在忽然要多出一笔修缮太庙开支，你让我给你变银子出来不成？” 自从监国之后，赵王一直想行使自己的权力，可北周的大臣吧，虽然内部斗的厉害，可能爬上来的也都是有真才实学，都能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这就让赵王很没有存在感。 没有政绩就是创造政绩，他最后想到了修缮太庙。 可赵王并不知道国库里没银子，只当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是为了萧九宸故意难为他给他添堵。 “国库里没银子，翼王的大婚要如何操持？内务府不需要出一份礼单？” 刘永呆了呆，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见高立明也是一脸便秘的样子， 就确定自己的确没听错赵王的话。 他当即就气笑了，修缮太庙和翼王大婚，且不说两者压根不具可比性，就说这银子的花费也不在一个层次。 赵王是疯了吧，还能将主意打到翼王大婚上。 “启禀赵王殿下，各位王爷的大婚，内务府准备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不会特别照顾哪位王爷，殿下若不相信，尽可去内务府对单子。” 赵王冷哼一声：“你觉得本王很闲？本王只是觉得父皇如今昏迷不醒，翼王一定要现在结婚吗？不如先修缮太庙，有列祖列宗的保佑，想来父皇很快就能转危为安。” “太后娘娘说，翼王殿下此时大婚，也是为了给皇上冲喜。” “好、好你一个刘永，本王说一句话，你就有一百句等着！本王不知道这些话是你要说的，还是听了谁的意思。” “下官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赵王气呼呼的走了，刘永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凉透了的茶水灌进去。 “朝廷里有那么的事情，监国皇子不关注朝廷大事、百姓日子，反而一直盯着国库里的三核桃俩枣，有意思？如今竟然还将主 意打到了翼王殿下大婚的银子上，可真是什么体面都不要了。” 高立明有些担忧：“赵王向来睚眦必报，你要当心。” “放心，他现在一门心思当贤王，即便给我穿小鞋也会等到他坐上那个位置。在这之前，他不会动我。对了，赵玉那边如何？算算时间应当已经到了江浙，可有消息传回来？” “昨日传来的消息，修缮黄河堤坝的事情已经开始动工了，除了服劳役的百姓，赵玉还在当地出工钱招募了一批百姓，进度提高不少。” 提及赵玉，高立明一百个满意。 “他走访了当地有经验的老农，都说今年夏季的潮汛可能会提前来，按照原本服劳役的人数推进度，怕是来不及。他另外招募了人，几班人手替换着干，白天晚上都上工，争取早日将堤坝修筑完。” “还是开始的晚了，才不得不这样赶工。”高立明欣慰之余又连连叹气，“真是不懂太后娘娘为何要这位监国，压根不是那块料！” 刘永瞪了一眼：“当心隔墙有耳。” 他四下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说了让我们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他自有打算，我 们听王爷的安排即可。” “这些我都知道，就是……” “别就是了，你要是真闲还是盯好赵玉，到底是宋子文的女婿，我总觉得宋子文不会这么老实的等他修完堤坝。” 高立明惊讶：“都已经开始动工了，他们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那么大一笔银子，不知道多少人眼热呢，还是盯着点。” “我去跟王爷借两个人，就去江南盯着赵玉！” …… 云灵曦一直等不来赵王，又不想拉下脸回宸妃的宫里，最后干脆去了翠华阁，宋嫔到底是赵王的母妃，她去看望殿下母妃这个理由谁也说不了别的。 “当了监国皇子，如今忙的是连我这个母妃都没时间探望了吗？”宋嫔面色阴沉。 听说太后在朝堂当众宣布让赵王监国，多年夙愿马上就要成真，宋嫔高兴的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日就换上了自己最华丽的首饰服饰，打算去后宫里好好炫耀一番。 可没想到守在门口禁卫军压根不让她出去，还说什么要遵从皇上的圣旨让她继续禁足。 大喜的日子，宋嫔不想添堵也没跟禁卫军撕扯，她儿子都监国了，她要有监国皇子母妃的体面。 她就在宫里等着他儿子将她接出去，看一看到时还有谁阻拦。 可一等就等到今日，别说解禁的消息，就连赵王都没来她的翠华阁一趟，倒是听说他每日都去太后宫里问安。 宋嫔可不就气炸了。 云灵曦还没说话就先红了眼睛：“我来找娘娘也是为了这事情，殿下实在太忙了，如今盯着他的人多，殿下现在如履薄冰，一步都不敢踏错。他也惦记娘娘呢，自己不能来，就让我过来陪陪娘娘。” 宋嫔狐疑：“当真？他不是将我这个母妃忘在九霄云外？” “自然不是，要不然又怎么会让我来陪您？”云灵曦笑道，“等赵王殿下坐稳了当前的位置，一定会来看您的。” 云灵曦知道翠华阁里有赵王安插的人，她就是要这里人将话传给萧逸珗，让他知道在她为他默默做了多少事情。 “我是逸珗的母妃，自然是希望他好，只要他好了，来不来看我又有什么打紧的？” 云灵曦微笑：“娘娘总是为王爷考虑的多。” 宋嫔摆出高姿态，又问：“萧九宸和云卿浅马上要大婚了，你可知道？” 云灵气嘴角一抽，为什么每个人都来问她？！ 第三百二十八章 偷来的江山 “今日听宸妃娘娘说这事来着，好歹姐妹一场，我打算给卿浅送份添妆礼，娘娘说我送什么好？” 宋嫔打量云灵曦脸上的表情，见她并不勉强，这才道：“你想送什么便送什么，不过本宫倒是觉得不管你送什么，她都是不会领情的。珗儿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应该为他多做些打算。” 上次出了八十万两银子，几乎掏光了宋嫔的小金库，没了银子，她这心里不踏实的很。她听秦嬷嬷说云国公为靖边侯出了七十万两银子，更是气的一宿没睡着。 在她看来，云灵曦都已经是萧逸珗的人了，云国公府就应该分个亲疏远近，那么多的银子不给她儿子用，白白便宜外人岂不是傻子？ “灵曦啊，你和珗儿荣辱一体，他好你才能好，知道吗？”宋嫔语重心长道，“云国公向来宠爱你，你也要把握住机会啊。” 云灵曦懵了懵：“灵曦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珗儿已经坐上监国皇子的位置，这个时候就要赶紧的笼络人心，可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其他事情你帮不上忙，但银子总可以。” 云灵曦终于反应过来了， 宋嫔在跟她要银子？ 她之前还觉得宋嫔是宫里难得的聪明人，也有手段能哄住皇帝。可今日才发现不过如此。 云灵曦能在萧九宸残废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换掉他，那就证明她不是个恋爱脑，宋嫔想从她手里骗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我倒是想帮殿下，可我心知殿下是个要强的人，必不会愿意花人的银子。”云灵曦叹了口气。“也只有娘娘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才能养出赵王殿下这般有风骨的皇子啊……” 宋嫔盯着云灵曦，沉声道：“你不愿意帮珗儿？” “我觉得有些乏了，劳烦娘娘让人给我收拾一间宫室。”云灵曦扶着腰身，“殿下让我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只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行。” 说罢，她径直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透气。 若不是今晚实在没地方去，她才不会在这翠华阁受气。宋家一直备受文人推崇，没想到宋嫔竟然如此市侩，明里暗里的惦记国公府的银子。 呸！ 宋嫔扶着秦嬷嬷的手进了寝殿，关上门就大发雷霆：“云灵曦是不是忘记本宫是珗儿的亲娘，就算她以后当上贵妃皇后，见了本 宫也要磕头请安的，现在就敢给本宫撂脸子，反了她的！秦嬷嬷，你吩咐下去，不用理会她，让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不能这样啊，娘娘。”秦嬷嬷赶忙道劝慰，“她肚子里可怀着殿下的骨肉，万不能出差错的。” “等珗儿上位，想给他生孩子的人多了去，不差她云灵曦的肚子！” 秦嬷嬷“哎”了一声：“娘娘说是以后的事情，可现在这个孩子生出来就是皇上的长孙，金贵着呢。您看翼王和云卿浅马上要大婚，说不定什么就时候生孩子了……但有这个孩子在前面压着，他们就算立刻生那也要排在后面。” 宋嫔也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你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用处大着呢。秦嬷嬷，你亲自带人去给她准备，无比周到仔细，不许出丝毫差错。” “娘娘这样想就对了，奴婢马上过去。” 秦嬷嬷离开，宋嫔坐在床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烛光跳跃，映在脸上，恍恍惚惚竟如鬼魅一般。 翠华阁的这一幕，赵王自然不知道，听属下说云灵曦去陪宋嫔说话，他就没再往下听。 当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松涛阁。 赵王推门进去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他看着躺在床上养伤的男人，没好气道：“让你杀人杀不成，探个路都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到底行不行？” 原以为抓了一张秘密武器的底牌，没想到是个废柴。赵王简直要气疯了。 监国皇子的位置已经坐上了，可他没坐稳啊，需要清除异己、建立功勋！这样等皇上驾崩的时候，谁也不能再质疑他。 “赵王殿下，我不是你的下属。” “你的命是本王救下的，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赵王冷声道，“本王不管你怎么做，本王只要萧九宸的项上人头。 “我既答应你，必会守信。” 又是这么说！ 赵王有些不耐烦，可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最后甩手走开。 门关上，男人嘲弄一笑：“萧家人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偷来的江山果然坐不安稳。” …… 萧九宸派出去的人终于找到了新帝陵的确切位置，就在距离萧家皇陵一百里的青龙山脉下面。 陆九：“我们的人悄悄潜入进去，可也只能在外围打探，里面防守十分严密，他们生怕打草惊蛇就没敢再进一步 。” 萧九宸抬起头：“那些工匠呢？” 陆九垂眸：“全部被杀，埋在了青龙山大坑里。” 云卿浅惊讶，她听闻有些皇帝害怕死后被盗墓会将修筑帝陵的工匠悉数杀死，可并没有可信数据支撑，一直以为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修筑一座小京都做帝陵，需要的工匠定不是个小数目，每个人身后都代表了一个家庭。他们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谁的父亲？ 或许此时他们的家人还在等他们带着银钱回家，却不知道家人早已经葬身荒野。 自此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父母没了儿子。 “太可恨了！一定要抓住背后之人！”云卿浅气的眼都红了，恨不能将真凶千刀万剐。 萧九宸面色沉沉，他一直以为战争开始倒霉的是百姓，没想到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有百姓开始遭殃了。 “父皇如今昏迷不醒，帝陵的进度却一直没有停止，足以证明对方一定派了人在京都附近盯着，卿浅，我要……” “我和你一起去。” 萧九宸侧过头，云卿浅也在看他，望着她的眼睛，拒绝的话，萧九宸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好。” 第三百二十九章 鲁家的人 萧九宸给清河长公主送了一封信，带着云卿浅连夜出发去了青龙山，为了装作萧九宸依旧在京都的假象，陆九留在了翼王府。 两人快马加鞭，天色擦亮的时候赶到青龙山脚，趁着天还黑着，摸到了帝陵入口附近。 青龙山上树木茂盛，如今接近初夏，枝叶繁茂，他们二人想要藏身还是很容易的。 萧九宸用披风将云卿浅揽入怀中，两人背靠一棵大树，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云卿浅闻着萧九宸身上干净的味道，有些心猿意马，自从放下执拗，她觉得自己思想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正经事上。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修建一座地下京都呢？总不能是想在地下做皇帝吧？” 可若真是想做个地下皇帝，又为何要拉着皇上参与？还有当皇帝总要有百姓吧？那一人想在地下，还能拉着百姓都不见天日？ 所以这个推论行不通。 “明日一探便知，若是遇到危险……” “若是遇到危险我不会逞强，能救你我会拼命救你，救不下我会先保住自己。” 萧九宸低笑，她如此通透，他 如何能不爱。 半年前，若有人告诉他，他会舍弃云灵曦爱上一个陌生姑娘，他一定不会相信。现在却是万分庆幸。 “我也是。”他笑道，让她安心，“靠着眯一会儿，有动静我叫你。” “好。” 云卿浅靠在萧九宸的肩膀上，原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她又回到了现代。 梦里她在图书馆看书，临着窗子的书桌上放着厚厚一本野史，最上面的一页据说是某个皇帝的画像，但是这个皇帝所在的朝代上史书上并没有准确记载，就连这张画像也是考古家偶然从一本书中得到的。 因为没有朝代可以考证，就有人猜测这个身穿龙袍的皇帝是有人编排出来，其真人和所属朝代并不存在。 她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当时因为有没有这个皇帝和室友争论的天翻地覆，差点在图书馆打起来。 后来学业繁重，她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画像上皇帝的长相也早就模糊了。 可如今她站在书桌前，定定的看着书上的画像，犹如雷击：画像上的皇帝是赵王萧逸珗！ 并不是写实风，可她就是一眼认出了书上的画 像是萧逸珗！ “画像背后标注此乃仁宗皇帝，执政期间注重百姓民生，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云卿浅恍惚，赵王是个好皇帝？她睁大了自己两只眼睛，也没在赵王身上找到半分好皇帝的痕迹。 还有，若赵王登基上位，那她和萧九宸还能有好下场？ 不行！赵王一定不能上位！ 云卿浅一着急睁开了眼睛，直接撞进了萧九宸含笑的眸子，她呆了呆：“赵王不能当皇帝。” 萧九宸一愣，“做梦了？” 见她两眼茫然，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可爱，萧九宸眼神软的一塌糊涂，他抬起手压了压她翘起的头发。 云卿浅回过神，将自己梦里见到的东西告诉萧九宸：“萧逸珗若是能当上皇帝，一定是你我的责任，而且我压根不相信他会勤政爱民。” 真不是她带有色眼镜看人，就萧逸珗的为人……看不出任何明君特质。 “梦都是相反的。”萧九宸拿出随身带的干粮递给她，“先吃点东西。” 前世云卿浅做课题的时候，也常常忙起来顾不得吃饭，如今这种环境有干粮吃已经很不错了，当下也不矫情，坐在地上大.大方方 的吃了起来。 吃完拿起水囊喝水，不拘小节的模样跟京都中的贵女相差甚远。 但是萧九宸觉得这样的云卿浅鲜活生动，很好。 他要让她一辈子都如此肆意洒脱。 忽然萧九宸眸底闪过一抹寒光，拉着云卿浅往身后大树藏了藏。云卿浅向前看去，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相伴而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一兜子东西，从露在外面的看是烟火蜡烛之类的。 高个位子男人语气兴奋，“门主归来，咱们这里就算是活起来了，这一天我可等太久了。” 矮个子男人笑道：“就算门主回来，也要先见几个长老，你一个小喽啰兴奋个什么劲儿？” “门主看不到我多正常，我兴奋是因为我能见着门主。” “是，只有门主才能带着我们摆脱苦难折磨，这辈子好好听门主的话，下一辈子就能投生到富贵人家。” “我想下辈子还跟阿花头当邻居，早早把她娶回家，她就不会死了。” “会的、会的，门主答应我们的事情都会兑现的！” 两人歇息够了，起身离开直接进了山林更深处。 确定两人走远了，云卿浅道：“听他们说话，怎 么像是被那个什么门主蛊惑了似的？门主还许诺让他们下辈子投生到富贵人家？门主是阎王爷吗？” “只能说明这人极其擅长掌控人心。”萧九宸道，门主、护法还有信徒……必须弄清楚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否则必成祸患。” 青龙寺距离京都不过百里，若真的发生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现在跟上去。” “好。” 萧九宸运用轻功带着云卿浅，踏叶无痕，很快就追上了那两人，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山洞入口，两人屏气凝神，紧紧盯着高矮的两个黑衣人。 只见他们将手掌放在山洞入口的一块石头上，山洞前面的地面忽然左右裂开，两人进去之后，地面又自动恢复了原状，丝毫看不出任何裂痕。 “鲁家机关。”萧九宸道。 云卿浅惊讶：“鲁班吗？” “你知道鲁家祖师爷？” 云卿浅笑道：“书上看到过，是很厉害的木匠，据说机关也做的好。” “鲁家机关术闻名天下，引来不少人觊觎，曾经险些导致鲁家后人灭绝。后来鲁家就隐世不出了，这个门主能找来鲁家人设计机关，背后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第三百三十章 信门主得永生 “你是如何认出鲁家机关的？” 云卿浅盯着山洞口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端倪，平平无奇的山洞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石头上有鲁家的徽记。” 顺着萧九宸手指的方向，云卿浅终于看到了，“鲁家人当真是自信无人可破他们的机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徽记刻在这里。” “等等看，他们刚刚说门主今日出现，想来会有大动作。” 如萧九宸所言，两人并没等太久，就开始有黑衣人陆陆续续的出现，他们手里带拎着东西，有金银珠宝，也有活鸡活鸭，林林种种，热闹的很。 “阿四，你和莲花快些啊，赶不上门主赐福就糟了！” 萧九宸和云云卿浅没应声，匆匆跟了上去，刚刚他们打晕了最后面的两人，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在了人群中。 台阶是一层一层往下延伸的，越走越深，可却不显得压抑，反而有一种富丽堂皇富辉煌，台阶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的都是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光泽柔和奢华。 人走开一些，再看脚底的台阶，一步一步竟然全部是用汉白玉铺成的。 奢靡至极！ 人群中，萧九宸和云卿浅都牵着手，即便是见多了 皇宫富贵，两人也和周遭的许多人一样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昏迷的皇上知道这什么门主用他的银子修建了这么一座地下京都吗？ 这儿可比皇宫富丽堂皇多了。 “门主没有骗我们，只要我们虔诚恕罪，门主就能让我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这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吧？门主果然是天神下凡，来拯救我们来了！” “信门主得永生！” “信门主得永生！” 人群开始欢呼、兴奋，还有人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开始只有一个人磕头，后面就呼啦啦全跪下了。 眼见着身边的人都跪在地上，萧九宸和云卿浅没过多犹豫也都利索的跪了下来，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山呼声。 云卿浅发誓，皇帝上朝都没这么大动静，那些大臣嘴里的“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也绝对没有这些百姓喊的真诚。 “门主来了！” 有人用内力发声，洪钟一样的声音压过了现场的欢呼声，跪在地上的信徒们瞬间安静下来，云卿浅听到周围压抑的激动声。 她悄悄抬头朝着前方看去，脖子刚动了动就萧九宸一把按住：“别动，有人在监视。” 云卿浅：“……” 乖乖，这门主 可太能唬人了。 “我已经感受到了诸位兄弟姐妹的诚心，上苍必定会庇佑你们，赎完此生罪孽，你们就可以入轮轮回求一个好的来世。” “风护法开始宣读赎完罪孽名单，听到名字的人可以跟雨护法去里面选一座自己喜欢的院子，就可以留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一直等到投胎那日。当然若你不想留在这里也可以离开，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不能再来。” 云卿浅察觉到萧九宸在挠自己的手心，侧目朝他看过去，小声道：“门主将人留在这里做什么？留在这里的人能起到什么作用？这里再好也是地下啊，真有人愿意留下？” “他们愿意。”萧九宸道。 果然，门主讲完话，听着另外一个男人念名单，周围人都紧张的自言自语，仔细听他们都在祈祷下一个名字有自己。 “丁莲花。” 有人推了推云卿浅：“莲花有你的名字！你真是好福气，这么年轻就能享福了！快去吧，快去！” 萧九宸攥住了云卿浅的手腕，旁边的人立刻劝道：“阿四是不舍得媳妇儿了，你再等等，说不定下个就念到你名字了。” 云卿浅冲着萧九宸轻轻摇头，示 意他松手。此时若不去必定会引起动乱，这里这么多百姓，万一引起争斗，只怕要死伤无数。 而且云卿浅并不害怕，反而十分的兴奋，说不定很快就能搞清楚这个门主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当心。”萧九宸压低了嗓音，终于松了手。 云卿浅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风护法还在念名字，可直到最后都没有叫到“阿四”，萧九宸不能跟着这里的人去找云卿浅，而且他还要马上跟着没被叫到名字的人离开这里。 他眸子沉沉。 “卿浅，等我。” …… 云卿和其他被叫到名字的人一起被带到一条街道上，街道两旁都是仿造京都铺子修建的房子，不过因为铺子里人没有，虽然精致却十分的冷清。 “你们自己去选吧，选到什么地方就留在那里。”带着面具的雨护法沉声道，“安分守己，你们被选到这里来只是运气好一些，还要继续听话。” “是！”人人都恭敬乖巧。 而到了这会儿，云卿浅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跟她一样被留下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年轻姑娘，就算有几个年老的、或者男人，但是在总人数上也是年 轻姑娘居多，其他那些人倒更像是混淆视线的。 云卿浅警惕起起来，拜前世看了许多诡异小说所赐的经验，云卿浅对自己的猜测有七八分把握。 一个居心叵测的门主挑的信徒都是年轻姑娘，且人数众多……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选什么地方？赶紧的。”雨护法手里的鞭子指着云卿浅，“珍惜自己的机会，别磨磨蹭蹭的。” 云卿浅赶忙道：“药材铺子。” “莲花你在牛家村的时候就每日摆弄药材，来到这里还要进药铺子？你还真是一点长进没有。”一个比云卿浅圆润了一些的姑娘娇笑道，“我可跟你不一样，我要去金店！” 云卿浅生怕露馅儿，也不开口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你这么傻啦吧唧的怎么也会被选上？真是走了狗屎运！” 女孩很快被带去了金银首饰铺子，云卿浅则进了药材铺子，进去之后云卿浅惊讶的发现这里药材铺子里真的有药材。 配上坐诊大夫，再来几个病人，这跟一家真正的药铺没有任何差别。 “去换衣服。一个身材粗壮的女人扔了衣服到云卿浅面前，“你已获得新生，便不能再穿从前的衣服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撸个金戒指 云卿浅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衣服，微微眯起眸子。 衣服料子上好，裁剪、绣花无一不精致，只是领口开特别大，比盛唐贵妃娘娘的领口还大的，后背也露一大片。 这造型就是拿到现代放在T台上走秀也绝对的吸引眼球。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所谓的门主修建这么一个地下京都，再哄骗来年轻好看的小姑娘，为的就是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还愣着什么，赶紧换上！”女人不耐烦道，“换好衣服还要去参加祈福，若是晚了惹了门主不高兴可就要把你送回去了。” 云卿浅心中计较一番，立刻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紧张道：“这衣服料子太好，我怕弄脏了……婶子，要不要先洗个澡啊？我看人家庙里说拜佛前最好沐浴熏香啥的……” 女人讥笑一声：“你一个乡巴佬知道的还不少，磨蹭什么呢！” “你们在吵什么？”拿着鞭子的雨护法折返回来，犀利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扫，“你们认识？” 女人赶忙摆手：“不认识不认识，刚刚这小蹄子……啊不是，这位姑娘说要先沐浴熏香再换衣服去接受门 主的赐福，我这是催着她快些。” “沐浴熏香？”雨护法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女人，沉思片刻点点头，“她说的没错，你去通知所有人先不要换衣服，沐浴更衣之后再换。一个个浑身都是馊味冲撞了门主就不好了。” “可时间上……” “我去跟门主解释，立刻按照我的话去通知！” “好！” 女人忙不迭的去挨家挨户的通知，云卿浅畏畏缩缩的站在墙角，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一直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移开了，她才轻轻松了口气。 这里的人并不害怕她们逃跑，连看管的人都没有，她站在药铺门口朝着其他门里看去，一个一个黑纱蒙脸的年轻姑娘依旧新奇、兴奋，还有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什么。 她们的手轻轻摩挲华美的衣服，完全不明白接下来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前世看过许多狗血电视剧，没想到这辈子竟然真的遇到了。 要怎么才能救下这么多姑娘呢？ 云卿浅大概数了数，二三十个是有的，凭她一己之力压根不可能带着她们全身而退。最要命的是这些姑娘无比信仰她们的门主。 只怕她稍稍 露出一点不敬重门主的意思，就要先被她们举报了。 原本只是想探探路，没想到直接中奖。云卿浅一时间想不出完美计策，只能暂且走一步算一步。 “热水都准备好了，去洗澡。”还是之前那个女人，语气很冲，显然是生气云卿浅一句话给她增加了工作量。 云卿浅好声好气道：“婶子别生气，我也是担心自己身上有味道冲撞了门主……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我就有些紧张。” 她说着还撸了一个金戒指塞进女人手里：“给婶子添麻烦了。” 黄金是硬通货，有时候见赏赐了有黄金首饰她就丢系统里，想着万一跑路还能换成银子用，倒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女人咬了咬金戒指，脸上顿时就带了笑：“你这小姑娘还真怪大方。” “结婚的时候，阿四哥给我打的，以后门主会赐福给我们，这东西就送给婶子了。我不懂的地方，还请婶子多教我。” “好说、好说。”女人将金戒指收了起来，“你先去洗澡，待会儿出来的时候跟在我身后，低着些头。” “谢婶子教我。” 云卿浅说话先带笑，一口一个婶子，又拿出 一个金戒指加持，当即将女人哄的团团转，喜笑颜开的带她去了沐浴的地方。 “去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辛苦婶子了。” 关上门，云卿浅没着急洗澡，反而是先四下打量观察了一下眼前的房间。 房间在药铺的后院，很方正的屋子，房间里放着一个冒着热气大木桶，旁边的架子上挂着擦身的帕子还有之前拿过来的那套衣服。 看上去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直觉告诉她这里不对劲儿的很，具体哪里不对儿她又说不出来，就像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 她身体一僵，不动声色的走到衣架跟前，忽然“哎呀”一声撞在衣架上，上面挂着的帕子瞬间“飞”了出去，糊在了墙上。 “又怎么了？！” “没事儿婶子，我就是看这里的衣架做的真好看，不小心绊倒了……”云卿浅声音十分不好意思。 女人果然不再问，乡下来的姑娘没见过世面，这也好奇那也好奇碰倒了东西多正常。 被监视的感觉果然没了。 云卿浅很快有了计较，她先用木桶里的水将头发打湿做出洗过澡的样子，又迅速从系统 里找出化妆品根据丁莲花的样子做了个仿妆，最后才拎起了架子上的衣服。 是真暴露啊！ 虽然她不死板，可也没奔放到这种地步。 她拎着衣服上下前后的看了又看，琢磨了又琢磨，还是想不出来改造方案，她向来是个手残，尤其在缝衣服上。 最后不得已只能放弃了。 “好了没？”女人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催促。 “好了。” 云卿浅拉开门出去，冲着守在外面的女人羞涩一笑：“婶子。” 女人看着云卿浅也呆了呆，好半天才拍着腿“哎呦”一嗓子：“姑奶奶，谁让你将衣服弄成这样子的？这、这……” “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女人有点蒙圈。 好好的一件风情万种的衣服被云卿浅穿的奇奇怪怪，她衣服照样穿，可最外面的一层轻纱却是折叠了四五层在胸前绕了两圈打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就脖子下遮的严严实实。 可云卿浅将头发梳的干净利落，衬的脖颈修长，优雅高贵。 “我觉得我这样跟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更好看。” 女人眼神复杂：“行吧，你觉得好看就成。” 第三百三十二章 原来是销金窟 陆陆续续有人从不同的铺子里出来，云卿浅四下看过去，其他姑娘的衣服有道服、有戏服等等……看的出来行业，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衣服都被改造过，且改造的暴露了许多。 有的姑娘脸色羞的通红，想扯衣服遮掩，可遮住前面就挡不住后面。因此当她们看到裹的跟蚕蛹似的云卿浅都愣住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问云卿浅身边的女人。 云卿浅身边的女人道：“去去去，管好你自己的人！我这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就你会甩花招……” 雨护法出现：“现在都跟我走，不要说话，若是乱走乱说话惹怒了天神，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会大祸临头。要相信门主，对门主心存敬仰！信任！” 云卿浅心底冷笑，这个雨护法合该去做传销头目，也就古代人信息咨询不便捷，读书的机会也少才这么被他们哄骗住。 不过这些人的胆子也真够大胆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装神弄鬼，哄骗这么多的良家妇女来这里……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客人是哪些人？ 她微微眯起眸子，客人才是门主的大鱼，她和她身边的这些女孩 子充其量不过是鱼饵、玩物。 “坐！” 愣神的功夫，她们已经全部被带进一个比着京都菜市口建造的地方，所有人听从命令坐下，黑纱罩面的门主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最前方莲花台上。 “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受苦，此生受苦乃是前世作孽，只有洗涤完身上的罪孽来生才能投入富贵人家。本座不忍你们生生世世赎罪，愿你们早日脱离苦海，投入富贵人家。” 云卿浅眯起眼睛，这门主很会忽悠人，她觉得他说的话水的很，可看身边的姑娘们个个激动的哆嗦，又有些明白。 底层百姓的生活太辛苦，苦到极致他们就会相信有神佛来拯救他们，这个时候一个自称可以帮助他们的人忽然出现，他们自然要动心的。 最可恨的是这个所谓门主只是许诺他们来世投生好人家，这辈子还要他们付出，他们就前赴后继的上当了。 实在可恨的很！ “本座用此生功德为你们每个人求了一碗圣水，喝过圣水之后，一切皆是虚幻，只要你们忍耐过去就能求个好的来生。” 用白玉碗装着的水送到了云卿浅面前，云卿浅端起来鼻子闻 了闻，勾了勾嘴角，一饮而尽。 这么垃圾的东西也用来装神弄鬼！ 云卿浅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其他姑娘，见她们眼神迷茫，任由身边的婆子牵着走，她也学着她们呆呆的跟着身边的人。 “这一批有二十个，不过下批可就没这么好选了。”雨护法道。 风护法笑道：“这批都是容貌拔尖的，下一批可要稍次点，不同的人上不同的菜。” “也是，北周狗皇帝若知道他的银子建成了销金窟怕是要气活了。” “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就挺好的，萧家欠的血债在会一笔一笔跟他们算清楚。” “走吧，那些人快来了。” 云卿浅被带回了药铺后院的屋子里，女人见她目光茫然，犹豫了一下，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再也听不到，云卿浅轻轻松了口气，现在她大概也明白这里的名堂了，就是一种角色扮演。 将他们装神弄鬼骗来的姑娘分别装扮生不同身份的人，而且环境也是一比一仿真的，用来招待那些有怪癖大人物。 在古代，除了酒馆茶楼，就只有楼子楚馆最方便探听消息了。 忽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 音，云卿浅瞬间全身绷紧，拔下头上的簪字攥住：先将人控制住，再灌了药，保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条缝，云卿浅一健步上前，用簪子尖锐的一端抵住了男人的脖子。 “卿浅。”萧九宸的声音。 将门反锁，萧九宸扯下蒙住脸的黑布，看着云卿浅愣了愣：“你……都不像你了。” 云卿浅将簪子插回了头上，松了口气，快速道：“这里就是销金窟、温柔乡那种，估计等会儿会来一批大人物，我怀疑他们想腐蚀朝中大臣，借此套取朝廷机密。” “你猜的没错，人已经在路上了。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混进来的。”萧九宸见云卿浅一切安好，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天知道这短短半日的时间他是如何过来的，说度日如年丝毫不为过。 他知道她聪明、有本事，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可关心则乱，还是忍不住脑补各种危险场面，每一种场景都时时刻刻折磨他。 他懊恼自己计划不周全，让她陷入了危险境地。 萧九宸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轻轻磨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保护好自己。 ” 云卿浅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真着急了，我还能一把毒药毒死他们。” 她知道萧九宸害怕了，他的心跳的好快，如擂鼓一般。 “好在咱们汇合了。” 云卿浅拉着萧九宸将这半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最后道：“手段不算高明，但有用。而且刚刚那个门主给她们喝的是迷幻药，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她们的幻觉。” 是真狗啊！ “你有没有喝？” “那么多人盯着呢，肯定得喝。”云卿浅道。 “那你……” “我抗药性。”云卿浅挑眉，“而且他们配迷幻药非常垃圾，非常好解。那些大人物什么时候到？” “半个时辰，今日救走那么多人不现实，他们不会跟咱们走。” 云卿浅点点头：“所以只能从源头上杜绝。” “只要那些大人物出了问题，今日就可以暂时拖延过去。”萧九宸问，“要下毒吗？” “下毒可以，可是怎么在短时间里确保每个人都中毒呢？有一个漏网的就糟了。” 思忖片刻，萧九宸皱眉：“他们都会带着面具，彼此不知道身份，所以进入这里之后也会单独送去每一处院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害羞的跺脚 其实若只是挑起混乱让那些人不能伤害今日被骗来的那些姑娘还是很容易的，但那样以来势必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范，后面再想更深层次的挖掘就难了。 为了少数人打乱整个计划，究竟值不值得？ 云卿浅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要面对这个问题，她看向萧九宸，轻声道：“这些人也是北周百姓，不应该放弃她们。” 萧九宸闻言一愣，无奈一笑：“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会对他们不管不顾？” 云卿浅没吱声，但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从前或许我真会如你所想的那样，毕竟牺牲二十几个人，能换取大局稳定，进而救下更多的人。但我上过战场，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每一个人都不应该被放弃。” 云卿浅松了口气，真怕两人因为观点不合吵一架。 “那就分别投毒？二十几个人，我们分开行动，只要动作足够快……”云卿浅盘点系统里可用的迷幻药，自言自语，“医毒不分家，教授知道我这么学以致用，非得气晕了不可……” 萧九宸哭笑不得：“我刚刚已经将所有房间探查过一遍，我们不必分开，也不必只给那些大 人物下毒，可以无差别，那些姑娘晕过去比醒着好。” 云卿浅眼睛一亮：“听你的！” 是她之前想差了，只想着将那些男人弄晕，再去救人……现阶段那些姑娘压根没有生命危险，倒不必急着救出去。 “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人上门？” “是，等着。” 萧九宸探过布局，以药材铺子为中心，左右两边各有七家店铺，一排是八家店铺，对面也是八家，在街道拐角处各有两家，一共二十家。 “今天一共会来二十个人？说不定会有熟人。”云卿浅忽然想起雨护法和风护法两人的对话，赶忙告诉了萧九宸，“他们说这是萧家欠下的血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说是萧家欠的血债？” 云卿浅点点头：“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听他们说话的口音都是北周人，身材样貌也符合北周人的特征，包括那个门主……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见过？”萧九宸惊讶。 云卿浅摇头：“不确定，就是觉得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萧九宸表情凝重，如果真是他们认识的人，那这人必定是在京都，且 隐藏颇深了，说不定还位居高位……这么一个人一直想让萧家血债血偿，太可怕了！ “有人来了。”萧九宸忽然道。 云卿浅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不过萧九宸内功深厚，他既听到了脚步声，那就是真的了。 因为是在地下，这里所有照明都是夜明珠，院子外面则是挂着大红灯笼，处处灯火通明，若有人从外面进来立刻就能从窗子上发现萧九宸的剪影。 “当心。”萧九宸立刻翻身上了房梁。 云卿浅失笑：“原来，这就是梁上君子。” 萧九宸笑压低了嗓音：“偷香窃玉。” 云卿浅晃了晃手里忽然多出来的注射剂：“那王爷可要好好看看偷香窃玉是个什么下场。” “拭目以待。” 云卿浅打开了反锁的门，只虚虚的掩着。 “人进了院子，二十息会推门。”萧九宸提醒。 云卿浅调整了手里的注射器，心中默数数，刚数到“十九”，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萧九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而下捂住了男人的嘴，与此同时，云卿浅迅速将麻醉剂扎在了男人身上。 “一、二、三……好！” 男人应声倒地，云卿 浅满意点点头，不愧是她研究出来的特效药，效果杠杠的。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垃圾！” 云卿浅一把扯下男人脸上的面具，大吃一惊：“怎么是他！” 萧九宸也愣住，无论如何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宋子文！ 朝廷重臣、国之栋梁，赵王殿下的亲舅舅，竟然是这销金窟的金主？！ 且不说消息传出去北周还有没有脸面，就说宋子文一直是北周文人领袖这一点，就足以给北周造成极大损失。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萧九宸沉声道。 宋子文已经沦陷了，其他人呢？ “他多久会醒过来？” “一个时辰。” 萧九宸暂时放心：“你在这里守着他，麻药给我，” “这种药粉不需要注射只吹进去，十息见效。” 云卿浅将药交给了萧九宸，两个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宋子文，竟然是宋子文！ 原以为北周是外强中干，现在看来连所谓的“外强”都只是一层薄薄的纸。 一时间，云卿浅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场硬仗迫在眉睫。 一刻钟之后，萧九宸从外面进来，还没说话，云卿浅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轻声问，“ 都是些什么人？” “文臣武将，职位不算高，平日里不起眼但是又能探知朝廷信息，对方对朝堂十分熟悉。”萧九宸沉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京都富商。” 云卿浅惊讶：“人和钱都要。” “接下来该怎么办？迷幻药的效果是一个时辰，我们要怎么办？”云卿浅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要不然还是放一把火。” 之前只想着先救了那些姑娘，坚持过今天晚上就好，可计划在发现宋子文的时候就必须得变了。要让宋子文顺利离开这里，回京都之后一举抓获！ 现在最好还不要惊动对方。 “有了！”云卿浅一拍脑袋，“致幻剂！” 刚刚只想将人麻倒，忘了致幻剂！ 她意识闪进系统里翻找，终于在药柜的最里面翻出了致幻剂，放在宋子文鼻子上闻了闻，宋子文脸上立刻表情舒展，一脸享受的表情。 “你再走一趟让他们都闻一闻，就会出现他们心中所想的幻觉。” 萧九宸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亲了一下：“三生有幸，遇到了你。” “快去！” 云卿浅将人赶走，转过身，忽然双手捂住脸跺脚。 为什么会害羞！好丢脸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 曲径通幽处 忽然外面火光大作，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云卿浅侧耳倾听，有人朝着她所在的院子里跑过来。她眸子一沉，迅速从窗子里翻了出去，换上提前藏好的夜行衣，整个人贴在墙壁上，跟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 “确定有外人混了进来？”是那个风护法的声音。 雨护法沉声道：“丁家村的村长亲自过来说的，他们村里的丁莲花和阿四夫妻二人被打晕了丢在的林子里，有人剥了他们的衣服混了进来。” 雨护法一脚踹开了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只有宋子文，咬牙：“让那个女人给跑了！” “该死！”风护法厉声道，“立刻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你们都知道事情轻重，若这事情传扬开了，你们就等着门主的惩罚！” 想到门主的手段，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现在已经将所有的出口都关闭，一寸一寸的搜，不相信找不到一个大活人。” “风护法，我怀疑是两个，那个男说不定还在留着在里，不过现在这么大肆搜捕的话，必定会惊扰到那些贵人。今日可是头一天，这……影响不太好。” 原本他们就许诺这 里是绝对的安全，头一晚就出这种幺蛾子，绝对会影响。 “你们两人一组，悄悄去搜，我去请示门主。”风护法看了雨护法一眼，“你太大意了！” 雨护法的身体一颤，等风护法离开，立刻道：“两人一组，地毯式搜索。” 所有人都没想到云卿浅还留在这个院子里，在这里没搜到人匆匆去了下个地方。 …… “混账！” 门主已经换下了身上的黑色衣服，只带了可以遮挡半边脸的金色面具，听闻这里头一日就混进了外人，当即大怒。 “可知对方是什么人？”他面色阴沉。 风护法垂眸：“那两个村民没看到两人的样子。” “必须将两人找到，本座筹谋这么久，绝不能功亏一篑。”门主厉声道，“杨家的血仇已经等了了太久，本座不想等下去了。” 风护法低头：“属下遵命！” “今日来的那些大臣都蒙着眼送回去，计划暂缓。”门主道。 风护法惊讶：“咱们准备了这么久，若再想筹备下次，怕是不容易。” 门主当然知道，可如今混进了外人，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按照我说的去做！” 复仇已经等这么久，再 多等两日，他等得起。 务必求稳，一击则中。 “你们都是杨家旧部，当知道萧家江山是怎么得来的。先祖大义，但却没想到萧家老贼狡猾奸诈，坑害我杨家满门不说，竟还囚禁先祖至死……此仇不报，我等皆无颜面对先祖。” 风护法眼神坚定沉着：“属下马上去安排。” 人离开后，门主看着桌上跳跃的烛火，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了真面目，赫然是此时应当在西南边陲的靖边侯周恒。 “萧宏元，是你们欠我杨家的！” 原本他也以为皇帝相信他、看重他，他定要以命报答君王，可后来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信任是假、利用是真。 萧家惯会用这一招，虚情假意的哄着别人为他们卖命，他们功成名就坐拥天下，帮助过他们人却是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天道不公，竟让萧家江山存在了这么多年。 可惜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再不会被蒙骗，也会亲自将杨家的血债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原本是想一点点蚕食掉北周江山，可萧九宸和云卿浅这两人太能折腾了，一次两次的打乱他的计划，让萧宏元和太后都不再像从前那般 信任他，让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萧九宸和云卿浅这两人…… 忽然周恒眸子一沉，戴上面具一边向外走一边喊人，“加派人手，务必将人找到！” 想到那两个人，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根据最新消息，萧九宸和云卿浅都在京都，一个侍奉皇帝，一个准备嫁人，按说他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可两人实在干了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好像不管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只要遇到了他们两个就变成了可能。 今夜若不能将两人找到，他寝食难安。 漆黑的夜色里，萧九宸和云卿浅两人在茂密的树林中走的飞快，可依旧无法摆脱后面追赶的人。 “我们分开走，我武功好，负责将人引开，我们京都汇合。”萧九宸沉声道，感觉到云卿浅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他轻声道，“我会保护好自己，放心。” “我们去皇陵。”云卿浅道。 销金窟距离皇陵原本就不过几十里路的距离，加上云卿浅知道宗亮告诉她的一条密道，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赶在对方追上的瞬间闪进了密道。 隔着密道的石门，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追捕他们的人像没头苍 蝇一样乱转，最后去了其他方向继续搜捕。 “你们两人去做贼了？” 萧九宸转过身，恭敬行礼：“宗前辈。” 虽然是云卿浅的师兄，可的的确确是他的前辈，因此每次见着宗亮，萧九宸都十分恭敬，对此，宗亮很满意。 云卿浅言简意赅的将销金窟那边的事情说了一遍，“对方对京都十分熟悉，我们必须马上赶回翼王府，不然他们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我们改日再来看望宗前辈。”萧九宸道。 宗亮看了看两人，叹气：“跟我来吧。” 云卿浅和萧九宸不明所以，但是知道宗亮绝对不可能坑他们，老实的跟着去了，最后竟还是来到了曾祖墓室前。 来的多了，云卿浅觉得自己对死者的敬畏都要消失了，就跟串门似的，来的次数多了就没那么客气了。 “二师兄，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云卿浅疑惑。 宗亮转了转墓室墙上铜环，原本浑然天成的石壁竟然咔嚓咔嚓的打开了，一条幽深幽深的路出现在两人面前。 见两人愣住：“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知道吗？” 云卿浅呆了呆：“这条路通到哪儿？总不是翼王府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要拔光他的胡子 “对，就是翼王府后花园，你们快些去吧，他们就算是飞也没你们快。”宗亮鼓励道。 萧九宸满脸惊讶，但云卿浅总觉得不踏实，“二师兄，你笑的很诡异。” 宗亮脸上的表情一僵，正色道：“我总不会害你。” “这倒是……那我们先走了，改日我来找你。” 云卿浅摆摆手，拉着萧九宸跑进了密道，身后的石门咔嚓咔嚓的关上，云卿浅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宗亮不怀好意的笑声。 “他如果敢戏弄我，我就拔光他的胡子！” 萧九宸哭笑不得：“宗前辈十分维护你，不会害你的。” “他肯定不会害我，但是……”云卿浅摇头，“反正已经进来了，后面的事情后面说。萧家先祖的真是个妙人，死都死了，竟然还修了一条从陵墓到的京都的密室，这是打算随时回去教训不肖子孙吗？” 虽然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可从陵墓到京都也是很长一段路程了，就这么一条密道修过去，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图啥？ “萧家的孩子认字之后就要背诵族谱以及先祖手札，其中都不曾提及过这条密道。”萧九宸顿了顿，有些无奈，“ 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颠覆了我的认知。” 不管是活成了人瑞的宗亮，还是闻所未闻的销金窟，都在冲击着他之前的固有认知。 云卿浅有点理解他，安抚道：“说不定后面还有更惊骇世俗的，到时候你便觉得这只是小打小闹。” 萧九宸：“……安慰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云卿浅忍不住笑起来，两人在一起待的久了，他也慢慢的学会了她常说的一些口头禅。 气氛轻松了许多，云卿浅开始说正事：“回到京都之后你打算如何？” “按兵不动，如今敌在明我在暗，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看谁先找上门来就知道了。”萧九宸的声音在密道里显得格外有磁性，“以静制动，守株待兔。” 夜明珠在密道里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明明是在逃命，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浪漫。 手牵手，连心跳都同拍了。 萧九宸温声道：“我定会给你备下嫁妆，不会让你输给京都其他贵女。” 忽然来这么一句话，云卿浅有些愣住，但是很快心脏就被甜蜜填满了。 萧九宸真的很细心，知道她无娘家可依靠，担心她会在大婚的日子里被嘲笑，担 心她会伤感，所以竟是连嫁妆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不过…… “你有钱吗？”云卿浅歪了歪头，“如今聘礼都还没凑齐，再准备嫁妆，你是打算将翼王府卖了吗？” 萧九宸哭笑不得：“你忘了母后在赵家那座宅子留了许多珍宝。” “可那些东西一旦面世，皇上就会知道是皇后娘娘盗走了他私库里的宝贝。”云卿浅忍不住笑，“皇后娘娘真是一个妙人！” 若是在现代遇到，说不定她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打算跟姑姑置换，姑姑同意了。” 云卿浅：“……” 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将清冷高贵的北周翼王殿下拉下了神坛，如今这人未免太接地气了，都想到了置换。 而最神奇的清河长公主竟然答应了。 “长公主如何说的？” “姑姑说要见了母后的东西，才能决定给什么价。” 云卿浅：“……” 好嘛，跌落神坛的人又多了一个。 两人随意的聊着，常常正说着大婚的事情又扯到了赵王监国的事情，要么就是前面说着销金窟，后面就扯到了翼王府。 话题千奇百怪，方向随意发散，可即便如此，昏暗中 两人牵着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借着夜明灯的亮光，云卿浅望着萧九宸的侧脸，心变得格外宁静踏实，前路漫漫，只要她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前面有亮光，好像到了出口。”萧九宸忽然道。 云卿浅回过神，果然看到丝丝缕缕的亮光透过石头的缝隙照进来，两人趴在石头缝上向外看，双双傻眼。 “我一定要拔光二师兄所有的胡子！”云卿浅咬牙切齿。 萧九宸也哭笑不得，密道外面压根不是他的翼王府，而是太傅的后花园，要命的是大半夜的，清河长公主竟然也在。 两人在花园里对弈，你来我往杀的十分畅快。 “要出去吗？”云卿浅捂着头问。 社死了。 萧九宸揉了揉她的头发：“肯定要出去的。” 这里的开关很显眼，就在右边石壁上，大.大咧咧的写着一“个出”字，萧九宸将手按上，石门就咔嚓咔嚓的开了。 不出所料，两人一出来，就迎接了清河长公主和太傅两人四只眼睛的上下打量。 清河长公主盯着云卿浅的脸：“化的真丑。” 云卿浅：“……” 萧九宸：“见过太傅、姑姑。” 太傅放下棋子， 看着两人怔怔了片刻，回过神，说了一句让萧九宸和云卿浅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道：“等了这么久，没想到竟是你们。” 清河长公主看了看他，笑着岔开了话题：“见过宗前辈了？” 萧九宸如遭雷击：“姑姑，你们……” “上次去皇陵祭拜不久，宗前辈就现身找过本宫和皇叔了。本宫和皇叔已经知道了萧家江山岌岌可危，若度过此次危机还有数百年繁盛，不然就大厦倾倒，改朝换代。” 她顿了顿继续道：“宗前辈说转机就在你们两人的身上。你信中说要去调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现在可否告诉我了？” 萧九宸点头：“有人建了一座销金窟，针对的都是北周官员，文武官员均有涉及。” 听萧九宸和云卿浅描述了销金窟里的奢靡场景，清河长公主直接气笑了：“本宫知道萧宏元小心思多，但是本宫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蠢！堂堂一国皇帝被人骗走了国库的银子！真是千古奇闻！” 太傅倒是平静的很，他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捡回去。 “心生贪念，被人钻了空子。” “他不是心生贪念，他是从来就没知足过！” 第三百三十六章 撕赵王的脸皮 清河长公主气够呛，抱着胳膊来来回回的转圈儿，“半壁江山都被人挖空了，他还躺在床上做皇帝梦！我呸！” “望舒。”太傅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她注意公主的仪态，当着晚辈呢，别太放飞自我。 他又看向萧九宸和云卿浅：“我派人送你们回府，免得引人怀疑。” “好。” 两人没惊动府里的人，悄悄进了内院，萧九宸亲自送了云卿浅到沐清院门口：“接下来要不太平了，你我都要当心。” “我知道，山雨欲来。” “嗯。” 半夜，翼王府外面多了许多高手刺探，陆九按照萧九宸的吩咐不惊动他们，天色擦亮的时候，这些人才散开。 赵王监国后，开始的时候太后还会每日临朝，可随着支持赵王的朝臣越来越多，太后渐渐的就不去了，这使得赵王越发膨胀了。 见到萧九宸上朝，他笑道：“三皇兄一心伺候父皇是没错的，可也要顾及手里国事，做好国事才是真正的为父皇分忧。” 话里话外的讥讽萧九宸只会扒着皇帝做表面功夫，不如他劳心劳力的操持国事。 以刘永、高立明等为代表的支持萧九宸的 大臣都面露愤怒，而赵王一派人则洋洋得意。朝臣如今划分两排，泾渭分明。 萧九宸不动声色的扫了朝堂上的几个人，眼底划过暗芒。 “若赵王忙不过来，本王倒是可以帮忙。”他道，“本就是血脉兄弟，本王自不会看你力不从心、疲于应付。” 赵王脸刷的沉了下来，他指责萧九宸无心国事，萧九宸就讽刺他能力不足。 该死。 刘永压住嘴角的笑：“微臣倒是觉得翼王殿下言之有理，朝堂事务繁多，全部压在赵王一人的肩上，赵王殿下实在辛苦。” 云国公沉声道：“太后娘娘既让赵王殿下监国，自是认可赵王殿下的能力，事务虽然繁多，但也断没有让赵王殿下一人忙碌的样子，刘大人食君俸禄总要为君分忧。” “下官也是这个意思，但满朝文武又不止下官一人白食俸禄，如今政务都被赵王殿下安排的妥妥当当，我等实在无事可做。” 近日赵王明里暗里，斥责了不少支持萧九宸的大臣，借机将他们手里的事情都分摊给了自己一派的官员。 吃相如此丑陋，早就为半个朝堂的大臣不满。 对此云国公也有耳闻 ，虽然觉得赵王心太急，可如今他既然已经将事情做下了，也只能帮着圆回去。若此时服软示弱，好不容易架起来的气势就一下子全塌了。 “只要上心总是能找到为皇上效力的机会，刘大人在户部尚书的位置坐的久了，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吗？” 萧九宸看了看云国公，淡淡道：“诸位大臣各司其职就好，若都按云国公所说，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朝堂才是彻底的乱了！” “赵王只是在父皇生病期间暂管国事，可他到底不是皇上。” 此话一出，满堂愕然。 道理这样讲没错，可谁会这样直接挑明？难不成是翼王终于看不惯赵王，要对赵王一派发起攻势了？ 众人眼睛都亮了！ 赵王死死盯着萧九宸：“翼王这是何意？” “本王的意思是赵王协助父皇暂时代管国事，代管但不是代替。”萧九宸淡淡道，“云国公向来不怎么管朝事，近来倒是勤勉的很。” 云国公冷声道：“皇上龙体有恙，身为臣子自当效力。” “希望云国公时刻谨记自己的话。”萧九宸冷声道，“近日本王要操持大婚，这几日 就不来上朝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朝堂。 余下的诸人都呆了呆，包括刘永等人也有些意外，之前萧九宸会顾全大局，即便政见不合也会据理力争、以理服人，像今日这般撕了赵王的脸皮，直接甩手走人的事，还是头一遭。 以至于人都走远了，赵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众下了面子，脸色铁青，最终也只能咬牙切齿道：“翼王大婚在即，诸位都不要忘记送贺礼。” 众大臣：“……” 下了朝堂，赵王回到府中就是一通邪火，他一脚踹翻了花架，“不是让你们去通知舅舅，怎么人还没来？” 赵王觉得宋子文不像从前那般勤勉了，早朝说不去就不去，若今日他去上了早朝，他也不至于被萧九宸当众给难堪。 去宋家的小厮赶忙道：“宋大人昨夜感了风寒，生怕将病气过给殿下，故不敢过来。” 赵王皱眉：“当真病了？本王这儿刚要见他，他就病了？” “的确是病了，小的亲自去看了，宋大人已经下不来床了，府里的大夫给开了退热的药。” “平常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赵王烦躁不已，早朝萧九宸的 突然反常让他十分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他必须找人商议出个应对措施才行。 “王爷，云国公来了。” “快请进来。” 云国公进门就看到赵王满脸阴翳，他眼底划过一抹不屑，不过赵王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恭敬的行礼。 “日后，本王和云国公就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赵王双手扶住云国公的胳膊，将人让到椅子坐下，叹气，“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国公大人怎么看？翼王当真是不想理会朝堂之事，还是以退为进？” 云国公道：“老臣觉得是后者，翼王很清楚他若退下来，支持他的那些臣子必定不会有好下场，为了那些人，他也不会贸然退下。” 赵王干笑：“国公说笑了，都是北周臣子，只要他们能为国效力，就算之前是支持翼王的，本王也会知人善用。” “殿下大格局，老臣狭隘了。”云国公话的十分漂亮，“老臣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翼王的事情。” “国公爷请讲。” 赵王心中不安，急切的需要人帮他分忧，如今云国公就是及时雨。 “老臣觉得，不如让翼王殿下去负责修筑黄河堤坝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七章 慈不掌兵 赵王倒不会认为云国公偏帮萧九宸，只是负责黄河堤坝的人原本就是他们的人，云国公忽然，提出换成萧九宸，他着实意外。 “国公爷详细说来。” 云国公笑道：“萧九宸一日不死，就是殿下的威胁。” 赵王吓狂一跳，见伺候的人都在外面，才稳下来沉声道：“国公爷是说本王不如萧九宸？还是说本王为了那个位置会弑兄？” 虽然他也想萧九宸死，可这事能做却绝对不能承认。没想到今日云国公会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来。 云国公眼底划过一抹嘲讽，但面上却十分的恭敬。 “殿下是天之骄子，如今连太后娘娘都承认您是监国皇子，自然非翼王能比的。不过殿下要知道有些老顽固不看贤能与否，而是一个劲儿咬着嫡长二字。大皇子二皇子不在了，如今萧九宸既嫡又长……实在是棘手的很。” 这话简直说到赵王的心坎儿上了，天知道每次听那些老顽固提及嫡长子身份的时候，他有多想打他们的板子。 有时候也会暗自埋怨宋嫔，先皇后死了这么久，都没能爬上后位，让他满腹才华却还要被一个身份束缚。 “ 国公爷想要在萧九宸离京的路上出手？” “翼王若在外被人刺杀，殿下是最大的获益者必定会受到怀疑，这于殿下的名声不利。”云国公道。 赵王爱惜羽毛，自然不肯，“若是国公爷出手呢？” “不管是谁出手，只要萧九宸被刺杀，这笔账就一定会记在殿下身上。” 赵王皱眉：“派他去修筑黄河堤坝，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此事？” 虽然云国公的的话他实在不爱听，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想要萧九宸的要命，但是又不能让人怀疑到他头上……这事情不好操作。 “若黄河决堤，萧九宸势必不会袖手旁观，他若出手救助百姓……黄河每年都会淹死不少人，淹死个王爷也是可能的。” 云国公要人为让黄河决堤！ 赵王猛的站起来，脸色惨白：“黄河一旦决堤，会死很多百姓。” 倒不是说他有多勤政爱民，但也没杀过这么多无辜百姓，而且若此事成了还行，一旦失败被萧九宸抓住尾巴，他就彻底完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历任皇帝都是踩着累累尸骨才能坐上皇位。殿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成大事者 必须要狠的下心来。” 云国公叹气。 “殿下心存善念，不忍对萧九宸下手，若位置颠倒，萧九宸可不会对殿下心慈手软。殿下出手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赵王眼睛一亮，缓缓道：“你说的没错，本王只是自保，本王不杀萧九宸，萧九宸也会杀本王。” “是这个道理。” “今日早朝的事情，国公爷也看到了，萧九宸未必同意去江南，尤其他和云卿浅大婚在即，想让他离开京都只怕不容易。” 云国公笑道，“殿下只要指明了方向，剩下的事情就是我们臣子应当操心的了。殿下放心，萧九宸一定会主动请缨去江南。” 赵王松了口气：“有国公爷在，本王放心的很。” 他觉得云国公说的很对，他以后坐在龙椅上只要下圣旨就好，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做自然应该由文武大臣去做，不然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还是云国公靠谱，不像他舅舅，做事的时候要么推三阻四，要么就端着长辈的架子对他说教。他怕是忘记了，他不只是宋家的外甥，还是这北周的赵王、以后的君主。 宋家果然是被惯坏了！ “老臣不求其他 ，只希望殿下登基后能善待灵曦。” 赵王笑道：“本王与灵曦感情好的很，更不要说她现在还怀了本王的骨肉，日后，本王定不会亏待她。国公爷尽管放心就好。” “老臣谢殿下，老臣告退。” 云国公离开，赵王只觉得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来人，本王要进宫去探望父皇。对了，去库房取了那套红宝石头面。” 云国公如此上心，他也总要有个态度。况且撇开云国公不说，他对云灵曦的确十分满意，虽然如今没了之前求而不得的光环，可京都第一美人儿不是虚的，更不要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宋家。 宋子文嘴唇干裂，靠在床头不停的咳嗽，夫人周氏亲自端着汤药在一旁伺候：“赵王若着急，会亲自过来的。当务之急，老爷还是先将身体调理好了。” “赵王府的人可说有何事？”宋子文哑声问道。 周氏淡淡道：“没有。” “怎么不问清楚？”宋子文皱眉，“如今殿下监国，万不可行差踏错，扶我起来，我、我……咳咳！” 周氏将药碗放在一 旁的矮几上，冷声道：“赵王的小厮已经知道老爷生病卧床，若赵王殿下心里有你这个舅舅，自然会过来探病。若没有，你又何必巴巴的赶上去？” “夫人，你怎么了？”宋子文皱眉。 他这个夫人虽然出身不高，可有见识有手段，这些年一直将后院打理的妥妥当当，对他也十分敬重，像今日这样直接撂脸子还是头一遭。 “老爷昨日去了何处？为何会得了风寒？”周氏盯着宋子文，嘴角噙着冷笑，“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不过是顾念着孩子，给彼此留着脸面。” 宋子文如遭雷击：“夫人……” “你一心帮着得你妹妹、外甥，非要拉着宋家上下几百口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也就罢了，谁让我是宋家的夫人呢。可若你连我这个夫人的虚壳子都不放在心上，那我也不必将你放在心上。” 周夫人出嫁前是家中长姐，能一手护着弟妹并将周家经营的有声有色，就知道是个有手段的。要不然宋子文也不会上门求娶。 “夫人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为夫可以解释。” 周氏淡淡道：“老爷用不着解释，我心里清楚的很。”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夫妻情分到头了 宋子文的感觉更不好了。 “夫人若不想我去赵王府，那我今日便不去了。” 周氏淡淡道：“既不去了，老爷就好生休息。” 说罢，她也不看宋子文径直向外走，走到门口停下来，语气极其冷淡：“虽然我不知道老爷昨日去了哪儿，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夫人，我……” “济民堂是怎么回事我也清楚，如今你又有了新鲜的玩法我也能猜到……宋子文，你已经做人祖父，顾着点脸面吧。” 说吧，直接走了出去。 宋子文靠在床榻上，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好，最起码在周氏面前不曾露出破绽。没想到周氏竟然全部知晓，不仅是昨日还有济民堂…… 再说周氏离开宋子文的卧房，脸上的镇定就绷不住了。她早就看不上宋子文了，可奈何她做了宋家主妇，此生便只能绑死在宋子文身上。 若不是他实在过分，她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 现在好了，遮羞布揭开了，夫妻情分彻底到头了。 不过，这样也好。 “母亲。” 宋子文长子宋渊绕过抄手游廊，快步走过来，给周氏行礼问安。 “父亲如何了？儿子刚知 道父亲生病就赶了过来。” 周氏看着眉目隽秀的儿子，抬手帮他整了整衣服，笑道：“昨日起夜得了风寒，如今已经喝了药睡下了，你这会儿不要去打扰他。” “那儿子晚饭后再过来。” 周氏点点头：“你在岳家可还自在？他们对你可好？” “他们对孩儿很好，岳父的白鹭书院招的学生资质都不错，儿子很喜欢当夫子。” 宋渊随了宋子文的好容貌，性格与宋家人截然不同，宋渊考取功名之后不愿入朝为官，只想当夫子教书育人，为着这事，当初宋子文发了好大脾气。 最后还是周氏说服了宋子文，让宋渊去了白鹭书院当了夫子，后来又娶了书院院长的女儿为妻，小两口平日里都住在白鹭书院，轻易不回来。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既做了夫子，就好好教那些孩子做人的道理，能不能考状元再说，但为人一定心思纯正，万不可肆意妄为。” 宋渊疑惑：“母亲今日是怎么了？” “嗯？可是嫌母亲唠叨？” “儿子不敢。” “好了，快些回去吧，别耽误了授课。” 宋渊的确是挤着时间跑回来的，不能久留，只得道：“儿子先回去 ，晚上再回来。” “好。” 目送儿子离开，周夫人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宋子文你作孽有因果，我儿子一身磊落，有贤妻幼子，绝不能给你陪葬。” 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忽然就定下了。 周夫人面色平静，看着府里的姹紫yan红，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晚，在宋渊带着妻子孩子来探望宋子文的时候，周夫人拉着儿媳在屋内说了好久私房话，儿媳出来的时候眼睛微红。 “母亲说了你了？”回去的路上，宋渊见妻子兴致不高，轻声问，“说来我听听。” 林巧巧摇头，看着已经睡熟的儿子女儿，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婆母太不容易，既要照顾公公，还要惦记我们。” “以后我们常常回来。” “好。” 林巧巧握着手里的东西，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 白鹭书院。 “许久不见王爷了，听闻王爷要大婚，这是老朽送给王爷的贺礼。”发须皆白的老者，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萧九宸，眼神慈爱，“要夫妻和睦，白首偕老。” 萧九宸双手将东西接过来，恭敬道：“多谢先生。” 林宁远笑了笑：“今日儿你能来，我很高兴。” 萧九宸惭愧：“以后我定会经常来看望先生。” 林宁远是当今大儒，曾受赵秋所托为萧九宸授课，一直到赵秋过世，萧九宸去了北境御敌看，授课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再回来萧九宸双腿残疾，整个人郁郁寡欢，便许久没来拜访过这个先生。如今他大婚在即，特意来告知这位曾经用心呵护过他的长辈。 “无妨。”林宁远望着萧九宸，笑道，“其实你像皇后娘娘更多一些。” 皇后娘娘实乃他此生所见最奇特的女子，不然依照他的脾气，是绝不可能跟这皇城里的皇子有什么交集的，不过萧九宸这个学生也的确让他满意就是了。 “有机会带那位云姑娘过来，老朽好奇的很。” 萧九宸含笑：“好。” 他敬重的人喜欢云卿浅，他很高兴。 听到外面有马车进来的声音，萧九宸向外看了一眼：“是小师妹回来了。” “她非要嫁给宋渊，我拗不过就同意了。宋家是赵王的外家，如此她和你倒是不能太亲近了。”林宁远十分遗憾。 当初他还动过将林巧巧嫁给萧九宸的念头，可最后考虑再三还是觉得皇家的水太深就作罢了，也是两个孩子都没那 个意思。 “先生不必将他们混为一体，我见过宋渊，他和宋子文不同。” 提起女婿，林宁远也非常满意：“心思纯正，是个能沉下心来做学问的人。” 两人说话间，林巧巧和宋渊已经从外面进来，看到坐在林宁远对面的萧九宸，两人都是一愣。虽然住在书院，可两人也不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自是知道如今赵王和翼王对峙的厉害。 宋渊率先回过神：“见过翼王殿下。” 萧九宸颔首：“免礼。巧巧，你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 林巧巧原本还犹豫，但是听到萧九宸熟悉的打趣，瞬间挑起了眉头，拉着宋渊跑过去坐在了萧九宸对面，伸出手：“师兄可给我带礼物了？我夫婿也要！” 宋渊赶忙拉她：“没有、没有。” 林宁远大笑：“子成不必拦她，她自小和九宸一起闹惯了的。” 宋渊，字子成。 萧九宸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林巧巧，林巧巧打开盒子，里面摆着四块玉佩，看花纹质地就知道是从同一块玉料上取下来的。 两枚玉环是她和宋渊的，另外两枚，一枚雕刻成祥云如意一块雕刻成鱼戏莲叶子，是给两个孩子的，显见是用了心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宋子文的儿子 宋渊也看出了玉佩的巧妙，一脸惊讶。 这玉佩是特意他们一家四口备下的。 “果然是要娶王妃的人了，没想到师兄也会这么细心。”林巧巧笑道。 萧九宸：“卿浅选的。” 林巧巧也听说过云卿浅大名，一直想要交结，可也正像林宁远顾虑的那样，宋渊是赵王的亲表哥，怕走动多了徒增非议。 可今日周氏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我对云姑娘一直十分好奇，可以去拜访她吗？” 萧九宸十分高兴，他知道京都的贵女都有手帕之交，而云卿浅除了跟着他东奔西走，似乎就一直在看病救人，连一个说知心话同龄人都没有。 他了解林巧巧的品性，非常乐意见她和云卿浅成为朋友。 “你何时去，让人送了消息过去，我派人接你和两个孩子。” “一言为定！” 送走萧九宸，林宁远将林巧巧留了下来。 他打量着女儿，温声问道：“说吧，发生了何事。” “父亲为何这么问？” “自从嫁人之后，你和翼王就不联系了，今日忽然说要上门做客。巧巧，你想做什么？” 林巧巧垂眸，再抬头眼底划过苦涩： “父亲是不是对女儿很失望？师兄对我这么好，我却要算计他。” 林宁远皱眉：“宋家让你做什么？” “是婆婆。”林巧巧也憋得厉害，索性直接跟林宁远说了，“婆婆让我为了两个孩子想好后路，不要跟着宋家这条大船一起沉……她说若到了生死关头，我可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宋家。” 林巧巧将一份周氏代宋渊写的和离书放在桌上。 周氏说的话还历历在耳：“我不看好赵王，你们夫妻不必和宋家一起送死，若真到了万不得已，即便是宋渊你也要舍弃，一定要保住你的两个孩儿。” “父亲，我好害怕。”林巧巧垂泪，“赵王如今已经是监国皇子了，为何婆母却跟我说这些话？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还是慌的很。” 林宁远摸了摸林巧巧的头顶，就像小时候那样哄她似的：“你婆母是个聪明的，她既然这样说自是有她的理由。你不必知道她为何这样说，知道的越少对你们才越好。” “那我不去翼王府了……” “你不去旁人就不知道咱们的关系了？你婆母跟你说这些未必没有让你在翼王这边找出路的意思。只要你 持心守正，真心与人交往，有何不可？” “可我是心存想法的……” 林巧巧自小在书院里长大，嫁的夫君也是夫子，可以说从出生到现在她生活的圈子就是书院，性格比较单纯，觉得事情非对即错、非黑即白。 “你可会将翼王府的情况告诉宋家？” “不会。” “若两个孩子危险，你可能大.大方方的去求翼王帮助，而不是背后使手段？” 林巧巧点头：“会！我相信师兄不会不管我。” “既如此，你还担心什么？”林宁远含笑，“这和离书为父暂且替你收着，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 …… 萧九宸并不知道他走后，林家父女的一番对话。 回到王府他直接去了沐清院，云卿浅已经洗漱完，正用夜明珠照明依在床头看书，见他进来抬眸笑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夜明珠光泽温润，为她原本就绝美的五官又镀了一层柔润光晕。 萧九宸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走过去抽了她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晚上不要看书，太伤眼睛。” 云卿浅无奈：“不是去拜访先生，如何？” “林先生说有机会要见见你，他 对你十分好奇，林师妹也想见你。”萧九宸笑道，“如今你比我受欢迎。” 云卿浅却是抓住了重点：“师妹？你先生的女儿？那你俩岂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怎么没娶了你的小师妹？哦……想起来了，当时你被云灵曦迷七荤八素，肯定看不上人家。那你小师妹呢，也不喜欢你吗？” 萧九宸哭笑不得，他才提了一句，她是怎么立刻想出这么多问题的？ “林师妹只想嫁给一个如她父亲那般的人。”顿了顿，萧九宸又道，“她嫁给了宋子文的长子宋渊。” 云卿浅惊讶：“这样去拜访林先生，不会给他们带去麻烦？” “所以我等天黑才过去，不过那宋渊和宋子文很不同。眼神纯净，是个真正做学问的人。” “宋嫔和宋子文兄妹都是外面锦绣内里肮脏，赵王也不遑多让，倒是没想到生出宋渊这么一个另类，算是歹竹出好笋吗？” “你说算便算。” 云卿浅趴在被子上笑，萧九宸这人不会说甜言蜜语，可是偶尔来那么一句话土味情话，还是很戳人，戳的云卿浅笑的停不下来。 萧九宸拍了拍她的后背，很是无奈：“当心 岔气。” “不笑了不笑了。”云卿浅轻咳一声，瞥了他一眼，“探过宋家了？宋子文当真病了？” “已经卧床了，应当是受了风寒。” 云卿浅和萧九宸对视，昨夜他们搅合了他们的好事，宋子文必定是连夜赶回来的，一路上担惊受怕的赶路，回来不病倒才怪。 说到底还是心虚。 “我今日进宫为太后娘娘诊脉，见到赵王去了翠华阁，云灵曦从宸妃宫里搬出来住进了翠华阁。”云卿浅眯起眼睛，“他总不会不知道宋子文生病了吧？” “早朝后，萧逸珗派人去请宋子文过府议事，宋子文没去他就该知道他生病了。不过后来云国公去了赵王府，云国公走后，赵王就进宫了。” 云卿浅笑：“算算时辰，他必定没去宋家探病。宋子文为了赵王呕心沥血的，不知道此刻什么感觉？八成心都要凉透了。对了，你可知云国公去赵王府所为何事？” “为了我。” 云卿浅惊讶，脸色严肃：“他们要对你出手？” “他们一直想对我出手，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应当是想到了办法。”萧九宸意味深长道，“之前我们都低估了云国公。” 第三百四十章 书生小姐 第二日，林巧巧就带着两个孩子登门了，男孩宋煦今年五岁，女孩宋锦今年三岁，是一对极其可爱的孩子。 林巧巧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可她笑容明媚眼神清澈，一看就知道婚后生活十分幸福，一个被生活打磨的人是不可能笑的这么纯净。 只一眼，云卿浅就对这母子三人有了好感。 “一直对云姑娘十分好奇想过来拜访，可碍着我夫婿家这边……”林巧巧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眼神，惹的云卿浅大笑。 这姑娘真是可可爱爱。 云卿浅叫秋澜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她和林巧巧就坐在廊下，一边看三人嬉闹一边说话，恍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现代和闺蜜一起吃瓜的时候。 “那今日怎么又不怕了？” 林巧巧无奈：“我觉得赵王赢不了，我得为我的孩子和夫君寻一条活路，我只能求师兄。” 云卿浅惊讶，这话是随便能说的？这姑娘是真傻还是故意给她演戏？ 如今云卿浅已经不会低估古代人的智慧，人家宅斗、宫斗玩的利索着呢，尤其如今还牵扯到了萧九宸，她必须谨慎。 她不动声色道：“你夫君知道 你过来吗？” “不知道。” 看着云卿浅眼中的探究，林巧巧也不恼，轻轻叹了口气。 “我对宋家没什么归属感，可夫君不同，不管宋家人做了什么事情，他都是宋家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告诉他只能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何必让他多生烦恼。” 云卿浅道：“可他总会知道。” “能晚点就晚点。”林巧巧说的坦荡，她笑道，“我夫君一门心思做学问，他这样的人是不该被世俗的事情牵绊的。” 这个观点云卿浅不能苟同，她觉得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夫妻两人一起面对、相互扶持，不然为何要结婚？但是也不排除有林巧巧这样，甘愿成全夫君的理想。 “你想让王爷做什么？” 林巧巧偏偏头：“万一宋家犯了杀头的死罪，希望王爷可以保下我的两个孩子。” “只是这样？”云卿浅惊讶。 林巧巧点头：“我了解我的夫君，他必不会脱离宋家独活，我与他夫妻一体，自然要生死与共。” 一时间，云卿浅心情复杂。 “云姑娘不必为难，你只要转告给师兄就行，他若能保下我的孩儿，我会感激他；若不 能，我也不怪他……我们一家子都在一起也好。” 林巧巧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为人父母，从来都是自己能死，但希望孩子能好好活着的。 “我会将你的话告诉王爷，不过你了解王爷的为人，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对吗？既如此，你就不必担心了，王爷能答应的事情必定会做到，你的两个孩子会平安长大的。” 林巧巧拎着裙子就要给云卿浅磕头，被云卿浅一把扶住胳膊：“别，吓到两个孩子了。” “谢谢你云姑娘。”林巧巧由衷道。 来之前她想过许多种可能，想过云卿浅或许会冷待她，再或者客客气气的拒绝了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她求她答应，可唯独没想到她就这么同意了，干脆的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为自己之前的猜疑感到羞愧。 “婆母给了我一纸和离书，言明我和夫君和离，两个孩子尽归林家。”林巧巧嘴唇颤了颤，“但我不想和离。” 云卿浅再次惊讶，她只远远的见过宋子文的夫人，看面相是一个很端庄严肃的人，没想到竟能未雨绸缪，早早的将和离书都准备好了。 宋子文兄弟贪婪，宋嫔也一心想当 皇后、太后，赵王更是恨不能削尖了脑袋爬到龙椅上，可也有像宋渊林巧巧这样无欲无求的。 若后者要为前者陪葬，可真是太冤了。 可株连之罪…… “其实赵王现在花团锦簇，你为何会唱衰他们？他们若成功了，宋家就是从龙之功，你的两个孩子会有更好的前程。” 林巧巧摇头：“纵观历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即便失道者一时得意，也只能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 “作为赵王的外家，宋家遭殃是早晚的事情。既如此，我倒是希望师兄从一开始就能摁死了他，这样我的两个孩子还能好好活下来。” 林巧巧眨了眨眼睛，“凭借我和师兄数十年的情意，他肯定不能不管我们死活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机了。” 这姑娘将所有的打算和计划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云卿浅，云卿浅反而生不出丝毫不悦。 “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话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你的师兄。”云卿浅笑道，这个话题就此揭过，“白鹭书院是不是有许多的藏书？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去看一看？” 来到这里日子，除了惊心动魄的搏命，她真的没有任何 娱乐消遣了，作为看过那么多小说的人，对如今市面上流传的小姐书生的话本子已经看不进去了。 哪个小姐不是出行带着丫鬟奴婢的，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一个穷书生拐走？还非要写棒打鸳鸯的豪门大官最后被飞黄腾达的女婿审判？ 可拉倒吧！ 要是她以后有了女儿，被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坑的书生拐走了，她也要将那人的腿打折的。 聘为妻奔为妾，一个读书人能不懂？ “云姑娘说的太对了，那些话本子将小姐写的跟个傻子似的，书生说两句好话就跟着跑了？怎么可能嘛！真当小姐活在内宅就是个傻子了？” “赞同。” “内宅厮杀可不比朝堂的事情轻松多少，读史可以明智，小姐没那么蠢。” 云卿浅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一时冲动为爱私奔了，若书生没出息呢？小姐能不能吃一辈子苦不抱怨？若书生出息了瞧不上小姐另攀高枝儿了，小姐又该如何自处？” 林巧巧幽幽叹气：“真到那个时候就只能一头扎进水里将自己淹死了。” “若还留下了孩子，遇到一个可恶的后娘被磋磨，可真是死了都不安心。” 第三百四十一章 花胶汤 云卿浅和林巧巧四目相对，简直太合拍了！ “以后巧巧要经常来找我玩。” “卿浅不嫌我烦就好。” 相见恨晚！相见恨晚！ 沐清院门口，萧九宸神色复杂。 原本是担心两人头一次见面坐在一起尴尬，想着过来调合一下气氛，现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女人的的情意来的莫名其妙，聊个什么书生、小姐，这感情就突发猛进了？ 原来卿浅喜欢这样的？早知如此，他就该先行动了，也不必等到现在才让她同意嫁给他。 “王爷咱们还进去吗？”陆九问道，已经好多天没见着秋澜了，他想跟秋澜说说话。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小姐书生的话本子吗？” 陆九呆了呆：“……不知道。” “不知道还想进去！” 萧九宸转身离开，陆九直接懵逼了，他找秋澜跟书生小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秋澜现在喜欢书生？ 陆九心好累。 林巧巧一直吃了午饭，等到太阳快要下山了才回去。 “秋澜、秋澜。”云卿浅将才写好药材单子递过去，“按照这个单子配齐，越快越好。” 秋澜赶忙道：“姑娘可是不舒服了？奴婢瞧着您今日吃的有多了些 ，可要煮了消食茶过来？” “不用，我答应了巧巧要给她调配一些美容养颜的药膏，过几天我去白鹭书院的时候给她带过去。”云卿浅琢磨着，“我还要定制一套包装盒子，将药膏装进去，会显得更有档次一些。” 秋澜目瞪口呆：“姑娘从前和宋少夫人见过面？” “没有啊，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云卿浅眯起眼睛，“古人说一见如故，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场对臭不要脸书生拐骗天真烂漫小姐的批判急速拉进两人关系，以后她们就是一起吃瓜吐槽的好姐妹了！ “那卿浅与我是什么？” 云卿浅抬起头，不知道萧九宸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房门口含笑望着她。 秋澜拿了单子下去了，云卿浅搁下手里的毛笔，埋怨道，“你应该早点让我和巧巧认识的，我们三观太合拍了。” “合什么？” “就是能聊到一起，对事情的看法十分一致。” 萧九宸哭笑不得：“以后你们常常走动就是。” “她约我过几日去白鹭书院玩，我要不要悄悄的去？被人发现，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云卿浅从结交到新闺蜜的兴奋中抽身出来，皱着眉头。 “宋渊到底是宋子文的亲儿子，在别人眼中，白鹭书院是不是也打上了赵王的标签？” 萧九宸：“不会。白鹭书院是先生一手创立，先生不涉党政。若不然岂不是早就划在我这边了。” “对哦，你是林先生唯一的弟子，比赵王可亲近多了。”云卿浅笑了笑，又将林巧巧所求之事告诉了萧九宸，“我答应会保住她的两个孩子，万一真到哪一步，你能不能把巧巧也救下来？” 萧九宸无奈，伸手揉了揉云卿浅的头发：“你们对我这么有信心？” “巧巧说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赵王就是寡助，他失败是必然的，只是看什么时候能失败。”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确定了哪日去白鹭书院？” “你也要去？” “你去和我们一起去，在外人眼中并无区别。” 云卿浅笑，“也是，三日之后。” “好。”萧九宸记下了，“奶娘在等我们过去吃饭，走吧。” 云卿浅惊讶，看了一眼外面已经黑的透透的天：“怎么不早说？赶紧的吧。” 程夫人身体虚，每日多餐少食，往常这个时间早就吃过晚饭了。 “不着急，今日奶娘也见客了。客人走 后休息了一会儿才起来。她让我们过去，是绣娘送了花样过来，让你选一选自己喜欢的。” 云卿浅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喜服的花样吗？” “王妃的的喜服可以由内务府做好送来，不过奶娘说内务府做的千篇一律还是要自己用心的好，喜服比较耗费时间，所以要早早定下花样，绣娘才能拿去赶工。” 月上柳梢头，两人并肩而行，说着大婚的喜服、规矩，林林种种，云卿浅十分恍然，她是真的要嫁给萧九宸了。 而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想着要如何跑路。现在回头看，竟恍如隔世。 她侧过脸看身边的人，真的要嫁了。 感觉好像还不赖。 见到他们携手而来，程夫人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断过，“吃过饭再慢慢选，卿浅喜欢什么花样咱们就做什么花样的。” “这个花胶鸡午后就做上了，云姑娘快尝尝，程夫人特意吩咐给您做的。”赵嬷嬷笑眯眯道，“女子喝了皮肤好。” 云卿浅忍不住笑：“那王爷可要多喝些。” 程夫人佯装板着脸：“王爷是男人，男人的皮肤粗糙点也好。” 说罢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日里我已经让人将库房 里的东西清点了一番，首饰布料都不缺，其他的缺什么让内务府出。”程夫人笑，“他们的东西不好看，咱们可以卖了换成银子。” 云卿浅：“不要白不要。” “是这个道理。” 看着程夫人和云卿浅在一起说笑，萧九宸眼底的笑意就一直没散开过，他在意的人坐在一张桌前，即便是闲聊他也觉得身心舒畅。 “王爷，可给你外祖家送了消息过去？他们能否赶来参加你的大婚？”程夫人问。 萧九宸沉默片刻，摇摇头：“怕是不行。” 如今形势严峻，赵家千里迢迢赶回京都，路上变数太大。一是担心突厥趁机祸害南青州百姓，二也担心赵王的人在路上使绊子。 “我想着也来不成，无妨，总能见面的。” 云卿浅握住程夫人的手：“等过段时间，我带您去南青州。您好久没回去了吧，南青州现在可好了，保准您都认不出来了。” 程夫人眼中闪过期待，紧紧拉着云卿浅的手。 “你和王爷好好的，一家子总能见面的！” 正在这个时候，陆九匆匆进来：“王爷，户部尚书刘大人和工部尚书高大人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萧九宸眸子一沉。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婚推迟 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情，刘永和高立明不会这个时候赶过来，不安在云卿浅心底无声无息的扩散开。 “放心，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你们大婚。”程夫人笑道，可谁都能看出来，这笑意压根没抵达眼底。 晏清阁。 萧九宸过去的时候，刘永和高立明正原地转圈儿，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 “王爷，赵玉失踪了。”高立明迫不及待道。 “去书房说。” 书房门关上，高立明道：“按照惯例，赵玉会每隔三日送一份奏折汇报工程进度，可如今已经有七日不曾送消息回来了。” “你觉得他是遇到危险不能继续送奏折还是故意不送？”萧九宸问。 沉默片刻，高立明道：“赵玉这人虽然是宋子文的女婿，可他修筑黄河堤坝的决心绝不比下官少，他不可能无缘无故不送消息回来。而且如果堤坝不能在逾期时间里修好，黄河沿岸的百姓必要遭受灭顶之灾。” 刘永开口道：“下官的意思当务之急要立刻确定赵玉人在何处、是否安全，另外还要再派人去江南主持修筑黄河堤坝的大局。” “我即可出发！”高立明道，“奶奶的，想 为老百姓办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那些个龟孙子自己有小心思，就不顾老百姓死活了！” 高立明祖籍江南，当初就是因为黄河决堤淹，他爹娘和妹妹全被淹死了，他是在善堂里长大考取功名的，进入工部之后，就一门心思想要重修黄河堤坝。 可上面总是推三阻四，修宫殿修行宫、过千秋大寿，好像总有事情比修筑黄河堤坝重要，好不容易这次终于动工了，他派去的工部侍郎竟然还没了消息。 高立明只恨不能长出两只翅膀立刻飞到现场。 “我决定日夜赶路，最多三天就能抵达江南，不管如何，黄河堤坝的事情绝不能停。”他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我死也一定要将黄河堤坝修好！” 刘永苦笑：“就怕你死了也修不好。” 高立明眼睛猩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九宸朝刘永看过去：“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那日下官睡不着半夜出门赏月，看到云国公和宋子文一起进了茶馆，下官怀疑此事同他们有关系。至于赵玉是同谋还是被害，下官对其不甚了解，不好评判。” 高立明脸红脖子粗：“就算他们两个密谋， 也不能确定就是在说黄河堤坝的事情。” “前段时间赵王殿下一直询问库房里的银子，可这几日他忽然就不问了，而且据下官所知，最近赵王殿下手面大的很。” 萧九宸了然，修筑黄河堤坝的银子都要在赵玉手里过，若是有人惦记是那笔银子，极有可能对赵玉动手。 “必须派人去江南走一趟，但是下官认为高大人不妥，目标太明显，别事情没调查清楚反而将自己折了进去，白白填坑。” 高立明气呼呼道：“那你说怎么办？！” “可以派一武功高强者速去速回，先将消息弄清楚了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做。” 萧九宸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本王即刻派人前往。”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陆九道：“王爷，长公主送来消息，修筑黄河的民工因为拖欠工钱发生暴怒，如今已经死了几十个。” “什么？！”刘永脸色一白，“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高立明急的直转圈儿：“黄河堤坝已经挖开缺口，若不能如期修好，汛期来临，必成水患！” 萧九宸沉声问：“姑姑还说什么了？” “长公主说，这是针对王爷的圈 套。”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半晌高立明弱弱的开口：“这跟王爷有什么关系？长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黄河堤坝发生暴动，朝廷必须派人前去镇压、安抚，一般的大臣是压不住当地官员的，必要时刻也无法调动当地驻军，所以必须要派一位身份、地位和能力都能服众的人前去。” 刘永艰难道：“他们想让王爷去江南，借此对王爷下手。” 高立明傻眼，半晌才道：“长公主的消息会不会有误？” “姑姑手里有一支先皇留给的军队，那些人个个身怀绝技，只是打探些消息是不会出错的。” 刘永看向萧九宸：“王爷要去吗？” “本王不能不去。” 刘永神色黯然，是啊，明知对方设局，却还是要去！对方可恶就可恶在他们用百姓的性命做赌注，赌他们不忍。 他们的确不忍。 “赵王若上位，天理不容！”刘永咬牙切齿，身为一个皇子，视北周百姓生命如草芥，简直令人发指！ 高立明反应总是慢半拍，但这会儿也绕了过来：“王爷可有对策？总不能真往他们的陷阱里跳吧？” “你们先回去，此事容 本王想一想，最迟明日上午就会定下。”萧九宸道。 “下官告辞。” “下官告辞。” …… 云卿浅过来的时候，萧九宸正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沉思，听到声音他没睁眼笑道：“奶娘休息了？” “我来的时候，赵嬷嬷陪着程夫人在散步，这会儿估计要回去休息了。” 沉默。 萧九宸道：“我们的大婚可能要推迟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卿浅竟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怀感，“好事多磨。” “本王真想剁了萧逸珗。”萧九宸咬牙切齿，睁开眼将江南的事情告诉了云卿浅，“不出意外，本王明日就要出发。” 云卿浅点头：“我同你一起。” “不行！” “我不会拖你后腿，说不定还能保护你。” 萧九宸摇头：“我不是担心你拖后腿，而是京都必须留个人，如今我只信任你。” “可是……” “京都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盯着翼王府的人不在少数，不管是宫里还是翼王府，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你留在京都一点都不轻松，别忘了还有青龙山的销金窟……卿浅，只有将后背交给你，我才放心。”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互诉情意 萧九宸说的话，云卿浅无法拒绝。 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她都只能留在京都。 原本是奔着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的心理，可现在知道他要一个人去江南，明知前途凶险却不能陪他一起面对，云卿浅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其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九宸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份量悄无声息的增加，直至无可替代。 “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云卿浅垂眸。 她怼人可以一百句不重样，可此时却只有这么一句话寡淡的叮嘱。她绞尽了脑汁想列半天，最后又补充道，“生死一刻，你的命比谁都重要，记住了吗？任何事情、任何人！” 萧九宸展眉一笑，伸手将云卿浅揽入怀中，用下巴摩挲她的头顶，轻轻一叹：“卿浅，你这样，我就走不了了。” 云卿浅心尖一颤，“你若出了意外，我会毒死他们的，真的。” 头顶传来萧九宸愉悦的笑声，从开始的轻笑到大笑，云卿浅面红耳赤，踮起脚在萧九宸嘴唇上狠狠一咬，凶巴巴的瞪他。 “不许笑！” 萧九宸低头望着她，眸光深邃，其中似有惊涛 骇浪在集结着涌来，云卿浅心里莫名一慌：“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啊！” 她身体不受控的一转，已经被萧九宸困在了胸口和书桌之间，他低头吻她额头、鼻尖，嘴唇，轻轻的如蜻蜓点水，带着克制的情绪、无尽的怜惜。 虽浅尝辄止，却回味无穷。 他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闷声道：“耽误本王大婚，真想一刀一刀砍了他们！” 云卿浅刚开始还在害羞，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若让人知道堂堂翼王殿下说出这样的话，定要笑你。”云卿浅眉眼弯弯，“我会为你守好大后方，你早点回来、好生生的回来……娶我。” “好，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赶回来。” 云卿浅拉着萧九宸一起坐下，压住心底滚烫的情绪，开始将心思放在黄河堤坝的事情上。 “如今关于黄河堤坝的事情都是我们从各种渠道得来的，你要怎么样去江南？”她问。 萧九宸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些是萧逸珗他们的操心的事情，咱们不管。” “江南百姓……会不会很危险？” 萧九宸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不会拖延太久，高立明也会上奏折说赵玉的事情。” “我们就只能顺着他们的圈套走吗？你有没有后招？” “这些都要等我到了江南才知道。”萧九宸见云卿浅眉头紧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熨帖，笑道，“你要给我准备一些常用的药，外面的药没你给的效果好。” 云卿浅赶忙道：“我明天就开始准备，都制成药丸你可以随身携带！对了，我再给你配一些预防瘟疫的药，以防万一。” “好。” 这一夜，云卿浅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认识萧九宸以来发生的种种，抛开最开始的不愉快，后面萧九宸对她真的很好。 反倒是她处处防备……为什么偏偏等他要去江南的时候，她才认清自己的心意？若是从前那般，也用不着这样牵肠挂肚了。 云卿浅翻身坐了起来，一笔一划开始写给萧九宸准备的药丸，云尘里有的自然是从云尘里拿，没有的就抓紧调配。 她要让自己忙起来，否则一分一秒的数着等他走的时间太过煎熬。 这一忙就忙了半夜。 早上，秋澜端着洗脸水进来伺候他洗 漱，见到伏案写字的云卿浅，她大吃一惊：“姑娘你是一整夜没睡吗？” 云卿浅将一封信递给秋澜：“找人给巧巧送去，告诉她后日我不能去拜访她了，答应给她的药膏回头做好让人给她送过去。” “奴婢马上安排人去，可是小姐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云卿浅摆摆手，又递了一张单子过去：“你按照这个单子采购齐全，今天一定要全部备好。” 见她神色凝重，秋澜不敢多问，拿着单子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翼王府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凝重了起来，朝堂上也因为高立明的奏折吵翻了天。 “赵侍郎的奏折一向准时的很，如今已经有七天没送奏折入京，必定是出事了。”高立明沉声道，“下官以为应当派人前去查看。” 宋子文看了他一眼：“如今京都事务繁多，高大人觉得派谁去合适？” 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不是每个人都像是高大人那么闲的。” 高立明气急败坏：“你……” “高大人何必跟宋大人争执，没瞧见宋大人都带病上朝了，我们要多向宋大人学习。”刘永拉住高立明，关切道，“那日见宋大 人还神采奕奕，怎么两日不见就如此憔悴了？人啊，上了年纪就要注意保养了。” 宋子文本就心虚，听刘永这么一番不阴不阳的话，总觉得对方在内涵他。而且刘永说什么上了年纪？他正值壮年，怎么就上了年纪？！ “本官觉得尚好，要保养也是刘大人应该保养。”话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刘永啧啧两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人啊，不能不服老。” 不能明着把江南的事情挑明，还不能给他添添堵了？ 眼见着宋子文咳的厉害，赵王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好了，宋大人要早日养好身体为父皇分忧，高大人所请也没错。诸位大人觉得派谁去江南合适？” 刘永拱手，正色道：“微臣觉得宋大人就很合适。” 赵王皱眉：“刘大人，现在本王在说正事，不要胡闹。” “微臣没有胡闹，宋大人原本就在江南一片任职，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更为了解，他若去了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定还能督促黄河堤坝尽快修建完工。” 宋子文眸子一沉，万万没想到刘永会直接将矛头怼上他，该死。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朝堂争吵 高立明眼睛一亮，大嗓门就喊了起来：“宋大人这几日生病不上朝，赵王殿下也处理的十分妥当，我想就算去了江南应当也无妨的吧？” 赵王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若不是已经定下了在江南除掉萧九宸，他倒是真想派宋子文过去，这两日不用听他说教，他日子不知道多舒心。 宋子文不经意的一扫恰好看到赵王眼底的情绪，面色一僵，脑子里陡然想起夫人的话……顿时觉得心寒不已。 自己全心全意的辅佐他上位，他却时时刻刻想对他下手。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真当上皇帝还能善待他和宋家诸人？卸磨杀驴的事情哪朝哪代都不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要考虑这个问题。 “咳咳咳！”宋子文气血翻涌剧烈咳嗽起来，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御医！快请御医！” 一翻人仰马翻的折腾之后，宋子文被送回了府中。 “刘大人和高大人，现在可满意了？”赵王冷声道。 高立明：“宋大人晕倒，微臣满意什么？殿下这话问的好生奇怪。” 自从知道可能是因为赵王他们的人想要银子，从而导致黄河堤坝出问题，高立明就憋 着一肚子火呢，赵王又在这里阴阳人，当即就忍不住了。 “难不成宋大人因为不想去江南，所以才晕倒的？” “高大人！”赵王呵斥道，“这是朝堂、诸位臣工商量国家大事的地方，不是市井！注意你的言辞！” 高立明还想说什么，被刘永一把拉住，这才不甘心的闭上嘴。 “今日必须敲定去江南的人选，我们在这里耽误一日，江南的百姓就危险一日。” 赵王说的意正言辞、大义凌然，几乎连自己都要感动了，可愣是没人接他的话茬，完全就像是他自己在唱独角戏。 “云国公，你如何看此事？” 云国公压根不想说话，什么都做好了就让赵王来演戏都能演砸了，是真让人心累。 他出列恭敬道：“若宋大人不生病，的确是去江南最好的人选，可如今宋大人年老体衰，若是这样上路了，只怕还没到江南人就先垮掉了，必是要耽误大事的。” 赵王松了口气，叹气：“本王也是如此考虑的。如此只能另外派别的人过去了，云国公可有推荐的人？” ！ 云国公简直气炸了，赵王这分明是想让他做这个靶子，他提出让萧 九宸去江南，万一萧九宸在江南有个三长两短，大家也只会想到他。 萧逸珗这是逮着自己人使劲儿坑。 这会儿，云国公和宋子文有了同样的想法：赵王此人冷心冷肺部，且毫无担当，若这样的人上位，未必是他们的福气。 若不是没有其他皇子可选，他真是不稀罕这么一块烂泥。 “云国公，可是在想合适人选？”赵王又问，眼神催促他快说萧九宸。 云国公差点气吐血，咬牙：“老臣一时想不出来，需要细细琢磨。” 赵王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四下看了看：“翼王今日没来吗？” 刘永：“翼王殿下在准备大婚的事情，已经几日不来了。” 赵王憋屈的厉害，总觉得这些大臣都故意在跟他作对，尤其看到刘永和高立明处处维护萧九宸，而宋子文和云国公呢？ 一个仗着是他亲舅舅，一个以未来国丈自居，却丝毫没有为他分担的自觉性。也就是他现在需要依仗他们，等他上位后…… 赵王心里发狠，脸上就不自觉带了情绪，一时间朝堂气氛怪异。 正在个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太监的唱喝：“太傅到！” 朝堂一静，皇上 并未立下太子，所以这太傅只能是……萧瑞。 萧老太傅乃是先皇幼弟，当今皇上的亲叔叔，赵王见了也要叫一声爷爷的人物。原本该称呼王爷，可老爷子不喜欢别人喊王爷，只让喊太傅。 说什么京城里掉快砖头就能砸死三个王爷，还是太傅好，死了陆太傅他就是唯一的太傅了。 只是这老爷子十几年不上朝了，今日怎么会忽然出现？ 容不得众人多想，萧瑞已经抱着他的猫进了朝堂，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停在了赵王脸上：“监国皇子？倒是有模有样的。” 赵王垂首：“逸珗惶恐。” “还知道惶恐？”萧瑞径直走过去，坐在了赵王之前的位置，手里还不忘撸了一把猫，“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继续。” 这…… 赵王去看云国公，搞不清太傅的态度，还怎么继续？ 云国公也正疑惑不解呢，接收到赵王的眼神，想了想上前道：“许久不见太傅，太傅精神更胜从前了。” “老夫清心寡欲，不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精神肯定要比你们好些。” 高立明懵逼没说话，刘永差点笑出来，虽然最后忍住了，可脸都憋青了。 赵 王和云国公等人脸色就更难看了，被太傅点名骂了，这话要传出去，指不定有什么流言蜚语。 “先皇在世的时候赐了我监国的身份，皇上也承认的，云国公可知道？” 云国公顿觉不妙，但萧瑞所说的事情他还真知道，只不过萧瑞向来不怎么在京都，时间一长，大家都将这事忘了。 可若萧瑞不提及也罢，他既然拿出来说那就必须可行。萧瑞和赵王萧逸珗放在一起，不用选也知道谁更合适监国。 赵王完败。 他不甘心。 “太傅忧国忧民之心实在令逸珗感动，但您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若还要为国操劳，父皇醒来必定要罚我等的。太傅若实在不放心，只在一旁指点，若逸珗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多多指点。” 到手大权交出去，无异于割赵王的心肝肉，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指点你？老夫费不起那个精神。” 赵王：“！” 这是说他蠢笨不可教？ “太傅，逸珗的意思是……” “萧逸珗，老夫不是在同你商量。”太傅冷看了他一眼，“你若还想留在这里就留下，若不然回你的王府玩去。” 太傅任性起来，谁都怕。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太傅的套路 云国公赶忙道：“有太傅坐镇，微臣等心中甚是安稳。” 太傅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挤兑。 云国公道：“太傅来之前，我等在商议修筑黄河堤坝之事，之前负责此事的是工部侍郎赵玉，可如今赵玉已经有七日不曾送过奏折过来，工部尚书担心出了意外，觉得应该从京都派遣更有份量的人过去。 眼见太傅神色好转，赵王也忙道：“是啊太傅，黄河堤坝不可一日无主持的人，还是要速速决定下来的好。” “你们想让谁去？” 赵王：“原本宋大人最合适，不过宋大人最近生病，刚刚在朝堂上直接晕死过去了，我等只能在另外推选。” 太傅眯起眼睛：“宋子文？你舅舅？” 赵王觉得不妙，可太傅正盯着他，也只能老实道：“宋大人是我的二舅舅。” “上位者最重要的是要做到公正，既然宋大人如今已经上不得朝，不如回家荣养，也好为年轻人腾腾位置。” 赵王目瞪口呆，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回家荣养了？宋子文如今不到五十岁正值壮年，怎么也用不着去荣养啊。 虽然平日里他觉得宋子文对他指指点点太讨厌了，可 他心里清楚的很，宋子文是一门心思为他好，他是真不能没了这左膀右臂。 “太傅，宋大人正值壮年，生病也是因为为国操劳，若这样就让他回家荣养，怕是不妥当。赵王赶忙道，“我会让太医给他看诊，让他尽快能上朝。” 太傅冷哼一声，又看向云国公：“你养了个好女儿，身怀有孕住在皇上的后宫里，你觉得可妥当？” 云国公和赵王齐齐的后背发麻，完全搞不懂太傅的套路。就这么当众跟他们斯破脸，真的好吗？就真不怕赵王上位后报复？ 哦，他用不着怕的。 自己一把年纪，一辈子未成婚，无儿无女，没有任何软肋可以让人攻击，真犯下大错，也是死他自己一个人。 云国公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到太傅的弱点在哪儿，只能憋屈认错：“微臣待会儿就将人带回府中。” “翼王已经在准备大婚，赵王为何不将人迎娶进门？之前太后赐了云灵曦为你的侧妃？” 赵王已经麻木了：“是。” “云国公为国操劳，云灵曦身怀龙嗣……老夫做主将云灵曦改赐赵王正妃。”言罢，还用“你不用谢我”的眼神盯着赵王。 赵 王头发一阵阵发麻：“这是皇祖母亲自赐婚，若改动……” “老夫既许了你是正妃，那就是正妃。太后那里我去说，想来等皇上醒了，还不至于为个王妃跟我生气。”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还能怎么样，赵王和云国公只能一起谢了太傅好意。 “对了，去黄河堤坝的人选……老夫觉得翼王十分合适，你们觉得呢？” 所有人都懵了，刚刚赵王和云国公觉得太傅是跟他们过不去，刘永和高立明也觉得是友军，可现在看来是无差别攻击。 赵王压住欢喜，故作为难：“三皇兄在准备大婚，怕是抽不开身。” “身为皇子，享百姓供奉，现在百姓需要他，他就必须去！大婚的事情，等他从江南回来再说也不迟！” 赵王立刻道：“太傅说的对！” 原本纠结不定的事情就这么敲死了，而且这还是太傅亲口说出来的，就算是萧九宸也不能有异议。这会儿赵王深深觉得太傅这人处事公正，难怪得父皇信任。 早朝结束，派翼王萧九宸前往江南督查黄河堤坝修建的旨意就传了下来。 “太傅？”云卿浅惊讶，“他为何会出手？” “太傅 要监国，是担心我离开京都，赵王在京中给我使绊子。”萧九宸有些幸灾乐祸，“赵王以为太傅帮了他，后面就会哭的找不着北了。” 云卿浅不是很理解，她跟太傅打交道的次数不多，觉得那是一个喜欢养猫，脾气有点大的老人。 “太傅就性格随意洒脱，赵王又爱动小心思，他总会撞到太傅手里。”萧九宸牵着云卿浅的手，边走边道，“太傅今日在早朝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看似毫无章法其实是为了掩饰他要监国的目的。” “他说要让宋子文荣养，赵王的心估计凉半截，又说云灵曦身怀有孕住在皇宫不合适，云国公的脸当时就绿了，不过最后还偏偏给了云灵曦赵王正妃的位置。”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云国公狡猾的很，只怕现在也在犯嘀咕。他们都乱了，咱们才好趁乱做安排。” “我会带着崔五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赶去江南，陆九则带着翼王府的马车赶路，崔六留在府中负责你和奶娘的安全。”萧九宸叮嘱，“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保重自己，你也要做到。” 云卿浅眼底发烫，她抬起头又飞快的将眼泪抹掉， 笑了笑：“我等你回来。” “好。” 等他回来，他们会举办最隆重的婚礼。 与此同时，云国公将云灵曦带回了国公府，得知太傅让他做赵王的正妃，云灵曦很是意外。 云国公看了她一眼：“你不愿意？” “侧妃再得宠也是妾，自然还是正妃的好。女儿比较奇怪的是太傅的举动，实在可疑的很。”云卿浅扶着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慢慢道，“该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云国公很满意她的灵敏度，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什么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不是得到了想要的。” “就怕得来的太容易，后面有坑。”云灵曦皱眉，“父亲还是要盯着些太傅，我总觉得太傅和萧九宸走的近。” 云国公皱眉：“为何这样说？” “之前萧如玉当众难为云卿浅，就是太傅帮她解的围，太傅那样的性子竟然会主动帮云卿浅解围，还邀请云卿浅去了太师府，女儿总觉得这其中怕是有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不可不防。” 云国公表情凝重，“竟有这种事情，之前为何没听你说过？” 云灵曦自嘲：“之前也没想过云卿浅这么大本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养女儿的感觉 云国公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太傅若为人随性，不偏不倚倒还好，若真的倒向了萧九宸，对他们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绝对不能让萧九宸活着回京都。”他沉声道。 云灵曦眼中划过一抹复杂情绪，但是很快那么一点迟疑被坚定取代了。 上位之路原本就是踩着人的骨血往上爬的，她对萧九宸心存怜悯，萧九宸也未必会感激她。既如此还不如赵王上位，如今她已经是稳稳的赵王正妃，赵王登基，她就是皇后。 “父亲说的没错，萧九宸的确不能再回京都了，不过他为人狡猾，身边的几个侍卫也武功高强，您若出手最好计划周密，一击而中。” 云灵曦看着他，眼神幽幽：“若不然，只怕后患无穷。” “灵曦说的没错，你可有什么法子？” “不要下毒，云卿浅肯定给他准备了各种解药，最好……一剑封喉。”云灵曦沉声道。 云国公有些意外，看了一眼云灵曦，好一会儿才笑道：“灵曦这般果断，倒是让为父有些意外。不过这样才对，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必定要果决。” “既如此，父亲就赶紧安排吧。错过这次，就 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你好生休息。” 云国公离开后，云灵曦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没动弹，脑子里闪过之前萧九宸对她的画面，为她搜罗各种首饰，征战在外也会想着给让她带东西回来。 明明不过去年的事情，如今却觉得隔了几辈子似的， 云灵曦抹掉眼角的的一滴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我为自己打算没有错！我会坐上高位，当皇后、太后……” 安抚到自己，云灵曦嘴角弯出一抹弧度。 …… 萧九宸出发了，和陆九兵分两路，一明一暗昼夜不停的赶往江南。 不过是少了一个人，云卿浅却觉得整个翼王府一下就空了，她的心也空了。 “平生不会害相思，才知相思便害相思。”她喃喃道，半晌趴在桌上哀叹，“真讨厌这样的感觉……过几日就回来了嘛，权当他出差了。” 秋澜进来就见云卿浅自己在嘀咕，笑道：“姑娘，程夫人来看您了。” “啊？！” 云卿浅愣了一下，起身迎了出去，却见程夫人带着赵嬷嬷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闲聊，见她出来赶忙招手：“卿浅过来。” “您怎么这个时候过 来了？可是觉得哪儿不舒服？”云卿浅拉着程夫人的手就要把脉，脉搏虽不如常人，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答应了萧九宸会照顾好程夫人，可不能人才走就出乱子。 程夫人含笑：“我就说还是女孩儿贴心，卿浅可比王爷仔细多了。” 赵嬷嬷打趣：“等王爷回来将王妃娶进门，来年您就能含饴弄孙了，那时候您又该说还是孙女儿孙子最贴心。” 程夫人想了想，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云卿浅也跟着笑，哪里还不明白，两个老人家是担心萧九宸走了她会难受，特意过来安慰她的。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还有淡淡的自责。 “奶娘您放心，我没事的。”云卿浅笑眯眯道，“王爷去忙外面的事情，咱们留在京都也能做许多事情，过几日的义诊又要开始了，我若忙起来顾不得您，您可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王爷去了江南，你在京都忙，奶娘在王府里帮你们看家。”程夫人拉着云卿浅的手，轻声道，“你这孩子，也是个劳碌命。” 云卿浅眼底一烫，差点掉下眼泪来。 程夫人没鼓励她做什么大事情 ，只这样一句叹息，却轻而易举的戳中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今日是不是还要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要留宿宫里的？” 云卿浅摇头：“我回来的。” 如今京都形势紧、一触即发，即便看着平静，下面也藏了无数的暗礁激流。她怕她不在，有人会对翼王府出手，而程夫人是萧九宸的软肋。 “我一个人住在沐清院怪冷清的，能搬去您的院子里住吗？” 程夫人闻言一愣，随后眼底荡漾开柔柔的暖意。 “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老人家，我肯定是愿意的。”程夫人笑呵呵道，“我是没有养女儿的好命，你若跟我在一起住，我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的。” 赵嬷嬷催促：“姑娘快答应，程夫人手里的东西可都是老将军当年给的陪嫁，好着呢。” “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云卿浅挑眉。 “好、好，都是你的。既如此，秋澜快给你家姑娘收拾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搬过去。” 赵嬷嬷领着人将程夫人卧房的碧纱橱收拾了出来，临着窗子，靠在床上就能看到院子里美人蕉，郁郁葱葱。 “我记得有一床 蚕丝被，那个盖着轻软，你拿出来给卿浅。”程夫人吩咐。 赵嬷嬷犹豫：“这天气，盖蚕丝被怕是会热。” “哎，我真是个高兴糊涂了。马上就夏天了，盖蚕丝被的确会热，那你就取那床蜀绣的，那个薄，给卿浅晚上盖正好。” 程夫人站在屋子里吩咐。 “我记得柜子里还收着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也拿出来给卿浅用。” “另外你再开我的私库，有一个红宝石石榴摆件，红彤彤的放在桌子上，让看着心情就好。” “……” 云卿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比程夫人和赵嬷嬷慢了几步，进门就看着这人仰马翻的场景，顿时哭笑不得。 “奶娘用不着这么麻烦，就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云卿浅扶着人坐下，“您可别费心了。” 程夫人不赞同：“住的地方可不能凑合，得收拾妥妥帖帖，你在奶娘这里才能住的舒心。” “姑娘，您就让夫人忙，她这是过养女儿的瘾呢，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赵嬷嬷说的才没错，我心里高兴。”程夫人乐呵呵道，“卿浅，你不是还要进宫，你去忙自己的，等你回来保准收拾的妥妥当当。” 第三百四十七章 靖边侯的秘密 云卿浅无奈，而且她看的出来，程夫人不是安慰她，是真的高兴也就随她去了。 “您悠着点不要累着，我现在进宫给太后娘娘诊脉，晚饭不必等我。” “好。” 等她走了，程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敛了一些，轻轻道：“这孩子也不容易，爹不亲娘不疼的，咱们要对她好些。” “咱们王爷是个会疼人的，又有夫人这么贴心的，以后云姑娘的好日子都在后面呢。”赵嬷嬷笑道，“您看这个笔洗给云姑娘是不是合适？” “要用祥云如意的，这个不适合小姑娘。我记得收在匣子里，我自己去找。” 程夫人忙起来，赵嬷嬷也笑眯眯的跟了过去。 云卿浅有祥宁宫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宫里，却被李公公拦拉到一旁说话。 “太后娘娘这会儿刚刚睡着，云姑娘在外面喝盏茶吧。” 云卿浅看了看日头，皱眉：“娘娘怎么会这个时辰睡觉？是不舒服了吗？” 李公公愁眉苦脸：“昨夜娘娘辗转反侧一整夜没能入睡，天都要亮了才撑不住睡了过去。奴才就想着让太后娘娘多歇息一会儿。” 云卿浅正要询问，里面传来太后的 声音：“是卿浅丫头来了吗？快进来。” “娘娘还没吃饭吗？李公公您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等会儿我陪着太后娘娘用些。” 李公公赶忙点头：“奴才这就去。” 进了太后寝殿，见太后靠在床头，整个人怏怏的，见她进来招招手：“宸儿出发了？” “天没亮就出发了。” 云卿浅走到太后身后，不轻不重的帮她按摩头部：“李公公说您昨天晚上一整夜没睡觉？可是不舒服？您怎么不传我入宫给您诊脉？” “现在多少人盯着哀家和翼王府，真大半夜的传你入宫，不知道多少人睡不着。如今京都断不能乱。” 云卿浅穴位按摩的十分到位，太后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再者哀家只是想起了先帝和从前的一些事，并无大碍。”太后幽道，“以前总觉得一辈子很长，如今竟然已经将这一辈过到了头。” 云卿浅眼皮突突的跳，笑道：“太后娘娘可是前朝后宫的定海神针，您这一辈子才过了一半，后面时间还长着呢。” “你这丫头也开始哄哀家开心了。” “您这么聪明睿智，我可不敢哄骗您。您就算不相信宫里的太医 ，也要相信我的医术啊，有我在，一千岁不敢说，但一百岁总可以的。” 太后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丫头……” 李公公在外面听到太后的笑声，忍不住佩服，哄太后娘娘还是要云姑娘啊。 “太后娘娘，云姑娘，饭菜准备好了，可要吃些？” 太后下意识要说自己不饿，可想了想又道：“摆上吧，哀家若不吃点，你们都要不安心。” 如今祥宁宫里用的都是的云卿浅之前留下的药膳方子，几个厨子原本不服气，可后来见太后娘娘喜欢也只得苦练厨艺，现在做出来的已经相当可以。 “太后娘娘宫里的饭菜真是越来越好吃了，娘娘先喝一碗海参小米粥养养胃。”云卿浅亲自给太后盛粥，“以后要经常来太后娘娘宫里蹭饭才行。” 太后哭笑不得：“怎么，宸儿不给你饭吃？” “翼王府开支大啊，怎么可能顿顿吃海参小米粥，还是来太后娘娘宫里吃，给我家王爷省点银子操持大婚的事。” 她说的一本正经，太后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这皮猴儿……”太后轻轻拍着她，吩咐李公公，“待会儿她走的时候 ，给她拿上几盒子海参，免得让她在背后在编排宸儿……小米翼王府总有吧？” “太后娘娘若是给点也是极好的。” “你、你……小李子，你给她装上、装上……” 李公公见太后高兴，自己也眉开眼笑：“奴才一会儿就吩咐人装上，看云姑娘还喜欢什么，一并装走。” “敢情不是惦记我，是特意跑来打秋风来了。”太后笑，“你这样，早晚要把哀家的祥宁宫搬空了。”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会吗？” “会的。”太后严肃道，“所以你日后还是少来几趟。” 李公公凑趣儿：“那可不行，云姑娘还是要多来，云姑娘来了，娘娘就高兴。” 一群人打趣逗乐，太后心情畅快，吃的比以往都多。 吃过饭，李公公带人将东西撤下去，都守在殿外。 “宸儿此去江南会有危险，但你放心他定会好好回来，不会错过你们的婚期。”太后眼底划过一抹嘲弄，“萧逸珗就是个蠢货，真以为将宸儿支出去就能在京都一手遮天了？当了傀儡还不知。” 云卿浅笑：“云国公、宋子文，都是赵王的依仗。” “宋子文倒是一心想捧 着赵王上位，不过宋家能力就在哪儿了，若无外援，仅靠着宋子文在文人学子中间的名声，赵王压根没希望，所以他们才扒着云国公还有那个周恒。” 提起靖边侯，太后娘娘就一肚子火气。 “小时候还在哀家宫里养过一段时间，也是个知道忠孝节悌的孩子，怎么外放了几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明里暗里耍了多少花招，当真是权欲迷人眼呐。” 云卿浅垂眸想了想：“您说靖边侯以前忠孝节悌？” “周恒幼年时期十分有他父亲的风范，有一次和皇帝外出狩猎在林子里迷了路……可将众人吓坏了，最后是他背着皇帝回来的，他打死了一头狼，浑身都是伤，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十几岁的孩子哀家也心疼，问他不害怕吗？他说害怕，但是他父亲教导他要忠君爱国，他能和皇帝一起死，但绝不能独活。” 太后摇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不一样了……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东西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变化，总能弄明白的。” 云卿浅忽然觉得靖边侯身上或许还藏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才是他背弃朝廷的原因。 第三百四十八章 死了就埋呗 “罢了，先顾着当下吧。皇上那边……你可想出了法子？”太后询问，见云卿浅摇头，叹了口气，“即便不能醒，也要吊着命，怪难受的。” 云卿浅惊讶：“太后娘娘……” “哀家就说说而已，哀家知道如今皇上活着比死了有用，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北周的皇帝，其他人就算搞小动作，也只能暗暗较劲。” “若皇上一旦驾崩，谁都不会再忍耐，北周势必要内乱，到时民不聊生……也罢，他自己当皇帝的时候任性妄为，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一时间，云卿浅不知道说什么，皇上是太后一手养大的，落到如今境地，只怕心里也不好受。 “哀家无事，你不必担心。太傅扶了云灵曦做赵王正妃，你可知为何？”太后忽然问。 云卿浅：“王爷不在京都，太傅此举是为了监国，保证京都不乱。” “没错，要不停的给他们希望，他们就不会贸然暴动，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上位还是篡位，两者是有极大不同的。你和宸儿都是聪明孩子，有分寸，想做什么就去做，前朝有太傅后宫有哀家，不必怕。” 云卿浅点了点头：“ 好。” 太后说的没错，赵王底牌多，他们的也不少，用不着怕的。 李公公快步进来：“太后娘娘，皇上吐血了！” 太后和云卿浅都变了脸色，刚刚还说皇上保持目前的状态是最好的，若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后面就会产生一系列的麻烦和不确定。 太后带着云卿浅赶过去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到了。 “皇上为何突然吐血？”太后沉声道。 之前皇上还面色红润，如今却是面如金纸，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启禀太后娘娘，是有人投毒。”太医院正拿出检测的银针，“在皇上吐出的血里查到了鹤顶红。” 太后勃然大怒：“周德，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来看过皇上？！” “回、回太后娘娘的话，宋嫔娘娘……”周德跪在地上，一头冷汗，简直恨死宋嫔了，“宋嫔娘娘娘给皇上带了汤水过来。” 太后面色沉沉：“卿浅你带着太医救治皇上，来人，立刻将宋嫔带过来。” 毒杀皇帝，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她以为宸儿不再京都，毒杀了皇帝，她儿子就能上位了？蠢货！愚不可及！ “速速请太傅前来 ，另外传旨让赵王进宫！” 接到太后懿旨的时候，赵王正打算大展拳脚好好谋划一番，听说宋嫔给皇帝下毒，他整个人都懵了，一直被带到太后面前，他才反应过来，立刻跪下。 “皇祖母明察，母妃绝不会给父皇下毒的。” 太后盯着他：“皇上让宋嫔禁足，她为何能离开翠华阁？嗯？萧逸珗，你告诉哀家。” 赵王脸色惨白，宋嫔几次三番说她身为监国皇子的母妃还被禁足简直太打脸了，说的多了，赵王也觉得如此，就给看守翠华阁的禁卫军施压，让他们不要再拘着宋嫔。 而负责看守翠华阁的两个禁卫军也觉得赵王迟早要当皇帝的，放宋嫔出来就当提前讨好新君和未来的太后娘娘了。 没成想昨日才将人放出来，今日就出了这等砍头的大事。且不说那两个禁卫军有多懊恼，就说赵王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皇祖母明鉴，母妃一直惦记父皇，苦苦哀求孙儿，孙儿才想法子让她出来的，母妃平日里是有些掐尖要强，可她绝不会给父皇下毒的，她也不敢的，求皇祖母明鉴。” 赵王跪在地上不停求情。 其实他心里想 着若皇帝死了，现在萧九宸不再宫里，他上位最好。就算萧九宸能九死一生的回来，那个时候京都大局已定，他即便不甘心也翻不出浪花来。 可这些的前提是这毒绝不能是宋嫔下的，不然有一个弑君的母妃，他一辈子都别想当皇帝。 “哀家已经让人去审宋嫔，到底是不是她很快就能弄明白。”太后目光冰冷，“萧逸珗，你最好祈祷卿浅能把皇帝救回来，不然这后果哀家怕你担不起。” 赵王瘫软在地上。 此时太傅从外面进来，太后立刻起身将人让到上座：“宋嫔给皇帝送的汤里有鹤顶红，人已经在审了。” “后宫可封了？” 每一处宫殿都派了人盯着。”太后苦笑，“哀家一直以为将后宫管的很好了，没想到竟然还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到底是老了。” 太傅不以为然：“你不必自责，说起来这也是萧宏元的后宫，今日如果真的被毒死，那也是他命该如此。你放心，就算他现在死了，咱们也能操办的风风光光的。” 太后：“……” 一点没有被安慰到。 太傅似乎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话多么惊骇世俗，他看向瘫坐在 地上的萧逸珗，皱眉：“你也是监国皇子，遇到事情就吓成这个样子？若你真坚信你母妃是冤枉的，那就努力为她伸冤。若是她做的，你就硬气点等死，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赵王：“……” 原本乱糟糟惶惶不安的众人瞬间冷静下来，被太傅的话直接吓麻了。这位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做。 太后一直觉得自己有成算，可如今才发现跟太傅比起来，她还是嫩了点。 不过太傅在这里，她心里竟然格外的踏实。 “卿浅已经带着太医在里面抢救，希望皇上福大命大，躲过此劫。” 太傅点点头：“那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但神医治病不救命，若皇上该有此劫，神仙来了也无用。” 太后艰难的点了点头：“……太傅说的是。” 她扭头去看云卿浅忙碌，不想跟太傅说话了，太糟心了。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云卿浅才满脸倦色的出来，迎着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她道：“皇上暂时是救了过来，不过毒药伤到了皇上身体……只怕随时都……太后娘娘和太傅大人还是要早做打算。” 满殿寂静。 皇上竟然是不行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父子心性 赵王心口一震，父皇不行了！萧九宸不在京都！ 这就是他的机会！ “皇祖母，母妃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还请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赵王伤心道，“请皇祖母和太傅让我见见母后，我亲自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眼底划过一抹讥讽，她看着赵王淡淡道：“你母妃是个糊涂的，对你倒是足够上心。” 赵王以为太后在内涵宋嫔为了让他上位毒杀皇帝的的事情，忙不迭道：“在母妃心中，父皇要比孙儿重要。” “也罢，你去见你母妃，让她将事情交代清楚，也好早日找出毒害皇上的恶人。” “孙儿遵旨！” 赵王急匆匆去了，太傅笑道：“萧家又出了个人物。” 太后摇头，“都鬼迷了心窍，什么夫妻情分、母子情分，加一起都比不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说白了，他们只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权力，压根没想过该承担的责任。” “太后娘娘，长公主到了。”李公公进来道。 话音刚落，清河长公主急匆匆进来，看到太后和太傅脸色尚可，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请过安之后问旁边的云卿浅：“皇兄如何？” “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毒素蔓延全身，撑不了太久。”云卿浅如实道。 她算是看清楚了，不管是太后、太傅还有清河长公主，早就看透了皇帝的凉薄，压根没有真正为他伤心的，最多也就唏嘘两声。 因此她回话的时候也用不着委婉，直接说，这些大佬都扛得住。 果然，她说完，清河长公主愣了一下，就面色平静的挨着太后坐下了。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赵王面色匆匆的走了，他不在这里当孝子跑去干什么了？” 太傅眼皮都没抬一下，“皇上是喝了宋嫔送来的汤中毒的，赵王去找宋嫔了解情况证明他们母子的清白。” 清河长公主惊讶：“萧逸珗此人最像皇兄了，你们竟也让他去了？！” “有人盯着。”太后温声道，“出不了乱子。” 清河长公主轻轻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淡淡道：“父子心性，果然一脉相传。” 云卿浅总觉得清河长公主话里有话，可太后和太傅又都是一副都知道内情的样子，这让她好奇不已。 不过好在她理智尚存，知道帝王家的秘密都是要人命的，忍住了没问。 “望舒，你带卿浅去看 看赵王是如何劝说宋嫔的。”太傅忽然道，“她还是要了解一些的。” 太后愣了一下，也道：“太傅说的没错，人心要持正，可也要知道这世上有人为了权势是什么都舍豁出去的。” 清河长公主眼神复杂啊，看了一眼云卿浅：“走吧。” 云卿浅惊讶，今日大佬们说话都云里雾里的十分烧脑，她自诩不笨，可今日他们的对话十句竟然有八句听不懂的。 不过有一点，太后是不会害她的，去便去吧。 清河长公主带着云卿浅缓缓而行，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却已经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抑。 巍峨宫殿静默像是蛰伏的怪兽，只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就一跃而起，将所有不安分的人都吞噬入腹。 “宸儿走后可还习惯？”清河长公主主动问道。 云卿浅回过神，偏了偏头叹气：“一直是两个人忽然变成了一个，肯定不习惯啊。” 清河长公主“噗嗤”笑出来：“你这丫头倒是什么都敢说，一点女儿家的羞涩都没有。” “彼此喜欢，是堂堂正正的事情，有什么可害羞的？”云卿浅理直气壮。 清河长公主瞥了她一眼：“若你脸不 红，我就信了。” 云卿浅：“……” 清河长公主带着云卿浅进了一处废弃的宫殿，云卿浅正诧异，就见清河长公主径直走到墙角转了转破旧的宫灯，原本闭合的墙面缓缓打开，里面是个密室。 等走进去，云卿浅发现密室内也有乾坤，桌椅板凳都有，最妙的是密室里侧的墙壁上竟然镶嵌着一块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隔壁房间里的情况。 那边正是关押宋嫔的地方，因为她和清河长公主绕的近道，赵王竟然还没到。 云卿浅走过去摸了摸玻璃，心中有了猜测，却佯装不懂：“这是琉璃吗？” “是玻璃，和先祖一起打天下的宗前辈发明的，不过不知为何只制作了这么一小块，安在这里，我们可以看清对面的情况，他们却看不到我们。” 提及宗亮，清河长公主满满都是钦佩。 “那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可惜我没有机会一睹风华。” 云卿浅又摸了摸玻璃，幽道：“您说有没有可能，他只有这么一块玻璃，还压根不是他造的？” “不可能。”清河长公主语气笃定，“宗先生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 深意，他既只造出这么一块，就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云卿浅没想到清河长公主这么飒爽的一个人，竟然是二师兄的迷妹。 她很想扯着清长公主的耳朵告诉她：你崇拜的宗先生不会造玻璃，这么一块肯定是他从实验室带过来的。 上面还刻着实验室logo呢。 不过好在云卿浅也没有以毁灭别人的美好为乐的恶趣味：“长公主说的有道理，宗前辈肯定是有自己的深意。” “一定是这样的。”清河长公主正要拉着云卿浅好好说一说宗亮的丰功伟绩，就见赵王进入了关押宋嫔的屋子。 两人交换了视线，齐齐的朝着对面看过去。 自从被关押进来，宋嫔就一直惶惶不安，如今见到赵王进来，立刻爬起来抓住他的手：“珗儿，你父皇如何了？” 赵王向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母后，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给父皇下毒？” “没有！”宋嫔斩钉截铁，“你父皇已经……我何必给他下毒！珗儿，母后真的没有下毒！” 赵王看着宋嫔，确定他没说谎又问：“你可有证据？” “证据？我没下毒，要什么证据？！” 第三百五十章 请母妃上路 赵王扶着宋嫔的胳膊坐下，温声道：“母妃从小教导我要得到父皇的喜爱，只要父皇喜欢我，就会让我当北周未来的皇帝，到时候母妃就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 宋嫔了红了眼睛，太后是后宫每一个女人的终极梦想。她既做不上皇后，那做太后也是一样的。 想想现在的太后娘娘不是皇上的亲娘都如此风光，若她能坐上那个位置，又该何种景象？ 想到那个场景，宋嫔激动的手直打颤。 “母妃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啊。都是皇子，别人可以当皇帝，你也可以！母妃的珗儿不比任何人差。” 赵王感动：“我知道母妃为我做了许多事情，甚至连如玉……儿子一辈子都会铭记母妃的大恩大德。” 少见赵王如此贴心，宋嫔满脸欣慰。 “你是母妃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母妃自然是疼你的。但是珗儿，当务之急你要先将母妃救出去，若不能洗清母妃身上毒杀皇上的罪名，这于你也是一大妨碍。” 她真是后悔死了，若早知会被人钻了空子，她就该老老实实待在翠华阁，只等皇上驾崩、她儿子当上皇帝，风风光光的将 她从翠华阁里迎出来就是了。 “你放心，经此一事母妃以后再不出翠华阁一步了。” 赵王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眼下毒害父皇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妥当，他这辈子都要跟那个位置没缘分了！ “母妃说的没错，若不能洗清母妃身上的污名，儿子此生都不可能上位，母妃也做不了太后。”赵王眼神幽幽，“母妃向来疼爱儿子，想来也不愿意看咱们母子这么久的努力付之东流。” 宋嫔正要点头忽然发现赵王神情不对，她脸上的表情僵住：“珗儿，你这是何意？” 知子莫若母，她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一把握住赵王的手：“珗儿，我是你母妃啊！我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你好的人，你、你……” “如今没有证据证明母妃的清白，父皇又随时会去了……若母妃不肯帮儿子最后一把，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萧九宸？不，萧九宸可能压根回不来，那就是老五老六？母妃，你甘心吗？” 赵王眼神癫狂，紧紧盯着宋嫔。 “若母妃能以死自证清白，待儿子上位之后依旧可以追封您为太后。母妃，这是 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宋嫔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萧逸珗，似乎不相信这话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忽然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 “我是你亲娘！你竟然要我去死？！萧逸珗，你还有没有良心！” 赵王被推的一个踉跄，胳膊撞在墙壁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咬牙切齿：“是我没良心吗？明明是你想当太后，一个劲儿的怂恿我跟萧九宸斗！你若是能当皇后，我用得着这么辛苦？” “你想当太后总要付出点什么，难不成白白等着太后的位置就能轮着你坐了？！” 宋嫔呆住，她望着赵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您也不要怪我狠，要不是您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咱们母子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赵王盯着宋嫔忽然嘲弄一笑，“其实我的心狠都是跟您学的，您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的去手……” “你住嘴！”宋嫔声音尖锐，“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谁都能来指责我，就你不能！” 赵王淡淡道：“既如此，就请母妃再为儿子考虑一次。” “你……” “母妃仔细想想，若此事不能调查清楚，你毒害父皇 死罪一条，儿臣身为你的儿子怕也要被贬为庶民，宋家也要抄家灭族……若是母妃一死自证清白，儿子就有把握翻身，宋家也会成为北周第一贵族。” “是母妃自己死，还是我们所有人陪着母妃死，母妃自己掂量掂量。儿子也于心不忍，可凡事总要衡量得失……母妃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嫔顿时像是被人抽尽了精神，整个人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双目呆滞。 “我儿说的没错，死一个总比都死要强……”她喃喃道。 赵王面露喜色，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头：“母妃放心上路，待儿子坐上高位，定会封您为太后娘娘的。” “你走吧。”宋嫔冷冷道。 赵王抬头：“母妃……” “怎么，你还要在这里看着我死？”宋嫔冷冷道。 赵王琢磨了一番，若他在时候宋嫔死了，难免传说他逼死亲娘的名声…… “儿臣告退。” 赵王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母妃，父皇撑不了太久了。” 纵观全程，云灵曦目瞪口呆。 她一直觉得赵王为人愚蠢却自诩聪明，如果没有云国公和宋子文联手扶持压根嚣张 不起来，今日才知道是低估了他。 为人子，竟能为了自己的欲念逼死亲娘？！而且还能说出那么一大堆道义凌然的话？ 虽然她十分讨厌宋嫔，可宋嫔对赵王真是掏心掏肺的好了。就这么，赵王还能狠的下心来？ 她看向一旁全场淡定清河长公主，清河长公主看着她噗嗤笑出来：“你可以说话，那边听不到。” “您和太后娘娘、太傅都知道赵王要做什么？”云卿浅赶忙问，憋死他了。 清河长公主点了点头：“于赵王而言，这是最快撇清干系还能博一番同情的法子，他一定会这么做。” “那宋嫔会死吗？” “你刚刚没听赵王说，要么宋嫔死，要么宋家全族跟着死。宋嫔即便自私，大约也不能拖着宋家几百口人去死。而且她还想要赵王当皇帝，自己当太后呢。”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死都死了，还惦记着当太后呢……” “执念如此，况且如今她也只能拿着这个安慰自己了。”清河长公主望着云卿浅，“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你来看这么一场戏？” 云卿浅想了想：“让我知道人心险恶，要时刻防备？” “不全对。” 第三百五十一章 畏罪自戕 清河长公主眼神幽幽：“皇位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原本心思纯正的人坐上去也会迷失本心，最后父子不是父子、夫妻不是夫妻……至亲骨肉都能下的去狠手，多可怕。” “你和他们都不同，我们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初心不要变。想要保持自己的初心，你就要先知道别人的心有多狠。” 清河公主声音低沉，似是裹着无尽的伤痛，可将这伤痛一层层剥开，又能看到希望的火苗在一簇一簇的跳动。 “曾祖皇帝后宫只有一位皇后，所生下的皇子公主手足相亲，真正的家国一体。”清河长公主笑，“我希望你和宸儿也能这样。” 云卿浅震惊，她听到了什么？！ “我们都看好宸儿，但如何做到那个位置上却要他自己去争去夺去厮杀，他会成为锋利的宝剑，而你要做柔和的剑鞘，你们夫妻一体将我北周推上新的繁盛。” 清河长公主眼眸泛红。 “很辛苦，但要努力去做。” 云卿浅觉得长公主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长公主放心，我会的。” “好了，回去吧。”清河长公主笑道，“我们只是有那么个期许，你尽力即可。” 云卿浅看了一 眼依旧趴在地上不动弹的宋嫔：“不管了吗？” “放心，死不了。” 云卿浅了然，大佬们既然已经预判了赵王的操作，那就断不会让宋嫔真的死了。 也不知道赵王若是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会是什么心情。 回到正殿，清河长公主冲着太后和太傅微微颔首，太后冲着云卿浅招了招手：“卿浅丫头，可吓到了？” “知道人心险恶，但没想到可以险恶至此。”云卿浅如实道。 看过再多的宫斗剧，也不如亲眼所见来的冲击。 “圣人言，不能直视的除了太阳便是人心了。”太后拉着云卿浅的手，“莫怕。” 云卿浅扬起脸笑道：“我不怕。” 太傅看过来问道：“按照你的本事，你可以保皇上多久？” 如今局势，皇上还是要再活上一段时间才行。 云卿浅想了想，按照前世ICU护理规格活上三个月肯定没问题，可这里条件不允许，她保守道：“一个月。” 太傅沉思：“一个月，够了。” 清河长公主也点头：“只要宸儿能在一个月内返回京都，就还来得及。” “宫里该清理的就清理吧，母后可需儿臣帮忙？” 清河长公主看向太后。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哀家在后宫厮杀了一辈子，这后宫就是哀家的战场了。放心，哀家定会交给卿浅一个干干净净的后宫。” 云卿浅惊讶，虽然早就从三巨头的交谈中听出他们要推萧九宸上位，可如此直白，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何德何能。 可如今所有人在走悬崖，都在拼着自己的力气想避开一场动乱，把江山平稳的交到萧九宸手里，她不能畏惧不能退缩。 “我需要做什么？” “保护好自己，保住皇帝的命。”太后眸底重新翻出当年凌冽，她抓住云卿浅的手，轻声道，“若是可以，少让皇上遭点罪。” 云卿浅点点头：“好。” 到底是太后一手养大的孩子，再是伤心他的凉薄，也不可能完全划清了界限。最后一句叮嘱已经是他们母子一场最后的情分了。 “赵王来了。”清河长公主忽然道。 话音才落，赵王就扑了进来，痛哭：“皇祖母，我母妃真是冤枉的！我刚刚问过母妃了，母妃说她只是惦记父王，绝对没有下毒的。” “凶手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杀人。”太后淡淡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若此事 当真不是宋嫔做的，哀家定会还她一个公道。不过眼下还是皇上的安危最重要，暂且将宋嫔关押起来。” 云卿浅打量赵王，他原本就担心事情拖延下来影响他上位，如今听到太后说将宋嫔暂且关押，面色沉静不见丝毫着急。 这是笃定了宋嫔一定会自尽成全他。 这人可真是够冷血的。 别人踩着对手的骨头往上爬尚且可以理解，可他却是硬生生要踩着自己亲娘的骨头往上爬。若真让这样的人当了北周的皇帝，那才是北周百姓的噩梦。 赵王还不知道众人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依旧趴在地上哭诉：“皇祖母明鉴，太傅明鉴，我母妃真是冤枉的！她是宁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父皇的！” 正在这个时候，李公公匆匆进来：“启禀太后娘娘，宋嫔畏罪自戕……” 赵王浑身一震，虽有了打算，可宋嫔真死了也不是没一点触动。但这份触动并没有持续很久，他立刻回过神：“皇祖母，母妃这是以死自证清白啊……我母妃她是冤枉的！” “赵王没听清么，宋嫔是畏罪自戕。”清河长公主淡淡道，“你不知道畏罪自戕是何意？” 赵王身体一僵：“不 可能，我母妃是冤枉的，她自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姑姑，我知你不喜欢母妃，可也不能这样冤枉她啊！” 李公公小声道：“宋嫔娘娘自戕前留下了血书，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她说一切都是为了赵王殿下……如今事情败落愿一力承担……” 她承担什么！ 她将毒害皇上的罪名认了，就是将他给坑了！有这么一个母妃，他还怎么做皇帝？ 赵王简直要疯了！死都要死了，还留下什么血书？ 这会儿，赵王是实打实的恨上了宋嫔！别人的母亲都可以为儿子死，她为什么临死都要害他？ “宋嫔现在如何了？”太后问。 李公公：“幸好侍卫发现的及时，堪堪抢下了宋嫔娘娘的一条命。奴才将血书拿来了，太后娘娘可要过目？” “血糊糊的就不要冲撞母后了，拿来本宫看看。”清河长公主伸手将血书展开，一目十行的扫过，怒斥，“宋嫔糊涂！她以为皇上死了，赵王就能上位？做梦！” 赵王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的。 比宋嫔畏罪自戕更残酷的是，宋嫔没死成！ 她活着一日，就会提醒众人他母妃毒杀皇帝，这才是真真绝了他的希望！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抄家灭族 “传哀家懿旨，宋嫔暂时关押冷宫，赵王在府内反省，非旨不得出。宋家男丁十二岁以上皆打入天牢，女子府内侯旨！” 一夕之间，京都真正变了天。 圣旨传入宋家的时候，宋子文整个人都傻眼了，宋嫔毒杀皇帝？疯了吗？ 禁卫军已经拿着花名册开始清点宋家男丁，看了一圈儿：“宋渊何在？” 宋夫人周氏走上前：“我儿在白鹭书院教书，大人可派人前去。” 避不开的，倒不如主动些。 果然，见周夫人比宋子文还要稳重，拿花名册的禁卫军不免多看她一眼，提醒道：“太后留下府中女眷已经是法外施恩，夫人关上大门只等新的旨意下来，莫要辜负太后娘娘的好意。” 抄家灭族的事情干多了，他可是见过不少有血性的妇人直接领着满屋子女眷自尽的。 “大人放心，罪妇省的。” 周氏走到宋子文面前，帮他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淡淡道：“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你且去吧。渊儿书生意气，你要多看顾一二。” 宋子文脸色惨白：“夫人……” “宋家已经沦落至此，你再想做什么，想想煦儿和锦儿，太后娘娘留着他们已经是给宋家 留了根苗。” 宋子文颓然：“我知道了。” 禁卫军带着人离开，宋家大门缓缓关上。周氏转身向内院走去，忽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就吐出一口血，凄然道：“可怜我儿无辜！” “母亲！”林巧巧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飞奔进来，直接跪在了周氏面前。 周氏用帕子擦了嘴角转过身，将人扶了起来：“你已不是我宋家妇，两个孩儿也尽数归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林巧巧眼泪打转，她正和夫君一同作画，禁卫军就上门了。 虽然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祸事临门的速度这么快。 “母亲……” “渊儿如何？” 林巧巧神色黯然：“夫君什么都没说就随着他们去了。” 但是她和周氏都了解，就宋渊那么个目下无尘的性子，经此一遭，身体上的折磨远没有精神上的打击让他痛苦。 “你且去吧，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周氏满眼爱怜的抚摸两个孩子的脸，狠狠心转过身，“快走！” “母亲！” “巧巧，你要分得清轻重。” 林巧巧拉着两个孩子跪下，给周氏恭敬的磕头，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待他们都离开了，周氏径直进了内院 ：“让各屋的姨娘、小姐们都过来。” …… 宫里旨意来的迅速，宋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了。还有学子不服气，去宫门口为宋子文请愿，待看清了禁卫军手里宋嫔的血书，灰头土脸的散了。 宋嫔毒害皇上，身为宋嫔的母家，太后只拿了宋家男丁留下女眷已是格外开恩。 一时间朝堂震动，多少人都被震晕了。 云国公狠狠一拍桌子：“周恒，是不是你搞的鬼？！宋嫔再蠢，也不会忽然给皇上下毒！” 周恒扯下脸上的黑面纱，浑然不将云国公的怒气放在眼里。 “主上已经将北周的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你不服气自可去找主上说去。”周恒慢悠悠道，主上只要北周动荡，至于怎么个乱法，主上不会介意的。” 云国公气急败坏：“既如此，你为何不能等着赵王上位？” “说白了还是你想当国丈？可那样太漫长了，我等不及了。”周恒眼神幽幽，“青龙山地宫已经建成了，我要将这里打造成真正的销金窟，吸引各国权贵都来消遣。” 等那个时候，北周必将沦为人间地狱！他要让萧家生生世世被北周百姓的唾弃！ 要萧家的祖宗埋在地 下都不得安生！ 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云佑德，你以为本侯看不透你？你也没想赵王活，你是想扶着云灵曦肚子里的孩子上位，你当个掌握实权的摄政王。人性贪婪，本侯若不早早下手，谁知会不会被你反咬一口。” 云国公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像随时会爆炸的河豚。 谋划这么久，眼瞅着看到点亮光，竟然这样被周恒毁了！他现在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以为毁掉一个赵王就北周大乱了？你不要忘记了萧九宸还活着！就算萧九宸死了，还有五皇子、六皇子！” 云国公盯着周恒，觉得他就是个武人脑袋，做事情全不考虑后果。 “太后、太傅还有清河长公主，他们没一个是好对付的，更不要说若三人联手……周恒啊周恒，你说你、你说你……” 靖边侯冷冷道：“你有心情在这里埋怨本侯，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抽身。” “你什么意思？” “云灵曦不是未来的赵王妃吗？你又是赵王一派，他们都倒了，你能善终？” 云国公难以置信：“你竟是将我也算计进去？我们可是、可是……” “主上说北周一切事物皆归我处置，自然也包括 你。你若能脱身是你的本事，本侯绝不插手，你若不能，也只能说你技不如人，认输就行了。” 看着云国公猪肝色的脸，靖边侯畅快极了大笑着离开，当年萧家对不起他周家，难不成云家就没作恶？ 欠了的债，他总会一笔笔讨回来。 周恒离开后，云国公匆匆跑去后院，乔氏正坐在院子里赏花，见他来了，笑道：“国公爷为何这么着急？怕天塌下来砸到脑袋吗？” 镇定从容的样子和平日里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云国公盯着她：“你早就知道周恒要做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同意吗？”乔氏摊摊手，“既如此，为何还要说？” 云国公大怒：“你可周恒这么一来，就将我们云国公府整个放在了火上烤？” “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云国公一个踉跄，险些气晕过去，他扶住身边的一棵树，“乔娇娘，你是云国公夫人，你觉得同你没关系吗？” 乔氏盯着云国公，嘲弄一笑：“我是乔娇娘吗？国公爷，莫不是戏做多了，你自己也把假的当做真的了？” 云国公瞳孔一震，狠手掐上了乔氏的脖子。 “你给我住口！” 第三百五十三章 山雨欲来 乔氏笑道：“真正的乔娇娘已经死了，是你杀了她还有他的心上人。” 云国公嘴唇急剧哆嗦起来，乔氏却仍觉得不够。 “你爱而不得、求而不得，所以就娶了我回来，你知不知道听你喊我娇娘的时候我有多恶心？！所以呢，现在我这样对你有什么不对？毕竟你从来没有善待过我。” “国公夫人的体面还不够？一辈子荣华富贵都让你尽情享用，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国公夫人的体面还有这金山银山的富贵是给我的吗？明明是你想给乔娇娘的！我姐姐的命真好啊，两个男人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 乔氏打开云国公的手，“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了，云卿浅不是你的女儿，她是我姐姐和她心上人的孩子。难道你没发现她长得和展鸿很像吗？” 展鸿！ 云国公如遭雷击，曾经被刻意忘记的事情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翻了出来。 “你杀展鸿的时候，我姐姐已经身怀六甲，我将她打落山崖，没想到她和她腹中的孩子竟然都活了下来……我一见云卿浅就知道她是展鸿的女儿。” “姐姐若知道，我找到了她的女儿还将她带回了 国公府，日日忍受折磨，必定会十分开心。” 云国公盯着她：“灵曦呢？” “灵曦自然是我和你的女儿啊，你看她如此恶毒，跟你我多像啊。” 院子外，云灵曦捂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她匆匆离开，脚底步子踉跄。 听说宋嫔毒害皇上，赵王府内反思，她心慌意乱想找人商量，府里人说云国公来了主院，她就追了过来，万万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个惊天秘密。 云国公其实是她亲爹，云国公喜欢的人是她母亲的姐姐，而她母亲害死了自己的姐姐，云卿浅其实是她姨妈的女儿？ 荒谬！不可思议了！ “小姐，你怎么了？”佩儿见云灵曦脸色惨白，吓了一跳，赶紧的把人扶到了屋里。 云灵曦紧紧攥住佩儿的手，深吸一口气。 “待会儿若有人问，你就说我从未出去过，记住了吗？” 佩儿一脸疑惑，但是在云灵曦渗人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小姐晚饭后一直的屋内休息，不曾出过院子。” “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 云灵曦下意识的不想让云佑德和乔氏知道她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世，虽然说不出原因，但她下意识的觉得应该 这么做。 她闭上眼睛，脑子却一刻不停。事情太乱了，她需要理一理，若赵王就此倒下，她和腹中的孩子要何去何从？ 云国公府能否靠得住？ 若靠不住，她的一线生机又在哪儿？ 忽然她猛的坐起来：“我要去找云卿浅……”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来就再也安奈不下去了。 云卿浅回到翼王府已经半夜了，走到沐清院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搬到了程夫人院子里，又匆匆赶了过去。 原以为程夫人早就睡了，没想到她一进院子，赵嬷嬷扶着程夫人就站在门口，看到她赶忙招手：“卿浅回来了，累不累？赵嬷嬷你赶紧让人给卿浅准备夜宵，洗澡水也备上。” 秋澜端着托盘进来：“奴婢给姑娘下了鸡汤馄饨，姑娘热热的吃上一碗，那边的洗澡水就刚刚好。” “怎么都没睡。”云卿浅轻声道，走上前扶住程夫人另外一只胳膊，“往后我回来晚了，你们都不用等着我了，万一我今天晚上留在了宫里呢。” 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上了年纪觉就少了，就算你不回来，我也睡不早的。” 云卿浅知道不是这样的，却也不不多说，只 在心里默默记下程夫人对她的好。 高汤煮的馄饨，白白的馄饨翠绿的香菜，让人只看着就觉得饿了。 “今日宫里发生了好多事情，我都没顾上吃饭。”云卿浅也不管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大口吃馄饨一边跟程夫人诉苦，“现在吃了这么热腾腾的一碗，才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程夫人一脸疼惜。 今日天都要黑了，禁卫军还出动将宋家给抄了，动作如此之大，他们想装作不知道也不成。当时就想着宫里出事了，心一直悬着呢，如今见云卿浅好生生的回来了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明日可还要进宫？”程夫人问。 云卿浅点头：“要的，皇上跟前如今离不开人。” 她不在的时间里都由屈修远守着，现在皇上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可难保背地里有人贼心不死。 “京都里怕是要乱，我不在府中，奶娘你们关门闭户，每日除了开角门采买，其他门一律不要开。府内的侍卫也要严加巡逻，若有人敢闯府……格杀勿论！” 云卿浅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奶娘不要心软。” 如今，她也可以轻轻松松说出要人命的话了，云卿浅心情复 杂，可她有要保护的人，若怜惜凶徒反而害了自己人，那她宁可开始就狠一点。 “若有人打着我和王爷的名头来叫门，你们也不要开。” 云卿浅努力的想，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还有什么呢？ “傻孩子，你怕是忘记我出身赵家了。”程夫人一脸傲然，“我虽不如长姐那般能披挂上阵，可耳濡目染，护住这翼王府还是没问题的，你自去忙你的，翼王府有奶娘在，乱不了。” 赵嬷嬷也道：“是啊，云姑娘尽管放心，咱们夫人也厉害着呢，当年还跟着老爷打过山匪呢。” 只是后来骤然失去夫君孩子，彻底垮了身子。 “姑娘明日带奴婢进宫吧，奴婢可以随身伺候您。”秋澜恳切道，“关键时刻，奴婢还能保护姑娘。” 每个人都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偏偏萧九宸不在京都，云卿浅又要每日出入皇宫那危险的旋涡。 “不必，我每日都跟太后娘娘在一起，十分安全。”云卿浅笑道，“你们顾好自己就是帮我了。” 皇宫危机重重，带着秋澜她还要分出一份心思，还是算了。 她看向窗外，月影西斜。 萧九宸，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说重点 翌日清晨，云卿浅坐了翼王府的马车入宫。她正靠在马车上补觉，忽然觉得马车停了下来，向外看了一眼：“出什么事了？” 崔六道：“云姑娘，是云家大小姐，她要见您，说有话同您说。” 云灵曦？ 云卿浅掀开帘子向外看去，云灵曦穿着丫鬟的衣裳，可孕肚明显已经有些遮不住了。因崔六的阻拦，她无法上前，正一脸焦虑的看着她。 “马车靠边，让她过来。” “是，姑娘。”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云卿浅下了马车站在路边和云灵曦说话。 云灵曦一脸嫉妒的盯着云卿浅，明明从前云卿浅不过是被她呼来唤去的傻子，为何短短几个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王身陷囹圄，她怀着身孕茫然不知所措。云卿浅却在翼王府备受敬重，出入皇宫已经是家常便饭。 萧九宸喜欢她、太后喜欢她，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头上。 如果当初她没有设计萧九宸和云卿浅，如果她按部就班的嫁进了翼王府，现在她拥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按不下去了。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 食她的心，钻心彻骨的难受。 “你到底有何事？”云卿浅不耐烦的问道。 她一天天的事情多着呢，哪里有时间跟她在这里耗着。 云灵曦回过神，自嘲一笑：“果然是今非昔比了，如今连你都能嘲笑我了。” 云卿浅看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云灵曦，你是有什么大病？我早就能嘲笑你了，你现在才发现？” “你！”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要走了。”云卿浅说着就要上马车离开。 云灵曦咬牙：“有事！” “说！” “赵王会如何？”云灵曦问。 云卿浅本来不想搭理她的，可看了看她小腹，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毒害皇上的是宋嫔又不是赵王，应该死不了，你等消息就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云灵曦气急。 她当然知道赵王死不了，可这世上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若赵王被贬为了庶人亦或者被圈禁……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云卿浅打量了一下云灵曦的神色，恍然明白过来：“你脑子里是有多少水？” “现在你高高在上，想怎么踩我就怎么踩我了！” “我没有踩你，是你自 己送上门来犯蠢。宋家都已经抄家了，你竟然还想问我赵王有没有上位的可能？” 云灵曦脸色大变，四下看了看，怒斥：“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云卿浅冷淡道，“你能跑来问我证明已经走投无路了，都走投无路了，你觉得赵王还有希望吗？” 云灵曦瞬间脸色惨白，云卿浅说的没错，她心里也已经明白，只是不甘心而已。 她从小锦衣玉食，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以后是要做皇后的。她先选了萧九宸，结果萧九宸腿站不起来了，选了胜算最大的赵王，现在赵王闭门思过。 好像自她舍弃了萧九宸，她原本顺风顺水的日子就开始一路倒霉。 “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她盯着云卿浅，想要从她脸上看到嘲弄讥讽。 可是没有。 云卿浅面色冷静，不生气不发火，她是完全没将她放在心里。 多可笑，她将人当对手，对手将她当浮云。 云灵曦被打击的厉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云卿浅皱眉，她不圣母，可对方到底身怀有孕，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再赖在她身上平白的添麻烦。 “崔 六你在后面跟着她，看她回了云国公府再回来。” “属下要护送姑娘平安入宫。” “这会儿路上人渐渐多了，我马车里等着你，无妨的。”云卿浅催，“去吧。” 崔六只得匆匆跟了过去。 云卿浅重新上了马车，继续闭目养神，脑子里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尽可能的让皇帝多活是一些时日。 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走每一步都必须三思而后行。 忽然马车动了，云卿浅只当崔六回来，继续闭着眼琢磨。 过了会儿，忽然她察觉到不对劲儿，马车奔跑速度太快，外面人声渐少，只能听到马蹄“哒哒”的动静。 她掀开帘子向外看，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人正在，前方驾马。如今马儿已经跑出了城门，径直向郊外跑去。 云卿浅没想到有人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抢人，这是狗急跳墙了？ 她冷笑一声。 直接进了云尘仓库，从里面找之前的工程车，硕大的车子陡然出来，瞬间压垮了马车。马儿嘶鸣，驾驶马车的人一个不防备被掀翻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还有坐在庞然大物上的云卿浅：“妖、妖怪！ ” “是啊，我就是妖怪！现在我要将你碾压成肉饼！” 云卿浅操控着工程车朝着瘫坐在地上的黑衣人碾去，黑衣人猛的弹跳起来，试图攻击工程车，可人的力气再大在实打实的铁家伙上，无疑于蚍蜉撼大树。 男人彻底慌了，忙不择路的要跑，云卿浅一铲子下去，差点将男人铲成两半。 男人一个翻滚，腿软的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太可怕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怪兽！ 云卿浅用铲子对准男人的脸：“说，是谁让你抓我的？不然我这么一铲子下去，你就变成肉泥了。” 说完，云卿浅一铲子铲掉了旁边一棵两人抱大树。 男人脸色煞白彻底相信了。 “我、我不知道，有人给我五百两银子，让我将你抓走。” “那人是谁？” “他蒙着脸，我不认识。仙女饶命，仙女饶命！” 男人跪地求饶，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原以为绑架个女人能赚五百两银子，是天下掉馅儿饼了，没成想遇到妖怪了！ “对方让你将我绑到何处？” “没、没说。”男人眼神游移。 “嗯？”云卿浅冷哼一声，操控了一下大铲子，“我劝你老实交代。” 第三百五十五章 老皇帝不算 男人哆嗦了一下，立刻道：“他、他说明日早上将你放回去，这中间如何……都随我。但小人发誓，我只是想绑架你，什么都没想做。” 这话云卿浅自然是不相信。不过对方的意思她懂了。 在这个女子名声大于天的时代，她身为萧九宸的未婚妻，被人掳走彻夜未归，若再衣衫不整的被人找回去，可想而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这是赵王一派在反击？ 果真是跳梁小丑，想出的计策下三滥，派出的人也怂得很。 “你刚刚说我是妖怪……” 男人朝着自己的脸狠狠一巴掌抽过去，“小的眼瞎，您是仙女、仙女！” 云卿浅忍住笑，一本正经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仙女。若你日后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管你在何处我也一定会将你抓过来碾成肉饼。” 男人一哆嗦：“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滚！” 男人立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生怕慢一步云卿浅就会后悔。 云卿浅撇撇嘴，将工程车收进空间，看了一眼稀碎的马车有些心疼，翼王府最好的马车了！ 杀千刀的！ …… 云卿浅解开马车，翻身上了马掉头 直奔城门口。幸好她反应敏锐，不过一刻钟就跑了回去，刚进城门口，就看到崔六带着一群人骑马而来。 “我在这里。”云卿浅勒住马儿，看了看崔六笑道，“吓坏了？” “姑娘。”崔六嘴一撇差点哭出来。 王爷带着陆九、崔五去了江南，就留下他保护王妃，他看着云灵曦回了云国公府就马不停蹄的跑回来，可到了地方傻眼了：人不见了，马也不见了！ 当即一边让人给宫里送信儿一边回府点了人马追过来，若云卿浅有个三长两短，他死了都不能恕罪。 “你让人给府里送个平安消息，这么大动静，奶娘该担心了。”云卿浅安抚道，“现在送我进宫。” 崔六擦了一把眼睛：“是！” 云卿浅被逗笑了，骑着马直奔皇宫去，刚到宫门口就看到一对禁卫军从皇城里冲出来，看到云卿浅回来也是立刻勒住马。 “云姑娘可有受伤？长公主让属下等去救援姑娘，此事还瞒着太后娘娘。” 云卿浅点头：“我没事了，辛苦诸位了。” 带头的禁卫军也是个灵活的，他们在宫中总能得到第一手消息，知道云卿浅现在炽手可热，搞 不好就是以后的皇后娘娘，因此都恭敬的很。 “云姑娘客气了，我护送姑娘进宫。” “有劳了。” 云卿浅叮嘱崔六：“照看好王府，巡逻的人都警醒着点。” “是！” 云卿浅进宫，清河长公主正在转圈儿，见她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 “吓到了吧？” 云卿浅想了想那人屁滚尿流的样子，点点头：“被我吓跑了。” 清河长公主愣了愣，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开始反扑，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你还是住在宫里吧。” “还是要回王府，程夫人还在王府，我不放心。”云卿浅轻声道。 清河长公主也知道程夫人的是先皇后亲妹的事情，叹了口气：“那就让禁卫军早晚护送你，过会儿本宫就安排下去。” 云卿浅也知道经此一事，不管是宫里还是王府里的人都会提着一颗心，而且有了禁卫军护送，崔六也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王府了。 “我听长公主的安排。” 清河长公主松了口气：“昨日我们胜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定会反扑的。母后和太傅去上了早朝，想必又是一番掰扯。你跟我交 个底，母后她身体如何？” “撒开当下的事情不管，静心调理可保五年无虞。” 清河长公主眼神黯淡，如今北周正值最危险的时候，风雨飘摇之际，怎么可能撒开手？就说如今这朝堂就离不开太后。 “我会尽力的。”云卿浅抿了抿嘴唇。 太后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她好的人，这么久以来，几乎是毫无理由的对她偏爱，她希望老人家即便不能长命百岁，也有要一个幸福的晚年。 清河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去看看皇上。” “是。” 云卿浅进了皇上的寝殿，屈修远立刻迎上来，见云卿浅一切安好才松了口气：“听说师傅被绑架了，可吓了我一跳。” “我无事，皇上昨夜可安稳？”她过去给皇上把脉，没有变坏但也没变好。 屈修远点头：“说了几句胡话，其他倒还好。” “说什么了？” 屈修远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在喊先皇后的名字，求先皇后原谅宽恕之类的话……” 云卿浅瞥了一眼躺在龙床上的皇帝，短短几日的功夫，曾经那个喜怒无常、掌控所有人生死的帝王已经瘦的脱了相。 面 色干瘪、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像是只有骨头披着人皮一样。 她一点不同情他，他是皇帝本该为国为民，却用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伤害了那么多人，他的结发妻子、血肉骨亲……甚至连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太后…… 落得今日地步全是他咎由自取。 若不是如今他活着比死了用处大，又有多少人愿意他活着？做人做成这个地步，也是少见了。 “你守了一晚上也累了，快去歇着，白日我来盯着。”云卿浅看屈修远才熬了一晚上眼底就乌青一片，叮嘱，“白日里一定要休息好，晚上还要你来。” 屈修远点头：“师傅辛苦，我先去补觉了。” “快去吧。” 云卿浅坐在殿内，让人送了笔墨纸砚，她守着皇帝也不能闲下来。太后的身体需要调理，奶娘也需要保养，还有太傅的猫…… 她一边想一边刷刷的写。 另外还要做一些毒药防身，今日的事情她虽然有空间加持碾压了那个黑衣人，可若是要遇到高手先将她打晕死过去，她未必能这么顺利脱身。 等萧九宸回来，她要他看到每个人都好好的，她也要好好的。 老皇帝就不算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赵玉是自己人 萧九宸一路快马加鞭赶到镇江，工部侍郎赵玉就是在这里督查，按照奏折上的内容，黄河堤坝也修筑到了这个地方。 他和崔五假扮成行商，牵着马住进客栈。 “都说江南繁华，这里百姓都不用干活的吗？”崔五一边给老板交房钱一边笑道，“我看外面蹲着那么多百姓，都干啥呢？” 见崔五出手就要了两间上房，老板心情好也愿意跟他唠叨两句。 “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咱们这儿的情况，他们都是官府从外面招来修筑黄河堤坝的，可干了一个月活儿上面不给银子……咱说句实话，修堤坝可是个力气活，若不是家里急的很，谁出来受这个罪？总不给银子不就出乱子了。” 老板摇摇头：“小老百姓的日子苦呢。” 崔五赶忙又问：“不给银子老百姓就不干活，不干活这堤坝就修不下去了，这官老爷不担心上面怪罪？” “官老爷上面都有人撑着呢，他们才不怕呢。就可怜这些泥腿子了……前几日他们闹了起来，听说打死好几个呢。” 有客人进来，老板又忙着去招呼了。 萧九宸坐在一旁喝茶，将崔五和客栈老板的对话尽数听了 进去，不动声色的和崔五一起上楼进了房间。 “主子，的确是出事了，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萧九宸眸色沉沉：“不着急，天黑了再说。” “属下给您准备些吃食。” 萧九宸点了点头，陆九带着翼王府的仪仗还要明日才能抵达镇江，他要尽快查明事情来龙去脉。 他推开窗子，看着坐在街上神色木然的老百姓，眼底滚着寒意。 欺压百姓者，该死！ 夜色降临，萧九宸一身黑衣直奔镇江城外的土地庙，一个黑衣人已经在里面等着，见他来了立刻跪下：“王爷。” “表兄不必如此。”萧九宸沉声道。 男人拆下遮住脸的黑纱，露出一张坚毅的国字脸，赫然是人人都在找的赵玉。 “我抵达江南不久就被当地官员监视了，他们自成一派，关系错综复杂、官官相护，想要一举掀翻不是易事。后来修筑堤坝的工程开始启动，他们就想挪动银子，明里暗里使了不少花招。我百般小心，还是被他们算计，伤了不少百姓性命。” 赵玉神色黯然，十分自责。 “表兄不必如此，不是你害了那些百姓，是江南官官相护的网逼死了他们。 ”萧九宸温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赵玉摇头：“身为赵家儿郎，我不能上阵杀敌，能在朝堂助你我很高兴。姑姑若在天有灵，必定欣慰。” 没人知道赵玉当年和赵家嫡枝分开是赵秋的意思，当时赵秋已经觉得赵家全部的势力都在北境，京都无人支撑实在艰难。 但若是赵家人明晃晃的派人回京都又太扎眼，也没机会爬上高位。 于是她就用了一个最消耗时间却也最有用的法子。她选了赵玉这一支，让他们假意和嫡枝分开，举家搬到京都，赵玉从寻常一个举子开始一步一步进入朝堂。 一切都在赵秋的计划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宋家的招揽。 而这一步棋少有人知道，也是萧九宸离开京都之前，程夫人交给了她一份名单，他才知道赵秋竟安排了这么多。 “表兄且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当务之急是先恢复黄河堤坝的修筑，夏季雨水可不等人。” 赵玉从怀里拿一本账簿交给萧九宸：“这是这些时日以来修筑黄河堤坝一应开销，以及被层层官员盘剥走账目。” 能在一群豺狼虎豹中周旋保全自身且能拿到这么 重要的证据，这让萧九宸对赵玉刮目相看，也更加惊叹母后当年看人的眼光。 “表嫂和孩子们如何？”萧九宸问道，他知道赵玉是带着妻儿一起过来的。 赵玉笑道：“若我连妻儿都不能保全，何以报效朝廷？” 萧九宸赞同：“表哥说的没错。若男儿不能护住自己的小家，又何谈为国为民。” 京都局势瞬息万变，卿浅一个人在京都想来也是步步小心。这边的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才能尽快回京都。 “微臣的妻子乃是宋家庶女，她生母早已亡故，当初被宋家嫁给我以示拉拢……她为人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此次宋家抄家，还请王爷不要牵连她。” 萧九宸惊讶：“宋家抄家？” 赵玉立刻想到萧九宸乔装打扮快马加鞭赶过来，定是没收到朝廷的消息，赶忙将这些日子京都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告诉了他。 “如今太后娘娘和太傅共同主持朝政，后宫有清河长公主坐镇。云姑娘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应当可以应付。” 萧九宸的心沉下来，他知道赵玉说的有道理，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要快些回去才行。 回过神，他道 ：“表兄放心，表嫂既嫁入赵家就是赵家妇，与宋家无关。” “多谢王爷！”赵玉松了口气，“如今明面上微臣还被监视不得自由行动，微臣已经将能想到的都写在了这本账簿的后面。若还有其他事情，王爷还可像今日一般留讯给我。” “好。”萧九宸拍了拍赵玉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母后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却还有赵玉他们在默默坚守当年的承诺，他们就像是静默的棋子，安静的等待被唤醒。 赵玉十分豁达：“王爷不必觉得愧疚，姑姑将我们安排的十分妥当，就像我一般，即便王爷一直不需要我，我也很高兴能在工部任职，做造福天下百姓的事情，其他人也一样。” 赵秋安排的人不只赵玉一个，拿到那个名单的时候，萧九宸被深深的震撼了。他忍不住想若不是云卿浅治好了他的腿，若不是他振作起来，这么多人该怎么办？ “我是不久前才知道你们……母后手书上留言，说你们是她亲自挑选的人，让我只管放心。” 赵玉眼神猩红，笑道：“姑姑说的没错，王爷尽可相信我们。” 即便生死一线，也绝不会背叛。 第三百五十七章 从龙之功 回到客栈，萧九宸用一整夜的时间看完了的赵玉给的账簿，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江南有如此多的蛀虫了，难怪百姓生活艰辛。” 这些蛀虫欺上瞒下，一边打着各种名头跟朝廷要银子，一边又以朝廷的名义盘剥百姓，造成江南百姓的对朝廷怨声载道。 在京都只看他们的奏折，又怎知他们沆瀣一气做下这么多祸国殃民的事情。 每隔两年朝廷都拨下治理河道的银子，可真正用在在这上面不过十分之一，其余竟全部瓜分殆尽。若有新任官员同流合污者还好，否则就会被他们用各种名头迫害。 崔五给萧九宸倒了一杯茶水：“天都要亮了，您可要歇息片刻？” “不必了，现在出发去河道查看。”萧九宸沉声道。 宋家被抄家的消息传来，昔日跟宋家有所勾结官员势必要慌，现正是查黄河堤坝的大好时机，早一日料理停当，便能早一日动工。 “属下去让叫些早饭上来。” “路上买些包子带着吧。”萧九宸道。 两人骑马直奔黄河故道，马蹄声惊醒了蹲在路边睡觉的人，他们抬起眼皮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奔 着挣钱才出来的，如今却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 萧九宸和崔五赶到的时候，天色刚擦亮，黄河堤坝一片寂静，四处都是散落的木头石块，乱七八糟的散落的哪儿哪儿都是，可以看出有打斗过的痕迹。 “主子，这石头上有血，看来当场就出了人命。”崔五道，忽然他惊呼一声，“主子，那边吊着一个人。” 几丈高的柱子上，影影绰绰的吊着一个人影，左右摇摆，像是一块破布似的。 “主子在这里稍等，待属下上去查看。”崔五道。 他侧面靠近，先投出一块石头虚空一抛，并无人放暗箭，他这才飞身上去将人从柱子上带了下来，待将人救下大吃一惊。 “是赵大人。” 萧九宸心口一沉，快步上前果然是赵玉，昨夜还神采奕奕的人，如今已经没被打的没了人样，双眼紧闭，有血痕从眼角留下。 “表兄！”他沉声道。的嗯 赵玉动了动：“王爷……昨夜我回去就被发现了……求王爷救我妻儿。” “是谁？” “江南提督桂章，他是用我给王爷一个下马威，他手里有的军队，王爷如今孤身一人千万不要以卵击石 ……” 萧九宸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胸口，恨不能将那些魑魅魍魉全部斩杀！ 见赵玉气都喘不匀了，萧九宸立刻从身上翻出云卿浅让他带的药，找出一粒据说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咽下去。你当知道我未来的王妃是神医，我之前的腿就是她治好的。但凡你还有一口气她就能治好你，你的眼睛中毒了？放心，她能治好。” 萧九宸从来没有跟云卿浅之外的人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可这会儿他只想尽他所能安慰赵玉。 赵玉将药吞了下去，精神当真恢复了一些：“王爷放心，微臣抗的住。” “你妻儿现在何处？” “他们用我给王爷下马威，但是到底不敢真的宣战，我发现不对就让素娘带着两个孩子藏进了密道中，就在我之前住的地方下面，请王爷寻合适的机会将他们带出来。” 萧九宸不得不佩服赵玉，只看他如今惨状就知道当时情形多么危险，他竟然还能不慌不乱的藏好妻儿。 “王爷一进入镇江，他们应当就发现了。”赵玉扯了扯嘴角，“这地方早就被他们盯的死死的，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注 意。” 萧九宸面色冷峻，这里哪儿还是北周富庶的鱼米之乡，压根就是江南小朝廷。 “陆九何时能到？” 崔五：“算算时间天亮即可入城。” “既然已经被发现，也不必暗查了，明日一早本王入城。”萧九宸眼底杀机浮现，“崔五，你带表兄找个可靠的地方修养。本王与城外和陆九汇合。” “王爷，属下安置好赵大人即可去寻您。” “不必，接下的几天定有一番腥风血雨，你只管照看表兄即可。” “王爷，还是他跟着你，我一个人也可以。”赵玉赶忙道，“这些人已经丧心病狂，真将他们逼急了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萧九宸轻轻拍了拍赵玉的肩膀：“表兄听我安置。” 见萧九宸态度坚定，赵玉也不再多说什么。 …… 提督府。 “大人，翼王已经将赵玉救走了，咱们下一步要如何打算？”镇江守备刘洪东担忧的直搓手，“咱们真不该这么挑衅翼王的。” 桂章年过四十，面白无须，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哪个书院教书的先生。 他放下手里的书卷，叹气：“洪东啊，你这心性不行啊 。要有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勇气才可成大事。” 刘洪东赶忙道：“下官自然不能跟大人相提并论，还请大人指点下官一二。” “萧九宸虽然上过战场，但到底脑子简单，他现在看见赵玉的惨状义愤填膺，可除了生气他还能做什么？他是能调动江南的人手？还是来得及向京都求援？” 刘洪东压低了声音：“京都传来的消息，赵王已经被关在府邸思过，宋家也抄了……以后搞不好就是翼王上位，咱们现在这么做……” 桂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赵王只是被关押又不是死了，你担心什么？萧九宸想上位也总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回去。” 此话一出，刘洪东脸色煞白，颤声道：“大人、大人的意思是……他可是有封号的亲王，若在镇江出了意外，咱们都要受连带责任的。” “他死了赵王上位，你觉得谁会来追究我们的责任？”桂章笑眯眯道，“洪东你要知道富贵险中求，你若敢拼命就能得一个从龙之功，若不然就只能守着这里的一亩三分地。” “可万一失败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只能成功，萧九宸必须死。”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本王下的毒 萧九宸打着亲王仪仗进了镇江府衙，盯着下面稀稀疏疏的官员，冷声道：“镇江提督何在？” 刘洪东：“回王爷的话，桂大人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王爷就没过来请安。桂大人说了，等他病一好立马给王爷当面请罪。” 此话一出，陆九就先怒了：“王爷要见他，他就是病的只有一口气爬也要爬过来。” “桂大人当真是病了。”刘洪东脑门上冷汗直流，他就说不要上来就将关系搞僵了，可桂章偏说没必要来见一个人必死之人。 现在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在了他头上……刘洪东咬牙上前：“皇上向来体恤朝臣，想来王爷不会苛责。” “他不来也好。”萧九宸冷声道。 刘洪东不由看轻了萧九宸，果然是纸老虎，以后还是要跟着桂大人混。 他才松了一口气，就见萧九宸“啪”的甩了名册在桌上，“陆九按照名册念，一刻钟内但凡不到的官员一律革职查看！” “是王爷！”陆九拿着名单开始念：“桂章，革职查看！陈元，革职查看……” 一口气念完，足足有二十几个官员没来。 刘洪东傻眼：“王爷，一下子革职 查看这么多官员，镇江的政务要出乱子的！” 萧九宸压根不理会他，陆九高声宣布：“但凡被革职查看的官员，所有政务由副手交接，若副手不能胜任依次往下递交。若全部不能胜任，那就是尸位素餐，全部去大牢里蹲着。”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耍心眼的官员都傻眼了。见过许多钦差，哪个不是跟他们虚与委蛇，怎么偏萧九宸上来就拔刀。 刘洪东着急了：“王爷、王爷……” “桂章如今不是镇江提督了，他手里的事情就交给刘大人负责。希望刘大人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萧九宸看了一眼在座的官员，笑道，“诸位大人怎么不说话了？陆九，你去给大人们斟茶，想来都口渴的很。” “是，王爷。” 镇江大小官员惴惴不安，都搞不懂萧九宸这是什么套路？要毒死他们吗？应当不会，这么多呢，都死了，他也没办法跟朝廷交代的。 可他刚刚还一下将那么多人革职查办，连镇江提督说革职查办就革职查办了……人精一样的官员都琢磨不透萧九宸的意思了。 茶水上来了，陆九亲自给他们斟上的。 “诸位大人不 敢喝，怕本王下毒？”萧九宸淡淡道，“陆九给本王倒一杯，还以为镇江官员胆子大的能包天了呢，竟是连一杯茶也不敢喝。” 萧九宸将茶一饮而尽，看了看底下的官员，众人不敢和萧九宸对视，匆匆低头将茶水喝了进去。 看他们都喝进去了，萧九宸慢悠悠道：“其实本王在茶水里下了毒。” 刘洪东赶忙道：“王爷真会开玩笑，咱们都知道王爷风光霁月，怎么会做下毒这种事呢。” “风光霁月是对风光霁月的君子，尔等不配。”萧九宸冷声道，“你们的茶水里本王下了断肠散，三日后发作，若无解药，必死无疑。若不相信现在可以按肚脐下三寸的地方，会有剧痛。”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也顾不得仪表纷纷朝着肚脐下三寸按去，厅堂一片哀嚎声。 刘洪东惨白着脸色：“王爷、王爷也喝了的。” “哦，你说这个啊，本王提前服了解药。”萧九宸手指在桌上缓缓敲击，“若你们敢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即便你们不怕死，你们总有妻儿家人。” “王爷，你是北周王爷，怎么可以做出拿下官家人威胁的事情！” “本王没有威胁你们，只是将选择权放在你们手里，是要效忠你们的桂大人还是要保住家人，你们自己做决定。”萧九宸又道，“另外，本王给你们提个醒，桂章自身难保，也顾不上你们。” 众人齐刷刷白了脸，瘫坐在椅子上。 他们仗的就是自己是地头蛇，萧九宸想要正大光明的对付他们没那么容易。可万万没想到萧九宸头一次召见就给他们下了毒药。 这、这哪里是一个皇子该做的事情！ “现在本王交代几件事下去，本王要修筑黄河堤坝所有人员名单，监督的、干活的老百姓名字本王都要。” 萧九宸拿起手里账簿晃了晃，“刘大人可觉得眼熟？本王想要的东西这里都有，但本王要看一看你们是否听话，在本王这里，不听话的人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不用等到三天之后，本王现在就可以送你们上路。” 刘洪东已经彻底没了反抗的心思，他甚至生出一种桂章也会被萧九宸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这个翼王跟他们之前见过的许多大人物都不一样。 他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谁能想堂堂王爷能做出给臣子下毒的事情 来？ “其他人都回去，刘大人留下陪本王说会儿话。” 诸人退去，刘洪东战战兢兢：“王爷，下官……” “你坐下，一盏茶之后走。” 可交代完这话，萧九宸就带人走离开了，也没留人盯着他。刘洪东懵了，不明白萧九宸这是何意？ 一盏茶后的刘洪东惴惴不安的离开，萧九宸带着人回了驿站。 “卿浅说的没错，对付小人不需要用君子的手段，一把毒药下去什么都解决了。” 陆九一个踉跄：“……只怕传出去对王爷名声不好。” “无妨，不是真的断肠草，顶多让他们不舒服两日，跟外面那些百姓比起来，惩罚还是太轻。”萧九宸沉声道，“三日之内必须将事情全部解决，黄河堤坝也要开始动工。”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陆九又问：“王爷为何单独留下刘洪东又不跟他说话，最后还让属下客客气气的将他送出去？” “刘洪东是桂章心腹，但此人性格懦弱极其没有主见。若桂章得知他和本王私下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又被你客气的送走，你觉得桂章会怎么想？” 陆九眼睛一亮：“他会觉得刘洪东背叛了他。”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天大的惊喜 夜色沉沉，驿站的烛光还亮着。 从赵玉那边回来之后，萧九宸一直在看手里的账簿。 账簿记载的名字的几乎覆盖了江南九成之上的官员，官员贪腐成这个样子，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艰难了。 合上账簿放在一侧，萧九宸表情凝重。 白日里虽然用非常手段暂时震慑了一部分官员，但他清楚总有不怕死的。桂章这个最大的贪官一日不除，江南官场就不可能真的清明。 “谁在外面？”他忽然道。 没人回应。 萧九宸皱眉，陆九的警惕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他走过去开门，还没看清对方是谁，一道馨香的影子就蹿进了屋里。 “查岗。”云卿浅坐在萧九宸刚刚坐的位置，笑盈盈的望着他。 萧九宸惊讶之后就是惊喜，快步过去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你怎么来了？” 天大的惊喜！ “清河长公主有事情交代，我又想见你，就主动请缨过来了。”云卿浅见萧九宸眼底都是红丝，心疼道，“你都没休息好。” 萧九宸拉着云卿浅的手让她坐下，“你是如何过来的？” “长公主派人送我过来的。”云卿浅打了个哈欠，“我连夜赶 路好累，明日再说好吗？” 萧九宸心疼不已：“你来镇江的事情不宜声张，如今这驿站四处都有人盯着，若再开一个房间怕引人注意对你不安全……” 云卿浅打断他的话：“所以我最好住在你房间里。” 他是这么个意思，可被云卿浅如此挑明，还是略微有一种心思被戳破了的小尴尬。 “你睡床，我睡地上。”萧九宸摸了摸她的头顶，“放心。” 云卿浅莫名其妙：“咱俩不是已经睡过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九宸嘴角一抽：“……以后这样的话放在心里不必说出来了。” 云卿浅偏头看萧九宸，都说灯下看美人儿越看越好看，如今看萧九宸这感觉也不遑多让。真睡在一张床上，她不担心他，有点担心自己啊。 这么好看，又心心相印，关键还是未婚夫妻…… “一起睡吧。”云卿浅脱口而出，说罢觉得整个房都安静了下来，喵了咪，一时大意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萧九宸看她的眼神都傻了。 云卿浅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这床又宽又大……咱们一人睡一边就好了。我是相信你的，难不成你对自己没信心？！” 她一脸正色：“情况特殊，王爷就将就一番吧。” 也实在是现在虽然是春末了，可夜里天气还是有些凉的，萧九宸白日里要应付一堆事情，晚上再睡地上，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只看萧九宸眼底的红血丝，就知道他这些日子定是没休息好。 “好。” 萧九宸将床里侧的位置让给了云卿浅，自己睡在了外侧，两人都是和衣而眠。吹了灯，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一点点翻身压住枕头的声音都会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 察觉到萧九宸紧绷的身体，云卿浅心中低笑，主动问道：“很不顺利？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和心爱的人在一张床上躺着，即便萧九宸意志力坚定也觉得十分煎熬，听云卿浅询问镇江的事情，他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立刻将赵玉的事情告诉了她。 “手筋脚筋都挑断了，眼睛也毒药伤到了，能治好？”说罢，萧九宸又轻咳一声，“我跟他说你能治好。” 云卿浅惊讶，“你怎么说的？” “我告诉赵玉，我的未婚妻是神医，医术超群定能治好他。” 语气骄傲又带着一点不安。 “若我治不好，王爷岂不 是要对赵玉食言了？” “当真治不好吗？”萧九宸皱眉，“你也不必有太重的心理负担，我跟赵玉去说。” 云卿浅主动握住萧九宸的手，感觉萧九宸胳膊一僵，低笑：“王爷都将话说了出去，即便是不能的事情也要做到。不过我现在还没见到赵玉，等我见了之后再给王爷确切的答复。” “卿浅，谢谢你。” 萧九宸常常忍不住想，若她没有来到他身边，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依旧坐在轮椅上，外表冷漠内心颓废？ 不管怎么样，肯定没现在好就对了。 云卿浅也是连夜赶路过来的，刚刚还精神振奋，这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我、我还有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呢，萧九宸……你别怕。” 萧九宸望着已经睡熟过去的云卿浅，知道她的确是累惨了，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不怕。” 虽是同床共枕，此时他却是没一点不安份的念头，心中格外踏实，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色沉沉，有人安然入睡，有人则惴惴不安。 提督府。 “提督大人明鉴，那翼王真的只是留下官干坐了一会儿，什么话没说 就让人把下官送了出来。” 回到府衙，刘洪东和跟自己的幕僚说萧九宸的怪异，幕僚提醒他萧九宸的目的是让桂章对他起疑心，刘洪东大惊之下连夜跑到桂章这里表忠心。 “下官对大人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请大人一定要相信下官。” 刘洪东简直恨死萧九宸了，明明是金尊玉贵的王爷，怎么玩起官场这一套比他还遛，差一点就被算计了。 桂章看了他一眼：“洪东这是何意？我自然是信你的，何必大晚上过来一趟。” “若不能跟大人解释清楚，下官寝食难安。”刘洪东并没有因为桂章态度好就放松了警惕，而是越发小心谨慎，“翼王一日不走，江南的同僚一日不能安心，大人可有妙计？” 桂章放下手里的书，叹气：“你们已经将修筑黄河堤坝的银两瓜分干净，翼王不杀几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看看这刀落在谁的头上了。” “可是大人这银两您也……” “嗯？”桂章抬眸看过去，笑盈盈道，“洪东怎么不说了？” 烛影下，桂章的笑脸让人心惊胆战。 刘洪东吞了吞口水，恳切道：“还请大人救我和诸位同僚。” 第三百六十章 驸马爷 “洪东说笑了，如今我已经被翼王殿下革职查办，现在你才是负责江南一应事物的人。”桂章含笑，“我十分看好你。” 刘洪东瞬间头大如斗，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提督大人明鉴，今日之事全是翼王殿下自演自说，下官绝没有丝毫不敬之心。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那么多人发誓，我还从见过真的被天打五雷轰的人呢……不过中了断肠草的倒是见过一些。” 刘洪东彻底傻眼，这才明白萧九宸的高明之处，他警告他们不许告诉桂章的中毒的事情，可也定是预料到依照桂章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 他不说，桂章岂能高兴？ 萧九宸哪里是给桂章下马威，分明是将他架在了火上烤，如今进退两难，好像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大人、大人救我……我不是故意瞒着大人，而是翼王用下官的妻儿威胁。”刘洪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下官已经想好了要如实告诉大人，只是一直在踌躇……还请大人一定要信我。” 桂章摆摆手：“洪东起来说话，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 刘洪东哪里 敢起来，跪着将今日在府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桂章，一点点细节都不敢遗漏。 “大人，这翼王实在狡猾的很，一出手就是离间计！咱们万万不能上当。” “皇上的这几个儿子里，也只有萧九宸能看了看，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赵秋的女儿……至于赵王，那是给翼王提鞋都不配。” 刘洪东惊讶：“大人，您……”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桂章不以为意，“不过我之前也说过，翼王到底是手段差了点，你告诉他们不必惊慌失措，该干什么干什么。难不成翼王还真能将你们全部砍了？” 刘洪东松了口气，依照他对桂章的了解，他能这样说就是不会追究白日的事情了。 “大人早些歇息，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 刘洪东离开，一个黑色人影闪出来，径直走过去坐在了桂章面前：“桂大人御下的手段令本侯佩服。” “靖边侯总是这么喜欢神出鬼没？”桂章不耐，“你我之间只是合作，还请侯爷记好这一点。” 靖边侯大笑：“桂大人这是要跟本侯划清关系？” 桂章瞥了一眼靖边侯，“我 和侯爷原本就没什么关系。” “也罢，你既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本侯现在关心的是你何时取萧九宸的性命？此事还是速战速决，万一等他在江南掀起了风浪，到时候再动手可就晚了。” 周恒眸色冷峻。 “绝不能让萧九宸活着回京都。” “我如何做事自有打算，还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桂章冷冷道，“侯爷请吧。” 周恒收敛了笑意，盯着桂章的脸好生瞅了一会儿，桂章面色不改，仿若眼前压根没这个人似的。 “桂大人如此胆识……当真配得上清河长公主了。” 桂章脸色骤变，忽然出手直冲周恒面门，须臾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最后竟然是周恒不抵桂章被击的连连后退。 “靖边侯整日琢磨事情，竟是连吃饭的功夫都退化了。” 周恒面色铁青：“本侯倒是不知曾经的驸马爷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滚。” 周恒大笑三声离开。 桂章重新在坐回圈椅，拿起之前看的书，向来沉得下心的他，这会儿拿着书却是许久都没有翻动。 好一会儿他将书丢到桌上，提笔在纸上挥洒。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他轻声道。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再见即是生死两边的对手了。 桂章起身离开书房，风掀起桌上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萧望舒”三个字。 …… 云卿浅真是累惨了，一夜睡到大天亮。 萧九宸坐在窗前看书，见她醒过来，笑道：“早饭刚送上来，起床洗漱吃点东西。” 云卿浅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毛躁躁的，脑子有些发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犯了迷糊的小猫儿，开口的时候嗓子也慵慵懒懒的。 “你今日有何安排？” 睡一觉竟然觉得更乏了，还是要出去活动活动。 “吃过早饭去看看赵玉，你与我同去可好？他的伤还是要尽早治疗。”萧九宸拿了浸水的帕子递给云卿浅，“先擦擦脸。” 云卿浅偏头看了看他：“没想到翼王殿下也会这些伺候人的事情。” “伺候你，我会。” 云卿浅耳垂发烫，佯装镇定的白他一眼：“王爷还是说正经事情的时候比较有魅力。” 好久没听过萧九宸土味情话，这么来一下子，她有些接受不了。 “京都如何了？父皇他真的很危险了？”萧九 宸问。 云卿浅将擦过脸的帕子丢在水盆里，点了点头：“皇上原本身体就亏空的很，又被下了毒药，此时能抢回一条命温养着已经是我尽了全力的结果。” 差点忘记了，她对皇帝没什么感情，可萧九宸不同。皇帝毕竟是他的亲爹，好好的一个人马上要不行了，他心里指定不好受。 “还能坚持多久？”萧九宸问。 “如今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赶回去，应当还能见最后一面。” “好。” 世界上人与人的悲喜是不相同的，云卿浅就不会为老皇帝的死难过，可她会因为萧九宸低沉不开心。 吃过早饭，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去看了赵玉。 安置的地方是赵玉自己选的，他了解桂章的的习性以及江南这些官员的习性，比萧九宸他们更知道怎么避开危险。 他们到的时候，崔五刚照顾了赵玉吃饭，此时正在给他读书，自从赵玉眼睛看不到，他就要求崔五每日读书给他听。 这让向来只喜欢舞刀弄剑，看到书本就头疼崔五苦不堪言，见到萧九宸带着云卿浅过来，眼睛一亮就将书丢了。 “王爷！云姑娘！” 第三百六十一章 给赵玉治伤 赵玉愣了一下，无神的眼睛转了转，笑道：“云姑娘来了镇江，王爷应当很是高兴。” 云卿浅第一次见赵玉，却一点不觉得陌生。他长得实在太有赵家人的特点了，刚毅的国字脸，一身正气，即便此时双眼不可视依旧能笑着跟她打招呼。 甚至在他们来之前，他还让崔五念书给他听。 这是一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若非如此赵秋不会选他，他也不可能在赵秋去世这么久之后还能一直保持初心。 “表兄和赵老将军长得很像。”云卿浅真心道，“心性和品德也像。” 赵玉闻言笑的更开心：“被云姑娘的话安慰到了。” “不是安慰，是真的。”云卿浅笑道。 萧九宸温声道：“卿浅是来给表兄看眼睛的，还有你的手脚……先让她给你做个检查。” “好。” 他知道云卿浅检查的手段和寻常大夫不同，示意崔五和陆九在外面守着，自己则留下给云卿浅当助手。 云卿浅先给赵玉把脉，又给他检查了眼睛，最后拿出巴掌大的的X光照仪检查了赵玉的手脚，神色复杂。 对方出手狠绝，赵玉的手筋脚筋都断的十分彻底， 这对于一个心怀抱负的人来说，精神上的折磨远远大于肉体上的。 她看了一眼刚刚崔五读的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内心未必不煎熬，但一直在积极自救，用圣人言鼓励自己不让自己堕落。 云卿浅一直欣赏这样的人。 “眼睛的治疗需要慢一点，但今天我可以将你的手筋脚筋接上。” 云卿浅话刚落下，赵玉浑身一震，颤声道：“云姑娘说我的手脚还能好起来？” 萧九宸说云卿浅医术很好的时候，他最奢侈的愿望也就是能治好眼睛，他的手脚伤的有多厉害他清楚，他就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好起来。 没想到云卿浅竟然要先给他治疗手脚。 “接回去不就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云卿浅故作轻松，安抚道，“先治好手脚，最后治眼睛，表兄再让崔五给你读几天书。” 赵玉受伤的时候都不曾落泪，此时却红了眼睛，哑声道：“云姑娘大恩，此生难报。” “一家人就不用客气了。”云卿浅见萧九宸也一脸感激的望着她，笑了笑，“王爷扶着表兄在靠窗的位置的躺下。我要先给表兄打麻药 ，表兄只管安心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但听云姑娘安排。” 赵玉眼睛看不到，倒是方便了云卿浅从空间里拿东西，她先拿出麻药给赵玉注射，等人昏睡过去才道：“表兄的手筋脚筋手术需要的四个时辰，王爷若是要忙就留下崔五帮我。” “无妨，本王现在什么不做他们才慌。你安心给表兄做手术，需要我做什么？” “擦汗。” 开始的时候，萧九宸以为云卿浅只是在说笑，可等手术真正开始，才明白云卿浅说的擦汗是真的擦汗。 云卿浅全服手术装备，带着高倍显微镜一点一点将赵玉断掉的神经接回去，这是一个需要集中高度注意力的手术，自手术开始云卿浅额头上的汗珠就没断过。 萧九宸心疼不已，却也只能默默帮她擦汗。他十分认真的观摩手术过程，等她接好赵玉的一只脚，他就记住了步骤，剩下的云卿浅需要什么，他就能及时将工具递给她了。 两人配合默契，后面速度就快了许多，一直到下午太阳西斜，云卿浅缝合上最后一针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摘下口罩，将所有医疗垃圾尽数收进空间 ，其余的则让萧九宸处理。 “很久没做过这种高强度的手术了。”云卿浅叹了口气，险些坚持不下来。 她指挥萧九宸暂时不要挪动赵玉，并将崔五叫进来仔细交代了后期护理应该注意的事项。 “赵大人还能站起来，读书写字？”崔五也十分高兴，他已经知道赵玉是自己人，当然希望他好起来，他凑过去讨好道，“云姑娘，赵大人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摇头：“眼睛伤的厉害怕是好不了了，刚刚我已经同王爷商量，表兄喜欢听你读书，日后就将你给了他做书童，每日给他读书。” 崔五“啊”的一声脸立刻垮了下来，他不想当书童，他都这么大个子了当书童好丢脸。 而且他也不喜欢读书，拗口。 “王爷，咱们另外给赵大人寻一个乖巧伶俐的当书童行不行？”崔五商量，“实在不行，这银子属下出了。” 他真的不想读书。 萧九宸淡淡道：“此事你们云姑娘说了算，你若不想当书童不妨好好求求她。” “云姑娘，属下给您跪下了！您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就是别让我读书了，成不 成？”崔五嘴一耷拉就要哭出来了。 云卿浅趴在桌上笑的前仰后合，忙不迭的阻拦：“别跪别跪，跟你开玩笑的。要是连表兄的眼睛都治不好，岂不是砸了我神医的招牌？” “赵大人的眼睛能好？太好了！云姑娘真是神医！”崔五瞬间从大悲到大喜。 云卿浅叮嘱：“肯定能治好，所以这段时间你好生照顾表兄，你照顾的好他就能恢复的快些。” “云姑娘放心，这事情就包在属下身上了！” 因为要等赵玉醒过来后观察一下术后状况，云卿浅和萧九宸便留下来用了晚饭，陆九从街上买来的熟食和包子点心等。 “酒店都关门了，属下只买来这些，王爷和云姑娘要委屈了。”陆九十分惭愧。 身为王爷身边第一侍卫，竟然连让主子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都做不到，他实在无能。 “这个时间为何关门？”云卿浅好奇，“我听说江南繁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道上人头熙攘，恍若白昼。” 陆九摇头：“那是从前，现在的江南天色一黑就家家闭门，路上除了更夫，再不见其他人了。” 云卿浅想了想：“桂章做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其罪当诛 萧九宸：“江南苛捐杂税十分繁重，百姓民不聊生，温饱已经十分艰难，晚上自然不会出来逛。桂章之流将好好的鱼米之乡祸害成了人间地狱，其罪当诛！”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有人能当官当成了土皇帝。 “王爷不必着急上火，你来此地原本就要的肃清官场的，若海晏河清，王爷岂不是白来一遭？”云卿浅劝慰。 萧九宸知道云卿浅说的都对，可心里还是不痛快。 沉默片刻，他道：“我宁愿自己白来一遭。” “王爷先吃个包子。”云卿浅递给他，温声道，“我饿了。” 萧九宸回神，拿着包子咬了一口，暗暗恼恨自己太粗心，卿浅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本就十分辛苦，睡了半夜又来给赵玉接手筋脚筋，他岂能再让她来哄自己？ 两人安静的吃着简单的食物，房间里烛光如豆，却也格外的静谧温馨。 赵玉是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云卿浅和萧九宸还在，挣扎着就要起身被萧九宸一把按住。 看着他焦急的眼神，赶忙道：“表兄的手筋脚筋都已经接好了，麻药的药效过后，会很疼，表兄要忍忍。” 赵玉几乎喜极 而泣，他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掉出来的仍旧畅快：“多谢云姑娘了，大恩无以为报，以后愿听姑娘驱使。” “表兄不要着急谢我，不如等你眼睛能看见了一起谢我。” “好！” 等他情绪平复了，萧九宸起身告辞：“我们先回去，还是留崔五照顾你，有什么事情你让他通知我。” “王爷和云姑娘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萧九宸和云卿浅离开赵玉的居所，两人走在街道上，果然发现街上没什么人走动。 “这些睡在路边的百姓如何安置？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外面乞讨，王爷可有安置的办法？” 萧九宸眸色沉沉：“如今之计只能让修筑黄河堤坝的事情尽快动工，方可解决当下的难题，但时至今日，桂章一直不肯露面。” “王爷昨日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激怒桂章，希望他先出手？”云卿浅问。 “我是有这个打算，桂章在江南盘踞已久，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且他做的许多事情自己都不直接参与，而是交给刘洪东这些人去做，想抓他的把柄很难。” “若是往常我未必不能跟他耗着，可如今不成，黄河堤坝若不尽快修 好，夏日暴雨来临，这江南就要变成了人间惨地了。” 一句话，萧九宸没时间跟桂章周旋，必须速战速决。 可想在短短几日内摧毁一棵擎天大树谈何容易？ “王爷昨日下毒的事情就做的很好，跟这么一群蛀虫用不着讲道义，不过王爷到底是心软了，下一些不痛不痒的药有什么用，还是要下狠手，不然他们是不会知道怕的。” 云卿浅兴致勃勃建议。 “我有可以让他们身上发痒的的药，王爷要不要用？” 萧九宸失笑：“本王无事，你不用想法子安慰我。” “王爷武功如何？” “尚可？” “可敢闯一闯提督府？” 萧九宸点点头：“应当可以。” “若带我一个呢？” “也可。”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那王爷带我走一遭吧，我给提督大人带了礼物。” 想到云卿浅此行的目的，萧九宸沉思片刻不解道：“姑姑和桂章有交情？可姑姑最清楚，不管什么交情，如今在桂章眼中只怕都抵不上权势的重要。” “长公主并未详说，不过她向来是个清醒的人，既然特意让我走这一趟必定是有用的。何况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试试再说。” “也是。” 提督府在城南，据他们所在之地不过二十余里，萧九宸让陆九先回去，自己带着云卿浅一路飞檐走壁过去，路上堪堪用了不过半个时辰。 夜色中，提督府静静矗立，但即便隔着很远还是能感受到提督府的气势和威压。 “桂章擅排兵布阵，提督府内侍卫巡逻也是参照军营，若我猜的没错，屋顶还埋伏了弓箭手。”萧九宸眯起眼睛，“他在等我去找他。” 云卿浅也没想到桂章防人之心这么重，虽然萧九宸武功高强，可有弓箭手，谁敢保证一定不会受伤。 “王爷将这东西扔进桂章书房的院子。”云卿浅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匣子递给萧九宸，“扔了咱们就走，长公主说桂章自会来见你。” 萧九宸惊讶：“姑姑说桂章会主动来见我？” “清河长公主是这样说的，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萧九宸将匣子拿在手里，除了匣子本身的份量几乎不像是装了东西。不过他清楚清河长公主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她既这样说必定是有把握。 他带着云卿浅在提督府上空转了一圈儿，最后找到 了桂章的书房。书房里还亮着灯，远远的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前看书。 里面的人应当就是桂章了。 萧九宸找准角度，冲着桂章的书房将匣子投掷了出去，匣子“哐当”一声掉在了书房窗子外面的地面上。 刹那间，无数箭矢分纷飞而至。 云卿浅目瞪口呆：“他是个变态吗？这么多箭，是要将人射成刺猬啊。” “射杀。” 云卿浅后背一阵阵发凉。 桂章从书房出来看了一眼屋顶，沉声道：“可看清来人？” “并未，应当只是徐晃一下，来试探提督府的戒备。”副将捡起窗子下的东西，“他们还扔了东西过来，不知道有毒没毒，属下先拿去给府医看一看再交给大人。” 桂章刚要点头，眼角余光扫到了匣子，忽然眸子一震，紧紧盯着副将手里刻着兰草的匣子。 光线很暗，可他还是看清了匣子上的花纹，是兰草，他亲自刻的，绝不会错。 “给我。”他沉声道。 副将见桂章神色怪异，不敢耽误，立刻将匣子递了过去：“大人当心些。” “行了，你们下去吧。” 桂章回了书房，将匣子放在了桌上，向来风轻云淡的脸沉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青梅竹马 他坐在椅子上，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许久没有动弹，很多原本应该被忘记的事情此时竟全部被翻了出来。 关于他和萧望舒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如今回首看竟是几十年都过去了。 当初是他背弃了她，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拿着满族人的性命去赌，在一次外出游历的时候，他便假装意外身亡，换了一个皇上安排的身份，坐高管享厚禄，娶妻生子。 他知道她捧着他的牌位嫁过去守寡至今，也曾暗暗打听消息，知道她险些死去再活过来就性情大变，如今是威风凛凛的长公主殿下了。 听说她的公主府里一直有沧浪亭，冬日常常在那里温着酒赏梅花。 这些都是他曾经许给她的，如今却只剩她一人…… 不愧疚吗？怎么会不愧疚？ 他娇妻幼子的时候，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女子一生最好的年华就这么蹉跎过去了。 桂章皱眉，他一直藏的很好，不知道萧望舒是如何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怀疑是靖边侯透露出去的……毕竟那个人已经疯掉了，唯恐天下不乱。 她此时让人送来这个匣子……是为了萧九宸？ 还是这么天真！ 桂章笑了笑，打开匣子，里面只有一封书信，上面写着欧阳烨亲启，他微微一怔，多少年没见过“欧阳烨”这三个字了。 他手指颤了颤，打开书信，上面寥寥几句话：“本宫抱着欧阳烨的牌位嫁去那日，就知道了他没死。本宫去过镇江，见过桂大人携妻儿同游西湖，还是那么的斯文败类。” 桂章先是震惊再是哭笑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萧望舒还是这个脾气。他几乎能想到她写下这封信的时咬牙切齿的表情。 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吧？ 他没想到她竟然来过镇江，游西湖是哪一年……她嫁到欧阳家的第五年？他带着妻儿在西湖游玩，隐约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当时以为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她是皇帝幼妹，自小脾气大，那一刻是怎么忍住的？ “本宫守寡多年也不介意继续守下去，但欧阳烨欠本宫的，就麻烦桂大人还给本宫的侄儿。” 最后还有一句，“若本宫亲自过去，事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合上匣子，桂章久久不语。 窗外有丫鬟道：“老爷，夫人问您何时歇下，她炖了夜宵等您一起。” “知道了 。” 翌日，清晨。 萧九宸和云卿浅正在用早饭，陆九进来道：“王爷，桂章桂大人求见。” 云卿浅和萧九宸对视，真来了？ “先给桂大人上茶，本王这就过去了。” 陆九去招呼桂章，云卿浅笑道：“我也好奇清河长公主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宝，怎么就让一直闭门不出的桂章就主动上门拜见了。” “你慢慢吃，我先去前面。”萧九宸看云卿浅眼底发青，“你这两日累狠了，吃过早饭补个觉。” 云卿浅摆手：“快去、快去。” 年纪轻轻，好啰嗦。 萧九宸失笑，换了衣服去了外厅。 …… 看到萧九宸出来，桂章立刻起身行礼：“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未能及时拜见王爷，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萧九宸抬手示意他免礼：“看桂大人面色红润，想来身体已经大好了。” “托王爷的福，今日觉得尚可就立刻赶来拜见王爷。王爷此行可是为了修筑黄河堤坝的事情？下官这里有所有明细和各个河段的负责人。” 萧九宸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惊讶，没想到桂章竟然主动拿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粗粗翻了翻，比赵玉记录的那 本还要详细，不同的是桂章给的这本里没有谈及被贪污银子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萧九宸意外了。 “桂大人估计，何时能重新动工？夏季来临黄河涨水，到时江南民不聊生，桂大人怕是也要头疼。所以这黄河堤坝的事情还是要尽快提上议程的好，桂大人觉得呢？” 桂章态度恭敬：“王爷所言甚是，下官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之前存放银子的库房失窃，如今银子没追回来……下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萧九宸挑眉，库房失窃？这可真是一个贪墨银子的好借口，随意编写几个江洋大盗的名字，再发下海捕文书，三年五载的抓不到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桂大人乃江南提督，若本王不来，桂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事？黄河堤坝就此搁浅，若有洪水就让百姓自求多福？”萧九宸沉声问道。 桂章摇头：“王爷误会下官了，其实王爷没来之前，下官已经开始让下属同僚募捐筹备银子了，即便是下官也捐了一批银子出来，三两日内就能凑齐修筑黄河堤坝的银子。” 萧九宸简直气笑了，先是说库房失窃将银子贪了，如今不 得已又说捐银子？合着赵玉受的伤，百姓的性命，还有这些耽误的时间，反而成全了这一群蛀虫的名声？ 他是不是还要上表为他们请旨嘉奖？ 何为无耻？这就是最大的无耻！ 但是当务之急是黄河堤坝尽快动工，萧九宸只能暂时安奈下来，笑道：“三两日就能凑齐？那今日便开工吧，后面两天银子凑齐了就好。” “王爷说的是，另外工部侍郎赵玉赵大人这几日都不见了踪影，下官还在寻找。” 萧九宸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收紧，脸上却神情不改：“赵大人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双眼也瞎了，如今正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修养。” “竟有这等事情？”桂章一脸惊讶，继而愤怒道，“赵大人乃朝廷命官，竟然有胆大包天做下这等事情！简直令人发指！” 萧九宸赞同：“桂大人说的没错，天理昭昭，总有一天能查出幕后之人。不过当务之急桂大人还是速速回去安排黄河堤坝的事情。” “下官即刻前去，王爷静等佳音便是。” “如此甚好。” 桂章离开，萧九宸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狠狠一巴掌拍碎了桌上的茶碗。 第三百六十四章 美人计 云卿浅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示意陆九退下，自己走上前帮萧九宸包扎手上的伤口。 “这样的小人，王爷见的难道还少吗？若见一个便要砸碎一张桌子，那要多少桌子才够王爷砸的？” 萧九宸面色好转了一些，坐回到椅子上方便云卿浅给他处理伤口。 “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整个北周有太多这样的官员，刚刚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你不要担心。” 云卿浅用帕子在萧九宸的手腕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调整好蝴蝶的翅膀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看了。” 萧九宸低头一看，哭笑不得：“你这样我怎么去见那些官员？” “他们会怀疑王爷金屋藏娇。” 萧九宸点头，云卿浅是悄悄来的镇江，除了他身边的人并无人知晓，萧九宸也没打算让人知道。如今他身边群狼环伺，难保那些人知道后不会冲她下手。 “王爷不必担心我，我有自保的能力也能反杀他们。”云卿浅眨了眨眼睛，“王爷难道忘记了，我有秘密武器啊。” 随便弄出一个工程车碾压大一片！ 萧九宸稍稍放心了一些，但还是叮嘱：“他们的花招多的很 ，还是不要轻敌。” “好。”云卿浅答应了，又问，“刚刚在外面听见说黄河堤坝要重新开始动工了，王爷可要过去看看？” “不亲眼看看我不放心，你今日……” “我要去看一看赵表兄的伤势顺便给他治眼睛。” “当心。” “王爷也要小心。” 两人心意相通，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腻歪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分开后就各自去忙了。 云卿浅到了赵玉住所的时候，崔五正在念“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念的哀怨凄惨、生无可恋，活生生像是被后娘虐待的小白菜。 见到她来了，崔五眼睛瞬间燃起希望的光。 “云姑娘您来了！快请坐！我去给您沏茶！”崔五一秒生龙活虎，“赵大人先同云姑娘说话。” 说罢急匆匆跑了，一副生怕赵玉不答应的样子。 “表兄可是把崔五吓坏了。”云卿浅坐在圆凳上给赵玉把脉，“今日觉得如何？” 赵玉笑道：“伤口有些疼，其他都还好。崔五很聪明只是不喜欢读书，若教给我带上两年，考个功名是不成问题的。” “那表兄是要他的命了。 ”云卿浅想到崔五听见念书就火烧屁股的样子，“考功名未必，但多读书总是好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日后王爷是要坐高位的，他身边的人懂的多了才不容易被算计。” 云卿浅感慨，赵玉实在是个人物，自己都差点残疾了，竟然还时刻为萧九宸考虑。进而，她也更加佩服赵秋的眼光。 那个跟她自同时代的女子，实在是聪明智慧。即便她不在了，也竭尽所能为自己儿子做了安排。 “一个月之后表兄的手脚就能恢复如常了，你想练武也是可以的，算算时间，到时表兄的眼睛也能恢复正常了。” 赵玉的眼睛是中毒了，不是什么罕见的毒药，只是排毒的时间会慢一些。 “云姑娘果然是神医。”赵玉真诚道，“遇到云姑娘，不仅是王爷的福气，也是我的运气。” 云卿浅忽然想起萧九宸受伤的手指，也不知道她绑的蝴蝶结还在不在？在外面那么喜欢板着脸的一个人，带着个俏皮的蝴蝶结是有点违和。 “表兄觉得桂章其人如何？”云卿浅问。 “桂章此人心机颇深，你看江南的水很深，可他却像是一直站在岸上看其他人在 水中挣扎。”赵玉斟酌着组织语言，“不瞒云姑娘，我不是很能看得透他。” “他今早交了一份修筑黄河堤坝的明细和各工段的负责人名单，还说要组织江南的官员捐款修建黄河堤坝。表兄觉得他可是这般沽名钓誉的人？” 赵玉惊讶：“黄河堤坝重新开始修了吗？” “此时应当已经开始了。” “桂章不是沽名钓誉的人，准确的来说，依他如今的权势和地位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给自己增加砝码……你可以让王爷调查一番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我更偏向于桂章是不得已提出捐款的事情。” 云卿浅惊讶赵玉的敏锐度，她并未提及长公主匣子的事情，他猜的方向却完全正确。 “按照桂章的说法，修筑黄河堤坝的银子被盗，为了尽快动工他们就只能捐银子。” “被盗？”赵玉冷笑，“不过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每年总要有几个江洋大盗来倒银子，但是不管如何，修筑工程能重新开始总是好的。” 他踟蹰了片刻，轻声道：“云姑娘可否劝劝王爷，如今当务之急是先修筑好黄河堤坝，至于整治江南官场的事情，可否等堤坝修筑完毕 再说？” “表兄这样算是卸磨杀驴吗？”云卿浅打趣，见他担忧又安慰道，“表兄放心，王爷分得清轻重，今日是客客气气的将桂章送走的，不过在他走后砸了一张桌子。” 赵玉感慨：“王爷少年成名，自有血性，能在桂章面前忍住已经极其不容易了。虽然黄河堤坝已经开始动工，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王爷，我怕他们会用别的招数来对付王爷。” “我知道，有人想要王爷的命。” “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怕是还有人想毁掉王爷的名声，财色二字最容易操控，云姑娘既然过来了，要提醒王爷当心。” 云卿浅愣了愣，“你说有人会给王爷使美人计？” “有何不可？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万万要当心。” 赵玉说的其他话云卿浅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在想若对方真的使了美人计，萧九宸能避得开吗？若避不开，他会如何处置？ “表兄好好歇息，四肢不要有大动作，有任何不舒服都让崔五找我，我会马上过来。”云卿浅叮嘱一番，笑道，“我去看着点王爷，免得被美人儿迷惑了。” 赵玉展颜一笑：“那云姑娘可要快些。” 第三百六十五章 鞭笞监工 萧九宸带着陆九站在高处，看这些日子一直在街上流浪的百姓被有序安置进入黄河故道，原本冷清的堤坝几乎是瞬间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陆九，你有何感想？” “百姓都很高兴，修筑黄河堤坝是一件大好事。”陆九想了想道。 萧九宸颔首：“你说的没错，百姓都很高兴。即便前几日死了人，如今黄河堤坝能重新开始修筑，他们还是很高兴。” “王爷是说他们没血性吗？” “不，本王是说百姓是最能忍耐的人，但凡有一丝活路他们就会继续忍着。这样的百姓遇到贪官酷吏，日子便只剩下一日一日挨了。”萧九宸冷声道。 桂章此举虽看似向他表明了忠心，何尝不是彰显自己的能力来警告他这个当朝王爷不要轻举妄动。 呵！ “这里尘土大的很，王爷快快去府衙休息。”刘海东迎上来，笑呵呵道，“王爷来了镇江数日，下官等还未给王爷接风洗尘，今晚略备薄酒，还请王爷一定赏脸。” 萧九宸笑道：“刘大人不担心本王下毒就好。” 刘洪东：“……王爷开玩笑了，下官已经知道王爷是同我们玩笑的的，是下官们胆子小 了。” 桂章派了江南有名的大夫挨个给他们看诊，确定只是一些让肠胃不舒服的药压根不会伤及性命，至于为什么按肚脐下会疼，那也只能说一半是药效一半是心理作用。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刘洪东觉得自己的腰杆又能挺直了。 而且桂章的意思很明显，萧九宸是没命回京都的，对待一个必死的王爷，他心中的敬畏自然就少了许多。 将刘洪东的表情尽收眼底，萧九宸淡淡道：“刘大人有这个心，本王自然不会拒绝。” “多谢王爷赏脸，下官这就去准备。” “可。” 看着刘洪东离开的背影，陆九担忧：“王爷，只怕宴无好宴啊，咱们要不要提前做准备？” “不必，他们现在还不会动手。”萧九宸眯起眼睛，“去那边再看看。” 从折子上了解的百姓百态和亲眼所见还是很不同的。 河道堤坝的前期清理工作已经做完了，现在正砸木桩，许多干瘦的汉子光着上半身，抡着锤头哐哐砸下去，砸累了就换另外一波人上去。 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坐在旁边大口喘着气，显然这么大强度的力气活老人家已经有些吃不 消了。 萧九宸从旁边倒了一碗水递过去：“老人家喝口水。” 老汉转过看到面前忽然出现天神一样的萧九宸，直接傻眼了，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跪下：“贵人饶命！贵人饶命！草民马上开始干活！马上！” 萧九宸皱眉，瞥了一眼不远处走过来的监工，冷声道：“老人家起来，累了便歇一歇，修筑黄河堤坝本就是为了百姓，若百姓将命搭上了，还有什么意义？” 满脸油光的监工跑过来，虽然之前从未见过萧九宸，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当朝王爷来督查了，赶紧的磕头请安。 “小的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监工一脸讨好，“这边太阳大，王爷不如去那边的亭子里歇息，小的再让人给王爷沏壶好茶来。” 跪在地上的老汉瞬间脸色煞白：“王、王爷？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恕罪、请王爷恕罪！” 想到刚刚王爷亲自给他端水，老汉觉得今日自己算是活到头了。 “王老七你是不是偷懒了！要不是看你可怜压根不会用你！没想到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敢偷奸耍滑！如今被王爷抓了个正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监工的鞭子就要抽出去，王老汉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动作熟练的让人心酸。 不用萧九宸示意，陆九一把扯过鞭子，反手一抽将监工抽倒在地上，“当着王爷的面都敢欺凌百姓，可见平日里有多嚣张！” 啪啪两鞭子下去，监工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果然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萧九宸冷冷道，“陆九让他下去干活，你亲自盯着。” “是，王爷！” 陆九拎着监工上了堤坝，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汉子，“将你手里的大锤给他。” 汉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是见往日耀武扬威的监工如今跟个鹌鹑似的被拎了过来，只觉得心中畅快，赶紧的将锤头送了上去。 监工名叫赵四，原本就是走了当捕头的姐夫谋了这么个差事，如今撞在王爷手里，知道自己的捕头姐夫救不了自己，只能认命的抡起大锤。 抡大锤是要力气和技巧的，这两点赵四都没有，第一次抡锤子差点没将自己抡出去，下面就是滚滚黄河水，吓的他差点尿裤子。 陆九面无表情：“继续！” 赵四只得哭丧着脸继续抡锤子。 萧九宸瞥了一眼那边，安抚 惴惴不安的王老汉：“老人家不必担忧，此事是本王所为，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王老汉讪讪道：“草民、草民……” 萧九宸丝毫不觉得老汉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对于穷苦百姓来说可能就是天大的祸事，担心是正常的。 “老人家今年多大岁数了？为何会来修筑黄河堤坝？这可是个力气活，本王看您很是吃力。” “草民有力气！”王老汉赶忙道，见萧九宸的确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苦笑，“家里穷的很，只一个儿子前年去山上打猎让狼吃了，媳妇儿也走了，就草民和草民的老婆子拉扯两个三四岁的孩子。” “官府贴出告示来修黄河一天能给四十文钱，草民就赶紧的过来了，他们也是见草民年纪大不肯收草民，草民就只要一半的工钱。” 王老汉搓了搓手：“刚刚那个跟草民搭伴儿的是草民同村的侄子，这孩子实诚一直关照草民……日子慢慢过，总能好起来的。” “可结算过工钱？” “头一个月结算了，后面就没了。”王老汉叹气，“先干活吧，干活还有可能给，不干才是真没有。”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宴无好宴 萧九宸心口沉甸甸的，第一个月刚开始修筑堤坝的时候，各层官员都还在观望没有出手，又有赵玉盯的紧，所以工钱结算的还算及时。 “老人家一年出息如何？” 王老汉摇头：“交完税没多少了，幸好草民一家靠着大山，能去山里打些野物……也是报应，吃了那么多野物，草民那儿子就葬身山里了……” 老人家的脸上并没有见多少悲伤，或者说生活像是一头追着人跑的野兽，努力活下来就已经消耗掉了所有的精力，压根没有时间为死去的人伤心难过。 他的皮肤因为风吹日晒变成了古铜色，脸上的皱纹一层一层，褶皱里全部是生活的艰辛，两只眼睛早就没了光彩，只剩下过了今日不知明日在何处的茫然。 百官在朝堂中，为了要不要修黄河唇枪舌战的时候，一定想不到百姓的日子可以苦成这个样子。 即便是他，知道百姓苦也只是一个表层，而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这份苦是每日的三餐不继、是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还要拼命挣活路，是儿子死了都没时间伤心的匆忙…… “老人家，本王许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的两个孙儿一定会吃饱饭。”萧九宸郑重道，“你若有了余钱就送他们去念书，可好？” 老人家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嘴唇急促的翕动：“草民的孙子真的能念书？” “可以。”萧九宸被老人家眼中光彩感动，笑道，“若你手里的钱足够过生活，你不送他们念书吗？” “念！”老人家坚定道，“老百姓日子太苦了，念书考状元，以后就再不用土里刨食了！” 老人家不知道状元多难考，但是知道状元很厉害、是大官，当了大官就能吃饱饭了。 萧九宸点了点头：“那就考状元。” 老人家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口发黄的牙，他给萧九宸磕了头：“王爷是好人，草民要去干活了。” “老人家当心身体。” “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存了希望，萧九宸总觉得老人家佝偻着的后背似乎挺直了不少，走路也隐隐带了风。 陆九过来：“王爷，要不要给老人家安排个轻巧的活儿？一把年纪怪可怜的。” 萧九宸摇头：“不必了。” “可是……” “陆九，你放眼望去堤坝上的哪个人不可怜？老人家现在还有同村的 侄子帮衬他，若我们让他变得特殊，其他可怜的百姓会不会心中不平衡？他们会不会排挤老人家？” “我们不要只帮一个人，而是要帮所有的人。”萧九宸沉声道，像是在跟陆九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都是北周的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是本王的责任。” 他既然存了上位的心，眼睛里就不能只看到那把龙椅，而是要看龙椅后千千万万的百姓。 “你将这里的监工全部视察一遍，发现赵四这种的全部扔下去干活。”萧九宸道。 现在还不能有大动作，但是让干活的百姓好过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而桂章也断不会因为这等小事来给他添堵。 …… “提督大人，翼王已经答应赴宴了。下官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视察堤坝，还换了好几个监工。”刘洪东笑道，“一个王爷竟然去管这等小事，还真不嫌掉价，咱们要不要干预？” “你想干预什么？”桂章看他一眼，“那些监工若不是欺压百姓能被换？你们钱都拿了还不想给百姓一条活路，真想逼死他们？” 刘洪东赶忙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担心翼王……” “萧九宸知道轻重不会这个时候跟我们撕破脸，让你们拿的银子凑齐了吗？”桂章放下手里的书，手指不轻不重的敲着着桌上的兰草匣子。 只此一次，他就不欠她的了。 想来，她也是这个意思。 既如此，他还可以再大方点。 刘洪东面露苦色：“大人，那么大一笔银子，下官们实在拿不出来啊！而且若咱们真的凑齐了这笔银子，岂不是上赶着给萧九宸送把柄？” 装进口袋里的银子再掏出了如同割肉，而且还要割那么大一块。 “当真没银子？”桂章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洪东，淡淡道，“既如此就让萧九宸抄几个官员的府邸，想来这银子也能凑够。” 刘洪东傻眼：“抄谁？” “左右他是不敢抄提督府，下面的估计也没多少油水，倒是洪东你的风险性最大。当然这也我的猜测，究竟猜的对不对，洪东试试就知道了。” 刘海东一个激灵，他不想试！ 偷偷看了一眼桂章，见他并没看自己，刘洪东赶忙道：“下官都听大人安排，三日之内必定凑齐所需银子。” “嗯，去吧。” “是，下官告退。” 刘洪东忙不 迭的退了出去，面色凝重的去安排各项事情。 萧九宸回到驿站已经是傍晚，见云卿浅还未回来，派陆九去问。 “云姑娘说要给赵大人治疗眼睛，让王爷去忙，若时间晚了会让崔五送她回来。” “也好。” 本来萧九宸还担心他去赴宴，云卿浅一个人在驿站会无聊。 宴会直接定在了镇江最大的酒楼燕云楼，顶楼最大的宴客厅足可以容纳的百余人，大厅里放了许多条几，整齐的排列在左右两侧。 最上面的位置是留给萧九宸和桂章的。 天色擦黑，陆陆续续就有有官员到了燕云楼，由穿着一样服饰的小二带进三楼，很快有有一群美貌少女上了茶水、瓜果，更有美人儿于帘后弹琵琶，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萧九宸到的时候，镇江的大小官员都到了，桂章带着他们在门口迎接，面子功夫做的足足的。 “王爷，请。” “桂大人请。” 两人一起进了大厅，后面是鱼贯而入的官员。 萧九宸坐下，看了一眼分列两边的江南官员，笑道：“前两日没见到诸位大人，今日算是见全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提起了心。 第三百六十七章 绿衣舞姬 尤其那日找理由没去拜见萧九宸的官员，都担心他是不是要算账了。 他们也是左右为难，但是县官不如现管，萧九宸一走，他们还要在桂章手下讨生活，自然是顾着这边了。 但做了选择不代表不怕，也不确定万一萧九宸真的冲他们发难，桂章会不会保他们？ 就在众人惴不安等着刀落下来的时候，又听到萧九宸道：“不如诸位大人与本王共饮一杯？” ？ 忐忑的官员愣住，这就完了？不是要责罚他们？ 桂章含笑：“诸位同僚与本官一起敬王爷。” “下官等敬王爷！” 桂章打了头，现场的气氛很快热闹了起来，他们十分熟悉这种热闹，之前的忐忑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珍馐美味流水一样的端上来，在萧九宸看来，今日宴会的规格比宫宴也不遑多让，只是不知道这燕云楼的东家是何人？与这里的哪位官员有牵扯？ 若无人庇护，可开不起这么大的酒楼。 酒过三巡，一群衣着清凉的舞姬飘了进来，之所以说飘，是因为她们脚底的步子极其轻快，行动之间犹如仙女飘过一般。 每一个舞姬都姿容胜雪，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极致 的清纯与渴望。衣袂翩翩扫过在座官员的脸，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陶醉的神态，更有人直接抓住了舞姬的手。 舞姬也不慌乱，轻轻一拍就后退了开，继续舞着。 “王爷觉得如何？”桂章含笑，“这是燕云楼花大价钱训练出来的，今日是第一次登台表演。” 萧九宸点了点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能得王爷如此高的评价也是她们的荣幸了。”桂章拍拍手，示意舞姬停下来，指着其中姿容最胜的那个红衣舞姬，“你来敬王爷喝一杯酒。” 舞姬一脸喜色。 萧九宸刚要拒绝，忽然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他下意识朝着人群中看去，眸子倏地一紧，差点拍桌而起。 “让那个穿绿色衣服的过来。” 萧九宸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都知道今日的局是为了萧九宸安排的，也想过要费一番功夫，但是没想到什么都没做呢，萧九宸就自己点了人。 桂章看了看红衣花魁又看了看虽然美艳但明显率逊一筹的绿色舞姬，有些搞不懂萧九宸的审美。 许多年不回京都，难道现在人的审美都变了？还是萧九宸就喜欢绿的？ 不过不管红色 绿色，只要萧九宸点了人就成了。 “你下去，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姑娘过来。”桂章含笑，“能得王爷点名，是你的荣幸。” 红衣花魁暗暗瞪了一眼绿衣姑娘，不甘心错失抱上王爷金大腿的机会，犹犹豫豫的不想下去。 桂章看了她一眼：“还不走？” 淡淡的一撇，红衣花魁瞬间脸色煞白，拎着裙摆匆匆离场。 此时绿衣舞姬也走了过来，俏生生的脸跟刚剥皮的鸡蛋似的，倒也动人。 萧九宸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坐。” 云卿浅的心刷的沉了下来，果然，男人在外面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私下里说的再好听，见到漂亮小姑娘也挪不开眼。 她今日的妆造是仿了现代一个靠脸出圈的女明星，不属于明艳那挂但绝对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想看。 还想着今日美女如云，要如何才能引起萧九宸的注意，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被点了名。 今晚回去，要给他立立规矩了。 “倒酒。”萧九宸淡淡道。 所有的官员都在看萧九宸和他面前的绿衣舞姬，传闻翼王殿下冷面不近女色，今日看来都是谣传，就说嘛，怎么会有男人不喜 欢美女呢。 桂章也暗暗打量，不确定之前是高看了萧九宸，还是面前的人是在逢场作戏？ 云卿浅回过神，将手里的酒盏斟满了，浅浅一笑，媚眼如丝：“奴家喂王爷喝。” “好。” 云卿浅眯了眯眸子，众目睽睽下，站起来直接坐在了萧九宸的腿上，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将酒喂到了他嘴边。 萧九宸喉咙滚了滚，看了她一眼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在她耳边轻声道：“浅浅。” ！ 云卿浅瞬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看到他眼底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就知道完蛋了！ 他真的认出了她！ 本来是想捉弄人的，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露了馅儿。 该死！她明明对比了，跟那个女明星没什么差别，萧九宸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 萧九宸：你刚出现，我就认出了你。 云卿浅：你故意的！ 萧九宸：浅浅花样真多。 云卿浅：滚。 两人不动声色的较量，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眼神在拉丝，认定萧九宸看上了今日这个绿衣舞姬。 桂章轻咳一声：“王爷可是吃醉酒了，要不要去厢房歇息片刻？” 这话存着试探的意思， 萧九宸却是爽快道：“本王是有些醉了。” 桂章：“……让这位姑娘好生伺候王爷。” “甚好。” 桂章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只能笑道：“既如此，你便好生伺候王爷。王爷高兴了，你的福气便在后头呢。” “是。”云卿浅垂眸应道，十分乖顺。 很快有人引了萧九宸和云卿浅去了走廊尽头的厢房歇息，领路的人十分有眼力见，将人送到就给他们关上了门。 “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空气安静了一秒钟，萧九宸无奈：“今日的都是人精，你这样实在太冒险了。” “若不是我，你还想拉着那个花魁坐你怀里、喂你喝酒？”云卿浅双手抱着胳膊冷笑，“你当真是在我喂酒的时候认出我的吗？” 萧九宸摇头：“不是。” “果然，你……” “跳完舞你抬头看我的时候，我认出来了。”萧九宸笑道，“你的眼神凶的很，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云卿浅嘴角一抽，不肯承认：“胡说八道！” 她是想撕了他，什么时候想吃了他？！ “你还没说怎么混进来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血手印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那个绿衣服的小姑娘不想来，我就穿了她的衣服过来了。” “你怎么会跳舞？” 云卿浅甩着袖子在屋里转圈圈：“就这样、这样，我跟着学了几遍就会了啊，而且穿绿衣服的舞姬都是来衬托那花魁的，动作没什么复杂的。” 要不是不会跳花魁那么复杂的舞步，她就扮成花魁了。 云卿浅身上衣服清凉，转圈的时候领口颤颤巍巍、风景独好，萧九宸眸子深沉，伸手将人捞入怀里：“以后只能跳给我一个人看。” 感受到男人灼热的气息，云卿浅脸刷的红了。 “这儿可是他们的地盘，别乱来。” “你也知道。”萧九宸在她耳后轻轻一吻，感受到云卿浅的战栗，眸子幽幽，“真想快些大婚。” 虽然在云国公府被算计的时候有过那么一回，可那时还不是面前这个灵魂，他迫切的想将面前的人娶回府，好好疼她。 云卿浅面色绯红，手指在胸口轻轻点了点：“那就快些将这边事情处理妥当。” 其实她觉得两情相悦发生关系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她并不是一定要等到大婚才可以，但这个时代人都保守，她思想再开放也 不可能先出手扒了萧九宸的衣服。 真扒了，她担心会将人吓跑了。 萧九宸说的没错，这些贪官可太讨厌了。 “那些银子可还在你这里？”萧九宸问。 云卿浅倏地变出一块银锭子：“要用吗？” 虽然已经知道云卿浅身负巨宝，可看她这么直接变出银子来还是有些震动，他让她将银子收了回去：“还能装吗？” “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 云卿浅：“……银子能装，但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宴席上一片寂静。 桂章一个人坐在上位神色莫辨，下面的大小官员也惴惴不安。 最后还是刘洪东硬着头皮上前询问：“大人，翼王殿下这……” 桂章回过神：“英雄爱美人儿有什么问题？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男人喜欢女人当然没问题啊，可关键对方是萧九宸啊。 “若真不放心，派人盯着就是了。”桂章淡淡道，“刘大人，本官让你们准备的银子可准备齐了？” 刘洪东忙道：“提督大人放心，宴会开始之前所有银子都已经入了库房，只等明日当面清点交给翼王殿下即可。” “ 派人看好了，不得有失。” “下官遵命。” 半夜，燕云楼整个沉寂一片，陆九闪进房间冲着屋内的萧九宸和云卿浅无声的行了礼，就按照萧九宸的意思躺在了床上，萧九宸和云卿浅则换了夜行衣翻窗离开。 两人一路向东，最后翻进了一所两进的宅子，宅子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刘府”两个字，十分低调。 云卿浅想了想：“刘洪东的家？” 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外宅。” 萧九宸压低了嗓音，带着云卿浅避开守卫直奔宅子里的库房，拔了发簪撬开锁头，拉着云卿浅闪身进去。 月光从窗子照进来，可以清楚的看到库房里满满当当的箱子，随手掀开一个，云卿浅险些被晃了眼睛。 金子！银子！珠宝首饰！ “都搬走吗？”云卿浅有些不确定，扭头问萧九宸，“王爷？” 北周的翼王殿下会来臣子家里偷东西，说出去谁能相信？ 萧九宸点了点头：“刘洪东此人十分贪婪，但是胆子很小，所贪墨的金银全部放在了外宅。他可是比本王有钱多了。” “这么多银子够可以养活多少百姓！必须搬！”云卿浅坚定道。 她打量了一下库房 的大小，意识钻进空间找了一间闲置的办公室，将里面的东西全部腾空，回过神问萧九宸：“箱子一起搬走？” “搬得动吗？”萧九宸比较担心，“我能帮忙吗？” 云卿浅拉住萧九宸的手用意识感应了一下，倏地进入空间，四下看了看，还是只有她自己，萧九宸进不来。 “还得我自己来。”云卿浅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在意识操控是感觉不到物体重量的，要不然这么多银子非把她累成狗。 萧九宸眼睁睁看着随着云卿浅在库房里游走，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凭空消失了，架子上的古董也不见了，药材也没了……最后光秃秃的只剩下了架子。 见她终于停下来，萧九宸赶忙上前问道，“累不累？” 云卿浅摇头，她打量库房里的架子：“这个也搬走！” 这种做工放在现代就是古董，她就喜欢实木的家具。 一刻钟之后，云卿浅看着空荡荡的仓库，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要不是卸门的动静太大，她肯定要将两扇门一起弄走的。 “下一家去哪儿？”云卿浅兴致勃勃。 想到明日刘贪官睁开眼发现什么都没了的场景，她就觉得兴奋。 “他们不 是总说库房的银子被盗走了吗？这次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江洋大盗！咱们留个印记吧。” “你想留什么？”萧九宸笑道，云卿浅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云卿浅从的系统里扒拉出一个之前做彩绘外墙剩下的喷漆，对着库房光秃秃的墙面刺啦一下，红色的颜料瞬间在墙壁上炸开了花。 萧九宸惊讶：“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装在瓶子里的颜料。”云卿浅挑挑眉，动作利索的喷上出一个手掌印的造型，猛的一看很像是血手印，绝对震慑。 “走吧。”萧九宸牵起云卿浅的手，不放心道，“你会不会觉得很沉？” 总觉得那么多银子都被她藏在了身上。 云卿浅蹦蹦跳跳转了一圈儿：“你看，没有哗啦哗啦掉银子，那个地方就像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库房，我自己又不会背着库房。” “那就好。”萧九宸松了口气，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 “下一家是哪儿？” “桂章的副将孟怀。” 一个晚上，萧九宸和云卿浅两人连搬空了六个官员的库房，不管藏的多么严实，银子全部不翼而飞。 而且在失窃的地点都发现了血手印。 第三百六十九章 狼来了 翌日一大早，萧九宸从燕云楼带回那个绿色舞姬的消息，就传到了桂章耳朵中。 他正在用早饭，听到这个消息，笑了笑：“你看好的侄儿也不过如此……” “老爷说什么？”桂夫人问道。 桂章回神，给夫人夹了一只水晶蒸饺，含笑道：“公务上的事情，这几日我会很忙，夫人晚饭不必等我了。” “老爷为百姓操劳，我总要等你的。”桂夫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性格温婉柔顺，即便孩子都这么大了，笑起来还总是带着羞怯。 她从不打听他在外面的事情，也不会对他的行踪指指点点。她将儿女教育的很好，后宅也大理的十分妥当，是真正的贤妻。 桂章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午夜梦回偶尔会想起青葱年少。曾经有个小姑娘坐高高的树上冲他笑，她忽然从树上跳下来，树下的少年忙不迭的张开手，两人一起跌落在草地上。 那个时候，空气中都是青草的香味…… 时间太久了，久的小姑娘的五官开始模糊，青草也褪了色。 “既如此，就辛苦夫人了。”桂章回过神，笑了笑，“夫人慢慢吃，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一步。” 桂 夫人也放下了筷子，亲自拿了外裳给桂章披上：“老爷路上慢着些。” “好。” 桂章握了握夫人的手，转身走进大雨中。 “将东西收了吧。”桂夫人淡淡道，眉目间笼着一层淡淡哀愁。 …… 桂章抵达县衙的时候，刘洪东等人已经急的火烧眉毛。 “提督大人出事了！”他鼻子上冒出一层细汗，仔细看整个人都在微微打颤，“提督大人……” 桂章皱眉：“何事值得你如此惊慌？” 自从萧九宸来到镇江，刘洪东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昨日下官的库房被人洗劫一空，现场还留下了血手印！”刘洪东心里畏惧的很，牙齿直打颤，“库房的门锁好好的没损坏，家里养的狗都没叫，可库房里什么都没了，就连摆放东西的货架都搬走了。” 若不是头天晚上他亲自检查过库房，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一夕之间能发生如此令人惊恐的事情。 “你府中巡逻的侍卫没有发现不对？”桂章觉得刘洪东胆子一向很小，容易将事情夸大，“按照你说的说法，库房架子都不见了……这么大的动作就没人察觉。” 刘洪东苦笑：“下官岂敢欺瞒提督 大人，侍卫压根没发现，检查各个门也都好好的，你说翻墙也不能带走那么多东西啊。” 满满当当几十箱子，就算用马车拉，外面也要留下深深的车辙痕迹，可就是平白的不见了，简直见鬼了似的。 两人正说着，桂章的副将孟怀匆匆从外面进来，脸色沉沉：“大人，属下家中遭窃了，而且盗贼怕不是一个人。” 想到不久之前看到的场景，孟怀就不寒而栗。他藏着的银子不见了，藏银子的家具也全部不见了，大清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 “除了屋顶和四堵墙，什么都没留下是吗？”刘怀东找到了同命相怜的人，哀嚎，“提督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又贪又藏的攒了那么点家底儿，如今全没了！全没了！ 关键银子都是贪污的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现在刘怀东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刘怀东一人这样说，桂章还心存疑窦，可自己的副将他是了解的，绝不能撒谎，那就是真的了。 镇江来了一伙江洋大盗，一夜之间连盗了两个官员府邸，且洗劫一空。 “大人！” “大人！ ” 又有四个官员面色苍白的匆匆进来，都是平日里十分得桂章重用的人，见他们面色焦虑，桂章皱眉：“你们的府邸也被盗了？” “是啊大人，下官给儿子准备娶亲的聘礼都被盗走了！” “我家库房雕花窗子也被卸走了！” “大人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我藏的私房钱也被搜罗走了！” 几人着急忙慌的说完，桂章和刘洪东、孟怀的脸色都不好，愣了愣：“莫非你们家遭盗贼了？” 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官员担忧道：“这是不是引来了真的盗贼？” 以往他们总说有盗贼，这次真来了？！ “大人，您说有没有可能是翼王捣的鬼？”刘洪东问，“自从翼王来了镇江，下官的眼皮子就一直跳个不停。” 有人道：“若真是翼王，他有多少高手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银子盗走？还有这么多东西他藏在哪儿啊？下官询问过外面巡逻的衙役，没发现任何大车经过，下官觉得不是翼王。” 孟怀道：“属下也觉得不是翼王，翼王岂会看得上货架之类。” “那就是真的江洋大盗了！”刘洪东唉声叹气，“一直喊狼来了，没想到狼 真的来了。” 银子没了，他的天都要塌了。 桂章沉声道：“立刻派人去调查进出镇江的陌生面孔，连续作案不可能一点痕迹没留下。” 刘海东忙问道：“大人我等损失惨重，昨天拿出的那些银子……真的要给翼王吗？” 那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若能拿回来，虽然跟他丢的比起来九牛一毛，但好歹是心理上的一种安慰。 其他几个丢银子的官员也都一脸期待的看向桂章。 “自然不能！”桂章沉下脸色，“这里再是镇江，萧九宸也是当朝王爷，还是一个上过战场的王爷，出尔反尔你们真当他没脾气？” 刘洪东面如猪肝色：“可是我们的银子……” “既是盗匪盗走的那就找回来，难不成还担心他们这段时间就能花干净不成？”桂章冷声道，“孟怀，此事交予你全权负责，务必尽快将丢失的银子找回来。” “属下遵命。” “不要引起翼王的注意，你们丢的银子可是你们一辈子俸禄都攒不够的！”桂章环顾几个人一圈儿，厉声道，“不要上赶着给翼王送把柄，不然事发我也保不了你们。” “下官知道了。” “属下知道。” 第三百七十章 蓝颜祸水 萧九宸带着舞姬打扮的云卿浅回了驿站，又引的一拨人注意，不过那些明里暗里的打量都不影响云卿浅现在的好心情， “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云卿浅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单手撑着下巴，手里抛着一块银子，上上下下的，“现在估计都在桂章面前哭呢。” 萧九宸也觉得心中痛快，不过还是有些不懂：“你为何要卸一扇窗子，你若喜欢，王府里多的是。” 云卿浅将银子收起来，笑道：“卸掉窗子才更有震撼力啊，他们搞不好会以为闹鬼呢！” “其他几家为何不卸？” “我卸的是楠木的，其他几家没法比。这里当官的房子家具都是楠木造的，可真是奢侈至极了。”云卿浅眯起眼睛，“修好黄河堤坝，王爷可不要放过他们！一群硕鼠！” 萧九宸也是这么想的，北周的官员从根子上就烂了，若没有一场大改革或者变动，他们是很难改的。 “王爷今日可是要去交接银子？他们该不会再来一招银子不见了吧？” “放心，他们不敢。” “如此最好。”云卿浅掩着嘴唇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我去补觉，王爷去忙吧。” 萧九宸牵着云卿浅的手走到床边，低声道：“总要给他们商量对策的时间，趁着这个功夫，本王陪你一起补觉。”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认真道：“我自己能睡。” 萧九宸这家伙是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蓝颜祸水？ 前两日赶路累的要死晚上爬床上就睡着了，可现在精神恢复过来，还是大白天……两人同床共枕，她担心控制不住自己啊。 云卿浅脑子里猛的闪过萧九宸衣衫半露的香艳场面……太冲击了！ “我要挨着卿浅才能睡的好。”萧九宸不知道云卿浅脑子里的东西，依旧在认真的撩拨她，“我保护你。”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她看了一眼萧九宸：“你不要后悔就好。” 萧九宸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 “你想让我如何后悔？” 云卿浅：“……” 这人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呢！ 依旧是云卿浅睡里侧，萧九宸睡外侧，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碗水的距离。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手都老实的交叉放在胸前，一副只想着休息的样子。 后来萧九宸的手就慢慢摸了过去，将云卿浅的手整个的握在掌心里，灼热的温度瞬间让云卿浅 胸膛里的小鹿乱撞。 “你呼吸乱了。”萧九宸低笑。 云卿浅气恼，猛的翻过身在萧九宸嘴唇上亲了一下又很快起来，看着目瞪口呆的萧九宸，她红着脸冷哼一声：“你的呼吸也乱了！” 绝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丢脸！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萧九宸缓缓一笑，忽然伸手拉住云卿浅，她也没看见萧九宸是怎么动作的，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萧九宸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一双眼睛亮的好像要发电一样。 “你、你要干什么？”云卿浅结结巴巴道。 事实再次证明，她是一个强大的理论派，一旦理论要落到实处就开始掉链子。 “你先亲的我，现在问我干什么？”萧九宸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这样。” 温润的嘴唇落在她脸颊上，软软的……虽然他很快离开，可云卿浅还是觉得刚刚被亲过的那块皮肤灼烫的很。 果然，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天生具有优势吗？ 她一个观摩过无数爱情狗血剧的现代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古代人？想想都好逊。 云卿浅忽然双手环住萧九脖子，娇滴滴道：“王爷……” 萧九宸脑子砰的炸了 ，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很想、很想将她拆穿入腹…… 忽然他猛然的翻身下床，“黄河堤坝的事情不能耽误，本王要过去的盯着些，你既累了就休息。” 云卿浅趴在床上笑个不停，原来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她没有输呀！ 萧九宸关上门，在外面还能听到云卿浅压抑的笑声，他皱眉：还是要早一日处理好镇江的事情，尽快回去大婚。 稍作整理了一番，萧九宸走了出去，陆九已经在外面等着。 “刚刚桂章派人送消息过来，他们已经在府衙等着王爷清点银子。王爷，黄河堤坝一时半会修不好，咱们要一直在这里盯着吗？” 萧九宸道：“尽快回京都。” 父皇的身体已经不好，万一驾崩京都中必定要大乱，赵王一派也定会绝地反击，一个不小心北周就会陷入内乱中。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到了府衙，萧九宸暗中将人打量了一番，除了桂章外，刘洪东和孟怀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刘洪东看着陆九清点银子，眼珠子都要瞪眼出来了。 “刘大人昨晚没休息好吗？眼底都有红血丝，为政务操心要紧，可也 要好好保重身体。” 萧九宸道，“本王可不希望堤坝修筑好了，诸位大人却是累病了，这绝不是本王的初衷。” 他的初衷是将这些贪官污吏公开审判，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桂章看了刘洪东，刘洪东反应过来立刻道：“下官多谢王爷体恤，以后定会注意保养身体的。” “王爷，银子已经全部清点完毕，一共是五十万两白银，这是诸位大人捐银子的明细。”陆九将账簿递给萧九宸，“请您过目。” 萧九宸翻了翻：“诸位大人为了江南百姓慷慨解囊，待本王回京后定会为诸位大臣请功，让父皇下旨褒扬诸位。” “王爷客气了。”桂章含笑，“王爷是要留在镇江督查黄河堤坝一直到结束，还是近期要回京都？” 萧九宸笑了笑，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待一切走上正轨，本王会回京都，到时这里的一切就要桂大人费心了。” “王爷过奖了，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打了一番太极之后，萧九宸命人将银子拉走了，刘洪东看着银子一箱一箱的装是马车，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等翼王一走，这银子是不是还能拿回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宋素娘 桂章看了刘洪东一眼，出声警告：“你若想从翼王手里拿银子，倒不如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大人……” “行了，千金散尽还复来，不必急在这一时。” “下官知道了……” …… 在云卿浅的治疗下，赵玉的手脚恢复的很好，眼睛也看得见了。征求他的意见之后，陆九将宋素娘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一起送了过来。 一家人见面就抱头痛哭一场，赵玉温声安抚妻儿。 “我如今已经大好了，就不要再哭了。” 宋素娘转身跪在了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诚心的磕了三个头：“王爷和云姑娘的大恩大德，素娘这辈子都不敢忘。以后素娘会在观音菩萨面前日日为两位祈福。” 云卿浅将人扶了起来：“说起来我应该喊一声表嫂，我和王爷都十分钦佩表兄的为人，表嫂就不必跟我客气了。” “我和表兄去外面说话，你们在屋里聊聊。”萧九宸还是要将修筑黄河堤坝的事情交给赵玉的，两人要商讨一下后面的部署安排。 如今桂章没将他放在眼中所以就跟哄孩子似的，他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 但一旦发现萧九宸要把江南 的官场带根拔起，态度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血淋淋的厮杀，必须提前做准备。 “这些官员里有的是刘洪东之流贪得无厌，但也有的是被大环境裹挟不得不同流合污，下官认为后者可以酌情继续用。”赵玉笑道，“若全部砍了脑袋，怕是找不来这么多替补的官员。” 而且谁也不敢保证替补的官员不是第二个桂章第二个刘海东，所以杀鸡儆猴，继续留着猴子干活是比较稳妥的过度方案。 “本王也是此意，但是这部分官员的甄选，还表兄劳心了。” “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事情。” 萧九宸一直以“表兄”称呼赵玉，而赵玉从来都是喊王爷，自称下官。 这是一个极度清醒、有分寸的人，让萧九宸不由的又多了几分敬意。 屋内，云卿浅暗暗打量宋素娘，她长得和宋子文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想来应该是随了她的生母。 两人相对而坐，若谁都不说话就会显得十分尴尬。 云卿浅主动道：“表嫂喜欢江南环境吗？” “喜欢，夫君在哪儿，我和孩子就在哪儿。” 宋素娘温柔的看着乖乖坐在旁边吃 零嘴的两个孩子，怜爱的帮孩子擦去嘴角的碎屑。 “表嫂和表兄感情很好。” 宋素娘笑了笑，温柔和爱意如春日的小溪一般潺潺的流淌出来。 她温声道：“我是宋家庶女，最好的归宿也不过是嫁给门当户对的庶子或者给年纪大了的人做填房……可我命好，嫡母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好夫君。” “你的婚事是宋夫人安排的？”云卿浅惊讶。 宋素娘点了点头：“嫡母虽然待我们这些庶子庶女不亲近，但也从不磋磨。父亲的确是想拉拢夫君，但是嫡母私下找我说话，说夫君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让我不要只看眼前。” 云卿浅想到林巧巧跟她说婆母很好，一个可以让儿媳和庶女都诚心尊敬的人，人品应当是真的不差。 只是可惜嫁给了宋子文，白白葬送一生。 “我高兴的要疯了，觉得跟做梦一样。我一个庶女，能寻到夫君这样的好儿郎，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素娘眼睛微红，顿了顿才继续。 “那日形势危急，依照他的机敏自己逃命是绝对没问题的，可他还是先回来安置我和孩子。” 云 卿浅轻声道：“王爷说刚找到表兄的时候，表兄奄奄一息却求王爷去救你们母子。” 宋素娘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她很快的擦掉。 “我是有福气的人。”她灿然一笑，原本只算小家碧玉的容貌这一刻竟然像是在发光一般。 云卿浅心中感动不已，她看向窗外，恰好萧九宸似心有所感也抬头朝着她看过来，两方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光。 遇到萧九宸，她也是有福气的人。 “王爷让我同你说，宋家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你只管安心做你的赵太太。若江南的事情处理好，表兄愿意可以继续留在江南，你们一家子远离京都安心过日子。” 宋素娘赶忙道：“我都听夫君的。” “表嫂对表兄这么好，倒是真不怕将他给宠坏了。” 宋素娘“噗嗤”笑出来，眼神明媚快乐：“怎么会呢？我对夫君好是因为夫君对我也好，而且王爷对云姑娘也好，也没见云姑娘被宠坏。” 没想到被老实的宋素娘打趣了，云卿浅面色一红，嘴硬道：“大家都知道王爷凶的很，表嫂如何知道他宠我。” “王爷一直看着你笑啊， 我看我家夫君也是这样的。” 云卿浅扶额，宋素娘不只是赵玉的夫人更是他的迷妹，看她说起宋玉两眼放光的样子，简直跟她前世一个追星的同学一模一样。 提及那个人，自己就开始发光。 下午要回去的时候，宋素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云卿浅恳切道：“我知道不应该给云姑娘和王爷添麻烦……可是云姑娘能不能麻烦你……” 她扭头看向赵玉，赵玉冲着她鼓励的点了点头。 宋素娘轻声道：“能不能请云姑娘在允许的范围内多多照看他一二，我那嫡兄也是个很好的人，还有我嫂嫂和侄儿侄女，他们都很好的嗯……” 话一开始就没搂住，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宋素娘咬了咬嘴唇：“云姑娘，对不起。” 真是个胆小爱害羞的姑娘。 云卿浅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夫君没告诉你，我和你嫂嫂林巧巧是好友吗？王爷还是林巧巧父亲的弟子。” 律法允许的范围内，她和萧九宸肯定是要努力将他们宋子文做的事情切割开的，即便真切割不开，也会在最大权限内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 “好好照顾表兄，我和王爷先走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要出手了 回驿站的路上，云卿浅一直在说宋素娘的事情，萧九宸打趣：“她和林巧巧，你更喜欢谁？” “这压根不一样好不好，我喜欢宋素娘的是觉得她这人温柔的跟只小兔子似的，看着就觉得很高兴。而巧巧……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许多事情，她不会觉得我以后是王妃就小心翼翼，这不一样的。” 简单来说就是，你和闺蜜手挽手遇到一个大美女，你们都爱看美女，但美女和闺蜜能一样？ “我们会在七日内回京都。”萧九宸忽然道，“这几日儿你要当心。” 云卿浅瞬间觉得后背一凉：“他们要动手了吗？” 要来杀萧九宸了！ “即便他们不动手也要逼着他们出招，不能继续这样等下去。” 萧九宸道，见云卿浅表情凝重，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即便有万一，不还有你这个神医在。” “好。你尽管去做，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都会把你救回来。”云卿浅垂眸，“萧九宸，你答应我，最起码要给我救你的机会！” 来镇江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话，足以见得他和赵玉制定的计划必定十分危 险，她不要求他不受伤，只希望他活着。 “放心，我是去杀敌不是跟他们同归于尽。”萧九宸打趣，“表嫂十分的相信表兄，你要跟她学学。” “好。” 萧九宸把玩她的手指轻声道：“你这么乖巧，我都不习惯。” “滚！” “现在习惯了。” 云卿浅“噗嗤”一声笑出来，一直紧绷的气氛慢慢放松下来。 该来的总要来，既然要做这件事，那就做好完全的准备。 回到驿站，云卿浅就拿出了各种药要求萧九宸务必随身携带，同样的配置给陆九也安排上了。 “红色瓶子是止血的，绿色瓶子的药丸是急救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吃。黑色瓶子里的是毒药，白色瓶子里解药，使用毒药之前先服用解药。” 一桌子的小瓷瓶…… 陆九求助的去看萧九宸，带这么多玩意儿在身上，就怕交手的时候掉下来。 萧九宸道：“云姑娘给你准备的你就带上，把本王的一起戴上。” “……可以吗，云姑娘？”陆九大无语。 云卿浅示意他将自己的那份药拿走，她亲自将剩下的塞进萧九宸随身的荷包里：“王爷要给陆九做个榜样。” 可真是不知道她的药丸有多珍贵，等他们用上的时候才知道……啊呸呸呸，最好不要用上！ 萧九宸和赵玉一起制定的计划一项项的开始实现，一直没将萧九宸当做一回事的桂章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提督大人，翼王这几日的动作有些大啊，昨日还让人去查了钱大人府衙的账目。他来督查修筑黄河堤坝，如今这手伸的未免有些太长了。”刘洪东沉声道。 江洋大盗一直没抓到，他丢失的银子自然也没追回来，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没想到雪上加霜，萧九宸竟然还干涉起了地方政务。他自己的烂账自己清楚，他们做的事情压根经不住调查，一旦捅出来就是抄家灭族的罪。 桂章脸色沉下来：“按照之前说的，既然他非要找死就成全他。镇江这么大，多的是地方埋人。” 刘洪东脸色一白：“大人……” 桂章看了他一眼：“不敢？” 淡淡的两个字，刘洪东却感觉到了一阵威压，额头上汗珠滚滚。 刺杀当朝王爷！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大人，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桂章淡淡道：“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你自己选。” 刘洪东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当然不想死，他心一横上前道：“下官这就去安排。” “去吧。” 桂章翻了一页书，他很喜欢看书，喜欢从字里行间窥探出曾经的历史，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在看出皇帝对他动了杀心的时候，主动献计诈死。 除了辜负了清河长公主、数十年不能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现，他这一生也算是成功了。 “萧望舒，我让过萧九宸一局已经仁至义尽，后面就不要怪我了。你放心，即便萧九宸死了，黄河堤坝也一定会按时完成。” 桂章自言自语道，“你若在这里定要说我虚伪，可这个世上只有虚伪且心狠的人才能活的长久。” 他将书反扣着盖在桌上，看向窗外的院子，绿树成荫，已经是初夏的季节了。 一连三天过去，镇江都风平浪静的很，倒是黄河堤坝修筑的进度的一日一日推进，工钱下发的及时，修筑堤坝的百姓也都高兴。 站在高处远远望去，一片生机蓬勃，完全看不出藏在暗处的杀机。 云卿浅她现在对外的身份是燕云楼的舞姬，出门撸妆戴面纱，就能跟在萧九宸身边大.大方方的 出门了。 “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手？”云卿浅问。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等考试的小学生，知道要考试，但不知道哪天考，所以每天都要绷紧了神经，时时刻刻都要警惕着。 萧九宸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幸好还能稳得住。 “他们在等合适的机会，比如我回京都的路上。” 云卿浅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你若离开镇江之后出了意外，他们就有办法脱身？王爷什么打算，要顺着他们的安排吗？” “我已经让陆九准备，尽快回京都。”萧九宸道。 “会不会太刻意？”云卿浅皱眉。 他们打算动手，马上就有机会送到面前，傻子也要怀疑有问题的吧。 “父皇病重，本王快马加鞭赶回去很正常。” 闻言，云卿浅就知道萧九宸已经将计划都敲定好了，只怕在哪里动手也是安排好的，她只能点点头：“一定会成功的。” 皇帝病重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桂章等人的耳中，他们也知道了萧九宸即将启程回京。 “皇上怕是不行了，翼王着急赶回去争夺皇位，桂大人，我们的机会来了！” 刘洪东一改往日犹豫不觉，白胖的脸上都是兴奋。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下错了药 “只要翼王死了，赵王上位，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他兴奋的直搓手，就连被江洋大盗洗劫一空的痛苦都减轻了不少。 只要他在镇江做官，丢的银子总能找补回来，甚至更多。 “人手可安排好了？”桂章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先将事情做好再说以后，从龙之功从来都是留给有命的人。” 刘洪东拍了拍胸脯：“桂大人放心，下官找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相信那么多人还不能留下一个人。” 桂章“嗯”了一声，萧九宸再是骁勇善战也只有他一个人，抵挡不住人海战术。 …… 驿站门前，桂章带着人给萧九宸送别。 “今日天气阴沉的很，王爷路上要当心。”桂章拱手，无比恭敬，“还希望王爷一路顺风，早日抵达京都。” 萧九宸在马上抱拳：“多谢桂大人，黄河堤坝的事情还望桂大人时时盯着。” “下官必当尽心。” 萧九宸策马而行，跟在后面的侍卫架着马车，车帘摇曳露出绿色舞姬欢喜雀跃的脸。 “没想到他竟然真将那么个玩意儿带回了京都，老皇帝都病重了，翼王还有这等心思？”刘洪东嘲讽道，“当 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去安排吧。”桂章淡淡道。 他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空，这是要下雨的前兆。一场大雨，什么痕迹都能遮掩下了，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离开镇江，萧九宸一路疾驰抵达了的一处山谷，从这里穿梭进去比走官道可以省下两日路程。一个着急上位的王爷自然是要抄近道的。 马车停在山谷休息。 萧九宸上了马车：“待会儿他们人来了，你瞅准机会离开马车藏在旁边的树林里，事情了结后我会去找你。” “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云卿浅郑重道，不让他为自己分心。 忽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陆九等人拔刀的动静，萧九宸面色一沉，“现在不要动，等会儿找机会就离开。” 这会儿出去，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 萧九宸掀开帘子出去，透过缝隙，云卿浅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朝着他们涌来，她眸子一紧。对方是铁了心要耗死他们！ 即便萧九宸他们准备充分，可若对方就这么才用人肉车轮战，他们早晚要力竭。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砸下 来，刀剑的声音都模糊了不少。 隔着厚厚的雨幕，云卿浅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云卿浅的心揪作一团，却又不敢贸然冲出去成为他们的累赘，只能隔着帘子远远看着。 萧九宸是他们主要的进攻对象，即便陆九带着人拼命保护他，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冲过去，桂章不知派了多少人，杀推一波，第二波很快就冲了上来。 不能这样了！ 云卿浅迅速钻进系统里翻找，除了大工程车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她要帮萧九宸，她不要他受伤！ 忽然她看到角落里有一架遥控飞机，眼睛一亮。 雨越下越大，萧九宸也不知道自己杀退了多少人，开始的时候还讲究技巧，最后就只剩下了机械动作了。 “王爷，援兵没有到！”陆九咬牙，“赵大人那边怕是出事了！” 萧九宸也想到了这一点，按照他和赵玉的计划，赵玉会带人前来协助，人数相当的时候，他有绝对的把握将对方一举剿灭。 可现在…… 厮杀的间隙他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厮杀开始之后，他就有意将人带领远离马车的方向，如今双方都杀红了眼压根没人注意马车。 万一 他死了，卿浅也有足够的机会逃生。 “王爷，属下和崔五掩护，您带着王妃快走！” 陆九胳膊挨了一刀，和伤了腿的崔五一前一后把萧九宸护在了中间。 “王爷快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回京都！” 恍惚间，萧九宸仿佛又回到了北境的战场上，也是一样的厮杀一样的血腥，一样有人以血肉之躯为盾掩护他。 很多人为他死了，但他庆幸的是自己从未独自逃生，否则余生都会不安。 见萧九宸压根没有想走的意思，陆九和崔五只能咬牙坚持，尽量护着萧九宸不让他受伤。 可即便如此，三人的动作还是越来越幔起了，陆九的另外一条胳膊也受伤了，眼看有黑衣人冲破他和崔五的防线直冲萧九宸而去，而此时萧九宸正正面应敌，后背就空了出来。 陆九双目眦咧：“王爷！” 崔五急忙回援，可他被黑衣人缠的很紧，压根杀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的刀冲着萧九宸看过去，眼睛瞬间红了。 所有的护卫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用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拼命往萧九宸面前冲。 可还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 砍向萧九宸的脖颈。 忽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举着刀马上就要砍到萧九宸的黑衣人忽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接着是大片大片的黑衣人开始倒地不起。 再后来萧九宸和陆九崔五等人也都倒了下去。 陆九骂骂咧咧：“王爷，他们给咱们下毒了吗？要跟咱们同归于尽？” 四肢绵软无力，别说拿刀杀人了，就是站都站不起来。 萧九宸看向马车的方向，云卿浅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雨伞，穿过雨幕朝着他们缓缓走去，宛若救赎他们的仙女一般。 她脸上还是绿色舞姬的妆造，可那份气度、从容绝非一个舞姬能有的。 “为什么不吃药？”云卿浅看着倒地的自己人，十分无奈，“白色瓶子里的。”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忽然就笑了，开始是无声的轻笑，接着就是大笑，肆意枉然、酣畅淋漓。 他的卿浅啊，总是会带给他惊喜。 云卿浅拿出一粒药丸塞进萧九宸嘴里，又递给陆九和崔五：“快吃了去救其他人。” 一个两个咧着嘴傻笑，她还以为自己下错了药。 不过心里也酸软一片，幸好她帮到了他们。 万幸。 第三百七十四章 梨花带雨 云卿浅将萧九宸扶上马车，帮他处理伤口。 萧九宸乖顺的不行，任凭云卿浅随意摆弄，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云卿浅没好气道：“命都差点没了，王爷笑什么呢？” 之前这人一直走的不是高冷人设吗？怎么忽然就傻了？ 萧九宸星眸璀璨，“今日这种必死无疑的局面都能破，可见浅浅当真是我的福星。” 他又喊她浅浅…… 云卿浅耳后一烫，嗔了他一眼，动作麻利的剪开他身上的衣服，狰狞的伤口就暴露在了面前。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贫嘴呢？ 不疼是不是！ 云卿浅既心疼又生气，最后还是心疼大过了生气，拿出特效药仔细的喷洒上，动作轻的不能再轻了。 “这个药刚用上有点疼，但是效果好，你忍忍。” “……你要实在忍不了就喊出来，我不会笑你。” 萧九宸无奈：“我是上过战场的，这点伤不算什么。不过你这么紧张，我很高兴。” 又来！ 云卿浅简直气笑了，萧九宸这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吗？哄人的情话张口就来。 “可歇歇你这张嘴吧。”她没好气道，“接下来是要杀回去吗？” 黑衣人都留下了，挨个审总能审出幕后指使者。 退一万步讲，有了这场刺杀，审不审的意义已经不大。 此刻究竟是谁派来的，他们知道，派他们的人也知道他们知道。 萧九宸摇头：“要表兄的消息，他迟迟不出现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云卿浅的心也沉了下来，赵玉是一个稳妥的人。 他深知今日有多凶险，是宁可死了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差的。 可，他为什么至今没有来呢？ 处理好萧九宸的伤口又帮他找了一套干净衣裳换上，云卿浅走出车厢递了许多药给陆九和崔五。 “先喷洒，回头找到避雨的地方重新处理。” 马车只有这么大，没办法让他们都上来，只能暂行权宜之计。 陆九赶忙问道：“云姑娘，那些中毒人会不会死？” 知道他们要留活口，云卿浅道：“只是让他们四肢无力，要不了命。” “咬舌自尽呢？” “也不行。” 陆九松了口气：“那属下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留下这么多活口，还真担心他们一个个想不开全部自我了结了。 一个时辰之后，大雨渐渐停了，一人一马从山道疾驰而来。 是赵玉 。 他脸色惨白，看到萧九宸还活着，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陆九赶忙将人扶了起来，见他身上都湿透了，狼狈至极。 萧九宸皱眉：“出了何事？” 赵玉咬牙：“他们炸了上游的水库，下官实在没办法看着那么多百姓丧生，还请王爷降罪！” “表兄起来说话。”萧九宸面色凝重，见赵玉依旧跪地不起，无奈，“真没怪你，但你现在要将具体情况跟我说清楚。” 赵玉见萧九宸脸色不好，空气中是浓浓的血腥味，知道他现在是强撑着精神。 他赶忙道：“我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知道了我会驰援王爷，上游水库炸毁，下游的百姓就十分危急，下官带了人去疏散百姓，并想法子堵住大水。” “百姓可有伤亡？”萧九宸问。 赵玉垂眸：“有，具体人数还没统计，目测不会少于两百。” 萧九宸和云卿浅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计划周密，却没想到桂章他们竟然敢对百姓下手！ “王爷，接下来要如何？”赵玉问道。 “本王遭遇刺杀，刺客指认是刘洪东所为，立即将刘洪东抓起来严加审问。”萧九宸眸子沉沉，“还有其余同谋者，表兄 将他们一并关押。” 云卿浅懂医术但不是很懂政治，听他做了决定不解道：“为何不直接抓桂章？是因为他权势太大吗？” “本王亲自去抓。” 赵玉担心：“桂章乃是镇江提督，总管江南的军务和政务……只怕他不会束手就擒。” 若桂章真的拼死一搏，他们未必有胜算。 “王爷，此事需要三思而后行。”赵玉说完，又看了看云卿浅。 云卿浅会意，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萧九宸是被枉死的两百多个百姓刺激到了。 行军打仗几千几万的人也死过，可那跟普通百姓不同。 当兵原本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表兄说的对，王爷不能冲动。真要抓桂章，也要带我一起！我可以给他下毒！” 萧九宸愣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放心，我无事。”他轻声道。 顿了顿，萧九宸沉声道：“放出消息说本王重伤，危在旦夕。” “那刘海东等人还抓吗？” “暂时让他们蹦跶两日，他们合伙做下这么一件大事，必定要得意几日。”萧九宸缓缓道，“有句话叫 得意忘形，派人盯着他们。” 赵玉垂眸：“这些黑衣人呢？他们若一直不回去复命，只怕他们不会相信。” 云卿浅道：“可以用毒，而且也不需要人人回去，只派带头的人回去报告消息就可以了。我有药，表兄可以调查出谁是带头的人吗？”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才行。 她只能负责提供技术支持。 “下官现在就去。” 赵玉离开马车，在陆九的带领下去找人。 云卿浅重新包扎萧九宸因为的震怒裂开的伤口，“已经发生的事情王爷就无须自责了，抓住幕后指使者帮百姓报仇才是王爷应该做的。” 萧九宸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这仇定是要报的。” 他只是忍不住的想，若他的计划再周密些，将人性恶再高估一些，那两百多个百姓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一刻钟，赵玉站在马车外面回话：“安排好了，现在可以回京镇江了。” 云卿浅在车里重新成了绿色舞姬，在萧九宸被抬进驿馆的时候，绿色舞姬狼狈不堪一路哭过去的。 她发誓，自己两辈子都没演过这么逼真的戏。 什么是梨花带雨？什么是伤心欲绝？看她就是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抓人 “没死？！” 桂章站起来，面色沉沉的盯着刘洪东，眼底划过一抹的阴翳。 “此事牵扯有多大，不用本官同你说了吧？一旦萧九宸缓过劲儿来，你觉得你还能有活路？” 刘洪东膝盖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我全部是按照大人吩咐去做的，大人不能不管我啊！” 桂章一记眼刀过去，刘洪东立刻闭了嘴，脸却比之前又惨白了几分。 往日里他干过不少拿下属背锅的事情，实在太熟悉桂章的眼神了。 “翼王到底伤的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刘洪东赶忙想了想：“人还没醒，可看他两个侍卫的样子，应当十分严重。” “既如此，本官理当探望。” 听说桂章要拜见，萧九宸冷笑一声，和云卿浅交换了眼神：“务必当心。” “放心。” 萧九宸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桂章走到门口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萧九宸当真受伤了，只是不知道伤的有多重？能不能死？ 若萧九宸侥幸活下来，他该如何部署下一步？ 说起来还是刘洪东办事不力！ “桂大人在想什么？” 淡淡的声音响起， 却犹如惊雷炸在了桂章的头上，他抬头朝着床上看去，瞬间愣住。 萧九宸靠在床头开着他，胸前似乎受了伤，可绝对死不了。而且除了脸色白了点，似乎比之前更精神，眼睛亮的惊人。 他顿觉不好，可还是按照规矩请安：“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行刺王爷，王爷现在觉得如何了？” “本王吉人自有天相，并无大碍。不过本王看桂大人似乎有些失望。” 桂章从容一笑：“王爷无事乃是大幸，下官欢喜还来不及，实在不知道王爷此言何意！” 萧九宸冷笑：“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桂大人心知肚明，就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会贪婪成这个样子，高管厚禄都不能满足其胃口，非要层层盘剥，完全不顾百姓死活。 这种人压根不配做官！不配为人！ 若继续留着，才是要祸害更多百姓！ “下官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王爷修养了。”桂章含笑，丝毫看不出被姬元泽下了脸面的懊恼。 萧九宸盯着他，冷声道：“你觉得如今你还能走的成？” 桂章立刻警惕起来：“王爷这是何意？” 这里 可是他的地盘。 萧九宸语气淡淡，“本王的意思是桂大人的提督做到头了，桂大人就为枉死的百姓偿命吧！” “无稽之谈！本官压根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桂章感觉不妙，自然不肯继续留下来了。 他转身向外走，可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接着“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可神志并未完全消失，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萧九宸。 都知道萧九宸心思刚正，又想着这儿到底是镇江，桂章出门并没带太多随从。 哪知道萧九宸竟然真跟对他下黑手。 轻敌了！ “王爷可知若下官迟迟不出现，镇江必定大乱，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个百姓的事情了。”桂章冷冷道，“王爷可是要拿这许多百姓的性命冒险？” 萧九宸冷冷道的：“桂大人很清楚本王的软肋，知道用百姓威胁本王。” “不过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想到的事情，本王考虑不到呢？桂大放心，即便你死了，这镇江都会好好的。” 萧九宸拍拍手，立刻从外面进来一个和桂章长得的一模一样的男人，冲着萧九宸恭敬的行了礼。 “拜见王爷。” “剥了宋大人的外衣，这几 天你暂且坐一坐提督大人的位置。” “属下遵命！” 假桂章手脚麻利的剥了真桂章的衣服换上，冲着萧九宸行礼：“王爷好生养着，下官先退下了。” “桂大人慢走。”萧九宸浅笑。 桂章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人离开，继而又盯着萧九宸，咬牙：“下官没想到堂堂王爷竟然能做出这种毫事情来！” “难得本王也能做出让桂大人意外的事情来。”萧九宸冷声道，“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着。” 陆九进来将桂章带了出去，萧九宸一个人沉默了很久。 一直等云卿浅端着药进来才打起了精神。 “这些事情你交给崔五他们去做就好了，何必自己亲力亲为。”萧九宸拉不她的手，“最近辛苦了。” 别人家王妃都在京都高枕软卧、锦衣玉食，只有云卿浅跟着他腥风血雨的闯关，救他的命还要帮他抓坏人。 他还记得当初在南青州的时候，突厥攻城，她是犹豫了好久才拿出毒药退了敌军。 她原本是救人的，如今为了他…… 见萧九宸一直不说话，云卿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抓了桂章不高兴？” “高兴，只是觉得辛苦你了 。”萧九宸道。 云卿浅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 “好。” 萧九宸也不是矫情的人，端起药一饮而尽。 “桂章已经抓了，也不必审，这样的人嘴都硬。等派去的人找到证据，直接押解进京。” 找人易容成桂章还是赵玉的主意，认识个易容的高手，就仿照桂章做了面皮。 有了云卿浅的药加上桂章从心底对萧九宸的轻视，这看似荒唐的事情竟然还真让他们做成了。 “我们也要回京都了吗？”云卿浅担忧，“你身上的伤能赶路吗？” 萧九宸点了点头：“如今京都形势不明朗，而且父皇……我们还是要尽快赶回去。” “那这里呢？表兄一人未必能应付的过来。” 赵玉这人虽然很能干，但是挡不住事情多，尤其镇江官场如此大的动荡…… 不是云卿浅低估了赵玉，而是依照他的资历压办不来这么大的案子。 “我已经提前送了密信给太傅，朝廷会派钦差大臣全权负责此事。” 萧九宸盘点了一下朝中得用的人，没想起来谁能来镇江，不过太傅已经回信让他安心回京都。 “太傅是个有成算的人，不会乱来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公主风华更胜从前 云卿浅点头：“何时启程？” “钦差大臣到了即可出发。” 可是让萧九宸和云卿浅万万没想到的是，朝廷派出来的的钦差大臣竟然是清河长公主。 看着两人惊讶的表情，清河长公主挑眉一笑：“怎么，被吓住了？” 的确被吓住了。 萧九宸不解道：“怎么是姑姑来了？太傅可是给您配备了人手？” 若是需要清河长公主的身份坐镇，那也定是要派上得力官员来做事情的。 否则一个人身份虽高，但是做不了实事，也是要出乱子的。 “朝廷的情况你当清楚，哪里有人可派？有本宫坐镇，加上赵玉，我们联手应该可以压下来，毕竟桂章都已经被你们捉住了。” 清河长公主看着两人笑：“倒是没想道你们两个竟然真将事情做成了，不错。” “姑姑和桂章可是旧时？”萧九宸问道，“当初他避而不见，可见了姑姑的手书就立刻来见我了了。” 清河长公主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担心我徇私？” 萧九宸摇头：“我是担心姑姑为难。” “没什么为难的，本来就是该死的人，白白活了这么多年……”清河长公主笑了笑，“他 人现在关押在何处，让本宫见见他，有两句话要问。” 萧九宸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安排陆九带她去了。 陆九回来之后说，清河长公主是带了一坛子酒去的。 云卿浅和萧九宸都觉得此事复杂，只怕这桂章不只旧识那么简单。 …… 驿站没有牢房，所一直是给桂章下了药关在了房间里。 外面有一个“假”桂章，也没人想过萧九宸会直接将人扣押，因此并没有人杀上门，驿站倒还太平。 “欧阳烨。” 淡淡的三个字，却让桂章如遭雷击，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面前一身风华的人直接愣住了。 “怎么多年不见，连本宫也不认得了？” 清河长公主将酒坛子放在了桌上，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前的看过来的男人：“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可见日子过的十分舒心。” “长公主风华更胜从前。”桂章轻声道。 清河长公主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她也不劝酒，只端了自己的一杯慢慢饮。 “从前？从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谙世事，自然同现在没法比。”清河长公主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当年我若如现在一般，你还有命活到现在？ ” 桂章摇头：“没有。” 先帝还在的时候，当时还是清河公主的萧望舒就已经是京都里人物了，性格炽烈如火，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但到底没有现在的气势。 “收到公主的信我已经协助翼王修筑黄河堤坝，还了公主的情。”桂章道，“不过如今我才想明白，依照萧九宸的性子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修筑黄河堤坝，想来公主也是明白的。” 清河长公主单手托着下巴点点头，挑眉道：“本宫的侄儿是不是十分优秀？” “的确，给他一条线他就能撕开一道口子。”桂章点了点头。 清河长公主大笑：“也算是替我报仇了，毕竟本公主好好的一生硬是被你耽误了，要你一条命不多。” 桂章走过去坐在清河长公主对面，端起另外一杯酒一饮而尽，眼底笑意盈盈。 “公主这样说，是答应保全我的妻儿？” “你若配合，可以。不过以后只怕要隐姓埋名了。”清河长公主也不跟他来虚的，“你放心去死，只要我本宫答应的，就绝不会食言，除非他们主动找死。” 桂章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公主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清河长公主沉 默不语，看着窗外的似火骄阳，淡淡道：“不知道。” 桂章看着她，已过而立之年，还是明艳如当年只是比当年多了许多的气势和清贵。 当年娇纵的小公主终于长成了风华绝代的模样。 “公主想让我怎么死？” “你有没有后悔过？” 两人同时开口，房间的气氛凝滞。 桂章叹了口气：“我先说吧。” 清河长公主喝着酒没开口。 “我不后悔，如果重新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样。公主应当明白，像你我这样的出生，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为自己活的。” “皇上不允许你我成亲，而你我的婚约是先皇亲自定下的。他不可能取消，所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我死或者我全家一起死。” “我主动找到皇上，愿意诈死离开，隐姓埋名，一辈子不回京都。” “皇上答应了。” 清河长公主看着他：“既如此，你为何成了桂章？又做上了这的镇江提督的位置？” “机缘巧合，我父亲故交桂祥的独子病死，我就用了他的身份。参加科举做官……开始的时候皇上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成亲生子。” “后来此时就不了了 之了，我没想到公主曾经来过镇江。” 清河长公主放下酒杯，嘲弄的扯了扯嘴角。 “本宫捧着欧阳烨的牌位嫁过去的时候，发现欧阳家的人并不悲伤，你姐姐甚至还穿了大红的衣衫……” “本宫又不是傻子，只要留心破绽就会越来越多。后来你母亲思想你跑来镇江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欧阳家在镇江并无亲戚。” 桂章垂眸不语，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本宫从不糊弄自己，既然心中起疑心定要亲自过来看一看。当时我想若你当真活着就亲手杀了你！” 桂章抬起头：“公主为何没有动手？” “那日天气很好，本宫站在桥头看你携娇妻小女出游，你夫人笑的很幸福、孩子也乖巧，可这有能怎么样呢？终究是你负了我，你们都该死！” 桂章没有打断她，只是安静的听着，像是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清河长公主幽道：“本宫真的都要动手了，可我听到你唤那婴儿月儿。” 她抬头望着桂章，摇了摇头。 “权当是本宫自作多情，但这个名字救了你们一家三口，本宫便离开了镇江再没来过，直至到这次。” 望舒，月亮。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应该皎洁高贵 桂章没想到其中竟有这么多曲折。 “除了公主，没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去死。我若拼死一搏，翼王殿下未必能讨的好。” 清河长公主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让你毁了他。” “公主十分看好他？” “是北周需要他。”清河长公主盯着桂章，“还有一个问题。” “公主请问。” “你当年也曾要报效国家、造福百姓，为何最后要做贪官祸害一方？”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和欧阳烨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也算是了解他的为人。 实在不能明白她的改变。 “可能是觉得皇上不配吧。”桂章淡淡道，“他既能害你我一生，我祸害他的江山也没什么不对。出来混总要还的，这是公主说的。” 清河长公主点了点头：“是我说的，既如此你变成今日模样也有我的责任。”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会保全你的妻儿。” 桂章笑了笑：“多谢。” 清河长公主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当初你本可以带上我一起走的，欧阳烨。” 说罢，长公主开门出去。 夏日的风都是热的，从开的门里扑进来。 桂章喝了一 口酒，许久才低声道：“我以为你能好好过这一生……” 他没想到她会嫁给他的牌位。 “小月亮，你应该高高在上，皎洁清贵。” 门外，清河长公主眼睛猩红，他和她的这一生……呵！ 压下了眼底的泪意，清河长公主仰起头离开。 …… “姑姑说现在可以审桂章了？”萧九宸惊讶。 云卿浅点了点头：“清河长公主精神不太好，但她话的确是这么说的。” 桂章有多顽固他们都是见识过的，没想到清河长公主一出马，竟然马上就有突破，也是意外之喜了。 “陆九，你去。”萧九宸道。 果然，这次不管陆九问什么，桂章都十分的配合，甚至还交出了一份镇江官员贪污的详细名单，有许多人甚至是赵玉都没调查到的。 “镇江简直是烂透了！” 萧九宸面色铁青，在桂章的纵容、包庇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全军覆没，他倒也真是厉害的很。 “原以为镇江烂透了，可看着桂章的证词，之前想的又算什么！” 正在这个时，陆九匆匆进来：“王爷，桂章自尽了。” 萧九宸猛的站起来，匆匆向外走。 来到暂时羁押桂章的 房间，果然看到他趴在桌，嘴角有黑血流出来。 云卿浅检查过：“鹤顶红，没救了。” “他哪里来的毒药？”萧九宸脸色铁青，怀疑他们其中混入了奸细。 陆九赶忙道：“我和崔五轮流在这里盯着，绝对没外人进去过。” 而且抓捕桂章是临时起意，他不可能提前有准备了鹤顶红。 “本宫给他的。”清河长公主走过来，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男人，淡淡道，“真是本宫答应过他的。” 说完清河长公主轻声道：“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死了也不影响大局，就这样吧。” 萧九宸不解：“按照国法应当押解去京都，姑姑为何让他在此了结？” 他和桂章打过这么多次交道，知道桂章这个人内心强大的很，应该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又怎么会自杀呢？ 他甚至想过若押解进京，保不齐路上还会有人截杀。 唯独没想过桂章就这么死了。 最难缠的一个人，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死了。 清河长公主看了一眼萧九宸，淡淡道：“只有本宫能让他甘心赴死。” 萧九宸和云卿浅都是一脸惊讶，不明白清河长公主的意思。 “他是欧阳烨。” 淡淡的五个字，却犹如一颗惊雷丢了出来。 陆九虽然不知道欧阳烨是谁，但看几个人表情不对，立刻拉着崔五退出听不到他们谈话的距离站着。 萧九宸上知道欧阳烨的，清河长公主小竹马，她抱着牌位都要嫁过去的人。 云卿浅知道是因为当时听说了清河长公主的事情觉得十分震撼，后来去长公主府又发生了沧浪亭的事情，她也就顺势知道了欧阳烨这个名字。 据说早就死了的人，其实没死。 没死就算了，还成为了镇江提督、北周最大的蛀虫？ 事情转折的太厉害，他们一时间都觉得好像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桂章怎么就成了欧阳烨？怎么看也是八竿子打不找的关系。 可清河长公主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说谎，也没这个必要。 “姑姑……” “你父皇当真做了不少缺德事。” 丢下这话，清河长公主转身离开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面面相觑，是皇上导致的？ “王爷现在该如何？” 萧九宸想了想沉声道，“他既是以桂章的身份活的，那就不必将欧阳烨翻出来，姑姑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真桂章死了 ，假冒他的人也回来。 镇江上上下下大小官员全蒙圈了，他们保护伞忽的就没了？ 而且萧九宸动作极快，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已经点齐了人手将他们统统抓了起来，一时间镇江府衙的大牢人满为患。 在朝廷委派新的官员过来之前，各个府衙的生气都由原来官员的副手暂管，若副手也牵连贪墨，一并抓获，一起往下选人。 若选不到合适的人，则由萧九宸派人过去。 一条条命令下去，一家家府邸被抄。 一时间整个镇江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桂章的家是陆九带人去的，他到的时候，桂章的府邸已经变成了火海，熊熊大火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萧九宸闻讯过来的时候，桂章的府邸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 “桂章的夫人遣散了所有的奴仆，带着一双儿女自尽了。” 萧九宸沉默：“将人收殓了吧。” “是，王爷。” 与此同时，一个不知名的渡口。 清河长公主面前站着一个温婉夫人，正是桂章的夫人。 “你想见本宫？所为何事？” 桂夫人看着面前风华绝对的女子，轻声道：“我很早就知道公主。” 清河长公主惊讶。 第三百七十八章 回家吧 桂夫人笑了笑：“这些年老爷对我很好，府里没有姬妾，他给了我其他夫人都没有的体面和关心，我很知足。” 清河长公主皱眉，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炫耀？ 人都死了，现在炫耀这个有什么用？ 而且这桂夫人看着温温柔柔的也不像是上赶着找死的人啊。 清河长公主没开口，桂夫人笑了笑。 “但是我一直知道老爷心里藏着一个人……我曾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让老爷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如今见了长公主殿下，我就懂了。” “他做事周密，你如何得知？” 桂夫人浅笑：“夫妻这么多年我从未走进老爷心里，我自然知道他心里有人。但是那个人是公主，的确是最近才知道的。” “老爷之前说梦话喊过小月亮，我一直以为他喊的小女。最近得知公主名讳，方才明白。” 一时间清河长公主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也是曾经爱过的人，她甚至还嫁了过去…… 可时间那么长…… 肯定有一点难过，可这么点难过又不会让她太伤心。 毕竟年轻的时候，她已经正正经经的为他痛哭伤心过一次。 “你不必 芥蒂，你和他生儿育女，那是你们的一辈子，与本官无关。” “本宫答应了他会保你们性命……本宫的人会将你们送走，远离镇江，找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去吧。” 桂夫人福了福身：“谢公主大恩，我会将两个孩子养大的。” 清河长公主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走了。 桂夫人转身朝渡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公主，我年少有一个未婚夫，可惜战死沙场。我和老爷是夫妻，但又不是。” 说完，她真的上了船，船一点点走远，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 清河长公主站在岸边久久没动，苦笑：“世间少有圆满。” 罢了，她的驸马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 萧九宸和云卿浅终于要回京都了。 “桂章真奇怪，他纵容下属贪污了许多银子自己却没拿多少。而且他做的事情，他的两个孩子完全不知情，也从不曾沾是手。” 云卿浅一边看此次案件的卷宗一边和萧九宸说话。 “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单纯的养一群硕鼠祸害百姓？这让他更有成就感？” 萧九宸手指在卷 宗上敲了敲：“他好像真只是为了祸害北周。” “损人不利己？” 云卿浅不是很明白这种的人的想法，不过如今案子破了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能吧。” 萧九宸向清河长公主的马车看过去，心中划过一抹猜测，又悄悄压在了心底。 …… 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都。 萧九宸和云卿浅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进宫了，见到两人进来，太后倏地站了起来。 云卿浅上前几步扶住了太后的胳膊，顺势帮她把了脉，总体情况还不错，就是这些日子只怕劳心不少。 “太后娘娘，您瘦多了。”云卿浅轻声道。 太后上下打量云卿浅，越看越喜欢：“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听他们一会儿说刺客一会说中毒的，哀家在宫里担心的不行了。” “如今能好好回来就成，黄河堤坝的修筑进度如何了？镇江可安稳了？” 这姐姐需要萧九宸回话了。 他上前一步恭敬道：“皇祖母放心，黄河堤坝进度很快，必定能在夏日暴雨来临之前修好。工部侍郎赵大人在那边盯着。” “那就好、那就好。”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北 周可经不起一点动荡。” 她如今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能将北周好好的交到萧九宸的手中，皇权平稳过度实在太重要了。 “哀家已经让准备了热水和衣裳，你们洗漱一番就去见皇上，他醒了。” 云卿浅惊讶，还以为皇帝要昏迷至死呢，没想到竟然醒了。 两人不敢耽误，匆匆洗漱后就去皇上的寝殿。 皇上果然醒了，看到他们进来，眼睛转了转，最后死死盯着萧九宸没说话。 周公公道解释道：“皇上现在口不能言，但是心里明白着呢。皇上一直惦记着翼王殿下。” 萧九宸看了看周公公，上前跪的近了些：“儿臣今日才从镇江回来，就立刻过来看父皇了。父皇醒了，儿臣十分高兴。” 皇上又看了看云卿浅，手指抬了抬。 周公公：“皇上让云姑娘给他诊脉。” 云卿浅好奇的不行，这周公公是怎么准确翻译出皇上的意思？而且看皇上的脸色，周公公翻译的都对。 周公公笑眯眯道：“云姑娘快些给皇上诊脉吧，老奴觉得皇上身体康健了不少。” 云卿浅会意，将手指搭在晚上手腕上，仔细诊过后惊喜道：“皇上的脉搏果 然强劲不少！想来再温养些日子就能痊愈了。” 皇上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指着云卿浅，手指直哆嗦。 周公公：“皇上说，云姑娘重重有赏。” “谢皇上隆恩。” 两人又在周公公的配合下，陪着皇上聊了几句，最后看皇上累了才起身离开。 离开寝殿，萧九宸立刻问：“父皇真的能好起来吗？” “你希望他能好吗？”云卿浅眨了眨眼睛。 萧九宸手指在她头上点了点：“当然，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父皇。” 他不喜欢他，但也没想过让他死。 “好不了了。”云卿浅淡淡道，“他身体已经完全破败，现在觉得好也不过是体内毒素暂时被压制，药物总有压制不住的一天。” 萧九宸眸子黯了黯，“最后……会很痛苦吗？” “不好说，有可能很快就去了。但也有可能要吃苦头，但我会尽力让他走的时候不那么难受。” 云卿浅轻声道，“王爷，生死有命。” 而且她真心不同情皇帝。 “今日王爷是否要留在宫中？” 萧九宸摇头：“如今父皇已经醒了，我留在宫中不合适。先回府，奶娘必定十分惦记我们。” “那我们回家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回府 他们才从镇江出发，翼王府就得了消息。 程夫人一直让人准备着，今日听说他们马车进了城门，家里立刻忙了起来。 熏衣服的、操持饭食的还有打扫院子的，整个翼王府都忙了起来，不知道的还当是翼王府提前过年了呢。 若不是如今皇上还病着，程夫人都想让人在王府门口放上一挂鞭炮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刚下马车，就看到赵嬷嬷扶着程夫人等在门口。 “奶娘，我回来了。”萧九宸笑道。 程夫人当即就红了眼睛，将两人打量了一番：“王爷和卿浅都瘦了不少，可见是吃了不少苦头。” 赵嬷嬷赶忙道：“咱们还是快些让王爷和云姑娘进府，您炖的鸡汤马上就好了。” 程夫人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擦了擦眼睛：“快！快！”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翼王府，看着云卿浅，秋澜也是红了眼睛：“姑娘可要洗漱？” “在宫里才换了衣服，给我拿帕子净净手就好。”云卿浅笑道。 “奴婢马上就去！” 府里上上下下都巴望着能帮他们做些事情呢。 程夫人拉着云卿浅的手就再没松开过：“王爷好歹是个男人，你啊一个娇滴 滴的小姑娘也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吃了大苦头了。” “坐着马车也没吃多少苦头，而且镇江的风景实在不错，我就当游玩了。” 云卿浅自是不会提此行有多凶险，只挑着说了一些镇江的风土人情，还跟程夫人学着说了几句镇江话，逗的程夫人笑个不停。 “以后有机会，我陪奶娘去镇江游湖去。” 程夫人也凑趣：“那感情好，我还从来没去过镇江。” 两人说说笑笑，一室温情。 “快些摆饭，王爷和卿浅肯定都累坏了，早些吃完也早些歇着。”程夫人说罢，又拉着云卿浅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让秋澜将你的东西搬回了沐清院。” 这样王爷去云卿浅那，两人说些私房话也能自在些。 云卿浅哭笑不得，老人家真是可可爱爱。 “我在您这里住的好好的，才回来就将我赶走了？”她抱着程夫人的胳膊，“果然是王爷回来了，您就不疼我了。” 程夫人就喜欢云卿浅这样跟她撒娇、不见外，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嗔笑。 “这会儿你怒这样说，要是我真将你留下来只怕心里还是要怨我的。” 云卿浅笑：“那不会 。” “王爷有没有同你说可是忙完了？大婚的事情能开始筹备了吗？” 程夫人觉得萧九宸的婚事实在不顺当的很，每次办喜事总能出点差错，好不容易不出差错了朝廷上又将人派了出去。 云卿浅摇头：“我不清楚，王爷这会儿去见了秦先生，应当还有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程夫人叹了口气：“好事多磨吧……赵嬷嬷，饭菜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赵嬷嬷笑呵呵道，带着几个丫鬟饭菜摆桌。 云卿浅亲自扶着程夫人入座，萧九宸也从外面跨步进来，坐在了程夫人右手边耳。 “刚进门就闻到了花胶鸡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出来了。”萧九宸笑道，“这是奶娘亲自下厨炖的。” “那王爷可要多喝两碗。”也不用丫鬟伺候，云卿浅亲自给萧九宸盛了一碗汤，又给程夫人盛了小半碗，“奶娘晚上少吃点无妨的。” 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眯着眼睛道：“奶娘手艺真好啊！感觉舌头都要鲜掉了！” 见她喜欢，程夫人也高兴：“我是当初跟着老爷在任上时学的，家里有个厨娘煲汤手艺十分的好，我看的多 了也就会了。” 云卿浅很少听见程夫人提及当年的事情，今日见她主动提及，脸上也不见伤痛，她笑了笑：“奶娘回头要教教我。” 程夫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虽然他们出入都有下人伺候，用不着自己亲自下厨。 可是妻子偶尔给夫君煲个汤也不失是一种趣味。 在镇江的情绪一直紧绷着，如今回到自己的家放松下来，只觉得饭菜都比平日里鲜美。 最后萧九宸和云卿浅都吃的有些撑了，惹的程夫人连声喊人给他们熬消食茶。 “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吃撑了。”程夫人哭笑不得。 赵嬷嬷笑道：“奴婢看在夫人面前，王爷和云姑娘都跟孩子似的。” 程夫人轻叹一声：“也就是回了咱们府里才能喘口气，你看他们两个瘦多了。” “既回来了就不怕，咱们可劲儿给王爷和云姑娘补补。” 程夫人觉得这话说的十分对，打定了注意以后每餐都亲自下厨给萧九宸和云卿浅煲汤。 与此同时，萧九宸和云卿浅在王府里散步。 月光皎洁，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在一起。 “接下来王爷有何打算？秦先生如何说的？”云卿浅问道。 萧九 宸无奈：“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要娶的不是王妃而是幕僚。” 云卿浅失笑，想想也是。 主要是最近一直在忙镇江的事情，已经习惯了每天讨论一下进度。 乍然改变还有些不习惯。 “奶娘希望我们尽快大婚，不过父皇如今清醒了，未必会同意。”萧九宸语气里充满歉意，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云卿浅浑不在意：“我不在乎那些形势上的东西，都是给别人看的。” 她更注重自己的感受，她想嫁，要不要繁琐的仪式有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要嫁的那个人是对的。 萧九宸忽然牵上云卿浅的手，云卿也没挣扎。一张床都睡了，现在要是反应过激才不正常呢。 “明日要去见见太傅，还有青龙山的销金窟……”萧九宸越说脸色越黑。 他想要大婚之前搞定所有的事情，安安稳稳的将云卿浅娶回来。可这样算了算，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和人可真是不少。 这中间稍微出点什么乱子，他们大婚的事情就得不停的往后拖。 可真是够闹心的。 “我明日想去探望一下清河长公主，今日在城门口分开，我见她气色不是很好。” 第三百八十章 清河长公主 翌日一大早，云卿浅就去了清河长公主府。 清河长公主的贴身侍卫阿婵亲自出来接的她：“公主昨日夜里有些发热，吃了府医开的药已经好多了，只是精神有些不太好。” 云卿浅惊讶：“长公主殿下生病了？那我可是打扰了公主休息？不如我改日再来拜访，左右没什么大的事情。” 她想到桂章的事情…… 清河长公主亲自递了毒药给他，虽然当时看着表面洒脱，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爱也罢恨也罢，都是需要精力的。 清河长公主怕是伤神了，又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回到自己的府邸怕是撑不住了。 阿婵笑道：“殿下听说云姑娘来了很高兴，云姑娘陪着公主说说话解闷，兴许公主就好了呢。” 云卿浅点点头，跟着阿婵进了花厅。 清河长公主正靠在榻上翻书，见她进来笑着招呼人坐下。 “果然还是年轻人啊，睡一觉就又生龙活虎了，不像是本宫，可见是真的老了。” 云卿浅赶忙道：“长公主殿下风华绝代、无人比拟，公主可是跟老字沾不上一点边。” 清河长公忍不住笑：“你这丫头也会说好听的 哄人了。”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长公主知道的，我是最实在不过，从来不会说谎的。” “好、好，你最实在了。”清河长公主笑道，“阿婵你去切了西瓜端过来，云姑娘这么哄着你家主子高兴，可是得让她甜甜嘴。” 阿婵见之前还蔫蔫的清河长公主这会儿高兴起来，顿时对云卿浅刮目相看，忙不迭的去准备了。 云卿浅稀奇的很：“如今刚刚五月份，就已经有西瓜了？” “是庄子上一个农户种出来的，说是在玻璃房里养的，具体不清楚。”清河长公主靠在美人榻上笑道，“味道不错，不过比应季的还是差了点味道。” 云卿浅点点头，现代科技发达，大冬天的也能吃西瓜，不过都是养在大棚里的，她也觉得不如盛夏的西瓜味道好。 “皇上如何了？”清河长公主问，“本宫发了热就递了消息暂时不进宫了，听说他如今是醒了？” 云卿浅点头：“醒了，看着精神还好。” “是真好还是回光返照？” 云卿浅吓了一跳，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清河长公主敢说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里是清河长公主府，说话还是安全的，就 将昨日跟萧九宸说过的话告诉了清河长公主。 清河长公主沉默半晌，好一会儿才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做了太多的亏心事总要还的。” 这话长公主可以说，当云卿浅没接。 好在清河长公主好像只是在自说自话，并不要求她回应。 这个时候阿婵端着西瓜来了，红红的瓜瓤很是诱人。 “本宫不爱吃这些，你自己吃。” 云卿浅拿着叉子吃了一块，比想象中的甜美，不过这西瓜应该是放在井水中镇过了，有些凉，她吃了两块就放下了。 “公主可是累了？” 出来半天，云卿浅琢磨着自己也该回去了。 清河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太傅必定有许多话要同你家王爷说，你不必着急回去。”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谁说她要回去找萧九宸？！ 她没有！ “我是怕打扰公主休息。”云卿浅笑眯眯道。 清河长公主从美人榻上起来，她赶紧上前扶着：“公主想去哪儿？” “今天不热，出去转转，你陪着本宫走走。” 清河长公主发了话，云卿浅自然要跟上的。 清河长公主府的景致很好，一步一景，如今正值春日末，绿树成荫、繁花 似锦，隐隐还能听到鸟鸣的声音。 “第一次来长公主这儿是冬日，当时就觉得园子景致好，没想到现在更好看。”云卿浅由衷道。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往上爬呢，谁不想要过顶级享受的好日子呢。 “那日发生了不少事情，本宫也没想到你这丫头心眼那么多，反杀了萧如玉。”清河长公主笑道，“当时本宫就觉得你丫头性格爽利，极对本宫的胃口。” 云卿浅眨了眨眼：“原来长公主这么早就喜欢我了呀。” 清河长公主笑了笑，两人说着闲话慢慢溜达，一路就溜达到了沧浪亭。 云卿浅心中“咯噔”了一下，“长公主这边风大，咱们要不要去别处转转？” 清河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非但没走还坐在了连廊的长凳上：“用不着那么小心，那么多年过去了……本宫早就想开了。” 云卿浅不知道清河长公主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她既这样说了，云卿浅也点了点头。 她轻声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长公主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清河长公主十分赞同：“你说的没错，本宫是福气在后头呢。至于欧阳烨……早死了。” 这人一共死了三 次。 第一次是噩耗传来，她伤心欲绝。 第二次是她在镇江湖畔见他携娇妻小女，她在心里彻底将那人埋葬了。 第三次，她亲自给他的鹤顶红。 “十几岁的时候本宫能抗过去，难道现在还能要死要活？他是谁？跟本宫有什么关系呢？” 云卿浅一直都知道长公主不同常人，可见她可以如此洒脱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 欧阳烨耽误了长公主一生，没道理十几年之后再让长公主为他伤心难过。 “虽是不难过可毕竟旧人相见，有所触动是难免的，修养上两日就好了。” 清河长公主看了她一眼：“你倒也不必用那种怜惜的眼神看本宫。” 云卿浅哭笑不得，赶忙道：“您是北周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哪里用得着民女怜惜？” “也是。” 清河长公主坐了一会儿就主动要求回去，她让阿婵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整匣子珠宝。 “本宫那个侄儿穷的很，怕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这些算是本宫这个当姑姑的一点心意。” 云卿浅赶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长公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本宫留着也无用。” 第三百八十一章 林巧巧登门求救 “本宫大概是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儿了，这些东西与其不知道便宜了谁，倒不如给了你。” 清河长公主语气平常，云卿浅听在心里却觉得有些难过。 “本宫都没伤心，你这丫头难过个什么劲儿？”清河长公主笑道。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见云卿浅这样她心中还是十分熨帖，谁不喜欢有良心的人呢。 云卿浅轻声道：“一辈子很长的，您还很年轻……” “本宫幼年服用过寒凉之物，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清河长公主眼中划过一抹寒意。 云卿浅愣住，半晌才问道：“是皇上？” 清河长公主淡淡道：“他担心本宫有了自己的孩儿之后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 后面又有了欧阳烨的事情。 云卿浅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知道皇帝心思深沉，但是没想到他做了这么许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清河长公主是他嫡亲的妹妹，之前看他对清河长公主的宠爱…… 如今看来才知道皇帝宠着长公主，那是知道长公主完全没有威胁。 “他落到如今地步，本宫一点不觉得他可怜。” 说罢，清 河长公主看着她道：“人心易变，皇帝的心更容易变。宸儿如今是有良心，你如果能让他一直保持这份良心……就很好了。” “王爷质地比皇上好！”云卿浅认真道，“我也不会让王爷变成皇上这样。” 如果当真有一天，相爱的人面目全非，她也不会像赵皇后一样生生的将自己拖死。 天大地大，她可以去的地方多了去！ 清河长公主见她眼神坚定且明亮，微微有些出神。 她眼中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光芒了。 …… 从清河长公主府回来，云卿浅心底一直沉甸甸的。 回到沐清院的时候，秋澜正在规整院子里的花草。 因为云卿浅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所以沐清院一直都是她和秋澜两个人。 见她回来，秋澜赶忙洗了手迎上来：“姑娘可用过午饭了？” “陪长公主点心吃多了，这会儿还不觉得饿。我自己待会儿，你去忙吧。” 见云卿浅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秋澜不敢多问，只得点了点头：“奴婢就在院子里，姑娘有什么吩咐就叫奴婢。” “好。” 云卿浅脱去外裳躺在床上，心口闷闷的不痛快。 道理都懂，可还是觉 得还难受。 长公主这一生实在太苦了，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没有自己的骨肉，没有爱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尽力维护北周的安稳。 女子做到她这个份儿上，当真十分不容易。 “姑娘，宋夫人过来了。”秋澜走进来轻声道，“在院子里等着您呢。” “巧巧？” 秋澜点了点头。 云卿浅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出去，果然看到林巧巧站在院子里。 跟上次比较起来，林巧巧消瘦了很多，看到云卿浅她勉力一笑：“可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云卿浅上前拉住她的手，发现她手指冰凉，皱眉：“发生了何事？” 林巧巧是一个十分有分寸的人，宋家出事这么久，这还是她头一次登门。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定不会找上门来。 云卿浅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 “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只要我能做到定不会袖手旁观。” 林巧巧眼睛通红，看着云卿浅，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卿浅，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求你救救我夫君好不好？” “巧巧，你知道……” “我不是让你放他出来， 他生病了，病的很厉害……他快死了，我求你救救他。” 林巧巧哭的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云卿浅赶忙将人扶起来，又倒了杯水给她。 “宋渊生病了？你如何知道的？” 林巧巧哽咽道：“夫君自从进了天牢就抑郁成疾，偏他这个人倔的很，不肯求医……我是今日去了天牢见过他，才知道他病的这样严重。” “你不了解我夫君，他是一个十分纯粹的人，他接受不了宋家做的事情……如今是要生生将自己逼死了。” 沉吟片刻，云卿浅轻声道：“宋家的事情，他……”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夫君一心钻研学问，对官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你若说一点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林巧巧笑容苦涩。 “但他左右不了我公公的想法，只能一直住在书院里……他只以为宋家嚣张跋扈，但万万没想到宋家竟然参与了这么大的事情里……” 宋子文一门心思扑在了帮赵王上位上，只可惜了宋夫人和她的孩子。 “我跟王爷商量一下，就去给你夫君看诊，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云卿浅递了帕子过去，温声道，“再哭可就丑了。 ” 林巧巧破涕为笑，擦了擦眼睛。 “卿浅，谢谢你！如今大家都躲着我，也只有你……” “还有王爷啊，你想想若不是王爷交代过，你怎么能进了王府大门直接到沐清院？”云卿浅笑道，“王爷有些话不方便同你说，但巧巧你不要怕，王爷一直都想着你的事情。” 林巧巧闻言一愣，刚刚脑子乱乱的没留意这些，这会儿听云卿浅说瞬间想明白了。 是啊，如今宋家获罪，曾经的手帕之交都避而不见。偏偏在翼王府，她才自报了家门，门口的侍卫就放她进来了。 一直惶惶不安的的心瞬间有了一些踏实。 “王爷是个有情义的人，你要对他有信心。”云卿浅安抚林巧巧，自己一直躁动的心也慢慢安稳了起来。 当今皇上顾然无情，可她要相信萧九宸。 林巧巧点了点头：“谢谢你卿浅，还是父亲看的通透，是我自己想多了。” “当局者迷，等王爷回来，我会立刻找他说此事。”云卿浅打趣，“只要王爷安排妥当，就算是半夜我也去看你的夫君，放心吧。” 嗯，这话说出来怪怪的。 林巧巧不好意思：“那倒也不必……” 第三百八十二章 骂醒宋渊 当天晚上，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去了天牢，宋渊果然奄奄一息。 眼前的人面颊干瘪，双眼无神，头发凌乱如杂草，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林巧巧说的没错，这人是一心求死，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这样子。 “将宋渊带去隔壁牢房，单独关押。”萧九宸吩咐狱卒给宋渊挪地方。 宋家其他人立刻嚷起来：“王爷，宋渊是宋子文的嫡子，他第一个跑不掉啊！您千万不能放过他！” 都知道宋家难逃一劫，被关着的人岂能看着宋渊被带走，尤其以宋子成一家发吵闹的更加厉害。 “王爷，若您能放过宋渊，能不能大发慈悲也放过我们啊！我们跟宋子文做的事情实在没关系啊！” “是啊王爷！求您放过我们！” “宋子文狼心狗肺、辜负皇恩，王爷您将他五马分尸，放过我等吧！” 天牢里瞬间吵闹起来，宋子文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坐在牢房的地上一动不动。 想来也知道这些日子只怕已经听多了这样的话。 宋渊为何变成这样，也就找到原因了。 萧九宸冷声道：“仗着宋家势耀武扬威的时候，本王也没见你们要划清界限。” “ 王爷，我等……” “再有带头闹事者，全部严惩！”萧九宸视线掠过众人，“本王不介意先杀几个。” 此话一出，刚刚还吵闹不休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算真的要死，也不想率先死！ 宋子文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九宸，宋家诸人的反应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最后帮他说话的竟然会是萧九宸。 萧九宸一言不发的进了隔壁牢房。 云卿浅已经诊过脉，见他进来道：“郁结于心。” 萧九宸看了一眼宋渊，淡淡道：“还能救活吗？” 云卿浅点了点头：“只要他配合，可以。” “文人风骨就是将自己憋屈死？你一死了之落得个好名声，可有想过你妻儿如何？” 萧九宸面色冷峻，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林巧巧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她也有自己的骨气。前段时间本王不在京都，她四处求人吃了多少闭门羹？受了多少冷眼？” 宋渊眼睛动了动。 云卿浅轻声道：“昨日她见了我直接就跪下了，我都心疼……你就一点不心疼？” 宋渊呼吸急促，转过头来看云卿浅：“巧巧她、她……” “巧巧是了解你的，她说 你是要生生将自己憋屈死。她也有话让我转告你，即便你死了，她也会好好抚养两个孩子，让他们的好好长大。” “巧巧一个女子都有这般勇气，你就懦弱至此？抛妻弃子就是你所谓的文人风骨？” 开始的时候云卿浅存了开解的心思，后面就是越说越生气了。 “宋家所作所为你当真一点不知道？既然从前选择了独立世外，现在又何必如此？！除了让你妻儿担心你还能如何？” “你在牢中觉得艰难，难不成你母亲带着一家子女眷就容易了？你自幼在京都长大，难道不知道流言蜚语、拜高踩低你也能杀人？” “不是只有你自己艰难，她们身为女子都能扛下来，你有什么资格寻死觅活的？！” 宋渊嘴唇翕动，哑声道：“我错了。” 云卿浅松了口气，她答应了林巧巧一定要救活宋渊，还真担心若真的油盐不进要不要将药灌进去…… 现在看来不用了。 萧九宸道：“日后你一个人住在这边，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想。” “多谢王爷。” 他们的话，宋渊不是不明白，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如今被骂醒了，倒觉得他连死 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 离开天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上了马车，刚坐下，云卿浅的手就被抓了过去。 云卿浅惊讶：“王爷怎么了？” “你今日心情不好？为何？” 云卿浅刚想否认，可对上萧九宸担忧的眸子，她想了想将清河长公主的事情说了。 萧九宸并不知道这件事，乍然知道也很是吃惊。 “姑姑着实不容易。” 云卿浅点点头：“皇上太狠心了，他害的长公主一辈子孤独……你说当他对长公主殿下极尽宠爱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会有一点点愧疚吗？” “不会。”萧九宸余地笃定，“若会愧疚就不会做的这么绝，而且诸如此类的事情做多了，早忘了愧疚怎么写。” 云卿浅瞥了一眼萧九宸：“他是你父皇。” “我母后也是抑郁而终。”萧九宸语气平平。 和皇帝比起来，当然是他母后的份量重。 “他若不是皇上，应该不会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萧九宸这才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云卿浅的眼睛，云卿浅被看的浑身不自在，避开他的灼灼视线。 “你有话就 说，总盯着我干什么！” 萧九宸笑道：“你担心我会如父皇一样？” 被戳破了心思云卿浅也不生气，靠在车厢上没好气道：“我不担心。” “嗯？” 云卿浅被盯的不自在，想了想认真道：“我真的不担心，你若真变成那个样子，我也能活的很好。” “那是什么？” “我会觉得可惜。”云卿浅轻声道。 萧九宸不是很明白：“可惜？” 云卿浅点点头，看着萧九宸的脸，认真道：“你现在这样子就很好，如果有一天面目全非变成了皇上这样，我会觉得很可惜，可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了……” 但她依旧会好好活下来。 萧九宸伸手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若真有那一日，你就离开我。带足了金银财宝，去一个让我找不到的地方，让我余生都在后悔中度过。” 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云卿浅惊讶：“王爷……” “你放心，我会让你安心的。” 云卿浅笑了笑，并没将这句话太放在心上，而且这会儿想开了，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说这些了，王爷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临危不惧宋夫人 “父皇病危，青龙山的威胁必须尽快解除。”萧九宸眼神幽幽，“宋子文是个突破口。” 云卿浅惊讶：“他未必肯。” 宋子文一心想要让赵王上位，如今被抓，就算赵王再无希望，只怕也不愿意帮萧九宸。 “无妨，我自有办法。”云卿浅看他，萧九宸笑了笑，“我打算找宋夫人。” “宋夫人？”云卿浅惊讶，稍作沉思，琢磨了片刻，“宋夫人有大格局，但未必愿意出头。” 这个时代夫为妻纲，宋子文饶是有再多的不是，宋夫人都未必愿意出面说和。 萧九宸淡淡道：“为了宋家所有女眷，宋夫人会同意的。” 云卿浅默然，宋嫔谋害皇帝，宋家会被抄家灭族，如今只是将男子下了牢狱，女眷圈禁在家已是法外开恩。 “按照北周律法，宋家女眷会如何？” “发送教坊司。” 云卿浅沉默，她们享受了宋家的荣光，宋家犯事被株连也不算全然无辜，可发送教坊司…… 曾经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变成取悦于人的歌姬舞姬……这还是好的，若遇到心怀恶意的人，只怕会变得更加不堪。 “为什么要将女子发送教坊司呢？可以罚她们做工… …没必要那般折辱。” 萧九宸明白云卿浅的意思，也知道她生活的那个世界女子地位很高，温声解释。 “宋家倒了，她们是发送教坊司还是做工都是一样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卿浅默然，萧九宸说的没错，只要失去了家族庇护，这些女子就会成为无根浮萍，谁都能踩上一脚。 即便不在教坊司，境地也不会好到哪里，说不定哪一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卖进烟花地…… “你打算用什么条件和宋夫人交换？” 萧九宸眯了眯眼睛：“先看看宋夫人如何说。” 剩下的云卿浅就没再多问，萧九宸不是一个乱来的人，他既说了给宋家女眷一个机会，想必已经考虑好了。 “林先生一直没出面，就这么看着巧巧四处碰壁，倒也真忍的住。” “这只是开始，若这些都受不住，后面该如何？先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未插手。而且宋夫人早早的给了巧巧休书，最差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希望宋子文能顾念一些家中女眷。” “宋夫人会让他开口的。” 但是能吐出多少就不清楚了。 第二日，萧九宸就去了宋家。 和之前辉煌比起来， 如今的宋家萧条的很，但宋夫人出来的时候，萧九宸还是有些意外。 虽然没有戴金银首饰，衣服也是半旧不新，但是她的状态却不错，最起码比他想的好。 “罪妇见过王爷。” “宋夫人免礼，本王今日找你是有事情同你商议。” 萧九宸对这个在宋家大厦已倾之际还能保持体面的夫人存了一分敬意，语气缓和了许多。 “上个月，宋子文曾经去过青龙山，回来之后就大病一场，宋夫人可还记得？” 宋夫人点了点头：“罪妇记得，老爷是天色将亮的时候回来的，当日就病倒了。” 自从宋家获罪以来，她就看清楚了，幸好这次是落到了翼王手里。 她见过京都抄家灭族是什么样，即便饶了女眷性命，若无人庇佑，那些女子也活的生不如死。 千金小姐被人当成玩物也不少见。 现在她无比些庆幸站在她面前的是翼王。 “夫人可知宋子文去青龙山见什么人？跟那边人是如何联系上的？”萧九宸见宋夫人态度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宋夫人摇头，“罪妇知道老爷去做什么，他就那些怪癖……但是具体如何联系上，罪妇就不清楚了。” “你 可愿意去劝一劝宋子文？”萧九宸问。 他派去审问的人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宋子文一直喊冤枉。如今皇上那边已经不大好了，宋家的还是要快快敲定了才好。 宋嫔有没有下毒他们清楚的很，宋家于这一件事情或许无辜，但在其他事情绝对不干净，都翻出来，罪名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王爷的意思是……”宋夫人是个聪明的，听萧九宸话中有话，眼中闪过一抹希望。 但又担心空欢喜一场，只能望着萧九宸。 萧九宸点了点头：“若宋子文交代的信息有价值，本王可以考虑送宋家女眷离开京都。” 宋夫人惊讶，反应过来冲着萧九宸一拜：“罪妇感谢王爷大恩，罪妇必定会尽力劝老爷交代。可是要罪妇今日去见我家老爷？” “越快越好。” 宋夫人点了点头：“王爷稍等片刻，容罪妇回去安置一下，若罪妇这样走了，怕她们惶惶不安。” 宋夫人真的是一个十分妥帖周到的人，落至如今下场竟还能如此面面俱到。 若不是嫁到宋家，她应当也是个很好的后宅主母。 萧九宸微微颔首：“本王在这里等你。” 宋夫人快步回了内 宅，刚进去女眷就围了上来，个个如惊弓之鸟一般。 “王爷找我有事情，稍晚一点我就回来了，你们在府里安分守己，不要出乱子。” “锦娘，你年纪最大，你看好你的妹妹们，母亲定会为你们寻一条出路。” 宋夫人看着几个面露惊恐的孩子，轻叹一口气。 虽然不是她生的，可到底日日喊着她母亲，也都乖巧没惹什么乱子出来。 还都是孩子呢…… 宋锦娘一把拉住宋夫人的衣袖：“母亲，你也会无事的是不是？” 不等宋夫人说话，府里的几个姬妾也都担忧起来。 虽然平日里她们觉得夫人规矩大了些，可平心而论，她从未苛刻过她们，她们的孩子也都平安长大……尤其此时大厦将倾，她们才知道夫人同她们真的不一样。 天塌下来，夫人扛得住的。 “夫人……若是危险，妾愿替夫人去。只求夫人护着这几个孩子……” “妾也愿意……” “还有妾…… 宋夫人温柔一笑：“好了，翼王殿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只是有事情找我询问，我怕你们担心特意回来跟你们交代一声。 “你们无事就绣几个花样子打发时间。” “是。”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云卿浅吃醋了 萧九宸带着宋夫人去了天牢，他把人送到牢房门口，自己在外面等着。 “翼王殿下！”云灵曦的马车停下来，她掀开帘子下来。 如今云灵曦小腹微微隆起，已经能看的出来身怀有孕了。 贵女未婚先孕的在京都绝对是要被人说三道四的，不过之前众人都觉得赵王要上位，连带着云灵曦肚子里的孩子金贵起来，才没人说什么。 如今情况下，她还这么抛头露面倒是让萧九宸意外了。 “何事？”他淡淡道。 云灵曦面容苦涩，曾经对她小心呵护的人，如今也冷脸相对……果然物是人非。 这些日子，她不止一次的想假如她按部就班的嫁给萧九宸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答案都是不会。 她不会老老实实嫁给一个残了双腿的人，而她若嫁了，云卿浅也不会给萧九宸治腿。 都是命中注定。 可她不甘心，为什么她的命就总差了那么点命数？！ 萧九宸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皱眉：“此处天牢重点，你若无事就速速离开这里。” 云灵曦回过神。 “我能不能见见赵王？”想到云国公交代她的任务，她眼底迅速氤氲出一层水汽 ，“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大起来，我有两句话想跟他说。” 父亲说的没错，如今他们已经是山穷水尽，若尽力一搏尚且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否则就只能等萧九宸拿着刀一个一个砍了他们的脑袋。 云卿浅那边是绝对走不通的，倒不如来找萧九宸，说不定他能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对她抬抬手…… “我自己做错的事情，我自己认命。只求翼王殿下让我见一见赵王……灵曦求您了！” 说着，云灵曦扶着肚子跪在了萧九宸面前。 萧九宸盯着她神色复杂，许久才淡淡道：“仅此一次。” 云灵曦心里的石头“哐当”一声落下来，她仰起脸含泪一笑：“灵曦多谢翼王殿下！” 萧九宸不置可否：“本王会让陆九通知你，现在速速离开此地。” “我马上就走！” 云灵曦上了马车离开，驶出一段距离，她脸上的伤心难过全部荡然无存。 她靠在马车车厢上，脑子里一遍遍闪过萧九宸说话时候的表情、眼神…… 他可真是比赵王强太多了。 佩儿道：“奴婢看翼王殿下对小姐珍重的很，您一跪他就立刻答应了。” “可惜我还是要为萧逸 珗那个蠢货奔走……他对我又不好，我为何要为她尽力？”云灵曦自言自语，手掌落在小腹上，轻轻道，“即便是这个孩子，我也没打算要的……” 可如今的形势，即便她想投奔萧九宸，萧九宸也不会再接受她。 既如此，她就要将萧九宸的那份怜惜利益最大化才行…… 佩儿大吃一惊：“小姐，老爷可是说了这个孩子一定要万无一失的，您可千万别乱想。” 云灵曦冷哼一声：“他的打算我知道，无非就是想利用这个孩子。” “小姐……” “行了，我不说了。” …… 萧九宸回到王府，先去看过程夫人又去了沐清院，去的时候云卿浅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给自己斟茶。 萧九宸愣了一下，在一起相处这么久，即便云卿浅什么都没说，他还是感觉的出来她生气了。 而且是在生他的气。 萧九宸迅速在脑子里将今日的事情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才，悠悠走到她面前坐下，挑眉一笑。 “卿浅这里有好茶，怎的不请我喝一杯？” 云卿浅拦住萧九宸要斟茶的手，笑道：“ 王爷怎么还有心情喝茶？” 萧九宸惊讶：“出了何事？” “别人都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王爷不去安慰还罢了，竟还有心情喝茶，真是没良心的很。” 萧九宸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你说云灵曦？” 他还从未见云卿浅这副小女儿的样子，如今见她生气，他十分高兴。 “原来卿浅喝的不是茶，是醋啊。 云卿浅耳后一烫，瞪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 她可是新时代女性，用得着吃醋？ “有人同我说，云灵曦当着王爷的面又哭又跪的，王爷就心疼了。只恨不能将人拉进怀里好好怜惜一番……还有人说日后云灵曦进了翼王府也是有可能，毕竟年少时候的情分最难得。” 她今日是入宫探望太后，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府里丫鬟在聊八卦，无意中听了一耳朵。 哟呵！不听不知道，吃到自家瓜了！ 虽然她足够相信萧九宸，也知道他和云灵曦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暧昧关系，可听说云灵曦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他还心软了…… 云卿浅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荒洪之力了，一个好脸也不想给他了。 萧九宸挑眉看过去，先是低 笑，最后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卿浅气急败坏：“你做错了事情还跑我这里来笑？你故意的是不是！走走走！看见你就闹心！” “你吃醋我很高兴，证明你心里是在乎我的。”萧九宸拉住她的手，眼神温柔。 云卿浅被他看的面红耳赤，硬着脖子道：“我们同生共死这么多次，你竟然需要我证明？萧九宸，咱们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眼见着越说越生气，萧九宸也不闹她了，笑道：“你总要听我解释。” 云卿浅背过身，不想同他说话了。 心里也有些后悔，就不该跟萧九宸提云灵曦的事情，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云灵曦要见萧逸珗，我答应了。”萧九宸笑道，“我和她统共说了不过两三句话，怎么传到你耳朵里就这么严重了？” 云卿浅白了他一眼：“翼王殿下现在可是焦点，不管在什么地方总要让人多关注两眼。你和云灵曦从前又是那么个关系，传播点谣言不要太方便。” “你既知道，还生气？”萧九宸含笑问道。 云卿浅没好气道：“你为什么会答应云灵曦？” 萧九宸笑道：“他们想动，总要给他们机会。” 第三百八十五章 去见赵王 云卿浅反应过来，云灵曦必定是受云佑德指使过来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接近赵王有什么打算？ 赵王这个人志大才疏，为人又十分听不进去别人规劝，听说被关在府里思过还整日的吵闹…… “等云灵曦见了萧逸珗就知道。”萧九宸含笑，“现在不生气了？” 云卿浅面色一僵，抽回了自己的手没好气道：“我原本也没生气，只是王爷在外面应当谨言慎行，免得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萧九宸点点头：“卿浅说的对，本王记下了。” 云卿浅：“……” 看那眼神就知道还在笑她！ 云卿浅真是懊恼的要死，好死不死的她怎么想起来吃醋了，这下要被萧九宸笑好久。 萧九宸也担心再说下去他真要恼了，主动提起另外一个话题。 “宋子文交代，青龙山之行是被人邀请过去的，但来人每次都用黑布蒙着脸，他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云卿浅讥笑：“不知道身份都敢跟人家去？宋子文是觉得你很好骗？” “据他所说，对方每年都会给他送上厚礼，每年提的要求也都是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情……久而久之这信任就养成了。” 萧九宸刚听 宋夫人说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对方有耐心润物细无声的将那么多大臣拉下水，到底是想干什么？ 但是宋夫人又提供了另外一个线索。 “宋夫人说，宋子文觉得靖边侯周恒跟那个门主关系匪浅，两人或许有更深的合作。” 云卿浅惊讶：“若真如此，这个门主是想将北周的文臣武将一网打尽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是想干什么？颠覆北周的江山吗？” 萧九宸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否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筹谋。” “他们最近活动频繁，是不是因为皇上身体不好消息传了出来？”云卿浅将前后的事情串联起来，皱眉，“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多活一些时日。” “好。” 与此同时，云灵曦回到国公府，就看到云佑德在她院子里等着，她皱了皱眉头。 硬着头皮走过去，不等云国公问，她主动道：“萧九宸答应让我去见赵王。” 自从那日偷听了他和乔氏在主院的谈话，她再面对云国公感觉就十分复杂。 明明她是正正经经的国公府千金，可因为他和乔氏各有各的目的，最后搞来搞去，她竟 然成了冒牌货？ 而他们明知道亏待了她，也不说好好补偿她，反而各种利用她。 尤其云国公明里暗里的让她要知道感恩…… 云灵曦越想越生气，脸色十分难看。 云国公看了她一眼皱眉：“你怎么了？” 云灵曦回过神，对上云国公犀利的眼神，心里一个冷战，快速垂下眸子，闷声道：“我下跪求萧九宸，他才答应的。” 她看上去就像是因为失了面子闷闷不乐。 云国公笑了笑：“韩信能忍kua下之辱，你跪一跪当朝的王爷也没吃亏。” 见云灵曦还是不高兴，他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如果你能当上皇后甚至太后，就只有别人跪你的份儿。” 云灵曦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 见她想通了，云国公起身离开，临走叮嘱：“想想明日见了赵王如何说，一定要他将东西交出来，记住了吗？” “女儿知道了。” 送走云国公，云灵曦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赵王虽然蠢但又不是个傻子，还能她说两句好听的就能将东西给她？ 虽然不知道云国公要的东西是什么，但肯定十分重要，不然他定不会这个时候去惹萧九宸注意。 云国公将事 情想的如此简单，她总觉得不踏实，好像他越折腾就越要出事似的…… “小姐您的安胎药熬好了，现在喝吗？” “先放一放。” 云灵曦沉着脸进了卧室，她不能一直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 陆九是第二天送来消息的，当天下午就带着云灵曦去了赵王府。 他没跟着进去，只将人送到门口就回了。 云灵曦愣了一下，萧九宸不监视她难道是因为赵王已经没了价值？那云国公让她要的东西可还在？ 想到有可能已经被萧九宸抢先一步，云灵曦脚底的步子都快了些。 自从被圈禁起来，赵王日日醉生梦死，每日在担心萧九宸会拿着刀砍了他的脑袋。 这会儿见到云灵曦，他先是一愣，随即高兴起来。 “灵曦，你终于来看本王了！本王真的好想你！” 赵王踉跄着朝云灵曦扑过去，云灵曦慌忙躲开了，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见赵王脸色一沉，她赶忙扶着小腹道：“王爷身上这么大的酒气，也不怕熏着我们的孩儿。” “孩儿？” 最近赵王每日喝酒，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是看到云灵曦微微隆起的小腹，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云灵曦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赵王又兴奋起来，他拉着云灵曦坐下：“你说的没错，不能熏到我们的孩子……再过几个月这个孩子就能出生了，本王就做父王了。” 云灵曦点了点头：“是啊，到时候灵曦就做娘亲了。灵曦希望我们的孩子像王爷一样英明神武！” “像本王？”赵王大笑，忽然身体后仰，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嘲弄道，“灵曦你当真这样觉得本王英明神武？” 云灵曦眼皮跳了跳，含笑：“当然！不然灵曦也不会选择了王爷。” “那是从前，若现在让灵曦选，灵曦可还选本王？” 赵王盯着云灵曦的脸，明明他在笑，可云灵曦却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她总觉得自己一个回答不妥当，赵王就能扑过来掐死她。 云灵曦暗暗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深情一些。 “我若不是坚信王爷英明神武一定可以东山再起，我何苦留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王爷可知如今外面有多少人在嘲笑我？” 赵王眼神复杂：“当真？” “若王爷不相信灵曦，灵曦就只能以死证明清白了！” 云灵曦扭头就要去撞柱子，被赵王一把抱住。 “灵曦！”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同命相连 云灵曦趴在赵王怀里哭的十分伤心：“外人诋毁我也就罢了，没想到王爷也不相信我……既如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和腹中的孩儿一起去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假意哭诉，后面想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如今沦落到如今地步，亲生父母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就是真伤心了。 两人抱在一起，还真有点同命相怜的味道。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灵曦觉得自己实在哭不出来了，就抽噎着停了下来。 “王爷咱们都不能伤心了，孩子也会难过的。” 此时她眼睛雾蒙蒙的，鼻尖通红，娇娇柔柔的开口，瞬间就打消了赵王的疑心。 孩子都有了，这个女人是生死都跟自己绑在一起的。 这样想，他对云灵曦的态度就越发的好了起来。 “灵曦说的没错，总这样哭，我们的孩儿也要笑话我们了。”赵王主动扶着云灵曦站起来坐到了椅子上，“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了？父皇他还好吗？” 他知道皇帝肯定是活着的，但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皇帝还能活多久。 皇帝活的越久他才能活的越久，不然萧九宸一定不会留着 他性命。 千算万算没想到太后竟然使了这么无赖的手段，他们肯定知道他母妃是冤枉的，却还是硬生生将这个罪名安在了她头上。 亏得他以为他们不爱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云灵曦叹气：“宋大人一家已经被下了大狱，国公府上如今也备受冷落，大家都去讨好翼王府了……”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可亲耳听云灵曦说，赵王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想到以后他的生死都握在萧九宸的手中，他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 云灵曦一直在暗暗打量赵王的表情，觉得刺激的差不多了，她轻声道：“王爷最近可还好，衣食住行上有没有受委屈？” “本王到底还是亲王，他们不至于在这些事情上难为本王。”赵王冷声道，“但若本王继续被圈禁，只怕外面的势力都要被萧九宸他们瓦解干净了。” 云卿浅眼睛一亮：“王爷可有翻身的办法？” 如今她已经没办法从赵王的船上下来了，自然还是希望他能越来越好。 他越来越好，她才能有好日子过。 “如今萧九宸势头正旺盛，谁也不敢跟他对上，但父皇肯定不愿意见他如此招 摇……灵曦你可能想办法给皇上传消息，让皇上放本王出来！” “皇上？！”云灵曦惊讶。 赵王握住云灵曦的手，正色道：“本王得到的消息父皇已经醒了，若能让父皇下了圣旨赦免了本王，本王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见云灵曦没吱声，他深情道：“灵曦，我们如今没别的出路了，若不放手一搏就只有死路一条。本王死了也无所谓，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他都还没出生就要被连累……” 赵王说的情真意切，云灵曦有些动容。 虽然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肚子里是的孩子一日一日长大，她的心态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而且若赵王真能是成功，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凭着自己跟他患难与共的情分，日后即便是皇后她也能坐得！ “王爷说的没错，灵曦可以跟着王爷一起死，可咱们的孩子太可怜了。只是如今后宫被太后把控，皇上跟前伺候的人也是他们的，要如何才能接近皇上呢？” 赵王眯起眼睛：“你只管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自会有人将圣旨送到本王手中。” 从前皇上一直昏迷不醒 他处处受掣肘，如今醒来就再好不过了。 饶是萧九宸有千百种计谋，遇到皇上的圣旨也只能忍了。 除非他想做乱臣贼子…… 赵王在一旁盘算，云灵曦心中也在掂量。 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是小瞧了赵王，还以为他将手中所有权柄都交给了宋子文，宋家一倒他就完蛋了。 现在看来皇家的人就没济几个心思简单的，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赵王手里还有底牌没出完。 她今日是来对了！ “灵曦都听王爷安排，若能帮王爷脱困，王爷让灵曦做什么都可以。” 赵王十分喜欢她乖顺，揽着她拍了拍：“你放心日后本王定不会亏待你。” “谢王爷。” 云灵曦看了看萧逸珗，叹了口气慢慢跪下：“还请王爷恕罪！” 赵王皱眉：“灵曦这是何意？” 不过他话虽是这样说，可并没有将云灵曦扶起来的意思，云灵曦反而松了口气，庆幸这一步走对了。 “灵曦对殿下说了谎话，今日是我父亲让我来见王爷的。”云灵曦咬着嘴唇，“原本灵曦是不答应的，可灵曦又想着能见见王爷，哪怕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赵王似笑非笑 的看了她一眼：“哦？云国公让你见本王何事？” 云灵曦垂眸：“父亲让灵曦找王爷要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赵王也好奇的紧。 这些年云国公滑的跟个泥鳅似的，虽然说要支持他，可明里暗里自己的小算盘也打的很响，这会儿听了云灵曦的话，他也好奇的很。 如今的他，还有什么东西是让云国公惦记的？ 云灵曦咬了咬嘴唇：“王爷的私印。” 赵王一愣，眼底划过一抹阴翳，“云国公要本王的私印有何用处？难不成还伪造本王的信件不成？嗯？” 淡淡的尾音上扬，已经带了凉意。 云灵曦心底一个激灵，垂眸道：“具体如何王爷并未同灵曦说，但灵曦相信父亲不会害王爷。” “当真？” “刚刚王爷也说了，我们是在一条船上的，船沉了，谁也活不下来。但父亲要王爷私印的确不妥当。灵曦将事情告诉王爷，是希望王爷多一些警惕心。” 赵王神色复杂，“你如此笃定本王能赢？” “王爷，如今咱们只能赢了。” 赵王看了看她，终于道：“起来吧，地上凉。” 云灵曦松了一口气，但也没马上站起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进宫请安 她将手递给赵王，轻声道：“我一心为了王爷，王爷可愿扶灵曦和咱们的孩儿一把？” 赵王低笑，伸手将云灵曦从地上扶了起来，扯了腰间的私印递给她：“拿去。” 云灵曦大吃一惊，这次是真的吃惊。 “王爷，您为何……” “本王若不给，你回去如何交差？如今本王已经无法庇护你，只希望云国公能待你好一些。”赵王握住云灵曦的手，幽道，“就当为了咱们的孩儿吧。” 云灵曦感动：“王爷放心，灵曦必定会好好叮嘱父亲，绝对不会让他做出伤害王爷的事情。” “好。” 从赵王府出来，云灵曦又去街上买了糕点才回了国公府。 “父亲要赵王的私印到底要做什么？”云灵曦将东西递了过去，皱眉，“如今外人都将我们看做赵王一派，父亲行差踏错一步，咱们就万劫不复了。” 云国公收了赵王的私印，淡淡道：“此事为父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心。” 自从知道云灵曦的确是他的女儿之后，云国公对她的态度好了一些，毕竟这样一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嫡亲的外孙子。 若能推举这个孩子上位，自然是比 立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孩子好。 所以有的时候，他也愿意稍稍哄着的云灵曦。 “马上夏日了，让府里给你做些衣裳、打些首饰，平日里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让他们去买。” 云过国庆见云灵曦没说话，他语气越发的温和。 “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父亲总不会害你，父亲现在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好。” 云灵曦压下眼底嘲弄，垂下眸子乖巧道：“灵曦知道。” 云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赵王还同你说了什么？” 云灵曦犹豫了一下又将赵王的打算说了，她不安道：“如今宋家都已经被抓了起来，赵王此番计划可能成功？” 云国公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赵王手里竟然还有底牌……若赵王现在真是装软弱，他的计划还是要暂时观望一番才行。 见云国公一直不说话，云灵曦轻声道：“父亲，您觉得呢？女儿可否要进宫？” 云灵曦担心的时候，太后本来就不喜欢她，她要进宫请安，太后能让她去？而且就算让她去，也必定会明里暗里的盯着她，压根什么都做不了。 她忍不住怀疑赵王的脑子是 不是喝酒喝糊涂？ 云灵曦想到的，云国公也考虑到了。 “你只管递帖子进宫，至于还要不要见，咱们后面再说。” 云国公也想知道赵王手里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没有出完，他才能决定最后一步棋要不要走。 “女儿知道了。”云灵曦露出疲惫，“若父亲没有其他安排，女儿想休息了，今日着实有些乏了。” 云国公看了看她隆起小腹，点点头：“是要好好保重。” 云灵曦极其不喜欢云国公的眼神，他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像是看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这让她想到了自己。 但即便心中十分厌烦，面上也没有显露出来，依旧面色乖巧。 “谢父亲关心，女儿知道了。” 云国公刚走，云灵曦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蔫蔫的回到卧室，脑子里都是不久前和赵王见面的场景。 每个人都在博弈，她要如何才能夹缝中生存下来……爬上去？ …… 接到云灵曦要入宫请安的消息，太后十分惊讶：“她要来给哀家请安？哀家的耳朵没出问题吧？” 清河长公主笑道：“母后没听错，是要给您请安。” 在家修养了几日，清河长公主已经 彻底恢复了过来，这会儿靠在椅背上喝茶，笑语盈盈。 “儿臣听闻她在天牢门口当着那么多人面跟宸儿跪下了，为的就是见赵王一面。” 太后皱眉：“宸儿心软了？” “宸儿不是个糊涂的，依儿臣所见，他在钓鱼了。” 清河长公主眉眼潋滟，笑起来自带风华，如今大局基本要定下来，这些人还在蹦跶什么？还真以为能翻了天？ 太后听懂了清河长公主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如此也好，总要将他们藏起来的人手统统拔除干净，免得后面再出幺蛾子。” 能在后宫屹立不倒，太后自然不是个心软的，很快就派人宣云灵曦入宫。 云卿浅给皇帝看诊回到祥宁宫，才知道云灵曦主动要入宫，她也十分的意外。 “皇上身体如何？”太后例行问道。 云卿浅：“皇上的身体如今破败的厉害，只能尽力调整，多拖延些日子。” 这些天她也看明白了太后和清河长公主对皇帝的态度，有什么话也不藏着噎着了都是直接说。 做人做到萧宏元这个份儿上的，还真是少见。 说是众叛亲离丝毫不为过。 “皇上这边你尽力而为，压力 不必太大。”清河长公主淡淡道，“省下点功夫多想想自己大婚的事情，嫁衣可绣好了？”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正说着皇帝的病情呢怎么还拐到了她的嫁衣上？ 不过见太后也一脸想听的样子，她只能老老实实道：“我不会绣花，王爷说这些自有礼部负责。” “可本宫怎么听说翼王府嫌礼部操持的没甚心意，要自己操办呢？”清河长公主打趣，“本宫还以为这嫁衣也是卿浅要自己绣呢？” 云卿浅哭笑不得：“程夫人说了什么都不用民女操心，让民女乖乖等着做新娘子就成了。” 清河长公主大笑：“母后，你看这丫头，脸皮可真够厚实的，哪有姑娘着急当新娘子的？” “长公主这说的不对，姑娘肯定都是着急当新娘子的，只是有的姑娘不好意思说罢了。”云卿浅理直气壮道，“要不然怎么会欢欢喜喜的上花轿？” 清河长公主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你这个皮猴子……”太后也嗔笑，“不过卿浅说的也没错，小姑娘都是乐意做新娘子的。” 三人笑了一阵子，李公公从外面进来道：“太后娘娘，云家二小姐到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秋后的蚂蚱 太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让她进来。” 云卿浅赶忙道：“我去看看皇上的药煎的如何了。” 云灵曦进宫目的指定不纯，她若在这里说不定会影响她发挥，所以不如早早避开。 反正只要能让她知道的事情，太后和长公主自会让她知道。 清河长公主笑道：“母后自己见她，我也去外面透透气。” 太后无奈却也摆摆手：“去吧去吧。” 若是可以，她也想走人。 两人刚离开没多会儿的功夫，云灵曦就进了祥宁宫，恭敬的请安：“臣女云灵曦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赶忙道：“赶紧将云小姐扶起来，大着肚子还跪来跪去的，哀家可太不落忍了。” 后宫的女人都会演戏，太后又是这群人里最会演戏的那个。只看她脸上热情、担忧的表情，还以为云灵曦是她的亲女儿似的。 李公公亲自将云灵曦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又吩咐宫人沏了一杯红枣茶送上来。 “灵曦许久不入宫了，今日怎么想起来给哀家请安了？”太后关切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太后态度越是好，云灵曦心里越是 不踏实，她宁愿太后还像从前一样对她爱答不理的保持常态。 而不是现在这样…… “灵曦惦记太后娘娘就想来宫里看看您，再有就是……”云灵曦咬咬嘴唇，“太后娘娘，灵曦想嫁给赵王殿下。” 太后惊讶：“嫁给赵王？” 她想过云灵曦入宫的目的，但是没想竟然是这个。 太后打量着云灵曦：“赵王如今的处境你当清楚……” 云灵曦苦涩一笑：“灵曦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可随着灵曦腹中胎儿一日大过一日，灵曦总要给孩子一个名分，不然他日后在京都要如何立足？” 太后叹了口气：“可若赵王获罪，你嫁给赵王岂不是反而害了这孩子？倒不如留在国公府，有云国公护着，你们母子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顿了顿，太后看向她：“可是国公府待你不好？” 这自然不会。 太后也知道，但她若不这样问，她和云灵曦的谈话就继续不下去了。 “灵曦啊，你若受了委屈只管跟哀家说，哀家定会为你做主的。”太后鼓励道。 在宫里修炼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就云灵曦这点道行在她眼中实在不够看的。为了 孩子有名分嫁给赵王？ 就冲着云灵曦当初见萧九宸双腿残疾那么快的改投赵王怀抱，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做。 “太后娘娘误会了，国公府上下对灵曦都十分照顾。是灵曦心疼赵王殿下一个人孤孤单单……” “你可是觉得不应该圈禁赵王？！” 太后语气忽然冷下来，云灵曦一个激灵，抬头就对上太后沉沉的眸子，她后背生出一层冷汗。 他们都知道宋嫔的罪名是太后亲自定下的，如今她若觉得赵王可怜岂不是在质疑太后的决定？ 云灵曦赶忙道：“太后娘娘误会了。国公府上下对我都很好，是我自己有的那些想法……” “宋嫔犯了大错，赵王被牵连也是有法可依，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其余事情不要多想。” 太后看了她一眼的，眼底划过不耐烦。 若不是为了想知道她入宫的目的，她没心情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嫁给赵王？她还真想点头。 “你肚里怀着的毕竟是皇家血脉，哀家总不会苛刻了你。” 云灵曦面色惶惶，赶忙磕头谢恩：“多谢太后娘娘维护。” 太后“嗯”了一声：“可还有事情？” 云灵 曦摇摇头：“没有了。” “既如此，小李子你送灵曦出去，叮嘱抬轿的人慢着些。去吧，哀家也累了。” 李公公走到云灵曦面前：“云小姐请吧。” 云灵曦心里惴惴不安，赵王让她只管进宫什么都不必做，圣旨自会送出宫去，可现在她都要出宫了…… “太后娘娘，皇上听说云小姐进宫了，要见她。”周德进了祥宁宫先给太后请了安，“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太监嘴快告诉了皇上，皇上知道云小姐进宫，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非要见他们母子。” 这话说的隐秘，可太后还是听懂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灵曦，云灵曦一直低着头，乖巧的不肯跟她对视。 “皇上既要见你，你便随着周公公去吧。” 云灵曦垂眸：“臣女遵命。” 太后勾了勾嘴角。 皇上召见云灵曦的事情很快在宫里传开了，清河长公主和云灵曦在御花园里见看到周公公带着云灵曦进了皇上的寝殿。 “这也是个不安分的。”清河长公主啧啧两声，“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云卿浅听出清河长公主话里有话，不知道她在说云灵曦还是在说出……皇上。 不过她也没傻的去问，只道：“或许跟昨日云灵曦去了赵王府有关系，他们想翻身了。” “若如此，就证明这些日子还有人在皇宫和赵王府来回的传递消息，我们只管等等看，现在跃出水面的鱼儿是越来越多了，好戏还在后面呢。” 云卿浅担忧：“会不会轻敌了？要不要早做防备？” “傻丫头，人家没出手你防备什么，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若赵王能自觉暴露自己的安插的钉子，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懂吗？” 云卿浅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她一个现代医学生来到古代竟然也卷入争夺皇位的旋涡中，原本的确是不太懂得权谋，可有太后和清河长公主两个满级大佬手把手的教她，如今也能勉强看懂当前局势了。 萧九宸的势力对于赵王有绝对的压制性，这一点从他们可以轻易将宋家男丁抓起来、将赵王圈禁就能看出来。 但赵王这个王爷也不是白当的，明里暗里都养了不少人，这些人一日不除，他们就一日不能大意。 与其不知道那些老鼠什么时候蹦出来咬他们一口，还不如趁着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王就是他们的诱饵！ 第三百八十九章 赦免宋家 云灵曦刚离宫不久，一道圣旨传了出去，瞬间在京都炸开了。 皇上赦免了赵王以及相关人员，简言之宋嫔不用关押了，宋家男丁也能从天牢里出来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知道这个消息，云卿浅还是觉得头“嗡”的一声。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事情搁谁身上都让人不痛快。 萧九宸回来的时候，见云卿浅一脸担忧，笑道：“知道了？” “云灵曦进宫的时候我就在皇宫里，若是知道她能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我就应该阻拦她的。”云卿浅越想越后悔，“现在皇上将他们全部赦免了，你再想利用赵王找那些钉子只怕就不容易了。” 皇帝脑子是抽风了么？他自己差点被人毒死，竟然还会赦免他们？！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这样说萧九宸会怎么想？ “我都没生气。”萧九宸牵起云卿浅的手指，见她着实被气的狠了，低笑道，“你怎知现在的一切不是在我计划中呢？” 云卿浅闻言一愣：“当真？” “他放赵王或者是赦免所有都没什么差别。”萧九宸眯起某处，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 做？” 这个问题…… 萧九宸很认真的想了想，道：“他觉得我的日子太顺畅，所以要给我添堵。” 云卿浅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父皇他见不得我好。我若不好他会施舍些东西给我，我若好了他又会想法子让我过的不好。” 这是萧九宸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琢磨明白的道理，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后来经过他一次次的验证，最后不得不承认。 皇上是真的见不到他好啊，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血脉？ 不然依照常理实在解释不了他的举动。 见云卿浅一脸心疼，萧九宸心底涌起的寒意瞬间烟消云散。 “你放心，日后本王定会做个好父亲，绝对不让咱们的孩儿受丁点委屈。” 云卿浅：“……”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到了生孩子的事情？虽然日后总要生的，可没必要现在就拿出来说吧？ 好像随着大婚的事情一件件操办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打趣她了。 她偏头笑了笑：“王爷记得自己的话，不要以后被气的上蹿下跳就成。” 萧九宸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笑起来 ：“如果是个皮小子就狠狠揍，不揍不成才。” 云卿浅偏了偏头：“若是个女儿呢？” 萧九宸叹气：“若是个女儿自然要捧在手心里好好的宠爱，她若气我，我也就只能忍着了。” 云卿浅忍不住笑起来，手指在萧九宸胸口点了点。 “那做王爷的儿子还真是不容易。” 见她轻松了，萧九宸也松了口气。云卿浅跟他吃了这么多苦头，只要他能做到，他是一点点也不想她不开心。 不过想到日后他们的孩子，萧九宸嘴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也很期待的。 云卿浅主动将话题岔开了：“宋子文已经交代了一些事情，如今被赦免，只怕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宋子文是个老狐狸，之前或许一门心思帮着赵王，这次离开天牢……或许会改变想法。” 云卿浅惊讶。 与此同时，宋家的确是劫后余生，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宋夫人顾不得和宋子文说话，直接去照顾已经枯瘦如柴的宋渊，捧着儿子的手，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宋渊虚弱的笑了笑：“母亲放心，孩儿已经无碍，修养几日就能好起来了。” 宋夫人打量宋渊 ，见他虽然虚弱，但眼神明亮，稍稍放下心来。 “你父亲的事情与你无关，此次牢狱之灾过去，你只管还和巧巧他们去书院里住着，家中的事情不要沾手。” 宋夫人叮嘱道，神色凝重。 “皇上的赦免来的突然，现在出了牢狱不代表以后每次都这么运行……儿啊，你可懂为娘的意思？” 宋渊点点头：“母亲放心，我心中有分寸。母亲劝劝父亲，有些事情不要沾手了，有什么比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在一起重要的？” 宋夫人含笑看着儿子，觉得儿子还是天真了。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甩不掉了，在她看来，宋家还是要倒霉的，只不过延迟一些日子罢了。 “你且歇着，母亲去看看你父亲。” 宋渊点点头：“母亲劝着点父亲。” 宋夫人回了正院却发现宋子文已经不在了，问了府里的人得知宋子文去了赵王府。 “好、好……当真好的很。”宋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双眼通红，“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比不过一个赵王？” 此时她满身心的失望，没有一点在宋渊面前的镇定从容。 一个人发呆了许久，她才慢慢起身向外 走，眼底划过一抹拒绝。 …… 赵王府。 宋子文见到赵王就跪下了：“殿下。” “舅舅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赵王双手将宋子文扶了起来，含笑，“这些日子舅舅吃苦头了。” 此时赵王心情甚好，言语之间都带了几分自得。 “从前不是本王不救舅舅出来，而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终于将舅舅救出来，本王也算能放下心了。” 之前虽然有猜测可到底没证实，如今听赵王亲口说了，宋子文还是有些意外。 赵王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了，说句不客气的话，若他真有改变圣意的本事，现在早就坐上了储君之位，哪里还用得着他上下筹谋。 想了想，宋子文试探道：“殿下可是寻到了厉害的幕僚？” 赵王看了他一眼：“这些舅舅不必多问，舅舅只要知道最后一定是本王登上那个位置坐上那把椅子即可。” 宋子文心口一紧，他连家都顾不得跑到赵王府，赵王对他却如此不信任…… 他只觉得心里寒凉一片，为自己之前挖心挖肝的帮赵王筹划感觉不值得。 或许他真的要考虑考虑别的出路了。 第三百九十章 宋夫人自尽 翌日一大早，陆九拿了一封信交给萧九宸。 “一大早塞进门缝里的，上面写着要王爷启。” 萧九宸打开信只看了一行，就脸色大变，立刻道：“你派人去宋家看看……不，还是本王亲自去去。” “属下是准备马车。” 萧九宸点点头。 信是宋夫人写的，她在信中写了宋子文藏匿机密文件的地方，还有他这些年为赵王做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都有什么人参与，写的清清楚楚。 宋夫人在最后陈情，希望用这份东西换宋家其余人一条活路。 信中，宋夫人写道以后都不会再让宋子文助纣为虐，言语中很有绝笔的意思。 想了想，萧九宸又派人叫上了云卿浅，马不停蹄的朝宋家赶过去。 走到半路，先去打探消息的陆九就回来了：“启禀王爷，宋夫人和宋子文都去了，如今宋家已经将灵堂搭了起来。”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局，可得到证实，萧九宸还是沉默了。 “去宋家上柱香。” “是。” 云卿浅已经看过宋夫人的绝笔信，见萧九宸沉默，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温声道：“这是宋夫人的选择，她心意已决，王爷 看到信的时候就救不了了。” 她心里也难受，宋夫人是难得清明的人，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可想想她的处境，似乎又不难理解她的选择。 “宋夫人信中所求能行吗？”云卿浅问。 萧九宸将那封信重新折叠放回信封中，正色道：“我会仔细甄别……但女眷我曾答应过她会送她们离开京都。” 马车停在了宋家大门口在，见是翼王的马车，宋家下人马上进去通报。 是林巧巧出来迎的他们。 林巧巧双眼猩红，她先给萧九宸行了礼又告罪：“我夫君已经起不来，如今还在前面守着灵堂，未能出来迎接，还请王爷不要归罪。” 萧九宸点头，看了看她：“保重身体。” 林巧巧眼泪差点下来，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不谙世事。 昨日宋家得遇大赦，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公公婆婆就一起自尽了，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宋夫人是个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云卿浅看了看萧九宸，萧九宸微微颔首。 她拉着林巧巧走到一旁小声说了信的事 情，看着林巧巧整个人傻了一样，轻声叮嘱：“宋夫人是想保全你们，也不想宋大人继续错下去……巧巧，如今你是宋家主母，你要挺住。” “我知道。”林巧巧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婆母用命给我们争取一线生机，我不会糊涂的。” 云卿浅心中叹气，见林巧巧这个样子她也觉得难过。 她是眼睁睁看着林巧巧从一个天真单纯的性子变成如今这样。 就算宋家这次的难关过去，她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与此同时，萧九宸已经给宋子文夫妻上过香。 宋渊木然磕头，整个人虚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别辜负了你母亲一番心血。”萧九宸道。 宋渊抬起头，眼底迅速蹿红，半晌才哑声道：“王爷……” “宋家诸人只要手上没有人命的，本王可以网开一面。” 说罢，萧九宸向外走，带着云卿浅离开了宋家。 林巧巧扶起宋渊，低声道：“夫君。” 宋渊回头看了看灵堂的棺木，压住眼底的泪意，“巧巧放心，为夫不会辜负母亲一番苦心的。” 林巧巧含泪点了点头：“我会陪着夫君的。” “好。” 宋子文夫妻双双殒命的消息传来，整个朝堂都炸了。 太后从云卿浅处得知是宋夫人自己下的毒，她沉默良久，叹息：“她也是可惜了。” “王爷之前答应过宋夫人会将宋家女眷送走，男丁若手上没有人命，也会酌情处理。”云卿浅轻声道，“宋夫人提供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哀家知道你和宸儿都是有良心的孩子，易地而处，赵王未必会对你们的人网开一面。” “不会易地而处。”云卿浅语气笃定。 太后笑了笑，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会易地而处。” 赵王自以为赢回一局，岂不知大局早就已经定下，如今他越蹦跶死的越快。 “宋嫔如今在翠华阁里老实的很，不过宋子文到底是她亲哥哥，小李子你去传哀家懿旨，允宋嫔前去祭奠，一全他们兄妹的情分。” 李公公笑了笑：“只怕宋嫔娘娘未必肯去。” “所以让你传哀家懿旨。”太后冷冷道，“宋家为她和她的儿子拼了命，她去祭奠祭奠不过分。” “奴才这就去传旨。” 果然，宋嫔接到懿旨直接就傻了。 原以为要死了，忽然 被皇帝赦免，她这两日都惊恐的很，每日都要秦嬷嬷陪着才能睡得着。她是半步也不想离开翠华阁了。 “本宫不去！”她脱口而出。 心里忍不住的埋怨宋子文夫妻，什么时候死不行非要现在一起死了，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秦嬷嬷赶忙道：“娘娘的意思是如今皇上还在养病，若她贸然去吊唁宋大人宋夫人，怕给皇宫招来晦气。” 她也觉得宋嫔有些没良心了，宋家落到这个地步是为了谁？如今听说人死了，不说难过，竟然连去吊唁都不愿意。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日后就算真当了太后，只怕也要被人诟病。 宋嫔也反应了过来，迅速挤出几滴眼泪：“是啊李公公，哥哥嫂嫂没了，本宫也很难过，但还是要以皇上的龙体为重啊。” 李公公笑道：“皇上自有龙气庇佑，不担心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宋嫔娘娘还是收拾收拾出发吧。” “本宫……” “太后娘娘说了，这是懿旨。”李公公打断宋嫔的话。 都说他们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无情无义，如今看来这宋嫔娘娘比他还要没良心。 宋嫔脸色一白，咬咬牙：“本宫知道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花前月下 听到宋子文死了的消息，赵王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年虽然讨厌宋子文处处管着他，可他心里也清楚，宋子文是真心为他筹谋想让他当皇帝的。而且他将宋子文当成左膀右臂，他死了，剩下的事情谁来做？ “是谁下的手？是不是萧九宸？”赵王气急败坏，“现场可留下了什么证据？” “……据说是……”小厮支支吾吾。 赵王抓了一个杯子砸过去：“说！” 小厮脸色一白赶忙道：“小的去打听了，他们说是宋夫人在酒里下的毒，两人就一起死了。” “不可能！舅母怎么会毒死舅舅？太荒唐了！一定是萧九宸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他知道本王要东山再起了，就毒死了舅舅！一定是这样的！” 赵王在屋子里转圈儿，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小厮提醒道：“王爷你要不要去宋家祭奠一番？翼王已经去了……听说宫里的宋嫔娘娘也得了太后懿旨要去祭拜。” 于情于理，身为宋子文的亲外甥，赵王都应该过去一趟。 赵王也想到了这一点，沉下眸子：“你去准备。” 他要去宋家弄清楚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其实事情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如今人都死了，若能栽到萧九宸的头上就最好了。 还有他那个表弟宋渊，他的岳父是白鹭书院的院长，学生遍布天下。 若是他们能为他所用，他就能俘获天下学子的心，也是另外一条出路。 想到这些，赵王暴躁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 赵王马车到的时候，萧九宸刚要离开，两人在宋家门口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遇到了。 “以前是本王低估了三皇兄，三皇兄却是对父皇的圣旨有异议大可找父皇争辩，为何要对舅舅舅母下手？！” 来往祭拜的人不少，赵王此话一出，立刻有多人朝他们看了过来，纷纷竖起了耳朵。 宋家忽然被赦免，许多人家都懵着呢，没想到一个晚上，宋子文夫妻都死了……这其中若说没点猫腻，他们是不相信的。 若是翼王心中气愤拿宋家泄愤又能说的通了。 一直觉得翼王是个宅心仁厚的，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啊…… 云卿浅将众人的神色尽数收进眼中，微微皱眉。 但她没开口，萧九宸比她更懂如何对付赵王。 果然…… 萧九宸淡淡道：“听说宋家一早就给你送了消息，怎的你还没本王来的早？” “本王 是……” “你在掂量什么？”萧九宸冷笑，“萧逸珗，你自己薄情寡义就以为所有人跟你一样？” “你！”赵王气急，从前怎么不知道萧九宸这么伶牙俐齿。 等他坐上龙椅，一定要将萧九宸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萧九宸看到他眼中的杀意，轻蔑一笑：“还是快快去给宋大人上柱香，毕竟是你亲舅舅，怎的也没见你多难过。” 云卿浅淡淡道的：“赵王殿下只想着榨干宋大人最后一份价值，自然想不到别的。” “卿浅说的对。”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也没刻意压低音量，周围人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再看赵王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宋家可是坚定的赵王派，还是赵王的亲舅舅。为了赵王下大狱，如今人都死了，赵王竟然不见半点难过？竟然还想用他的死陷害翼王？ 可真是让宋子文连死了都不能安心。 这让不少人都暗中比较萧九宸和赵王，心中的天平不觉得就偏了。 赵王没想到萧九宸三言两语将他架到了火上烤，有心与他分辨，但也知道现在越说越错。 “本王定会为舅舅舅母讨回公道！” 说罢，他甩袖进了院子。 萧九宸和 云卿浅也上了马车离开。 街道两边有许多摆摊的，买东西的卖东西的，熙熙攘攘，满是人间烟火气。 云卿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放下。 “百姓才不管谁当皇帝，他们只要能安居乐业，每日吃饱饭穿暖衣就好了。” 萧九宸点头：“的确如此。” 云卿浅侧过脸看萧九宸，“我觉得你会让他们一直过这种安稳的日子。” “如此相信我？”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萧九宸低笑，“卿浅的眼光一向很好。” “宋家的事情对赵王是一个重创，他估计要气疯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事情。”云卿浅眯起眼睛，“云国公最会钻营，岂会看不出赵王压根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肯定不会跟着赵王一条道走到后，但云灵曦肚子里的孩子还在，这说明云国公是想留着这个孩子的…… 难不成他想去父留子？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萧九宸，萧九宸想了想：“若想扶幼儿上位做傀儡，他真正的掌权，云灵曦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一个好人选。” 年幼，且是皇家血脉。 “云国公手里没有兵权，他若想做成这些事情，必定要与人合作。”萧九宸 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缓缓说出一个名字，“周恒。” 云卿浅也想到了靖边侯。 这些年北周一直重文轻武，朝堂能拿得出手的武将没几个，而能带兵打仗还手里有兵权的人，除了镇守南青州的赵家，就只有西南边疆的靖边侯周恒了。 “若他们带兵攻打京都……王爷可有良策？” 萧九宸没直接回答，却笑道：“如今卿浅也能与本王探讨局势谋略了。” “近朱者赤。”云卿浅也觉得自己进步很快，“王爷还是要早早做安排，我总觉得周恒危险的很。” 那人几次三番能脱身，而且还有苗族人的加持，若真反了，也是棘手的很。 “不知道拓跋岳他们将南召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若是能在后方挟制靖边侯，咱们这边的压力就能大.大减轻。” “还有叶一舟，若他能收复苗族的势力……” 萧九宸无奈，“卿浅，这些事情交给本王处理好吗？” “王爷不想同我说这个？” 这不废话吗？！ 谁想跟自己王妃说政务啊，他要花前月下啊！ “我只是怕你累着。”萧九宸委婉道，“陆九说东街新开了一家胡肆，甚是有趣，今日带你去转转。” 第三百九十二章 胡姬卖酒 胡肆？ 听到这两个字，云卿浅立刻想起了妖娆美丽的西域女子。 她问道：“是有胡姬卖酒的地方吗？” 从前读历史书，知道盛唐时候，长安城内有许多波斯人开的酒肆，其中就有胡姬跳舞。当时她还想着若能亲眼见识盛唐的繁盛该多好。 盛唐没去成，倒是没想到在北周竟有胡肆。 见云卿浅两眼放光，萧九宸失笑：“陆九说是有许多藩客在那里喝酒唱歌，京都的文人也会去，跟咱们这边的酒馆有些不同。” “咱们也去看看吧。”萧九宸道。 云卿浅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如今皇上病着，咱们去胡肆合适吗？万一被御使大夫看见，会不会参你？” 萧九宸皱眉。 “我们就在马车里看一眼，等日后有机会了再来。”云卿浅笑道，“我只是好奇，又不真的去饮酒。” 她只想看胡姬跳舞。 萧九宸知道云卿浅是为了他好，刚刚她眼里明明十分期待。 “日后我定会再带你来的！”萧九宸保证。 “好呀。” 云卿浅甜甜一笑，萧九宸只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日后定要加倍好好对她。将她受的这些委屈统统弥补了才行。 陆九 将马车赶了过去，才刚靠近就听到了十分具有西域特色的敲鼓声和音乐，等走近了果然看到踩着节拍跳舞的胡姬。 她们身材丰满、腰肢却十分的纤细，衣服上点缀着亮闪闪的东西，随着腰肢的摆动，那些亮片反射太阳光，明晃晃如神仙妃子。 “王爷你看，她们跳舞都不穿鞋子的，是不是很好看？” 萧九宸瞥了一眼：“有伤风化。” 云卿浅白了他一眼：“你年纪轻轻不要这么古董好不好！这是人家的文化特色，你看这样跳舞多好看……脚一动上面的铃铛就会响……” 萧九宸打赌若他夸赞这胡姬长得好跳的好，云卿浅定然要炸毛。 虽然他喜欢看她炸毛，但到底不舍得她生气。 “你若喜欢可让她们去府里跳给你看。” 云卿浅赶忙摇头：“还是算了，这样的舞蹈只有在这种氛围下才有感觉，热情奔放……让人心都亮堂快乐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帘子：“咱们走吧。” “多看一会儿也无妨。” 云卿浅笑道：“他们的胡肆又不会跑，以后有的是机会。” 萧九宸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让陆九赶车离开了。 “这些胡人是新来的吗？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了京都开酒楼了？”云卿浅偏过头问。 大唐能吸引波斯商人是因为大唐的繁盛，可北周外忧内患、皇帝也快病死了……她不太理解这些胡人的打算。 “陆九已经调查过，他们是来京都做香料生意的，每年往返京都和波斯数次，就决定在京都开一家酒肆做落脚点。” 如今北周正值关键时期，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战乱中。京都多了这么多陌生面孔，他们肯定是要调查的。 “王爷心里有打算就好。”云卿浅笑道，“不过我相信有王爷在，北周会越来越好，到时不止波斯人，其他国家的人也都会群拥而至。” 萧九宸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若那样就是北周盛世了。 “本王定不会让卿浅失望。” “好。” 能亲眼看着萧九宸开创北周盛世，也是她的荣幸。 两人回到王府休整了一番，萧九宸就进宫去了。 皇上忽然赦免赵王的事情让他们知道皇上身边还有赵王的人，皇上依旧有杀伤力。 这等事情还是要防备一下，万一皇上到时候给弄个什么拖后腿的圣旨，他们还不得郁闷死。 没想到萧九 宸刚进宫，周德就过来了：“皇上要见王爷。” “这几日都是公公贴身伺候父皇？公公可要当心身体。”萧九宸跟着周德朝着皇帝的寝殿走去，温和的叮嘱道，“父皇可全指望着公公呢。” 周德叹气：“皇上怕是嫌奴才老了，许多事情觉得奴才办的不利索。” 萧九宸眸子微动，笑道：“父皇如今的脾气跟从前是不大一样了，周公公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万万不敢有委屈，但奴才不如那些年轻的孩子利索也是真的。”周德笑道，“幸好新提拔上来的元宝乖巧伶俐，皇上得用的很。” 如此看来，帮着赵王传递消息的就是这个叫元宝的太监了。 “公公可知是何人提拔了这么伶俐的人儿？本王可要好好赏他。” 周德摇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萧九宸眸子沉了沉，能瞒过宫里的大内总管直接将人送到皇上面前，赵王还是有些本事的。 皇上嫌药味难闻，让人在寝殿熏了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却是更难闻。 萧九宸皱了皱眉头，走过去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朕将赵王放了 出去，你不痛快了？” “儿臣不敢。”萧九宸已经习惯了皇上不阴不阳的态度，只是腻歪的很。 皇上桀桀的笑了两声，嗓子里像是堵着痰似的，说话的时候都呼噜呼噜的，让人听也难受。 可他自己却像是浑然不觉，靠在床头盯着萧九宸，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把柄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萧九宸面色恭敬，他不让他起来，他就一直跪着，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 可越是这样，皇上越是不放心。 他这个儿子是藏的越来越深了。 “若朕立赵王做太子，你觉得如何？”皇上说完就紧盯着萧九宸。 萧九宸恭敬道：“不管父皇做什么决策，儿臣都没意见。” “你会好好辅佐赵王吗？”皇上不依不饶。 萧九宸抬起头看着皇帝，记忆中高大伟岸的人如今也到了风烛残年，甚至因为中毒，他脸上还泛着十分不正常的青黑色。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让他不痛快。 辅佐赵王？这话他是怎么问出来的？ “你不愿意？”皇上盯着他。 萧九宸并不回避皇上的眼神，面上也没任何惶恐不安。 他一字一顿：“不愿意。” 皇上脸色大变。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杖毙 “大胆！”皇上大怒之下，剧烈的咳起来。 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绷起，好像随时要爆裂开似的。 周德刚要上前，却被一个小太监抢了先。 小太监手脚麻利的帮皇上顺背又喂了水，折腾了好一会儿，皇上才渐渐平复下来，他双眼猩红：“朕还没死，你就想造反？” 萧九宸将视线从那小太监身上移开，淡淡道：“父皇问了，儿臣只是据实回答。不知道父皇是如何将儿臣跟造反联系起来的？” “你……” “父皇当知，儿臣若想造反早就反了。”萧九宸语气淡淡。 周德面色一震，匆匆看了一眼萧九宸又赶忙的低下头。 他也觉得皇上闹的过分了，如今分明已经是大局已定，皇上何苦上赶着给翼王殿下添堵？ 还有赵王……就算皇上真的立了赵王做太子，赵王就真能将那个位置坐稳当了？ 要他说就不应该将赵王放出来，皇上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昨天夜里，宋子文和其夫人都过世了。”萧九宸道。 皇上猛的瞪圆了眼睛：“是你做的？！” 萧九宸淡淡道：“若儿臣想要他们的命，他们也等不到父皇的赦免。 ” 皇上盯着萧九宸打量，似乎在琢磨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如今对于萧九宸，他的失控感是越来越明显了。 “他们是如何死的？” 萧九宸嘲弄的扯了扯嘴角：“宋夫人觉得宋子文在助纣为虐，不想让他连累一家子老小，就在酒水中下了毒药。” 皇上震惊，万万没想到在朝堂上圆滑的跟泥鳅似的宋子文竟然是死在了自己夫人手中！ 想到自己落到如今地步也是被人下了毒，而且多半就是后宫女人做的。 皇帝一时气血翻涌。 “将那毒妇挫骨扬灰！”皇上狠厉道。 夫为妻纲，这些女人都翻了天了！ 萧九宸一眼就看出了皇上联系到了自己身上，他讥讽一笑。 “父皇身体虚弱需要好好将养，这些事情就不劳您操心。”萧九宸从地上站起来，淡淡道，“您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派人来找儿臣，儿臣一定会过来。” 说罢，他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 没多会儿的功夫进来两个御林军，反手扣住元宝的胳膊将人带了出去。 “皇上救命啊！皇上救救奴才！翼王殿下一定是看奴才得皇上喜欢才要打死奴才！皇上！” “逆子！这 个逆子！朕还没死呢，他就想上位是不是？！” 皇帝拍着床大骂，可不管他怎么喊叫，元宝还是被拖了出去。 他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一只漏风了的风箱。 周德上前：“皇上，让老奴伺候您吧！” 皇上忽然盯住他：“你是不是萧九宸的人？！嗯？说！” 周德“噗通”跪下：“奴才十几岁就跟在你身边伺候您了，奴才是您的人啊！皇上若不相信奴才，可以命人当场斩杀了奴才！” 说着，周德就“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头。 见着他额头都磕出了血，皇上才淡淡道：“行了，朕不过问你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奴才是想证明自己是忠于皇上的。”周德哽咽道。 皇上淡淡道：“你放心，朕死之前一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周德不敢大意，立刻道：“皇上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奴才是要生生世世都伺候皇上的。” 皇上摆摆手：“你下去吧。” “奴才遵命。” 退出皇帝的寝宫，周德才算是将一颗心放下。如今的皇帝越来越难伺候了，稍有不如意就会动杀心。 即便是他在皇帝跟前伺候了一辈子，也必须时小 心才行。 “你们几个没事都不要往皇上跟前死，不然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太监刚刚是亲眼看着元宝被拖出去的，这会儿正害怕着，又见周德这位大内总管的头上都磕出了血，个个如惊弓之鸟。 “多谢大总管提点。” …… 皇帝这边的动静瞒不住，更何况萧九宸还让人杖毙了元宝，赵王和云国公几乎同时得到了消息。 不过因为云国公之前让云灵曦要赵王的私印，如今赵王对他十分防备，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找他商量了。 “王爷，咱们接下来要如何？”说话的是个留着山羊胡旭的中年男人，这是赵王新找来的幕僚吴林。 他带着家小投靠赵王，已经连着给赵王出了好几个主意，最近很得赵王的信任。 “吴先生觉得本王该如何？”赵王眼神阴翳，“萧九宸如今竟已经如此无法无天，连父皇身边的太监都敢直接杖杀了。” 想到萧九宸狠辣的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吴先生可有法子收拾了翼王？” 吴林嘴角一抽，若不是主子有命让他来帮赵王，他才懒得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张口就要收拾翼王？他以为他是谁 啊？ 送上门都不够给萧九宸砍的。 但这话他肯定不会给赵王说，他为难道：“如今翼王风头正盛，若殿下跟他正面对上，只怕也讨不得好。” 这一点赵王也清楚，只是被自己的幕僚当面点出来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你也觉本王不如翼王？” 吴林一口老血涌到胸口，咬咬牙。 “王爷自然是胜过翼王的，可如今翼王有太后、清河长公主的支持，甚至太傅那边也隐隐是站在他那边的……王爷这边……怎么必须得小心筹谋啊。” 啥啥啥都没有想上赶着跟人别苗头，也不知道赵王这脑子是怎么长得。 这样人要真当了北周的皇帝，都不用主子做什么，这北周自己就得先垮了。 赵王咬牙：“也不知道萧九宸给他们都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都帮他说话，等本王上位定要他们好看。” 吴林：“……” 能不能注意一下先后顺序！要先上位啊！ “诚如吴先生所说，萧九宸有如此多的支持者，本王要如何才能取胜？” 吴林摸着胡须，眯起的眼睛里泛着精光。 “我们可以找翼王的弱点。” “什么弱点？”赵王疑惑。 “云卿浅。” 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府来客 赵王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吴先生是不是想错了？就算萧九宸很喜欢云卿浅，可到底是一个女人，他还能为了云卿浅连皇帝都不做了？” 在萧逸珗看来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女人和江山，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吴林耐心道：“殿下是心有大志的，那翼王许是觉得江山美人儿都要……且不说能不能威胁到萧九宸，单说云卿浅那一手医术就帮了翼王大忙。” 赵王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之前派过去的人都失踪了，可见萧九宸一定在那女人身边放了暗卫，想动手怕是不容易。”赵王想之前在云卿浅面前吃的瘪，眯起眼睛，“吴先生可有好办法？” 吴林笑道：“殿下对某有知遇之恩，某自当为殿下肝脑涂地，这件事某定当为殿下办妥。” “既如此，本王就等吴先生的好消息了。” …… 萧九宸离开皇宫直接去见了清河长公主。 “你父皇有意立赵王为储君？他疯了不成？”清河长公主惊讶，但是想到自己的这个皇兄一辈子就没做过几件让人痛快的事情，不耐烦道，“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昏迷着。” 他们都生怕北周生了 乱祸害江山百姓，可他倒好，生怕他们日子过的舒心了。 只要有一口气都要给他们添堵。 萧九宸表情淡淡：“父皇不想我过的太痛快。” 清河长公主冷笑：“他哪里是找你不痛快，他是知道自己快死了，就恨不能拉着所有人下地狱！你当他真会立赵王做储君？搞不好是存着让你们兄弟先厮杀一番。” 淋过雨就见不得别人有伞，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没用。 “我今日杖毙了一个小太监，但我担心父皇还有其他人手。”萧九宸沉声道，“不是侄儿大逆不道，而是父皇如今作为全凭着自己心情，继续下去会出乱子的。” 清河长公主明白他的意思，轻哂笑道：“要本宫说你也不必理会他，只等他死了你登基就好了。” 皇上是不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吗？还如此的折腾？ “既然皇上精神这么好，想来也能接受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清河长公主淡淡道，“不用瞒着他了。” 还真以为自己要好了？！ 萧九宸皱眉：“若父皇受了刺激做出更离谱的事情就麻烦了。” 目前他还没查清皇上到底给自己留了多少后牌，生怕一不小心就传出 一张之前那般荒唐的圣旨来。 这是因为考虑这个，他做事情才会掣肘。 “本宫去找他谈谈。”清河长公主眯起眼睛，眼神带着一抹嘲讽。 皇家的人都无情，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如今她也能看着皇帝去死了。 “有劳姑姑了。” 清河长公主摆摆手，她的这些侄子里也只有看着萧九宸顺眼一些，他当皇帝挺好的。 从清河长公主府里除了，萧九宸直接回了王府。 “云姑娘那边来了客人，这会儿正说话。”陆九道。 萧九宸惊讶：“客人？可知是谁？” 自从进了翼王府，云卿浅似乎只围着他和他身边的人打转了，还从未见她有过什么客人。 陆九高兴道：“是表小姐来了！” “谁？” 萧九宸没反应过来，实在他这翼王府几乎常年不来客人，一时间没想到陆九说的表小姐是何人。 “是赵家的绮霞小姐来京都了了，这会儿正在沐清院和云卿浅说话。” 萧九宸惊讶：“她怎么来了？” 他第一反应是南青州有变故，可随即想到若南青州真的有变故，外祖父和舅舅也绝对不会让赵绮霞这么一个姑娘家来报信儿。 若不是南青州的 变故，她此时怎么来了京都？ 他心里想着，人就已经朝着沐清院走过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笑声，他嘴角微挑起，径直进去笑道：“绮霞。” 赵绮霞赶忙给萧九宸见礼，明明才几个月不见，可她的这位表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身上的威压让她下意识想要跪下磕头。 想到来之前父亲母亲叮嘱的，她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萧九宸示意她坐下，打趣道：“你该不是闯了祸，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了！”赵绮霞赶忙解释，“是父亲母亲让我来的，祖父也知道。” 云卿浅笑：“王爷就不要逗绮霞了，她快马加鞭赶过来，辛苦的很。” 之前在南青州的时候，她和赵绮霞生过嫌隙，可最后都随着苏琉璃的被抓消失了，更何况如今的赵绮霞比当初可要稳重多了。 她还是蛮喜欢这个奔放勇敢的小姑娘。 “舅舅让你赶回京都可是有事情？”萧九宸问。 赵绮霞拿出一封密信递给萧九宸：“父亲说等王爷拿个章程。” “叫表哥。”萧九宸纠正她。 赵绮霞心中一暖，甜甜道：“表哥快看信吧。” 来之前母 亲叮嘱她要守着规矩不能仗着情分肆意妄为，表哥以后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她应该恭敬着点。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要如何和表哥相处，这会儿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表哥虽然变得更加有威严了，可对她还是很好的。 云卿浅知道能让赵绮霞亲自跑一趟的信只怕事关重要，萧九宸看信她也不开口打扰，只给赵绮霞倒了一杯花茶。 赵绮霞小口小口的喝着，时不时的眯起眼睛。 京都的水都比南青州的要甜。 萧九宸看完又将信塞进了信封里，神色复杂的看着赵绮霞，最后才笑道：“我怎么瞧着你黑了不少。” 赵绮霞嘴角抽了抽，一脸哀怨的控诉萧九宸。 “表哥你这样说很容易挨揍的！哪里有人说人家女孩子黑的……我这叫健康！”她扬起下巴，有几分得意，“我牵头组了一支娘子军，每日训练肤色变了也正常。” 云卿浅惊讶：“娘子军？” 萧九宸也朝她看过去：“你们每日训练？” “对啊！” 说起自己的娘子军，赵绮霞十分得意，拉着云卿浅和萧九宸说个没完，最后她扬声道：“我要向姑姑学习，娘子军也能保护南青州的百姓。” 第三百九十五章 新欢旧爱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亮光，让人都不能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云卿浅也没想到曾经处处看自己不顺眼的小姑娘竟然做了这么了不得的事的。 萧九宸也有些意外，不过看赵绮霞的眼神明显比之前更加柔和了。 “母后若知道定会以你为骄傲。”他道。 赵绮霞眼睛一亮：“当真吗？” “一定会的。” 萧九宸想了想，“我带你去个地方。” 赵绮霞好奇：“表哥要带我去何处？我还未去拜见小姑姑。” 她来的时候正是中午，程夫人正在午睡，她便没让人去打扰。 “无妨，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奶娘，她见到你一定十分高兴。”萧九宸笑道。 听他这样说，赵绮霞放下心来，乖乖的跟着萧九宸去了。 云卿浅大概猜到了萧九宸要将赵绮霞带去何处，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卿浅你知道，表哥要带我去哪儿吧？”赵绮霞挽着云卿浅的胳膊小声问。 云卿浅笑，“去了你就知道了，总不会把你卖了。” 不出她所料，萧九宸带她们去了给皇上布置的那个院子。 推开门的瞬间，赵绮霞就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 了一圈儿扭头看萧九宸：“表哥，这是姑姑的房间！”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是因为南青州的赵家也有一个这么的屋子，里面的摆设或许有不同，但布局、风格都是一样的。 甚至连墙上摆放武器的顺序都是一样的。 “就是照着南青州那边的屋子布置的。”萧九宸眼神温和的看着屋子里的东西，“这里的武器都是母后曾经用过的，你去选一个吧。” 赵绮霞惊呆了：“表哥、表哥……” 她从小就是听着赵秋的故事长大的，心中十分崇拜自己的这位姑姑。尤其现在她自己也组建了一支娘子军，知道其中艰辛后对赵秋越发崇拜。 如今听萧九宸说可以送她一件赵秋用过的武器，赵绮霞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哆嗦。 见她这样，云卿浅轻轻推了她一下：“快去选啊，当心王爷过会儿后悔了。” 对对对对！ 赵绮霞回过神，赶紧四下一望，指着墙上的鞭子：“这个可以吗？” 她喜欢用鞭子，啪啪的甩出去，很有气势。 萧九宸点头，亲自取了鞭子交到她手上：“若母后知道这根鞭子交到了你手上，定会十分欣慰。” 赵绮霞紧紧 握着鞭子，想到它曾经也被赵秋这么握在手里，她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表哥放心，我定不会辱没了姑姑的鞭子。”赵绮霞郑重道。 萧九宸点点头：“好。” 云卿浅笑：“你鞭子使的好吗？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 来到院子里，赵绮霞一个利索的翻身就在院子里舞起了鞭子，鞭子破空而来，杀气凌凌。 赵绮霞身姿灵活，直将鞭子舞的密不透风，不见人形只见残影。 “母后当年大概也是如此。”萧九宸忽然道，这般的潇洒肆意，满心的保家卫国。 云卿浅握住他的手没说话。 萧九宸弯了弯嘴角，反握住云卿浅的手。 赵绮霞收了鞭子朝着两人跑过来：“表哥如何？” “不错。”萧九宸点头，“擦擦汗，去奶娘院里。” “好。” 程夫人刚歇起来，就觉得赵嬷嬷不太对劲儿：“家里发生了什么大喜事，我看你怎么这么高兴？” “是大喜事，保准夫人等会儿比老奴还要高兴。”赵嬷嬷笑眯眯道。 她已经知道赵绮霞来了王府，别说程夫人，就她这个赵家的家生子也高兴啊，多少年没见过南青州的人 了，更何况来的还是赵家人。 “你怎的还卖上关子了，如今我最操心的大喜事就是咱们王爷的大婚了。” 程夫人扶着赵嬷嬷的手起身走到花厅坐下，“若是能看到王爷的孩子，我真是立刻闭眼也高兴。” 赵嬷嬷笑呵呵道：“有云姑娘给您调理着身子，别说看着王爷的孩子了，只怕王爷的孙子您也能见得着。” 程夫人笑起来，若真有那日……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看见外面有人进了院子，赵嬷嬷赶忙看了一眼，立刻过来扶住程夫人的手：“好夫人，待会儿可要稳住啊。” 原本程夫人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听赵嬷嬷这样说也紧张了起来。 “该不是王爷的婚期定下来了吧？” “要不然卿浅有了？也不可能啊，大婚在即，王爷不会糊涂的……哎，你快说，我这手心里都是汗。” 程夫人催赵嬷嬷。 赵嬷嬷含笑道：“夫人，您看门口站着谁。” 程夫人看向门口，微微一愣。 萧九宸和云卿浅她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的，可他们旁边的人小姑娘是谁……看着面熟的很。 “侄女绮霞给姑姑请安。” 赵绮霞过去就跪下了 。 原本按照北周律法，程夫人是赵家的庶女，赵绮霞是嫡女，是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的。 可是程夫人虽是庶女可也是在老夫人名下养大的，而且她从没有不安分的心，家里晚辈也都敬佩她在京都照顾萧九宸。 来之前，赵靖各种叮嘱她要给这个小姑姑请安。 “你是三弟的孩子！” 程夫人虽然多年没回过南青州，可赵家人的名字还是能记住的。 她当即就红了眼睛，忙不迭的将人扶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来了京都？跟谁一起来的？” 上下打量面前的人，透过赵绮霞的脸，他似乎看到了曾经跟在她身后的幼弟，一时间潸然泪下。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了，你祖父可还好？” 看见血脉相连的亲人，程夫人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抓住赵绮霞的手就不放开了。 萧九宸笑道：“奶娘先坐下慢慢说，表妹会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您有的是时间疼她。” 云卿浅叹气：“之前我可是最受宠的一个了，如今来个漂亮的表妹，奶娘算是有了新欢就忘记我这旧爱了。” 程夫人破涕而笑，一手拉着一个。 “都喜欢，都喜欢。”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不会背叛你 赵绮霞住在了程夫人院子里，就是之前云卿浅住的地方。 “许久没见奶娘这么高兴了。”云卿浅笑道，“绮霞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奶娘的身体保不齐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萧九宸点头：“等诸事安稳，我带奶娘回南青州看看，外祖父也惦记她。” 云卿浅赞同，赵老将军一共就这么两个女儿，偏偏两个女儿的的人生都不顺遂。长女已逝，剩下程夫人一个，他肯定是惦记着的。 “绮霞能在京都住多久？” 萧九宸沉默片刻后道：“外祖父将绮霞托付给我们了。” 云卿浅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总不能给萧九宸做侧妃吧？真要是那样的话…… “别乱想，外祖父信中的意思是希望绮霞以后可以在京都生活，让我以后帮她找一个如意郎君。” 云卿浅皱眉，怎么觉得跟托孤似的。 “可是南青州出了事情？” 萧九宸点头：“外祖父说他们线人传回来的消息，突厥和北周重臣勾结，图谋冲过南青州一路杀向京都，他们要与南青州共存亡，但希望绮霞能活下来。” 他将信拿给云卿浅看，云卿浅看完，脸色无比凝重。 信中还说了有了云卿浅给的那一批粮食，如今的赵家军已经好了很多，另外他们也找到大产量的作物。 只和突厥对上，他们未必会输，就怕自己人捅刀子。 可是他们派去调查的人折了不少，始终没查出来勾结突厥的是何人，希望萧九宸在京都也要当心才是。 “都安排好了绮霞的后路，南青州的情况只怕十分危急。”云卿浅轻声道。 萧九宸眸子沉沉：“我想……” “你不能离开京都！”云卿浅打断萧九宸的话，“如今京都形势如此胶着，一旦皇上驾崩就必定要起乱子，你必须留在京都稳定大局。” 萧九宸眉头紧锁。 道理他都懂，可他做不到看着赵家在南青州赴死。 “我给你交个底，皇上没多少日子了。若是你离开京都，赵王趁乱上位，你觉得他会留下赵家人吗？” “到时候不只是翼王府要遭殃、宫里的太后娘娘、清河长公主还有太傅这些人都讨不到好。” 云卿浅见萧九宸冷静下来，缓声道：“可否就近调派兵力支援南青州？” “万一调派过去的是和突厥勾结的叛贼呢？”萧九宸沉声道。 他之所以想要 亲自去，是因为不确定叛贼到底是何人，生怕帮不到赵家反而让他们腹背受敌。 云卿浅沉吟片刻，抬头看着萧九宸，心中叹气。 别人中宫嫡子顺利继位，到萧九宸这里就跟唐僧取经似的，不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是见不到真的佛祖的。 “我去。”她道。 “不行！” 她说出口的瞬间，萧九宸就否决了。 “你只是医术好，去了能救治伤兵但是改变不了大局。”萧九宸盯着云卿浅的脸，沉声道，“我不许你去，你也别想着偷偷摸摸跑出去。” 云卿浅哭笑不得：“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偷偷摸摸跑出去？” “卿浅，答应我。” 萧九宸心中慌的厉害。 云卿浅抬手抚上他的脸，温声道：“你能信任我，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你。” “不要再说了。”萧九宸打断她。 云卿浅也不生气，难得好脾气的劝他：“而且你难道忘记了我的秘密。” 她已经想好了，真到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开着工程车碾压突厥敌军！到时候一碾一大片，还不信不能退敌了！ “里面都是药也……” “里面有药材有金银珠宝有粮食，还有 许多厉害的武器……萧九宸，你知道我去了能做许多事情，你理智点。” 若云卿浅是他的部将，他定然会毫不迟疑的将人派过去。 可她是他想要保护的人，这个决定就千难万难。 云卿浅笑道：“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在我们那里女人也能顶半边天的。” “卿浅……” “萧九宸，我可以帮到你的。”云卿浅认真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将崔五崔六派给我，我就算帮不上忙，但自保总可以。” “而且如今，咱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萧九宸呼吸一紧，北周千疮百孔，他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他和云卿浅一起上战场还好，可如今让她独自面对危险，他做不到。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心如刀割。 “我一直想让你过好日子的。”他轻声道。 像其他王妃一样买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不是让她为他拼命的。 “先苦后甜，况且回头跟你吵架的时候，我也能理直气壮骂人！”云卿浅双手掐腰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想当年要不是我一腔孤勇去了南青州……” 萧九宸：“……” “你想想到时候是不是 很酷？”云卿浅勾了勾他的手指，“是不是？” 萧九宸无奈：“……是。” 他不想去想那个画面，一点不美好。 不过经过她这样插科打诨，他心底的压抑似乎好了一些。 “我多派些人手给你。”萧九宸扶住她的肩膀，郑重道，“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以你的安危为重！记住了吗？” 云卿浅飞了一个白眼：“那当然了，不然以后岂不是便宜了别的女人？我能做这么亏本的事情？” “知道就好。” 云卿浅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萧九宸怎么都不让她去南青州。 “我三日后出发，明日去宫里向太后娘娘辞行，有太后娘娘帮忙，也能掩盖一下我的行踪。”她盘算着，“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带给赵家军的东西也一并清点出来，我都带过去。” 想到她那个隐形的仓库，萧九宸默默点了点头。 “明日我便准备出来。” 两人都不是墨迹的人，既然已经敲定的事情就全力以赴的去准备。 当天晚上，萧九宸书房的里的蜡烛燃了一整晚，秦宣也在萧九宸的书房里待了一整晚。 沐清院，秋澜“噗通”跪在了云卿浅面前。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起睡 “小姐，您就让奴婢一起去吧！奴婢一定不会拖您后腿的！” 云卿浅将秋澜拉起来：“我留你在京都有大用。” 京都当前局势不明朗，有人想动手又生怕当了出头鸟。 她的医术、和萧九宸的关系，都会被那些人盯上，若让暗中盯着她的人知道她要去南青州，保不齐路上出什么幺蛾子。 她也没想能一直瞒着，但能多瞒一时总是好的。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你在京都还能伪装成我并未离开，懂吗？” 云卿浅见秋澜一脸纠结，知道这丫头着实是担心自己，心底软软的。 “你留在京都也是为了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保不齐比我出远门还要危险，怕不怕？” 秋澜眼神坚定：“奴婢不怕！” 姑娘对她这样好，她为姑娘平死了都愿意。 “好秋澜，咱们一起加油。你现在去给收拾一些东西。”云卿浅笑道，“衣服多带些。” 要不是吓到秋澜，她定要秋澜准备的东西越多越好的。 “奴婢马上就去。” 第二日云卿浅去宫里见了太后，告诉太后南青州受伤的士兵多她要去救人，太后才勉强同意。 离开祥宁宫她又找了屈修 远告知了她离京的事情。 “秋澜已经在宫里，太后娘娘会配合做出一副我还在的宫中的样子。必要的时候你配合一下。”云卿浅叮嘱。 如今皇上病情明朗，她留在宫里也很正常。 屈修远皱眉：“我也想和师傅一起去……这宫里实在没意思的很。” 皇上的身体已经那样了，调理不调理都是在挨日子，可他自己偏偏不觉得，整日的让他把脉，甚至还问了能不能叫个妃子来伺候？ “你说他都那样了还惦记女人……”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心中也吐槽皇帝，就算给他安排上美人儿他消受得了吗？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这些话你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千万不要说出来。” “我就跟师傅说说……”屈修远笑了笑，“师傅放心，我会照顾好皇上的，剩下的事情也会看着办。” 云卿浅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屈修远：“这里面有一粒药丸，可激发濒死之人的精神，你有备无患。” 屈修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知道现在形势十分紧张。 南青州在北境，一来一往路上要消耗不少时间，云卿浅未必能在皇上驾崩之前赶回来，这粒 药丸保不齐有大用。 “师傅放心。” 都交代好了，天色擦黑的时候，云卿浅换了秋澜的一套衣服从宫里回了翼王府。 萧九宸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他站在沐清院外，看着云卿浅卧房的方向，神色复杂。 脑子里都是他和云卿浅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去岁腊月去国公府提亲到如今也不过半年时间，可他却觉得像是和云卿浅在一起了半辈子似的。 她跟着他出生入死、颠沛流离，如今还要为了他远赴边境。 如此深情，他要如何回报？ “王爷是在外面吸收月之精华？” 云卿浅打开院门，看着外面的人轻轻一叹，拉着他的手进了院子。 她也在他回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刚刚忽然心中一动跑出来，果然看到他在外面站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也别这么儿女情长。”云卿浅无奈，“你这样，我会觉很墨迹。” 她会不舍得走的。 萧九宸看着面前的人，在她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沉着的脸，他轻声道：“你不是小节。” 有时候他想，若不是赵王太蠢太无用，若不是皇上太离谱，他不是一定要做皇帝的。只跟 云卿浅在翼王府里过自己的日子也很好。 “我明日一早就出发，王爷不必送我，免得引起人注意。”云卿浅郑重道，“京都凶险丝毫不弱于南青州，王爷也要当心。” 她将一个大箱子交给萧九宸：“这是一些急救的药，名字和用法我都贴在了瓶子上。” “好。” 原本以为分别在即应当有许多话要说，可此时却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什么了。 “很晚了，王爷回去休歇着吧。”云卿浅轻声道。 萧九宸踟蹰了一下：“不然本王留下？” “嗯？”云卿浅愣住，眨了眨眼经看着萧九宸。 萧九宸避开她的视线，轻咳一声：“就像咱们在镇江一样……只是躺在一起。” 云卿浅马上要奔赴南青州了，他肯定没什么别的的念头，就是单纯的想跟她多待一些时间。 可迎着她狡黠的眼神，又隐隐觉得解释的越多越错，莫名有些心虚。 “你早些歇息，我……” “好。” 云卿浅爬上床躺在了里面，外面留出好大一块儿地方，见萧九宸还傻站在那儿，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夜深了，快睡吧。” “好。” 两人都是和衣而眠 ，开始只是并排躺着，最后萧九宸手臂一拢将云卿浅拉进了怀里，云卿浅蹭了蹭脑袋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她轻声道，耳边萧九宸的心跳声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萧九宸下巴放在云卿浅的头顶，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静静拥抱着，夜色沉沉，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 翌日东方泛白，萧九宸猛的睁开眼，看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脸色骤变。 云卿浅已经走了！ 桌上留了字条：“给你下了点安枕的药，等我回来。” 萧九宸盯着那字条，似乎是能看到云卿浅一个人带着行囊离开王府的场景。 他立刻叫了陆九过来。 “云姑娘已经出发两个时辰，是带着崔五崔六一起走的。”陆九赶忙道，“还有就是，程夫人说表小姐也走了。” 萧九宸惊讶：“她去哪儿了？” “去追云姑娘了。”陆九看了看萧九宸的脸色，又道，“程夫人说，赵家的女儿就该回去，让您不必费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萧九宸摆摆手：“本王知道了。” 他在京都越稳，她们和赵家军在南青州就会越安全。 第三百九十八章 阿婵送令牌 官道上，云卿浅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赵绮霞，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跑来的？” 她天不亮就出发了，这都跑了两个时辰的马了，却这赵绮霞在路上拦住了。 赵绮霞一身劲装，头发梳的高高的，十分的利索。 “也就比你早出发了那么一会儿，表哥也真是的，把你都派过去帮忙，怎的还想把我留下来。”赵绮霞拍着马走到云卿浅身边，笑嘻嘻道，“咱俩一起，路上我保护你。” 云卿浅无奈，她也算了解赵绮霞的性格，如今都追到了这儿，她就算想把人赶回去也不现实。 “奶娘可知道？” 赵绮霞点头：“自然，就是姑姑鼓励我回来的。我看若不是姑姑体弱还想跟我一起回去呢。” 云卿浅一直都知道程夫人是个性格坚韧的人，倒是没想到她如此魄力。 赵家风骨，真不是说说而已。 “既如此，我们出发吧！” 云卿浅刚说完，就见京都方向有人快马加鞭过来，崔五崔六立刻将云卿浅和赵绮霞护在身后，赵绮霞也握紧了手中的鞭子。 若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势必要一场恶战。 “云姑娘！” 等人在他们面前勒马停下来，看到对方 ，云卿浅惊讶耳：“阿婵姑姑？” 来人是清河长公主的贴身女侍卫阿婵。 阿婵笑道：“幸好赶上了，不然我还要一路追到南青州了。” 云卿浅了解清河长公主，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情，她不会派得阿婵追她，赶忙问道：“长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阿婵从衣服里拿出一块令牌递过去：“长公主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若遇到危急时刻，姑娘可凭借这块令牌调派人手。” 云卿浅惊讶，她知道长公主手里有一支人马，也知道皇上正是因为忌惮这个才害的她一身孤苦。 “难道这就是……” “没错。”阿婵语气中不掩自豪，“这些人都是忠于公主的，姑娘可以信任他们。若姑娘需要用人，只管拿着令牌去南青州的的鸿鹄楼找人，到时自会有人跟姑娘联系。” 赵绮霞惊呀：“鸿鹄楼是长公主的人？他们是南青州最大的酒楼，据说分店开遍了整个北周。” 云卿浅感激清河长公主的大义：“劳烦阿婵姑姑帮我谢谢长公主殿下。” 阿婵抿唇一笑：“长公主可能更希望姑娘亲自登门道谢。” “一定。”云卿浅郑重道，她冲着阿婵颔首，策马扬鞭 ，娇呵一声，“出发！” 尘土飞扬，一行四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南青州。 接生嬷嬷两手是血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将军，夫人血崩了！” 赵青云眼前一黑，堪堪的扶住旁边的的柱子，厉声道：“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保住夫人性命！” 这几日和突厥战事胶着，他一直在前方杀敌，未料有奸细混进将军府，单氏带人斩杀了奸细后动了胎气。 如今她还未到生产日子，已经疼了四个时辰，孩子却还是迟迟生不下来。 接生嬷嬷哆嗦：“将军……草民已经尽力了啊……” 孩子本来就是七活八不活，如今又血崩，这是大人小孩一个都保不住啊。 赵青云深吸一口气，摆摆手，大步进了产房。 看到向来飒爽的人如今满脸惨白的躺在床上，身下的被褥都被血就浸透了，他眼睛瞬间就红了。 “夫人，我回来了。”他坐在床边，抱起奄奄一息的单氏。 单氏艰难睁开眼睛：“夫君……剖口我的肚子，救咱们的孩子。” 她曾听阿秋说过，有神医剖腹取子，母子平安。他们这里没有神医，但一命换一命，剖开她的肚子，她的孩子就能活 。 “不行！” “活一个总比都死了强，这点账都算不明白？”单氏攥紧赵青云的胳膊，“若是让你一死换咱们的孩子，你可会犹豫？” 当然不会！ 赵青云心里清楚，可对单氏他下不去手。 “你、你……”杀敌无数的大将军手哆嗦，“阿绫……你莫要逼我。” “将军！” “我来！”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过来，赵青云和单氏都朝着门口看过去，等云卿浅走近了，两人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的眼睛。 “大将军速速出去，陈嬷嬷留下帮忙。”云卿浅先拉过单氏的手把脉，塞了一粒药丸到单氏嘴里，“咽下去！能救命！” 说罢见他们还愣住，沉声道，“都动起来！夫人和孩子还有救！” 一句话惊醒众人，陈嬷嬷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将赵青云推搡了出去，浑身哆嗦的看云卿浅：“云、云姑娘，要老奴做什么？” 云卿浅甩出一沓子试纸，“将府中的人的叫过来，每个人滴一滴血在纸上，记住每个人一张纸，每张纸都写上各自的名字。” 单氏流了这么多血必须要输血。 她也快速测了单氏的血型，A型。 “夫人，我定会救活你和你 腹中的孩子，你要努力，不要睡过去。” 危急时刻，云卿浅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露馅儿，直接拿出胎心检测仪、血压监控仪，手脚麻利的连在单氏身上。 单氏呆呆的看着云卿浅从无变有，忽然多出一份信心。 或许她真的能活下来。 “夫人你现在情况危急无法自助分娩出胎儿，所以我要给你做剖腹产手术，打开你的腹腔取出孩子。”云卿浅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救活你和孩子的。” 单氏点点头，总不可能比之前更坏了。 “只要能保住孩子，我和将军感激不尽。”单氏坚定道。 “你和孩子都会没事。”云卿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陈嬷嬷很快拿着试纸回来了，云卿浅仔细看来一遍，挑出其中的二十张：“从其中选身体强壮的人叫过来。” “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陈嬷嬷赶忙道。 “您先照看夫人，看着这两个仪器，一个是代表夫人一个代表孩子心跳，在这个数值上下浮动都是正常的，有任何不妥立刻叫我。” “老奴知道。” 云卿浅立刻去了外面和赵青云交代了要抽血的事情，赵青云立刻道：“抽我的给夫人！” 第三百九十九章 赵家福报 “您和夫人的血型不同，输了您的血夫人立刻就没命了。”云卿淡定道，“将军将那些人叫过来吧，多耽误一分夫人就危险一分。” 赵青云抱拳：“有劳云姑娘！” 片刻后，被点到名的人都到云卿浅面前，她看了一眼惊讶，都是丫鬟婆子，一个家丁都没有？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个丫鬟赶忙道：“府里的男丁都跟着将军打突厥人去了，老管家都去送饭了，就我们还在府里。” 云卿浅压住鼻子的酸涩，看向几个人：“夫人如今血崩，我需要抽你们的血救夫人，不过你们放心，每个人我只抽一点，你们注意休息两日就不会有大碍。” “云姑娘你抽奴婢的，只要能救夫人，抽多少都行！” “抽吧云姑娘！” “抽奴婢的！” 云卿浅立刻拿出血袋，每个人抽了400毫升的血，告诉赵青云让这些人修养两日便匆匆去了屋子里。 她手脚麻利的给单氏输上血，检查了她和腹中胎儿的状况，沉声道：“流血已经止住了，我现在要给你用麻药，之后会将孩子取出来。” 云卿浅并没有做过剖腹产手术，但是曾经在产科实习， 步骤都清晰的记在脑子里。 “陈嬷嬷，你扶着夫人侧躺，我要给夫人打麻药了。”云卿浅吩咐道。 陈嬷嬷整个人都是傻了，完全搞不懂云卿浅是怎么一箱子变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前的大夫从来没这么多花样。 可现在救单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云卿浅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云姑娘，我相信你。”单氏虚弱道。 云卿浅笑了笑：“我也相信自己。” 注射完麻药，单氏很快就起沉沉的睡了过去，云卿浅这才开始手术，“嬷嬷，你给我递手术刀。” 一层层剖开腹部，云卿浅将双手伸进去将里面的孩子取了出来，剪短脐带，在孩子脚心拍了拍。 “哇！”孩子大哭起来。 云卿浅弯了弯嘴角，将孩子迅速递给陈嬷嬷：“是个男孩子，孩子不足月要好生照看。” 陈嬷嬷喜极而泣：“我家夫人如何了？” “我现在要给夫人缝合。”云卿浅手脚利索一层层将单氏的腹部缝合，“嬷嬷先去给将军报个喜，让他安心。” “哎！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陈嬷嬷一出去，赵青云和赵绮霞立刻就迎了 上了。 “夫人如何？” “我娘怎么样了？” 她和云卿浅刚进列南青州就得知单氏难产，云卿浅当即快马跑到将军府，赵绮霞心急之下跌下马就慢了一刻钟才追上来。 听说云卿浅抽了家中丫鬟的血去救她娘，她心慌的厉害。 “将军放心、大小姐放心，云姑娘说夫人没有性命之忧。”陈嬷嬷赶忙道。 赵青云猛的一砸拳：“太好了！” “将军，咱们府上有小少爷了。”陈嬷嬷抱给赵青云看了看，“小少爷虽是早产可刚刚听声音也十分洪亮，不过云姑娘说了到底早产还是要小心呵护着。” 赵青云看着红脸的儿子，自是高兴的：“都听云姑娘的！云姑娘说如何便如何！” “是！” 云卿浅处理好单氏的伤口，走出屋子看着赵青云和赵绮霞父女二人如出一辙眼神，笑了笑：“夫人此番吃了大苦头，将军以后可要好好补偿。” 赵青云郑重的点头，又道：“云姑娘救我妻儿，是赵家的大恩人，若有用得着赵家的地方，还请姑娘千万不要客气！” “将军的话，我记下了。”云卿浅含笑，她看向一旁红着眼睛忍着不哭的赵绮 霞，“你不谢谢我？” 赵绮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抱着云卿浅：“谢谢你！我差点就没有娘亲了！云卿浅，以后就是我亲亲的表嫂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但也知道小姑娘是真被吓坏了，轻嗔一声：“一点诚意没有。”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只有我能弄到就……”赵绮霞抽泣道。 “不如你带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赵绮霞“啊”的一声，反应过来云卿浅也是马不停蹄的赶路过来先救了她家两口人的性命，如今是一口水都没喝呢。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赵绮霞现在只恨不能将云卿浅当祖宗供起来。 赵青云差不多也是这感觉了。 “好好照顾云姑娘。”他笑道。 云卿浅想了想又跟赵青云道：“将军，我救夫人用的是师门独有的法子，跟寻常大夫的有所不同。您待会儿若进去看到什么不要惊讶，另外还请将军为我保守秘密。” 自从上次云卿浅能平白变出一大堆粮食来，赵青就认定了云卿浅是有一些不凡在身上的。 听她叮嘱赶忙道：“云姑娘放心，今日的事情定不会传出去。” “谢谢将军。” “云姑娘就不要折煞我了，绮霞，你要好好照顾云姑娘。” 这会儿，赵青云也顾不得赵绮霞为何会忽然跑回来，云卿浅明显面有疲色，有再多的疑惑也要等人喘口气吃点东西再说。 赵绮霞带着云卿浅去了自己的院子：“咱俩突然跑回来，你之前住的院子肯定没收拾，你先在我这里歇息，我马上安排人给你收拾利索。” “不着急，过会儿还要去给老将军请安。” 赵绮霞摇头：“祖父在军营，不在府中。” 云卿浅惊讶，虽然经过调理赵老将军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可耄耋之际还要去军营，可见南青州已经艰难到何种地步。 若非如此，只怕奸细也不敢直接在将军府里动手。 洗漱完换了衣服，又吃了东西，云卿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她算着时间单氏应当醒了过来，就和赵绮霞一起去了主院。 “夫人觉得如何了？” 单氏红了眼睛：“若非云姑娘，我和孩子就全没命了。” 她没想到阿秋说的神医竟然真让她遇到了，三生有幸！ “想来是赵家保家卫国，积累了福报，才让我刚刚好救了夫人和小公子。”云卿浅笑道。 第四百章 缺武器 云卿浅淡定的收走了房间里的仪器，“夫人的刀口需要好好养养，后面如何护理我刚刚告知了陈嬷嬷。” 现在单氏完全信任云卿浅，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刚刚见了自己的孩子，现在着急问云卿浅：“我那孩儿不足月，可需要调理？” “夫人平日里一直都有锻炼，孩子在你腹中养的很好。我开两个方子，等出了满月就能追上足月分娩的孩子。” 单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彻底放下了，终于想起来问赵绮霞：“不是让你去京都，怎的还跑回来了？你跑回来就算了，是如何拐带了云姑娘？” 赵绮霞笑嘻嘻道：“知道娘亲和弟弟有难，我特意请了云姑娘这尊菩萨来救命，刚刚好赶上。” 单氏瞪她：“好好说话！你表哥可知道你跑回来？” 他们在信中将赵绮霞托付给萧九宸，依照他们对萧九宸的了解，是不可能让赵绮霞回来的，除非这丫头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 可她自己跑就跑了，怎么将人家未来的王妃也拐带了？ “表哥不知道……娘别瞪我啊，姑姑知道我出来追云姑娘了！”赵绮霞知道单氏虚弱，赶忙道，“ 你说云姑娘都要来南青州了，我身为赵家的女儿还能躲在京都？” 单氏惊讶：“云姑娘，你……” “夫人先好好调养身体，等你精神足了我再跟您说，现在我得去见见将军。”云卿浅笑道，“绮霞陪着夫人说会儿话，但是时间不要太长。” 单氏料着云卿浅此时过来八成是帮萧九宸传消息，点了点头：“云姑娘快去忙吧。” 云卿浅出来的刚刚好，赵青云已经整顿齐备要去军营，听云卿浅有话要说，就请人坐在了花园里说话。 此时天气已经暖和，花园里也不冷，而且院子里时不时有丫鬟婆子走来走去，也免了许多闲言碎语。 “云姑娘，可是王爷有话要你带过来？” 云卿浅点点头：“王爷本想亲自来南青州援助将军，可京都形势复杂，王爷一旦离开……还希望将军能理解。” 赵青云正色道：“云姑娘说的这些我都懂，此时正是关键时刻，王爷万万不能离开京都，否则这么多人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们才只将赵绮霞托付到京都，从未想过萧九宸能来南青州。 他压低了声音：“皇上如 何？” “不过月余时间。”云卿浅直接道。 赵青云愣了一下，随后咬牙：“云姑娘回去尽管告诉王爷，赵将军誓死也会抗过一个月……只等京都大局定下，到时候王爷腾出手来收拾了突厥也算是为赵家军上下报了仇。” 他抿抿嘴角，眼睛里闪着光。 “我了解宸儿的秉性，他若上位必定是北周百姓的福气。”赵青云看向云卿浅，郑重道，“绮霞这丫头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和南青州共存亡吧，希望云姑娘可以将小儿带去京都抚养，赵青云即便战死沙场亦无憾。” 云卿浅摇头：“不行。” 没想到她会拒绝，赵青云一下愣住，想了想又问：“姑娘可是担心宸儿上位，小儿身份是个疑点？若是如此，我可派忠心护卫随同，你只管庇护他们一二就好。” 新皇登基，身边忽然多了个幼儿，即便他们说是赵家遗孤，只怕也有人从中做文章。 “赵将军，我说不行是因为我会留在南青州，直到突厥退去。”云卿浅含笑，“王爷来不了，所以我来了。” 赵青云比刚刚更吃惊：“这里大战一触即发，我军已经十分疲乏，不知道还能 扛得住他们几次进攻，你在这里太危险了。” “将军说的这些我已经考虑过了，将军不要小瞧我是女子，或许我比王爷还能帮得上忙。”云卿浅狡黠一笑。 想到上次一仓库的粮食，赵青云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宸儿倒是舍得……” “王爷自然不舍得，不过王爷相信我的本事。”云卿浅正色道，“将军现在跟我说说双方情况，咱们是缺人还是缺粮食、武器？” 赵青云原本就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听云卿浅这样问就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留下来。 “云姑娘上次给的粮食还足够支撑三个月，不过我们几次交手下来我们伤亡惨重，再有就是兵器和盔甲都需要更换。” 赵青云眉头紧锁，士兵的刀都卷刃了，盔甲也破破烂烂，和突厥人打起来太吃亏了。 “冬季的时候突厥才攻打过南青州，被我们打的退了回去，怎么会这么快卷土重来？”云卿浅皱眉，“咱们缺武器盔甲，他们为何不缺？还有他们的粮食是如何解决的？” 赵青云摇头：“我只知道朝中有人与突厥勾结，但是不是这人提供的武器粮食还没查证。” “武 器可有地方购买？”云卿浅想到自己从镇江搜刮来的那些东西，“我带了银子过来，足够买武器。” 赵青云苦笑：“南青州附近并无铁矿，根本没办法大规模的锻造兵器。” “突厥人的武器呢？”云卿浅问。 赵青云公正道：“他们的武器不知用什么特殊手法锻造的，刀刃极强悍，竟能一刀劈开我方的大刀。” 双方在武器上的差距，让他们这一方伤了不少士兵。 云卿浅有些后悔，来之前怎么没想着去搜罗一些武器盔甲之类的，她空间里有粮食有药材有金银珠宝，但是没有武器啊。 忽然外面战鼓声声，赵青云猛的站起来：“突厥攻城了！云姑娘待在府里哪儿都不要去！” 说完，赵青云大步走出去，在门口翻身上马赶往城墙。 “崔五崔六咱们也去！”云卿浅沉声道。 “是。” 一行三人进随赵青云赶到城墙上，远远的就看到浑身是血的人从城墙上撤下来，很快又有伤势轻的人补了上去。 每个人的很沉默，似乎都知道南青州的城门守不住了，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云姑娘了？！” 激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第四百零一章 需要武器 云卿浅转过身，看到一个满脸脏污的老者正眼神激动的望着她，她想了想没想起来对方的名字。 “老人家你叫我？” 老者瞬间兴奋起来：“云姑娘来了！是云姑娘来了！” 话音落下，四五个正在帮受伤将士包扎的人都围了过来。 “云姑娘，你来了真好！” “我们用了云姑娘教的法子多救了好多人！” “云姑娘就是我们的福星！” 云卿浅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南青州的大夫。上次和突厥交战的时候，她曾经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过。 只不过当时来去匆匆，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直记得她。 她心中一暖。 “现在伤亡情况如何？药材可够？”云卿浅赶忙问道。 最先认出云卿浅的钱大夫摇头：“将军已经派人去周边采购药材了，但是最快也要三日才能送到。” 但是这里的许多人已经等不到三日之后了。 “我带了药材过来。”云卿浅含笑道，“过会儿就有人送过来，需要什么大家自可去取。” 她原本就要将空间里的药材拿出来用的，所以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可落在南青州的大夫和周围受伤的士兵眼中，此时的云 卿浅好像周身都泛着圣洁的光芒。 又一次！绝望中，她点燃了亮光，给了他们希望。 “云姑娘高义，我等必定铭记。”钱大夫冲着云卿浅行了个大礼。 云卿浅摇头：“你才是北周的英雄！大家先救助伤员，我会和大家一起！” 她环顾四周，声音掷地有声：“我们虽不能上阵杀敌，可我们留在此处救治伤员就也是和将士们并肩作战！” “对！我们绝不退缩！” “都别愣着了，快忙起来！” 云卿浅迅速也投入其中，救了几个重症士兵，又将如何救治的法子亲自演练给其他大夫看，确定都能上手了，她匆匆去了军营帐篷。 赵靖发须皆白，连续几日的熬夜让他眼睛通红，这个为了北周征战一生的老将军此时正盯着沙盘。 此次交战，突厥的兵力是南青州的十倍，如今他们守得住是因为南青州的城墙易守难攻。 可若他们行肃清壁野的政策，等到他们弹尽粮绝再进攻，只怕这南青州也要守不住了。 “启禀将军，云姑娘来了。” 赵靖抬起头疑惑道：“谁来了？”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京都的形势一触即发，稍不小心 也是要万劫不复的，萧九宸不可能现在过来。 萧九宸不来，云卿浅怎么会来？ “老将军。”云卿浅掀开帐篷进来。 真是她！ 赵靖大吃一惊：“云姑娘如何过来的？可是宸儿他遇到了麻烦？” “老将军放心，王爷在京都一切都好。”云卿浅温声道，“王爷暂不能离京，我代表王爷走这一趟。” 自己来的？ 赵靖反应了一会儿：“你怎么……” “还未恭喜老将军喜添新孙。”云卿浅笑道，见赵老将军一脸惊讶，就知道赵青云还未来得及说，笑道，“孩子虽是早产，但身体很好，不出月余就能养回来。” 战事胶着，新生儿总能给人希望。 赵靖狠狠一击拳，大喝一声：“好！” 之前府中的人来报有突厥奸细混入将军府，单氏动了胎气十分危急，他才让赵青云速速回府，当时见报信儿人的脸色就知道要不好。 只不过大敌当前，他分不出精神去忧心府里的事情。 如今听的云卿浅这样说，他只觉得悬着的心忽的就落下了。 “云姑娘救了他们母子？” 虽然是问，可赵靖心中笃定。 云卿浅也不遮掩：“我和小公子有缘 分。” 说罢，她走上前：“我给老将军把个脉吧。” 虽然上次她给赵靖彻底解毒了，可到底年龄不饶人，最近又战事紧张，她是真担心赵靖扛不住。 如今赵靖就是赵家军的定海神针是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赵靖也清楚这一点，也不墨迹，直接将手腕伸到了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仔细把脉之后：“老将军还是要注意休息。” “突厥集结十倍兵力，赵将军会誓死守在南青州，可若无援兵，我们最多能坚持两个月。”赵靖幽道，“将所有的人都打完，也不过两个月……” 一旦南青州被破，突厥的铁骑势必长驱南下，到时中原腹地都要遭受战火的重创。北周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将变成南青州的百姓。 家破人亡。 赵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摇摇头，他跟云卿浅说这些做什么？她能代表萧九宸跑这一趟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云姑娘务必将南青州的情况如实告诉王爷，让王爷做到心中有数。若京都稳定下来，一定要集结兵力做好防御。” 赵靖看着沙盘，面色沉重。 一力降十会，十倍兵力，若无出其不意的灭敌方法， 他们是敌不过的。 “老将军，我会和南青州百姓共进退，这是来之前，我已经和王爷说好的。” “不行！”赵靖断然拒绝，“我们守在这里是职责所在，但你不是。你当立刻回京都，守在王爷身边！” 他已经见识过云卿浅的医术，有她守在萧九宸身边，他都放心不少。 “老将军不必多说了，我既能说服王爷就能说服您，咱们就不要浪费口舌了，说正经事情。” 云卿浅走过去绕到沙盘前……看不懂！ “粮食和药材我能解决，咱们就还缺人和武器？” 赵靖惊讶，上次云卿浅弄来一大批粮食的事情，赵青云已经悄悄告诉了他。 这次又有药材…… 他心底忽然燃气希望的小火苗，说不定真的可以…… “突厥此次集结了草原上所有部落一起进攻南青州，他们原本就骁勇善战，双方对上我方十分吃亏。” 云卿浅眯起眼睛琢磨了会，赵靖显然已经调不到兵马，要不然也不会打的如此艰难。 若在现有士兵人数不变的前提下，要拿下对方十倍兵马，就需要他们的士兵以一当十…… 身体素质无法改变，那就只能从武器上想办法了。 第四百零二章 共存亡 云卿浅忽然想到之前那个摸进皇宫的刺客逃跑的时候就丢了一颗炸药出来，只不过那可炸药的配比有问题，因此制造的烟雾大于杀伤力。 可若是有人用在战场上，且不说烟雾就是惊吓也足够给士兵造成混乱…… “老将军，突厥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武器？”云卿浅问道，皇宫里的那个刺客到底是哪方人马？ 还有勾结突厥的大臣……这两者有关系吗？ 她必须先弄明白，若不能一举碾压对方，双方都用炸药打起来，绝对是人间惨剧。 “他们擅长使刀，弓箭、还有改良的弩箭，其他目前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赵老将军如实道，“云姑娘怎么忽然问这个？” 云卿浅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轻叹一口气。 “老将军知道爆竹吗？” 赵靖不明所以：“云姑娘想用爆竹惊吓突厥？这样虽然能让他们瞬间混乱，但在人数绝对优势的时候起不了太大作用。” 见云卿浅皱着眉头表情挣扎，他以为她是因为帮不上忙着急，安抚道：“你能留下来帮忙照看上伤亡的士兵已经帮了大忙，打仗的事情你无须操心。” 他虽上了年纪，但还不至于让一 个小姑娘上阵杀敌。 云卿浅幽道：“我可以改变爆竹的配方……杀伤力也会增大。” 赵靖惊讶：“爆竹的杀伤力？” 闻所未闻。 “一颗伤对方几十个人没问题，不过要求使用的时候远离我方将士，不然恐会误伤。” 云卿浅终于说出来了，之前的纠结统统放下了。 “会让对方伤亡惨重，但若配方泄露，突厥也用上了……那么双方都会很惨。老将军可明白我的意思？” 赵靖很难想象一颗爆竹伤几十个敌人的场面，可这话是从云卿浅嘴里说出来的，又显得格外可信。 “用还是不用，老将军决定。” “多久能配制出来？”赵靖问。 这就是要用了。 云卿浅想了想：“三日，不过我需要材料。” “我安排人协助你。”赵靖温声道，“若突厥有这么厉害的武器是一定会用，与云姑娘是否配比出来无关。” 云卿浅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决定要做，就将之前的纠结通通抛到了脑后。 “这三日可否不出城迎敌？” 赵靖摇头：“怕是不成，他们架了云梯，每日都在攻城，避不开。” 见云卿浅担忧，他笑道：“云姑娘放心 ，我们会以防御为主，跟突厥打了那么多次交道，我也摸透了他们的脾气。” “既如此，我现在就带人去准备黑火药。”云卿浅郑重道。 赵靖眯起眼睛：“黑火药？” 听起来威力就十分强大。 云卿浅立刻回了将军府，安排人按照她写好的方子去采买硫磺、硝石等。 她在系统里翻出黑火药的配比以及制作方法，又根据现在能采买的材料进行了调整，最后就得出一个理论数值比较合适的配比。 但具体威力如何，还是要等真的做出来才知道了。 云卿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本救人的双手终于也要开始杀人了，教授若知道她如此会不会很失望…… 可想到南青州的百姓，满头白发的老将军，还有那些眼睛亮着光的大夫……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既来到了北周，那心就是偏向北周的。 突厥是北周的敌人，是赵家的敌人，是萧九宸的敌人，那也是她的敌人。 对待敌人，就要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残忍。 她的选择没错。 “卿浅，你刚刚安排他们去干什么了？” 听说云卿浅回府，赵绮霞立刻赶过来，跑进来就见云卿浅在 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云卿浅回过神笑道：“在想点事情，你怎么过来了，夫人还好吗？” “我娘刚刚睡着，陈嬷嬷在照顾小弟，我过来看看你。” 如今赵绮霞和云卿浅熟络了，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她对面。 “你刚刚派人出去买东西了？是这里还缺什么？” 云卿浅摇头，她看了看赵绮霞，郑重道：“晚上我会搬出去住，你帮我掩饰一下。” 黑火药造好之前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虽然单氏带人斩杀了一波突厥奸细，可谁也说不准府中还有没有别的人眼线。 而且黑火药制好之后也要实验，找个空旷的地方也方便。 赵绮霞惊讶：“为何要搬出去？我们必须好好的将你交还于表哥。” 云卿浅压低了声音和赵绮霞交代了一番，正色道：“你在府中稳住大局，做出我还在府里的样子。” 她和赵绮霞一路骑马进了南青州，只怕不少人都知道了，就让他们以为她一直在将军府就好了。 “你说的那个……当真有那么大的威力？” “如果能造出来自然有。” 赵绮霞真想亲眼看看云卿浅说的那个场面 ，不过好在经过战事的洗礼她如今沉稳了许多，已经能分得出轻重缓急。 “你只管去，有任何需要都派人回来通知我。” “好。” 当天晚上，云卿浅就换了侍卫的衣服离开了将军府。 赵靖给他们安排的地方在一处山坳里，易出难进，而且距离城门较远，实验的时候动静隔的远估计也听不真切。 云卿浅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立刻带着人开始配置黑火药。 与此同时，突厥一连两日发起了进攻，和之前比，这次的进攻更加猛烈，大有不破城不罢休的势头。 “父亲，他们改造了连弩，我们伤亡太重了！”赵青云跑进帐篷，“您先回府，儿子会继续带人抵抗。” 赵青云浑身是血，有他的也有敌人。 “不必了。”赵靖转身拿起自己的佩剑，“我与你一同上城墙杀敌。” “父亲！” “老将军！” 赵青云和几个部将齐刷刷跪在了赵靖面前，拼死拦住他。 “父亲若实在不想回府就在此稳定军心，万不可上城墙。”赵青云眼睛猩红，“您放心，儿子会与南青州共存亡，绝不堕我赵家威名。” 哪怕真要战死，他也要死在前面。 第四百零三章 大破敌军 赵靖沉声道：“我还能杀得动敌，你无需如此。” “可是……” “让开！这是军令！”赵靖沉声道。 赵青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双方正僵持不下，忽然听到“轰隆”一声震天响，众人只觉得地面都在震动了。 赵青云面色一惊：“地龙翻身了吗？” 若如此，他们南青州当真要完蛋了！ 每个人都向外冲，赵靖也不例外，可走到外面那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又没了。 “轰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又一连几声震动传来，几个人终于分辨清楚是城外传来的。 赵靖忽然眼睛一亮，匆匆向城墙赶，握着佩剑的手隐隐发抖。 她成功了？！ 赵青云不明所以，快步跟了上去。 “祖父、父亲！”赵绮霞从城楼上跑下来，兴奋道，“成功了！突厥退兵了！” 赵青云一脸震惊：“刚刚的动静是……” 赵靖看了一眼赵青云，赵青云立刻闭嘴，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也知道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宜声张。 一行人上了城墙，只看到突厥如惊弓之鸟四下散去，地上留下一片尸体还有来不及抬走的重伤突 厥士兵。 空气中弥漫着过年放爆竹的味道。 守在城墙上的士兵都惊呆了，他们只看到一个身材单薄的士兵手脚麻利的丢了什么东西下去，不等他们反应就听到列惊天动地的响声。 然后突厥就大败退兵了！ 这一幕落在他们眼中简直犹如神助。 云卿浅此时女扮男装，穿上将军府的侍卫服显得人越发的娇小了，可她眼睛明亮的很，像是照亮夜空的星星一般。 赵靖深深的望着她，这个小姑娘给他的震撼一次比一次强烈，而且每次都能在绝望中将人拉出来。 “安排人清点突厥伤员。”赵靖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你们跟我来营帐。” …… “刚刚就是黑火药的威力？” 安排了可信的护卫在营帐外守着，赵靖再没有在城墙上的镇定，着急询问。 云卿浅点了点头：“时间比较赶，就先做了一小部分应急，后面改改配方威力应该更大。” 赵绮霞兴奋的不行：“祖父，咱们能守住南青州了！说不定还能反杀的回去！” 赵靖眼睛闪了山，这些年因为皇上刻意打压，赵家军的军力只能守住南青州，想要追着突厥打，那是万万不 可能的。 若是能将突厥打服，再不敢进犯北周，他此生无憾了。 所有人都兴奋的看向云卿浅，忽然被这么多人关注，云卿浅还有些不自在：“打仗的事情我不懂。” 她本职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啊！ 救人的！ 赵青云摩拳擦掌：“这些年被突厥人骚扰的一肚子憋屈，若能狠狠打回去，必要让他们好看！” 见识过黑火药的威力，所有人的血都燃了起来。 恰在此时，赵青云派去清点突厥伤亡的部将回来了：“启禀将军，此次突厥死伤两千余人！活着的已经被关押到地牢，兵器也清点了回来！” 部将是个黑脸汉子，五大三粗的，嗓门也大。 “经此一事，突厥暂时必不敢再有动作，我们的士兵也能喘口气了。”赵青云笑道，“安排好站岗换班的人，其余人轮班休息。” 赵靖沉声道：“山谷里配置黑火药的人一定严加保护，莫要让奸细摸了过去。越是此时越不可得意忘形。” 赵青云脸色也严肃起来。 他们还指着黑火药翻身呢，的确不能大意。 “父亲放心，我亲自去安排。”赵青云立刻带着部将离开。 赵靖看向云卿浅 ，问道：“云姑娘不赞同追击突厥？” “我不懂打仗的事情，只是觉得如今南青州的士兵和老百姓都疲惫的很，是不是要休养生息一番？”云卿浅询问，她是真的不懂，“或者老将军觉得应当一鼓作气拿下突厥？” 赵靖笑了笑：“虽然今日重创突厥，十倍兵力，可也不是说拿下就拿下的。” 赵绮霞眨了眨眼睛：“咱们搞突袭行不行？比如炸了他们粮草？” 她才说完，赵靖和云卿浅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赵绮霞面色一僵：“我、我随便说说的……你们听听就算了……” 都盯着她，她好慌的。 “烧了他们粮草倒不失一种办法，不过突厥狡猾，他们的粮草十分分散，想要全部烧毁不是易事。”赵靖看了看沙盘，笑道，“此事，祖父和你父亲会研究，你们两个小姑娘快些回府里休息吧。” 赵绮霞还好，云卿浅眼底是明显的黑眼圈了，可见做这批黑火药是累着了。 “绮霞照顾好云姑娘。”赵靖笑道，“这是军令！” “是，将军！” 赵绮霞拉着云卿浅回了将军府，云卿浅也没坚持非要留在营地。 这几日一直在调试配方 ，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黑火药的味道了，迫不及待的要先洗个澡。 刚洗漱完，赵绮霞又来了，手里还拿了东西。 “京都的信。” 云卿浅心中一动，接过来看，信封外面的字迹不熟悉，可拿出里面的信笺，才展开，熟悉字迹就扑面而来。 萧九宸在信中并没有说京都的事情，通篇只有一句话： “玲珑骰子安红dong，入骨相思知不知。” 明明只有十四个字，云卿浅却觉得心脏忽然加速，每一个字都像是萧九宸在她耳边亲口说的一样，酥酥mama的。 这人…… 她嘴角的弧度甜蜜又美好。 赵绮霞浑身一个激灵，还没吃饭但觉得有点撑是怎么回事？ “你慢慢看，我先回去了。”赵绮霞忙不迭告辞。 再呆下去，鸡皮疙瘩就要满地滚了。 云卿浅将萧九宸的信放在桌上，拿起笔给他回信，胸口暖暖的。 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想告诉他自己救了赵夫人母子，也想告诉她自己可厉害了，配出了黑火药炸退了敌军…… 可思来想去不知道从何处落笔，最后也只回了一句。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第四百零四章 情侣簪 突厥营帐，营帐气氛肃杀。 一个面色粗犷的男人坐在上座，他是统叶护可汗的小儿子拓西，被称为草原上第一猛士，深得统叶护可汗的信任。 这次攻打南青州就是他的提议，并且亲自游说了草原上的其他部落，为的就是一举攻下南青州，顺利继承统叶护的汗位。 开始的时候事情的确如他预料的那般顺利，赵家军只敢防守，并不敢出城主动迎战。而且南青州的线人也传出消息，赵家军如今是强弩之末了。 没想到昨晚竟然莫名其妙的损失了两千勇士。 死了人倒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现在士兵都对那个武器充满了惶恐，甚至还有人说是上苍降下的惩罚。 虽然严厉惩戒了几个乱说话的人，可一日不将这个武器弄清楚，他们就不好轻举妄动，否则很容易白白牺牲士兵。 “还没查清楚，赵青云到底弄的什么武器？为何杀伤力如此之大？”拓西沉声道。 突厥第一猛将哥舒翰，也是拓西的舅舅，他沉声道，“上次刺杀赵青云夫人失败，如今南青州戒备森严，一时半刻想传递出消息不是容易的事情。” “必须想办法！本 王子可不想跟大哥一样灰头土脸的回去。”拓西沉声道，“想办法给他传消息，让他务必搞清楚赵家新武器的事情。” 哥舒翰道：“之前赵家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忽然就有了新武器，只要调查一下最近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去了南青州即可。” “舅舅说的是，那个苏琉璃不是已经救出来了？派她去。”拓西眯起眼睛，“本王子从来不养无用的人。” 哥舒翰点点头：“我马上去安排。” 拓西幽道：“父汗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咱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啊。” 他是所有兄弟中年龄最小的，几个哥哥也是兵强马壮，若不是这次有舅舅力举他争到这次机会，他还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不上战场就不能积累威望，没有威望就无法让各部落臣服。 “算了，舅舅将苏琉璃带过来，我亲自跟她说。”拓西沉声道。 “是。” 一刻钟后，苏琉璃被带进了拓西的帐篷。 她被赵家关押在水牢中，每日被当做反面教材教育赵绮霞，其中折磨、屈辱让她恨死了赵家人。 如今被突厥人救回来，更是一心想要借助突厥的力量复仇，之前刺杀单氏 的事情就是她的注意。 “五王子。”苏琉璃乖巧的行礼，“您找我有何事？” 拓西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苏琉璃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狂喜，拓西是统叶护和一个汉女生的孩子，长相带着阴柔的美，放在北周也算是上乘容貌了。 而且苏琉璃知道统叶护可汗十分喜欢这个儿子，有意让他做以后的可汗。若是她能成为拓西的女人，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她羞涩一笑，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拓西的腿上。 “王子……” 拓西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嘲弄，手指挑起苏琉璃的下巴：“北周的姑娘都像你这么漂亮？” “琉璃、琉璃……” “本王子很想娶个合心意的女人，不过你的身世……倒是让本王子十分为难。” 苏琉璃立刻紧张起来，她知道突厥人看重部落之间的联合，她如今算是孤女，想要做拓西的王妃很难。 不过拓西既然费了那么大力气将她救了出来，说明对她也是不一样的…… “只要能跟在王子身边，琉璃不要求名分……”苏琉璃轻声道。 拓西低笑：“你这么懂事，本王子可不舍得委屈了你。只要你 能立下功劳，本王子就能说服父汗。” 苏琉璃抬起头，心中生出警惕，可也不得不承认拓西说的有道理……她若能立下大功，再加上拓西的维护，当个可敦绰绰有余。 “王子想要琉璃做何事？” 拓西眯起眼睛：“昨晚的事情听说了？本王想让你去南青州探听一下，他们最近是不是寻到了什么能人异士，这东西是怎么做成的。” 他兵马粮草充足，若能再得了那般杀伤力的武器，攻克南青州不过眨眨眼的功夫。 “去南青州？”苏琉璃脸色一变，皱着眉头，“王子知道赵家的人都认得我……只怕他们现在还在派人追捕我。” 这个时候去南青州岂不是自投罗网？ “琉璃啊，富贵险中求，你不冒险如何登高位？”拓西摸了摸她的脸，“我是不想委屈你的，但你自己也要争气才行。” 苏琉璃脑子飞快的转，拓西的话有道理，可若她将事情做成了，拓西不承认她该怎么办？她一个孤女如何跟他抗衡？ “这是本王子的信物，你收好了，只要你能打探到消息，本王子当上可汗就迎娶你为可敦。” 苏琉璃犹豫片刻，伸手将狼 头信物接了过来：“王子要想办法将我送进南青州。” “自然。”拓西眯起眼睛，大手深进苏琉璃的衣服里，苏琉璃顺势勾住了拓西的脖子。 微风摇曳，夏日来了。 赵家军打退了突厥的进攻，一直沉闷的南青州重新展现出了活力，街道两边也渐渐又开始摆摊卖东西的了。 赵绮霞和乔装打扮过的云卿浅在街上随意走着：“祖父和爹娘都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你如果看上什么东西尽管说，我买给你。” 云卿浅笑：“你待会儿别后悔就成。”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赵绮霞拉着云卿浅带了一个卖簪子的摊儿前，拿着簪子在云卿浅头上比划，“虽比不上你往日里用的，但胜别致，要不买几个戴着玩？” 卖簪子的是一个老婆婆，闻言笑呵呵道：“小公子长得好看，戴这簪子就更好看了。” 云卿浅此时是男装打扮，喉咙上还贴了假喉结。 “小公子看着对木簪子是一对，您戴一支，另外买一支送给这位小姐……图个好意头。”老婆婆笑眯眯道。 情侣簪啊…… 云卿浅心中微动，指着那两支簪子：“承您吉言，就要这两支吧。” 第四百零五章 皇帝都不行 赵绮霞要付钱被云卿浅拦住了，她笑道：“待会儿你再掏钱，簪子的钱我付。” 送给萧九宸的礼物，自然要她自己付钱。 赵绮霞一脸“我懂”的表情，抱住云卿浅的胳膊：“你和表哥俩也太好了吧！我都嫉妒了！” “这话你跟夫人说，夫人保准明日就能给你安排个如意郎君。”云卿浅笑道。 和赵绮霞在一起相处多了，她知道赵绮霞是个开朗的姑娘，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 云卿浅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心里轻松，用不着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三遍。 “可别了，我的娘子军正走上正轨，现在回家嫁人不就全完了？！”赵绮霞扬起傲娇的小脸，“突厥不灭，何以成家？！” 云卿浅：“……” 两人边逛边走，没多会儿的功夫手里就拿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我跟他们说了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我请你去鸿鹄楼吃饭吧。”赵秋一脸向往，“这可是南青州最大的酒楼了，我还从来没去过。” 赵绮霞自己是不舍得去的，可带上云卿浅就不一样了。 云卿浅是南青州的大功臣，也是她娘和弟弟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她都觉得 自己应该请人家吃顿饭。 她带上了自己全部的私房钱。 “这里就是鸿鹄楼？” 云卿浅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三层酒楼，在南青州这种常年战乱不断的地方，这么一座豪华酒楼十分引人注目。 酒楼面积不大，但胜在精巧雅致，从门口看过去，可以看到稀稀疏疏的几个客人在里面坐着，生意不是很好的样子。 进门之前，云卿浅瞥了一眼酒楼外面画了白色凤凰的酒旗。 清河长公主托阿婵姑姑给她的令牌上刻着一模一样的白凤凰。 两人进门，立刻有小二迎上来：“两位坐大厅还是雅间？” 赵绮霞看了看云卿浅，云卿浅笑道：“大厅，靠窗的位置。” “好嘞！二位这边请。” 小二乐呵呵的招呼云卿浅和赵绮霞去了靠窗的位置，丝毫没有因为她们没有点雅间面色不好什么的。 服务态度让人十分舒心。 “两位点些什么？”小二站在旁边。 赵绮霞将菜单递给云卿浅：“今天我请客，你尽管点！”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应该够的吧…… 瞥到她的小动作，云卿浅哭笑不得，这姑娘实在可爱的很。 她假装没看到，翻开菜单惊 讶的发现，这鸿鹄楼的厨子竟然南北菜都做，各种菜色十分丰富。 “五味杏酪羊、蜜炙鸠子、白炸春鹅、麻婆豆腐、茭白鲊，再来一份橙汤。”云卿浅将菜单递给赵绮霞，“你看看还要不要点些别的？” “不要了！不要了！” 赵绮霞连忙摆手，她刚刚瞄了一眼菜单，觉得自己的私房钱有点不够啊……早知道刚刚就不买那么多东西了。 待会儿她还要想办法出去将头上的金钗换成银子才行…… 鸿鹄楼客人不多，没多会儿的功夫小二就菜上齐了。 “哇……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赵绮霞眼睛刷的就亮了，左右钱包都要受伤，不如现在好好吃一顿！ 实在不是孩子没见过世面，而是将军府太穷了，家里吃的素的很。 “你快吃！”赵绮霞招呼云卿浅，筷子飞起，“果然贵有贵的道理，真好吃。” 云卿浅忍不住笑：“点了这么多，你慢慢吃。” 不过赵绮霞说的没错，鸿鹄楼的菜的确好吃。 色香味俱全，对得起价格。 两人边说边吃，简直快乐的飞起来。 云卿浅发现，其实从赵绮霞身上可以看到南青州百姓的坚韧上乐观。 明明前两日还在面临破城的危险，即便如今突厥大军还没退，可只要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来，他们又会乐观、勇敢的生活。 他们生活在最艰苦的北境，也活的像北境的白杨树。 她喜欢这里的百姓。 “掌柜的，我这里有上好的山货您看要不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站在鸿鹄楼门口，一脸讨好，“自家晒的，肥厚的很。” 小二刚要招呼，忽然一个坐在店里吃饭的男人皱眉：“鸿鹄楼既要做南青州最大的酒楼就该有大酒楼的风范，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登门，不然我等在这里花的银子还有什么价值？” 赵绮霞脸瞬间沉下来，刚要开口被云卿浅拦住示意她先看看。 从男人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像是商人，手上戴了好几个金戒指，透着一股财大气粗。 跟他同桌坐的矮瘦男人也道：“张老爷说的没错，掌柜的你们可要看好自己的门，不然我们下次可就不来了！” 老汉一脸尴尬，拎着大口袋转身要走，忽然被掌柜的叫住。 “老人家，你山货不卖了？” 老汉一脸惊讶的转过头，嘴唇嗫嚅：“您、您要买我的山货？” “我得先看看品 相如何？要是品相好的话那就要，要是不好……” “您看、您看！”老汉赶忙的展开袋子口，忙不迭的捧出来一把给掌柜的看，“这木耳和菌子都是我们一个一个选出来的，都是好的。” 掌柜拿起来检查了一番点点头：“的确不错。” 他又在袋子里翻了翻，确定里面都是一样品质的山货，笑道：“老爷子以后您有这样的好东西都给我送来，小二带这位大叔去后面结账。” “老爷子，您这边请。” “砰！” 金戒指商人猛的放下杯子，起身朝着门口走过来：“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我刚刚说话您没听到？” 小二像是没听到，直接带着尴尬不已的老汉去了后厨。 掌柜面带微笑：“客人对我们的饭菜不满意？” “我在说刚刚那老头！脏兮兮的也进来，让我等怎么吃饭？” 掌柜也不恼，笑道：“客人是在我们酒楼吃饭，是无权干涉我们如何采购食材的。您是吃好了吗？吃好了可以结账了。” “老子花大价钱来吃饭，你却这个态度！我看你这酒楼是不想开了！” 掌柜的眯起眼睛，能砸他们酒楼的人还没出生呢！ 皇帝都不行！ 第四百零六章 将军夫人的哥哥 张大全怒不可遏，当场掀了桌子大步朝着鸿鹄楼掌柜走过来，扬起蒲扇似的大手就要扇人。 掌柜眼底划过一抹兴奋…… 近了、近了…… 他越来越近了。 掌柜攥紧手指，只等张大全走到面前，就能一拳…… “砰！” 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张大全忽然被人从背后一脚踹趴在了地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趴在了掌柜面前。 大厅瞬间沉寂，掌柜回过神，看向截了胡的人，哭笑不得。 他抱拳：“多谢这位姑娘仗义出手，今日姑娘的饭菜鸿鹄楼请了。” 赵绮霞一愣，摆摆手：“一码归一码。” 她虽然钱不多，可也没想着吃白食。 跟张大全一起喝酒的男人终于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快步跑过来将人扶起来：“张老爷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见张大全黑着脸不说话，男人怒气冲冲的看向赵绮霞：“你竟打了张老爷？你可知张老爷的身份？！” 赵绮霞眯起眼睛，在南青州跟她比身份的人…… “我不知道，你说。” 男人冷笑：“张老爷是将军夫人的兄长，你打了张老爷就是得罪了将军府！就等着下大狱挨板子 ！” 赵绮霞惊讶：“将军夫人的表兄？你说的哪个将军夫人，赵青云的夫人吗？” 男人得意：“现在知道怕了？你若能跪在地上给我们张老爷磕头赔罪，这件事我们还能商量，否则……” “住口！”张大全忽然开口，“把钱赔了，走人！” 男人着急：“张老爷，您消消气！我立刻让这丫头片子跟您道歉！” 他好不容易才攀上这么大个主顾，眼瞅着生意要谈成了，若是毁了损失的银子可就海了去了！ “你这小贱人立刻……” “住口！”张大全厉声打断男人，胖乎乎的脸上带了不悦，“我说算了就是算了，你莫要再找小姑娘的麻烦！” 说罢，他自己掏出一锭银子给掌柜：“刚刚多有得罪！” 这一幕可是惊呆了现场所有的人，云卿浅也觉得意外。 今日的闹剧明明是这人先挑起来的，怎么最后要息事宁人的还是他？这脑子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叫嚣的男人呆了呆，赶忙堆着笑脸上前：“张老爷您没生气啊？那咱们的合作……” “南青州在打仗，东西运不出去，你跟我说合作有什么用？”张大全没好气道，“还有，我 跟将军府没什么关系，别胡乱攀亲戚。” 他自己都没扯虎皮做大旗，还能让一个外人在这里裹乱？ 男人彻底傻眼，结结巴巴道：“我老子娘的棺材板都用来置办货物了，您要是不走这一趟了……我可真的就血本无归了！” 张大全气急败坏：“你置办东西在前，寻我合作在后，如今怎的还赖上了我？” “张老爷您不能不管我啊，您要是不管我，我明日就跳护城河去！”男人双眼猩红，显然也是被急眼了。 张大全冷笑：“不用等到明日，你现在去跳，我出棺材钱。” 赵绮霞忽然觉得面前这油腻腻的男人也没那么讨厌了，“你是干什么的？” 张大全闷声道：“贩卖茶叶的。” 将中原内地的茶叶贩卖到草原上，换他们的珠宝、牛羊，回到北周再卖一批。这样折腾一次能转赚不少银子。 往年南青州和突厥也打仗，但都基本是在过年前后的大冬天打，像现在这样都已经进入初夏还打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偏巧就让他遇到了。 张大全觉得自己可能真没有发财的命，他也用了爹娘棺材板媳妇儿的嫁妆钱，真砸手里搞不好也要去 跳河，还威胁他呢？ 想屁吃呢！ “今日多有得罪，告辞。”张大全抬脚向外走。 男人嚎叫着追上去：“张老爷！张老爷您不能走啊！” 鸿鹄楼的伙计已经将大厅收拾利索，掌柜的冲着赵绮霞和云卿浅拱手：“今日多谢两位了，饭菜怕是凉了，我立刻让伙计重做一份！” “不用了掌柜的，我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云卿浅笑道，将银子放在柜台上，“结账吧。” 赵绮霞反应过来，一把抓过银子塞给云卿浅：“说好了我请客的！我有银子！” “你的不够。” 赵绮霞瞪她：“……” 被闹事的人一打乱，她都没机会出去当个金钗，荷包里的银子的确不够……尴尬的想藏进土里。 离开鸿鹄楼，赵绮霞主动抱着云卿浅之前买的东西。 “下次我再请你！”她坚定道。 云卿浅笑眯眯道：“好啊。”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打算回将军府了，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将军府外面徘徊。 正是张大全。 他一会儿低头踱步，一会儿眼巴巴的看着将军府的大门，看着怪可怜的。 赵绮霞走上前：“你在这儿干什么？ ” “啊……原来是姑娘，好巧、好巧啊……”张大全被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虽热在鸿鹄楼那样说了，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将货全砸手里……来之前他娘叮嘱过他不能打扰将军府…… 他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要进去吗？”赵绮霞指了指将军府大门。 要啊！ 张大全巴巴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我要回去了。” 来南青州这么多天，他多少也知道点将军府的事情，将军府日子也不好过他就不添乱了。 决定放弃了，人肉眼可见的颓丧了下去。 那么多银子！ “真不进去？”赵绮霞笑道。 “去！” …… 单氏看着睡熟了的儿子，一脸的慈爱：“这孩子倒是好养活，只要吃饱了就不闹腾，比霞儿小时候可消停多了。” 陈嬷嬷端了一碗乌鸡汤过来：“已经撇了油脂，夫人快喝吧。” “阿秋说孩子要吃亲娘的奶才好，果然……当时霞儿说的时候我不信，现在看来她说的是对的。” 单氏眼神温柔，“自己的孩子就要自己喂，看着这么个小人儿在怀里一点点吃饱喝足睡觉，我觉得心都是满的。” 第四百零七章 张家舅舅 那日，单氏和陈嬷嬷一起给孩子挑选奶娘，没成想竟让奸细混入其中，她动了胎气早产。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奶娘，而且仓促找的单氏也万万不敢用，可孩子不能饿着，刚好她胸胀痛的难受，就忽然想起了赵秋曾经跟她说的亲喂。 原打算她自己喂上几日等身家清白的奶娘来了也就罢了。 没成想竟然越喂越上瘾了。 “现在就算找了奶娘来，我也不肯了。”单氏手指逗了逗孩子长出了奶膘的小脸，只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 陈嬷嬷笑道：“只是辛苦夫人了。” “我心里高兴。对了，霞儿和云姑娘还没回来吗？”单氏问道。 陈嬷嬷将鸡汤空碗接过来放在一旁，笑道：“小姐这几日也乖的很，云姑娘也是个稳重有本事的，您不用担心。” 单氏靠在枕头上，一边轻轻拍着儿子一边道：“云姑娘也不容易了……她和王爷十分般配。阿秋若是还活着，见了指不定多高兴。” “是啊。”陈嬷嬷附和着。 谁能想到那么个人竟早早的没了，每每提起就觉得可惜。 两人正说着，赵绮霞从外面进来，刚要说话瞥见熟睡的婴儿，又赶紧压低了声 音：“娘，我有事情跟您说。” 单氏嗔笑，招招手让女儿到跟前来。 “你弟弟睡的沉吵不醒，出什么事了？” 赵绮霞笑道：“今日我和卿浅出去玩，遇到了张家舅舅。” 开始的时候，那人说张大全是将军夫人的兄长她还真以为对方是想扯将军的大旗做文章，可当她看到张大全在府门口转圈儿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 那人还真没说谎，拐个弯，张大全还真是单氏异父异母的兄长。 单氏母亲早逝，他父亲后娶的是个生过孩子的寡妇，那孩子就是张大全。不过张大全归了张家，只逢年过节去探望自己的亲娘，平日里来往并不多。 这些都是单氏说的，要不然赵绮霞也不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赵绮霞将今日的事情说了：“我将人带进来了，母亲可要见他？” 陈嬷嬷嗔笑：“夫人如今坐着月子如何去见？不如老奴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若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就不用见了。 “嬷嬷客气着些，我虽和这位张家兄长打的交道不多，可他每次去看望母亲都会给我带礼物，这些年也从未给我添过麻烦……” 单氏的继母对她很好，虽不 说事事周到，可也事事上心，所以她和继母生的弟妹感情也十分要好。 就是这个哥哥，实在没打过多少交道。 陈嬷嬷点点头：“夫人放心，老奴知道。” 赵绮霞对了对手指头：“我是不是不该将人带进来？” 单氏摸了一下赵绮霞的头发，温声道：“你既已经看到他在酒楼里欺负人，为何还会将人带进府中？” 赵绮霞偏着头认真想了想。 “我将他一脚踹翻，他竟然没发脾气还主动赔偿了酒楼的银子，我就觉得这人还没坏到底……而且刚刚那人说他是您兄长，他还很生气的制止了那人。” “我就想着爹爹生气的时候也会骂人，……刚刚我问他了，他将所有家底都投到货物上，八成是要赔个倾家荡产了，这几日挨个拜访曾经合作过的府邸，都被拒之门外了。” 单氏想了想：“等陈嬷嬷回来再说。” 张大全这两年一直在外面跑生意，也不知道单氏生产的事情，如今知道了就有些尴尬。 “我这也没给孩子带个见面礼……”他有些焦虑，忽然眼睛一亮，将手上的戒指挨个撸下来放在桌上，“给孩子拿着玩，下回我再给一份正经经 的礼物。” 好歹是要叫他一声舅舅的。 陈嬷嬷哭笑不得，但是也看出了这张大全的确是个实在的。 “夫人身体现在虚的很，不方便出来见您。她让我问问您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要她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辞。” 说完，陈嬷嬷就静静望着张大全。 张大全皱了皱眉头，在屋子里转了一会儿圈，最后看着陈嬷嬷摇头：“我没事，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们夫人。你让她好好调理身体，我以后再来看他。” 陈嬷嬷惊讶，她都做好回绝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张大全竟然没说，倒让她高看了他一眼。 她原是单氏亲生母亲的大丫鬟，主子去世后就一直照顾小小姐，虽然单氏继母也不错，可她心里肯定还是偏向原来的夫人。 不过想想这么多年，单家还真从来没有拖过将军府的后腿。 陈嬷嬷脸上的笑意就真心了许多：“绮霞小姐说您手里握着许多茶叶……如今双方交战，必是不能开城门的……您有什么打算？” 张大全笑了笑，他眼睛很小，笑起来直接成了一条线。 “总会有办法的，我先回去了。” 说完，真的摆摆手直接走了。 陈嬷嬷叹了 口气，回了内院将事情告诉了单氏，一并给的还有一把金戒指。 赵绮霞叹气：“张家舅舅倒是实在人。” 单氏沉默无语，她也知道张大全人好，可没办法，她帮不了他。 茶叶在北周卖不上价钱，如今又跟突厥打着仗……都难。 傍晚的时候，赵绮霞去找云卿浅的时候说了张大全的事情，她趴在桌上叹气：“希望战事赶紧过去，不知道有多少像张家舅舅这样的人呢。” 云卿浅想了想：“如今出城肯定不行，如果能在城内自己将茶叶消化了也行。” “不行，我们这边的人不爱喝茶，你没瞅着大街上的茶叶铺子都没几家。”赵绮霞摆摆手，“就算我们让交好的府邸都买一些……那数量也是有限的。” 有心无力的感觉，可实在太糟糕了。 “府里有茶叶吗？”云卿浅问。 赵绮霞想了想：“要多少？” “一罐茶就够了，我先琢磨琢磨。”云卿浅心里也没底，有问道，“喝过奶茶吗？知道抹茶吗？” 赵绮霞呆了呆：“你说的什么？京都行流行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就行了，我跟你一起去取茶叶。” 穿越前辈保佑她不要翻车！ 第四百零八章 撑腰 一顿操作猛如虎，云卿浅将新鲜出炉的纯手工奶茶递给赵绮霞：“尝尝。” 赵绮霞早就迫不及待了，端起奶茶细细的抿了一口，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也顾不得单氏说的规矩了，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干了。 “卿浅你可太厉害了，牛奶我也常吃，都没你做的好吃。”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感谢先皇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家国大事上，没有搞出奶茶来，不然哪有她发挥的机会。 前世风靡大街小巷的奶茶可不是盖的！ “是要张家舅舅去街边摆摊吗？”赵绮霞眯起眼睛，“租个铺子也行，不过还打着仗，出来玩的小姑娘不多啊。” 这种甜滋滋的奶茶，肯定是姑娘家更喜欢。 云卿浅摇头：“可以找的鸿鹄楼合作，将奶茶的方子做交换，让他们帮着卖茶叶。”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的靠卖奶茶帮张大全消耗茶叶。 煮一大碗奶茶才用那么一小撮的茶叶，猴年马月才能用完。 但是鸿鹄楼不同啊，他们全国连锁店，肯定有自己进货出货的途径，搭一搭他们顺风车肯定能把茶叶卖出去。 价格肯定没有卖到的草原上高，但也不会赔钱就是了。 考虑 到奶茶简单操作容易模仿，担心打动不了鸿鹄楼掌柜那种人精，她拿出另外一张纸递过去。 “这里还有几个抹茶的方子，你让张家舅舅一并给鸿鹄楼掌柜，应当足够了。” 赵绮霞偏了偏头：“你为什么要帮张家舅舅？” 为什么？ 云卿浅想了想：“可能我比较闲。” 赵绮霞：“……” 她觉得云卿浅这个人实在太好了，明明是乐于助人还不肯承认。她单方面决定以后云卿浅就是她最好的姐妹了！ 如果表哥胆敢对不起她，她一定会帮她卿浅讨回公道！ 她发誓！ 云卿浅将方子和建议给了，就不理会这事了，没想到才过了几日，赵绮霞又带回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张大全用一半茶叶换了粮食送到了军营，这等于是捐赠了一半身家出来。 单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陈嬷嬷道的：“都说商人重利轻义，张家这位舅爷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单氏皱眉：“霞儿不是说大哥是用全部身家操持了这次北上吗？如今全部换成粮食，他回家如何交代？” “张家舅爷应当有自己的打算。”陈嬷嬷道。 单氏看了看窗外：“将军可回来了？” “要不奴婢 去看看？” “也好。” 此时，赵青云正在和张大全说话，他知道单氏娘家的事情，也知道她有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只不过这关系实在是七拐八拐的，平日里没怎么联系过。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便宜大哥会给他送来这么大惊喜。 行军打仗的人谁嫌粮食多啊，尤其和突厥的仗一时半刻也打不完，手中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看着一身盔甲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赵青云，张大全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挺直了圆滚滚的腰，“见过将军。” “大哥怎的如此客气，一家人就别喊什么将军不将军了。”赵青云实在高兴，招呼人去营帐，另外派人去清点粮食了。 张大全是从没借过赵家一点光，他走南闯北的行商，见多了趾高气扬的官，这让他下意识的想低头，可又每每提醒自己不要怂、勇敢点。 “大哥送的粮食解了我军燃眉之急，待大败突厥，我必定上奏为大哥请功。” 张大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阿绫妹子过的好就成。” 赵青云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张大全，慢慢琢磨出点味来。 “可是阿绫说了什么？”他试探道。 张大全赶忙道：“没有，我 来南青州还未见过阿绫。” 赵青云擅长行军打仗也擅长揣摩人心，心里有了猜测，再联想一下张大全的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大全是来给自家夫人撑腰来了！ 夜色沉沉，星子璀璨。 “当真？”单氏压低了嗓音，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赵青云，“你没骗我？他捐赠那么多粮食是为了给我撑腰？” 赵青云点了点头：“应当是，不过我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待你不好吗？”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点幽怨。 单氏一个没忍住笑出来：“好好说话。” “真的，大哥看的眼神简直就差将“我是来给阿绫撑腰”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赵青云摇摇头，“他也不容易了，我看他挺怕我的，也是硬撑着不垮气势。” 单氏靠在床头，轻轻拍了拍熟睡的儿子：“继母嫁入单家的时候，他已经有十岁，他是张家唯一的根苗，张家人肯定不许继母带他改嫁，他的家业都是自己一手一脚的拼出来的。” 也不容易。 单氏能嫁给赵青云，肯定是门当户对的。不过随着单老爷子去世，单家就渐渐没落了，她继母生的孩子都不坏但也平庸，无法支应门庭。 “他可能担心将军你觉得我无娘家撑腰会欺负我……”单氏猜测。 赵青云哭笑不得：“那夫人可要好好的跟大哥解释，向来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我何时欺负过你？” “等出了月子再说，就是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在南青州留这么长时间……算了，还是让他早早回去，日后有了见面的机会再说也不迟。” 单氏盘算了一番：“明日我让霞儿去跟他说。” “其实隔着屏风，你同他说说话也可以。”赵青云建议，“咱们府里也没那么多讲究。” 有身份的人家都讲究做月子的时候不见客，单氏性格洒脱，但也没想着独立特行。之前是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听赵青云一说觉得也可以。 “那就明日吧，早点说完话让他早早返乡。”单氏道，这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打起来了。 翌日上午。 赵绮霞一大早就将张大全请了过来，张大全拎了满满一堆东西，吃的、用的，琳琅满目。 “大哥坐。”单氏温声道，“你捐了这么多粮食，回家如何交代？” 张大全是个油滑的商人，这会儿却有些拘谨。 他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才问：“阿绫在将军府过的可好？” 第四百零九章 赵青云出事了 单氏轻笑：“我过的很好啊，将军对我也好。” 她听到张大全轻轻松了口气，似乎是放心不少。 单氏的眼睛倏地就红了。 她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那个时候她继母刚进门，她还十分抵触那个占据了她母亲位置的人，对她也不是很尊敬。 有一次当众顶撞了她，父亲十分生气的责罚她，她一生气就跑了。 其实她也没地方去，最后灵机一动去了张家，她不要继母、她要让张家的人把人领回去。 那是她头一次见张大全，单薄的少年被人欺负，别人骂他爹死了娘也不要他了…… 然后她就把人打了。 “……从前我不知道将军府的银钱都用来打仗了……阿绫放心，大哥会赚很多钱给你们送来，莫怕。” 张大全语气轻轻的，像在哄孩子。 他永远记得他最绝望的时候，这个妹妹像个小仙女一样从天而降，她一根鞭子就抽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 她说：“再敢打我哥，姑奶奶抽死你们！” 凶巴巴小女孩子，浑身都在发光。 那个时候他就想，如果有一天他能这样保护她就好了。 可是单家门第高，后来她又嫁给了赫赫有名的赵家，她过的很好 ，压根不需要他。 而他为了支撑张家做了一名商人，只能尽量不打扰她、不去拖累她。 “我会回去联合商会，看能不能再送些粮草过来。” 单氏抿嘴：“你快快返乡，不要让母亲担忧，这边常年如此，你不必担心。” 两年前，单氏居家迁回了原籍，并不在南青州。 “我给母亲准备了一些东西，哥哥带回去给她。你告诉她我新添了个儿子，让她莫要再挂心。”单氏语气轻快，“将军府上下都十分敬重我，真的。” 张大全点头：“好。” 当天傍晚，张大全就匆匆离开了南青州，可他只是让伙计将东西送去了单家，自己则朝江南去了。 晚上的时候，云卿浅过来给单氏复查身体，单氏眼圈红红的，可眼睛格外的明亮。 “夫人很高兴。”她打趣道。 单氏笑道：“许久没见过家人了，见着了自然开心，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联系，大哥竟然对我这样好。” 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想法，她真是愧疚的慌。 “那也一定是夫人对张老爷好。”云卿浅笑道，“夫人恢复的很好，孩子也在慢慢追赶上足月出于生的孩子。” 单氏点了点头，其实不 用云卿浅说她也感觉的出来，不说她自己身体恢复的很快，就是孩子也是一天一个样儿，她明显感觉小家伙脸日渐圆润。 检查完，云卿浅刚要离开，单氏又叫住了她。 “云姑娘，外面如何了？突厥可有卷土重来？”单氏问道。 为了让她安心坐月子，现在府中上下都不跟她说的战事，但这几日赵青云已经几日不回府了，她感觉不太对。 云卿浅笑道：“赵将军这两日去制造黑火药的地方视查了，他没跟您说吗？” 单氏一愣：“没啊，将军什么都没跟我说。” “将军也真是实在……”云卿浅无奈，“我叮嘱他这件事要保密免得被突厥探子知晓了，没想到他竟然连您也没说。” 单氏却十分理解：“将军做的没错，应该这样。” “夫人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云卿浅叮嘱，“现在孩子既是您亲喂，您就要保证足够的休息和营养，不然孩子会吃不饱，尤其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足月，更要当心。” 单氏立刻一脸严肃：“云姑娘放心，我知道轻重。” 离开主院，云卿浅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奔门口，赵绮霞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赵绮 霞眼睛通红：“我父亲就拜托你了！” 赵青云的确去视察黑火药的制造了，但是路上遇到了伏击，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制造黑火药基地，他只能将人引到相反的方向，这也导致救援的人没能及时找到他，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 “你这样夫人会发现的。”云卿浅拍了拍她的肩膀，“想骗过她你就要先骗过自己。” 赵绮霞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云卿浅点点头，翻身上马离开。 夜色沉沉，马蹄声也渐渐远了。 赵青云还在军营，营帐周围重兵守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在军营中弥散开来。 看到她来，赵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快步上前：“云姑娘。” 从他的脸上，云卿浅看不到任何慌乱，可紧握剑柄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先带我去看将军。”云卿浅压低了声音。 “好。” 进了帐篷，里面只有赵青云的贴身侍卫在里面，即便已经擦洗过，可还是能看的出来赵青云伤的很厉害。 对方明显是恨极了他，这么多伤口没有一处致死，让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变成残废，眼睁睁看着南青州破城，当真歹毒的很。 “……可能救？”赵靖 轻声问道。 这一生他失去了许多亲人，他的两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死了，可即便如此，再次面对，他还是没办法习惯。 永远不能习惯。 云卿浅快速给赵青云做了全身检查，表情凝重：“有点复杂……” 赵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勉强一笑：“云姑娘尽力就好……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说罢，他又道：“突厥人偷袭了青云，很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攻城，我要去前面巡视，这里就拜托云姑娘了。” 云卿浅点了点头，看着老人家明显佝偻了的背影，她有些不忍。 “城墙上悄悄运来了一批黑火药，先用那个吧。尽量减少我方伤亡。” 南青州统共这么点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您现在是南青州的顶梁柱，万事以自己安全为主。”云卿浅叹气，“您要稳住大局，最起码要坚持到赵将军重新上马杀敌。” 赵靖身体一震，猛的转过身：“云姑娘的意思是我儿还能重提刀枪？” “对啊，就是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原本颓丧的人瞬间精神起来，腰也挺直了，眼睛里也光了。 “来人，跟随本将军上城墙，哈哈哈！” 云卿浅：“……” 第四百一十章 上谋者伐心 子时刚过，外面果然传来了擂鼓的声音。 赵靖稳稳的站在城墙上，冷眼盯着城墙下黑压压的人马。 这次是拓西和哥舒翰两人一起带兵过来，是下定了决心要拿下南青州。 他们通过画饼拉拢了草原部落，许诺一月之内必定拿下南青州。 如今二十多天过去了，迟迟没有进展，队伍中不少来自其他部落的士兵已经开始闹事了。 “赵青云重伤，如今只有赵靖这个老东西，这是我们攻克南青州的大好机会。”拓西眼中泛着精光。 他派苏琉璃去查探黑火药的秘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落单的赵青云，虽然黑火药没查出配方，可挑断了赵青云的手脚筋也足够让他惊喜了。 哥舒翰：“那个女人的话可信？” “我问过其他人了，他们给赵青云先用了药之后动的手。”拓西眯着眼睛朝城墙上看过去，“而且舅舅你看，城墙上站着的人是赵靖，不是赵青云。” 交过这么次手，赵家军熟悉突厥打法，突厥也狠狠研究过赵家军，他们知道赵靖不久前差点没命，这一年来都是赵青云在带领赵家军。 只不过赵青云如今手脚筋都被挑断了，赵 靖只能顶上。 “莫要轻敌。”哥舒翰叮嘱，“他们一定在城墙上准备了许多黑火药，务必不许靠太近。” 拓西轻笑：“舅舅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们今日的目的只为振奋气势。”哥舒翰吩咐旁边的副将，“喊赵青云出城迎战。” 副将是个身材魁梧的铁塔一样的男人，嗓门也大。 得了吩咐，他立刻用北周话喊了起来：“躲在城里做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赵青云出城与本将军一战！” “赵青云你是缩头乌龟吗？速速出城！” “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赵青云大将军已经被我突厥勇士挑断了手筋脚筋，以后都拎不起剑、上不了马了！” 突厥副将声音很大，后来又让其他懂北周话的士兵一起喊，直喊的北周的将士全部能听到。 赵青云被废了手脚，这消息犹如惊雷一般，他们纷纷朝着赵靖看去。 “老将军，将军他……当真受伤了？”有人忍不住问道。 赵靖点点头：“没错。” 众人瞬间脸色煞白。 原本南青州就形势危急，如今又损了赵青云，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沮丧，望着黑压压的突厥人，忽然就觉得这城墙怕 是守不住了。 “老将军咱们要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赵靖皱眉，“不就是挑了手筋脚筋，有云姑娘在，你们担心什么？” 问话的小头领一个踉跄，还“不就是……” 不过看赵靖神色镇定从容，语气也平常，再想想云卿浅那一手鬼斧神工的医术，小头领又生出了一点信心。 “云姑娘可以治好将军？” “当然，云姑娘是神医，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小头领彻底松了口气，“云姑娘的确很厉害。” 消息很快在城墙上传开了，他们将军的确是遭受奸细害了，可突厥人万万想不到他们有神医，云姑娘一定会治好他们将军。 啥？不相信？ 不信看看老将军啊，老将军可是镇定的很，整个人没有半分伤心沮丧，所以肯定是真的。 突厥人就发现，城墙上的士兵忽然高兴的跟过年似的，有的还欢呼起来。 这可给正叫嚣的起劲儿副将整不会了。 “将军他们是疯了吗？赵青云受伤还这么高兴？”他低声询问哥舒翰。 哥舒翰也有些诧异。 “许是故意如此，你先继续喊。” “是！” 哥舒翰绕到拓西跟前：“王 子，这赵家军有些不对劲儿啊。” 废话，肯定不对劲儿啊！ 拓西拧着眉头：“难道是赵靖为了维持士兵气势故意隐瞒？” “我们若一直围困或许也能将人困死，不过那些部落里派来的人可是等不及了。”哥舒翰眼神阴翳，“既如此，不如派他们前去大头阵……黑火药总有用完的时候。” 拓西眯起眼睛：“舅舅说的有道理，这些部落也是隐患，不过安排的时候还是要混一些我们人进去，不要被他们发现了端倪。” “末将这就去安排。”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突厥发起了进攻，他们以人肉盾牌为阻拦一点点的逼近城墙，后面还跟着巨大的撞车。 赵靖眯起了眼睛：“哥舒翰。” 他叫来旁边的副将低声叮嘱了几句，副将眼睛一亮立刻大声喊道：“你们是拓西的亲卫军？还是哥舒翰的亲兵？” 下面的士兵一愣，打仗就打仗，怎么还有问问题的？ 副将又喊：“你们是不是草原其他部落的人啊？哥舒翰和拓西这是拿你们当炮灰啊！” 喊了一阵子，副将觉得嗓子有些受不了了，也叫来了几个小兵嗷嗷喊起来。 好嘛，这下 热闹了。 原本有些突厥人听不懂北周话，可北周士兵有能说突厥语的，又贴心的用突厥语喊了一通。 走在前面的士兵顿时不乐意了，谁也不是傻子，大家一起打仗死了就死了，这被算计着当炮灰谁干？ 队伍中也有许多草原其他部落的士兵，也开始吵闹起来。 原本气势汹汹大军瞬间溃散下来。 走在前面的人士兵更不连撞车不都不管了，纷纷往回跑。 哥舒翰气的要死，有心想要杀几个逃兵立威，可又担心将眼前的局势搞的更糟，只能咬牙：“王子，今日打不成了。” 赵青云是个实在的，这赵靖实在狡猾的很。 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玩的溜溜的。 上谋者伐心，谁不会似的。 突厥大军来势汹汹，褪的也快。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卷土重来，赵靖还是亲自带人在城墙上守了一晚上，天色大亮的时候，将对面的情况一览无余，才派人去将外面的撞车拖进来。 他们用不着撞车，可也比留给突厥强。 这玩意儿重的很，突厥带不了几辆。 “啪！” 拓西一耳光甩在苏琉璃身上，狠狠盯着她：“你既欺敢骗本王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皇宫密道 苏琉璃正在帐篷里欣赏拓西赏赐给她的珠宝，冷不丁的被扇到地板上，整个人都懵了，直到拓西一脚踩在她身上。 “我没有欺骗王子！”苏琉璃大喊，“我说的都是实话！赵青云真的被挑断手筋脚筋了！” 拓西冷声道：“我看赵家军高兴的很，丝毫不像赵青云出事的样子。” 而且既然能挑断手筋脚筋，为什么不直接将人杀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脚底狠狠用力：“还不肯说实话？！嗯？” 苏琉璃简直要吐血，她的确说过许多谎话骗过许多人，但这次是真的！ 赵青云的手筋脚筋还是她亲自动的手，她就是要让赵家的人不得好死，让高高在上的人碾落尘埃。 “王子，他们肯定是瞒住了赵青云受伤的事情……”苏琉璃艰难道。 她觉得突厥人脑子还是不好用，这不明显的事情么，就算了为列士兵的士气也得瞒着啊。 可拓西不这样想，他总觉得今日城墙上的赵靖过于淡定，既没有慌也没有为儿子报仇的恨，看他们就跟看跳梁小丑一样…… 对！就是这种感觉！ “本王子会派人去调查，若让我发现你说了慌，我就将你丢进 红帐中！” 苏琉璃一个哆嗦，军中红帐篷中的女人连楼子里的女人都不如！ 但她的确动手了，还特意将赵青云丢到大街上，赵家军不可能没人发现的……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 东方鱼肚泛白的时候，云卿浅终于做好了手术，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 听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看到赵靖笑了笑：“幸不辱命。” 赵靖心中的石头重重落了下来，冲着云卿浅抱拳，这个大恩他记下了，来日必报。 赵绮霞也跑来了，恰好听到云卿浅的话，眼泪哗哗就下来了，扑过去抱住云卿浅。 “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妹了！最好的！” 云卿浅笑：“你快要把你最好的姐妹压死了！” 赵绮霞赶忙起来，一脸的紧张：“哪里哪里？要不要紧？” “逗你的。”云卿浅含笑，“先把将军送回府中修养吧，至少卧床半个月。” 赵绮霞小声问：“我爹还能上阵杀敌？” “可以。” “太好了！” 最终云卿浅和赵绮霞一起带着赵青云回了将军府，当日赵青云重伤的消息就传扬了出去。 “听说了么，咱们大 将军被突厥狗偷袭了，伤的可厉害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将军年迈，赵将军如今受伤……咱们南青州怕是危险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赶紧的收拾收拾逃命去吧！” “……”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各个茶馆、酒楼传扬开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单氏也知道了此事，她盯着不小心说漏嘴的丫鬟：“将她关押起来好好审问。” “夫人奴婢错了！夫人饶命啊！” 可不管丫鬟如何挣扎，还是被带了出去。 陈嬷嬷惊讶：“夫人为何……” “为何忽然严厉？”单氏眯起眼睛，“消息从外面传过来的，再到我耳朵里，她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陈嬷嬷皱眉：“突厥奸细？” “也可能是被收买了。”单氏淡淡道，“将军如何了？” 陈嬷嬷的眼睛闪烁，刚要开口，单氏又道：“有云姑娘在，必定是无事了。而且若真有什么，他们也不会此时把将军送回来。” “您想的开就好，之前瞒着您是担心你着急担心回了奶饿着小公子。”陈嬷嬷着实松了口气。 单氏点点头：“整日的上战场，我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嬷嬷，你 再去寻个奶娘吧。” 陈嬷嬷惊讶，前两日单氏还亲口说要给小公子喂到一岁的，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 “将军受伤需要修养，公公年迈……我要尽快恢复身体，以防突厥大军进攻。” 单氏神情凝重，她不是只拘束于后宅的女人，战事瞬息万变，他们不可能一直依仗黑火药的。而且如今南青州中还有突厥奸细，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能摸到黑火药的配方。 她不允许自己成为拖累。 陈嬷嬷叹了口气：“奴婢知道了。” 云卿浅得知单氏的打算什么也没说，只能更加用心的照料赵青云的伤势，希望他能早日恢复起来。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非常的想念萧九宸，一直没有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也不知道京都局势如何了。 祥宁宫。 “皇帝是打算彻底鱼死网破了，他是拉着整个北周给他陪葬！简直是疯了！”太后脸色铁青，眼底泛着冷意。 本来已经爬不起的皇帝忽然恢复了精神，非但上朝了还在朝堂上罢黜了好几个支持萧九宸的人，直接摆明他不会将皇位传给萧九宸。 原本已经稳住的朝臣仅仅一个早上又开始东摇西摆 。 “可查出来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问道。 萧九宸摇头：“孙儿猜测有人接近了父皇并且还带来了人手，如今父皇的寝宫被围的水泄不透，很难再探听消息了。” “屈修远呢？” “被赶出了宫。” 太后都气笑了：“他这是找到其他活命的法子了！” “人是怎么进来的呢？宫门口防卫甚严……”萧九宸忽然抬起头看向太后，“皇祖母，皇宫中是否有密道？” 太后一愣，半晌点了点头：“有。” 不过密道的位置都是皇帝临终的时候交代给下一位继位者，口耳相传的。 “他可真是作死啊。”太后咬牙切齿。 之所以是密道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竟然还引了人进来！ 疯了！真的疯了！ 萧九宸面色沉沉：“孙儿立刻调派人手保护祥宁宫，决不让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你放心，他们暂且还不敢跟哀家明着动手。”太后摆摆手。 都等着皇帝死了萧九宸上位，没成想玩了这么一招。 “皇祖母，如今已经不能用常理判断父皇的想法了，有备才能无患。” 太后点头，淡声道：“去安排吧，你日后进宫也要时刻当心。” 第四百一十二章 武林势力 离开皇宫，萧九宸直接回了翼王府，秦宣已经在书房等他。 经过云卿浅的治疗，秦宣的双眼已经重见光明。 “王爷，咱们的人打探到消息，赵王他们应当是勾结了江湖势力，极有可能在皇上身上用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法子。” 他将手里拿着的一沓资料递过去。 “这里还有叶一舟传过来的消息，他在苗族发现了许多中原武林人的痕迹。” 萧九宸接过资料，表情凝重。 朝廷和江湖互不干涉，这基本是双方默认的。可现在有人打破了这个规则，利用江湖搅乱朝廷，甚至还将手伸到了皇宫中。 “青龙山那边可有消息？”萧九宸问。 秦宣摇头：“咱们的人一直在那边盯着，不过自从上次出了意外他们好像害怕了似的都缩了起来。” 缩起来？ 他总觉得哪儿不对，他看那伙人嚣张的很，这么久没动静实在奇怪。 “本王今日刚知道皇宫里有密道，赵王应该是用过密道将人带去了皇宫。”萧九宸缓缓道，“若是他们从青龙山的地下京都一直挖到了皇宫……” 那这些疑点就全部对得上了。 秦宣惊讶：“青龙山到这里上百里的距 离，若是一路挖过来所耗费的人力、武力难以想象。” 萧九宸手指在桌上缓缓敲。 “能建造一个地下京都原本就需要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再挖个地道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秦宣震惊之后冷静下来。 “若如此的话，京都就危险了，总不能让他们操控着皇上为所欲为。” “快刀斩乱麻。” 秦宣抬起头，慢慢点头：“王爷说的没错，如今想要快速稳定局势唯有快刀斩乱麻了，只是这刀砍在哪儿还要好好想想。” “赵王。” …… 最近，赵王可谓春风得意，宋子文死了有什么打紧的，现在他有了更好用的助力。 “我答应赵王殿下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赵王殿下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赵王看了一眼蒙着脸的黑衣人，笑道：“先生放心，只要本王能登上帝位，定不会委屈了先生。” 男人眼神阴翳如毒蛇，他冷冷一眼扫过去，赵王顿时觉得浑身冰凉，手指想动都动不了。 “你……” “赵王殿下想要戏弄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男人嘲弄一笑，“我能帮你接近皇上，也能让皇上杀了你，信吗？” 信！ 不敢不信！ 寒意是从赵王心底升起来的，好像要将全身的血液都冰冻住似的。 “先生放心，本王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兑现。”赵王勉强一笑，心底却暗暗发狠。 等他当上皇帝，定要将这些乖张的武林势力全部剿杀。 赵王商量：“先生给本王几日时间。” “几日？”男人淡淡开口，明显不相信赵王的推诿之词。 赵王气够呛，明明是合作，可这男人却总是压他一头，丝毫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心里。 可面对男人冷嗖嗖的眼神，他也只能咬牙：“三日！三日后，本王必定会备齐所有银两！” “可以。” 话音说完，赵王只觉得眼前一晃，原本坐在对面的男人倏地就不见了踪影。 赵王脸色一白，这些江湖人好用，但也难以掌控。 “殿下，云小姐来了。”小厮进来禀报。 赵王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但是看云灵曦进门，他扬起脸的时候已经都是温柔笑意：“灵曦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快坐下。” 他亲自扶着云灵曦坐在有软垫的椅子上，吩咐伺候的人：“让厨房赶紧做些点心送过来，再上一杯温牛奶。” 云灵曦甜蜜一 笑，拉着赵王的手：“殿下不必让他们忙了，我不饿。” “本王特意问了府里的嬷嬷，女子怀孕的时候常常觉得饥饿，府里时刻备着的”，赵王手掌放在云灵曦隆起的小腹上，笑道，“孩子可有闹你？” 云灵曦摇头：“没有，咱们的孩儿乖的很。” 虽然不知道赵王做了什么，可皇上忽然对赵王和国公府器重了起来，她高兴的同时又有些隐隐不安，这才来赵王府问一问。 “皇上病情如何了？” 赵王眼底划过一抹警惕，握住云灵曦的手轻轻拍了拍：“父皇的身体日益康健，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当真？”云灵曦也希望皇上好起来。 若皇上驾崩，有太后和长公主的支持，萧九宸上位的概率要大上很多，如果真是那样，赵王绝对讨不得好。 而她现在已经打上了赵王的标签，她肯定是希望赵王好的。 赵王笑的得意：“自然。” “那我和王爷的大婚……皇上可有说安排在什么时候？”云灵曦抚摸了一下肚子，垂眸道，“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灵曦不想他出生就被人指指点点……” 赵王皱眉，他一直觉得女人和孩子以 后总会有的……可云灵曦说的也没错，好歹是他第一个孩子。 他若有了子嗣上位也能让更多人支持。 若是侧妃娶进门就娶进门了，可上次太傅硬生生将云灵曦提成了正妃，娶了云灵曦做赵王妃，他再想去拉拢大臣就少了一个筹码。 妃子可以有很多，但皇后的位置只有一个。 “殿下不愿意？”云灵曦一直在观察赵王的表情，见他犹豫心中就凉了半截，她哽咽道，“父亲说殿下一直在忙让我不要打扰，原来殿下不是忙只是不想见我……” 赵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云国公也不是好惹的。今日云灵曦登门怕不只是她自己的意思，或许是云国公的试探？ “嬷嬷说的没错，怀孕的女子果然容易多思多想掉眼泪，本王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还就委屈上了呢？” 赵王拿着帕子温柔的给云灵曦擦了擦眼睛。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大早本王就入宫去找父皇说此事可好？” 云灵曦红着眼睛：“殿下不是骗我？” “当然不是，说明日便是明日。”赵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本王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云灵曦弯了弯嘴角。 第四百一十三章 赐死萧九宸 “殿下可知道云卿浅离开京都了？” 赵王惊讶：“她不是一直在太后宫里？昨日本王给太后请安，还看到了她的那个丫鬟。” 云灵曦笑了笑：“殿下也说了是看到了她的丫鬟。” 云卿浅向来狡猾，肯定是弄个丫鬟在宫里混淆视听。 赵王皱眉：“她一个人走的？可知去哪儿了？” 若是从前他肯定不会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可这半年来他在云卿浅手里吃的了不止一次的亏。如今人骤然离京，他不能不多想。 “南青州。”云灵曦眯起眼睛，“突厥进犯南青州，战事胶着，她一定去了南青州。” 赵王还是不相信，萧九宸都没去，她一个女人跑战场上去干什么？ “你亲眼所见？” 云灵曦当然没见着，是她偷听到了云国公跟人对话，谈及南青州最近的战况，其中提到了黑火药。 云国公说若没有黑火药赵家军差不多要全军覆灭了，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云卿浅，云卿浅就总做一些出乎预料的事情。 “灵曦觉得殿下最好还是调查一下她的行踪，免得给殿下惹出了什么乱子。” 赵王眯起眼睛，想起之前被云卿浅支配的恐惧，郑重 的点了点头。 “本王知晓了。” …… 翌日大一早，赵王就进宫去看皇帝了。 现在除了赵王的人，皇帝是谁也不见了。 “你要和云灵曦大婚？”皇帝声音有些僵硬，脸上的泛着不正常的青色，隐隐可以看到血管的痕迹。 即便已经见过许多次，赵王还是看了一眼就立刻低下了头。 这样的父皇，太恐怖了。 但是也只有这样的父皇才会听他的话。 “启禀父皇，灵曦身怀六甲，儿臣不能让孩子出生就被人指指点点……还请父皇给儿臣和灵曦一个体面。” 赵王话说的十分漂亮，似乎也取悦到了皇帝。 皇上桀桀的笑了两声：“既如此，你就让钦天监给你挑个好日子吧。”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不过之前三皇兄和云卿浅大婚的事情也在筹备了，不知他们定了哪一日？长幼有序，儿臣总不好赶到三皇兄前面去。” 皇上看了看他：“你刚刚不是说的云灵曦的肚子等不及了吗？孩子都生在他前面了，何况一个大婚？” 赵王皱眉，父皇不高兴了？ 不对啊，按照那人说的，父皇以后只会宠他一个，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会回答的…… 可刚刚的语气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他心中立刻警惕起来，态度越发的恭敬了。 “儿臣都听父皇的。” 皇上忽的就笑了，可他笑的时候只有嘴角在动，脸上的皮肤像是冻僵了似的，看起来难受又恐怖。 周德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惊恐，又迅速垂下眸子。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 皇上这样子分明是一脸死气，可不知道为何还能如此精神？再想想他最近的举动，当真诡异的很。 赵王和周德感觉差不多，尤其皇帝现在是盯着他，他的感觉要更加尖锐敏锐。 他试探道：“父皇今日的气色当真好多了。” “你如此有孝心，朕的身体自然安康。”皇上淡淡道，“婚期的事情和云国公商议一番。若无异议就尽快吧，也不知道朕还能不能见着自己的孙子出生。” 赵王一个激灵，立刻道：“父皇的身体必定能好起来的。” “去吧。”皇上摆摆手，“朕累了，要歇息了。” “儿臣告退。” 寝殿的门打开又慢慢关上，房间里的光线瞬间黯了下来。 皇帝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泥塑似的，周德也 不敢动，只能暗暗挪了挪站着麻了的脚。 “朕的这几个儿子里最笨的就是赵王了。” 周德垂下眸子，这话可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接的，一个不小心脑袋都要搬家了。 好在皇上原本也没指望着他答话，坐了一会儿就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他躺在床上，双眼凹陷、皮肤干瘪，好像一具被风干的尸体。 “皇上今日的药还吃吗？”周德轻声问道。 “端来吧。”皇上淡淡道，“朕若不吃药，他们又不放心了。” 周德小心的将汤药送到皇帝面前，皇帝端起来一饮而尽，皱着眉头：“真苦。” “良药苦口呢，之前皇上品不出任何滋味，如今觉得苦那说明您的龙体正在日益康健，不日就能大好了。” 皇帝挑挑眉，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早就不相信这种哄人的话了。 “下去吧，朕要自己躺会儿。” “奴才遵命。” 周德弓着腰走出去，才掩上门，一道黑影就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了皇上的床前，男人看着和自己冷静对视的皇上，明显一愣。 顿了顿，他忽然的笑起来：“如今皇上已经不怕我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朕是天子，无须惧 怕任何人。”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忽然大笑了起来。 “既无须惧怕任何人，皇上为何封锁了自己的宫殿？可惜啊，你这宫殿封与不封都拦不住本座。”男人讥诮，“而且，是我帮皇上续了命，皇上不感激就罢了，怎的对我是这般态度？” 如果赵王在此，就会发现此时跟皇上叫嚣的男人正是他府里的那位。 一样的嚣张、一样的目中无人。 皇上面皮一动：“你可以让朕活多久？” “这个要看皇上的诚意，还有本座的心情。”男人有嚣张的本钱，态度倨傲，“你若赐死萧九宸，本座可以考虑继续给你续命。” 皇帝沉声道：“你休想！” “你自己想想，是你活还是你儿子死？”男人声音充满了疑惑，“你是皇帝，你有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有的是人帮你生儿子，何必舍不得一个萧九宸？” 皇上是贪生怕死，可他脑子还在。 他心里清楚萧九宸的战斗力，也了解他，真遇到了危险，萧九宸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害死。 若是连萧九宸都死了，面前的人岂不是越发的肆无忌惮。 萧九宸决不能死！ “换个条件。” 第四百一十四章 诛九族 男人讥笑起来：“你连赵秋都舍得杀，怎么对她生的儿子心软了？” “放肆！”皇上勃然大怒。 他抓着床坐起来，怒视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 “你究竟是何人？” 男人似乎很高兴激怒了皇帝，他靠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笑的十分舒心。 “你以为将所有的痕迹都抹了，别人就不知道事情是你做的吗？” “是你在赵秋的汤药里下了毒，你知道，赵秋也知道。你连毒杀发妻的事情都做了，却还总做出一副怀念她的姿态？皇上，您不去唱戏，当真是梨园行的一大损失！” 皇上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当年的事情做的隐秘，所以知道的宫女太医统统被处死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你没有否认我的话而是一直在询问我的身份，这证明我说都是对的。”男人嗤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了，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说罢，男人扬长而去。 仿佛，他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刺激皇帝似的。 皇帝重重的躺在床上，盯着的明黄色的床帐大口大口的喘气 。 “赵秋、赵秋……”他从喉咙里艰难的喊着这个名字，眼睛的一点点的充血变红，“朕没有要杀你，没有……是你、是你自己不想活了的……” “朕对你那样好，你却偏偏不肯以真心待朕！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你却那般不知好歹！” “这些年，朕都没有动过赵家，朕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是你对不起朕！” 皇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脸上笼着一层阴翳。 当年他对赵秋一见钟情，那么鲜艳热烈的一个人，跟京都那些用尺子比着长出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只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尤其她还是赵靖嫡女，赵家手握兵权，若娶了赵秋他想争夺皇位就多了几分胜算。 可赵秋竟然拒绝了他！ 说什么要留在北境保家卫国…… 还不是看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所以从心里瞧不起他？就连赵靖那老东西也明白的告诉他绝不会让赵秋嫁进皇家。 他当时势弱只能忍，后来他终于当了上皇帝，可赵家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所以他和周恒策划了那次的事情要给赵家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的他不是他们能一而再再而三 拒绝的了的人。 只是没想到林家人会豁出命救人。 后来赵秋就入了宫。 “朕都打算好好对你了，给你皇后的位置，允许你生下朕的嫡子……可你却跟朕翻脸，还要杀朕？赵秋，是你自己找死的！” 还要指望着赵家镇守边境，他只能在赵秋的汤里下了慢性毒，让她一日一日的衰弱下去。 没错，赵秋知道他下毒，可他还是将汤都喝了。 “是你自己不想活了，能怪朕吗？” “你们对不起朕！你们都对不起朕！” 周德站在大殿之外，将皇帝的自言自语听的一清二楚。 伺候了皇帝一辈子，他自以为比宫里任何人都了解皇帝，却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是皇上毒死的。 他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这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赵王离开皇宫就去了云国公府，亲自和云国公商量大婚的事情。 云国公却问：“殿下可知道南青州的战事？” 赵王不以为意：“不是有赵家军守着？” 这么多年，突厥每年都要进犯几次，每次又都被赵家打了回去，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国公爷怎么忽然提起了他们？” 云国公淡淡开口：“此次突厥的 拓西王子集结了草原上诸多部落一起进攻南青州，若南青州破城，他们就会马蹄南下直取京都。” 赵王被吓了一跳，他是想当皇帝不是想当亡国之绝。就看看历史上有几个亡国之君是有好下场的？ “赵家军扛不住？”他十分担心，气急，“这么多年赵家军都守过来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守不住？他们该不是故意的吧？” 云国公看了一眼赵王，真是打心眼里看不上他。 他和赵家人不对付那是政敌上的看不顺眼，可他承认赵家人的本事和骨气，也承认这么多年赵家为北周做的贡献。 而赵王身为一个王爷却过于没担当了。 这种人就算坐上皇位，又能坐几日？ “赵青云被突厥奸细挑断了手筋脚筋，现在是赵靖在带人对抗。” 赵王瞬间脸色惨白，满脑子都是赵青云手脚废了，不能上阵杀敌，突厥大军要杀过来了！ 完了！全完了！ 他勉强打起精神：“国公爷有何打算？要派援兵过去吗？距离南青州最近的宁北关总兵和赵家有仇，他们未必肯去。” “殿下去。” “什么？！” 赵王倏地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云 国公，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国公爷开什么玩笑，这么关键的时刻本王怎么能离开京都？万一父皇……岂不是全便宜了萧九宸！” 赵家还是萧九宸外祖家呢，他都没离开京都。 他是傻了才跑去南青州。 “老臣不是让殿下现在去，而是等赵家人手打的没多少再去，殿下想想若赵家人都没能打退的突厥大军却败在了殿下手中，以后殿下和萧九宸的战功比起来还差什么？” 赵王直接气笑了，比战功也要先有命啊！ 突厥人凶的很，赵青云都被他们废了手脚，他去能落得好？ “云国公，你为何执意让本王去南青州？你有何打算？”赵王盯着他。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似的。 “殿下放心，突厥人必不会伤你。”云国公保证。 赵王不相信：“北周和突厥的仇结的深了去，本王是皇子，他们能放过本王？云国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他脑子转了转，忽然站起来，盯着云国公。 “你该不是勾结了突厥吧？！云国公，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云国公丝毫不为所动，反问道：“殿下当真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无人救援 赵王慢慢坐回椅子上，额头上浸出一层冷汗。 他盯着云国公：“所以，你当真是勾结了突厥人？” “殿下不必纠结过程，只要结果是殿下想要就好。”云国公看了一眼赵王，又下了一记猛药，“如今殿下对皇上做的事情，也是死罪。” 赵王脸色煞白，脱口而道：“明明是你……” “所以殿下担心什么呢？灵曦马上要嫁给殿下成为赵王妃，若殿下有个什么，云国公府也讨不得好，我若害殿下岂不是害了整个云国公府？” 赵王心中的焦躁慢慢被抚平，没错，真要诛九族，云国公府头一个跑不掉。 不过突厥是仇敌，这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想法，忽然要跟他们合作，赵王还是有些心理障碍。 云国公叹气：“如今翼王已经有了太后、清河长公主的支持，就连太傅也站在了他那边，殿下跟他对上又有几分胜算？” 赵王脸色铁青，即便事实如此，他也不想听云国公说。 “父皇还健在呢。” “如今他们还愿意尊皇上，皇上说的自然算，可殿下觉得萧九宸会眼睁睁看着皇上将皇位传给你？若你得了皇位，可会放过翼王一派的人？” 不会！ 不会！ 萧九宸不会！他也不会！ 这是一个非生即死的局。 “若本王离开京都，萧九宸趁机上位又该如何？” 云国公眯起眼睛：“他不会。” “嗯？” “赵青云受伤不能领兵，皇上会下旨让翼王亲自去支援。”云国公淡淡开口，“他会比殿下更早离开京都。” 赵王眼睛一亮：“云国公的意思是让萧九宸再不能活着回京都？” “战死沙场也算是给他一个体面了。” “既如此，就按照云国公说的安排。” …… 云卿浅给赵青云复诊，在一家人期待的眼神中笑道：“恢复的很好，再修养两个月就能提刀上马。” 众人狂喜，自古至今他们就没见过挑断手筋脚筋的人还能恢复的完好无初，可云卿浅做到了！ 赵青云欢喜之后问道：“一定要修养两个月吗？能不能提前？” “两个月已经是最短时间了，再提前的话，以后每逢阴雨天你四肢都会酸痛。”云卿浅建议，“大将军，一辈子很长，还是不要留下病根。” 单氏赶忙道：“这件事将军就听云姑娘的吧。” “可是……” “这几日突厥都没动静，不过就算他 们进攻也无妨，我和父亲相互守望定能守住南青州的。”单氏温声道，“我的功夫不在你之下。” 赵青云皱眉：“你刚刚生产完，如今还没出月子，怎能上战场？！” 尤其单氏这次生产大.大伤了元气，云卿浅已经说了若不调养好，是会影响寿数的。 “云姑娘给我调理的很好……” “那也不行！” 云卿浅有些心酸，赵家这些年当真不容易。 皇帝是真狗啊！ “父亲母亲，我可以。”赵绮霞站在门口，眉目璀璨，“阿秋姑姑十六岁就能上战场杀敌，我也能。” 赵青云和单氏齐齐的不同意。 赵绮霞跟赵秋是不一样的，赵秋自幼就跟着赵靖习武，从小就展现了不输男儿的的谋略和勇气，她的确是十六岁带兵杀敌，可在那之前她已经跟着父兄上过战场。 可赵绮霞不同，家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难免娇宠了一些，她练功也没有赵秋扎实，虽然这一年改变不少…… 可时间太短了。 云卿浅轻声道：“这几日突厥都没什么动静，我会抓紧时间给将军和夫人调理身体，绮霞也好好训练。” 赵青云、单氏和赵绮霞都沉默了，他 们听懂了云卿浅的话。 若时间充裕他们能都调理好身体再应敌突厥自然最好，若不然……生死一刻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就是了。 “听云姑娘的。”赵青云开口。 正在这个时候，赵青云的侍卫马然进来禀报：“将军，范川回来了。” 赵青云立刻道：“让他进来！” 云卿浅还记得范川，之前独自去翼王府求助的那关断了右臂的中郎将，只是最近都没见过他。 看赵青云如此重视，这范川怕是被派去做十分重要的事情了。 “将军有要事商议，我先回去了。”云卿浅道。 赵青云摇头：“云姑娘留下听听吧，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 云卿浅惊讶，但到底是留下了。 范川一身风尘，进门就跪下了：“属下无能，未能搬来救兵！” 虽然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可赵青云还是忍不住问：“他们当真要看着突厥冲破南青州？” 皇上对赵家的排挤众人皆知，所以之前不管打的多么艰难，赵家从来不求援，可这次不一样。 拓西集结了草原三十万兵力，一个不小心就是要踏平北周的。 “明丰府、安宁郡还有汝阳城都不肯派兵援助 ……宁北关，属下未去。”范川垂下头，沮丧不已。 单氏大怒：“他们当真以为有咱们赵家在前面挡着，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了？明丰府、安宁郡还有汝阳城都是父亲一手带起来的的人，如今竟然见死不救！当真的狼心狗肺！” “娘怎么不骂宁北关的人？”赵绮霞脱口而出。 云卿浅：“……” 小姑娘的脑回路十分的与众不同啊，虽然她也好奇。 单氏垂眸，淡淡道：“宁北关和赵家有仇，他们不会来。”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的求援的时候压根就没算上距离他们最近的宁北关，而是舍近求远去了另外三个地方。 “范川你先下去休息，此事不怪你，原本就料到他们的反应。”赵青云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可怜我赵家满门儿郎落到如今地步。” 但凡赵家人丁兴盛，他都不会去求人。 这南青州究竟是北周的南青州，还是他赵家的南青州？ 这时，崔五匆匆从外面进来：“云姑娘，京都的加急信。” 云卿浅脸色一变，立刻接过来，加急的信，难不成是谁受伤了？ 萧九宸吗？还是程夫人，还是…… 打开信，她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萧九宸来了 皇上没死，还下了旨意让萧九宸支援南青州，并且只给了他一万老弱残兵。 至于粮草，说是路上带着辎重影响行军速度，让他们到了南青州找赵家自行解决。 “云姑娘，可是京都出了事情？”赵青云见云卿浅脸色不好，赶忙问道，“是宸儿？” 云卿浅将信递给单氏，单氏又拿给赵青云忙惊讶：“王爷要过来？”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骤变。 他们都知道皇上病重，此时萧九宸在和赵王争皇位，他们在南青州打的如此艰难都没想过让萧九宸过来，就是知道若赵王上位，所有人都得死！ 可现在皇上将萧九宸派来了！ “可恨！可恨！”赵青云双眼猩红，“宸儿也是他的儿子！” 给一万老弱残兵这是救援吗？这分明是让宸儿送死的！ “咱们给宸儿去信，让他不要来！”单氏当机立断，“赵家是要和南青州共存亡的，但只要宸儿能上位，就会给咱们报仇！这北周就还有救！” 赵青云重重点头，他看向云卿浅：“云姑娘，你回京都去吧，帮着宸儿。” 云卿浅摇头：“王爷已经在路上了，不然咱们不会收到这封信。” 原本对 于不能救援南青州，萧九宸就十分难受，如今有了圣旨，只怕什么都不管也要过来了。 崔五也道：“这封信是在王爷出发十天之后发出的，算算时间，再有三天，王爷就会抵达南青州。” 单氏脸色一白：“宸儿这孩子……” 也太实在了！ 找个距离京都近的地方躲起来不就行了，左右皇上活不了几天了，熬也能将人熬死！ 但她心中又暖暖的，他们是萧九宸的外祖家，生死都跟他绑在一起，自然希望他能上位的。 可谁不愿意自己支持的皇子是个有良心的呢。 “将军和夫人不必担心，王爷既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就是做了选择。” 云卿浅弯弯嘴角，萧九宸当真从来不让人失望。 真好。 与此同时，萧九宸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 “林叔，你先起来。” 他特意绕过了林家村，不知道怎么还是被林叔知道了，他带着林家村的青壮年守在他去南青州必经的路上，见面就跪下了。 林叔笑了笑：“王爷就带上我们几个吧，这些年我们一日不曾懈怠，一直在等着这一日。” 林家军的战场在南青州，如果能做回到 战场上杀几个突厥狗，他也算没有辱没先祖的威名。 他们要去支援赵将军。 大小姐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活着。 “如今王爷的双腿已经好了，大小姐若知道定然十分开心。”林叔郑重道，“林家军林远愿效力翼王殿下麾下。” 萧九宸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最终点点头：“好。” 就让他带着曾经追随过母后的人一起杀回南青州。 原本他就不擅长在京都尔虞我诈，战场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争夺皇位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接到圣旨的时候他意外的松了一口气。 “林家村其他人可安顿好了？”萧九宸问。 林叔已经翻身上马，笑道：“上次王爷让我们搬走的时候，我们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现在人都过去了。” 林家军还有后人，他们不怕死。 萧九宸读懂了他未说的话，扬鞭道：“出发！” …… 拓西面色沉沉：“舅舅，我们此时应该攻破南青州，而不是在这里等消息。” 他们的探子已经送回了消息，赵青云的确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赵靖不过是一个人在强撑，多么好的时机啊。 可是哥舒翰非要等消息，他很不高兴。 哥舒翰拍了拍拓西的肩膀：“舅舅不会害你的。” “可是……” “他们有手中有黑火药，即便我们强攻也会损失惨重。而且其他部落的人已经没那么好糊弄了，难不成王子要用咱们自己的人去填？” 那不行！ 拓西肯定不同意的，这些兵马是他的资本，若将人打完了，他的那些哥哥们肯定会将他啃的骨头渣都不剩的，更不要说争夺汗位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拓西皱眉，“而且舅舅为何一直不告诉我跟你合作的北周大臣是哪一位？” 听出拓西的试探和不怀疑，哥舒翰皱眉，想了想说了实话：“是北周的云国公。” “云国公？我为何没听说过他？我们跟一个寂寂无名的人合作，他能拿出什么诚意来？” 哥舒翰眯起眼睛：“萧九宸的命。” 当年赵秋射杀了他的两位兄长，如今便用她儿子的命偿吧。 拓西惊讶，攻打南青州，他肯定了解过赵家军，知道赵家的女儿当了皇后，外甥是当朝翼王。 而且翼王曾经被称作北周战神，突厥在他手里吃过许多的亏。 据说之前双腿残疾，但后来又被治好了。 “云国公帮舅舅杀 了萧九宸吗？”拓西问。 “我要亲自了结萧九宸，云国公已经想法子将萧九宸送了出来了，如今就在来南青州的路上。” “什么！？” 拓西直接站了起来，瞪着哥舒翰。 “你疯了吗？！” 不趁着赵青云手筋脚筋都断了的时候进攻，反而要等着萧九宸来了之后动手，是不是脑XX病！ 哥舒翰也不计较拓西的语气，他十分自信：“这两年我一日不曾懈怠的训练，萧九宸却是一直在轮椅上坐着，即便他如今站起来，也不能这么快找回感觉。” 高手对决，有时候差的就是那么一点感觉。 “舅舅在拿突厥勇士的性命来赌！”拓西脸色铁青，他就不该这么信任哥舒翰。 哥舒翰皱眉：“我说了我会亲自取了萧九宸性命，你不必担心！” “先破了南青州，舅舅再取萧九宸性命也不迟！”拓西沉声道，“请舅舅现在就去点兵，一个时辰之后立刻出发攻打南青州。” 哥舒翰脸色铁青。 取萧九宸性命当然有许多法子，可他是要在战场上要他的命！ 拓西盯着一动不动的哥舒翰，沉声道：“舅舅，我才是此次主帅，你要听我的。” 第四百一十七章 保护云姑娘 突厥这边集结兵马，南青州这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萧九宸还未赶到，单氏就带着赵绮霞去了军营。 “父亲。”单氏道。 赵靖看了看她，轻声道：“去准备吧。” 时隔多日，突厥忽然进攻必不会像之前那样试探，这次是要血战到底了。赵青云上不了战场，单氏和赵绮霞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不奇怪。 天色擦黑的时候，赵家军全军进入备战状态，检查武器的、搬石头的，还有人在写了遗言塞进衣服里。 没人说话，现场透着一股肃穆的沉重。 南青州的百姓也感觉到了不寻常，酒楼酒店早早的就关了门，百姓也都纷纷闭户不出，有经验的开始收拾东西都藏进地窖里。 鸿鹄楼内。 小二担忧：“掌柜的，将酒楼开在这个地方是是亏大发了！” 打仗都长家常便饭了，而且这里的百姓也穷，往日里还能有客商进店，可现在精明的客商早就不来这儿了。 掌柜表情冷静，主子将酒楼开在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赚钱，上面交代近期会有人拿着令牌找他，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全力配合。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接到这种命令。 可一 连这么多天过去了，始终没见着那个手持鸿鹄令的人。 “有人敲门。”小二忽然道。 掌柜的眸子一闪，快步过去亲自拉开了门，云卿浅闪身进去，用脚关上了门。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云卿浅点了点头：“我这儿有道研究出来的新菜，想和掌柜的单独谈谈。” 掌柜的看了看她手里的硕大的食盒，赶忙道：“姑娘随我来后院，元宝你在前面盯着点。” 名叫元宝的小二立刻道：“是，掌柜的！” 掌柜的主动上前帮云卿浅拎食盒，却被云卿浅避开了。他也不生气，直接引着云卿浅去了后院的的屋子里。 云卿浅丢了一颗夜明珠出去，房间立刻被照亮。 掌柜的：“……” 云卿浅立刻打开了食盒，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正是赵青云和单氏的儿子。 单氏走之前将孩子托付给了她。 掌柜的吓一跳：“这位姑娘……” 这……娃娃菜？ 云卿浅也不多解释，直接拿出鸿鹄令递过去。 掌柜的脸上表情立刻严肃了，双手接过鸿鹄令检查，等看清上面的白凤凰瞬间惊讶了。 鸿鹄令是有等级的，而刻有白色凤凰的鸿鹄 令是最等级，只有那位才有。 掌柜的再看云卿浅眼神比之前又多了几分郑重。 他将令牌双手送回，单膝跪地：“但听姑娘吩咐。” “掌柜的起来说话，这是赵青云将军的儿子，大战一触即发，此战十分凶险，还请掌柜的定要护住这个孩子。” 萧九宸还没到，若城破，突厥人定然不会放过这孩子。 她能想到的地方只有鸿鹄楼了。 “属下也十分敬佩赵将军一家，姑娘放心，鸿鹄楼定能护小公子周全。”掌柜的恭敬道，“属下现在去给姑娘准备房间休息。” 云卿浅摇头：“不必了，我还要回去。” 掌柜的脸色骤变，能拿着白凤凰令牌的人肯定对主子十分重要，他若不能护她安全，如何跟主子交代？ 看出他的想法，云卿浅解释：“我是大夫，我能救很多人。” 言语中带着些许骄傲。 真好，她能救很多人。 “太危险了！”掌柜苦口婆心，“军营中有军医，姑娘就不要去冒险了。” 云卿浅扬起下巴：“他们都没我厉害！” 说罢，云卿浅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一定一定要照顾好他！若有万一……把孩子送到清河长 公主府中。” 她觉得一定能等到萧九宸来的，可万一呢……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了。 掌柜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云卿浅，跺了跺脚。 “元宝，去点齐人马！” 凤凰令都出来了，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这个姑娘。 而且他也敬佩赵家军，能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也是荣耀。 云卿浅赶到军营的时候，大军已经吃过完饭，上城墙的、守城门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她直接去找了军医，见到她来，军医们都愣住了。 这一战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他们是赵家军的人军医，也是南青州的人，死在这里是命，也心甘情愿。 但云姑娘不一样，她是京都贵女，是太后娘娘赐婚的翼王妃。她完全可以趁着大战还没开始的时候离开南青州，走的远远的。 可她出现的刹那，每个军医的心里都安稳了下来。 好像只要她在，他们就不会乱。 “云姑娘。”为首的丁军医已经年过五旬，头发都白了。 这会儿他嗓子发紧，云姑娘跟他小孙女差不多的年纪呢。 云卿浅笑了笑，看了看：“我怎么看着多了好多人，是城中的大夫都来 了吗？” 丁军医郑重道：“我们都听云姑娘安排。” 这里不少人都见过云卿浅舍生忘死救人的场景，这会儿都纷纷点头。 “我们都听云姑娘的。” 云卿浅也不废话，直接道：“丁大夫您带着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留守后方……” “云姑娘，我能……” “听我把话说完。”云卿浅环顾一圈，数清了人，“二十岁以下的两人一组跟我一起去最前面，我负责处理危急伤兵，你们要将处理过的人抬回来让丁大夫他们进一步治疗。” “三十岁以下的则负责救治伤员，难处理的交给我，不要拖延时间，多救一个是一个。”云卿浅深吸一口气，“我们多救活一个，就是为赵家军多增加一个士兵。” “我带了一些可快速止血、包扎的物品，我现在教你们如何使用。”云卿浅将一直拎着的大麻袋打开倒在地上，哗啦啦出来许多止血喷雾等等。 她将自己的空间洗劫一空，只盼着能坚持到萧九宸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脑子里都被云卿浅的话震到了。 他们多救一个人，就是在帮助赵家军保存兵力，他们救的人越多，守住南青州的希望就越大！ 第四百一十八章 殊死一搏 突厥发起了进攻，这次拓西是铁了心要拿下南青州，不管他们丢下多少黑火药，在人数绝对优势的前提下，赵靖他们的防守还是渐渐吃力了起来。 “将军，黑火药已经用完了！”范川一脸血的跑过来，着急道，“他们已经开始架云梯了！” 此时，下面还传来了撞车撞城门的声音。 继续下去，破城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赵靖四下看去，因为有黑火药，这几日赵家军并未有太多折损，如今黑火药用尽了，就该上投石车了，石头用完就要拼命了。 每个人都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他们没有慌没有怕，只是安静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鼻子一酸，南青州的孩子总比别处的要艰难些，他们从出生就面对突厥的骚扰，长大了就拿起刀枪去守护南青州。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南青州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原本想说点什么的，可看着这些沉默勇敢的士兵，他什么也没说。 不需要动员不需要激励，他们同他一样，早就将守护南青州当成了自己的宿命。 “范川，你在此协助阿绫和绮霞守住城墙。”赵靖沉声道，“冲 锋营与我一起杀出城门！” 听到这话，单氏脸色大变：“父亲！” 范川和赵绮霞也都变了脸色。 这些日子南青州一直以防守为主，现在若杀出去……外面突厥人密密麻麻，就是车轮战，也能把人给耗死。 他们都知道赵靖为何要这样安排。 继续这样下去，城门是一定会被撞破的，一旦城门破了，突厥大军杀进城内，南青州的百姓就要遭殃。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突厥人全部牵制在城外，将战场控在城外。 而赵靖是赵家军的统帅，突厥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可以将人吸引住。 但……绝无生还的可能。 “父亲，让我去！”单氏沉声道，“我可以扮成夫君。” 或许他们最后都要死在这里，可他们都不愿意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前面。 赵靖笑了笑：“你牵制不住他们。” 他拍了拍单氏的肩膀，转身离开，花白的头发在清晨显得格外萧瑟。 云卿浅赶过来的时候，赵靖已经骑马赶去了南青州城门，眼见着他举起手要人开城门，她着急道：“老将军！” 赵靖停下来，看到匆匆赶来的人：“云姑娘。” “不要开城门， 不要出去。”云卿浅急切道，“王爷快来了，他一定会来的！” 若萧九宸赶来看到赵家人都不在了……她不敢想他会多难过。 “我们再坚持一下。”云卿浅咬牙。 昨夜黑火药用完她立刻就知道了，派人送了各种药过来，可是突厥士兵实在太多了，消耗完所有可以将人撂倒的药还是没办法力挽狂澜。 “云姑娘，你和宸儿定会白首偕老。”赵靖微笑，大手一挥，“弓箭手准备！” 话音刚落，南青州的城门轰倒塌，突厥士兵猛兽下山一样的攻进来，弓箭手万箭齐发，突厥士兵瞬间倒了一地。 可他们像是不怕死似的，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立刻跟上。 拓西站在弓箭射程之外，勒住了缰绳：“赵将军一心为了北周，可北周皇帝是如何对待赵将军的？将军不心寒吗？” 赵靖挥手：“射！” 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 拓西冷声道：“如今赵青云已经残了，若你能带着赵家军投诚于我，我保证不动南青州的任何一个百姓，你们依旧可以留在南青州。” 他知道赵家拉拢不了，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若能得这样的将领助他，征服 整个草原是真的指日可待。 “射箭！”赵靖面不改色。 拓西沉下脸，不知好歹！ “传我命令！取赵靖首级者赏黄金万两！”他沉声道。 突厥士兵立刻拿着盾牌朝着赵靖冲了过去，此时云卿浅已经被排挤到了外面。她脑子飞快的转，要怎么样才能保下赵靖。 萧九宸亲人缘分浅薄，她一定一定不要让他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她看向敌方的拓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们想杀了赵靖扰乱赵家军的军心，同样，若是拓西死了，突厥也会大乱。 云卿浅悄悄的藏在一个临街的铺子里，意识进入空间的仓库里去翻，忽然她眼睛一亮，遥控飞机！ 她立刻调试了一番，能用！ 云卿浅高兴起来，又翻出仅剩下的一包药粉挂在了遥控飞机上，她开启了遥控器。 双方战事胶着，没人留意到半空中的东西，直到遥控飞机到了拓西头顶正上方，云卿浅按下按键，一兜子药粉瞬间落了下去。 幸好拓西这人惜命，一直停在突厥士兵中，下药的时候压根不用担心会误伤到北周的士兵 拓西察觉到有东西，抬头去看，知道如面粉 一样的东西从半空中纷纷扬扬而下，不等他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忽然觉得双眼刺痛。 他哀嚎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正在进攻的突厥士兵忽然就乱了，赵靖厉声道：“活捉拓西！” 此次攻城拓西和哥舒翰意见不同，虽然最后哥舒翰也同意了，可心里到底不痛快。拓西表示自己要踏进南青州的时候，哥舒翰直接指挥人从城墙上进攻。 因此这会儿拓西坠马，压根没有人能稳住这么多的突厥士兵，现场一片混乱。 赵家军却是越战越勇，最后将冲进南青州大门的突厥士兵大多数都留下来，剩下的护着拓西狼狈离开。 这城门，好歹的是守住了。 赵靖看了一眼要摇摇晃晃飞走的东西，立刻想到了云卿浅。 他无奈一笑，还以为要战死了，没想到又被人家小姑娘救了一命。 他的宸儿倒是好福气，找了这么有本事的姑娘做王妃。 赵靖忽然就想起了他的赵秋，秋儿也总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往往有出人预料的效果。 他就觉得云卿浅和赵秋很像，说不出具体哪里像，就感觉熟悉。 “云姑娘，多谢了。”赵靖抱拳。 第四百一十九章 拓西瞎了 拓西被带回去营帐，军医立刻诊治，可是不管他怎么做，拓西的眼睛始终看不见。 “到底是什么毒？！”哥舒翰大怒。 才刚开始呢，拓西就瞎了？就没听说过瞎子还能当上突厥可汗的！ 这是要生生断了他们的后路啊！ 拓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狰狞：“本王子的几个亲卫也中了此毒，你先给他们解毒。” 哥舒翰了然，先用那些亲卫试毒，万无一失再用在他身上。 军医低声道：“您的亲卫眼睛看不见……都没回来。” 现场一片慌乱，赵家军又凶猛的很，好好的都未必能活着回来，不要说那几个人还瞎了眼睛。 “该死！”拓西脸色铁青，“你速去配置解药！若本王子的眼睛好不了，你就等着陪葬！” 军医哆嗦了一下：“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哥舒翰沉声道：“舅舅会给你找来最好的大夫！” “一定要查出来是谁给本王子的下的毒！本王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发泄一通之后，拓西面色阴翳：“舅舅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哥舒翰脸色十分难看，他觉得拓西之所以落得如今下场完全是因为他不听劝，非要现在 进攻南青州，不然也不会被人毒瞎了眼睛。 “你受伤的事情瞒不住，现在军心不稳，并不适合发起二次进攻。” 拓西：“这样正合了舅舅心意。” 哥舒翰皱眉，心知拓西是对自己生了隔阂，脸色十分难看。 没听到回应，拓西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才道：“我心情不好，舅舅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如今他受了伤，还要指望哥舒翰力挽狂澜，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 “自然，你是我姐姐唯一儿子，我当然不会跟你计较。”哥舒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拓西：“辛苦舅舅了。” 哥舒翰出了拓西的帐篷，脸色就沉了下来。 “将军，咱们下面要如何部署？”哥舒翰的副将问道，“今日死了好多士兵，现在军营里怨声载道。” 哥舒翰自然知道，原本就是临时说服了其他部落的人，若是出师大捷、一路所向披靡也就罢了。 可他们对南青州出了两次兵，每次都灰头土脸，今日损失尤其惨重，士兵自然有抱怨。 “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起了乱子。”哥舒翰沉声道，“将苏琉璃带到我的帐篷 。” 副将惊讶：“大将军……” 那苏琉璃长得美，经常出入王子的帐篷，难道如今大将军也…… 哥舒翰怒声道：“她在赵家待过，本将军要问问她这毒药的事情。” 据在场的士兵说先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飞过去，再后面毒药就洒了下来，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他们才防无可防。 “属下马上将她带过来。” 知道自己误解了，副将忙不迭的去提人了。 苏琉璃很快被提了过来，听了哥舒翰话，她想了想：“云卿浅。” 想到云卿浅很快就要被突厥人盯上了，苏琉璃只觉得痛快。 “云卿浅是翼王萧九宸的未婚妻，医术很高……都说医毒不分家，拓西王子这次的事情极有可能跟她也有关系。” “就算不是她下毒，大将军也可以把人抓过来给王子看眼睛，萧九宸的腿就是她看好的，” 哥舒翰惊讶，他知道萧九宸的腿治好了，但他一直认为萧九宸是皇子，若是遍寻天下名医也不是没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被自己的未婚妻治好的。 苏琉璃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又道：“萧九宸对云卿浅十分看重，若是能将云卿浅 抓过来必能掣肘萧九宸。” 哥舒翰看了她一眼：“你是说本将军打不过萧九宸，要用一个女人威胁他？” “琉璃不敢！”苏琉璃连忙求饶，“大将军英明神武，萧九宸自然不是您的对手……但云卿浅医术是真的很好。” 当初若不是云卿浅横插一脚，她如今定然在京都做着风光的翼王妃，得到萧九宸全部宠爱的人也会是她。 是云卿浅毁了她的一切！ 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云卿浅凭什么还好好的！ “大将军，我说的句句属实。” 哥舒翰点了点头：“既如此，不如你去将人抓过来？” 苏琉璃愣了一下，立刻摇头：“将军，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将云卿浅那么一个大活人从南青州带走呢？” 她真是讨厌死了这群突厥人，什么危险不要命的事情都想让她去！ “本将军可以派两个高手给你，你只要将人骗出来就好，你不是擅长骗人？”哥舒翰盯着她，“我的军营中不养无用之人。” 苏琉璃简直要气死了，可现在她在突厥人眼中就是一个女奴，若不乖乖听话定然落不得好下场。 尤其现在拓西的眼睛还看不见了…… 稍 作思忖，苏琉璃做了决定：“我愿意为拓西王子去将云卿浅抓过来，还请大将军周密部署。” 哥舒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挑起苏琉璃的下巴：“听说你很会伺候人？” 苏琉璃愣了一下，很快手臂就顺势环住了哥舒翰的脖子。 “求大将军疼我。” “哈哈哈！” 哥舒翰将人打横抱起扔在了榻上。 …… 此时赵靖也在询问云卿浅毒药的事情，听说拓西会瞎了眼睛，他有些惊讶，随后就叮嘱云卿浅。 “拓西这人睚眦必报，云姑娘定要加倍小心，这几天你就留在后面治疗伤兵，万万不可再去前面。” 云卿浅点点头：“老将军放心。” 今日并不算大规模战争，伤兵不多，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而且她现在已经很少动手，而是教给其他的大夫处理，有几个年轻的大夫接受良好，如今已经能进行伤口缝合了。 “云姑娘，外面有人找您。” 赵靖面色严肃，沉声道：“我陪你过去。” 能找到军营却进不来的人，必定不是赵家人。 云卿浅也觉得奇怪，点了点头答应了。 等看到站在军营外面的人，她瞬间呆住了：“你们怎么……” 第四百二十章 年年纳贡 鸿鹄楼的掌柜带了几百人站在军营外，看到云卿浅抱拳：“云姑娘。” “掌柜的，您这是……” 掌柜换了劲装，一副利索习武打扮，和平日里坐在鸿鹄楼里的老板判若两人。 “在下孟中，愿带府中护院协助赵将军共同御敌。” 云卿浅闻言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孟掌柜不想暴露清河长公主，这样的说法最合适。 她低声和赵靖交代了两句，赵靖惊讶，随即也抱拳将人迎了进去：“孟老板高义！” “老将军这话让我惭愧。”孟中笑了笑，忽然极快低声道，“小公子现在十分安全，老将军请放心。” 赵靖郑重的点了点头：“孟老板的大恩，赵家记了。” “不敢当。” 孟中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即便对上彪悍的突厥士兵也有极大的优势。 “拓西受伤，现在突厥军营中应当是哥舒翰负责，哥舒翰乃是突厥第一猛将，这人熟读兵法，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 赵靖去军营中部署，云卿浅和孟中在外说话。 云卿浅惊讶：“孟掌柜十分了解哥舒翰？” “突厥是北周心腹大患，主子一直想将他们除之而 后快，早就命我们暗中调查。可惜鸿鹄楼开到南青州的时间太短，还没能了解到足够多的信息。” 云卿浅没想长公主竟然已经早早的惦记上了鸿鹄，她再次感慨，当今皇上真是……还不如长公主上位呢。 所有的人都看到突厥的野心和威胁，都想着要将突厥彻底铲除了，只有皇上上赶着和赵家做对。 这是生怕赵家能打败了突厥啊！ 她都怀疑跟突厥勾结的人是不是皇上自己了。 “孟掌柜……” “云姑娘还是喊我的名字吧。”孟中笑道，这可是让主子给了凤凰令牌的人，他得敬着。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孟大哥。” 孟中笑了笑：“战事开始，我等会竭力杀敌，还请云姑娘照顾好自己。” 其实还是觉得云卿浅应该去城内的将军府里待着，可也知道她必定不会听自己的，只能暗中安排两个人保护她。 若云卿浅出了意外，主子必定要大怒。 想到清河长公主发怒的样子，孟中只觉得后背一凉。 云姑娘一定不能少一根头发丝儿！ “我要去看伤兵，孟大哥要一同去吗？”云卿浅问道。 赵靖在排兵布阵，孟中不适合过去 ，但他们毕竟是因为她拿出了令牌才过来襄助，约等于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能将人晾在一边。 “好。” 开始的时候孟中以为云卿浅只是医术高明，可见到那些南青州的大夫缝合伤口跟缝衣服一样利索，他都惊呆了。 军医都这么彪悍的吗？比他们训练时候还要狠。 还有他们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瓶子是什么？为什么按一按就能喷出东西来？喷出来伤口就不流血了？ 若是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个，不就很方便了？ “这是什么？”孟中指着输液器。 云卿浅解释道：“他伤的有些厉害，如今天气热了很容易发炎，所以要打消炎针。” 原本她是没打算一次暴露出这么多东西来的，可也做不到看着原本能活下来的士兵因为救治不当失去了生命，最后索性都拿了出来。 让她意外的是，这里的军医对她拿出来的东西接受良好，就好像她有这些东西十分正常，压根不怀疑这东西压根不是这个时代的。 “云姑娘真是让人意外。”半晌孟中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云卿浅笑了笑。 接下来的两天，哥舒翰又带人进攻了几次， 都被赵靖和孟中带人打了回去，虽然守住了南青州，可伤亡也十分惨重。 云卿浅带着军医已经忙了一天一夜。 “他们是想耗死我们。”赵绮霞也受伤了，险些丢了一只胳膊。 她早已经不是最开始见面那个娇纵傲气的赵家小姐，而成了赵家军的一员，她长成了赵家人应该有的样子。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伤，剩下的老将军自有打算。” 云卿浅手脚麻利的给她处理伤口，见她明明很疼却只皱着眉头，轻声道，“你是用你姑姑的鞭子杀敌的吗？她若知道定然十分骄傲。” 赵绮霞一愣，眼睛里闪过亮光，灰扑扑的小脸都变得格外漂亮。 “真的吗？姑姑会吗？” 云卿浅用力的点点头：“会。” 赵绮霞粲然一笑，她靠在墙上轻声道：“云卿浅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云卿浅鼻子一酸。 赵家军太难、太难了。 “从前我不懂，明明朝廷不仁不义，我赵家又何必舍生忘死，可现在我明白了。父亲说的对，我们效忠的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云卿浅心口狠狠一震，若不是 亲耳所听，谁又能想到这话是从赵绮霞嘴里说出来的？ “表哥这次来了，一定要将突厥人打的再也不敢来！”赵绮霞打趣道。 云卿浅偏偏头：“为什么不打到他们的老巢，最好让他们臣服于北周，年年纳贡！” 赵绮霞呆了呆，听着好像很不错啊，可是之前从来没这样想过啊。 “可、可以吗？”她结巴了。 实在是守住南青州已经是赵家军拼尽全部力气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反攻突厥？ 没人没粮草，也不能用嘴巴打仗啊。 云卿浅也反应过来，眯起眼睛幽道：“或许以后就不一样了。” 若萧九宸上位，一定不会允许突厥如此猖狂！ 赵绮霞也想到那个场面，认真道：“若真有那一日，祖父定然十分高兴，他一定会亲自去赵家祖坟告诉所有的亲人。” “会的。”云卿浅笑道。 处理好赵绮霞的伤口又交代了应该注意的事情，离开帐篷，刚出去就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云卿浅瞬间愣住，眨了眨眼。 再眨眼，人还在。 真的是萧九宸！ 萧九宸一身风尘，可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亮光。 “你来了。” “是。” 真好。 第四百二十一章 离间计 得知萧九宸到了，赵靖匆匆赶来，远远的看到他和云卿浅两人四目相对的站在一起，又转身离开。 一时片刻突厥不会进攻，不在乎这么一时半刻的，还是先让两个孩子说说话。 看着面前的人，云卿浅偏了偏头，眉目潋滟：“你自己先行赶来的？” 若是有兵马赶到，她不可能没听到动静。 萧九宸点点头，在路上就接到南青州一封一封的军报，知道南青州危急，也知道危急关头云卿浅必定会跟他们生死与共。 他担心南青州的百姓担心赵家人，也担心她。 萧九宸觉得自己十几岁上战场的时候都没这么慌过，一路上恨不能马儿能长出翅膀来，或者他会什么法术，眨眨眼就能到她身边。 他进了南青州的城门就察觉到了战争的气息，一颗心直接提了起来，直到看到她从帐篷里出来刹那，悬着多日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我去见外祖父。”萧九宸道。 云卿浅笑着点头：“好。”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必多说。 见萧九宸这么快过来，赵靖十分意外：“怎么不多说会儿话？” “军情紧急，外祖父先跟我说说突厥的情况。 ” 赵靖点头，让人挪走桌上的公文，换了沙盘上来。 “拓西性格激进，不过他被云姑娘的药伤到了眼睛，最近应当不会有大动作，而哥舒翰……此人狡猾狠辣，他如今只派人围城，是笃定了我们没有后援。” 想到赵青云派范川去求助的几家都没回消息，赵靖眼底笼上一层阴翳。 “而且我怀疑哥舒翰和朝廷的人有勾结，他和拓西不同，他似乎是想耗着我们……”赵靖盯着沙盘，“他们将全部的兵力安排在了此处。” 萧九宸一眼看出了问题，皱眉道：“外祖父怀疑他们想要攻打宁北关？” “不错！突厥人诚然可以攻破南青州一路南下杀到京都，可若是舍弃南青州取道宁北关，他们只需要过了宁北关坐船走大运河南下，便可省下一半的时间，于兵力上也不会有大幅度的减少。” 而且，北周没有水师，压根不可能和突厥进行海上会战。 萧九宸眯起眼睛，若真当如此，突厥绝不是忽然要发起战事，只怕是蓄谋已久了。 “若真如外祖父所说，那拓西应当不知道这个计策，否则他不会着急攻破南青州。”他顿了顿，“哥 舒翰并没将自己全部的计划告诉拓西。” 拓西的母亲是哥舒翰的姐姐，据说哥舒翰是姐姐一手养大的，姐弟感情十分好，哥舒翰也一心想要扶持拓西上位。 “若两人之间出现了什么龌龊”，萧九宸眯起了眼睛，“就算不能让他们立刻瓦解，也能让他们互生怀疑。” 敌人都不团结了，再逐个击破就能容易些。 “若能离间二人自然好，只怕不容易做到。”赵靖道。 这些年他们将突厥研究的透透的，突厥也将赵家军研究的透彻，只要他们这边的人一出现定然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萧九宸坐到椅子上，笑道：“不着急，我今晚摸过去探探情况。” 时隔数年，他终于又回到了曾经的战场，曾经的敌人。 很好。 “不行！”赵靖断然拒绝，“我去！” 萧九宸哭笑不得，站起来在赵靖面前转了转：“外祖父，我的腿好了，您没发现吗？” 赵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瞳孔急速收缩，刚刚一直在想着突厥的事情一时没想到，这会儿回过神来，他瞬间红了眼睛。 头发花白的老人蹲下身，摸了摸萧九宸的双腿仰起脸：“都好了 ？” 虽然早就从信中知道了萧九宸双腿恢复了，可如今人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萧九宸喉咙一阵阵发酸，觉得有热意涌上了眼睛，他点头：“卿浅治好了我，我又可以骑马杀敌了。” 他扶着赵靖站起来，看着老人发红的眼眶：“外祖父。” “你如今好了，日后外祖父见到你母后也不用担心她找我发脾气了，你不知道，你母后脾气可大的很，一言不合就要撒泼的。” 赵靖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声音里带了沙哑。 萧九宸认真道：“母后很好哄。” “是，她一直很好哄。”赵靖大笑，终于压了眼底的潮湿。 大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更精神了。 “拓西刚刚受伤，一时半刻他们不会着急进攻，而且我是悄悄前来的，大军还在路上。哥舒翰不知道我已经到了南青州，我此时去探听消息最合适。”萧九宸见赵靖还要阻拦，无奈道，“如今您可没我的身手好。” 赵靖瞪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要去也可以，但切记探听消息为主，不要打草惊蛇。” “自然。”萧九宸答应，又问，“舅舅伤势如 何？” 赵靖摆摆手：“云姑娘已经治好了，好好养上一段时日就好了。” 萧九宸挑眉一笑，很是自得，夸赞云卿浅比夸他还让他高兴。 赵靖难得见萧九宸这副肆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云姑娘是好的，你莫要辜负了她，若日后你……”赵靖话到嘴边又卡主了。 赵家不许纳妾，可若萧九宸真到了那位置也能守住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萧九宸不以为意：“我身上流着赵家的血，自然要遵守赵家男子不纳妾的传统，外祖父不必担心。” 赵靖惊讶之后又点了点头：“会很难，但外祖父还是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话。” 云卿浅是萧九宸和赵家的救赎，他真心希望两个孩子能一直这么相互扶持下去。 “外祖父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萧九宸郑重道。 “你既要去探听消息，今日就不要回将军府了，在军营中也不要乱走动。”赵靖想他一路快马加鞭，有些心疼，“你在我帐中好好歇息，天黑透了再出城去。” 萧九宸点头：“好。” 一路提着心赶来如今见到在乎的人都好好的，他松了口气，也的确有些累了。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守住男德 云卿浅进来就看到萧九宸躺在榻上睡着了，他面色平静、呼吸平稳，眉目间有淡淡的倦色。 她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捡起地上的褥子给他轻轻盖上。 萧九宸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笑：“你偷看本王睡觉。” “将你吵醒了？”云卿浅大.大方方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我想看便看，用不着偷偷摸摸。” 萧九宸忍俊不禁，掀开毯子坐了起来，拉住云卿浅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听脚步声就知道你来了。”他笑道。 睁开眼就看到她，可真好。 云卿浅心里美滋滋的，拉着他去桌前坐下，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我亲自做的，你快吃些。” 军营里伙食一般，这么两荤两素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卿浅果然天才，治病救人的手做饭也这么好吃。”萧九宸不遗余力的赞美。 云卿浅无奈：“你都还没吃。” 萧九宸郑重的点了点头：“你做的都好吃。” 猝不及防的土味情话又来了。 云卿浅有时候就很迷，萧九宸也是文采斐然的人，古人那么多写爱情的诗句，就非要自己发明创造？ 回回挑战她的鸡 皮疙瘩。 “快吃。”云卿浅催促，“你晚上要当心。” 萧九宸筷子一顿：“你知道了？” “如果我是你，也会先去突厥那边摸情况。”云卿浅道，“当心些，这次哥舒翰和拓西是做了十足的打算。” 而且她一直对突厥的那个邪术有些忌惮，总担心他们搞出什么反人类的幺蛾子。 如果她也如秦霜霜那般武艺高强就好了，还能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留在后方担心了。 看出她的想法，萧九宸挑眉：“想去？” “不想。” 她帮不上忙的时候，但是可以做到不添乱。 萧九宸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我速去速回。” “好。”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萧九宸带着崔五如两道黑影掠过南青州的城墙得直奔突厥大营，速度快的让人以为是幻觉。 “去找突厥的粮草，不要惊动他们。”萧九宸吩咐崔五。 崔五领命离去，萧九宸自己循声而去。 “舅舅眼中可还有我？！”拓西勃然大怒。 地上跪着的是不着寸缕的苏琉璃，旁边是正在穿衣服哥舒翰。 哥舒翰不以为意：“一个北周女人罢了，当真要我们舅甥反 目成仇？” 虽然是拓西先睡的苏琉璃，可一个女人睡就睡了，跟他发这么大的火？ 哥舒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拓西眼睛看不到烦躁的很，他来找哥舒翰商量下一步派兵的事情，没想到就撞了他和苏琉璃翻云覆雨的场景，当场暴怒了。 哥舒翰说的没错，不过一个女人，睡了就睡了。 若是搁从前他也不会当回事儿，可现在他眼睛看不见，心里的不安一日比一日的扩大，他觉得这是哥舒翰在挑衅自己。 他是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是舅舅先挑衅的我，舅舅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了所以才如此？”拓西“盯着”得哥舒翰的方向，咬牙切齿，“舅舅轻视我是不是？” 事情刚发生，哥舒翰就赶走了守在外面突厥士兵，这事情是儿不大，可闹出来不怎么好看就是了，所以他将守在外面的人全部赶走，倒是方便了萧九宸在外偷听。 他将房间的一幕尽收眼底，视线触及苏琉璃光滑的后背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卿浅不在这里，他也要守好男德。 哥舒翰和拓西还在争执。 拓西坚定的认为哥舒翰是因为他瞎不将他放在眼中。 哥舒翰则觉得拓西自从眼睛看不见整个人就跟疯狗一样，见了他就撕咬，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亲外甥，就算是亲儿子也不顶用。 “拓西，你当真要在此时和舅舅生气？赵家军若知道我们如此，怕是大牙都要笑掉了。”哥舒翰拍了拍拓西的肩膀，“大敌当前，我们还是要齐心协力啊。” 拓西脸色阴沉，但是到底没再揪着这事不放。 如今他只能依靠哥舒翰了，等日后…… “这个女人如何处置耳？”拓西冷声道。 一直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苏琉璃，冷不丁的被拓西提起来，吓的脸都白了，不停的个头求饶：“王子饶命！大将军饶命！” 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过上好日子，她一点不想死！ 拓西满脸厌恶：“你若能将交代给你的事情完成了，本王子就饶你一命，不然你就去犒劳突厥勇士！” 苏琉璃浑身哆嗦了一下：“可是、可是……” “嗯？” “我去！”苏琉璃赶忙道，她垂眸，眼底划过一抹不甘心。 若不是云卿浅害她，她怎么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都是云卿浅！ 总有一日，她要将自己吃过的苦头尽数还给那个 贱人！ “谁！” 哥舒翰大喝一声，掀开帐篷出去，远远的看到两道黑影跑出突厥大营，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赵家军的人？”拓西也出来，“可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苏琉璃已经穿好了衣服，赶忙道：“他们若听到了我们的计划，我若这个时候去抓云卿浅岂不是就露馅儿了？” 哥舒翰冷声道：“自有不让你露馅的办法。” 拓西沉声道：“舅舅，我们必须小心了。” 原以为赵家军只是守城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力气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不得不防。 “赵家军从来都是狼，可惜北周皇帝不支持他们。”哥舒翰眯起眼睛看向南青州的方向，“若不然，我们又怎能兵临城下。” 这一点拓西是赞成的。 北周皇帝无能才给了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若真让赵家军兵马粮草都足足的，还有没有突厥都难说。 “舅舅，咱们的计划……”拓西压低了声音，“宁北关那边如何了？内应如何说的？” 哥舒翰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苏琉璃，沉声道：“王子放心，我们有她的把柄，她不敢不答应。” “如此甚好。” 第四百二十三章 皇后旧事 萧九宸回来的时候，赵靖和几个心腹大将都在等他，见到萧九宸，他们才确信萧九宸真的来了南青州。 而且才来就去探了突厥大营。 这一举动无疑给所有人注入了信心，本来疲惫不堪的众人忽然觉得还能和突厥大战三百回合！ 他们的殿下来了！ 赵靖见萧九宸完好无损的回来，眼底的担忧放下，“那边什么情况？” “哥舒翰和拓西的确起了嫌隙，不过两人为了攻打南青州短时间内还能维系住表明的和平。”萧九宸沉声道，“他们的粮草也正在十分缓慢的朝着宁北关的方向移动。” 他判断的没错，对方果然是想取道宁北关乘大运河南下。 冲锋营的张茂闷声道：“宁北关从未支援过咱们，而且咱们自顾不暇，也抽不出人手支援他们！” “老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姓熊的那小子可从来不管咱们死活，咱们也不管他们！” “没错，老将军，熊西元那小子还是您手把手带出来的呢，没成想现在是这个德性！忘恩负义！” 赵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大敌当前，莫要计较私人恩怨，我们即便无力援助，也要将消息送过去。” 萧九宸赞同 ：“不管突厥攻打南青州还是宁北关，伤的都是我们北周百姓，我们送消息不是为了熊西元而是为了南青州的百姓。” 几个将领都面露惭愧。 “末将等都听将军的。” 赵靖笑道：“这几日诸位都辛苦了，都先回去休息，王爷赶路过来也要歇息了。” 之所以这么晚让他们等在这里，也是为了让他们见一见萧九宸安心。 “末将等告退！” 人都离开后，帐篷一下空了下来，赵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人，笑道：“还不回去？莫要让云姑娘等着急了。” “熊西元因何缘故和外祖父闹翻的？”萧九宸问。 他刚来从军的时候就知道赵家军和宁北关总兵的关系不好，可具体是为何，他并不清楚，而且外祖父也是一副不愿意提及的意思。 赵靖叹气：“就知道你要问。” “若是不能说……” 赵靖摆摆手：“倒也不是不能说，熊西元有一个哥哥叫熊东元，曾经爱慕你的母后。我觉得东元那孩子不错，也有成全他们的意思，不过后来东元在一次和突厥作战的时候牺牲了。” “行军打仗，牺牲是正常的事情，他为何因此怨恨上您？”萧九宸不解，“其中 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赵靖眼底划过一抹阴霾。 “他牺牲不久，你母后就入了皇宫，熊西元误以为赵家贪恋皇后之位，才暗中要了熊东元性命。” 萧九宸想了想又问的嗯：“那母后对熊东元……” 赵靖沉默。 萧九宸心中“咯噔”一声，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正是因为看出你母后对东元也生了欢喜，我才想成全两人。” 赵靖垂眸看着沙盘，忍不住的想，若当初赵秋没有进宫而是按照心意嫁给了熊东元，如今是不是儿女绕膝、还活的好好的？ “所以熊东元的牺牲真的是意外吗？”萧九宸抬起头，“会不会熊西元的猜测是对的？” 赵靖眸子一紧：“你是说皇上？可他那个时候刚登基不久，内忧外患一堆，如何还能分出心思陷害熊东元？” “您想想林家军。”萧九宸面无冷峻，眸底泛着寒意，“您不要低估了他的恶。” 一个为了皇位连自己亲娘都能毒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他真是生生毁了他母后一辈子！ 沉默良久，赵靖摇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左右皇帝也快死了。 “行 了，给宁北关送消息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了。” 今日萧九宸去突厥营地之前，他就已经派人送了消息过去，至于熊西元信不信的就听天由命了。 “去休息。” “外祖父也早些歇息。” …… 离开营帐，萧九宸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城墙，眼底闪过笑意，起身朝城墙而去。 听到脚步声，云卿浅回过头：“坐会儿再休息？” “下午睡的多了，这会儿刚好睡不着。” 萧九宸坐在云卿浅身侧，近处有站岗的士兵，远远的有月亮。 圆圆的月亮，笼着柔和的光晕。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云卿浅轻声道，“时代的沙砾落在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萧九宸看了看她：“诗词我理解，后面一句不是很懂。” 云卿浅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轻声道：“每一个士兵后面都是一个家庭，统计伤亡的是冷冰冰的数字，可对于很多人，是父母没了儿子、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 沙砾和大山。 萧九宸懂了。 “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他握住云卿浅的手，“我保证。” 云卿浅看着萧九宸的眼睛，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定的决心，她 认真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若有幸看着北周在萧九宸手中旧颜换新貌，那也不枉她此番际遇了。 萧九宸胸口狠狠一震：“定不会让你失望。” 她想看天下盛世，那他就给她一个天下盛世！ “太后娘娘和程夫人他们都好吗？”云卿浅问，“你此时离京，赵王一派怕是要得意了。” 想到京都的情形，萧九宸眼中闪过嘲弄：“我在京都，皇上和赵王一门心思对付我，如今我离开了，他们定能相处融洽。” 云卿浅“噗嗤”笑了出来，相处融洽？ 皇帝生性多疑，加上如今命不久矣只能更加猜忌，赵王那就是个野心大于脑子的。若再有人从中挑唆，只怕和皇帝也做不到父慈子孝。 “他们斗法可会殃及无辜？”云卿浅别的不担心，只担心奶娘和太后娘娘。 清河长公主和太傅都是有本事的，只有他们找别人不痛快，其他人还不能将他们如何。 但太后就不同了，她在宫里处处掣肘，得用的人也没几个。而奶娘在翼王府，如今萧九宸离开京都，难保有人浑水摸鱼。 “我都安排好了。”萧九宸幽道，“你关心了所有的人，唯独没有关心本王。”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决不投降 云卿浅“噗嗤”笑出了，几日来的疲惫好似都烟消云散了似的。 “翼王殿下你贵庚啊？” 当初那个冷面战神去了哪儿？ 见她笑，萧九宸也笑了，两人靠在一起静静看着圆月，难得有这一刻的宁静。 城墙上的士兵眼中都闪着熊熊的八卦火焰。 “翼王殿下和云姑娘真好啊！” “翼王殿下很喜欢云姑娘！” “他们靠在一起了！真般配啊！” …… 云卿浅面色一红，刚要坐直了身体，被萧九宸一把揽住了肩膀：“让他们看。” 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心悦云卿浅。 只有云卿浅。 云卿浅不再挣扎，顺从心意靠在萧九宸肩膀上，竟然在这战火的间隙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宁静和平和。 好像，这一刻也能天长地久。 …… 宁北关总兵府。 熊西元面色白净，若不是身上带着杀气，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是个文官，此时他桌上正放着赵靖的亲笔信。 再次看到熟悉的字迹，他心情复杂。 赵靖曾经是他最敬重人了，可自从哥哥死后，他就实打实的恨上了赵家人。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受到他送来的消息。 “大人可是不相信 赵靖的话？”说话的是熊西元的幕僚郝定山。 他是一个落第举人，偶然间被熊西元所救，熊西元发现这人有大智，就留在了身边做心腹。 赵靖的来信，熊西元没瞒着她。 熊西元沉声道：“赵靖的为人我还算了解，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他甚至不意外他会提醒他。 若不是夹着他哥哥的一条性命…… 郝定山担忧：“我们宁北关这些年虽然比南青州好一些，可若是对上突厥的三十万大军绝无胜算，大人，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啊。” “传我命令，两刻钟之后议事，你去通知人。” “是。” 郝定山离开，熊西元面色沉沉的盯着信封，突厥想要从宁北关过去，除非他死。 第二日，宁北关就开始紧密部署起来，城内上了年纪的老人立刻就嗅到了战争的味道，开始慌慌张张的挖地窖或者拖家带口的去别处避难。 一时间，宁北关风声鹤唳。 “夫君，当真要打仗了吗？”熊西元的夫人姚氏眉头轻蹙，“突厥人一直围攻南青州，这么多年都没攻过宁北关，怎么好好的忽然要过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 熊西元沉声道：“突厥人狼子野心，一直对北周虎视眈眈！” 不管南青州还是宁北关都是北周的地界儿，突厥人想打哪儿打哪儿，实乃武将的耻辱！他是打定主意要跟突厥一战的！ “这几天你就收拾东西去岳父家避一避，等战事过去，我亲自去接你。”熊西元握住妻子的手，温声道，“听话。” 姚氏眼中闪过挣扎：“能不打仗吗？打仗要死很多人。” 熊西元叹气：“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可若突厥上门，就是必须打了。” “听说皇上如今快要……夫君若此时和突厥交手，既无援兵又无粮草支应，到时候怕是要比赵家军还艰难。”姚氏说着就红了眼睛，将头轻轻靠在熊西元胸前，哽咽道，“夫君，我担心你。” 知道妻子胆子小，熊西元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我会当心的。” “可他们有三十万大军！夫君，能不能、能不能……”姚氏咬着嘴唇。 熊西元皱眉：“夫人想说什么？” 姚氏咬牙：“当今圣上并不是个明君，你当真要为他送命吗？若突厥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也未尝不……” “住口！”熊西元眉头紧锁 ，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自己的枕人似的，“你在劝我降了突厥人？” 他哥哥就死在突厥人手里，他和突厥不止有国仇还有家恨，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他的妻子竟然让不战而败，去投降？ 若非亲耳听见，熊西元压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妻子嘴里说出来的。 “你可知突厥人生性凶狠，他们若马踏北周会定将北周百姓变成他们的奴隶，会将北周的良田变成他们的养马场？！北周百姓会过的牲畜还不如！这样，你让我降了突厥？！” 熊西元十分失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了解自己的妻子。 “夫君，我……”姚氏被熊西元的眼神惊到，顿时就慌了。 “你不要说了，你害怕是人之常情，今日我就安排人送你去娘家避难。”熊西元沉声道。 撂下这话，他毅然转身离开。 看着男人的背影，姚氏咬咬嘴唇，眼底划过一抹不甘。 谁当皇帝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吗？ 她为了他什么都能做，为何他不能呢？ 姚氏眼底划过一抹怨怼。 回到书房，熊西元越想越生气，直接砸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洒了一 地，黑沉沉的就跟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他和姚氏是在南青州认识的，当时姚氏想参加赵秋的娘子军，但是姚氏身子骨太弱被赵秋刷了下来躲在墙角里哭，恰好让他遇到了。 并不是一见钟情，只是小姑娘总是给他带好吃的，他对她渐渐有了好感。 让他下定决心把她娶回家是因为熊东元死了，而姚氏冒死偷出熊东元被陷害的真相。 这么多年，她一直温柔小意，即便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他也从未想过纳妾。 他什么都不要求，但是姚氏让他降敌彻底碰到了他的底线。 “大人。”郝定山站在门口，“夫人身边的芳草过来说，夫人哭的十分伤心，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熊西元淡淡道：“不必了，你安排人送夫人回娘家住几日。” 郝定山垂眸：“若此时送夫人避难，城中百姓怕是要人心惶惶。” “慌是迟早的，能走的赶紧走。”熊西元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定山，你说要如何才能守住宁北关？” 郝定山皱眉：“紧靠着我们怕是守不住，还是要向朝廷求援。” “朝廷有兵派给我们？”熊西元冷冷一笑。 这个朝廷早就烂透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射穿了护心镜 明明已经是夏日，书房内却泛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不动声色之间已经浸透肌肤，钻进血肉中。 挣扎着搏命，却又无比清楚搏命之后的结局。 城破身死不足为惧，可这宁北关数以万记的百姓又该如何？ 沉默片刻，郝定山轻声道：“若南青州和宁北关可以连成一道防线，胜算会大上许多。” 南青州和宁北关在地势上互为犄角，中间只隔着一座出云山，若是两方将领通力合作，那便只要在出云山处做好防护，便有力与突厥大军一战。 只不过熊西元和赵家军的仇结了几十年…… “大人。”郝定山还想努力一把。 大敌当前，家恨要给国仇让路啊！ 熊西元沉声道：“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 郝定山垂下眸子：“是。” 月明星稀，虫鸣声声。 …… 林叔和陆九带着人马终于赶到了，萧九宸和赵靖亲自去城外将人迎了进来。 看到头发花白的林正，赵靖红了眼圈：“没成想这辈子还能见着。” 林正当即行了个大礼：“林家军林正参加大将军，愿和大将军一起上阵杀敌！” “好！” 赵靖大喝一声，双手扶着林叔的胳膊将 人扶了起来。 “你先去安顿，等休息好了，咱们再说话。” “是，大将军。” 安排好所有的人之后，赵靖回到营帐脸就黑了下来。 “皇上怎可如此！”他眼底猩红。 害怕赵家功高盖主就算了，萧九宸可是他萧宏元的亲生儿子，若不算上林家的人，皇帝就给那么一群老弱残兵，是想看萧九宸死在战场不成？ 知道萧宏元凉薄，可赵靖还是忍不住愤怒。 萧九宸倒是平静的很，还能安抚赵靖：“外祖父不必生气，他原就是这样的人。如今身体垮了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我早就知道。” 他从前年纪小还会为这些事情失落，可现在不会了。 他想要的东西用不着谁施舍，他会亲手拿过来。 “这些人上了战场就是一个死。”赵靖叹了口气。 知道皇帝薄情寡义，可还是忍不住生气，什么东西！ 真是老天不长眼让萧宏元当了皇帝。 “外祖父可还有当年熊东元牺牲的卷宗？”萧九宸转移了话题。 当年的事情都太过巧合。 他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告诉他，世间的事情原本没什么凑巧，若真有，也是人为的多一些。 “熊东元是当时 先锋营的将领，原本那日定下的计划是将突厥的军队有诱到出云山的峡谷，我们会在那里设好埋伏将他们一举击破。” 提起那日的事情，赵靖声音沉重起来。 他和赵秋都看上的人，足见得熊东元的优秀，赵靖甚至生过日后他若和赵秋成了亲，他可以将赵家军交给他们两人。 那当真是一个难得的将帅之才。 太可惜了。 “可熊东元出城不久就被人射穿了护心镜，当场毙命。而且因为现场混乱，他滚落马背，尸身惨遭践踏，等将人找回来的时候……总之惨不忍睹。” 赵靖顿了顿，“熊西元亲眼目睹了此等惨状，自那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本爽朗的少年一夜之间长大，再后来就恨上了赵家。 萧九宸：“两军交锋，难免伤亡，熊东元战死，熊西元应该恨突厥人，为何会恨赵家？” 赵靖沉默，良久才道：“箭是从背后射穿了东元，且是赵家军的箭矢。” 萧九宸惊讶：“军中有奸细？” “我和你一样的怀疑，也将军中仔细筛查了好几遍，可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出来究竟是何人下的黑手。” 找不出凶手，熊西元就更 加怀疑了。 恰在此时传出了赵秋要入宫当皇后的消息，后来熊西元就离开了赵家军去了宁北关，从一个校尉一点点做到了现在总兵大人。 南青州和宁北关只隔着一个出云山，却是数十年不曾来往。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查不出来了，这个结也解不开。”赵青云摇头，“我已经送消息给了熊西元，想来他会做好防备的。” 萧九宸摇头：“他防不住。” 宁北关的兵力还不如南青州，而且因为这些年突厥都不曾真正的骚扰过宁北关，他们的将士也少上战场，实战能力还要更弱一些。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南青州能扛上一个月，宁北关怕是只能抗上十日。 赵靖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沉声道：“我亲自去一趟宁北关，宁北关绝对不能破！” “我去。”萧九宸看向赵靖，温声道，“外祖父留守突厥，我去见熊西元。他若配合最好，若不配合……我也自有办法。” 具体什么办法就不用跟外祖父说了。 即便熊东元的死有阴谋，他也绝不允许熊西元拿宁北关乃至整个北周的百姓冒险。 赵靖点头：“也好。” 他以为萧九宸的意思 ，若熊西元不配合，他会以王爷的身份强迫他。 逼不得已，这也是最快捷的法子了。 “何时出发？”赵靖问。 萧九宸看了看外面：“等天黑下来。” 随着兵马的入城，如今他在南青州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只能等天色黑下来悄悄去宁北关。 赵靖忽然道：“当年林正也在冲锋营，他虽比熊东元年长几岁，可二人处的倒还不错，你不妨去问问他，看他能不能记得什么蛛丝马迹。” “外祖父没问过他？” 赵靖摇头：“熊东元出事不久，就出了你母后的事情。” 林家军为了救被困的赵秋几乎全军覆灭，林正最为器重的小儿子也死了。 “这件事外祖父就不要担心了。”萧九宸道，“我现在就去找林叔谈谈。” 赵靖点头：“去吧。” 看着萧九宸高大挺拔的身影，赵靖有些恍惚，曾经那个逃离京都投奔他的少年终于长成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秋儿若见了他，必定十分欣慰。 赵靖收拾了心情，立刻让随身侍卫通知张茂几人过来商议事情，熊西元会不会合作还是个未知数，他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东元小将 萧九宸去找林叔，却没想到林叔去找了云卿浅，许多人十几年没回过南青州，进了这地界就有些水土不服了。 “林叔如何了？”他问道。 云卿浅笑道：“无妨，喝两碗药汤就好了。你们路程赶的紧张，只怕都没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现在忽然到了地方，各种不舒服就找上了门来。” 林叔笑道：“云姑娘说两碗药能好起来那就是一定能好起来，王爷可不要觉得属下是个累赘，属下还要杀突厥狗的！” 萧九宸也笑了。 “王爷和云姑娘说话，属下先回去了。”林叔笑的一脸慈祥。 王爷和云姑娘多培养培养感情，大婚后立刻给他们添一个小主子，想想都高兴。 “林叔等一下，我有事情问你。”萧九宸开口，“我特意来寻你的。” 林正惊讶，不过见萧九宸面色凝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赶忙道：“王爷请说。” 云卿浅看萧九宸：“我要回避吗？” 萧九宸：“一起听。” 云卿浅点点头，收拾好药箱，安安静静的坐在了萧九宸身边。 “林叔可还记得熊东元？”萧九宸直接问道。 林正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底浮出巨大的 悲凉和惋惜。 他惋惜熊东元英年早逝，更惋惜大小姐香消玉殒。 多么般配的一对人。 “自是记得。”林正轻声道，“我比东元年长几岁，却也常常并肩作战，他是个非常非常不错的人。” 他声音很慢，一字一顿。 “不少人应当都记得东元小将，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杰，他自身功夫过硬，打仗有谋略。老将军待他比对您的几个舅舅还要好。”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属下仍旧清楚记得东元风华无双的样子……他实在太可惜了！” 林正苦笑，摇摇头。 “多少碌碌无用的人活了下来，偏他死了。” 而且死的那样惨。 这些萧九宸已经在赵靖那边听过一遍，可如今听林正再说一次，心中悲凉并没少一点。 “我想知道熊东元被射杀的时候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 林正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又想：“那日我们先锋营身负诱敌的任务，按照计划，交手之后是要边打边退将人引到出云山峡谷的。” 熊东元死的太惨烈，因此即便过去那么多年，林正还是将当日的事情记的清清楚楚。 和赵靖说的一样，没什么线索。 萧九宸眉头不展，查 不出熊东元是如何死的，就只能用身份压着熊西元配合了。 “林叔，您回去歇息吧。”他道。 没能帮上萧九宸，林正有些惭愧，冲着萧九宸行了个礼就向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 “王爷，属下想起来了！” 萧九宸眼睛忽的亮起来：“快说！” 林正其实有些不确定：“那日东元似乎是饮酒了，人有些醉了，若不然依照他的身手不可能躲不过暗箭。” 萧九宸皱眉：“军中不许饮酒，熊东元怎么会在大战之际饮酒？” “东元有旧伤，得了老将军的允许，会随身携带止痛的药酒，扛不住的时候会喝上两口。” 一件事情一旦找到破绽，就能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查出更多疑点。 “东元从不会饮酒过量，而且东元酒量很好，就算将那一囊的酒全喝了也不可能醉，可他那日在马上似乎有些摇晃。” 林叔一脸懊恼。 “当时不觉如何，如今想来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云卿浅疑惑道：“林叔您确定他当时有醉酒的状态？” “当时属下和东元并骑，见他面色不对打趣他是不是担心老将军不许他和大小姐……”林正看了看萧九宸的脸色，见 他没反应，才继续道，“东元说老将军已经答应他了，只等他回去就将事情定下。” “属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他身体晃了晃，我还笑他高兴软了腿……现在想好像从那会儿他就有些不对。” 萧九宸皱眉：“您怀疑他的药酒有问题？” 林叔抓了抓头发，“属下不敢十分确定，只是想来想去也这有这一处不正常了。” 而且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萧九宸温声道：“谢谢林叔，我会顺着这个方向去调查的，您去歇着吧。” 林正行了礼退了出去。 云卿浅轻声道：“药酒是一个方向，但时间这么久了，就算是真的也很难调查了。” 萧九宸也想到了这点，沉声道：“我今晚要去一趟宁北关。” “我与你同去。”云卿浅开口，见萧九宸要拒绝，她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带你飞过去，很快。” 萧九宸立刻想到了她在青龙山顶弄出来的东西，的确是比马跑的快多了。 “若遇到危险……” “若遇到危险，我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绝对不给你拖后腿。”云卿浅抢答了。 萧九宸失笑，“那便一起去。” 天色完全黑透之后，两人骑马 悄悄离开了南青州，等到四下无人，就将马藏在山中，两人换了滑翔机直冲宁北关而去。 两人都穿了夜行衣，黑漆漆，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宁北关的守卫瞥了一眼天上：“刚刚好像有一只鸟飞了过去。” 他的同伴嗤笑：“只要不是突厥人长了翅膀飞过去就去行。” 大战在即，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在萧九宸的指引下，云卿浅带着他降落在了一处废弃院子的屋顶上，她将东西收了起来，“现在去总兵府吗？” “先探一探路，剩下的明日再说。” 萧九宸按照赵靖说的，几乎没有走弯路，直接摸到总兵府的门外。 他带着云卿浅直接上了总兵府后门对面房子的屋顶，远远的能看到总兵府的轮廓，黑漆漆的沉寂透着萧瑟的杀气。 盯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忽然总兵府后门开了，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 小丫鬟四下看了看，极快拿掉墙上的一块转，从袖子里拿出东西塞进去之后又将砖放回了原位，看操作是个熟练工。 放好东西，丫鬟迅速进府去。 萧九宸示意云卿浅留在原地，他飞身过去拿出丫鬟放的东西，是一个字条。 第四百二十七章 药材是要买的 两人直接跳进废弃的院子，云卿浅拿出一枚夜明珠照亮，字条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熊不肯降。”只有四个字。 云卿浅皱眉：“总兵府有突厥人的奸细，若我们能抓到这个奸细或许跟熊西元还能一谈。” “我将字条放回去。” 云卿浅赞同，只要顺着取字条的人就能摸出宁北关的奸细甚至是从总兵府往外传消息的人。 将字条重新放回原地，萧九宸和云卿浅就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好，静静等着取字条的人。 可一直等三更天过去了，还是没人出现。 萧九宸让云卿浅靠在自己肩膀上：“你先眯会儿，有情况了我叫你。” 云卿浅摇头：“我不困。” 又是突厥士兵又是奸细，每件事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是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 “熊西元不肯投降，可见是有骨气的，王爷游说他合作应当有胜算。”云卿浅压低了声音，“只是若能查明熊东元的事情，合作起来会更放心一些……你说总兵府的奸细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萧九宸眸子一紧：“你是说是奸细害的熊东元？若当真如此，只要查查熊西元身边的就行了。” 从南青州就跟在他身边，且还能接触到熊东元的人。 定然是心腹。 如此一来，范围便大.大的缩小了。 前提是当年真是奸细动的手。 又等了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悄悄靠近了得总兵府后门取走了字条，萧九宸无声道：“我去追。” “当心。” 萧九宸离开，云卿浅趁着这个时间进了空间，看到之前被她搜罗出去的药已经全部补齐才松了口气。 上次守城危急，她可是拿空了所有能用的药和注射器，真怕存放药材的柜子也跟黑土地似的，拿过量了就闹脾气。 似是察觉到云卿浅的不满，黑土地忽然一闪闪的发出金光。 云卿浅惊讶不已，可等她走近就呆住了，而黑土地似乎预判了她的反应，得意的抖了抖，嘚瑟的很。 黑土地上长满了药材，而且都是成熟可以随时采摘的，其中不乏各种名贵品种。 她逐行看过去，越看越兴奋，衷心夸奖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懂事的黑土地，也不枉费吞了萧九宸一箱子珠宝。” 说完云卿浅忽然脸色一变，急匆匆赶去库房。 当初她为了坑靖边侯将七十万两银子藏在了空间库房，后来又在镇江搬 空了几个贪官的家，加一起绝对是一笔巨款。 万一被黑土地给吞了，她可是没办法还萧九宸。 推开库房门，地上的箱子整整齐齐的放着，架子上的珠宝盒子也纹丝没动。 但云卿浅还是不放心，她将所有的箱子、匣子依次打开，都满满的好像没缺……可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她背着手在库房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儿还是没发现可疑的地方，难道真是黑土地懂事了？ 怎么那么不可信呢？ 没琢磨明白，云卿浅打算离开，眼睛的余光忽然扫到第三排货架，她心中“咯噔”一声，快步过去，伸手朝着盒子里摸了摸，瞬间黑了脸。 她挨个将所有的盒子摸了一遍，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七十万两银子没少，但是有六个匣子里的珠宝少了一半，也不知道小黑是怎么做到的，上面一层架空了，下面啥啥都没了！ 就这，刚刚还跟她嘚瑟呢？ 云卿浅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小黑好好谈谈，这珠宝不是她的，是萧九宸暂时寄存在她这里的，回回都少东西，她猴年马月能补齐？ 她气鼓鼓的跑到黑土地边上，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怒气，黑土地哆嗦了一下， 原本长得整整齐齐的药材忽的就成了波浪形……摇摆。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小火苗，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是哪个师兄的代码出了bug让你开了智，但你要知道那些珠宝不是我的，你说你给人吞了，我怎么交代？” “你看着地方萧九宸又进不来，他要是误会我私藏了是不是不大好？” 黑土地安静如鸡，只有药材摇摇摆摆。 云卿浅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试探着开口：“是不是我从你这里取了药材就需要用金银添补？等同于购买？” 原本安静的黑土地又抖了起来，云卿浅隐约读懂了几分雀跃。 “是这样吗？” 黑土地又抖了抖。 云卿浅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想用药材就要花钱买，没毛病。 而且小黑里的药材年份好、品相好、药效好，绝对比买外面的划算。 “以后我从你这里拿药材都给钱。”云卿浅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我，咱俩沟通有问题。” 一株人参蹭了蹭她的小手，好像在安慰她。 云卿浅无奈一笑，得，还得想办法赚银子。 离开空间，她正靠在墙上 想着如何赚银子，忽然听到脚步声她猛的睁开眼睛，却是眼前一黑。 倒霉催的，她被发现了。 本着能不受皮肉之苦就不要受的原则，发现自己无力抵抗的时候，云卿浅就放弃了挣扎。 对方将她扛在了麻袋上，几个跳跃间就落在了院子里。 “大人，此人一直藏在咱们对面的宅子里，恐是突厥奸细。” “押进牢房审就是了。”熊西元淡淡道。 自从得知突厥有可能攻打宁北关的消息，熊西元就加强了宁北关的守卫，还将城内筛了几遍，没想到还真找出了不少的奸细。 “大人，这是个女人，是咱们北周人。” “女人？” 熊西元皱眉，抓这么多奸细，还是头一次抓到女人。 面罩忽然被拆下，云卿浅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适应了眼前的亮光又慢慢睁开，这才看清上位的男人。 虽长相儒雅，却带有杀气，又要抓突厥奸细…… 熊西元本元无疑了。 看清云卿浅的脸，熊西元一愣，盯着她：“你和展惊鸿是何关系？” 云卿浅懵逼：“谁是展惊鸿？” “你不认识？”熊西元皱眉，若是没有关系，为何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萧九宸没回来 云卿浅从地上站起来，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展惊鸿，熊大人怕是抓错了人。” 熊西元盯着她，不认识展惊鸿却长得如此像，而且还被当做奸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若说这些都是巧合，他可不相信。 定是突厥人的阴谋！ 只是他们如何打探到了展惊鸿的事情，还派来这么个女奸细过来？ 难不成他们以为长了像似的脸，他就会心慈手软？ “若不想吃皮肉之苦，你最好老实交代，总兵府里的刑具可不分男女！”熊西元冷冷道。 云卿浅无奈摊摊手：“好吧，我交代。” “说！” 云卿浅相当识时务，“我是云卿浅，当今翼王萧九宸的未婚妻。” 原本就是来找熊西元的，既被他抓来了，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免得吃苦头。 熊西元愣住，随后想到自己接到的消息，萧九宸被皇帝派去南青州，而且只给了一万老弱病残的兵。 虽和赵家有血仇，可他也觉得这事皇上做的太狗了。 自己亲儿子都能这么坑，当真让人心冷。 但熊西元还是不相信云卿浅的话。 “翼王殿下的未婚妻不好好待在南青州，跑宁北关做什么？而且你 为何会在总兵府对面的空院子里？”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不止我，王爷也来了。” 熊西元面色一沉：“你既说王爷来了，他人在何处？” 云卿浅看了看抓她了的侍卫、：“我只和总兵大人说。” 熊西元摆摆手，侍卫立刻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 云卿浅：“你府内有奸细向外送消息，王爷去追拿走消息的人了。” 熊西元冷声道：“总兵府是我亲自布防，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说有奸细？以为本官是好糊弄的？” “奸细的字条上写着‘熊不肯降’。”云卿浅淡淡道，“我没有欺骗熊大人的必要，而且是与不是，熊大人去看看总兵府后门的左侧的青砖不就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熊西元又补充道：“那青砖定然不是刚刚才用，说不定许多的消息都是在那里传递出去的。” 熊西元眸子一缩，若当真如此，他的总兵府岂不是个了筛子？ 尤其现在大战在即，若府内藏了奸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他后背捅了刀子，他不能不上心。 “熊大人去查看的话动静要小一些，免得惊动了府内的奸细。”云卿浅好心提醒。 熊 西元看了她一眼：“你在此处待着哪儿都不要去，否则的不要怪本官府里的刀剑无眼。” “静候大人。” 云卿浅站累了，直接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另外还请大人派人去抓我的地方候着王爷，我和王爷悄悄过来的，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的好。” 熊西元看了一眼云卿浅，她的年纪给他当女儿都够，可像她这般大的小姑娘胆子都小的很，难得她如此镇定从容。 而且面对她那张和展惊鸿极其相似的脸，他的火气好像有些发不出来。 想到时隔几十年，他还是受制于那张脸，熊西元莫名有些恼怒。 云卿浅可不知道熊西元的内心戏，但冲着他面对三十万突厥大军都决意不降敌这一点上来看，人不坏。 熊西元自身武艺高强，而且在自己府邸内，想要不惊动众人摸去后门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极差。 他找到了传递消息的青砖，如云卿浅所说，必定是经常传递消息用的。 “本官已经安排人恭候王爷。”熊西元冷冷道，“现在我让人带你去歇息。” 云卿浅摇头：“我和王爷的行踪不 好让太多人知道，我就在这里坐坐就好，想来王爷很快就能回来了。” 熊西元看了她一眼又避开视线：“随你。” “我有些饿了，想用些点心。”云卿浅道。 熊西元眉头抽了抽，深吸一口气走出去打开门吩咐了外面的人，没多会儿就送来了桂花酥和牛奶。 云卿浅用帕子擦了手，小口小口吃着点心，时不时的喝几口牛奶，倒是惬意的很，惹的熊西元多看了她几眼。 一整夜，萧九宸都没有回来，云卿浅的心渐渐提了起来。 熊西元也面色凝重。 他不恨赵家是一回事，萧九宸在他的地盘被突厥人抓走是另外一回事。 “王爷没有来，云姑娘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熊西元盯着云卿浅，开始怀疑她昨日的话。 当真是跟萧九宸一起来的吗？ 云卿浅冷着脸掏出一块翼王府的令牌，又掏出一块祥宁宫的令牌，两块令牌一起扔在了桌上。 她冷冷开口：“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吗？或者我先给熊大人治疗一下头疾？” 熊西元盯着云卿浅，信了他的话。 传言云国公府小姐云卿浅和云国公决裂之后，深得太后喜爱，翼王萧九宸也对她 情根深种。 云卿浅是京都享有盛名的神医。 “本官立刻派人去寻找王爷。”熊西元沉声道。 在他的地盘上抓人，突厥狗未免太猖狂。 “大人先悄悄的找，不要惊动太多人。” 云卿浅总觉得萧九宸不至于被突厥人抓走，怕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若是熊西元大肆找人，只怕要惊动突厥人反而给他带去危险。 “我可能要在大人府邸叨扰一些时间，还请大人不要让第三人知道我的身份，一切都是为了王爷。”云卿浅意味深长道，“毕竟大人的府邸还藏着奸细。” 抓都被抓来了，云卿浅也不跟熊西元客气。 熊西元嘴角抽了抽，长这张脸的人都这么嚣张吗？ “可以。”熊西元咬牙扔下两个字，将云卿浅带去书房隔壁房间。 还是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熊西元和云卿浅这边商量好了，却不知道姚氏那边直接塌了天。 “大人书房里藏了一个女人？”姚氏脸色惨白。 芳草扶住姚氏胳膊，着急道：“奴婢也是听厨房的人说，昨夜大人让人送了了桂花糕和牛奶。” 姚氏心凉了半截，熊西元从不吃甜食，也不喜饮牛奶。 第四百二十九章 打脸 自从上次劝熊西元投降突厥惹他生气之后，这几日他都没来过她院子里，派人去问就是在忙。 不过姚氏只是担心因为突厥的事情惹恼了熊西元，从未想过他会有其他女人。 这么多年来，熊西元官位一步步升上去，给他送女人的人也越来越多，可不管多漂亮的女人，他从不会多看上一眼。 整个宁北关谁不知道总兵大人对自己的夫人情根深种？ 对此，姚氏也十分的有底气。 “是不是大人的客人？”她沉声道。 平日里都不会贪色，还能大战在即的时候弄个女人回来？这并不符合熊西元做事的风格。 芳草担忧道：“奴婢担心有人钻了大人和夫人这两日生气的空子，从前您和大人也从未红过脸……” 姚氏皱眉，心中越发不安。 “带上我给大人炖的汤，我们过去看看，既是女客，自然该我出面安排。” “是。” 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查看到萧九宸的下落，熊西元眼底猩红，心里暗暗骂娘。他忙着准备和突厥打仗，萧九宸还跑来添乱！ 他怀疑是赵靖故意整他，就是没证据。 可人到底是在他地盘上消失的，该找还是要 找。 云卿浅心中也十分焦躁，可面上并不显，她翻着找熊西元借来的地理志。 “此次突厥带兵的人是哥舒翰和拓西，哥舒翰是突厥十分有名气的大将，拓西……心比天高，也聪明，就是有些冲动。” “哥舒翰和拓西虽是舅甥，可两人并不完全信任彼此，而且如今拓西已经瞎了。” 宁北关和南青州距离如此之近，虽然突厥从未攻打过宁北关，可熊西元对突厥的了解一点不少，哥舒翰和拓西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拓西瞎了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拓西的瞎只怕跟云卿浅有关系，她可是京都小有名气的神医。 弄点毒药不是难事，困难的是她如何将毒药下在拓西身上的。 他派去南青州的人说，原本赵靖是有可能战死的，但拓西和他身边的护卫忽然受伤，突厥士兵大乱，反而被赵靖带人杀的很惨。 “你做的？”虽然是询问，可语气却笃定。 云卿浅点了点头：“拓西一直想当突厥可汗，如今瞎了眼睛，其余草原部落的人一定不会服他。” “你既能下毒瞎了眼睛的毒药，为何不趁 机要了他的命？”熊西元问。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杀了拓西让哥舒翰以此激励突厥士兵吗？现在多好，拓西多疑，哥舒翰强硬，两人在一起内耗。” 熊西元：“……” 如此年轻的姑娘，算计起人心来头头是道，跟展惊鸿那个女人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又想起了展惊鸿。 面对云卿浅的脸，他这两日就总想起那个几十年没见的女人，也不知道坟头的草有多高了。 熊西元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又很快消失。 “本官已经派人去找王爷，至于什么时候找到就要看运气了。”熊西元淡淡道，“若王爷直接找本官，倒也没这么多麻烦了。” 听说他话中的嫌弃，云卿浅冷笑：“若非总兵大人府中有内贼，倒也不必王爷如此辛苦。” 久居上位，许久没被这么小的丫头当面怼过了，熊西元直接愣住，稍后才反应过来，当即黑了脸。 “本官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待在院子里不要出去！” “慢走不送。” 熊西元黑着脸离开，没多会儿就有小厮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云卿浅心中对熊西元的评价又高了一些，虽然态度不好，可该做的 事情倒是都做了。冲着这一点，萧九宸说服他合作又能多几层把握。 她看向窗外，上午的阳光渐渐大了起来，萧九宸可快要回来。 云卿浅继续翻书，刚看进去两页，忽然听到外面喧闹，隐约还有女人的声音，不等反应，房门就“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她皱眉看过去，十分贵气六分容貌的女人进来，看打扮当是这府里的主母，熊西元的夫人。 云卿浅看姚氏，姚氏也在看云卿浅，四目相对，姚氏瞬间白了脸色，惊呼道：“展惊鸿！” 谁？ 云卿浅皱眉，熊西元的夫人脑子有毛病？先是一副“抓狐狸精”的气势，接着又一脸见鬼了的样子，大家夫人的气度呢？ 就这，还不如宫里的宋嫔呢！ 姚氏回过神，盯着云卿浅的脸，这张总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候都要担心的脸，时隔二十几年，竟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不是展惊鸿！展惊鸿没这么年轻！你到底是何人？”姚氏眼底猩红，“说！是何人派你来蛊惑大人的！” 之前那些人送的女人他从来不收的，可这么一张脸……熊西元非但收了还将人藏在了书房！ 这让被独宠 了二十年姚氏的信心瞬间就崩裂了！ 云卿浅也终于慢慢琢磨出点门道。 看姚氏的反应再结合她的那些反应，熊西元看来有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也可能是早死的白月光，而这人偏偏跟她长得有些像似。 是叫展惊鸿？ 昨日熊西元刚看见她的时候似乎有也有些不对劲儿，只不过反应没姚氏这么大罢了。 “我是何人熊西元自然清楚，你去问他。”云卿浅淡淡道。 熊西元还不让她乱跑，现在他自己的夫人闯进来那就自己解释去。 “我要看书了，请你出去。” 姚氏脸色铁青，就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不屑一顾！ 当初展惊鸿就是这样的高高在上，这样俯视所有的人，只要她出现，所有的人都是陪衬。不，赵秋是个例外！她们都是一样的讨厌！ 盯着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候都不能安枕的脸，姚氏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一巴掌朝云卿浅的脸打了过去。 云卿浅反应极快，避开姚氏的巴掌，直接甩手一耳光，姚氏嘴角顿时沁出血丝来。 她阴沉着脸盯着姚氏：“你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信任反而找我的麻烦？再不老实，我弄死你！” 第四百三十章 你夫人害我 萧九宸没按照约定时间回来，她原本就心焦如焚，她已经竭力安抚自己让自己冷静，姚氏上赶着找麻烦，她不还手都对不起的自己的脾气。 “滚出去。”她冷冷道。 姚氏直接被打懵了，对上云卿浅冷冰冰的眼神，她一个寒颤：“你、你……” 芳草将姚氏扶了起来，怒斥：“大人对夫人敬重有加，你竟敢对夫人动手，大人定然不会放过你！” “既如此，那就让你们家大人来找我，你们两个马上从我面前消失。”云卿浅不耐烦，瞥见姚氏眼底的阴翳，她皱眉，“我都说了让熊西元跟你们解释，还不走？” 等着喝茶呢？ 她说的都是字面意思，有什么事情找自己男人，别动不动就找她。 可落在姚氏的耳中，则是云卿浅在炫耀熊西元的宠爱：她打了人，也自有熊西元给她撑腰！ 是了，若不是有熊西元撑腰，她怎么敢打总兵夫人？ 这会儿姚氏是彻底的忘记是她先向云卿浅动的手。 她恨恨瞪了一眼云卿浅，甩手离开。 被这么闹了一通，云卿浅的书是彻底看不进去了。 萧九宸到底因何事绊住了脚？ 若三日后他们还不能回去，赵老将军怕是要 担心了。 而且这几日也不知道突厥人有没有不老实…… 脑壳疼。 熊西元回府就听说了姚氏和云卿浅交手的消息，当场黑了脸。 郝定山一脸尴尬，讪讪道：“这么多年，大人还是头一次后院着火……” 以前只有姚氏一个人自然太平，如今熊西元忽然在书房藏了一个女人……他也不懂。 熊西元看了一眼郝定山，知道他也误会了，示意身边的人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才道：“是翼王的未婚妻云卿浅。” 郝定山大吃一惊：“她不在南青州待着来宁北关做什么？” 熊西元十分信任郝定山，直接将萧九宸追突厥奸细至今未回的消息说了，郝定山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好好的一个王爷在宁北关失踪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为了翼王的安全，这个消息必须捂住了。”熊西元皱眉，“也是为了这个我才让将云卿浅留在了书房那边安置，没想到夫人竟然知道了。” 郝定山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说句僭越的话，属下觉得大人的书房应该加强防卫。” 云卿浅昨晚来的，如今不仅消息传了出去，姚氏还能带人找上门去……若书房中藏 着的不是云卿浅，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人，岂不是要闯大祸？ 熊西元脸色骤变，郝定山以为他书房对姚氏不设防才将消息传了出去，而且让姚氏轻而易举的闯了进去。 但他自己清楚书房是他亲自布控的，姚氏压根不可能轻易得到消息。 除非早就安插了人手。 做联想到云卿浅说的藏在府里的突厥奸细，他眼底划过一抹杀气，都将消息送到了他夫人面前，可见猖狂到何种地步！ “你去帮我安排一下。”熊西元对着郝定山低声叮嘱了几句。 郝定山郑重的点了点头，又叹气：“这样一来，只怕要委屈夫人几日了。” “待将她身边的奸细拔除，我自会跟她解释。” “既如此，属下现在就去安排。” 姚氏面色沉沉的坐在窗前，脸上的伤痕也没处置，就等着熊西元回来。 她不相信二十几年相濡以沫的感情还比不得展惊鸿的替身！ “夫人！”芳草急匆匆的进来，红着眼睛道，“大人回府直接去了书房。” 姚氏猛的站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可知今日的事情？” “奴婢看到书房的侍卫跟的大人回话了，大人十分生气，急匆匆的去了书 房。大人还命人做了好些酸甜口味的饭菜送了进去，这会儿那边八成已经吃上了。” 府里人都知道，熊西元北方人，不喜欢南方菜。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您要不要去找大人，告诉他那个女人跟您动手的事情？” 姚氏跌坐在榻上，喃喃道：“还是比不过吗？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吗……展惊鸿，为什么她都死了我还过不好……” “夫人，您在说什么啊？现在关键是挽回大人的心啊……从前，大人对您多好啊，您好哄哄大人一定可以让大人回头的……” 姚氏扬起脸，一脸的泪：“没用的，只要遇到那张脸，我就必输无疑，展惊鸿死了都不让我安生啊！” 芳草呆了呆：“夫人您糊涂了吗？您在说什么？” 姚氏抹掉脸上的眼泪：“你出去。” “夫人……” “出去！” 芳草被姚氏眼底的狠意惊到，赶忙的退了出去。 门窗关上，房间里的光线瞬间黯了下来，姚氏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 一直到了晚上，萧九宸还是没回来。 云卿浅站在窗前盯着沉沉夜色，许久才折返回卧室。 “他不是莽撞的人，若遇到危险即便逃不掉也一定会想 办法送消息回来，如今熊西元的人都没找到，那就只能是他刻意为之。” “萧九宸身经百战，定然能平安归来，我应该对他多一些信心才可对。” “我不能慌，慌也无济于事，我现在应该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对，我要去研究药……” 云卿浅自言自语，最后索性跑去写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刚要喝，皱了皱眉头，随后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云卿浅晕倒了，总兵府的府医也查不出个结果，熊西元发了好大火。 消息迅速传到了姚氏的院子里。 书房被熊西元的侍卫围的铁桶一般。 本该昏迷不醒的云卿浅正坐在熊西元对面，她瞥了一眼对面黑着脸的男人：“总兵大人府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这毒都下到了我的茶水中。” 熊西元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 他自己布局自己清楚，虽是为了引出府里的奸细，但还是没想到如此轻易的让人下了毒。 若非云卿浅懂医术，这会儿人只怕已经死了。 “熊大人若是没有方向，不妨去查查你的夫人。”云卿浅提醒道，“我觉得是她害我。” 第四百三十一章 展惊鸿已死 熊西元脸色铁青：“那日她找你麻烦不过是误会了本官金屋藏娇，但下毒不可能。” 姚氏性格的温顺，也是因为这一点，当初大小姐才不同意让她加入女子护卫队。 做夫妻这些年，他还是了解她的。 云卿浅嗤笑：“这种毒药名叫断红尘，中了此毒的人先是昏迷不醒，三日之后醒过来则会直接杀了自己喜欢的人，越喜欢下手越狠。” 熊西元嗤笑：“你是说本官的夫人想要我死？” 想让云卿浅死他相信，要他死那是绝对不可能！ “你死不了。”云卿浅直接拉过熊西元的手诊脉，脸色怪异的盯着熊西元，“你经常金屋藏娇？” 郝定山正在喝茶，闻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见熊西元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看过了的，他立刻摆手侧过身。 熊西元黑着脸：“你发现什么了直接说。” 云卿浅不解道：“可你体内和断红尘相辅的药已经下了二十年之久。” 熊西元闻言一愣，郝定山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宁北关总兵被人下了毒，还下了有二十年之久，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请云姑娘说清楚些，大人这体内的毒药有何危害？”郝 定山赶忙问道，“可是突厥人的把戏？” 难不成是让熊西元在战场上出意外？ 二十年……可二十年前熊西元不过是个少年，当时突厥人就看好他会成为宁北关的总兵？ 熊西元也十分疑惑。 “总兵大人这体内的毒药名叫银羽星罗，此毒并不能伤害身体，但会让人对自己钟爱之人生出远离的心思。因为断红尘会让对方下杀手，所以熊总兵即便是远离了对方，也不会让身边的人起疑心。” 不动声色之间就可以分开一对有情人，这药不可谓不恶毒。 云卿浅是在一般古籍上看到的这个药方，当时还跟师兄感叹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变态的毒药，没成想竟然真让她在北周遇到了。 熊西元脸色铁青：“此毒可能解？” “可以。”云卿浅丢了一粒粉色药丸过去，“解百毒的，也可以解银羽星罗。” 郝定山忍不住问：“大人二十年前可有喜欢的人？” 云卿浅脱口而出：“展惊鸿？” 郝定山和熊西元齐齐的朝着云卿浅看去，尤其熊西元眼神简直能淬出冰来。 云卿浅耸耸肩：“你夫人盯着我就喊展惊鸿，我跟她长得很像？” 郝定山摸了摸鼻 子，自家大人当年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不过这些年虽然总兵府后宅只有姚氏一个人，两人看似十分恩爱，可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大人对夫人似乎敬重关心，但不像是十分宠爱…… 没成想突厥人没挖出来，倒是知道了自己大人的感情故事。 “总兵大人现在知道我为何说你的夫人想杀我了吧？因为她是既得利益者，还是最有动机。”云卿浅眯起眼睛，“大人不妨去查查看，万一有收获呢。” 熊西元面色铁青：“此事本官定会调查！” 他直接吞了云卿浅给他的解药，沉着脸走了出去。 郝定山也起身告辞。 云卿浅眯起眼睛，她之所以怀疑姚氏，不只是因为她断红尘的毒，还有她身上的药味，那是炮制药材的味道。 一个养尊处优的总兵夫人，身上不该有那种味道。 若有，必有猫腻。 熊西元沉着脸坐在自己的书房，闭上眼睛，像是锁着记忆的锁头忽然掉了，脑子里呼啦啦的涌出许多片段。 惊鸿一面，此生难忘。 只是后来相看两厌，她刺伤他远走，他痛恨她无情，每每想起都是那一剑刺穿胸口的痛恨和……厌恶。 如今想来， 才觉破绽重重。 展惊鸿、展惊鸿…… 半夜。 两道身影飞跃半个院子落在姚氏院子的屋顶上，揭开一片瓦片，姚氏正对镜梳妆，脸上带着舒心的笑。 大半夜的，没让丫鬟伺候，看上去心情极好。 云卿浅整个大无语，手指戳了戳熊西元：“你想好了真要这么做？” 熊西元重重点头：“我定要弄明白是不是她做的。” 若不是，日后他自当像从前一般敬重她。 若是…… 熊西元闭了闭眼睛：“你做好这件事器，翼王殿下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 “成交。” 将瓦片重新放回去。 一阵风吹过，姚氏房间里的蜡烛忽的就灭了，房间门被吹开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飘了进来。 姚氏一个激灵站起来：“芳草！芳草！” 可惜回应她的不是自己的丫鬟而是一阵清脆的笑声，这笑声遥远却十分的熟悉。 “你是谁！滚出来！”姚氏厉声道。 袅袅烟雾之后，一袭红色身影飘忽而至，等人走近了，姚氏瞬间浑身冰冷，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的人：“展惊鸿！” 云卿浅轻笑一声：“多年不见，姚芊芊你胆子还是这么小啊。” 熊西元告诉 云卿浅，二十年前，出身江湖世家的展惊鸿性格泼辣，十分看不上的胆小的姚芊芊，姚芊芊为此哭过好几次。 若当真是姚芊芊下的毒，那当年她必是十分怨恨展惊鸿的。 姚氏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冷静下来：“你不是展惊鸿！你是夫君藏在书房里的女人，你到底是谁？为何在这里装神弄鬼！” “呵！”云卿浅一张脸极其冷艳，“若不是你对我的女儿下毒，你以为我愿意出现在这里？” 姚氏立刻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什么女儿？你说谁？” 云卿浅心里哔哔，熊西元这个计策明显是在占她便宜！要不是他同意合作，她真不帮他！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可她演技还是在线的。 “明珠是我和熊西元的孩子，你当年给我下毒的时候，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既然他娶了你，我也懒得跟你们计较，可明珠非要过来找他。” “原本我的明珠在这边住几日就会走，没想到你竟然敢给她下毒！” “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年我不找你报仇，你就能高枕无忧？嗯？” 姚氏脸色一阵阵发白，她坚定的摇头：“不可能！展惊鸿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她！” 第四百三十二章 掌上明珠 云卿浅心思一动，熊西元说展惊鸿刺伤他远走再未见过，姚氏却是咬死展惊鸿已经死了。 “我出来行走江湖，你以为我家人不会给我保命的东西？不过是见熊西元和你在一起恶心，我才远走。” “你千不该万不该将那种龌龊手段用在我的明珠身上！” “我已经见过熊西元，他知我今晚来取你性命。” “你死后，我们一家三口也可以团聚了，甚好！” “……” 屋顶上，熊西元一脸黑线，他让云卿浅试探一下姚氏，没想到她这么能说。 但好像很有效果。 和姚氏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即便不爱她，可他了解她的习惯，她此时很怕、很心虚。 看着姚氏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眼底渐渐起了寒意。 而云卿浅的话终于刺激到了姚氏，她勃然大怒：“你胡说八道！西元喜欢的人是我！都二十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自然是报仇，冥冥中自有天意，不是你的，抢了也没用。” 姚氏眼睛圆睁：“陪在西元身边二十年的人是我！你凭什么一出现就将他抢走！” “呵！还在这里做梦呢，你做那么多坏事，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 云卿浅心思一动，盯着姚氏：“你为了得到熊西元，不惜给我下毒，你还害死了熊东元。若他知道是你害死了他大哥，你说他会不会亲自杀了你？” 说完，她就紧紧盯着姚氏。 同时，屋顶上的熊西元也震惊，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了一般，死死盯着屋子里的人。 姚氏讥笑：“你诈我？” 云卿浅一字一顿：“国探是你害死了熊东元。若不然，你第一反应不是我诈你，而是否认。” 姚氏脸色一白，咬牙切齿的盯着对面的人，像是恨不能将对方生吃活剥了似的。 “我杀了你！”姚氏怒起朝着云卿浅出手，杀气瞬间袭来。 云卿浅大怒：“熊西元，你没说她会武功！” 熊西元：“……” 他也不知道。 熊西元从屋顶上下来，落在姚氏面前，单手擒住了她的手腕，看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好的身手。” 在他的印象里，姚芊芊纤弱温柔，是风大了都能将人吹走的弱女子。 可刚刚看她出手，分明是个高手。 短暂的震惊之后，姚芊芊回过神，惊慌失措道：“夫君是她逼我的！是她！” “我都听到了。 ”熊西元盯着姚芊芊，一字一顿，“当年惊鸿虽不喜你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可在外对你却多有维护，没想到你竟然给她下毒。” 姚氏本来还有一丝理智，可听到熊西元维护展惊鸿，瞬间崩溃。 “她是维护我吗？她是踩着我衬托她多么善良多么磊落！用我衬托她的优越感！” 熊西元冷冷道：“你果然对她心生怨怼。” “夫君，我刚刚是话赶话说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都是这个女人，她冒充展惊鸿还说你们有女儿，我是气糊涂了……夫君，我们二十年夫妻情分，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云卿浅站在一旁看戏，她演了上半场，下半场就看熊西元的了。 她冷笑：“你是他的夫人，我是他有血缘的女儿，你说他相信谁？” “你不是！”姚氏大怒。 云卿浅：“我当然是！我原本叫展明珠，以后就叫熊明珠了！掌上明珠的意思！” 真难听！ “而且你信不信有什么要紧，我爹承认了就行啊！” 姚氏扯住熊西元的衣服：“夫君，她是骗你的！她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了惊鸿的事情，故意来骗你！说不定是突厥那边的奸细。” 云 卿浅：“断红尘和银羽星罗都是突厥那边的药，我怀疑姚芊芊才是突厥奸细。” “你是自己说，还是去牢里说？”熊西元盯着姚芊芊，只觉得面前的人陌生的很，“你知道我向来不开玩笑。” 在熊西元冷冰冰的眼神下，姚芊芊的理智尽数崩溃。 “我如此爱你，你竟然要对我用刑？熊西元，你可对得起我？”姚芊芊怒斥，“二十年，我在你身边二十年啊！” 熊西元不为所动：“是不是你害了惊鸿？” “惊鸿！惊鸿！你为什么想的念的还是她！我对你难道不够好吗？”姚芊芊哭出来，“西元你好好看看我，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云卿浅补刀：“可惜你们没孩子！不像我娘，生了我！有了孩子，这就是一辈子的羁绊啊！你难道不知道，我爹吃了避子药？” “我大伯都没了，他宁愿熊家断子绝孙都不跟你生孩子，你还问他爱不爱你？肯定是不爱啊！” “他是不是跟你说自己身体受伤不能要孩子？骗你的！” 她刚刚把脉发现，熊西元年轻的时候应该受过寒，导致子嗣艰难。 姚芊芊难以置信的盯着熊西元：“她说的可是真 的？你压根不想我有孩子？” 熊西元冷着脸没说话，这在姚芊芊眼里就是默认了。 “好、好……原来我二十年都没能焐热你的心，你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假的。”姚芊芊似是失望至极，她跌坐在地上，“你不必找个跟展惊鸿像似的女人来骗我，你好好问我，我都能告诉你的！” 云卿浅嗤笑一声：“假模假样。” “你闭嘴！”姚芊芊大怒，“展惊鸿摔下万丈悬崖不可能有生机的！就算她当时真的有身孕，也不可能生下来！” 熊西元盯着姚芊芊：“你如何她知道她摔下悬崖？” 姚芊芊大笑：“我亲眼所见啊！我不妨告诉你，她的确中了断红尘，也的确刺伤了你！但是，我给她解药了。” “解毒之后，我告诉她她杀了你。她信了，看到我给你堆的坟竟然跳崖殉情了！哈哈哈！” 姚芊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高高在上的武林娇女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 熊西元大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姚芊芊！” 他的手一寸寸收紧，姚芊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失去了血色。 云卿浅赶紧提醒，“她还没说你大哥的事情。”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还是输了 熊西元松了手，姚芊芊重新跌落到地上，她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我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熊西元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滚着怒气。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熊东元的死记在了赵家人身上，可如今才知道这事情可能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做的，他真是恨不能将姚芊芊碎尸万段。 承认了害死展惊鸿的事情，姚芊芊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抬起头盯着熊西元，一字一顿：“我在熊东元的药酒里加了蒙汗药。” “贱人！”熊西元一脚踹过去，双目眦咧，“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姚芊芊抹掉嘴角的血，一脸怨恨，“赵秋和展惊鸿仅仅因为出身比我好就处处难为我，我想进护卫队她们横加阻拦，我喜欢你，展惊鸿还要跟我抢……呵，她们欺负我，还不许我报复回去？！” “事实还是我赢了，展惊鸿死了，赵秋也死了……哈哈！这是报应！她们瞧不起我的报应！” 姚芊芊形若癫狂，和平日里温柔如水的样子判若两人。 熊西元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她似的，亦或者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你是不 是和突厥人暗中勾结？”熊西元问。 姚芊芊瞳孔一缩：“和我夫妻这么多年，即便如今恩断义绝，你也不必将所有脏水都泼在我身上！” “既没有跟突厥的勾结，你是如何得到的断红尘和银羽星罗？” “我找人买的。” 云卿浅嗤笑一声：“总兵大人不妨查查她的身世，或许她本身就是突厥人也不一定。” “你胡说八道什么！”姚芊芊怒斥。 她简直恨死云卿浅了，她没来之前，她一直是总兵府的夫人，熊西元对她虽然没有浓烈的感情，可一般女人想有的她都有了。 可现在这些全都毁了！ 全毁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熊大人的这位夫人不仅懂药理还能自己炮制药材。”云卿浅慢悠悠道，“能买到突厥的毒药不足为奇，可她非但知道药方还能炮制药材就十分厉害了。” “这种药方非本门弟子是绝不会外传的。” 云卿浅每说一句，熊西元的脸色就沉下一分，姚芊芊眼底的恐惧就跟着多一分。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展惊鸿的女儿！你不是！”姚芊芊怒吼，“你到底是谁？” 是谁毁了她多年的布局和经 营？ 云卿浅盯着她缓缓道：“我的确不是展惊鸿的女儿，但我是赵秋未来的儿媳……你看看二十年过去，兜来转去，你还是败在了她们两个手上。” “现在你来告诉我，到底是谁输了？” 杀人诛心，她也会啊。 姚芊芊难以置信：“不、不……我没有输，她们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只有我……” “这有什么啊，你也马上要死了啊，而且一定死的比她们都要惨。”云卿浅站直了身体，转头看向熊西元，“姚芊芊害死你大哥，挑拨你和赵家的关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其中细节就要熊大人继续审了。” 熊西元走到姚芊芊面前，蹲下来盯着面前的人。 姚芊芊眼中闪过希望，她抓住熊西元的胳膊，泪眼婆娑：“夫君，咱们相濡与沫二十年，二十年啊！难道这么多的日日夜夜都不能让你对我生出一点怜悯之心？” “夫君，我是爱你的啊，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我比我更爱你的人了！夫君……啊！” 姚芊芊惨叫一声！ 熊西元废掉了她的武功。 “你真让我恶心。”他一字一顿。 害死了他此生挚爱，害死了他唯一的大 哥，还口口声声说爱他？ “我一定是上辈子作孽，才被你爱上！” 姚芊芊武功尽毁，整个人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眼底透着绝望和不甘。 “将人带下去好好审。”熊西元冷声道。 两个侍卫进来拖起姚芊芊将人带了下去。 云卿浅觉得熊西元今晚受到的冲击有些大，轻咳一声：“我先回去休息了。” “今日多谢云姑娘。”看着面前的人，熊西元还是有些恍惚，真像啊。 若真是他和惊鸿的女儿就好了。 但是不可能，他和她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不可能有女儿的。 翌日，云卿浅睁开眼就觉得房间里有些不对，她下意识的朝着窗子看去，一身劲装的萧九宸正含笑望着她。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盯着面前的人，倏地红了眼圈：“你竟学会了当登徒子，跑小姑娘闺房！” 萧九宸转过身：“我不看，你先穿衣服。” 云卿浅掀开被子，光着脚跑过去，从背后抱住萧九宸，脸在他后背上蹭了蹭。 “我很担心你。” 萧九宸身体一震，握住她覆在自己腰上的手。 他明显感觉的出来，自从她对他敞开心门，感情越来越外 露了。 这样很好，他十分满意。 萧九宸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又拿出鞋子给她穿上。 云卿浅难得乖巧如孩童，任凭萧九宸伺候她，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认真的样子让人心脏砰砰乱跳。 “你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她问。 萧九宸眸子闪过一抹阴翳：“突厥人劝降熊西元不成，企图在宁北护城河上游投下沾染了瘟疫的尸体。” 云卿浅眼皮一闪，一把拉过萧九宸的手腕把脉，确定他身体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你去追踪他们了？” 突厥人着实可恶，若真让他们投下染了瘟疫的尸体，别说宁北关的百姓要遭殃，只怕距离此处最近的南青州也不能幸免。 这种事情别说萧九宸遇到不可能不管，换做是她也一定要追上去处理掉的。 “我已经烧毁了他们准备的尸体，也抓了几个人过来，剩下的就交给熊西元处理了。”萧九宸笑道，“熊西元态度很配合，你做什么了？” 云卿浅叹气，将姚芊芊的事情说了。 萧九宸也有些沉默，谁能想到这么多事情都是一个外面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人搞出来的呢？ 第四百三十四章 计划开山 萧九宸和熊西元已经商议好了联手抗敌的事情，他和云卿浅就打算回南青州了。 来的时候趁着夜色，回去的时候也选在了晚上。 熊西元亲自将他们送出宁北关，递给他们一封信：“麻烦翼王殿下亲自交给老将军，待此战结束后，熊西元必定亲自登门赔罪。” 他从小就想做一个像赵靖那样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没想到却因为姚芊芊从中挑拨，误会赵靖这么多年。 想到数年来南青州每每有难，他都不曾伸出援手，心中愧疚的很。 “本王定会将熊大人的话带到，突厥未灭，还请熊大人自行保重。” “王爷保重！” 不能在熊西元面前暴露出滑翔机的事情，萧九宸和云卿浅是只能骑马离开宁北关，一直到了无人的地方才换了滑翔机。 不等天亮，两人又换上来时的马，这才快马加鞭回了将军府。 见二人平安回来，赵靖和赵青云都松了口气，又听了熊西元的事情，父子二人都忍不住唏嘘。 “没想到东元竟然是折损于一女子之手，突厥人实乃可恶！”赵靖愤恨，看过熊西元的信他叹气，“也怪不得他，这么多年，我也未曾查出东元死亡真 相。” 赵青云则盯着云卿浅的脸，笑道：“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发现云姑娘和展惊鸿当真有几分像似，而且越看越像似。” 云卿浅骗了骗头：“很像吗？” “很像。” 赵靖一直忙着打仗的事情，对那一帮小姑娘的印象不深，可赵青云年龄与他们相仿，当年也是经常在一起过招的，因此更加熟悉。 只不过时间过的久远，加上两人气质不同，开始的时候赵青云并没想到这一点。 这会儿知道了熊西元利用云卿浅和展惊鸿容貌相似事情坑了一把姚芊芊，他才惊觉是真像啊。 “可惜了，我跟展惊鸿不可能有关系。”云卿浅摊摊手。 她是云国公和乔氏生的，这都是查证过的。其实她还挺想换一对父母的，实在太讨厌那一对夫妻了！ 不论人品，只说他们对她从来没有半分慈爱之心。 好在他们早就断绝了关系。 “熊西元同意联手对抗突厥，我们可以在出云山布置起来了。”萧九宸沉声道。 赵青云担忧：“现在还不知道突厥人混了多少探子进来，若我们大规模的调兵他们定会发现我们的计划。” 赵靖也想到了这一点，正色道：“既 如此，调动人马的时候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调动，至于内里如何我们再从长计议。” 萧九宸见云卿浅没说话，一直在看墙上地形图，一边看一边若有所思，心中一动：“看出什么了？” 赵靖和赵青云也朝云卿浅看过去，好奇她有什么想法？ 打过这么多交道，他们都习惯了云卿浅时不时的带来惊喜。 “从南青州抵达宁北关需要走绕行山路，骑马需要四个时辰，若是步行则更慢，不利于我们守望相助。” 云卿浅手指点在出云山上：“在出云山挖出地道，路程则能大.大缩短，一个时辰足矣。而且我们还能提前在山洞中藏上兵马和粮草，作为和突厥大战的一张底牌。若时间充足，还能在出云山多挖出几个山洞转移城内百姓。”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诸位觉得如何？” 赵靖叹道：“云姑娘的想法很好，可若是挖穿出云山只怕要数年功夫。” “不用。”萧九宸看向云卿浅，两人四目相对，他笑道，“我们有黑火药。” 赵青云惊讶：“用黑火药开山？对啊！这样的话，速度大.大提高！” 几十个人挖 上一个月不如一粒黑火药的效果好。 赵靖眼底闪过亮光，抚掌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啊，云姑娘你需要多少人手？” 云卿浅想到自己空间里的那些工程车，眯起眼睛笑道：“五百人，但要绝对忠心的，一定不能混入探子奸细。” 赵靖立刻道，“此事我亲自去办，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好。” 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离开，四下无人，云卿浅忽然拉住萧九宸的胳膊，萧九宸侧过头看她笑：“怎么了？” “……有件事情跟你说，我也是忽然想起来的。”云卿浅硬着头皮说了她空间里的珠宝又被小黑黑吃了的事情，“就是可以从里面拿药材，但是得用珠宝换，等同于买。” 听她说完，萧九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似的笑了。 “这样才好，我很高兴。”他道。 云卿浅傻眼，踮起脚尖摸了摸萧九宸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话没逻辑了。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以前我总担心你拿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需要付出什么未知的代价，若只是等同于买，我觉得咱们是占了大便宜。” 萧九 宸说完，云卿浅眼底就盛满了笑意，盈盈星光一般，好看极了。 “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她笑道。 萧九宸牵上她的手，慢慢走：“怎么会觉得我会因为那些黄白之物误会你？” “因为你很穷啊。” 云卿浅说完也觉得好笑，真的，她再没见过比萧九宸更穷的王爷了。 “本王倒是觉得自己富有的很，他们都不可能有这么有本事的王妃。”萧九宸笑道，“这几天你辛苦了，回去补个觉，下午等你睡醒了咱们再说开山的事情。” “好。” 云卿浅也需要自己将开山的计划好好完善一番，顺带盘点一下空间里能用到的工程车。 “进去吧。” “好。” 看着云卿浅进了院子，萧九宸才转身离开。若能开通出云山，之前的对抗突厥大军的计划就能更加优化，许多细节还要商议。 看到他去而复返，赵靖和赵青云丝毫不觉得意外。 “宸儿是个有福气的。”赵青云由衷道，有了云卿浅帮忙，许多事情都变得事半功倍。 对此，萧九宸不置可否。 他眉眼带笑，说的话却横带杀气。 “大战开始，我们不仅要应对突厥，还要防备朝廷在后面捅刀子。” 第四百三十五章 谋朝篡位 此话一出，赵靖和赵青云都面色凝重起来，两人都清楚萧九宸不是空穴来风的人，齐齐的看向他。 “朝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九宸眼底划过寒意：“赵王已经大婚，云国公已经在朝堂上奏请册封赵王为太子。” “岂有此理！”赵靖大怒，“若赵王德贤兼备也就罢了，可萧逸珗并无寸功，只窝在京都那个富贵窝里想些龌龊主意，这样的人若当上皇帝，北周才是真的要完了！” 他不是一定要萧九宸当皇帝，可最起码上位的人要让他信服。 显然赵王不能。 赵青云也十分生气：“云国公到底在想什么，就算论亲疏，他也不应该支持赵王。” 萧九宸淡淡道：“因为赵王蠢，最好控制。” 他亲自给赵靖和赵青云倒了茶水。 “赵王蠢笨容易控制，而且云灵曦已经怀有身孕，若赵王上位之后出个什么意外还有幼子可以扶持……幼子比赵王更加容易掌控。” 赵靖大吃一惊，惊讶道：“你是说云国公有不臣之心？我和云佑德打交道不多，只听说此人墙头草摇摆不定，能守住云国公的爵位已经是皇上开恩，如今看来竟是 被他糊弄住了。” 一个妄图扶持幼帝自己掌权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草包。 “真打起来，我们非但不能指望京都那边的援助，还要提防他们在后面捅刀子。”萧九宸顿了顿，“而且我怀疑和突厥勾结的北周大臣便是云国公。”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下来，前有狼后有虎，他们既无百万大军又无强兵利器，真若是腹背受敌，只怕到时候会步履维艰、伤亡惨重。 “宸儿你是不是有了应对的法子？”赵青云问。 萧九宸点了点地图上的一点：“若将这里控制住，即便朝廷后背想动手脚也不容易。” “洛城？”赵靖盯着地形图上的一点，眸子忽然一亮，“洛城易守难攻，且和南青州、宁北关行成一个三角，可以极大的减少我们被偷袭的可能。” 萧九宸：“洛城的将领崔实是个中立派，而且因为崔家人丁单薄他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其他牵扯，若能争取过来是极好的。” 他说完，赵靖和赵青云都陷入沉默。 和突厥大战，亦或者联合熊西元抗敌这都没有问题，若将崔实也拉拢过来，这差不多就是跟朝廷分庭抗礼了。 “宸 儿，你可知若此事传扬开来，即便日后你登上高位，也会被人说是谋朝篡位？”赵靖眼底闪过沉重。 中宫皇后嫡子，最名正言顺的人，却被逼的不得不自寻出路。 可悲、可怒！ “胜者王败者寇，外祖父，我不在乎那些虚名，让北周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萧九宸勾起嘴角，“绝不后悔。” “好！” 赵靖大呵一声，头发花白的老人眼底闪过熊熊火光。 “朝廷已经从内到外的腐烂，既如此，不尊也罢！” 赵青云也是这个想法：“前期还是低调些，不然京都的那些人怕是要危险。” “舅舅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萧九宸沉声道，“突厥一时半刻不会动手，咱们还有时间布防，卿浅会想出挖山的法子，我会亲自去一趟洛城。” 沉吟片刻，赵靖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做吧。” 萧九宸和赵家都没有回头路，非死即生。 云卿浅用了一天的功夫翻出了各种开山的数据和方法，最后才制定了一个适合出云山的方案。 她和萧九宸亲自确定了放黑火药的地方，以及引爆黑火药之后的处理。 “炸开之后要做好 前面的支撑才能继续后面的动作，不然很容易造成山体松弛坍塌。如何支撑的办法我也写好了，这件事交给崔五崔六负责，其他人我不放心。” 云卿浅拿了一页纸递给萧九宸，又拿出第二张。 “既然要想在山体里藏兵马就要做好通风，这是我的一点想法，你看看。” 云卿浅可不会仗着自己来自未来的世界就小瞧古人的智慧，古人没有先进的设备还能修筑出长城那么伟大的防御工体，更不要说各大世家的密室密道了。 “这个容易解决，我会交代给崔五。”萧九宸仔细看来云卿浅的方案，“不过若是运走山石，只五百人怕是不够。” 云卿浅眯起眼睛，那肯定不能用人肩挑手抗的，“这部分我来处理，回头给你大.大的惊喜。” “好。”萧九宸很喜欢云卿浅这种小得意的表情，像一只狡黠慵懒的猫儿，让人忍不住想撸一把。 他也的确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母后早逝，父皇不疼，外祖家也在苦苦对抗突厥……遇到她之前，他的生活像是一潭望不到底的黑水。 不过是一日一日的挨过去。 遇到她之后，他 的生活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 “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之后，我们要走一趟洛城，这次需要你帮忙。”萧九宸道。 云卿浅眉眼弯弯：“你说。” 萧九宸：“派去洛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崔实的女儿崔蓉蓉得了一种怪病，遍寻名医无果，如今人已经奄奄一息。”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你想让我给崔蓉蓉看诊。” “是。” 萧九宸将和赵靖他们商量的事情告诉了云卿浅，“崔实和其夫人感情极好，他夫人在生产的时候去世，他对女儿爱之入骨。若能救下崔蓉蓉，便能多几分说服崔实的把握。” “没见过崔蓉蓉，我不敢保证治好。”云卿浅如实道，“万一……” “无妨。”萧九宸也不想云卿浅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治好崔蓉蓉只是想多几分把握，你尽力即可，若真不成，我也有其他法子让崔实答应。” 话虽然这样说，可云卿浅心里清楚，崔实此人一定极其难说服，但凡萧九宸能自己解决的事情都绝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他越这样，她越想帮他将事情做成了。 云卿浅道，“两日后出云山的事情上了正轨，我们就去洛城。” 第四百三十六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轰！轰！轰！ 出云山的的挖掘工作正式开始了，崔五和崔六一整天都带着人在盯着黑火药以及炸完之后的支撑，好好的翼王府侍卫简直变成了小土人。 “启禀王爷、云姑娘，今日的爆破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可否开始清理山石？” 崔五觉得自己说话都带着新鲜的“土”味。 不过今日的事情着实让他开了眼界，原本几个月才能干完的活就引爆了几颗黑火药就搞完了，大.大提高了效率。 只是后面的清理工作就有些麻烦，尤其还只给了他们五百个人。 “炸山需要几天功夫，可清理只怕要几个月……”崔五叹气。 萧九宸已经知道了云卿浅的计划，笑道：“你带人去歇息，明日一早再过来处理，不着急。” “是，王爷。” 萧九宸亲自检查了一遍，确定清理走了所有的人，和云卿浅进入山洞口，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山石，走了没几米远就走不过去了。 因为黑火药安放点是云卿浅特意计算过的，她目测了一下空间大小能施展开，看了看萧九宸：“你站到边边上去。” 萧九宸向后挪了挪。 “再边边上一点。” 萧九宸贴在了石头 上。 云卿浅挑眉：“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睁大眼睛，变！” 萧九宸只觉得尘土飞扬，面前就多出了一个庞然大物，奇形怪状，前面还带着大铲子。 云卿浅坐在一个像椅子上的东西上，椅子前面还有圆圈似的东西。 饶是知道云卿浅有一个神奇的隐形仓库，萧九宸还是被惊住了：“这是什么东西？” “挖掘机。”云卿浅打了个愉快的响指，见到萧九宸这么震惊的机会实在不多啊，“我展示给你看。” 有段时间云卿浅研究药物研究的有些走火入魔，教授担心爱徒抑郁就把研究所后面的荒地买下来交给她去开荒。 她一个人开着各种工程车埋头苦干一个月，流了数不清的汗，人才恢复了精神。 附带的，云卿浅也成为研究所里唯一会开挖掘机的小姑娘，她牛掰了好一阵子。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转着面前的圆盘，左转右转又操纵了什么东西，大铲子就将一堆堆的山石铲了起来运到了山洞外面。 往返几次，原本乱糟糟的山洞瞬间开阔了不少。 “要不要试试？”云卿浅停下来，冲着萧九宸招手，“你上来，我教你啊。” 北周第一个 会开挖掘机的王爷……想想都稀罕。 萧九宸自是不会拒绝，飞身上了挖掘机，坐在云卿浅之前坐的位置，按照她说的“踩油门”，“左转”、“起”…… 感受到身下庞然大物轰鸣着的力量，他被深深的震撼了。 几千年后的人们如此幸福吗？ 有这样的东西可以省掉多少人力物力？ 将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就能让他们去做更多有价值的事情，简直太好了！ 云卿浅笑道：“这是机械款的，还有不用人操控就能工作的，但是我这里没有。” 教授就是想让她消耗体力的，肯定不会给她买智能款。 这东西本身就已经够让人惊奇的，听说还有不用人就能自己工作的，萧九宸再次被震撼。 “你们那里的人很聪明。”他由衷道。 而云卿浅从那样一个世界来到此处，怕是难过了许久才适应。 云卿浅一秒钟读懂萧九宸的眼神，心软的一塌糊涂，她认真道：“后人都是踩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看的更远，从来不存在空中楼阁。” “说的有道理。”萧九宸笑道，“你去旁边歇着，剩下的交给我。” 见萧九宸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大男 孩，整个人都透着与平日里不同的兴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如此就辛苦翼王殿下了。” 萧九宸大笑。 因为云卿浅提前在山洞里挂了应急灯，因此萧九宸操控起来毫不费力。 整整一个晚上，萧九宸都沉浸在得铲运山石中，像是不知道疲倦似的。 开始的时候，云卿浅还饶有兴趣，可看着看着就乏了，索性找出睡袋找个平整的地方睡觉去了，直到萧九宸将她叫醒，她才发现萧九宸已经将山洞里清理干净。 “王爷的挖掘技术当真不错。”云卿浅由衷的表扬道。 萧九宸眼底还泛着兴奋的光，他盯着云卿浅：“还有没有其他工具？” 云卿浅：“……” 这是玩上瘾了？ 她拐了个王爷去开挖掘机？这若是让她的同门知道，可是比她自己会开挖掘机还值得炫耀。 “……有吧。”云卿浅想着仓库里还有几辆工程车，“王爷现在要看吗？” 萧九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改日吧，你先将这东西收回去，崔五他们快过来了。” “好。” 果然，云卿浅才将挖掘机和照明灯收走，出了山洞就看到崔五和崔六下马，两人是负责山 洞的事情，要提前过来查看情况。 实际上也是担心今日能不能继续施工。 “王爷和云姑娘一整晚没睡吗？”崔五大惊之后自责道，“属下应该过来帮忙的。” 王爷让他休息，他竟然真的去睡觉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护卫！ 崔六的想法跟崔五差不多，两人都是一脸愧色。 看出两人的心思，萧九宸笑道：“按照卿浅给你们的图纸，后面继续这么做就行了，支撑点一定要选好，万不可只追求进度。” “是。”崔五抱拳，“属下这就去干活。” 崔六也赶忙拿上担子追了上去。 萧九宸和云卿浅站在山洞口，云卿浅在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 “王爷！王爷！” 崔五和崔六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出来的，都是一副受到巨大惊吓的样子。 “王爷是如何、如何做到的？”崔五结结巴巴道。 昨日王爷说自己处理，他们都没当真啊，可现在里面干干净净，所有的山石都堆在洞口、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他们王爷怕不是会法术？ 萧九宸轻咳一声：“你们只管干活，剩下的本王来处理。” 云卿浅忍住笑，却怎么都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第四百三十七章 抵达洛城 翌日一大早，萧九宸和云卿浅就赶去了洛城。 两人是中午时分进的洛城城门，此时正坐在一家酒楼用饭。 云卿浅单手托着下巴瞅萧九宸，眉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如今你就算站在赵将军面前，恐怕他也认不得你。” 他们最近发现突厥对于北周的渗透不是一般的厉害，尤其北周还有与他们勾结的人，云国公是他们自己猜到的，或许还有其他们一时没想到的。 难保洛城没有突厥奸细，万一是奸细探听到他们要游说崔实，只怕要给给崔家带去麻烦。为此两人一合计，就乔装打扮了一番。 云卿浅是女子，戴上面纱也不显得突兀。 倒是萧九宸…… 萧九宸五官硬朗冷峻，云卿浅参考着前世化妆技术，愣是将他狭长的剑眉星眸柔化了，眼睛也变成了含情脉脉的桃花眸，看一眼心都要酥的那种。 为了体现风流不羁，她亲自给萧九宸选了大红色的衣衫，额前两缕龙须发又特意然成了金蓝色。 整个就妖孽、骚包。 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威武冷峻翼王殿下。 “好看吗？”萧九宸挑眉一笑。 云卿浅呆住，心脏砰砰乱跳，不笑就够妖孽了，再用眼睛这么一勾人，她真是 想把命都给他了。 “好、好看。”她结结巴巴道。 见她这个样子，萧九宸低笑，给夹菜：“快吃饭。” 总这么盯着他，他会有想法。 不过能将云卿浅迷惑成这样，他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 云卿浅轻咳一声，回过神，不再盯着萧九宸的脸，出走的脑子也渐渐回来了。 “虽然洛城距离南青州也很近，可这里百姓的日子可比南青州安稳多了。” 他们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清楚的看到外面街道熙熙攘攘，百姓虽然忙碌可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也从侧面看的出崔实是个有能力的人。 “你们听说了没，崔大人家要办喜事了。” “崔大人要娶续弦了？谁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啊？” “不是崔大人，是崔大小姐！” 隔壁桌上几个公子哥在喝酒，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叨叨。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安静吃饭，顺便听邻桌的八卦。 “崔大小姐不是身体不行了，怎么还要成婚？”有人问。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啧”了一声：“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要成婚啊，要不然等崔大小姐去了，日后连个供奉香火的人都没有，清明寒食的多可怜。” “崔大人 这也是没办法了，寻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也是难为人。对了，崔大人是跟谁结亲啊？” 有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这个我知道，听说是崔大小姐舅舅家的表哥……” “他们好好一儿子愿意娶个……” 虽然话没说完，可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她舅舅不止这么一个儿子，舍一个儿子既能扒住崔家的关系又能得到崔家的家产……划算的很。” “你们还不知道吧，就要娶崔大小姐的那个陈子明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这几日在外面说了好多混账话……难听的很。” “崔大人也是可怜的很……” “不说了，喝酒喝酒。” 几个纨绔公子很快将话题扯到了风花雪月上，萧九宸和云卿浅吃过饭就离开了酒楼直奔崔家而去。 他们没有直接去崔家叩门，而是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打量了一会儿。 果然如那几个纨绔所说，崔家开始采买一些成婚要用的东西，只是出来采买的仆人脸上没什么笑意和喜气，可见都是知道崔蓉蓉不行了。 “舅太太您先回去吧，等事情商量好了我们老爷会请您过来商议的。”崔家管家送了一个女人出来，语气不大好，“如今老爷不在家，您找 我们大小姐也无用。” 崔管家简直要气死了，他们老爷是想给他们大小姐找个人家，日后能吃一份香火。 可这事情原本也是陈家自己上门答应的，如今都开始准备了，这陈家太太一日几次的上门，话里话外都是要崔家的家产。 崔蓉蓉的舅母钱氏身材圆润，眼中透着精明，闻言吊着眉梢冷哼：“若不是看在我那早死的小姑子面上，我的明儿能娶一个快死的人？你们崔家可要感恩，别不知道好歹！” 崔管家冷了脸：“舅太太，您先请回去吧。” “跟你家老爷说好了，嫁妆不够，我们陈家可不会来迎亲。” 扔下这话，钱氏甩着手帕走了。 崔管家气的直跺脚，忽然听院子里有人喊“大小姐吐血了”，又急匆匆的跑进去。 等人都走了，萧九宸和云卿浅才出来。 “崔家的情况不太好。”云卿浅皱眉，“那陈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崔蓉蓉真嫁过去，只怕活不了几日。” 萧九宸不是很理解：“崔实是个能吏，这件事做的实在糊涂。” 在他看来，即便这崔家大小姐真的治不好，也应该在自己家里好生伺候着，何苦平白的送到别人家被拿捏？ 若说为了死后的香火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尚且顾念不过来，又何必太过担忧死后的事情？ “我们不是崔实，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但他应该很疼爱这个女儿。”云卿浅眯了眯眼睛，“晚上去看看崔蓉蓉。” 总要见过人才能知道能不能治好，不然白白给人希望。 夜色沉沉，崔家上下笼着一层压抑。 崔实回府知道崔蓉蓉白日又吐了两回血，当场就白了脸色，几乎是跌撞着去了崔蓉蓉住处。 他在门口停下来，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进门，笑道：“今日父亲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蓉蓉看喜不喜欢？” 崔蓉蓉靠在床头，面色惨白，身体纤弱，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见到崔实，她强撑着笑了笑：“这鹦鹉看着聪明伶俐，爹爹费心了……环儿，你将这鹦鹉挂在窗看，我以后每日看着心情就好。” 崔实眼底迅速蹿红，却还是笑道：“为父就知道蓉蓉会喜欢。” “爹爹疼女儿。” 两人都不想对方担心，说的也都是让对方宽心的话。 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 “和陈家的婚事就算了吧，若人死后有知，女儿当真不愿跟大表哥那样的人在一起。若人死如灯灭，又何必跟他们搅和？” 第四百三十八章 寻死 崔蓉蓉骨瘦如柴，纤细的手指可以清楚的看到根根青筋。 她拉住崔实的手，声音虚弱不堪：“爹爹，你就应了我吧。” “蓉蓉……” “舅母是个得寸进尺的，真要结了这门亲事，即便女儿死了，他们也能把您拖累死了。若真如此，女儿才是真的神魂难安。” 崔蓉蓉身体实在虚的厉害，说几句话就要喘一喘。 “这些年爹爹着实辛苦，女儿去了之后必定会和娘亲在一起，您就找个人好好过日子，说不得还能给女儿添个弟妹……您放心，娘亲定然不会怪您的。” 她身体虚弱，这些年为了照顾她，爹爹一直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 “这丫头又胡说，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崔实轻轻拍了拍崔蓉蓉的胳膊，“爹爹明日再来看您。” “爹爹慢走。” 崔实含笑离开，出了崔蓉蓉的院子脚底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身边的小厮扶的快。 他推开小厮，踉跄着自己慢慢走，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悲怆笼住。 而崔蓉蓉在崔实走后也坚持不住了，趴在床边好一阵咳嗽，最后又是“哇”的吐出一口血，惊得伺候的丫头环儿 当场慌了。 “小姐……” “不许喊人！”崔蓉蓉用帕子擦了嘴角的血，“又不是头一次了，不用折腾了……让爹爹睡个安稳觉。” 环儿眼睛通红，赶忙扶着崔蓉蓉漱口，扶着她躺下。 “你去歇着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小姐……” “若不放心，你就在耳房，有事我会叫你。” 环儿知道崔蓉蓉虽然身体不好，但向来说一不二，只能帮她盖好了被子去了隔壁。 房间里安静下来，崔蓉蓉眼角滑出一抹眼泪。 人都贪生，她也一样。 可最让她难受的是，她将崔实拖累到如此地步，凭着陈家是什么人，也能话里话外的挤兑她爹爹？ 若她好好的，爹爹又何苦如此？ 虽然刚刚她将话说的清楚，可依照爹爹对她的疼爱，最后只怕还是会答应陈家的条件。她绝不能让陈家把爹爹拖进泥潭。 崔蓉蓉眼底划过一抹决绝，她从枕下翻出早就藏好的匕首，白刃上映出她单薄的眉眼。 她死了一了百了，谁也不能再欺负爹爹！ 她咬咬牙，拿着匕首朝着手腕处划去，忽然“砰”的一声，匕首被打落到地上，崔蓉蓉抬头看到骤然出 现在面前的人，愣住：“你是何人？” 云卿浅沉声道：“你父亲为你殚精竭虑，你这么一死可对得起他？” 崔蓉蓉心怀死志，也不怕忽然出现的陌生人。 “我若继续活着早晚会将他拖累死的。”崔蓉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陈家会像是一匹饿狼似的咬死了父亲，他们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云卿浅将匕首捡起来丢到一旁，坐在圆凳上看了崔蓉蓉一眼：“手伸出来。” 崔蓉蓉愣住：“你想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真的快死了。”云卿浅见她还在发愣，无奈，只能自己动手将她的手拉过来，手指搭上，片刻后皱眉道，“你幼年是不是受过寒凉？” 崔蓉蓉整个人有些懵，但云卿浅既然问了她还是如实的回答：“五岁那年冬日，我掉进了结了薄冰的湖中。” 被人救上来之后发好几天的高烧，好像自从那次之后她身体就开始变得不怎么好了。 “你身体寒气过重，又中了大热的毒药，身体内冰火两重天，以至于你常常觉得浑身疼痛，有时还会吐血，最近应当吐的更频繁些了。” 说白了，就是两种力量在她体内相冲，她 身子柔弱受不得这个才会一日一日的虚弱下来。 崔蓉蓉惊呼：“你怎么知道？！” “小姐！”环儿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坐在病床前的云卿浅，立刻上前挡在了崔蓉蓉面前，“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们小姐闺房？！” 崔蓉蓉：“这是为我诊病的大夫，环儿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环儿心存疑虑，即是大夫为何大半夜的偷偷摸摸看病？不过崔蓉蓉已经说了，她也不多问，老老实实的去了门口守住。 “姑娘继续……咳咳……”崔蓉蓉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虚弱的靠在枕头上，“您继续说吧。” 云卿浅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她：“能让你好受一点。” 崔蓉蓉看了看，接过来送进了嘴里，入口即化，不需要用水送服。 云卿浅笑：“就这么吃了，不怕是毒药？” “你若真想让我死，什么都不需要做。”崔蓉蓉道。 云卿浅笑了笑，当真是一个通透的姑娘，她还挺喜欢。 “这粒药丸可先止住你吐血，不过要想彻底好起来还是要解毒。只是你一个官家小姐，是如何中了这么霸道的毒？” 崔蓉蓉面露惊讶： “你能治好我？” 这些年也不知道找过多少神医，可没有一个能治好的，她听的最多的就是好好保养不要多思多虑……也从未有人说过她是中毒。 虽然眼前的人出现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不知道为什么，崔蓉蓉莫名多了几分希望。 说不定她真的能活下来？ “你现在可是觉得浑身的灼痛减轻了不少？”云卿浅含笑。 崔蓉蓉感受了一下，面露惊讶，真的好了很多，每日每夜烧灼的心似乎也变得平静，呼吸间也不全是血腥味。 “我、我真的……”崔蓉蓉结结巴巴，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从容，“你、你……”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但凡能活下来她也不想。 她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重新换发的生机，眼圈倏地就红了。 “这一瓶药丸你每日睡前清水送服一粒，三日后我再来给你解毒。”见崔蓉蓉面色不解，云卿浅又好心的解释，“你身体太虚，现在解毒你受不住，先服用三日固本培元的药丸。” 崔蓉蓉狂喜，赶忙问：“三日后我要如何找神医？” “我来找你。” 崔蓉蓉一个激灵忽然冷静下来，她盯着云卿浅：“你想要什么？” 第四百三十九章 什么条件 天上不会平白掉馅儿饼，忽然冒出了一个能治好她的神医，必定是有所图的。 她只是内宅女眷，对方也是女子，她没什么值得对方图谋……那就是她爹爹了。 “你想要我爹爹做什么？” 云卿浅叹气，就说不能低估古代人，瞅瞅崔蓉蓉这年纪在古代也就是个高中生，在面临自己的生死大事时，就已经这么快的反应过来。 “你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好好歇着吧。” 说完，她径直离开。 环儿匆匆跑进屋里，满脸紧张：“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带着那个姑娘飞走了。” 沉吟片刻，崔蓉蓉：“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请爹爹过来。” …… 三日之后，萧九宸带着云卿浅登门找上了崔实。 看着面前的两人，崔实面色复杂，半晌才道：“翼王殿下，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云卿浅惊讶，萧九宸都被她打扮成这么个骚包的样子了，崔实是如何一眼认出来的？ 就、离谱！ 崔实道：“翼王殿下当年途径洛城去南青州的时候，曾在洛城停留过两日，下官有幸拜见过殿下。” “就这？”云卿浅看看崔实又看看萧九宸，她 洋洋自得的化妆技术忽然就不那么香了。 看出她的心思，萧九宸笑道：“传言崔家祖上擅长相面，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世人看皮囊，而擅长相面的人则是看骨相、看面相。 如此崔实能认出他来倒是不奇怪了。 “殿下身边的这位就是神医云姑娘吧？得见二位，是下官之幸。”崔实说的心里话。 崔蓉蓉的身体如何，他十分清楚，说句不吉利的话，寿材都是早早备下的，可这三日他亲眼看着虚弱的女儿慢慢好转。 昨日，崔蓉蓉还下床陪他吃了一顿饭。 回到自己房间里，四下无人，崔实抱着被子很是哭了一场。 “殿下想要下官做什么，不妨直说。”崔实面色沉静，袖中的手指却是暗暗攥紧了。 他无比希望崔蓉蓉能活下来，但又怕萧九宸开出的条件他给不起。 萧九宸看了看云卿浅，云卿浅将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桌上：“这是崔蓉蓉的解药，每日一粒，半个月后可彻底解毒，好生调养一番便能与常人无异。” 崔实手抖了抖。 “殿下还是先说条件吧。” 萧九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突厥大军压境，知道吗？” 崔实点头：“消息已经传开了，突厥大军连续进攻南青州，赵老将军率众抗敌，下官十分佩服。殿下找下官说此事，可是有什么需要下官效力的？” 他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番洛城能拿出的粮草、武器……若萧九宸要的不过分，不管是大义还是私情上，他都愿意尽全力支持。 认出萧九宸之后，崔实就已经让屋内伺候的人出去了，这会儿只有他和萧九宸、云卿浅三人，倒是不担心外人听到。 萧九宸道：“突厥大军打算绕道南青州直袭宁北关，从宁北关走水路南下。这次他们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想灭了北周。” 崔实惊讶：“翼王殿下此话当真？可有将消息送往朝廷？” “崔大人说出如此天真的话，倒是让本王意外。”萧九宸看了他一眼。 洛城和南青州距离如此之近，崔实能不知道朝廷对赵家军的恶意，而且现在朝廷已经彻底腐朽，送不送消息的有什么有什么区别？ 云卿浅在一旁喝着茶，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人过招。 和朝廷对立……这不是一件能轻易下了决心的事情。 但萧九宸亲自出马，这自然又不一样。 “不妨直 接告诉崔大人，本王今日前来，是希望崔大人归顺本王。届时南青州、洛城、宁北关三地互为犄角、互为后背，如此一来，不管是应对突厥还是朝廷，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彼此驰援。” 崔实猛的站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翼王殿下要谋反？！” 萧九宸正色：“崔大人慎言，本王只是不喜欢抗敌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朝廷有些人不顾全大局，但本王不能，本王不希望北周的百姓经历战火的肆虐。” “我如何相信殿下？” “本王是中宫嫡子，又有战功，得太后、太傅和清河长公主支持，崔大人觉得本王不能上位？本王只需要留在京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上那把椅子。崔大人觉得本王为何在此处？” “民为重君为轻，若不将百姓放在心上，岂能为君？本王不能因为自己要上位，就看着突厥马蹄踏破北周国门，不能眼睁睁看北周百姓沦为刀下亡魂！” “本王句句肺腑之心，信与不信崔大人自己权衡。不管你答应不答应，给出的解药本王都不会收回。” 说罢，萧九宸牵起云卿浅的手向外走：“若崔大人做了决断，明 日午时之前去风吟客栈寻本王即可。” 这次，萧九宸带着云卿浅走的头也不回。 崔实坐回到椅子上，手指摩挲着解药的瓶子，眼底情绪复杂。 …… 回到客栈，云卿浅笑道：“没想到你口才这么好。”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觉得崔实都被说懵了。 萧九宸无奈：“崔实是个聪明的，只是第一步迈出来都很难。” “他会同意吗？” “会。” 云卿浅惊奇：“这么笃定？” 萧九宸看着窗外的洛城百姓，温声道：“崔实是个好官，他知道怎么对百姓好。” 尤其崔实并无家族羁绊，只崔蓉蓉这么一个女儿，要比寻常人个更容易说服。 果不其然，天色擦黑，崔实乔装找到了客栈。 他看了看萧九宸，忽然单膝下跪：“下官见过翼王殿下。” 这就是要为萧九宸效力的意思了。 萧九宸将人扶了起来，含笑道：“崔大人能来，本王十分高兴。” “这些年百姓生活困顿，下官希望能看到殿下带他们过上好日子。突厥人……猖狂的太久了。”崔实面色沉沉，“希望殿下可以将他们打怕了、打服了。” 萧九宸颔首：“会的。” 第四百四十章 萧九宸被调戏了 既然做了决定，崔实也不拖拉，直接拿出一本册子交给萧九宸。 “这下官整理出来的洛城的存粮、兵力以及武器，希望殿下用的上。” 这也是他的一片诚意。 萧九宸眼底一点点绽放出了笑意，手指压在册子上：“崔大人是个做实事的人，这是洛城百姓的福气。” 崔实笑了笑，并不应承这话。 见两人谈完了正事，云卿浅才开口：“冒昧问一句崔大人，崔小姐为何会中毒？而且中的还是火烈毒，若不是崔大人用心养着，只怕崔小姐活不到今日。” 火烈毒十分霸道，男子尚且承受不住，更不要说女子了。崔蓉蓉能活这么久煎熬的全是崔实的心血。 崔实面色阴翳，咬牙的嗯：“不瞒云姑娘，蓉蓉小时曾被绑架，回来的时候就被人喂了毒药。这些年，下官一直在调查此事，可始终没有线索。” 他想不到是谁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若是没查清楚下毒的人，崔小姐解了毒的事情还是暂时捂住些。”云卿浅建议，“若是崔大人有法子，或许还能好好利用一下将对方钓出来。” 崔实面色郑重：“云姑娘大恩大德，下官一定铭记 于心。” 云卿浅勾唇一笑，这个崔实真是个妙人，他将她和萧九宸分的十分清楚，承认救崔蓉蓉的是她，人情也记在云卿浅身上。 不过也无所谓，她的就是萧九宸的。 “还有崔小姐大好了，婚事还是要慎重些。那日在酒楼听几个喝酒的公子哥闲聊，陈家少爷怕不是良配。” 崔实点头：“下官记得了。” 之前他一直沉浸在马上要失去女儿的阴霾中，只想着他若死后都没人记得女儿，找个人家，以后清明寒食还有人祭奠。 现在人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他精心养大的的女儿肯定要个好夫婿，陈子明那个混蛋公子哥儿，他压根看不上！ 该说的都说完了，崔实也告辞离开。 萧九宸原以为崔实会第二日才能给出答复，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将事情解决了。 如今天色已黑，城门也关了，两人忽然多出一个晚上的时间。 “我现在明白穷人乍富的感觉了。”云卿浅偏头看萧九宸，“不知王爷今晚有何安排？” 萧九宸笑道：“洛城的夜市很有名，我带你去转转。” “那现在就出发吧。” 现代情侣谈恋爱压马路看电影吃饭，她和 萧九宸一直疲于奔命，像这种浮生偷得半日闲实在难得，一点点时间都不应该浪费。 洛城曾是前朝陪都，地处平原，经济一度繁荣胜过京都，也是最近二十年才慢慢没落了下来，如今从洛城的夜市还能一窥当初陪都的繁华。 整条街都挂满了灯笼，两边各种小摊小贩密密麻麻，百姓行走其中，脸上带着笑意，让人很容易就沉浸其中。 “百姓就应该这样安居乐意。”萧九宸道。 云卿浅含笑：“会的。” 萧九宸一定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也一定能做到。 她十分看好他。 萧九宸依旧是一袭惹眼的红衣，云卿浅虽然用面纱遮住了脸，可周身的气质是挡不住的，因此两人走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两位刚来洛城的吗？本公子在醉月楼置办了一桌席面，两位赏个脸可好。” 一个穿着锦衣绸缎的男人带着人拦住了萧九宸和云卿浅的路，色眯眯的眼睛在云卿浅和萧九宸两人的身上来回的扫。 两个都是极品！ “陈大少，这两人实在不错啊。”旁边一个狗腿子叫嚣道，“陈大少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可别不知道好歹！” “是啊 ，咱们崔守备是陈大少的亲姑父，马上就要成为岳父了，你们两个若知道轻重，就赶紧的跟我们陈大少走！” 待两人说完，陈子明才笑道：“本公子只是想请两位吃一杯薄酒，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面纱下，云卿浅勾了勾嘴角：崔实找女婿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啊！ 不过现在崔蓉蓉会好起来，他八成也不会因为死后的一抹香火将就这么个东西了。 既如此，他们便再送崔实一份大礼。 “我们不稀罕吃你的席面，不想死的话就滚。”云卿浅厉声道。 萧九宸和云卿浅心有灵犀，她一开口他就知道了她的想法，笑了笑没说话。 陈子明被萧九宸这么一笑恍惚了眼睛，他只觉得膝盖都软了，“小娘子不要这么凶嘛，咱们边吃边说话，走吧……” 说着竟然伸手去拉萧九宸的手。 云卿浅嘴角一抽：“……” 上赶着找死的人，真是阎王爷都救不了。 不等陈子明的手搭萧九宸，萧九宸一脚将人踹翻到了地上，冷冷道：“请我吃你的席面？你怕是没那么大脸面！” 陈子明被萧九宸眼底的杀气惊到后背冒冷汗，但他很快回过神，察 觉到周围人看好戏的神色，勃然大怒。 “你们如此嚣张，本公子定要崔大人将你们统统抓进大牢！若不想吃板子，你们最好乖乖跟本公子走！” 萧九宸讥笑：“不如我送你去找崔大人？” 陈子明一愣，反应过来笃定对方定然是虚张声势，只要进入这洛城，那就是崔家最大！他都要娶那个短命的崔家表妹了，就算出了事，崔实也必须给他兜住。 不然他就不娶崔蓉蓉！ 心中有了依仗，陈子明再次嚣张起来。 “我看你是头一次来洛城不知道天高地厚，看在你有几分颜色的份儿上，若你乖乖跟本公子走，本公子还能饶你一命，不然本公子就……啊！” 萧九宸直接废了陈子明一条胳膊，拎着他一只手拖死狗一样朝着崔家大门口走去。 陈子明惨叫声不断，跟他混的几个纨绔都吓的面色惨白，有反应快的已经跑去陈家通风报信，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百姓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陈子明实在是洛城的毒瘤，不少人都盼着他踢到了铁板才好。 很快到了崔家，萧九宸看了一眼陈子明的一个狗腿子，厉声道：“去敲门，叫崔实出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门前闹剧 崔实在崔蓉蓉院子里。 因着崔蓉蓉病情好转，父女二人的脸上都有了难得的笑。 “爹爹是真的看好翼王殿下？”崔蓉蓉担忧道，“若是朝廷知晓，会不会降罪？” 她很担心崔实是因为自己才不得不同意。 答应了翼王，就等同于谋反了吧？ 谋反…… 这两个字冒出来就让人心惊肉跳。 “莫怕。”崔实安抚女儿，温声道，“我既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你，就是不想你乱想。我支持翼王殿下不仅仅是因为云姑娘能救你。而是当今圣上实在是过分了。” 迟迟不立储君之位让朝廷诸臣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也养大了赵王的野心。 若赵王是个贤明有能力的皇子倒还好说。 “那萧逸珗无德无能，只靠着阴谋诡计算计皇位，若真让那样的人当了皇帝，才是北周百姓的噩梦。”崔实眯起眼睛，“而翼王殿下恰恰和赵王相反，论身份他是中宫嫡子，论能力他曾亲自上战场杀敌。” 崔蓉蓉看出崔实说的是真心话并不勉强，轻轻出了口气。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女儿和爹爹总是在一起的。” 爹爹做了选择，她跟随就是，最坏的结果就是 父女二人一起共赴黄泉。 崔实摸了摸崔蓉蓉的头发，声音里的欢喜都逸出来：“等你大好了，我们一起去祭拜一下你娘亲，她一定十分高兴。” “好。” 父女二人正说话，管家在门口回话：“老爷，陈家的表少爷闯了祸被人揪到了咱们府门前。” 崔实皱眉：“他闯的祸自有陈家出面处理，和我崔家有何关系？你让苦主去寻了陈家，再不然就递了状纸去府衙。” 如今天色已晚，他陪女儿的时间都不够，难不成还要分出精神去面对陈子明？ 管家苦声道：“将陈家表少爷揪过来的人是白日里给小姐看诊的两个神医，他们非要崔大人给个说法……” “哦？”崔实惊讶，萧九宸和云卿浅抓了陈子明？ 他一时间没明白两人的意思。 崔蓉蓉也有些意外：“依照翼王殿下的身手是收拾表哥轻而易举，为何要送到咱们府门口？” 崔实也在想着一点，他沉声问管家：“他们可说了什么？” “陈少爷一直说是大小姐未来的夫婿，您是他未来的岳父一定会保下他，那两位神医恐怕就是因为这个才将人扭送过来。”管家担忧道，“外面跟了 许多看热闹的人。” 崔实顿时明白了萧九宸的意思，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咱们这位殿下还真是个妙人。” 崔蓉蓉笑了笑：“既如此爹爹就快些去吧，不要让翼王殿下等着急了。” “既如此，爹爹先过去瞧瞧，你早些歇息。” “爹爹走了，我就歇着。” 崔实离开，环儿伺候崔蓉蓉躺下，气恼道：“表少爷怎么能在外面败坏小姐的名声，实在太可恶了。” “就这么一次了，以后咱们都清静了。”崔蓉蓉看着绣着芙蓉花的帐子顶，嘴角勾出浅浅笑意，“环儿，往后的每一日都会很好。” 再说崔实赶到门口，就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并肩而立，地上是被卸掉胳膊陈子明，外面是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崔家门口许久没这么热闹了，跟过大年似的。 他看向萧九宸的方向，见萧九宸微微颔首，就知道自己所猜没错。 萧九宸和云卿浅果然是给他送了大礼过来。 崔蓉蓉和陈子明虽然没交换庚帖，可因为崔家来回采买，加上陈家自己的宣扬，不少人都知道两家要结亲了。 若不将事情早早处理了，日后等陈家人知道崔蓉蓉 大好了，只怕赖也要赖上这门亲事。 崔实不怕陈家，但也不想崔蓉蓉变成众人的谈资。 而今日这门一闹，就很好。 “你们为何在守备府门前聚众闹事？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官定不轻饶。”崔实沉声道。 陈子明“嗷”的一声就嚎了起来：“姑丈！他们欺负我！你快将那两个人抓进大牢严加审问！” 崔实被这一嗓子吼的面皮一哆嗦，沉下脸道：“好好说话！” “他们非要侄儿请客吃饭，侄儿不答应，他们就拧断了我的胳膊！姑丈，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侄儿的胳膊断了，日后还怎么照顾表妹？” 崔实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慎言，蓉蓉自有丫鬟照料，用不着你照顾。” “姑丈这话说的，我和表妹马上要成婚了，日后肯定要侄儿照顾的。”陈子明笑道。 他娘都跟他说了，崔实就想给崔蓉蓉找个能吃香火的人家，等人死了，他得了崔家全部的家产，再让崔实帮他运作运作当个官儿，以后他就能平步青云了。 崔蓉蓉占了他正妻原配的位置，崔实赔偿他什么都是应该的。 若今日这事情崔实的处理的不能让他满意，那他就 不娶崔蓉蓉，让那个病秧子死了当孤魂野鬼！ 崔实不敢不答应！ “姑丈，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可不要分不清里外啊。”陈子明笑嘻嘻道，拧断的胳膊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崔实阅人无数，一眼看穿了陈子明的想法，眼底划过寒意。 他冷冷道：“苦主何在？” 萧九宸笑道：“在。” “今日之事你有何说法？” 萧九宸正色道：“这位陈公子邀请我和内人去吃席面，见我二人不同意就想动手，我就拧断了他的胳膊。” 崔实嘴角抽了抽，他们这位王爷长得跟个仙人似的，说话还怪狠厉。 “原本想就这么算了，可这位陈公子说是您的乘龙快婿，我觉得崔大人不可能找这么个草包，特来求证。” 云卿浅偏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萧九宸换了一个骚包造型，说话也变得欠欠的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九宸勾了勾她的手指，云卿浅抿了抿唇角。 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崔实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你们可有证人？” 萧九宸点头：“陈子明的这些狐朋狗友都能作证，若他们不说实话，大人上了刑保准个个老实。” 崔实：“……”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家长里短 他一个冷眼扫过去，跟陈子明混的几个人瞬间低下头，总觉得崔实对陈子明好像没有陈子明吹嘘的那么好。 “说！”崔实厉声道。 “是、是……他说的对……” 陈子明瞬间黑了脸，指着那人破口大骂：“日后本少爷定要狠狠收拾你！” “瞧瞧，当着崔大人的面都如此嚣张，背地里指不定什么样呢。”云卿浅啧啧两声，“崔大人，这陈子明当真是您的东床快婿？瞅着您的品味没这么低啊。” 崔实嘴角一抽，之前他的品味好像的确不怎么样。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承认的。 “崔家并无结亲的想法，日后若再有人胡说八道，大家都可以来举报，举报属实，本官重重有赏。” 崔实盯着早就呆住的陈子明，一字一顿：“日后若再让本官知道你在外面胡说八道，本官定要你尝尝守备府的刑罚！” 官威袭来，陈子明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直等崔实将视线移开，他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可脑子还是有些浆糊。 “姑丈，你、你……” “住口！”崔实看了一眼陈子明，又将视线落在看热闹的百姓身上，“本官并无嫁女的想法，日 后若再有人以讹传讹，本官定不轻饶。” “还有，本官绝不会纵容亲属欺压百姓，日后若有人如此，百姓皆可举报。” 众人一阵喝彩。 “我就说崔大人不可能看上陈子明这种货色，偏偏他自己吹的二五八万的！” “谁说不是呢，今日崔大人当众揭了他们的了脸皮，看陈家的人还怎么在咱们洛城耀武扬威!” “要我说崔大人就该将他们抓起来狠狠抽一顿鞭子，守备府大小姐也是他能肖想的？” …… 众人议论纷纷，陈子明从开始的震惊到惊呆，再到畏惧。 这些日子他仗着崔实的身份做了不少祸害人的事情，今日崔实之觉无疑于折断了他的大旗。这消息一旦传扬开，前些日子被他欺压的那些人都会来找他报仇。 巨大的恐惧从脚底袭来，刹那间透心凉。 “子明，我的儿啊！”钱氏从人群中出来，看着被拧断了胳膊的儿子当场大怒，“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我儿子以后可是守备府的女婿，你们拧了他的胳膊，守备大人就能要他的命!” 云卿浅勾了勾嘴角，真不愧是母子，连耀武扬威的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 姑爷，咱们马上要成为一家人了，你怎么能让外人欺负子明呢？”钱氏气够呛。 他们都已经考虑要娶那个病秧子过门了，崔实还如此不顾念他的儿子……她打定主意，今日崔实如果不给足够的好处，她就不许崔蓉蓉过门！ 她笃定，崔实一定会服软。 崔实看了她一眼，想到她这些日子上蹿下跳，冷声道：“来人，将钱氏和陈子明抓起来，好好查查看这两人都打着着本官的旗号做了什么恶事！” 话音落下，立刻有几个侍卫冲过来，分别按住了钱氏和陈子明。 钱氏傻眼，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哎，姑爷、姑爷，他们应该去抓欺负了子明的人，怎么抓我们啊？姑爷！”钱氏喊道。 崔实一记眼刀过去，钱氏立刻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从心底弥漫到了脸上。 她脑子里飘过两个字：完了！ 侍卫将吓傻了的母子二人带下去，崔实拱手：“大家请回去，若有人控告陈家恶行的人，明日都可以往守备府递状子，本官亲自为诸位主持公道。” 众人十分的意外，有胆子大的喊道：“崔大人还要将大小姐 嫁到陈家吗？！” 崔实摇头：“我原也没这个打算，不知道怎么传出了这么个谣言来，还请诸位不要当真。” 假的？没这回事儿？ 想想陈家那对母子，的确是像能办出这种事情的人。 “天色已晚，诸位回去歇着吧。”崔实抱拳。 众人纷纷散去，萧九宸和崔实眼神交汇，微微颔首，带着云卿浅也离开了。 云卿浅：“以后陈家再做什么事情，都别想牵扯到崔实。不过崔实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能容忍陈家至今，也是够奇怪的。” 萧九宸语气淡淡：“之前陈家应当没这么大的胆子，估计是拿捏着崔蓉蓉的事情，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云卿浅：“也是，崔实当真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 “不说崔家的事情了，肚子饿不饿？”萧九宸问。 云卿浅眯起眼睛闻了闻：“那边的鸡汤馄饨香的很，你请我。” “好。” 馄饨摊子支在的巷子口，老板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看到他们坐下，年轻的男子立刻拿着毛巾过来擦了擦凳子，“两位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馄饨、面条还有小炒菜。” 萧九宸笑：“两碗馄饨，快着些。 ” “好嘞！两碗馄饨，两位稍等片刻！” 听到男子的声音，他的妻子手脚麻利的将馄饨下入到了鸡汤里，片刻的功夫就端了上来。 “两位慢用。”老板娘亲自送了过来。 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开始吃了，才扯着自己丈夫去了旁边的空着的桌上，端了两碗面条边吃边说话。 “天色晚了，客人没多少了，咱们该收摊了。”男人将面里的鸡蛋夹给妻子，“我有力气，你吃了补补。” 妻子将鸡蛋夹了回去：“你是咱们家顶梁柱，你要是累垮了我和孩子多可怜，你吃。” “一人一半。” 最后丈夫拗不过妻子，只得吃下了一半鸡蛋。 “再攒点钱，明年就能送二小儿去学堂念书了，他聪明是聪明，就是淘气的很，非要先生好好管管才行。” “妞儿想要个头花，明日她过生辰给她买了吧。” “……咱妞儿漂亮，可惜落在咱们这么穷的家里……” “穷不怕，咱们有力气，总会慢慢好起来。” “你说的没错，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周围很安静，云卿浅和萧九宸清楚的听到夫妻二人的话，琐碎的家长里短，将这夜色都柔和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圣旨来了 云卿浅轻声道：“他们的日子真有奔头。” 两个人互相关心，为家里的孩子仔细筹谋，即便十分辛苦，也会惦记给家里的小女儿买个头花。 真好。 萧九宸眸子温柔如水：“我们也可以。” 云卿浅偏偏头：“有点难。” 她倒是不怕萧九宸有其他女人，左不过是你若无情我便休，而是萧九宸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如同卖馄饨的夫妻两人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们有力气一起使。” “好。” 吃过馄饨，萧九宸留下个银锭子。 走了很远，听到夫妻两人的惊呼声，那老板娘似乎还在喊他们。 “他们可以送孩子上学也能给女儿买头花了。”云卿浅抱住萧九宸的胳膊，“一定十分开心。” 萧九宸含笑：“是，他们会很开心。” 他今后要做的就是让北周的百姓都这么开心，让他身边的小姑娘也永远这么开心。 头顶月光皎洁，两人手牵手慢慢走，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 第二日一大早，萧九宸和云卿浅快马离开了洛城。 崔实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立刻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卫：“以后和京都来往的信件都 要格外留心，还有，派人去洛河的上游守着。” 萧九宸说突厥人想要用瘟疫祸害宁北关，难保他们不会将如此恶毒的计策用在洛城。 洛城地处平原，这些年又没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粮食连着几年丰收，若真的打起仗来，洛城可以为南青州提供足够的粮草。 往年没有命令，只能看赵家军在前线拼命，他心中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做了决定，忽然觉得视线开阔，体内的血都要沸腾了似的。 他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还有，召集所有将领，一个时辰之后在府衙集合。” 守备府一条条命令发布出去的同时，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回到了南青州。 “崔实答应了？”赵靖眉目舒展，“宸儿，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勇往直前。” 萧宏元不舍得将皇位交出来，那他们就自己打一个出来！ “外祖父放心，我绝不会后悔。”他沉声道，“虽然突厥一直没动静，外祖父让将士们不要掉以轻心，还是要盯死了他们。” 赵靖拍了拍他肩膀：“外祖父心中有数，你连日奔波怕是累了，快去歇着吧。” “好。” 萧九宸没去休息，而是直接 去了出云山，接连几日没回来，只怕山石才就堆积成山了。 他过去的时候，云卿浅已经在了，两人想的一样，山石堆积太多，今日再不清理，明日就要停工了。 萧九宸眼睛闪了闪。 云卿浅失笑，挑眉望过去：“你还想亲自上阵？” “可以吗？”萧九宸对那个“挖掘机”的新鲜感还没褪去，手痒的很。 云卿浅认真想了想：“晚上叫陆九、崔五、崔六一起过来吧，总不能每次都让你过来，万一你有事，他们学会了，也不至于耽误进度。” 而且她潜意识里觉得换萧九宸这么一个大佬夜里加班开挖掘机，有那么一点浪费。 萧九宸的热度还没退去，不过也知道云卿浅的顾虑有道理，而且陆九和崔五崔六都是自己人，让他们知道一点秘密也无妨。 “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云卿浅勾了勾萧九宸的手指：“日后无战事了，你可以尽兴的玩。” 萧九宸哭笑不得，卿浅这是将他当孩子哄了吗？ 天色擦黑，出云山的其他士兵都已经回去休息，陆九和崔五崔六三人则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出现面前的庞然大物。 看到三人比自己还 要不淡定，萧九宸勾了勾嘴角。 “这件事情不许对外泄露一个字。”他沉声道，“其中轻重，不用本王说，你们也当明白。” 陆九和崔五崔六立刻跪下：“属下谨记。” 云姑娘会仙术的事情肯定要捂住了，不然万一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将人抢走了，他们拿什么赔给王爷？ “起来吧。”萧九宸跳上挖掘机，“本王先演示给你们如何操作，后面就要你们自己来了。” 等挖掘机启动，利利索索的铲起了山石，陆九和崔五崔六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器！ 难怪王爷王妃敢提出挖山洞，原来是有这么大招啊。 他们看云卿浅的眼神已经从开始的敬重变成了膜拜、信仰。 他们未来的王妃可太厉害了！比王爷还要厉害！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天爷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们王爷一定能夺得帝位！ 云卿浅还不知道一台挖掘机给陆九他们这么强烈的信念，四个男人凑在一起乐此不疲的讨论、学习挖掘技术。 原本堆砌成山的山石土堆压根不够四个人联手用的。 一直将山洞清理干净，陆九还意犹未尽：“太少了。” 这是完 全忘了之前的担忧。 “这个也可以挖山洞用，你们试试。”云卿浅笑道，“不过速度没黑火药那么快，你们过过瘾还行。” 陆九嗷的一声飞身而起，一脚将崔五踹下去，自己落座，扒着方向盘去开辟山洞了。 崔五骂骂咧咧的爬起来，也颠颠儿的追了上去。 崔六：“幼稚！” 嘴上这样说，可脚底的步子一点没慢。 云卿浅：“……” 萧九宸走过来，笑道：“本王尚且觉得新奇，他们更是如此。” “我觉得王爷在暗戳戳的夸奖自己，我有证据。”云卿浅笑眯眯道，“估计他们今天晚上都不想睡了。咱们回去，天亮的时候我过来将东西收起来就好了。” “我已经交代过陆九，回去吧。” 连日奔波，他尚且觉得辛苦，更不要说云卿浅一个女子了。 三日之后，突厥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哥舒翰亲自带兵攻打南青州。 与此同时，皇帝下旨诏萧九宸回京都。 “翼王殿下接旨吧。”传旨太监异常傲慢，“您接了旨意赶紧收拾收拾，奴才好伺候您启程啊，皇上一直十分惦记您，每日都盼着您回去。” 萧宏元想他？ 是想他死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公然抗旨 赵靖诸人面色沉沉，大家心中都清楚，若萧九宸此时回京都必讨不得好。 所以，回去是绝不可能的！ 赵靖：“突厥大军压境，皇上有何说法？如今我等全指望着翼王带着兵击退突厥，皇上此时将翼王殿下召回，可是安排了其他将领接替？” 常年和突厥厮杀的人，身上自带了煞气，尤其这么多将领都用一样的眼神盯着他，小太监的傲气瞬间土崩瓦解。 “奴、奴才也不知道。” 宫里的人都知道赵家被皇上压制这么多年都老实的很，他才主动愿意来传旨，可如今看来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这些人非但不忌惮圣旨，盯着他的眼神反而像是要吃人似的。 “圣旨奴才已经送到了，何时回京，翼王殿下就和赵老将军商议……为免皇上担忧，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等他回到京都，定要狠狠参翼王和赵家一顿！ 可是…… “来人，请传旨公公和诸位从京都来的禁卫军下去休息。”萧九宸冷眼扫过几个人，“等本王安顿好，大家一起回京都。” 他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太监：“到时本王允你在身边伺候。” 太监：他不想 ！ 可萧九宸既然都决定了将人扣下，自然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大手一挥，立刻有侍卫将传旨的一行人带了下去。 “皇上此时让你回京必定有阴谋，可若你不回去，那就是彻底的跟朝廷撕破了脸，宸儿，你可想清楚了？” 明知道答案，赵靖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 “如今已无退路。”萧九宸沉声道，“唯有奋力一战。” 赵靖击掌，单膝跪下：“赵家军愿追随翼王殿下，驱除突厥，保卫北周！” 一众将领也齐齐跪下，大声道：“追随殿下！驱除突厥！保卫北周！” 以后跟朝廷也不必讲什么脸面了。 萧九宸面色冷峻，沉声道：“今日诸位信本王、追随本王，本王必定不会负了诸位。” “翼王殿下！” “翼王殿下！” 众将领齐声喊道。 赵靖和萧九宸坐下商议后续的事情，赵靖欲言又止，几次都想开口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萧九宸道：“外祖父可是担心小姑姑？” 皇帝此时送了圣旨，未必是真的想让他回去，不过是一个试探，看他是不是真不回去了。 若他回去，京都那边必定张开了大网等着他。 若他不 回，只怕讨伐他的檄文都已经写好了。 翼王府若被扣上谋反的帽子，那翼王府里的诸人定然讨不得好，身为赵家女又是将萧九宸一手抚养大的程夫人就会首当其冲。 “担心也无用……你小姑姑会理解我们的。”赵靖道，虽然这样说，可老人家眼底还是一片黯然。 他只有这么几个孩子，如今连唯一剩下的女儿也要保不住了。 几度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苦痛不足为外人道。 “外祖父放心，我已经做好安排，小姑姑定然会安然无恙。”萧九宸沉声道，他轻声道，“您相信我。” 赵靖笑了笑：“你做事，外祖父放心。” 萧九宸知道赵靖不相信，也不多解释，只等见到人，外祖父的心自然能放下。 …… 京都。 “萧九宸果然没回来，他是要谋反了。”赵王眼神闪着精光，“岳父觉得我们现在可要出兵讨伐？” 只要将萧九宸钉在乱臣贼子的耻辱柱上，日后他就是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毕竟如今有资格登上皇位的皇子，唯有他一人了。 赵王和云灵曦已经大婚，他彻底的和云国绑在了一条船上。 传旨让萧九宸回 来就是赵王听了云国公的建议找的皇上。 云国公眼底划过一抹嘲讽，不过被他极快的掩饰了过去，赵王沉浸在自己的兴奋点里压根没发现。 云佑德：“殿下现在无兵可出。” 赵王脸色的笑意僵住，轻咳一声，态度十分的谦逊：“岳父大人觉得应当如何才妥当？” “殿下已经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要如何就要看皇上的了。”云国公语重心长道，“殿下要记得，有时候不去做什么才好。” 赵王沉吟片刻，点点头：“岳父说的没错，父皇若知道萧九宸没有遵从旨意回京都，反而扣押了传旨的太监和禁卫军，必定勃然大怒。本王虽然没有兵马，可父皇有。” “如今这北周还是陛下的北周。”云国公语重心长道，“有些事情让要让陛下做。” 赵王赞同：“本王记住了，天色已晚，岳父不如在府里用了晚饭再回去。” “不必了。”云国公行了礼，“灵曦马上要生产了，王爷有时间多陪陪她。” “灵曦马上要生下本王的嫡子，本王是该多陪陪她，既如此，本王就不送岳父了。” “微臣告辞。” 今日赵王的心情是 真好，云国公走后，他当真去找了云灵曦。 还有一个月，云灵曦就要生产，如今大腹便便，行动不方便。而且因为怀孕脸上长了斑点，远没有孕前的美貌。 赵王去的时候，她正在用珍珠粉敷面，地上砸了一堆的东西。 赵王皱眉：“你们又惹王妃生气了？” 听到赵王的声音，房间里的丫鬟呼啦啦跪了一地。 云灵曦拿起面纱戴在脸上，转过身幽道：“不管她们的事情，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行了，你们将地上打扫干净出去。” 云灵曦知道女子有孕对容貌有损，可没想到损的这么严重。每日对镜梳妆对她都是一种折磨，赵王这边形势越好，她心中就越发的焦虑。 赵王对她可不如萧九宸对云卿浅那么重情，她听说这几日赵王已经宠幸了好几个丫头，这还是王爷呢，若日后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只怕更记不得她了。 丫鬟忙不迭的下去了，云灵曦这才红着眼哽咽道：“我如今这样丑，王爷还来干什么。” “生下本王的嫡子，日后本王立你做皇后。”赵王摸了摸她的肚子，“灵曦，咱们马上要成功了。” 云灵曦心脏噗噗跳。 第四百四十五章 当不成皇后，太后也可以 “皇上要封王爷做太子了吗？”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焦虑，急切的看着赵王。 虽然担心日后赵王身边美女如云，可前提也是赵王能当皇帝，她才有机会去管他的三宫六院。 赵王勾唇一笑：“虽然没有下旨，但也差不多了。” 云灵曦一头雾水：“王爷是何意？” 封就封，没封就没封，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萧九宸抗旨不尊，还扣押了传旨的太监，用不了多久，萧九宸和赵家谋反的消息就会传到北周的每一个角落。” 中宫嫡子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被笔诛口伐，以后后人看史册也会说萧九宸是个逆臣！ 想到这一点，赵王就兴奋。 云灵曦惊讶之后也高兴：“能和王爷有力一争的只有萧九宸，如今萧九宸待在南青州不回来，又有突厥骚扰……王爷若能尽快登基，他再想做什么来不及了。” 她好像已经看到皇后的凤座在向她招手了，赶忙问道，“父皇是什么意思？” 提及这个，赵王脸色就十分难看，“父皇如今喜怒无常，一句话说不小心他就要骂人。” 原以为用蛊虫续命只是稍稍延长一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多日子过去了，皇帝 还是没有驾崩的迹象，反而是脾气一日比一日的大。 赵王都已经挨了好几次骂，他一度怀疑皇帝并没糊涂……可太医把脉，得出的结论都是皇上身体不行，要开始准备着了。 可准备了这么多次，一次也没用上，赵王烦的很。 云灵曦也知道此事，也觉得皇上始终不死，一直霸占着皇位的行为太讨厌了。 “王爷有何打算？若皇上始终不下旨，一旦萧九宸击退突厥，带着赵将军杀到京都，到时候会有很多麻烦。” 云灵曦扶着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 “王爷可派人盯着翼王府？” 赵王一愣：“萧九宸不在，翼王府就是个空壳子，盯着一群下人有什么？！” “程夫人是萧九宸的姨母也是他的奶娘，他十分敬重她，不会不管她的。”云灵曦沉声道，“臣妾觉得王爷应当将程夫人控制起来，万一萧九宸起了什么心思，咱们还能用程夫人压制他。” 赵王对此半信半疑：“他能为了一个奶娘涉险？” 这在他看来十分的不可思议，别说姨娘奶娘，就是亲娘，若是挡了他上位的路，也照杀不误，推己及人，他不觉得萧九宸会犯蠢 。 “万一有用呢。”云灵曦自然不会说萧九宸和赵王不同之类的话，她温声道，“左右看管起来费不了几个人，王爷觉得呢？” 赵王笑了笑：“本王自然是听灵曦的，灵曦如此聪慧，咱们的孩儿也定然十分的聪明。” 云灵曦一脸欢喜，可垂下的眸子却十分平静。 从古至今嫡长子当皇帝的不是没有，但真不多。出生早占据优势，可也早早的成了靶子。 尤其她深知赵王此人比当今皇上还要善变心狠，一个不小心被他害了也是可能的。 因此云灵曦在赵王面前向来极尽温柔降低他的警惕心，暗中却另有自己的筹谋。 她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谁都不能挡她的路，萧逸珗也不行。 若她做不成皇后，太后也是可以的。 从云灵曦院子里出去，赵王立刻安排人去盯着翼王府，他忽然想起了除了需要盯着萧九宸的那个奶娘，还有当初莫名其妙消失的银子。 七十万两银子，若是运走不可能不引起人注意。 赵王笃定萧九宸一定是将银子藏在了翼王府里，只要将翼王府围的水泄不通，他早晚能将银子找出来。 与之同时，翼王萧九宸抗旨 不遵的消息迅速在京都传扬开了。 但不过半日的功夫，突厥压境，萧九宸留在南青州和赵家一同抗敌的消息以更大的风力吹进了京都每一处。 “翼王殿下在北境抵抗突厥大军呢，这不能算抗旨吧？” “谁知道呢……皇上的事情咱们别瞎说，免得惹火上身。” “……唉，不太平啊。” 这样的话出现在京都各个茶馆、酒楼、小摊，虽然百姓嘴上不敢说皇上不对，这心里都跟清明的很。 人家翼王殿下和赵家军南青州对抗突厥大军呢，皇上巴巴的传旨让人回来是几个意思？翼王殿下回来，谁去对抗突厥大军？ 赵家？ 可发发慈悲别逮着一家可劲儿坑了，赵家人死的还少吗？听说赵青云将军身受重伤，老将军赵靖和赵家刚及笄的小姐都披挂上阵了。 这北周到底是谁家的江山？这百姓又是谁的百姓？ 流言四起，终于是传到了宫里。 皇上看向坐在旁边的清河长公主，“皇妹如何看待此事？” “我如何想不重要，皇兄的想法最重要。”清河长公主穿了繁盛的宫装，依旧风华万千。 皇上桀桀的笑起来，许是笑的狠了，紧接着就猛烈的 咳嗽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息：“如今连皇妹也不肯跟朕说实话了吗？” 清河长公主靠在太师椅上，神色慵懒，原本是应付着皇帝，忽听到他的指责，她慢慢坐直了身体，狭长的凤眸里尽是嘲弄。 “实话……皇兄心知肚明，又何必说这些？我倒是想跟您说实话，可说了您又不听，听了又不信，信了也不会做……费那么大功夫，我图什么？” 清河长公主其实腻歪的很，在家里喝个茶看个戏不好？ 要不是皇帝下旨召她进宫，真当她稀罕来这破地方？ 皇帝盯着清河长公主，清河长公主也毫无畏惧的看着他，皇帝忽然眸子一缩，“你知道了是不是？” 清河长公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皇帝脸色极速变白，“你、你……” 清河长公主莞尔一笑：“我亲自送他上路了，皇兄可满意了？” 手足一场，走到如今地步，当真是可笑。 清河长公主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听到身后皇帝在喊她。 “朕、朕是有苦衷的。” “知道了。” 清河长公主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跌回到床上，双目圆睁盯着明黄的帐子顶。 第四百四十六章 刺杀的价值 出了皇宫，清河长公主只觉憋闷的很，她没回自己的长公主府，直接让人将马车赶去了太傅的府邸。 太傅正在家中喂鱼，地上的白猫两只爪子扒着鱼缸，急的直转圈儿。 “进宫了？”太傅看了一眼清河长公主，放下了鱼食，拍拍手将猫儿抱在怀里，“回回进宫都是这个德性，你不如不去。” 清河长公主烦躁的很：“我不想去，他非得给我下旨。他到底还是北周的皇帝，我也不能现在就跟他撕破脸。” 太傅一脸稀奇，打量了一下清河长公主，笑道：“我还当你们的脸面早就撕破了呢。” 清河长公主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微微后仰，幽道：“撕破脸这回事，当事人清楚，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现在外人皆知她是皇上最疼爱幼妹，是荣宠极盛的长公主，其他人就是想做点什么也要掂量掂量。 若一旦撕破脸，京都里的人只怕立刻要调转风头，她倒是不怕他们的拜高踩低，但能做踩别人的那个何必让自己吃力受委屈。 太傅笑道：“你既想的通透，何苦烦恼？” 清河长公主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幽道：“他快死了， 太傅，他真的快死了。” 她对皇帝的感情十分复杂，恨他心狠手辣、薄情寡义，可也不能否认他曾经对她诸多宠爱、维护，让她成为京都最有权势的女子。 人的感情实在复杂，连恨都不能纯粹。 “人都有一死，倒不必太执拗。”太傅道。 清河长公主摇摇头，似是将脑子里那些复杂的情绪统统甩出去。 她道：“如今萧逸珗和云佑德在京都兴风作浪，朝中许多大臣也开始支持赵王上位，这几日已经有大臣上奏请封赵王做太子，如今赵王府家里的奴才出来采买都有太子府的气势了。” “登高跌重，跟云佑德比起来，赵王还是太嫩了点。”太傅漫不经心道，语气松散的好像是闲聊一般，“以后有的是好戏瞧。” 清河长公主讥笑：“云佑德上窜下跳，也不知道在折腾个什么，他总不能是想做个摄政王爷吧？只怕回头跟赵王撕扯起来才好看。” 太傅一下一下的撸猫，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云佑德与突厥勾结。” 清河长公主吓了一跳，回过神见太傅不像是在说谎，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他当真的是好大的 胆子！真当这京都无人能制的了他？太傅，此人留不得。” 太傅也不阻拦，只道：“你可以试试。” 若太傅阻拦，清河长公主是一定要将这事情做成的，可如今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的清河长公主，也难得在太傅面前露出几分小女孩的茫然。 “太傅觉得不妥？” 太傅道：“如今其他几位皇子不起眼，京都已经以赵王为尊，大臣虽然请封太子，但好在也算团结一心。” 清河长公主嗤笑：“乌合之众，狼狈为奸。” 太傅笑：“即便是乌合之众，也是内里的狼狈为奸，外在的体面还在。” 清河长公主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太傅的意思是若北周乱起来，恐周边国家察觉趁火打劫？” 想到这一点，清河长公主苦笑一声，伸手捏了捏额头：“如今的北周真是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 偏偏不管是皇上还是赵王，一门心思的都只盯着那个皇位。他们也不想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若北周都没了，他们还当什么皇帝？ 一对蠢货！ “京都这边稳着些，也能给宸儿争取些时间。”太傅眯起眼睛 ，“只打一个突厥总比四面都是强敌的好。” 清河长公主聪慧，但到底没打过仗，听太傅这样说赶紧的问：“赵家军对上突厥三十万大军，岂非吃力？即便宸儿是个帅才，可没有兵马，他也总不能一人独挑千军万马。” 说到这里，她又在心里将皇帝骂了几百遍！ 想当皇帝还给人使绊子，就不能做个人，好歹的将突厥大军打退了再说啊。 “南青州、宁北关、洛城。”太傅手指沾着茶水在茶几上点了三个点，又将三个点连在一起，“你当相信宸儿。” 清河长公主盯着那三角形的水渍看了看，倏地眯起眼睛。 她轻轻吐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好好待在京都吧。” 左右身份在这里摆着，即便赵王当了皇帝也得敬着他们。 暂且将烦人的事情放下，清河长公主来了兴致，笑道：“我和太傅对弈一局？” “你先随我去见一个人。” 清河长公主惊讶不已，但出于对太傅的信任，还是跟着他走了。 人就在太傅府衙，不过看到太傅带着她去的书房，清河长公主心中惊讶：太傅极少用书房招待客人。 “是何人，让太傅如此看重？” 此时已经到了书房门口，太傅将门推开，进去就看到了里面人，清河长公主惊讶不已：“小六？你怎么在此处？” 六皇子萧琮玖扁扁嘴，还没说话就先了红了眼睛，显然是受了大委屈。 看着清河长公主刚要开口就先掉了眼泪。 “姑姑。”他委屈。 清河长公主虽然跟萧琮玖不如和萧九宸打的交道多，但也知道六皇子是个生性豁达乐观的人，平常里跳脱的很。 这么一个人忽然抹眼泪，那肯定是发生了大事情啊。 “出了何事，说出来，姑姑给你做主。”清河长公主道，说完她又瞥向太傅，微微眯起了眼睛。 六皇子不过是个跳脱的皇子，还远没到让太傅出面将人藏在书房中的份量。 除非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六皇子赶忙道：“有人要杀我，是我躲在太傅的马车上才躲过了一劫。” “好端端的为何要刺杀你？” 清河长公主脱口而出问完才觉得有些不妥，轻咳一声，“你慢慢说来，本宫和太傅都会为你做主的。” 虽然有些伤人，但真的想不通六皇子有值得人刺杀的价值。 第四百四十七章 程夫人来了 好在六皇子也不是计较的人，再说了他也觉得自己碌碌无为没碍着什么的人事情，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要杀他。 脱离危险之后他回头想想还有几分自得，他竟然也值得别人派出杀手，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价值了？ 就慌乱中还有那么一点小小兴奋…… “我怀疑是四皇兄要杀我……”六皇子小声道。 说完见清河长公主和太傅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异常，愣了愣，在两人的注视下继续道：“我怀疑四皇兄给父皇吃了禁药。” “不用怀疑，是真的。”清河长公主淡淡道，“不然早就办国丧了。” 六皇子：“……” 这话他没法接。 太傅看了一眼清河长公主，轻咳一声，皇帝到底还活着呢，当着孩子的面别乱说。 清河长公主嗤笑一声，单手撑着额头幽道：“如今宸儿和赵王打擂台，没人注意你和五皇子还有其他几个小的，但你也当警惕起来。” 六皇子疑惑，不太明白清河长公主的意思，但好在他脸皮厚：“请姑姑教我。” “赵王和宸儿，你站谁？” “当然是三皇兄啊！” 六皇子想都不用想，自从他记事起，母妃就在他耳边叮 嘱要听三皇兄的话，要为三皇兄赴汤蹈火……这是刻在骨子里都不能忘的事情。 而且赵王……他看不上那人！ “既如此，你去南青州吧。”清河长公主道，看着六皇子愣住，轻声道，“他当年上战场的时候，比你如今的年龄还要小一些。” 太傅看向清河长公主，清河长公主沉声道：“京都必要有一番血腥厮杀，原本就没几个孩子，能多保一个就是一个吧。” 南青州虽然要面对突厥，有萧九宸和云卿浅在那边镇着，比京都可安全多了。 清河长公主的话太突然，六皇子有些懵，他不是不愿意去找萧九宸，只是…… “那父皇……” “你父皇自己愿意，你管不了，而且那也不是药是蛊。”清河长公主淡淡道，“人固有一死，你父皇格外贪生些。” 这话说的足够直白、也够难听。 六皇子神色复杂，也知道赵王既然敢派人杀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既如此，不如立刻，说不定他还能帮上三皇兄。 “我母妃她……” “她走不了。”清河长公主摇头，“不过我答应你，会尽量护他周全。”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六皇子抱 拳：“多谢姑姑苦心安排。” 太傅安排人将六皇子带下去安顿。 “他即便留在京都，赵王也不会再动第二次手。”太傅道。 并没有非要送六皇子离京不可的理由。 “能走一个是一个，暗中将程夫人也一同护送了悄悄离开。我会安排人扮成程夫人继续留在翼王府。”清河长公主眯起眼睛，“剩下的咱们就在京都跟他们耗着吧。” 太傅笑道：“也好。” …… 六皇子带着程夫人、秋澜、赵嬷嬷几个忠仆一路风尘赶到南青州的时候，南青州刚结束了一场跟突厥的恶战。 即便有黑火药加持，这一仗也打的极其艰难。 萧九宸和赵靖等将领在营帐内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云卿浅则带着南青州的大夫救治伤员。 这些日子，有战事，云卿浅就带人去抢救伤兵，余下的时间她就将人集中在一起，传授他们一些急救措施，如今赵家军伤兵的死亡率已经大.大降低了。 与此同时，云尘里的珠宝也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嗯，全跟小黑黑换药材了。 空间里的药材生长周期短，效果好，只要钱财供的上，约等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云姑娘 ，外面有人找您，瞧着好像是您徒弟。”有人进来喊道。 徒弟？ 云卿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便宜徒弟屈修远。只不过他如今应当在皇帝跟前伺候，怎么跑来了南青州？ 处理完面前病人，她匆匆出去，看到站在外面的几个人瞬间愣住。 “你们怎么都来了？！”云卿浅惊喜。 程夫人看着云卿浅，眼圈倏地就红了，抬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小声道：“应当是宸儿和长公主两人商量好的，六皇子也来了，就在马车里呢。” “王爷和老将军见到您来了肯定高兴。”云卿浅亲亲热热的挽上程夫人的胳膊，“我先送您回府吧。” 原本也是要先回府的，可程夫人实在想自己的老父亲，急匆匆就赶来了。 走到军营门口还是用得力翼王府的令牌才进来。 这会儿都已经到了这里，程夫人自然不愿意这么回去了。 “我见了父亲再回府。”程夫人轻声道。 看着程夫人红红的眼圈，云卿浅了然的点点头：“您先去我的营帐梳洗歇息片刻。” 因为云卿浅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萧九宸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营帐。 “师傅……”屈修远可 怜巴巴道，“您没看见我吗？” 云卿浅哭笑不得：“我看你精神尚可，先去找丁大夫他们商讨一下医术，救治伤兵才是正经事。” “……哎，徒儿这就去。” 云卿浅想了想，又跟屈修远低声叮嘱了两句，看了两眼马车才带着程夫人离开。 屈修远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就看到里面巴巴坐着的六皇子，笑道：“师傅说不是冷落你，这里人多眼杂，还是不让太多人知道的你身份，等见到翼王殿下，再定个章程。” 他顿了顿又道：“这也为了宫里的丽妃娘娘着想。” 军营里这么多人，难保没有赵王的奸细安插其中，若将六皇子跑来南青州的传回去，他跑了出来距离远倒是没什么。 可万一赵王嫉恨上丽妃就不好了。 六皇子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闻言笑道：“我分得清好赖。” 云卿浅这是将他当成家人考虑了，才会连着他在京都的母妃都考虑到了，他若再胡思乱想，岂不是白读那么多书。 再说云卿浅带着程夫人进了自己的营帐，看到简陋的被褥和放在旁边的几本书，程夫人就红了眼睛，紧紧攥着云卿浅的手：“好孩子，苦了你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亲人相见 云卿浅不以为意：“王爷和老将军比我可辛苦多了。” 秋澜打了水给程夫人梳洗，逼退眼底的眼泪，轻声道：“姑娘这是先苦后甜，等挨过这段苦日子，以后就都是好光景了。” 赵嬷嬷也凑趣：“秋澜这话说的不错，只说云姑娘和咱们王爷也算一起上阵杀敌了，就这份情意就是谁都比不得的。” “说的没错，咱们卿浅以后定会有大福气。”程夫人笑道，亲自揭过这个话题，轻声询问赵家的情况。 得知云卿浅和赵绮霞赶回的当日，救了单氏母子两口条性命，直捂着心口一阵后怕。 “好孩子，你可真是的上苍赐给我们的仙女啊。里里外外竟是救了一大家子。”程夫人激动的只念菩萨，“是咱们的福星啊。” 赵嬷嬷也觉惊奇：“如此说起来，云姑娘和咱们王爷是缘分天定。” 提起萧九宸，程夫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我们去外面等着吧。” 重新净过面上过妆的程夫人，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只是当初离家还是妙龄，如今归来已经两鬓斑白。 出了云卿浅的帐篷，远远看到一个虎背熊腰，但头发全白的身影，程夫 人再也忍不住了，快走了几步过去，“噗通”一声跪下，眼含热泪。 “不孝女见过父亲大人！” 赵靖浑身一僵，低头看哭成泪人儿一样的女儿，半晌才颤声道：“阿、阿云。” 程夫人闺名阿云。 只是她嫁人之后先是做了程夫人，后来又当了萧九宸的奶娘，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人喊她阿云了。 如今见着曾经魁梧的父亲驼了腰背，这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赵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双手将人扶了起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去看萧九宸，嘴唇动了动，那日萧九宸说会安排程夫人来南青州，他只当他是安慰他，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见到了人。 心里实在熨帖的很。 “让宸儿先送你们回府休息，为父晚些时候回去。”赵靖笑道，脸上的皱纹里的盛满了笑意和满足。 程夫人也知道如今两军交战关键，赵青云受伤，赵靖不可能大甩手离开，点了点头：“我在家里等着父亲。” “好。” 萧九宸亲自扶着程夫人上了马车，看到坐在里面的六皇子，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放下帘子。 屈修远则是留在军营里里了， 相比赵家，他跟这里的军医还熟悉些。 云卿浅也一同回去，两人骑马一起回去太扎眼，索性马车足够大，特殊时期也不讲究那么多，他们便也一同进去坐着。 “三皇兄。”六皇子一脸兴奋的见过礼，“我能跟你一起上阵杀敌吗？” 男人都想建功立业的，六皇子也不例外，尤其见到一身戎装的萧九宸，心里就更痒了。 “清河姑姑说，三皇兄第一次上阵杀敌的年龄比我现在小多了，三皇兄就给我一次机会呗？” 程夫人笑道：“六皇子在路上一直惦记着这事情，我们几个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云卿浅惊讶，战场上刀枪无眼，六皇子虽然不受宠可到底是皇子，真要上了战场……程夫人怎么的还十分赞同？ 萧九宸却是想到了六皇子的母妃。 “可是丽妃娘娘交代了什么？”他问道。 不然依照程夫人的谨慎，不会帮着六皇子说项。 程夫人含笑：“当初丽妃娘娘也是跟在长姐身边，不比那些小姐差什么……她言自己不能出宫，但六皇子既去了南青州就该跟王爷同进退。” 六皇子撇撇嘴：“母妃还说若我丢了赵家人 的脸，她就只当没我这个儿子。” 萧九宸哭笑不得，这话还真是丽妃娘娘能说出来的。 “你有杀敌的心很好，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要想清楚。” 六皇子点点头：“我知道，但三皇兄能杀敌，我又有什么精贵的？我可以从小兵做起。” 萧九宸笑了笑：“既如此，你便先跟在我身边。” 到底是自己兄弟，放在自己身边也放心些。 萧九宸又问了太后、长公主太傅等人的情况，听说皇帝有意立赵王为太子，萧九宸竟然意外的没有生气。 他早已经对那个所谓的父皇失望，好像不管他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都不会让他吃惊。 程夫人叹了两口气，也就到了赵家大门口。 早就有人快马回府传了消息，他们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赵青云和单氏站在门口。 程夫人原是庶女，身为嫡子的赵青云本不该出来亲迎，可程夫人是在赵靖夫妻身边长大，全家也都将她当嫡出的姑娘看。 再者，这么多年，程夫人孤身一人入宫助力赵秋，又小心翼翼的护着萧九宸长大，这份礼遇是她应得的。 赵青云的伤势如今已经大好了，但是全家都 谨遵云卿浅的话，不到日子行动只能坐在轮椅上。 看到两鬓斑白的程夫人，赵青云哽咽道：“二姐。” 程夫人快步过去，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弟弟如今也染了风霜，眼泪就掉了下来。 路上萧九宸已经告诉她赵青云被突厥奸细挑断四肢经脉的事情，虽然知道云卿浅给治好了，可乍然见着，程夫人还是心痛万分。 “疼不疼？”她颤声道。 赵青云笑道：“云姑娘是神医，用不了几日我就能重回战场上了，二姐不要担心。” 程夫人泪眼连连，点点头：“那孩子是个有本事的。” 说罢，她又看向旁边同样红了眼睛的单氏：“阿绫也辛苦你了。” 赵家的女儿不容易，赵家的儿媳也不松快。男人受伤了女人就要顶上，更何况生孩子的时候竟然遇着了突厥奸细。 只听说当日凶险，她就后怕的浑身冷汗。 “二姐快进府，也好让你看看那小子。”单氏亲亲热热的挽上了程夫人的胳膊，低声道，“原本以为要守不住南青州了，都托人将孩子带了出去，宸儿来了之后又将孩子接了回来。” 程夫人轻轻拍了拍单氏的手，无声的安慰。 第四百四十九章 家人团聚 多年归家，程夫人感慨万千，眼泪就一直没停过，单氏也陪着感慨不已。 云卿浅不欲打扰他们亲人叙旧，默默退了出来。 她坐在花园石凳上，看天边瑰丽的晚霞，嘴角微微勾起。 萧九宸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穿着绯色衣服的女子坐在霞光中，整个人都像是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微微偏着头冲他笑，美丽的好像神仙妃子。 好像眨眨眼睛，她就会立刻羽化飞仙的离开。 萧九宸心脏急促的跳了跳，快走几步停在她面前，笑道：“你果然在这里，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云卿浅偏头看萧九宸叹气，“不出来的话，我也会跟着掉眼泪。” 萧九宸挨着云卿浅坐下，也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奶娘总觉得有生之年不可能再回南青州了，如今夙愿达成，肯定是要哭一哭的。但她很高兴，我多少年没见过她这样开心了。” 云卿浅点头：“我明白。” 只是她不太擅长在这种情绪下表达自己，所以才悄悄躲了出来。 萧九宸看了看她：“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的家人，他们对你好吗？”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我 没跟你说过吗，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福利院就类似于北周的慈善堂，是收养孤儿的地方。” 她是大冬天被人丢在福利院门口的，除了一个襁褓什么都没有，院长妈妈说将她捡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冻的青紫，险些救不活了。 幸好她命大，最终保住了一条小命。 萧九宸闻言一愣，但是随机想到云卿浅跟他提过许多次教授、师兄等同门，好像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家人。 原来不是不提，是没有。 “你们那个时代很好，为什么……”萧九宸斟酌着开口。 云卿浅眯起眼睛，笑道：时代很好，也不是十全十美，至于他们生了我又丢了我……或许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晚风吹过，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欢快的摇摆了起来。 萧九宸问：“恨他们吗？” “不恨。” 云卿浅语气平静，并不见半分勉强。 “他们将我丢了，证明我们没有父母子女的缘分。既然没有缘分，怨恨只能让我变得面目全非，不值得。” “而且，若不是他们丢了我，我又怎么会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可能也不会遇到后来的教授和同门，不参加教 授的科研项目，我大概率也不会遇到你。” 云卿浅弯了弯眉眼：“我们那边有个词语叫蝴蝶效应，说是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就能引起遥远的地方的一场龙卷风。但凡我循规蹈矩的长大，我们就不会遇到。” 萧九宸的心被狠狠震撼到了。 他知道云卿浅说的是真的，他们的相遇原本就有些匪夷所思，但凡有任何一点变化，他都不会遇到面前的人。 “虽然说出来不合适，但我还是感激他们将你丢在了福利院门口。”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和她一起看天边的云彩，“卿浅，你不会离开这里了，对吗？” 云卿浅垂眸，看萧九宸紧紧握住自己的大手，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道：“我觉得应该不会了。” 大爆炸发生的时候，她避无可避，现代世界的身体只怕早就变成了碎片。 所以不可能回去了。 “我很高兴。”萧九宸低声道。 云卿浅点点头：“我也高兴。” 除了想念教授和同门们，她觉得来到这里遇到萧九宸，真的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天色黑下来，秋澜来请两人回去。 赵靖安排好了军营的事情回来，苍老的脸上都是笑意，众人入座，他笑道：“可有让人做蜜渍豆腐？阿云小时候最喜欢吃那个了。” 程夫人眼睛一红，轻声道：“阿绫吩咐人做了。” 她已经头发花白，可还有父亲记得她爱吃的东西。 她这一生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二姐可一定要多吃点，你吃的越多，父亲才越高兴。”赵青云笑道，“之前知道你身体不好，父亲一晚一晚的睡不着，差点跑去京都了。” 单氏也道：“都要出发了，接到了宸儿的书信，说是云姑娘治好了你，这才作罢。” 程夫人笑中含泪：“原本是真的不成了，王爷连后事都让人备下了……要不是卿浅这孩子医术了得，我现在只怕已经和长姐团聚了。” 云卿浅笑了笑：“说起来还是程夫人有福气，恰恰让咱们那个时候遇到了。” 赵靖大笑：“卿浅说的没错，咱们还能坐在这里吃肉喝酒，就都是有福气的，来，大家共饮此杯！” 丽妃是从赵家出去的大丫鬟，六皇子也一直将赵家人当成外家，闻言也十分兴奋。 “要我说还是三皇兄最 有福气，找了云姑娘这么好的王妃。”六皇子笑眯眯道。 赵靖十分赞同，他看着六皇子眼神慈爱：“你母妃可还好？这样跑出来，会不会给她带去麻烦？” 赵家人自然是知道这些年丽妃在宫里对萧九宸的维护，也知道当初她是为了赵秋才去侍寝的，心里一直十分感激那个丫头，早就将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看了。 只不过一个萧九宸就足以让皇帝忌惮赵家，为了赵家也为了不给丽妃和六皇子招祸，这些年他们都刻意不跟丽妃和六皇子有任何联系。 可如今六皇子已经在面前了，自然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六皇子：“母妃好的很，她现在每日都是皇祖母跟前伺候，几乎是住在了祥宁宫。” 单氏笑道：“你母妃打小就是个聪明伶俐的，每次长姐闯祸，就一准有你母妃背锅。” 时间多快啊，曾经明媚俏皮的丫鬟小姐，如今都已经天人永隔了。 “母妃也常常这样说，她让我好好跟着三皇兄，也让我帮她看看赵家和南青州，她也很想回来。”六皇子说着说着红了眼睛，“但是她说出她是不回来了，她要留在京都陪着母后。” 第四百五十章 僵尸大军 赵靖眼底·迅速窜红，却是笑道：“你母妃也是个傻丫头，好了，今日不说让人难过的话，吃饭！” 云卿浅看向萧九宸，萧九宸眼尾也染了红，她心中轻轻叹气，给萧九宸夹菜。 “只要我们还记得皇后娘娘，她就一直活在我们的心里。” “我知道。” 剩下的时间大家都默契的没提及赵秋，只喝酒吃肉，最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还唱起了歌来，唱的是南青州这边特有的小调。 云卿浅不是很能听懂每一个字，但这并不妨碍她领会小调里的保家卫国的悲怆和思念家乡不得归的惆怅。 心里一阵阵酸涩。 上位者发动战争，承担苦难的却是底层的士兵和百姓。 晚饭吃到很晚，吃完后，赵靖要回军营，萧九宸和六皇子一起过去了。 单氏推着赵青云回去休息，云卿浅见程夫人院子里还亮着灯，让人煮了汤，她亲自送了进去。 “想着您就还没睡。”云卿浅将汤放在桌上，看向程夫人面前摆着的首饰盒子，笑道，“奶娘在清点私库吗？” 程夫人笑着招手让她过去：“这些首饰都是我未嫁前，母亲给我置办的，我嫁人的时候没 带走……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在这里，一件都没少。” 这个院子也是她嫁人之前住的，如果不是镜子里的人两鬓斑白，她真的要以为过去的几十年不过是一场不太好的梦。 大梦醒来，母亲还在，大哥二弟都在，长姐也在。 “出嫁的那日，我从来没想过要隔这么久才能回来。”程夫人手指轻轻抚摸已经失去了光泽的首饰，“一辈子，倏忽而过。” 云卿浅轻声道：“虽然艰辛，可如今您是回来了。” 程夫人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笑道：“你说的没错，如今是回来了。” 云卿浅将汤端给程夫人：“您喝了就早些歇息，刚刚赵夫人还说她要是阵前杀敌，要把孩子交给你您看着，带孩子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想到自己的小侄儿，程夫人眉眼都染上的了笑意：“有奶娘丫鬟，哪里用的着我？不过那孩子是真精神，一点看不出来是不足月的。” 说起孩子，程夫人仅剩不多的伤感瞬间烟消云散。 云卿浅亲自看人安枕了才离开。 她走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的皎皎月光，弯了弯嘴角。 前半夜一平宁静，但子时刚过，远远 听到了的战鼓的声音，云卿浅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就匆匆向外走。 秋澜甚至还比她慢了一步才出来，“姑娘！” “你和赵嬷嬷去陪着奶娘，我要去前面。”云卿浅交代完就看到单氏已经换了戎装走过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抱着孩子。 她刚好听到云卿浅的话，立刻指着自己的丫鬟：“你抱着少爷跟秋澜去姑奶奶的院子里。” 说罢，又道：“我将将军也送过去了。” 云卿浅笑道：“将军估计又着急了。” “别说她了，我也着急。”单氏笑道，“但距离云姑娘说的时间不过三五天了，怎么都不能功亏一篑。” 两人说笑着，周围人的情绪明显缓和的下来。 秋澜和抱着孩子的丫鬟冲两人行了礼，匆匆去了程夫人的院子。 云卿浅和单氏则一起出了府去军营和赵靖他们汇合。 …… 六皇子第一次亲眼看到突厥大军攻城，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朝着城墙逼近，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浸出一层冷汗。 萧九宸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上战场，我也害怕。” 六皇子侧过脸：“真的吗？三皇兄不是为了安慰我故意 这样说？” “不是。”萧九宸眯起眼睛，“谁也不是天生会杀人的，第一次杀人，我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害怕是正常的，不怕才有问题。” 六皇子被安慰到了，脸色奇异的好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我很快就不怕了，我一定可以和皇兄一起上阵杀敌。” “好！”萧九宸笑道，眼底却是一片凝重。 今日的攻城和前几次截然不同，不知道哥舒翰受了什么刺激，他们这次的攻城带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因此不管从攻击力还是势头上都是远远强于前几次的，当然破坏力也更强大的。 尤其是突厥士兵，好像是不知道疼似的，被滚石砸了，只要没死就会立刻爬起来，诡异的很。 “外祖父，有些不对劲儿。”萧九宸找到赵靖，指着城下的突厥士兵。 赵靖也发现了，“只靠着城墙上的东西守不住，要开城门迎敌。” “我去。”萧九宸沉声道，“外祖父坐镇指挥，让我无后顾之忧。” 赵靖不想让萧九宸冒险，可也知道如今这样是最好的安排，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护好自己。” “是！” 六皇子赶忙道：“我和三皇 兄一起。” “你先跟着外祖父学习经验，下次带你去。”萧九宸笑了笑，拿起盔甲带着人转身离开。 没多会儿的功夫，城门打开。 萧九宸一身银色盔甲，一骑绝尘，直接杀进突厥大军中，他用的是一杆长枪，经过之处，横扫千军。 原本进宫的突厥士兵瞬间被打乱，赵家军趁机很是收割了一波人头。 但是很快，那些被刺伤的突厥士兵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个个如僵尸一般再次发动进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王爷，我瞅着这些士兵不对劲儿啊。”张茂靠近萧九宸，大声道，“你看那边都少了一只胳膊还能起来作战……奶奶的，真是见了鬼。” 萧九宸也发现了，他四下看去，断了腿的、胳膊的、瞎了眼睛的突厥士兵都还在进攻作战……若说哥舒翰没用什么手段，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与此同时，哥舒翰也在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战事，看着萧九宸被围困中间，他得意大笑。 “我倒是要看看萧九宸和赵家军如何抵挡我突厥大军！” 苏琉璃娇笑：“大将军英勇无比，定能攻破南青州，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会臣服于您。” 第四百五十一章 抓住研究一下 哥舒翰和拓西已经彻底翻脸，哥舒翰觉得拓西既然如此不是好歹，即便他当上了突厥可汗也不会善待他这个舅舅。 既如此，他又何必给拓西做嫁衣裳，不如自己做突厥可汗得了！ 尤其现在他得了这么一支不怕死不怕受伤的队伍，待他攻破南青州，将萧九宸和赵家诸人的脑袋都割下来挂在城墙上，看看到时候谁还不服他！ 哥舒翰眯起眼睛，继续盯着萧九宸的方向，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只要今晚过去…… 忽然他眸子一紧，死死盯着前方，脸上闪过戾气。 该死！ 萧九宸一枪挑了一个突厥士兵的脑袋，士兵怦然倒地，再没起来。 他立刻大声道：“砍头，脖子是弱点。” 饶是什么妖魔鬼怪，头都没了还怎么作妖？ 萧九宸的话很快传开，赵家军手中的刀都冲着突厥士兵的脖子砍过去，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意厮杀开，原本一面倒的战事居然开始逆转。 “王爷，这些人古怪的很，咱们抓几个回去审审。”张茂大声道。 “可！” 忽然突厥传来收兵的的号子，原本还在厮杀的突厥士兵立刻停了下来扭头就跑，速度之快直让 给还保持着杀敌的赵家军士兵傻了眼。 也有反应快的，趁着他们转身跑追上去砍了几刀。 可即便受伤，那些突厥士兵也没停下来，可是太奇怪了。 所幸在萧九宸的配合下，张茂还抓了两个突厥士兵，直接五花大绑带了回去，南青州的城门重新缓缓闭合。 看到萧九宸归来，云卿浅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她看到了他带人杀了出去，也听到了外面战马嘶鸣的声音，可除了努力多救几个人，她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他平安回来。 没多会儿的功夫，萧九宸就过来找她：“抓了几个突厥士兵，有些不对劲儿。” “我跟你一起去。” 路上，萧九宸跟云卿浅说了突厥士兵怪异的地方。 云卿浅惊讶：“不知死不知疼？” 萧九宸点头：“的确如此。” 和突厥人打过这么多次交道，说他们勇敢不怕死他承认，可若是不知道疼痛死亡就很奇怪了，尤其那种少了胳膊腿的还在厮杀……让人看着只觉得汗毛都炸了起来。 云卿浅则想到了现代的科幻大片，末日僵尸不就是这样的……可这里是北周，是古代，压根不可能有 玄幻片。 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多。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去了关押突厥士兵的营帐，赵靖和张茂等几个大将都已经在这里。 见云卿浅进来，赵靖立刻道：“云姑娘，我们都怀疑这人是吃了特殊的药物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给看看。” 云卿浅心中一暖，赵靖率先开口就是避免了其他人觉得云卿浅一女子对军中的事情，指手画脚，表明了人是他们请来的！ 其实赵靖多虑了，张茂他们几个亲眼见过云卿浅神出鬼没的医术，尤其云卿浅还会是萧九宸未来的王妃……谁会嫌自己脖子太硬上赶着找她的麻烦？ 不过云卿浅仍旧领赵靖的情，老将军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才会如此维护。 她懂的好赖。 云卿浅冲着诸人笑了笑，上前查看被绷成了粽子似的突厥士兵，这个士兵浑身无数伤口，虽然已经被处理过，可还是显得恐怖渗人。 见云卿浅靠近，突厥士兵忽然形若癫狂，嘴里还发出桀桀的吼叫声，凶狠的眼神跟山中猛兽相比也不遑多让。 云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针剂推入突厥士兵的身体里，她注射的是他们实验室里的高效麻 药，不管意志力多么强大的人，一针撂倒。 果然，没等云卿浅数到十，铁塔一样的突厥士兵轰隆一声栽在了地上，双眸紧闭，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张茂目瞪口呆：“我滴个乖乖，云姑娘厉害啊！这要是打仗的时候用上，撂倒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云卿浅摇头：“恐怕不行，这东西产量极低，只能救个急，不能大规模使用。” 张茂遗憾的咂了咂嘴，一脸遗憾。 云卿浅笑了笑，走过去检查已经昏睡过去的突厥士兵，又抽了血丢进系统里化验，最后得出了结论。 “他们应当是服用了一种让人瞬间体力爆发的药，这种药可以让人一直十分兴奋，疼痛都会被忽略。至于他们会不怕死……可能是因为这种药可以让人脑子变的混沌。” 萧九宸沉声道：“突厥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哥舒翰不会忽然这么着急。” 众人也闻言也都认可萧九宸的话。 若不是不得已，哥舒翰不敢将士兵变成杀人的机器，这个消息一经传播开，哥舒翰的名声全都毁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外祖父，没 有消息传来吗？”萧九宸看向赵靖。 正如突厥人在他们身边安插了许多钉子，他们也在草原上埋了许多暗桩，若突厥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应该没有消息传过来。 赵靖摇头：“目前还没有。” 萧九宸又看向云卿浅：“这种药物能解吗？” “能，但不具有可操作性。”云卿浅如实道，“直接杀死就好，我们解毒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他们下毒的速度。” 而且解毒之后的突厥士兵依旧具有杀伤力，不值得。 众人闻言都有些遗憾，但也不得不承认云卿浅说的是对的。 厮杀一场，萧九宸也累了，赵靖主动将人带了出去，留一点时间和空间给他和云卿浅。 “谢谢。”云卿浅偏了偏头，声音里透着几分愉快。 萧九宸看着她笑道：“好端端的，谢什么？” “你刚刚问能不能解毒，是担心张将军他们几个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云卿浅直言道。 萧九宸点了点头。 他早就发现了，许是因为云卿浅研制出了黑火药、又弄出许多药材来，这让军营里不少人生出依赖来，这是萧九宸绝对不希望看到的。 斗米恩，石米仇。 第四百五十二章 藏宝 打仗原本就不是云卿浅的责任，萧九宸自是不愿意她一个姑娘家背负那么多。而且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时间久了，怕是有人会将这些当成理所应当。 云卿浅完全理解萧九宸的好意，只觉得自己的付出都不白费。 别人怎么想她压根不介意，只要萧九宸能体谅就好。 “我竟不知道王爷的枪使的这般好。”云卿浅看着萧九宸。 才从战场上下来，他还穿穿着盔甲，盔甲上还有敌人的血，这使的他整个人犹如开了刃的宝剑，泛着的森森的寒意和凌冽的气势。 这样的他，和在京都里的富贵王爷，判若两人。 或许，这才是萧九宸真正的模样。 萧九宸低笑一声，“想学的话，以后我教你。” “也好，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还能和王爷一起上阵杀敌。”云卿浅笑着弯了弯眉眼，“接下来什么安排，要去突厥那边探听情况吗？” 萧九宸摇头：“不必，若我们安插的人送不出来消息，只能说明如今突厥戒备十分森严，我们派人去了也是自投罗网，倒不如等着看哥舒翰还有什么招数。” “哥舒翰若真的着急了，只怕还是会想方设法的 攻城。”云卿浅眯起眼，“他总不会将所有的士兵都变成杀人机器，等等看也好。” …… 突厥大营。 哥舒翰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了营帐里的桌子，眸色阴翳的盯着对面带着面具的男人：“你不是说只要按照你说的做，就一定能攻克南青州？可如今呢，你看南青州可是攻了下来？！” 原本以为的大捷竟然变成了大败，哥舒翰能高兴才怪。 面具男人丝毫没有被哥舒翰惊吓到，他端起桌上的青稞酒喝了一口，笑道：“大将军已经见识过这些士兵的勇敢不是吗？至于为什么大败……我觉得是大将军过分紧张了，您若不鸣金收兵，定然能将南青州攻下来的。” 哥舒翰怒极反笑：“萧九宸已经发现了那些士兵的破绽，不鸣金收兵，难不成还白白送人头不成？” “可就算您鸣金收兵，那些回来的士兵也活不成了，既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价值。”男人叹息道。 哥舒翰猛的站起来，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厉声道：“你说他们会死？！你之前为何不跟本将军说清楚？！ 男人被抓的喘不过气来，可仍旧艰难道：“即便我 说了，难道将军就不用这个法子了吗？” 当然要用，但他会将这些士兵利用个彻底！ 哥舒翰脸色变来变去，最后猛的松开手，面具男人跌回到地上，剧烈咳嗽了一阵子才慢慢平息起来。 “大将军可有按照我的交代，将这些吃过药的士兵单独安排？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只怕要军心不稳了。” 哥舒翰咬牙：“安排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男人眼中划过一抹嘲弄，哥舒翰分明不心疼那些士兵，却还偏偏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分明是在做戏。 突厥大军有这么一个统帅，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就这样，还想着跟萧九宸和赵家军打仗呢？落败不是早晚的事？ 但他还是要帮一把哥舒翰。 “我这里还有一些药丸，大将军要不要用？”男人笑道。 哥舒翰死死盯着他，眼底闪着杀意，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风卷云涌一般。 “拿来。” 最终哥舒翰吐出了两个字，男人笑了笑，周身透着愉快。 看看，明知道那些士兵会死，哥舒翰一样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他们。 什么愤怒、生气、大义凌然都比不上权势的重要。 “药 我稍后会派送到将军手里，但将军是不是要履行之前答应我的条件。”男人盯着哥舒翰，“现在可以告诉我杨家陵墓在哪儿了？” 哥舒翰眯起眼睛笑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阁下何必着急？” 男人眯起眸子：“你想赖账？” 哥舒翰十分不喜欢男人跟他说话的语气，不过赖账……他倒不是没想过，但是考虑到男人手里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只能将那个念头暂时压住。 “本将军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赖账，但咱们当初说好的攻克南青州大门，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了。”哥舒翰拉下脸，“若阁下想早日找到杨家坟墓，不如帮帮本将军速速破了南青州。” 面具男人眼神阴翳，声音冷的像是淬过毒药一样。 “大将军是想将我当成猴耍？我既能帮你弄出一支不怕死的军队，也能一把药毁了这里。”男人冷冷道，“大将军要与我赌一把吗？” 哥舒翰被男人眼中的杀气惊到了，差一点露出怯意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 他沉声道：“杨家先人的墓碑就在南青州，你若不相信，只管去赵家打听。” “此 话当真？” 哥舒翰点头：“自然，北周曾祖是从杨家手里夺走的天下，当时杨家的末代皇帝安排许多人出逃，其中十一皇子跑到了南青州隐姓埋名，据说杨家藏宝图就在这位十一皇子的棺椁中。” “只是十一皇子的陵墓，你竟跟我说是杨家陵园？哥舒翰大将军，这可是一点交易的诚意都没有。”男人猛的甩出右手。 哥舒翰只看到眼前白光一现，帐子中的地毯就迅速烧白一大片！ 意识到是对方的威慑，他脸色十分难看。 “你这是何意？” “给大将军一个警告，免得大将军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男人冷冷道，“若我找到藏宝图还好，若不然……哥舒翰大将军独霸兵权、囚禁拓西王子的消息一定会传扬到草原上的每一个部落。” “哦对了，除此之外，还有大将军虐杀突厥士兵的消息也会一并传开。” “你！” “告辞！” 不等哥舒翰有所动作，带面具的男人已经从营帐中消失，他追出去对方早就没了人影。 这个时候，哥舒翰的亲兵跑过来，压低了声音：“拓西王子又杀人了。” 哥舒翰脸色阴沉。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生死一刻 哥舒翰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被拓西袭击的人已经躺在了地上，正是哥舒翰派来看管拓西的心腹。 如今心腹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哥舒翰勃然大怒：“拓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拓西仰躺在地上，闻言大笑。 “我不过杀死一个狗奴才，舅舅就这么生气？既如此，舅舅不如斩下我的头颅来给你这狗腿子报仇？” 哥舒翰简直要被气死了，拔了剑直接怼上拓西的脖子：“不要以为有你母亲在我就真的不会杀你！以后给我安分着点。再有下次，我定不会饶过你。” 对此，拓西不屑一顾：“舅舅是怎么有脸提我母亲？你敢将你今日所做所为尽数告诉她？她若知道你这样对我，只怕恨不能当初没让你去死！” 自从瞎了眼睛，拓西就渐渐看明白了，他这个舅舅野心大的很。 他既不会给他请名医看眼睛，更不会将到手的兵马还给他！ “有什么话我们以后慢慢说，现在是攻克南青州的关键时刻，你不能帮忙也别添乱！”哥舒翰怒斥道，“来人，好好看着拓西王子，不可出一点差错。” 拓西嘲讽一笑，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是想给哥舒翰添堵，但没想过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而且他还想等着哥舒翰攻破南青州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必定会让哥舒翰乖乖的将兵权交到他手里，等到那个时候，他倒有看看哥舒翰还有没有这么嚣张？！ 拭目以待！ 哥舒翰离开拓西的帐篷，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天空，脸色铁青铁青的。 这场战争已经打了足足两个月，可始终没有进展，如今士兵的情绪非常焦躁。若是再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只怕要引起哗变了。 而他再也不会有下一个集齐这么多草原勇士的机会。 留给他的时间真不多了。 哥舒翰眯起眼睛：“宁北州那边还没动静吗？” 心腹压低了声音：“熊西元为人警惕，咱们才扔了一具尸体就被发现了，想要故技重施，怕是很难。” “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哥舒翰沉下脸色，“立刻清点士兵派人去围攻宁北周，熊西元不怕死，难不成城里的百姓也跟他一样不怕？” 按照原来的计划，宁北州会发生十分严重的瘟疫，他们打完南青州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宁北州，直接坐船南下攻入京都。 可万 万没想到南青州这么难以攻克，也没想到熊西元那么快发现了他们扔的尸体。 “姚芊芊在做什么？交代她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是不是不想活了？” 心腹干巴巴道：“她因为争风吃醋惹恼了熊西元，如今被禁足呢，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哥舒翰停下来，盯着心腹，一脸难以置信的：“争风吃醋？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简是个蠢货！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置我们的大计于不顾？！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派她去！” “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咱们还攻打宁北州吗？” 哥舒翰咬牙：“暂缓。” 甩开心腹，哥舒翰脸色铁青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刚进去就立刻进入戒备：“你是何人，为何在本将军的营帐？！” “我可以帮你攻克南青州。” …… 哥舒翰是下定了决心要攻克南青州的大门，若说开始的时候还顾忌着的突厥士兵的伤亡，现在已经是不计一切代价了。 “父亲您已经受伤了万不可再上战场，剩下的交给我和宸儿。”赵青云沉声道。 经过云卿浅复查，赵青云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重新披挂上阵了， 而赵靖在连日的作战中终于体力不济受了伤，若不是萧九宸眼尖手快将人捞了回来，赵靖只怕连命都没了。 到这会儿赵青云还在后怕，他不怕死，可若让辛苦一辈子的老父亲战死……他不能接受。 萧九宸的盔甲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刚刚经过一场恶战，他也有些疲惫，但仍打起精神劝赵靖。 “后方一样需要稳固的，外祖父就听舅舅安排在后方稳固大局。”萧九宸沉声道，“若外祖父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军心要乱了。” 赵靖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老了，都已经成了拖累。 “哥舒翰忽然改变了进攻策略，你们要当心，万万不能大意了。”赵靖叮嘱道，他看了看面前的人，“六皇子也留下来。” 六皇子当即不同意了。 “刚刚我也上阵杀敌了，我已经不害怕了。我要和三皇兄一起上阵杀突厥狗！”六皇子郑重道，“你们都不能拦着我！” 萧九宸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六皇子眼睛一亮：“三皇兄请吩咐，保证完成任务！” “守在外祖父身边，照看好卿浅和这 里的所有大夫。”不等六皇子拒绝，萧九宸沉声道，“只要大夫能多救一个士兵，你就是立了大功！” 六皇子面色纠结：“可是……” 看着他的眼睛，萧九宸郑重道：“我将我在意的人都交给你保护，六弟，不要让我失望。” 刹那间，六皇子觉得自己肩膀上好像有千斤重担，他用力的点头。 “三皇兄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到老将军和云姑娘。”六皇子一字一顿。 萧九宸颔首：“我相信你。” 这几日战事越发焦灼了，只南青州的城门都已经被打破了几次，有两次突厥士兵都已经冲进了城里，是萧九宸带着士兵将人打了出去。 如今南青州的城门上已经伤痕累累、斑驳不堪。 所有的人都在死守，但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昨日单氏已经带着女儿去疏散百姓，哪怕最后真的守不住南青州，也要最少的减少伤亡。 云卿浅找过来的时候，萧九宸靠在营帐里软塌上睡着了，旁边放着他一直用的长枪。 她拧了温热的帕子轻轻的帮他擦掉脸上的脏污，那般警醒的人，竟然都没反应。 云卿浅心疼极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赵家风骨 萧九宸睁开眼就看到了云卿浅恬静的睡颜，她趴在哪儿安静的睡着，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来，乖巧的像个孩子。 刹那间，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能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尽数捧到她面前。 但事实，如今他连最基本的安稳生活都给不了她，未来的翼王妃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却是跟着他东奔西走，屡屡踩着生死线。 很多时候，他还需要她的救助。 她给他的，远远多余他给的。 云卿浅睁开眼，就对上萧九宸怜惜夹杂着愧疚的神情，她愣了一下，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回过神，萧九宸顺势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在地上睡着了，我睡够了，你来躺一会儿。” 他们在前面和突厥人交手疲惫，她在后方日夜不停的抢救伤兵也不轻松，眼底都已经有了青紫。 “我还好。”云卿浅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轻轻道，“突厥人很多，我们没有援兵。” 萧九宸眸子一沉：“是。” “将军夫人已经将百姓疏散开了，如今只有我们和赵家军在扛着，继续下去，破城不过是时间问题。”云卿浅望着面前的人，“赵 家军是誓死不会退的，你也不会。” 萧九宸嗓子发紧，却还是点了点头：“卿浅，抱歉。” 说好的要和她一起白首偕老，但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兑现了。如果南青州的城破了，那一定是他和赵家军都死了。 “我安排人送你离开这里，如果能守住南青州，我一定会去找你。”萧九宸沉声道，“如果没有……” 云卿浅接过他的话：“如果你战死，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我会为你报仇的。” 不管是突厥人还是京都里的那些玩弄权术的皇帝皇子。 她会穷尽此生为他报仇。 “不惜一切代价。”她一字一顿。 萧九宸在她眼中看到决绝，虽然她在笑着，可他还是觉得一阵阵发冷。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若那样，他死都不能安心。 云卿浅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却十分有力量：“所以，守住南青州，不要死。” 不然，这人生该有多漫长。 “好。”萧九宸郑重的点了点头，再不说送云卿浅离开的话。 萧九宸伸手将人揽入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轻轻摩挲了两下，闷闷道：“上辈子一定是你欠我的。” 所以她才要跟着他吃 这么多苦头。 云卿浅低笑一声，眼底像是有无数星光炸开，温柔的不像话。 “既然王爷都知道了，那可一定要好好活着，让我慢慢还债。” 低沉的情绪一扫而净，萧九宸吃了东西恢复了精神，云卿浅亲自帮他取过来盔甲和长枪，温声道：“当心。” “好。” 她将人送到营帐门口，立刻开始清点的空间里能用的药材。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萧九宸守城门，她就要救人。 多救一个人，就等于给他增添一个兵力。 最近药材消耗巨大，好在西药会自动补给，只有用到名贵中药材的时候，小黑黑才会吞空间里的珠宝。 ……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云卿浅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去，忽然看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快步追上去，一把扣住她的胳膊。 是赵绮霞。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云卿浅盯着她。 赵绮霞有自己的的盔甲衣服，身上这一套明显是普通士兵的。而且被她抓住，赵绮霞明显吓一跳，小脸都白了，要说没鬼，鬼都不相信。 “我想上阵杀敌啊……”赵绮霞见是云卿浅，暗暗松了口气，“卿浅你先 忙着，我还有事情就走了啊……啊，你松手啊。” 她扭过头盯着始终拽着自己衣服的云卿浅，一脸无奈。 “你听外面都打起来了，我真的要去了。” 云卿浅抓住赵绮霞的胳膊，语气笃定，“你若上阵杀敌为何换了衣服？而且你刚刚鬼鬼祟祟，还特意避开巡逻的人……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绮霞嘴角一抽，她只是想做点大事情，要不要才迈出第一步就被抓住了。 倒霉催的！ 这话能跟云卿浅说？云卿浅知道了，萧九宸不就知道了？那她还怎么一鸣惊人？ 可若是不说……云卿浅好像也不会放她走。 看着她眼神游移，云卿浅冷笑：“既如此，你跟我去见老将军事，想来有些话你不想跟我说，更乐意对老将军说。” “不！”赵绮霞断然拒绝，跟祖父说……可拉到吧！ 她趴在云卿浅耳边小声交代，咬牙：“如今战事胶着，继续这样下去，突厥大军就算是耗也能将我们耗死。虽然我这样有点冒险，可万一成功了就能救下这么多人。” “好卿浅你不要告诉他们，让我去试试，就算不成功我也能全身而退。”赵绮霞 认真道。 云卿浅盯着她，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第一次见面处处刁难她的赵家千金是什么样子了。面前的小姑娘眸子璀璨似火焰，明亮的让惊心动魄。 她虽然娇生惯养，但也将守住黎民百姓当做己任。 赵绮霞依旧不堕赵家风骨。 “既有把握全身而退，你又何要带黑火药。”云卿浅一针见血，“你瞒不住我，我闻到了黑火药的味道。” 赵绮霞：“……你是属狗的吗？” 鼻子这么灵。 被拆穿了，她也不慌，扬起精致的小脸：“若能用我的命换哥舒翰或者拓西的命，那也很值得！赵家其他人能死，我也能！” 赵家人的宿命就是要守在南青州的，昨夜她听到父亲和母亲交代后的几乎算得上后事了。而母亲也派人将弟弟悄悄送走了，他们都是要跟南青州共存亡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这里！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云卿浅眼睛闪了闪，看着赵绮霞弯了弯嘴角，“我可以不拆穿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赵绮霞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拆穿她，什么事都好商量。 “你说。” 云卿浅弯了弯眉眼：“带我一起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神药 夜色沉沉，风声萧萧。 再一次交战结束，两个原本躺着的“突厥士兵的尸体”忽然缓慢的朝着城外爬去，蠕动的幅度极小，即便是守成的士兵也发现不了。 一直爬到离开了守成士兵的视线，跑进了突厥大营，云卿浅和和赵绮霞才慢慢坐了起来。 两人先混在了打扫尸体的士兵中，到了城外又混在突厥人的尸体里，趁机换了他们的衣裳，这才顺利混入了突厥大营。 “只要摧毁了哥舒翰的那批鬼军，表哥他们就不用如此辛苦。”赵绮霞小声道，“可咱们去哪儿找那些人啊？这里巡逻的士兵还挺多的。”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等他们都睡了。” “好。” 两人缩在角落里，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假装睡觉，竟然真的蒙骗过去了来来回回的突厥士兵，一直到有车轮碾压过的声音。 “醒醒。”云卿浅轻轻戳了戳赵绮霞，示意赵绮霞看营地里的马车。 马车上盖着油毡，包裹的严严实实像是粮草，可听着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就知道上面的东西比粮草要重的多，马儿都累的发出声声嘶鸣。 赵绮霞惊讶：“这么重，是武器吗？” “武 器为何要包裹的这么严实？而且还是大半夜的运送？难道不是白日里运送更能让人安心？” 云卿浅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说了出来。 赵绮霞闻言立刻点头：“你说的没错，双方交战，士兵若看到源源不断的武器于心理上也是一种安慰……可这里打仗的地方，也没什么宝贝需要大半夜偷偷运走啊。” 这些年，突厥和赵家军常年打仗，就算原本土里埋了什么宝贝，这些年也早没了。 “如果不是稳定军心的，也有可能是扰乱军心的……因为不想被这里的士兵看到，所以只能夜里趁人不注意悄悄运走。” 赵绮霞赞同：“一定是这样！我们现在怎么办？” “放火。”云卿浅轻轻吐出两个字。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赵绮霞会意，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朝着马车就扔了过去。 刹那间，马儿受惊立刻扬天嘶鸣，拉着马车左摇右摆，有的马车相撞，发出闷闷的响声，撞在马车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现场瞬间混乱，原本已经睡着的士兵吩咐从营帐里出来，都以为赵家军夜袭了呢。 云卿浅和赵绮霞混在起来的士兵中，忽然用突厥语大 声道：“这是什么？” 其实她已经看到了是一个满脸是血的突厥士兵，八成是今日参加攻城的士兵，如今这副七窍流血的样子分明是服药导致的。 赵绮霞也会突厥话，接收到云卿浅的意思，立刻道：“这、这是、这是……” “大哥！”一个突厥男人忽然哭着冲过来，抱着地上的尸体嚎啕大哭，“大将军不是说你被抽去执行任务了吗？你怎么在这里啊？大哥！” “小弟！” “三叔！” 云卿浅砍断了马车上的绳子和油毡，一具具尸体立刻滚落下来，有更多人开始认亲、开始嚎哭。 原本说被抽调走执行任务且有大造化的人，这会儿统统变成了尸体，狠狠刺激了现场的突厥士兵。 越来越多的人从营帐里走出来，越来越的马车被掀翻，现场一片混乱。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吵什么？！” 哥舒翰带着苏琉璃走过来，瞥倒地上的尸体，他眸子沉了沉，“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道：“大将军，我等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兄弟是怎么死的？既死了为何不好好安葬，还要半夜偷偷摸摸的运走？” 哥舒翰眼皮子跳了跳， 恨恨瞪了一眼负责此事的心腹，复又转换了神色，轻叹道：“他们去执行特殊任务牺牲了，是北周人将他们的尸体扔在了大营外，我才不得已将人用马车接了回来，为的就是好好安葬他们。” “诸位放心，他们都是为了突厥死的英雄，本将军定会不会好好安葬他们，也定会好好厚待他们的家人。” “大家要化悲痛为力量，将这份仇恨都记在北周人的身上，等有朝一日我们杀进南青州踏平北周，才是真正为他们报仇！” 眼看着刚刚还愤怒不已的突厥士兵被哥舒翰三言两语安抚了下来，赵绮霞简直气死了，刚要开口被云卿浅一把拉住。 她示意赵绮霞不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藏在盾牌后面，大声道：我三叔明明今日还去攻打南青州了，去之前吃了将军给的神药，如今人就死了！” “前几日攻打南青中的将士但凡吃了药的也是回来就死……” 现场不算安静，可云卿浅声音足够大，是以在场的人还是都听到她的话。顿时才熄灭的火苗顷刻间又烧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但凡被选走攻城的士兵不是战死就是回来之后失踪 了……大将军，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大将军给我们一个交代！” “要一个交代！” 现场混乱不堪，哥舒翰想要找到最先挑起这件事的人，哪里还能找的到。 他脸色铁青，铜铃大的眼睛里都是怒气，恨不能将所有闹事的人都杀了才干净！ “大将军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东西？”拓西忽然走出来，冷冷道，“这些都是草原上最英雄的勇士，他们可以战死，但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大将军，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哥舒翰气急败坏：“你住口！” 拓西一脸嘲弄：“难道果真有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情，如今听我这样说，大将军是着急了？心虚了？” 云卿浅心里鼓掌，从来没看拓西这么顺眼过！加油！ “还有所谓的神药是什么东西？听说这几日咱们的的士兵不怕死不怕疼，本王子倒是好奇的很，这是什么神药？” 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拓西仍旧让侍卫将他扶到了哥舒翰面前。 “舅舅，你必须给所有士兵一个交代。” 哥舒翰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跟我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反目成仇 哥舒翰气的差点吐血，现在他已经确定，今日的事情定然是拓西搞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拓西如何知道了神药的事情，但是当务之急不是跟拓西掰扯，而是稳住军心。 如今正是和赵家军战事胶着的时候，万一军心涣散，才是真的完蛋了。 “南青州马上就要攻破了，有什么事情也要等我们入驻南青州再说。”哥舒翰沉声道，“拓西，你要知道轻重缓急。” 拓西点点头：“舅舅说的没错，我觉得这些士兵的枉死就是重中之重，我们将他们从草原带过来作战，他们可以战死，但不能死的这么不清不楚。” “舅舅，他们都是草原的勇士和英雄。”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无数突厥士兵的赞同，一起嚷嚷着让哥舒翰给出个交代。 苏琉璃在哥舒翰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哥舒翰眼睛一亮，暴虐的脸色慢慢平复了下来。 拓西看不到哥舒翰脸上的表情变化，但是可以察觉到他身上气息不同了，忍不住皱眉。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机会，若就此让哥舒翰遮掩过去，下次再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舅舅考虑好怎么交代了吗？”他冷笑 。 哥舒翰冷声道：“我的确有一种神药，可以让人不怕死不怕疼，但若是控制不住力道就很容易丢了性命，在他们服药之前，我都跟他们交代清楚了。” “而且即便他们战死了，他们身上的功勋却可以惠及家人，他们愿意为家人而战，你们闹什么？” “难不成不服药，他们就不会战死吗？” “要不要服药都是自己做的选择，你们也一样。” 见到之前还吵吵嚷嚷的突厥士兵果然慢慢安静了下来，哥舒翰面露喜色，却仍旧严肃着一张脸：“在离开草原之前，你们应当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来闹是怕死了吗？” “我们草原的勇士都是雄鹰一样的，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人！”哥舒翰的声音回荡在营地上空，“长生天会庇护真正的勇士！” 所有的突厥士兵都跟着高声喊：“勇士！长生天！” 拓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到底没再说什么。 云卿浅暗暗摇头，跟哥舒翰比起来，拓西到底是太嫩了点。 在哥舒翰一通洗脑下，士兵都不再闹腾，各自回了营帐，云卿浅和赵绮霞则趁着人不注意悄悄躲在了外面。 幸好今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 亮，两人随意趴个地方都不会被发现。 每个营帐里的士兵都有组织，哥舒翰不清楚，可营帐里的士兵一定清楚。 现在都醒着，他们两个混进入很容易被发现。 一直等周遭重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云卿浅和赵绮霞才敢慢慢爬起来。 “还去找拓西吗？”赵绮霞小声道。 她的计划就是游说拓西跟哥舒翰翻脸，不过现在看来，跟哥舒翰比起来，拓西根本就是个小垃圾。 云卿浅点头：“去。” 当然去。 只远距离看着，就能感受到哥舒翰和拓西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而且显然哥舒翰并不将拓西放在眼里，而拓西也恨不能立刻弄死哥舒翰。 与其让他们攻打南青州，还不如让他们窝里斗消耗一下战斗力。 “你不觉得拓西太弱了？” “弱了才会听话。” …… 哥舒翰一脚踹翻了拓西，目光凶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拓西摔到地上，嘴角浸出血来。 “不要仗着我是你舅舅，就一次次挑战我的耐心！”哥舒翰一脚踩在拓西胸口，“如今我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如果拓西有智慧，他不介 意辅佐他，可看看他来了前线干了什么有用的事情？自己蠢还对他不敬重，他是脑子有水才要扶持这么一个人上去。 “摆正自己的位置！” “将军，咱们走吧。”苏琉璃娇滴滴道，“夜都深了。” 哥舒翰冷哼一声，在苏琉璃胸前一抓，苏琉璃惊呼一声就抱住了哥舒翰的脖子。 拓西一脸愤怒，就算他将苏琉璃当做暖床的，可那也是他的女人。他早就知道苏琉璃和哥舒翰鬼混在了一起。 可他们混在一起是一回事，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的不要脸……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哥舒翰嘲弄一笑，索性直接扯了苏琉璃的衣服，在她的声声娇呼声中将人推到了拓西的床榻上。 拓西则被哥舒翰用腰带捆在了角落里，即便眼睛看不到，可耳朵却是清清楚楚的听了一场二人的快活。 事后，哥舒翰带着苏琉璃扬长而去。 闻着帐篷里留下的靡乱之味，拓西双目猩红：“哥舒翰！哥舒翰！”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你都瞎了还怎么报仇？只怕哥舒翰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死。” “谁？！谁在说话？！” 云卿浅也闻到了帐篷里的味道，皱了皱眉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治好自己的眼睛。” 拓西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你能治好我的眼睛？没骗我？” “我犯得着大半夜的来骗你？” 拓西皱着眉头，忽然瞪大了无神的眼睛：“是你！我记起来了，是你弄坏我的眼睛！你是赵家的人！” 看着拓西要发起攻击，赵绮霞一个健步挡在了云卿浅面前，手里的剑直接横在了拓西脖子上。 拓西脸色煞白：“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突厥大营，只要我喊一声，你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云卿浅偏头一笑：“你说哥舒翰会不会让你和我们一起死？” 拓西脸色一白，哥舒翰一定会！ “坐下。”云卿浅冷声道，“哥舒翰虽然是你舅舅，可显然他已经不满足于做你的舅舅了，拓西王子想好了要不要跟我合作？” 拓西嗤笑：“哥舒翰不是好相与的，难道你就是了？” “当然不是，但是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啊，你若能看见，就还能和哥舒翰较量。”云卿浅眯起眼睛，笑的像是一只狐狸，“还是说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哥舒翰的大业？” “可这大业又跟你有何关系？” 第四百五十七章 要命的毒药 拓西脸色铁青，明知道云卿浅在挑拨他和哥舒翰的关系，可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说的都是对的！ 草原三十万兵马是他集结的，可如今这些人哪里还肯承认他？个个都唯哥舒翰马首是瞻。 他可以确定，若哥舒翰大事成了，必定不会留着他。 既如此，他倒不如跟北周人合作。 下定了决心，拓西也不再犹豫。 “你有什么条件？”他问。 云卿浅笑：“我治好你的眼睛，也可以帮你对付哥舒翰，但等你当上突厥可汗之后必须保证十年内不得进犯北周。” 这话说完，不只拓西惊讶，就连赵绮霞都愣住了。 帮助拓西对付哥舒翰可以理解，可当突厥可汗是什么意思？ 就拓西？他能吗？ 他要当不上可汗，这条件不等于白说。 拓西也是这样想的，“若我当不上突厥可汗呢？” “你应该知道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草原上的部落已经混乱许久，也应该有一个人出来统一他们了。我跟你谈这个条件，自然是会帮你上位，除非拓西王子并不想做突厥可汗。” 当然想！拓西简直做梦都想！ 他上面的哥哥都十分厉害，他若不想被他 们吃干净，就必须先下手为强。 “你要怎么帮我？”拓西“看向”云卿浅的方向。 云卿浅拿出一粒药丸放在他手里：“把这个吃了。” “什么东西？”拓西立刻绷紧了身上的神经，忽然面色僵住，“你是云卿浅？！” 他们一直关注赵家军、关注萧九宸，自然不会漏掉萧九宸未来的王妃云卿浅。 而且年前若不是云卿浅出手，赵靖只怕早就死了，还有萧九宸也不可能站起来……若没有这两个人，仅仅靠着一个赵青云又能死扛多久？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毁掉了突厥的计划！ 还有…… “我的眼睛也是你弄瞎的。”拓西浑身怒气，咬牙切齿，“是不是？！” 赵绮霞的剑往拓西的脖子压了压：“好好说话。” 拓西：“……我想要一句实话。” 云卿浅无语，这个时候要这么个实话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望她心虚吗？幼稚！ “是我，双方交战，别说我弄瞎了你，就算我取了你的性命也没什么不对。异位而处，拓西王子也会这样对我不是吗？” 拓西沉着脸没说话，可眼中的愤恨到底少了许多。 云卿浅说的没错，双 方交战，只要能取胜，用的什么手段法子一点不重要。 可现在要跟他的仇人合作，他…… “这是什么药丸？” 云卿浅勾唇，这是打算好好配合了。 “毒药。”她红唇翕动，吐出两个字。 拓西：“……” “防止我治好你的眼睛你反悔。”云卿浅认真解释，“退兵那日，我给你解药。” 拓西冷笑：“赵家军光明磊落，倒没想到的你如此狡诈。” “多谢夸奖。” 拓西：“……” 他那是夸奖吗？！都说北周的女子温柔似水，为什么面前这个女人如此特殊？还是说萧九宸就好这口？ 奇葩！ “要不要合作，拓西王子给句痛快话！”云卿浅不耐烦，“万一哥舒翰发现了端倪，我怕拓西王子就只能留在这里当肥料了。” 想到哥舒翰，拓西眸子一沉，将药丸送进了嘴里咽下去。 “什么时候开始治眼？”他沉声问道。 如今他恨不能将哥舒翰挫骨扬灰，多等一刻钟都是煎熬。 云卿浅眯起眼睛，拓西的眼睛就是中了毒，只要吃了解药明日就能重见光明，不过云卿浅没打算这么轻易的让他好起来。 毕竟得来的东西太容易是没人珍 惜的。 “十日。”她道，“这十日内，如何不让哥舒翰发现我们就交给拓西王子了。” 云卿浅坚信，即便如今拓西处于弱视，他也一定有自己保命的办法。她的原则就是能用敌人能量的时候，一定不要浪费自己的心血。 毕竟，她是来看狗咬狗的，不是做慈善的。 果然，听她这样说，拓西并未考虑多少就点了点头：“我来安排。” “还有，你将我的小伙伴安全送回南青州，我自己留下即可。毕竟要帮拓西王子坐上可汗的宝座，还需要翼王殿下和赵将军的配合。” 拓西怒极反笑，这个女人当去了酒楼呢，事情真特么多。 送走？就算他半路将人杀了谁又知道？ 云卿浅交代赵绮霞：“我在翼王那里留了烟花信号，你去找他取了信号弹点燃，我就知道你平安回去。” 拓西咬牙，狡猾！萧九宸的女人跟他一样狡猾！ 赵绮霞不乐意：“我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表哥会吃了我！” 原本就是她的主意，怎么能将云卿浅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云卿浅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不会。”云卿浅摇摇头，从口袋里拿 出一张字条塞进赵绮霞的衣服中，“王爷知道怎么做。” 赵绮霞惊讶：“你、你……” 字条一定是来突厥营地之前准备好了的，所以云卿浅在发现她的心思之后，就已经想好了要孤身一人留在突厥大营了？ 一时间，赵绮霞觉得鼻子又酸又痛。 “大事为重，只要王爷配合的好，我在这里就不会有危险。况且拓西王子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云卿浅冲着赵绮霞眨了眨眼。 突厥和南青州对峙的时间太久了，继续这么消耗下去，双方都要死很多人。 她不想那么多人去死。 她希望在最短时间里结束战争，让百姓都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知道了。”赵绮霞顿时觉得肩膀责任重大，她盯着云卿浅，一字一顿，“你既然抢走了我表哥就要对他负责！我不许你始乱终弃！” 云卿浅颔首：“好。” 安抚好赵绮霞，云卿浅看拓西：“麻烦拓西王子现在就将人送走。” 拓西冷哼一声，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人从外面进来。 “将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南青州，不要被哥舒翰发现了。” 这两人是拓西养的死士，身法神秘、武功高强，哥舒翰并不知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们就是外援 三人离开，云卿浅勾唇一笑：“哥舒翰果然低估了你，不过你既然有这么个后招，为何不早早杀了他？” 可不要说两人是舅甥的，下不了手。 突厥人本就崇尚武力，就连可汗也是最过五关斩三将，武力最强大的人任之。 按照她的理解，但凡有机会，拓西一定会要了哥舒翰的命，同样，哥舒翰也不会对拓西心慈手软。 拓西脸色铁青：“我只有这么几个人，是留着保命的，如果被哥舒翰知道一锅端，我岂不是真要等死。”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不管哥舒翰多么羞辱他，他都不曾召唤自己死士的原因。 而且他怀疑哥舒翰故意在试探他的底牌……比如今日当着他的面和苏琉璃欢好…… 云卿浅赞同：“如此看来，打从一开始，你和哥舒翰都在互相防备。” 不错，互相不信任最好了。 被一个女人当着面这么说，拓西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冷笑一声：“你将人送走自己留下来，跟本王朝夕相对十日，等你回去，你觉得萧九宸还会娶你？” “我可听说你们北周女子被人看了肌肤都算失了清白的，你日夜待在本王这里，他会怎么想？” 云卿浅点 了点头：“你这样说很有道理，如果王爷误会了我的确十分麻烦。” 拓西得意笑了，他不好受，自然也不想让云卿浅好过。 “不如我把拓西王子变成太监，王子放心，我下手快准狠，而且还能给你快速止血，绝对不痛苦。” 云卿浅说着，还朝着拓西的下三路瞄了瞄。 拓西立刻觉得两腿之间凉飕飕的，不是都说北周的女人胆小柔弱，可听听云卿浅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一个待嫁的千金小姐，竟然口口声声要废掉他传宗接代的根儿？ 要不是被她针对的人是自己，他都想问问云卿浅要怎么给人止血？ 难道要、难道要……他都说不出口！ 云卿浅找了垫子坐下来，看着拓西的脸色变了又变，愉悦的勾了勾嘴角。 她可是最优秀的医生，上解剖课的时候什么没见过。 拓西这么点道行还想吓她？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不过她既然留下来了，这十日，也要好好策划策划才行，绝对不能浪费了。 算算时间，赵绮霞应当已经回去了。 刚想到这儿，她就透过被风吹起的帐篷外面闪过一道璀璨的烟火。 “今日天色已晚，早些休息。”云卿 浅放下心来，从空间里翻出一个睡袋放在帐篷最里面。 她钻进去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完全不担心有人发现她，拓西还想跟哥舒翰斗，就会主动安排好一切。 果然没多会儿功夫，拓西就摸着出去交代了什么，又摸着回来自己爬上了软塌。 帐篷里一片寂静。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默默祈祷，萧九宸可一定不要生气。 …… 但是！ 萧九宸非常、非常生气！ 不只萧九宸，赵靖、赵青云还有单氏也都震怒，震怒圈子里的赵绮霞差点缩成一个小鹌鹑。 和她预料的一样，知道她自己回来将云卿浅留在了突厥大营，表哥和爹妈都恨不能掐死她。 赵青云气急败坏：“往日里你胡闹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玩笑？你想作死自己去，为何要将云姑娘带去？” 要紧的是带去没带回来？！ 天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他脑子都炸了，比黑火药的动静还大。 单氏拉着她的胳膊就捶了上去：“你是不是疯了！” 万一云卿浅有个三长两短，不说萧九宸会如何生气，就是他们也要一辈子愧疚。 “你这孩子怎么就敢，你怎么敢！” 萧九宸面色铁青， 一言不发的向外走。 赵青云快步追上去：“舅舅跟你一起把云姑娘救回来！” 就算拼着一死，也必须将人好好的带回来！ 单氏着急道：“我也去。” “等一下！”赵绮霞忽然跑出去张开手臂拦住三个人，脸色涨红，“卿浅有东西交给表哥。” 萧九宸眸子一紧，朝着她看过去。 赵绮霞立刻将字条递过去，萧九宸快速看过，一言不发的折返回了屋子里，沉着脸没说话。 房间里的气压低的渗人，赵绮霞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好像每一次呼吸都被拉长了几十倍似的。 终于就在赵绮霞觉得子要扛不住了的时候，萧九宸开口：“舅舅、舅妈都看看吧，如果觉得可行，我们就要配合好卿浅。” 萧九宸心胸口像是有铁水翻滚，他总觉得足够了解云卿浅了，可她总会在不停的刷新他的认知。 她比他想的还要聪明、勇敢、慈悲。 此次孤身进入突厥大营，既是为他，也是为了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 她在字条里让他万事得顾全大局，让他相信她，不管何时何地，她都有自保的办法。 萧九宸不想相信，他只想立刻 将人带出那个虎狼窝。 原本冲锋陷阵的人就应该是他，而她只要在他身后悠闲的看话本子、慵懒的撒娇就好了…… “萧九宸，我一直很高兴可以做与你并肩而立的大树，而非攀附的藤萝。” 她在信中这样说。 有这么一句话，再多的担心、心疼都要统统压住，他如今要做的能做的只有配合她。 见赵青云和单氏已经将字条看完，萧九宸开口，“若卿浅有把握让拓西和哥舒翰起内讧，这场战争或许可以停下来。” 赵青云和单氏也被云卿浅的想法惊到了，两人心思翻滚不比萧九宸少多少，但是见萧九宸已经开始商讨正事，两人也快速集中了注意力。 “挑拨哥舒翰和拓西尚且可以操作，可若是想要扶持拓西上位怕是不容易，和他的几个哥哥比起来，他太弱了。”赵青云皱眉，“除非他有外援。” 别看他集结三十万突厥士兵作战，但这些人都不是看着他的面子，而是他父亲的脸面。 拓西最有权势的支持者应当算哥舒翰，偏偏如今他和哥舒翰两人已经翻脸。 因此赵青云说他胜算极少，是一点不夸张。 萧九宸淡淡道：“我们可以做他的外援。” 第四百五十九章 厮杀吧 云卿浅在信中也是如此说，既然拓西无力与其他兄长抗衡，他们不如扶他一把。 沉默片刻，赵青云道：“拓西不会遵守承诺。” 若真能十年不开战，依照萧九宸的能耐，他绝对可以让南青州乃至北周都换了个样子，不管兵力还是粮草方面，都会强上许多。 可也确信，拓西绝对坚持不了十年。即便他同意，其他好战的突厥分子也不会同意。 萧九宸勾唇一笑，眼底泛着寒意。 “那就让他们十年之内无可能战之兵。” 只要拓西同意赵家军帮助他打压其他草原势力，打压到何种程度就不是他说了算！ 赵青云也想到了这一点，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微微打颤。 若真能如此，他就算死在战场也是能含笑九泉了！ “此事要好好谋划，定要万无一失。”赵青云压住因为激动颤抖的声音。 单氏忍不住道：“云姑娘当真是有勇有谋。” 短短时间里竟然能安排这么多的事情，而且她不只敢想还敢这么去做，实在是令人佩服。 萧九宸微微勾起嘴角，他的卿浅就是这么厉害。 “接下来，舅舅做好防护，虽然卿浅已经说动了拓西对 抗哥舒翰，可也要防止哥舒翰忽然进攻。” 赵青云点头：“我会安排好。” 赵绮霞暗暗松了口气，好险啊，差点就被王爷表哥给吓死了！ 不过，她也十分佩服云卿浅。 希望有一天，她能和云卿浅一样的厉害！ 萧九宸营帐里的烛火亮了一个晚上，他针对云卿浅的计划做出了各种预案，以便不管她那边出现何种状况，他都能第一时间配合上，绝对确保她的安全。 计划安排好，剩下的就是练兵。 突厥接连几日没有进攻，可赵家军却发现他们的王爷把他们训练的更狠了，纷纷觉得还不如跟突厥干一架呢！ 不过他们都清楚现在训练的越狠，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啊，因此虽然嘴上抱怨，可训练是一点没耽误。 …… 得知拓西要见他，哥舒翰有些意外，沉声问道：“他可说了是何事？” 如今脸面是早就撕破了，哥舒翰彻底了放弃了拓西这个外甥，连面子上的恭敬都没了。 来回话的是他派过去伺候拓西的人，听哥舒翰问话，赶忙道：“属下觉得拓西王子是想问您巫医的事情，他说您答应过他要给他找来草原上的巫 医治疗眼睛。” 传闻草原上有一个巫医部落，部落里的男男女女都会医术，且他们医术高明，但凡出手就没有救不了的人、治不了的病。 但从来没有人到过巫医的部落，巫医好像一直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中。 之前拓西刚瞎的时候，哥舒翰为了安抚焦躁的情绪，的确说过要帮寻巫医。 可如今…… “巫医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本将军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帮他找人。”哥舒翰冷哼一声。 侍卫垂眸，犹豫道：“大将军，属下发现拓西王子手里还有一支人马，昨夜他们偷偷联系过。” 哥舒翰猛的站起来，松开趴在他身上的苏琉璃，盯着那人。 “仔细说来！” 哥舒翰敢如此对待拓西，自然是依仗自己手里有人马，如今乍然知道拓西手里还有底牌，而且拓西受了那般屈辱都不曾将底牌亮出来，他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安。 拓西隐忍这么久，难道是憋着大招？ 见哥舒翰脸色越发的难看，侍卫赶忙道：昨晚半夜时分，拓西王子忽然命属下去取酒，可属下将酒水取回来之后，拓西王子又说不用了。” “你是说他故意支开 你？”哥舒翰皱眉。 若拓西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一支人马，那可真是太糟糕了，他也太大意了。 他认为自己足够了解拓西，也将拓西死死踩在了脚底，心中瞧不起他，难免就将人看轻了。 若这么一个人忽然反咬他一口……哥舒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示意侍卫继续说下去。 “属下在外面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和拓西王子说话，可等属下找里借口进去，却只见到了拓西王子一个人。”侍卫想了想又道，“营帐中有药味。” 哥舒翰皱眉，他怀疑是拓西的自己找了大夫治眼睛。 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找到大夫并人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进军营又安稳藏起来…… “拓西现在在做什么？” “拓西王子要了一支烤羊腿还有几坛子美酒，看上去心情恨好。” 哥舒翰确定了，拓西手中果然还藏着杀手锏，前几日见到他还恨不能要吃人，如今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只能说明他笃定自己的眼睛能治好，且可以对抗他。 “该不是可汗给了拓西王子什么保命符吧？”苏琉璃忽然道，“大将军，这件事可一定要调查清楚啊，万一让拓西 找到了机会可就糟糕了。” 哥舒翰能不能碾死拓西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若拓西得势，她一定活不成。 所以拓西必须死。 哥舒翰眯起眼睛：“保命符吗？可汗倒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毕竟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儿子。” 苏琉璃不满意道：“若是没有大将军从中协助，拓西王子哪里有如今的风光，可汗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没想到如今翅膀硬了，竟然对将军如此不敬，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大将军，您是拓西王子的舅舅，一直对他那样好，这次也一定好好管教才行。必须让拓西王子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亲人。”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的烈焰红唇的苏琉璃，又匆匆低下头。 北周的女人真狠啊！三言两语就挑拨起了大将军的怒气，拓西王子之前竟将她当成了一只猫儿，可不就瞎了眼。 “若大将军当家做主，看在拓西王子母亲的份儿上也会留他一条命，可若是拓西王子掌握了主动权，他可未必愿意善待大将军。” 最后一句话彻底说服了哥舒翰，他掀开营帐大步的走了出去，浑身带着杀意。 苏琉璃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第四百六十章 如意算盘 哥舒翰冷着脸冲进拓西的帐子，果然看到拓西姿态悠闲的靠在软塌上，旁边还跪着两个美貌侍女帮他捶腿。 听到有人进来，他笑了笑：“这么重的杀气……一定是舅舅。” 从容自得的姿态，和前几日的愤恨判若两人。 若说拓西没什么依仗，哥舒翰是万万不相信的。 而且他猜测这依仗只怕是最近才到了拓西手中，难道果真是可汗派人过来的？ 想到这种可能，哥舒翰后背升起一股冷汗，眼睛越发不错的盯着拓西。 当了这么多年突厥大将军，对于统叶护可汗的凶残手段他再了解不过，想起那些惨死在可汗手里的人，哥舒翰眼神幽幽。 按照他的计划，拓西会牺牲在攻打南青州的时候，到时候统叶护可汗有再多怒气只管冲着北周、冲赵家军而去，跟他不会有半分关系。 可现在…… “舅舅为何一直盯着本王子看，本王子的脸上是有花儿吗？”拓西从床榻上坐起来，笑道，“还是舅舅又看上了我的侍女，要当场表演给本王子看？” 如此嚣张…… 哥舒翰深深的看了一眼拓西，沉声道：“其他几位王子虎视眈眈，王子可不 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拓西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惊讶，竟然都被云卿浅料中了，哥舒翰果然开始的忌惮他，话里话外竟都是在安抚他。 这跟前几日的态度可是判若两人。 有了底气，他越发的镇定从容，恨不能立刻将这些日子受到的窝囊气统统发泄出来，可云卿浅说了，他越云淡风轻，哥舒翰越慌。 他忍！ 忍过这一时，日后总有跟哥舒翰清算的时候。 想到这儿，拓西脸上的笑意越发的舒展了。 “舅舅的话，本王子都记住了，舅舅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拓西笑道，“若没有不如坐下来共饮一杯？” 哥舒翰看了他一眼：“我还有事情，另外，我已经派人去寻巫医医治你的眼睛，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之前不告诉是担心寻不到人让你空欢喜一场。” “本王子知道舅舅一定是最疼爱我的，舅舅慢走。” 说罢，拓西又躺回了自己的软塌上，侍女继续给他按摩，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哥舒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确定人真的走远了，拓西瞬间变了脸色，挥挥手，其中一个侍女退下。 他嘲弄道：“哥 舒翰果然是欺软怕硬！” 只是虚虚实实的晃了他几下，对他的态度就天翻地覆的不一样了。 “拓西王子不要高兴的太早，哥舒翰可不是什么善类，若让他发现真相，只怕头一个就要弄死你。”侍女打扮的云卿浅的淡淡道。 经过几日的治疗，如今拓西王子的眼睛已经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他看向云卿浅的方向，挑眉：“他竟然没认出你来。” 要知道，他们可是都见过萧九宸、云卿浅等人的画像。 “一点易容术，再加上哥舒翰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他注意不到我十分正常。”云卿浅见拓西得意的嘴角都压不住了，开口提醒，“王子还是拿捏好分寸，万一哥舒翰觉得哄好你太麻烦，直接弄死你也是可能的。” 拓西面色一僵：“……我若死了就没人跟你们合作了。” 哟呵，这么快就学会威胁人了。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你其他几个哥哥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因为跟我离的近，我未必选你，毕竟你几个哥哥赢的概率更高些。” 拓西死死盯着那一团模糊的影子的：“正是因为他们太强大，他们才不会跟你 合作。” 云卿浅眯起眼睛，刚刚找回一点点主动权，拓西就想翻脸，果然不能指望他会遵守后面的承诺。 她冷冷道的：“喂了毒药都一样。” 拓西一个激灵，陡然想起自己之前还吃了一颗毒药，强硬的小火苗刹那间熄灭。 “云姑娘说的没错，咱们距离近，自然是合作起来更方便。”拓西微笑，丝毫不见之前的挑衅。 云卿浅幽道：“你和哥舒翰不愧是一家子。” 一样的反复无常、翻脸不认人。 足以见得事先给他喂毒药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拓西眼底划过一抹阴翳，但很快就笑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做，还请云姑娘指点一二。”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如今哥舒翰已经收拢了所有的人马，王子是想凭着几个死士跟他们厮杀取胜吗？” “你是让我去收拢人马？”拓西皱眉，“你刚刚说如果把哥舒翰逼急眼了，他极有可能对我下杀招。” 云卿浅点头：“所以我建议王子先下手为强，若无哥舒翰，他们臣服的人自然还是你。” 拓西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哥舒翰一死，你们南青州之危即可解决，云姑娘倒是打的一 手好算盘。” “王子你的困顿也顺势解决了不是吗？拓西王子不要只看南青州得到了什么，要看自己。”云卿浅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让人不能不信服的力量，她看着拓西笑道，“你总不能为着不让南青州好过，就将自己搭进去吧？” 拓西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他原本就是奔着打下南青州而来的，尤其此次还集结了三十万人马，若放弃了以后怕是再难寻这等机会。 而且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以后在草原上的威信也没了。 可若是不同意，且不说云卿浅喂给他的毒药，就是哥舒翰也未必会让他活着回去…… 如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 “哥舒翰是突厥第一勇士，他身边侍卫的武功也都十分高强，想要杀死他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拓西沉声道，“而且若不能一击而中，他很可能直接将我弄死。” 云卿浅点头：“所以必须一击而中，没有第二次机会。” “你可有办法？” “下毒。”云卿浅淡定道。 拓西面色僵了僵，“你只会下毒？” 动不动就下毒，就不能换个新鲜的？ “招数不在多，好用就行。”云卿浅瞥了他一眼。 第四百六十一章 地位不对等 拓西承认云卿浅说的没错，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好办法。 “即便如今哥舒翰对我有了忌惮，可想要在他的饮食中下药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拓西看向云卿浅，“这件事我是不会帮你的，既然要合作，总要让我看到你们的能力。” 云卿浅原本也没打算指望拓西，不过拓西这话说的就有些欠揍了。 “既是合作，拓西王子最好摆正我们双方的位置。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一个不高兴把你毒死了就不好了。” 拓西脸色倏地黑了下来：“我对云姑娘客气，云姑娘也不要得寸进尺。”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在云卿浅面前摆架子，可这又如何？！他是突厥王子，云卿浅即便再有本事也该对他恭敬着点。 同等的对话是在双方地位同等的时候才有，若萧九宸在这里还有的说，可云卿浅……她还不是翼王妃！ 而且拓西笃定，就算云卿浅立下功劳，但北周那些人定然会咬住她的名声做文章，这翼王妃八成是做不成的。 看在她医术好人也聪明的份儿上，她若愿意被他驯服，他可以带她回去。 “云姑娘如此聪慧， 总要记得给自己留个后路才行。”拓西暗示。 云卿浅翻了这白眼，后路？拓西在说自己吗？ 那她还不如一头碰死了呢！ 她脸上的嘲讽太过明显，以至于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可拓西还是瞬间接收到了她的意思，顿时恼羞成怒。 “云……啊！”拓西惊呼一声，随后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将嘴里的药丸弄出来，云卿浅给他喂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那药丸入口即化，很快去就不见了踪影，同时他觉得浑身如蚂蚁爬过一样，不是彻骨的疼，却让人难受的恨不能将身上都抓烂了。 拓西跌倒在地上，浑身蜷缩在一起。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云卿浅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了。 “解、解药……”他咬着牙忍才能忍住浑身钻骨的痒。 云卿浅冷笑一声，人都如此，欺软怕硬，刚刚还嚣张的人如今不还是要跪地求饶？ “我诚心和拓西王子合作，拓西王子却一直不想我好过，我很不高兴。”她缓缓道，手里的匕首贴在了拓西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我若不痛快，自然要找人发泄的。” 拓西心底窜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 寒意，他知道云卿浅聪明果敢还懂医术，可万万没想到她一个女人竟然如此狠辣。 说下毒就下毒，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如今她明明笑着，他却觉得像遇到了杀神。 那日她说出可以寻找其他听话的合作者，竟然是真的！ 她可以弄死他去找他的哥哥们…… “云姑娘，我知道错，日后定然不敢再犯了。” 拓西手指死死抠着腿上的肉，疼痛才能让他浑身的痒稍稍缓解一二，不能将脸抠破了，不然日后怕当不了可汗。 为了当可汗，他什么都能忍！ “求云姑娘赐解药……日后我定会好好配合云姑娘，再不敢有二心了。”拓西痒的浑身哆嗦。 现在，他觉得云卿浅比哥舒翰都要可怕！ 云卿浅冷笑一声，丢了一粒药丸给拓西，原本能好好合作商量的，非要被收拾一顿才老实。 吃了药丸，拓西身上的钻心的痒顿时就止住了，他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云卿浅的确没有萧九宸的身份贵重，可她的毒药多，比萧九宸的杀伤力可大多了！ 自此拓西再不敢轻视云卿浅。 “哥舒翰给士兵吃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云 卿浅问。 拓西从地上爬起来坐好，老老实实道：“这件事情哥舒翰做的十分隐秘，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我的死士说药这是别人特意送给他的。” 云卿浅皱眉，眼底划过浓浓的厌恶。 这种药是短时间内激发人所有的潜能，吃了这种药的士兵就算不战死也要爆体而亡，是违逆天道的。 而研究出这种药的人更是应该遭天打雷劈！ “你可知道是何人送给他的，有没有其他线索？”云卿浅询问。 将医术用在这种事情上，此人心肠已经彻底坏了，应人人得而诛之！ 拓西摇头：“我说了哥舒翰反应十分敏锐，我那死士也是恰好瞥了一眼，其他就不清楚了。” 说罢，见云卿浅一直没说话，他又赶忙补充道：“那日半夜你们闹出动静，我是想给哥舒翰难堪，其他我真不清楚。” “你如何看待此事？可赞同哥舒翰的做法？”云卿浅问。 拓西立刻道：“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主要是将士兵当成一次性的，用完就扔……他扔不起啊。 “你赞同也无用，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原本就不配活着，哥舒翰如此，若你 做了自然也如此。”云卿浅瞥了一眼拓西，“不过我可以让你选个死法。” 顷刻间，拓西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什么北周的女人温柔似水，什么大家闺秀、国公府千金……眼前这位可是比突厥最凶猛的人还可怕，一手四两拨千斤玩的炉火纯青。 他忽然很想知道哥舒翰若是犯到这个杀神手中会是个什么下场！ 惶惶不安的心总算缓解一二。 “因为神药的事情，如今突厥士兵都慌张的很，拓西王子当趁机收复失去的人心，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为将者最重要的就是兵权和人心了，谁手里的士兵多谁的拳头就硬。 拓西点了点头：“我需要三日的时间，三日后本王子的眼睛可否彻底恢复？” 云卿浅假装没看到拓西眼底的紧张，语气淡淡：“自然，我既说了要给你治眼睛自然是要给你治好的。” “你要如何给哥舒翰下毒？”拓西眼神闪了闪 “你眼睛好了，难道不举办一场宴会庆祝？”云卿浅怪异的看了一眼拓西，“你当真是统叶护客户最聪明的小儿子？” 怎么跟个憨憨似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杀人无形 拓西差点气晕过去，这个女人凶狠就算，开口攻击他的血统就不对了。 好在云卿浅也无兴趣掰扯拓西的智商，她淡淡道：“既然你没法子翻盘就听我的。如今哥舒翰尚且摸不透你的底牌，只要你做事不那么过分，他都不会跟你翻脸。但是这个时间一定不会很长，你要在他爆发之前将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拓西脱口而出：“要是他爆发了翻脸了呢？” “不等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云卿浅瞥了一眼就拓西，见他没说话，挑眉，“不舍得下手？” 拓西嗤笑：“他都想要我的命了，我有什么不舍的。” 心软的人是做不了赢家的。 这个道理他懂，哥舒翰更懂。 “萧九宸知道你如此会算计吗？” 若说从前拓西觉得萧九宸运气好找了云卿浅这么个长得好能力强的王妃，现在就只有同情他了。 算计别人是好，万一算计自己，可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云卿浅笑：“我若杀人，他一定会帮我挖坑。” 拓西：“……” MD！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一种被塞饱了的感觉。 …… 哥舒翰和拓西重归 于好的消息迅速在军营里传扬开来了，而且哥舒翰已经主动撤走了自己安排在拓西身边的侍卫。 “如今你眼睛好了，舅舅就放心了。”哥舒翰大笑，“你母亲知道必定十分高兴。” 拓西也笑：“若不是有舅舅关心，我眼睛岂能好的这么快。” 哥舒翰拍着拓西的肩膀，笑道：“如今你既然已经大好了，就还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攻破南青州之后，直接取道宁北关，走水路南下京都！” “拓西，舅舅十分看好你，你一定会是咱们突厥最伟大的可汗！” 若是从前，听到这样的话，拓西一定会十分高兴，可现在不会。真按照哥舒翰的说法去打，他有没有命回来还是另说。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压根不相信哥舒翰，他去打仗还担心哥舒翰给他使绊子呢。 拓西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即便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主将离心，即便他们号称三十万突厥勇士，也没什么胜算。 这次，他们败了。 不是败给赵家军，而是败给了自己人。 若是这样会灰溜溜的回王庭，他的几个哥哥一定会要他的命！所以现在他只能跟萧九宸和 云卿浅合作，只有当上可汗，才能保命。 下了决心，拓西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 “我觉得进攻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先祭奠牺牲的勇士。他们跟随我们来到这里，如今死了，我们总要祈祷长生天保佑他们。” 拓西说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务必确保外面守着的侍卫都能听到，且将他的话传出去。 哥舒翰皱眉：“等我们攻克南青州自会祭奠。” “舅舅觉得什么时候可以攻克？难不成一日不攻克，就一日不祭奠？为了突厥，我们的勇士吃下神药，就是主动把命交了出来，难道我们不应该祭奠他们？” 哥舒翰目瞪口呆，拓西是疯了吗？ 若拓西去杀人他相信，可现在他要祭奠死人？这压根不像是拓西能做出来的事情。 “拓西你要相信我们的勇士，他们是天底下最勇猛的儿郎，我们一定可以攻克南青州的。”哥舒翰看着拓西，脸上的笑意带着杀气，“如今士气正好，我们当一鼓作气。” 拓西摇头：“我们想要北周肥沃的土壤、想要他们的茶叶、丝绸等等，可若是我们的突厥勇士全部牺牲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舅舅，在我心中，突厥勇士远远胜过这些。” 哥舒翰：“！” 他脸上表情扭曲，有些怀疑拓西被人掉包了，要么就是故意跟他作对，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拓西压根也不是这么慈悲的人！ 所以，他是在跟他作对，故意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目的就是彰显自己的慈悲，反衬托出他的凶残？ 自以为看破了拓西打算的哥舒翰，眯了眯眼睛，忽然笑道：“拓西你能时刻记着我们的突厥勇士，舅舅十分高兴。既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们先祭奠了牺牲的勇士，再继续攻打南青州。” 他倒是要看看，拓西后面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哥舒翰刚离开，拓西脸上的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咬牙切齿：“他压根就没将我放在心上！” 因为没将他当回事，所以才会毫无忌惮，他甚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得嘲弄和戏虐。 哥舒翰将他当成了跳梁小丑。 “拓西王子应当高兴才对。”一身侍卫服饰带了面具的云卿浅笑道，“他轻敌，拓西王子的胜算才越高，难不成拓西王子还真希望哥舒翰时刻忌惮防备你？” 拓西慢慢坐下，勾了勾 嘴角：“你说的没错，哥舒翰会为自己的自大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且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拓西王子趁着祭奠牺牲的将士收拢人心，如果能想办法架空哥舒翰的兵权就更好了。”云卿浅真诚建议，“一山不容二虎，你和哥舒翰都想统领他们，若意见统一好，不然他必定会拖你的后腿。” 拓西王子看了她一眼：“哥舒翰战斗力强悍，你让本王子架空他……万一的赵家军趁机攻打，我们不就全完了？” 云卿浅耸耸肩，十分的无奈：“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穿了我的想法。” 拓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架空的兵权，你自己攥在手里不就成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统领不了你的突厥勇士？” 云卿浅姿态闲适，明明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可就是没办法让人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好像天生就有聚焦的本事。 “你也说了哥舒翰十分机敏，若不早早控制住，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只怕一个不小小心就被他抓住把柄，到时他岂能饶你？” 拓西沉下脸色：“那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了百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刺杀统叶护可汗 南青州，将军府。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云卿浅的安全，她去往突厥大营的事情是瞒着的，但赵家的几个人都知道了。 程夫人担心的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很快就病倒了。 萧九宸亲自端了药过来，笑道：“卿浅回来见奶娘这样定是要生气的。” 程夫人面颊消瘦，眼窝凹陷，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死气。 她没看萧九宸手里的药，只抓住他的手问道：“王爷，卿浅一定不能出事的！不然你可怎么办？”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程夫人再了解不过了。 这么多年来，萧九宸只对云卿浅一人动过心，那是真真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云卿浅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若是没那么多意外，现在的他们早就已经大婚了的。 可是如今…… 虽然好事多磨，但他们两人的磨难未免太多了一些。 “王爷……” 萧九宸压住心底的情绪，笑道：“奶娘，卿浅一定能平安回来。我们都要相信她！您要保重身体，不然卿浅回来见到您这样定然会怪我的。” 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里憋闷的厉害，她总觉得她和她身边的人都陷入了一 个怪圈，明明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可就是连人世间最简单的爱人相守都做不到。 他如此，长姐如此，如今连萧九宸感情也是一波三折…… 每每想到这个，她就抓心挠肺的难受，怎么都睡不着了。 “奶娘，您要相信我，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萧九宸忽然道，“我不会重蹈覆辙。” 程夫人眼圈一红，眼泪潸然而下。 她不敢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可是萧九宸全明白。 “王爷，你和卿浅可一定要白首偕老啊。”不然她都不知道还能相信些什么。 萧九宸点头，开始给程夫人喂药：“日后还要指望着奶娘给我和卿浅带孩子，您若一直这样病歪歪的，可如何是好？真将孩子交给别人带，奶娘能放心吗？” 那自然不能！ 程夫人眼底划过亮光，萧九宸和云卿浅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他们两人生的孩子就是随便长长，也一定十分的乖巧可爱。 想到几个粉雕玉琢的团子在她身边滚过来爬过去，程夫人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乱窜。 她端起萧九宸碗里的药一口气干了。 “这几日是奶娘糊涂了，王爷你尽管去忙，奶娘一定 会长命百岁，等着帮你带孩子。”程夫人保证，“你说的没错，卿浅向来聪明，不管身处怎么样的逆境都能将自己的照顾的很好。” 能在凶险的皇宫里混的如鱼得水，没道理斗不过那些突厥人。 自我安慰了一番，程夫人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脸上的死气也慢慢散了，人总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看着程夫人安然入睡，萧九宸才起身离开，脸上再没了在程夫人面前的轻松。 他也担心云卿浅，非常担心。 他知道她聪明，她隐形的仓库里还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自保，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表哥，突厥那边在搞祭祀仪式，和卿浅计划的一模一样。”赵绮霞快步过来，“祖父和父亲都在书房等你议事。” 萧九宸脚底的步子快了许多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就知道的他的小姑娘十分厉害。 赵绮霞也快步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赶到书房。 赵靖看了一眼赵绮霞，赵绮霞头皮发麻，干巴巴道：“我是送表哥过来，马上走、马上走哈……” “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听听。”赵靖道，“女孩子也要长点见识。” 赵绮霞立刻坐在了一旁 。 “云姑娘做的十分成功，今日突厥的祭祀就是哥舒翰和拓西翻脸的信号，他们应当不会攻打南青州了，我们除了做好防御守城之外，还要考虑如何配合拓西。” 赵青云：“统叶护可汗的儿子都十分凶猛，而且他们王庭里也养着许多人马，讲道理是绝对没用的，若要用武力，我们从这里带人过去，若突厥翻脸，我们的人会十分危险。” 可云卿浅之前给的建议实在太诱人了，若是能打到突厥王庭，扶持拓西上位给南青州换来几年修整的时间，几年后即便打仗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当务之急是如何扶持拓西上位。”赵靖说罢看向进门就一直没说话的萧九宸，“宸儿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萧九宸道：“刺杀统叶护可汗和他的几个儿子。” 此话一出，赵靖、赵青云和赵绮霞都朝着他看过去，脸上表情各不同。 赵青云沉声道：“刺杀统叶护可汗，突厥王庭必定大乱，我们只要趁机扶拓西上位即可，只是统叶护在突厥王庭，想要完成刺杀并不容易。” “虽不容易，但却是最有效的法子，安排人吧。”赵靖道。 他也想到 了刺杀统叶护可汗，只是如赵青云所说，难度极高，而且去刺杀的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因此想听听其他人的想法。 萧九宸和他想法一样，这件事就能定下来了。 “我亲自去。”萧九宸道。 “不行！” “不行！” 这赵靖和赵青云异口同声的拒绝。 开什么玩笑，在场的人谁都能去，就是萧九宸不能去！他们去了死就死了，萧九宸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没了意义。 赵绮霞道：“我的功夫是祖父亲自教的，我也能去！而且我是女子，装扮成舞姬什么的也能容易一些混入突厥王庭。” 赵靖沉默，萧九宸不能去，可他的孙女一个姑娘……若是失手了，下场必定比男子惨烈一百倍！ “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萧九宸语气平静，“而且他们想不到我会亲自出手，我的胜算也会更高。” 赵青云脸色铁青：“宸儿” “舅舅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们都没有我合适，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若你们不放心，就让计划更周全一些。” 萧九宸微微眯起了眸子，一字一顿：“这个机会是卿浅争取来的，我们一定要做好。” 第四百六十四章 彻底翻脸 即便拓西毁约做不到十年无战事，但他自己平息突厥王庭也要几年功夫，等他整顿好突厥王庭，他们这边也大局定下。 说不定到时候，不等拓西翻脸，他就已经带人打进了突厥王庭。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刺杀统叶护可汗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且绝对不能失手，他必须亲自出手才能安心。 “此事已定，外祖父和舅舅不要再劝我。”萧九宸想了想又交代道，“奶娘那边瞒着，他若问就说我去协助卿浅了。她身体弱，已经经不起一点点折腾。” 赵靖看了看他，半晌叹气：“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 他是真的老了，若是从前，怎么也轮不到宸儿亲自出马。可看到这样的他，赵靖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身上果然是流着他们赵家的血啊！ 见几人面色严肃，萧九宸笑道：“就算去突厥王庭刺杀统叶护可汗等人，也要等拓西带人返回的时候，你们大可不必现在就担心。” 赵绮霞轻声道：“你和卿浅是真般配。” 一个以一己之力让拓西对哥舒翰下手，另外一个则已经开始计划刺杀人家的可汗。 日后这两人联手坑人，对方岂能有活路？ 因着这句话，低沉的气氛终于又重新活了起来，赵靖笑道：“云姑娘比你母后有魄力。” 赵秋巾帼不让须眉，但到底不如云卿浅洒脱和果断，要不然也不会早早的丢了性命。 若是云卿浅换在赵秋当日的处境，只怕她会想法子弄死皇帝一了百了。 赵青云点头：“长姐总是要顾全大局，考虑太多反而失了先机。云姑娘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去做，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赵绮霞默默举手：“……我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 赵青云哭笑不得：“你充其量算是冲动。” 赵绮霞扁扁嘴，一脸的不服气。 看赵绮霞吃瘪的样子，几个人都笑了。 “卿浅那边动手之后，我们很快就会赶去突厥王庭，外祖父和舅舅除了要安顿南青州百姓之外，还要当心朝廷伸手。” 萧九宸语气冷淡，好像说的是陌生人一般。 “这一次，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都不要理会他们。”他勾起嘴角，眼底划过冷意，“做好撕破脸的准备。” “他们没有支援南青州打突厥的军队，不代表没有绞杀赵家军人的队伍。” 赵家人早就了解了朝廷的翻脸无情，可如今听萧九宸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的心寒不已。 赵靖沉声道：“你放心，外祖父不是那等愚忠之人，既你已经做了决定，刀山火海，赵家军都随你去！” 萧九宸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将一切全部记在心里。 …… 隆重的祭祀仪式开始，拓西作为身份最高的人端着酒杯站在最前方，极目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突厥士兵。 此时，他们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拓西看向一旁的哥舒翰，哥舒翰也在看他，两人互相微笑，看上去像亲人。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早就不是了。 拓西走上高台，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声道：“这一杯酒敬给牺牲在这片土地上的突厥勇士们！敬他们的勇敢和牺牲！” “这一杯敬给你同样勇敢的你们！你们愿意追随拓西征战，你们就是拓西的兄弟！既是兄弟，以后就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之前种种不再多说，现在我只有一句话，我怎么将你们带出来的，就要怎么将你们带回去！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都在等你们回家！” “他们烤好了鲜美的羊 肉，煮好了香喷喷的马奶酒，日日盼着你们回去！” 若说前面一句话是缅怀已经死了的人，后面则是狠狠戳中了每个士兵的心。 所有的人神情激动，眼睛泛红，更有人已经开始抹眼泪。 有的在想死去的同伴，有的在想家中亲人，现场一片哀伤。 哥舒翰脸色大变，靠近拓西压低了声音：“你疯了不成，你这样，他们还怎么战斗？” “舅舅！”拓西忽然大声道，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嚷道，“为什么一定要战斗？为了一些可笑的欲念，就送我们这么多勇士去送死，真的值得吗？” 哥舒翰脸色铁青，他怀疑拓西被人掉包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为什么战斗？难道不是他先挑起的吗？ “若这些士兵再无斗志，你回了王庭要怎么跟可汗交代？！”哥舒翰咬牙切齿，“到时候你的几个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 同样，身为拓西舅舅的哥舒翰也讨不得好。 拓西郑重道：“就算父汗要我的命，也不能眼睁睁看这些兄弟去送死。” “拓西王子！” “拓西王子！” “拓西王子才是真的将我们当成兄弟，我们愿意为了兄弟而 战！” “为拓西王子而战！为兄弟而战！拓西王子，我们愿意永远追随您！” “……” 欢呼声、喊叫声，此起彼伏，所有的人在为拓西欢呼 拓西面带微笑，轻声道：“舅舅现在还觉得我傻吗？” 哥舒翰面色铁青，他死死盯着拓西，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拓西就是要踩着他的名声收拢人心。 他在跟他抢权。 “拓西，你太任性了。”哥舒翰一字一顿，“看在你母亲的份儿上，你想要什么，舅舅都会给你。何至于此？” “如果我让舅舅去死，舅舅也会去吗？” 拓西眼神幽幽，盯着哥舒翰。哥舒翰从未见过这样的拓西，阴沉着脸，却一副将所有事情掌控在手中的笃定。 哥舒翰可以确定，只要他点了头，拓西真的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 他拼命的想，好像只要找出拓西改变的原因，他就还能改变局势。 忽然哥舒翰眼睛一亮。 “谁治好的你眼睛？为何我从不知军营中有这么厉害的军医？”哥舒翰眯起眸子，似笑非笑，“两方交战，若你出卖突厥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百六十五章 哥舒翰之死 他眼中闪过杀意，早知拓西如此不识抬举，他就该趁着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弄死他！只要将他的死伪装成赵家人干的，可汗也找不到他头上。 可惜了，旗差一招！ 拓西盯着哥舒翰，猛的摔了手里的酒杯，忽然的爆发竟将哥舒翰吓了一跳。 “你想干什么？”哥舒翰沉声道，心中浮现一抹不好的感觉。 拓西大怒：“虽然我一直敬重舅舅，可如今也看不惯舅舅的言行。为了所谓的功劳，舅舅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如今还想将这些都诬陷到我的身上吗？” 哥舒翰气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舅舅心中有数。”拓西冷冷道。 刚刚哥舒翰眼底的杀气，他看的一清二楚。 云卿浅说的没错，现在他和哥舒翰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不想死就绝不能给哥舒翰翻身的机会。 今日，只许胜不许败！ “原本还想给舅舅留下一些颜面，可舅舅如此执迷不悟就怪不得我了。”拓西从衣服里拿出一粒药丸，面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突厥士兵，大声道，“这就是舅舅给突厥勇士吃的神药！舅舅可敢说 这神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哥舒翰脸色骤变，死死盯着拓西手里的东西。 “你胡乱的找个东西出来就……” 拓西压根不给哥舒翰辩解的机会，沉声道：“突厥勇士吃了所谓的神药就会变成杀人机器，不知道死不知道疼，胳膊和腿掉了都还要往前爬……即便是没死，他们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也会因为神药的作用七窍流血而死。” “舅舅说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家人，可舅舅真的将这药的全部效果告诉了他们？” “他们是相信舅舅才跟着舅舅出征，可舅舅将他们当做了什么？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他们？” 一字字，一句句，犹如惊雷一样狠狠击在场突厥士兵的心。 他们全部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哥舒翰，尤其那日亲眼见过马车上尸体的人更是双目眦咧。 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恨意，哥舒翰眸子一惊，沉声道：“那些药只是增强他们的体力，绝对没你说的那么邪恶！拓西，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挑起内讧！” “我们自己闹起来，赵家军不指定会趁虚而入，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就算你真的要跟我闹，也 要等此次战事结束！我们都要以大局为重！” 哥舒翰说的大义凌然，拓西却绝不按照他的想法走。 “既然舅舅说这药丸只是增强体力的，那舅舅就当着所有突厥勇士的面吃上一颗，舅舅吃了，我们自然就相信了。” 哥舒翰眸子缩了缩，死死盯着拓西手中的药丸，周身的戾气顷刻间四溢。 拓西勾起嘴角，眼底划过一抹嘲弄：“只要舅舅将这粒药丸吃了还无事，我愿当场自刎谢罪！”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即便连化妆成小士兵的云卿浅都没想到拓西这么能豁得出去。 她看了看拓西又看了看哥舒翰，眼底划过一抹遗憾。 他俩共归于尽多好。 前排的人都紧紧盯着哥舒翰，有人甚至大着胆子喊：“大将军吃了这药，我们就相信您！” “大将军吃药！” “吃药！” “吃药！” 军营上方全是催促哥舒翰吃药的声音，他慢慢伸手拿过拓西手里的药丸，眸子一点点收紧。 所有人都盯着哥舒翰手里的药丸，拓西也不例外。 只要哥舒翰吃了药丸，拓西就自尽。 若哥舒翰不吃，那以后这军营也再没他的立足 之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现场的空气都像是被无形中吸走了一样，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紧紧盯着最前面的两个人。 哥舒翰死死盯着拓西，忽然捏碎了手里的药丸直接丢到了地上。 拓西暗暗松了口气。 他立刻后退一步，无数早就埋伏好的侍卫一拥而上：“舅舅不敢吃，这药丸果然有问题！” 在场的突厥士兵都傻眼了。 拓西趁机道：“哥舒翰，你为一己私利，置之如此多的士兵性命于不顾，如今事实确凿，即便你是我舅舅，也绝不能轻饶了你！” 原本还对哥舒翰抱有一线希望的士兵都怒了，信仰崩塌带来的愤怒是恐怖的。 他们齐齐逼上前。 “哥舒翰必须给死去的士兵一个交代！” “我们要一个交代！” 哥舒翰手里的大刀对着拓西：“果然是养不熟的狼崽子！早知你如此忘恩负义，我就该早早杀了你！”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拓西说完，直接闪身后退，几百个侍卫将哥舒翰围在了中间。 哥舒翰嗤笑：“瞧瞧你们的王子多么的怕死啊！你们还指望这么一个人带着你们有出路？愚蠢！” “用不着跟他废 话，拿下哥舒翰赏黄金百两！” 百两黄金，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钱！ 当即，侍卫就冲着哥舒翰而去。 原本以为哥舒翰身为突厥第一勇士，必定要狠狠厮杀一番才能将人擒拿。 可没想到几百个人冲上去，没几下，哥舒翰竟然就死了。 拓西惊讶，自言自语：“总不是个冒牌货吧……” “是真的，不过他中了软筋散，不可能反抗。”云卿浅淡淡道。 哥舒翰死了，而且死的无比窝囊。 拓西看了一眼早就被砍成肉泥的哥舒翰，脸色骤变：“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你给他的药丸就是。”云卿浅笑道。 拓西惊讶：“为何我全然无事？” “你的酒水里放了解药。” 云卿浅说的轻描淡写，可拓西心中却掀起惊天巨浪。 他一直觉得云卿浅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压根没发现他何时下的毒，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解药放了进去。 这让原本还有一些不甘心暗戳戳想搞事情的拓西后背发凉，再不敢有一点点小瞧云卿浅。 他这个合作伙伴，凶残的很！ 云卿浅勾唇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知道怕就行。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他也不想打谷草 云卿浅将哥舒翰已死的消息传回南青州，当日晚上，萧九宸就过来了。 如今的突厥大营，拓西的威望空前的高，原本跟在哥舒翰身边的几个部下也被拓西想办法除掉了，拓西觉得自己的人生几乎达到了巅峰。 如果对面两人的表情不那么淡定的话。 “如今哥舒翰已死，你们打算怎么帮我当上可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管是我父汗，还是我那几个哥哥，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拓西只恨自己比那几个哥哥晚出生了几年，不然现在草原还有他们几个什么事儿。 “据本王所知，统叶护可汗的身体已经十分破败，随时都有死了的可能，要不然，你和哥舒翰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想要战功。”萧九宸一针见血，“若本王猜的没错，如今王庭的争权只怕已经十分激烈。” 不过也正是统叶护可汗的几个儿子都想当可汗，又都担心自己的兄弟钻了空子，所以才互相提防，统叶护可汗反而十分安全。 但这种平衡不可能维系很长时间，只要一个人开始动作打破当前的局面，统叶护可汗就必死无疑。 而远在南青州城外的拓西是无论 如何也赶不回去继承汗位的。 “卿浅心软，知道拓西王子处境艰难，才想出手相助。”萧九宸和云卿浅相对一笑，叹息，“拓西王子要记得卿浅的这份心意才好。” 拓西：“……翼王可真是会说话，本王子佩服。” 以前只听说过北周的翼王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得战神，如今见了，这人的嘴上也是能跑马的。 明明是双方合作，他连自己的亲舅舅都杀了，在萧九宸的嘴里，他还要格外的记住云卿浅的恩情？ 而且歪曲事实就罢了，毕竟谈判的时候谁都不会有好话。 可他和云卿浅见了面就笑，说不几句话还要相视一笑……看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晚饭明明没有吃很多，可现在偏偏觉得撑得慌。 “后面究竟要如何做，翼王不妨说你们的想法。”拓西没好气道。 萧九宸淡淡道：“让其他王子都没有继位的可能。” “要如何做？” “自然是杀了他们！” 萧九宸说完，拓西脸色巨变，他猛的站起来盯着萧九宸，一字一顿。 “我那几个哥哥虽然十分讨厌，但都是突厥的很厉害的勇士，他们都死了，即便我当上可 汗，十年内，突厥也没有能力继续攻打北周。你从一开始就这样计算好了是不是？！” 这分明是生生将突厥的战斗力削弱，这样不管他是不是遵守契约，短时间内，突厥都无力挑周边国家。 甚至为了不被其他国家吞并，搞不好突厥还要依赖于北周。 他知道萧九宸和云卿浅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算盘打的这么响！ 萧九宸淡淡道：“即便本王不帮你除掉那几个哥哥，难道你就会留下他们了吗？但凡留下一个人，你觉得你能安稳的当上可汗？” 拓西面红耳赤，咬牙不想承认萧九宸的话。 “本王子可以用其他手段……” “你不会。” 萧九宸一眼看穿拓西的狡辩，他盯着拓西的脸一字一顿：“不是你死就是他们亡，你心里十分清楚。” 拓西面色铁青。 哥舒翰已经死了，南青州也未攻下，他如今回到王庭必定要被追责，他的那几个好兄弟都会趁此机会狠狠的踩死他。 当前，除了跟萧九宸合作，他没有别的选择。 “北周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我送给拓西王子。”萧九宸淡淡道。 云卿 浅眉眼弯弯，含笑看着萧九宸自从开口就一直主导双方谈判，他一直压着拓西，牢牢的把控着谈判方向。 真棒！ “你们要如何除掉他们？”拓西沉声问道，“虽然突厥崇尚武力，可若被人知道本王子一下杀了那么兄弟，也会被人议论。” 萧九宸笑道：“他们几个在一起厮杀，和拓西王子有什么关系？” 拓西一愣，随后慢慢道：“你说的没错，是他们自己厮杀同归于尽的，跟本王子没有半分关系。” “拓西王子最好悄悄的随我们回去，等你的几位兄长亡故，你再出现接下可汗的位置，到时候即便有人不满意也不能奈你何。” “还有，这些士兵不能随你一起回王庭，人多目标大。你最好找个可信的人安置好，等你当上可汗再将他们召回。” “此事越快越好，最好能尽快启程。” 拓西眯起眼睛，这是将他后面安排的明明白白。 虽然心里不爽，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点错没有。 “每年冬季突厥百姓都十分艰难，若突厥愿意和北周和平相处，北周可否给我们提供过冬的食物？”拓西忽然道。 萧九宸想了想：“ 白给肯定不信，但可以拿东西换。” 云卿浅眼睛亮起来：“要重开边境商贸吗？” 拓西王子也是一脸的意外，若是能交换得来充足的物资，谁愿意每年秋冬都去打谷草？！ “翼王殿下的话可当真？”拓西眼睛闪着亮光，他若当上可汗，肯定要考虑自己子民的生活。 萧九宸笑道：“本王会和拓西王子一起努力。” 虽然没得到一句肯定的答复，不过拓西王子心里还是生出莫大的希望。 他看着萧九宸，头一次真诚道：“我十分看好翼王，还请翼王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 “与拓西王子共勉。” 拓西笑了笑：“我需要两日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就能随你们一起出发去王庭。” “好。” 双方正式达成了协议，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回了南青州，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 “苏琉璃？！” 赵绮霞一脚踹了过，冷冷道：“你不是会逃跑吗？如今还不是乖乖的回来？” 苏琉璃恨恨的盯着赵绮霞，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是毁在了赵家人手上！ 就像赵绮霞说的，她明明都已经逃出去了，却还是被抓了回来！ 这让她如何甘心！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云泥之别 云卿浅先是弄瞎了拓西的眼睛，让她不得不委身哥舒翰，她刚刚得了哥舒翰要娶了她的承诺，云卿浅又鼓动拓西杀了哥舒翰！ 有哥舒翰的事情在前，拓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要她了。 云卿浅真是和赵家人一样讨厌！ 萧九宸淡淡道：“当初挑断舅舅手筋脚筋的人就是苏琉璃带过去的，而且是她亲自动的手。” 赵绮霞勃然大怒，拎着剑就冲了过去。 “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为早死的玉婵堂姐，也为受了大罪的赵青云！ 今日，苏琉璃都必死无疑！ 苏琉璃也知道自己肯定要死，她邪恶一笑：“这几日，云卿浅可都是住在拓西的帐篷中，要不然拓西怎么可能那么听她的话？跟我比，她又强到哪儿去？” 即便不想承认，她也知道云卿浅的容貌远胜过她，拓西那个人最是贪色，和云卿浅处在一起，能克制住自己什么都不做？ 拓西杀了哥舒翰这件事必定跟云卿浅脱不开关系，若不是云卿浅将人伺候的好，拓西凭什么这么听她的话？ 北周最看重女子名节，尤其萧九宸身份贵重，她倒要看看已经和拓西有了苟且的 云卿浅，还怎么当上翼王妃？ 知道云卿浅要落个弃妇的下场，苏琉璃忽然觉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若天下人知道，翼王殿下娶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当王妃，翼王殿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大笑之后，她就等着看云卿浅狼狈的样子。 哭吧，跪求吧，像一条狗一样的狼狈给她看。 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赵绮霞大骂：“你自己自甘下贱，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我们都相信卿浅，才不会听你的挑拨！你就死了这条心！” 苏琉璃恶毒道：“你相信有什么用啊？难不成你要跟天底下每个人去解释？” 她弯了弯嘴角，瞥向一直神色淡定的云卿浅，一字一顿。 “如今你和萧九宸正情浓，自然会说不在乎！可等日后他登上高位，见过万紫千红，厌倦了你，今日的事情都会是你的原罪！他只要想起就是一根刺！时间越长，刺扎的越深！到时，什么情啊爱的统统全部完蛋！” 说完，她就大笑起来。 苏琉璃不可谓不恶毒，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就算开始的时候萧九宸没这个想法。可日后他和云卿浅起了争执，只怕也要想起今日 的事情…… 到时候爱人面目模糊，只怕真要随了苏琉璃的话。 “不会。”萧九宸忽然开口打断苏琉璃的得意。 他站在云卿浅面前，眼带笑意：“能得卿浅相伴已经是我平生所幸，此生我都会只有她一个妻子，只有她嫌弃我，我绝不敢有半分不心疼她。” 云卿浅压根不将苏琉璃的话放在心上，可听萧九宸深情告白，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她弯弯眉眼：“我相信你。” 苏琉璃愣了一下，不甘道：“你们现在相信，日后……” “日后若我做出一丁点对不起卿浅的事情，就让我母后神魂不安。” 一字一顿，镇住了现场所有人。 云卿浅一脸惊讶，她自然相信萧九宸的承诺，也相信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心中也一如既往的盘算若日后感情淡了她绝不拖拖拉拉…… 可她没想到萧九宸会用赵秋起誓，他有多爱重自己的母后她是亲眼看到的。如今竟然愿意用赵秋发誓……云卿浅的心狠狠震动了。 “我真的信你。”她轻声道。 苏琉璃目瞪口呆的，半晌反应过来：“你、你怎么、怎么……” 她比云卿浅差什么了？ 为什么她可以如云中花被人用心呵护，而她却要坠入泥淖中？ 想想当初她也是京都贵女，前途璀璨如骄阳，再后来苏家获罪，她九死一生到了南青州。那个时候赵家上下对她都很好。 如果当初她没有走错那一步，是不是、是不是…… 苏琉璃的想法戛然而止，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难以置信的仰躺了下去。 萧九宸手中的剑捅穿了她的心脏，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陆九等人将苏琉璃的尸体拖了下去。 “埋在苏家父子身边。”他淡淡道。 苏琉璃做了这么多坏事，这已经是他能给苏家父子最大的体面了。 赵绮霞收回手中的剑，默默道：“我也能下手的，只是被表哥抢了先。” 云卿浅勾了勾她的手指：“你表哥实在太讨厌了，怎么能抢在绮霞前面呢。” 赵绮霞“噗嗤”笑了，憋在胸膛的那口气就散了。 她是赵家的女儿，从来不会下不了手。 从来不！ 赵靖正色道：“如今突厥休战，京都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提及这个问题，赵青云等人都面上一沉。 做了一辈子忠臣良将，忽然要做乱 臣贼子，这一步不是那么容易迈出去的，要不然赵家不早就反了？ 之前有突厥大军压境的压力在，觉得反了就反了，可如今威胁撤去了，决定就没那么容易做了。 所有的人都看向萧九宸，云卿浅也着他。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云卿浅眼神平静、笃定，萧九宸要做的决定她十分清楚。 果然…… “外祖父和舅舅广积粮、高筑墙，应对朝廷的讨伐即可。”萧九宸淡淡道，“刚刚传来的消息，赵王已经被册封为太子，如今没了突厥的威胁，他必定要拿南青州给自己立威的。” 沉默片刻后，赵靖点头：“既如此，外祖父便知要如何做了。 积攒力量，跟朝廷那群人干就是了。 “南青州常年战乱，也该好好的休养生息了。而且如果我猜测不错，熊西元很快就要来拜访外祖父了，若能说服熊西元，于我们也是助力。”萧九宸笑道。 同样的，之前是共同对抗突厥外敌，熊西元答应一起合作不难，如今要造反……要看看他怎么选了。 “等人到了再说。”赵靖道。 提起熊西元，赵靖心情复杂。 可是没成想，晚上的时候熊西元就来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云卿浅的身世 将人请了进来，看到书房里的几个人，熊西元皱眉：“云卿浅呢？” 萧九宸皱眉：“熊大人找卿浅有何事情，不如先跟本王说说看。” 他知道云卿浅和熊西元当初喜欢的恋人展惊鸿长得有几分像似，若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压下眼底的杀意，萧九宸瞥过去一眼，淡淡道：“不能跟本王说？” 熊西元一个武将，对萧九宸眼底的寒意十分敏锐，好在他脑子转的快，赶忙道：“我调查到一点东西，可能和云姑娘的身世有关，所以想亲自跟她说。” 萧九宸和云卿浅离开之后，熊西元越想越不对劲儿，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他不相信巧合，就花了大力气去调查，没想到还真让他调查出了点东西。 看熊西元不像是说谎，萧九宸派人将云卿浅请了过来。 “我的身世？”云卿浅惊讶，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我还真是展惊鸿的女儿？” 熊西元摇头：“我和惊鸿发乎情止乎礼，她不可能有孩子。” 至于其他人的，更不会。 那段时候，他和惊鸿感情正浓，她身边也没有别的男人。 她那么骄傲的人，若真 有了，定然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云卿浅好奇道：“众所周知，我是云佑德流落在外的女儿，他那人最擅长扮猪吃虎，在接我回去之前肯定是做足了功课的，我的身世不该有问题。” 虽然她一千次一万次的不想自己是云佑德的女儿，可是事实摆在那里，不是她不想承认就可以的。 “展惊鸿有一个哥哥名叫展鸿，曾经和乔家大小姐乔娇娘的感情甚笃，原本两家都定下了婚约，可不知道为何，展鸿忽然失踪，乔家大小姐则匆匆嫁去了京都。” 熊西元看着云卿浅，忍不住唏嘘造化弄人。 “云姑娘当知道云佑德的夫人就是出身于乔家。”熊西元看向书房里众人，轻轻叹息，“从前我听惊鸿说过她大哥和那位乔家姐姐，听说那也是个明媚爽朗的人……” 云卿浅忽然道：“云佑德的夫人乔氏性格懦弱，动不动就掉眼泪，绝对不是什么爽快人，熊总兵是不是搞错了消息？” 就算时间把人打磨的厉害，可也不该丝毫寻不到当初的一点点痕迹。 除非压根不是那个人！ 云卿浅的心脏狠狠一颤，可随即又否定了，云佑德如此狡 猾，岂会让人把自己的新娘子给掉包？乔家也没这个胆子！ 她看向熊西元：“还调查出了什么，熊总兵就一次说完吧。” “乔家一共有两个女儿，长女乔娇娘性格明媚灿烂，喜欢展鸿。此外乔家还有一个庶女，跟嫡姐比起来就阴暗的多。” 熊西元抿抿嘴角，“乔家大小姐嫁去京都没多久，乔家的那位庶女就病逝了。而且自从那之后，展鸿也音信全无。” 赵青云忍不住道：“你怀疑是庶女代替了嫡姐，而真正的乔家大小姐和展鸿一起双宿双飞了？” “若他们真的双宿双飞了，我又是怎么回事？”云卿浅语气沉沉，“只有两个可能，他们双宿双飞，我跟他们没关系。再就是他们死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进了国公府。” 而且，云卿浅心里竟然更倾向于第二个。 果真是一点不想做云佑德和乔氏的女儿…… 熊西元赞同点点头：“我和云姑娘一个想法，若真是这样，侄女像姑，云姑娘和惊鸿长得像似也就说的通了。” 消息来的太突然，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即便云卿浅和萧九宸等人接受能力极强，还是需得消化一番 ，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赵靖手指扶着太师椅把手：“如今的展家还有什么人？” 云卿浅也朝着熊西元看了过去，她也想知道展家的消息。 熊西元面色凝重，顿了顿才道：“惊鸿的父母只有他们这一对儿女，而且教养的极其优秀，两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生死不知，两位老人家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去年冬天展伯母还大病了一场，险些就挺不过去了。” “展家是以武力立足于江湖，展老爷子虽然精神头还好，可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对那些宵小之徒的震慑力正在逐年减退……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展家上下是一定保不住的。” 虽然什么都不确定，可云卿浅心里却忽然十分难过，像有什么东西从土壤里钻出来一样。 她觉得有些憋闷。 萧九宸看了看她，问熊西元：“此事只是怀疑，还未有证据。” “展家家祠有一块石头，只有身上流着展开家骨血的人将手放上去石头才可发光，其他人则不行。”熊西元看向云卿浅，“你一试便知。” 云卿浅想了想，偏头看过去：“展家在何处？我最近有要紧事，只有三日时 间，太远的话可去不了。” 熊西元面色惊喜：“距离此处有半日路程的梅县，展伯母的老家是梅县，去年展伯母觉得身体不好想着给父母上最后一次坟，也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走。” 半日路程，倒是还可以。 不过…… “你之前恨惨了展惊鸿，为何对她家中事情如此熟悉？”云卿浅有些好奇。 难不成虽然对方不爱我，但我仍然要默默付出？ 她觉得熊西元不是这样的人，给对方一刀子才差不多。 熊西元面色僵住，好一会儿才不自在道：“我一直想找惊鸿问个清楚，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却没想过她早已经不在人世间。” 想到那个一直想要快意江湖的小姑娘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而他却浑然不知，甚至一直在心里恨着她，甚至还娶了害死她的人姚芊芊…… 熊西元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如今若能帮着她找回展家血脉，也算为自己恕罪了。 云卿浅不是个喜欢猜来猜去的人，既然有怀疑那就去求证好了。 “我跟你去梅县走一遭你，现在先商量大事。”云卿浅看向萧九宸，弯了弯眉眼，“你来说。” “好。” 第四百六十九章 前往梅县 萧九宸眉眼宠溺，将视线从云卿浅脸上转移到熊西元身上，直接问道：“突厥已经退兵，朝廷若发兵讨伐，熊总兵要站哪边？” “什么意思？朝廷为什么要讨伐你们？你们大败突厥，朝廷理应嘉奖。”熊西元惊讶，他看了看赵靖等人，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难不成翼王殿下要谋反？” 萧九宸淡淡道：“熊总兵非要这样理解本王也不反驳。” 熊西元猛的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赵靖：“老将军，您也是这个想法？” 赵靖语气平静：“几十年来，我赵家一直守在南青州，和突厥结下死仇，你应当清楚赵家有多少人死在了突厥人手里……皇帝却像是看不到一般，多少热血如今也要凉透了。” “我赵家对得起皇帝对得起北周更对得起南青州百姓，事到如今，我们不想继续愚忠了，也是为了北周的百姓。” 赵靖嘲弄一笑。 “朝廷需要赵家去抵抗突厥，却又不放心赵家，既如此，反了又如何？” 他定定的看着熊西元，“原本是打算说服你的，若你不愿意只当今日不曾来过。” 云卿浅幽道：“为防止他说出去，我觉 得应该灭口。” 熊西元吓一跳：“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凶残！比展惊鸿那女人还要凶狠！” 在他心里已经将云卿浅看成了展惊鸿的侄女，四舍五入也是他的侄女，因此这话没有一点点杀伤力。 萧九宸点点头：“卿浅说的没错，熊总兵既已经知道我们要谋反，放你回去岂不是隐患？不如将命留在此处的好。” 赵靖惊讶，他看了看萧九宸又看了看云卿浅，眼底却是带了笑意。 赵青云拔出刀，直接架在了熊西元脖子上：“本将军亲自送你上路！” 熊西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幽幽叹气：“事已至此，我只能同意了，毕竟保命要紧。” 赵青云笑骂道：“一把年纪了，还玩这个。” 熊西元眼底也泛起潮hong，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赵靖面前，重重的磕头，哽咽道：“老将军，我回来了。” 恨一个一直崇拜的人，对他来说也是折磨。 如今误会解开，他心里开心的很。 造反就造反，早就看京都里的那群人不顺眼了。 赵靖双手将人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臂的：“你和东元长得真像啊。” 熊西元向来儒雅 ，此时却哭的像个一百多斤的大傻子。 “兄长若知道我如此愚蠢，被一妇人玩弄于掌股间只怕再不肯原谅我了。日后还要请老将军多多美言才是。” 赵青云一巴掌拍在熊西元脑门上：“一把年纪了，还油嘴滑舌，可真好意思。” “不许打头。”熊西元瞪他。 赵青云：“……”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潮hong，最后紧紧抱在一起。 萧九宸和云卿浅默默离开了书房，他们不是当年的见证者，但是想着熊西元和赵靖、赵青云他们应当有许多的话要说。 突厥退兵，将军府里的气息似乎都平静了下来，两人并肩而走，皎洁的月光洒满地。 萧九宸：“从梅县出发直接去突厥王庭会更近一些，而且突厥王庭的人也不会想着要盯着梅县那边的人，于我们反而有利。” 云卿浅一脸惊奇：“刚刚我就在想这件事，若从梅县返回再去突厥王庭，只怕时间来不及，能从那边去最好了。” 身边的人跟自己想到了一块，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中午就能赶到梅县，到时真相如何即 可大白。”萧九宸主动牵起云卿浅的手，声音低沉却十分温柔，“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你自己。”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笑的像一只高贵的小猫：“好吧，我被你安慰到了。” 她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缕寄居在原主身体里的魂魄，是谁的女儿不是那么重要。 可若是能跟恶心人的云佑德撇开关系，她还是十分乐意的。 “给托西去消息，告诉他我们会单独出发，之后在王庭汇合就好了。拓西是小人，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着。” 云卿浅眯起眼睛，继续道，“虽然我给他喂了毒药，可他如此配合也是指望我们帮他杀死他的几个哥哥，这人很会过河拆桥。” “突厥的几个王子一起死了，突厥会陷入内乱，拓西只要还想做突厥可汗，短时间内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关键是在稳定政权的时间里，北周和突厥的实力究竟谁更强一些。” “拓西是真小人，但也最会衡量得失利弊。” 云卿浅点点头：“你长得帅，你说的都对。” 萧九宸哭笑不得，有身边的小姑娘陪着他，选的这条路虽然艰难却不孤独。 …… 第 二日天不亮，萧九宸和云卿浅就跟着熊西元一起出发前往梅县。 为了赶路，三人都戴着帏帽骑马，一路风尘仆仆，三个时辰之后赶到了梅县。 展老夫人的娘家的确是在梅县，她原是想过来祭拜一番，尽一尽女儿的最后一份孝道，没成想旧病复发，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今日天气晴朗，展老夫人坐在院子里的花藤下的躺椅上，一头银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人，虚弱道：“不能陪你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展老爷子倒茶的手一顿，慢慢将水壶放在石头桌上，反握住老妻的手轻轻拍了拍。 “放心去，我能照顾好自己。” 展老夫人发愁：“你这一辈子，衣服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就什么都看不到……日后出门不得给人笑话？” “到时候你都在地下了，眼不见心不烦。”展老爷子身材高大，即使上了年纪，依旧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魁梧。 他握住展老夫人干瘪的手，低低叹气。 “若不是找不到咱们的孩子，我即可随你去了也没什么，可是不甘心呢……” 展老夫人喃喃道：“我也不甘心啊。” 第四百七十章 认祖归宗 她的一双儿女皆是出类拔萃，可自从出门游历竟再没回来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展家派出多少人去找，却始终没有一点点音信。 当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夫君啊，说不定我在地下能找着他们两个呢……我若找到了必定托梦给你的。”展老夫人气若游丝，声音断断续续，“你可要、可要……” 展老爷子浑身紧绷，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紧紧攥着，却是不敢回应，他只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带了哭腔。 老妻跟他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担惊受怕，上了年纪又饱受离别之苦。如今惦记着失踪的儿女，临了都不能安心。 这辈子是他对不住她了……只能下辈子…… “夫君啊，我看到咱们惊鸿了，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她来接我了……”老太太欣喜道。 展老爷子却是猛的战起来，因动作太大将旁边的茶壶茶碗都撞翻了，乒里乓啷的好不混乱。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年轻姑娘。 云卿浅拿出一粒药丸塞进老太太嘴里，看老太太吞咽了下去才松了口气。 好悬，差一点就来迟了。 吃了药，展老夫人的精神慢慢缓了过来，她定定的看着面前 的人，又看看展老爷子，喃喃道：“我没死，是惊鸿回来了？夫君、夫君……” 她慌张起来，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 展老爷子回过神，见妻子一脸慌张只觉心酸极了。 他一手握住妻子的手温声道：“不是做梦，可这小姑娘长得和咱们惊鸿是真像啊。” 而且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展老夫人也渐渐回过神，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卿浅的脸：“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是谁？” 年纪对不上，可若是、若是…… 云卿浅先给老夫人诊脉，当下开了药方：“您身体是忧虑过重，按照我的方子好好保养，再活十年是没问题的。” “小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展老夫人顾不上自己能多活十年的事情，现在只想弄清楚云卿浅的身份。 她嘴唇嗫嚅，早就干涸的眼睛迸发出强光。 云卿浅心痛的厉害，她扭头看熊西元：“你说！” 熊西元赶忙道：“听闻展家有一块可以验证血脉的石头，先让云姑娘验证之后再说，若不是……说了也无用。两位老人家可将那石头带在身边？” “那石头乃是展家传家之物，自然是带在身边的，我这 就去拿。”展老爷子道。 虽然老爷子看上去镇定，可离开的时候脚底还是险些绊倒。 展老夫人则是不错眼的盯着云卿浅，脸上都是关心和慈爱：“好孩子，你是赶了好远的路过来的是不是？快坐下喝些水……你长得可真好看。” 虽然还没验证，可老夫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就是她们家的孩子，一定是！ 云卿浅耐心的和展老夫人说话，她问什么，她说什么，乖巧的样子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熊西元喃喃道：“可一定要是啊……不然可就……” 萧九宸淡淡道：“现在后悔晚了。” 熊西元一个激灵，伸长了脖子去看展老爷子离开的方向，从不信鬼神的他在心里默默求各路神仙保佑：一定要保佑云卿浅是展鸿的儿子，不然这老两口非得给闪着…… 万一两个老人家有个好歹，展惊鸿那泼妇就算做了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她从来没找过他…… 恍恍惚惚中，展老爷子已经拿着一个楠木盒子回来了，连老妻马上要死都没哆嗦的老爷子，这会儿尝试了几次，却都没能打开盒子。 云卿浅一阵心酸，走上前：“我来。” 展老爷子“哎”了 一声，让开位置给她。 楠木盒子上没锁，云卿浅轻而易举就打开了，黄色的绒布上放着一块黯淡无光的青石，从外表看上去跟山里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只从表面上看，很能将这东西跟展家的传家宝联系起来。 展老爷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割破手指将血滴了上去，众人全部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原本灰扑扑的石头将血吸了进去，周身泛出一层浅浅的金光，虽然很浅淡，但却是有反应的。 展老爷子叹息：“当初惊鸿兄妹两人的血滴上去，石头可以发出三色光，他们都比我强。” 当时他是多么的欢喜，对未来多少期待。总觉得展家要在一对儿女手中发扬光大了。 可谁料，两人不过是出去历练，竟然再没回来。 多少人说他们死了，可他不相信，不愿意相信啊。 回过神，展老爷子将匕首擦干净递给了云卿浅，眼底的期待已经溢了出来。 萧九宸按了按云卿浅的肩膀，云卿浅笑了笑，转身接过匕首，看着盒子里的石头，心里隐隐有一丝羁绊和期待。 她稳住心神，割破了手指将血滴了上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展老爷子和展老 夫人都死死盯着石头，紧绷的神经，好像随时会晕死过去。 云卿浅的血滴上去，血立刻被青石吸了进去，接着石头开始慢慢变红，又变成金色、蓝色……最后汇聚成一片白光，闪的人睁不开眼。 强光之后，石头重新变得温润不刺眼，只是温润的周围萦绕着一层浅浅的七彩光。 展老爷子身形晃了晃，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看看云卿浅又看看石头，看看石头再看看云卿浅，欢喜的几乎落下眼泪来。 “婉君，这是咱家的孩子，是咱家的孩子……”展老爷子话都说不利索了，看着妻子，眼圈迅速蹿红，“是咱家的孩子啊。” 展老夫人眼泪滚滚而下，扑过去拉住云卿浅的手：“好孩子，你母亲呢？这丫头怎么就不回来看我们一眼呢？” 云卿浅轻轻拍着展老夫人让她不要太激动。 “我应该不是姑姑的女儿。”她缓缓道，“若是没什么意外，我父亲应当是展鸿。” 展老夫人一愣，“你、你……” 云卿浅拿出一颗宁心丸喂给展老夫人，软软道：“祖母。” 展老夫人心软的一塌糊涂了，连忙应着。 “夫君，这是我们的孙女，我们也做祖父祖母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浮一杯大白 展老爷子先是点头，又仰起头看天，魁梧的老人身体微微颤抖。 “我也是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其中细节就让熊大人慢慢跟你们说。”云卿浅去看熊西元，“你知道的详细你来说。” 熊西元眸子缩了缩，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了展老爷子夫妻。 其中自然不能漏过他和展惊鸿的事情。 听闻展鸿和展惊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老夫妻二人又是一阵难过。不过二十年过去了，两人虽然不想承认，可心中也猜测两人怕是都不在了。 更何况，今日还认了云卿浅这么个亲亲的孙女，到底是欢喜超过了伤心。 展老夫人紧紧攥着云卿浅的手，是越看越喜欢。 “你像你父亲但是更像你姑姑，不过他俩加一起也没你好看。你叫卿浅是吗？这真是个好名字！好孩子，你能回来，祖母就算立刻闭上眼也满足了。” 云卿浅失笑：“您若是不能再活十年，岂不是砸了我神医的招牌？” 熊西元也道：“伯父伯母，云姑娘可是京都有名的小神医，太后娘娘都喜欢的紧。” 展老爷子欣喜万分：“你这孩子年纪轻 轻竟然有这么好的医术，难得、难得，实在难得。” 展老夫人则叹息：“这么小的年纪就练了这么好的医术，可吃了多少苦头？！” 云卿浅心中软的一塌糊涂，她真的感觉到了身体里血脉相连的亲昵，感受到了被家人真正关心是什么感觉。 她抬头朝萧九宸看过去，恰好萧九宸也在看她。 云卿浅灿然一笑，亲昵道：“祖父祖母，这位是北周翼王萧九宸，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萧九宸挑眉一笑，很满意云卿浅当众承认他的名分。 他向着展老爷子和展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二老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卿浅的。” 展老爷子和展老夫人四目相对，有些傻眼，嫡亲的孙女刚找回来，这就已经有了主了？不过好在两人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 他们没管过这孩子一日，她长得如此好，还学了一身的本事，找个未婚夫怎么了？ 未婚夫是王爷又怎么了？ 展老爷子觉得自己必须抖擞起来给孙女撑腰，免得以后她嫁到皇室被人欺负了。 展老太太在看着萧九宸当真是越看越喜欢，长得好有本事，对她孙女也好。她是过来人，就 看两小只时不时对视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是非常中意彼此的。 “好孩子你放心，就算你嫁到皇家，祖父祖母也能将你风光大嫁。给你父亲和姑姑准备的东西，他们没福气用，都给你。” 展老夫人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你父亲名叫展鸿，他比你姑姑年长五岁，你姑姑的名字还是他取的。他说妹妹太好看惊到了他，就叫惊鸿。” 云卿浅没想到展惊鸿的名字里竟然还有这么个典故，眨了眨眼睛：“父亲有趣的很。” “每日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展老夫人笑了笑，拉着云卿浅的手一直没松开过，“你想吃什么，让厨房里做。” 两人虽然来梅县，可惯用的厨子还是一直带着的。 云卿浅笑道：“祖母喜欢的，我都喜欢。” 吃什么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在一起吃。 萧九宸笑道：“祖母果然是高兴了，如今身体都大好了。” 展老爷子也惊奇不已的：“我原以为你祖母挺不过今日了，她都交代遗言了，没成想忽然就好了。卿浅的医术果然厉害！” “我们的孙女自然是一顶一的好！” “老婆子这话说的对，我一 点不反驳。” “……” 老两口比赛似的夸她，云卿浅从开始不好意思到后面已经十分淡定了。 萧九宸低笑：“开心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云卿浅的眼睛里都是眨呀眨的小星星，笑的跟个孩子似的。 云卿浅轻轻点头：“开心，我非常开心。” 她有疼爱她的祖父母，父亲和母亲都是正直善良勇敢的人，姑姑曾经跟随先皇后上阵杀敌……他们如此优秀，足以见得展家家风很好。 之前看只是憎恶自己身上流着云佑德的血，如今……换了父母，连门风都换了。 她高兴的想仰天大笑！ “根据熊西元调查来的结果看，你母亲是生下你之后失踪的，未必还不在人世，说不定还能找到。”萧九宸跟云卿浅说悄悄话，并不让两个老人听到。 云卿浅也点头，按照她前世刷过的各种狗血剧，只要死不见尸，后面就总能把人找到。 这么算起来，不只是她母亲，她父亲、姑姑说不定能都找到。 心脏急促的跳了起来，前世她就是孤儿，来到这里又摊上了云佑德和乔氏那一对奇葩，她早就对父母之爱没了期待。 可现在不同了。 她 相信、她的亲生父母一定十分疼爱她，也一定期待过她的出生。 “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先不要让祖父祖母知道，免得两个老人家空欢喜一场。”云卿浅低声道，“他们好不容易才高兴起来，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吧。” 若真将人找回来，再带到他们面前就是巨大的惊喜了。 “好。” 熊西元看了看萧九宸和云卿浅，又看看欢喜的两个老人，默默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我把你的侄女送了回来，你能不能原谅我……就算不原谅我，你到我梦里骂我一顿也好。”熊西元喃喃道，“展惊鸿……” 惊鸿一面，再难相忘。 再难相忘…… 自从知道当年真相，他疯狂的想她！ 恨不能立刻死了去找她！ 可万一她还活着呢……他想找到她！ 即便她不在了，他也总要帮她照顾年迈的父母，不然日后黄泉相见，她怕是要用鞭子抽他的！ 熊西元打起精神，起身走过去笑道：“今天云姑娘认祖归宗是个好日子，我们大家可要好好喝一杯才行！” 展老爷子连声道：“我埋了好酒，去挖出来！” 展老夫人笑眯眯道：“我觉得自己也能喝一杯。” 第四百七十二章 泼皮无赖 平日里安静的小院子瞬间焕发了生机和活力，熊西元主动出去操持席面，展老爷子带着萧九宸去挖埋在院子里的酒。 要说展老爷子也是个人物，平生爱好除了武术就是酒了。不只是展家老宅里埋了许多名贵的酒水，就连梅县他岳父家宅子里也埋了不少。 为的就是走到哪儿都不委屈自己的酒虫。 不过自从展鸿兄妹二人失踪之后，展老夫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早就打不起精神去喝酒。 “原以为这些酒要埋上很久，等我死了许多年后才能被人发现，没想到我还有能喝上的一天啊。”展老爷子大笑，头上的白发都有些肆意。 萧九宸笑道：“今日定要和祖父一醉方休。” 和云卿浅在一起这么多时日，他可太清楚云卿浅有多厌恶云佑德那一家子了，如今证明她和云佑德压根没有任何关系，她高兴，他也为她高兴。 应该庆祝。 “好、好，咱们一醉方休！”展老爷子大笑。 看着卷起袖子挥着锄头在旁边挖酒的男人，展老爷子十分欣慰。金尊玉贵的王爷，愿意为了他的孙女做到这一步，应当是真心的。 至于以后……他定会 重振展家门楣，整个江湖都会成为卿浅的后盾。 若日后他们感情不好，他也有能力带走自己的孙女儿。 若是没有那一日，自然最好。 后院里，展老夫人一直拉着云卿浅的手，浑浊的眼睛就没从她的脸上移开过，可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祖母，您再盯着我看，我脸上可是要长花儿了。”云卿浅俏皮一笑，在展老夫人面前，她不觉就带出了一份孩子气，“您若是今日看腻歪了，明日不想见我了怎么办？” 展老夫人忍俊不禁，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如盛开的皱菊似的，一层层绽放，每一道褶皱里都是满足和笑意。 “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孙女，你就已经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祖母就是日日夜夜不停的盯着你看，那也是看不够的。” “浅浅啊，祖母是真高兴，多少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确切的说，是自从两个孩子下落不明之后，她就再没像今日这样笑过了。 云卿浅心底一酸，握住老太太的手，温声道：“以后都是好日子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这样日后我若受了委屈还有地方可去。” 展老夫人用力点头 ：“你放心，祖母既然没死成，日后定要好好活着，祖母还要看我的浅浅风光大嫁呢。” 云卿浅笑着点点头：“祖母要给我出一份丰厚的嫁妆。” “好、好！” 云卿浅越不跟她客气，展老夫人就越高兴，这说明这孩子是从小心底认她这个祖母。 祖孙二人正闲聊，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拍门声，其中夹杂着带了梅县口音的骂骂咧咧。 云卿浅皱眉，刚要起身，却被展老夫人拉住手。 “一些泼皮无赖罢了，原本我和祖父懒得跟他们计较，但是如今你回来了，就定不能轻饶他们。”展老夫人眼中闪过寒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去将你祖父叫来，非得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云卿浅皱眉，刚要开口，忽然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就冲了进来，个个凶神恶煞。 看到精神奕奕的的展老夫人以及她身边得美如仙子的云卿浅，走在前面的几个男人都愣了一下。 其中五十岁上下一脸精明的男人则直接惊呼：“展惊鸿！” “父亲说的是那个失踪了许多年的展惊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问道，他眼睛肆 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云卿浅，嗤笑，“展惊鸿算算年纪怎么也跟我差不多了，这个丫头不可能是展惊鸿，顶多是长得像似罢了。” 五十岁男人回过神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年龄对不上……不过实在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 不过只是相像无所谓，只要展家没有后人都好说。 “姑姑，非是侄儿逼迫您……实在是展家如今已无后人，您和姑丈又怎么都不愿意过继，我们几次找您商量，您都拒绝了。” 云卿浅一言不发，手中却是已经捏了几根银针。 展老夫人冷冷道：“莫要叫我姑姑，都出五服了，就别胡乱攀亲戚了。姓林的惦记展家的东西，林家老祖宗若知道，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林大元板着脸，“姑姑话不必说的如此难听你，您若配合，日后我们定当好好孝顺，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不用跟他们废话，那人说了他们将展家的武功秘籍带在身上了，咱们进去翻，肯定能找到。”林虎不耐烦道，“他们两个老东西还能把咱们怎么样？！” 他又看了一眼云卿浅，眼神猥琐：“今天拿了东 西，您还能多个儿媳妇儿！” 林大元也看云卿浅，和展惊鸿一样的的美，当初他就看上了展惊鸿，可惜那死丫头油盐不进。若他儿子娶了这丫头，倒也不错。 见父子二人都盯着云卿浅打量，眼神中带着评估货物的不尊重，展老夫人勃然大怒，刚要发声，就察觉到云卿浅弱弱的小手在她肩膀上按了按。 她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云卿浅。 最不济，萧九宸和展老爷子就在后院，听到动静也能马上过来。 云卿浅走到前面，也学着林家父子一般将他们上下打量了，忽然轻轻一笑，林虎瞬间傻眼了，真美啊！ “你们是欺负展家无人才如此肆无忌惮？甚至连阴谋诡计都不屑用，就这么直接打上门，是吃准了我祖父祖母年老体弱，不能将你们如何？” 这才是最让人愤怒的！ 只看他们刚刚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便知道这不是头一遭了。 “祖父祖母？你什么意思？”林大元皱眉。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用得着跟你解释？！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么带着你的儿孙立刻从展家滚出去，要么……就全部留下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狗咬狗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维护两个老人，让所有的人都再不敢欺负他们！ 若做不到，就是她无能。 林大元被她周身的气势镇住，心里冒出一丝丝的迟疑，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一个黄毛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果然长得像，脾气也一样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搞不好展惊鸿也是因为太嚣张才在外面惹了祸事，以至于死了这么多年，连个尸骨都没找到！老夫劝你还是乖巧着些，如此还能多活两日。” 展老夫人被气的浑身哆嗦。 可下一秒，云卿浅就一耳光甩在了林大元脸上，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让在场的人全部都傻眼了。 林大元五十多岁，家里孙子都会打酱油了，平日里在梅县作威作福嚣张的很，如今被一个年轻小姑娘当众打了脸？ 而且云卿浅力气用的足足的，林大元的脸几乎是顷刻间就红肿了起来。 “给我把她抓起来！我要把她卖进窑子里！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怎么嚣张！”林大元怒骂，也不装什么人物了。 林虎立刻道：“等我玩够了再卖！” 这等美貌，可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啊。 萧九宸和展老爷子听到动静赶过来， 正好看到这一幕，老爷子当即就怒了，拎着锄头就要冲上去。 “等等看。”萧九宸一把拉住老爷子，压低了声音，“卿浅会给我们惊喜。” 他知道云卿浅从来不是逞强的人，尤其身边还有展老夫人，若是应付不来她早就喊人了。而且刚刚他和老爷子一露头，她就发现了。 她摇头了，示意他们先不要出来。 展老爷子也慢慢冷静下来，果然自家孙女脸上不见丝毫怯意，看林家那几个人就跟看杂碎似的。 他心中忽然也充满了期待，这孩子究竟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云卿浅坐回到的展老夫人身边，笑眯眯道：“祖母整日在家修养定是无聊至极，今日就好好看场戏，也算是孙女的一番孝心了。” 展老夫人虽然不知道云卿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云卿浅这样说，她笑了笑。 “待会儿不好看祖母可是要罚你的。” “肯定好看！” 林家父子见她们二人还闲聊起来，更是大怒，拎着凶器就冲了上来。 展老爷子捏紧了手里的锄头，随时准备驰援云卿浅。 忽然林大元面色扭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青筋绷起，像是 冲破皮肤似的。 “爹，你怎么了……啊！”林虎手指掐住脖子说不出话来，直接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好像妖孽遭雷劈了似的。 其余跟着来的人都吓傻了，齐齐的往后退一步，有人甚至想要转身跑。 云卿浅瞥了门口的几人：“都不许走，不然等我找上门去，倒霉的可就是你们全家了。” 话音落下，已经迈出去一只脚的人全部收了回来，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都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看看他们父子有什么下场，回去好好宣传宣传。”云卿浅嗤笑，她目光锁定林大元，“刚刚你不是要抢东西吗？这会儿怎么不动了？” “哦我知道了，你现在肯定觉得呼吸困难，浑身上下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在撕咬……又像是被放在了辣椒油里炸一样，又烫又疼，是不是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过你放心，我这人轻易的不杀生。” 云卿浅拉着展老夫人的手笑道：“祖母怕不怕？ 展老夫人开始的确有些意外，可很快就接受了，她握住云卿浅的手，掷地有声。 “祖母年轻的时候也是杀过宵小之徒的，只是这些年泄了心气，才让什么 阿猫阿狗以为都能欺负上门，浅浅做的很好，只是还心软了些。” 云卿浅灿然一笑：“祖母教我该如何？” “扒皮抽筋、挖心挖肺！” 云卿浅叹气：“可是会弄脏手。” “傻孩子，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展家虽然不如从前，可你祖父还有徒弟啊。” “那样最好了，我还没见过扒皮抽筋是什么样的，是先扒皮还是先抽筋？” 祖孙二人像是忘记了院子里的人，旁若无人的闲聊，林大元父子以及跟他们一起来的人都面若死色。 终于恍恍惚惚的记起了展家曾经的辉煌。 说句不夸张的话，曾经展家跺跺脚，武林人都要抖三抖的。 只是随着展鸿兄妹失踪，展老爷子夫妻两人渐渐消沉下来，才给了外人一种他们很好欺负的样子。 毕竟前几次他们上门挑衅，展老爷子也只是冷着脸警告，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们。 谁想今日就踢到了铁板！当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看了会儿好戏，萧九宸和展老爷子走过来，两人压根不看院子里的人。 萧九宸将还沾着泥土的酒坛子放下，看着云卿浅笑：“好玩吗？” 云卿浅眨了眨眼：“ 一般般，胆子小人又怂，没什么挑战性。” 展老爷子大笑的：“无妨，武林中总有不少败类，等祖父让人抓了给你。” 云卿浅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可以用来试药，也算是他们为自己的恶行恕罪了。祖父觉得如何？” 展老爷子摸着胡须点头：“浅浅喜欢，怎么都好。” 林大元父子在地上呜咽，他们聊的这么开心，难不成将他们都忘记了不成？ 为什么这个女人长得和展惊鸿这么像，却比她狠毒一百倍！ 他们甚至没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就只一耳光，他们就生不如死了！ 剩下的人更是两股战战，有人硬着头皮道，“展、展……展老爷子，我们、我们都是被他们父子威胁来的，我们也不想来的。” 其他人立刻跟着符合：“是啊、是啊，我们真的不想来的，是他们威胁我们……” 林大元父子双目眦咧，这些人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不说，现在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们身上，这是害死他们！ 云卿浅轻笑：“祖母，这出戏就叫狗咬狗。” 展老夫人揽着云卿浅，在她背上轻捶了两下：“你这促狭的丫头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们都是娘家人 云卿浅笑了笑，扭头去看展老爷子：“剩下的就交给祖父处理吧，是杀是刮，都由祖父说了算。” 只看这几人肆无忌惮的样子，就知道平日里绝对没少干坏事。今日一并收拾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而且他们在这里待不过三日，总要让他们都怕了抖擞起来的老爷子才行。 展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了云卿浅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想当年他也是威震八方的武林盟主，怎的今日竟还要小孙女为自己担忧？ 可即便被小孙女担忧有点丢脸，他心里还是熨帖的很。 若非真的从心底里认下他们，又怎么会事事考虑周到？！ 他冷眼扫过院子里浑身哆嗦的几个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林大元父子身上，冷冷道：“当初你与寡母备受欺辱，是我夫人怜惜你，派人教授你武功，怎的如今全忘记了？” 到底是曾经做过武林盟主的人，即便多年不曾在江湖上露面，时隔多年重新抖擞起来，周身的威压又岂是常人能抵抗的了的？ 林大元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求姑姑、姑丈绕过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这 会儿林大元浑身抓的血淋淋，旁边的林虎则如同缺水的鱼儿，进气多出气少。 现在除了求饶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你们被制住才说不敢，晚了。”展老爷子冷冷道。 虽然他们也算的上展老夫人的娘家人，可只见这么久了老妻都没帮他们说过一句话，反而兴致勃勃的和孙女讨论要如何的扒皮抽筋，他就知道她的态度了。 真正的恶人是不会悔改的，放过他们这一次，他们只要喘过气来，定然会找机会狠狠咬住他们。 展老爷子拿了长剑，走到林家父子面前，众人压根没看清老爷子的动作，林家父子的手筋脚筋尽数全断。 “你的武功是我教的，如今全部收回，至于以后就好自为之吧。”展老爷子瞥了一眼早就吓的脸色惨白的其他人，“将他们父子送去官府，让官府好好调查他们做的恶事，若是调查不出来，展家可以帮忙。” 见人还僵硬着不动，展老爷子一个冷眼过去：“还不滚？！” 其余人这才匆忙回神，再不敢耽误，匆匆抬起林家父子，拖死狗一样的将人拖了出去。 嘈杂的院子瞬间清静了下来。 云卿浅笑道：“你们挖出 了什么酒？” 萧九宸拿给她看：“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今日大家有口福了。” “你挖走了我祖父的好酒，日后可要加倍赔偿给他才行。”云卿浅抱住展老爷子的胳膊，“祖父可千万记住跟他要，我给你做证人。” 她是慢热的人，可和新相认的祖父祖母却是非常亲切，即便撒娇也十分自然。 难道，这就是血脉的牵绊？ 这感觉真好。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终于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好好好，祖父就等着王爷的好酒了。”展老爷子大笑，觉得二十几年都没今日这么快活。 谁都没再提都林家父子的事情，只当他们是讨厌的苍蝇，打走了了事，还不值得他们费神。 熊西元终于带着席面归来，他从周围的邻居中得知了林家父子的事情，酒过三巡忍不住道：“伯父伯母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给我带消息，我必定万死莫辞。” 展惊鸿那丫头片子，若知道他连她爹娘都照顾不好，肯定跟他没完。 展老太太目光温和：“老身托大叫你一声西元，惊鸿若还在，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过去的就过去了。” 她看的出来，熊西元是真的喜欢展 惊鸿，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可惜造化弄人，这么好一对硬是天人永隔。 “这把年纪，我和夫君都能看透了生死，不说你和惊鸿如何，只是你将浅浅带到了我们面前，我们就万分感激你。” 展老爷子也道：“日后你若不嫌弃我们，可以常来常往，只一条，不必觉得是在恕罪，你没什么罪过。” 熊西元眼睛一红，忽然捂住脸大哭起来。 镇守一方的总兵大人，曾经让多少人闻风丧胆，这会儿却哭的像个孩子，好像要将这么多年的憋屈和愧疚统统哭出来似的。 自从知道展惊鸿死的真相，他日日夜夜都饱受折磨，他一遍遍想象她活着的样子，一遍遍的假设如果当初他能发现姚芊芊的狼子野心，如今他和她是不是已经儿女成群了？ 尤其他还误会展惊鸿背叛了自己，默默怨恨了她这么多年…… 如此种种统统压在他心上，让他觉得活着都是一种折磨，他甚至想过为展惊鸿的父母养老送终之后就立刻去黄泉找她。 “好了，我们没了儿女，你也没父母，日后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惊鸿若在天有灵，也定然会高兴。”展老爷子眼角泛 红，却是爽朗一笑，“我们江湖人最不屑跟朝廷打交道，倒是没想到有了一个做总兵的儿子，还有要做王妃的孙女。” 萧九宸含笑：“还有孙女婿。” 云卿浅耳朵烫了烫，暗暗瞪了一眼萧九宸，这人要不要这么会刷存在感。 两小只的甜蜜互动，到底是冲淡了诸人心中悲苦。 熊西元大哭一场之后，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都不同了。 他主动道：“王爷可要好好对待卿浅，不然我们都不会答应的。” 熊西元将自己划到了云卿浅娘家人，萧九宸非但不生气还十分高兴，有越来越多的人护着卿浅才好。 “不敢相负。”他举杯，“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 云卿浅眸子含笑，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断过。这才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该有的样子，瞧瞧云国公府都是什么德性。 上蹿下跳、阴谋诡计，她就没吃过一顿其乐融融的饭。 “浅浅可能在这里多住几日？祖父想过几日带你回展家认祖归宗。”展老爷子抚了一下胡须，“展家还有很多人，他们都会十分喜欢你。” 想想当年的惊鸿，三岁之前简直没走过路，全是众人的怀里长大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最幸福的崽儿 若不是众人宠溺，也养不出那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打赌，见到云卿浅，他们只能更喜欢。 云卿浅心中不忍，可还是轻声道：“这次不行，两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展老爷子叹气：“我想着你们肯定有大事情要做，就是不死心还想再问问。” “祖父……” “好孩子，不用搭理你祖父，他就是想带着你回去显摆，让人知道他有个多么聪明漂亮的孙女，你只管去忙你的大事。” 展老夫人说完还不忘瞪了展老爷子一眼：孙女一看就是个心软的，你搞这么一出不是纯心让孩子难过吗？ 展老爷子秒懂老太太的意思，赶忙道：“浅浅放心，祖父回去定会好生保重身体，祖父给你攒嫁妆去，你的那些师叔师伯都不能闲着，都得给你挣嫁妆。” 云卿浅心里暖暖的，她点了点头：“我等着祖父给嫁妆。” 熊西元已经从难过的情绪中缓过来，他放下酒杯，正色道：“伯父是武林盟主，这些年不再管武林的事情，不少家族蠢蠢欲动，想要将他们镇压怕是不容易。” 展老爷子不带怕的，浑不在意道：“不听话 打一顿就好了，若还不听，就群殴。” 即便不理事情，他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将展家打理的极好，应付江湖上的那些散沙绰绰有余。 云卿浅想了想，道：“虽然祖父老当益壮，但还是要当心小人使诈。我们好不容易才团圆，祖父祖母一定要保重自己，我还想从展家出嫁呢。” 古代女人说结婚嫁人会羞红了脸，云卿浅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那都藏在心里，面上绝对淡定的一批。 “浅浅放心，祖母会盯着你祖父，不让他逞强。不过你祖父没的说错，之前是咱们展家不同他们计较，真要计较起来，他们加一起都不够揍的。” 展老夫人一扫之前的心灰意冷，整个人都像是鲜活了起来。 “那我就放心了，我敬祖父一杯。” “孙女敬酒必须喝！” “……” 这一夜的酒喝了很久，直到熊西元和展老爷子都醉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喊着展惊鸿的名字，后来更是勾肩搭背的嚷嚷着要拜把子。 云卿浅哭笑不得，和萧九宸一起将两人各自送回房间。 又看着展老夫人吃了药，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推开门，见萧九宸正坐 在她房间窗前的软塌上，手里端着茶盏慢慢悠悠的品着，见她进来，主动给她斟了一杯茶。 “你今日的酒量倒是很好。”他挑眉。 云卿浅走过去坐下，笑道：“提前吃了解酒丸，看祖父那样高兴，就想多陪他喝一杯。” 很奇怪，她的灵魂不属于这里，可因为身体里血缘的牵扯，让她对展老爷子夫妇产生了孺慕之情，而且她心里一点不觉得排斥。 “你也高兴。”萧九宸含笑。 他一直在喝茶水，唇瓣被水渍润湿，莹莹的一片，让人看着心里痒痒的。更不要说萧九宸一直用含情脉脉的眸子盯着她，看的人耳朵都开始发烫了。 云卿浅忽然伸出手捂住了萧九宸的眼睛：“不许看了！”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心湿漉漉的温热…… “你、你……”她结结巴巴道，萧九宸怎么能、怎么能…… 收回来的右手像是才从铁水里捞出来似的，滚烫滚烫的，而且那温度迅速顺着血液窜到了脸上。 不用照镜子，云卿浅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比煮熟的大虾还要红，怂死了！ 难得见她如此娇羞，萧九宸低笑一声，只觉得他未来的 小王妃实在可爱的紧。明明平日里口嗨的比谁都厉害，可正经对上，却总是是落荒而逃。 这样子，像极了手贱却极怂的小东西。 让他每日的喜欢都忍不住再多上几分。 眼见着继续闹下去，云卿浅要夺门而去了，萧九宸收敛了眼中戏虐，笑道：“祖父祖母都不舍得你，不如你留下多住几日，后面咱们赶赶路程就是了。” 云卿浅沉默，祖父祖母的不舍得，她当然看在眼里。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一直留在他们身前尽孝。 可是好不容易说服了拓西，想想战乱不断的南青州，想想枉死的百姓和士兵……她若忽然不去，只怕拓西会误会他们耍诈。 而且她不去，萧九宸就要独自冒险。 “我们速战速决，早日回来就是了。”云卿浅道，“日后所有的事情都安稳了，我将他们接回到身边照顾，好不好？” 萧九宸点头：“你说了算。” 云卿浅的亲人实在太少，愿意真心对她的又少之又少，现在有了血亲的祖父祖母，他自然要支持她的。 “谢谢，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云卿浅主动踮起脚尖在萧九宸脸上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 下，“做个好梦。” 萧九宸眉眼带笑：“只要梦到你，都是好梦。” 云卿浅：“……你走。”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萧九宸还是冷酷不可高攀的高领之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风格。 她说一句情话，他立刻就能跟上十句百句，而且句句直白，直让人脸红心跳。 将人推出去，云卿浅“砰”的一声关上门，心脏还在狂跳。 门外传来萧九宸的低笑声，云卿浅心里的那根弦又被拨动了……直到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她才如释重负般的轻轻出了口气。 她一头扎在床上，闻着棉被里阳光的味道，忍不住笑起来。 开始是咬着枕头小声的笑，后面就是抱着被子笑的满床打滚。 她有祖父祖母了，她有萧九宸…… 这么多人都愿意爱她，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最幸运的崽儿了。 兴奋的兴趣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云卿浅才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鸡叫过两遍，她还是遵照身体的生物钟准时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正琢磨着要不要睡个回笼觉，忽然听到院子里隐约有声音。 她心中一动，弯了弯了眼睛。 第四百七十六章 习武有点晚了 果不其然，展老爷子在院子里练刀呢，一把九环大刀耍的虎虎生风，隔着老远，云卿浅就感觉到了腾腾的杀气。 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可只这身手，可是一点不比年轻人差。 收势之后，展老爷子将刀丢到一旁的兵器架上，大步朝着云卿浅走过去，笑眯眯道：“你这丫头怎么也不多睡会儿？这么早起床，可是住的不习惯？” “习惯了这个点起床。”云卿浅兴致勃勃的看着兵器架上的各种武器，有三节鞭、长枪、刚刚被老爷子丢下的九环刀，还有宝剑。 见她有兴趣，展老爷子心思一动：“浅浅想要练武吗？” 展鸿兄妹都是练武奇才，说不定他这个孙女也是呢！ 想到以后江湖上都是云卿浅的传说，展老爷子的眼睛越发的明亮起来。 “浅浅啊，不如祖父教你习武？” 云卿浅惊讶：“习武？” 前世生活的国家治安很好，大夏天的街上，穿着清凉的小姑娘撸串吃烤肉的小姑娘比比皆是，安全的很。 所以在武力值上，她只学了简单的女子防身术，高端的武术那是从来没学过。 如果能学，也不错。 “我现在开始习武 ，年龄是不是太大了点？”云卿浅谨慎道，她知道许多习武的人那是自幼打下的基本功。 像她现在骨骼都定型了，还能学？ 展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僵住，差点忘记了……小孙女已经长大了，好像是有些晚了。 见祖父瞬间呆愣的反应，云卿浅就心中有数了，她忍不住笑，看着眼睛里渐渐没了亮光的老爷子，她赶忙安抚。 “祖父不用遗憾，我可是医毒无双圣手，有足够的能力保命。更何况萧九宸武功极好，他也会保护我的。” 好在展老爷子如今这个岁数，许多事情都看开了，只是不能习武，多大点事情。 “你这丫头选夫婿的眼光倒是极好，萧九宸虽然贵为王爷，可对你却是十分的上心。”展老爷子捋着胡须。 有些话当着的萧九宸的面不能说，可现在他不在，展老爷子却是十分实诚了。 “他若能一直这样对你，你就是有福气的了。不过浅浅无需担忧，万一有一天……祖父定然要亲自将你接回来。” 云卿浅心口发烫，眼底潮湿的不成样子。 祖父是个聪明人，知道江湖人和朝廷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他还是说出 日后要接她回家的话，只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才会如此豁得出去。 豁出命的去护着她。 不因为她身上的任何头衔，只因为她是他们的孙女。 可真好啊。 “既如此，祖父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也要积极振兴展家，不然以后我担心祖父护不住我。”云卿浅在展老爷子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眯起眼睛想笑，“祖父怕不怕？” 展老爷子这几年连江湖上的事情都不搭理了，更不要说谁做皇帝，如今听云卿浅说萧九宸是奔着争夺帝王之位去的，着实有些意外。 皇帝啊，他孙女岂不是要做皇后？ 江湖人是洒脱，可家里要出个做皇后的孙女也是极其荣耀的好么。 不过…… “皇帝后宫女人多不胜数，你可想好了？”展老爷子担忧，“一辈子太长了，若不能夫妻和睦，日子会很难过的。” 云卿浅微微扬起下巴，“他若选了我，就没什么后宫。”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基础条件，萧九宸早就心知肚明，他既没退缩，那就代表接受。 展老爷子惊讶：“他能答应？”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女人，萧九宸真的能例外？怎么 那么不敢相信呢？！ 老爷子顿时觉得自己真要奔着一百岁去活了，不然无强势娘家撑腰，他的小孙女怎么抵挡住朝廷那群人的压力？！ 只要展家足够强，到时候即便那些当官的看不管他家浅浅独霸萧九宸，也只能忍着。 “浅浅放心，祖父祖母一定会努力的，你的那些师叔师伯也都会努力的！” 展老爷子决定了，回去就鞭策那些不孝的徒弟去努力，万万不可给他的浅浅掉链子！ 云卿浅跟老爷子说这些原本就是希望老爷子能抖擞起来了，如今目的达到了，她就放心了。 “有祖父护着，真幸福。” 展老爷子大笑。 三日时间飞速而过，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展老夫人拉着云卿浅的手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好孩子，你只管放心我们，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云卿浅抱了抱老夫人，笑眯眯道：“瞧瞧我多招人疼，才这么三日功夫，祖母已经把我当成她的心肝儿甜蜜饯儿了，哼哼……如今只怕祖父的位置也要往后挪了。” 展老夫人破涕而笑，嗔怪一眼：“你这丫头。” “好了，让孩子早些上路，免得中午赶路热的 慌。”展老爷子看向萧九宸，郑重道，“老夫就将卿浅托付给王爷了。” 萧九宸点头：“二位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人伤害卿浅。” 展老爷子点点头，扶住老妻，冲两人摆摆手：“走吧走吧，你们走了，我们也要出发了。” 展家的根基不在这里，既然要重振展家威望自然要回到祖籍，熊西元坚持要送他们回去，二人拗不过，只能同意了。 云卿浅翻身上马，挥挥手，策马而去。 萧九宸紧随其后，一直跑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勒马停下来。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他心疼的厉害，递了面巾给她擦眼睛：“日后尘埃落定，我们将二老接到身边，你日日晨昏定省，到时候两个老人家都要烦了。” 云卿浅仰起头：“祖父祖母稀罕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厌烦我，你少在这里胡说了。” “喝点水。”萧九宸将水囊递过去，哭这么久总要补充点水分。 好一会儿，云卿浅才轻声道：“我以前没家人，原来被家人惦记和惦记家人是这样的感觉。萧九宸，我就是有点不舍得。” 萧九宸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红着眼睛的小姑娘。 第四百七十七章 鱼儿上钩了 云卿浅原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两辈子忽然有了关心自己的家人，情绪一下就到了那儿，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如今哭完了冷静下来，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 “刚刚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睛。”她正色道，“如今已经没事儿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萧九宸含笑：“本王也觉得此处风沙颇大。” 对于萧九宸的识时务，云卿浅十分满意，拍拍手站起来，翻身上了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免得拓西以为咱们不守信用。” “好。” 两人双双骑疾驰而去，宛若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突厥王庭位于乌贤州，据说百年前原本是荒芜的沙漠，后来发生了地龙翻身，又过了许多年，才慢慢有了现在的样子。 萧九宸和云卿浅在进入乌贤州之前就换了装扮，两人换上当地人的衣服，加上云卿浅鬼斧神刀的化妆技术，只从外面看起来，绝对看不出他们不是突厥人。 进入乌贤州，两人没着急行动，而是在城里好好玩了几天。 看到两人又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客栈老板娘笑呵呵的迎上来，主动帮云卿浅拎东西：“夫人又买了什么东西？每日的这样买 ，您夫君待您真好。” 云卿浅眨了眨眼：“夫君说我高兴就成，钱多少无所谓的。”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夫人有福气，得了这么好的郎君。” 云卿浅偏了偏头，笑的天真无邪：“我是挺有福气的啊，可夫君对家里其他的夫人也都很好啊，瞧到了没，这些礼物都是给她们买的。”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试探道：“夫人家里……还有姐妹？” 云卿浅表情怪异的看了老板娘一眼，“咱们突厥不都这样？我夫君这样好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啊。” “夫人说的没错……” 老板娘神色有些恍惚，帮着将东西拎回了房间就匆匆走了。 关上门，云卿浅忍不住笑了，萧九宸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笑道：“鱼儿上钩了？” 云卿浅给萧九宸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差不多了。” 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是个带着女儿求生的寡妇，靠着泼辣的性子在乌贤州倒也有些名气，她的女儿名叫凤鸣，今年十六岁，出落的花儿一样，惹来不少人登门求娶。 老板娘本想给凤鸣找个老实妥帖的人嫁了，可最近一段时间那些媒人都不登门了。她 塞了钱给交好的媒婆才知道，原来有贵人看中了凤鸣，已经放出话来，因此谁都不敢上门提亲了。 而那位贵人则是当今皇上的小叔叔颉利，年过五十，性格暴暴虐狠厉，男女不忌。 只每年从颉利府上抬出来的尸体就不计其数，入了颉利王府的人就没有能活过三年的。 凤鸣是老板娘眼珠子一样护着长大的，就怕女儿的美貌招来灾祸，日常都让凤鸣在家中操持，从不在外面抛头露面。 可谁料千万小心，就那么一次下大雨，凤鸣给她送雨伞，就被颉利瞧见了。 这些日子，老板娘想了各种办法，最后发现只要还在乌贤州，就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颉利的风险娶凤鸣。 若是离开乌贤州…… 她们母女二人，只怕跑不了多远就要被抓回来。 最后，客栈老板娘吉吉盯上了住店的行商，想找个靠谱的人将凤鸣托付出去，天南海北的带走，等颉利想找人早就来不及了。 可是时间一日日过去，她始终没找到可以托付的人，如今已经到了再不下决心就来不及的地步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就是这个时候住进了客栈。 既是托付于人，自然不可能是明媒 正娶的夫人，这一点吉吉想的明白，看萧九宸可不就越看越满意。 “吉吉有个表哥在统叶护可汗身边当侍卫，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只是吉吉被继母强行嫁了出去。自从吉吉守寡之后，她的表哥就常常找她。” 萧九宸缓缓道，这是从拓西给他们的信息中筛查出来的一条，他和云卿浅都觉得这条路子好用。 不必将刺杀想的太复杂，直接动手成功率最高。 如今倒是不着急对统叶护可汗动手。 云卿浅点点头的的：“我们事成之后，还是带她们母女离开这里，都是可怜人。” “只要他们愿意走，我自会安排。”萧九宸道。 果然，没用上几天，吉吉就找上了门。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吉吉觉得萧九宸很听云卿浅的话，所以她直接找了她。 听吉吉说明来意，云卿浅故作惊讶：“让您的女儿跟我做姐妹？老板娘，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吉吉满脸通红，向来左右逢源的老板娘这会儿不自在的搓着手，虽然在突厥一个男人娶好几个女人都是正常的，而且几个女人可能也不分大小。 可上赶着将女儿送人，吉吉还是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羞耻感。 但是想想颉利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她忽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云卿浅面前。 “我的女儿十分乖巧，她一定不会惹事的，只求夫人庇护她……若夫人不想她伺候你的夫君，只留着她做丫头使也好啊。” 吉吉忽然双手捂住眼睛，哽咽道：“我知道这样很无礼，可是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云卿浅故作不知，轻声道：“我看老板娘生意极好，何至于将女儿送于人为妾为婢？而且你这样相信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万一我们是坏人，岂不是白白耽误你女儿一生？” 吉吉愣住，她承认现在的她有一些赌徒的心理，赌她们的运气还没有最坏，赌她的女儿命比她好。 可万一…… 不，不能想……之前就是因为瞻前顾后才错失了许多的机会，颉利王爷府里已经传出话来，要下个月初就抬凤鸣入府。 她来不及想更好的出路了。 吉吉的眼神从开始的迟疑又渐渐变得坚定：“夫人，求你留下凤鸣做个丫鬟吧，带她离开乌贤州好不好？” “即便我们带着凤鸣脱身，你怎么办？听你说颉利王爷十分凶残，要不到你的女儿，他岂会放过你？”云卿浅问。 第四百七十八章 想好好活着 吉吉摇头：“只要我的凤鸣能活，我怎么样都行。” “没想过一起离开乌贤州吗？” “不行！”吉吉语气极其坚定，“若是我离开客栈，颉利王府里的人立刻就会知道，到时候谁都走不了。只要我留下来应付他们，凤鸣才能安全脱身。” 云卿浅看着一脸决绝的老板娘，莫名想到了自己的亲娘，如果她活着，是不是也会这样维护她？ 听熊西元说，她亲娘是个很好的人，她一定会这样做的！ “你表哥只怕也要被你牵连。” 云卿浅话一边出，吉吉瞬间愣住，她盯着云卿浅打量，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眼神一点点清冷起来：“你究竟是何人？” 她和表哥的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即便现在有联系也是极其隐秘，看面前的年轻女子轻飘飘的就说了出来。 吉吉当即反应过来萧九宸和云卿浅调查她！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开了这么多年客栈，吉吉也算有见识，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咬了鱼饵，他们就在是等她找上门。 这个认识让吉吉全身戒备，一双历尽风霜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云卿浅。 云卿浅却像是浑然 不觉，慢悠悠的喝茶，丝毫不介意她的打量。 觉得吉吉打量够了，她才淡淡道：“我可以送你和表哥你的女儿一起离开乌贤州。” 吉吉大吃一惊，这条件十分诱人了。 表哥是孤儿，她只有凤鸣，三个人若真能离开这里，可就是全新的开始了。 “条件？”吉吉盯着云卿浅。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如果掉了，那也是早就标好了价格，她要先看自己能不能给得起。 看破萧九宸和云卿浅图谋，吉吉本来应该拒绝的，可谁让云卿浅开出的条件太诱人。 她心动了。 云卿浅舒心一笑：“我代替凤鸣入颉利府，你自带着你女儿离开就是了。” 吉吉愣住：“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颉利王爷臭名昭着，乌贤州但凡养了女儿的谁不在心里狠狠唾弃，面前的小姑娘竟然主动要代替凤鸣进入王府。 她可不相信她是脑子不清楚贪慕王府富贵。 云卿浅点头：“条件放在这里，要不要答应你自己掂量。不过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早做决断才行。” 吉吉心中天人大战，她非常非常想答应。 这样的机会不会一直有，说不定错过这村就 再没这个店了。 “你想去颉利王府做什么？” 云卿浅风轻云淡：“颉利王爷作恶多端，跟我有仇，我要杀了他。可惜那坏东西戒备的很，我只能找到这么一条路。” 吉吉眼睛闪了闪：“你要杀颉利？他府内守卫众多，你即便能趁他不注意将人杀死，后续想脱身也很难。” 她倒是不怀疑云卿浅说要报仇的话，在她看来，颉利王爷每年害死那么多无辜百姓，有人想取走他性命多正常。 “这些事情我们会安排，老板娘只管想想要不要跟我们合作，最迟明晚要给我答复。”云卿浅端起茶碗，送客。 吉吉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这件事太大，她需要好好想想，跟表哥和凤鸣都要商量商量才行……她脑子乱的很。 …… 夜色沉沉，吉吉家屋子里还亮着灯。 “母亲觉得那位客人说的可是实话？”凤鸣问道。 凤鸣长得着实好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万千星辰，笑的时候动人，不笑的时候让人心疼。 此时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沉思。 “若那位客人真的是要找颉利王爷报仇的话，我觉得可以答 应，不过得让他们给咱们安排好后路，否则不管颉利王爷是死是活，刺杀的事情一旦发生，咱们可就活不成了。” 其实凤鸣十分敬佩那位客人，可涉及到她和母亲的生死，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吉吉叹气：“我也担心这个，可不知道为什么，听那位夫人说话，就让人想要相信她。” 凤鸣眯起眼睛，脸上划过一抹厌恶：“若是那样可就太好了，也省的颉利继续祸害乌贤州百姓。” 这些年死在颉利王爷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可这么坏的人竟然没有遭报应，实在不公平。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替天行道，她心中十分期待。 “母亲，听您所说，那位客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如您直接问她是如何安排咱们的，还有风险什么的……咱们做不了伟大的人，但最起码可以坦坦荡荡。” 凤鸣偏偏头，认真道：“我觉得想好好活着没什么丢人的。” 而且若是此事能成，离开乌贤州，她还能和母亲在一起，压根不用给人做小妾侍女，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吉吉被女儿说动，轻叹一声：“我竟没有你想的通透。” 凤 鸣扑进吉吉怀中，小猫似的拱了拱：“母亲是我见过最聪明最能干的人，您之所以一时想不到，是因为您担心我受到伤害，总想保护我……我都懂。” 吉吉轻轻拍了拍女儿纤细的后背，即便命运几次捉弄她，可有这么一个贴心贴肺的女儿，她就觉得什么苦都值得了。 这么好的孩子，即便她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好好护着她，让她余生都能安稳。 凤鸣轻声道：“表舅舅等了您这么多年，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您就答应他吧。” 吉吉闻言一愣，没想到女儿会跟她提这个，脸上泛过一抹不自在的绯红，轻嗔一句：“你这孩子又胡说呢……娘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已经十分圆满了，你不许胡思乱想。” 凤鸣重新坐直了身体，表情认真的看着吉吉虽然有了风霜但是依旧很美艳的脸，认真道：“我希望您过的幸福，而且表舅舅一个人多可怜啊……娘，您就给表舅舅一个机会好不好？” 吉吉哭笑不得，却也没再坚持拒绝女儿，这些年表哥对她是真的好。 “若这次的事情的能顺利解决……到时候我们都有命在，娘就听你的！”吉吉终于吐口。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大造化 凤鸣大笑，扭头看着窗外：“母亲都答应了，表舅舅就不要继续在外面喂蚊子了。” 吉吉：“……”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狂喜的男人推门进来，眼睛如同一团火似的直直的盯着吉吉：“我都听到了！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都做好了一辈子守着她的决定，没想到竟然还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这么多年的坚持，值了！ …… 吉吉和杨志一起去找了萧九宸和云卿浅，杨志就是吉吉的表哥。 看到两人，云卿浅丝毫不觉得意外，莞尔一笑：“你们想好了？” 吉吉没说话，只看着杨志，杨志上前一步，正色道：“冒昧问一句，两位和颉利王爷有什么仇恨？” 吉吉虽然开着客栈也算见识过南来北往不少的人，可跟在统叶护身边伺候的杨志看问题的层面还是不一样的。 杨志每日都能见到不少突厥贵族，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面前的两人一样，天生贵气，尤其对面的男人，只轻轻看了他一眼，他竟然觉得膝盖有些软。 这种感觉，他只在统叶护可汗的身上感受到过。 他笃定萧九宸和云卿浅身份贵重，因此并不相信他们如此折腾一番只 是为了杀死颉利王爷。 “知道的少才安全。”萧九宸淡淡道，“我们只是做一场交易，你做好我们希望的事情，我安排你们离开乌贤州。” “仅此而已。” 这话没错，可探不到对方的底，杨志总觉得不安全。 可萧九宸强势的态度，让他心中十分忌惮…… “你们去报仇万一自顾不暇，又如何安置我们三人？”杨志鼓足了勇气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问出了和凤鸣一样的问题，“你们一旦动手，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吉吉和凤鸣都逃脱不了干系，你们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见杨志开口闭口都在考虑吉吉和她的女儿，云卿浅对他的印象好了许多，她看了看萧九宸，示意他可以告诉杨志多一点让他安心。 “我们进入颉利王府，你们即可离开乌贤州，新的身份都是备好的，你们想去哪儿都可以。”萧九宸将三张新的身份放在了桌上，两根手指推到杨志面前，“天高地远，随便你们去哪儿。” 杨志上前检查了三张新的身份，确定没有问题，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 萧九宸看着他，状似不经意道：“你是统叶护可汗的侍卫，能走的 开？” 杨志点头：“如今可汗不需要太多人伺候。” 送走杨志和吉吉，萧九宸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忽的笑了：“这个杨志倒是有意思。” 云卿浅双手拖着下巴，明媚的眼睛里闪耀着笑意：“你说他是不是看不出我们的目标不是颉利王爷而是统叶护可汗？” 杨志说，“如今的可汗不需要太多人伺候”。按说如今几个王子争夺汗位，统叶护性命堪忧，应更追加护卫才对。 他却说不需要太多。 萧九宸淡淡道，“统叶护可汗有可能已经死了。” 云卿浅大吃一惊，只要可汗死了，而可汗的儿子为了营造可汗还活着的假象，才不会让太多人接触他。 “有这种可能，也有可能统叶护可汗已经被控制了起来。拓西的这些哥哥可没一个省油的灯，真等他回来想要继承汗位的希望太小了。” 云卿浅赞同的点头：“的确如此。” 萧九宸眼底划过一抹杀气，“统叶护可汗是不是活着不重要，但是拓西的那些哥哥肯定是不能留着了。” 云卿浅笑了笑，“希望颉利王爷不要让我们失望。” 颉利王爷作为统叶护可汗唯一还活着的弟弟，他的 支持至关重要。所以颉利王爷生辰这一日，这些王子必定都要到场。 对，原定凤鸣进入颉利王爷王府的日子，是颉利王爷的生辰。 最近颉利王府每日采买，门口送货上门东西流水一样，他们已经拿到了当日的宾客名单。 就、很齐全。 萧九宸和云卿浅都很满意。 “还有几日才到，我都有些期待了。”云卿浅怼着手指，眯起眼睛，“如果这次的事情成了，足可以载入史册。” 一窝全端了突厥的中坚力量，想想都让人兴奋。 萧九宸笑了笑：“我看好你。” “我也是。” 转眼就到了颉利王爷生辰这一日，宴席安排在晚上，颉利王府的小厮是黄昏的时候将“凤鸣”抬进了颉利王府。 觉得进了王府七拐八拐走了很远才停下来，有人掀开轿帘让云卿浅下来，看到她仙子一样的美貌，不少人都惊呆了。 听说这个客栈老板的女儿漂亮的不像话，但没想本人非但漂亮，这通身的气度也不差。难怪让他们王爷一直惦记着。 “凤鸣姑娘，咱们王爷最是怜香惜玉，只要你懂事好生伺候，大把的好日子等着你呢。”王府里的嬷嬷都成精了，笃 定眼前的美人儿要受宠，态度立刻好了许多，想着先结个善缘。 云卿浅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垂眸道：“还请嬷嬷告诉我王爷的喜好……日后若我有了造化，必定不会忘记嬷嬷的大恩大德。” 那嬷嬷拍着腿，瞧瞧这份儿机灵劲儿，必定要受宠了！ 她搬了一个圆凳子坐在云卿浅跟前，笑道：“要说咱们王爷的身份尊贵，那是乌贤州头一份，今日王爷过寿辰，除了在外征战的拓西王子没回来，其他王爷可是都来了。” 云卿浅一脸惊讶：“所有的王子都来了吗？难怪刚刚听着园子里这么热闹。” “不止呢，除了所有的王子，还有所有的大臣，只要在乌贤州的肯定要来给咱们王爷庆寿的，若不然让咱们可汗知道，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卿浅的偏了偏头：“可汗也来了吗？ 嬷嬷摇头，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姑娘你伶俐，才跟多说一些，你可万万不要在外面胡说。” “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 嬷嬷小声道：“往年王爷过寿辰，可汗是一定会到场祝贺的，可今年没来，听说啊，咱们可汗身体不大好，已经下不了床了。” 第四百八十章 一起动手 跟萧九宸分析的一样，云卿浅倒是一点不觉得意外。 不过她脸上还是一派茫然和惶恐不安。 “可汗身体不爽利，王爷还敢如此热闹的操办寿宴？可汗不会生气吗？” 嬷嬷笑道：“傻姑娘，夕阳和朝阳，你会选哪一个？不拘哪位王子继承汗位，都必定在今日参加宴会的王子里。” 所以老可汗来不来有什么要紧？ 云卿浅点了点头：“我小门小户出来不懂这些，多谢嬷嬷指点。” “姑娘是个聪明人，日后必定会有大造化的。姑娘先歇着，我要先去忙了。” 云卿浅赶紧站起来：“我送嬷嬷。” 这嬷嬷看云卿浅一百个顺眼，真是太懂事了，比那些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人可强多了。 也因为这一点，嬷嬷走的时候没特意锁门，只吩咐人听云卿浅吩咐，吃的喝的都不要缺了。 听着外面一连声的回应，云卿浅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走到窗口向外看，隐约可以听到王府里的人唱礼单的声音。 果然，所有的王子都到了。 天色眼看完全黑透了，外面喝酒划拳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云卿浅房间里的窗户“吧嗒”一声打开，穿了王府小厮 衣服的萧九宸翻窗进来。 借着外面的月光，可以看清楚男人俊朗的脸，云卿浅就奇怪的很，明明王府里小厮遍地都是，可都没萧九宸穿这套衣服好看。 “找好位置了？”云卿浅回过神赶忙问。 萧九宸点点头：“如今都喝的醉醺醺，可以开始了。” 云卿浅点头，利索的从空间里拿出一堆改良后的黑火药：“只要放在他们附近，用火箭引燃即即可。” “当心。”她叮嘱。 萧九宸摸了摸她头发：“你也要小心。” “事成之后后门见。”云卿浅眨了眨眼睛，“我保命的东西比你多，快去吧，速战速决。”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从杨志手里搞到了颉利王府的地形图，他们对王府的地形早就熟悉于心。今晚萧九宸负责炸宴席上的那些王子们。 而云卿浅则是处理掉颉利王爷。 这个颉利王爷残暴不仁，手上沾满了无数平民百姓的鲜血，今日若不能取了他性命，云卿浅肯定要后悔。 萧九宸刚离开不久，伺候云卿浅的嬷嬷就喜笑颜开的进来了，笑眯眯道：“凤鸣姑娘，咱们王爷等着您呢，都喝醉了，还惦记着您呢。” 云卿浅羞怯一笑 ，低着头：“劳嬷嬷带路。” “您跟我来。” 嬷嬷在前带路，云卿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为了庆祝颉利王爷的生辰，王府里的挂满了红灯笼，耳边是喝酒划拳的声音，真真的一派花团锦簇。 “真热闹啊。”云卿浅轻轻一笑。 嬷嬷只当云卿浅一个寡妇的女儿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您有的是机会见识泼天的富贵。咱就说不管哪位王子做了可汗，咱们王爷的荣宠都不会少了去！您来了这里才是真真进了福窝。” “可惜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 嬷嬷没听清，回头笑道：“姑娘说什么？” “我说我运气真好。” 嬷嬷笑道：“姑娘是个聪明人，在咱们王府里只有聪明人才能活的久呢。” 云卿浅颔首。 足足走了一刻钟，她们总算到了颉利王爷的院子。 嬷嬷停在门口谄笑道：“剩下的就得姑娘自己走进去了，王爷不喜欢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进他的院子。” 云卿浅点头：“好。” 求之不得好嘛！ 他们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一点，而且从颉利王爷只许抢来的女子进入院子就能看 出这个人渣有多嚣张。 他是笃定了在这乌贤州没人能将他如何。 云卿浅慢慢进去，原本坐子椅子上眯着眼睛打瞌睡颉利王爷忽然睁开眼睛，看清面前清冷绝艳的美人儿瞬间愣住。 颉利王爷是一个身材肥硕的黑汉子，这会儿瞪圆了眼睛要一脸垂涎的样子，简直跟癞蛤蟆一样，让人看一眼都想吐。 “你不是凤鸣。”颉利王爷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云卿浅，忽然道，“哦，怎么，是听说了王府里的富贵，所以你取代了凤鸣？” 云卿浅忍不住笑了，多狂妄啊，看到人换了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而是立刻想到有人是看上了他的富贵。 “王爷说是就是吧，怎么王爷对我不满意吗？”云卿浅转了个圈儿，有丝丝缕缕的东西从裙摆上飞了出去。 颉利王爷只觉得眼前一恍惚，甩甩头就有些踉跄了。 云卿浅惊讶：“王爷是跟那些王子们一起喝了太多酒，如今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吗？” 颉利王爷跌装着坐回到椅子上，清晰的感觉到四肢无力，这会儿如果他还没察觉出不对劲儿那就是真的猪头了。 “你究竟是何人？可知道刺杀本王是何 罪？不想死的太惨，本王劝你立刻跪地求饶！”颉利王爷眼神阴翳，他一定要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然后喂狗！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王爷不是应该先喊人救命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王爷的院子周围不喜欢留人，现在王爷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说着，她塞了一粒药丸到颉利王爷嘴里，药丸入口即化，颉利王爷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他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最后却是“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云卿浅拿出一把匕首在颉利王爷脸上晃了晃，含笑：“听说你最喜欢听女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声音？好巧啊，我也是。” 匕首极快的滑下，从左额角到右嘴角、右额角到左嘴角。 颉利王爷脸上立刻多了一个大.大的X伤口，颉利王爷疼的打颤，却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看着云卿浅又举着匕首靠近，他眼中终于浮现出浓浓的恐惧，拼命的摇头，又看向窗外。 “王爷是在等你那些好侄儿救你吗？怕是不可能了。不过有这么多优秀的后辈陪王爷您上路，您应该十分开心才对，您说是不是？” 第四百八十一章 返程了 王府上下混乱一片，下人往返救火，等管家想起来要找王爷的时候，颉利王爷早就死的透透的。 火光冲天，半个乌贤州的人都看到了。 凤鸣掀起马车的帘子，远远看过去，惊讶：“他们烧了王府吗？” 杨志表情复杂：“应当是黑火药，空气中有硫磺的味道。” 他看那两人不是寻常人，但没想到他们胆子如此之大，竟然直接在颉利王府用了黑火药，依照黑火药的威力，颉利王爷必死无疑。 就算这个时候，杨志也没想过萧九宸和云卿浅竟然将几位王子和朝中大臣团灭了。 吉吉笑道：“管他们天翻地覆，以后咱们只管安心过日子就好了。” 杨志得表情柔和，“你说的没错。” 鞭子甩起，马车混入人海离开了乌贤州。 …… 拓西当晚进入乌贤州，和萧九宸云卿浅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 见到两人，拓西的眼睛都红了。 “萧九宸！我要杀了你！”他拎着刀就冲了过去。 只是萧九宸出手比他快多了，反手将人压在了桌上，拓西的护卫想要上前，萧九宸冷声道：“不想拓西死的话，就滚出去。” 护卫迟疑。 拓西咬牙：“你们都 出去！” 护卫这才离开，当知道颉利王府的事情，他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谁能相信呢，突厥的几个成年王子还有王庭的大臣被一起炸死了，简直像是做梦一般。可他特意乔装打扮去颉利王府附近看了看，是真的。 他那些强壮的哥哥们尸骨无存，颉利王叔也死了。 “你们杀死这么多人，突厥在遭受重创，二十年内都不再有力量和北周抗衡，好、好，真是好的很！” 他想当可汗，但是不想当弱国的可汗！ 云卿浅笑道：“拓西王子这话说的好生没道理，你想要当可汗，你的那些哥哥能同意？但凡有机会，你也会将他们全部除掉啊，你在生气什么？” “他们就算了，但是那些大臣呢，文臣武将……你们、你们……”拓西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怎草民也没想到萧九宸和云卿浅胆子如此之大。 最要紧的是，这么一件事情竟然被他们做成了！ “当初明明说好的，你们去刺杀父汗的！”拓西咬牙。 云卿浅眯起眼睛的：“我们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看你那些哥哥实力强大，就算你父汗死了，你也未必斗得过他们，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拓西 王子你考虑。” 拓西直接气笑了，但是云卿浅说的没错，那些哥哥但凡有一个活着，他们都不会看着他当可汗，他们死了就死了。 真正让拓西心疼的是那些文臣武将。 没了大臣做事情，他就算当上可汗，也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去稳固王庭。 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但他心里不是不震惊，萧九宸和云卿浅竟然有如此大胆的想法，而且最后还真将事情做成了。 “机会稍纵即逝，你的几个哥哥虽然死了，可你还有没长成的弟弟，拓西王子，与其跟我们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觉得你应当去想想怎么名正言顺的当上可汗。” 云卿浅含笑，做成一件大事，心情是真好。 “你既要洗脱这件事与你无关，又要力挽狂澜，事情多着呢。” 拓西王子冷哼一声，他知道云卿浅说的都对，就是心里不痛快。 “你们尽快离开乌贤州。”拓西面色沉沉，“剩下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既如此，就告辞了。”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转身就走，他们也没什么行李，马儿是早就备好的，连夜赶路，不消几天就能回北周地界。 见两人走的干净利索，拓西眼 底划过一抹阴狠：“来人，派人去追杀他们！一定要将两人的性命留下！” 之前还不觉得，但是这次拓西心底生出浓浓的危机，若萧九宸当了北周皇帝，只怕突厥要一直被北周压制住了。 所以，这两人绝对留不得了。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看着鱼贯而出的杀手，云卿浅笑道：“被你料到了。” “走吧，这里的烂摊子足够拓西头疼一阵了。”萧九宸亲自架马车，慢悠悠的离开了乌贤州。 云卿浅靠在马车里，摇摇晃晃，没多会儿就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睡着了。 即便身处危险旋涡，只要萧九宸在身边，她就十分的安心。 两人慢悠悠的离开突厥地界，几次跟拓西派出去的杀手擦肩而过，竟然一次没有被发现过。 任谁也想不到做下这么一件大事之后的两人，不骑上快马迅速离开，竟然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走。 不过一旦离开突厥，萧九宸和云卿浅就立刻骑上快马离开了，半路上看到了拓西的大军朝着乌贤州进发。 虽然几个王子都死了，可是那些王子母族都不会乖乖听话，必须用绝对的武力镇压。 他们是傍晚时分到的南青州，得知两人 在乌贤州做的事情，赵家全体人都傻眼了。 好一会儿，赵青云才吞了吞口水，艰难道：“所有的成年王子都死了？还有那些文臣武将？” 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萧九宸：“只余拓西一人还有一些年幼的小王子，不成气候。” 赵靖忽然一拍手，满脸因为兴奋泛着红色。 “好！做的好！” 虽然不知道两人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按照突厥如今的情况，短时间呢，他们是再没实力进犯南青州。 常年征战的南青州终于得以歇息。 赵青云大笑：“这么好的消息，今日必要好好庆祝一番。” 他又看向云卿浅笑道：“西元派人送信过来，已经将展伯父展伯母安全送到，让你不必担心。当真要恭喜云姑娘，找到了自己的根源。” 云卿浅眉眼弯弯，她也十分的高兴。 虽然云佑德从来没能用父女情分拿捏住她，可苍蝇总是嗡嗡叫，也是十分讨厌的。 如今将关系彻底撇开了，云卿浅觉得比炸了颉利王府还让人高兴。 “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快开始吧！”赵绮霞跑进来的，亲热的挽住云卿浅的胳膊。“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带上我啊。” 第四百八十二章 庆祝 云卿浅笑：“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 经此一遭，突厥元气大伤，想来会乖顺很长一段时间了。 宴席上每个人都十分高兴，程夫人更是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脸上的笑就一直都没停过，眉眼间都是骄傲。 赵青云满饮一杯，脸上闪着兴奋：“多少年了，咱们南青州百姓的日子终于要好起来了。之前妹妹留下的一些想法也终于可以用上了。” 赵青云的妹妹就是赵秋皇后了。 想到赵秋也是来自她的那个世界，云卿浅十分好奇：“皇后娘娘的什么想法？” 萧九宸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闻言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赵青云笑道：“整合当地的资源，让南青州的百姓都富裕起来，具体的我都记在册子上了，回头拿给你们看。” 赵绮霞赶忙举手：“我也要看！” 姑姑是她的偶像！她要去完成偶像没做完的事情！ 只是想想都觉得激动。 萧九宸想了想，看向赵青云：“南青州的豪门大族不多，但是生活了几辈子的大户也不少，之前全民抗击突厥众人团结一心，如今外敌退走，想要内部改革怕是不容易。” 人对于骤然 的改变都是充满了不安全感，贸然开始必定要遇到阻碍。 赵靖淡淡道：“历朝历代的改革都会遇到阻力，但总不能因为有人反对就不去做。这一点，外祖父心里有准备。” 只要对南青州好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去做的，谁都不能反对！ 萧九宸笑道：“我和外祖父的想法一样。” 赵靖眉目舒展，脱去盔甲的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里的老爷子，连身上的杀气都少了许多。 他笑道：“其他事情倒是好说，你和云姑娘的大婚是如何想的？” 程夫人也眼睛一亮，赶忙道：“父亲说的对，婚姻大事可不能继续拖了。” 只是可惜了，她准备的好多东西都留在翼王府了，重做一份儿，一时半会又来不及…… 南青州这地方，只怕也采买不到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盼了许多年萧九宸大婚，难道就这么潦草应付过去？ 想到这一点，程夫人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愁容，心中的期待都少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一眼，笑道：“我们会在京都大婚。” 赵靖看了看他，笑道：“说的没错，要办婚礼就在京都办！” 那个时候，他们的人应当已经 进驻京都，而萧九宸也登上了皇位，想要办多么隆重的婚礼都是可以的。 程夫人也听出萧九宸话中的意思，笑道：“既如此，王爷可要努力才行。” 早点回京都，早点大婚，她也能早一日抱上他们的孩子。 想孩子香香软软的样子，她眼中全是期盼。 赵绮霞主动道：“为了早日回京都干杯！” 单氏无奈，就头痛的不行。 出身将门，她也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多温柔多淑女，但好歹不能这么彪悍吧？ 好在他们也没想过将赵绮霞嫁入什么高门大户，就在南青州找一个上进的小伙子，日后离他们近，还能照看一二。 想到这儿，单氏又笑了笑。 多少年没吃过这么舒心的饭了，总觉得跟做梦似的。 其他人跟她一样，就连向来自持的赵靖和赵青云都喝醉了，萧九宸将人一一送了走，折返回去，发现云卿浅还在等他。 他嘴角带笑，眼中的温柔仿佛要逸出来一样。 “都安置好了？”云卿浅笑道，“头一次知道赵将军喝醉了这么有趣儿。” 赵青云也是憋的狠了，喝醉之后拿着筷子敲着碗就唱起了南青州的小调，开始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唱，后 来赵靖也开始唱。 “不知道明日酒醒了，还记不记得今日的事情。”云卿浅偏头一笑。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眼中的璀璨星光，眸色温柔，他亲自倒了一杯酒给云卿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杯酒我敬你。” 云卿浅端着酒杯没喝，而是挑眉：“王爷要不说出个所以为然来，这酒我可不喝。” 萧九宸眉眼深邃，脸上都是认真。 “这杯酒敬卿浅你跟着我吃的苦头，谢你一路不离不弃。”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不敢想，若不是遇到了云卿浅，他是不是还困在轮椅上，是不是一辈子都在自怨自艾中虚度。 是云卿浅给了他第二次新生。 云卿浅眉眼弯弯：“我喝。” 她满饮杯中酒，又给两人重新满上。 “我也要谢谢王爷。” 萧九宸这就不理解了，云卿浅有什么需要感谢他的？他除了带着她出生入死，经历各种险象环生，甚至连一日安稳的生活都没给她…… 看出他的想法，云卿浅温声道：“人生终有结束的一日，谢王爷带我领略了不一样的人生风景，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偏头看过去，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安静绽放的花儿，美的 惊心动魄。 萧九宸心脏跳的厉害，只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狠狠融进自己的骨血，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最重要的是我谢王爷待我一片真心。” 不是云卿浅矫情，这是她的真心话。 虽然她和萧九宸开始都不是很美好，可后面的确是他迈出的第一步，在她迟疑的那些日子里，也是他坚定不移的坚持，这才渐渐让她放下了警惕。 倘若当初她要走的时候，萧九宸就松开了她的手…… 云卿浅不敢想那该是多大的遗憾。 萧九宸没想到云卿浅会说出这样的话，眼中亮光惊人，“卿浅……” 何德何能，他能得她倾心。 “干杯。”云卿浅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萧九宸的酒杯，清脆的声音如珠玉一般动听。 萧九宸也满饮此杯。 四目相对，其中感情浓烈的好像能拉丝来。 程夫人和赵嬷嬷站在门外，捂着嘴，眼睛红红的。 最后到底没惊房间里的两个人，带着赵嬷嬷悄悄的离开了。 “若长姐还在，定然十分欣喜，宸儿找到了可以相濡以沫的姑娘。” 赵嬷嬷：“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会知道的。” “真好，真好啊。” 夜色静静，星辰也眨了眨眼。 第四百八十三章 路见不平 翌日，云卿浅睁开眼看着的屋顶脑子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昨晚大家都走后，她和萧九宸推杯换盏，两人喝的好不畅快，他们互吹了好久的彩虹屁……后来，后来她和萧九宸去看屋顶看星星……然后呢？ 后面就不记得了，最后的印象是萧九宸的眼睛好亮啊，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耀眼。 听到她醒了，秋澜端了水进来，笑道：“姑娘昨晚睡的可好？” 云卿浅露出个脑袋：“昨晚王爷送我回来的？” 秋澜将水盆放在一旁，笑眯眯道：“是啊，咱们王爷对姑娘可真好，亲自给您擦了手脚，看你睡好了才走的。” 云卿浅心里甜滋滋的，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被未婚夫照顾一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可有乱说什么？” 她从未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酒品好不好，万一闹了笑话就丢脸了。 秋澜笑道：“姑娘乖着呢，就是拉着王爷不让王爷走。” 云卿浅：“……” 好了，当她没问。 她爬起来洗漱换好衣服，秋澜已经端了早餐进来。 “王爷和将军出去的视察了，说是安置受伤的士兵还有阵亡士兵的家属，中午不一定回来用饭，让您 不用等他。” 秋澜给云卿浅夹了一个水晶包，又盛了一碗红枣小米粥。 将军府的饭菜一如既往的接地气，不过云卿浅也是吃的十分爽口就是了。 “六皇子这段时间在做什么？还有屈修远，他最近在哪儿待着？” 想来也挺对不住六皇子，自从来了南青州，他们都顾不得他，不知道这自小娇生惯养的皇子能不能吃了南青州的苦。 秋澜道：“六皇子跟着屈太医一直在照顾伤兵，每日都住在军营里，派人去请他到王府里住，他也不来。” 云卿浅惊讶，有些不是很懂秋秋澜的话。 “屈修远照顾病人我理解，六皇子在军营干什么？”她好奇的很。 秋澜笑道：“六皇子虽然不懂医术，可他陪着那些受伤的病人聊天，军营里的人都可喜欢他了。” 云卿浅惊讶，六皇子这样算是……心理辅导？ 是她低估了他，还以为他会不习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而且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咱们也去军营看看。” 突厥大军褪去，南青州到处都是一副战后重建的景象，虽然城墙上已经斑驳不堪，可老百姓的脸上都已经带了笑容和 对未来的期待。 云卿浅没有坐马车，和秋澜走着过去，混在老百姓中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新的生活真的要开始了。 “姑娘，你看大家多高兴。”秋澜眼睛亮晶晶的，“这些都是你和王爷的功劳，南青州的百姓都会感激你们的！” 云卿浅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吵闹，其中还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声，和今日的气氛格外不融洽。 “真是造孽，好好的男人什么都不敢，现在的竟然还要卖掉的弟媳侄子。” “谁说不是，当初原本应该是赵大郎去打仗，他硬生生推了自己得的弟弟去，赵二郎死在战场上，他拿了抚恤金，又不肯善待弟媳侄子。” “这杀千刀的，怎么没人去官府告他！” “说到底是他们自家的事情，谁愿意站上这麻烦。” “这倒也是……可怜二郎的媳妇儿和孩子了。” …… 云卿浅听着百姓的议论，脸色已经铁青，秋澜分开人群，她走到了最前面。 果然，看到一个粗鄙的男人正拉扯着一个瘦弱的女人，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死死抱着女人腿，母子二人哭掉撕心裂肺。 赵大郎骂骂咧咧：“爹都病在床上 了，就等着卖了你们抓药，你们这样是大不孝知不知道？二郎若是活着，非得休了你这的懒婆娘！” 被围观的不耐烦了，赵大郎忽然抬手就朝女人脸上大过去。 可还没等他的手挨上女人就被人拦住。 赵大郎愣住，等看清拦住他的美貌年轻女子，不耐烦道：“少多管闲事！” “你爹生病了，你怎么不卖了自己？你不卖了自己，才是真正的不孝顺！毕竟你是爹亲生的，你弟媳又不是！” 云卿浅面色极冷，虽然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好人坏人，即便是英雄的南青州也不会例外，可亲眼看着样子人欺辱烈士遗孤，她还是想将对面这人头拧下来！ “不然我买了你，让你弟媳拿了银子去给你爹抓药看病如何？”她冷冷道。 赵大郎愣住，随机大笑：“你这小娘子买我回去？买我回去干什么，该不是暖床吧？” “啪！” 不用云卿浅出手，秋澜已经一巴掌打了出去，小姑娘等跟着他们一路骑马赶到南青州，手上的力气自是不弱的。 一巴掌下去，赵大郎的牙都打掉了。 “你、你……”赵大郎一嘴的血，“我卖自家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 这个臭女人……啊！” 秋澜又是一巴掌，好嘛，又是一颗牙，可算是对称了。 云卿浅就被拖行在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温声道：“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我帮你做主。” 赵大郎立刻狠狠瞪过去：“你日后要还想进家门就给我老实点！” 女人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巨大的恐慌。 倒是地上的孩子口齿伶俐：“大伯打娘打我，还打祖父，他是个坏人！”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抽死你！” 赵大郎勃然大怒，看秋澜转了转了手腕，又将猛的一缩头。 “怂货！”云卿浅嗤笑，她看向受惊的女人，温声道，“不必担心，日后他都回不了那个家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赵大郎耳朵里却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他终于怕了。 “你、你……你想做什么？” 云卿浅拿出一锭银子交到赵二郎媳妇儿手中：“我卖了赵大郎，这是他的卖身钱。” 赵二郎媳妇一脸茫然。 云卿浅淡淡道：“秋澜你去告诉王爷，安排赵大郎去修城墙。他兄弟能为南青州战死，他也该为南青州出份力。” 王爷？ 赵大郎彻底傻眼，脑子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查明真相 事后，云卿浅将赵二郎的媳妇儿和孩子带去了附近的酒楼包厢，点了一些孩子能吃的东西。 秋澜笑眯眯的招呼战战兢兢的母子二人：“我们姑娘请你们吃的……就算你不吃，孩子也饿了。” 赵二郎媳妇儿看了看眼巴巴看着桌上美食的孩子，鼻子一酸，轻声道：“去吃吧。” 孩子高兴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 赵二郎媳妇儿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来，看向云卿浅：“小姐是有话要问我吗？” 云卿浅惊讶，没想到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如此从聪明，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 她道：“跟我说说出你家里的情况。” 赵二郎媳妇儿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交代：“我公公只有两个儿子，孩子大伯是个不好招惹的，家里人都怕他……后来征兵，他不去，只能孩子他爹去了……” 想到死去的丈夫，赵二郎媳妇儿眼睛红了红，她极快的抹了一把眼睛。 “孩子爹死了之后，的赵将军给了丰厚的抚恤金，可都被孩子大伯拿去输干净了，公公是跟他理论的时候被他推倒在地上才起不来的。他要卖 掉了我们也不是给公公看病，是想还赌债……” “小姐，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以后都不会了吗？” 赵二郎媳妇儿眼底担忧，今日赵大郎吃了大亏，若他回来必定会将这口恶气发泄在他们头上，到时候家里谁都没好日子过。 云卿浅轻叹一声：“不会了。” 那种人渣，就该糊墙上！不过如今在城墙上干苦力，对整日沉迷赌博的赵大郎来说也是巨大的折磨了。 “赵大郎可有妻儿？”云卿浅又问。 赵二郎媳妇儿点头又摇头：“他总打大嫂，大嫂家兄弟多，就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将大嫂和他的几个孩子全部接走了，已经出了和离书。” 有娘家人撑腰，真好。 可是她没有，只能在这个家里被磋磨，若不是遇到了面前这位好心的姑娘，她和孩子不知道要落个什么下场。 把年轻女子卖了，总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只是想想，赵二郎媳妇儿脸上就一阵阵后怕。 云卿浅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让人看不透她心里的真正想法，可谁都能感受到她不高兴了，非常不高兴。 赵二郎媳妇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一 脸惶恐。 “姑娘，您喝茶。”秋澜轻声道。 云卿浅回过神，看到赵二郎媳妇儿脸上的恐慌，知道自己把人吓到了，笑道：“。据我所知，将军府对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十分丰厚，这笔抚恤金除了赡养父母，还有给妻儿度日用。断然没有被旁人拿走的道理。” “嫂子可知道村子里其他人家用这笔钱做了什么？” 南青州连年征战，村里死的肯定不止是赵二郎一个。 果然…… 赵二郎媳妇儿表情木然，要被生活折磨的失去了光彩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痛楚。 “大柱子死了，他爹用他的抚恤金给家里盖了新房子，最后却是二柱子一家搬了进去，大柱媳妇儿孩子住在老房子里。前些日子，村子里进了狼，险些将母子两人都祸害了。” “翠花婶子用儿子的抚恤金给娘家兄弟娶媳妇儿了……” “还有山杏娘拿着钱给自己女儿开了个小铺子……” “……” 赵二郎媳妇儿林林种种说了许多，也有人将钱留给阵亡烈士的妻儿用，但最多的还是挪作他用。 说句不客气的话，还真是死了一人富裕全家。 要真富裕全家也还好，就是 有些人拿了人家的抚恤金却偏偏不肯好好善待人家留下的妻儿，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听到最后，云卿浅只觉得胸膛里怒火翻滚，恨不能将那些缺的玩意儿的头一个一个的拧下来的。 若非她今日遇到，竟不知道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你带着银子给你公公治病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云卿浅温声道，“只管将心放进肚子里，赵大郎再不可能回去了。” 修城墙都是便宜了那黑心肝的货！ 送走赵二郎媳妇儿，云卿浅也没心思去军营了，直接回了将军府，拿起纸笔写写画画，一直到天黑才停下来。 她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脖子，忽然发现萧九宸坐在她屋里，还真是被吓了一跳。 “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叫我？” 差点吓死人好么。 萧九宸笑道：“是你太专注了，没留意到我。” 他回来就听说了白日的事情，知道云卿浅自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埋头写字，以为她心情不好在发泄，就识趣儿的不去打扰她。 没成想，这一等就到了天黑。 “在写什么？”他问。 云卿浅将桌上的东西递给萧九宸，说了白日的事情。 “抚恤金是给战死士兵父母妻儿的，现在却多数都被挪用了，我觉得这件事必须深查，而且还有进一步完善领取抚恤金的制度，想办法让这笔钱落到实处。” 若连这件事都做不好，他们又怎么对得起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 萧九宸拿着云卿浅写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起来，一个字都没错过，越看脸上的表情越严肃。 最后才道：“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好，的确要将这块监管起来。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去各个村子里摸底，也会和外祖父舅舅商议下一步实施的策略。” 云卿浅松了口气，却又不觉得特别意外。 萧九宸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轻视她的一些想法，反而是非常支持她的一些做法，这让她感受到极致的愉悦。 “这件事能不能交给我来做？”云卿浅道，对上萧九宸意外的眼神，她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只会医术。” 而且她还有一个想法想试试看，不过要等出了结果再告诉萧九宸，免得他空欢喜一场。 萧九宸沉思片刻：“要带足人手。” 虽然云卿浅是能跟他一起炸了颉利王府的人，可他还是觉得她需要被人好好保护。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一起出分力 得知阵亡士兵的抚恤金没有用到真正的家人身上，赵老将军也十分的生气。 这些年，将军府再是节衣缩食，也从来没有少过一两银子的抚恤金，为的就是不寒了那些牺牲士兵的心。 没想到他银子给是省出来了，最后却是肥了一群蛀虫。 “云姑娘啊，这件事我要多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接下来的事情，你尽管去调查。若遇到不长眼的人也用不着跟他们客气！” 赵靖面色沉沉，他是下定了决心一定好好好惩治一番这些恶人，绝不心慈手软。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派几个得力的人协助你，一是保护你的安全，二是他们会更熟悉那些士兵的情况。” 云卿浅点点头，她原本也想要几个当地人帮忙来着。 “老将军放心，此事我必定会上心。”她道。 “就有劳了。” …… 翌日，云卿浅就带着秋澜还有赵绮霞以及赵靖派来的两个侍卫出门了。 赵绮霞听说云卿浅又要搞事情，死活非要跟来的。她觉得只要跟在云卿浅身边，总能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有时候还能特别刺激。 “我们先去赵二郎的那个村子。”云卿浅道。 刘全是赵靖派来协助云卿浅的侍卫，闻言赶忙道：“云姑娘还是坐马车上，赵家村有些远呢。” “也好。” 一行人上了马车，慢慢悠悠的朝着赵家村赶去。 都知道突厥大败，如今掀开帘子向外看，百姓的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让人觉得只为了能留住这份笑，就值得他们努力。 云卿浅的计划是让阵亡战士妻儿自行前来领取抚恤金，而且要每个月领取一次，领完之后签字画押。 若是有特殊情况想要一次多支点银子，也要妻儿亲自画押不可的。 每月一次是防止士兵妻儿遭遇虐待或者被打杀，发放抚恤金的士兵还要记载领取时每个人身体状况，争取最大的限度的保证如赵二郎媳妇儿这些遗孀的安全。 “卿浅，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姑娘了，你说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大，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想法呢？”赵绮霞靠在车窗上幽道，“就说制定领取抚恤金的制度……再奸诈的人也别想钻空子了。” 云卿浅回过神，“他们都把命留在了战场上，我们总要为他们的家人多想一些。” 如 此才算对得住他们。 赵绮霞神色肃穆：“你说的没错，这一块之前做的不够严谨，希望现在补救还不算太迟。” 终于到了赵家村，还没进村子，就感觉到这里跟其他地方不同，萧瑟、冷清。 明明中午是该吃午饭的时候，可却偏偏没有几乎人家冒炊烟，让人心里没的一凉。 刘全道：“赵家村是死亡士兵最多的一个村子，几乎家家缟素，还有些人觉得村子里没人气、搬走了，一来二去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云卿浅点点头，让刘全去打听一下赵二郎家在哪里，她和赵绮霞是步行进村的，也想看看村子里的情况。 “年轻人要么死了，要么搬走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这抚恤金总有花完的时候，还是得想个办法帮他们才是。” 赵绮霞早就不是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见过战争的残酷，也看到了的阵亡士兵家家属的悲惨日子，如今已经能想到给他们谋求生路了。 只是具体要怎么操作她想不出来，还要指望云卿浅才行。 “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先拜访一下，后面的事情慢慢计划。”云卿浅鼓励赵绮霞，“我们一 起努力，他们的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 赵绮霞眼睛闪着光，用力的点头：“一定！” 刘全已经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慌慌张张的赵二郎媳妇儿，没想到云卿浅会来村里找她，赵二郎媳妇儿惶惶不安，第一反应云卿浅是不是来要银子的…… “这位是赵青云将军的女儿，她特意来看你们的。”云卿浅道。 赵绮霞愣了一下，但也知道在南青州这里，赵家的名头的确更好使一些，没看赵二郎媳妇儿听到赵家的名头的神色都放松了不少。 “见过大小姐。” 赵二郎媳妇儿说着要磕头，赵绮霞一把拦住了。 “去你家看看。” “民妇领路，民妇领路……” 赵家的院子在村口不远处，院子很大收拾的也很干净，就是很破，而且屋内屋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五岁的孩子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啃番薯，看到他娘领着一群人进来，吓的抱着番薯就跑进了屋子里。 赵二郎媳妇儿讪讪：“孩子胆子小……” “你们中午只吃番薯？”云卿浅皱眉，“给你的银子不够吗？” 赵二郎媳妇儿不自在的抿了抿头发：“日子长着呢……还要给公 公看病抓药你，哪能一下都吃喝了……” 正说着，五岁的赵小宝扶着赵二郎的爹出来了，老爷子浑身上下瘦的就剩一张皮了。 听孙子说家里来了好多大人物，他以为又是找大儿子讨债的，生怕二媳妇儿应付不来，这才撑着一口气爬了起来。 看院子里为首的是两个年轻姑娘，他愣住了。 “爹，是赵小姐。”赵二郎媳妇儿刚忙道，“上次在街上救了我和小宝的是赵小姐身边的那位姑娘。” 赵老爹颤颤巍巍的就要去磕头，得了赵绮霞的眼神，刘全赶忙将人扶起来了。 “老爷子身体不好，可万万使不得。”赵绮笑了笑，一边让秋澜拿了点心给小宝吃，一边道，“咱们都姓赵，这祖上是一家子呢。” 赵老爹见赵绮霞不似作伪，红着眼睛连连摆手：“不敢的、不敢的……” 他们的祖上都是贫民，可不跟赵将军家比。 “我们今日前来是想了解一下抚恤金的事情……您老不要紧张，不是怪罪，是想了解这抚恤金是不是都用到该用的人头上了。” “总不能将士在前奋勇杀敌流汗流血，还要他们的家人在后面流泪，没这个道理。” 第四百八十六章 种药材 赵二郎媳妇儿倏地就红了眼睛，侧过头的抹了抹眼泪。原以为在街时候被个仙女似的姑娘救了就是她最大的福气了，万万没想到这姑娘还会来她家里了解情况。 还有赵小姐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在了她心坎儿上，说的她眼睛滚烫的想掉泪。 赵老爹也是红了眼睛，哆嗦着手道：“赵家将待我们够好了，是我家那大儿子不争气的……这怪不得将军，是我们自己家……” “好叫老爹知道，如今赵大郎在修城墙，一时半刻回不来。”云卿浅忽然道。 赵老爹点点头：“昨日兰娘回来已经跟我说了，我只当没那个儿子！没了他，我们好歹还能活下去……” 想到自己的小孙孙差点被那孽障卖了，赵老爹真是想将赵大郎大卸八块。 “若他日后能改好，我还是会放他回来的。”云卿浅道，“现在先让我给老人家把把脉。” 看出赵老爹的身子的确不太好，说两句话都要喘一喘的。 赵老爹愣了一下了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这粗糙人，不敢劳驾姑娘。昨日兰娘给我抓了药吃，如今已经好多了。” 赵绮霞笑：“您让她诊脉吧 ，她可是京都里有名的神医，肯定能给您除了病根，日后您康健了，才能领着一家子过红红火火的好日子呢。” 赵老爹受宠若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云卿浅仔细诊过脉，很快得出结论：“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受过伤？险些丢了性命的那种。” 赵老爹大吃一惊，“小姐说的没错，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在山上扛木头，有一次木头倒了砸在身上，差一点就丢了命，在床上在足足趟了一年才慢慢好起来。” 只是当时年轻力壮的，只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成想了老了老了，一身病痛竟然还跟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有关。 “伤了肺腑当时没调理好，我若判断没错，你近来已经开始吐血了。”云卿浅道，“晚上会憋闷的睡不着。” 赵二郎媳妇儿大吃一惊：“爹，您吐血了？！” 她“噗通”一声跪在云卿浅面前拼命磕头：“求神医小姐救救我公公！求您救救他！” 若是公公有个什么，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日子可就更艰难了。 云卿浅让她起来：“我开了药方，好生调理一个月就差不多了，只是日后不能过度劳累。” 赵 二郎媳妇儿喜极而泣：“好、好！都听您的！” 刘全骑马抓了药，赵二郎媳妇儿煎好端给赵老爹，一副药喝下去，赵老爹就觉得胸口的刺痛缓解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 看到刘全带回来的药足够他们用一个月的，赵老爹激动的嘴唇直哆嗦，深深吸一口气：“两位小姐日后若有用得上老头子的，尽管吩咐。” “您刚刚说村子里的村长也死了？如今是谁管着村子？”云卿浅问。 赵老爹也看出来了，赵绮霞虽然是赵大将军的女儿，可做事情还是要听这位神医的。 他苦笑：“村子里原本就没多少活人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人，想作恶也不能，这些日子都没人管……” 云卿浅皱眉：“你们以何为生？” 她刚刚可看到地里的麦苗都不怎么好，产量必定极低，即便赵家免了赋税，这地里产的粮食能够吃的吗？ 赵老爹干树皮一样的脸上满是无奈，他叹了口气。 “现在天气暖和了，野菜野果子什么都长出来了，下了雨山里也能找到一些蘑菇……就这么过吧，现在都不容易。” 赵绮霞心里难过，扯了扯云卿浅的衣袖：“卿 浅，你有没有办法帮帮他们？” 她一直觉得赵家人已经十分体谅百姓了，可百姓的日子还是这么难熬。 云卿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看向赵老爹：“您种地怎么样？” 赵二郎媳妇儿赶忙道：“我公公种庄稼是好手，村里的人都要来请教他呢……就是咱们这边的土不好，种出来的庄稼不好。” 一家子起早贪黑的在地里侍弄一年，连个饱肚子都混不上。 云卿浅道：“不是土质不好，只是不适合种现在的这些种子，换其他作物说不定收获颇丰呢。” 赵老爹眼睛一亮，搓手道：“小姐说种什么好？” 他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个跟他温柔说话的神医小姐，不止能改变他们一家人的命运，说不定他们整个村子的命运都将改变。 赵绮霞和刘全也看着云卿浅，虽然云卿浅经常给他们带来惊喜，可他们还是对她接下来的话充满了期待。 要知道南青州可不止一个赵家村，若能盘活一个赵家村，其他村子是不是也可以复制？ 让南青州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饱饭……只要想想，都让人觉得的浑身热血沸腾。 被几个人这样盯着，云卿浅也 不卖关子，笑道：“药材，我觉得这里倒是十分适合药材。” 除了为了赵家村的百姓，她还有其他打算。 萧九宸和京都那边是彻底的闹翻了，段时间内是不可能回京都，即便回去，南青州也一定会是他最可以依仗的力量。 南青州越强大，能给予他的帮助自然越多！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还需要细细谋划。 “即便要种药材也要等这一茬的庄稼收了，这段日子里，赵老爹您也先调理好身体，回头忙起来，才是累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云卿浅道。 赵老爹为难道：“累咱们不怕，可这药材我没侍弄过，不知道能不能种好。” “这个您不用担心，种植之前会安排人教你们，教会为止。庄稼侍弄的好，药材肯定也能种好，这东西一通百通的。” 赵老爹稍稍安心：“我们肯定会尽心。” 云卿浅和赵绮霞从赵老爹这里将整个赵家村里里外外的理解个透彻，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 刘全赶着马车，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 “他们真的都能过上好日子吗？”赵绮霞轻声问道。 云卿浅笑：“我们在努力。” “对，我们一起努力！” 第四百八十七章 伟大的六公子 云卿浅用了三日写出一份计划，拿给萧九宸看的时候，脸上还有一些不自在。 “打仗我不专业，但我想着粮食、药材和武器肯定是少不了需要用的，所以将南青州的土地统计一下，适合种粮食的种粮食，适合种药材的种药材。” “京都那边虽然是一滩烂泥，但架不住皇权还在，真对峙起来，搞不好他们会围而不攻，咱还要提前准备，粮食、药材都备足了，到时候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至于武器，这个需要大量铁矿，你最好能派专业的人去在南青州境内找找，能找到最好，若找不到，日后还能用咱们的粮食、药材和别人交换。” 说了半天，云卿浅没听到回应，视线从纸上移到萧九宸身上：“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这眼神……难道觉得她的想法太简单？小儿科？ 有意见可以提，但鄙视就不对了。 云卿浅微微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有必要个萧九宸好好讲讲做人的道理。 “先祖得宗大师相助得以打下天下，本王有卿浅，竟是要美人与江山皆有。”萧九宸笑，眉眼里都是你浓浓的欢喜，“本王三生有幸。” 开 始的时候云卿浅还有些不习惯，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云卿浅抵抗力生生练了出来，再听萧九宸说点什么土味情话，已经能接受良好。 就说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 云卿浅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那王爷可要当心，日后免得有人说我牝鸡司晨、蛊惑人心什么的。” “另外，我觉得王爷要注意一下先后顺序，好歹的等江山到了你手中再说江山美人的话。” 不然很像个二傻子。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常常用江山开玩笑，但她还是希望萧九宸可以保留一点点翼王殿下的风姿。 一眼看出云卿浅的想法，萧九宸哭笑不得，却也正经道：“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都是从问题根本上动手，高产的粮食种子舅舅让人培养出一批，数量不够多，还有就是药材，你可有足够的药材苗？” 南青州地广人稀，紧紧靠着云卿浅仓库里的存货，能够这么多土地种吗？ 云卿浅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两下又停下来：“粮食种子可以从我这里拿，但是药材苗就不用了，不划算。” 需要的多了，小黑会吃她的珠宝。 萧九宸也想起了云卿浅那块隐秘土 地的脾气，哭笑不得。 “你将所需药材苗子列好清单，本王让人去找。” 云卿浅摇头：“我打算找鸿鹄楼合作。” 上次哥舒翰带人围城，危急关头，孟中带着鸿鹄楼手下前来相助，后来战事稳定之后，孟中就带人回去了，继续当着鸿鹄楼的掌柜的。 “鸿鹄楼路子很广，到时候我们想用粮食药材换东西，或许他们也能帮上忙……肯定不能让他们白帮，咱们可以分他们的一份利。” “想来孟中不会拒绝，待明日我去找他谈一谈这件事。” 萧九宸接过云卿浅手里的计划书，拉着她坐下，眉眼温柔。 “我倒是觉得不必太着急去去找孟中，可以将计划再完善一些，合作方式和分成比例也都想好了再谈，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也好。” 商量好了正事，云卿浅要去军营看看受伤的士兵，前几日就说要去，但是遇到了赵二郎媳妇儿耽误了这几日。 如今腾出了时间，还是想去看看。 萧九宸：“我陪你一起。” …… “六公子，都说的是真的，京都里的权贵多如狗？您说他们是狗，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追着您打？” “这怕 啥，咱们六公子跑的快，谁也抓不到他！” “也是……” 伤兵修养的帐篷里一阵阵笑声，坐在人群正中央的赫然就是六皇子，一看就是伤兵混的十分熟稔了。 “你们说的没错，六公子我跑的快啊，谁能追的上我？再者六公子有靠山，谁敢找我麻烦？！” 六皇子拍着胸脯，一副得意的样子，惹的伤兵又大笑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位爱跟他们说笑话的贵公子是跟着屈太医一起从京都里来的，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十分拘谨，说话也小心的很，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这位爷。 没想到六公子性格好的很，非但不嫌弃他们粗枝大叶，还凑着跟他们讲京都一些有趣的事儿。 如今若哪日不听六公子说几句话，他们都觉得自己浑身不舒坦。 “六公子你可娶亲了啊？我有个妹子乖巧的很……” “大牛，看你这张李逵似的脸，也知道你妹子乖巧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没咱们六公子白嫩呢！” 大牛不服气：“我妹子是不如六公子白嫩，可是我妹能干活啊！”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等大家都不笑了，六皇子才道：“我有未婚妻，而且未婚妻凶的很 ，我断断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没想到咱们六公子也是个怕媳妇儿的！哈哈哈！” “怕媳妇儿的有福！” “对对……啊不对啊，我没媳妇儿啊！” 又是一阵大笑。 萧九宸和云卿浅帐篷外面静静站了一会儿，真的可以感觉的到，六皇子和这些人相处的极好。 “屈修远说自从六皇弟子陪着他们聊天，好几个重症都扛过来了。”萧九宸道。 云卿浅含笑：“很多时候大夫只能治好士兵身体上的伤势，但心理创伤却会持续很多年甚至一辈子……六皇子做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 “他若知道你们这么夸他定然要骄傲了。”萧九宸打趣。 “可以骄傲。” 六皇子出来就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站在外面，他愣了一下，笑着跑过来：“三皇兄，云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萧九宸：“刚刚卿浅在夸你，说你做的很好。” 六皇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是吗？” 云卿浅难得见六皇子不好意思，忍不住笑了：“你做了一件特别棒的事情，大夫救了他们的命，你则是给了他们继续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六皇子愣住。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六皇子做的很棒 从记事起，他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母妃说要好好跟着的三皇兄，要听三皇兄的话。 跟在三皇兄身后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信仰、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当然三皇兄对他很好，危险的事情从来不找他，反而是尽力护住他。 六皇子一直很快活，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点什么，这么漫长的人生应该怎么度过才算有意义。 毕竟三皇兄有了云姑娘，并不是那么需要他…… 直到来了南青州，直到刚刚听到云卿浅的称赞，忽然之间，他就觉得有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真、真的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的耳朵。 看出六皇子的想法，云卿浅十分认真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又不是孩子，我哄你这个干什么。” 六皇子抓了抓头发：“我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跟他们一起逗个乐……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有的，受伤士兵身体上痛苦一方面，但精神上创伤却常常无人关注，你和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子轻视他们，反而和他们打成一片，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这就已经是许多人都 做不到的，最起码萧逸珗做不到。” 六皇子嘿嘿笑了两声，眉目尽数舒展开了。 “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受他们庇护，反过来还要再去轻视他们岂不是太狼心狗肺了。” 萧九宸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果然是长大的了。” 六皇子十分高兴：“我会继续努力的，对了，三皇兄，你和云姑娘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萧九宸点点头：“走着说。” 大战结束，但军营里的巡逻兵未松散，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队队巡逻的士兵。 “京都那边很快会有动作，我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萧九宸迟疑了片刻道，“你来之前可曾见过罗婉儿？” 六皇子眼神黯淡下来，他摇摇头。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担心将刺客引到罗家去，不敢联系婉儿，只离开的时候托太傅和清河姑姑帮忙多多照看罗家，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若是可以，他是真想带罗婉儿一起离开京都的。但他知道不可能，罗婉儿虽然性格活泼，但绝对不会置整个家族安危于不顾。 只是若京都想对南青州发起战事，罗家会不会还被他牵连？ 想到萧逸珗的龌龊，六皇子的 脸刷就白了。 “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萧逸珗虽然十分下作，但他想要好名声，罗家是你未婚妻娘家，不是王爷的……萧逸珗但凡还有脑子，就不会动罗家。”云卿浅安抚。 萧逸珗想当皇帝，就不会得罪所有的大臣，说不好还要拉拢一番，短时间来看，罗家安全的很。 听了两人的分析，六皇子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他苦笑：“现在父皇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朝政尽数被萧逸珗把持，真不知道这种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三皇兄，你会主动出手吗？” 看着他的眼睛，萧九宸淡淡道：“会。” 之前有突厥在外虎视眈眈，不得不攘外。如今外部环境安稳，他们自然不可能等着京都里的人出手。 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完全是因为南青州刚刚经历过大战，百废待兴，百姓需要休养生息。 六皇子顿时就高兴了：“我做三皇兄的先锋官！” 萧九宸失笑的：“到时候不害怕就成。” 云卿浅则道：“我还是觉得六皇子更加适合安抚人，你看这列里的伤兵多喜欢你。” 六皇子笑起来的：“不耽误不耽误。” 三人都笑了起来。 “ 我看到屈修远在那边忙，找他说种植药材的事情，王爷和六皇子先说话。”云卿浅道。 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赵家军教他们种植药材，所以必须安排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去教他们，而屈修远就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听云卿浅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屈修远惊讶：“种药材？” 他再次感慨云卿浅动作迅速，这才将将几天不打仗了，她竟然已经想到种植药材的事情上。 “按照师傅所说，以后药材的种植必定十分普遍，而且不同的地区能种植的药材也不同，这个我得自己走一遍。”屈修远正色道，“必须亲眼看到当地的土壤特征才能下结论。” 云卿浅点头：“也可以，南青州虽然地广人稀，但好在土地都是一片一片连在一起的，两三天就能跑完，每跑一个地方你将当地土壤特征以及水源情况都详细记录。” 一个地方不能全部种药材，了解了解看哪里适合高产的粮食。 屈修远认真点了点头：“师傅放心，这件事我心中有数。” 云卿浅眉目舒展，他看着屈修远，轻叹一声：“你一直叫我师傅，我好像也没正经教过你什么东西，倒是十分对不 住你。” 反倒是屈修远，不管在的京都还是南青州，都跟着她风里来雨里去的，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屈修远眉目开阔，一脸不赞同。 “我学到了许多东西，只师傅对病人的急救和手术，就足够我钻研许久了，遇到师傅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将一个人断掉的腿通过手术接了回去，而且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 这在遇到云卿浅之前，屈修远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自小学习的医术似乎更偏重于内在调理，像云卿浅那般的雷厉风行的治疗外伤且那么有成效，真的是亲眼所见后才知道有。 “师傅不只是教了我许多东西，这南青州的军医水平都在您的教授一下进步飞快。”屈修远笑道，“现在谁不知道咱们的军医救治病人动作快，救活的人多。” 被他的情绪感染，云卿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既想的开就行，等天大打定，我们再好好切磋。你安排好军营的事情，就带两人去下勘察一下适合中药材的土壤，等收过这一茬庄稼就开始种植药材了。” 屈修远郑重道：“是！” 他感觉自己才参与一件可以载入历史的事情，浑身热血沸腾。 第四百八十九章 庭前芍药 从军营回去，赵绮霞就在院子里等着云卿浅了，她拉住云卿浅的手小声嘀咕了两句，见云卿浅一脸不相信，气的直跺脚：“是真的！我都偷听到他们说话了！他们就是惦记表哥，卿浅，你可要当心啊！” 云卿浅无奈：“京都里漂亮的贵女不多？我在京都都不怕，难不成的现在还能怕了？” 南青州的几个世家大族操持宴席邀请萧九宸去做客，还打算送几个女儿到萧九宸身边，万一萧九宸当了皇帝，这些家族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赵绮霞听说这个消息就急眼了，一直在院子里等云卿浅，让她务必提前做准备。 可没想到云卿浅压根不放在心上。 赵绮霞没好气道：“这才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云卿浅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知道一番好意，邀请我了吗？邀请的话，咱们一起看看他们送了什么样的美人儿。” 赵绮霞点点头：“肯定邀请了，要是不邀请你，表哥一准不给他们脸！”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翼王殿下的未婚妻的美貌无双，且又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若宴会单单不给她帖子……那不可能的！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 ：“那就去看看吧。”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早。 第二日，萧九宸带着云卿浅，赵青云带着赵绮霞一起登了当地大族孟家，孟家家主是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带着一家老小在门口迎接。 “王爷可以莅临寒舍，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孟庆斌含笑，“王爷请，赵将军。” 进了院子，才发现外面看着朴素的院子里面却是极其富贵的，即便是放在京都的那种地方，孟家的园子也绝对拿得出手。 云卿浅和赵绮霞落后一步，压低了嗓音：“孟家十分有钱吗？” “孟家祖上曾经出过皇商，如今虽然比不得祖上风光，可数代的财富积累下来也绝对是一笔十分可观的存在。” “这位孟老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出嫁，现在只有次女孟蓉蓉待在闺中，难道他是想将孟蓉蓉献给表哥？” 赵绮霞勾住云卿浅的胳膊，实在有些发愁。 云卿浅好奇：“孟蓉蓉生的极美？” 赵绮霞冷哼一声：“长得是还行，就是嚣张的很。” 萧九宸回头看到赵绮霞和云卿浅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微微勾起嘴角，他自然知 道今日宴会上众人所求。 他对这种宴会向来没什么兴趣，可若想从南青州发迹，除了依仗赵家，当地的世家也是需要拉拢的。 这些世家在当地关系错综复杂，若是不小心交恶，后面怕是要有麻烦。他不怕他们，但关系能不恶化还是恶化的好。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要踩他的底线。 感受到萧九宸的视线，云卿浅弯了弯嘴角，示意他去忙，她能应付的过来。 很快，孟庆斌儿媳孟少夫人就笑眯眯的迎了出来：“几日不见，绮霞越发英姿飒爽了。你身边这位就是神医云姑娘吗？” 丁氏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她只当自己小姑子已经是天下难得一件的美女，没想到云卿浅容貌更盛。 若孟蓉蓉是庭前芍药，那云卿浅绝对是国色牡丹。 虽然都是花儿，看着也像似，但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她知道家里的想法，之前她还十分有信心，可如今见了云卿浅，她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她小姑子能将翼王拿下？ “嫂子怎么不说话了？” 赵绮霞打断了丁氏的遐想，丁氏回过神歉意笑了笑：“实在对不住，我实在被云姑娘的容貌晃了眼睛，一时 间竟然看呆了。我带你们去找那些小姑娘一起玩，有好多都是绮霞认识的。” 眼看着萧九宸就在要跟皇帝翻脸了，孟家也想赌一个大的，若萧九宸成功登基，他们就能改换门庭了。 因此孟家牵头举办宴会邀请萧九宸，其他几家立刻响应，今日都是带着各家最出色的女儿来的。 “那日看到绮霞你带着女子护卫队从街上经过，果然个个英姿飒爽，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看的人热血沸腾的。我若不是嫁人了，肯定要报名跟你一起去杀敌的。”丁氏笑道。 赵绮霞也笑：“嫂子现在也能报名，只要你舍得下孟家哥哥。” 丁氏抚掌笑：“那有什么舍不下的，只是我家孩儿舍不得我……” 两人聊天，云卿浅也不插话就安静听着，听着有趣的跟她们一起笑笑，倒也不会显得不合群。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到了女眷这边，看到她们来，原本说说笑笑的小姑娘们立刻停下来朝她们看过来。 其中一个容貌最盛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云卿浅的脸，看她通身的气派以及坐的位置，无需多猜，必定是孟蓉蓉无疑了。 “好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在 一起玩吧，我还要去前面招呼客人。”丁氏笑眯眯道，“蓉蓉，你是东道主，要招呼好客人。” 孟蓉蓉应了一声，眼底有些不耐烦。 她知道今日宴会的目的是将她送给翼王殿下，可她一点也不想嫁给一个被挤兑出京都的王爷。她爹一向聪明，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根筋似的。 是以，这会儿见了赵绮霞和云卿浅，她下意识的就不喜欢。 “绮霞，这位是谁，你介绍一下？”孟蓉蓉看着云卿浅的脸，眼底划过一抹嫉妒，长得真好看啊。 之前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她永远是最美丽的那个。 可现在在她自己家里，她忽然就不是了。 就说她们有多讨厌！ 赵绮霞翻了个白眼：“自家做客不知道请的谁？那你们开的什么宴席？还有你孟蓉蓉，你今天怎么穿的跟一只山鸡似的？我记得你从前最讨厌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怎么如今也转了性子？” “赵绮霞！”孟蓉蓉拍桌而起。 一众小姑娘齐刷刷白了脸。 完了、完了……她俩又要开始撕了！ 云卿浅惊奇不已，事情走向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就、需要一把瓜子。 第四百九十章 赵秋的小迷妹 孟蓉蓉手指点着赵绮霞的脸：“当初说好的一起组建女子护卫队，可你呢，你竟然背着我自己悄悄的建了起来！你说你是不是狼子野心！” 云卿浅：这美女脾气够火爆啊！而且怎么听着还是个有志青年，她也要组建女子护卫队？继续听。 赵绮霞一巴掌就将孟蓉蓉的手打开了：“我狼心狗肺？我偷摸组建女子护卫队？我倒是不想偷摸啊，可你让我去哪儿找你？我来了几趟孟府，都说你去你外祖家了？！现在跳出来指责我了，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我、我……”孟蓉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现在你已经组建成功了，她们都听你的，还掰扯这些有什么用……” 而且突厥狗已经赶走了啊，以后她都没机会了。 浓浓的失落感将小姑娘笼住，看上去有些可怜。 赵绮霞见她这样，手指戳了戳她：“那你去你外祖父家，突厥狗都跑到家门口了，我肯定不能等着你了。” 孟蓉蓉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心里难过。 外祖母没有病，父亲将她送回去就是为了避开战乱，如今将她接回来……想到昨日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只觉得烦躁 的想爆炸。 她要当女将军，谁要跟别人争男人啊！ 真晦气！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云卿浅，我表哥的未婚妻，前不久，就是她和我表哥在乌贤州……” 随着赵绮霞的话，孟蓉蓉和屋子里小姑娘的眼睛全部都亮了，眼神灼灼的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 正嗑瓜子呢，忽然被一群小姑娘这么盯着看……毛毛的。 赵绮霞得意：“我劝你们不要惦记我表哥，不然卿浅一把药将你们毒死了，你爹妈都找不到的坟头哭！” 云卿浅嘴角一抽，大可不必将她说的如此凶残。 孟蓉蓉却是兴致勃勃：“云姑娘怎么烧的颉利王府？” 云卿浅的：“……就挑个好日子，扔了几个黑火药啊。” 赵绮霞撇撇嘴，坐在云卿浅身边，冲着一众小姑娘招招手：“卿浅就是这么低调，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都给说的如此寡然无味，还是我来说吧！” 云卿浅点头：你能你上。 赵绮霞撸起袖子，端起茶碗往桌上这么一放。 “话说在月高风黑的晚上，颉利王爷过寿，突厥的几个王子全部都去贺寿了……他们拿出早就藏好的黑火药……突厥王 子当场死亡，没死的也被大火烧死了，整个颉利王府都变成了火海……” “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确定再没留下活口，才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回了北周境内，至今突厥还在找凶手。” 赵绮霞聪明的没提云卿浅代替凤鸣进入颉利王府的事情，免得有人拿着这件事攻讦她和萧九宸的婚事。 跟拓西合作的事情自然也是不能说的。 但仅仅能说出来的这些就足够俘获这些南青州姑娘的心了，她们眼神灼灼的看着云卿浅，孟蓉蓉更是直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云姑娘，我跟你混好不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带上我！我身手很好，绝对不给你拖后腿！” “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都是跟云姑娘争王爷的！云姑娘，您让我跟您一起吧，我从来没有觊觎过王爷！” 原本还扎堆的小姑娘迅速分成两个阵营，孟蓉蓉一个阵营，其他人一个阵营。 孟蓉蓉傻眼了，四下看了看，很有一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 赵绮霞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孟蓉蓉，你都惦记卿浅的未婚夫了，怎么还要想她带你一起搞事 情？她看起来像是很好骗的样子吗？” 云卿浅偏头笑了笑：“我觉得孟姑娘不像是那种人，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这位叫孟蓉蓉的小姑娘虽然有些傲气，可眼神干净清澈，顶多是家里父母有安排，她不得不遵命罢了。 孟蓉蓉连忙点头，“我没惦记翼王殿下，放着好好的当家夫人不做，我去当王爷的侧妃，回头跟一群女人争宠？除非我脑子进水了！” 要不是她娘哭哭啼啼的求她，在她爹提出这件事之前，她就甩袖子走人了，哪能能到现在。 不过现在看来多等等还是有收获的，她没看上萧九宸，但是看上萧九宸的未婚妻了啊！ 这位神医小娘子能烧了颉利王府，一看就是个能搞大事的！ 她也搞大事！ 赵绮霞冷哼一声：“你不惦记，你爹惦记啊！你看我爹，他说我要敢惦记表哥就腿给我打断了！” 孟蓉蓉难得吃瘪，没好气道：“那也不能把我爹腿打断啊，你们能？” 她看向其他几个姑娘，其他几个姑娘都摇头。 不敢！ 云卿浅轻拍了一下赵绮霞，说两句得了，别没的将小姑娘都给吓到了。 “我也不总是杀人 放火的，你们想搞什么事情？不如说出来看看，或许我能给你们一些建议。”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今日又是一场贵女之间的明争暗斗、说不定还要出点什么龌龊事情的宴会，没想到见了之后才发现，南青州的姑娘得跟京都的真是太不一样了。 尤其是孟蓉蓉，简直让她意外了，性格的火辣，看上去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小姑娘，让人看着怪喜欢的。 孟蓉蓉仰起脸：“我不想跟我娘一样，整日的困在的后宅，我要走到前面去！就像皇后娘娘一样！” “我也是！我听我娘说过皇后娘娘入宫前的事情，那才是轰轰烈烈！” “人固有一死，但求不白活！” 听了一圈儿，云卿浅明白了，这些小姑娘都是听着赵秋的故事长大的，俨然已经成了赵秋的小迷妹。 她想了想道：“未必一定要去战场才能做事情，帮助百姓也可以！你看着百姓因为你的努力而吃饱了肚子、穿上了衣服，有了房子住……看他们生活的幸福，你们也会收获满足感。” 孟蓉蓉眼睛一亮随后又茫然：“那应该怎么做呢？要给他们捐银子吗？”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第四百九十一章 红袖添香 前面院子，孟庆斌带头给萧九宸敬酒，萧九宸来者不拒，推杯换盏下来，孟庆斌几人都面露喜色。 这位也没传说中的那么难以相处嘛，都说酒品见人品，这来者不拒……想来是不会介意身边多几人红袖添香。 再者皇帝原本就三宫六院，他们知道萧九宸和云卿浅感情深厚，可且不说云卿浅已经和云国公府断绝关系如今并无家族可依。 就算没有断绝关系，云国公支持的可是四皇子萧逸珗。 如今皇上已经册封了四皇子做太子，云佑德的另外一个女儿已经成为太子妃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云家是对家，而出身于云家的云卿浅商场无论如何不能做皇后的，若是萧九宸当真喜欢，日后做个妃子什么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心里这样想，孟庆斌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王爷雄才伟略，带着咱们南青州一次次打败突厥，这次更让突厥直接撤回了乌贤州，这样的功绩足以载入史册！我等再敬王爷一杯！” 萧九宸笑道：“孟家的酒倒是不醉人。” 说罢，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孟庆斌呆了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九宸的意思 ，但萧九宸已经喝了酒，他也糊里糊涂的喝了。 “王爷，我有一爱女极擅长跳舞，不如让她给王爷跳一支。”孟庆斌道。 萧九宸点头：“也好。” 孟庆斌大喜，立刻冲着管家使眼色，让安排好的歌舞开始，他相信只要萧九宸见到了孟蓉蓉就不可能不心动。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美人儿。 管家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 没见到孟蓉蓉前来，孟庆斌脸色刷的沉了下来，压着嗓子：“怎么回事？” 管家匆匆看了看萧九宸，又快速低下头：“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孟庆斌直觉不好，管家是跟了他多少年的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如今这个表情，只能说事情不小。 难道孟蓉蓉把云卿浅怎么了？ 孟庆斌后背生出一层冷汗，他女儿还没成为萧九宸的人，现在要是弄伤了他的心尖尖，这事可就大了。 “她们在何处？”他咬牙。 “演、演武场。” 众人惊呆，果然是打了起来吗？ 萧九宸惊讶：“孟家果然不错，闺阁小姐不爱红装爱武装。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 孟庆斌心乱如麻，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 于是，一群正喝酒的人，浩浩荡荡的前去孟家的演武场，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欢呼声，都是女子声音，可声音中的欢喜、兴奋却依旧让人热血沸腾。 赵绮霞正和孟蓉蓉对打，赵绮霞手中拿着鞭子，孟蓉蓉拿着一把长剑，孟蓉蓉眼睛都红了。 “这是皇后娘娘的鞭子！我要赢了你，鞭子归我！” 偶像的鞭子！她想要！ 这会儿，孟蓉蓉哪里还记得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就算是皇后娘娘生的儿子也比不上皇后娘娘用过的鞭子！ 她想要！ 赵绮霞飞了一个白眼：“你想什么好事呢！就算皇后娘娘是我姑姑，我也只得了这么一件武器！想要我的鞭子休想！” “那就打！” 孟蓉蓉也没打算跟赵绮霞商量，拎着剑就冲了上去，她是打算硬抢了。 两人虽是女子，可身形敏捷，赵绮霞的鞭子耍得只能看见残影，而孟蓉蓉和她过了几百招，依旧不落下风。 云卿浅坐在台下，时不时的指点一二，旁边的小姑娘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道：“云姑娘你也会武功吗？” “不会，但是能看懂。”云卿浅忽然压低了声说了几句什么，她身边的小姑娘平惊呼 一声，再看云卿浅的眼睛就开始放光了，一副恨不能立刻将云卿浅扑倒的样子。 另外一个离的近的姑娘也听懂了，抱住云卿浅的另外一条胳膊：“云姑娘，我们都听您的话，您教教我们吧。” “还有我、还有我！” 几个姑娘将云卿浅围在其中，也没人理会台上的赵绮霞和孟蓉蓉了。 萧九宸和孟庆斌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台上两个姑娘打的的生死难分，台下的云卿浅被一群千金小姐围着，倒茶的、揉肩的，伺候的好不周到，说是左拥右抱也不过分。 孟庆斌呆了呆，和他存了一样心思带了女儿来的人都呆住了。 让她们来讨好萧九宸，怎么全冲着云卿浅去了？ 孟家那个最离谱，只顾着跟赵绮霞打架了…… 孟庆斌脸色铁青，这是全军覆没了吗？ 再看云卿浅，他眼中藏了深深的忌惮，厉害、太厉害了！这才是杀人于无形中！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将人全部收拢了！ 日后真要进了宫，这么多姑娘加一起都不够云卿浅一个人玩的！ “蓉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庆斌大喝一声，脸色阴沉的好像马上要下一 场大雨似的，他咬牙挤出一抹假笑，“让你招待云姑娘，怎么招待到这儿来了？！” 所有的小姑娘都回过神来，看了看各自的父亲，眼神从萧九宸脸上扫过，但没人痴迷……这跟她们一个个在家信誓旦旦说的一点不一样。 全部倒戈！ 孟蓉蓉收了长剑，冲着赵绮霞道：“先解决正事，回头再打。” 赵绮霞也收了鞭子：“嗯。” 卿浅说了，她们现在是一个小团体，她们的问题属于内部矛盾，他们父亲一波属于外部矛盾。当内部矛盾遇到外部矛盾的时候，要集中所有力量去解决外部矛盾。 孟蓉蓉跳下演舞台，走的虎虎生风。 孟庆斌：“……”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好不容易掰过来的女儿又变了回去！而且还是当着萧九宸的面！ 早知今日，他还费个什么劲儿！ 孟蓉蓉走过来，冲着萧九宸行了个抱拳礼：“见过王爷！” 孟庆斌：“……” 万福礼！ 萧九宸只当没看到孟庆斌脸上的崩溃，含笑道：“孟小姐刚刚是在和绮霞切磋武艺？倒是没想到孟小姐身手如此好。” 孟蓉蓉巴巴道：“我想要皇后娘娘的鞭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 女子崛起 萧九宸温和一笑：“孟小姐喜欢用鞭子？我刚刚看你好像是剑使的更好一些。” 孟蓉蓉不好意思道：“回王爷的话，我平日里的确更喜欢用剑，但绮霞手里的鞭子是皇后娘娘的，所以……” 偶像的东西，谁还管自己适合不适合，肯定是要先抢过来为先啊。 听出孟蓉蓉话里的意思，萧九宸笑了笑：“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母后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自己用过的东西能在真正需要的的人手里。” 孟蓉蓉小脸垮下来：“……蓉蓉知道了，不会再抢绮霞的鞭子了。” 孟庆斌见状赶忙道：“王爷，蓉蓉被我娇惯坏了，并非有意和赵小姐抢东西，您放心，我一定会严加管教她的！”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最崇拜皇后娘娘，谁能想到今日赵绮霞赴宴竟然带了一根赵秋用过的鞭子，孟蓉蓉能冷静才怪。 孟蓉蓉面如死灰。 赵绮霞不忍，刚要开口帮忙说话，被云卿浅拦住了。 云卿浅压低了声音：“等等看。” 萧九宸可不是爱打小姑娘脸面的人，而且日后想要以南青州做后盾，必然不会跟这里的豪门大户的交恶。 这里的大户以孟家为首 ，孟蓉蓉又是孟庆斌最心爱的女儿。 赵绮霞冷静下来。 萧九宸看向云卿浅：“我记得母后房间里还有一把明月剑，乃是天上陨石制成，是母后亲自找铁匠锻造而成的，记得吗？” 云卿浅笑：“皎皎如明月的明月剑，自然是记得，王爷是要赠送给孟姑娘吗？” 孟蓉蓉猛然抬起头，刚刚还一片灰败的小脸瞬间明亮璀璨了起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萧九宸：“王、王爷，要把明月剑送给我吗？” 萧九宸颔首：“你既不擅长用鞭子，何必抢鞭子，还是用剑吧。母后若知道明月剑能到一个真正爱护它的人手里，必定会跟高兴。” 孟蓉蓉狂喜，拼命点头。 “王爷放心，以后人在剑在，就算人不在剑也一定在！” 她一直将赵秋当做自己的偶像，如今能得一件偶像的东西，当真是让人狂喜了。 “爹！爹！我有明月剑了！”孟蓉蓉兴奋的扑向孟庆斌。 孟庆斌本来板着脸哀伤自己的计划全落空了，可看着女儿脸上灿烂的笑，到底是没忍住，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王爷和你诸位叔叔伯伯的都要笑你了。” 孟蓉蓉不以为意： “他们笑就笑，我有明月剑了，值得笑！” 众人都善意的笑了，气氛竟是比之前在宴席上自在了许多。 “你们几个围着云姑娘做什么呢？还不过来给王爷行礼？！”孟庆斌轻咳一声。 他女儿是没心思看萧九宸了，但是其他小伙伴家的女儿还是要引见的，不过他私心里觉得，他女儿没戏，其他几个也够呛。 七八个小姑娘走过来冲着萧九宸行了礼，眼神还直往云卿浅那边瞟。 “云姑娘，我对王爷什么心思都没有，您千万不要误会。” “还有我，我也没有。” “对对对，云姑娘，我们对您的心日月可鉴！” “……” 以孟庆斌为首的几个家主全部都凌乱了，他们精心培养的女儿，怎么今日全跟变了个人似的？放着王爷不讨好，都围着一个女人干什么？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她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疯了！都疯了！ 萧九宸也看向云卿浅，眼底含幽怨，他家卿浅越来越受欢迎了，出来参加一次宴会，喜欢她的比喜欢他的人还要多。 他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不安全感。 “卿浅，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解释？” 孟庆 斌等人看过去，他们也需要一个解释。 明明之前都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想不明白。 云卿浅轻咳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过来，站在了萧九宸身边，目光温和沉静。 “我一直觉得南青州的小姑娘跟别处的不一样，比京都的千金小姐更坚韧。女子一生艰难，很多难过的关口，都是要凭着一股韧劲儿才能熬过去。” 这是云卿浅的心里话。 “可能一直生活在突厥的威胁下，每日听的都是保家卫国、抵抗敌军，这里的女子更豁达、乐观……诸位的意思我明白，可我觉得那样是对她们的羞辱。” “她们应该像曾经红衣烈马的赵秋一样，而不是像皇后一样在深宫后院一点点枯萎。” 孟蓉蓉等人纷纷点头，若说之前看还有那么一点迷茫，现在脑子就彻底清明了。 “父亲，云姑娘说的对！我们都是从小习武的，明明可以的自由的骑马，为什么要被折断翅膀关进笼子里？” 她崇拜赵秋，自然清楚赵秋的人生每一个人生阶段，更是无数次哀叹，如果赵秋不曾入宫，哪怕是战死沙场也好啊。 既想明白了，她肯 定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爹……” 孟庆斌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萧九宸看了看众人的脸色，“送女子进宫为非是为了巩固家族地位，但本王此生只会娶卿浅，身边不会有第二个女子，如此，对大家都是公平的。”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王爷，这怎么可以？！”孟庆斌惊呼出声。 他看着萧九宸，发现他不是为了推拒今日的这些女子才说出来的，似乎是真心话……可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个皇帝独宠一人的。 “南青州的女子和男子一样上阵杀敌，除此外，她们还要孕育子女、管理后宅，付出的辛苦是男子数倍，既如此，我们男子为何一定要纳妾？” 有人结结巴巴道：“可一直都这样啊……” 萧九宸淡淡道：“那是我们习惯了女子的付出和牺牲，可习惯不代表是对的。” 孟蓉蓉眼神闪光，她用力的点头。 “王爷说的太对了！男人一边要去妻子传承子嗣打理家事，一边又要娶美貌娇娘，伤妻子的心，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对！我看到我娘偷偷流眼泪了的……” “就是就是，爹爹回家断姨娘们的官司也很头疼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可以休夫 孟庆斌等人有些懵逼，他们是想将自家女儿塞给萧九宸的，怎么女儿没送出去，反而被批判不应该三妻四妾？ 萧九宸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小姑娘在那里讨论后宅的事情，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男人在外建功立业，女子在家教育子女侍奉父母也并不轻松，有时候不妨听听孩子们的话，她们生活在后宅，看的比男人更真切。” 孟庆斌心情复杂，只能点点头。 而如今，除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 萧九宸道：“今日天气凉爽，不如就在院子里继续吧，有些话不说明白了，几位心里也不踏实。” 孟庆斌吩咐管家，管家很快就带了人去将宴席上的长条桌全部抬了出来。 “给她们也摆上。”萧九宸又道。 管家看了看孟庆斌，见他没反对，又带着人一阵忙。 全部安置好，众人落座。 男子这边自然是以萧九宸为尊，孟庆斌等人分坐在他两边，女子这边则是围坐在一起，虽然座椅没分主次，可看她们的态度也都是看着云卿浅的。 萧九宸：“刚刚看你们讨论的热闹，有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聊聊。” 云卿浅含笑：“ 王爷开明，刚刚我们在说，既然女子可以在后宅生活的很好，若放她们去建功立业，是不是也不输给男子？” 她说完，赵绮霞、孟蓉蓉等人全部眼睛发亮的看着萧九宸。 她们心里都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或许有什么东西要从她们这里开始不一样了，她们要见证可以载入历史的东西了。 虽然如今她们对那东西也模糊的很。 萧九宸点头：“自然可以，前些日子，舅母刚刚生产完还率领家丁上了战场，女子并非柔弱，只是缺少证明自己的机会。” 很多的时候，甚至比男子还要有气魄。 赵绮霞挺起胸膛：“我也上阵杀敌了！” 孟蓉蓉着急：“可如今突厥大军已经退走了，我们没机会了！” “我们不一定非要上阵杀敌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和意义，你们看现在的男子难道就闲着了吗？突厥人走了，他们在做什么，咱们同样可以做。” “男子经商，女子也可以！男子建功立业，女子也一样能行！终有一天，我们女子是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而不是依附于男人才能活下去。” “比念书，难道你们就真的不如的家里的兄弟？” “你们不输给任何人，只是缺少 机会和走出去的勇气！” 好嘛，几句话，直接让在场的姑娘眼里烧起了熊熊火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兴奋的光芒，明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因为南青州男女皆兵，虽然他们也有男女不同的想法，可到底没那么抵触，遥想当年的女子护卫队，哪一个女子不闪耀明亮呢？ 可惜，她们都不在了。 孟庆斌眼底闪过一抹怅惘，轻声问：“敢问王爷，日后女子的待遇都跟男子一样吗？” “短时间能还难完全实现，但本王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萧九宸语气认真。 卿浅说她生活的时代，男女平等，女子可以享受和男子一样的机会，很多时候，女子甚至比男子还要优秀。 他看向各有所思的众人，笑道：“诸位的担心本王都明白，不过与其送一个未必能讨本王欢心的女子，不如实打实的去谋取些事情。” 顿了顿，他道：“日后，南青州未必比京都差，如今京都什么都有，南青州什么都没有，但总有一天，京都有的，南青州都会有。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直白了，在座的都是人精，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百废待兴的南青州，有许多机会。 想想当初，有多少式微的 家族就是抓住改朝换代的机会改换了门庭，又经过数代积累才有了那世家底蕴。 而这样的发家史是可以复制的。 想到多年布之后，他们的家族能成为北周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孟庆斌等人兴奋的脸都红了，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皇上和太子都在京都，翼王想要跟京都抗衡势必要依靠南青州，搞不好南青州就是下一个京都！ 而他们若是现在可以抓住机会…… 这可比送个女儿好太多了！ “之前是我等糊涂了，日后王爷但有所用，我等必将竭尽全力！”孟庆斌抱拳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萧九宸举杯：“本王必不会忘记诸位襄助之情。” 一时间宾主尽欢，现场气氛比之前还要融洽。 推杯换盏的空隙，萧九宸冲着云卿浅遥遥举杯，云卿浅含笑的举起手中酒杯，两人四目相对一心笑，共饮杯中酒。 孟蓉蓉眉开眼笑：“王爷和云姑娘好般配啊！看着他们都觉得心里好甜。” 赵绮霞赶忙道：“日后我也要找一个这样心中只有我一人的夫君，绝不与人共享！” 若说从前她们即便这样这样想，也绝不敢将这样的话宣之于口的，可有了云卿浅之前的话做 铺垫，所有在座的女子奇异的觉得赵绮霞说的太对了。 “你不用内涵我，我原本也没看上王爷……日后我也会找个心中只有我的男子的，他若敢对不起我……我直接用明月剑劈了他！” 孟蓉蓉冷哼一声，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赵绮霞大笑：“做你的夫君可是时刻有性命之忧。卿浅，你说，若婚后男子拈花惹草该如何？” 云卿浅觉得今日这些小姑娘的自我意识都在慢慢苏醒，而她们又会影响一大批人，长此以往，或许真的能的改变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 “他若一心一意对你，那是为他死都可以的。他若三心二意，那就休了！”她认真道，“都是头一次做人，没的道理咱们一直让着他们！” 赵绮霞结结巴巴道：“可、可以休夫？” 想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桎梏，云卿浅想了想，轻声道：“若真休不掉，来找我，但凡我还活着，就不会看你们被磋磨。” 女子多艰，能多帮一个也是好的。 云卿浅没想到今日对她们的一番鼓励给这些姑娘们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她彻底改变了她们的人生。 她们说话的声音没遮掩，萧九宸那边也都能听到，此刻都傻眼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天下女子的福气 “王爷……云姑娘这话未免太惊骇世俗了。”孟庆斌结结巴巴道。 休夫？ 哪朝哪代都没这样的事啊。 萧九宸却丝毫不觉得意外，这话从云卿浅嘴里说出来再正常不过，只是吓到了在场的人。 “诸位的女儿都是放在心尖尖上骄养大的，若日后被人欺辱，你们还想对方休妻不成？自然是要打回去，休夫才是啊！”萧九宸语重心长道。 以孟庆斌为首的几个人虽然打算将女儿送给萧九宸，那也是看出萧九宸是个潜力股，就算不是女儿奴，也是把女儿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人。 顺着萧九宸的思路一想，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落在别的男人手里，对方非但不珍惜还要百般欺辱，就这样的狗男人，还要休了他们的女儿？ 必须弄死他！ “王爷说的有道理！”孟庆斌拱手，“王爷能这样想，是天下所有女子的福气。” 他看了看孟蓉蓉的方向，笑道：“这些孩子倒是赶上了好时候。” 这话也是给萧九宸和自己递了台阶，女儿不送了，但是以后该合作还是要合作。其他几个也都是人精，眼见着孟庆斌都服了软，也当即说了软话。 只是有人暗暗 看向云卿浅，能得王爷一心相待，这个云姑娘才是真正的厉害。 剩下就只谈风月不谈政事，酒宴上时不时的一阵笑声。 一直等到天色擦黑，萧九宸才带着云卿浅和赵绮霞离开。 车厢内，萧九宸微微眯着眸子休息，云卿浅拿出一粒解酒丸递给他：“没想到王爷如此健谈。” 她一直以为萧九宸是有些皇家人的傲气在身上的，没想到今日和众人竟然能说成一片，这跟他平日里给自己的印象十分不同。 吃了解酒药，萧九宸睁开眼睛，笑道：“孟家不错，只是忽然没了突厥这个外敌一下迷茫了，急切的想找个方向而已。” 赵绮霞疑惑：“他们的方向就是送女儿给你吗，表哥？” 萧九宸也没生气，反而耐心分析：“他们不是要送女儿，是想得到重用，但一时间又没想到更合适的方法，就用了最常见的方法。” “收了他们的女儿就会重用他们吗？没看见赵家的下场！”赵绮霞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云卿浅失笑，轻轻揉了揉赵绮霞的头顶，温声道：“一般情况下，自家女儿在宫里受宠娘家总能得到的一些好处，京都皇宫里那位是个 例外。” 娶了赵秋、用着赵家，还时刻不忘防备着赵家、害着赵家。 那是真正的人渣！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赵绮霞看向萧九宸：“表哥你不要学皇上，你对卿浅好着些，不然她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被她休夫，脸可是丢的满天下都是了。” 萧九宸：“……” 可真是谢谢你了！ 女子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太能想就有点烦了。 云卿浅低笑，勾了勾赵绮霞的手指：“让王爷歇息片刻，你跟我说说自己的打算。” 赵绮霞立刻坐直了身体：“屈太医已经去勘察适合种植药材的土壤了，我想去找他，跟他一起合作。我对南青州比较熟悉，而且万一遇到不长眼的，我还能帮他撑腰。” 云卿浅看了赵绮霞一眼：“我记得以前，你和屈修远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吵架，这次怎么还主动要帮他出气？” 赵绮霞愣了一下，仰起小脸：“屈修远能舍生忘死的救助南青州的士兵就，我肯定不能跟他吵架了！卿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这样吗？”云卿浅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赵绮霞已经重重点头：“当然是啦！” 她说的信誓旦旦，云卿浅 没再多想，遂点点头：“你跟他说还是我跟他说？” “我自己说就行。”想到那个呆呆的小太医，赵绮霞眼睛亮了亮。 萧九宸不动声色的握住了云卿浅的手，云卿浅惊讶的回头，却看到依旧闭着眼睛休息的男人，只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相交的手指。 她眉眼弯弯，嘴角带了浅浅笑意。 与此同时，孟家。 “那云卿浅当真好口才，竟然将所有人都说服了。”丁氏惊叹。 要知道今日来的都是南青州能说上话的人，还有各家的小姐，哪个是省油的灯，最后竟然齐齐拜倒在了云卿浅的石榴裙下。 服！就服！ 孟蓉蓉得意：“云姑娘当然厉害！当初皇后娘娘能带着一批娘子军奋勇杀敌，如今云姑娘也能带着我们干出一份事业来！” 孟庆斌看了还在自动打鸡血的女儿，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没说话。 他也觉得有点激动。 谁不愿意开创一个与众不同的时代呢！ 丁氏好奇：“那位云姑娘都跟你们说了什么，能让咱们蓉蓉交口称赞？” 孟蓉蓉现在倾诉欲爆棚，见丁氏感兴趣，立刻跑到她身边坐下，拉着道：“云姑娘说男人能做的事 情女人也能做，甚至比男人做的更好。” “云姑娘还说了，咱们在家里操持后宅教养子女，和他们在外面一样辛苦，没道理他们还要三妻四妾。” 丁氏眼睛倏地亮了：“云姑娘当真这样说？” 最近她相公有意收了房里的丫鬟当小妾，她心里不痛快一直没点头，但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久了。毕竟哪个有身份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 她若非要拦着，只怕还要落一个善妒的名声。 孟蓉蓉连连点头：“就是这样说的，王爷对此也十分赞成，还说以后只守着云姑娘一个人。” 这消息太让人意外了，丁氏迟疑道：“这会不会是王爷拒绝父亲故意这样说的？” 孟蓉蓉摇头：“应当不是，王爷还说日后若女子想休夫也上可以的。” 丁氏惊呼一声，用帕子捂住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休夫？ 这天地是要颠倒了吗？ 孟庆斌也听自己夫人提及了长子想纳妾的事情，此时开口道：“王爷都要守着云姑娘一个人，可见他是喜欢这样的人，你们都有当心些。” 孟大郎立刻道：“父亲放心。” 丁氏眉眼弯弯，这位云姑娘可真好，来一趟就解决了她的麻烦。 第四百九十五章 铭记一生 孟庆斌正敲打着家里的儿子，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外面进来，立刻站了起来：“二弟！” 他知道孟中在替一位大人物办事，寻常时候是不回家的，今日回来，必定有大事！ 孟中笑着进了屋子，看了看众人笑道：“今日宴会如何？” 当初孟中自愿来南青州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孟家人，虽然多年不归家，但也是惦记家里的。 孟庆斌想送孟蓉蓉给萧九宸之前，是跟孟中商量过的，孟中也没劝他，只让他试试。 试试就试试……如今是彻底死心了。 孟庆斌哭笑不得：“你早就知道王爷会拒绝？” “王爷和云姑娘感情甚笃，外人绝对插不进去的。而且……我只悄悄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外传。”孟中压低了声音。 见他表情严肃，孟庆斌当即就要让丁氏带着孟蓉蓉下去。 孟中拦住：“留下一起听着，也可时刻警醒。” 孟蓉蓉和丁氏交换了一下视线，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感觉是大事情。 有点激动。 孟中缓缓道：“黑火药是云姑娘研究出来的，颉利王府爆炸案，是云姑娘和王爷一起做下的，而且颉利王爷是云姑娘亲自动的手。” “挑断 手筋脚筋，流血而亡。” “他们做下这些事情之后，还能从乌贤州全身而退，你们觉得云卿浅只是靠着王爷的宠爱吗？说不定很多时候王爷还要靠着她。” 丁氏脸色煞白：“云、云姑娘这么厉害？” “若不然你以为王爷只喜欢她的颜色吗？”孟中看了看几个人又沉声道，“王爷的腿，赵老将军还有青云将军都是云姑娘救回来的，甚至赵家新添的那个孩子也是因为云姑娘才能活下来。” 他特意等家里人碰了钉子才回来，又将这些话说给他们听，就是不希望他们继续在同一个地方摔跟头。 王爷和云姑娘之间是插不进让任何人的。 别白费心思，没用。 作的厉害了，还容易将一大家子搭进去。 孟蓉蓉喃喃道：“云姑娘好厉害啊！日后她带着我们，我们也会变得这么厉害吗？” 孟中看了看侄女，笑道：“不用比她厉害，蓉蓉只要能学到一两分格局和底气，就足以傲视很多女子，也能很好的过一生了。” 孟蓉蓉两眼放光，用力的点头：“二叔放心，日后我一定会紧紧追随云姑娘的脚步。” 孟庆斌彻底死心了，一点点侥幸都没了。 这么一个有手段 且对萧九宸对赵家都有再造之恩的女子，他的女儿比不上，恐怕普天之下比得上的人也没几个。 虽然输了，但输的心服口服！ “大哥，咱们家虽然培养不出如皇后娘娘和云姑娘这样的姑娘，可让家里的女孩子们开智明理也很好。”孟中笑道，“她们赶上了好时代。” 丁氏激动道：“二叔，我们也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一个有格局的主母可以让家族受益三代。若母亲只会内宅阴私手段，又怎么能养出风光霁月的孩子？ 孟庆斌深深看了一眼孟中，无奈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你不必担心。” 还特意回来敲打他。 孟中笑道的：“我希望看着孟家在的大哥手里走的越来远，大哥，孟家的路长着呢。” 孟庆斌缓缓点头：“你说的没错。” 路长着呢。 像这样的对话，发生在的今日来参加宴会的每一个人家里。 …… 云卿浅让赵绮霞召集了郑蓉蓉等人，开始了她的逐步渗透的计划。 “为何女子在世间艰难，因为大多数女子要依赖家族供养，出嫁前娘家养着，嫁人之后是夫家养着。久而久之，就没了精气神，毕竟拿人手短，说话都不硬气。” 有姑娘道：“操持府里的事情也十分疲惫的，不算是白白被养着啊。” 云卿浅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若遇到有良心的自然会体谅妻子辛苦，可若遇到没良心的，他只会觉得自己在外奔波多么辛苦，妻子在家里多么舒坦，长久以往，夫妻关系失衡，又怎么可能幸福？” “你们只管想想，离开家里给的银子，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活的很好？” 不能。 压根不用深想，她们就知道不能。 世道如此多艰，女子的路又格外难，离开家族庇佑，她们压根活不下去的。 云卿浅眨了眨眼，觉得现在自己像是个传销头子，在忽悠无知的少女加入自己的阵营。 不过她不会将她们卖了，而是教她们安身立命的本事。这或许是除了和萧九宸在一起，她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历史的河流一直不缓不慢的流着，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发生改变，但若是能溅起一些些时代的水花，也算是不辜负自己一番奇遇。 “王爷打算在南青州开建学堂，让更多的人能读书明理，你们可以试试。”云卿浅含笑，“教授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读书识字。” 崔蓉蓉惊讶：“做先生 吗？” 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都迷茫了，穿了鹅黄色衣衫的丁念月轻声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在她们看来，教那些穷苦孩子读书还不如给他们点银子更实用。 “读书可以使人明智，一个读过书的女孩子在遇到选择的时候会更自尊自爱，她不会因为一点眼前利益就赔上自己的一生。你们教她们认字，实际上是挽救她们的人生。” “等她们长大了，为人妻为人母，你们所教授她们的东西又会改变千千万万个家庭。这么伟大的一件事情，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你们觉得不值得吗？” 值得！值得！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忽然被赋予这么重要的任务，小姑娘们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在燃烧，恨不能立刻付诸行动。 云卿浅含笑的：“皇后娘娘带领娘子军和突厥作战，如今结束战争，我们就帮助那些小姑娘们重塑强大的灵魂和意识，让世间男儿都看一看，女子从来不是柔弱的别称。” “我愿与你们一起为之努力，你们愿意吗？” “愿意！” “愿意！” 所有的姑娘都红了眼睛，她们一直铭记此刻，等她们都垂垂老矣，老的做了祖母，也依旧记得的这一日。 第四百九十六章 十指相缠 见众人都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云卿浅拿出提前做好的表格：“两人一组，先统计愿意念书的女童，慈幼堂也要去看看。每一组人会给你们安排四个护卫，保护你们的安全。” 南青州百废待兴，难保没有一些坏人浑水摸鱼。努力做事情的时候，小姑娘们的安全也要保护好。 “此外，每个人身上都会佩戴一个烟花信号，即使白天也会发出强光，不管谁在附近看到了都要过去救援。” 云卿浅亲自将装了烟花信号的荷包放在每一个人面前，郑重叮嘱。 “此外我还会跟赵将军打招呼，巡城护卫军若看到信号弹也会就近救援。” 赵绮霞笑：“卿浅，咱们南青州的治安一向很好的，没你想的那么差。” “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你们是所有女孩子的希望，若连你们的安危都不能保证，还有谁会相信我们的话？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小姑娘，都要保护好自己。” 她可不希望用鲜血和眼泪当做教训，做好完全准备是有必要的。 见她面色严肃，赵绮霞也不敢玩笑，仔细将信号弹收起来，郑重道：“按照你说的，我们是 不是要训练一下？” 也可。 云卿浅偏着头想了想：“我记得你们日常都刀马娴熟，是不是？” 因为南青州地理位置特殊，要时刻防备着突厥狗贼会混进城里掳人，南青州这些大家族的女儿是学过招数的。 “到底是依赖家中护卫多一些，可以集中训练，我可以找我娘要一些身手好的女仆。”赵绮霞双手抱住胳膊，在房间里走来去，忽然停下来，“我觉得日后女童认字学东西的时候，将体能训练也加进来。” “这样即便她们以后嫁人遇到了不好的，起码打的过。” 孟蓉蓉眼睛一亮：“我觉得绮霞说的有道理，男人都觉得女人柔弱，那就从根本上强大起来。” 丁念月喃喃道：“强大的内心和强壮的体魄……以后就再没人能欺负我们女子了……” 不少姑娘都兴奋的红了眼睛，她们都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同母亲一辈真的不一样了。 云卿浅含笑：“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你们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的，大家一起讨论，一定可以拿出一份最优的方案。” 姑娘们眼神明亮，朝气蓬勃，只让人看着就觉得未来充 满了希望。 晚上云卿浅和赵绮霞回去的时候，赵绮霞还抱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直进了院子看到等着的萧九宸，才赶忙松开了手：“我走啦，明天见。” 王爷表哥盯着她的眼神好渗人，先溜。 云卿浅走过去，偏着头看萧九宸无奈派：“你吓到绮霞了。” “她在心虚。”萧九宸毫不客气，见云卿浅一脸疑惑，无奈道，“我们都多久没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云卿浅呆了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你是在吃醋吗？” 她好像还从来没见过萧九宸吃醋，如此幽怨…… 一个没忍住，云卿浅“噗嗤”笑了出来，一根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胳膊。 “那可是你的表妹，亲表妹，女的。” 这样的醋都吃，要不要讲点道理了？！ 萧九宸攥住她手指，沿着将军府的连廊慢慢走，倒是不再幽怨，只道：“你太忙了，忙的都捞不到人影。” 云卿浅低头看了看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嘴角弯弯，声音温柔下来。 “我最近在忙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呀？而且你不是去派人去寻找铁矿了吗？进展如何？” 这几 日，她一门心思钻进了自己的事情里，好像的确忽略了萧九宸。 这样不对，她在心里默默反省。 萧九宸的也不是真的和云卿浅生气，两人都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他自然不会将时间都浪费在的别扭上。 “南青州的地理志上的确提及过铁矿，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舅舅又找上了年纪的军士继续勘探，但什么时候能找到不确定。” 他们既然已经打算和京都分庭抗礼，那就必须做好完全准备，武器是绕不过去的一大难题。 想要打造武器就必须找到铁矿，南青州的地理志上记载有人在山上捡过铁疙瘩，那就应当是真的，只是目前还未找到。 “除了铁矿，其他事情进展如何？南青州已经征不起兵了，熊西元回消息了吗？”云卿浅坐在连廊上，萧九宸站在她对面，表情有些无奈。 原本想找她聊一些日常……也不怪她，他们两个人的日常就是这些事情。 调整了心态，萧九宸主动交代了最近的事情。 “熊西元虽然没明说，可应当会听从南青州号令的。他那边一直没有爆发大的战争，他们兵力充足，还有洛城的崔大人，应当也 可以说动。” 云卿浅手指的轻轻敲着：“崔大人一动，朝廷很快就能察觉，洛城首当其冲会面对朝廷的第一波冲击，搞不好就是咱们的挡箭牌了。” 她对那个爱女如命的崔大人很有好感。 “即便崔大人真的同意，也谨慎一些，不要把么早将人曝出来。” 萧九宸手指按在云卿浅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我也是这个想法。” 除了维护崔大人，他还有其他想法：只要朝廷发现不了崔大人归顺他们，真等开战那一日，洛城和南青州的兵马完全可以将朝廷大军包饺子。 “朝廷没有多少得用的人，指望着萧逸珗还不如指望一头猪。”云卿浅偏偏头，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皇帝活的时间太长了。” 不是嘲讽，就是字面意思。 她给皇帝诊过脉，药石难医，就算寻了什么的秘药，可身体的衰败是骗不了人的、也不可逆。只靠着南疆的蛊虫坚持这么久，很是让人匪夷所思。 “学无止境，蛊虫这一点千万要防备。”云卿浅眯起眼睛，她至今没想到可以克制蛊虫的东西。 不知道如今叶一舟在何处，他若在的话，说不定还能说出点门道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 给我大声哭 萧九宸点头：“京都那边一直让人盯着，如今朝堂之事情被云佑德把持，有时候太傅和清河姑姑也要避其锋芒。” 云卿浅嘲弄一笑：“女儿做了太子妃，又生下了太子的嫡子，他有资本搅动风雨。不过一时得意算不得什么，能长久风光才算本事。” 根据熊西元的分析，她父母的意外八成和云佑德有关系，等她查明真相，是一定要云佑德给他们偿命的。 所以，云佑德可千万不要提前死了，要长长久久的活着，等她回去才好。 “京都没有得用的武将，云佑德也不敢从其他地方调派。”萧九宸冷笑，“占据一个京都，就当自己是皇帝了，愚蠢。” 云卿浅勾了勾他的手指：“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蠢的厉害，既如此，就让他们继续犯蠢好了。” “好。”萧九宸忽然温柔了眸子，“晚上想吃什么？” 听出他的意思，云卿浅手指点了点：“咱们要出去吃吗？” “南青州夜市重开，外面十分热闹。”萧九宸含笑，他觉得云卿浅应当喜欢。 果然…… 云卿浅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我可不是贪吃，只是想感受一些百姓 的烟火。” 萧九宸颔首的的：“好巧，我也是。” 两人换了衣服，没带侍从去了街上。 天色刚刚擦黑，外面小摊都一个挨着一个的摆了起来，不少百姓穿梭其中，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 云卿浅买了一个锅盔，和萧九宸一人一半，边吃边走，一脸的惬意。 “前面有卖热汤面的，要不要喝一碗？”云卿浅问萧九宸。 “好。” 云卿浅笑了笑，带着萧九宸去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手脚麻利的老板立刻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条上来。 香喷喷的鸡汤上洒了翠绿色的小葱和香菜，只看着就食指大动。 “以前你从不在路边吃东西。”云卿浅喝了一口热腾，惬意的眯起了眼睛，“真香啊。” 萧九宸含笑：“以前没发现人间烟火这么好。” 最要紧的是，以前没有一个叫云卿浅的姑娘陪着他。 只要她在身边，吃路边摊也比得上琼瑶美酒。 云卿浅眨了眨眼睛，看着百姓脸上满足的笑意，就觉得以前做的所有事情都十分值得。 “哥哥姐姐，这是我娘炸的果子，送你们的。”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将一碟 子金灿灿的果子放在桌上，热情的邀请他们，“你们尝尝看，很好吃的。” 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看她干净的衣服还有脸上的笑意，就知道夫妻二人必定十分疼爱小姑娘。 “你们如果觉得好吃，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吃汤面，我爹娘手艺可好可好了。”小姑娘说完，又蹦蹦跳跳的去下一桌客人，都是先送上一碟子果子，再一本正经的邀请他们下次再来。 面对这么的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没人能拒绝。 忙碌的年轻夫妻，时不时的将视线落在女儿的身上，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云卿浅羡慕了：“我也想这样。” 萧九宸看了看，为难道：“我不会做面。” 云卿浅慢慢转过头，看着萧九宸一脸的为难，一个没忍住笑出来，当真是将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神奇脑回路！ 她羡慕这样的烟火气息，没说要拉着他一起去卖面条啊。 萧九宸也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快吃吧，等会儿都凉了。” 云卿浅眉眼带笑，万万没想到向来精明的萧九宸也有这么蠢萌的一 面。 两人正笑，忽然听到孩子的哭声，接着年轻的面摊老板娘就跑了出去，抱起被推倒在地上小姑娘心疼不已：“珠珠摔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小姑娘摇摇头，缩在娘亲的怀里。 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太站在面摊前，身后还跟着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吃的十分壮实，一脸的横肉。 “让你们供大宝去读书不愿意，非要将钱都浪费在这么个赔钱货身上！你们两个不孝顺的东西，还有没有把老娘放在眼里？” 那男孩也叫嚷着：“奶奶，二丫手上戴着银镯子！我也要！” 老太太立刻跳起来：“老娘都没有银镯子！你们竟然给个丫头片子买？！还不赶紧的送过来！” 年轻的面摊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冲过来，护住妻儿：“珠珠的镯子是我岳母给她的，给孩子戴着避灾的！” 自己在家不受待见就罢了，可连累到了妻子孩子，这让刘二壮忍不了。 “娘，我们都已经净身出户口分家了，您还想怎么样？” 老太太一蹦三尺高的的：“分家了，我也是你娘！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当初把你生下来就该按在尿桶里溺死 ！不孝顺的玩意儿！” 刘二壮媳妇儿眼睛通红：“分家的时候说好的，我们净身出户，以后都跟老宅没关系！如今我们日子刚刚好过点，您又来闹？二壮到底是不是您儿子？为什么总不肯放过她？！” 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就非要捧着一个打压一个？ “以前二壮最孝顺，就是娶了你这个绝户女才变成这样！你娘家绝户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祸害我的儿子！” 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气的那利索的老板娘直抹眼泪，孩子趴在她怀里直打颤。 云卿浅忽然笑道：“今天的面吃着了，还白看了一场戏，不过老太太这演技不行啊，干嚎不掉眼泪。” 老太太张嘴就骂：“哪里来的贱蹄子……啊！ 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在了脸上，老太太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还有一颗牙。 老太太吓的脸色惨白，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年轻姑娘：“你、你……” 云卿浅幽道：“我说了你干嚎不掉泪不行的，现在给我大声的哭，若让我听的不满意，你这满嘴的牙就别想要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哭，不许停 云卿浅的笑，落在老太太眼里无异于夺命阎王一般恐怖。 “我、我……” 云卿浅皱眉：“我让你哭，赶紧点！” 最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坏东西了，尤其仗着自己当娘肆意磋磨孩子。 老太太脸色一白，张着嘴大哭起来，可就是很奇怪，越想哭这眼泪越是不往下掉。 可遇到云卿浅这么个煞神，她又不敢停下来，就张大嘴喊叫，场面十分滑稽。 云卿浅又看向旁边叫大宝的熊孩子，微微一笑：“你也哭。” 刘大宝看了一眼地上他奶奶的牙齿，哀嚎一声：“都是她这个老不死的要来闹，跟我没关系！真跟我没关系！ 老太太目瞪口呆，这可是她最心爱的孙子，说以后要带她住大院子、要请许多丫鬟婆子伺候她的大孙子啊！ 似乎担心云卿浅不相信，刘大宝赶紧道：“是她听说二叔他们在外面摆摊子赚钱了，所以故意来闹的！她还要把二丫卖掉！” 老太太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底子被亲孙子抖落个干干净净，面对二儿子凶狠的眼神，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小二啊，娘没想卖掉二丫，大宝这死孩子胡说的……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珠珠啊，我是奶奶，快来，来奶奶这里……” 可是不管刘二宝还是叫珠珠的小姑娘都不肯搭理她，场面一度尴尬。 吃面的客人可不管这么多，端着面碗三三两两的议论了起来。 “这老太太是幡然醒悟，知道大儿子一家靠不住了？现在是想来靠小儿子了？” “什么啊，我看她一直都知道大儿子靠不住，这是又想靠着小儿子，又不肯好好对人家，这老婆子坏的很。” “是啊，你没听她那孙子怎么说，还要卖掉人家闺女呢，丧天良的很。” “……她是我们村的，老大家两口子就跟那老爷太太似的，这小二家被欺负的没眼看了，这都分家了，老太太又闹上门……可真不是好东西……” 有人说完就缩小了脖子，生怕被老太太看见。 老太太还是瞅见了，破口大骂：“王小二你这个杀千刀的，在外面编排老娘，老娘非要……” “哭！”云卿浅不耐烦道，“你这老太太脑子不好使吗？怎么总要我提醒你？” 老太太的：“……这位小姐，我、我哭不出来啊……” “不想哭也行，就把左手留下来吧。”云卿浅淡淡道，“我看你也作威作 福的有人伺候，想来少一只手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老太太，就连围观的人也都傻眼了。 张开就要一只手，小姑娘好凶狠。 云卿浅却偏偏像是浑然不觉，笑容温和：“你放心，我亲自切，保准无性命之忧。算你运气好，我已经好几日不亲自给人动手了。” 好、几、日？ 老太太的脸色惨白，看着云卿浅，不停的后退，忽然“哇哇”大哭，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 云卿浅站远了一些：“你早这样哭不就行了。” 看出来云卿浅是故意整治撒泼的老太太，吃面客人也都会心一笑，对待老太太这种泼皮就得用非常手段，不然她还以为普天之下都是她儿子呢。 刘二壮扶着妻子，冲着云卿浅深深行了个礼：“谢谢姑娘。” 云卿浅浅浅一笑：“你做的很好，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护不住的话，才是真的白活了。你女儿十分聪明，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刘二壮憨厚一笑：“珠珠很乖，我和她娘就希望她好好长大，没指望她孝顺。” 他的妻子也一脸怜爱的看着受到惊吓的女儿。 云卿浅看的出来，他们两个是 真的疼爱自己的女儿。 “过几日城中的书馆会招女学生，你们送孩子去吗？” 刘二壮用力的点头：“我们就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才来城里摆个面摊，我们两口子都能吃苦，总能供得起我们珠珠念书。” 云卿浅眉眼更加温柔：“为什么要供女孩子读书？是因为你们没有儿子吗？” 刘二壮一脸茫然，“没想这么多，珠珠是我们的女儿，如今有机会让孩子认字多好啊。真要有了儿子……那也比珠珠小好几岁，不冲突啊。” 云卿浅回头看萧九宸，眼神温柔。 世间的确有许多重男轻女的父母，可也有许多疼爱女儿的父母。他们不会因为是个女孩就抛弃她，也会一样好好的将他们养大。 真好。 她觉得心底某处的缺口正在被一点点治愈。 “小姑娘，你遇到了很好的爹娘，长大后要好好孝顺他们。让大家看看，只有女儿，也能光宗耀祖。”云卿浅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姐姐觉得你是个有大福气的。” 珠珠眨了眨眼：“我听话。” “乖。”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道：“是王爷和云姑娘！” 更多的人认出了萧九宸和云卿浅，场面瞬间热 闹了起来，百姓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刘二壮反应慢半拍，还是在媳妇儿的拉扯下赶紧跪了下来。 王爷和云姑娘吃的他的面了！ 刘二壮整个人发蒙，整个人像是的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刘二壮的亲娘则直接傻眼了，撒泼这么多年，这次可算是撞到了铁板上，于是哭的更加伤心了。 萧九宸让众人起来，用了内力道：“南青州的男人和女人都可以上阵杀敌，若是天底下有一个地方最不应该歧视女子，那就是我们南青州了。” “我们南青州男女皆可为兵，大家要善待家中女儿，过几日学馆开始授课，希望大家送家里的女孩子来认字学东西。” 有胆子大的问：“只学认字吗？还学别的吗？” “刺绣、种植还有其他技能，但认字是第一步。”萧九宸含笑，“南青州很快就不一样了，你们要抓住机会。” 人群中一阵欢呼，他们也感觉到他们南青州要不同了。 云卿浅偏头看身边的男人，从开始神坛上高冷的翼王殿下，到如今可以和百姓打成一片的人，她觉得萧九宸变了很多。 萧九宸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都泛着甜。 第四百九十九章 京都一言堂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灰溜溜的走了，刘二壮夫妻带着孩子又郑重的给萧九宸和云卿浅道谢。 云卿浅温声道：“好好努力吧，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留下了吃面的银子，两人相携离开。 目送两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刘二壮喃喃道：“娘子，云姑娘说咱们珠珠一定会有大造化！咱们闺女以后一定十分了不得。” 刘二壮媳妇儿扬起下巴：“没错，云姑娘都说了，咱们闺女肯定能光宗耀祖！到时候也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都瞧瞧，就算生闺女也是一样厉害！” “那咱们可要好好卖面，不能给咱们闺女丢脸。” 年幼的珠珠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觉得刚刚摸她头发的姐姐跟神仙一样好看，她也想做神仙一样的小姑娘。 …… 因为在街上引起的轰动太大，萧九宸和云卿浅没再逛就回去了。 “世间女子艰难，可为难女子的也常常是女人。好像做了母亲做了婆婆之后，就忽然从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她们还觉得理所应当。”云卿浅轻叹。 萧九宸笑道：“现在有了你，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你会改变很多 人的命运，卿浅，你在做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云卿浅看了看他，眯起眼睛：“嘴巴忽然这么甜，是不是藏了什么算计？” 萧九宸哭笑不得：“我哪里藏什么算计，只是藏你一人而已。” 云卿浅：“……” 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撩！ “怎么不说话？”萧九宸见她只是笑，挑眉，“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云卿浅很想说“被你土到了”，但即便是头一次谈恋爱她也知道绝对不能这个时候打击对方的积极性，不然很可能以后连土味情话都听不到。 “你刚刚说我在做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我觉得很开心。”云卿浅笑道，“如果真的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也不枉费我来这里走一遭。” 忽然之间，她就有那么一点领会到赵秋当年的心境。 不管结果如何，只愿尽自己一份心力。 萧九宸牵起她手继续慢慢走：“京都的新消息，如今云佑德已经全部把持住朝政，萧逸珗这个太子形同虚设，太傅渐渐退出朝堂了。” “太傅不想管了？”云卿浅惊讶，“朝中其他大臣呢？” 云佑德这个人向来擅长扮演猪吃虎，如今 撕开虚伪的面具露出真面目，极有可能会大规模的排除异己，安插自己人。 这样看来，太傅此时他退下倒也不错，没必要非跟他们硬磕。 “现在朝堂上都是支持萧逸珗一派的人，其他大臣要么被问责在家闭门思过，要么的抱病不出门。”萧九宸语气沉重，“如今的朝廷已经彻底沦为云佑德手里的一言堂了。” 对于这个结果，云卿浅并不是很意外，毕竟自从云佑德不再遮掩，他的手段和强势都慢慢暴露了出来。 “萧逸珗如何？”云卿浅问。 萧九宸淡淡道：“他还是很喜欢当太子的。” 云卿浅惊讶，听出萧九宸话里的嘲弄，她想了想：“他该不会觉得有云佑德代替他管理朝政还挺省心的吧？当真如此？可真是个蠢货！” 一个这么大的太子，哪里有的奶娃娃好控制。 若继续这么下去，萧逸珗就算愿意当个傀儡皇帝，云佑德也不会留他太久。 “京都混乱，也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最多不过一年，京都和南青州势必有一场较量，只有迅速结束当下局面，才能尽可能减少百姓伤亡。” 萧九宸的眸光沉沉，这跟和突厥交 手不一样，自己人打自己人，打掉的都是北周的家底，难保周边国家不会趁火打劫。 萧逸珗不管百姓死活，但他不能不管。 云卿浅不动声色的握住萧九宸的手指，暗暗用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感受到自己得的信仰和力量。 “你心中装着北周的百姓，才会考虑这么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她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尽的力量，“既然早晚要打这么一场，那就提前准备。” 囤积粮食、训练士兵、打造武器！ 只要他们做好完全的准备，难不成还怕京都的那群小人不成！ 感受到云卿浅的支持，萧九宸脸上重新带了笑意：“好。” 有云卿浅在身边支持，他觉得自己可以迎万难而上。 “天色晚了，回去吧。” …… 南青州一派欣欣向荣，京都东宫却是风声鹤唳，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放缓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惹了主子丢了脑袋。 寻常百姓家，也没有这样天天干架的！ “萧逸珗，你发什么疯呢？！”云灵曦盯着地上摔的粉碎的红珊瑚，气的眼睛都红了，“你有火气去找让你生气的人，回来冲 着我们发脾气算什么本事！” 现在朝堂云佑德说了算，她也不用不着看萧逸珗的脸色。 跟萧九宸比起来，萧逸珗就是个大草包，嫁给他她真是亏大了！ 萧逸珗被云灵曦眼中的嘲弄戳戳痛，气急败坏：“孤是东宫太子，这些东西孤想怎么摔就怎么摔，你管不着！” “你是太子你去朝堂上抖威风，在这东宫里砸动西算什么本事？”云灵曦压根不惯他这毛病，“再不行你去你新纳的美人儿那儿去！” 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只要不出意外，那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后、太后！她可不看萧逸珗的脸色。 萧逸珗气急败坏：“你们父女把持朝堂，现在是连孤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朝堂上，不管他说什么，云佑德一定要跳出来反对，他眼里是一点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就连朝堂上大臣说话，也都是看云佑德的脸色说话。 “这北周到底是谁家天下？他云佑德是不是看孤不顺眼，一直想着取而代之？”萧逸珗死死盯着云灵曦，“孤在跟你说话，说啊！” 他一直瞧不上他父皇，觉得他当皇帝太窝囊了，可现在看看他还不如他父皇呢！ 第五百章 互打耳光 萧逸珗一直心心念念想当太子，如今挤走了萧九宸，他如愿入驻东宫，成为这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可压根没他想象中的风光。 北周历朝历代的太子，就没有哪一位跟他一样被外戚牢牢压在头上。 云佑德对他说话也是敷衍居多，他提议的事情，也总是被忽略，这样的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云灵曦讥诮：“如果不是我父亲管理朝堂，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能掌控好这么多大臣呢？您有本事让这个朝堂正常运转吗？” “您就说您虚伪不虚伪，一边嫌弃我爹管的多，一边又离不开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反而显得自己又怂又蠢，好好在东宫待着，有人喊您太子不就得了？” 什么都想要，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萧逸珗的脸当场就绿了。 “云灵曦，你不要忘记当初是你哭着求着要嫁给孤的！”萧逸珗气的浑身直哆嗦，他凶狠的盯着云灵曦，总觉得云灵曦跟从前像是换了人似的。 从前的云灵曦温柔小意，而现在开口说话必定要戳他的心窝子。 “您不也说了是当初，若不是我嫁给你了，你说我爹要不要换个 太子扶持？毕竟有您没您，这北周都在好好的运转着。” 云灵曦冷眼看着，萧逸珗真是个窝囊废，给萧九宸提鞋都不配。 这些日子，她可谓顺风顺水，亲爹掌权，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稳稳当当，看着灰头土脸的萧逸珗，她就忍不住想起萧九宸来。 如果是萧九宸一定不会让自己沦为一个傀儡，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笑话！他会慢慢积蓄力量，只要抓住有用的机会就会将对方一击而中。 萧逸珗从来就没有萧九宸的血性和狠绝！ 现在跟萧逸珗的每次亲近，云灵曦都觉得无比恶心。所以这东宫里除了萧逸珗自己找的美人儿，她自己也着意安排了不少。 如今是萧逸珗愿意去谁屋里就去谁的屋里，她压根不在乎。 萧逸珗死死盯着云灵曦，忽然嘲弄一笑：“你还惦记萧九宸？我告诉你，他压根看不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能比的过云卿浅的！” “你给我闭嘴！”云灵曦大怒。 似乎是找到了刺激云灵曦的办法，萧逸珗越发的口无遮拦。 “你没云灵曦长得好就算了，就算是比害人，你也不是她的对手！萧九宸又不是眼瞎， 怎么可能舍弃珍珠看到你这颗死鱼眼？！” “云灵曦，你这个女人永不知足，得陇望蜀，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萧九宸会将云卿浅捧在手心上好好宠爱着、呵护着，你一辈子都比不上她！” “啪！” 云灵曦跳起来在萧逸珗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出去。 “说别的男人刺激自己的太子妃，你可真是历史上最怂的太子了！” 云灵曦咬牙切齿，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大孽，这辈子才要跟萧逸珗这个无赖绑在一起！ 萧逸珗一耳光反抽回去，眼中凶光必现：“再敢动手我弄死你！” “你！” “怎么你要找云佑德那个老东西告状吗？我告诉你，云佑德对你这个女儿也不过如此，你当真以为她会为你出头？信不信，只要孤不把你打死了，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云灵曦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承认萧逸珗说的都是真的。 萧逸珗这个傀儡太子还有用，最起码在她的儿子当上太子之前还有用。 “那你最好祈祷你的运气一直这么好！” 云灵曦扔下这话，扭头向回了自己的房间。 佩儿拿了剥了壳的鸡蛋给云灵曦滚脸上的巴掌印，小声道 ：“太子这下手也太狠了！过几日就是小殿下百日宴，万一太子妃脸上留了痕迹岂不是让人笑话？” 云灵曦倒吸一口冷气，冷冷道：“只要我爹爹还掌权，没人敢笑我！就算看到了，她们也只能夸我脸上的花儿长得美好长得好。” 这些日子，她可是真的尝到了权势的滋味。 看着曾经那么多不将她当成一回事的人都要跪在她面前请安，就算她故意刁难，那些人也不敢抱怨，只能一直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这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舒心的日子了！ 若是能看到云卿浅卑微的跪在她面前求饶就更好了，可惜云卿浅和萧九宸两个人都精明的很，刚刚听到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全部离开了京都。 “本宫就不相信你们不回来！”她咬牙，“传消息给爹爹，我要见他。” 南青州已经彻底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她知道云佑德一直安插了人手往回传信，萧九宸和的云卿浅两人如何？ 只要云卿浅过的比她差，她就觉得自己日子还不错。 “算了，我亲自回一趟国公府。”得不到云卿浅的消息，云灵曦抓心挠肺一样的难受。 佩儿担忧道：“可是 您的脸……” 云灵曦不以为意：“戴上面纱。” “是。” 到了云国公府，云灵曦直奔云佑德的书房，却不想走到花园的时候被乔氏拦住了。 “灵曦回府怎么不去看母亲？母亲一直十分惦记你。”乔氏一改之前的娇弱，眼中也有了凌冽。 云灵曦皱眉：“我找父亲有事。” 原本她对乔氏就没什么感情，后来知道乔氏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只为了自己心底隐秘的报复就折腾的她被人嘲笑是假贵女，心中就更加疏远了。 “你们父女每日忙的跟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乔氏盯着她，一字一顿吗，“灵曦，我是你母亲啊，虽然我不是……” 云灵曦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死死盯着乔氏：“虽然什么？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你待我跟亲生的一样？我若不是你亲生的，谁是呢？云卿浅吗？可她不是你姐姐家的孩子吗？嗯？” 乔氏脸色一白：“你、你……” “我都知道了，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你既然这么不想当我的亲生母亲，那以后就离我远一些！” 扔下这话，云灵曦扬长而去。 乔氏面色惨白，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五百零一章 父女争执 云灵曦气冲冲的进了云佑德的书房，“父亲。” 云佑德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一脸不悦。 “不是跟你说过，没什么事情不要来书房。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 云灵曦脸色铁青，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太子妃？父亲有真的把我当太子妃吗？”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不一样！ 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真正有实权的！ 就因为萧逸珗那个窝囊废，她觉得自己跟像是一个小丑！她一直心高气傲，心心念念要将云卿浅踩在脚底下。 可现在呢？ 她的确是当上太子妃了，可云卿浅跑了啊！ 她也压根不可能将人踩在脚底下，兜兜转转一大圈，云灵曦觉得自己这太子妃好像当了个寂寞。 心里的火气早就压不住了！ 云佑德看了她一眼：“你若不想当，多的是人想当。” 云灵曦脸色铁青，盯着云佑德冷冷一笑：“父亲，我不是小孩子了。” 这样的话从前骗骗她还行，现在不行了！ “您说的没错，这太子妃的位置的确是谁能做，可换了别人做，您还能名正言顺的插手朝政吗 ？您还能这么顺理成章的帮您的主子做事？” 云佑德脸色骤变，“啪”的一声将手里的书丢到了桌上，冷冷盯着云灵曦，眼底闪过杀意。 阴沉的眼神，好像只要云灵曦一句话说不好，他就会立刻要了她的命似的。 云灵曦心中一惊，下意识的避开了这渗人的眼神，可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好在此时，云佑德收回了视线。 “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儿上，仅此一次。再有下次，你就去死。” 云佑德说的风轻云淡，可云灵曦却无比清晰感觉到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杀了她！ 什么父女之情，放在云佑德面前都不作数！ 云灵曦咬咬嘴唇：“我知道了。” 冲上头的热血冷下来，她也终于认清了现实。 不要跟云佑德比狠，比不过。 云佑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说吧，到底出了何事？好端端的跑回来发什么疯？” “没、没什么。”云灵曦摇摇头，跟刚刚的嚣张判若两人。 云佑德不耐烦：“让你说就说。” 他眼底划过不悦，果然是送上太子妃的位置也撑不起这个气势，畏畏缩缩小家子气，一点不像他的 女儿！ 云佑德脑子里忽然闪过另外一张桀骜不驯的脸……若是云卿浅，别说一个太子妃，就算让她当太后，她也不会如此慌张。 果然是乔娇娘的女儿啊，跟她性格一样…… “父亲……” 云佑德回过神：“你继续说。” 云灵曦愣了一下，她都说完了啊……可见云佑德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萧九宸和云卿浅在南青州割土而据，朝廷就不理会他们了吗？长期以往，怕是要给朝臣一个不好的引导。” 云佑德盯着她：“是萧逸珗让你来找我说的？” “我自己。”云灵曦脸色不好。 如果萧逸珗当真有这样的野心，她倒是庆幸自己的嫁的人好歹有那么一点血性。可萧逸珗那个窝囊废，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太子位，只要还让他当太子，他才不管北周的领土还剩下多少。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就跟历史书上那些亡国之君一个样。 但她不想当亡国的太子妃！ 尤其不能想象自己一身狼狈的出现在云卿浅面前，那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必须未雨绸缪。 “父亲，我们是不是要出兵讨伐南青州？”云灵曦急切道，见 云佑德沉默不语，她又道，“咱们都知道萧九宸这个人，就算咱们不讨伐他，他就真的能安居于南青州那么一个弹丸之地？” “父亲，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云灵曦语气焦躁，恨不能立刻解决了萧九宸和云卿浅，绝对不能给他们一丝一毫翻身的机会。 云佑德淡淡道：“出兵讨伐？你想派谁出兵南青州？你可知道萧九宸原本是北周的战神，一人便可以横扫千军？嗯？” “可他再厉害也只有他一个人啊，父亲！北周这么多武将，我们多派几个人过去不行吗？”云灵曦焦虑道，“而且真要打开了，南青州没有援兵没有粮草，他们能坚持多久？” “南青州才赶走突厥人，现在尚未恢复元气，咱们现在出兵讨伐，正是最好的时机。” 云灵曦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这样的机会不会一直有的，错过可就真的没有了。 她看着云佑德，一字一顿：“父亲觉得在萧九宸的带领下，南青州会越来越强还是越来越弱？” 毋庸置疑，必定是一日日的强大起来。 “今后的每一天，南青州都在走上坡路，现在就是他们最弱的时候。父亲 ，我们要抓住机会。” 云佑德被说的有些意动，有一句话云灵曦说的没错，留着南青州早晚成心腹大患。 若能早早将萧九宸和云卿浅除掉，的确是少了一个极大的威胁。 他快速将朝中的武将盘点了一番，发现能和南青州一战的人只有靖边侯周恒，可周恒压根不听他调派。 “此事明日早朝我会提出来，到时候诸位大臣会商讨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云佑德淡淡道，“你管好东宫的事情，日常无事常常带着孩子去给太后请安，其他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云灵曦脸色不好：“我去祥宁宫请安，太后不见我。” 她又没受虐倾向，太后不愿意见她，她也懒得的日日去找不痛快。 “一次不见就去两次，太后是太子的祖母，若连她的支持都争取不到，你们以后如何服众？”云佑德见云灵曦一脸不服气，不客气道，“就算太后始终不见你，这个面子功夫也必须要做好。” 云灵曦咬牙：“父亲，我们如今已经有了大权，为何还要跟那么低三下四？！” 她这个太子妃当真是做的没意思的很。 云佑德看了她一眼：“蠢货。” 云灵曦：“……” 第五百零二章 没有这样的母亲 “太后身份贵重，若能得到她的支持，你可知道能省下多少力气？还是说你觉得现在满朝文武大臣已经尽数被拿捏住？” 云灵曦咬咬嘴唇，若不是被拿捏住，那些大臣能这么老实？她一直认为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南青州的萧九宸和云卿浅。 一眼看出她的想法，云佑德冷冷一笑的：“你还真是笨的可以，若是云卿浅在这里，必定不会如你一样幼稚。” 说是幼稚，其实就是蠢笨。 云灵曦当即气的脸都红了，她此生最恨别人将她和云卿浅放在一起做比较。如今她都是太子妃了，在云佑德眼中还是不如云卿浅？ 这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若云卿浅在此处，她也不会像女儿这般听话。只怕不管父亲做什么，她都要捣乱，到时父亲只是应付她一人就要手忙脚乱了。” 看着云佑德瞬间绿了的脸，云灵曦感受到一种怪异的痛快：说她不如云卿浅，可云佑德也没在云卿浅手里占得一点便宜。 既如此，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谁还比谁有脸面？ 不过云灵曦也不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太子妃了，自己讨回一局，就趁机 递了台阶给云佑德。 “父亲，云卿浅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咱们就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况且云卿浅再厉害也不是您的女儿，真对上了，她不会有一点心慈手软。” 云佑德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云灵曦的脸：“你说什么？” “父亲何必这么吃惊，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严格说起来，云卿浅算是我姨母家的表姐妹啊。” “你母亲告诉你的？” 云灵曦摇头：“是您和母亲争吵，我无意中听到的。父亲为何这样吃惊，难道您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一点，也是云灵曦始终无法想明白的，她不懂为什么不管云佑德还是乔氏都隐瞒自己的身份，让她误以为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肆无忌惮的压榨她？让她为自己得到的一切对的国公府感恩戴德？ 想到这个可能，云灵曦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的父母？ 云灵曦心里冷静下来，脸上的笑意越发甜美：“父亲，我们父女一条心，必定能牢牢把持北周朝政。”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我的孩子身上流着云家 的血啊。” 这样也就能说明云佑德明明对她不怎么样，可对她生的孩子是真好。孩子刚满月，云佑德就已经开始四处寻找大儒了。 云佑德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明日早朝会商量对付南青州的事情，太后和长公主那边你也多多使使劲儿。” “灵曦知道了。” 离开云佑德的书房，云灵曦脚步轻快。果然只有自己掌握主动权，外加强势一些才能有话语权，不然云佑德始终将她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她既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那就一定要坐牢固了！ 云灵曦眯起眼睛，只要拿下南青州，她就再没什么担忧的了。 她正高兴，忽然冷不丁的被人拦住了去路，还是乔氏，云灵曦心底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情？”她皱眉。 云灵曦实在看不上乔氏，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些年还一直装柔弱哭哭啼啼的。 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成别人的孩子……这么恶心的事情，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慈母心肠？ 乔氏眼眶通红，伸手想要拉云灵曦的手，却被云灵曦躲开了。 “灵曦，你在怪母 亲吗？”她哽咽道，“母亲是有苦衷的，而且这些年母亲对你一直很好的啊，是不是？” 云灵曦冷笑：“你是对我好，可你对我的好是有条件的，你要我替你去父亲面前争宠啊！当初云卿浅刚回来的时候，你觉得父亲会喜欢她，不就立刻去对云卿浅好了吗？” 每每想到这一点，云灵曦都觉得恶心。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恶心的母亲呢！ “谁是你的女儿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儿能不能帮你争宠。其实你这样做无可厚非，我也能理解……”云灵曦缓缓道，看着乔氏忽然亮起了的眼睛，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顿，“可你既然将这事情做了，就别再跟我演戏！我不相信！” 看着乔氏眼底瞬间熄灭的亮光，云灵曦只觉得浑身畅快。 “还有，你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都能害，压根不是什么柔弱的人，又何必在我面前演戏呢？演了一辈子，累不累？” 被戳到了痛处，乔氏脸色铁青：“谁都能这么说我，就你不能！我是你亲娘！” “别用孝道压我，你虽然生了我，可我也帮你争宠了，严格算起来咱们两个早 就谁也不欠谁了。”云灵曦语气不屑，“这样的话我早就想说了，今日说了也好。” “我不需要母亲，很早就不需要了。” 云灵曦笑了笑，曾经她对母亲也是心存依赖的，觉得她虽然柔弱了一些、爱哭了一些。可她对她好就行了。 可事实呢，当初云卿浅才回府，乔氏就见云佑德关注云卿浅多一些，立刻就去贴云卿浅，告诉她和萧九宸的婚约原本是她的…… 从那个时候最开始，她就没这个母亲了。 什么爱不爱的，不过是一场利益的等价交换。 “如今你什么也给不了我，咱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如今父亲对后宅没什么兴趣，你也不必担心有女人跟你争宠。只管安分守己的待在府里，该有的荣华不会少了你的。” 说罢，也不管乔氏的脸色有多难看，云灵曦扬长而去。 一直上了东宫的车架，佩儿才轻声道：“太子妃刚刚的话……奴婢看夫人很伤心。” 云灵曦满脸的嘲讽：“她哪里是伤心啊，她是心痛，心痛没能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话佩儿不敢接了，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一旁伺候着。 第五百零三章 萧逸珗反击 翌日早朝，云佑德果然提及列南青州和萧九宸的事情。 “南青州还是北周疆土，翼王萧九宸如今迟迟不归，是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我等当围剿。” 云佑德的话一出来，户部尚书刘大人立刻道：“云国公说的没错，是打算亲自带兵去南青州吗？可需要准备粮草？” 工部尚书高大人也赶忙道：“下官也觉得云国公说的有道理，云国公府是以战功才得以封爵，若云国公愿意率军亲征，想来必定能让翼王迷途知返，避免一场内耗。” 云佑德脸色铁青，他去攻打南青州？ 只怕他前脚出了京都，京都里的这些大臣就都不老实了！ 云佑德一派的大臣立刻道：“如今京都还需要云国公镇守，云国公轻易不能离开京都，还是另派良将的好。” 刘大人：“赵大人觉得派谁合适？我记得您之前也是武将的吧，在京都荣养多年，如今可还能上得了马？” 赵大人：“……” 云佑德发现个问题，他的人武将居多，若说派人，那必定是他的人……可萧九宸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呢，这个时候谁上谁死。 他好不容易稳住局面，一点也不想牺牲自己的人。 可 若送其他人去，他又担心派去的大臣带着粮草和人马集体投靠了萧九宸，到时候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国公，打仗总要死人的，您爱惜下属的心我等明白，可该做决断就要做啊。可惜我等是文臣，不然定要领军出征的！”刘大人幽幽叹气，“翼王可是一日日在壮大，云国公要早做决定啊！” 云国公恨不能一把将刘大人的头拧下来，这个道理他能不懂？可关键是派谁去！ 一直被当做壁画的萧逸珗，忽然道：“孤认为现在不出讨伐南青州的好时机。” 云国公不悦萧逸珗反驳他的话，沉声道：“太子此话差异，若不讨伐翼王，等日后翼王壮大起来，殿下以为翼王会放过我们京都吗？” “与其到时候被动的被围攻，倒不如现在趁着他们还没有发展壮大就先将其剿灭。” 萧逸珗脸色难看，总这样！总这样！ 在朝堂上，不管他说了什么，云国公一定要反驳他！甚至连个理由都不需要的！ 长此以往，他这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云国公的担忧孤自然明白，可云国公有没有想过，若我们主动发兵南青州，那就代表北周内战。 北周内战一旦开始，你们怎么保证领国不会趁火打劫？” “到时候我们内忧外患，真的能应付的过来吗？战火一旦烧起来，可不是云国公说结束就能结束的。这一点，云国公可曾想到？” 云国公眸子一沉，紧紧盯着萧逸珗，这样的事情他的确没想到，可萧逸珗这么一个草包就该想到吗？ 而且从前朝会，萧逸珗可一直都不发表意见的，今日奇怪的很。 难不成有人在背后给他支招了？可东宫里都是他的人，萧逸珗想要偷偷培养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的…… 今日萧逸珗，处处透着奇怪。 刘大人立刻道：“太子言之有理，北周一旦内乱，必定要引得强邻觊觎。若是因我等一时冲动就将北周百姓拉入战火之中，可真是百死难恕罪其身了！” 萧逸珗赞同：“刘大人说的有道理，孤也是这么想的。云国公不妨再掂量掂量此事，事关北周百姓，万万要慎重。” 云国公脸色铁青，却也只能垂首：“微臣遵旨。” 早朝不欢而散，萧逸珗回到东宫就大笑，惹的云灵曦连看了好几眼：“今日遇到了什么好事，太子看上去十分的开心。” 不是云灵曦 质疑，而是之前看萧逸珗每次下朝回东宫，脸色都十分难看，有时候还要找茬跟她吵架。 像今日这么高兴的情形，当真是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肯定是有问题的。 萧逸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就这么喜欢本宫被云国公压制？说到底，你我才是荣辱与共的夫妻，灵曦的胳膊肘可不要向外拐啊。” 云灵曦心中“咯噔”一声，若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是笃定。 萧逸珗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可整个东宫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所有伺候的人都是她安排下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看出云灵曦的怀疑，萧逸珗挑眉：“灵曦只想看到本宫唯唯诺诺？本宫这样不好？” 倒不是不好…… 云灵曦之前嫌萧逸珗太没骨气，可如今这人忽然支棱起来，她反而觉得更加不安了。 萧九宸强势，可他始终将云卿浅放在心里呵护着。 而萧逸珗强势起来，可未必会对她好……如此一来，他还不如只当一个会发脾气的傀儡，最起码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掌控下。 不过这话她只在心里念叨，脸上是一点没表现出来的。 “太子说笑了， 您说的没错，咱们夫妻一体，更何况咱们还有了自己的孩儿……不管咱们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们的孩子，您说是不是？” 萧逸珗抱着云灵曦，在她脸上捏了捏。 “灵曦能这样想，本宫十分高兴。只要你乖乖的，日后皇后位置必定是你的！” 云灵曦含笑，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不对！非常不对！ 萧逸珗太镇定了，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好在萧逸珗并没跟云灵曦腻歪多久，就兴致勃勃的去了书房，云灵曦立刻将在萧逸珗身边伺候的人召了过来。 “太子这几日可遇到什么跟往常不同的事情？”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 她审问的是太子身边的小厮，这小厮伺候萧逸珗十几年，是他的心腹。云灵曦偶然发现他喜欢上了她身边的佩儿，就一直用佩儿吊着他做事。 小厮磕头：“回太子妃的话，太子这几日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灵曦不相信：“想仔细了好好说。” 小厮额头上浸出汗来，努力的想了又想，好一会儿才眼睛一亮：“这几日，太子待在书房中的时间比平日里多了两刻钟，而且也不让小的进去伺候。” 第五百零四章 太后把孩子留下了 云灵曦眯起眼睛，萧逸珗从来不是什么励精图治的人，这么一个人忽然愿意待在书房里了……这书房里肯定有猫腻。 “你起来吧啊，太子有什么异常随时来报我。” “是。” 打发走了小厮，云灵曦想了想淡淡道：“佩儿，抱上皇太孙，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佩儿小声道：“太子那边……” “无妨。”云灵曦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太子愿意跟父亲斗法就让他们好好斗，左右最后不管是谁赢了，本宫都不会输。” 私心里，她觉得萧逸珗必定要输，可若能用萧逸珗消耗一番云国公的嚣张也没什么不好的。 云国公一直把太子当傀儡，现在傀儡不乐意了，想想都是一场大戏。 祥宁宫。 “太子妃来了？告诉她，哀家忙的很，没时间。”太后靠在软塌上，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六皇子的亲娘丽妃娘娘亲自在一旁伺候着。 如今太后的脸色看起来，竟然比从前还要好许多。 丽妃笑道：“咱们这位太子妃倒是个有意思的，隔三差五的来一趟，今天不知道又听了谁的指点。” 太后嗤笑：“还能有 谁，云佑德呗！哀家是真看走眼了，没想到云佑德那个怂货竟然是包藏祸心，现在如同摄政王还不满足，竟还想让哀家支持他？想什么好事呢！” 丽妃娘娘爽朗一笑。 她原本是赵秋身边的大丫鬟，就算当了皇帝的妃子，也是看不起老皇帝，每次侍寝后都要洗好几遍的澡。 如今皇帝病的起不来身，她觉得日子可真是太好了。 尤其知道六皇子如今在南青州跟在萧九宸身边，她是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就每日来祥宁宫伺候着太后，日子倒是比从前还有滋味。 “太后娘娘明察秋毫，随便他们上蹿下跳的折腾，咱们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还能将咱们如何了。”丽妃娘娘将剥了皮的葡肉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太后娘娘，“这味道不错，您尝尝。” 太后笑了笑，偏头看了看丽妃。 “刚入宫的时候，你也是个小丫头，如今六皇子都这么大了。” 丽妃眼底划过一抹惆怅，当年跟着大小姐进宫有好几个人呢，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想想也怪没意思的。 现在她们几个都跟大小姐团聚了吧……真好。 太后轻轻拍了拍 丽妃的手，温声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放心，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必定能护住你。” 丽妃回过神，不以为意的笑道：“嫔妾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太后娘娘……我们跟在大小姐身边，都是上过战场的……” 轻轻的一声，像是叹息。 太后一愣，也想起丽妃曾经是赵秋大宫女的身份，面上划过一抹惆怅。 “外人都只当这皇宫是富贵窝，却不知道这富贵窝是会吃人的，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下。”太后叹息，忽然道，“小李子，让云灵曦进来吧，咱们日子怪无聊的。” 送上门的乐子不看白不看。 丽妃也打起了精神，对上鸠占鹊巢的人，她也想敲打敲打。 太子只能是她家小姐儿子的，太子妃的位置自然也只能是云卿浅的。 一群冒牌货还蠢蠢欲动的想去攻打南青州，可真是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得知太后让她进去，云灵曦心中一喜，忽然觉得云佑德说的没错，这该来请安还是要来的，只要能进祥宁宫，这对外界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灵曦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见过丽妃娘娘。”云灵曦恭敬道 。 其实按照规矩，她是不需要向丽妃请安的，不过毕竟是在太后这里，她也想给自己刷点好感，就主动向丽妃问好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只当没看到她眼里的小九九。 “将孩子抱过来哀家看看。” 云灵曦心中一喜，更加觉得今日带孩子过来是对的，太后已经上了年纪，这个年纪的人最是不能拒绝奶香的孩子。 说不定看到可爱的孩子，以往的什么坚持就统统不作数了。 云灵曦亲自从佩儿手中接过孩子送到太后身边：“刚刚两个月，如今睡觉的时候常常会自己笑。” 太后摘了护甲，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肉乎乎的小脸，手感的确不错。 丽妃笑道：“太后娘娘看着小东西多可爱的，小嘴嘟嘟的，长得真好看。” “倒是比他爹妈要好看些，宫里多少年没有这么小的孩子了，看着是挺舒心的。”太后娘娘赞同，“乖乖的也不哭。” 云灵曦赶忙道：“这孩子一定是喜欢太后娘娘才如此乖巧的。” “哦，是吗？”太后娘娘一脸怀疑。 丽妃也道：“都说孩子的眼神最干净无邪，这孩子一定是看出来太后娘娘慈眉善目， 所以格外喜欢您呢。” 虽然不知道丽妃为何帮自己说话，可云灵曦知道这是恭维太后的好话，赶忙顺着这话道：“灵曦看着孩子觉得跟太后比跟我这个做亲娘的还要亲呢。” 太后将孩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难得这孩子跟哀家投缘，就让这孩子留在祥宁宫里跟哀家做个伴儿吧。”太后笑道。 云灵曦愣住，留在祥宁宫是什么意思？ 怎么留下？留几日？ 见她发呆，丽妃轻笑一声道：“太子妃还不快谢太后娘娘恩典，上一个被太后娘娘留在身边养着的孩子可是咱们皇上。由此可见，这孩子是个有大福气的。” 云灵曦咬了咬嘴唇：“孩子还小，怕是晚上会吵太后娘娘歇息……若太后娘娘当真喜欢这孩子，不如灵曦每日带了他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萧逸珗了，可这孩子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生下来又看着他一日日变了模样，看他会哭会笑……如今乍然要被太后带走，她是真不舍得。 她不相信太后娘娘这么好心。 这其中，怕不是酝酿着天大的阴谋！不得不防啊！ 第五百零五章 太子身边的小宫人 云灵曦忽然觉得，今日或许不应该来祥宁宫请安。 她强打起了精神，满脸堆笑：“臣妾本意是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若是让这孩子搅扰了太后娘娘休息，那就是臣妾的不是了。” 太后淡淡道：“哀家说让这孩子留下来，太子妃是听不懂哀家的话吗？” 云灵曦脸色煞白，猛的站起来。 “太后娘娘，那是臣妾的孩子！”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将自己的孩子留下来！ 太后摆摆手：“也没谁说不是你的孩子，行了，你要是做不主就去跟太子商量，看太子同不同意将孩子留下。行了，你回去吧。” 太后的意思相当鲜明：这孩子她是留定了，你云灵曦不服气只管去找萧逸珗。 云灵曦整个人都懵了，一直被人带出祥宁宫，脑子里都乱糟糟的。 佩儿着急：“太子妃娘娘，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慌啊，咱们快些去找太子吧！” “对对对，去找太子！这孩子可是他的嫡长子！” 云灵曦慌慌张张的离开。 而祥宁宫里，太后逗了逗孩子就交给了丽妃：“你照看这孩子几日，稚子无辜，别让人伤了他。” 丽妃轻轻拍了拍孩子，笑道： “太后娘娘到底心软。” 留下这孩子就是给云佑德和云灵曦一个警醒，莫要太嚣张了，这孩子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父女便没了依仗。 不过太后到底没真想将这孩子如何，所以才特意叮嘱丽妃好生照看。 “两个月大的孩子，还是一张白纸呢，大人做下的事情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他身上。”太后自言自语道，“而且我觉得如果宸儿和卿浅有了孩子，肯定会更可爱些。” 丽妃眼睛一亮，连忙点头：“一定的，翼王殿下和云姑娘的容貌都是一顶一的好看，他们两人生出的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肯定好看！” 要么说太后喜欢丽妃呢，这是能聊到一块去了！ 两人凑在一起聊萧九宸和云卿浅的孩子，聊他们生女儿还是儿子，孩子像谁更好看些……最后丽妃怀里的孩子都睡着了，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祥宁宫一片欢乐，东宫的天都榻了。 “殿下，太后娘娘留下了咱们的儿子，您不能不管这事情啊。”云灵曦眼睛通红，“孩子自从出生就没离开过臣妾，如今不知道哭没哭……万一肚子饿了怎么办？殿下……” 萧逸珗不 耐烦：“你自己抱着孩子去给皇祖母请安，如今皇祖母将孩子留下，你不应该高兴？” 云灵曦气的简直要吐血了。 她高兴什么？！ 她儿子都被扣下了，她为什么要高兴？！ 好在云灵曦知道如今就萧逸珗掰扯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咬牙道：“殿下也知道，太后有娘娘一直偏心萧九宸和云卿浅，谁知道她留下咱们的孩子是想做什么事情……那可是殿下的长子啊！殿下！” 萧逸珗被云灵曦吵的头昏脑涨，不耐烦道：“云国公向来有成算，你怎么不去找他商量？说不定他跟本宫的想法一样，孩子留在太后宫里正好。” “而且你想想，太后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将咱们的孩子留下，那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然岂不是给人送话柄？灵曦啊，你不要忙中出错，乱了分寸好吗？” 云灵曦：“……” 心里简直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她一直都知道萧逸珗没什么担当，可万万没想到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安危，他也能如此置身事外！ 错了，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人压根不值得托付终身！ 知道怎么都说不通，云灵曦也不再浪费口舌， 咬咬牙扭头向外走。 一直等人彻底离开了东宫，萧逸珗才变了脸色，冷冷道：“她自己犯蠢将孩子送到了太后手里，现在跟我说有什么用？而且本宫日后也会有其他孩子……” 若这孩子真的折在了太后手里，云佑德和云灵曦没了依仗，他也不必受制于云佑德。 而且若孩子真的在祥宁宫里出了意外，于情于理，太后对他都要有一份愧疚的，在一些事情上是不是就能偏向他一些？ 跟这些好处比起来，孩子的安危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萧逸珗看向房内一直低眉顺眼的宫人，勾了勾手指笑道：“你来说说，这孩子养在祥宁宫里好不好？本宫要不要将孩子带回来？” 那宫人眉眼清秀，尤其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似的。 听萧逸珗询问也不紧张，只小声道：“殿下是孩子的父亲，自然是疼爱孩子的，不管殿下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孩子好。” 萧逸珗伸手将宫人拉到了自己腿上，笑眯眯道：“你说的没错，本宫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自然是疼爱自己的孩儿。” “太子妃娘娘怕是不舍得，殿下可要劝一劝？”宫人偏着头问， 一脸担忧，“万一太子妃影响到太子可怎么办？” 萧逸珗眯起眼睛，手指在宫人胸前的皮肤上点了点，小宫人立刻羞红了脸，微微垂首露出一段皎洁的脖颈，白生生的十分动人。 “你很关心本宫？”他眼神喑哑。 小宫人抬起头，一脸的孺慕之情，颤颤巍巍的开口：“殿下是东宫之主，我等性命皆依托于太子殿下，奴婢自然是要关心殿下的……” 萧逸珗十分享受小宫人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就是她的天她的所有一切，这极大的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 “你放心，本宫保住你的能力还是有的。”萧逸珗将人打横抱起，小宫人娇羞一声惊呼，将头紧紧埋在萧逸珗胸口。 “殿下，现在还是白日……” 萧逸珗得意一笑：“东宫里本宫说了算，本宫说天黑了就是天黑了。” 小宫人娇羞不已，却还是大着胆子伸出双臂环上了萧逸珗的脖颈。 没多会儿，书房里就传来女子婉转娇欢的声音。 云灵曦去而复返，站在书房外，脸色铁青的听着里面的动静，指甲掐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她在为儿子的安危担心，萧逸珗却在跟宫人鬼混！ 第五百零六章 背叛了主公 “贱人！都是贱人！” 云灵曦恨恨的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带着佩儿大步的离开。 一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佩儿才小声道：“太子妃，您还是要想办法笼络太子的心才行……不然岂不是都便宜了那些小妖精。” 说完，佩儿就老实垂着头，生怕云灵曦发怒。 可这次云灵曦并没有发火，她冷着脸坐在窗前，眼底尽是阴霾，好一会儿才冷冷道：“你以为本宫在意他跟哪个女人睡在一起？” 要真在乎，她就不会亲自挑选了那么多美人儿给他！ 就那么一个窝囊废、蠢货，哪里值得她去争风吃醋！ 佩儿不解：“那您刚刚……” 云灵曦冷冷道：“本宫只是替自己的儿子可怜，他危机重重，他的亲生父亲却丝毫不在意。” 不过这样也好，日后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必对萧逸珗心存歉意。 佩儿担忧道：“要去找国公爷商量商量吗？ “不必了。” 原本云灵曦的确是要去找云国公的，可刚出了东宫又折返了回来。她是傻了才去找云国公，当初可不就是云国公鼓动她去祥宁宫请安的？ 说不定早就料到了太后会抢她的孩子，可还是 让她去了……既如此，她还去找云国公干什么？ 不管是云国公还是萧逸珗，他们没有一个是真心在意她的孩子！她也没必要去犯傻。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云灵曦咬牙：“每日去祥宁宫里跟太后请安。”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目前只能先确定孩子每日是安全的，其他事情只是能慢慢图之了。 …… 前朝后宫一体，太后娘娘扣留了太子儿子的消息，迅速传扬开了，不少人都将视线看向了祥宁宫，都看不懂太后娘娘这一招的目的是什么。 清河长公主打量了一下孩子就让宫人抱走了。 “虽然孩子无辜，可看那孩子长得跟萧逸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就觉得碍眼的很。母后您看着不觉得膈应？” 清河长公主可不相信太后是觉得日子无聊所以弄一个孩子过来热闹热闹。 太后娘娘笑道：“小孩子嘛，谁带的多就跟谁亲。哀家就想看看，这孩子若在哀家跟前长大，是跟哀家亲还是跟他外祖父亲。” 云佑德最近飘的没眼看了，看那得意的架势好像自己当了皇帝似的。 他所依仗的不就是这个奶娃娃。 清河长公主哭 笑不得：“您真以为的云佑德能得意好多年？不说咱们，就是萧逸珗就忍受不了，现在两人已经开始明里暗里的掰手腕了。” 两人本来该利益共同体，铁板一样，可谁能想到脚跟还没站稳了，就开始起了内讧。 刚发现这一点端倪的时候，清河长公主高兴的多吃一碗饭。 太后对此也有所耳闻，瞥了一眼清河长公主：“你不是给太子送了一个灵巧的解语花，如今可是有了能跟云佑德一较高下的本事了？” 对于太后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清河长公主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太后之前的铁血手腕不是假的，萧逸珗轻视太后是他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萧逸珗本事不大，但是疑心重，最近刚有一点进展。”清河长公主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若不是担心引发更大变故，真想一把捏死那个蠢货！皇兄也算精明，怎么就生出发这么一个蠢货！” 凭谁只要有点脑子就都能将他捏在手心里。 “若不是一举一动被备受瞩目，我早就去南青州了，只听宸儿和卿浅在南青州做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哪件都让人热血沸腾。” 清河长公主单手托 着下巴，一脸的向往。 “现在只能盼望着宸儿他们动作快着些，早日将这些跳梁小丑都摁死在地上，咱们大家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天清静日子。” 太后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哀家也盼着这一点，可南青州原本就资源贫瘠，想要以南青州做为根基反杀到京都，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稳扎稳打，一点点慢慢来吧。” 这清河长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憋得慌，想跟太后吐槽吐槽。 “云佑德想要发兵南青州，但是苦于无人带兵，最近朝堂上形式胶着的很。”清河长公主道，“母后觉得最后会派谁去？” 太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靖边侯周恒。” 清河长公主摇头：“且不说西南边境并不安稳，就是周恒带兵从西南边境奔驰到南青州，一路奔波对上宸儿他们并无胜算，更不要说战线拉长，后方粮草补给也供不上。” “另外就是周恒和云佑德两人并没有那么同心同德，没有足够大的利益驱使，周恒必定不会答应冒这个风险。” 太后笑道：“那就要看云佑德舍得拿出什么利益和周恒做交换了。” 清河长公主笑起来 ：“这两人的心眼加一起有一百多个，看谁能算计的过谁了。不过距离南青州最近的大将要数熊西元了，云佑德没想用熊西元，就说明熊西元已经站到了宸儿那边。” 如此萧九宸也不算是孤立无援了。 太后点头，眉眼间依旧可以看当初执掌朝政的犀利。 “宸儿手中握着黑火药，赵家军也是常年跟突厥生死相搏，放眼整个北周，没有哪一支军队可以跟他们抗衡。我们只管在京都看好戏，后面热闹着呢。” 清河长公主笑着点点头：“母后说的是，儿臣也觉得今年的戏格外的好看。” 和太后所料不差，云佑德和周恒在利益划分上起了争执，且难以调和。 “当初咱们是说好的，如今你想来摘京都的桃子，是不是太不应该了？”云佑德冷声道，“若让主公知道你如此贪心，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周恒冷笑：“你用主公压我？云佑德，你敢把你的小心思尽数摊开给主公知道？若不是看在相交一场的份儿上，你以为我会帮你瞒着？” 云佑德面色一沉，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 “承认吧，你早就背叛了主公。” 第五百零七章 血灵芝 云佑德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面前的靖边侯：“周恒，你太狂妄了！” 周恒冷冷看了一眼云佑德，完全没有被吓到。 他盯着云佑德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究竟是我狂妄，还是云佑德你心虚了？大权在握的感觉不错吧，不舍得丢手了？不过容我提醒你，你如今所有一切都是主公给你的，做人还是不要忘本的好！” 云佑德一言不发，眼底阴霾泄露了他的愤怒。 靖边侯冷冷道：“当日展鸿的父亲乃是武林盟主，在武林中一呼百应，你害了他却能全身而退。甚至于这么多年都没人找你报仇，你心里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展！鸿！ 已经许多年不曾想起来的两个字，忽然就出现在了耳边，云佑德有片刻的恍惚。 眨眼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而曾经惊才绝艳的展鸿，如今骨头都变成了一把灰。 说到底，还是他赢了！ 靖边侯瞥了云佑德一眼，嘲弄道：“可惜啊，你害死展鸿，最后还是娶了一个冒牌货！” “你给我住口！”云佑德勃然大怒，他死死盯着靖边侯，“我对你一忍再忍，是不想坏了主公的大事！你当 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靖边侯冷哼一声，虽然没直说，但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云佑德压下心底的怒火，咬牙道：“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就不要起内讧了！萧九宸一日不除，就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周恒脸色沉下来，他知道云佑德说的都对。 想到之前在云佑德和云卿浅手里吃的几次亏，他脸色更加难看。 他和云佑德一样，恨不能立刻除掉那两个人，可怎么出手、谁出手，这事情还是要分说清楚的。 “云佑德，你想让我出兵总要给个说法，不然打的都是我的人马，我很心疼的。”靖边侯幽道，“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想要消耗我的实力，这样就能死死压制住本侯了？” 如果这样更好…… 但云佑德也只敢这样想想，他心里清楚周恒不是个傻子，不会随他糊弄。 “要如何，你才肯出兵？”云佑德沉声道。 周恒瞥了他一眼：“你迎娶乔氏的时候，乔家曾经陪嫁过一株百年血灵芝。” 那血灵芝除了是疗伤圣品，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还可以增强内力，曾经有人用一株两百年的血灵芝增了一甲子的 功力。 云佑德面色一沉，死死盯着周恒。 “你是狮子大开口！”他肯定不想给的。 虽然他不习武，可那般贵重的东西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留在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到大作用，让他这么白白的拿给周恒，他不舍得。 “你换个条件。”云佑德咬牙。 周恒冷笑：“我只要血灵芝。” 他态度十分鲜明，寸步不让。让他出兵讨伐萧九宸，就给他血灵芝，其他都免谈。 云佑德盯着周恒，咬牙切齿：“我如何知道你不会食言？”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本侯要么不答应，既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周恒嘲弄一笑，“我什么时候见到血灵芝，什么时候发兵。” 周恒知道自己肯定要答应，跟血灵芝比起来，萧九宸实在是心腹大患，一日不将人除掉，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你人一直在京都活动，西南边陲的兵马还能听你号令？”云佑德提出新的疑问。 周恒不耐烦跟他解释，只道：“本侯管理兵马自有本侯自己的办法，你只管看本侯给你的结果就好，其他事情不要管，你也管不了。” 这话十分难听了，可云佑德也知 道是事实，更不欲跟周恒继续掰扯。 “我给你血灵芝，你去让你的人马准备，粮草朝廷会给你。”云佑德沉声道，“萧九宸手里有黑火药，莫要轻敌了。” 即便和周恒有争执，可在对付萧九宸这件事上，他们的观点是一致的。 周恒也冷静下来，沉声道：“你在京都看好萧逸珗，这人本事不大但闯祸的能力不小，不要让他拖了后腿。” “放心，他若配合还能好好的做太子，否则……”云佑德眼中闪过杀意。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太子，乖的话就留着，不乖就换掉。 周恒离开不久，云佑德就去找乔锦娘。 云佑德娶回来的不是乔娇娘，而是乔娇娘的庶妹乔锦娘，血灵芝乃是她的陪嫁，一直被她收着。 听闻云佑德要血灵芝，乔锦娘当场就冷了脸。 “我就说好端端的国公爷怎么会来找我，原来是为了血灵芝！没有！”乔锦娘语气冰冷。 一株药材她也用不上，可云佑德来要，那就是没有。 “你们既然把我当成国公府的摆设，就不要来惦记我的东西！云国公好歹也是世家出生，总不至于还要惦记妻子的嫁妆吧？这话如果 传出去，可是让天下人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乔锦娘眼神怨怼，却偏偏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她后悔了！ 早知道云佑德是这么一个人，她为什么要害死对自己好的嫡姐，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嫁入京都？ 外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自从发生了当年的事情，娘家人已经跟她断绝了关系！她什么都没有了，云佑德只把她当替身，生的女儿也跟她不亲近。 既然她的日子已经全部毁掉了，为什么还要成全别人？ 如果要下地狱，那就一起好了！ 云佑德皱眉：“萧九宸和云卿浅在南青州拥兵自重，若不尽快讨伐，等他们壮大了打入京都，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无所谓。” 乔锦娘油盐不进的样子简直要将云佑德逼疯了，他甚至想就应该让周恒和乔锦娘谈这件事，两人都有将人逼疯的本事！ “就算你见不得我好，可你不要忘记了云卿浅是乔娇娘和展鸿的女儿，她若知道当年的事情，只怕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乔锦娘脸色一白，咬牙：“当年是你对展鸿先出手的！真算起来，你才是那个刽子手！” 第五百零八章 互相制衡 展鸿是他们那一代人里最惊才绝艳的人物，不管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只要他出现了，就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一次乔娇娘外出遇到一伙劫匪，危急关头是展惊鸿将人救了。 一个玉树临风、风光霁月，一个美貌无双、才华横溢，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乔家是世代的大家族，却并不顽固，见过展鸿之后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乔娇娘都已经开始绣嫁衣了。 可展鸿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日子上门提亲，这让乔家人十分生气，恰好此时京都贵公子云佑德上门提亲，乔家人一怒之下就答应了。 而乔娇娘失踪了，无奈之下只能让乔锦娘嫁过去，这才全了乔家和云家的脸面。 “是你害了展鸿，让他错过了提亲的日子！而姐姐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又对我不曾防备……我只是没想到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竟然还能保住腹中孩子。” 乔锦娘神色恍惚。 “云佑德，你相信报应吗？这都是你我的报应！姐姐和展鸿到底还是在一起了，而你跟我，两个恶毒的人也在一起绑了一辈子。” 乔锦娘俯在桌上 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后悔了！很早就后悔了！ 在发现无论她做什么，云佑德的眼中都没有她的时候就后悔了！ 若是她不曾陷害乔娇娘，按照家里的规划嫁给那个温润的男子，想来也是丈夫疼爱、子女绕膝的的好日子。 可这世上什么都没有，唯独没有后悔药。 她怨毒的看着云佑德：“是你毁了这一切，若你不曾去乔家提亲……如今你我都不能在云卿浅手里讨得便宜，这就是你我的报应！” 云佑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我不信！我只知道我的女儿做了太子妃，我的外孙会是以后的太子、皇上！” “那也是你的女儿、你的外孙，这样的日子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一直提过去的事情？！不管是展鸿还是乔娇娘，他们都死了！死了！” “至于云卿浅，她只一时得意又算什么！只要将南青州打下，她也要死！” 云佑德眼睛猩红，狠狠盯着乔锦娘冷冷一笑：“当年的事情你都做了，现在又说什么后悔报应，当真虚伪的很！” “你！”乔锦娘气的胸膛不停起 伏，浑身直哆嗦。 “血灵芝拿来，不然日后你就一步不要出这间屋子！”云佑德盯着她怨恨的脸，一字一顿，“我说到做到！” 乔娇娘脸色一白，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比他说的还要狠。 她咬牙：“佛龛后面的柜子里，你去拿！” 云佑德说要拘禁她的时候，她真的怕了。 现在好歹还是云国公夫人，只要出了云国公府大门，她还是受人尊重的国公夫人，若是被禁足……想想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乔娇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要过那种日子。 太可怕了。 云佑德果然在佛龛后面找到了血灵芝，他拿了东西扬长而去，再没多看乔锦娘一眼。 乔锦娘站在窗前，盯着已经走出了院子的男人背影，眼底再没一点点光亮。 …… 第二日早朝，太子发布诏书，命令靖边侯周恒出兵征讨南青州，着户部、兵部筹备粮草。 诏书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命令周恒讨伐萧九宸，北周的内战真要开始了。 户部尚书刘大人面色沉沉：“这几年百姓收成不好，国库中并没有足够的粮草，前期还需要靖边侯自行垫一部分。” “刘大人……” “云国公的意思，下官都明白，可国库你是亲眼见过的，非下官不尽心，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大人摊开手，没银子他总不能变出来。 云佑德脸色铁青：“国库支撑三个月没问题！这三个月足够刘大人想出办法了！若不然……” “下官可以请辞！云国公，下官对于太子诏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国库的钥匙就在太子那边，两位可以亲自去看看，看是下官推诿还是事实如此。” “两位就算逼死了下官，把下官家抄家，也抄不够打仗的粮草啊！” 户部尚书的意思很明白，没银子，杀了我也没用！ 兵部尚书秦大人，沉声道：“诏书太突然了，的确难为户部……不过据下官所知，这几年西南边陲一直风调雨顺，且不曾缴纳税银，支持个一年半载应当不成问题。” 云佑德皱眉，周恒本就不愿意出兵，若是再让他们自备粮草，只怕谈不成了。 秦大人叹气：“赵家军自给自足还能和突厥抗衡这么多年，怎么靖边侯就不行？若靖边侯带的兵不如赵大人，就算是去打也是白白牺牲人命，不如就算了。” 户部尚书也道：“ 下官觉得靖边侯在西南犹如土皇帝，如今尚有赵家军可以跟他们抗衡，若赵家军被灭，放眼整个北周，还有谁可以制约靖边侯？” “等到那个时候，云国公觉得北周的形势会比现在强？” 云国公面色一沉，心中惊涛骇浪一般。 是啊，如今虽然赵家军是心腹大患，可好歹的和赵恒能够相互制约，若失去赵家军，依照周恒的狂妄自大，到时候只怕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 还有周恒时不时的威胁他…… 一直作壁上观的萧逸珗也开口了：“本宫觉得户部尚书刘大人的话言之有理，我们是要讨伐赵家军，但也不能养虎为患，西南是北周的西南，不是他周恒一个的人西南。” 而且周恒和赵家军摆放在一个牌面上，萧逸珗觉得还是赵家军更可靠一些。周恒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够恭敬，说不定瞅着机会就会取而代之了。 “这件事，云国公怎么看？本宫觉得的还是要慎重，周恒若愿意为朝廷分忧，那就自己备上粮草，毕竟西南还是属于北周的。” 萧逸珗的话说出了不少的心声，云国公也觉得这样安排最好。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老臣遵旨。” 第五百零九章 赵家人的宿命 周恒得到消息，整个人都气笑了。 “云佑德你当我傻子呢，你们是既想对付赵家军，又想消耗本侯的兵力？如此一来，最后不管谁打输了，你们都没损失。” 云佑德轻咳两声：“国库就是那么个状况，就算我给你掏空了，也不过坚持三个月。” “那就不打！”周恒冷笑。 在来之前，云佑德就想过了周恒的反应，一切都在预料中，因此他倒不是十分的慌乱。 “血灵芝我能拿出来的，你要就给你了。可粮草这个事情当真不是我说说就能变出来的。周恒，萧九宸是朝廷的心头大患，难道就不是你的了吗？” 周恒面色一沉。 云佑德继续道：“你只管想想，若最后真让萧九宸带兵打回了京都，他会不会放过你？你还能有不能有今日的尊崇地位？” “拿不下京都，萧九宸是不会找本侯的麻烦。所以你少在这里忽悠本侯，没什么用。”周恒摆出自己的态度，“本侯出人马，你们连粮草都不想出？云佑德，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好事。” 云佑德坐在周恒对面，端起茶盏又放了回去。 “朝廷只能出三个月的粮草，这是极致。你若 觉得可行就立刻整兵出发，不然我们就一起看着萧九宸一日日壮大起来，等他缓过神来将我们逐一击破。” 云佑德瞥了一眼周恒，见他脸上表情有松动的痕迹，再次幽幽开口。 “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可咱们有什么账也算也要等攻克南青州之后，你说呢？” 周恒面色铁青，这么答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若是不答应，就像云佑德说的那样，看着萧九宸壮大无疑养虎为患。 “三个月的粮草立刻出发。”他冷着脸，“若本侯在前方作战，你们敢在后面耍幺蛾子，本侯不介意和萧九宸一起杀入京都。” 云佑德笑：“你和萧九宸合作？” 怎么可能！ 周恒冷笑：“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我们条件谈的妥当，为什么不能合作？” 听出赵恒不是在开玩笑，云佑德脸上的表情终于一点点严肃了起来。 他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而萧九宸也极有可能会答应！ 真走那一步，才是彻底完蛋！ “朝廷我会盯着不出乱子，你那边也要速战速决。”云佑德沉声道。 他私心里希望，若是周恒和萧九宸打个两败 俱伤才是最好…… 周恒冷哼一声：“本侯明日就会出发，云国公的心也可以稍稍放在心里了。” 云佑德终于笑了：“老夫静候侯爷佳音。” …… 南青州。 看完才接到的飞鸽传书，萧九宸递给了云卿浅。 “朝廷发兵讨伐南青州，靖边侯已经带了人马在路上，半个月就可以赶到。” 云卿浅扫了一眼，皱眉：“靖边侯从西南赶过来，一路上人马疲劳……不像是他的作风。” 靖边侯极其自私，这次完全消耗自己的得兵马粮草，太诡异了。 “不过是利益驱使，我现在马上去找外祖父和舅舅商议，你……” “王爷只管去忙，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安排，我出门都是和绮霞一起，王爷放心就好。”云卿浅仰起头笑了笑，“快去快去。” “好。” 萧九宸匆匆离开，云卿浅坐下提笔写了几个字：粮草、兵力。 粮草的问题她能想办法帮着解决，可南青州的兵力一直是短板，就算有黑火药帮忙，若对上大军也要吃亏。 唯一庆幸的时候周恒远道而来，必定人马疲劳，他们以逸待劳，或许能有更大胜算。 心中盘算之后，云卿浅 立刻带着赵绮霞出门了。 今日是她们每旬商议事情的日子，如今南青州女子学堂已经开始了，在她们的努力下收了一百多个小姑娘，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这些小姑娘除了每日学习认字之外，还根据她们的爱好跟着云卿浅学习辨认草药，以及跟绣娘学习刺绣等技能。 眼看着小姑娘们的一日日发生变化，云卿浅她们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和希望。 “云姑娘，我们那个班里的杏花认字很快，我觉得若不是个小姑娘，只怕日后能参加科举。”孟蓉蓉笑眯眯道，“一天能认好多字呢，比我聪明多了。” 丁念月笑道：“一日日看着这些孩子的变化，我每日都觉得生活有盼头，这日子怎么能这么好呢！” 走在路上，遇到孩子的父母的都会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听他们喊一声“先生”，就觉得付出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云卿浅含笑听完众人的话，先给予鼓励和表扬，之后才道：“有件事还没传开，但我想先跟你们交代一番，免得事到临头慌乱。” 见云卿浅表情严肃，几个小姑娘也都严肃起来，直觉告诉她们出事了。 云卿浅温声道 ：“朝廷命令靖边侯周恒带领二十万兵马朝南青州进发，如今兵马已经在路上了，半个月可抵达南青州。” 众人惊讶，南青州和突厥打仗是她们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要跟北周自己的人马打仗。 其实这些大家族的姑娘，平日里听家中父兄也说过当前的局势，知道如今翼王和京都的太子分庭抗礼，早晚要有一战。 可是说归说，如今事情真的发生在了眼前，她们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孟蓉蓉轻声道：“这算是内战啊，打起来死的都是北周人？” 云卿浅点点头：“是，而且南青州对上二十万兵马会有些吃力……所以要你们做好准备。” 孟蓉蓉眼底划过寒意，咬牙：“我们虽是女子，也可以上阵杀敌！我们都是站翼王的！” 只是要杀同样是北周人的同胞，心中总有许多不忍，其他几个小姑娘也都十分的沉默。 云卿浅理解她们的心情，温声道：“跟你们提前说这件事，不是要你们上战场，而是去做我们能做的事情。” 赵绮霞抿抿嘴唇：“卿浅，我是一定要上阵杀敌的。” 她是赵家的女儿，这是宿命也是责任。 第五百一十章 爱情的小尖尖 孟蓉蓉偏头看了看她，伸手在赵绮霞胳膊上拍了拍：“我也去！” 丁念月几个人功夫没有赵绮霞和孟蓉蓉厉害，此时只能去看云卿浅：“云姑娘，我们能做什么？” 云卿浅笑道：“这几日会到一大批药材和药丸，我需要你们帮我分装好，我们要最大程度的帮助军医救治伤兵。” 丁念月赶忙道：“这个我会！” “我也会！” 云卿浅含笑：“南青州的孩子都是在战火中长大的，他们比其他地方的孩子都要勇敢。王爷和赵家军会将战争拦在城外，你们要稳住孩子的心，该认字认字，该绣花绣花。” 顿了顿，她又语气坚定。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站在孩子们面前。” 所有小姑娘都用力点了点头，云卿浅觉得十分欣慰，觉得这些日子来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她没有说的是，如果真有那么一日，需要孟蓉蓉她们去保护那些孩子，那一定是她死了。 “这几日除了教授孩子们以往的课程，我会亲自教他们一些保命的法子，你们都要学。” “我们都听云姑娘安排。” 云卿浅是真喜欢南青州这座城镇，虽然这里也有一 些品性不那么好的百姓，可绝大多数都是勇敢的，这是一座男女皆可杀敌的城、英勇的城。 靖边侯率兵前来的消息终于是传来了，第一次跟自己打，谁也不知道最后结局如何。 云卿浅将系统里的西医药片全部搬了出来，还有各种消炎的、止血的以及输液器。这次她召集了更多的军医和城中大夫，给所有人来了一个集训。 集训的主要内容就是如何快速处理士兵伤口，最大限度的保住每一个士兵的性命。 如今屈修远已经能独当一面，他则负责给那些尚未出师的学徒传授伤口的简单处理以及包扎技术。 看着众人有些茫然的脸，他笑道：“认真听认真学，等这场战争过去，你们都就能出师了。” 有人问：“我们会死吗？ 屈修远顿了顿，最后点头：“会，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死的时间和地点不同，死亡的方式不同。” “屈太医，你为什么不在京都待着？听说京都可好了，太医也十分体面，你为什么要来咱们南青州？” 屈修远席地而坐，笑道：“本来是跟这师傅来学习的，没想到来了南青州之后就不想走了，我从 来没见过哪一个地方的老百姓像南青州的老百姓这么勇敢！也没见过哪里的姑娘比南青州的更泼辣！”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屈太医是要娶个咱们南青州的姑娘吗？”有人起哄。 屈修远也不害羞，反而郑重的点头：“那当然，所以我现在保护南青州就是保护自己喜欢的姑娘！你们除了保护自己喜欢的姑娘，也要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儿，很值得对不对？” 他不嘲笑这些会害怕的年轻人，有的甚至只能算个半大孩子。反而敬佩他们，敬佩他们明明害怕却还是克服恐惧来了这里！ “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屈修远笑眯眯道，“到时候咱们去抢救受伤的士兵，也是为保护南青州贡献了一份力气了！” 众人都被鼓舞了起来，再看屈修远的眼睛都闪闪发亮。 云卿浅偷偷看了一眼，正要离开，忽然瞥倒旁边红着脸的赵绮霞，心思一动，扯住人的胳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咿！ 这爱情的萌芽什么时候露出了小尖尖？ 云卿浅将人扯到了一边，上下打量赵绮霞，直将人都看红了脸，才促狭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 可藏的够深的啊！” 赵绮霞面红耳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啊，我在说屈修远。屈修远叫我一声师傅，你要跟他好了，日后可要生生矮我一个辈分呢！” 赵绮霞脱口而出：“可以从我这边论啊！ 云卿浅大笑，还说没有，这不就说了心里话。 赵绮霞嘴巴张了张，最后十分光棍的摊开双手：“你知道就知道，多大点事情！没错，我看上屈修远了！他未婚我未嫁，没什么丢人的！” 云卿浅啧啧两声，赵小姐但凡脸不那么红，她就真的相信她这么彪悍了。 不过她也不想真将赵绮霞逼急眼了，拉着人边走边道：“我记得你俩刚认识的时候看对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是什么时候看对眼了啊？” 屈修远一直待在军营，赵绮霞更是整日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两人打交道的机会都不多，什么时候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赵绮霞也憋的厉害，这会儿被云卿浅发现，她也就不瞒着了。 “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可看他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一次次的冲在前面去抢救伤员。他明明是京都十分有前途的太医 ，可对那些受伤的士兵一视同仁，从来不会高高在上……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刚开始只是敬佩一个京都太医这么能吃苦，后来就不自觉的关注他……关注的越多，就发现他身上的优点越多。” 赵绮霞脸色微红，可还是鼓足了勇气。 “卿浅，我觉得他就是你说的有仁心的人，他不会将士兵分为三六九等，真的很难得。” 赵绮霞眼神明亮，比天上最动人的星辰还要美丽。 “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会嫁给一个可以跟我并肩杀敌的将军，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在前方杀敌，他在后方救治伤员也很好。卿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卿浅点点头，她明白。 “这次战争结束后，要我帮忙跟你母亲说吗？”云卿浅打趣，“你会不会害羞？” 赵绮霞呆了呆，半晌才小声道：“既然你如此主动，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云卿浅：“……”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遇到心仪的人还是害羞了。 云卿浅忽然觉得有一种小姑娘终于长大了的感觉，可明明她也不比赵绮霞大多少……她也没嫁呢。 ……就忽然很想去见萧九宸。 第五百一十一章 最危险的时候 大战在即，还能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云卿浅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和赵绮霞分开后，她就去找了萧九宸。 萧九宸在书房和赵靖父子商议作战事宜，商量完天都黑了。萧九宸出来就看到坐在花园里的云卿浅。 她穿着青色的衣衫，靠在一棵树下，没什么大家闺范，却格外的鲜活生动，让人看到就再也没办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来了多久了？”萧九宸问。 云卿浅抬起头，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她才不羡慕赵绮霞。 好看优秀的男人，她也有啊。 “怎么不说话？”萧九宸含笑，总觉得云卿浅跟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云卿浅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萧九宸坐在旁边。 晚风习习，让人心情莫名变得轻快起来。 “可商议出了对策？”她含笑。 萧九宸语气平静：“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熊西元和崔实那边都已经递了消息过去，他们都已经回了话。按照我们分析，周恒会绕过宁北关城，从出云山北侧直接绕道南青州。” “这是生怕被熊西元和咱们包了饺子啊，不过如此一来，他们在路上就会多耽 误至少三日，对我们来说倒不是坏事。” 萧九宸捉了云卿浅一根手指在掌心里把玩，笑道：“即便如此，对方有二十万大军，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萧九宸已经认命了，他和云卿浅在一起，压根不可能像其他年轻男女一样只谈风花雪月，有无数的正经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倒也好，不管如何，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的。 云卿浅挣了一下手没挣开就随萧九宸去了。 “他们绕道出云山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结合了黑火药，可以在他们抵达南青州之前给予他们重创。”云卿浅缓缓道，他看向萧九宸，“不过对方也是北周的士兵，你可想好了？” 对待突厥人他们可以毫不手软，可现在面对同样的北周人，而那些北周士兵也只是听从将领的吩咐参加战斗。 萧九宸沉默，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云卿浅的掌心。 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沉声道：“我若对他们心软，就是送整个南青州的士兵去死。” 所以只要站在对立面，他们就没的选。若想减少伤亡，就只能尽快结束战争。 “很多时候，以战止战是最有效的办 法。卿浅，自从周恒带兵出发，我们就没的选了。甚至更早，从我离开京都，这一日就已经是注定好了的。” 道理都明白，可真到了这一日刀口对内，还是有些不忍罢了。 可即便再不忍，该动手也还是要动手。 “你刚刚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在出云山动手？”萧九宸迅速找回理智，沉声道，“若能先折损他们一部分兵力，对于鼓舞我军士气大有裨益。” 两人立刻调整了心态，开始将全部精力放在应敌上。 “出云山地势复杂，但南青州的士兵对这里却十分的熟悉，若我们能将一些机关陷阱和黑火药相结合，埋伏在周恒士兵必经的路上……这样来一能折损他们一部分兵力，二也能让对方陷入恐慌，先打击一波他们的士气。” 萧九宸起身来回走动，忽然的又停下来。 “黑火药对机关有没有什么要求？触发机关的时候一定能引爆黑火药吗？” 云卿浅想了想，摇头：“这一点要找专门做机关和黑火药的工匠在一起商量实验，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具体如何实施还要听他们的意见。” “我现在就去找人做安排，周恒 他们有十天才能抵达出云山，时间上还来得及。”萧九宸抱起云卿浅转了个圈儿，“卿浅，你可真是上天派给我的仙女。” 每次遇到麻烦的事情，云卿浅总是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甚至想不到，若不是因为有她在，他要多付出多少精力才能有如今局面。 云卿浅惊呼一声，在萧九宸胸膛轻轻捶打一下：“快些将我放下，若是被老将军看到成何体统？” 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萧九宸笑着将人放下：“外祖父和舅舅恨不能我立刻将你娶进门，看见了也会高兴。” 云卿浅面色绯红，嗔了萧九宸一眼：“你快些去忙正事。” 早点将局势稳定下来，早点回到京都，他们也能早一日大婚。 有些话不用说透，彼此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说的就是云卿浅和萧九宸两个人了。 “我先送你回去。”萧九宸坚持，“外祖父和舅舅也要休息片刻，天大的事情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功夫。” 云卿浅想了想也是，也就随了萧九宸。 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自己看过的各种战争电影，斟酌了一下道：“我们那边会有一些消遣 方式，涉及到打仗什么的，我把一些有名气的案例跟你说一下，你看有没有参考价值。” 毕竟她不是专业打仗的人，能出一点小的点子，但在统筹全局上就差的多了。 在打仗上，萧九宸就是专业的，非常专业。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先说黑火药，我们那个民族曾经和倭寇打了足足八年的战争，老百姓想出了许多痛击敌人的方法，刚刚我只说了可以用机关，可你都想不到他们的机关设计的有多巧妙……” 谈及到自己熟悉的东西，云卿浅侃侃而谈，将自己从影视资料以及各种历史资料上看到的消息尽数告诉萧九宸。 “我觉得两者或许可以结合一下，黑火药和山洞……想想看，若周恒的兵马只看到折损全发现不了我们的人是如何出手，只精神上造成的压力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萧九宸惊讶：“你们那边的老百姓很聪明，也十的勇敢。” 云卿浅表情严肃：“他们的确是最勇敢的人，但也是被逼迫到不战斗就要消亡的绝境了，但南青州的情况还没那么糟糕，我们也可以不用牺牲那么多人。”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月色真美 纸上得来终觉浅，云卿浅口述之后总觉得有些东西说的不到位，最后索性拉着萧九宸去了出云山外的山路。 今日正值月半，月光皎洁明亮，如同一盏宫灯静静挂在天际，照亮了旷野。 萧九宸和云卿浅一人一骑停在周恒带兵必经的路口，顺着山路极目望去，似乎已经能看到千军万马带杀气腾腾而来。 “这条山路虽然挨着出云山，其实准确的来说是在出云山的外围，所以他们不必担心山中地势复杂遭遇埋伏，可同样的我们想要设障碍也很不容易。” 虽然不喜欢周恒，但萧九宸也必须承认周恒的军功是实打实的。 这人虽然心思狡诈，但在军事上是真的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然也不会一直牢牢把持着西南边陲的军务。 云卿浅偏着头想了想：“我建议你找擅长机关的人来看一看，你说了周恒也觉得这里不大可能被伏击，所以他们必定会掉以轻心，这是我们的机会。” 月光下，云卿浅眉目温柔眼神偏偏又极其坚定，萧九宸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笑了笑。 云卿浅脸颊发烧，瞪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这样看着人笑……心里毛毛的。” 萧九宸看了一眼天边，笑道：“今晚的月亮真美。” 云卿浅楞了一下，随后伏在马背上低低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萧九宸好奇：“你怎么了？” 云卿浅坐直了身体，笑笑盈盈道：“曾经看过一个小故事，一个十分内敛的男子送心爱的姑娘回家，他很想对姑娘表达爱意，但又有些害羞，最后看了看天边的月亮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刚刚萧九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小故事。 讲完故事，云卿浅偏着头看萧九宸，眼底满是戏虐：“没想到堂堂翼王殿下也如此内敛、含蓄。” 假装曾经满嘴土味情话的人不是眼前这位。 萧九宸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他驱马靠近云卿浅含笑：“原来卿浅喜欢含蓄的……日后本王定当用心学习，必定要让卿浅满意才好。” 云卿浅嘴角一抽：“你这样就挺不含蓄的。” 现在都她都快要不记得曾经如高岭之花的翼王殿下是什么样子了……明明不过半年时间，却觉得模糊的不成样子了。 萧九宸忍不住低笑 ：“人生苦短，总要让卿浅知道我的心意才好。” 云卿浅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她也极其讨厌猜爱不爱，喜欢就说出来，爱就留下来，坦坦荡荡、痛痛快快的。 “不是还要跟老将军他们商量事情，回去吧。”云卿浅抓住缰绳让马儿调转了方向，萧九宸亦是如此。 月光下，两骑并行，美的像是一个梦。 当夜，萧九宸和赵靖、赵青云在书房商议了许久，第二日赵青云就亲自去找能工巧匠了，身边带的人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快要打仗的消息已经悄无声息的弥漫开了，将军府整个陷入一片肃穆中，就连单氏那刚过了百日的小儿子似乎都乖巧了许多。 “小公子养的很好，夫人不用担心。”云卿浅给孩子检查完，给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结论，“早产的亏空现在已经补上了，日后必定还是一个英勇的小将军。” 为人母最高兴的莫过于听到这话了，即便单氏是个能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军，此时听到云卿浅的话，也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 “云姑娘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大恩大德铭记于心，定不敢相忘。”单 氏认真道。 云卿浅眉眼弯弯：“我以为夫人早就把我当成一家人了呢，怎么如今还要说两家话？” 单氏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云姑娘这样大.大方方的，可比那些扭捏的世家女好太多了。宸儿能得你相伴，当真是此生大幸。” 单氏一脸真诚，她是真喜欢云卿浅。 “霞儿每次见我都要跟我说你的事情，我看的出来，她是真的佩服你。”单氏眉眼难得的温柔下来，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云姑娘觉得屈太医此人如何？” 云卿浅惊讶：“夫人都已经知道了？绮霞倒是雷厉风行的很。” 前两日才说了这事情，她竟已经这么快的告诉了单氏，倒不愧是将门虎女。 单氏哭笑不得：“那孩子就藏不住话，大.大咧咧的跑过来问我让屈修远给我做女婿可好？你就说说，哪有姑娘家跟她似的说话。” 她当时都惊呆了，直怀疑这女儿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其他事情就不说了，婚姻大事也能如此彪悍直接…… 只听单氏说，云卿浅都能想到赵绮霞跟自己亲娘坦白的场景，就这单氏还是个利索的女将军，若是换成京都那些 世家主母，只怕要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云卿浅含笑：“绮霞是个性格至纯至真的姑娘，喜欢就是喜欢，她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正显将门虎女的本色。” 单氏笑了笑，自己的女儿自己吐槽两句无妨，自然还是愿意听别人夸赞的。 “屈太医我见过几次，但是打过的交道不多，不过他既然能在军营里踏实照顾伤兵，我想着孩子的质地是不错的。” 单氏踟蹰片刻，最后叹了口气。 “屈家世代的太医，也是个大家族了，我知道大家族里的规矩都多，他们未必愿意屈太医娶一个在边关长大的姑娘。两人成婚就是两个家族的结合，这些东西绮霞现在看不透，可却是以后每日都要面对的。” 云卿浅含笑：“我明白您的担心，但我觉得屈家能让屈修远拜我为师，还能让他一直留在南青州，这本身就能说明他们的态度，他们对赵家是有好感的。” 她一直想去屈家拜访，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不过直觉告诉她，屈家不是顽固的家族，不然教不出屈修远这样性格人。 还有曾经在宫里见到的屈灵均，都不是在格子里长大的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我心悦她 见单氏愁眉不展，云卿浅轻声道：“夫人无非担心屈家规矩大，绮霞会受委屈……可您想想他们二人即便成亲也未必一定留在京都。” 她顿了顿，稍稍压低了声音：“即便留在京都，那也是等王爷回去之后……那个时候，难道王爷还护不住自己的表妹，屈家还能看轻了绮霞不成？” 单氏眼睛一亮。 是了，若他们回京都，必定是萧九宸回京登基称帝的那一日，有一个当皇帝的表哥，谁还敢嫌弃绮霞？ 单氏长长的出了口气，拉住云卿浅的手，苦笑：“让你看笑话了。” “有母亲为绮霞细细考量以后的事情，这是她的福气，我羡慕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笑夫人。”云卿浅含笑。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什么父母亲缘，也不知道被母亲这样细细呵护、日日惦记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依旧十分敬重爱护子女的母亲，比如单氏这样。 多好。 单氏也想到云卿浅的身世，握住她的手用力：“我虽没见过你的亲生母亲，可听惊鸿说她未来的嫂嫂是个性格利落的小姑娘，你的父亲展鸿则是风光霁月的一个好男儿……你母 亲身受重伤还是将你生下来，也是极爱你的。 “卿浅，他们即使不再你身边，可对你的爱一点不比其他父母的少。” 云卿浅眼眶微微发烫，含笑点头：“我明白。” 她能活下来，本身就是母亲对她的爱。 “多谢夫人宽慰，我现在好多了。”云卿浅不是很擅长在别人面前表达自己的脆弱，只有萧九宸除外。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问道：“屈修远可知道绮霞的心意？” 单氏呆了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她只说了自己喜欢上了屈修远，没说屈修远对她如何。她都跑来跟我说了，我就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啊……” 想到自己女儿毛毛躁躁的性格，单氏觉得云卿浅的担忧十分靠谱。 自己都想到女儿嫁过去能不能适应婆家生活，而现实是人家男方压根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意思？这乌龙可是闹的有点大了。 云卿浅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乌龙，眼见着单氏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她只能哭笑不得的安慰。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亲自去找屈修远问一问……说不定那傻小子早就 惦记上绮霞，就是一直没好意思说呢。” 她看赵绮霞的样子，不像是单相思，但为了保险起见，这话她没敢先跟单氏说。 单氏哭笑不得：“如此就劳烦云姑娘你了，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惹得咱们担心。” 云卿浅笑了笑，又和单氏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今日还要给的军医们授课，经过这些日子的授课，不少经验丰富的军医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些常见的手术，他们的进步速度即便是云卿浅都要称赞。 因为手术内容都是保密的，所以对军医们的授课一直在军营里进行。 她到那儿的时候，距离开始上课还有半个时辰，就赶紧的将屈修远叫到了一旁，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 到底是出身京都世家，屈修远通身的气派和那张脸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屈修远被云卿浅拉出来打量，见她一脸审视却并不开口说话，顿时就心虚了：“师傅在看什么？是我犯了什么错吗？” 他快速在的脑子里将自己这几日的事情过了一遍，自从知道打仗在即，他一直在军营里照顾伤兵、和军医切磋医术。 一直很上进，没有一日懈怠的啊。 唯一的就是……昨日跟几个军医喝了点酒，不算什么大错吧？那么多人都喝了的啊…… “师傅……”屈修远颤声开口，“徒弟要是犯了错误您就直接说，您这样不说话心里慌的很啊。” 云卿浅嘴角一抽，回过神没好气道：“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就要为你负责，眼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屈修远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师傅在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飒爽的身影…… 不过如今似乎并不是说这件事的好契机。 “师傅，我……” “别婆婆妈妈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云卿浅打断他，瞥了一眼屈修远又道，“我今日和将军夫人聊天，听她说要给绮霞找夫婿，忽然想起了徒儿你还孤身一人，我觉得我这个师傅没做好。” 屈修远呆了呆，回过神赶忙道：“赵家要为赵小姐找夫婿？” 瞥到屈修远眼里的焦虑，云卿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好歹的不是单相思，不然事情还真是棘手的很。 云卿浅轻叹一声：“你也知道，按照绮霞的年纪早就该定下夫婿了，只是南青州一直不太平才 拖延到了今日，如今再拖下去，可就真成老姑娘了，将军夫人会着急也很正常。” “赵小姐巾帼英雄，岂能跟一般女子相提并论？她日后还要上阵杀敌，若只是被困在后宅岂不是太可惜了？师傅可知道将军夫人给赵小姐找了什么夫家？” 云卿浅弯了弯嘴角，他急了，他急了！ “这一点你放心，将军夫人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女儿，我估摸着是在将军手下的青年才俊中选择一个，到时候夫妻二人一起上阵杀敌，也是一桩美谈。” “而且南青州就是赵家地盘，绮霞嫁的近一些，也不用担心她受委屈。” “修远啊，你整日在军营里，可觉得哪个少年将军能配得上绮霞？” 屈修远已经一点不想说话了，他觉得云卿浅说的都有道理，而且赵绮霞如果能嫁在南青州的确比回京都更好。 可是……想到那个姑娘英姿飒爽的样子，想到那么一个人以后都属于别的男人了，屈修远觉得自己心好痛。 不能放弃！ “师傅，其实我也能留在南青州的。”屈修远脸瘪的通红，但还是坚定道，“我心悦绮霞，还请师傅帮我在将军夫人面前说项。” 第五百一十四章 我喜欢看她砍人头 云卿浅忍不住笑，她说了这么多，这家伙可算是说实话了。 不过她也没一口答应，而是认真道：“绮霞自幼在边关长大，性格不拘小节，你若想让她以后像京都里那些世家小姐一样循规蹈矩，怕是不能。你可要想清楚了。” 屈修远点头：“我若喜欢世家小姐，家中早就能为我定下婚约了。绮霞长在边关，她就像是边关的白杨树一样，坚韧、勇敢，若能娶她为妻，我必定一生呵护。” 云卿浅脸上笑意更浓，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人那么喜欢做媒了，看到一对优秀的男女在一起相互扶持、喜结良缘，当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你家中可会同意？若你父母不同意，日后你的妻子夹在中间会很难过。” 屈修远笑：“我是家中幼子，家中有长嫂主持中馈，父母对我期盼不过是娶个心意相通的妻子，琴瑟和鸣一生。” “那八成不行，绮霞舞刀弄剑还行，弹琴怕是一窍不通。”云卿浅戏虐一笑，“你可不要先将人娶了回去，日后又想找个懂琴棋书画的女子红袖添香。” 屈修远一听就着急了，赶忙摆手。 “师傅误会我 的意思了，绮霞愿意上阵杀敌就让她去，我可以在后面救治伤员，我们这样也是琴瑟和鸣了。屈家有祖训，妻子四十无子嗣，男子方可纳妾，我愿此生子嗣全部出自绮霞。” 那就是一生不纳妾了。 云卿浅盯着他：“此话当真？” “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屈修远认认真真的发了誓，“师傅就帮我跟将军夫人说说可以吗？” 云卿浅瞥了一眼帐篷后面的衣角，笑眯眯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绮霞的？她那脾气可是属黑火药的，一点就着，而且我记得你们刚见面的时候还吵过架……怎么就忽然看对眼了？” 屈修远脸色微红：“我见过绮霞上战场杀敌的样子，她砍突厥狗头的时候，特别好看。” 云卿浅：“……” 好嘛，两辈子她头一次听说，有人喜欢一个姑娘是觉得她砍人头的时候特别好看……果然是她的徒弟么，连喜欢人的角度都如此清奇。 “绮霞，你都听到了？日后可好好上阵杀敌，他最喜欢看你杀人了。”云卿浅幽道，“别藏了，都看到你盔甲了。” 屈修远转过身，果然看到了红着一张 脸的赵绮霞。 两人四目相对了，再看不到别人了。 云卿浅轻咳一声：“发乎情，止于礼。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虽然她和萧九宸在一起的时候也很甜，可还是觉得赵绮霞和屈修远两人的狗粮噎得慌。 走了、走了。 回到授课的帐篷，云卿浅惊讶的发现今日来的人比平常多一些，正疑惑，最为年长的丁大夫站起来解释：“他们几个都是南青州年轻一批的大夫，也想一起跟云姑娘学习。身份都是在赵将军那边过核查过的。” 如今是关键时刻，为防止军营中混入敌军探子，每个人的身份都要严密核查。 云卿浅点点头：“愿意学习的人我都会教，不过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几位是以后都留在军营还是学了之后要回药铺？”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站起来，忐忑道：“如果不当军医就不能学习吗？” 云卿浅笑了笑：“自然不是，我这样问你们，是因为军医和民间大夫侧重点不同，比如军营里的士兵可能多断手断脚，而民间这种就不常见。知道你们的打算，我授课的时候才知道应该着重教你们什么。” 丁大夫 赶忙道：“云姑娘既然问你们就是把你们当自己人，你们怎么想的就老实说。” 还是那个黝黑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看的出来他是这一批年轻大夫里的领头人。 “云姑娘，我们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军营里需要我们，我们可以先留在军营里。等日后不打仗了，我们还是要回去的，老百姓也都要看病的。” “是啊云姑娘，打仗开始需要人我们就留下来，不用这么多人，我们还要回去……这样还能学吗？” 他们都听说了云姑娘的医术出神入化，能得她点拨一二就是天大的福气，日后也能造福更多的乡亲。 云卿浅含笑：“你们的想法很好，战争一定会结束。而百姓安稳的日子才是细水流长，他们也需要你们。” 得到认可，几个年轻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云姑娘，那我们学什么？”有人迫不及待的问。 云卿浅笑道：“现在自然是学习如何处理受伤士兵的伤口，不过手术之类的需要大量经验，你们就跟在军医们身边，看他们如何操作。” “等这次大战结束，我会专门给你们授课，内容就是针对百姓常见症状，如此可好？ ” 众人立刻高兴欢呼起来，这个时代想学医术都要先跟着在药铺做好几年学徒，这也要碰上有良心的大夫肯教。 不然几年光阴白白浪费什么都学不到。 可云卿浅却说会亲自给他们授课，这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好了，现在开始授课。” 云卿浅看了看站在门口屈修远，微微点头，屈修远就扶着一个断了胳膊士兵进来。 “从今日开始的授课，我会处理士兵伤口，你们在一旁好好看着，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云卿浅看了看伸长脖子的众人，“大家围成圈看，不要拘束于怎么坐。” 说罢，她又安抚受伤的士兵：“你的胳膊我能治好，你不要紧张。” 士兵咧嘴一笑：“我们都相信云姑娘，好多兄弟都想来，我这还是抢了别人的先。大夫们都学好了，以后才能救更多的兄弟。” 所有大夫脸上的表情都严肃庄重，齐齐的向士兵鞠躬致敬。 士兵赶忙摆了摆那完好无损的手：“可不敢、不敢……” 云卿浅含笑：“他的胳膊是被刀砍伤的，我们要将胳膊接回去，其中就涉及到了伤口的缝合技术。” 众人眼睛一亮。 第五百一十五章 庄严的使命 现场不少军医都见过云卿浅的出神入化的缝合技术，也做过一些简单的皮肤伤口缝合，可都觉得今日云卿浅要讲的课程跟平日里很不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极其严肃。 “如果想让这只胳膊跟从前一样可以拎得起刀杀的了敌人，就不仅仅要缝合皮肤，还要里面的血管、神经……一层层仔细缝合，不能有一点差错。” 云卿浅解开士兵只做了简单处理的伤口，拿出酒精清洗液：“伤口一定要处理干净，否则会引起感染发热丢了性命，尤其现在天气炎热，这一步更加不能省略。” “缝合之前要注射麻醉剂，这个麻醉剂你们可以理解为比麻沸散效果更好的麻药……确定麻药起了作用就开始缝合……” “手要稳，不要抖！” “对，就是这样……左边一点……血管看到了吗？” 营帐里挤着几十号人，可只能赚听到云卿浅教学的声音，还有时不时有大夫询问的动静。 当众人看着云卿浅手指穿梭间就缝合好了病人的胳膊，每个人都觉得这医术是天上神仙才会的，云姑娘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教给了他们，实在三生有幸。 “回去好好休息，过上一段时间恢复过来，依旧可以上阵杀敌。”云卿浅安抚道看向伤兵，郑重道，“你不仅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还愿意让这些大夫在你的伤口上学习，你也是他们的老师。” 诸位大夫吩咐点头，朝着年轻的士兵弯腰致谢。 年轻士兵涨红了脸，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云卿浅笑了笑，示意屈修远将人送回去，她则将视线重新落在一个个还处于兴奋中的大夫，示意众人坐下。 “战场上十分危急，有时候我们可能只顾着就救命而造成士兵终身残疾……我希望我们可以尽可能的避免这一点。” “就像刚刚那个士兵，他刚刚二十岁，如今胳膊恢复好了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不管他是继续保家卫国还是回乡娶妻生子，他的人生都不会因为胳膊受到影响。” “但是你们想一下如果他的胳膊就这么断掉了，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生？人的生命太宝贵了，我们身为大夫一定要谨记。” 每个大夫都若有所思，受到了深深的触动。 丁大夫郑重道：“云姑娘不吝啬自己的医术，我等也必定会努力练习， 绝不会枉顾任何一个士兵的性命。” 云卿浅点点头：“后面还有几台缝合手术，我都会亲自操作，你们仔细看。回去之后可以买猪肉练习缝合，日后我会亲自看你们给士兵缝合。” 望着众人灼灼的眼神，她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我希望在座的诸位可以成为非常优秀的大夫，如此，也不枉费咱们相识一场。”云卿浅轻声道。 近来，云卿浅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使命感，从现代来到这里，她总要为这里的百姓做些什么，才不枉费这番奇遇。 如果可以将自己掌握的医术发扬光大，救助更多的人，就算是教授知道了也必定十分的欣慰。 丁大夫等人郑重的冲着云卿浅行了大礼，即便云卿浅阻拦，众人还是实实在在的磕头谢她传授医术的恩情。 “好了，下面是一个腿部受伤的士兵，不过他是被箭射中了小腿，其中涉及到拔箭…… 云卿浅声音清晰明快，下面的大夫有的头发花白，有的正值年轻，可每个人看云卿浅的眼睛都透着敬重。 萧九宸在外悄悄看了一眼，又悄悄离开。 赵靖感慨：“我现在相信云 姑娘真的是身负凤命，她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愿意将自己的医术倾心传授，这是南青州百姓的福气，以后也会是整个北周的福气。” 真正的国母，就应该将百姓的苦痛放在心上，而不是将他们当做奴隶。 他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宸儿，一定要记住现在对云姑娘的感受，一辈子不要辜负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被警告了，萧九宸非但没觉得有丝毫不快，反而十分高兴。 “外祖父放心，此生我都不会辜负卿浅。” 他希望身边的人都喜欢他的卿浅，最好都来护着她。 赵靖大笑，连声说好。 “工匠已经研究出了如何设机关，我们一同去看看。”赵靖道，“你亲舅舅亲自在那里盯着人。” 为了保密，设计机关的工匠和制作黑火药的工匠全部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山洞。两人过去的时候，赵青云正背着手围观两个工匠模拟陷阱。 “如何了？可想好如何引发黑火药？”赵靖问。 赵青云站起来，看着萧九宸兴奋道：“宸儿，云姑娘的想法太好了，这若是在毫不知情的时候踩下去，是非得搭上几条命才行了。 ” 萧九宸也在机关上看了看，询问：“可否演示一番？” 只有亲眼看到了效果，他才能确定得如何在出云山外设伏。 研究机关和黑火药的两个工匠也都跃跃欲试，得了萧九宸允许，立刻在山谷里找了一处和出云山外面像似的路段开始设计机关。 萧九宸和赵靖赵青云父子一直站在旁边看，务必确定熟悉每一个步骤。 差不多过了有两刻钟，两个工匠站起身表示伏击点已经完成，只要射中了垂挂在上面的石头，石头落在机关上模拟人踩在上面的效果。 萧九宸亲自拿了弓箭，瞄准半空中悬挂的石头，一箭射出，石头应声落地，重重砸在了被草遮掩的地面上。 只听“砰”的一声，黑火药瞬间被引爆，原地炸出好大一个坑。 萧九宸上前检查，效果十分惊人。 “你们增大了黑火药的威力？”不然这坑不该这么大。 工匠恭敬道：“设伏的时候黑火药要埋在下面，若不加大威力，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所以我等便改良了一番。” 赵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同：“做的不错，你们辛苦了，全部重重有赏！” “谢王爷，谢将军！”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一言难尽 萧九宸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去忙。 他则和赵靖、赵青云，三人一起找了个开阔的位置席地而坐，将出云山外的路况再次分析了一遍。 “我们设伏击只能折损他们先头的一部分兵力，后面还有许多人马，这些都是要真刀真枪的去打。” 萧九宸拿着树枝在地面上点了点。 “周恒带着人马走出这条山路，我们极有可能会在这一处交手，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战火控制在南青州城外。” 若是战斗进入南青州城内，必定会给百姓造成极大的伤亡，所以必须将人马控制在城外。 赵靖也是这个考虑，在南青州驻守这么多年，南青州的一草一树早就刻画在了心里，他十分熟悉这边的路况。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将周恒的大军阻拦在城外十分困难。 “若在此处跟周恒交手，那我们就是跟他们正面交手，在兵力上，我们十分吃亏。”赵靖肉痛道，“如今的士兵都是在跟突厥一年年的交手中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若是折损在北周人自己手里……真是不值啊！” 赵青云咬牙：“父亲，绝不能心软……我们顾念士兵的性命，可周恒不会……若让他 们杀进南青州城内，到时候死的就是无数的老百姓。” 都知道南青州是赵家的地盘，周恒若冲进城里必定不会善待他们，若是遇到百姓反抗，一个不好就是屠城的大祸。 赵靖苦笑一声：“你放心，为父不会在这等事情上糊涂的。” 萧九宸眯起眼睛：“若能先抓了周恒，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他们都不愿意打这一场仗，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将刀剑对准自己的同胞。 赵靖眼睛先是一亮随后摇头：“且不说咱们能不能于千军万马中擒了周恒，只说真将人抓住，依照周恒的脾气，也未必愿意投降。” “他若不同意那就杀了。”萧九宸沉声道，“两手准备，若是能抓到周恒最好，若是抓不到，就只能真刀实枪的打一场了。” 赵青云点头：“我赞同宸儿的说法，你可想好了如何抓人？可要挑选几个身手高超的好手？” “周恒功夫了得，一般士兵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来南青州咱们的地盘，身边必定会留着许多高手保护，所以在选派人手的事情一定要慎重。” 抓人机会只有一次，一次失败下次再想动手就难上加难了。 萧九宸沉声 道：“我亲自走一趟。” “不行！” “不行！” 赵靖和赵青云异口同声道。 萧九宸笑：“外祖父、舅舅，你们要相信我的实力，除了我，派任何人过去都是白白送命。” 赵靖沉声道：“外祖父知道你武功高强，但宸儿你要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今你是南青州的希望也是整个北周的希望，你不能出一点点意外。” 若萧九宸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做的任何事情都没了意义。 到时候就算后悔都来不及！ 赵青云也劝道：“你外祖父说的没错，宸儿你现在不能出一点点意外。你若是在不放心其他人，舅舅可以亲自去一趟，保准把周恒那狗贼给你抓过来。” 萧九宸看了看他，摇头：“舅舅打不过我，也未必是周恒的对手，你若被周恒抓了，对我们来说一样是个大.麻烦。” 赵青云：“……” 赵靖自觉的没说自己能去，他上了年纪，是真打不过了。 双方是这也谁不能说服谁，一时间事情就僵持住了。 无奈，萧九宸只得道：“周恒的兵马还有三日才能抵达南青州，我们再想想有没有万全的计策。” “这几日不许擅 自行动。”赵靖叮嘱。 “知道了，外祖父。” 不过萧九宸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可心里已经决定必须要将周恒抓住，这一场大战能避开是最好的了。 当日晚上云卿浅就知道了萧九宸的想法，赵青云亲自找的云卿浅，叮嘱她一定要看住了萧九宸。 看着云卿浅似笑非笑的表情，萧九宸轻咳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就说，你这样笑的我心里十分没底。” 云卿浅冷哼一声：“心虚了？” “都知道了？”萧九宸将手里的书放下，拉着云卿浅坐下无奈道，“舅舅告诉你的？还是外祖父？” 云卿浅握住萧九宸的手，无奈：“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决定了要行动。” 和萧九宸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太了解他的想法了：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皇子是王爷，就觉得自己比别的士兵高贵什么，别的士兵可以奋勇杀敌，他也能。 而且不管何时，他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沉默片刻，萧九宸的点头：“我们要做好迎接一场大战的准备，但是也要尽力去阻拦战争的发生。” 不管是南青州还是北周，实在扛不住这么一场战争。北周的国力若 是因此弱下来，必定会引起周围其他国家的觊觎。 事情会演变成何种局面，谁也不敢保证。 “卿浅，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萧九宸语气笃定。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也没说不让你去。” 她可太了解他了，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情，那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而且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阻拦。 既然拦不住，那就帮他优化行动方案，最大限度的增加他的胜算。 萧九宸眼睛一亮，伸手将云卿浅揽入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轻轻摩挲。 “卿浅，我知道你是了解我的，我一直都知道……” 云卿浅心软的一塌糊涂，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叹息一声：“你既要行动总要告诉我你的计划，总不会是直接潜入周恒军营将人带出来吧？” 依照萧九宸的身手，一个人闯进去问题不大，可要想带着周恒一起全身而退，难度着实不小。 萧九宸面色严肃：“你那边有没有好的迷幻药？我打算将周围的士兵全部迷晕。” 他只要在更多的士兵发现端倪之前，能带着周恒顺利离开军营，这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云卿浅：“……” 第五百一十七章 是棋子吗 云卿浅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瞅了瞅萧九宸，无奈道：“你是不是高估了我的迷幻药药效？周恒带了二十万兵马……需要多少迷幻药才能将人迷晕？但凡有人醒着，你想要将周恒带走就十分棘手。” 萧九宸愣住：“我看你迷幻药效果很好……” 洒一把迷晕一大片那种。 云卿浅解释：“你只看到迷幻药效果好，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使用迷幻药之前我都要看一看天气和风向……逆风和顺风可是两种不全的结果。” 一个将自己迷晕一个将敌人放倒。 萧九宸失笑，也觉得自己将事情想的简单了，失笑：“放心，没有迷幻药，我也可以将人弄出来。” 不过是风险大了一些。 云卿浅瞅着萧九宸，偏了偏头：“你为什么一定要将人弄出来呢？” 萧九宸愣了一下，慢慢点头：“你说的没错，不是一定要将人带出来。” 有些事情当场办了也可以。 第二日夜，两道身影如鬼魅一样离开了大将军府，直奔向了周恒大军前来的方向。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在周恒带领的大军即将进入出云山地界，忽然来列一场大雨，山路泥泞难行，周恒只能让手 下兵马原地驻扎休息。 “侯爷，咱们不该跟云国公合作，那老东西实在鸡贼的很。”周恒护卫杨庆明十分不满，“不给人马也不给粮草，他们就是想让咱们和赵家拼个两败俱伤，实在可恶。” 他不明白，向来英明神武的侯爷，这次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云国公那狗贼忽悠了。 周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在教本侯做事？” 杨庆明脸色一白，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只是为侯爷觉得不值，绝无质疑侯爷的意思。” 周恒淡淡道：“记住自己的身份，起来吧。” 昏暗的烛光下，周恒脸上神情难辨，只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杨庆明死死攥着拳头，才扛得住这波威压。 他知道，这是周恒在给自己警告。 “虽你是杨家后人，但也要记得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本侯不喜欢身边的人自作主张明。”周恒语气冷淡，“你出去吧。” 杨庆明垂首：“属下告退。” 营帐中只剩下了周恒一人，他放下手中卷宗，面色泛着寒意。 “萧家背信弃义，陷害先祖……现在到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幽幽自语，犹如鬼魅一般。 …… 杨 庆明回到自己的营帐，看到早就等在里面的老者，面色一喜快步上前：“祖父。” 那人带着兜帽，昏黄的光影中看不到他的真实长相，但身上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让人恨不能退避闪射，杨庆明却小燕投林一般亲昵。 “祖父，这周恒蠢笨的很，咱们将筹码压在他身上，是不是太冒险了？”杨庆明拉着老者的细胳膊，十分不满意，“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此时来讨伐南青州不是个明智选择，他却偏偏来了……” 老者淡淡道：“周恒做的没错。” 杨庆明脸上的表情僵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朝廷并不给粮草和兵力支持，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区区一个南青州……” “区区一个南青州？你当真以为打下南青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且不说赵家在此地根基颇深，就赵靖赵青云哪一个是好惹的？更不要说萧九宸和云卿浅两人……庆明啊，若你轻视南青州，可就大错特错了。” 见杨庆明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老者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方交手必定不会轻松，你要时刻警惕，万万不可轻敌。” 杨庆明还是一头雾水：“ 既如此，周恒来此不是自讨苦吃？ 老者语气冷淡：“他自讨苦吃与我等何干？不过是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罢了。” 杨庆明彻底懵了：“祖父……” 这跟他们开始制定计划说的不一样，当初明明说周恒是杨家的嫡传之人，只有周恒去报仇才名正言顺，他们都是要辅助他完成这任务的。 可现在看来，好像事情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杨庆明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认知被颠覆，整个人就有点懵。 “祖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还要报仇吗？” 老人语气淡淡：“自然要报仇，周恒的事情日后我会慢慢跟你说。今日我来见你是提醒你一定当心萧九宸身边的云卿浅，她是身负凤命的人，要留她一条性命。” 杨庆明发蒙，觉得自己的祖父好像在讲故事。 虽然没跟萧九宸他们交过手，可只从听说的，也知道萧九宸和云卿浅十分难对付。若拼死杀敌说不定还能有一点胜算，这还要额外留下一条命将人活抓了，他觉得难度不小。 “行了，你也不必愁眉苦脸，只管做好周恒每日安排你做的事情，剩下的祖父自有安排。” 杨庆明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儿，但还是点了点头：“孙儿遵命。” “祖父已经老了，日后杨家的希望还是要交到你手里，庆明，不要让祖父失望。”老人忽然伤感，“若不能为杨家讨回一声公道，祖父死了也没脸见杨家的列祖列宗。” 杨庆明眼底的怀疑尽数褪去，郑重道：“祖父放心，孙儿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栽培和希望。” “如此甚好。”老人一脸欣慰。 杨庆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看到面前人眼中划过一抹阴沉。 …… 萧九宸和云卿浅穿着斗笠站在雨中，静静看着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从军营里摸了出去，一直等那人走远了，两人才开口。 “那人气息有点熟悉……”云卿浅皱眉，一时间没想起是在哪里见过。 萧九宸眯起眼睛：“青龙山的地下京都的护法。” 他们身上带着同样的腐朽气息，像是被人盗墓挖出来似的…… 云卿浅眼睛一亮，仔细想了想，的确是一样的感觉。 “如此看来，云佑德、周恒和宋子文他们几个人并非只有表面上的勾结这么简单，背后还可能藏着更大的谋划。”萧九宸道。 云卿浅偏头看身边的人：“他们几个是什么人呢？” 第五百一十八章 犹入无人之地 萧九宸想了想：“可能自以为是。” 云卿浅忍不住乐了，自以为是……那就不是，极有可能也是被人摆弄的棋子，而且还不大聪明的样子。 毕竟宋子文早就死了，想来在其中也没扮演什么重要角色。 “除了周恒，他身边那个护卫也身份不简单，可以一起抓了。”云卿浅建议。 萧九宸点头：“可以。” 云卿浅不会武功，可萧九宸身手了得，带着她犹如两道影子掠入营地。 “哎，你刚刚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这鬼天气能有什么人？该不是雨太大，你自己吓自己。” “也是，这天气偷袭都不好赶路……就说这南青州的天跟咱们西南可真是不一样，身上难受的很。” “……好了好了，赶紧巡逻，早点巡完去睡觉……这鬼天气。” 巡逻士兵渐渐走远，营帐内，萧九宸也将剑架在了周恒脖子上，事情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 周恒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萧九宸。 都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萧九宸如今是南青州的希望，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只身犯险！ 而且还带了云卿浅一起。 就过分！ “外面有本侯二 十万兵马，只要本侯一声令下，翼王殿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周恒冷冷道。 云卿浅无语至极：“靖边侯是属鸭儿的吗？自己的命都快要保不住了，竟还有力气威胁我们？你说究竟是你的命令快，还是王爷手里的剑快？” “就算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侯爷也一定会先做刀下亡魂！” 说罢，她又冲着萧九宸眨眨眼睛：“不好意思，抢你的台词了。” 萧九宸眼神温柔：“你说的都是我想的。” 周恒：“……” MD！不是来杀他的？怎么会当着他的面开始秀恩爱？就觉得撑得慌！ “你们两个若是想杀本侯压根不需要跟本侯说这么多，所以你们是来劝本侯退兵的？”周恒看了看两人，讥笑道，“南青州常年和突厥打仗，压根扛不住本侯的二十万兵马。” 云卿浅坐在营帐内的太师椅上，示意萧九宸发挥。 萧九宸看着她宠溺一笑，视线落回到周恒身上，又是一片冰凉。 “听闻朝廷并没有给靖边侯兵马和粮草……如今靖边侯已经如此大义了吗？马儿不吃草也跑的这么快？” 周恒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本侯倒不知道翼王殿 下什么时候变成碎嘴子了。” 以前的萧九宸从来都是人狠话少，可现在人还是狠，可话是真多。 萧九宸淡淡道：“打仗本王自是不会怕你，不过是怜惜北周士兵自相残杀而已，可现在看来靖边侯并不这样想。” 周恒惊讶的看着萧九宸，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嘲弄道：“不如王爷率领赵家军投降，这样不就能避免北周儿郎自相残杀了吗？” 萧九宸丝毫不生气，只盯着周恒的脸淡淡道：“本王不相信你！如此多的士兵，生死还是掌握在本王手中好一些。” 周恒冷笑：“你以为把我杀了这些士兵就能听你的话？痴心妄想。” 云卿浅叹了口气：“王爷，别跟他浪费口舌了，他不会投降的，还是按照我说的来。” 周恒顿时觉得不妙，一脸警惕的盯着云卿浅。 明明萧九宸手里的剑抵着他的脖子，他却偏偏觉得坐烛光中的云卿浅更骇人。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扎在他的皮肉里，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你想做什么？” 云卿浅起身走过来，瞥了一眼周恒的：“大半夜的跑来给你讲道理你不听， 既如此，又何必多浪费口舌。” 话音刚落，一枚药丸就塞进了周恒嘴里，入口即化，即便周恒想吐出来都来不及。 “你给本侯吃了什么东西？！”周恒大怒。 云卿浅不耐烦的挥挥手：“别那么大声音，我又不聋！” “你！”周恒气急败坏。 萧九宸含笑：“是什么东西，本王也好奇的很。” 云卿浅立刻换了一张笑脸，语气轻快的给萧九宸解惑。 “这粒药丸是我新调配出来的，可以让靖边侯进入昏迷的状态，当然这只是表象，其实他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但睁不开眼，四肢也不能动。” 云卿浅微微一笑，却不知道自己这笑落在周恒眼里犹如索命鬼魅一样。 “我这人向来心软，总不好夺走你的行动能力还夺走你的意识。放心，就算你不能动，也一定可以知道每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这粒药丸还有一刻钟就会发挥作用，有什么话想交代就抓紧时间。” 周恒简直气死了，恨不能立刻拧掉云卿浅的头。 阴沟里翻船！ 他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栽了！简直要呕死。 萧九宸淡淡道：“若靖边侯愿意好好谈一下合作 的事情，卿浅可以给你解药，否则就只能辛苦侯爷乖乖躺着了。” 周恒咬牙：“都说翼王殿下风光霁月，没想到竟然也会用这种龌龊的伎俩。” “跟侯爷比起来，本王还需要学习。不过侯爷确定要将剩下不多的时间浪费在夸奖本王上？倒是没想到侯爷如此敬重本王，本王欣慰的很。” 周恒：“……” 他是在夸奖他吗？他恨不能一口一口将萧九宸吃了！ “还有不到一刻钟，侯爷有什么话赶紧交代，不交代就去躺着。”云卿浅催促，“侯爷，可要想想清楚。” 周恒脸上的表情僵住，去躺着那是不可能的。 “要如何你才肯给我解药？”他盯着云卿浅，“不必绕圈子，直接说你们的条件。” 云卿浅十分满意，偏头看萧九宸：“你跟他谈，我去看看另外一个小鬼。” “当心。” “放心。” 没错，在找周恒之前，云卿浅和萧九宸已经先去看过杨庆明了，如今杨庆明应该已经醒了，可以好好谈谈了。 周恒一脸震惊，万万没想到萧九宸和云卿浅胆子如此之大。 他带了足足有二十万兵马，这两人却犹入无人之地！ 就过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我乃杨家后人 萧九宸拿开放在周恒脖子上的剑，淡淡道：“靖边侯坐下说话。” 周恒：“……这是老子的营帐！” “本王不喜欢别人说话如此不恭敬。”萧九宸看了他一眼，“靖边侯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这态度上不妨端正些。” 萧九宸发现，跟云卿浅在一起久了，自己怼人的功夫似乎是大有提升。 他眼底闪过一抹温柔，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说话的方式都在无形中相互影响，相互模仿。 一点点不动声色的渗透到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记。 真好。 周恒面露惊恐，觉得萧九宸比之前更可怕了，尤其笑的时候，渗人的很！ “你到底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周恒不耐烦，“你难不成翼王殿下以为不是本侯不带兵，京都的人就能容得下你？” 萧九宸瞥了他一眼：“靖边侯为何对萧家心生怨怼？” 一直在待在西南边陲养大了心是一方面，可他一直觉得周恒对萧家人充满了仇恨，这种仇恨不只是针对他，而是整个萧家甚至与萧家建立的北周。 为此他特意调查过周家先祖，历朝历代都备受皇室信任，要不然周恒 也不可能以而立之年就成为镇守西南边陲的侯爷。 而前期周恒对他那个父皇也是忠心的很，君臣相宜的美谈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所以，到底发生了何事，改变了周恒的想法？ 周恒面色一僵，他盯着萧九宸的脸冷笑：“萧家欠下的血债自然是要萧家子孙偿还！至于这北周江山，原本就是从前朝窃取的，也理应还回去！” 萧九宸皱眉的：“你是前朝余孽？你父亲一声忠诚于北周……是你母亲？还是……” “你不必猜了，你是猜不到的！”周恒大笑起来。 忽然他眼睛一闭摔在了地上，脸着地。 萧九宸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死了一般的周恒，淡淡道：“本王已经提醒过侯爷要珍惜时间，抓紧说重点，怎么偏不相信？” 淡淡的语气，带着可惜。 “靖边侯，本王知道你现在可以听到本王的话，本王可以给你解药，但这次的解药只能坚持半个时辰，要不要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萧九宸将云卿浅留下的解药塞到了靖边侯嘴里，几个呼吸，靖边侯就睁开了眼睛。 他脸色铁青的从地上站起来，若不是脸上的疼提醒 他，他几乎要以为刚刚浑身僵硬意识清醒不过是他的幻觉了。 可惜不是。 而且刚刚那种感觉太恐怖了，明明可以听到萧九宸的话，可以感知脸砸在地上的疼，可却偏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那感觉还不如直接晕死过去。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再想体验第二次。 周恒盯着萧九宸：“你刚刚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的体验一把，才跟他继续谈后面的事情。 “靖边侯可以选择不配合，但下次本王不会有耐心再喂你解药。”萧九宸淡淡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非本王想弄清楚事情原因，你当真以为本王会在这里同你浪费时间？” 周恒面色一寒，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萧九宸说的出做的到，只怕下次真要将自己变成活死人了。 只是想到从来没在萧九宸和云卿浅身上讨过便宜，他就郁闷的想吐血。 “不说吗？”萧九宸一记眼刀过去。 周恒深吸一口气，咬牙：“我乃杨家后人。” 杨家？ 萧九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哪个杨家？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大案子是诛杀了杨家啊……而且周家也是大家族…… “哪个杨家？”他皱眉问，很是怀疑周恒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似是看出了萧九宸的怀疑，周恒冷冷道：“当年曾祖建立北周，辅佐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宗亮宗大师另外一个就是杨轻尘，也就是后来的空无方丈。这些都是记录在北周开国史中的，翼王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萧九宸当然知道，而且他还亲眼见到了活着的宗亮。 可这跟周恒有什么关系？还有所谓的仇恨又从何处算起？ “当年三人一同结束乱世建立了北周，空无方丈也是功臣之一，你说的仇恨是从何而来？”萧九宸盯着周恒。 若不是周恒眼中的恨意太过明显，他都要以为这人是在胡说八道了。 “从何而来？” 周恒嘲弄一笑，死死盯着萧九宸。 “三人打下的天下，为何是你的先祖做了皇帝？难道杨轻尘的身份不够贵重？功劳不够多？可偏偏最该坐上皇位的人出家为僧……这都是你们萧家先祖作孽。” “萧家先祖勾结前朝朝廷灭了杨家满门，但是老天有眼，杨轻尘先祖的妻子当时身怀六甲，在忠心侍女的拼死保护下，才侥幸活了下来。” “她死 里逃生后隐姓埋名，嫁给了一户姓周的人家，一直临终才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而我就是杨轻尘的后代。” 萧九宸眉头紧锁，他盯着满脸癫狂的周恒：“你确定是真的吗？” 据宗亮所说，空无方丈对北周一直十分维护的，不像是存在什么血海深仇。 “当然是真的！事到如今，你们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们萧家高坐庙堂，而杨家却满门灭绝！午夜时分，你们萧家人都不会作噩梦的吗？” 似乎是憋得久了，周恒全部发泄了出来，连心底压抑的情绪也不想继续忍耐了。 “这是你们萧家欠的债，你们就该亡国还债！”周恒癫狂大笑。 萧九宸面色沉沉的：“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但周恒你就真的相信你的消息来源？” 而且他感觉编造出这个谎话的人有可能在下一大盘棋！ “你尽管去调查，只是你们萧家先祖当年抹掉了所有很痕迹，你未必查的出来。”周恒冷冷道，“但我既为杨家后人，定是要报仇的。”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若你被人利用找错了报仇对象，岂不是让真正的刽子手逍遥法外？” 周恒脸上表情僵住。 第五百二十章 血海深仇 回过神，他勃然大怒。 “你们果然不肯承认！萧家人卑鄙无耻！” 周恒像是一头困兽，在营帐里转圈，最后气急败坏的盯着萧九宸的脸。 “你从心里就不相信我的话，你能调查出什么结果来？” 萧九宸淡淡道：“你笃定萧家害了杨家先祖，难不成还不许本王辩驳？行了，这件事情本王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周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底难得的闪过茫然。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报仇放在第一位，他一直在囤积兵马、粮草，甚至为此不惜夫妻反目成仇，不惜和苗族圣女勾结……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做一件忍辱负重的大事。 现在忽然有人说他的仇可能是假的，理智告诉他不该这么想。 可这话是从萧九宸嘴里说出来的，他控制不住的顺着他的话去想……不能这么想，不然他这么多年来做的努力又算什么？ “本王定会找出证据，到时候真相如何，你自行确认。不过在调查出这件事之前，我们要先谈谈两军交战的事情。” 这才是他今夜行动真正目的。 周恒看了他一眼：“你还是想用这个毒药控制本侯？” “开始的 确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靖边侯不会轻易开战。”萧九宸语气笃定，“若所谓的杨家仇恨真是别人编故事骗你的，你现在做的每件事情都是被人利用。” “靖边侯，本王虽不喜你，但也深知你爱兵如子，你当真愿意让他们成为别人的棋子？” “甚至于你，也极有可能被人蒙骗，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让你的士兵跟着你冒险丢掉性命？” 萧九宸每多说一句话，靖边侯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没想到翼王殿下如此伶牙俐齿。”周恒冷冷道，他盯着萧九宸的脸，“多久？” 萧九宸看着他：“一个月。” “一个月？这么长，给足了南青州备战的时间，若是翼王殿下糊弄本侯，本侯岂不是白白上当？”周恒盯着他，想要从萧九宸脸上看出心虚的痕迹。 可是没有。 萧九宸神态自若，脸上表情完美的没有丝毫裂缝。 “其实靖边侯不必纠结，毕竟你没的选。” 话不多，杀伤力却极强。 周恒压住一口要吐出的血，咬牙：“半个月！不能再多了！否则即便拼个两败俱伤，本侯也绝不会让南青州好过！” 萧九宸看了他 一眼，颔首：“可以，半个月。若半个月，本王没有调查到真相，靖边侯尽管发兵南青州。” 周恒又道，“若半个月之后证明你们萧家先祖的确对不起我杨家，你不可再对本侯下毒。”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可以，本王也期待和侯爷在战场上相遇。” 靖边侯一字一顿：“本侯也等着那日。” 萧九宸将一瓶解药放在桌上：“每日一粒，半个月后毒性可解……侯爷不必用怀疑的眼神看本王，本王是很有诚意的。” 云卿浅掀开帐篷进来，瞥了一眼桌上的解药，笑道：“谈妥了？” 萧九宸点头：“妥了，侯爷十分配合了，也十分想知道当年真相。” 周恒：“……” 那是谈妥的吗？分明是这两人厚颜无耻，用毒药威逼他不得不答应！ 云卿浅点点头：“隔壁那小子说的跟的靖边侯相差无几，剩下的就等调查出真相再说。我们该回去了。” “好。”萧九宸看了一眼周恒，“这儿距离南青州有五十里，我觉得靖边侯将人马驻扎在此处甚好，侯爷觉得呢？” 靖边侯觉得不是很好！谁想被威胁啊！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 “ 本侯知道了，你们走吧。”周恒咬牙，真是多看两人一眼都觉得闹心。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营地，迅速消失在了雨夜中。 等两人赶回南青州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两人回去换了衣服，没着急去补觉，而是让秋澜和陆九准备了一些吃食，两人边吃东西边讨论周恒的事情。 其实在从周恒嘴里听到杨家和萧家的血海深仇，两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觉跟听天书似的。 “二师兄不会骗我的，从他的话里，我完全感觉不到萧家先祖和杨家先祖的仇恨，所以我更倾向于周恒被人利用了。” 云卿浅吃了一口烧麦，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脑子也飞速的转。 “还有就是，如果两家真有血海深仇，空无方丈还能庇护北周这么多年？而且就算报仇也该是空无方丈，怎么会是他的夫人？我记得十分清楚，二师兄说过，空无方丈的夫人和腹中孩儿全死了……是死在前朝皇帝的泄恨下。” 萧九宸颔首：“但这些都是宗大师的说的，我们想说服周恒总要拿出切实的证据。” 半个月，时间十分紧张。 云卿浅幽道：“若是 空无方丈还活着就好了，再没有什么比他的话更有说服力了。” 萧九宸眼睛一亮，道：“即便空无方丈不在人世，若是能找到他当年坐化的地方以及他生前的只言片语，或许也可以解惑。” 云卿浅眯起眼睛，若是心中有仇恨，总要找个地方发泄，的确有可能在生前留下什么证据……可空无方丈的手札都在京都的皇家寺院里。 如今，他们总不能跑回京都去。 而且就算他们愿意跑一趟，半个月的时间也未必够，更何况这还只是他们的一种猜测。 云卿浅是真怀念现代的通讯手段了，如果有手机电脑什么，她只要给二师兄打个电话，估计事情就能调查个七七八八了。 “不必着急，你先回房歇息，我去找外祖父问一问，说不定有其他收获。”萧九宸安抚。 云卿浅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风里雨里的跑了一整夜，她也的确是累了。 “不要着急上火，如今多了个半个的时间，又知道了周恒的仇恨点，比之前好多了。”云卿浅安抚萧九宸，“大不了还是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总归没什么损失。” 萧九宸笑了笑：“去歇着吧。” 第五百二十一章 屈老爷子 云卿浅一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的时候，晚霞将窗前的小桌都染上了橘色。她偏头看了看，有片刻间的恍惚，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小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要从不然可赶不上前面的热闹了。”秋澜端着水盆进来。 云卿浅好奇：“看你笑的这么开心，府里是有什么好事了？” 这几日一直在筹备和周恒的大战，气氛紧张的很，府中的丫鬟小厮个个谨言慎行，她都好几日没见过秋澜有如此轻快的表情了。 秋澜拧了帕子递给云卿浅：“屈家来提亲了。 “屈修远亲自来提亲了？”云卿浅惊讶，“他找的谁来提亲？” 结两姓之好，一般都是南方家中长辈或者是请了德高望重的人上门提亲，屈修远在的南青州没什么亲人朋友的……真要提亲，也该她这个师傅出面啊。 舍弃她这个师傅另外请他人？ 云卿浅倒是不生气，只是好奇的很。 秋澜笑：“屈太医的祖父和父亲亲自登门的，还请了官媒。” 这下轮到云卿浅惊讶了：“屈老太医来了南青州？” 她从未见过屈修远的祖父，可从屈修远的描述，还有当 初屈家派出众多子弟支援她在京都义诊，她对这个老人一直心存敬意的。 一直想要登门拜访，可她在京都太扎眼，为了不给屈家添麻烦，一直没登门。 如今人来了南青州，那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秋澜，帮我选一套可以见客的衣服。”云卿浅催促道。 “都给您准备好了。” …… 算着屈老爷子已经和赵家谈妥了两家的亲事，云卿浅这才过去，进门就看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那里，眉目间自带一股洒脱，正和赵靖相谈甚欢。 “祖父，这就是我师父了。”屈修远赶忙介绍。 云卿浅主动见礼：“一直想要去拜访老爷子，可惜总没机会，今日总算见到您了。卿浅多谢屈老爷子在的京都的相助之情。” 屈老爷子笑呵呵道，赶忙拦住云卿浅行礼。 “云姑娘这样可是折煞老朽了，老朽一直十分敬佩云姑娘的医术，只是没机会一起交流。不过只看我这不成器的孙儿能有如今模样，就知道云姑娘医德双馨。” 屈老爷子眉目慈爱，看的出来是真心这样想的。 云卿浅笑：“修远能吃苦，丝毫没有世家子的娇纵。他虽然叫我一 声师傅，可我教他的并不多，是他自己肯下力气学。” 对于屈修远这个徒弟，她是一百个满意的。 而且她觉得自己这个师傅的确当的便宜，基本上是靠着屈修远在自己身边自学的，她在他身后没用多少时间…… “您这样说，我实在惭愧的很。”云卿浅有些不好意思。 屈修远忍不住道：“师傅不用惭愧，你的那些手术都被我学的差不多了……那些我祖父都不会呢！” 屈老爷子眼睛明亮：“我也想看看云姑娘给人做手术。” 在京都要各种顾忌，可如今在南青州，天高皇帝远的，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赵靖失笑：“卿浅啊，屈老太医也是性情中人，你们倒是可以在一起切磋切磋医术。” “不如现在去军营？”屈修远立刻道。 云卿浅无奈：“如今天都要黑了，就算去也要等到明日。而且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确定不去陪陪绮霞？” 向来不拘小节的屈修远，这会儿也刷的红了脸。 他立刻看向赵靖：“祖父不要误会，我一直都将绮霞放在心里的，刚刚只是谈到医术有些忘形，还请您不要怪罪。” 屈老爷子也笑着帮 孙子说好话：“我这孙子质地绝对没问题，就有时候说话不太过脑子，以后成了一家人，赵老哥可要多帮我管教管教。” “修远为人赤诚，于医术一事上又是个肯钻研的，这样好的孩子，哪里还需要我管教？”赵靖亲自去扶屈老爷子起身，“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玩，咱们哥俩半辈子没见可要好好喝两杯。” 屈老爷子乐呵呵道：“只管将你府里的好酒都拿出来！” 两个老人家相互扶着离开了，屈修远才凑到云卿浅跟前。 “师傅，我祖父可喜欢您了。”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还不去找绮霞？” “绮霞被她母亲带去后宅说话了，不让我去找她。”屈修远幽幽叹气，“这怎么定下婚事还不如从前见面自在呢？” 看他一副幽怨的样子，云卿浅忍不住嗔笑：“人家辛苦养大的女儿马上要被你娶走了，就不许当母亲的不舍得？不过前几天你才表露了心意，怎么你祖父这么快就赶到了？” 从时间上算，这也来不及啊。 而且屈老爷子这个时候来南青州就不怕京那边多想？ 屈修远笑眯眯道：“我祖父啊，就是个老狐狸。” 云卿浅：“……” “我祖父察觉到京都方向不对，一早就开始让家中的子弟以出门历练的理由分批离开了京都，家中女眷也以祭祖的名义回到了老家祖宅。现在京都的屈家就剩下个宅子。” 云卿浅惊讶：“你们都离开了，宫里的那些人不管？” 屈修远撇撇嘴，嘲弄道：“他们都忙着争权夺势，哪里顾得上太医啊……这不就给了咱们举家搬迁的机会。”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云卿浅好奇。 屈修远想了想：“从师傅你单独跑来南青州帮忙的时候，祖父就开始做安排了。” 云卿浅惊讶，当时萧九宸脱不开身，只能是她匆匆赶来南青州。而那个时候，萧九宸还没彻底下决心和在南青州拥兵自重。 她实在不能不佩服这些老牌世家在政治上的敏锐度。 “屈老爷子又是如何来了南青州？”她问。 屈修远笑道：“因为屈家祖宅就在南青州附近啊，虽然几十年没回来过，但老宅一直都有人打扫的。”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才说娶了绮霞也不会离开南青州？” 厉害了，她以为老实的徒弟其实是属藕的，浑身都是心眼。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不羡慕 屈修远双手合十拜了拜：“我可不是故意欺瞒师傅，实在是祖父从开始将我一起瞒住了，我也是今日见了他老人家才知道他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云卿浅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行了，你去照看两位老人家吧，高兴是高兴，但也不要喝太多酒。” “徒儿遵命！” 看着屈修远蹦跳都带着欢喜的背影，云卿浅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饿不饿？”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云卿浅回过头，看到萧九宸含笑站在身后，无奈道：“你是将我当猪养吗？你在眼里，我除了睡觉就是吃饭？” 萧九宸笑道：“本王从未见过这般貌美的小猪。” 云卿浅嘴角一抽，继土味情话之后，这人又学会讲冷笑话了？ 不想再给萧九宸发挥的机会，云卿浅将对话主动权抢了过来：“你可问过老将军？” “问了，祖父知道的不多，但是屈老爷子却知道一些。”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回了花厅，让人送了晚饭上来，“祖父和屈老爷子久别重逢要饮酒不许作陪，舅舅和舅妈和绮霞也有话要交代，今晚只我们两人一起用饭。” 云卿浅看了看他：“我不是很相信。” “好吧 ，被你看穿了的，我是从屈老爷子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要跟你说。”萧九宸含笑，“另外就是，我想和你单独用饭。” 云卿浅心中一暖，这人啊是真的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你担心我看到屈家向绮霞提亲，心里会不舒服？”她偏头一笑，见萧九宸沉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没想那么多，屈修远是我徒弟、绮霞是我朋友，他们两个喜结连理我很高兴，有什么不舒服的？” 云卿浅手指在萧九宸胳膊上戳了戳，戏虐道：“难道以后你就不能给我一场隆重的大婚了吗？还是说你的想娶其他女人？” 萧九宸笑：“只有你。” 若说开始他觉得只要给正妃尊崇的地位，其他多几个为王府孕育子嗣的女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可现在他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想法。 除了她，他谁也不想要。 “我相信你，也不羡慕别人，更不会看着别人幸福就自己难受。”云卿浅翻了个漂亮的大白眼，“你也未必太小瞧我了。” 萧九宸笑着给她布菜：“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云姑娘多多见谅。” 云卿浅嗔笑一声，吃了萧九宸夹的菜，细嚼慢咽之后才问道：“屈 老爷子知道当年的事情？” 萧九宸脸点头。 “屈家世代都是宫里的太医，家中有许多脉案。其中提及过曾祖派太医给空无方丈诊脉的事情，空无方丈也曾托太医给曾祖带东西。从往来上来看，两人不应该是闹翻的。” “不过从当时那位屈家老太医的手札上看，北周建立后，曾祖稳固政权，和空无方丈的确是很少再见面。” “但是曾祖皇帝驾崩当日，空无方丈是在宫里的，亲自给曾祖皇帝念经超度。” 云卿浅皱眉：“单单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并不能推测出曾祖皇帝和空无方丈的关系，可若两人交恶，二师兄没道理不跟我说。” 仔细回想当日在皇陵见到宗亮，宗亮表情自然，而且完全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只有二师兄还活着，实在不行就只能派人去一趟皇陵了。”云卿浅叹气，“当年的人骨头都成灰了，实在难以调查。” 北周的开国曾祖啊……都几辈子的事情了。 萧九宸见她愁眉不展，安抚道：“我已经派人去找空无方丈圆寂的地方，也派人去皇家寺庙要空无方丈生前的手札，再多等几日。” 云卿浅点点头， 她放下筷子，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步。 “萧九宸，我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事情好像漏掉了一环。” 云卿浅在脑子里将“周恒、曾祖、空无方丈、杨家”几个词语来回的在脑子里转，忽然停下来。 “周恒说他是空无方丈的后代，是杨家那位夫人改嫁周家之后生下的……我们为什么不查一查周家祖上？就从那位杨夫人开始调查，若从源头上都是假的，后面一切就都不成立。” “二师兄说当日前朝末代皇帝对杨家的屠杀是忽然下的命令，几个丫鬟是哪里来的能力能护住一个即将生产的妇人？而若真如此，杨夫人为何不去找空无方丈，而是要偷偷的生下孩子让他们报仇？” “还有，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周恒这里才开始告知真相？周恒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报仇？” 云卿浅现在觉得找这件事漏洞百出，哪儿哪儿一看都是漏洞，却偏偏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些漏洞。 这感觉十分不好受，心里既想猫抓一样难受，又觉得万分憋得慌。 萧九宸拉住转圈的云卿浅，将人按在椅子上，温声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周家那 边也派人去了。你先将心放在肚子里，好好吃顿饭。” 云卿浅回过神，按了按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要发生什么事情，头疼的很。” 好像无形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快点、再快点，如果慢了就会来不及。 萧九宸头一次听云卿浅这样说，眸子一紧：“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屈老爷子给你把把脉？” 在他印象里，云卿浅一直都十分冷静，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都能沉得住气，像今日这样躁动不安还是第一次。 知道她身上有许多秘密，萧九宸就更加不安。 “你在这里稍等，我现在就去找屈老爷子过来。” 云卿浅一把拉住萧九宸，哭笑不得：“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身体应该没毛病，可能就是昨天一晚没睡有些心浮气躁。” “听话，让屈太医看一看，不然我不放心。” 感受到他的担忧，云卿浅摸了摸萧九宸的手指：“今天是绮霞的好日子，而且现在两个老人家喝酒喝的畅快……就算要看也要等到明日，不在乎这一晚上的。” 萧九宸眉头紧蹙：“可以吗？” “放心，我从不逞强。”云卿浅手指在萧九宸掌心里挠了挠。 第五百二十三章 周恒的父亲 第二日一大早，萧九宸就请了屈老太医给云卿浅诊脉。 老太医将手指从云卿浅手腕上拿开：“云姑娘脉象平和，并没有任何不妥。” 萧九宸松了口气，自从云卿浅来到他身边，一直都独立能干，从来没说过自己不舒服。因此昨日见她面露难忍，他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昨晚他几乎一整夜没睡，一直在等天亮。 看着他眼底的乌青，云卿浅心中十分感动，这个男人是真的将她放在心里了。 “王爷非要说医者不自医，实在是麻烦屈老太医了。”云卿浅有些不好意思。 屈老太医的笑着捋了捋胡须，一派的慈眉善目。 “关心则乱，王爷是关心云姑娘才会如此。”屈老太医打趣。 闻讯匆匆赶来的赵绮霞也松了口气：“表哥是真的将卿浅放在心尖尖上了。” 屈修远笑嘻嘻的凑过来：“我也将你放在心尖尖上。” 众人善意的笑起来，赵绮霞闹了个大红脸，嗔了屈修远一眼，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好心情。 萧九宸笑道：“绮霞不是要和修远去军营？” 屈修远的视线在屈老爷子和萧九宸、云卿浅身上转了转，知 道三人有话要说。 他笑嘻嘻道：“那我们走了，中午我带绮霞在外面吃。” 赵绮霞瞪了他一眼，冲着三人行了个礼才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 屈老爷子感慨：“我一直担心修远找不到妻子，没想到竟找到这么好的姑娘。” 云卿浅笑：“绮霞性格洒脱直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屈老爷子深以为然。 话题一转，屈老爷子主动道：“昨日王爷已经跟老臣说过先祖皇帝和杨家的事情，我已经让家里人将先祖的笔记手札都送了过来。不过依照老夫的判断，先祖皇帝和空无方丈应当没有结仇。” 太医之所以是个高危职业，是因为在宫里为贵人诊病常常能接触到不为外人道的宫中秘密，秘密知道的多了，又不能对外人说，不少太医在手札中就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先祖皇帝在位期间，从来没有处置过任何一名太医。”屈老爷子看向萧九宸和云卿浅，“老朽倒是觉得王爷可以查查周家，是不是被什么人利用了……毕竟周家人都不太聪明。” 云卿浅眨了眨眼：“老爷子为何这样说？” 总觉得有大瓜。 屈老爷子脸上 的表情一言难尽，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倒说不上不喜欢，只是周家人……哎，你们是没见过周恒的父亲，那就跟个犟驴似的，认准的事情一百头牛都都拉不回来。当初他放着京都贵女不要，非要娶个干巴巴的女人回来，为此还气死了自己的亲爹。” 萧九宸道：“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周恒的父亲周源年少成名，早早定了门当户对的亲事，可自他从战场上回来带回了一个女子之后，就忽然要悔婚，事情闹的很大。” 云卿浅惊讶，没想到周恒的父亲这么彪悍…… “周恒的母亲很美？”她疑惑到，冲冠一怒为红颜？ 在古代生活这么久，云卿浅也熟悉了这里的基本生活规则。 世家子身份贵重，但既然享受了身份带来的种种优越，就必须承担起应当相应的责任，周恒的父亲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能让他不惜背弃家族、背负骂名也要娶回家的女子……有趣的灵魂、美丽的外表，总要占一个。 屈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摇头：“周恒的母亲容貌寻常……而且是个孤女，据说是救了受伤的周源，周源便对她一见钟情，死活 要娶回家。”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这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此女人品如何？”她又问。 屈老爷子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她怀了周恒的时候，曾请我去诊脉，我见过一次……非老夫以貌取人，那位周夫人当真寻常，可周源却十分紧张她，两人感情看上去很好。” 萧九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缓缓道：“当年周恒的父亲战死，他母亲就殉情了，两人感情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老爷子可觉得哪里不对？” 不然，依照屈老爷子严谨的性格，应当不至于跟两个后辈说前任的八卦。 屈老爷子犹豫了一下道：“我和周恒祖父关系交好，老爷子去世之前特意去见我，虽没直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觉得周源不正常，用他的话来说就像是换了个人。” 萧九宸惊讶：“周源被人顶替了？” “没有，各种胎记和细微末节都表明是周源没问题。也正因为如此，周老爷子更加无法接受判若两人的儿子……谁能想到周老爷子一辈子豁达，最后竟因为这么件事情活活气死了呢。” 说起老友的死，屈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云卿浅问道：“周源受伤，也就是他将周恒的母亲带回来的时候是在哪儿作战？” “当时南召不安分，周源跟随父亲去平乱，追击敌人的时候误入山林，最后被周恒的母亲所救。” 屈老太医幽道：“后来他父亲说早知后面种种，宁愿他牺牲在那场战役里……”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直到现在，他依旧可以记得老友当时黯然伤神的模样。能将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逼到那个境地……当时他都想锤死周源那个不孝子！ 萧九宸和云卿浅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能让一父亲说宁愿儿子死了，可见这个儿子变化之大。 一个人就算沉溺于男女情爱，当真会变化这么大吗？变得不像是同一个人…… 萧九宸和云卿浅交换了一下视线，沉声道：“周恒的祖父当真是气死的吗？” 屈老太医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当日的情形，缓缓道：“周恒祖父身体一直很好，忽然暴毙满朝震惊，先皇特意派我去查看……的确是情绪激动导致的猝死。” “情绪激动正常吗？”云卿浅问。— 屈老太医脸色骤变，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雷霆手段 屈老爷子背着手在花厅里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看着云卿浅：“云姑娘觉得是下毒？可老夫当时看过周老头的尸体，并无中毒迹象。” “除非有人医术高超，竟将我也骗了过去。”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我怀疑是蛊。” 原本她也没往这边想，可是屈老爷子说周源是在讨伐南召的时候出的意外，并且性情大变……这让她很难不和蛊虫联系到一起。 “如果真有人预谋已久的话……周源性情大变也极有可能不正常。” 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一个世家子忽然抛弃了一切都要跟一个刚认识的女人在一起，尤其那个女人并不是那么优秀。 萧九宸也道：“父皇当年册封周恒为靖边侯，靖边侯主动要求去镇守西南，而且这些年，周恒和南召以及苗族的人关系极好。” 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若果然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那岂不是说有人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从周源到周恒……耗费两代人的心血来布局，可想而知其中的阴谋有多大。 云卿浅：“如果真如你猜测的那样，曾祖皇帝和空无方丈的恩怨也极有可能是扯谎 ，故意以此做为借口怂恿周恒为他们所用。” 她心情十分沉重，丝毫没有因为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变得轻松。 两代人……真的太恐怖了！ 对方想要什么呢？北周内乱？民不聊生？最后呢…… “王爷，必须派去调查周恒母亲的信息了，但是人都死了这么久，只怕不好调查。”云卿浅叹气，“毕竟从一开始她的身份就是孤女。” 明显就是防备着被人调查出来什么东西。 萧九宸沉声道：“先查查看，万一有什么蛛丝马迹。”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陆九匆匆进门：“王爷、云姑娘，叶一舟来了，现在就要见你们。” 叶一舟……当初被云卿浅救过的苗族后人。 自从他去了南召就再没联系过，怎么忽然跑来南青州了？ 萧九宸：“快将人请进来。” 见屈老太医面露疑惑，云卿浅主动道：“叶一舟是苗族圣女的儿子，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屈老太医却是起身告辞：“我去翻翻手札，有了发现再来告诉王爷和云姑娘。” “您慢走。” 老爷子慢悠悠的离开，云卿浅忍不住道：“屈老太医是特意给咱们腾 地方。” 萧九宸笑道：“当太医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丢了性命，老爷子一辈子谨慎，不该知道的事情从来不好奇。” 云卿浅深以为然，她看到陆九已经带着叶一舟进门来。 跟上次比起来，叶一舟虽然憔悴了不少，可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想来这段时间过的应当不是太糟糕。 “见过翼王殿下、云姑娘。”叶一舟行礼。 萧九宸抬手示意他坐下，叶一舟也不客气，告了罪之后连着灌了两杯水才道：“路上快马加鞭，口渴的厉害，还请两位莫要怪罪。” 云卿浅看他：“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叶一舟从身上取下一个被油纸包裹的东西，拆开外面的包裹，看到藏在其中的信件松了口气，他双手将东西递给萧九宸。 “这是靖边侯夫人陆琳琅拜托我转交给王爷和云姑娘的，她说里面的东西或许对云姑娘有大用。” 萧九宸惊讶，也不耽搁，直接当着叶一舟的面将信封打开了，里面除了陆琳琅的信还有一张发黄的纸。 他先看了陆琳琅的信，看完之后递给云卿浅，这才拿起另外发黄的信纸。 云卿浅看过信件之后， 幽道：“竟然真的被我们猜对了，当年周源的事情果然跟苗族有关系，只是没想到靖边侯府里竟然能发现这证据。” 发黄的纸是周恒的母亲给苗族传递的一封秘信，看信中内容应当是周恒出生不久之后写的，内容大概是希望苗族大长老能放过周恒……她愿意代替儿子去做任何事情。 总结来说就是奸细有了孩子之后动摇了，但是又畏惧苗族无所不在的蛊虫，主动求饶希望为儿子讨一个活路。 陆琳琅说这封信是她无意中在府内的藏书楼中发现的，并不清楚周恒有没有见过这封信。 云卿浅看向叶一舟：“周夫人在西南如何？她和两个孩子都安全吗？” 当初陆琳琅之所以坚持回到那虎狼之地就是不放心自己的两个孩子，苗族的人盯上了周恒，岂能放过她的儿女？ 叶一舟满脸钦佩：“周夫人是个很厉害人，她回西南之后虽然费了一番功夫，可最后还是在忠仆的帮助下控制住了靖边侯府……” 说到这儿，叶一舟脸色白了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云卿浅一直看着他的脸，见此赶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叶一舟顿了顿，才缓缓说了陆琳琅在靖边侯府大开杀戒的事情。 因为周恒的纵容，苗族人已经将手伸到了靖边侯府，其中有一个是苗族圣女的贴身侍女的红袖，一直以侍妾的身份留在靖边侯府。 红袖容貌美丽，心狠手辣，又会蛊虫，一直不将陆琳琅放在眼里。 府里的下人不知道红袖的真实身份，但见周恒对她宠爱，加上陆琳琅为了孩子处处避让，慢慢的竟然有一种红袖才是侯府女主人的错觉。 陆琳琅在京都治病的这些日子里，她的一儿一女在红袖手中吃了大亏，陆琳琅身为母亲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周夫人趁着靖边侯不在家，直接带人去了红袖的院子里，那红袖并不将周夫人放在眼里，周夫人也不跟她废话，直接一刀把人捅死一把火烧了她的住处。” 说到这儿，叶一舟一脸钦佩。 “红袖极其擅长蛊虫，但因为她一直不将周夫人放在眼里，所以冷不丁的被弄死都没来得及动用蛊虫。而蛊虫极怕火，周夫人一把火直接烧了一了百了。” “陆夫人一一将会苗族埋进来的钉子全部剪除，实在是让人佩服。” 第五百二十五章 圣女蝶舞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挑眉：“杀红袖是出其不意，其他苗族人这么乖没用蛊虫？你在其中也出了一份力吧？” 叶一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云姑娘，陆夫人和苗族圣女不对付，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机缘巧合认识了，自然要联手的。” 虽然苗族圣女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两人中间隔着兄弟姐的人命，如今说起她来就像说仇人一样的。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侯夫人竟然杀人如杀鸡，再看看和萧九宸平起平坐的云卿浅……叶一舟忍不住感慨，这年头女人都这么厉害了…… 云卿浅看了看萧九宸：“王爷觉得下一步该如何做？” 萧九宸却看向叶一舟：“你跑来南青州，不单单是给周夫人送信的缘故吧？” 叶一舟点头，他忽然起身跪在了萧九宸面前，恳切道：“还请王爷救一救苗族众人，苗族圣女野心勃勃，可更多的是普通的苗族百姓……现在他们几乎已经成了苗族圣女的奴役，每日每夜的用鲜血饲养蛊虫……” 他深吸一口气，离开京都回到苗族的这些日子，他一直掩藏了真正的身份混迹在普通的苗 族百姓中间，深刻的了解到了他们日子的艰辛。 “苗族圣女勾结靖边侯周恒意图，颠覆北周，其心可诛，他们罪该万死！可不应该拿那么多无辜老百姓的的性命给他们陪葬。” 叶一舟眼圈通红，只痛恨自己身上流着圣女的血。 云卿浅之前也痛恨自己身上流淌着云佑德的血，所以她一眼就看懂了叶一舟眼底深处的痛苦，轻叹一声，看了看萧九宸。 萧九宸：“你起来说话，你既已经不打算认苗族圣女为母亲，就没必要将她的罪孽怪罪到自己身上。” 叶一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幽道：“多谢王爷开解，我不会钻牛角尖，只是想为苗族的百姓做一些事情。” 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倒霉最惨的孩子了，可是见过苗族的那些被逼用血饲养蛊虫的百姓，他才觉得地狱是没有底的。 萧九宸看向放在桌上的信封，问道：“有没有一种蛊虫可以让人一见钟情？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叶一舟点头：“我知道这种蛊虫，也见过苗族的人从外面带回来伴侣，有的伴侣是心甘情愿，有的则是被种上了同心蛊。” 云卿浅惊讶：“ 是叫同心蛊？” 仅从字面意思就能猜到这种蛊虫的作用了。 叶一舟道：“将同心蛊种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对方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会成为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可以为之抛弃生死一切。” 云卿浅偏偏头：“若被种蛊虫的人原本有喜欢的人呢？” 叶一舟摇头：“就算已经成婚生子，只要种了蛊虫都逃不过。不过这种蛊虫违背道德伦理，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灭绝了。两位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难不成同心蛊重现了？” 云卿浅看萧九宸，萧九宸直接将桌上泛黄的信递给了叶一舟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他们对蛊虫的了解和把控是绝对比不上叶一舟的，后续调查的事情只怕还要交给叶一舟，他有必要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目十行的看完，叶一舟却指着信末尾的署名惊讶道：“这、这……” 云卿浅扫了一眼，心中一动：“你发现了什么？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叶一舟将信小心的放回去，组织好语言开口：“蝶舞是苗族很多年前的圣女，是当时最有天赋的蛊师，她从一出生就能控制蛊虫……就算现在， 苗族依旧流传着跟多关于她的传说。” 云卿浅惊讶：“据说周恒的母亲容貌平平，并不是十分出色……” 最起码在京都做周夫人的那些年里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除了她和周源的相爱相恋闹的轰轰烈烈，其他实在没什么值的拿得出说的。 叶一舟摇头：“蝶舞容貌倾城，是苗族数百年来第一美人儿，我在圣女殿里见过她的画像，十分的美丽。” 云卿浅惊讶，她看向萧九宸：“有没有可能陆琳琅搞错了？这封信不是那个圣女蝶舞写的。” 若当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屈老太医不可能记错的，也不会一直说她跟周源不般配。 萧九宸皱眉，若说只是巧合……那这巧合着实有些不对劲儿。 “你能确定这个蝶舞就是你所说的之前的苗族圣女吗？对于那个叫蝶舞的苗族圣女，你知道多少？” 见两人都表情严肃的盯着自己，叶一舟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从前照顾我的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仆人，她跟我说过蝶舞的事情，说她是苗族里养蛊天才，说她的美貌可以让所有的人惭愧……可 是蝶舞圣女在十八岁那年忽然失踪了，苗族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没找到。” “蝶舞身份尊崇，好端端的人忽然消失了，这在族人中引起极大的震动，大祭司派人足足寻找了三年，可始终没将人找到。” 萧九宸问：“蝶舞失踪是哪一年？” 叶一舟立刻道：“庆元三十五年冬至，这在苗族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冬至祭祀，圣女失踪了……” 云卿浅看向萧九宸：“时间能对上吗？” “早了一年。”萧九宸捻了捻手指，缓缓道，“除非有人将蝶舞带走藏了一年。” “容貌又怎么说？”云卿浅捏了捏眉心，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似的。 萧九宸眸子一紧：“又觉得不舒服？” 云卿浅不想他担心，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半个月的时间有点短。” “这件事交给我，你好好歇着。”萧九宸眸底沉沉。 虽然云卿浅不说，可他明显感觉的出来，她最近的确精神不济，跟从前的精力充沛截然不同。 叶一舟看了看两人，十分有眼力的站了起来。 “我就住在悦来客栈，有事情随时找我。” 第五百二十六章 幼年蛊虫 叶一舟离开，萧九宸脸上的担忧再也遮掩不住。 “卿浅。”他握住她的手。 云卿浅看着萧九宸，她还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心底一软：“你放心，我……” “我不放心！” 萧九宸眼尾发红，他从出生到现在就在不停的失去，失去亲人失去朋友……上苍怜悯将云卿浅送到了他身边。 因为云卿浅，他才开始原谅命运对他一次次的捉弄和残忍。 可若是她也有个什么……萧九宸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萧九宸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云卿浅，她赶忙握住他的手，认真保证：“我的身体的确有些不对劲儿，我保证我一定会就尽快查明原因，你不要太担心好吗？” “有什么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萧九宸摸了摸她的头顶，认真道，“卿浅，如果你不能一直在我身边，那就算我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也一定是没有丝毫欢愉。” 云卿浅鼻子一酸，笑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不然岂不是砸了自己的神医的招牌。” 萧九宸郑重点头：“的确，不能砸了神医招牌。” 四目相对，都不想让对方担心，也都知道 对方在担心。 晚饭过后，送云卿浅回去休息之后，萧九宸又去找了屈老太医，屈修远也在。 他直接了当说了云卿浅的身体状况。 “我也觉得师傅这几日精神不济，还以为她没休息好的缘故……王爷是觉得师傅身体出了问题？”屈修远忧心忡忡，“可师傅自己医术就十分高超，而且她也是注重保养的人，不应该的啊。” 正因为如此，萧九宸才更加担心。 屈老太医沉声道：“没有中毒没有受伤，把脉也都正常，可人的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实在怪异的很，老夫行医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种症状。” 萧九宸的心沉了下去，且不说云卿浅的医术，就是屈老太医的医术放眼北周也是首屈一指的……若他们都无法查明原因，那云卿浅岂不是…… 他立刻掐断了自己的想法，不敢继续往下想，那一定是他不能承担的后果。 屈修远小声道：“王爷先不要着急，我和祖父、师傅一起努力，一定能查出原因的。” 萧九宸皱眉：“有没有可能是蛊虫？当初周恒的祖父是不是……” 屈老爷子愣了一下，立刻道：“我在蛊虫上并 不精通，倒是今日来的那位小哥是苗族人，你快快将人请来看一看。” “他人在哪里，我去！”屈修远立刻道。 “悦来客栈。” 萧九宸脸色铁青，他从来没想过蛊虫会发生在云卿浅的身上，而且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来，似乎并没有接戳过和蛊虫有关的东西…… 云卿浅是从周恒的营帐回来之后出现的问题，难道是那个时候被种下了蛊虫？ 是周恒？ 萧九宸不停的回忆当日的细节，始终不确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屈修远很快将人请了回来，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将云卿浅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叶一舟。 叶一舟见到萧九宸，直接道：“我觉得不像。” “你还没查看，为何如此笃定？”萧九宸盯着叶一舟，像是看着希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希望云卿浅是中了蛊虫还是不是…… 叶一舟苦笑一声：“我的来历王爷也清楚后，我是在蛊虫里长大的，对任何蛊虫都有感觉，若云姑娘当真是中了蛊虫，白日里我不可能没感觉。除非……” 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也不大可能啊…… 萧九宸眸子一紧，死死盯着他 ：“你想到了什么？” “一种猜测罢了，但我觉得不大可能。” “你只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是与不是本王自有判断。”萧九宸沉声道，现在他绝不肯放过任何个云卿浅身体有关的线索。 叶一舟理解他的情绪，如实道：“我曾经听说有一种蛊虫是出生就种在体内，这种蛊虫在被唤醒之前一直保持沉睡状态，不会给人造成任何影响。” 屈修远惊讶：“一个虫子身上竟然还能做出这么多文章来，苗族人也是厉害的很。” 叶一舟无奈：“祖祖辈辈就弄这东西，会点外人不会的也很正常。不过我说的那种幼年种下的蛊虫，只是听说，从来没亲眼见过。” 他看了看萧九宸，精准的看到了他眼底泛着的凉意，面色一寒，忍不住想若云卿浅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一位怕是要大开杀戒。 “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萧九宸冷声道。 屈老太医和屈修远也一起看着叶一舟。 顶着这么多人的压力，叶一舟吞了吞口水，继续道：“若是蛊虫被人唤醒，就会开始吞噬人的生机，开始人只是虚弱嗜睡，随时时间的推移，宿主身体越 来越虚弱，最后会在睡梦中离去。” “因为这种办法十分隐秘，且蛊虫在宿主幼年就种下了，所以即便人没了，也很难调查出真正的原因。” 想到云卿浅有可能一觉不醒，萧九宸只觉心如刀割。 “如何才能知道卿浅体内是不是被种了蛊虫？”萧九宸沉声道。 叶一舟看了一眼萧九宸：“我的血就行。” 屈修远忍不住道：“你说仔细点。” “我的血对蛊虫十分有吸引力，如果云姑娘真是蛊虫被唤醒导致的精神不济，她体内的蛊虫闻到我的血腥味一定会有反应……只是云姑娘要吃些苦头……” 叶一舟说完就看着萧九宸，他可知道眼前这位对云卿浅爱若珍宝，未必舍得看她吃苦受罪。 萧九宸问：“从蛊虫被唤醒到她……有多久的时间？你的血让她难受可还会影响其他？” 叶一舟赶忙道：“我的血只是让她体内的蛊虫躁动不安，她可能会觉得有些疼，但绝对在人能承受的范围内，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至于王爷说的蛊虫唤醒后的时间……据我所知并没有确定的时间，主要看宿主的身体素质和蛊虫的强弱。” 第五百二十七章 真的好疼啊 萧九宸去了云卿浅的院子，秋澜听到动静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有些意外：“王爷可是有事，姑娘都已经睡着了。” 若是平日里，萧九宸是万万不会打扰到她休息，可现在听到云卿浅和睡觉联系在一起，他的心就会一阵抽搐。 他担心她会长睡不醒。 “有很重要的事情，将你家姑娘叫起来吧。”萧九宸道。 声音很轻，心却是提的更紧了。 见萧九宸脸色十分差，秋澜不敢耽搁，匆匆去了房间叫云卿浅起床。 “王爷在外面等着姑娘呢，怕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情。”秋澜一边伺候云卿浅穿衣服，一边道，“我看姑娘困的厉害，我叫了您好久才把您叫醒呢……可要拧个帕子擦擦脸。” 云卿浅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你叫我好久才把我叫醒？” 她一直是一个十分警醒的人，不要说秋澜叫她叫她起床，就是有人靠近了她床边也是能立刻有感觉的。 可如今…… 云卿浅心底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手底下穿衣服的动作不觉就快了许多。 她匆匆去了院子，看到萧九宸一身萧瑟的站在院子里，只远远的看着他，她就觉得心疼了。 听到动静，萧九宸走过来，看着她澄澈的双眼，忽的笑了：“将你半夜从床上挖起来，有没有生气？” 云卿浅仰着头看萧九宸，看他明明笑着，眼底却都是担忧，忍不住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直接告诉我，别这么笑……怪让人心疼的。”说着，她勾了勾萧九宸的手指，“查到我身体不好的原因了？说吧，我是大夫，也好奇的很，是什么毒药能连我都瞒过去。” 后面的治疗还需要云卿浅的配合，萧九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她，也瞒不住。 “怀疑是蛊虫，现在要验证一下。”萧九宸将叶一舟的话如实告诉了云卿浅，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就算踏平苗族之地，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云卿浅还算冷静：“先去见叶一舟，我对这蛊虫也好奇的很。” 实在超越了她对科学的理解，这蛊虫神秘的让人琢磨不透。 在人的体内种虫子，还能随时唤醒……这怎么听都像是神话故事。 萧九宸见她神色淡然，脸上不见丝毫勉强，虽然也担心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他安抚自己，云卿浅这么聪明，又有屈家祖孙在，还 有一个苗族的叶一舟……这么多人，总能查明原因将事情解决了。 云卿浅打趣道：“学无止境，我觉得经此一事，我对蛊虫的了解又更加进了一步。” 萧九宸“嗯”了一声，紧紧攥着云卿浅的手指。 月色下，两个人的身影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解决完周恒的事情，我会对京都发兵，我有信心打进京都。到时候就能筹备我们的大婚了，卿浅，我一定会以最隆重的仪式将你迎娶进中宫。” “到时候将展家人都接入京都，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姑娘。” 所以，请你一定一定不要离开我，要一直一直的留在我身边。 云卿浅鼻子一阵阵发酸，萧九宸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攥的很紧，将她的手都攥疼了，可她的心更疼。 萧九宸对她是真好啊，她若出事，他一定活不下去的。 “迎我入中宫？”云卿浅偏头一笑，“其他宫里安置什么人？是要给我找一些姐姐妹妹吗？” 萧九宸侧头看她，声音温和却坚定：“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一个。” 两个人，明明一个担心的要死，一个不想对方担心，但说话的语调却都刻意轻快起来。 云卿浅：“翼王殿下是以后要独宠我一人吗？不怕世家刁难？” “你高兴就好。”萧九宸含笑。 天下美人儿千千万，可他至始自终的想要的只有她一人。 眼见着萧九宸的院子近了，云卿浅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自己是大夫，也会积极配合各种治疗。萧九宸，你要对我有信心，别慌也别怕。” 萧九宸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声道：“好。” 明明受罪的人是她，她却担心他难过。 何其有幸，遇到卿浅；何其有幸，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 “进去吧，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云卿浅含笑点头，拉着萧九宸的手进去，屈老爷子、屈修远和叶一舟齐齐的朝两人看过来，看到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指，都有些不忍。 这两人能有今日，实在不容易。 叶一舟割破手指，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茶盏里，足足接了半茶盏才递给云卿浅：“喝了。”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要这么测试蛊虫啊。 两辈子头一次喝人血，这经历……有点恶心。 叶一舟打趣：“云姑娘喝了我的血，回头可要好好给我补充一下营养，不然我可虚的很。” 屈修远笑道：“要不要给炖只老母鸡，做月子似的的好好养养？” 叶一舟点头：“也可。” 两人插科打诨，凝重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云卿浅心领了两人的好意，忍着头皮发麻将茶盏中的血一饮而尽，萧九宸立刻端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让她漱口。 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部看着云卿浅，即便是淡定如屈老爷子眼底也浮现出紧张来。 屈修远忍不住扯了扯叶一舟的胳膊：“多久出现反应。” “差不多要半盏茶的时间……”叶一舟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个呼吸似乎都被拉长放大了无数倍。 云卿浅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忽然她吃痛的闷哼一声，额头上立刻浸出一层薄汗。 萧九宸脸色骤变，一把握住云卿浅的手：“我在。” 云卿浅点点头，很想开口安抚萧九宸，可心脏处的疼如凌迟一般，疼的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不是矫情的人，可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真TMD疼啊！ 萧九宸忍不住将人拢入怀里，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到她因为疼痛有些痉挛的身体，只恨不能替她。 他一个眼刀看向叶一舟：“还要多久？！” 第五百二十八章 本王在 叶一舟只觉后背一凉，赶忙道：“一刻钟左右。” 他恨不能立刻就结束，萧九宸看他的眼神好像要将他吃了！ 萧九宸没心思理会叶一舟的想法了，他只知道云卿浅很疼、很疼，而现在时间刚刚过去了一半。 云卿浅拉住萧九宸的手微微摇头，艰难道：“再等等。” 疼是真疼，但好像除了腹痛难忍，她再没其他症状。她一点点仔细体会这种感觉，这种体验一次就够，她一定要记清楚了。 云卿浅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权当自己是小白鼠，为了研究蛊虫而伟大的奉献了自己。 她是高尚的、伟大的、勇敢的…… 她不停的麻痹催眠自己，想萧九宸日后当了皇帝她耀武扬威的日子，想回头要跟二师兄分享中了蛊虫的感觉。 云卿浅不敢让自己的脑子停下来，只能不停的想各种事情，那种刀绞一样的疼痛才能稍稍减轻一些。 从来没觉得一刻钟如此漫长。 萧九宸和屈修远等人亦是如此。 “不疼了。”云卿浅忽然坐直了身体，惊奇道，“这是蛊虫吗？好像有什么开关似的，忽然开始忽然结束，中间都没有过度的。” 她疑惑 的看向叶一舟，对苗族的蛊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叶一舟赶忙道：“我知道的这些都是在书上看到的，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对蛊虫并不十分感兴趣。” 尤其在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只把他们当养蛊的工具，心里对蛊虫一道就更加的深恶痛绝。 “现在是确定我身体里有蛊虫了吗？而且就是你说的那种幼年就被种在体内的那种？”云卿浅好奇。 叶一舟脸上的笑意消失，轻轻点头：“应该是了……我会去找苗族中擅长养蛊的人问如何解开这种蛊虫，总会有办法的。” 云卿浅救了他的命，给了他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他不能眼睁睁看她被蛊虫害死。 屈老太医叹气：“惭愧，老夫对蛊虫一道实在不了解，但是可以帮云姑娘调理身体，身体越强壮，坚持的时间就能越长。” 屈修远连忙道：“我也能照顾师傅。” 感受到大家的关心，云卿浅心底暖暖的，即便亲人缘分浅薄，可她身边还是有许多关心她的人，这何尝不是命运的另外一种补偿呢？ 对此，她心存感激。 命运既如厚待她，想来不会轻易的要她的小命。 暗 暗给自己鼓劲儿，云卿浅看向身边一直攥着她的手却始终不说话的萧九宸，笑道：“王爷要对我有信心，将这蛊虫当成一个敌人，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萧九宸在云卿浅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担忧的脸，暗恨自己此时还让云卿浅担心。 他压住心底的担忧，笑道：“本王相信你。” “这就对了嘛。”云卿浅又看向屈老太医，“医术总是在不停的尝试中才会进步，苗族的蛊虫似乎一直游走在医术之外，但我觉得我们可以了解研究一番。” 屈老太医惊讶，一脸的难以置信。 “云姑娘的意思是……”是他猜的那样？ 云卿浅含笑：“我会将我身体每日的变化详细记录下来，日后解除蛊虫的过程也会详细记录……屈老太医，我觉得这或许一次机会。”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试想若有一天他们将蛊虫研究透彻，那些想利用蛊虫危害世人的小人岂不是就毫无下手的地方？ 想到那个场面，她就觉得无比解气。 也算是造福普天之下的百姓。 屈老太医看着云卿浅，忽然起身冲着她长长一揖，“云姑娘才是真正的医者，老夫佩 服！” 云卿浅赶忙避开了笑道：“您是长辈，这样岂不是让我折寿？我是对咱们有信心，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打败蛊虫，所以才想着不能白白浪费这次的机会。” 屈老太医认真道：“有云姑娘这样的医者，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屈修远笑道：“长这么大，我就没见祖父这么夸赞过一个人，可见祖父是真心敬佩师傅。” “你这臭小子，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师傅。”屈老太医笑着拍了孙子一巴掌，“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咱们再细说？” 屈修远也赶忙识趣儿的挎住了叶一舟的胳膊：“你今晚同我一起住在将军府。” 叶一舟连忙道：“去睡觉吧，我都困了。” “走。” 看了看萧九宸和云卿浅，屈老爷子道：“老夫也困了。” 刚刚还乌泱泱的花厅，瞬间人走了个干净。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萧九宸：“都走了。” 萧九宸点头，走了好，走了清静，他只想和卿浅单独在一起待着。 云卿浅主动拉住他的手温声道：“我刚刚说的不是安慰大家，我是真的这样想的，也真的觉得自己一定能克制住这小小蛊虫。 萧九宸，你也对我多一点信心好吗？”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面前的人如此鲜活生动，但想到她刚刚备受折磨的样子，还是觉得万分心痛。 可她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相信她。 萧九宸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一吻，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着，恨不能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她再不受一点点风雨。 可他不能。 “本王的卿浅如此勇敢，勇敢的让本王心痛。”萧九宸哑声道，“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都支持你。” 而如今，除了支持他似乎也做不了别的。 云卿浅轻叹一声，萧九宸的心乱了，一会儿“本王”一会儿“我”，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王爷还是要帮我调查一下蛊虫什么时候被唤醒的，这对我们的研究十分重要。”云卿浅主动给萧九宸找事情做，免得他胡思乱想，“目前可疑的就是去周边那边的时候。” 当时她只当是一晚上没睡觉，精神不济。 “周恒还有那个杨庆明都可疑，王爷帮我仔细查查看。”云卿浅拉住萧九宸的胳膊，“我觉得乏了，送我回去。” “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心里都沉甸甸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报仇要刻在骨子里 军营里。 周恒坐在营帐中，手中拿的是云佑德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信中质问他为何迟迟不发兵、为何一直驻扎在南青州城外。 “还真当本侯必须要乖乖听他的话？蠢货！”周恒将信丢到一旁，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杨庆明，“你有话要说？” 自从那日被云卿浅用非常手段审讯过之后，杨庆明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最勇敢的人，可以为了大业不惧任何严刑审问，他甚至做好了随时为了大业牺牲性命的准备。 可面对云卿浅手里的药丸，他却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没坚持多久就缴械投降了。 这让他觉得耻辱。 面对周恒的带着威压的眼神，杨庆明垂首：“没有。” 周恒淡淡道：“本侯知道你一直跟那边有联系，但是本侯劝你最好将那晚的事情放在心里，除非你不要命了。” 杨庆明脸色一白，刚要反驳，可想到祖父一直以来对他的严格要求，嘴唇嗫嚅，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想到祖父一直来的教导，他忽然有些相信周恒的话。 不能说，说了会死。 周恒看了他一眼， 拿起兵书开始看，虽然眼睛看着书，却是一个字都没读进去。 他的内心也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镇定从容。 这几日，他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忍不住一遍遍的想起萧九宸和云卿浅说的话，忍不住顺着他们的话去想。 如果当初找到他的人说的都是谎话，那么他这些年岂不是被人当猴子戏耍？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周恒一阵憋气，“啪”一声将手里的书丢到了桌上。 “你既也是杨家后人，可知杨家先祖和北周皇族的血海深仇？几岁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他死死盯着杨庆明的脸，眼底泛着狠意。 杨庆明被周恒眼底的凶狠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回侯爷的话，属下自记事起便知道身为杨家人，要谨记和萧家的血海深仇，这些都是祖父告和教授武术的师傅说的。” 周恒眯起眼睛：“你可有证据？” 杨庆明愣了一下：“证据？” 要什么证据？ 从小到大，习武、报仇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就跟每日要吃饭睡觉喘气一样，从来没想过要什么证据？ 周恒看着杨庆明，嗤笑：“你祖父说要报仇就一 定有仇恨？不怕他是骗你的？” “不可能！”杨庆明断然摇头，“祖父一生都在为报仇努力，他不可能骗我，再说了，他骗我有什么用？” 从开始到现在，他做过最危险的事情也不过是来到周恒身边。 他只是觉得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愧对祖父和师傅的教导。 周恒慢慢坐回到椅子上，淡淡道：“你下去，本侯想自己待会儿。” 杨庆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夏季蝉鸣不不断，周恒的心越发的乱了。 他经历过无数阴谋、厮杀、算计，和杨庆明那个单纯的人不同，他开始怀疑当初那伙人找到他时的证据。 那封据说是他母亲留下的遗书，是真的吗？ 心里一旦开始怀疑，便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有问题。 忽然周恒眸子一紧，看着出现在帐篷里的萧九宸。 “翼王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原本就一肚子火气，这会儿看着萧九宸闯了军营，周恒当即就爆发了。 “翼王来找我，是已经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了吗？还是想了什么好的说辞来劝服本侯？” 周恒暗暗攥紧了手指，眼睛盯着萧九宸，一时间也弄 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结果是什么样？期待他拿出证据还是…… 萧九宸面色冷峻。 云卿浅在积极应对身体里的蛊虫，萧九宸就要从周恒这边下手，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唤醒了云卿浅体内的蛊虫。 叶一舟说，能唤醒蛊虫的东西，很可能是一种带着香味的东西，蛊虫闻到香味醒过来开始吞噬云卿浅身体里的生机。 看着周恒，他道：“你可知道你母亲蝶舞是前任苗族圣女？而且据说是苗族百年来最有天赋养蛊虫的人。” 周恒嗤笑：“本侯的母亲确是苗族人，但她不叫蝶舞，也跟圣女没什么关系！萧九宸，你该不是调查不出真相，就开始胡说来转移本侯的注意力吧？告诉你，本侯不吃这套！”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将那封泛黄的信丢到了桌上。 “靖边侯不会连自己亲生母亲的字迹都不认识吧？” 周恒眸子一沉，拿起桌上的信逐字逐行的看下去，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寸寸的沉了下来。 “靖边侯可以怀疑字迹造假，但是你应当能看出来这封信年代已旧，纸张已经十分薄脆。”萧九宸沉声道，“这封信中你母亲恳求苗族大祭 司放过你，不要将你卷入这件事中。” 诚如萧九宸所说，周恒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母亲的字迹，也看的出来，这封信不是作假。 可信中的内容却让他十分的难以接受。 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母亲是一个沉默的有些木讷的，她常常坐着发呆，有时候看着他会掉眼泪。 难道竟是因为她本身背负的秘密吗？ 三观再次被强烈冲击，周恒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沉着脸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九宸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缓缓敲着。 “你母亲当年的事情你了解多少？”他看了一眼周恒，“本王想靖边侯当不至于不敢面对当年的事情。” 周恒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你母亲和你父亲的相识都是一场阴谋。你在京都长大，当知道世家子身上承担着什么，订了婚的世家子又代表什么。” “可你父亲被你母亲救了之后，竟然抛弃了所有，不管不顾只要跟她在一起，如果是你，你能做到？” 周恒做不到，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自己报仇舍弃了陆琳琅和他们的孩子。 他抬起头眸子，眼底一片阴翳。 第五百三十章 南青州的转机 “接着说。”他一字一顿。 萧九宸淡淡道：“因为你父亲抛弃未婚妻，执意要迎娶你母亲进门，你祖父生生气死。换做你，可能做到？” 周恒攥了攥手指，他做不到。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自己的家族。 “翼王说的只是常态，红尘万千，总有例外。”周恒盯着萧九宸，“为何本侯的母亲不能是特例？” 萧九宸颔首：“若是特例，你母亲的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她又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疑点这么多，靖边侯觉得正常吗？” 周恒沉默下来，攥紧的手指却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疑点翻到明面上，其实并经不住推敲。 “你是从何处得到这封信？”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你夫人托人转交给本王的。” 出于其他考虑，他没有提叶一舟。 周恒惊讶：“陆琳琅？她在何处发现的这封信？为何不交给本侯还是给你？” 萧九宸淡淡道：“这话靖边侯应该问自己。” 周恒：“……” 是了，如今他和陆琳琅已经不是从前的恩爱夫妻，早就反目成仇了，所以发现他生母留下的信，她第一反应不是给他，而是送给他的 对手。 可笑。 周恒压住心底翻腾的怒火，冷着脸道：“区区一封信，你就想让本侯相信你？翼王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比之前的动摇还要多一点。 可周恒拒绝接受这样的真相。 不然这么多年的来筹谋算什么？他不能接受。 萧九宸一眼看穿了周恒的想法，淡淡道：“没想到靖边侯这么喜欢做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你！”周恒双目眦咧，提着剑就朝着萧九宸冲了过去。 萧九宸一脚踢飞了周恒的兵器，“本王奉劝靖边侯一句，你和苗族人勾结颇深，最好查一查自己有没有被种下蛊！” 周恒脸色骤变，死死盯着萧九宸。 “你又知道了什么？” 蛊虫…… 他见过被蛊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京都里的皇帝就是其中一个……可他身体一直很好，并没有任何不舒适的感觉。 可凭借他对萧九宸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特意提醒蛊虫，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周恒盯着萧九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萧九宸：“有一种蛊虫是在幼年就种在人身体内，只等合适的机会将 蛊虫唤醒，进而控制住宿主。” 他自不可能将云卿浅中了蛊虫的事情告诉周恒，但若能借周恒的手去调查这件事，比他没头绪的乱查效果要好的多。 一句话有七分真三分假的时候最容易令人相信。 周恒此人本来就多疑，又有蝶舞的这封信，即便他嘴硬不承认，心里一定会存疑。 但这还不够…… 萧九宸道：“据说苗族圣女蝶舞美貌惊人，但你母亲却是姿容平平，你可以查查是怎么回事，周恒，本王若是你，即便是死也不会做个糊涂鬼。” “翼王殿下是真担心本侯率兵马攻打南青州？短短数日已经来找了本侯两次！” “本王自是不怕打仗，只是不喜欢被人戏耍，想来，靖边侯和本王是一样的想法。” 周恒冷哼一声，萧九宸说的没错，他可以流血丢命，也可以坏事做尽遭到报应，但是绝不能被人随意摆弄。 “提醒翼王一句，这里到底是本王的军营，说不定下次就万箭齐发要了翼王的性命，翼王还是收敛着点的好。”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本王也希望可以和靖边侯在战场上较量。” 周恒深深看了一眼萧九宸，好一会 儿道：“可以。” 协议达成，萧九宸即刻离开了军营。 “来人，让杨庆明来见本侯。” …… 屈修远要送叶一舟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赵绮霞。 “我今日无事，跟你一同去。”赵绮霞看屈修远。 屈修远自然高兴，不过还是看了看将军府的方向，压低了声音：“你母亲可让你跟我一起出门？” 他可知道，自从二人的亲事定下，单氏对赵绮霞的管教就严格了起来，还特意请了嬷嬷教她规矩，赵绮霞每次见了他都要哀叹一番。 赵绮霞没好气道：“你不让我娘知道不就行了？她若真发现了，我就说是你拐了我。” 早知道嫁人之前要学这么多规矩，她才不要自讨苦吃，还是从前更潇洒自在些。 屈修远哭笑不得，连声道：“好、好，都是我拐了你，咱们现在赶紧走吧。” 他也知道赵绮霞在家里憋坏了，如今能带她出去透透气，他也十分高兴。 如果未来岳母当真生气，他顶上就是了。 赵绮霞顿时眉开眼笑：“走走走，我请你们吃东西。” 叶一舟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忍不住笑道：“据说好的夫妻性格一定是互补的， 我看二位就是如此。修远能沉的下心，赵小姐活泼可爱，当真是天作之合。” 屈修远大笑：“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我爱听。” 赵绮霞眼睛亮晶晶的，虽然没像屈修远这样直接说出来，可上扬的嘴角还是显示了她此时愉快的心情。 屈修远可是她自己挑的夫君，别人夸他们般配，她高兴极了。 “靖边侯的兵马一直驻扎在城外，街上的百姓都少了许多。每次打仗，对于百姓来说就是一场浩劫，太不容易了。”叶一舟叹气。 赵绮霞收敛了脸上的笑：“每次打仗，南青州就要死好多人，这里的百姓几乎每一家都有牺牲在战场上的儿郎。他们已经很努力的在好好生活了，却还是不能活的安稳。” 身为赵家的一份子，她觉得十分心痛。 屈修远拍了拍赵绮霞的头顶，温声道：“我们要对翼王和云姑娘多一些信心。他们一定会给南青州带来和以往不同的变化。” 他看过许多历史书，面对萧九宸的时候有一种神奇的感觉，觉得他一定会让这里变得与众不同。 叶一舟也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所以他决定了要抱住萧九宸和云卿浅的大腿！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叶莲心来了 三个人互相开解，很快就从低沉的情绪中缓解了出来。 叶一舟先去客栈看了自己的行李，他很快出来，看着赵绮霞和屈修远道：“如果二位不觉得我碍眼的话，我想请两位一起用午饭。” 屈修远看赵绮霞，赵绮霞脸色微红，扬起下巴：“有人愿意大出血，我当然不会客气，你说去哪儿？” 叶一舟自幼被关在圣女殿，从来没交过朋友，现在他很喜欢跟屈修远他们在一起看，十分轻松。 “赵小姐是在南青州长大的，不如推荐一处地方。”他笑道。 赵绮霞想了想：“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左拐有一家菜馆，饭菜做的很好，咱们去吃吧。” “好！” 赵绮霞带路，三人说说笑笑的走过去了，看到他们老板娘立刻迎上来，热情道：“赵小姐您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还是那几样，李嫂，再上三碗你们的招牌面。”赵绮霞熟练道，她四下看了看，疑惑道，“怎么没就见翠柳？” 翠柳是李嫂的女儿，往常总是在店里帮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嘴巴甜的很，每次见到她都会姐姐长姐姐短的很。 李嫂手脚麻利的送了茶水上来 ，笑道：“云姑娘给咱们南青州的小姑娘开了书馆，我就将翠柳送了过去，多认识几个字总是好的。” 赵绮霞笑道：“还是您有远见，不过这样一来，您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吧？” 店里的生意很好，人来人往不停的翻桌。 “我又招了一个人。”李嫂眼神明亮，“赵小姐，咱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了。” 赵绮霞点点头：“您说的对，以后会更好的。” “是嘞！你们三位慢慢聊，我先去忙。” 李嫂是个利索的妇人，干活和走路一样风风火火的。 屈修远打趣：“你经常过来吃饭？都成熟客了？” 赵绮霞轻声道：“李嫂的男人曾经是我父亲手底下的兵，他很多年前战死了，只留下李嫂和他们刚出生的女儿，后来李嫂拿着抚恤金开了这家店。” 她环顾被打理井井有条的饭馆，眼中带着暖意。 “刚开始来吃饭的都是李嫂男人的同僚，慢慢的有了名气才积累了许多的老顾客。”赵绮霞眯起眼睛，“李嫂一个人带着翠柳，这些年虽然不容易，可她们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的日子变得更好。” 叶一舟了然的点点头：“你们也 一定经常照顾她们。” 赵绮霞摇头：“南青州死的士兵太多了，全部照顾也照顾不过来，不过是大家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一起挨过苦日子。” 她转过头看屈修远：“我很喜欢南青州，也喜欢南青州的老百姓。” 屈修远表情认真：“我答应你会留在南青州，就不会食言。不过若是日后祖父回了京都，咱们每年回去个一次两次就好。” “好！”赵绮霞笑。 叶一舟看了看赵绮霞又看了看屈修远，忽然觉得自己做了极其错误的决定。 如今饭菜还没端上来，他就已经有想撑得慌了。 “菜来了！”李嫂笑呵呵的将他们的饭菜端了上来。 赵绮霞立刻热情的招呼：“快吃！快吃！这些都是南青州的特色，李嫂做的饭菜味道一绝！” 叶一舟和屈修远开始动筷，吃了一口都面露惊奇。 “好吃！”两人异口同声道。 赵绮霞得意，仿佛他们说饭菜好吃就是在夸赞她一样。 叶一舟啃了半只羊腿，觉得自己肚子都要撑破了，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出去一趟，你们别吃完了，给我留一些。” “你快去快回，回来的晚了就什么 都没了！” 叶一舟笑了笑，问了茅房的位置小跑着过去了。 解决了三急，刚推门出来，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全身的血瞬间冰冷。 “怎么，连自己的娘亲都不认识了？”戴着面纱的叶莲心就站在他面前。 明明叶一舟都是能成亲的年龄了，可叶莲心却犹如二八少女一般美貌。 若不是亲身体验，陌生人是绝对不可能将冷血残酷和她联系在一起。 “我和你已经断绝亲缘关系。”叶一舟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他面色平静，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尖叫。 做了那么多残酷的事情之后，她是怎么做到笑语晏晏出现在他面前的？ 娘亲？ 她配这两个字吗？ 恶心！ 叶莲心看着叶一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咯咯笑起来：“你是我生下来的，你要如何跟我断绝关系？削了骨血还我吗？你有这个魄力吗？！” 叶一舟盯着叶莲心，脸色已经从最开始的僵硬变得无比平静。 “你害死了哥哥姐姐，他们都将你命还给你了。至于我，我能活下来是自己命大，不是你放过我 ，所以我和你也自然也没什么关系。” 他早就想明白了，这个世上有许多伟大的母亲，她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舍生忘死。 但也有像叶莲心这样恶毒的女人，她们对孩子并无半分真心，即便曾经有过片刻的好，那也只是裹了糖汁的砒霜。 “叶一舟！”叶莲心声音陡然凌冽起来，“你以为找了萧九宸做靠山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不要白日做梦！否则……” “否则如何？用你的蛊虫杀了我，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还是找靖边侯周恒帮你撑腰？”叶一舟满脸嘲弄，“你若真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来见我。” 叶莲心死死盯着叶一舟。 “你不说话看来是我说对了？”叶一舟看着她笑了笑，“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按照苗族规矩，圣女是不能轻易离开圣女殿。之前即便叶莲心和周恒暧昧不清，但是叶莲心也从来不会长时间离开圣女殿。 这次是为什么呢？若说没什么猫腻，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叶一舟觉得必须赶紧的告诉萧九宸和云卿浅，说不定就能发现他们的阴谋。 第五百三十二章 各怀心思 盯着叶一舟消失的方向，叶莲心恨恨的咬牙，风吹起面纱，露在外面的半边脸赫然长出了褐色毒斑，可怖的很。 她恨恨的转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菜馆后院。 一路疾行到了周恒的军营，看到她忽然出现，周恒皱眉：“为何来此？” 感觉到他的疏离，叶莲心一愣，但随即嗔怨：“侯爷不想见我？” 自从开始怀疑自己被设计，尤其萧九宸还提到了那个幼年种蛊虫的可能，他就开始对苗族人膈应。 毕竟说起来蛊虫，谁也比不得他们。 或许，叶莲心的接近也是不怀好意的？ 周恒眼底的厌恶太过明显，以至于叶莲心压根没法忽略，她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自在的按了按脸上的面纱，轻步走上前，温柔开口。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如说说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咱们就能想出办法来。”叶莲心主动拉住周恒的手，“侯爷，你跟我还要这么见外吗？” 周恒盯着叶莲心充满魅惑的眼睛，忽然觉得好像也不如从前那般勾人了。 他缓缓道：“当初本王在山中救了你……你说你被族人陷害，那个族人现在如何了？” 如果不是萧九宸提醒，他差点忘记，他父亲当初也是被母亲在山林中救了。 是巧合吗？ 叶莲心垂眸：“那人后来逃离了苗族……若不是侯爷及时相救，现在世界上只怕早就没了莲心这个人。只是王爷身份贵重，莲心不能陪在您身侧，但终其一生，侯爷对莲心都是不同的。” 周恒盯着她，直到叶莲心觉得浑身发麻，他终于笑了起来。 “莲心的心意本侯自然明白，本侯只是担心你身为圣女却跟了本王，若被圣女殿里的人和你们的大祭司知道，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叶莲心红着眼睛摇头：“莲心心甘情愿……十几年过去了，在莲心的心中，侯爷已经胜过一切了。” “好了，本侯知道你的心意了。说吧，你此次前来为了何事？本侯可知道你不能长时间离开圣女殿的。” 周恒抽回手坐在椅子上，抬眸扫了一眼叶莲心。 “说吧，任何事情本侯帮你做主。” 叶莲心咬了咬嘴唇：“侯夫人在靖边侯府大开杀戒，直接刺死了红袖，还有其他一些人也都被处置了。侯爷，侯夫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大事？” 周恒闻言一愣，陆琳琅 在府中杀人了？ 他觉得有些恍惚，陆琳琅是太傅独女，琴棋书画都是信手拈来，从前是京都最璀璨的明珠。 她可以跟诗情画意、花前月下有关，可唯独不该和杀人之类的血腥放在一起说。 没听到周恒大怒，叶莲心的不安越发强烈。 “侯爷……” 沉吟片刻，周恒道：“她是京都娇女，能容忍得这么多年已经不易。本侯虽不在府中，但也知道红袖在府中极其嚣张，之前本侯看在你的面上不忍责备……陆琳琅乃是侯府主母，有权力处置一个妾室。” 叶莲心的彻底傻眼了，如果这会儿她还察觉不出周恒不对劲儿就是真的没脑子了。 红袖为何在侯府嚣张？那全是周恒的纵容和暗示！甚至很多时候是按照周恒的意思在府里和陆琳琅打擂台，为的就是牵制她的注意力，以免她发现他们的事情。 可现在周恒忽然帮着陆琳琅说话，不对劲儿，太不对劲了！ “侯爷对侯夫人似乎比从前好了……”叶莲心试探道，眼睛一直盯着周恒的脸。 周恒在她胸前捏了捏，淡淡道：“她到底是本侯的正妻，而且太后也一直派人在暗中照看着她，本 侯总要给她几分体面。” 叶莲心惊讶：“太后娘娘？可不是说太子和太后娘娘并不亲近吗？”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不对劲儿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叶莲心的心里冒出来，她觉得必须找大祭司好好谈一下。 他们图谋了这么久的事情，万万不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出了差错。 不然他们许诺给她的好处岂不是都无法兑现？ 周恒一直在暗中观察叶莲心的表情，将她细微动作尽收眼底，眼底泛过寒意，但仍旧不动声色道：“不管太子是否亲近太后，太后的位份在那儿摆着，谁都越不过去她。” “以前莲心不知道侯爷如此艰难，日后莲心一定加倍小心，不会再给侯爷添麻烦了。”叶莲心主动贴在周恒身上，软软开口，“侯爷不要怪罪莲心。” 周恒应了一声，将人推开：“继续说，只为了陆琳琅的事情也不必你亲自过来。” 叶莲心自然不肯说自己是为了叶一舟来的。 “……是我太想侯爷了，这么多年，莲心就没和侯爷分开过这么久，所以才求了大祭司来南青州找侯爷。” 周恒挑眉：“大祭司此人十分固执，如 何会轻易答应你？” “侯爷不一样。”叶莲心轻叹一声，“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侯爷还不肯相信莲心的真心？自从见了莲心，侯爷就跟审查犯人似的……若侯爷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 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了哽咽，如果是其他这个年纪的人做出这种表情必定要让人觉得做作，可叶莲心却始终有一种少女的风情，让人不忍苛责。 而叶莲心最知道如何勾起男人的怜惜，虽然如今脸暂时不能看，可眼睛依旧像是带了钩子似的。 周恒看了看她，拍了拍她手：“你能来本侯很高兴，只是担心你被大祭司苛责。这么多年本侯对你如何你最清楚，用得着本侯解释？” “侯爷……” “好了，你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去歇着吧。这里是军营没有女子，你自己注意点。”周恒笑，“晚些时候本侯去找你。” 叶莲心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道：“这几日我身上不方便不能伺候侯爷……侯爷还是不要来找我，只要知道侯爷距离莲心很近，莲心已经十分知足了。” “那就过几日。”周恒含笑。 两人四目相对，看上去情意绵绵，其实却是各怀心思。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大祭司的谋划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从叶莲心的帐篷快速离开，直奔向旁边的出云山小树林。 “大祭司。”叶莲心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畏惧，但仍旧强作镇定，“大祭司，您……” 带着兜帽的男人转过身，赫然就是杨庆明的祖父，男人狭长的眸子里泛着阴翳，好像随时会取人性命的鬼魅。 “圣女。”他嘴唇吐出两个字，明明正是盛夏，叶莲心却觉得遍体生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想到大祭司的那些手段，叶莲心心中一阵害怕。 “大祭司，我不是故意骗你来这里的，我也不是来找周恒的。是叶一舟，叶一舟就在南青州……您知道我的情况，我的脸已经等不了了。” 叶莲心咬牙扯下脸上的面纱，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右边脸上的瘢痕又扩张了。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她想逃脱生老病死定律肯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在圣女殿的一本秘书中发现了美貌常驻的法子，就是用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饲养蛊虫，这种蛊虫能让她一直如二八少女一般。 而只要在叶一舟这里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她就能永保青春，她如何肯放弃？ 大祭司冷冷道：“ 周恒迟迟不肯发兵讨伐南青州，你竟然还只顾着你那张脸？你是不想当苗族圣女，想当周恒的侯夫人吗？ 叶莲心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我没有，我一直时刻记着大祭司交代的事情，从来不敢乱来。” 而且周恒有什么好的，萧九宸才是真绝色……想起在南青州看到的那个俊美男人，叶莲心心中荡漾起来。 只要她一直保持二八的容颜，什么样的男人不能到手…… 压住心底的想法，叶莲心回过神正色道：“大祭司，周恒这边需要我做什么吗？我觉得他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在试探什么似的。” 大祭司眯起眼睛，脸上泛着寒意。 “周恒对我们起了疑心，不再像从前那般听话了。”他淡淡道，从声音里难以辨别喜怒。 “那可如何是好？咱们可是一直把周恒当成一枚重要的棋子，若他不听话了……大祭司，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才行。” 为了证明自己一心将大业放在心上，而非是沉迷于周恒身边，叶莲心积极帮忙出谋划策。 见她如此，大祭司的态度果然缓和了不少。 “待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会亲自将叶一舟带回苗族，此事你不 必担心。” 叶莲心大喜过望，连声道：“多谢大祭司！” “周恒那边你再盯着一些，若他实在不听话，就用蛊虫。”大祭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脸上划过一抹阴狠，“和他娘一样，敬酒不吃吃罚酒！” 想当初蝶舞沉迷于周源的感情中，从最完美的棋子一点点开始失控，最后竟然还想反抗圣女殿……不自量力！ 叶莲心也知道前任圣女蝶舞的事情，她不屑的撇撇嘴，美貌倾城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红颜枯骨！ 女人最要紧的还是要顾着自己才好。 “周恒迟迟不攻打南青州，大祭司可有办法？”叶莲心问道。 大祭司淡淡道：“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必多问。” …… 周恒睁开眼，面前的人影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是大祭司和叶莲心。 “侯爷你终于醒了。”叶莲心红着眼睛哽咽道，“您昏睡了两日，幸好大祭司来了才救了您，莲心是真的吓坏了。” 周恒皱眉，他明明按时吃了萧九宸给的解药，怎么会晕倒？ 而且云卿浅的毒只能让他四肢不能动弹，但脑子是完全清楚的。 可现在他脑子一片混沌，压根不记得自己为何晕倒，晕了多久 ，更不要说晕倒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本侯无事，让圣女和大祭司担心了。”周恒坐起来，视线在两人身上过了一遍，“你们都不在圣女殿守着，不担心出事？” 大祭司道：“圣女殿里的事情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侯爷不必担心。只不过侯爷在这里围而不攻，是何意思？” 周恒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复杂情绪。 “此时还不是最佳作战的机会，本侯指挥了几十场的战役，大祭司应当相信本侯。” 大祭司皱眉，总觉得恩周恒的话里似乎还有其他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莲心。 叶莲心会意，温声道：“朝廷不给粮草，侯爷在这边多停留一日，都是消耗自己的粮草，是攻打还是退兵，侯爷还是早早的拿个主意的好。” “此事本侯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了。” 周恒的语气十分强硬，即便叶莲心还有其他想法，这会儿也只能暂时安奈下来。 “侯爷说的是，侯爷先休息，我就先回自己的营帐了。”叶莲心微微颔首，“大祭司可要一同走？” 大祭司看着周恒：“圣女先去休息，本祭司和侯爷还有要事要谈。” 叶莲心看了看两人，转身离 开了周恒的帐篷。 帐篷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周恒看了看大祭司：“何事，说吧。” 大祭司忽然变了脸色，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周恒。 “侯爷可还记得咱们大业？血海深仇未报，侯爷就不着急？” 周恒眯起眼睛，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又忽然停了下来：“大祭司是何意？本侯一日不敢忘，也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本侯听不懂大祭司的意思。” 在大祭司看不到的角度里，周恒眼底泛着寒意。 这几年，大祭司和圣女殿里的人越来越的嚣张了，他好歹还是执掌西南边陲的侯爷，竟然用如此态度和他说话？ 真当他一定要对他们一忍再忍？ “而且这本是杨家的血海深仇，本侯时刻谨记在心里就足够了，大祭司身为杨家旁支不该屡次挑衅本侯，本侯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周恒看着大祭司的双眼。 不出预料，大祭司眼中划过震惊和愤怒，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让周恒看了个清楚。 大祭司深吸了一口气：“为杨家报仇努力的人从来不只是侯爷，希望侯爷可以看到这么多人的努力和付出！不要肆意妄为！” “大！祭！司！” 第五百三十四章 信仰没了 营帐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简直是一触即发。 周恒盯着大祭司，大祭司也盯着周恒，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无声的开始了……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被苗族这群人玩弄了，周恒就想将面前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若他们还如此不知收敛，他不介意教他们怎么做人。 大祭司责是被周恒眼中快要凝固出实质的仇恨惊到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周恒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杀意，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周恒为何忽然就要挣脱他们的控制？ “侯爷见谅，我只是希望尽快为杨家报仇雪恨，若是有什么话说不到位，还请侯爷不要怪罪。”大祭司主动认怂。 见从前一直高高在上、对自己指手画脚的大祭司如今忽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周恒非但没觉得高兴，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大祭司心虚了。 他之前说的那么多话，必定有问题。 周恒心中暗暗发狠，面色却是不改，像是被大祭司的话安抚到了，他靠在床上淡淡道：“本侯不喜欢别人对本侯的事情指手画脚，大祭司既然知错以后就改了。” 大祭司压着火气，憋屈的 点了点头：“侯爷放心，报仇的事情的确不能心急，需要徐徐图之，侯爷做的很对。” “也好叫大祭司知道，本侯一定会为杨家报仇，绝不会让杨家人的血白流！” 大祭司点点头，叹了口气：“有侯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既然侯爷心里有了打算，日后我必定不会再干涉侯爷。以前……就请侯爷多多宽宥了。” 周恒点头：“好说。” “侯爷好生歇息，我先出去了。叮嘱庆明两句，我就要回苗族了。”大祭司态度恭敬，“侯爷是杨家的希望，一定要保重身体。” “本侯知道了。” 大祭司离开营帐，周恒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从大祭司的态度转变来看，萧九宸说的没错，萧家先祖和空无方丈的恩怨只怕另有说辞。 “如此戏弄本侯，好一个苗族大祭司！” …… 看到大祭司，杨庆明惊讶：“祖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做吗？” 难不成祖父知道了他被一个女人喂了毒药？ 想到此事，杨庆明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大祭司一直在考虑周恒骤然变化的态度，倒是没留意到杨庆明的心思，他沉声 道：“你每日跟在跟侯爷身边，可发现侯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初之所以将杨庆明送到周恒身边，为的就是监视周恒，以便他们可以时刻掌握他的动态。 杨庆明仔细想了想，摇头：“侯爷脾气一直不好，最近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犹豫再三，他到底没敢说出那天晚上的事情。 “为何喜怒无常？” 杨庆明想了想：“云国公一直在催促侯爷攻打南青州，但说好的粮草武器始终没到，侯爷八成是因为这个心里憋着火气。” 见大祭司不相信，杨庆明赶忙道：“祖父您不带兵可能不是很了解，这二十万人马每日的吃食是很大一笔开支，若朝廷再不给粮草，就算咱们人多，跟南青州打起来也占不了便宜。” 大祭司皱眉：“只是为了粮草？” 好歹是个侯爷，为了粮草性情大变？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朝廷一直想让侯爷和萧九宸两败俱伤，侯爷不想让他们如意。”杨庆明将听说的以及自己分析出来的，悉数告诉了大祭司，“这些士兵都是侯爷的家底，侯爷肯定心疼。” 大祭司眯眯起眼看，却并没有因为杨庆明的话松 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侯爷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杨庆明脸上的表情僵住，祖父知道了？ “祖父……” “果然有？！”大祭司眼底泛过寒意，厉声道，“还不赶紧说！” 杨庆明打了个哆嗦，赶忙道：“前日有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出现侯爷帐篷……侯爷让我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他看了看大祭司，有些委屈。 “祖父，我觉得侯爷并不是很信任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都是将我支开的。” 大祭司淡淡道：“你是我的人，他不相信你很正常。” 要是全然相信，那才奇怪。 杨庆明不高兴：“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孙儿留在他身边……祖父，我想回苗族。” “再过些时日，祖父亲自接你回去，你暂且留下。” 杨庆明还想争取，见大祭司已经沉了脸，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侯爷营帐里的那个女人……” 大祭司看了看杨庆明，想了想道：“圣女做事情你不必理会，若她找到你帮忙，你自行斟酌。” 杨庆明愣了一下，整个人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他虽然没娶亲，可也看的出来圣女和周恒关系非同一般……可苗族圣女一直是圣洁的化身，她们终生不嫁，将自己的一辈子贡献给圣女殿，为苗族百姓祈福。 说句不客气的话，圣女之所以在苗族地位崇高，那是她们用一辈子的幸福交换来的。 可若是圣女早就跟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甚至动作亲昵堪比风尘女子…… 杨庆明觉得心中的某个东西轰然倒塌。 “祖父，您早就知道？”杨庆明盯着大祭司，艰难的问出口，“为何不阻止？” 大祭司表情淡漠：“我们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杨家报仇雪恨，其他事情都可以灵活变通。以前不告诉你是觉得你太天真了。” 杨庆明咧嘴一笑，笑的却是比哭还难看。 “那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大祭司叹了口气：“自然是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知道了。庆明，苗族的圣女可以是叶莲心也能是其他人，只要她乖乖听话……等大仇得报，我们自然可以再换上一个圣洁的圣女，明白吗？” 杨庆明沉默，他不明白。 这些跟他自幼学习的东西截然不同。 第五百三十五章 周恒出兵了 大祭司淡淡道：“这些事情你慢慢消化，祖父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记住祖父交代你的事情，周恒一旦有变，立刻密信给我。” “我知道了。”杨庆明垂首。 大祭司离开，掀开帐篷的时候，一阵热浪卷了进来。 杨庆明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没动，眼底的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 南青州。 云卿浅将记录下的资料拿给屈老太医看：“这些是我这几日身体的变化和直观感受，从开始干预之后，我觉得蛊虫的活性明显减弱。” 屈老太医仔细看完云卿浅的记录，指着第二行：“云姑娘是从这日开始干涉的，干涉方法都有什么？” “补药以及锻炼身体。”云卿浅自然不会说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特效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里恢复强壮的体魄和精力，“是一个秘方，快速调理身体的。” 屈老太医惊奇：“如果只从记录的这些数据上来看，云姑娘的确是好转了不少，蛊虫似乎被压制住了，但老夫觉得目前还没有到掉以轻心的时候，云姑娘还是要当心。” “您放心，我会持续记录，随着时间的推进，我相信很快就能从这些记录中 找到规律。”云卿浅笑道，眼角的余光瞥倒萧九宸从外面进来，她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屈老太医起身见过萧九宸就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萧九宸看到桌上的各种记录，温声道：“今日觉得如何？” “我和屈太医都觉得我体内的蛊虫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还需要继续观察。”云卿浅将记录递给萧九宸，“数据都在这里，可不是我骗你。” 他每日都要亲自询问秋澜关于云卿浅休息的情况，上面的记录和他掌握的一样，心稍稍放下一些。 云卿浅体内的蛊虫是未知的危险，一日不弄出来，他就一日无法彻底安心。 “我相信你。”萧九宸压住心底的担心，温声鼓励。 云卿浅挑眉一笑，瞥了一眼萧九宸带回来的东西：“你这个时间过来，有事情跟我说？” “去皇觉寺的人回来了，带回了空无方丈生前注释过的经书、念经的佛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萧九宸微微蹙眉，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云卿浅翻了翻经书，承认空无方丈对经书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可这些注释都只是解释经文以及他的一些领悟，并未提及过杨家的 仇恨。 “别着急。”她温声安抚，“周恒既然同意暂时不发兵，就是心底存了疑……多拖个几日应当是没问题的。” 多争取几日，她可以去找一趟二师兄。还有什么人能比当事人更清楚呢？ 萧九宸摸了摸他的头顶，眼神温柔：“我不急，着急的是周恒。” 周恒本人并不是特别有耐心的人，如今开始怀疑当初告诉他消息的人，想来他们内部应当十分热闹。 若是能内耗一番，就更好了。 天色渐渐擦黑，萧九宸决定带云卿浅出门吃东西了，陆九急匆匆的赶来：“王爷，靖边侯带着人马朝南青州赶来了！一个时辰之后人马可以抵达南青州城外，咱们要早做准备！” 萧九宸和云卿浅同时面色惊讶：“周恒带人出兵了？” “十五日的期限还未到，周恒为何忽然毁约？”云卿浅皱眉，见萧九宸要走，追上前叮嘱，“今日的事情奇怪的很，王爷一定要当心。” 萧九宸拍了拍她的手：“放心。” …… 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自己，云卿浅心里七上八下乱的很，她双手抱着肩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 “秋澜，我要去 一趟军营，等会儿若看到屈修远，让他也赶过去！” 即便萧九宸已经提前带人挖好坑做了埋伏，可周恒忽然毁约任何人十分不安，她还是要去军营，起码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让前线的消息。 秋澜赶忙道：“小姐您最近一直在调理身体，受不得累的。不如奴婢去找屈太医，让他立刻赶过去。” 小姐原本圆润的脸如今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她每日炖汤都没能找补回来。 她都急死了。 云卿浅拍了拍秋澜的肩膀，无奈道：“好秋澜姐，我不去盯着点心里不踏实，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你又拦不住我，就别浪费口舌了。” 秋澜嘴角抽了抽，看着云卿浅哭笑不得：“什么话都让您说了，奴婢还能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都别说了。”云卿浅挑眉一笑。 秋澜无奈：“奴婢让人去准备马车。” 这次云卿浅没拒绝，现在天气实在热得很，能坐马车自然不骑马。她努力救治伤员，但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周恒发了狠一般，亲自带兵冲在前面，瞬间燃起了士兵的热血和激情，两军交手，一时竟真被他们占了上风 。 萧九宸一人一骑拦住周恒，沉声道：“周恒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恒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提着长枪冲了过来，招招都冲着要萧九宸的命而去。主帅交手，底下的士兵也打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受伤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抬了下去，云卿浅指挥军医治疗，前些日子做的培训这会儿就显露了出来，现场虽然十分忙，却是忙中有序。 “对不起师傅，我来晚了。”屈修远急匆匆跑来，脑门上都是汗。 谁也没想到这仗说打就打了起来，他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可好像还是有些晚了。 云卿浅手脚麻利的帮一个伤到了胳膊的士兵包扎，头也不抬道：“你去刘军医那边，有几个受伤严重的士兵需要立刻动手术。” 虽然疑惑云卿浅为何没像从前一样给士兵动手术，可屈修远还是快速赶了过去。 “姑娘您喝口水歇息一会儿，你脸白的厉害。”秋澜忧心忡忡，总觉得云卿浅好像比那些受伤的士兵还虚弱。 云卿浅垂眸，眼底划过一抹淡淡哀伤。 留给她时间好像越来越少了，可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好。 得抓紧了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 紫微星 萧九宸和周恒在战场上打的天昏地暗，一直到天都黑了，萧九宸才寻了个机会一枪将周恒从马背上挑了下来。 原本是想抓过来的，可周恒的副将反应太快，一边指挥士兵围攻他，一边快速将周恒捞走带了去。 看着敌军溃散离开，萧九宸微微眯起了眸子。 周恒……很不对劲。 看到萧九宸回来，云卿浅快速上前：“王爷可有受伤？周恒为何毁约？” 萧九宸摇头：“我没受伤，但周恒很不对劲儿，整个人骁勇无比，好似不知道疼似的。” 听他这样说，云卿浅立刻想起了不怕死的突厥士兵。 萧九宸摇头：“我感觉不是，周恒和今日的忽然交战都透着不对劲儿，我会派人去调查，你不必担心。” “我整日在将军府里待着十分安全，倒是王爷要当心些。”云卿浅叮嘱，“不如暂且等等看，看看周恒的兵马是否还会进攻。” 萧九宸颔首，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 周恒醒了，胳膊上绑着绷带，他盯着营帐里的大祭司和叶莲心，忽然道：“除了他们二人，你们都出去！” “是，侯爷。” 清场干净，不等周恒开口，叶莲 心“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侯爷请听我解释！我和大祭司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叶莲心哽咽，“侯爷……” 周恒抬起手示意叶莲心闭嘴，他看向大祭司：“你们给我下了蛊虫？”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上，而且最后竟然还是萧九宸将他从马上挑下来的瞬间才清醒过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简直一言难尽了！ 此时，周恒恨不能将大祭司一刀一刀的给剁了！胆大妄为！ 大祭司沉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爷好！” “为我好？如此说了，本侯还要重礼感谢你了？”周恒冷冷道，“外面是我的二十万人马，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会立刻将你们剁成肉泥！” 叶莲心哆嗦了一下：“侯爷……我们真的是为您好！大祭司夜观天象，代表萧九宸的紫微星光芒大盛，若是再不阻拦，他真的会登上帝位的！” 周恒不为所动：“这就是你们对本侯下蛊虫的理由？呵！一个苗族大祭司，一个圣女，你们是把本侯当成傻子糊弄？” 什么紫微星不紫微星的，他压根不相信这种东西，尤其还是 从叶莲心嘴里说出来的。 “侯爷，这些都是真的！只有杀死萧九宸，才能夺得他的帝王气运……看这些日子侯爷迟迟不肯出兵，我们在一旁看着实在着急啊！”叶莲心眸子里带着泪水，楚楚可怜。 见周恒不为所动，大祭司开口：“侯爷难道忘记了云卿浅身负凤命，若是再任由萧九宸帝王气运加深……日后即便侯爷想动手也来不及了。” 若是从前，听说这样的话，周恒必定要严肃对待。 可如今…… “既然杀了萧九宸就可以，大祭司为何不直接将人刺杀了？嗯？”周恒眼底泛过寒意，“大祭司怎么不说话了？是在想如何糊弄本侯？” 大祭司摇头：“既然侯爷不相信我的话，我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周恒眼中浮现杀意，忽然拿起床边的佩刀直冲着大祭司的脖子而去，杀气凛凛，没有丝毫水分。 他是真想要了大祭司的命！ 大祭司也没想到周恒会真的要杀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狼狈的避开迎面劈来的刀，堪堪的避到了营帐角落。 “侯爷！”叶莲心反应慢了一拍，回过神也赶紧去拦住周恒。 倒不是她要帮大祭司说 话，实在是这件事乃是她和大祭司一起做下的，若任由周恒杀了大祭司，那她距离丢了小命还远吗？ 周恒反手朝着叶莲心击去，叶莲心脸上的面纱瞬间滑落，她脸上的丑陋斑点就尽数暴露了出来。 “你的脸怎么回事？！”周恒大吃一惊，因为太意外，他身上的杀气都泄了不少。 叶莲心回过神，看到周恒眼里的厌恶，手忙脚乱的捂住脸：“我、我……只要找到叶一舟，我的脸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很快的！” 周恒丢了手里的刀，再没看她一眼，他坐回到椅子上，冷冷道：“拿掉本侯身体里的蛊虫，否则本王一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大祭司道：“侯爷体醒过来的刹那，蛊虫就已经死了。我们原本就没打算害侯爷，不然也不会用这种一次性的蛊虫。” 周恒讥笑的：“如此来说，本侯又要感谢你了？！” “侯爷，大敌当前，大仇未报现在不是我们起内讧的时候！”大祭司苦口婆心。 他都搞不明白，明明合作愉快呢，周恒怎么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周恒一定要挑毛病！简直疯了一样！ “当初大祭司找到本侯，告诉本侯的身世，还拿着我母亲让我报仇的遗书。”周恒盯着大祭司的脸，“我母亲到底是不是苗族的前任圣女蝶舞？” 蝶舞？ 叶莲心大吃一惊，作为继任圣女她可是听说过蝶舞的名字，她几乎是美貌和天赋的代名词，当上圣女之后她常常被拿来比较，不知道生了多少闷气。 蝶舞就是周恒的母亲，这一直是圣女殿的秘密，周恒怎么知道的？！ 大祭司看着周恒，有些明白他的异常了，果然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没错，你母亲的确是蝶舞，是苗族最优秀的圣女。”大祭司眼中划过一抹复杂情绪，但是很快就被沉静掩盖。 周恒盯着他，一字一顿：“蝶舞美貌无双，可我母亲相貌寻常，这又如何解释？” 大祭司叹了口气：“你母亲极擅长养蛊虫，她利用蛊虫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她只想跟你父亲过寻常人的日子，不想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只想过寻常日子？大祭司，你在把本侯当傻子吗？”周恒冷冷道，“本侯耐心有限，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再说话。” 今日，他是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第五百三十七章 起内讧 大祭司脸色铁青，恨不能立刻将那个在周恒面前多嘴多舌的人抓出来！ 原本的大好局势，变成如今这稀碎局面，他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即便气的要死，大祭司还不不得打起精神来应对周恒的盘问，当下大业未成，还需要周恒这个靖边侯挡在前面。 “我所说句句属实，侯爷若实在不相信，只管立刻取了我的性命！”大祭司沉声道。 叶莲心重新将面纱戴在了脸上，听到大祭司的话惊讶的抬起头，又匆匆垂下眸子。 周恒冷笑：“大祭司自称是杨家人，机缘巧合在苗族长大……那你不妨告诉我，我母亲为何嫁给我父亲，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就像是萧九宸说的那样，身为一个世家子，尤其还是周家独子，他父亲周源做的一切都太惊骇世俗了！ 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子，自己的前程、家族的责任和荣光统统不顾了，这跟世家子从小接受的教养是相悖的。 之前他没怀疑过大祭司是杨家人的身份，前提是他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苗族圣女。 如今知道了，再看从前的事情，就处处透着不对劲儿。 “大祭司怎么不说话了？” 他冷声道。 大祭司后背发麻，额头上已经慢慢浸出了汗珠，回过神的周恒每个问题都卡在了关键点上，实在难对付的很。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蝶舞不想当圣女就私下改变了容貌跑掉了，阴差阳错救了你父亲……至于两人如何一见钟情，我并不清楚……” “大祭司，我既问了这些问题，自然是掌握了证据。你想清楚再回答！” “我所言句句属实。”大祭司挣扎。 周恒忽然冷了脸，沉声道：“弓箭手伺候！” 密密麻麻的士兵忽然将帐围了起来，箭矢全部对着大祭司和叶莲心。 叶莲心脸色煞白：“侯爷，此事与我无关啊，我都是听大祭司的安排做事情！” 大祭司狠狠瞪了一眼叶莲心，他死死盯着周恒：“你什么时候布置的？ 周恒醒过来之前，他一直在跟前守着，他没机会做这些安排。 “你第一次在的本侯的军营中来去自如的时候就安排好了。”周恒一眼扫过去，“大祭司该不会以为，本侯能坐到这个位置，真的是只靠着给皇帝拍马屁吧？” 大祭司脸色灰白。 “侯爷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咬牙，“我承认我 有私心，可我想为杨家报仇的心从来没改变过。” 周恒不耐烦：“你不必跟本侯打感情牌！” 大祭司：“……” 深吸一口气，大祭司缓缓道：“你祖父也知道杨家血海深仇，但他贪恋朝廷给的荣华富贵压根不想复仇，加上他年纪也大了，我们就想找你父亲周源合作。” 周恒冷着脸不说话，若非母亲遗书，他也未必同意。 先祖都死了几辈子……疯了才抛弃现在的一切！ 可母亲的遗命不能不听，可若是从开始就是骗人的…… 周恒攥紧了手指，沉声道：“继续说。” “生怕你父亲和你祖父一样拒绝，所以就安排了圣女蝶舞。”大祭司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咬牙，“你父亲之所以对你母亲一见钟情是因为同心蛊。” 周恒脸色铁青，竟然真的被萧九宸说对了！这一切从开始就是阴谋！阴谋！ “既中了同心蛊，我父亲他为何也没有复仇？” 大祭司咬牙切齿：“你母亲竟然真的爱上了你父亲，尤其生下你之后就更加不想履行自己之前的承诺……”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蝶舞背叛了他们的约定！生生让计划又被推迟了这么多年！ 他都老了，可复仇的大业却还未完成！ 周恒盯着大祭司满是皱纹的脸，声音寒凉：“我父亲和母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大祭司断然否认，“我当时还寄希望于你父亲，怎么会害死他？他真是战死的，这一点侯爷尽管去调查。” 周恒冷冷道：“本侯自然会调查，你伪造了本侯母亲的遗书，来诓骗本侯为你们所用，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忍不住想若他从一开始就没走上这么一条路，他会如何？ 夫妻恩爱，子女绕膝。 身为西南边陲的最高掌权者，他的日子风光无限，要什么有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几辈子的仇恨，沦落到如今境地。 这一刻，周恒是真想弄死大祭司！ “侯爷，这是萧家欠咱们杨家的啊！您不能不管啊！”大祭司个跪地恳求，“侯爷！” 周恒咬牙切齿：“你们祸害了我周家三代，本侯是不是也要先找你报仇？” 大祭司愣住：“侯爷……” 还能这么算的吗？ 周恒的脑子忽然灵巧了怎么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侯爷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万一事情曝出来，但算侯爷不 想报仇，萧家皇族也不会相信，到时侯爷难道要被动等着他们杀头？” 周恒眯起眼睛，常年在沙场上征战的杀气瞬间爆发出来，明明是盛夏时节，可大祭司和叶莲心却顷刻间感受到了冬日才有的寒意。 尤其是大祭司，习惯了周恒的配合，陡然感受到对方的威压，只觉得像是有一座大山忽然压在的了肩上，要压断他的骨头、压碎他的膝盖。 “侯、侯爷……” 周恒冷冷道：“别想威胁本侯，本侯不吃这一套！日后再敢有所隐瞒，你们就都不必活着了！” 有一句话大祭司说的没错，他做下的事情太多，若现在停手，日后被翻出来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没有退路了，那就将皇帝赶下皇位换他来坐！ 但是即便依旧要走报仇这条路，主动权也要掌握在他手中！ “大祭司可听懂本侯的话了？” 大祭司眼中迸发出惊喜，赶忙点头：“日后但听侯爷吩咐。” 叶莲心也赶忙表忠心：“莲心也必定忠于侯爷！” 周恒冷冷道：“本侯现在不想看到你们，都出去！” “是！” 两人退出帐篷，大祭司脸上的恭敬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底尽是阴翳。 第五百三十八章 喜气洋洋 将军府。 程夫人拉着云卿浅的手，连连唏嘘：“前几日知道你身体不好，我又不敢问，可真是让人担心死了！现在看你面色红润，才敢松了一口气。” 赵嬷嬷笑道：“云姑娘可不知道，那几日程夫人每天晚上都是前半夜念经，后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看着程夫人眼底的黑眼圈，云卿浅心里暖暖的，自从见第一面，程夫人就对她好，常常让她觉得如果她母亲还活着，大概也会这样关心她。 “我的医术您还不了解？就算医者不自医治，不还有屈老太医在，这么多人都在，要是还不能把我的身体调理妥当，那大家的招牌可都要一起砸没了。” “您晚上可不敢再熬着了，我都已经康健了，万一您再熬出个好歹来，王爷可是要心疼的。” 赵嬷嬷也帮着劝程夫人：“您看奴婢说什么来着，云姑娘这么厉害肯定没事的，您可要抓紧保养身体，日后才能有力气给王爷带孩子。” 云卿浅耳垂微微发烫，可还是装着大方的样子点了点头：“赵嬷嬷说的没错，以后三五个孩子都交给奶娘带！那时奶娘才是真没时间睡觉了！现在可要抓紧修养！” 听两人一唱 一和，程夫人忍俊不禁，将云卿浅拉入怀里，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你们只管生，奶娘一准给你们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 想到萧九宸和云卿浅的容貌都是顶尖的好看，他们两个人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肯定都是粉雕玉琢的娃娃。 程夫人有些等不及：“真想看你们大婚，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奶娘都怕等不到……” “宸儿和云姑娘的婚事必定要去京都里大办的，姐姐如果想要喜气，不如帮咱们参谋参谋霞儿和修远的婚事。” 单氏拿着个礼单笑眯眯的进来。 程夫人惊讶：“不久前才定的亲事，这么快就要大婚了吗？” 一般情况下，从订婚到成婚，六礼走下来，快的也要半年。 云卿浅也好奇的不行，又想到前些日子单氏火急火燎的教赵绮霞规矩，想来是这大婚的日子当真不远了。 单氏坐在程夫人身边，笑道：“是父亲的意思，一来绮霞和修远的年纪都不小了，再者咱们将门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 程夫人点点头：“父亲说的有道理，屈家也是明事理的，不必担心他们不看重绮霞。” “屈家必然不敢啊，毕竟日后屈修远和绮霞是留在南 青州生活的，咱们绮霞功夫也好，还能打不过屈修远？”云卿浅凑趣，“我想屈家啊，定然是要对咱们绮霞好了又好，也好盼着绮霞能多疼屈修远一些。” “屈修远叫我一声师傅，若他敢对不住绮霞，我必定要狠狠收拾他！” 程夫人虽然赞同赵靖的想法，觉得只要两个孩子中意现在大婚也可以，但为人母亲，又忍不住担心女儿急匆匆嫁过去会被婆家人看轻。 她谁都没说，偏偏云卿浅就看了出来，还说了这么熨帖的话的安她的心。 “卿浅这孩子真是可人啊，宸儿有福气。”单氏由衷道，“陈嬷嬷，你去看看我让厨房给卿浅炖的汤好了没？好了的话，就端过来。” 陈嬷嬷笑着离去。 云卿浅惊讶：“夫人对我这么好，绮霞知道了可要吃醋的。” “谁让她没你这么乖巧，她吃点醋才能长长脑子。”单氏故意板着脸，佯装生气道，“以后我只把卿浅当女儿，绮霞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程夫人笑个不停，就差趴在桌上了。 萧九宸和赵青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人笑的前仰后合，丫鬟婆子也个个脸上带笑。 赵青云：“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 “给你换个女儿要不要？”单氏指着云卿浅，“卿浅可比绮霞乖巧的很，咱们泼了那盆水，再来个更好的？” 赵青云呆了呆，老实道：“夫人不要那么说绮霞，我听着怪难受的。” 单氏指着他哭笑不得，扭头就跟程夫人告状。 “二姐你不知道，自从绮霞和修远定了婚事，夫君他就整夜的长吁短叹，活像有人摘了他的心肝儿似的。” 忽然被揭了老底，赵青云直接闹了个面红耳赤，可还是硬着脖子道：“绮霞可不就是我的心肝儿，我舍不得！” “你给二姐说，绮霞和修远婚后的宅子到将军府多远？”见赵青云不说话，单氏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动了屈家，竟然给他们的宅子买到了将军府对面，那可真是从将军府端一碗汤到他们家桌上都还烫嘴。” 萧九宸笑道：“昨日经过，见对面的宅子在装修，没想到是屈家的宅子。” 云卿浅笑眯眯的看着单氏和赵青云斗嘴，两人虽然观点不同，可眉眼里都带着开怀的笑，一眼就能看出十分幸福。 若日后她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真要感谢诸神保佑了。 “在想什么，怎么忽然不说话了？”萧九 宸坐在云卿浅身边，一直关注着她，压低了声音询问，“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连着看了云卿浅几日的身体记录数据，在她和屈太医的努力下，蛊虫好像重新休眠了似的，她的身体和精力都恢复到了从前。 但到底没有将蛊虫清理出去，所以萧九宸还是有些不放心。 云卿浅笑：“看赵夫人和赵将军斗嘴就觉得十分开心。” 萧九宸见她眼底都是浓浓的笑意，也忍不住笑起来，挑挑眉：“日后我肯定不跟你斗嘴，我让着你。” “难道不是你说不过我？”云卿浅敏敏嘴唇，轻笑，“吵吵闹闹才是过日子。” 她一直都喜欢这样的日子，平静中透着烟火气。 萧九宸将她眼底羡慕记在心里，日后定要她能每日开心，不必羡慕别人。 “宸儿，周恒那边你怎么看？这几日又没什么动静了。”赵青云问。 萧九宸回过神来，正色道：“赵恒那日出兵的样子有些奇怪，我怀疑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程夫人笑道：“你们两个去书房说正经事情，让我们这些女眷在这里说些私房话。” “好。”萧九宸笑着起身，冲着云卿浅微微点了点头，才和赵青云一起离开。 第五百三十九章 忽然要大婚 云卿浅靠在太师椅上，眼神在萧九宸的背影上流连。 单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打趣道：“要我说咱们还是要早日去京都，早日定下大事才能给宸儿和卿浅举办婚礼，二姐您说是不是？” 程夫人连连点头，她真是讨厌死萧宏元那个祸害了。 如果不是萧宏元，长姐不会死，萧九宸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可就这么个祸害，竟然迟迟不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万一宫里那位驾崩了，宸儿的大婚是不是又要推迟？”忽然想到这一点，程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 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希望萧宏元赶紧死了还是坚持活着了。 单氏也呆了呆，按照他们的想法，当然是希望萧宏元赶紧死了。 可如果耽误萧九宸结婚就麻烦了…… 看着程夫人和单氏纠结的点，云卿浅哭笑不得，但知道两人是因为关心她和萧九宸才会如此纠结，笑道：“如果在一百日的热孝期内成婚是没关系的。” 只是暂时不能同房。 程夫人眼睛一亮：“这样好！这样好！” 单氏干巴巴道：“那咱们可要赶在皇帝一百日内赶到京都……那样也不行，万一有人使绊子给拖下来就麻 烦了。” 原本只是说笑，现在才惊觉觉得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单氏正色道：“二姐，我觉得咱们先不要要求仪式，应该先将宸儿和卿浅的名分定下来，日后卿浅就是正妻，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阿绫说的没错，我去找父亲商议此事，先定了名分，日后若宸儿登基，封后大典举办的隆重些就是了！我现在就去！” 单氏连连点头：“我和您一起！” 被忘记的当事人、云卿浅：“……” 不是一直在聊赵绮霞和屈修远大婚的事情吗？怎么忽然就扯到了她？而且着急的好像一刻都不能耽误了似的？ 半日之后，整个将军府里都知道翼王殿下要和云姑娘大婚了。 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云卿浅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秋澜喜滋滋道：“姑娘大喜，奴婢也觉得这事就该这么办！你可不知道京都里的那些人坏的很，到时候万一真塞给王爷一个女人，多恶心！您就先把正妻的位置占住，看他们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云卿浅哭笑不得，可心底还是生出隐隐期待。 大婚？ 好像在做梦一样。 “奴婢知道您委屈，可程夫人和将军夫人是真 的为了您好……” 云卿浅回过神，无奈道：“我自然知道她们是好意，刚刚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这丫头这么能唠叨，小心以后陆九耳朵疼。” 秋澜面色一红，扬起脸道：“他敢！” 云卿浅挑眉一笑：“好丫头，你转过头看看后面是谁。” 秋澜愣了一下，转过身，赫然看到萧九宸和陆九，陆九正一言难尽的望着她。 说人坏话还被抓了个现行，秋澜当即傻眼了：“王爷、王爷……”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假装没听到秋澜的自言自语，萧九宸道：“你们两个去外面说说话，本王和卿浅有话说。” 秋澜红着脸出去，陆九也赶紧的追了出去。 云卿浅单手托着下巴，瞅了一眼萧九宸：“王爷要跟我说什么？大婚吗？” 在战场上面对生死都从不畏惧的翼王殿下，这会儿竟然忽然有些紧张，沉吟片刻，他才开口：“卿浅，我没有敷衍你的意思！从来没有！” 在南青州大婚和在京都大婚，是截然不同的。 “奶娘和舅妈担心的那些事情不可能发生，我既许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会向任何势力妥协，我不是萧宏元。” 云卿浅笑：“若那些世结盟压制你呢？到时内忧外患，甚至于江山社稷都受到威胁，百姓也不能安稳度日，到时候非要你做个取舍呢？” 在现代她可不要读过太多这样的小说，什么世家阀门，联手给新皇帝施压，为了平衡朝堂势力，皇帝不得不纳他们的女儿为妃。 要么怎么说，前朝后宫一体呢。 她相信萧九宸，可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的脸，一字一顿：“本王若登上那个位置，一定是本王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本王岂会惧怕他们？不听话的人，砍了就是！” “在本王眼里，跟你比起来，那个位置一文不值！” 云卿浅笑的花枝乱颤：“虽然你说的有点夸张，可还是要承认，我被取悦到了！” 萧九宸的眼神十分认真，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滚烫滚烫的。 “其实我有些心虚。”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轻声道，“即便我不惧京都的那些人，也断然不会收他们的女儿，可奶娘和舅妈提议先成婚的时候，我还是心动了。” “卿浅，我想早日迎娶你做我的王妃！早一日也好！” 前几日她身体不好，他差点崩溃了，觉得若是 没了云卿浅，什么皇位荣华都没了意义。 幸好老天垂怜，卿浅医术高超，才暂时避开了危险。 “我想娶你进门，可以吗？”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眼神真诚。 面对这样一个眼里心里全是她的男人，云卿浅无法拒绝。 “好。”她点头。 其实，她也很想嫁给萧九宸，将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整整齐齐放在一起。 这样不管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她都不会觉得孤单。 听到她答应，萧九宸眼底立刻燃烧起璀璨烟火，明亮灼烫。 “虽然决定的有些仓促，但是我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你一场最好的婚礼！”萧九宸认真道。 云卿浅笑着点了点头，其实都好，不过她现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绮霞和屈修远马上要成婚，咱们再凑热闹，会不会不合适？”云卿浅问。 萧九宸毕竟是王爷，若操持他的婚事，只怕难免会疏漏赵绮霞的，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云卿浅不希望赵绮霞留下任何遗憾。 “放心，绮霞和屈修远的婚事在前，忙完他们的，咱们的也筹备的差不多了，不会影响到他们。” 云卿浅放下心来，对了对手指：“……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第五百四十章 角度清奇的审美 萧九宸摇头：“你平日里做什么就还做什么，其他事情我来处理。” 她只需要等他娶她进门就好了。 云卿浅偏头看着萧九宸疑惑道：“我听绮霞说，新娘要自己绣嫁衣。” 让赵绮霞拎着刀杀人可以，让她拿绣花针那就是千难万难了，单氏请来的针线嬷嬷都气哭了好几个。 可怜赵绮霞手指都快扎成筛子了，硬是一个荷包都没绣出了。 “你的手是用来救治人命的，拿针做衣服就太辱没它们了。”得了云卿浅允婚，萧九宸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我会派人去接展老爷子和老太太。” 云卿浅点头：“你来安排。” 既然萧九宸让她什么都不要管，那就什么都不管。 这样算来，她可真是超有福气的。 …… 晚饭后，赵绮霞来找云卿浅，拉着云卿浅上下打量着看，啧啧两声：“幸好我成婚的日子比你早，不然可真是虐杀我了。” 云卿浅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赵绮霞拖着云卿浅的胳膊坐在床上，她笑嘻嘻道：“你这么好看，若是赶在我前面或者同一日成婚，人家肯定要比较，我非要被你比到地上去不行。” “可现在就妥了，我成婚在前你成婚在后，这样别人只会说这两个新娘子一个比一个漂亮！” 赵绮霞说的理直气壮，云卿浅却直接笑倒在了床上，她拉着赵绮霞真心道：“屈修远可真是娶了一个宝！” 一个人容貌不管多么艳丽无双，都会随着时间日易衰老，但是一个有趣的灵魂，一个开阔的心胸，这些才是历久弥坚，珍贵难得。 赵绮霞就是这么一个好姑娘。 云卿浅真心道：“绮霞，日后你一定会过的十分幸福。” “错啦！是咱们都会过的十分幸福美满！” 赵绮霞仰躺在云卿浅的床上，整个人没什么形象，眼底的小星星却漂亮极了。 “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找过你的麻烦，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跟你成为要好的姐妹。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对你好点了。” 云卿浅挨着她躺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当初她就知道赵绮霞虽然刁蛮了一些，但本质上是个顶好的姑娘。 赵绮霞翻身趴在床上，抓着头发把玩，喃喃道：“嫁给屈修远，我挺高兴的，可这几日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又总会患得患失，我不敢跟娘 说怕挨骂……卿浅，你说是不是压根没那么喜欢屈修远啊？” 云卿浅瞥了她一眼，得，这是婚前恐惧症了。 好嘛，看在两人不打不相识的情分上，今晚就当一回知心姐姐。 “你们成婚后就住在新宅子里，没有长辈同你一起住，出了大门就能看到将军府的大门……如果打架，屈修远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至于你若担心屈修远日后对你不好，我觉得这是杞人忧天，你和屈修远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真性情，屈修远也是如此，所以你们应该也不会对对方失望。” “好的感情一定是彼此付出的，绮霞，你要勇敢一点。” 赵绮霞抱着云卿浅的胳膊蹭了蹭：“卿浅你真好，你还开导我。” 云卿浅叹气：“实在没办法啊，要娶你的人是我徒弟，我也不想日后每天给你们断官司，所以最好从源头上掐死。” 她还做了一个捏死的动作啊，逗的赵绮霞前仰后合的。 “我一直都记得你在孟家说的话。”赵绮霞眼神坚定，“若屈修远一心待我，我必也回报同样的感情。若他对不住我，我也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 云卿浅点点头 ：“你连这个都想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 “什么？”赵绮霞好奇。 云卿浅叹气：“屈修远竟然觉得你砍下敌人脑袋的样子最好看……如此角度清奇的审美，绮霞，相信我，你俩绝配！” 而且错过这个，一定找不到下一个喜欢看她砍头的夫君了。 赵绮霞抿了抿嘴唇，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审美极好。” 云卿浅哀嚎一声扯了被子蒙住脸：“你走！” 什么仇什么怨，她当过知心姐姐后还要吃他们的狗粮！ 大晚上的，肚子好撑！ 赵绮霞朝着床里面翻了个身：“我不管，我要跟你睡！” “你……” “你拒绝我是不是表哥要来找你？”赵绮霞瞅着云卿浅，“说实话。” 云卿浅白了她一眼：“我让你去换衣服，洗漱睡觉！” 都快做新娘子了，必须养好了脸！ “好嘞！”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打.打闹闹，好不开心。 …… 翌日，叶一舟也知道了萧九宸要和云卿浅举行大婚的消息，他特意来送了贺礼。 “翼王殿下，云姑娘是个特别好的人，你们两个是天作之合。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多谢。”萧九宸面上带笑，最近不管谁跟他贺喜，他态度都好的不像话。 好像祝福他和云卿浅的人越多，他和她的福气就会越厚重，他们两人也能越来越长久。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似没有问题，可蛊虫依旧留在体内，你可能找到办法彻底除掉那虫子？”萧九宸问。 叶一舟一脸惭愧：“当时看的书上有记载，但是我记不清了，翼王殿下放心，我打算最近回一趟苗族，一定会找到将蛊虫赶出来的办法。” “云姑娘救过我的命，我却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搞不定，实在对不住。” 萧九宸摆手：“与你无关，她现在精神很好，身体也很好，蛊虫还会影响她吗？” “这一点，我和云姑娘以及两位屈修太医都讨论过，我们一致认为蛊虫再度进入休眠状态，只要不会再次被唤醒，应该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萧九宸点点头：“本王知道了，你何时回苗族，本王派几个护卫护送你。” “待日子定了，一定过来麻烦王爷。”叶一舟抱拳，“若王爷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告辞了。” 萧九宸颔首：“好。” 如果需要，他们走一趟苗族又如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赵绮霞大婚 六月十二，宜嫁娶。 天还未亮，将军府上上下下就忙碌了起来。 赵绮霞的院子里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哀嚎，单氏和云卿浅刚进院子，差点被吓住。 云卿浅惊讶：“绮霞这是怎么了？” 单氏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净面！” 她虽然不是出生名门，但单家也是有些家族底蕴的，赵绮霞是这么多年来赵家唯一的女儿，虽然算不上娇惯，但也是金枝玉叶一样的养大。 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不对劲儿，怎么就给养偏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谁家姑娘嫁人不是羞羞答答的，她家这个可好，鬼哭狼嚎，哪里还有一点姑娘家的矜持？ 这要是让屈家的人听到，指不定怎么笑话他们将军府的规矩呢？ 单氏越想越生气，脚底步子快的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急匆匆就冲了进去，云卿浅忍俊不禁，也跟了进去。 看到她们，赵绮霞泪眼汪汪道：“娘，成婚实在太遭罪了，我不想嫁人了。” “大喜的日子少胡说，上阵杀敌都不怕，净面跟上大刑似的。”单氏接过得五彩的棉线，手指在赵绮霞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但净面的动作却十分的轻 缓。 再觉得女儿风风火火不像大家闺秀，可也是放在心尖尖上养大的宝贝。 单氏开始还唠叨，后面就渐渐红了眼睛。 “成婚之后就是大人了，你那娇纵的脾气也要收敛一二，修远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欺负他。”单氏叹气，“夫妻情分都是一日一日的培养出来，不能只让他谦让你。” 单氏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坦荡善良，可脾气是真不好，虽然小两口的宅子就在将军府对面，可夫妻关系压根不是娘家人能插手的。 想过好日子，还得自己用心经营。 听出单氏声音里带了哭腔，赵绮霞无奈：“大喜的日子我挺高兴的，娘你要是要一哭女儿就不好意思笑了。” 单氏好容易酝酿出来难过一下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你可给我闭嘴吧！”她没好气道。 这下是担心没了，不舍也没了。 想想依照赵绮霞的脾气和屈修远对她的纵容，搞不好两人天天过来将军府蹭饭！ 至此，单氏最后一丝丝嫁女儿的不舍也没了。 赵绮霞抱着单氏的腰，将头蹭上去讨好道：“我听人家说新娘子出门之前，都要唱什么梳头的歌呢，娘 你怎么不唱？” 单氏简直就大无语了。 羞涩！矜持！ 见鬼吧！ 一旁的喜娘笑眯眯道：“大小姐说的是南边的习俗吧？咱们南青州没有呢！” “那好吧！”赵绮霞遗憾的叹了口气，看向云卿浅眨了眨眼，“你的好日子也不远了，今天我先给你打个样，省得等你成婚的时候不知如何是好。” 云卿浅眨了眨眼：“那我可要多谢你了，我指定好好跟你学。” 赵绮霞得意的摆摆手：“咱俩这关系，不用如此客气。” 单氏哭笑不得：“你可不要将卿浅带坏了，行了，赶紧上妆。你外组母他们都来了，娘还要去前面看看。” “那娘快去吧，让卿浅留下来陪我。”赵绮霞笑道。 单氏只当没看穿她的小心思，知道云卿浅是个能顾全大局也能看得住赵绮霞的，只能拜托道：“如此就辛苦卿浅你了，帮我看着点这丫头，别等会儿闹出笑话来。” 云卿浅笑眯眯的点头：“夫人放心，我肯定将绮霞看住了。” 赵绮霞吐了吐舌头，她哪里有这么不靠谱。 单氏离开，赵绮霞长长的出了口气，拉住云卿浅的手：“卿浅你看我脸上 这两团，是不是太红了，跟台上唱戏的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喜娘笑道：“大小姐，新娘子都这样的。” “新娘子不应该美美的吗？你们为什么将人画的这么丑？”赵绮霞不理解。 喜娘傻眼，多少年都是这样的啊，哪有为什么？ 云卿浅打量了一下赵绮霞，扭头问喜娘：“这是都收拾好了吗？” 喜娘知道云卿浅以后是要嫁给萧九宸当王妃，听她问话，恭敬道：“大小姐的衣服妆容都收拾妥当了，只等吉时一到，盖上红盖头出门就是了。” “你们先去外面透透气，我和绮霞说两句话。”云卿浅从桌上抓了一包喜钱给喜娘，“给大家分一分。” 喜娘接过红包，喜滋滋的带着屋里的人出去了。 赵绮霞见四下无人了，才拖住云卿浅的手道：“卿浅，我真的要成婚了！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 云卿浅脱口而出：“等晚上洞房花烛的时候，你就知道不是做梦了！” 说完，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云卿浅恨不能将舌头咬下来，忘记了这里不是现代可以肆意开小黄车，这儿是古代，直到嫁人前一夜才能看一些粗糙的避 火图。 “那个……我是说……”她想找补回来，可发现越描越黑了。 赵绮霞一脸的意味深长，幽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卿浅啊。” 云卿浅佯装镇定，一把将话题带走：“你嫌脸上的妆容不好看？可要我给你改改？” 赵绮霞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可以吗？你没听那个喜娘说，南青州都这样。” “你决定。” 赵绮霞照了照镜子，眉头的皱成了疙瘩，她很难违心的说这样的自己很美，掀开盖头指不定要把屈修远吓走…… 想到那个场景，赵绮霞当即做了决定。 “你来！南青州就新娘家的妆容从我这儿就改了！” 云卿浅笑了笑，拿了帕子仔细的帮赵绮霞卸妆，仔细端详了一番的赵绮霞的脸型。 赵绮霞容貌不是惊艳类型的，但十分耐看，配上的赵家人天生的英气，有一种极其特别的美丽。 云卿浅有一手堪比换头的化妆技术，现在只是突出赵绮霞五官的优点，而削弱她脸型偏英朗，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 最后云卿浅用胭脂在赵绮霞的额心画了一朵花钿，仔细端详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了，睁开眼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有福气的姑娘 赵绮霞睁开眼，看着镜子里既明艳又英气的新娘子，直接傻眼了：“这、这是我吗？” 云卿浅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疼吗？” “疼！是真的！老天爷，我一辈子都没这么好看过！”赵绮霞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捧着脸喃喃道，“顶着这张脸嫁给屈修远，我都觉得便宜他了！” 云卿浅坐在一旁喝了口茶水：“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又不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她还能化一张认不出赵绮霞的脸出来不成？ 一眼就看出是赵绮霞，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觉得格外的漂亮。 “卿浅，我真是太太太太太喜欢你了！”赵绮霞朝云卿浅扑过来。 云卿浅立刻拒绝：“别动，当心弄花了妆。” 赵绮霞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好，眼睛时不时的看着镜子里，嘴角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这时，喜娘在门口笑道：“前面传来的消息，屈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出门了。” 赵绮霞呆了呆：“屈家置办的宅子就在将军府对面，他们是直接进来了吗？”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她觉得用花轿都浪费！ 喜娘在门外道：“姑爷对大小姐十分上心，从屈家出发 ，要在南青州绕行一周最后才来此咱们将军府迎亲，回去的时候也要绕一圈。” 云卿浅笑：“屈家也十分用心了，可见是十分喜欢绮霞你的。” 赵绮霞面上带笑，虽然嘴上说着“折腾”，可眼睛里的亮光是不会骗人的！ “要不要吃点东西？”云卿浅看桌上放着精巧的小点心，一口一个不会弄花了新娘子的口脂。 赵绮霞摇头：“不敢吃，怕如厕。” 虽然她觉得成婚这日子许多的规矩的确讨厌的很，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再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啊。 老上茅房算个怎么回事！ “吃一口无妨，少喝点水就是了，时间还早呢，我怕你坚持不到拜堂就饿晕了。”云卿浅将一块点心塞进了的赵绮霞嘴里。 赵绮霞吞下去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吃！” 可只吃了三块赵绮霞就不敢吃了，拖着云卿浅说话转移自己想吃东西的注意力。 “刚刚不还彪悍的很，这会儿怎么又伤感了起来？要不要我将你娘请过来？”云卿浅眯起眼睛，一脸期待，“不知道你们两个抱头痛哭是什么感人场面？” 想到和她娘抱着头哭… …赵绮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还是算了！ “不必！”赵绮霞立刻摆出尔康手，“我只是想到以后都是屈夫人，不再是赵小姐，有一点点不舍得。” 大婚这一日的就是女子一生的分水岭，前面是在娘家无忧无虑娇花一样的少女岁月，后面就是为人妻、为人子的另外一段人生。 不舍是因为跨过那道风水岭便再也回不去了。 “不舍得就天天来将军府蹭饭。”云卿浅打趣，“不过我担心你娘会被你气的跳脚。” 赵绮霞斜了她一眼，“我一定不告诉我娘是你出的主意。” 两人说笑着，忽听到外面锣鼓喧天。 接亲的队伍来了！ 赵绮霞慌了：“卿浅！” 云卿浅笑了笑，拿起盖头盖在她头顶上。 萧九宸从外面进来，走到赵绮霞面前，隔着盖头摸了摸她的头顶。 “我背你出门。” 赵绮霞忽的就哽咽了：“表哥……” 赵家原本也是有许多儿郎的，她没有自己的亲哥哥，可堂哥也有好几个，如今却只剩下她和襁褓中的幼弟。 说是将军府，人丁却实在单薄的很。 她知道祖父安排了堂兄，却没想到表哥会来。 萧九宸是王爷， 而且屈家也心知肚明日后萧九宸必定是能登上高位的，萧九宸亲自背她出门，也是亲人的情分，可定然也存了帮她撑腰的意思。 赵绮霞心底最后一次不安也彻底的没了。 “表哥，谢谢你。”赵绮霞郑重的行了个礼。 萧九宸笑：“傻不傻？” 他在赵绮霞面前蹲下来，待她趴在他背后，将人稳稳的背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他看了看云卿浅，云卿浅挑眉一笑，做个加油的手势。 萧九宸忍不住笑了。 其实赵家人并没找他背赵绮霞出门上花轿，是他在筹备和云卿浅大婚的时候才注意到一点，想到赵家满门忠烈，如今竟然连背绮霞出门的儿郎都没有，他才动了这个心思。 萧九宸背着赵绮霞出门，恰好看到赵家安排备赵绮霞出门的旁支兄长，几个人看到萧九宸亲自背着赵绮霞出门皆是一愣，接着个个面露欢喜。 赵家是萧九宸的外家，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赵家是铁定的翼王党，家中长辈都认为北周的天下必定是翼王萧九宸的。 如今看萧九宸对赵家如此亲近，竟然愿意屈尊纡贵的亲自背赵绮霞出门，他们都十分 高兴。 得到消息赵靖和赵青云单氏也都红了眼眶，赵靖低声道：“宸儿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单氏连连点头：“父亲说的对。” 有了萧九宸撑腰，日后即便屈家都去了京都，谁也不能看轻了她的女儿。 单氏按了按眼角，扬起的脸上都是笑意。 萧九宸将人放进轿子里，温声道：“日后万事都可以找表哥。” 赵绮霞轻轻“嗯”了一声。 她一直都知道萧九宸这个人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多，今日当众表达亲近，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屈家自从同意赵绮霞和屈修远的婚事，那就是做了选择，日后要站在萧九宸一边的。 今日娶进门的媳妇能让未来天子亲自送出门，日后说起这都是天大的体面。 屈家人也都喜气洋洋，喜钱一筐筐的往外搬，百姓哄抢的同时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萧九宸和云卿浅站在门口，看着大红的花轿开始绕城，两人脸上都带了笑意。 “绮霞是个有福气的姑娘，日后一定可以幸福美满。”云卿浅真诚道。 萧九宸弯了弯嘴角：“我觉得你更有福气。” 云卿浅忍不住笑，只是眼眸深处有一闪而过的担忧。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叶一舟不见了 陆九走到萧九宸身边，压低了声音：“主子，叶一舟失踪了。” 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人群，萧九宸沉声道：“先不要声张，安排人去找，将他所有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找找，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属下遵命！” 云卿浅皱眉：“我听绮霞说，原本屈修远是想找叶一舟一起迎亲的，但叶一舟觉自己不祥拒绝了，所以即便是真被人掳走了，从时间上来算，应当还未走太远。”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避开人群，一边走一边道：“叶莲心来南青州了，而且已经找过叶一舟。” 云卿浅惊讶：“是她？！” 那个不配为人母的苗族圣女？！ 萧九宸点点头：“叶一舟提前告诉了我。” 云卿浅眼睛转了转，打量了一下萧九宸脸上的表情，眯起了眼睛：“你们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叶一舟的失踪也在预料中？” 更甚至早就算到对方必定要趁着赵绮霞和屈修远大婚的热闹，将人掳走？ “那你刚刚还交代陆九？” 萧九宸笑：“陆九不知道，而且人丢了该找还是要找。” 云卿浅点点头明白了，“叶一舟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吗？” “他随时可以放信号弹。” 听萧九宸这么说，云卿浅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这些人脑子转太快，她觉得自己跟不上，就不难为自己了。 “你是不是还做了其他安排，快去吧，早上起太早了，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云卿浅打了个哈欠。 萧九宸眸子一紧：“卿浅，你……” “你别这样子啊，怪吓人的，我以后都不能说自己困了？”云卿浅嗔了他一眼，“是真困，这几日绮霞在我那边睡，我有些不习惯，睡的不好。” 见她不像说谎，萧九宸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那蛊虫一日不除掉，他就一日无法彻底的安心。 “快去忙，我回去了。”云卿浅摆摆手，脚步轻快的离开。 萧九宸一直盯着她，直到人转弯消失在视线内才离开。 云卿浅进院子，秋澜就端着药从小厨房出来了。 “姑娘，您该喝药了。”秋澜道。 自从知道体内有蛊虫，云卿浅一直坚持吃药调理身体，而且这药都是秋澜每日亲自守着煎的，交给别人秋澜不放心。 “跟你说了少喝一日也无妨，你偏不听，前面可热闹了。”云卿浅无奈。 她原说今日将军府里办喜事，秋澜可以歇息一日去外面凑个热闹，可这丫 头死心眼，非要留下来给她煎药。 秋澜笑嘻嘻道：“错过了绮霞大姐大婚虽然有点遗憾，可等王爷和姑娘成亲的时候，奴婢是全天跟在姑娘身边，那才是大热闹。” 云卿浅失笑，将温热的药一饮而尽，秋澜立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压住了口舌间的苦涩。 过了会儿，云卿浅笑道：“我想着尽快把你和陆九的婚事办了，你觉得如何？ 秋澜哭笑不得：“姑娘自己的婚事都还没闹明白，怎么还有心思管奴婢的事情？奴婢的事情不着急啊。” “你不着急，陆九着急啊。”云卿浅打趣，“你跟我一场，我总要好好的将你嫁了人才行。” 秋澜面色一红：“奴婢都听姑娘安排，嫁人了奴婢也伺候姑娘。” “那是自然，除了咱们秋澜姐，我可谁也用不习惯。”云卿浅打趣，“这几日没睡好，我去补个觉，你也歇息歇息。” 秋澜笑眯眯道：“今日大小姐可不会来找您了。” “是呀。” 放下的床幔，云卿浅闭上眼睛意识就进入了空间。 体内的蛊虫实在是个祸害，她一直想着能否用现代先进的医术将虫子杀死或者弄出来，所以这几日一有时间就会来 空间里翻查资料，做各种实验。 但让人闹心的是，她的研究一直没有任何推进。 “失败是成功之母，科研虐我千百遍，我待科研如初恋……”云卿浅默默念叨着给自己打气，鼓鼓劲重新开始。 …… 叶一舟的确是被叶莲心抓走了，而且就绑在出云山的一处山洞里。 除了他们二人，大祭司也在。 “你身为圣女却不将苗族放在心上，而大祭司对圣女殿原本有监督作用，你们二人却狼狈为奸，难怪苗族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叶一舟是真的生气，脑子里都是苗族百姓凄苦的面容，有的孩子刚会走路就开始养蛊，实在是惨绝人寰。 大祭司面无表情，倒是叶莲心“咯咯”的笑了起来。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生，怎么这么大了，还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哦对了，你若是不蠢，也不会这抓到了！” “不过将你抓到，我就安心了。” 叶一舟盯着她半边倾城半边恐怖的脸，只觉得恶心。 谁能想到圣女的美貌是靠着自己子女的命来维持的呢？所以她从一开始生下他和哥哥姐姐们就是为了给蛊虫做食物！ 她比他想的还要冷血残酷！ “你以为你一直保持美貌，靖边侯就会多看一眼吗？你想用这张脸控制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叶一舟破口大骂，完全一副快死了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还有大祭司，你想让靖边侯当你们复仇的棋子？他不傻，不会任你们摆弄的！” 一直没开口的大祭司，忽然看过来，他盯着叶一舟。 “你知道了什么？” 叶一舟扬起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大祭司手里的刀立刻对准了叶一舟：“你若不说，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叶莲心赶忙道：“大祭司，你答应我的，叶一舟是我的！” 叶一舟大笑：“要不你们先打一架？哈哈哈！” “其实你二姐还活着，你确定非要激怒我？”叶莲心盯着叶一舟，看到他骤然变了脸色，得意道，“你若能好好回答大祭司的话，或许我能发发慈悲，让你们姐弟见上一面。” 叶一舟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不可能！” 是他亲自动的手，匕首扎在心脏上，流了那么多血，断然没有再活下来的可能。 可叶莲心说了，他又忍不住生出希望，盯着面前的女人。 叶莲心淡淡道：“她的心脏长在右边。” 第五百四十四章 当年旧事 叶一舟脸色一白，竟然是这样吗？ 原来他还有一个亲人。 “信与不信你自己选，不过选错了，你可一辈子别想再见她了。”叶莲心慢悠悠道。 叶一舟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你们想问什么？” 大祭司冷声道：“周恒的事情，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周恒手中握着西南所有兵马，这枚棋子是万万不能出错的。 叶一舟咬牙：“靖边侯已经和萧九宸达成协议，不久就会退兵回西南。” “不可能！”大祭司压根不相信他的话，“萧九宸既然已经知道周恒的不臣之心，日后定然不会放过他，周恒除非傻了才愿意退兵。” 叶一舟嗤笑：“将人马都打没了，周恒才是真的没了退路！萧九宸许诺日后若他当上了皇帝不追究周恒曾经做的事情，白纸黑字的，周恒有什么不放心的？” “放着权倾天下的侯爷不当，非要跟着你们去报仇？你们当周恒是傻子？” 叶莲心犹豫了片刻道：“大祭司，我觉得周恒对咱们的确不如从前信任，而且话里话外总是带着排斥。” 大祭司脸色铁青。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周恒还能退回西南 ，但他绝对没有退路了！ 且不说萧九宸，只周恒一旦回到南青州，只怕也会立刻用他的人头为自己表忠心。 “大祭司……”叶莲心十分不安。 她整个人是依托于圣女殿和大祭司的，最起码在她找到更强大的靠山之前是如此的，若是周恒转过身对他们举起屠刀，可就全完蛋了。 美貌、权势，统统都要化成灰。 大祭司盯着她：“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叶莲心点点头：“东西是准备好了，不过大祭司有没有想过，周恒既然是蝶舞的儿子，依照蝶舞对蛊虫的掌控，很难不在周恒身上做什么小动作。” “你是说克制蛊虫？”大祭司摇头，“若蝶舞真的能让周恒不受制于蛊虫，上次我们就不会得手。” 叶莲心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什么时候行动？”她问。 大祭司眼底划过阴霾：“自然是越快越好。” 此时叶一舟却忽然道：“你们说周恒是前代圣女蝶舞的儿子？可蝶舞不是早就失踪了吗？怎么会跟人生孩子？” 叶莲心看了他一眼：“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叶一舟冷冷道：“我只是担 心你们找错了人，我在靖边侯身边也呆过很长时间，他母亲绝对不是蝶舞！不然依照蝶舞对蛊虫的掌控，岂能让你们如此对待他的儿子？” 叶莲心嗤笑：“蝶舞就是个蠢货！为了那些虚伪的情情爱爱，竟然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愚不可及！” 虽然蝶舞已经从苗族失踪了几十年，可苗族一直留有她的传说，甚至于因为找不到足以和蝶舞媲美的圣女，在叶莲心当上圣女之前，苗族圣女的位置空悬了好多年。 后来叶莲心攀上大祭司才做了圣女，可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苗族中还是有许多人拿她和蝶舞做比较，觉得她处处不如蝶舞。 因此虽然叶莲心没跟蝶舞打过什么交道，可心里却恨死了她！ 如今听叶一舟夸赞蝶舞，当即就炸了。 叶一舟讥讽道：“她是苗族最优秀的圣女，你说她愚不可及？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大祭司一直在考虑如何让周恒再度被他们心甘情愿的利用，压根不想管叶莲心和叶一舟两人的争执。 笃定了叶莲心现在不会杀他，叶一舟说话越发肆无忌惮。 “蝶舞对苗族百姓心怀慈悲，而你将苗族百姓当 猪狗一样，就从这一点上比起来，你觉得你配跟她比吗？” 叶莲心气急败坏：“她对苗族百姓心存慈悲，就不会想着逃跑了！可惜啊，即便她东躲西挪了一年最后还是被大祭司抓了回去！放着好好的圣女不当，非要去当一个奸细！”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蝶舞压根不想当圣女。她故意趁着众人准备祭祀仪式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竟然还隐藏了容貌嫁给了周源！她以为遇到了真爱，岂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的在大祭司的监控下！” 叶莲心有意讨好大祭司，话中对蝶舞越发的拉踩，大祭司恼恨周恒的不听话，也懒得制止叶莲心。 “周源啊，当时京都最出风头的少年将军！手里有兵权！”叶莲心得意大笑，“是大祭司在周源体内种下了同心蛊！她真以为周源多喜欢她呢！” 叶一舟愣住，立刻摇头：“不可能！她是圣女，不可能认不出同心蛊的！” “她当然认出来了，可她把周源当成救命稻草啊，不舍得撒手怎么办？你看，她也没那么好，十分自私的。” 叶莲心恨不能将蝶舞踩在地上、踩在泥上，揭露蝶舞的不堪 让她觉得浑身畅快！ “等她已经离不开周源的时候，咱们找到她，开始她不同意为得大祭司所用，所以周源的父亲死了，她若还不同意，下一个就是周源甚至于他们的儿子周恒。” “最后蝶舞还是乖乖听话了。” 叶一舟盯着叶莲心：“她恳求你们放过她儿子，她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但是你们没答应，你们不舍得放周家这么好用的棋子。” “但是你们没想到周源会战死，也没想到蝶舞会殉情。所以只能忍耐着，等周恒一点点长大、掌握了兵权，拿着一封伪造的蝶舞的遗书重新出现他的面前。” 大祭司皱眉：“谁告诉你的？周恒吗？” 叶莲心嗤笑：“周恒已经知道伪造遗书的事情了，但又能怎么样呢？在报仇这条路上走的太远了，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叶一舟冷笑：“大祭司跟北周真有仇吗？你当真是北周杨家人吗？杨轻尘一家子都死绝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是如何逃出来的？” 叶莲心脱口而出：“那又如何，周恒相信不就得了！” 能将堂堂王爷玩弄于手掌心，多么值得骄傲啊。 大祭司皱眉：“闭嘴！” 第五百四十五章 大祭司卒 叶莲心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觉得大祭司实在有些小题大做，这深山老林，还怕别人偷听了去不成？ 不过她武力值远不如大祭司，而且还要指望大祭司将的叶一舟带回苗族，并不敢和大祭司顶嘴，而是主动道：“周恒现在一直防备我们，想要在他身上种蛊怕是不容易。” 大祭司不以为然，沉声道：“无妨，总能找到机会。既然周恒不想配合，那就只能……” “只能如何？” 大祭司和叶莲心脸色骤变，齐齐的朝着山洞看过去。 周恒裹着一身的寒意站在山洞口，如果眼神能凝聚成实质，大祭司和叶莲心一定立刻就死了。 “你故意的！”大祭司盯着一旁的叶一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和叶莲心是被算计了。 看着周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大祭司赶忙道：“侯爷千万不要误会，这小子是萧九宸派过来的，故意引着圣女说出那些话，他就是要挑拨咱们的关系。” 叶莲心也道：“是啊侯爷，咱们可千万不能上萧九宸的当！” 周恒冷冷道：“你是想说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关于我母亲蝶舞的那些也是假的？” 他不是傻子，一个 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能分辨的出来！ 周恒忽然出手掐住叶莲心的脖子，眼神狠辣：“说！” “侯、侯爷……”叶莲心拼命去扣周恒的手指，可她整日里养尊处优的，哪里是一个武将的对手。 随着周恒的发狠，叶莲心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眼睛开始泛白。 她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 周恒是真心想掐死她的！ “我、我说……”她艰难道。 脖子上的桎梏一松，叶莲心跌坐在地上，充沛的空气忽然涌入胸腔，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心里一阵阵后怕。 差一点点，她就真的死了！ “说！”周恒厉声道。 叶莲心浑身哆嗦：“是、是真的。” 她不敢看周恒要杀人的脸色，慌张道：“是大祭司、大祭司……啊！” 一柄利剑刺穿了叶莲心的心脏，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握着剑柄的大祭司，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叶一舟看了一眼地上的叶莲心，有一瞬间的茫然，生了他又造成他一生不幸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另外一边，周恒和大祭司已经交上了手。 事到如今，就算大祭司说出花儿来，周恒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了，为了 搏一条出路，大祭司只能拼死厮杀。 周恒示意守在外面的士兵都不许动，他要亲自拿下大祭司。 大祭司年老，周恒虽然有许多小人心思，可在练兵一道上却一直身先士卒，没用多少时间，大祭司就渐渐落了下乘。 最后被周恒一脚踹翻，踩在了地上。 “我要听实话！说，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狠狠吐出嘴里的血：“既已经落在侯爷手里，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恒一刀捅进大祭司腿上，拿着刀子在肉里转了转。 大祭司开始只是闷哼，最后终于忍不住的嚎叫了起来。 “连这么点疼都忍受不了，大祭司怕是抗不住凌迟之刑。”周恒手上用力，看着大祭司痛的扭曲的脸，嗤笑，“我军中有好的刽子手，不割一千刀犯人绝对不会死，大祭司想试试吗？” 大祭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刀子砍在肉上，是真疼。 凌迟之刑……大祭司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侯爷，我们合作一直十分的愉快，继续合作下去不好吗？我帮你坐上九五至尊之位，到时候什么翼王赵王的，统统都要跪在你面前！” 周恒手上 狠狠用力一转。 “回答本侯的问题！”他一字一顿。 过去这些年里，大祭司除了用杨家的血海深仇绑架他，就是画饼蛊惑他！ 如今知道一切都不过骗局一场，哪里还肯听他的话。 “本侯耐心有限，大祭司还是抓紧时间的好！”周恒沉声道，“说，本侯要听实话！” 大祭司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你跟杨家没关系。” 果然！ 听叶莲心说了那么多，他已经猜到了，只是想在大祭司这里确认一番罢了。 “那你呢？你是杨家人吗？”周恒盯着大祭司。 大祭司惨笑：“没错，我的确是杨家人，不过是杨家旁支！杨轻尘为了所谓的天下百姓牺牲了满族性命，他受天下敬仰，那些旁支族人死了有谁知道？” “你既如此痛恨杨轻尘，为何又要借用他的名义？”周恒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气愤了，此刻语气平静的让他自己都吃惊。 大祭司仰躺在地上：“自然是因为他名气大，更容易成事！” “我父亲和母亲的相遇也是你的手笔？”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大祭司的隐忍了这么多年忽然就不想忍了 ，这会儿不管周恒问什么，几乎是知无不言了。 “你说的没错，想要对抗的皇族，颠覆萧家天下，我需要有人冲锋陷阵，需要兵马！常年在西南的周家人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和自己猜测的相差无几，可靖边侯还是有恍惚。 长久以来的做的事情，其实跟他压根没什么关系？！确切的说，自家祖孙三代都被这个大祭司给祸害了！ “好、好，你好的很！”周恒猛的抽回了刀子，盯着脸色惨白的大祭司，“本侯会送你回苗族，想来那里的百姓很愿意见到你这个样子！” 大祭司不甘心道：“靖边侯，你真的愿意放弃当皇帝？” “你可闭嘴吧！指望你帮本侯当皇帝？本王还不如直接谋反来的好！”周恒嘲弄。 大祭司仍旧在挣扎：“不管是谁当皇帝，都不会放过你的，萧九宸更加不会！” “刚刚你没听叶一舟说吗？萧九宸给了本侯白纸黑字的承诺，本侯不会有事。”周恒淡淡道。 “他那是缓兵之计！” 周恒冷笑：“于他是缓兵之计，于本侯亦是如此。至于日后如何就各凭本事了！不过大祭司你应该是没机会看到结局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缓兵之计 大祭司脸色彻底灰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败了！毫无防备的失败了！ 当年究竟是怎么样的场景，他并不知道。报仇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是杨家每一个子嗣毕生的责任，传到他这里也是如此。 如今忽然就败了，在极致的慌张愤怒之后，他竟然感受到一股怪异的轻松。 终于不用报仇了…… 他忽然挣扎着爬起来，盯着周恒：“庆明性格淳厚，他从未害过侯爷，还请侯爷饶过他。” “侯爷……” “我答应了。”周恒淡淡道。 他从来不是有慈悲心肠的人，但是刚刚忽然想起杨庆明说自己从小就记得要练武报仇的样子，要紧的是如大祭司所说，杨庆明从来没害过他。 “多谢侯爷。” 他的孙子能摆脱杨家数代人的宿命，以后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的过一生，娶妻生子，安乐平稳。 大祭司说完，忽然眸子一紧，猛的爬起来朝着山洞狠狠撞去，血溅了叶一舟一脸。 叶一舟愣了愣，抬手摸上脸，温热的。 叶莲心死了，害了那么多人的大祭司也死了？ 一切恍惚的跟做梦似的。 周恒扫了一眼叶一舟：“告诉萧九 宸，本侯回西南了，若他有本事，尽可来讨伐本侯！本侯在西南等着他！” “等一下！”叶一舟叫住周恒，“翼王殿下就在出云山外面，侯爷有什么话还是自己跟他说吧，另外，我想跟侯爷回去。” 周恒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曾经跟在自己身边的天师。 “跟本侯回去？本侯倒是听说你在本侯的府邸里兴风作浪，你还敢跟本侯回去？”周恒盯着他。 叶一舟嘴角抽了抽：“侯爷……” 周恒冷笑一声，扭头离开。 叶一舟也快步跟了出去，周恒已经和萧九宸相对而站，萧九宸身边跟着云卿浅。 “翼王来本侯面前炫耀的吗？”周恒冷声道，“这里都是本侯的兵马，只要本侯一声令下，翼王怕是要把命留下来！” 萧九宸淡淡道：“侯爷若还想回西南，就不会如此莽撞。” 周恒不置可否，如今他和萧九宸互相掣肘，谁也杀不了谁。 “看在翼王殿下今日前来相送的份儿上，本侯告诉翼王一件事，当心云佑德。”周恒挑眉，“至于他有什么能耐就看翼王殿下能发现多少了，本侯十分期待他的下场！” 萧九宸淡淡 笑道：“靖边侯倒是十分看好本王。” 周恒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九宸，点头：“没错，本侯十分看好翼王殿下，希望翼王不要让本侯失望！本侯在西南等着未来的皇帝陛下来讨伐本侯！” 说罢，周恒转身离开，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列队跟在他身后。 叶一舟看了看萧九宸和云卿浅，默默的先行一步。 “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云卿浅叹气，“没想到周恒跟杨家压根没关系，可惜了。” 萧九宸看着远处的山林，淡淡道：“在被大祭司找到之前的周恒，的确是北周的良将。” 要么说大祭司可恶呢！ 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将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家族牵扯进来，生生毁了周家。 “回去吧，南青州之困解决了，明日城中百姓定然高兴！”云卿浅笑。 萧九宸看着她，“终于可以安心操持你我的大婚了。” 云卿浅顿了顿，一本正色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萧九宸大笑，假装没看到她眼底的羞涩。 …… 周恒连夜带着人马离开了南青州，直接回了西南。 消息传来，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宸儿，接下来的事情你可做好 了安排？”赵靖看着萧九宸，正色道，“待你大婚之后，可要前往京都？”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萧九宸不可能一直窝在南青州，无论如何还是要回京都去，只有在京都登基才能得到天下人的认可。 赵青云也道：“你和卿浅大婚之后就要开始准备。” 萧九宸放下手里茶盏，正色道：“外祖父和舅舅放心，此事我会仔细打算，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操持我和卿浅的大婚，我觉得成婚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大婚在即，京都里那群垃圾还不配他分出精力去应对。 赵靖闻言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好、好、好！卿浅待你一片真心，几次跟你出生入死，你要好好待她。”老爷子感慨，“要一辈子对她才行啊。” 赵青云也笑：“宸儿待卿浅的心大家都能看的见，而且有二姐看着呢，他们两个的日子错不了，父亲就放心好了。” 赵靖点头。 “展家那边可派人去请了？虽然还没公布关系，可他们是卿浅的祖父祖母，一定不能怠慢了。”赵靖手指在桌上拍了拍，“好日子定在中秋的第二日，有些仓促了。” 萧九宸没有丝毫不耐 烦，不管赵靖询问什么他都会仔细回话，道：“再晚，回京都的路上就不好走了。” 赵靖和赵青云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他话里未竞的意思。 行动定在了中秋之后，得抓紧了。 整个赵家继赵绮霞大婚之后，再度上上下下的忙了起来，甚至比赵绮霞成婚的时候更忙。 萧九宸是王爷，这成婚的规制上就跟屈修远不同，规矩更多更繁琐，场面也更大，涉及到的方方方面面准备下来，很是要下一番功夫。 云卿浅过问了两日就觉得头昏脑涨。 她一脸哀怨的看着萧九宸：“不是说好了简单举办个婚礼，怎么搞的这么复杂？” 而且在南青州这地方，竟然还真的搞出了一个符合亲王规制的婚礼？ 萧九宸无奈，拿起被云卿浅嫌沉放在一旁的纯金凤冠在她头上比划。 “已经删减了许多，留下的都是实在不能删的，凤冠我再拿去让人改一改，衣服首饰什么的，你有不满意的也告诉我。” 在南青州大婚原本就委屈了云卿浅，他想尽力满足她的每一个需求。 云卿浅心里一直暖暖的，她拿过凤冠爱怜的抚摸。 “王爷做的很好，我很开心。” 第五百四十七章 我不会守寡的 云卿浅将凤冠放回到盒子里，笑道：“不用改了，如此精巧的工艺，动来动去反而不美了。” 她见萧九宸眼底发青，拉着人坐在窗前的软塌上，亲自倒了茶水递给他。 “我见你最近总是很忙，不只是忙大婚的事情？”云卿浅问。 之前不管有什么事情，萧九宸都会告诉她，但是自从知道她身体里种了蛊虫，再做什么事情就不说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太操劳，但我也不是玻璃做的，没你想的那么操劳。”云卿浅顿了顿，偏头看窗外骄阳绿荫，笑道，“一辈子长着呢，你总不能总一直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持平常心就好了。” 萧九宸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的爱怜宠溺一览无余。 “卿浅，如果你有什么，北周的江山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对你不是小心翼翼，是担心，我担心你会有什么不好，我甚至不敢想那种状况。” 云卿浅心里一阵发酸，可脸上却是笑的无可奈何。 “你对我和屈老的医术要有信心，而且这蛊虫又不是最近才有的，之前也有，你也没那么紧张。” 萧九宸无奈：“无知者无惧。” 他宁愿这蛊虫是长在自己身体里， 也比这时时刻刻的担心要好。 不过他也知道云卿浅不想被区别对待，随道：“我调整心态。” 云卿浅比了个“OK”的手势，萧九宸不解：“什么意思？” “好。”云卿浅笑，“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表示赞同对方的话。” 萧九宸也学着云卿浅的样子比出一个“OK”，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待我们大婚之后，我打算回京都。”萧九宸还是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卿浅，“如今没了内战的危机，有些事情还是在京都解决的好。” 云卿浅想了想，看着他：“你没打算带我回去？” 萧九宸沉默，他的确没这个打算。 再去京都是真正的要一举定乾坤的，他会做周密的部署，可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万一，为此他不打算带云卿浅去冒险。 “若大事得成，我必定会以最隆重的仪式迎你回京都。” 云卿浅偏头看他：“若不成呢？” 萧九宸沉默片刻，轻声道：“若不成，你留在南青州，外祖父和舅舅定能护住你！” 他仔细盘算过，他觉得自己成功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就算真败了，京都那些人定然讨不到好，到时候 必定没有能力再对付南青州。 而依照云卿浅的聪明和赵家军的凝固力，稍稍缓个几年，即便是京都也不能奈何他们。 云卿浅点点头：“想的十分周到，不管是失败成败都考虑了进去。” 萧九宸抿抿嘴唇，没吱声，他感觉不是很好。 云卿浅好像生气了，她越是平静越是笑，他心里越是不踏实，总觉得她下一刻就会像黑火药一样炸他一脸。 “卿浅……”他艰难开口。 云卿浅眉眼上挑，看了他一眼：“王爷当知道我的家乡女人和男人一样独立。” “我不想你冒险。”萧九宸道。 明明自己是真心为云卿浅考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云卿浅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心里就莫名发虚。 云卿浅点点头：“在我家乡，夫妻过不下随时可以和离，若男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女人也不用守节，直接改嫁。所以若你有个什么，可别指望的我会守寡。” 萧九宸嘴角抽了抽：“……” 守寡这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气狠了。 云卿浅看了一眼萧九宸：“王爷怎么不说话了？” 萧九宸正襟危坐，不敢说。 他不说，云卿浅就一直用那种要笑不笑的 的眼神瞅着他，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打怵的萧九宸，这会儿只觉得如坐针毡，时时刻刻在煎熬。 再继续下去，他额头上的汗都要出来了。 萧九宸叹气，拉住云卿浅的手，用力不让她挣脱。 “我错了。” 云卿浅挑眉：“翼王殿下英勇神武，聪明果敢，如何会错？” “本王自己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大错特错，卿浅你就不要生气了。本王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萧九宸举起手发誓。 窗外，陆九和秋澜已经目瞪口呆。 陆九：“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王爷这么低三下四，这若是传出去，王爷的一世英名可就全完了！” 秋澜伸手在陆九胳膊上狠狠一拧，陆九疼的龇牙咧嘴，咬牙：“好端端的，你掐什么人！” “你说王爷低三下四、一世英名尽毁，岂不是在内涵我家姑娘凶悍？！”秋澜怒视陆九。 陆九咬牙：“我说的是事实啊……啊，别拧！我错了还不行！”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想当初秋澜是多温柔可人的一个小丫鬟，才跟了云姑娘多久，整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小声叨叨，并不敢宣之 于口。 秋澜这才松了手，拉着陆九去了无人的地方，正色道：“你觉得王爷打不过云姑娘吗？” 陆九不敢说，害怕皮肉受苦。 好在秋澜也不是要听他回答，认真道：“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云姑娘肯定不是王爷的对手，可王爷还是求饶，这是为什么？” 陆九摇头：“不知道。” 榆木疙瘩脑袋！ 秋澜咬牙切齿：“自然是因为王爷心里有姑娘，不想姑娘生气难过，才主动服软的啊。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只顾着自己的想法。” 陆九委屈道：“我也打的过你啊，刚刚也没还手。” 秋澜脸色好转了一些。 “你既然跟在王爷身边，就要时时刻刻以王爷为榜样，多多学些王爷身上的优点长处。”秋澜恨铁不成钢，“疼自己的夫人是多好的事情，千万不要觉得丢脸。” 陆九只觉得一脑门的黑线，此刻不知道该同情王爷还是同情自己了。 总之一句话，云姑娘和秋澜主仆两人没一个找招惹的。 但想想云卿浅，陆九又觉得自己比萧九宸好多了，最起码秋澜只会动动手，不会下毒什么的。 此时萧九宸还不知道，自己被贴身侍卫深深同情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展家来人 萧九宸和云卿浅大婚的前三日，展家来人了。 这次来的不只是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还有展老爷子三个徒弟，年纪最大的头发都白了。 “祖父、祖母！” 云卿浅小燕儿投林一般的迎了上去，抱住展老太太的胳膊。 “你们路上走了几日？累不累？待会儿让我给你们请个平安脉。” 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的精神都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可见是知道展家还留了一条血脉，对他们来说是多大的安慰。 这会儿见云卿浅不和他们生疏，依旧无比的亲昵，两个老人家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展老太太拍了拍云卿浅的手，笑道：“你这孩子马上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越发的孩子气了。” 说罢，看向面带笑意的单氏：“卿浅住在将军府，平日里劳将军夫人多费心了。” 单氏赶忙道：“老太太这话可是折煞我了，卿浅可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她能住在这里可是我们全家的福气。父亲和夫君在军营，晚上回来在为两位接风洗尘。” 展老太太见单氏一脸真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来之前，他们就担心云卿浅客居在将军府怕是要被人看轻，如今看来是他们 多虑了。他们这个孙女是个有本事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成了将军府的救命恩人？ 单氏笑道：“老夫人可别叫我什么将军夫人，就叫阿绫。” 顿了顿，她轻声道：“当初，我和惊鸿也是好姐妹。” 丧女之痛，痛彻心扉，可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深刻的痛如今也麻木了。更何况面前还有一个娇花儿似的孙女。 展老夫人已经知道当初展惊鸿出来历练，曾经在原本的皇后赵秋的女子护卫队下待过。 因此听单氏提及展惊鸿，两位老人家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难过了。 “既如此，日后我就托大叫一声阿绫了。”展老太太身在武林，也喜欢单氏这种利落的性子，没多会儿功夫，两人就已经熟络了起来。 云卿浅慢后一步，陪着展老爷子说话。 “卿浅，这三位是祖父的徒弟，你要叫伯父。”展老爷子介绍。 云卿浅朝三人发看过去，年纪最大的杨朝晖满脸激动，不停的搓手：“像！太像了！简直和小师妹长得的一个样！” 中年美大叔的闻珽连连点头：“师弟的孩子长得像师妹，真好。” 最年轻的钱明礼笑道：“幸好咱们三个跟过来了，其他没能 跟来的指不定多后悔呢。” 云卿浅一一见过礼，收了一波价值不菲的见面礼之后，好奇道：“很多人要过来吗？” 杨朝晖笑道：“卿浅丫头不知道，听说找到了鸿师弟的女儿，而且长得和小师妹一个样子，那些师兄弟都要来，最后后举办了一个擂台。” 这也是他们门里的规矩，不服气就手底下见真招。 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这些早入门的师兄弟是不参加的，不然有损在年轻弟子面前的威仪。 可这次，上擂台的全是四十岁以上的同门，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手下不留情。 最后还是他们三个拼全力争取到了机会。 听他们说完，展老爷子笑骂道：“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钱明理笑道：“我说师傅将咱们全带来，好歹给卿浅丫头撑场面，你非要轻装简行，可不得打一场。” 展老爷子lu着胡须：“都出来，谁留下镇守？的” 闻珽道：“这些年咱们低调行事，有些人就安奈不住了，的确不能掉以轻心。” 云卿浅听的两眼放光，江湖！这是江湖啊！ 杨朝晖年纪大了，不如另外人跳脱，见云卿浅听的津津有味，笑道：“卿 浅什么时候回师门一趟，大家都想见你。” “有机会一定要去！”云卿浅郑重道。 现代世界只能在影视剧里看到的江湖如今就在她面前，肯定要去好好见识一番。 见单氏和展老太太都已经走远了，云卿浅赶忙招呼展老爷子几个人：“咱们先去用午饭。” 单氏虽然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但她性格爽快，反而和展家的相处的愉快，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人人都十分开怀。 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单独一个院子，杨朝晖三人并不住在府里。 午睡之后，展老太太缓过了精神，云卿浅又仔细给她把过脉，确定人没事，才真的放下心来。 “再过几日就是大喜的日子，祖母不可能拖着病体给你添堵的，如今是真的已经大好了。”展老太太拉着云卿浅的手，眉眼温柔。 从前身体不好，大半是因为失去儿女的心病，如今心病已好，加上云卿浅的好医术，身体就渐渐的养好了。 云卿浅笑眯眯道：“祖父祖母过来，我很高兴。王爷有事情在忙，晚上忙完了过来跟祖父祖母说话。” “王爷待你赤诚。”展老太太拉着云卿浅的手，打量着面前眉目如画的小 姑娘，笑道，“我没能操办你父母的婚事，你姑姑也……不过现在能好好将你嫁出去，祖母心里十分的高兴。” 云卿浅一阵心疼：“祖母……” “大喜的日子别招孩子跟着伤心，快将咱们给卿浅准备的嫁妆拿出来。”展老爷子打断展老太太。 展老太太笑了笑，拿了嫁妆单子递给云卿浅。 “你看看还缺什么？有喜欢的告诉祖父祖母，祖母让你祖父去置办。” 云卿浅心里甜蜜，笑着打开了礼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祖母是将就展家的家底都给我了吗？” 而且，展家的家底有这么厚？ 礼单上全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更不要说全国各地的铺子、宅子，还有压箱底的十万两黄金。 这就是出嫁十个公主都用不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展老爷子笑道：“你这傻孩子，就这么点东西就将你吓到了？” 这么点东西？ 云卿浅呆了呆，恕她浅薄！ 果然是萧九宸和赵家都太穷了，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财富认知出了偏差？ “我就说这丫头非得傻眼。”展老太太摸了摸云卿浅的头顶，“可怜这孩子没见过多少好东西。” 云卿浅：“……” 第五百四十九章 搬空展家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认真道：“祖父祖母，你们还是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搬空了展家？” 展老爷子看老妻，展老太太拉住云卿浅的手，笑道：“这些都是我给你父亲和姑姑准备的聘礼和嫁妆，还有就是另外给你添了一份。若是给一个人的确不少，可若是分给三个人倒也不多了。” “待我和你祖父百年之后，展家的东西都是你的。虽然都是些黄白之物，可不管是对你还是王爷，都能起大作用。” 云卿浅垂下眸子，轻声道：“我并没在你们跟前长大的，也从未尽过一点孝心，你们何必……” 何必如此跟她掏心掏肺？难道就不怕她是个狼心狗肺的人？ “傻孩子。”展老爷子轻叹一声。 他心疼的云卿浅，若是从小养在他们身边，肯定不会因为这么点身外之物就觉得自己愧不敢当。 这是小时候吃了苦啊。 “展家只有你自己了，日后祖父祖母都要去你身边养老的，到时你可不能嫌弃我们两个老东西。”展老爷子道。 云卿浅当即保证：“日后，我定会好好照顾祖父祖母！” “好了，不必为这些身外之物再纠结了，倒是另 外一件事，你打算从哪里发嫁？”展老爷子问。 展老太太也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道：“应该是将军府吧。” “那娶进何处？总不能还是将军府？”展老爷子皱眉。 云卿浅没仔细想，只道：“我们日后应当是要回京都的，南青州只是暂时的住所，实在不必置办宅子。” “不行！”展老爷子当即黑了脸，“女子嫁人乃是一辈子的大事，岂能草草应付，而且你也不能在将军府发嫁！” 将军府虽好，但也是萧九宸的外祖家，若从此处发嫁，岂不是真的让外人以为卿浅没有娘家人？会被人看轻的。 尤其萧九宸日后是要做那个位置的，一个没有娘家人撑腰的皇后，有何人会敬重？ “接到你要大婚的消息，我已经让人在南青州买了一处宅子，你的三个师伯今日便住了进去，明日，你同我们一同搬过去。” 云卿浅呆了呆：“要这么麻烦吗？” 为了出嫁那一晚上，买一座大宅子？而且很有可能她以后都不会在那宅子里住……这也太奢侈了。 展老太太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如今年纪还小，如何知道世间人心险恶，等你坐高 位，那些想攻击你人，会挖空心思的找不和规矩的地方，与其到时候跟他们扯皮，不如从一开始就做好。” 太复杂了、真太复杂了。 云卿浅觉得依照自己的心理素质压根不会理会别人如何说，但她自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而且就算说出来，估计两个老人家也不会听的。 “我听祖父祖母的。”云卿浅笑眯眯道，现在她就是全世界最乖巧的孙女了。 展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拍云卿浅的后背一边道：“那要娶进将军府吗？” 其实他们觉得这也不是十分的妥当。 但嫁人是娘家的事情他们能插手，萧九宸那边再去指点江山就十分不合适了。 展老爷子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云卿浅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只有真的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亲人，才会这么事无巨细的替她考虑，生怕她的大婚有一点点不瑕疵。 “祖父、祖母。”萧九宸从外面进来，笑道，“二老一路过来，可觉得疲累？” 展老爷子笑呵呵道的：“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路程算不得的什么。” 云卿浅看着展老太太笑：“王爷中午在哪儿用的饭？ 不是说要晚上才能回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眉眼间都是温柔宠溺。 云卿浅一向独立，很少见她这么小女儿态的样子。 若以后余生他能一直让她如此就好了。 萧九宸含笑：“将家具提前安置好了，想接你过去看看，正好也请祖父祖母帮忙看一看。” 云卿浅呆了呆：“什么家具？” “我在南青州置办了一座宅子，这几日一直在忙那边的事情，今日总算法是收拾妥当了。”萧九宸道。 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交换了一下视线，眼中都是满意。 能考虑到这点，可见是真的将云卿浅放在了心上。 云卿浅眨了眨眼：“好巧，祖父祖母也给我置办了一座宅子发嫁。” 萧九宸一愣：“我置办了啊。” “什么？”云卿浅不解。 见三人都看着自己，萧九宸解释道：“我置办了两座宅子，一座是我和卿浅成婚后住的，另外一座则是留给她出嫁前一晚住的。” 这下，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更加的舒心了。 他们事无巨细的考虑到因为他们是祖父母，但萧九宸身为堂堂王爷也能想到的如此细致 周到，就足一看出他对云卿浅的用心了。 “卿浅发嫁还是从我们置办的宅子，如此也名正言顺，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展老爷子笑道。 萧九宸自然同意：“都听祖父的，祖父那边的宅子里人手可够用？可需派人过去帮着操持？” 展老爷子笑眯眯道：“都已经安排妥当，王爷只需大婚那日在吉时上门迎娶就好。” 几个人当面讨论成婚那日的事情，云卿浅并不觉得害羞，只笑眯眯的听他们讨论，心里就满满当当的。 “还有一事，我给卿浅准备了一些嫁妆，王爷觉得的是留在南青州好还是日后送去京都的好？”展老爷子问。 萧九宸想了想：“回到京都之后，我会再给卿浅一场大婚。” 展老爷子惊讶也有不解：“再办一场？” 萧九宸点点头，仔细的解释道：“此次大婚，自然是因为我心悦的卿浅，想想早早的迎娶她过门，另外就是想想早早的将名分定下来，安卿浅的心，也安其他人的心。” 展老爷子虽然没有入朝堂，可能做这么多年的武林盟主，心思也是十分敏捷，听萧九宸提及早日定下名分，他当即就明白了。 第五百五十章 定下名分 云卿浅托着下巴，慢悠悠道：“其实我觉得都无所谓……” “不可胡说。”展老爷子看了一眼云卿浅，对的萧九宸先将名分定下来的事情十分满意。 年轻的时候，你侬我侬，自然什么都好。可谁也不知道日后会如何，如今先将名分定下来，最坏的结果感情不再身份还有。 一旦萧九宸登上皇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皇后之位。 是该早早定下。 云卿浅明白展老爷子的意思，也清楚自己现代人的那一套理论说服不了老爷子，最后还是决定做一个乖宝宝好了。 左右，这些亲人不管如何谋划，也都是希望她日后能过的好。 未雨绸缪也罢，得不到爱有身份也罢，都是为她好。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心想要嫁给得萧九宸的。 一场大婚，她和萧九宸高兴，祖父祖母还有赵家诸位都开心，很好。 萧九宸见云卿浅不说话，只托着下巴笑，眯着眼睛的模样像是一只吃到了好吃的的小狐狸。 他眼底也带了笑意。 “今日天气不热，要不要现在去宅子里看看？”萧九宸问。 云卿浅询问的去看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两个老人家 见萧九宸对云卿浅如此上心，十分的欣慰，自然同意。 萧九宸买的宅子距离将军府两道街的位置，距离展家置办的宅子只隔着一道街。 宅子是五进三出的，虽然比不上京都的王府，可在南青州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好住所了。 展老太太满脸的满意，看着萧九宸的眼神越发满意。 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愿意为你做什么，萧九宸是真的将云卿浅放在心尖尖上，才能事事想到了她前面。 “祖母您觉得如何？”云卿浅眉眼带笑。 “好、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展老太太笑呵呵道。 展老爷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看脸上的笑意也知道他是满意的。 看过宅子，他们又去看了展家置办的宅子，那宅子是三进三出，虽然比不得萧九宸这边大，可也布置的十分用心了。 尤其那些价值连城的嫁妆，云卿浅只觉得一夕之间，她就暴富了！ “祖父祖母，南青州的小吃很不错，我带您你们去尝尝？”云卿浅笑道，说罢，她又看萧九宸，“王爷若有事情可先去忙。” 萧九宸笑：“事情都已经安排 了下去，今天我陪你们。” 云卿浅弯了弯眼睛，她知道萧九宸这几日既要筹备他们的大婚，又要安排回京都的事情，一个人根不能分成两个人用。 显然，今日下午的时间是他特意空出来，陪她的祖父祖母。 “走吧。”萧九宸笑。 展老太太和展老爷子都是一脸的欣慰。 “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比她父亲、姑姑都有福气……”展老太太哽咽道。 若是她的两个孩儿都还活着，如今怕也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展老爷子拍了拍老妻的手背：“卿浅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高兴点，别让孩子跟着担心。” 展老太太慌忙擦了擦眼睛，脸上重新挂了心意 “高兴，我高兴着呢，卿浅有个这么好的归宿，我高兴。” 云卿浅假装没看到两个老人脸上的伤怀，时不时的说个笑话，逗个乐子，几个人倒是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在茶馆稍作休息，我已经派人去买一些特色小吃。”萧九宸招呼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去了茶馆的二楼雅间，他走过去推开窗子，笑道，“从这里可以看到出云山的景致，二老应该会喜欢。” 如今展老 太太看萧九宸是越看越喜欢。 “喜欢、喜欢，你安排的向来都是妥妥当当的。”展老太太乐呵呵道，“这里的茶水也好。” 正在此时陆九从外面进来，在萧九宸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萧九宸眸子微闪：“本王知道了。” 展老爷子见状道：“若有事就先去忙。” “军营里有个士兵训练的时候受了重伤，想要卿浅去救。”萧九宸道。 展老太太赶忙道：“那赶紧去，你们都去，我们能自己回去。” 萧九宸十分抱歉：“让陆九送您二老回去，我和卿浅去军营。” “好。” 云卿浅并不顾忌自己快嫁人了沾血不吉利之类的，抱了抱展老太太，又跟展老爷子打了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上了马车，走了好一会儿，云卿浅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惊讶道：“这不是去军营的方向，到底出了何事？” 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情，萧九宸不会这个时候撇下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更不会用士兵受伤在的谎话来稳住他们。 云卿浅静静看着萧九宸，他面色凝重，微微蹙眉：“跟我有关，难以开口？总不能有什么怀着孕姑娘找上门让你负责吧 ？”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这样剧情才最狗血。 萧九宸哭笑不得：“不许胡说，哪里来的怀孕姑娘。” “那你……” “熊西元可能找到了你姑姑，我刚刚只是在想如何跟你将这件事情说清楚。”萧九宸道。 云卿浅惊讶：“我姑姑？展惊鸿？” “自从知道姑姑被姚芊芊害的坠崖，他就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周恒退兵之后，他更是自己亲自去找。” 云卿浅攥紧了手指，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的看着萧九宸，无声的催促他。 “皇天不负有心人，前几日竟然真的被他得到了消息，你姑姑被人抓走了，这些年一直被困在南青州附近的一家医馆里做药人。” 这也是他不敢当着展老太太和展老爷子说的主要原因，就是担心两个老人家承受不住这个事实而伤到了身体。 云卿浅愣住：“药人？试药的？” “应当是这样，不过刚刚是陆九简单给我交代了几句，剩下更多的消息，我们要等见了熊西元才能知道。”萧九宸道。 云卿浅点点头：“如果能将姑姑找回来，祖父祖母一定会十分开心。” 第五百五十一章 展惊鸿还活着 马车赶到了熊西元在南青州的宅子里，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进来，崔五立刻上前回话。 “熊大人受了重伤，军医已经处理过，这会儿一直撑着不休息想也没王爷和云姑娘。王爷，现在可要过去？” 萧九宸颔首：“带路。” 崔五带着两人过去，才进了熊西元的房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熊西元胸口缠着纱布，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他眼中陡然迸射出亮光来，挣扎着就要起来。 “王爷、王爷……嘶！” 伤口裂开，他忍不住哀嚎一声。 萧九宸立刻将人按住，云卿浅手脚麻利的解开纱布重新将伤口处理了，这才仔细询问展惊鸿的事情。 “你如何确定那人就是姑姑？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给你设下的圈套？”云卿浅问。 不管处于血脉相连，还是安慰展老爷子展老太太，她都是喜欢展惊鸿能活着回来。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必须要小心。 尤其熊西元是宁北州总督，若是有人为了他手中的兵马故意设计也是有可能的。 熊西元摇头：“一定是惊鸿！我绝不会认错！” 见他语气笃定，萧九宸问：“她 人现在何处？你又是如何受伤的？你将找到人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说一遍，我们也好决定下一步要如何做。” 若真是展惊鸿，定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救回来。 熊西元也知道轻重，立刻将自己如何发现展惊鸿，又如何跟困住她的人交手的过程，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萧九宸和云卿浅。 云卿浅惊讶：“你是说你身上的伤都是姑姑弄的？她不认识你了吗？为何会动手？” 总不能因为姚芊芊的事情，所以要跟熊西元死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熊西元点头又摇头，一脸的心痛。 “惊鸿已经失了神志，好像被人控制住了自己的意识似的……就像是一个杀人工具。”说着说着，他就红了眼睛，“你说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震慑一方的男人，这会儿说话带了哭腔，只恨不能去替得爱人承受她吃的所有苦头。 “今天晚上就行动，马上要开始部署。”云卿浅拉着萧九宸的手，“不管真假，都要先将人弄我们这边来。” 萧九宸点头：“我来安排。” 熊西元感激涕零：“翼王殿下、云姑娘，大恩无以为报，日后熊西元的 命就是两位的了！” 云卿浅摆摆手，半玩笑道：“若真是惊鸿姑姑，熊总督怕是要做我的姑父了……我可不敢要你的命！姑姑肯定要收拾我的。“ 熊西元失笑，又喃喃道：“真希望那一日能快些到来。” “你好好歇息，等明日醒了，我们就将姑姑带回来了。”云卿浅安抚道，“按你说的，姑姑情况不太好，你若不养好身体如何照顾她？” 熊西元瞪着眼睛：“我睡不着。” “我帮你。” 云卿浅一支镇定剂打了下去，熊西元眼睛眨了眨，三秒入睡。 离开熊西元的房间，萧九宸立刻调派了人手，又安排了崔五崔六亲自带人去营救展惊鸿。 “还以为你会单枪匹马。”云卿浅看萧九宸足足点了五千人，跟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十分不同，不觉有些意外。 萧九宸道：“听熊西元的描述，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江湖人，他们既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就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直接出兵绞杀了就是了。” 在他这里，以多欺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卿浅哭笑不得，偏头看身边的男人：“倒是没你想到你还有这等无赖的模样。” “日后定让你多 见一些。”萧九宸笑，“走吧，咱们也去。” 突厥退兵，周恒也带士兵回了西南，如今的南青州尽在萧九宸和赵家人的统治下，调派人马不过是萧九宸一句话的事情。 萧九宸和云卿浅带着五千士兵浩浩荡荡的朝着南青州郊外的一座庄子而去，到了地方直接将庄子围了起来。 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男人出来，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以及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吓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大、大人……不知道小的犯了什么过错？”男人结结巴巴道。 云卿浅含笑，演技不咋地，虽然是跌坐在地上，可动作太过流畅顺滑。 她能看出来的，萧九宸自然也看了出来。 “本王接到举报，你这庄子里私藏江洋大盗，特意带人捉拿，闲杂人等速速让开，不要耽误本王抓人。” 男人呆了呆：“江洋大盗不可能来南青州啊。” 云卿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的确，南青州常年打仗，有钱人早就搬走了，没钱没油水，哪个脑子被门挤了的江洋大盗能来这里？ “本王说有，那便有！给本王搜！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话音落下，有士兵直接 将男人拖到一边，崔五和崔六各带着一队人进去。 萧九宸和云卿浅翻身下马，进了庄子。 进去之后，云卿浅才发现庄子里种了许多药材，其中不少名贵药材，即便是云卿浅也只是在书上见过。 见云卿浅一直盯着药材，萧九宸询问：“这些药材有问题？” “大部分是用来制毒的珍品。”云卿浅沉声道，“而且从药材的年份来看，这个地方应该存在很久了。” 萧九宸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药材，淡淡道：“南青州战乱不断，那些存了其他心思的江湖人，藏身于此倒是聪明。” 因为战乱，其他人少来这里。 他们只要不跑上街杀人，赵家军也不会注意到他们，可不就藏的严严实实的。 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厮杀的声音，但是很快就停了下来。 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一眼，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崔五和崔六压了十几个江湖人跪在地上，地上的东西东倒西歪的乱成一锅粥。 “后面的屋子里关押了许多人，都一下神志不清。因为不清楚他们的情况，属下暂时没敢将人放出来。” 云卿浅看着地上的两男两女，忽然道：“你们抬起头，看看我是谁？” 第五百五十二章 林山四鬼 “展惊鸿！” “她不是！” 其中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云卿浅眸子冷了下来：“我怀疑这四个人是突厥奸细，就送到将军府好好审一审，既是奸细，也不必客气，若嘴硬不说实话，各种刑罚就轮番着来好了。” 两人个都认识展惊鸿，所以他们他们抓展惊鸿不是意外，而是故意为之，既如此，她也就不必跟他们客气。 从前是没有家人让她去护着，如今有了，谁也不能欺负他们！ 跪在地上的四个人瞬间变了脸色，显然是知道将军府对待突厥奸细的手段，毕竟准从前每隔一段时间，南青州的城门上都要挂着上几个血肉模糊的突厥奸细。 “你到底是何人？跟展惊鸿有什么关系？”一个脸上带着刺花的女人不服气道，“我们这是江湖上的事情，朝廷不应该插手！” 萧九宸淡淡道：“既在北周境内，本王就可以管。” 说话间，三道人影匆匆赶来，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安全无恙，三个人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杨朝晖：“王爷召我们过来，有何事？” 他们在府里操持云卿浅出嫁的事情，接到萧九宸派人传过去的消息，让他 们尽快赶到这个庄子里。 还以为他们萧九宸和云卿浅出了什么事情，一路心急火燎的过来了。 “三位师伯看一看可认识这四个人。”云卿浅沉声道。 是她让萧九宸传的这三人，他们不认识江湖人，可杨朝晖他们一定认识。 “林山四鬼？他们为何在此处？”杨朝晖大吃一惊。 实在是林山四鬼的名声太差，因为这四兄妹出手狠辣，一直为江湖正派人士所不耻，当年他们参加武林大会，妄图以暗器伤人，幸好被展老爷子识破。 说了这段往事，杨朝晖皱眉：“当时师傅曾说不许他们在为祸武林，这么多年都没他们的动静，原来竟藏身南青州。” 闻珽问：“可是这三人又做恶了？” 云卿浅冷声道：“是他们抓了惊鸿姑姑，并将惊鸿姑姑害了药人。” 杨朝晖、闻珽和钱明礼三人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一起盯着云卿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卿浅，你是说小师妹她还活着？”杨朝晖红了眼睛，“她在哪儿？” 云卿浅看向身后一个一个犹如牢房的小屋子：“那里面关押了许多人，姑姑应当在里面。” “去找小师妹。”闻 珽激动到。 钱明礼最先回过神，拦住了两个师兄：“卿浅既然没先将小师妹带出来，而是在这里审这林山四鬼定然是有原因的。” 杨朝晖和闻珽也冷静了下来，一起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盯着林山四鬼，冷冷道：“自从抓到他们，他们好像并不是十分害怕，即便认出我长得和小姑姑十分像似，也镇定的不像话……我觉得这四人定然有后招，比如控制姑姑他们攻击我们。” “姑姑如今失了神智，她对你们出手必定没有丝毫情面，三位师伯可舍得全力以赴的对姑姑出手？” 杨朝晖三人沉默，自然不能。 他们比小师妹年长那么多，自小都宠着她，她失踪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放弃过寻找。 前段时间从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那里得知小师妹在许多年就了，他们狠狠伤心了一通，如今人死而复生，他们怎么可能对她拔剑？ 云卿浅盯着因为被拆穿计划而一脸愤恨的林山四鬼。 “你们必定有控制他们的办法，只等着我们心急救人的时候号令他们对我们下杀手，这样你们也有了生机。” 想来，熊西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重 伤。 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左右顾及，从一开始就会输！ 林老大恨恨道：“想让我们招供，做梦！” “将他们带走审。”云卿浅冷冷道。 林二愣了一下：“你……” 都不劝一下的吗？直接就拉走？ 林老三和林老四是女子，见状也的慌了：“大哥、二哥……” 林老大心里也慌，可还是硬着脖子道：“咱们死了，展惊鸿也活不了，你们要不是不怕，尽管来啊！” 看着几个人嚣张的模样，杨招呼几个人当即就怒了。 可也正如他们所说，真杀了他们，展惊鸿若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 萧九宸看了四人一眼：“只是试试将军府的刑罚，死不了。” 云卿浅也笑，“姑姑若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将你们四人一刀一刀的刮了，还有你们在林山的族人，抄家灭族……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头一次觉得，对付这些人渣的时候，权势真好。 林山四鬼彻底的慌了，还想说话，萧九宸却压根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将人带走！庄子里的其他人也一并抓走审问。” 待人都离开后，萧九宸和云卿浅立刻和杨朝晖三人去找展惊 鸿。 想来是为了方便试药，每一个屋子的门口都挂着一个写了人名的牌子，他们十分容易的找到了展惊鸿。 隔着木门上的窗子，他们都看清了房间里的人。 形容枯槁，眼神木然。 跟从前那个明艳娇纵的展惊鸿判若两人。 杨朝晖当即红了眼睛，抓住门上的栏杆老泪纵横：“小师妹……是师兄来晚了！师兄对不起你啊！” 闻珽和钱明礼也红了眼睛，只恨不能将林山四鬼千刀万剐！ 可不管他们怎么喊，展惊鸿对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看他们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卿浅现在能将人带回去吗？”杨朝晖擦了擦眼睛。 沉默片刻，云卿浅摇头：“在弄清楚小姑姑的真实状况之前，我建议不要将她换到陌生环境，免得刺激到她。” 她将熊西元重伤的事情告杨朝晖三人，郑重叮嘱：“在她好起来之前，一定不要对姑姑放松警惕，这样做既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姑姑。若姑姑清醒之后，知道她曾经伤过你们，必定会十分自责。” 杨朝晖赶忙点头：“卿浅放心，我们知道该如何做，师傅师母那边……” “瞒着。” 第五百五十三章 打草惊蛇 闻珽也道：“师傅和师母若见到小师妹这个样子只怕要心痛万分，就按卿浅说的，先瞒着，等人完全恢复过来再带到他们面前，才是惊喜。” 钱明礼赞同：“二师兄说的对。” 见众人达成一致意见，云卿浅拿出一份超强迷幻药：“屏住呼吸！” 说罢，丢了一份药效超强的迷幻药进展惊鸿的房间里。 展惊鸿木然的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去，继续保持之前呆呆的样子。 “砰！” 众人眼睁睁看着展惊鸿一头栽了下去。 动静之大，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杨朝晖小心的问道：“卿浅啊，这样没问题吗？” 听着可是怪疼的。 云卿浅摆摆手：“没问题的，先将姑姑带回去，其他屋子里的人王爷看着安置。” 萧九宸：“放心。” 杨朝晖几个人云卿浅将萧九宸安排的明明白白，顿时觉得这个侄女有能耐的很，师父师母的担心只怕多余了。 日后指不定谁拿捏谁呢。 当然做为娘家人，对这一现象，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 三人进去将展惊鸿扶了出来，杨朝晖指着展惊鸿手腕上的月牙胎记，激动道：“是惊鸿！的确是 她！” 虽然刚刚一眼就确定了，可这会儿看到熟悉的胎记，三个人还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咱们先回去。”云卿浅还想在迷幻药有效的时候给展惊鸿做一个全身检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回去。 杨朝晖三人带着展惊鸿坐了云卿浅和萧九宸来时的马车，云卿浅和萧九宸两人则是骑马并行。 马车里，三人正在讨论今日的事情。 “翼王殿下这是要钓鱼？”杨朝晖一眼就看出萧九宸今日的阵仗只怕是有意为之。 闻珽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并肩的两个人，幽道：“朝廷和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林山四鬼在宁青州搞事情还落在了翼王手里，翼王殿下怕是想挖一挖他们背后的人。” 杨朝晖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林山四鬼未必敢囚禁师妹，只怕其中还有其他武林败类与他们同流合污，若王爷能挖出来倒是也好。” “日后咱们和朝廷只怕掰扯不清楚了。”钱明礼忽然道，向来好脾气的人眼底划过狠厉，“自从师弟师妹接连出事之后，武林中早就有人安奈不住了，被朝廷绞杀也是他们该死！” 若说杨朝晖和闻珽将展惊鸿当妹妹、当女儿一样的宠大，那么钱明礼则是展惊鸿最亲密的小伙伴。 两人年纪相仿，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挨罚，感情跟亲兄妹没什么区别了。 如今见曾经娇花一样的人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恨不能将背后凶手一个一个抓出来扒皮抽筋。 “若没什么意外，日后卿浅是一定会做皇后的，皇后娘娘的娘家祖父是武林盟主，咱们本身就跟朝廷掰扯不清楚了。”闻珽眯起眼睛，缓缓道，“只是谁说了，武林一定要和朝廷掰扯清楚。” 杨朝晖年纪最大，想法也不如两个师兄活跃，听两人说完，竟然也觉得有些道理。 “没人说，不过这么多年来是默认罢了。” 钱明礼讥讽：“他们说跟朝廷划分界限，不过是没关系走朝廷的路子罢了，再加上武林人崇尚自由自在，也生怕沦为朝廷的鹰犬，但咱们不一样。” 他扶着展惊鸿靠在自己肩膀上，虽然人昏迷着，可他的手还是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就像是小时候一样的安抚她，同时压低了声音和两位师兄说话。 “卿浅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翼王目前来看还 不错，这么铁的关系若不抱紧岂不是傻子？大师兄你只等着看，若日后卿浅的事情传开，武林中多的是羡慕师傅的人。” 闻珽赞同：“三师弟这话说的没错，不过咱们也不能总想着依靠卿浅和翼王，我们也要强大自身，成为卿浅的靠山。” “没错，咱们都还活着呢，绝不许外人看轻了展家，也不能让人笑话未来的皇后娘娘有一个草莽的娘家。”杨朝晖正色道，“回去之后都要约束好手下底子，若谁敢给卿浅抹黑，一缕门规处置！” 闻珽和钱明礼齐齐点头。 云卿浅和萧九宸还不知道马车里的三个人在讨论要给她撑腰的事情，她现在考虑的是林山四鬼养出这么多的药人究竟为何？ 还有，他们在南青州停留多久了？什么时候抓的展惊鸿？ “林山四鬼背后的人会上钩吗？”她忍不住问道。 萧九宸笑了笑：“你也认为他们背后有人？” 云卿浅无语，没好气道：“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还坚持不坐马车要骑马，不就是让藏在暗处的人知道你端了林山四鬼所在的山庄吗？” 再者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若这么点默契都没 有，不才奇怪？ “若是武林恩怨倒还好，若是别国在背后操控，时间就会变得麻烦。”萧九宸如实道，“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撬开林山四鬼的嘴。” 云卿浅眯起眼：“林老大和林二还有点硬气，另外两个倒是软脚虾，可以从她们两个开始。不过别抱太大的希望。” “想到了。”萧九宸笑道。 他们第一次见林山四鬼就知道他们并不是什么硬气的人，重刑之下，必定会吐口。 既如此，背后之人又岂会让他们知道太多的秘密？只怕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萧九宸和云卿浅大张旗鼓的回了将军府，而杨朝晖三人带着展惊鸿则悄悄的脱离大队伍，去了萧九宸置办的宅子。 没多会儿的功夫，两人又换了便装直接从将军府后门离开。 “这两个孩子有事情。”展老爷子眯起眼，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展老太太正在打理云卿浅的嫁妆，闻言向窗外看了一眼，没好气道：“卿浅不跟你说自有不跟你说的理由，再者她和翼王忙的都是朝廷的事情，你要避嫌，少打听。” 第五百五十四章 分寸感 展老爷子坐回到椅子上，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看你着什么急。” 展老太太放下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 “卿浅这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头，咱们没养过她一天就白得了个这么好的大孙女，可不能仗着自己是祖父祖母，就做让孩子为难的事情。” “老头子我可告诉你，若你敢让卿浅为难，我定是不饶你的！” 展老爷子哭笑不得：“你说你这老太太，你是亲祖母，我是亲祖父，我还能害自己的孙女不成？” 展老太太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虽然说武林和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咱们卿浅既要做王妃，日后搞不好还要做皇后，咱们也不必刻意的划开界限。至于武林里的那些人……” 老太太冷冷哼一声极其不屑：“也不过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这些年你早该看明白了吧？” 因为展鸿兄妹接连出事，她和展老爷子无心搭理武林中的事情，门中也全靠着杨朝晖几个徒弟撑着，这些人多少武林中人明里暗里的都想踩他们一脚。 展老爷子叹了口气：“如今的武林已经不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了……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知道如何处理。” “咱 们这次大张旗鼓的来送嫁，外人即便一时半刻猜不到卿浅的身份，也知道咱们跟朝廷关系亲近，你等着吧，以后有的风言风语。”展老太太眯起眼睛，忍不住道，“若让那些人知道咱们的孙女这么有本事，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她的一双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可惜早早的去了。 可他们的孙女依旧让人望尘莫及！ “你刚刚还说让我不要招摇，这自己又想显摆了？”展老爷子打趣。 展老太太叹了口气：“现在才算明白‘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是什么意思了。” “好了，以后总有机会的，你这秘密捂的时间越长，到时候越能惊艳他们。”展老爷子安抚展妻子，其实他也想显摆显摆自己才貌双绝的孙女。 扒拉完整个武林，就没有能比得上他孙女和孙女婿的，就连那所谓的武林第一美人儿都不及他家卿浅的十分之一。 锦衣夜行！当真是锦衣夜行啊！ 两人对视，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展老太太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拿出匣子里的一块红宝石，温声道：“当初得了这块红宝石，我还说要给惊鸿做嫁妆，没想到放了这么多年才 有机会拿出来。” “说不定就是咱们的两个孩子保佑着，才让卿浅回到了咱们身边。老婆子，往前看咱们有卿浅这个乖巧的孙女可以显摆，往后看，死了就能见到鸿儿和惊鸿了，要我说，咱们现在才是好日子呢。” 展老太太将红宝石轻轻放在匣子里，赞同的点头：“你说的没错，好好过吧。” 两人坐下来，一件件搭理给云卿浅准备的嫁妆，每每拿起一件，都要说一说当年事情。 夏日鸣蝉，屋内冰块消融，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的低声交谈，显得岁月格外的细腻绵长。 …… 云卿浅将所有的人赶到院子里了，只让提前来的秋澜在一旁协助。 秋澜知道她会魔法可以变出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剩了她还要解释的口舌。 云卿浅先给展惊鸿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发现她身体极度虚弱，甚至有些营养不良，而且身体曾经有多处骨折的痕迹。 “秋澜，你准备一个浴盆和热水，我要姑姑洗个澡。”云卿浅算了算时间，吩咐道，“另外找我师伯拿两套女子的衣物过来。” 这里既然是展家置办下来给她发嫁用的，院子里除了大件的嫁妆之外，肯定还有给 她准备的衣服。 秋澜匆匆离去，云卿浅则在脑子里不停的调整治疗方案，希望可以尽快让展惊鸿恢复到正常人。 她想，若祖母祖母见到展惊鸿，定然要开心的大哭一场的。 “姑娘，水来了。” 秋澜跑了好几趟才将洗澡水备好，和云卿浅一起将展惊鸿的衣服脱了，将人放在浴桶里。 因为展惊鸿还是昏迷状态，只能云卿浅两只手扶着她以免她栽进水中溺水，秋澜则仔仔细细的帮她擦洗。 一直换了三次水，才将人彻底的洗干净。 换了衣服，扶着展惊鸿重新躺在回到床上。 秋澜忍不住道：“姑娘，你们长得可真像啊！” 姑娘这是找到了自己的亲娘吗？ 云卿浅正一下一下帮展惊鸿梳通头发，闻言笑道：“这是我姑姑，亲姑姑。她被坏人抓走了，刚刚才救回来。” 梳洗过的展惊鸿，脸庞虽然依旧干瘪，可肌肤泛着淡淡的红，乱糟糟的头发也被梳的整整齐齐。 如今穿着一套月白和宝蓝色相搭配衣衫，整个人显得素雅又高贵。 “姑姑真好看。”云卿浅拉着展惊鸿的手，仔仔细细的帮她修剪指甲，“等姑姑养好了，肯定比我好看。” 一 直将展惊鸿全身上下全部打理好，云卿浅吩咐秋澜：“将我准备好的绳索拿过来。” 秋澜愣了一下：“姑娘…… 她是见过一道用锦缎包裹住的绳索，还以为而是云卿浅有什么想法要尝试一下，万万没想到绳索是给展惊鸿准备的。 可看云卿浅待展惊鸿是很好的，怎么还要将人捆起来？ “姑姑生病，若不如此，只怕要伤人，万一跑出去再想找回来就难了。”云卿浅轻轻抚摸的侧脸，温声道，“姑姑不要怪我，坚持几日，我一定能治好你。” 但在治好之前，绳索是必须用的。 秋澜取了绳索递给云卿浅，云卿浅将锁扣打开扣在了展惊鸿的脚腕上，确定不会磨损她的皮肤才将另外一顿系在了床头。 “没有特殊情况，姑姑不会随意攻击人，秋澜，这两天你就在这里照顾姑姑，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只管喊外面的师伯帮忙。” 云卿浅见秋澜欲言又止，手指在她额头拍了拍：“大婚前一夜让陆九送你回去。” 众所周知秋澜是她身边最受重要的丫鬟，若大婚那日不在身边才会引人注意。 秋澜立刻喜笑颜开：“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姑奶奶。” 第五百五十五章 道长和国师 打开门出去，萧九宸和杨朝晖三人立刻朝着她看过来。 杨朝晖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妹到底怎么回事？” “药物损伤到了她的大脑，但林山四鬼究竟如何控制她，我还不是十分清楚。”云卿浅想了想，又道，“目前我知道的有蛊虫可以达到这个目标，江湖中有没有这种手段？” 既损伤对方大脑，又能让对方听自己的。 这是在厉害的很，只是不知道是如何实现的。 闻珽皱眉：“我之前好像听人提及，东陵的国师十分厉害，似乎能摄人心魄，不过依照东陵国师的地位，应当不至于和林山四鬼这样的人勾结。” 云卿浅却不这样想，人不可貌相，可有太多道貌岸然的人背后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她这人，天生对国师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骗子，厉害不厉害不知道，可能忽悠一定是真的。 “东陵国不是有无为道长了吗？为何又封了国师？”云卿浅觉得这有些奇怪。 萧九宸的小舅舅就是被无为道长带走的，据说这位无为道长神通广大，可以求来天赐的恩典，让东陵国风调雨顺。 这跟国师干的活不是一样的？ 心里这样想，她就 这样说了出来。 “王爷觉得呢？” 萧九宸赞同：“你这样说东陵国册封国师的确有些多此一举，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南青州的事情是就是国师做的，没有证据。” 云卿浅点头：“我也没说国师跟这件事有关系，就觉得东陵国的皇帝脑子有点不清楚。” 她甚至忍不住想，东陵国的皇帝是不是一直忌惮皇子出身的无为道长，害怕他在民间的声望高过于他，才册封一个国师出来抢风头？ 此时云卿浅还不知道，自己竟将真相猜的不差分毫。 “我已经给姑姑用过金针，即便她醒过来应当也不会太激动。三位师伯你们最好轮流守着，我要回去了。”云卿浅道。 马上要大婚了，她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做的。 杨朝晖笑了笑：“你已经做了很多，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只管安心去忙自己的婚事。” 云卿浅点点头：“那我和王爷先走了。” 杨朝晖将人送人门口，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钱明礼拿了张席子放在了展惊鸿门口，一副要打地铺的架势。 他眉心抽了抽：“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亲自守着师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钱明礼态度坚决。 杨朝晖刚要 劝他，闻珽开口道：“大师兄就随着三师弟去吧啊，就算你不让他守在这儿，他回去也睡不着的。” 钱明礼点头赞同：“还是二师兄了解我。” 杨朝晖哭笑不得：“就算要守着，也是咱们三人轮流，你一个人熬着会将身体累垮的。” 钱明礼看了一眼杨朝晖的斑白的头发，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杨朝晖：“……你愿意守着就守着吧。” 说罢，扭头在做了，兔崽子，竟然嫌弃他老了？ 闻珽手指虚空中点了点钱明礼，扭头去追杨朝晖了。 大师兄年纪也不小了，万一被气出个好歹就糟了。 好不容易将人追上，闻珽笑道：“找回师妹是一件大喜的事情，师兄怎么不高兴？” 杨朝晖没好气道：“从前三师弟多乖巧的一个人，如今也被你带坏了。” 闻珽大呼冤枉，拉着杨朝晖在凉亭里坐下，“啪”的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 “你还不知道，三师弟将小师妹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当初小师妹失踪，他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这些年除了回来看望师傅师母，就一直在外面找人。” “前些日子，师傅师母带了那个姓熊的回来，知道师妹在很多年前就被害死了 ，要是咱们拦着，他差点就杀了熊西元。” 若真让钱明礼杀了熊西元、宁北州的总督，那么朝廷必定要讨伐他们的，那么多无辜的人都要跟着死……这才让钱明礼忍了下来。 “三师弟当时差点就废了，还是师傅说的师弟有个女儿长得和小师妹一个样，他才慢慢缓过劲来。如今小师妹找回来了，可不得时时刻刻守着才能安心？随他去吧。” 杨朝晖闻言叹气：“我自然知道，三师弟对小师妹的心思咱们都看在眼里，可那个熊西元……小师妹真的清醒过来，不知道会怎么选，若还是选了熊西元……三师弟可不又要疯一回？” 他心疼师妹，也心疼师弟啊。 闻珽手里的扇子一顿，摇头：“不会，只要师妹过的好，三师弟就高兴。” 杨朝晖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果然是老了，有许多事情已经开始看不明白了。 “歇着去把，夜里惊醒着点。” “大师兄也早些歇息。” …… 距离成婚只有一日的时间里，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带着云卿浅搬去了展家置办的宅子，杨朝晖和闻珽都在宅子里住着。 展老爷子看了看两人，皱眉：“明理呢？这两日怎么都没见到 他？” 不等杨朝晖回话，云卿浅先道：“王爷有些事情需要三师伯帮忙，祖父该不会不同意吧？” “王爷找他？可说了何事？”展老爷子问道。 他不主动干涉萧九宸的事情，可既然找到了他徒弟，身为师傅就不能不多问一句。 云卿浅抱着展老爷子的胳膊摇了摇：“祖父放心，不牵扯朝廷，说是王爷其实也是我拜托三师伯，我们要给祖父祖母准备一个超大的惊喜。” 展老爷子惊讶：“给我们准备惊喜？什么惊喜？” “你这老头子，若是都告诉你了还叫什么惊喜？卿浅的为人你还信不过，不会拐了你的徒弟卖掉的！”展老太太嗔怪道，“卿浅快些回去歇着，这两日都要早早的睡下，回头才能做一个美美的新娘子。” 云卿浅点头：“我听祖母的话。” 看着乖乖巧巧的外孙女，展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她拉住云卿浅的手到一边，小声道：“这两日不能偷偷和王爷见面了，知道吗？” 云卿浅脸一红，刚点了点头，手里就被塞进一个小本本。 展老太太轻咳一声的：“回去好好看看，画的挺生动。” 云卿浅呆了呆，只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 第五百五十六章 我不紧张 云卿浅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展老太太手里得到一份避火图！ 虽然现代信息发达，网上的各种开车小段子一看就懂，可见过猪跑不代表吃过猪肉啊，云卿浅还是可耻的羞涩了。 展老太太没机会嫁女儿，给孙女这东西也是头一遭，老太太也有些不自在。 但是想到自己这个孙女从小没有亲娘在身边教导，这种事情她这个祖母不教还能指望谁？ 为了孙女以后幸福的夫妻生活，老太太只能硬着头皮上。 “男女敦伦乃是天性……阴阳调和才能……”展老太太磕磕巴巴道。 云卿浅只觉头皮发麻，原本想装着听一会儿，可眼见着平日里爽利的老太太憋的老脸通红，她轻声道，“祖母，我会去定会仔细看的。” “哦、好、好……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祖母。” “好。” 云卿浅匆匆离开，展老夫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卿浅脸上的羞涩已经全部被风吹散了，她关上门坐在窗前打开避火图，以批判的眼光仔细欣赏了一番。 展老太太说的没错，画的的确生动。 她啧啧两声，将避火图放在了要出嫁要 带走的匣子里。 秋澜敲门进来，端着一碟子洗好的水果：“这是王爷让陆九送来的，一直在井水里拍湃着，新鲜的很。” 云卿浅拿了一颗荔枝咬着在嘴里，鲜嫩甜美，味道比现代的科技与狠活不知道鲜美多少。 “姑娘，您紧张吗？”秋澜打量云卿浅。 云卿浅又吃了一颗荔枝才停下来擦手，闻言抬起头笑道：“你觉得呢？” 秋澜摇头：“奴婢觉得姑娘不紧张。” 见过谁家姑娘马上要大婚了，还有心思在看书？ 云卿浅点头：“没错，我不紧张。” 只是心里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茫然。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跟秋澜说，不然可太有损自己的面子了，她将荔枝往秋澜面前推了推：“尝尝。” 秋澜知道云卿浅既让她吃就是真心的，也不推拒，大.大方方的吃了两颗才停下来。 云卿浅看着鲜嫩欲滴的荔枝笑道：“等过些时日，我和王爷就操办你和陆九的婚事，到时候看你紧张不紧张。” 秋澜脸色绯红，轻轻点头：“肯定会紧张的，不过也肯定高兴。” 跟在云卿浅身边久了，秋澜的胆子也变大了。 对于这种积极表达自己想 法的行为，云卿浅给予了充分的积极肯定。 她笑道：“我也高兴。” …… 在全南青州百姓的瞩目下，终于到了萧九宸和云卿浅大婚这一日。 天色还没亮，云卿浅就被展老太太和一众服饰的人从床上挖了起来，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云卿浅嘴角抽了抽。 这可是盛夏，夏天天亮的早，如今外面这么黑，只怕鸡都没开始叫呢。 “祖母，这是不是太早了？”云卿浅坐在凳子上打了个哈欠，眼睛好像被万能胶水黏在了一起似的，“我好困。” 最近这些日子她原本就觉多，这会儿被强行开机，只觉得难受的很，恨不能通知萧九宸实在不行改日成婚也可以。 好歹的让她多睡一会儿。 展老太太从秋澜手里接过浸了水的帕子，亲自帮云卿浅擦了脸，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你这傻孩子，如今看着是时间早，可要洗漱梳妆更衣，一套流程下来，王爷那边迎亲的队伍就差不多要到了。” 洗过脸，云卿浅好歹清醒了，克制住自己的困意，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还能真因为睡觉耽误吉时？ 传出去可真 成了笑话。 此时，萧九宸应当也已经起来了吧？ 想到在不远处的宅子里，他也在忙着操持迎她过门，云卿浅嘴角忍不住带了浅浅笑意。 原本就明艳的人坐在等下美的跟个仙子似的，这么一笑，更是摄入心魄。 喜娘差一点就看呆了：“见过那么多新嫁娘，可从来没有一个像云小姐这般美貌的。” 展老太太眉开眼笑，她也觉得的云卿浅美的跟个神仙妃子似的。 云卿浅一直抿嘴浅笑，昨日她都快睡了，展老太太又特意来叮嘱她：今日必定要羞答答的，若是有人夸她只管垂首浅笑，越羞涩越好。 见她做的如此乖巧，展老太太也松了口气。 净面、上妆、更衣…… 一整套流程下来，外面天色果然已经大亮了。 今日是个好天气，一大早就觉得凉爽宜人，而且云卿浅身上的喜服是萧九宸特意命人寻了鲛纱制作而成。 布料透气舒适，行走间还带着一层莹莹光泽，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并非凡品。 一切收拾停当，喜娘暂时出去，展老太太则拉着云卿浅的手轻轻拍，还没开口眼睛就先红了。 “祖母的乖乖可真好看。”老太太笑。 云卿浅莞尔一笑，心中猜测祖母高兴是真的，可只怕也想起了展惊鸿，毕竟所有见过展惊鸿的人都说她们长得很像。 如今展惊鸿被救了回来，虽人憔悴消瘦，可从眉眼间的确能看出来，她们两个足有七分相似。 “祖母，过几日送您一份惊喜，您一定会高兴的哇哇大哭。”云卿浅俏皮一笑。 在展老太太面前，她总是不自主的放松自己，露出自己性格里孩子气的一面。 展老太太嗔了她一眼，从想女儿的情绪中出来：“这孩子净胡说。” 她这一辈子什么样的惊喜没见过，还能高兴的哭？ 云卿浅也不争辨，只小猫似的靠在了展老太太的身上，闻着老人家身上让自己安心的味道，轻轻道：“祖母。” 何其有幸，她也有家人了。 展老太太轻轻拍着云卿浅的胳膊，虽然认回云卿浅不久，可血脉相连不会骗人，她是真的怜惜这个孩子。 好在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总算苦尽甘来。 “你和王爷夫妻一体，日后定要携手与共，有怀疑就问，不要胡乱猜忌。”展老太太顿了顿，缓声道，“有些话可能你不爱听，可祖母还是要提醒你两句。”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大婚了 云卿浅大概知道展老太太要说什么，可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祖母有什么话尽管说。” 展老太太拉住云卿浅的上轻轻拍了拍，温声道：“王爷是个重情义的，可若日后等上高位……有时候形势比人强，孩子啊，就算真有那一日也不要钻了牛角尖，祖父和祖母总是会护着你的。” 昨日夜里，她和展老爷子说了半宿的话，两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趁着萧九宸对云卿浅还情浓的时候，让展家迅速发展强大起来。 若他们能将所有的江湖势力尽数掌控在手中，日后即便萧九宸和云卿浅感情淡了甚至情况更严重一些……展家也不至于没有护住云卿浅的能力。 听着展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云卿浅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泡在蜂蜜柠檬茶中似的，温热胀气满，又酸又甜。 只有真正疼爱她的家人，才会如此事无巨细、未雨绸缪的替她考虑。 “祖母，谢谢你。”云卿浅在展老太太怀里蹭了蹭，“当您的孙女真好。” 她不会告诉展老夫人，即便萧九宸日后真的变了心，她也能脱身之类的话。 此时此刻，她只要好好的领了展老太太对 她的一片真心关爱就好。 “老太太，姑娘，吉时到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外面了，这会儿正被咱们的人拦着呢。”秋澜腰间系了红丝绦，进门来笑眯眯道，“看那阵仗还要闹好一会儿呢。” 云卿浅惊奇不已：“谁在拦门？” 她知道北周迎亲有娘家兄弟拦门的习俗，可展家来的人好像不是很多…… 秋澜笑道：“屈太医带着屈家儿郎还有杨师傅和闻珽师傅，带着一群人拦呢。文的武的都有，王爷想要过来可是要花一番功夫。” 展老太太拍手笑起来：“就得这样，咱们仙女一样的姑娘，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娶走了。” 云卿浅也道：“若是师伯他们拦不住，让祖父上，祖父出手，王爷肯定不敢跟祖父过招。” 展老太太笑的眼泪都出来，拍着云卿浅的胳膊：“你这促狭的丫头，若你祖父真将王爷拦住了，你还嫁不嫁了？” 云卿浅笑：“我可以留在家里日日陪着祖母说笑，保证祖母每日都开心。” “知道你孝心了，不过祖母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上花轿的好，不然祖母怕是要愁的夜夜睡不着觉了。” 祖孙二人相互打趣 ，终于又有丫鬟婆子进来了。 “王爷进进门了，正朝咱们这边来呢。” 云卿浅没兄弟，和展老爷子带来的几个年轻人也不熟悉，萧九宸也不想他们背云卿浅上轿，两人商量了一番，索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自己的新娘子自己抱！ 萧九宸一身大红的新郎喜服，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床上的云卿浅，呼吸顿时一滞。 好美！ 云卿浅的美貌毋庸置疑，可她素日里不喜浓妆打扮，今日穿上大红的新娘喜服就，戴上凤冠钗环，整个人明艳美丽的跟画中人物似的。 整个房间都好似被她照亮了似的。 云卿浅只觉得萧九宸眼神灼烫，好像要在她脸上烫出两个洞似的。 她抬起眸子嗔了一眼，萧九宸回过神，先给一旁的展老太太太行过礼，这才走到云卿浅面前，低下头温声道：“你今日真美。” 云卿浅脑子里轰的一声，她觉得一把火直接烧在了脸上，脸上的皮肤瞬间滚烫了起来。 往常不知道听萧九宸说过多少土味情话，她以为自己早就有了抵抗力，没想到今日只是这简单的五个字，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不 过在萧九宸面前，她可是从来不会认怂。 云卿浅挑眉笑：“我也觉得王爷今日格外的俊朗。” 陌上人如玉算什么，翼王殿下才是人间真绝色。 萧九宸将云卿浅打横抱起，先去了正堂叩别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两个老人家都红了眼睛，却还是笑着祝福了两人。 出门的吉时到了，云卿浅盖上了大红盖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摇摇晃晃的流苏下，只能看到萧九宸喜袍上的祥云纹路。 萧九宸是亲自将云卿浅抱出去的，从内院一直抱上了花轿。 所有人都知道，翼王殿下有多喜欢自己的这位新王妃子…… 鞭炮响起，花轿开始朝着萧九宸的宅子去了。 和屈修远大婚的时候一样，花轿要绕南青州一圈，后面是展家流水一样的嫁妆，只看抬嫁妆木棍都压弯了，就知道展家陪了多少好东西，说是十里红妆都说少了。 “不是说这位新王妃跟娘家断绝了关系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嫁妆？” “说不好是王爷给置办的呢。” “这全部指望王爷，日后在王府里怕是难以服众啊……” 这个时候，一个穿灰色衣服长得不起眼的男人凑着道： “你说的不对，我家有个亲自在这宅子里伺候，说是这位王妃啊，其实是武林盟主家的千金，这嫁妆啊也都是武林盟主陪送的。” “真的假的啊？若真是武林盟主……这嫁妆倒也就说的通了。” 谁不知道武林世家有钱啊，更不要说还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只怕家里金山银海多了去了。 “不知道咋回事，反正人家武林盟主确定王妃是自己家孩子…… 今日，这样的对话悄悄的发生在围观的人群中，萧九宸迎亲的功夫，云卿浅有武林盟主做后台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谁都知道云卿浅并不是无娘家可依，相反娘家的武力值强悍的很！ 有不服气的，大可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 这边萧九宸和云卿浅已经拜过堂，将人送进洞房，萧九宸就先挑了云卿浅的盖头。 赵绮霞惊呼：“天哪！卿浅你好美啊！” 其余挤着凑热闹的人也纷纷点头，美！实在太美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赵绮霞可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即便是结婚了性子还是这么跳脱，可见屈修远对她多好。 萧九宸看向秋澜：“先凤冠取下来，好好照顾王妃。” 第五百五十八章 洞房花烛夜 云卿浅知道还要去外面招呼客人，悄悄在他手里塞了一粒药丸：“解酒的。” 萧九宸温柔一笑：“放心。” 今日还要洞房花烛，他是万万不会喝醉的。 明明只是两个字，云卿浅却莫名耳根发烫，心跳加速。 难得见她如此娇羞，萧九宸面上的笑容更浓了。 这边萧九宸刚走，赵绮霞就欢呼一声奔了过来，她拉着云卿浅的上站起来，让她转了个圈，啧啧道：“好看！实在是好看！” 云卿浅哭笑不得：“你差不多行了啊，再演戏下去就夸张了。” 赵绮霞瞅了云卿浅一眼：“你该不是以为我在恭维你吧？秋澜，你家姑娘，哦不，现在应该叫王妃了，你家王妃一直这么美而不自知吗？” 秋澜点头：“您说的没错，王妃一直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把云卿浅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取下的瞬间，云卿浅只觉得整个头皮都松快了许多。 “脖子都差点压断了。”云卿浅忍不住吐糟。 赵绮霞打趣：“这么细腻白嫩的脖子，若真压断了，表哥得多心疼。” 云卿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赵绮霞还是觉得 莫名有些心虚：“卿浅，你刚刚那眼神怪怪的。” “哦……我在想屈修远果然有本事，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赵大小姐都能开闺房玩笑了……可真是教妻有方啊……” 她一脸正经的感慨，赵绮霞呆了呆，接着就闹了个大红脸。 成婚后的确跟当小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刚刚也是没忍住话就直接从嘴里秃噜了出去，这会儿被云卿浅调侃，赵绮霞瞬间就不是对手了。 “你、你可真是个促狭鬼！”赵绮霞气呼呼的要去挠人。 秋澜赶忙拦住：“两位姑娘今日可不能胡闹，王妃还没跟王爷喝合衾酒呢，这妆容不能乱的。” 赵绮霞瞪了云卿浅一眼：“等明日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好呀。”云卿浅绵绵的应了一声。 赵绮霞浑身一激灵，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甘心的承认，论打趣人，她实在不是云卿浅的对手！ 准确的来说是从来就没赢过一次，实在有些沮丧，不过想想日后这个被打压的人马上要变成萧九宸了，她瞬间又高兴了。 “卿浅，你今后和表哥成婚，我特别高兴。”赵绮霞拉住云卿浅的手，真挚道，“我希望你们白首 偕老，子孙满堂。” 她有许多好姐妹好朋友，可云卿浅是不一样的，她教会了她许多道理，也让她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标。 云卿浅拍了拍她的手：“我们都会子孙满堂。” 赵绮霞：“……” …… 天色擦黑，萧九宸才回来，看着困的东倒西歪的云卿浅，还有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秋澜，他忍不住笑了。 “王妃、王妃……”秋澜轻轻推了推云卿浅。 云卿浅闭着眼睛没反应，眼看着秋澜要着急了，萧九宸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秋澜为难的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云卿浅，她还没听说过新娘子心大的能在新郎回来之前睡着的……不过想到萧九宸对云卿浅的好，她福了福身出去了。 新房的门被从外面轻轻关上了。 萧九宸坐在床上，静静看着整个人埋在绣了千子百孙喜被中的云卿浅，手指忍不住在虚空中细细描绘她五官的轮廓。 做梦一样，他和她成亲了。 此时此刻，萧九宸脑子里都是和云卿浅过往的种种，从她一身伤痕的进了翼王府，到后面的宫中大火。 他还记得大火中，她一点点将他背出去，险些两人一起葬身火海。 那个时候她没放弃他，他对她的心就开始不一样了。 再后来，她在父皇面前维护他，生死关头救了他……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次都是对他的救赎。 “上辈子，我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才会在这辈子遇到你。”萧九宸喃喃道。 忽然感觉手指被人勾住，他低头对上云卿浅睡眼惺忪的眼神，温柔一笑：“醒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云卿浅摇头：“我不饿，绮霞陪我吃了些垫肚子，你呢？是不是只喝酒，没吃东西？” “他们不敢灌我酒。”萧九宸道。 但他心里高兴，不管谁敬酒都会喝。 云卿浅坐起来，一头青丝散下来，萧九宸瞬间看呆了，情不自禁的用手抚上她的脸。 “卿浅，你终于成了我的王妃。” 真好。 云卿浅弯了弯眉眼，是她，她终于嫁给他了！ “往后余生，多多指教。” 红烛摇曳，一室温暖。 云卿浅犹如海上的一叶小舟，在萧九宸的带领下，起起伏伏。 迷迷糊糊中，她忍不住想，在某些事情上，男人具有天生的优势，且无师自通、进步神速。 翌日，云卿浅睁开眼，只觉浑身酸痛， 她嘟囔着在被子里拱了拱的，可太累了。 幸好这府里没有长辈，她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 听到她醒过来，萧九宸放下手里的书，从窗前的软塌上走下来，将人连同被子一起裹着抱在怀里，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云卿浅瞬间清醒，一把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瞅着他：“还没漱口呢！” 萧九宸忍不住大笑，还是抱着她不松手：“现在我终于明白的唐明皇为何不喜早朝了。” 想到昨夜的荒唐，云卿浅瞬间脸红，想套推开但是没推动，佯装生气道：“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经王爷，没想到这么不正经。” 她好歹有一个现代灵魂，难不成车速还比不上古人？ 云卿浅不服！ 萧九宸也不服。 他在云卿浅耳边轻笑：“夫妻之间，要什么正经……” 云卿浅：“！” 温热潮湿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耳后，云卿浅很快就溃不成军，还是那句话，在某些事上，男人天生有天赋，跟是不是古人没任何关系。 “天色大亮，不能胡闹了。今日可有什么安排？”云卿浅问。 萧九宸也不再闹她，笑道：“那规矩应该拜见父皇母后……今日我们去将军府。” 第五百五十九章 佳儿佳媳 二人收拾停当，直接乘坐马车去了赵家。 今日赵家全员都在，赵靖也没去军营巡视，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一对璧人相携而来，老人家瞬间红了眼眶。 “若宸儿的母亲还在，看他成亲定会十分高兴。” 赵青云笑道：“父亲，我们应当高兴才对。” 单氏抱着孩子也凑趣儿道：“如今宸儿和卿浅成婚了，日后再生几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赵靖笑道：“说的没错。” 好日子在后头呢。 自从两人进门，程夫人就一直没说话，眼睛却是一刻不落的看着两人，脸上的欢喜已经满满当当的溢了出来。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喃喃道：“长姐你可看到了，宸儿娶妻了，卿浅是难得的佳媳，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们长长久久的。” 赵嬷嬷眼睛也红红的，却还是低声安慰程夫人，程夫人笑了笑：“我这是高兴，高兴的掉眼泪。” 萧九宸和云卿浅进门，刚要下拜，赵青云赶忙道：“你们来了，咱们坐一起高高兴兴的说会儿话就好。” 虽然萧九宸跟他们亲近，但王爷就是王爷，他们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 赵靖也道：“快坐下吧。” 萧九宸看了看几个人，带着云卿浅实实在在的跪下行了个正经的晚辈礼：“外祖父，舅舅、舅母。” 赵家对他如何，又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即便他们不说，萧九宸也心知肚明。 而他们做这一切从来不是因为他的皇子身份，而是将他当成亲、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维护。 即便日后他真当了皇帝，也没想当孤家寡人。 云卿浅和萧九宸心意相通，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他跪她也跟着跪，都是诚心诚意。 赵靖红了眼睛，他心中有君臣，可谁不喜欢有良心的孩子呢？ 他拿出一个檀木盒子交给云卿浅：“这是阿秋留下来的一套红宝石头面，是她第一次打进突厥王庭得到的，以前说要留给未来的儿媳，如今将东西交给你，也算全了她的一番心意。” 云卿浅虔诚的将东西接过来：“谢谢外祖父、谢谢母后。” 萧九宸扶着云卿浅起来，两人郑重的走到程夫人面前，认认真真的磕头。 “多谢姨母多年护佑！如今孩儿娶妻，您可以安心了。”萧九宸轻声道。 他并不是习惯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可这么 多年程夫人对他的好，他全部记在心里。如今离了京都那是非窝，也不必再用奶娘做遮掩。 她是他的姨母，是他母后的血缘妹妹！ 程夫人欢喜的将两人扶起来，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她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递过去，“要和和美美的。” 萧九宸和云卿浅都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是长辈的美好祝福和希望，他们是一定要铭记于心的。 等到赵青云和单氏的时候，不等两人下跪，他们夫妻二人就将人拦住了，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别跪了，你们想什么，舅舅和你们舅妈心里都知道。” 赵靖是外祖父，程夫人既是姨妈又是一路护着萧九宸长大，萧九宸跪一跪是应该的，赵青云可不敢真让萧九宸跪。 知道他们若坚持下跪磕头，赵青云和单氏也会不安，所以萧九宸和云卿浅接过礼物只认真道了谢，一家子当真的其乐融融。 赵靖笑道：“三日之后要记得带卿浅回门。” 虽然展家只是在南青州买了宅子暂住的，可既然云卿浅是从那儿发嫁的，而且展家二老还在，就不能疏忽了礼节。 赵靖也是担心萧九宸没解除过这 些俗事，万一做的不妥当，这才开口提醒。 “外祖父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萧九宸道。 单氏笑道：“绮霞有些不舒服，卿浅可能陪我去瞧瞧？” 云卿浅眨了眨眼：“可是有喜了？” 若赵绮霞真的生病了，单氏肯定不会这么高兴，而且也不可能在今日让她诊病，那只能证明是好事。 算算她和屈修远成婚有些日子了，有了喜脉再正常不过了。 赵靖惊喜：“当真？” 赵家人丁单薄，即便生出来的孩子日后要姓屈，他也觉得高兴。 赵青云也懵逼了，半晌才道：“我、我要做外祖父了？” 萧九宸：“恭喜舅父舅母。” 单氏眉眼带笑：“让卿浅看过才算。” “现在就去过去看看。”云卿浅笑眯眯道，不过她心里清楚，单氏既然请她去看，这喜脉就没跑了。 萧九宸和赵靖、赵青云去了书房，单氏和云卿浅则挽着手直接去了住在将军府对门的屈家。 自两人成婚之后，屈家人都住在屈家老宅就，屈修远和赵绮霞两人住在这宅子里，上无长辈，赵绮霞十分自在。 知道单氏和云卿浅来了，她小跑着迎了出来，吓的 单氏脸都白了，比她更快的跑过去，一把将她拦住。 “站在那儿！别动！”单氏跑过去拉住赵绮霞的胳膊，一脸的心有余悸，“我同你说的什么，不要跑！不要跑！现在月份还浅，危险的很！” 赵绮霞吐了吐舌头，心里知道错了可嘴硬的很：“哪里就有您说的这么娇气了，我可是将门虎女就，我的孩子也必定十分强壮。” “瞧瞧你这样子，哪里有快要当娘亲的样子？你跟在卿浅身边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一点没学到卿浅的稳重？”单氏没好气道。 赵绮霞勾住云卿浅的胳膊，笑眯眯道：“原本打算过府去找你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就你们来，还是丫头将我叫醒的。” 云卿浅见她性子依旧如此天真烂漫，就知道和屈修远相处的极愉快。 “我先给把脉。”云卿浅将手指搭在赵绮霞的手腕上，片刻之后笑道，“屈修远早就把出喜脉来了吧？” 赵绮霞小脸红了红，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 她可不敢说自己和屈修同房的时候，忽然干呕……吓得屈修远以为她对他审美疲劳，差点就自我怀疑了。 还好把过脉之后是喜脉。 第五百六十章 喜脉 “十个月后，也要有小乖乖叫我舅母了。”云卿浅打趣道。 “可以哎。” 赵绮霞笑嘻嘻的将单氏和云卿浅两人请进了屋里，屋子角落里的缸里放着消暑的冰块，屋内凉凉的十分舒服。 “我最近极其不耐热，晚上总要醒过来好几次，还有脾气也有想控制不住，一点就着……我看屈修远这几日都有些怕我了。” 赵绮霞拉着云卿浅小声嘟囔。 明明的不想发火的，可不知为什么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话不过脑子就直接出去了。看他手慢脚乱的哄她，赵绮霞充满了愧疚。 可下次还是会控制不住。 云卿浅还没说话，听到赵绮霞话的单氏先黑了脸。 “霞儿，你不可如此对修远，短时间里他心疼你怀孕的辛苦还能体谅你，可若时间久了，是会伤夫妻情分的。”单氏拉着赵绮霞的手叮嘱，“屈家家风清明，但是你也要知福惜福。” 赵绮霞乖巧的点了点头，偏着头看单氏：“娘不忙吗？娘不如先回去，让我和卿浅好好说些悄悄话。” 单氏哭笑不得，但也的确要回将军府操持今日招待云卿浅和萧九宸的饭菜。 “既如此，你好好招呼卿浅，卿浅，我 在府中等你。”单氏道。 云卿浅起身：“夫人慢走。” 单氏侧身避开了她的礼，转身离开。 待人走了之后，赵绮霞长长的松了口气，又将屋内伺候的丫头打发了出去。 她拉着云卿浅上下打量，笑嘻嘻道：“看来昨晚过的不错嘛。” 云卿浅一脑门的黑线，婚后的女人说话都如此的吗？好好说这话，车轱辘就压在脸上了。 关键人家也没说带颜色的话，可她还偏偏透过表象提取到了话中的揶揄。 就、神奇。 云卿浅白了一眼赵绮霞，慢悠悠道：“你成婚一个月，如今孩子都揣肚子里，当真是将门虎女、兵贵神速。” 赵绮霞呆了呆：“你、你……” 本来想逗一逗才嫁人一日的新娘子，冷不丁的就被反杀了？！ “行了，你说不过我的。”云卿浅安慰道，毕竟现代网络上什么样的小段子看不到，真说起小故事来，她能将赵绮霞说的面红耳赤。 赵绮霞认输。 “给老宅那边送消息了吗？”云卿浅主动换了个话题。 赵绮霞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还没有。” 见赵绮霞脸色忽然不好，云卿浅敏锐的觉得其中有问题，轻声道：“出了何事 ？你娘家就在对门，你若是还能被欺负，可真真的是打了将军府的脸。” 赵绮霞忍不住笑，摆摆手：“也说不上欺负，就膈应的很。” “屈家人吗？”云卿浅皱眉。 赵绮霞和屈修远定亲之前，她特意让萧九宸打听过京都屈家，萧九宸给了八个字：家风严谨、门第清白。 难不成还有什么龌龊事情竟是将萧九宸派过去的人也给蒙蔽了？ “算了，告诉你得了，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实在没见过那等厚颜无耻人，就凭她也配说自己是屈家人？” 屈家祖籍是在南青州治下的一个镇子上，屈老爷子有个妹妹，在屈家发迹之前曾经与人私定终生，就在这个镇子上。 “原本说的是逐出家门，可祖父年级大了，这位姑奶奶也一把年纪，如今又都在镇子上住着，就又重新联络了起来。” 云卿浅偏头看赵绮霞：“难不成屈家这位姑奶奶有个什么嫁不出去的孙女？非要嫁给屈修远？” 赵绮霞目瞪口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屈修远告诉你的？这人怎么能抢在我前面呢，实在太可恶了！看等他回来不收拾他！” “不是屈修远， 自己猜出来的。”云卿浅还没坏心眼给自己徒弟找锅背，她笑着给赵绮霞解惑，“若是跟你五官，你又何必愁眉苦脸的，既跟你有关，他们总不能找个没成婚的孙子……那就只能是孙女了。” 依照她读过的无数狗血小说的经验来看，屈家的姑奶奶必定是想用个孙女将自己和娘家的关系重新绑定。 “果然，人跟人的脑子是不一样的。”赵绮霞幽幽叹了口气，“新婚第二日，我和屈修远去了屈家老宅叩拜，见到了那位姑奶奶，也见到了他夸的鲜花似的孙女。” “她话里话外就是屈家为了顾念我已经将宅子买在了将军府对面，我就应该懂事点，让屈修远娶了她孙女做平妻，也算是报答屈家的一片维护之情。” “当时听了她这话，我差点一口气上天！真的，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了！若不是新妇，我当时都想一鞭子抽她脸上去！” 云卿浅看了她一眼：“想抽就抽，不必忍着，难不成你真把人抽了，屈家人还能将你如何了？” “我当时不是刚成婚……” “有些人就是在试探你的底线，你鞭子打在他们身上，保准个个乖顺，否则你如 鲠在喉，日子久了，对你对屈修远，以及他们的婚姻关系都不好。” 赵绮霞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觉得浑身不舒坦，看见屈修远生气。” “下次记得怎么做了？”云卿浅笑。 赵绮霞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是赵家的女儿，是王爷的表妹，就算打了他们，他们也只能忍着！”云卿浅冷冷道。 她生平最讨厌这种惦记别人丈夫的人！ 还有倚老卖老的！ 赵绮霞抱着云卿浅的胳膊蹭了蹭：“卿浅，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日后你若回了京都，我会想你的！” 云卿浅摸了摸赵绮霞的脑袋：“即便我和王爷不在南青州，还是一样给你撑腰的！” 屈家这个姑奶奶不可能不知道屈修远娶的是赵家唯一的女儿，既然知道还敢生出那种心思，也不知是何人借给她的胆子？ 回到将军府，趁着赵绮霞去休息的功夫，云卿浅将此事告诉了萧九宸，让萧九宸派人好好调查一番屈家的姑奶奶，哈哈查查背后到底是谁在怂恿。 “崔五亲自去办此事。”萧九宸看着云卿浅如娇嫩花似的脸，低笑道，“早晨起床你说腰痛？如今可好些了？” 云卿浅嘴角抽搐。 第五百六十一章 正经些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说话的赵靖、赵青云，没好气道：“你说话注意些，什么话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 跟赵绮霞可真不愧是表兄妹！ 结婚前都正经的不行，婚后瞬间变了个人。 萧九宸实在喜欢她这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可可爱爱，像是精明的小狐狸忽然发懵，让人心里软软的，恨不能将人揉进怀里好生护着。 “不逗你了，刚刚杨师伯父来问你今日可要过去看姑姑？” 云卿浅点头：“要去的，早一日将姑姑治好，祖父祖母就能早一日得到安慰。” 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这一生过的实在太辛苦了。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萧九宸问道：“我们昨日才成婚，我今日就要忙姑姑的事情，你会不会不开心？” 云卿浅是想要做个好妻子的，可如何平衡自己的事情和妻子身份之间的关系，她目前还处于摸索阶段，所以想听听萧九宸的意思。 “会。”萧九宸认真道，看云卿浅皱眉，他又道，“除非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去。” 云卿浅微微压抑的心瞬间放轻松了。 知道这个男人是在故意逗自己，她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不许 戏弄我！” 吓她一跳，还以为自己刚开始一日的婚姻关系就出了问题呢…… 萧九宸将云卿浅揽入怀中，认真道：“其实你不必问我，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你的姑姑也是我的姑姑。救治自己的亲人，我怎么会不同意？” 云卿浅眉眼弯弯，靠在萧九宸身边，听着耳边蝉鸣，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赵靖和赵青云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两人停下脚步，远远望着，脸上都带了笑意。 “父亲，你看他们两人多好。”赵青云轻声道。 赵靖硬朗的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两个都是好孩子，以后要长长久久的才好。” “宸儿重情重义，云姑娘有本事有主意，两人在一起日子不会差的。您就放心吧。” 赵青云忍不住想，即便赵秋还活着，萧九宸也未必能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妻子了，又或者遇到云卿浅本就是赵秋冥冥之中的护佑。 他们没有惊动两人，悄悄的走了。 吃过午饭，萧九宸和云卿浅刚要离开，一直在赵绮霞身边伺候的丫鬟桃红白着脸跑了回来，进门就跪下了：“云姑娘，快救救我家姑娘啊！” 萧九宸和云卿 浅脸色沉下来，送他们出来的单氏直接白了脸。 赵绮霞是在的屈家老宅出的事。 在将军府用过午饭，赵绮霞就回了自家休息，有屈家的下人过来传话，屈老太医喝醉了酒摔进池塘，人不大好，让她立刻过去。 那人还说屈修远已经从医馆先赶了过去。 “出了此等大事，姑娘自然要过去，就命奴婢等人套了马车过去，可谁知道屈老太医压根没在府里，是屈家那个老虔婆做的局！” 马车赶往屈家，桃红就在马车上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虔婆先骗了姑爷过去，让她那个孙女纠缠姑爷，姑爷一针将那个女人札晕了，他们竟将姑爷打晕，跟那个女人关在了一起。” 桃红哽咽道：“小姐虽然撞到这一幕，但她相信姑爷，让姑爷自己解释的。那个女人就要死要活，混乱中推搡了姑娘，姑娘就见了红……” “霞儿！”单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死死攥着手指，才没哭出来。 饶是不惧生死的女将军，此刻也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母亲。 “舅母放心，我定不会让霞儿白白受了这个委屈！”云卿浅郑重道。 涉及到内宅阴私，赵家的男 人和萧九宸过去都不合适，所以是云卿浅和单氏一同前往，并点了两千府兵随行。 赵家不屑于仗势欺人，但也不吝啬教教对方如何做人！ …… 屈家已经乱成了一团，人人面色惶惶。 “我不知道赵绮霞怀孕啊，她也真是的，怀孕了还藏着掖着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脸褶子的屈兰芝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慌张，嘴上却依旧十分的刻薄，仿佛只有将过错推出去，她才能安全。 刘小莲坐在屈兰芝面前的凳子上，手紧紧抓住她的衣服：“祖母，现在该怎么办？莲儿日后该怎么办……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孙女可就没法子做人了！” 屈兰芝咬牙：“赵绮霞死了正好，她死了你就嫁进来！” “姑姑还是先想想如何平息了赵家的怒火再说吧！”屈修远的继母不耐烦道，若不然，你们就等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别人砍！” 林茜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就不该让屈兰芝这泼妇进门！ 现如今赵绮霞在的那个院子被她带来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听门房的人说，赵绮霞身边的丫鬟已经快马加鞭的回 去报信儿。 算算时间，只怕这会儿也要回来了。 “来人，快去看看老太医和老爷可有回来？”林茜催促，“去门口等着，若人回来了立刻来报我！” 丫鬟刚跑出去就跑了回来。 “来了、来了……” 林茜猛的站起来：“是老太爷还是老爷？” 丫鬟摇头：“就少夫人的母亲和翼王妃来了，她们、她们已经去是少夫人的院子里了，看着好大的气势！” 林茜脸色惨白，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翼王妃都来了，今日的事情难以收场了！ 她盯着瑟缩在椅子上的屈兰芝祖孙二人：“姑母可想好了如何跟赵家人交代？同时惹了手握兵权的赵家和翼王……姑母，好大的能耐。” “……就、就算是将军府和王府也要讲道理，明明、明明就是屈修远那竖子先侮辱了我们莲儿，慌乱中才推搡到赵绮霞的……这说起来，也不能全怪我们！” 林茜已经懒得跟她掰扯，只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才将自己摘干净了才好。 不然的话…… 她沉下的眸子里泛着寒意还有的一抹惊慌。 屈兰芝祖孙如此之蠢，送到手上的机会都把握不住，那就干脆去死好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吃瓜 赵绮霞的院子被穿着盔甲的士兵围的铁桶一样，所有屈家安排伺候的人都被约束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些当兵的给砍了脑袋。 这也让屈家的人再次清晰的认识到他们家九少夫人娘家硬气的很！轻易招惹不得！ 屋子里，云卿浅和单氏表情复杂。 赵绮霞坐在床上，屈修远用银签子将黑色的西瓜籽一个一个挑出来，将红的出沙的西瓜切成小块摆在她的面前。 “娘，卿浅，你们都吃啊！这西瓜甜的很。”赵绮霞挑起眉毛，“从我进门起，我那继婆婆就拉拉个脸，当谁看不出来她不待见我似的。” 单氏沉下脸的：“绮霞！” 再是继婆婆，那也是婆婆！身为儿媳，在背后如此编排长辈，传扬出去，还当他们将军府一点规矩都没有呢！ 赵绮霞吐了吐舌头，见单氏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一个劲儿的冲着屈修远飞眼神求助。 屈修远赶忙道：“岳母不要怪绮霞，都是我跟她说的！我继母面甜心苦，我年幼的时候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如今绮霞成了我妻子，是我提醒她要警惕些。” 单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 一些，她刚刚呵斥赵绮霞也是担心屈修远认为她没教养，日后影响夫妻二人的感情。 但如今看来，似乎是她多虑了。 不过到底林茜是她正经的亲家，有些话屈修远能说，她作为长辈就不好开口了。 云卿浅会意，看向屈修远叹气：“我还只当你性格跳脱，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屈修远倒觉得无所谓：“京都各家后宅里，都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屈家虽然好了许多，但也不是一汪清水。况且人心都是偏的，她既有自己的孩儿，一碗水自然端不平。” 云卿浅有些惊讶，没想到屈修远活的如此通透，倒是十分难得。 屈修远：“我是在祖父跟前长大的。” 云卿浅了然，这就对了，总要得到过许多的关爱，才能长成屈修远如今这个样子。 “今日是你们做了局算计了她们？”她又问。 来之前以为赵绮霞真的出了意外，她和单氏一样，杀人的心都有了。如今赵绮霞安然无恙，自然可以好好算一下这笔账了。 林氏敢算计到赵绮霞头上，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说到正经事，单氏也问：“你们是在才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了？那 血是怎么回事？” 听桃红说赵绮霞流了血，她当时就想孩子月份还这么浅，只怕要保不住了。 赵绮霞轻咳一声：“提前准备的鸡血。” 单氏咬牙：“你怀了身孕，还如此胡闹？！就算你做了周全的图谋，万一有个好歹，真伤了腹中孩子，到时候你哭死都没用！” “岳母……” “我在教训自己的女儿，你别说话！” 单氏是气狠了，是连屈修远的面子也不给了。 赵绮霞又看云卿浅，可怜巴巴的求帮助。 “屈家的人快过来了，先将事情弄清楚，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将矛盾扯到了表面上，咱们先帮着他们把戏唱下去。” 云卿浅眯了眯眼睛。 “毕竟她们算计绮霞是真，今日的事情不算冤枉她们。” 单氏打仗是行家，可在后宅隐私上实在生疏的很，毕竟将军府的后宅干净的只有她一个女主人了，想跟人斗都没机会。 但是…… “绮霞，你如何会这些东西？”单氏是真搞不懂了，她没机会练手，她的女儿更没机会啊！ 怎么嫁人之后忽然就精通了？ 赵绮霞怼了怼手指：“屈修远教我的。” 单氏：“……” 一把年纪 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姑爷，能手把手将她大条的女儿教成能亲自下场参加宅斗的人，也是厉害的很了。 屈修远干笑两声：“做太医的，难免见各种隐私，我也不想的绮霞总被折腾，索性一次闹开了……岳母放心，我暗中安排了人保护绮霞，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到她和腹中的孩儿。” 单氏摆摆手，头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已经开始跟不上这些孩子的想法了。 “你们继续，我听听。” 赵绮霞在吃东西，屈修远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事情也没多新鲜，林茜看不管屈修远被屈老太医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加上屈修远娶了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又跟萧九宸扯上了关系。 她自己不痛快也想别人闹心，隔三差五的就找绮霞麻烦，事情都不大，但苍蝇多了也十分恶心人。 这次屈家姑奶奶犹如泼皮似的缠上来，林茜大概是觉得是个好机会，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 “弄清楚了，主要敌人是你继母，你那姑奶奶虽被利用，但也的确存了算计你和绮霞的心。”云卿浅眯了眯眼，开口道，“舅母，绮霞此次伤了身体，心中担忧害怕，不如还是带 回将军府好好将养。” “虚弱”的赵绮霞放下手里刚拿起的瓜果，眼睛发亮。 “卿浅，我好想看你大杀四方！” 单氏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了赵绮霞脑门上，咬牙：“我生你的时候没给你脑子吗？” 见过凑热闹的，可没见过连自己的热闹也要上赶着看的人！ 而这么个不着调的，还是她的女儿！可真是要将她气死了！ 云卿浅忍俊不禁，其实赵绮霞不傻，而且聪明的很，她现在如此放松跳脱，完全是因为知道家里人能护住她，也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你鸡血都安排上了，现在看热闹不合适，舅母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有什么话不好说。”她拉着赵绮霞的手笑眯眯道，“就让我这新出炉的翼王妃为咱们屈九少夫人讨回个公道。” 而且她除了是赵绮霞的表嫂，还是屈修远的师傅，留下师傅的合适。 单氏只觉得心中万分熨帖，拉着云卿浅的手感激的跟什么似的。 “卿浅，舅母谢谢你。” 其实这种事情，她身为亲娘出面没什么不合适的，可她擅长砍人，对上弯弯绕绕是一定会吃亏的！ “你也留下。”云卿浅看屈修远。 第五百六十三章 脑子不好用 正堂，林茜听下人的回禀，忍不住皱眉：“你说单氏将赵绮霞带了回去，云卿浅留了下来？” 那下人点头：“将军府的两千士兵也带走了，只翼王妃和她带的两个护卫还在。” 正主走了，留下个翼王妃…… 林茜眯起眼睛，有些搞不懂云卿浅的操作，萧九宸在南青州积蓄力量，是必定要打回京都，现在最要紧的的事情就是拉拢人心。 屈家虽然只是太医，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关系人脉也不容小觑。 想来萧九宸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让赵绮霞嫁给屈修远，那他们就不会将事情闹大。之前那么大的阵仗只怕也是单氏心疼女儿。 如今单氏走了，云卿浅留下自然要说一些场面换将紧张的关系转圜一番。 这样的操作，她在京都可见多了。 自认为猜到了云卿浅意图的林茜，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可是松快多了，之前她既怕赵家那群武夫直接动手，也担心翼王府不问原因的维护赵绮霞。 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区区一个赵绮霞，还不足以让翼王府跟屈家闹翻。 屈兰芝一直在看林茜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复之前的难看，甚至隐 隐带了笑意和得意，她眼珠子转了转。 “侄媳妇儿啊，你看今天的事情……我这孙女以后可怎么办呢？” 没有气急败坏，林茜重新恢复了大家夫人的气度。 “女子名节大过天，屈家虽然不是大门大户，可还不至于看着好好的一个姑娘去死，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姑母的亲孙女。真要发生了这种的事情，可叫外人如何看我们屈家？” 林茜微笑，屈修远一个亲娘在才就死了的人，从小得老爷子亲自教导，如今更是早早就攀附了萧九宸……凭什么！ 屈兰芝不知道林茜心里的想法，只听她说话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 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在见识了屈家、赵家的荣华富贵，她可是再不想去土里刨食了！只要她孙女嫁给屈修远，她也就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 “莲儿快磕头谢谢你……” “不巧，打扰到你们了。” 不知好何时云卿浅已经站在了门口，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厅内的三个人。 林茜看了一眼没能及时通报的下人，笑着迎了上去：“翼王妃驾临，屈家当真是蓬荜生辉。” 云卿浅看了一眼林茜，徐老半娘、风韵犹 存，眼神透着精明算计。 不远处的屈家那位姑奶奶跟她在前世见过那种专门碰瓷的老太太的一个面相，在撒泼上应该很是擅长。 另外一个年纪小的长得倒是不错，透着一股子的楚楚可怜，不过浑身上下散发着茶味。 好嘛，屋内三个女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这样也好，都不无辜，等会儿她砍了谁都是活该。 林茜不知道云卿浅的想法，见她一言不发，又笑着开口：“王妃……” 云卿浅径直坐在了上位，看了看三人没说话。 秋澜冷声道：“屈家也在京生活了这么多年，屈夫人连叩拜王妃的礼仪都忘记了吗？” 林茜脸色憋红，见王妃自然该行礼。 可刚刚她心里认定云卿浅是过来转圜关系的，不自觉的就将两人放在了对等的位置，甚至她觉得自己还稍稍高一点。 毕竟他们是被拉拢的。 可看云卿浅这样，她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有所怀疑…… 但容不得她多想，面对云卿浅冷艳的脸，她只能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免得再被挑剔出毛病。 云卿浅没让她起，林茜就只能跪着。 秋澜又看屈兰芝祖孙：“你们是何人 ？” “我是屈修远的姑奶奶！”屈兰芝已经知道屈修远是这位王妃的徒弟，从这里算，她还比这位王妃长一辈呢！ 对方要是懂事就该客客气气的请她坐下才是！ 云卿浅朝对方看过去，挑眉：“听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本王妃的姑奶奶似的？嗯？” 淡淡道尾音上扬，透着一股不快。 秋澜：“既然不知尊卑，这膝盖留着无用砍了得了！” 云卿浅点头：“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思了，既如此，就砍……”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屈兰芝也不想当姑奶奶了，利索的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眼见着林茜和屈兰芝都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刘小莲也赶紧的低头跪在了屈兰芝身后，感受到来自上方的威压，她害怕的同时心底竟然生出一股兴奋。 这就是当人上人的好处吗？ 平日里林茜压根不将她和祖母放在眼里，看她们就跟看看街边猫狗一样，如今却要老老实实的跪着听王妃训话。 还有祖母，平日里凶狠，如今也老老实实的…… 她也要当人上人！ 屈家好像也没 什么了不起的。 云卿浅坐在上位，将下面三人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也没错过刘小莲。 “起来来。”她淡淡道。 林茜脸色铁青的起身，总觉得事情一点没有按照她想的方向走……云卿浅来着不善！ 云卿浅冷冷道：“今日本王妃是为绮霞的事情来的，你就是跟屈修远牵扯不清的刘小莲？长得倒也不错。” 被点名夸奖，刘小莲面露喜色：“回王妃娘娘，我就是刘小莲。” 云卿浅淡淡道：“好好的姑娘，脑子这么不好。” 刘小莲：“……” 刚刚还夸奖她好呢，怎么忽然就改了口风？还有，她脑子怎么不好了？ 屈兰芝干巴巴道：“启禀王妃，莲儿是没见过大世面，但脑子绝对好用的。” 她琢磨着云卿浅该不是故意说刘小莲傻，借此阻止她跟了屈修远，那是万万不能够道！ 林茜却是立刻警惕起来，她现在已经知道云卿浅压根不会拉拢她，她就是来给赵绮霞讨回公道的！ 因此对于云卿浅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 云卿浅却是笑了笑：“脑子好？她真以为给屈修远做妾，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纳妾文书 屈兰芝脱口而出：“不是妾，是平妻。” 云卿浅惊讶，是真惊讶。 这人到底有多天真，以为屈修远娶了赵绮霞之后，还能娶一个平妻？若真让他娶了平妻，岂不是的打赵家的脸？打翼王府的脸？ “你可知道绮霞是赵家嫡女、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她嫁给屈修远是下嫁，说句不好听的，若你们好好供着她则天下太平，若让她受了委屈……真当翼王府和赵家都是死的？” 林茜忍不住道：“结两姓之好，他们夫妻和睦最要紧，王妃这样说，岂不是让他们夫妻生了嫌隙？” “生了嫌隙，你们不就正好给他安排个妾室。”云卿浅看了一眼林茜，不客气道，“猪肉贴不到羊身上，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会心疼。” 林茜脸色煞白，若真将这样的话传出去，日后她还如何在外走动？ “王妃不了解屈家的事情，这样说未免偏颇，我……” 云卿浅没心思听她自证，直接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你不承认也无妨，本王妃知道你自己生的儿子也在说亲了，待他成婚当日，本王妃亲自赐一位平妻下来，你可答应？” 林茜差点傻眼了。 这样的条件 当日不能答应！ 不可能答应的！ 正妻还未进门，就已经有一位平妻等着了，而且还是要翼王妃亲自赐下来的，有了翼王府做后盾，这平妻的派头只怕要压过正妻去了。 门当户对的人家，谁还愿意将好好的女儿嫁进来？ 那不是上赶着打脸？ 而不介意这个的，又能是什么好人家？ 林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脑子里“嗡嗡”的响，心中更是翻来覆去的煎熬。 她只是看不惯屈修远，想给他们夫妻找点麻烦，怎么就闹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他们屈家的确是男人四十岁之前不许纳妾，可京都中三妻四妾的人还少吗？婆婆给儿子塞个伺候的女人怎么了？ “看来屈夫人不敢答应啊？如此看来本王妃说的没错啊，你的确是一碗水端不平。”云卿浅嘲弄道。 林茜憋屈的厉害，可又不敢反驳，生怕云卿浅一言不合就弄个女人给他儿子备着。 屈家的儿子为什么受欢迎，不就是因为不许纳妾这一条！ 见林茜不说话了，云卿浅又看向缩成了鹌鹑的屈兰芝，她是真的见识到了，人不要脸至贱无敌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跟娘家断绝了八百年关系的 人，是如何厚着脸皮找上门的？当年为爱私奔的勇气去哪儿了？ 找上门就罢了，上来就要给人家小夫妻塞女人！老不羞！ “我们继续说说刘小莲脑子不好使这件事。”云卿浅淡淡道。 脑子不好使·刘小莲仰起头：“王妃……”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不然祖母也不会那么多孙女里独将她带了出来。可上坐的这位翼王妃信誓旦旦，又不像是开玩笑。 一时间，刘小莲有茫然了。 她的脑子到底是好用还是不好用？ 云卿浅淡淡道：“你想嫁到屈家过好日子？可有赵家和本王妃在，你是绝对做不了什么平妻的，不过你既然和屈修远有了肌肤之亲，勉强做个妾室倒也不是不行。” 林茜猛的抬起头，同意了？ 刚刚还在说要给她儿子赐平妻，这边扭头就同意让刘小莲给屈修远做妾？ 屈兰芝也大喜：“王妃此话当真？” 云卿浅点点头：“自然，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免得日后有人拎不清拿着个身份找麻烦，本王妃和王爷是将绮霞当成亲妹妹看的，是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的。” “王妃请说！”屈兰芝赶忙道，只 要她的孙女能嫁进来，她以后的日子就有保障了！ 云卿浅不理她，只看着刘小莲道：“妾通买卖，你既做妾就将卖身的文书签了，日后好生伺候绮霞，每日晨昏定省，一日三餐布菜伺候都要当心。” 顿了顿，她又道：“屈家从未有过庶子，也不可能在屈修远这里例外，因此进门之前你要先喝了绝子汤。若这些条件，你都能答应，我现在即可做主让你进门，赵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林茜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反正夫妻生了嫌隙跟有没有子嗣没关系，只要屈修远和刘小莲有了关系，依照赵绮霞那个爆仗脾气是一定要吵闹的。 吵闹的多了，这夫妻情分不就一点点的消磨干净了。 “姑母，王妃能这样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和玉莲还愣着做什么，快谢王妃恩典啊！”林茜催道。 屈兰芝犹豫了一下：“当个妾，还没孩子……那不就跟个丫鬟似的？” 她好歹也是屈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她的孙女回屈家当丫鬟，这不是将她的老脸放在地上踩？ 刘小莲想的又不一样，她看着云卿浅：“王妃刚刚说要签什么文书？” 云卿浅笑了笑 没说话，秋澜站出来正色道：“自然是卖身为妾的文书，咱们王妃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妾通买卖。你卖了身若是不好好伺候主母，主母拎着脚将你卖了都是应该的！” 刘小莲瞬间脸色惨白，当即道：“我不要做妾！” 屈修远不会护着她，赵绮霞也绝对会将她卖了！那她折腾一场是图什么？ 秋澜冷笑：“刘姑娘最好还是同意了，若我们王妃反悔了，刘姑娘又失了清白，就只能一头撞死了！” 刘小莲浑身颤抖，忽然抱住屈兰芝：“祖母、祖母，我不要被卖掉！” 她是来过好日子的，怎么就要被卖了呢？她这个年纪能能被卖哪儿去？当丫鬟太大，嫁人正好！ 她一定会被卖进青那种脏地方的！ “你好生伺候绮霞，绮霞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你卖了。”云卿浅不耐烦道，“本王妃忙的很，你最好赶紧点头。秋澜，让崔五去官府走一趟，把纳妾文书办了。” 秋澜脆声道：“奴婢现在就去，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这文书一会儿就能办好。” 云卿浅点头：“好。” 眼见着秋澜已经走到了门口，刘小莲崩溃大喊：“我和屈修远是清白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跪下 云卿浅挑眉一笑：“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说你们清白？本王妃不相信。” 她扶着秋澜的手站起来，走到刘小莲面前转了一圈儿，语气越发的冷淡了。 “还是说你不想给屈修远做妾故意这样说的？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不会同意！” 刘小莲直接傻眼了，她不愿意了还不行！ 今天只是这样闹一场，赵绮霞就搬来这么难缠的翼王妃，那即便她硬着头皮当了小妾，只怕也过活不了几天。 “祖母，您快帮我说清楚啊，是你和屈夫人让我去找屈修远的，可我跟他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他就用针扎晕了我啊！祖母，我是冤枉的！” “屈夫人，你不能看着不管啊！是您派人找到祖母，让我们来屈家的啊！” 林茜脸色铁青，用力甩开刘小莲，恨恨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找你们了！你可不要自己反悔了，就想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屈兰芝有些发蒙，现在局面一片混乱，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好在她还没完全傻，翼王府和赵家她是一个都惹不起，但要想让她把所有的事情一个人扛下来那是万万不能 够的！ 屈兰芝当即扯住了林茜的衣服到云卿浅面前。 “王妃娘娘明鉴啊，老婆子原本是在乡下种地的，要不是有人特意通知，咱们也不能知道我大哥他们从京都回来了啊！就是这黑心肠的派人把我们祖孙从村里接出来的！” “是她说要让我们莲儿给屈修远做平妻的，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哄我们，说只要事情成了，以后有享受不完的好日子！” 屈兰芝越说越生气，她都想好了以后怎么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才是真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自然对将她们弄来林茜的要意见也越大！ 林茜是真后悔了，后悔不该找这么个破落户合作！ “王妃娘娘，咱们都是京都来的体面人，我若真想给修远纳妾，府里多少姑娘不行，用得着巴巴的去找个村里的？您最是聪明不过，可千万不要被她们给骗了啊！” 林茜身体微颤，声音哽咽。 “实在是老爷子心疼姑母受苦，这才……” 话音刚来，一行人从外面进来，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屈老爷子和屈修远，还有其他几个云卿浅不认识的人。 屈老爷子冷声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大的 能耐！都已经能事事抢到我前面了！有你这么个贤惠的儿媳，可真是屈家的福气！” 这话林茜可不敢应，只泪光楚楚的朝着其中一个人看过去。 云卿浅看了看那人五官，猜着应当是屈修远的父亲。 林茜这个年纪还做出小姑娘委屈流泪的样子实在是十分为何，可奈何有人就吃这一套。 屈承志走上前站在了林茜身边，看向屈老爷子：“父亲，林氏也是好心办坏事，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说完，他又看屈修远，语气就严厉了几分：“你母亲也是为你好，你若不愿意直接说就是了，非要将事情闹的这么大？大家都下不来台，对你有什么好处？！” 屈修远冷着脸一言不发，这种情况从小到大，他见多了。 不管林氏对他做了什么，只要哭一哭、掉两滴眼泪，那么错的一定是他！ 云卿浅冷眼看着，万万没想到向来跳脱快活的屈修远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难怪他常年不归家也无人管。 难怪他很少提及家里人……甚至去赵家提亲都是年迈的祖父出面。 感情家里有了个会演戏的后娘，还有一个变成后爹的亲爹！ 不等 的屈老爷子骂人，云卿浅先开了口：“修远，你到师傅这儿来。” 屈修远走过去，冲着云卿浅笑了笑：“我没事。” 云卿浅点点头，看向屈老爷子笑道：“今日我多管闲事了，老爷子可不要介意啊！” 屈老爷子摇头：“翼王妃是修远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管他的事情应当应分，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云卿浅坐下，屈老爷子也坐下，剩下的几个人全站着，表情各不同。 屈承志皱眉：“父亲，这到底是家事，翼王妃……” “怎么，本王妃管不得？”云卿浅冷声打断屈承志的话，“既然修远师傅的身份不能插手你们的家事，那我就作为绮霞的娘家人来讨要个说法吧。” 屈承志嘴巴张了张，心说那还不如屈修远的师傅呢，好歹算屈家这一头的，有什么话也好说。 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屈修远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幸好他早就不对这人保有幻想，不然岂不是要难受死。 之前有祖父护着，如今有师傅帮忙出头，他娶了喜欢的姑娘，还马上要当爹了！ 屈修远想着这些，郁闷的 心总算好起来了。 心情好了，才有心思吃瓜看戏啊，虽然这瓜是他自己的！ 绮霞可叮嘱他了，一定要将师傅大杀四方的场景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身负重任的屈修远挺直了腰杆，嘴角微微弯起弧度，这一幕落在屈承志眼里，只觉得是儿子在的挑衅当爹的权威，当即就怒了。 “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跪下！”屈承志大怒。 云卿浅淡淡道的：“本王妃还在这里坐着呢，屈亲家就这么着急发落修远，这是想打翼王府的脸吗？” 屈承志脸色铁青：“我在教训自己的儿子。” “这样啊……那本王妃看你不顺眼，你跪下吧。”云卿浅又扫了一眼一直躲在屈承志身后的嘀咕的林茜，“林氏与你夫妻情深，一同跪吧。” 屈承志傻眼：“翼王妃，你……” “本王妃是超一品，你是白身，不能让你跪吗？”云卿浅似笑非笑的看着屈承志，“还是你觉得本王妃不配让你下跪？” 此话一出，屋内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谁都能看出来，云卿浅是在故意找屈承志的麻烦。 屈修远心里涌起暖意，驱散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寒意。 第五百六十六章 翼王妃超护短 云卿浅一直在留意屈修远，见他面色舒缓，她也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这个心偏到咯吱窝的屈承志，让她的徒弟伤心，她这个师傅也太失败了！就这么一个徒弟，她超护短的！ “看来，本王妃果然不配你跪。”云卿浅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屈老爷子，“老爷子，我觉得您这儿子十分有个性，日后怕是要给屈家招来大祸，不如让他带着娇妻幼子自己过去，日后真做出什么糊涂事情，也牵扯不到您。” 单独过？牵扯不到？ 这是逐出家门的意思？ 屈承志傻眼，赶忙去看屈老爷子，却发现屈老爷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对，而是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好像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将他赶出家门。 “噗通！” 屈承志拉着林茜立刻跪下了，动静大的云卿浅都觉得疼。 云卿浅无奈：“老爷子，这借口都没了。” 屈老爷子安慰道：“这次没了，还有下次，他总犯蠢，总能逮住机会的。” “您说的对。”云卿浅赞同的点了点头。 下面的人都觉得的玄幻，尤其屈承志夫妻二人，屈老爷子其实也想将他们逐出家门的？只是一直在找 机会？ 屈承志自己于医术没有天分，若不是靠着屈家这棵大树，他走出去什么都不是！也过不了如今这种体面的生活，逐出家门，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正想着如何哄老父亲打消这个念头，又听云卿浅道：“本王妃既是绮霞的娘家人，那今日就是来为绮霞讨个公道的，刚刚你们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事情的来龙去脉可都清楚了？若谁有不明白，本王妃可以掰开揉碎再好好说一遍。” 屈兰芝浑身僵硬，刚刚看云卿浅直接冲着屈承志去了，她还暗暗窃喜，觉得有人吸引云卿浅的注意力，她就想不起她了。 因此这会儿她一个字都没说，一直和刘小莲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成想，转了一圈儿，竟然又绕了回来。 “没人说话，那就是都清楚怎么回事了。”云卿浅十分满意，“林氏身为长辈，赤身不正，为人不慈，我觉得她需要好好修身养性，在性子养好之前就不要来人前晃悠了。” 林茜如遭雷击，这是要让她禁足？ 她儿子马上要说亲了，她若被禁足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还有谁家肯将女儿嫁过来？ 这次，林茜是真的要晕了。 “夫君……”她委屈的红了眼睛。 屈承志顿时心痛万分的，脱口而出：“若王妃要将林氏禁足，就连我一起也关了吧！” 云卿浅看着他，点了点头：“也好。” 闹哄哄这么久，屈承志可算说一句让她称心的话。 “老爷子，既然他们二人夫妻情深，不如就把他们关一块，您可有闲着的院子？”云卿浅问。 屈老爷子看了一眼蠢钝不堪的儿子，只当没看到他眼底的求饶，当即道：“王妃放心，此事老朽一定会办妥，没有王妃的同意，他们一辈子都出不了自己的院子！” 两人相识一笑，相识达成了某种默契。 屈承志和林茜不是情比金坚吗？不是她一哭他就心疼的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顾了，那就将这二人关在一起好了。 日日四目相对，除了彼此还是彼此。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的感情是不是能熬得过去！ 屈承志和林茜直接傻眼了，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真闹大了！两人当即想认错求饶，可屈老爷子压根不给他们机会，直接让人把他们带了回去。 禁足从今日就开始了。 “还有就是屈 家的这位姑奶奶了，她既是老爷子的妹妹，此事我就不插手了。”云卿浅笑道，“我还要回去看看绮霞，老爷子自己处理一下。” 屈老爷子看了一眼屈兰芝，语气淡淡：“王妃放心。” 云卿浅想了想又道：“屈家的孙儿都十分优秀，但他们都还年轻，还需要屈老爷子您给把握方向，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屈老爷子无奈却又感动，笑道：“你这孩子，放心，我身体好的很！我还要盯着那几个不孝子！” 云卿浅俏皮的眨了眨眼：“您不叫我王妃了就成。” 屈老爷子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太医，还能全身而退，本身就是个通透的，哪里不知道云卿浅这是生怕自己跟她生疏了。 云卿浅走后，他叮嘱屈修远：“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师傅。” 日后萧九宸必定是要回京都，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云卿浅的位置也水涨船高，有她护着屈修远，他就算闭眼也能安心了。 “大哥……” 屈老爷子回过神，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屈兰芝，忍不住皱眉。 云卿浅一走，屈兰芝立刻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关总算是熬过去了，忍不住抱 怨：“这位翼王妃架子也太大了！这里是屈家，怎么能不经过您的允许，就发落了侄儿和侄媳妇儿呢？大哥，要我说……” “当年你离家的时候，父亲曾有言，你既能为一己私欲置家族声誉于不顾，也能抛下父母养育之恩，那屈家只当没你这个女儿！这些话，你都不记得了？” 屈兰芝傻眼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当年是我年轻不懂事，大哥，如今我们都老了……以后咱们兄妹好好相处好不好？” 当年大哥对她多好…… 这些年过去，屈兰芝早就后悔了。 她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粗鲁的村妇，吃了那么多苦，就算是惩罚是报应也差不多了！自己的亲大哥，还能一直揪着年轻时候的一点事情不放？ 她笃定只要她哭一哭、求一求，大哥还是会原谅她的。 “大哥……” “我给过你机会吗，可惜你让我十分的失望。”屈老爷子看着面前的人，冷冷道，“若你不算计修远，我们还有兄妹之情可以谈，现在没了。” 屈兰芝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面色涨的通红。 压根没算计成功啊！翼王妃都已经走了，为何还要旧事重提？！ 第五百六十七章 恩断义绝 屈兰芝怎么都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她心中是十分清楚，如果她不想回去继续过苦日子，就一定要将她这个大哥哄好了。 再怎么生气，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手足，难不成他还能真的看着她去死不成？ 想到这里，屈兰芝心中稍稍安定。 “大哥，你知道我向来想的简单，不然也不会一辈子受苦……如今我都已经做了祖母，这头发都白了……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成不成？” “小时候大哥最疼我了，每次出门游历都要给我带礼物的啊……哪怕出去踏青，哥哥也会给我带一枝花回来的……大哥，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屈老爷子看着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屈兰芝，眼神微微缩，嘴唇翕动，但是什么也没说。 屈兰芝以为自己的话终于勾起了屈老爷子的不忍，心中一喜，急切道：“以前大哥还说过会一辈子保护我，绝不让我受半分委屈的……” “我知道如今大哥的处境也不好，我不会让大哥为难，余生我只愿大哥身体康健……不管我在的哪儿都会为大哥祈祷的。” “大哥，日后咱们兄妹此生都要难见了啊！” 屈兰芝哭的动容，刘小 莲低头跪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完了吗？”屈老爷子忽然开口。 冷淡的语气让屈兰芝才放下的心忽的就提了起来：“大、大哥……” “当日儿你不顾父母年迈，不顾家族体面，执意要跟那人走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屈老爷子一字一顿。 见他面色冷峻，脸上不见丝毫动容，屈兰芝彻底的慌了。 “我、我……” 屈老爷子冷笑：“看来还记得。” “大哥……” 屈老爷子表情平静，落在屈兰芝脸上的眼神不见悲喜。 “即便你还记得，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不要！我不要听！” 屈兰芝满脸惊恐，身体不停的后退，仿佛只要屈老爷子将话说出来，她就彻底没了指望似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屈老爷子像是压根没看到她的抗拒，平静道：“那日我追你到城外，跟你说，若你执意要跟那人走，日后屈家就不再有你这个女儿！日后不管你过的是好是坏，死生都不能再回屈家。” 屈兰芝浑身一哆嗦：“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还小啊……人都会犯错，大哥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都这把年纪了……” “那天你说，你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的，宁愿舍弃屈家女的身份。”屈老爷子盯着屈兰芝，一字一顿，“你既已经舍弃了屈家女的身份，那自然跟屈家没了关系。” “可……” “你什么都不必说。”屈老爷子打断屈兰芝的话，“你当了解我，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 见屈老爷子语气坚定，屈兰芝心里最后一点指望也没了，她扶着刘小莲从地上爬起来，泼妇的本质瞬间暴露。 “既如此，你为何还让我进了屈家大门？明明就是畏惧翼王府和将军府，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还是这么虚伪！” 不再打着亲情的幌子，屈兰芝瞬间变的面目可憎，眼神凶狠的盯着屈老爷子。 “我现在是过的落魄了，你们嫌弃我还搬出一大堆的道理的来说教！若我飞黄腾达，大哥怕事要拉着我一叙兄妹之情了吧？虚伪！你就是虚伪！” 大概是知道再没了转圜的机会，屈兰芝索性破罐子破摔，说什么都不再有所忌惮。 “虚伪还不敢承认，反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你既然这么聪明，当年为什么不拦住我？你若真心想拦着，将我捆绑了 回去，难不成我还能跑掉？我一辈子就是被你毁了！” 刘小莲彻底惊呆了，即便她没什么见识，也觉得自己祖母这番话十分的不对。 自己要私奔的，怎么还能怪别人没将她拦住？ “祖母，咱们回去吧……”她小声道。 太丢脸了。 屈兰芝一把推开刘小莲，冲到屈老爷子面前，恨不能将口水喷他脸上。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明明就是这样的！是你！是屈家毁了我一辈子！”屈兰芝双目猩红，“你既然早就没打算认我，为什么还让我进了屈家的大门？前后不一，虚伪至极！” 不管屈兰芝说什么，屈老爷子都是一脸平静。 “既你对屈家心怀怨怼，总要看你要做什么，自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好。”屈老爷子盯着屈兰芝，“还有什么要问的？” 屈兰芝死死盯着他，已经是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屈修远则是看到了屈老爷子垂在身体一侧扣紧了的手指。 他心中一痛，祖父远没有他说的这么淡定从容。 今日，将所有的事情做绝、话说尽，为的就是他日后不会被屈兰芝拖累。 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祖父的心如何能不痛？ “祖父……”屈修远忍不住上前一步。 屈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将她们二人赶出府去，另将所有协助林氏将屈兰芝祖孙弄进府里的下人全部发卖，心腹杖毙！” 屈修远惊讶，飞快的看了一眼屈老爷子，又极快的低下头：“是，祖父。” 没多会儿，外面就传来的男人女人的哀嚎求饶，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动静，一下一下，都像是搭在屈兰芝的身上。 她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即便不愿意承认，也知道她在屈家压根借不到一点光。继续闹下去，说不定也会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被打死…… 当下的日子虽然苦，她还是不想死！ 想通这一点，后面屈修远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弄了出去。 屈兰芝和刘小莲的出现，像是一出闹剧，闹哄哄的开始灰头土脸的结束。 屈修远看向一直背着手的屈老爷子，走上前，轻声道：“祖父……日后孙儿会让人关照他们的。” 到底是一母同胞，如何不心痛？ 屈老爷子摆摆手：“此事你不必插手，也不可被他们缠上拖累。” 有的人是喂不熟的，反而会让他们变成吸血的水蛭。 必须一次打怕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算什么父亲 送了屈老爷子去休息，屈修远心头沉重，漫无目的走着，最后竟然停在了屈承志和林茜的院子门口。 虽然不许下人随意议论，可下人也自己的消息渠道，尤其是守在这院子门口的人。 他们都知道屈老爷子为了屈修远，将屈承志和林茜关了紧闭，这屈修远指不定就是屈家日后最有话语权的人。 因此见到他，两个粗壮嬷嬷立刻上前，恭敬道：“九少爷。” 屈修远微微颔首，看向院子的时候脸上表情复杂：“他们如何？” “刚回来的时候又哭又闹，还砸了不少东西，这会儿倒是消停了。” 屈修远淡淡道：“府里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砸了就是不需再补上了。”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点点头：“是。” 能被派来看管屈承志夫妻，她们也都是屈家的老人了，早就看不管屈承志和林茜冷落、欺负屈修远，只不过尊卑有别一直不能做什么，如今屈修远都已经发话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听到屈修远在外面，屈承志气冲冲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怒斥道：“你这孽障，说的是什么胡话！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 若是从前被这样严厉的质问，他或许还会觉得心寒难过。 可今日之后，再不会了。 “若父亲眼中有我这个儿子，我眼中自然是有父亲的。”屈修远语气平静，看着屈承志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其实在他小时候，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是有过父亲疼爱的。 可惜自从母亲去世，林茜进门，他记忆中那个慈爱的父亲就越来越模糊了。 屈承志气急败坏，指着屈修远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不孝子！早知今日，当初你一生下来就盖该将你溺死！” 两个嬷嬷面色一惊，很难相信这话竟然是一个父亲说儿子的！她们都暗暗看向屈修远，都知道九少爷看着性子跳脱，其实最重感情。 听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了这么伤人心的话，只怕是要难过了。 屈修远也以为自己要难过，可让他意外的是心里竟然是没有起丝毫的波澜。 不难过不伤心，好像对面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看着屈承志，微微一笑：“祖父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屈承志傻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屈修远：“你、你……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父亲都已经被禁 足了，难道还看不出祖父的意思？”屈修远面带微笑，“既然父亲喜欢听林氏的枕头风，那儿子就祝父亲和林氏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才砸了满屋子瓷器的屈承志：“……” 一股巨大的恐慌在心里蔓延开来，他知道屈修远和赵绮霞的婚事结的极好，也看好萧九宸……只怕日后整个屈家的前途都在这个不被他待见的儿子身上。 可林茜说屈修远性格跳脱，日后怕是不听话，最开始就要将人死死要按住……他深以为然，因此默许了林茜的许多做法。 他不是没想过屈修远会生气，可他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身为儿子再闹还能如何？ 当下的局面，是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 屈承志彻底的慌了。 “修远，父亲对你严格是希望你能成才……天底下哪里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呢？”屈承志眼巴巴道，“你祖父最疼你了，你去跟你祖父说，让他放我们出去好才不好？你去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谁都能看的出来，你祖父今日这样做就是为了要给翼王妃要成交代，翼王妃是你师傅，只要你同意，今日的事情就能过去了。 ” 屈承志越想越是这个道理，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其实你想想看，今日的事情原本同我就没什么关系……家和万事兴，咱们就别闹了，没的让外人看笑话。” 屈修远看着一门之隔的屈承志，忽然就笑了。 他还在期待什么呢，事到如今，这人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既然父亲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那就继续在这里养着吧啊，祖父那里我是不会去说的。” 说完这话，屈修远转身就走。 屈承志愣住，看着屈修远越走越远，他不甘心的大喊：“回来！你给我回来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你给我回来！” 可是不管他多么的声嘶力竭，屈修远都没回头，甚至于脚底的步子都没停顿一下。 屈承志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是他的亲爹，他身上还流着我的血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守嬷嬷忍不住道：“您娶了新夫人就没管过九少爷，九少爷肯定跟您不亲啊……再说了，您也不想想这些年您听了夫人的话，都对九少爷做过什么事情……” 说罢，看守嬷嬷又退的远远的了。 屈承志慢慢站起来， 一步一步回了屋里，没多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他和林茜剧烈的争吵，还有两人撕打的动静。 看守嬷嬷撇撇嘴，压根不理会两人。 屈修远回到自己和赵绮霞的住处，从进院子就听到赵绮霞爽朗的笑，他身上的压抑和疲惫似乎顷刻间就随着这笑烟消云散，脸上忍不住带了笑意。 虽生母早逝、生父不慈，可他和绮霞一定会做一对好爹娘，好好将两人的孩儿抚养长大。 这样想，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一直站在门口不进来？莫不是担心表嫂会揍你不成？”赵绮霞笑嘻嘻的招呼屈修远。 屈修远快步进去，先给云卿浅行了个大礼，诚恳道：“今日多谢师傅维护！” 云卿浅笑着让人起来，她也起身要走：“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帮忙。天大的事情，总有翼王府和将军府给你们扛着。” 赵绮霞弯了弯眼睛：“表嫂放心，我一定不会跟你和表哥客气。” 见屈修远没说话，云卿浅又看了他一眼：“我刚刚的话对你同样有效，打起精神，好好照顾你的妻儿。” 屈修远感动万分，重重的点头：“是，师傅！” 第五百六十九章 他是我爹爹呀 安置好赵绮霞这边，云卿浅匆匆赶去了展惊鸿那边，萧九宸已经提前赶到。 “我听崔五说刚刚有人偷袭？可将人抓住？”云卿浅看向萧九宸。 萧九宸点了点头：“有人花重金要掳走小姑姑，具体是何人要看审讯的结果。” 云卿浅沉默片刻，看向杨朝晖几人：“姑姑如何，可是受到了惊吓？” 杨朝晖摇头：“杀手被阻拦在院子里，没能靠近惊鸿，她并未受到惊吓，但是不知为何，她的情绪一直有些躁动不安，还咬伤了三师弟的手腕。” 云卿浅皱眉，自从将展惊鸿带回来，她对外界基本没有反应，整个人就呆呆的如木偶一般，压根没有任何攻击性。 怎么那些要掳走她的人一来，她忽然就变得躁动不安还咬伤了人？ “我先进去看看小姑姑。”云卿浅看向萧九宸几人，温声道，“为了避免人多刺激到小姑姑，你们还是在外面稍等，有需要我会喊你们帮忙的。” 萧九宸看着她：“当心。” 云卿浅点点头，径直朝着展惊鸿住的地方去，推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内一侧的钱明礼，展惊鸿整个人都缩在床上，浑身瑟瑟发抖。 “三师伯，你的手流血 了，我给你包扎。”云卿浅刚要蹲下帮钱明礼处理伤口，被钱明礼阻止了。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展惊鸿，声音里带着疼惜：“先给惊鸿看，她的情况不是很好。” “可是你……” “习武之人，这点伤不算什么。” 见钱明礼执意坚持，她只能答应，起身慢慢朝着床边走过去。 “姑姑。”云卿浅温声喊道，手里已经握住了从系统里拿出的麻药。 展惊鸿感觉的情况不对，她会立刻将药物注射到她身体里。 展惊鸿慢慢抬起头，茫然的眼神慢慢落在云卿浅的身上，她看着她的脸，有瞬间的恍惚，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云卿浅心中惊讶，展惊鸿果然有了意识，跟之前的麻木机械大有不同。 可这种变化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她一时还琢磨不透。 不过现在人对外界有反应总是一个好的开端。 “你、是、谁？”展惊鸿看着云卿浅的脸。 她应当是很久没说过话了，说话的时候一字一顿，音色呆板的好像前世的机械声。 钱明礼眼中迸射出强光来，这是将人带回来，展惊鸿头一次开口说话，即便不是对自己说的，他依旧激动的红了眼圈 。 看他要过来，云卿浅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过来。 钱明礼冷静下来，慢慢坐回到之前的地方，眼睛却一刻也没从展惊鸿的身上离开。 云卿浅看着展惊鸿，猜测她可能是看为看到自己这张跟她年轻时候七八分像似的脸，所以才会心生疑惑。 这也说明她对以前的事情是有记忆的，只是被压制住了。 云卿浅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看着展惊鸿的眼睛，温声道：“我是你的女儿，你不记得了吗？” 钱明礼惊讶的看过来，又默默的闭上嘴。 云卿浅和年轻时候的展惊鸿有七八分的像似，不过和展惊鸿比起来，她更冷静、沉稳。 展惊鸿呆了呆，嘴唇蠕动：“好、看。” 沙哑的两个字，眼底似有光影浮动。 云卿浅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亮光，笑道：“娘亲是生病了，所以不记得我了……我很伤心的。” 想到展惊鸿凄楚的一生，想到展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自己的呵护爱重还有他们这些年承受的种种煎熬，云卿浅慢慢红了眼圈。 展惊鸿慌张起来：“你、你……我不记得你了，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以后都有我陪在娘亲 身边，娘亲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云卿浅试探着握住展惊鸿的手，感受到她的抗拒和挣扎，但是她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不让她挣扎出去。 “娘亲不要推开我好不好？”云卿浅放软了声音，轻声恳求，“我很想你。” 展惊鸿脸上的表情僵住，她眉头紧锁就，眼神焦急，似乎在做什么难以做的决定一般。 云卿浅一直十分耐心的等着，含笑看着展惊鸿的眼睛，给她无声的支持。 “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女儿……”展惊鸿彻底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好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她猛的睁开云卿浅的手，双手抱住头，浑身瑟瑟发抖，整个人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心疼。 “我不记得了……娘亲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女儿呢……我不是好娘亲……” 展惊鸿的声音里充满了慌张是和害怕，茫茫然的让人心疼。 云卿浅张开胳膊抱住她，感受到她身体陡然僵住，她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哄一个懵懂的孩子一般。 “我和你长得这么像，你看见我就像是看到你自己一样……娘亲 现在忘记我没关系，但你一定要把我想起来好不好？” “以后我每日都会来陪着娘亲，一日一日的过去，娘亲总会把我想起来的。” “我对娘亲充满了信心，娘亲也要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好不好？” 展惊鸿只觉得脑子里上好像有浆糊一样，封锁着她的五官感受，隐隐约约中能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喊她娘亲。 娘亲…… 如此陌生！ 可她偏偏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爱和渴望，好像正要顺着这个声音走，她就可以获得拯救，重获新生。 她本能的点了点头：“好。” 云卿浅暗暗松了口气，将手里的麻醉剂重新收了起来，亲自扶着展惊鸿躺下，帮她盖上薄薄的被子，温声道：“娘亲身体十分虚弱，您现在躺下好好歇息。” 展惊鸿乖巧的点点头，躺下来的时候，视线落在一直远远坐着、没什么存在感的钱明礼的身上。 她愣了愣，哑声道：“他是谁？为何每日都出现在我面前？” 钱明礼瞬间全身僵硬，眼巴巴的看着展惊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卿浅偏了骗头，开口道：“他是娘亲的夫君，我的爹爹呀！” 钱明礼彻底呆住，全身石化。 第五百七十章 藏在心里的爱慕 钱明礼和展惊鸿自小一起长大，在他眼中，小师妹就是天边皎月，他爱慕却从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只想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 可是没想到有一日，这轮月忽然就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他找了很多年、找了很多地方，可是始终找不到她的踪影。 这些年，若不是还要奉养师傅师母，只怕他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幸得上苍垂怜，让此生还能有再见她的机会。 听云卿浅说他是“爹爹”的瞬间，钱明礼只觉得脑中瞬间空白，向来以精明出名的他整个人都跟傻了似的。 ……他从未敢这么想过。 展惊鸿却是慢慢坐了起来，睁着一双眼睛看钱明礼，疑惑道：“我夫君？为何我一点不记得了呢？不过我看你有些面熟……应当是认得的。” 钱明礼站在原地，慢慢红了眼睛，他想说点什么，可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团湿漉漉的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卿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只是为了稳住展惊鸿让她可以配合自己治疗才随口这么说…… 可现在看钱明礼的表情，明显是早就已经对展惊鸿情根深种。 而展惊鸿和熊西 元……万一日后展惊鸿恢复健康，钱明礼岂不是要十分的伤怀？ 草率了。 云卿浅扶着展惊鸿慢慢躺回到枕头上，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您是生病了，所以才不记得我和爹爹，现在我要给你做个检查，你不要害怕好吗？” 展惊鸿眼神清澈如孩童一般，她确认自己不记得面前的两个人，可直觉告诉她，对方对她没有恶意。 而且若不是她的女儿，怎么会跟她年轻的时候长得这么像呢？ 她年轻的时候……展惊鸿脸上又出现茫然。 年轻时候的事情，她统统不记得了，只本能的就那么想了。 “娘亲，我现在要给你做个检查。”云卿浅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耐心道，“等我将你治好，你就能记得我和爹爹了，你说好不好？” 展惊鸿回过头，看着云卿浅点了点头。 云卿浅松了口气，愿意配合检查总比打镇定剂强的多。 她看向一旁的钱明礼温声道：“您先出去等着吧，有需要我叫您。” 钱明礼看了看展惊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关上了门，自己依旧坐在门口守着。 萧九宸和杨朝晖几人见状上前，不等他们发问，他主动道 ：“在做检查。” 想到云卿浅那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神奇的治疗工具，萧九宸明白了云卿浅为何要避开钱明礼，笑道：“卿浅向来稳重，咱们在外面慢慢等。钱师伯也过来坐吧。” 钱明礼摇摇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 杨朝晖摇摇头，冲着萧九宸伸手道：“王爷，咱们去喝茶。” 萧九宸眸子里闪过惊讶，看了看钱明礼，随着杨朝晖坐回到了石桌前。 “钱师伯他对姑姑……” 杨朝晖点点头，叹气道的：“他就是个执拗的，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闻珽摇摇头：“咱们不说他了，大师兄可想好何时告诉师傅师母，他们若知道小师妹尚在人世，必定十分欢喜。” “一切等卿浅出来了再说。”杨朝晖表情凝重。 依照展惊鸿现在的情况，师傅师母真要见到了指不定多心疼，两个老人都上了年纪，未必能承受住这个痛苦，倒是不如先缓缓。 房间内，云卿浅收起了仪器，看着展惊鸿好奇的眼神，她眨了眨眼：“这些东西是我和娘亲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娘亲可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哦。” 刚刚检查过程十分顺利，展惊鸿的身 体虽然依旧十分抗拒她的碰触，可看的出来她已经在竭力配合她。 总而言之是个好的开始。 展惊鸿喜欢云卿浅的亲昵，疑惑道：“我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忘记你们？” 那个夫君看起来对她很好的样子，女儿又好看又乖巧，她不应该忘记的。 云卿浅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认真道：“娘亲是被坏人抓走了，他们给你吃了让你忘记我们的药，所以你才会忘记我们。” 展惊鸿：“坏人为何要抓我？” “外祖父是武林盟主，在武林中有许多敌人，他们打不过外祖父，就将心思动到了娘亲你的身上。”云卿浅温声道。 她没打算全部瞒着展惊鸿，最好一部分一部分的将事情透给她听，这样有助于她尽快恢复记忆。 而且通过她刚刚的检查，她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可是不知道为何忽然就一改之前的麻木，变得可以沟通了。 云卿浅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能将这个难关攻克，就能彻底的治好展惊鸿。 “那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展惊鸿忽然变得急切起来。 她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挣扎，蠢蠢欲动的想要冲破屏障……就差 一点、差一点她就能的够得着那亮光了…… 云卿浅一直在盯着展惊鸿的脸，察觉到她心情忽然起伏厉害，立刻用力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放轻松，慢慢呼吸……不要继续想了，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健康，他们一直在等你回家。” “一直在等我？”展惊鸿喃喃道。 云卿浅点头：“是！但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所以我暂时没告诉他们已经把你找了回来，等你彻底好起来，咱们一起去见他们，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娘亲说好不好？” “好。” “娘亲闭上眼睛，呼吸放慢，慢慢来……您安心的睡吧，我会一直在旁边守着您的……睡吧、睡吧。” 云卿浅将声音放的很轻很轻，手掌轻轻拍着展惊鸿的胳膊，像是在哄孩子。 在她低沉温柔的安抚下，展惊鸿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松弛，最后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云卿浅轻出了一口气，给展惊鸿盖好被子，将她的手也放在被子里，这才起身离开。 展惊鸿的精神能暂时放松，就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打开门的时候，云卿浅才发现，除了守在门口的钱明礼，就只有萧九宸还坐在院子里等她。 第五百七十一章 要回门了 她冲着钱明礼微微颔首：“人已经睡着了，这两日不要刺激她，万事顺着她就好。” 钱明礼一直守在门口，将屋内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知道云卿浅是真的在努力医治展惊鸿，心中感激不已。 “你快和王爷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会去找你的。”钱明礼拿出一块印信递给云卿浅，笑道，“拿着这个东西可以在各国的钱氏商铺提取银两和人手，没有上限。” 云卿浅惊讶之余立刻拒绝了：“三师伯已经给了厚重的添箱礼，这个东西是万万不能再要了，太贵重了。” “拿着吧，你和王爷能用得上。”钱明礼含笑，“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即便只是做戏，刚刚他也觉得十分满足。 推辞不过，云卿浅治好将印记收了，只想着日后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将东西还回去。 “谢谢三师伯。” 钱明礼摆摆手，继续守在门口。 云卿浅无奈，只得转身朝着萧九宸走过去。 “大师伯和二师伯去哪儿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云卿浅疑惑道。 杨朝晖和闻珽对展惊鸿的感情虽然没有钱明礼那么执拗，但也绝对是能为她豁得出去命 的，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等她出来就离开的。 “出了何事？” “是祖父和祖母找他们。”萧九宸倒领了一杯水递给云卿浅，笑道，“叫他们去操持明日的回门宴，他们不敢耽搁。” 钱明礼一个人不出现还好遮掩，若三人都不出现，两位老人家是一定会起疑心的。 云卿浅笑了笑：“差点忘记咱们才大婚了。” 这一日先是去屈家大杀四方，又跑到这里个展惊鸿做检查，好像跟从前的日子没什么区别。 萧九宸瞬间黑了脸。 都大婚了，云卿浅还没有身为翼王妃的自觉？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用点非常手段让她好好长记忆，忽然听到她双促狭的笑声，这才知道被戏弄了。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云卿浅的两只胳膊吊在萧九宸身上，毫无翼王妃的姿态可言，可萧九宸却是开心的很。他将她娶了回去就是让她每一日都开开心心的。 “是当真了。”萧九宸牵起云卿浅的手，慢慢往回走。 两座宅子距离并不远，两人没坐车，直接走了回去。 云卿浅将钱明礼和展惊鸿的事情说了，懊恼道：“万一姑 姑清醒过来，还是要去找熊西元，三师伯该多伤心啊……只是想想那个场景，我都觉得有些不忍了。” 萧九宸手指在云卿浅额头点了点：“你的任务就是让姑姑尽快的好起来，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头上揽。” “可是……” “你这么纠结是觉得三师伯比熊西元好？”萧九宸一阵见血，“但熊西元这个人又是被人蒙骗，你于心不忍？” 云卿浅点了点头，尴尬道的：“我是不是太拧巴了？” 萧九宸无奈：“选择是姑姑自己做，你的想法一点用没有，又何必自寻烦恼？” 云卿浅呆了呆，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整个人都滚到了软塌上。 傻了，真傻了。 她又不用从三师伯和熊西元中为姑姑选一个做夫婿，在这里胡乱担心什么呢？ 还两难？压根轮不到她两难好嘛！ 想通了这一点，云卿浅瞬间觉得神清气爽，真要从软塌上爬起来，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萧九宸俊朗的五官就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鼻尖对着鼻尖。 她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红红的脸，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云卿浅双手撑着萧九宸胸口，无奈道：“如 今是白日，别闹。” 萧九宸：“不管。” 说吧，将人从软塌上直接拦腰抱起朝着内室大步走去，云卿浅挣扎不过羞的将整个脸都埋在了萧九宸的胸口。 耳边是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 翌日。 云卿浅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撩开帐子看了看，“秋澜，现在什么时候了，可是晚了？” 都怪萧九宸昨日胡闹，若是错过了今日回门的时辰，可是要被祖母笑话了。 秋澜端着一盆水过来，笑眯眯道：“王妃不必担心，咱们距离展老爷子那里很近的，您现在起床洗漱一点不耽搁。” 云卿浅这才松了口气，板着脸：“王爷干什么去了？” “王爷一大早就去检查要带的回门礼，这会儿估计快回来了。”秋澜伺候着云卿浅洗漱换衣服，笑眯眯道，“王爷是真真的将王妃放在了心尖尖上，只要涉及到王妃的事情，一定事必躬亲。” 云卿浅压住嘴角的笑意：“秋澜你现在可是总在说王爷的好话，是不是也想快些嫁给陆九了？” 秋澜笑嘻嘻道：“奴婢都听王妃的，王妃让奴婢什么时候嫁，奴婢就什么时候嫁。反正就算成了亲，奴 婢也是要在王妃跟前伺候的。” 云卿浅失笑，心里琢磨着的确是该找个好日子将两人的喜事办了。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妆容繁复的古装美人儿，有刹那间的恍惚。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北周生活了这么久，竟然已经在这里成亲……实在是不可思议。 回想刚来这里的场景，恍恍惚惚，竟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萧九宸的声音打断了云卿浅的出神。 云卿浅回过神，看着镜子里忽然出现的男人，含笑：“去年冬日，咱们还仇家似的。如今都已经大婚了，可见事情变幻无常，一切都冥冥中自有注定。” “以前我觉得命运不公，现在看来，上苍待我还是极好的。”萧九宸笑着牵起她的手，“去用饭。” …… 马车到了展宅的时候，杨朝晖和闻珽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二人下来就要行礼，被萧九宸抢先拦住了。 “两位师伯都是卿浅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萧九宸笑道。 杨朝晖和闻珽领了萧九宸的好意，但进入院子的时候两人还是落后了一步，让萧九宸和云卿浅走在前面。 第五百七十二章 乌合之众 萧九宸给他们体面是因为对云卿浅的怜惜，但同样，他们身为娘家人，也不能失了该有的分寸。 一行几人进了后院，展老太太和展老爷子都站了起来，尤其是展老太太拉着云卿浅就急匆匆的去了内室。 “祖母，我好着呢，王爷对我也十分体贴。”不等展老太太开口，云卿浅就赶忙道，她还将脸凑到展老太太面前，“您看我这气色，是不是也十分的红润？” 展老太太仔细端详一番，确认云卿浅没说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王爷知道疼惜你比什么都强。” 她摸了摸云卿浅的发髻，欣慰的同时眼中也有不舍得。 到底是嫁人了。 “王爷对你好就成，不过你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就算真有一日……祖母也不担心你。”展老太太握住云卿浅的手，慈爱道，“卿浅啊你要记得，不管何时何地，展家永远是你的后盾，展家的大门也会一直为你敞开着。” 云卿浅心里暖洋洋的：“祖母放心，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可以和王爷一起吃苦冒险，但绝不会让他委屈了我。” 这是她和萧九宸在一起的底线，萧九宸也知道。 “你向来是个通透的人，祖母没 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想想又要好久见不到你，祖母心里不舍得。”展老太太红了眼睛，“祖父祖母上了年纪，不知道还能见你几次……” 话刚说完，展老太太赶忙擦了擦眼睛：“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祖母让厨房做许多你爱吃的，待会儿可要多吃些。” “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云卿浅抱住展老太太的胳膊，轻声问道，“祖父和祖母是要回去了吗？” 不然向来乐观豁达的老太太不会忽然说舍不得她。 “如今你已经大婚，看你和王爷和和美美的，我和你祖父没什么不放心的。”展老太太也不瞒她，拍着云卿浅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和王爷有大事要忙，我和你祖父也会回去壮大展家……” 都说武林是乌合之众，可一旦将这些乌合之众拧成了一股绳，那也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身为武林盟主的夫人，展老太太有这个眼光和远见。 “若王爷一直诚心待你，这股力量可以帮到你们，若有一日王爷对不住你，这些力量就是你的底气。” 云卿浅眼睛发烫，将头趴在展老太太的肩膀上轻声道：“您放心，我一定会过的很好。” 也只有这样，才 能不辜负老太太和老爷子的一番筹谋和疼爱。 “好了，咱们去前面看看。”展老太太牵着云卿浅的手，笑眯眯道，“可莫要让你祖父把王爷光灌醉了。” 云卿浅笑着跟在展老太太身后，看着老人家馒头银发，她忽然忍不住了，轻声道：“祖母，我们可能有姑姑的消息了。” 展老太太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 “卿浅你说什么，祖母没听清。” 云卿浅双手扶着展老太太的胳膊，轻声道：“熊西元发现了姑姑的踪迹，王爷已经派人去营救了，三师伯这几日不在也是一起去了。” 虽然如今展惊鸿的情形不适合带到展老太太面前，但先透露些消息一点点铺垫开来，总是可以的。 若是开始还是有些不相信，可听云卿浅提到钱明礼也去救人了，展老太太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当真？你没有哄祖母？你姑姑她真的还活着？” 这么多年，她和展老爷子一直在找两个生死不明的儿女，不知道得到过多少真真假假的消息，可无一例外都没将人找到。 几十年过去，他们只能放弃。 可如今云卿浅忽然说有了展惊鸿的消息，让她如何敢 相信？ “她人在哪儿？可还……活着？”展老太太的嘴唇嗫嚅，向来刚强的人这会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卿浅，你姑姑他……” 云卿浅温声道：“姑姑还活着，有三师伯和王爷派出的高手，定能将姑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敢将这件事告诉您？” 这句话个展老太太喂了一颗定心丸，她彻底相信了。 她苦寻了多年的女儿，真的还活着！ “何时能将人带回来？”展老太太巴巴的问。 云卿浅轻声道：“多则十天少则七日左右，原本是打算将人带回来送到您面前给您一个惊喜的，可您和祖父已经操持着回去了，所以只能先告诉您。” 根据展惊鸿的情况，她觉得七天到十天差不多能将病情稳定下来，后续治疗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也就不必瞒着两位老人家。 就像展老太太说的，他们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既如此，倒不如让他们早一日高兴些。 “要不要告诉祖父您掂量着来，但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来等姑姑回来。”云卿浅笑，“姑姑若是能见到祖父祖母，指不定多高兴呢。” 展老太太欢喜异常， 激动的直接在原地转了圈圈。 “你祖父那边先不必告诉他，他若知道了只怕要一宿一宿的睡不着了。卿浅你是不知道当初你祖父有多疼你姑姑，比疼你父亲可是多多了。” 展老太太容光焕发，嘴里一刻不停的说着关于展惊鸿的事情。 “你姑姑也黏他，整日的跟个香囊似的挂在他身上，他喝酒要跟着去，与人切磋要跟着去……只要你个姑姑开了口，你祖父就没有不答应的。” “当初你姑姑失踪，你祖父一年就白了头发，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垮了……如今可好了，我们闭眼之前还能等到她回来，还能见她一面听她叫一声爹和娘，就死而无憾了。” 听她这样说，云卿浅只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 “您既要瞒着祖父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现在可不许哭了，不然依照祖父的聪明一准能看的出来。”云卿浅打趣。 展老太太破涕为笑，看着云卿浅由衷道：“祖母听你的不难过了，你说的对，这是天大的好事。” 现在老太太看云卿浅是越看越喜欢，自从这个孙女认祖归宗，展家的好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 如今，就连失踪多年的女儿也要归家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我不走了 云卿浅扶着展老太太回到前院，萧九宸正在说服展老爷子在南青州多停留几日，杨朝晖和闻珽也在一旁帮腔，但老爷子态度坚决的很。 他是一定要早早回去整肃武林，让自己的手里的力量成为云卿浅最大的依仗。 “行程既已定下，就无需改了。”展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堵了三个人的嘴。 云卿浅扯了扯展老太太的衣服：“祖母，看您的了。” 展老太太失笑，轻轻拍了拍云卿浅的手，板着脸走过去坐在展老爷子手边的位置：“我不走，你想走自己走。” 展老爷子愣了一下，没闹明白原因，一头的雾水。 回去帮着云卿浅攒家底，这不是他们两个商量好的吗？就今天早上他们还在说回去如何如何，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脸了？ 太猝不及防了。 “发生了何事？”展老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早上你还说……” 展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早上是早上，现在我改注意了。” 如今知道展惊鸿的消息，就算有人用九匹马也不能将她拉走！ 不走就是不走！ 当着一众小辈被扫了面子，展老爷子讪讪一笑，连连给展老太太使眼神的：孩 子们都在呢，多少给点脸面？ 展老太太压住嘴角的笑意和心中的冲动，正色道：“我舍不得卿浅，要多住上一段时间。” “就这？”展老爷子惊讶，怎么觉得这么不敢相信呢。 萧九宸和杨朝晖、闻珽都看向云卿浅，见云卿浅为渭南颔首，三人心中就有了底，能让老太太坚决不走的，除了展惊鸿的消息不做他想。 “祖母舍不得我要多住几日，祖父就舍得吗？”云卿浅叹气，“祖父一直说疼爱我，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还是祖母将我放在了心尖尖上。” 展老爷子傻眼的：“卿浅啊，祖父可是……” 杨朝晖趁机道：“师傅您就答应了吧，不然卿浅该伤心了。” 闻珽：“是啊是啊，师傅您舍得让卿浅伤心？” 萧九宸笑道：“祖父就成全了卿浅的心思吧。” 展老爷子嘴巴张了张，又看了看身边老神在在的老妻，一时间无比郁闷。 怎么就将他自己孤立了出去？他也没说什么啊。 不走就不走，他也舍不得孙女。 “……其实那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片刻，稍等几日也可。”展老爷子正色道，“不过这段时日，卿浅可要好好陪陪祖 父祖母才行。” 云卿浅笑：“那是自然。” 将人留下，云卿浅轻轻松了口气，现如今只等姑姑彻底清醒就能将人带回来了，想到两个老人家喜极而泣的场面，云卿浅只觉得胸口发烫。 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饭桌上还是推杯换盏，一片欢笑。 饭后，云卿浅和萧九宸回房午休。 “告诉祖母了？”萧九宸笑。 云卿浅点点头：“原本没打算说的，可看着祖母一头白发忽然就忍不住了……你会不会觉得不妥？” 毕竟展惊鸿如今的情况实在算不得太好…… 萧九宸靠在床头，偏头看云卿浅：“怎么说的？” 他招招手，示意云卿浅坐在自己身边。 云卿浅乖巧的坐在床侧，被萧九宸用力一扯就跌在了他胸口，闻着男人呼吸间的酒气，她脸倏地红了。 成了亲，她发现自己倒是越来越喜欢脸红了。 “我告诉祖母有了姑姑的下落，已经派人去营救。我担心照实说，祖母会忍不住要去见姑姑。姑姑如今的情形实在算不得好。” 云卿浅叹了口气，为人父母，见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该有多心痛。 萧九宸的手 指搭在云卿浅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的点，带着韵律的节奏一点点安抚了她的心。 “你做的没错，慌什么。” 云卿浅垂下眸子的：“不知道。” 萧九宸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一吻，继而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道：“卿浅，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治好姑姑的。” 云卿浅“嗯”了一声，低声道：“以前听教授说，一般医生是不会给自己家人动手术的，因为没办法将家人当成普通病人对待，就会失了平常心。” 医生在手术台上失了平常心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当时她还觉得教授夸大其词了，现在想来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孤儿，压根体会不到家人和亲人意义才会不以为然。 现在面对展惊鸿，她才明白教授的话。 她自然是十分的想要将人治好，可又总担心万一出了差错，会害了展惊鸿，也会让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失望。 此间复杂心路，不是当事人是无法清楚感受到的。 “当日祥宁宫大火，你将我救活就做的很好。”萧九宸鼓励道。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避开他深情的视线，讪讪道：“那时，我与你 关系并不是十分的好。” 那个时候，她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和萧九宸的关系更是紧张的随时能绷断。她施救的时候自然可以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病人。 嗯，甚至还不如普通病人…… 当然这样的话大家心领神会就好，具体的就不用仔细描述了。 萧九宸无奈低笑，拉着云卿浅直接摔倒在床上，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闷闷道：“你这人啊，怎的如此不解风情，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两句好听的？非要表达的这么直白？” 不解风情？！ 云卿浅有瞬间的呆愣，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能跟这四个字挂钩。 她可是看过无数悱恻的爱情故事的现代灵魂……太打脸了。 压下心底尴尬，云卿浅手指在萧九宸胸口点了点：“你嫌我不解风情，你倒是说说谁更解风情？” 她发誓，只要萧九宸敢说出口，她就敢将他从床上一脚踹下去。 感觉到小王妃眼底的熊熊杀气，萧九宸求生欲爆棚。 “我同你开玩笑的，而且即便你不解风情，我也喜欢的很。” 温热潮湿的气息扑在脸上，云卿浅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看到萧九宸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五百七十四章 要回京都 离开展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回到南青州的翼王府。 刚进了院子，就看到陆九一脸凝重的等在院子里。 见到两人回来，他立刻上前：“启禀王爷王妃，京都来消息了。” 因为不管什么事情，萧九宸都不瞒着云卿浅，久而久之，萧九宸身边的人再回禀什么重要的事情，也都不避着云卿浅了。 “长公主传消息回来，皇上撑不住了，希望您回京都稳住局势。”陆九将一封信双手奉上，“为长公主送信的人还等消息。” 萧九宸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脸上的表情严肃。 云卿浅皱眉，只觉得这南青州只怕真的呆不久了。 “将长公主派来的人带去书房。”萧九宸吩咐道。 陆九匆匆去叫人，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先一步去了书房。 气氛沉闷的厉害，云卿浅走过去打开了窗子，又拨亮了房内的烛光。 “京都形势不好，云佑德一人把持朝政，肆意打压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朝臣，如今的朝廷一片乌烟瘴气，京都百姓人心惶惶。” 萧九宸将信递给云卿浅，眉头紧紧缩着。 昏黄的烛光下，俊朗的五官在烛光中 明灭不真切。 云卿浅将信看完放回到桌上，温声道：“你想回去。” 即便对皇帝失望，对朝廷失望，可萧九宸不可能放任北周陷入动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佑德弄权祸害北周百姓。 云卿浅一直都知道萧九宸是一个将家国扛在了肩上的人，总有一天，他要回去的。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抿了抿嘴唇：“可是你……” “待治疗好姑姑，我会去京都找你。”云卿浅一眼看出萧九宸的顾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半开玩笑道，“京都爱慕翼王殿下的女子不计其数，翼王殿下可要把持住自己，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后果很严重的那种。” 说话的时候，她还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萧九宸忍不住笑，压在的心口郁闷似乎都散了不少。 “我要带舅舅一同离开，南青州这边虽有外祖父在，可你仍旧要当心。”萧九宸拉着云卿浅坐在自己身边，“卿浅……” 两个字从萧九宸的唇边溢出来，带了缱绻的不舍。 云卿浅心里也不好受，她心中无比笃定萧九宸对自己的感情，可两人刚刚新婚，如今就要分开…… 而且萧九宸既然要 带赵青云的兵马一同前往，足以见得此次京都之行的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不怕危险，但是怕发生危险的时候她不在他的身边。 原想着一同去京都的，可现在有了展惊鸿的事情，她是万万走不开的。 强忍着心酸和不舍，云卿浅正色道：“我会尽快治好姑姑，之后快马加鞭去京都找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萧九宸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含笑道：“你要对我多一些信心。” “好。” 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正在这个时候，陆九带着人进来了，来人见到萧九宸立刻跪下请安。 萧九宸摆摆手让人站起来：“你将京都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本王，除了信上的内容，姑姑可还交代了你别的事情？” 那人点了点头：“长公主说皇上命不久矣，太后的祥宁宫也被封锁了，只怕云佑德扶持太子登基后，会立刻杀了他，继续扶持太子的儿子上位。” 萧九宸面色沉沉，扶持一个不足百天的孩子登上皇位……云佑德这是想自己当皇帝了。 “长公主还说，京都不能乱，北周不能乱。” 萧九宸点头：“本王已经明白长公主的意思了，你先下去休息，三日后与本王一起返回京都。” 云卿浅惊讶的看向萧九宸，旋即垂下眸子。 三日，只有三日的时间，他们就要分开了。 陆九重新将那个小兵带了出去，萧九宸和云卿浅都没开口，书房陷入短暂寂静，外面的蝉鸣似乎更加聒噪了。 过了许久，云卿浅主动开口的：“要带什么东西，我帮你收拾？” 萧九宸：“快马赶路，什么都不需要带。” 云卿浅点了点头，重现陷入沉默。 “我要去找外祖父和舅舅。”萧九宸重新开口，“可能要回来的晚一些，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云卿浅点头：“好。” 萧九宸摸了摸云卿浅的头发，笑了笑，云卿浅也笑了笑。 接下来就是更长久的沉默，知道萧九宸离开去将军府。 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云卿浅的心瞬间空了一半，她垂眸看着地面，从未想到有一日，她会这么舍不得萧九宸。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澜站在书房门口：“王妃，可要去歇息？” 云卿浅回过神，摇摇头：“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你去 将我的医书都拿到这儿来。” 当务之急只要快快的治好展惊鸿，她才能去京都找萧九宸，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秋澜虽然不懂云卿浅为何忽然振作起来，不过主子能打起精神总是好的，她匆匆去拿医书，回来的时候还端了一碟子点心。 “王妃先吃些东西再看书，奴婢将烛火调的亮一些。” 云卿浅没有拒绝，但吃过点心也没做丝毫耽误，立刻就开始查阅和展惊鸿症状相关的各种资料。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浮气躁，后面渐渐看了进去，就逐渐忘记了时间流逝。 ……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萧九宸和赵青云带着兵马一起离开。 云卿浅站在城墙上，目送他们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个的黑点点。 “等表哥凯旋，卿浅你就是我的皇后嫂子了，想想我马上有这么大的靠山，激动的想要立刻飞起来了。”赵绮霞挽着云卿浅的胳膊，美滋滋道，“要么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呢。” 知道赵绮霞是故意这么说安抚自己，云卿浅也打起了精神：“虽然你脉象平稳，可也要注意着些，平日里不要这么跳脱。修远都不管你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 花钱雇来的 一旁的屈修远立刻垮了脸：“师傅你还不知道，在我们家就是绮霞说了算，我说话她都不听的。今日您可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才行。” 赵绮霞美目瞪过去：“不许告状！” 屈修远浑身一颤，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没告状没告状……” 云卿浅忍俊不禁，领了小两口想要安抚她的心意，笑道：“修远去忙自己的，今日我会看着绮霞。” 如今屈修远每日都要去军营，一是将云卿浅一些手术讥技能传授给军营，另外他发现在做了越来越多的手术之后，他对医术有了跟之前许多不一样的理解。 因此这些日子，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每日都要去军营，军营里的士兵也都十分的喜欢他。 将人打发走了，云卿浅扶着赵绮霞的胳膊上了马车。 赵绮霞看着云卿浅，温声道：“表哥和爹爹都十分的厉害，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我想的开，你不必费心安慰我了。屈家那边可又派人去找你了？”云卿浅笑道。 她又不是孩子，没的还要让一个孕妇来担心自己，因此主动将话题岔开了。 赵绮霞冷哼一声：“他们倒是想来，可祖父下 了命令不许打扰我养胎，若我有个差错，就家法伺候，这几日我倒是还清静。” 不过还是有几只臭虫到她面前蹦跶，但都不成气候，她就不必说出来让云卿浅担心了。 “以前只听说屈家家风极好，没想到背地里也有这么多的算计和心眼。”赵绮霞幽幽叹气，“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云卿浅被她哀怨的语气逗笑了，笑一笑，压在心底的阴霾好像真的没了似的。 “就像你说的天下乌鸦一般黑，但屈家已经是这么多乌鸦中比你不错的了，更何况修远疼你，屈老爷子维护你。” 云卿浅斜了赵绮霞一眼：“你自己说你这日子好不好过？就跟你一起玩的那些小姐妹里，有几个能比的上你的日子？” 赵绮霞勾起嘴角，眼里盛满了笑，很是得意的抬起小下巴。 “表嫂你这么说，我是不反对的。” 云卿浅失笑，将赵绮霞送到了将军府，亲自将人交到了单氏手里才离开去了展惊鸿住的宅子。 才进了后院，就看到展惊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钱明礼满脸通红的在舞剑，看到云卿浅脸，手里的剑“吧嗒”掉到了地上。 展惊鸿 撇撇嘴，看到云卿浅来了，冲着她招招手：“卿浅。” 和刚刚将人带回来那日比起来，如今展惊鸿已经能很好的跟人沟通说话，脸上表情也不再是从前那般麻木，多了几分灵动鲜活。 “娘亲。”云卿浅假装没看到钱明礼的尴尬，径直走过去挨着展惊鸿坐下，笑道，“娘亲在做什么？” 云卿浅不问还好，一问展惊鸿离开开始告状了。 “你爹爹功夫不好，我让他舞剑，他总舞不好……我不明白当初怎么会嫁给他呢？”展惊鸿单手托着下巴，一脸的疑惑，“我总觉得我的夫君功夫应当十分好的。” 云卿浅暗暗看了看钱明礼，见他满脸尴尬，忍不住笑道的：“爹爹的擅长的武器不是剑，你让他舞剑，他自然舞不好的。” 她听展老太太说过，钱明礼的武器十分特别，是一把特制的算盘，实打实的杀人利器。 展惊鸿皱眉的：“算盘？可我怎么觉得是剑呢……难道是我记错了？” 云卿浅叹了口气，没记错，熊西元用的的确是剑。 她有些不忍的看向钱明礼，钱明礼却是笑了笑，“你们先聊，我去洗点瓜果。” 钱明礼将剑 放在一旁，转身出去了，没有丝毫颓废沮丧。 可他越是如此，云卿浅就越是于心不忍，这人对展惊鸿的爱慕啊已经超越了人本能的欲念和占有，他是真的只希望她能过的好。 只要她能过的好，最后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他不在乎。 云卿浅心里叹了口气，拉过展惊鸿的手腕诊脉：“娘亲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做梦？从前的事情您还能记得多少？” 展惊鸿摇头：“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对于这个回答，云卿浅并十分的意外，她偏头想了想：“那日有人来刺杀您，您可还记得？” 云卿浅记得十分清楚，就是从刺杀那日开始，展惊鸿就开始有了神智，是刺杀的人对她做什么？还是刺杀的事情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 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她打量着展惊鸿，微笑道：“娘亲可还记得和爹爹成亲的事情？” 展惊鸿摇头：“不记得。” 云卿浅叹气：“其实娘亲和爹爹并未成亲，您和爹爹是私奔了……为此气病了祖父祖母，您说爹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您为了他连生养自 己的父母都顾不得了？” 展惊鸿的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皲裂，但还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您既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知道爹爹的武器不是剑？”云卿浅忽然道。 展惊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他的武器是算……” 即便最后一个字说的十分轻，云卿浅还是听到了，展惊鸿说的是“算盘”。 所以是想起来了。 “您既已经恢复记忆了，为何还要装傻？”云卿浅板着脸，有点生气。 如果知道展惊鸿好了，今日她就跟着萧九宸一起去京都了。 真的好生气哦！ 被直接拆穿，展惊鸿的眼神瞬间凌冽起来，她盯着云卿浅毫不客气：“你既伙同钱明礼假装我的夫君和女儿，我自然要看看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他又是从哪儿找到跟我如此想象的你？” 云卿浅呆了呆：“你都记起什么了？” “这个你不需要管，但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展惊鸿脸色涨红，恶狠狠道，“我虽然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可有没有生过孩子还是记得的。” “是不是钱明礼花钱雇你来的？”展惊鸿又问。 云卿浅：“……” 就、离谱！ 第五百七十六章 我不喜欢他 见云卿浅沉默着不说话，展惊鸿以为自己猜到了事情真相。 她眯起眼睛，语气笃定：“我虽然不能完全记得关于钱明礼的事情，可我确定他绝对不是我的夫君。” 云卿浅忍不住为小师叔哀叹一声，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强求不得。 “他的确不是你夫君，但我也不是他花钱雇来的。” 云卿浅说完，站起来在展惊鸿面前转了个圈，望着她道：“我和你长得如此想象，总是有原因的，你猜是什么？” 看目前的情况，展惊鸿的确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具体的想起了多少还不能确定。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她想起的那一部分记忆都有什么。 展惊鸿盯着云卿浅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摊开手：“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云卿浅眸子深沉了深，脸上笑意却没改：“不如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展惊鸿点头：“你说。” “你身为武林盟主的娇娇女，为何这么多年一直不回家？难道你就丝毫不惦记自己的父母亲人吗？” 说完，云卿浅双眼紧紧盯着展惊鸿的眼睛，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她觉得展 惊鸿忽然恢复记忆透着不寻常，必须要弄清楚其中的关键点才能安排后面的进程。 展惊鸿惊讶：“武林盟主的女儿？我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我完全不记得了啊……” “你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又如何知道钱明礼的兵器不是剑？”云卿浅又问。 展惊鸿单手撑着额头，十分用力的想了一会儿，最后摇头：“不记得了……钱明礼的兵器，我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样不对，更具体的细节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因为用力思考，额头绷起了青筋，看着不像是演戏。 “那你可还记得离开家后这些年做的事情？”云卿浅放缓了声音，“你可还记得林山四鬼？” 展惊鸿还是摇头：“不记得。” 云卿浅一脸的黑线，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压根不能算是恢复了正常，而且情况比她开始预估的还要麻烦一些。 现在就完全搞不清楚展惊鸿脑子里的记忆点，哪里是亮的，哪里是黑的，只能摸索着一点点来。 “虽然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但现在可以听懂我的话对。”见展惊鸿点了头，云卿浅继续道，“你被人用毒药控制变成了杀人机器，所以 才会不记得的自己的身世和家人，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给你解毒，你要配合我。” 展惊鸿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这么相信我？”云卿浅偏头看过去，“我可是假冒过你的女儿。” 她有些看不懂展惊鸿了，刚刚警惕性极高，这会儿又轻易的相信了她，就很奇怪。 展惊鸿也眨巴着眼睛看云卿浅，之前展惊鸿身体瘦弱，如今被调理了几日，面上长了肉，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就更像似了。 这场面就有些滑稽。 云卿浅忍不住想笑，却听得展惊鸿道：“我没什么值得你算计的，若你真敢算计我，我也能立刻取了你的性命。” “……” 敢情是艺高人胆大。 云卿浅无奈，只能安慰自己，如今能够沟通已经是很好了，剩余的事情慢慢来就是了。 说完该说的，云卿浅就要起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迟疑的声音：“我爹娘可还好？你又到底是谁？” 云卿浅转头笑道：“祖父祖母身体康健，日日盼着你能回家。” 说吧，她走出了院子。 展惊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喃喃道：“祖父祖母？所以她要叫我 姑姑？是哥哥还是弟弟的女儿？” …… 云卿浅出了院子，就看到换了衣服的钱明礼守在外面。 看到他，云卿浅莫名有些心虚。 展惊鸿记忆残缺的时候都能精准的辨别出他不是她喜欢的人，这的事实实在有些伤人了。 似是看出了云卿浅的心思，钱明礼洒脱一笑，而且主动安抚她。 “我都没难过，卿浅你也不必愧疚。惊鸿不喜欢我这件事，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是如此了，跟你一点关系没有。而且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我找了师妹这么多年都没结果，如今见着人好生生的活着，而且等你将她治好了，她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幸福，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他越是这样说，云卿浅心里越是难过。 “三师叔，你会不会觉得不值得？”云卿浅轻声问道。 人生苦短，一辈子转瞬即逝，钱明礼用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寻找展惊鸿、守着她，所求不过是她能好好的活着…… 她幸福，他就幸福。 从前云卿浅只在故事里见过这种不计代价的爱，现如今这样的人就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她觉得十分震撼。 面对的钱明礼 对展惊鸿的感情，她甚至不能说出劝阻，最后只道：“我一定会治好姑姑的，我保证。” 钱明礼温和一笑的：“多谢。” 云卿浅离开，他继续守着展惊鸿。 感情的事情真的很能说谁对谁错，云卿浅看着天边的云彩，新婚即小别，她十分的想他。 …… 萧九宸和赵青云，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京郊，遥望京都，萧九宸表情肃穆。 “舅舅先带人在此处安营扎寨，我先进京都见姑姑。”萧九宸道。 赵青云皱眉：“我们带了如此多兵马入京，消息定是早就传入了京都中，现如今云佑德只怕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你独自一人进入京都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们发兵京都的消息并没做遮掩，而且这么多人也压根不是能遮掩的住的。 可如今他们已经逼近京都，京郊却还一派平静，若说里面没埋伏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萧九宸点头：“舅舅说的没错，所以我打算等天色完全黑透了走一趟。若不能亲自确定一下城内的情况，我心中不踏实。” “你想去长公主府打探情况，云佑德也定能想到在长公主府埋伏人马，我不同意你冒险！” 第五百七十七章 杀校尉 赵青云态度坚决：“你若执意要打探情况，等天黑透了，我带两个人进城去。” 看着赵青云一脸严肃，萧九宸又想笑又感动，耐着性道：“舅舅对京都早就不熟悉了，而且你和长公主原本就没打过多少交道，你去不合适。” “我能……” “长公主如今孀居，舅舅可要小心舅母生气。”萧九宸打趣。 赵青云一脸黑线：“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萧九宸正色道：“舅舅不如我熟悉京都，我去最合适不过，我既奔着那个位置来，就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舅舅放心即可。” 见他态度坚决，赵青云只得同意：“务必当心。” “好。” 夜幕降临，整个京都陷入黑暗之中，向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偶尔经过的路人，都是行色匆匆。 萧九宸如一只飞鸟掠过天空，直接落在了清河长公主府邸后院中，他才刚刚落下，就听到了讥诮的声音。 “你果然来了，萧九宸。”如今的太子，萧逸珗从假山后面出来，屋顶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齐刷刷的对准了萧九宸。 见萧九宸如此被动，萧逸珗脸上露出亟不可待的兴奋。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萧九宸冷眼一扫，丝毫不将萧逸珗的话放在心上，更不将这么多的弓箭手放在眼里。 “你认为你能想到的事情我想不到？”他嘲弄一笑，“萧逸珗，做太子的滋味如何？” 萧逸珗认定了萧九宸是外强中干，故作镇定，只觉得心情大好。 他实在太享受踩压萧九宸的感受，因此并不着急的让弓箭手动手。 “自认是好的，可惜你没这个命。”萧逸珗挑眉。 萧九宸出身正统又如何，外祖家得力又能如何？最后坐镇东宫的人不还是他？ 日后登上高位的人也是他！ 他穿龙袍做皇帝，而萧九宸骨头的会被埋在土里被虫蚁啃食。 百年后，谁还记得翼王萧九宸？真正名垂千古的人是他萧逸珗！ “原本你不来京都，待本宫做了皇帝也要出兵讨伐你和赵家那些乱臣贼子，如今你既然愿意自投罗网，本宫自然要成全你。” 萧逸珗眼睛闪闪发光，激动的手指打颤。 “你说本宫若用你诱赵青云，他可会上当？”他大笑，“他一定会上当的！你们一向自诩重感情……等你和赵青云都死了，留下南青州那一堆的 老弱病残，又岂是本宫的对手？” 萧逸珗觉得萧九宸真是蠢透了，硬生生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若不然哪里有他这么好的机会。 “说完了吗？”萧九宸淡淡开口。 冷淡沉静的语气让萧逸珗莫名不安，不过很快他又自我鼓励，萧九宸就在面前，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刻能让他万箭穿心，整个人都射成刺猬！ 他一定是故作镇定迷惑他！一定的！ 萧逸珗稍稍定下心神，仰起脸看过去：“念在同是萧家子孙的份儿上，你若还有什么遗言，现在就可以交代了。” “云佑德可来了？”萧九宸问。 萧逸珗愣了一下，即便想着萧九宸不会哭求饶，但也没想到他开口就问云佑德。 讲老实话，他现在最不愿意听人提及的就是云佑德。 从前不觉得，自从云佑德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手腕，他真心觉得这个人十分难对付。最要紧的是云佑德心狠，即便是对云灵曦，也能毫不顾忌父女之情。 如今他已经争取到了云灵曦，可即便如此，他们对上云佑德也吃力的很。但现在唯一庆幸的时候，云佑德还没打算跟他们翻脸，双方互相试探互相过招 ，境况十分胶着。 但是萧九宸带领赵家军杀回京都的消息，让双方暂时放下了龌龊，一起决定先将萧九宸赶走了再说。 “萧九宸，我奉劝你不要耍什么幺蛾子，不管你说什么，都不可能逃出去了。”萧逸珗冷声道。 “我知道。”萧九宸语气平静的开口。 萧逸珗皱眉：“你知道？” 就觉得这语气怪怪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下手杀了萧九宸，可他偏偏忍不住要问。 “云佑德一直想弄死你，挟幼主登基，他做辅政大臣，做实际掌权的幕后皇帝。”萧九宸看着萧逸珗，嘲讽道，“我不认为你是他的对手。” 被戳穿了虚假的面具，萧逸珗勃然大怒。 “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挑拨离间？！萧九宸啊萧九宸，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你竟然只学会了妇人嚼舌根！”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你既不相信，又何必如此生气？” “你！”萧逸珗大怒，狠狠一甩手，“本宫倒是要看看等你死透了，这张嘴还不能不能如此能言善道！” 萧九宸冷笑：“我若现在死了，明日云佑德就会传说你我同归于尽的消息，你难道没看到若现在万 箭齐发，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萧逸珗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就去看弓箭手，果然看到所有泛着冷光的箭头冲着他和萧九宸两人，若真万箭齐发……他是万万没有逃脱出去的机会！ “云佑德！”萧逸珗咬牙切齿。 负责弓箭手的一个校尉立刻上前：“太子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听了翼王的挑拨离间啊！云国公是您的岳父，他肯定是要帮着您的！” 这些话他之前都不相信，更不要说现在了。 萧逸珗一脚踹翻了那该校尉，怒骂道：“本宫待你不薄，你竟也投降了云国公那老贼是？” 萧九宸道：“云国公将家中庶女许给了他。” 校尉满脸惊鸿，云国公许妻给他的消息并未外传，只是云国公私下透露过两句，萧九宸是如何知道的？ 校尉虽然没承认，可脸上惊讶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这下萧逸珗不得不相信萧九宸的话。 云国公不是要与他联手一起弄死萧九宸，而是要将他和萧九宸一网打尽！ 试想，若他和萧九宸都死了，谁还能奈何他？ “老贼实在可恶！”萧逸珗气急败坏，拔了旁边侍卫的刀刺穿了校尉的心窝。 第五百七十八章 血溅当场 校尉的血溅在他的脸上，这让萧逸珗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拎着刀盯着弓箭手冷冷道：“你们还有谁要投靠云佑德，都瞧瞧此人的下场！云佑德老贼不怕的得罪本宫，可你们还是想想自己的小命想想家人的性命！” 刺杀一国太子，这消息如果传出去，这些弓箭手个个都要诛九族。 萧逸珗不是萧九宸的对手，可忽悠一下弓箭手还是绰绰有余。 见一众弓箭手吩咐低头，萧逸珗看向对面的萧九宸：“即便没有云佑德，本宫也绝对不会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萧九宸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若今日错过了，只怕后面再没有这样好的时机了。 所以今日，萧九宸必须死。 萧九宸也看出了萧逸珗的杀意，挑眉看过去：“萧逸珗，你不妨猜猜，本王为何要同你在这里浪费口舌？” “你……” 萧逸珗话没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现场一片哀嚎，烟雾和混乱之后，哪里还有萧九宸的影子？ “呸呸呸！”萧逸珗躲闪的快，并没受伤，可还是吃了一嘴的泥，他扶着侍卫的手，气急败坏，“去找清河 长公主！决不能让萧九宸将人带走！” 其实这会儿他心里已经确信，萧九宸的人必定已经将被软禁的清河长公主带了出去。 萧九宸以自身为诱饵吸引了他和所有的人手，而另外一边，则安排可靠的人将清河长公主救出去，办法说不得多高明，但是足够好用。 最起码换做萧逸珗，他是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生机。 “太子殿下，接下来该如何？”亲兵询问。 萧逸珗目光阴沉：“回东宫。” 萧九宸越是厉害，云佑德只会越发不安。他不是想看他们两败俱伤么？ 现如今他暂时退出来，倒是要看看云佑德可能在的萧九宸手中讨得便宜。 想到云佑德在萧九宸手里灰头土脸的样子，萧逸珗心里竟然涌出一股诡异的期待和兴奋。 “回去！”他沉声道。 …… 陆九的确将被软禁在水牢中的清河长公主救了出去，萧九宸赶过去的时候，清河长公主已经梳洗过换好了衣服，不过仍旧能看的出来十分虚弱。 清河长公主靠在椅子上，看到萧九宸走进来，笑道：“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萧九宸倒了一杯热茶端过去， 坐在了清河长公主对面：“您受苦了。” 清河长公主将茶盏放在一旁，摇摇头：“他们只敢关着我，不会真要了我的命。倒是你，我还没恭喜你得偿所愿，终于将卿浅迎娶进门了。只是在南青州不能将婚礼大办，到底是委屈了她。” “日后会补上。”提起云卿浅，萧九宸嘴边含笑，“她也向来不计较这些东西。” 清河长公主笑了笑，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再多说，转而说起了正事。 “你也看到了，云佑德野心勃勃，萧逸珗压根不是对手却还蠢而不自知。”清河长公主面露嘲讽，“你父皇危在旦夕，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你要想办法入宫一趟。” 她坐起来握住萧九宸的手用力，沉声道：“若能名正言顺，就不要背上不该有的罪名，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萧九宸郑重点头：“明白。” 虽然他不在乎后世史书上如何记载评论他，可若能名正言顺的继位，自然比落个乱臣贼子的名头要强许多。 “宫内应当被云佑德把持住了。”萧九宸道。 清河长公主点头：“自然，萧逸珗压根不是的云佑德的对手，关键时刻 ，云佑德自然不会给萧逸珗机会。” “皇祖母如何？”萧九宸问。 来的时候，云卿浅特意叮嘱一定要保证太后娘娘的安全，萧九宸也答应了一定会护住太后。 清河长公主面露愁容，她摇头道：“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母后了，我试过各种办法，但被云佑德阻拦了。现在唯希望母后能够保全自己……这皇位啊，从来都是踩着累累白骨坐上去的，若不想被踩，就只能做那个坐上皇位的人。” 萧九宸点点头：“姑姑暂且休息，等精神头好了咱们再说。” “我也的确乏了，你若还想知道就问阿婵。”清河长公主道。 “好。” 离开清河长公主的营帐，萧九宸去找了赵青云。 “你早就猜到了清河长公主被软禁，也安排好了陆九去救人？”赵青云脸色铁青。 只要想到清河长公主府埋伏了那么多的弓箭手，稍有不慎就能将人射成筛子，他就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你就不怕……”赵青云咽下了剩下的话，可看脸色就知道绝对气够呛。 出发之前，他可是拍了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让萧九宸伤到一根 汗毛，可才刚到京都，萧九宸就来了一出死里逃生，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萧九宸含笑：“照实说了，舅舅定然不放心我去。” “你既知道我不放心，还要去冒险？”赵青云简直气懵了，盯着萧九宸，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王爷了，只觉得胸口烧着一团怒气，“你、你太胆大妄为了！” 萧九宸扶着赵青云坐下，安抚道：“即便我告诉舅舅，难不成舅舅还能不让我去救姑姑？” 自然不能。 清河长公主留在萧逸珗和云佑德手中就是人质，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战略上都要将人救回来。 若他换做萧九宸的位置，也一定会坚持把人救回来。 赵青云火气稍消，但仍硬邦邦道：“就算如此，你也可以将实话告诉我，我们将计划部署的更周密一些。” “来不及了，而且不管多周密的计划都会有漏洞。此次行动的确是我鲁莽了，日后若再遇到类似情况，我必定会跟舅舅好生商量。” 萧九宸态度极其诚恳，赵青云饶是再生气也只能暂时翻篇了，但是他没想到萧九宸的食言来的这么快……猝不及防的打脸。 “舅舅，我还要入宫一趟。” 第五百七十九章 冷宫芳姨 赵青云觉得萧九宸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他从来不会说话大喘气。 刚刚还说的不会再涉险，现在又要去另外一个更危险的地方！ “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赵青云气急败坏，背着手在营地里不停转圈圈。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跟着萧九宸来京都，应当让他亲爹来！ 萧九宸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难得带了几分和他年龄相符的少年意气，“舅舅当知富贵险中求，咱们既然已经选了这么一条路，后退一步就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更是只能闯过去。” 这个道理，赵青云自然是懂的。 可现在的皇宫被云佑德把控的铁桶一样，萧九宸进去想要再全身而退，可没去清河长公主府轻松。 但他也知道他拦不住萧九宸，最后不过两种结果，他点头萧九宸大.大方方的去。他不同意，萧九宸背着他去！ 萧九宸决定的事情，怕是只有云卿浅能拦住。偏偏能拦住他的人被留在了南青州。 赵青云叹了口气：“带几个人去？若是你说一个人不带，我就算打晕了你，也不会同意的！ 萧九宸无奈：“陆九，他常常跟我进宫，对 宫内情形比较熟悉，带上也方便。” 赵青云点头。 “带上烟花信号，一旦被人缠住无法脱身就立刻发消息通知我们。舅舅会带着兵马直接杀进城内，定会护你平安。” 他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其余便不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 皇宫集中了北周的最高权力，是京都最富贵的地方。 可如今暗沉沉的沉寂在黑夜中，像是蛰伏的凶兽，只等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窜出来咬死对方。 安静，皇宫太安静了。 萧九宸一靠近就有这种感觉，心内的警惕的又提高了一个级别。 “王爷，让小的先去的探探情况。”陆九压低了声音。 萧九宸拦住他，沉声道：“去冷宫。” 两人如黑色的鸟儿在皇宫的半空中极快的掠过，直奔就皇宫里最冷清的角落就，几个起伏就落进了冷宫的院子里。 这里原本也是一处宫苑，但因为位置偏僻，常常安置一些不受宠的妃子，后来渐渐的就成了关押罪妃的冷宫。 因此虽然这里凄凉，可该有的房屋庭院倒是都不缺。 忽然一处屋子里传出女人渗人的笑声，陆九生生打了个激灵，他下意识 的去看萧九宸，却见萧九宸表情平静，不由得心生佩服。 王爷就是王爷，听到这种动静也能淡然自若。 萧九宸平静自然是因为她不是头一次来这个地方了。 他自幼早慧，在只有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模糊察觉到父皇母后关系不好，而宫里的女人都因为母后不受宠来踩踏他们，也有其他奴才狗仗人势的暗暗欺负他。 但是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从来不会跟赵秋说，他本能的觉得如果自己说了，赵秋会伤心。 他不想母后伤心。 有一次他被人骗进冷宫，险些被人推进池塘里淹死，被一个人救了。 “在外面等着。” 吩咐了陆九，萧九宸熟练的去了冷宫最东边的一间屋子，跟其他乱糟糟的宫室不同，最东边的屋子除了破旧些，收拾却是干干净净。 半开的窗子上甚至还摆放了一盆不知名的花，在夏日夜里静静开着。 萧九宸用手指轻轻叩了两下门，停了几个呼吸，又重新敲了三下。 “芳姨，我是萧九宸。” 片刻后，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不过片刻门就被打开，一只手迅速将萧九宸拉了进去。 昏暗 中，芳嫔责备道：“如今宫里如此凶险，你怎么还敢这个时候跑进来。进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感受到对方的关心，萧九宸忍不住笑的：“我很小心，无人发现。” 芳嫔松了口气，也不啰嗦了，语速极快道：“皇上挨不了几日，云佑德知道你回来就在宫里布置了天罗地网，他打算将你悄无声息的绞杀，扶萧逸珗上位。太后娘娘关了祥宁宫不出，如今还算安全。” 她说的都是萧九宸想知道的。 萧九宸心中极其的熨帖舒服。 在他幼年时期，赵秋虽然十分疼爱他，可大部分时间都困于错信皇帝的自责中，对萧九宸的关心是有所疏漏的。 而自从五岁误入此处，芳嫔就弥补了这个缺憾。 这么多年来，为了保护芳嫔，他几乎从未来过此处，只暗中派人将自己的消息送来让她安心。 而他虽然没想芳嫔为他做什么，可这些年芳嫔却一直在的暗中盯着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无人留意的冷宫反而成了另外一种保护。 她不让他喊芳母妃，只让他喊她芳姨。 “芳姨，我成亲了。”萧九宸道。 芳嫔惊喜：“可是那位云姑娘？ ” “是卿浅。” 芳嫔欢喜异常，双手合十的对着窗子拜了拜：“老天菩萨保佑，若你母后在天有灵，指不定多高兴呢。” 萧九宸点了点头：“您再坚持些日子，等大局已定，我会接您离开这里。” 芳嫔摇头：“冷宫挺好的，说起来，算是皇宫里最清静的地方了。这么多年，我也住习惯了。” “可是……” “暂时不说这个。”芳嫔打断萧九宸的话，“你此时若去皇宫必定会中招，可想好了什么周全的计策？” 萧九宸也不瞒着芳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清河姑姑告诉我，冷宫有密道可以直通父皇寝殿。芳姨可知密道在何处？” 冷宫面积很大，若要是一处处的去找，只怕找到天亮也没结果，而且若动作大些，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巡逻的侍卫。 “密道？”芳姨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我在此处住了二十几年，从来没发现过什么密道，你确定清河长公主说的是冷宫？” 萧九宸点头：“清河姑姑说密道就在冷宫里，但具体的位置她不是十分确定。不过芳姨既然二十几年都没发现，一定是您不会留意的地方。” 第五百八十章 冷宫的秘密 芳嫔仔细想了一会儿风，忽然道：“你可还记得你五岁那年跌进的池塘，这些年池塘里的水渐渐干了，池底露出许多的石块，看着不像是池底原本的东西。” “挖建密道的废料？”萧九宸眼睛一亮，“我现在过去看看。” 芳嫔点头：“我带你过去。” 夜色沉沉，星子寥落。 戒备森严的皇宫里，萧九宸在冷宫却犹如无人之地，他和芳嫔一起前往池塘，两人还时不时的低声交谈两句，仿佛是在的景色大好的御花园里闲逛一般。 陆九看了看时不时传来哭声的屋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继而一脸敬佩的看着走在前面的萧九宸。 主子不愧是主子，在这么阴森森的地方也能如此淡定自若。 而且身为翼王府的第一侍卫，他竟然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冷宫里也有熟人…… 凉风吹过，陆九回过神，快步追上已经走远了萧九宸和芳嫔，此时三人都站在池塘底部。 果然如芳嫔所说，干涸的池塘底部遍是怪石，压根不是想象中的淤泥，而且看碎石切面上的光华痕迹，这石头沉在水里只怕有几十年了。 萧九宸伸手摸了一把石头，想了想道 ：“本王曾听人从前冷宫也是一等一的好景色，这里的山石景色并非人造的假山，而是天然就有的……但为何会有却无人知道。” 他的视线落在冷宫最高处的假山，黑夜中假山犹如遥遥向上伸展的手臂，孤傲冷清。 “陆九，上去看看。”萧九宸道。 陆九会意，几个起伏上冲着假山而去。 芳嫔惊讶：“你怀疑山石是假的？” 萧九宸摇头：“可能是真的。” 陆九动作很快，没多会儿功夫就回来了，冲着萧九宸道：“启禀王爷，那山石的确是天生的，不是假山造景。” “其他地方呢？” “整个冷宫，只有那一处如此，其他地方没有特殊的。”陆九立刻道。 身为翼王府第一侍卫，他自然不可能王爷推一下动一下，王爷提个点，他就该将剩下的话考虑全面才可以。 如若不然，翼王府那么多的侍卫，凭什么他最受王爷信赖。 萧九宸看向芳嫔：“密道应当是经过那座山石下面，不然挖出的东西里不该有石头。” 芳嫔点头却还是皱眉：“经过那处……可以从任何地方经过那个地方，一时半刻只怕很难将入口找出来。你 可有好办法？” 萧九宸摇头，苦笑道：“现如今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咱们分头开始找，当心些不要惊动外面巡逻的侍卫。” 芳嫔和陆九点了点头，三人开始行动。 可是翻了花草、石头，房间，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三个人还是没找到密道入口。 萧九宸皱眉盯着高处的山石，陷入沉思中。 皇宫里挖密道为的就是逃生，按照道理出口应当安排在宫外某处才对，这冷宫里为何会有出口呢？ 除非密道通入冷宫能帮助逃生的人保住一条性命…… 如何保住呢，进入冷宫就能逃生…… 顺着这条思路，萧九宸一边在屋子里踱步一边仔细琢磨，芳嫔和陆九都安静的在一旁等待，生怕发出声响会影响了他的思路。 忽然萧九宸停了下来，视线重新落在干涸的池塘：“将这里的山石清理出去。” 芳嫔惊讶：“王爷这是何意？” 陆九已经撸起袖子开始干活，王爷的话就是命令，他坚决服从。 “芳姨，密道是留着逃生的，出口在冷宫十分不合理，难不成逃命的人就不怕被人在冷宫抓个正着？”萧九宸淡淡道。 芳嫔点头：“你说的 有道理，但这跟你让人清理池塘里的石头有什么关系？” “京郊的五行山距离京都距离不算近，可若从冷宫这边过去，距离五行山最西边的地方不过二十余里，若是逃命进去山林，还是十分容易藏身的。” “密道在冷宫的传言不可考究，可若皇宫真有密道，倒是极有可能是从冷宫中下面通过去的，而这池塘只怕也是为了挖密道才留下来的。” “密道挖好，挖出来的石头直接沉这里，放上水养上一池子莲花，谁又能想到下面有密道呢？” 说罢，萧九宸停下来看向陆九，这只是基于人心理变化的一种推测，究竟是不是真的，还要看看陆九那边的结果。 好在陆九力气大，很快将石头清理了出去，他忍不住道：“王爷，这池塘下面有问题，像是铺着砖石一样。” 萧九宸眼睛一亮，铺着砖石那就是人工的痕迹。 他猜对了。 “芳姨，我要从这里撬开，这冷宫里的人……”萧九宸看向芳嫔。 芳嫔颔首：“可信，不过你敲敲打.打的只怕会将外面的侍卫引进来，此事还是交给我来做。” 萧九宸愣了一下但很快点了点头，芳 嫔既然将事情揽下来，那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处理好，他相信她。 “芳姨觉得需要几日？” 芳嫔想了想：“你明晚这个时辰过来。你们进入皇宫的时间不短了，现在还是快些离开。至于这些石头还要请陆侍卫放回池塘做掩饰，只留下其中一人可以通过的位置即可。” “陆九。” “属下马上开始。” 好在陆九的脑子虽然不如萧九宸聪明，但记性还是一等一的好，没多会儿的功夫就将硕大的石头一块块丢进池塘里，粗粗一看跟之前没什么分别。 但萧九宸和芳姨都能看到石头中间特意空出来的位置。 “芳姨一定要当心，一切都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萧九宸看着芳嫔，认真叮嘱，“这种日子马上就能结束了。” 芳嫔含笑点头：“放心。”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萧九宸和陆九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两人匆匆离开了冷宫，直奔着宫外而去。 一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皇宫，芳嫔看了一眼得池塘才转身回了房间。 她刚进门，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后悔？” “你后悔了？” “自然不会。” 第五百八十一章 要为娘娘报仇 芳嫔走过去，坐在了说话的女人对面。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两人坐在窗前，借着微微泛亮的天光也能清晰的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 能被送进皇宫的女子都曾是容貌倾城，即便时光老去，仍旧能从两人的脸上看到她们年轻时候精致艳丽的五官。 可此时两人脸上并无任何风情，冷静镇定的像是江湖上的杀手。 芳嫔起身拎了茶壶给两人倒了茶水，抿了一口缓缓道：“我这条命是皇后娘娘给的，若能帮到翼王殿下，区区一死又能算什么？倒是你，你明明也十分关心殿下，为何不肯跟王爷说话？” 林贵人端着茶盏没喝，指腹在杯子外壁上轻轻摩挲，没上妆容的脸上透着月光一般的清冷，但提及萧九宸的时候眼底染上了一抹柔色，却是说起了萧九宸小时的事情。 “王爷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多好看，当时谁不说咱们王爷是个有福气的，正宫嫡出，外祖一家镇守边疆，娘娘又是那么一个通透的人……” 林贵人话题一转，眼底迸发出恨意。 “可萧宏元这狗皇帝偏偏不做人，他将娘娘算计进了宫里，还不肯好好待她… …纵容宋氏那贱人在娘娘面前耀武扬威！呵呵！可惜啊，他越想看娘娘吃醋抓狂，娘娘越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提及当年事，芳嫔脸上也闪过一抹伤痛。 “可娘娘的身体到底是一日一日的垮了！萧宏元是真狠啊！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娘娘回头了，就索性害死了娘娘……我们想办法进了这冷宫，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王爷终于长大了……而萧宏元这狗贼也要死了！这皇位还是王爷的！” 其实她原本不该入宫的，只要答应了青梅竹马的提亲就能在宫外安稳一生，可她父亲贪恋权势，指望她能在宫里给他挣出一份荣耀，生生拆散了他们将她送进宫里。 为断了她的念想，还设计害死了她心爱之人…… 得到消息，她在宫里寻死，是娘娘救了她。 “娘娘说让我好好活着，我活的越好越不给娘家好处，娘家的那些人才会更加难受……你看娘娘劝我的时候说的多好，可轮到她自己身上怎么就那么想不看呢？实在不行，一刀捅死了萧宏元那狗贼也好生生搭上自己一条命！” 芳嫔此时再没在萧九宸面前温柔，而是眼神犀 利愤恨，恨不能现在就冲进皇帝寝殿一刀子捅死了他好！ 林贵人低声道：“娘娘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林家人，可林家人清楚跟娘娘没关系，是狗皇帝害我林家死了那么多儿郎……娘娘不能再连累赵家满门，所以只能忍着……她明知道萧宏元给她下毒，还是喝了……她自己大概也是不想活了。” 林贵人是林家那一支的嫡女，萧宏元假惺惺的表示林家忠心耿耿，特意召她入宫封了贵人。皇后娘娘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被宠幸过了。 那一日，皇后娘娘抱着她流了好多眼泪。 她也才知道曾经红衣烈马的人竟被这皇宫蹉跎的那般憔悴，也是那个时候，她真心决定留在皇宫里。 她要陪着皇后娘娘。 可最后还是没能将人留住。 芳嫔和林贵人的手握在一起，在她们知道皇后娘娘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想办法进了冷宫，只有离开众人的视线，她们慢慢积攒力量，保护萧九宸长大。 不然，紧靠着柔弱的程夫人，是护不住萧九宸。 “对了，王爷成亲了，娶的就是那个很有本事的云姑娘。”芳嫔抹掉脸上的眼泪，笑道，“ 娘娘没能看到的事情，咱们替她看了，日后到了地下也能好好跟娘娘说。” 林贵人惊喜：“王爷成亲了？那云姑娘是定好的姑娘，娘娘若知道定然欢喜。” 两人四目相对，芳嫔笑：“再熬一熬，马上就能见着天亮了……咱们还好，你想想丽妃前些年还要伺候萧宏元……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人呢。” 林贵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丽妃是真能提着刀杀了萧宏元那狗贼的！但她那般火爆的脾气这这么多年也忍了下来，不比咱们轻松。” 她们好歹躲在冷宫里不用面对仇恨的人，可丽妃可要侍寝……想想都觉得恶心。 而且她们即便在冷宫也知道，丽妃将六皇子教的很好，算是给萧九宸养了个亲兄弟，实在是不容易。 两人感慨一番，芳嫔将话题扯到了正经事上：“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林家很擅长挖地道，池塘里那密道你可有办法？” 宫里少有人知道林贵人是有功夫在身的，而功夫好的人听觉向来敏锐，更何况林贵人一直暗暗在帮他们放哨，因此刚刚他们的对话她听的十分清楚。 林贵人：“等我过去看看……你放心 ，明日晚上之前定然能将事情办妥。此事可要瞒着这里的其他几个人？” 冷宫里有像是她们这样想法子主动来的，也有真的是犯了错被萧宏元贬过来的，对于能发展的人她们都发展成了好姐妹，不能发展的就随她们自生自灭了。 她们最开始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萧九宸长大，后面就是慢慢积攒力量，以备随时可以帮上萧九宸的忙，没什么闲心去当菩萨。 好在这些年萧宏元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宫里已经好些年没选妃了，后宫里女人少，送进冷宫的人也少。 “瞒是瞒不住的，也可以趁着这次看看她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如今剩下的都是跟咱们一起的老人了，若能齐心协力自然最好，若不能……我不怕手上沾上她们的血。”芳嫔冷静道，“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许跟我抢。” 林贵人看着芳嫔，好一会儿才点头。 “放心，你若真想先去见娘娘，我不跟你抢。” 两人相视一笑，林贵人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要在明日晚上之前打开密道，她需要好好想想从何处下手。 芳嫔一直到天色大亮，没人知道她想了些什么。 第五百八十二章 竖子不足为谋 云佑德看了一眼大亮的天色，皱眉：“竟然没来，去太子那边看看，昨夜可是已经将人抓住？” 按照他对萧九宸的了解，清河长公主府和皇宫，萧九宸总会选一个的，而且他觉得两者比较，萧九宸最有可能来的还是皇宫。 毕竟只要他还想名正言顺的继位，就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皇帝这一关。 难不成他真的先去见了清河长公主？ 不过去了也没关系，清河长公主那边他已经安排妥当，只要萧九宸敢露面，一个谋杀东宫太子的名声他是跑不了的。 “回主子的话，刚刚咱们安插在东宫的人送了消息回来，太子已经回去了。萧九宸将清河长公主救了出去。” “什么？！”云佑德勃然大怒，五官都肉眼可见的狰狞了起来，“弓箭手呢？” 回话的下属将头垂下，声音越发的低了：“那个校尉被太子亲自刺死……据说是萧九宸说了许多挑拨您和太子的话，所以太子才……” 那些话究竟是不是挑拨，大家都心知肚明。 云佑德特意叮嘱过萧逸珗，只要萧九宸露面不用废话直接射杀，那蠢货明明答应的好好，怎么忽然就临阵倒戈了？！ 蠢货！蠢货！ “竖子不足以为谋！”云佑德气急败坏。 没能将萧九宸和萧逸珗一起除掉，日后再找这样的机会就更加不容易了，而且萧逸珗那蠢货虽然没脑子，可对他的防备心却一日强似一日。 “主子，现在咱们该如何？”下属询问，“皇上这边，可要宣太医？” 云佑德面色一沉：“不必了，太医治好的病救不了命！你现在拿着我的令牌去调派人手，务必保证萧九宸一露面就立刻将人斩杀。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出失误！” 萧九宸谋杀皇帝被斩杀。 这是他一早就给他准备好的罪名。 “属下这就去安排。” 下属匆匆离开，云佑德则进了皇帝的寝殿，才进去，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 萧宏元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身上的病灶已经开始腐烂，整个人犹如鬼魅一样恐怖，此时他用恨毒的眼神盯着云佑德。 “是朕看错了人，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有野心的。”他语气凶狠，却并没多少气力。 云佑德远远的坐下，拿手扇了扇鼻子。 “世间谁没野心呢？陛下若无野心不会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能毒害，陛下说是吗？” 萧宏元瞳孔 剧烈收缩，喉咙里发出桀桀的声音。 “你、你……” “皇上这么激动，看来传言是真的了。您现在一定想要赐死老臣吧？老臣可真是害怕的紧呢。”云佑德嘲讽道。 因为萧逸珗办事不利的怒气总算的发泄了出来，云佑德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态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道：“胜者王败者寇，皇上也不必将乱臣贼子的帽子扣在老臣头上，老臣不在乎。” 萧宏元紧紧盯着云佑德，忽然笑起来，他的脸已经烂了，此时的笑就显得十分狰狞恐怖。 他恶狠狠道：“你是斗不过萧九宸的！若不然，如今也不会这么气急败坏了。” 云佑德脸上的笑意一僵，顿了顿才继续道的：“斗得过还是斗不过，都是我们活人的事情，皇上怕是看不到了。” 说罢，他斜了一眼床上的皇帝，等着看他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萧宏元极其怕死，为此不惜用蛊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所以每次他心情不痛快，都要在萧宏元的心上狠狠扎刀子。 每次的效果都让他十分的满意。 可这次…… 萧宏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气急败坏或者因为害怕死亡露出 恐惧。 云佑德皱眉，刚要说话忽听萧宏元开口了。 “朕死了也是皇帝，而你只能是乱臣贼子，看你今日气急败坏的样子，怕是没在朕的儿子手中讨得什么便宜。” 萧宏元眼神幽幽的盯着云佑德，笑的越发肆无忌惮。 “朕一定会死，你就不会了吗？搞不好凉的比朕还要快些，朕和萧九宸关系再不好，他身上也流着朕的血！他不会弑父但一定会诛杀叛贼！” 似乎是找到了打击云佑德方向，萧宏元越说越开心了。 “云佑德你不妨猜猜看，是你先死还是朕先死？”萧宏元大笑。 恐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回荡，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云佑德脸色铁青，忽然三步并做两步冲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萧宏元摇头得：“你不会杀朕的！关键时刻，你还要用朕当做你的保命符，你怎么舍得杀朕呢？” 云佑德眼底闪过一抹剧烈的愤怒！ 明明他已经在京都经营了这么久，占尽了天时地利，他已经张开了大网只等萧九宸一头扑进来，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不踏实的很，好像只 要遇到了萧九宸，所有本该笃定的事情都会变得不确定。 萧宏元说他会留着他的命做最后的保命符，没错……他心底的确有这样隐秘的想法。 即便不想承认，他还是下意识的会做好保命的准备。 这样的隐秘心思不足为外人说，可萧宏元却一言将其戳破。 所以他格外的愤怒。 一个早就烂成了一摊泥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萧宏元，你这一辈子失败彻底！夫妻离心，父子离心……即便是你的亲妹妹清河长公主也看你不顺眼，你才是真正的众叛亲离！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萧宏元瞳孔收缩，却仍旧坚持道的：“你和朕不遑多让，云佑德，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朕起码娶了赵秋，你呢，堂堂云国公，竟然娶了一个冒牌货！这消息要传出去，才是真的让人笑掉大牙！” 两个曾经站在北周权力最顶端的两个人，犹如泼妇骂街一般站在一起，互相戳对方伤口弱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云佑德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会一个一个杀了你的儿子，最后再将你挫骨扬灰，等到那个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第五百八十三章 你会死在我儿子手里 萧宏元冷笑：“朕等着那一日！” 云佑德愤然而去，萧宏元撑起的精神也瞬间垮了。 现在，除了躺在龙床上，他哪儿都去了，也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这些日子，过去的那些事情走马观灯一样在脑子里过，开始还十分的混乱，最后就十分固定了。 赵秋。 他总是常常想起赵秋，想起她红衣似火的骄傲模样。 “朕原打算是真心待你的，是你不知道珍惜……不怪朕，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萧宏元喃喃道，“你的儿子回来了，不过他也是朕的儿子……到最后，朕的江山还是要交到他的手里。” 即便他十分的不喜欢萧九宸，也不得不承认，萧九宸是他所有儿子里最有才华的一个，现如今的北周内忧外患一堆，也只有把江山交到萧九宸手里，北周才能挺过去。 他自认不是好人，但应该算是个好皇帝……他不想做亡国之君。 所以这皇位只能交给萧九宸。 萧宏元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睛，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现如今他还不想死，必须的好好的养精蓄锐。 整个京都都风声鹤唳，清河长公主不知所踪，太傅自 请去皇陵祭拜，不少朝臣也纷纷请了病假。 在萧宏元处生了一肚子闷气，云佑德阴沉着脸去了东宫。 萧逸珗这蠢货办事能力不行，却总是坏了他的计划，这样下去不行。 得知云佑德正朝着东宫走来，萧逸珗看了一眼正在逗孩子的云灵曦：“灵曦觉得云国公此时过来所为何事？” 云灵曦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的：“灵曦不知。” 那日还有非要将她儿子留下，不管是云佑德还是萧逸珗都是一副不在乎，甚至还觉得若能用一个孩子笼络住太后也未尝不可。 若孩子在太后宫里出了意外，还能好好利用一下……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亲爹和丈夫都靠不住，他们母子在他们眼里就是两枚棋子。 但棋子也有棋子的想法，她不会任凭他们搓圆揉扁的。 大不了，还能同归于尽！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面对云佑德还是萧逸珗，她都没什么可怕的。 迎着萧逸珗审视的眼神，她淡淡道：“如今太子和父亲的许多事情都不让我知道，现在又何必问问我？” 萧逸珗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但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 “灵曦，我 对你的心你当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咱们的孩子。”萧逸珗走过去，揽住云灵曦的肩膀，温声道，“你难道不想让咱们的孩子做太子吗？” 云灵曦闻言只觉得可笑，她偏头看了一眼萧逸珗。 “太子是说日后登基当了皇帝之后再不会有别的孩子了？”看着萧逸珗震惊的表情，云灵曦忍不住笑出声了，语气中尽是嘲弄，“若太子敢应下，我和太子定然是一条心的，如何？” 萧逸珗面色僵住，但还是耐着性子道：“皇帝要开枝散叶的，你可曾见过哪朝哪代的皇帝只有一个孩子？若万一……岂不是江山后继无人？灵曦，你最识大体，怎么会说出这么狭隘的话？” 云灵曦很想喷萧逸珗一脸。 这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开始想着要后宫开枝散叶了，若真有那一天，她和她的儿子还能落得什么好？ 只怕萧逸珗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了她们母子的性命！ “太子说的对，我自从做出了母亲凡事都要为自己的孩儿考虑……为人也自然会狭隘一些。所以太子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要跟我商量了。” “云灵曦！” “太子说话不必 这么大声，我听得见。”云灵曦将孩子抱了起来，温柔的轻轻拍着，“好孩子，你父亲不怕吓着你，可娘一定会保护你！若有人敢伤你，娘定会跟他同归于尽！” 她说话的语气算是平静，可最后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让萧逸珗不寒而栗，整个人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萧逸珗感觉十分不好，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拉拢到了云灵曦，可今日一看却并非如此。 云灵曦如今竟是连几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 难不成云灵曦其实还是更偏向于云佑德…… 他还想拉着云灵曦问清楚，可云灵曦已经抱着孩子出去了，萧逸珗一口怒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差点将自己给噎死。 这个时候，云佑德已经进东宫，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出来云佑德脸色不好。 萧逸珗心里莫名一慌，可想到自己手里握着云佑德的把柄，他又冷了脸，盯着一脚跨进来的人。 “云国公日理万机，如何有空来东宫坐坐？不知道又有什么要命的安排需要本宫去做？”萧逸珗讥笑。 听到阴阳怪气的质问，云佑德心里恨死了萧九宸的挑拨离间。 他是 看不上萧逸珗的脑子，可蠢货捣乱更麻烦，少不得还要哄上两句。 云佑德压住心里的火气，走过去径直坐在了萧逸珗对面，淡淡道：“萧九宸的话，你也相信？”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萧逸珗猛的站了起来，怒斥道：“你敢说那个校尉不是你安排的？” 来之前，云佑德已经找了当日的弓箭手询问清楚，那个校尉虽然面露惊慌，可萧逸珗下手太快，那校尉嘴里并没说出什么来。 “人是我安排保护你的，有什么问题？”云佑德皱眉，“你是东宫储君，面对萧九宸，我总要安排人护你周全。” 萧逸珗看了一眼云佑德：“你把我当傻子？” 那个校尉一看就有问题，现在竟然还说是派来保护他的？ 可真是鬼话连篇！ “行了，你也不用跟我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萧九宸已经带着清和姑姑走了，你想杀他就自己想办法好了。” 萧逸珗的确不喜欢萧九宸，觉得他处处都出风头，一直将他压的死死的。 可有一点，他还是承认的，萧九宸不会糊弄人，他嘴里的话可比云佑德说的靠谱多了。 “云国公，你休想再拿本宫当靶子！” 第五百八十四章 撕破脸 云佑德气的一个仰倒，简直了！ 今日不管是萧宏元还是萧逸珗，这对父子是商量好了来给他添堵不成？ 可如今外面有萧九宸虎视眈眈，里面是绝对不能再出乱子，不然云佑德还真担心他和萧九宸在前面交手，背后被萧逸珗捅了刀子。 “太子殿下，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该不会认为萧九宸进宫只为了救清河长公主一人性命吧？你我都清楚，他是冲着皇位来的，他若当了皇帝，首当其冲会杀了你我立威！” 萧逸珗瞳孔一缩，觉得脖子一凉。 他承认云佑德说的没错，可这也不能抹掉云佑德想要害他的事实。 一句话，云佑德和萧九宸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他们二人能厮杀一番弄个两败俱伤，他坐收渔翁之利是最好的了。 “岳父言之有理，不知岳父可想出了什么法子对付萧九宸？现在本宫觉得自己实在才疏学浅，对上萧九宸毫无反手之力，还特别容易被他蛊惑，很是得不偿失。” 萧逸珗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但岳父不同，您心性坚定，万事运筹帷幄，若您亲自出马一定能立刻收拾了萧九宸……您放心，不管您 做什么，我都十分的支持您。” 云佑德嘴角一抽，差点一口气被憋死。 萧逸珗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他支持？用什么支持？嘴吗？ 说白了，不就想让他冲锋陷阵，他在后面捡好处？ 果然萧逸珗是不如萧九宸能干，可在给自己谋划好处的时候倒是一点不糊涂！若非他想名正言顺的掌控北周，又何必跟这个蠢货浪费口舌。 现在还不能翻脸！ 云佑德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笑：“太子说的没错，老臣定然会好好考虑一番……对了，怎么没见灵曦和孩子？几日不见，老臣很是惦记他们母子。” 提及云灵曦，萧逸珗脸上的笑又浅了一些。 他叹气：“原本灵曦带着孩子在这里玩耍，听说岳父要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抱着孩子走了，我看她脸色似乎很不好。” 萧逸珗心里清楚的很，他和云灵曦不和是事实，但也绝不能让云灵曦和云国公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挑拨，他也会。 果然，听他这样说，云佑德的脸色十分不好，他觉得自己今日就不该来东宫，什么事情没办成，还惹了一肚子的气。 “皇上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 ，太子殿下可以让人准备着了。”云佑德直直的看着萧逸珗，一字一顿，“萧九宸也一定会做足了准备，皇位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人能坐上去，太子殿下还是上上心的好。” 萧逸珗呼吸一顿，没好气道：“这话本宫跟云国公共勉，萧九宸若不死，咱们都讨不得好。” 云佑德：“……”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将筹码压在萧逸珗的身上！现在好了，这人一点助力提供不了，还总是拖后腿！ 云佑德眸光沉沉，等大事成了的那一日，他总要将这些旧账一一的算清楚了。 “若按照太子如今的态度，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萧九宸拎着刀杀进皇宫，将我们看菜瓜似的都砍了就行了？” 想当皇帝还不想出力冒险，天底下就没这么便宜的事。 这个道理他明白，萧逸珗也得清楚。 若他还是想装傻充愣，他就要好好跟教教他做人了。 云佑德觉得自己对萧逸珗耐心告罄。 萧逸珗也发现了，不过他不在乎，他不相信云佑德还能在这个时候跟他翻脸。 “云国公若没什么事，还是回去想想如何对付萧九宸，不然咱们谁都不能安枕。说 起来这靖边侯也实在可恶的很，明明派他去讨伐萧九宸，没想到竟还被萧九宸劝服了？他走的时候可带走了咱们不少的粮草！” 云佑德总是嫌他没做出点事情来，可他又能好到哪儿去了？ 明明跟周恒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最后裤子分家了还找不到原因…… 云佑德脸色铁青，猛的起身：“老臣还有事情，太子好自为之！” “慢走不送。”萧逸珗头都不抬一下。 云佑德正过门槛，差点一头栽出去。 萧逸珗冷笑一声，起身去了书房，解语花似的小宫人立刻迎了上来，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舒心。 “奴婢给太子捏捏肩膀。”小宫人温顺道。 萧逸珗抓住小宫人白嫩的小手摩挲，顺势将人拉进了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你最乖，也只有你能让本宫彻底轻松下来。” “是殿下抬举奴婢，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萧逸珗笑：“等本宫登基之后，就册封你为妃如何？” 小宫人立刻跪下谢恩：“奴婢谢太子殿下宠爱。” 满脸的激动、孺慕，极大的满足了萧逸珗的虚荣心，跟云佑德和云灵曦父女生出的闷气都散 了不少。 他将小宫人从地上的拉起来，大手一挥扫了桌上的东西，直接将人压在了桌上。 …… 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云佑德安排了更多的人马守在皇帝寝宫周围，依旧是他亲自坐镇。 就算萧九宸有千万种本事，他不相信他一人能抵挡的了千军万马！ 可是月影西斜，半夜过去了，萧九宸依旧没出现。 “难道萧九宸竟丝毫不在意名声，想要直接攻打京都？”云佑德自言自语，“不可能的……不应该啊……” 云佑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萧九宸再度出现在了冷宫里。 看着已经挖通的地道，他一脸惊讶：“芳姨是如何办到的？” 他选择了相信芳嫔，可亲眼所见这入口，萧九宸依旧觉得无比震惊。 芳嫔笑了笑：“已经通过风，随时可以进去。不过王爷可是想清楚了，若那端有人守着，王爷可就危险了。” 陆九立刻道：“属下愿意先替王爷探路。” “不必了。”萧九宸拒绝，“今夜会有人以我的身份去父皇寝宫，云佑德忙着应付，想不到地道的事情。” 而且皇宫地道的秘密向来是口口相传，萧九宸赌云佑德不知道。 第五百八十五章 真假萧九宸 夜色深沉，皇宫寂静无声，忽然数道身影从半空中掠过，急匆匆的直奔皇帝寝宫而去。 云佑德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扯了扯嘴角，黑夜中的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来了。”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好了。 所有的事情今日必须有个了断。 “萧九宸，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云佑德立刻安排禁卫军进行绞杀，因为不在弓箭手射程范围之内，只能想得想办法将人从屋顶上逼下来。 萧九宸带人避云佑德的攻击，长剑直指着云佑德的脑袋：“所有的人都知道云国公是个靠着祖上混日子的草包，今日看来倒是本王低估了你。” “云佑德你胆敢对当朝亲王动手，分明是生了反叛之心！你意欲何为？想让这北周跟你姓了云吗？” 云佑德冷冷道：“翼王萧九宸意图谋害陛下，人人得而诛之！给我杀！” 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朝着穿着黑衣的几个人围攻而去，现场一片混乱。 …… 萧宏元听到了外面得动静，他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到外面的情景，如今他全部的指望都在萧九宸的身上。 可 惜他整个人都要烂掉了，除了脑袋能动，身上其他地方压根动弹不得，只能听到外面厮杀阵阵，也不知道是谁占了上风。 “咔哒。” 房间里传来沉闷的声音，他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可那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最后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顺着靴子向上看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当惊愣住：“你、你不是在外面……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朕就知道云佑德那老匹夫不是你的对手！好！” 萧九宸并没有因为他的夸奖高兴，他眼神复杂的盯着床上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的人，很难跟记忆里那个狠辣薄情多疑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可那张脸、说话的语气，都在清晰的告诉他，这就是萧宏元，他的父皇。 也是害死了他母后、压榨了赵家许多年的仇人！ “九宸，你救驾有功，等此次事情过去，朕立刻册封你为太子！”萧宏元兴奋的两眼放光，恨不能现在就能坐起来。 萧九宸四下看了看，找了个圆凳坐在了床前，脸上表情平静，好像压根没闻到大殿里腐朽的臭味。 “父皇。”他缓缓开口，“您觉得，现在我还需要 您册封太子吗？” 他想要什么可以自己打拼来，而且如今萧宏元自身难保，还有什么机会赏赐他？ 还是他以为自己很好哄，只要给两句好话就还会老老实实当他的儿臣？ 可笑！ 萧宏元闻言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萧九宸话中的意思，他瞳孔陡然一缩，极其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清晰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朕一直属意你当太子，现在的北周也只有你能撑得起来……宸儿，父皇是对你不够关心，可心里一直是知道你的优秀。” “宸儿……” 萧九宸抬手打断了萧宏元的煽情：“我冒险进宫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萧宏元想要跟萧九宸拉进关系的想法瞬间破灭，只得面对当下的局面，语气不由变得硬邦邦：“你既不是想救朕，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为何来你不清楚？”萧九宸看了一眼萧宏元，冷冷道，“我不介意从云佑德手中夺回北周，你知道我能办到。但是史书上该如何记载你？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 萧宏元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萧九宸和他的关系再不好也是他的亲儿子，云佑德是真乱臣贼子，亲疏远近，他心 里不要太清楚了。 “朕可以将传国玉玺给你，也可以给你继位圣旨，但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萧宏元死死盯着萧九宸，“否则……” “你说。” 萧宏元大口喘着粗气了几口，盯着萧九宸的方向一字一顿：“把朕和你母后合葬在一起。” “不行。”萧九宸断然拒绝。 赵秋生前最厌恶的就是皇宫是萧宏元，他都已经打算好日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她的骸骨埋去南青州。 他都不想让赵秋遗骨继续埋在皇陵中，又岂会让萧宏元跟她合葬？故意恶心人吗？ 萧宏元气急败坏：“朕是皇帝，她是皇后，我们百年之后就该葬在一起！” 萧九宸看着他，忽然道：“熊东元。” “什么？”萧宏元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萧九宸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可还记得熊东元，我母后原本应当嫁的人。” 萧宏元瞳孔急剧收缩，他死死盯着萧九宸怒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若你母后嫁给了别人，又岂会有你？” 熊东元！ 他怎么会不记得！ 赵秋看着那个男人的时候总是会笑的十分灿烂，性格娇纵的小姑娘也会变得温柔似水 ……他是皇孙贵胄，岂能输给那个男人！ “你买通姚芊芊在熊东元的药酒里下了毒，害的他坠马而亡。我母后这一生的悲剧都是你一把手造成的，你凭什么认为她死后愿意跟你葬在一起？” “你、你……我是你父皇！”萧宏元半晌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萧九宸一脸寂寥，慢慢点头：“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父皇，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但我一定不会将你跟我母后葬在一起。” 可惜不知道母后是否还喜欢熊东元，若依旧喜欢……他不介意将母后跟熊东元的骸骨葬在一起。 只要母后高兴就好，至于萧宏元的愤怒，他不在乎。 萧宏元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一只乏力的老狗一般，一双浑浊的双眼盯着萧九宸，好像随时都能喘不上来气似的。 “……你、你……朕不会将传国玉玺给你的，没有传国玉玺，你就算登上帝位也名不正言不顺。”萧宏元恶狠狠道，“史书上会说你弑父篡位、大逆不道……” 可惜不管他说多么恶毒的话，萧九宸脸上都不见丝毫慌乱。 一直等萧宏元说完，他才道：“只有你自己见过传国玉玺？” 第五百八十六章 传国玉玺 萧宏元得意的笑起来的：“传国玉玺向来只有皇帝亲手交付，除了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它在何处。” “所以也没人见过传国玉玺长什么样。” “自然。” 说完了，萧宏元才觉得萧九宸问的好像不对劲，忍不住皱眉的：“你想干什么？” “既然没有人见过传国玉玺，即便是个假的又能如何？”萧九宸淡淡道，说完他径直起身要离开，“早知如此，我今日不会走这一趟。” 打从一开始，萧九宸没打算萧宏元能将皇位传给他，大费周章的跑一趟，不过就是确定了传国玉玺的事情，以免后面出乱子。 当然，也想想看看他的惨样。 看着萧九宸转身离开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萧宏元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要走！ “你给我回来！”他声嘶力竭的喊道。 幸好外面打的厉害，并不会听到大殿里的动静。 萧九宸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何事？” “朕是你父皇，朕快死了，你难道都不肯跟朕好好说话？”萧宏元声音嘶哑，“难道你忘记了，小时候朕也是对你很好的。” 萧九宸瞳孔微颤，转过头看着龙床上的男人：“小时候？ 我三岁记事，却不记得你说的好，你说的小时候是多小？” 他刚出生的时候？那个时候母后还不知道林家的事情、熊东元的事情，还能为了赵家跟他好好过日子，那个时候他抱过他疼过他？ 那么短、那么假，如今萧宏元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想跟你争对错了……赵秋不喜欢朕，你不想将我们葬在一起就算了，但云佑德这狗贼，朕要亲自下旨杀了他！” 萧九宸挑眉：“你如今这样还想杀人？” “你帮朕。” 萧九宸点头：“可以，传国玉玺在何处？” 萧宏元直接给气笑了：“你刚刚不是说不要？” “既有真的何必麻烦去弄个假的。”萧九宸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假的就是假的，万一穿帮了，也是要惹出风波来的。 萧宏元表情复杂：“你跟从前不同了。” 从前的萧九宸是一根筋到底，既然说了不要就绝对不会再回头，可现在……这样的性格当皇帝，倒是圆滑的很。 “给还是不给？”萧九宸有些不耐烦，外面的人只是牵制云佑德给他打掩护，他在这里拖不了太多时 间。 萧宏元闭上眼睛：“移开墙上的花瓶，传国玉玺就在花瓶后面。” 云佑德掌权之后，对萧宏元态度不好，宫人对他的照顾和宫殿打扫都不怎么上心，萧九宸伸手过去，花瓶上厚厚的一层灰。 花瓶是摆在博古架中间的位置，从外观看起来跟其他摆件没什么不同，而且也绝对不会有人在传国玉玺这么宝贝的东西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摆在博古架上。 但也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萧宏元说出来，即便是他一时想不到此处。 萧九宸取下一个红丝绒的大盒子，打开之后，果然是传国玉玺。 “朕已经将东西给你了，你将云佑德压到朕面前，朕给你传位圣旨。”萧宏元道。 他不能将萧九宸如何，但一定要将云佑德加在他身上的屈辱统统还回去。 堂堂北周皇帝被一个臣子害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若不是讨回来，即便他死了也没脸见北周的列祖列宗了。 “可以。”萧九宸点头，“我可以让你在朝堂上直接下旨处死云佑德，另外我还会给你准备一道废除萧逸珗太子之位的圣旨，到时你一并宣了。” 萧宏 元废掉萧逸珗的太子之位，比他登基后做更加的名正言顺。 而且萧九宸有一个想法，祸乱都是萧宏元引出来的，自然尽量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处理干净，他何必将麻烦揽上身？ “可以。”萧宏元一口答应，他看不惯萧九宸，可更讨厌萧逸珗。 他心知肚明，因为赵秋的缘故，他迁怒萧九宸，对这个儿子实在不算好。 可萧逸珗不同啊，这些年他一路捧着他、宠着他，可最后呢，这逆子竟然伙同云佑德一起害他！ “云卿浅是云佑德的女儿，即便云佑德将她赶出家门，可她身上还是流着云佑德的血……你若登基之后，必不能封她为妃。” 萧宏元顿了顿，也不想将话说绝了，又道：“你若喜欢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位份不可给高了。” 萧九宸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萧宏元，很是诧异。 此时今日，这人是凭什么觉得他还会听他的安排？ 懒得跟萧宏元浪费口舌，萧九宸拎着剑直接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萧宏元大惊：“你去干什么？” “杀云佑德。” 萧宏元：“……” 高大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听到“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外面 的厮杀更清晰的传了进来。 因为得了萧九宸的吩咐，假扮他的陆九一直和外面那些人拖着纠缠，并没用全部的力气，此时看到萧九宸从殿内走了出来，面色一喜。 “王爷。” 云佑德愣住，萧九宸在喊谁王爷？ 不等他想明白，一柄长剑从背后直捅穿了他的腹部，他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身体里的长剑，慢慢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背后的萧九宸。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代桃僵、声东击西。 他在跟外面这个假的萧九宸纠缠的时候，正主已经走别的路进来皇帝寝宫，现在更是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刺穿了他。 不甘心……他不甘心。 “萧九宸，你、你怎么……”他喃喃道，“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原本正在围剿陆九等人的禁卫军也纷纷停了下来，个个满脸茫然。 指挥他们的人死了，他们还要再战吗？ 可不战的话，会不会这处死？ 萧九宸站在台阶上，沉声道：“尔等受云佑德蛊惑做出今日之事，若你们能放下武器听从安排，今日的事情，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禁卫军中有人担心：“王爷会不会秋后算账？” 第五百八十七章 云卿浅不堪为后 萧九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本王要么现在就杀了你们！要么就不再追究，要死要活，你们自己选。” 话音落下，就有丢掉了手里的刀、弓箭，接着所有人都丢了武器，恭敬的跪在了院子里。 萧九宸吩咐陆九：“去找一找周公公，同时命令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全部上朝。” 周公公一直是贴身伺候皇帝的，如今不在身边，怕是也被支开了。有些事情还需要周公公做个见证才好。 陆九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 这一夜注定是人仰马翻、混乱不堪的一晚，许多大臣都是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急急忙忙的进宫。 来时的路上已经跟去请他们的人打听清楚了，得知如今是萧九宸控制了皇宫，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工部尚书高大人几乎是喜极而泣：“回来了！王爷总算是回来了！” 旁边的户部尚书刘大人也附和：“王爷回来，京都也就能安定下来了！” “谁说不是，咱们快些走……” 而云佑德一派的官员则个个腿软。 云佑德被萧九宸一剑捅了，他们这些人还能有个好？ 可禁卫军的人在一旁看着，想要 不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因此上朝的文武百官就明显分成了冰火两重天的两拨，泾渭分明：一拨欢天喜地，一拨哭丧个脸。 将事情快速安排妥当，萧九宸亲自去祥宁宫请了太后。 太后除了多了一些白发，精神倒十分的好。 李公公扶着太后，脸上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幸好当初投奔了太后娘娘，今后翼王登基，也会敬着太后娘娘，他依旧能风风光光的。 “孙儿回来晚了，让皇祖母受苦了。”萧九宸看见太后就跪下了。 太后亲自扶着萧九宸起来，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不错，精神头很好。卿浅没同你一起回来？” 若是回来了，不可能不来见她。 萧九宸笑：“她在南青州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妥当，但用不了多少日子就能回京都了，她一直非常惦记您。” 提及云卿浅，太后心中就熨帖的很，她拍了拍萧九宸的手背：“走吧。” 早些将前朝的事情定下，北周才能早一日稳定下来。 众位朝臣等了没多会儿，就看到一直对外宣城养病的清河长公主和去祭拜皇陵的太傅都回来了，不多会儿，太后也在萧九 宸的搀扶下来了。 今日，是要载入史册的。 “皇上驾到！”随着嘶哑的声音，萧宏元被人抬了进来。 他换了龙袍，整个人却像是埋在了龙袍里似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整个就像是骷髅架子套了大衣裳。 许久没见过皇帝露面的众位朝臣见状都惊呆了，皇帝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而且自从皇帝进入大殿，殿内就一直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周公公也瘦了不少，他冲着萧九宸微微颔首，向前一步开口：“皇上有旨：皇四子萧逸珗品德败坏、无父无君，特褫夺太子之位，圈进府中非死不得出。” 急匆匆赶来的萧逸珗才进门就听到了这么一道旨意。 他知道萧九宸回来了他绝对讨不得好，可他知道云佑德死了，他都做好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云佑德头上的打算，草稿都打好了。 甚至于，他还想着实在不行他可以给萧九宸下跪，只要能保住自己，求求他也行…… 可万万没想到是他父皇下旨废了他，废就废，还要将他圈禁？ 若日后萧九宸登基，这就是先皇旨意，他是真的要被关到死的……‘ 萧逸珗眼前一黑，“砰 ”的晕死了过去。 可即便晕死过去，也还是被拖走了。 夺嫡这件事，萧逸珗彻底的输了。 朝中大臣个个面目肃然，齐呼：“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萧宏元又下了第二道旨意：“云佑德欺君罔上，行谋反之事，云家诛九族，云佑德五马分尸！” 萧九宸看了一眼陆九，陆九立刻将云佑德拖了上来，他的胸口早就被鲜血染红了，可就是吊着一口气死不了。 他恨恨的看向萧九宸，是萧九宸的捅了他一刀之后又给他喂了药！ 他是故意的！ 萧宏元盯着地上死狗一样的云佑德，嘲弄道：“朕说什么来着，你一定会死在朕的儿子手里，云佑德，现在你来告诉朕，到底是谁赢了？” 朝臣哗然，皇上这个时候说这话合适吗？ 这是输赢的事情吗？ 太后皱眉，可是看太傅和清河长公主都一脸平静，就将想说的话压了下来。 依照萧宏元的性格，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云佑德猛的咳出一口血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再次被人拖了下去。 其他跟着萧逸珗和云佑德战队的人，日后自然会慢慢 跟他们清算，但今日朝堂上还犯不着为他们浪费时间。 该处置的人都处置了，该罢免的也罢免了。 萧宏元又看向周德，周德请出今日第三道圣旨，众人都心有所悟，齐刷刷的看向最前面的萧九宸。 周德嘶哑的声音响起：“皇三子萧九宸品性厚重，心怀天下，朕愿将北周江山交付于他手，望他一心为民，守好北周国土。” 圣旨下，萧九宸跪下：“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期待。” 文武百官也齐刷刷的跟着磕头。 萧九宸面色从容，这皇位与其说是萧宏元传给他的，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挣来的，他对萧宏元一点不感激。 萧宏元一直在看萧九宸，将他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新皇继位不可无后，然云卿浅乃是罪臣云佑德亲女，朕不予追究她死罪已是格外开恩，此女万不能为后。” 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萧九宸。 太后勃然大怒：“云卿浅已经被云佑德逐出云家，跟云家再无关系！皇帝不该牵连于她！” 清河长公主脸色也不好：“宸儿已经和卿浅在南青州举行过大婚，满南青州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第五百八十八章 罪臣之女 此话一出，众朝臣震惊。 萧九宸在南青州娶了王妃，这按照规矩来说，云卿浅就是妥妥的正妻，是北周日后的皇后。 可是皇上刚刚亲口说云卿浅不堪为后，而且理由还光明正大的无可反驳，云佑德犯下满门抄斩的谋反大罪，这便是云卿浅身上最大的污点。 可萧九宸对云卿浅的偏爱，满朝皆知……事情十分棘手。 太傅皱眉：“凡事都有例外，云卿浅救过太后娘娘性命、治好了翼王殿下的双腿，还医治好许多百姓，更是跟随翼王出生入死，故老臣认为功过相抵，云卿浅可以为后。” 太后点头：“哀家同意太傅的说，况且如今让宸儿抛弃结发妻，传出去又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高手过招，站在下面的大臣各个装壁画背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牵连了。 不过他们也都好奇的很，这云卿浅到底能不能做皇后，若是不能，那他们家中的女儿是不是还有机会…… 存了心思的人都悄悄的朝着萧九宸的位置看过去，却只见他面色平静，脸上丝毫不见愤怒，仿佛引得太后、清河长公主和太傅纷纷下场发生的事情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 这是 心思已经定，还是压根不在乎云卿浅能不能做皇后？ 毕竟云卿浅这身份当皇后委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没看到萧九宸气急败坏，萧宏元有些不甘心，他盯着萧九宸的脸：“朕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就没什么话要说？” 萧九宸抬起眸子，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嘲弄：“父皇想让儿臣说什么？儿臣说了，父皇会听吗？” 不会。 萧宏元好不用想就有了答案，将皇位传给萧九宸是因为如今北周的情况只有萧九宸能稳住，若非如此…… 他快死了，他不痛快，自然也见不得萧九宸好过。 “朕和你母后也是少年夫妻，若你能理解……”萧宏元看着萧九宸，意思很明显。 若萧九宸同意他和赵秋合葬，他可以让云卿浅做皇后。 他觉得萧九宸会答应，毕竟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又怎么比得上面前鲜活生动的娇妻呢？ 可若萧九宸真的答应，萧宏元又会觉得萧九宸也不过如此，为了一个女人可以放弃自己的母后，也不比他高尚到哪儿去。 好像只有将萧九宸一起拉进不堪的泥淖，就能遮掩他内心的卑鄙…… 一眼看穿萧宏元的想法，萧九宸讥讽的扯 了扯嘴角，若在从前他或许还会难过，可经过一次次打击，现在心硬的很。 有的人是不配做父亲的，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不管萧宏元做什么，都只能让他鄙视、生气甚至于愤怒……但若想让他伤心，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父皇觉得卿浅不能做皇后的原因是她身上流着云佑德的血？除此之外呢，父皇对卿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宏元觉得萧九宸的语气有些怪异，好像有坑似的……但不管多大的坑，只要他咬紧了云卿浅的身世，萧九宸就无可奈何。 难不成，萧九宸还能给云卿浅换一身骨血？ “云卿浅啊……实在可惜了，若非如此，她当皇后是再好不过了。”萧宏元看了一眼萧九宸，“不过宸儿也不必难过，人生之事总有不完美，日后你在的京都贵女中挑一个合适的为皇后，只要你喜欢，父皇都不会反对。” 假惺惺！ 道貌岸然！ 太后已经气的脸色铁青，若不是清河长公主拦着，只怕早就暴怒了。 什么是丑人多作怪，萧宏元这样的就是。明明烂的就剩一身骨头，明明都快死了，还非要在死之前狠狠恶心人一把。 可偏偏他如今还是皇上，若萧九宸公然抗旨，那就是大逆不道，日后随时可以被人拿出来攻讦。 太恶心了！ “母后稍安勿躁，儿臣看宸儿不像是没把握，咱们再看看。”清河长公主压低了声音。 她面色沉静，好看的眸子里一丝温度也没有。 自从知道母妃去世的真相，她跟这个哥哥早就离了心。 如今看他临死还要坑自己的儿子，只觉可悲。 这世界怎么会有人真的眼睛不眨的祸害自己的母亲、妻子、儿子……这样的萧宏元不配为人，更不配做北周的皇帝。 “若他执意如此，等他死了，您的懿旨一样可以让卿浅为后。”清河长公主沉声道。 他们还愿意跟他拖延时间不过是不想日后被人攻讦，若真不得已，攻讦又如何？ 只要萧九宸自己有本事，谁也拦不住！ 太后也想到了这一点，缓缓点头，心底的焦躁情绪慢慢散去了，只静静看萧宏元还能如何作妖。 见众人都不开口了，萧宏元越发的得意，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桀桀的声音配上他骷髅似的五官，诸位大臣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萧宏元：“宸儿 ，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子。” 萧九宸看着他笑了笑，萧宏元莫名觉得不对劲。 “你在笑什么？” 萧九宸望着他，淡淡道：“儿臣只是没想到父皇如此关心儿臣，感动的很。” “你既已知道……” “父皇刚刚说了只因为云卿浅是云佑德的女儿，所以不能做北周未来的皇后，对吗？”萧九宸眼神幽幽。 萧宏元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父皇也是为了你好。” “不必。”萧九宸挥手打断了萧宏元的话，他转身面向满朝文武百官，沉声道，“云灵曦才是云佑德的亲生女儿，而云卿浅的父亲则武林盟主之子展鸿，母亲是东临侯嫡女乔娇娘。跟云云佑德一点关系没有。” 此话一出，满朝震惊。 当初云佑德家真假千金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怎么现在真的又变成了假的？ 不少人都觉得这只怕是萧九宸为了保住云卿浅后位故意这样说的…… 萧宏元也是这么想的。 “你这是当朕和这满朝文武是傻子吗？乔娇娘是云国公夫人，你说云卿浅是她跟展鸿的女儿，是说乔娇娘红杏出墙？” “一个野种的身份又能比罪臣之女高贵到哪儿去？！” 第五百八十九章 宣告身份 萧宏元忍不住开口讥讽，他怀疑萧九宸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云卿浅顶着野种的身份，还不如做云佑德的女儿！ 太后等人也十分诧异，可想到萧九宸对云卿浅的维护，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纷纷耐住性子继续观望。 萧九宸淡淡道：“云佑德的夫人并不是乔娇娘，而是乔娇娘的庶妹乔锦娘，云灵曦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父皇若不相信，可以将人带过来当场滴血验亲。” 若是云卿浅在此，一定会告诉他滴血验亲这个办法不科学，不靠谱的。 萧宏元当场愣住，他死死盯着萧九宸：“朕不相信！” 他好不容易将萧九宸一局，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他给破了？可萧九宸言之凿凿的要求验血，恐怕是真的了…… “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萧宏元咬牙，“你故意的……” 故意看他洋洋得意之后再告诉他真相，让所有的人都看他的笑话，萧九宸果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萧宏元忽然后悔了，他都要死了，北周江山是不是灭亡跟他还有什么关系？他就应该让其他儿子继位，也好过让这个逆子在他勉强耀武扬威！ 他死了 ，也要他陪葬！ “萧九宸，你……” “皇兄！”清河长公主一步上前抱住他的双手，直接挡了萧宏元的脸。 朝臣只听到清河长公主哭的浑身打颤，口口声声喊着“皇兄”，不少人都想起了皇帝对清河长公主的宠爱。 皇上死后，清河长公主怕是再不能如从前那般风光，也难怪哭的这么伤心。 借着宽大的衣袖，清河长公主将一粒药丸塞进了皇帝嘴里，又迅速将手放下：“皇兄你说什么？想要去祭拜母妃？好、好，我现在就陪你过去！” 震惊的周德匆忙回神，擦了一把额头上的不存在的汗，暗想自己看到了清河长公主的动作，会不会被灭口？ “周公公搭把手。”清河长公主看过来。 周德一个激灵，陡然反应过来，清河长公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他咬咬牙上前，只盼着自己好好配合，最后能落得一个全尸。 眼见周德走过来，清河长公主美目含泪的看向太后：“母后见谅，儿臣现在要陪着皇兄母妃生前的宫里看看……皇兄最后的时间里想陪陪母妃。” 太后点头：“好。” 萧九宸“噗通”跪下：“儿臣恭送父皇 ！” 文武百官见状也齐齐下跪：“臣等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都理解萧宏元的想法，人之将死，想去见见自己的亲娘，为此顾不上太后的脸面也是正常的。 只怕下次再见皇帝就是哭灵的时候了…… 目送几个人离开，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太后道：“皇上离开之前已经说了他若去后，由翼王继位，虽未明旨册封为太子，但诸位大臣也要以储君待之。” “臣等遵命！” 太傅点头：“太后娘娘所言正是，翼王殿下现在就可以接收相关事情，另外皇上的性情不好，也可以安排内务府备下了。” 萧九宸颔首：“太傅说的是，本王这就安排下去。” 所有的生气安排妥当，众位大臣走出大殿的时候，外面的天才刚刚擦亮，每个人都知道今日之后，北周的天彻底变了。 得罪过萧九宸的人，全部垂头丧气。 户部尚书刘大人和工部尚书高大人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驶到僻静的地方，高大人就再也忍不住了：“王爷成功了！咱们终于等到了！另外云卿浅也能当皇后了！”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他们期待的方向发 展，怎能让人不高兴。 “当浮一大白！”高大人黝黑的脸上都是笑，忍不住砸拳。 相较于高大人的情绪外露，户部尚书就内敛了许多，不过此时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的确值得庆祝，但你也别忘了皇上现在的情形，这酒可不能现在喝。” 看皇上的样子，保不齐什么时候驾崩了，他们两个尚书此时饮酒被人抓住就是一桩罪臣。多事之秋，还是低调些好。 “等日后王爷上了位，咱们还缺庆祝的机会吗？” 高大人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听你的。王爷想来体恤百姓，我这是为北周的老百姓高兴……咱们北周必定会迎来一个新的盛世！” 刘大人眼中也闪闪发光，可以见证历史盛世，谁又不能期盼呢？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京都的每一处，每个人不说但是每个人心里又都在殷殷期待：皇上早日驾崩，翼王也好早日上位。 而东宫则是一片混乱，云灵曦抱着孩子，脸色发白的看着闯进来的禁卫军，脑子里还在回转着的圈进的旨意。 萧九宸回京都了。 皇上亲口判了云家满门抄斩！ 皇上废了太子，将萧逸珗终身圈禁！ 看着在怀里酣睡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躲过了云家的灭门之罪，还是担忧日后的圈禁煎熬。 “萧逸珗已经被废掉太子之，你们便不能在的这里住了，会遵旨意将罪人萧逸珗全家圈禁在萧逸珗之的赵王府！非死不能出！” 云灵曦满心悲凉，抱着怀里的孩子，在禁卫军的推搡下，一步一步走到了赵王府。 从前她看赵王府是荣华富贵、是她登上后位的阶梯，可现在站在赵王府门口，盯着两扇大开的门，却只觉得像是张着大嘴等着将她吞噬的怪兽。 “云氏，进去吧！”禁卫军冷冷道。 云灵曦身边的丫鬟都被卖掉了，她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一步一步上了大门前的台阶，再走一步跨过了门槛。 她刚刚进去，身后的大门就闭合了，门缝隙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像是她此生的人生。 黯淡、无望。 完了！彻底完了！ “哇！” 许是感受到她的情绪，怀里的孩子忽然嗷嗷大哭起来，云灵曦压抑的慌张瞬间爆发，抱着孩子也大哭。 她明明该是浴火的凤凰，明明都做了太子妃，怎么一夕之间就成了阶下囚？ 圈禁至死，非死不能出！ 第五百九十章 萧宏元薨 傍晚时分，宫里敲响了丧钟。 萧宏元死了，以极其不体面结局为他的这一生划上了句号。不管萧九宸对他有多少不满，此时也都要尽为人子的本分。 披麻戴孝，守灵，一样不能少。 清河长公主跪在一旁，她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悲喜，只是挺直的后背越发显得单薄。 “姑姑去后面歇息片刻，不要累垮了身子。”萧九宸低声道，“我会在这里守着，有事派人叫姑姑。” 清河长公主摇头：“我不累。” 萧宏元毁了她的一生，曾经对她的宠爱不管是真是假，她的确从中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的 更何况最后一程还是她送他的。 身为皇妹，她跪一跪他是应该的。 见清河长公主态度坚决，萧九宸不再劝说，只低声道：“谢谢。” 虽然不清楚清河长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但他知道清河长公主帮了他，免了他许多的麻烦。 清河长公主淡淡一笑：“既要谢我，就答应我两件事。” 萧九宸惊讶，但还是点了头，恭敬道：“姑姑请说。” “和卿浅白首偕老，将北周推上盛世。”清河长公主缓缓道。 萧家人没良心的多，但深情的也 有，只是可惜深情的都过的不好，她是亲眼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路走过来的。 若他们都不能好好过一生，她对这人生就真的不能抱希望了。 生活也未免太让人绝望。 至于北周的盛世，这是她身为北周的长公主对萧九宸提的要求。 萧九宸心口狠狠一震，用力点头。 “不敢让姑姑失望。” “我相信你。” …… 守灵之后，萧宏元葬入皇陵，萧九宸登基为帝，年号为太元。 萧九宸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册封了妻子云卿浅为皇后，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清河长公主则成了清河大长公主。 云佑德一家已经伏诛，其余曾经站队云佑德的大臣也一一开始清算。 为非作歹且查清事实的依法严办，情非得已的视觉情况轻重办理……一时间朝堂风气被大.大的肃清了。 与此同时，萧九宸安排了一对人马亲自去南青州迎皇后云卿浅还朝。 不久前，云卿浅飞鸽传书过来，展惊鸿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她可以回到他身边了。 接到信，萧九宸就一刻也等不及了，若不是新帝登基、朝中百废待兴，他恨不能亲自迎她回来。 “封后大典都准备妥 当了吗？卿浅跟出声如此，这事情上万万不能委屈了她。”太皇太后叮嘱，“凤袍做好了拿给哀家瞧瞧，万一不合适就让她们重做。” 萧九宸含笑坐在一旁：“做好了是一定要皇祖母和姑姑把关的，万一卿浅不满意，还有两位帮朕说说好话。” 清河大长公主嗔笑：“这就开始想让本宫和母后背锅了？若让卿浅知道了，必要跟你好好算账的。” 萧九宸但笑不语，他想云卿浅了。 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就越发的想她了，想跟她分享每一件事。甚至于登基大典上，他都在想若云卿浅在身边该有多好…… 看了一眼萧九宸脸上的表情，清河大长公主轻轻戳了戳太皇太后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还是母后来说吧。” 太皇太后犹豫了一下，看向萧九宸，叹了口气：“新帝登基，后宫空置，皇上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是亲近云卿浅的，也希望云卿浅过的顺心如意，可这宫里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真的顺心如意？ 尤其云卿浅和萧九宸的感情这么好，又怎么能忍受他去亲近别的女人？ 可不管是平衡朝堂还是繁衍子嗣，皇帝的女人都注定只能多不可能少。 太皇太后实在心疼云卿浅，和清河大长公主商量了之后，决定还是先探探萧九宸的态度。 若能选一些乖巧懂事的，卿浅还能好过一些……她们想先提前把把关，免得弄一些心思冲重重的女人进来。 “后宫？”萧九宸愣住，脱口而出，“朕的后宫只有卿浅一人足矣，不会有其他女人。” 这是他之前就跟云卿浅说好的，并不会因为他是王爷还是皇帝就有所不同。 他答应她的事情，都会做到。 太皇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都有些惊讶，无论如何没想到萧九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看起来十分的认真，并不是说说而已。 太皇太后迟疑之后道：“自古以来，皇帝就没有守着一个皇后过的，你若想开先河，怕是要顶住不少压力。” 清河大长公主反应过来，却十分的赞同。 “女人多了是非多，后宫搞的乌烟瘴气有什么好？皇上和卿浅都聪明过人，他们二人的孩子必定聪明伶俐，也不需要其他女人繁衍子嗣。” 太皇太后失笑的：“皇上愿意独宠卿浅，哀家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担心朝臣那边……你们也都清楚，有时候选妃也是平衡朝堂的一种手 段。” 知道两人是真心为自己好，也是真心在意云卿浅。 萧九宸并没有因为二人以及选妃的事情而生气，毕竟她们不说，过两日朝中大臣也是要说的。 他笑道：“朕不需要女人平衡朝堂，天下能做事的人就那几个人不成？若日日只盯着朕宠哪个女人，那不如不要做官，进宫做太监好了。” 太皇太后：“……” 好嘛，这话扔出去，谁还敢多说话？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放着好好的大臣不做，去宫里当太监！ 不过从这话里他们也看到了萧九宸决心，再想想他的雷霆手段，太皇太后彻底的将心放下了。 清河大长公主还有些幸灾乐祸道：“本宫现在是真想看看那些人听到皇上这话的样子，肯定十分的有趣。” 萧九宸笑。 他对云卿浅宠爱，不许任何人阻拦！ 萧宏元都没拦住，其他人就更不要想了。 “皇上既然自己有了自己的想法，哀家就放心了。对了，那天你说卿浅的身世，可是真的？”太皇太后问。 偏偏萧宏元抓住云卿浅的身世不放，萧九宸就说了云卿浅的另外一个身世。 而好巧不巧的，不管是乔娇娘还是展鸿，都已经不在人世。 第五百九十一章 独宠一人 太皇太后怀疑萧九宸钻了乔娇娘和展鸿不在人世的空子，给云卿浅安排了这么一个人世，不然可就太戏剧化了。 萧九宸点头：“是真的，卿浅长得很像自己的姑姑展惊鸿，而且展家也有自己辨认血脉的方法，朕和卿浅在南青州大婚，展家祖父祖母亲自来的送的嫁。” 所以，的的确确是真的。 太皇太后惊奇：“云佑德娶的竟然是乔锦娘不是乔娇娘？可真是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清河大长公主忍不住道：“如此说来，卿浅和云佑德没一点关系，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日后谁也不能拿这个当污点攻讦于她！不过皇上，东临侯府那边，你是如何打算的？” 云卿浅既然已经认了展家，那乔家是认还是不认？ 若认了，就要翻出当年的事情……若不认，萧九宸当众说云卿浅是乔娇娘和展鸿的女儿，也已经将东临侯府牵扯了进来。 这一点，萧九宸也考虑过了。 “乔家那边，卿浅若想认下朕是没意见的，若她不愿意，也随她去。而且消息既已经放出去，乔家不可能不知道，先看看他们的反应也好。”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乔家 家风还是不错的……这些年也十分安分，不管他们要不要认卿浅，皇上你都不要迁怒。” “皇祖母放心，孙儿知道分寸。”萧九宸点头。 这个时候，周德进来禀报：“皇上，几位尚书大人在御书房等您议事。” 萧宏元驾崩之后，周德以为自己绝对没活命的机会了，没想到萧九宸竟然出乎意料的将他带到了身边，继续贴身伺候。 周德几乎当场就体会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他腰也不驼了，脸色也红润了。 一门心思的伺候萧九宸还有未来的皇后云卿浅。 萧九宸起身告辞：“皇祖母和姑姑慢慢说话，朕先去御书房。” “快去忙。” 萧九宸离开后，清河长公主从座椅上起来坐到了太后身边，也不叫宫人，自己斟了一杯茶，美美的抿上一口，快活的眯上了眼睛。 “母后，我现在才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宸儿，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太皇太后眉目含笑：“哀家也是这么觉得的，从前只觉得这皇宫跟个鸟笼子似的，现在卿浅还没回来呢，哀家都觉得多了不少人气。” “宸儿手段强硬，若那些朝臣不知死活非要 往上撞，必定要头破血流。”清河大长公主眯起眼睛，“当年曾祖皇帝虽待朝臣亲和，但自己坚持的事情也十分的有原则。” 太皇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一样的希冀。 她们都想看到萧九宸创造出来的盛世…… …… 官道上，皇后的依仗停在了驿站休息。 云卿浅看向窗外京都的方向，想到明日就能见到萧九宸了，心中涌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欢喜。 她原本打算自己回京都的，可萧九宸非要让她在南青州等着他安排的人来接，她想着或许萧九宸担心路上不安全，安排了崔五崔六甚至于陆九来接她。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安排了皇后仪仗。 皇后仪仗进入南青州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如此高调、如此声势浩荡，和萧九宸日常的行事方式截然不同。 不过她明白他的想法，他要将她和他的关系宣告天下，告诉所有人，她是他认定的皇后。 “娘娘，喝点茶水润润嗓子，晚饭很快就送上来。”秋澜笑道。 云卿浅看她，无奈：“都跟你说了进了宫再这样称呼，在外面乖乖的。” 秋澜理直气壮：“皇后仪仗在此，奴婢就应该叫 您皇后娘娘。您是皇后就该端起皇后的架子，不然有些小人就该当您好欺负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但也知道秋澜说的有道理，只得点头应下。 因为有皇后仪仗，路上不会走的很急，在的征求了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的意见，就将两位老人一起带进了京都。 而恢复记忆的展惊鸿责和杨朝辉三人一起先回展家安置好门内的事情，再赶去京都参加她的封后大典。 一起同行的，还有程夫人和六皇子。 赵靖要守着南青州不能回京都，赵绮霞身怀有孕不宜赶路奔波，屈修远也一起留下照顾。的 不过云卿浅倒是听说，自从萧九宸登基的消息传过来，屈家其他几房的人差点屈修远家门槛踩烂，最后赵绮霞不胜其扰，索性搬进了对门的将军府里住着，那些人这才消停下来。 云卿浅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祖父祖母可休息好了？出来一起吃饭还是送进房内？”她问道。 秋澜道：“展老爷子和老夫人精神头好着呢，他们这会儿和程夫人一起说话呢，三个人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云卿浅笑：“咱们也过去。” 明日就要到 京都了，云卿浅一行人在的这个驿站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日梳洗后重新上妆换了衣服。 虽然觉得这些程序繁琐又麻烦，可是云卿浅清楚这些都是萧九宸对她在乎，这样想想，琐碎的事情也能让人感受到幸福滋味。 云卿浅心里这样想，脸上就忍不住带了笑。 正在说话的三人见她满脸的笑意，也都会心一笑。 “祖父祖母，姨母。”云卿浅笑着坐过去。 萧九宸在给云卿浅的信里特意说明要册封程夫人为一品夫人，这个消息要等她们回了京都之后一起宣布。 因此现在云卿浅已经改口称呼姨母，不再喊奶娘。 云卿浅坐在程夫人和展老夫人中间，分别给两人把脉之后笑道：“身体没问题。” “你这孩子，都当了皇后的发，还操这么多心。”展老夫人嗔怪道。 程夫人含笑：“这可是卿浅的一份孝心，跟她做不做皇后可没什么关系。” 云卿浅赞同：“皇后的名头是喊给外人听的，咱们自家人可别因为这个称呼生疏了。” 三人又是大笑。 说了一会儿话，程夫人去换衣服，展老太太拉着云卿浅的手，轻声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第五百九十二章 感谢乔娇娘 展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武林盟主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成了当今皇后娘娘亲祖母。 “你祖父一辈子打.打杀杀的也没能光宗耀祖，最后还是要沾我们卿浅的光。”展老太太打趣。 自从展惊鸿回到身边，老太太的精神是一日跟着一日的变好了，跟头次见面比起来，现在足足年轻了好几岁的模样。 “一定是祖母过年祭祖的香烧的好，才让展家有了这大造化。”展老太太打趣。 不管她说什么，展老爷子都在一旁笑眯眯的不反驳，看的出来，心情也好的很。 展老太太话题一转，拍着云卿浅的手道：“乔家那边你是怎么想的？毕竟你外祖家，你有何打算？” 云卿浅的身世，在萧九宸的默许甚至推动下，早就在北周传开了。 如今不少人都盯着云卿浅和东临侯府，想看看云卿浅是否会装大度接纳东临侯府。 当然更多的人是想看看向来清高的东临侯府在出了一个被诛杀的女婿云佑德之后，是否会靠上云卿浅这个新鲜出炉的皇后娘娘。 而这其中，云卿浅的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 “我还没想好。”云卿浅老实道，“先 等等看。” 看东临侯府如何做，她再应对…… 她亲娘到底还在不在人世？若她还活着，能不能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从前不好打听，如今萧九宸已经昭告天下了，若她还活着就会得知她的消息，她会来找她吗？ “祖母，我娘亲必定十分疼爱我，也定然十分爱护我爹。”云卿浅忍不住道，“她被打落悬崖，还能保住的命，定然是吃了极大的苦头。” 乔锦娘死之前，招供了当年所有的事情，供词是萧九宸安排人特意送到她手中的。 她爹娘相爱，她是他们相爱的结晶，只是可恨云佑德和乔锦娘二人为了一己之私，生生害了他们一家。 展老太太闻言，心疼不已，她将云卿浅揽入怀里轻轻拍着，温声道：“若你娘能活着，咱们卿浅也就有亲娘疼了，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她？” “可我爹若不是遇到我娘或许……您能想开？”云卿浅轻声问。 这次不等展老太太开口，展老爷子直接道：“武林中人本就打.打杀杀，即便不是遇到你娘，也可能会有别的危险，你姑姑不就如此？” “你爹爹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他能 喜欢上你娘，足以见得你娘也是好女子，更何况她还生下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展老太太赞同：“这些话不是祖父祖母安慰你，我们是真这样想的，你这孩子心思太重，要想开些。你高高兴兴的，你爹娘不管在何处都会开心的。” 云卿浅眼眶发烫，轻轻“嗯”了一声，从展老太太怀里离开坐直了身体，含笑：“祖父祖母饿了吧？秋澜，去看看姨母可过来了，咱们用饭。” 心底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她要好好找找原主的父母是否还活着。 是生是死，总要有个交代。 …… 第二日上午，皇后依仗终于进入了京都，萧九宸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云卿浅穿着的金丝勾线的大红凤袍从銮驾上下来，一步一步，恍如神仙妃子。 萧九宸快走几步上前，亲自将人扶了下来。 “卿浅，你真美。” 云卿浅弯了弯眉眼：“你该叫我皇后娘娘。” “你也没叫我皇上？” “谁让你不自称朕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四目相对，都是浓浓的情意。 不管他们是不是皇上和皇后，彼此之间的情意是不会改变的。 旁人听不 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在说什么，可他们长着眼睛呢，隔着老远的距离都感受到了皇上和皇后周围的甜蜜氛围，可想而知两人此时有多情浓。 “皇上是真宠皇后娘娘，难道消息是真的……皇上要为了皇后娘娘空置后宫？”有大臣窃窃私语。 “不可能吧，历朝历代就没这样的事啊，而且若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娘娘，谁为皇上开枝散叶？我觉得不可能。” 户部尚书刘大人冷哼一声：“我记得欧阳大人家里有女儿正值花期，据说才貌双绝，欧阳大人可是想要送进宫里搏个出路？” 被点名的大人没好气道：“刘尚书的女儿不一样未嫁？” 新皇正值壮年，且还未有子嗣，若送个女儿入宫抢先生下皇上的长子……这日后都是泼天的富贵，谁能不心动？ 无非是有人说出来，有人藏在心里。 大家都一样的想法，刘尚书凭什么跳出来指责他？ 刘尚书笑：“我的女儿婚期已经定下，下个月十六，欧阳大人可不要忘记来喝杯喜酒。” 欧阳大人脸色刷的绿了。 “刘尚书自己没了机会，也不能……” “欧阳大人，本官将话放在这里，不管你 那女儿多么好看，皇上都不会多看一眼，若不相信，你只管走着瞧。” 见周围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刘尚书笑：“本官好心提醒，诸位同僚若不相信尽管试试看。” 开什么玩笑，皇上和皇后的感情不要太好，只恨不能将天下都捧给皇后娘娘。 若哪个不长眼的跳出来让皇上选妃给皇后娘娘添堵，压根不用皇后娘娘出手，皇上自己就先收拾了。 工部尚书高大人闷声道：“你跟他们浪费什么口舌，等皇上砍了几个脑袋自然都老实了，犯得着你在这里是装好人？旁人也不见得会领情。” “不说了不说了。” 萧九宸已经牵着云卿浅的手走了过来，刘尚书等人重新低头跪好。 銮驾可以直接进宫，可萧九宸想牵着云卿浅的手走回去，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对云卿浅的宠爱、敬重。 以后，谁也不能看清了她。 云卿浅哭笑不得：“不必如此，我知你便可。” 感情的事情原本就与旁人无关。 通往京都的街道两旁围了许多的百姓，萧九宸和云卿浅在前面走，陆九还安排了禁卫军在后面撒喜、果子，热闹的都赶上他们在南青州大婚那日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皇后回宫 “皇上和皇后娘娘真般配啊！你看皇上对娘娘多好！” “祖上冒青烟了，皇后娘娘还亲自给我把过脉呢！” “我儿子的病也是皇后娘娘治好的……” 百姓一边看热闹一边喜笑颜开的的炫耀各自跟皇后娘娘的的交集，北周开国几百年，从来没有一个皇后得到过百姓如此的敬重。 而京都的百姓，也从来没见过如此接地气的皇上皇后娘娘。 那感觉就好像原本在云端的人物忽然下了凡尘，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觉得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身上在闪闪发光。 他们衷心的喜欢他们的皇上皇后娘娘。 人群中一对兄妹容貌精致，显得格外出挑，此时他们也在望着萧九宸和云卿浅 这二人乃是东临侯府孪生的二公子乔怀瑾、五小姐乔怀玉，是乔锦娘三哥家的孩子，算起来是乔锦娘的侄子侄女，云卿浅的表哥表姐。 “二哥，我觉得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啊，倒是皇上英姿不凡……比我想象中的还好看。”穿着鹅黄色衣衫的乔怀玉眼中满是惊艳，“不过眼光不怎么好，要不然怎么就……” “住口！越说越不像话了！”乔怀瑾呵斥道，以免乔怀玉再说出 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拎着乔怀玉的衣服将人带出了人群。 一直到了没人的胡同，乔怀瑾才松手，乔怀玉的脸都气红了。 “我还没看够呢，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 见她一副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样子，乔怀瑾深深觉得这个妹妹被家中长辈宠坏了。更是后悔不该纵着她跑来京都。 “为何将你带出来？你当街谈论当朝皇上皇后，这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你是要给东临侯府招祸吗？” 这些年，东临侯府一直偏居一隅，因安分守己、从不过问朝廷的事情，也从不站队任何皇子，这才博了一个好名声，也让累世的富贵得以延续至今。 只不过自从家中祖父祖母去世之后，家里的规矩就有些松散了。 “这里是京都，不是东临侯府，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想想头上的脑袋。”乔怀瑾沉声道。 乔怀玉被骂红了眼睛，不服气道：“可是我听到那些老百姓也在议论，还说皇后给他们看过病，一个贵女自甘堕落给庶民看病……她就是配不上皇上！” “就算不是罪臣的女儿，亲爹也不过是武林草莽，还有她的亲娘也是与人无媒媾和…… 最后还要车上我们东临侯府遮掩，这样一个女人压根就不配做皇后！” 得知乔怀玉的想法，乔怀瑾震惊：“云卿浅是我们的表妹，她母亲是我们的亲姑姑，你怎么能如此想她们？” “我说的都是事实！”乔怀玉仰着脖子，“皇上那般英明神武人物，就该娶一个身份贵重的女子为后，这样才能得天下万民信服！” 乔怀瑾气的直哆嗦：“你给闭嘴！皇后娘娘是皇上自己选的，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她不配为后，难道娶你不成？” “有何不可？！”乔怀玉满脑子都是云卿浅那种身份的女人都能做皇后，她出身侯府，自然也能！ 乔怀瑾原本是气急之下说的话，没想到乔怀玉竟然真有这样的想法，顿时变了脸色。 “我们今日就离开京都。”他沉声道，继续留在京都，乔怀玉非要闯出大祸来！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意，只要长了眼睛的就能看的出来，这跟身份不身份没关系。 “娘说的果然没错，哥哥你这祖父祖母教成了榆木脑袋！”乔怀玉冷哼一声，“不管我做什么，娘都会支持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 乔怀瑾心不停的下坠 ，是娘说的？ 云卿浅为后的消息传来，他的确听到娘跟爹抱怨，说姑姑名声不好拖累乔家的姑娘之类。他只当那是几句牢骚，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教导妹妹。 她让他陪乔怀玉来京都也不是看望从未见过的表妹，而是从一开始就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也难怪乔怀玉的心如此大！ 简直荒唐！愚蠢！ “你必须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打折你的腿！”乔怀瑾大怒，伸手就冲乔怀玉而去。 而此时，两个东临侯府的暗卫从天而降，直接挡在了乔怀玉面前。 “哥哥，你胆子小我不怪你，但是你也别拖我的后退。”乔怀玉双手抱着胳膊，得意的笑，“如今的东临侯府已经日薄西山，若我等再不努力，岂不是要沦为庶民？既然你胆小不愿意将责任扛起来，也不要给我添乱！” 乔怀瑾震惊，万万没想到乔怀玉身边竟然藏了两个暗卫，不用想就知道这暗卫必定是他们的亲娘给的。 这一路上，他丝毫没发现暗卫的存在，这只能证明，这两个暗卫的功夫远远在他之上。 一股巨大的无力朝着乔怀瑾袭来，他只觉得眼前的天都黑了，整个人的精气神迅 速萎了下来。 …… 萧九宸和云卿浅压根不知道京都里多了乔怀瑾兄妹的事情，此时他们已经进了宫，换了衣服之后，云卿浅立刻去祥宁宫拜见太皇太后。 “皇祖母。”云卿浅见面就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抬起头，眼底已经潮湿一片，“我回来了。” 太皇太后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爱护她的长辈，在她心中一直占据十分重要的位置。 和京都对峙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担心云佑德和萧逸珗会不会因为他们迁怒太皇太后，现在终于见面了，见到人好好的，绷着的情绪瞬间就坚持不住了。 太皇太后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仔细打量云卿浅：“瘦了，不过还是一样好看。” 云卿浅破涕为笑，抱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摇了摇：“日后我每日来您这里蹭饭，用不了三两日就长胖了。” “你若真日日在哀家这里，皇上岂不是要见天的来跟哀家要人？”太皇太后嗔笑，“皇上是有良心的，他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云卿浅看向始终含笑看着她们的萧九宸，眨了眨眼，太皇太后似乎话里有话。 萧九宸做了什么？ 第五百九十四章 拒绝选妃 看着小两口情意绵绵的样子，太皇太后忍不住心里高兴。 她在后宫厮杀了一辈子，最后成为最大的赢家一路从皇后坐到太后，现在更成为了太皇太后，原本的柔弱心肠早就变硬了。 在这宫里一日一日不过是煎熬，一直煎熬到她死的那日抬了出去才能离开这牢笼一样的地方。= 可自从遇到云卿浅一切都不同了。 有人真的关心她、在意她，现在啊，她觉得自己要好好的养身体，保不齐还能见到皇上和皇后的孩子。 想到几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围着她叫老祖宗，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皇上可想好从来什么时候举办封后大典？该有的仪式都要有，可不能委屈了卿浅。不然，哀家可是不依的。” 萧九宸立刻道：“皇祖母放心，朕一定会的郑重的昭告天下，卿浅是北周的皇后！” 也是他此生唯一挚爱。 看着两人就着如何将封侯大典举办的更加隆重，云卿浅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按说一国之君愿意给她这么隆重的封后大典，她应该感动才对……她也的确感动，可流程是不是太繁琐了，现在只想想就觉得自己坚 持不下来。 还有那左一层右一层的礼服……如今可是大夏天的，真的不会中暑？ 萧九宸还说找了能工巧匠给她打造了凤冠，那得多重啊……脖子怕不是都要压断了？ 现在只是想想，云卿浅就满心的抗拒。 “其实今日已经昭告天下了，封后大典不必那般劳民伤财，皇祖母觉得呢？”云卿浅笑，“皇上刚登基，还是要节俭些才好。” 太皇太后一脸的不赞同，日后皇上也不会举行选妃，后宫里也没有人山人海的女人，省下的银子海了去，就算举办十次封后大典都没问题。 而且原本就有许多人质疑云卿浅坐皇后这个位置，若封后大典再举办的寥寥草草，指不定那些人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呢。 “卿浅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皇上日后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太皇太后一脸慈爱，“这件事自有内务府去操办，你就不必管了。只管养好了精神，接受朝廷命妇的跪拜就好了。” 萧九宸：“皇祖母说的对。” 于是乎，云卿浅接下来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从祥宁宫出来，云卿浅立刻捏上萧九宸腰间的软肉：“太皇太后不明白，你还不 清楚？那么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我会累成狗的！” 萧九宸握住她的手，无奈：“你担心我都知道，你总该对我多一点点信心吧？” 云卿浅一脸狐疑：“你有事情瞒着我？” “等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保准累不到朕的皇后娘娘。”萧九宸凑到她耳朵边笑，“要不然，心疼的还是朕。” 云卿浅脸皮一热，瞪了萧九宸一眼，没好气道：“还在外面呢，别没个正形。” “皇后说的对，那咱们回寝殿。” “我、我是那个意思吗？你别走这么快啊，萧九宸！” 萧九宸也不管云卿浅什么表情，拉着她大步回了他给她布置的未央宫。 长乐未央。 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傻眼了，就没见过这么不顾仪态的皇上皇后！ 也没见过如此得宠的皇后！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云卿浅趴在枕头上，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她偏头看自己穿衣服的萧九宸，忍不住笑：“听说皇上身边都要一群的宫人伺候，你怎么自己动手？” 萧九宸朝云卿浅看过，视线停在她凝脂一般的肌肤上，眼神灼 热：“不想别人看到你。” 如此娇媚、如此动人……即便是宫女太监也不可以看到。 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 云卿浅嗔了他一眼，扯了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颗脑袋：“快走快走，我还要再睡会儿。” 萧九宸知道她是害羞了，也不戳破，走过去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亲又将人放下：“睡吧，我不吵你。” 半个月都一直在赶路，昨夜他又将她折腾的狠了，如今眼下都有黑眼圈了，是该好好歇着。 今日早朝，文武百官都觉得萧九宸容光焕发，继而想到皇后昨日回来的，都心照不宣。 礼部尚书出列：“封后大典已经开始准备，钦天监也选了几个好日子，最后定在哪日还要请皇上示下。” 之前的礼部尚书被太皇太后当场揭露了迎娶自己寡嫂的事情没多久就告老还乡了，如今的礼部尚书是萧九宸提拔上来了。 四十岁左右，知情识趣，很是懂的萧九宸的心思。 钦天监正使立刻站出来道：“回皇上，八月初六、八月初八还有八月十二都是定好的日子。” 萧九宸想了想：“八月初八。” 距今还有不一个 月的时间，可以让封后大典准备的更充分，主要是云卿浅也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休养一番。 不然她一个不高兴不同意举办封后大典了，他还真不能勉强她。 这个时候，一个萧家宗族的老王爷站出来：“封后大典的日子已经定下了，敢问皇上什么时候选妃？是否也让内务府一并开始准备着？” 萧九宸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这么着急。 卿浅才回宫一日，他们就坐不住了？ 也好，若能将此事全部在封后大典前解决了，也能让卿浅舒心一些。 萧九宸扫了一眼说话的庆老王爷，跟太后一个辈分的老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也不上朝。 今日来早朝，怕为的就是选妃的事情。 萧九宸淡淡道：“朕没打算选妃。” 虽然众人早耳闻，可如今亲耳听到，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庆老王爷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皇上此话是什么意思？” “朕欲效仿曾祖，和皇后夫妻一心，也免了后宫许多的龌龊事情。庆老王爷觉得如何？” 萧九宸语气平静，可说出的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只要皇后，别的女人都不要！ 第五百九十五章 踢出朝堂 萧九宸抬出了曾祖皇帝，一时间文武大臣都不敢随意开口，不少人都暗暗看向庆老王爷。 选妃的事情是庆老王爷挑的头，若是就这么被挡了回去，日后只怕皇上真的不再选妃了，那他们那些精心养着的女儿不就可惜了。 他们还是都希望庆老王爷能坚持住的。 幸好，庆老王爷也的确没让他们失望。 庆老王爷年纪虽大，可说话掷地有声：“曾祖皇帝登基的时候，已经年近四十，子女也都十分优秀，并无子嗣隐患。再有，当时新朝新立，百废待兴，曾祖皇帝也是在考虑百姓苍生。” “但是现如今皇上正值壮年，且北周也没到了连后妃都养不起的时候，故老臣恳请皇上选出优秀的女子充实后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繁衍祖庙。” 萧九宸一直表情平静的看着庆老王爷，似乎是被说动了。 但是！ “庆老王爷觉得繁衍子嗣的目的是什么？多生几个儿子，日后好兄弟阋墙，为了争夺皇位杀死自己的手足吗？” 萧九宸开口就是王炸，已经胜券在握的庆老王爷整个人就给炸蒙了。 谁家生儿子是为了杀的啊！ 但皇家为了争夺皇 位残害手足的事情也的的确确是每个朝代都有的事情，但这是不选妃的理由吗？ “凡事有利弊，有兄弟阋墙，也有兄友弟恭。老臣相信皇上睿智，定然能教导出互相帮助的皇子来。”庆老王爷坚持，“请皇上为了祖宗千秋基业选妃入宫。” 萧九宸眯起眼睛，盯着庆老王爷，庆老王爷只觉得心里发毛，可仍旧挺直了腰杆。 他这么做为的是萧家江山，即便皇上也不能降罪于他。 “朕刚刚知道，庆王爷对先皇如此不满啊。”萧九宸冷笑。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 庆王爷对先皇不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也都长着两只耳朵，怎么就没听出来这个意思？ 难道皇上为了惩治庆王爷，打算随口编织罪名？ 庆老王爷也是这样想的，当场就气的浑身哆嗦，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臣一心为了北周着想，皇上若是看不惯老臣，只管将老臣推出午门外砍了，老臣也绝对没有怨言。但皇上说老臣不敬先皇，老臣是宁死也不敢承认的。” 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庆老王爷，萧九宸冷笑一声：“你刚刚说朕 睿智必定教不出手足相残的皇子来，可朕能上位，也是和萧逸珗厮杀过的，如今萧逸珗还在圈禁……庆老王爷还说自己不是在的影射先皇？” 庆老王爷脸色一白，连哭都忘了。 他虽然的确看不上萧宏元，刚刚说那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贬低了一个死人……可他想说的关键是让皇上选妃啊，怎么七拐八拐的到了不敬先皇上？ 这个罪名是万万不能落在他头上的，不然庆王府才是真的完了！ “皇上明察，老臣绝无此心！”庆老王爷这回磕头就实在多了，砰砰的，听着就觉得脑门疼。 萧九宸微微颔首：“所以庆老王爷是上了年纪说了糊涂话？其实您心中对先皇还是十分敬重的，对吗？” 庆老王爷立刻回道：“皇上说的对，老臣是糊涂了才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但老臣心里是十分敬重的先皇的！” 萧九宸笑：“原来如此。” 庆老王爷以为终于翻篇了，才松了口气就听到萧九宸道： “庆老王爷既然上了年纪，日后就在府里好好修养，不必再每日不辞劳苦的上朝了。” 此话一出，朝臣再次震惊了。 皇上一句话，就将庆老王爷 踢出了朝堂？ 而且庆老王爷能说自己没老糊涂，那皇上肯定要跟他算一算不敬先皇的罪名，两害相较取其轻…… 即便庆老王爷知道自己没老糊涂，也只能硬着头皮谢恩：“老臣多谢皇上体恤，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就是让皇上选个妃子，怎么就落得如今地步了呢？ 看着庆老王爷仓皇的背影，存了心思大臣都后背发凉，差一点，被赶走的人就是他们了。 经此一事，他们也彻底看清楚了，萧九宸压根就不是任凭他们拿捏的主儿。就看看他不动声色之间将庆老王爷坑了，就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是有手段的。 庆老王爷是皇室宗亲，还是皇上的长辈，皇上都能眼也不眨的将将人赶走，若换成他们，搞不好真要被摘了脑袋。 因此，当萧九宸再次看过来的时候，人人低头装鹌鹑，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被皇上拉出去开刀的就是自己。 对于众位臣工的识趣儿，萧九宸十分满意。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请？” 众臣都说没有。 “既无事就退朝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九宸起身离开，直奔后宫。 众位朝臣心 情复杂。 “秦大人等等。” 兵部尚书秦简停下来，看向面前的人：“欧阳大人有何事找本官？” 欧阳侍郎叹了口气：“庆老王爷劝皇上广纳后宫也没什么错，皇上怎么就……秦大人，你说这事可如何是好啊？” 秦简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客气道：“欧阳大人想说什么？庆老王爷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欧阳大人开口之前可要想想清楚。” 欧阳侍郎脸上一僵，笑了笑：“多谢秦大人提点……不知秦大人对三小姐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 秦霜霜在京都名气极好，之前更有愿意为了北周下嫁南召的大义之举，因为和亲的事情不了了之，如今秦霜霜仍旧待嫁闺中，却并没有听说许亲的事情。 因此的欧阳侍郎笃定，兵部尚书就是打送秦霜霜进宫的主意，而且他还打听到秦霜霜跟云卿浅关系很好。 要么说兵部尚书老奸巨猾…… 若是皇上愿意纳秦霜霜为妃，开了选秀的先河，后面他们再送女儿入宫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秦三小姐不管是才华还是容貌，亦或者家国大义，都是京都女子楷模，若是白白蹉跎了花期，岂不可惜？” 第五百九十六章 秦霜霜的想法 秦简眯起眼睛将欧阳侍郎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奇道：“本官怎么不知欧阳大人何时改行做媒婆了？” “秦尚书真爱开玩笑，本官还要为皇上尽忠怎么会去做媒人。”欧阳瑞像是没听出秦简话中的嘲讽，压低了声音，“本官是认真的，为人父母，总要为子女考虑的长远一些，尤其是女儿，错过花期可真就是白白的浪费一辈子。” 秦简冷哼一声：“本官不如欧阳侍郎会做爹爹，不过本官倒是建议欧阳大人可以去找庆老王爷讨论一二。” “你、你……” 欧阳瑞气急败坏，但秦简已经扬长而去，他也只得阴沉着脸上了自己的马车。 待他走远了，户部尚书刘大人和工部尚书高大人才走了出来。 高大人皱眉：“这个欧阳瑞到底想搞什么？怎么上蹿下跳的这么不安分？” “欧阳瑞出身世家，家中势力错综复杂，而且欧阳家十分聪明，在皇上登基之前，他们谁也不站队，明哲保身。” 户部尚书也是出身世家，在这方面要比平民出身的高大人更敏锐。 “欧阳家世代都会送女儿进宫，所以欧阳瑞听闻皇上独宠皇后娘娘才会如此 着急。”刘大人缓缓道。 他没说的是，他怀疑的庆老王爷今日在朝堂上忽然发难也和欧阳家脱不开关系。 高大人想了想：“没听说先皇宫里有姓欧阳的宫妃啊。” 依照欧阳家家底，如果送了女儿进宫，位分不可能低了。 刘大人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先皇时期的确有一位欧阳贵妃，当日风头甚至胜过了当时的赵皇后，不过那位欧阳贵妃犯了皇上的忌讳被打入了冷宫，后来就死在了冷宫里。” 高大人惊奇不已：“我怎么从未听说此事？” “先皇登基之初的事情了，一是先时间久远再就是先皇要意压制，你不知道十分正常。”刘大人拍了拍高大人的肩膀，“好不容易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欧阳家自然不肯安分了，你等着瞧吧，后面有的是好戏看。” 高大人啧啧称奇：“果然是世家子，你竟然连宫中秘闻都能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在头悬梁锥刺股的准备科考呢。” 两人是至交好友，刘大人知道高大人只是正常感慨，也爽朗一笑：“不管起点如何，如今我们都是同朝为官、同为六部尚书，这样看来，还是高 兄你比我能干一些。” 高大人也笑，不再继续掰扯这个问题。 其实刘大人说的不完全对，他能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一方面的确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另外他总觉得北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实在是个苦差事，要不然肯定轮不到他一个寒门出生的人。 但他赞同刘大人的另外一句话，他的确很努力很优秀。 “走走走，去我家喝酒，如今新朝新气象，合该庆祝。”高大人扯着刘大人，“让我夫人亲自下厨做两个小菜。” “嫂夫人的厨艺的确是好，人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上了一辆马车，还忍不住感慨：“欧阳瑞不过区区一户部侍郎，竟对兵部尚书如此高傲，秦大人定然会将场子找回来。”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给秦大人摇旗呐喊。” 秦大人虽然不是世家子，可也是上过战场的，而且这人心黑的很，欧阳瑞想用秦霜霜做筏子，甚至于不惜言语中伤于她，秦简肯定不会轻轻放过他。 …… 诚如两人预料，秦简黑着脸回了家，进门就问：“小姐呢？” 两位年长的秦小姐都已经出嫁，如今府里只有秦 霜霜一位小姐。 “小姐正在演武台练剑，可要去请小姐过来？”管家赶忙问。 秦简摆摆手：“我自己过去。” 要说三个女儿里，他最疼的就是秦霜霜这个幺女，他就是兵痞子出身，虽然如今做了兵部尚书，用不着上阵杀敌，可身体里的血还是滚烫的。 大女儿和二女儿被夫人教导成的了大家闺秀，柔柔弱弱的风大了都怕被吹走了。 只有这小女儿自小喜欢舞刀弄枪，让他大为惊喜。 当初南召来求贵女下嫁，明知道是九死一生，秦霜霜还是愿意前往，那日她亲口对于他说： “我将南召看作战场，而我是即将上阵杀敌的将军，既有战火，将军岂能畏战？身为爹的女儿，又岂能畏死？” 他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幸好后来峰会路转，南召内乱，秦霜霜不用嫁过去，他揪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一边走一边想，抬头已经看到了在演武场上的秦霜霜，她用的是一把剑，行动之间如蛟龙劲风，飒爽英姿不见丝毫扭捏。 看到爹爹前来，秦霜霜收了招式，将剑放下，直接从演武台上跳了下来。 “爹爹朝服都未换就过来了，可是发 生了什么事情？”秦霜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含笑问道，“朝中有人出幺蛾子了？” 新皇是个好皇上，因此能让爹爹不悦的就只有朝中大臣了。 秦简看着生机勃勃的女儿，如同一朵盛开的娇花儿，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今日朝堂上，庆老王爷提议皇上应该选妃充实后宫、繁衍子嗣，被皇上斥责了。”秦简问道，“霜霜如何看待此事？” 秦霜霜直接道：“后宫是皇上的后宫，子嗣是皇上的子嗣，皇上愿意和皇后娘娘一世一双人，哪里轮得着其他人瞎操心。” 她看了看秦简皱眉：“爹爹万万不要掺和此事。” 秦简哭笑不得：“爹爹又不是孩子，还用得着你如此叮嘱？倒是你怎么想的，我可知道你之前十分敬重当时还是翼王的皇上，现在……” 不是他将欧阳瑞的话听进去，实在是秦霜霜也的确时常将萧九宸挂在嘴边。 “我早就跟爹爹说的十分清楚，女儿敬重皇上是因为皇上是一个很好的将军，女儿敬重他对他却没有儿女之情。”秦霜霜意正言辞，“而且女儿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再般配没有，任何人都不该插足其中。” 第五百九十七章 云灵曦要见你 秦简忍不住笑：“不愧是为父的女儿，我秦简的女儿就该做翱翔鹰搏击长空，而不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草。霜霜，爹爹为你感到骄傲。” 秦霜霜俏皮一笑：“女儿也觉得。”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秦霜霜抱住秦简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询问：“爹爹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没说？若只是庆老王爷选妃的事惹恼了皇上，爹爹为何如此生气？” 她可太了解自己亲爹了，按照他爹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情只会抄着手看笑话，压根不会动气。 除非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而且还有极有可能跟她关系，不然不能才下朝就急匆匆过来。 秦简也不瞒着她，将欧阳瑞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嗤笑道：“想要荣华富贵就自己去挣，靠着家中的女儿姊妹争宠，欧阳家可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说罢，他又正正经经的问道：“霜霜你是如何想的？你可有心仪的人，若有只管告诉爹爹，只要对方家世清白、人品方正，爹爹没有不同意的。” 秦霜霜沉默不语。 秦简心里七上八下，心一横，咬咬牙道：“若你实在不想嫁人，爹爹养你一辈子也行！” 秦霜 霜惊讶，偏头看秦简：“那样的话，朝臣可都会笑秦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宗亲也会有流言蜚语，爹爹不介意？” 秦简的心凉半截，真不想嫁人？ 算了算了，不想嫁就不想嫁吧，左右女儿嫁出去也要伺候公婆吃苦头，留在自己跟前也好。 “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爹爹还做什么尚书！放心放心。” 秦霜霜忍不住笑起来，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哎，别哭啊，爹爹说的是真的，不想嫁人就不想嫁人……”秦简手忙脚乱的安抚。 秦霜霜自小皮实，练武受伤都没掉过眼泪，当初知道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也没哭，如今却在他面前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秦简的一颗心哦，瞬间稀碎。 “莫哭莫哭，都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不好。不嫁人就不嫁人，谁嚼舌头根，爹爹都用大棒子给他们打走。” 秦霜霜破涕为笑，擦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不想嫁人，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若是遇到了我定然会告诉爹爹。” 秦简松了口气：“都随你高兴，不过欧阳家的人心不死，你若外出当心些。” 秦 霜霜皱眉：“他们还敢冲我动手不成？” “当心些就是。”秦简叮嘱，暗暗将欧阳家记在了小本本上。 …… 且不说秦尚书和欧阳家对上了，宫里云卿浅也知道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 她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慢慢摇晃着，秋澜在一旁拿了荔枝递给她，真是要多舒适有多舒适。 “为了这个，皇上就将一个庆老王爷赶出了朝堂，不到天黑，我这祸国殃民的名声就该传扬开了。” 其实她应该自称“臣妾”，可面对萧九宸她有些说不出口，还是用“我”来自称。 萧九宸笑道：“不高兴？” 云卿浅认真想了想，摇头：“还挺高兴的。” “哦？” 萧九宸知道云卿浅常常有一些稀奇古怪不同常人的想法，而且这些想法每次都会让他觉得十分惊艳。 “说说看，高兴什么？” 云卿浅从藤椅上坐直了身体，直视萧九宸的眼睛：“首先你为了我斥责庆王爷，这是在给我立威也是爱护我的表现，我若在这里假装大度劝你接纳朝臣建议，岂不是脑子进水？也对不起你的维护之情。” “还有呢？” “还有就是，庆老王爷上赶着给我 丈夫塞女人，我都想将他赶的远远的，如今你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难道不值得高兴？” 萧九宸笑，果然，他的卿浅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若她真假惺惺的让他接纳大臣的意见，那才让她失望。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个个目瞪口呆，只有秋澜一脸的习以为常，所有人又将云卿浅这个新任皇后的位置向上拔高了一层，也纷纷暗中庆幸、窃喜。 分到了未央宫伺候皇后娘娘，这后宫唯一的主子，这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的谈话还在继续。 “那祸国殃民的名声呢？”萧九宸看她，“也不介意？” 云卿浅笑：“祸国殃民可都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他们愿意变着法的夸我长得好看，我当然要高兴。” 萧九宸哭笑不得，摆摆手示意伺候的人下去。 秋澜将荔枝放在一旁，带着一众宫人和太监下去了。 “何事？”云卿浅偏头，说个话还清场了。 萧九宸得亲自拿了荔枝给她扒皮，“云灵曦想见你。” 云卿浅惊奇：“见我？难道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不就该是我吗？” 云灵曦一向以天之娇女自傲，后来更是 做上了太子妃，如今两人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怎么会愿意见她？ 萧九宸道：“可能是为了孩子。” 沉默片刻，云卿浅点头：“我去见她。” …… 云灵曦和萧逸珗被圈禁在原赵王府，云卿浅的皇后轿辇落下，秋澜将云卿浅扶了出来。 云卿浅抬头看着曾经显赫一时的赵王府，如今还没进门就能嗅到一股衰败气息。 “进去吧。” 早已经有人将要云卿浅到来的消息告诉了云灵曦，命她出来迎接皇后娘娘凤驾。 因此云卿浅进去，就看到了跪在院子里的云灵曦。 曾经的京都贵女如今穿着粗布的衣服，头发虽然梳的整整齐齐，却没戴丝毫首饰，容貌也憔悴了不少。 听到云卿浅靠近，云灵曦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衣着鲜亮的云卿浅，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狠狠一震。 云卿浅做了皇后，她是阶下囚。 而且她还要求她放她儿子一条生路。 云灵曦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几乎要将她逼疯的情绪，云灵曦以头叩地：“罪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卿浅静静望着面前的人，有瞬间的恍惚。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命换一命 其实并没有过很久，云灵曦却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就在她以为云卿浅会狠狠羞她一番的时候，她听到了她开口。 “你找我何事？” 云灵曦愣了一下，没有想象中的得意、嘲讽，云卿浅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的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些龌龊。 云卿浅皱眉，云灵曦这是被关傻了？不会说话了？ 云灵曦哑声道：“你为何不嘲笑我？” 若今日她为皇后，云卿浅为阶下囚，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做进羞辱她的事情！她会让她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放过她！ 如今她为阶下囚，自然以为云卿浅也会如此对她…… 看出她的心思，云卿浅一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四下看了看，走到石凳前坐下，却没让云灵曦起来。 “我为何要嘲笑你？”她淡淡道。 云灵曦抬起头，挺直了后背，竭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可是心里的那口气散掉了，即便她想硬气些也不过是徒有一个空壳子。 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肩膀慢慢垮了下来。 “我一直想压你一头，事事都想强过你……可是现在才发现你压 根没将我放在眼里，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这样啊…… 云卿浅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要语气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不上你，你算计我也算计你，有什么气我早就出了，现在为什么还要羞辱你？羞辱你还不如何去逛个街看一出戏。” “我没心思做知心姐姐开导你，我之所以来见你，是你想见我，而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阴谋？仅此而已，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 她不圣女，所以依旧让云灵曦在地上跪着。 云灵曦深吸一口气，冲着云卿浅行了一个大礼：“我想为我的孩子求一条生路，我不希望他和萧逸珗一样被一辈子关着。” 自从有了孩子，云灵曦就有了软肋。 看着娇娇软软的小团子一日一日的长大，他会冲着她笑，会极其信赖的依靠在她身边，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软成一塌糊涂。 即便她并不喜欢萧逸珗，可这个孩子仍旧是她的命她的心肝儿。 云卿浅语气平静：“你想如何？” “他还是一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云灵曦艰难开口，“ 我想求你帮他找个殷实的家庭收养，当一辈子的老百姓就好。” 就算一辈子不再见面，也总好过从出生被关押到死。 云卿浅淡淡道：“萧逸珗曾经是太子，他的儿子注定不可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你可知若被有心人知道他的身世，立刻就会有许多居心叵测的人找上他。” 前世的时候，云卿浅看过许多类似的狗血剧，剧情都是如此，例如某朝的三太子，不就被人当成旗帜去召唤人马。 云灵曦立刻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求皇后娘娘将他带走，我与他一辈子不见面，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能像个普通人过好这一生。” 这几日，她每天看着孩子想的就是这件事，思来想去最后发现能帮她，且有可能同意帮她的人竟然只有云卿浅一人。 多荒唐。 “求求你给这孩子一条生路行不行？” 云卿浅看着她脸：“我问若有人找到这孩子，打着萧逸珗的名头谋反，你会如何？或者我换个方式问，你能保证孩子一定甘于平庸吗？” 云灵曦嘴巴张了张，她不能。 若现在有人告诉她，她是前朝公主、愿意帮她复国，她也会动心 的。 “要如何，你才肯给这孩子一条生路？”云灵曦跪在地上恳求。 在未做母亲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做到如此地步是…… 如今却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云卿浅看一眼云灵曦，拿出一个瓶子放在石桌上，云灵曦脸色一白。 “这里是入口即化的剧毒，见血封喉，若你自愿服下，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云灵曦，你求我办事，总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你说对吗？” 云灵曦惨白，嘴唇不受控的哆嗦：“你、你……” “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云灵曦，用你一命换你儿子一命，值不值得，你自己掂量。”云卿浅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又停下来，“我耐心有限，你最好现在就做出决断来。” 说完，云卿浅坐在一旁等。 云灵曦到底舍不舍得为了孩子去死…… 她好奇的很。 云灵曦死死盯着石桌上的药瓶，她不知道云卿浅为何明明说不计较了，又忽然想要她的命。 但现在儿子的生死捏在云卿浅手里…… 她慢慢站起来，在云卿浅的注视下慢慢走过去，拿起石凳上的瓶子，抬头看了看 灿烂的阳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样好的阳光，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真舍不得。 “我相信你答应我的一定做到。”云灵曦忽然笑了，轻声道，“我的孩子可以在的阳光下自在的奔跑，他想哭就哭，想笑便笑……他会一日一日的长大，娶妻生子……老了则是儿孙绕膝……足矣。” 云卿浅看她打开了装药的的瓶子，好奇：“值得吗？你还这么年轻，为了一个婴儿……真跟你从前做事的风格可大不相同，我很意外。” 云灵曦笑了笑：“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明白了，但凡是当母亲的，为了孩子，都可以将命豁出去。” “或许吧。”云卿浅抬抬手，示意她赶紧服药。 云灵曦倒出两粒黑色药丸，深吸一口气将药丸吞了进去，慢慢坐下，静静等着腹中绞痛。 “云卿浅，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你聪明有本事，想做的事都能做成。京都中原本就有许多女子羡慕你，如今萧九宸为了你空置后宫，独宠于你……云卿浅，你的运气是真好啊。” “我也觉得自己运气极好。”云卿浅赞同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你终于说了一句让我开心的话。” 第五百九十九章 乔怀玉进宫 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云灵曦将许多的事情都看开了，之前让她执拗、困扰的争强好胜，如今回头看，竟都如浮云一般。 “你能不能将我葬在一处有阳光的地方，我还挺喜欢晒太阳的。” 云卿浅看向她：“你从前若也这般可爱，我也不必一定要你的命。” 云灵曦忍不住笑起来，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年轻姑娘的肆意与洒脱。 “可惜了，人生没有回头路，今日我甘愿赴死，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你无关。我一点不怨你，我说的是真的。” “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安安稳稳长大。” 云卿浅静静看着云灵曦淡淡道：“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云灵曦大惊失色：“你答应我……你、你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关久了，脑子里都是水，你现在可有中毒的迹象？”云卿浅淡淡道，“我会将你们母子送的远远的，你可愿意隐姓埋名一辈子？” 云灵曦整个人都傻了，她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用自己的命换孩子一命，可万万没想到，她药都吃了，云卿浅说毒是假的？ 如今她非但不用死了，还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她做梦都不敢这 样想…… 隐姓埋名一辈子又如何？ 云家被抄家灭族、萧逸珗被圈禁至死，能抛弃过去种种、隐姓埋名的重新开始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你为何、为何……” 云卿浅淡淡道：“我怜惜一个母亲，是你救了你自己，今日就会有人送你们离开，你准备准备。” 云灵曦跪下，重重磕头，实心实意。 “民妇会日日在心中为皇上皇后娘娘祈祷祝福，愿皇上皇后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永不相离。” 云卿浅点点头，转身离开。 皇后銮驾回宫，临近宫门的时候，忽然有人上前拦驾。 秋澜匆匆过去，脸色复杂。 云卿浅：“何事？” “启禀皇后娘娘，是一个名叫乔怀玉的小姐求见您，她说她是东临侯府的人。”秋澜道。 东临侯府？ 云卿浅琢磨了琢磨，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朝着她眺望的鹅黄色的女子，淡淡道：“前面就是宫门了，将人先带回去。” “是。” 乔怀玉暗暗打量皇宫，眼底划过一簇簇的亮光。 雕梁画栋、描龙画凤，处处透着人间顶级富贵，她一直以为东临侯府已经是富贵窝，可跟皇宫比起来，东临侯府 又算得了什么富贵。 她看向高高在上，坐在轿辇上的云卿浅，眼中泛起势在必得兴奋。 后宫唯独她一人，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偏宠……若得宠的人是她…… 乔怀玉忍不住扬起嘴角。 秋澜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最近她可是见多了这样眼神的京都贵女。个个都觉得比皇后娘娘强，都觉得若是自己，肯定比皇后娘娘更得皇上宠爱…… 啊呸！ 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比得上皇后娘娘一根头发丝儿…… 忽然凤驾停下来，秋澜扶着云卿浅下来：“皇上亲自过来接皇后娘娘呢。” 如今是傍晚，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萧九宸背对着晚霞而来，远远的像是踩着七彩祥云的神仙一般。 他看见云卿浅就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回来这么晚？还以为你在外面贪玩不肯回宫呢，正打算去找你。” “今日高调出宫，不适合出去玩，改日。”云卿浅道。 云卿浅和萧九宸并肩而行，两人低声交谈看，时不时相视一笑，倒是跟寻常夫妻一般，远远的，周身像是镀了一圈浅金色的光泽一般。 乔怀玉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犹如天神 下凡的男人。 他比那日携云卿浅回京都更好看。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乔怀玉的心“砰砰”狂跳，天地万物都在眼前失去了颜色，她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萧九宸了。 “乔小姐，前面就是未央宫了，您怎么不走了？”秋澜开口提醒。 乔怀玉这才回过神，耳后微微发热：“劳烦姑娘前面带路。” 秋澜将人带进了未央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云卿浅换了舒服的常服出来。 “东临侯府的？”她看了一眼乔怀玉，不喜欢。 秋澜沉声道：“乔小姐要给皇后娘娘行礼请安，怎么东临侯府的小姐竟连这规矩都不懂？” 秦怀玉愣住，随之红了眼睛：“皇后娘娘恕罪，怀玉、怀玉……” “罢了，坐吧。”云卿浅淡淡道，“你是东临侯府的小姐？什么辈分的？” 秦怀玉坐下，轻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父亲和皇后娘娘的母亲嫡亲兄妹。” 云卿浅笑了笑：“如此我便知道你是何人了。你比我年长一岁，按照家中辈分来说还应该叫你一声表姐。” 她已经看过东临侯府的资料，自从老东临侯夫妇、也就是她的外祖父 外祖母去世之后，东临侯府就由她舅舅东临恪接手。 东临恪此人没什么大才，但胜在听话。老东临侯夫妇还活着的时候，有人约束的时候，还能循规蹈矩的守住东临侯府。 可自从老东临后夫妇去世之后，东临恪耳根子软，全部听夫人的，如今东临侯府的实际掌权人是那位出身皇商之家的柳夫人。 乔怀玉心中一喜：“皇后娘娘客气了，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刚刚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回去来的，怀玉可需向皇上请安？” 云卿浅意味深长的笑了，跟她请安不会，倒是惦记着给萧九宸请安？ 她这表姐倒也是有趣儿的很。 “皇上去御书房处理政务，此时怕是没时间见你。”云卿浅淡淡道，“不知表姐见我所为何事？” 总不能一开始就是冲着萧九宸来的？ 乔怀玉回过神来，轻声道：“自姑母发生意外之后，祖父祖母一直十分惦记，临终前两位老人还遗憾没能再见姑母一面，实在遗憾……如今姑母虽然不在了，可父亲还是派我来见见表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云卿浅点点头：“日后有机会定要去外祖父祖母坟前祭拜的。” 第六百章 不能让皇上知道 乔怀玉激动的红了眼睛，哽咽道：“若祖父祖母在天有灵，定然会十分的欣慰。” 云卿浅也一脸感慨，末了道：“算起来，云灵曦也要叫你一声表姐，你可要去探望她？” 说完，她就含笑看着瞬间呆住的乔怀玉。 云灵曦的亲娘乔锦娘也是出身东临侯府，这是跟揭开云卿浅身世一起满天下传扬开的。 说起来，这东临侯府也是神奇很，两个外孙女儿，一个当了皇后，一个差点当皇后。 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是娘家被抄家灭族后圈禁。 乔怀玉能来到她面前，那就没理由不知道云灵曦的事情。 “她……犯了大错，祖父若知道，定然会十分气愤……我们都是支持皇后娘娘的。”乔怀玉缓缓道。 她来京都之前，是好好做过功课的，云卿浅和云灵曦之间闹过真假千金的事情，而且两人同在云国公府的时候，云灵曦将云卿浅的欺负的狠了。 推人下水、打耳光、下毒，云卿浅在云国公府内过的还不如一个最下等的丫鬟。 而云卿浅之所以能嫁给萧九宸，也完全是因为云灵曦嫌萧九宸是个瘸子，故意下药做的计，那日云卿浅差点 被打死，是当着满京都老百姓的面，被翼王府用板车拉回去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换成一般的姑娘，只怕早就投井自尽了。 而且即便厚着脸皮不死，依照当时当日萧九宸的恶名以及对她的厌恶，只怕用不了多久也要被一卷草席扔去乱葬岗上去。 但云卿浅呢，她不但活了下去，而且还在迅速在翼王府站稳了脚跟，紧接着就进宫的时候得到了太后的庇护。 即便面对当时圣眷正浓的宋贤妃和赵王也丝毫不落下方。 现在看来她当初在云国公府受欺负，只怕是在扮猪吃虎，甚至于跟萧九宸的婚事也是她费尽心思一步一步谋划得来的。 要不然，为何不早早的贡献出治好萧九宸双腿的法子？ 若是萧九宸的双腿恢复，云灵曦有岂会悔婚？ 这么看来，竟是每一步都在她的谋划中，且步步算无遗漏。 云卿浅的手段，不容小觑。 她此时提及云灵曦，是在试探她和东临侯府的态度？还是…… 若她说厌恶云灵曦，云卿浅会不会觉得她冷血无情？ 若说想去探望云灵曦，她会不会又觉得她不敬重她这个皇后娘娘？ 云卿浅轻飘飘的一句 话，竟将她推到了这么两难的位置，实在的是手段狠辣，只怕一个回答不好，就给了她发落她的借口。 短短几个呼吸间，乔怀玉的脑子里已闪过数个念头，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一层冷汗，有风从敞开的大门里吹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卿浅也不催促，依旧面带微笑，慢悠悠的喝茶。 萧九宸只有她一个皇后，后宫也没什么乐子，如今有个送上门的乐子，不看白不看。 而且她倒也要看看东临侯府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她亲娘都有可能不在人世了，外祖父外祖母也不在了，东临侯府剩下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要不要这个所谓的外祖家，她都无所谓的。 乔怀玉看了一眼云卿浅，见她面带微笑、神情淡定，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不敢再耽误下去，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道：“皇后娘娘说的对，我也该叫云灵曦一声表妹的，是应该去看看她……但国法在人情之前，我也不能让皇后娘娘为难，只在心里希望灵曦表妹能诚心悔过、安稳度日就好。” 说完，乔怀玉紧张的看向云卿浅，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云卿浅点了点头，笑道：“如今你在何处安置？” 乔怀玉想了想，开口道：“我是和哥哥一起来的京都，我们一起住在客栈中，不过这两日哥哥去京都访友，我便一个人住。” 一个人啊？ 云卿浅笑，哥哥不在，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家住在客栈里，若是遇到了什么坏人……哟呵，这是暗示她呢？ “不如住在宫里？”云卿浅笑。 秦怀玉眼中一亮，胸膛里的心脏疯狂的跳，云卿浅将她留在宫里，她就能去见萧九宸了。 见面机会多了，萧九宸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世家女。而且当初打天下的时候，萧九宸或许是需要云卿浅的帮助。 而现在萧九宸当上了皇帝，自然都喜欢温柔多情的女子…… 机会来之不易，她定要紧紧抓住。 “秋澜，你带怀玉表姐去安置，安排妥帖的宫人去伺候。”云卿浅笑道，“表姐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安排人告诉秋澜。” 秋澜走过去：“乔小姐，奴婢带您去安置。” 送走了乔怀玉，没多会儿秋澜就回来了。 云卿浅问：“如何？” 秋澜撇撇嘴：“皇后娘娘明知道她心思不纯，为何还要将她留 在宫里？” 云卿浅放下茶盏，笑眯眯道：“胡说，我明明是顾念表姐妹的情分。” 秋澜“噗嗤”笑出来，她走过去不轻不重的给云卿浅揉肩膀：“这话，皇后娘娘自己相信吗？刚刚您还端着呢，这会儿什么想法都在脸上写着呢。” 云卿浅无奈。 “秋澜姐实在太厉害了……好吧，我将乔怀玉留下来，一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出什么幺蛾子，继而看看东临侯府的态度。另外嘛……” 秋澜好奇：“另外什么？” 云卿浅双手托着下巴，慢悠悠道：“另外嘛，自然我是觉得宫里太冷清无聊了，好不容易来个乐子，我可不得看的跟个宝贝似的。” 秋澜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她家娘娘当真从来不让人失望。 作为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秋澜觉得还是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那您是不是发现了这位乔小姐看皇上的眼神……您发现了？！” “她都写在脸上了，我若看不出来岂不是傻子？” “那您还……” 云卿浅笑眯眯道：“都跟你说了，我无聊的很嘛。” 秋澜哭笑不得：“这可不能让皇上知道了……” “什么不能让朕知道？！” 第六百零一章 凑个趣 萧九宸大步从殿外进来，正看到云卿浅和秋澜主仆二人笑成一团。 云卿浅摆摆手，让秋澜下去，秋澜抿着嘴出去。 萧九宸坐到云卿浅身边，眸子里含笑：“又想做什么坏事？” 云卿浅眨了眨眼，偏着头看他：：“乔怀玉可能想给你做妃子，我正和秋澜说要不要给你来一出美人计，看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能不能扛得住。” 萧九宸无奈，手指点在云卿浅的脑门上：“……恃宠而骄。” 云卿浅这就不高兴了，“嗷”的一声的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做茶壶状：“你说谁恃宠而骄？！我怎么就恃宠而骄了？今天你要不跟我说个清楚，晚上就睡地板。” 萧九宸白了她一眼，将人拉过来按着坐下来：“你若不是笃定了我肯定不会看上别的女人，又如何敢笑眯眯的跟我炫耀你的美人计？这还不是恃宠而骄？” 云卿浅语塞，耳后有点发热，好嘛，她好像的确是下意识这样想的…… 不过即便的确如此，她也不能承认好嘛。 若不然，萧九宸定然找到机会就要嘲笑她…… 想到此处，云卿浅板着脸：“我不是恃宠而骄，而是自 己骄傲啊。你若不中美人计，那便是我选夫君的眼光好，值得骄傲。若你中了美人计，我便休了你，也值得骄傲。” 云卿浅托着下巴，飞了一个白眼给萧九宸：“现在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我究竟是不是恃宠而骄？” 萧九宸笑：“你说的没错，朕的皇后是天下第一骄傲的小姑娘，朕会让你一辈子都这么骄傲。” 云卿浅瞅了他一眼：“怎么又口口声声称朕呢？” 出幺蛾子。 “因为刚刚那些话，既是萧九宸对你的承诺，也是北周皇帝对你的承诺。”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云卿浅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她还觉得自己早就习惯了萧九宸的土味情话，可没想到当了皇帝的萧九宸说起情话，竟然有这般威力。 真的有被撩到了。 “好，我记住了。”云卿浅也认真道，“不过乔怀玉的事情，你还是要配合一下。” 萧九宸无奈：“知道了，不过若她过分了，我可不会留情面。 “原就没什么情面。”云卿浅笑道，“今日去皇祖母宫里用膳，咱们这会儿走过去，到了祥宁宫时间刚刚好。” 萧九宸牵起云卿浅的手：“走 吧。” …… 果然，两人到的时候，祥宁宫的晚膳刚刚好。 看到两人联袂而来，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和身旁的李公公笑道：“他们两人感情如此之好，想来哀家很快就能抱到小孙子了。” 李公公凑趣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到时候只怕太皇太后又嫌孩子多了吵闹呢。” “累了也高兴。”太皇太后道。 看两人进了殿内，太皇太后立刻招手：“卿浅到哀家这里来，几日不见，卿浅可是越发娇嫩好看了，可见皇上对你是极好的。” 萧九宸落座：“皇祖母说的是，卿浅都会给自己找乐子了，可不是越发娇嫩活泼。” 太皇太后惊奇：“卿浅来说说，找到了什么乐子？让哀家也凑个趣？” 云卿浅瞪了萧九宸一眼，她自己想通过乔怀玉看一下东临侯府的态度，但这么直接说出来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皇太后该不会以为她在宫里闲的长草，所以在宫里搞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唔……好丢脸。 萧九宸绝壁是故意的！这男人坏的很！ 太皇太后轻轻拍了拍云卿浅的手背，“快说说看，哀家在宫里也无聊的很 ……若是这宫里什么时候能多几个孩子就更好了，吵吵闹闹的多有趣。” 云卿浅：“……” 好嘛，催婚催生，原来从古代就开始了。 她虽然没有婆婆，可夫君有皇祖母啊……老太太催生起来更加直接，一点含蓄没有的。 “我还是跟您说说自己找的乐子吧。”云卿浅直接做了选择，趴在太皇太后耳边小声叨叨了几句，“皇上是故意笑我的。” 太皇太后却是没笑，脸色反而严肃起来。 “东临侯府……哀家曾经见过你外祖母，也是老东临侯府夫人，为人十分豁达开阔，和老东临侯也夫妻恩爱，不过你舅父……听说也是个实在的，倒是没想到娶了个厉害的夫人，教出了个更伶俐的女儿。” 云卿浅沉思。 萧九宸道：“自朕记事来，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东临侯的事情，若不是和卿浅牵扯上了关系，朕怕是依旧注意不到他们。” 东临侯府实在太安稳了，安稳的跟隐身了似的。 即便是云国公的岳家，云佑德在京都那么蹦跶折腾，都没让人跟东临侯府联系起来的。 “朕会派人去查看一番。”萧九宸道。 安静的反常了。 云卿浅偏过头去看：“所以我将乔怀玉留下还是留对了？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卿浅是福星，不过这件事哀家也想凑个趣，明日哀家便宣乔怀玉到祥宁宫，哀家再赏她点东西。” 这不就将人捧起来了么。 “皇祖母这么厉害，若是亲自下场，还有我什么事儿？”云卿浅笑道，她对着太皇太头低声说了几句。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公公，李公公垂首，将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带了下去，并亲自在殿门口守着。 云卿浅便说了云灵曦今日的事情。 “哀家没想到，你竟对她心软了。”太皇太后惊讶，“可是为了那孩子？” 云卿浅点点头：“我想着她若贪生不肯去死，我就不会管她，由着她和孩子被圈禁到死。可她愿意死，毫不迟疑，只为了孩子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安稳一辈子。” 她可怜的不是云灵曦，而是那一份慈母之心。 太皇太后拍了拍云清浅的手：“你做的没错，莫说是你，若是哀家在，也会给他们母子一条生路。” 说罢，她又去看萧九宸。 “皇上，哀家也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可不要嫌哀家啰嗦。” 第六百零二章 谢皇上皇后大恩 萧九宸立刻应声：“皇祖母请说。” 云卿浅也一脸认真，“皇祖母在宫里待的久了，见的事情懂的道理也多，我也想听听，免得只皇上一个人长进，回头我不是对手。” 太皇太后抱着的云卿浅笑的前仰后合：“你这孩子……若是每日看到你，哀家定然能多活几年。” “那是定然的，毕竟我和太后娘娘都是要千岁千岁千千岁的。”云卿浅笑眯眯道，“皇祖母快说刚刚的事情。” 萧九宸也一脸郑重。 太皇太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一边轻轻拍着云卿浅的手一边道：“皇上身居高位，最容易高处不胜寒……容易就渐渐远离了他人，也就更加偏听偏信，没了人气儿。” “没了人气儿，这心啊就容易硬的。如今卿浅能因为怜惜云灵曦的孩儿而放过他们母子，哀家觉得甚好。也希望皇上的心底也能一直保持一份善念，这是天下百姓的福气，也是皇上的福气。” 太皇太后看向萧九宸，温和的眼神中带着怜惜。 “皇上又自称寡人，寡人……孤家寡人……哀家希望宸儿不要冷冰冰的帝王，不要做孤家寡人。哀家就希望卿浅你啊，一直一直陪着皇上，你 们两个一直这么好。若能如此，也是千古佳话了。” 云卿浅心中感动，笑道：“也是千古帝后。” 想想，还有点点兴奋。 萧九宸眼神温和宠溺，从前争皇位是因为不想死就必须争。 也早就做好了做孤家寡人的机会，何其有幸，他遇到了云卿浅。 有云卿浅陪在身边，他才知道当皇帝也可以是一件有温度的事情。 千古帝后，名垂青史。 待后人提及，他和她的名字总是并在一起的。 云卿浅瞥了一眼又快速将眼神移开，这人不知道想了什么，笑的神经兮兮的，说好的帝王贵气是一丢丢都没有。 “我跟云灵曦说让人将他们送的远远，皇上今晚就将人送走吧，送去个民风淳朴的地方。”云卿浅道，“既已经答应了她，就早点将事情办妥了。” 萧九宸点点头：“朕安排。” …… 云灵曦拍了拍已经睡熟的孩子，起身走到外面，萧逸珗正坐在外面。 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赵王，如今脸上都是沧桑和颓废，跟之前判若两人，看到云灵曦走出来，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云灵曦看着没接。 萧逸珗苦笑，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回远处笑道：“你怕我下 毒？不过也对，我又蠢又坏的，你防着我也是应该的。” 云灵曦静静看着萧逸珗，她同面前的男人并没什么真心，两人在一起也不过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可他到底是她孩子的父亲，此次一别，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你……” 她才开口就被萧逸珗打断了。 “不必多说，我都知道。” 云灵曦惊讶，脸上闪过紧张：“你知道？” 萧逸珗将身边的一个包袱推过去：“这是能在宫外用一些东西，日后带着孩子好好度日。” 云灵曦惊讶不已，走过去将包袱打开，里面都没有带宫中印记的首饰，因为被圈禁，自然不许他们生活奢靡，抄家后所剩东西不多。 即便这些东西，只怕也是萧逸珗好不容易才藏下来的。 她也藏了一些，足够她将孩子养大。 “原本是想若日子难熬，可以用这些东西买通看守的人，让孩子好过一些……如今更好。”萧逸珗说的极慢，可看的出来，是真心话。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原本对这孩子并没多少感情，可没想到这竟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了……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也希望这个孩子能活的好。” 沉默片刻， 云灵曦问他：“你不怪我？” 她又一次舍弃了他。 “为何要怪你？这条活路是你用命给孩子拼出来的，我很感激你。跟你做的比起来，我这个父亲实在失败的很。” 看着云灵曦，萧逸珗道：“灵曦，听我一句劝说，带着孩子过寻常人的日子，不要让他去争抢，安稳一生就好了。” 若是从前，萧逸珗必定说不出这样的话，云灵曦也必定不会理会这样的话。 可现在…… 云灵曦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等孩子长大后，我会告诉他父亲的名字，我会告诉他你是个很好的父亲。” 至于身世就不必了。 萧逸珗含笑：“谢谢。”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萧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萧逸珗没了身份，侍卫称呼一声“萧夫人”已经是客气了。 “走吧。”萧逸珗走进内室，亲自抱起了孩子，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亲，“孩子，好好活着。” 云灵曦眼眶通红，这一刻，什么爱恨仇怨、野心都没有了。 萧逸珗将孩子递给她，她没接而是紧紧抱住萧逸珗。 “若是你我当初就能这么想，如今也能一家三口幸福度日……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云 灵曦眼泪簌簌而下。 萧逸珗也红了眼睛。 “走吧，路途遥远，注意安全。” 云灵曦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开门出去。 黑夜中，一辆马车疾驰着离开了京都，云灵曦抱着孩子暗暗垂泪。 能离开是天大的幸事，可她除了欢喜还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忽然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来，马车停了下来。 云灵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紧抱着怀里睡熟的儿子。 难道云卿浅后悔了，不肯放他们走？还是萧九宸不同意？ 帘子掀开，出现的却是萧逸珗，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焰火的味道。 陆九在马车外道：“皇上口谕，若萧逸珗执迷不悟、阻碍云灵曦母子离开就不必理会他，若他改了，就放你们一起离开。” 顿了顿，陆九又道：“太皇太后还说，望你们经此一回，知晓如何做父母。萧夫人，你们刚离开，萧老爷就放火要自尽，意欲掩饰你们离开。” 一场大火，世人都知道他们全死了，云灵曦和孩子就彻底安全了。 云灵曦愣住，紧紧握住萧逸珗的手。 “民妇谢皇上皇后大恩！” “草民谢皇上皇后大恩！” 马车重新启动，晃晃悠悠，渐行渐远。 第六百零三章 积累福报 陆九策马离开回宫，去见了萧九宸和云卿浅。 “人已经离开了，安排的人会将他们安稳护送到地方。” 萧九宸颔首，摆摆手让陆九下去，回过头见云卿浅一脸疑惑，走过去牵她坐在床榻上笑道：“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云卿浅如实道：“我只是诧异你竟然会放过萧逸珗。” 纵观史书，夺嫡失败的皇子有几个能落到好下场的？尤其萧逸珗几次三番的陷害萧九宸，因此即便云卿浅心软放过了云灵曦和她的孩子，可也从来没想过要放萧逸珗离开。 跟一个女人和无知幼子比起来，萧逸珗的性质完全不同。 “萧逸珗已经死了。”萧九宸笑道，“看你试探云灵曦的法子有用，我也想看看萧逸珗还有没有一点良心，结果还不错。而且将他们圈禁在赵王府，还是送的远远的，其实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云卿浅眼底带笑，诚如太皇太后所说，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实在太孤独太可怕了，萧九宸的行为在很多人眼中或许有些太过心软了。 可这样的他，她十分的喜欢。 “就不怕他卷土重来？”云卿浅打趣。 萧九宸眯起眼睛 ：“他在京都，尚且不是对手，再卷土重来亦成不了大气候。而且我相信他不会回来了。” 依照萧逸珗自私自利的性格，竟然能做出自灭只为彻底掩盖云灵曦和孩子的行为，他相信他是真的醒悟了。 既如此，他给他们一家三口一条生路，权当是为了自己和卿浅积累福报。 “萧九宸，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夜色沉沉，云卿浅一身红色绞纱，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一双眼睛里好像含了秋水似的。 她笑意盈盈的问他想不想要个孩子…… 萧九宸喉咙滚动，上前一步将人打横抱起，灼热的吻下，声音沙哑撩人。 “想，现在就要。” 红浪翻滚，一夜颠鸾。 翌日，云卿浅深深后悔自己昨晚的撩拨，两人酣战最初尚且是平手，后面她就溃不成军、只有哭着求饶的份儿了。 想到昨晚的疯狂，云卿浅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幸好她和萧九宸都没有留人在殿内伺候的习惯，不然这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皇后娘娘可要起床了？”秋澜轻声问道，“今早御膳房送了新鲜的奶酪饼来，您可想尝尝？” 秋澜是头一次当皇后的大宫女，也 不知道其他皇上的皇后娘娘是什么样子，可她家主子这个皇后可真是闲的能长草。 关键皇上乐意宠着，哪怕是长草，他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云卿浅将被子扯下来，露出一头绸缎般的的乌发，她看向秋澜：“奶酪饼？之前怎么没听过？” 她来北周这么久，好像只在南青州的时候吃过奶酪饼，但京都的那些贵人都嫌牛奶的腥味，她在京都从来没吃过。 秋澜拿了衣服披在云卿浅的肩膀上，笑道：“皇上见您在南青州喜欢奶酪饼，专门带回来一个擅做奶酪饼的厨子，您想什么吃就什么时候吃。” 云卿浅心里发甜，脸上发光：“瞎折腾什么呢……就为了一口吃的，如此大费周章……” 秋澜伺候云卿浅洗漱，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笑道：“这是皇上喜欢咱们娘娘的，要讨皇后娘娘开心，放眼全天下，圣上对皇后娘娘的看重也是头一份儿了。” 不说其他皇帝，就王孙大臣家夫人也没有她主子舒坦。 嗯……她也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丫鬟！ “秋澜啊，你和陆九可商议好了合适成婚？”云卿浅看着秋澜手脚麻利的帮她梳头发，笑 道，“这入了宫，你见陆九没那么方便，不想的慌吗？” 即便早就习惯了云卿浅说话的大胆，秋澜还是臊的红了脸，不过她知道云卿浅的习性，她越是害羞，主子越是逗她。 秋澜叹气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闲的无聊，想要操持奴婢的婚事打发时间，可外面那位还等着您呢，咱们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来啊。” 云卿浅惊讶：“乔怀玉在外面等着呢？” 秋澜撇嘴：“可不，来的可早了说要给您请安，不过奴婢看她分明就是想见皇上。” 皇上要真那么容易被惦记去了，还能轮的着她？可真是丑人多作怪！ 云卿浅乐了：“见着皇上了吗？往皇上身上扑了没……别戴那个玫瑰簪子，太沉，换玉兰花的。” “玉簪子跟您今日的妆容不相配，您要是嫌弃玫瑰簪子沉，不如带折枝海棠的？” 云卿浅看了一眼海棠簪子点头：“可以……你接着说，乔怀玉到底见到皇上了吗？” 秋澜哭笑不得的将簪子扎进发髻，笑道：“见是见到了，皇上还跟她说话了……” 云卿浅惊讶，萧九宸能搭理乔怀玉？ “娘娘别着急，皇上虽然跟 她说话，可奴婢看乔怀玉的脸色肯定觉得说了还不如不说……”秋澜忍着笑，“皇上说乔怀玉既然对皇后如此敬重，早上又睡不着，不如帮未央宫扫扫院子。” 云卿浅“噗嗤”笑了出来，萧九宸可真是……因为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所以这未央宫是并了周围好几个宫殿，面积之大……要想一个人打扫一遍，一天时间还真不一定够用。 “乔怀玉怎么说的？”云卿浅问。 秋澜：“乔怀玉开始见到皇上还挺高兴，可听皇上说要干活脸色就不怎么好了……然后皇上、皇上……” “快说快说。”云卿浅催促，见秋澜笑成这样，萧九宸肯定说了杀人诛心的话。 秋澜笑道：“皇上说，宫中不养闲人，乔家该不是想打秋风才特意来找皇后娘娘的吧？您是没见着，那乔怀玉当场就傻了。” 云卿浅大笑，萧九宸可真是钢铁直男大毒舌。 人家明明是冲着扑倒他来的，他非要说人家上门打秋风，依照乔怀玉那娇纵的性子，只怕肺都要气炸了。 但她只要还想在皇宫里待着，就只能忍着。 “她走了吗？” “没，还在外面等着给您请安。” 第六百零四章 扫院子 四个宫女已经将早膳端了上来，奶酪饼浓郁的奶香味瞬间俘获列云卿浅的味蕾。 她吃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天知道，她是个十足的奶控，前世便喜欢一切奶制品，奶酪更是她的最爱。在南青州的那段时间里，她在吃食上当真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回了京都之后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南青州距离京都路途遥远，若是往来运送会十分消耗人力，云卿浅不想因为自己口腹之欲折腾，也不想萧九宸新帝登基因为一点小事引人非议。 只是没想到萧九宸竟然发现了，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将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 云卿浅觉得今日的奶酪饼，因为有了萧九宸的心意在里面，她觉得味道更好了。 “皇后娘娘再尝尝这个水晶包……咱们宫里主子少，这些御厨可都卯足了劲儿要讨皇后娘娘欢心的，劲头足着呢。” 云卿浅失笑，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当人上人啊，这滋味实在是好啊。 “祥宁宫里可送了没？” 秋澜笑道：“太后娘娘不喜奶制品，会做水晶包子的厨子，太后娘娘宫里有好这做的厨子。” 云卿浅点 点头：“那就好，日后未央宫有什么新鲜的吃食都往祥宁宫送一份，太皇太后有什么需要也要立刻告诉我。” “娘娘已经叮嘱过了许多遍，奴婢时刻记着呢。”秋澜笑，“奴婢倒是觉得，皇后娘娘送什么都不如送个孙儿过去太后娘娘的膝下。” 云卿浅看了一眼秋澜：“我还是速速将你嫁出去，想要孩子自己去生。” 她不排斥生孩子，可亲人缘分还是要顺其自然。 “走吧，出去看看我那表姐可等着急了。”云卿浅笑道。 …… 自见过萧九宸之后，乔怀玉就一直坐在未央宫的的海棠阁里，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刚刚和萧九宸见面的样子。 昨日见这男人的就觉得犹如天神下凡，今日近看，才发现萧九宸比昨日更加光彩夺目。即便他眸光冷冷的看她，她还是会心跳加速。 四目相对的瞬间，乔怀玉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她要这个男人！她要萧九宸！ 萧九宸现在对她冷冰冰的，那是因为他还没发现她的好，只要他看到她的美好、喜欢上了她，日后那双眼睛里看她便只是浓情厚意……比他看云卿浅还要深情。 想到那个场景，乔怀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了云彩上，脚底轻轻的好像随时都能飘起来一般。 再看这看着清雅，实际上处处透着精贵处处透着萧九宸对云卿浅的极致宠爱。 可日后，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她的…… 哦，正厅那幅画太寡淡，无法彰显皇后的雍容贵气，若她当了皇后，定要挂上前朝名画盛世牡丹。 牡丹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云卿浅不过是那寡淡莲花，盛世牡丹乱世莲，乱世已过，莲花自该给牡丹的腾位置出来。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宫内内侍高声常喝，云卿浅带着秋澜进了海棠阁，看着一脸恭敬的乔怀玉，再想想刚刚在门外看的痴笑的乔怀玉，只暗暗感慨这女人不去学变脸实在可惜了。 乔怀玉恭敬行礼：“见过皇后年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卿浅落座，抬抬手让她起身，笑道：“表姐今日怎的客气起来？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乔怀玉摇头：“皇后娘娘顾及姐妹情分是皇后娘娘大度，但臣女不能忘了身份和本分。” 本分？ 云卿浅眯起眼睛，乔怀玉忽然 变得恭敬，难不成和今日见过萧九宸有关？ “表姐怎的忽然提及了本分？今日无事，不如表姐说说看何为本分？”云卿浅笑。 乔怀玉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笑道：“我只懂一点，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卖弄……” “今日只是自家姐妹闲聊，表姐不妨说说看。”云卿浅眨了眨眼经。 她原本就面容的娇嫩，故意想诓人的时候，眼神澄净，完全一副不识人间险恶的天真模样。 乔怀玉越发觉得云卿浅能得到萧九宸的心不过就是用了狐媚手段，萧九宸也是见多了京都贵女，所以才对白莲花一样的云卿浅上了心。 就跟人吃惯了大鱼大肉忽然的想吃两口野菜一样，但野菜到底是野草，还有谁能靠着野菜活命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要哄好云卿浅，只要哄好了云卿浅她才能继续留在宫里，留在宫里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萧九宸。 云卿浅看了她一眼：“表姐想什么事情出神了？咱们不是要说说本分的事情吗？” 乔怀玉回过神，笑道：“我也说不好，不过祖父在世的时候，常常说做人要守好本分，外祖父说的多了，我就问 他何为本分。” “那外祖父如何说的？”云卿浅一脸好奇。 乔怀玉眼底划过一抹亮光，这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哄个小姑娘，信手拈来的事情。 这会儿，她对云卿浅的警惕都少了几分。 “皇后娘娘不要着急，臣女慢慢跟您说。祖父这人实在，他没说什么大道理，只说所谓本分就是做好应该做的事情，不要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乔怀玉语气轻快，说罢含笑看着云卿浅。萧九宸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历朝历代的皇上从来不会独宠一人，当朝曾祖没有纳妃也是因为称帝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且皇子公主全部都长成大人了。 然而萧九宸如今正年轻，跟曾祖的情况完全不同。 皇上的本分就是要治理天下，繁衍皇家子嗣。 至于云卿浅的本分，那就是安分守己，而不是独占皇上。 “外祖父说的对，做人是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不是自己的不要妄想……外祖父有大智慧，也难怪教出表姐这么通透的人。” 后宫的日子实在太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乔怀玉这么个大宝贝，可是不能将人吓走了。 配合配合，好戏还是要多看些日子。 第六百零五章 女人多是非多 “皇上也说过，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尤其有了自己的子女想要的就更多，什么时候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就会惹出祸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皇上觉得宫廷祸事，兄弟相争都是从这里起来的。” 云卿浅叹气，一脸的惆怅。 “本宫也曾几次三番劝皇上还是广纳一些妃嫔入宫，一是为繁衍子嗣，二也是为了平衡朝廷各方势力……可皇上觉得女人多了麻烦多，死活不同意。” 非要独宠本宫一人！ 独宠本宫一人！ 一人！ 凡尔赛的话，云卿浅不说完，可乔怀玉瞬间就懂了。 一瞬间，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胸口闷闷的，不上不下，憋的人难受。 可偏偏云卿浅全部都是顺着她的话说，让她想挑剔都找不到挑剔的地方。 难不成是故意撞装羞辱她？ 乔怀玉朝着云卿浅看过去，见她笑容效益浅浅，不见丝毫尖锐。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皇后娘娘贤德，想来等皇上忙过这些时日自己就想通了，只怕到时候还要皇后娘娘辛苦些帮小皇上选些贤良的嫔妃充斥后宫。” 秋澜暗暗撇嘴，她家主子逗猴呢，就这猴子以为自己 聪明的跟人似的。 不过主子在宫里无聊的很，难得有个乐子，多留些时日也无妨。 果然…… 云卿浅继续笑道：“表姐说的对，等皇上回心转意了，本宫就收集世家女的画册，仔细挑选，总能选出顺眼的。” 乔怀玉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世家女！ 东临侯府是多年累积的世家，她是家中嫡女你，又是云卿浅的亲表姐。 这么多重身份，若是能入宫，位分必然不会低。 “不知道皇后娘娘想选什么样的世家女？”乔怀玉低声问。 云卿浅看了一眼已经将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的乔怀玉，眯起眼，笑道：“这个自然要看皇上喜欢……表姐对这件事好像十分上心，表姐该不会也想入宫吧？” 当然啊！ 乔怀玉恨不能立刻点头，但到底理智尚存，正想着如何委婉开口，就听到云卿浅又开口了。 “表姐出身东临侯府、身份贵重，而且受教于外祖父，人品德行定然都是最好的，不过外祖父那般本分的人，想来是不想咱们表姐妹共嫁一个男人的，传出去，对东临侯府的名声也不好。” “真是可惜了，不然宫里有表姐作伴，这日子都没这 么无聊了。而且若表姐入了宫，也定然不会害本宫。当真是可惜了，咱们怎么就是表姐妹呢？” 乔怀玉本来正高兴着，听完云卿浅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云卿浅是个蠢货吗？！ 为什么她想的跟正常人永远不一样！ 什么表姐妹不能嫁给一个人，当皇帝的娶了亲姐妹、亲姑侄儿的人又少了吗？ 她压住心头翻滚的情绪，耐着性子温声道：“有皇后娘娘做表姐妹是臣女的福气，臣女高兴的很……至于皇后娘娘刚刚说的，表姐妹不能嫁给一个人……臣女还真未从来没听说过呢。” 云卿浅惊讶：“所以表姐是想给皇上当妃子的？” 这话问的直接，乔怀玉心脏一缩，不敢承认，但是又怕错过了这机会，只能含糊道：“选妃到底还是要选让皇上喜欢的，皇后娘娘也不必太劳心。” 云卿浅心中啧啧两声，还说不想入宫，这是打算走萧九宸的这条路？ 觉得无趣，云卿浅也懒得再逗乔怀玉，笑道：“昨日本宫跟皇上说了东临侯府的事情，皇上已经安排人去保护表哥，想来不日就能将人找回来。” 乔怀玉正气恼云卿浅的蠢， 忽然听她提及乔怀瑾，心中“咯噔”一声。 她之所以能留在宫里，就是因为乔怀瑾不在身边，她一个姑娘独自住在客栈里不方便，若是乔怀瑾回来，她再想进宫就千难万难了。 “臣女也不知道哥哥去找哪个朋友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就不必大费周章的去找了，免得人找不到还白白浪费人力。”乔怀玉摇头婉拒。 云卿浅摆摆手，大方道：“无妨，皇上在这京都里找个人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表姐不必担心。” 乔怀玉脸上的笑僵住，话说到这个地步，她若再推辞就不合适了。 “如此，臣女就多谢谢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女就先下去了。”乔怀玉起身，干巴巴告辞。 再跟云卿浅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心疾都要犯了。 “既如此，那表姐就回去歇息吧，找到表哥后，本宫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臣女告退。” 乔怀玉离开，云卿浅立刻道：“秋澜快跟我端杯水来，说这么多，我都快渴死了。” 秋澜赶忙送上温热的茶水，哭笑不得：“我看您都玩上瘾了，还当您不口渴呢。” 云卿浅连喝了两杯茶水，才靠在椅 背上出了口气。 “我总觉得乔家有些不妥，乔怀玉的心思太过明显了……她一言一行就差直说自己想爬皇上的龙床了。你说她是把本宫这堂堂的皇后当成傻子了吗？” 秋澜又给云卿浅续了一杯热茶：“奴婢看不是那乔小姐把您当傻子，是您自己把自己当傻子，……瞧瞧您刚刚说的那些话……奴婢都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天知道，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最大的危险竟然是差点将自己给笑死。 云卿浅看了一眼秋澜：“本宫是在演戏，诱敌的法子！你不懂不要乱说，今日的事情不许让皇上知道，不然他肯定要笑本宫！记住了秋澜，否则本宫可要重重罚你！” 秋澜哭笑不得：“奴婢遵命！保准不再皇上跟前嚼舌根，但奴婢就怕皇后娘娘您自己忍不住，将事情一股脑全部倒给了皇上。” 云卿浅惆怅半晌，一脸沮丧。 “你说的好像没错。” 在萧九宸面前，她好像向来藏不住话的。 不管发生了何事，她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分享。 秋澜又道：“皇后娘娘，刚刚皇上派人传话，昨夜原废太子萧逸珗放火自灭，一家三口皆死于大火中。” 第六百零六章 磕CP 云卿浅颔首，昨晚就知道了。 既然决定放他们彻底的离开，那有关他们的痕迹还是抹掉的好，只不过这么以来，只怕有些人会暗中猜测是萧九宸故意要杀人以绝后患。 “赵王一家遇难，太皇帝太后必定伤心，我们去祥宁宫里坐坐。”云卿浅道。 太皇太后果然脸色不好，挥挥手，李公公立刻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秋澜也一并出去了。 “秋澜姑娘这些日子可适应宫里了？”李公公笑道。 若搁在从前，李公公即便不欺压宫女但也不会屈尊纡贵的去问小宫女适不适应，可谁让秋澜是皇后身边第一人，而宫里又只有皇后一个女主子。 云卿浅身份尊贵，秋澜的身份也立刻就水涨船高了。如今满宫里的人谁看到她不客客气气的称一声秋澜姑姑。 好在皇后和太皇太后关系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相处起来也容易。 “多谢李公公关心，刚开始的确有些不习惯，不过这些日子下来，不习惯的也习惯了。”秋澜笑道，“皇后娘娘惦记太皇太后，用过早膳这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李公公笑：“这宫里多少年没这么清静和谐过了，杂 家是觉得甚好。” 前朝那些大人都暗戳戳的想给皇上选妃子，他们哪里知道后宫算计起来凶险可是更甚前朝，多少人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主子犯事，每年跟着的死的奴才亦是不计其数。 如今这样就很好，主子和谐，当奴才的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这些日子他都能睡整觉了。 秋澜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好呢。” 李公公四下看了看，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那位住在宫里的乔小姐是怎么回事？的皇后娘娘可不能心软了……有些小姐的心思太大了。” “公公放心，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有数，做不过是看个乐子，咱们也跟着看热闹。”秋澜同样压低了声音，“谁也不能隔在皇上和皇后娘娘中间。” 李公公赞同，开口掷地有声：“秋澜姑娘说的对，哪个狐媚子都不同！” 由奢入俭难，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么风平浪静、其乐融融的皇宫，谁若打破谁就是他的敌人！ 无形中，两人就这一观点达成了的一致。 大殿内。 太皇太后气急败坏：“宸儿简直是胡闹，哀家昨日的确是说让他保留心底的一份慈悲，可有些事情绝对 不可以感情用事！萧逸珗是绝对不能放，也不能死的！” 放了有隐患，留着才能彰显皇帝的仁慈。 “哀家一直觉得他办事稳妥、半点不用人操心，怎么就这么糊涂！” 云卿浅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温声解释：“也是萧逸珗决定自灭，皇上才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一家三口，至于外面怎么议论，皇上不会在乎。” “你们两个都太年轻了！这件事，宸儿是定然要吃个哑巴亏了！即便直接告诉满天下的人，他是放了萧逸珗自由，别人也不会相信，反而会以为他在故意说谎为自己洗白。” 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证据都没有。 云卿浅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昨夜她刚得知萧九宸放了萧逸珗，也想到了这个隐患……不过如今事情已经做了。 “皇祖母不必担心，即便他们认为此事是皇上做下的又能如何？朝中大臣能将皇上如何？”云卿浅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温和却不乏力量，“如今皇上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慈不掌兵。 如今的北周才平了内忧，但外患犹存，此时的朝堂需要一个可以压住众朝臣的皇帝。而非萧九宸提出什么 事情，都要跟他们掰扯好几日才能定下。 萧九宸要的是令行禁止。 将自己的想法给太皇太后仔细说了，太皇太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她拍了拍云卿浅的手，叹气：“哀家果然是老了，许多事情都不如你们年轻人思量的周全。” “皇祖母可不许这样说，皇祖母是我们定海神针，只有您好好的待在祥宁宫里，皇后在前朝心中才有底气。” 太皇太后被哄的眉开眼笑，嗔笑：“你这孩子哄人的功夫倒是日益见长，皇上可是被哄的服服帖帖？” 若是其他人问，这话就有其他理解了。 可云卿浅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呢，云卿浅默认太皇太后这就是在夸奖她有本事，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太皇太后身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宫里宫外的事情。 人上了年纪是会孤单的，时代在一点点将老人抛弃，而年轻人却还常常没时间听他们说话。 所以现在云卿浅格外珍惜身边的人，太皇太后、展家老爷子老太太等等……她十分庆幸有这么多亲人陪在身边。 “对了，那个乔怀玉可老实？”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云卿浅，总觉得孩子有些缺心 眼，“你可当心了，万一真就她算计成了，到时可不要找哀家哭鼻子。” 云卿浅笑，那不可能，乔怀玉若能近了萧九宸的身，那算她蠢。 “乔怀玉的事情不着急，我还想看看她背后有没有大鱼，先这么钓着吧。”云卿浅想了想又道，“她主动很，今日一大早去了未央宫等着，说是要给我请安，实际是去堵皇上了，她如此主动，您也不必给她什么体面了。” 太皇太后惊奇：“都说东临侯府的规矩甚严，这乔怀玉倒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据调查来资料来看，现在的东临侯，也就是我的舅舅，是个实在的有些傻的人，但我那舅母倒是精明的很……如今的东临侯府都是她在当家做主。” “乔怀玉还有一个孪生的哥哥，据说品性不错，不过未见到人之前，这些也都不算数的。” 太皇太后看了看云卿浅：“哀家知道你这孩子重感情，还以为遇到东临侯府的事情你会乱了分寸，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冷静。” 云卿浅笑了笑：“我到底没跟他们在一起生活过，没什么感情，看问题就会冷静些……不过皇祖母，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 第六百零七章 世袭罔替 “还有你不明白的？说说出看。”太皇太后笑。 云卿浅偏头：“北周的侯爷都是世袭罔替的吗？” “自然不是，一般情况下，爵位代代相传，但每传承一代，都要降爵的。为的就是防止后世子孙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 “那东临侯府为何没有降爵？” 这一点，在云卿浅调查北周的时候就发现了，可问萧九宸，萧九宸也不是很清楚，只说规矩一直如此，东临侯府的爵位世袭罔替。 放眼整个北周，也只此一家了。 太皇太后仔细想了想：“这件事哀家曾听先皇提及过，是曾祖皇帝亲口留下的旨意，东临侯府为北周牺牲巨大，只要东临侯府安分守己，爵位世袭罔替。” 云卿浅惊讶：“皇上为何不知此事？” “东临侯府一直十分的安分，若非有人提及，只怕都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侯爷传世，皇上注意不到他们也正常。”太皇太后道，“再者皇上幼年在宫里日子艰难，并没有时间去钻研这些小事情。” 顿了顿，太皇太后又道：“还有一点，哀家琢磨着是曾祖留下的遗训太多了，皇上就没留意到。” 云卿浅大无语， 好歹也是北周唯一世袭罔替的侯爷，怎么就能这么没存在感？ 太皇太后能一步步熬到今天，对事情具有绝对的灵敏。她看向云卿浅：“你怀疑他们？” “就觉得他们安静的过分，当真子子孙孙为了保住侯府的荣华富贵都这么安稳？连一个出格的都没有？怎么觉得跟演戏似的……若是从前随他们演，可现在满天下都知道那是我的外祖家。” “皇上走到今日不容易，我不能让任何人拖他的后腿，尤其还打着我的旗号。” 说句不客气的，原主早死了，她跟东临侯府实在没什么关系。若他们真的作妖，她可是一点不会心慈手软。 太皇太后不知道云卿浅的真正来历，但见她处处都是为萧九宸考虑，十分感动。 “好孩子，宸儿能娶了你是他的福气，日后你们夫妻携手向前，定然能圆圆满满的。” 云卿浅浅笑：“我也这么想的。” …… 今日朝堂上，果然有人提及了赵王府大火的事情。 左御史出列道：“赵王府的大火来的蹊跷，若不能调查清楚给出一个交代，只怕于圣名有污啊，陛下。” 萧九宸看了一眼：“查案是刑部的事 情，左大人是想调去的刑部任职？” 这个左御史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但就是脾气太臭，自己认定的事情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也不知被申斥过多少回，可就是死不悔改。 若不是斩杀要御史的名声不好，只怕早就死了千百回。 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看到左御史开口就烦。如今在这一点上，萧九宸倒是诡异的和先皇有了共鸣。 左御史可不管萧九宸的心路历程，正色道：“调查案件自然是刑部诸位同僚的事情，可微臣要说的是昨日皇后娘娘去见废太子妃的事情。” 昨日云卿浅去的时候打了仪仗，左御史知道了十分正常。 原本萧九宸还想应付一下左御史拉倒，可现在涉及到了云卿浅，他慢慢坐直了身体，眯起的眼睛里带了凉意。 “皇后和云灵曦同出自云家，虽不是亲姐妹，却也有同一个外祖家，皇后去看望一番有什么不妥的？嗯？” 左御史忽然觉得脖子一凉，这还是新皇登基以来头一次。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的梗着脖子上前继续道：“微臣只想知道皇后和昨日的大火有无关系。” 此话一出，满朝震惊。 左御史，勇敢 的很啊！ 现在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皇后对皇后娘娘的独宠？！皇后娘娘就是皇上的心尖尖，还是谁都不能碰的那种。 左御史是真刚，开口就将皇后娘娘跟谋杀萧逸珗的事情牵扯到了一起。 皇后依仗外出，难不成只有左御史见到了？可是只有他这么说了出来。 “微臣相信皇后娘娘清白，也正因为要维护皇后娘娘，还请皇上将事情调查清楚才好。”左御史道。 萧九宸手指在御案上点了点。 “左明听旨。” 左御史愣住，满朝大臣也愣住。 为了皇后娘娘，皇上也要贬斥左御史了？可这样一来，会不会欲盖弥彰？让更多人误会皇后娘娘？ 至于到底不是不是真的误会……皇上说皇后娘娘清白，那皇后娘娘就一定是清白的。 真相掌握在皇上手里。 萧九宸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明白了他们的想法，微微勾唇。 “着左明借调的刑部，和刑部侍郎一起负责此案，此案何时查清，左明何时回御史台。” 哦豁！ 短暂的寂静之后，满朝大臣都惊呆了，左御史也傻眼了。 皇上这是什么骚操作，把好好的御史大人搞去查案？ 可莫名有些想笑是怎么回事？！ “你既心存疑惑，那便自己去调查清楚。”萧九宸淡淡道，“任何证据都可以拿到朝堂上，朕相信皇后，也不怕爱卿举证。如此，左爱卿可还有其他不满？” 左御史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什么话都让萧九宸说完了，他还说什么？ 当了一辈子御史，也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去刑部历练…… 如今圣旨已下…… “微臣遵旨。” 看左御史黑着脸去了找刑部尚书，萧九宸只觉得浑身通透，心情十分好。下了朝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云卿浅分享此事。 跟皇上好心情成鲜明对比的是左御史。 左明和刑部尚书娄冬晨有同乡的交情，私交也不错。 下了朝，左明找到娄冬晨就是一番诉苦：“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查案的事情我也不懂……” 娄冬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上什么意思，皇上就去烦你啊！就是知道你不懂，才把你丢到刑部的…… 但好歹是同乡兼同僚，娄冬晨也不好将这话说的太直白，只能委婉着开口。 “皇上对废太子一家已经仁至义尽，按照他们做下的事情，就是杀了都不为过的。” 第六百零八章 北周的福气 左明当即沉下脸来，十分不赞同娄冬晨的话。 “娄兄此言差矣！若开始的时候皇上按照律法处死废太子一家，那我不会有半分异议，可现在是废太子三人死的不明不白，而且还是在皇后去看过他们之后……” “我等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岂能糊弄了事！” 娄冬晨无语望苍天，很想怼左明一脸：你这哪里是为君分忧啊，分明是给皇上添堵。 可这样的话不能说。 而且他也算了解左明，这人性格执拗，也的确如他说的那般，只为真相，并没有私心。 “我现在要去现场，你同我一起吧。” 两人坐了马车过去，原赵王府外已经全部戒严，娄冬晨召了人过来询问情况。 “着火的是废太子一家三口住的院子，因为泼了桐油，虽然即使灭火，可也只是没让大火蔓延至整个赵王府，他们住的院子是烧的干干净净。” 娄冬晨一边听属下汇报一边向里走的：“烧的什么都没有了？” “骨头渣都找不到。” 娄冬晨惊讶，脚底的步子不由得快了些。 等赶到那座被烧毁的院子，只看到雕梁画栋都化为了灰烬，院子里的花草都烧干净了，空气中还漂浮着大火 之后的干燥味道。 左明跟在后面，脸色十分难看。 “这也太惨了，即便他们是罪人，也要将事情调查清楚！” 娄冬晨眯起眼，摆摆手让属下退下，又道：“左兄当真要查清此事？即便最后的调查结果并不如你想的那般？” “我只相信事实，若身为御史连一句实话也不敢说，岂不愧对良心？”左明仰着脸，态度坚持。 娄冬晨：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娄冬晨说完，大步向外走。 左明一头雾水：“这里是第一现场，你查案不在这里调查，还要去哪儿？”左明喊着追了出去。 萧逸珗一家三口葬身火海的事情在朝堂掀起惊涛骇浪，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一件说过就忘、无关紧要的小事。 街道两边该摆摊的依旧在摆摊，该要吆喝的也依旧在吆喝。 左明和娄冬晨坐在马车里，感受着外面熙熙攘攘的烟火气。 “左兄，你觉得如今百姓的日子跟前几个月比起来如何？”娄冬晨问。 左明沉默之后道：“娄兄的意思我明白，自从皇上从南青州归来，京都人心安定，百姓的日子是一天天好了起来。我之所以有所坚持，也是希 望朝堂一直清明，百姓可一直安居乐业。” 顿了顿，他一字一顿：“若是娄兄想因为这个说服我放弃，我会十分失望。” 娄冬晨一脸无奈：“我何时要你放弃了？我只是让你对皇上、对皇后娘娘都多一份信任和支持。你说你十分公正，难道心里不是早就怀疑了这事是皇上做下的？既你心中已经有了偏颇，又如何能做到公正？” “我……” “听我把话说完。”娄冬晨表情严肃，“如今的北周看似繁花似锦，可内里都空了。而且四面强敌林立，若我们君臣不能上下一心，早晚要被人钻了空子。” 左明委屈：“我一心为皇上为北周，没一点私心……” “这个我知道，皇上也知道，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将你安排到刑部协助查案？还有啊，皇上是少见的明主，你以为他能不知道咱们有交情？” 娄冬晨摸了摸胡子，一脸心意：“若老夫临死之前还能看到北周再现盛世，当真是不枉此生了。” 左明沉默不语。 恰好马车停了下来，娄冬晨走到城门口，召了昨日守成门的士兵过来问话：“本官有话要问，你要如实答来。” 士兵恭敬道：“刚刚陆统 领传了皇上的旨意过来，不管娄大人问什么，都不必隐瞒。” 陆统领，陆九。 左明惊讶，但娄冬晨却是舒了一口气。 “昨夜可有人出城？”娄冬晨问。 守城士兵：“昨夜子时三刻，陆统领亲自护送一辆马车出城门，马车内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但很快被女子哄住了。” “又过了一刻钟，又有人拿着皇上令牌护送一男子出城门，小人远远看着他们追上了马车，那男子上了马车，陆统领这才返回城内。” 娄冬晨点点头：“此事不要再对其他人说。” “大人放心，小的知晓轻重。” 娄冬晨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左明，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人上了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外面依旧是百姓的喧闹声，可左明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似的。 “皇上放了废太子一家远走高飞？”他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萧逸珗可是害过皇上皇后的，更是争夺皇位的失败者，纵观历史，这样的人向来都没有好下场的，一杯毒酒留个全尸都是仁慈了。 “皇上留他们三人性命，将他们终身圈禁都已经是仁慈了，怎么还会将他们放走？万一……”左明懵逼了 ，“娄兄，我脑子转不过来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娄冬晨抚了一下胡子，看了他一眼：“现在你不怀疑那守成的士兵是故意听了皇上的话诓骗你我？” 左御史摇头：“皇上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娄冬晨看了看他，还好没傻。 “刚刚在大火中，我没发现三人尸首的时候就怀疑人还活着。至于皇上为什么会同意放他们走，我想应当跟皇后娘娘白日里来了一趟有关。” 娄冬晨压低了声音：“今日上朝之前我已经来这里询问过看守的侍卫，昨日皇后娘娘并未避人，给了废太子妃云灵曦毒药，许诺若云灵曦愿意赴死，她可以送孩子远走高飞。” 左明惊讶：“废太子妃同意了？为此皇后娘娘放过了他们？” “没错，废太子妃毫不犹豫的服用了毒药，皇后娘娘感念她慈母心肠才放过了他们母子。”娄冬晨眯起眼睛，“那毒药原本就是假的，是皇后娘娘给废太子妃的一个机会。” 而且…… “皇后娘娘原来的想法，应当是只送他们母子离开，至于为何连废太子一起送走了就不得而知了。” “左兄，有这样的皇上、皇后，此乃我本周的福气啊。” 第六百零九章 皇上是个好皇上 娄冬晨的话极大的冲击了左御史一直以来的认知的，他坐在马车里，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纵观历史，就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怎么就发生了呢？！ 然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而且他也不会狂妄到认为皇上故意安排了守城门的士兵跟他说慌。 说句不客气的，依照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脾气，愿意解释是跟他客气，不解释他又能如何？ 所以废太子一家三口是当真已经被送走了，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若皇上和皇后娘娘真想要他们的命，登基之初就可以直接找个罪名正大光明的将人处死，又何必等到今日惹人非遗。左兄，咱们这位皇上跟先帝真不一样。” 左明僵着脸，半晌才没好气道：“从前皇上没登基的时候，也没见你对他如此推崇。” 被奚落了，娄冬晨面不改色：“我效忠的是皇上，当时皇上还是王爷，自然不好有太过密切的联系。” 左明嘴角一抽：“你才应该去当御史。” 瞧这嘴皮子利索的，不管他说什么，他都能立刻接上话茬。 “此事已然闹出来，若不能给众人一个合理的交代，只怕对皇上 和皇后娘娘声誉有影响。”左明弄清楚了事情，也不钻牛角尖，“你可想好了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 娄冬晨闻言，却只是看着他笑，笑的左明心中毛毛的。 “你有何打算直接说，这样看我做什么？” 娄冬晨笑的的：“你以为皇上为何将你派到刑部？又为何让我们如此轻易的探知到了真相？” 在朝堂上待了大半辈子，左明也并非只会硬杠，经娄冬晨这么一提醒，很快就转了过来：“你是说皇上是故意……” “没错！众所周知，左兄你不畏强权，是连皇上的面子都不会给的人，若你能亲口承认废太子一家三口都命丧火海，这事就能更取信于人嗯，咱们这位皇上聪明着呢。” 左明：“……” 难得见左明吃瘪，娄冬晨脸上的笑意都灿烂了几分，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左兄可想好如何交代了？” 左明没好气道：“你刑部的事情你刑部处理，你处理出结果，我承认就是了。娄冬晨你休想将事情甩给我！皇上说了我是借调到刑部，可不是你刑部的人！” “好、好，我逗你呢。”娄冬晨拍着左明肩膀，“走，我请 你喝酒去，还有事情跟你说呢。” “走就走，你别扯我。” 娄冬晨哭笑不得。 皇宫里。 云卿浅得知萧九宸将左明排去了刑部，哭笑不得。 她知道左明，一个倔强干巴的瘦削老头，脾气犟的很。但此人当真持正守心，对得起他的御史名气。 这也为何先帝如何荒唐糊涂，都不曾动过左明。 “左大人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被皇上这么戏耍怕是要生气了。”云卿浅白了一眼萧九宸，“刑部的娄大人是个聪明的，他定能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皇上为何还要让左大人过去？莫不是你想借左大人做证？” 萧九宸放下手里批阅的奏折，抬起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云卿浅，她说话想问题的时候，手指总会无意识的在桌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借左明的嘴说出来更能取信于人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朕想耳根子清静两天。这位老大人每日都要参奏，继续这样下去，满朝文武大臣都要被他参个遍了。” “朕实在好奇，他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 按照他如此得罪人的频率，每日被人套三次麻袋都是少的吧？ 云卿浅“噗嗤”笑出来，一脸的促狭：“朝堂上有这样敢于直言的大臣是皇上的幸事，怎的还如此嫌弃人家？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以为皇上是昏君了。” 萧九宸看了云卿浅一眼：“满天下，估计也只有卿浅你敢说朕是昏君了。” 不过萧九宸非但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他希望她如此跟他说话，就像寻常夫妻之间的打趣逗乐，而不是皇后对皇上的规矩、刻板。 脑子里闪过云卿浅像个定制版的皇后，每一步路、每一句话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开口闭口都是皇后对皇上的敬重…… 萧九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太恐怖了。 “卿浅一直如此即可，万万不要改变。” 云卿浅一脸狐疑：“皇上在说什么？不要改变什么？” 萧九宸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深情款款：“我喜欢卿浅一直将我当做夫君，不要当皇帝，我想要的是一个妻子，不是皇后。” 秒懂萧九宸的意思，云卿浅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容易感动了，她抽出自己的手，白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皇上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要把你当皇帝敬着了？赶紧的去批阅奏章，不要找理由偷懒。 ”云卿浅一脸嫌弃。 情话说第一遍听着十分的感人，可听的多了，如今觉得腻歪的很。 萧九宸嘴角一抽，无奈：“先不批了，刚好有一件事情要同你说。” “正经事？” 萧九宸：“……正、经、事！” 云卿浅长长的“哦”来一声：“那你说。” 萧九宸无奈，果然不当皇后只做妻子的云卿浅，十分的鲜活动人，让他也忘记了自己是皇帝。 就……也挺好吧。 他笑道：“朕登基，按照规矩，周边邻国都要来恭贺的，朕想着将你的封后大典和这次邻国朝贺的事情一起办了。卿浅觉得如何？” 云卿浅皱眉：“这会不会不妥？将封后大典和使臣来贺放在一起，会不会显得封后大典太过隆重？” 要知道萧九宸登基的事情都是从简办的，若她的封后大典太过隆重只怕要惹人非议。云卿浅不怕那些人嚼舌根，可苍蝇多了也烦人，能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只要萧九宸将她看做皇后，爱护她、敬重她，那些形式上的东西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朕觉得你是嫌麻烦。”萧九宸一语中的。 云卿浅嘴角一抽，糟糕，被看穿。 第六百一十章 求助萧瑜瑾 可的确是麻烦的很！ 这几日看各种衣服、首饰流水似的送进她的未央宫，还要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习封后大典那日各种祭拜规矩，就这已经将她折腾的精疲力尽，都没心思逗乔怀玉了。 若还要跟招待各国时辰的事情的放在一起，即便是为了彰显北周国威，这封后大典，也只能更隆重，绝对不会朴素。 云卿浅只这样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萧九宸手指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一点，无奈叹气：“你如此嫌麻烦，朕担心有一天你会觉得当皇后也十分麻烦，直接舍了朕离开。” 云卿浅心虚的不看萧九宸的眼睛，说话倒还硬气：“皇上放心，即便我要跑路也一定会带上你，只要到时你能舍下皇位。” 萧九宸眯起了眼睛，盯着云卿浅，一字一顿道：“你果然想过离开皇宫！” 云卿浅：“……” 就你会抓重点！ 不正说使臣来贺的事情，怎么还窥探起了她心底的打算了。 “皇上放心，即便我要走也一定会告知你离开的原因，绝对不会悄默声的就走，放心。” 他不放心！ 萧九宸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再继续谈下去，他一定会成 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家没良心的皇后气死的皇帝！ 同时，他心中暗暗决定，日后定要将云卿浅看的牢一些，绝不给她独自跑路的机会。 被萧九宸的眼神盯的发毛，云卿浅轻咳一声，主动转移了话题。 “皇上刚刚说邻国来贺，都有哪几个国家？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萧九宸只当没看到她的心虚，顺着她的话道：“东陵国、南召和西戎都会派人来，还有一些小国，倒是不必太在意。” 云卿浅明白了，其余三国是需要北周严肃对待的，实力只怕不比北周若。 “何人负责操办此事？” 萧九宸：“按照既往的流程，都是礼部负责操持，再另外派一位皇子来体现北周对他们的看重即可。” “皇上打算派五皇子还是六皇子？”云卿浅想了想道，“六皇子性格太过跳脱，一个人怕不扛不起来，但五皇子……” 自从萧逸珗当了太子，五皇子就一门心思闭门读书，不上朝不问朝廷的事情，完全与世隔绝了似的。 也就前些日子，先皇驾崩，五皇子不得不出来哭灵，云卿浅才见过一面。 人清瘦了不少，不过精神倒是还好。萧九 宸继位之后，他进宫请旨，将他的母妃接出了宫在自己王府里奉养，日子倒是也好。 “五皇子明显想跟朝廷拉开距离过清静日子，怕是不容易答应。”云卿浅看了一眼萧九宸，“除非你愿意下旨。” 毕竟圣旨不可违抗。 萧九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让老六去找老五，告诉老六，若他五哥不出面，此次的事情就交给他负责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如此一来，就算是死缠烂打，六皇子也一定会将五皇子说服了。” “朕也这么觉得。” 果然…… 接了皇上的圣旨，六皇子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就直奔着五皇子的府邸去了。 先皇在世的时候，六皇子萧琮玖被封为周王，五皇子萧瑜瑾被封为了齐王。 到了齐王府，萧瑜瑾正在看书，看到萧琮玖一蹦一跳的冲进来，额头忍不住跳了跳，等人走近了，实在忍不住道：“都快要成亲了的人了，怎还如此的不稳重？” “我向来如此，而且在五哥这里，我稳重什么？”萧逸珗一屁股坐下，忽然握住萧瑜瑾的双手，“五哥救命！” 萧瑜瑾一哆嗦，将手费劲的抽了出来。 “有话就说 ，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萧琮玖撇撇嘴，没好气道：“现在皇兄跟疯了似的四处抓壮丁干活，他丧心病狂连我都不放过！你说我向来习惯了吃喝玩乐，忽然让我去招待使臣，这不是要了我的命？” “要我的命也就罢了，可若是丢了咱们北周的脸面，岂不是更糟糕？” 萧瑜瑾瞥了他一眼：“说重点。” 萧琮玖“嘿嘿”笑了两声，拉着椅子朝萧瑜瑾身边挪了挪，舔着脸笑：“皇兄说了，若是五哥你愿意接手的话，我可以只给你打个下手就好。” 因此接到圣旨，他晚饭都顾不得吃，立刻屁股下着火了似的赶了过来，不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他今晚都睡不好觉了。 萧瑜瑾无奈：“我听闻你在南青州还亲自去伤兵营照顾病患，也做的十分好，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六弟切不可妄自菲薄。” 虽然他从未有过觊觎皇位的心思，可她母妃站的的确是当初的宋嫔，算起来他是赵王党。如今三皇兄上位，他就应该闭门少出去才是。 又如何能去做接待使臣这种大出风头的事情？ “若你有任何不懂的事情可以去问礼 部的老大人，若我知道了也定然会全心帮你。”萧瑜瑾语重心长道，“六弟，北周孱弱，你要快些长大，好好的帮扶皇上才是。” 萧琮玖一脸惊恐：“……五哥，你要我的命！” 萧瑜瑾：“……” 让你好好上进，怎么就是要你的命了？ 见萧瑜瑾面色凝重，萧琮玖轻声道：“我知道五哥是为了避嫌，可你看皇上是需要咱们避嫌的吗？皇兄和父皇不一样的，他连萧逸珗都能……你实在太过谨慎了。” 赵王府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 他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萧逸珗一家三口都没死，被皇兄远远送走了……那日我访友回的晚，亲眼所见。” 萧瑜瑾惊讶，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 历朝历代都没这样的事情。 “怎么就不可能，皇上还都是三宫六院呢，你看看咱们皇兄，可不就守着皇嫂一个人过日子？五哥，我觉得我们要相信皇兄。” 萧琮玖见萧瑜瑾不说话，又道：“若皇上真的记恨你，也不会同意你接了兰太嫔出宫荣养的。” 太后变成太皇太后，兰贵人晋为兰太嫔妃。 萧瑜瑾默然。 第六百一十一章 吓唬兰太嫔 萧琮玖见状，继续道：“皇兄都不介意，五皇兄你再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老话都说了，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小皇兄正是用人的时候，那几个年纪都还小指不上，咱们两个要是还多懒，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 萧瑜瑾无奈：“你说你，怎么去了一趟南青州，这么能说会道了？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所以你是答应了？！可不许反悔！我立刻进宫找皇兄，让他给发一道明文圣旨，这样我才能安心。” 将烫手山芋甩了出去，萧琮玖实在开心，觉得回府就能干两碗米饭！ 看着人跳着出去，萧瑜瑾无奈的的摇摇头：“还跟个孩子似的……”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是带着笑意的，是由内而发的笑，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 “周王此时过来所谓何事？”兰太嫔扶着丫头的手走过来，面色不悦，“母妃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周王和皇上感情好，咱们要避着点他们。” 萧瑜瑾淡淡道：“儿子从未做过对不起皇兄的事情，何必故意做出一副心虚的样子？” 而且今日的事情已经证明了，萧九宸即便做了皇上 ，也从未将他和萧逸珗划在一起。 既如此，他又何必事事避开，小六说的没错，都是亲兄弟，合该齐心协力让北周变得更加强大。 头一次，萧瑜瑾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点的冒泡泡。 兰太嫔已经习惯了萧瑜瑾的顺从，冷不丁的被反问瞬间愣住，可等她反应过来，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母妃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你好？废太子一家三口全部葬身火海，皇上如此心狠，又怎么会愿意善待你？！” “母妃慎言！”萧瑜瑾冷淡的打断兰太嫔，看着她沉声道，“母妃既然知道皇上的手段就更加要谨言慎行，至于为皇上做事……若是圣旨下来，母妃是想让儿子去抗旨？” “那、那自是不能的……”兰太嫔结结巴巴道，“可、可咱们总要防备着些，不然、不然有一天若皇上当真……儿啊，等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萧瑜瑾淡淡道：“自然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兰太嫔瞬间吓白了脸，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瑜瑾见状也没劝慰，他太了解兰太嫔的性格，与其让他知道皇上的宽容在府 里作天作地，倒不如让她认为皇上手段狠辣，有所忌惮行事也不至于太过分。 从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随他去，也懒得争执，可原则上的问题是一步不能让的。 “儿子，咱们的能不能离开京都？去你的封地也好啊。”兰太嫔一把抓住萧瑜瑾的衣袖，急切道，“咱们去封地，天高皇帝远的岂不是自在？” 到时候，她就是封地里太后，岂不是自在？ 兰太嫔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眼神越来越明亮。 萧瑜瑾静静看着兰太嫔，有些无奈，母妃出身低又没脑子，完全是靠着美貌才得了宠爱生下了他。 这些年更是一直追随在宋嫔和萧逸珗身后，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如今倒是有了，可都是飘在半空中不着地的。 “母妃可是在开玩笑？皇上为何允许母妃出宫到儿臣府内荣养？这就是不许儿臣去封地了。”萧瑜瑾忽然觉得吓唬兰太嫔可比跟她讲道理容易多了了，于是在此道上越发的上手，“但凡儿臣去封地，母妃就必须留在宫里给皇上做人质。” 兰太嫔吓住了：“此、此话当真？” “自然是，不然您看看丽母妃可有出宫随 着六皇弟居住？丽母妃是已经决定了要留在京都，放六皇弟去封地。” 说完，萧瑜瑾就静静看着兰太嫔，眼中露出期待。 兰太嫔被吓一跳，赶忙的避开了。 丽太妃跟皇上关系好，在宫里跟太后走的也亲近，她留在宫里自然是如鱼得水，但是她不行啊！若儿子真去了封地……兰太嫔不敢想了。 “瑜瑾啊，母妃不是不愿意你去封地，母妃是舍不得你啊……若你走了，母妃可该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兰太嫔就哭了起来，她都后悔死了，好端端的提什么去封地。 萧瑜瑾静静等着兰太嫔哭完了，递了帕子过去：“儿臣不去封地了，就在京都里陪着母妃……只是若留在京都就要在皇兄的眼皮子底下，势必要谨言慎行的，母妃可知道？” 兰太嫔赶忙点头：“母妃知道、母妃知道。” 说完，生怕萧瑜瑾反悔，一刻也不多留：“你快去忙，母妃不打扰你了。” “母妃慢走，青提好好伺候太嫔。”萧瑜瑾看了一眼扶着兰太嫔的丫鬟，丫鬟会意的点了点头。 萧瑜瑾静静坐了会儿又拿起书，翻了两页又重新放了回去。 “主子为何要 诓太嫔？您要去封地，也能带太妃子……”一直贴身伺候他的太监小喜子十分不解，“太嫔娘娘可真是吓坏了。” 萧瑜瑾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本王若跟太嫔说大道理，她可能听？” 不能！ 小喜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一直在萧瑜瑾身边伺候，见兰太嫔的机会也多，可是见识到了兰太嫔的胡搅蛮缠。 若真是讲道理，她肯定要胡搅蛮缠，缠不过就会又哭又闹的寻死觅活。 时不时的来上那么一出，再孝顺的儿子都扛不住。 “你既懂得就就叮嘱好了府里的下人，外面的事情不必让太嫔知道，只捡着凶险的让他知道。”萧瑜瑾顿了顿，补充，“尤其让他觉得皇上在针对本王爷、防备本王。” 小喜子：“……皇上若知道了会不会……” “无妨，皇兄不是那等小气之人。”萧瑜瑾脸上露出笑意来，“若当真知道，说不定还要夸赞本王一句聪明。” 小喜子哭笑不得。 为了稳住太嫔，他家主子也是拼了。 “圣旨到！” 萧瑜瑾整了整衣服，带着小喜子出去接旨，看到来传旨的人不由一愣。 是伺候了两代皇帝的周德。 第六百一十二章 留下懿旨 先皇驾崩，新皇继位，所有人都觉得周德能荣养就已经是善终了，万万没想到萧九宸竟然继续让他贴身伺候。 原本因为被囚禁而病殃殃的周德都容光焕发了起来，而这些日子下来，也足以证明萧九宸是真倚重他，而非是做做样子。 此次派他来齐王府传旨，也是存了给萧瑜瑾体面的意思。 宣读完圣旨，周德亲自将圣旨送到他的手上，笑眯眯道：“齐王爷，皇上十分信任您，让您不必有所顾虑，真出了乱子还有他和皇后娘娘在后面跟您撑着呢。” 向来淡定的萧瑜瑾，刹那间红了眼圈。 这些日子，何止是他觉得自己要谨言慎行，就是京都中的其他人对他也都是避之不及，生怕跟他走的近了会受到牵连。 没成想，皇兄竟然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 周德明白萧瑜瑾的感受，想当初他不也要成为自己要死了，可皇上拉了他一把。 “王爷，皇上不是故意拖到今日才来找您，实在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到了今日，这才让您受了委屈，您可莫要放在心上。咱们皇上是个好皇上！” 萧瑜瑾用力点了点头：“烦劳周公公转告皇 兄，萧瑜瑾必不会让皇兄失望。” “杂家一定将话带到，既如此，杂家就回去了。” 周德脚步轻快，跟他如今的年纪一点都不相仿。 萧瑜瑾拿着圣旨目送周德离开，眼中带着盈盈笑意，北周的天跟从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进入八月，各国使臣陆续到了京都，招待使臣的四方馆渐渐住满了人。 宫中气氛也肉眼可见的日渐热闹了起来，衣服首饰流水一样的送进了太皇太后住的祥宁宫、皇后住的未央宫还有丽太妃等几个太妃住的北宫。 一日，丽太妃去祥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笑道：“入宫这么多年，臣妾竟没想到还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了，实在是享福了。” 若太皇太后是先皇的亲娘，这样的话她自是不敢乱说。 可太皇太后不是啊，这说话可不就自在太多了？ 太皇太后也笑：“皇帝有孝心，也是咱们的福气，不过说起来，齐王的母妃兰太嫔自从搬进齐王府荣养，一直没什么消息。” 丽太妃摇头：“那是个能折腾的，齐王又孝顺，只怕是吃了不少委屈。” 太皇太后冷笑：“见识浅薄偏不自知，依照哀家看她就 是好日子过多了！传哀家懿旨，哀家在祥宁宫甚是惦记她，让她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免得闲的就在家琢磨哀家的孙子。” 齐王向来明哲保身，但在皇家能做到这一点不对萧九宸落井下石已是不容易，都是孙子，能庇护一二的，太皇太后向来不吝啬。 云卿浅一直在笑眯眯的听太皇太后和丽太妃说宫里的八卦，这会儿听到他们提及兰太嫔，赶忙插话道：“皇祖母和太妃娘娘不必忧心，如今咱们那位兰太嫔再安分不过了，就算有人拉着她折腾，她都不敢的。” “当真有此事？”太皇太后一脸惊奇。 云卿浅笑着将萧瑜瑾吓唬兰太嫔的事情说了，笑道：“如今那位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就砍了他他们，也担心的齐王爷生气去了封地。” 丽太妃目瞪口呆：“齐王看起来温润如玉，没想到也能想出这个主意来……可见是逼迫的狠了。” 太皇太后没好气道：“普天之下就没见过这样做娘的，就算齐王是为了稳住她哄骗了她，她竟真的为了过宫外的逍遥日子而不让齐王去封地……这还是以为皇上对齐王不怀好意的前提下？就这也配 做人母妃？” 丽太妃摇头：“齐王也是可怜。” 云卿浅点点头：“不是所有人都配做母亲的。” 几个人都对齐王报以同情，忽的太皇太后道：“今日，皇后和丽太妃都在此处，哀家留下一道懿旨，齐王三年半之后去封地，兰太嫔妃需回北宫荣养。” 顿了顿，太皇太后又补充一句：“三年后，齐王必须去封地！” 这是为了防止齐王屈服于孝道不得不留下，但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他就必须走！ 丽太妃笑：“如此也算帮了齐王，不然真是生生要被他母妃给拖累死了！现在在京都还有的怕，若去了封地，只怕要自己当太后了，还是留在北宫里跟臣妾作伴的好。” 云卿浅也赞同太皇太后的做法：“皇祖母最好是写下来，回头再加上皇上的圣旨，齐王这边也就妥当了。” 顿了顿，她笑：“留齐王在京都帮皇上，三年后北周定然能安稳昌盛。到时齐王和周王两位皇弟也都大婚了，再添几个孩儿，想想都热闹的很。” 太皇太后笑的眯起了眼睛，老人家上了年纪无不喜欢膝下的孩子热热闹闹的。 “他们两个还未成婚不 着急，倒是卿浅你和皇上有何打算？哀家不是要干涉你们，但皇上既然要为你空置后宫，从各方面考虑，你还是应当先生个孩子，也免得那些朝臣拿子嗣唠唠叨叨的。” “太皇太后，皇上和皇后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的，按照咱们皇上对皇后的宠啊，只怕不想多个孩子来分皇后娘娘的心神。”丽太妃打趣。 知晓丽太妃是担心自己尴尬，为自己解围，云卿浅感激一笑。 但她不尴尬啊！ 她很传统的，觉得结婚生子都是人生的一部分，如同大自然中的一株植物，按照四季轮回，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 养育孩子也是生命里历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而且养一个长得像她也像萧九宸的孩子，也很好啊。 他们一起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从牙牙学语慢慢会叫父皇、母后……会写字读书，在一日一日的时光里，慢慢长成豆蔻少女或者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他们信任她、依赖她，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骨血，只这样想想就觉得心情激荡。 云卿浅将手放在小腹，神色温柔：“皇祖母是想要个重孙儿还是重孙女？” 第六百一十三章 宫中有喜 太皇太后和丽太妃两人齐刷刷傻眼了，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见过多少腥雨血风，可从来没这么激动过，说话都哆嗦了。 她老人家站起来，跌跌撞撞就朝云卿浅走过去。 云卿浅吓一跳，赶忙伸手去扶。 “你别动！坐好！别动！”太皇太后大呵一声，又想起这么大嗓门恐怕会吓到孩子，立刻压低了声音，“别动别动！” 丽太妃也回过神，赶忙的扶住太皇太后，两个人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云卿浅。 “当真有孕了？几个月了？” 云卿浅笑：“应当是在南青州的时候有的，如今不过月余。” 若不是她给自己拍了B超，只怕现在太医诊脉都发现不了。 “月余……可能确定当真是有孕了？”太皇太后巴巴的望着她。 丽太妃也道：“如今月份太浅，太医只怕还看不准，皇后啊，你可能确定？” 皇后有孕是天大的喜事，可若乌龙就丢脸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但也知道她们是一番好意，笑道：“皇祖母、太妃，我可不会砸自己招牌。” 丽太妃一拍脑门：“你看我 这脑子……皇后就是最好的神医了，一个喜脉还是能摸得准的，她说有喜，那就一定是了！” 确定了！ 太皇太后高兴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你只管好生养着，宫里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丽太妃打趣：“是啊，太皇太后说的没错，宫里的事情自有太皇太后看着，我虽然是个笨人，可帮太皇太后打个下手、跑跑腿是没问题的。” 新皇登基不久，皇后有喜，合该普天同庆。 “乔家那丫头你是如何打算的？之前闹一闹就算了，可现在你怀有身孕，可容不得一点闪失。”太皇太后猛的想起了乔怀玉，“最近怎么没听你提及她？可还安分？” 云卿浅笑的漫不经心：“我那舅舅和舅母已经到京都了，如今就在京都的客栈住着呢，他们已经通过信了，皇上已经安排人去盯着了。” 太皇太后惊讶，随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能让皇上安排人盯着，可见这东临侯府没有表面看上的那么安稳。 不过她倒是没多问，虽然皇上的待她亲近，可她也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去管东管西。 “他们的事情哀家懒得理会，但是你和你腹中的孩 儿，哀家是一定要管到底的。”太皇太后沉默片刻后，冲着丽太妃招招手，叹气，“你去冷宫走一遭，让她们以嬷嬷的身份留在卿浅身边。” 丽太妃大吃一惊讶，随后眼中闪过狂喜：“真的吗？！臣妾代两位姐姐谢太皇太后大恩！” 眼泪簌簌而下。 当初种种犹在眼前，好像不过转眼间，他们就从豆蔻少女变成了如今模样。 看着云卿浅一脸疑惑，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生生被这皇宫蹉跎了，留她们在身边你尽管放心。更详细的让丽太妃给你仔细说说。” 见太皇太后面露疲惫，云卿浅和丽太妃就起身告辞了。 离开祥宁宫，丽妃就要去冷宫，她不让云卿浅去：“皇后娘娘过去太打眼了，还是我去，我将人带去未央宫。” 云卿浅心中有许多的疑惑，可也知道要等见了人才能问，点点头：“好。” “皇后娘娘放心，她们都是顶顶有情意的女子，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护着王爷，把她们留在身边，关键时刻，她们都能豁出命保护皇后娘娘和皇上。” 顿了顿，丽太妃红着眼道：“林姐姐和芳姐姐对 皇上和咱们赵太后都是一样的心思。” 赵太后，赵秋。 依照祖制，萧九宸继位后，追封先皇后赵秋为太后娘娘。 虽然赵秋应该并不稀罕这么个身份。 云卿浅轻轻点头：“既如此，我在宫里等着太妃娘娘和另外两位长辈。” 丽太妃重重点头，脚步如飞一般的去往冷宫。 这些年为了不给彼此带去麻烦，她们从未见过面，就是一个消息都没传递过。 可彼此都知道对方在默默守护当年的三皇子一点点长大…… 冷宫里。 芳嫔和林贵人在院子里饮茶，两人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多少年都不像这几日这般舒心过了。 “皇上果然随了咱们娘娘，重情重义，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日后也免了不少麻烦。” 芳嫔喝了一口茶，笑道：“谁说不是呢，就知道咱们皇上是个好的。” “你们两个在这里‘咱们皇上、咱们皇上’的，可皇上压根不记得你们！还不是一样要跟我们一起老死在这冷宫里。” “是啊，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高兴些什么……当初还真以为抱上大腿了呢，得，白高兴一场！” 芳嫔和林贵人也不跟她们争执 ，她们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 以后不管在哪儿老此一生，她们都觉得无比快活。 找茬的几个人眼见着她们不为所动，也真担心将人惹毛了有麻烦，冷哼一声又呼啦啦的走了。 芳嫔和林贵人相视一笑，继续品茶。 “几年不见，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如此好性了？”似哭似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芳嫔和林贵人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门口的容貌精致却不发利索的宫装丽人，齐齐一愣，接着就傻眼了。 “你、你……” 丽太妃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抱住两个人：“芳姐姐、林姐姐，咱们终于见面了！皇上当皇上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可三人却齐刷刷的红了眼睛。 是啊，她们娘娘的儿子终于当了皇上！真好！ “快带我去个能说话的地方，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跟你们说。” 芳嫔立刻将两人带去了自己的住处，丽太妃又安排了自己带来的人在门口牢牢把手，不许其他人靠近。 见她如此郑重，芳嫔和林贵人都被吓了一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皇上还是皇后？需要我们做什么？”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两位姑姑 丽太妃一手拉住一个，红着眼睛摇头：“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好，但的确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只是身份上要委屈你们了……但我想着你们一定会愿意的。” 芳嫔和林贵人一脸茫然，又是委屈又是愿意的，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丽太妃扬起脸，得意道的：“皇后娘娘有喜了。” “当真？！” 芳嫔和林贵人齐齐站了起来，向来沉稳的两人高兴的在屋子里转圈，忽然紧紧抱住了对方，松口后都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若是娘娘知道此事该有多高兴。”林贵人哽咽道，“你刚刚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事情？可跟皇后娘娘怀孕有关系？” 芳嫔也严肃了起来：“可是有人要加害皇后娘娘和她腹中龙嗣？” 丽太妃摇头：“现在还没有，消息都没放出去呢。但是宫中凶险你们也知道，加上皇上独宠皇后娘娘，我和太皇太后都担心皇后娘娘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会有人动心思，因此要提前防备着。” 她看了看两人，轻声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去皇后娘娘身边照顾，但身份上只能说是嬷嬷……” 芳嫔和林贵人都是大家小姐出身， 如今却只能以嬷嬷的身份去伺候人，丽太妃觉得太委屈了她们，所以才迟迟难以开口。 当初若不是她们自请来冷宫，到如今也该是荣养的太妃了。 “我知道你们不会介意，是我觉得委屈你们……” 芳嫔和林贵人相视一笑，芳嫔一巴掌拍在了丽太妃的脑袋上：“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长心眼……我问你，难不成你愿意当萧宏元的太妃？死后还要进他的妃陵？” 丽太妃表情一顿：“太恶心了……我要求求皇上，等我死后随太后娘娘回南青州。” “等一下，你说什么？什么回南青州？” 芳嫔和林贵人一左一右将丽太妃夹在了中间，眼神犀利的跟刀子似的。 “丽娘你老实交代，不许撒谎！太后娘娘如何回南青州？” 按照祖宗规矩，如今赵秋应当和萧宏元合葬了了才对，可听丽太妃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丽太妃向外看了看，用只有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皇上知道太后娘娘不想跟先皇合葬，所以日后会将太后娘娘带回南青州安葬，我打算日后去了地下继续伺候太后娘娘。” 至于萧宏元那老狗，谁愿意 伺候伺候，她是不想继续恶心自己了。 芳嫔和林贵人眼睛一亮，她们也要去！ “你求皇上的时候叫上我们两个，一个人伺候娘娘也不够，咱们三个一起。”芳嫔道。 林贵人点点头：“我们去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冷宫里这边自然就没我们了，日后去伺候太娘娘更方便。” 丽太妃瞬间觉得压力山大，死了还要跟人分享太后娘娘，早知道就不该多嘴了。 但好姐妹，也不好单飞…… “好！我去求皇上，皇上肯定能答应！”丽太妃正色道，“现在说正经事情，你们若是决定了现在就要跟走了，日后可就是宫里的芳嬷嬷和林嬷嬷了。” 芳嫔点点头：“当初程夫人是赵家女儿、官家夫人，都能以奶娘的身份进宫照顾年幼的皇上，我和林姐姐二人能去照顾皇后娘娘和小主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林贵人点了点头，含笑：“我原都已经做好了老死冷宫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皇上是个有良心的，这些日子没安置你们，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理由。他现在还不知道皇后怀孕的事情呢……”丽太妃笑道，“这宫 里啊都是人精，太皇太后之前从没提及过你们，可今日一开口就直接要了你们到未央宫，可见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知道你们做的事情。” 三人很是感慨了一番，丽太妃先走一步。 等天色完全黑透了，芳嫔和林贵人就已经换好宫中嬷嬷的衣服，直接被陆九带人接去了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萧九宸竟然也在。 看到两人，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站了起来，要让两人坐上座。 芳嫔立刻拒绝了：“规矩不可废，皇上放心，奴婢和林姐姐定然会照顾好皇后娘娘。” “奴婢也是。” 听到她们已经改口自称“奴婢”，萧九宸嘴唇颤了颤。 云卿浅亲自将人两人扶过去坐下，郑重道：“芳姨、林姨若是自称奴婢，岂不是让皇上心中难过？在皇上心里，你们两位和丽母妃都是一样，都是让他敬重的长辈。” 得知太皇太后让芳嫔和林贵人来照顾她，萧九宸十分高兴，只是于身份上一事有些不痛快。 皇后身边忽然多了两个人，嬷嬷的身份最稳妥，这一点太皇太后做的没错。 可萧九宸感情上接受不了。 云卿浅也知道了芳嫔和林贵人这些 年为萧九宸做的事情，也觉得嬷嬷太委屈了她们。 “能日日照顾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是我们难以求来的福气，我们不觉得委屈，皇上不必介怀……若不然日后人前我们自称奴婢，人后就不了，皇上看可好？” 萧九宸攥攥手指，缓缓道：“当年姨母以奶娘身边留在朕的身边受了诸多委屈，那时朕年幼违法庇佑她……如今不管人前人后，朕都不想让你们受委屈了。” “正是因为你们不觉得委屈，朕才不愿意。” 可两人到底是先皇打进冷宫的，身为人子，若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无法将人带出来的，也给不了妥帖的身份。 云卿浅忽然道：“不如就说是展家祖母收养在身边的女儿，是我的姑姑。这样说两位姑姑是武林出身，日后谁不长眼撞上来，两位姑姑只管打回去。” 她眨了眨眼睛，笑的一脸狡黠：“毕竟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出手没个轻重也是正常的。你们觉得如何？” 萧九宸眉目舒展：“朕觉得甚好，芳姨和林姨觉得如何？” 芳嫔和林贵人相视一笑：“皇后娘娘安排的很好，我们就厚着脸皮做一回皇后娘娘的姑姑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我怀孕了 云卿浅笑道：“两位姑姑快快入座，皇上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这些年实在辛苦你们两位了，日后还要继续麻烦两位姑姑。” 芳姑姑和林姑姑都带着笑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足。 谁不喜欢有良心的人呢……尤其这个人还是她们一直呵护着长大的孩子。 云卿浅亲自去扶两人，趁机压低了声音：“我还未将有孕的事情告诉皇上，两位姑姑先帮我保密。” 说罢，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当真跟自家姑娘一般不生疏。 芳姑姑轻嗔一声：“答应娘娘，但也不能瞒太久。” 林姑姑轻咳一声提醒道：“怀孕初期，皇上和皇后娘娘可不要胡闹。” 两人正新婚燕、浓情蜜意的时候，皇上对的云卿浅又是独宠，万一胡闹起来没个轻重…… 云卿浅面色微红：“晚上就告诉皇上了。” 芳姑姑和林姑姑这才放心的笑了，扶着云卿浅一起坐下。 萧九宸打趣：“你们三人在说什么，不能让朕听？如今芳姑姑和林姑姑是都不疼朕了吗？” “皇上可是吃醋了？”云卿浅笑眯眯道，“不过我劝皇上要习惯，毕竟日后这样的事情只多不 少，以后两位姑姑就只疼我了。” 芳姑姑和林姑姑也纷纷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没错。” 皇上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自然是皇后娘娘和没有出世的小主子更需要关心。 萧九宸也不生气，举杯：“这一杯，朕敬芳姑姑和林姑姑，朕会将两位姑姑当做自己的长辈奉养，绝不让二位受一点点的委屈。” 芳姑姑和林姑姑端起了酒杯，云卿浅面前则是酸梅汁，她笑道：“最近不想饮酒。” 萧九宸只觉得奇怪，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女子之间总有些私房话不能让男子知道。 用过晚膳，萧九宸和云卿浅亲自送两位姑姑去安置，也让宫中上下都知道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十分看重展家送来的这两人，都将两人的位置往上提了不少。 萧九宸和云卿浅离开，芳姑姑和林姑姑坐在窗前，两人忽的像是一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真心的笑意。 “从未想过还会有今日……”林姑姑轻声道，“原以为咱们在冷宫里，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一日比一日更好就是极大的幸福了。如今重重，我竟觉得如做梦一般。” 芳姑姑握住林姑姑的手，轻 声道：“我同你一样，总觉得不真实。可真的就是真的……咱们以后好生护着小主子长大，一定不让他吃皇上吃过的苦。” 林姑姑郑重点了点头：“从前你我力弱，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能让皇上顺利长大，可该吃的苦头是一点没少吃……小主子不同，他一定会万事顺遂，成为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孩子。” “一定会的！”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底有泪光浮动。 娘娘您在天有灵，请一定要好好看着皇宫，看着北周。 咱们的皇上有雄才伟略，皇后娘娘也异常聪慧，他们的孩子必定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孩子的……您若真能看见北周的这一切，也该安心了。 …… 未央宫。 云卿浅洗过澡回到寝殿，见萧九宸坐在床榻上，双手撑在两边，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她，见她也看过来，冲她招招手：“过来。” 云卿浅穿了红色丝绸的睡衣，带着潮意的乌发垂在肩上，明明无一处暴露，萧九宸还是觉得她美的惊心动魄，让人想要将人仔细的藏起来，不让人窥探了她的美丽。 “卿浅，你真好看。”萧九宸将下巴放在云卿浅脖颈处， 鼻端都是她身上特有的馨香，让人忍不住的着迷。 动情，大手就开始不老实，手指摩挲到睡衣上的盘扣。 刚要进行下一步，却被云卿浅一把按住。 萧九宸疑惑，他和云卿浅的夫妻生活一向十分和谐，云卿浅也能很好的回应她，按照他的了解，现在她应该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脸。 难道今日有不一样的新鲜感？ 在一起这么久，云卿浅一眼看出萧九宸的想法，当即哭笑不得。 “别闹，有事情跟你说。”云卿浅拉住的萧九宸的手不让他捣乱。 萧九宸无奈：“这个时候？” 好吧，卿浅向来不会做这些扫兴的事情，既然一定要扫，那就一定有非扫不可的理由。 而且事情还不小，可看她面带笑意，所以是好事？大过他们夫妻交流的好事！ 萧九宸也不由得期待了起来。 云卿浅了他一眼：“你扶好了床。” 萧九宸一脸疑惑，不是很能明白她的意思：“你今日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我有点不是很明白？” 他上过战场，生死大事都能面不改色，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卿浅如此提醒？ “你直接说就好，我扛得住。 ”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我怀孕了。” “砰！” 萧九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十分没形象的看着云卿浅，一脸的雾水：“你、你再说一遍？” 云卿浅无奈，刚刚都跟他说了，抓紧床榻，偏偏不相信了，摔了吧！ 她走过去要将人扶起来。 “你别动！”萧九宸立刻伸出了“尔康手”制止她，自己也没挪地方，只盯着云卿浅尚且十分平坦的小腹，“你刚刚说怀孕了？你肚子里有孩子了？” 云卿浅点头：“没错。” 只是怀个月，萧九宸用得着高兴了成这个样子？眼瞅着脑子都不够用了，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没有逻辑。 “我们成婚不到两个月。”萧九宸艰难道，“中间还分开了将近一个月……怎么就怀孕了？” 云卿浅的脸色瞬间铁青，她盯着萧九宸，一字一顿：“你怀疑这孩子不是你的？” 难怪他这个反应…… “胡说什么！”萧九宸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云卿浅身边，拉住已经想要生气的云卿浅，幽道，“咱们才大婚……我要十个月不能碰你……你觉得我心情能好哪儿去？” 云卿浅：“……” 第六百一十六章 皇上也是要脸的 萧九宸只觉得心里苦，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每日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处理国事，跟朝堂上那群老狐狸斗志斗勇，可每每想起云卿浅还在未央宫里等他回去。 他只要下朝了就能回去找自己的皇后抱抱亲亲、那啥那啥，那朝堂上再多的麻烦也是能应付过去的。 可现在呢…… 云卿浅怀孕了！ 马上要多出一个孩子来跟他争宠了，不对，是还没出生就开始跟他作对了，今日就是最好的证明。 搞明白了萧九宸的想法，云卿浅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你正经点好不好！你是要做父皇的人了，你想想日后有一个孩子长得跟你很像，会软软的喊你父皇，你可以教他写字、骑马……等孩子长大了，你将皇位传给他，咱们早早的就能离开京都，四处去看看，不好吗？” 萧九宸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这样一来，朕也不必做一辈子皇上……前朝的圣祖皇帝八岁继位，咱们儿子定然更聪明，也八岁好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但是见人好不容易被安抚住了，也不跟他掰扯。 “所以这孩子是来报恩的啊，你要表示出自己的喜欢和欢迎 ，不然孩子以后可不会老老实实的替你做皇位。” 萧九宸轻笑一声，将云卿浅揽入怀里，轻声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很高兴，我只是还没习惯……我很喜欢他的。” “我知道。”云卿浅点点头。 刚知道自己怀孕，她自己也慌了。 他们不一定是最好的父母，可可以去做最努力的。 萧九宸也反应了过来：“芳姑姑和林姑姑也是因为你有了身孕才来的未央宫？皇祖母也知道了？怎么朕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看你刚刚那么不高兴，最后一个人告诉你是对的。”云卿浅手指在萧九宸胸口点了点。 萧九宸握住她的手，无奈，他高兴，当然高兴。 有了孩子之后，他定然要做一个好的父皇，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跟他一样吃那么多的苦头，也不会有其他孩子欺负他。 “我年幼的时候就想过，若日后我有了孩子，定然不会让他同我一样辛苦。”萧九宸轻轻亲了亲云卿浅的脸颊，“卿浅，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云卿浅在萧九宸胸口磨蹭了一下脸颊。 “不过若是个女儿的话……” 萧九宸呼吸陡然一紧，女儿……香香 软软，缩小版的云卿浅用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望着他，会抱着他的腿要父皇抱抱，会在他怀里撒娇…… 若丢下这么一个孩子在宫里，他和云卿浅去宫外逍遥。 不行！ 只是这么想想他就却觉得心脏陡然收紧。 女儿掉一滴眼泪，他都会心痛。 “你还是生个儿子。”萧九宸语重心长道，“儿子皮实抗揍，若是个女儿……卿浅，我担心会将她宠成和小祸害。” 女儿要天上的星星，那也是要让立刻去搭梯子的。 但儿子不同啊，儿子要从小就好好培养，这样才能早日继承皇位…… 知道萧九宸的想法，云卿浅哭笑不得：“你这样也未免太双标了，若真有了女儿，一定是我管教！” 萧九宸笑：“那女儿一定是更加希望父皇。” 一旦接受了云卿浅肚子里的孩子，萧九宸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拉着云卿浅一遍遍的说日后这孩子长得像谁，要如何教导…… 孩子的衣服要提前开始准备领，还有孩子的名字……男孩女孩子都要想好备用的。 萧九宸絮絮叨叨说许久，最后云卿浅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低头在她脸上轻轻亲亲，小心的将 人放在床上，扯了被子盖上。 隔着被子，他的手放在她小腹，轻声道：“好孩子，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父皇都十分的爱你，也会好好照顾你。” 微风轻轻吹过，云卿浅笑容甜蜜，整个寝殿里都有幸福在流淌。 翌日早朝，所有的朝臣都发现了萧九宸的心情格外的好，就连面对左御史和欧阳等人，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不少人都猜测宫里是不是有了什么大喜事？ 可满后宫只有未央宫一位皇后娘娘，若是喜事，难不成皇后娘娘有喜了？ 猜到这一点的，如礼部尚书、工部尚书这些人都高兴北周要有储君了，但欧阳等人在蠢蠢欲动的想到皇后娘娘若真有了身孕，便无法再伺候皇上，他们家的女儿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虽心思各不相同，可所有的人都巴巴的看着萧九宸，只等他正式宣布了消息，他们就能各有行动。 “此次迎接招待时辰的事情已经全部交给了的齐王爷负责，礼部要好好配合七王爷，若有阴奉阳违者必将严惩不贷！” 礼部尚书立刻领命。 萧九宸视线在满朝文武身上转过之后，笑道的：“此外，朕还有一件大喜事要跟诸位分 享。” 要说了、要说了！ 文武百官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萧九宸笑：“南青州赵老将军刚送来的消息，南青州发现了优质铁矿，已经打造出一批武器，比以往的质量强上了数倍。” 啊？就这？！ 若是平日里，这的确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有了好的铁矿可以打造好的兵器，有了好的兵器，既可以保家卫国，又能开疆辟土！ 可这跟北周的储君比起来，跟他们想送女儿入宫争宠比起来，就没那么让人兴奋了。 萧九宸挑眉的：“朕怎么看诸位爱卿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难不成诸位爱卿还有更大的喜事要同朕分享？” 那肯定是没有的！ “回禀皇上，我等只是太高兴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礼部尚书恭敬道，“皇上才登基，就发现了如此好的铁矿，实在是天佑我北周。” 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叩拜。 “天佑北周，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九宸挑眉，这些大臣心里想什么他清楚的很。不过如今卿浅才刚刚有孕，暂且还是不公布出来，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等大喜事，总要挑个更正式隆重的场合公布才好。 第六百一十七章 红宝石 今日，展老太太和展老爷子进宫探望云卿浅，这是两个老人家头一次进宫，为表重视，云卿浅亲自到宫门口迎的。 “祖父、祖母。”云卿浅笑盈盈道，“今日天气好，祖父祖母身子骨也硬朗，不如咱们走过去？若是累了，随时可以坐上轿辇？” 展老太太笑：“如此安排很好，都听你的。” 展老爷子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他在武林打.打杀杀一辈子，一直坚定的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个当了皇后的孙女儿！ 而且这皇后还是皇上后宫里唯一的主子，这消息传开，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 武林中也是讲究论资排辈的，更是会拜高踩低，口口声声说不和朝廷来往，可自从云卿浅做了皇后的消息传开，展家的门槛都差点让人给踩平了。 “来之前，你祖父特意派人回去传话，吩咐门下弟子都不可给你添麻烦，不然统统逐出门去，你尽管放心。咱们家帮不了你，但绝不能给你拖后腿。” 展老太太看的清楚，萧九宸对云卿浅的确是好，也的确做到了之前答应的。 可正因为如此，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云卿浅，不知道多少人暗戳戳的想搞破坏，正因为如此，他们身为皇后娘娘的母家，就要更加小心，绝不不能让人在展家找了漏洞。 云卿浅心中暖暖的，笑道：“找回了祖父祖母，才有这么多人疼爱我。” “你这孩子……宫里可太平？我们此番入宫，可要去拜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展老太太问。 展老太太听云卿浅说过，宫里的太皇太后对她极好，当初别人欺负她，只有太皇太后维护她。因此不管是感激还是规矩，展老太太都想拜见得一番。 毕竟日后云卿浅在宫里，还是要太皇太后多多庇佑的。 “等午后太皇太后醒了，我陪祖母过去。太皇太后知道您进宫来，也十分高兴。”云卿浅抱住展老太太的胳膊，“您放心，太皇太后是真心对我好的。对了，您收到我让人给您送的消息了吧？如今两位姑姑都在未央宫里，等会儿见一见。日后不要被人挑了错处。” “你在信中说，两位姑姑都是敬重太后的人，皇上也是在她们的庇护下得以长大的……如此忠义的姑娘能给我做女儿，可是祖母的 福气。” 云卿浅笑，她就知道祖母不会拒绝她的。 真好。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到了未央宫。 展老夫人落座，云卿浅立刻让人将芳姑姑和林姑姑请了过来，“两位姑姑，这就是我祖母。” 两人见到上面坐着一个精神抖擞、利利索索的老太太，就知道是展家的那位武林盟主夫人，也是她们日后名义上的义母。 芳姑姑和林姑姑相视一笑，携手上前正正经经的跪下叩头：“女儿见过义父义母。” 展老太太是知道两人的身份，都是先皇的妃子，怎么能跪她？ 老太太顿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去将人扶起来：“不敢当、不敢当……可不敢这样……” 芳姑姑和林姑姑一左一右扶着展老太太重新入座，芳姑姑代表两个人开口：“过往如云烟，如今能和义母有这么一场母女的缘分也是我和林姐姐的福气，还请义母将我们当女儿一样疼爱。” 林姑姑也笑：“皇上和皇后娘娘仁义，义父义母也都是爽利的人，听皇后娘娘说义母家里还有一位妹妹，日后我和沁芳妹妹会同惊鸿妹妹一起奉养二老。” 展老太太和展老爷子 都是武林中人，见二人真心实意也不再推脱，只当做自家女儿一样看待就是了。 “这是义母给你们两个的见面礼，看看喜欢不喜欢？”展老太太从展老爷子里接过两个檀木盒子。 打开来看，每个盒子里都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说是价值连城也丝毫不为过。 饶是在宫里见多了好东西芳姑姑和林姑姑也都震惊了。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展老太太的拉着两人的手，将盒子塞给她们：“原本想着咱们就是形式上应付那些外人，可你们不嫌弃，咱们既然真的做了母女，我就是你们当女儿看的。这红宝石一共有四个，你们两个和惊鸿一人一个，原还有一个是留给卿浅的母亲的……卿浅大婚的时候，我放在了她的嫁妆里。” 云卿浅凑趣：“如此可见宝石也是懂事的，也说明祖父祖母命中注定是要有三个女儿。” “对对对，一定是如此的。”展老太太喜笑颜开，“你们两个丫头万不可再推脱了。” 话已至此，芳姑姑和林姑姑也都红着眼睛收下了。 不曾想，这把年纪，竟然还能被长辈称一声丫头，天大的福气 了。 “义父义母和皇后娘娘好好说话，我们下去了。”芳姑姑笑道，“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身孕，刚刚有走了这么远的路，可要好好休息。” 云卿浅笑：“我觉得姑姑在告状。” 芳姑姑和林姑姑两人抿着嘴笑了笑，下去了。 展老太太和展老爷子都是一脸惊喜，都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卿浅。 “好孩子你当真有了身孕？” 皇上独宠皇后是皇后的幸运，他们身为疼爱云卿浅的祖父祖母自然是高兴的，可还是不免担心万一萧九宸变了心。 可现在有了身孕就不一样了。 “我们卿浅是个有福气的。”展老太太拉着云卿浅的手，“你这孩子……刚刚还从宫门口走回来，你芳姑姑说的没错，就该告你的状。” 云卿浅立刻求饶：“太皇太后让两位姑姑过来照顾我就是看着我呢，如今又有了您的撑腰，两位姑姑可更是要将我看的严严实实的了。” “就该如此。”展老太太嗔怪，拉着云卿浅的手仔细询问，“可觉得不舒服？晚上睡的好不好？用饭香不香？” 云卿浅一一作答了，展老太太又见她果然面色红晕，笑的更加开怀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喜欢本公主 在宫里用过午饭，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就回去了，云卿浅觉得乏了就躺下睡了会儿，睁开眼，迷迷糊糊觉得床前坐着人。 是让人安心熟悉的气息。 她闭着眼睛去拉萧九宸的手，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软糯：“你忙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萧九宸笑了笑，抬手将她脸上的一缕乱发理到耳朵后面：“没舍得。” 从御书房回来，萧九宸直接过来看她，见她静静躺在床上睡的香甜，刹那间，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包裹在温热的蜂蜜水里，甜滋滋的暖意在四肢百骸游走。 那么幸福，让他不舍得将她出吵醒。 云卿浅低笑一声，睁开眼，萧九宸扶着她坐起来，又拿了软枕塞到了她腰后。 “怎么不留祖父祖母在宫里住几日？”萧九宸问，“这几日我会有些忙，他们留在宫里也好陪陪你。” 如今宫里只有她这一位女主自己，留自己的祖父祖母住下，谁也不得什么。 云卿浅调皮的捏了捏萧九宸的手心：“祖父祖母知道你的心意，不过祖母觉得不和规矩……她不想让人觉得我娘家是武林人便不懂规矩。” 萧九宸皱眉 ：“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我也是这样问祖母的，祖母说没有，我看的出来祖母没有说谎，只是为我考虑。既如此，我若执意勉强祖母，反而糟蹋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云卿浅将自己的小手放心萧九宸大手里比划着大小，眉眼中都是笑意。 “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好的，其他事情祖父祖母都不会在意。今日祖父祖母走这一遭，芳姑姑和林姑姑两人也就能在人前走动了。只是宫里老人只怕还记得她们……会不会有麻烦？” 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指，无奈道：“依你我如今的地位，你觉得即便他们记得还有谁敢出去胡说？我们愿意给两位姑姑体面的身份，给她们的身份一个合理的出处，是给了他们台阶。他们不傻的话，都知道该怎么办。” 云卿浅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芳姑姑和林姑姑从前不过是先皇的两个废妃子，并没牵扯到太多的利益中。 而且，这皇宫里只怕还没有谁觉得自己脖子硬，上赶着跟萧九宸过不去。 既如此，云卿浅就将这件事暂且放下了。 “你刚刚说接下来会很忙，是诸国使臣的事情吗？” 萧 九宸点头：“现在使臣都已经入驻四方馆，我明日会一起见他们。卿浅，如今你有了身孕，封后大典的仪式不如办简单些？日后我会找其他机会补偿你。” 云卿浅连连摆手：“不用补偿、不用补偿！真的不用！你说的没错，我怀孕了，这仪式越简单越好。” 她就躺在未央宫里当一个咸鱼皇后，才不要顶着大太阳又磕头跪拜，也太折磨人了。 见她避若蛇蝎的样子，萧九宸哭笑不得，全天下女人都巴望越隆重越隆重的事情，只怕也只有的云卿浅担心麻烦。 “日后，我们孩子的性子可千万不要随了你。”萧九宸幽道。 云卿浅立刻翻了个白眼，却赞同的点了点头：“随你。” 她咸鱼，但她和萧九宸的孩子就没有做咸鱼的命，毕竟他们都打算让孩子早早的继位，她和萧九宸也好离开这囚笼似的皇宫，四处走走看看。 “晚膳应当摆好了，我扶你过去。” 云卿浅也觉得有些饿了，笑道：“咱们的孩子一定是个小吃货，这才刚怀孕，我就觉得每日胃口特别好。” 萧九宸大笑：“那有何妨，再来几个吃货，朕也养得起。” “ ……” 四方馆。 南召使臣的房间里，拓跋玉坐在等下看书，沉静的气质跟半年前第一次来北周的时候判若两人。 半年前，她和拓跋岳火速赶回了南召，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扭转了乾坤，救出了慕容一家，将刀剑架在他们父皇的脖子上，让他将皇位传给了拓跋岳。 如今南召的老皇帝被太后软禁在后宫，拓跋岳为新皇，有了慕容家撑腰，拓跋岳的皇位稳的很，南召的政权更迭，看似凶险，却也平稳度过了。 只是参与这场政变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了，拓跋岳不一样了，拓跋玉也不同了。 “长公主殿下。”魏俊敲门进来，手里拎着热腾腾的馄饨，“您的夜宵买回来了。” 拓跋玉放下书，看着面前去热腾腾的馄饨，笑道：“怎么是你去买了？我不是交代了门口小厮？” 魏俊笑嘻嘻道：“我也要出去，就跟长公主带了一份，就是在长公主说的那个摊子买的，长公主尝尝可是这个味道。” 拓跋玉小口小口的吃着馄饨，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的确是这个味道，上次和皇兄一起来北周京都，我就喜欢吃这家的小馄饨。可惜了，皇兄 是吃不上这一口了。” 魏俊笑：“如今南召百废待兴，皇上每日都要处理小山一般的奏折，哪里有时间过来？” 顿了顿，他看了看拓跋玉的脸，眸子深了深。 拓跋玉的美貌随了慕容皇后，既有女子的娇艳又有将军的洒脱爽利，如今在烛光下安静的吃东西，美的的如同一幅画。 这样的人，如同空中皎皎月光一般，能够远远的仰望一眼就已经是极大的福气。 至于其他…… 魏俊压住心底泛起的了涟漪。 拓跋玉吃掉最后一只小馄饨，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魏俊笑叹气道：“萧九宸当真十分的宠爱云卿浅？没想到云卿浅如此有手段，也不知道日后本公主进了北周的后宫，是不是她的对手？” 魏俊眸子一深，垂下头：“公主仙子一样的人物，不会有人不喜欢您。” “那魏将军呢？”拓跋玉眯起的眼睛看着面前，尴尬如同大狗一样的男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魏将军可喜欢本公主？”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耳边，对魏俊而言，却犹如闪崩石裂一般。 他只觉得脑袋瓜里嗡嗡的响，除了眼前的拓跋玉，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本公主美吗 拓跋玉将脸凑了过去，软软问道：“将军还没说，本公主可好看啊？” “砰！” “哐当！” 魏俊落荒而逃，还带倒了屋子里的要一个圆凳。 拓跋玉忍不住大笑：“魏将军，你这买馄饨的碗不要了吗？” 一个穿南召服饰的丫鬟进来，将倒在地上的圆凳子扶起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了馄饨碗递给了门外的人，倒了一杯茶放在拓跋玉手边。 “长公主殿下怎么又逗魏将军了？奴婢看她跑出去的时候的活像有人在后面追，脸都红了。” 拓跋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慢悠悠道：“他活该！本公主又不吃人，他怕什么怕？亏得还是吊柜上阵杀敌的将军呢！海棠你说他到底是什么骑马杀敌的？军功该不是有水分吧？” 海棠无奈：“长公主殿下明知道魏将军的心意，他也只有在面对您的时候才这样……奴婢觉得您也挺喜欢魏将军的，皇上说要为你们赐婚的时候，您为什么拒绝了？ 当初拓跋岳和拓跋玉回到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南召的时候，南召一票混乱，幸好皇后慕容蝶留有后手，他们才险中求胜。 后来处置了南召就奸佞，拓跋岳上位 当了南召的皇帝，当即下了诏令一一阐述了南召老皇帝的错处，以及他是如何迫害慕容满门。 现如今，慕容一家在南召依旧地位超然，老皇帝以及帮着他助纣为虐如廖云飞、唐坤等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在评论过程中，魏俊几次出生入死，后也被拓跋岳册封。 拓跋玉几次得魏俊舍命相救，便芳心暗许，可没成想自己几次三番的暗示，那人都避而不答，既不是榆木疙瘩，却又偏偏不回应她？ 若她再让皇兄赐婚，岂不是显得她过死乞白赖？ “海棠你等着看吧，本公主总有办法让他先开口。”拓跋玉眼睛闪闪发光。 海棠哭笑不得：“那您可当心着点，其余几个国家的使臣可都以为您是冲着北周的皇帝陛下来的呢。” “萧九宸有了云卿浅还能看上谁？”拓跋玉脱口而出，瞥到门口的身影，她忽然话风一转，幽道，“不过若是本公主不争这皇后之位，只求一个妃子当当，想来萧九宸不会拒绝。” 海棠也看到了外面魏俊的影子，默默同情了他一把。 被她家主子盯着，魏将军是铁定跑不了。 西戎也来了一位公主，目标也是瞄 准了萧九宸的后宫，毕竟萧九宸的俊美和他的战神名号一样传播的极远。 倒是东陵国来的是一位小皇子，和另外一个俊美南青男子，此时两人正在屋子里下棋。 落下最后一子，小皇子唐铭拱手道：“师兄棋艺高超，我甘拜下风。” 若萧九宸在此一定能发现，坐在唐铭对面的男子赫然就是他的小舅舅赵庆阳，如今赵庆阳眼睛已经好了，当真是公子如玉，翩翩儿郎。 “你跟师傅学棋不久，能有如今水平已经十分难得。”赵庆阳看到唐铭眉目间一直有淡淡的惆怅，笑道，“还在担心你母妃？” 唐铭点点头，仰躺在床榻上看着屋顶，幽幽叹气。 “以前我觉得父皇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他聪明睿智、可以让东陵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可自从那个劳什子国师来了，父皇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母妃不过是劝诫他几句，就被禁了足……” “还有太子皇兄，那可是父皇手把手带大，完全按照储君模样培养的……父皇以前还说要将皇位早早传给皇兄，自己当个乐逍遥的太上皇。可你看看他现在，处处忌惮皇兄，更是几次三番的难为 …… 赵庆阳将棋子一个一个的收捡回盒子里，端上了两杯热茶。 “你一个小孩子操心这些做什么？当心操心太多长不高，喝点茶润润嗓子。”赵庆阳将茶盏往唐铭面前推了推。 唐铭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并没喝茶，而是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赵庆阳。 “还有师兄你，父皇明知道你的身份，为何还派你来北周京都？你说他是不是在试探你？” 赵庆阳无奈，有些心疼对面的小子，才不过十二岁的年纪，竟然就要考虑这么多的事情。 即便他们都想让他生活的简单快乐些，可皇子的身份还有他生活的环境，注定了他不可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还记得来之前，太子是如何跟你说的吗？” 唐铭一愣，缓缓点头：“太子哥哥让不必担心国都，他说有他在乱不了。” 赵庆阳点点头：“你要相信太子殿下，他不说乱不了那就一定乱不乱，皇后娘娘也绝对不会让你的母妃有任何闪失。” “可是……” “你也说了太子殿下是皇上手把手教出来的，既如此，两人若真对上，你觉得太子没有胜算？” 赵庆阳对唐铭说这些 话其实有些逾矩，可若不说的明白通透些，这小子会一直胡思乱想。 大逆不道的问题忽然摆在眼前，唐铭呆了呆。 赵庆阳笑：“你觉得不能？” “能！”唐铭斩钉截铁道。 太子哥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是父皇一手教出来的，有和父皇一样的野心一样的气魄……但他比皇上年轻，他身边有忠心的文臣武将。 这样想明白了，唐铭顿时就高兴了。 “师兄你早这样问我，我这一路上就不那么难受了。”唐铭重新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师兄是北周皇上的小舅舅，我是师兄的师弟，那北周的皇帝岂不是也是我的晚辈？” 赵庆阳白了他一眼，“你胆子大尽管去说，我这个皇帝外甥的脾气可是不怎么好，据说战场上砍人跟砍瓜一样。” 唐铭缩了缩脖子，他当然知道萧九杀神的名声，哦不，是战神的名声。 可这不是想着有师兄在……现在看来师兄也不是那么的靠谱。 “师兄，你以后还回东陵吗？”唐铭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你的家在北周，你这次是不是就不走了？我会舍不得你。” 赵庆阳摸了摸唐铭的脑袋：“早些睡吧。” 第六百二十章 皇上将人留下了 翌日。 今日各国使臣入朝拜见，文武百官位列两旁，萧九宸坐在龙椅上，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近，等看到一直想要见的赵庆阳，脸上露出了笑意。 赵庆阳将消息瞒的紧，他是刚刚才知道他随着东陵国的使臣进了京都，更让他惊喜的时候，赵庆阳的眼睛已经彻底好了。 虽然唐铭是师弟，可此时唐铭是东陵国的皇子，自然是走了赵庆阳的前面。 “本王代表东陵国恭贺北周皇帝登基，此乃东陵国送上的贺礼。”唐铭挥挥手，立刻有人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送上来。 唐铭继续道：“此乃提高粮食产量的良种，还请北周皇帝陛下笑纳。” 此话一出，不只萧九宸，连着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户部尚书刘大人的眼睛都红了！ 兵部尚书更是激动的嘴唇直哆嗦。 提高粮食产量的种子，这如果大面积种植开来，北周的国力又要更上一层楼了，不得不说东陵国这贺礼送的十分有诚意了。 萧九宸含笑：“东陵国心意朕十分感动，云王爷还请入席。” 唐铭含笑点头，带着自己的人入座。 赵庆阳和高台上的萧九宸相视一笑，在他眼睛 还能看得见的时候，萧九宸这个外甥不过是远离皇宫是非要在战场上拼杀的少年，如今再见，竟已是这北周的皇帝。 他脸上仍旧有当年的痕迹，可仔细看又有许多地方不多了。 更稳重更有气势了，可眼睛却比以往更加明亮，笑的也更真心了，想来这些都是如今的皇后娘娘的功劳。 对于萧九宸独宠云卿浅的事情，他和整个赵家都没意见，他姐姐不曾得到的幸福，就让她的儿子给另外一个女子。 如此，也算是另外一种圆满了。 接着上来的是西戎使者，来的是西戎王的叔叔，西戎昆仑王党光明，年过四十，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深邃的眼睛总是泛着猎鹰一样的狡黠和警惕。 站在他身侧的是穿着红色纱衣带着红色面纱的的西戎五公主党灵儿，党灵儿被称作西戎第一个绝色，如今只从曼妙的身姿就可以看出一二了。 党光明行了西戎的礼节，笑道：“西戎一直十分敬仰北周的文化，也想和北周永做友好邻邦，的故特送我西戎最美丽的五公主前来，还请北周的皇帝陛下接纳西戎的一番心意。” 此话出来，满朝文武比刚刚知 道东陵国要送良种还要震惊。 好嘛，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他们的皇上得独宠皇后娘娘，现在竟然赶在他们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之前上赶着送美女。 这是上赶着打皇后娘娘的脸？ 依照皇上对皇后的宠爱，怕是不会给西戎好脸色…… 但像欧阳等人才都是希望萧九宸能破例将人收下，毕竟西戎也不好惹，一个女人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必强行提高难度了吧？ 收进后宫摆着也行啊，摆着摆着就笑纳了……到时候他们也就有理由送女儿入宫了。 党灵儿看到萧九宸如此年轻，眼中荡漾出一层层涟漪，她将面纱摘下，仰着脸看萧九宸，软声问：“我十分仰慕北周文化，想要留在北周好好学习，还请北周的皇帝陛下满足灵儿这个愿望。” 嘴里的话的是正经话，可配上这娇滴滴软绵绵的眼神，正经话也变得不正经了，每个字都像是在勾搭人一样。 但不得不说，摘掉面纱的党灵儿是真美啊，美眸如同含了秋水一般，五官妖娆艳丽，眼神火辣勇敢，这样的尤物，很难有男人不动心。 党灵儿也对自己的美貌十分的自信，只要她能进入萧 九宸的后宫，就有把握让他宠爱自己……至于皇后，满天下就没见过几个受宠的皇后娘娘。 北周，也不会例外。 “皇上……”党灵儿含笑，以为萧九宸不说话是被自己的美貌惊呆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撩人了。 萧九宸笑：“五公主仰慕北周文化？既如此，朕可以安排五公主入女学，不过女学每日课程繁多就，十分的辛苦，不知五公主可能坚持的下来？” 什么？ 上学？ 党灵儿的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回直接就凝固了，她是来当宠妃的，不是学生！ 可看萧九宸脸上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党灵儿被萧九宸的不按常理处理彻底弄懵了，求助的看向是身旁的党光明。 党光明皱眉，党灵儿的美貌在西戎向来无敌，他将她带过来就是有把握的，可没想到竟然出现这个结果。 “北周皇帝陛下，灵儿刚刚说仰慕北周文化不假，可她更加仰慕您，想要将自己一辈子的托付于您，还希望您成全她的心意，也接受我西戎和北周永结友邻的心意。” 和党灵儿比起来，党光明的话就十分有水准了。 瞧瞧这话说的，完美的外 交辞令，让人觉得拒绝就了就是不给西戎面子，就是不想做好邻居。 但区区一声西戎，萧九宸还不放在眼里。 “昆仑王是在暗示朕，若不将五公主纳入朕的后宫，要对北周发起进攻吗？”他淡淡道。 若说北周对上东陵不是对手，但西戎，他还是不怕的。 昆仑王也深知这一点，当即否认：“北周皇帝陛下误会了，本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萧九宸含笑：“想来是朕误会了，既没有，昆仑王和五公主就入座吧。” 台阶给了，昆仑王只能得带着党灵儿入席，党灵儿脸色十分难看。 这还是她的美貌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失败，她直直的看着龙椅上的萧九宸，觉得高台上的男人更有魅力。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一定要得到他！ 党灵儿丢了脸面，所以当文武百官看到南召来的也是公主时，都对拓跋玉抱以极大的同情。 他们皇上只看得上皇后娘娘，其他女人再美都是浮云、浮云啊…… 拓跋玉行了礼，笑道：“敢问皇上，皇后娘娘可还好？许久不见，拓跋玉一直十分惦记娘娘。不知可否入宫陪皇后娘娘住上几日？” 第六百二十一章 榆木脑袋魏俊 萧九宸看向拓跋玉，不过几个月没见面，曾经嚣张娇纵的九公主如今已经有了沉稳的模样。 经慕容家一事，拓跋玉成长了。 刚刚见识了萧九宸毫不留情的将西戎公主撅回去后，众人都等着南召的九公主也被打脸，尤其是党灵儿，满脸的嘲弄。 拓跋玉虽然也号称南召第一美人儿，可她觉得拓跋玉跟她比起来可差的远了。萧九宸既然看不上她，就更加不会看上拓跋玉。 拓跋玉想以皇后娘娘为借口赢得萧九宸的好感，一准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 萧九宸看着拓跋玉，笑道：“皇后也十分惦记你，她这些日子无聊的很，你来了她一定会很高兴。” 拓跋玉兴致勃勃：“既如此，我陪皇后娘娘住几日，皇上不会拒绝吧？” “自然不会，宴席后，朕送你去的未央宫找皇后，这后宫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众人惊呆了，这是什么惊天大逆转？ 想进后宫伺候皇上不行，但要说去伺候皇后娘娘，皇上立刻笑眯眯的答应了？！ 难不成皇上其实是想选妃的，只是开始的时候将独宠皇后的话说的太满了，所以才要一直不许其 他女子入宫。 而狡猾的拓跋玉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开口就赢了？ 一定是这样！ 自诩猜中了萧九宸心思的众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尤其是党灵儿，精致的小脸直接皱皱巴巴的成了一团：“贱人！” 党光明也是脸色不悦，沉声道：“这儿北周朝堂，五公主慎言。” “可是，叔父，我们此行……” “五公主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们需得从长计议，慢慢来。”党光明看向高位上的萧九宸，现在南召公主抢先进了宫有什么用，后宫里从来不讲究先来后到。 就算真的讲究顺序，那也一定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只要我们操作得当，五公主晚点进宫反而是一件好事。” 党灵儿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了下来，看着萧九宸的眼神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只有征服如萧九宸这么优秀的男人才能让她找到极大的成就感！ 唐铭和赵庆阳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跟看乐子似的看着南召和西戎两家的公主斗法，唐铭笑道：“师兄觉得北周皇帝真的纳了拓跋玉吗？” 赵庆阳扇了扇手里的水墨折扇，意味深长道：“不会。” “那他允许 拓跋玉入后宫，这不是变相的将人留下了吗？”唐铭疑惑道。 他自小是在宫里长大的，见多了宫妃之间的争宠斗艳、尔虞我诈，一个女人若有心爬上龙床，她就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即便没有机会，那是创造机会也要上的。 如今后宫里只有云卿浅一个皇后，这拓跋玉又打着亲近皇后的名头的住在未央宫，萧九宸只要看云卿浅，就一定避不开拓跋玉。 一来二往的，谁敢保证不发生点什么？ “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你若不相信只管走着瞧，拓跋玉一定不会入北周后宫。”赵庆阳语气笃定。 虽然和萧九宸数年没见，可他了解萧九宸的品性，他既决定了要独宠云卿浅，那是绝不会改变心意的。 死也不会改变的。 唐铭笑：“拭目以待，我可以和师兄打赌。” 赵庆阳立刻道：“赌注就是你书房里的暖玉棋子。” “好，若萧九宸没有纳拓跋玉为妃子，那副暖玉棋子我双手奉上。”唐铭笑。 皇上独宠一人他见过，可后宫里只有一个女人的事情，他是真没见过。 他不相信萧九宸是个例外。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 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只是在场的不少人眼神都安戳戳的瞄着拓跋玉。 能冲破萧九宸的重重封锁，让他允许她进宫长住，这个女人实在是厉害的很。 魏俊不喜那些人用打量嘲讽的眼神看拓跋玉，微微侧身帮她遮挡了一部分。 看见他的小动作，拓跋玉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没想到魏将军如此贴心，不过魏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日后这种眼神多的是，本公主总要习惯的。” 魏俊面色沉了沉，低声道：“末将在这的时候，总要护着公主的。” 拓跋玉转过脸看他：“若你走了呢？本公主独自留在北周后宫，明枪暗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等消息传回南召的时候，只怕骨头都变成灰了……想想真是凄凉……” 魏俊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拓跋玉：“皇上没要求公主一定要和亲。” “本公主在南召的名声不好，若能为南召出一份力气，也算是为国尽忠了。皇兄如此艰难……更何况，南召也没人想娶我，索性我来北周好了。” 魏俊嘴唇动了动，一股焦灼热浪在胸口不停的翻滚、沸腾，好像随时会冲破的重 重障碍，将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可最后他还是慢慢将视线从拓跋玉的脸上移开了。 她是南召最好的公主，是他不配。 拓跋玉一直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最后还是没开口，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一旁伺候的海棠恨不能拿把斧头将魏俊的脑子劈开来看。 公主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魏将军怎么就不开窍呢？！ 可真急死个人了！ 欢声笑语中，各人心思不同。 而此时，萧九宸却是真高兴。 他看着面前的赵庆阳，含笑道：“恭喜小舅舅重见光明，朕为小舅舅感到高兴。” 赵庆阳行了君臣大礼，被萧九宸亲自扶着起来后，也笑的眉眼璀璨。 “我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已经成长的如此之快……如今你得坐高位，又有倾心的人陪在身边，舅舅为你高兴。”赵庆阳轻声道。 若长姐还活着，只怕要高兴坏了。 “你母后一生艰难，你既有了珍爱的人，就要好好珍惜，万不可被乱花迷了眼。”赵庆阳意有所指，“你既不喜那拓跋玉，就不要让皇后误会。” 姐姐身上的悲剧，他不希望在萧九宸皇后的身上重演。 第六百二十二章 敬北周 萧九宸哭笑不得：“舅舅都说朕不喜欢那拓跋玉，况且，真的是皇后要留拓跋玉住下的。” 若不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放拓跋玉去他的后宫。 “小舅舅，卿浅有喜了，十个月之后朕也要做父皇了。”萧九宸忍不住道。 太皇太后和云卿浅都坚持要等胎象稳固了再昭告天下，他也觉得她们说的有道理，看这么大一件喜事在心里憋着不能同人分享，他实在憋的难受。 如今见了赵庆阳是再也忍不住了。 赵庆阳惊喜：“此话当真？” “自然。”萧九宸语气轻快，有了几分少年感的得意。 赵庆阳忍不住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就像是年幼的时候那样，满脸满眼的都是喜悦。 “好！好！”他脸上带着笑，可眼底分明泛了红，“我已经见过大哥，大哥说皇后娘娘是我们赵家的恩人、是福星，如今看来他说的没错。” 自从云卿浅出现，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变化。 若非云卿浅，他治疗好眼睛回来，只怕南青州已经没了，父亲、大哥甚至还未出生的小侄子也都命丧黄泉。 而萧九宸，只怕还坐在轮椅上自怨自艾 。 “一定要对皇后娘娘好些。”赵庆阳轻声道，“小舅舅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萧九宸含笑点头：“记住了。” 只有家人才不会反对他独宠云卿浅，他们只要他过的幸福就好。 赵庆阳知道萧九宸心性坚定，既然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也不多啰嗦，转而说了起正事：“东陵皇帝独宠过时，现在东陵朝廷有些混乱，朝中大将有想攻打周边国家的意思。” 萧九宸皱眉：“是想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战争？” 之前突厥遭遇寒冬，突厥内部一片混乱，就通过发动对南青州的战争转移突厥百姓的注意力，可这是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如此。 突厥没有良田种植粮食，牛羊又被冻死冻伤了无数，他们发动战争算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可东陵国不同。 诸国之中，东陵国最为强大，即便如今的朝廷混乱，那也没到撑不下去的地步。 如此贸然发动战争，不管是对于被攻打的小国家还是东陵国本身，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只要打仗就要死人…… 对此，萧九宸即便做了皇帝，也想不通这一点。 “东陵太子是何看法 ？朕记得东陵国的太子十分的有手段，就算东陵国皇帝糊涂了，太子也必不会赞成。”萧九宸道。 赵庆阳点头：“你说的没错，太子殿下的确不同意，不过太子到底不是皇上，真要掰手腕，除非彻底翻脸，否则顾着君臣、父子，太子殿是讨不得便宜的。” 萧九宸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看的党灵儿和党光明，勾唇：“东陵国想打西戎？”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东陵国和北周隔着山脉河流，行军成本太高，无法实现段时间内转移东陵国内部矛盾的目的。 南召也同理，太远了不好打。 只要西戎，西戎最东边的一座城市和东陵国接壤，而且这些年一直小摩擦不断，若是东陵对西戎发起进攻，不管是发兵的理由还是发兵的便利，都是极好的一个选择。 “西戎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西戎皇帝才会舍了党灵儿出来，为的就是拉拢你一起对抗东陵。”的赵庆阳摇了摇扇子，眯起眼睛道，“而北周此时并不适合参加任何一场战争。” 北周得力的武将并没有多少，尤其西南边陲的周恒还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炸了。 而赵 家要固守南青州，若赵家一旦撤走去和东陵国作战，突厥很有可能撕毁停战协议再次发动战争。 等到那个时候，北周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到时候东陵国和西戎的困苦就变成了北周的不幸。 稍作沉思，萧九宸道：“若西戎举全国之力对抗东陵国，可坚持多久？” 咱就不说西戎能将东陵国打回去，能坚持的时间长久一些就已经极其不容易了。 赵庆阳笑：“八个月，正常情况下，东陵国攻打西戎三个月足矣。可东陵国的文武大臣纷纷抱团，人心齐，想要打下西戎并非易事。” 萧九宸眯了眯眼睛，已经完全理解了赵庆阳的意思。 他的这几个舅舅啊，三舅舅赵青云是猛将，可小舅舅赵庆阳绝对的好谋士，走一步看十步，东陵国才刚刚露出个苗头，他就已经看到了后面所有的结果。 “舅舅的意思是北周只管做壁上观，若东陵国真能用八个月去将西戎打下来，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必定没有能力再对北周发起战争。” “而北周经过八个月时间的休养生息，真的对上已经苦战了八个月的东陵国，也未必没有胜算。如此 一来，北周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西戎的下场。 赵庆阳颔首：“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局面，但舅舅相信若干年后，北周一定会在你手中变得更加强大，一定会远胜东陵！” 萧九宸举杯：“敬北周。” 赵庆阳：“敬北周。” 正值畅饮开怀的时候，党灵儿忽然道：“今日盛宴如何不见北周的皇后娘娘？” 大殿里的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像今日这种正式场合，皇上是要带着皇后娘娘一起出席的。按照规矩，即便是皇后娘娘不受宠，每逢这种场面，皇上也是要皇后该有的体面和尊荣。 可云卿浅受宠已经是满天下人尽皆知了，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加上刚刚萧九宸同意拓跋玉入后宫，难不成皇上和皇后娘娘闹别扭了？ 若真如此，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皇上，我仰慕皇后娘娘已久，不知可否让灵儿给皇后娘娘请安？”党灵儿笑道，“若能得皇后娘娘点拨一二，那便是灵儿的福气了。” 萧九宸看了她一眼：“皇后忙的很，没功夫教学生，朕还是觉得五公主进女学比较好。” 党灵儿瞬间小脸通红。 第六百二十三章 少哔哔 西戎昆仑王自是不能看着党灵儿下不来台，笑道：“北周皇帝陛下恐有误会，五公主乃是非常的仰慕皇后娘娘，才想拜见，并无其他意思。”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内侍的高声唱喝，云卿浅扶着秋澜的手，穿着皇后的服饰，款款而来。 这还是众人头一次在正式场合下见到云卿浅，朝中的许多大臣都不曾见过云卿浅盛装的样子，此刻见着了，都齐齐的惊住了。 传言皇后娘娘美貌，也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必将萧九宸不可能独宠一个丑八怪。 可即便知道云卿浅美，也想象不出她有多美。 云卿浅容貌极盛，尤其盛装打扮之下，更是将她十分的美貌发挥出了十二分，恍恍惚惚如神仙妃子一般，直晃晕了众人的眼睛。 即便一直以美貌自傲的党灵儿此时也不由的红了眼睛，全是嫉妒的。 而且自从做了皇后，美貌加上上位者的气势，再糅合了来自现代的冷静自持和空间的底气，这让云卿浅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众人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脑子里齐齐冒出一句话来：皇后娘娘就该如此！谁也比不过皇后娘娘！ 再云卿浅进门的刹那，萧 九宸已经极快的从龙椅上下来，快步迎着走了过去，秋澜懂事的退下，萧九宸亲自扶住了云卿浅的胳膊。 “你最不喜嘈杂了，怎么来了这里？”萧九宸低声询问，“从未央宫过来有段路程，这会儿太阳也大的很，累不累？” 云卿浅笑：“坐了轿辇过来的，而且宫人是挑着避阳的阴凉地方走的。” 自从知道她怀孕，萧九宸简直把她当成了纸糊的了，再继续被他这样养下去，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出栏了。 萧九宸亲自扶着云卿浅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转过身看大殿里的众人，视线落在党灵儿的身上：“五公主非要拜见朕的皇后，如今皇后来了，你可以拜见了。” 党灵儿满脸通红，她是想引起萧九宸的注意才说要拜见皇后，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认定北周的皇后不如她美貌。 可没想到如今萧九宸的皇后不仅来了，还长得这么好看，即便是她，也没办法睁着眼睛说云卿浅长得不如她…… 如今党灵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五公主是看到皇后娘娘高兴的傻了吗？”党光明笑道。 党灵儿回过神，暗暗压心中情绪，走上前给云卿浅行了一个西 戎的礼节，挑起的蓝色眸子里待着几分桀骜。 “皇后娘娘果然貌美，和皇上十分的般配。” 云卿浅没错过小姑娘眼里的挑衅，笑眯眯道：“本宫觉得你说的极对，皇上和本宫是夫妻，既是夫妻自然是般配的。” 党灵儿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咬着嘴唇不甘心道：“来北周之前，灵儿也想要在北周寻个英武的夫君，可见了北周的皇帝陛下，却觉得满天下的男子都不如北周皇上英明神武……皇后娘娘说这该如何是好？” 哟呵！厉害了西戎的小公主！ 云卿浅看了一眼身边满脸无奈的萧九宸，冷哼一声，才这么大会儿功夫，萧九宸就又被女人盯上了？ 萧九宸满脸无辜，手指在云卿浅的凤袍上点了点，云卿浅冷哼一声：宴会结束再慢慢给你算账。 云卿浅的脾气，萧九宸可是再了解不过了，不由得暗暗恨上了这西戎的五公主，活该被他的皇后收拾！ “皇后娘娘不说话，可是觉得灵儿的话太过分了？”党灵儿一脸的单纯，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得意和嚣张。 云卿浅笑道：“五公主的意思可是除了皇上，天下再没有男子让五公主想嫁？” 党灵 儿点头：“正是如此，若灵儿求皇后娘娘成全，皇后娘娘可会可怜可怜灵儿？”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惊掉了下巴。 这党灵儿好歹也是西戎的公主，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一点脸面也不顾了？还有西戎的昆仑王党光明竟然丝毫不觉得丢脸？ 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在隐隐自得？ 大殿里的人都在等云卿浅的反应，当众拒绝似乎就做实了妒忌的名声，可若不拒绝，今日让党灵儿进了后宫，明日就会有其他女子，什么帝王独一无二的宠爱可就全成了笑话。 党灵儿将云卿浅逼到如此两难的境地，众人都想知道她会如何化解？ 萧九宸却丝毫不着急，若是卿浅能让党灵儿刁难住，就不是他的卿浅了。 果然…… 云卿浅幽幽叹气：“可惜了，五公主如此花容月貌，竟会如此想不开。” 党灵儿呆了呆：“灵儿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你说全天下的男子，除了我北周的皇上你谁都不想嫁，可皇上看不上你，你岂不是要青灯古佛一生？” 此话一出，大殿中就一阵阵的抽气声。 云卿浅好狠，竟让一个西戎的公主去出家做尼姑？！这话要传出去， 党灵儿也不必做人了！ 党光明忍不住开口道：“五公主何时说要青灯古佛了？皇后娘娘太喜欢开玩笑了。” 云卿浅惊讶：“她非我们皇上不嫁，可皇上又不喜欢她，除了一辈子孤身一人，本宫也想不出别的出路了。还是说五公主另有打算？” 党灵儿简直气懵了，从来都是她给别人难看，这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将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更何况，今日在场的除了西戎和北周人，还有东陵国和南召国的使臣，这是要将脸面丢的满天下都是？ 党灵儿咬牙：“若非皇后娘娘不同意，北周皇帝陛下又怎么会拒绝本公主？” 天底下还有男人嫌身边女人多的，一定是云卿浅太善妒，萧九宸不愿意惹麻烦才如此的！ “满天下的皇后，也找不出如云皇后一般的人了！” 萧九宸眯起眼睛，脸上泛过寒意。 云卿浅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她认认真真的瞅一眼党灵儿，长得还算不错，可脑子真是不怎么好使啊，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让人打脸的公主了。 她慢悠悠道：“本宫得皇上独宠是本宫的本事，你若有这个本事就来坐本宫的位置，若没有……就少哔哔！”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长得丑啊 云卿浅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里的人都惊呆了，没人能想到堂堂北周皇后能说出如此、如此粗鄙的话来。 可不少人偏偏觉得很爽是怎么回事？ 萧九宸脸上寒意褪去，嘴角勾起了弧度。 他握住云卿浅的手，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含笑：“皇后说的没错，皇后的确有本事。” 云卿浅挑眉，算这个男人知趣儿，不然只看他招惹来的桃花，今晚就别想上她的床！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明明她什么都没说，萧九宸却诡异的理解到了她的心思，顿时哭笑不得。他可是很早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守着她一个人的，桃花主动贴上来的，而且即便贴上来他也没多看已经。 不能怪他，真的不能怪他。 掌心里痒痒的，云卿浅瞪了一眼萧九宸，这么多人看着呢，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挠她手心，萧三岁可还好？ 被瞪了一眼，萧九宸立刻坐好了，继续含笑看云卿浅发挥，他真是喜欢看云卿浅收拾他身边的桃花。 众人将萧九宸和云卿浅的互动尽收眼底，能坐在这个大殿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皇上和皇后娘娘 的感情的确是好啊。 可刚刚拓跋玉…… 察觉到众人隐隐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拓跋玉面不改色，笑道：“皇上已经允许人入后宫住上几日，皇后娘娘可不要赶我啊。” 云卿浅点头：“自然不会，本宫和九公主是老熟人了，见到九公主，本宫十分高兴。” 众人呆了呆，这对拓跋玉和党灵儿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究竟是拓跋玉的长相合了云卿浅的眼缘，还是党灵儿太不讨喜？这绝对算是北周今年最大的未解之谜……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输给了拓跋玉，党灵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直直的盯着云卿浅，认定她就是故意的！ 一定是因为她比拓跋玉更美貌，如真入了后宫，也比拓跋玉有更多的机会分走萧九宸的宠爱，所以她才百般阻挠。 可她越是阻挠，岂不是证明只要她进了宫，就有极大的可能得宠？ 或许萧九宸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云卿浅太过强悍……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只要她能进宫，萧九宸又怎么会不宠她？ 党灵儿暗暗给自己鼓劲儿打气，积攒够了勇气，深吸一口气道：“西戎和南召对待北周的心都是一样的 ，南召来的是拓跋玉公主，西戎来的是本公主……可却被皇后娘娘如此区别对待……” 顿了顿，她仰起头看着云卿浅似笑非笑的脸，挑起了眉梢：“难不成在皇后娘娘眼中，是亲南召而远西戎不成？” 这个问题实在刁钻，一个处理不好就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对日后北周在外的形象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刚刚大殿里的人已经见识到了云卿浅机敏，此时都好奇她会如此应对党灵儿的刁难。 萧九宸皱眉，刚要开口，就被云卿浅一个眼神制止了：她自己来！ 云卿浅看了一眼党灵儿，叹了口气：“原本不想说这么直白的，可五公主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罢了罢了就告诉你好了。” 党灵儿呼吸一紧，不知道云卿浅能说出什么来。 其他所有人在全部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云卿浅说的任何一个字。 云卿浅慢悠悠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本宫只是喜欢好看的脸，本宫觉得南召九公主倾国倾城，甚合本宫心意。至于五公主你……实在不好意思，你没长在本宫的审美点上。” 哦豁！ 厉害了云卿浅！ 这就差点 明白的说她是嫌弃党灵儿长得丑，生怕她会污了她的眼睛才不许她进宫的。 自诩美貌的党灵儿，一直将自己放在第一美女的位置上，美貌向来是她所向披靡的武器，破天荒头一次被人说长得丑？ 虽然云卿浅没直接这么说，可也差不多了！ 这话若是传扬开来，她就算回到西戎也要受到嗤笑，她还能有什么前途？！ 可若是跟云卿浅掰扯，云卿浅只要坚持她长得丑不许入宫，那是越掰扯越丢脸……一时间，党灵儿觉得自己简直是被架在了火上烤，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幸好昆仑王党光明及时开口：“俗话说各花入各眼，皇后娘娘不喜欢五公主实属正常，公主殿下不必纠结。” 云卿浅含笑，“本宫觉得昆仑王说的甚有道理。” 将丑说成审美不同，不动声色之间挽回了西戎和党灵儿的面子，这个昆仑王是个人物，也难怪西戎王会派遣他陪着党灵儿一起来了。 “五公主入座吧，今日来者即是客，都要开怀畅饮才是。”萧九宸举杯。 该打的脸已经打过了，宴会还要继续，该说的场面话还要说。 坐了会儿， 云卿浅觉得无聊的很，跟萧九宸打过招呼之后就离席了，还直接带走了拓跋玉。 “九公主……”魏俊眸子一沉。 拓跋玉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俊脸色铁青，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未央宫。 秋澜伺候云卿浅换了轻便的衣服，扶着她出来，就看着拓跋玉坐在院子里发呆，秋澜笑了笑退后一步伺候。 云卿浅招招手：“虽是夏末可还有余热，你进来，小心在外面中暑。” 拓跋玉回过神，笑了笑起身走了过来。 “说吧，到底有何事，非要在未央宫住几日？”云卿浅问。 昨晚云卿浅接到拓跋玉托人送来的信，表示想要留在宫里几日，万望云卿浅帮忙。这才有了萧九宸当朝答应拓跋玉入宫的请求。 若非云卿浅首肯，萧九宸是万万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拓跋玉靠在要椅圈上，挑眉看过去：“皇后娘娘怎么不觉得本公主是冲着您的皇上来的？您没看着，党灵儿都快变成斗鸡了。” 云卿浅看她一眼：“本宫觉得你还不是个傻子，而且你皇兄也不会同意。” 拓跋玉忍不住笑了，精致的五官更显艳丽，只是眉目间带着愁绪。 第六百二十五章 他拒婚了 “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娘娘，不管是皇兄还是我，的确都没有破坏皇后娘娘幸福的意思。”她有些无奈，“其实我是有事情请皇后娘娘帮忙。” 云卿浅想了想：“跟你一起来的那位魏将军？” 拓跋玉原本在惆怅，忽的听云卿浅点名了魏俊出来，当即大吃一惊，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以至于云卿浅今日初见魏俊就发现了她的心思？ 云卿浅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了，无奈道：“你刚跟本宫过来的时候，连招呼都没跟魏将军打，而魏将军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若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本宫可是不会相信的。” “他看我的眼神拉丝？”拓跋玉的惊讶，随即摇头，“皇后娘娘一定是看错了，魏俊就是个蠢货，就算他心里有我也一定不会表露在外的。” 明明是个英勇杀敌的将军，可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回避、躲闪，再回避再躲闪。 要不然她也不会想到要求助云卿浅。 云卿浅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看向拓跋玉：“他为何拒绝你？家中有妻？还是不想做驸马？” 她知道古代的有些朝代，是不许驸马掌权的，即事业和驸马之间只能选 择一个。很多有野心的男子是不愿意驸马的。 拓跋玉摇头：“魏俊并未成婚，他在很小的年纪就参军了，能有今日全身靠着自己拼命流血换回来的……而且在南召，他即便做了驸马依旧可以做上阵杀敌的大将军。” “你皇兄不同意？” “皇兄都要给我们赐婚了，是魏俊自己拒绝的。”说到这一点，拓跋玉就气的小脸通红，她恨恨道，“本公主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脸过！我真是恨不能砍他几刀出出气！” 云卿浅笑道：“既如此，你还搭理他做什么？想来南召想给你做驸马的人不计其数，你从中挑选出自己喜欢的、长得好看的，不一样痛快？” 拓跋玉看了一眼云卿浅，没好气道：“皇后娘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他人再好，也不是魏俊啊！” 云卿浅端起桌上的酸梅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从嘴唇蔓延到小腹，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还在惆怅的拓跋玉，无奈道：“你总要弄清楚魏俊为何不同意做你的驸马才好对症下药，不然岂不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弄不清楚，不管是我还是皇兄， 我们都问过他，他就是不说。问急眼了就说自己配不上！”拓跋玉重重叹了口气，“等我将人搞到手，一定要狠狠出口气。” 云卿浅哭笑不得，冲着拓跋玉招招手：“本宫倒是有个办法，就这样……这样……” 拓跋玉眼睛一亮：“我听皇后娘娘安排！” “若他还不肯说实话……” “那我就彻底死心了！最起码本公主勇敢过，总好过做懦夫！”拓跋玉扬起的小脸上透着坚定。 云卿浅含笑，她实在欣赏拓跋玉为爱的勇敢，真好。 吃了定心丸，拓跋玉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也有心思和云卿浅叙旧了。 南召皇室的那些事情云卿浅都知道，拓跋玉说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那日我和皇兄连夜赶回皇宫，竟撞见父皇派人拿着白绫要勒死母后，若我们再晚一步……母后就真的死了！皇后娘娘是知道我皇兄的，他压根不想当皇帝，可母后差点被害死狠狠刺激了他……皇兄当场斩杀了害母后的内侍，并让人将内侍的尸体送进了父皇的寝宫。” 想到那日的情形，拓跋玉仍旧心有余悸。 “当时，父皇还在蓉妃的床榻上，蓉妃就是 我曾经的那位表嫂……亏得我们对她那么好，没想到她竟然想要慕容满门性命！” “父皇看到我和皇兄吓的脸都白了，我当着他的面，拿着白绫，他们想害死我母后的白绫，亲手勒死了那个女人！” 她心里恨啊！ 不怕敌人凶残，只怕被自己人捅刀子，慕容家满门忠烈，差点毁在那么一个女人的身上，让她如何不恨？ 云卿浅沉默，拓跋玉三言两语概括了当日情形，可她知道真实的场景永远无法用言语复原，她当时的恨意、伤心难过，转变……每一样都会很疼。 “皇后娘娘不说话，可是觉得我太凶残？”拓跋玉笑着，可眼底却分明带了忐忑。 她是想跟云卿浅做朋友的，不希望被自己的朋友厌恶。 云卿浅轻叹一声，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拓跋玉惊讶的抬起头：“皇后娘娘……” “你做的很好，完全没有问题。若是因为愚忠，眼睁睁看自己的母后被害死才是蠢货！别人打你左脸，你一定要抽到他右脸上！让他再不敢欺负你！” 拓跋玉倏地红了眼睛。 向来所向披靡一般的南召九公主眼底带了一层雾气，这么久以来，她 都是在心里一遍遍说自己做的没错，即便重来一次还是要如此。 可每每触碰到下人畏惧的眼神，她还是会觉得不痛快。 她只是杀了一个坏人，为何在他们眼中就变成了凶残？难不成他们的手上就干净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杀人是亲自动手、且被人瞧见了而已。 “当时魏俊也在，我有时候会想他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一直的拒绝我……可我在他眼中并没有看到的厌恶和忌惮，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看着曾经肆意张扬的人变的如此忐忑不安，云卿浅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主动拉住拓跋玉的手，温声道：“有人注定要翱翔九天，而有的人则会一辈子埋在土里。只要你觉得自己没错，那些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 “拓跋玉，本宫觉得你做的极好！若是本宫，也定要一杯毒酒毒死那个蓉妃的！” “为何是毒死？” 云卿浅白了她一眼：“自然是本宫力弱，用白绫不顺手。” 拓跋玉闻言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她抱着云卿浅的胳膊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谢谢你……谢谢。” 云卿浅含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六百二十六章 亡国公主的下场 女子在世何其艰难，尤其在处处受到限制的古代。 云卿浅是真的欣赏拓跋玉的洒脱随性，若能帮她不再钻牛角尖，她也会觉得高兴。 “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待会儿本宫就让人给魏俊送消息过去。”云卿浅笑眯眯道，“若你们二人成了好事，可不要忘记给本宫送一份大礼。” 拓跋玉忍俊不禁：“皇后娘娘放心，等那日，我定然要给皇后娘娘多送几个美人儿过来的，一个人捶背一个捏腿，保证把皇后娘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未央宫里其乐融融自不必说，前朝宴会也接近了尾声，萧九宸带着周德先走了一步，剩下的就由齐王萧瑜瑾和周王萧琮玖两人招待。 党光明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压低了声音交代党灵儿：“周王萧琮玖最得北周皇帝的信任，若你能让他为你所用，还是有希望劝动北周出兵的。” 党灵儿脸色铁青：“你要去讨好萧琮玖？他哪里能比得上萧九宸？” 一个混吃混喝的纨绔王爷，连萧九宸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党光明冷笑：“五公主来北周不是选夫婿的 ，而是要为西戎搬救兵回去！若是五公主能得到萧九宸的宠爱最好，可显然萧九宸对你没兴趣，你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党灵儿自幼聪明嘴甜，十分得西戎皇帝的宠爱，加上长大后有美貌加持，她想要什么东西，不等她开口，自会有人送到她面前。 她还从未去费尽心力的讨好过一个男人，尤其党光明如今还让她去讨好一个她压根看不上的男人！ “王叔难道没看到，萧九宸和东陵国来的使臣十分亲密，而且东陵国送上了良种，为的就是不让北周掺和此事，萧九宸收下了种子，你觉得他会帮我们吗？”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党光明看了一眼党灵儿，不客气道，“西戎在你才是公主，西戎若亡了……你也是读过书的，亡国公主可曾有过好下场？” 党灵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王叔这样做也都是为了西戎，西戎的儿郎可以为了西戎舍命，灵儿你也要懂事些了。” 党灵儿咬咬嘴唇：“王叔不必多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萧琮玖扯了扯萧瑜瑾的衣服，小声道：“五哥 ，西戎的王爷和公主似乎一直在看我们，我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你可要当心。” 萧瑜瑾淡淡笑：“是你要当心。” 毕竟如今对外，萧瑜瑾是萧九宸这个北周皇帝最信任的弟弟，而他是被扣在京都不受宠的王爷。 从来没想到，有一日不被关注也能有好处的时候。 萧琮玖冷哼一声：“那个西戎公主长得丑，但是想的美，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竟然惦记皇兄……如今被打脸，可不得哭。” “北周如今只要顾好自己即可。”萧瑜瑾拍了拍萧琮玖的肩膀，继续和其他使臣寒暄。 宴会结束，萧瑜瑾和萧琮玖将使臣一一送走安顿了，两人往回折返的时候，看到魏俊仍旧停留在宫门口，两人交换了眼神，萧瑜瑾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将军怎么还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俊眸底沉沉，宴会还没结束，萧九宸就回去了。 拓跋玉也在后宫…… 虽然萧九宸对云卿浅深情不渝，云卿浅也一副绝不与其他女人分享夫君的态度，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 在他眼中，拓跋玉就是最好的姑娘，她既有姑娘的娇媚又 有女将军的飒爽，这样高贵的公主，不可能有人不喜欢她的。 只要想到萧九宸对拓跋玉有可能……他这颗心就跟架在火上烧着一样。 他不是不明白拓跋玉对他的心意，可他出身草芥，家底不丰，人也不够好看聪明，怎么就配得上那么好的她？ 所以当皇上提及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 面对拓跋玉的心意，也是刻意回避，他觉得应该有更好的人等着她…… “魏将军，你怎么不说话？”萧琮玖觉得魏俊有些奇怪，和萧瑜瑾交换了一下视线，“魏将军？” 萧瑜瑾稍作沉思问道：“魏将军可是担心你们的公主？魏将军放心就好了，皇兄和皇嫂和九公主是旧相识了，他们不会难为她的。” “是啊是啊，本王这还是头一次见皇兄答应别的女人进后宫呢。可见他们对九公主不一样的。”萧琮玖笑嘻嘻道，“若魏将军实在担心，不如本王进去请九公主出来跟你说几句话？” 魏俊立刻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先回四方馆等公主的消息。” 说罢，她转身就走，忽然从皇宫里冲出两个内侍，远远的就大声喊：“南 召的魏将军别走！你们公主出事了！” 魏俊猛的转过身，瞬间变了脸色，他死死盯着内侍：“九公主怎么了？！快说！” 内侍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越发的说不清楚了。 萧琮玖赶忙问道：“可是皇兄让你请魏将军过去？” 内侍赶忙点头，接着就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脸上吹了过去，眼前就没了魏俊的影子。 萧琮玖追在后面：“魏将军你不知道怎么走啊，本王给你带路啊！” 两人都跑了，萧瑜瑾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冷静正常的内侍，笑道：“皇兄皇嫂这是唱的哪一出？” 内侍笑眯眯道：“皇后娘娘说是患难见真情，王爷也一同去瞧瞧吧，皇上还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萧瑜瑾含笑点头：“也好。” 自从皇兄登基，如今的皇宫多了许多的人气，就连他也愿意常常进宫了。 在内侍的引领下，刚靠近未央宫就听到魏俊痛苦的哀嚎声：“皇后娘娘只说请公主入宫说话，好好人怎么就死了呢？皇后娘娘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萧瑜瑾惊讶，拓跋玉死了？不可能啊！ 内侍都说了是唱戏，所以是假死？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第六百二十七章 只有你一个傻 魏俊抱着拓跋玉的尸首跪在地上，满脸的悲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为何会死？”他怒吼。 云卿浅红着眼睛道：“魏将军节哀，此事都是怪本宫，有人想要谋害本宫，但九公主不小心误饮了有毒茶水，这才……本宫感到十分抱歉。” 萧琮玖惊讶：“何人如此胆大？皇嫂可将人抓了起来？” “已经将人压进暴室，魏将军可以亲自将人处死为九公主报仇。”萧九宸道。 魏俊抱着拓跋玉，满脸的愤怒，人都已经死了，再说报仇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公主……末将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末将不该让你一个人进宫的！”魏俊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被像是被人生生的摘走了似的。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答应了皇上的赐婚！若他在南召迎娶了公主，说不定此次来北周的人就不会是公主了！ 那样的话，公主也就不用死了！ 公主死那么勇敢的要嫁给他，是他自己不争气……这才生生断送了公主的性命！ 萧琮玖见魏俊悲痛欲绝，于心不忍正要上前，忽的被萧瑜瑾拉住。他疑惑的看过去，却只见萧 瑜瑾冲他摇头：“皇兄和皇嫂会处理，你在一旁看着就是。” “……好吧。”萧琮玖停在原地，其就是看着不久前还好好的人忽然就死了，魏俊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怪不落忍的。 云卿浅哽咽道：“九公主是代替本宫死的，刚刚本宫和皇上商量过了，决定给就给九公主玉贵妃的封号，这样她便可以葬入皇陵，日后也不会无人祭拜。” 萧九宸点头：“朕会亲自休书一封给南召国主，以贵妃的礼仪将九公主安葬到皇陵。” 萧瑜瑾开口道：“南召未嫁女不能葬入祖坟，如此也算是给九公主的身后事一个安排了，魏将军觉得如何？” “我不同意！”魏俊抬起头，双眼猩红，“我要带着九公主回南召，那个凶手我也要带走！” 云卿浅皱眉：“九公主是未嫁之身，魏将军将人带回去如何安葬呢？” 魏俊看着怀里如沉沉睡去的拓跋玉，开口便掷地有声：“我要娶九公主，她会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安葬在我魏家祖坟。” 萧琮玖惊讶：“魏将军喜欢九公主？！” 魏俊神色忽的温柔：“是，我喜欢她！在她还是 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我知道她也想嫁我，是我耽误了她。” 萧琮玖呆了呆，剧情转折太多，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五哥，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小声问，怎么觉得这场面有些不对劲儿啊，有没有人告诉他？ 萧瑜瑾依旧表情淡淡：“皇兄和皇嫂会处理。” 萧琮玖：“……” 咱就说还能不能说点别的了？ 云卿浅叹了口气：“本宫不知道魏将军和九公主一对有情人，魏将军此时的心情本宫十分理解。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将九公主下葬，日后你再娶的夫人将如何自处？” 萧九宸也道：“皇后考虑的极是，若日后魏将军因为九公主夫妻不和，向来九公主死了也无法安心。” “对对对，女人的嫉妒心最强了！谁愿意进门就要低人一头，尤其还是个死了的原配的……本王也觉得让皇兄给九公主贵妃的封号最妥当。”萧琮玖道。 魏俊坚定的拒绝了：“不必，我会和九公主一同下葬，只有我们，不会再有其他人！” “你！”云卿浅大吃一惊，“魏将军不要冲动！生前，你既已 经拒绝了九公主，她如今死了，你又何必……” 魏俊表情平静，决定了跟拓跋玉同生共死，他觉得心里的伤痛忽然好了许多。 黄泉冷清，九公主那般娇滴滴的人如何能忍受的了？还是让他陪着她、守着她！ “以前是我大错特错，才让她如此……若有来生，就换我主动迎娶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如何，我可以去为她拼杀出一份体面来……也好过如此……罢了罢了。” 此时的魏俊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萧九宸皱眉：“魏将军当真要和九公主同生共死？” “当真！” 云卿浅轻声问：“若时间倒转，你会主动迎娶九公主吗？” 魏俊点头，语气坚定：“会！一定会！” 云卿浅轻笑：“黄泉孤苦，哪里有人间快活。魏将军情感动天，想来上苍是不会强行将九公主从你身边带走。” 魏俊呆呆的看着云卿浅，她说的话拆开每个字他都能理解。 可现在放在一起，他怎么就理解不了了呢？ “九公主可听见魏将军的心意了？你若再不睁开眼，魏将军可要为你殉情了。”云卿浅笑。 话音刚落，一直闭着 眼睛的拓跋玉倏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的眼睛通红的魏俊，不好意思道：“本公主可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你总拒绝本公主，本公主不得已才的……” 不等她将话说完，魏俊就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恨不能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怪公主，是末将太蠢太笨一直犯糊涂！能得公主垂青，是末将此生的幸运！” 拓跋玉也轻轻抱住了魏俊，泪中带笑：“如今你可愿意娶本公主了？” “待回到南召，末将会立刻向皇上求取长公主。”魏俊郑重道。 拓跋玉开怀一笑，眉目璀璨动人。 萧琮玖呆呆道：“原来是在演戏啊……五哥，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来了？敢情，只有我和魏俊是傻子啊。” 萧瑜瑾闻言纠正道：“魏将军是关心则乱，所以只有你一个人傻。” 萧琮玖：“……” 他感觉如万箭穿心，心痛的很！ 萧九宸和云卿浅相视一笑，云卿浅打趣：“九公主可不要忘记给本宫准备一份谢礼。” 魏俊拉着拓跋玉走到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恭敬的行里礼：“我和公主都会记得皇后娘娘的恩情，日后必定报答。” 第六百二十八章 催婚大家长 云卿浅含笑：“你们日后和和美美的就好了。” 刹那间，云卿浅有一种做长辈给晚辈送祝福的既视感。 果然是怀了孕，心态都不一样了。 “九公主可还要留在宫里陪着本宫聊聊天？”云卿浅笑，“要不多住几日？” 这次不等拓跋玉回答，魏俊就率先拒绝了。 “皇后娘娘有皇上陪着，长公主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拍，我们这就回四方馆了。” 说罢，也不等萧九宸和云卿浅说话，他拉着拓跋玉就飞一样的跑了，好像生怕慢一步云卿浅就会将拓跋玉留下来似的。 云卿浅哭笑不得，和拓跋玉隔空交换了个眼神，目送两人离开。 “又是一段好姻缘。”云卿浅侧目看萧九宸，“本宫觉得自己有当红娘的天赋。” 萧琮玖笑嘻嘻道：“皇嫂戏本子也不错，瞧都快把那魏俊忽瘸了。”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皇嫂英明神武！” 众人都笑了，云卿浅看向萧琮玖：“你和婉儿的婚事想何时办了？早早的将王妃娶过门，也好有人打理你的衣食住行。” 萧琮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罗翰林想再留婉儿一年……不如皇 嫂劝劝罗夫人，让婉儿早点出嫁，反正我的王府距离罗家也不算很远，成婚后，每日回去用饭也是可以的。” 云卿浅哭笑不得，罗家是真的疼女儿，知道女子出嫁之后就再没有婚前的天真烂漫，能在娘家多留一日都是父母的掌中宝。 “罗大人那点俸禄倒是还不够你打秋风的。”萧九宸教训，“若你一直如此不稳重，罗大人如何放心将女儿嫁给你？” 因为萧琮玖跟着萧九宸去了南青州，作为未来的六皇子妃娘家，罗家没少被冷落，幸好罗翰林上老臣，也极其懂的暂避锋芒，这才保住了一家老小。 “过几日，朕会亲自找罗翰林商议和罗婉儿的婚事。”萧九宸道，他眉眼看喜笑颜开的萧琮玖，转而看向始终安静的萧瑜瑾，皱眉，“老五你呢？对你的婚事有何想法？” 自从王素秋的事情之后，齐王萧瑜瑾的婚事就被搁浅了下来，之前是没腾出手，现在有了功夫，自然也要一一提上议程了。 萧瑜瑾含笑：“如今各国使臣还未走，臣弟的事情不着急。” 云卿浅不赞同：“他们不走是他们的事情，跟你大婚没关系，再说了就算 有心仪的姑娘，三书六聘一整个过程走想到，只怕最快也要等明年了。本宫看不是不着急，是必须抓紧了。” “你皇嫂说的没错，若你有心仪的人最好，朕为你们赐婚，若你没有的话就赶紧去找。”萧九宸皱眉，“朕是只要你们皇嫂一个妻子，你们若想后宅清静，最好也不要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还能节约一些银子。” 萧琮玖点头：“女人多了的确费钱，省下的银子还不如给边关的将士改善一下伙食。” 萧瑜瑾也赞同，他是见识了皇宫里女人之间的倾轧算计，他含笑道：“若臣弟有了心仪的人，必定会请皇兄皇嫂做主，也愿如皇兄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从皇兄上位，他觉得北周的天都不一样了，每一天都让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真好。 萧九宸和云卿浅留萧瑜瑾和萧琮玖在宫里用了饭才让两人离开。 “可累着了？”萧九宸一边帮云卿浅按摩肩一边笑道，“卿浅怀孕之后热衷于做红娘了呢，你想将谁许给五皇弟？” 云卿浅惊奇：“你如何知道？” 她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但还没确定。 “我们是夫妻，你想什 么，为夫即便不能猜中全部，七七八八总是可以的。”萧九宸笑。 云卿浅眯起眼睛：“等我问过了她之后再说，在这之前先不能告诉你。” “好。”萧九宸万事都顺着她，见她面露疲惫，扶着人躺下，“陪我睡会儿。” 云卿浅眉眼带笑，靠在萧九宸胸口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萧九宸也不在身边。 看到秋澜进来，云卿浅问：“皇上呢？” “兵部尚书找皇上有事商议，皇上去了御书房。临走前，皇上让娘娘的先行用晚膳不必等他。”秋澜拿了衣服披在云卿浅身上，“皇后娘娘现在可要用膳？” 云卿浅摇头：“还不饿，扶本宫去看看乔怀玉。她可还有哭闹？” 秋澜点头：“她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哭哭啼啼的要见娘娘。皇上也听见了，说这事由皇后娘娘您全权处理。” 皇上对皇后娘娘是真好。 云卿浅心情愉快：“既要见本宫，本宫就亲自去看看她。” 乔怀玉被关押在未央宫的偏殿里，外面有人专门把守，见云卿浅来了，看守的侍卫将门打开。 如今乔怀玉被捆在椅子上，倒 是不必担心她会伤到云卿浅。 可即便如此，秋澜还是将云卿浅的椅子放的距离乔怀玉远远的。 乔怀玉看着云卿浅来，眼睛倏地就亮了，挣扎着想要往前扑，奈何被绳子捆的结实，丝毫动弹不得。 “皇后娘娘、表妹就！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下毒害死拓跋玉！” 云卿浅看着她，淡淡道：“不是你难不成是本宫？你敢发誓没有在那杯茶里下东西？还是说你没想到那杯茶皇上没喝，反而被拓跋玉喝了？” 乔怀玉脸色一白，矢口否认：“我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下毒害皇上呢？皇后娘娘最是知道我的为人，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她又不上赶着找死，有什么理由毒杀萧九宸？ “明明就是你下的砒霜，如今证据确凿还想抵赖不成？！”秋澜呵斥道，“乔小姐好大的胆子，竟然妄想用砒霜毒杀皇上，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救不了你！” “如今皇后娘娘还愿意问你一句就已经是顾念这亲戚的情分，若您还是执迷不悟，那就等着乔家满门为你陪葬吧！” 乔怀玉脸色煞白。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们有毒 “皇后娘娘，乔家是你的母家，您不能啊……”乔怀玉痛哭流涕，“您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去害皇上的！” 她的目标是当皇后娘娘，杀死皇帝岂不是本末倒置？ 该死的，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云卿浅冷着脸不说话，依旧是秋澜上前一步，沉声道：“皇后娘娘肯来见你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乔小姐还是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毒害皇上？那砒霜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你莫要不承认，伺候你的宫人亲眼看见你将毒药下进了皇上的茶水里，认证物质确凿，不容你抵赖！” 乔怀玉实在忍不了，脱口而出：“那不是砒霜，明明就是……” “就是什么？蛊惑人心的mei药？”云卿浅挑眉，她盯着乔怀玉，“你想让皇上宠幸你，从而不得不给你名分？” 乔怀玉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云卿浅：“你、你……你故意的？” 故意说是砒霜，故意用诛乔家满族威逼她？！ 意识到这一点，她简直要疯了！ “所以南召的公主也没死？”乔怀玉的心不停的下坠，拼命的想要如何将此事转圜回去。 她还有许多的计划没有实现，不能 就这么失败了！ “皇后娘娘，我们是表姐妹，我是姑姑的唯一的侄女，您怎么能如此欺骗我？若让姑姑知道，她该有多伤心？！” 云卿浅目瞪口呆，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如此没下限的。 乔怀玉是哪里来的自信，惦记她的男人不成之后，还想着用亲情打动她？ 关键她和她之间有什么亲情？ “本宫母亲死的早，本宫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算算时间，想来你也应当不记得。若母亲在天有灵，应当是夸赞我做的好吧？毕竟侄女哪有亲生的女儿亲呢？乔小姐说是不是啊？” 乔怀玉面红耳赤，说不过云卿浅只能低声认错，希望云卿浅可以看在她认错态度好的份儿是将这件事揭过去。 “我知道错了，皇后娘娘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我保证以后定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乔怀玉瞥到门口一道明黄身影，轻声道，“皇上英明神武，我实在是一时情不自禁才会……皇后娘娘，民女求您了！” 云卿浅盯着她的脸：“那mei药我检查过，是用西域的一种特有的紫花做成的，你是如何得到的？又是如何带进宫的？” 乔怀玉简直 要疯了！ 云卿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交手都能完全不管她的节奏？ 她痛哭流涕的在的求饶，她却在问mei药的来历？ 头一次，乔怀玉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云卿浅，她比自己以为的难对付多了。 “就是在宫外随便买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紫花红花的，更不知道跟西域有什么关系。”乔怀玉垂眸，“我知错认错，求皇后娘娘饶我一次，我愿意留在宫里伺候皇后娘娘以恕罪。” 云卿浅低笑，恕罪？ 到底是恕罪还是继续惦记萧九宸？ 乔怀玉的脑子是如何长得如此蠢笨？她可不想承认自己跟她身上都有乔家的血……太丢脸了！ 萧九宸进来，手搭在云卿浅肩膀上：“为何不先用晚膳？为了这种人饿坏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云卿浅无奈：“我现在每日里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睡觉，再不找点事情来做，真是要变成猪了。” “哪儿有这么好看的小猪。”萧九宸打趣。 乔怀玉目瞪口呆，简直要疯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是有毒吗？她才是被绑成了猪，他们能不能多少尊重她一下？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置她于何地？ “ 你这人总是心软，怕是审不出什么来。来人，将乔怀玉押入慎刑司，让慎刑司的嬷嬷好好审审。” 话音落地，立刻有人将乔怀玉堵住嘴带了出去。 萧九宸一脸求表扬的凑到云卿浅跟前：“现在可以去用晚膳了吗？” 云卿浅在萧九宸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好容易找点事情来做，你还给搞慎刑司了！”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闲的发霉长草了。 原来，后宫只有她一个人，是如此的寂寞。 …… 四方馆。 党灵儿面色沉沉的盯着面前的珠宝首饰，忍不住嘲讽：“王叔还真是着急的很。” 看看桌上的首饰都是按照北周女子的风格选的，而且都是那种柔柔弱弱小家子气的闺阁千金的装扮，让她去讨好萧琮玖的意图不要太明显了。 面对她的脾气，党光明面不改色：“该说的今日在皇宫里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灵儿，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党灵儿咬牙。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可知道不代表她一定要去做！ 她是西戎的公主，不是下贱的女子！ 党光明像是没看到她的愤怒，语气依旧轻快：“去吧，灵儿，你是我西戎 最聪明勇敢的公主！西戎的百姓会记得你的付出。” 党灵儿盯着镜子里的党光明，一字一顿：“你将我带来北周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党光明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党灵儿只觉得可笑，当时她雄心勃勃，满心想的都是要嫁给北周最年轻的皇帝，萧九宸。 她想过自己如何让萧九宸为自己着迷，如何称霸北周的后宫，也真的想了如何借助北周的力量和西戎一起对抗东陵国的入侵。 可万万没想到如今这种局面。 她敢打赌，若是攻克不下萧琮玖，党光明一定会让将目标瞄准北周朝堂里的大臣，不管对方是不是一把年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出去。 党光明拍了拍党灵儿的头顶，温和道：“灵儿你一直十分聪明，聪明人就要做聪明的事情，记住了吗？” 党灵儿闭了闭眼睛，忍不住浑身战栗，慢慢点头。 “我知道了。” 党光明满意的笑了：“我先出去，你快些梳洗打扮。”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党灵儿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她拿起的床上的衣服忽的狠狠丢到了地上，用力的踩上去！ 党灵儿眼底划过一抹阴沉。 第六百三十章 我要做齐王妃 赵庆阳去见了赵青云，唐铭则带着贴身侍卫在外面看京都的夜景，八月中秋将至，街道上十分的热闹。 唐铭站在一个买面具的摊子上看的津津有味，正琢磨着是买狐狸的还是老虎的，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救命”。 他立刻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水里扑腾，不少人围在周围，却愣是没有一个下水的。 唐铭皱眉，开始还觉得北周民风不错，如今看来怎的如此冷血？眼见着无辜的姑娘在水中苦苦挣扎竟然全部袖手旁观？ “阿四，你去把人救出来。”他沉声道。 可不等身边的护卫有所行动，忽然有人从背后猛的推了他一把，唐铭的身体当即不受控的朝着水中跌了去。 眼瞅着就要扑进水中，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人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人稳稳的拉回了岸边，他回过头感谢对方，等看清了来人惊讶道：“齐王殿下。” “云王爷怎到此处来了？人多眼杂，还是要当心些。”萧瑜瑾含笑，“不如本王送云王爷回四方馆。” 唐铭皱眉：“齐王殿下难道没看到水中苦苦挣扎的姑娘？京都可是天子脚下，那女子是北周子民，齐王殿 下如何可以袖手旁观？” 此刻，他对北周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面对指责，萧瑜瑾也不生气，温和的解释道：“那并非北周子民，而是西戎的五公主。北周的百姓也并非冷血，而是西戎公主的暗中安排了人不许靠近不许救。” 唐铭惊讶：“此话当真？那西戎公主的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云王殿下。”萧瑜瑾含笑，“若不然，为何这么多看热闹，独独云王爷险些落水？如今还是夏末，那西戎五公主衣衫单薄，如今又湿了身，若和云王爷在众目睽睽下有了亲近……” 唐铭目瞪口呆，听萧瑜瑾的话就跟听天书似的。 “本王今年不过十四，那党灵儿总要比本王大上三四岁的吧？她、她为何要算计本王？”唐铭着实被恶心到了。 他看了一眼水中，果然看到尽管党灵儿在水里扑腾，可明显精神好的很，一般弱女子落水这么久不早就沉下去了？！ 唯独她在使劲儿的扑腾！ 唐铭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差点犯蠢的事情若是被师兄知道了，可是要被嘲笑一辈子的。 “具体原因本王不是很清楚，这几日云王 爷还是要当心些。”萧瑜瑾看了看唐铭身边的护卫，含笑告辞，“若无其他安排，云王爷可早早回四方馆休息。” 唐铭抱拳：“今日的事情，本王记下了。” 目送唐铭带人离开，萧瑜瑾看了一眼已经爬上岸的党灵儿，嘴角扯起一抹讥讽：“愚蠢。”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忽的听到女子笑声：“没想到温润如玉齐王殿下，也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萧瑜瑾看着面前英姿飒爽的女子，笑了笑：“秦小姐。” “今日月色甚美，不知齐王殿下可有心情一起赏月？”秦霜霜问。 萧瑜瑾的惊讶，他和秦霜霜最大的交集不过是同在一座宫殿里参加宴会，忽然邀请他赏月？ 这事怎么都觉得奇怪的很。 秦霜霜挑眉，眸中光彩流动：“怎么，齐王殿下不愿意？” 萧瑜瑾本想说两人都是京都里有名的婚嫁不顺畅的孤男寡女，若一起赏月被人瞧见了定会有流言蜚语，还是各自早早回府的好。 可对上秦霜霜流光溢彩的眸子，嘴边的话忽的就变了，他点头：“秦小姐，请。” “齐王殿下请。” 萧瑜瑾没想到，秦霜霜竟然将他带去了屋顶， 虽然屋顶的确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齐王殿下很紧张？”秦霜霜瞥了一眼萧瑜瑾，手都攥成了拳头，活像被恶霸逼迫了的小姑娘。 萧瑜瑾哭笑不得：“本王从未上过屋顶，还未习惯，倒是让秦小姐见笑了。” 秦霜霜满脸同情：“连屋顶都没上过？齐王殿下真可怜。” 萧瑜瑾：“……” 就无言以对吧！ 他一直觉得秦霜霜英姿飒爽，跟京都中大部分柔弱的女子都不同，她身上有一股男子都未必有的坚韧和执着。 当初秦霜霜愿意和亲南召的时候，他心中十分敬佩。 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秦霜霜一起上屋顶、看月亮。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时光流逝，物转星移，可这月色却是世世代代的不会变。齐王殿下说是不是？” 萧瑜瑾看着她，沉默片刻问道：“秦小姐找本王可是有事？只要本王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所以有什么事情赶紧说，他不想坐在屋顶上看月亮了。 “原本想让齐王殿下多了解我一些的，没想到王爷如此爽快，既如此，我就说了。”秦霜霜眼底划过一抹不自在。 不过夜色沉沉 ，秦霜霜又极快的遮掩了过去，所以萧瑜瑾并未发现，只笑道：“秦小姐尽管说。” “齐王殿下觉得我如何？”秦霜霜盯着他。 萧瑜瑾愣住，本能道：“秦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是个极其……” “你既觉得我极好，那我给你做王妃怎么样？” “砰！” 秦霜霜话才出口，萧瑜瑾便一头才屋顶上栽了下去。 “王爷！” 秦霜霜大吃一惊，立刻飞身下去将萧瑜瑾从地上扶了起来，伸手在他眼前不停的晃：“王爷可你个看见？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可要宣太医？” “本王无事。”萧瑜瑾开口，他坐直了身体看向秦霜霜，“秦姑娘刚刚可是在开玩笑？” 或者是他耳朵出了问题？ 秦霜霜要嫁给他做王妃？可是为什么啊？ 在今日之前，他和她从未单独说过话，今日怎么会忽然说出嫁人的话来？ “秦小姐可是遇到了难处，你不妨说出来，若是本王能帮你解决，绝不会推辞。”萧瑜瑾郑重道，“至于嫁人……终身大事，秦小姐还是要慎重。” 秦霜霜直直的盯着萧瑜瑾，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想做齐王妃，王爷觉得如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王爷能娶我吗 看出秦霜霜不像是在开玩笑，萧瑜瑾惊讶，即便他不关心京都的流言蜚语，可也知道秦霜霜是不愁嫁的。 若不是皇兄独宠皇嫂，秦霜霜也没有入宫的想法，依照她的品性、身份，当个贵妃也是戳戳有余的。如今，不管是冲着秦霜霜本人还是冲着兵部尚书秦大人，满京都想要迎娶秦霜霜过门的青年才俊更是不计其数。 反观他，虽然贵为王爷，可母家不显，在外人眼中，他和皇兄的关系，也不如萧琮玖跟皇上更亲近。 “本王不是很明白秦小姐的意思。”萧瑜瑾斟酌着开口。 他虽未曾有过倾心相爱的人，可见多了萧九宸看云卿浅的眼神，他知道秦霜霜对他也没什么情爱。 所以为何要嫁给他？ 秦霜霜笑：“就是字面的意思，王爷没有王妃，我也该嫁人了，所以就想问问王爷能不能娶我？王爷不必为难，若王爷有了心仪的人，我再换别人问问就是了。” 萧瑜瑾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别的姑娘家提起嫁人常常还没开口就羞红了脸，眼前这位秦小姐倒是与众不同的很。 什么叫“再换别人问问”？ “在本王之前，秦小姐还问 过何人？”萧瑜瑾好奇。 秦霜霜摇头：“还未，王爷是头一个。” 萧瑜瑾觉得自己对秦霜霜应当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可不知为什么，听她这样说，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难道是男人的虚荣心？ 萧瑜瑾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太不光明磊落。 他轻咳一声：“本王知道京都有许多好男儿想要求娶秦小姐，秦小姐为何还要自己找……” 话没说完，但秦霜霜都懂。 她也知道自己的言行太过惊骇世俗，可她必须得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了，不然爹爹还要应对朝中那些各种不怀好意的猜测。 至于那些主动上门提亲的，她当真仔细考察了，可惜，她觉得差不多的基本是冲着她爹这个兵部尚书来的。 她不喜欢。 “王爷当知我如今的年纪，花期将过，想要嫁个称心如意的夫君并不容易，而且成婚后，我并不想一直留在京都。”秦霜霜扬起眉梢，“但是王爷的封地在外，想来到时即便我常常策马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萧瑜瑾哭笑不得：“你是看上了本王的封地在外，你可以不必受拘束？” “……王爷这么理解也可以，当然我 也会尽好王妃的本分，帮王爷打理好后宅。”秦霜霜保证道。 到底是未嫁的姑娘，秦霜霜的性格即便泼辣爽朗了些，此时自卖自夸也有些羞赧。 “王爷觉得如何？”她声音有些弱了。 萧瑜瑾看到月光下秦霜霜如翠竹一般挺拔的身姿，还有脸上极其少见的羞涩，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可真是京都里难得一见的姑娘了。 若跟这么一个有趣的姑娘成亲生活一辈子，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三年后，离开京都去封地，他可以养一片极好的草场给她跑马，想什么时候跑就什么时候跑…… 这么鲜活特别的姑娘若是被京都大宅门里的规矩给约束成无趣木讷的诰命夫人，那才是真的可惜。 一直没听到萧瑜瑾的回答，秦霜霜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勇气终于垮了，她微微福身行了个礼：“爽爽莽撞打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她转身离开，心中有些失望。 难道真的要活成她娘那样子，一辈子困在京都？ 想想都是无边的绝望。 可真要找下一个人，哪里就有那么合适的等着她选…… “秦小姐要去问下一个人吗？”萧瑜瑾在身后 喊她，他看着秦霜霜停在原地的背影，笑道，“此时天色已晚，秦小姐怕是不好寻人。” 他走过去，绕到秦霜霜面前，看着女孩微微红了的眼睛，轻叹一声：“不等本王的回答就走了？这可不像秦小姐的做事风格。” 秦霜霜皱眉，难不成齐王觉得被侮辱，要当面拒绝她？ 看似温文尔雅的齐王的报复心这么强的吗？ 秦霜霜心中哀叹，她当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就觉得在齐王这边的胜算会大一些？再默默无闻的王爷，那也是皇家子嗣，这不脾气上来了，她就等着被羞辱吧。 “今日是小女子叨扰到了王爷，王爷若有什么惩罚尽管说来。”秦霜霜咬了咬嘴唇，“只是此事乃小女子一人为之，和我父亲无关。” 萧瑜瑾摇头：“你没有叨扰到本王，本王为何要责怪你？本王十分敬佩你。” 不是要罚她？ 秦霜霜疑惑：“王爷敬佩我什么？” 萧瑜瑾的视线从秦霜霜的脸移到皎皎明月之上，又将视线移回来，他看着秦霜霜的眼睛，温声道：“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并且一直在为此努力，难道还不值得敬佩？” “王爷… …”秦霜霜含笑，“您也是个很好的人。” 怕是担心她身为女子被拒绝脸面上过不去，所以特意叫住她安慰她。 这也证明她选人的眼光不错，没缘分就是了。 萧瑜瑾哪里看不出秦霜霜的想法，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总让姑娘家开口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本王的情况你可清楚？本王之前和王素秋曾有过婚约，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听说过……” 秦霜霜点头，当日王素秋参加过清河长公主的宴会之后就被退了婚，王家将人送到了青峰庵里清修。 虽然对外并没明着说王素秋所犯何事，但身为兵部尚书的女儿，她也自己的消息渠道，事情的真相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那并不是王爷的错。”秦霜霜道。 萧瑜瑾含笑：“本王的母妃曾经亲近废太子，还做过许多不利皇上的事情，是以本王并不如周王受宠。” 秦霜不以为然：“王爷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皇上是明君自不会牵连于你。” “本王的母妃受制于出身，见识、眼界都远远不够撑起一个太妃的体面的，而且一定会在本王的王妃面前拿乔摆谱。”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本王的荣幸 秦霜霜顿了顿，朝着萧瑜瑾看过去：“王爷的意思是……” “嫁给本王有许多的麻烦，若秦小姐觉得自己足以应付，本王荣幸之至。”萧瑜瑾含笑。 秦霜霜忽的就松了口气，她指了指旁边的石凳：“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秦小姐请。” 若说开始的自己找夫婿只是凭着一腔孤勇，这会儿萧瑜瑾同意了，秦霜霜反而有些踟蹰了。 “王爷十分的坦诚，我也要将我的情况仔细告诉王爷。王爷有什么问题尽可问我，我定不会隐瞒。” 萧瑜瑾点头：“秦小姐请说。” 月光皎洁，两人坐在偌大的的海棠树下，树叶的影子在地上婆娑一片。 秦霜霜的指甲抠了抠了掌心，抬头看着萧瑜瑾的眼，认真道：“若日后你我二人成婚，我定然会尽好王妃的本分，但我这人生性不爱被拘束，所以还请王爷不要过于约束我。” “不知秦小姐指的约束是什么？你可以先告知本王，免得日后不小心惹你不高兴。” 萧瑜瑾的态度实在太好了，秦霜霜都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了。 可她都已经鼓足勇气豁出去了女儿家的脸面，若还不提前说清楚岂不 是白折腾一场。 心一横，秦霜霜逐条开始。 “我可能不安于后宅，要骑马、要射箭，若有机会还想上战场。” 萧瑜瑾点头：“可以，本王知道你一直仰慕赵太后，想做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子，本王也十分敬重母后。这一点，本王不会阻拦你。” 这一点是秦霜霜最在意的，所以放在最前面说。 此时见萧瑜瑾答应的如此痛快，惊讶道：“王爷不考虑吗？我说的是若有机会，我是想上战场杀敌的！” 萧瑜瑾笑道：“可以，本王虽然没有皇兄那么俊的功夫，但若本王的王妃在前面杀敌，本王不才当个押运粮草的小官还是可以胜任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本王的算术很好，当不会点乱粮草拖了王妃的后腿。” 秦霜霜忍不住笑起来，只觉得今日月光尽数照在了心上，明晃晃的让人想要掉眼泪。 许多年之后，当她和齐王真的一起上战场为了北周齐心拼杀的时候，她都无比感激今日勇敢的自己。 萧瑜瑾神色温柔，京都女子从未有秦霜霜这般磊落的。 他忽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期待秦霜霜带给他更多不一样的惊喜。 “秦小姐接着说吧。” 秦霜霜垂眸：“若王爷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尽可提前告知于我，我会……” “不必了。”萧瑜瑾打断秦霜霜的话，摇头，“即便现在你我还没有深刻的感情，但若本王迎娶你过门，就会和你培养感情……秦小姐如此鲜活有趣，想来本王当很快就可以和秦小姐琴瑟和鸣。” 现在，就有一点点心动了呢。 更深刻的喜欢，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秦霜霜面红耳赤，她想满天下大概也没有她这样来说自己婚事感情的姑娘了。 “我说的是如果……”她小声道。 萧瑜瑾笑：“没有如果，本王会对自己的王妃负责，择一人终一生，除非秦姑娘日后还会遇到喜欢的人。” “那不可能！”秦霜霜断然否认，“我是个有道德的人，既嫁人定要忠于夫君。” 她即便不赞同你那些约束女子的规矩，但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既嫁人那就要守着自己的道德，怎么会跟其他男人牵扯不清。 萧瑜瑾点头：“本王亦如此。” 秦霜霜笑：“若王爷不想动王妃的位置，府里的侧妃侍妾……” “本王俸禄微薄，只能养一个 王妃，多余的养不起。而且皇兄只有皇嫂一个皇后，本王是要向皇兄看齐的。” 说到这里，萧瑜瑾忍不住笑：“秦姑娘若不相信，日后尽管拭目以待。” 皇家子嗣就没有丑的，和萧九宸的冷峻不同，萧瑜瑾眉目温润如玉，书中说的“公子人如玉”就是他这般模样。 此时他望着她笑，眼睛里闪着光。 秦霜霜的心怦怦跳起来，她惊愕之后立刻别过视线，难道这就是心动？ 因为她爹是兵部尚书的缘故，这些年她也没少参加宫宴，也多次见过萧瑜瑾，却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心好像跳的嗓子眼里，耳垂后滚烫滚烫的。 “秦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萧瑜瑾温声道。 秦霜霜此时脑子里一片浆糊，只呆呆的看着对面温柔的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不可能没想过自己未来夫君的样子。 她想要当个飒爽的女将军，想要的夫君自然也是能跟她一起并肩杀敌的男儿，会是英武的将军、是飒爽的少帅……但唯独没温润这一种。 萧瑜瑾被秦霜霜呆呆的样子逗笑了，声音更加的温和：“秦尚书可知道你来找本 王？” 秦霜霜摇头：“没有，他若知道我自己找夫君，会打断我的腿。” 不过就是追不上罢了。 “那本王先找秦尚书提亲？待秦尚书点头之后再请皇兄赐婚，你看可好？”萧瑜瑾征求秦霜霜的意见。 秦霜霜连忙摆手：“我爹那边，我自己去说就行了。” 本来就是她一时冲动来找的萧瑜瑾，万一萧瑜瑾再被她爹那个护短的给难为，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她不能那么不仗义。 “应该本王去的，霜霜……本王可以这样叫你吧？” 秦霜霜点点头：“可以。” 小鹿乱撞就是了。 萧瑜瑾温声道：“即便今日是你先开的口，可本王既然答应了那就是本王不排斥这门婚事。别的姑娘有的体面，你也要有。” 如此好的姑娘要嫁给他，他不能让她受委屈。 秦霜霜的一颗心啊，像是泡在温热的柠檬蜂蜜茶里，又酸又甜，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许久，如今终于可以踏实的落下了。 “谢谢你。”她笑道，眼中却分明含了泪。 萧瑜瑾愣住，抬起手将她的眼泪擦掉，轻声道：“我送你回去。” “好。”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第六百三十三章 去尚书府提亲 齐王萧瑜瑾去兵部尚书府提亲的消息，立刻如同长了翅膀似的在京都传扬开了。 云卿浅得到消息已经是几日之后了，她立刻传了秦霜霜进宫，问她此事真假。 不过等见了秦霜霜，她就知道不用问了。 满脸娇羞的秦霜霜哪里还有往日的不近男子的高冷模样，眉眼间的娇羞是骗不了人的，这门婚事她是极满意的。 云卿浅好奇：“你俩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本宫那日还想撮合撮合你们，没想到你们早就互生了情意。” “皇后娘娘。”秦霜霜嗔了云卿浅一眼，走过去挨着云卿浅坐下，“其实是我找的齐王殿下，但王爷很好，主动上门提亲。” 秦霜霜知道云卿浅的脾气，而且两人毕竟有过一起通宵喝酒的情意在呢，因此秦霜霜也没什么隐瞒的，将自己如何找齐王说了什么、他如何回答的全部倒了出来。 云卿浅简直目瞪口呆了。 是谁说古人感情含蓄的？瞧瞧眼前这位，直接找上当今王爷，问人家“我给你当王妃行不行？” 惊呆了！ “霜霜啊，本宫知道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姑娘，可没想到你在自己的婚事上也这么 彪悍啊。”云卿浅满脸的佩服，即便是在现代，她也不曾有这样的胆色。 不过有一点她十分好奇…… “若齐王殿下拒绝了你，你当真会去找下一个吗？ 秦霜霜哭笑不得：“当时那样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若不然岂不是太丢脸了？皇后娘娘还当真以为什么都不不怕？” 能主动开口一次已经是全靠冲动了，再来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了，尤其是被拒绝之后。 云卿浅松了口气，她还真以为眼前这位女汉子那般凶猛呢。 “秦尚书看到齐王上门提前有没有被吓到？” 秦霜霜抿着嘴唇笑：“可不是被吓到了，我爹急急忙忙的去找我商量如何回绝。” 她现在都记得她说愿意嫁的时候，秦尚书那一脸被雷劈了的惊呆模样。 云卿浅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了。 “齐王性格沉稳，虽然平日里不如周王那般跳脱，可性格人品都是极好的。”云卿浅拉住秦霜霜的手，温声道，“外界传言皇上看中周王而疏远齐王，本宫给你交个底，没有的事情。皇上对他们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情。” 秦霜霜点头：“我知道 ，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将招待诸国使臣的事情交给齐王殿下。皇上对齐王冷淡的消息，大部分都是王爷故意让人如此误会的。” “你明白就好，向来秦尚书也能看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多少能放心些。” 这会儿云卿浅竟然有一种长嫂如母的感觉了，不厌其烦的叮嘱：“待会儿让秋澜给你拿一块未央宫的令牌，你随时可以进宫找本宫。若京都里有不长眼的贵女欺负你，你只管先收拾了，打完本宫给你做主。”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透齐王在皇上跟前的份量，只怕不少不如秦霜霜的贵女，见她嫁了个“不受宠”的王爷，都会挤兑她。 京都里里最不少的就是拜高踩低、暗中使绊子的小人了。 想当初，她这身体的原主刚进京都的时候，还不是被那些贵女戏弄，几次都差点丢了小命。 秦霜霜也不跟云卿浅客气：“那皇后娘娘可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各家贵女鼻青脸肿的来告状，您可一定要帮臣女处理了。 “那是自然，等你成为齐王妃，还要喊本宫一声皇嫂。打起架来，自然是自家人帮自家人！”云卿浅大笑，“还有一 件事情，如今兰太嫔住在齐王府，日后怕是要跟着一起去封地的。她那个人十分难缠，你要做好准备。” 兰太嫔是当初的宋贤妃为了固宠才安排给先皇侍寝的，不过运气好怀了萧瑜瑾后面才被封了个嫔位。 她和兰太嫔打过交道，深知其为人。 “因为自己出身不高，所以更加的会在儿媳面前摆架子，尤其儿媳若出身高门，她定然会想着法子的拿捏，从而证明自己即便出身不好，可还是能收拾你的……你可懂本宫的意思？” 秦霜霜点头：“王爷已经跟我说过此事。” 云卿浅惊讶：“他连这种事情都跟你说？这个齐王倒是让本宫意外，既他已经说过了，你可想好若她拿捏你该如何？” 秦霜霜坐直了身体，微微扬起下巴。 “尽好为人儿媳的本分，若能相安无事最好，若不能，我还有两百会武功的婢女。”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但也确实是放心了。 兰太嫔那样的人虽是厉害，但也只敢在齐王府齐王面前耍横，若秦霜霜真拿出训练女侍女的气势，从一开始就将人震慑住，她反而不敢如何了。 “皇上会给你们赐婚 ，本宫保管你风光大嫁！”云卿浅笑。 秦霜霜起身谢恩。 自从那日和萧瑜瑾敲定了人生大事之后，秦霜霜每日的心情都极好，觉得所有凌乱的事情都顺利的不行了。 她前脚回到尚书府，云卿浅的赏赐后脚就跟着到了。 这次的赏赐除了珠宝首饰之外，还有一个能工巧匠打造的弓箭以及一匹西域进献的汗血宝马。 如此一来，若日后成婚后兰太嫔叨叨秦霜霜舞刀弄枪，也可说拿出皇后的赏赐反击。 高高兴兴的谢了恩，秦霜霜就拿起弓箭去了府里的演武场。 “当真是好弓箭！”她试过之后，冲着站在台下的秦尚书挥了挥手，“爹爹何时回来的？您可有看到女儿刚刚射箭？” 秦尚书点了点头：“看到了，很不错。” 秦霜霜拿着弓箭跳下了演舞台，走到秦尚书面前，见他面带愁容，忍不住问：“爹爹有心事？朝廷的事情还是因为女儿的婚事？” 她问的足够直接，秦尚书反而不好遮掩了。 “霜霜你告诉爹爹，你如此着急将自己嫁出去，可是听到了外面的闲言碎语？爹爹可是从来没想过让你入宫的事情。”秦尚书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 爹爹为你做主 不是萧九宸不好，而是萧九宸已经有了云卿浅，压根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他若将女儿送进宫里，岂不是要如当年的赵皇后一样，好好的一个姑娘都要在那吃人的后宫里生生熬死。 可最近京都谣言四起，不少人都说他一直留着秦霜霜不嫁是为了等皇后松口好将人送进宫里去。 他都听不到好，就更不要说他的女儿了。 “若你是担心尚书府的名声才着急嫁，就大可不必了。”秦尚书拍了拍秦霜霜的肩膀，“父亲从未有过那种心思，你尽管留在府里慢慢找一个合心意的夫婿。” 秦霜霜偏头看秦尚书：“若一直找不到呢？” 果然、果然是这样…… 秦尚书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幸好及时来问了，不然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岂不是都要白白葬送在了那齐王府？ 之前看那齐王斯斯文文的也挺好的，没想到竟然惦记上了他的女儿！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狼崽子！ 他郑重道：“若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夫婿，爹就养你一辈子！左右爹也没儿子，以后这个家就全是你的！” 秦霜霜忍不住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 她拍了拍秦尚书的肩膀，正色道： “那可不行，我是要去做王妃的，尚书府这尊小庙是留不住我的。” 好嘛，一句话，生生逼退了秦尚书才酝酿出来的情绪。 “你决定了要嫁给齐王殿下？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万万不能冲动啊。”秦尚书劝道，“王府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秦霜霜无奈，拉住秦尚书的手老实交代：“其实是我先找的齐王，问他娶我做王妃行不行，他都答应了我若反悔，岂不是十分没有信誉？” 秦尚书被秦霜霜的话说懵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找的齐王？”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秦霜霜把玩着手里的弓箭，慢悠悠道：“就是字面意思，既然身为女子早晚都要嫁一回，不如挑个好看的。” 目前来看，齐王萧瑜瑾不仅长得好看，为人也是很不错的。她运气不错。 秦尚书目瞪口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想当年他也是上过战场的，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他都没怕过，可如今看着眼前的亲闺女，他觉得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代清楚了！一五一 十，一个字都不许落下！”秦尚书脸色铁青，恨恨道，“你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兵部尚书家的小姐自己找了夫婿，这话要传扬出去，他这张老脸就不用要了！ 秦霜霜叹气：“话有点长，不如咱们去前面的亭子里慢慢说？” 秦尚书冷哼一声，甩手大步走在了前面。 秦霜霜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看着的天边的晚霞，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找的萧瑜瑾，如何跟他谈判的经过一五一十交代了。 秦尚书开始还是愤怒，后面就只剩惊愕了。 这当真是他养的女儿？他都要同情齐王了，那么斯文的人，怕是被吓傻了，才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这门婚事？ “所以是你让齐王上门提的亲？难怪我才说，你就满口答应了。”秦尚书气的心口疼，盯着秦霜霜，“你、你就这么着急嫁人？就、就算你看上了齐王，也可以跟爹爹说，爹爹自会去找皇上。” “此等事情若是传扬开了，你可知有多少人在暗中中伤你？” 秦尚书再生气，也是心疼女儿的。 秦霜霜给秦尚书倒了茶递过去让他消消气：“我开始也没想到能遇到齐王，临时起意，如何跟爹爹说？ ” “……” 秦尚书整个都气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为何选了齐王？” “当时的确冲动，可现在想想齐王是最好的人选了。女儿生性不爱拘束，日后我随齐王去了封地，谁还能用规矩约束我？” 秦尚书黑着脸：“你继续。” “外界都传言皇上冷着齐王，可到底如何爹爹心里十分清楚，我做齐王妃也不辱没咱们秦家的名声。即便是爹爹也要承认，齐王当真是女儿的佳偶。”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秦尚书看了一眼秦霜霜，叹气：“齐王乃是皇上的兄弟，享亲王之尊，日后府里必定不会只有你一个王妃，你这性子，哪里懂女人之间的龌龊手段？王府并不比皇宫里轻松多少。” 秦霜霜弯了弯眉眼：“王爷说俸禄微薄，养一个王妃已是勉强，齐王府里容不下更多女人。” 秦尚书惊讶，有些不敢相信。 “齐王当真如此说的？一辈子守着你自己？可信吗？”秦尚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皇上独宠皇后娘娘那是因为两人是一起患难与共过来的，有感情在，可你们……女儿啊，你可不要被哄的没了脑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话说起来好听 ，可真要做到并不容易。 尤其萧瑜瑾还是当朝王爷。 秦霜霜点了点头，表情十分平静：“我相信齐王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若日后他没能做到，我也认了。爹爹，难道嫁的人不是王爷，那人就一定会守着我自己过吗？” 很难。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接亲的对象也定然非富即贵，府里三妻四妾都是常态，能给原配该有的尊荣体面就已经是的了，怎么能妄求独守一人？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如此多人反对皇上独宠皇后。 除了有些人想要送女儿入宫为家族争宠，另外就是为自己。 皇上都守着皇后娘娘一人，下面做臣子的怎么还好三妻四妾？只有皇上充实后宫，他们也才能光明正大的的纳美妾。 “你既都已经想明白了，爹爹会让你娘给你准备嫁妆。”秦尚书在秦霜霜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还没出嫁就一门心思想去齐王的封地，当真是一点不惦记爹娘。” 秦霜霜含笑：“日后爹娘可以去齐王的封地养老，有什么惦记的？而且保不齐日后咱们还能一起上战场。” 秦尚书：“……” 同情齐王，娶了这么喜欢舞刀弄枪的王妃！ 第六百三十五章 娶你表妹 齐王府。 “我不同意！”兰太嫔脸色铁青，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秦霜霜性格刁钻，没一点女子的娇柔，如何能伺候好了你？” 萧瑜瑾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闻言面色平静的问道：“母妃不喜秦霜霜，觉得儿子应当娶谁做王妃合适？” 兰太嫔面色一松，走上前温声道：“你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妃自是盼着你好的。母妃的娘家侄女，你的玉表妹，温柔美貌，母妃极喜欢。” 萧瑜瑾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并未说话。 兰太嫔却以为已经说动了萧瑜瑾，继续道：“若你娶了你玉表妹，她定然与你一心过日子的。也也不必担心被人算计了。” 萧瑜瑾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可只有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愤怒。 即便他从来没想过要借秦尚书的势力做什么，可听到自己的母妃宁愿她娶一个赌徒的女儿，也要阻拦他娶秦霜霜，还是忍不住的失望了。 其实失望什么？ 他早就知道她不爱他。 在他很小的时候，兰太嫔会给他洗冷水澡让他生病，只为了父皇能来她的宫里。 他生病的次数多了，父皇便觉 得他身体不好，渐渐不喜欢他。 兰太嫔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而觉得是他不够好，为此她又重新依附于当时的宋贤妃。为了得到宋贤妃的庇护，她甚至不惜给他下毒栽赃萧九宸，借此讨好宋贤妃母子。 一次两次，失望积累的太多了。 如今皇兄登基，他当个闲散王爷，没成想直到今日，他的母妃竟还如此自私的，全然不为他考虑。 “母妃的兰家是白身，舅舅嗜赌如命，母妃说的那位兰表妹不曾念过书，母妃觉得她与儿子十分般配？”他问道。 兰太嫔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她性格柔弱就好，母妃是不会害你的。” “不会害我？”萧瑜瑾嘲弄的笑了笑，他看着兰太嫔并不显老的脸，轻声问，“舅舅嗜赌如命，表妹也曾经定亲……母妃让我娶他无非是因为娘家侄女会跟你一条心，也更好拿捏……母妃究竟是为我好还是为自己好？” 兰太嫔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瑜瑾，面对他一句一句的质问，她忍不住后退，一直到扶住了身后的桌子才堪堪的停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你是如今翅膀硬了就瞧不起母妃的娘家了吗？若 是没有母妃那不体面的娘家，又怎么会有你！” 萧瑜瑾怒极反笑。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想自己从未出生过。 “儿子的婚事已经在皇上皇后那里过了明面，不日就会有赐婚的旨意下来。母妃若是有胆子进宫拒婚，儿子就娶表妹进府。”萧瑜瑾冷冷道。 兰太嫔眸子一缩。 进宫？拒婚？ 她不敢。 她当初陷害的人如今做了皇上和皇后，她去宫里拒婚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万一他们将她扣留在宫里怎么办？ 在齐王府的日子多自在，她才不要去冒险。 “母妃不敢去？”萧瑜瑾淡淡道。 兰太嫔咬牙：“既是在皇上面前过了明面，你也不好抗旨，那你就迎娶那秦霜霜做正妃好好供着就是了，你兰表妹受点委屈做侧妃也行，但是府中中馈是一定要交给你表妹打理的。” “儿子，母妃退让可全是为了你好，对了，给你表妹的聘礼也一定不要少于给秦霜霜的。” 兰太嫔还在喋喋不休的提条件，全然没看到萧瑜瑾眼底已经冰凉一片。 直到说了一大通都没得到回应，她才察觉到不对，皱眉：“你故意做这副样子给我看？你眼中可还有我这 个母妃？早知今日，我就该随了先皇去！也好过在这里受亲生儿子的冷待！” 以前每每萧瑜瑾不顺她的心，兰太嫔如此哭闹一番总能成功。 可这次…… 萧瑜瑾冷冷道：“若母妃当真如此惦记父皇，儿子即刻进宫请求皇兄准许母妃去为父皇守皇陵。” 兰太嫔被吓一跳：“你、你……我都后退一步让你表妹做侧妃也不行？实在不行，侍妾总可以了吗？母妃的娘家侄女做侍妾，你说母妃这脸往哪儿放？” “没有侧妃、也没有侍妾，以后的齐王府里只会有秦霜霜一位王妃，王府的中馈也只会交于她手中。”萧瑜瑾一字一顿。 兰太嫔目瞪口呆，指着萧瑜瑾：“你、你……你要守着秦霜霜一个人过一辈子？简直荒唐！ “当今皇上都只能守着皇后一人，我不过区区一王爷为何不可？难不成在母妃眼中，我比皇上还要金贵？” “我从未说过此话！”兰太嫔当即否认。 萧瑜瑾忽的就笑了：“既如此，等日后儿臣的王妃进门后，还希望母妃可以跟她好好相处。” “你、你……”兰太嫔被萧瑜瑾吓到了，面前的人明明在笑可眼底却一片凉 意。 这跟她一直以来拿捏顺手的儿子，判若两人。 “还有，儿臣的这位王妃出身兵部尚书府，脾气也不太好，而且手下养着的婢女个个武功高强，日后母妃想做什么说什么都要三思才好。” 兰太嫔咬牙：“她出身高贵又如何，入了府邸，我就是她的婆婆，她还能不敬我？” “若霜霜和母妃相处愉快自然是敬重的，若她不乐意也无妨，毕竟按照规矩，仙逝的赵太后才是她的正经婆母，更何况宫里还有皇祖母健在。” 说句好听的，还真轮不到兰太嫔在秦霜霜面前摆婆婆的谱。 认识到这一点，兰太嫔只觉得一点快乐都没有了，与其这样，萧瑜瑾还不如不成亲呢！ 娶个高门的儿媳回来……她的日子只能更艰难！ 萧瑜瑾却像是还觉得不够，又道：“听闻今日皇后娘娘给霜霜送去了赏赐，其中有一把弓箭和一匹汗血宝马，还给了一块可随时出入未央宫的令牌。母妃可知为何？” 兰太嫔面如死色：“与我何干！” “皇后娘是允许霜霜婚后骑马射箭，若有人欺负了她，尽管找皇后娘娘告状，宫里会为她做主。如此说，母妃可明白？” 第六百三十六章 罗婉儿怒怼 兰太嫔踉跄着后退两步：“你、你、你好的很！我们走！” 说罢，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只看那背影破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小喜子小声道：“待王妃进门，定然能处理好这些内宅之事，王爷何必如此，没的和太嫔娘娘伤了母子情分。” 萧瑜瑾淡淡道：“此事和霜霜无关，何必让她处理这些糟心事。你叫了在母妃身边伺候的丫头问问，最近可见过什么人，她不会好端端的忽然提起兰家表妹。” 小喜子垂首：“小的马上去。” 萧瑜瑾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窗外绿树成荫，明明还未到秋日，他心底却泛着凉意。 有些伤痛不提，不是忘记了，而是深深压在了心底。 然后在某一刻忽然爆发出来，汹涌的想要将人淹没了。 小时候，他十分羡慕萧逸珗，羡慕宋贤妃虽然为人刻薄，可对自己的孩子却是极好的。还有萧琮玖，丽太妃虽然总是耳提面命的让他听萧九宸的话，可该给的关心也是从来不会缺少的。 就算是萧九宸，皇后娘娘早逝，可在活着的时候也是爱他的。甚至于在死之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做日后安排…… 他羡慕他们每 一个人，羡慕他们有母亲的疼爱。 萧瑜瑾低笑一声，只有他活的像个笑话…… “王爷，秦小姐来了。”小喜子脚步轻快，王爷心情不好，秦小姐来的简直太及时了。 萧瑜瑾惊讶：“可说是什么事情？” 他问着，人已经起身向外走了。 走到院子里，就见一身红色骑马劲装的秦霜霜正大步走来，神色飞扬，明艳不可方物。 “王爷。”她笑着唤他。 刹那间，萧瑜瑾觉得心里的凉意尽数被驱散，能看到的只有面前如暖阳一般的女子。 “霜霜，此时过来可是有事情？”他满脸笑意，和之前孤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喜子也露出姨妈笑，王爷果然是极喜欢未来王妃的，看到王妃就不生气了。真希望王爷早早将王妃娶进门，这样他们王爷就能日日如此开心了。 秦霜霜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皇后娘娘赐的马儿极好，咱们去马场跑马如何？” 反正不日皇上就会下赐婚的旨意，两人此时即便亲近些也无妨。 见她如此高兴，萧瑜瑾自是不会拒绝的：“容我换了衣服。” “好。” 于是乎，京都里的人就发现，秦霜霜带着向来温润如玉的齐王爷 去跑马，疯癫的样子跟往日公子如玉的模样判若两人。 多少女子的心碎了一地。 “秦霜霜真是个祸害，齐王殿下好可怜。” “也不知道秦霜霜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齐王娶她！” “啧，不娶她娶你，乐意？” “……那还是娶秦霜霜吧！” 谁不知道齐王爷不受宠，万一哪天皇上一个不高兴将人给砍了，当他的王妃岂不是要倒大霉？！也只有秦霜霜这样不正常的女人也愿意嫁！ 罗婉儿冷笑：“我记住你们了，你们就等着秦小姐拿着马鞭抽你们！” 正在暗戳戳说萧瑜瑾和秦霜霜好多坏话的一众小姐被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罗婉儿，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周王萧琮玖，个个小脸是煞白。 她们不怕秦霜霜，毕竟她是不可能真找上门拿马鞭抽她们的。 可罗婉儿不一样，谁都知道罗婉儿和周王萧琮玖大婚在即，而萧琮玖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幼弟，连带着罗婉儿在皇上皇后面前也十分的得宠。 若他们在皇上皇后面前说点什么，她们一辈子可就真的完了。 “婉儿，我们只是开玩笑，当不得真的。”欧阳琴笑着去拉罗婉儿的手，“前几天你不是 说我院里养的那盆十八学士好，我今日就让人给你送过去啊？” 罗婉儿扒拉开欧阳琴的手：“用不着，皇后娘娘已经赏了我许多名贵的花草，你的十八学士就留着自己看吧！” “婉儿，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你何必如此……”欧阳琴皱眉。 又没说她，何必上赶着给秦霜霜出头？再者了她道歉是给彼此个台阶，怎的如此不识好歹？也不怕周王厌恶她！ “周王爷见谅，我们女子见识浅薄，刚刚的确，不该议论秦小姐和齐王殿下，如今我们知错也认错了……能不能让婉儿不要如此咄咄逼人？” 女子要柔顺，如此尖锐嚣张，也不怕被周王退了婚！ 听出欧阳琴话中的挑拨，罗婉儿当即就要炸毛，正要撸起袖子动手，被萧琮玖拦住了。 他淡淡道：“欧阳小姐说的没错，婉儿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罗婉儿呆了呆，冷哼一声没说话。 欧阳琴面露笑意，她就知道会这样，这些王爷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当然更喜欢柔顺的女子，罗婉儿这样的，就算勉强嫁过去，早晚也要失宠的。 “王爷，您……” “你、你、还有你，本王都记下了，身 为女子在外议论亲王，可见家中规矩不好。本王会亲自找皇嫂要几个教养嬷嬷送到你们府上，也让你们好好学学规矩。” 欧阳琴目瞪口呆，这才是真的慌张起来，其他几个跟着欧阳琴的女子也都脸色惨白。 她们都已经是待嫁的年纪，若被皇后娘娘赐了教养嬷嬷，岂不是告诉满京都的人她们规矩不好？如此一来，又有什么好人家敢去提亲？ 再严重点，只怕家中的姐妹也要被影响，如此一来，她们还能落得好？！ “周王殿下恕罪！我们知道错了！还请周王殿下饶过我们此次！”欧阳琴立刻跪下求饶，其他几人也呼啦啦的全跪下。 萧琮玖淡淡道：“你们既嫌婉儿咄咄逼人，那就让教养嬷嬷慢慢给你们讲道理好了。婉儿，我们走！” 罗婉儿挑眉，脚步轻快的跟上了萧琮玖。 “你好大的胆子，刚刚竟敢说我咄咄逼人！” “我那不是故意的么……哎，好了好了，我错了，轻点的拧、轻点！” “罚你陪我去吃水晶肘子！” “得嘞！罗小姐这边请！” 萧琮玖和罗婉儿的声音渐渐远了，欧阳琴等人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完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赐教养嬷嬷 云卿浅坐在椅子上，听秋澜将外面的热闹一一说给她听，听的乐不可支。 “周王护短值得表扬，那就按周王说的给各家赐下教养嬷嬷。”云卿浅笑道，“连兵当今亲王和都兵部尚书家的小姐都敢肆意嘲讽，可见这规矩的确不怎么样。” 秋澜应道：“奴婢马上去安排，定要给她们选规矩极好的嬷嬷。” “去吧。”云卿浅笑道，顿了顿她又道，“你亲自将嬷嬷送去，回来再将她们的反应一一告诉本宫。” 宫里寂寞的很啊，还是有有些乐子的。 秋澜深知云卿浅，抿着嘴唇笑了：“奴婢遵命。” 芳姑姑端着新作的点心过来，刚好听到，哭笑不得：“娘娘跟个孩子似的。” 云卿浅坚决不承认自己喜欢听八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她正色道：“本宫向来护短，她们挤兑王爷王妃，就是欺负本宫的小叔子和弟妹，本宫自不能袖手旁观。” “是、是，皇后娘娘最护短了，咱们都知道。”芳姑姑将点心放在云卿浅手边，温声道，“林姐姐用牛奶做的，娘娘尝尝可喜欢。” 刚开始到未央宫，芳姑姑和林姑姑实在是彷徨了几日，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皇后皇后敬着她们，秋澜也将她们当成半个主子，连带着未央宫上下都对她们敬重，实在让她们拿不准该如何和云卿浅相处。 好在经过几日的磨合，两人迅速找准了定位。 林姑姑入宫前，除了喜欢看兵书最喜欢的就是研究美食了，如今云卿浅有了身孕，她索性一头扎进未央宫小厨房，每日都能捣鼓出各种吃食。 而芳姑姑则是陪在云卿浅身边，以免有人用什么龌龊手段害了她和腹中皇嗣。 云卿浅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浓郁的奶味瞬间袭击了她味蕾，太好吃了！ 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林姑姑的手艺太好了！超级好吃！”云卿浅赞叹，看了看碟子为数不多的几块点心，笑道，“芳姑姑，本宫曾听人说孕妇只要饿了就可以吃吃，不必太拘着，你觉得对不对？” 芳姑姑一眼看穿云卿浅的心思，哭笑不得。 听秋澜说，皇后娘娘并不贪嘴，自从怀孕之后就每日的喊饿，可孕妇若吃的太多了，生产的时候会吃苦头，所以不管多好吃的东西，林姑姑从来都只是做点给她解解馋。 再多，是没有了。 “皇后娘娘是懂医理的，是不是您心里当比我清楚 是不是？” 云卿浅讪讪：“……不是本宫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 芳姑姑还想安抚几句，忽然道：“我觉得娘娘最近喊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肚子也……娘娘，你会不会怀了双胎？” 如今刚刚怀孕三个月，从肚子上还看不出来，可也未免饿的太快了点。 云卿浅刚想说不可能，她给自己做的B超只发现一个胎芽，可又想到也曾看过开始不明显，后面才发现两个胎儿的新闻。 而且她的确饿的太快。 她将手指搭在手腕上，把了一会儿又放弃了。 “我现在给自己把不准脉了，去请屈老太医来。”云卿浅吩咐道。 赵绮霞有孕，屈修远陪着她暂时留在了南青州，但屈老太医是回来的。 事后她肯定还要再用B超检查的，可总要有人将这件事诊出来做遮掩才好。 立刻有人去请了屈老太医，而不等屈老太医进宫，萧九宸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朕听闻你让人去请太医，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卿浅摇头，沮丧道：“没有不舒服，就是饿的快，让太医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萧九宸也知道云卿浅容易饿，常常半夜爬起来找吃的，他既心疼她 饿想给她吃的，又担心她腹中孩子长得太大日后会生产困难…… “皇上不必担心，说不定是好事呢。”芳姑姑笑道。 “好事？”萧九宸疑惑，自己的皇后常常饿肚子还能是什么好事？ 云卿浅捏了捏萧九宸的手：“等屈太医来了就知道了。” “好。”萧九宸点头。 等太医的功夫，云卿浅将给欧阳瑞几个人府上的小姐赐教养嬷嬷的事情告诉了萧九宸：“这些的女孩子当真嚣张的很，竟敢当众嘲周王，可见他们父母背后是如何不敬重周王，皇上要给他们个教训。” 芳姑姑笑了笑，带着宫人下去了。 怀了孕的皇后娘娘跟个孩子似的，自己处置完不算竟还跟个孩子似的告状，不过看皇上的表情，似是极喜欢皇后娘娘跟他告状。 果然远远的听到的皇上道：“卿浅说的没错，明日早朝，朕会好好敲打他们一番，治国齐家平天下，若他们连家中女儿都教养不好，又如何能为朕办事？” “就是这样！” 芳姑姑笑了笑，进了小厨房，见林姑姑还在聚精会神的研究吃食，笑道：“从前怎么不见你做给我吃？” 林姑姑头也不抬：“活着都无趣的很，谁还能 想起来做吃食。” 芳姑姑点点头，的确如此，从前在冷宫里，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能看着当初的翼王登基。其他的事情真是半点也不上心的。 “皇后娘娘吃了你做的点心，此时已经宣了太医。” 林姑姑闻言猛的抬起头，见芳姑姑一脸笑意，就知道皇后无事，当即没好气道：“你糊涂了不是，怎能拿皇后娘娘的身子说笑。” 芳姑姑摇头：“没说笑，的确宣了屈老太医进宫，此时皇上也来了。” 她走过去靠近林姑姑小声说了几句，林姑姑一脸惊喜：“当真吗？” “等太医诊过脉就是了，我也只是看皇后娘娘饿的如此之快有些怀疑。若是真的，可真好啊。”芳姑姑轻声道。 林姑姑点头：“皇后娘娘是顶有福气的，双胎单胎都好！” “自然如此，不过皇上既然为了皇后娘娘空置后宫，皇后娘娘若能为皇上一举添两个皇子，就能堵住朝中大臣的嘴了。”芳姑姑道。 林姑姑不以为意：“你当皇上在乎他们怎么说？庆王爷就是他们现成的例子！” 芳姑姑笑：“倒也是。” 忽的，外面传来萧九宸大笑的声音。 芳姑姑和林姑姑对视一眼，急匆匆的向外走。 第六百三十八章 确认了双胎 屈老太医恭敬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怀了双胎，是以才会胃口大增。” 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今被屈老太医亲自证实了，萧九宸还是惊喜莫名。 “身怀双胎，可会对母体造成危险？”欢喜之后，他立刻担心起云卿浅的身体。 妇人产子犹如墙头跑马，那是一个不小心就要将性命搭进去的，更何况如今云卿浅怀的还是双胎。 屈老太医正色道：“比只怀一胎的的确会危险些，老臣会每日给皇后娘娘把脉，皇后娘娘自身也医术高超，想来我们二人合力，定能保母子三人平安。” 萧九宸脸上的紧张这才稍稍的减少了一些。 云卿浅安抚的拍了拍手，看到不远处泪中带笑的芳姑姑和林姑姑，眨了眨眼：“我怀了两个孩子，平日里是不是要多一些补充营养？” 林姑姑做的点心实在太好吃，每次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碟子，压根不够她塞牙缝的。今日她定要从屈老太医这里得个保证才行。 看穿云卿浅心思的萧九宸，当即哭笑不得，但也心疼她怀双胎的辛苦，看向屈老太医：“皇后常常觉得饿，开始担心她胎儿 的太大生产的时候辛苦，如今双胎是否可以多吃些了？” “皇后娘娘身材纤细，胎儿的确不宜过大，但双胎的确比单胎需要更多的营养，在现在的基础上，皇后娘娘可以多吃些东西，但是不可太过。” 顿了顿，屈老太医又道：“此外，若皇后娘娘身体情况允许，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才好。” 云卿浅点头：“好。” 她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其实心里狂乱的很，她怀了双胞胎！做梦都没想过这种事情啊！ 想到古代难产的概率，云卿浅当即决定，从今日开始，她会给自己定期做产检，务必保证腹中胎儿健康成长，保他们母子三人均安。 萧九宸叮嘱屈老太医：“如今各国使臣还在京都，皇后娘娘有身孕的消息暂时不要外传。” 屈老太医：“老臣遵旨。” 新皇上登基，北周气象一新，如今皇后娘娘又怀了双胎，可真是天佑北周！ 将众人都打发走了，萧九宸扶着云卿浅回寝殿歇息。 他让云卿浅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大手轻轻覆在云卿浅的小腹上，声音里全是和他平日沉稳不同的惊喜：“卿浅，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 云卿浅哭笑不得：“皇上是高兴糊涂了吗？来来回回只会说这么一句话？是，你说的没错，是两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能感觉到，萧九宸是真的很高兴，她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美妙的心情像是春日阳光下盛开的花儿，一朵一朵，噗噗的绽放。 整个人欢喜的好像随时都会飘起来，直接飞上云层一般。 “朕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双手，声音是极致的温柔，“最好是龙凤胎，我们只要这两个孩子，儿子做太子，女儿就带在身边，跟我们满天走走在。” 云卿浅斜了一眼萧九宸：“将儿子孤零零的留在皇宫里，岂不是太可怜了？” “他若有本事，也可以在早早成婚生子，离开皇宫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萧九宸不以为然，“既做了我的儿子，当皇帝就是他的宿命。” 说罢，萧九宸又有些郁闷。 别人都是为了皇位人头打成狗脑，怎么卿浅却担心他们的孩子不喜欢做皇帝？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就被萧九宸立刻按了下去。 喜欢！不喜欢 也要喜欢！ 他可不想一辈子都被绑在皇位上，他还要带着卿浅去游山玩水。 春日赏花、夏日观雨，秋日拜月、冬日吟雪。 四节轮转，他和她时时刻刻在一起，可不比被绑在龙椅上好的多。 下定决心，萧九宸正色道：“朕在位期间会清楚内忧外患，到时将一个国泰民安的北周交到太子的手上，他应该不会拒绝。” 仔细听，就会发现最后一句话说的没那么有底气。 毕竟当初他想要争夺皇位是被各种局势逼迫的，要么做皇帝要么死，他不想死、想要护住身边的人，就只能坐上最高位置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云卿浅握住萧九宸的手：“若是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你又如何？” 萧九宸：能不能聊点愉快的？ 可这话他没敢直接说出来，他查看各种医术，知道妇人在怀孕期间会喜怒无常，有可能上一刻还在喜笑颜开，下一刻就能哭天抹泪。 如今云卿浅既然问了，他就要乖乖回答。 “若是两个儿子，长子为太子，从他们出生就将名分定下来。我们自己的孩子自己教养，不必担心他们会为了皇位兄弟阋墙。”萧九宸语 气坚定，“卿浅，我们要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 云卿浅点点头：“好。” 萧九宸又道：“若是两位公主……虽然推女子上位有些困难，可也不是不可能……若我们的两个女儿都不想做女帝，咱们还可以从宗族里挑选的聪颖的孩子培养。” 不管什么情况总有办法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拦他带云卿浅出去游山玩水的心情。 云卿浅心里暖暖的，她何其有幸，遇到萧九宸这样好夫君。 她扯了萧九宸的胳膊放在身后，轻轻靠在他胸口，笑道：“你就没想如果这次两个都是公主，让我再生个太子出来？” 在古代，一个人生下七八个孩子多正常的事情，尤其萧九宸还是皇帝，就算有几十个闺女儿子都是正常的。 他既独宠她一人，要求她多生几个孩子好像也不是十分过分的事情…… 萧九宸哭笑不得：“你若喜欢孩子想多生些咱们的孩子，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可我听你说过，在你们的世界里女子都不会生太多孩子，她们都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你说的……事业。” 云卿浅慢悠悠道：“可这儿并非我们那个世界。” 第六百三十九章 做产检 萧九宸心中警铃大作，正色道：“不管何时，我都尊重你的想法，身体是你自己的，想生几个孩子都是你的自由。” 过了几个呼吸，只听云卿浅轻笑。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 萧九宸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反应够迅速。 云卿浅假装没看到萧九宸的小动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想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看？如何看？”萧九宸不懂，难道不是要等孩子生出来才能看到？ 云卿浅看看萧九宸，萧九宸会意，出去将寝殿外面的人全部遣的远远的，又安排了秋澜和陆九亲自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折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床边摆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个可以移动的大盒子似的的东西连着长长的难以辨别材质的触手，大盒子上还的，闪着雪花似的光影。 “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萧九宸知道云卿浅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轻轻摸了摸盒子，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材质。 云卿浅笑：“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B超机，将这个动西放在小腹，就能看到肚子里孩子的成长情况。” 萧九宸盯着被云卿浅抓在手里 的触手，惊讶：“只要放在小腹？隔着皮肤就能看到？” 难以想象、难以理解。 云卿浅点头：“的确如此，有了这个东西，你就不必担心孩子会长的太大出现难产了，而且你可以看着他们是如何一点点长成个孩子的样子，等到了后期还能提前看到他们五官。” 因着云卿浅的描述，萧九宸眼底的光越来越明亮，很有几分迫不及待想要尝试的意思。 云卿浅笑了笑，平躺在床上，掀开衣服露出个已然光洁的小腹：“将这个瓶子里的凝胶涂在探头上，然后将探头放在小腹慢慢移动，你就能看到我们的孩子了，不过现在孩子月份尚且，估计只有豆芽菜那么大，还不具人形。” 萧九宸拿着触手一样的探头，觉得手指僵硬，明明没什么份量的东西，此时却有千钧重一般。 他小心的将探头放在云卿浅的小腹上，云卿浅瑟缩了一下，吓的萧九宸立刻将探头拿开了：“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了你？要不然还是算了。” 心都提到嗓子眼，简直比他第一次上战场杀人还要紧张。 “我没事，是上面凝胶有点凉，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来，我教你。 ” 云卿浅拉住萧九宸的手重新将探头放回去，带着他的手慢慢寻找正确的位置。 忽然大盒子上的雪花消失，出现一片的海洋似的晃动。 萧九宸全身僵硬：“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你看那边、看到了吗？两个小芽芽就是我们的孩子。”云卿浅也探头朝屏幕上看过去，轻声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第一次见面。” 萧九宸僵硬的身体慢慢柔下来，眼神也变得极其温柔。 “孩子们，我是你们的父皇。父皇一定会保护好你们和你们的母后。” 云卿浅嘴角是噙着浅浅笑意，心被巨大的满足填充着。 “以后每隔半个月就要检查一次，皇上慢慢就熟练了。”她当着萧九宸的面将东西收进了空间。 萧九宸知道云卿浅身上的秘密，所以除了觉得神奇倒没什么惊讶。 他拿着帕子轻轻擦掉云卿浅小腹的凝胶，将衣服拉下来盖好，把人整个揽入怀里。 “你生活的那个地方似乎将将孩子养的很好……就跟种花一样，从这么小就开始观察他们。”萧九宸尽量用自己的理解描述自己的感受，“若是发现有什么欠缺是不是可以及时补救？ ” 云卿浅点头：“的确如此，我们那边的女子怀孕之后就会产检，以便时刻关注孩子和母体的情况，若胎儿过大就要及时控制饮食，若缺什么也能及时针对性的补充。” 萧九宸惊奇不已：“这样的话，是否能绝对的保证母子平安？” 云卿浅心中发软，她拉住萧九宸的手指轻轻摇晃两下。 “一般情况都没事的，但凡事都也例外……”她轻声解释。 她早就发现了，自从知道自己怀孕，萧九宸就有些神经紧张，有几次她半夜醒过来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她看。 这样的萧九宸让她怪心疼的。 她一直都知道，因为自己亲人缘浅薄，萧九宸格外的在意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既欣喜于新生命的即将到来，又担心他们会有危险。 整个人拧巴的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云卿浅一直想要这他聊聊，今日就是个机会。而且与其粉饰太平，倒不如从将事情客观的告知他。 很多时候，人害怕的不是危险本身，而是未知的事情。 云卿浅握住萧九宸的手，手指在他掌心不停的画圈圈，声音温和如潺潺溪流，无声的安抚焦躁的情绪。 “生产有顺产有 剖腹产，顺产你知道的，就是一般妇人生孩子的方法。剖腹产，就是在产妇不能顺产的时候在，打开产妇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 萧九宸呼吸一紧，反握住云卿浅的手，坚定道：“你一定会顺产的！一定！” 只要想到云卿浅无助的躺在床上，而要剖开她的肚子拿出孩子，血流了一地的场面……萧九宸就觉得浑身冰凉。 他不敢继续想了。 云卿浅握住他的手用力，却没停下来，而是继续道：“你听我说完，在我们那里剖腹产手术已经十分成熟，成功率也相当的高。” “剖开肚子……”萧九宸摇头，“卿浅，不可以。” 他不能的承受失去她的风险，一点点都不可以。 云卿浅哭笑不得：“听我说完，剖腹产进行之前要先注射麻醉，产妇不会感觉到疼，取出孩子再将伤口缝合即可……在军营中，你见过我为伤兵缝合伤口的。” 萧九宸皱眉：“你医术高超自然没问题，可北周再没第二个人能与你并肩。” “屈修远倒是可以，不过他是男子……距离生产还有几个月，我可以选医女培养，到时以备不时之需。” 萧九宸皱眉：“不行！” 第六百四十章 无知最可怕 云卿浅无奈的很，拉住萧九宸的手正色道：“你只想到剖腹产的危险，但也要记得难产的时候，只有剖腹产能救我和孩子的性命。那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 萧九宸什么都好，就是一旦遇到她的事情就会方寸大乱，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和判断。 “我提前将这些告诉你，是让你到时候不要耽误时间，当机立断才能保住我和孩子们的性命！这是最坏的打算，但未必会发生。”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精致的五官，想到这么纤细的人要为他生子承受那般痛苦，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 “我说现在培养医女太晚了，而且随着你怀孕月份大，哪里还能分出精力去教导她们？如今绮霞怀孕五个月，胎儿稳固，我会立刻下旨让她和屈修远一起回京都。” 云卿浅惊讶：“屈修远是男子，你不介意？” 在现代妇产科男医生是常见的，但这里可是女子清白大于性命的古代，萧九宸身为一国之君，不介意男子看自己皇后的身体？ 看出云卿浅的想法，萧九宸将人抱住，下巴放在她颈窝，闷声道：“我介意，但我更想你好好的。” 所有的一切放在一起，都不如云卿浅的性命重要。 云卿浅灿然一笑：“你总是在告诉我，我选你做夫君是一件极其正确的事情。” 从来没让她对当初的选择有过一丝丝的迟疑和后悔。 萧九宸笑了笑，坐直了身体，看着云卿浅的眼睛，正色道：“你刚刚也说了是做最坏的打算，前期我们好好调养，不要出现最坏的局面。” 云卿浅含笑点头：“好。” 之前的话题太过沉重，她主动换了话题：“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了，你要不要对孩子进行胎教？” “胎教？” 萧九宸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脸惊奇。 “胎教？你的意思是教育胎儿吗？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治理国家都信手拈来的萧九宸，这会儿实在陷入了知识盲区。 现在两个孩子都跟豆芽菜似的，他要怎么教育？教什么？能听的懂吗？ 难得见萧九宸有这么迷茫的时候，云卿浅忍不住笑，耐心道：“怀胎十月，孩子是一直听着母亲的心跳声的，所以孩子出生之后对自己的母亲有天然的亲近。” “可若是父亲在孩子未出生之前，每日同他们说话、讲故事 ，孩子出生后就会十分熟悉父亲的声音，也会亲近父亲。” 萧九宸惊奇不已：“当真如此神奇？” 即便他提前翻阅了不少关于妇人有孕的医术，也从未见过这所谓的“胎教”。 难得见萧九宸变成好奇宝宝，云卿浅见将现代关于胎教的事情仔细告诉萧九宸，末了总结：“据说胎教的孩子出生后也会格外的聪明。” 萧九宸兴奋不已，他起身在大殿里中走来走去。 他要给云卿浅腹中的孩儿胎教！ 可是胎教些什么呢？ 他是想让孩子早些登基处理政务的…… “我今日会整理出一些书籍，明日就开始给两个孩子胎教，从四书开始。你刚刚说多听乐器孩子会聪明，我会亲自为他们抚琴。” 云卿浅嘴巴张了张，抚琴没问题，可用四书胎教是不是太超前了？万一她生出两个小学究怎么办？ 想到小小的孩子张口闭口都是之乎者也……云卿浅整个人都麻了。 太刺激了有没有。 “皇上不如从诗词开始，先培养兴趣……四书未免太枯燥了些。”云卿浅努力为自己的孩子争取，“还是从诗词或者各种寓言故事开始吧啊。” 萧九宸看看云 卿浅，狐疑：“是卿浅觉得四书枯燥？” 那两个豆芽菜能有什么感觉？再者他们从豆芽菜开始就听四书，习惯成自然，应当不会觉得枯燥。 云卿浅很想说她一个医学生会怕读书枯燥，就是担心孩子被这样胎教生出来会没那么活泼可爱。 罢了罢了，两颗豆芽菜，也听不懂什么，萧九宸高兴就好。 “四书就四书吧，你可要讲的有趣些。”云卿浅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若你平日繁忙，我可以给他们讲故事。” 可千万的忙点。 萧九宸给云卿浅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放心，我会时刻将你和孩子放在第一位。” 云卿浅：好感动。 呜呜呜…… 未央宫上下都知道云卿浅怀了双胎的事情，合宫上下个个喜气洋洋，也都更加的谨小慎微，云卿浅的吃食由林姑姑一手负责，即便如此，云卿浅吃之前，秋澜也会先试吃。 云卿浅明确表示不需要，秋澜坚持要千万小心。 两个小主子啊，怎么当心都不为过。 芳姑姑则是负责云卿浅日常的穿衣、熏香等等，杜绝任何有可能危害到她和腹中孩子的因素。 “原本是想让两位姑姑清闲些的， 现在倒是更辛苦了。”云卿浅有些不好意思。 芳姑姑笑道：“皇后娘娘不是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乐在其中呢？难不成真要在宫里养老等死才是福气？” “本宫是说不过姑姑的，但若是姑姑日常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本宫，千万不要客气。”云卿浅认真道。 芳姑姑点头：“娘娘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不会跟娘娘客气。” 能代替赵太后守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身边，看他们夫妻恩爱、生儿育女，甚至于还能看着他们的孩子一点点长大…… 这于她和林姐姐都已经是此生最大的福气。 若还有什么请求，那就是希望皇后娘娘在天上可以安心，皇上和皇后娘娘平安顺遂。 “那日屈老太医来诊脉，好像认出了我和林姐姐。”芳姑姑道，“他会不会怀疑？” 云卿浅不以为意：“屈老太医能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样的事情不曾见过？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姑姑尽管放心。” 芳姑姑颔首：“只要不给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添麻烦就好。” “不会。”云卿浅摇头，示意芳姑姑安心即可，她忽的想起了乔怀玉，“可问出了什么？” 第六百四十一章 放乔怀玉出宫 芳姑姑脸上的笑意淡下来：“那日我亲自去看了，乔怀玉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卿浅皱眉，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幕后之人是觉得乔怀玉太蠢，知道她容易坏事，所以核心的事情压根不跟她说？ 乔家的女儿这么蠢吗？ 不管她那未曾蒙面的亲娘乔娇娘，还是云灵曦娘乔锦娘，可都是一顶一的聪明，怎么偏偏到了乔怀玉这里如此蠢笨？难不成是随了她那便宜舅舅？ “既如此，就把人放了吧。”云卿浅含笑，“她父母是已经到了京都，直接将人送到他们府上。” 按说东临侯到了京都，不管从为人臣子还是说亲戚关系上，他们夫妻都该递帖子求见了，可这么久了，始终没什么动作，奇怪的很。 芳姑姑轻声道：“我即可安排人去办，不过皇后娘娘如今还是以修养为主，这些烦人的事情让皇上处理即可。” 云卿浅笑：“到底是本宫母亲的娘家，总忍不住想多了解了解。” 芳姑姑看了看云卿浅的脸色，轻声询问：“皇后娘娘可是担心乔家真的做了什么违逆的事情，想要提早干预也好让他们及时悬崖勒马？” 什么？ 云卿浅忍不住大笑，她瞅了瞅芳姑姑，指尖对着自己：“本宫看上去很心软吗？” “不、不是吗？”芳姑姑惊讶，这世间少有女子不依恋自己的母族，像她这样被算计的死了心的只是极少数。 而东临侯府，说穿了也只有一个乔怀玉想爬皇上的龙床，其余东临侯府的人还算乖顺，皇后娘娘若是有所顾念也十分的正常。 云卿浅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摇摇头：“本宫并不觉得血缘能代表什么，也不会因为自己母亲出身东临侯就纵容他们。芳姑姑，谁也不能道德绑架本宫，撞到本宫手中，本宫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对于一时糊涂的人，她不语吝于给重头再来的机会。 但乔怀玉和东临侯府未必是这样识趣儿的人，要不要优待他们还要看他们自己的表现。 芳姑姑松了口气：“娘娘能这么想，日后也能少了许多的烦恼。” “姑姑不觉得本宫冷血就好。”云卿浅笑眯眯道。 芳姑姑摇头：“娘娘这样很好，若是为了顾念旁人而委屈了自己，那才是傻。我自己都已经和娘家断了关系，又怎么会觉得娘娘冷血？” 云卿浅听萧九宸 说过芳姑姑的过往，如今听她亲口这样说，心中微动，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日后有皇上和本宫给姑姑养老做靠山，姑姑有没有娘家都没关系，谁也不能欺负了您和林姑姑去。” 芳姑姑含笑点头，眼底一片猩红。 何其有幸！ 当日，乔怀玉被一辆马车送到了东临侯府在京都的宅子，将人送到，马车即刻离开。 看着自己爹娘，秦怀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娘亲，我差点就死了！”长期以来的恐惧和担忧，这会儿全部变成了眼泪。 乔怀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柳如眉拿了帕子递给她：“将眼泪擦了，告诉娘你在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乔信恪嘴胖胖的，看上去憨厚老实，见乔怀玉哭的伤心，忍不住道：“怀玉一看就是吃了苦头，你先让女儿洗漱换了衣服，吃点东西再问。” 柳如眉压根不理会乔信恪，眼睛盯着乔怀玉，好不容易进了宫，却又灰头土脸的被送了出来。 而且宫里直接将人送到他们府上，明摆着是知道他们来了，可是责怪他们没有上书求见？ 事 情一件接着一件的等着，她哪里有功夫等乔怀玉都收拾好了再慢慢问？ “你为何被送出宫？可是惹了云卿浅？” 乔信恪吓一跳，赶忙道：“那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柳如眉不以为意：“一个野种罢了，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当了皇后娘娘……罢了，不说这个，怀玉，你先说。” 乔怀玉知道家里一直是她娘做主，也不敢耽误，就一五一十的将发生在未央宫里的事情告诉了柳如眉，末了愤恨道：“我一直听娘的要隐忍，是云卿浅故意算计引我出手的，若不然我怎么会被赶出皇宫？！” 她娘说的没错，云卿浅就是乔娇娘和展鸿无媒媾和生下的野种，若不是她运气好险遇到了萧九宸，并用狐媚术将人哄住，又怎么可能当上皇后？ 明明是野种却不以为耻，反而大肆宣扬，当真是武林人的血脉，毫不知廉耻！ 乔信恪气急败坏：“你、你给我住嘴！你这丫头是不是不要命了！这是京都！京都！不是我们的封地！” 乔怀玉不服气：“父亲为何总是如此胆小？女儿说的都是事实，父亲在怕什么？” 从小她就不喜欢乔信恪，明 明也是侯府出身，却偏偏的胆小怕事，恨不能整个人都缩在东临侯府不出来。 若是他能积极努力些，说不定他们乔家早就在京都有了一席之地，有她这正经侯府千金在，哪里还轮得到上云卿浅那个野种做上皇后的宝座。 “你、你……我都是为了你们为了东临侯府好！东临侯府有祖训，乔家人都不许……” “行了，别说了！”柳如眉冷声打断乔信恪，不耐烦道，“怀玉说的有什么错？皇上都换了几位，东临侯府还在抱着一个祖训坐吃山空，你想让你的儿子女儿也跟你一样窝囊一辈子？” 有了柳如眉撑腰，乔怀玉更坚定自己做的没错。 “也不知道云卿浅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皇上为她空置后宫的……”想到萧九宸俊美的模样，乔怀玉心神荡漾，抱住柳如眉的手撒娇，“若是女儿能做皇后，必定让人再不敢轻视我们东临侯府！” 乔信恪目瞪口呆：“你、你想做皇后？可如今的皇后可是你姑姑的女儿？！” “姑姑死了多少年了？父亲到底是跟一个死人亲还是跟女儿亲？”乔怀玉冷冷道，“父亲不上进，也不要拉着我们一起！” 第六百四十二章 心比天高 乔信恪脸色铁青，明明气的要死，可面对乔怀玉和柳如眉脸上如出一致的嫌弃和不耐烦，他终于还是沮丧的垂下头，转身离开了。 明明不到四十岁的人，看背影却像是一个垂暮老人。 乔怀玉皱眉：“娘，父亲的胆子也太小了，在自己家里连一句大胆的话都不敢说。” 柳如眉淡淡道：“他向来如此，不说这个了，你刚刚说云卿浅故意设计陷害你？可知道为何？她若讨厌你开始不让你留下就好了，既让你留下了，后面又为何针对？你可是做了什么惹眼的事情？” 乔怀玉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我都是按照娘教我的。不管云卿浅如何言语试探，我都忍耐下来了……若不是那拓跋玉忽然进宫，还说要给皇上做妃子，我是不会冲动的。” “难道是拓跋玉从中作梗？”柳如眉不耐烦道，“好不容易才进了宫，如今出来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她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若继续耽搁下去，何时才能报仇？ 乔怀玉不知道柳如眉心中的的秘密，她抱住柳如眉的胳膊摇晃了两下：“娘是东临侯府的夫人，又是要云卿浅的舅母，您若进宫说 说的话……云卿浅应该不会拒绝的吧？而且女儿的身份总要比云卿浅那个女人强。” 若说从前，她想当皇后只是羡慕那高高在上权力和尊崇，可在进宫见过萧九宸之后，她便再也无法忘记那个男人了。 那般英明神武，对云卿浅那般好……等她成为他的皇后，他也一定会像对云卿浅那样对她的。 不，她比云卿浅的出身更加高贵、萧九宸对他只会更好。 “娘……” 柳如眉皱眉：“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云卿浅将你送回来就是在提醒我要进宫拜见，我要仔细想想这其中有没有陷阱。” “娘是不是将云卿浅想的太厉害了？”乔怀玉不耐烦道。 想到萧九宸冷峻脸，她当真是一刻钟都不想等。 “我说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现在立刻回去洗漱，不许再多嘴。” 柳如眉一个冷眼过来，乔怀玉顿时哑住，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现在就去。” 乔怀玉一直觉得，她娘柳如眉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可身上的气势却比她爹东临侯身上的气息还要强大。 她不怕乔信恪，却十分忌惮柳如眉。 但有柳如眉撑腰，她对进宫的事情又多了几分 信心。 “乔怀玉！” 一道身影拦住了她，乔怀玉抬头去看，见是乔怀瑾，不高兴的皱眉：“哥哥干什么这么大声？吓我一跳！” 乔怀瑾直接被气笑了。 “被吓住了？乔怀玉，你胆子如此之大，还能被吓住？”他咬牙，“我倒是不知道我的亲妹妹竟如此能耐，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你竟然敢让人将我看押起来？！当真是好的很！” 就因为他阻拦她进宫，她就让人将他关了起来，若非他趁看守不注意逃了出来，还不知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乔怀玉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和乔怀瑾对视，小声道：“哥哥就当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前不管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乖乖认错，乔怀瑾都会一脸无可奈何的原谅她。 可这次，乔怀瑾却没有。 他静静看着面前的人，明明他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从来不了解这个妹妹。 “你瞧不起父亲瞧不起我这个兄长，你跟我道歉也不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而是想将事情糊弄过去，对吗？”乔怀瑾冷声道，“在你眼中，父亲还 有我到底算什么？” 他一直搞不懂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为何总是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 客观来说，出身商贾能当上侯夫人不已经是极好的了吗？祖父祖母在世的时候，带人宽厚，从来不曾薄待她……可她总是不满意。 不满意父亲老实本分，不满他不听她的话…… 而如今他面前的亲妹妹乔怀玉简直是母亲的翻版，就连瞧不起父亲和他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乔怀玉的脑子还不如他娘。 如此狂妄自大却又自诩聪明的蠢货，若真进了宫，当真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乔怀玉被乔怀瑾的眼神盯的心烦意乱，不耐烦道：“哥哥今日在发什么疯？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从来不肯帮我？” “帮你什么？当皇后吗？”乔怀瑾一句戳到重点，冷笑，“当今皇后娘娘和皇上乃是患难夫妻，在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已经陪在了他身边……你拿什么跟她比？” 他觉得但凡有脑子就不能生出这么不现实的想法来，可乔怀玉言语间非但瞧不上皇后娘娘，竟还妄想取而代之？！ 疯了是吧！ 乔怀玉被激怒：“ 自然是我出身你她高贵！我是正经的侯府嫡女，她是什么，不过是野种！这样的人都能做皇后，才是辱没了皇上！” “你住嘴！”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有你，你明明是我的亲哥哥，却从来不肯帮我！好好，你和父亲不帮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处处刁难？” 乔怀瑾自嘲的扯了扯嘴：“你觉得我和父亲在刁难你？” 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不管是他还是父亲，都是自小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现在她说他们在刁难她？ 乔怀瑾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什么都不想跟乔怀玉多说了，说再多也没用的。 他静静的看着乔怀玉的脸，忽然拱手：“既如此，我便在此处个恭祝乔小姐得偿所愿！” 兄妹情分……怕是只有他在乎，既如此，就罢了。 看着乔怀瑾转身离开的背影，乔怀玉觉得好似失去了特别重要的东西，她张张嘴想要叫他回来…… 可想到乔怀瑾对自己的诸多不满，还是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等到她成功的那一日，他们就知道她和娘亲才是对！ 日后东临侯府的荣耀全系她一身！ 第六百四十三章 萧九宸抚琴 未央宫。 萧九宸正在抚琴，他穿了玄色劲装，乌发束起，衬的人如谪仙一般。 云卿浅坐在藤椅上，一脸痴迷。 她一直都很吃萧九宸的颜，但没想到这男人弹琴的样子如此魅惑，胸膛里的小鹿都快撞傻了。 一曲结束，萧九宸看向云卿浅，刚好将她痴迷的样子尽收眼底，忍不住嘴角上翘，带了几分自得。 “皇后流口水了。” 云卿浅回过神，尴尬用袖子去擦，真丢人啊……正擦着忽听到男人压抑的戏虐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 “你这样会把孩子教坏的！”云卿浅冷哼一声，她就说自己不可能那么没出息的。 萧九宸虽然极其帅气，但她也不可能流口水的吧！ “我错了，以后改。”萧九宸立刻道歉，态度好到了极点，直接抚平了云卿浅的小炸毛。 云卿浅乐不可支，歪着头道：“若朝中大臣看你这个样子，定要狠狠参奏我了。” “他们不敢。”萧九宸正色道，现在都知道云卿浅是她的心尖尖，没人敢触霉头。 他端了一直温着的水递给她：“听闻你将乔怀玉送了回去，想钓一下那位东林侯夫人？” 云卿浅喝 了一杯水，觉得嗓子舒服极了，慢悠悠道：“乔怀玉太蠢，接触不到什么秘密，想找重点还是要找我那位好舅母。” 她不歧视商人，但在这个士农工商的年代，柳如眉能嫁进东临侯府，即便东临府落寞，那也绝对是她高攀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你从来不曾见过东临侯府人，为何如此笃定他们一定有问题？”萧九宸问出心里的疑惑，“几乎从乔怀玉一进入京都，你就将他们锁定了。” 云卿浅眯起眼睛：“开始只是防患于未然，但见识过乔怀玉身上的药，就能确定个七七八八了。” 那日云卿浅诈乔怀玉的事情，萧九宸也听到了，知道那些药来自西域之后，就找人去调查此事。 “目前只能调查到那些药出自西域王族，但那个地方聚集了不止一个王族，很难判定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不过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柳家和西域那边的关联，或许能从柳家的生意上找出破绽来。” 云卿浅没骨头似的趴在萧九宸肩膀上：“你调查就好了，我相信你肯定能查出来。倒是这位柳舅母，我是想亲自会会的。” “你既已经摆明了知道他们 到了京都，想来用不了多久能见到人了。”萧九宸淡淡道，“东临侯夫妇无诏回京都，按律是要处罚的。” 云卿浅眯起眼睛：“他们会怕？” 柳如眉如此狡猾，肯定不会将这么大个把柄送到萧九宸手中，所以他们必定还有什么保命符攥在手中。 她真是好奇的很。 秋澜进来：“陆九在外面，说有事要回禀。” 萧九宸点头：“让他进来。” 陆九进门先行过礼，之后道：“自乔怀玉回府之后，卑职就在暗中监视，柳如眉和乔怀玉对皇上和皇后娘娘多有不敬，但东临侯和侯世子倒是没什么问题。世子和乔怀玉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乔怀玉实在张狂的很。” 对此，萧九宸和云卿浅倒是一点不例外，这给他们之前调查来的信息并无出入。 乔信恪虽然不够聪明，但是胜在本分，乔怀瑾聪明但认知清晰。 云卿浅松了口气：“幸好还有能救的，若真让东临侯府灭了门，还怪不落忍的。” 如今好歹还能捞起来两个，不错了。 陆九继续道：“另外，卑职觉得那位东林侯夫人似乎会武功，她十分的敏锐警惕，卑职险些被她发现了。” 这下，云卿浅和萧九宸都大吃一惊。 他们都清楚陆九的功夫，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萧九宸的第一护卫。可这么一个人，险些被一个养尊处优的侯夫人发现？ 这说明柳如眉的功夫并不弱于陆九。 一个商人的女儿，她可以聪明狡诈、野心勃勃，但若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傍身可就太不正常了。 “继续盯着，当要加倍小心，万不可被发现了。”萧九宸沉声道，说罢又看向云卿浅，“若东林侯夫人递帖子拜见，你全部都拒了。” 不会武功还能见一见，现在知道柳如眉功夫如此之高，还是不见的好。 万一她忽然发疯做点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云卿浅也知道其中轻重，顺从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冒险。他们无诏进京，我身为皇后不见也很正常。” 陆九退下，萧九宸扶着云卿浅散步，笑道：“如今的京都是越来越热闹了。” 四方使馆里各国时辰各怀心思，如今又多了东临侯府一家子，敲锣打鼓，都跃跃欲试的想登台唱戏了。 云卿浅眯起眼睛：“皇城之中，最能检测人心。管他们 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萧九宸笑。 云卿浅瞥了他一眼：“比如给齐王和秦霜霜赐婚，让他们赶紧的给皇室开枝散叶。” 若她真生了两个公主，不是还要从宗族里挑？ 这几日要挑，萧瑜瑾和萧琮玖可不得早早成婚，也好赶紧的生几个孩子培养。 萧九宸哭笑不得：“我马上给他赐婚，不过按照惯例，瑜瑾成婚，他母妃兰太嫔的位分是要往上升一升的。” 云卿浅皱眉：“兰太嫔难缠的很，人又刁钻，我不想给她升位分。若如不升，可会下瑜瑾的面子？” “自然，母以子荣，不升兰太嫔的位分，只怕会有人认为我对齐王不满意。”萧九宸道。 可当初兰太嫔的确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如今她还能好好的在齐王府荣养完全是因为萧瑜瑾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云卿浅仔细想了想，忽然挑眉笑道：“母以子荣，但妻也以夫荣。不升兰太嫔的位分，但是可以给秦霜霜一个封赏，婉儿也要有一个。这样聪明人都知道皇上两位王爷其实是一样看中的。” 萧九宸笑起来：“还是卿浅聪明，就这么办吧。” 第六百四十四章 赐婚圣旨 当日，四道赐婚的圣旨分别送进齐王府、赵王府，罗翰林府以及兵部尚书府。 罗婉儿和秦霜霜的赐婚圣旨上都给了封赏，品级也都是一品王妃。 在未成亲之前，就已经得了皇后封赏，罗婉儿和秦霜霜是京都贵女头一份，往常那些暗中嘲弄秦霜霜的人都齐齐闭了嘴。 而被教养嬷嬷璀璨的欧阳琴则是恨的咬碎了牙齿，却不敢露出一点愤怒，否则教养嬷嬷又要罚她。 人比人，当真要扔！ 但是送进齐王府的圣旨就有意思多了，满心以为会被晋位分的兰太嫔一直听完赐婚圣旨都没见提到自己，当即就不乐意了。 “这圣旨上是不是漏掉了？按照惯例，成年皇子大婚，都是要升亲生母亲位分的，瑜瑾你去问问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不高，但传旨太监专门盯着她呢，是以她才问出口，立刻就开口回了。 “圣旨的确是如此写的，为此皇上特意给秦小姐升了品级，秦小姐和齐王殿下大婚后，秦小姐就是超一品的亲王妃了！这可是皇后娘娘为秦小姐求来的殊荣呢！” 宫里的太监都是人精，又得了特别的嘱咐，自然知道怎么 说最能戳兰太嫔的心。 果然，听了小太监的话，兰太嫔的脸当场就绿了。 原本该给她升位分，最后换成了秦霜霜的升品级？ 她怨毒的盯着萧瑜瑾：“是不是你？你怪我见你舅舅一家，所以故意用我的位换了秦霜霜的品级？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萧瑜瑾惊讶，他应该解释自己也是刚刚知道，可对上兰太嫔的怨恨的眼神，他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母妃这样想，我也没办法。”萧瑜瑾淡淡道，他从小喜子手里接了红封塞给小太监，笑道，“辛苦公公走这一趟，公公也沾一沾本王的喜气。” 萧九宸登基之后，和云卿浅狠狠整顿了宫里的风气，发落了不少阴狠缺德的宫人，加上宫里只有云卿浅一个主子，没什么争斗，是以如今宫里的太监宫人都纯良不少。 小太监见兰太嫔如此胡搅蛮缠，忍不住道：“太嫔娘娘误会王爷了，今日的事情是皇上亲自定下的，与王爷无关。不只是兵部尚书府的秦小姐得了封赏，翰林府的罗小姐也一并得了，都是一样的。” 兰太嫔讪讪：“你为何不解释？” 萧瑜瑾淡淡道：“我说了母妃也不 会相信的，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兰太嫔的脸色难看下来，问那传旨的小太监：“为何这次只封赏未来的王妃？” 小太监笑呵呵道：“不只，丽太妃晋了丽太贵妃。” 只有你，没有被晋升！ 兰太嫔瞬间愣住，巨大的羞辱感袭上脑门，她看了看笑眯眯的小太监，又看向旁边表情冷淡的萧瑜瑾，忽然怒从中来，冲着萧瑜瑾甩手就是一耳光。 清脆的把掌声让传旨太监都愣了，忍不住道：“兰太嫔，您怎可打王爷？” 兰太嫔咬牙切齿：“我十月怀胎生的他，想打便打！” 萧瑜瑾淡淡道：“母妃说的是，本王送公公出去。” “王爷留步，奴才自己回去。” 传了旨意，小太监是要回去复命的，小太监觉得齐王实在可怜，就将兰太嫔掌掴齐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周德。 周德皱眉：“此事杂家会禀报皇上，你管好自己的嘴。” “总管放心，小的知道轻重，小的就是觉得齐王殿下怪可怜的。” 周德笑骂道：“自己都是没根的东西，还可怜王爷呢？” 小太监吐了吐舌头，扭头跑了。 周德想了想，快步进了未央宫。现如 今没有特别的事情，皇上都是在未央宫里陪着皇后娘娘，有要紧的事情，也拿到未央宫处理。 听周德的回禀，萧九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想打便打？好大的口气！” 云卿浅也没想到兰太嫔在齐王府如此嚣张，竟然当着传旨太监的面直接掌掴了萧瑜瑾，这可是丝毫不顾及齐王的体面。 “皇上想要如何处罚的兰太嫔？”她问。 萧九宸见云卿浅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好法子：“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不如这样……” 萧九宸眉目舒展：“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们现在就去见皇祖母。” 到了祥宁宫，发现清河大长公主也在。 得知两人的来意，清河大长公主笑道：“这么鬼灵精怪的主意肯定是皇后娘娘出的吧？” “什么都逃不过姑姑的眼睛。”云卿浅笑眯眯的过去，挨着太皇太后坐下，“皇祖母您是长辈，召兰太嫔入宫伺候合情合理，兰太嫔如此聪明，定然知道如何伺候您。” 兰太嫔不是仗着生了的萧瑜瑾以母妃的姿态想打便打么，那太皇太后是她的长辈，教训教训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太皇太后拍了拍云卿浅 的手，沉声道：“小李子，你亲自去齐王府传哀家懿旨，召兰太嫔到祥宁宫侍疾。” 李公公立刻领了旨意出宫去。 云卿浅犹觉得不解气，她最痛恨仗着父母身份刁难孩子的人了，好像将孩子生下来是对孩子天大的恩情似的。 尤其兰太嫔这种在外怂的一批，关起门只会刁难自己儿子的人最是可恶。 “皇祖母，我觉得兰太嫔还是留在宫里给您解闷比较好，免得回去嚯嚯齐王和霜霜。”云卿浅道，“齐王和霜霜都是顶好的人，兰太嫔还是不要回去添堵了。” 太皇太后忍俊不禁：“哀家知道了，就说哀家喜欢兰太嫔伺候，就留在祥宁宫里。” 清河大长公主也笑：“听闻皇上现在差不多长在了未央宫，对咱们的卿浅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就如此的难舍难分？” 太皇太后笑眯眯道：“你最近都没来宫里，哪儿知道咱们宫里马上就要添一个可爱的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皇上不日日守着才怪呢。” 清河大长公主惊喜：“当真？” 云卿浅含笑不语，萧九宸认真纠正：“皇祖母说错了。” 太皇太后惊讶：“怎么？” “不是一个，是两个。” 第六百四十五章 要男人无用 “什么？！” “真的吗？！” 太皇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一起惊呼出声，两个人四只眼睛全部落在了云卿浅的身上。 “当真是双胎？”太皇太后拉着云卿浅的手哆嗦个不停，“是你自己诊出来的吗？哀家听说了医者不自医，你自己诊脉会不会不准啊？” 清河大长公主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不然还是多请几个太医过来？” 这两人明显的希望云卿浅是真的怀了双胎，又担心不是真的。 萧九宸拦住太皇太后，笑道：“屈老太医亲自诊过了，和卿浅诊的结果一致，的确是双胎。” 太皇太后高兴不已，拉着云卿浅的手笑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清河大长公主笑眯眯道：“有了这么两个孩子傍身，看朝堂里还有谁胡说八道。朝中大臣没少拿着子嗣的事情劝皇上纳妃，现在好了。” 皇后身怀双胎，大吉大利。 太皇太后也点头：“哀家就知道卿浅是个有福气的，皇室出了这样好的事情，皇上准备什么时候昭告天下？可要大赦天下？” 这样好的消息，就该普天同庆才好。 云卿浅看向萧九宸，萧九宸给了她一个安心 的眼神，他笑道：“如今各国使臣还在京都四方馆，朕和卿浅都觉得如今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太皇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都不是无知的妇人，刚刚是太高兴了，这会儿冷静下来，也知道萧九宸说的在理，不过还是有些遗憾。 “这等大好消息，不能普天同庆，实在的是可惜啊。” 云卿浅拉着太皇太后的手安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卿浅说的没错，来日方长，不过孩子用的东西也要早早准备起来才行，还有奶娘都要仔细挑选……”清河大长公主顿了顿，求助的看向太皇太后，“还是母后来准备吧。” 她不曾有自己的孩子，怕准备的不够仔细。 太皇太后心疼的看了一眼清河大长公主，清河大长公主却不以为意。现在整个北周，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了，何必一定要有男人孩子？ 如今要么进宫陪太皇太后聊聊天，要么在家里赏花看书，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了。 前几日她见到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姐妹，啧啧，为了驸马和孩子操持，看起来生生比她老了十岁。 太皇太后 知道清河大长公主的心思，也不勉强她，笑着继续刚刚的话：“哀家整日的在祥宁宫里吃白饭，这件事交给哀家来做正好。” “可没人敢说皇祖母吃白饭，不过皇祖母好好保养自己倒是真的，到时两个孩子每日过来烦你，我怕您吃不消。”云卿浅笑眯眯打趣。 太皇太后高兴的直拍手：“都送过来！送过来！闹腾着才好呢！” 萧九宸见云卿浅在这里说笑的高兴，笑道：“朕还要去御书房见几个朝臣，卿浅就留在皇祖母宫里，晚膳后，朕来接皇后。” 太皇太后立刻摆手：“你自去忙，皇后在哀家这里你只管放心。” 云卿浅含笑：“皇上忙起来也要记得吃饭。” “好。” 萧九宸带着周德离开，云卿浅也将视线收了回来，察觉到太皇太后和清大长公主都在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脸：“脸上有东西？” 为啥都这么看她？看的人心里毛毛的。 清河大长公主靠在椅背上，笑道：“皇上对皇后是真好啊，嘴里说着要走，可恨不能一步三回头，眼睛粘的能拉出丝来。” “年轻小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多正常。”太皇太 后笑骂道，“卿浅不好意思说你这个当姑姑的，你可不要欺负她脸皮薄。” 清河大长公主连声喊冤枉，唉唉叹气：“之前我还当母后最心疼我了，现在才发现母后最疼的还是皇后啊。” 太皇太后笑的肚子疼：“你、你说都多大年纪了，怎的还跟个孩子似的。” 云卿浅插言：“在皇祖母跟前，姑姑可不就是个孩子。” 清河大长公主含笑，瞧瞧这话说的，别说萧九宸，就是她也愿意跟云卿浅待在一起，多舒服。 “今日都在母后宫里用饭，不如将丽太贵妃叫来一起，儿臣还是挺喜欢她那爽利的性子。”清河大长公主笑，“皇后意下如何？” 云卿浅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听姑姑的。” 太皇太后的小厨房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准备食材，为此特意吩咐人去御膳房中午给祥宁宫是是一桌席面，按照几个主子的口味做，尤其要多做皇后喜欢的。 丽太贵妃来的很快，来的时候身后的宫人还拎着一筐子苹果，红扑扑的，看着十分喜人。 “才从树上摘下来的，拿过来给大家尝尝。”丽太贵妃笑眯眯道，“太皇太后得空去我那边坐 坐，树上都结了果子，好看的不得了。” 先皇在的时候，丽太贵妃也不受宠，她也不屑争宠，就在自己宫里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了不少果树，今年头一次结果。 “看着就好吃，改天咱们去你宫里组个局，你可好好招待。”太皇太后笑。 丽太贵妃笑：“太皇太后，皇后和清河大长公主可都要去！” 四人正笑的开怀，李公公从外面进来了：“启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兰太嫔到了。” 丽太贵妃惊奇不已：“她怎么会主动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一起在后宫生活这么久，她可太了解兰太嫔了，别说主动给太皇太后请安，若是没特别的事，只怕连这宫门都不想进吧？ 毕竟如今在皇宫里当家做主的人没一个待见兰太嫔的。 她笑道：“今日倒是稀奇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清河大长公主冷笑：“齐王大婚在即，皇上没抬她的位分，她不敢找皇上闹，就当众掌掴了齐王，还说自己生的儿子想打便打。母后觉得她说的极对，便宣她进宫伺候。” 丽太贵妃大吃一惊：“打了齐王？这兰太嫔怎么、怎么一点不顾念自己的儿子！” 第六百四十六章 晾着她 云卿浅叹气：“若是消息传出去，齐王还能有什么脸面？不过兰太嫔那性子……为此就只能辛苦皇祖母好好教教了。若能教好就放回去，若不然就继续留在祥宁宫。” 嗯，还有……她补上：“我先将兰太嫔这三年的份例开销全部送到祥宁宫。” 三年？！ 丽太贵妃呆了呆，接着就忍不住笑了。 “如此绝妙的主意定然是皇后娘娘想出来的。”她打趣，让太皇太后管教兰太嫔，绝佳！ 云卿浅扬起下巴，很是有些孩子气：“身为长嫂，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丽母妃不必表扬我。” 丽太贵妃大笑，直接倒在了清河大长公主的身上，眼泪都要出来了。 “皇后娘娘如今是越发的孩子气了……不过皇后娘娘如此仔细，是该让太皇太后好好表扬。” 三人在逗趣儿，似乎都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兰太嫔。 太皇太后忽然召见，兰太嫔直接都傻眼了，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得罪太皇太后的事情，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何要见她。 她想找萧瑜瑾商量商量，可上午才动手打了他，兰太嫔一时抹不开脸面，稍作耽搁李公公就不耐烦了，她也 只能忐忐忑忑的跟着进了宫。 这会儿直接被晾在了外面，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了。 自从当了太嫔，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兰太嫔站在外面，听到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笑声，脸上的不安越发明显了，她塞了一个荷包给李公公：“太皇太后可有说何时要见我？若太皇太后现在忙，我可以先出宫去，等太皇太后忙完了再过来也可以。” 李公公捏了捏荷包塞进袖口，压低了声音道：“太皇太后忽然召见，兰太嫔还是多等会儿的好，万一惹恼了太皇太后可就糟糕了。” 兰太嫔：“……” 银子塞出去了，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换回来。 足足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就在兰太嫔考虑自己要不要先晕过去的时候，李公公走到她跟前：“太皇太后要见您，兰太嫔快快随奴才进去。” 兰太嫔腿都站麻了，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到了这会儿，她也终于明白，太皇太后是故意晾着她的！一时间又怕又怒！ 她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如何惹到了太皇太后，怒的是她都自己做了太嫔竟还要受这种屈辱，若事情传扬开来，她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 这种复杂的情绪在进入祥宁宫正殿，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候达到了顶点！尤其看到曾经还不如自己受宠的丽太贵妃也在里面说话，兰太嫔眼睛都红了。 她咬咬嘴唇跪下：“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哀家同她们几个说笑一时竟忘时辰，兰太嫔你会在心里怪哀家吧？” 兰太嫔立刻摇头：“臣妾不敢。” “不是不怪，是不敢怪？”太皇太后忽然眯起了眼睛，“如此看来，兰太嫔心中是极其怨哀家的。” 清河大长公主怒斥：“兰太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母后心存怨怼！” 兰太嫔傻眼，她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说啊！就是如往常一样回话，怎么就成了她对太皇太后心存怨怼了？！ 就算她真的心存怨怼，这个罪名也绝对不能落在她头上啊！ “太皇太后明鉴，臣妾绝对没有这个心思！绝对没有！”兰太嫔瑟瑟发抖，“臣妾愚钝，还请太皇太后告知臣妾何处做的不妥，臣妾一定会改的。” 兰太嫔现在满门心思的就是如何将今日难关度过去，日后再也不要进 宫了，还是齐王府好啊！ 太皇太后淡淡道：“你做的没什么不妥的，想来是哀家误会你了，起来吧。” 兰太嫔一脸懵逼，什么意思啊？ 刚刚一副恨不能立刻弄死她的架势，这会儿又和颜悦色了？ 她不敢起！ 太皇太后皱眉：“怎么，你果然在怨怼哀家所以故意不起来？是想传出哀家苛待你吗？” 云卿浅看着兰太嫔着急忙慌的爬起来，差点忍不住嘴角的弧度。 她实在有些搞不懂兰太嫔，自己跟皇上跟太后的情分如何自己不清楚？还是说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如何帮着萧逸珗母子陷害萧九宸？ 萧九宸顾着萧瑜瑾愿意给她个体面就该烧高香了，不说在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太嫔，竟敢整日骂骂咧咧怨恨皇上不公？ 若她真敢冲进宫里大闹一场，她也佩服她有胆量，自己不敢出头，在家里拿捏自己的儿子算什么本事！ 活该今日被收拾！ 等她在祥宁宫里住上个一年半载，就知道待在齐王府有多舒坦了。 清河大长公主叹气：“从前就觉得兰太嫔是个伶俐的人，不像丽太贵妃风风火火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兰太嫔浑身一 哆嗦，她虽然与清河大长公主打的交道不多，可也知道清河大长公主脾气不好，先帝在的时候都拿她无可奈何……如今忽然夸她…… 不对劲儿，都不对劲儿！ 心里慌的一批，呼吸都好像在一瞬间停滞了似的。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说话，觉得自己像是在等待审判的囚徒。 终于，太皇太后开口了…… “哀家也觉得兰太嫔的伶俐，既如此，日后兰太嫔就留在的哀家宫里，给哀家做个伴儿吧。” 兰太嫔猛的抬起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太皇太后在说什么？要把她留在祥宁宫里？ 喜欢她的伶俐？！ 傻子都不相信！ 可现在兰太嫔也没心思琢磨其中缘由，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留在祥宁宫！否则一定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干巴巴道：“太皇太后愿意让臣妾伺候是臣妾的福气，但是齐王马上要大婚，臣妾还要帮着操持……能不能等齐王大婚后臣妾再过来？” 操持亲王的婚事总要大半年的事情，等那个时候太皇太后未必还记得她，再者实在不行还能装病躲过去。 太皇太后看了看她，忽的笑了：“操持齐王大婚？” 第六百四十七章 狠狠教训 兰太嫔心倏地提了起来，怎么觉得太皇太后的语气不好……她忽然福灵心至，难不成是今日传旨的太监回宫后嚼舌根，所以太皇太后才想起了她？ 嫌她不满只给丽太贵妃晋位不给她晋？还是不满她打了萧瑜瑾？ 若是前者她乖乖认个错就是了，若是后者……兰太嫔就更不担心了，当娘的打自己的儿子，说破大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也不能因为这事罚她。 心里有了底气，兰太嫔脸上的表情就放松了不少。 “是啊太后娘娘，皇上今日才给瑾儿和兵部尚书家的秦小姐赐婚，马上就要操持起来才行。臣妾虽然蠢笨，但到底是瑾儿的亲娘，还是想尽尽心的。” 若不是知道兰太嫔在齐王府是如何作践齐王的，还真当让她是个好母亲呢。 太皇太后是宫里的人精了，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脸上尽是嘲弄。 “小五是北周的亲王，他的婚事自有内务府去操办，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不添乱就是齐王的福气了。 才打了齐王，现在又想用齐王做幌子，当真可恨！ 想起萧宏元还活着的时候，兰太嫔 为了争宠，几次三番拿齐王做借口，好好的一个孩子差点给折腾死了，太皇太后就恨不能杖毙了兰太嫔。 真当别人不知道她做的龌龊事情，竟然还有脸说要为齐王操办婚事？ 呸！ 除了太皇太后，云卿浅和清河大长公主也是一样的心思，觉得这个兰太嫔实在是祸害。但有些话，太皇太后和身为皇后的云卿浅不好说的太直白，但清河大长公主就没这个顾虑了。 左右先皇还在的时候，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她脾气不好。 清河大长公主盯着兰太嫔，忽的厉声道：“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宫女爬了龙床，若不是有小五在，你以为你还能活到就今日？！” 兰太嫔被吓了一跳，瞬间白了脸：“……大、大长公主，臣、臣妾……” “你可闭嘴吧！母后是顾着齐王的脸面说是叫你进宫伺候，本宫不妨直白的告诉你，叫你进宫就是因为你苛待小五！他是皇家血脉，而且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兰太嫔可知道，当初先皇还在的时候，清河大长公主可是用鞭子抽过当时最受宠的明月公主，即便是圣眷正浓的宋贤妃都不敢多说 一个字。 因此清河大长公主一骂人，兰太嫔立刻就怂了，只小声争辩。 “臣妾没有苛待齐王，齐王是臣妾的儿子，臣妾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苛待他呢……” 云卿浅看了一眼兰太嫔，眼底也是冷光，事到如今，兰太嫔不思己过，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想着如何狡辩。 有这样的母妃，才是齐王最大的不幸。 见太皇太后也气够呛，她不动声色的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背，淡淡道：“皇祖母不必生气，姑姑总能给兰太嫔把道理讲清楚的。” 太皇太后应了一声。 兰太嫔的瑟缩了一下脖子，果然皇上还是因为当初他们战队的事情不满意，还故意摆出一副为齐王出头的样子……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到底顾念这齐王的脸面，肯定不能真的将她如何。 清河大长公主一直盯着她，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你以为今日为何让你进宫？掌掴小五，你好大的胆子！” 兰太嫔着急道：“臣妾是小五的亲娘，打他一下都不行吗？” 说破天都没这样的道理！ “亲娘？按照规矩来说，小五的母亲是赵太后， 她不过是借你的肚子生出来而已，若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就凭对皇上做的那些事情现在还有命？” 云卿浅看了兰太嫔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来，虽然清河大长公主这样说有些过分……可像是兰太嫔这样的人，就还挺好的。 兰太嫔瑟瑟发抖却还在咬牙挣扎：“我、我毕竟十月怀胎……为何就不能打他？” 清河大长公主直接气笑了。 “好好好，就算你是他亲娘，你生养他一场，他做错了事情你管教他没毛病。现在你当着太皇太后、皇后和本宫的面仔细说清楚了，小五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当众打他？” 有一点兰太嫔说的的确没错，她生养萧瑜瑾一场，当娘的打儿子一巴掌算不得大事，可那也要看看是为何动手？ 另外，兰太嫔一直以来对齐王都算不上好，这样的亲娘，还不如没有。 兰太嫔嗫嚅：“因为一些争执……” 她再是蠢笨，这会儿也不敢说是不满萧九宸没给她晋升位分，更不敢说自己不满意秦霜霜这个儿媳妇儿…… “怎么不敢说？”清河大长公主已经许久没这么教训人了，今日发火也纯属是被兰太 嫔气到了，“皇上为什么不晋升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还是说你想去和宋氏作伴？” 萧逸珗被废之后，她就被送去了皇家寺庙清修。 说是清修，可没人说修到什么时候可以回宫……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囚禁。 兰太嫔傻了才会想去跟宋氏作伴。 “臣妾知道错了，还请太皇太后看在齐王的面子上饶恕臣妾，臣妾日后定不敢了。”兰太嫔乖乖求饶，“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清河大长公主冷笑：“你倒是聪明，知道只要有齐王子，我们也不能真的要了你命。” 兰太嫔松了口气，磕头谢恩：“臣妾日后定然会改的。” 太皇太后淡淡道：“小五马上要成亲了，你也是长辈了，长辈就要有个长辈的样子。” “臣妾铭记于心。”兰太嫔的心彻底放下了。 皇宫太可怕，以后再不想来了。 可她刚刚琢磨着回去要如何找萧瑜瑾哭诉，就听到太皇太后道：“哀家看你也乖了，日后就好好在祥宁宫里陪着哀家吧。” “臣妾遵……太皇太后？！” 兰太嫔目瞪口呆，不是都说这件事翻篇了吗？为何还要将她留下来？ 留多久？ 第六百四十八章 秦霜霜的陪嫁 兰太嫔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怕真晕过去就再没一点转圜的机会，指甲狠狠掐了一把掌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能伺候太皇太后自然是臣妾的福气，可臣妾蠢笨……怕是会惹太皇太后生气。”兰太嫔小心翼翼道。 太皇太后摆手：“无妨，哀家现在每日闲的很，有的是时间教诲人。” 兰太嫔的心哇凉哇凉的了。 “太皇太后，臣妾……” 清河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愿意伺候母后？” 兰太嫔身体晃了晃：“臣妾不敢。” “小李子，你带兰太嫔下去安置。”太皇太后亲自拍板，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兰太嫔彻底傻了，木偶似的跟着李公公下去了。 等人走了，清河大长公主才笑：“母后信不信，她这会儿后悔的肯定不是打小五，而是怎么就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动了手。” 太皇太后皱眉：“之前觉得她有些蠢，但对小五还算好，现在怎么做了太嫔，却越发的张狂了。” 不怪她看不上兰太嫔，丽太贵妃原本也是赵秋身边大宫女，可跟兰太嫔比起来，简直甩了她八条街。 就不说眼界、见识和格局，就一个当娘 的对自己的孩子，怎么就没一点慈爱之心？ “内务府里不少拜高踩低的人，你去盯着些，别让那起子小人作践小五，让他的大婚出了什么差错。”太皇太后吩咐。 丽太贵妃立刻点头：“太皇太后放心，臣妾肯定会盯好这件事，绝不会让齐王的大婚出一点差错。两个皇子同时被赐婚，这规格就该一样才是。”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可不是敲打你，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此事交给你最合适。” 丽太贵妃笑：“臣妾明白。” 若真不放心她，太皇太后完全可以另外派人去盯着，交给她不过是因为她儿子也要大婚，两个孩子的婚事一起操办，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云卿浅轻笑：“皇祖母这里真热闹，日后要常常都过来才好。” 兰太嫔的事情就此翻篇了。 太皇太后立刻板着脸道：“可别，你现在就好好在未央宫里待着，回头哀家待着她们去找你。你可别心疼未央宫里那点茶水。” 双胎是难得的喜事，可风险也大的。谁敢保证如今这后宫就一定太平？ 太皇太后：“以后没有哀家传话，你也不必每日过来请安。” 清河大长公 主笑：“皇后不必拒绝了，这也是母后疼爱你和你腹中的孩儿，这个时候在，是怎么当心都不为过的。” “皇后娘娘就听太皇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的吧。”丽太贵妃笑，“都说怀孕的人容易饿，皇后现在可想吃东西了？” 云卿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有点饿了。 另外三人笑起来，太皇太后立刻招呼：“小李子传膳吧。” 云卿浅在祥宁宫里用过午饭，又用了晚饭，一直等萧九宸处理了事情来接她，两人才一起回了未央宫。 回到未央宫里，云卿浅松了头发靠在床头和萧九宸说白日里兰太嫔的事情。 “齐王那里，你可有什么安排？这些年，他也着实不容易。”云卿浅叹了口气，“真的会有人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或许在兰太嫔的眼里，齐王能为她争宠、挣来荣耀的时候就是她的好儿子，若不能，那是可以动辄打骂的。 “姑姑说，若兰太嫔还是如此，等齐王日后去了封地，也要将兰太嫔留在京都。但我觉得这些都是气话，真这样做了，只怕外人还要说咱们扣了兰太嫔做人质。” 再小的一件事，放在皇家都是要谨慎处 理的，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人口舌。 萧九宸端了一盏温热的牛奶递给云卿浅，自从知道云卿浅在另外一个是是世界有睡觉前喝牛奶的习惯，他就吩咐人每天晚上给她热一盏。 “齐王去封地，自然会带上兰太嫔，否则会被人认为不孝。你说的问题，我之前也担心过，但现在不担心了。”萧九宸笑。 见云卿浅一脸疑惑的望着他，唇边还沾了浅浅的一层白，跟个孩子似的。 他走过去用手帮云卿浅擦了唇上的奶渍，云卿浅闹了个脸红：“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身体里的激素变化，现在萧九宸但凡跟她亲密些，她就控制不住脸红心跳加快。 而这人又喜欢撩拨她……实在可恶的很。 萧九宸低笑，不再逗她，正色道：“你当秦霜霜是好脾气的？” 云卿浅愣了一下，依照秦霜霜的脾气，若是兰太嫔在她面前作妖，她定然不会惯着的。可兰太嫔到底是齐王的亲娘，若是拿着长辈的身份压她，秦霜霜只怕也为难。 看出云卿浅的担忧，萧九宸低笑：“秦霜霜的陪嫁里有两百个武婢。” 云卿浅目瞪口呆 ，是了，秦霜霜是一心想要上战场的，平日里会训练家中婢女。若这些婢女都跟着她去了齐王府…… 若兰太嫔老老实实的，依照秦霜霜的脾气也能做个孝顺的儿媳。若是非要倚老卖老的作妖，秦霜霜也不会惯着。 云卿浅笑道：“在我们那边有一句话，婆媳问题说到底就是夫妻问题，若是做丈夫的能居中处理好，婆媳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 “齐王不傻，他知道如何做，就算他不知道，秦霜霜也一定能教会了。”萧九宸打趣。 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这下能安心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从未见你对哪位小姐如此上心，秦霜霜就这般入你的眼？” 幸好秦霜霜是女子，还是即将嫁人的女子，否则萧九宸觉得自己都要吃醋了。 云卿浅白了一眼萧九宸，慢悠悠道：“女子在世本就艰难，想要建功立业就更是难上加难。若我能帮她一把，为何不帮呢？” “皇后言之有理。” 云卿浅正色道：“我是说正经的，以前我们在南青州做的那些事情是否可以在北周推广看来，让女子除了嫁人也能有其他选择？” 第六百四十九章 林贵妃 萧九宸点头：“你说的这些咱们日后慢慢来，现在很晚了，不如先就寝？” “好。” 云卿浅漱完口爬上床，裹着被子面朝里，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萧九宸：“……” 他就还想搂着自己的皇后说两句私房话，一整晚净说别人了…… 萧九宸无奈一笑，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一吻：“做个好梦。”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做了美梦，云卿浅嘴角弯笑的十分甜蜜。 萧九宸笑了笑，从背后揽着云卿浅，也渐渐睡了过去。 夜色沉沉，皇宫里一片静谧。 但四方馆里，却杀气腾腾。 党灵儿脸色铁青，她脖子上架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寒意森森外漏，好像随时都会取了她的性命。 “唐铭你疯了是不是！你是要在这里对西戎发起战书吗？”党灵儿咬牙切齿。 唐铭坐在椅子上，明明不过少年模样，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人无法忽视。 面对党灵儿的和叫嚣，他冷笑：“即便本王在这里杀了你，你觉得西戎当真会为了你攻打东陵吗？” 党灵儿脸色铁青：“本公主是父皇最心爱的女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父皇 一定会为本公主报仇的！” “你是怎么有脸说你是西戎皇最心爱的女儿？送最心爱的女儿来和亲？”唐铭讥笑，“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想拉拢北周一起对抗我们东陵，就凭你这张脸？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啊。” 党灵儿简直被气疯了，那日湖边没能算计到唐铭，开始的时候还担心唐铭会不会找她麻烦。可几日过去了都没见动静。 谁承想，今晚忽然就发难。 唐铭冷笑：“本王已经调查清楚，那日是你蓄意让人推本王下水。本王已经修书回王都，想来父皇很快就会为本王讨一个公道……说起来，本王还要谢谢五公主。” 党灵儿脸色一白，盯着唐铭：“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一定不是她猜的那样！ 一定不是的！ 可惜，唐铭偏不如她的愿。 “原本东陵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兵西戎，毕竟出师无名很容易被天下人诟病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所以本王要好好谢谢你。” 唐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落在了党灵儿的心上，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浸泡在了冷水中，透骨的寒意钻入四肢百骸。 他们此行的目的 是拉拢北周共同抵抗东陵，可若东陵以她为发兵的借口……父皇绝对不会放过她！ 饶是她日后回了西戎，也会永远被的钉在耻辱柱上！ 她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挑起战争受苦的只能是两国百姓，云王爷怎么能为了私人恩怨而害了百姓苍生呢？”党灵儿咬牙，“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本公主一人所为，云王爷若有什么脾气只管往我一人身上发就是！要杀要剐，灵儿绝对没有半个不字。” 唐铭盯着她，似乎被说动了，挑眉：“当真？” 党灵儿压住心底的喜意，郑重点头：“绝不反悔！” 唐铭一脸赞赏，看了一眼挟制党灵儿的护卫，淡淡道：“既如此……杀了吧！” 党灵儿觉得脖子一凉，脸色一白，“噗通”一声就跪地上的了。 唐铭不按常理出牌！ “云王爷，我知道错了，你就绕过我这一次吧！”党灵儿眼泪下来了。 正常情况下，她都如此大义凌然了，唐铭应该敬佩她、放过她才对……谁承想这人一言不合就要她命呢！ 唐铭嗤笑：“装模作样！” 党灵儿脸色铁青，硬是不敢辩驳一句。 “本王可以不追 究你的事情，但你要回答本王一个问题。”唐铭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若是你胆敢隐瞒，本王护卫的刀可不会留情。” 党灵儿点头：“您请问。” 唐铭也没让她站起来，笑道：“本王听闻你们西戎皇宫里有一位林贵妃，这位林贵妃到底是何出身？” 党灵儿愣住：“云王为何问她？” 只看年纪，林贵妃的年纪都能给唐铭当娘了。 唐铭盯着她：“是本王在问你，不是要你问本王！” 党灵儿瑟缩了一下，垂下头低声道：“皇宫里的确有一个林贵妃，这位林贵妃出身民间，但容貌美艳，又极其有手段，十分得父皇宠爱。王庭不少人都说林贵妃是祸国妖妃，让父皇处置了她……可父皇极其宠爱他，将那些上言的大臣都发落了。” 唐铭若有所思：“这林贵妃可有家人？” “没有，她是父皇外出狩猎在路边捡回皇宫的，不过不少人都说那是林贵妃故意设计等着父皇的。”党灵儿想了想道，“林贵妃入宫的时候我还年幼，对这件事并不十分清楚。” “这林贵妃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留意……”党灵儿摇摇头，瞥见唐 铭脸色不好，她心脏一缩倒还真想起一件事，“林贵妃极喜欢吃枇杷，西戎没有，为了让她吃到枇杷，父皇每年都要花费巨资北周或者东陵采购。” 唐铭皱眉：“喜欢枇杷？她不是西戎人？” 党灵儿摇头：“应当不是，她长得比我们西戎女子娇小一些……不过她被父皇捡到的时候受了伤，说是不记得自己的从前的事情了，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唐铭手指在桌上缓缓敲着，一下一下的。 林贵妃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呢，根据消息来看，当初省亲队伍在遭遇流寇，小姑姑失踪就在西戎地界。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小姑姑，可始终没有下落。 两日前，皇兄送来一个消息，小姑姑的车队就是在西戎附近遇到流寇。 而且当时西戎皇帝刚好在附近狩猎，还捡了一个女子回去册封为妃子。 那个女子就是林贵妃。 皇兄在信中叮嘱让他一定要找机会探查西戎林贵妃的情况，务必调查清楚林贵妃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自从小姑姑一家出了意外，皇祖母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再不能将人找到，皇祖母只怕要含恨而终了。 第六百五十章 明惠长公主 见唐铭好一会儿没说话，党灵儿只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会饶过她吗？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林贵妃还有什么事情能说的时候，听到唐铭问道：“你可会画画？” “会。”党灵儿抬起头，她不是只有美貌的，琴棋书画也是都懂的。 唐铭看了她一眼：“将林贵妃的样子画下来，今日的事情一笔购销。” 党灵儿松了口气：“但是你已经给东陵送了书信……” “本王既敢应承你就有把握将信追回来，赶紧画。”唐铭不耐烦道，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本王出去透透气，你在这里看着她画，若是胆敢耍花招直接杀了！” “属下遵命！” 党灵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到底不敢出幺蛾子，乖乖站到书桌前面开始画林贵妃。 马上要八月中秋了，晚上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唐铭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又去了赵庆阳住的房间。 “有心事？”赵庆阳坐在桌前看书，见他进来只抬头问了一句又继续翻书。 他原说既已到了北周京都，他就应该去住赵家在京都的宅子，依他的身份住在四方馆不合适。可唐铭死乞白赖非要 让他留下，还说什么生死全系于他一身。 赵庆阳无奈，只得留下了。 “皇兄飞鸽传书，西戎的林贵妃极有可能是本王的小姑姑。”唐铭幽道。 赵庆阳大吃一惊，放下手里的书端详唐铭脸上的表情，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皱眉道：“可明惠长公主如何会成为西戎皇帝的贵妃呢？” 明惠长公主乃是东陵当今圣上的胞妹，自幼许配给了征西大将军穆忠，穆忠战死后，明惠大长公主带着一双儿女回东陵国度省亲，路途遇到了匪徒。 等东陵这边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明惠的大长公主和两个孩子早已经不知所踪，搜寻的士兵只在悬崖边上找到了明惠大长公主的鞋子。 “都传言明惠大长公主是不堪受辱，带着两个孩子跳了悬崖……怎么会忽然成了西戎的林贵妃？那两个孩子可在身边？” 唐铭摇头：“不清楚，党灵儿说林贵妃的确是西戎皇捡回去的，而且捡回去的时候人已经失忆了……本王已经让她在画林贵妃的画像，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赵庆阳点了点头：“如今都在传言东陵马上要攻打西戎，此时调查到林贵妃极有 可能是明惠长公主……云王殿下要当心。” 唐铭不是傻白甜，秒懂赵庆阳的提醒。 “你是说的这有可能是西戎为了脱困故意放出来的消息？那林贵妃压根不是本王的小姑姑？”唐铭眯起眼睛，忧心忡忡，“皇兄说皇祖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庆阳拍了拍唐铭的肩膀：“你不是已经让党灵儿画像，咱们等等就是了。对了，太子殿下可随信给你寄了明惠长公主的画像？” “寄了，所以本王才让党灵儿画那林贵妃的样子。”唐铭坐下灌了两杯茶，苦笑道，“不瞒师兄，如今本王也不知道是希望那林贵妃是小姑姑，还是不是……” 东陵和西戎从来不是什么好邻居，尤其是边境的摩擦更是没断过。当初明惠长公主的夫君慕将军就是在和西戎昆仑王的一战的时候丢了性命。 两国说是有世仇也不为过，尤其对比明惠长公主来说，简直是杀夫之仇，若她成了敌国的贵妃……真相揭开那一日，对她来说可太残酷了。 “王爷，画像画好了。”侍卫敲门进来，将卷轴放在了桌上。 唐铭看着桌上的卷轴，并 没第一时间去看，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丢到桌上，巴巴道：“师兄你帮我看，我心太乱了。” 乱的都已经不想自称“本王”了。 想到皇祖母白发苍苍还殷殷期待女儿找回来的样子，他自然是希望林贵妃就是姑姑。 可想到姑姑的处境，他又希望不是，不然对她若有一日恢复了记忆又要如何面对这现实？ 等到那个时候，怕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了吧…… 赵庆阳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先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画，画上的女子高贵美丽，一双眸子好像会说话似的。 唐铭幽道：“姑姑陪着姑父镇守边疆，每两三年才回京都一次，因此每次回来，皇祖母和父皇都会让宫中画师为姑姑画像，这副肖像是的姑姑失踪那一年，父皇从宫中存放的画像上临摹来的。” “父皇将肖像放在御书房，每日都要看的。” 也因为这个，他即便和小姑姑没见过几次，可心里还是觉得小姑姑十分亲近熟悉。 赵庆阳将明惠长公主的小幅画像轻轻放在一旁，又起身去展开党灵儿刚刚画好的那一幅。 唐铭刷的别过头去：“师 兄你快看，是一个人吗？是吗？” 赵庆阳哭笑不得，低下头仔细看卷轴上的女子。 党灵儿画的林贵妃穿着西戎服饰，五官明艳大气，只静静站在那儿就无法让人忽略她身上的矜持和清冷。 赵庆阳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两幅画像上的人隔了十五年，一个是妙龄少妇，一个是将近四十的贵妇，可只要看着两张画像就能一眼看出，她们是一个人。 西戎的林贵妃和东陵的明惠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你可以转过头了。”赵庆阳轻声道，“西戎的林贵妃极有可能就是明惠长公主。” 唐铭身体一僵，转过身视线落在了两幅画像上：“很像。” 他苦笑：“师兄，你说姑姑若知道了真相该如何？” 杀夫之仇！ “父皇说姑姑性格刚烈，当初姑父战死，她若不是顾念两个年幼的孩子，差一点就殉情了。” 赵庆阳沉默之后道：“她现在失忆了，怕是只当自己是西戎贵妃，未必愿意去东陵皇宫。这件事太大了你决定不了，将画和信一起送回去，让你父皇和皇兄商议。” 唐铭点点头，哑声道：“我知道，只是心里有些难过。” 第六百五十一章 展惊鸿打了熊西元 赵庆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参加过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你即可回东陵吧。”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师兄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吗？”唐铭问。 赵庆阳眼底划过一抹复杂情绪，他是北周人、是赵家人，要回也是回北周回到南青州。 他没说话，唐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师兄留在那儿，你我之间的同门情意是不会变的，对吗？”唐铭问。 见赵庆阳点了头，他沉了一晚上的脸才有了笑意。 “世人都羡慕王子皇孙，羡慕他们一出生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谁又能知道长在富贵窝里，也要见识最多的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有时候还要做出许多无可奈何的抉择……若有下辈子，希望我能生活在普通人家，手足相爱、家庭和睦。” 赵庆阳看了他一眼：“或许你上辈子就是如此，请求老天让你生在富贵人家。” 唐铭目瞪口呆，看着赵庆阳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还能这样想的吗？ “下辈子在哪儿你知道吗？也许下辈子你压根不会做人呢？所以还是好好过好这一辈子比较现实一些。跟别的国家相比，东陵的皇子王 爷都还不错。” 最起码他们都承认太子的位置，在太子的光芒下，也没人敢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唐铭失笑：“谢谢师兄，有被你安慰到。” “明日中秋，我晚上要回家中一趟，你有何安排？”赵庆阳十分抱歉，“这个时候不方便邀你过府。” 如今的北周并不适合战队，萧九宸的意思也是保持中立。 他和唐铭同是无名道长的徒弟，他又是跟他一起从东陵过来的，一起住在四方馆尚且说的过去。 可若是将唐铭邀请去赵府，这在外人眼中，无疑是北周战队了东陵，不合适。 唐铭点头：“师兄不必如此，我都懂。以后不管东陵和北周如何，你我之间的情意是不会变的。” “好。” 两人相视一笑，唐铭觉得心底的压抑似乎都少了许多。 封后大典安排在中秋的第二日，因为中秋这一日，宫中也十分的忙碌，一直等到午后展老夫人程夫人等都进了宫陪着云卿浅过节日，才渐渐有了些气氛。 “今日皇上在前面宴请朝中大臣，不能陪祖母和姨母，你们可不要怪罪。”云卿浅笑眯眯道，“其实皇上不在也好咱们更自在些。 ” 程夫人握住她的手，跟展老夫人打趣道：“咱们卿浅，如今可越发有皇后的仪态了。” 展老夫人笑眯眯道：“是皇上对她好，从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如今都快要做母后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云卿浅怀孕的事情虽然没有昭告天下，可身边的亲人是都知道的。 看了看云卿浅还未显怀的小腹，程夫人笑：“前几日我又找屈老太医开了几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可是要将身体养的棒棒的，免得回头抱不起两个孩子，到时委屈了哪一个我都心疼啊。” 程夫人是皇上的亲姨母，她话里话外都是捧着云卿浅说话，展老太太自是一万个乐意，听程夫人这样说立刻笑道：“等见着两个孩子，保准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惯用，别说两个，就是三个四个，到时候你也是一把就拎起来了。” “展老夫人说的没错、没错。”程夫人眉眼间么都是温柔，拉着云卿浅的手直感慨，“你这孩子啊，是咱们这群人里最有福气的一个了。” 萧九宸的感情、皇上的位置、亲生的孩儿……世间女人想要的东西，云卿浅都拥有了。 她和萧九宸若能圆满一 生，也算稍稍添补了他们这些人的缺憾。 云卿浅被夸的飘飘然，但见两位长辈如此高兴，也时不时的凑趣，等到程夫人去换衣服的时候，她才问展老夫人：“今日怎么不见姑姑随祖母一起进宫？” 她知道，三日前展惊鸿已经到京都，一起来的还有钱明礼。 展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敛了一些，拍了拍云卿浅的手：“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个，等你封后大典结束之后，祖母慢慢跟你说。” “您知道我性子着急，哪里还能等到封后大典，您若是今日不告诉我，我这两日只怕都要睡不着了。”云卿浅抱住展老太太的胳膊，轻声询问，“可是关于姑姑？” 难不成展惊鸿出事了？可看老太太精神好的很，不像装的…… 展老太太无奈：“你姑姑把熊西元打了，如今熊西元在府里养伤呢。” 云卿浅惊讶：“伤的厉害吗？” 想到熊西元身上的伤，展老太太面皮一哆嗦，那叫厉害吗？那是狠啊！ 熊西元不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是别想下床了。 云卿浅问清楚了，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知展惊鸿要来京都参加云卿浅的封后大典，熊西元 就给萧九宸上了奏折要求回京述职同时参加封后大典。 萧九宸知道熊西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熊西元的奏折写的合情合理，没有拒绝的理由，萧九宸就朱笔允了。 展惊鸿比熊西元早一日到了京都，熊西元到了京都径直去找了展家，结果就被狠狠收拾了一通。 “这些日子，你姑姑的记忆慢慢恢复，也想起了她和熊西元的事情……她若是还想嫁熊西元我们也没意见，若是想和明礼这孩子一起生活也可……可你说她将熊西元打的那么狠是什么意思？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惊鸿这孩子肯定还是喜欢熊西元的。”程夫人扶着婢过来，坐下笑道，“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 展老太太忙道：“咱们是一家人，什么偷听不偷听的啊……您刚刚说惊鸿喜欢熊西元？可将人差点打死，哪有这么个喜欢的？” 说句不客气的，她若是熊西元的亲娘，只看儿子那惨样，也断然不能同意娶展惊鸿过门的。 “惊鸿这孩子是爱之深、恨之切，若是不打一顿一直客客气气的才是没缘分了。如今她将人打了，受的委屈发泄出来，这才能来日方长。” 第六百五十二章 皇后娘娘恕罪 展老太太呆了呆：“此话当真？” 程夫人笑眯眯道：“你若是不相信问问卿浅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展老太太果然去看云卿浅，云卿浅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个可能，笑道：“这些年姑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可不要将人狠狠收拾一通。” 只是想起钱明礼一日一日守在展惊鸿门外的样子，云卿浅还是觉得十分遗憾，就有点心疼他。 可感情不是感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也没办法。 展老太太松了口气，无奈道：“如今惊鸿平安回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也没想过她嫁人不嫁人的，就算一辈子留在家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若是能有个伴儿，我自然是高兴的。” “放心放心，咱们惊鸿那么好的孩子，追求的人少不了，就算真跟熊西元成不了，那还有不少人呢。”程夫人笑眯眯道。 展老太太也笑：“今日中秋就不说他们，卿浅可要去太后宫里？” 云卿浅摇头：“不用了，皇祖母让人传话来，她和清河大长公主还有丽太贵妃一起过节，让我只管好好陪着祖母和姨母。” 秋澜送了石榴上来，笑嘻嘻道 ：“太皇太后心疼皇后娘娘，都不许皇后娘娘过去请安。太皇太后什么时候想咱们娘娘了，就做轿辇来咱们未央宫。” 得皇上宠爱的皇后妃子都有，可像云卿浅这样被皇宫上下一起捧着的实在少见。 “依我看了，太皇太后心疼皇后倒是比心疼皇上还要多一些。”程夫人打趣。 三人正其乐融融，忽然外面有宫人进来，秋澜快步过去问了话，皱了皱眉头：“我去告诉娘娘。” 云卿浅听力极好，朝着秋澜的方向看过去：“何事？” 秋澜低声道：“今日皇上在举办宴会，东临侯携家眷一起出席，这会儿东临侯夫人带女儿在外面都着拜见皇后娘娘。” 云卿浅惊奇，她一直在想柳如眉要等多久才会带着乔怀玉来见她，没成想竟然挑了中秋晚上。 和算计着今日团圆的日子，明日又是她的封后大典，为了不犯忌讳，她也不会将她们母女如何？ 程夫人见云卿浅面色不悦，温声道：“不想见的人打发了就是，如今你是皇后，你想见谁见谁，不想见谁的脸面都不必给。” 展老太太也是个护短的，见状立刻问道：“可是乔家人仗 着身份给你出难题？卿浅不必担心了，若她们懂事你尽可给她们体面，若不懂事直接打出去也是可以的。” “我心中自有打算。”云卿浅笑着安抚两人，“祖母和姨母先在此处赏月，我去见见。” 程夫人叮嘱：“万事当心。” 云卿浅哭笑不得：“这儿是皇宫，她还能将我吃了不成？那可真是不想活了。” “那你便去吧，我会照顾好你祖母。” 云卿浅颔首，带着人去了正殿，命人将柳如眉和乔怀玉宣了进来。 再次回到未央宫，乔怀玉心情复杂，即便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建设，可再次面对云卿浅，她还是本能的绷紧了全身神经。 柳如眉倒是落落大方，恭敬的行了叩拜大礼。 云卿浅含笑：“东临侯夫人请起，乔小姐也起来吧。” 柳如眉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脸上的表情，起身后恭敬道：“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侯爷就十分开心，恨不能立刻进京都来看望娘娘。如今人在前殿喝酒，心里也是惦记着娘娘的。” 云卿浅但笑不语，一直在打量柳如眉。 长得是好颜色，人也精明，可惜乔怀玉只继承了她的脸没继 承她的脑子。 她的这位舅母当真是个妙人，知道她大概是不待见她们母女的，直接就搬出了东临侯，想着她看着亲娘舅的面子上对她们多有照顾？ 可惜了，她不过是现代的一缕魂魄，对原主的亲人并没什么归属感。 当然，若像是展老太太这样真心待她的，她也会真心待之。 但柳如眉显然不属于这一类。 “东临侯夫人慎言，本宫是皇后，东临侯是侯爷，你说他惦记本宫……这是想让皇上砍了本宫的脑袋吗？本宫向来洁身自好，东临侯夫人可不要污蔑本宫啊。” 柳如眉之前的不安彻底落在了实处：云卿浅不承认东临侯府这个舅家！ 进宫之前她设想了各种可能，想到云卿浅会因为乔怀玉发难，也考虑到了云卿浅会质问她们为何拖延到今日才来拜见。 可唯独没想到，她开口就否认了和乔家的关系！ 明明是比乔怀玉还小的年纪，可竟然能做到如此情绪不外露，她阅人无数，却无法看透她的想法。 云卿浅比她想的还要难对付。 “皇后娘说笑了，舅甥一家亲，皇上怎么会生气呢。”柳如眉笑道，眼睛却是在暗暗打 量云卿浅，越看越惊心，心底的打算也只能暂且搁置。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眼前的麻烦应对过去。 柳如眉含笑：“我同皇后娘娘母亲关系极好，娇娘也是顶好顶好的女子了，只可惜……她若是见到皇后娘娘如今模样，定然也是高兴的。” 云卿浅淡淡道：“本宫的母亲与东临侯夫人口中的娇娘有何关系？” 这次不等柳如眉开口，乔怀玉先忍不住了：“皇后娘娘的母亲是我姑姑乔娇娘啊，我娘是皇后娘娘的舅母！皇后娘娘怎么能说没关系？” 她话刚说完，芳姑姑直接上前，“啪啪”给了乔怀玉两个耳光。 “皇后娘娘面前大呼小叫，这就是东临侯府的规矩？凭着什么人也跑到皇后娘娘面前攀亲戚？是打量着咱们皇后娘娘年纪轻好糊弄不成？！” 芳姑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两个耳光下去，乔怀玉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她是真不懂了，明明前些日子云卿浅留她在宫里住的时候还称呼她表姐的？怎么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柳如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拉着乔怀玉立刻跪下了。 “臣妇教女无方，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第六百五十三章 学聪明了 云卿浅坐在上端，大.大方方的将柳如眉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看的出来即便柳如眉此时一脸谦卑恭敬的跪在她面前求饶，可她心里是不甘心的。 她一只手拉着乔怀玉，另外一只则紧紧攥成了拳头，似乎要竭力忍耐才能控制…… 控制什么？自然是控制跟她当众翻脸的愤怒。 看清这一切，云卿浅脸上浮出笑意：“东临侯夫人这是作甚？可是对本宫让人教乔小姐心存不满？” 乔怀玉挨了两巴掌之后，脑子里“嗡嗡”响，整个人都懵的，混混沌沌的就被她娘拽着跪在了地上，这会儿才终于慢慢反应了过来。 她挨打了，在云卿浅的未央宫、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耳光！ 向来莽撞的乔怀玉脑子难得清明了过来：云卿浅跟她记仇了，还在因为她之前在宫里妄图爬龙床的事情记恨她，所以今日才会当众刁难。 虽然恼恨云卿浅的小肚鸡肠，可乔怀玉还知道这个时候她刚不过云卿浅，只能乖乖认错。 “请皇后娘娘原谅，怀玉知道错了！以后务必会谨言慎行，再不敢胡乱说话了。” 云卿浅挑眉，这么快就学乖了？ “你既知道错了 ，那说说错在何处？”她问。 乔怀玉满脸通红，巨大的羞辱感袭满全身，她确定云卿浅绝对是故意的！她故意刁难她、故意当众羞辱她！ 她发誓，若日后她当上了皇后，定要将今日受到的难堪统统还回去！ 她要让将云卿浅做人彘，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可此时，却只能忍下这耻辱。 “怀玉不懂宫中规矩，不知道天高地厚做出了糊涂事情，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爱护之心……这些都是怀玉的错，还请皇后娘娘息怒，给怀玉一个改正的机会。” 乔怀玉乖乖认了错，柳如眉脸上的担忧肉眼可见的消散了大半，她就是担心乔怀玉暴怒之下非要跟云卿浅硬刚。 只要肯认错，今日她们二人就能全身以退。 云卿浅含笑：“乔小姐既已知道错了，本宫也就不追究了。但本宫还是希望你日后能谨言慎行，万万不可丢了东临侯府的脸面。” 乔怀玉低头：“臣女遵命。” “还有，女子应当性格柔顺，你可要跟你母亲好好学学。”云卿浅笑，功夫没到家，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话云卿浅不知道乔怀玉有没有听懂，但是看到柳 如眉瞬间绷紧的身体，就知道她定然是听懂了。 既听懂了，这就成了！ 云卿浅表情慵懒，摆摆手：“今日就到这儿吧，你们也快回去，莫要让东临侯父子等着急了。” 她话说完，清晰的听到了柳如眉和乔怀玉齐齐松了口气，不觉莞尔。 等两个人彻底离开了未央宫，云卿浅身上的皇后气势瞬间崩了。 “芳姑姑快给本宫拿一块林姑姑做的牛奶饼，谁承教训人也这么费气力。”云卿浅没骨头似的趴在椅子上，眯起眼睛道，“本宫的这个舅母可是厉害的很。” 乔怀玉的脸都被打肿了，她竟然能一点不担心着急的。 芳姑姑端了点心递给云卿浅，看着云卿浅立刻将殿心送进嘴里，两颊鼓鼓的，就跟一只贪吃的小松鼠似的，脸上的笑就忍不住带了几分宠溺。 “娘娘刚刚发脾气是想试试柳氏？”芳姑姑惊笑道，“她的确沉得住气。” 云卿浅连着吃了两块点心，肚子里那种让人抓狂的饥饿感终于过去了，她也有了精神：“去看祖母和姨母吧，咱们边走走说。” 芳姑姑主动扶住了云卿浅的胳膊。 云卿浅哭笑不得：“芳姑姑这太 夸张了吧？我不过怀个孕而已，怎么搞的跟生活不能自理了似的。” “娘娘如今身子金贵，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芳姑姑笑道。 见她坚持，云卿浅治好乖乖顺从。 “姑姑觉得这柳氏如何？”她问道。 放姑姑想了想，如实道：“绝非不谙世事的后宅夫人。” “那是自然，柳家乃是前朝皇商，虽然后来没落了，可看着家里长辈做生意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什么不懂？尤其我这位舅母，简直是人精一样。你只看如今的东临侯府被她牢牢的攥在手里就知道了。” “再有乔怀玉……前些日子乔怀玉在宫里是什么样子您也看到了，可今天你看……被狠狠打了脸，还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认错，是不是判若两人？” 姑姑表情凝重：“皇后娘娘的意思，之前看乔怀玉是故意在装蠢？” “那倒不是，她的确很蠢。可在设计生死的关键时刻，她的脑子几乎本能的就转了过来，这十分不容易。”云卿浅眯起眼睛，“咱们可都看到了，这个时候柳如眉可是什么都没教。” 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云卿浅感慨，都说社会是在进步的， 可她这来自几千年后的人再回到古代，却也是丝毫不敢轻视人任何一个敌人。 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不留意就被坑惨了。 芳姑姑见过宫里的算计，知道人心险恶，很容易就接受了云卿浅的话。 “皇后娘娘可将这些统统告诉皇上，皇上思维缜密，想来很快就能想到应对的法子。”芳姑姑扶着云卿浅跨过一道门槛，笑道，“若皇上知道她们惹您劳心，定然要将人狠狠收拾一番的。” 萧九宸对云卿浅有多好，这些日子他们可都亲眼所见！ 云卿浅弯了弯眼睛，笑道：“皇上肯定要护着我的，可也不能事事指望他……万一他正忙着顾上过来，我若没有自保能力岂不是白白给人欺负？” 再有就是……如今他们浓情依依，可很久很久之后，他待她还会如今日吗？ 云卿浅皱眉，摇头，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孕后多思，她也要多想想他对她好的事情才的对。 “祖母和姨母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身体不好，这些恼人的事情就不要让她们知道了，若问起就说本宫和东临侯夫人闲聊了一会儿家常。” 芳姑姑笑：“她们怕是不相信。” 第六百五十四章 离开京都 绕过连廊，可以看到未央宫挂满了各种宫灯，过节的气氛扑面而来。 云卿浅笑道：“放心，祖母她们都是聪明人，不该问的肯定不会多问。” 芳姑姑了然，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待她们两人回去，展老太太和程夫人只的问了一句，知道人已经回去了，都没过多打听她们聊了什么的，云卿浅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自己将人打了、虐了。 赏月之后，云卿浅见展老太太和程夫人都乏了，就安排人将她们送了回去。 如今程夫人养住在赵家在京都的宅子里，赵青云也住在的那里。 展家则是直接在京都花大价钱买了一座院子，展家人全部住在那处。 “娘娘，皇上回来了。”秋澜扶着云卿浅进了寝殿，笑道，“皇上回回进了未央宫总要先问娘娘在何处。” 云卿浅弯了弯嘴角，这是事实她不否认。 只是莫名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梗，说是孩子进门总要先喊“妈”，若先看到了爸，那头一句定然是“爸，我妈在哪儿？” 瞥到坐在殿内巴巴看着她的萧九宸，云卿浅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真的好像等母亲大人回来的孩子的…… 萧九宸 抬起头，见她笑的开怀，笑着招招手：“今日和祖母、姨母她们过节十分高兴？” 云卿浅坐到萧九宸身边，小手习惯的摸上了他腰间的精肉掐了掐。 萧九宸无奈，握住她她捣乱的手哭笑不得：“都要当娘的人了，怎的还如此调皮。” “我故意的。”云卿浅笑，“祖母和姨母身体都很好，她们跟我说了许多怀孕期间应该注意的事情……都已经说到了以后如何教孩子……幸好我怀了两个孩子，不然真不够分的。” 萧九宸摇头：“还差皇祖母一个……” 云卿浅大笑，想到孩子出生以后的热闹场景，心底溢出满满期待。 笑闹了一会儿，她才问起东临侯父子：“你觉得他们两人如何？” 萧九宸揽住云卿浅的肩膀，正色道：“东临侯和乔怀瑾还不错，进退有序，人也本分。” 云卿浅也说起了柳如眉和乔怀玉。 “这东临侯府倒是奇怪的很，男人都安分守己，女人个个野心勃勃。依照我的观察，柳如眉的身份只怕不是前朝皇商的女儿这么简单，还是让人好好调查。” 萧九宸点头：“放心，我来安排，调查到的结果我告诉你 。” 云卿浅笑了笑，萧九宸从来没说过让她不要多管多想、只好好养胎就好之类当心。他和从前一样，不管什么事情都跟她分享，也都会听听她的意见和想法。 这让云卿浅十分安心。 “萧九宸，你真是个特别好的人。”云卿浅轻声道。 萧九宸揉了揉她的头发：“今日才发现的？” 两人笑成了一团。 跟未央宫的其乐融融不同，此时东临侯府的马车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那日我问你为何忽然出现在宫门口，你支支吾吾、支支吾吾！没成想你、你竟然办出了这等事情！” 东临侯府是个老实人，一直按照老父亲临死前的话安分守己。 可没想到他安分守己了，可偏偏生了个不肯安分守己的女儿！ 刚刚一家人在宫门口汇合见面，东临侯一眼就看到了乔怀玉脸上的伤痕，去未央宫拜见皇后，却挨了耳光。 开始的时候乔怀玉还不肯说，后来被问急眼了，索性就将之前在未央宫里做的事情说了。 东临侯当场就震惊了。 他的好女儿勾引皇上不成被遣送回家，今日又去皇后面前攀关系，结果被打脸？ 震惊之后就是震怒 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敢瞒着？若不是今日问了，你们是不是要等着抄家灭族的时候才说？！” 乔怀玉本就受气心情不好，这会儿又被骂了一通，当即就压不住心里的火。 “父亲从来都是这么胆小怕事！我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说心疼关心我，却还在这里担心云卿浅会不会迁怒！” 乔怀瑾沉声道：“你做错事情在先，父亲还不能教训你吗？” “我哪里做错了？我做错的就是没有云卿浅先遇到皇上的运气而已！因为我这次失败了父亲才对我又打又骂的，若是我成功了呢？”乔怀玉咬牙，“等那个时候，父亲只怕要夸我做的好了吧？！” “你、你……” 东临侯指着乔怀玉，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自从上了车都没说话柳如眉忽然开口：“行了，怀玉说的也没错，你们父子二人不帮忙就不要横加阻拦了！” 柳如眉是真心看不上面前这个跟他过了几十年的男人，若不是当初的东临侯府世子最容易哄，她又怎么会嫁给他！ 要胆识没胆识，要魄力没魄力，整日的抱着东临侯府的门面缩头过日子。 对上柳如 眉，东临侯的气势下意识的就矮了下来，可想到这次险些被连累满门，他沉声道：“以往你在府里如何折腾我都可以不管不问，但是，柳如眉，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将整个东临侯府都拖入泥潭！” 柳如眉挑眉看过去，冷笑：“你想如何？” 这么多年来，她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若他当真有将她看管起来的魄力，她倒是佩服他还有三分血性了！ “我会向皇上上奏折，我们即可离京都返回永城，一辈子都不再来京都！”东临侯沉声道。 在永城，由着他们折腾也闹不出多大的浪花。 可在京都，这眼瞅着都要折腾进皇宫里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柳如眉脸色铁青：“不行！” “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东临侯态度坚定。 乔怀玉抱着柳如眉的胳膊：“娘，咱们留在京都，京都可比永城好多了！” 而且自从见过萧九宸，她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男人！ 虽然现在她进不了宫，可留在京都，机会总能更大一些。 乔怀瑾看了看乔怀玉，又看向柳如眉：“娘非要想在京都到底要做什么？” 马车停在了东临侯府门口，车厢里寂静如鸡。 第六百五十五章 破庙相会 东临侯府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花厅里烛影摇曳，气氛凝重。 乔怀瑾的长相和乔怀玉并不相似，他更偏向于东临侯府的长相，可此时向来温和的眼睛中含着凉意。 他看着柳如眉，一字一顿：“娘自从来了京都，就变得格外兴奋，您在激动什么？等着什么？您不是在永城出生，在这之前从未没来过京都吗？” 可柳如眉的种种表现都跟她说的不一样。 他的父亲虽然老实的近乎无能，可是有一句话他说的对，柳如眉和乔怀玉在永城如何折腾可以，但想在京都作死，拉着东临侯府满门的人去死，那是绝对不行的！ 柳如眉脸色沉下去，盯着乔怀瑾冷笑：“你可真是我养大的好儿子，如今都敢用这样的语气质问我了？乔怀瑾，你还当我是你的亲娘吗？” “娘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您在京都到底想做什么事情？”乔怀瑾寸步不让，态度坚决，“不然儿子宁可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也是一定要将您和怀玉带回永城的。” 乔怀玉气嚷嚷起来：“哥！娘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你怎么帮不上忙，还净拖后腿！现在不告 诉你是为了你好，娘还能害我们不成？” “你想当皇后也是为了我们好？乔怀玉，当真是这样吗？若我和父亲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让你回永城安心嫁人就可以了，你可同意？” “那怎么行！永城的那些人哪里能跟皇上比！”乔怀玉脱口而出，避开乔怀瑾失望的眼神，她不满道，“哥哥，你何必如此……你做不到的事情难道还不许我和娘去做吗？” 乔怀瑾看了看她最后将视线落在柳如眉身上，“娘，您也支持妹妹继续冒险？满天下谁不知道皇上和皇后是患难与共的情意，皇上为了皇后都已经空置后宫了，又怎么会为了妹妹破例？” 他冷笑：“我们都应该庆幸妹妹失败了，不然整个东临侯府人只怕全部人头落地了。” 柳如眉表情平静，她听到了乔怀瑾的话，但明显没听进心里。 乔怀瑾身体最深处散发出浓浓的无力感，但母子一场、兄妹一场，他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们去作死。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今日皇后娘娘明显是不想承认东临侯府这门亲戚……想来你们日后也没机会进宫， 更不要说妹妹当皇上的妃子。” “既如此，你们就罢手吧。” “哥！你怎么总这样！”乔怀玉急眼了，生怕柳如眉被他说动了，拉住柳如眉的胳膊摇晃，“娘，你不要听哥哥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柳如眉的视线从人花厅里三个人的脸上依次扫过去，最后落在了乔怀玉的脸上，她轻轻抚摸她头顶，温声道：“你说的没错，娘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实现愿望。” 乔怀玉立刻高兴的笑了起来，瞥了一眼东临侯和乔怀瑾，不无得意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柳如眉带着乔怀玉离开，偌大的花厅里只剩下东临侯和乔怀瑾相顾无言。 父子二人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深深发无奈和担忧。 “怀瑾，是爹没本事，累你操心至此。”东临侯哑声道，“不过你放心，爹爹一定不会让你娘胡来的。” 乔怀瑾点点头笑道：“我相信爹。” 两人相识笑了笑，都没拆穿这脆弱如纸的谎言。 乔怀瑾十分清楚东临侯压根阻拦不了柳如眉做任何事情。 而东临侯也知道他知道。 …… 半夜时分，整个东临侯府都陷 入死一般的沉寂，一道纤细的黑影跃上墙头，消失在黑夜中。 郊外的破庙里，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 “夫人行动慢了许多。” 从东临侯府出来的黑影扯下脸上的面纱，赫然是柳如眉。 柳如眉盯着面前的男人嗤笑：“在我面前，昆仑王还要藏头露足的？” 党光明取下脸上的面具，狂野的脸上带着笑意：“多年不见，夫人风采依旧。” “我今日来不是同你叙旧的，如今萧九宸上位，他的手段比萧宏元可是狠烈多了，我们的计划也更加难以实现了，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党光明拿着面具在手上磕了磕，笑道：“当初公主殿下不过是找了东临侯遮掩自己的行踪，谁也没想到坐了这么多年冷板凳的东临侯府一跃而为皇亲国戚……公主殿下，这可是老天都在帮你啊！” 柳如眉被党光明一口一个的夸赞叫的心花怒放，脸上不觉带了笑意。 “当初北周曾祖灭我王朝，曾经的王族沦为阶下囚，我父亲乃是前朝太子，我乃太子正统血脉，我们代代相传的使命就是推翻北周重建辉煌，可惜努力了这么久，依旧让萧九宸 上了位。” 跟萧宏元比起来，萧九宸年轻、聪明狡猾，又有赵家的誓死相护，跟他对上是完全不占优势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来见党光明。 “当初我和王爷有言在先，王爷帮我复仇，我利用手里的资源帮王爷在西戎站稳脚跟，如今王爷是西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王爷是不是也要为我的大事出一份力。” 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柳如眉就已经开始敛财了，只不过柳家没了皇商的名头，她又是女子，许多事情做起来并那么方便。 而当时党光明被兄弟追杀，奄奄一息的藏在了柳如眉拉货的车里，他认出了柳如眉身上代表前朝皇族身份的物件，并以此威胁柳如眉救他。 事后两人达成了交易，柳如眉派了得力的谋士过去帮党光明，而党光明也暗中将西戎独有的宝石、马匹全部跟柳如眉交易。 几十年过去了，两人合作十分密切，说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丝毫不过分。 党光明颔首：“这些年，本王也为公主殿下做了许多的事情……现在整个永城的财富尽在公主殿下手，公主可不能抹杀了本王的功劳。 第六百五十六章 合作愉快 柳如眉皱眉，眼中露出不悦。 但是她十分清楚现在不是刷耍小性子的时候，当务之急要让党光明答应帮她对付萧九宸才成。 “北周地大物博，若是一直萧九宸做皇帝，只怕对周边国家的的容忍度也会越来越低的……比如这次东陵放话要攻打西戎，王爷觉得北周会跟谁站在一起？” “虽然我来京都的时日不多，可也听说了北周接受了东陵国给的可以高产的粮食种子。而拒绝了西戎公主入宫。” “另外赵庆阳乃萧九宸的亲舅舅，他和唐铭同出一个师门，关系十分亲近。萧九宸最重感情，你觉得他可会让赵庆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看着党光明脸上的笑意点点消失不见，柳如眉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绽放。 “我与王爷合作依旧，王爷难不成还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合作对象？”柳如眉走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慢悠悠道，“王爷难道只想做西戎的昆仑王？” 党光明冷笑一声：“难不成夫人还能让本王当上西戎的皇帝？” 这些年他不是没尝试过，但当今西戎的皇帝乃是真正的马上得天下，脑子也厉害的很，他几次动作还 没开始就被绞杀。 若不是他隐藏的深，只怕早就已经被挖了出来。 这么多年，他也已经死心了，慢慢觉得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昆仑王也很不错。 而柳如眉，所谓什么狗屁前朝公主，能帮他当上皇帝？ 他压根不相信。 “也不对……若夫人有这个本事，自己就该做这北周的女皇了，何必半夜还要鬼鬼祟祟的出来见本王？本王说的可对？” 被戳中了痛处，柳如眉脸色铁青，沉声道：“王爷今日见我，是特意要翻脸的不成？” 自然不是。 党光明只是不耐烦柳如眉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整日的将自己是前朝皇室正统血脉挂在嘴边，以为自己比别人高处几分。 呵！ 前朝皇室的骨头都变成了灰，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血脉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柳如眉的确有经商的天赋，因为合作的关系，她每年能给党光明提供源源不断的财物，这也是党光明做了西戎昆仑王还愿意继续跟她合作的原因。 党光明含笑道：“夫人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在跟夫人开玩笑。夫人想想看，但凡夫人交代的我事情，我有哪次不是尽力去办？ 又有哪次没有办好的？” 柳如眉脸上怒气消了不少，若非党光明的办事能力在那儿摆着，柳如眉也不会与他合作至今。 “萧九宸此人智勇双全，若让他在这皇位上坐稳了，我们后面起事只会更加困难。”柳如眉眯起眼睛，“因此当务之急，必须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党光明惊讶，皱眉：“你有什么办法？” 将萧九宸拉下皇位，就凭着他和柳如眉吗？党光明觉得自己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柳如眉冷笑：“如果他死了……不也一了百了？” 党光明觉得柳如眉真的疯了，跑到京都来杀皇帝？就问她能不能靠近皇帝三步之内？ “这颗药你想办法让党灵儿吃下去。”柳如眉丢了一个盒子给党光明，“只要她能想办法成为萧九宸的女人，萧九宸就必死无疑。” 党光明皱眉：“你说清楚点！” 这一个不小心就是要祸害了整个西戎的生死大事，他不能不问清楚。 虽然他不满只做西戎的王爷，可若西戎没了，他可连现在的位置和权势都没了。 这也是他为何明明不喜欢当今的西戎皇帝，但还是带着党灵儿来京都，并且 一直在尽力促成党灵儿入宫的事情。 他知道，只有西戎好了，他才能好。 “夫人若不说清楚，本王是不会冒险的。”党光明冷声道，“既是合作，没道理让本王去冒险。” 柳如眉淡淡道：“这粒药丸入口即化，平日身体里不会有任何不对劲，但只要跟男子行周公之礼，男子便会中毒而亡。” 党光明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世间竟还会有这种药丸，更没想到柳如眉会拿出来对付萧九宸。 想到柳如眉之前送自己的那些美人儿，他心中一阵后怕，万一这个女人想害死他，他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以后柳如眉再送什么东西给她，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成。 一眼看穿党光明的想法，柳如眉弯唇一笑：“王爷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我是不会害王爷的。” 党光明皮笑肉不笑：“本王听闻东临侯府的千金在皇宫里很是住了一段时间，夫人为何不给乔小姐吃了这药丸？毕竟她身为北周人，成功的概率总要大一些。” “你怎知我没有给她吃？”柳如眉冷笑。 党光明惊讶：“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都说虎毒不食子……夫人 果然的是好胆色。” 柳如眉压根不理会党光明的嘲讽，能为光复王朝牺牲是她的荣幸，她的祖父父亲可以死，她也能去死，身为她的女儿，乔怀玉自然也能死。 “王爷把药丸给党灵儿吃下去，我会想办法暗中促成此事……不管是党灵儿还是我的女儿，只要有一个人成功了，小技巧就必死无疑。” “等到那个时候，北周陷入混乱周边小国定然会趁着机会狠狠撕扯下来北周一口肉……你说届时东陵国岂会无动于衷？” “有了北周挡在前面，东陵国怕是顾不上西戎的弹丸之地！” 党光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心中的血沸腾起来。 若当真那样，西戎的危机当真就过去了。 “萧九宸对云卿浅十分钟情，你有什么办法促成此事？”党光明需要确认此事万无一失，他盯着柳如眉，“你当知道若此事暴露了，于你于我都可都是灭顶之灾！我们若死了，可就没人帮你复国了！” 柳如眉微微点头：“那是自然。”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丸。 这一次，党光明伸手拿了过。 柳如眉满脸笑意：“昆仑王，我们都会成功的。” “但愿吧。” 第六百五十七章 简陋的封后大典 中秋后的第二日就是云卿浅的封后大典了。 原本满朝文武都觉得依照萧九宸对云卿浅的独宠，这封后大典必定十分隆重，可一整日的流程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别说隆重了，这简单连先皇后的封后大典都不如啊。 整个过程除了不能删减的流程该去的都去了，就连皇后云卿浅也是匆匆露面之后就被人送回了后宫，潦草的不像个样子。 “我刚刚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衣服都好像不是十分合身，这头上的凤冠也单薄的很啊……” “难不成是皇后娘娘惹皇上不高兴了？可这面子上的事情也要稍微顾及一些啊……这么多使臣都看着呢。” “连面子都顾不得了，只怕皇后娘娘是真的惹怒了皇上……”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瞥到赵青云不善的眼光，又纷纷避开了。 不管众人怎么想，封后大典是结束了，赵青云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赵家，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他也没将夫人带在身边，也不好进后宫去看望云卿浅，难不成两人当真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赵家可都是将云卿浅当成了自家人，都盼着她能和萧九宸白首偕老呢。 “三哥不是去参加今日的封 后大典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赵庆阳从外面进来，看到赵青云在家十分意外。 赵青云知道这个弟弟聪明，赶紧将今日封后大典的事情告诉了他。 “皇后娘娘于我们赵家有大恩，于皇上也有大恩……父亲曾经叮嘱过万万不能让皇后娘娘受委屈，步了长姐后尘……” 赵庆阳没有官职，没去参加今日的封后大典，这会儿听赵青云说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安慰赵青云：“三哥先不要着急，二姐姐今日进宫去了，等她回来咱们就知道了。” “也只能如此了。”赵青云苦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赵庆阳坐下，“都说做了皇帝人就会不一样了……长姐之死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痛，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再如此。” 赵庆阳年纪小，对赵秋的印象并没有赵青云深刻，他记事的时候，长姐已经做了皇后……只记得家里人每次提及长姐的时候都长吁短叹。 等到后来长姐去世的消息传到南青州，父亲老泪纵横，几个哥哥也都红了眼睛。 后来他慢慢长大，也渐渐清楚长姐的事情，知道她为何会进宫，又为何会死……明明曾经是能挽弓射箭的将门之 女，却生生被蹉跎之死。 父亲说，长姐是自己不想活了。 当时他就想着皇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会让骄阳一样的长姐毫无生存的动力，宁愿舍下未成年的孩子也不想活了。 再后来大哥二哥战死，几个侄儿也死了，他眼睛瞎了……他被师傅带走，见识了许多世间的疾苦……慢慢就明白了这些。 所以，此时他明白赵青云的感觉。 当年长姐之死，他们无可能奈何，如今若能护住云卿浅，当年留下的遗憾就能稍稍得到一些补偿。 “三哥，我们要对皇上多一些信心。他是你看着长大人，你要相信他。”赵庆阳安慰道，他向外看了看，笑道，“我听到好像是姨母回来了。” 赵青云立刻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赵庆阳紧随其后。 程夫人才下马车，就看到一起出来迎接她的兄弟两个，而且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缓缓开口：“出了何事？是南青州……” 程夫人捂住心脏的位置，头一个想到的是远在南青州的老父亲。 赵靖年事已高，难不成是…… “可是父亲他老人家……”程夫人颤声问道，话没说完 ，眼圈先红了。 见程夫人误会了，赵庆阳赶忙道：“二姐别担心，父亲好着呢，南青州诸人都没事。” 赵青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吓到了程夫人，也扶住了程夫人的另外一只胳膊进了府，等落座后，程夫人也喝了热茶缓过劲来，才刚开口问今日封后大典的事情。 赵庆阳：“三哥说今日的封后大典十分简陋，他担心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不是生了嫌隙……” 程夫人嘴角一抽，少见的翻了个白眼，就这？ 瞧瞧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吓她一跳，还以为是老父亲不好了呢…… “皇上和皇后娘娘好着呢，原本的封后大典是十分隆重的，但皇上怕皇后娘娘身体吃不消，就简单的举办了。”程夫人笑道。 想到那被捂住的大好消息，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卿浅有大福气呢！ 赵青云瞥了一眼程夫人小声道：“二姐虽然我一直在边关领兵，可也知道封后大典的重要性，皇上若真的看中皇后娘娘，不该如此潦草……” 怕累着皇后所以简单？ 别说他不相信，只管随意从朝中拉一位大臣出来，看看有谁会相信！ 赵庆阳看着程夫人脸上带着笑意，凑了过 去：“二姐，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你先告诉我们，也免得我们跟着担心。” 顿了顿，他轻声道：“三哥是担心皇后娘娘步了长姐的后尘，所以才这么紧张。” 看着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忧，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长姐之死已经成为赵家人每一个人心魔了，若云卿浅再不能好好的，赵家人真的会绝望。 压下心底的难过，程夫人拉起赵庆阳让他坐好了。 “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这封后大典是不举办了的，还是皇上再三坚持，才在今日继续举办了。”程夫人嘴角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声音微微上扬，“皇上的确是怕皇后娘娘累着了，那是因为皇后娘娘已经身怀龙嗣。” “什么？” “当真？！” 赵青云和赵庆阳齐齐惊呼出声，确定程夫人说的是真的，两人脸上都露出大.大的笑意。 萧九宸是他们长姐的儿子，如即便他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孩儿了，是大喜！ “皇上做的没错，是该简单的举办……皇后娘娘如今可需要什么，二姐你给他们准备了吗？” “是啊二姐，我不会买东西，我给你银子，你帮我做一份带给皇后娘娘。” …… 第六百五十八章 要回南青州了 程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消散过。 赵家如今的第三代只有绮霞兄妹了，萧九宸虽然是皇上，可也是长姐唯一的儿子，他要做父亲了，他们也十分高兴。 “若要给银子……你可要多给一些。”程夫人打趣赵庆阳。 赵庆阳仰起头：“应该的，二姐那份的钱我也出了。” 这些年跟着师傅在东陵国，他也赚了不少钱，给小孩子置办点东西的钱还是有的。 程夫人摇头：“我的那份不用你出。” 赵庆阳迷糊了：“那二姐让我替谁出？父亲吗？那也行……” “都不是。”程夫人摇头，看着两个傻乎乎的弟弟，忍不住笑起来，轻轻道，“皇后娘娘怀的是双胎，你说你们是不是要准备双份？” 这话说出来，赵青云和赵庆阳两兄弟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程夫人看着两人缓声道：“你们没听错，皇后娘娘的确怀了双胎，皇上生怕皇上娘娘在封后大典上有个闪失，这才消减了封后大典的仪式。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要昭告天下了。” 现在有多少人诋毁唱衰萧九宸君恩薄， 过几日就会有多少人的脸都被打的啪啪响。 “太好了！”赵青云狠狠一砸拳头，“皇上才登基，皇后娘娘就怀了双胎，这说明皇上是天命所授！而且有了这两个孩子傍身，朝中谁也不能攻讦皇后娘娘独占圣宠！” 赵庆阳也是一脸的笑意：“大喜事，当真是天大的喜事！皇上可是想等着众位使臣离开之后再公开的？” 毕竟如今京都鱼龙混杂，万一有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也是个麻烦。 程夫人含笑，看向赵青云：“你可是快要回南青州了？” 赵青云点点头：“如今皇上已经稳住京都大局，皇后娘娘也有了喜脉……我要快快回南青州，一是报喜二是父亲年迈，离开这么久我不放心。” 程夫人又看赵庆阳：“四弟你呢？” “我会先同三哥一同回去，见过父亲之后可能还要去东陵国一趟，师傅交代的事情还有一些没处理完。”赵庆阳解释，“二姐可是要留在京都？” 程夫人点点头，含笑道：“我是看着皇上一日日长大的，也习惯了在京都的日子，就不同你们回去了。” 她要留在京都，代替长姐看着皇上皇后的孩儿出生，看着 他们一点点长大。 “如此也好，二姐，阿绫来信，修远已经带着绮霞入京，绮霞如今也有了身孕，还要劳你多看顾一二。”赵青云认真道。 程夫人嗔了他一眼：“绮霞是我的亲侄女，我待她还能比皇上差了哪里去？还用得着你专门拜托？” 赵青云“嘿嘿”笑了两声，他觉得也是如此，但阿绫在信中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跟二姐说，他若不说，回去没法给夫人交代。 “皇后有孕的事情你们知道就知道了，但暂且不要宣扬，随那些人如何猜测去。尤其你四弟，你常常出入四方馆，万万不可说漏嘴了。” 赵庆阳恭敬道：“二姐放心，我知道轻重。” …… 另外一边，未央宫里，萧九宸正在游说云卿浅，云卿浅吃了一口林姑姑做的奶酪点心，压根不想搭理她。 秋澜见多了这种场面，如今已经见怪不怪，抿着嘴唇笑眯眯的出去了。 “我将折子带回未央宫处理，这样就能时时刻刻看到你了。”萧九宸道。 云卿浅翻了个白眼，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点心渣子，语重心长道：“你要做个懂事的皇上，北周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处理，你整 日里盯着我干什么？” 这深宫内苑的，也用不着担心她会红杏出墙吧？压根就没机会的好么！ 好好的御书房不够施展的？还非要将她这未央宫改成办公场所？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的！ “处理国事是我的责任，可照顾好你和孩子也是我应当尽心尽力的。”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语重心长道，“只有将你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安心。” 云卿浅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当真是久违了，萧九宸的专属土味情话。 见萧九宸态度坚持，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她扶着额头，一脸无奈，很想上网搜一下。 皇帝夫君太缠人怎么办？在线等，十分着急！ “皇上在未央宫里批阅奏折自然没问题，可若皇上接近朝中大臣呢？总不能也带来未央宫吧？到时候吵吵闹闹的，我还如何休息？” 最重要的是，若有大臣来了，她还能如此随意的咸鱼躺吗？是不是还要摆出一个皇后庄重来？ 想想都头疼！ 与其她和萧九宸两个人不舒服，不如辛苦萧九宸一个人吧。 萧九宸想了想：“若有事情商议，我就在御书房里见他们。若无事就 在未央宫处理事情。” “皇上刚登基，各国使臣都还没走，皇上怎么可能没事情做？每天都要很忙的……”云卿浅拉住萧九宸的手让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道，“皇上非要留在未央宫里看着我，不过是担心我出意外，对吗？” 萧九宸眸色沉沉：“卿浅，我不允许你和孩子出一点点意外，只有亲自守着，我才放心。” 见他如此，云卿浅心中微动：“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以往萧九宸紧张她，看也没到这种地步，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严重刺激到了他。 “柳如眉乃前朝余孽，她心存复国，我但心她会在你这里下手。”萧九宸将自己派人监视柳如眉的事情告诉了云卿浅。 云卿浅惊讶，柳如眉？前朝余孽？妄图复国？ 怎么跟听戏本子似的。 “确定吗？”云卿浅问，“东临侯府上下都有谁参与？按照北周法例，他们是什么罪行？” 到底是原主母亲的娘家，她不好一点不管的。 萧九宸明白云卿浅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先不要着急，柳如眉做事情一直十分隐秘，东临侯父子都不知情，那个乔怀玉应当也不清楚的。” 第六百五十九章 时刻守护 云卿浅轻轻出了口气，问道：“你如今还没将人抓起来，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吗？” 毕竟但凡牵扯到前朝余孽之类的事情，就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抓住一个人没用，还是要顺藤摸瓜，拎起一串才好。 “是。”萧九宸点点头，“我已经让周德将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部仔细梳理一遍，若发现有异常的立刻审问处理。此外，护卫皇城的禁卫军也会被清理……但即便如此，我仍旧会担心有漏网之鱼。” 云卿浅是他最大的软肋，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若那些穷途末路，真的对云卿浅动了手……他只要想到那个场面就会浑身发冷。 “我明白了，但我仍旧觉得只有前日做贼的，没有前日防贼的，你就算在未央宫处理政务，难道你能够一天十二个时辰对我寸寸不离？像你说的，若是有大臣找你商议朝中大臣，你就去御书房……那你如何保证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会遇到危险？” 萧九宸眸子一沉：“那我……” “听我说完。”云卿浅制止萧九宸，语气认真，“你刚刚说了已经开始梳理宫中的宫女太监，你手里有武功高强 的女暗卫吗？有的话，给我两个。” 萧九宸摇头：“并没有。” 北周的皇帝都有自己的暗卫，可这些暗卫是保护皇帝安全的，所以全部是男的并没有女人。 “我已经安排人去训练女暗卫给你，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我是想着在女暗卫送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就让我贴身保护你。” 女暗卫啊？ 云卿浅之前只在书里见识过这种武功很厉害的高手，没想到她也要自己的专属暗卫了。 “刚刚也说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我……不然你看这样好不好，在你那边的女暗卫训练好之前，我先找祖父祖母要两个武功高强的丫鬟贴身带着，若真有个什么，她们也好保护我。” “我想着对手即便再猖狂，也不可能千军万马的闯到的未央宫里。”云卿浅越想越是这个道理。 “他们若真相害死我，无非是刀枪或者下毒，下毒我是不怕的，刀枪打起来就会有动静，两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即便打不过，也总能拖到禁卫军赶过来……如此也算万无一失了。” 萧九宸沉默，云卿浅说的十分有道理，他无言以对。 就想 每日待在自己的皇后身边，可真难。 云卿浅见萧九宸还闷闷不乐，只当他还在担心，笑：“你放心去忙，实在不行，我这里还藏了不少黑火药，炸死一群不成问题。” 话已至此，萧九宸只能点头。 “既如此，就让人给祖父祖母送消息，让他们立刻安排合适的人入宫保护你。” 云卿浅扯了扯萧九宸的衣服：“下午你可有事情？” 萧九宸看云卿浅：“你有什么安排？” “我想去展家走一趟，悄悄的不要惊动太多人，你若有时间，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你若没时间的话，我就带着秋澜去。” 萧九宸立刻道：“我陪你去。” 出宫更不安全，他是一定一定要好好陪在她身边的。 云卿浅低笑不语，反握住萧九宸的手。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她和孩子就是萧九宸的命，为了萧九宸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不会让自己受到一点点的危险。 傍晚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展家门口。 云卿浅和萧九宸穿着寻常服饰到了门口，守在门口的人认识云卿浅，又见她和萧九宸关系 亲密，当即撒丫子往院子里跑。 娘哎，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快让家主出来迎接！ 云卿浅哭笑不得，白了一眼萧九宸：“你都将人吓到了。” “我以为，是咱们两人才将人吓成这样的。”萧九宸扶着云卿浅的手缓缓向里走。 展家人都是习武的，所以院子布置的简单狂放，进门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偌大的演舞台，演舞台两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的兵器，两个年轻人正在演舞台上打的难分难解。 “皇上觉得谁会赢？”云卿浅站在台下看的津津有味。 萧九宸仔细看了看：“穿红衣服的，出手快准狠，每次都能在蓝衣服马上要攻击到他的时候巧妙避开，功夫了得。” “你是说他在故意谦让？”云卿浅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她眼睛瞪的泪汪汪的，可还是没看出来萧九宸说的谦让。 只看两人打的实在难分难解，觉得他们很厉害。 她还要再问萧九宸，眼角的余光瞥到祖父祖母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过来了，她拉着萧九宸也快步上前，赶在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行礼之前将人扶了起来。 但是其他的礼，她和萧九宸还是受 了的。 “怎么这个时辰出宫了？肚子可饿了？我让厨房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等会儿可要多吃些才行。”展老太太扶住云卿浅的胳膊，看了看和展老爷子一起走在前面的萧九宸，压低了声音，“当真没事？” 白日里才举行了封后大典，这下午就跑来了展家，让他们没法子不多想。 “祖母别担心，有点小事情，但不大。”云卿浅笑道，“我想跟祖母讨两个武功高强的丫头，不知道祖母手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展老太太想了想：“你祖父没收过女弟子，但府里的丫鬟想学功夫的你祖父也不拦着。你告诉祖母，你想武功多高？去做什么事情？” “不做什么，就是贴身保护我。”云卿浅看着前面的萧九宸，脸上漾出暖意来，“皇上总担心我身边不安全，恨不能日日守着……太烦人了，就想跟祖母讨两个丫头。” 展老太太哭笑不得，在云卿浅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这孩子到底是个有福气的，眼见着皇上待你一日比一日好，祖母就放心了。” 云卿浅笑：“我自然会越来越好，祖母只管放心就是了。对了姑姑呢，我怎么没见着她？” 第六百六十章 我有点不甘心 展老太太陪着云卿浅过去的，云卿浅进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裹的跟木乃伊似的人。 “熊总？”云卿浅不确定的看向身边的祖母，“是吧？” 真的是裹的太严密了，她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 展老太太点头：“是他。” 知道展惊鸿受了那么多罪都是因为姚芊芊对熊西元爱而不得，展家人即便知道这事情不能怪熊西元，可还是难免迁怒。 可如今眼见着展惊鸿将熊西元揍成这个鬼样子，展家人可都没脸说将人赶出去。 就这样赶出去，可不是一晚上就丢了小命？ 熊西元醒了，认出云卿浅，动了动，没动成。 “末将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熊西元声音不大，但好在吐字清晰，逻辑也在线。 云卿浅走过去，给熊西元把脉，放了心：“都是皮外伤没伤筋动骨，熊大人只管好好养着就好。” 真的，有时候不伤筋动骨，只密密麻麻的皮外伤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熊西元现在就如此，展惊鸿是真的下了狠手。 “我知道，惊鸿没下死手。”熊西元咧嘴一笑。 云卿浅将头别开了，没眼看，太恐怖了。 “你好好休息 ，本宫先回去了。”云卿浅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皇上也在外面，你若有话跟皇上说，本宫可以让皇上过来探望你。” 熊西元立刻摇头：“末将谢皇后娘娘体恤，末将先下无事就不劳驾皇上移步了。” 让皇后看到他这个样子已经够惨了，就不要让皇上也看到了！ 不然，日后他还如何去带兵？ 云卿浅也不拆穿他心思，笑眯眯的离开了。 刚出门，就看到展惊鸿急匆匆的过来，看到云卿浅的松了口气：“刚刚出门买了些东西……见过皇后娘娘！” 差点忘记了规矩。 云卿浅哭笑不得，双手将展惊鸿扶了起来：“姑姑这是干什么？话都没说完就着急行礼？” 展惊鸿知道云卿浅不是跟她客套，心里暖融融的，笑眯眯道：“姑姑知道你的好，但规矩该有的还是要有，不然又要有人说三道四了。 就来京都的这些日子，她都听了多少闲言碎语了？ 还有今日的封后大典，明明是因为皇后怀孕，皇上生怕她累着才没隆重举办封后大典，可听听外面那些人可是说什么的都有。 个个巴不得皇后失宠，好像皇后失宠能给他们带来天大的好处似 的！ 一个两个全是吃不到putao偏偏说putao酸的小人！ “祖母，我和姑姑想说些话行不行？”云卿浅扯了扯展老太太的衣服，“过会儿就去前面找你。” 展老太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但还是叮嘱展惊鸿：“好生照顾卿浅，不要一惊一乍的。” 展惊鸿哭笑不得：“我都多大年纪了，您怎么还跟说小孩子似的。” “让你当心就当心些，哪里有那么多废话？若卿浅有个什么闪失，你当心你的皮！” 撂下了狠话，展老太太才扶着丫鬟的胳膊去了前院。 展惊鸿将云卿浅带去了自己的院子，无奈道：“自从你回来，我这个女儿就一点不值钱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祖母一直十分想念姑姑，没找到姑姑之前，祖母的身体很不好……我都没想到还能见到祖母这么红面满光的样子。” “我知道。”展惊鸿温和一笑，拉着云卿浅的手坐下，仔细打量后笑道，“难怪有人说侄女像姑姑，你跟我当真有六分相似，但你比姑姑好看了四分。” 展惊鸿的容貌已经十分的惊艳，但云卿浅有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在气质上就与展惊鸿截然 不同，看上去也更明媚一些。 “姑姑这样说，我很容易就当真了的。”云卿浅笑道，她拉住展惊鸿的手，温声道，“姑姑对熊总兵是何态度？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对他？” 展惊鸿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摆摆手不以为意：“咱们姑侄见面是大喜的事情，提他做什么，怪不吉利的。” 云卿浅：“……” 她这位姑姑不愧是出身武林世家，说话可真彪悍。 “我看的出来，姑姑仍旧喜欢他，他也一直惦记姑姑。”云卿浅拉住展惊鸿的手，发明她手指尖微微发凉，“姑姑只管随着自己的心意来，我们都支持你的。” 虽然蹉跎了将近二十年光阴，可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还不算太晚。 展惊鸿垂眸，抬起头的时候，笑容有些苦涩：“我倒是从未想过要跟一个晚辈说这些。” “姑姑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云卿浅信誓旦旦的保证。 展惊鸿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眉目间的阴翳散开了可不少。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还喜欢他……但若就这样跟他在一起了，我又着实不甘心。” 展惊鸿抿了抿了嘴唇，这些日子她的一颗 心像是在冰火两重天反复煎熬，这些话她没办法跟展老太太说，倒是没想到会对云卿浅说。 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容易的多了。 “这二十年，我度日如年，人不人鬼不鬼……可他娶了害我的姚芊芊，他和姚芊芊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这让我如何甘心？” “若不是你揭开了姚芊芊的真面目，他会跟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怨恨我一辈子……这样的一个人，哪里值得的原谅？” 展惊鸿心里苦，在每一个无人的夜晚，这些问题都如鬼魅一样折磨她、啃食她的心。 云卿浅十分的心疼，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拿了帕子递给她。 展惊鸿擦了脸上的眼泪，幽道：“可我觉得自己还是喜欢他的……只是中间隔着这么多许多的痛苦，我觉得自己迈不过去。” 死生不相见，她做不到。 原谅，她也做不到。 云卿浅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她想若她是展惊鸿……她大概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若是不管做什么选择，姑姑都很痛苦，不如先不做。”云卿浅握住展惊鸿的手，“你可以看熊总兵日后表现，若他能让你心甘情愿摒弃过去，那又有何不可？” 第六百六十一章 乔娇娘的下落 展惊鸿一脸的疑惑，不是很懂云卿浅的意思。 云卿浅含笑：“人就在那里，若是他能以实际行动感动姑姑，姑姑就去做他的总兵夫人。若他不能，或者是半途放弃，姑姑就挥泪斩情丝，也不必日日折磨自己。” 展惊鸿呆了呆：“这样也可以？” 难道不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样吊着人，是不是不太道义？ 看好出展惊鸿的顾虑，云卿浅轻声道：“姑姑，我们都希望你能过的幸福。至于熊西元……他想娶咱们展家的姑娘，总要让咱们看出诚意来，不然我就头一个不放过他！” 展惊鸿破涕而笑，挑眉一笑，又有了当年的英姿勃勃：“既如此，那就看他日后表现。” 继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没的做姑姑还要侄女来宽慰，还是男女之事…… 云卿浅笑眯眯道：“我要去前厅了，姑姑可要一同过去？” “好。” 两人在宅子里缓缓而行，展惊鸿更是小心呵护云卿浅，两人时不时说笑，只觉得时光静好。 刚靠近宅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此事暂且不要让皇后娘娘知晓。” 云卿浅脚步 顿住，一脸惊讶，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此时花厅里的人是她的爱人、亲人，她绝对不会怀疑他们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不让她知道只能是为她好。 若搁在从前，她或许会大.大方方的转身离开，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双脚好像长在了地上一样。 “卿……”展惊鸿着急。 她想要劝云卿浅，又想提醒里面的人不要继续说了。可劝不知道怎么劝，提醒……云卿浅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分明就是要继续听下去。 一时间，展惊鸿只觉得头皮发麻。 房间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曾有幸见过画像，后来随师傅游历至西戎的时候，匆匆一撇好像是她，但是等我们再回去找的时候，就怎么也找不到了，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是赵庆阳的声音。 展老太太声音打颤：“会不会真的是错觉？若、若是真的……这么多年，她为何从未来看过卿浅这孩子？” “我也觉得是错觉，可这件事挂在心上放不下，就和师傅又折返了回去。我们这次去的时候，有幸得到西戎皇帝的邀请，去皇宫里参加宴会，竟然 在宴会上又见到了她。” 展老太太呼吸一紧：“她进了西戎皇宫？” “是西戎皇宫里教导乐人的女师傅，脸好似也伤了……师傅说看着那伤口应当是自己划伤的。” 云卿浅更加不懂了，跟她有关系的女师傅会是谁？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也没跟哪个女人有如此深的羁绊啊。 若不是她，那就是原主…… 在她来之前，原主就是个被人欺负死的包子，整日里被关在云国公府里没见过外人……所以是回到云国公府之前认识的人吗？ 是谁？她是谁？ 展惊鸿一直牢牢扶着云卿浅的胳膊，生怕她一个激动摔了或者碰了，既然阻拦不了她听，就只能做好防护措施了。 而且她也好奇，到底是哪个女师傅能让她娘失态。 她和云卿浅同时盯着花厅的方向，因为门口一棵硕大的桂花树阻拦，里面的人注意力又全部在的赵庆阳的身上，因此他们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两人在偷听。 萧九宸问道：“小舅舅可确认了她的身份？她承认了吗？” “她没有承认，但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下，虽然立刻否认……但我感觉 就是她。”赵庆阳道，“我只是不太明白，她当初生产后如何去了西戎？又为何会将的自己的孩子抛下呢？” 展老太太哑声道：“卿浅从小无父无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如今若能将她亲娘寻回来，她就也是有亲娘疼的人了。咱们对她再好，到底不能代替她的亲生母亲……” 屋子里的人集体沉默，外面的云卿浅和展惊鸿也沉默了。 前者是什么不清楚，但云卿浅和展惊鸿却实实在在的被震惊意外到了。 她们意外早就死了的乔娇娘，竟然还活着吗？不仅活着而且去了西戎皇宫……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怕除了找到乔娇娘亲自询问，谁也闹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卿浅。”萧九宸忽然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扶着云卿浅坐下，看了看她的神色轻声询问，“你都听到了？” 展老太太着急道：“好孩子，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而是你现在有了身孕，万万不能折腾的。” 女子生产那就是墙头跑马，更不要说她怀的还是双胎，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母子俱亡，他们不得小心。 展老爷子开口：“你莫要着急，祖父会立 刻派人去西戎寻找，若当真是你母亲，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救回来。” 赵庆阳也摘抄自己大概是闯祸了，他今日是来探望熊西元的，见过萧九宸之后，趁着云卿浅不在这里才敢将乔娇娘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还是被她听到了。 若云卿浅当真因为这件事有个什么，用不着老爷子，二姐就能扒了他的皮。 见众人都一脸焦急，云卿浅心中暖融融的。 她笑道：“难不成我就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大家是顾念到我的身体才如此小心，我都明白。你们放心，我不会拿腹中的孩子冒险。”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做伪，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去西戎调查此事。”萧九宸道。 云卿浅点点头，又看向展老爷子温声道：“祖父若派人去西戎，也只管悄悄打听，不要引人注意。我想着母亲自毁了容貌留在西戎皇宫里，只怕另有打算，我们不要坏了她的计划反而将她陷于危险之中。” 听她逻辑清晰，话语沉稳，众人知道云卿浅确实不会拿着腹中的孩子冒险，齐齐松了口气，脸上也慢慢有了笑意。 第六百六十二章 做出了选择 回到未央宫，云卿浅松散了头发坐在窗前，秋澜伺候她用了点心悄悄退了下去。 萧九宸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轻声道：“回来的路上就没怎么说话，还在担心岳母？” 云卿浅侧过头看萧九宸，笑了笑。 她垂眸，抓了一缕自己的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 “我的来历，你比他们都清楚……你知道我内在的灵魂并不是乔娇娘的女儿，所以……说句没良心的话，我对这个母亲并没有那么多的期待。” 她声音低沉，觉得自己有些冷血，而将这样冷血的的自己在萧九宸面前摊开了，她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她。 可她还是想这样说、这样做。 “但我既以乔娇娘女儿的身份活了下来，我也要对她的家人负责……我没见过她，但若是见了，我想只要她真心待我，我也会真心待她的，就像是现在跟祖父祖母的相处一样。” “萧九宸你看我是不是很无情，对别人好，总是要先看到别人的真心才行。” 云卿浅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萧九宸轻叹一声，伸出大手握住了云卿浅微凉的指尖。 “你既然 想的明白，为何还要觉得难过？”他掌心温热，一点点驱散走她指尖的寒意，心也好似跟着一起暖和了起来似的。 云卿浅吸了吸鼻子，没说话，有些像是生闷气的孩子。 萧九宸索性起身走到她身边，伸开了胳膊将她整个人都圈了进去，温声道：“你觉得自己没有马上决定去西戎，很不对？你很自责？” 因为自责才需要不停的寻找理由来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可又偏偏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真是个傻子。 “小舅舅见到岳母的时候，岳母拒绝与他相认，就极有可能如你所说那般，她在西戎的确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做，以至于不得不隐藏身份。” “而你若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赶过去，说不定才是真的害了她。” 云卿浅低笑一声：“你不必安慰我，道理我都懂。只是到底有些愧疚……在她和腹中的孩子之间，我先选了孩子，没有迟疑的就选了……” “若那人当真是岳母，她也希望你保全自己和孩子。我答应你，等孩子平安生产，若岳母还未过来，我亲自陪你走在一趟西戎好不好？” “好。”云卿浅笑着点点头，“我 知道轻重，你不必担心我。” 萧九宸见她是真的想的开也稍稍放心下来。 “今日孩子可乖？”他笑着将话题引到了孩子身上，“可要听我弹琴？” 云卿浅从萧九宸怀里起来，将人推开了。 “不是还要跟朝中大臣商议国事？你快些去忙，我自己待会儿。”见萧九宸还盯着她看，云卿浅无奈，“赶紧的走，我还要去看看祖母给我的人手。” 他们回去说明了来意，原本是想要两个人充作宫女待在身边就好，可祖母觉得云卿浅如今实在经不住一点点闪失，索性给了十个会武功的婢女。 为了不引人注意，这十人并没随他们一起回宫，而是先安排进了入宫伺候的宫女里，再由周德亲自去挑了送到未央宫里。 此时这十个人都已经换好了未央宫宫女的衣服，站成一排等着拜见云卿浅。 “良玉姐姐，皇后娘娘会不会特别凶啊？”一个年纪偏小的姑娘问道，“听说宫里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我还怪害怕的。” 被唤作良玉的姑娘是她们十个人中功夫最好的，也是这些人的头头，她们都十分信服的良玉。 良玉看了看其他八个人，虽然 强作镇定，可脸上还是不免露出了同样的担忧。 她们都习惯了在外的无拘无束，忽然来到这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难免会紧张害怕…… 良玉看了看九人，正色道：“从今往后，皇后娘娘就是咱们的主子，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保护皇后娘娘和她的孩子……你们也不要担心，皇后娘娘最是仁慈不过，只要你们忠心不二，娘娘一定会亏待我们的。” “可良玉姐姐也没见过皇后娘娘，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仁慈……” “是啊是啊，万一我们做错了事情，皇后娘娘生气怎么办？” “宫里规矩太多了，我怕我记不住……” “是啊是啊，我有点后悔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良玉见状微微皱眉，却并没有怪罪，继续道：“皇后娘娘是展家唯一的血脉了，我们受恩于展家，就算真的将这条命交出去，那也是应该的。” 姑娘们的脸色渐渐凝重严肃了起来。 “皇宫是天下顶顶富贵的地方，你们身在此处万不可被富贵迷了眼睛，只要咱们好好保护娘娘，娘娘绝对不会亏待我们。” “还有，皇上独宠皇后娘娘，这是娘娘的福 气，若谁对皇上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姐妹情分！” 几个姑娘立刻摇头，表示绝对不敢！ “良玉姐姐放心，我们绝不会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 表完决心之后，年纪最小的姑娘又弱弱的开口：“若皇上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我们应该听谁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呆了呆。 若是寻常夫君，那自不用说，自然是要听皇后娘娘的，可面对的是皇上，整个北周百姓的主宰……这就有些不好处理了。 良玉也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她就沉声道：“我们是皇后娘娘的人，自然是忠于皇后娘娘！我们的主子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 若皇上待皇后娘娘一心一意，这个问题压根不会存在。 若皇上待皇后娘娘不好，她们总要护住皇后娘娘不会被人欺负了。 …… 门外，云卿浅哭笑不得，扯了扯萧九宸的衣服小声道：“都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有些江湖义气，我会跟她们慢慢说，你不要怪她们。” 这群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难得有一片赤子之心。 当真的难能可贵。 萧九宸眯起眼睛：“若朕非要怪罪呢？” 第六百六十三章 唯一的主子 云卿浅愣住，刚想开口帮良玉她们解释，萧九宸已经走了出去。 她皱了皱眉头，也跟了出去。 萧九宸忽然出现，良玉几人脸色骤变，料想她们刚刚的话全部被听了去。 她立刻起身站在众人前面，跪地道：“刚刚那些话都是我一人所言，还请皇上责罚我一人，不要牵连其他姐妹。” 其他几个小姑娘也知道闯祸了，被皇上听到她们说只要忠心于皇后娘娘……这进宫的头一天就要丢脑袋了！ 但即便害怕的要命，几个小姑娘还是齐齐的跪在良玉身边：“此事不怪良玉姐姐，我等愿一同领罚！” 萧九宸环顾众人，视线最后落回到良玉的头上，淡淡道：“刚刚是你说，在朕和皇后之间要忠于皇后娘娘？嗯？” 良玉身体陡然绷紧，但依然停止了后背，正色道：“我等入宫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若皇上要伤害皇后娘娘，我自然是要选择保护娘娘的，因此我说自己是忠于皇后娘娘。”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生死关头，她愿意一人承担罪过，不想将其他姐妹也拉下水。 萧九宸点了点头，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当折朕的面说这些话当真不怕死？你们呢，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良玉磕头：“此乃我一人想法。” 其他人几人却异口同声：“我等和良玉姐姐一样，只认皇后娘娘为主子。” “你们统统闭嘴，不许乱来！”良玉斥责道。 但另外几个人明显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年纪最小的菡萏更是直接说：“皇上要杀要剐都可以，我们十个人一条心，愿同生共死！” 其他几人也纷纷道：“绝不贪生怕死！” 眼瞅着气氛到这儿，不杀几个都过不去了…… 云卿浅无奈，嗔了萧九宸一眼：“皇上可闹够了？真将我的人吓坏了，你今晚就睡御书房好了。” 萧九宸拍了拍云卿浅的胳膊，他为她测这几人的忠心都不惜扮黑脸，她竟然用不让他上床做威胁？ 可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但他也真怕云卿浅不许他踏进未央宫…… “都起来吧，记住你们今日的话，你们的主子只是皇后一人。”萧九宸正色道，“在你们面前，即便是朕，也不能凌越皇后之上，可记住了？” 众人惊讶，良玉最快回过神：“我等遵命！” 皇上是个好皇上，皇后也 是个好皇后，她们运气真好。 “好了，人看也看过了，皇上可赶紧的去忙正事。”云卿浅示意萧九宸赶紧走，“若是很忙，晚膳就让人送去御书房吧。” 萧九宸：“……” 先皇的那些妃子都恨不能将先皇拉进自己宫里，到他这会儿可好，皇后整日的嫌他待在未央宫里的时间太多。 天可见，除了御书房，他不在未央宫去哪儿？ 去祥宁宫请安，太皇太后也嫌弃他不陪着皇后，还话里话外的暗示他要对皇后好一点，好像他对她有多不上心似的…… “好好好，今日朕就将那几个大臣全部留在御书房，没道理朕不能陪皇后，他们反而能回去陪自己夫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萧九宸带着周德走了，云卿浅冲已经看傻了的十个小姑娘招招手，示意她们向前一些。 她看向良玉：“我看她们都听你的，那就你来介绍一些大家，咱们也好认识认识。” 良玉还有些呆愣。 她听说了皇上独宠皇后娘娘，可耳朵听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相处就像是民间恩爱的小夫妻一样，没要丝毫的架子…… 皇上竟然还因为她们坚持忠心于皇后娘娘而高兴？ 在进宫之前，这真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场面。 “良玉姐姐……”有人小声喊她。 良玉回过神，发现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云卿浅也并未责备，只含笑等她开口。 “回皇后娘娘，我叫良玉，是十个姐妹中年纪最大的。其余九人按照年龄从大到小分别是春莺、春歌、春蝶、春舞，秋茗、秋桐、秋雨、秋烟，菡萏。” 云卿浅惊奇：“你们的名字都取的极好听。” 良玉笑着解释：“我是最先被带进府里的，当时老太太手边有一块美玉，就将良玉这个名字赐给了我。后面几个妹妹则是按照她们被带进府里的季节，是府里的一位先生给取的，说是出自什么诗词，不过奴婢脑子笨没记住。” 莺歌蝶舞…… 云卿浅想了想，看着几人问道：“可是‘莺歌蝶舞韶光长，红炉煮茗松花香’？秋桐、秋雨、秋烟的名字应当是出自‘莺歌蝶岛桐秋送雨，江艇暮摇烟’对吗？” 几人都欢喜起来，纷纷点头。 只年纪最小的菡萏的仰着脸看了看几个欢欢喜喜的姐姐，红着脸道：“ 先生给我取名的时候，看荷花开的好，就直接取了个菡萏…… 她声音越来越低，十分的不好意思，姐姐们的名字都有出处，只有她的十分潦草。 云卿浅将小姑娘惆怅尽收眼底，笑眯眯道：“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娇蕊。你这名字也是极好的，可不要误会了那位先生的一番心意。” 菡萏脸上瞬间绽放出笑意，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寻常，可今日听了皇后娘娘的话，才觉得“菡萏”两个当真好听极了！ 她喜欢这个名字！ 良玉几人见小菡萏高兴的样子，也都善意的笑了。 看着她们欢欢喜喜的样子，云卿浅觉得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未央宫里规矩不多，本宫也不喜欢约束别人。但是跟在本宫身边该会的规矩还是要会的，免得被人挑了错处难为你们。” 云卿浅看了看良玉，温声道。 “未央宫里有两位姑姑，芳姑姑和林姑姑，她们是本宫的长辈不是本宫的嬷嬷，你们待她们要敬重……这些两位姑姑都会教导你们，从现在开始接下来一个月开始，你们都要跟着两位姑姑学规矩。” 良玉疑惑：“那我们如何保护皇后娘娘？” 第六百六十四章 学规矩 云卿浅很喜欢跟这些鲜活的小姑娘说话，看着她们，就觉得整个人都跟着雀跃年轻了起来。 她很耐心的解释道：“本宫刚刚说了未央宫里规矩不多，但是该会的都要会，另外你们还要掩饰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懂吗？” 良玉并不是很明白，但知道皇后娘娘肯定都是好意。 “娘娘放心，我们一定会跟着两位姑姑好好学习。” 云卿浅点头：“秋澜你现在就带他们去找芳姑姑，将她们的住处一并安置妥当了。” “奴婢这就去。”秋澜笑眯眯道，冲着良玉颔首，“几位妹妹跟我来吧。” 良玉看着秋澜的一言一行，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一个时辰，秋澜就将人安排的妥妥当当，也将该交代的交代给了芳姑姑。 “芳姑姑说让娘娘放心，保准一个月的功夫让她们全部脱胎换骨。”秋澜端了一盏热牛奶给云卿浅，“林姑姑说娘娘去展家必定吃的很开怀，晚上就没点心了，喝了牛奶就好生歇息就好了。” 云卿浅嘴角一抽，要不要计算的这么仔细！ 她不过在展家多吃了几口，怎么连晚上的点心也没了？ 秋澜忍俊不禁，自从 有了身孕，原本克制的皇后娘娘就变得跟孩子似的，格外贪口腹之欲，为了娘娘和腹中皇子的安全，她也只能硬着心肠控制娘娘的饮食。 她伺候着云卿浅喝牛奶，哄她道：“奴婢听林姑姑说明日给娘娘做糖醋排骨呢，娘娘今日就忍忍。” 云卿浅吞了吞口水，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当真？只有糖醋排骨吗？还有没有别的？” “好像还有一道松鼠鱼，屈老太医说，娘娘多吃些鱼，小皇子生出来也聪明。”秋澜扶云卿浅坐下，“明日中午，娘娘就能吃上了。” 云卿浅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哀怨道：“好秋澜，还要好久呢……我现在就要洗漱，早些上床睡觉。” 等到睡醒了，吃完一顿寡淡无味的早饭，中午就能吃好吃的了！ 迫不及待！ 秋澜哭笑不得：“您不等皇上了？” “不等了不等了，先睡觉！”云卿浅踢掉鞋子爬上床，扯了被子闭上眼睛。 等来等去，搞不好还将她给弄饿了，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她？！ 秋澜：“……” 她家主子真是特别的很呢……她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的有福气！ 御书房里，萧九宸看了看外面的天 色，看向周德：“告诉皇后娘娘，早些歇息，不必等着朕了。” 没想到真让他的皇后娘娘说准了，今日的事情太多，还真是在御书房里用的晚膳，一同用晚膳的还有六部尚书。 既留了晚膳，那必是事情没处理完，晚上还要继续。 周德派的人很快回来回话，周德脸色怪异，走到萧九宸面前小声道：“未央宫回话，皇后娘娘已经睡着了。” 萧九宸：“……很好。 就、很好。 六部尚书听到皇上说了“未央宫”，又见他听周德回了话脸色就不怎么好，又想起简陋封后大典，几个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皇上和皇后娘娘当真闹了别扭？ 这也太…… 萧九宸不知道几位朝臣误会了他的意思，回过神直接锁定户部尚书：“刘大人刚刚说的国库空虚，可有解决的法子？” “工部尚书说各地水利建设需要持续投入，可有充斥国库的法子？” “兵部尚书的关于军费的问题也可仔细展开来说一说。” “如今几国使臣还在四方馆里未走，礼部尚书觉得他们是何打算？” 一口气点名了四部尚书，御书房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被点名的 拼命思考如何回答才能让皇上满意，没被点名的时刻准备万一被点名了，皇上会问他们什么问题？ 皇上和皇后娘娘闹别扭，他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难过了起来！ “刘尚书怎么不说话？”萧九宸再次关照了户部尚书。 刘大人立刻道：“回禀皇上，微臣认为这些年赋税每年减少，需要即可整顿！” 萧九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赋税为何减少？你展开来仔细说说。” 刘尚书立刻道：“有许多官员、地主隐瞒田产逃避赋税，微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核查全国官员和和百姓手中的田产，确保准确无误的登记在册。” 他刚说完，兵部尚书就被吓了一跳：“刘大人此话当真？” 若真的这样办，只怕要得罪满朝大臣了。 按照北周条例，官员名下的田产可以免税，为此常常是一人为官，几个村子的天地都挂在人名下……这在北周已经是不成名的惯例了。 如今忽然要查，那势必要得罪一大批人。 不只是官员，只怕许多的百姓也要不满…… 吏部尚书也道：“刘大人此言是否过于激进了？如今北周虽无内忧，可外患一直都在。若此时推 行刘大人说的，势必引起北周动乱，这于北周和北周的百姓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啊！皇上明鉴啊！” 他的名下也挂了不少田产，若真查起来，可是洗脱不了啊！ 刑部尚书也道：“微臣认为苏大人言之有理，皇上，刘大人固然是一番好意，可也要考虑北周当下的实际情况才行啊。否则只怕要引起大乱子了！” 萧九宸并不做评价，他看向还没开口的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礼部尚书恭敬道：“不管是刘大人还是苏、周两位大人，他们都是为了北周好，但究竟要如何做，一切都由皇上圣裁。” 其余几人齐齐在心里暗骂礼部尚书就是个泥鳅，这话说的多有水平，听着好像什么都说了，可实际上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最后还拍了皇上的马屁！ 这才是和稀泥的高手！ 萧九宸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工部尚书怎么想的，也说说吧。” 工部尚书高大人大.大咧咧道：“调查就调查，反正微臣不做亏心事，不怕调查！” 除户部尚书之外，其余几部尚书齐齐的仰倒：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做了亏心事呗？ 第六百六十五章 朝堂之争 萧九宸的视线又回到了户部尚书的身上，笑道：“朕觉得刘尚书言之有理，不过其他几位大人的话也有道理。既如此……不防以一个月为限，一个月之后开始彻查全国土地和人口。” 一个月？ 六部尚书看向萧九宸，萧九宸继续道：“若在这一个月内，官员名下的土地都退了回去，就既往不咎了。几位觉得如何？” 萧九宸都这样说了，还能如何？ 如今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明白，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至于户部尚书不过是抛砖引玉的的那个砖头。 六部尚书从御书房出来，外面已经漫天繁星。 刑部尚书看向户部尚书：“刘大人和皇上心意相通，若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望刘大人看在同僚一场的份儿上提醒一二。” 吏部尚书也道：“以后我等都要向着刘大人看齐了。” 听出他们话中的嘲讽，户部尚书也生气，笑眯眯道：“多谢两位大人抬举，不过我等身为臣子，既食君俸禄，自然也要为君分忧，苏大人和周大人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人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联袂离开。 礼部尚书拱手：“两位慢行，我先 走一步。” 言罢，匆匆去追前面的两人。 户部尚书看向还没走的兵部尚书，笑道：“秦大人还有话要说？愿洗耳恭听。” 秦简看了看旁边一直看星星的工部尚书，无奈：“刘大人可知此举若推广开来，势必要在朝堂引起动荡，到时候……只怕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 户部尚书点头：“秦大人可知，赋税减少才是军费不足的关键，皇上不似先帝，皇上有雄才伟略，定然会将北周带到一个全盛高度……今日的问题早晚要解决，只看是谁先提出来罢了。 这些道理秦简自然明白，只是心中极其不踏实。 “这些时日，刘大人出门在外定要多加小心。”秦简的正色道，“不如我派几个高手过去负责刘大人的安全？” 知道秦简的为人，刘永含笑道：“秦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想来天子脚下，那些人即便不满，也不至于刺杀本官。若真有那等人，倒是好了……” 余下的话没说完，但三人都明白了。 如今萧九宸还愿意客客气气的处置当下的事情，若一旦当今圣上激怒，势必要杀一批以平息怒气的。 但即便杀再多的人，死 了的人都不可能再活过来。 秦简看向面前文弱的同僚，抱拳道：“秦某佩服，也必定配合圣上。” 刘永点点头，目送秦简离开。 “行了，高立明，你就算眼睛瞪的再大，也数不清天上的星星。”刘永叫一旁一直当背景的工部尚书，笑道，“走吧，不然明日早朝可是起不来。” 高立明微微蹙眉：“我一直觉得秦简是个好的，看样子他手里也不干净……” “这也不能怪他，他早年在战场上领兵打仗，对那些兵都十分爱惜，这些年军费不足，他也明里暗里的接济了不少，若没点手段，怎么养活那么多人。” “还有，据我所知，挂靠在他名下的那些土地，有许多都是那些阵亡士兵家的，他也不容易。” 高立明沉默：“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以前倒是我误会他了。” 刘永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放眼满朝文武，只怕也只有一个高立明，干干净净，最经得住查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萧九宸在朝堂上将这一事情宣布了，立刻引起了轩然大bo。 朝中大臣，除了已经提前知道消息的六部尚书，其余大臣慌张的 很。 萧九宸坐在高堂之上，冷眼观之，眼看着该慌张的都慌张的差不多了，才道：“一个月之内，允许诸位爱卿补齐赋税，退回田地。若一个月后彻查还有再犯者，可莫要怪朕不顾情面了。” 众人脸色铁青，吃进去的肉再加倍的吐出来，任谁都要难受一番。 秦简回到家中，喝了两盏茶，叫管家拿了家中所有地契，直接进了皇宫。没人知道的他跟皇上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离开皇宫的时候神清气爽。 有人就猜测秦简是直接给皇上送了银子，毕竟国库空虚，皇上也穷的很。 可不是谁都有胆子给皇上送银子的…… 众人都在观望，没人愿意做第一个退田补赋税的朝臣，生怕皇上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万一别人都不交呢…… 而且他们心里还有一种不可言明的想法：若他们同心协力对抗皇上，让他的政策不能实施下去，难不成皇上还将所有大臣全部推出去砍了？ 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次若他们能抗住，那么以后也能抗住…… 抱着这种心思，朝着大臣空前的团结了起来。 萧九宸冷眼看着朝中的大臣，嘴角勾起一 抹冷笑：“当真是可喜可贺啊，朕的大臣都是清廉如水的……朕十分欣慰。” 迄今为止，除了户部尚书已经开始退田补税、兵部尚书另有安排之后，其余的大臣都跟死了一眼，什么都不做。 若他凶了、怒了，他们就会跪地高呼“皇上恕罪！臣罪该万死！”所依仗的不过是他不能将他们全部砍头。 好、很好！ 萧九宸正要杀个鸡敬候，忽听外面太监高常喝道：“清河大长公主到，太傅到！” 众朝臣惊讶，不明白清河大长公主和太傅此时上朝所谓何事？ 虽然萧九刚登基的时候，曾经说过，允清河大长公主上朝堂议事，可清河大公主一次都没来过，今日是怎么了？ 还有太傅，自从先皇驾崩就没出现过，连皇上登基和皇后的封后大典也没出来过，今日也来了。 难不成也是听说了皇上要官员退田补税的事情，觉得皇上此举太胡闹、会动摇北周根本，所以两人今日才一起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不少大臣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一起走进来的两人。 清河大长公主和太傅都不同意，看皇上这政策还如何推行的下去。 第六百六十六章 支持皇上 萧九宸笑道：“太傅和姑姑今日联袂而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满朝大臣都屏住了呼吸，全场目光都聚焦大殿中间的两个人。 一个是皇上最信任的姑姑，一个是先皇的王叔……如今连他们都反对，看皇上还如何收场。 似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期待，清河大长公主先开口了：“太傅说还是的本宫说？” 太傅示意：“老夫年迈，大长公主说吧。” 果然是不同意！太傅一定是觉得皇上太过胡来，如今已经气的不想说话了！ 清河大长公主点头：“也好。” 她上前一步，冲着上位的萧九宸行了一个君臣大礼：“皇上。” 萧九宸皱眉，立刻道：“姑姑请起，朕曾说过姑姑有功于北周，见到朕不必行跪拜大礼。姑姑今日如此，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自然是不满皇上即将推行的政策。 据他们所知，请核大长公主名下的田产可不在少数，若要退田补税，那银子可就海了去！ 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有清河大长公主和太傅冲在前面，他们的危机算是彻底解决了。心里这样想，脸上 的神态不觉就放松了许多。 萧九宸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看向清河大长公主的眼神依旧温和：“有什么事情，姑姑还是起来说吧，不管何事，咱们总是好商量的。” 周德亲自去清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也不坚持，顺势起身，将一直捧在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周德。 萧九宸惊讶：“这是何物？” 清河大长公主朗声道：“这些乃是清河大长公主府名下所有田产数目以及多出田产的地契，另外就是补交这些年的税银二十三万两白银。” 此话一出，萧九宸和满朝文武全都愣住了。 萧九宸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安抚清河大长公主、如何劝她同意自己的政策，他想着清河大长公主是明事理的，只要他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说清楚了，她一定会同意的。 可唯独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请核大长公主就已经将地契和税银全部送了过来。 而且她选择在朝堂上正大光明的送来，就是做给这满朝文武看的。 一时间，萧九宸心中百感交集。 “姑姑……” “本宫乃是北周大长公主，自当以身作则。从前没有意识到错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定 然要及时改正。”清河大长公主环顾四周，朗声道，“只有北周好了，本宫才会好。本宫一女子都明白的道理，想来本周的大臣更能明白。” 一直以为清河大长公主是友军的大臣都傻眼了，尤其被大长公主这么明里暗里的敲打一番，个个都觉得脸皮发烫。 他们其中有人暗暗看向太傅，太傅和清河大长公主一起来，难不成也是…… 正想着，只听到太傅道：“老臣和清河大长公主的心思一样，这里是老夫府邸多出的田产和应当补齐的税银三万两！” 先帝在的时候，太傅常年不在京都，加上太傅一辈子没成家，因此府邸上并没有太多田产。 两人都表明了态度，满朝的大臣都知道此事大局已定，容不得他们再挣扎了。 萧九宸眼底笑意瞬间绽放：“太傅和清河大长公主如此大义，有像你们这样一心为北周和北周百姓考虑的人，朕相信北周一定会越来越好。” 清河大长公主和他太傅一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朝臣见状，也只能跟着跪下，高呼万岁。 自此，北周的土地改革政策算是正式开始了。这在后世的 史书上被称作北周中兴的标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下了朝之后，萧九宸让人告诉了云卿浅一声，自己则直接去了祥宁宫。 果不其然，清河大长公主就在祥宁宫，太傅也在。 看到他来，清河大长公主和身旁的太傅笑眯眯道：“我说什么来着，皇上下了朝一定会来母后宫里寻我，皇叔，你可是输了哦。” 太傅笑：“行行行，回头我就让人将那坛子杏花村送到你府上去。” 两人说着就起身要行礼，被萧九宸赶忙的拦住了。 “在外人面前就算了，如今在皇祖母宫里，姑姑和太傅还要如此跟朕生疏吗？”萧九宸笑道，见太后一头的雾水，就先将今日在朝堂的事情解释了，“姑姑和太傅帮助朕良多，朕一定会永志不忘。” 太皇太后看的通透，笑道：“你倒也不必谢他们，他们这样做不只为了你，也是为了北周百姓。你只要做个明君，他们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清河大长公主抱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撒娇：“母后果然还是最疼皇上，三言两语就将朕架在了高处，若日后皇上再有什么想法，儿臣跟的慢了些岂不是就对不住母后的 这番夸奖？” “知道就好。”太皇太后点了点清河大长公主的脸。 太傅满脸笑意：“皇上此番举动动了许多人的盘子，不过少年人就当锐进，老臣是十分看好皇上的。皇上想到什么只管去做。”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北周重回兴盛年代，太傅觉得自己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萧九宸郑重保证：“朕必定不敢让众多长辈失望！” 太皇太后、太傅和清河长公主眼中都是欣慰，萧九宸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他们都想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 “田地政策一开始，只怕朝中大臣就会动感不安，不是所有的大臣都能拿出银子来的，万一他们拿不出来，皇上可有应对的办法？”太皇太后问问。 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做了，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所以开始的时候一定要将所有可能出差错的地方考虑周到。 否则这次若虎头蛇尾，以后再想推行其他的政策就难了。 清河大长公主和太傅也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才会今日急匆匆的过来。 知道众人的担心，萧九宸笑道：“朕已经让户部尚书刘永去准备，先丈量土地，核查文武百官实际有的田产。” 第六百六十七章 兴盛的起点 “等丈量结果出来之后，就比对着不同级别大臣应当有的土地数对照，按照超出标准多少来逐一考量，或罚、或贬斥或杀头……都要有标准可以依据。” “而且朕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去改过自新，若一个月之后还有冥顽不灵的，那就不用说那么多道理了。” 萧九宸语气平静，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决心。 真遇到死不悔改的大臣，他真的会杀人。 清河大长公主又问道：“全国推广开来或许需要一段时间，皇上是想在京都附近尝试一番吗？” “姑姑说的没错，朕就是先拿满朝文武开刀，若连他们都管制不了，又如何去管那些偏远地区的官员？” “你既已经有了决断就好，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和太傅。”清河大长公主笑道，“现在我和太傅每日就下下棋，可闲的很，是不是啊，王叔？” 太傅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棋品不行，老夫不跟你下棋。” 太傅的话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不过笑过之后，太傅问起了清兵部尚书秦简：“他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理？若将土地收回来，他收留的那些残疾军人可就断 了生机……都是为北周流血流汗的人，再不能吃不上一口饭……” 清河大长公主感慨：“秦简虽然油滑了一下，可人品绝对没问题，不然也教不出秦霜霜这样光明磊落的女儿。他虽然囤田，可绞尽脑汁的注重怎么让受伤的士兵能吃上饭、吃饱饭。这跟其他人要区别对待才行。” 但是这个政策的推行本来就艰难，若给秦简开了特例，那么其他人呢？ 若其他人也拿出了自己不得不屯田的缘由，那是继续开特例还是不同意？不开特例有人会质疑朝廷不公，同意的话，一个接着一个的……计划早晚要失败！ 太皇太后见萧九宸面色带笑，忍不住道：“皇上可是已经有了好的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清河大长公主和太傅也都朝萧九宸看去，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讨论过这个问题，都觉得像是秦简这种情况十分的难办。 萧九宸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收回来的土地，朕会安排懂农事的人去统一管理，会特意划出一块肥沃的土壤专门给伤兵及其家人的，这部分土地赋税减半。” 太傅眼睛一亮，笑道：“皇上定是已经将此计 划告诉了秦简，要不然他不会的这么放松，刚刚在朝堂上，老臣见他心情可是好的很，原来早就吃了皇上给的定心丸。” “既已经定下了章程，皇上就放开手脚去做吧。”太皇太后笑道，“忙了一上午正事，肚子都饿了，先传膳吧。对了，皇上可要回未央宫陪着卿浅用饭？” 萧九宸笑道：“已经让人告诉卿浅不必等朕，今日就在皇祖母宫里用膳。” “好、好，小李子，传膳！” …… 祥宁宫里一片其乐融融，北周大臣，除了少数以外，可都哭丧着脸。 礼部尚书孙成叹息：“自从考取了功名，不少亲戚朋友都将田地挂在了我的名下，如今要退天补税，只怕那些人不愿意交这个银子啊。苏大人、周大人，你们二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自从被皇上从礼部侍郎提拔到礼部尚书，孙成是一门心思跟着皇上走的，可皇上忽然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啊。 若那些人当真不愿意给银子，他就算将家底全部赔出去也是不够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清河大长公主的阔气…… 吏部尚书苏知远也是脸色铁青：“历 朝历代都是如此，也没见其他朝代的皇帝如此，偏偏咱们这位，这才上位多久就搞出这么大的风风雨雨，可当真不怕翻了船！” “苏大人慎言！”刑部尚书周舍沉声道，他向外看了看，瞪了一眼苏知远，“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你是不要命了！” 苏知远脸色白了白，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冷哼一声没有争辩。 周舍皱眉：“皇上此举势在必行，你们若还想要头上的乌纱帽，就不要跟皇上对着来。我若猜的没错，皇上现在就盯着满朝文武大臣，只等着杀鸡给猴看，你们不会想做被杀的鸡？” 不想、谁也不想啊！ 孙成上前：“周大人一向有急智，若周大人有什么法子解燃眉之急，还请告知在下，在下必定铭记大恩。” 苏知远也道：“周兄有什么法子就说吧。” 周舍摸了摸嘴唇上的八字胡，眯起眼道：“自然是谁家的地谁来补税银，若不想拿这个钱也行，那就将这地直接上交！” “你说的法子我也想到了，可就怕他们破罐子破摔，宁愿不要地契也不拿钱，那又该如何是好？”孙成担忧，“我那些亲戚里很有几个泼皮 ，难缠的很。” 周舍眯起眼：“若是那样的话……孙大人就砸锅卖铁，让皇上看到你的决心，想来皇上看在你尽心的份儿上，也不会过分苛责。” 孙成愣了一下，忽的眼睛一亮，狠狠击掌：“多谢周兄救我！” 皇上要的收回土地，他将地契交上去，银子砸锅卖铁，皇上定然会宽恕他的。 礼部尚书就一点也不斯文的匆匆离开了。 周舍起身：“苏大人告辞，本官也要回家清点一番了。” 苏知远脸色阴沉，点了点头：“周大人慢走，本官就不送了。” “苏大人客气。” 走出包间，就听到里面传来砸杯子的声音。 周舍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日后跟这苏大人还是远着点好。” 他可怕死的很。 …… 一个月之后，轰轰烈烈的土地整改开始了，芳姑姑也带着训好的人到了云卿浅面前。 看着整整齐齐站在自己面前的十个妙龄少女，云卿浅只觉得她们像是换了人似的，就连平日里最活脱的菡萏也沉稳了不少，举手投足间都是按照宫里规矩来的，绝对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第六百六十八章 皇后娘娘来了 云卿浅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扭头看芳姑姑：“日后本宫还要放她们自由身，姑姑没有完全抹杀她们的天性吧？” 芳姑姑笑眯眯道：“娘娘放心，在人前她们都是宫女，但内里还是原来的人，我可没磋磨她们。” “那就好、那就好，本宫可不想好好的姑娘被教导的死板了。”云卿浅摆摆手，“行了，平日里没有外人来的时候，你们就不必拘着了。若有人来，你们就要当未央宫里最合格的宫女，不然本宫可是会罚你们的！” 良玉含笑行礼：“谨遵娘娘懿旨。” 行礼的姿势一点不差的，标准的好像是用尺子比着量出来的。 云卿浅忍不住惊叹：“芳姑姑可真是太厉害了！” 短短一个月，竟然能让人脱胎换骨。 但在芳姑姑看来，良玉她们距离真正的宫女规矩还差着距离，不过她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好皇后娘娘，至于这些规矩能糊弄住外人就行。 再者，皇后娘娘的本身也不太看中规矩，就看她身边的大宫女秋澜跳脱的性子就知道了，因此若这未央宫里的宫女太过规矩，反而不正常。 就如今这般看似规矩，其内里并不然就很符合未央宫一贯 的风格。 “皇后娘娘可想好了将谁带在身边？”芳姑姑问。 云卿浅看向几个人：“本宫需要贴身保护的人，你们谁的功夫最好？” 良玉上前：“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和春莺的功夫最好，春歌和秋茗稍次之，剩下的几个姐妹水平相差无几。” 云卿浅点头，示意良玉继续说。 “奴婢和春歌一组、春莺和秋茗一组，我们四人会一日十二个时辰时刻守在娘娘身边，其余姐妹就做替补以及观察其他情况。” 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 云卿浅想了想，补充道：“若皇上在，你们就不必寸步不离了。” 如今已经过了怀孕最初的三个月，自从太医那里知道三个月之后也可以恩爱，这人就有些不老实了，虽然到底顾及她怀双胎，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但亲亲抱抱总还是有的。 云卿浅有一颗现代人的灵魂，实在没办法接受她和萧九宸亲亲我我的时候，暗处藏着两个人四只眼睛在看…… 只怕她会尴尬的脚指头扣出一套四合院来！ 良玉等人齐声道：“奴婢遵命。” 芳姑姑教导的头一条，听娘娘的话、别擅作主张。 安排好良玉等人，云卿浅坐 了会儿就起来走动走动，她怀的是双胎，如今虽然四个月不到，可小腹已经十分明显了。 “皇上今晚可回来用膳？”她问道。 秋澜摇头：“周公公派人来传话了，皇上今日还是在御书房跟几位大人一起用饭，还让娘娘早些歇息，不必等着他。” 田地改革每日都能遇到许多的事情，即便早就提前做好了各种预案，还是会出来许多想不到的问题。 这些日子，萧九宸简直跟长在了御书房里似的，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云卿浅稍作沉思，吩咐道：“拿本宫的斗篷，去御书房那边看看。” 虽然她欣赏努力工作的男人，但也不是这么个玩命的拼法。 秋澜应了一声，拿了斗篷给云卿浅披在肩膀上。如今已经是深秋，树上的叶子都黄了，晚上的天气已经很凉了。 良玉和春歌一并跟在了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御书房。 看到云卿浅到来，一直守在外面的周德赶忙迎了上去：“皇后娘娘您怎么过来了？找皇上可是有事？” 云卿浅听到御书房里隐约传来讨论的声音，萧九宸的声音里已经含了怒气。这些日子以来，在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磨砺中 ，他也越发的有帝王气势了。 她听的出来，他十分的生气。 “皇上可用晚膳了？”云卿浅问。 周德摇头：“一直在跟几位大人商量事情，到现在还没传膳。” 云卿浅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扭头恢复周德：“去传膳，将几位大人的一并传来。” 周德立刻吩咐了人去安排，在这皇宫里，皇上的旨意要听，但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意见相左的时候，一定要听皇后娘娘的。 否则事后，头一个找人算账的就是皇上。 “从御膳房到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如今天凉了，皇后娘娘可要去偏殿休息？”周德问。 云卿浅摇头：“搬把椅子过来，本宫在外面坐一会儿。” 周德见云卿浅穿的暖和，想着在外面小坐一会儿也是无妨的，就吩咐手底下的太监去将椅子搬了过来。 秋澜扶着云卿浅坐下，云卿浅单手托着下巴听着御书房里的动静，觉得当个皇帝真难。 纵使有雄才伟略，但若下面的臣子不配合，也是要难为死了。 “还敢说不是阳奉阴违？！朕说的是丈量土地，只看他们的册子有什么用？当朕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水分？！” 萧九宸脸色铁青，心中 已经动了杀气。 若有人当真是死不悔改，他不介意杀几个。 “刘永你亲自带人去那几家测量，若有不配合直接报于朕，朕倒是有看看的谁的脖子这么硬！” 户部尚书立刻应声：“微臣明日一早便去，还请皇上赐微臣一道圣旨。” 萧九宸点头：“朕现在就写给你！若真有阻拦的，直接关押了就是！朕倒是不相信他们就真的那么经得住查！” 其余大臣战战兢兢，老实退田补过钱的人都庆幸自己没心存侥幸，而耍了猫腻的都心慌意乱，生怕被皇上发现了。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回禀。”礼部尚书孙成开口，见众人都朝他看过来，他下意识解释，“不是退田的事。” 朝臣暗暗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岂止是萧九宸累啊，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是揪着一颗心，就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颗火药就掉在了自己脑门上，烧的全家寸草不生…… 萧九宸看过去：“何事？” 孙成道：“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已过，不少使臣已经陆续离开京都返回，但迄今为止，东陵国的云王、南召九公主以及西戎的五公主和昆仑王还留在京都四方馆里，微臣觉得这甚是不妥。”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亲自扒虾 如今正是北周内部大变革的时候，若是任由其他国家的的王爷公主的留在京都，难免生出祸患来。 一个不小心，这个罪责就要落在礼部尚书的头上，当然还有一个齐王负责此事。 可齐王是皇上的亲兄弟，又马上要娶兵部尚书的女儿，孙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最危险。 前几日朝堂气氛实在紧张他也不敢多说，今日听闻昆仑王在京都四处溜达，他实在是不敢继续耽误下去了。 孙成垂眸：“微臣觉得还是请他们速速离开京都的好。” 吏部尚书苏知远冷哼一声：“来者即为客，客人不走，咱们作为东道主总不能将人赶走吧？若是这若是传扬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北周的脸面。” “可他们住在四方馆，这每日的开销也是我们北周负担下去，故微臣赞同礼部尚书的建议。”户部尚书刘永道。 他每年精打细算，国库里也没能省下多少银子，凭什么白白的便宜其他国家的人。 走走走！赶紧走！在北周多吃一天饭，他都心疼！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北周地大物博，什么时候竟然连招待客人的饭菜都备不起了？刘大人您说这样的话，未免他有失北 周风度。”苏知远不客气道。 刘永皱眉，这个苏知远是吃错了药不成，怎么疯狗似的，逮着谁都要咬上两口。 他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外面太监的声音：“启禀皇上，晚膳到了，现在可要送进去？” 萧九宸刚要训斥，又听到一道声音：“皇上，臣妾饿了。 是皇后娘娘！ 放眼整个皇宫，能自称“臣妾”的也只有皇后这么一位了。 众位大臣刚琢磨着皇后如何来了，就感觉到面上一阵风吹过去，原本坐在最前面的萧九宸已经快步出去，亲自打开门将人带了进来。 “晚上天气凉，你怎么过来了？”萧九宸问道。 握住她的手，感觉并不凉，又见她穿了斗篷，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了一些。 他牵着云卿浅的手走向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殿内大臣子立刻跪下行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卿浅笑道：“诸位请平身，本宫让御膳房送了些吃食过来，诸位大臣辛苦，先吃些东西。” “微臣等谢皇后娘娘。” 这次谢的真心实意，天都黑了，他们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但是皇上都没用膳，他们也只能忍着。 而且他们发现， 云卿浅一来，皇上的脸色都好多了，满身的戾气都消弭于无形中了。 周德立刻安排小太监给诸位大臣摆上用餐的几桌，传膳的小太监将饭食一一送上。 摆在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的自然是最丰盛的了。 因为知道云卿浅也在御书房用膳，所以特意上了一道她最喜欢的油焖大虾，平日里在未央宫吃虾，只要萧九宸在，都是他扒给她吃。 可今日……当着这么多大臣。 云卿浅心里叹了口气，打算自己亲手上了。 萧九宸的确是宠着她，可在外面，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云卿浅正要动手，就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指抢在了自己前面，她抬起头努了努嘴：这么多大臣都在呢，皇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萧九宸熟练的扒了大虾，蘸了料汁子放在云卿浅面前：“发什么呆啊，趁热吃，凉了你又不爱吃。” 云卿浅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她好像十分难伺候似的。 不过既然萧九宸如此的没有皇帝包袱，她自然也不会非要上赶着自己动手，粘粘兮兮的，好膈应人。 开始的时候，当着这么多大臣还有些不自在，后面就越来越放得开了。 “萧九宸，我想吃那个……对 ，你给我夹一下。” “还有你右手边的芙蓉羹……” “萧九宸……” 饥肠辘辘的大臣，看到之前还满脸怒气恨不能杀人的皇帝这会儿被皇后娘娘点着名字指使的团团转，个个目瞪口呆。 之前看封后大典那般潦草，都以为皇后娘娘失宠了，今日一看，哪里是失宠，这分明是快要给宠成小祖宗了！ 而且看皇上动作的熟练以及皇后娘娘指使皇上模样，这分明就是他们日常的相处模式。 如果这都要叫失宠，那满天下的女人都想失宠了！ 云卿浅吃的神清气爽，看萧九宸也吃的差不多了，笑盈盈的开口：“本宫打扰到诸位大人同皇上议论朝事了，诸位大人不会在心里骂本宫吧？” “微臣不敢。”众人齐声道。 云卿浅点点头：“不敢就行，毕竟本宫是女子又十分喜欢吹枕头风。” 所有的大臣都傻眼了，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被威胁了吗？ 就、挺慌乱的。 他们在心里快速的仔细过了一遍，最近忙着应付朝堂的事情，他们已经好久没建议皇上纳妃的事情了。 那皇后娘娘是为何？ 云卿浅眯起眼睛，为何？当然是因为他们一起欺负萧九 宸啊！ 萧九宸是她丈夫，她怎么欺负都可以，他们不行！ “刚刚本宫在外面听到户部尚书刘大人说各国使臣不走，一直住在四方馆里开销很大？” 刘永颔首：“的确如此。” 云卿浅又点了苏知远：“孙大人觉得北周得要脸面，所以即便国库吃紧也要先充脸面，是这个意思吧？” 苏知远觉得自己考虑的没错，点了点头：“北周地大物博，若连几个使臣都招待不起，若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难道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才更丢人吗？”云卿浅笑道。 苏知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这话说的……着实太粗糙了！ 即便北周的国库的确不富裕，可该装点的门面还是要装点的，从一国皇后嘴里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丢脸！ 想来皇上也会不高兴！ 他立刻朝萧九宸看过去，却发现萧九宸的眼睛一直看着云卿浅，眼中的宠溺和笑意都已经溢了出来。 苏知远：“……” 云卿浅继续道：“他们这些使臣即便是来恭贺新皇登基恭贺本宫封后，可如今一个多月都过去了，还不走实在过分了。” “那依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将人统统赶走？”苏知远忍不住道。 第六百七十章 皇后要选妃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刚刚在外面她就听到了，就这个吏部尚书跟吃了枪药似的，这些大臣谁开口他就怼谁。 瞧把他能耐的！ 她看了一眼萧九宸，萧九宸一脸笑意，一副随她高兴的姿态。 云卿浅的手指在的桌下挠了挠萧九宸的掌心，脸上却是一派正经。 “本宫认为他们如今逗留京都不走，大概是京都繁华想多待些日子，我们只要保证他们在京都安全且玩的高兴就可以了。” 户部尚书着急：“可他们一日不走，花费的就是咱们的银子！” 礼部尚书孙成也生怕云卿浅松口让这些人留下，赶忙道：“皇后娘娘，微臣每日公务繁忙，还要顾着四方馆，实在是没有精力啊。” 那些个王爷公主的，个个精贵，万一伤着了碰着了，一不小心就要引起两国纠纷，到时候他这个礼部尚书做到头不说，只怕这脖子跟脑袋都要分家了。 皇上一直忙着退田补税的事情，压根顾不上四方馆，如今皇后娘娘好不容易开了口，可千万不能就这么轻轻揭过去啊。 云卿浅见两人的焦急尽收眼底，也将苏知远的得意记在了心里。 她慢悠悠道：“刚 刚本宫说了只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即可，至于他们的衣食住行，那自然是自己出银子自己负责。若他们一年半载的不走，难不成咱们要养他们一年半载？” 满朝大臣目瞪口呆，即便是最抠搜的户部尚书都惊呆了，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不走就随他们住，但跟他们要银子？ 是这个意思吧？他们理解的没错吧？ 这、这可真是极大的冲击了朝中大臣的认知，生平头一遭，要跟使臣要银子的！ 只有萧九宸一脸笑意的看着云卿浅，不愧是他的皇后，分得清内外，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户部尚书苦着脸：“皇后娘娘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操作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就说怎么跟那些使臣开口吧。 难不成说“想住可以交银子”？ 还是说“皇后娘娘说了，免费招待的日期已经过了，还想继续住的，就要拿银子了”？ 可好像不管怎么说，都跟“穷”和“丢脸”两个字分不开关系。 “诸位大臣放心，这件事本宫亲自跟他们说，左右本宫是不怕丢脸的。”云卿浅看向头发花白的户部尚书，笑眯眯道，“刘大人 要乐观些，保不齐咱们还能从他们身上赚一笔银子丰裕国库呢。” 刘永哭笑不得，觉得皇后娘娘性子是真好，就是有些孩子气。 他拱拱手：“如此就辛苦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实在不行，他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拉上礼部尚书亲自去四方馆跟那些使臣说道说道。 就说谁家使臣住这么久还不走，过分了啊。 知道他不相信，云卿浅也不多解释。 她看了看时间，笑道：“皇上继续议事，臣妾就先回去了。” “朕陪你一起回去。”萧九宸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大臣，淡淡道，“明日再议。” 说罢，他牵着云卿浅的手走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一阵风吹过，掀开了云卿浅披在身上的斗篷，她隆起的小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瞥到大臣都惊呆到了眼神，云卿浅笑了笑，抱着萧九宸的胳膊离开了。 等萧九宸和云卿浅都走远了，大臣才慢慢回了魂。 “皇后娘娘是怀了龙嗣？皇上为何没有昭告天下呢？” “想来前些日子封后大典如此简单，就是因为顾及皇后娘娘的身孕……原来 如此！原来如此！” “皇上刚登基，如今皇后娘娘就有了子嗣，当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 所有大臣嘴上都说着恭喜的话，可心里的小算盘却是打的飞快。 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势必不能再伺候皇上了，这正是送秀女进宫的好机会啊！ 若是能在皇后娘娘怀孕期间牢牢抓住皇上的心，等皇后娘娘生产完回过神来可就什么都晚了，如此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 欧阳瑞回到家就去了欧阳夫人邹氏的院子，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她。 “琴儿的规矩最近学的如何了？”欧阳瑞问道，“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争气的话，就换她的妹妹。” 欧阳琴邹氏唯一的女儿，前些日子女儿被宫里送来的嬷嬷管教，连累她在府中姬妾面子威望全无，如今还有机会翻盘自是要牢牢抓住。 “老爷放心，经此一事，琴儿更加沉着冷静了，我倒是觉得是因祸得福了。”邹氏年轻的时候容貌极美，如今虽年过三十，容貌虽不如从前那般明艳，却别有一股妇人的韵味。 她温声细语、伏小做低的姿态极大的取悦了欧阳瑞。 欧阳瑞拉住她的 手，叹了口气：“夫人不要怪我这些日子对琴儿狠了些，你当知道，我一直对琴儿寄以厚望的，非要狠一些，她才能长些记性。” 邹氏红着眼睛点头：“我心里都明白，琴儿也知道老爷待她好。” 这一点邹氏倒是没夸张，欧阳瑞对欧阳琴这个长女的确是没话说，从小娇惯着长大，要不然也养不成那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欧阳琴是府中几位小姐中容貌最美的一个，要不然欧阳瑞未必肯回头安抚她。 “夫人今日就将琴儿叫来好生叮嘱，既做好要入宫的打算，这宫里嬷嬷教的规矩就更加要学好了，夫人说的没错，这当真是因祸得福。” 欧阳瑞眯起眼睛，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如今终于是等到了。 与此同时，四方馆里诸人也接到了云卿浅的帖子。 党灵儿惊奇：“这还是我们来京都头一次听说皇后的未央宫里举办宴会，这般突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党光明看一眼帖子，笑道：“五公主怕是不知道，如今皇后娘娘身怀龙嗣，现在举办宴会……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是说她要给北周皇帝选妃子？” 第六百七十一章 机会来了 党灵儿有些不敢相信，要说她父皇选妃子她相信，可萧九宸……她可是亲眼看着萧九宸对云卿浅的偏爱，就这，云卿浅能主动为萧九宸选妃子？ 除非脑子进水了吧！ “你也是长在皇家，当真以为皇帝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不过是一时冲动，云卿浅算是个聪明的，主动纳妃总比萧九宸自己找来的好。” 党光明眯起眼睛，柳如眉一直在催他动手，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五公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他正色道，“想来依照五公主的美貌和聪明，区区北周皇帝不在话下，若日后五公主的孩儿能当上北周皇帝，五公主可就是太后了。” “等到那个时候，谁还敢欺负五公主？即便是你的那些皇兄见了您也要客客气气的，您大可以想想那时的场景。” 党灵儿早就知道党光明待她没那么恭敬没那么客气，他对她的说的话也定然不是出自于真心。 可她还是忍不住沉迷在党光明对未来的描述中…… 她是西戎最美貌的公主，父皇也宠爱她，可她知道这些都是有代价的。她已经厌倦了去讨好那些讨厌的 人，若她能进入北周皇宫，这一切都会彻底改变。 党灵儿深吸一口气，看向党光明，笑道：“为了父皇和西戎的百姓，就算是刀山火海，本公主也定然会去！” “公主大义！这是本王找人特制的一粒药丸，只要公主在和北周皇帝欢好的时候吃下，那北周皇帝定然会对你念念不忘。”党光明将药丸递过去。 党灵儿拿过盒子打开，一股淡淡的冷香散发出来，味道的确很好闻。 “王叔何时准备的这东西，想来应当价格不菲。” 党光明点头：“原本是想送给林贵妃讨个人情，但如今看来，五公主应当更需要它。只盼着五公主日后得坐高位，可千万不要忘记了王叔就好。” 党灵儿觉得今日的党光明极会说话，每一个字都说在了自己的心坎儿上。 “王叔放心，灵儿定然不会忘记王叔的的帮助。” 党灵儿拿了药走了，脑子里都是萧九宸为她神魂颠倒的场景，如今还只是有可能进宫，就能让高高在上的昆仑王对她如此客气。 若她真的做了萧九宸的妃子……即便是她的父皇也只能陪着笑脸了。 党灵儿的脸上荡漾起得意的笑 。 真是期待那一日快些到来…… 与此同时，云卿浅将秦霜霜和罗婉儿一起召进了未央宫，将举办宴会的事情交给了她们两人去处理，自己则依旧靠在软塌上读话本子。 她最近刚发现秋桐竟特别会讲故事，而且不是老生常谈的那些，全部都是她自己想的，什么红尘痴男怨女、家国大义跟儿女情长的猛烈碰撞……精彩的很。 这让云卿浅立刻就想到前世追网文的愉快经历，当即给秋桐布置了任务，每日除了必须的训练就专心给她写话本子。 她攒了好几日子才开始看，心情美丽的很。 秦霜霜和罗婉儿到了未央宫看到的就是云卿浅沉迷话本子不能自拔的场景，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感慨皇后娘娘是真喜欢看书啊，后来知道皇后看的是话本子，就…… “霜霜、婉儿，你们来了，快坐下。秋澜秋澜，你去看看林姑姑做的点心还有没有，拿来给霜霜和婉儿尝尝看。”云卿浅吩咐道。 秋澜端着点心进来，笑道：“林姑姑说了，这是特意给秦小姐和罗小姐留出来的，您的那份您已经吃过了，万不能再抢两位小姐的。” 秦霜霜和罗婉 儿呆了呆，饶是她们性格活泼，也一时间难以理解秋澜的话，什么叫皇后会抢她们的吃食？ 云卿浅脸面挂不住，嗔了一眼秋澜：“你快些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布置好，别在这里转圈子。” 秋澜笑眯眯道：“良玉姐姐在外面盯着呢，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她又冲着秦霜霜和罗婉儿行了礼：“皇后娘娘就拜托给两位小姐了，屈老太医说为了避免娘娘胎大生产的时候吃苦头，日常饮食都是有份量的，娘娘今日的点心已经吃过了，两位小姐的万不可分给娘娘。” 云卿浅着急了：“秋澜！” “奴婢这就出去！” 秋澜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只留下满脸尴尬的云卿浅，她轻咳一声：“秋澜这丫头被本宫惯坏了，越发的不懂规矩了，你们别信。” 罗婉儿终于忍不住了，“噗嗤”笑出来，抱住秦霜霜的胳膊笑的前仰后合。 秦霜霜拍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云卿浅先是不好意思，后来索性摆烂：“你们笑吧笑吧，等你们成婚有了身孕之后就该本宫笑话你们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本宫多辛苦了！” 到底是待嫁闺中的小姐， 被云卿浅拿结婚生子打趣，秦霜霜和罗婉儿脸上都露出了羞涩。 云卿浅一脸傲娇，看吧，她也能笑她们的，只是她比较善良而已。 “霜霜最近和齐王相处的如何？齐王是皇上所有兄弟里最温柔儒雅的一个，本宫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成一对。”云卿浅感慨，笑道，“本宫一直以为霜霜会找一个少年将军。” 秦霜霜一脸笑意：“臣女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些事情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躲不开的。” 她承认当初找上齐王有冲动的成分，可随着一日一日的相处，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运气极好，一时冲动就找到了如意郎君。 齐王萧瑜瑾性格温和宽容，他理解她的将军梦，从不关心行军打仗的人也开始看兵书，有时还会跟她讨论。 每当那个时候，秦霜霜都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欢快的好像在跳舞一般。 所谓灵魂伴侣，大概就是如此了。 见秦霜霜眼中盛满笑意，云卿浅就知道她是真的中意齐王，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你身手敏捷想躲肯定是能躲开的，只怕是不想躲啊。”罗婉儿打趣，笑嘻嘻道，“而且齐王肯定躲不开你的。” 第六百七十二章 罗婉儿和秦霜霜 云卿浅忍俊不禁，见秦霜霜脸红的能透血了，嗔了罗婉儿一眼：“你也不要总笑霜霜了，你和周王婚期也要定下了，可做好准备了？” 罗婉儿仰起脸的：“早准备好了，只等花轿上门！” “你、你这丫头……” 三人笑成了一团。 云卿浅捧着小腹：“罗婉儿你不许说话了，本宫笑的肚子都疼了。” “我不说了不说了，娘娘也别笑了……”罗婉儿赶紧道。 自从皇后娘娘怀孕的消息传开，整个北周朝堂都炸开锅了，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金贵，可万不能因为她有了什么闪失。 云卿浅平息了一下呼吸，靠着软枕上催她们：“快尝尝林姑姑的点心，味道很好的。” 秦霜霜和罗婉儿都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瞥倒云卿浅发亮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都稍稍吃了一点就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 皇后娘娘怀孕辛苦，她们不好再馋她了。 领了两人的好意，云卿浅喊秋澜：“你去将东西拿过来。” 罗婉儿好奇：“又是什么好吃的？” “你啊，满脑子只想着吃，回头周王养不起你可怎么好？”云卿浅笑，“到时候 可不要来本宫这里化缘。” 罗婉儿一仰头：“那不会，臣女可以去里丽太贵妃宫里蹭吃蹭喝，实在不行，还有太后娘娘的祥宁宫，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说罢，她又扯了一把秦霜霜：“兰太嫔那边是指望不上的，到时候你跟我混！” 秦霜霜笑眯眯道：“好，我记下了。” 云卿浅看向秦霜霜，温声道：“兰太嫔十分有孝心，如今在祥宁宫里伺候皇祖母，皇祖母十分的喜欢她，希望她能长久的留在祥宁宫。霜霜，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秦霜霜惊讶，兰太嫔被叫去祥宁宫的事情，她已经从齐王那里知道，也猜到了兰太嫔是因为掌掴齐王被太皇太后叫走了训话。 可她想着最好的结局就是有太皇太后的威慑，兰太嫔回来之后能收敛着些，她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兰太嫔刁难的法子。 “长久的留下？太嫔愿意？”秦霜霜很难想象依照兰太嫔那作天作地的性格，能答应留在祥宁宫里？ 即便碍于太皇太后的威压留下，难道不会暗暗给齐王传消息的求救？ 可这些日子似乎并没听齐王提及此事…… 罗婉儿疑惑道：“等齐 王和秦姐姐大婚的时候，太嫔也不回来吗？万一回来她想法子不走了怎么办？ “婉儿，别乱说话。”秦霜霜冲着罗婉儿摇头。 即便她心里也觉得兰太嫔一辈子都留在祥宁宫里也挺好的，可有些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罗婉儿吐了吐舌头：“皇后娘娘，我乱说的，您别当真。” 云卿浅不以为意：“你们大婚，太皇太后若出席会带着兰太嫔，若太皇太后不去，兰太嫔孝顺自然也舍不得太皇太后。” 秦霜霜行了个大礼：“霜霜多谢皇后娘娘。” 天知道即便她做了完全准备，可只要想到每日都要跟兰太嫔斗智斗勇，也是觉得头疼不已。 “快起来吧，秋澜将东西拿过来了，你们一人一套，当做本宫给你们的添妆了。”云卿浅含笑，“回头未央宫会有赏赐下去，这是本宫给你们的，全了咱们之前就认识的情意。” 她在京都的小姐妹不多，秦霜霜和罗婉儿一直都是真心对她，不管她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还是曾经被人诟病的云卿浅，她们对她一直很好。 当时没想到她们会嫁给三兄弟，这下是真的成了一家人。 秋澜将 盒子打开，送给秦霜霜的是一整套的羊脂玉的头面，细腻柔和的光泽，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给罗婉儿的则是一套红宝石头面，不像寻常见的老式款式，这套红宝石头面打的十分灵动，十分衬罗婉儿的俏丽。 “首饰样子是娘娘亲自画好，让宫里的能工巧匠的打造，羊脂玉和红宝石都是一整块切割下来的。”秋澜笑道，“娘娘是真喜欢两位姑娘。” 秦霜霜和罗婉儿也都是见过好东西的，也正因如此，所以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首饰就知道有多贵重，更不要说首饰样子还是云卿浅亲自描的。 两人将首饰放在一旁，齐齐起身给云卿浅行了大礼。 “臣女谢皇后娘娘厚爱！” 都说皇家生性凉薄，她们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 云卿浅笑着让两人起来：“好东西本宫已经给了，今日的宴会可要操持好了才行。” “必不辱命！” 天色擦黑，皇宫外面陆陆续续停了不少马车，四方会馆的马车是先到的。 唐铭从马车上下来，打开扇子摇了摇，笑道：“皇后娘娘举办宴会，本王可是带了礼物的，不知道几位准备的什么？” 拓跋 玉扬起手里的盒子：“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本公主给她未来的孩儿准备了一对实心的金锁！” 旁边的魏俊手里捧着两个盒子，黑红的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 自从两人互通了心意，感情好的可谓一日千里，整天腻腻歪歪的，差点忘记了自己还在北周。 唐铭也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刚好，九公主准备金锁，本王准备的暖玉，金玉都是极好的东西。” 两人相识一笑，他们都对当萧九宸的妃子没什么兴趣，但别人就不一样了。 “昆仑王的和五公主准备的什么礼物？”唐铭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看到两人出来，立刻就冲了上去，“天气这么凉，五公主穿的可有些单薄啊。” 党灵儿穿了西戎特有的服饰，锁骨全部露了出来，腰部的线条也若隐若现，身上的纱裙也带着撩人的心机，行走之间似有铃铛的声音。 拓跋玉嘲弄道：“咱们是去未央宫参加宴会，北周皇上都不一定去，五公主怕是要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唐铭“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九公主这话说的不对，就算北周皇上去了，难道就能看到五公主的风情万千不成？” 第六百七十三章 阿猫阿狗 拓跋玉“哎呀”一声，轻拍自己的脑门：“云王说的对，是本公主糊涂了，北周皇上那般挑剔的一个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瞧得上的。” 自从云卿浅帮拓跋玉和魏俊有情人在一起之后，拓跋玉就将云卿浅划到自己的姐妹圈子里了，现在党灵儿明目张胆的想要撬姐妹的夫君，那肯定是不能忍的。 至于唐铭，他自认为和赵庆阳是同门师兄弟，赵家力挺云卿浅，那他自然要是云卿浅这边的。 更何况，党灵儿暗戳戳的想勾引萧九宸，为的是拉着北周一起对抗他们东陵国，因此于情于理，他这会儿都是拓跋玉阵营的。 “九公主不是糊涂了，像咱们这种心思磊落的人，是不会懂西戎五公主的心思的。走了，快进去，不要让主人等着急了。” 说罢，唐铭还十分客气的做了个请拓跋玉先走的姿势。 投桃报李，拓跋玉含笑：“云王殿下请。” “那就一起走。” “好。” 拓跋玉和唐铭一唱一和将党灵儿挤兑了，两人一起扬长而去，留下脸色铁青的党灵儿以及其他受邀请来的贵女们。 眼看着落在他们身上目光越来越多，党光明 开口：“我们先进去。” 党灵儿一肚子火气，闻言没好气道：“我会在这里受羞辱完全是为了西戎，可王叔刚刚可是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党光明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但想到大计，还是笑道：“我年纪比你们大上许多，你们年纪相仿还能说是孩子气的口舌之争，我若开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王叔总是有话说。”党灵儿咬牙。 党光明含笑：“五公主莫要跟他们争一时长短，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等到您站在高位了，那拓跋玉也是要跪在您面前求饶的。” 他没说云王唐铭，东陵国的实力远在北周之上，想要让唐铭跪在她面前，只靠着当上萧九宸的妃子怕是实现不了。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党灵儿心里有些烦躁：“进去吧。” 众人都是头一次来未央宫，进门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云卿浅是真得宠啊！ 一般皇后院子虽然是后宫中最好的位置，可那也是有规格的，但云卿浅的未央宫却是生生划了三分之一后宫进去。 未央宫里有人工湖，湖中荷叶、湖上有亭子，此外未央宫里还在位置最好的一处划出了一片空 地，里面横七竖八的摆放了不少木头，还有已经做了一半秋千等等。 “这是做什么的？”拓跋玉有些好奇。 秦霜霜一直在外面帮忙招呼，闻言笑道：“那一块儿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特意为未来的小皇子准备的游乐场。” 白天她刚来的是刚看到也是好奇的不行。 拓跋玉惊讶：“游乐场？那是什么？” 秦霜霜总结了一下秋澜的话：“就是里面有各种孩子喜欢玩的秋千、跷跷板等，将所有好玩的东西都集中在那个小园子里，小孩子都会很喜欢。” 拓跋玉羡慕了，何止小孩子喜欢，她也喜欢啊。 她喊回头去看魏俊，恰好魏俊也在看她，她用眼神示意游乐场，魏俊看了看点头：“可以。” 拓跋玉高兴了，拉着秦霜霜继续欣赏未央宫：“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当真是天底下独一份儿了了。其实我皇兄也很好的，我以前还想着若你能做我皇嫂也是很好的，没想到你被定给了齐王。” 秦霜霜哭笑不得，之前南召求娶的时候，她虽然和拓跋玉见过几次面，可压根没熟络到这个地步。 但拓跋玉若是想交好一个人，分明是有些自来熟在 身上的。 “南召新皇年轻有为，必会遇到良人。”秦霜霜笑道，“不过九公主倒是你皇兄要快一些，那位魏将军一直盯着公主看。” 拓跋玉仰起头：“我们回去就会大婚。” “霜霜在这里提前恭贺九公主了。”秦霜霜真心实意，她很喜欢拓跋玉利索不做作的性子。 拓跋玉拉着秦霜霜的手，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那个党灵儿有些不对劲儿，你让皇后娘娘当心些……她身上有一股冷香，闻着不太正经。” 秦霜霜眸子一紧，但脸上笑意不改：“多谢九公主提醒，我这就去安排。” 今日未央宫举办宴会，良玉和春莺、春歌以及秋桐全部贴身在云卿浅身边伺候，林姑姑在后厨盯着给云卿浅准的饭菜，芳姑姑随时候命照顾云卿浅。 春蝶等其余六人则全部小宫女打扮混在未央宫宫女中，穿梭在人群中，一旦发现有谁不妥当会立刻告知良玉。 云卿浅还未换衣服，正在寝殿里看话本子，旁边的萧九宸一脸无奈。 他没遇到情敌，却输给了宫女的话本子，就说冤不冤！ 秋澜进来，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笑道：“启禀皇后娘娘 ，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您也该梳妆了。” 云卿浅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放下话本子：“正看到要紧时候呢……今晚宴会秋桐是不是也去了？要耽误她写好几折呢……” 忽然就觉得自己想要举办宴会的想法实在冲动了。 萧九宸哭笑不得，将话本子从云卿浅手中抽了出去递给秋澜：“以后每日只能让你家主子看一个时辰，总坐着不动怼过你和腹中孩子都不好，而且看多了眼睛也疼。” 云卿浅有些心虚，这几日看的确有些多了，因此难得的没有反驳萧九宸的话。 “听皇上的，收好吧。” 秋澜笑眯眯的将话本子放在云卿浅专门用来收话本子的匣子，又叫了专门负责梳头的宫女过来她梳头。 萧九宸就坐在一旁陪着，“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宴请四方馆里的使臣，怎么其他官眷也都收到了邀请？” “临时决定的，那日我去御书房，那么多人都知道我有了身孕，若不给他们个机会表现，指不定怎么上蹿下跳呢，索性一网打尽的清静。” 云卿浅从镜子里白了一眼萧九宸：“不过如果皇上有特别需要，可以提前打招呼，本宫给你留人。” 第六百七十四章 皇后看云王顺眼 萧九宸一脸的笑意：“朕怎不知，朕的皇后何时如此贤惠了？纳进后宫的都是皇后的姐妹，不如皇后挑了顺眼的留下。” “当真？”云卿浅似笑非笑。 萧九宸笑：“当真。” “若本宫看着云王顺眼，可否留在宫里做姐妹？”云卿浅道。 萧九宸正喝着茶，闻言“噗嗤”一声，差点将自己呛了。 他哭笑不得，自家皇后还真是睚眦必报，他只开了个玩笑，她就敢说留唐铭在后宫。若真留下唐铭，那是给他纳妃还是给她寻乐子？ 瞅着这个话题忒危险，萧九宸立刻将其掐灭了。 “当真不用朕陪你？朕看来的人里很有几个不老实的。”萧九宸看了看她已经十分显怀的肚子，有些焦虑，“你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但朕担心他们伤到了你。” 梳妆打扮好了，秋澜拿了云卿浅今晚要穿的衣服过来。 云卿浅抬起胳膊，趁着抬胳膊的功夫看了一眼萧九宸：“皇上不是已经将未央宫里太监换成了你的暗卫和禁卫军里的高手，加上良玉她们十人，若这样还能让她们得手，即便皇上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处。” “而且皇上若在这里，有 许多的话，我是不好说的，比如让使臣结算自己的在京都的花销，皇上若在的话，这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萧九宸被她逗乐了：“可朕觉得皇后的脸面也十分重要。” “本宫的脸面哪里有真金白银好啊。”云卿浅眯起眼睛，催促萧九宸，“快走快走。” 今晚的未央宫里的确安排了许多的高手，说是围的铁桶似的丝毫不过分，萧九宸也稍稍放下心来，这才带了周德离开。 秋澜帮着云卿浅一边帮整理衣服一边道：“刚刚南召九公主告诉秦小姐，党灵儿身上带了香，有些不对劲儿，让娘娘要当心些。” “她身上带香无法两种，一是让本宫滑胎的再就是勾引皇上的。不过在本宫面前玩香，党灵儿着实天真了些。” 虽然自从怀孕之后，她就不怎么摆弄药材了，可脑子没丢啊，辨认香味只是基本功。 秋澜扶着云卿浅向外走，有太监高喝：“皇后娘娘驾到！” 原本正随意谈笑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云卿浅示意众人落座，她四下看去，弯了弯嘴角，笑的很是开怀。 今日来的姑娘可真多啊，个个都跟开在枝头的鲜花似的，千 姿百态、美不胜收。 她大概看了一眼，按照装扮可以将今日来的小姑娘分成两拨： 一拨的妆容明艳动人，这是直接冲着打动萧九宸来的。另外一拨则是妆容素净看着就极其乖巧，这样的的姑娘又可分两类。 一类是是压根不想入宫只想平平无奇不引人注意。另外一类则是想用乖巧的模样打动她这个皇后。 后者姑娘的脸上写着：皇后娘娘选我入宫吧，我肯定乖巧不跟皇后娘娘争宠，我很好掌控的…… 云卿浅打量她们的时候，台下的人也在暗暗看皇后。 不少以为皇后怀孕会变胖变丑的人，看到灿若仙子的云卿浅，都有些失望。皇后娘娘依旧如此光彩四射，皇上当真能看上她们？ “这可是本宫的未央宫里头一次举办宴会，本宫看到这么多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心中高兴的很。”云卿浅笑道，“大家在未央宫里不必拘束，就如同在家里那般自在就好。” 她话音刚落下，一个明艳的姑娘就笑道：“皇后娘娘温和，我等都十分感激，在这未央宫里并未觉得拘束。” 云卿浅朝那姑娘看过去，吆，这不是被她下旨学规矩的欧阳 琴，看着言行举止都大有不同的人，她还真挺意外。 “多日不见欧阳小姐，欧阳小姐还是如此伶俐。”云卿浅笑，“皇上说未央宫里的膳食比御膳房还好吃，欧阳小姐不妨尝尝看。” 就显着你话多你能耐，多吃饭少说话！ 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懂了云卿浅的意思，不少都窃窃的笑了起来，欧阳琴晃了晃，强挤出一抹笑：“谢皇后娘娘，臣女也觉得未央宫里的点心精致可爱，想来也十分可口。” “既喜欢你就多吃点，入座吧。”云卿浅笑。 “是。” 枪打出头鸟，而且欧阳琴打扮成这样子，心思已经摆在脸上了，云卿浅若是轻轻放过，这些人只怕真当她好欺负了。 果然敲打了一个欧阳琴，其他姑娘脸上的野心都收敛了不少，云卿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拓跋玉笑道：“皇后娘娘宴请我等前来做客，拓跋玉心中十分感激，这是拓跋玉的一番心意，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推辞。” 她看向魏俊，魏俊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宫人，宫人立刻将东西捧着送到了云卿浅前面。 “金锁乃是送给皇后娘娘未出生的皇子 ，银票则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南召一行人在四方馆的开支，多少是个心意，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推辞。” 云卿浅看向拓跋玉，两人相视一笑，打配合这种事，有了头一次，后面就越来越默契了。 “来者即是客，九公主来北周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以及本宫的封后大典，招待你们是北周应该做的，若是要了九公主的银子，岂不是显得我北周太过抠门？” 拓跋玉摇头：“封后大典距今已经月余，我们早就该走的，只是流连京都繁华才一直耽误至今，这些日子的开销自然是我们自己负责，不然，传出蹭吃蹭喝的名声传回南召，皇兄定会狠狠罚我。” 唐铭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拓跋玉，开始有些疑惑，渐渐眼神就变得清明了起来。 他低下头，肩膀耸动，他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皇后。 “本王觉得九公主说的极对，若是我们连自己的衣食住行都负担不了，还要厚着脸皮在这里白蹭北周的，传出去才是真的丢脸。该给的银子是一定要给的！” 党光明和党灵儿两人直接呆了，什么情况？ 他们没带银子！ 第六百七十五章 交生活费 唐铭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递给身边的宫人：“这些是本王一行人这些日子的开销，还请皇后娘娘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是要赶本王走。” 云卿浅打趣：“本宫收下银票，云王可能一直留在京都？” 唐铭嘴角抽了抽，银子都掏出来了，还是想让他们走…… 去查他也理解，这么多别国的王爷、公主留在京都，北周一边要防着他们作乱一边还要担心他们的安全，肯定是想越早将人打发走越好。 但要不要在他刚掏出银子就立刻下逐客令？ 云卿浅依旧嘴角含笑的看着他，唐铭十分无奈，笑道：“前几日皇兄来信催本王回去了，下次再来京都的时候，估计小皇子就要出生了。” 知情识趣。 云卿浅在心里给唐铭点了一个赞。 “云王殿下要回去了吗？本公主也打算走了呢，你何时启程，咱们可以路上还可以做个伴。”拓跋玉道。 唐铭：“定下日子，定然通知九公主。” “那这本公主可就等王爷的消息了。” 东陵国和南召国都表示过了，其他人立刻看向了党光明和党灵儿在的位置，刚刚那两位出手可都大方的很，这西戎怎么也不能 被比下去吧。 党灵儿脸色铁青，党光明面色也不好，他们一直谋划的是如何睡了萧九宸成为萧九宸的妃子，万万没想到南召和东陵两国跟吃错药了似的，忽的拿出银子来，这是商量好了摆他们一道？ 唐铭若知道他们的想法，定然要高呼冤枉。 他绝对是临场发挥，不过就是日常头随身携带银票的习惯罢了。 “此玉佩乃是皇兄赏赐给本王，乃是不可多得的玉石，就送给未来的小皇子，聊表本王和公主的一番心意。” 能让党光明随身携带的玉佩，定然是价值不菲。 云卿浅在上面看着，感受到了党光明的肉痛。 她很高兴。 “如此，本宫替腹中孩儿多谢昆仑王了。”云卿浅觉得自己真是善良，万一告诉党光明她怀的是双胎就，这这位西戎王爷还不得当场哭出来。 拓跋玉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五公主是打算在京都白吃白喝吗？不过我看五公主今日打扮的甚是娇媚，该不是想将自己送给皇后娘娘吧？” 党灵儿嘴角一抽，她是打算将自己送给萧九宸！送给云卿浅？有毛病吧！ “九公主今日格外高兴，有什么喜事可否说出 来，也让本公主高兴高兴。”党灵儿不客气道。 大家目的都是一样的，拓跋玉是怎么有脸嘲笑她的？ 拓跋玉瞥了她一眼：“本公主的确有喜事，五公主是要给本公主随喜钱吗？” 党灵儿深吸一口气，压制住马上要冲出胸口的怒气，挤出一抹礼貌但不失客气的微笑：“能与九公主在北周相遇也是缘分，若九公主当真要嫁人，我肯定要随喜钱的。” “多少？” 党灵儿呆了呆：“什么？” “你刚刚说要给本公主随嫁人的喜钱，我自然要问问五公主打算随多少，万一随的多了，日后我还不起岂不是丢脸了？” 满大殿贵女都惊呆了，她们今日原本是奔着萧九宸来的，万万没想到能看到两国公主在大殿上吵架啊。 这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场景，可比看戏有意思的多了。 尤其在场的不少贵女都觉得这两位公主是冲着萧九宸来的，都很愿意看到她们先厮杀一番，最好惹怒了皇后娘娘被扔出去才好。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党灵儿觉得拓跋玉更加讨厌了。 “等九公主嫁人那一日我自然随喜钱，不过我只怕九公主不能入愿！”党灵儿冷 冷道。 还真以为讨好了云卿浅就能进后宫，上次进了后宫如何还不是被赶了出来！ 而且…… “九公主身份尊贵，这几日却整日和身边的魏将军同进同出，传出去不大好吧？”党灵儿扬起下巴，“这种行径放在北周，可是要被嘲笑的。” 她就不相信萧九宸会喜欢一个跟男人勾勾搭搭的女人！ 可说完，并没有在拓跋玉脸上看到慌乱和愤怒，再看云卿浅也一副不意外的表情，她皱眉，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本公主同自己的未婚夫亲密一些，碍着五公主什么事儿了？听五公主这酸溜溜的语气，你该不会看上本公主的魏将军了吧？” 魏将军看了一眼党灵儿立刻收回视线：“末将此生只喜欢九公主一人！” “你们、你们……”党灵儿震惊，拓跋玉当真没想进宫？！ 不只是她，在场的小姑娘也都十分意外，但也清楚拓跋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话来，那是绝对不可能再进宫了。 那她就不再是她们潜在的敌人，为此，她们看拓跋玉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反之，被所有人盯着的党灵儿只觉得自己的好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 “九公主和魏将军大喜，本宫不能前往南召参加两位大婚甚是遗憾，但这结婚的礼物是一定要补上的。” 云卿浅笑盈盈的开口，打断了党灵儿和拓跋玉之间的剑拔弩张。 “秋澜，你去将本宫封后那日戴的凤钗取过来，权当本宫提前送给九公主和魏将军的大婚贺礼了。” 拓跋玉笑眯眯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皇后娘娘封后大典戴的凤钗，就不说首饰有多名贵，就这意义就不同啊！可见拓跋玉是真得云卿浅的喜欢。 “皇后娘娘，本王快要弱冠了。 唐铭不甘示弱，他也拿出一大把银票，还帮忙搭台子演戏了，他也要礼物。 云卿浅愣住，随后哭笑不得，这东陵国的云王当真还是个孩子。 她想了想，偏头朝着唐铭看过去，笑眯眯道：“本宫看皇上有一顶特别好的玉冠，送你做弱冠的礼物可好？” 甜滋滋的语气，好像在哄孩子。 “只要北周的皇帝陛下不生气，本王是敢要的！”唐铭笑道，说完，他又看党灵儿，“九公主可要跟皇后娘娘讨一个大婚的礼物？” 党灵儿拒绝：“本公主不需要，就多谢云王的借花献佛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专宠皇后娘娘 被讽刺了，唐铭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 云卿浅笑，扭头吩咐秋澜：“大家都饿了，传膳吧，只吃点心可是吃不饱。” 秋澜冲着门口拍了拍手，穿着一样的宫女鱼贯而入，各种精美的膳食被摆在了诸位贵客的面前。 上完膳食，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身着舞衣进了大殿，丝竹绕耳、衣袂翻飞，恍若仙子。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除了唐铭和他的一个护卫、魏俊以及党光明，其余都是女眷，这些女眷参加的宴会还从来没这样的排场，只觉意外。 一时间，倒是不少人都忘记了今日入宫的目的。 “皇后娘娘在未央宫里如此，皇上也不会怪罪吗？这可有点……”逾矩了。 罗婉儿听到了，回头跟自言自语的贵女笑道：“皇上只怕皇后娘娘不开心，找人来给大家跳跳舞算什么。” 还有句话她没说，只要皇后娘娘高兴，就算让皇上亲自下场跳两下，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 “皇上对皇后娘娘真好。”小姑娘真心道。 罗婉儿笑了笑没再接话，皇上对皇后娘娘当然好，可若是有人觉得自己入了宫能得到如皇后娘娘一样的宠爱，那就是大错特 错了！ 她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相处方式，感觉不像是皇上和皇后，就像……她爹爹和娘亲一样，两人在一起，是绝对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一曲结束，跳舞的宫人姿态轻盈的下去，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 “今日未央宫里挂了许多漂亮的宫灯，大家不想在殿内待着的可以四处走走看。”云卿浅笑，“本宫去换个衣服，过会儿再来。” 她扶着秋澜的手站起来，又道：“等会儿，许给云王妃的玉冠也会一并带过来的，云王爷可莫要担心。” 唐铭眯着眼睛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好。” 回到寝殿，云卿浅啧啧两声：“今日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乱花渐欲迷人眼。” “娘娘就这样让他们在宫里随意走真的没问题？”秋澜有些担心。 “总要将场子让给她们，才能有机会发挥。对了，让良玉亲自盯着党灵儿，她身上香味有些熟悉……”云卿浅顿了顿，忽然站了起来沉声道，“乔怀玉可进宫了？” 今日的帖子是给京都官眷发的，但东临侯并不常年待在京都，她也没特别叮嘱。 秋澜立刻道：“东临侯夫人和乔小姐都在 后面坐着呢，不过两人今日十分低调，娘娘可能没注意到她们。” “派人盯着她们母女……让皇上派来的暗卫盯着。”云卿浅沉声道，陆九说过，柳如眉会功夫，她担心派春莺去盯不住，还是交给专门的暗卫。 见云卿浅神色凝重，秋澜立刻出去在门口叫人吩咐了下去，这才折返回到云卿浅身边。 “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您脸色都变了。” 云卿浅眯起了眼睛，脸上带着凉意：“党灵儿身上的香味和乔怀玉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时候，党灵儿之前身上是绝对没有这种香味的，但是现在有了。 秋澜想了想：“有可能这西戎公主在京都买了跟乔小姐一样的胭脂水粉？” “那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云卿浅道。 乔怀玉之前进宫的时候，她就闻到了这种香味，还问起她来着。 她记得乔怀玉说这是她身体的体香，而且是从她及笄之后就开始有了，神色之间很是有几分得意。 当时云卿浅只当乔怀玉是为了显摆自己才这么说的，可现在看来这香味很是有些猫腻。 东临侯府、西戎。 柳如眉、西戎。 乔怀玉、党灵儿。 这其中 好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一时间云卿浅摸不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线。 “既然她们都有问题，娘娘待会儿可还要出去？”秋澜担心，“要不要通知皇上回来？” 云卿浅看着她幽幽叹气：“傻秋澜，你你没看到那些女人都是惦记皇上的，现在皇上要回来，还不得被她们给撕吧了？” 秋澜笑嘻嘻道：“她们不敢，不等她们近身呢，皇上就全部处理干净了。” 主仆二人正说笑，秋茗进来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就在前面大殿。” 云卿浅惊讶，嘟囔：“跑的比曹操还快呢。” “娘娘说什么？” 云卿浅摆摆手：“没什么，既然皇上来了，咱们先不着急过去。” …… 萧九宸坐在大殿里，原本在外面看花灯的贵女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这会儿她们是真相信皇后的确是要给皇上选妃子了，要不然故意走开，将场子让给了皇上。 “皇上，五公主是西戎最会跳舞的姑娘，不如让她给您跳一支舞？”党光明笑道，“不然总是枯坐也是无趣。” 萧九宸颔首：“如此，就有劳五公主了。” 秦霜霜和罗婉儿对视一眼，都忍不住 有些担忧。 萧九宸独宠云卿浅是事实，可历朝历代皇帝三宫六院也是事实，若待会儿萧九宸被那党灵儿迷了心真将人收下来，那可…… 罗婉儿悄悄走到良玉身边：“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过来？” “娘娘在歇息，一时半刻不会过来了。罗小姐可是有事找娘娘？” 罗婉儿瞥了一眼已经开始跳舞的党灵儿，看着党灵儿身体摆动的跟一条水蛇似的，举手投足间都是浓浓的风情，只觉得心里烦躁的很。 “这个党灵儿眼珠子都快黏在皇上身上了，娘娘不出来管管吗？”罗婉儿压低了声音，“要不要去跟娘娘说一声？万一娘娘想来呢？” 良玉看了看党灵儿，她身为女子都觉得党灵儿的有些动作实在太勾人，更不要说男人了。 “罗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跟娘娘回一声。” 罗婉儿稍稍放心回到位置上坐好，冲着秦霜霜点点头，秦霜霜的脸色也稍好转了一些。 党灵儿不停旋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萧九宸面前，端起桌上的酒杯，媚眼如丝：“灵儿敬皇上一杯。” 大殿众人屏住了呼吸，都盯着萧九宸和党灵儿。 她的酒杯送到了萧九宸唇边。 第六百七十七章 被拒绝了 党灵儿看着萧九宸，如此近距离的看，只觉一颗心都要从嘴里飞了出来。 这个男人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一个了！ 她想要征服他！ 萧九宸看了一眼酒杯，伸出一根手指推开，笑道：“皇后有孕在身，不喜朕饮酒。” 党灵儿脸上的心意瞬间皲裂，她被拒绝了！ 不用回头，她都已经听到了身后嘲讽的笑声。如今她身为西戎公主的里子、面子是丢了个干干净净。 既如此…… 党灵儿垂下眸子，声音柔弱无骨：“灵儿想每日给皇上跳舞，还请皇上留下灵儿。”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当众自荐枕席！ 众人哗然之后就是愤怒，尤其是欧阳琴为代表的贵女们，个个盯着党灵儿，也不知道是不耻她的下贱，还是嫉妒她的勇气。 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如此美艳又顺从的公主吧？ 其实想想现在丢脸算什么，只要能留在萧九宸身边，日后登上高位，谁还敢提起当初是怎么入宫的？！ 可惜被抢了先，她们也不能如此豁得出去。 萧九宸盯着党灵儿，迟迟不开口，大殿里气氛凝滞了一般。 党光明忽然大笑起来：“灵儿在西戎可是骄傲的很，一直说 要嫁给天下最好的男子……本王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害羞，皇上，您可要收下我们西戎最璀璨的明珠？” “灵儿是西戎最尊贵的公主，若是嫁来北周，西戎用意用和北周相邻的两座城市做为嫁妆，皇上觉得如何？” 党灵儿惊讶，她来之前没听说又嫁妆的事情……不过有了更好！ 只是允她进宫，不必费一兵一卒就能多两座城市，这么划算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怎么选。 拓跋玉也觉得萧九宸未必会拒绝，允许她留在皇宫里当个摆设就行了呗，只是今日开了口，日后再拒绝其他大臣就难了。 她是将云卿浅当成朋友了，这会儿忍不住有些担心。 魏俊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拓跋玉轻轻叹了口气。 跟男人宏图大业比起来，女人的小情小爱又算的了什么呢？ 唐铭幽道：“西戎当真是疯了。” 为了拉拢北周对抗他们东陵，送个公主不算，如今竟然连城池都能送出去了。 看着党光明和党灵儿脸上那得意笑，他觉得碍眼极了，北周的云皇后若知道了，只怕要伤心了，她还怀着身孕…… 刚刚说送他玉冠的时候，她多高兴。 众人都觉得党 灵儿这次一定能入宫了，党灵儿更是如此。 她重新送了送酒杯，柔声道：“皇上现在可以饮了杯中酒吗？” 萧九宸将酒杯接了过来，党灵儿心花怒放，成功了！她成功了！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手腕一定能俘获萧九宸的心，等她成为萧九宸最宠爱的女人，云卿浅给她的耻辱她都会是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可她的笑忽然就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 萧九宸端着酒杯将酒水全部洒在了地上！ “两座城池？昆仑王是觉得朕打不下来西戎的两座城池？”他似笑非笑。 自然不是！ 党光明抿紧了嘴唇，萧九宸登基之前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若他当真出兵，西戎同时应对东陵和北周，那是绝无一点点胜算的！ 而他也将成为西戎的罪人，什么荣华富贵都要变成虚幻！ 党光明压下心底翻滚的恐慌，笑道：“皇上真是喜欢开玩笑……皇上若是觉得灵儿不适合北周皇宫就算了，为了一点小事情不至于伤了和气。” 党灵儿即便觉得丢脸、即便觉得不甘心，也知道一个亡国公主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只能忍着羞耻开口道：“灵儿蒲柳之姿 ，是万万配不上皇上的。灵儿有自知之明！” 今日之后，她的脸面是一点都没了。 还没回到西戎，她都已经想象会受到什么样的嘲弄讥讽了。 “五公主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萧九宸笑，“刚刚朕不过是开个玩笑，大家继续。” 话是这样说，可谁都没法子轻松了。 乔怀玉眼睁睁看着党灵儿堂堂一个公主被打脸成这样子，当即白了脸，她扯了扯柳如眉的胳膊，小声道：“娘，要不然还是算了……” 现在萧九宸分明是中了云卿浅的毒药，现在撞上去肯定要跟党灵儿一个下场，或许还会更惨。 柳如眉拍了拍乔怀玉的胳膊：“放心，娘都安排好了。” “真的吗？”乔怀玉十分不踏实，“娘在皇宫里也能安排人吗？” 柳如眉看了她一眼，乔怀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被冻住了一样，她从未见过柳如眉这样的眼神，冰冷、寒凉。 可只是一瞬间，柳如眉眼底又盛满了笑意和宠溺：“你哥哥指望不上，娘就盼着你能成器，自然会事事替你想周全了，放心啊。” 眼前还是那个对她好的娘，乔怀玉稍稍安心，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精神太紧张才 会看错，娘只会用那种眼神看爹和哥哥，那也是因为他们都不争气。 但对她不会！ “皇上，太皇太后有些不舒服。”一个太监匆匆进来。 萧九宸猛的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众人也都愣住，先皇还在的时候，太皇太后的身体就不好，虽然后来被如今的皇后娘娘用心调理过，可到底年纪在那里摆着呢，难不成这次…… 可现在他们是走还是继续留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周德折返回来传皇上口谕：“诸位先回府去歇息，几位公主王爷也先回四方馆安歇。” 这个时候谁都没出幺蛾子，默默跟着宫人离开未央宫。 出了未央宫，才发现外面黑漆漆的，远没有里面灯火通明的亮堂，只有太监拎着的灯笼在黑夜这摇摇晃晃，远远看过去，倒是有几分不似在人间的阴森。 拓跋玉一直拉着魏俊的手，对上唐铭看过来的视线也没松开：“今日太皇太后不舒服，看来云王辛苦讨的玉冠是泡汤了。” 唐铭在手上敲打着折扇：“本王相信皇后娘娘定然不会食言，日后定是要补给本王的。” 话音刚落，未央宫里的宫女就急匆匆追了上来：“云王殿下留步。” 第六百七十八章 打起来了 唐铭停下转身看那宫女，含笑：“何事？” 他年纪虽小，可如此一笑，也自带一股少年风流了，那宫女立刻就红了脸，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说还未将玉冠给您，让您在殿内稍等片刻。” “皇后娘娘去看望太皇太后？”唐铭问。 宫女点点头：“是。” 唐铭稍作思考，看向一旁的拓跋玉：“未央宫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本王独自留下不甚妥当，不知九公主可否陪本王小坐片刻？当然，魏将军也留下一起。” 拓跋玉也觉得唐铭自己留下不好，他走了倒没什么，回头再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借此污蔑云卿浅就不好了。 自从云卿浅帮她演戏诈出魏俊的真心来，她觉得和云卿浅就是好姐妹了。 “既如此，本公主就留下吧。” 一共三家使臣，东陵和南召留下了，党光明和党灵儿两人的脸色就不好了。 刚刚在宴席上，拓跋玉和唐铭拿出礼物跟银票的时候，他们就怀疑这两人是否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为何步调如此一致？ 如今云卿浅又故意找借口将他们两家留下，保不齐就是要说对付他们西戎的办法…… 思及此处，党光明 上走上前笑道：“若是两位不介意，本王和五公主也愿意留下来一起等皇后娘娘。” 拓跋玉和唐铭交换视线：牛皮糖啊，甩都甩不掉！ 党光明：他们眼神交流了，果然有猫腻！ 未央宫里的宫女手脚麻利，他们一行人折返回去的时候，刚刚还乱糟糟的大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场盛宴一般。 菡萏带人上了茶水点心：“诸位稍等片刻。” “姑娘自去忙就好，我想问一下，如今皇后娘娘不在未央宫，我们还可否在外面转一转？刚刚时间仓促，许多地方都没看到。”拓跋玉笑。 菡萏点头：“可需要奴婢为公主引路？” “不必了，姑娘自去忙，我们自己随便逛逛。”拓跋玉道，等菡萏离开，她拉着魏俊就站了起来，“咱们去外面，免得有这么多碍眼的人。” 说罢，还魏俊手牵手扬长而去。 唐铭啧啧两声：“这南召的公主跟西戎的公主果真都是奔放的性子，我们东陵国的姑娘可就矜持多了。” 拓跋玉已经在走远了听不到这番话，剩下的西戎公主党灵儿立刻脸色铁青，猛的站起来狠狠瞪了一眼唐铭，也起 身走了出去。 唐铭摇头：“本王说的算好听了，以后比这难听的可多了去。” 陪嫁两城池都没能送出去的公主，这绝对是和亲公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存在了。 党光明看向唐铭，语气不悦：“我们同云王立场不同、选择不同，云王没必要如此攻讦我们五公主吧？男人欺负女人，始终算不得光明磊落。” 唐铭一脸惊奇：“本王没用攻击贵国五公主，本王攻讦的一直都是昆仑王你啊，若非昆仑王说出两座城池陪嫁的事情，五公主也不至于人如此丢脸。” “照本王看，好话可都是让昆仑王说了，这耻辱呢，都让五公主受了。啧啧，昆仑王打的一手好算盘，本王在四方馆里，每日都能听到昆仑王拨弄算珠子的声音。” 党光明脸色铁青：“云王不要太过分了！” “这句话，本王也送给昆仑王！靠送女人算什么本事，若昆仑王真有血性，就该上战场保家卫国，而不是像个皮条客一般在这里上蹿下跳！” 党光明彻底被急怒了，抓起面前的茶盏朝着唐铭砸了过去，随后一只手按在桌上，身体猛的向前跃出去，五指变成爪直接冲着唐铭 的脸袭去。 唐铭身体后仰，避开了袭击。 “本王劝你三思而后行，你杀不了本王，你也不敢。” 党光明收住拳头，盯着唐铭的脸冷声道：“云王殿下说的没错，本王的确不能杀你，但若云王下次遇到别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本王的运气向来很好，以后也会一直好，就不劳昆仑王操心了。” 忽的外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两人同时冲了出去。 …… 云卿浅靠在床头，拿着夜明珠看话本子，时不时的抬头问坐在旁边的萧九宸：“鱼儿上钩了没？” “已经开始了。”萧九宸漫不经心道，“我倒是没想到这皇宫里藏了这么多暗桩，有许多还是宫里的老人。” 云卿浅翻了一页话本子：“我不也没想到柳如眉这么有本事。” 萧九宸看了她一眼，将话本子从她手里抽走：“不许看了，回头又要嫌眼睛疼了。” 他扶着云卿浅坐起来，拿了斗篷披在她身上，手指灵巧的在颈下打了个结。 “同意让我跟着去了？”云卿浅笑。 萧九宸十分无奈，就没见过怀孕的人还这么喜欢凑热闹。 “我不让你去，你自己也会跑去。 既如此还不如跟在我身边，我还能随时保护你。” 对此，云卿浅十分满意。 “走吧。” 两人从未央宫里另外一道门出去，坐着皇帝的龙撵，一直朝着去祥宁宫必经的一座宫苑走去。 因为萧九宸的后宫只有云卿浅一人，即便给她建了一个超高规格的未央宫，皇宫里仍旧有许多空置宫苑，久无人居住，就有些荒废了。 他们刚到了宫门口，就看到拓跋玉、魏俊和唐铭都停在门口。 “三位怎么走到了这儿？”萧九宸扶着云卿浅从龙撵上下来。 拓跋玉脸色怪异，看向宫殿里：“里面有动静、好像的是……” 男女纠缠，咿咿呀呀。 只听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唐铭年纪最小，红着脸道：“本王是看到昆仑王飞身出来，一路追过来的。” 拓跋玉：“我比云王殿下早到片刻，我和魏俊原本在游未央宫，看到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担心有人对皇后娘娘不利才跟了过来。” 唐铭惊呼：“难不成是昆仑王跟人厮混？这可不是他西戎的皇宫！实在是太过分了！” 萧九宸脸色铁青，沉声道：“来人将这里团团围着，不许放任何人出去！” 第六百七十九章 西戎丢脸 党灵儿匆匆跑过来，恰好听到唐铭的话，当即大怒：“本公主知道云王看西戎不顺眼，可也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西戎身上泼！” 虽然她不喜欢党光明，可如今在北周和东陵人面前，她和党光明是一个整体，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在北周皇宫厮混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落在他们身上的。 而且她也相信党光明不会如此不顾大局。 被怼了，唐铭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五公主说的对，是本王莽撞了。昆仑王行事再随意，也不会做出此等无耻之事。” 党灵儿惊讶，没想到向来怼天怼地的唐铭忽然改了口，她心中反而不踏实起来。 万一里面……不会的，党光明还没那么蠢。 想到这里，党灵儿心中又有了底气：“此处是北周皇宫，北周皇上肯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唐铭“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中折扇：“五公主说的对，本王也是这个意思。” 党灵儿不理他，只看向萧九宸。 云卿浅淡淡道：“既如此，皇上现在就让人进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在皇宫内院行此污秽之事！” 萧九宸挥手，陆九立刻带人 冲了进去，里面一阵惊慌尖叫，接着就是的打斗的声音。 一个黑影被人从外面直接欧抛了出来。 萧九宸立刻拦住云卿浅将人护在了怀中，盯着被丢出来的皇宫侍卫，沉声道：“到底是何人？！” “是……” 不等侍卫将话说完，陆九已经将里面的人带了出来。 原本黑漆漆的宫道此时因为萧九宸在此，被照的恍若白昼，因此人才被带出来，虽然衣衫不整、交手过程中脸上也带了伤…… 但是！ 众人还是一眼认出了的的确确就是西戎的昆仑王党光明。 党灵儿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明明丢脸的是党光明，可她还是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变成了火在烤着她的脸。 灼痛万分！ 她恨不能立刻晕死过去，也好过在这里丢脸！ “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算计了你？！”党灵儿率先开口。 她盯着后面已经瘫软成泥的女人，心中已经打定了注意，必须将此事推到那个女人的身上，他们西戎丢不起这个脸！ 党光明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党光明开口，党灵儿的心凉了半截，难道真是党光明的相 好？为了一个女人，是连自己和西戎的脸面都不要了？ “皇叔！你说话啊！”党灵儿气急败坏。 拓跋玉笑道：“五公主先不要着急，昆仑王不说话，想来是要维护那女子，可见对此女子是深爱的……若是如此，今日的事情只能说是昆仑王王冲动了，只要北周皇上宽宥……也就算了。” 云卿浅点头：“九公主说的对，男女之情很难说清，本宫只是没想到昆仑王也要如此情不自禁的时候，有些意外罢了。皇上，此事，不如就算了吧。” 她们越是这样说，党灵儿越是着急。 什么情不自禁？什么算了？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发生这种事情，若不能证明清白，稀里糊涂过去，用了不几日可就满天下都知道了。 党灵儿笃定他们就是打的这个目的，才忽然如此好说话。 她真是悔不当初，唐铭和拓跋玉要留下来的时候，她就该和党光明离开，如果离开也不会发生现在这种难堪的事情。 “皇叔你说话啊，是不是这个女人勾引了你？！”党灵儿着急了。 党光明终于有反应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党灵儿，一句话没说又垂下了头。 党灵儿的心凉半截，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党光明吗？ 这样的举动不就是默认了对他的控诉？ 唐铭感慨，“本王一直觉得昆仑王不像是会沉溺于儿女之情的人，没想到是本王狭隘了，昆仑王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啊。” 拓跋玉忍不住道：“那个女子是何人？能让昆仑王不惜声誉扫地也要维护的人定然是与众不同的。” 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云卿浅道：“到底是西戎的王爷，总不能一直在外面丢人，还是去里面将事情问问清楚。若当真和昆仑王感情笃厚，皇上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听皇后的。” 距离此处最近的宫殿就是云卿浅的未央宫，但萧九宸是绝对不愿意将这种肮脏的事情带去未央宫处理的，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废弃宫殿淡淡道：“将里面收拾一处能下脚的地方。” “是，皇上！” 秋澜立刻点了几名宫女太监进去打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收拾干净了。 等萧九宸和云卿浅进去的是样子，地面已经擦的干干净净，点着宫灯，摆着茶水，云卿浅忍不住感慨这些宫人的工作效率是真高啊。 “请诸位使者都进 来吧。”萧九宸看了一眼陆九，陆九领会立刻出去了。 唐铭和拓跋玉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党灵儿进来后黑着脸了下来，今晚上西戎的脸面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丢干净了。 捡不起了的那种。 “西戎王是当事人，就暂且受些委屈。”萧九宸笑道，“崔五、崔六，你们两个好生照顾昆仑王。” 似是觉得理亏，党光明只抬起头看了看萧九宸，却并未反驳。 唐铭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将那位和昆仑王在一起的女子带出来吧。本王实在好奇的紧，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竟然的能让昆仑王做出此等举动。” 拓跋玉颔首：“本公主也好奇。” 到底丢人的是党光明，党灵儿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党光明在北周皇宫里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来？ 那女子得又多美？ 此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动静，似是女子被堵住嘴的呜咽挣扎，众人都忍不住朝门口看了过去。 陆九亲自将人带过来的：“皇上，人已经带到。” 女子原本是侍卫扣着胳膊，挣扎间滚到地上，她抬头的瞬间，现场一片寂静！ 第六百八十章 怎么是她 “怎么会！”云卿浅惊呼！ 萧九宸也皱眉，沉声道：“陆九将外面的戒严，不许任何人靠近！” “属下遵命！” 见萧九宸和云卿浅如此反应，唐铭拓、拓跋玉和党灵儿也从震惊中醒过来。 “这是何人？”党灵儿忍不住问道。 她一直觉得能让党光明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肯度是国色天香、要么是娇媚可人，可眼前这位虽然容貌也很好，甚至还别有一番韵味…… 可这年纪着实不小了啊，看上去比她母还要大几岁。 在来北周之前，她还特意了解了一下北周的相关信息，看这女子的打扮、妆容……这明显是北周大臣的妻子。 老天爷！ 他们西戎的昆仑王在北周皇宫，跟北周大臣的妻子搅和到了一起，被北周的皇帝皇后当场抓奸不说，还被东陵国和南召的时辰纵观了整个过程。 西戎的脸丢大了！结果比她刚刚想的还要严重数十倍！ “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是不说清楚，日后还如何回西戎？！”党灵儿咬牙。 但是不管党灵儿如何质问，党光明就是不解释。 党灵儿气的脸色铁青，不停的喝冷茶才能克制住自己想 冲去打死党光明的冲动。 云卿浅冷冷道：“东临侯府夫人，你可真是让本宫和皇上刮目相看啊！” 她摆摆手，示意陆九将人放开。 柳如眉一把扯开堵住嘴的破布，咬牙切齿：“堂堂的北周皇后娘娘，为了私怨，竟然下毒陷害设计自己的亲舅母，是到如今，皇后娘娘还想将脏水全部泼到我头上吗？” 下毒陷害？亲舅母？ 唐铭和拓跋玉暗暗交换了个眼神，今天的瓜有点大啊！ 萧九宸刚要开口，云卿浅的手搭在他手腕上轻轻点了点，示意她来处理。 云卿浅看着柳如眉眼底的愤怒和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冷冷道：“不如东临侯夫人先告诉本宫，为何其他夫人小姐都离开了皇宫，你却没走？你是想说是本宫派人将你抓到这里来的吗？” 柳如眉咬着牙不说话，可眼底的愤怒清晰可见。 “你、你……” “东临侯夫人如此伶牙俐齿，此时却无法反驳本宫，那是不是说明东临侯夫人实际心虚的很啊。”云卿浅吹了吹指甲，抬起头盯柳如眉，一字一顿，“不如舅母告诉我，你为何要偷偷摸摸的留在皇宫里？难道只是为了和昆仑王私 会吗？” 柳如眉浑身哆嗦，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被气成这样，计划的事情如此失控，且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连脱身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党灵儿却是眼睛一亮：“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女人要搞事情，皇叔是无辜的？” 虽然她不喜欢党光明，但西戎的脸面还是能捡回来一点是一点。 云卿浅笑了笑：“五公主不要着急，今日的事情，只怕昆仑王并不无辜呢，不然为何一直到现在都没为自己辩解？” 党灵儿皱眉，刚兴奋的心又慢慢回落下去。 云卿浅说的没错，依照党光明的嚣张跋扈，若他是无辜的，必定早就百般理由为自己辩解，从事发到现在他一直都没开口…… 那只能说明开口比不开口还要糟！ “不管东临侯夫人有任何理由，你自从偷偷摸摸留在皇宫不走的那一刻开始，这件事你就不无辜。”云卿浅淡淡道，“本宫虽然不知道你和西戎的昆仑王是何时搅合在一起的，但此事情已经出了，你就没资格再做东临侯夫人了。” 柳如眉冷笑：“我有没有资格是东临侯说了算，难不成皇后娘娘要代臣子休妻不成？” “本宫没这个爱好，但本宫可以赐死你。”云卿浅瞥了一眼柳如眉，她看向唐铭和拓跋玉，“剩下的事情几位就不适合在这里了，还是早些回四方馆休息。” 唐铭和拓跋玉也理解，皇后娘娘的亲舅妈跟昆仑私通，这事情的确是不适合让外人知道。 “五公主也一通回去吧。”云卿浅姐又道，见党灵儿还想开口，她笑道，“想来昆仑王也不想你知道太多。” 党灵儿眸子一紧，是了，党光明此人最是睚眦必报，如今被人抓奸已经十分丢脸，而且那个女人还是北周皇后的舅母…… 思及此处，她立刻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我和云王爷和九公主就先回去了。” 党光明是西戎的王爷，萧九宸和云卿浅又不可能将人在这里杀…… 若能杀了才好…… 眼见着不相干的人都被清理走了，柳如眉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 “你真要在这里毒死我？”她盯着云卿浅，似乎不相信她会这样做。 云卿浅笑道：“现在就毒死你未免太便宜你了，而且本宫若现在就毒死你，岂不是还要被舅舅怪罪，总要揭了你的皮让他们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才好 动手。” 柳如眉瞳孔一缩：“你要杀便杀，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到底是前朝皇家血脉，即便杀你，本宫也要给你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云卿浅道。 柳如眉还想狡辩，冷不丁听云卿浅这样说，一下就愣住了，但她很快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舅母想说自己不是前朝皇室血脉？不是想着要复国？”云卿浅侧过头看萧九宸，“难不成你抓来的那些人不是前朝余孽？他们是故意在诬陷舅母？” 萧九宸语气冷酷：“流水一样的刑具审出来的，总不会有错。” 前朝余孽？刑具？ 听到这几个字，柳如眉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一般，难以置信的盯着云卿浅，他们辛苦布置几十年的大业，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摧毁了？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她声嘶力竭，满目癫狂。 萧九宸：“若东临侯夫人不相信，朕现在就可以人送几个人头你看看，说不定就有认识的、眼熟的呢。” 柳如眉瘫坐在地上，半晌无言。 “舅母不妨说说，你是何时与昆仑王勾搭在一起的？你想干什么，借助西戎的力量实现你复国的野心吗？”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失败了 柳如眉浑身战栗，她的计划压根都没来得及开始呢，为何萧九宸和云卿浅竟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苦心经营这么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败了？ 她不甘心！ “皇后娘娘不想承认乔家，也不必如此的栽赃陷害。你如此折辱我，分明就是将东临侯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皇后娘娘就不怕被天下人嗤笑吗？” 柳如眉在赌，赌云卿浅只是摸到了一点皮毛的消息，现在不过是在诈她。 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她就算是为了估计东临侯府的脸面，也不能真的将她如何！ 云卿浅一眼看穿了柳如眉的心思，怒极反笑：“你现在想起东临侯府的脸面了？难道将东临侯府脸面放在地上作践的不是你自己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要见侯爷！”柳如眉挣扎，“侯爷一定会相信我的！” 云卿浅点点头，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了。 “你放心，已经派人请舅舅了，在舅舅到来之前，你不妨先说说为何要给乔怀玉吃药。难道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门外响起“吱呀”的动静，好像一阵风吹了过去。 云卿浅向外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看着有些一脸震惊的柳如眉缓缓道：“本宫好歹是学医的，你以为本宫察觉不到？若说之前还有些不确定，今日见了的西戎的五公主本宫就彻底想明白了。” 柳如眉震惊之余，浑身战栗。 不可能！ 云卿浅不可能知道！ “乔怀玉说，她及笄之后身体就有淡淡的香味，恰好这香味在党灵儿的身上也有，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很巧啊？” “若本宫猜的没错，这种毒药乃是通过男女行鱼水之欢的时候发作，你想让乔怀玉爬上龙床，借此害死皇上，而党灵儿是你的另外一个选择。” 柳如眉浑身僵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全完了”！ 但乔怀玉到底还没机会爬上萧九宸的床，萧九宸人也好好的待在这里…… “皇后娘娘想杀就杀用不着费心编织这莫须有的罪名！什么毒药不毒药的，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云卿浅忍不住笑，这柳如眉还真是嘴硬的很，明显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你和昆仑王会失控到这种地步？”她眯起眼睛。 柳如眉猛的抬起头：“是你！” 按照她的计划，中了媚术药的会是 萧九宸，可不知为何来的却是党光明！而且乔怀玉不知所踪……若是这些都是云卿浅动了手脚的，就能说通了。 “你敢算计皇上，本宫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妥？而且你和昆仑王不是早在你嫁进东临侯府之前就已经暗通曲款了吗？” 萧九宸偏头看云卿浅，见她虽挺着肚子，可整个人精神的很，就由着她去审。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总能给她兜底。 二十年前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柳如眉的心一刻不停的往下坠。 “你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前朝皇室血脉，待你长大接手了柳家的生意之后，就开始想方设法的为起事敛财，你是无意中救了受伤党光明。你有钱，党光明有野心，你们二人勾结在一起，在北周和西戎的边境上做了不少敛财的生意。本宫说的可对？” 云卿浅坐的累了，扶着小腹站起来来回踱步。 萧九宸一个眼神，陆九立刻上前控制住了柳如眉以防她会冲撞了云卿浅，云卿浅心底一暖，回头看萧九宸，两人相视一笑。 柳如眉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中一阵阵发狠，若不是北周先祖覆灭了前朝，她也是高高 在上的公主，哪里会在商贾人家长大，又不得已嫁给东临侯那个蠢货！ 更加的不会被人牲畜一样的压在这里！ “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若是你们在我的位置，只怕做的比我还要多！”柳如眉冷声道。 云卿浅盯着她：“你终于承认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布局。你想让皇上在宠幸乔怀玉或者党灵儿的时候丢了性命，如此一来，皇上就算死也是极其不光彩的死法。” 柳如眉大笑，笑的五官都狰狞了，看着十分恐怖。 “是又如何！你们灭了前朝杀害我先祖，难不成我还要对你们心存慈悲？！”她死死盯着云卿浅和萧九宸，怒斥道，“一报还一报！可惜我技不如人，功亏一篑！但是你们不要得意的太早，就算我死了，总还有人找你们报仇！” 可不管她如何怒骂，云卿浅脸上的表情一直十分平静，对待一个只剩下困兽之斗的人，她没什么好生气的。 一直等柳如眉发泄过瘾了，她坐回到椅子上，盯着狼狈不堪的女人淡淡道：“你刚刚说的没错，如果本宫跟你换了位置，也许会比你做更疯狂的事情。但本宫有一个问题想知 道，你妄图利用乔怀玉害死皇上，你可有想过她的下场？” 柳如眉一愣。 “就算乔怀玉侥幸成功了，她爬上了龙床……” “不可能，朕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萧九宸，她只是在打个比方！比方！ 萧九宸坚定道：“不可能！” 云卿浅：“……” 她伸手在萧九宸胳膊上掐了一下，示意他不许捣乱。 “若乔怀玉得手了，这皇宫戒备森严，你可有想过她如何脱身？皇上出了意外，而她恰好在现场，你觉得她可有活下来的机会？” 柳如眉咬咬嘴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所以，乔怀玉是你的小节？在你眼中，你自己的女儿也是可以用来牺牲的？柳如眉，你当真枉为人母！”云卿浅冷声道，“虽然本宫一直不喜欢乔怀玉，可还是为她感到悲哀。” 一字字一句句，都犹如钉子一样在砸在了柳如眉的脸上。 “这是她的命！她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就该有这样的牺牲精神！”柳如眉怒吼道，“你以为她跟你一样贪生怕死？！” 云卿浅点点头的：“本宫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第六百八十二章 真相 柳如眉一脸防备的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淡淡道：“她可知道你的身份？你的复国大业？还有你身为她的亲生母亲，其实是送她去死？！” 她没说一句话，柳如眉的脸就白一分。 “这与你无关！”她咬牙。 云卿浅点头：“你说的没错，的确与本宫五官。乔怀玉，你可听到了？” 柳如眉面色一僵，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盯着云卿浅，又极快的转过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人。 东临侯、乔怀瑾、乔怀玉，三人皆是脸色苍白，每个人都一脸震惊的望着她。 柳如眉眼前一黑，撑着地面才没让自己彻底的晕过去。 “你故意引我说的！”她真的要疯了！ 云卿浅故意激怒她，让她亲手堵上最后的生路！ “不管是不是本宫故意引你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云卿浅淡淡道，对柳如眉毫无怜悯之情，这个女人可是一直都蠢蠢欲动要害死她和萧九宸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舅舅刚刚在外面可都听到了？”云卿浅轻声问道，见东临侯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叹了口气，“非是本宫残酷，若非如此，只怕你们也 看不清柳如眉的真面目。” 东临侯跪在地上：“微臣不敢。” 柳如眉亲口所言，他听的清清楚楚。 “我知你向来有野心，可也只当你是贪恋财富、权势，东临侯府尽数归你掌管，你赚多少银子、银子花哪儿去了，我也从不过问……没想到这些也不能满足你？！” 柳如眉冷笑：“一个落魄的侯府有什么值得管的？” 东临侯脸色一白，身体晃了晃，乔怀瑾眼尖手快一把将人扶住才没晕死过去。 “你犯了大错，自有律法治你的罪，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怀玉是你的女儿，她自幼与你亲近，你为何要害她？！” “难道你眼里，亲生的儿女都那般不重要？” “若非她没用，我岂会落得如今地步！” 乔怀瑾和乔怀玉都盯着柳如眉，听她如此说，都傻眼了，尤其乔怀玉眼睛通红，死死咬着嘴唇。 她一直都是跟柳如眉站在一起的，她觉得东临侯太窝囊，还是柳如眉干脆利落又疼她，还会帮她想办法成为萧九宸的女人…… 没成想这一切竟然都是柳如眉的布局，为的就是实现她所谓的大业。 而至于她会不会因此丧命则完全不在 她的考虑之中！ 信念瞬间崩塌，让乔怀玉整个人都傻了，她甚至都没有声嘶力竭的控诉柳如眉，就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泣。 乔怀瑾的手落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无声的安抚。 东临侯磕头：“虽然我对柳氏所做毫不知情，可毕竟是我的夫人，微臣甘愿以死谢罪！只厚颜求皇上和皇后娘娘饶过怀瑾和怀玉两个孩子！” “爹！”乔怀瑾失声道。 她一直信任的亲娘要送她去死，她向来瞧不上的窝囊废爹却愿意为了她去死！ 乔怀玉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意图谋害皇上，诛九族的罪啊！ “皇上、皇后娘娘明鉴，臣女虽然胆大包天妄想进宫，但绝对没有想谋害皇上的心思！然柳如眉毕竟是臣女的亲娘，臣女也的确参与其中，但我爹和哥哥真的毫不知情！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赐死我和柳如眉，饶过他们吧！” 东临侯和乔怀玉都愣住，万万没想到乔怀玉会如此，一时觉得欣慰又心酸。 欣慰是娇纵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心酸的是，太迟了。 “求皇上和皇后娘娘杀了罪臣！饶过他们兄妹吧！为皇上！”东临侯一下一下的磕头， 额头上很快就磕出了血。 乔怀瑾亦如此。 云卿浅叹了口气：“柳如眉，你可后悔？” 柳如眉冷笑：“成王败寇，你若想看我失败求饶，那就大错特错了！” “既如此，也好。”云卿浅看向一旁的萧九宸，“皇上来处置吧。” 萧九宸握了握她的手：“到底是皇后的母族，皇后的确不好处置，既如此，还是朕来。” 柳如眉脸色苍白，难以置信的盯着云卿浅：“你当真丝毫不顾念乔娇娘？” 云卿浅偏头一笑：“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你怎么就有信心想着我会顾念这一点点血脉之情，饶你不死呢？” 直到这一刻，柳如眉才真正的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恐惧。 云卿浅不念血脉之情！她不念！ “你、你……”她浑身哆嗦。 云卿浅已经不理会她，开始在秋澜的伺候下小口小口的吃点心，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肚子都饿了。 萧九宸看了看云卿浅脸颊一鼓一鼓的，眼底带了笑，真像一直贪吃的小松鼠。 等他视线从云卿浅身上移开落在柳如眉身上的时候，立刻与之前判若两人，眼底只有寒意，是一丝的温情也不见。 “柳如眉前 朝余孽，勾结西戎昆仑王，意图谋害朕，赐死。” “乔怀玉虽不知柳如眉阴谋，但屡次三番对朕心怀不轨，赐死。” “东临侯及世子对此毫不知情又并未参与其中，看在皇后的面上就不予追究了，但要闭门思过三个月！” 云卿浅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偏头看萧九宸，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听到赐死，柳如眉直接瘫坐在地上，嘴里喊的再勇敢，真的要被处死，还是害怕了。 乔怀玉脸色白了白，却是恭恭敬敬的磕头：“如玉谢皇上隆恩。” 她做错太多事情，死有余辜，但爹和哥哥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很快有太监端了两杯鸩酒上前：柳如眉和乔怀玉一人一杯。 “皇上，让罪臣替怀玉去死！”东临侯回过神，冲过去挡在乔怀玉面前，哀求，“皇上，怀玉年幼无知，都是罪臣教导无方，罪臣替她去死！只求皇上留她一条命吧！” 乔怀玉泪如雨下，抱着东临侯哽咽道：“是我从前不懂事，屡次伤了爹爹的心……待我去了，爹爹和哥哥要好好活着。” 说着就挣脱东临侯去端鸩酒，却冷不丁被乔怀瑾抢在了前面。 “怀瑾！” “哥哥！” 第六百八十三章 赐死 萧九宸沉声道：“乔怀瑾，你以为你死了，乔怀玉就不用死了？！朕只要柳如眉和乔怀玉的命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难不成你们东临侯府当真想要诛九族？”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乔怀玉抱住乔怀瑾，哭道，“哥哥，不能抗旨的。” 乔怀瑾瘫坐在地上，抱着乔怀玉，无声的掉眼泪。 皇上说的没错，原本是诛九族的罪过，如今只要两人性命，真的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眼看着三人哭成一团，却无人搭理自己，柳如眉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她忍不住道：“诛九族就诛九族，有什么大不了的！” “娘！”乔怀瑾忍不住大声道，“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全部去死吗？” 柳如眉满脸怨恨：“若非你不争气，我何必如此辛苦！你身上留着的可是前朝皇室的血！” 乔怀瑾满脸悲怆的看着柳如眉，转身抱着乔怀玉，眼泪终于还是砸了下来。 他的娘跟别人真的不一样。 静静看了一会儿，云卿浅忽然开口：“皇上，我想求个情。” 跪在下方四个人一愣，柳如眉和乔怀玉的的眼里都闪过一抹希望，不怕死是不得已。 但能活着谁愿 意死呢。 萧九宸无奈：“皇后又心软了？罢了，你想为谁求情？” 云卿浅看着柳如眉和乔怀玉：“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若将你们两个全部释放也不可能，不如这样，你们二人商量，一人痛痛快快喝了这毒酒、另外一人则终生侍奉佛祖。” 东临侯看向柳如眉，刚要开口就见柳如眉拉住了乔怀玉的手：“如玉，娘向来最疼你了是不是？你能眼睁睁看着娘去死？” “柳如眉！你疯了是不是！”东临侯这个窝囊了一辈子的男人简直要疯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跳起来推开柳如眉，牢牢将乔怀玉护在的身后，“如玉才多大点年纪，你竟然让她替你去死？你还配不配当她的娘！” 柳如眉大怒：“我十月怀胎生的她，锦衣玉食养到现在，让她报答我一回怎么了？！要不是你窝囊，我能……” “你闭嘴吧！你怪我、怪怀瑾、怀玉，怎么不想想是自己作死！”东临侯气的浑身哆嗦，指着柳如眉，“你、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别拖拉怀玉！” “爹爹。”乔怀玉哑声开口。 东临侯回过头，手忙脚乱：“怀玉啊、怀玉，你、你…… ” 他向来就笨的很，如今皇上铁了心要一条人命，他却不能代替，一时间泪如雨下。 “是爹无能，爹应该将你带在身边的……也不会白白白耽误了你！”东临侯嚎啕大哭。 乔怀玉抱了抱东临侯，走到柳如眉面前跪下磕了头，抬起头满脸泪水。 “娘说的没错，娘十月怀胎生了我，又将我养这么大，我今日替娘死是应该的。”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柳如眉，自然没错过她说完这话柳如眉眼底的轻松，一时间只觉得更加悲凉。 “但我有个条件。”她一字一顿。 柳如眉皱眉：“你说。” 乔怀玉扯了扯嘴角：“我去死，但你要跟爹爹和离，和哥哥断绝母子关系！我要你再也不能祸害他们！” 柳如眉面上不悦，虽然她瞧不上东临侯府夫人的身份，可也必须承认，这个身份有时候还是十分好用的。 “你……” “娘若是不答应，我是不会主动去死的！那咱们母女就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乔怀玉死死盯着柳如眉，“我是娘的女儿，说的出做的到！” 乔怀瑾只觉得犹如万箭穿心：“妹妹……你不必如此！” “必须如此 ，不然她迟早会把你们连累死！”乔怀玉看向柳如眉，一字一顿，“行还是不行？我想皇上和皇后娘娘没这么多时间等着我们商量！你赶紧做决定！” 柳如眉气结，但也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住命要紧。 “我答应了！”她不耐烦道。 乔怀玉眼底更显悲凉，她的亲娘迫不及待的让她去死。 “你现在就写文书，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写。”乔怀玉磕头，“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个见证。” 萧九宸挥手，立刻有宫人上送了笔墨纸砚来。 柳如眉亲自写了两份文书，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东临侯和乔怀瑾也分别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乔怀玉又道：“你给我也写一份儿，这辈子算我倒霉，下辈子不想跟你做母女了！” “你！” “娘还是快着些。” 乔怀玉瞥了一眼摆在托盘上的鸩酒，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但随即又释怀起来。 这辈子有点短，希望下辈子能好好的。 父母慈爱，她也很善良。 拿到柳如眉写的断绝关系的文书，乔怀玉咬破砂纸在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乔怀瑾，含泪笑道：“待我死后，与我一同下葬。” 说 罢，端起面前的鸩酒，一饮而尽。 “怀玉！” “妹妹！” 东临侯冲上前抱住乔怀玉，哭的伤心欲绝，乔怀瑾的眼泪也一滴一滴的砸下来。 他看着柳如眉：“你可满意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自私的母亲！ 柳如眉避开乔怀瑾的眼神，也不敢看乔怀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还有大业未成，现在不能死！ 等她大业成功的那日，一定会亲手杀了萧九宸和云卿浅为乔怀玉报仇的！ 云卿浅好奇：“乔怀玉都要死了，你真的不难过？” 柳如眉扬起头：“皇后娘娘不会食言吧？” 云卿浅笑：“本宫只是说为你们求个情，皇上还没答应了，有什么食言不食言的？！不过本宫这会儿觉得你如此不知悔改，饶过你岂不是留下祸患，所以还是杀了的干净！” “你不能！”柳如眉声嘶力竭！ 若刚刚直接死了就算了，可她都做好不死的打算了，再听云卿浅说这话，无疑于从天堂掉进地狱！ “本宫当然能！本宫是女子、是皇后，没那么多讲究。”云卿浅将无赖耍的十分彻底，“皇上觉得呢？” 萧九宸点头：“将柳如眉捆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送到战场上 柳如眉眼底猩红，冲着云卿浅就冲了过去，一副要和云卿浅同归于尽的架势！ 幸好萧九宸早有防备，在察觉到她意图的瞬间，已经将云卿浅牢牢护住，同时一脚将人踹翻在地，陆九立刻上前将人捆了。 “云卿浅，你害我！云卿浅！”柳如眉彻底崩溃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云卿浅摆摆手：“本宫不怕鬼，你尽管来！” 说罢，她又看向乔怀玉，淡淡道：“你今日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东临侯府虽不如从前，但好在还有几分骨气。” 东临侯和乔怀瑾、乔怀玉三人都愣住了，尤其乔怀玉一直在等着死亡的降临，可她感觉了一下，并没有任何不适，难道是…… “酒里没毒。”云卿浅笑道，“但你做的很好，这次本宫是真心夸你的。” 东临侯喜极而泣，抱着一脸茫然的乔怀玉不停的磕头谢恩：“罪臣谢皇上、皇后娘娘！谢皇上、皇后娘娘！” 柳如眉目瞪口呆：“怎么会、怎么会……” “本宫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把握住。”云卿浅淡淡道，“事到如今，你都没想过悔改，所以本宫必然不能放过你！” 柳如眉咬 牙切齿：“云卿浅！云卿浅！” 萧九宸一个眼神过去，陆九将人带了下去，吵吵闹闹的大殿终于清静了下来。 乔怀玉走到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恭恭敬敬的磕头：“臣女谢皇上、皇后娘娘不杀之恩，臣女余生都会侍奉在菩萨面前，日日祝祷北周日日国泰民安，也会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祈福！” 生死关头走一遭，乔怀玉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了，人也沉稳了下来。 这次东临侯和乔怀瑾都没再开口求情，谋害皇上，能落到如今局面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再求情的话，他们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想着乔怀玉正值花期就要青灯古佛一生，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萧九宸淡淡道：“乔怀瑾，若你愿意上战场杀敌恕罪，朕可以允乔怀玉回家。” 云卿浅惊讶，这个剧情萧九宸没跟她提前商量啊…… 但是她了解萧九宸，他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就算要问也不是现在。 “我愿意！”乔怀瑾惊喜不已，立刻跪下，“我愿意上战场为国效力！” 乔怀玉咬牙：“哥哥，你……” 东临侯拦住乔怀玉，看着乔怀瑾：“我儿好样的 ！” 萧九宸淡淡道：“你们想清楚，战场上的情形瞬息万变、一不小心命都要丢到那儿。” “我愿意！”乔怀瑾恭敬道。 “崔五，现在将他带走，立刻启程！”萧九宸道。 东临侯愣住：“现、现在吗？什么都没准备……” “爹爹，听皇上的！”乔怀瑾先给萧九宸和云卿浅磕头，又转过来给东临侯磕头，最后起身叮嘱乔怀玉，摸了摸她的脑袋，“长大了，要懂事，照顾好爹爹。” 乔怀玉泪光涟涟：“哥哥放心，我会的。” 哥哥是为了她！ 她想阻拦，可哥哥不会答应的。 乔怀玉在的心里暗暗发誓，从前的自己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每一日，她都要好好过。 “你们回去吧，今日的事情也不必声张。”萧九宸顿了顿，“稍晚点，朕会安排人送柳如眉回去，剩下的该怎么做，你们应当清楚。” 东临侯垂首：“臣谢皇上隆恩。” 半夜送回的，必定是尸体了。 再过上两日，报个暴毙即可。 乔怀玉扶着东临侯的胳膊：“爹爹，我们走吧。” 两人相互依靠着离开，不过是参加一个宫宴，东临侯府已经彻底不是从前的侯 府了！ 大门打开又关上。 云卿浅叹气：“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差点把昆仑王给忘记了。” 她摆摆手，秋澜将一粒药丸递给了陆九，陆九掰开昆仑王的嘴将药丸送进去，一直如木头桩子一样杵着的昆仑王终于有了反应。 云卿浅将战场交给萧九宸，自己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你们给本王下毒！”他勃然大怒。 刚刚他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也能抬头，但却不能有任何的表情，也说不出话来。 整个过程中，他脑子清醒，柳如眉说的每一句话、众人每一次嘲讽鄙夷的眼神，他都清清楚楚，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心中愤怒可以想而知。 萧九宸看了党光明一眼，淡淡道：“如此说来，昆仑王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党光明脸色铁青，刚要否认，继而就对上了萧九宸嘲弄的眼神，旋即想起了刚刚柳如眉的招认，一时间只觉得的所有退路都被堵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北周皇上将本王留到现在，想来是有十分重要的话要跟本王商议？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接说出来，若是不过分，本王也可以考虑。” 党光明笃定 萧九宸一定有事情求到了他头上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有对方有所求，他就还能拿捏。 今日之耻，定要百倍讨回！ 云卿浅垂眸，嘴角带出一抹弧度，心情很好的样子。 萧九宸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他的手，慢悠悠道：“据朕所知，二十年前，昆仑王在西戎的地位并不像如今这般尊崇，西戎皇帝也不是十分的器重你。” 党光明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听闻有一次西戎皇帝去山中狩猎被猛虎攻击，是你舍身救他、甚至差点丢了命，自那以后，你在西戎的地位才越来越尊崇，朕说的对吗？” 党光明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不显：“本王没想到北周皇帝陛下对我西戎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你说的没错，本王和皇兄兄弟情深，本王自然不能看着皇兄受伤，皇兄对本王也是多有爱护。” 顿了顿，他嘲弄一笑：“听闻北周的废太子一家三口尽数被烧死，想来北周皇帝陛下是没办法想象这种兄弟情分的。” 云卿浅无语望天，这西戎的昆仑王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萧九宸既然单独拎出来说此事，那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还张狂呢？！ 第六百八十五章 母女缘分 听到云卿浅的嘲弄，党光明脸色十分难看：“两位到底想做什么事情，不如直接说出来的好。” “皇上，昆仑王都这么说了，您就不要跟他客气了，不如现在就休书一封给西戎皇送过去。”云卿浅笑眯眯道，“本宫听闻前朝皇室有人擅驯兽，不知道柳如眉手里有没有这样的能人？” 党光明脸色骤变，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当年的事情做的十分隐秘，除了他和柳如眉，当年但凡知情的人已经全部被他灭了口，即便连他那么精明的皇兄都没发现……萧九宸和云卿浅是如何知道的？ 他忽然发现，面前的两个人比他想中的还要难对付，或许从他开始答应跟柳如眉合作杀萧九宸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昆仑王现在可是想起来了？”萧九宸冷声道。 党光明抬眼看着萧九宸，“北周的皇帝的陛下这么折腾一番，应当不只是为了去皇兄面前拆穿本王，你到底想让本王做什么，不妨直说就是了。若本王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云卿浅笑了笑，这才是谈事情的态度嘛。 “你和柳如眉合作颇深，一定知道她的不少事情，朕要她手底下人的名 单，朕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但是难保有漏网之鱼，所以就要劳驾昆仑王了。” 党光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和柳如眉的合作的确很深，若是按照萧九宸说的，将名单全部交给他，他自己也会损失惨重。 “柳如眉已经死了，本王也能保证自己和手底下的人都不会再对北周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党光明不甘心的挣扎，“你能否让这件事情过去？” 萧九宸皱眉：“朕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交换。” 党光明脸色难看下来，所谓交换，就是他要么交出人，要么等着萧九宸将当年的事情捅到他皇兄面前？ 两相比较，他只能做了选择。 “好，本王答应你。但本王如何知道你会信守承诺？”党光明盯着萧九宸，“万一你背后捅了本王一刀子，本王岂不是很冤？” “朕不屑做小人，不过即便朕做了，你又能如何？昆仑王还没看清眼下的局势吗，除了答应，你并没有其他选择。” 党光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好、好，这次算是本王栽了！” 柳如眉必死无疑，再交出手里的人，那么他在北周的生意就是硬生生的折了！这损失可不 是一星半点的，都心疼死了。 “夜深露重，陆九，你亲自送昆仑王回去！” “是！” 回到未央宫已经很晚了，秋澜伺候云卿浅洗漱换衣服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萧九宸拿了毛巾帮云卿浅擦头发，示意秋澜下去。 云卿浅努力掀起眼皮看了看萧九宸：“自从怀孕后，我好像格外嗜睡。” “既然累了，就睡。”萧九宸哭笑不得，“你非得撑着干什么？” 云卿浅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萧九宸坐下：“为何送乔怀瑾去战场？” “你不愿意？担心他会遇到危险？”萧九宸含笑。 云卿浅手指上在萧九宸的胳膊上点了点，这个男人长期习武，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戳着手指头都疼。 她撇撇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知道你这样做肯定有你这样的理由，你是想给东临侯府一个机会，为了我？”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你不必依靠任何人都能生活的很好。但其他人不这么想，东临侯府毕竟是你母族，而且东临侯和乔怀瑾还算不错，不妨给他们一个机会。” 萧九宸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云卿浅的头发， 声音在夜色中越发显得温和撩人。 云卿浅心里暖的不像话，用脑袋蹭了蹭萧九宸的胳膊，闷声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好的让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大的好人，不然怎么会遇到萧九宸呢？ 萧九宸低笑：“好吗？我却觉得还不够。” 他说的是真心话。 若不是遇到了云卿浅，他现在又会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坐在轮椅上自怨自艾？ 不敢想。 “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我总想对你好一些、再好一些……”萧九宸轻声道，没听到回应，他低头才发现云卿浅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眉目舒展，嘴角还带着浅浅弧度。 他无奈笑了笑，小心的将人放在床榻上，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做个好梦。” 未央宫中一片静谧，微风摇曳，满池的星辉。 东临侯府。 柳如眉被送了回来，如他们所料，已经赐了毒酒，很快就要死了。 “怎么是你？你父亲呢！”柳如眉满脸怨恨，死死盯着乔怀玉的脸，“若不是你无能，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地步！” 乔怀玉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柳如眉，此时此刻，她眼底没有一丁点母亲对女儿 的怜惜和不舍，只有无尽的怨恨。 她抹掉眼泪，笑：“这样也好。” “我都快要死了，你还在笑！”柳如眉怒骂，“噗嗤”吐出一口黑血来，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再没力气骂乔怀玉，“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成功，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乔怀玉将柳如眉脸上的不甘心尽收眼底，她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看着柳如眉：“我一直以为娘十分疼我，直到今日才知道不是，娘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你、你这个逆女、你……”柳如眉大口大口的喘着，毒药在侵蚀她的生命力，腹中好像有刀子在用力的绞，额头上青筋绷起，浸出一层层的冷汗。 “哥哥被送去战场了，他愿意去前线拼命换我平安回家。爹爹也愿意为我死、为哥哥死……可你只想我们死。”乔怀玉看着她，一字一顿，“以后我也愿意为他们去死。” 这才是家人，但再也不包括柳如眉。 “母亲放心，你死后，我和父亲会将你妥帖安葬。”乔怀玉深吸一口气，逼退眼泪，“就这样吧。” 这一世的母女情分，缘也好孽也好，都结束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 你进宫吧 京都郊外。 赵庆阳举杯敬唐铭：“一路顺风，回到东陵记得写信给我。” 唐铭满饮杯中酒，少年的眸子中笑意点点。 “师傅早就知道你回到北周，就不会同我回去了。不管以后东陵和北周如何，你永远是我师兄。”唐铭拍了拍赵庆阳的肩膀，“保重！” “保重！” 拓跋玉和魏俊已经于三日前启程，党光明和党灵儿也是今日回西戎。 “五公主，这是皇后娘娘给你的。”乔怀玉将盒子递给党灵儿。 党灵儿第一反应没去接盒子，而是看向乔怀玉，十分惊讶：“我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经过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她们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但要说是朋友那也算不上，所以看到乔怀玉来，她十分意外。 乔怀玉脸上再没了从前的肆意娇纵，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眼神都沉稳了许多。 “你我都中毒了，我的毒是我娘下的，你的是你们昆仑王下的。这种毒药会让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一旦和男子……毒药就会进入男子体内，男子会即刻暴毙。” 乔怀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即便已经说服自己以后只当没有柳如眉这个娘，可 现在提及跟她相关的事情，心还是会忍不住的抽痛。 她抿抿嘴角：“你我都应该庆幸皇上没看上我们，否则皇上有什么不测，你我是一定会死的。” 党灵儿呼吸急促起来，握着盒子的手人不住哆嗦：“此话当真？” “你觉得我有必要特意赶过来骗你？”见党灵儿信了自己的话，乔怀玉才继续道，“皇后娘娘心善，给了你我解药，我的已经吃过了，你的那份在盒子里。” 党灵儿手指在盒子上摩挲片刻，抬头道：“所以你娘和我皇叔他们、他们不是……” 不是偷情，而是预谋要害萧九宸所以才被抓了？！ “他们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救了你的命。”乔怀玉扬起马鞭，转身要走。 党灵儿叫住她，看着她的眼睛：“你跟从前不一样了。” 还是那张脸，可给人的感觉判若两人。 乔怀玉笑了笑：“死了一回，总该懂事了。” 说罢，她策马扬鞭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党灵儿刚要放下车帘，远远的看到党光明朝她走过来，她就停下来，保持自己之前的姿势，一直等他走到了自己面前。 “皇叔可是跟礼部尚书说 完了话？” “乔怀玉过来做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气氛有微妙的尴尬。 党光明道：“现在的礼部尚书难缠的很，竟让本王结算了银子……当真是可笑的很。” “西戎虽然快打仗了，可这点开销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皇叔何必跟那位礼部尚书掰扯，没的丢了咱们西戎的脸面。” 党光明皱眉，总觉得党灵儿的语气不对：“可是乔怀玉跟你说了什么？她是北周人，五公主还是要防备着些。” “皇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北周人实在狡猾。此次没能将北周拉拢到西戎这边，回去父皇怕是要生气了。”党灵儿放下帘子，叹气，“我实在担心的很，皇叔怕不怕？” 党光明脸色也难看下来，他岂止是没拉拢了了北周，反而是被萧九宸挖走了一大块肉，如今心痛的都要死了！ 想到这憋屈的事情，党光明也没心思问乔怀玉的事情了，沉声道：“我等已经尽力了，启程吧。” 党灵儿放下帘子，感受到马车吱吱呀呀开始动了，她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药丸吞了下去。 和她一同来北周的皇叔要害死她，而她要害的人却救了她。 这世 界多荒唐…… 云卿浅和萧九宸站在城墙上，看着两方马车渐行渐远，最后变成模糊的黑点直至什么都看不清。 “你回去处理正事，我去看看绮霞。为着我，她跟着屈修远一路车马劳顿的赶回来，我都还没去看她。”云卿浅道，“中午我在绮霞那里用饭。” 萧九宸点头：“我送你过去。” 云卿浅本来想说不必了，可看萧九宸不放心的样子，只得点了点头：“好吧。” …… 赵绮霞怀孕五个月了，月份比云卿浅要大一些，但因为云卿浅怀的是双胞胎，两人站在一起，小腹隆起的弧度竟然的相差无几。 “皇后娘娘。”她笑眯眯的行了礼，就惊奇的看云卿浅的肚子，“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怀双胞胎，真神奇，累不累？” 云卿浅摇头，手放在小腹的位置，眉目温和：“孩子十分乖，并没怎么折腾我。倒是你，我听屈修远说，你还吐着呢？他没给你开点止吐的药？” 赵绮霞挽着云卿浅的胳膊，后面跟着秋澜还有屈府的几个丫鬟，人人都是不错眼的盯着她们，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你们不必紧张。”云卿浅哭笑不得，“都已经过 了前三个月，距离生产还早，现在最是安全了。” 赵绮霞拉着云卿浅坐下，笑道：“你现在可是整个北周的重点保护对象，那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刚刚我看皇上的眼睛都要黏在你身上了……哎，你就不该来看我，没的让皇上嫉恨我。” “只怕现在，满北周，也只有我才能从皇上手里抢人了，我可得意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她拉着赵绮霞的手轻声道：“原本你要在南青州生产，还有舅母在你身边陪着你……也是为了我，才这么大老远的折腾回来。” 都怀着孕，谁比谁精贵？ 她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才执意要亲自过来道谢。 赵绮霞笑嘻嘻道：“京都条件可比南青州好多了，而且京都街上有好多好吃的，屈修远每日下值都会给我带，每天都不重样。” “你喜欢吃什么？不如我让人每日给你送，有一说一，御膳房里的点心还是十分不错的。” 赵绮霞啧啧两声：“现在皇上的后宫里只有你一个人，那些御厨自然要挖空了心思讨好你，否则岂不是要被其他人比下去了。” “我一个人的确有些麻烦……不如你进宫吧！” 第六百八十七章 我想嫁人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年底，新年在即，但是皇宫里却没多少喜气，人人脸上表情凝重。 土地改革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在南风终于闹出了乱子，而远在西南的周恒则借机发动兵变，如今在西南已经称王。 下一步，只怕就要朝着京都挥进了。 萧九宸担心云卿浅跟着操心，已经不在未央宫里处理政务，几乎连日的泡在了御书房里，可从他脸上的表情仍旧可以看出西南局势十分紧张。 云卿浅已经怀孕七个月，因为怀了双胎，肚子大的惊人。 她扶着秋澜的手在未央宫里慢慢散步，进入孕晚期，她每日都要散步。这几日外面下雪，她只能在大殿里来回走动。 “皇上那边还没传膳吗？”云卿浅问。 秋澜摇头：“刚刚皇上安排小太监来传话，让娘娘早些歇息，不必等她回来了。” 云卿浅沉默：“走累了，想过去躺会儿。” 秋澜赶忙的将人扶了过去，又取了小毯子盖在她身上，看到云卿浅纤细的手腕，秋澜鼻子一酸笑道：“林姑姑最近研究出了许多新式点心，娘娘可要尝尝？” 云卿浅摇头：“晚膳吃的挺多的，现在还 不饿。绮霞那边可送了点心？她最近总喊饿。” “送了的，按照您的交代，屈夫人的饭食全是比着您的来，而且程夫人这两日也要住进宫里来照顾你们两位了。” 秋澜看在眼里，云卿浅最近的情绪不高，有意引着她多说些话。 果然，听说程夫人也要进宫，云卿浅有些意外：“距离生产还有两个月，怎么现在就要来了？是皇上的意思？” “这个奴婢可不清楚，也有可能是程夫人挂念您和屈夫人。之前您也说让程夫人进宫来着，是程夫人顾及规矩不肯来，现在估摸着也是看时间不多了，所以才要提前来呢。” 云卿浅脸上带了笑意，人也好像有了精神：“你亲自吩咐人把姨母的住所收拾出来，一点要精心，一点怠慢都不许有。” “娘娘放心，奴婢亲自去收拾。”秋澜笑道，“奴婢听说程夫人给您肚子的孩子做了许多小衣服，只怕这次进宫要大包小包的带进来。” 云卿浅的手轻轻放在隆起的小腹上，脸上带着慈爱的笑。 现在她每日都能感受到孩子在她肚子里动，有的时候还能看到肚皮上鼓出小手或者小脚丫的形状，为人 母的幸福让她常常感激上天的恩赐。 “这两个孩子有福气，一出生就有许多的人疼爱他们。”云卿浅笑道。 “是呀，小皇子一出生就是要做太子的，小公主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让奴婢来说，还是皇后娘娘最有福气了。”秋澜笑眯眯道，“满天下就找不到比您更有福气的了。” 以一人独得盛宠，未来天子也是出自她腹中，就这福气，别人可是拍马莫及。 “你今日嘴甜的紧啊，可是有什么事情求本宫？”云卿浅看着秋澜，见她面色微红，长长的“哦”了一声，“让本宫猜猜看，是不是想嫁人了？” 秋澜脸通红，但还是扬起脸，认真道：“成了亲之后，奴婢就不能做娘娘的大宫女了，奴婢觉得良玉就很合适。到时候奴婢做未央宫里的嬷嬷，您让良玉做大宫女。” 云卿浅偏头看秋澜，笑盈盈的。 “娘娘……”秋澜有些忐忑。 “就按照你说的办，本宫还以外你嫁给陆九就不来未央宫了，还好是个有良心的。”云卿浅看着秋澜，轻声道，“自从本宫到翼王府那一日开始，你就伺候在本宫的身边。那个时候人人欺本宫 ，就连皇上当时也不待见本宫……” 秋澜赶忙道：“那时皇上还没发现您的好，后来不是待您如珠如宝似的。” “那也本宫有能耐，治好了他的腿。可秋澜你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待本宫很好，我们虽然名为主仆，可在心里，本宫是拿你当妹妹看的。” “娘娘……”秋澜红了眼睛。 云卿浅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陆九很不错，你也喜欢他。如今你们要成亲，本宫定会将你风光大嫁！绝不会让人看轻了你。” 秋澜心中感动，都是做奴婢伺候人的，她已经是奴婢里顶尖的人物了，如今走出去，即便是京都里的贵妇人见了她也都客客气气的。 这些全都是托了娘娘的福气，谁会看轻她？ 就娘娘待她这份情意，她就是为娘娘死了都愿意！ 她将头伏在云卿浅的膝盖上，哽咽道：“娘娘，奴婢忽然不想嫁了……就这么一辈子伺候您和小主子们。” “可别。”云卿浅哭笑不得，“你若是不嫁了，岭陆九那个死心眼的还不得天天找皇上要媳妇儿？” 秋澜破涕为笑：“他不敢！” “很好，像是从未央宫里出去的人。”云卿浅笑 道，“你将良玉她们也一起叫过来，本宫有话一起说。” 秋澜抹了眼泪，站起身出去叫人。 没多会儿的功夫，秋澜就带着良玉十人过来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良玉等人也知道云卿浅是天下难寻的好主子，对她再忠心不过。 “秋澜要嫁人了，待她嫁人之后再回来就是未央宫的嬷嬷了。本宫想提良玉和春莺为未央宫里的一等宫女，平日里就跟在本宫身边。” 良玉和春莺站出来，重新跪下行礼：“奴婢谢皇后娘娘！” 秋澜笑道：“这几日我会将娘娘的习惯和喜好一一告诉你们。” “谢谢秋澜姐姐。” 云卿浅又看了看另外八个小姑娘，笑眯眯道：“你们也不要觉得本宫冷落你们了，实在是以后两个小主子出生之后还需要人照顾。良玉和春莺年长一些跟在本宫身边到时候可以配好人家，你们年纪小，可以陪着两个小主子一起长大。” 八个小姑娘愣过之后都是满脸的惊喜。 皇后娘娘独宠后宫，她的孩子以后必定富贵无极，她们陪着小主子一起长大，就单单这份情意就足以庇护她们一生了。 “奴婢谢谢娘娘恩典！” 第六百八十八章 你去吧 云卿浅看着几人，认真道：“本宫要你们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会护住两个孩子，绝对不会让她们受一点点伤害。” 除了良玉和春莺，剩下的人里只有春蝶年纪最长，她带头郑重道：“皇后娘娘放心，待两位小主子出生之后，奴婢等会誓死保护两个小主子！” 云卿浅颔首，笑着让几个人起身：“好了，都出去玩吧。你们也知道未央宫里规矩这不多，快过年了，松快松快。” “是。” 几人出去，秋澜伺候云卿浅重新躺回去，小心道：“小主子出生的时间还早呢，娘娘咱们忽然想起来安排她们了？”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心里不踏实的很。 云卿浅：“说了良玉和春莺的事情，其他几人要没有安置，怕她们多想。” 秋澜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心眼好，才会考虑到做奴婢的心情好不好。”她笑道，“夜深了，娘娘要才不要先安寝？” 云卿浅看了一眼滴漏，点头：“安寝吧。” 躺在床上，她听到外面簌簌的声音，又下雪了。 半夜，她听到萧九宸回来，躺在床上没动。 朦胧中，看到萧九宸烤暖了走到床边，坐在床边看着 她，好一会儿没动。 云卿浅忍不住了，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笑道：“用膳了吗？” 萧九宸笑：“将你吵醒了？” “原本就没睡着，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了。秋澜，让人送些吃的过来。”云卿浅喊完，又将手递给萧九宸，“把我扶起来。” “你睡觉，我换了衣服就来。” 云卿浅手上用了力气：“觉得肚子有点饿，你陪我吃点。” 未央宫的纱灯重新点了起来，几样适合晚间吃的精美膳食也送了上来，宫人安静的站在一侧，萧九宸给云卿浅布菜。 “我只是肚子大了，手没残废，你吃自己的。”云卿浅没好气道。 萧九宸笑了笑，果然不再给她布菜，而是认认真真的开始吃饭。 云卿浅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她静静看着萧九宸，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看的出来，他眉眼间的疲惫已经遮掩不住了，眼底更是布满了红血丝。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每日牵挂她，只要能挤出一点点时间，是一定会来陪她用饭。 看萧九宸放下了筷子，她将桌上的水推过去：“什么时候出发？” “什么？”萧九宸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云卿 浅，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云卿浅拉过萧九宸的手轻轻摩挲，脸上笑意温柔：“当初在南青州放周恒立刻实在是无奈之举，如今他在西南作乱，急需派人平定，你是想自己去的吧。” “卿浅，我……” “听我说。”云卿浅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脸上笑意不减。 萧九宸声音沙哑：“你说。” “北周向来重文轻武，如今朝中能用的武将寥寥无几，能对上周恒不落下风的更是没有。但周恒野心不是只在西南，因此等不得，必须速速平定。” “若是平时你定然早就御驾亲征赶往西南，踟蹰这些日子都是因为我和腹中的孩子。那周恒也是厉害，知道你我情深，你不可能放下怀孕的我，所以才会在此时作乱。” 她捧起萧九宸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底带着笑意：“而如今局势愈演愈烈，你必须去了，是不是？” 萧九宸手颤了颤，沉默良久才艰难的点头。 “周恒连破三座城池，我若不御驾亲征，不出一个月，他就能兵临城下。卿浅对不起，你快要生产，我也说要一定会陪着你迎接我们的孩子……可是……” 云卿浅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 去。 “你去吧，早点回来。”她轻声道，“你忘记了么，从前在南青州，我也是能跟你一起上战场的。你只管放心去西南，我帮你守着京都。粮草、药材，我都能保证。” “如今南青州安稳，我已经写信给舅舅，让他从军中抽调年轻的军医从南青州出发前往西南与你们汇合。” 萧九宸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之前就猜测，所以做了准备。今日秋澜说想和陆九成亲，我就知道你已经做了决定。”云卿浅道。 萧九宸看向秋澜，秋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十分的懊恼：“奴婢罪该万死！” “起来，本宫在这儿，皇上不敢罚你。”云卿浅笑。 秋澜没敢动，云卿浅就歪着头瞅萧九宸。 萧九宸无奈：“起来吧，你要和陆九成亲？日子可定了？” 秋澜摇头。 云卿浅想了想道：“就在这两日吧，内务府的人闲的很，再从未央宫里抽调出一些人手过去操持，向来也能准备妥当。” “嫁妆是早就给你准备好的，嫁衣的话……让宫里的绣娘赶一赶应该没问题，不过想要多精致就不能了，有些委屈你了。” 秋澜拼命摇头，能让皇后操心她 的婚事，能让内务府给办婚仪，这已经是极大的风光和体面，哪里还敢说委屈。 “即便成了亲，秋澜还是要每日进宫陪我的的。皇上，你给陆九赐个宅子。”云卿浅道，“都是你我身边的老人了，还是不一样的。” 萧九宸自然不会不同意：“可以，如今陆九得了官身，按照惯例，秋澜还能得诰命。” 秋澜立刻摇头：“不不不，奴婢不要诰命，奴婢成亲后还要做娘娘身边的嬷嬷！” 萧九宸道：“你既要嫁给陆九，那就是官太太，自然不能做奴婢了。” “那奴婢不嫁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问萧九宸：“官太太，能每日进宫陪我吗？” “你是皇后，自然可以。”萧九宸道。 云卿浅看向秋澜：“听到了吗？成亲后还是能每日进宫的，别墨迹了。” “您之前说还要奴婢做您的嬷嬷……”秋澜十分委屈，在她心里陆九重要，可那也重要不过皇后娘娘啊。 云卿浅挑眉一笑，一脸的促狭：“本宫若早说了不行，你岂不早就要不嫁了？本宫可不想跟你掰扯，让皇上说合适。” 秋澜：“……” 秋澜的婚事就此定下。 萧九宸出征的时间也定下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秋澜出嫁 秋澜是从未央宫发嫁的，二十四台嫁妆抬出去，里面不是皇上皇后御赐的，就是太后太妃给添的，一时间，秋澜的风头盖过了京都多少贵女。 云卿浅和萧九宸坐在上首，看着跪在下面的陆九和秋澜，两人相视一笑，竟然默契的有了自家孩子成亲的欣慰感。 “陆九，今日本宫就将秋澜交给你了。若你敢负她，即便你的主子是皇上，他也保不住你，记住了吗？”云卿浅笑道，“秋澜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对她。” 陆九磕头：“能娶秋澜是属下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属下这一辈子都对秋澜好！若属下做不到，皇后娘娘只管要了属下的脑袋！” 云卿浅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不好意思道：“自从怀了孕，我这眼睛就总爱掉眼泪。” 秋澜浑身一颤，抬起头已经满脸眼泪。 “娘娘，奴婢不舍得您！要不然，奴婢不嫁了……” 陆九顿时着急了：“怎么能不嫁呢，咱们不是说好的吗？秋澜，你可不能……” “我舍得不皇后娘娘！”秋澜哭。 云卿浅哭笑不得：“好了，赶紧的去吧，别误了吉时。明日他们大军出发，你还是 要到未央宫里当值的。” 秋澜破涕而笑：“奴婢遵命！” “错了，你以后不是奴婢了。”云卿浅含笑。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又哭又笑的脸，陆九亲自将人背了出去。 良玉带着春莺几个会武功的宫女一路将秋澜送进陆家，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会因为秋澜的身份看轻她、或者遇到不知分寸的嬉闹新娘子。 一溜烟儿全是未央宫得力的宫女，将早已经惊呆的宾客再次镇住，都在心里默默记住日后定然要交好这位在皇后面前得脸的陆夫人。 …… 萧九宸见云卿浅兴致不高，打趣道：“秋澜嫁人你就如此不舍得，日后等咱们的小公主招驸马，你岂不是要哭出一缸眼泪来？” 云卿浅白了一眼萧九宸，没好气道：“记住今日的话，看看小公主招驸马的时候，谁哭出一缸子的眼泪来。” 现在萧九宸对给云卿浅做产检已经十分熟练了，也早就知道她肚子里是一对龙凤胎。 萧九宸扶着云卿浅：“你说的没错，到时候肯定是我哭出一缸的眼泪。” 现在小公主还没出生，他就已经喜欢的不得了，更不要说日后等孩子出生后，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 从牙牙学语的小娃娃变成豆蔻少女……再嫁人…… 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难受，只恨不能将小公主牢牢的藏起来。 云卿浅瞥了一眼萧九宸就知道他在的想什么，无奈，自己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敢用小公主打趣她？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我在京都会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儿，若你能赶回来的陪我生产最好，若不能也不必勉强。我什么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萧九宸十几岁就上战场，早就是声名在外战神了，可云卿浅还是十分担心。 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叮嘱再叮嘱。 萧九宸捧起她的手亲了亲：“我保证，一定会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陪着你。两个月，足够我扫清西南动乱！” “好。” 第二日一大早，云卿浅站在未央宫门口，已经梳成妇人头的秋澜扶着她。 “皇上他们的已经在两个时辰之前出发了，皇上不让娘娘送，也是担心娘娘身体。”秋澜轻声道，“外面太冷了，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 云卿浅回过神，笑道：“都说日后你就是有诰命在身的官夫人了，怎么还自称奴婢？” 秋澜摇摇头 ，语气坚定：“不管什么时候，秋澜都是您的奴婢！您就成全奴婢吧！” “你呀……好了，随你高兴。” 秋澜这才高兴，扶着云卿浅回了殿内，暖意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看。 “刚刚奴婢是跟程夫人一起进宫的，她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算算时间这会儿该过来了。”秋澜一边帮云卿浅脱了大氅，一边道。 扶着云卿浅坐下，又手脚麻利的将暖炉塞给她。 云卿浅惊讶：“姨母进宫了？对了，之前让你收拾的地方可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奴婢原本想给程夫人另外安排个离未央宫近的宫室，可程夫人说如果不违规矩，想住在未央宫里，也可以每日的照顾您，奴婢就将侧殿打扫了出来。” 秋澜顿了顿，又道：“未央宫宫室多，待会儿屈夫人和程夫人一起搬过来。” 云卿浅惊讶之后，心中一阵暖意，她们特意挑了今日一起搬过来，就是担心萧九宸出征她会难受。 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呢…… 身体里忽然涌起无限的力量！ “今日这么冷，你让人准备一下，咱们中午吃火锅。”云卿浅笑，“日后未央宫里有两个怀孕的人 ，你们可要劳累了。” 秋澜见云卿浅终于打起了精神，才敢悄悄松了口气，立刻招呼人去准备。 “你坐下陪本宫说说话，让良玉她们去安排，都是你手把手教的，总要看看她们做的如何。”云卿浅拉着秋澜的胳膊，压低嗓子，悄悄道，“你昨夜洞房花烛，今日走路都不得劲，可坐下好好歇着吧。” 秋澜：“！” 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接着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部涌到了脸上，又像是要在人在用火烧这些血液，顷刻间滚烫滚烫的。 昨夜新婚，陆九今日又要出征就，秋澜的确是这折腾的惨了，若不是惦记着云卿浅，早上她压根爬不起来。 她梳妆的时候特意将眼底的乌青遮掩过去了，走路……也十分小心的，没想到好独处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啊……大家都是过来人。”云卿浅一本正经的开秋澜的玩笑。 心中却是忍不住感慨，自己现在也出息了，都能面不改色的开身边人的有色玩笑了。 秋澜红着脸：“您、您别说了……外面好像是程夫人她们来了，奴婢去外面看看。” 看着秋澜落荒而逃，云卿浅忍不住大笑。 第六百九十章 要生产了 果然是程夫人和赵绮霞一起来了。 一见到云卿浅，程夫人就握住了她的手，红着眼睛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云卿浅心中一阵暖意，拉着程夫人的手摇头。 “皇上和那么多将士顶风冒雪的赶路才是辛苦，本宫在这暖烘烘的未央宫里待着有什么委屈的？”她说完又看赵绮霞，笑道，“你怎么样，最近孩子可乖？” 赵绮霞点头如捣蒜：“乖的不行了！我和屈修远都觉得一定是个女儿！他想要个女儿！” 已经快要生产了，赵绮霞的脸圆圆的，笑起来眯起眼睛，从脸色上就能看出来她日子过的极其舒心。 “你若是生了儿子就进宫给小皇子做伴读，若是生了女儿，就跟小公主做个伴儿。”云卿浅打趣，“不过若是你生的女儿跟你一个性子，本宫可是怕的很……” 赵绮霞顿时不服气了：“我性格怎么了？我性格很好啊，要不然屈修远也不会对我死心塌地啊！” 如此自吹自擂，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等众人都笑过了，赵绮霞才说正经事：“如今屈修远和祖父两人每日都在太医院当值，随时可以赶来未央宫，皇后娘娘不要担心。 ” “本宫放心的很，你们也都放宽心，不必将本宫当成瓷娃娃，本宫的身体本宫有数，不会乱来的。”云卿浅看向程夫人，“秋澜说您给这三个孩子做了许多衣服，可累着了？” “不累，做这些衣服的时候，我心里高兴啊，越做越高兴，越高兴就越做。”程夫人叹气，“若不是赵嬷嬷把我的针线藏了起来，我还能做更多。” 一旁的赵嬷嬷直喊冤：“皇后娘娘明鉴，实在是夫人跟着了魔似的，半夜不睡觉也要做针线……奴婢没办法才将针线藏起来的。” 被当众戳穿，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自家孩子多做两件衣服……值得你如此紧张……” “赵嬷嬷做的对，姨母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了。”云卿浅叮嘱，说罢还故意叹气，“未央宫上下都节简的很，半夜不能点蜡烛。” 程夫人哭笑不得：“不做了不做了，不做了还不行。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真拿着当三岁孩子哄了。” 三人说说笑笑，中午又吃了火锅，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云卿浅的心情果然开怀了不少，秋澜伺候她躺在床上歇息，床幔放 下，云卿浅进了空间。 自从她怀孕之后，空间里就多了许多生产用品，催产药、麻醉剂还有止血的，各种都有。 她叹了口气，若是能在空间里生产就好了……不过真要剖腹产，她自己也不能给自己剖…… 云卿浅想了会儿，将所有用得着的药物整理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只等生产那日需要就直接拿出来交给屈修远。 若能顺产最好，若不能……依照屈修远如今的手术水平，保他们母子三人平安还是可以的。 有程夫人和赵绮霞的陪伴，云卿浅在未央宫里的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时间过的飞快。 二月初中旬，刚刚用过早饭，赵绮霞忽然就发动了。 未央宫里的接生婆、奶娘都早就准备好的，而且赵绮霞的预产期算着就在这几日，所以过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倒是很快都有秩序起来。 “绮霞如何了？怎么这会儿没动静了？快扶本宫过去看看！”云卿浅听到一直喊藤编的赵绮霞安静下来，忽然就担心了。 秋澜赶忙将人扶住：“皇后娘娘您安心等着就好，刚刚奴婢去问过了，接生婆说屈夫人是投胎时间会长一些，若是现在一直喊，回 头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 “是、是这样。”云卿浅点头，她看过关于生产的书，可事到临头还是手忙脚乱的，“姨母陪着她呢是吧？屈修远过来没有？” “程夫人陪着呢，屈太医那边也已经派人去请了，都安排好了，您只管放心。”秋澜端了一杯红枣茶给云卿浅，“您可千万别担心，接生婆说屈夫人身体好，孩子胎位也正，一定能顺顺利利的生产。” 云卿浅点点头。 天色擦黑的时候，疼了一整天的赵绮霞终于生了，不过不是她和屈修远心心念念的女儿，而是哭声极其嘹亮的儿子。 据说赵绮霞当场就气哭了，弄的屈修远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堪堪的将人哄住。 “屈夫人累极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秋澜笑道，“咱们宫里的小厨房温着鸡汤呢，随时能用。” 云卿浅扶着肚子慢慢坐下。 “不都说刚出生地的孩子长得跟小老鼠似的，可绮霞的儿子肉嘟嘟的，很好看啊。”云卿浅还有些兴奋，“他的小手好软，小嘴嘟嘟的也可爱……” 秋澜觉得好笑：“等小皇子和小公主出生，娘娘就只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好看了。” 云卿 浅笑了笑：“可能吧，绮霞的儿子长得跟屈修远很像，本宫肚子里两个孩子呢，总得有一个像本宫吧……” “不管像您还是皇上，那都是全天下顶好顶好的容貌。” 秋澜实在想不出，结合了云卿浅和萧九宸的孩子，得长得多好看呢。 “皇后娘娘，今天您担心了一整天也累了，奴婢伺候您歇着吧。”秋澜去扶云卿浅。 云卿浅却是一把攥住了她手腕，秋澜一惊，发现刚刚还说说笑笑的云卿浅这会儿已经变了脸色，着急道：“娘娘您怎么了？” “秋澜……小皇子和小公主也想今日出来了。”云卿浅咬了咬嘴唇，等着阵痛过去之后，轻声道，“快去叫接生婆……让屈修远也过来。” 她知道双胞胎很容易早产，也做好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慌的。 萧九宸挡在西南打仗，她要一个人面对生产，说不害怕是假的。 才刚刚安静下来的未央宫，顷刻间灯火通明。 刚躺下的程夫人披着衣服就赶过来了，她脸色惨白，紧紧握着云卿浅的手，也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只不停声的安慰。 “没事的，好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 生死关头 云卿浅深呼吸，脑子里不断回忆学过的生产知识点，知道自己这会儿刚刚宫缩，距离生产还有段时间。 等着又一波阵痛过去，她撑着力气看程夫人：“姨母，派人给清河大长公主传个话，悄悄的让她进宫。未央宫守好门户，严查任何可疑的人。” 萧九宸去西南平乱，之前京都有周王、齐王两人镇守，配合六部官员还算安稳。但难保有不怀好意的人这个时候冒出来，为了她和孩子，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姨母，要快！” “你放心，姨母马上去安排！”程夫人忙不迭的叫人，又喊了林姑姑和芳姑姑守着要云卿浅，“千万的看好皇后。” 除了程夫人，芳姑姑和林姑姑是这里年纪最长的人了，随人她们都没生过孩子，好在见识广，如今倒还能稳得住。 “皇后娘娘是我见过最有福气的人，小皇子和小公主也也都是最有福气的，你们三人定然能母子平安。”芳姑姑握住云卿浅的手，温声道，“皇上随没能及时赶回来，可心里必然也是十分惦记你们的。” 云卿浅知道芳姑姑是担心她觉得委屈，其实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的，可再想 萧九宸若知道她现在生产只怕比她还要着急。 “姑姑放心，我心里有数。”阵痛袭来，云卿浅咬牙忍着，眼睛都憋红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忍过这一波的疼才颤声道，“林姑姑给我做些奶酪吃……我喜欢吃林姑姑做的奶酪饼。” “皇后娘娘等着，我马上去！很快！” 林姑姑连声应着，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小厨房。 程夫人带着产婆过来，产婆迅速给云卿浅做了生产检查得：“皇后娘娘胎位很正，应当可以顺利生产……如今宫口跟开了一指，娘娘怕是还要忍忍。” 一指？ 云卿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知道越往后面越疼，如今才开了一指头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了，那后面骨开十指……还能活吗？ 眼泪终于没出息的掉了出来，她委屈的扁扁嘴：“好疼。” 程夫人心疼不已，赶忙的给她擦了擦，温声道：“好孩子，姨母知道你吃苦了……但是很快你就能跟两个孩子见面了，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芳姑姑也道：“皇后娘娘想想天底下那么多女人生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您也是这么多女人中的一个，定然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 ” 刚刚云卿浅只是委屈冲上脑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这会儿见她们跟哄孩子似的哄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姨母，芳姑姑，你们放心，我没事。”说罢，云卿浅就闭目养神，静静等待下一波阵痛的袭来。 头一次，她有这样的感觉。 时间真漫长啊，一分一秒都被无限的放大，她仰着头看帐子顶上石榴花，一朵一朵的数，都要数完了，却还是没能结束煎熬。 赵绮霞生孩子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算下来六个时辰总是有的，而她如今刚刚开始发动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指。 林姑姑很快带着宫人送来了云卿浅喜欢吃的各种食物，云卿浅也十分争气，每一样都吃了一些。 又扛过了几波阵痛，云卿浅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消耗干净，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清河大长公主赶过来的时候，云卿浅将将开了一指半。 “你只管安心将两个孩子生下来，宫里有本宫坐镇，谁的浪花都翻不起来！母后和丽太妃已经约束各宫殿的人，不许乱走动。” 云卿浅点头，哑声道： “辛苦姑姑了，就不要让皇祖母过来了，免得她老人家跟着着急。” “放心，母后没来，这会儿在小佛堂给你念经祝祷呢。”清河长公主摸了摸云卿浅的额头，温柔道，“姑姑在呢，放心。” 云卿浅点头。 清河大长公主看了看程夫人和芳姑姑、林姑姑：“不管发生何事，一切都要以皇后娘娘的安危为重。” “是。” 清河大长公主站在未央宫的廊檐下，看着枝丫上冒出的点点嫩绿，眼底却并无丝毫笑意，有的只有凝重和担忧。 程夫人走出来：“大长公主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您身上有血腥味，皇后娘娘应当也是发现了……” 云卿浅没问，那是因为知道依着她现在的状况，问了也无用，还不如集中注意力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清河大长公主沉声道：“京都有人作乱，周王和齐王都守在皇宫门口……本宫是杀出一条血路杀进来的。” 程夫人吓了一跳，白着脸道：“贼人已经逼到了宫门口？那京都岂不是全部沦陷？” 明明前几日她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们一直在等皇上出 宫去西南平乱，好趁着京都空虚作乱，原本应当没这么快的……不过最新消息，周恒死在了皇上剑下，京都里的人都等不了了。” 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打起仗来都十分的凶猛。 而且他们也的确挑选了一个好日子，谁也没想到云卿浅会在今日忽然发动，如今只能死守宫门，绝不能让贼人杀进来。 “他们若杀进宫里来，皇后娘娘必定首当其冲……可要将后娘娘转移到别处？”程夫人担忧道，“周恒既已经死了，皇上是否快要回来了？” 不然，仅凭着她们这些女眷和宫里的太监，只怕拦不住贼人。他们不怕死，可怕即便死了也没能保护好皇后和两个孩子。 清河大长公主摇头：“皇上定然已经在路上，但何时能进京都，本宫并不清楚。但是程夫人请放心，但凡我萧望月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人闯进未央宫里。” “皇后娘娘就交给你了，本宫还要去别处看看。” 程夫人只觉得心中焦虑，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点头：“我和大长公主一样的心思，必定誓死保护好皇后娘娘和两个孩子。” 明明是暖洋洋春日，却是乍然变了温度。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一定是个好郎君 宫门口，黑压压的敌军杀了一波还有一波。 齐王萧瑜瑾本是最温润如玉的人，此时也穿了战袍骑在马上，脸上沾了不知道是谁的血。 原本他和秦霜霜的婚期是定在了年底的，但因为周恒在西南叛乱，萧九宸不得不御驾亲征，因此只能将他和周王萧琮玖的婚事一起往后推。 “王爷，这些人好像忽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杀不尽啊！”贴身护卫着急道，“咱们这么点人怕是守不住的。” 而且萧瑜瑾虽然学了君子六艺，可到底没正经练过武，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不容易，再坚持下午……只怕很难了。 萧瑜瑾拎着剑的手在打颤，他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刚刚清河大长公主进宫的时候经过他，告诉他皇后娘娘已经发动了，此时正在里面生产。 “一人尚存就要守住宫门！若本王不幸殒命，你们不必顾及我，一定要守住宫门！”萧瑜瑾沉声道。 “王爷！” “听本王的！” “是！” 萧瑜瑾拦在宫门口，遥遥看向秦家的方向，心中涌起浓浓的遗憾，都快要将人娶进门了的……还是缘分太浅。 若他死了，希望她还能得遇良人 ，若某日可以想起他，就足矣。 敌军一阵骚乱，萧瑜瑾以为他们又杀了过来，立刻打起了精神，却只见一袭红衣的秦霜霜手中握着长鞭，策马奔来。 她身后带着一群红衣姑娘，个个身手矫健，所到之处，敌军死伤一片，瞬间乱了阵脚。的 萧瑜瑾定定的看着已经奔到了自己面前秦霜霜，哑声道：“此处危险，你如何来了？” “我未来的夫婿在此，我自然要来。”秦霜霜眸子亮的惊人，她看着萧瑜瑾，轻声道，“从前以为你书生意气，我就已经十分喜欢。可今日见你上马杀敌……我觉得自己好像撞了大运气，才能与你定了婚约。” 这样的郎君，她是真喜欢啊！ 能温柔似水，也能热血杀敌。 秦霜霜当真想得上苍是厚爱自己的，所以知道他在此处，立刻点了自己的武婢赶了过来。 “你放心，我爹爹已经带人去支援周王。皇上已经在来时的路上，只要我们坚持到皇上带着人马赶回来，危机可解！” 萧瑜瑾点点头，抬手将秦霜霜的一缕头发理到一旁，含笑：“今日就靠着秦姑娘保护了。” 秦霜霜仰起头：“昂！” 从早上杀到中午，宫门口已经躺满了倒下的人，有敌军也有自己人，双方都累了。 而秦霜霜此时战意正浓，带人杀了几个来回，竟然瞬间扭转了局面。 可不等他们喘口气，只听到马蹄声声，积木望去，秦霜霜变了脸色：“是敌军的援军！皇上一定快来了，他们才要背水一战。” “不是。”看着黑压压的敌军，萧瑜瑾沉了脸色，压低声音道，“皇兄还要两日才赶到……他们如此着急，怕是知道了皇后娘娘在生产。” 秦霜霜也变了脸色，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咬牙：“绝不能让他们闯进去。” 他们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闯进皇宫，无非就是想拿着皇后和孩子做要挟，这也证明他们是害怕萧九宸的。 “霜霜，你我大婚的屋子，是我亲自布置的，我还给你在王府里布置了一个演武场，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萧瑜瑾垂眸，声音缱绻，“现在还是觉得要先告诉你。” 秦霜霜眉目如画，难得温柔：“没想到王爷如此仔细，向来日后定然是位好夫婿、好父王，我和我们以后的孩儿真幸福。” “霜霜……”萧瑜瑾艰难道，“本 王承你的心意，但你一定要答应本王，一会儿杀起来，不要管我……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秦霜霜点头：“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午后，敌军再次发动进攻，而这次的攻击比之前更加强烈。 未央宫里，云卿浅疼痛忍，嘴边有细碎的低吟声，程夫人心疼的只掉眼泪，芳姑姑一直跟在接生婆身边，而林姑姑则换着花样送吃的进来，哪怕做了许多，云卿浅只吃上那么一口。 云卿浅偏着头看了一眼窗外：“天是不是都黑了？” 程夫人握住云卿浅的手：“已经开了八指了，后面很快了。” 已经足足疼了一天一夜，这会儿云卿浅倒是不觉得多疼了，只是累的很，好在她一直提着气儿不让自己卸了力气了，不疼的时候也抓紧时间吃东西。 所以即便折腾了这么久，却还是能坚持的住。 “秋澜，你去将孩子的东西都准备好，吃的、用的、还有奶娘……” 秋澜红着眼睛笑：“这些哪里用娘娘担心，娘娘只管放心，都给两位小主子准备好了。” 云卿浅点点头，又是一阵痛过去，云卿浅双手紧紧攥着的，忽 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了出去，她有瞬间的茫然，接着就被孩子嘹亮的哭声给震了回来。 接生婆将孩子擦洗干净利索的递给了一旁的程夫人，严阵以待第二个孩子。 “皇后娘娘生了个小皇子，孩子哭声响亮健壮的很。娘娘加把劲，第二个孩子也快了！”接生婆端了一碗参汤喂给云卿浅，“老奴接生这么多孩子就没见过像咱们小皇子这么漂亮的，皇上见了肯定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一碗糁汤下肚，云秋裤觉得小腹涌起一股暖意，她深吸一口气，赶着阵痛袭来的关口，低吼一声，她的小公主出生了。 又是一阵哭声，只是小公主的哭声比她哥哥弱了不少。 收拾妥当，程夫人和芳姑姑将两个孩子抱到云卿浅身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皇后娘娘您瞧瞧，小皇子和小公主都长得很好，白白净净的真好看。” 看着两个孩子，云卿浅只觉得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这是她和萧九宸的孩子，她终于将他们平安生了下来。 云卿浅摆摆手：“秋澜扶本宫起来。” “娘娘您现在要躺着才好。” “扶本宫起来，本宫有事情安排。” 第六百九十三章 去宫墙上 见云卿浅神态严肃，秋澜不敢耽误，赶紧的将人扶了起来。 “娘娘有什么安排，只管吩咐。”秋澜正色道。 云卿浅看了一眼窗外，隐约还能听到厮杀的声音，她垂眸：“外面可是出了兵变？已经厮杀了整整一个白日……是谁在守宫门？” “娘娘您说什么呢？您饿了吧，奴婢去给您端点吃的来，林姑姑给您炖了鸡汤，味道可鲜美了呢。” “秋澜，连你也要瞒着本宫吗。即便你要瞒着又能瞒多久，守在宫门口的人又能守多久？本宫早知道也好早做安排。” 云卿浅靠在床头，觉得还是顺产好，虽然生产的时候要死要活，可生完除了身体虚一些，其他都很好。 秋澜垂眸，轻声道：“奴婢并不清楚，但知道外面有人要闯宫，是周王、齐王、秦小姐还有秦大人带人守着几处宫门……刚刚，清河大长公主也去了，良玉几人也去帮忙了……” “若非不得已，清河大长公主是一定不会用未央宫的人，可见如今的情形已经十分危急……”云卿浅深吸一口气，“他们是冲着本宫和两个孩子来的。” 秋澜跪在地上：“娘娘放心，但凡奴婢有一口气 定然会挡在你和两位小主子面前的，未央宫里其他人跟奴婢都是一样的想法！” 云卿浅叹了口气：“你们死在本宫前面就能保住本宫和两个孩子了吗？这可是最没用的法子了……芳姑姑、林姑姑，卿浅有事相求。” 芳姑姑和林姑姑两人立刻跪在了地上，心中都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程夫人踉跄着过：“卿浅你想干什么？” “姨母不必担心，我现在只是提前布置防患于未然。”云卿浅笑了笑，又看向芳姑姑和林姑姑，“两位姑姑起来说话。” 两人没动。 云卿浅叹了口气：“两位姑姑当知这两个孩子的重要性，本宫现在求你们护住他们，带着他们去冷宫……你们知道在那儿如何活下来。” “还有，将绮霞和她的孩子一同带过去。”云卿浅又道。 这样的要求，芳姑姑和林姑姑没办法拒绝，只能咬牙答应：“我们拼死也会护住三个孩子，皇后娘娘只管放心。” 没办法、真没办法了……清河长公主都带人去守宫门了，为的就是皇后娘娘和两个小主子。 “姨母，你带着奶娘一同过去……您别跟我争夺，我是必须留在未央宫的， 万一真到那一刻，我留在未央宫里也能牵制住敌人，只要能等到皇上回来，危机可解。” 秋澜跪地有声：“奴婢陪着娘娘一起留下来，娘娘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可不知道怎么照顾小主子。” 云卿浅看了看她，点点头：“也好，你就跟在本宫身边。” 秋澜高兴起来，忙不迭的催促芳姑姑她们赶紧带着孩子离开。 赵绮霞抱着孩子进来，刚好听到这话，她脚底的步子快了些，将孩子递给程夫人：“我的孩儿就托付给姑姑了。” “绮霞，你……”程夫人看着穿好衣服的赵绮霞，惊讶。 赵绮霞昂起头：“我是赵家女儿，赵家男人能在战场上舍命，赵家的女儿也能！姨母和两位姑姑放心，即便贼人冲进皇宫，我也会是皇后娘娘的最后一道屏障。” 刚刚她都听到了，云卿浅即便当了皇后娘娘，还是将她和孩子放在心上的。 既如此，她也能把这条命舍给她！ “你们二人都是刚刚生产过……”程夫人急的直哆嗦，“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云卿浅轻声道：“孩子要紧，你们快些走，我和绮霞在这里只是拖延时间，无妨，他们 只要找不到孩子，就不会真的伤了我们！快些走！” 外面的动静似乎又大了一些，程夫人和芳姑姑林姑姑不敢耽误，只得忍下心中的不舍，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云卿浅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绮霞过来。” 赵绮霞坐过去，笑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呀？今儿咱们可要并肩作战……卿浅，你、你……” 话没说完，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云卿浅收了手里麻醉剂，看向送走程夫人回来的秋澜，催促道：“绮霞忽然晕倒了，你快些将她扶到床上……她这身体也是强撑，看孩子送走了就撑不住了。” 秋澜也没怀疑，毕竟是刚刚生产完，晕倒也正常。 云卿浅床上还有生产的血污，秋澜只得暂时将赵绮霞送到偏殿里休息，等回来的时候却见云卿浅已经换好了衣服。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去干什么？”秋澜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一时捕捉不到。 云卿浅看秋澜：“皇宫里位置最高的地方在哪儿？” “宫墙上……”秋澜说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娘娘您这是、您这是……” 云卿浅含笑：“秋澜去用小被子包裹出个孩子的样子， 咱们现在出去。你愿意跟本宫去吗？” 秋澜用力的点头，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您是故意弄晕了屈夫人是不是？奴婢就怕您把奴婢也弄晕了……您愿意带着奴婢，奴婢太高兴了！” 云卿浅抹了一把秋澜的脸：“傻丫头，跟在本宫身边……九死一生呢，你刚刚嫁人，不觉得可惜？” “遇到皇后娘娘这样好的主子，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皇后娘娘愿意带上奴婢，那是信任奴婢，奴婢心里高兴。” “既如此，咱们走吧。” 秋澜手脚麻利的将一个小枕头包裹好，又给云卿浅戴上了兜帽，两人急匆匆的朝着宫门口过去。 距离宫门口越近，外面的厮杀声音就越大，云卿浅的心沉了又沉。 即便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做了这么久皇后，可面对这么多人为了她和孩子在外厮杀、牺牲，她还是难受的很。 何德何能！ 秋澜扶着云卿浅上了城墙，从城墙向下看，乌压压人打在一起。 火把摇摆处，萧瑜瑾和秦霜霜挨在一起坐在地上，似乎都已经力竭，清河大长公主带着良玉她们还在作战。 忽然，一人挥着刀从朝清河大长公主刺去。 第六百九十四章 送你们回家 “当心！”云卿浅失声道！ 可距离太远，外面动静又太过嘈杂，清河大长公主压根听不到她的声音，幸好良玉及时发现，一脚踹翻了那人的刀，这才救了清河大长公主一命。 云卿浅压住怦怦跳的心，这是她看见的如此危险，没看见的又有多少惨烈的事情？ 她从空间里找出了一个扩音器，是老教授给他们上课时候的装备，后来坏了交给一个师傅修理，修好之后就一直留在实验室了，没成想有一天她会用上。 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本宫乃是北周皇后云卿浅。” 云卿浅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很远，听到动静的人都愣住了，纷纷扬起脸朝宫墙上看。 萧瑜瑾大吃一惊：“皇嫂怎么……她怎么……” 秦霜霜：“想来皇后娘娘已经顺利诞下孩儿，她是万万不肯让咱们为她拼命的。” 清河大长公主也看到了云卿浅，横眉冷对：“你出来有什么用！回去！” 云卿浅从秋澜手里接过包被，看着下面的人，冷笑：“你们想挟持本宫和皇子要挟皇上？真是愚蠢啊！今日就让本宫带你们长长见识！” 她看向秋澜：“站远一点，本宫给你变个魔 术。” 秋澜不明白云卿浅的意思，但还是跑到云卿浅身后的位置，她堵住了城墙，绝不允许娘娘做傻事。 云卿浅嘴角抽了抽：“……傻姑娘，本宫没想跳城墙。” 现在还远不到需要她自杀才能挽救的地步。 她从空间里拽出滑翔机，这滑翔机自从上次在南青州的时候用过之后就一直闲置了，万万没想到今日会用上。 宫墙上宽阔的很，十分适合滑翔机起飞。 秋澜目瞪口呆，她知道娘娘会变魔术，可这么大个东西娘娘到底是藏在了哪儿？ 底下的人看不到上面的动作，只能模糊的看到云卿浅在来回的走动，忽然一阵轰鸣声，硕大的滑翔机从天空滑过。 “本宫带着皇子去找皇上了，你们一心作死的就只管在这里攻打宫门，里面除了太皇太后一个老人家再没什么有份量的人物了，你们总不会觉得拿着太皇太后能威胁皇上吧？” 云卿浅的声音回荡在上空，所有人都傻眼了。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滑翔机忽然摇晃了一下，云卿浅赶忙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滑翔机摇晃的更厉害了，好像随时会落下来似的，跌跌撞撞的往前飞。 “ 她这东西有问题，快追上去将人擒下来！”带头的人大喊，云卿浅像是受到了惊吓，滑翔机摇晃的更厉害了。 那些人面露狂喜，追着云卿浅而去：“活捉云卿浅和那个孩子！” 萧瑜瑾着急：“咱们快追过去，一定不能让他们追到皇嫂！” 秦霜霜也重新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就要去追。 “不用追了。”清河大长公主拦住二人，眼底泛过汹涌的情绪，她轻声道，“皇后是故意将人引走的，你们若此时去追，岂不是辜负了她的情意。” 正在这个时候，秋澜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不能丢下奴婢啊！” 清河大长公主命人打开宫门，秋澜就扑了出来。 “快去救皇后娘娘！”她哭道。 皇后娘娘骗了她，娘娘飞起来的时候没带她！她知道一定是十分危险，娘娘才不带她的！ 清河大长公主回过神来，立刻道：“快随本宫去救回皇后娘娘和皇子！” 萧瑜瑾和秦霜霜也立刻翻身上马，齐齐的朝着云卿浅立刻的方向去追。 可如今他们人累马乏，压根追不上云卿浅的。 而云卿浅在确定将人调出城外之后，就立刻调转方 向，直接往青龙山的方向去飞，进了青龙山找到二师兄看谁还能找到她。 等萧九宸回来定然要夸她聪明！ 云卿浅打起了精神，忽然滑翔机剧烈晃荡了一下，这次不是她故意为之。 她立刻努力控制，可不管怎么操作，滑翔机还是直直的往地下坠去……明明都已经到了青龙山的地界了…… 砰！ 滑翔机一头扎在了青龙山上，幸好坠落的时候距离地面的距离不算太高，除了觉得脑子嗡嗡的，腿被压住之外，其他都还好。 “她掉下来了！快去搜！” “只要找到人，不管死活，萧九宸都不会撒手！” “追到云卿浅和小皇子重重有赏！” “……” 云卿浅努力想推开滑翔机，可到底是才生产完，出了一身的汗，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近了，他们更近了！ 云卿浅有些绝望，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可真圆真好看啊。 若是她死了，萧九宸会很难过很难过吧，但有两个孩子在呢，他即便难过也一定能活下去的。 再过上几年，也许就将她给忘记了，未央宫里也会住进新人…… 云卿浅摇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了，那个时候她都已经死 了，也管不到他了…… 她从空间里摸出两颗黑火药，静静靠在树上，盯着越来越近的人……她死后不知道是就此魂飞魄散，还是会回到她从前的生活里。 “云卿浅在这里！她在这里！” “老大，这皇帝的女人长得就是好看！不如咱们先玩玩……” 一个贼首模样的人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卿浅：“没错就是她，跟画像上的一样！有了她和这孩子，不怕萧九宸不听话！” 这时有人捡起地上的宝贝抖落开：“老大，孩子是假的！” 为首的男人瞬间脸色大变，盯着云卿浅恶狠狠道：“无妨，萧九宸对她这个皇后在乎的很！抓了她也一样的！” “还真有要美人儿不要江山的主儿！”有人笑道，“你说她如今都落在我等手里了，就算日后回去，萧九宸还能要她吗？一个不清白的皇后娘娘……这必是萧九宸的奇耻大辱！” 云卿浅笑了笑：“真巧，本宫也想知道。” “你什么意思？” “就是送你们一程的意思！” 云卿浅忽然引发了手里的黑火药，看着呲呲冒火花的黑火药，几个人都傻眼了，转身就跑。 可是，晚了。 “砰！” 第六百九十五章 想当我爹 三年后，西戎。 云卿浅睁开眼，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古色古风，但和北周风格又截然不同……她脑子有瞬间的卡顿，她没死？这是何处？ 该不会又去了另外一个时代吧？ 如果是这样，萧九宸和她的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她心中着急，猛的坐了起来，头上传来一阵阵的眩晕，缓了好一会儿才好转。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坐起来，笑道：“算着你会在这几日醒过来，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快上许多。” “二师兄？！”云卿浅惊讶的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几乎要哭了，“这里不是北周，是何处？” 宗亮一眼看出云卿浅的想法，笑道：“别怕，这里还是原来的世界，只不过这儿是西戎，不是北周。” 云卿浅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惊奇：“二师兄可以离开青龙山了？你我为何在西戎？萧九宸可回来了？他若知道我出事必定十分着急，咱们还是要快些赶回去才好。” 宗亮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云卿浅对面，十分的无奈。 “小师妹，现在距离你昏迷已经三年了。萧九宸是在你出事的第三日回到京都的，至 于我为何能离开青龙山，我也没琢磨透，约摸着跟你引爆了黑火药有关。” 说到这儿，宗亮瞥了一眼云卿浅：“你不是最怕疼的？师兄倒是没想到你有这个胆量……” 云卿浅讪讪笑道，不敢看宗亮的眼。 当时实在是被那些人逼的没办法了，他们若只想拿她去要挟萧九宸她定然不会自杀的，可那些人要糟蹋她……除了带着那群人渣一起死，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现在回头想，自己胆子的确不小。 “师兄还没说我们为何会在西戎？”云卿浅转开话题。 宗亮叹气：“你才生产完就遭遇大难，身体伤的厉害，我只能将你救回去慢慢温养。当时我不知道自己能离开青龙山，因此也就没法通知萧九宸，希望你不要怪我。” “若不是师兄，我现在只怕早就死了，我没那么不识好歹。师兄，你接着说。” 宗亮点头：“半年前我去采药，不知不觉中走出了青龙山的地界，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受困了，而此时你的治疗已经到最后关头，但最要紧的药材只有西戎才有，我就将你带来了西戎。” “至于为何依旧没告诉萧 九宸，乃是因为……北周皇宫里多了一位贵人，此人身份神秘，但据说十分得萧九宸的宠爱。” 云卿浅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理智又告诉她的确听到了宗亮的话。 萧九宸有了新欢。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三年时间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场梦似的，可对萧九宸不是。你也不必怪他，我打听过，得知你出事之后，萧九宸差点跟着死了，要不是两个孩子牵绊着，他就真的死了。” 云卿浅垂眸，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扬起脸，干巴巴道：“他没死，我应该高兴……可是师兄，我心里堵得慌。” 各种情绪搅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 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 “小师妹……他为你守了三年，不久之前才刚刚有了一位贵人……也不算薄情了。”宗亮安抚道，“你想想咱们那个时代，多少男人死了老婆，不过百天就能迎娶新人进门……这样想想心里有没有觉得的好受一点？” 云卿浅笑的比哭还难看：“一点点都没被安慰到，还是觉得很难过。” “你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不如现在杀回北周，趁着萧 九宸对那位贵人还未深爱的时候，将人抢回来？”宗亮建议。 云卿浅抹了一把眼泪：“二师兄，我心情乱的很，你让我想想。” “那好吧，我就在院子里，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宗亮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我带你出门在外总有个身份……” 云卿浅一时间忘了难过，看着宗亮：“什么身份？” “我说咱们是父女关系。”宗亮干巴巴道，瞧见云卿浅瞪过来，他赶忙后退了几步，指着自己头上的白发，委屈道，“就这说是兄妹也没人相信啊。” 云卿浅咬牙：“说是师兄妹不成吗？！” “那咱们师傅年纪得多大了，才能收咱们这样年纪差距的徒弟？其实说是父女都有些牵强，最稳妥的还是说祖孙……” 云卿浅抓了床上的抱枕砸了出去：“滚！” 当了她爹不够，还想要当她爷爷！ 宗亮麻利的关上了门，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将药喝了，好不容易凑齐的药材！” “走你！” 云卿浅坐回到床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口腔一直蔓延到心里。她伏在桌上，低低的啜泣。 若是 旁人，她能劝解出一百种说辞，可是搁在自己身上就是难过啊，很难过、很难过。 对于她的一场梦，对于其他所有人都是三年了，三年时光足以让丧妻的悲痛慢慢淡掉了。 二师兄说萧九宸差点为她死了，也说他身为一国之君三年之后才有了一个贵人，怎么看都不能说他薄情…… “海誓山盟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萧九宸，你我此生若再见面，又该是何种场景？”云卿浅将脸埋在杯子里，身体轻轻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坐起来重新洗了脸打开门走出去看到坐在院子里喝茶的宗亮，轻声道：“师兄，你跟我说说出这三年的事情吧。” 她和萧九宸这一场缘分谁都没错，他也不能说个辜负了她，就这样吧。 但孩子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总要有个说法才好。 “二师兄可知道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情况？他们身体健康吗？现在是谁在教养？”云卿浅迫不及待的问道。 宗亮叹气：“知道你醒来肯定要问，我一直让人盯着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情况，他们都很好。如今养在太皇太后的祥宁宫里，由清河大长公主亲自照顾。” 第六百九十六章 鸢歌拜师 云卿浅呼吸一紧，颤声道：“两个孩子可乖巧？” “小皇子天资聪颖，才刚刚三岁就已经被太傅说是的得的紫微星降世，是一定会带着北周走上兴盛之人。”宗亮看了一眼云卿浅，“小皇子满月的时候就被册封为太子，小公主册封为安平公主，封地食邑是历代公主最多的。” 云卿浅心里一阵阵发酸，想到那两个从出生就跟她分开的两个孩子，如今也是能蹦能跳的年纪了。 “太皇太后必定会真心对待两个孩子，清河大长公主的人品绝对没问题，有她教养，两个孩子必定长得极好。” 宗亮看这云卿浅发红的眼睛，轻声道：“那是你的孩子，谁也夺不走。如果你现在回去，萧九宸也必定欣喜若狂。” “我要想想。”云卿浅轻声道。 萧九宸对孩子很好，而且迄今为止也只有他们的两个孩子，身为一个古代的帝王，他做的真是已经十分好了。 可她身体里是一个现代的灵魂，现在回去也算什么？跟别的女人抢男人？ 萧九宸是会舍了那贵人依旧只一心待她？还是让她接纳了那贵人…… 只要想想那场面，云卿浅就像是被人堵 住了口鼻，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但比呼吸更难受的是时时刻刻煎熬的心。 “跟另外一个女人争丈夫，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到最后面目全非，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师兄，只要想想我就觉得忍受不了。” 宗亮颔首：“我明白，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早做决定，毕竟一时半刻，你我还离不开这处。” 云卿浅愣住，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纠结：“师兄这话什么意思？” 她看看四周，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绝非一般的宅院。 “此处是西戎苏宰相的府邸，还是西戎当今皇后的母家，我为救你欠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宗亮避开云卿浅审视的眼神，“用苏家的传家宝给你入了药，你才能这么快苏醒过来。” 云卿浅屏住呼吸：“你答应他们什么了？” “其实对你来说十分简单。”宗亮将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身上的空间还在吗？” 云卿浅用神识探查了一番，点头：“在，而且好像比之前还大了不少。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答应苏家的人情跟空间有关？” “苏家人丁单薄，除了进宫皇后娘娘，就只有苏宰相 的十八岁的独子苏澈，要说这苏澈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但是可惜天妒英才，苏澈身体十分虚弱，自出生之后就常卧病榻，给他看过诊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云卿浅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可见过苏澈，他生了什么病？” 二师兄是为了她才欠下的人情，应当由她来还。 治的了要治，治不了想办法也要治。 “我怀疑是肿瘤。”宗亮道，“不过你也知道我在这一方面并不擅长，具体的还要你检查过之后再确定。而且我若说太多，恐还会影响你的判断。” 云卿浅看了一眼宗亮：“不会。” “为何？” “教授说过，二师兄在中医上十分有天赋，可在外科上实在糟蹋的一塌糊涂，让你以后不要说是他的徒弟，所以你的说辞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宗亮嘴角抽了抽，指着云卿浅笑骂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丫头，才刚刚好起来就开始嘲笑二师兄。也不想想这两年来，是谁白天黑夜的照顾你……” 三年，将近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确是不容易…… 不过！ “这三年是谁给我洗漱换衣服的？”云卿浅盯着宗亮。 宗亮被吓一跳，赶忙摆手：“不是我，是你徒弟！” “我徒弟？”云卿浅惊奇，她徒弟不是的只有屈修远一个，但用小脑想想也知道宗亮这会儿说的定然不是他。 那还有谁？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姑娘跑了进来，看到她坐在院子里，惊喜的喊道：“师傅，你终于醒了！” 云卿浅看着面前仍旧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将眼前的脸慢慢跟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叠在一起了。 “鸢歌！你不是跟着秦先生一起离开了京都了吗？怎么会在西戎？又怎么会跟在我身边？”她有些不解。 当初她的确说要收鸢歌为徒，可后来萧九宸这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鸢歌也在的不久之后就跟着秦先生离开……当真算不得什么正经师徒。 “你出事的第二天，我在青龙山里将她捡了回来，没想到她的看到她你就喊师傅，还哭着喊着要留下来伺候你，我想自己照顾你的确多有不便，就将人留下来。”宗亮笑道。 “看着瘦巴巴的小姑娘，可照顾你却是用心的很，你情况恶化的时候，她常常一夜一夜的不合眼守着你……是个忠义的好孩子。” 鸢歌对云卿浅的用心，宗亮是看在眼里的，说的都是真心话。 云卿浅感动，拉着鸢歌的手轻声道：“这三年辛苦你了，以后好好调理身体，小孩子睡不好容易长不高的。” “师傅醒过来，我十分高兴！”鸢歌两眼放光。 云卿浅看她：“给我倒杯茶。” 鸢歌愣了一下，没明白云卿浅的意思，师傅的杯子里有茶水啊。 宗亮笑道：“你这丫头不是挺聪明的，怎么这会糊涂了？端了敬师茶，你们这师徒名分才是真的定下了。” 鸢歌立刻端起茶水，跪在了云卿浅面前：“师傅请喝茶！” 云卿浅结接过茶水喝了，想取个信物给鸢歌，但想到自己刚醒过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作罢。 “从前我觉得你年纪小，只教你一些浅显的东西，说是师徒但到底不是十分正经。但今日之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你上面还有一个大师兄，名叫屈修远。日后有机会引你们见面。” 鸢歌喜气洋洋：“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学医，乖乖听师傅的话。” “好。”云卿浅含笑让人起来，“当初秦先生带你去何处？他人在哪儿？你为何会出现在青龙山中？” 第六百九十七章 苏家悲痛 宗亮也好奇的看过来：“当初我也问过她，可这丫头倔的很，一个字不肯说。” 云卿浅见鸢歌变了脸色，笑道：“我也只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罢了。”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就像是她也不能随便跟人说她是来自现代社会，身上才藏着了一个神奇的空间…… 鸢歌以为云卿浅生气了，赶忙道：“不是这样的师傅……当初秦先生带我离开是因为有人追杀我，他担心会连累你们，才不辞而别。” “何人追杀你？”云卿浅惊讶。 鸢歌不过是京都的一个乞儿，谁会闲得无聊对付一个乞丐？而且能让秦宣那般通透的人宁愿带着她离开也敢留下来说明情况求助，可见当时情形十分危急。 “不知道，但我猜是跟我的身世有关系。”鸢歌拿出一块血玉雕琢成的锦鲤给云卿浅看，“这是秦先生交给我的，说日后能跟我家人相认……秦先生将人引开就没了消息，我是晕倒在青龙山被宗先生捡回去的。” 宗亮看了看鸢歌：“你这丫头藏的倒是挺深，朝夕相处三年愣是一个字没吐露出来。如今你师傅一醒，倒是将什么都倒了个干 净。” 鸢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云卿浅白了一眼宗亮：“不要欺负我徒弟，你活的时间长，看看这可认识这红玉锦鲤，看这雕工绝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而且寻常人家也引不来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杀手。 宗亮果然拿起那红玉锦鲤仔细打量了起来：“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时间太长了，这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也不着急，你慢慢想。”云卿浅将玉佩递给鸢歌，“既是跟你家人相认的信物，你好好收着。” 鸢歌道了声“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苏家小公子病情恶化了，刚刚我听府中下人说，都已经给皇宫里送消息了，皇后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云卿浅惊讶，立刻看向宗亮：“人家都病成这样了，就没催过你？” 必将将祖传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只为了换一线生机……日日来催都不过分的。 宗亮摇头：“苏宰相……人不错，就是命不好。” “为何这样说？”云卿浅皱眉。 皇后的亲生父亲，在西戎如此不值钱？ “西戎皇帝偏疼林贵妃，皇后娘娘形同虚设，而且她并没有自己的孩 子……在宫中处境可想而知。若非这林贵妃是再嫁之神且没有子嗣，只怕苏皇后的位置都未必能保住。” “要说这位苏皇后也是可怜，她对西戎百姓十分慈爱，却偏偏不得宠。朝廷中多是见风使舵的人，苏宰相也多被排挤。” “还有人说这小公子腹大如怀孕六甲，乃是因为苏家招惹了什么邪祟。” 宗亮摇摇头：“这世上多是好人没好报。” 沉吟片刻，云卿浅看向宗亮：“我去看看这位苏公子，若是能救还是要试试。” 此时，竹园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苏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擦去鲜血，整个人面若金纸，一副垂死之态。 苏宰相跌跌撞撞进了屋子，看着明显命不久矣的儿子，失声道：“澈儿……我的儿子啊！” 苏夫人生苏澈的时候血崩而亡，当时苏皇后已经进宫，苏澈可谓是苏宰相手把手带大的，如今见着自己的儿子马上要死了，这锥心之痛实在难以忍受了。 苏澈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面前老泪纵横的父亲。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冲着苏宰相招招手：“父亲，孩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您要保重 身体，告诉姐姐……若在那皇后的位置上实在不痛快，不如就自请废除，或能平安度过余生。” “还有父亲……父亲也要上书乞骸骨回乡，就以要将儿安葬在老家祖坟为理由……台阶给够了，皇上会答应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苏澈的呼吸急促起来，好像随时会一口气过去似的。 苏宰相只觉得万箭穿心不过如此，苏家最聪明的一个孩子啊！真真是将他的心肝儿都摘去了啊！ “你放心……父亲定当听你的，你姐姐也会知道你的苦心。”苏宰相呜咽，“我苏家一门忠臣良将，没想到会落到如此下场……” 苏澈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西戎朝堂复杂，人心叵测，他若去了，父亲和姐姐的路会更加艰难了。 若老天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定然能安排的更妥当一些。 “还有，不要难为宗先生父女……虽祖传的药，救不了我能救另外一个人，也是好的。或许积累了这福报，儿子来世身体一世康健呢。” 苏宰相自没有不答应的。 “你说的，为父都记下了。” 云卿浅赶到门口刚好听到这一番话，对这位苏公子十分有好感。 屋子里伺候的人在伤心，没人留意她，云卿浅只能自己先开口：“可以让我给苏公子看诊吗？”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老管家率先回过神来。 宗亮带着一个生病的女儿，因为这个女儿终日昏迷，所以并没有人见过云卿浅的样子。 “我是宗亮的……女儿。”云卿浅面带微笑，心中咬牙，“我今日刚刚醒过来，听说苏公子有些不好，就立刻过来了。” 苏宰相猛的站起来，因为起的太猛了，还差点摔倒。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卿浅：“你、你……你当真醒了？能救我儿？” “我要先看诊。”云卿浅看苏澈情况的确不妙，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了。 “你看！你快看！”苏宰相立刻将床前的位置让开，不停的搓手，“能救的！一定能救的！不然老天不会让你在这关键的时刻醒过来……一定可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云卿浅忍不住感慨，走过去拉起苏澈的一只手开始把脉，又看了苏澈隆起的小腹：“我要检查苏公子的腹部。” 苏澈点头，声音虚弱的好像随时都能断掉。 “宗姑娘尽心就好，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第六百九十八章 好人有好报 有伺候的人将苏澈身上的被子往下拉，隔着薄薄的中衣，云卿浅将手放在苏澈的腹部轻轻按压，不时询问苏澈的感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停下来将被子扯了上去，笑道：“我总不能白白吃了苏家的灵药，苏大人，将竹园所有闲杂人员全部清出去，只留你信得过的守在门口，记住是门口。” 苏宰相一个踉跄，盯着云卿浅：“澈儿还能救？” “自然。”云卿浅笑道，“既然苏家赌我能醒过来救活苏公子，总不能让苏家输了不是？我……爹和我的小徒儿会给我打下手，其他人都只能退出园子。” 苏宰相犹豫：“可是……” “我要给苏公子治疗的手段有些凶险，且是师门秘学，不能让外人知道，还请苏大人理解。”云卿浅顿了顿，“而且我觉得苏公子的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 苏宰相恍然大悟，儿子都要死了，还有什么结果不能接受的。 “我马上按照宗姑娘的安排去布置！” 苏宰相带着人离开，而这个时候宗亮和鸢歌也赶了过来。 “你说你才醒过来怎么就跑这么快？！”宗亮气喘吁吁。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爹上了年纪，脚程自然是不如我快。 ” 宗亮：“……苏公子的病能治吗？” “你判断的没错，的确是肚子里长了东西，这手术你还真做不来。”云卿浅摇头，看外面已经全部戒严，又道，“鸢歌你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鸢歌点头：“是！” 云卿浅看向一直睁着眼看自己的苏澈，忍不住笑：“苏公子可害怕？” “如姑娘所说，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苏澈道。 云卿浅点头，很好。 她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支麻醉剂给苏澈注射了，苏澈身体虚弱，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陷入昏睡。 宗亮吓了一跳：“你这就开始了？不打招呼的？” “还需要找家属术前告知通知书吗？”云卿浅快速从空间里拿出各种仪器、设备，看已经愣在原地的宗亮，皱眉，“不记得怎么用了？” “记、记得。”宗亮赶忙道，就是被她的大手笔给震惊了。 随随便便就能薅出来整套手术室设备！牛掰啊！ 两人都换上了手术服，云卿浅主刀，宗亮在一旁协助。 云卿浅举起手术刀，找准位置，快速划开了苏澈的肚子，果然看到了偌大的肿瘤，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管。 在旁人看来或许十分头疼，可落在云 卿浅眼中，哪里该留哪里要去掉，都是一清二楚的。 看她动作利索，宗亮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手术实操能力又精进了？” 动作干脆利落，没一点多余的。 “之前在南青州的战场上抢救伤员，时间紧迫，受伤的人多，就越来越快了。” 那个时候萧九宸在前线杀敌，她在后面救治伤员，就跟一起战斗似的。现在想想，竟然觉得跟上辈子发生的事似的。 她轻轻摇头，宗亮见此也不多说，只沉默的递工具。 浓浓的血腥味在房间里弥漫看来。 竹园外，苏宰相亲自带人守着。 苏皇后也终于赶来了，她是骑马跑回来的，在苏家门口下马的时候差点摔下来，随后就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到竹园，看到苏宰相在门口，身体都站不稳了。 “父、父亲，小弟他、他……”苏清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晕过去，可眼前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发黑。 母亲去的时候，小弟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她在宫中不能照顾他，可他每次见她都会安慰她，等他年长懂事还常常帮她出谋划策……可惜她当初被猪油蒙了心，没看出皇帝的狼子野心。 若是她不让小弟总为她劳心，小弟是不是就 不会病的这样厉害？ 是她无能！ “父亲……” 苏宰相回过神，看到女儿摇摇欲坠的模样，赶忙道：“清儿别怕，宗姑娘已经在里面救澈儿了。” 苏皇后眼睛一亮：“父亲是说那位在府里的宗姑娘醒过来了？” “没错，今日醒过来的，为父觉得这是上苍都在庇佑澈儿，才会让宗姑娘在今日醒过来！澈儿一定会没事的！”苏宰相一字一顿。 苏清也连连点头：“会的！小弟一定会逢凶化吉！可是父亲为何不守着小弟？” “宗姑娘说治疗的法子不能让人知道，所以让人在外面。” “女儿知道有些神医都有压箱底的手段，想来这位宗姑娘也是如此，咱们既信他们，就听你们的。” 父女两人互相打气，眼巴巴的看着竹园，谁也不敢承认，他们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只能选择相信。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当苏皇后和苏宰相的脖子都等长了的时候，屋子的门总算从里面打开了，鸢歌走过来请两人过去。 “师傅大病初愈，处理苏公子的病情已经累到了极点，所以不能出来见两位，让我请两位过去说话。”鸢歌道。 苏皇后和苏宰相满心记挂的都是苏澈，哪里还会计较 这些，父女两人互相搀扶着就进了屋子，才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接着就看到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一个肉瘤。 两人脸色一白，先是看向苏澈，又看向靠在椅子上有些虚脱的云卿浅，却都不敢开口。 云卿浅理解，主动道：“手术十分顺利，只要苏公子十二个时辰内不高热，这条命就保住了……这是从苏公子腹内取出来的东西，二位安排人埋了就是。” 苏皇后和苏宰相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宗姑娘，请受本宫一拜！”苏皇后红着眼睛道。 云卿浅赶忙将人扶住：“皇后娘娘如此，岂不是折煞我了？说来也是苏家救了苏公子，若非苏家大义愿意救我，我也没命救苏公子。好人就该有好报，皇后娘娘说是不是？” 苏皇后红了眼睛，轻轻点头：“宗姑娘说的是。” 宗亮轻咳一声，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后面我和鸢歌会亲自照顾苏公子，待十二个时辰之后苏公子没了生命危险，再由苏府的人照顾。” 苏宰相感激不尽：“怎敢劳烦宗老先生！” “她交代的。”宗亮哀怨的看了一眼云卿浅，觉得她就是在报复他。 报复他成了她爹这件事！ 没良心的丫头！ 第六百九十九章 二师兄真八卦 云卿浅洗过澡之后，吃过饭就上床睡觉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看她睁开眼，鸢歌兴奋不已：“师傅您醒了，肚子饿不饿？徒儿去给您端早饭过来。” 说罢，也不等云卿浅回答，就如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的走了，没多会儿又蹦蹦跳跳的回来了，手里的托盘上放着热腾腾红枣小米粥还有热腾腾的花卷，另配了四道清爽小菜。 云卿浅已经洗漱好了，坐到桌前看着早饭就如此精致丰盛，笑道：“没想到苏家的早饭如此讲究，就算是跟皇宫里比也不差什么了。” 提及皇宫，云卿浅眼底划过一抹黯淡，但她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喝了一口小米粥，甜滋滋的味道瞬间袭击了口腔，让她忍不住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你快尝尝看，味道很好。”她招呼鸢歌。 鸢歌喝一口粥又拿起一块花卷：“之前苏小公子眼瞅着都快不行了，苏家都开始准备办丧事了，哪里有功夫搞什么精致的饭菜，我们平日里吃带最好的就包子和粥了。” “真的？”云卿浅惊讶。 鸢歌用力的点头：“是啊师傅，现在伙食这么好都是因为你救了苏小公子，现在整个 苏家都感激您呢，这才如此周到。秦先生说的没错，有本事的人在哪儿都能吃上饭！以后我要做最最厉害的大夫！” 云卿浅被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逗笑了，给她夹了菜：“出息！为师教你学医就是为了你让去换好吃的？” “治病救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师傅说是不是？”鸢歌笑眯眯的，就跟夏天的向日葵似的，看一眼也会觉得极快乐。 云卿浅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要你能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做到，师傅都会十分高兴。赶紧吃饭，吃完了我还要去看看苏公子。” 她对自己的手术有信心，后面考虑的主要是苏澈的身体素以及环境，不过既然二师兄一晚上没来叫她，那应当是无碍了。 “师傅，我吃好了，咱们出发吧！” 云卿浅带着鸢歌去竹园，刚到竹园的门口就看苏宰相一脸担忧的从里面出来，她忍不住皱眉。 难道发热了？ “苏公子可醒过来了？看苏宰相的脸色，可是小公子有什么不好？”云卿浅问。 苏宰相原本一直在想事情，听到人说话冷不丁的回过神，见到是云卿浅赶忙道谢：“澈儿已经醒过来了，也没有发热，宗老 先生说恢复的很好。宗姑娘救了小儿性命，是苏家的大恩人，以后但有吩咐，苏家定然会全力以赴。” 云卿浅摇头：“你们也救了我，咱们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我是刚刚看苏宰相脸色不好，才有此一问……” 按说苏澈死里逃生、大难不死，苏宰相即便不载歌载舞，也应当喜形于色才对，可现在却明显十分焦虑，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云卿浅没想打听，侧身请苏宰相先过去。 苏宰相却是停下来，看着云卿浅道：“这两日我可能要在宫里处理政务，澈儿能不能拜托给宗姑娘？等我回府之后，一并重谢。” “苏大人放心，我定然好这照顾好小公子。” 苏宰相感激的看着她，急匆匆离开。 云卿浅摇头，当真是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外人眼中风光的苏家生活的也不轻松呐。 她带着鸢歌进去，就看到宗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瞌睡，当即哭笑不得，走上前推了推他：“你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宗亮掀起眼皮，见她修养一晚上气色果然好了许多，神色一松，打了个哈欠。 “当真是老了，熬着夜全身的骨头都快断了似的。 ”宗亮叹气，“还是你们年轻人身体好，睡一觉立刻就能活蹦乱跳的。” 云卿浅：“……你还走不走？” “走！马上就走！”宗亮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利索的压根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身手，他朝着门口走两步，又回来拉着云卿浅到院子里，“苏家出事了，这苏澈只怕要砸在你手里了。” 云卿浅皱眉：“你知道是何事？” “昨日苏皇后骑马跑回苏家，惹怒了西戎的皇帝，听说当众斥责了苏皇后，苏皇后忍不住顶嘴，被皇上罚跪，如今还跪着呢。” “西戎的皇帝特意让人给苏宰相送消息，让他进宫去看看自己教的女儿……实际是要让苏宰相一起罚跪，借此故意折辱苏清。” 堂堂皇后被如此打了脸，以后在西戎的皇宫里还如何立足？还有苏家，经此一事，也必定要成为整个西戎的笑柄。 可即便如此，苏宰相还是不得不去！ 云卿浅皱眉的的：“西戎皇帝是脑子有毛病吧？！他若不喜欢皇后，晾在一旁就行了，何必非要如此羞辱？” “我也觉得他有病，而且病的还不轻。”宗亮赞同，他瞥了一眼屋子里，“苏澈极其聪明，你跟 他说话的时候不要漏了话。他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劳心了。” 云卿浅无语：“你既怕我说漏嘴，不告诉我不就得了？” 宗亮干巴巴道：“我憋得慌。” 云卿浅：“……你走，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她是怎么觉得宗亮多活了几十年就岂会改性格呢？！这分明还是一如既往八卦、嘴碎，干啥啥不行，吃瓜第一名！ 打发走宗亮，云卿浅回到屋子里，对上苏澈温润的眸子，她心中一暖走上前先给苏澈把脉诊断：“你的身体比我预料的要好，再过个十天半月就能下床了。” 苏澈如今不过十七岁，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准保高考的高中生，每日只要操心如何照顾好自己和考个好成绩就行了。 而眼前这人却已经在生死边缘几经盘桓了。 “宗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姑娘日后要需要苏澈的地方只管吩咐，苏澈丁当全力以赴。” 云卿浅看的出来，苏澈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笑道：“刚刚你父亲跟我说了同样的话，我告诉他一命换一命，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 苏澈扭头看了一样窗子的方向，转过头看云卿浅：“可是姐姐在宫里有了麻烦？” 第七百章 苏澈十分通透 云卿浅惊讶，刚想说没有，又听苏澈道：“父亲只有我跟姐姐两个孩子，若非姐姐遇到了大.麻烦，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竹园一步。” 以为他难过，云卿浅温声安慰道：“苏大人将你托给我照看，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陪着你的。” 苏澈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就跟云卿浅之前养过的一只小猫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 她克制的在衣袖中攥住蠢蠢欲动的手指，笑道：“刚刚不是还觉得难过？怎么忽然又这么开心？” 苏澈看着帐子顶部，轻声道：“我难过并非父亲没有守着我，而是心疼他和姐姐要受到的折辱。” 顿了顿，他继续道：“开心是感受到宗姑娘在安慰我，被人关心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云卿浅沉默，她搬过圆凳坐下。 “只要好好休养，你的身体很快就的能好起来，依照你的聪明和通透，想来很快就能将苏家带出眼前的尴尬局面，也能为你姐姐撑腰。” 早上来的路上，她从鸢歌嘴里了解道。苏澈是西戎最惊才绝艳的人物，即便是总看苏家不顺眼的西戎皇帝也忍不住屡次夸赞。 苏澈可以拖着病体 帮着苏宰相避过各种不怀好意的算计，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果断的让苏皇后自请废后独居冷宫以避祸。 此外还让苏宰相辞官归隐。 重重安排都可以看的出来，苏澈是苏家最聪明的一个了。只要他能好起来，只怕，西戎朝堂的势力就要重新清洗了。 云卿浅忍不住道：“我很好奇，你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为何？”苏澈不解。 云卿浅眯起眼睛，认真道：“若日后你很厉害很厉害，我在西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而且日后若我说那个很厉害的苏澈就是我救活了，是不是显得我也很厉害呢？” 苏澈呆呆的看着云卿浅，忽然小脸通红。 还从未有姑娘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心脏跳的有些快。 “宗姑娘放心，苏澈定然不会让姑娘失望！” 看苏澈红了脸，云卿浅呆了呆，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该不是无意中撩到了苏澈吧？ 在这个十四可以结婚、十七能当爹的年纪…… “你说话的语气跟我儿子很像啊。”她笑道。 儿子？！ 苏澈倏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云卿浅：“宗姑娘有儿子了？” “还有一个女儿，如 今已经三岁了。”云卿浅含笑道。 苏澈呆了一会儿才道：“我看宗姑娘没梳妇人髻，还以为仍旧待字闺中。” 云卿浅掩着唇角笑起来：“我都多大年纪了，还不嫁人不就成了老姑娘？” 苏澈原本只是一时动了心，但那么一点点的褶皱如今也被云卿浅熨烫平整了，再看她的眼睛里也只有敬重了。 云卿浅一直在暗暗观察苏澈的表情，见他如此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幸好！若是耽误了这小苗苗，可就真的罪过了。 “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你该休息了。你父亲和姐姐的事情现在想也无用，不如早早养好身体也好为他们谋划。”云卿浅站起身要走，见苏澈脸色消瘦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你是他们二人的指望，你既活下来就要好好活。” 苏澈郑重点头：“多谢宗姑娘关心，我知晓该如何做了。” 云卿浅点点头，放下心离开，苏澈是苏家的指望，度过危险期，苏家人自然会将他照顾的很好。 …… “离开苏家？”宗亮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清楚，迷迷糊糊道，“你在这里住的不愉快？为何忽然要离开？” 云卿浅无奈，手指在宗亮 面前敲了敲桌子：“二师兄，苏家救了我，我也救了苏澈，咱们跟人家已经两清了，还住在这里不合适吧？” 她刚刚查看过了，苏澈手术十分成功，也度过了危险期，真的不需要她了。 “我想着几日咱们还在苏家住着，等过几日苏宰相回来了，就搬出去。咱们也刚好趁着这几日找房子。” 宗亮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他看着云卿浅：“既要离开苏家，为何不回北周，而是要在西戎找房子？你不敢回去？因为萧九宸？” 云卿浅瞪了一眼，看了看窗外：“鸢歌你去外面看着，别让人靠近。” “是，师傅！” 鸢歌离开，云卿浅才没好气道：“这里是西戎，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啊！我才刚刚活过来，不想再去死一次了。” 想到上次在北周皇宫和党光明的各自算计，以及从党光明手里撬走的那些东西，她现在在西戎心虚的不行。 见她如此，宗亮啧啧两声：“行，我说话小心。那你说为何要留在西戎不回去？” “我……也就是这身体原主的亲娘就在西戎，我总要将人带回去吧。”云卿浅双手托着下巴，幽道，“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现 代的云卿浅还是原本就生活在这里了……不过我在现代是孤儿，来到这里有了一堆家人也很好了，若是再捞一个亲娘回去岂不是赚大发了？” 宗亮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师妹如此伶俐可爱，乔娇娘定会十分喜欢你。你可知她现在人在的何处？既还活着为何不回去？” “我不知道，是赵庆阳舅舅说在西戎皇宫里见过她，但她不仅改了名字还毁了容……我想应当是有什么苦衷吧。无论如何都要等见到了人才知道。” 宗亮摸着胡子想了会儿，正色道：“那你就更加不能离开苏家了，相反还要想办法在这里多住上几日。” “为何？” 宗亮手指在云卿浅额头上戳了一下：“当真是睡了三年糊涂了？你那娘亲既然在西戎皇宫，你想怎么去皇宫？苏皇后虽然不得宠，可但凡有宫宴就，苏家还是能进宫的。” “你若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让他们带你进宫，不比你在外面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要好？” 云卿浅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瞅着宗亮：“可就算咱们不走，也总要有个理由吧？要不然你去说。” 想办法赖下来，还要体面的赖下来……这难度着实不小。 第七百零一章 我进宫 让宗亮和云卿浅没想到的时候，机会来的这么快。 苏宰相进宫罚跪，苏皇后怒急攻心当场晕死过去，御医诊脉竟然诊出了喜脉！ 即便西戎皇帝不喜欢苏皇后，可皇后生的就是嫡子，西戎皇帝还是十分高兴，当即赦免了苏宰相，苏皇后也被好好的安置在了她的宫中。 “我是不相信宫里的人能照顾好清儿，清儿也是这么想的。宗姑娘，你医术高明，能不能劳烦你帮着配一些安胎的药？” 才几日的功夫，苏宰相就沧桑了，眼底都是红血丝。 云卿浅皱眉：“我没给皇后娘娘把脉，不知道她身体情况不能贸然开药，尤其是安胎药，更是要小心才行。” 苏宰相急的直转圈：“那当如何是好？！皇宫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清儿身边的人手都被狗皇……清理干净了，她一人在宫里步履维艰，我怕她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自己。” “皇后娘娘十分看中这个孩子？”云卿浅问。 苏宰相点了点头，苦笑：“当初为了扶持皇上上位，清儿伤了身体流过一个孩子，后面这么多年就一直没再有孕……如今好容易有了孩子，她是宁愿自己死也 要保住孩子的。更何况，这孩子也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了。” 依照她如今在宫里的状况，若这个孩子保不住，她是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了。 无宠、无子嗣、无家族依靠……这对一个皇后来说压根就是灭顶之灾。 “我可以进宫照顾皇后娘娘，直到她顺利生下孩子。”云卿浅忽然道。 宗亮愣住，皱着眉头看云卿浅：“宗姑娘为何……” “也不瞒着苏宰相，我并非发善心要做好人，而是想要进宫找一个故人……所以我可以进宫照顾苏皇后，但苏大人也可放心，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任何伤人的意思，只是找故人。” 苏宰相没敢一口答应，问道：“宗姑娘可否告诉那故人是男人女人？什么身份？” “不到四十岁的宫人，脸上还有伤。”云卿浅道。 知道不是皇帝的女人，也不是宫里的侍卫，而只是一个宫人，苏宰相松了口气。 “我可以答应你，当宗姑娘务必答应我不能给皇后惹祸，她处境艰难，真出了事，她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你。” 云卿浅点头：“我答应，不过苏大人要如何送我进宫？皇上可会允许？” 苏 宰相仰起头：“苏家世代的底蕴，只送一宫女入宫还是能做到，云姑娘只管跟着走，老夫定然能将你安安稳稳的送到清儿身边。” “如此就有劳苏大人了……还有一事，我若进了宫，我……爹他可能还要苏大人庇护。”云卿浅看了一眼宗亮，脸上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很好，亲爹。 宗亮避开云卿浅的视线，摇头：“我可以出去住，不必劳烦苏大人。” “宗先生能住下是苏家的荣幸，苏先生就不要跟老夫客气了。” 见宗亮还要装腔作势，云卿浅似笑非笑道：“爹还是留下来，苏大人冒如此大的风险让我进宫，我也要让苏大人放心，将您留下来正好。” 宗亮嘴巴张了张：“我是人质？” 苏宰相立刻摇头：“不是！” “苏大人不必客气，您将苏皇后的安危交个我，我将我爹押在苏府，如此大家都安心。”云卿浅看向宗亮，“爹爹，咱们还是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宗亮看着云卿浅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气的胡子都抖起来了。小师妹还是一如既往的记仇啊！可能怎么办，谁让他先当了她爹！ 在小师妹这里占便宜，总是 要还的！ “既如此，就要继续叨扰苏大人了。” 自此，苏宰相对云卿浅再没有一点不放心了。 苏宰相动作也快，不过三日功夫就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云卿浅随时可以入宫。 离开的头一个晚上，云卿浅将从空间里拿出的两本医术交给鸢歌：“师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好生照顾师伯，若你看到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他。” 鸢歌知道师傅是要做大事情，不好将她带走的身边，前面还乖巧的点头，后面就疑惑了：“师伯的医术能看懂吗？” 师傅能治好苏公子是真的厉害，但师伯…… 云卿浅瞥了一眼黑着脸的宗亮，笑道：“你师伯的实操不怎么样，可理论功夫还是十分扎实的。” 要说这也不能全怪宗亮，他理论知识十分过硬，遇到疑难杂症也能很快的想到应对方案，可一旦实际上手必然要出乱子。 云卿浅觉得自己之所以三年才醒过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再也就是，二师兄能将她治好，也着实是好运气了。 “二师兄，你好好待在苏府哪儿也不要去，一把年纪了……还是当心些。”云卿浅说完又 轻声道，“你在这里，我才觉得没那么孤单。”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同样的教授和朋友，这种亲密关系是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宗亮无奈：“知道了，我被你押在这儿做人质都还没说什么，你还磨叽什么。” 云卿浅伤感的情绪被一秒钟打破。 “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早起。” 翌日一大早，云卿浅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青色马车进了西戎皇宫，她入宫的名字叫宗明珠，这是宗亮之前给苏家说的名字。 “这批宫女都送去皇后娘娘宫里，现在就去吧。”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指着云卿浅和另外几个小宫女道。 旁边的人小声提醒：“如今皇后娘娘有喜了，咱们还送这些没教好的人过去的……会不会惹祸啊？” 那内侍冷哼一声：“有喜又如何？就算皇后有喜，那也越不过去林贵妃。这几日皇上因为担心林贵妃生气，可是一直待在关雎宫里哄贵妃娘娘高兴。” “皇上是真疼贵妃娘娘啊。”那人感叹。 内侍笑道：“看你跟了我一场的份上，提醒你以后还是要看准了宫里的风向再说话，不然连自己的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第七百零二章 芙蓉宫 “多谢刘公公提点，小的这就将人送去芙蓉宫。”那人起身扫了一眼云卿浅和其他几人，“你们都跟我走吧，刚进宫就能去皇后宫里伺候，可真是你们天大的造化了。” 云卿浅低眉顺眼，刻意遮掩过的容貌在其他几个宫女中并不出挑，一路上东拐西绕过，总算是到了苏皇后所住的芙蓉宫。 踏进芙蓉宫里第一步，她就感受到了冷清，简直比芳姑姑她们之前住的冷宫还不如。 “庆姑姑，人都送来了，小的就先回去了。”小内侍一脸的不敬重。 而被称作庆姑姑的的女官脸上也闪过压抑的愤怒，好像是被小内侍的轻视激怒了一般。 但只有云卿浅看到小内侍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停了停，之后和庆姑姑暗中交换了眼神，如此隐秘的行动，若不是她刻意留心，还当真发现不了。 “茉莉，你先带她们几个去熟悉熟悉芙蓉宫，再将几个人住处安排了。” “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的宫女走出来，笑道，“你们跟我走吧。” 云卿浅低头跟着离开，先去了住的地方，又听茉莉讲宫里的规矩，她似乎知道她们是才进宫没学过规矩的， 因此将许多的事情都说的十分详细。 末了，她叹道：“咱们芙蓉宫比别处冷清些，日子也不如别处好过，但皇后娘娘是顶好的主子以后该如何，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说罢，茉莉就走了。 她一离开，一直拘谨的宫女齐齐的出了口气，也都恢复了自己的性子。 一个圆脸大眼睛有几分憨态的小姑娘扯着云卿浅的胳膊问：“刚刚茉莉姐姐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咱们掂量着办？掂量什么？办什么？” 不等云卿浅答话，另外一个鹅蛋脸的姑娘讥笑：“她说芙蓉宫冷清就是说皇后娘娘不得宠，主子不得宠，咱们在宫里便是人人都可以欺辱的，若是不想留在芙蓉宫，就赶紧的早找出路。” 其他几在整理被褥的几人，闻言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进了芙蓉宫还能找别的出路？” 鹅蛋脸得意道：“那是自然！只要你使银子求求宫里的大总管，给换个主子还不容易，反正我是不会在这里干耗着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闪过野心，“肯定要去得宠的主子的宫里，日后才能为自己奔个前程。” 其人几人闻言都是一副若有所 思的样子，只有圆脸憨姑娘拉着云卿浅的手小声道：“我们不学她们啊，我听说皇后娘娘最慈善不过，这宫里冷清可是非也少，咱们乖乖留在这里，熬到年纪平安出宫最好了。” 云卿浅惊讶，她再次被古人智慧刺激到了。 她以为憨憨傻傻的小姑娘没想到有这样的见识和想法，不过她也挺喜欢这小姑娘的，当即点点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也觉得老老实实待在芙蓉宫里好。” 有人赞同自己的想法，憨姑娘立刻高兴起来：“那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我叫铃铛，你叫什么名字？” “明珠。” 铃铛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她将和自己有共同想法云卿浅当成了好姐妹，手牵手的躺在床上，自然的跟其他几个各有想法的人分成了两个阵营。 皇后娘娘不是个沉溺于享受的人，皇上又不怎么来，因此这偌大的芙蓉宫里并没有多少活可以做。 入宫的第一日，云卿浅低眉顺眼、安分守己。一直到了晚上，确定屋子里的全部睡熟了，她给铃铛盖了盖被子，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庆姑姑已经等在外面，看到她立刻上前恭敬道：“ 白日里委屈您了。” 她是苏皇后身边的心腹，从小陪着苏皇后一起长大的，后来又一起进宫，为了苏皇后一辈子没嫁人，就死耗子在这皇宫里了。 可庆姑姑对苏皇后死心塌地，毫无丝毫怨言和委屈。 可能因为她平日里表现的太过安稳，皇上也要顾及一些外人的看法，在除掉苏皇后得力的人手之后，倒是留下了庆姑姑。 之前，苏宰相已经让人传话给苏皇后，云卿浅会进宫的事情，庆姑姑自然也知道此事。 云卿浅笑：“姑姑不必如此。” 庆姑姑笑了笑，虽云卿浅客气，可庆姑姑的态度还是十分恭敬，她可知道这位是救了小公子的神医，皇后娘娘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也在要靠她了。 “皇后娘娘一直在等着您，您随我来。” “好。” 苏皇后正在的寝殿里来回踱步，看到庆姑姑顺利将人带过来，她轻轻松了口气，主动上前走了两步：“辛苦宗姑娘到此，苏清感激不尽。” “皇后娘娘不必客气，我进宫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我先给您诊脉。”云卿浅笑了，将手指搭在苏清手腕上，片刻之后道，“皇后娘娘身体底子 好，腹中胎儿也十分安稳。娘娘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吧？” 她诊断觉这孩子最少有三个月了，苏清不会如此糊涂一直没发现。 苏皇后苦笑：“云姑娘说的没错，的确三个月了……之前没声张是因为本宫还没想好要不要这个孩子。” 她厌恶皇帝，厌恶跟他有任何亲密接触，就若是那晚他喝醉了……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个孩子！ “那日皇上那般折辱父亲，本宫被气晕了，召了太医诊断，这身孕就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苏皇后幽道。 云卿浅点点头：“要不要留这个孩子，您要尽快做决定，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孩子大了再拿掉，对身体不好。” 庆姑姑惊讶的看向云卿浅，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苏皇后同样不懂：“我以为云姑娘会劝本宫留下孩子。” 她叹了口气，至今还没法忘记父亲知道她有身孕之后的欣喜。 云卿浅偏头笑了笑：“皇后娘娘在做母后之前首先是您自己，您对皇上的感情已经不同从前……这孩子也非您期盼，若您不能好好疼爱他，又何必生下来？” 苏皇后震惊，久久无语。 第七百零三章 互相怨怼 “宗姑娘……”庆姑姑忍不住道， 云卿浅却已经去面色平静：“您可以选择要不要这个孩子，孩子却不能选择要不要出生。依照您如今情况，这孩子出生怕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若您也不疼爱他，孩子岂非太可怜？” “皇宫里的孩子生存艰难，若皇后娘娘护不住他，倒不如不生，免得日后您和孩子互相怨怼。” 苏清指甲掐进掌心，在听云卿浅说这些话之前，她纠结要不要这个孩子，那也是因为的她厌恶皇帝的缘故。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幼稚。 这不是皇子，更是她的孩子。 若决定生下来，她是一定要拼死护着孩子顺利长大的……若没这个决心，倒不如宗姑娘所说，早早了断这份母子情缘。 “本宫要这个孩子。”苏皇后轻声道，她垂眸并不看云卿浅，声音轻的有几分不真实，“本宫虽然懒得理会后宫里的那些人，但不代表本宫对付不了，本宫可以护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庆姑姑喜极而泣，她家消沉了十几年的小姐终于振作了起来。 再看云卿浅，她眼里的敬重比之前还要厚三分了。 云卿浅也笑了 ：“都说为母则刚，我也相信苏皇后定然能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既如此，苏皇后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如此低调了。” 她看的出来，苏清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光明磊落的人并不代表不会使心计，只看苏清虽不得宠，但依旧能占住皇后的位置就知道了。 “宗姑娘说的没错，过几日，北周皇帝携太子和公主来访，本宫也该出来见见人了。”苏清笑道。 云卿浅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萧九宸和他的两个孩子要来西戎了？ 这个消息犹如惊雷直接在她耳边炸裂了，以至于脑子里闪过一阵白光之后，她竟然再也无法进行思考。 萧九宸为何要来西戎？ 她心里想的，嘴上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皇后没留意到云卿浅异常，耐心解释道：“三年前东陵原打算对西戎发兵，皇上想让五公主去北周联姻，但北周皇帝只钟情于自己的皇后，直接将五公主拒绝了。” “北周不伸援手，西戎压根不是东陵的对手，加上旁边还有起头虎视眈眈的部落，皇上只得派人去东陵国合谈，最后送出去无数金银才没有灭国。” 这些事情，云卿浅还记 得，“可真跟北周皇帝来西戎有什么关系？” 苏皇后道：“西戎虽然不如北周富庶，可西戎有许多好的药材，北周皇帝此行大概是为了小公主求取药材。” “小公主怎么了？！”云卿浅陡然提高了声音。 苏皇后惊讶：“宗姑娘怎么了？你认识北周的小公主？” 云卿浅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压下心中担忧，勉强笑道：“我听说北周皇帝死了皇后，只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将两个孩子宠上了天，怎么会生病呢？” “这也不怪他，先天心悸，能安稳的养大已经是极其不容易了。”苏皇后叹气。 先天性心悸？是心脏病吗？ 出生的时候哭声就比别的小朋友要小，跟只小猫似的……没想到还要忍受心悸的折磨吗？ 她可怜的女儿…… 一时间，云卿浅心里好像热油煎一般，但是为了不让苏皇后看出破绽，她只能将所有情绪暂时按压下来，一遍遍的宽慰自己。 没关系的，萧九宸马上要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心脏病手术在她那个世界里已经十分成熟了，她一定可以治好女儿的。 “西戎求助北周，北周没有伸以援手，这次 萧九宸来西戎，皇上能答应？” 苏皇后嗤笑一声，满脸嘲弄。 “他敢不答应？北周皇帝和皇后感情笃厚，他非要送女儿去人家的后宫，人家没帮着东陵封锁咱们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敢想着人家会帮忙？” 感情笃厚？ 云卿浅垂眸，是啊，曾经他们感情笃厚……如今也已经有了第三人。 她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并没让去皇后主仆察觉到情绪起伏，笑道：“皇后娘娘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西戎？” 苏皇后惊奇：“你对北周皇帝好像十分感兴趣？” 云卿浅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皇后娘娘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初三个月的危险期，但现在还是不要大意。我总要将您和她腹中胎儿调理到最佳状态，才敢放您出去面对宫里的重重危机。” “来之前，我可是答应过苏宰相的，一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皇后娘娘可不能让我做一个食言而肥的人。” 苏皇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迟疑之后问：“十天的时间够吗？” 十天？ 云卿浅心口一滞，缓缓点头：“虽然有些短，但会尽力。” 亲眼看到云卿浅将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的苏 澈拉回来人世间，苏皇后十分相信云卿浅的医术，有了她的保证，当即松了气。 “你救了澈儿，如今还要帮本宫，宗姑娘你真是苏家的大恩人。你在宫里找人可以让阿庆帮你，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许多年，也不是白待的。” “谢谢皇后娘娘，稍后我会写安胎的药方给庆姑姑，其中会混入一些用不着的药材，庆姑姑只管交给我，分拣之后，我会重新配药，也免得被人看出我们的药方。” 阿庆姑姑欣喜：“宗姑娘如此谨慎，奴婢这心是彻底放下了。” 云卿浅起身告辞：“皇后娘娘有孕还是要多休息，我先回去了。” 苏皇后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的住处……委屈宗姑娘了。因为是走内务府进来的，本宫现在不好给你换太好的住所。” 要不然，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这个刚进宫的小宫女其实有大问题！ 云卿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无妨，不过是睡觉的地方。我在芙蓉宫里越是不起眼才越安全。” 就当跟从前一般，住学生宿舍了！ 见她如此通透，苏皇后忍不住面露钦佩！ 这位宗神医当真是与众不同！ 第七百零四章 你好像一条狗 阳春三月，驿站两旁的路上已经露出了绿色的草芽。 一个穿着鹅黄色梳了双髻的圆脸小姑娘，冲着面容冷峻的男子张开了手，奶声奶气道：“父皇，抱抱。” 原本还冰冷的脸瞬间融化，萧九宸怜惜的抱起了女儿将人放在膝盖上，温声道：“思卿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小公主摇摇头，抱着萧九宸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父皇不高兴。” 萧九宸心中一痛，看着和云卿浅有七分相似的小脸，他的心像是泡在黄连中一般，又软又苦涩。 他是在赶回京都的路上知道有兵匪围困皇宫，他当时就甩开了大部队，只带着陆九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可等他赶回皇宫，他看到了什么……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可每每想起那一幕，他还是会心痛的无法呼吸。 未央宫尽是缟素，所有人都面带哀痛。 他都不记得自己怎么走进未央宫的，疯了似的找她。 可没有。 除了的躺摇篮上嗷嗷哭的两个孩子，并不见云卿浅的踪影。 大长公主说，卿浅刚刚生产完就坐的了一个会飞的东西将围困皇宫的人引走了。他们是朝着青龙山的方向去的，她 和周王、齐王亲自带了人去追。 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黑火药爆炸后的惨烈。 云卿浅坐的那个会飞的东西已经炸成了碎片，现场血肉横飞，压根没法将她和那些被炸死匪徒分开了。 当时，萧九宸觉得整个人瞬间被抽离了神魂，他发疯一样的跑去了青龙山。 他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幻想她会笑眯眯的从每一棵树后面跳出来调侃他：“吓一跳吧？你看你哭的多丑！” 可是没有，再没有一个她跟他嬉笑了。 当时他就存了跟她一起死的心。 卿浅不在了，他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至于他死后，北周会如何又与他何干？ 没有她，一切都没意义了。 可太皇太后拖着病弱的身体，带着两个孩子找到他，让她看看两个没娘的孩子多可怜…… 他是为着她留下的两个孩子在一直坚持到今日。 “父皇想母后了。”小公主性子敏睿，她擦了擦萧九宸脸上的眼泪，认真道，“待女儿长大后，一定会帮父皇找到母后的。” 萧九宸低笑一声，将额头抵在小公主额头上，轻声道：“好。” 不远处，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菡萏轻声道：“殿下还要过去吗？” 自小被册封为太子的萧思浅如今已经有了储君的仪态，他摇头：“父皇很难过，让妹妹安慰一下也好。” 菡萏是看着小太子长大的，见她如此十分心疼，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却早早懂事了。 小公主想法单纯，相信皇上说的皇后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终有一天会回来。 可太子不一样，太子自幼聪敏，他知道自己的母后回不来了，也知道父皇坚持的很辛苦，所以越发的懂事勤勉。 才三岁的孩子…… 若是无意中发现太子也会躲在被窝里因为思念皇后哭泣，她也会相信太子真的不难过吧。 “菡萏姐姐，你跟孤说说母后的事情吧。”小太子道。 菡萏瞬间红了眼睛，她到皇后娘娘身边的时间短，和皇后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多，知道皇后的事情就更少了。 “皇后娘娘性格很好，整个皇宫里的人，不管主子还是奴才奴婢，大家都喜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医术也非常非常的厉害，若皇后娘娘在一定能治好小公主的。” “而且皇后娘娘非常护短的，齐王为了娶齐王妃被兰太 妃掌掴，皇后娘娘就找太皇太后告状，太皇太后也宠爱皇后娘娘，就直接将兰太妃拘在了祥宁宫，至今都没放回去……” 小太子眉眼弯弯，他的母后真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他对齐王叔都如此之好，若她活着，对他和妹妹也一定非常非常的好。 “未央宫里那些木马和秋千全部是皇后娘娘亲自画图设计的，皇后娘娘是非常非常疼爱您和小公主的，您的好些衣服都是皇后娘娘那个时候做的呢……” 小太子脸上有了笑意，他用力的点头。 他知道！ 母后爱他和妹妹，只要他记得，母后就一直活在他心里！ 看到萧九宸牵着小公主走过来了，菡萏才停下来，行了礼之后退了下去。 萧九宸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温声道：“父皇虽然早早的将你立为太子，但没想到你这么小就如此辛苦，父皇还在呢，你不必着急学那么多东西。” 卿浅最是护短了，若是知道儿子如此辛苦，定然要修理他的。 小太子笑：“父皇是知道儿子的，儿子学那些东西向来轻松，不觉得累。” 萧九宸知道小太子说的是事实，点了点头：“那也要玩耍一番，若不 然，你母后知道定然是要心疼的。” “儿子知道了。”小太子认真点头，决定以后每日少写一页大字，免得母后在天上还要担心他。 看着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有了端方的模样，萧九宸心里既欣慰又心酸。 当初他和云卿浅说好的，好好培养太子，小太子能接手朝堂上的事情，他就立刻退位带她去游山玩水。 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见萧九宸情绪不高，小太子主动换了话题：“明日就抵达西戎了，父皇可想好了如何跟西戎皇帝说？” 小公主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若还不是能及时遏制病情只怕命不久矣。盛传西戎有一朵七色雪莲，可以暂时稳住小公主的病情。 萧九宸这才带两人一起前往西戎。 “他会给的。”萧九宸淡淡道，“乔怀瑾已经陈兵西戎边境，若不给就踏平西戎。” 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他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是一种态度，但若西戎死活不给，他不介意抢过来。 当年他没来得及救下他的皇后，如今无论任何代价保住自己的女儿！ 对此，小太子并意外：“儿子支持父皇。” “出发吧。” 第七百零五章 小公主犯病了 三日之后，萧九宸一行人抵达西戎，直接住进了西戎安排住处。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恰是三年前去京都的昆仑王党光明，当年党光明被云卿浅狠狠算计咬下一口肉，回到西戎之后被皇帝狠狠责骂一通。 而且党灵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这些年一直疯狗一样的咬住他不放，他日子过的实在不轻松。 如今看到萧九宸，当下没了好脸色。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在西戎的地界儿上也能看到北周的皇帝陛下？”党光明似笑非笑，“惊闻云皇后薨逝，本王还是震惊，可惜了啊……” 天知道他知道消息后，痛饮了一晚上的美酒！ 云卿浅那个贱人狠狠算计了他，最后自己也死无全尸，报应！ “想当年云皇后的风采……啊、啊……唔……”党光明挑衅的话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萧九宸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手指一寸寸收紧，直接将他拎着带离了地面。可即便党光明已经翻了白眼，萧九宸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仿佛，他要掐死的不是西戎的王爷，而是一只恶犬而已。 “父皇。”小太子忽然开口，“绕过他这一次。” 党光明只觉得嗓 子上的桎梏一松，整个人就“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充沛的空气忽然涌进肺部，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眼里深深的恐惧和后怕。 刚刚，萧九宸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萧九宸抱着那睡着的小公主直接进了屋子，小太子走到党光明面前站定，菡萏立刻紧随其后，随时做好了出手护主的准备。 皇后娘娘生前说过，她们这些人都是要留给小公主和小太子的，皇后死后没人安排这事情，良玉姐姐在求了太皇太后之后，她们十个人分成两组分别保护两个主子。 小公主生下来就有病，良玉姐姐就带了春莺、春歌、春蝶、春舞四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姐姐去照顾她。 而她则和秋茗、秋桐、秋雨、秋烟一起伺候小太子。 为了好好护住主子，她们每年都会轮流去闭关集训为的就是尽快提高自己的武功。 此次来西戎，小公主身边带了良玉和春歌两位姐姐，秋茗姐姐和她则是护着小太子。 这个西戎王爷对皇上不敬，还出言侮辱皇后娘娘，该死！ 小太子看着党光明，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嘲弄。 “不是风水轮流转，是孤 的父皇不想起干戈，不然死的不止昆仑王一个。”他看着他笑，“昆仑王，你现在好像一条丧家犬。” 说罢，也不理会党光明如何崩溃恼怒，径直带着菡萏进了屋子。 此处西戎招待贵客的地方，各方势力的人都有，堂堂西戎的王爷差点死在萧九宸手里，这消息立刻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西戎都城的每一处角落。 皇宫亦然。 “当真？这些年党光明各种钻营，嚣张膨胀，今日终于碰了壁！”苏皇后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因为怀孕带了母性光辉，这让她看起来格外好看。 云卿浅在一旁斟茶，虽然苏皇后说不需要她做这些，可云卿浅坚持。既然扮作了宫女的身份，细节肯定要到位的。 她斟茶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倒是阿庆姑姑忍不住道：“北周的这位小太子才刚满三岁，竟已经有如此胆魄，实在是难得啊！” 苏皇后点头，手轻轻抚在小腹：“若本宫的孩儿也能如此聪慧，本宫也不必担心他以后会被欺负了……不过就皇上……罢了，平平安安就好。” 话语里对西戎皇帝的嫌弃已经无法遮掩。 听人夸奖自 己的孩子，云卿浅心生欢喜，嘴角忍不住上翘：“皇后娘娘如此通透，生出的孩子也定然懂事，必不会让皇后娘娘操心的。” 苏皇后忍不住笑了，她的孩儿她亲自教导，自然会比龙椅上那个蠢货聪明。 “接风宴就安排在今晚，明珠跟本宫去吧。”苏皇后冲着云卿浅眨了眨眼睛。 这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宫宴上人多眼杂，为了避免有人给苏皇后下毒，因此让云卿浅陪着她赴宴。 云卿浅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只要等到晚上就能看到她的两个孩子还有萧九宸了。 可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萧九宸…… 罢了罢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治疗好女儿的病，跟女儿的健康比起来，她那些纠结的情绪又能算什么？ 萧九宸不算负她，只是没那么坚定罢了…… 离婚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一遍遍的做心理建设，云卿浅觉得自己可以主动走到萧九宸面前了。 可等到晚上，宫宴却被告知临时取消了。 “听说是小公主一路上劳累，犯了病。皇上已经将七彩雪莲送了过去，不知道能不能救命。”阿庆姑姑担忧道，“皇上知道小公子被 神医治好了，已经让人去苏家传旨，让神医去给小公主看诊。” 苏皇后立刻看向云卿浅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万一穿帮了……狗东西最是多疑，真要被他顺顺藤摸瓜查过来就糟糕了。” 云卿浅沉静道：“皇后娘娘可有办法送我出宫去？” 苏皇后点头：“可以，不过有风险，万一你被抓住……” “皇后娘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连累到皇后娘娘和苏家。”云卿浅道，只要想到自己的女儿此时正在饱受病痛的折磨，她只觉得心如刀割，恨不能立刻瞬移过去。 即便有送命的危险，她也要去。 “请皇后娘娘送我出宫。” 苏皇后惊讶：“宗姑娘为苏家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这次的事情……父亲或可说您已经离开西戎了。” “不可，我爹还在苏家，若我不露面，只怕他老人家就要跟着遭殃了。”云卿浅必须要打消苏清的怀疑，煽情道，“爹爹一手将我抚养长大不容易，如今上了岁数，我即便不能让他享福，也不能连累他为我送命。还请皇后娘娘送我出宫。” 苏皇后深有所感，拍了拍云卿浅的胳膊：“神医放心，本宫马上安排！” 第七百零六章 活不下去了 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小公主，屈修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一旁始终握住小公主手的萧九宸，轻声道：“皇上，服用了七彩雪莲，小公主暂时稳住了病情。可这次发病实在凶猛，若还不能有效根治这心悸，只怕下次……” 自从发现小公主的身体有病，这三年来，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心悸的研究上。可即便如此，还是只能短暂的控制病情，想要根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公主年纪很小，每次发病对她都是极大的损伤，全天下的珍稀药材都送进皇宫里，也堪堪的将小公主保到三岁的年纪。 为了小公主，太皇太后、丽太妃还有清河大长公主几个长辈都已经常年茹素，求神拜佛就希望她能健康长大。 可还是不行…… “若是师傅还在，一定可以的。”屈修远眼睛通红。 师傅那般惊才绝艳的人，一定可以治好小公主，可唯一能救命的人早都死了。 萧九宸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冲着屈修远摆摆手：“你出去，朕照顾她。” 屈修远点点头，转身离开，关门的时候看到萧九宸轻轻的将小公主抱在了手上，表情沉 寂哀伤。父女两人好像都坠入了绝望深海，没人能拯救他们。 他觉得小公主如果出了意外，皇上是一定活不下去了。 屈修远鼻子一酸，赶忙擦了眼睛。 “小主子怎么样了？”秋澜着急道。 屈修远叹气：“暂时稳住了，还是要继续想办法。” “七彩雪莲也不行吗？” “小公主身体太弱，并不能完全吸收七彩雪莲的功效，而且即便全部吸收，七彩雪莲也是暂时稳住病情，日子久了还是会发作。” 秋澜身体晃了晃，差点晕死过去。 她死死咬着嘴唇：“为什么不让我替小公主去死！” 三年前她没能跟着皇后娘娘同生共死，三年后也不能保护小公主，她真是太没用了！ 皇后娘娘实在太傻了，明明她才是身份最尊贵的人，却为了保护她们甘愿赴死，每每想到三年前的事情，秋澜都心如刀割。 屈修远拍了拍秋澜的胳膊，温声道：“皇上已经很难过了，我们这些人要挺住。皇后娘娘知道这些年你为两个小主子付出的，一定会十分欣慰。” 为了更好的照顾小公主和小太子，成婚三年，秋澜和陆九一直没有生自己的 孩子。秋澜更是长住未央宫，将两个孩子看的如眼珠子一样。 秋澜深吸一口气，冲着屈修远行礼：“还请屈太医不要放弃，一定要救活小公主。” 屈修远避开了：“陆夫人，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小公主是师傅的女儿，于我也是亲人。” 可有的事情事在人为，而有的事情……罢了，拼力一搏吧！ 正在这个时候，陆九匆匆而来，直接问屈修远：“皇上可在房间里？前几日得西戎宰相家的小公子命悬一线，忽然冒出来一个神医将他给救活了。刚刚有西戎内侍告知，西戎皇帝已经让人去苏宰相府去接那位神医给小公主看诊。” “陆大人可知道那位苏公子是什么病？神医是如何治疗的？”屈修远赶忙问道。 陆九点头：“得了消息我就找人去打听了，苏小公子腹大如身怀六甲，已经开始吐血了，这个神医忽然出现，将苏小公子的腹打开取出一团肉瘤，才将人救活了。” 屈修远浑身一震，他盯着陆九：“你说这神医开腹救活了苏小公子？” 据他所知，普天之下只有他和云卿浅会这样的手术，南青州参加特训的那些军医 也只会简单的断骨再接小手术。 “你可知那神医多大年纪？从何处而来？”屈修远觉得自己一定疯了，皇后娘娘引爆了黑火药，尸骨无存，不可能是她的。 可他又忍不住奢望，万一皇后娘娘有别的奇遇呢…… 陆九低声道：“打听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也希望是皇后娘娘，可真的不是啊。 屈修远垂眸，苦笑。 萧九宸开门出来，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几人的对话，神态十分平静：“神医什么时候到？” 只要能救他的小公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愿意去尝试。 “已经在路上了。” 宗亮坐在马车上，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也不知道西戎的狗皇帝发什么疯，非要让救了苏公子的神医去救一个贵客。 云卿浅此时已经在皇宫里出来不来，为了不暴露她，他只能硬着头皮去。 “敢问大人可知道是什么贵客，竟让皇上如此重视？”宗亮含笑问道。 赶马车的内侍也客气的笑了笑：“等神医到了就知道了。” 宗亮：“……” 八成就是西戎皇帝看苏家不顺眼，见不到苏家有神医，所以才大半夜的将他接 了出去。皇宫里都是太医整日的伺候着，能有什么大病？ 这样想想，宗亮又安心下来。 只要不像苏澈那般要命的，小病小灾的他还是能糊弄过去的。 又过了两刻钟，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内侍掀开帘子看向宗亮客气道：“咱们到地方了，神医请吧。” 宗亮看了看外面的房子，不是皇宫，但也十分的华丽，而且往来之间都是穿着官服的人。 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他皱眉：“这儿是……” “是西戎的贵客，您若是能治好了贵客家的小主子，日后金山银山都由着您要。”内侍见宗亮上了年纪动作磨磨唧唧，索性上前直接将人扶了下来，拉着人就进去，边走边喊，“神医来了！神医来了！” 一时间，不管在忙着什么的人都朝着宗亮看过来，宗亮也朝着他们看过去，那些穿着西戎服饰的人都还好，他一个不认识。 可他眸子一紧，视线落在穿着北周服饰的几个人身上。 “是北周人？”宗亮惊讶，“北周的什么人来了？谁生病了？” 已经到了地方，内侍也不遮掩了，笑眯眯道：“北周皇帝来了西戎，生病的是北周小公主。” 第七百零七章 上苍会奖赏你 与此同时，屈修远和陆九几人听到内侍的声音，也走了出来，看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一脸沉思的站在那里，好像很有本事的样子。 几人心中又燃起新的希望。 屈修远走过去，恭敬道：“神医这边请。” 宗亮看了看他，倨傲的扬起下巴：“让萧九宸亲自来请老夫。” 此话一出，不管是西戎人还是北周的这几个，所有都惊呆了。 神医好大的语气！直接喊北周皇帝的名字不说，竟然还要让人家亲自来请他？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那个内侍还没走，回过神赶忙道：“神医怎的如此大胆！北周皇帝……咱们陛下也要客客气气的招待，您、您还是快些进去。” 宗亮从内侍手里抽出了袖子，压根不理会他！ 他的底气来了，再也不用看西戎这些人的嘴脸了！ “你去告诉萧九宸，他定然会来。”宗亮看屈修远，“不是还要救人，快着点吧。” 屈修远和陆九交换了一下视线，如此胆大，应当是有真本事的！若真能治好小公主，想来皇上不会怪罪。 而那内侍已经冒了一脑门的冷汗，见宗亮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只觉不好，也顾不 得他了，匆匆的离开去宫里回话了。 万一惹怒了萧九宸，西戎可就有麻烦了，他的这条小命也必定保不住。 而萧九宸听说神医架子大的很，非要他亲自去请，也有了跟屈修远一样的想法，将小公主交代给秋澜和良玉，匆匆走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盯着萧九宸，尤其西戎人，萧九宸定然会拧断这神医的脖子吧？ 可萧九宸在看到宗亮的瞬间就浑身僵住，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发须皆白的人，一步一步走近了。 “宗前辈。”他哑声道。 自从云卿浅在青龙山殒命，他已经三年不曾踏足过那个地方，就连每年的祭祀都是交给齐王和周王两人主持。 宗亮看到萧九宸两鬓的青丝中的银白，叹了口气：“谁生病了？先带我去看看。” 萧九宸低声道：“是我和卿浅的小公主，生下来就有心疾。如今十分危险……宗前辈能不能救她？任何代价都可以！” 宗亮惊讶，他不知道小师妹的孩子病的如此严重啊，若不然肯定要在云卿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告诉她，让她赶回去救人。 好在现任在西戎。 “先带我去看看孩子。”宗亮道。 萧九宸恭 敬道：“您请。” 在西戎和北周人全部不解的目光中，萧九宸恭恭敬敬的将人请了进去。 “这神医和这周皇帝认识？”有西戎人看向屈修远他们几个。 但他们也懵逼着呢。 完全不知道啊。 不过若是皇上的熟人，又能救小公主，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宗亮坐在床边，看着睡着了的小公主，忍不住道：“长得和小师妹真像啊。” 萧九宸看着小公主的眼神充满了怜惜，轻声道：“她十分乖巧懂事，很会哄人开心，只要身体好些就会抱着我说个不停，皇宫里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宗亮摸了摸孩子的脉搏，脉搏虚弱，这孩子的身体当真虚弱的很。 “宗前辈，您可能救思卿？”萧九宸看着宗亮，向来冷峻的眸子此满是卑微的恳求，他希望宗亮说可以，又担心他不能。 见他如此，宗亮有些不忍。 “需要做心脏手术，我做不了。”他轻声道，见到萧九宸眼底的光倏地灭了，他赶忙道，“但是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做，她就在西戎，我会帮你找她过来。” 萧九宸愣住，那感觉就是身在地狱的人忽然被拉上了天堂，以至于他怀疑自己的 耳朵出了问题。 “宗前辈说有人能救思卿？”他的人和声音都在打颤。 宗亮点头：“是，我保证。” 萧九宸欢喜的几乎要掉眼泪，他拉着女儿的小手，手指一遍遍轻轻摩挲。 太好了！太好了！ “父皇的小公主有救了，以后你也就可以玩母后给你准备的滑梯和秋千了……思卿要加油啊。” 见他如此，宗亮忍不住道：“你身为皇帝，为卿浅守了三年已经极其不容易。即便你现在另有所爱，我想她也不会怪你的。” 只是也不会再续前缘就是了。 小师妹再喜欢萧九宸，也不会跟别的女人分自己的丈夫，这是她现代灵魂绝对不能接受的。 萧九宸愣了一下：“我没另有所爱。” 他爱的人只有云卿浅，除此之外，他压根不可能再爱上别的女人。 宗亮皱眉：“听闻你宫里有有一位贵人十分得宠，难道你不喜欢她？只是为了男人那点需求？” 萧九宸皱眉：“您说的该不是那个名叫贵仁的小太监？仁义的仁。” 这下轮到宗亮吃惊了，他盯着萧九宸的脸看，确定他不是在糊弄他，一时间哭笑不得。 “果然是以讹传讹啊……太好 了！”宗亮拍了拍膝盖，看着萧九宸认真道，“你当真再没碰过别的女人？以后也不会又？” “不会！”萧九宸一字一顿，“此生，我的妻子只有卿浅一人。” 宗亮忍不住大笑，他看着萧九宸：“你如此专一痴情，老天一定会奖赏你的。” 萧九宸的视线重新回到女儿的脸上，因为身体极度虚弱，即便他们说话的声音有些高了，她仍旧没有被吵醒，甜甜的睡着，嘴角上翘带着微笑，不知道梦里的她是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在蹦蹦跳跳。 “能在这里见到宗前辈，治好思卿的病，这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奖赏了。”萧九宸眼里带了光亮。 他知道宗亮和云卿浅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他活的这么久了，一定认识许多厉害人，他既然说了能治好小公主，那就是一定可以！ 宗亮知道萧九宸没往云卿浅身上想，也不着急说破，只道：“再等两日，她一定会来治好小公主。” 云卿浅在宫里，消息一定比他更灵通，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小公主生病的事情。 依照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一定会想办法出来的。 “神医，您的药童给您送东西来了。” 第七百零八章 夫妻团聚 宗亮脸上笑意更浓，招招手：“让她进来。” 说罢，他又看萧九宸，善意提醒：“你坐下，免得待会儿站不稳。” 萧九宸疑惑，不明白宗亮的意思，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可转念一想，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比救小公主更大？ 他刚稳了心神坐在椅子上，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就被屈修远带了进来，宗亮看了一眼外面：“将门关好，任何人不要靠近，尤其是西戎的人。” 萧九宸皱眉，但还是点头示意陆九照办，或许这位药童身份不一般……而且他总觉得他身量有些眼熟的。 “这位……” 萧九宸看向宗亮，是那位神医吗？为何要如此打扮，神神秘秘的，当真能治好小公主？ 宗亮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体绷紧的云卿浅，含笑道：“之前听闻你宫里多了一位贵人，真以为你忘记了卿浅……没想到竟然是个叫贵仁的小太监……当真是闹了笑话，对了，是仁义的仁对吧？” 萧九宸不明白宗亮为何再次提及贵仁，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周德年级大了，就教诲了一个小徒弟上来伺候我，名字也喜庆就没改。” “前辈为何如 此关注贵仁，可是认识？” 宗亮摇头：“不是我关注，是别人。行了，这也不是我的药童，而是我说的那位神医，让她在这里治疗，我先出去了。” “我送宗前辈。”萧九宸立刻起身。 且不说宗亮是跟曾祖一起打天下的人，只说他找来能救小公主的神医，就值得他恭敬对待。 宗亮摆摆手：“忙你的事情，不必管我。” 可萧九宸依旧将人送到了门口，亲自吩咐屈修远招待这才折返回房间。 他回到房间，就看到戴着兜帽的神医坐在床边，拉着小公主的手腕在诊脉，身体还在微微打颤。 “只要能救活朕的小公主，神医有任何条件都可以提。”萧九宸郑重道。 云卿浅身体颤了颤，哑声道：“若我要你的命呢？” “可以。”萧九宸立刻道，可刚说完他整个人就僵按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脸上尽是难以置信，她的名字在心口滚烫着翻滚，却偏偏喊不出口。 是真的吗？是吗？！ 是！一定是！ 所以宗前辈才询问他贵仁的事情，还说老天会奖赏他的专一痴情！ “卿浅……”他跌撞着过去，却在距 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下来，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是你吗？” 云卿浅松开女儿的手，慢慢转过身，在看到萧九宸的第一眼，立刻就被他两鬓星星点点的白发刺痛的了眼睛。 三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昏迷还算好的。 可他却在失去她的痛苦里生生煎熬了一千多个日夜，而她却在听到他有新欢的消息的没有选择相信他。 是她不好。 她张开双臂含泪道：“抱抱。” 萧九宸一把将人抱在的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干涸了许久的心终于再次鲜活了起来，他紧紧抱着她，恨不能将人揉进骨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 云卿浅清楚的感受到萧九宸情绪，感受到他的眼泪落进她的脖颈里，那般的滚烫。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萧九宸点头，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颤抖的一个吻。 “我先跟你说说咱们女儿的病情。”云卿浅压住眼底的汹涌，松开了萧九宸。 涉及到小公主，萧九宸也冷静下来。 “思卿是满月的时候第一次犯病的，这些年屈老爷子和屈修远拼尽 全身医术也只是延缓她犯病的次数，可今年越犯病的越发频繁了，不得已，我才带她来到西戎找七彩雪莲。” 萧九宸立刻将女儿的身体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屈修远说思卿年纪太小，并不能完全吸收七彩雪莲的药效，所以暂时只是稳住，并不能治疗。” 说完，他有些委屈的看着云卿浅：“你既活着为何不回去看我们？难道是因为贵仁的谣言？” 云卿浅讪讪，她的确是不相信他来着，但也是打算找机会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她的女儿竟然病的如此严重。 “卿浅……” “当日我伤害极重，二师兄想方设法的救我，也足足用了三年时间。其实，我半个月之前刚刚醒过来，大概就是你们从西戎出发的时候。” “我真的差点就死了。” 萧九宸心痛不已：“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们……” “好了，都过去了。女儿的名字叫思卿吗？儿子呢，总不会叫思浅吧？”云卿浅笑眯眯道。 萧九宸点头：“是，思卿性格天真烂漫，思浅性格沉稳，刚刚他也在这里守着妹妹，我让菡萏将人带走了。” “你 呀……这三年苦了你了。”云卿浅轻声道。 萧九宸摇头，如果这三年的日夜煎熬是为了换来今日夫妻团聚，他甘之如饴。 “可以治好思卿的病吗？” 云卿浅点头，扬起脸道：“放心，有我在，女儿一定能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不过在手术之前，我要先给她调理好身体。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奔波，你可以在西戎留多久？” “随意。”萧九宸道，“来之前做好了打算，朝中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五弟和六弟看着，不会出问题。” “那就好。”云卿浅笑了笑，看着萧九宸总觉得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可千言万语，偏偏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萧九宸亦是如此。 最终还是云卿浅主动说起了自己在西戎的事情，“因为苏家拿出了祖传的神药才救了我，我就救了苏小公子。” “苏皇后怀孕了，我就想办法入宫来照看她，主要是想找一找我这身体原主的母亲，乔娇娘。当初小舅舅说她是西戎皇宫里教导音律的女师傅。” 萧九宸皱眉：“你还要回西戎皇宫？” 他们夫妻好不容易团聚，他是一刻也不愿意跟她分开的。 第七百零九章 不接受替身 云卿浅也不想。 不过她如今是苏皇后身边的宫女，皇后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人，肯定会引人怀疑的。 “你刚刚说菡萏跟来了？良玉有没有来？”云卿浅问，“我记得她易容术很好的，而且身手好，可以暂时代替我守在苏皇后身边。” 萧九宸含笑：“何止菡萏良玉，那十个丫头都在，她们说是你交代的让她们守着两个小主子，良玉带着那几个春字的丫头负责小公主，菡萏和四个秋字的守着太子。” “都倔的很，不管小公主和小太子在何处，几个人是一定在明里暗里跟着保护他们两个小家伙。”萧九宸握着云卿浅的手轻轻摩挲，“卿浅很会教人。” “还有秋澜……她十分自责没跟你一起赴死，这三年来几乎住在宫里，就跟从前做宫女的时候一样。为了更好的照顾两个孩子，她和陆九成亲三年一直没要孩子。” 云卿浅倏地红了眼睛。 她一梦三年，身边的人都在备受煎熬。 “绮霞也时常进宫看两个孩子，他们都十分想你，我也是。”萧九宸低头亲吻她的手指，“卿浅，你回来了真好。” 云卿浅温声道：“把他们都叫进来吧，大家见一见。” 看到宗亮出来，萧九宸和一个小药童留在屋子里还一直没出来，陆九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药童的医术比神医还好？ 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萧九宸走出了，众人看到他全部愣住。 自从皇后先去，他们都多久没见过皇上笑过了，即便是面对小公主和小太子，皇上也不曾笑的如此舒心过，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愉悦。 也就皇后娘娘在时候，皇上才会如此吧。 现在…… 屈修远赶忙上前：“可是小公主有救了？” 秋澜几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萧九宸，佛祖保佑，一定要让小公主好起来啊！ 萧九宸颔首：“没错，你们去隔壁房间里，待会儿朕有事情宣布，所有人都过去。” 陆九等人疑惑，不过还是遵旨去了旁边房间。 萧九宸冲着宗亮深深施了一礼：“前辈大恩大德，萧九宸磨齿难忘！日后若有用的着萧九宸的陈地方还请一定不要客气。” 宗亮摆摆手：“你待她好些就是了。” “我会。现在还要劳烦前辈照看一下小公主，我要带卿浅和大家见见面。”萧九宸脸上的笑意简直要逸出来了，“他们一定很高兴。” 当然他是最最高兴 ！ “去吧。” 云卿浅利用空间作弊洗掉了脸上的修饰和伪装，露出了原来的姣好面容，她扭头看好萧九宸：“差点忘记了，刚刚我顶着的脸只有三分像我的样子，你怎么确定就是我呢？说不定是一个像似的人呢！” 萧九宸从背后圈住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摩挲：“不会，你开口的瞬间我就知道是你。” 云卿浅拍了拍他的手：“走吧。” “明日浅儿睡醒后发现母后回来定然十分高兴。”萧九宸道。 云卿浅也十分想见自己的孩子，不过她知道自己一旦看见孩子只怕就没什么心思去见其他人了，所以还是先决定见见那一直惦记自己的人。 与此同时，屈修远等人齐聚一个屋子里，都不理解萧九宸到底要宣布什么事情，如此大的阵仗……可见此人地位一定十分重要。 陆九皱眉：“难道是小公主有救了，但对方条件苛刻，皇上要给咱们布置任务？” 秋澜立刻道：“只要能救小公主，什么任务都可以！” 良玉等人也点头：“陆夫人说的没错，我等愿意为了小公主上刀山下火海。” 其他人虽然没表态，可看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样的心思。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才听到萧九宸开门的声音，几个齐齐转过身跪下行礼：“见过皇上。” 可皇上没让他们先起来，又等了会儿，才听到一道温和的女声：“都起来吧。” 众人顷刻间石化！女人！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跟已故的皇后娘娘一模一样……难道…… 大家抬起头，果然看到一个和皇后娘娘长得一样的人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大家。 屋子里雅雀无声，此时只怕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云卿浅看着三年未见的小伙伴，忍不住笑，果然都高兴傻了。 她正要开口，秋澜忽然一脸愤怒：“皇上您怎可如此待皇后娘娘！” 陆九赶忙拉秋澜的衣服，可秋澜一把甩开他的手，依旧暴怒：“皇后娘娘仙逝，您可以让其他女人进宫，但是您不该找一个顶着皇后娘娘脸的人！她不配！” 云卿浅目瞪口呆，三年过去，秋澜的脑子被狗吃了？她还是不是她最敬重的主子了，竟然没认出来她？ 她一脸无语的看向萧九宸，萧九宸嘴角上扬，并没开口解释。 而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无疑是做实了秋澜的话。 对皇后娘娘三年痴 情不改的皇上，找了一个皇后娘娘的替身！ “皇上可有想过小太子和小公主？他们都是早慧的孩子，若他们知道宫里多了一个他们母后的替身，他们该多难过？！皇上如此做，午夜梦回，难道就不怕皇后娘娘找您吗？” “秋澜！” 陆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原谅秋澜口不择言。” 他也觉得萧九宸找替身的事情做的太不对了，可他到底是从小跟在萧九宸身边的，知道自从云卿浅离开后，萧九宸如何痛苦。 若是这人能安抚到萧九宸……那也不行啊！ “但秋澜说的没错，您不能让她出现在皇宫里，也不能让她当皇后……” 良玉十人虽一言不发，却齐齐的跪下了，态度一致。 她们不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取代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独一无二，谁也不能替代！ 萧九宸无奈，催促一旁乐不可支的云卿浅：“行了，别逗他们了。你再不说清楚，他们只怕都要造反了！” 云卿浅叹气：“才三年，你们竟都不认得本宫了？本宫当真好伤心啊。” 众人如遭雷击，齐刷刷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上方正望着他们笑语晏晏的女子。 第七百一十章 是皇后娘娘 秋澜呆呆道：“她跟皇后娘娘说话的腔调都一模一样啊……陆九、陆九，我有点晕！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 陆九也傻眼：“真是皇后娘娘！” 云卿浅起身走到秋澜面前，含笑：“要不要给你变个魔术？” 她将手伸到秋澜面前，掌心放着一个暖手炉，这是三年前她带着秋澜上宫墙之前，秋澜拿给她的，外面包裹的锦袋上是秋澜亲自绣的牡丹图。 秋澜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呆呆的看着云卿浅，忽然抱住她腿嚎啕大哭。 “娘娘！娘娘！”她一声一声的喊她，喊的人心都要碎了，陆九红着眼睛别过头。 良玉几人也是笑着笑着就掉了眼泪。 菡萏年纪最小，以前的性子最是跳脱，可自从云卿浅出了意外，她就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分的沉稳。 此时也忍不住：“皇后娘娘，我们听您的话，一直好好守着两个小主子。” 云卿浅摸了摸她的头顶，视线从良玉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蜂蜜柚子茶里，酸酸甜甜，又胀胀的。 “本宫知道，你们做的很好，辛苦你们了。”云卿浅含笑，“都 快起来吧，好不容易见面，跪着做什么。” 众人却去齐齐的磕头：“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心中感激皇后娘娘重新回来，无法言说，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此时的心情了。 “嘘！”云卿浅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里是西戎，要低调。你们知道本宫最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了，都赶紧起来吧。难不成你们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秋澜几个人这才赶忙的起身，每个人脸上都是由内而外的高兴。 萧九宸见他们主仆叙旧差不多了，开口道：“皇后回来的消息暂时不要声张，后面是否要公开等朕和皇后娘娘商议之后再定。” “是！” 刚刚秋澜等女孩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屈修远红了眼睛也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说话就跟她们一样哭出来。 这会儿那种想掉眼泪的感觉过去了，他才敢上前。 “欢迎师傅回来！师傅能回到了，我很高兴！”他急切道。 云卿浅偏了偏头，轻声道：“师傅知道你为了小公主的身体已经十分努力，若不是如此，小公主压根坚持不到今日。修远，师傅谢谢你。 ” 屈修远红了眼睛：“我没能治好小公主，师傅有办法？” “自然，接下来的半个月你负责给小公主调理身体，半个月之后我会亲自给小公主动手术，一定会成功。”云卿浅说完又扭头看萧九宸，担心道，“你觉得现在让小公主知道我回来了，她会不会情绪过于激动犯病？” 她知道心脏病最是忌讳大喜大悲的，而且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她并不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脾性，能扛得住吗？ 萧九宸想了想道：“可以先让太子知道，小公主……暂且先瞒着。” “好，听你安排。”云卿浅点点头，“你们都去忙吧，本宫和皇上说说话。” 几个人都一脸“懂得”的表情，速速清场离开了。 门被轻轻关上，萧九宸一脸促狭笑意。 “你这样说，他们可能会误会。” 云卿浅挑眉：“我们是合法夫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九宸一把拉进怀里，落下密密麻麻的亲吻，狂乱、灼热、颤抖……像极了萧九宸此时的心情。 一阵疾风暴雨之后，萧九宸抬起头，看着怀里温热的、真实的人，轻声 道：“现在才觉得不是在做梦。” 云卿浅心疼的厉害，抬手抚上萧九宸两鬓的白发，轻声道：“我一定能将你的白发养成黑色的。” “好。”萧九宸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把人扶着坐在自己腿上，紧紧将人圈在怀里，“我如此喜欢你，你竟然不相信我。” 云卿浅有些心虚，但嘴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哪有……” “你有！”萧九宸控诉道，“你以为我有了个贵人，都做好不去找我的决定了！若不是这次我阴差阳错来了西戎，小公主又恰好犯病，你是不是都没打算出现在我的面前？” 云卿浅不敢看萧九宸的眼睛，她若承认他说的全都对，这男人会很受伤吧？ “我才醒过来半个月……我承认我听二师兄说了什么贵人的事情之后，我有些生气还十分伤心，但我想没了我的三年里，你过的肯定十分辛苦，若有人能让你高兴……” 云卿浅偏过头看到萧九宸绷紧的下颚线，轻声道：“即便你找了别的女人，我也不怪你。” “朕的皇后当真大度！” 察觉到身后的人要将抱着她的胳膊抽走，她立刻紧紧抱住 了。 “听我把话说完。”云卿浅轻声道，“我以为你真的另有新欢，心里难受的很，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你已经十分艰难，若有人能让你过的好一些、开心一些，为什么不可以呢？万一我真死了，难不成就让你一辈子一个人过吗？太残忍了。” 萧九宸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瓮声道：“从前我想等小太子长大了就去找你，今日看着咱们的女儿马上要挺不过去了，我就想着，若咱们的小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云卿浅心脏狠狠一抽，手指在萧九宸的手背上用力掐下去。 “以后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她当真后怕的很，若她没能及时赶回来，是不是女儿和丈夫就都没了？ 只要想到那个场景，云卿浅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幸好！幸好！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幸好她爱的人都还在。 两人安静的拥抱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一直等着心底翻滚的酸楚、后怕都过去了之后，萧九宸才松开手臂。 “饿不饿？想吃东西吗？”萧九宸含笑，“可惜没带林姑姑来，不然还能做你最喜欢吃的奶酪饼。” 第七百一十一章 都在等你回去 云卿浅笑：“回去吃也一样的，对了，林姑姑和芳姑姑怎么样？” “芳姑姑和林姑姑一直后悔没能保护你，这三年来，林姑姑一门心思给两个孩子做各种好吃的，而芳姑姑除了给孩子做衣服照看孩子，就是在佛堂里念经了。” 云卿浅轻叹一口气，她的灵魂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可这里有这么多人关心她、惦记她，她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那种被牵绊的感觉也一日比一日强烈。 “等我回了北周，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高兴起来！”云卿浅攥着小拳头表态。 萧九宸含笑：“你回去，他们就会高兴。” 两人不再说伤感的事情，而是讨论起西戎以及寻找乔娇娘的事情。 “西戎的皇帝对苏家十分敌对，这次将苏家的神医推出来是做两手准备：若神医真的救了小公主，你和北周就欠了的西戎一个天大的人情，他一定会借机提出许多不要脸的要求。” “若是神医救不了小公主，或者在救治的过程中伤到了小公主，那他们就能将所有过错推送到神医和苏家头上，并借此发落了苏家和苏皇后。” 萧九宸颔首：“你说的没错，此举的确 像是西戎皇帝能做出来的事情，原本他们自己君臣之间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不过你现在掺和其中就不一样了。你想怎么做？” “我还挺喜欢那个苏皇后，正好要找母亲，能顺手帮一把就帮一把。”云卿浅笑道，“好了，去看看儿子吧，我很想他。” 那个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出生后她只看了一眼的孩子，如今已经三岁了。她错过了他咿呀学语的时候，错过了他跌跌撞撞走路的样子…… 如今他已经三岁了，还需要她这个亲娘吗？ 站在小太子的房间门口，云卿浅竟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她满脸茫然，求助的去看萧九宸：“我有点担心……浅儿他会不会怪我？” “不会。”萧九宸语气笃定。 正在这个时候，菡萏从屋里出来，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在外面愣了一下，赶忙侧身让开路轻声道：“小太子还在读书。” 云卿浅皱眉，三岁的孩子只要会玩就好了，大半夜的读什么书？ “是不是你给孩子安排了太多的功课，他才如此？”她不满意，“你不想当皇帝也不能如此摧残一个三岁的孩子啊，萧九宸，你过分了啊！” 萧 九宸立刻大呼冤枉：“是他自己要看的。” 见云卿浅不相信，菡萏也帮着解释的：“皇上说的没错，的确是太子殿下自己选的书，太子殿下年纪虽小，可认的字却多，太傅都夸太子聪明呢。” 云卿浅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她咬咬嘴唇，轻轻推开门，立刻看到了只穿了中衣坐在桌前看书的小人儿。 那么小啊，大概只能到她的腰上吧，板着脸看书的样子像极了萧九宸。 她贪婪的看着他的脸、他的眉毛、眼睛、嘴唇、手指…… 这是她的儿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小太子抬起头看过来，视线落在云卿浅脸上的时候愣住，向来稳住的小孩儿脸上出现慌乱，难得无助的去看萧九宸。 “父皇……”他慌张的厉害，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茫然。 云卿浅立刻心疼了。 她一步一步朝着小太子走过去，在他面前半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浅儿，我是你的母后，云卿浅，我回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她硬是停顿了几次才说完。 小太子见过云卿浅的画像，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可他自懂事起就知道他的母后为了保 护大家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难道…… “父皇，当真是母后吗？”他迫切的需要萧九宸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萧九宸含笑：“浅儿，她就是的母后。她被人救了，不久前刚刚醒过来。” 小太子怔怔的看着云卿浅，慢慢红了眼睛，忽然他张开手扑进了云卿浅怀里：“母后！母后……你怎么才回来，浅儿好想你。” 将孩子香香软软的身体抱进怀里，云卿浅只觉得心里缺失的地方被一点点填满。她轻轻的、紧密的将孩子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对不起浅儿，是母后回来晚了，你原谅母后好不好？” 小太子从云卿浅怀里扬起小脸，摇摇头：“不怪母后，儿臣知道母后是为了保护大家才受伤的……母后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云卿浅的一颗心呢，简直要如阳光下的冰淇淋一般，化成了水。 她将儿子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母后已经好了，以后都不会跟你和妹妹分开了。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小太子用力点头：“好！” 他也是有母后的孩子了！ 云卿浅抱着小太子仔细询问他的日常起居，最后惊呼自己 该不是生了个小天才吧？才三岁啊，回答她的问题已经十分有逻辑……而且谈起读书的事情更头头是道。 她眼巴巴的看向萧九宸：“你也是这样的吗？” 这孩子太逆天了，她这做母后的很怕被鄙视…… 萧九宸笑的十分含蓄：“也还好。” 云卿浅嘴唇抽了抽，难不成全家都天才，只有她一个智商正常的？ 她不死心的问道：“咱们女儿呢？” “卿卿大概是随了你。”萧九宸道。 云卿浅一脸的黑线，很好。 见她不高兴，小太子抱着她的胳膊认真道：“我和父皇会保护母后和妹妹，母后和妹妹不需要读那么多书。” 云卿浅：“……谢谢啊。” 可母后一点没有被安慰道，只觉得生无可恋！ 见她如此，萧九宸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小太子频频朝他看过去。 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父皇这样开心，想来一定是因为母后回来的缘故！ 母后回来，他也高兴。 云卿浅亲了亲怀里的小人儿，罢了罢了，好歹这聪明都是自家的，她和小公主也还能作伴。 自我安慰了一番，她才抱着小太子道：“暂时不要告诉妹妹母后回来的消息。” 第七百一十二章 哄睡 小太子惊讶：“为何？” “因为母后马上要给妹妹动手术治病了，若她情绪太激动，可能会影响身体懂吗？”云卿浅温柔的解释给儿子听，“她现在的身体不能激动的。” 小太子惊呼：“母后可以治好妹妹了吗？完全好起来吗？” 云卿浅点点头：“对，完全好起来，和你一样可以蹦蹦跳跳的那种。” “母后最厉害了！”小太子将头埋在云卿浅怀里，喃喃道，“母后回来真好。” 母后回来，妹妹得救了，父皇也会笑了。 难怪刚刚菡萏姑姑那般欢喜，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另外我们现在还在西戎，母后的身份暂时不公开，你要保密。”云卿浅笑道。 小太子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懂的东西比一般孩子要多，听云卿浅这样说就立刻点头：“儿臣听母后的，那母后会一起住在这里吗？” “会的，不过母后可能要变成良玉姑姑的样子哦，良玉姑姑帮母后去保护一个人。” 知道母后不会走，小太子十分高兴，明明已经开始打瞌睡，还是抱着云卿浅的胳膊不撒手。 云卿浅含笑：“很晚了，母后哄你睡觉好吗？” “可 以吗？我都已经三岁了……”小太子小声道，有些不好意思，可眼底的渴望和期待已经满满的要溢了出来，“父皇……” 萧九宸笑道：“你喊父皇也无用，父皇也要听你母后的。” 小太子一愣，随即高兴起来。 云卿浅冲着萧九宸使眼神，萧九宸无奈，即便舍不得刚刚回来的云卿浅，但在亲儿子面前也只能让步，不然他的皇后能亲自上手撕了他。 萧九宸忽然意识到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云卿浅的确是回来了，可在他的小太子和小公主面前，肯定是被排在第三位的！ 就、好烦。 还是要早些退位，带着皇后去游山玩水，到时候谁也不能跟他抢人了。 房间里的母子二人都不知道萧九宸的想法，一室的温情。 云卿浅带着小太子一起躺在床上，让他靠着自己，她用胳膊圈着他小小的身体。 “浅儿想听什么故事？”她轻声问道。 小太子奶声奶气道：“母后讲的故事我都喜欢听。” “那母后给你讲个孙悟空的故事好不好？” 小太子睁大了眼睛：“孙悟空是谁？” 云卿浅松了口气，小太子早慧，读了许多的书，她还真 怕讲个历史故事或者寓言故事，孩子已经知道了。 幸好不知道孙悟空。 “孙悟空是一只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呢。”云卿浅笑眯眯道，“传说啊，在很久之前，世界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州，东边的叫东胜神洲，这里有个傲来国，傲来国有个花果山……” “石头忽然裂开，从里面蹦出来一个石猴……” 小太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吗？石头里为什么会蹦出猴子来？” “母后也不知道呢。”云卿浅叹气，“小石猴出生之后就跟山上的其他猴子每天在一起玩……有一天，这群小猴子忽然发现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瀑布……” …… “从此以后，石猴号称美猴王……” 云卿浅的声音越来越轻，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熟了。还带着奶膘的小脸肉嘟嘟的，让人看着就满眼满心的欢喜。 “母后很爱很爱你。”她低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做个好梦，母后的小宝贝。” 确定孩子睡熟了，她才轻手轻脚的出去打开门，不出意外的看到等在外面的萧九宸。 “你怎么没去看看卿卿？她可醒了？”云 卿浅皱眉。 萧九宸无奈：“你觉得我是那种看见媳妇儿连生病的女儿都顾不上的人？刚从卿卿那边过来，孩子还睡着，今晚屈修远会一直守着。” “我去……”云卿浅刚说完，就看到萧九宸摇头。 “今天晚上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良玉已经在另外一间房子里等着了，咱们现在就过去，有些事情还是早些安排妥当。” 云卿浅知道萧九宸说的有道理，只得先去见良玉。 萧九宸将事情告诉良玉，良玉十分高兴可以为云卿浅做事，但她只有一个要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北周的时候，一定要将奴婢带回去啊。” 云卿浅哭笑不得：“你是本宫的人，自然要将你带回去的啊！只是保护一下苏皇后，后面本宫可能还要亲自过去一趟。” 得了保证，良玉彻底放下心了。 “有娘娘在，小公主一定能化险为夷。”良玉轻声道，“小公主天真烂漫，一定会非常喜欢皇后娘娘。” 云卿浅握住她的手：“本宫知道，谢谢你将小公主照顾的这样好。” 良玉红了眼睛，但很快扬起一抹笑：“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只 是西戎皇后会不会发现换了人？” “一定会，苏皇后十分聪明的一个人，我会在信中交代，你对她也不必隐瞒。”云卿浅弯弯嘴角，她觉得苏皇后是一个十分好的合作对象。 她对西戎现在当权的皇帝实在没一点好感，若能换个人来做也挺好的。 “这是我给苏皇后的信，你进宫之后交给她。”云卿浅又问，“本宫要如何变成你的样子？” 良玉笑眯眯道：“皇后娘娘容奴婢一个时辰的时间，奴婢给您做一张假面，戴在脸上透气舒服，就算每天都不摘下来也没关系，保准没人能认出您来。” 云卿浅十分满意，不无得意的冲着萧九宸炫耀：“本宫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厉害的很！” 萧九宸无奈，牵起云卿浅的手：“朕又没将你如何，你何必如此警告朕？” 云卿浅：“……” 这人怎么一点帝王的威严都没了？当着良玉的面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呢！ “奴婢现在就去做准备。”良玉一脸“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的表情，迅速离开将房间留个萧九宸和云卿浅。 云卿浅脸色微红，嗔了萧九宸一眼：“瞧你……” “这丫头懂事。” 第七百一十三章 关雎宫林贵妃 西戎皇宫。 “当真？苏家那个神医当真能救北周的小公主？西戎皇帝皱着眉头问将云卿浅送过去的那名内侍，“你可听真切了？” 西戎皇帝党向荣是一个彪悍狂野的男人，身材已经有些发福，脸上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泛着阴狠的算计。 正如云卿浅所说，党向荣原本的打算是利用此事处置了苏家的，没想到竟然又让他们逃掉了。 内侍知道他的心思，低声道：“奴才看的真切，那神医看过小公主之后，北周的那些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咱们安排在那边的人也说那群人又哭又笑的。就连一直冷着脸的北周皇帝也十分的高兴。” 党向荣坐回到龙椅上，面色沉沉。 原以为苏澈死了，他就算不动手苏家也要完了！可没想到忽然冒出来个神医将人给救活了！苏澈速来聪明机警，有他在，他大概是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杀苏家满门。 苏清无旨出宫，他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个错处想要狠狠折辱他们父女一番，没成想苏清竟然怀孕了，又救了他们！ 这次……刚刚知道，又化险为夷了。 “这苏家还真是命大的很啊！”他缓缓道。 这 话内侍不敢接，只能将头垂的低低的。 过了许久，党向荣才道：“去关雎宫。” 内侍松了口气，每次不管皇上多生气，只要去关雎宫见了贵妃娘娘就一定会高兴起来！ 贵妃娘娘已经不再年轻，而且当初还是二嫁的身份，这么多年也没个一男半女的傍身，可却偏偏数十年圣宠不衰。 这已经是西戎皇宫里的一个奇迹了。 得知皇帝来了，林贵妃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她将手里的信放进床头的机关里，收拾了一妆容，慢悠悠起身朝着门口走过去。 “臣妾恭迎皇上。”她柔柔拜下。 党向荣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行礼：“朕不是已经跟你说过许多次，你我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朕只愿要和你如寻常夫妻一般相处。” 林贵妃垂眸一笑，由着党向荣拉着她的手走进去，宫人立刻捧上了精致的饭食。 “臣妾知道皇上已经用过晚膳，但晚上操劳政务，这个时辰就少吃一些。” 党向荣看着柔情似水的人，满脸的笑意。 “爱妃宫里的饭菜比御膳房的味道好，以前爱妃不喜欢摆弄这些，现在怎么变了性子似的？”党向荣 打量面前的人。 林贵妃挽着袖子给党向荣布菜，听他这样问，脸上笑意顿了顿，淡淡道：“三年前东陵人试图从臣妾这里做突破口害陛下，陛下却依然选择了相信臣妾……臣妾并非草木。” 党向荣眸子一簇，盯着林贵妃的脸，许久没说话。 林贵妃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打量探究一般，依旧不慌不忙的捡了党向荣最喜欢吃的菜放在他面前。 她叹气：“也许因为臣妾老了，一辈子这么短，遇到真心呵护自己的人实在太难得，我既有这个福气遇到皇上，还是要好好珍惜。” “你当真这样想？”党向荣握住她的手。 林贵妃淡淡道：“臣妾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能傍身，如今眼瞅着上了年纪……若不全心的依赖皇上，臣妾该怎么活呢？” 说罢，她又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摇头：“我跟皇上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臣妾随口说说，皇上听一耳朵就罢了，日后咱们还像从前那样也挺好的。” 听这样说，党向荣的戒备心立刻就放下了。 “不是朕不相信你……这么多年朕对你如何你当清楚？朕自然是愿意看到你这样的，又觉得 不真实才多问了两句。”党向荣含笑，“敏敏，你当知朕有多在乎你。” 林贵妃的眼中瞬间盛满了笑意，那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欢喜和幸福，党向荣被她的笑恍了脸，也彻底放下心来。 “皇上待臣妾好，臣妾都知道的。这些日子皇上也累了吧？北周的小公主可好了？”林贵妃叹气，“要了咱们的七彩雪莲，若这小公主还是出了意外，怎么也怪不到咱们的头上吧？” “苏家送了一位神医过去，说小公主当无大碍了。”党向荣淡淡道，眼中已经有了不悦。 林贵妃好奇：“可是那位治好了苏小公子的神医？苏家的运道果真是好起来了，连皇后娘娘都有了身孕……” 她将手放在平坦的小腹，轻轻叹气：“臣妾当真是羡慕皇后娘娘，能生养一个自己的孩儿……臣妾这辈子是没有做母亲的福气了。” “你若真喜欢，等苏清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关雎宫里来养。”党向荣脱口而出。 左右他也不会因为苏清怀孕就高看她一眼，现在给她的照顾和体面也不过是为了不落人口实，至于流着苏家人血的孩子，他也不稀罕。 林贵妃 笑了笑：“皇上又说笑了，皇后的孩子是您的嫡子嫡女……而臣妾虽然是贵妃，说白了也是个妾……如何有资格养皇上娘娘的孩子。” “但是您对臣妾的好，臣妾心领了。” 今日的林贵妃格外的温柔顺从，让党向荣郁闷了一晚上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他直接将人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皇后？朕说她是皇后才是，说她不是，她就不是！至于她肚子里是的孩子，回头朕定然会给你抱过来，你当成小猫小狗养着解解闷也是好的。” 林贵妃看了一眼门外摇曳的纱帘，轻声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曾经也是恩爱夫妻，如今……臣妾真怕有一天，皇上也会如此对待臣妾。真到了那一日，臣妾怕是还不如直接去死了干脆！” “恩爱夫妻？”党光明冷笑，“若非朕当日上位需要苏家的兵马，又怎么让她占了皇后的位置？” 林贵妃惊讶，沉默没说话。 党光明却以为她是不相信，继续道：“当初苏清随我四处征战，整日的在军营出入，名声早就坏掉了。她既至如此就该主动让出皇后的位置，却偏偏霸占后位这么多年！” 第七百一十四章 合作愉快 林贵妃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厌恶，再开口，声音里不自觉带了情绪。 “苏家战死了许多人，臣妾觉得您这话对皇后娘娘不公平！” 党向荣闻言，看了她一眼，非但没生气反而笑道：“朕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向来天真，怎知苏家助我也是想博一个从龙之功的。他们既想从朕这里得到荣华富贵，死人是正常的。” “因此朕和苏清以及苏家最多算是交易，他们帮朕坐稳了江山，朕给了他们荣耀、体面，还有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位子。” “苏家却依旧不知足，那就不要怪朕心狠了。” 林贵妃垂眸：“皇上吃饭吧，这些东西跟臣妾说也不合适……您是知道的，臣妾对这些事情向来没兴趣，只要您觉得对，臣妾都是支持您的。” 党向荣笑了笑：“朕就喜欢你这不争不抢的性子，好了，吃饭吧。朕许久没同你你一起用膳了。” 说是吃饭，可党向荣也不过吃了三两口放下了筷子。 “待会儿朕还要回去处理政务，晚上就不留在这儿了。”党向荣笑，“你早点歇着，朕过两日再来看你。” 林贵妃也不生气，依旧态度好好 的将人送到关雎宫的门口。 目送党向荣带着人真的走远了，才转身进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宫想自己待会儿，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本宫。” “是，贵妃娘娘。” 支开伺候的人，林贵妃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看向坐在窗前的女子，走过去淡淡道：“刚刚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可都听到了？” 苏皇后苏清转过头，盯着林贵妃的脸，俏丽的脸上翻滚着怒气，隐约让人看到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苏家嫡女的风采。 铺天盖地的煞气扑面而来，林贵妃却好不为动，脸上也没丝毫惧怕，她反而朝着苏皇后走去，直接搬了圆凳坐在了她对面。 林贵妃笑：“皇后娘娘如此反应，想来是听到了。” 苏皇后陡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眼底杀意尽显：“本宫从不管你关雎宫里的事情，也在乎党向荣对你的宠爱。你却偏偏要上赶着作死？嗯？” 呼吸陡然收紧，林贵妃脸上并没有惧色，她艰难道：“皇后娘娘觉得我为何要通知您过来？” 苏皇后眸子一紧。 的确，今日她会来关雎宫，完全是因为林贵妃送信，林贵 妃在信中说若她不来，会错过一件关于苏家生死存亡的秘密。 这些在西戎后宫里，林贵妃虽然得宠，却从来不作妖，对她也恭敬。 忽然送来这么一封信，苏清不是没怀疑有诈，可那句“涉及苏家生死存亡”的话到底让她不敢不理会，最终还是铤而走险来了。 没想到进门就听到党向荣对她和苏家的一通贬低，竟还说要将她腹中的孩儿当成小猫小狗一样给林贵妃养？ 这不是的炫耀和挑衅又是什么？身为一个曾经杀人如砍瓜的人，她如何能忍林贵妃如此嚣张？ 苏清松开手指，冷声道：“你最好给本宫一个理由，否则本宫不介意杀了你！” “皇后娘娘若当真有胆量杀死臣妾，也不会被皇上欺负成如今这个样子了！苏家人丁单薄，你的亲人也只有苏大人和苏小公子两人，为了他们，你必须忍，一忍再忍。” 苏清攥紧了手指。 林贵妃的每一句话都如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为了父亲和弟弟，她弯了腰、折了脊梁，百般委曲求全，为的也不过是保住他们二人的性命。 可这些日子以来，她清楚的感觉到党向荣对她和苏 家越来越不耐烦了，几次三番想出手对付他们。 比如今晚，若不是宗神医赶了回去，只怕北周小公主身死的罪过就铁定要扣在他们苏家人头上了。 党向荣，何其凉薄！ “你同本宫说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苏清压住心底汹涌的情绪，盯着林贵妃虽然不年轻但依旧贵气的脸，“直接说吧。” 看着苏清，林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怜悯。 遇到党向荣，她和苏清都十分的倒霉，这也是她为何会找上苏清的缘故。 “苏家人丁单薄，成年男丁只余你父亲和你弟弟两人，但，苏家的人口并不是一直单薄的。”林贵妃缓缓道，“只可惜，你封后第二年，苏家领兵出战，苏家满门，除了你押运粮草的父亲，还有当时年幼的弟弟，其余十七儿郎，自你祖父到你长兄，全部战死。” 消息传来，苏清当场就吐了血。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旧事重提，她眼前还是一阵阵的眩晕。 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自幼受尽宠爱，家里的哥哥们出门都会给她带礼物，祖父还说只要苏家在，她这个皇后就安安稳稳的坐着。 “当时是说苏老将军贪功冒 进，才导致如此惨烈的结果……可你祖父的性格你当清楚，你觉得他是贪功冒进的人吗？还有你父亲，他从未跟你仔细说过当年战事吧？” 苏清早已经红了眼睛，死死盯着林贵妃。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清咬牙。 林贵妃淡淡道：“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或者你早就有怀疑，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苏清呼吸急促，眼前一阵阵发黑。 到底想着她怀有身孕，林贵妃叹了口气，倒了温水放在了她手边，直接说出了当年真相：“是皇上忌惮苏家功高震主，所以才设计了那场害死苏家男儿的阴谋。” “还有你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上动的手，你是皇后，身后又苏家支持，若再生下皇子……他担心苏家会直接将他拉下皇位，扶持幼帝上位。所以他除掉了苏家和你的孩子。” 苏清直觉浑身冰凉的，整个人好像掉进了万年冰窟中。 在党向荣一次次的折辱中，她早就知道自己看错了人，可她万万没想到在那么早的时候，党向荣就已经对苏家下手了。 若不是她当年瞎了眼看上党向荣，苏家何至于有此祸事？！ “畜生！” 第七百一十五章 落胎药 她单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盯着林贵妃：“为何要告诉本宫这些？你想做什么？” 林贵妃低笑一声，看着苏清。 “本宫乃是东陵的惠民长公主，党向荣杀我丈夫、孩子，本宫定要她血债血偿！” 一字一顿，恨不能立刻将那人剁碎了！ 苏清皱眉：“三年前，东陵国来人，你为何不承认？若你当时承认自己的身份，想来东陵国定然会帮你报仇。” 林贵妃的眼底划过极致的痛苦，许久才缓缓道：“当年本宫曾经救过乔装打扮的党向荣……没成想就是那一救，就给本宫带了那般灾难。” “本宫以为只是个寻常的西戎百姓，若不救必定会被山里的狼吃了，就给了他药材和干粮还有水……后来他说他对本宫一见钟情，所以在本宫和夫君以及两个孩儿回东陵省亲的路上埋伏，射杀了我的丈夫和孩子。” “后来他给本宫喂药，让本宫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是被他救回去的……三年前，本宫的侄儿云王孤身一人来西戎，本宫如何能让他冒险？依照党向荣的阴狠，只怕会害了他。” “而且这仇，本宫要亲自报！”林贵妃抹掉 眼角的眼泪，低笑一声，“哪怕粉身碎骨、同归于尽……” 苏清浑身一震：“你是何时记起来的？” “见到云王的第一眼本宫就想起了。”林贵妃缓缓道。 苏清一脸难以置信，艰难道：“知道了真相，你竟然还能忍三年？” 她现在就想一刀砍死党向荣！不，是千刀万剐！ 林贵妃仰起头，将眼泪逼退：“我夫君说我性格最是火爆，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可那又如何，只要想到夫君被万箭穿心射死在我面前，想到我的两个孩儿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凉，三年又如何！” 月光从窗子照进寝殿，两个女人相对而站，她们都看到了对方身上的伤，不见血却时时刻刻在要命。 “你想怎么做？”苏清主动开口。 林贵妃笑了笑，又恢复了往常的高贵的，跟刚刚伤心欲绝的样子判若两人。 “原本我想着直接毒死他的，但后来一想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凭什么死的那么痛快！我要他一点点失去自己在乎的！最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苏清也想。 “可他若死了，西戎必定大乱，到时候西戎百姓便会的陷入暗无天日之中，他们又何其无辜 ？” 林贵妃看着苏清，挑眉得：“你以为底层的百姓当真在乎谁当皇帝？他们所求不过安居乐业，谁能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们就支持谁。” “告诉我你的想法，你是想联合东陵灭了西戎吗？”苏清盯着的林贵妃。 若是那样，苏家这么多年的浴血奋战岂不是一场笑话？ 林贵妃走近苏清，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如果本宫是你，就绝对不会留着腹中的孩子。” 苏清浑身僵住，脑子里闪过一片混沌：“你……本宫在问你，你不要转移话题！”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党向荣这种人能当西戎皇帝，难道苏澈就不行吗？”林贵妃缓缓开口，“只是你若不想日后你的孩子长大后被人挑唆和自己的亲舅舅争夺皇位，你就不要留这个孩子。” “毕竟日后让孩子承担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孩子也会十分痛苦。” 苏清深深看了一眼林贵妃：“本宫要回去了。” 今日知道的消息太多太复杂，她觉得有些乱，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夜色凉如水，多少人辗转难眠。 良玉代替云卿浅回到苏皇后身边第二日，云卿浅接到了良玉的信， 看过之后，她大吃一惊，将信递给了身旁的萧九宸。 “苏皇后不要腹中的孩子了，要一副落胎药。”云卿浅将女儿抱在怀中，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道，“前几日才说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可现在又不要……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萧九宸淡淡道：“你给吗？” “过两日西戎皇帝要在宫内宴请你，我想办法进见她一面，免得其中有什么岔子。”云卿浅道，她笑，“这西戎皇宫也是够乱的。” 萧九宸的眼神落在云卿浅身上：“北周的清静。” 云卿浅失笑，因为现在还瞒着小公主，所以两人当着小公主的面说话会十分小心，毕竟这孩子虽然天真烂漫，但聪明的很。 这会儿听到萧九宸提到北周，就转过头道：“我想老祖宗还有丽祖母了……我不在宫里，她们若是想我想的吃不下饭可怎么好？饿瘦了，我多心疼。” 云卿浅失笑，手指在女儿额头上轻轻一点。 “你呀，这么个小人儿，怎么这么能说会道的？” 小公主一本正经：“神医姑姑，我说的都是真的，老祖宗可喜欢我了，她总是喊我心肝宝贝……还有丽祖母，她也 很喜欢我。” 云卿浅点头：“你这么可爱，大家肯定喜欢你。” 说罢，她又去看萧九宸，慢悠悠道：“这孩子如此谦虚，想来是随了皇上？” “朕倒觉得是随了她的母后，她母后向来虚怀若谷，谦虚的很。”萧九宸笑道，手指在女儿鼻子上轻轻一刮，“是不是啊，朕的小卿卿？” 明明他喊的是女儿，可云卿浅却只觉得耳垂一烫，三年再见，这人似乎更会撩拨了…… 小公主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萧九宸，疑惑道：“以前父皇说起母后的时候都很难过，今日为何这般开心？” 云卿浅心脏一紧，这孩子实在太敏锐了，只是从神情上就发现了萧九宸与以往的不同？ 她和萧九宸交换了视线：日后在孩子面前还是要收敛一些，免得被小家伙看出来。 萧九宸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温声道：“刚刚父皇看着卿卿，觉得你母后幼时定然与你一样可爱，所以才会忍不住笑。” “父皇那样笑好看，卿卿希望父皇一直那么高兴。”小公主抱住萧九宸，在他身上蹭了蹭小脸，“好不好父皇？” 云卿浅鼻子一酸，别过头去。 她的女儿啊…… 第七百一十六章 当真不要了吗 西戎皇宫。 “宗姑娘说了今日会进宫的吗？”苏皇后将身边的人都支开，只将良玉留了下来。 良玉点头：“宗姑娘说了今日定然会想办法和娘娘说话……她是担心有人在中间使坏，不相信娘娘会做那个决定。” 苏清眼中闪过一抹伤痛，若非不得已，她又如何会放弃自己腹中的孩儿？ 那晚之后她想办法见了苏澈一面，若林贵妃说的是真的，依照苏澈的机敏不可能一直没发现。 苏澈承认了。 “我和父亲只希望姐姐能过的好，而苏家的仇，我们也会想办法报。”这是苏澈见她难受安抚她时说的话。 想到弟弟关切的眼神，苏清心口一阵阵作痛。 是她啊，是她一手将苏家满门送上了绝路！更因为她是西戎的皇后，他们甚至连报仇都要顾忌，现在她怀孕了，他们又要顾忌她腹中的孩子。 她何德何能，将苏家拖累至此！ 在知道真相之后，她就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 这是她的孩子，可也是党向荣那个畜生的血脉！ 她一定会杀了党向荣为苏家报仇，这孩子长大之后难免不会怪罪她杀了他的父亲，搞不好还要报复苏家 ……她绝不会留下这个隐患。 而且即便不报复，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既如此，不如她做这个决定！ 不让他出生，是她这个做母后的最后的慈悲。 见苏清一脸伤痛、两眼哀寂，良玉有些不忍，轻声道：“皇后娘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去前面了。” 苏清回过神，脸上的伤痛瞬间不见了，又重新变成了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她扶着良玉的手：“走吧。” 这边，萧九宸也要带着云卿浅和小太子进了宫，小公主则留下休息。 “父皇和神医姑姑都要早些回来，我还要听姑姑讲故事。”小公主一脸期待，奶声奶气道，“要早点哦！” 云卿浅蹲下抱了抱女儿，温声道：“好，我答应你。” “照顾好小公主。”萧九宸看向屈修远几人。 “是。”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和小太子三人坐一辆马车，云卿浅见儿子小小年纪就坐的端端正正，伸手将人拉进了怀里，感受到陡然僵硬的小身体，她忍不住笑。 “我是你亲娘，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太子尚有婴儿肥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的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可身体却在云 卿浅怀里一点点软下来，还主动在云卿浅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待做好这一切，他悄悄看了一眼萧九宸。 瞧见他的小动作，云卿浅打趣道：“怕你父皇责骂你？他可是经常责骂你？” “朕没有。”萧九宸大呼冤枉，盯着儿子，“萧思浅，你自己告诉你母后，朕可有责骂过你？”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这孩子实在太省心了，从来不让他操一点心的。 云卿浅揽着儿子，也鼓励他：“有母后给你做主，你只管大胆的说。皇上在也不必给儿子施压，我不在的这三年里，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我总能弄清楚的。” 萧九宸哭笑不得：“朕也是他们的父皇！” 还能虐的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的？ 小太子看看萧九宸又看看云卿浅，只觉得这样的父皇新奇的很，会说会笑会跟母后求饶，原来父皇和母后从前都是这样的吗？ 真好。 他抱着云卿浅的胳膊摇了摇：“母后误会父皇了，父皇将我和妹妹照顾的十分仔细、认真，但他把自己照顾的不好，老祖宗老说他。” 虽是童言童语，云卿浅的心却还是忍不住一痛， 她红了眼睛看萧九宸，萧九宸冲着她安抚一笑，摸了摸儿子的小脸。 “放心，日后你母后会将父皇照顾的很好。” 云卿浅重重的点头，是，她一定会将他们三人照顾的很好很好！ 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已经进了西戎皇宫，三人的话题就此打住了。 西戎皇宫的设计跟北周比起来，更加狂野，殿内的装饰也十分狂野。 因为现在云卿浅还顶着良玉的脸，因此只能跟在萧九宸和小太子身后。 “听闻小公主身体好转，朕十分开怀。”党向荣笑道，“今日才为北周皇上接风洗尘，还请不要见怪。” 萧九宸道：“幸好有西戎皇的七彩雪莲，才给朕的小公主争得了救治的时间，再就是要感谢西戎皇送去的神医。为了表达朕的感激，朕会安排人送一批粮食给西戎以表感谢。” 西戎皇笑：“客气了。” 一番客套话之后，身着西戎服饰的女子进来跳舞。 西戎皇帝含笑：“北周皇觉得我西戎女子如何？” “西戎女子擅骑射，其勇猛不输男子。”萧九宸道。 云卿浅嘴角一抽，西戎皇帝明显是想给萧九宸送女人，没成想萧九宸 说西戎的女子和男子一样凶猛……西戎皇帝再想表示，也不好塞人了吧。 然而云卿浅还是低估了党向荣的脸皮，他闻言哈哈大笑：“北周皇怕是对西戎有什么误会，西戎女子有勇猛的，却也有柔情似水的。” 一旁的苏清眼底尽是讥讽，也算是西戎的皇帝了，当着北周皇帝的面，就跟个拉皮条的似的。 当年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了？当真是可笑！ 而正是这么一个人，害死了苏家那么多人？！ “臣妾身体不适，出去透透气。”苏清淡淡道，说罢扶着良玉的手径直离开。 党向荣脸上闪过不悦，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做出一副关心皇后的模样来。 “皇后当心些才是。” “谢皇上。” 苏清带着良玉离开没多久，云卿浅暗中和萧九宸交换了眼神，趁着无人注意她也悄悄离开了大殿。 看到良玉留的记号，云卿浅并未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苏清，良玉主动去不远处望风。 “宗姑娘，本宫要的东西你可带来了？”苏清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云卿浅点头：“带了，不过皇后娘娘可是想清楚了，当真不要这个孩子吗？” 第七百一十七章 会疼吗 夜色沉寂，可以听到虫鸣声声。 苏清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宫殿屋脊上，此时党向荣正在里面喝酒赏舞，而他苏家那么多人都已经黄土枯骨。 何其不公啊。 “是，不要。”苏清斩钉截铁。 云卿浅将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我特制的一种药丸，用法也在里面，你自己当心些。” 苏清将瓶子接过来攥紧手中，嘴唇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稳住了情绪，轻声问：“如果本宫吃了药，孩子会感觉疼吗？” “不会。”云卿浅摇头，“现在你腹中的孩子就跟一根小豆芽一样，他不会有感觉的，只是你要受点罪。” 苏清松了口气：“无妨，既是本宫的选择，本宫吃苦头都是应该的。” 云卿浅看着苏清消瘦的侧脸，只觉得古代女子当真是艰难，尤其进了宫的女子更难。能像她这样进了宫，又能得一人心的，当真是凤毛麟角了。 萧九宸待她是真的好。 她还记得苏清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的欢喜，最初她想方设法让她进宫也不过是为了保她腹中的孩儿。 如今却…… “那位姑娘是你的人？之前本宫怎么从未听父亲提及过？”苏清缓过 神来，开始问良玉的身份。 云卿浅含笑：“她是我的人，不过跟西戎和皇后娘娘都没什么关系，皇后娘娘不必怀疑。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我是要将人带回去的。” “这两日本宫会寻个错处将人打发了，她身手不弱，想来自可回到你身边。”苏清笑道，“和宗姑娘萍水相逢，也是一场缘分，希望姑娘日后可以过的好。” 顿了顿她又道：“依照姑娘一身的本事，不管在何处都能过的很好。” 云卿浅点头：“不管娘娘做了任何决定，既然做了，那就别回头。” 是，她已经知道了苏家的事情。 在确定没有人从中作梗，的确是苏清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时候，萧九宸就已经帮她调查清楚了党向荣陷害苏家满门的事情。 初闻苏家的惨烈，她直接被党向荣的无耻惊呆了。 先是利用苏家当了这西戎的皇帝，后有担心苏家功高震主将其剪除。可怜一门忠臣不是死在和敌人交战的战场，而是死在了自己效忠的皇帝手里。 何其可悲！ 而知道真相的苏清，若还是一门心思想要生下党向荣的孩子那才奇怪！ 不要说 孩子是无辜的，这人世间就没有谁无辜！ 尤其苏家。 苏清点头：“好。” 怎么可能回头呢！ 在她知道了苏家所遭受的一切之后，她就不可能回头了！ “宗姑娘，本宫弟弟的身体如何了？”苏清又问。 “苏小公子心性坚定，府中将照顾的也十分仔细妥帖，现在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剩下就是多加保养，这么长时间的亏空，也不可能一次治好，总要慢慢养回来。” 苏清理解，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宗姑娘曾经说要打听一个脸上有疤痕教乐理的宫人，本宫找人打听了，宫里确有这么一个人，但人此时却不在宫里。” 云卿浅惊讶：“她出宫了？” 苏清点点头：“你要找的这个人名叫玉竹，她不是正经宫女，而是教坊司的人，因为弹的一手好琵琶，才被召唤进宫里教授乐理。” 云卿浅的心七上八下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有了乔娇娘的消息。但是一日没将人找到，她的心就没法彻底放下。 “教坊司的位置在何处？我能去那边找她吗？”云卿浅问。 在北周，教坊司都是收押一些犯官女眷的地方，因为有可能会涉及朝 廷机密，所以很少允许外人进入。 而且进这样的地方打听人，也十分的打眼。 不知道西戎这边是否跟北周一样。 知道云卿浅的顾虑，苏清道：“西戎的教坊司是可以招揽客人的……差不多就像是的官女。” 说这话的时候，苏清眼底划过浓浓的厌恶。 但凡被收入教坊司的女眷都是曾经出身高贵，让这样的人去当官女，简直比杀了她们还狠！也不是没有自杀，但是只要女子在教坊司自杀，家中难定皆会斩杀！ 为着家里人，那些女子也只能含泪和血吞。 云卿浅无语：“党向荣……简直是畜生！” 苏清冷笑：“说是畜生都侮辱畜生！若任由这样人一直在高位，只怕会将西戎带进水深火热之中！” 无意中泄露了自己的心思，云卿浅眼皮眨了眨，她在西戎也待了一段时间，自是知道党向荣对苏家的折辱，没想到忍了这么久的人，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既如此，我就祝皇后娘娘心想事成。”云卿浅含笑。 苏清点头：“多谢，本宫要回去了，出来太久会引人怀疑的。” “皇后娘娘先请。” 云卿浅顶着良玉的脸，低 眉顺眼的回到萧九宸身边，并未引起多少人怀疑。 她瞥了一眼大殿上衣着暴露舞女，眼底泛起嘲讽，此时跳舞的女子里不知可有官眷女子？党向荣此人实在招恨！ 她十分期待苏清将事情办成了，也让党向荣这种人渣好好尝一尝沦为阶下囚的滋味。 “北周皇上可还觉得西戎女子凶猛？”党向荣笑，“这些可都是柔弱无骨的……” 不少西戎大臣都脸色铁青，只觉得自家皇帝实在是太丢脸，尤其是苏宰相，一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若不是顾念着皇后的脸面，他真是分分钟都忍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年仅三岁的萧思浅小朋友站了起来，他正色道：“太傅教导本宫，为君者不可沉迷女色，西戎皇上一直以美色来诱惑我父皇，是否想以此动摇北周根本？！但是本宫的父皇英明果敢，是断然不会上当的！”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这话若是从北周大臣的嘴里说出来，那是一点不让人意外。 可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这孩子还是北周的太子！ 如此年幼！如此聪慧！如此勇敢！ 再看看西戎的诸位皇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三岁太子 因为党向荣的专政以及多疑，成年的皇子没一个能挑起大梁的，就不说皇子，党向荣本身，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气魄和远见！ 长年的高高在上、肆意享受，已经将一个在马背上打.打天下皇帝变成了一个荒诞娇纵之人。 察觉到群臣的脸色，党向荣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但是当着萧九宸的面，他也只能笑道：“北周太子三岁年纪就已经有如此见地，果然是聪慧的很。朕也羡慕的很啊。” 一直安静做背景板的林贵妃此时则笑道：“皇后娘娘已经有喜，只当日后诞下麟儿，皇上用心教导，也会十分的聪慧。” 苏皇后怀孕的消息还没公开，但西戎朝中有人脉的人也早就知道了，此时被林贵妃公布于众，众人也可以齐齐恭贺了。 一大臣道：“皇后娘娘生下的就是嫡子，也是西戎日后的希望，此乃大喜。” 另一大臣道：“皇后娘娘当年可是西戎第一文武双全的女子，皇上也是英勇无比，这孩子定然是我们西戎的希望！” 再有大臣：“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苏宰相板了一晚上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心里清楚，越是 如此声势浩荡，苏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儿就越安全，立刻跟上了其他大臣的节奏，高呼皇上万岁。 党向荣笑了笑，倒是也有了几分真心。 苏家诸人已经凋零，即便有一个聪明的苏澈又如何，独木难成林，而且有了苏清和她的孩子捏在手里，想来苏澈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若说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见了萧思浅的聪慧，他也觉得自己的几个孩子不够聪明，若是苏清当真能生下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也不是不能传位给他…… 当然前提是……去母留子。 否则有苏清在，那孩子怎么可能完全跟他亲近？ 心中有了决断，党向荣再看苏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许多。 “皇后辛苦了。”他笑道。 苏清笑了笑：“孕育自己的孩儿，臣妾不觉得辛苦。” 不要以为她没看到党向荣眼中的算计和一闪而过狠厉，好歹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可太了解他的每一个眼神了。 眼见着西戎君臣其乐融融，萧九宸含笑：“小公主的身体还需要调理，朕等可能要叨扰一些时日了。” “北周皇上只管放心住下，若有什么需要只 管找人告诉朕……昆仑王，你之前去过北周，以后北周皇上一行人在西戎的事情，全部由你负责了。” 党光明起身抱拳：“是！” 三年前北周京都一行实在是他的心头痛，不仅损失了大批的人手和银子，竟连暗中做生意赚钱的渠道都被萧九宸和云卿浅一锅端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一行人来了西戎，是该让他们领教领教自己的手段了。 党向荣看向萧九宸叹气：“三年时间转瞬即逝，本王现在还记得云皇后的音容相貌……没想到现在竟然已经阴阳两隔，云皇后是本王此生所见最惊才绝艳的女子了！天妒红颜呢！”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北周皇后云卿浅殒命之后，北周皇帝萧九宸后宫一直空置，再未有纳任何一个女子进宫。更有不少人说，若不是云皇后留下了两个小宝宝，萧九宸只怕早就随着云皇后去了。 如今党向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忽然提及云卿浅，这分明是往人家心上捅刀子！ 不少西戎大臣都觉党光明这话说的太丢西戎气度，但是见他们皇上一脸笑意，明显是打算看好戏的样子，其余有心想要劝 阻的人的，也只能作罢了。 萧九宸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小太子身后老老实实待着的云卿浅，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 若是几日之前，党光明的话的确是插在他心口的刀子。 可现在不了，他喜欢的人就在他身后，他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她！ “朕的皇后的确惊才绝艳，想来当初昆仑王在北周未央宫吃的亏至今记忆犹新。”萧九宸笑道，“若是昆仑王怀念，不如再去北周走一遭，想来定然会有更好的经历。” 未央宫！ 党光明咬着牙槽，就是在未央宫，云卿浅设计了他和柳如眉，不仅让他颜面尽失，更是直接弄死了柳如眉，将他多年的布置全部毁于一旦。 可恨！ “本王的确想去，只可惜皇后娘娘……罢了，是本王不对，无辜提及了北周皇上的伤心事，还请北周皇上不要怪罪。” 萧九宸举杯：“朕自是不会计较。” 一旁的小太子却忍受不了对面的丑八怪拿他母后做筏子嘲笑他父皇。 “这位王爷好生奇怪，你既已经知道自己不对，为何还要一直说？既然说、知错了，要不要怪罪都应该是本宫的父皇说了 算，你自己说算什么道理？” “本宫曾经听宫里的嬷嬷骂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明知故犯那就不只是蠢，而是坏了！” 哟呵！ 党光明，堂堂西戎昆仑王被的一个三岁孩子骂了！ 但不少人都觉得骂的好！拿人家去世的妻子说嘴，活该被打脸！ 党光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已经看到党向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若他不能将丢掉的脸面找回来，依照他这位皇兄的脾性，定然不会饶过他！ “太子年纪虽小，却是伶牙俐齿的很！”党光明沉声道。 浓烈的威压朝着小太子而来，若是一般孩子只怕真要吓哭了。 察觉到党光明的威胁，云卿浅当即要出手，却被萧九宸用眼神制止了，云卿浅只得按捺下来。 她知道萧九宸对两个孩子的疼爱绝对不比她少，既然让她不要插手，那定然是有原因的。 且等等看，她和萧九宸都在这里，总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吃亏。 果然…… 小太子一本正经的很：“本宫是在跟王爷讲道理，与本宫年纪小有什么关系？而且王爷明明一把年纪，却还不如本宫这三岁小儿懂道理，岂不是更加丢脸？” 第七百一十九章 育儿分歧 党光明擅长投机取巧，又十分会哄西戎皇帝的欢心，这么多年，狐假虎威的做了不少欺压人的事情。 因此如今眼见他被一个三岁的孩子嘲弄，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善意”的笑。 瞧瞧人家北周的小太子说的多么有道理，一五大三粗的大汉说不过人家一三岁的孩子，还有脸呆在这儿？还是趁早赶紧滚蛋！ 苏宰相笑道：“小太子果然聪明灵巧，可您刚刚说在跟我们的昆仑王讲道理……小孩子跟大人讲道理，你不害怕吗？” 小太子朝着苏宰相看过去，见他笑眯眯的，感觉比那个昆仑王好不少，他语气也温和了不少：“父皇母后乃至整个北周都站在本宫身后，本宫何惧之有？” 顿了顿，小太子看向昆仑王，忽然一脸天真道：“若是本宫有危险，父皇定然会调集北周兵马为本宫讨回公道，但是昆仑王……您的父皇不在了呀！” 所以是不会有人帮你出头的！ 杀人诛心！三岁的萧思浅用炉火纯青！ 此时已经有不少西戎的大臣在憋笑了，足以见得平日里这党光明有多不得人心了！ 党光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声道：“小太 子口才果然了得，不过当初本王和东陵国、南召使臣抵达京都的时候，后面的一应开销都是我们自己负责的……刚刚北周皇上说要在西戎逗留一段时日……” 萧九宸笑道：“昆仑王放心，朕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银票，明日就让人送过来。” 大殿气氛有瞬间的尴尬。 虽然不知道当初在北周，萧九宸是如何让使臣拿银子的，可如今的党光明在给北周皇帝的接风宴上公然要银子，西戎大臣都觉得十分丢脸。 党向荣一向自负，此时也觉得无比难堪。 “父皇，今日的宴会要拿银子吗？”小太子又开口了。 好嘛，这下直接将西戎君臣的尴尬推送到了顶端。 党向荣笑道：“小太子说话当真有趣，西戎富饶，招待诸位的银子还是有的。昆仑王说是不是啊？” 原本是指着他落萧九宸的面子，没成想萧九宸压根没怎么开口，北周一个三岁的孩子就将他挤兑的无言以对！ 还有，即便要谈银子，那也不该在今日的接风宴上！ 现在好了，人家孩子问今天吃饭要不要付钱？这话要传出去，西戎还有什么脸面？ 被点了名，党光明眸色一 沉，知道党向荣是生气了，若是不能将事情妥善处理了，那定然是要被狠狠责罚的。 今日的宫宴，除了党向荣和党光明两兄弟，其余人都心情愉快，尤其是云卿浅。 她儿子当真是聪明到了极点，完美的继承者了她的优良基因。 不过饶是聪明，到底是只有三岁，在回去的马车上，萧思浅靠在云卿浅怀里睡着了，小手还抓着她的衣角。 “这小子重的很，我来抱吧。”萧九宸笑道。 云卿浅摇头拒绝，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轻声道：“他刚刚三岁，我还能抱得动，以后未必了。” 在孩子最需要母亲的三年里，她不在他的身边。 如今云卿浅只恨不能将所有的亏欠统统弥补给他，能自己做的绝不假手于人，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错过的那些时日是再也回不来了。 孩子正在以惊人的速递长大。 “今日在西戎皇宫，思浅的机敏当真是让我吃惊，你说他怎么这么聪明啊？”云卿浅一脸沉迷的看着儿子肉嘟嘟的小脸，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怎么都爱不够。 萧九宸哭笑不得：“没见你这么夸自己孩子的，不过这样的话你在 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说。” 顿了顿，他又委婉道：“你很喜欢亲浅儿……他是男孩子，日后要承担起整个北周的重担，还是不要娇惯了。” 皇室中对于皇子公主的教育都有一套约定成俗的规矩，尤其是皇子，有的是从出生就要离开亲生母亲单独教养的。 当然萧九宸觉得这样对年幼的孩子太过残忍了，但云卿浅这动不动就抱着孩子亲过来亲过去的，他实在觉得不合适。 他还想好好培养太子，早日将皇位交给儿子，自己好带着云卿浅去游山玩水呢。 云卿浅看了一眼萧九宸，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淡淡道：“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有必要这么上上纲上线的吗？” “寻常人家的孩子自然不必如此，可浅儿是北周太子，以后是要掌管整个北周的……若是太过娇养了，如何扛起重任？” 见云卿浅沉下脸色，萧九宸放缓了语气轻声道：“浅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是对他寄予厚望才会如此说的。” 云卿浅换了个姿势抱孩子，她觉得自己和萧九宸在育儿观念上遇到了分歧。 “你的意思我大概听明白了，是 说太子长于妇人之手很难有大出息对吧？” 萧九宸眼皮跳了跳，他何曾说过这话？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云卿浅摆摆手，打断他的辩解：“我没误会，你觉得儿子的教养应该更加严格，这一点我没意见。可教养严格和我对他好一些有什么冲突？” 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小的时候周围的小朋友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她不觉得自己跟其他小朋友有什么不同。 但等她考上了大学，和室友在一起生活，她才渐渐在各种细枝末节中体会到被人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室友是个活泼开朗到有些淘气的小姑娘，有一次小姑娘蹦蹦跳跳在走路不小心被一个老年人的自行车蹭到了。 原本么，小姑娘虽然娇气但不娇纵，只说自己去处理伤口就行了，可骑自行车的老爷子非说小姑娘把她撞坏了，拉着她要她赔。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场面，当时就吓哭了，掏出手机就给她爸妈打了电话。 “当时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我想她的爸妈来了一定会责备她闯祸惹麻烦。”云卿浅看萧九宸，微笑，“可是他们并没有。” 第七百二十章 云卿浅催生 萧九宸若有若思，没打断云卿浅。 “这件事处理起来不麻烦，见着小姑娘家长来了，且说要去调查证据，老爷子起来骑了车就走了。但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小姑娘的爸妈没有一点点责备或者生气，他们安抚小姑娘，并且表扬她做的很对的，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应该告诉爸爸妈妈。” 故事讲完了，云卿浅看萧九宸：“那个时候我就想她的父母一定非常非常爱她，才让她有底气去寻求帮助。我不认为父母的爱会消磨掉孩子的毅力，反而可以给他们另外一种力量。” “浅儿已经十分懂事，他心里清楚以后自己是要做皇帝的，所以对自己十分严苛。这个时候身为他的父母，我们就不必再考虑严格不严格的事了，而是要给他跟多关爱。” “都说皇上是孤家寡人，可我希望我们的儿子日后是一个温暖有力量的帝王，这样的帝王才能将带着北周走的更远。” 这样的说法对于萧九宸来说十分新奇，跟他一直以来的认知都不同，但他又觉得云卿浅说的有道理。 “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 云卿浅也没想着让一个古人瞬间 接受现代的育儿观点，他愿意思考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她握住萧九宸的手，认真道：“我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却要负责孩子的一生……任重而道远，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 萧九宸摸了摸云卿浅的头发：“知道了。” 云卿浅怀里的萧思浅弯了弯嘴角，在自己母后怀里找了更舒服的位置。 他们回到住处，小公主已经睡着了，云卿浅安置好儿子，蹑手蹑脚的去了小公主的房间，亲了亲女儿瘦削的小脸，给她盖好了被子才离开。 秋澜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出来了。 “小主子睡觉之前还的一直惦记着您呢。”秋澜笑道，将手里的披风披在云卿浅肩膀上，“都快三月了，西戎的天还是这么冷。” 云卿浅看她熟练的将披风的两条带子打成了蝴蝶结，含笑：“秋澜，你都是有诰命的夫人了，不必如此伺候本宫了。” 秋澜脸上笑意不减：“能一辈子伺候皇后娘娘和小主子，是奴婢的福气。” 天知道，看到皇后娘娘平安归来，她有多欢喜。 云卿浅拉着秋澜的手在院子里坐下，温声道：“这两 日本宫一直想找你聊聊，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秋澜抬起头，眼底有不安：“皇后娘娘……” “三年前，你将我保护的很好。我不带你不是因为我要孤身赴死，当时我是计划到青龙山之后逃生的，可没想到的我坐的那个东西出了故障，我不得已才引燃了黑火药。” 秋澜嘴唇颤了颤，云卿浅出事之后，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太子和小公主，秋澜不只一次的想，皇后娘娘都知道用个假的襁褓冒充小太子，她怎么就没想到换上皇后娘娘的衣服呢？ 若是她那样做了，皇后娘娘定然还活的好好的，皇上也不必每日沉浸朝政，两个小主子也都是有母后疼爱的孩子了…… 每想起一次，她的心都如刀割一般。日复一日，已然成了她的执念。 她起身跪下，哑声道：“若当时奴婢跟着皇后娘娘，一定会保护皇后娘娘呢……是奴婢蠢，奴婢就应该换上皇后娘娘的衣服，这样皇后娘娘就不必冒险了！” 云卿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泪如雨下的姑娘，眼前一阵阵发酸。 “这三年来，你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不肯和陆九要自己 的孩子吗？”她双手将人扶起来，“不许再跪了。” 秋澜垂眸：“当时奴婢以为皇后娘娘没了性命，两个小主子那般可怜……奴婢怎么能去要自己的孩子？奴婢信不过自己，担心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全心全意照顾两个小主子了。” 可真是个傻姑娘！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可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你想想陆九。这三年来，你对我忠心耿耿，陆九对你又何尝不是一往情深？”云卿浅含笑，“我和皇上还有太子公主已经一家团聚，你也给给陆九一个说法了。” 秋澜红了脸，小声道：“陆九也同意奴婢在宫里照顾小主子。” “好、好，我知道你们的忠心。可现在陆九的身份在京都可是水涨船高，不知道多少人惦记他呢，你可要把握住了。”云卿浅打趣。 秋澜板着脸：“他不敢！” 云卿浅被逗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停下来才笑道：“不愧是未央宫里出去的人，不过你尽管放心，若他敢对不住你，我定然会为你撑腰！” 秋澜笑的十分开心，皇后娘娘回来了，他们所有人也都有了主心骨。 “不过你这几年 没要孩子也好，女子太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你现在要才是最合适的，你少吃苦头，孩子也健壮。”云卿浅拉着秋澜的手普及生育知识，末了又道，“等咱们回了北周，你没有身孕之前就不要进宫了。” “娘娘！” “本宫也会交代下去，叮嘱他们不许你进宫。你是本宫身边嫁出去的第一个人，你过的越好越是给本宫长脸，记住了吗？” 话已至此，秋澜只好红着脸点头：“奴婢都记住了。” 又是奴婢…… 云卿浅嗔了她一眼，秋澜态度坚持：“不管陆九以后是何身份，秋澜永远是您的奴婢！” “行了，回去歇着吧。” “是。” 因为云卿浅回来，整个宅子里都洋溢着一股温柔的暖意，让人心情宁静且愉快。 与此同时，西戎皇宫则没那么太平了。 党向荣又去了林贵妃处：“昆仑王竟被一三岁孩子说的哑口无言，当真是丢了西戎的脸！” 林贵妃将一碗汤羹放在他面前，笑道：“臣妾看皇上宴会上只饮酒了没吃什么东西，就让人炖了些汤，现在温度正好，皇上快尝尝。” 红枣银耳，看着就十分的赏心悦目。 第七百二十一章 西戎教坊司 党向荣的火气消了大半：“还是你最为贴心，不过你今日在大殿之忽然提及皇后有孕的事情，有些草率了。” 林贵妃皱眉：“当时见北周的太子出尽风头，臣妾想着是要维护西戎体面，就没想那么多。若是臣妾做错了，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林贵妃就跪下了。 党向荣一愣，要知道林贵妃向来清冷，从不会给他炖汤，也不会如此干脆的下跪认错。一直于很多时候，党向荣都怀疑她是不是压根没失忆…… 可自从三年前她坚定的选择了他，他的怀疑就散了不少。 如今又见她如此柔顺，党向荣心中涌起一股征服后的成就感！ “贵妃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朕只是觉得这样一来，日后只怕不好将皇后的孩子抱到你膝下养着了。”党向荣叹气，“朕一直想给你个孩子的。” 林贵妃红了眼眶，摇头：“臣妾没有做母亲的福气，就只做好皇上的人就好了。” 这话极大的取悦了党向荣，他大笑几声，拍了拍林贵妃的手，笑道：“贵妃早些安歇，朕还要去批阅奏章。” “皇上……”林贵妃咬着嘴唇，垂眸道，“您现在都已经不再 关雎宫歇着了……” 党向荣眼底笑容更深了。 从前对他爱答不理的女人，如今也是要求着点头宠幸的！ “北周皇帝来了西戎，朕不得不小心。朕虽然没有在关雎宫过夜，可每日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看你的。” 林贵妃点点头：“好。” 送走党向荣，林贵妃脸上的柔顺和乖巧瞬间消失不见，她盯着桌上党向荣一口没喝的红枣莲子羹眯起了眼睛。 这狗东西，如今是越来越警惕了呢！ 不过无妨，三年她都能忍了，再多的时间也能忍下。 “党向荣，你杀我夫君害我孩儿，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 翌日，一大早，萧九宸和云卿浅安置好两个孩子，就乔装打扮出门，直奔教坊司了。 “西戎人定然会在暗中盯着我们，即便乔装打扮只怕也没办法避开所有眼线。”云卿浅穿了男装，装成萧九宸小厮的样子。 萧九宸含笑：“你怎么知道看我去了教坊司，党向荣不会十分高兴？” 云卿浅愣了一下，停顿了几秒钟立刻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你是说西戎皇帝想通过教坊司的人从你口中套取秘密？” “或许他们想试试看。”萧 九宸道。 云卿浅挑眉，她是真看不上党向荣，明明是一国之君，耍的却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手段，这样的人如何能当皇帝？！ 真希望苏清赶紧的造反成功！ 说话间，教坊司已经在门口了。 和寻常的楚馆不同，教坊司到底有朝廷背书，门脸修的都阔绰大气，而且门口没有揽客的人。 不过待萧九宸和云卿浅才进门，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来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衣着华贵、气质高雅，若不是知道此乃教坊司的主管，还真以为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呢。 这名主管姓魏，因夫犯错被收入此处，二十年过去，她凭着自己的手腕已经成了这里的主管，来往客人都要称呼一声魏夫人。 魏夫人将萧九宸和云卿浅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二人衣着华贵，眼中闪过满意。 “两位不是西戎人吧？” 萧九宸颔首：“我们来自北周，听闻这边的教坊司十分有名气，就来见识一番。” 魏夫人眼中精光一闪，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将来人与上面交代的信息核对一番，当即笑道：“我带两位去雅间，另安排两个的擅歌舞的过去。” “ 如此就有劳了。” 魏夫人说的雅间是真的雅，而且萧九宸一进去就发现这雅间完全是按照北周的风格布置的，想来是特意为北周的客人准备的。 以此类推，此处应当还有按照其他国家布置的雅间。 “这上面的字画竟然全部是真迹，还有瓷器也都是上品，茶也是好茶。”云卿浅笑道，“这哪儿是教坊司啊，分明是销金窟。” 正说着呢，两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抱着乐器从外面进来了，举手投足之间竟然也是仿着北周贵女的规矩。 云卿浅和萧九宸眯了眯眼睛，不得不说，西戎的教坊司当真变态的很啊！ 若是有人到了此处，发现在自己国内高高不可攀的贵女，在此处却要卖笑讨他们的欢心……这看而不是极大的满足了某些人的变态心理？ 在如此的醉生梦死的情况下，以有心算无心，什么样的秘密问不出来呢？ “不知两位公子想听什么？”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看上去年长一些，主动开口询问，瞥见萧九宸俊美的脸庞，姑娘红了脸。 云卿浅挑眉，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的萧九宸。 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在哪儿都吃香啊！早知如此 ，她就不顶着着侍卫的脸出来了。 察觉到云卿浅的促狭，萧九宸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捣乱，自己则看向面前的一鹅黄、一翠绿的两人。 “《汉宫秋月》会吗？” 两人点头。 “既如此就开始吧。” 琵琶声起，在外面都可以听到。 魏夫人静静听了一会儿，才离开进了三楼的一间屋子，冲着里面的人行礼：“大人，确认是北周皇帝萧九宸，此时是姚黄、豆绿二人在伺候，两人都都被训练过的，知道该如何行事。” “萧九宸此人机敏过人，务必要当心。” “您放心，饶是多有骨气的男子，也要醉倒在温柔乡，更何况姚黄和豆绿姐妹最擅蛊惑人心，一定能问出北周和东陵之间的秘密。” 男子颔首：“今日不行还有明日，只要将人勾住了即可，不可操之过急。” “是，属下知道。” 而此时，房间里姚黄和豆绿还在弹奏，可屋子里除了萧九宸一人，压根不见云卿浅了。 与此同时，教坊司后院，云卿浅穿着姚黄丫鬟的衣服出现在了一间关着门的房子外面。 “玉竹姑姑可在吗？姚黄姐姐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过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母女相见 云卿浅等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将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左脸上带着深深疤痕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似是真的有血脉牵连，云卿浅觉得胸膛里的心脏跳的很快。 “我不过是按照魏夫人的安排给她授课，以后都不必送东西给我了！”乔娇娘神色淡淡，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云卿浅伸出脚挡住门不让她关。 乔娇娘皱眉，正要发火，忽然听到面前的小丫头道。 “今日北周皇帝萧九宸来了咱们教坊司，这人心也真是大，自己的女儿都已经命悬一线了，他竟还有心思听姚黄和豆绿两位姐姐弹琵琶。” “这没娘的孩子当真可怜，若是那位云皇后还在，这俩孩子只怕也到不了如今地步。” 乔娇娘盯着面前的人，忽然一把将人扯进屋子，反手压住，手里一根琴弦已经逼上了她的脖颈。 “你不是姚黄的丫头，说，你到底是何人？” 云卿浅低笑一声，无奈道：“娘亲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吗？” 大家都说她和展惊鸿长得很像，可看见乔娇娘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的一双眼 睛长得随了她。 乔娇娘手底的动作一顿，云卿浅已经灵巧的从她手里挣脱，在乔娇娘再次发动攻击之前，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假面面具，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了乔娇娘的面前。 “你、你……”乔娇娘犹如雷击，整个人呆在原地。 她深爱展鸿，也是见过展惊鸿的，当然知道面前的这张脸是随了展惊鸿，偏偏一双眼睛跟她一样。 而且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留意云卿浅的情况，知道她做了北周皇后、独宠后宫，也想了法子弄到了北周皇后的画像。 就是眼前这样的！ 三年前，听闻北周皇后生产当日出了意外，她心痛的几乎要死……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张脸！ 乔娇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怎知这一张不是假面面具？” 云卿浅将脸凑到了她面前：“您自己检查检查不就得了，还有萧九宸真的在外面，我若不是云卿浅，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找北周皇帝陪我演戏吧？” 最后一句话已经取信了乔娇娘，可她仍旧在云卿浅的脸上摸索过去。 是真的！不是假面面具！ 乔娇娘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看着云卿浅又哭又笑：“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这是一个母亲得知女儿死而复生最真实的反应。 说不出多么华丽的话，只是基于本能一遍遍的说着“好”。 云卿浅一阵心酸，半跪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温声道：“我是您的女儿，三年前受伤被人救了，最近才刚刚醒过来，我来此处是要接您跟我一起走的。” 乔娇娘胡乱的擦了脸上的眼泪，拉着云卿浅的手坐下，看着面前鲜活的女儿，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三年前知道你出了意外，我当时就后悔了，想着若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做不了皇后，是不是也不会丢了性命……” 三年来，每当想到这里，她都心如刀割，若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她只怕早就随着女儿去了。 云卿浅握住她的手：“是皇上的小舅舅赵庆阳小将军说曾经在西戎皇宫见过您的，我才得了您的下落，知道您还活着。” “赵庆阳？”乔娇娘笑了笑，“他十分聪明，比的兄长机敏多了。你称他为赵小将军，现在他开始领兵了吗？” 云卿浅点头：“不止他，怀瑾表兄也 能上战场了，如今也是个将军了。” 乔娇娘惊讶：“乔怀瑾？柳氏如何肯？” 云卿浅眼神冷了几分，淡淡道：“柳如眉乃是前朝人，嫁入东临侯府为的是推翻北周，被我发现之后已经赐死了。” 云卿浅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的清楚，可乔娇娘却从中听出了的金戈铁马的危险。 她握住女儿的手，满目的心疼。 云卿浅则觉得自己心中的弦被人拨动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这就是被亲娘怜惜的感觉，果然亲娘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如今她也是有母亲疼爱的人了，真好。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情，等我们回去，我一一告诉娘亲。”云卿浅笑道，“您能自由出入此处吗？” 乔娇娘脸上神色一顿，拉住云卿浅的手轻声道：“此生能见一面我已经十分知足，但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何？！”云卿浅惊讶，“您执意留在此处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您说出来，咱们一起做。” 乔娇娘摇头，事情太危险了。她自己来就好了，不能将女儿再牵扯其中。 “我们知道彼此过的好就可以了，不必要一定什么都摆在明面上……况 且如今你是北周皇后，若让人知道你有一个在教坊司的母亲……你还如何做皇后？” 云卿浅哭笑不得：“若是惧怕流言蜚语，您以为北周皇宫里能只有我一人？太子公主皆是我亲生的孩子……娘亲，萧九宸待我很好很好，不会因为您在教坊司损害分毫。” “至于您说的流言蜚语，是担心朝中大臣吧？若他们的谏言当真有用，我失踪的这三年里，北周早就有了新的皇后。” 云卿浅故意语气夸张，为的就是让乔娇娘相信自己在北周地位超群、无人可以取代。 虽然都事实吧，但头一次这么自吹自擂，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乔娇娘惊讶：“当真？那北周的皇上对你是真好啊……卿浅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所以母亲您不必担心什么流言蜚语，那些对我和皇上来说都不是问题。”云卿浅握住乔娇娘的手，“您只管告诉我您在西戎到底要做什么？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帮您的。” 乔娇娘脸上的表情从犹豫渐渐变得坚定，她看着云卿浅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终于开了口。 “卿浅，我怀疑你爹爹还活着，就在西戎。”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不要名声了 “此话当真？！”云卿浅惊讶。 刚刚找到据说早已经死了的亲娘，如今亲娘说她亲爹也活着？！ 这怎么跟套娃似的…… 不过想到以后自己也是父母双全的孩子了，云卿浅还是觉得十分开心。 “娘亲说仔细些，我也好安排人去调查，您知道我手里的人绝对比您一个人调查起来要快。”云卿浅鼓励道。 这三年来，乔娇娘一直以玉竹的身份隐藏在教坊司，为的就是打听展鸿的下落，可三年过去了，除了知道他曾经在什么地方出现过，其余的就一点也调查不出来了。 如今女儿做了北周皇后，或许有些事情果然比她调查起来更方便。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现在住在何处？晚上我去找你们。”乔娇娘考虑到女儿处境道，“此处的水很深，你和皇上都要当心才是，快些回去吧。” 云卿浅将住处地址留给她，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轻声道：“晚上，皇上会召姚黄和豆绿去演奏的话，娘亲你有办法跟她们出门吗？” 乔娇娘想了想，点点头：“可以。她们的琵琶都是我教的，以前去见重要人物，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是要跟着的。” “那就最好了，您就等我消息。等晚上咱们见了面，您还还能见到我的两个孩子，一对龙凤胎，十分可爱，您见了定然喜欢。” 乔娇娘眼福软：“好。” 见了女儿一面，她只觉得前半生的所有辛苦都值得了。 云卿浅悄悄换了衣服回去，又给姚黄的丫头喂了药，保证她只记得自己打了个瞌睡，其他都不记得。 萧九宸看到云卿浅换回了男装，且眼中带了笑意，就知道事情办的顺利。 “两位姑娘的琵琶弹奏的十分好，你刚刚错过，实在可惜。”萧九宸含笑。 云卿浅恭敬道：“主子说好那一定是好的，是属下没这个福气。” 原本云卿浅此时假面面具长相就十分普通，又是萧九宸的跟班，因此姚黄和豆绿两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的自然也不关心。 “主子现在可要回去了？回去晚了，只怕两个小主子要找您了。” 萧九宸笑道：“那么多人伺候着，晚回去一会儿也无妨。不知道两位姑娘还有什么拿手的技艺，都可展示一番。” 说完他就看向云卿浅，云卿浅则拿出了一沓银票压在了桌上。 “两位姑 娘可要尽心，若是能让我们主子高兴，这些银票就全是两个姑娘的了。”云卿浅笑眯眯道，“万一主子高兴，将两个姑娘从此处接出去也是可能的。” 萧九宸脸上的笑容一僵，暗暗瞪了一眼云卿浅。 给钱就给钱，谁要把她们接回去！云卿浅一定是在试探他！ 接收到萧九宸要杀人的眼神，云卿浅只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事急从权，牺牲一下。 难得萧九宸读懂了云卿浅的意思，知道她见过乔娇娘之后，只怕后面还有其他计划和打算，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时刻提醒自己要拿捏好分寸。 要不然别看此时话题是云卿浅先开口的，后面翻旧账的时候一定会什么都不承认。 想想那个场面，绝对是修罗场。 “既如此，两个姑娘就再弹奏一曲，许久没听过如此动听的曲子了。”萧九宸笑道，“我这侍卫是不通乐理的，竟然也觉得好听……那就是真的好了。” 姚黄和豆绿两人先的是被大手笔的银票恍了眼睛，又听萧九宸可能把她们接出去……如此年轻俊朗有气势的郎君，可真是天上掉的大馅饼儿了！ 别的人若说将她们弄出去不大可能 ，可她们已经从魏夫人口中只得，这位乃是北周的皇帝！就连他们西戎的皇帝都要避让三分的。 两人对视之后交换了视线，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期待，接下来的表演就更加卖力了。 如此这般，一直等到天黑了，萧九宸才带着云卿浅离开。 上了马车，云卿浅就笑倒在萧九宸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北周皇帝陛下的美色杀伤力还是极大的，我看那两位姑娘的琵琶弹的都要起火了。” 萧九宸眼底划过一簇火焰，一把扣住云卿浅捣乱的小手，哑声道：“别撩拨。” 云卿浅脸色一红，察觉到萧九宸某处的变化，从萧九宸的怀里坐直了身体。 “不闹了，说正经事。” 萧九宸以手抚额，一脸哀怨道看向云卿浅：“为夫独守空房三年整，卿浅就一点不心疼我吗？” 云卿浅：“……” 三年不见，这人说话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不过也的确是三年……对于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来说，实在不易。 “那总要回到京都……”云卿浅小声道。 她心里告诉自己，食色性也，成年男女有这些要求和想法实是在最正常不过，若没有才要出问题 ，可话出口的时候，脸还是滚烫的厉害。 尤其萧九宸的两颗眼珠子还一直盯着她，恨不能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似的…… “不许看了！”云卿浅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佯怒道，“还能不能说正经事了？” 萧九宸知道她脸皮薄，也担心真将人给惹恼了，笑着将她的手拉下来握住：“可确认了身份，当真是岳母？” 云卿浅努力忽略掉萧九宸在她手掌心挠来挠去捣乱，正色道：“的确是娘亲，我们已经相认了，但因为在教坊司说话不安全，所以她今晚会来见我们。” “可要陆九去接应？” 云卿浅摇头，不怀好意的看了看萧九宸：“只要皇帝陛下的一道旨意即可。” 见她笑的不怀好意，萧九宸立刻警惕起来。 “你先说。”总的觉得有陷阱似的。 云卿浅抱着萧九宸的胳膊，来回摇晃，软软道：“皇上只要召姚黄和豆绿两人过来演奏，娘亲自然有办法跟着一起过来。” 萧九宸一脸无语，笑骂道：“这若传扬开来，朕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云卿浅笑：“那皇上还要不要名声了？” “为了朕的皇后，名声算什么！” 第七百二十四章 见过外祖母 果然…… 萧九宸在教坊司听姚黄和豆绿弹了一天琵琶、当晚又将人召进住处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皇宫。 党向荣看着送消息的人，有些不相信：“传闻萧九宸为了那位云皇后，三年不曾接近过任何一个女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那姚黄和豆绿长得如何？” 来人道：“绝色。” 知道萧九宸的身份，所以打一开始送过去的就是教坊司里长得最好看的姑娘。 党向荣还是有些不相信：“若这喜欢美人儿，萧九宸大可网络天下美人儿进宫，北周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还犯得着来西戎寻快活？” 党光明前来回话，听到这儿，忍不住道：“皇兄觉得一个男人当真能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三年？” 易地而处，党向荣摇头：“朕觉得不可能。” “是啊皇兄，咱们都知道不可能。可前期的时候，萧九宸已经将深情的名头宣扬了出去，若云卿浅死后他立刻纳了新人，岂不是自打嘴巴？” 党向荣眯了眯眼睛：“你继续说。” “在北周的时候他要拘着自己，或者行事足够隐蔽不会被发现。可现在他来了西戎，距离北周遥远，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又见了绝色美人儿……这种情况下，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党光明只觉得心中痛快，当初云卿浅百般刁难，如今来看，他依旧是西戎高高在上的昆仑王，而云卿浅那个贱人早就已经化成了灰。 若是他知道如今萧九宸看上了两个官女，只怕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痛快！实在痛快！ 党向荣也觉得好笑：“既如此，你可要将北周皇帝招待好了，务必让他沉浸于西戎的美人儿身上。” “皇兄放心，这事臣弟会亲自盯着。”党光明恭敬道，“臣弟今日前来是想向皇兄回禀金矿的事情。” 党向荣眯了眯眸子：“说。” “启禀皇兄，昨日新开的金矿出了第一车金子，成色属上等。”党光明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子从怀里掏出来放在党向荣面前的桌案上，“如今开采出来的都是如此一般，不用提炼就可以直接使用。” 党向荣拿起金子的仔细打量了一番，金光闪闪，不掺杂任何杂质，当真不错。 “这件事你办的很好，开采金矿的人可靠谱？” 党光明笑道：“皇兄放心，人都靠谱，死了的也会及时处理，绝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 “如此就好。”党向荣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副《汉江图》，待会儿朕让人取了送到你王府上。” “臣弟谢皇兄赏赐。” 离开皇宫，党光明上了马车立刻变了脸色。 当初若不是在北周折损了西戎的颜面惹怒了党向荣，他也不至于将手里的一个金矿献上恕罪，都是萧九宸和云卿浅的错！ 因为西戎和东陵国关系紧张，为了防止东陵国知道西戎有金矿打劫，他们的开采一直都是悄悄进行。 “王爷，这个月咱们又折损了不少人手……这一时半刻只怕不好补充啊。”随从跟在马车旁边压低了声音，“若是大规模的找人，又怕太过显眼。” 党光明讥讽道：“本王那好皇兄从来是只管开采出来的金子，有没有人手他压根不关心。” 他献上黄金不过得了一副破画，还要谢恩？ 若是开采不了多多的金子，只怕立刻就会翻脸无情降罪下来！ 党光明觉得自己实在过腻了这种日子！ “王爷，这人手……” “死牢里不是有许多人手，都拉过去干活！”党光明不耐烦道。 “是，王爷，属下立刻去办。” …… 夜色沉沉， 萧九宸住的别院里传出琵琶声声。 顶着萧九宸面具的陆九如坐针毡，他是真听不懂这玩意儿，而且还要时不时领略一下秋澜的眼刀子。 就这感觉，他觉得皇上还不如让他拎着刀去杀人呢。 “主子，喝茶。”秋澜皮笑肉不笑的给陆九倒上一杯滚烫的茶水，见陆九不动，催促道，“主子喝茶啊。” “喝、喝……” 陆九哆哆嗦嗦的端起茶碗，即便他皮糙肉厚也差点嗷出来！ 与此同时，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见了乔娇娘，小太子萧思浅也一起过来了。 看到小小的孩子规规矩矩的喊着外祖母行礼，乔娇娘立刻就红了眼睛：“这孩子长得真啊……这两块玉佩是你外祖父当年送给外祖母的，现在外祖母将玉佩送给你和妹妹，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啊。” 如今乔娇娘已经知道了小公主生病，云卿浅还没跟孩子相认的事情，一时间只觉得女儿可怜，外孙女更可怜。 小太子扶着乔娇娘的胳膊，认真道：“外祖母不必伤怀，母后一定会治好妹妹的。等她好了，我带她来给您请安。” 乔娇娘摸了摸孩子软软的头发，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知 道长辈们有事情商量，行过礼之后，小太子就乖乖离开了。 乔娇娘含笑：“这孩子真好。” 云卿浅也笑：“那是自然，我生的嘛。” 一句话逗的三人都笑了，之前的伤感瞬间被冲散了不少。 云卿浅扶着乔娇娘坐下，温声道：“这里十分安全，娘亲现在可以说您是从何处知道爹爹还活着的消息，人现在在何处？” 乔娇娘却没先说展鸿的事情，而是向云卿浅解释当初离开她的原因。 “乔锦娘得知我还活着就派人追杀我，娘就将你藏在了一个农户家里，想着等危险过去了回来找你。可是娘在逃避追杀的时候不小心坠落山崖，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西戎了。” 乔娇娘看着云卿浅，只觉得十分对不起这个女儿。 “我当时惦记你想要回去找你，可我没了证明自己身份的书籍，就被拖延下来。再后来我在一家店铺发现了你父亲的兵器……” 说到这里，乔娇娘呼吸一顿，时隔二十年，她依旧记得看到兵器瞬间的呼吸凝滞。 “你父亲的兵器是一把弯月刀，从来都是不离身的，我就怀疑他是不是也没死，而是像我一样流落到了西戎。” 第七百二十五章 当年往事 “我一边给想回北周的办法一边寻找你父亲的下落。等我回到北周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我回去的时候，那农户竟然已经举家搬迁了，邻居说他们是带着一个孩子离开的。” 乔娇娘红着眼道：“卿浅，我真的找了很久很久，实在找不到才回西戎继续找你父亲的。你们是我这辈子在在意的两个人，除了找你们，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云卿浅摸了摸乔娇娘的手：“我明白，也不怪您。” 只要想想乔娇娘一个人独自生下了她，她就觉得她十分不容易了。 没了爱人、孩子，她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活下来？ “找你们是我此生活着的唯一念想了，在阴差阳错进入教坊司之前，我每年都会去北周找你……悄悄去悄悄回来……” 乔娇娘声音带着颤抖，可见常年往返北周和西戎对她来说都是抱着希望去、却失望而归。 而她的人生，除了一直在寻找，就别无其他意义了。 “直到三年前，有北周的客商在教坊司里说起了北周的云皇后，我才察觉到他们说的人竟然是我的女儿。” 乔娇娘看了看萧九宸，见他眼神就从来没从云卿浅身上 离开，脸上的神情就更加欣慰了，“我知道皇上对你很好，你自己也学了一身的好医术……我就放心了，想着你既然知道我已经死了那就这样吧。” 顿了顿，她轻声道：“我想着，万一我在西戎找到你的父亲，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女儿，而且是个很厉害的女儿，他一定十分高兴。” 云卿浅心口酸酸的。 “您可有父亲的消息了？”她问。 萧九宸也道：“岳母只管将自己调查出来的消息告诉我，有我和卿浅在，总不会再让您一个人去寻。” 乔娇娘心中熨帖，赶忙道：“我听说西戎的死牢里关着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人，听人形容跟卿浅的父亲十分像。” “岳母可知那名疑似岳父人为何被关押？”萧九宸问，“知道了原因，才好想想用什么办法将人救出来。” 云卿浅也道：“既是武功高强，又为何被关押起来？” 乔娇娘神色黯淡，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我不知道，费了各种力气也只是猜测那是你父亲，但他为何会在西戎，又为何被关押进死囚房里，我对此一无所知。” 云卿浅轻叹一声，要么说从前车马很慢，爱情很长呢 。 乔娇娘耗费二十年时间打听到一个疑似展鸿的消息，却还觉得庆幸…… 那人若是还好，若不是…… “娘亲先不必担心，只要父亲还活着，我和皇上定然会将人找回来的。”云卿浅揪着萧九宸的衣服表态，“他好歹是北周的皇帝，找个人还是可以的。” 萧九宸忽然觉得自己做皇帝还是很有用的！ 乔娇娘却是一把拉住云卿浅的手，忙不迭道：“皇上，卿浅只是着急帮我找人，您可千万别怪罪她。卿浅，你快跟皇上道歉。” 皇上独宠是恩赐，但若是恃宠而骄就，迟早是要被厌恶的。 喜欢的时候千好万好什么都不在意，若日后不喜欢了，只怕这些都是要揪出来说的过错。 云卿浅和萧九宸都呆住了，反应过来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岳母不必如此，北周的国事朕说了算，其余都是卿浅说了算。您在西戎不清楚，北周的大臣和百姓都是知道这一点的。”萧九宸打趣道，“他们得罪了朕不算什么，若是得罪了皇后才是要命。” 云卿浅嗔了萧九宸一眼：“怎么听你把我说的跟个母夜叉似的，我有那么凶？” “不凶，朕的皇后最是温柔 似水！” “这还差不多。”云卿浅高兴起来，看了看旁边早就看呆了的乔娇娘打趣，“日后您见多了就知道了，如今祖母祖父他们都知道我和皇上是如何相处的。” 乔娇娘惊讶，她听说了萧九宸独宠云皇后，可没想到是这么个宠法啊。 “岳母放心，我定然会将人找回来。等找到岳父，我们一起返回北周。”萧九宸含笑，“展老夫人和展老爷子若是见到你们回去，定然十分高兴。” 话说的差不多，萧九宸就主动离开，将屋子留给云卿浅和乔娇娘说点母女之间的私房话。 没成想一出门就被顶着自己脸的陆九给拦住了。 “主子您进去吧，属下求求您了！这可比杀了属下还要命啊！”陆九苦不堪言，“秋澜给属下灌了一壶茶水了，真的喝不下去了。” 还是滚烫滚烫的。 萧九宸无语：“行了，去换衣服。” 再待下去，只怕就回要露馅儿了。 房间里，云卿浅和乔娇娘仔细说了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听的乔娇娘眼泪就没断过。 “您在西戎吃了这么多苦都没这么哭过吧？”云卿浅打趣，“不过我还是劝您省着点眼泪，免得日后见 了爹爹哭不出来。” 乔娇娘破涕为笑，她原本就长得极美，虽然年近四十，可笑起来还是十分的好看，只是脸上的疤痕破坏了这份美感。 云卿浅忍不住问：“您的脸是自己划伤的？” 她是学医的，看疤痕的走向，应该是自己用簪子之类的尖锐东西划破的。 乔娇娘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有些不好意思：“教坊司那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我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幸好我凭着一手弹琵琶的技艺也生存了下来。” 她说的轻描淡写，云卿浅却能想的出，这么多年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我能治好你脸上的疤。”云卿浅轻笑，“神医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乔娇娘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又不好意思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女儿长到这么大，她从来没为孩子做过什么，现在反而需要孩子来找展鸿，还要治她的脸…… 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却是她这么做年做梦都不敢想的。 见她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云卿浅只觉心酸，拉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腹上因为常年弹琵琶留下的老茧，轻声道：“当初你怀孕，有没有觉得我是个麻烦？” 第七百二十六章 入骨相思 乔娇娘温柔一笑，轻轻摇头。 “我和你父亲……说起来的确是违背了世俗礼教，可从来没后悔过生下你这个孩子。可惜你父亲都不知道当时我腹中已经有了你……但是卿浅你一定要相信，你父亲若知道你，他定然十分欢喜。” 刹那间，云卿浅觉得心底的最后一抹褶皱也被熨烫服帖。一时间，她说不清楚是来自未来的自己还是此间的原主，以为自己被抛弃被嫌弃的自我怀疑都消失不见。 她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不管前世今生。 见云卿浅垂着头不说话，乔娇娘以为她不相信，顿时就着急了。 “卿浅，娘亲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坠落山崖后，娘亲发现你还在我腹中，你不知道娘有多感谢老天爷的眷顾！若不是有你陪着，娘一定熬不下来！” 她手忙脚乱的去拉云卿浅的手，但又担心会被嫌弃，一双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云卿浅扬起脸，泪中带笑。 “我相信您的话，知道自己也是在被期待中出生的，我心十分开心。”她轻声道，“谢谢您吃了那么多苦，却依旧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也谢谢这么多年您一直在找我。” 在 现代的世界里，她的父母没办法陪着她长大也一定有难以言说的原因，说不定他们也在时时刻刻的寻找她…… 被人爱着，真好。 乔娇娘红了眼睛，终于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拥抱住，她轻轻拍着云卿浅的后背，喃喃道：“卿浅啊……娘觉得跟做梦一样……若真是做梦，就让娘一辈子不要醒过来吧。” 云卿浅破涕为笑，擦了自己脸上的眼泪，也帮乔娇娘擦了擦眼睛。 “您不是在做梦，我们母女终于团聚了，而且您的女儿还成了北周皇后，我们一定会找到爹爹的。”她含笑。 乔娇娘也点头，摸了摸云卿浅脸：“我女儿做了皇后，真厉害！” 宠溺的语气就跟哄小孩子一样，云卿浅顺势在她掌心蹭了蹭自己的脸，此时她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是被人宠着的孩子。 “娘亲您不要回教坊司了好才不好？就留在我身边。”云卿浅含笑，“让皇上去跟党向荣说，就说小公主想学琵琶，非要您陪着。” 和自己的女儿、外孙在一起，乔娇娘自然是一万个乐意。 “我看你活着的事情还没公开，我若留下来，会 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乔娇娘担心。 这么多年她没您能帮上女儿的忙就算了，是万万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云卿浅想了想：“我去跟皇上商量，若是不成也不强求，若是可以不就顺了咱们的心意吗？” 乔娇娘见云卿浅将事情安排的妥帖，轻轻点头：“好。” “我现在就去找皇上，您在这里稍作休息。”云卿浅听了听琵琶的声音，又停下，“算了，这会儿他在听那两个姑娘弹琵琶，晚些时候。” 想到姚黄和豆绿的姿色，乔娇娘人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知道皇上对你好，可是……” “您放心，若皇上当真有这个心思，北周比她们二人美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云卿浅现在是全心全意相信萧九宸的，“就比如，您觉得爹爹会背叛您喜欢上别的女子吗？” “那自然不会！”乔娇娘语气笃定，“若非相信他，我也不会苦苦寻他这么多年了。” 云卿浅笑道：“我对皇上也有信心。” 乔娇娘见云卿浅眉目间的疏阔开朗，还有眼底的幸福都不会骗人，她忐忑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她的女儿和她一样，遇到了可以倾 心相爱的人。 但是卿浅比她更有福气，真好！ 夜色沉沉，一曲终了，萧九宸看着已经面露疲惫姚黄和豆绿笑道：“两位姑娘的琵琶当真是人间难得，今日天色已晚，两位不如留下来住一晚。教坊司那边，朕会让人去打招呼。” 姚黄和豆绿两人眼中都闪过巨大的欢喜，真被留下来了！ 今日能被留下来，那么她们就有希望一直被留下来！ 只是今晚只是留下来吗？ 两人暗暗看了看上位俊朗清贵的萧九宸，都不觉红了脸颊。 长得如此好看、懂音律还是北周皇帝……如此完美的人，若是能长长久久去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可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两位姑娘这边请，奴婢带两位去休息。”菡萏走进来，瞥了一眼姚黄和豆绿，一眼看穿两人的想法，冷哼一声。 皇后娘娘没回来之前，皇上都没看上别的女人。更不要说现在皇后娘娘就在的这院子住着呢！痴心妄想！ 姚黄和豆绿见萧九宸没出言阻止，眼中都有失望，抱着琵琶跟着菡萏出去了。 三人离开，萧九宸还保持之前的姿势没动，只看着门口方向：“还不进来。” 云 卿浅斜靠在门口，笑眯眯道：“犹抱琵琶半遮面……琵琶弹的好，弹琵琶的人更好。” 见她这副样子，萧九宸笑骂：“可真是个没良心的，想下次换你在这里坐上两个时辰，陆九是宁愿上阵杀敌都不想在这儿的，你还敢调侃我？” 云卿浅“噗嗤”一声笑出来，徐徐走过去，在萧九宸面前坐下，叹气：“美人儿都不爱，看来你的确没有做昏君的潜质。” 萧九宸眯了眯眸子，猛的伸手扣住云卿浅的手腕将人扯进怀里，口鼻间的呼吸尽数喷在了她脖颈之间。 云卿浅双手吊着萧九宸的脖子，水汪汪的眸子里开满了三月桃花，渲染出大片片的喜欢和已经压抑不住的思念。 他想她，她何尝不是。 玲珑骰子安红dong，入骨相思此时才知。 她仰起头将吻落在萧九宸的嘴角，含笑：“你是想这样吗？” “不止。” 萧九宸打横将人抱起，云卿浅低笑一声，整个人都埋进了萧九宸胸口，听到他胸膛里“砰砰”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都在说他很想了她。 云卿浅抱紧了萧九宸，眉眼间是无边秀色。 夜色沉沉，相爱的人紧紧相拥。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一诺千金 帷幔摇曳，云卿浅趴在枕头上，脸色泛着的娇媚微红。 萧九宸吃饱餍足一般，眉目间都是心满意足的笑，他的手一下一下抚着云卿浅后背的长发，轻声道：“累了？” 云卿浅嘴角一抽，将整个人连埋起来，闷声道：“你说这是人话吗？” 好嘛，她是学医的，从人的生理结构来分析，知道男人三年没那啥是憋的狠了，看要不要一副猛虎下山的架势？ 若说开始还勉强算势均力敌，后面她简直溃不成军、毫无招架之力。这人可恶的很，她明明都已经求饶了，却还不依不饶…… 萧九宸低笑，将人用被子裹住抱在怀里，怜爱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卿浅，你回来了真好。这三年以来，我常常想，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是在黑火药之后神魂俱消了，还是回到了你原来的世界？若都是不能想见的话，我宁愿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云卿浅抬起头，轻声问：“有什么不同吗？” “你说过你原来的世界很好，你若回去也一定能生活的很好。只要你生活的很好，即便我们不再见又有什么？”萧九宸捏了捏云卿浅的脸颊，慢悠悠 道，“说不定某一天我也会遇到机缘，可以去你的世界找你。” 云卿浅一阵心酸，她曾经看过一段话，原本的文字怎么写的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相信神佛，遇到你之后，我希望有神佛。 “那个世界，我大概是回不去的，这辈子就只能做你的皇后了。”云卿浅抬起头亲了亲萧九宸，轻声道，“萧九宸，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和两个孩子。”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担忧和不安。 这样的萧九宸，可真让人心疼啊。 萧九宸轻轻拍了拍云卿浅的肩膀，不再说这伤感的话题，他以后会保护好她，让她再没机会离开他。 “和岳母说的怎么样？”他主动换了话题。 “对了，我原本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情的，都被你打乱了。”云卿浅嘟囔道，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陡然滑落，一片春guang瞬间毫无遮掩。 她惊呼一声，慌忙扯了被子去遮掩。 虽然她和萧九宸亲密无间，可还是不习惯在对方面前这么一览无余…… 萧九宸眸子一眯，翻身将人压住：“这样就好了。” 云 卿浅哭笑不得，伸手推他：“你先起来，我有事情跟你说呢……唔……嗯……” “这样也能说。”萧九宸压根不理会她的抗议，上下其手，云卿浅很快没了招架之力。 云卿浅咬牙：“听我把话说完！我、我想让母亲留下来……” 声音打着颤，好像猫儿蜷起了尾巴。 “好，我去说。” “党向荣会不会、会不会怀疑？” “我来处理。” “萧九宸，你……” “嘘……皇后娘娘别说话，煞风景。” 即使萧九宸不制止，云卿浅也不说了，脑子里一片浆糊似的，眼神都茫然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叶扁舟漂浮在大海上，只能跟着萧九宸一起福浮浮沉沉。 …… 翌日云卿浅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口，天色已经大亮，萧九宸也不在。 她手掌撑着床坐起来，浑身的酸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得不再次感慨男女身体的不同构造。 同样做运动，她没了半条命，别人早就起床了…… 似是听到了她的动静，秋澜端着脸盆进来，看到云卿浅肩膀上的青紫，忍不住抿嘴浅笑：“奴婢伺候皇后娘娘洗漱。” 云卿浅拢了衣 服，脸色微红，瞥了一眼忍着笑的秋澜，冷哼一声：“记住本宫的话，回到北周抓紧怀孕，否则不许进宫。” 男欢女爱，嫁人的秋澜也敢笑她！可恶！ 秋澜立刻求饶：“奴婢是为了皇后娘娘高兴，皇后娘娘该赏赐奴婢才是，怎么还怪罪上了。” 云卿浅穿了衣服从床上下来，打量了一番秋澜，啧啧两声：“看来陆九对你不错不嘛，都知道跟本宫讨赏了，可赶紧要个孩子吧。” 一秒钟化身催生狂魔。 秋澜哭笑不得，赶忙转移了话题：“皇上一大早去了西戎皇宫，老夫人正陪着小公主和小太子玩耍，那两个弹琵琶的姑娘都在屋子不许随意走动，秋茗和秋桐暗中盯着。” 云卿浅擦了擦脸，萧九宸进宫大概就是说将母亲留下来的事情，不知道她会如何跟西戎皇帝说。 还有就是…… “昨日本宫就想问，那些人不是都来了么，这几日我怎么只见着了良玉和菡萏，其他人平日里都去做什么了？” 秋澜手脚麻利的帮云卿浅梳头发，解释道：“这三年来，良玉她们十人一直刻苦练武，平日里良玉和菡萏在明面上保护两个小 主子，其他人都转暗卫了。” 暗卫？ 云卿浅了解过暗卫，那就跟主子的影子一样，随时随地保护主子，却很少在人前露面。而且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从小就跟养蛊一样培养出来的。 在她看来，做暗卫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尤其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是皇上的意思？”她问。 秋澜得给云卿浅插上看一根白玉簪子，见镜子里的人眉头轻蹙，轻笑道：“是她们自愿的，良玉也说人都留在明面上浪费了，倒不如的暗地里藏些人手，也好应对危急时刻。” “我听陆九说，皇上原本是不同意的，而且小太子和小公主身边都是有暗卫的，可良玉她们也是认死理，她们说答应了娘娘要保护好两个小主子，那就一定要保护好了。皇上拗不过只能同意，还特意将人送去训练了一番。” 云卿浅沉默，一诺千金，良玉她们做到了。 “展家将人送进来的时候，她们都是良民没有入奴籍贯，何必呢……”她轻声道。 秋澜却十分理解：“皇后娘娘不必伤怀，暗卫也没咱们想的那么惨烈，您看崔五崔六，原本也是暗卫，如今也到了明面上。” 第七百二十八章 姚黄豆绿 云卿浅心下稍安，不过还是将良玉她们的事情放在了心上，等西戎的事情稍定回到北周之后，再仔细问问她们的想法。 “对了，姚黄和豆绿在做什么？良玉可回来了？” 秋澜笑道：“良玉昨晚就回来了，如今守着两个小主子呢。那两个弹琵琶的，都在屋子里关着呢，有人专门守着，保准不让她们随意走动。” 听了秋澜的语气，云卿浅忽然想起萧九宸昨天说的，忍不住瞥了一眼秋澜。 “人家陆九也是在为皇上做事情，你说你斟茶就斟茶，还用滚烫的水……要我说用什么水啊，合该用陈醋。” 秋澜瞬间红了脸，暗暗埋怨陆九将自己卖了。 “皇后娘娘现在都学坏了，都学会嘲笑奴婢了。”秋澜小声嘟囔，“您是没见着陆九听人弹琵琶，那如痴如醉的样子，我若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保不齐日后就给我弄了几个姐妹回家去。” 云卿浅忍不住大笑：“如痴如醉？你确定不是如坐针毡？” 秋澜抿抿嘴唇没反驳。 云卿浅也不好将人打趣的跑掉了，笑了笑问起小公主的状况，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写好的药方递给秋澜：“ 这是给小公主调理身体的，每日煎两遍，连续用七天。” 秋澜知道小公主动手术之前要调理身体，赶忙的将药方贴身收好。 “娘娘现在可要去跟小公主一起玩？” 云卿浅刚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如今良玉回来了，我若出去是什么身份？这别院可安全？” “早上皇上出门之前让您只管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这别院被咱们的人看的牢牢的，即便是西戎的那些伺候的人，没有允许也进不到内院。” 云卿浅松了口气，萧九宸办事总是这么周全。 …… 萧九宸刚离开皇宫，党向荣就找招来了党光明：“北周小公主刚满三岁就要学琵琶？可将教坊司教授琵琶的玉竹给扣下了？这件事你去调查清楚，朕总觉得里面有猫腻。” 党光明笑：“皇兄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萧九宸要留下的不是玉竹，而是姚黄和豆绿二人。” “当真？”党向荣有些不相信，这跟萧九宸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大有不同，“如此明目张胆？” “倒也没有明目张胆，那不是打着小公主要学琵琶的名号？”党光明嗤笑，“以前在北周还要装深 情，如今竟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党向荣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有道理。 “若姚黄和豆绿能得到萧九宸的信任，日后传递消息的话，于我们也是大有裨益的。昆仑王，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务必让姚黄和豆绿听话。” 党光明垂首：“皇上放心，臣弟立刻去办。” “去吧，对了，金矿那边要盯的紧一点。” “是！” 离开皇宫，党光明径直离开，刚出了皇宫，就看到自己的车夫一直冲自己使眼色：他的马车上藏了人。 党光明倒不是认为会有人敢在皇宫门口刺杀他，不过藏在马车里……约摸着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他抿了抿嘴唇，掀开车帘进去，看到坐在里面的人大吃一惊。 苏清含笑：“昆仑王见到本宫如此意外？” 没错，坐在马车里等他的正是西戎皇后苏清。 说起来，党光明和苏清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一个是不得宠的皇子一个是苏家满门独宠的将门虎女…… “皇后娘娘在本王的马车里做什么？还请皇后娘娘速速下车！”党光明沉声道。 苏清偏头看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昆仑王确定要本宫 现在下马车吗？此处可宫门口，只要本宫一露面，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消息就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您是知道皇上的脾性最是多疑，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王爷你呢？” 党光明额头青筋突突的跳，苏清出现的突然，让他完全摸不准她的想法。 但有一点，苏清说的没错，若让皇帝知道他的皇后从他马车上出来……党光明觉得头上的脑袋保不住了。 思量之后，他沉声道：“走吧。” 马车缓缓离开了宫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宫门口的守卫，党光明才惊觉后背全是冷汗，风从窗吹吹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清看他一眼：“王爷很怕本宫？” 马车此时已经停在了郊外，党光明没那么多顾忌，沉声道：“皇后娘娘到底有何指教还请速速说来，本王还有事，没空在这里耽搁。”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笃定苏清找他肯定有事情。 但依照皇上对苏家和苏清的忌惮、厌恶，苏清做的事情必定是皇上不喜的，因此他打定主意，不管苏清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 绝不上当就是了！ 苏清笑了笑：“本宫曾听 祖父所言，当今圣上并不是先皇最钟意的储君人选，只不过先皇驾崩的时候，皇上刚好在身侧……” 党光明呼吸一紧，忍不住问道：“难道当时父皇并没有将皇位传给皇兄？” 话出口，党光明才惊觉自己失言，沉下脸。 “皇兄登上帝位，乃是天命所归，皇后娘娘莫要在此胡言乱语。若没有旁的事情，皇后娘娘还是请速速回宫的好。” 被撂脸子，苏清也不生气笑道：“本宫也是那么随口一说，真真假假，王爷只当听着玩罢了。不过这些年本宫冷眼瞧着，皇上对王爷的压榨是有些过了，别的不说，就单说那个金矿……” 党光明呼吸一紧，觉得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 将金矿献上去，绝对是他的心底最痛！ 他负责开采金子，可开采的金子要全部运给党向荣，为了防止他瞒报，他还特意派了一支军队在金矿附近驻守。 这明摆着是想要用他干活，又不想给他一点好处…… 若说没有一点情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却从来没想过造反…… “当初王爷早早展露才华，先帝去将您丢进军中厮杀，您说先帝为何要这样做？” 第七百二十九章 怀疑的种子 为何？！ 党光明冷笑一声，他母亲身份卑微，乃是先帝醉酒宠幸后才有的他，先帝一直将他们母子视做耻辱。 在他母亲被蹉跎死了之后，他就犹如野草一样的长大，宫里谁都能踩他一脚，就连那些宫女太监都敢苛待他……他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在他当了王爷之后，都被他一一收拾了。 “王爷一定觉得先帝不慈，其实先帝是为了保护王爷。当时先帝的皇后丁家十分有权势，先帝其实是被架空了的，他若对你偏爱，王爷觉得自己能活得下来吗？” 党光明一愣，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咬牙：“那是本王硬抗下来的，若非本王心性坚韧，本王坟头的草都高了。” 苏清笑了笑，随后摇头。 “王爷既然是宫廷中长大的，就该知道在宫里弄死一个人有多容易，当时王爷年幼且生母早逝无庇佑，若此时皇上对王爷倍加怜惜，您觉得您活得下来吗？” 党光明不相信。 他冷笑：“按照你说的本王倒是要感激先王了？” “王爷可还记得教你读书习武的宫人……王爷就没想过，为何在冷宫里伺候罪妃 的两个奴才有那样好的本事？” 党光明呼吸陡然急促：“你把话说清楚！” 在他长到十岁的时候，有一次饿狠了，误打误撞进了冷宫，遇到了他命中的贵人，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他们教他读书识字，说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只是后来两人都出了意外。 “那是先皇安排的，他们死也不是意外，而是自尽，只为了不让人发现王爷已经开智学本领的事情。” 苏清的话太震撼，将党光明从前的认知全部掀翻。 他有瞬间的恍惚，原本已经模糊先帝的脸竟然都在脑海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若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本王会调查清楚这些的，若皇后娘娘欺骗了本王，本王不介意去皇上面前辨个分明。”党光明沉声道，“皇后娘娘请下马车，现在不会有人瞧见您从本王的马车上下来了。” 苏清耸耸肩：“本宫等王爷的好消息。” 说完，她倒也不拖拖拉拉，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车夫立刻扬鞭，马车疾驰而去。 一直等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一道青色身影才从树后走出来：“他相信了吗？” “党光明此 人向来自命不凡，如今我不过将他的野心变成一颗种子种下，又给了他正大光明的理由……假以时日，这颗种子一定会发芽，遇到合适的机会一定会长大。” 苏清回过头看身旁的苏澈，笑：“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苏澈的身体已经调理好了，除了看起来比一般人孱弱一些，气色倒是还好，他一脸心疼的看着苏清，轻声道：“从前姐姐是最不喜欢这些阴谋算计的，如今却……其实我可以……” “从前太过天真，你不必如此看我。从前我的确不喜欢，可现在也的确是想这样做。苏家因我之故遭逢大难，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恕罪。”苏清轻声道。 只要想到党向荣对苏家做的一切，她就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党向荣手上沾满了苏家人的鲜血，那她就要的他的江山来赔！ 苏澈知道她意已决，也不再劝，正色道：“不管你做什么，苏家都是你的后盾。我和父亲都会支持你的决定，日后若是……我和爹爹都会力佐腹中的孩儿上位。” “没有了。”苏清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迎着苏澈疑惑的眼神 ，她轻声道，“我将孩子拿掉了，从此，我和党向荣再无任何牵绊。” 再没有什么能阻碍她挥向他的刀！ 苏澈眸子一震：“长姐！” “不必多说，说也无用。接下来你只管做好该做的事情。”苏清看着苏澈，温声道，“你我身上背负着苏家的血仇，局已经开始了，就断无再回头的机会。” “我只是心疼你，若父亲知道了也会难过。” 苏清仰头看太阳，刺眼的阳光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闭了闭眼睛要又重新睁开，眼底却更加坚定。 “在你调查出祖父他们战死的真相，就该告诉我的。回想浑浑噩噩过的这些年，当真是白活了，日后你我姐弟携手，定要让党向荣血债血偿！” 苏澈用力点头：“好！” 姐弟二人分开，苏皇后就随着外出采买人悄悄回了皇宫。 与此同时，党光明开始暗暗调查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如苏清所说，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便开始觉得每一件事都有问题。 他越调查越觉得是苏清说的是真的，坚定的认为是党光明抢了他的皇位！ “皇兄！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兄！” 党光明一拳头砸了面前的 桌案，他才应该是高高在上接受西戎百姓跪拜的西戎皇帝，却因为党向荣的手段，变成不得不以命相搏才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这让他如何甘心？ “是你对不住我在先，既如此，就不要怪我了。”党光明眼底划过一抹阴霾，沉声道，“来人，召集府中几个先生过来，本王有事同他们商议。” 三日之后，党光明意图谋反的消息传到了宫里。 党向荣皱眉：“他杀了朕派去看守金矿的士兵？党光明疯了不成？他这是要造反？！” 林贵妃端了一杯热茶上来，听到这话轻声道：“昆仑王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忽然要造反？该不是是有人故意从中挑拨吧？” “人都被他杀了，证据确凿还能有假？”党向荣面色沉沉。 林贵妃想了想，温声道：“此事事关重大，皇上还是要慎重，不妨派人去调查一番……先看看这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如今北周皇帝还在西戎，咱们做事情还是要小心啊，万一被人看出西戎有内乱的迹象，只怕东陵和北周都会不安分的……” 党向荣一紧，拍了拍林贵妃的手：“你说对，此事的确要慎重。” 第七百三十章 手术很成功 西戎宫廷内讧开展的如火如荼，小公主萧思卿的手术也被提上了议程。 “卿卿啊，姑姑要给你治病了，等会儿你只要乖乖睡一觉，等你醒过来就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荡秋千，也可以跑过来跑过去了。” 云卿浅将女儿抱在怀里，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味，想到她出生不过三年，既无母亲在身边照顾，又要饱受疾病的折磨，实在让人心疼。 “姑姑保证，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云卿浅保证。 思卿小姑娘乖乖点头：“等我的病好了，父皇就会高兴，我想让父皇高兴。可是我知道父皇最希望的还是母后能回来，姑姑，你说我母后会回来吗？” 云卿浅心尖尖一颤，她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察觉到了什么，但手术在即，现在实在是不能将真相告诉她。 “等你身体好了，你母后就会回来，姑姑保证！”她郑重道，“而且啊，你母后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她会一直陪在思卿和哥哥的身边。”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用力点头：“姑姑快些给我治病吧，我要母后早一点回来！” “好。” 云卿浅亲了亲孩子的额头，逼退眼底的眼泪，将 早就准备的麻醉剂让她吸进去，确定人陷入深度昏迷，这才冲一直准备中的宗亮和屈修远二人示意。 这次手术她是主刀，宗亮和屈修远两人做助手。 孩子胸前的衣服已经解开了，看着白嫩瘦弱的孩子，云卿浅握紧了手术刀。 宗亮见她迟迟没动，轻声道：“师妹。” 屈修远也是一脸担忧。 一般情况下，除非情况特殊，医生是很少给自己直系亲属动手术的，就是考虑心理上这一关。可小公主病情复杂，如此高难度的手术只有云卿浅能做。 这对她不仅是技术上考验，更是心理上的。 “我没事。”云卿浅轻声道。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术刀，找准位置划了下去。 手术中的时间过很快，可在外面等着的人却是度日如年。 别院里每个人都面色冷峻，个个如临大敌一般盯着小公主手术所在的屋子。 乔娇娘牵着小太子的手坐在石凳上，嘴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福……小太子一言不发，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倒还好。 可垂在身体一侧，攥紧的手指却出卖了他此时紧张的情绪。 都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此时他在心里一遍遍给妹妹打 气，希望妹妹可以感受到他传递给他的力量。 萧九宸则是紧盯着房门，只等里面有动静就立刻冲进去。他偏头看到乔娇娘和小太子，想安抚二人，可开口才觉得嗓子有些哑。 “卿浅医术十分了得，朕的腿便是她治好的，卿卿是我们的女儿，若非有百分百的把握，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冒险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最后一句话他连着重复了两遍，好像只有这样就能增加成功的几率一样。 秋澜则是跪地上不停的为小公主祈福：“皇后娘娘已经回来了，求菩萨保佑小公主平平安安的！求菩萨保佑！”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紧紧关着的门终于打开了，屈修远扶着宗亮出来，门又关上了。 看到众人焦虑的眼神，宗亮笑了笑：“手术很成功，不过还要观察一晚上，你们都不要进去。” 这是手术开始之前云卿浅就给萧九宸交代过的，虽然萧九宸不明白什么“抵抗力差”、“细菌”、“感染”之类的词，但他知道云卿浅这样交代一定是有道理的。 他相信的她的每一句话。 “你也辛苦了，去洗洗歇着。”萧九宸从屈修远手里将人接过来，看 了看他，“朕送宗前辈去休息。” 宗亮笑了笑：“果然是老了，就这么站了站就受不了了。” “辛苦前辈了。”萧九宸真心道。 对于宗亮他是万分感激的。 且不说宗亮对北周江山的贡献，只说他想方设法救活了云卿浅这一点，他都要好好感激面前的老人。 走了两步，宗亮忽然回头喊屈修远：“你悄悄去苏家将鸢歌接过来，她是你师傅新收的徒弟，算是你的小师妹。” 屈修远没想到此次西戎之行，不仅找到了皇后娘娘治好了小公主，竟然还多了一个小师妹。可真是皇后娘娘一出现，什么好事情都来了。 “您放心，待会儿我就去。” 宗亮笑了笑，任由萧九宸扶着自己回了房间，稍稍坐定，他看向萧九宸：“皇上有话跟我说？” 到底是和曾祖一起打江山的人，此刻脱去云卿浅那不争气的二师兄的身份，宗亮身上的气势也十分的震慑。 萧九宸点头，走到宗亮面前，忽然跪下行了大礼。 “晚辈叩谢宗前辈大恩。宗前辈先和曾祖一起打下北周江山，后又救了卿浅，间接的救了小公主……宗前辈大恩大德，萧九宸没齿难忘！” 宗亮是曾祖一辈的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倒没有萧九宸这一跪有多惊慌失措。 他笑了笑：“起来吧，卿浅是你的皇后，也是我的同门师妹。我救她也不是因为你，至于你说的间接救了小公主，只能说小公主福泽深厚，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懂医术的母后回来了。” 萧九宸站在一旁，脸上都是笑意。 “宗前辈既已经可以离开青龙山，还请随我回皇宫居住，这样卿浅也能常常见到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岂不好？” 宗亮摸着胡须，既然离开萧家祖坟，他自然不想回去了。 但住进皇宫，大可不必了。 “我在京都有宅子，就不去住你的皇宫了，从一个鸟笼子去另外一个鸟笼子，出入都麻烦的很。”宗亮的连连摇头，“我就在京都，你若得闲，带着卿浅和孩子常去我那儿坐坐就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多少岁，还能活多久，只能珍惜当下，过好一日是一日了。 见宗亮态度坚决，萧九宸也不好勉强。 “一切随前辈心意。” 宗亮点点头，忽的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可知小师妹的身世……我说的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她可有告诉你？” 第七百三十一章 云卿浅原就是此间人 萧九宸点头：“我曾听卿浅说起过，她说她是在善堂，你们那边叫福利院的一个地方长大的，是福利院院长在山里将她捡回去的，后来一路念书遇到了宗前辈你们。” 想到在另外一个时空，小小的云卿浅无父无母孤孤单单的长大，他就忍不住心疼。恨不能自己能去到她小的时候，陪着她一起长大。 好在现在他们一家团聚，往后他定然会好好爱护她。 “宗前辈怎么会忽然提及卿浅的身世？”萧九宸见在宗亮表情凝重，似乎不是随意提及了云卿浅身世，心底一沉，赶忙问道，“宗前辈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宗亮喝了一口茶，看着萧九宸缓缓开口。 “教授是小师妹长大那家福利院的长期援助人，所以在师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可以说是一路看着她长大、上学念书、直至考进教授门下。她是教授门下第一得意的徒弟，我们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宗亮含笑，又想起了曾经同门在一起的快活时光。 “小师妹有一股子韧劲，她想学的东西一定能做到极致，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容易陷进去。教授为了防 止她把自己逼出问题特意买了一大片荒地让她开荒发泄精力……当然这些都跟我今天想给你说的无关，不过我想了你应当想多了解一些小师妹的事情。” 萧九宸立刻点头：“是，我想多了解她。” 那感觉就像是他了解她更多一些，就能更多的拥有她一些。 “宗前辈，您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对卿浅的心意从来没有一丝动摇。”萧九宸认真道。 宗亮点头，他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才动了跟萧九宸谈一谈的想法。 他看着面前的人，表情凝重：“你有没有想过卿浅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是她？又为何是你？” 萧九宸愣住，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向来运筹帷幄的人脸上难得出现了茫然：“我不是很明白前辈的意思……难道不是卿浅做实验的时候出了问题，她神魂离体，阴差阳错附身于此间同名的云卿浅，才有这一段机缘吗？” 他一直觉得大概是因为名字相同，又加上一点机缘，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云卿浅？ 宗亮笑：“你是说借尸还魂吗？但你当清楚，北周的云卿浅和我们那里的小师妹长得一模一样，这样 的几率又有多大？” 萧九宸心神震荡，直觉宗亮要告诉他一件大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给他和卿浅带了怎么样的影响。 但有一点他是无比坚定的，不管云卿浅是神也好、鬼怪也好，他只认她是他的皇后、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是他此生唯一挚爱的人，绝不改变。 “前辈想说什么，但请直言无妨。”他道。 宗亮眯起眼睛：“我在想小师妹或许原本就是此间人，现在不过是回来了。” 萧九宸没想到宗亮要说的是这个，向来睿智的人脸上出现瞬间的茫然，接着就是震惊，他眉头紧锁，很是认真想了想，但还是想不同其中关卡。 “若按照前辈的说法，卿浅原本就是她自己本身，那她在你们那里生活的时候，这里也有一个云卿浅……这又怎么说？”萧九宸百思不得其解。 魂穿？这可是只在神话故事里见过的说法，放在身边的人身上，实在难以想象。 宗亮眯起眼看，曾静他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有一天在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不知哪个高人留下的手札，其中起到的情况就跟云卿浅十分像似。 “你既见过乔 家的大小姐，就该知道她当初是坠落山崖之后保住了腹中孩子，这是极度不符合常理的。妇人怀孕前三个月最是危险，更何况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她偏偏保住了这个孩子且平安生产，这其中定是有一些机缘在的。” “前辈可知道是什么机缘？对卿浅是好是坏？”萧九宸赶忙问道。 宗亮没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道：“若是按照那位前辈的手札记载，当时乔娇娘腹中孩子的魂魄其实有一部分去了我们那个时代落在了那个被捡回去的女婴身上。” “在现代，卿浅是冬日被福利院的院长从山里捡回去的，寒冬腊月，一个在包被中的孩子竟然没死……也十分不符合逻辑。” 萧九宸的脑子有瞬间的卡顿，但是很快就想到其中关键。 “前辈是当时被捡回去的那个孩子其实已经死了，是卿浅的魂魄去了现代又活了过来？在她长大之后，因为某个机缘，那部分魂魄又回来了？” 这样的确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可怎么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云卿浅和宗亮两个人身上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我 调查过，初入云国公府的云卿浅懦弱蠢笨，几次险些被云灵曦害了性命，还是小师妹过来之后才渐渐展露才华的。而小师妹在现代机敏聪明，连教授都说她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可她心性不稳、情绪容易失控……可你看她如今可还有这些症状？” 萧九宸的轻轻出了口气：“前辈的意思是，卿浅残缺的神魂得以补全，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她？” 宗亮眯起眼睛：“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但应当是这个情况吧。只不过小师妹一直十分羡慕人家父母全双的孩子，如果我推测属实的话，那乔娇娘是她亲娘无疑了。” 这里所有的亲人都的的确确是她的亲人，而她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只不过是阴差阳错打了个转，又重新归来而已。 春景撩人，一支迎春花从窗口伸过来，金色的好灼灼耀眼。 萧九宸听了一段匪夷所思的话，却觉得这样极好。 “宗前辈可将这话告诉了卿浅？” 宗亮摇头：“不过是我的猜测，无法证实就没说，你若想当个趣闻讲给她听也无妨。” 萧九宸点头，郑重道：“多谢宗前辈，晚辈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夫妻情话 三日之后，云卿浅从小公主的房间里出来，才开门就看到萧九宸等一众人守在门口，见她出来，都不说话，可眼底的紧张和期待都满的要溢出来了。 云卿浅视线扫过儿子的小脸，含笑：“卿卿刚刚醒过来用了一点粥这会儿又睡着了，以后只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就可以跟浅儿一起玩耍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可看了看小公主卧房的方向，又都捂住了嘴。 得了云卿浅的允许，萧九宸进去看了女儿，确定女儿的确手术成功，才彻底放下心来，笑着吩咐，“良玉和秋澜进去看着小公主，让你们主子歇息片刻。” “是！”良玉和秋澜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萧九宸拉着云卿浅的手，边走边道：“肚子饿不饿？是先洗漱还是先用饭？” “洗个澡吧，我觉得自己这几日都要臭了。”云卿浅扯了扯衣服，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子的馊味。 萧九宸在她头上亲了亲：“香的。” 云卿浅惊呼一声跳着躲开了，下了手术台就一直守着女儿，没洗澡没换衣服，怎么可能是香的？ 还是说她不在的这三年里，萧九宸多了什么特殊的癖好？ 看 着自家皇后怀疑的眼神，萧九宸觉得十分受伤。 “浅浅……” 云卿浅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好好说话，不然我以为你在喊儿子。你说你也是的，女儿名字可就不说了，儿子怎么能交思浅呢？以后他若当了皇帝，这名字一点不威武霸气！” 也不知道古代皇家是什么规矩，这名字还能改吗？ 萧九宸牵着人进了屋子，将人抱在怀里，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笑骂道：“可真是个没良心的，我给两个孩子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全天下人都清楚，你不明白？” 云卿浅挣扎了一下，但萧九宸抱着不撒手，她也只能作罢。 “明白是明白，可还是觉得儿子的名字太柔。”云卿浅手指在萧九宸胸口戳了戳，“你说你也是饱读诗书，就算要思念亡妻，难道就不能取一个文雅别致的名字？” 直接用他的名字，直白的跟个文盲似的。 “不许胡说！”萧九宸忽然板起脸，吓了云卿浅一跳。 她当即不乐意了，瞪眼：“孩子是我生的，我都不能说了？！” “不是名字。” 萧九宸将人困在怀里，眼底猩红，抱着她的胳膊也无意识的收 紧。云卿浅愣住，他很少见萧九宸如此情绪外露，除了涉及到她…… 他说不是名字的事情，那她刚刚说了……亡妻。 想到这一点，云卿浅一时间觉得好笑又心酸，她手指在萧九宸身上轻轻点了点。 “我这不已经好好的回到你身边了吗？我保证，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会跟你一起变成两个白头发从老头老太太。”云卿浅踮起脚尖在萧九宸嘴角落下轻轻一吻，“我们再也不分开。” 吻完，又正色道：“是你说的不臭，香香的！不许嫌弃！” 不嫌弃！他怎么会嫌弃她！ 萧九宸低笑，终于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我让人送洗澡水进来，你先洗澡换衣服，饭菜一直在厨房温着，随时可以端上来。” “好。” 萧九宸离开，云卿浅轻叹一口气。 虽然如今她已经重新回到了萧九宸身边，可三年前的事情给他的伤痛太过惨烈，至于竟然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能听了。 不过没关系，余生很长，她会用很多很多的陪伴慢慢平复他心里的阴影。 云卿浅打了个哈欠，虽然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可这次的病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的精神一直时 刻紧绷着，三日来都是困急眼了才小小的眯一下。 这会儿松懈下来，倦意瞬间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很快将她吞没。 萧九宸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桌上睡熟了的云卿浅，他示意来人将木桶和热水轻放下，自己走过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云卿浅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看着头顶撒花的帐子她有瞬间的茫然，等很快就腹中的饥饿感闹的回了神。 “睡醒了可觉得轻松一些？我刚刚去看了卿卿，这会儿醒了，浅儿正陪着她说话，屈修远在一旁守着，你尽可放心。” 云卿浅坐起来，青丝从肩膀上散落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面色一红，嗔了萧九宸一眼：“你帮我沐浴的？” 衣服都换了，身上也没臭味了，头发也丝滑柔顺。 萧九宸含笑：“有事夫君服其劳，我们孩子都有两个了，你是在害羞吗？” 云卿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萧九宸，抓了手边的枕头朝他砸了过去：“我饿了，要吃饭！” “夫君这就去端饭，娘子稍等。” 云卿浅：“……” 但萧九宸转身离开，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孩子生 了两个，但还是会害羞的……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 讨厌。 随着小公主的身体日渐好转，别院里的欢声笑语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十分高兴，除了被控制起来的姚黄和豆绿二人。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想着是萧九宸上了两人，两人存着借此脱离苦海。 可没想到自从头一次来别院弹奏了一晚上的琵琶，后面这么多天压根没再见到萧九宸不说，后面竟是连房门都不能出一步了。 “姐姐，你说北周的皇帝到底什么意思？”豆绿焦躁不安，“今天一大早我这眼皮就跳的厉害，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姚黄抱着琵琶在调弦，可调了几次都不成，她将琵琶放在一旁，娇媚的脸上也带了情绪。 “他们怕不是知道魏夫人给我们下的命令了。”姚黄喃喃道。 豆绿脸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 “你我自入了教坊司便命不由己了，原以为这次是机会，没成想……”她喃喃道，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我也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齐齐抬头。 第七百三十三章 收为己用 云卿浅看着抱头痛哭的二人，挑眉笑道：“好端端的哭什么？可是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 姚黄和豆绿两人愣住，那日去教坊司，云卿浅戴了假面具、还是男人的样貌的面具，此时两人自然认不出她来。 不过看面前的人梳着妇人发髻，美艳绝伦、通身的富贵逼人，又能出现在北周皇帝别院，想来应当是身份极高的。 “敢问夫人是……”姚黄迟疑着开口要问，可话到嘴边又道，“夫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秋澜扶着云卿浅坐下，恭敬的站在一旁伺候。 姚黄眼尖，一眼认出这就是那日她给萧九宸弹奏琵琶，一直在旁边伺候茶水的人，而且当时萧九宸似乎有些忌惮这位宫人。 魏夫人交给她的人物关系中，有一位一直跟着云皇后的宫女，后来嫁给了萧九宸身边的第一侍卫，是有品阶在身的官家夫人。 据说这位陆夫人对云皇后极其忠心，在云皇后故去之后，为了照顾好云皇后留下来的两位小主子，一直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眼前这位就是画像上的陆夫人了，能让陆夫人如此恭敬伺候的人……姚黄想不出对方的身份，按说如此 重要的人，魏夫人给她的资料里不可能没有…… 此时，秋澜拿出一个小册子展开：“姚黄，教坊司琵琶女，原本乃是西戎尚书令千金，因父亲牵扯进舞弊案被抄家罚没教坊司，至今已十年。” “豆绿，教坊司琵琶女，原是西戎富商之女，因父亲参与贿赂朝廷官员，被罚没家产，你因长得好也被送进了教坊司，至今十年。” “你二人都曾寻死，但因教坊司用你们家人做威胁，所以不得不屈服，屡次为朝廷套取各种消息。” “两年前，魏夫人想私恨想要报复一个年轻学子，你二人于心不忍悄悄将人放了，事后被魏夫人狠狠鞭笞。” “此外，你二人乃是表姐妹，这一点，即便是魏夫人怕也不知道。” 秋澜说完退回到云卿浅身后。 姚黄和豆绿两人身形摇摇欲坠，若不是互相搀扶着，只怕要双双跌落在地。 看着两人，云卿浅轻叹一声：“你们二人虽帮着教坊司做了不少的事情，但也算是为了保全家人，如今有一个逃离苦海的机会摆在面前，端看你们二人要不要？” 姚黄抬起头，看着云卿浅：“敢问夫人是何人？” “本宫 姓名云卿浅。” 云卿浅…… 姚黄和豆绿齐齐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您、您……” 北周那个独得圣宠的皇后就是叫云卿浅啊！刚刚她又自称本宫！ 而且陆夫人如此恭敬……这是真的！ “他们都说云皇后已经、已经……”姚黄结结巴巴，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云卿浅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豆绿的一起跪下。 “刚刚皇后娘娘说有逃离苦海的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云卿浅含笑：“本宫很喜欢听你们弹琵琶，想将你们带回北周，你们意下如何？” 这当然好啊！ 在哪里，都比在教坊司李一日日的熬着要好啊。 “皇后娘娘需要我们做什么？”到底是在教坊司里待了十年的人，姚黄不相信天上会掉馅儿饼，主动道，“还请皇后娘娘名言。” 云卿浅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是聪明人，也都通透。 “想让你们帮我打听一个人，这个人原本在死囚里，不过前些日子，昆仑王将一批死囚给运走了，我想知道他们将人运去了何处。” 萧九宸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就在几日前党光明不知为何将人转移了，而 且一起转移的还有其他大批死囚，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掩人耳目…… 云卿浅就想到了姚黄和豆绿，在来之前她先找乔娇娘问了这两人的品性，知道两人品性不坏，这才动了念头。 在西戎打听消息，再没有比教坊司更合适的地方了。 如今党光明和党向荣马上就要内讧，他们还是尽快带找到展鸿将人带走，离开这个是非窝。 云卿浅回过神，看向两人：“你们可愿意？” 豆绿咬咬嘴唇，看向姚黄，姚黄迟疑了一下道：“我们自愿意脱离教坊司这苦海的，能为皇后娘娘做事情是我们姐妹的福气……可我们若是走了，我们家人怎么办？” 豆绿小声道：“我那幼弟如今刚刚十三，还是个孩子呢。” 她们在教坊司里的日子压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练琵琶吃的苦头就不必说了，稍有反抗就是一顿鞭子…… 若不是为了家人咬牙撑着，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云卿浅面露不忍，站起身，看向秋澜：“你告诉她们。” “是，娘娘。” 云卿浅走出去站在门口，没一会儿就听到女子尖利凄楚的哭声。 姚黄和豆绿的家人早在 五年前就死完了，至于豆绿那个心心念念惦记的幼弟弟则是被生生冻死在了牢房中。 教坊司里的人就是拿她们家人生前的物件儿不停的哄着她们做事，当真是可恶！ 秋澜打开门出来，轻声道：“娘娘，姚黄和豆绿愿意帮咱们做事。” “你可告诉她们，事后我会帮她们报仇，让她们在教坊司不要露出马脚？” 秋澜点头：“娘娘放心，都交代清楚了，她们也知道该如何做。” “派人暗中保护她们的安全……都是苦命人，能一把就帮一把吧。”云卿浅轻声道。 “是。” 当日，姚黄和豆绿以及乔娇娘就回到了教坊司。 她们二人刚回去，魏夫人就上门了。 “北周皇帝可说了要带你们回去？”魏夫人开口就问，脸上的笑意已经遮掩不住，“若你们二人能成为北周皇帝的妃子，那可就是西戎的功臣，说不得还能让陛下开恩，宽恕你们家人的罪过。” 豆绿眼中划过一抹痛恨，被姚黄眼尖手快的侧身挡住了。 “魏夫人说的是，北周皇帝倒是日日都要听我们弹琵琶，可今日忽然将我们送回来，这是何意？该不会厌恶我们了吧？” 第七百三十四章 报仇 魏夫人仔细询问了姚黄和豆绿在别院的事情，两人也按照云卿浅交代告诉了她。 仔细盘问了每个细节，魏夫人仔细琢磨了一番，忽然拍手道：“他这不是厌恶了你们，而是真想带你们走，但到底名声上不好看，后面定然还会有其他手段，你们二人只管等着就是。” 姚黄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这就好，我还以坏了上面的事情，心里很是不安。自从早上听了要被送回来的消息，豆绿就吓的直掉眼泪。” 魏夫人见豆绿脸色的确难看，眼睛也红的厉害，满意的勾唇。 长得好看胆子又小，这样人最适合拿捏在手里了。 “别没事自己吓自己，这两日让玉竹姑姑再好好教一教你们二人的琵琶，万不可懈怠了。”魏夫人看了一眼豆绿，“过两日，我让人送两张你兄弟的字帖过来，但凡老实给教坊司做事的人，主子都不会亏待。” “多谢魏夫人在主子面前美言。”姚黄拉着豆绿，千恩万谢的将人送了出去。 关上门，豆绿抬起头，眼底的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 “姐姐，她在诓我！她还在诓我！”豆绿死死攥着手指。 陆夫人不止告诉了她弟 弟的死因，还交代了是如何安葬何人安葬的，一听就知道不是编造出来骗人的。 可怜她在这吃人的地方卖笑，她弟弟已经黄泉枯骨。 教她如何能不恨？！ 姚黄平静道：“你即便哭死又能如何？能报仇吗？” 豆绿咬着嘴唇：“姐姐……我心痛啊！” 家里出事的时候，弟弟刚刚三岁，会抱着她的腿喊姐姐，得了好吃的点心也一定要给她留着，那么软软的一个孩子啊…… 这么多年来，她就是靠着要弟弟活着这个念头才一年年撑过来的，可先去才知道人早死了。 姚黄心里的痛也不比豆绿少。 她被罚没教坊司不久，母亲和姐姐嫂子不堪受辱就齐齐的在牢房里自尽了，嫂子死的时候腹中还怀着她的小侄儿。 秋澜给了她母亲去世前留下的血书，一句一字都是戳在心口上的刀。 “我也心痛，可痛又如何……还是要忍啊，忍过这一时才能为他们报仇，不然白白豁出我们二人的命又有什么用？” “将我们打死，两张破席卷着扔到乱葬岗上去，这教坊司照样歌舞升平……你觉得那样就死得其所了？”姚黄帮豆绿擦了眼泪，温声道，“当 年父亲和姑父都是清白的，是被人污蔑的……我们要为他们报仇，但第一步就是保住自己的命，记住了吗？” 豆绿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不会莽撞了。” 姐妹二人的手叠在一起，眼中皆有泪光。 …… 别院。 云卿浅看着面前呆住的小公主，怜爱的将小姑娘揽入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奶香味，轻声道：“卿卿，母后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母后，母后回来了。” 她明明是开心的，可说出这话还是忍不住心酸。 她的小姑娘啊。 “母后？”她从云卿浅怀里抬起头，盯着她的脸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软声软气道，“姑姑和我母后宫里的画像的确十分像似，不过卿卿知道母后已经去天上了。” 说完，她又着急的看萧九宸：“父皇，你是要给我找一个新的母后吗？” 萧九宸走过来，揉了揉小公主的软软的头发，温声道：“她真的是你母后，父皇曾经告诉过你，你母后医术很厉害，她知道你生病了就回来治好了你。” 小太子也凑过来，笑眯眯道：“傻卿卿，是真的，这真的是我们母后！” 小公主看着萧九宸又看哥哥，最后视 线回到云卿浅身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冲进了云卿浅怀里。 “母后，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啊！你是不是不要卿卿了？” 奶声奶气的委屈，每一个字都让云卿浅心疼。 云卿浅捧着女儿小小的脸，亲了亲她脸上的眼泪：“之前母后受伤了，最近刚好起来，是母后不好，母后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小公主用力的点头的，小猫似的缩在云卿浅怀里，一刻也不想分开。 萧九宸将她们母女连同小太子一起抱进怀里，历经三年，他们一家四口终于是团聚了。 小公主到底是孩子，一旦接受了云卿浅是她母后这件事，很快就跟云卿浅亲密起来，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云卿浅身上，小嘴更是叭叭叭的一刻不停。 “我最喜欢母后了，我要和母后长得一样！” “母后受伤是不是很疼？卿卿给母后呼呼就不疼了。” “母后，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母后……” 每日小公主一睁开眼，云卿浅耳边就是她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云卿浅非但不觉得吵闹，反而十分欣喜她的活泼贴心。 “都说 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如今我算是理解为什么要这么说了。”云卿浅笑道。 萧九宸正在一旁教小太子写字，闻言抬起头来：“女儿是小棉袄，儿子是什么？” 三岁的小太子眼巴巴的看着云卿浅，大有一副她说不好，就要当场哭给她看的意思。 云卿浅哭笑不得，嗔了萧九宸一眼，这人就是嫉妒女儿跟她亲近，拐着弯的拉着儿子站队，一国之君羞不羞的？ 她看着儿子，笑道：“女儿是母后的贴心小棉袄，儿子自然是遮风挡雨的盔甲呀！浅儿觉得母后说的对不对？” 萧思浅小朋友立刻高兴起来，郑重保证：“母后放心，儿子一定会保护好您和妹妹的！” “好！”云卿浅朗声应道，小太子也高兴的笑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萧九宸眉眼的笑意就没散开过。 午饭后，两个孩子都去午睡了，夫妻二人才有功夫躺在一起说话。 “卿卿性格软萌，浅儿倒是有成算的，这样性格刚刚好，以后也浅儿在，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了卿卿……” 云卿浅说了一会儿没听到萧九宸的反应，就偏头去看他，却不料对上一双幽怨的眸子，心中顿时一惊。 第七百三十五章 带着黄金跑了 “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看我？”云卿浅忍不住问放到。 萧九宸翻了个身，哀叹道：“你现在睁开眼是卿卿闭上眼睛是浅儿，陪着他们的时候如此，他们睡了还是如此……你将我放在何处？” 噗嗤！ 闹明白萧九宸是在吃两个孩子的醋了，云卿浅没忍住笑出来，她在萧九宸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哎，我说这位公子，你年方几何？还跟自己的儿子女儿吃醋，说出来不脸红吗？” 萧九宸翻身抱住云卿浅的腰肢，将人扑倒到床榻上，恶狠狠道：“他们以后长大了都要各自成家的，只有我们会白首偕老，如此看来，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好一些？” 放过狠话，他又无奈道：“说真的，我觉得你现在眼里只有孩子了，跟我说的也全是孩子。” 云卿浅哭笑不得。 前世她看相关书籍的时候，了解到有的妈妈会吃女儿的醋，爸爸会吃儿子的醋……当时看着只觉得好笑，没成想自己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位。 她双手捧住萧九宸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承认这段时间太关于两个孩子，疏忽你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好不好？ 还有啊，我这么喜欢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呀。” 一颗心当真是剖成了三瓣…… 萧九宸被她哄孩子的语气逗笑了，翻身躺下，将人捞着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卿浅，其实我我很高兴，以至于有时会觉得不真实。我会担心这是一个梦，梦醒过来，又跟三年来每一个日夜一样……” 云卿浅心中一痛，在萧九宸怀里蹭了蹭。 “萧九宸，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这是真的，不是梦。” “是，你回来了，真好。”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唯一的自己。 “卿卿如今的身体已经能赶路了，只等找到岳父我们就回北周，皇祖母他们见到你回来，定然高兴。”萧九宸道。 云卿浅笑：“我也想他们了。” …… 西戎皇宫里的气氛却远没有别院里的平静温和。 “砰！” 党向荣猛的摔了手里的茶盏，上好的瓷器瞬间四分裂，湿漉漉的茶叶粘在地面的毯子上，像是洗不掉的丑陋污渍。 他盯着跪在面前回话的内侍，咬牙切齿：“你说党光明那个混账将金子全部运走了？” 内 侍战战兢兢，磕头道：“刚送过来的消息，昆仑王借着视察金矿的机会杀了皇上派去驻扎的小队，还暗中将自己的人送进去，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现在何处？！朕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王府里已经空无一人，奴才也不知道昆仑王什么时候逃的啊！” “跑了？！” 党向荣怒极反笑，在殿内来回走动，最后停下来，厉声道：“现在就张贴海捕文书，务必将党向荣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抓回来！” 内侍匆匆离去，党向荣却觉得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林贵妃命人清扫来大殿里的碎瓷片，亲自沏了一杯茶送上来，温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昆仑王运走那么多黄金，不可能长途跋涉，想来走不远，定然是找地方藏了起来。” “皇上消消气，派人一点点去搜，总会搜出来。越是此时，您越是要保重身子，若是气坏了，不正如了昆仑王的意？！” 党向荣将话听了进去，脸上的怒气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贵妃言之有理，朕这些年当真是白白对他好了！让一个贱婢之子当上西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 爷，竟还如此不知足！” 林贵妃犹豫了一下：“皇上……” 党向荣抬起头见她面露难色，皱眉：“贵妃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此时他面色浮肿，眼底乌青，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贵妃，像是要将她看穿了似的。 林贵妃轻叹一声：“是臣妾在宫里听到了一些传言，听着实在荒唐……原本也没当回事，可我没想到昆仑王竟然谋反了，臣妾不免又想起了那些流言，或与此有关。” 党向荣面色沉沉。 “说！” “皇上……” “怎么，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吗？”党向荣面色阴沉。 林贵妃脸色一白，低头道：“皇上知道臣妾不喜欢热闹，平日里总喜欢去宫里的桃林转一转，那日就听到两个小宫女在说……说先帝是想将皇位传给昆仑王的，但先帝去之前身边只有皇上一人，所以才让皇上……” “是谁在胡说八道！”党向荣勃然大怒，“你可将那两个小宫人扣下？给朕立刻五马分尸！” 林贵妃摇头：“臣妾当时想着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若是大张旗鼓的去训斥反而显得心虚似的，臣妾就发出声响惊走了 她们……现在想来这些都是昆仑王在为自己谋反造势……” “臣妾没能及时察觉他们的狼子野心以至于放走了罪人，还请皇上责罚！” 党向荣盯着跪在前面的林贵妃，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起来，朕知道你性子，他们有意为之，你没有察觉也是正常的。” 毕竟连他不也被耍的团团转？ “父皇酒后宠幸了一个低贱的宫女，一直将党光明当成耻辱，将他随意丢在宫里自生自灭，没想到那贱人种命硬的很，竟然活了下来。后来又救了朕，朕念着兄弟之情对他厚待，没想到他竟是狼子野心！” 林贵妃迟疑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北周皇帝还没走，该不会是他们使的离间计？皇上还是要将此事调查清楚，免得中了别人的圈套。” 暴怒之后，党向荣也冷静了下来。 “爱妃言之有理，这件事朕务必会调查清楚。若当真是北周人的圈套，那朕也会让他们领教领教西戎的手段！但若是党光明有心谋反，就不要怪朕不顾手足之情了！” 而此时，在苏家密室中。 苏皇后、苏澈看到和萧九宸一起前来的云卿浅，都愣住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他们不能死吗 苏皇后上下打量了云卿浅，试探道：“宗姑娘？” 云卿浅笑了笑：“皇后娘娘身体调理的很好，于以后应当不会有影响。” 确定了身份，苏清又连着看了云卿浅好几眼，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宗姑娘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若是在街上遇到，本宫未必敢叫你。” 这个时候苏清开口：“比以前好看了。” 萧九宸看了一眼苏清，见他眼神澄澈，语气也只是在陈述的，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虽然是既短暂的一瞥，苏清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不免对云卿浅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能让北周皇帝如此重视的人……而且还有一身的好医术。 他可是听说萧九宸那位死了三年的皇后素有神医的名头，难不成为着这个，他看上宗神医？ 替身吗？ 苏澈不免皱眉，但也只将心底的担忧压在了心底，对面的男人太过敏锐，仿佛一个眼神就能看穿他所有的想法。 苏皇后还不知道短短一瞬，自己兄弟脑子里已经过了这么许多想法，只连连点头：“小弟说的没错，宗姑娘的五官看似没什么变化，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比从前更好看了，让 人看了一眼还是看第二眼。” 这感觉当真神奇的很。 “苏皇后，我并不姓宗，而是姓云，云卿浅。” 此话一出，苏澈猛的抬起头，苏清也一脸震惊。 云卿浅啊！ 四国之内还有谁不知道这个名字？那个让原北周战神倾心呵护，登基之后为了她空置整个后宫的女子！ 全天下女子艳羡的对象啊！即便是苏清自己，也是狠狠的羡慕过的。 后来得知她出了意外，还很是伤感了一份，只觉得天妒红颜。 而如今，传说中已经死了三年的人，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宗老先生说你昏迷了三年……所以当初你没死，而是陷入了昏迷？”苏清轻呼一声，忍不住感慨，“云皇后安然无恙，北周皇上也可安心了。北周皇上此次来西戎，可是为了自己的皇后？” 萧九宸看云卿浅，两人相视一笑。 他道：“此次来西戎的确是为了朕的小公主，在这之前，朕并不知道卿浅还在人世。” 苏清忍不住道：“如此看来，你们果然是天赐的缘分了，兜兜转转总会遇到。” 苏澈也忍不住道：“这样的事情只在画本子里见过了，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云卿浅灿然一笑，用了一句她那个时代的话道：“故事皆来源于生活，却远远高于生活。” 寒暄之后，四人落座。 萧九宸道：“苏家拿出祖传的神药救了卿浅，此等大恩，萧九宸必报之！此次朕愿意援助苏家，两位也不必担心朕会黄雀在后。” 苏皇后和苏澈商议之后，还是觉得只是挑动党光明和党向荣内讧的杀伤力不足以垫付如今的西戎政权，最好还是有外援。 这个外援，他们就想到了萧九宸。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商议了几种方案，也做好了和萧九宸协商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他们认识的宗神医竟然是萧九宸的云皇后。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顺利的不可思议，他们还什么都没说，萧九宸就已经同意了帮忙。 “在来西戎之前，朕的乔小将军已经在边境驻扎，随时可以出兵。不过朕的建议是，不到万不得已，两位还是不要发动兵变。” 萧九宸看着苏清和苏澈，念着苏家对云卿浅的救命之恩，态度十分的好。 “若是发动兵变，苏家难免背上的勾结北周背叛西戎的骂名。再者即便是我们商议 好完全的计策，只要动了兵就会死人，不管死的是北周士兵还是西戎士兵，于你我都是不愿意看到局面。” 云卿浅：“我们的建议是北周的兵马只要起到一个威慑或者诱敌的作用即可，若是能不流血的完成黄泉更迭那是最好了。” 苏清和苏澈都沉默了。 他们不是觉得萧九宸和云卿浅说的没道理，而是在来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压根就没做这种预案。 萧九宸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缓缓道：“若苏皇后狠得下心来，在宫里杀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罪名就直接丢到党光明身上即可。” 云卿浅惊讶，在来之前，她和萧九宸说好的会给苏清和苏澈提供助力，但绝对不会掺和到他们的决策中，毕竟涉及到一国内政，他们干涉多了容易招人忌惮。 那样的话，就违背了他们报恩的初衷。 “我们皇上只是建议，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看两位的决定。”云卿浅温声道。 苏清和苏澈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萧九宸的意思，也看出了云卿浅的顾虑，两人都笑了笑。 “云皇后不必如此谨慎，我们姐弟既然来见你们，就是信任 你们的。而且北周皇上说的的确没错，若是能在皇宫里将事情解决了，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要做，如何做，我们还要回去商议。” 萧九宸颔首：“我们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你考虑好了随时让人送消息过来。” “好。” 萧九宸和云卿浅离开之后，苏清和苏澈姐弟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苏清打破了这种局面。 “我好像将事情想的简单了……看来祖父说的没错，我这样的人是不该入宫的。”她苦笑，“连北周的皇帝都能想到要将伤亡降到最低，我却没考虑到这一点……” 见姐姐一脸消沉，苏澈赶忙安稳：“姐姐不必自责，这件事是我们二人一起在商议，不能全怪你。” 苏清盯着对面的人：“你想到了是吗？” 沉默、让人难以忍耐的沉默。 就在苏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苏澈开口了：“姐姐猜的没错，我的确想到了伤亡。可又想着只要朝代更迭总会死人的……以战止战已经是最快的办法了，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们苏家的人能死，别家就不能死吗？” 第七百三十七章 断然拒绝 苏清身形狠狠一震，她看着面前满脸嘲弄的弟弟，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想到他曾经明媚的样子，心口忍不住的疼起来。 “小弟，你……” 不等苏清将话说完，苏澈先开了口：“我知道姐姐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现在你却将那个孩子拿掉了是不是？虽然你一直很无所谓似的，可我知道你心里痛的很。” 苏清眼睛一红，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他小的时候她很喜欢这么摸他的额角，等他长大了之后，就不许了。 “我承认，亲手拿掉自己的孩子，我很难过。可这种难过要远远小于生下一生带着党向荣血脉的孩子。若这孩子当真出生了，你让我今后如何面对他？” 苏澈抿抿嘴角：“孩子是姐姐生的，那自然是我们苏家的！”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觉得是就可以的，设身处地，若是你是那个孩子，你会希望出生吗？你要如何面对杀了自己的父亲的母亲？” 苏清眸子狠狠一缩：“姐姐……” “好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等大事结束，姐姐还是会找一个良人成婚生子，你刚刚也听云皇后说了，我的身体对日后并 无影响，你还是会有许多的小外甥的。” 苏清的话狠狠安抚到了苏澈，少年眉目间的阴翳终于慢慢散开。 “日后我定然会为姐姐找一个天下最好的儿郎！”苏清郑重保证。 “好，现在回去吧，父亲还在等着我们。” 与此同时，云卿浅也在问萧九宸。 “你今日为何会劝苏清在宫内动手？你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萧九宸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云卿浅肩上，又倒了温水放在她手边，这才温声道：“苏家于你有救命之恩，虽然你也救了苏澈，可我在心里，还是你的命更重一些，我欠他们一个人情。” 云卿浅捧着水杯，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 “萧九宸，你总说情话，我都不感动了。” 萧九宸笑：“不是情话，是心里话。而且我看你对那个苏清很是关照，你喜欢的人我总要支持。” 云卿浅喝了一口温水，暖意便从指尖直接蔓延到了肠胃。 她幽道：“我是觉得党向荣太无耻，苏清太可怜。若她执迷不悟倒还罢了，如今她已经觉醒要反击要报仇……同为女子，我就忍不住想帮她一把。” 顿了顿，她补充道：“ 我说的这个帮是基于我个人的能力帮忙，没想过也不想将整个北周卷进来。伤了一个北周的士兵我都会心疼的。” 所以她也许偏向于北周士兵只在边境威慑，苏清内部解决了党向荣是最好的。 “若是为了北周开疆避土有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可现在不值得。”云卿浅摇头，谁还是不是爹生娘养的孩子了。 萧九宸笑：“你是一个合格皇后。” “只当你夸我了，我们还是等一等苏清他们的决定。”云卿浅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若他们没能稳住局面，西戎动荡，只怕东陵也会出兵。” 原本东陵对西戎就一直虎视眈眈，后来加上调查出的慧敏长公主一家遇刺身亡疑似是西戎人动的手，若如他们发现机会，定然会举兵进犯。 纵观历史轨迹，强国吞噬弱国是必然的驱使，可正如萧九宸说的那样，苏家救她一命，她从要还这个人情的。 至于西戎日后如何，实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母后。”卿卿小公主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奶声奶气道，“卿卿想跟母后一起睡觉可以吗？卿卿一定会乖乖的，绝对不会吵到父皇和母后。” 云卿浅冲着女儿招手，卿卿小公主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抱着云卿浅的手不停的撒娇：“母后……女儿好想你啊。” 小小的人手脚并用的往云卿浅身上爬，云卿浅赶忙的用手托住她的小屁股，亲了亲她软乎乎的小脸：“我们白日里一整天都在一起，怎么还会想母后？” 小姑娘偏了偏头，眨巴着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奶唧唧道：“用过晚饭就不见母后了，所以女儿甚是想念母后，一眼瞧不见母后就想的不行了。” 云卿浅被小姑娘的表白逗的前仰后合，她暗戳戳看向旁边的萧九宸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萧思卿小姑娘这满嘴的甜言蜜语妥妥得到了萧九宸的真传。 萧九宸无奈：“卿卿为什么不和哥哥一起玩？” 他只是想跟自己的皇后独处一会儿，这小东西能不能每次都来捣乱？若是旁人早就被他丢了出去，可面前的偏偏是他的小公主。 小公主叹气：“我原本是想拉哥哥一起过来的，可哥哥说今日的书还没读完，非要去读书……我就只能自己过来了，不过哥哥说待会儿会来找我和母后的。” 萧九宸：“ ……” 当他没问。 两个小冤家，天生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母后，讲故事，猴子。”小公主拖着云卿浅的胳膊来回的摇，“讲嘛。” 自从云卿浅讲了孙悟空的故事，小公主就着迷了，后来小太子听到了，也是要凑在一起听的，这已经成了他们每天晚上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了。 “我们等哥哥过来，一起讲好吗？”云卿浅笑。 萧九宸眼睛闪了闪，温声道：“不如卿卿去看看哥哥有没有看完书，若是哥哥没有看完，卿卿就等哥哥一起过来好不好？” 只要将人哄走，再让良玉几个人看好，今晚卿浅就是属于他一个的了！ 可是不等小公主开口，一道软糯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卿卿不必过去，哥哥来了。” 萧九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果然，儿女都是债，一个两个，都是专门跟他作对的。 “父皇要一起听吗？”小太子热情邀请。 萧九宸断然拒绝：“不必！” 笑话！ 一起留下来，两个小东西必定占据卿浅左右两边的位置，他只能远远坐着看他们母慈子孝，还不够扎心的。 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第七百三十八章 金矿塌了 云卿浅无奈一笑，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床，一边一个开始讲故事：“上次我们讲到孙悟空嫌弃官职太小，就私自跑回了花果山，玉帝非常生气就派托塔李天王率领兵马去捉拿他。” 小太子正色道：“玉帝欺瞒在先，也难怪孙悟空会生气。向来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好，这样的人就该以诚心待之。” “浅儿说的很对的，你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母后十分欣慰。”云卿浅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我们继续讲下面的故事，看一看孙悟空到底有没有被天兵天将抓走。” 两小只缩在云卿浅怀里，小公主眼中都是紧张和担心，小太子即便早熟，到底不过是个孩子，此时也十分期待后面的剧情。 云卿浅温声道：“天兵天将黑压压的从天而降，守着山门的猴子小兵都惊呆了，急忙将消息告诉了孙悟空，可孙悟空一点都不担心，照样的喝酒吃果子，直到天边天将都到了家门口，才慢悠悠走出来……” 萧九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云卿浅娓娓动听的声音，还有两个孩子时不时惊呼，嘴角忍不住上扬带起了弧度。 这才是他一 直以来都想要的生活。 他刚想去书房看书，就看到陆九急匆匆过来，他神色一沉，拦住陆九开口，直接将人带去了书房。 “出了何事？”他问。 若非情况紧急，陆九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表情的。 陆九道：“根据姚黄姐妹送出来的消息，那批死囚被党光明运走去开采金矿了。” “金矿？！”萧九宸皱眉，“西戎境内有金矿？” “据属下调查来看是真的，三年前党光明在咱们京都办事不利，回到西戎之后生怕西戎皇帝怪罪，就将这个金矿献了出来。 “这三年来，党光明一直将开采的金矿送进西戎皇宫，但西戎皇帝并不相信党光明，派了一支队伍驻扎在金矿附近看守，可是不久之前，党光明将这支小队的人全部杀了。” “如今，党光明带着开采出来的金子已经藏了起来，而被开采的干净的金矿则被他用黑火药炸毁，所有开采金矿的人都在里面没出来。” 萧九宸猛的站起来：“你是说皇后娘娘的父亲也在其中？” “按照调查来的信息看是如此的，不过为了做实党光明的罪名，西戎皇帝已经安排人去营救。不 过属下去现场悄悄看了十分惨烈，即便救出来只怕也凶多吉少……皇上，咱们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 眼瞅着有了自己亲爹的消息，可没想到刚刚寻到点蛛丝马迹，人就有可能没了。 所谓大喜大悲，莫过如此。 萧九宸并没做过多迟疑，沉声道：“朕去通知皇后，你安排良玉几人保护好太子和公主。” “是，属下马上去做安排。” 哄睡了两个孩子，云卿浅出来就看到萧九宸站在门口，刚要打趣他两句，忽然发现他脸色不好，心中一沉：“出了什么事情？” “是岳父那边。” 夜色沉沉，金矿那边却是火把通明，西戎士兵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藏在暗处，看到他们好半天才终于在乱石中凿出一条通道。 “我想办法混今去，你在这里等我。”云卿浅小声道，“我担心他们只救活着的人，会将重伤的人直接留在里面。” 党向荣之所以会派人来营救，绝对不是对自己子民的怜悯，而是想找出铁证弄死党光明，既如此，认证只要又即可，剩下的反而是死的越多越能将党光明锤的死死的。 展鸿极有 可能就在里面，她身为女儿前去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但萧九宸是北周的皇帝，实在不该跟她一起冒险。 “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出来。”云卿浅没走动，低头看萧九宸攥着自己的手，无奈，“我现在有你还有两个孩子，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萧九宸拧着眉头：“我既然将事情告诉你就是相信我们会共进退，你既然说不会有事，为何不让我一起同去？” 云卿浅无奈，轻声道：“凡事总会有个万一……” “一起去。”萧九宸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三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云卿浅无言以对，心一横点点头：“我们一定要平安出来。” 为了北周也为了两个孩子。 两人从最外围拖走两个士兵打晕了，又换上从他们身上扒下的衣服，夜色沉沉，点燃的火把也不够亮，两人混在其中并未被发现。 “死的人可是不少啊，将挖出来的死人都放在那边，一个挨一个。咱就说这昆仑王也忒狠下心来，这么多就给活埋里面了。”有个小官似的人感慨，“上面说要活口，我看够呛。” 云卿浅心中一沉，看 了一眼整个塌陷的金矿，知道这人说的没错：金矿塌成这个样子，又已经过了足足一天时间，里面缺少空气，人想要活下来实在的太难了。 她已经从萧九宸口中得知了二师兄对她来历的猜测，虽然有些玄幻，但她心里却是相信的。 若是真的，那她原本就是云卿浅，是展鸿和乔娇娘的亲生女儿！ 若是展鸿当真在二十年几年前已经死了，也就罢了。可刚刚得知他极有可能还活着，极有可能的就在这坍塌了的矿坑里，她胸口就一阵阵憋闷。 再想想她亲娘，宁愿划破了脸也要留在西戎的教坊司，为的就是打听展鸿的消息。 若是知道人没了，只怕是伤心死了。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进去抬人！”有人喊。 云卿浅回过神，和萧九宸对视一眼，匆匆进了矿坑。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倒是比外面宽敞的很，随处可见开采金矿的工具和背篓，最外面的人都已经被抬了出去，再往里面就有危险了。 “刚刚，我暗中看了外面的那些人，没有岳父。”萧九宸压低了声音。 为了方便找人，乔娇娘给萧九宸他们画过展鸿的画像。 第七百三十九章 野人的身份 萧九宸看了看不肯再往前搜的西戎士兵，用西戎的腔调道：“如今一个活口没有，怕是不好跟上面交代。” 那小兵看了他一眼：“你想去？” “若找到了能立功吗？” 那人见他真要去，立刻点头：“只要你能进去找到活口，我作证，一定给你上报功劳！到时候你也就不用做这么个小兵了。” “行，我和我这个兄弟我们一起进去！”萧九宸指了指旁边的云卿浅。 小兵乐了，一般这种差事应付过去就得了，没想到还真有人为了升官发财不要命。 “那行，你们去吧。兄弟我说话算话，只要你们能将事情办成了，你们的功劳谁也抢不走！”小兵拍了拍萧九宸的肩膀。 萧九宸点点头，带着云卿浅进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倒是方便他们找人了。 随着两人越走越靠里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云卿浅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两个探照灯，她和萧九宸一人一个。 大功率的探照灯打开，两人面前原本黯淡的环境忽然明亮起来，里面的情况竟然比外面想的要好很多。 想来党光明当时走的匆忙，丢的黑火药只炸毁了外面，里面 的甬道还是好好的，只是山石震落下来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云卿浅拿起石块在上面敲了敲，又停下等了一会儿，再敲敲，再等等。 如此几次之后，云卿浅无奈将石头放下，看来这个法子行不通，要么人已经晕死过去，无法回应她。 她正想着能不能弄出个挖掘机清理渣石，萧九宸忽然拦住了她：“有声音。” 云卿浅心脏一缩，赶忙屏住了呼吸，恻然请听。 “咚！” “咚！” “咚！” 果然有动静！ 云卿浅大喜过望，虽然不确定石头后面的人是不是展鸿，可总归有了一线希望。 “可有能用的工具？”萧九宸问。 云卿浅仔细点观察地形，用手摸了一把山洞上壁，从空间里拿出一颗黑火药。 看清她手里的东西，萧九宸眼皮跳了跳：“用这个？” 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党光明用黑火药之后情形，山洞口全部炸毁……那些死掉的人也惨烈的很。 云卿浅解释道：“他那是用了极大的份量，而且山洞口挖的太狠了，没有支撑的地方，才会砸死那么多人。而这里不同，这里位置靠近里面，并没有被过度开采， 另外我用的黑火药份量都是计算过的。” 对，就在决定要这么做之后，她已经在空间里仔细计算了受理点已经安放火药的地方。 她的身世虽然有些玄学，可她相信科学的力量，定然能炸开面前的山石，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你告诉我安置在何处，我去安放。”萧九宸从她手中拿过黑火药。若真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也好过她亲自动手。 看出萧九宸的担忧，云卿浅心中一片暖意。 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是将她放在第一位。 “放在前面那个坑里，再往左边两寸距离，对，就是那儿。”云卿浅冲着萧九宸招手，“快过来！” 萧九宸没问为何不引燃，听了云卿浅的话直接跑到她身边。 云卿浅拿出两个巨大的防护服，给了萧九宸一套，让他按照自己的步骤穿身上，等一切准备就绪，云卿浅才按了手里的遥控按键。 在她昏迷的三年里，二师兄改造了她的黑火药，装上了遥控装置，现在用正好。 几声“嘀嘀”之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山石纷飞，萧九宸将云卿浅紧紧护在怀中，即便穿着厚厚的防 护服，还是能感受到碎掉的石头落在身上的撞击感。 一直等到四周环境彻底安静下来，萧九宸才松开云卿浅，两人再朝巨石看过去，却看到石头被炸飞了许多，可却还留下了一部分，稳稳的挡在面前。 云卿浅笑着解释：“若是全部炸毁，对面的人没有防护很容易受伤，这样就好一些，剩下的石头很薄了，我们用工具就能挖开。” 话音刚落，剩下的最后一层石头忽然“砰”的一声四分裂开来，四五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凌乱宛若野人。 看他手上的动作，是他用掌力震开了最后一层石头。 “大块头，你力气是真大！这次要不是你，我们都要死在里面了！”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哎，你们看那两个人穿的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 “刚刚是他们在外面救我们吗？” “……” 萧九宸将几个人注意打量后，将视线锁定在了“野人”身上，开口道：“是皇上派我们来救大家的，外面还有人等着，大家快出去，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刚从阎王殿捡回一条命，听说山洞又要塌了，几个人也顾不得 客气，一窝蜂的向外冲了出去。 而独独那“野人”没动，他盯着萧九宸和云卿浅：“你们是何人？为何说谎？” 他们救了他们不假，可这山洞能抗住黑火药的冲击，就断然不会再轻易的坍塌了，而且刚刚这人分明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云卿浅此时也明白过来，身体一震，看向面前这个极有可能是她亲生父亲的人。 “你可认识乔娇娘？”她问。 野人浑身一震，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你们到底是何人？如何知道娇娘的？” 他既这样问了，那就是展鸿无疑了。 萧九宸笑道：“展鸿前辈，咱们先离开这里出去说。” 野人没拒绝，默认了自己是展鸿的身份。 云卿浅心里的小人“砰砰”乱跳起来，她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而且是活生生的人！ 若是娘亲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您先将这个穿上。”云卿浅又甩出一套符合展鸿身材的防护服。 展鸿看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就配合的在萧九宸的帮忙下将衣服穿身上了，却见云卿浅拿出另外一颗黑火药朝着山洞口的方向丢了出去。 “轰！” 山洞口坍塌，入口被完全堵死。 第七百四十章 父女相见 幸好有探照灯，里面空间也大，所以三人待在里面，一时半刻的倒没什么危险。 很快，三人头顶上空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一直持续了一刻钟，之后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们都走了。”萧九宸道。 云卿浅笑：“死的人证活的人证据，他们都有了，没必要为着三两个人在这里冒险，看到山洞坍塌自然是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的。” 萧九宸只觉得自己的皇后怎么看怎么聪明，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路炸出去？”他问。 云卿浅点头：“左右这里是党光明炸的，跟咱们何干。” 展鸿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路数，但见他们对自己并无恶意，就跟在了他们身后。只要离开了这鬼地方，谁也不能奈他何！ 于是，云卿浅指挥、萧九宸安放炸弹、云卿浅遥控引爆，一路炸到了出口，其中有几次，云卿浅还将遥控器递给展鸿让他操纵了几次。 展鸿惊奇不已，难不成他昏昏沉沉的这些年，得世上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厉害的东西？ 三人出去，果然发现外山野四周死寂一片，负责搜索的士兵和被抬出了的尸体已经全部离开，如此，倒是方便了他们行 事。 脱掉防护服，趁着展鸿不注意将东西重新收进空里。云卿浅这才开始打量面前的男人，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了，如此神奇。 借助大功率的探照灯，展鸿也看清了云卿浅的长相，惊讶：“你是惊鸿的女儿？你和你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偏头看他：“难道您没听说过侄女像姑姑？还有我的眼睛，难道不像乔娇娘？” 她话音刚落下，展鸿顿时如遭雷击，直接傻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敢有这样的幻听？ 可面前的姑娘鲜活生动，俏生生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他怀念的乔娇娘的神态。 像她说的，虽然她的长相七八成随了展惊鸿，可她的眼睛和乔娇娘当真是一模一样啊，所以她是他和娇娘的女儿？ “爹爹。”云卿浅轻声道，“娘亲还活着，她一直在找你。若是见到你还活着，定然要喜极而泣的。” 展鸿身体颤了颤：“她当真还活着？娇娘还活着吗？快带我去见她！” 云卿浅无奈，看出来了，她亲爹眼里只有她娘，完全看不到这么大一闺女。 “咱们先离开这里，回去之后我慢慢跟您说，也会把娘亲接来 与您团聚。”云卿浅说完，又拉住身旁的萧九宸，“这是我夫君，萧九宸。” 展鸿刚刚清醒，压根不知道萧九宸是北周皇帝，只觉得面前的年轻俊朗不凡，倒是配得上他女儿，只是刚相认的女儿都已经出嫁了……这感觉实在复杂的很。 原本就已经安排了陆九带人接应，他们一行人十分顺利的避开了西戎的眼线，顺利回到了别院。 “爹爹先去洗澡换衣服，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荣我稍后慢慢告诉您。”云卿浅道。 展鸿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得好，而且忽然多了这么大个女儿，其中必定又许多曲折，一时半刻是说不完的，就听了云卿浅的安排去洗澡换衣服。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去洗漱换了衣服。 两人动作很快，先一步到了花厅里等着。 云卿浅望着门口，怔怔的出神。 萧九宸握住她的指尖，含笑：“岳父已经顺利救了回来，怎么还如此魂不守舍的？” 云卿浅回过神来，摇头：“没有魂不守舍，只是觉得命运何其不公，爹爹和娘亲倾心相爱，却硬生生生离二十多年，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就这么蹉跎过去了……” “往事不可 追，岳父岳母后半辈子可以携手共度，也很好。”萧九宸安慰云卿浅，心里却是极其赞同她的话。 他和云卿浅分开了三年就觉得很是蹉跎了，更不要说展鸿和乔娇娘分开的二十年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两人松开了手。 展鸿洗漱之后也刮了胡子，换上一身藏蓝色的衣服，虽然还是瘦的厉害，可人却十分精神。 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他立刻问道：“娇娘现在何处？” “您坐下我都告诉您，对了，您可要吃些东西？”云卿浅问。 展鸿摇头：“不必，先说你母亲的事情。她现在身体可好？” 云卿浅点头：“先告诉您一句话让您安心：我娘她身体很好，也一直在等您，前几日我们刚刚相认了。” 她听到展鸿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她爹当真爱她母亲。 “当年母亲被乔锦娘陷害打落悬崖的时候已经身怀有孕，万幸她虽然从高处衰落，却诡异的保住了自己和腹中的胎儿，后来母亲就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藏了起来，一边养胎一边打听您的下落。” 展鸿嘴唇颤了颤：“她最是娇气不过了……摔下来的时候肯定怕极了，也一定很疼 。” 云卿浅抿抿嘴唇继续讲下去：“……后来她就一直在找我和找父亲奔波在北周和西戎两地，直到得到了我的消息，知道我成婚嫁人过的很好，才彻底留在了西戎开始一心一意的找您，为此，她进了西戎教坊司。” 展鸿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自然知道西戎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听云卿浅这样说，整个人脸色都变了，猛的站了起来。 “她、她怎可如此糊涂！”他咬牙。 云卿浅眸子冷下来，一双眼睛死盯着展鸿：“父亲是嫌弃她吗？” 展鸿眼睛猩红，他慢慢蹲下身抱住头，声音嘶哑：“我为何要嫌弃她？我是心痛，你娘本是东临侯府嫡女，高贵孤傲，为了我……不值得！不值得！” “若母亲此时回来，父亲还愿意跟她共度一生吗？” 展鸿抬起头：“能和她在一起是我的福气，我当然愿意！” 云卿浅眼底寒意慢慢散开，走过去扶着展鸿起来重新坐在椅子上。 “母亲在教坊司只是教授琵琶的乐师。”云卿浅缓声道。 展鸿疑惑：“教坊司里的人能答应？” 云卿浅避开展鸿的眸子，艰难开口：“母亲入教坊司之前，动手划破了自己的脸。” 第七百四十一章 当年事 展鸿浑身一震，眼中的痛苦顿时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似乎要将整个人都吞没掉。 娇娘，划破了自己的脸？ 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穿了绯色的衣裙，明媚的就跟开在三月的桃花似的，灼灼其华，让人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她是东临侯府嫡女，老侯爷将这个女儿看的如珠如宝，恨不能搜罗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要她高兴就好。 就连她的床幔用的都是堪比黄金的软烟罗，只因为她嫌弃绸缎俗气、纱帘粗糙……这么金贵教养大的一个，因为认识他吃了几辈子都没吃过的苦。 曾经的乔娇娘在脑子里上越清晰，他就越心痛。 若不是遇到了他，她会像所有世家千金一样，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为一生荣华富贵的当家主母，儿孙满堂、富贵吉祥。 可现在呢……从来只在席上含笑看人歌舞的娇娇女沦入教坊司，甚至为了保住清白一手划了自己的脸。 只是因为他。 她那么娇气被花刺扎到手都要喊疼的……为了他却受尽苦楚。 他展鸿何德何能…… “父亲。”云卿浅忍不住道，“若母亲看到您如今安好，定然会十分开心， 余生很长，您还有足够的时间和她相守。” 展鸿艰难点头，声音打颤却的无比坚定：“你说的没错，以后我定然会要好好补偿她。” 说罢就着急的看向云卿浅：“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母亲？”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身在西戎，刚刚一路走过来遮遮掩掩的，便知道他女儿女婿一行人在西戎没那么方便行事，可他实在是想娇娘，恨不能立刻见到她。 “之前不确定能找到父亲，所以并没有将今晚上的行动告诉她。如今已经深夜了，让母亲睡个好觉，明日就去将人接过来。”云卿浅温声道。 展鸿知道云卿浅说的有道理，只能暂时按捺心里的要抓狂的思念，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陆九送了一些吃食上来。 见展鸿一副没心思吃饭的样子，萧九宸道：“卿浅也一直没吃东西，岳父就陪着她用一些。” 展鸿闻言，面露惭愧，低声道歉：“刚刚一直担心你母亲，忽略你了……对不住了孩子。” 他和娇娘历尽苦楚，他们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一个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的女孩子在世上该有多艰难？其中艰难只怕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 对于妻女，他 有太多亏欠。 云卿浅完全理解展鸿的感受，但她却并不怪他。 他出意外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她，如今一朝清醒，忽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能接受良好就已经很好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们父女总能慢慢培养感情的。 自从接受二师兄的猜测和设定，她觉得自己和这个时代的关系更加紧密，她也终于有了归属感。 在萧九宸和云卿浅的安抚下，展鸿多少还是用了一些饭菜，不过也只是稍稍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 云卿浅也理解他现在记挂乔娇娘，完全提不起吃饭的兴致，也不勉强，温声问起了他的遭遇。 “我知道当初是云佑德陷害您的，您又是如何流落到了西戎？”云卿浅问。 展鸿惊讶：“你知道云佑德？” 随后他眼中闪过浓浓厌恶，“那就是口蜜腹剑的小人，他约我见面说涉及朝廷对武林一些动作，希望展家可以早做打算，我没怀疑就去了。” 当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虽然出身武林世家，但他爹是武林盟主，他也是武林翘楚，难免就做了几分肆意，压根没想到云佑德会害他。 “他用毒药暗算了我，混 沌中我听到他们要将我送到山里，说要培养什么怪物……后来我逃出来，可不知道他们给我喂的什么毒药，我渐渐失去了神志，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坍塌的金矿里了。” 恍然若梦，却已经过了二十年。 云卿浅忽然想起展惊鸿，就将当初展惊鸿的情况说了：“有没有可能，害您的并不只是云国公一人，而是他与人勾结？幕后之人对您和姑姑都下了手？” 只是可惜，当时处死云佑德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些，如今再想调查只怕困难重重。 展鸿问：“云佑德是继承了云国公府？他人可还在京都？” 他声音带着浓浓的戾气，云佑德害他妻离子散二十年，这个仇他一定要亲手报了！ 看出他的想法，云卿浅轻声道：“他死了，和乔锦娘一起被斩首示众，云国公府也没了。” “当真？”展鸿吃惊，“云国公府和东临侯府都是世传的爵位，皇上和他关系匪浅，如何会舍得？” 云卿浅瞥了一眼旁边的萧九宸，慢悠悠道：“您说的是先帝萧宏元吗？先帝已经驾崩三年了，如今的皇上是萧九宸，而且云国公谋反的罪名证据确凿，自然是该杀就杀！ 人死了三年，估计骨头都化成了灰。” 展鸿忍不住道：“当今圣上倒是果断的很，云国公府盘根错节的竟然也给拔起了，当真是年少有位。” 云卿浅忍不住笑，一边笑还一边看萧九宸。 萧九宸无奈，冲着展鸿抱拳道：“多谢岳父夸奖！” 展鸿呆了呆：“我没夸你啊。” 他夸的是当今圣上萧九宸……萧、九、宸？ 他身体一震，猛的看向对面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说当今圣上？”展鸿结结巴巴道。 饶是他心性足够稳，这会儿也被这个消息震的里嫩外焦的，北周的皇帝现在就坐在他面前，不久前还亲自涉险救了他？ 他刚刚还口口声声喊他岳父？ “他是皇上，那卿浅你……”展鸿看向一旁笑眯眯的女儿，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的一塌糊涂。 怎么二十年过去，好像天地都颠倒了一样。 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眼神温柔：“卿浅自然是朕的皇后。” 老天爷！ 展鸿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阵发黑，总觉得自己像是踩着的了云彩上，那么不真实。 “除了一个当皇上的女婿，做皇后的女儿，您还有一个太子外孙，公主外孙女。” 第七百四十二章 交代家世 云卿浅的话刚说完，展鸿就猛的站了起来，他用手扶着额头喃喃道：“一定是药效还没过去，怎么都出现幻听了，我先出去缓缓……” 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若无这些意外应当会成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当初和娇娘倾心相爱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配不上。 可这些跟女儿做了皇后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可能呢？ 云卿浅哭笑不得将人拉住按在椅子上：“您听到的都是真的，以后您就皇上的岳父，太子的亲外公，回到北周只管和母亲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其他一切有我们。” 展鸿深吸一口气，终于是慢慢缓过来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看了看萧九宸又看了看云卿浅，轻声道：“你在皇宫可高兴？可有人欺负你？” 就冲着萧九宸能陪她冒险去救他就能看出来萧九宸对云卿浅说极好的，可皇帝的后宫里最不缺年前貌美的女人…… 想到萧九宸的这份好回到北周就要分给许多女人，他的女儿要跟许多女人一起争宠爱，展鸿心里就不得劲。 若是他在，必要让女儿嫁给一个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 倒也不是说萧九宸不好， 可夫妻两人在一起，最好的还是心心相印才是。 看出展鸿的想法，萧九宸无奈，用眼神示意在一旁看热闹的云卿浅，再不开口，岳父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他只有她一个皇后！只是这话他自己说出来有些卖弄的感觉，还是要让云卿浅自己说出来才好。 被萧九宸的哀怨的眼神刺激到了，云卿浅不看笑话了，赶忙道：“父亲不必担心，满后宫里只有我一人，皇上不敢纳妃的。” 萧九宸点头：“卿浅说的对。” 展鸿：“……” 二十年过去，一切果然不同了。 不过，他女儿真有本事。 “很晚了，父亲快去休息吧。不然明日见母亲的时候精神怕是要不好了。”云卿浅含笑。 展鸿刚要说自己睡不着，又想到萧九宸和云卿浅为了自己忙碌了半夜只怕是累坏了，当即道：“你说的没错，我自然是要养好了精神去见你母亲。” 他若说不睡，只怕女儿还要陪着。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只剩下两人的时候，萧九宸忽然将云卿浅扑在了床上，恶狠狠道：“刚刚为何不说？岳父差点要给你另寻人家了！” 男人看男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展鸿的心思。 “朕对你明明一心一意，你却还在一旁看笑话，当真是没良心。” 云卿浅双手撑在萧九宸肩膀上，含笑：“你没见过我爹妈就将我给娶回家了，怎么也要感受一下来自岳父的死亡凝视嘛。况且我最后不是解释了吗？你不是瞧见了，听了我的话，爹爹整个都惊呆了看咱俩跟看怪物似的。” 萧九宸哭笑不得，嗔了云卿浅一眼，翻身躺在她身边，拉住她的手。 “岳父岳母当真是不容易，明明是有情人却偏偏受了这么多折磨。”他拉住云卿浅受，忍不住后怕，“若是我……我大概是撑不过二十年。” 云卿浅一个白眼过去：“你要寻欢？” “是去寻你。”萧九宸低笑。 北周的江山没了他，还会有别人管，而他没了她，再锦绣的河山于他也不过是令样的囚笼。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秒懂萧九宸的意思，云卿浅心口一痛，她趴在萧九宸胸口，听着男人胸膛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认真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坚持等我回来。比如这次，你以为我死了，其实我还在人世间。 ” “若我回来发现你不见了，我该有多难过？只怕也要立刻下黄泉去追你了。” 萧九宸轻轻拍着云卿浅的后背，笑道：“好在咱们现在团聚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再也不会出现。” 云卿浅含笑：“好。” 夜色沉沉，两人相拥而眠，谁都没有绮丽的想法，心中却偏偏生出比爱情更浓的甜蜜。 翌日，萧九宸和云卿浅刚起床出门，就看陆九和秋澜在在院子里站着。 “何事？”萧九宸问。 因为出门在外，不比在宫里那么多的讲究，而且萧九宸和云卿浅晚上在一起的时候，也从不让人在外面伺候。 今日见这两人都在，倒是新奇的很。 秋澜笑：“展大人天不亮就起来了，现在还在外面坐着，我想着您快起床了就赶紧跟您说一声。” 云卿浅看了看萧九宸，无奈：“爹爹是着急了……现在去传姚黄豆绿过来弹琵琶是不是有些早？” 天都没亮呢……开宴席不是太奇怪了？ “我去陪岳父用早饭。”萧九宸笑，“你去给岳父岳母收拾住处。” 云卿浅愣了一下，马上领会到萧九宸话里的意思，惊讶：“你是说这次母亲来了， 就不再回去了吗？” 她自然是想将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可考虑到现在还在西戎，党向荣也不像是个脑子清楚的，也担心动静大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还没想到。 “原本就是为了打探岳父的下落，如今人已经救了回来，自然不必留在那地方。”萧九宸笑道，“吃过早饭就去布置房间，中午的时候人就能过来。” 云卿浅心中暖融融的，忍不住抱住萧九宸的胳膊撒撒娇。 “你对我真好。” 萧九宸点头，一本正经道：“统共就这么一个皇后，可不是要对你好着点。” 一旁的陆九和秋澜都忍不住笑。 云卿浅也不在乎，笑就笑吧，反正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萧九宸。 萧九宸和云卿浅就此分开，各自去忙。 果然，萧九宸刚进了前厅，就看到在转圈的展鸿，他含笑上前：“岳父。” “现在可以去接娇娘了吗？”展鸿着急道。 虽然萧九宸和云卿浅都跟他保证乔娇娘是安全的，可一刻见不到人，他的心就一刻放不下。 昨夜虽然疲累到极致，可他就是睡不着，硬生生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第七百四十三章 爬也要爬过去 萧九宸含笑：“岳父稍安勿躁，今日务必会将岳母接回来让你们二人团聚。您还没用早饭吧，我陪您用一些。” 展鸿本想说自己不饿，可到底是想起来了他这个女婿不是一般人，而是北周的皇帝。就算为了女儿，他也不能过分了。 “既如此，就听你的。”展鸿道，这才暂时压住了心底的焦虑。 陆九亲自去教坊司请的人，魏夫人笑的眉开眼笑。 自从那日姚黄和豆绿回来之后，萧九宸这边再没动静，她还以为萧九宸对姚黄豆绿的新鲜劲过去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另外送几个人过去，那边就来要人了。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催姚黄和豆绿两个姑娘。”魏夫人眉目带笑，扭着腰胯上了楼。 看到魏夫人，姚黄和豆绿压下眼底欣喜，齐齐垂下眸子，端的是一副乖巧模样。 “记住我跟你们说的话，要想你们的家人过的好，就乖乖听话，不要给我出幺蛾子。”魏夫人厉声道。 姚黄和豆绿身体颤了颤，齐齐道：“我们一定听话。” 见起到了震慑作用，魏夫人十分满意，又放缓了声调，温柔道：“你们也别怪我对你们太过苛刻，若 不苛刻，你们哪里来的如今好本事？若没这一身的好本事，又怎么会入了北周皇帝的眼？” 混迹教坊司，见多了各种人，魏夫人实在太擅长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只要你们攀上了北周皇帝，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若能生下孩子，那就更是前途无量了，即便是我今后见了你们也是要磕头请安的。” “魏夫人，我们不敢！” 姚黄和豆绿都面露惊恐，好像被魏夫人请安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魏夫人却是十分满意她们的表现，只有用家人吊着她们，不怕她们不听话。 “去吧。”魏夫人温声道，“好好表现，能不能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姚黄和豆绿低眉顺眼的跟在魏夫人身后下楼，站到了陆九面前。 看到萧九宸身边的第一侍卫，姚黄和豆绿的心才彻底踏实了下来，终于让她们等到了，真好。 陆九冲着两人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视线重新落回到魏夫人身上，沉声道：“怎么只有两人？另外一个呢？” 魏夫人惊讶，不就姚黄和豆绿？萧九宸还看上谁了？ “不知道大人说的是 何人？”她试探道。 陆九沉声道：“上次一共去了三人，我家主子十分喜欢姚黄和豆绿两位姑娘弹琵琶，但我们小公主却喜欢另外一个年长的妇人教授指法，今日也是公主要见那人哭闹了起来，皇上才想起不如叫姚黄和豆绿两个姑娘一起过去弹琵琶。” 姚黄看向魏夫人轻声道：“小公主要见得该不是玉竹姑姑吧？可玉竹姑姑受了风寒，只怕不能出门。” 魏夫人也连声道：“是啊、是啊，玉竹着凉了，万一将病气过给了小公主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姚黄点头，跟陆九求情：“这位大人，玉竹姑姑身体当真不适，不如别让她去了。” 豆绿也道：“是啊大人，我也一样可以陪着小公主一起玩的。” 陆九冷哼一声：“小公主要见的人，只要还喘气，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公主面前！” 魏夫人自然是不敢得罪陆九的，赶忙的安排人去将乔娇娘带了过来，果然是生病了，躺在床上瘦弱的跟片枯树叶子似的。 陆九一脸嫌弃，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子？” 魏夫人讪讪道：“是有些不好见贵人，不如我安排几个机灵的去那边伺 候小公主？保准将小公主哄的高高兴兴的。” 陆九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下定决心：“来人，将玉竹姑姑抬走！要死也要死在主子面前，不能连累咱们没做好主子交代的任务。”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上前替换了教坊司里的人，抬起玉竹姑姑健步如飞的离开。 那家伙，好像慢一步就会被人抢走了似的。 姚黄和豆绿两人心中也都是疑惑，猜测这玉竹姑姑是不是还有个更厉害的身份，不然为何北周人对她如此上心？ 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就有人将一封信丢到了她床上，她信中交代今日就会带她们离开，让她们将自己珍贵的东西都带在身上。 末了还着重交代，乔娇娘伤寒，在魏夫人面前必要阻拦不许她去。 但信中也说出了，若拦不住也就罢了，但务必尽心。 虽然不知道萧九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们姐妹能不能跳出火坑就看这么一回了，因此两人都不遗余力的阻拦……也不出意外的没拦住。 “两位姑娘快走吧，若让我家主子等着急了，又是好大一场脾气。”陆九夸张道，“咱们走快些。” 主要是秋澜掐着时间等着呢 ，若是晚了定然又要拧他耳朵……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秋澜给拧大了。 不过秋澜虽然力气大，但到底是女子，对上他这么皮糙肉厚的，拧耳朵就跟喝凉水似的。 拧了之后只觉神清气爽，暗戳戳盼着下次什么时候…… …… 云卿浅一直让人盯着乔娇娘，因此人一来她立刻就知道了，一边叫人去把人请进来，另一边则拿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 约摸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乔娇娘脸上的病气已经尽数褪去，她撑着床坐起来，笑道：“我底子好的很，这么点药伤不到筋骨。但是你能告诉娘，你想做什么吗？我能不能帮上忙？” 云卿浅鼻子一酸，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担心她过的好不好，想着能不能帮她一些。 “我看您精神尚好，不如伺候您换了衣服，咱们去外面聊。”云卿浅趴在乔娇娘肩膀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软软道，“您可要打扮的漂亮些，待会儿要给您一份大.大的惊喜呢。” 乔娇娘哭笑不得，只觉得女儿做了皇后也这么孩子气。 可另外又忍不住高兴，只有夫君一直宠爱着，她才能一直这么高高兴兴的。 第七百四十四章 桃之夭夭 云卿浅专门给乔娇娘准备了一套月白色的衣裳，上面用暗纹绣着吉祥云朵的花样，行走之间，浮光暗动，说不出的好看。 她扶着乔娇娘坐在铜镜前面，十分仔细的帮她梳妆。 这些年乔娇娘吃了不少苦头，眼中早已经不复曾经的天真烂漫，多了许多沧桑。但她这几年都在教坊司教授琵琶，虽然指腹上多了不少茧子，可脸上的皮肤倒是没有粗糙。 “我长这么好，一定是随了娘亲。”云卿浅笑盈盈道。 昨从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乔娇娘和展鸿的女儿，她心里跟两人就十分亲昵，撒起娇来也十分顺手。 乔娇娘喜欢女儿的亲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赞同道：“卿浅比娘好看，娘的卿浅是最好看的。” 云卿浅大笑，一边给乔娇娘上妆，一边道：“我给娘讲个故事。” “好。” “从前啊有个人在外面的做生意，快过年的时候就让同一个村子的人给家里的孩子捎点吃的回去。那人就说‘我没见过你家孩子，怎么认得出来？’” 云卿浅顿了顿，看着乔娇娘好奇的眼神，慢悠悠道：“那人就说‘无妨，你在村子里，看到长得最好看的孩子就 是了’。” 乔娇娘哭笑不得，拍着云卿浅的手：“那人将东西给了自己的孩子？” 云卿浅的夸张的惊呼一声：“娘好厉害，我什么都没说呢，娘就全知道了。” 乔娇娘点点头：“那是自然，在父母眼中，自然是自家孩子最好。不过卿浅是真好看。” 云卿浅忍不住笑，拿起的的螺子黛给乔娇娘画眉，一点一点，仔仔细细。 乔娇娘被她的谨慎逗笑了，好端端的给她整的如此正式，不过难道见女儿有这么好的兴致，她也愿意让她高兴。 “等回了北周，我就将娘脸上的疤痕去掉，到时候娘比现在还要美。”云卿浅道。 乔娇娘摸了摸脸上的刀疤，神色温柔：“这么多年过去了，娘也这么一把年纪了，去不去的都无妨。” 云卿浅用自己的口脂给乔娇娘涂了嘴唇，看着镜子中精致的的中年贵妇，满意的点点头。 “自然是要去掉的，总要让人知道我娘长得有多美吧？”云卿浅双手按在乔娇娘的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母女二人，温声道，“咱们总要让爹爹知道，岁月不败美人儿，您一直都这么好看。” 乔娇娘身体一僵，她都没敢转头 ，只看着镜子里女儿的脸，声音打着颤。 “可是有你父亲的消息了？”她艰难开口。 希望有，又担心没有。 更担心自己的催促会给女儿带来压力，这些日子乔娇娘过的煎熬，几乎是一刻一刻数着熬的。 大概是母女连心，云卿浅瞬间就感受到了乔娇娘的艰难。 她心疼的厉害，握住她因为常年弹琵琶带了茧子的手，轻声道：“已经有了消息，想来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聚。” 乔娇娘呼吸一紧：“真的？” “若不然我为何跟娘说此次来了就不走了呢？为的就是等爹爹到了，咱们一家人就回北周了。” 云卿浅含笑。 她是真想将展鸿就在这处院子里的消息告诉乔娇娘，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住了。 可即便如此，乔娇娘已经欣喜若狂，卿浅让她以后都留在这院子里，再也不去教坊司了……或许她真的马上就能见到展鸿了。 乔娇娘欢喜的手足无措，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当初分开的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岁，可现在……” 她又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姣好的脸上出现一抹怅然。 这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紧张， 是积年累积下来的期待终于要有结果之下胡思乱想。 因为太在乎，所以脑子里会有各种想法。 这样的乔娇娘让云卿浅无比的心疼，她抱住她温声道：“娘亲不必担心，爹爹这些年指不定也吃了许多苦头……万一他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您可不要嫌弃他。” 乔娇娘“噗嗤”笑出来，知道女儿是在开解她，她轻拍了一下女儿的胳膊，温声道：“不管你爹爹变成何种样子，我知道他的心意是不会变的。” 云卿浅心中轻轻一叹，她的娘和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他们有情人生离二十几年，幸运的是，即便的二十几年过去，即便两人都吃了常人难以吃的苦头，可他们还是在心中惦记着彼此，对彼此的心思始终如一。 “咱们出去吧。”云卿浅扶着乔娇娘，打趣道，“看娘亲如今的样子，只怕出去说咱们是姐妹也是有人相信的。” 乔娇娘轻嗔女儿一眼，跟着云卿浅向外走。 “卿卿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这孩子也是从小吃了苦头，不过日后都是好日子了……”说起总喜欢粘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乔娇娘嘴角的弧度就更明显了，“还 有浅儿啊，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不要总让他看书，多出去玩一玩也是好的。” 云卿浅无奈，隔辈亲果然是自古以来都有的。 “等咱们回了北周，您常常进宫，您教他们。”她幸灾乐祸道，“浅儿十分有主见，卿卿又跳脱的…只怕您在宫里住不了三日就要收拾东西回家。” “胡说，我再没见过比卿卿和浅儿更可爱的孩子了。” “是、是、是。”云卿浅连声附和，也不辩解，反正总有事实胜于雄辩的一日。 如今是三月了，春暖花开，别院里风景很好，连廊两边开满了各色鲜花，争奇斗艳，实在好看。 “娘亲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咱们一起赏一赏春景。”云卿浅含笑。 乔娇娘点头，云卿浅离开后，她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就坐在了连廊内侧，探头去看外面开的灿烂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喃喃道，当初和展鸿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山间的一片桃花林里，他就是念了这么一句。 就这么一句，就扰乱了东临侯府大小姐的芳心。 “娇娘。”有人声音颤抖。 乔娇娘身体猛然僵住。 第七百四十五章 夫妻团聚 她紧紧攥着手指，不敢回头。 乔娇娘身体颤抖的厉害，一颗心像是在顷刻间暴露在风雨中，凌乱飘散。她不敢回头，生怕是好梦一场。 若当真是一场梦，她不回头，这个梦是不是就可以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 梦中有桃花，有展鸿在叫她“娇娘”…… 和乔娇娘的慌乱一样，展鸿整个人也是如遭雷击，放在心尖尖上二十几年的人，忽然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毫无预兆的。 在如此阳光明媚，桃花盛开的时节，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让他如何相信？ 刚刚有人传话，说是云卿浅遇到点问题找他帮忙，恰好萧九宸去忙别的事情，他自然是要过来给女儿搭把手的。 绕过连廊，远远的看到一身材窈窕的女子依着栏杆，探着头看一树盛开的桃花。 他当时就愣住了，盯着女子姣好的侧脸，恍然若梦。 好像一场错觉。 “娇娘。”他轻声喊道，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一场美梦。 乔娇娘慢慢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整个世界顷刻间安静下来，好像连心跳和呼吸都消失不见了。 她的眼中只有的他，他的眼中中只有她。 二十多年… … 乔娇娘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只有扶着连廊的柱子才能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晕过去，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 五官不如年轻的时候那般冷峻锋利，可她还是能将面前的这张脸同年轻时候的展鸿重叠在一起。 是他，是活生生的展鸿。 展鸿已经走到乔娇娘面前，短短的一段距离，却好像是走了二十多年。 她和他，这一路都走的太辛苦。 “娇娘。”展鸿颤抖着手将人拥进怀里。 真实的感觉终于让两人相信，他们真的团聚了，这不是一场梦。 乔娇娘眼泪汹涌而下，她紧紧抱着展鸿，泣不成声：“鸿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展鸿眼睛猩红，紧紧拥着乔娇娘，二十多年，他终于再次抱到了她。 “娇娘，是我。”他哑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紧紧相拥，眼泪汹涌而下。 一路走来，不管是她还是他，都走的太过艰难了。 云卿浅和萧九宸远远站着，看着破镜重圆的两个人拥在一起，两人都心有戚戚然，四目相对，萧九宸将人揽入怀中。 “幸好只有三年。”萧九宸喃喃 道，“卿浅答应我，以后你都不会离开我了。” 云卿浅点头，她何尝不后怕？ 若真的让她二十年后和萧九宸团聚……她坚持的下来吗？ 一日日的煎熬、一日日思念，都是凌迟在心上的刀啊…… “以后我们夫妻一体，再也不分开了。”萧九宸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吻下，“岳父岳母此时定然有许多话要说，咱们先回去。” 到了别院，姚黄和豆绿就知道两人再不必回教坊司了，两人恍惚之后只觉得不真实。 这就脱离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比她们想的要容易的多。 “姐姐，你掐我一下，我觉得跟做梦一样。”豆绿拉着姚黄的衣服，眼底都是惶惶不安。 从前从来没想过也就罢了，可现在想真的有这样的机会，才开始担忧，担心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们幻想出来的一场梦。 “他们没必要骗我们，真不带我们走，直接不管咱们就是了……”姚黄喃喃道，在安抚豆绿也是是安慰自己。 豆绿点头：“姐姐说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兴奋眉眼都要飞起来了似的。 “离开这里我再也不回来了！只 要离开教坊司，去哪里都比这儿好！”豆绿的喃喃道，忽然她捂住脸低低的哭了起来，肩膀不停颤抖。 姚黄没去安慰她，憋了这么久，总要哭上一场。 曾经也是父母兄弟捧在手掌心的宝贝，一遭落难，贵女顷刻间变成卖笑的教坊司琵琶女，其中落差岂是言语能说的？ 也曾想过一死了之，可兄弟亲人都在对方手里攥着，她们只能咬碎了牙活着，忘记闺阁女儿的矜持、脸面，学着如何倚门卖笑，学着怎么在男人堆里打探消息…… 哭吧，哭过之后，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她也想哭的。 果然哭了一会儿，豆绿整个人都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眸子里闪着星星一般亮晶晶。 “姐姐，你说他们为何非要带上玉竹姑姑？还说什么死不了就要抬过来……玉竹姑姑对我们挺好的，我不希望她出事……” 姚黄摸了摸豆绿头发，温声道：“你放心，等咱们得到了确切消息，一定会想办法救玉竹姑姑的。” 刚进了教坊司，她就一头撞了柱子，是玉竹姑姑救了她，告诉她“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既连死都不怕，还怕活 着吗？” 玉竹姑姑教她琵琶，让她成为教坊司里第一琵琶手，这才能渐渐护住自己和柔弱的表妹。 豆绿郑重点头：“咱们三人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好好活着，若不能……那就一起死了！左右咱们就算死了也不是教坊司的人了！” 只要能摆脱教坊司，生死都可。 姚黄摸了摸豆绿的脸，温声道：“不会死的。” 老天总不能要一条活路都不给的…… “你说的没错，你们都不会死。”云卿浅推门进来，身旁站着萧九宸。 显然两人刚刚将姚黄和豆绿两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因此这会儿看着两人脸上都带了笑。 姚黄和豆绿是认识萧九宸的，可云卿浅……但看萧九宸的眼神一直黏在云卿浅身上就没分开过，两人都有些摸不准该如何称呼，只能的含糊的称了一声贵人。 “你们二人说的没错了，朕的皇后的确是你们的贵人。”萧九宸淡淡道，拉着云卿浅的手坐下了，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淡淡道，“北周皇后，云卿浅。” 云卿浅嗔了一眼睛萧九宸，这人说好了不插手的。 姚黄和豆绿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齐齐跪下请安。 第七百四十六章 女子不易 但是，北周的云皇后不是已经死了三年？ 怎么又活了过来？ 而且看萧九宸的重视，这也不会是个假的，所以让天下女子都羡慕的云皇后，其实一直没死，还活着？ 云卿浅看了看姚黄和豆绿，笑道：“你们不必紧张，本宫是来问你们几个问题。” 姚黄和豆绿老实的站在一旁，手指扣在一起，不知道云卿浅会问什么问题……也生怕一个回答不妥当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两人的紧张肉眼可见。 “之前答应你们的事情依旧作数，我们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就一定会带你们回北周。不过本宫想知道到了北周，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豆绿脱口而出：“不进宫吗？” 她刚说完，姚黄的脸就变了，拉着豆绿立刻跪下：“皇后娘娘恕罪，豆绿不是那个意思，她、她……” 豆绿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当即脸色惨白。 “皇上、皇后娘娘恕罪，豆绿绝无进宫的意思！”豆绿赶忙磕头。 萧九宸对云卿浅的独宠天下人都知道，而且只看现在两人联袂而来，就知道传言不是假的，现在是傻子才要入宫。 入宫干什么？找死吗？ 看着两人惶惶不安的样子，云卿浅无奈，哀怨的挖了一眼萧九宸：“都怪你，只怕现在我已经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妒妇了。” 萧九宸无奈：“朕，妒夫。与你无关。” 男人，女人，他都嫉妒行了吧。 云卿浅被萧九宸的急智弄笑了，轻轻嗔他一眼，又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两个惶惶不安的女孩，轻叹一声：“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们没那个心思。” 其实豆绿的意思很好猜，她和姚黄都是绝色，萧九宸身份北周皇帝，不怕麻烦的将两个美人儿从教坊司里带出来，若不是存了弄进自己后宫的心思，还能有什么？ 两个小姑娘心心念念要救乔娇娘，又帮他们打探了展鸿的消息，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二人好好安顿了。 “你们可以入宫，但如果即乐师，想嫁人怕是难了。”云卿浅手指在桌上缓缓敲着，声音也缓缓的，“或者得本宫给你们重新安排了身份，你们就在北周做普通百姓过普通日子，日后得遇良人……能否大富大贵就全看自己的运气和造化了。” 姚黄猛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卿浅，见她冲着自己微微颔首，知道云卿浅说 的是真的，向来克制的她眼泪纷纷落下。 “我愿意做一个普通人。” 豆绿也赶忙道：“我也愿意！” 此生都没想过，她们还能得过普通人的日子。 姚黄抹掉眼泪，赶忙道：“玉竹姑姑是我和豆绿的师傅，她只是个普通乐师，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开恩，让玉竹姑姑跟我们一起离开……” 豆绿也跟着磕头。 云卿浅笑道：“玉竹姑姑可不是普通的乐师，她是……” 姚黄和豆绿都将心提了起来，生怕云卿浅开口就要了玉竹姑姑的命，更担心就是赔上她姐妹二人的性命，也没法将人救下来。 “她是本宫失散多年的娘亲，让你们帮忙找的人则是本宫爹爹。”云卿浅含笑，“算起来，是你们帮了本宫的忙在先，都起来说话吧。” 玉竹姑姑顺北周皇后的亲娘？ 姚黄和豆绿都被这个消息砸晕了，这才是做梦似的不真实。 “皇后娘娘不杀了我们灭口吗？”豆绿小声问道。。 姚黄：“……” 这些年在教坊司里，豆绿说话已经谨慎了不少，如今是眼见着出来了，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她早早晚晚要被吓死了。 云卿浅也不想吓唬她 们了，笑道：“本宫的父亲母亲光明磊落，没有任何不能让人知道的过往，本宫为何要杀你们灭口？” “你们既说我母亲是你们的师傅，或许可以问问她的想法，若她愿意继续将你们带在身边，得人庇护，总比你们两个女孩子去讨生活容易的多。” 云卿浅这话十分中肯了，丝毫不夸张的。 世道多艰，姚黄和豆绿两人又都是绝色，就这么丢到尘世间去讨生活，少不得的要吃许多苦头。 姚黄和豆绿原本以为能过普通人的日子就十分难得了，没想到云卿浅还给了这样的惊喜。 “谢皇后娘娘恩典！”两人齐声道，谢过恩典之后，两人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旁的萧九宸，赶忙又跪下，“谢皇上恩典。” 被忽略的萧九宸倒是不生气，只要这两人记的他家皇后的恩情就好了。 云卿浅和萧九宸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云卿浅转过身看着两个如得新生的女孩，含笑：“姚黄和豆绿都不是你们的本名吧？既离了教坊司，就用回你们本来的名字吧。” 说罢，她和萧九宸一起离开。 姚黄和豆绿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有眼泪。 “舒婉姐姐。” “宝珠妹妹。”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当真是新生了。 萧九宸牵着云卿浅的手沿着连廊慢慢的走，温声道：“你对她们很好，为何？” 云卿浅偏头看萧九宸：“看出来了？” “嗯。” 阳光明媚，云卿浅眯起了眼睛。 她轻声道：“世间女子活的实在艰难，若能拉一把救她们出火坑，为何不做？于我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对她们却是一辈子的救赎，我觉得十分值得。” 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云卿浅，若不是机缘巧合去了现代走一遭，只怕想不到女孩也能活的那般肆意潇洒……再看看身边的女孩子，心里总忍不住多一分怜惜。 “朕明白。”萧九宸牵着云卿浅的手，“不管你做什么，朕都支持。”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去了前厅。 想来此时，展鸿和乔娇娘的情绪也该平复了下来。 事实上，并没有 展鸿脸色铁青：“云佑德！他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若人还活着，他就能杀他一千刀！一万刀！ 知道云卿浅吃的苦头，乔娇娘也十分的震怒，可现在她已经能十分冷静了。 “你坐下来，我还有话跟你说，关于卿浅的。”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心疼你啊 展鸿立刻坐直了身体，神色紧张：“你说卿浅？她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虽然他犹如大梦一场，梦醒过来之后就多了一个这么的女儿，可血缘的牵绊不是假的。随着和云卿浅这两日的接触下来，他是心疼这个女儿的。 自幼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全靠着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到了今日。 过去的二十多年，他这个做父亲的什么都没为她做过。若现在有需要他的地方，即便是让他去死，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虽然二十几年不见，可乔娇娘还是一眼看出了展鸿的想法。 她微微一笑，拉住展鸿的手温声道：“鸿哥别紧张，卿浅很好，皇上对她好，儿子女儿都聪明乖巧……她是个有福气孩子。” 只是之前吃了太多苦头。 展鸿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那你刚刚要说的是女儿的什么事情？”他问。 乔娇娘温声道：“卿浅希望我们回到北周之后就在京都居住，不过我觉得不妥。没有我们，卿浅这一路虽然艰难却也很稳当的到了今日地位……你我……” 她和展鸿真心相爱，原本也应该是夫妻和睦、人人艳羡的一 生。 可说到底，她和展鸿并未成亲，而卿浅也不是他们婚后才有的孩子……之前这事情翻出来没引起的多大的风浪，那是因为外界都以为她和展鸿不在人世了。 若他们跟着大张旗鼓的去了京都，那曾经被压下的事情就会重新翻出来，这对于卿浅是不好的。 “我虽然清白，可到底是在教坊司里待了这么多年……教坊司里来往的客人除了西戎的，也有北周的，难保就传出什么来。” 乔娇娘垂眸，脸上笼着一层淡淡愁绪。 “既然帮不到女儿，就不要拖累她了。”她握住展鸿的手，轻声道，“鸿哥觉得呢？” 展鸿盯着乔娇娘的脸，久久没有说话。 乔娇娘睫毛颤了颤：“鸿哥……” 难道他不愿意？还是…… 乔娇娘的心一点点下坠，她慢慢挺直后背，想要从展鸿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没能成功。 她惊讶。 展鸿握紧了她的手，一点一点，好像恨不能将人的的和自己的血肉融在一起似的。 “娇娘，我心疼你。”展鸿一字一顿，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你太苦了。” 他见过她最明媚灿烂的样子，见过她肆意骄傲的摸样 ，所以此时见她生怕给女儿惹麻烦的小心翼翼，他心疼的厉害。 “若不是遇到我，你一定会过的很好。”他的眼泪砸在了乔娇娘的手背上。 难以言喻的心痛好像钉子，一下一下的砸在了他心上。 乔娇娘浑身一颤，忽然的就明白了展鸿的情绪，她眼底泛起一层红，压住了眼底的水雾，轻声道：“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遇到展鸿，有了卿浅那么好的女儿，她觉得很满足。 可她越是这样说，展鸿越是心痛。 乔娇娘轻叹一声，抬手帮擦掉了展鸿的泪，笑道：“云佑德和乔锦娘风光二十几年又如何，如今还不是黄土枯骨？你我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所以这人世间值得还是不值得，真的很难说清楚。”乔娇娘轻声道，她看展鸿，轻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落泪……” 是因为心疼她。 这一刻，乔娇娘真心觉得过去的苦难都结束了。 展鸿握紧乔娇娘的手温声道：“日后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儿，若你想女儿和外孙们，咱们就悄悄回京都探望他们，你说好不好？” 乔娇娘点头： “好。” 别院一片其乐融融，西戎皇宫里却是剑拔弩张。 “苏清，你谋害拢嗣，好大的胆子！”党向荣剑指苏清的脖颈，满脸的愤怒。 他的确不看好的苏清的孩子，也没什么疼爱的心。 可他不要这孩子是一回事，苏清自己将孩子拿掉是另外一回事！ 苏清冷笑着盯着党向荣，两根手指夹住剑端，轻轻一拨，就将党向荣手里的宝剑拨弄到了一边。 党向荣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了。 苏清嗤笑，好看的眉眼里都是对党向荣的不屑。 “本宫记得皇上当初也是马上得天下，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怎么如今好日子过多了，竟是连剑也拿不起来了吗？” “党向荣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又蠢又坏……当真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苏清盯着党向荣，微笑着欣赏他满脸的震惊，一字一顿，“你这样的货色，也配让本宫为你生儿育女？” 苏清的愤怒和厌恶都太放肆，以至于党向荣竟然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察觉到自己心里起了畏惧，又生生停下来。 “你不怕死，难道你苏家满门都不怕死？！”党向荣怒斥，像是找 到了支撑自己东西，他停在原地，盯着苏清，“你父亲，你弟弟，你苏家族亲……苏清，你是要他们全都要为你陪葬？” 苏清逼近的进步停了下来。 党向荣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脸上浮现出得意来。 “苏家原本也是枝繁叶茂的大族，可惜……苏清，难道你想要苏家剩下的人为你的冲动买单？” “啊！” 党向荣吃痛的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看着刺在自己胳膊上的匕首，暴怒之后终于害怕了。 苏清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她真的会杀了他！ 这个认知让党向荣浑身发凉。 “你、你……”他不停后退。 见他如此，苏清不屑的笑了起来，可这笑并没有多少肆意，反而带了许多的荒凉。 瞧瞧，她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怂货！ 贪生怕死！阴险狡诈！欺软怕硬！ 可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畜生，她生生拖累了整个苏家，这都是她的罪过！ “你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现在还这么想吗？”苏清轻笑。 党向荣浑身冰凉，不停后退：“疯了、你疯了……若朕在你宫里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你下场吗？” 苏清闻言，满脸讥诮。 第七百四十八章 刀刀避开要害 “党向荣，你怎么总是在问这么蠢的问题？本宫既然敢将你骗来杀，难道想不到后面如何收场？”苏清冷声道。 腹中的孩子是早就拿掉了，而且她已经将自己的身体调理好了。 但消息是今日放给党向荣的，她赌党向荣的自负：他若知道自己拿掉了孩子必定会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战，也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来羞辱她。 果然，他来了。 她无比的厌恶他，却也了解他。 党向荣眸子睁大，不敢相信苏清的话：“你要杀了我？苏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敢弑君？苏家要从满门忠良变成叛贼？” 苏清又上前了一步，慢悠悠道：“怎么会杀是本宫要杀你呢？明明是光明王意图造反，混进宫中刺杀皇上……皇上不幸身亡，本宫舍命救君，奈何不敌……” “皇上说的没错，我苏家满门忠良啊。” 党向荣傻眼，再次确认苏清是真的要是他死，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到这一点，他顾不得身上的匕首，转身向外走，可刚走了两步就“噗通”一声摔了，他趴在地上，惊恐的发现四肢虚软无力。 “你、你……”他想不通到底哪里 出了问题。 因为戒备苏清，他在她的宫里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两人同在这大殿内，为何苏清好好的，他却中了毒。 四肢绵软无力，像是砧板上等死的鱼。 恐惧在心里无限放大，党向荣头一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忽然一双绣花的鞋子出现他面前，他艰难的抬起头向上看，对上了一双关切的眸子，是林贵妃。 林贵妃一脸担忧：“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受伤了？疼不疼？” 这会儿党向荣也来不及想林贵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只觉得自己得救了，着急道：“贵妃快救朕！禁卫军合在，立刻将苏清这毒妇拿下！朕要诛杀苏家满门！” 可他一心指望的林贵妃并没有去叫禁卫军，反而慢慢蹲下，含笑：“皇上落到如今地步，竟然还想着杀人？” “苏清意图弑君，罪该万死！”党向荣脱口而出。 可林贵妃依旧没用动作，她静静的盯着党向荣一点一点慌乱起来的脸，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党向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你、你和苏清，你们……” 林贵妃起身，走到苏清面前，含笑：“关雎宫里的 茶和芙蓉宫里的花香当真配合的相得益彰，……这软筋散的效果，皇后娘娘可满意？” 苏清点头：“满意，若非党向荣多疑，你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党向荣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看着比肩而立的两个女人：苏清一身寒意，像极了苏家那些在战场上杀敌的儿郎。 林贵妃面带笑意，跟从前一般温柔高贵，可这次党向荣看的清楚，林贵妃的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只是虚的一层，像是碎冰漂浮在的水面上。 碰之即碎，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冰冷。 “为何要这样对朕？就算朕对不起苏家，可朕对你不好吗？”党向荣难以接受自己宠爱的女人联合苏清背叛了自己。 林贵妃看着党向荣：“对我好？” 她低低笑出声来，笑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党向荣只觉不好，慌忙道：“后宫里这么多女人，朕真心喜欢的唯你一人啊……等处置了这毒妇，朕就让你做皇后好不好？” 林贵妃抹掉眼角的眼泪，冷眼盯着党向荣。 “本宫乃东陵长公主，护国将军嫡妻……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她终于说了出来！ 憋在心口三年的仇恨犹如奔腾的黄 河水，汹涌而下，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林贵妃走上前，一把拔下插在党向荣身上的匕首，又狠狠捅下去，不在要害，可绝对足够疼。 看着党向荣趴在地上惨叫，林贵妃满脸嘲弄。 “你也不过如此！” 党向荣彻底慌了，这殿内动静如此之大，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查看，只能说明的他的皇后和贵妃彻底控制了皇宫。 这个认知，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林贵妃又一刀捅了进去。 “本宫一时心软救了你性命，你却狼心狗肺，害我夫君、孩儿……你竟还敢给本宫喂药，冒充本宫的救命恩人？！党向荣，你畜生不如！” 党向荣疼的浑身打颤，整个人如大虾一样蜷缩在一起，面对林贵妃眼底犹如实质的仇恨，他挣扎道：“是谁告诉你的？这分明是有人在挑拨离间……这些年，朕对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 林贵妃眼睛不眨，又是一刀捅了进去。 党向荣惨叫：“贵妃……” “三年前，云王来认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恢复了记忆。这三年来，我真是有太多机会可以杀死你了……可若让你悄无声息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 你？” “我夫君被万箭穿心而死，我的两个孩子死在我怀里……党向荣，你说我是不是该一刀一刀的剐了你！” 林贵妃下手快准狠，刀刀见血，却刀刀避开要害。 没多会儿功夫，党向荣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偏偏点头神志清醒，想要晕死过去都不能。 苏皇后看着都觉得疼，却也觉得畅快。 “长公主喝杯茶歇息片刻，这夜长着呢。”苏皇后端了一杯茶递过去，又接过她手里的匕首，“你在一旁看着，现在该我了。” 林贵妃一手接过茶，一手将匕首递过去，温声道：“听闻苏姐姐从前也是上战场杀敌，想来不会给党向荣一个痛快的。” 苏清笑：“自然。” 两个女人面带微笑，温温柔柔的就商量好了，好像聊的不过是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 党向荣满脸惊鸿，不停的蠕动身体，想要避开苏清的靠近。 苏清也不着急，招猫逗狗一般，他退一步，她便上前一步。 终于党向荣退无可退，苏清也学着林贵妃的样子蹲下来，视线和党向荣平行，轻笑一声：“你说你当年不动声色之间，就算计了苏家满门，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七百四十九章 西戎皇帝死 多可恨啊！ 那个时候，她和他心意相通，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他是怎么样这边刚跟她海誓山盟，那边转头就能送她的苏家的亲人去死？ 自从知道真相后，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她都会一遍遍的回忆那一晚，回忆他可曾露出过丝毫蛛丝马迹…… 可是将那回忆都翻的烂了，她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所以不是她不够仔细，而是党向荣真的太能演了！将她骗的彻彻底底！ “党向荣，你看你当初杀我苏家那么多人，如今不还是要死在苏家人手里？”苏清狠狠一刀下去，扭头看一旁喝茶的林贵妃，“长公主这法子当真不错，很痛快。” 林贵妃轻轻吹领一口茶，笑道：“我还带了参丸过来，总能吊住他的一口气，咱们不让他死，他是死不成的。” 苏清自责：“还是长公主想的细致，我就没想这么周到。不过有了长公主的参丸，我动起手来就放心多了。” 党向荣浑身战栗，透过献血模糊的视线，看看苏清，再看看林贵妃，只觉得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一个被他冷淡多年、形同虚设的皇后，一个对他温柔小意的贵妃……这两人联 手，要弄死他？ “朕若出了意外，你们如何跟朝臣交代？党光明狡猾的很，他是绝对不会帮你背黑锅的！”党向荣不甘心这么死了，拼命挣扎，“你们放过朕，今日的事情朕既往不咎！” 苏清闻言大笑，看傻子似的看党向荣：“是你蠢还是我们笨？放了你？那跟自己捅死自己有什么区别？！” “至于你说党光明愿不愿意背黑锅……你觉得他说了算吗？” 苏清忽然觉得无趣的很，站起身走到林贵妃身边坐下，温声道：“这么一晚上过去，血流干了他也能死吧？” “应该可以。”捅了几刀，这会儿也确定党向荣要死了，林贵妃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水分的花朵，肉眼可见的要枯萎。 苏清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想不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夫君和孩子没看到的风景，你总要替他们去看看。” 林贵妃点点头。 但她知道她不能了。 夫君和孩子都是因为她死了，而她不管是失去了记忆还是为了报仇，都是委身仇人多年……这样的她，死后都不配跟他合葬，又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活着去看这人世间？ “苏小姐，你很好，以 后也会更好。”林贵妃温声道。 苏清看着林贵妃的眼睛，知道了她的选择，也知道自己劝不了，低声道：“珍重。” “好。” 当夜，西戎皇宫大火，烧毁宫殿无数。 后来才知道，竟是光明王党光明率军发动了兵变，虐杀了皇帝不说，竟然还火烧皇宫。幸被苏皇后察觉，设计将党光明绞杀。 自此，朝中再无人可以阻拦苏家。 云卿浅和萧九宸得到消息，丝毫不意外。 “我们应该回去了。”萧九宸含笑握住云卿浅的手，“皇祖母若见了你必定十分高兴。” 云卿浅也欢欢喜喜道的：“回家！” 他们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返回北周的路途，刚离开西戎不久，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靠近。 车队停下来，陆九骑马到萧九宸的马车旁：“是东陵的云王殿下。” 萧九宸意外，示意将云王请了过来。 和三年前相比，云王褪去了一些天真幼稚，眉目间有了沉稳，也多东陵王爷的贵气。 “北周皇上。”他见礼貌，等看到和萧九宸坐在一起的云卿浅，整个人愣住，“这、这位是……” 云卿浅笑盈盈的望着她，打趣道：“三年不见，云王 殿下依旧如此的玉树临风、风光霁月。” 一样的腔调、一样的神态。 再看萧九宸维护的眼神，还有侍从的敬重…… 所以不是一个和云卿浅像似的女人，而真的是她！ 唐铭也高兴起来，虽然只是三年前在北周的京都短暂相处，可云卿浅机敏、手段乃至漫不经心的收拾了党光明，都让他十分欣赏北周的这位云皇后。 当初云卿浅身死的消息传来，他很是难过了一阵子，没想到她竟然还活这。 “云皇后一如从前，恭喜北周皇上了。”唐铭真心道。 领了她的好意，萧九宸才问他：“此处只通西戎，如今西戎新旧皇朝更迭，你此时过去所谓何事？若非特别要紧的事情，此时过去并不合适。” 很容易让人误会东陵想要趁火打劫，当然若东陵的确是想借此收了西戎，当他刚刚的话没说。 知道他们一行人才从西戎回来，唐铭也不瞒着了：“我是收到消息，西戎的林贵妃乃是的我失踪多年的小姑姑……三年前我曾经来过一次，小姑姑不承认，这次是有确凿消息了。” 云卿浅忍不住问：“云王是如何确认的？” 唐铭忍不住嘴角上扬 的：“小姑姑亲自写了信回来，让本王接她回家。” 云卿浅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赶忙问道：“慧敏长公主可有说让云王殿下去何处接她？” 云王垂下眸子，轻声道：“在东陵和西戎交界的山林附近……也是当年小姑姑一家出事的地方。从此处取道过去会近一些，没想到会碰上你们一行。” “云王殿下立刻过去！”云卿浅变了脸色，看着云王压低了声音，“党向荣是死在慧敏长公主的手中的。” 而此时又特意传信给云王让他去接她。 唐铭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顾不得和萧九宸、云卿浅道别，一鞭子抽在马背上，迅速朝着信中说的地址赶去。 萧九宸看了看云卿浅，吩咐陆九：“保护公主和太子缓慢前行，朕和皇后会在后面追上你们。” 他们此行带了高手，又有展鸿和陆九在其中，两个孩子的安危还是有保证的。 云卿浅和萧九宸快马加鞭追上了云王，唐铭看两人追来有想不解。 萧九宸道：“数年前曾与穆将军有过一面之缘，朕很是敬佩穆将军。长公主既为穆将军遗孀，朕自该走这一遭。” 唐铭低声道：“多谢了。” 第七百五十章 葬在此处 慧敏长公主信中让唐铭去接她的位置距离他们不过半日路程，一行三人快马加鞭赶过去。 太阳西沉，橘色的光染红了山林，远远望去，火焰一般的璀璨。 “此处乃是当年小姑父和我表姐表兄遇难的地方。”唐铭低声道，“三年前，我来寻姑姑，姑姑当时大概是没想起来，死活不相信，也不跟我回去……若当时我再坚持一番，说不定三年前姑姑就能离开此处了。” 云卿浅心中“咯噔”一声，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先找到慧敏长公主！”她催促，“只怕她存了寻死的心。” 夫君和孩子都死了，仇也报了……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慧敏长公主若想回东陵，大可以自己回去，哪里非要唐铭来接她，地址还是当年他们一家遇难的地方。 唐铭脑子也转过来了，终于明白了这几日赶路时的那股说不出来的违和和不安。 是了，姑姑一直坚韧不拔，怎么会特意让他来接她！ 三人立刻提速，一直到了马儿再不能前行的时候才停下来。 他们弃马进山，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看到了一抹身穿东陵服饰的慧敏长公主，她 靠在一棵大树下，目光望着东边，手边放着一壶酒。 看到他们来了，她转过头，微微一笑：“铭儿你来了，北周的皇帝和皇后也来了。” 唐铭被她笑的心里发虚，快步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姑姑，侄儿接你回家。父皇和母后都盼着你回去呢……” 慧敏长公主轻轻一笑，眉目间褪去了西戎绿贵妃的娇媚，取而代之的是将军夫人的坚毅和果敢。只看她如今模样，就能想的出当年她与夫君一起驻守边境的模样。 那样年轻的神仙眷侣……肆意洒脱。 “谢谢你来接姑姑，看到你，我很高兴。”慧敏长公主眉目璀璨，温声道，“我和夫君离开国都的时候，你还未出生……你和你父皇长得很像。” “三年前，你来西戎寻我，姑姑要谢谢你。”慧敏长公主温柔道，“当时是不是很难过？” 唐铭摇头：“姑姑不记得了我，不跟我走是应该的。好在姑姑如今是想起来了，我带您回去。若父皇和母后见到您，一定十分高兴。” 慧敏长公主轻轻摇头：“不了。” “姑姑？”唐铭惊讶，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试探道 ，“姑姑不打算回国都了吗？您想去哪儿，我都陪着您。” 慧敏长公主笑了笑，忽然一抹黑色的血从她嘴角慢慢流下来。 她却像是并不觉得难过，抬头看着的东方，眼神温柔：“很多年前我就应该死了的，如今……我就留在此处。生前他守着这里，如今我死了也要守在这里。” 唐铭大惊，扭头看云卿浅：“云皇后！求你救我姑姑！” 云卿浅上前蹲在慧敏长公主跟前，却并没有帮她把脉，轻声道：“刚刚我就发现了慧敏长公主服毒了……穿肠毒药，见血封喉，我救不了。” 所以她才没着急上前。 唐铭眼睛猩红，紧紧握住慧敏长公主的手：“姑姑、姑姑，你为何，为何要这样？” 在来的路上，云卿浅就提醒了他，说是姑姑存了死志，可刚刚看着眉目如画的人坐在树下轻笑的时候，他只当是虚惊一场。 没想到真的让云卿浅猜对了，姑姑的确是不想活了。 “傻孩子，哭什么。”慧敏长公主轻嗔一声，“三年前见你第一面我就恢复了记忆，可我不能跟你回去。党向荣杀我夫君孩儿，欺我辱我，若不能亲手将他了解， 我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夫君跟孩子们？” 唐铭浑身打颤，无法接受慧敏长公主在自己的面前离开。 “您为何不告诉我？东陵会为您撑腰的！只要您开口，就算踏平了西戎又如何？您为何、为何的要这样？！” 唐铭忍不住的想，若三年前他再坚持一下，姑姑是不是就不必走上绝路？ 慧敏长公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当年党向荣觊觎我颜色，为此才埋伏害了我们一家的……此事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报仇。” “党向荣是死在我手中，他死前受了极大的痛苦……如今大仇得报，我很高兴。”慧敏长公主又吐出一口血，眼睛渐渐开始黯淡下来。 唐铭心痛万分，但也知道此时再说那些都无用，慧敏长公主一心求死，谁都救不了她。 甚至于原本她写信给他就是让他来收尸的…… “好孩子抱歉了，让你来做这件事。”慧敏长公主的轻叹一声，带着无限愧疚。 唐铭拼命摇头，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我带姑姑回国度，姑父和表哥表姐都葬在国度，我将您和他们葬在一起。” 活着生离死别，死后总该团聚了。 慧 敏长公主摇头：“将我埋在这棵树下就好了，面朝东方。” “姑姑！”唐铭痛的的喊出来，“姑父他们一定在等着你！” 埋在此处，如此的荒凉，日后只怕清明寒食，来祭拜的人都没有！ 慧敏长公主却十分的坚持。 “我既以、以身侍贼……又、又有何颜面跟他们葬在一处？”慧敏长公主喃喃道，“就在此处最好……” 即便亲手虐杀了党向荣报仇，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纤细的手垂落下去，慧敏长公主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 自从恢复记忆，三年来，每一日对她都是煎熬。 日日夜夜，挖心一样的难过。 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唐铭失声痛哭：“姑姑！” 曾经是整个东陵国最受宠的小姑娘，却遭了那么多的罪，死后还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埋在此处！ 萧九宸上前一步开口道：“就遵从慧敏长公主的意思吧，此时风景，甚美。” 云卿浅温声道：“人死了，灵魂就会脱离皮囊，不管慧敏长公主是不是跟穆将军和他们的孩子葬在一处，他们都会在天上团圆的。” 唐铭抬起头，哑声道：“会吗？” “会。” 第七百五十一章 珍重再见 慧敏长公主最后还是被葬在了此处，就在她自己选的大树下。 “如今春日渐暖，用不了多久，慧敏长公主的坟头一定会开满鲜花。到时此处鸟语花香，她必定不会寂寞。”云卿浅道。 唐铭转过头向萧九宸和云卿浅道谢。 “感谢二位送了姑姑最后一程，此番情意唐铭记住了。”唐铭又回头看看新坟，轻声道，“希望姑姑来世可以过的快活。” 云卿浅：“一定会。” 唐铭深吸一口气：“姑姑的事情我要立刻赶回国都告知父皇母后，这就要离开了。两位就此别过，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三人就此分开，云卿浅和萧九宸是在第二日中午的时候的追上展鸿一行人的。 看到两人回来，小公主立刻扑进了云卿浅怀里，胖乎乎的小手抱着她的胳膊不撒开，软唧唧道：“我还以外母后又走了呢……母后你回来，卿卿很高兴。” 小太子虽然没有像小公主这样腻在云卿浅身上，可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是跟小公主一样的想法。 云卿浅顿时就觉得心疼了。 小孩子三岁之前最需要安全感了，而她在他们最需要她的时候缺席了，这让两个孩子特别 没有安全感，一时见不到她就会患得患失。 “母后和父皇离开的时候，你们都睡着了，所以才没告诉你们。不过母后保证以后若再有事情需要暂时离开，一定好好跟你们说好不好？” 云卿浅将两个孩子都揽入怀里，温柔的声音安抚了两个紧张不安的情绪。 小公主和小太子这才高兴起来，用力的点头。 看着孩子情绪好了，萧九宸拎着小太子上了自己的马，笑道：“卿浅带着卿卿一起骑马，今日天气好，不坐马车也无妨。” 云卿浅欣然同意。 小公主顿时欢呼起来，小太子虽然羡慕妹妹可以和母后同骑一匹马，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母后和妹妹都在视野内，很好了。 萧九宸和云卿浅相视一笑，两匹马并行，速度并不快，其他人的速度也跟着慢下来，一行人倒不像是赶路，而像是出游了。 出发之前，云卿浅给乔娇娘的脸动了手术，此时脸还包扎着不能吹风，因此展鸿也陪着她一起坐马车。 两人看着外面，脸上都带了欣慰的笑。 “卿浅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她的好日子一定会长长久久的。”乔娇娘轻声道，“只要她能一直这么高兴， 我也就此生无憾了。” 展鸿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指腹的茧子，眼底的怜惜和心疼就溢了出来。 “你我的好日子也长着呢……娇娘，我们还不老。”展鸿温声道，“后半生，我会将从前的亏欠全补偿给你的。” 乔娇娘望着他，含笑点了点头：“好。” 如今，她觉得上天待她不薄。 云卿浅骑着马靠近马车，笑道：“爹爹，前面咱们改道，先去青石镇。” 展家就在青石镇。 原本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都要在京都养老的，可自从云卿浅出了意外，两个老人家都暗恨自己当日不在京都没能救下她，自此再不肯入京了。 听说二老的身体都不太好，云卿浅想先去看看两个老人家。 “祖父祖母若是见到爹爹，定然十分高兴。”云卿浅眉眼弯弯。 展鸿浑身一僵，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微不可见的攥紧，好一会儿他才看着云卿浅点了点头：“好。” 原本他和乔娇娘的计划是，将云卿浅一行人送到京都，他们一起返回青石镇，以后若无大事就不打算进京了。 算着时间，怎么也要到月末了。 现在忽然改变行程，算算，不过三两日就能抵达青石 镇，展鸿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期待又紧张。 云卿浅和乔娇娘交换了视线，就催着马儿去追萧九宸了，惊的小公主一连串的笑声。 女儿离开了，乔娇娘握住展鸿的手含笑：“紧张了？” 展鸿苦笑：“如何能不紧张，当初我离家的时候跟父亲母亲说外出游历，后来又传信给他们要去你家提亲……二十几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些日子，他已经从云卿浅和其他人口中知道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知道他出了意外之后妹妹也出事了。 “我和鸿儿接连出意外，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熬过去的。”展鸿轻声道，他两只手握住乔娇娘的手，低笑，“算起来，卿浅当真是我们的福星。若不是她，鸿儿也不会被救回去，你我只怕生死都不能相见了……” 乔娇娘也忍不住感慨：“卿浅是我们一家子的福星，是她将我们这一家子揉合在了一起。鸿哥你放心，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日后便只有好日子了。” 展鸿点头：“你说的没错，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他们是在第三日中午抵达杨柳镇的，此处距离青石镇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明 日午饭前是一定能赶到的。 原本按照路程昨日就可到青石镇，不过云卿浅考虑到乔娇娘脸上疤痕手术情况，就特意往后压了两日。 今日办理了入住后，云卿浅就开始给乔娇娘拆除纱布，她对自己医术以及术后的恢复情况十分有信心，因此并不太紧张。 可展鸿和乔娇娘两人却是肉眼可见的绷紧了身体。 乔娇娘压住担忧安慰云卿浅：“浅浅不必担心，不管什么结果，娘亲都能接受。” 展鸿立刻点头：“你娘亲能接受，爹爹也能接受，你不必担心。” 其实在展鸿眼中，乔娇娘脸上的疤痕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最初见面那样好看。 他担忧的不是疤痕能不能去掉，而若去不掉，乔娇娘会不会失望？女儿会不会自责？ 察觉到两人的情绪，云卿浅只觉心中暖洋洋的，笑眯眯道：“女儿神医的名号可没掺假了，你们要相信神医手段。” “相信！相信！”乔娇娘和展鸿立刻点头。 云卿浅笑了笑，解开了最后一层纱布，房间里安静的连一颗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应该都能听到吧…… “哇！”小公主率先惊呼出来，“外祖母好美丽！” 第七百五十二章 回青石镇 手术十分成功，乔娇娘脸上的疤痕顺利去掉，手术的地方新长出来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粉色，但若用粉遮掩，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展鸿惊喜：“娇娘，你的脸真好了！” 乔娇娘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露出欢快的笑意。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在乎了，也相信展鸿不会她脸上的疤痕嫌她。可身为女子，若能治好脸上的疤痕，她自然是开心的。 乔娇娘拉住云卿浅的手，轻声道：“你这孩子呀的……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要父母照顾，我们倒是要全靠着你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展鸿在一旁点头：“我们亏欠卿浅的。” 云卿浅笑眯眯道：“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亏欠不亏欠的……明日就能见到祖父祖母了，爹爹和娘亲今日早些休息。” 说罢，她带着小公主出去了。 乔娇娘和展鸿四目相对，眼中都带着满足的幸福。 在离开西戎的时候，宗亮并未跟他们一起出发，他带这鸢歌去附近西戎的一座山上去等一朵七彩雪莲的开放，只等采了花再去京都。 “明日我们去青石镇，陆九、秋澜、屈修远，你们一行人就在杨柳镇自行转转，不必跟着了。 ”云卿浅道，“对了，良玉她们几个也不用跟着。” 秋澜顿时着急了：“皇后娘娘您说打算一个人也不带吗？那谁伺候您？要不然，带上奴婢和陆九吧。” 陆九点头：“秋澜说的对。” 云卿浅看了看两人，笑道：“我们一行留人已经够扎眼了，若再带上你们，就更扎眼了。” “可是……” 萧九宸打断陆九：“此处距离青石镇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快马加鞭过去还用不了一个时辰。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 顿了顿，他又看陆九：“告诉他们，这是圣旨。” 圣旨，不可违抗。 陆九等人只好乖乖留在了杨柳镇。 翌日一大早，云卿浅等人就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离开杨柳镇前往青石镇。 原本萧九宸要驾车，展鸿无论如何不同意，还说自己二十几年没回过家乡，在外面赶马车也能顺便看一看这么多年青石镇的变化。 萧九宸争不过他，只好让他驾车，自己则骑马在护卫在马车一旁。 马车里，云卿浅哭笑不得：“爹爹何必，皇上不会多想的。我们既出来了，就不必拘着那些规矩。” 乔娇娘轻轻拍了 拍云卿浅的手，温声道：“娘知道皇上不介意，也知道他是将咱们当做一家人的。可亲近不必落在这些事情上，心里知道就好了。” “皇上对咱们好，咱们也要对他好……这样才长长久久。” 云卿浅无奈，她知道乔娇娘虽然相信萧九宸对她的好，可对于皇权还是存着敬畏心，压根不可能真的将他当成普通女婿来看待。 自己若一味强调，反而她紧张了，更不知道如何用何态度面对萧九宸了。 也罢。 “娘说的对，我都记住了。”云卿浅笑。 乔娇娘这才松了口气，云卿浅但笑不语。 她掀开帘子向外看，恰好和萧九宸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萧九宸笑：“今日风大，你将帘子放下。” “好。”云卿浅笑了笑，又道，“不是因为风大，是两个孩子睡着了。” 知道要外祖父的爹爹是武林盟主，小公主兴奋的半夜没睡，沉稳如小太子也是很晚才睡下，今日又早早起床，因此马车没走多远，两个小家伙就已经睡着了。 萧九宸笑：“好，是因为孩子睡着了。” 他明白云卿浅的意思，若不是风大，她是愿意一直看着他的。 这是夫妻之间的小 情调，两人相视一笑，帘子重新放下。 展家。 展老太太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三年前还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竟像随时都能断了气似的。 自从三年前，云卿浅出领意外，老太太的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全靠汤药撑着。 展惊鸿端着汤药进来，见母亲如此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难过，含笑上前：“娘的精神比昨日好多了，看来这次的大夫医术极好，您只要配合着吃药，一点不耽误夏日赏荷。” 展老太太掀开眼皮看了看她：“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就不必哄我了。人都有这么一天，我去后，你也不必难过，照看好你爹爹。” 展惊鸿鼻子一酸：“娘……” “三年前卿浅去了，娘的心就空了大半……如今你和西元能好好过日子了，娘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只有你爹爹……咳咳……” 展惊鸿赶忙的将药碗放在一旁，轻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帮她顺气，红着眼道：“娘交代的我都记住了，您将药吃了好好歇着，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了好不好？” 展老太太到底不忍女儿伤心，还是将药喝了，没多会儿的功 夫就沉沉的睡了。 展惊鸿又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确定人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岳母如何了？”熊西元赶忙问道。 一年前，展惊鸿还是嫁给了熊西元，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两人也算是相濡以沫了。得知展老太太身体不好，两人急匆匆赶了回来。 展惊鸿摇头：“娘一直觉得若是三年前他们没有离开京都，卿浅也不会出意外……她是心里怪自己……其实即便他们在也无济于事的。” 叛军忽然冲击皇宫，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压根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 等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萧九宸已经返回京都，紧接着就传出了云卿浅遇难的消息。 “娘当时就吐了血……”展惊鸿红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难过，“爹爹还没回来吗？不是说了过几日举办武林盟主交接大会，他们还找他做什么？柳家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熊西元安抚的拍了拍展惊鸿的肩膀：“我派人暗中跟着，不会让岳父有事的，而且几个师兄也都去了。” 展惊鸿点点头，她看着天边的暖阳，忍不住想，卿浅怎么就去了呢？ 她也后悔自己当时不在京都啊！ 第七百五十三章 夺取展家财产 除了展家在青石镇的宅子之外，武林盟主还自有另外一处院子，用来处理武林纷争以及召开武林大会用。 此时，这座院子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展老爷子的徒弟身穿湛蓝色的统一练功服，和另外穿着红色练功服的人怒目相对，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展老爷子都多大年纪了？还把持着的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撒手？真等到被人从这里赶出去，才是里子面子都丢的干净呢！” “展家都后继无人了，也不知道图个啥？就指望你们这些歪瓜裂枣撑门面？不如你们改投我们柳家，若你们乖巧听话，赏你们一杯残羹剩饭也不是不可能的！” 柳家人明晃晃的挑衅，展家弟子脸色铁青，恨不能立刻上前捏碎挑衅者的脑袋。 但是师傅进去之前特意叮嘱过，不管的柳家人如何挑衅，都必须忍下来。 原本自从云卿浅做了皇后、且独得圣宠，且云卿浅的亲生父亲乃是失踪多年的展鸿之后，展家在武林中的地位立刻水涨船高，想要巴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当初柳家就最上赶着的一批了，还曾经想要送自己的女儿给展老爷子做个干孙女，被 展家拒绝了。 再后来云卿浅出了意外，这武林中的风向就变化了，但到底忌惮朝廷，虽然觉得展家彻底完了，但又担心朝廷想起来，所以虽然心里有想法，但表面的和谐还能维持住。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那些暗中观察的人见朝廷和展家并没什么来往，心就开始活跃了。 今日，柳家挑头来找麻烦，柳家是要踩着得展家的骨头给自己垫脚。 柳家家主的柳向天，今年四十岁左右，留着八字胡，穿着的玄色衣衫，一眼看上去倒也道貌岸然，不过若仔细看，就能从他眯着的眼睛里察觉到寒意和算计。 “展伯父和我父亲乃是故交，你我两家的情分自然也是不同的。为此，我特意走着一遭希望伯父在交出武林盟主位置的时候，将青石镇的渡口也交出来。” “咱们凡事有商有量，也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展伯父觉得呢？” 柳向天的话说完，其他跟着来的门派当家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展老爷子霸占武林盟主位置几十年，又利用这渡口敛财无数……如今就一并交了吧。” “是啊，时至今日，柳家主才提及此事，已经仁至义尽 ，展家也不要太不识抬举了。” “……要我说早就该交了，皇后都死了三年了，皇上早就将展家忘的干干净净了……早些交了也好早些过安生日子！” 这话里就已经带了威胁的意思！ 青石镇地处要塞，渡口更是南北运船停靠的地方，展家依靠着这渡口积累了丰厚家业，只听说当日给云卿浅的陪嫁就足以让不少人红了眼。 不过当时展家有朝廷撑腰，风头正盛，武林人即便眼红也不敢真跟展家动手。 现在又柳家出头，这些人哪里还忍得住，纷纷跳出来，都希望能踩着展家分得一杯羹，当然也要向柳家示好的意思。 今日是钱明礼陪着展老爷子一起过来的，杨朝晖前日忽然病倒，闻珽也被人刺伤了，如今两人都都起不来床。 钱明礼冷声道：“武林盟主的位置师傅已经同意交给你们，但渡口乃是展家历来的产业，你们凭什么要展家的产业？强取豪夺吗？！” “钱兄此话就不对了，所谓展家产业，那也是在展老爷子担任武林盟主期间发展起来的，如今武林盟主交还，这渡口自然该交还！”柳向天含笑，“这么简单的道理 ，钱兄还不明白吗？” 钱明礼冷笑：“强盗逻辑！” “什么强盗不强盗的，咱们武林中人讲的就是一个弱肉强食，如今展家没落了就要承认没落了，强撑着有什么意思？” 柳向天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 “展家总不想跟整个武林中人为敌吧？对了，杨兄和闻珽兄弟的伤势如何了？都不是年轻小伙子了，可要好生保养着。” 钱明礼脸色铁青，他就知道两位师兄的伤不是意外，柳向天这是在威胁他们！ “展家门徒众多，展老爷子即便不能庇佑他们，也不能将那么人都带上绝路，展伯父说是不是？”柳向天脸上笑意更浓。 展家大势已去，后继无人、没人撑腰，就靠着那个什么做总兵的女婿……没有皇帝的命令，展家的女婿总不能调来兵马将他们围了？ 再说他们柳家在朝廷也有人！ 今日柳向天是吃定了展家。 展老爷子一直没开口，跟三年前相比，他又老了一些，从来都是笔挺的腰杆如今也有些佝偻了。 他知道终会有这一日，也想好了他不再是护林盟主之后，展家会遇到的难堪，但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柳向天的 无耻。 如今，竟然都能联合武林中人直接索要展家产业了。 而杨朝晖和闻珽的意外，就是他们给他的下马威和警告。 若给了，只怕他们今日了要渡口、明日还要其他，展家早早晚晚要被他们吃干净。 可若是不给，看柳向天今日的举动，是绝对不会善了了。 他年纪大了活不久了，拼着跟他们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正如柳向天所言，展家的那些门徒日后还要在武林中生存。 得罪了整个武林，他们以后的日子就要艰难了。 一时间，展老爷子只觉得满心悲凉，他这一辈子肆意风光过，有过出色的儿女和做了皇后的外孙女，可没想到如今老了，竟连展家都要保不住了。 展老爷子看了看满堂的帮派门主，又看了看对面一脸得意的柳向天，一时间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吐了血，整个人顷刻间面如金纸。 “师傅！”钱明礼惊呼一声，扶住展老爷子摇摇欲坠的身体，着急道，“师傅，您千万要挺住啊！我这就带您去找大夫！” 柳向天起身拦住钱明礼：“今日的事情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展伯父就这样走了，不合适吧？” 第七百五十四章 皇后娘娘来了 钱明礼暴怒：“我师傅如今生命垂危，你还要阻拦他看大夫？柳向天，你如此狠辣的心性如何担任的武林盟主？若日后你做了盟主，其他门派岂不是任你宰割？” 不少在座的人闻言都变了脸色，原本簇拥柳向天的那些人也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柳向天狠辣，柳家有势力……若日后真不小心得罪了柳家，他们的下场只怕比展家还不如了。 “柳家主，不如就先让老盟主去看病？这情况看着不太好啊。” “是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会传出咱们将人逼死的风言风语来，到时候只怕外人要误会了。” “是这个道理，柳家主不如就通融通？” “……” 柳向天眼底划过一抹阴翳，但他原本也没指望这些乌合之众能起什么助力，当即笑道：“诸位说的没错，我也不是不让老盟主去看病，而是觉得老盟主如今身体虚弱，不适合移动，不如我派人去请了郎中过来？” 还是那个意思，今日不答应条件就别想离开这里！ 大夫可以请，那也要请到此处！ 钱明礼脸色铁青，暗暗握住了手中武器，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展老爷睁开眼，语 气虚弱得：“别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钱明礼的天赋在于经商，但武艺在整个武林中只能算个中等，他一人对上这么多人原本就没什么胜算，更不要说还要处处顾忌着他。 “还是展伯父有远见，钱兄到底是冲动了些。”柳向天笑，“展伯父不如将渡口转给柳家，官府负责过户写契书的人就在外面等着呢。咱们早些将事情办了，中午也好喝一杯。” 看着展老爷子惨白的脸，柳向天只觉得痛快，被展家欺压了这么久，终于轮到他将展家踩着脚底下了。 “家主不好了，外面有官兵将此围了！”穿着柳家服饰的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青石镇、杨柳镇两镇武林世家众多，跟朝廷官府一向声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柳向天的堂兄还做了统管此处知州，柳家在这里更是过的如鱼得水。 莫名奇妙被官兵围了，这还是头一遭。 众人大惊，柳向天也站了起来：“带头的何人？可说了为何？” “弟子刚刚询问，那人什么都不说，但已经让人去给柳知州传话，还说、还说……” 柳向天直觉不是好事，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沉声道：“还不快说 ！” “那人说让柳知州速速滚过来！还说、还说滚过来就在的门口跪着！” 众人都知道柳家靠山大，不只是这一个柳知州，还有朝廷里的人。而且就算冲着朝廷里的那位，一般人也不敢让柳知州滚过来。 除非人家压根不将朝廷里的那位看在眼里。 不少人都暗暗跟柳向天拉开了距离，又暗戳戳的去看展老爷子和钱明礼，难不成朝廷还在护着展家？ 那位皇后娘娘虽然不在了，可人家生的儿子可是落地就被册封为太子了。 就算为了太子的脸面，大概也不能让展家被人欺负了？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暗暗后悔，不该柳家一蛊惑，就上赶着过来了。 察觉到众人的变化，柳向天冷哼一声：“熊西元可真是不怕死，擅自调兵，若是被朝廷知道了，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展老爷子也想到了熊西元，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握住钱明礼的手不停打颤。 “告诉西元，不可！” 熊西元位高权重，但正因为如此，盯着他的人更多。 不知道多少人的想要将他从那个位置扯下来，这也是为何展老爷子从不跟熊西元说展家的艰难处境 ，为的就是不想他拖下水。 钱明礼抿抿嘴唇：“师傅，来不及了。” 兵马已经将此处围了，这么多人双眼睛看着呢，即便此时后悔也晚了。 展老爷子嘴唇颤了颤，喃喃道：“天要亡我……” 柳向天大笑，“可惜啊可惜，原本我也不过只想拿回属于武林的渡口，没想到展家自己上赶着找死……这次，只怕除了死了的皇后娘娘活过来，否则谁也保不住你们！” “本宫倒是不知道，柳家主如此惦记本宫，本宫好生感动啊。”笑盈盈的女声传过来，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的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展老爷子和钱明礼则是浑身一震，两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门口。 此时阳光正好，光影里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看到她裙摆上花纹中的银丝泛着光，灿然之间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等人走进了屋子，一张冷艳绝伦的脸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云卿浅的视线落在展老爷子身上，看老爷子脸色惨白、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只觉得心口发酸。 她走上前拉住老爷子的手腕诊脉，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又看一旁的钱明礼，“水。” “水来了 、水来了。”钱明礼回过神，手忙脚乱的端水递云卿浅，递完又觉得不妥当，他应该自己伺候师傅吃药的。 可再想要过来，云卿浅已经端着水给展老爷子喂了下去。 她将茶盏放在一旁的桌上，瞥了一旁还坐着的柳向天，淡淡道：“起来。” 声音不高，气势十足。 柳向天刚要开口，比觉得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胸前的衣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丢了出去。 是良玉。 云卿浅落座，见展老爷子还盯着自己看了，含笑：“祖父，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此间曲折等料理完这里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说。” 一直到此处，展老爷子才相信，云卿浅是真的没死，是真的活过来了！ 要强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当即就红了眼睛，连声道：“好、好。” 柳向天震惊：“不可能！你说谎！云皇后已经死了！” “本宫死了，你就能欺负展家了吗？”云卿浅冷冷道，视线从在座的其他人脸上扫过，讥笑道，“你们当真以为朝廷和武林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吗？朝廷懒得管你们，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了？” 武林人脸色骤变，一时间坐立难安，不知道云卿浅这话是何意？ 第七百五十五章 弱肉强食 云卿浅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要说武林中弱肉强食，展老爷子年迈让出武林盟主的位置无可厚非，可他们还想抢展家的家产，不给就要下死手，这就是纯属不要脸了。 他们不要脸，她也不必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你们踩着的还是北周的土地，还是北周的子民，既犯到了本宫手里，就都别走了。”云卿浅语气冷漠，“来人，将这里的人全部捆起来！” 柳向天暴怒：“皇后娘娘早就死了！你不是！你一定是展家找来的冒牌货！展家穷途末路，竟然连这样的招数都用出来了吗？” “掌嘴。” 两个字刚落下，良玉的耳光就已经抽在柳向天的脸上。 原本他们出门的时候是没带良玉这些人的，可她们实在不放心，就悄悄的跟着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处。 “你当真以为你那女儿送给了欧阳瑞做小妾，他就能护住你了？可笑！”云卿浅看了一眼已经进了大厅里士兵，淡淡道，“捆。” 还有人想反抗，可却发现自己竟是一点武功都使不出来，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众人面色恍然，都想起来了，云皇后是神医，会救人也会下毒。 他 们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中毒了，而她的人却都安然无恙。 “真的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有人喃喃道。 柳向天脸色一白，瘫坐在地上，脑子里只有“完了！全完了！” 云卿浅懒得理会他，看向展老爷子：“这样，祖父可觉得气消了些？” 展老爷子哭笑不得，心中却十分欣慰，看着云卿浅：“这样合适吗？会不会不好？” 毕竟这么多年来，朝廷都不管武林的事情。 “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喜欢以强欺弱，我也喜欢啊。而且看这些人的德性，估计私底下犯的事也不少，回头让人挨个查查，保准不冤枉。” “祖父还想做武林盟主吗？若想就继续做，不想的话……”云卿浅眯起眼睛，淡淡道，“那也就不必有什么武林了。” 众人大惊，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朝廷和武林各不相干，可若朝廷当真对付起来武林，武林中人还不是朝廷的对手！ 尤其朝廷的手中如今还有威力无穷的黑火药……都是要命的东西！ “展老爷子救命啊！展老爷子，求求您救救大家伙！” “我们全都是被柳向天威胁，不得不来啊……” 刚刚还高 高在上，被众人追捧的柳向天，这会儿就成了被踩着脚底下的那个。 风水轮流转，而且转的飞快。 展老爷子沉吟片刻，缓缓道：“武林中人要有除暴安良的侠义心肠，你们既早就忘记了初衷，又何必自称武林中人？” 不过若是就这么一锅端了，只怕朝廷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干净。 “若是有大罪的朝廷处理，其他人还是网开一面。”展老爷子看着云卿浅，“可行？” 云卿浅点头：“既然外祖父说情，给他们留条活路也行，不过这武林盟主的位置还是留在展家的好，其他人，我不放心。” 听云卿浅松了口，其他人纷纷道：“我们都是敬重展老爷子的，展老爷子做武林盟主再合适不过了！” “是啊是啊，展老爷子坐镇武林，武林向来安稳，之前我们是被猪油蒙了心！” “……” 听着众人的恭维，展老爷子并没觉得开心，他知云卿浅一片好心，但还是道：“祖父年世已高，怕是无法继续统领武林。” 众人眼中露出绝望，之前又多希望柳向天上位，这会儿就有多想摁死他！ 好端端的就，为什么要惹展家啊！ 就算真想惹，能不 能确认一下皇后是不是真的死了。 但是，咱就说死了三年的人怎么忽然就活过来了？ 而且活过来好巧不巧就赶在今天过来了？ 要命了！ “展老爷子，您德高望重，一定要当武林盟主啊！” 不然这武林可就没了！ 云卿浅看出展老爷子是真的没这个心思，点了点头。 她含笑：“我给外祖父引荐一个人吧，此人定能让外祖父满意。” 展老爷子愣了一下，想着云卿浅什么时候认识武林中的人了？若不是武林中的人，那就是朝廷的人？ 让朝廷的人来管理这些人……武林中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太平了。 不过他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驳云卿浅的面子，当下点点头：“你安排就好。” 云卿浅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粒速效救心丸递给展老爷子：“您先吃了。” 免得大喜之下，身体扛不住。 钱明礼知道云卿浅不会害老爷子，立刻伺候着将药吃了。 云卿浅冲良玉点点头：“把人请进来吧。” 众人都好奇云卿浅要给武林安排一个什么样的武林盟主，都朝着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等能看清他的脸，展老爷 子猛的站起来，嘴唇直哆嗦，却愣说不出一句话来！ 钱明礼愣住之后，惊呼的：“展鸿师弟！你还活着！” 柳向天脸色惨白：“不可能、不可能啊……都死了多久了……” 他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当年展鸿绝对是武林中最出色的年轻人，没有之一。不少前辈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展家绝对要在展鸿手里的大放异彩。 没人怀疑这一点。 可是没想到，这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物，忽然就消失了，二十几年过去……不少人都认为人早死了。 即便是展老爷子展老太太也都这么想的。 展惊鸿回来已经是奇迹，既去奇迹又怎么会两次都发生在展家？ 可现在，人真的回来了，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展鸿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想到他刚刚被众人逼迫的场景，一时间只觉心如刀割。 他一步上前跪在了展老爷子面前，痛哭：“父亲，孩儿不孝！” 展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扶住展鸿的手，看了看他脸，虽然不是的二十几年前毛头小伙子的样子……可自己的儿子还是一眼能认出来的。 “我儿当真回来了。” “父亲！”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一起拔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展鸿跪在展老爷子面前，肩膀耸动，只恨自己当年为何不在多加小心，若他不是被云佑德暗算，又怎么会和挚爱分开二十几年？ 又如何会让双亲熬白了头发，曾经叱咤一方的人竟被无耻宵晓逼迫到这种境地？ “父亲！”他哽咽道。 展老爷子抖着双手将人扶起来，打量儿子的脸庞，哑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上苍还是厚待他的，奇迹真的两次降临展家，将他的一双儿女都送了回来。 钱明礼从震惊中回过神，上前一步就，一拳砸在展鸿胸口，又猛的抱住他：“师弟！” “三师兄！”展鸿红着眼睛。 回家真好，每个人都在等着他回来。 云卿浅含笑道：“剩下的事情，就让父亲协助祖父一起处理吧，我要去探望祖母了。” 该扣的人都扣着了，该围的也围了起来，剩下的展家人可以处理。 展老爷子知道云卿浅这是故意在给展家撑腰，他也没觉得丢脸面，孙女是自家的孙女，孙女愿意借势给他，他就敢接着！ 再者，他用皇后娘娘的势力也不是去做坏事，对付这群 拜高踩低的人最合适不过。 只是日后，找了机会再是私下补贴给孙女就是了。 短短一瞬，展老爷子的整个精气神就不一样了，脸上的灰败一扫而光，眼睛都有光了。 他端坐前方，展鸿和钱明礼站在他身后。 众人恍惚，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必须承认，展家非但没没落，反而又强盛了起来，个个都低眉顺眼的垂下了头。 柳向天眼睛猩红，不敢相信，明明刚刚还一片形势大好，如今竟然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你可还要展家的渡口？”展老爷子瞥了一眼柳向天，淡淡道，“若让你这样的人统领武林，那武林跟强盗有何区别？武林人称了强盗祸害百姓，即便今日不是皇后娘娘来，你以为朝廷又能容你们多久？” “你们自诩武功高强，但强中自有强中手，总有人不愿意跟你们同流合污。而且，朝廷有百万兵马，任你有再好的武功，也撑不过朝廷兵马的车轮战。” “不要觉得皇后娘娘以势欺人，那是在救你们的性命！若非如此，直接让官兵将他们统统抓走不就行了？用得着跟你们浪费口舌？” 展老爷子虽然是武 林人，但该知道的人情世故一点不少，云卿浅是北周皇后，展家必须时刻维护她的体面，绝不能留下任何可以让人攻讦的地方。 众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人道：“多谢展盟主求情，我等一时糊涂了，日后必定遵盟主令，再不敢乱来。” “是啊盟主，我们都知道错了，能不能求皇后娘娘解开我们身上的毒啊？” 所有人都殷切的看着展老爷子，心中都担心，有了云卿浅这个皇后兼神医的大靠山，展家会不会用这毒药控制他们？ 毕竟他们只看到云卿浅进来，什么都没做似的，他们就全体中毒了，多玄幻。 展鸿道：“你们的毒已经解了。” 众人愣住，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运起内功，惊喜道：“真好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尝试，果然是好了！ 大家对云卿浅敬畏又上了一个高度。 “除了柳向天，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但只此一次，再有下次，展家的门就没那么好出了。”展鸿冷声道。 众人抱拳离开。 钱明礼看着展鸿，“你打算如何处理柳向天？我倒是有个注意，师弟要不要听听？” “三师兄请说。”展鸿恭 敬道。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在他出事不久之后，妹妹惊鸿也出了意外，这些年一直是几个师兄照顾父亲母亲，还帮着撑起了展家门楣。 对于师兄，展鸿除了感激就是敬重。 钱明礼含笑：“柳向天虽说武林中人，但柳家有人为官，更是早早的就巴结上了朝廷里的大官……既如此，不如就让朝廷来调查柳家，是什么罪就做什么罚。” 柳向天脸色煞白，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年柳家人仗着朝廷势力做了许多见不得人勾当，压根经不起调查。 钱明礼定然是知道的，所以才这样说。 如此一来，柳家必定要被拔除，而他，作为这件事的导火索，则会被族人痛恨，他的家人也定然会连累、憎恶。 想到那个场面，柳向天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一直都知道钱明礼狡诈难对付，这些年不过是因为顾及展家，才屡屡被他打压，没想到这人回过神来这么狠。 “师傅和师弟觉得如何？”钱明礼直接忽略柳向天恨不能吃人的眼神，笑眯眯的询问身边的两个人。 展鸿道：“我觉得甚好。” 展老爷子：“就这么办吧。” 完了 ！全完了！ 柳向天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 再说云卿浅离开这座宅子，直接上了外面的马车，乔娇娘和两个孩子一直在里面等着。 他们刚刚抵达青石镇就听说柳家带人逼上展家的事情，当时他们就要过来，还是萧九宸得知熊西元就在此处，直接将人召来调了兵马过来。 原本，萧九宸是要进去处理的，云卿浅拦住了他。 她出面还能说因为她本身就是展家人，即便仗势欺人了又如何？反正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若是萧九宸出面，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看她出来，乔娇娘眼神焦急：“如何了？” 云卿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温声道：“已经处理妥当了，这会儿父亲正和祖父说话，没一会儿就能出来，咱们先回家等他们吧。” 乔娇娘松了口气：“那就好，官场上拜高踩低，没想到武林中也如此。” 云卿浅笑的：“谁说不是呢，有人在的地方就又纷争。” 小太子拧着眉头：“儿臣看母后放走了许多人，那些人都没做错事情吗？” 云卿浅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才三岁的小豆丁呢，操的什么心？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三岁小豆丁 不过话出口的时候，她忽的想起了自家的小豆丁跟别家的不一样，他是自从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的，从小接受的也都是储君教育。 她想了想道：“虽然除恶务尽，但有时候也要记得水至清则无鱼。这些人未必个个清白，但若一对他们一起发难，他们若拧成一股绳，也会十分棘手。” 小太子点了点头：“所以是分而化之吗？” 云卿浅惊呆了，三岁！三岁的孩子！ 她确定了，这孩子的智商一定是随了萧九宸，她没这么逆天！ 云卿浅压住心里震惊，温声道：“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些事情你父皇会安排处理的，绝对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 小太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是没再继续发问。 云卿浅暗暗松了口气，刚刚好担心，生怕回答不上儿子的问题，有损她这个母后的形象。 小公主怼了怼手指，奶唧唧道：“母后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探望母后的祖母吗？咱们现在过去吗？卿卿的肚子好饿。” 云卿浅将女儿拎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这就去了。” 她决定，以后聪明的儿子还是对交给萧九宸带，她来 带女儿。 马车到展家门口的时候，早就得到消息的展惊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马车停下，她激动上前。 刚刚熊西元被皇上叫走说话，没多会儿又回来，告诉她皇后娘娘还活着，而且还带回了她哥哥嫂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展惊鸿的心都不跳了，她即便是做梦也不曾这样想过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失去的亲人全部回来了！ 马车帘子掀开，云卿浅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已经红了眼睛展惊鸿，甜甜笑道：“小姑姑必然是想我了，瞧瞧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才说完，就被展惊鸿紧紧抱住了。 如此紧的怀抱，以至于云卿浅可惜的感受到展惊鸿战栗的身体，还有微微打颤的手臂。 “你还活着真好、真好……”情到浓处，是说不出华丽语言的。 云卿浅之于她，不仅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更是救她出水火，给了她新生的人。 得知云卿浅出了意外，她当时恨不能立刻冲进京都，可是父亲母亲齐齐病倒，她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三年的心痛，如今全部得到了救赎。 “姑姑，我回来了。”云卿浅轻轻拍着她后背，含笑道，“您 一直这样抱着我，我娘可要吃醋了。” 展惊鸿这才是松开了云卿浅，朝着马车里看去，对上一双同样红了的眼睛，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嫂嫂。”她哽咽道。 乔娇娘开口也带了鼻音：“惊鸿……” 好在她还惦记两个孩子，先将小太子和小公主抱下了马车，自己才下来。 “别难过，历经磨难，我们总算是团圆了。”乔娇娘拍了拍展惊鸿的肩膀，打趣道，“先留着你的眼泪，等会儿见了你哥哥好好哭一场。” 展惊鸿破涕为笑，蹲下身看面前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笑道：“给小太子、小公主请安啦！” 小公主躲在乔娇娘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看的展惊鸿，萌趣的样子让人心都软了。 小太子则一本正经道得：“母后说在这里只论亲情不讲这些规矩，应当是萧思浅见过姑太太才是。” 展惊鸿目瞪口呆，随后一脸惊奇的看云卿浅：“这孩子可真、可真……有趣。” 小小的人，偏偏端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不过，她这就是姑太太了？ 忽然觉得自己就老了呢。 …… 一行人进了院子，云卿浅知道展老太太如今已经病的 下了床，当即就红了眼睛。 “你祖母一直十分内疚，她总觉得当时若她和父亲留在京都，或许你就没事了，日日想、夜夜想，身体就扛不住了。”展惊鸿哽咽道，“她这一辈子实在太苦了。” 云卿浅抿了抿嘴唇。 祖母这一生实在辛苦，一直在不停的失去中，失去儿子、女儿，孙女…… 可现在他们都回来了啊！ 她压住心底的眼泪，轻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将祖母的身体调理好的，我现在就去看她。” 进了展老太太房间，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面而来。 云卿浅看着三年前还精神抖擞的老人，如今脸色衰败的躺在床上，她消瘦极了，整个人躺在床上都没有起伏了。 她还记得老人家拉着她的手给她清点嫁妆的样子，精神抖擞，眼睛里都是亮光。 可如今…… 云卿浅心疼的要命，她坐在床前，看着老人瘦骨嶙峋的手臂，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搭在了手腕处。 还好、还好，虽然身体差的厉害，可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她将老祖母的手轻轻放回到被子里，展老太太却是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坐在床前的人，愣了好一 会儿才轻轻笑了。 “卿浅来接祖母了啦，祖母很高兴。”老太太笑眯眯道。 云卿浅心中更痛，她握住老人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就滚进了老太太的手心。 老太太顿时就着急了：“好孩子别哭啊，是祖母不好，祖母没来得及去救你……祖母后悔啊……” “祖母，我的手和脸都是热的，你感觉到了吗？”云卿浅哽咽道。 展老太太愣住，这些日子一直吃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睡是醒，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云卿浅话里的意思，就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祖母，您摸摸这脸，热乎乎的。”云卿浅泪中带笑，“我没死，还活着呢。” 展老太太眸子忽然放大，反手抓紧了她的手：“热的、是热的……祖母的卿浅活着回来了？” 老太太生怕自己在做梦，拉着云卿浅的手贴在脸上、放在嘴唇边上，用她能想到的办法一次次验证，眼前的人不是鬼魂，而是云卿浅真的回来了。 “祖母。”云卿浅抱着老太太，眼泪肆意流淌，“对不起是我回来的太晚了，对不起祖母。” 展老太太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七百五十八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过了好一会儿，展老太太的情绪才渐渐平顺下来，哭过一场之后胸口的憋闷没了，脑子也变的清楚了。 她看着面前真真切切的云卿浅，脸上的笑就再没消失过。 “我当时的确受伤了，但被我的师兄救走了，不久前刚刚醒过来。”云卿浅耐心的将自己在西戎遇到萧九宸的事情一五一十仔细的讲一遍，“小公主的病也好了。” 展老太太拉着云卿浅的手，止不住道：“好、好，只要你们都好好的，祖母就是现在闭上眼睛心里也是高兴的。” “不许您说这丧气话，我可是神医，会治好您的。”云卿浅想了想，又拿出一颗速效救心丸递给老太太，“您把这个吃了，我还有一件好事跟您说。” 展老太太惊奇道：“你说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还有什么好事？” 不过虽然这样说，展老太太还是顺从的将药吃了下去，不管如何，孙女总不会害她。 云卿浅握住展老太太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在西戎找到了我娘。” 展老太太呼吸一紧，一脸难以置信：“你是说娇娘？” 虽然她从没见过乔娇娘，可自从知道乔娇娘 和展鸿的事情，知道她拼死生下了云卿浅，她心里就认下了这个儿媳。 如今乍然得知她的消息，自然激动。 “你娘她还好吗？”展老太太忙问道。 云卿浅点头：“她一直不相信我爹死了，一直在找他，后来听说的爹爹曾经在西戎出现过，就只身去了西戎，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提及失踪的儿子，展老太太心中一痛，不过的她很快就压住了难过的情绪，轻声道：“你娘也是个傻孩子，这些年难为她了……你可将你娘带回来了？她如今人在何处？” “人就在外面等着给您磕头，不过是我想先给您诊脉就自己先进来了。”云卿浅含笑。 展老太太闻言哪里还坐得住，立时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快、快让丫头进来给我换衣服、梳妆！ ” 虽然她儿子不在了，可不能慢待了人家。 “你娘是侯门贵女，因为看上了你爹，这些年吃尽了苦头。日后我定然要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若是她遇到了合适人的，我就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绝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如今的东临侯府也不那么好，那就不必回去，就养在展家！ 云卿浅按住老太太被子，无奈：“我娘刚来您就要把她嫁出去？您就不问问她在西戎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找到我爹？” 老太太垂眸，轻叹一声：“你爹爹他……卿浅，你、你、你……” 展老太太的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服，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卿浅，她干瘪的嘴唇不停的蠕动，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只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云卿浅。 她不敢问，不敢问…… 都多少年了……惊鸿回来了，卿浅也回来了，这已经是要叩谢苍天了，如今…… 展老太太不敢想啊。 见她如此，云卿浅心疼的不行了。 她赶忙拉住老太太的手，在老太太注视下轻轻点头：“我们找到爹爹了，也把人带回来了，此时他正帮祖父处理事情，马上就过来见您。” 展老太太呆住。 云卿浅赶忙帮老太太拍着后背顺气，一边快速道：“祖母，好日子来了，您可千万不能这个时候倒了啊，不然爹爹是一定要伤心的！祖母！” 呼！ 展老太太一口气喘上来，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她拉着云卿浅的手，张口要说话，可眼泪先掉了下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浑浊的眼 睛里掉出来，一滴一滴的砸在手背上，灼热滚烫。 “刚刚我还劝小姑姑眼泪要省着点流，免得见了爹爹哭不出来，这会儿就将这话原样送给祖母。”云卿浅给老太太擦眼泪，“这是好事情，您可不许再哭了。” 展老太太连忙点头：“对、对，是好事，我现在觉得身体好多了，快些叫人给我洗漱换衣服。” 她可不能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去看儿子和媳妇。 老太太精神好，云卿浅也不拦着。 “我伺候祖母梳洗，保准把祖母收拾的能年轻十岁！”云卿浅笑道，扶着老太太坐起来，让门口的丫头取了老太太的衣服过来，“要颜色鲜亮的。” 展老太太没反对，也道：“大喜的日子，是要穿颜色喜庆的。” 云卿浅仔细的给老太太擦洗之后，一边给老太太梳头发，一边道：“我爹爹和娘亲都没有一场正儿八经的婚礼，祖母可要给他们好好操办。” 展老太太赞同：“是要操办，不能委屈了你娘。” “这办婚礼可是件大事情，各种流程走下来，可是累人的很，祖母的身体扛得住吗？” 展老太太笑眯眯道：“你不是神医吗？有你给祖母 调理着，祖母什么毛病就都没有了。别看祖母老胳膊老腿的，但绝对能将你爹和你娘的婚礼办的风光体面。” 云卿浅夸张的松了一口气：“有祖母这话，我就放心了。本来我还说要不要请宫里的人来帮着操持……如今看来啊，还是要祖母的操心，宫里的人再会办事，那也比不上祖母贴心。” 展老太太不能再赞同了。 “给你娘的聘礼不能少了，还有新娘子的喜服……听说江南有一声巧手绣娘号称天下第一针的，咱们请她给你娘做喜服，要是人家不同意，咱们就多出些银子。” “除了当初给你的嫁妆还有去年你小姑姑成亲给的嫁妆，展家剩下的东西都是你娘的，我记得里面还有好几套宝石头面，看看你想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就找人重新做。” “若是嫌金银俗气，就做玉石的……你娘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戴暖玉的首饰养人。” 云卿浅连连点头，对着镜子给老太太插上了一支红宝石的簪子，衬的老太太气色都好了许多。 “还有爹爹和娘亲成亲后住的院子……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祖母操心呢。” 忙吧，忙起来，精神就好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摧心肝 展老爷子和展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病的起不来床的展老太太正拉着乔娇娘的手，一脸的笑意，跟之前快要咽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眼见着老妻大好，展老爷子当即红了眼睛，轻轻推了一把展鸿。 “去见你娘，她想你啊。” 展鸿眼底猩红，水光一片，他一步一步上前。 记忆中，精神抖擞、年轻爽利的娘亲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小老太太，即便如今看着精神还不错，气色也还好。 可展鸿就是觉得她憔悴的很。 而且回来的路上，展老爷子也给他透了话。他知道老太太自从卿浅出了意外之后，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不少郎中的意思都是说老太太现在是在熬时间了。 “娘，不孝儿回来了！” 展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行到已经站起来的展老太太面前，抱着老太太的双腿嚎啕大哭：“娘！儿子回来了！回来了！” 二十几年啊，人的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他的亲娘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自从展鸿喊了第一声，展老太太就站了起来，浑浊的眼中尽是眼泪，她用长满了老年斑的手捧着儿子已经不年轻的脸，“儿 啊、儿啊……” 一声声，摧心肝。 一旁乔娇娘也红了眼睛，靠在云卿浅身上无声的落泪。 二十几年，真是要生生的将人熬死了。 云卿浅拍了拍乔娇娘的胳膊，轻声道：“祖母的身体还需要保重，不能一直这样的哭的。” 乔娇娘赶忙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扶着展老太太坐下，含泪道：“鸿哥你先起来吧，母亲的身体需得好好调养，万不能如此激动。” 云卿浅也道：“爹爹快起来吧，如今你回来了，来日方长呢，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展鸿也看老母亲身形摇摇欲坠，赶忙擦了眼泪扶着人坐下。 “娘，我以后哪儿都不去了，就守着你和爹！卿浅说的没错，咱们的好日子以后长着呢。”展鸿宽慰道。 展老太太也不是柔弱的女子，要不然也不能熬过先后失去儿子女儿的打击，而且她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操办，也知道自己需得保重身体。 “好、好，你们说的没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展老太太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展老爷子身上，笑道，“如今孩子们都回来了，该操办的事情也要操办起来了。” 展老爷子眼圈红红 的，乍一听展老太太这样说还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操办什么？” 展鸿也一脸茫然，他也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的乔娇娘倒是红了脸，云卿浅捏了捏她的手指，她脸就更红了。 云卿浅乐不可支，参加自己爹娘的婚礼，还能羞红了亲娘的脸，这种体验也是一般人无法体会的。 展老太太嗔了自己儿子一眼，拉过乔娇娘的手笑道：“自然是你和娇娘的婚事啊，虽然如今卿浅都嫁人了，可给娇娘的也不能少了。” 云卿浅凑趣：“不过之前祖母将爹爹的聘礼和姑姑的嫁妆大半都给了我，爹你娶娘的聘礼我可以给你凑一凑。” 展惊鸿笑眯眯道；“我也能凑凑。” 乔娇娘脸色通红，虽然经过了那么多的痛苦折磨，可如今乍然提及成婚，到底是头一遭，脸早就红的不成样子了。 “我都做外祖母了，婚礼就算了……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行了。”乔娇娘轻声道。 展老太太当即不同意：“不行！这婚礼必须办，而且要大办！” 失踪多年的儿子、儿媳都回来了，还有孙女也死里逃生，这么多的好事情必须要一场盛大的 喜事才能释放出心里的狂喜。 乔娇娘求助的去看展鸿。 展鸿也眉目含笑，倒是有了几分年轻时候的肆意洒脱，他看着乔娇娘点了点头：“娘说的没错，我欠娇娘一场盛大的婚礼，是该大办。” 等萧九宸和熊西元回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敲定了。 萧九宸笑的：“岳父岳母大婚，朕和卿浅理应送上一份大礼才是。” 云卿浅歪着头看他：“那你可要好好想想，若是礼物不够体面，我可会不高兴的，我如果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见她如此，乔娇娘轻声：“卿浅……” 即便皇帝宠爱，可该有的分寸也要有，万一日后皇上翻旧账，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展鸿也一脸担心。 倒是展老太太和展老爷子，展惊鸿和熊西元四个人都淡定的很。 萧九宸有多喜欢云卿浅，他们早就见识过来。 说句不夸张的话，三年前，若不是有两个孩子牵绊着，只怕萧九宸早就随着云卿浅去了，哪里还有今日…… 不过他们也不解释，毕竟不是亲自体会到，别人说的还是不可信。 “娘叫我什么事情？”云卿浅笑道。 乔娇娘张了张嘴，叹了口 气：“没事，小太子和小公主呢？他们肚子饿不饿？” 展老太太也赶忙道：“是啊，两个孩子呢？我还没见过咱们的小太子和小公主呢。” 一直在旁边听话的良辰赶忙道：“两个小主子见府内的演武场地跟宫里的不一样，十分的好奇，这会儿菡萏她们跟着两个小主子玩呢。” 众人这才放了心，顾着展老太太到底精神不济，让老太太去休息。 展鸿亲自扶了展老太太回房，坐在老太太床前，亲眼看着老太太睡着了，又坐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娘已经睡着了。”展鸿对展老爷子道，又看云卿浅，“你祖母的身体到底如何？可还能调理好？” 展老爷子也一脸担忧，说句不夸张的花，刚刚一进门看到老妻红光满面，他差点以为是回光返照，还是看着云卿浅在一旁伺候着才放下了心。 云卿浅含笑：“祖母的身体的确亏空的厉害，不过还能养回来，只是以后日常起居上要更加精细的照顾着才行。” 展老爷子和展鸿这才松了口气。 展鸿又道：“你祖父刚刚吐了血……” 死里逃生的回来，如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第七百六十章 大婚在即 展老爷子板着脸的：“我身体好着呢，你不要大惊小怪，在你娘面前也不要乱说，免得让她担心。” 展鸿还想开口，云卿浅已经抢在了他前面。 “爹不用担心，祖父的身体的确没有大问题。不过是这些日子心里上火憋闷的厉害，吐了那口血反而是好事。”云卿浅道。 展鸿这才松了一口气，展老爷子冷哼一声：“我说了没事，你还不相信自己的老子？” 云卿浅宽慰：“爹爹也是顾念您的身体。” 展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的，含笑道：“皇上也累了，不如先和卿浅去休息？” 云卿浅也想着展老爷子和展鸿多年不见，父子二人必定有许多的话要说，冲着萧九宸眨眨眼睛，两人相携离开。 自从知道萧九宸和云卿浅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展惊鸿就已经安排人将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她和熊西元亲自将二人送过去。 “小太子和小公主那边我也会让人看着，你们只管安心休息。”展惊鸿含笑。 云卿浅点头，拉着萧九宸的手进了院子。 熊西元松了口气，喃喃道：“皇上对皇后是真好。” 在皇后娘娘面前，皇上那是一丁点的脾气都没 有，私下处置起人来，却是绝不会心软。 “柳家这次惨了，京都的欧阳瑞也讨不得好。”熊西元感慨。 展惊鸿冷哼一声：“他们若不是经得住调查也不会有事，可见还是有见不得人的龌龊！怎么，你心软了？是不是还惦记柳家那个梨花带雨的小姐？” 熊西元打呼冤枉。 “我连那小姐是方的圆的都没看见，有什么可惦记的？！” 展惊鸿眯起眼睛：“若是看到了就要惦记？” 说罢，她冷哼一声扭身就走。 熊西元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一门之隔，云卿浅乐的合不拢嘴：“我没想到小姑姑私下里还有这样一面，也没想到得熊西元这么不经逗啊。” 她都看出来了，小姑姑那是故意捉弄熊西元的，偏偏熊西元看不出来，着急忙慌的样子跟个二傻子似的。 萧九宸无奈：“朕好好的一个带兵的总督，到你嘴里怎么就是傻子了？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难道熊西元就看不出来？” “那他还……” “他是将你小姑姑放在了心上，不想她受一点点委屈，所以明知她是在闹着，还是忍不住配合她、哄着她。” 萧九宸说的头头是道， 云卿浅却是不乐意了，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抖了抖：“你到底哪边的？怎么总帮着熊西元说话？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朕当然知道，因为朕跟他的想法一样。”萧九宸牵着云卿浅的手，声音里说不尽的温柔，“你吃了这么多苦，我是不想让你再吃一点点的委屈。” 云卿浅心中动容，萧九宸对她这样好，之前她倒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好了好了，你今日也辛苦了，快歇着。”云卿浅推他，走到房里，她忽的低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她昏睡三年什么都不知道，可萧九宸却是清醒着承受了三年苦楚。 他比她更不容易。 萧九宸眸子微动，忽的拉住云卿浅，抱着她两个人一起滚到来床上。 云卿浅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肩膀上得：“大白天的别闹。” 而且这里还是展家，若是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她以后出门都要用帕子蒙脸了。 萧九宸将人圈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语气戏虐：“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躺着休息一会儿，你想什么呢？” 云卿浅：“……” 如果不是两人也算老夫老妻了，她差点 就相信他的胡说八道了。 刚刚那眼神，明明想是要将人吃了……这会儿装什么无辜？ 三年过去，萧九宸胡说八道的本事又长了不少。 她也不拆穿他，拉着他的胳膊当枕头，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一边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一边道：“你一直不回去，宫里和前朝会不会有事？” 原本计划将展鸿和乔娇娘送到青石镇，探望过展老爷子和展老太太两个人就回京都的，现在展鸿和乔娇娘要举办婚礼，她也不想错过…… 萧九宸低头，可以看到云卿浅卷翘的如同一把扇子的睫毛，弯弯的撩人。 “宫里只有皇祖母需要照看，姑姑和丽太妃都会盯着，出不了乱子。前朝有齐王和赵王，也不会有问题。” 萧九宸轻叹一声。 云卿浅疑惑：“刚刚不是说没问题，叹的什么气？” “萧思浅才刚三岁。”萧九宸道。 云卿浅点头得：“是三岁，有什么问题吗？” 萧九宸将云卿浅整个捞进自己怀里，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怏怏不乐。 “他刚刚三岁，至少还要十年才能将皇位交到他手里，好久。” 云卿浅哭笑不得，手指戳了男人的 胸口。 “人家都恨不能将皇位绑在身上，也只有你跟烫手山芋似的，恨不能立刻甩了出去。就算儿子现在十三岁，你把他自己留在宫里，独自面对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你就能放心了？” 反正她是不放心的，而且她还没跟两个孩子相处够呢，一点也不想离开。 面对云卿浅的控诉，萧九宸摁住人狠狠一顿亲吻，一直将云卿浅亲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才将人放开。 “我这样说为了谁？你还真是没良心的很。”萧九宸没好气道，“不把皇位交出去，你我怎么去游山玩水？！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待在宫里？” 那倒是不想！ 云卿浅见男人要炸毛，赶紧摸了摸他的脸顺一顺。 “我自然是想跟你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的，可咱们总要将一个干净的朝堂交给儿子，不然在外面玩的也不放心啊。” 萧九宸闷声道：“我知道。” “还有啊，你看如今说是东陵、西戎、北周和南召各自为政，可西戎经此一事已经动荡不安，其中还有慧敏长公主一家的死，东陵对西戎发兵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两国一旦开始交战，北周和南召未必能幸免。” 第七百六十一章 战乱将起 萧九宸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拥着云卿浅，手指搭在她胳膊上，轻轻拍着。 “东陵太子贤明，但皇上更偏宠三皇子，太子的党派和三皇子党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短时间内自顾不暇，未必有心思对西戎动手。”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将西戎当成自己博弈的地方，到时候死的伤的都是西戎人……”萧九宸眯起了眼睛，“如今的东陵皇帝十分疼爱慧敏长公主这个妹妹，极有可能会发兵。” 云卿浅翻身趴在萧九宸身边，幽道：“我是真的不希望打仗，打起来死的最多的还是平民百姓，太惨了。” 她以及习惯了现代生活的平静日子，在这里总是打.打杀杀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察觉到她心里的烦躁，萧九宸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安抚：“好了，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知道你心疼儿子，他现在毕竟年纪小，一切都有我做这个做父皇的给他担着呢。” 过了会儿没听到回应，萧九宸低头这才发现云卿浅已经睡着了，趴在他胸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无奈一笑，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扯了被子将两人都盖住， 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春日暖阳，一枝开的很好的迎春花在窗口摇曳生姿。 …… 心里有了盼头，展老太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而经过柳家一事，整个武林都知道展家那个当皇后的孙女又活了，他们是有朝廷撑腰的，惹不得。 紧接着失踪二十多年的展鸿回来的消息也迅速在武林中传开了，不仅如此，展家还要给展鸿和乔娇娘，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娘，要给他们举办婚礼。 暗地里也有人嘲笑当做了祖父祖母的人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架不住人家女儿是皇后啊，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独宠的皇后！ 因此不管背地里如何吐槽，贺礼送的却是十分积极，而且生怕慢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 如今的展家，可是谁也惹不起的啊，柳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看着流水一样的贺礼他抬进来，展惊鸿冷笑：“一个个拜高踩低的玩意儿！谁稀罕他们这些东西似的！” 云卿浅正给乔娇娘选大婚那日戴的首饰，闻言抬起头笑：“谁还嫌东西扎手啊？既然世人都拜高踩低，那咱们就一直在高处就好了。” 展惊鸿闻言 一愣，随之笑了。 “还是你通透，我跟那些个小人生的什么气。这两日我都没见着嫂嫂，她在忙什么？该不是害羞了吧？”展惊鸿打趣。 云卿浅点头：“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娘这两日没露面也不只是害羞，她在纠结要不要跟东临侯府联系。” 乔娇娘的爹娘都不在了，当初哥嫂待她说不得不好，但也不是多亲近就是了，更何况如今嫂子还死了，就大哥一个人的……也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想法。 “肯定要给消息的，不然别人还以为皇上对东临侯有什么想法呢，东临侯世子不是还在南青州？听说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也不算给你丢脸了。” 云卿浅眯起眼睛：“是不错，我看我娘也是近乡情更怯……我已经给舅舅去了书信，这会儿人大概已经快到了。” 展惊鸿哭笑不得；“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调皮，你好歹的提前告诉的嫂嫂，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无妨，见面后一样。”云卿浅将选好的首饰放在托盘里，让丫头收了起来，她看着展惊鸿眉眼间的舒适，含笑道，“小姑姑是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了吗？” 跟三年前相比 ，如今展惊鸿生活顺心，人精神了不少。 就年龄来说，她如今还不到四十岁，若真想要个孩子，还是有机会的。 展惊鸿嘴角的笑淡了淡。 “那些年，我的身体都熬坏了，又被喂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即便有了孩子，对孩子也不好。西元也说不要了，就我们两个过吧。” 展惊鸿眯起了眼睛，虽说笑着，眼底到底有写些许的无奈。 “日后在族里过继一个孩子，清明寒食有人祭拜也就是了。” 云卿浅隔着方几拉过她手腕诊脉，诊过左手诊右手，皱眉：“你身体完全没问题啊，可以正常怀孕的。” “我身体的毒……”展惊鸿慌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小姑姑的身体是我亲自调理的，我还能给你留下什么隐患不成？对了，你是自己觉得不能要孩子，还是后面看了郎中？” 展惊鸿慢慢冷静下来，眼底划过一抹恼恨。 云卿浅见状就知道其中定然有猫腻。 “小姑姑？” 展惊鸿苦笑：“你也知道熊西元家没什么直系亲属了，可远亲总是有的。他这些年也挑着成器的扶持了不少，跟那些旁亲走的也近了一些。” 云卿 浅稍作思考问道：“他们都知道你们想要过继个孩子？莫不是这郎中也是他们推荐的？” 展惊鸿不语，算是默认了。 心里却琢磨着回去定然要那些人好看！一个两个都算计到了她的头上，真是该死的很！ 云卿浅无奈：“幸好你和小姑父刚刚成亲不久，我也回来的及时，若我真死了，你岂不是被人算计一辈子？” “我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也希望你好好的！不许胡说！”展惊鸿板着脸，看着云卿浅温声道，“你看你和姑姑长得多像啊，即便是我自己生的女儿也不一定有这么像，姑姑没什么遗憾的。” 要不是这个侄女，她如今只怕还人不人鬼不鬼的。 “卿浅，你可真是上天赐给展家的救星，若不是你，展家早就完了。”展惊鸿认真道。 云卿浅握住展惊鸿的手，认真道：“我会再给小姑姑好好调理一番身体，只要熊西元身体没问题，保证你们有自己的孩子。” 交代完了，她还是忍不住道：“就算我不在，你看病也该找屈修远啊……” 展惊鸿无奈：“自三年前你出了意外，我们都没再踏足京都。” 生怕触景伤情。 第七百六十二章 宫里大喜 萧九宸以雷霆手段迅速处理了柳家的消息，迅速传入京都，与此同时，云皇后还活着的消息也传天下皆知。 “你说的是真的？卿浅还活着？”太皇太后猛的站起来，一个恍惚又跌坐回椅子上，她扶着丽太妃的手，盯着下方回话的奴才，“把、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不等那个小太监开口，清河大长公主已经满脸喜气的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母后想知道的都在这信中了，皇上离开西戎之前给咱们发的信，今日刚到。”清河大长公主满脸喜气，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不少。 丽太妃找也忍不住道：“皇后娘娘她……” 太皇太后也一脸期待，无比希望这是真的，但有担心不是。 清河长公主走过去，和丽太妃一左一右扶着太皇太后坐下，展开手里信轻声道：“皇后三年前受了重伤被她的师兄救走，直到不久前得了西戎苏家的一味药才醒过来。” “那她如今身体如何了？”太皇太后急切道，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自从三年前云卿浅出了意外，太皇太后伤要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若不是有小太子和小公主两个孩子 在跟前牵挂着，只怕老人家早就熬不住了。 如今得了云卿浅尚在人世的消息，如何能不激动。 丽太妃也急切的很。 清河大长公主含笑：“皇后娘娘身体完全好了，而且亲自动手治好了咱们小公主的心疾，不仅如此，他们在西戎找到了皇后的亲生父母。这次就是送他们的回青石镇展家才处置的柳家。” 一口气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清河长公主才坐下端起了茶盏，看的太皇太后和丽太妃还都是一脸没回过神的样子，她弯了弯嘴角。 刚看到信的时候她也傻眼了，没想到他们皇上此去西戎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不过如今看到太皇太后和丽太妃的反应也如此，她这心里就平衡了。 丽太妃忍不住道：“皇后娘娘可真是福星啊！” 太皇太后也忍不住连连点头。 “卿浅啊，吃过不少苦，可总的来说还是有福气的！九宸也有福气！” 清河大长公主和丽太妃对此都表示赞同，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们都觉得皇上遇到皇后娘娘才是有最有福气的一件事情。 知道人还活着，太皇太后就坐不住了，连声的催促：“赶紧的给芳姑姑和林姑姑送话过 去，告诉她们，她们的皇后娘娘还活着，赶紧的将未央宫收拾出来！” “还有宫里其他地方也都打扫干净……” “对了、对了，还有皇后之前给孩子做的那些东西，如今卿卿好了，她和浅儿都能玩了，都准备起来。” “卿浅三年前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了，这衣服首饰也都得备好了。” “……” 一道道命令从祥宁宫里发出来，但没人觉得太皇太后夸张。 皇后娘娘要回来了，合该普天同庆。他们就是要忙起来，才能稍稍消减一些等待的煎熬和焦虑。 …… 而此时，欧阳家却是一片惨淡。 欧阳琴匆匆回了娘家，直奔欧阳夫人的房间，进门就看到欧阳夫人坐在窗前垂泪，赶紧道：“娘，爹可处置了柳家送来的那个女人？” 柳家因为有欧阳家撑腰，在青石镇作威作福，险些逼死皇后祖父，幸皇上带皇后及时赶到，查惩了柳家。 这消息一经传开，没过多少日子就已经传入进了京都。 欧阳琴于两年前嫁人，嫁的是欧阳家的盟友兵部侍郎孙家的嫡长子。 因为有欧阳瑞这个亲爹做靠山，欧阳琴在孙家过的如鱼得水，可这消息传进京 都，孙家顿时就变了，对她的态度也微妙了起来。 就连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夫君也已经多日不进她的院，还隐隐有将她困在府中的意思。 察觉到这一点，欧阳琴也是个果敢的，趁着孙侍郎和孙少爷不在家，直接骑马跑了回来。 欧阳夫人擦了擦眼泪：“我不知道啊，自从消息传过来，我就没见过你爹了。” “那个女人呢？”欧阳琴又问。 欧阳夫人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啊。” “……” 欧阳琴险些一口气憋死，如今欧阳家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亲娘、欧阳家的当家主母，如今却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自从欧阳琴绝了进宫萧九宸当妃子的念头，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可唯独她娘这里她不懂。 既是当家主母就该拿出当家主母的威风来，父亲的宠爱和管家的权力，总要有一个捏在手里吧？ 可如今出了事情，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竟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邹氏抬起头，满脸希冀的看着欧阳琴：“你父亲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次应当也没事吧？” 欧阳琴满心疲惫，可看着邹氏盈盈泪光，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火气。 “母 亲，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她轻叹道，明明还到不二十岁，却已经身心疲惫。 大厦将倾，蔫有完卵？ “皇上对皇后有多宠爱您是知道的，三年前就是独宠，如今云皇后死里逃生活了，皇上只怕更加宠爱……柳家差点逼死皇后祖父……” 柳家是疯了吗？ 难不成觉得皇后死了，展家就是好欺负的？ 他们就不能看看小太子？！ 皇上唯二的两个孩子可都是出自云皇后，不管什么理由，皇家都不会不理会展家的，更何况展家还有熊西元这个女婿！ 当真是疯了！ 听女儿分析完，邹氏脸色白了又白，喃喃道：“可那些都是柳家做下的事情，咱们、咱们从未去过青石镇……连累不到咱们身上吧？” 欧阳琴冷笑：“既连累不到，母亲你哭什么？” 邹氏一怔，脸上哀伤的表情寸寸龟裂。 “您看您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这里装作不知道，难不成要等抄家的禁卫军登门，您才能不装糊涂？” 邹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我……” “我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只要孙家不休我，我最多就是日后过的惨点，但欧阳家能不能活就两说了。” 第七百六十三章 欧阳瑞叛逃 邹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欧阳琴，颤声道：“你说不打算管欧阳家了吗？” 管？ 欧阳琴看着邹氏的那张不年轻但依旧十分有韵味的脸，无奈道：“母亲，我只是嫁出去的女儿，你让我如何管？若母亲不想跟着欧阳家一起死，倒不如早早想出路。” “我一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法子？！”邹氏又哭。 欧阳琴点点头：“我也是后宅妇人，既如此，那就等着皇上的圣旨吧。” 说罢，欧阳琴转身离开，也不管后面邹氏哭的有多伤心。 出了院子，她就问府里的丫鬟：“柳姨娘的院子在哪儿？” “柳姨娘不在府中。”丫鬟道，见欧阳琴脸色不好，又补了一句，“今日一大早，老爷带柳姨娘出府去了。” 欧阳琴眸子一紧，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不会的！ 她抿着嘴唇，咬牙：“可知他们去了哪儿？” “老爷说是带着柳姨娘去踏青，身边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天不亮就出发了。”小丫鬟赶忙道。 欧阳琴心里的猜测忽然就落到了实处，大难将至，还有心情带着小妾去踏青？ 这分明是撇下整个家族自己逃命去了！ 她一直都知 道欧阳瑞自私狠毒，可这个世上有谁不自私？为了活命，用了手段又如何。 可如今欧阳家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罪啊！ 就这样跑了？ 欧阳琴抬头看了看的太阳，只觉得周身冰凉。 她忽的想起三年前，云卿浅质问她除却欧阳小姐的身份，她还有什么？ 当时她不以为然，她出生欧阳家，天生的欧阳小姐，用得着分开？身份和地位也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可这一刻，她才明白，除掉姓氏，她什么也没有。 欧阳瑞出逃的事情立刻引起了周王和齐王的注意，京都其他跟欧阳家交好的人家人人自危，生怕会被此事牵连。 而作为欧阳家的姻亲孙家更是愁云惨淡。 秦霜霜去探望罗婉儿说起此事，罗婉儿感慨道：“当年欧阳琴也是娇纵傲气，没想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听说孙家有意休妻，但又担心此时这样做会被指责落井下石，欧阳琴的日子很不好过。” “你在家里养着胎，对外面的事情倒是知道的甚是清楚。”秦霜霜扶着大腹便便的罗婉儿在亭子里坐下，“六弟可紧张你这孩子了，你当心着些。” 她可是知道，罗婉儿在府里不好 出门，就特意派了自己的丫鬟出去打探消息，回来说书给她听。 这种事情她办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京都的女眷瞧见周王府丫鬟老远都避开了。 “瞧瞧你把大家吓成什么样了。”秦霜霜嗔笑。 罗婉儿娇笑：“若她们没亏心事何必躲着，可见还是有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秦霜霜不跟她争辩，端起茶盏慢慢悠悠的喝着，过了会儿道：“等皇上皇后回宫，我和王爷打算自请镇守边疆。” 罗婉儿惊讶：“咱们在京都待得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离京？而且就算离京咱们也要去封地……难不成你说担心皇后忌惮？” 这三年，后宫无主，虽然举办的宴会少了许多，可毕竟还有。 太皇太后的年级大了，所以一般都是丽太妃带着她和秦霜霜一起操持宫宴，她们二人俨然成了京都女子中最耀眼的两人。 秦霜霜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伸出手指在罗婉儿额头上点了一下。 “都说女子怀孕之后会变得傻气一些，可也没你这么傻的。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我相信即便三年过去，她一定还是那个性子。” 秦霜霜含笑，眉目间 多了许多的温情，却依旧无法遮掩其中英气。 “我一直都想做个驰骋沙场的女将军，王爷也支持我，而且……”秦霜霜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若去了边疆，兰太妃是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去的。” 一年前，萧九宸到底顾念萧瑜瑾的了脸面，晋了兰太妃的位份。 这两年，兰太妃子不是没动过回齐王府的念头，但她人不聪明、胆子又小，每次刚想行动就一定会这太皇太后发现。 太皇太后就会直接找人盯着她，吃饭盯着、睡觉盯着，就连上茅房也要盯着。 渐渐地，兰太妃也就安稳了下来。 可若是她和齐王离开京都，这兰太妃子只怕是要死要活的跟他们去封地做个耀武扬威的王太后。 但边疆就不一样了。 兰太妃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是一定不会去吃那漫天的黄沙。 罗婉儿轻叹一声，拉住秦霜霜的手，轻声道：“这三年咱们相互扶持着过来了了，如今你打算着要走了，以后再见面就难了……我舍得不你。” “既如此舍不得我，你不如舍了六弟，跟我们一起走？”秦霜霜打趣，“你放心，只要你跟我走，日后你想要什么好 东西，我都给你弄来。” 罗婉儿被吓了一跳，顾不得伤感了，赶忙的将被秦霜霜握住的手抽了回来，羞答答道：“我还是舍不得我家王爷的。” 秦霜霜大笑，手指点着罗婉儿。 “你、你这没羞没臊的……” 齐王萧瑜瑾和周王萧琮玖一起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罗婉儿和秦霜霜两妯娌笑的十分开怀，两人相视一笑也走上前。 “何事让五嫂如此开心？说出来让我和五哥也一起笑笑。”萧琮玖凑趣。 罗婉儿翻了个白眼：“五嫂在笑我，你要一起笑笑？” 齐王：“……那可不敢。” 罗婉儿自从怀孕，脾气一日要变八次，前一刻想吃东街蟹黄包，后一刻就要吃皇觉寺的素斋……素斋买了，她又说不饿了。 他睡的晚了，她说他嫌弃她怀孕身材不好看了。 睡的早了，被控诉一点不心疼她怀着孩子辛苦…… 逼的萧琮玖啊，琢磨着这辈子不拘儿子女儿，就要这一个了。要多来几次，他真担心自己抗不过去。 但是，最少还是要生一个的。 罗婉儿傲娇的哼哼了一声，问萧琮玖：“等皇上和皇嫂回来，五哥五嫂要请旨去边境，你知道不知道？” 第七百六十四章 这个孩子我们不要 齐王点头：“五哥刚刚跟我说了，不过还要听皇兄的意思，皇兄未必舍得放五哥走，且有的磨呢。” 罗婉儿这才放心了，拉住秦霜霜的手：“我不是盼着你走不成，我也想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能不能等我这孩子出生了？” 年前罗婉儿和秦霜霜一起出门，路上遇到大雪，马车险些翻下山，秦霜霜拼死护住了罗婉儿和孩子，自己却坠入了结了冰的湖中。 虽然被侍卫及时救了起来，可秦霜霜身体遭了寒气，太医说日后很难有孕了。 每每想起，罗婉儿的心跟刀子扎似的，若不是为了她，依照秦霜霜的身手，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这一辈子，她都亏欠秦霜霜。 秦霜霜无奈，摸了摸罗婉儿的小脸：“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还惦记着呢？一切都是天注定，若注定我没有子女，那就是我没有做母亲的福气。” 萧瑜瑾搭上秦霜霜的肩膀，含笑：“咱们两个人也很好啊，免得还要多个小东西分了你的注意力。” 秦霜霜点头：“是。” 罗婉儿拉住秦霜霜的手，坚持道：“即便要走，你也一定要这个孩子出生，你答应我！” 这次不只 是秦霜霜察觉到罗婉儿的情绪不对，萧瑜瑾也发现了，他看了一眼萧琮玖，皱眉：“怎么回事？” 萧琮玖低着头，小声道：“五嫂是为了救婉儿和这个孩子才……我和婉儿已经商量好了，待这个孩子一落地，五嫂就抱到身边养着，从小养大的孩子，会跟五哥五嫂亲的。” “胡闹！”向来好脾气的萧瑜瑾发了火，指着萧琮玖，气急败坏，“婉儿怀着孩子辛苦，你还要让她日夜担心要失去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们的孩子自己养，我们不要！” 秦霜霜也被罗婉儿和萧琮玖的打算惊到了，也有些生气：“六弟，这件事五嫂必须要说你两句，了，婉儿她……” “五哥五嫂，这件事是不怪我家王爷，是我自己提出来的。”罗婉儿赶忙道，她拉住秦霜霜的手努力笑了笑，“五嫂性子磊落洒脱，五哥也脾气好，孩子跟着你们一定不会受委屈的……我是心甘情愿的！” 秦霜霜无奈，要是周王还能狠狠骂一顿，可现在是怀着孕的罗婉儿，她想发火也只能忍住，慢慢的跟她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有没有问过这孩子是不是愿意？我和你五哥是不是 愿意？”秦霜霜拉住罗婉儿的手，温声道，“婉儿，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对不住我，其实当时即便不是你，是其他人家的女眷，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学得一身武艺，除了上阵杀敌，就是锄强扶弱了。 罗婉儿摇头：“不是别人，就是我！” “孩子不是一件衣服一件首饰，你想送就送了……他会一日一日长大，会喊父王母妃……感情的事情复杂着呢，咱们谁都不能代替孩子做主。” 秦霜霜顿了顿继续道：“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欠的人情，凭什么换你的孩子去还？” “可是、可是……我……”罗婉儿张了张嘴，觉得的脑子有些晕。 她觉得秦霜霜的话有道理，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皇嫂快要回京都了，有皇嫂在，你还怕我生不出孩子来？”秦霜霜笑眯眯道，“皇嫂可是连小公主的心疾都治好了，我这算不了什么大事。” 罗婉儿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秦霜霜的手：“你说的没错，皇嫂快要回来了，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傻子。”秦霜霜拍了拍罗婉儿的手，“我和王爷先回去了，你好生养着，过几 日再来看你。” 罗婉儿傻乎乎一笑：“我听五嫂的的。” 萧瑜瑾也警告的看了一眼萧琮玖：“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不然回头我全部告诉皇兄。” 萧琮玖：“……” 离开周王府，萧瑜瑾和秦霜霜两人坐在马车里。 萧瑜瑾揽着秦霜霜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的拍着，无声安抚。 许久，秦霜霜哑声道：“我不怪婉儿，但我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安慰罗婉儿的时候，她满脸不在乎看似十分洒脱，可事实上心里难过的要死，她很喜欢孩子，一直都想要一个长得像她也像萧瑜瑾的孩子。 “等孩子大一些，你可以教孩子读书写字，我就教孩子习武……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好好教导……王爷……” 秦霜霜将脸埋在萧瑜瑾胸口，无声的哭泣。 萧瑜瑾紧紧拥着怀里的人，眼底尽是心痛，他何尝不想有一个跟秦霜霜一样的孩子呢。 可在要孩子和她之间，还是她更重要。 “霜霜，等皇嫂回京都之后，就让皇嫂给你诊断，若皇嫂能治好，那是我们的福气。”萧瑜瑾轻轻拍着秦霜霜的后背安抚，“若皇嫂也没办法，我们也 不强求好不好？” 秦霜霜抬起头，红了眼睛：“你不想要个自己的骨肉吗？” “若你我当真没有做父母的福气，那便将边境那些孤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吧。我们好好守着边境，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了。”萧瑜瑾笑，“以前咱们说好的，你上阵杀敌，我在后面给你押运粮草物资。” 秦霜霜含泪点头，抓住萧瑜瑾胸口的衣服轻声道：“找你做夫君，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我也这么觉得。” …… 展鸿和乔娇娘大婚后的第三日，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行人要返回京都了。 即便展家从上到下都不舍得，可还是得让人走啊。 毕竟皇上和皇后总是不在京都，也不是个事儿。 “祖母的药按时吃即可，慢慢的总能调理好，若有空闲，你们去京都看我。”云卿浅含笑，一一叮嘱，又看了看红着眼眶的乔娇娘，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给姑姑开的药方，母亲也可以一起吃着。” 乔娇娘刚想问什么药，云卿浅已经放下了帘子。 人走远了，她才去问展惊鸿。 向来大.大咧咧的展惊鸿当即红了脸，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助益女子受孕的药。” 第七百六十五章 回京都 马蹄声声，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返回京都的路程。 云卿浅、萧九宸和两个孩子同坐在一辆马车里，两个孩子，一个靠着母后一个靠着父皇，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意。 “宫里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也在等着我们一起回去。”萧九宸笑道。 云卿浅看了一眼窗外，绿树成荫，时不时还能听到鸟鸣的声音，让人的心都没缘由的轻快了起来。 来到的北周这么长时间，这里的人已经跟她紧密联系在一起，她也有了自己牵挂的人。 “我想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云卿浅轻声道，“三年前老人家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太子道：“屈太医一直负责给老祖宗请平安脉，老祖宗身体还算好。” 云卿浅摸了摸儿子的的头顶轻轻笑了笑。 小孩子不明白，但她知道太皇太后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一直提着一口气呢，太皇太后是她来到此处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路上不歇着了，咱们快些回宫。”云卿浅道。 萧九宸含笑：“好。” 如此快马加鞭赶了十天路程，终于抵达了京都城外，一路风尘仆仆的，萧九宸和云卿 浅都在驿站梳洗了，才等着宫中依仗队来迎他们入城。 “咱们直接回宫也行，何必这么折腾一场。”云卿浅无奈。 萧九宸笑：“皇后平安回来，就应该普天同庆。” 云卿浅眉眼里都是笑，萧九宸从来不遮掩他对她的好，也从来不吝啬让别人知道他对她的看中。 “三年时间，就跟做梦似的。梦醒过来，两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她忍不住感慨，手指抚上萧九宸两鬓的头发，“已经养了回来，以后再别那么伤神了。” 在西戎第一次见到萧九宸的时候，他两鬓的头发都有星星点点的白了。 吃了她配的药，如今白色已经转成了黑色，人也更加俊朗年轻了。 “那你也不许冒险。”萧九宸握紧云卿浅的手，想了想又摇头，“这样说不对，是朕，朕再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危险的境地。” 说好的会让她安稳一生，可仔细想想，一路走来，云卿浅陪着他上战场、涉险境，几次在生死关头徘徊。 这次不过是他痛不欲生三年，她回来了。 可若再有下次，他还能有这样好的运气？ 察觉到萧九宸忽然变化的情绪，云卿浅只觉心疼，她 将手轻轻覆在萧九宸的手背上，温声道：“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两人四目相对，萧九宸在云卿浅唇边落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云卿浅眨了眨眼，勾住萧九宸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天雷勾动地火，绵绵情意，一触即发。 “咚咚——” 秋澜在外面敲门：“皇后娘娘，外面出了点事情，需要您出面。” 云卿浅松开萧九宸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闷笑：“马上就来。” 萧九宸无奈，一脸的欲求不满。 “秋澜最懂分寸，若不是非我不可，她不会这个时候过来敲门。”云卿浅安抚道，眼角勾起一抹诱惑的弧度，“回宫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萧九宸赞同的点头：“好。” 他真是爱极了云卿浅这样大.大方方不扭捏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想了就是想了……两人彼此坦诚各自的心意，用不着猜来猜去的。 云卿浅对着镜子补了刚刚情动亲花了的口脂，确定身上再没什么不妥，才和萧九宸一起出门。 两人走到外面，就看到秋澜正在安抚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那女子侧坐着，云卿浅只觉得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等秋澜带着她行了礼抬起头后，云卿浅才认了出来面前乞丐一样的女子。 “孟蓉蓉？你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子？”云卿浅大吃一惊，赶紧的让秋澜把人扶起来，“你先别哭，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云卿浅说真的吃惊。 在她的记忆中，孟蓉蓉还是那个傲娇却不娇纵，对所有的事情都抱有热情的小姑娘。 可此时，那双总是闪着亮光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不说，眼底全是历尽沧桑之后的疲惫。 明明才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她硬是在孟蓉蓉的脸上看到了历尽艰辛的沧桑。 “皇后娘娘就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跟皇后娘娘说啊，皇后娘娘定然会为你做主的。”秋澜小声催促。 当初秋澜是跟在云卿浅身边的，知道孟蓉蓉的为人，就忍不住帮她说话。 孟蓉蓉看着云卿浅，嘴巴张了张，忽然就大哭起来：“皇后娘娘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云卿浅推了推萧九宸，萧九宸会意，拍了拍云卿浅胳膊，起身离开，陆九也带着其他侍卫一起出去守在外面。 孟蓉蓉哭的伤心欲绝，好像是见到云卿浅，终于忍不住了，要将所有的委屈、痛 苦，全部哭出来才好。 云卿浅没阻拦她，只她尽情的哭，一直等她哭声渐渐小了，才示意秋澜将人扶起来。 秋澜手脚麻利的拧了个热乎乎的帕子过来，轻声道：“擦擦脸吃点东西，天大的事情，皇后娘娘都会给你做主的。” 孟蓉蓉痛哭一场之后，情绪反而好了很多，她擦了擦脸，低头坐在椅子上，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是在南青州吗？怎么忽然来了京都？而且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身边伺候的人呢？”云卿浅实在好奇。 孟家在京都也是大户人家，孟蓉蓉从小娇生惯养，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出远门。 可看她这样子……难不成是遇到了盗匪？ 压住心底的疑问，她眼神温和的看向孟蓉蓉：“当初在南青州，本宫说过，定然会为你们做主，有什么委屈就说吧，说出来本宫才知道如何帮你。” 孟蓉蓉深吸一口气，重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民妇要状告去年的新科状元林致远。” 新科状元？ 云卿浅醒过来之后基本一直在忙着救女、找爹……对于朝堂的事情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这个新科状元。 她问：“你状告他什么？” 第七百六十六章 负心薄幸 孟蓉蓉眼中划过一抹极致的恨意，她抬起头，一字一顿：“我要状告他宠妾灭妻、还妄图谋害原配！” 云卿浅惊讶，想到孟蓉蓉刚刚自称“民妇”…… “你成亲了？嫁给了这个新科状元林致远？”云卿浅问。 孟蓉蓉点头：“他原是南青州的贫困学子，我父亲见他十分有才华的想着扶持一把，日后也好能多关照一下孟家。” 云卿浅点点头，他知道许多世家都会这样做，支持一些有才学但家境贫寒的学子，日后这些学子若是能考中功名进入朝廷，便可成为家族的助力。 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像是孟家这样，看出有潜力，嫁个女儿过去巩固关系的也是常有的。 她生平最痛恨负心薄幸之人。 这世道对女子原本就苛刻，若是能遇到一个愿意真心相待的人就是极大的幸福了。若两人没什么情意，但能举案齐眉的过一生也是幸运。 怕就怕像是秦香莲遇到了陈世美，被辜负了不说，狗男人还要杀妻灭子。 不知道孟蓉蓉属于哪一种。 “你接着说。”云卿浅示意秋澜将人扶起来，温声安抚，“想说什么说什么 ，只要道理在你这边，天大的事情，本宫也能兜得住。” 许是因为哭了一场，又有云卿浅撑腰，孟蓉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我父亲见他人品出众，就想将我嫁给他……他答应了，我在府中见过他几次……也同意。”孟蓉蓉低声道。 见她如此，云卿浅也表示理解。 少女怀春，见到一个青年才俊，又有家人撮合，实在再好不过了。 “后来呢？”云卿浅问。 孟蓉蓉靠在椅上，苦笑：“他果然高中，也风风光光的将我接到了京都的状元府……皇后娘娘，您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家里也都说我有福气。” “可真等到了京都，我才傻眼。他、他竟然的在京都还有一位夫人……他让我自请下堂，让出正妻的位置，他让我做妾！” 秋澜大怒：“这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贬妻为妾，他也配做个人？” 云卿浅也皱眉：“你答应了？” “我怎么能答应？！且不说孟家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孟蓉蓉咬牙，“开始的时候，他们将我关起来，连带着我身边 的人也都被扣住，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林致远为何要把我从南青州接到京都……” “京都距离南青州这么远，只要他想扣着我，是怎么也回不去的。” 云卿浅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从前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狗血剧，没想到如今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也遇到了。 “后来呢？你答应了吗？” 孟蓉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能不答应啊……他把我刚满一岁的女儿抱走交给了那个女人，我若不答应，我的女儿就活不成了。” “畜生！”云卿浅脸色铁青，猛的一拍桌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什么狗屁新科状元？皇上是脑子进水了，怎么点了这么个玩意儿？！” 听云卿浅连皇上也骂了，孟蓉蓉吓了一跳，但见秋澜一脸镇定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就将皇后娘娘当成心尖尖，现在当了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却一点没变。 云卿浅不知道孟蓉蓉刚刚吃了一把她和萧九宸的狗粮，看向她：“你接着说。” 孟蓉蓉回神：“为了女儿，我自请为妾，可林致远担心我回给南青州孟家递消息，还是要将我女儿扣在 那个女人房中。还说、还说……” 秋澜着急：“说什么？” 孟蓉蓉一脸屈辱，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才重新鼓起了勇气说下去。 “他说我都已经是妾了，女儿自然不能养在我手里，还是养在夫人手里的好。” “不要脸！”云卿浅挤出三个字，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做了新科状元的？ 要么是萧九宸眼瞎，要么就是这个林致远太会演戏了。 秋澜给孟蓉蓉倒了一杯热茶，无声的安抚的。 孟蓉蓉满脸感激，捧着热腾腾的茶水，暖意顺着手掌心一点点驱散心中的寒意，她看着一脸怒气的云卿浅，心底的绝望忽然就散开了。 或许她不必死，也能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我只能一边假意顺从一边想办法将女儿要回来……可他们将我看管的太严了，我压根得不到女儿的消息。” “后来还是府里一个得过去我照拂的老人家看不过眼，才悄悄告诉我，我女儿、我女儿在那个女人院子里过的猪狗不如……一岁大的孩子整日的在地上爬，他们高兴了就喂一口，不高兴了就饿着……孩子若哭，就给喂安神的药……” “皇后娘娘，我心疼死 了！我恨不能跟他们同归于尽！”孟蓉蓉跪到地上，“可我死了，我女儿也活不成的……我、我我原本是要去告御状的……” 秋澜将她拉起来。 “皇后娘娘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的，你只管好好把事情说清楚，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云卿浅点头：“秋澜说的没错，当初本宫在南青州曾许给你们几个，日后若婚事不顺遂就，只要占住了道理，本宫都会给你们做主。” 想了想，她又笑：“本宫回来了，以后你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一时间孟蓉蓉泪如雨下。 “也是出了府我才知道皇后娘娘还活着，但林家的人也开始抓我，我就换了乞丐的衣服逃到了城外……没想到遇到了秋澜姑娘。” 云卿浅没纠正她秋澜已经是夫人不是姑娘了，又问道：“林家那个上位的女人叫什么名字？能让林致远舍了孟家女儿而上赶着的，只怕不只是长得好看吧？” 像林致远这样明显自私自利的男人，若非有更好的枝头，他是不会将事情做的如此绝的。 孟蓉蓉点头：“那个女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在林致远状元游街的时候一眼相中了他。” 第七百六十七章 久别重逢 云卿浅眯起眼睛：“兵部侍郎的女儿？本宫知道了。” 秋澜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能不能先把孟小姐的女儿救出来，才一岁的孩子……太可怜了。” 因为云卿浅出了意外，秋澜和陆九才一直没要孩子，但这不代表她不喜欢孩子，相反，她十分疼惜小孩，尤其还是个小女孩。 云卿浅弯了弯嘴角：“他们对那个孩子不上心，想来也不会有多少照顾……你去告诉陆九，现在就去林家将那个孩子偷回来。” “偷回来？”秋澜一头雾水，不是很明白云卿浅的意思。 孟蓉蓉也呆了呆，但是不管是偷是抢，只要女儿能回到她的身边都好。 “民妇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我带着女儿回南青州去，以后再不来京都了。”她咬牙，“等孩子长大了，我会告诉她她父亲已经死了。” “那样岂不是太便宜林致远和孙家那个女人了！你放心孩子暂且带回来，后面的债本宫亲自帮你讨回来。”云卿浅看着孟蓉蓉渐渐亮起来的眼睛，含笑，“本宫若是连你都护不住，这皇后当的也忒没意思了。” 孟蓉蓉破涕为笑，秋澜也知道云卿浅后面还有大招 ，赶紧的去找陆九传皇后娘娘的话了。的 …… 林家。 孙芙蓉将手从玫瑰汁子里拿出来，旁边服侍的丫鬟立刻上前用软帕将她的手指仔细擦干净了。 “夫人的手跟羊脂玉似的，怪不得大人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丫鬟笑眯眯道。 孙芙蓉勾唇一笑，当真有几分好颜色。 “孟蓉蓉那个贱人还没找到吗？让底下的人的别把动静闹太大，今日皇上皇后娘娘回宫，若闹出乱子，咱们也落不得好。” 小丫鬟赶忙道：“夫人放心，都叮嘱好了的。那大小姐……” “先养着吧，权当喂个猫狗，后面要怎么处理我再想想。”孙芙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儿，她……”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丫鬟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了。 孙芙蓉却道：“我娘那边有消息了没？欧阳琴那个女人还在府里呢？欧阳家马上就获罪了，就该一根白绫将那个女人勒死干净！” 丫鬟被孙芙蓉眼中的狠厉惊的后背一凉，赶忙道：“老爷说现在做未免显得的太凉薄，容易被人弹劾，等这阵子风波过去总会处置了的……” “爹爹说的也有道理，当初我 们家刚进京都的时候，欧阳琴趾高气扬，没想到她也有如今下场，真是让人畅快！”孙芙蓉得意。 主仆二人正说话，另外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得……” “啪！”大丫鬟一耳光抽在了小丫鬟脸上，怒斥，“夫人好着呢！再这么不会说话，当心你的皮！”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孙芙蓉淡淡道：“说吧，出了什么事情？” “大小姐不见了，奴婢就上个茅房的功夫，大小姐就不见了。”小丫鬟瑟瑟发抖，“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她们这些做丫头的最是知道孙芙蓉的脾气，一个不顺心就，下面的丫鬟全部要倒霉。 孙芙蓉猛的站起来，盯着地上的小丫头：“你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一岁的孩子不会自己跑掉，那只能是被人带了出去。 她在外可一直都是贤良淑德样子，若是被有心之人她虐待那个孩子，之前辛苦营造的形象可就全完了！ “可有仔细找过了？确定已经不在府里了？” 小丫头哆嗦：“都找遍了，真不见了……会不会是孟姨娘将孩子偷走了？” “孟蓉蓉？她自顾不暇……”孙芙蓉否认了这个想法，可除了孟蓉蓉谁跑到他们府里偷一个孩子？ 丫鬟道：“夫人，此事可不宜声张。” 孙芙蓉点头；“让下人都闭上嘴巴，再多派些人出去找孟蓉蓉！只要人找回来，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奴婢马上去安排！” “还有，等大人回来之后立刻让他过来一趟。” 今日皇上皇后回宫，林致远也随百官前去迎接。 萧九宸和云卿浅坐在轿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文武百官，三年过去，有许多的朝臣，云卿浅已经不认识了。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总会认得的。 秋澜带着孟蓉蓉还有她怀中的孩子坐了马车，也悄悄进了宫。 任凭孙芙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她要找的人此会藏在皇宫里。 …… 云卿浅踏进宫门，就看到太皇太后已经让人抬着出来了。 按照规矩来说，云卿浅说要向太皇太后请安的，可太皇太后等的着急啊，听说云卿浅和萧九宸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到了宫门口，再也忍不住了，只喊着让人抬她过来。 “卿浅？”太皇太后颤声道，“过来，孩子。” 云卿浅再也 忍不住了，猛的冲上去，抱着太皇太后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 “皇祖母，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太皇太后轻轻拍着云卿浅的后背，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孩子，你吃苦了。” 云卿浅趴在太皇太后的膝盖上，察觉到老人消瘦的身体，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 一旁的丽太妃赶忙道：“皇后娘娘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太皇太后不要难过了……您总抱着皇后，咱们小太子和小公主都要吃醋了。” 云卿浅也知道太皇太后的身体不能激动，赶忙擦了眼泪，冲着两个孩子招手。 小太子和小公主也是聪明的，手牵手跑到了得太皇太后身边，一口一个“老祖宗”，没多会儿就将人哄的眉开眼笑的。 丽太妃弯腰将小公主抱起来，满意道：“沉甸甸的，可见是真养好了。” “卿卿的身体当真没问题了？”太皇太后赶忙问道。 丽太妃和一直没开口的清河长公主也都望着云卿浅，这三年来，她们日夜为小公主担心，就怕她抗不住了。 云卿浅压住心底的感动，认真道：“好了，以后卿卿想骑马就骑马、想爬树就爬树。” 第七百六十八章 开宫宴 太皇太后高兴起来，一会儿看云卿浅一会儿看小公主，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最后还是清河长公主开了口：“皇上和皇后一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让他们的歇息了，总之人回来了，以后母后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见着。” 云卿浅也看出太皇太后这会儿精神不济了，含笑：“姑姑说的没错，我们先送皇祖母回祥宁宫，以后每日都去跟皇祖母请安。” “不用你们送，你们快回未央宫歇着，晚上还有宫宴呢。”太皇太后笑道，她看向丽太妃，“咱们回去吧。” 太皇太后执意不让云卿浅送，云卿浅只能先回未央宫，至于萧九宸，自然是要召见周王和齐王，离开京都这么久，许多的事情都等他这个皇帝处理。 小太子和小公主则被清河大长公主带去了祥宁宫。 云卿浅拒绝了坐皇后的轿辇，她走在皇宫里长长的甬道，明明不过是离开了三年，却觉得像是隔着几辈子一样。 如今她回来了，再看这里的朱墙挖瓦檐，还是十分的不真实。 这里跟三年前一样，什么都没变，他们好像一直在等她回来。 云卿浅向来不是多愁善感 的人，可此刻站在未央宫的门口，胸膛里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加速跳动。 未央宫大门大开，云卿浅站在宫门口，看着跪成两排的人，眼底潮湿。 她含笑：“本宫回来了。” 众人齐齐磕头：“恭迎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声请安中，还有哽咽声。 云卿浅站在门口：“都起来吧，三年不见，本宫也很想你们。” 跪着的宫人抬起头，个个眼睛通红。 在云卿浅的强烈要求下，众人才站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过年似的欢喜。 冷冷清清三年的未央宫终于重新鲜活了起来，以后皇上高兴，两个小主子也是有娘亲疼的孩子了。 高兴！是真高兴啊！ 云卿浅看到芳姑姑和林姑姑，含笑：“这三年，辛苦两位姑姑了。” 她已经从秋澜嘴里知道，因为小公主身体虚弱，这三年来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林姑姑和屈修远商议之后，亲手做的。 若是小公主犯病，林姑姑和芳姑姑就不眠不休的守在宫里，即便小公主身边有萧九宸守着，她们两个也一定要在外面守着。 芳姑姑摇头，笑 中带泪：“娘娘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林姑姑也红着眼睛，轻声问道：“娘娘可还喜欢吃奶酪饼？我今日新做的，都是娘娘喜欢吃的口味！” 云卿浅眨了眨眼：“还以为林姑姑眼睛里只有小公主，不记得本宫口味了呢。原本不觉得饿，现在听到姑姑说奶酪饼，就觉得饿的很。” “皇后娘娘稍等，我马上就端上来。”林姑姑十分高兴，向来稳重的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离开。 芳姑姑扶着云卿浅，扭头吩咐其他宫人：“皇后娘娘要洗漱换衣服，你们都快去准备吧。” 一时间，整个未央宫都忙了起来，宫人脚底的步子轻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云卿浅的心也跟着飞扬了起来。 终于是回家了。 …… 宫宴定到了晚上，虽然云卿浅觉得有些折腾，但也知道她这个皇后失踪了三年，总要在一个正式的场合跟满朝文武见了面才可以。 云卿浅对着镜子而坐，良玉在给她梳妆。 “今日宫宴，那些官员的家眷可会进宫？”她问。 良玉将凤冠戴在云卿浅的头上，笑道：“会的，凡事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都会带着的夫 人和家中子女入宫叩见娘娘。” 云卿浅对着镜子照了照：“林致远也来？” 孟蓉蓉的事情她可一直的记得，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做出那般猪狗不如的事情。 “知道娘娘要问，奴婢刚刚去打听过了。林致远如今是翰林编纂，官职虽然不高，但也有资格上朝，所以他会带着夫人一起参加宫宴。” 云卿浅嘲弄一笑：“他那个狼狈为奸的女人，算什么夫人？！” 陆九将孟蓉蓉的孩子抱回来，她亲自给孩子检查的身体，当时就恨不能让萧九宸下旨将那林致远五马分尸。 那孩子都已经一岁三个月了，却还不会走，只会在地上爬，吃东西也跟个小狗似的的要趴在地上吃……若有人靠近就会露出惊恐的神色，还会抱着头躲避。 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这孩子在家中遭遇了非人的虐待。 正常情况下一岁三个月的孩子总要有个二十斤左右了，可那孩子拎着轻的只怕十斤不能再多了，瘦的身上的肋骨都一根根看得见。 而且孩子身上还有许多手指掐过青紫…… 孟蓉蓉抱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可那孩子完全不理解孟蓉蓉 为何哭，还十分的抗拒，不停撕咬孟蓉蓉。 芳姑姑和林姑姑当时就红了眼睛，只将那林致远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好了孟蓉蓉和孩子，别让人去惊扰她们母女。”云卿浅叮嘱。 良玉点头：“皇后娘娘放心，小公主一直在太皇太后那边没回来，芳姑姑就亲自去守着那边了，绝对不会出差错。” 云卿浅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扶着良玉的手款款出门了。 走到为未央宫门口，却看到萧九宸在外面等着。 她惊奇：“怎么不进来？” 萧九宸看着一身皇后服饰的云卿浅，眼底温柔像是溢出来，跟这夜色融为一体。 他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感受掌心的温热，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别有一番味道。 “从前朕站在未央宫门口，总想着或许下一刻你就会从里面出来，就像刚刚那样。刚刚站在未央宫门口，朕忽然有些不确定……生怕这只是朕的一个幻想。” 萧九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云卿浅的心却狠狠一抽。 她反握住萧九宸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萧九宸，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人心不足 何其有幸，得到他如此厚重的爱。 萧九宸点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上了自己的轿辇，宫人抬起轿辇，摇摇晃晃的行走在宫墙之中。 …… 今日宫宴安排在了太和殿中，此时萧九宸和云清还没到，但文武百官和其家眷是都到了的。 林致远因为官职的原因，坐的位置比较靠后，孙芙蓉看着前面的那些的大臣官眷，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 “夫君，日后咱们也是要坐到前面去的。”她扯着林致远的胳膊轻声道，“我相信夫君的才华一定不会被埋没。” 孙芙蓉嫉妒，林致远又何尝不是。 在南青州的时候，他觉得若是能中举就已经是极好的了，可一脚踏进这朝堂，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幼稚。 位极人臣才是他的理想！ 他握住孙芙蓉的手，郑重道：“夫人说的没错。” 他林致远一定可以做到的！ 孙芙蓉看着林致远如玉一般的脸庞，心底的不甘心才稍稍被压制下来，当初她和家中姐妹在酒楼看状元游街，一眼就相中了林致远。 只是没想到那样年轻的状元郎，家中竟然已经娶了妻子……可你又如何 ？ 从小到大，只要她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孟蓉蓉那个抢在她前面玷污了林郎的下贱女人，活该过猪狗不如的日子！ 想到孟蓉蓉，就想到她和她生的那个小贱种如今都下落不明，孙芙蓉有些担忧：“夫君，孟蓉蓉那边……” 林致远眸子一紧，沉声道：“我已经安排人守在前往南青州的必经路口……好了，在宫里不要乱说话。” 原本他出身寒门，能得孟家赏识才有机会进京赶考，至于孟蓉蓉……原本他也是中意的，孟家的势力全部在南青州，在京都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他。 恰好这个时候，孙家派人找到了他，说他们大人愿意将嫡女许给他为妻，但他之前娶妻的事情也要妥善处理…… 兵部侍郎的嫡女，这对林致远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大好事，成为兵部侍郎的女婿，对他日后的仕途百利无一害！ 林致远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劝孟蓉蓉为他的前途考虑一下，只要她答应，就是林府里最尊贵的贵妾，但一应吃穿用度还说比着正室夫人来的。 但孟蓉蓉不同意！ 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竟然要阻拦他的仕途！还说什么要带着 孩子回南青州…… 林致远眯起了眼睛，嘴角勾出凉薄的弧度，实在不能怨他，是孟蓉蓉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竟然想要毁掉她的仕途。 他只是将人关起来没要她的命，就已经十分慈悲了。 至于那个孩子……以后他会有许多的孩子，如今少一个也无妨的。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计划中，但是没想到孟蓉蓉竟然跑了，他派出去的人找遍了京都都没找到人。 还有那个孩子，好好的在家里玩着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林致远怀疑，孟蓉蓉手中是不是还握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力量……是孟家给她的保命符？ 这个女人果然是对他二心，手里握着那么多东西，竟然将他瞒的牢牢的！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孙芙蓉扯了扯林致远的胳膊，不满意道，“你是不是压根没听我说话？” 林致远回过神，脸上露出宠溺的笑。 他捏了捏孙芙蓉的小手，看到孙芙蓉转怒为喜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熨帖。 “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我在想送你什么生辰礼，所以才有些失神，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孙芙蓉果然高兴起来：“那你 慢慢想，我父亲他们来了，我去找我母亲说说话。” “宴会马上开始了，你快去快回。”林致远温柔笑。 孙芙蓉面带红晕，高高兴兴的离开座位去了孙家那边，期间察觉到其他贵女羡慕的眼神，将头仰的更高了些。 这么好的状元郎是她夫君！ 孙家这边，孙夫人正在脸色难看的教训欧阳琴，看到自己女儿过来，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 “嫂嫂又惹母亲生气了？”孙芙蓉挽住孙夫人的胳膊，白了一眼欧阳琴，“连人家儿媳都做不好，你娘说怎么教的你？” 欧阳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欧阳家规矩不如孙家好，却也不会让出嫁的小姑子去指责到嫂子的头上！” 欧阳家出了变故，虽然朝廷还没下明旨做处罚，可众人都清楚的很，欧阳家完蛋了！ 开始的时候，欧阳琴也是想着在孙家委曲求全，能过一日是一日，孙家再不好，总比睡到大街上的好。 可后来她发现这压根不是她愿不愿意容忍的事情，是孙家不会因为她的容忍就给她一个容身的地方。 她的丫鬟已经听到了孙家是打算皇上对欧阳家处罚的圣旨下来，就让她病故的，理由都是 现场的，忧心娘家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到时候孙家再装模作样的伤心两日，还能踩着她的尸骨得一个忠厚的名声。 所以现在趁着皇上旨意没下之前，欧阳琴在孙家，是谁挤兑她她挤兑谁，谁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别人好过。 脸面？ 呵！ 欧阳家都会抄家灭族了，不存在脸面不脸面的事情，如今她就算丢也是丢孙家的脸。 被欧阳琴如此抢白，孙芙蓉当场就黑了脸，恨不能立刻甩一巴掌到欧阳琴的脸上，但此处是皇宫，她再嚣张也不敢。 “欧阳琴，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日！”孙芙蓉咬牙。 欧阳琴翻了个白眼：“不如你嚣张，抢人夫婿！不过那林致远能被你抢走，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们倒是般配的很！” 外人不知道林致远已经娶亲，孙家人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住口！”孙夫人厉声斥责，她盯着欧阳琴，“若是不想回去吃苦头，你就收敛着点！” 欧阳琴脸色一白，冷冷转过头，到底是没再开口。 孙芙蓉得意一笑，抱着孙夫人的胳膊撒娇：“母亲，以后可要给我选个好点的嫂子，别再跟这个似的……说出去都丢脸！” 第七百七十章 一起下地狱 罗婉儿和秦霜霜相携而来，秦霜霜是习武之人，听力极好，恰好急听到了孙芙蓉的话。 她问罗婉儿：“我记得孙芙蓉只有一个哥哥，没错吧？” 罗婉儿点头，一脸的疑惑：“是啊，她哥哥就是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孙鸿文，你不是见过？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起他了，他惹你了？” 秦霜霜摇头，在罗婉儿耳边低声说了孙芙蓉刚刚说的话。 罗婉儿嘲讽：“欧阳家败落了，孙家这是着急要给孙鸿文换个夫人……虽然我不喜欢欧阳琴，可孙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那个孙芙蓉，我看一次就觉得扎眼一次。” 秦霜霜失笑，扶着罗婉儿走过去：“既如此，就不看。” “不过也挺让人唏嘘的，欧阳琴那般骄傲的一个人，你说怎么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罗婉儿感慨。 秦霜霜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却是十分认同罗婉儿的话。 如果说欧阳琴是让人不喜，那孙芙蓉就是让人讨厌了……她记得孙芙蓉之前还在背地里嘲笑过她家王爷……早晚要用马鞭抽她一顿！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宫人在外面大声唱喝，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 上，跪下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对于云卿浅死而复生的事情，满朝文武大臣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也有人怀疑萧九宸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一个跟云皇后很像的女人回来聊以安慰自己。 可今日在城外迎皇上和皇后回宫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 坐在皇帝身边的人一定是云卿浅，除了云卿浅，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露出那样温柔和煦的笑意，还有那样宠溺的眼神…… 而且若皇上当真想要找个贴身，这北周的皇宫也不会空置三年了。 “众卿平身。” 众人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大胆的朝着萧九宸身边看去，再次确定云卿浅回来了，如此光彩夺目的皇后娘娘，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了。 即便容貌有像似，也不会连气质都一模一样。 他们的皇后娘娘的确回来了，回来了也好，最起码皇上也有人气了，不会像之前一样冷冰冰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杀人似的。 欧阳琴看着依旧光彩照人的云卿浅，心中酸涩，当初她总觉得云卿浅没家世没背景，凭什么当北周的皇后…… 而如 今才发现她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家世和背景都是靠不住的动西，只有自己争取来的才最稳固。 可惜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晚了，但孙家若是真当她好欺负就大错特错了，真将她逼急了，她就拖着孙家一起下地狱！ 云卿浅不知道欧阳琴的想法，她正拉着萧九宸询问哪个是林致远。 虽然知道云卿浅说想要为孟蓉蓉做主，可自己的皇后跟他打听别的男人，他还是觉得十分不高兴，桌案下抓着云卿浅的手挠了挠。 云卿浅嗔了他一眼：“说正经事情呢，别闹。” 萧九宸无奈，淡淡道：“朕离京之前曾下旨编纂四书，林翰林可做成了？” 林致远忽然被点名，立刻起身跪在大殿中：“启禀皇上，书稿已经校对完毕，再过两日就该刊印了。” 萧九宸点头，满意道：“林翰林年轻有为，做事情朕是放心的，你起来回话。” 林致远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面上却不显，从容的站起来，不卑不亢，配上一张俊朗的脸，当即就让不少小姐红了脸。 孙芙蓉兴奋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光，皇上接回皇后娘娘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她夫君的事情，还开口表扬了 她夫君，这是独一份的荣宠啊！ 孙家人也都十分高兴，虽然儿子岳父家糟心，但好歹女婿还算给长脸。 云卿浅笑：“本宫三年未回宫，这出朝堂上便多了许多生面孔，听皇上说林翰林是去年的新科状元？” 林致远：“是皇上抬爱。” “就算皇上抬爱，林翰林也要有真才实学才抬的起来。”云卿浅道。 朝中大臣都有些琢磨不明白云卿浅的态度，三年过去，皇后娘娘转性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可是记得皇后娘娘在朝堂上挤兑云佑德的场景。 那杀伤力……站的近了都担心被溅一脸的血。 还是说因为这林致远长得好看，皇后娘娘态度也跟着好起来？ 林致远可不知道这些朝臣心里的想法，心中得意，面上却是更谦逊：“微臣只愿能为皇上尽忠。” “自然，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嘛。对了，林翰林是哪里人？”云卿浅又问。 林致远：“南青州。” “南青州？”云卿浅一脸“惊讶”，看向萧九宸，“皇上可没跟臣妾说过林翰林是南青州人氏，难怪一见林翰林就觉得亲切。皇上该不是因为这个才格外器重林翰林的吧？” 众人都 知道萧九宸和云卿浅说在南青州起家的，而且南青州还是赵家时代驻守的地方，若真是因为这个对林致远另眼相待，也是有可能的。 萧九宸无奈：“朕看中的是学识，与哪里人氏无关。” 云卿浅不满意：“当初咱们可是在南青州待了很长时间，帮助那里的百姓战后重建，本宫也是在南青州才认识了绮霞还有其他几个志趣相同的姑娘。” “不过如今三年过去了，想来那些姑娘也都嫁人了，不知道她们过的好不好。当初本宫可是答应日后若在夫家受了委屈，要给她们撑腰的。” 说两句，云卿浅像是陡然回过神似的，她歉意一笑：“打扰到皇上和林翰林的正经事情了，你们继续说吧。” 萧九宸笑：“皇后的事情永远是正经事，林翰林坐回去吧。” “微臣遵旨。” 众人见他们的皇后娘娘竟然跟林致远闲话家常，都觉得这林致远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一举夺得状元不说，还娶了兵部侍郎的独女，如今更是因为来自南青州而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怎么什么好事都落他一个人的头上了。 但林致远不怎么觉得，相反，他心里不踏实的很。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下作状元郎 南青州…… 每次听到这三个字从云卿浅嘴里蹦出来，林致远就一阵心惊肉跳，不由得想起如今还下落不明的孟蓉蓉。 孟家在南青州算是大族，孟蓉蓉虽然性子娇纵了一些，但对他实在不错。在没来京都之前，他也是想过要跟她一起好好过日子的。 可到了京都，中了状元之后，他才知道孟家跟京官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一没人脉二没金钱，若是靠着自己往上爬，只怕十年二十年都未必有出头的日子。 而这个时候兵部侍郎家向他抛来了橄榄枝，兵部侍郎亲口许诺只要他成了孙家的女婿，孙家的人脉是尽着他用的。 林致远心动了，而且还特意暗中打听过。 兵部侍郎孙大人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只能靠着家里混日子，若他娶了孙大人的女儿，孙家在官场上的资源必定是要给他用的。 跟孟家两相比较，他当即就做了选择。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做的没错，没错！ 孙芙蓉察觉到林致远脸色不好，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夫君怎么了？” 林致远回过神，脸上又是温 润的笑意：“在想四书的事情，夫人怎么了？” 孙芙蓉笑眯眯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十分器重夫君，回头再让父亲在其中运作一番，夫君的前途定然一片坦途。” “承夫人美言。” 夫妻两人眉目含情的，落在许多人眼中，不明真相的人都羡慕孙芙蓉走了狗屎运，竟然嫁给了长得好看，又得圣宠的状元郎。 而知道内里龌龊的，比如云卿浅则是嘲弄的勾了勾嘴角。 “皇后？”萧九宸小声赔不是，“朕当时点了他做状元郎只是看他才华斐然，实在没想到此人品德败坏至此。” 他知道云卿浅重感情，而且因为受她那个世界的影响，对于男子纳妾十分反感，如今眼见着自己曾经的小伙伴被一个男人作践，要说心里没火那是假的。 “此人如此下作，皇后想如何处置都可以。”萧九宸继续道，只要不牵连到他就行。 云卿浅偏头：“怎么处置都可以？” “是！”萧九宸点头。 云卿浅心里有个想法，手指在萧九宸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既如此，林致远暂且留着，后面要如何处置，还要问问孟蓉蓉的意思，毕竟她才是受害者！ ” 而且云卿浅还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孟蓉蓉有孟家那么大的靠山，只是因为距离的远了一些，就能被磋磨成这个样子，那在她看不到的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一样受折磨的女子？ “今日朝堂上来的可都是大臣的正室夫人？” 萧九宸一头雾水，无奈：“朕不认识大臣的夫人。” 而且因为云卿浅三年不在皇宫，也不曾召见过朝廷命妇，他就更不清楚了，这些人在他眼中压根没什么区别。 云卿浅无奈，也知道自己问萧九宸白搭，她眼睛瞄向正跟秦霜霜咬耳朵的罗婉儿，笑着眯起了眼睛：“周王妃和齐王妃在说什么？本宫也想听听。” 两人做的位置距离云卿浅都很近，闻言抬起头朝着云卿浅看过去，见云卿浅一脸笑意，悬着的笑才放下来。 毫无疑问，她们都是喜欢云卿浅这个皇嫂的，可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皇嫂变性子了没有，两人还是有些拘谨的。 可这会儿跟云卿浅的视线对上了，顿时就知道自己之前想多了。 皇嫂还是之前的皇嫂，一点没变。 “来人，将周王妃和齐王妃桌案摆在本宫身边，我们妯娌好好说说话。 ”云卿浅轻推了一把萧九宸，“皇上也去跟两位皇弟喝酒去，你们都别吵了我们。” 萧九宸无奈，冲着周王和齐王招招手：“你们两个过来陪朕喝酒，皇后的旨意，就是朕也要听的。” 宫人手脚麻利，很快在云卿浅身边摆好了罗婉儿和秦霜霜的桌案，萧九宸也和周王、齐王凑成了一堆。 下面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有一个算一个，再次刷新了对云卿浅的认知。 虽然皇后娘娘离宫三年，可如今是强势归来，皇上依旧将人宠到了心尖尖上。云皇后不在的三年，他们都没能让萧九宸纳妃，更不要说现在人还回来了。 不少大臣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太子天赋异禀、聪明绝伦，是天生的帝王料子，即便皇上和云皇后再生一个，恐怕也不会有这么聪明的孩子了。 既如此，一个太子就一个太子，还少了兄弟争夺皇位争斗了，这样想想似乎也挺好。 文臣想开了，武将就更不多想，，一时间大殿内竟然是难得的一片祥和。 云卿浅正拉着罗婉儿的手给她诊脉：“孩子有些偏大了，后面少吃些，每日让周王扶着你在府里多走走，这样生产的 时候能少吃点苦头。” 罗婉儿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就格外的嘴馋。” 秦霜霜看了看她，凉凉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甩锅到孩子的身上，没怀孕之前，你也嘴馋。” “五嫂，你不爱我了。”罗婉儿抱着秦霜霜的胳膊，一脸的哀怨，“肯定是皇嫂回来了，所以你要移情别恋了。” 秦霜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这样说也没错啊，毕竟你和皇嫂没有可比性啊。” “……扎心了。”罗婉儿一脸哀伤，瞅着秦霜霜的眼神就跟看一个的负心汉似的。 云卿浅看着两人斗嘴，笑眯眯道：“看来周王和齐王对你们都很好。” 一人过的好不好、幸福不幸福，是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的。 罗婉儿性格跟成亲之前没什么不同，秦霜霜也一如既往的洒脱，只是眉目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她轻叹一声，拉过秦霜霜的手：“本宫给你诊诊脉搏。” 秦霜霜浑身僵住，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罗婉儿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睁大了眼睛看着云卿浅，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生怕动静大了会影响云卿浅的诊断。 第七百七十二章 做昏君 秦霜霜不能有孕的事情一直是罗婉儿的心病，若是秦霜霜一辈子不能有孩子，她便会愧疚一辈子。 罗婉儿巴巴的看着云卿浅，这是她所有的指望了。 秦霜霜察觉到罗婉儿的紧张，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罗婉儿手背笑道：“你别这样，怪丑的。” “别说话，你别说话……”罗婉儿吞了吞口水，“影响皇嫂诊断了怎么办？霜霜你也别紧张啊……” 她心里乱的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抚秦霜霜了。 秦霜霜无奈，其实她也紧张。 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虽然她不觉得女子一定要生孩子，可遇到萧瑜瑾之后，爱他越深，她就越想生个他们两人的孩子。 两人心思百转，其实也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 云卿浅松口了手，看两人都巴巴的看着自己，无奈得：“行了，不过受凉导致的宫寒，后面调理调理就好了。” 不过是秦霜霜宫寒的情况有些严重，依照北周现在的医疗水平肯定是治不好的，但搁在现代压根不算事儿。 秦霜霜傻眼，罗婉儿也呆住。 调理调理就好了？ 秦霜霜艰难道：“皇嫂，你是说 我能有自己的孩子？” “只要你家王爷没毛病，就能有啊。”云卿浅见秦霜霜红了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头我给你配药，吃上三个月就没问题了。” 秦霜霜忽然捂住了脸，肩膀轻轻颤动。 萧瑜瑾一直留意着秦霜霜的动作，见秦霜霜忽的就哭了，面色一僵就要起身，被萧九宸按住了。 “皇后不会欺负你的王妃。” 秦霜霜的事情还是萧九宸告诉云卿浅的，所以这会儿见秦霜霜神情激动的却明显带着喜悦的神情，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萧琮玖忽的站起来，罗婉儿挺着大肚子就跪下了，不停的磕头。 云卿浅赶忙的将人扶了起来，无奈：“你俩行了啊，再这样下去，明日就该传出来周王妃和齐王妃惹怒了皇后娘娘，被当众责骂的消息了。” 事实上，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见向来砍人如切瓜的齐王妃眼睛通红，又见大着肚子的周王妃跪下请罪，都忍不住猜测这两人是怎么得罪了皇后娘娘？ 可没想到皇后娘娘亲手将周王妃扶了起来，三人又一起说说笑笑，实在让人迷惑的很。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琮玖结结巴 巴道，“她们在做什么？” 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只远远看着心里着急啊。 萧瑜瑾也一直在看秦霜霜的眼睛，他还从未见她这个样子……就心疼的很。 眼见着两个兄弟都担心自己的王妃被他的皇后欺负了，萧九宸只得道：“若朕猜的没错，皇后是在给齐王妃诊脉……她们二人又哭又跪的是因为高兴。” 诊脉？高兴？ 萧瑜瑾的脑子瞬间宕机了，向来温润如玉的人，这会儿看上去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高兴？难道…… 他呼吸瞬间紧了起来，不敢说出来不敢相信。 萧琮玖已经忍不住道：“五嫂可以有孕了是不是？一定是这样！能让婉儿高兴的掉眼泪的，只有这件事了！” 迎着两个兄弟灼灼的眼神，萧九宸点头：“朕看到皇后给五弟妹诊脉了，应当是如此。” 萧瑜瑾立刻起身给萧九宸行了个大礼，萧琮玖也不甘落后，也起身跪下。 好嘛，刚刚说两个王妃给皇后磕头，这会儿两个王爷又给皇上跪下了。 难不成皇上和皇后回来就要发作了这两个王府？ 是因为周王府和齐王府两个王府太过张扬了吗？ ……周王和齐王又高 高兴兴的坐回去跟皇帝喝酒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众朝臣看迷惑至极，但又不敢上前询问，一个个心里跟猫抓似的。 萧琮玖才不管朝臣多难受，他心里高兴的很。 他举杯敬萧九宸：“皇嫂真是救了我们！自从得知五嫂受寒于子嗣有碍，我和婉儿就难过的很，五哥和五嫂不怪我们，可我们自己难受。” 萧瑜瑾拍了拍萧琮玖的胳膊，让他不必如此。 萧琮玖摇头：“之前婉儿说要等孩子生出来要交给五哥五嫂抚养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这样想的。可她也难受，那么爱说爱笑的人，常常夜里掉眼泪，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五哥五嫂，也觉得对不起孩子……”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冲着萧九宸和萧瑜瑾咧嘴笑。 “皇嫂不只是救了五哥五嫂，也是救了我和婉儿。”萧琮玖满饮一杯，“以后我这条命就是皇兄和皇嫂的了！” 萧瑜瑾：“我亦如此。” 萧九宸举杯：“都好好活着，北周会越来越好的！” “是，北周一定会越来越好！” 宫宴结束之后，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坐着轿辇回未央宫，路上说起了周王和齐王。 得知萧琮 玖和罗婉儿之前打算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齐王府教养，云卿浅轻轻叹了口气的：“六弟和六弟妹都是有良心的人……若五弟妹真的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四个人都会不快活。” “幸好有皇后。”萧九宸握住云卿浅的手，感慨道，“有时候觉得你是上苍赐给朕的福星，可看现在看来，皇后不光是朕的福星，更是北周的福星。”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从她身上得到了益处。 云卿浅看了萧九宸一眼，说的却不是罗婉儿和秦霜霜的事情，而是道：“本宫这里有个名单，请皇上按照名单上的名字给各个府邸下了旨意。 萧九宸点头：“好。” 云卿浅乐了：“你就不问问什么名单？不想知道我让你下的什么旨意？” 萧九宸揽着云卿浅的胳膊，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笑道：“不管是什么，都由着你。” 云卿浅心里受用，嘴上却是笑骂道：“你这个昏君。” 抬着轿辇的人差点没摔了，皇后娘娘胆子好大，竟然敢说皇上是昏君？ 这都不治罪？ 萧九宸：“为了皇后，做昏君也无妨。” 抬轿辇的人深吸一口气，稳住、稳住。 但是，皇后娘娘可真牛掰！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下旨斥责 云卿浅在萧九宸腰间上拧了一把，旁边这么多人，这人丝毫不顾及的，真传出去，她不就成了祸国妖后？ “说正经的，名单上是今日参加宫宴没有带正妻嫡子嫡女大臣，他们有的带了平妻，有的甚至带了贵妾、庶女、庶子……呵！” 云卿浅冷笑，而且这些人足足有三分之一，实在可恶。 “算了，也不必皇上下旨，就用皇后的懿旨。”她眯起眼睛，“本宫回来了，总要给他们一份见面礼才好。皇上只要派人暗中将名单上的人调查清楚，看他们没带正室夫人的原因是什么。” 若正室夫人死了又没有嫡子女那就另当别论，她想收拾人，但没想冤枉谁。 “其实若不是担心婉儿肚子太大了需要回去休息，再聊一会儿我也能弄清楚。”云卿浅眯起眼睛笑，“罗婉儿在家里闲的难受，就每日派了灵巧的丫鬟小厮出去打听京都里的八卦，各种消息都有。” 萧九宸无奈：“她果真闲的很。” 云卿浅飞了一个白眼给萧九宸：“你也不要这么没良心，还不是你将国事全部丢给了周王和齐王，周王没时间陪婉儿，她可不得找个乐子打发时间。” 她觉 得这一点非常好，夫君忙起来顾不得家，罗婉儿不哭不闹，而是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可不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好？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那些家庭和睦，夫君敬重妻子的官员，还要另外下一道旨意褒扬。” 萧九宸从她的话里渐渐品出一些不同的东西，“你要整治官员的内宅？上行下效，如此以来，即便他们不愿意，正室嫡子女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你这样理解也没错，女子本就艰难，若遇夫君狼心狗肺，岂不是十分凄惨？若说小妾庶子可怜……可在那些人在选择做小妾之前不但该有这觉悟？” “总不好原配夫人操持一家、教养子女，小妾反而跟人家夫君亲亲我我、坐享其成吧？说妾室没有大夫人的身份体面？可那就是个面子的事情，里子的好事岂不是全让那些宠妾得了？” 要她说，男人就压根不该纳妾！ 不过这是这个时代特有东西，她也没想去改变，但是保证正室的权益还是能做到的！ “还有啊，皇上只有我这么一个皇后，周王齐王也都只有一个王妃，那些文武大臣是有什么脸娶那么多的小妾？他们的俸 禄够养这么多人吗？若不够，那多出的钱财是从哪儿来的？” “左右皇宫里没什么让我可操心的，就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 翌日，皇后娘娘的未央宫里连发两道旨意，一是斥责那些上了黑名单的官员携带妾室庶子庶女参加宫宴，完全是没将皇后娘娘放在心里。 但另外一道旨意则是褒扬那些夫妻和睦的大臣，当然也不是每个带了正妻的官员都得到了奖赏，还说要家庭和睦的。 不和睦的兵部侍郎孙大人家就没得到。 兵部侍郎心中忐忑，四处找人打听塞了不少银子才得到了几句指点，最后叹气：“孙少爷最近荒唐的很。” 孙侍郎忍着怒气回到府邸，就看到孙芙蓉回了娘家，正陪着夫人说话，他沉着脸进门：“你最近回来的太勤快了些。” 孙芙蓉被娇宠习惯了，见她爹黑脸也不害怕，嘟囔道：“爹爹，哥哥到底什么时候休了欧阳琴啊？这次许多大臣的夫人都得了皇后的褒扬，就我跟娘没有，一定都是受欧阳家的连累！” 孙夫人也生气，身边的贵妇人都得了褒扬，就她没有，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治家不严？这以后出门都没脸 跟她们站一块了。 “老爷，芙蓉说的有道理，实在不行，就让她病逝吧。总这样拖累着咱们家也不是个办法啊。” “砰！” 孙侍郎抓起一个茶盏砸的稀碎，两只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好像要吃人。 孙芙蓉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躲在了孙夫人身后的：“娘，你看爹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气……” “老爷有什么话慢慢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孙夫人温声问道，“若真有什么难坎儿，咱们一家子坐下来想想法子，发火总也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 若是从前，孙侍郎会觉得孙夫人识大体、有格局，可现在…… “那个孽障在何处？”他沉声道。 孙夫人心中“咯噔”一声，无奈道：“欧阳家出了那等大事，欧阳琴也是个不懂事的，景州心中苦闷，这几日出去散心了。老爷找景州有何事？” “苦闷？散心？”孙侍郎冷笑，“带着两个美妾招摇过市，在外饮酒将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挂在嘴边与人玩笑？他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打探到消息，他立刻让心腹去调查孙景州这段时间的作为，不查不知道，查了才知道那混账玩意儿在外 面干的事情。 孙夫人赶忙道：“京都里的公子哥都有侍妾，咱们景州也……” “你当真以为没有皇后娘娘的褒扬是因为欧阳家？” “难道不是？！”孙夫人惊讶。 孙侍郎面色冰冷，黑着一张脸咬牙：“我使了银子找宫里的人打听，不是因为欧阳琴！是因为孙景州那小畜生不尊嫡妻！” 孙芙蓉惊讶：“可既说哥哥祸事，为何我也没得到褒扬的旨意？” “皇后娘娘说了，孙景州行事如此荒唐可见是家教不好，既说家教不好，那同一对爹娘教养出的子女也没什么差别。” 天知道，孙大人听到内侍的话，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藏起来。 孙芙蓉傻眼了，她一直以为是欧阳琴，没成想是因为孙景州？ “欧阳家都已经获罪了，皇后娘娘为何、为何还……”她实在不理解。 孙夫人也一头雾水：“难不成还要咱们好好供着欧阳琴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孙侍郎倒是有些理解云卿浅的想法。 “皇后娘娘重感情，最是见不得负心人，所以才会如此看不上眼……除了咱们家，被下旨斥责的几家大臣也都是因为宠妾灭妻…… 第七百七十四章 伤疤 孙夫人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自己善妒，就连底下的大臣也要一并管住？自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孙侍郎瞪了她一眼：“你敢把话拿到皇后面前说吗？皇上愿意宠着皇后，皇后的旨意就是皇上的意思。来人，立刻将少爷找回来！ 下人立刻去了，孙芙蓉不甘心：“爹爹，难道咱们真的要供着欧阳琴？您想想从前，她仗着欧阳家给咱们摆了多少脸色？就是爹爹和母亲也不得不让着她，如今好不容易欧阳家获罪，咱们却还要……” 孙夫人的脸色也不好，但好在还能看清大局。 “以后暂且不说，最近风头正紧的时候还是要忍让一二，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说。”孙夫人道，“从前忍的，现在也忍得。” 孙夫人如此识大体，孙侍郎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见苏芙蓉愤愤不平，他沉声道：“你若不想看她的脸色最近就少回来几次，都成亲的人总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 “爹！” “行了，你最近少回来。还有你们府里那个孟氏一定要尽快将人找到，虽然她一个女人不足为惧，但终归是个隐患。”孙侍郎眸子沉了沉，“若是找到了也不必带回府 邸，直接处理了就是，但切记一定处理干净，万不可被人抓住了把柄。” 孙芙蓉点点头，看孙侍郎脸色难看的紧，也不敢说孟蓉蓉的孩子也不见了，心里却觉得那母女两个人都是讨债鬼！还是早早找到结果了最好！ 与此同时，在未央宫里，云卿浅也在询问孟蓉蓉的打算。 “我可以做主让你和离，并且将林致远下大牢，不过我想或许你想亲自报仇？”云卿浅逗着在床上爬着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实在可怜。 孟蓉蓉将怜爱的眼神从女儿身上收回来，一脸不解：“皇后娘娘说让民妇自己报仇？是如何报？” “自然本宫给你撑腰，让林致远巴结你，从而不得不打压孙芙蓉。”云卿浅理所当然，“钝刀子割肉才疼呢，咔嚓将脑袋砍了太便宜他们了。” 孟蓉蓉有些心动，她犹豫了一下，看着云卿浅不好意思道：“会不会有点狐假虎威？” 良玉端了点心进来，笑眯眯道：“孟姑娘这样想可就错了，咱们皇后娘娘一直顾念在南青州同您的情分，愿意当您背后的大老虎，您还怕什么？” 她们都听说了林致远做的龌龊事情，恨 不能亲自将人捉来暴打一顿才好，可皇后娘娘说的法子更好。 云卿浅也笑，拉着孟蓉蓉的手道：“咱们在南青州的情分不会变的，况且你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本宫亲口说过会为你做主，自然要言而有信。” 孟蓉蓉红了眼睛：“皇后娘娘……” 何其有幸，在她人生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遇到了皇后娘娘。 “那林致远不是一直想攀高枝儿吗？咱们就让他知道他放弃作践的才是最高的那根枝！”云卿浅笑道，她问良玉，“绮霞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表嫂！” 赵绮霞站在宫殿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双目含泪的看着云卿浅，猛的快走了几步奔到云卿浅身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她面前，抱着她的膝盖，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表嫂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云卿浅眼底也泛起了潮湿，她轻轻抚摸赵绮霞的头发，温声道：“三年不见，你怎么这么爱哭了？” “我想表嫂。”赵绮霞吸了吸鼻子，“屈修远开始跟我说表嫂还活着的消息，我不敢相信……直到皇上带着你回宫，我才知道是真的。” 屈修远是 太医，是不能带着赵绮霞一起参加宫宴的，所以昨日云卿浅并没有见到赵绮霞。 云卿浅压住眼底的泪意，扶着赵绮霞起身，向她身后看了看：“孩子呢？” “来的时候还没睡醒，我着急见你，就没等他。”赵绮霞笑了笑，眉目间还有做姑娘似的的活泼，可见屈修远对她极好。 云卿浅笑：“今日让你进宫，除了本宫想见你，还想让你见一见故人。” 故人？ 赵绮霞惊讶，刚刚见到云卿浅只顾着高兴了，没留意到什么故人，这会儿才看到了站在云卿浅身边的人。 “……孟蓉蓉吗？你怎么、怎么……” 不怪她认不出来，从前的孟蓉蓉也算是天之娇女、锦绣堆里长大的姑娘，可如今脸上全是风霜的痕迹，眼睛里的沧桑更是让人不能忽略。 见到赵绮霞，孟蓉蓉却十分高兴：“赵小……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屈夫人了。” 赵绮霞点点头，视线又落在瘦弱的不像话的孩子身上，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她提着心问：“可是南青州出了什么事情？” 云卿浅拍了拍她的手：“跟南青州没关系，蓉蓉已经来了京都一年多，你可知道？” “不知 道啊。”赵绮霞一脸茫然，“你怎么不找我？” 知道南青州没出乱子，而且孟蓉蓉又来了京都一年多，赵绮霞的脑子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不对劲儿。 她看看孟蓉蓉又看看床上的孩子，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到底出了何事？”赵绮霞看向云卿浅，“表嫂，可是孟蓉蓉夫家欺负她了？” 否则解释不了，孟蓉蓉和孩子现在样子，太惨了。 云卿浅点了点头：“她夫君是去年的新科状元林致远。” “状元郎啊，状元郎好啊，林致远……等等！”赵绮霞猛的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瞅孟蓉蓉，“你夫君是林致远？！跟孙家结亲的林致远？” 孟蓉蓉苦笑，点了点头：“是。” 赵绮霞躁了。 也顾不得和云卿浅伤感了，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气急败坏道：“林致远中了状元不久之后就传说了要娶孙芙蓉的消息，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跟他成亲的？他是隐瞒了自己成亲的事情吗？” 知道赵绮霞只是关心她，孟蓉蓉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我和林致远是在他来京都赶考之前，在南青州成的亲。你看这孩子瘦弱的像是只有几个月大，其实已经一岁多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找上门 孟蓉蓉红着眼睛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云卿浅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这些遭遇对于孟蓉蓉来说，每次揭开都是伤痛，可有时候又不能不揭开。 赵绮霞气急败坏：“这个混账王八蛋！跟孙家简直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骂完林致远和孙家，她又开始骂孟蓉蓉。 “我说你也是蠢啊，你既然在京都，为何不给我送消息？虽然咱们在南青州经常拌嘴，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啊，但凡你给我送来个只言片语，我还不能把你捞出来？” “虽然我嫁的是太医，可皇上是我亲表哥，我还不能给你做主？不行，林致远这畜生，我一定要他好看！” 赵绮霞气急败坏，恨不能立刻就拿刀砍了林致远和孙芙蓉。 孟蓉蓉心里感动，抱着赵绮霞嚎啕大哭，之前在云卿浅面前还有所隐忍，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恨不能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明明才成亲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过完了。 赵绮霞也红了眼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哭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会帮你的！表嫂 也不会不管的。” 孟蓉蓉大哭一场之后，眼睛亮了起来。 “皇后娘娘让我自己报仇。”她咬牙。 赵绮霞去看云卿浅，云卿浅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绮霞，赵绮霞闻言点头赞同：“这样最好不过了，比直接将他们弄死强。” 良玉拿了帕子给孟蓉蓉擦了脸，三个人才继续说后面的事情。 “表嫂，不如我先去林家走一遭，找林致远问一问蓉蓉的下落。”赵绮霞笑道，“蓉蓉还是现在宫里养几日，等精神足了再去收拾那两个垃圾。” 云卿浅笑：“本宫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同来自南青州，上门拜访再正常不过，先让他们提心吊胆几日。蓉蓉觉得如何？” 孟蓉蓉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我听皇后娘娘安排。” 赵绮霞轻叹一声，将瘦弱的孩子抱起来轻轻拍了拍：“这孩子啊，小小年纪就将一辈子的苦头都吃了，以后定然会顺风顺水的。” 良玉凑趣：“小姑娘都睡了皇后娘娘的床，以后可不是有大福气。” 大家说说笑笑，一直笼在孟蓉蓉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开了。 …… 赵绮霞是个行动派，挑了个朝廷休沐，林致远在家的 日子，就带着丫鬟小厮浩浩荡荡的登门了。 听小人回禀，林致远有些意外：“屈夫人是何人？芙蓉，可是你从前的好友？” 孙芙蓉正对着镜子梳妆，闻言愣住，想了想又问传话的丫头：“哪个屈夫人？” 她不记得自己哪个小姐妹嫁给了姓屈的人家啊。 丫鬟道：“屈修远屈太医家的夫人。” 林致远不以为意：“一个太医家的夫人，芙蓉你去应付一二吧。” 在林致远看来，太医说着好听，可实际上也不过是给人看病的，跟民间那些开药铺的郎中没什么区别，还不值得他这个清贵的翰林放在眼中。 孙芙蓉却是猛的站起来，匆忙之桌上的胭脂都打翻了。 “确定是屈修远的夫人？”她沉声道，“可说是为了何事？” 丫鬟道：“只说是来拜访夫人，还说知道大人休沐在家，也想见见大人。” 林致远嗤笑：“一个太医的夫人，她也配？” 孙芙蓉大怒，指着林致远的鼻子：“你可快闭嘴吧！你知道她是何人？她是屈太医的夫人，可也是赵家唯一的女儿！” 林致远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很不喜欢孙芙蓉指着他的鼻子，尤 其还当着下人的面。 “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可是这位屈夫人娘家得力？我倒是没留心京都哪位大人姓赵啊。”林致远道。 他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大官，不然不可能将独女嫁给一个小小的太医。 孙芙蓉气笑了：“不是京官。” 林致远疑惑：“难道是地方上的……” “你在南青州长大，难道不知道南青州赵家！”孙芙蓉恨恨道。 因为孟蓉蓉，她原本就对南青州膈应的很，现在又一个南青州的人上门，而且是他们绝对得罪不起的人，她心里慌的很。 林致远也终于反应过来，和孙芙蓉一样，他也想到了南青州，想到了孟蓉蓉。 见他脑子转过了的，孙芙蓉咬牙：“赵家是当今皇上的母族，而赵绮霞是皇上的亲表妹，是可以随时进宫的人，你还瞧不上了？” 平日里就算是她想要巴结都找不到门路好不好！ 林致远极快的冷静下来：“夫人不必担忧，若那孟氏当真和赵绮霞有交情，只怕早就说出来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她也不会忍的。” 孙芙蓉的担忧这才好稍稍减少了一些，像是自我安慰，她喃喃道：“你说 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可她为何忽然登门？” “这个咱们出去见了就知道了。”林致远想了想，“也有可能是昨日皇后娘娘跟我说话的时候提及了南青州，这位屈夫人才登门的。” 孙芙蓉觉得林致远说的有道理，斜了他一眼：“那可是屈修远的夫人，你最好不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心中只有夫人一个。”林致远笑道，“咱们快些出去吧，别让客人等着急了。” 赵绮霞坐在林家的花厅里，慢悠悠的喝茶，四个体面的丫鬟站在身后，将贵夫人的架势端的足足的。 看到林致远和孙芙蓉相携而来，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贱女渣男！ “让屈夫人久等了。”孙芙蓉笑盈盈，“屈夫人可用过早膳了，要不要用些东西？” 赵绮霞“砰”的一声放下茶盏，盯着孙芙蓉冷声道：“你是何人？这府中怎的如此没规矩，任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出来说话？我要见的是林家主母。” 孙芙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说过是阿毛阿狗，脸当场就垮了。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我就是林夫人，敢问屈夫人有何指教？” 第七百七十六章 鞭打负心人 赵绮霞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搭理她，扭头去看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孟家的人怎么说的啊，不是说蓉蓉嫁给了去年的新科状元林致远？这长得这么丑，也不是孟蓉蓉啊。” 丑！ 孙芙蓉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人说她长得丑！愤怒之下，以至于她都忽略了赵绮霞口中的孟蓉蓉。 林致远的脸却是瞬间就白了。 孟蓉蓉！果然是冲着孟蓉蓉来的！ 这一刻他心里想的不是后悔渣了孟蓉蓉，而是怨恨孟蓉蓉，既然有赵绮霞这么个门路，当初到京都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若她早说了，他也不会将事情做绝了！ 多少，一个平妻的位置还是会留给她的。 可现在……事情就变得十分棘手了。 “跟你们说话呢，孟蓉蓉呢？孟家在南青州家大业大的，总不会连自己的姑爷都认错了，说说吧，你们把孟蓉蓉怎么了？” 赵绮霞又瞅了一眼孙芙蓉：“你刚刚说你是林夫人，什么时候成的亲？是在孟蓉蓉之后吧？是林致远纳妾了？” 一会儿被说丑，一会儿又被说成了妾，孙芙蓉气的脑子一阵阵发蒙，若不是顾忌着 赵绮霞的身份，她早就上手了。 可真是太气人了！ “还有你，林大人，好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若不跟我说清楚，这事情只怕不能善了了。”赵绮霞冷哼一声，“且不说我这边跟孟家没法交代，就是你，只怕也过不去清河大长公主那一关。” 林致远彻底懵逼了。 这又跟清河大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清河大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当初皇上登基，清河大长公主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而且因为清河大长公主并无子嗣，所以圣宠更浓，宫里的太后对清河大长公主也十分看重。 但，这跟孟蓉蓉有什么关系？ 林致远现在的感受就十分复杂，就是一直觉得平平无奇的孟蓉蓉，忽然冒出了许多大佬撑腰，而不管是哪个靠山，都比孙家的强。 尤其孙芙蓉刁蛮任性，也不如孟蓉蓉体贴…… 见林致远脸色铁青不说话，赵绮霞勾了勾嘴角，这就开始后悔了？她这话还没说完呢。 赵绮霞十分好心道：“你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姑爷啊？难道不知道孟蓉蓉的叔叔在为清河大长公主做事情？” 林致远心里的石头“哐当”一声砸地上了，砸 了好大一个坑。 孟蓉蓉的叔叔不是个商人吗？ 士农工商，一个开口客栈的商人……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啊，怎么又成了帮清河大长公主做事情？ 赵绮霞今日脑子格外的灵活，又猜到了林致远的想法，笑道：“在京都这么久，林大人总不会不知道鸿鹄楼是清河大长公主的产业吧？当初南青州面临破城危险，蓉蓉的二叔可是带着鸿鹄楼一应好手去支援的。” 她每说一句话，林致远心里的后悔就多一层。 早知当初、早知当初……都怪孟蓉蓉啊，她是故意的！她故意不说的！ 孙芙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看着赵绮霞，心里有个猜测：“敢问孟蓉蓉可是在屈夫人府上？” 赵绮霞一脸惊奇：“我还没问呢，你到底是怎么做上林夫人的？该不会是抢了孟蓉蓉的夫君吧？还有，你们让孟蓉蓉出来见我。” 孙芙蓉心中笃定，孟蓉蓉一定是逃到了赵绮霞家中，赵绮霞这才会上门找茬，指不定那个孩子此时也在屈家。 “屈夫人有所不知，孟蓉蓉的确是夫君之前的夫人，可她跟人私通还生下了孩子，夫君气不过的才将她下堂…… 家中出了这样的丑事，夫君也是没办法。” 说完，她扯了一把林致远的袖子。 林致远虽然不满意莫名被绿了，但也知道赵绮霞来者不善，现在最好的就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孟蓉蓉的身上。 想来赵绮霞这几年一直在京都，对南青州的事情并不清楚，总不至于为了孟蓉蓉还要特意去调查。 而且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情，又岂是调查能调查的清楚的？ 至于那个孩子……不要也罢。 而且他知道女人更加鄙视不守规矩的女人，说不一定赵绮霞知道孟蓉蓉的“丑事”，恼羞成怒之下就不管她了…… 打定了主意，林致远沉痛道：“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屈夫人上门，也只能据实以告了。我京都赶考的时候，孟蓉蓉在南青州与人私通……我已经给她写了休书，是在府衙存过档的。” 孙芙蓉接着道：“夫君原本不打算将事情闹大，没想到那孟蓉蓉非要将孩子赖给夫君……我们也是没办法。” 赵绮霞看了看林致远又看了看孙芙蓉，冷笑，还真让表嫂说对了，这一对豺狼虎豹若是辩解不过，肯定要用孟蓉蓉的名声说事。 “我听 闻你中了状元不久就跟孙芙蓉定亲了，那个时候，孟蓉蓉还在南青州，你是如何知道她与人私通？又如何写了休书去官府存档？” 赵绮霞盯着林致远一字一顿都是警告。 “林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这些东西都可以去官府调查的，万一哪个时间点对不上就不好了。” 林致远脸色一沉：“原本家丑不可外扬，跟屈夫人说的这些已经够多了……如今屈夫人还将我们夫妻二人当犯人一样审，又是何道理？” 孙芙蓉也冷声道：“夫君说的没错，屈夫人要适可而止！不管是我夫君还是我们孙家，也都是为官员人家……还是彼此留着点体面的好。” 见他们二人还张狂了起来，赵绮霞就乐了。 “我表哥是当今圣上，我想给自己的姐妹出气，难不成表哥还能怪我不成？”赵绮霞将狐假虎威发扬到极致，她忽的从袖子里抽了鞭子出来，狠狠一鞭子就抽到了林致远身上，“就算今日我将你们抽死在这里，你们猜表哥会不会治我的罪？” 林致远惨叫一声摔到地上。 孙芙蓉急眼：“赵绮霞，你殴打朝廷命官，我要去皇上面前告你！” 第七百七十七章 你可以去告御状 赵绮霞挽起鞭子，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孙芙蓉得：“你这人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我都打上门来了，还在乎你们的去告状？要不要本夫人的马车送你们去皇宫？” 孙芙蓉眼前一阵阵发黑，自从进了京都，她见多了跟人打嘴仗贵女，也听说许多阴阳怪气的话，可像赵绮霞这样，一言不合拎着鞭子上门的人，实在是头一次见。 “你瞅我干什么？你们不敢去告御状就是心虚了吧？”赵绮霞鞭子在地上点了点，“我给你们三日的时间，将孟蓉蓉找回来，若不然，我这鞭子可是不关什么翰林、侍郎小姐的！” 看孙芙蓉和林致远眼中都露出压抑不住的愤怒，她勾唇一笑继续道：“你们也不要觉得我打你们是辱没了你什么，这根鞭子呢还是我姑姑生前用过的，哦就是已经去世的赵太后的武器，打你们是给你们脸面。” 来之前，赵绮霞得了云卿浅的叮嘱，让她在林家只管嚣张，死不了人就成。 “咱们走！” 赵绮霞带着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若不是林致远身上的鞭痕，他们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敢想，大白天的，堂堂翰林大 人被人打上了门，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孙芙蓉只觉得丢脸至极，再看林致远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也觉得不那么好看了，她气的咬牙：“你说现在怎么办？” 林致远先前是被抽懵了，这会儿就反应过来，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后怕。 若赵绮霞真要咬死了给孟蓉蓉出头，那他还有活路吗？ 想到自己好好考状元，原本也是打算将孟蓉蓉接过来好生过日子的，若不是孙家仗势欺人，非要将孙芙蓉嫁给他，又怎么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他再看孙芙蓉的眼神就不对了。 同样的，孙芙蓉看林致远也不顺眼，觉得除了一张脸，林致远实在没什么值得她图的。 如今还有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可现在就因为这个大.麻烦，她和林致远是死死绑在了一起，若不能冲开眼前的混沌局面，那两人都要死。 孙芙蓉心烦意：“你到底想好了要怎么做吗？你跟孟蓉蓉成亲这么久，怎么连她的底细都没调查清楚？！” 林致远咬牙：“孙家不也没调查明白！” 他当时只是一个刚中状元的年轻人，没有根基，但孙家呢，在京都待这么 多年，竟然连孟蓉蓉的背景都没查清楚，又哪哪来的脸面责备他？ 孙芙蓉已经习惯了林致远的千依百顺，忽然被挑衅，而且还是在赵绮霞找茬之后，她顿时就容忍不了了。 “林致远，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有没有良心？！你现在怪我们孙家了，之前你靠着孙家在京都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嫌弃！” 孙芙蓉指着林致远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这件事到底是你和孟蓉蓉之间的纠缠！若是我撒手回孙家，难不成赵绮霞还能找上侍郎府？” 林致远心头一梗，虽然不想承认，也觉得孙芙蓉说的是真的，孙家在京都扎根多少年，人脉资源肯定比自己要广…… 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握住孙芙蓉的手，轻叹一声。 “夫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麻烦，我们要一起面对。只要这一次我们携手抗过去，以后我们还有大把的好时光。” 林致远现在是绝不可能放开孙家的，当初是孙家将他拉扯到如今地步，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孙芙蓉这么脱身离去。 孙家不想一起死，就必须帮他去周旋！ 孙芙蓉看着林致远，心中 天人大战。 不得不说，林致远长得真的很好看啊，比她之前见过的人都好看，她一直都以自己能找到这这样的夫婿得意不以。 可现在赵绮霞找上门来，还搬出了皇上做靠山，她真担心跟着林致远也一起死。 现在赵绮霞可不会想着当初若不是他们孙家先冲着林致远伸出招揽的手，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若不是的林致远先在南青州娶了孟蓉蓉，后来又优柔寡断的，事情也不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你想怎么度过难关？”孙芙蓉看着林致远，心里打定了注意，若是林致远能让这次的事情平安过去，那他们以后还是恩爱夫妻。 若不然，她也不会再这一棵树上吊死，她父亲做了这么多年京官，保下她应该不是难事…… 和孙芙蓉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林致远一眼就看出了孙芙蓉的打算，他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深情款款。 “只要我们能先找到孟蓉蓉和那个孩子将人藏起来，即便有皇上做主，他们拿不到人证，也不能将咱们真的治罪。”林致远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孙芙蓉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关键现 在是找不到孟蓉蓉啊。 “告诉岳父，岳父为官多年，见识比咱们多，一定会想出办法的。”林致远握住孙芙蓉的手幽道，“不然若是由着赵绮霞这么闹，我怕即便我被治罪，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万一再将岳父一家牵扯进来……” 孙芙蓉一个激灵，孙家是她最大的靠山和底气，若是孙家出事，她才什么都不是！ 她宁愿林致远被千刀万剐也不想孙家出事。 “你该不会想拖着孙家下水吧？”孙芙蓉盯着林致远，“我可告诉你，你若将孙家拖下水，可是真的就没人帮你在外面周旋了。” “我知道轻重，我是担心那赵绮霞发了疯子将咱们都扯进去，她刚刚对夫人您可一点情面都没留……” 林致远一边说一边看孙芙蓉，见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微微勾起嘴角。 事到如今，谁也别想脱身。 孙家不想一起死，就只能帮着他去想办法，去周旋！ 孙芙蓉脑子乱的厉害，觉得不能将孙家牵扯进来，又觉得林致远说的有道理的…… “等天黑了，我们回孙家一趟。”她抿抿嘴唇，“听父亲母亲如何说。” “都听夫人的。” 第七百七十八章 共渡难关 赵绮霞回府，屈修远刚好回府，见她面色红润，精神极好的样子，笑道：“干什么去了？手里怎么还拎着鞭子？” “教训教训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赵绮霞喝了一口茶，将鞭子丢到桌上。 屈修远眼皮跳了跳：“抽谁了？” 自从三年前云卿浅出了意外，赵绮霞的性格就沉寂了不少，之前喜欢舞刀弄枪的的小姑娘整日里要么照看他们的孩子，要么尽管照看小太子小公主，沉默的让人看着就心疼。 也就最近知道云卿浅平安回来，赵绮霞脸上的笑意才多了起来，而且自从她前几日进了宫，整个就跟换了个似的，隐约有当年在南青州的鲜活。 屈修远看着也高兴，但听说她抽人了，还是有些傻眼。 “你快说抽了谁，要不要进宫找皇上皇后求个恩典？”屈修远试探道，“是对方先招惹的你对吧？” 赵绮霞白了他一眼：“瞅瞅你那胆小的样子，反正现在人打也打了，难不成是人家找上门来，你还能把我交出去怎么的？” “那自然不能！”屈修远正色道，“若是对方先招惹的你，那打就打了，即便是对方御状告到上跟 前，那咱们也不能怂。” 赵绮霞见他如此，忍不住笑了。 她笑，屈修远心里就更没底了。 “姑奶奶，你好歹的将事情说清楚，我这都担心死了！”屈修远催促，“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说，若我惹事把人揍了，你会如何？大义灭妻吗？” 说这话的时候，赵绮霞手里还拿着鞭子把玩，时不时的抬起眼皮扫一下屈修远，大有屈修远若回答的不让她满意，她就会随时抽人。 屈修远倒是认真道：“若真是你主动招惹了别人，我就替你去道歉呗。” “就这样？” 屈修远捂住额头：“我总不能让你低三下四的去跟别人道歉，那还不如我来呢……反正我不舍得你跟别人低三下四的。” 赵绮霞忍不住大笑，最后笑的趴在桌上笑，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睛。 屈修远见状彻底的慌了，屁股着火了似的跳起来，冲过去想扶赵绮霞，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弯着腰在的一旁问：“你这到底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你若不舒服一定要说……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你告诉我是谁，我现在就帮你讨回公道！” 赵绮霞轻轻 摇头，她拉住屈修远的手轻声道：“这三年，辛苦你了。” 自从云卿浅出了意外之后，她一直十分自责，觉得自己身为赵家的女儿、武将之后，竟然被云卿浅保护了…… 她心中无比的愧疚，就想着要照顾好云卿浅留下的两个孩子，可看着两个孩子就想起云卿浅，想起云卿浅就自责，这种坏情绪一直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 可她心里苦，屈修远只能比她更苦，可他却一直对她很好，耐心细致的照顾她和孩子，不动声色的开导她…… 不少人都觉得她是赵家的姑娘、皇上的亲表妹，嫁给一个小小的太医实在是委屈了。 其实不是，嫁给屈修远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也是绝对不会后悔的一个决定。 “谢谢你，夫君。” 屈修远捧着赵绮霞的脸，温声道：“皇后娘娘回来了，你高兴是不是？” 赵绮霞点头：“是，我高兴，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看天空都比平日里的蓝一些。” “你高兴，我便高兴，还有你我夫妻，不必言谢。”屈修远笑，指了指马鞭，“现在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吗？ ” 赵绮霞也不是沉溺于伤感中的人，这次没卖关子，直接到：“我抽了林致远。” 屈修远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去年那个新科状元？为了孟蓉蓉？” 当时秋澜在城外要驿站救了孟蓉蓉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屈修远作云卿浅的徒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屈修远虽然是在问赵绮霞，可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的。 他了解赵绮霞，虽然性格火爆，但也只是在某个规则之内火爆，像是鞭笞朝廷命官的事情，若非有人撑腰，她是绝对不会如此冲动。 赵绮霞点头，恨恨道：“你只看到孟蓉蓉可怜，但没见着她的女儿，都一岁多的孩子了，看着跟六七个月似的……那孩子瘦的啊，就是骨头上一层皮，是一点肉都没有。” “听说孙芙蓉将那孩子当狗一样拴在屋子里，饭也是想起就给想不起就不给……看着那孩子，我就想，若是有人这样对我的孩子，我是拼着自己一条命不要，也要拉着对方一起死的！” 屈修远握住赵绮霞的手：“皇后娘娘只让你抽他们一顿？没说别的？” “表嫂说先抽一顿 ，他们害怕了就会有动作，有动作就有马脚，到时候连着那个孙家一起收拾了，总归的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赵绮霞眯起眼睛，“跟着表嫂做事情就是痛快！” 屈修远也不想赵绮霞进了京都被没磨没了性子，过去的三年已经足够让心疼，现在这样活泼生动就很好，再也不要像从前那样。 “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在太医院当值？”赵绮霞反应过来，瞅着屈修远，“你不会是觉得表嫂回来，有人撑腰，就偷偷溜了回来吧？” 屈修远哭笑不得，他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皇上刚刚召我，说起咱们儿子的事情，问愿不愿意送进皇宫给太子、公主伴读。我觉得这是大事情，就说要回来同你商量。” 赵绮霞惊讶：“那你也可以晚上下值回来跟我说啊，何必现在跑一趟？” 屈修远无奈：“皇上着急啊，他恨不能现在就将皇位传给太子……所以现在就着急给太子找帮手，觉得咱们儿子不错，就想跟太子从小培养感情。” 赵绮霞压根没多想：“那你还犹豫什么？那小兔崽子呢，赶紧送进皇宫去！省的在家招猫逗狗的！”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太子伴读 屈修远比她想的更长远一些，他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是太子伴读，等孩子长大就是太子亲近的人，再往后可就是天子近臣……” 帝王最喜猜忌，屈修远私心里不想自家儿子去冒险的。 也不指望孩子有多出类拔萃，就平平安安长大就挺好的。 赵绮霞白了一眼屈修远，没好气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你现在担心是不是晚了？你叫表嫂一声师傅，我叫皇上一声表哥……这关系原本就已经亲近的没边儿了。”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不多想。” “你想的的确是够多的。”赵绮霞翻了个漂亮的大白眼，“小太子没有兄弟争皇位，皇上又一门心思的想早早将皇位传给他，好带着表嫂去游山玩水……我觉得这样性子的太子不会是个多疑猜忌的人。” “而且就算你担心，也要相信皇上皇后教育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的。”赵绮霞在这事上想的十分通透，“我虽出身赵家，可赵家没几个人了，我弟弟也尚且年幼……至于屈家，更是世代为太医，咱们怎么都不像是有能力谋反的人。” “只要我们的孩子心思纯正，小太子日 后不会怀疑他的。” 屈修远定定的瞅着赵绮霞，直接把赵绮霞给看不好意思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怎么的？” 那直勾勾的眼神，给她看的小鹿乱撞的。 屈修远笑道：“我从前以为你只喜欢舞刀弄枪的，没想到分析起时局也头头是道，为何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赵绮霞也疑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还用我说？行了，你赶紧进宫回话去，就说让孩子进宫给太子做伴读，不过孩子年纪还小，每日往返实在辛苦，看孩子能不能住在宫里？” 不是她这个做亲娘的心狠，实在是她家小兔崽子整日的太粘人了，家里丫鬟婆子围着他一个人转，都还不够他折腾的。 如今皇上愿意主动将小东西接手，她求之不得！ 屈修远也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但见赵绮霞如此洒脱，忍不住道：“你舍得？” “舍得。” “可是……” 赵绮霞大手一挥打断了屈修远的煽情，语重心长道：“养大一个孩子多费心啊，咱们将孩子送进皇宫里，里面有全天下最好的师傅教他读书，吃饭也都是御膳房的……日 后咱们两个想什么时候出去逛街就逛街……偶尔喝个小酒也不用操心孩子，你觉得不好吗？” 想想都要的高兴的飞起。 “你也别耽误，赶紧给儿子收拾收拾，现在就将人带进皇宫去。”赵绮霞推着屈修远向外走，“你告诉皇上，孩子可以每旬回家一次，其实我觉得不回也行，咱们什么时候想孩子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屈修远也想跟赵绮霞逛逛街喝喝小酒，连忙点头：“你说的没错，更何况我整日的在太医原本当值就，看孩子还是很方便的，就让他去皇宫里住吧。” 于是某个小豆丁，还迷糊着的时候，就被亲爹亲妈打包好塞马车送进了皇宫。 云卿浅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孩子和行李，无奈的以手扶额。 “肯定是赵绮霞的主意！”她无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孩子，唤了良玉过来，“看看太子下课了没，让他一会儿来未央宫用膳。” 也认识一下他以后的伴读小伙伴。 屈春景小胖友看了看云卿浅，扭着小屁股慢吞吞的挪腾到云卿浅身边，小声道：“我爹娘是不是把我送给皇后娘娘了？” 云卿浅觉得这孩子有意思的很，明 明是是个鬼机灵，这会儿却偏偏要装出个老实的模样。 她起了逗逗孩子的心，点点头：“是啊，你爹娘欠了我许多的钱，就将你送来抵债了，怕不怕？” 屈春景眼睛陡的亮起来：“真的吗？” 云卿浅瞅着孩子状态不对劲儿，一般孩子听了她的话，不得将嗷嗷大哭？怎么着小胖子还很兴奋的样子……赵绮霞的和屈修远这俩货在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她忽然觉得萧九宸给儿子找的这个伴读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屈春景小朋友可不管云卿浅怎么想的，他手脚并用的抱住云卿浅的腿，认真道：“父债子偿，说好的抵债，皇后娘娘不能再把我退回去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伸手将小胖友捞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逗他：“我这里地方大，多养你一个倒是无妨……可你若想你爹娘了怎么办呢？” 屈春景挥了挥小胖手，坚定道：“不可能的，我娘恨不能的我以后再也不回去了，她总嫌我吃的多，这下可给家里省粮食了。” “那你爹呢？”云卿浅又问。 没想到不问还好，一问小胖友就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的的：“我爹实在幼稚的很 ，他喜欢粘着我娘，我若不在家，娘就是他一个人的了，所以他也肯定不想我回家的。” 云卿浅看着小小的孩子，忽然觉得屈春景小朋友也不容易，毕竟赵绮霞和屈修远看着就不是十分靠谱的样子。 好在这么大皇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照顾孩子的人，她摸了摸屈春景的小脑袋：“以后就留在宫里和太子公主做个伴儿，本宫不嫌你吃的多。” 屈春景立刻泪眼汪汪的，抱着云卿浅的胳膊就是一通真情输出。 “皇后娘娘说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的人了！” 云卿浅：“……你先擦擦鼻涕。” 屈春景一秒坐直了身体：“哦。” 云卿浅忽然觉得赵绮霞将这孩子送进宫里也挺好的，有这么一个活宝在，小太子的性格也能跳脱一些，不要小小年纪就如此四平八稳的。 和宫里的欢声笑语不同，孙家此时一片阴霾。 孙侍郎脸色铁青，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林致远，恨不能将人生吃了。 “你不是说孟蓉蓉家世单薄？她竟是南青州孟庆斌的女儿！林致远，你可真是作死！” 先是被孙芙蓉指着鼻子骂，现在又是孙侍郎，林致远的脸色十分难看。 第七百八十章 威胁孙侍郎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从南青州到京都中状元，那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若不是遇着孙家，他也不会有如今的麻烦。 “事已至此，岳父大人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摆脱眼前的困境才是。”林致远阴沉着脸，“毕竟当初，岳父大人也知道我早已经娶了妻，真要去皇上面前说个分明，皇上难道会因为孟蓉蓉的家世不同就会有不同的惩罚？” 不会！ 他们这个皇上压根不能依照常理判断，再加上一个更加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皇后娘娘……加上不久之前，皇后刚刚下了懿旨褒扬夫妻和睦的官员，斥责了宠妾灭妻的人家。 从这一点，也能看的出来皇后娘娘对于这男女感情之间的态度。 真脑开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因为孟蓉蓉的身份而态度缓和。 孙侍郎盯着林致远，眼神阴翳，头一次发现这个他一直以为攥在手心里的女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已经长出了反骨！ “你在威胁我？”他一字一顿，像是黑暗中随时会咬人的毒蛇。 如此强大的威压，林致远下意识的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派平静 ：“岳父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威胁您。咱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当务之急不是互相指责，而是要同舟共济才是。” 孙侍郎心里不痛快，但也知道林致远说的都是事实。 “你想如何？” “尽快找到孟蓉蓉，只有如此才能解开此次危机。”林致远将姿态放的极低，“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但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想请岳父也安排些人一起找。” 孙侍郎坐了下来，缓缓道：“那赵绮霞既然敢找上门去，难道你就没想过，人或许就在屈府？” “想过。” “若人当真在那处，你又是想如何？总不能冲进屈府将人给抢出来吧？”孙侍郎将这件事在心里来回盘算了几遍，怎么算都觉得是个死局。 想要不动声色的将事情遮掩过去，很难。 林致远眼底划过一抹狠厉，他压低了声音道：“岳父能有今日地位不容易，听闻秦尚书有心向皇上举荐您做兵部尚书……如此大好局面，若因一个孟蓉蓉黄了，岂不可惜？” 孙侍郎眸子微动，秦尚书之前的确说过要举荐他做兵部尚书的话，但自从欧阳家出了事，秦简那个滑不留手的老东西就再没说过这 事了。 但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跟林致远说。 “你想怎么办？”孙侍郎看着林致远。 问题又抛给了林致远，林致远心里烦躁，如今都火上房子了，烧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孙家偏要拿乔作怪的。 等日后他登上高位，必定是要将日所受耻辱统统还回去的。 但如今，还是只能忍耐。 “屈修远不过是太医，府上戒备并不森严，若是派出高手将孟蓉蓉带出来，危机可解。”林致远沉声道。 孙侍郎眯起眼睛：“你说的什么高手？” 林致远忽的就笑了：“我父母早逝，我一直将岳父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看待……日后我也会对芙蓉好，岳父何必一直如此防着我？” 孙侍郎死死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听芙蓉说，岳父手中养了几个死士，还请岳父让他们走一趟！”林致远看着孙侍郎一字一顿，“岳父此时是救我，也是救芙蓉、救孙家自己，还请岳父三思。” 林致远之所以知道孙侍郎养死士，还是孙芙蓉有一次在显摆孙家的时候，无意中说漏了嘴。 朝廷官员豢养死士，这样的事情若传道皇帝耳朵里那是一定讨不到好的。 果然林致远才说了“死士”两个字，孙侍郎的脸色就骤然变了，他猛的坐起来，盯着林致远，眼底泛起了杀意。 其实只要林致远死了消失不见了，这件事一样可以解决。 到时候可以说林致远心虚跑掉了，孙家也是被蒙骗的……到时候大家在一起互相扯皮，这事情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察觉到孙侍郎的杀意，林致远后背一阵寒凉，但他很快就稳住这了自己，轻笑：“岳父大人这样看着小婿，小婿着实担心的很。” “岳父是知道的，小婿最是谨慎，来您这里之前，小婿已经安排可靠的人在外面藏着，只要小婿没能给他平安离开的信号，他怕是会去宫门前告状。” “我对那人有救命之恩，他就是死，也一定会将事情捅破了。” “死我一人倒是无妨，可拖着岳父一起死，小婿不忍啊。”林致远哀叹一声，差点没把孙侍郎直接送走。 这会儿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林致远的事情必须解决了，若解决不了，林致远真是会拖死孙家。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先如今林致远就是那光脚的，孙家跟他碰不起。 但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后面的账 ，他总会慢慢跟他算清。 “我会派人去屈家走一遭，但人若不在屈家，你可想过后面如何收场？”孙侍郎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笑起来：“若人不在屈家，那就是赵绮霞在诓骗我们，只要她拿不出证据，我就能咬死了孟蓉蓉偷人。” “若孟蓉蓉没找过赵绮霞，她为何会直接找上门？你不觉得奇怪？” 林致远点头：“所以要辛苦岳父叮嘱手下的高手务必将屈府搜查个彻底，我还是觉得孟蓉蓉就在她那儿。” 事已至此，孙侍郎也不懒得在跟林致远掰扯了，有一林致远说的没错，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这个关口过去。 至于以后如何，那就以后再说。 孙侍郎刚要让林致远走，忽然又把人叫住：“皇后娘娘没有给你和芙蓉褒奖的懿旨，会不会因为孟蓉蓉？” 林致远闻言一愣，随即摇头：“不可能，若是因为这个，皇后娘娘在宫宴上不会待我态度那样温和。” 孙侍郎想了想，点头：“你说的也没错，皇后娘娘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的人，不会绕这么大个圈子。” 云卿浅的确如此，但这仇是孟蓉蓉的，她自然要听听孟蓉蓉的想法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难过的坎儿 云卿浅从两个孩子的屋子里出来，看了看未央宫门口：“皇上还在御书房？” 良玉提着灯笼跟着她身边，回道：“刚刚皇上派身边的人过来了，皇上要处理这些日子积累的奏章，会晚些回来，让娘娘先安寝。” 云卿浅笑：“可是那个叫贵仁的小太监？” 良玉不知道云卿浅之前曾误会过“贵仁”，只笑道：“是叫贵仁，周公公手把手带出来的，很得皇上的心意。” “走吧，去御书房那边看看。”云卿浅道，周公公现在在做什么？回宫这几日，还没见过他。” 想想当初萧宏元在位的时候，对她和萧九宸百般刁难，周德暗中帮了他们许多次，明明才过去三年的事情，现在回头想竟然觉得跟上辈子似的。 良玉跟在云卿浅身侧，亦步亦趋：“周公公上了年纪，腿脚不如从前灵便了，就教出了贵仁在皇上身边伺候。他现在每日在宫里管教那些刚入宫的小太监，皇上还派了个人专门伺候他。” “周公公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皇宫，皇上应该这样对他。”云卿浅笑了笑，笑完又轻叹一声，“他也老了。” “像周公公这样 能伺候两位皇上，还能总宫里得善终的，算是极有福气的了。”良玉笑道，“前几日奴婢见到周公公了，他说等娘娘忙完这阵子要来给娘娘磕头。” 云卿浅眉眼弯弯：“好啊，本宫也想见见他了。对了良玉，昨日秋澜是不是递牌子要进宫？” 她已经下了皇后懿旨，让秋澜就老实的去做她的陆夫人，什么时候有了身孕什么时候进宫，这么快就递牌子……哼，试管婴儿都没有这么快的！ 良玉知道云卿浅给秋澜下的旨意，忍不住笑：“秋澜姐姐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要么就是伺候两个小主子，现在您让她乍然回去做陆夫人，她肯定坐不住。” “坐不住也要坐，她以后的日子是要和陆九一起过的，总黏在本宫什么算怎么回事？你告诉宫门口的人，她下次再递牌子还不许她进宫……算了，还是别这样了，万一被人误会本宫不喜欢她了，她在京都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秋澜本就是奴婢出身，虽然她觉得嫁给陆九绝对不算高攀，可在外人眼中未必如此……也就是因为秋澜跟她关系亲近，这京都里的人才不敢踩她。 “明日 ，你带上本宫的赏赐去陆府送一批赏赐，大张旗鼓的，务必让人知道本宫为何不许秋澜进宫。”云卿浅眯起眼睛，“本宫都回来了，总不能还让自己的人受欺负。” 良玉连连点头：“皇后娘娘放心，明日奴婢一准将这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这几年，秋澜姐姐是一颗心全扑在两个小主子身上了，难为陆大人一直对她这么好。” “羡慕了？放心，日后本宫也会给你们找到合适的如意郎君。”云卿浅眯起眼睛，轻声道，“世道对女子苛刻，嫁人更是一道坎儿，一步迈错就是悬崖万丈。” 良玉十分赞同：“孟小姐就是迈错了。” 孟蓉蓉的事情，未央宫里的人都知道，众人都十分气林致远的行为，听说那么小的孩子是被当成狗一样养着，就更是义愤填膺。 心里同情，众人就表达在行动上了：宫女太监都帮着照顾孩子，林姑姑除了做小太子和小公主的吃食，每日也会单独给那的孩子做一些适合她的东西。 短短几日，原本瘦的只剩下一身骨头的孩子肉眼可见的长了肉，整个未央宫都跟着高兴，觉得做成了一件非常了不得 的事情。 “皇后娘娘一定会给孟小姐主持公道的。”良玉道。 云卿浅眯起眼睛：“是要主持公道，不过本宫想的不只是这些。” 若她只是一个寻常人，无权无势，能做的最多也只是顾着自己。可现在她成了北周的皇后，萧九宸对她是绝对的信任和无原则的支持。 那她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且看着吧，后面你就知道了。”云卿浅笑，“倒是你比春莺她们几个年纪都大一些，可想好了日后的打算？若是有喜欢的人告诉本宫，本宫给你赐婚。” 良玉摇头：“奴婢要一直伺候皇后娘娘。” 云卿浅无奈：“别学秋澜那个没出息的，人生如四季，该开花的年纪就该开花，该结果的时候就去结果……你们几个跟在本宫身边的日子虽然没有秋澜长，但本宫还是希望你们都能有各自的归宿。” “还有啊，当初祖母将你们十人送进宫里是为了保护本宫，虽然你们口中称奴婢，但咱们都知道，你们一直是良民，没有入奴籍。” 良玉：“奴婢忘记了，只要皇后娘娘愿意让奴婢一直伺候，奴婢可以入奴籍。” 若是从前，良玉 她们说宁可饿死也不会去给人做奴婢的。 可自从到了皇后娘娘身边，就觉得若是能一直伺候皇后娘娘，那也是天大的福气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停下来用手指在良玉额头上点了点：“你呀你，是不是傻了？再者本宫也没说让你现在就去嫁人，急什么？” 良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了。 “再等等看，这些日子本宫一直在筹备一件事，若能做成了，以后天下女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你们只管放心，本宫是一定会将你们安排的妥妥帖帖。” 原本她心里就要个打算，只是不得已推迟了三年，如今孟蓉蓉的事情给了她这么一个契机，她打算就拿这次的事情当做一个开始。 主仆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御书房走，才走近，在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就快步迎了上来：“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云卿浅笑着让人起身：“皇上还在忙？可用过晚膳了？” “回皇后娘娘，皇上用过晚膳了，是跟周王和齐王两位王爷一起用的，这会儿正在里面批阅奏折。” “本宫能进去吗？” “能、能！”小太监赶忙的给云卿浅引路。 第七百八十二章 坑儿子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皇上对皇后娘娘有多好，别说去御书房了，就是皇后娘娘想去金銮殿，那皇上也一准乐呵呵的。 在这皇宫里，皇上和皇后娘娘压根就不分大小王。 小太监殷切的打开门：“皇后娘娘请进。” 云卿浅微微颔首，抬脚进了御书房，良辰自觉的留在了外面和小太监说话。 “娘娘担心皇上的身子，不放心过来瞧瞧。”良玉道，“今天怎么说你在当值，贵仁公公呢？” 小太监知道良玉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大宫女，态度也十分的好：“皇上派贵仁公公去给周王的和齐王两个府邸送的东西去了，就让我在这里伺候着。” “皇上跟两位王爷关系向来就好，皇后娘娘也很喜欢两位王妃。” 小太监点头，从前他也觉得皇上都是三宫六院的，他们皇上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这到底行不行啊？ 可这些年看来，岂止是行啊，简直太行了！ 宫里只有皇上和皇后两个正经主子，小太子和小公主也是两人所出，这皇宫里没有了争宠夺嫡的戏码，少死了多少人？ 就连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觉得这每天的日子实在是 太平，太平的让人觉得不是在皇宫里，就跟在自家家里似的。 周公公说，他们是赶上了好时候、遇到了天下最好的主子，奴才也能活的像个人样了。 “周公公教咱们规矩的时候说了，主子仁慈，咱们做奴才的就要一门心思服侍主子……良玉姑娘，你说现在的日子怎么这么好呢！” 良玉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两人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压的极低，不会影响到御书房里的萧九宸和云卿浅。 “周王和齐王处理的差不多了，积压的都是需要朕亲自过目的，也快要处理完了。”萧九宸摸了摸云卿浅的手，不凉。 云卿浅正拿着奏折看，听萧九宸这样说，忍不住笑：“如今已经春末夏初了，天眼瞅着就要热起来了，还要多少就能处理完了？要不你先处理，我在旁边陪你？” 萧九宸的确还有一部分奏折没看，又想着芳姑姑和林姑姑会照看好两个孩子，点了点头。 “这里有许多的书，你可以挑着喜欢的看。”萧九宸道，“若渴了、饿了，就让人送吃的喝的进来。” 云卿浅哭笑不得，推着萧九 宸坐回到龙椅上：“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安排。” 她不是三岁的孩子，用得着这么事无巨细？ 再者她也不看书，而是想写个策划案。 云卿浅靠在椅子上，先是眯着眼睛将自己脑子里已经有了雏形的计划又过一遍，最好才调动意识进了空间，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一阵敲打，最好打印出来。 反正她的空间已经在萧九宸这里过了明路了，跟滑翔机什么比起来，打印几张纸简直都不叫事。 她拿着打印好的文档一行行看，仔细琢磨每一个计划的可行性，一时间看的入了神，连萧九宸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都没察觉。 “你这的东西一旦公布开，定然会引起轩然大bo……怕是有不少人要讨伐你。”萧九宸在云卿浅身边坐下，将策划案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看，笑道，“不过你不要怕，不管怎么样，我总会护着你的。” 云卿浅的后背整个的靠在的椅子上，姿态慵懒闲适：“我若还只是云家小姐，自然有人反对，可现在是北周皇后……即便有人反对，又能如何？你只看孟蓉蓉，就知道女子将成亲当做出路是多危险的选择。” “所以你要提高女子地位，给女子提供更多的做工机会，让她们即便脱离家族、脱离父兄、夫君，也能活下去。”萧九宸顿了顿又道，“你在南青州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吧？” 当时云卿浅在南青州组织了赵绮霞、孟蓉蓉还有几他几个姑娘一起，当时他就觉得她那么做不单单只是为了改善南青州。 云卿浅不否认，只是有些遗憾：“可惜当时事情繁忙，又着急回京都，那边的事情只开了个头，后面就不了了之了。但这次孟蓉蓉的遭遇，让我觉得必须尽快开始了。” 她或许不能帮到每一个女子，但若能帮上一个，那就值得。 “之前下旨或褒奖或斥责已经是你释放出的一个信号了，聪明人应当已经领会到你的意思了。”萧九宸已经看完了策划案，由衷道，“你想改善提高女子地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 云卿浅有想法有梦想，不管这个想法是什么，萧九宸都愿意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一辈子长着呢，慢慢来呗。”云卿浅笑，“你奏折批完了？” “都处理好了，咱们回去。”萧九宸牵着 云卿浅的手向外走，边走还边道，“朕看你还打算动一动孙家，既如此，朕就要物色一个可以接替他的人了。” 云卿浅偏头看身边的男人：“我要动你钦点的状元郎和兵部侍郎，你不介意？不觉得的我伸的有点长？” “明知故问。” 御书房的门打开，萧九宸和云卿并肩走在前面，良玉和当值的小太监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个的人身后。 月色皎洁，明晃晃的月光照在身上，让人的心情都跟明媚起来。 “听说你让绮霞把林致远抽了一顿？”萧九宸问。 云卿浅点头：“虽然后面肯定要收拾掉的，但不妨碍先收一点利息，是屈修远说的吧？对了，是你让屈修远将孩子送进宫的？” “屈家那小子你别看他老实，其实是个黑芝麻汤圆，聪明着呢。让他进宫和浅儿一起读书，日后也是浅儿的帮手。”萧九宸道，“咱们就浅儿一个儿子，总要早早为他打算起来。” 云卿浅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三年过去了，还这么俊朗，还这么会哄人。 “早早打算什么？接手你的皇位吗？萧九宸，你可做个人吧，好歹是自己亲儿子，不带这么坑孩子的。” 第七百八十三章 办官学 萧九宸无奈：“浅儿也是朕的儿子，你不要总说的朕跟后爹似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浅儿好，可我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背负那么大的责任，实在是太辛苦了。”云卿浅叹气。 在她那个时代了，这么大点的孩子正上幼儿园呢，要么就是赖在妈妈怀里撒娇呢。 可她的儿子每日要早早起床念书不说，因为是唯一的太子，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每一样都要做到最好，实在辛苦。 萧九宸理解云卿浅的感受，揽着她的肩膀道的：“你不是浅儿，不理解他的感受。朕找过教他念书的太傅问了，太傅说浅儿是天生做帝王的人，许多东西都是的一点就通。” 云卿浅看了一眼萧九宸，没好气道：“但凡太傅不想掉脑袋，都要跟你夸浅儿的。” 萧九宸就这么一个儿子，太傅若说他儿子蠢笨，岂不是找死？ “你若不相信，改日的他上课，我们亲自过去听一听你就知道真假了。卿浅，朕知道你怜惜浅儿，但有些事情还是要看开些的。不然你辛苦，孩子也不开心。” 云卿浅知道萧九宸说的有道理，但就是嘴硬，最后道：“明 日咱们去的浅儿那边看看。”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生的儿子聪明，可聪明跟她不想孩子太辛苦完全不冲突啊。 “好，明日浅儿去上早课，我们也去。” 翌日一大早，萧思浅刚和屈春景离开未央宫，萧九宸和云卿浅也起床跟了过去。他们不想被孩子发现，就走的慢一些。 等两人到的时候，早课已经开始了。 萧九宸和云云卿浅站在窗外看里面读书的孩子，除了萧思浅、屈春景还有另外一个云卿浅不认识的。 “那是谁？”云卿浅小声问。 “太傅的孙子，是个十分稳重的孩子，朕特许太傅将孩子带来一起读书的。”萧九宸道。 所有人都知道以后萧思浅是一定要做皇帝的，现在陪太子读书、跟太子一起长大，这份情意维护的好，那是可以光耀门楣的，实在是天大的恩宠了。 “只他们三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少？”云卿浅问，读书嘛，自然小伙伴多了才有气氛。 “再过三年，老六家的孩子就能送进来了，老五努努力，过个三四年也能送进来一个，总会慢慢多起来的。”萧九宸不以意，这是皇宫，若谁家孩子都能进来 ，才是真的乱套了。 云卿浅脑子里冒出个想法：“举办一场考试吧，就选跟浅儿年纪相差不大的，朝中大臣家适龄的孩子都能参加，女孩子也可以参加，给咱们卿卿选几个手帕交。” 萧九宸想了想，点头：“也行。”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因为太傅在考教小太子《论语》。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萧思浅应声道：“曾子说：我每日反省自己三次，为发谋事实不是够忠诚？与朋友交往是不是讲信用？老师传授的知识和道理，是不是很好的复习、练习和实践了。” 太傅满意的捋了捋胡子，继续问：“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萧思浅想了想回答：“孔子说：以道德原则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处在一定的位置，所有的星辰都会围绕着它，君主如果实行德治，群臣百姓就会自动围绕着统治者转。” 顿了顿，小家伙又道：“太傅，孤觉得不只是治理国家，其实做事情也是一样的道理，比如母后管理未央宫，活或者是州县官员治 理的管辖内的百姓都是一样的道理。” 太傅十分满意：“太子知其意，且能想到州县之上，很是难得。” …… 萧九宸和云卿浅悄悄退了出来，一直走远了，萧九宸才道：“现在你知道朕说的都是真的了吧？你觉得辛苦的事情，浅儿却如鱼得水，他天生就是要做皇帝的。” 云卿浅白了一眼萧九宸，没好气道：“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以后教养儿子的事情我不插手了总行。” 不过虽然她话说这样说的，可心里还说美滋滋的，她生的儿子真是聪明呢。 萧九宸看云卿浅嘴角的弧度就知道她的想法了，牵着她的手：“刚刚你不是说要选一批孩子入宫读书，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可好？不过你既要忙提高女子地位又要管理孩子，忙的过来吗？倒不如一件一件的来。” 云卿浅眯起眼睛：“这事情啊，就要一起做才有意思，你且等着看。” 萧九宸哭笑不得，但也知道云卿做事情向来是有章程的，“需要什么人手你只管去调派。” “好。” …… 很快皇后娘娘要选的孩子进宫陪太子公主读书的消息就放了出来，一 直因为皇上不纳妃而郁闷的大臣都激动了起来。 太子铁板钉钉是北周下一任皇上，现在的皇上指望不会了，但可以将自家聪明伶俐的孩子送进宫里跟太子培养感情。 这再过几年，都是以后新皇的近臣，没听说屈太医家小子都已经送进宫里了。 “考试定在一个月之后，消息这么久就放出去？”清河大长公主来找看小公主，坐在未央宫的院子里跟云卿浅说话，“最近宫外可是热闹的很。” 云卿浅亲自给清河大长公主到斟茶，笑眯眯道：“考试的内容还要姑姑帮我参考一二，总要选出一批品性端正的孩子来。” “选多少？”清河大长公主看云卿浅，无奈，“人若少了，只怕外面的人要打起来。” 云卿浅眯起眼睛，心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是这话她没说，只跟清河长公主道：“资质和品性最好自然是要送到太子和公主身边的，但若有品性好资质差一些的，也可一起上课，但不跟太子一起。” 清河大长公主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琢磨出了点意思，她看着云卿浅：“你是要办官学？” “可以这么说。”云卿浅承认。 第七百八十四章 百年育人 清河大长公主慢慢坐直了身体，看着云卿浅的眼神带了几分严肃：“除了办官学，你还想做什么？” 云卿浅笑弯了眼睛：“姑姑又猜出来了？” 见她的如此，清河大长公主哭笑不得。 “先说说你为何要开办官学？京都有专门给贵族子弟读书的太学，你要办的官学跟太学有什么不同？” 云卿浅原本就是想找清河大长公主一起做这件事，就等着她问呢。 “姑姑觉得一个国家希望在于什么？”她问。 清河大长公主想了想，道：“英明的君主，忠心的臣子还有勤劳的百姓。” 云卿浅点头：“姑姑这样说没错，可英明的君主不是忽然就有的，忠心的臣子和勤劳勇敢的百姓也都是从孩提时候过来的，所以我觉得孩子才是国家的希望。” 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孩子的教育是一个家庭、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情了。 “英明的君主自幼会接受宫中最好的教育，官宦人家的孩子也可以，但百姓家能出一个读书人说是倾尽全家之力气也不为过。” 清河大长公主笑道：“你说的没问题，可若你想让所有的孩子都在官学读书，依 照北周如今的国力是支持不住的。” “我知道，我也没想着一下子将这件事做成，而且先培养一批愿意做这事情的人。”云卿浅笑起来要眼睛里闪着亮光，“即便以后我不在了，很多年后，他们也会继承我的理念，一直将这件事做下去。” 清河长公主惊讶，幽道：“听上去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你打算如何让他们继承你的想法？” 云卿浅勾唇一笑，笑的像是一只小狐狸。 “官学，所有入了官学读书的孩子，都必须按照我安排的课程来读书，授课的老师我也会亲自挑选。”她缓缓道，“十年育树，百年育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着让这件事一蹴而就。” 清河大长公主轻轻吐了一口气：“我有点明白你的想法，但又不是十分的明白……但我相信你，你希望我做什么？” “姑姑太聪明了，我对京都各个大臣家里的情况不是十分熟悉，想请姑姑帮我选出可以信赖的年轻人来，我会亲自对他们进行培训，让他们作为孩子的第一批老师。” 清河大长公主皱眉：“年轻人？我以为你会选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儒。” “大儒会 有，但年轻人也要有，而且年轻人的比例要大过大儒，年轻人更容易接受新的想法，也更愿意去尝试新的事物。” 清河大长公主无奈：“我看你都已经想好了，行，我回去就给你列个名单，男子女子都要？” “是。”云卿浅笑，“这就是我要跟姑姑说的第二件事情，我觉得女子在世实在艰难，我想改变这种局面。” 清河大长公主惊讶，随即想到云卿浅回来之后的一系列举动。 “你想让天下的孩子都能读书，还说循序渐进的来，可对于提高女子地位的事情，似乎有些着急。”清河大长公主脸上露出嘲讽，“那些男人向来自以为是天，怕是会绷着高的跳出来反对你。” 云卿浅想到了这一点，但也不怕。 “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即便有想法也不会做这件事，阻力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搭进去。”她笑盈盈道，“但我是北周的皇后啊，而且是后宫唯一人，即便他们反对，还能冲进未央宫要我的命不成？” “而且姑姑，他们现在都已经接受皇上不纳妃了，后面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您也不必过于高看他们， 朝堂上的那些人都识趣儿的很。” 清河大长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重新靠在了椅子上。 “你说的没错，你不仅是是皇后，你还是太子的生母……只要那些大臣不是上赶着投胎，都不会非要得罪你。” “是呀，而且，我让他们将孩子送进官学，他们只要还考虑自己的孩子，也不敢得罪我的。”云卿浅笑眯眯道，“开始肯定要吵闹一阵子，不过吵着吵着就好了。” 清河大长公主哭笑不得：“你啊你，你明明不是拿着孩子做要挟的人，作何非要这样说？可真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名声。” 萧九宸对云卿浅宠爱是一回事，可皇后拿着的大臣的孩子做筹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姑姑，您说的没错，我的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事情一旦冲撞在一起，那些大臣是一定会这样想的。”云卿浅笑眯眯的，对未来前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您只看我不在的这三年里，皇上后宫空置，那些大臣也没一个死谏的，就知道咱们北周的大臣还是十分识时务的。” 听她这样一说，清河大长公主顿时觉得有道理。 “从皇上执意立你为 后不纳妃，到后面这三年空置后宫，他们自己或许都没察觉自己的改变。后面你要做什么事情，姑姑都会配合你的。” 清河大长公主看着暖阳，依旧美好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我很期待，北周在你和皇上手里能变成什么样子。我期待你们开创一个新的盛世。” 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萧九宸和云卿浅一定让这盛世实现！ 只要想到这一点，清河大长公主就觉得的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 清河大长公主动作很快，第二日就让人送来了名单，男女各十人，是清河大长公主府里阿婵亲自送来的。 “大长公主说，选了二十个人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以再从其中选出更合心意的。这后面还备注了每一个人的家世背景以及在京都的家族关系。” 云卿浅翻着册子笑：“姑姑做事实在太妥帖了。” 阿婵笑：“皇后娘娘的事情是头等大事情，大长公主回去就交代了属下去做这件事，属下都多少年没见大长公主这么高兴过了。” 云卿浅宛然一笑，清河大长公主果断有魄力，且行动力极强，选她做合作的人，最合适不过。 第七百八十五章 皇后撑腰 有萧九宸的支持，云卿浅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拿到名册的第二日就开始让人按照她列的单子开始准备书了。 萧九宸进门就看到云卿浅在忙，无奈：“这几日，你倒是比我还要忙，累不累？”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累呢？”云卿浅笑道，她看了一眼萧九宸，“有事情跟我说？” 两人心有灵犀，许多事情不需要特意说出来，有时候只是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就像现在。 云卿浅觉得萧九宸必然有事情要说。 “孙家等不及了，已经派人探过屈修远的府邸。”萧九宸道。 云卿浅想了想问：“找孟蓉蓉？是想找人控在身边，还是想要杀人灭口？” “绮霞离开南青州的时候，外祖父给了她几个高手，原本是将她护送到京都就要回去的，后来发生了三年前的事情，人就留下了。据他们所说，孙家派来的是死士。” 云卿浅惊讶：“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府邸竟然有死士？” “朕也十分惊讶，已经派人去调查，今日是想问你打算何时收网？”萧九宸顿了顿，“孙家留不久了。” “我这网里统共只有林致远一条鱼，什么 时候收网都可以，之前不过是想抻一抻，让孟蓉蓉出口气。若是与你的计划有冲突，我这边可以配合。” 云卿浅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给萧九宸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欧阳瑞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萧九宸坐在云卿浅身边：“人已经抓住了，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不日即将入京。” 欧阳瑞想要逃进东陵，而且已经花大价钱买通东陵的一个愿意包庇他的官员，可惜不凑巧，他刚到东陵就遇到了云王，云王之前来京都是见过欧阳瑞的。 云卿浅惊讶，倒是没想到是云王帮的忙。 “云王派人将欧阳瑞还有他的那个小妾一起送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北周去抓捕二人的官差。”萧九宸解释道，“欧阳瑞为人精于算计，他既肯将欧阳琴嫁到孙家，那孙家定然有他所图的地方。” 云卿浅已经三年没见过欧阳瑞了，对这个人的印象的十分模糊，但她记得欧阳琴，当初一门心思想给萧九宸做妃子，还曾经当面嘲弄过秦霜霜和罗婉儿…… 没想到最后被嫁进了孙家。 “给我三日时间，孟蓉蓉在林致远这里吃了大亏，总要让她将心里的恨意 发泄出来，以后才能好好过日子。”云卿浅叹了一口气，“明日我会安排她去林家走一趟，在哪里跌倒的在哪里爬起来。”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将人拉进自己怀里靠着，轻叹一声：“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但不要太累。” “好。”云卿浅浅浅一笑，忽然跪坐起来，趴在萧九宸耳边轻声道，“萧九宸，我会和你一起将北周变得更好。” 萧九宸眉眼里的温柔瞬间犹如三月的阳光一般倾泻而下，整个人有内到外都是暖的。 “好。”他抱紧了怀里的人。 何其有幸，他能遇到她。 …… 第二日，云卿浅就将孟蓉蓉叫到了跟前：“你今日就回林家走一趟吧，早点将事情了结了也能早一日开始新的生活。” 孟蓉蓉愣了一下，接着就轻轻点了点头：“民妇深谢皇后娘娘大恩。” “本宫派绮霞和良玉一起陪你过去，有本宫撑腰，只要不杀人，你在林家想如何就如何，明白吗？”云卿浅叮嘱。 孟蓉蓉瞬间红了眼睛，用力的点头，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能给皇后娘娘丢脸。 “去吧。”云卿浅含笑。 孙家派去的死士没有在屈家找到孟 蓉蓉，这让林致远十分不安，和孙芙蓉的关系也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老爷、夫人，外面有人来了……是、是孟蓉蓉！”丫鬟急匆匆跑过来。 林致远和孙芙蓉猛的站起来，两人对视之后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窃喜。 死活找不到的人，现在送上门了。甭管她是想继续做林夫人还是想讹诈钱财，只要进了这院子，那就由不得她说了算。 “走吧，出去看看，看看孟氏到底要搞什么东西。”孙芙蓉看了看林致远，冷哼一声，“事已至此，你最好不要心软。” 林致远眸子沉了沉：“不会。” 两人一起到了外面，只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院子里，转过身，正是孟蓉蓉。 不过跟从前狼狈不堪比起来，此时的孟蓉蓉一身的贵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孟蓉蓉身边站着的人正是赵绮霞，另外一个…… 孙芙蓉膝盖一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是良玉！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所以赵绮霞真的去皇后面前告状了？ 林致远也傻眼了，后背一阵阵发凉，有一种刀要落脖子上的危机感。 “蓉蓉……”他上前一步，“你最近去哪儿了？我 很担心你。” 孙芙蓉气急败坏：“林致远，你在说什么！明明昨个你还巴不得孟蓉蓉死了，现在还装什么深情？” 她是宁可跟的林致远同归于尽，也绝不会让他甩开她。 “蓉蓉，都是孙家威逼我的，我也不想的，可他们说，我若不同意娶孙芙蓉，他们就会去南青州对付你……我不敢对你好了，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赵绮霞目瞪口呆：“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良玉点头赞同：“屈夫人说的太多了。” 但是不管她们怎么说，林致远都像是听不见似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孟蓉蓉身边，还想伸手去抱她的腿。 “蓉蓉！” 孟蓉蓉被恶心的一个激灵，赶忙后退。 重新回到这个院子，她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自己受到的屈辱，还有女儿被虐待的场景，一件件一幕幕，让她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很疼，所以一时间才会走神。 回过神，看着跪在面前的林致远，想到他刚刚的那些话…… “林致远，你可真恶心啊！” 她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孟蓉蓉了！ “若不是有皇后娘娘给我撑腰，你会觉得自己错了吗？你不会！” 第七百八十六章 锒铛入狱 林致远一脸的哀伤，跪在孟蓉蓉面前苦苦求饶。 “蓉蓉你是知道我的，我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日，真不容易，易地而处，你想想我的难处……” 孟蓉蓉怒极反笑，她看着林致远，虽然知道他的无耻，可再次见识还是无比震惊。 她险些死在了他手里，他竟然还有脸让她易地而处？ “你若坦坦荡荡告诉我你要娶京都贵女，我难不成还死皮赖脸的非要粘着你？可你担心得罪孟家，故意将我诓骗到京都……刚刚你说易地而处，那好，林致远，若你跟我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 林致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见着孟蓉蓉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蓉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看在女儿的面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发誓，我马上休了孙芙蓉，以后只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好不好？” “蓉蓉，你也不想孩子以后长大没有亲生父亲在身边吧？” 此话一出，孟蓉蓉都惊呆了，林致远的脸皮这么厚！ 一直碍着赵绮霞和良玉勉强隐忍的孙芙蓉，在听到 林致远要休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孙芙蓉气急败坏的扑过去，在林致远的脸上抓了好几把。 “你要休我？林致远你有什么资格休我！” 她不想和林致远过也是她不要他了，可是他林致远有什么资格休她？ “孟蓉蓉你少听他的甜言蜜语，你和你那个女儿，他压根就没放心上，前几日还想找人杀你们呢！” 孙芙蓉脑子里轰轰的，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让林致远好过！ “当初我的确看上了他，但也问了他家中是否娶妻，他说是你们孟家以权势压人，他不得已才娶了你！也是他主动说可以将你诓到京都看管起来，过个三五年病逝了，即便是孟家得到了消息也不能如何！”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林致远更是狼心狗肺！” “孙芙蓉！”林致远气急败坏，跳起来甩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孙芙蓉的脸上。 孙芙蓉“啊啊”尖叫着就和林致远撕打在了一起。 赵绮霞和良玉两人都是目瞪口呆，她们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她们给孟蓉蓉撑腰，可也没想过林致远和孙芙蓉会撕扯这个模样。 “这人头都要打成狗头了…… ”赵绮霞喃喃道。 良玉赞同：“林致远当初应该去考个武状元。” 两人都朝孟蓉蓉看过去，恰好孟蓉蓉也走了过来，她表情平静，既没有对林致远极致的恨意，也没有看他们狗咬狗的痛快，她脸上只有平静。 “屈夫人、良玉姑娘，咱们走吧。”孟蓉蓉轻声道，“我会向府衙递交状纸，状告林致远停妻娶妻，为新夫人谋杀要原配和女儿……后面会如何就听官府的吧。” 赵绮霞看她：“心中恶气可出了？皇后娘娘可交代了，务必要你过了今日，要痛痛快快的过日子。” 良玉也道：“是啊，皇后娘娘怜惜你，就连你的女儿也是皇后娘娘亲在抱在怀里哄的，每日晚上睡在娘娘的床上……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捧着孟蓉蓉，她们每多说一句，林致远的脸色就难看一份，孙芙蓉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孟蓉蓉心中感激她们，笑道：“我心中没恶气了，以后也能好好过日子。至于孩子……” 她看了一眼林致远，要生气淡淡：“等孩子长大后，我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但我相信我的女儿即便有你这么不 堪的父亲，也一定能长成光明磊落的姑娘。” 眼见着孟蓉蓉要走，林致远的心态彻底崩了：“孟蓉蓉！如果你早点告诉你们孟家在京都有关系有人脉，我何至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难道你就一点没有责任吗？” 如果、如果他知道孟蓉蓉和皇后娘娘有交情，知道孟家跟清河大长公主府有关系，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家的女儿又如何能打动他？ 他是底层爬上来的，不敢放过丝毫机会有什么错？ “蓉蓉，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孩子还小呢……” 可惜，这次孟蓉蓉没有回头。 走出林家，孟蓉蓉才掉下眼泪来，见赵绮霞和良玉一脸的担心，她将眼泪抹掉了笑：“我是高兴，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样了……是皇后娘娘让我重新活了过来，我觉得活着真好。” 赵绮霞和良玉相视一笑，两人都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能想开再好不好了，你和良玉姑娘回宫里吧，后面如何，皇后娘娘一定有安排。”赵绮霞笑，“我就不跟着进宫了，我先回府。” 良玉点头：“屈大人是今日休沐在 家，屈夫人着急回去，奴婢明白的，皇后娘娘定然也理解的。” 云卿浅消失的这三年里，赵绮霞几乎每日都要进宫，早就跟良玉她们处的跟一家人一样，有时候也会彼此打趣，这会儿就更加不会不好意思了。 “良玉啊，皇后娘娘可说给你找个人家？要不要本夫人给你参考参考？” “屈夫人慢走。” 赵绮霞大笑，冲着良玉挥挥手，转身上了屈家的马车。 良玉也带着孟蓉蓉坐上了回宫的马车，见孟蓉蓉神色有些拘谨，她笑道：“孟姑娘，日后便都是好日子了。” 孟蓉蓉用力的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搭救之恩。”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她和女儿已经将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以后一定全是好日子！ 第二日，孟蓉蓉一张状纸送进了府衙，孙家和林致远相关人员纷纷被传唤问话。 有孟蓉蓉和林致远在南青州的婚书，又有林致远和孙芙蓉在京都的婚事，两边时间一对，林致远的罪名就定了。 至于孙家，有欧阳瑞牵扯在前，林致远案件在后，两个案子放在了一起处置，孙侍郎也锒铛入狱。 至于孙芙蓉……呵！ 第七百八十七章 鸢飞鱼跃 未央宫里，良玉正给云卿浅回话。 “那孙侍郎下狱之后，他那儿子又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家中整日吵闹不休……等孙侍郎的处罚下来，他们如今住的宅子也要被罚没，听说现在已经开始寻找住处了。” “孙家人都埋怨孙芙蓉，觉得都是因为她，孙侍郎才会入狱……孙芙蓉在娘家日子不好过，但又没别的去处，孙家就想让孙芙蓉二嫁，也好换些彩礼钱，不过现在都知道孙芙蓉是皇后娘娘这里挂了名号的，没人敢接手。” 云卿浅放下手里的笔，淡淡道：“孙家怪孙芙蓉？一丘之貉，谁比谁干净，若不是孙家给日常品行不端，孙芙蓉一个人也做不了抢人丈夫的事情。” “皇后娘娘说的是，对了，此事了了，孟蓉蓉想出宫了，她觉得自己总带着孩子住在未央宫里不合适。”良玉给云卿浅斟茶，叹气，“可她又不想回南青州，这出了宫该怎么过日子？” 云卿浅轻轻品了一口茶，想了想：“你将她叫过来，本宫问问她日后是何打算。” “是。” 孟蓉蓉来的很快，她跪在云卿浅面前说了自己的想法。 “民妇打算先去找二叔 借一些钱，在京都开一家铺子，总能将孩子抚养长大的。”孟蓉蓉脸上带着笑意，身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家里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也让我回南青州去。可我不想回去，最起码现在不想回去。我父亲也说会安排人过来照应我，在这之前，二叔会照看我和孩子。” 云卿浅点头：“本宫原以为你只是不想给本宫添麻烦才要走，如今看来你都已经想好了以后要如何过日子，这样很好。” 孟蓉蓉有了打算，她也不会强让人留在宫里。如今萧九宸只有她这么一个皇后，孟蓉蓉若真在宫里留的久了，以后只怕会有人说闲话，这对孟蓉蓉不好，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打算何时出宫？本宫好让林姑姑给孩子准备点吃食，孩子的身体已无大碍，你日后好好照看孩子，孩子会健康长大的。” 孟蓉蓉磕头谢恩：“民妇深谢皇后娘娘大恩，不过民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皇后娘娘答应。” 云卿浅偏头：“你说。” “民妇的女儿虽然吃了大苦头，但能遇到皇后娘娘也是很有福气了……民妇斗胆请皇后娘娘给她取 个名字吧。”孟蓉蓉道。 云卿浅想了想，“以后孩子都跟着你姓孟？” “是。”孟蓉蓉正色道，将在林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等孩子长大，我会告诉她她的身世，也会让她知道她父亲是谁。” 云卿浅看着孟蓉蓉，觉得她是真的从过去走了出来，才能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这么坦然。 “就叫孟知鸢吧，她虽说女子，但本宫希望她能知书达理，鸢飞鱼跃，不输给世间男子。” 孟蓉蓉激动的红了眼睛，重重的给云卿浅磕头。 她喜欢这个名字，很喜欢！ 孟蓉蓉第二日就离开了皇宫，良玉亲自将人交到了孟中手里才回来。 “都习惯宫里有个那么小的孩子，乍然一走，还怪不习惯的。”云卿浅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以后留心着点她们母女，别让人欺负了。” 良玉笑：“娘娘放心，现在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孟蓉蓉是您护着的，如今林致远还在大牢里蹲着，没谁上赶着找不自在。” 云卿浅笑：“那就好。带上前几日让你们准备的书，我们去求索馆看看。” 求索馆也在皇宫，但远离后宫，是云卿浅专门划出来给那二十 个京都才俊住的地方，而且因为求索馆很大，又从中一分为二，东边是留给女子住，男子则住在西边。 求索则取自“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云卿浅希望他们可以是她的第一批开拓者。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宫人的常喝，求索馆里的人列为两排出来叩拜，云卿浅等他们行过礼才抬手让众人起身。 清河大长公主根据品性、才学选的人，因此这些人中油容貌俊美的，也有平平无奇的，不过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平静的气息，看上去都能静得下心来。 云卿浅十分的满意。 “给你们的书都看完了吗？”她笑道。 原本低着头的人，听到云卿浅的笑声抬起头，就看到传说中独得圣宠的皇后娘娘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宫女抱着厚厚一摞书。 难道是要考教他们？ 云卿浅就看到原本还镇定的人，脸色都渐渐变得严肃，她看旁边的良玉：这啥情况？她都已经尽量表现的亲切温和，怎么还将人给吓住了？ 良玉眨了眨眼睛，他们害怕皇后娘多正常的事情啊，娘娘要淡定。 云卿浅：“… …” 缓了缓，她轻笑一声：“都坐下吧，本宫今日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聊聊天，不必紧张。” 求索馆完全是按照云卿浅的安排布置的，主殿是完全搬空了，只在地上放了垫子，这里是云卿浅特意留出来的“礼堂”，以后开会或者有什么其他集体性的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而且她觉得只留垫子，众人坐在地上，可以更好的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此时，云卿浅就坐在了中间的位置，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脸庞，想着这在现代也就是读高中的年纪…… “那日本宫曾问过清河大长公主一个问题，今日本宫也想想问问你们。”云卿浅含笑，看着一双双澄澈的眼睛，她缓缓道，“诸位觉得一个国家的希望是什么？” 问题抛出来，众人先是哑口无言，接着又开始窃窃私语。 云卿浅：“在求索馆，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一个身材瘦削的年前人站起来，道：“北周的希望在于皇上，皇上贤明、睿智，知人善用，北周上下一心，自然可以长长久久。” 云卿浅看过这个年轻人的画册，是工部尚书高大人的侄子，高詹。 第七百八十八章 皇后娘娘懿旨 高詹是父母早逝，是叔叔将他抚养长大的，他和叔叔一样，聪慧但也十分执拗，不过学问和品性都是一顶一的好。 云卿浅含笑：“你刚刚说上下一心，上，本宫姑且认为是皇上，那下有指什么？” 高詹犹豫了一下，开口：“自是文武大臣。”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本宫说了，今日皆可畅所欲言，不管说了什么话，都不会怪罪。你叔叔难得没告诉你，本宫其实很好相处的。” 后面这话就带了笑意，云卿浅看着高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抬头看着云卿浅，脸色涨红：“这个“下”是相对而言，可以是文武大臣，也可以是黎民百姓，但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黎民百姓。” “民为重，君为轻，本宫也深以为然。你说下指的是黎民百姓，本宫也赞同，那你觉得如何做到上下一心？” 高詹想了想，说出四个字：“各司其职。” 云卿浅心里简直想给这个年轻人鼓掌，当真是说的每一句话都刚刚好卡在了她的心坎儿上。 “皇上的职责就不必说了，你说说百姓的职责是什么？” 所有的人都视线都落在高詹的脸上，但这些人都是 品性上佳的人，他们看高詹的眼神没有嘲讽或者幸灾乐祸，而是带着鼓励。 “高詹你说啊，皇后娘娘不会怪罪的。” “是啊高詹，你快说吧。” “……” 云卿浅也不催促，她喜欢这气氛，纯粹、热烈，给人无限的希望和期待。 得到同窗的鼓励，高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学生觉得百姓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各司其职，若要再具体点就是让日子过的更好，将孩子教养的更好，若有条件送他们去读书，让更多的人明礼……” 看着云卿浅满脸赞同，高詹的话越来越畅快，从种地到行商……侃侃而谈、许多想法让云卿浅都觉得耳目一新。 清河大长公主选人的眼光当真毒辣，一个高詹已经给了他这么多的惊喜，其余的人想来也不会让她失望。 “高詹说的非常好，其他人有想法，也可以畅所欲言！”云卿浅带头鼓掌，“理不辩不明，你们将各自的想法都拿出来，彼此碰撞之后或许就会产生新的想法。刚刚高詹提到让更多的孩子读书明礼，你们有什么想法？” 有了高詹打样，其他人也都开始有什么说什么了。 “更多的孩子读书自 然是好的，可一般的百姓之家是供不起孩子读书的，而且孩子若读书，家中劳作的人就会少……对于家境贫寒的人来说，这一点尤其重要。” “另外一点，如今百姓并不是愿意让孩子去读书的，很多人不觉得读书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们不愿意让孩子读书的根本还是赚钱少，温饱上尚且不能满足，再谈读书就奢侈了，人总要先活下去才能得谈其他的。” “……” 众人讨论的十分激烈，云卿浅也打断，只听他们辩论，还看到几个姑娘脸都气红了。 “良玉，你看他们多好。”云卿浅由衷道，“有抱负有想法，还愿意为此去努力……这才是北周的希望。” 良玉含笑的：“奴婢倒是觉得娘娘是北周的希望，有您和皇上在，北周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云卿浅笑了笑，等众人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她笑道：“若本宫让你们去教孩子读书，你们可愿意？” 众人愣住，他们都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去教导别的孩子。 高詹拱手：“不知皇后娘娘想让我们去教哪些孩子？” “本宫要选一批孩子培养， 你们只需教导他们三年即可，三年之后会换别的老师。”云卿浅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面前的人，含笑，“当然本宫也会给你们安排大儒，负责你们的学问。” 她看着众人道：“让所有的人孩子都能读书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任务，本宫和皇后都会为了这个目的努力，也有可能本宫和在座的诸位有生之年都不能看到……但我们可以作为后人的垫脚石，让他们踩着我们继续为此努力。” 云卿浅语气平静，脸上也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热血沸腾，看着云卿浅的眼睛都闪着灼灼亮光。 “还有，本宫说的让孩子们读书，不只是男孩子，女孩子也包括在被。”云卿浅将视线放在那十个女孩子身上，温声道，“女子在世间原本就艰难，而本宫希望你们持身守正，为天下的女孩子做个榜样。” 十个姑娘的脸都红红的，不是害羞，是激动。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云卿浅温声道：“同样一件事情，你们要做成会比男子更艰难些，但不要怕，本宫会为你们撑腰，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宫失望。” 十个女子跪拜：“皇后娘娘千 岁千岁千千岁！” 在许多年之后，当求索馆里的十个姑娘都垂垂老矣、名誉天下的时候，她们还会时常想起在求索馆和皇后娘娘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这是足以让她们铭记一生的日子。 “高詹，你们既然都在求索馆，以后都要守望相助！只要你们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天塌了本宫都会给你们撑着，否则，本宫也不会徇私，记住了吗？”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对于今日的动员大会，云卿浅十分的满意，她示意良玉将手里的书放下。 “这是本宫给你们选的书，你们就尽快看完，还有几日，那些孩子就要入宫了。本宫希望你们教授他们学问的同时，也将我们的理念潜移默化的教导给他们，让他们以后可以沿着你们的脚印走的更远。”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云卿浅含笑，扶着良玉的手离开。 她走了好久出去，求索馆才重新有了响动。 “高詹，我觉得皇后娘娘会带着我们改变很多事情。”圆脸秦庭激动道，“或许我们可以被写进北周史册呢！” 其他人也这样想。 高詹笑：“既如此，我们就做好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 第七百八十九章 送进宫里 北周朝臣开始没将云卿浅做的事情放在心上，皇后娘娘嘛，想折腾点什么事情，只要不妨碍国本，他们是不会上赶着去触皇上眉头的。 更何况皇上雷厉风行的开始处置欧阳瑞、孙侍郎以及和他们相关的人，朝臣个个都老实的很，生怕被牵连进去。 可等这些事情全身尘埃落地，大臣们忐忑的心也稳稳放进肚子里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劲了。 “皇后娘娘选了那么多青年男女留在宫里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若是是选的全是女子还能理解……但男女都有，还不是按照容貌……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刚下一朝，众位朝臣就围住了周王和齐王，这三年来，两位王爷在朝廷担负重任，和朝臣的关系也不错。 许多大臣不敢问萧九宸的事情，都是在周王和齐王这里探口风。 齐王依旧笑的温文尔雅，淡然道：“诸位大臣知道值得，皇后娘娘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北周好就可以了。” 有大臣就打哈哈：“齐王殿下言之有理，我等也是想知道皇后娘娘想做什么，看一看我们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是啊、是啊，我 们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怕帮了倒忙，还请齐王殿下指点一二。” 所有大臣都眼巴巴的看着齐王，齐王也不让众人失望，笑道：“配合皇后娘娘就好。” 一直在抱着胳膊在一旁的周王也道：“宁可得罪皇上也不要得罪皇后娘娘，得罪了皇上还有皇后娘娘帮忙求情，若得罪了皇后娘娘，第一个不放过你们的就是皇上。” 众位大臣一个激灵，深以为然。 云皇后在北周的身份，那是要高于皇上的。 “微臣多谢两位王爷指点。” 看着呼啦啦离开的大臣，萧琮玖用胳膊撞了撞一旁的齐王：“你说他们真明白了？我怎么瞅着不像啊。” 齐王笑道：“肯定有明白的，不明白的回去琢磨琢磨也能想明白，再不然，在皇上那里碰几个钉子也能明白。” 周王呆了呆，看着齐王半晌道：“五哥，我觉得现在你可是越来越腹黑了……” “弟妹生产的日子就在这几天，赶紧回家吧。”齐王拍了拍周王的肩膀，“我也要去给霜霜买她爱吃的果子。” 周王点点头：“孩子就在这几日出生……五哥，虽然皇嫂能治好五嫂，但我和婉儿 还是十分感谢她，这份恩情我们一辈子都记得。” “回家。”齐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嘞！” …… 云卿浅要给太子、公主选伴读的消息终于在京都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周王和齐王两个王府都已经开始闭门谢客了，没办法，想走门路的人太多了。 两个王府走不通，就有人将帖子递到了罗家和秦家，两家也只能大门紧闭。 云卿浅穿了便服去看罗婉儿，秦霜霜也在，看到她，两个王妃都是哭笑不得。 “他们想送孩子入宫得聚参加选拔，只管报名就是了，还非要这么折腾，就多余。”罗婉儿啃着一个偌大的桃子，咔嚓咔嚓的，跟小仓鼠似的。 秦霜霜一脸无奈的给她擦嘴角的汁水，“皇嫂你看六弟妹，这都马上要做娘的人了，我可真担心孩子出来，她跟孩子抢吃的。” 云卿浅看了看罗婉儿，一本正经的点头：“本宫觉得极有可能，可怜了本宫的小侄女啊。” “是个小郡主吗？”秦霜霜眼睛倏地亮了。 罗婉儿也不啃桃子了，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云卿浅：“皇嫂，真的、真的是女儿吗？” 她和萧琮玖讨论过 男孩女孩的问题，最后觉得还是女孩的好：女孩子教养不好顶多是娇纵一点，若男孩教不好就是祸害了。 知道两人的想法，云卿浅哭笑不得，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罗婉儿的额头。 “本宫之前给你做检查的时候看到了，是个漂亮的小郡主。但小郡主也是要好好教的，你当女孩子教不好不会闯祸？想想孙芙蓉还有从前的明月公主，可都是惹祸的。” 罗婉儿脸一垮：“我没那么倒霉，添上个讨债鬼吧？” 秦霜霜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呀你，口无遮拦的，孩子会听到可要生你这个母妃的气了。” 罗婉儿吐了吐舌头，忽然转过身，抱住云卿浅的胳膊撒娇：“皇嫂，你不是要开办官学吗？等孩子大一点，我送进宫里……你给我养着好不好？” 秦霜霜：“！” 不过她也看向云卿浅，她觉得云卿浅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跟历史上皇后娘娘也不同，若孩子能跟在她身边长大，一定会成才。 “其实婉儿说的也有道理……皇嫂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秦霜霜真诚建议。 若罗婉儿的孩子能送进宫里养着，那以后她的孩子 也能送进宫里一起养着，她跟她家王爷只管在边疆守护北周、抵御外敌，丝毫不必挂心京都。 云卿浅将两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只要你你们舍得，本宫觉得没问题。” 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她和萧九宸这辈子大概只有浅儿和卿卿两个孩子了，周王和齐王夫妻都是品性端正的人，若是孩子们能从小亲近些，以后也能守望相助。 “孩子本宫可以帮你们养，但若心疼，本宫可是不会理会你们的。”云卿浅笑，“还有，你们总要跟两位皇弟弟商量商量。” 罗婉儿得意：“萧琮玖肯定同意，再说了母妃也在宫里，孩子丢宫里我们想怎么潇洒怎么潇洒。不过五嫂，你那亲婆婆可是事精儿，现在虽然有皇祖母压着，但她若要执意见你的孩子，再教点什么……” 这一点，秦霜霜倒是不担心。 “有皇嫂在，她兴不起什么风浪。”她不以为意，秦霜霜看向云卿浅，笑道，“虽然我现在还未有身孕，可有皇嫂在，我肯定能生下自己的孩子……皇嫂，孩子出生后，我想去北疆。” 云卿浅惊讶：“为何？” 第七百九十章 罗婉儿生产 秦霜霜眯起眼睛，一脸的笑意：“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像赵太后一样，可以上阵杀敌，为北周开疆辟土……北疆最适合我。” 云卿浅知道秦霜霜的想法，当初就是因为赵秋，秦霜霜对萧九宸、对她，都是多有帮助。 可是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她们如今同样嫁入皇家，都要喊赵秋一声母后，秦霜霜竟然还记得当初的梦想。 云卿浅忽然就有些感动，声音更加温和。 “五弟怎么想？”她问，不过看秦霜霜脸上的笑意，想来齐王早就知道这事了。 果然，听云卿浅问，秦霜霜笑的脸上带了梨涡：“我家王爷会和我一起去，之前想着我俩一辈子没孩子，就守在北疆也好。” 罗婉儿愧疚：“五嫂，我……” “别乱想，说了多少次不怪你。更何况现在我身体已经能调理好了。”秦霜霜拍了拍罗婉儿的手，继续和云卿浅说话，“现在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又担心孩子跟着我们在北疆吃苦，可若是将孩子送进皇宫……皇嫂，我觉得这样很好。” 云卿浅皱眉，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起来。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罗婉 儿桃子都不干啃了，扯了扯秦霜霜的衣服：“皇嫂不高兴了。” 秦霜霜咬咬嘴唇，低下头。 罗婉儿有些傻，她感觉的到云卿浅和秦霜霜之间气氛变化了，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不还有说有笑的说送孩子去皇宫养大的事情，怎么皇嫂好像忽然就生气了？ 而且秦霜霜低着头，明显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但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卿浅轻叹一口气，看一眼罗婉儿：“吃你的桃子。” 罗婉儿：“……好、好吧。” 秦霜霜咬了咬嘴唇：“皇嫂，我……” “你既然一直敬佩母后，就该知道当初母后为何会进宫。”云卿浅语气冷淡，“说句不恭敬的话，当时母后进宫，一是先皇得爱慕母后，二则是拿捏赵家的人质。” 秦霜霜沉默。 云卿浅也没想她回应，继续道：“婉儿想送孩子进宫养纯属是自己不想养，有些孩子心性。可霜霜你想送孩子进皇宫，一方面你对本宫的确放心，另外是你觉得你和五弟去北疆，天高皇帝远，要留个孩子给我们做人质，对不对？” 罗婉儿看了看云卿浅，又看了看秦霜霜，终 于明白了忽然变化的气氛，她扯了扯秦霜霜的衣服：“你脑子进水了？皇兄和皇嫂都不是这样的人！” 秦霜霜抿了抿嘴唇没吱声。 云卿浅说中了她全部的心思。 她是兵部尚书的女儿，齐王是皇上的亲兄弟，是皇家血脉……他们不想去藩地，而想去北疆驻守，就会有大军有武器…… 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让皇帝忌惮的。 所以她只能先表明自己忠心。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了她手上，秦霜霜抬起头，对上云卿浅含笑的眼睛。 “你若是相信本宫和皇上，不想将孩子带去北疆吃苦，你把孩子送进宫里，本宫定然会教养好他。若你只是想送个质子给我们，大可不必。” “若真有反心，那是父母妻儿都顾不得的，一个从出生就跟你们分开的孩子又能掣肘什么？” “今日皇上虽然不在，但本宫可以代表皇上许你和五弟一句，若你们想在北疆为北周驻守江山、开疆避土，我们在京都定然会全力支持！” “若皇上连这点胸襟都没有，还做什么皇上！” 秦霜霜眼睛通红：“皇嫂……我错了。” “本宫和皇上就浅儿和卿 卿两个孩子，你们若愿意将孩子送进宫里教养，他们堂兄弟也能相互照应，一起长大的情分总是不一样的。” “而且即便送进宫里，你们身为孩子的父王母妃也是要关心孩子的，万一孩子只跟本宫和皇上亲近，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哭！” 秦霜霜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想差了。 当今圣山和皇后，都是不一样的，更不同于先皇。 “吓死我了……”罗婉儿拍着胸口夸张的倒吸冷气，“刚刚我还以为皇嫂要罚五嫂……五嫂也真是的，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我家王爷跟你家王爷这样的，还真能造反怎么的？！” 不是她看不起萧琮玖，萧琮玖但凡要这样的念头，不用皇上出手，丽太妃都能揍死他。 秦霜霜哭笑不得：“你这嘴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本来就是嘛……哎哟！”罗婉儿忽然捧着肚子叫起来，刚刚还说说笑笑的小脸瞬间变了色，她低头看裙摆，慌张道，“皇嫂、皇嫂……” 云卿浅只看一眼就知道是羊水破了。 “你马上要生了，不要担心，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好好配合接生嬷嬷。”云卿浅握住 她的手安抚，吩咐周王府的人，“赶紧扶着你们王妃去产房，让接生嬷嬷过来。” 知道罗婉儿就在这几日生日，接生嬷嬷都是在王府里备着的，因此罗婉儿这边一发动，人手很快就到齐了。 阵痛的间隙，罗婉儿从床上抬起头喊：“皇嫂你不要走好不好？！” 云卿浅哭笑不得：“就在门口坐着，有任何情况本宫都知道，你现在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做。还有，已经当人去叫周王回府了，你只管安心。” 罗婉儿“哦”了一声，躺回到床上吩咐左右的人：“去给本王妃做一碗肉酱面。” 门外，云卿浅和秦霜霜两人坐在椅子上，有皇后娘娘和齐王妃坐镇，周王府的人最开始有些慌张，后面也都沉稳了下来。 肉酱面很快端了进去，云卿浅看身边的秦霜霜：“婉儿心态不错，你回头生孩子的时候也这样，疼过去就赶紧吃东西。” 秦霜霜点点头，偷偷看了看云卿浅，小声道：“以后我生产的时候，皇嫂也能去吗？” “那是自然，本宫若不去，以后你岂不是要说本宫偏心婉儿？”云卿浅拍了拍秦霜霜的胳膊，温声道，“别想那么多。” 第七百九十一章 你们都是种子 天色擦黑的时候，罗婉儿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集齐了父母优点，是个十分漂亮的小郡主。 看着罗婉儿喝了粥沉沉睡去，云卿浅才和前来接她的萧九宸一起回宫。 在路上，云卿浅说起了秦霜霜想去北疆的想法，也说了她打算留个孩子在京都做质子的想法。 “这件事，你怎么看？” 萧九宸无奈：“你都拒绝她了，还来问我？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要非要留着质子的人？” 云卿浅冷哼一声。 “你现在倒不至于，但以后就难说了，人家霜霜和齐王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萧九宸在云卿浅胳膊上轻轻捏了捏，将人揽入怀中：“有你在朕身边，朕一定会做个好皇帝的，而且等不到朕老糊涂就将皇位让给浅儿了……只要浅儿是个有能耐的，也不必担心自己的皇叔。” 在萧九宸看来，什么功高震主的说辞都不过是在掩饰皇帝自己的无能，若皇帝足够有本事，何惧臣子功高？ 云卿浅笑：“所以我们要将浅儿教好。” “你当真要让他们将孩子送进皇宫里养着？”萧九宸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心中不痛快起 来，“朕如今见皇后一面已经十分难了，若宫里再多几个孩子……卿浅，他们自己生的孩子让他们自己养吧。” 人生苦短，他们还是要抓紧时间相守才是。 云卿浅一眼看穿萧九宸的想法，哭笑不得：“你行了啊，虽然说是同意他们送孩子进宫养着，可宫里那么多的宫女嬷嬷，哪里就用我亲自守着了？不过操心孩子不用养歪了就行了。” 皇宫这么大，用来养孩子多合适。 云卿浅觉得自己一定是历史上头一个想将皇宫改造成学校的皇后！ 牛掰！ “你若真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再生几个。”萧九宸建议。 云卿浅飞了一个白眼：“休想！” 萧九宸挫败。 …… 清明之后，天气暖了起来，北周第一场选拔考试开始了，这一批孩子都是三岁上下，有男孩有女孩，不过还是男孩更多一些。 考试的地点就设在了求索馆，男孩和女孩分开在两个考场。 云卿浅早早到了求索馆，不过没惊动考试的孩子，而是叫了高詹过来说话。 “给你们的书都看完了？有何感想？”云卿浅示意高詹坐在自己对面。 高詹认真道：“有些东 西跟学生从前的认知很不同，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惊艳感，我很想知道按照这样的方法去培养孩子，十年、二十年后，北周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想一定会改变北周，而等他垂垂老矣的时候，回头想想自己在最初的时候就参与到了这件事器里，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云卿浅笑：“还以为你跟你叔叔似的，不会说好听的呢。” “这不是好听的，而是一种期待，难道皇后娘娘不也正是因为抱着这个期待的，才开始这样做的吗？”高詹眼神明亮。 看着一脸赤诚的年轻人，云卿浅轻轻点头：“是，本宫希望同你们一起做成这件事。” 高詹叩头：“愿以皇后娘娘马首是zhan！” 云卿浅抬手：“起来，再跟本宫说说女子那边如何想法？能否接受本宫的想法？若不能接受也无妨，你只管据实以告，不算告状，本宫也不会迁怒谁。” 顿了顿，她补充道：“你当知道我们做的这件事任重而道远，若有本身不赞同的，是无法与我们同行更远的。” 高詹点头：“学生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但学生还是要说，皇后娘娘选人的眼光 真的很好，他们都跟我说一样的想法。” 激动、并且愿意为此奋斗终生。 云卿浅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虽然本宫也很想承认这个功劳，可还是要告诉你，是清河大长公主将你们推荐给本宫的。” 高詹笑了笑：“清河大长公主也是女子楷模，是让多少男子都望尘莫及的人。” 他觉得叔父的话很对，他当真是赶上了一个很好的时候。 “这批孩子考核下来，男孩取一名做太子陪读，女孩取两名做公主陪读，屈春景那孩子十分跳脱，就再取一个性格沉稳一些的孩子。” “剩下的学生男女各取十名留在求索馆上课，课程安排本宫已经写好了，回头让人拿给你们。”云卿浅看着高詹郑重道，“求索馆出去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我们撒出去的种子，所以务必要用心。高詹，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学生明白。” “求索馆会洒出一批批的种子，等这些种子在北周的土地上扎根、发芽结果，再洒出更多的种子……等到那一日，你且看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高詹握紧了拳头：“我等必定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厚望！” 宫内 考试，宫门口也乌泱泱的停了不少的马车，马车里坐着的都是这些孩子的父母，为了让这些父母安心送孩子考试，萧九宸今日索性停朝一日。 此时萧九宸和齐王正坐在祥宁宫里陪太皇太后说话。 太皇太后也知道云卿浅在搞事情，看向萧九宸笑道：“这样就很好，卿浅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守望相助，这辈子一定能过好。” “皇祖母说的有道理。”萧九宸笑道，“前几日六弟家添个小郡主，等孩子满月了抱进宫里给皇祖母瞧瞧。” 太皇太后连声说“好”，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上了年纪，就越发喜欢看到儿孙绕膝。 她看向齐王：“瑜瑾啊，皇后既然说霜霜的身体能调理好，你可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因为她一时没孩子就凉待她。” 齐王笑眯眯道：“皇祖母放心，孙儿和霜霜好着呢，即便真没孩子，我们两个也是要过一辈子的。” “好、好、好。”太皇太后笑眯眯道，“等你们的孩子长大了，经常进宫看看祖母，祖母这里有东西。” 萧九宸笑道：“皇祖母的好东西都不舍得给我们了，朕没有，五弟也没有。” 第七百九十二章 信任你们 从太皇太后的祥宁宫里出来，萧九宸和齐王一起回御书房。 他对身边跟着伺候的人道：“今日天气不错，朕和齐王走过去，你们都走远些。” 贵仁低头应了，带着其余的宫人都退远了。 齐王见状知道萧九宸是有事情跟他说，上前跟紧了一步：“皇兄。” 萧九宸笑道：“齐王妃想去镇守边疆，你可知此事？你怎么想的？” 齐王知道一定是云卿浅将事情告诉了萧九宸，他垂眸轻声道；“霜霜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想向先太后一样可以叱咤沙场，若能为北周开疆避土那便是她此生最想做的事情，我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春末夏初的日子，阳光温暖却不灼热，实在舒服的很。 萧瑜瑾的声音在的这样的暖意中，就带了几分悠远。 “我曾经答应过霜霜，若日后她上战场，我便为她押运粮草，定然不会让她一个人。”他脸上带着几分浅浅笑意。 虽然浅却真。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笑：“那你可知道你的王妃要留个孩子给朕当质子？” 萧瑜瑾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抿了抿嘴唇，干巴巴道的：“她跟我说了。” 还说了云卿浅将她 教育了一通。 他以为这事情过去了，没想到今日萧九宸又找他谈这事情。 “皇兄，霜霜会有那样的想法，也只是、只是……”萧瑜瑾想为秦霜霜辩解，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萧九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们只是不相信朕会全心信任你们，所以要留个孩子给朕。” 萧瑜瑾沉默。 他们的确是这样想的，可若承认就也是一桩罪过。 其实萧瑜瑾对萧九宸是尊敬佩服的，可他和萧琮玖不一样。萧琮玖那是从出生开始，就被耳提面命要对萧九宸忠心的，这一点从丽太妃给他取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 丽太妃又是先太后身边的人，加上萧琮玖从小性格跳脱，他是真的将萧九宸当成兄长而不是的皇帝，那种亲昵是发自内心的。 但他不一样。 最开始，他的母妃就是前太子一派的，他虽然没做过对不起萧九宸事情，但也曾经被划到前太子那边。 他的母妃也曾经几次三番的找过当时还不是皇上的萧九宸的麻烦，所以即便萧九宸对他表示了极大的信任，他心里还是时刻小心的。 若不是娶了秦霜霜，他大概会主动在京都、在萧 九宸的眼皮子底下过完这一生的。 可秦霜霜真是个很好的女子，她这一生的梦想就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说送出一个孩子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的诚意。 也是为他。 见他久久不说话，萧九宸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家亲情难得，手足之情更难得，但朕希望朕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萧瑜瑾抬起头：“皇兄……” “既叫了朕皇兄，皇兄就会护你一辈子。若你们当真想去北疆，去就是。至于孩子，你们若觉得孩子在北疆吃苦只管送进皇宫里养着。” 萧九宸顿了顿，有几分无奈。 “你也看到了你皇嫂做的事情，她是一门心思扎进教养孩子的事情了，别家的孩子能教养，咱自家的孩子更可以。” “但若你只是觉得想送给孩子让朕安心，大可不必。若朕不安心，一开始就可以不让你们去。” 萧瑜瑾郑重行礼：“之前说臣弟想差了，臣弟以后必定谨记皇兄的话。” 萧九宸笑了笑：“不过朕还是觉得孩子要带在自己身边教养，若觉得北疆辛苦，可以多带些人手过去，孩子都是谁养的跟谁亲近。” “臣弟听皇兄的！” “ 走吧，去御书房等消息，今日选拔考试，外面可热闹的很。” 萧瑜瑾快步跟上去，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笑意。 …… 考试院一共上午和下午两场，即便宫门口的人告诉守着的父母家人，孩子考试完出宫的时间不必一直在外面等着，可还是没人走。 这可是皇后娘娘操持的考试，听说考的好了还能陪着太子公主读书，皇上绝了他们想送女儿进宫选妃的念头，现在能走通太子公主的路子也是极好的。 “三岁上下的孩子，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考教些什么……”有人担心，“选的上选不上都没关系，可千万不要在宫里惹祸啊。” “皇后娘娘这么聪明，肯定有自己的法子考孩子。” “是啊是啊，听说屈太医家的孩子早就送进宫里了，真是让人羡慕。” “屈夫人可是皇上的亲表妹，人家孩子进宫不就是走亲戚，你酸个什么劲儿！” “没酸没酸，屈太医和屈夫人都是再和气不过的人了，上次我家孩子生病正好遇到了屈太医，还是屈太医给治好呢……” 守在皇宫门口的侍卫看着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天的男男女女，也都稀奇的很 。 以往的时候，不管是大臣还是百姓，谁也不会没事凑到宫门口，现在可好，都聚过来不说，还三三五五的在一起聊天。 但皇后娘娘说了，孩子那么小就在宫里考试，做父母的担心也很正常，只要他们不做过激的事情，就由着他们。 开始他们还不是十分理解，这会儿也觉得不错了。 一群人围在一起闲话家常，热热闹闹的，还挺有意思的。 忽然宫门打开，良玉带着几个宫女走了出来。 守门的侍卫立刻上前：“良玉姑娘，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旨意？” 良玉笑道：“皇后娘娘说孩子在里面考试，做父母的在外面等的也着急，如今眼瞅着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就让我给诸位送些吃食出来。” 说着，就让带出宫的人将吃食送了出去。 侍卫忍不住道：“咱们皇后娘娘可真好。” 自从皇后娘娘回宫，他们觉得这座冷冰冰的皇宫都变得更有人味儿了。 良玉笑眯眯道：“也给你们留了，你们等会儿下了职再吃。” “谢皇后娘娘恩典。” 其余孩子的父母也捧着吃的跪谢云卿浅恩典，吃食并不名贵，可难得的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第七百九十三章 选人 云卿浅带着良玉逐一检查了已经午休的孩子，看到有孩子踢了被子还会弯腰给孩子盖上。 一直等带着良玉离开了孩子们休息的房间，才笑道：“想问什么直接说，本宫看你憋的够呛。” 良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在云卿浅身边小声问：“皇后娘娘说是考试，可这一上午这些孩子就在这里吃吃喝喝的，您还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的玩具……这也算考试吗？” 确定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又吩咐了宫人照看，云卿浅带着良玉回了在求索馆休息的屋子。 “三岁的孩子，你让本宫考他们的读书写文章还是弹琴绣花？”云卿浅笑道，“不过是将这些孩子放在一起，看各人秉性。” 良玉还是不懂：“虽然老人说三岁看到老，可真能看出来什么？奴婢觉得这些孩子在家里也是需要不少下人伺候的小主子。” “自然看的出来，你看这个洛彤虽然年纪不算最大的，可她性格十分沉稳，总会想着去照顾其他的孩子。还有这个叫金岩的孩子，他虽然一直在玩自己的，看上去有些孤僻不合群，但一旦遇到关于数字的事情就极其敏睿。” “刘 茹十分活泼，但又极富有爱心，看到小朋友哭了就会主动去安抚；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则十分的心细，别人找不到的东西，她全部能找到。” “……” 说起这些花骨朵似的孩子，云卿浅就有说不完的话，心情都跟着变得明媚起来。 良玉笑：“奴婢一直跟在娘娘身边，娘娘去看那些孩子，奴婢也看……可奴婢就没看出这么多门道来。” “你门道没看出来，嘴巴倒是甜的很。”云卿浅笑道，“下午的时候让太子和小公主还有春景那孩子一起过来玩。” 良玉迟疑：“还跟今日上午一样吗？” “一样。” “这些孩子年纪小，只怕不知道让着太子公主，万一发生了摩擦……”良玉犹豫，“咱们太子随时自然不会吃亏，可若传出去只怕不太好。” 当然即便这些孩子被太子、公主欺负了，良玉觉得那些孩子的父母也觉得是应该的，可这到底于太子和公主的名声不好。 云卿浅不以为意：“你只将太子和公主当做这些孩子，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心中持正就好。若本宫真想找只知道害怕敬重太子和公主的人，宫里不 多的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想打造一个比北周现在更好的环境，希望女子地位得以提高，希望有更多的人能读书明理，而这是一个漫长的长期工程。 不出意外，她的儿子会是下一代皇帝，她若想让自己的计划长期的延续下去，君主的支持和扶持就极其重要。 萧九宸自身不必说，她有把握，若是她想将天捅个窟窿，他也会忙着找梯子。 但若他们都不在了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子从小就学习她的理念，只有他从心里认可了，才会坚持。 最多两代人，这种想法就能根深蒂固，从幼苗长成大树，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听了云卿浅的解释，良玉目瞪口呆，但很快就脸色通红，是因为兴奋的，身体里的血好像在“咕嘟咕嘟”的冒泡泡。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您可太厉害了！”良玉认真道。 云卿浅被良玉逗笑了，打趣道：“你跟在本宫身边，也很厉害。” 良玉用力的点头：“皇后娘娘说的太对了！” 何其有幸，她被展老夫人送进未央宫伺候皇后娘娘！ “扶本宫去歇息片刻，下午还有事情。” “好 。” 云卿浅和良玉说的话也不瞒着人，很快就传到了御书房萧九宸和齐王的耳朵里。 齐王惊叹：“皇嫂得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臣弟很期待若干年之后，我北周会是何种景象！” 他想不出来，但直觉一定跟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同，而这不同是因为云卿浅。 萧九宸眉眼带笑，一脸的与有荣焉。 “皇后一定会改变北周……若你当真是觉得北疆的环境不好，孩子送进宫里给你皇嫂教养也行，保准个个成才。” 萧九宸的语气里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吹嘘和炫耀，也忘记了自己之前有多介意小孩子太多了会分走云卿浅在他身上的关注。 萧瑜瑾看破不说破，只是含笑点头应和。 有了萧九宸之前跟他说开了，他对萧九宸的话没有任何不安，而是真的开始认真考虑，为着孩子的成长，将孩子送到皇嫂这里似乎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等回去，他要和秦霜霜好好商议商议，听说周王家的孩子的刚落地就已经跟皇嫂打了招呼要送进宫里养。 以前的皇宫里到处都是勾心斗角的女人，这渔以后怕是放眼望去全是叽叽喳喳的孩子了。 ……也还不错。 “皇兄和皇嫂相互扶持，定然能将北周推到盛世！”萧瑜瑾真心道。 萧九宸摆摆手，笑了笑：“等太子长大可以清政，朕就将皇位传给他。” 什么？！ 萧瑜瑾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 皇位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历史上的皇帝都是死在皇位上的，还没听说过早让位的。 太子清政的年纪…… 太子聪慧，太傅屡次夸赞太子将来必定是明君，依照孩子的聪明，十几岁足可以处理国事……十年后，萧九宸不到四十岁！ 四十岁就当太上皇？！ 萧瑜瑾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实在不理解的萧九宸的想法。 “皇兄为何有这样的想法？真想锻炼太子，也可以让太子早些协助皇兄处理政事，这传位的事情……皇兄是如何打算的？” 他十分的谨慎，每一个字都是在心里斟酌掂量过的。 萧九宸笑道：“朕答应了皇后，要带着她去游山玩水，看天下风景。不早早的将皇位传给太子，等朕一把胡子了，还怎么带皇后出去游玩？” 这个理由、这个理由…… 萧瑜瑾哭笑不得，带皇后游山玩水比当皇帝还重要吗？ 第七百九十四章 兄弟手足 他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 萧九宸没有直接回到，而是反问：“齐王妃的梦想是不必拘囿于后宅，想要上阵杀敌，你为何说要给她押韵粮草？在京都做个富贵王爷不好吗？” 萧瑜瑾闻言一愣，随后轻笑道的：“这跟皇兄不一样……” 王爷何其多，舍了就舍了。 可皇上就那么一个！ 萧九宸摆手：“没什么不一样的，都不过想跟心爱之人去做她喜欢的事情。朕会用十年时间荡平北周内忧外患，将一个安稳的江山交到浅儿的手上。” 顿了顿，他又笑：“只要浅儿不是个庸才，有良陈美将扶住，就算守成他也能坐稳了江山。” 萧瑜瑾闻言无奈道：“太子的聪慧众人皆知。” “他若聪慧，北周的江山更应该早早交到他手上。”萧九宸看向萧瑜瑾，温声道，“你们等孩子大一些再去北疆，这样孩子跟你们有感情，即使后面见面少也不会生疏。” “五弟，皇兄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朕还活着定然会和你们手足一家亲，可若朕死了……太子现在很好，但朕不敢保证以后如何。所以若将孩子送进宫里陪太子一起长大 ，让他们堂兄弟的感情和亲兄弟似的……这也是一种保障。” “你明白朕的意思？” 萧瑜瑾起身跪在萧九宸面前，深深磕了一个头，肩膀微微耸动。 “皇兄……”他哽咽道。 萧瑜瑾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和萧九宸是兄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他不让他们送孩子进宫一声表明对他们的信任二也不想他们跟孩子生疏。 他现在改口说等孩子大一些送进宫里，则是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跟太子公主培养出感情，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又比亲兄弟差什么？ 太子没有亲兄弟，堂兄弟就是最亲近的了，这天然就是一种保护。 萧九宸起身将他扶起来，笑道：“回去告诉你的王妃，朕不需要质子，但朕愿意照看侄子侄女。” “是！臣弟一定将话转告她！”萧瑜瑾大声道。 萧九宸又道：“还有，咱们说了这么久的孩子，你们也要先将孩子生出来才是。” 萧瑜瑾从未跟萧九宸说过这么亲昵的话，不觉红了脸，却还是认真道：“皇嫂将霜霜的身体调理的很好，孩子应该也快了。” “如此就好。” …… 午后，在求索馆里休息的孩 子被带入一个新房间，里面跟上午去过的房间差不多，但良玉这次就看出来了。 这个屋子里的东西更有精致、更繁琐，若孩子没有耐心很容易急躁。 云卿浅将小太子和小公主带到院子里，指着屋子告诉他们：“里面都是一些跟你们年纪相差不大的孩子，你们去跟他们玩吧。” 小公主娇憨，一脸的跃跃欲试。 小太子脑子清明，仰着脸看云卿浅：“母后为何让儿臣跟他们一起玩？儿臣下午还有书要读。” 云卿浅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十分的无奈。 “母后要给你选一个孩子陪你读书，就像春景一样，也要给的卿卿选两个小姑娘，你可以帮卿卿观察一下那些孩子可有合适的。” “但有一点，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和卿卿的身份，你可明白母后的意思？” 小太子点头：“儿臣明白，若他们知道儿臣是太子难免对儿臣畏惧而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云卿浅再次惊叹，若不是孩子就在面前，她真不敢相信自己能生出如此聪明的孩子。 再看小公主就比较像一个正常孩子了，她抱着云卿浅的手软软道：“儿臣也不说自己 是公主，儿臣不欺负他们。” 云卿浅摸了摸女儿肉嘟嘟的小脸，很想说，没有公主身份的庇护，被欺负的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不过也无妨。 “好了，你们进去吧。”云卿浅笑道，抬头就看到先来的春景已经在屋子里跟孩子们打成一片。 她忍不住跟感慨：“绮霞的儿子倒是真随了她，对了良玉，绮霞今日为何没有进宫？她不是最喜欢凑热闹？” 良玉扶着云卿浅往回走，笑道：“这个奴婢可不清楚，不过前几日倒是在宫里碰到了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的屈太医，屈太医问起春景的事情，跟奴婢说了几句。” “他们夫妻俩儿也是心大的，将孩子丢进宫里竟真的不管了，本宫都不知道是该感谢她的信任还是说这两人没心没肺的。”云卿浅摇摇头。 良玉抿着嘴笑：“奴婢就觉得两者都有，屈太医说他过几日不当值要带着屈夫人去爬山，还要在有温泉的庄子住上几日，屈夫人这几日就在家忙着这事儿呢。” 两人现在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哪里还记得宫里有个儿子。 云卿浅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是真将本宫当成看 孩子的了？” 说句实话，她也想去爬山泡温泉啊…… “良玉，本宫怎么觉得本宫还没绮霞的日子滋润？”云卿浅幽道，“这可不行，本宫是皇后……本宫决定了，等他们从温泉庄子回来，就将人抓过来干活！” 良玉忍不住笑：“娘娘还是心太软，他们还没离开京都呢，您就该现在把人扣住，还想着等他们从温泉庄子回来。” “你这丫头……”云卿浅看良玉一眼，“绮霞每次进宫带的好吃的，你也没少吃，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良玉一本正经：“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自然要事事以皇后娘娘为先，岂能因为屈夫人给了奴婢好吃的就对不起娘娘。” “你如果不笑的这么开心，本宫估计还能相信你。”云卿浅笑，回到她在求索馆的休息室坐下，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会儿，又用朱笔在几个名字上圈了起来。 良玉探头看，被圈起来的名字都是上午被云卿浅特意提及的。 “太子和公主的陪读也从这里面选吗？是不是多了？”良玉数了数，统共七八个呢。 云卿浅摇头：“陪读的人让他们自己去选，这些孩子本宫自有其他安排。” 第七百九十五章 打了太子 云卿浅在求索馆里看官学接下来的计划，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有人急匆匆的进来，良玉看了看云卿浅，赶忙出去问那人家，听完了，良玉也变了脸色。 “何事？”云卿浅放下手里册子。 良玉赶忙道：“回皇后娘娘，有人把太子殿下打了。” 云卿浅惊讶，忍不住道：“为何打架？那个孩子可受伤了？” 良玉哭笑不得：“皇后娘娘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去关心这些事情，是咱们太子殿下被打了！” 就说一国储君，有谁挨过打？ 再者就算不是储君，当娘的听说儿子被揍了，不应该着急？怎么她家主子还一脸八卦的表情？ 云卿浅慢悠悠道：“虽然本宫不让太子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些孩子不知道，难道在那边看着孩子的人不知道？他们还能眼看着太子受伤？肯定没事。” 再者小孩子打.打闹闹，带点伤什么的多正常。 “就您心大。”良玉扶着云卿浅，“现在可要过去瞧瞧？” 云卿浅点头，想了想又道：“通知高詹，让他过去处理。” 她可是要培养出一批北周的年轻夫子，除了教孩子读书之外，处理孩子之间的矛盾也十 分重要，毕竟这第一批孩子都是的朝廷官员家的孩子，处理起来更不容易。 跟在云卿浅身边这么久，良玉也知道云卿浅的脾气，那是绝对不会娇惯太子和公主的，得了吩咐，赶忙去通知了高詹。 其实这次的事情也不复杂，有孩子抢一个女孩子的玩具，另外一个女孩子就把小男孩揍了。 而其他几个孩子跟这个孩子抱团，就要打小姑娘，他们三岁半的太子殿下就来了一场英雄救美，已经跟太子培养出感情的屈春景见太子下场，也嗷嗷的上了。 孩子们动作很快，而且宫人也遵循云卿浅说的不打的头破血流就由着他们去的原则，等他们发现被围着打的是太子赶过去的是时候，现场已经乱的一塌糊涂。 看着太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少宫人当时就傻了，觉得自己的脑袋要搬家了。 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云卿浅嘴角的弧度都变，还吩咐良玉：“晚膳的时候，让御膳房给他们送点好吃的压压惊，以后这样的事情多的是，习惯了就好了。” 良玉哭笑不得：“咱们太子还能经常挨打啊。” “当皇帝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本宫希 望日后浅儿不要做高处不胜寒的皇帝，多接地气，也能多点人气。”云卿浅笑，“你看他如今还不到四岁，整日里就已经很有太子的气势了，可本宫还说希望他在能玩的时候玩。” 打架算什么，小男孩就该学会打架。 云卿浅走的很慢，特意给高詹留了时间去处理现场，她和良玉赶到的时候，高詹已经带着两个姑娘在处理了。 她看到高詹首先检查了孩子有没有受伤，确定都是皮外伤，就开始询问事情始末，很快将事情经过捋了出来。 他没有指责抢东西的孩子，也没表扬打抱不平出去揍人的小姑娘和太子。 “刚刚我看你们两个打的最凶，再打一架吧。”高詹笑眯眯道，指着的人正是抢东西的孩子和太子。 良玉忍不住道：“大胆！” 云卿浅看了她一眼，良玉才闭上嘴，可眼底仍旧是不赞同，让太子打架，高詹的狗头怕是不想要了？ 别说良玉惊讶，就连着屋子里的孩子也都愣住了。 还打架？ 小太子向来聪明，可这会儿脸上也露出了茫然，难得见儿子有这样傻里傻气的一面，云卿浅乐开了花。 “这个高詹，有点意 思。” 高詹还在看两个孩子，见他们不动弹，笑的：“怎么不打了？刚刚不是挺起劲儿？” 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站出来：“是我先动的手，先生罚我吧！” 高詹摇头：“你也是好心，我不罚你，只罚他们，他们打的最凶。” 小姑娘顿时就红了眼睛，原本就在打架的时候拉扯的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这会儿一哭更是可怜。 “我先动的手，应该罚我。” 高詹见小姑娘哭的伤心：“别哭了，你哭，我也要罚他们的。” 小姑娘哭的更伤心了。 小太子皱眉，盯着高詹：“是不是我们打一架，这事情就过去了？” 而最最开始抢人东西的男孩子上前一步挡在了太子面前，停着小胸脯：“我先动的手，要罚就罚我一个好了！” 高詹看他：“你既如此有担当，开始的时候又为何要抢别人的东西？” 小男孩脸色涨红，却还仰着脸道：“我就想看看她玩的什么，本来想看看就还回去的，谁知道她就哭了，她哭的我心烦，就不想给她了。” 一直站在一群小姑娘里的小公主开口了：“你说的不对，你抢了她的东西，她哭了怪你，你 不能怪她。” 小男孩朝着小公主看过去，嘴硬道：“可这里的东西大家都能玩。”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但也要讲究先来后道啊，明明就是这个小姐姐先拿的，而且她只喜欢这个，都没玩其他的东西。” 小公主奶声奶气的，眼睛清澈明亮，她就那么盯着小男孩子，大有一副要把自己的想法坚持到底的意思。 最后男孩低下头，走到了之前被他抢了东西的小姑娘面前：“我错了，不该抢你的东西，你是谁家的？我回去让我娘给你送礼。” 小姑娘胆子很小，但此时还是鼓起勇气摇头：“你以后不要抢我东西了，不用送礼物给我。” 说完就藏在了小公主身后。 小男孩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笑了。 其他孩子也都跟着笑了，就连太子的脸上都带了笑意。 高詹看向那个孩子：“为何这么高兴？” 小男孩也实诚，直接道：“我一直觉得女孩子爱哭又麻烦，现在觉得她们也挺好的，比我弟弟好多了。” 无辜躺枪的弟弟…… 云卿浅笑了笑，看着屋子里的孩子眼神充满了怜爱。 不管是她的儿子女儿，还是其他孩子，都很好。 第七百九十六章 跪下 看着屋子里的孩子都已经和好了，围着高詹问东问西的，云卿浅勾了勾嘴唇看向良玉：“没事了，走吧。” 良玉惊讶：“皇后娘娘不进去了吗？” “高詹处理的很好，用不着本宫插手。而且本宫现在进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云卿浅慢悠悠道，过了会儿又感慨道，“孩子啊，还是得让他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感情不就培养出来了。” 良玉似懂非懂：“皇后娘娘说的奴婢不是完全明白，但奴婢知道皇后娘娘这样做一定有道理，肯定是为了咱们太子公主好。” “这是自然。” 孩子们打了一架，不管是云卿浅还萧九宸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在外面等孩子的父母看到孩子带了伤出来，都傻眼了。 这是在宫里被罚了？ 一时间，人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心疼孩子，也担心孩子给家里惹祸啊！三岁多的孩子，谁知道在宫里乱说了什么话，又或者做了什么闯祸的事情！ 刹那间，不少人都觉得脖子上的脑袋都不那么稳当了。 良玉亲自将人送到了宫门口，看着众人含笑道：“诸位大人先将孩子带回去吧，选拔的名单过几日 就能出来了。” 有人点头也有人上前询问：“良玉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孩子在宫里惹祸了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让人听到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担忧，没别的原因，他家小子最狼狈。 这是从西北调回来的一个武官，按照他的想法原本，压根不想送自己儿子进宫选拔，就是担心在西北性子养狂野的孩子一不小心就惹了灭门的祸事。 可好巧不巧，这次入宫的名额偏偏就有他家，武官自从接了旨意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死挨活挨的好不容易到了今日，自从孩子进了宫，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安慰自己没消息传出来就是好消息，好不容易天黑了，他这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没成想就看到了自己儿子的样子，眼前一黑险些摔出去。 这是打了哪家大人的孩子啊？还是说这么多了乱糟糟的孩子都是他打的？怎么还有女娃挨打啊…… 卑微的武官大人险些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属他官阶最低，打了谁他都惹不起啊。 眼看着武官大人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有了汗，良玉赶忙道：“ 孩子们打.打闹闹，回家还请大人不要责备孩子。” 武官大人松了口气，有皇后娘娘压着，想来没事？ 屈春景今日也回家，他和下值回家的屈修远慢了一步出来，看到武官和他身边的孩子，扯着嗓子就嗷了一句：“没啥，我们跟太子公主打了一架！他们都动手了！” 哟嚯！ 这话一出来，不光武官，那些正帮着孩子整理衣服的父母有一个算一个，全“噗通”跪地上了。 打了太子和公主？这怕是要回家洗干净脖子等着了！ 武官跟前那孩子呆了呆：“他没说自己是太子。” 屈春景：“他没说那也是太子啊。” 良玉哭笑不得：“春景少爷可不要吓唬他们了。” 说罢又看向跪在宫门口的大人们：“皇后娘娘口谕，孩子打.打闹闹是常态，皇上不会怪罪你们，你们回家也不要责骂孩子，他们在宫里表现的都很好。” 说完，良玉转身回了皇宫。 众人面面相觑，皇后娘娘的话是字面意思吗？还是……看着身边一脸兴奋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孩子，都是亲生的，下不去手啊！ 屈修远在皇宫里待得久早就成了人精，只 看众位大臣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 “皇后娘娘说不追究就是不追究，你们别妄加揣测，若你们回家责罚孩子，那才是真的惹皇后娘娘生气。”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向屈修远道谢，忙不迭的带着自家孩子回家了。 屈修远也带了屈春景上了马车，车帘子落下，屈修远当即冷了脸：“跪下！” 屈春景去拿点心盒子的手一顿，扁着嘴：“您刚刚还跟那些大人们说，让他们不要回家责罚孩子，怎么就罚我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屈春景还是老实的跪在了马车里，只不过小脸上全是不服气就是了。 屈修远简直气笑了。 “其他人不知道太子公主的身份就罢了，你也不知道吗？”屈修远简直不知道拿这孩子怎么办了。 当太医的人不管外表多么温和，内里绝对是谨言慎行的，不然脑袋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 可偏偏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原指望送进宫里能消停些，没想到更厉害了，竟然带着太子公主去打架！ 皇天后土！ 他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没直接跪地上，脸色跟那些大人比起 来也不遑多让。 屈修远觉得自家儿子这德性一定是随了赵绮霞！ 屈春景委屈道：“是太子先出手的，我担心他吃亏才上去帮忙的。” “你这样做也没错……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要带着太子立刻离开混乱的地方，后面再找能处理的人处理此事，记住了没有？” 屈春景点了点头，小声嘟囔道：“皇后娘娘都没您说的多。” 屈修远刚想让孩子起来，听到这话，没好气道：“跪好了！” 屈春景挪了挪膝盖，小脸臭烘烘的。 与此同时，这样的对话也不约而同的发生在朝中各个大臣的家里，虽然良玉和屈修远都给了大家保证，可也有不少人听到了屈修远在马车里罚跪自己儿子…… 第二日早朝，萧九宸发现自己的朝臣个个眼底发青，看他差点都哭出来，就连山呼万岁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似的。 想到昨天发生在宫里的事情，萧九宸的想笑，好在最后忍住了。 跟太子打架，这是几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事情，也难怪他的这些大臣会夜不能寐，瞧瞧都被吓成了什么样子。 让众人起来之后，萧九宸说起了皇后要开办官学的事情。 第七百九十七章 要打仗 云卿浅开办官学的消息只有宫里的少数人知道，并未将消息传扬开来，此时萧九宸在早朝上忽然提及，刚刚还战战兢兢的大臣这会儿都有些发愣。 有大臣上前询问：“北周已经有太学，不知皇后娘娘开办的官学与太学有何区别？” 若是一样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总不能官学和太学两所学院打擂台吧？ 萧九宸：“太学乃是各地优秀学子读书受教的地方，而皇后娘娘的官学则是要从稚子开始，所选孩子不同，教授的东西也不同。” 能站在这朝堂上的人就没有傻子，一众大臣很快就想到家里孩子入宫考试的事情，难道不是给太子公主选陪读？而是皇后娘娘自己在挑学生？ 想到这一点，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之前都想着成为太子公主的伴读，所以各位大臣送进宫的都是家中最优秀的嫡子嫡女，这些孩子即便不进宫，家族也是要倾尽心血全部培养，这样以后才能扛得起家族重担。 成了太子伴读，以后就是天子近臣、荣耀加身。 即便是女儿成了公主的伴读，也能为日后增加名望，寻到更好的夫家。 可若是进了皇后娘娘的 官学，谁知道日后孩子能教成什么样子？再说那么多孩子在一起学习，怎么比得上家请了大儒单独教导？ 一时间不少大臣都后悔了，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送最聪明的进宫，不知道现在反悔能不能来得及？ 有大臣壮着胆子问：“敢问皇上，之前进宫的那一批有名望的才子才女，是如何安排的？可跟皇后娘娘的官学有关系？” 萧九宸看了那位大臣一眼，淡淡道：“自然是有关系的，他们会负责孩子们的启蒙。” 此话一出，但凡送了孩子进宫的大臣那心是哇凉哇凉的。 他们承认那些才子才女，可说到底都还嫩着，让他们来教导自家孩子，谁知道能教导成什么样子啊……这些孩子都是家族的希望，耽误一年可就了不得了！ 可看皇上的意思那是大力支持的，他们若反对，岂不是得罪皇上？ 一时间，众大臣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似的，苦不堪言。 但也机敏的琢磨着回去就给自己孩子报个身体有恙，皇上再支持皇后娘娘，也不能让孩子生着病进宫，再说皇宫里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太皇太后，也忌讳着。 萧九宸高高在上的坐着，将 满朝大臣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见有人开始愁眉苦脸、后来又一脸安心，就知道让自家的皇后给说中了。 “孩子们在宫里打闹都是正常的，但为免有人受伤，朕会安排太医对着名单逐一上门诊脉。” 萧九宸话刚落下，之前打好了如意算盘的大臣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意识抬起头就对上了萧九宸似笑非笑的嘴角，这大臣一个激灵，立刻低头。 ……总觉得自己的心事被皇上发现了。 兵部尚书秦简出列：“敢问皇上，皇后娘娘的官学开办之后，所教授的课程是什么？每日是如何安排的？” 此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萧九宸给了秦简一个鼓励的眼神，还是他的兵部尚书有眼力见，有那个胡乱猜的功夫，倒是问啊！ “选进宫里的那些才子才女负责孩子们的启蒙，另外每日会安排他们和太子听太傅授课一个时辰，等他们在大一些，会让孩子们自己选想学的东西，琵琶、古筝……但凡有人选，定然会安排好的师傅。” 看着大臣越来越亮的眼神，萧九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太子的有些课程是单独上的，这些孩子能跟着上。 ”他道。 众朝臣都明白，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肯定要上一些怎么当皇帝、制衡朝臣的课程，他们孩子还想活不上最好！ “不过公主会每日跟着这些孩子上课。”萧九宸说完，半开玩笑道，“不过公主未必喜欢乐器，这一点大家可以不同。” 萧九宸一笑，朝廷的气氛都好了起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朝臣的脸上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听上去安排的还不错，那些年轻给孩子做个启蒙还是足够的。 关键的是能听到太傅讲课，以后跟太子也算是同窗了……从小好好维护这份情意，日后于家族也是大有裨益的。 “敢问皇上，皇后娘娘为何要这样做呢？”礼部尚书问出来，他家没适龄的孩子，但身为北周臣子，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了解清楚一些，“这些孩子日后可还要进入太学？” 面对不同的声音，萧九宸并不生气，卿浅说的对，他要允许朝堂上有不一样的声音，有些事情就是要放在桌面上说个清楚才最好。 不过他并未回答礼部尚书的问题，而是看着众人，开口问：“诸位臣工觉得我北周前途如何？比之东陵国又如何？” 正说 着官学，萧九宸忽然穿到北周前途，还有东陵上，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有些发懵，尤其兵部尚书，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皇上想打仗了吧？ 他们皇上登基之前可有战神的称号，这三年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精神不振也算踏踏实实的在京都待了三年，现在皇后娘娘回来了…… 秦简精神紧张起来。 难不过是皇后娘娘回来了，皇上精神好，就想着去打仗了？而且这次周边小国家已经满足不了他，要直接对上东陵？ 那可是东陵啊！ 兵部尚书也顾不得想官学的事情了，左右是教孩子，皇后娘娘总不能教着孩子去学坏！当务之急还说要先打消皇上想打仗的心思。 “启禀皇上，自从皇上登基之后，这三年来，北周国力较先皇在时强大了不少，当老臣说句掉脑袋的话，如今咱们跟东陵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呆愣的礼部尚书也反应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赶忙道：“秦大人言之有理，日后北周定然能超越东陵，但如今还是需要一段时日的。” 萧九宸点头：“朕也这么觉得，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何超过东陵？什么时候能超过？” 第七百九十八章 皇后授课 兵部尚书的心跟绑了千斤坠似的，不停的下坠：皇上都问了赶超东陵的时间，这是还不死心？ 可这问题让他如何回答？ 且不说压根给不出确切的日子，即便给了，只怕皇上就要数着日子去攻打东陵……可若说很久很久都超不过去，岂不是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 兵部尚书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怎么回答都不对。 再看一旁的礼部尚书，情况也不比他好多少，至于其他朝臣，那个个低着脑袋，生怕被一起拉到了火上烤。 幸好萧九宸也没有喜欢折腾人的癖好，见众人不说话，自己就开口了：“诸国中，北周虽然不算最弱，但是绝对比不上东陵的。既比不上，那我们就要想想要如何能赶超。” 看着大臣若有所思的表情，萧九宸脑子里全是晚上云卿浅给他讲的“动员大会”，虽然当时笑她想的简单，可这会儿用上，感觉还不错。 “皇后说要以后的北周发展如何说要看孩子们的，而我们不过是给这些孩子做垫脚石，朕深以为然，诸位臣工觉得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九宸抬手让众人起身，笑道：“皇后娘娘不希望诸位大臣将孩子全部教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北周想发展的更好，就需要不同的人才，既如此，不如从小发现孩子擅长之处，着重培养。” 众大臣仰着脸看萧九宸，希望他能说明白些。 萧九宸也没让众人失望，继续道：“若适合做将军那就从小请好的武师傅，若适合做工部尚书，那就请工部的官员来给孩子们授课……若喜欢算数，那就要请户部的大臣去做师傅了。” 众大臣目瞪口呆，但顺着萧九宸的思路去想，似乎也不错啊！ 跟太学比起来，皇后娘娘的官学那不就是从小将孩子朝着当官的路子上培养，这优势好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诸位臣工都是十年寒窗读上来的，若让你们去给孩子讲你们擅长的，你们难不成还能掉链子？” 众大臣个个摩拳擦掌，那必须不能够啊！ 而且有大臣心已经开始暗暗琢磨，若真能从娃娃开始就挑出好苗子，就朝着特定的方向培养，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不就能立刻给朝廷效力？ 皇后娘娘还真是聪明啊！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 萧九宸又道：“什么时候给孩子们授课，哪位臣工去授课，皇后可不会提前准备，诸位臣工可是要常常的翻书温故，免得到时在那帮孩子跟前丢了脸面。” 朝臣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虽然都是十年寒窗真才实学考中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少东西还是生疏了的……哎，今晚回去睡书房了！ “臣等遵旨！” 萧九宸笑了笑，“至于送宫里的女子，皇后和清河大长公主都会给她们授课，有她们在，你们倒也不必担心会耽误了自家姑娘。” 刚刚还羡慕有儿子的大臣，这会儿简直喜出望外。 皇后娘娘和清河大长公主都是女子中的典范，若由她们给自家姑娘授课，这、这日后说亲绝度是满京都挑着找啊！ “臣等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至此，皇后娘娘开办官学的事情就算定下了。 下了朝，萧九宸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未央宫，将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告诉了她，笑道：“皇后将满朝大臣的心思琢磨的十分到位，朕是眼看着他们从愁眉苦脸到眉开眼笑的变脸。” 云卿浅亲自拧了帕子给萧九宸擦脸。 “这些大臣平日里 闲着不是盯着皇上的后宫就是盯着太子，要么就是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也免得每日瞎琢磨。” 云卿浅坐在萧九宸身边，弯弯的眉眼带着促狭的笑意。 “以后每次上完课，就让孩子们给他们打分，将这个分数放进年底官员考核的标准里，保准他们比谁都上心。” 萧九宸哭笑不得，拉着云卿浅的手靠着自己：“你说你脑子里怎么就装了这么多主意？” “可能我也太闲？”云卿浅打趣道，“对了，那个叫袁靖的孩子真不错，虽然性格鲁莽了一些，但也敢错敢当，日后好好培养，能给浅儿做个帮手。” “姓袁？”萧九宸想了想自己的大臣里哪个姓袁，一时间还真没想出来。 云卿浅将手里的册子递给萧九宸。 “他父亲是才从西北调回来的一名武将，官职不高，家世也不高。父亲袁山一直戍边，若不是这次他刚好立功被升官，只怕要一辈子守在西北了。” “袁靖的母亲就是西北边疆的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据说性格洒脱……嗯，袁山十分惧内，家里都是这位袁夫人说了算。” 萧九宸一边看册子一 边听云卿浅说，她说完他也看完了。 “怎么听你这语气，似乎十分欣赏袁山惧内的？”萧九宸笑道。 云卿浅眯起眼睛：“袁夫人性格爽利，袁山也忠厚，这样的人惧内，家里气氛一定很好，在这种气氛下长大的孩子，即便调皮了些，但质地一定很好。” 萧九宸看了看她，握住云卿浅的手轻轻揉了揉。 “京都质地好的孩子也不少，你如此看中袁靖，也是因为袁家在京都没什么背景，若是给浅儿做伴读，浅儿便可以将他彻底养成自己的人。” 他轻笑，“卿浅也会平衡厉害关系了。” 云卿浅闻言一愣，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做儿子好，如今听萧九宸点出来，她才恍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做事情开始考虑各方的厉害关系了。 果真是近朱赤者，近墨者黑啊…… “每日看皇上处理这些事情，眼睛看着，心里慢慢的也就会了……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考量，具体要不要选袁靖，还要看浅儿的意思。” 萧九宸无奈：“你总是愿意纵容孩子。” “浅儿向来知道分寸，这不算纵容，是尊重，更何况也是我之前答应他的。” 第七百九十九章 太傅找上门 萧九宸失笑，在云卿浅脸上轻轻一吻：“皇后娘娘说的都对。” 呼吸间的热气扑了一脸，云卿浅嗔了萧九宸一眼：“青天白日的，不许闹。” 前世看了不少文章，说做夫妻久了，牵手就像是左手牵右手，再好的爱人最终的归宿都是兄弟。 可她和萧九宸似乎并没有这种感觉，他撩拨，她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 岁月增长，小鹿不死，反而日益强壮，每次都会很用力的撞击胸膛。 萧九宸笑：“没胡闹。” 两人相视一笑，自有温情脉脉在得两人四周流淌。 官学的事情轰轰烈烈的开始了，才三岁多的孩子，云卿浅就将他们当成幼儿园的小朋友，宫里给准备了一样的服饰、一样的书包、一样的餐具。 二十个孩子整整齐齐的坐在一起，看上去就跟春日的第一抹嫩芽似的，很是赏心悦目。 而在小太子的强烈要求下，他也跟这批孩子坐在了一起，只有太傅单独给他上课的时候才回去。 第一日的课程是云卿浅上的，许是家里人叮嘱了要守规矩，这些孩子看到云卿浅这个皇后，都十分的老实，明明年纪不大，却也个个正襟危坐， 小大人似的的模样，倒也十分的有趣。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本宫的学生了，在本宫这里上课，不许人伺候，吃饭穿衣要自己动手，能做到吗？” 底下的孩子呆了呆，虽然没说话，可看脸上的表情，那绝对是做不到了。 但凡能来宫里的在家绝对都是宝贝一样的宠着，伺候的人只怕不够多不够精细……现如今什么都要自己来，就很茫然。 不过这些都在云卿浅预料之中，她也不着急，反正孩子还小，时间还多的很，慢慢来总能学会的。 “不会也无妨，本宫会教你们的。” 云卿浅看着一个呆萌的孩子，这可是她的第一批小种子，她会好好的培养他们。 好歹也在现代受了高等教育，而且最后还进入了全国最精英的科研团队，身边的人也都是学霸。她可太了解整个教育体系，以及如何循序渐进养出不同专项的人才。 嗯，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她的萝卜。 “日后你们每日早上都是这个时辰过来，哦对了，要在宫里用早膳。”云卿浅根据他们的年纪拟定了一个作息时间表，这么丁点的孩子还说要保证得到充分的休息 。 除了觉得自己吃饭穿衣服很茫然，对于每日可以多睡一个时辰还不用被拘着一直看书写字，这些孩子都很高兴。 但有人不乐意了，太傅。 太傅是云卿浅回来之前就请好的，据萧九宸说是隐世不出的大儒，他亲自去拜访才请来给太子授课的，平日里讲课生动有趣，但对太子该严厉的时候是一点不会留情面。 曾经有一次萧九宸觉得太傅罚小太子太重，老爷子坚持罚了太子之后，直接请萧九宸赐死罪。 萧九宸无奈，后来见太子很喜欢太傅，也就由着他去了。 现在听说太子每日太阳升起才来读书，太傅当即就怒了，黑着脸就找来了求索馆，他去后宫找皇后不合适，听说皇后每日都在求索馆里，就直接来堵人了。 看到发须皆白的太傅，云卿浅心里是十分敬佩的。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里，这老爷子能当着皇上的面当面惩罚太子，这是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只看那日听说家里孩子跟太子公主打架，大臣吓的脸色惨白的样子，就知道太傅此人有多难得。 看到太傅气冲冲来，云卿浅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良玉，快给太 傅上茶，上太傅最喜欢的云顶。” 太傅脸上怒气一顿，先规规矩矩的给云卿浅行了大礼，也不等云卿浅开口就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日后是要承担北周重担的，从小就严格要求……为何太子有向学的心，皇后娘娘偏要阻止？” 良玉沏茶回来，云卿浅亲自端了茶水放到太傅旁边的茶上，笑道：“太傅总不是想来打本宫一顿的吧？” 太傅：“……” 云卿浅又道：“本宫是太子的亲娘，肯定是希望他好的，太傅对太子也是一片爱护之心，咱们在对太子好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不如太傅坐下，咱们慢慢聊聊？” 太傅依旧板着脸，不过到底是坐下了。 “太子聪慧，日后必定是明君，皇后娘娘岂能让太子耽于玩乐？” 云卿浅看了看太傅：“您说想说太子不能长于妇人手？还是说本宫牝鸡司晨插手太多？” 太傅硬着脖子：“皇后娘娘非寻常女子，皇上独宠皇后娘娘一人，老夫是一点意见没有的，帝后能为天下做表率，世间男子也能收敛一些，这很好。但说句杀头的话，您的确不该插手太子的学业。” 冲着老太傅不反对萧 九宸独宠她，云卿浅对老爷子的印象就更好了，语气也更加温弱了一些。 云卿浅笑：“还以为太傅要说本宫是祸国妖后呢。” 太傅面色严峻：“皇后娘娘并不曾祸害北周，反而跟皇上出生入死，更是为了保护皇宫里的人险些丧命，如今上天垂怜归来，怎么能是祸国妖后呢？” “得太傅如此夸奖，本宫很高兴。”云卿浅笑眯眯道。 太傅嘴角抽了抽，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还夸上了？这皇后娘娘果然厉害，差点将他的思路带偏。 “皇后娘娘既然享受了皇上的独宠，就该考虑太子的前途，若不将太子培养好，日后这北周的江山如何托付？”太傅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皇后慈母心肠老夫能理解，但太子的教养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云卿浅点头：“本宫觉得太傅说的有道理，不如太傅跟本宫说一说太子每日的功课，他可觉得吃力？” 提及太子，老太傅一脸得意、满意。 当初若不是萧九宸将态度放的极低，他是绝对不想跟皇宫扯上什么关系的，可后来见到年纪小小却无比聪慧的太子，老太傅那可是喜欢到了心底里。 第八百章 心灵鸡汤 “太子乃是老夫此生所见最聪明的人了，他现在年纪虽小，可展露出的天赋、心胸已经可以让人想到日后的成就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云卿浅还是了解的，太傅说的并不夸张，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她笑眯眯道：“太傅觉得太子对于完成每日的课业也有难度？” “怎么可能！”老太傅胡子一甩，对于云卿浅的问题相当不满意，“别人用一日的功夫太子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别人用一年，太子一个月就能掌握。” 实在是天纵奇才！从小太子参身上就能想到日后北周又要多一位明君了！ 而这位明君还是他教出来的！ 即便到时候他已经作古了，那在土里也是能笑出花来的！ 所以！ 他绝不能容忍皇后娘娘荒废了太子这样的好苗子！ 云卿浅实在喜欢老太傅这赤诚的性子，耐心道：“既然太子可以很轻易的掌握需要学的东西，多出的时间多和其他孩子接触有什么不好吗？” 顿了顿，她又问：“还是太傅觉得太子心性不坚定就，会玩物丧志？” 太傅摇头：“太子心性坚定，不会耽于嬉戏。” “既如此，本宫实在不明白 ，太傅在担忧什么？”云卿浅笑眯眯道。 太傅眉头紧锁，他也说不明白，可总觉得太子不该跟那么多大臣家的孩子混在一起，不该是储君做的事情！ 云卿浅也不催促，只温声道：“本宫倒是有些明白太傅的想法，皇上和太子都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只要远了才能让感觉到敬畏，若整日混在一起打闹，恐有损威严。” 太傅点头：“老夫的确有这个顾虑，孩子都还小，心性赤诚，可他们背后的家族就未必了，若有心从小巴结，岂不是要害了太子？” 老先生真是满心的在为太子考虑，没一点私心的。 云卿浅感念老人家的心意，但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并努力说服老人家听自己的的。 “太子早晚是要做皇上的，我们日后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若他能从小就知道分辨真心假意，日后也更加难以被弄臣糊弄吧？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历练？” “孩子们之间也是小世界，太傅每日教的，说不定太子就在日常用上了，实践出真知，若错了也无妨，毕竟年纪小，闯不出大祸，但太傅却可以借助每次犯错的机会对太子进行教导，如此反复… …本宫相信太傅一定可以将太子教导的更好。” 开始的时候太傅还有些不赞同，可后面听云卿浅的话，越听眼睛就越明亮了。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脑子里的未知的地方。 是啊，太子年纪小，那些孩子也小，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不会大，但可以由小窥大。 这比只在理论上掌握知识可强了不少一星半点的。 对于将那些孩子当成磨刀石，太傅是一点压力没有的，毕竟想和太子亲近总要付出点什么。 见老先生脸色好了许多，云卿浅眼底笑意又深了几分：“还有，若太傅可以引导太子从小培养自己的亲信……这些孩子可都是家族的嫡子嫡女，而且是被寄予厚望的一批。” 太傅眸子一闪，再看云卿浅的眼神就充满了敬畏。 他缓缓的将云卿浅的话接了下去：“若太子能将这些人全部收服，日后他们的家族也会为太子所用。”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要，被踢出去的，日后他们的家族也会远离朝廷政治中心。 而且开始的时候，任哪个家族也不会防备年纪尚幼的太子。 “本宫有这个想法，另外就是觉得一 国之君应当接人气、接地气，如此才能知道百姓疾苦，才能更好的治理这个国家。” 云卿浅的鸡汤，一碗接着一碗，太傅喝的热血沸腾，直接忘记了自己了来此处是兴师问罪的了。 “太子定然会是明君！北周也一定可以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太傅激动的胡子抖来抖去。 云卿浅笑道：“现在皇上会给太子打一个好基础，等太子接手的时候，北周底子好，他想做什么都能去做，若是能一统诸国……太傅，我们且看吧。” 老太傅用力点头：“皇后娘娘言之有理，老夫这就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如何教导太子，对了，其他孩子，老夫也想给他们上上课。” 云卿浅给了老太傅一个了然的眼神，认真道：“太傅愿意教他们，本宫十分高兴！” 至于教什么，那自然教太子为君之道，教那帮孩子的为臣之道。 太傅起身郑重叩拜云卿浅，真心实意：“北周有皇后娘娘，实乃是北周之大幸！” 云卿浅走下去，双手将太傅扶了起来，看着老人家好全白的发须，郑重道：“太傅啊，您一定可以教导处一位不世之君！您也一定回和您的君主一 起名垂千史！” “是，皇后娘娘！” 太傅走了，来的时候吹胡子瞪眼，走的时候脚步轻的好像能飞起来。 云卿浅轻轻笑了，她喜欢这个时代，虽然这里不及现代那么发达，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虽然这里也有诸如云佑德那等坏人，可还是努力的人更多。 萧九宸的外祖父赵老将军一生都在保护北周，家里的儿子、女儿，一两个死在了战场上，可依旧不改初心。 秦霜霜，虽为闺阁女儿，却一心想要报效国家。 还有老太傅，不管是气冲冲还是轻飘飘，他为的都是可以教好太子，让北周有一位好君主。 她喜欢这样的赤诚的人！ 心胸坦荡荡，！做事也光明磊落！ 良玉轻声道：“皇后娘娘很厉害，连太傅都劝好了。” 云卿浅笑：“那你知道本宫为何能劝好太傅吗？” 良玉摇头：“奴婢不知道，可是因为太傅觉得娘娘说的有道理，所以就同意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最主要的是，不管是本宫还是太傅，我们都是真心希望太子好，只要这个中心不变，太傅最好一定会接受本宫的建议。” 良玉眨了眨眼：“还是皇后娘娘厉害。” 第八百零一章 蓬勃发展 云卿浅觉得今日的鸡汤自己喝的也有有些多，已经开始忍不住的想许多年后，她的儿子会是如何的风华绝对！ 时间荏苒，十年的时间一闪而过。 曾经三岁多的太子终于正成了少年模样就，而且在三年前就已经开跟着萧九宸上朝了，对朝廷大事，也从开始的生疏的到熟练。 在萧九宸的励精图治下，北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了起来，说是兵强马壮丝毫不为过。 而且在云卿浅的可以引导，北周读书认字的百姓越来越多了起来，书看的多，眼界自然就开阔了，每当朝廷再有什么政策下来，也能更好的配合。 北周是真正的上下一心，这是其他国家都没有的现象。 如今的北周不比东陵差什么了。 萧九宸再次跟云卿浅表达了自己想退位的想法，云卿浅哭笑不得：“自从浅儿满了十岁，你每日都要说这件事，不嫌烦？” 就没见过这么嫌弃皇位的人！ “三年前，朕说让位，你说浅儿年纪太小，不熟悉朝政，如今朕手把手带了三年，他处理朝政比朕还熟练，朝臣也都信服他的，朕为何不能退位？” 萧九宸觉得云卿浅就是在哄 他当皇帝。 “你总是担心累到浅儿，难道就不担心朕辛苦？”萧九宸将脑袋埋在云卿浅脖颈出蹭了蹭，“卿浅，你难道不想出去游山玩水？这十年，北周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不想去看看？” 云卿浅揉狗狗似的揉了揉萧九宸的头发以示安抚：“不如你先不要退位，但让太子暂代你上朝，咱们观察一段时间，也给浅儿和朝臣一个适应的时间？” 受前世的影响，云卿浅总觉得不到十四岁的孩子，搁现代高中都没上完呢，这就将一个国家的担子放在他肩膀上，实在是太不讲人道了。 “好，就依你说的！今日早朝，朕就宣发这个决定。”萧九宸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准备去上朝。 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上朝，穿衣服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受云卿浅的影响，夫妻两人的寝殿，除了打扫平时不许宫人进来，当然萧九宸指望云卿浅伺候他穿衣服也不可能，所以这么多年来，萧九宸都是自己穿衣梳洗。 看到萧九宸出去了，云卿浅打量个哈欠从新爬进被窝里，睡过去之前还迷迷糊糊的想：早朝时间太早了，回头商量商能不能再晚 一点…… 是的，早朝时间自从太子可是跟着萧九宸上朝已经推迟过了，可云卿浅现在还是觉得太早了。 萧九宸还不知道云卿浅又暗戳戳的想为儿子谋福利，他看着身旁的儿子，满脸的慈爱。 萧思浅被看的浑身发毛，瞥了他一眼：“父皇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这样瞅着人看，多吓人。 “浅儿啊，以后你就是你自己上朝了，但若遇到了难以决定的大事还说可以找父皇商量的。”说完，萧九宸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打击儿子，立马改口，“但是父皇相信天底下难到你的事情还是很少的。” 萧思浅无奈：“您该不是要今天退位吧？” 历史上都是当皇帝的防着儿子弑父篡位，只有他父皇一直把皇位当做烫手山芋，从他十岁开始，就一天三遍的念叨想让他继位。 现在终于是要将念叨付诸行动了？ “朕也想啊……但你母后还没同意，但她说朕暂时不退位，但以后可以不理朝政了，都交给你。”萧九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过这只是为了给你和朝臣适应的时间，过些日子还是要将皇位交给你的。” 萧思浅：“……” 皇位 上有针是吧？瞧他父皇嫌弃的样子！ 他和萧九宸不同，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是要做皇帝的，而且这些年太傅和母后的教导让他更加能看清自己心中的想法。 萧思浅抿了抿嘴唇，少年身上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父皇将北周的底子打的很牢固，如今北周国库充足、兵强马壮，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将北周带到什么样的高度！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父皇母后失望！” “放心、放心，父皇早就放心了。” 萧思浅哭笑不得。 父子二人上了早朝，萧九宸亲口宣布了日后将由太子暂理国事的旨意，原以为大臣会有意见，没想到全部表情平静，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其实也不能怪大臣们反应平静，实在是自从太子个跟着上朝以来，除了开始的一年皇上还会决定一些事情，后面就是太子决定后皇上再合适不合适。 但自从一年前，他们皇上上朝就是个摆设，坐在龙椅上看太子处理，而且盯着太子的眼神热烈的很。 开始的时候大臣不明白，后来还是皇上身边的贵仁公公透出消息，皇上想退位了， 是皇后娘娘一直压着呢。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众朝臣差点没吓晕过去，北周蒸蒸日上，皇上年富力壮的，怎么都跟退位扯不到一起啊！ 他们差点没去未央宫给皇后娘娘磕头，求着皇后娘娘可要将皇上压住了！ 可这一年来，他们的担心渐渐变成了认命，后来觉得退就退吧，皇上能做的，太子也能做的，而且做的还不错！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平静。 再者他们家里的儿子女儿，不是跟太子一起长大的就是跟公主是手帕交，太子上位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 最重要的，北周就这么一个太子，唯二的两位有权势的王爷，一个周王生了孩子就送进宫里，自己跟王妃整日的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另外一位齐王，跟着自家王妃去驻守西北了，听说前段时间王妃去战场上杀敌，齐王就押送粮草，夫妻二人已经成为了北周的一对神话眷侣。 和周王一样，他家孩子也在宫里养着，没隔两年就送来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以至于皇上每次听到了齐王的消息，脸就要黑一天。 不是养不起，是孩子太小，皇后娘娘总要亲自照看，而是皇上吃醋啊！ 第八百零二章 情窦初开 但皇后虽然教养这些孩子，但在皇后的用心教导下，这些孩子亲近皇上皇后，但对于自己的父王母妃并不生疏，反而亲近。 齐王家长子，年前已经随回京都过年的父母去了西北历练，一同去的还有他们北周唯一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去的时候，还带走了一批世家千金。 太子正式代替萧九宸上朝的第一日，下朝后他去拜访了太傅，很正式的行了谢师礼。 太傅年纪更大了，可精神很好，用老当益壮形容丝毫不过分，听说萧九宸要退位了，太傅先是一愣，不过到底有心理准备，倒也没太多意外。 “皇上用十年做了其他帝王两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想多点时间陪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太傅十分豁达，笑道，“你父皇是一代名君，但明君常有，贤后难得。” 所有的人都清楚，皇上有如今成就，自己有本事是一方面，但绝对离不开皇后娘娘的辅佐。 就像是五年前的疫症，若按照以往那是要封锁城门，一座城一座城都要死成空城的。 可皇后娘娘带着人去了，愣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虽然也死了许多人，但那是在皇后娘娘去 之前，跟从前历史上记载的数字可以忽略不计。 太子也与有荣焉：“母后乃孤此生所见最奇特的女子了，父皇是有大福气的人。孤虽然不知道不会不会有父皇一样的好福气，可孤自幼年起就得太傅教导，也是孤的大福气！” 太傅这个年纪早就不在乎名利了，可听到太子如此说，还是十分的欣慰。 而且，太傅的确觉得骄傲。 正如那日在求索馆和皇后娘娘的谈话一样，太子很优秀，比他们想的还要优秀。 “皇后娘娘曾说太子殿下一定会成为不世明君，而老夫会随着太子一起名垂千史。老夫当时感动的很，后来琢磨着觉得皇后娘娘是在哄着老夫去教导你的那些同窗……” 想起当年的事情，太傅忍不住笑。 他看着面前已经长成大人的太子，微笑：“其实皇后娘娘也不算哄我，我觉得你太子殿下可以做到的。” 萧思浅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少年的俏皮：“太傅也一定会随着孤名垂千史。” “是啊。”太傅翘起胡子，有些老顽童的得意，“还有春景那小子，以后定然会成为北周名将。” 萧思浅不能再赞同了：“教出明 君的太傅历史上有，可教出明君、忠臣、良将的太傅，您当之无愧历史第一人。” 太傅大笑，他觉得现在就算立刻去见祖宗，那也是能昂首阔步的！ 在云卿浅和太傅的有意培养下，当初进宫的那帮孩子几经筛选，留下的都是太子日后的班底，绝对出色绝对忠心！ “对了，太傅，最近可有燕然的消息？”太子问。 太傅抬起眼皮看了一看太子，轻叹一声，认真道：“燕鸿日后定然是要入朝的，燕然就不能在入宫了。之前不跟太子说这些，是因为太子年纪还小，可今日太子可以理政了，就把话说清楚了吧。” 燕鸿就是当初跟着太傅陪太子读书的孩子，比太子年长三岁，如今正在西北齐王妃麾下效力历练，依照齐王妃的说法，日后定然是北周一员大将。 而燕然是燕鸿的妹妹，与太子同岁，因为燕鸿和太子关系好，太子自小就跟燕然熟悉了，开始不觉得什么，也是这两年，太傅才发现太子对他家小孙女态度有些不一样。 对于太子当皇帝，太傅是一百个放心一百个满意。 可若是牵扯到跟小孙女的终身大事，他就踟蹰了，思 来想去，还是不行。 被拒绝，太子也生气着急，自从燕然忽然跟着得萧思卿去了西北，太子就知道小姑娘在躲着他，原因他也知道。 一家子，一个太傅一个太子亲信，若再出一个皇后，怕是有外戚专大的嫌疑。 是的，是皇后。 自幼看着萧九宸和云卿浅感情恩爱，萧思浅从来没想过要让许多女人进宫，他只要一个皇后，就像他的父皇和母后一样，两人恩爱一生就足够。 “太子殿下和燕然不合适，想来皇后娘娘会为太子殿下寻一个德贤兼备的太子妃。”太傅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定然明白太傅的意思。” 太子点头当时没说什么，临走的时候却问了一句：“太傅觉得，孤比父皇如何？” 然而没等太傅回答，太子就走了。 太傅在院子里静静坐了许久，好半晌才低笑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子的意思是，皇上能独宠皇后娘娘一人，他也能。 而且他不是昏君，不怕外戚专大，也不会让好外戚专大，而这些手段都是太傅曾经教过的，他很会用，也能用来护住想护的人。 “来人，给小小姐去封信，问她何时 归。”太傅轻笑一声，坐在藤椅上闭上眼睛摇晃。 真好。 …… 太子回了宫就寻找云卿浅说了，想定燕然为太子妃的想法。 彼时云卿浅正在练字，听了儿子的话手一抖就落下一个大墨点，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太子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云卿浅的态度了。 他一直都觉得云卿浅十分开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他说了，母后都会认真考虑，也基本会答应。 可这次……萧思浅的脑子已经开始想要如何劝服他母后了。 而云卿浅…… 她手抖不是不同意，而是震惊啊！ 在她眼里，萧思浅就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结婚生子不是很久远的事情？ 不过在这个时代，好像的确该选太子妃了，而且随着太子开始处理朝政，乃至后面登基，娶太子妃的事情会越来越急迫。 云卿浅在心里轻叹一声，这么小的，懂得什么爱和不爱吗？ 回过神，看到儿子一脸忐忑，她笑了笑，她这儿子早熟的很，可是很少见到如此不安的表情，可见是十分喜欢燕然小姑娘了。 “母后不是反对，只是一直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忽然提及要选太子妃，母妃吓到了。” 第八百零三章 太子茫然 云卿拉过儿子的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笑道，“燕然和你妹妹玩的好母妃之前经常见，母后很喜欢她。” 她说完这话，清晰的感觉到自家儿子松了口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母后记得燕然是跟着卿卿去了你齐王叔那边，可是为了躲你？”云卿浅问。 之前不觉得，现在的儿子给他表明了想法，许多事情就都有蛛丝马迹可寻了。 萧思浅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顾及太傅和燕鸿，不答应我。” 他跟燕然表明心意的第二日，燕然就跑了，他简直呕死了，又不能跟人说，那端日子真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恰好那几日江南发洪水，朝臣还以为太子殿下是担心江南百姓才忧心忡忡。 云卿浅稍作思考就明白了燕然的顾虑，赞叹道：“是个聪明的姑娘。” 太子听云卿浅也这样说，顿时着急了：“母后！” “你喊母后也没用啊，是燕然不答应你，母后总不能明知道人家小姑娘不想嫁给你，还给你们赐婚吧，那也显得咱们皇家太霸道了。” 云卿浅一直都觉得自萧思浅稳重有余，但活泼不足，难得见他为了小姑娘急头白脸的 ，她觉得还挺好看，想多看一会儿。 “你虽然是太子，也不能强人所难。”她语重心长道。 太子脸憋得通红，最后才喃喃道：“我觉得她也喜欢我，就是因为顾及家里不敢答应……要不然她跑什么？” 云卿浅觉得太子说的有点道理，但仍旧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可我……”太子眉头紧锁，处理朝政游刃有余的人，这会儿满脸茫然。 太傅教他治国为君之道，父皇母后也教了他许多东西，但没人教他怎么知道心爱的姑娘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好在太子有一颗向学的心，他认真求问：“要如何才能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儿臣？” 云卿浅偏了偏头，看着儿子着急的样子还是心软了，她是亲娘不能这么无良…… “浅儿，母后觉得当务之急，你应该先弄清楚的是自己的心意，你真的喜欢燕然吗？喜欢到可以和他过一辈子，一辈子是很长很长的。” 云卿浅眼神温柔，缓缓道：“你现还不到十五岁，已经有决心跟一个人过一辈子了吗？你知道父皇母后的意思，我们并不希望你娶很多的女人。” “我 只想娶一个妻子，就像父皇和母后一样，儿臣觉得儿臣很喜欢燕然，但母后问的问题，儿子没有深想过，不过儿子会认真想的。如果儿子认真想后还是喜欢燕然呢？” 现在萧思浅同学将这件事当成了一个难题，孜孜不倦的请教云卿浅。 云卿浅也十分的耐心开导他：“若你最后还是喜欢燕然，下一步就去要征求燕然的同意，问她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若没有，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太子呆了呆：“她会喜欢别人？” 他压根没想过这种可能啊！ 再次欣赏到儿子呆若木鸡的样子，云卿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见儿子眼神幽怨，她才艰难忍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母后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你说你表明心意的时候她没拒绝，第二天就跑了……应该是没有，但要亲口问清楚了，明白吗？” 太子点了点头：“谢母后，儿臣明白了。” 云卿浅看着太子要走，又补充了一句：“若她当真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你当如何？” 少年挺直了后背，自带一股傲气：“母后放心，儿臣不会做出有辱您教导的事情。” 云卿浅点头： “既如此，你去吧。” 太子离开好一会儿，云卿浅还有些没回过神，怎么过着过着，她就要有儿媳妇儿了？ 老天爷，她还没做好做婆婆的准备…… 萧九宸从内室出来，显然已经听到了萧思浅和云卿浅的谈话内容，见儿子走了，自家皇后还发呆，笑道：“这是怎么了？刚刚逗浅儿的时候不是很有意思？” 萧思卿和燕鸿是手帕交，早在写回来的信里说了燕然喜欢太子的事情……不过云卿浅和萧九宸都当做少男少女的朦胧感觉，没当回事。 没想到她家傻儿子今天就颠颠儿的跑来要册封太子妃了。 云卿浅看着萧九宸依旧俊朗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嗯，还算水滑。 “浅儿都知道拱白菜了，我觉得自己要老了。”她叹气，就有那么一点猝不及防。 萧九宸哭笑不得，但也跟着叹气：“朕就说早些将皇位交给浅儿，咱们也好趁着不算老的时候去外面转一转。” 云卿浅白了萧九宸一眼，这男人，可真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跟退位牵扯到一起。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的确要趁着不算太老的时候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在他们治理 下的北周都变成了什么模样。 “等浅儿的太子妃定下了，你就退吧。”云卿浅靠在萧九宸肩膀上，轻声道，“你觉得燕然怎么样？我是很喜欢那孩子的，燕家的家风也好。” 燕太傅自是不必说，他的儿子开了书院，也是持心守正的人。 至于外戚专大，只要皇帝有手段，分得清前朝后宫，压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一个皇帝若是没有本事，坐不稳龙椅，即便不是外戚，也会有其他问题出现。 “过几日，请太傅进宫安一安燕家的心。” 云卿浅含笑：“我也正有此意。” 可是不等云卿浅请太傅进宫，太皇太后就病倒了。 在早些年执掌朝政的那些年，太皇太后的身体早一次次暗算中早就伤到了根本，若不是云卿浅这些年用了许多高科技的手段治疗，依照太皇太后的身体压根坚持不到现在。 萧九宸带着云卿浅急匆匆赶去祥宁宫，伺候太皇太后的李公公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见到二人就跪下了：“太皇太后嘴里一直念叨着皇后娘娘。” 云卿浅眼眶发热，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太皇太后，是她在这个人世间的第一抹温暖。 第八百零四章 忆当年 遥想当年，她第一次跟着萧九宸进宫，被他丢下自己在宫里乱转，遇到了想爬墙出去的太皇太后，当时小老太太身体就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后来太皇太后曾经对她说，当时想里离开皇宫，就是想着活着的时候一辈子被困在深宫里，死的时候就想死在外面。 有了太后的庇护，她才渐渐在这个时代站稳了脚跟。 看到她和萧九宸过来，丽太妃和清河大长公主都眼睛红红的将床前的位置让开了，一旁的兰太妃子也哭的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知道，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这次是真的抗不过去了。 “皇祖母，我是卿浅，我来了。”云卿浅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太皇太后长了老年斑的手，一遍遍的喊，“皇祖母……” 在云卿浅的呼唤下，太皇太后睁开了眼睛，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扯扯嘴角笑了：“你们来了，哀家要走了。” 云卿浅眼睛通红：“皇祖母您不要乱说，我会救您的，我一定会救您的！” 她脑子不停的转，不停的想还有什么法子能救太皇太后。 可是没有。 太皇太后全身的器官都衰竭了 ，她没办法了。 她早就知道的，所以才这么难过这么慌张。 太皇太后摸了摸云卿浅的头顶，轻笑：“你这孩子啊，自己就是医者，怎么还看不透生死？你能治病但不能救命……再者，哀家知道，若不是你啊，哀家也活不到现在。” 顷刻间，云卿浅泪如雨下，萧九宸也红了眼睛。 强硬如清河大长公主也忍不住哭了声音。 太皇太后的视线从殿内众人身上一一过去，眼神欣慰：“哀家十三岁入宫，历经三个帝王，晚年能有你们这么多孝顺的孩子陪在身边，哀家是有福气的。哀家一辈子享了人间极致富贵，没什么遗憾的。” 云卿浅握住太皇太后的手，笑中带泪：“皇祖母，您下辈子就去个普通富贵人家，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是，哀家可要跟阎王爷说说，下辈子不要让哀家进宫了，就嫁给普通人，生两个孩子，一辈子普普通通的。”太皇太后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像是真的看到了那个场景似的。 此时，不少人才反应过来的，太皇太后虽然一辈子荣耀，做到了天下女子最极致的位置，可她一辈 子都没有亲生的孩子，这世界上没有她的骨血…… 想到这里，众人又是大恸！ 云卿浅已经不哭了，轻声询问太皇太后还有没有什么愿望。 太皇太后想了想，冲着清河大长公主招招手：“望月啊，过来。” 清河大长公主心底狠狠一疼，太皇太后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这些年两人相互扶持着过来，感情早就跟亲母女没什么不同了。 想到太皇太后去了之后，再不会有人喊她一声“望月”了，清河大长公主的眼泪就滚滚而下。 看着她，太皇太后满眼的怜惜：“你这孩子啊……比哀家还苦，若实在不想嫁人……卿浅，你答应皇祖母会为你姑姑养老送终……别让人欺负了她。” 清河大长公主扑在太皇太后身上，哭着喊“母后”…… “你别哭呀……哀家还有事情跟你说呢。”太皇太后的精神忽然好了许多，还冲着清河大长公主招了招手，等她过来才压低了声音，“哀家知道你母后已经不在皇陵了……哀家也不想跟你祖父合葬……” 清河大.大长公主呆了呆，之前她听太皇太后提及过不想葬入皇陵，还以为是玩笑 ，没想到是真的。 能让太皇太后临终前还惦记着的事情，想来是心中执念，可太皇太后的话她没权力答应啊，太皇太后不葬入皇陵是天大的事情，得萧九宸说话。 “皇祖母您说，您想身后在哪儿安置？”萧九宸立刻道，“我们都会配合姑姑的，孙儿会皇陵的棺椁中放您的一套衣服。” 太皇太后十分满意，眯起眼睛：“把我葬在我爹娘身边吧，生前不能尽孝，死后总能陪在他们身边了。” 入宫前，爹爹带她去了放了风筝，那日的风真好，风筝飞的好高好高啊…… 可惜，后来一辈子，她都再没放过风筝了…… “太子殿下驾到！公主殿下驾到！” 太监刚喊完，两道身影就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远远的跪在了丽太妃身后。 进入三月，太皇太后的身体就开始不好了，云卿浅要召萧思卿回来，正好太子也想找燕然问个清楚，就索性禀了云卿浅和萧九宸，带人去了一趟西北亲自把人接了回来。 路上快马加鞭的，刚进宫门就有守在那里的太监告诉他们太皇太后不好了，他们直接就来了祥宁宫。 幸好还是赶上了 。 “老祖宗，我和卿卿回来了。”萧思浅和萧思卿跪在太皇太后身边，重重的磕头，“孙儿不孝，现在才回来！”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孩子，眼底的光又亮了起来。 “哀家想你们，一直担心临走前见不着一面，没成想还是见到了，这下哀家再没什么遗憾了。”太皇太后看云卿浅，“扶哀家坐起来。” 云卿浅和清河大长公主赶忙的一左一右扶着太皇太后坐起来，又拿了软枕垫在她身后。 太皇太后用手比划了一下：“当年你们母后出事，你们才这么点大……哀家抱着你们啊心疼死了，现在瞧瞧，都长大了。哀家的浅儿日后定然要当明君，卿卿都能上战场了……都是顶好顶好的孩子。” 云卿浅已经看到了跪在最后的燕然，心中了然，在太皇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太皇太后眼底欢喜更浓，冲着燕然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 丽太妃赶忙推着燕然过来，燕然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太子身边。 太皇太后打量着，是再满意不过了，她看向李公公，李公公擦擦眼泪，不多会儿就捧了个匣子过来，交给了燕然。 第八百零五章 太皇太后薨 “这是太皇太后让奴才等日后太子成婚的时候交给未来太子妃的，如今给了燕然姑娘正好。”李公公说完又看向萧思卿，咧嘴想笑却是先哭了出来，“太皇太后也给公主准备了大婚的东西，回头奴才也拿给您。” 萧思卿哭的死去活来，抱着太皇太后不撒手：“我不要老祖宗死、老祖宗……” 太皇太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好孩子别哭，你哭的厉害，老祖宗走的不安心。” 云卿浅还扶着太皇太后，一旁的清河长公主就将萧思卿抱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太皇太后的眼神有些涣散了，萧九宸跪在旁边：“皇祖母您还有什么交代的，孙儿都会办到。” “浅儿……”太皇太后气息弱了许多，可依旧看着萧思浅和燕然，“宫里的女子都很可怜，但你母后很幸福……你、你以后、以后……” 萧思浅拉着燕然上前：“老祖宗放心，自父皇之后，咱们萧家的男子，不管是皇帝还是王爷，只只准娶一人为妻，侧妃、侍妾都不许有了！” 这是他对燕然的保证，也是真心这样想的！ 太皇太后高兴的点头：“好、好……你、你们都 好好的……” 此言罢，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她去的十分安心，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 即便前半生有许多的不如意，后半生也被这些孩子们治愈了，她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云卿浅将太皇太后轻轻放在床上，拿帕子盖在了她脸上，和萧九宸一起跪在了床前，哭的浑身发抖，最后完全失力靠在萧九宸身上。 她是学医出生，自以为早就看淡了生死，可没想到面对亲近的人离世，还如此的撕心裂肺。 按照太皇太后的遗愿，太皇太后的葬礼办的十分低调，皇陵中放了衣冠，尸身则是清河大长公主亲自送去了她父母身边，悄悄的去办了，没人知道。 而伺候了太皇太后的李公公则像从前的周公公一样，留在了宫里教那些小太监。 葬礼结束，丽太妃捧着一个匣子出来，看到坐在院子掉眼泪的兰太妃，轻叹一声走了过去：“太皇太后已经去了，你就算将眼睛哭瞎了也没用。” 兰太妃扭头抱着丽太妃又是一阵大哭。 她出身不高，眼界窄，做了许多的糊涂事情，太皇太后将她拘在祥宁宫开始是不想让她给儿子儿媳添麻烦，可太 皇太后不是只单纯的拘着她。 “太皇太后教我读书，教我明礼……从来没有人告诉我那么多道理，没人对我那么好……” 丽太妃轻轻拍了拍兰太妃的后背，将匣子递给兰太妃：“别怪太皇太后临终前没跟你说话，其实太皇太后也想着你的，这东西也是太皇太后留给你的。” 打开匣子，看到里面的首饰，兰太妃哭的更大声了。 匣子里放着一只血玉的手镯，她之前见过，是太皇太后的心爱之物，还以为要留给皇后或者公主，没想到留给她了。 “太皇太后说虽然你之前的时候荒唐，可现在已经改好了，这个镯子让你留给念想。”丽太妃温声道，“我今日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齐王和齐王妃虽然在西北，可京都是有齐王府的，你若想去齐王府，皇上会拨人过去伺候你的。” 兰太妃呆了呆，她这人没什么主见，后来靠着太皇太后日子渐渐安稳下来，心也安稳下来，再回头想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只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是真荒唐啊。 她虽然生了儿子，可从来没帮过儿子，反而不停的给她添麻烦，如今儿子儿媳虽然在西北 ，可他们夫妻和睦、儿女双全，也不需要她。 “皇上打算如何安排祥宁宫？”兰太妃犹豫之后，轻声道，“我能不能求求皇上让我还留在祥宁宫？我可以闭宫门不出，就守在这里。” 在祥宁宫的日子，是她最喜欢的时间了。 丽太妃含笑：“原以为我要一个人了，你愿意留下来跟我作伴最好不过了。” 兰太嫔惊讶：“你也……” “我那儿子不着调，整日的带着王妃天南海北的跑，我去周王府也是守着一个空宅子，倒不如留在宫里，还能常常见到孙儿。”丽太妃拉着兰太妃的手，笑，“怎么也没想到，老了竟然是咱们作伴。” 兰太妃点头，喃喃道：“谁能想到呢……” 现在回头看当年，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为着太皇太后的死，云卿浅大病一场，向来身体好的人竟然昏昏沉沉的病了一月有余都不见好，有几次，太医甚至都摸不到脉搏了。 萧九宸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太子在门口看着，压住眼底的难过快步上前：“父皇，母后的那位师兄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姑娘，说是母后的徒 弟。” 萧九宸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可因为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又起的太猛了，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太子吓一跳，赶紧把人扶住。 “父皇！” “朕没事，快去将人请过来！”他着急道，“算了，朕亲自去！” 当年卿浅昏迷了三年就是宗亮将人救活的，现在又是生死关头，宗亮出现一定会有转机！ “人已经请进来了，马上就到未央宫，儿臣是先赶过来跟您说一声。”太子看着消瘦的母后，也红了眼睛，轻轻道，“母后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记忆中，母后一直都是鲜活的，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宗亮来的很快，十年过去，他还是之前的样子，外貌没有丝毫变化，而他身边的鸢歌却已经是个大人了。 “前辈，您救救卿浅！”萧九宸迎上去，看宗亮就跟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宗亮轻叹一声，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你们都出去。” 萧九宸迟疑：“我……” “要想她活过来，你们都出去。”宗亮态度坚决。 萧九宸不敢拿云卿浅的生死冒险，带着所有人出，鸢歌也跟着一起出去，门神一样守在门口，杜绝任何人靠近。 第八百零六章 庄生晓梦 云卿浅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半空中飘着，双脚不着地，感觉一会儿真切一会儿虚幻，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十分压抑，天边好像有乌云在逼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想要快些醒过来，可却怎么都不能从梦境中挣扎出来。 忽然一阵飓风袭来，她被飓风卷起到半空中又重重的摔下。 “啊！”她猛然睁开眼，对上明亮的灯，笔端还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呆呆的转了转眼睛，床边是各种治疗仪器，像是伸出许多触手的怪物，连接在她的身上。 “她醒过来了！醒过来了！”有人惊喜的大喊。 云卿浅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她看着病房的门开开合合，看到小护士走了又回来，看到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进来，看着他们嘴巴张张合合，她好像明白他们的意思，又好像不是很懂。 她果然做梦了，梦到现代的生活。 “卿浅。”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云卿浅的呆愣。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她的教授，她皱眉：“老师，您怎么变老了？” 原本的小老头虽然头发花白，可人精神的很，可如 今在她面前佝偻着腰的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沧桑和难以遮掩住的欢喜。 “你这丫头就会贫嘴……不过醒过来就好了，醒过来就好。”教授笑眯眯道，“你这孩子实在是个有福气的，实验室爆炸，你都能捡回一条命来，以后定然会有大福气的。” 实验室爆炸？ 云卿浅终于在混沌中找到清明的裂隙。 是啊，实验室爆炸，她带着云尘魂穿成了古代北周家的云卿浅，还嫁给了萧九宸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回来了？ “教授，我……”她张口就想问，可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现在的她是在做梦吗？梦中回到了现代？ 这是她在现代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似的。 老教授见她不说话，只当她累了，温声道：“你才刚刚醒过来，不要说那么的多的话，好好休息，大家都等着你归队呢。” 云卿浅点了点头：“好。” 她恢复的很好，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痊愈出院了，昏迷了三年的植物人竟然恢复了正 常，这在网上引起了极大轰动。 可是置身于钢铁森林的都市中，云卿浅还是觉得不真实。 “卿浅你在想什么？”教授喊她，“之前你负责的课题一直在等你重新启动，你想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不过也不要着急，养好身体是第一步。” 云卿浅回过神，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师，我怎么没见到二师兄？” 假如这是梦境，未免太真实太细节。 假如不是梦，那之前她在北周的种种算什么？ 云卿浅现在只想见到宗亮，二师兄和他一起留在北周，一定可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教授沉默下来，云卿浅的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最终，教授还是告诉了她真相：宗亮死了，实验室发生爆炸那一日，是二师兄将她救了出来。 她得救了，他死了。 看着墓碑上笑眯眯的照片，云卿浅心口狠狠一震，怎么会死呢？ “老师……”她嗓子堵的厉害，才开口就已经带了哭腔。 老教授温声道：“宗亮一直将你当成妹妹一般爱护，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云卿浅摇头，“教授 ，二师兄不会死的的。” 这个梦一点都不好！ 所以二师兄是在现代因为救她死了，所以才去了北周吗？ 她要快点醒过来，她要去见二师兄！ 二师兄真是傻，为什么什么都没告诉过她！ 她心中着急，可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是墓碑上含笑的照片，云卿浅心里慌张的厉害，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梦境中出不去了。 “老师，我之前研究的分子横渡系统成功了，我取了一个名字叫云尘。”云卿浅说着试着进入空间，却发现她的空间不在了。 教授一脸疑惑：“什么分子横渡系统？你这孩子这三年昼夜都在昏睡，人也有些糊涂了，咱们是研究医学的，怎么还扯上了分子横渡系统？” “没有分子横渡系统？”云卿浅傻眼了，一脸的不相信，“我记得咱们之前明明在做这个研究啊。” 老教授看她的眼神带了许多的怜惜，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宗亮离开的事情，可如今三年已经过去了……你想开点。” “老师，我……” “宗亮若在天有灵，知道你还惦记他一定会十分高兴，但我相信他一定更 加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带着他的那一份更加认真的享受生活。” 云卿浅沉默的点了点头：“好。” 她心里藏着千万想法千万秘密，却发现没人相信没人理解，她跟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世界开始格格不入。 这是梦吧，希望她赶紧从梦里醒过来，若是迟了，萧九宸一定会胆心的。 可云卿浅还是没有从梦境中醒过来，这个梦境好像无休止的漫长，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能挣扎出来。 她常常半夜睡不着，就在床上坐着，想着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难道北周那些年的生活，那些无比亲近的人才是梦？ 不，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那般清晰细腻的梦境，她的亲人、仇人、丈夫孩子，每一个人都有出处，每个人都鲜活生动、有血有肉。 那样的的日子，怎能可能只是梦境呢？ 云卿浅从床上爬起来，披着衣服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用有些生疏的指法开始搜索X研究所爆炸的新闻。 可什么都没有，好像这件事压根就没发生过一样。 云卿浅觉得她如今身处的地方十分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一定可以找出来的……” 第八百零七章 前世今生 第二日，云卿浅一大早就去了研究小组，看到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觉得陌生的脸，她心里一片茫然。 看到她，不少人都跟他热情的打招呼，询问她是否修养好了、为何这么早就回到研究所……云卿浅全笑着回应了。 她在研究所有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上午的阳光从打开的百叶窗缝隙里照进来，长条状的光斑就从办公桌上一直延伸到地板上。 明暗变化、光影徐徐。 云卿浅坐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感受这间办公室，手下意识的拉开了右边第二层的抽屉，里面放了一个红色的盒子。 盒子因为被太多人抚摸已经有些褪色，不用打开云卿浅也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是一条红色的手链，这是教授将她捡回去的时候，她手上戴着的，是她跟亲生父母相认的证据。 在许多孤清的夜里，云卿浅就会一遍一遍的抚摸手链，想着她的亲生父母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过她…… 她经常关注网上得寻亲新闻，也曾想过她的父母会不会也找她……可惜，从来没有。 云卿浅将抽屉退了回去，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 ，只管尽可能的感受梦里的一切，等醒过来就还说她的北周。 但是这梦境可是真长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执念太深的缘故，她的亲生父母竟然真的出现了。 消息是教授带来的。 “确定实我的亲生父母？”云卿浅坐在教授对面，是自己意想不到的平静，“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老教授的眼中的有怜惜，温声道：“你曾经在寻亲库采样留了DNA，他们已经做过DNA匹配，的确是你的父母。” 云卿浅微微坐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老师，抿了抿嘴唇。 “教授，他们不好是吗？”她问。 跟在教授身边被么多年，她了解自己老师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比如教授现在的欲言又止，再比如教授看她眼神中的怜悯和心疼。 这些无不在告诉她，她的那对父母忽然找他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 教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聪明、太通透。” 他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早晚都要说，也就在乎早一刻还是晚一刻了。 “他们的确是你的亲生父母，现在也是国内小有名气企业家，现在找你， 是因为你父亲得了十分严重的病。” 云卿浅笑了笑：“需要我的心肝肺还是骨髓？” 在电视剧里见多了这样的狗血剧情，一直觉得是编剧脑洞足够大，没想到还真是源于生活！ 既然是企业家想找自己的女儿不要太简单，这么多年都没找了，现在忽然冒出来肯定是有所图。 “你还有一个妹妹，比你小两岁，她得了一种极其严重的血液性疾病，需要你做骨髓匹配。”老教授眼底也有压不住的怒气，可还是克制住自己的脾气缓声道，“救还是不救，你自己做决定，只要你不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勉强你。” 云卿浅弯了弯眉眼笑道：“教授不必担心我，现在是他们求着我，我怕什么？” 她已经长大了，也强大到足以抵抗许多的伤害，一对从来没包裹任何希望的父母，还伤不到她！ 教授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他们来了研究所，这会儿就在会客室，要不要见，都随你。” “当然要见的。”云卿浅含笑。 说到底是曾经让她惦记了许多年的人，总要去见一见吧，才知道对方长得是方是圆。 推开会客室的门，坐在里面的 衣品很好的一对中年夫妇抬起头，云卿浅看到他们的脸，不由得愣住。 云佑德和乔锦娘！ 云卿浅觉得自己的梦十分太有逻辑性了，连给她安排的亲生父母都如此的贴合逻辑，如此让人讨厌的两个人，她傻了才会相认！ 这样也好，怼起人来也不用有丝毫压力。 不过她好奇的是，他们的那个女儿，是云灵曦吗？ “你们叫什么名字？”她拉开椅子坐在两人对面。 中年夫妇皱眉，看着云卿浅的脸色带了不悦，似乎不满意云卿浅的态度。 一眼看出两人的想法啊，云卿浅毫不避讳的看过去，到底是做了许多年皇后的人，高高在山的气势立刻就出来了。 两人避开云卿浅的眼神，男人开口：“我是你爸爸云佑德，这是你妈妈乔锦娘。” 云卿浅乐了，还真是这两个名字！ 这到底是什么冤孽的缘分！ “你们的女儿是叫云灵曦？”云卿浅瞅着两个人问，心里却觉得一定是云灵曦。 云佑德终于忍不住，开口责备：“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说话要注意礼貌。” 乔锦娘也道：“我们知道你怪我们这么久才找到您，可这也不能 怪我们，找孩子本来就十分辛苦，我们尽力了。” 云卿浅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你们觉得我是傻子？还是觉得你们觉得能进入研究所出现我面前的人，资料底细不会被调查个底朝天？” 她可是教授第一得意门生，说是国宝一样的人才丝毫不过分。 若是三两句就能被人哄住了，那才是丢了她家教授的老脸。 “调查什么？”云佑德依旧皱眉，可态度却是软了不少。 云卿浅笑眯眯道：“自然是你们的女儿生了很严重的病，你们两个的基因匹配不上，所以就想起了我来。找孩子很难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很难，可对于你们来说却十分容易，这不云灵曦一生病，你们立刻就能找到我了！” 云佑德脸色铁青，还有被云卿浅戳破的心思的尴尬和难堪。 乔锦娘温声道：“浅浅啊，你爸爸心里也是关心你的，他就是嘴上不会说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好不好？” “这倒不会。”云卿浅笑，看着乔锦娘温柔的脸，她忽然道，“我不会去救的云灵曦的。” 说完，就静静等着看乔锦娘的变脸。 第八百零八章 迷蝴蝶 果然！ 乔锦娘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抿了抿嘴唇，艰难道：“浅浅，灵曦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如果你是生我和你爸爸的气只管提条件，只要我们能答应的一定都会想办法做到。 “我提条件？你们既然能来这里找我，就该知道我如今的身份，你们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时非你们不可的？” 云卿浅看着两人骤变的脸，每多说一句话，她就觉得童年的自己被治愈一点。 “也不要摆着我亲生父母的姿态跟我说话，我不稀罕，你们就什么都不是！”云卿浅脸上是微笑着，可说出的话又快又狠，“别拍桌子，我嫌吵。” 云佑德盯着他，扬起的手终于慢慢放了下去。 “开个条件，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救灵曦。”他沉声道。 乔锦娘也收起了之前的温情脉脉，皱眉：“浅浅既然你不肯原谅我们，那就开条件吧……只要你心里好过，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你。” 云卿浅笑了笑。 瞧瞧这两人多会说话，明明是他们求她救他们的女儿，最后却还能摆出一副是为她好的样子！ 若她年纪小、若她心里不够强大，还 真有可能被蒙骗！ 可现在不会了！ 想要PUA她，可做梦去吧！ “我心里好过，就是你们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以后都不要出现，很简单的，能做到吗？”云卿浅笑。 乔锦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红着眼睛道：“你真的不救你妹妹吗？你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看看，刚刚还说是为了让我好过，现在又成了为了你们的女儿？虚伪吗？”云卿浅可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让对方下得来台。 她现在做梦呢，想怼谁怼谁！ 这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她的亲生父母来找她了、求她，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 “你们走吧，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你们，我也活的很好！” 云佑德气急败坏：“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就是这个态度？我知道你现在名气好、前途好，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现在传出了你连自己亲妹妹的命都不救，你还怎么在你们圈子里混？！” 云卿浅眯起眼睛，威胁她？ 她短暂的沉默，让云佑德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脸上露出商人在谈判桌上的笃定和运筹帷幄。 “你前途正好，若是背负这样的名声，日 后前途还能走多远？” 乔锦娘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脸上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笑意：“浅浅，你爸爸说的都是气话，我们只是想让你妹妹活下去……你说学医的，理应更加敬重生命对不对？就算灵曦不是你妹妹，而是一个普通人，你还能眼见着她去死不成？” 云卿浅摇头：“不能。” 云佑德和乔娇娘面色齐齐一喜，都盯着云卿浅：“那你什么时候能去做配型？” “我什么时候说要做配型了？”云卿浅嘲弄一笑，“你们说的没错，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病人，我肯定是救的……可她是你们的女儿啊！我不可能去救的！” “你！” 云卿浅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 “还有啊，你们愿意怎么宣扬这件事情尽管去做，我不怕。” 她偏头看了看又变了脸色两夫妻，觉得他们去演变色龙都不用化妆了。 “不过二位也是经常上报纸上电视的人，不知道若是传出你们遗弃孩子会不会掀起轩然大bo。”云卿浅说完站起身，“我忙的很，就不陪两位了，慢走不送。” 她转身离开，后背笔直，不见丝毫迟疑和狼狈。 一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掌放在心脏的位置，喃喃道：“一场亲缘……孽缘，自此断了。” 她记得二师兄说过，其实现实中的云卿浅早就死了，她原本就是北周展鸿和乔娇娘的女儿，不过因缘际会，一缕魂魄在现代。 简言之，在这个世界里，云佑德和乔锦娘的遗弃的那个女儿早就冻死在山林了。 他们当初在寒冬腊月，将那么点的孩子丢进山林压根就没想着让孩子活，如今她拒绝，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而她也不再执着于自己被抛弃的事情了，那样的亲生父母，有不如没有。 从研究所回到自己的住处，云卿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屋顶，想着自己到底何时才能从这场梦境醒过来回到北周。 她这么久不醒，萧九宸一定十分着急，还有的浅儿和卿卿，他们最害怕失去母后了……要快点醒过来！快点！ 可是第二日睁开眼，看到头顶的羽毛灯，云卿浅心一沉，又失败了！ 北周像是真的变成了她的一场梦，再也不会出现的一场梦！ 云卿浅躺在床上发呆没动弹，直到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教授的电话。 “喂。” “你那个妹妹死了 。” 云卿浅惊讶。 云灵曦死了，不是死于病发，而是一个被云佑德逼破产的人动的手。 云佑德看上了那人的一块地皮，因为给的价格太低，对方不愿意出售，云佑德就用了非常手段将地皮抢了过来，混乱中，那人身怀六甲的妻子被推倒，和云灵曦住在同一家医院。 那人的妻子和孩子都没能抢救过来，一尸两命，男人伤心欲绝恰好遇到了云佑德，尾随发现了云灵曦，就用水果刀将人捅了。 云灵曦住的是单间，被捅了十几刀，被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挂了电话，云卿浅心情复杂，没有觉得难过但也没觉得开心，好像那些人真的只是陌生人，他们如何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云卿浅深吸一口气，开始起床洗漱。 今日要做新课题的开题报告，她不能迟到。 换了衣服急匆匆走出公寓，云卿浅站在路边等研究所的车来接她，忽然红色的汽车从拐弯处急冲过来，狠狠的朝着云卿浅撞过去。 云卿浅被高高的抛了起来，又像是断翅的蝴蝶重重落了下来。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了乔娇娘扭曲的脸。 她想笑，却是吐出一口血。 第八百零九章 遵从本心 云卿浅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很轻，犹如一缕轻烟似的从那具身体里飘了出来，她停在半空中，看到交警将乔锦娘控制起来、看到救护车，呼啸而至，医生护士冲过来将她的身体抬到了救护车上。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再次进入了植物人的状态，听到有小护士感慨命运弄人…… “想回去吗？”熟悉的声音忽然落在了耳边。 云卿浅惊讶的回头，却看到宗亮的含笑的脸。 她喜出望外，又觉得有些委屈，开口就带了哭腔：“二师兄，我好想你。你都没告诉我你是为了救我死的……现在我也死了，咱们又见面了。” 宗亮在她头上揉了几下，满脸的无奈：“哭的这么丑，别哭了。” 云卿浅：“……” 她吸了吸鼻子，看宗亮：“二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北周……那不是我做梦对不对？”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此刻她和二师兄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宗亮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是想留下还是回去？” 云卿浅眼睛一亮：“留下是指现代社会？回去是北周对吗？” “是。” 云卿浅拍着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好不是 一场梦，她还能回去。 “我要回去。”她几乎不用考虑就有了决定。 北周有她的丈夫、孩子、亲人、朋友，她全部割舍不下，肯定要回去的。 宗亮看着云卿浅温声道：“现代科技更进步、你可以更好的实现你的梦想和理想，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此放下？舍得？” “身外之物有什么舍不得的。”云卿浅耸耸肩，一脸的洒脱。 她想萧九宸和她的两个孩子，她这么久没醒过来，他们一定担心坏了。 宗亮轻叹一声：“教授呢？他可是最看重你的，你看他多伤心。” 云卿浅的视线可以穿透医院，她看到头发花白的教授站在ICU门口，一脸的难受，原本就佝偻的身体似乎更驼了。 她鼻子一酸，扭过头不忍再看。 “教授醉心研究，有许多得意学生，日后遇到好的课题好的学生，总能把我忘了的。”云卿浅咬咬嘴唇，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可她必须做出选择。 没了她，教授还会有其他学生。 可如果萧九宸没了她就没了妻子，浅儿和卿卿没了她就没了母后。 “师兄，我决定了。”云卿浅不敢看宗亮的眼神，“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可是…… ” 宗亮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做什么选择，遵从本心就好。既如此，我们会去。” 像来时的飓风就，云卿浅被裹挟着消失在天地间。 云卿浅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宗亮带笑的眼睛。 “二师兄……”昏迷的时间太长，她嗓子有些沙哑，她看着宗亮眼神焦急，“梦里、梦里……” 宗亮做个手势安抚她：“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你选择的就是真的。” 云卿浅闻言愣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无声的放下了。 她从未有像是现在这一刻，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就是北周云卿浅。 “你从没说过你是为了救我才丢了性命。”云卿浅看着宗亮，微微红了眼眶。 她是整个小组里年纪最小的，平日里同门都会让着她，她也知道大家对她好，但是万万没想到遇到危险时刻。二师兄竟然真的豁出了命去。宗亮白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觉得是牺牲，其实对我来说却是另外一种重生，我在此处可是如鱼得水，辅助北周曾祖皇帝开辟江山……都是值得铭记史册的。” 他觉得一个人能做到这个成就，很可了。 云卿 浅哭笑不得：“你倒是豁达！” “既来之则安之，心安之处以即是家。”宗亮老神在在道，“行了既已新生，日后就跟萧九宸好好过日子吧。” “还有鸢歌此次回来就跟在你身边，说说你的徒弟，你可真没教孩子什么东西。” 云卿浅哭笑不得：“不是您将人带走，一走这么多年不回来……我倒是想教育，也要能捞着人啊。” “还有，你到底学的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多神通？” 宗亮一脸神秘：“天机不可泄露，你有打听八卦的心思，不如去惦记惦记萧九宸！” 云卿浅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她一把抓住宗亮袖子：“我这次昏迷了几年？” 想想就生气，青春就这么几年，她动不动就昏迷几年了可真是一睁眼一眨眼，一辈子就过去了！ 就说冤不冤！ 宗亮伸出三根手指头，云卿浅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干巴巴道：“又三年啊！” 老天爷，简直不想活了！ “三天。”宗亮没好气道，再来三年，别说云卿浅扛不住，萧九宸也得疯了！ 云卿浅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让他们进来吧，估计都吓坏了。” 说完见宗亮没反应，再看宗亮脸 色也不对，云卿浅心中“咯噔”一声，小声道：'“师兄，出什么事情了？你是有事情瞒着我？” 宗亮无奈：“我打算回青龙山了，以后都不出来了。” 云卿浅脸色骤变：“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何要回去？” 见她一脸紧张，宗亮笑了笑，“人有生老病死，你一个学医的出身还看不透？” 云卿浅这才意识到宗亮给她的违和感从何处而来。 以前宗亮也是满头白发，可人精神的很。 可现在，真就是一个老人模样，眼神都浑浊了。 “是不是因为我？”云卿浅眼圈迅速蹿红，心里难过的要命，“一定是！” 宗亮哭笑不得：“你倒是挺会跟自己脸上贴金！我是自己有预感，所以才急匆匆带着鸢歌回来。” 可是即便如此，，云卿浅还是觉得十分难过。 “二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死……我不想你死。”云卿浅扯住宗亮的衣袖低声哀求。 宗亮轻叹一声：“原本我不必告诉你这些，可我想着还是要跟你正经道别才好。” 云卿浅心痛的无法呼吸，刚刚经历过太皇太后的薨逝，如今又要面对宗亮的离开…… 她是医学生不假，但她从来都看不透生死。 第八百一十章 离宫 宗亮见云卿浅难过的很，十分无奈：“你也会死的啊……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真不知道你难过什么！” 云卿浅沉默，道理都懂，就是看不透。 可她也知道宗亮说对，深吸一口气咬牙：“就算你时日无多，为何一定要去青龙山？就留在宫里不行吗？” 只要想到宗亮一个人留在冷森森的青龙山地宫，孤零零的死去，她就心如刀绞。 “说你看不透你还真看不透，不过也是，你若是能看开生死，也不至于因为太皇太后去世伤心至此……” 宗亮看了云卿浅一眼，笑道：“你就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我们能从我现代来到这里，为什么不能去另外一个未知的地方？” 云卿浅愣住，脑子里一直回荡宗亮的话，是啊，若将他们从现代来北周看作一场旅行，那么为何不能从北周再去其他地方？ 可这些都是猜测，即便是真的，那也是此次一别再见无期。 不过她还没完全昏了头，不至于让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挖空心思安慰她。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冲着宗亮微微一笑：“余生，我都会记着师兄的。” 宗亮摸了摸她的头发，温 声道：“既已经做了选择就过好这一生。” “我会的。”云卿浅眼中含泪，“师兄何时启程，我送师兄。” 宗亮笑：“今日就是你我道别了，你多保重，天上人间总会再见。” “好。” 宗亮走了，鸢歌去青龙山守了三个月才回来。 见她回来，云卿浅什么都没问，只是黯然伤神了好几日。 萧九宸见她精神不好，心中着急，笑道：“你也看到了，如今浅儿在朝堂上已经游刃有余，要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我想带你出宫走走。” 云卿浅也知道自己最近状态不好，让萧九宸十分忧心，听他提及出宫的事情，点了点头：“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起出宫去了，身边只带了良玉和贵仁两人伺候，一行四人化作普通商人，坐着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了京都。 萧思浅站在城墙上，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点，扭头看红了眼睛的萧思卿，笑道：“父皇母后只是出宫散心，早晚会回来的。” 萧思卿抽了抽鼻子：“我知道。” 可还是会舍不得。 萧思浅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回去 吧。” 萧思卿看萧思浅眉目舒展，没好气道的：“你打算何时跟燕然姐姐成亲？燕然姐姐跟你回宫是被许多人看在眼里的，你知道京都有人闲的很久爱嚼舌头，你可抓紧点，别让燕然姐姐放在火上烤。” “不会。”萧思浅眯起眼睛，他知道旁人议论的什么，但很快那些人的嘴就会被堵上。 燕家。 老太傅看着在院子里晒书的孙女，叹气：“燕然过来，祖父有话跟你说。” 燕然走过去，端了旁边的茶碗递给太傅，笑眯眯的问道：“祖父有什么要交代的？东边两个架子的书都搬出来了，明日若天气好的话，晒西边架子的上的。” “祖父要说的不是书，你和太子……你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太傅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女，心里是说不出的骄傲，他是希望她一辈子都平安喜乐，遇良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可若嫁了太子……当今皇后娘娘让天下女子都羡慕，可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去做皇后娘娘的。 他自己教的学生自己清楚，假以时日，萧思浅绝对是名垂青史的明君，可明君未必是好的夫君……都说他学识 渊博，又如何舍得自己的孙女去宫里跟那么多女人厮杀。 “孙女是想听祖父的话，远着太子的……可太子去了边关，还险些因为我遇险……”燕然跪在太傅面前，红着眼睛道，“祖父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她知道祖父的顾虑，也想要听从祖父的建议嫁个普通人过自己普通的一生，也是因为这个，她才跟着公主去了北疆。 可太子去了！ 在北疆看到他的那一刻，燕然一直清晰且坚定的心就动摇了。 她发现，自己也不是很放得下，发现太子心悦她的同时，她也早已经心悦太子。 “对不起，祖父……”燕然趴在太傅的膝盖上泣不成声，“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燕子太傅摸了摸燕然的头顶，十分心疼：“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祖父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已经尽力了……” 燕然无声哭泣。 “太子是如何跟你说的？”太傅让燕然起身，看着孙女红红的眼睛温声询问，“祖父从小就教你读书，你当知道进了宫，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即便是皇上，只怕到时也要前朝后宫一起抓的。” 正是因为知道宫里的女人少有 幸福的，燕太傅才不希望自家孩子进宫。 就说现在，只燕然跟着太子进宫见了太皇太后最后一面，这京都中就已经流言四起了，尤其这些日子，宫里也没什么旨意……如今京都已经是谣言四起。 对于这些，燕然都知道。 “先是太皇太后的葬礼，再是皇后娘娘生病……现在顾不得也是正常的，祖父不必担心孙女，不管是什么结果，孙女都能抗住。” 燕太傅叹了口气：“也罢，但你要记住一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祖父和燕家都是与你同在的，即便遇到难关，也不需要你自己去抗，记住了吗？” 燕然点头，微微挺直了后背：“祖父放心，我既是您的孙女，自然不会堕您的风骨。” “如此甚好。” 祖孙两人正在说话，忽然管家急匆匆跑进来：“老爷，宫里来人传旨了，是之前伺候皇上的周公公。” 周德伺候过的先皇又伺候萧九宸，后来年级大了才退下来在宫里教人，能出动他来传旨的…… “快去摆香案！”太傅吩咐道，又看了看孙女儿，哭笑不得，“傻孩子，快去换衣服！” 周公公都出马了，必然是喜事，大喜事！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太子妃 看到燕太傅带着燕然要下跪，的周公公赶忙道：“皇上有旨，太傅乃国之栋梁，特许您站着接旨。” 燕太傅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老臣多谢皇上隆恩。” “太傅大人一心栽培咱们太子殿下，是北周的功臣，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一个意思。”周公公的视线落到了燕然的身上，笑眯眯道，“燕小姐，接旨吧。” 燕然恭敬的跪下。 周公公从一旁的小太监手里接过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太傅之孙女燕然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臣女叩谢皇上恩典。” 周公公将圣旨亲自交到燕然手里，将人扶了起来，笑道：“本来太子殿下是想要亲自过来的，老奴差点就被抢了差事。” 燕然小脸通红，想到萧思浅跟周公公抢圣旨的模样，嘴角勾起笑意。 这人啊，在人前是运筹帷幄的太子，难得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她很高兴。 周公公跟燕太傅悄声交代了几句，最后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担心有人乱嚼舌根让燕小姐难做 ，出宫前特意将赐婚的圣旨安排好了。” 燕太傅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皇上这是将朝政全丢给太子了？” “皇上一直想将皇位交给太子，也就是皇后压制着才坚持了这么多年，如今太子都要有太子妃了，皇上可不是要撂开了。” 燕太傅哭笑不得：“老夫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历史上也没有。” 就说哪个皇帝不是担心儿子篡夺了自己的皇位，防备这个防备那个的，也只有他们圣上，一直将皇位当成个烫手山芋，只恨不能离开甩了出去，好整日的和皇后娘娘在一起。 也幸好他们皇后娘娘脑子清楚，不是什么祸国妖后…… 周公公笑：“谁说不是呢，不过太子是您老亲自教出来的，太子的能力和人品再没人比您更清楚，燕小姐入宫后不会受委屈的。” 燕太傅点了点头，如今的太子瞧着是好的，日后……日后的事情只能日后说了。 周公公是一辈子在皇宫里待到老的人精，只太傅稍纵即逝的一个皱眉，他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担忧，握住燕太傅的手悄悄道：“太子殿下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样的很好，他也决心如此。” 燕太傅惊讶：“太子他……” 身为燕然的祖父，他自然是希望自家孙女一辈子过的快活，可也心知肚明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皇后娘娘这样的好福气。 可周德话里的意思似乎是…… “您想想皇上和皇后，再想想咱们太子的脾气，太子受皇上和皇后影响，既认准了咱们燕小姐，那就是燕小姐了……太皇太后薨逝前，太子在许多人面前亲口说的。” “太子心性坚定，若不坚定……咱们皇后娘娘也能让他坚定，您老就放心吧，燕小姐绝对是个有大福气的！” 燕太傅再无一丝担忧，拉着周公公的手：“公公难得来一趟，一定要在府上饮一杯薄酒！” “老奴出宫前特意求的恩典，一定要在太傅这里讨上一杯喜酒。” 燕然被册封为太子妃，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中，一直到半夜，这喜气才渐渐沉淀了下来。 洗漱换好了衣服，燕然挥退了房里的丫鬟，芊芊素手拂过圣旨上的每一个字，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喜欢上了萧思浅，但自幼得祖父教导，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为了家族，她不能、不该跟 萧思浅有交集的。 也想过要将这一份情愫压在心底，只等很久很久以后，她嫁个寻常人、过完自己庸碌普通的一生。 可她没想到萧思浅会追到北疆去去、没想到他会豁出命保护她……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她失控了。 “想什么呢？” 修长的手指从她面前抽了圣旨。 燕然惊讶抬头望去，正对上萧思浅含笑的眸子。 烛光下，男子面若美玉无暇，配上天生的贵气当真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燕然一直都知道萧思浅长的好看。可从来不知道这么好看！ 忽然觉得自己赚到了！ “好看吗？”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燕然下意识点头，“好看。” 怎么能不好看呢，他完全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子长的，真好看！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燕然猛然回神，对上萧思浅带笑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将心里话秃噜了出来。 ……尴尬了。 燕然避开萧思浅不看他脸上的洗虐，正色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被人知道了不好。” 白天才下了赐婚的旨意，晚上这人就找过来，万一被人看到，只怕又要流言四起。 萧思浅本想说会给她撑腰不 让人欺负了她，可看着燕然担忧的表情，话到嘴边又改了：“悄悄来的，谁也没惊动。” 母后说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让对方不安的事情。 “有侍卫互送孤，他们在府外等着。” 萧思浅说完，肉眼可见的燕然松了口气，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高兴吗？”萧思浅看着燕然的眼睛，轻声道，“孤会让礼部选一个最好是日子，早日将你迎娶进东宫。” 燕然倒了杯茶递给萧思浅，在他灼灼不肯罢休的注视下轻轻点头：“高兴。” 能嫁给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如何不高兴？ “孤也高兴，很高兴。” 两人四目相对，自有一股缱绻的情意悄然流淌。 燕然先避开了眼睛，心里小鹿乱撞似的。 她没话找话：“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宫了？” 萧思浅点头：“放心，不会耽误咱们大婚。” 燕然的脸刷的烧了起来，她是要说这个吗？看着正正经经的太子，可真是太喜欢撩拨了。 “你再如此，我可不搭理你了。” 萧思浅低笑，捉了燕然的手轻轻摩挲：“孤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也想学他们。”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八百一十二章 齐王危在旦夕 黄沙漫天，驼铃声声。 云卿浅坐在骆驼背上，用红色的纱巾将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她将手搭在眉上极目望去，忍不住感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古人诚不欺我。” 萧九宸骑在另外一只骆驼上，听得云卿浅感慨，笑道：“离了京都，夫人的感慨是越来越多了。” 离开京都之后，他们先去了江南，很是欣赏了一番三月下扬州的美感……后面也是想到去哪儿就去哪儿，随性的很。 于是，在某个的的秋高气爽的日子，云卿浅大手一挥，一行四人就齐刷刷的朝着北疆来了。 良玉和贵仁也各自骑了骆驼跟在两人身侧，良玉拿了水囊递给云卿浅：“夫人要不要喝点水？” “还不渴，给咱们老爷喝。” 萧九宸挑眉：“老爷也不渴。” 离开皇宫之后，云卿浅和萧九宸就成了云老爷和云夫人，用萧九宸的话来说，世俗都要求女子用夫姓冠自己姓氏的，他们不好反对，但在外游玩的时候，就他就做云老爷好了。 云卿浅觉得有趣，也就随他了。 “穿过这个沙漠前面就到五弟驻守的沙特城了，这些年是真的辛苦他 们了。”萧九宸感慨道。 云卿浅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齐王和霜霜两人在此处，妇唱夫随，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人生能畅快肆意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原本就十分的不容易，在这古代尤其的难得。 但是秦霜霜做到了。 萧九宸笑道：“云夫人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然。”云卿浅扬起头，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都是骄傲和自得，“嫁了顶好的人，生了顶好的儿女……能让你放着皇帝不做，陪着我四处游荡，我是极得意的。” 萧九宸大笑：“我也十分得意。” 遇到云卿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比做皇帝要好上很多很多！ 良玉也凑趣：“奴婢能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也是三生有幸！” 贵仁不敢落后，立刻道：“奴才也是！” 主仆四人说说笑笑，终于在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进了沙特城，不过他们没有马上去齐王府，而是先住进了客栈，打算好好休整一番，第二日再去找他们。 虽然精神头都很好，可身体上的累也是真的。 云卿浅和萧九宸倒头就睡，半夜的时候是被一阵马蹄声吵 醒的，似乎还有什么吵闹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云卿浅皱眉。 萧九宸按了按她身上的被子，起身走到门外，出去打听消息的贵仁和良玉已经回来了。 “老爷，出事了。” 云卿浅已经穿好了衣服出来，问道：“出了何事？” 良玉：“齐王爷受伤回城，据说伤势严重，危在旦夕。” 齐王府。 沙特城的齐王府自然是比不得京都，此时整个府邸灯火通明，人人行色匆匆。 秦霜霜身上的盔甲血迹未干，十几岁的少年浑身狼狈的跪在床前，而齐王躺在床上，胸口正中一箭，面若金纸，明显的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父王！”少年哭的眼睛红肿，“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若不是他轻易上当，也不会被人伏击，父王和母妃也不会因为救他陷入危险之中。 秦霜霜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自己坐到床边，紧紧握住萧瑜瑾的手，看着曾经温润如玉的人此刻脸色惨白，轻声道：“萧瑜瑾，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齐王睁开眼，虚弱一笑：“我去后，你好好守着这里，我不去投胎，就在这里陪着你。” 秦霜霜笑了笑：“放心，我 不会寻死的。” 话说的洒脱，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齐王的脸上。 “若是你不曾跟我来北疆，此刻还在京都做你富贵王爷……”她忍不住道，“你后悔吗？” 齐王摇头：“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齐王胸前的箭没拔，距离心脏太近，拔掉只怕人立刻就要断气了。 但是不拔，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能拖一刻是一刻罢了。 秦霜霜终于是忍不住了，伏身在床边哭出了声。 “萧瑜瑾，你别丢下我……”她心如刀割。 很多人都觉得这齐王府上她说了算，她在前面冲锋陷阵，齐王就在后面打点一切，其实他才是她的精神支柱。 “霜霜，好好活着。”萧瑜瑾喃喃道。 秦霜霜哭的撕心裂肺，佯装的平静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伤在要害，这里的军医救不了他！ “王妃，外面有人拿着皇上令牌闯进来了，说是能救咱们王爷！”心腹红着眼睛跑进来，一边说一边让开路让秦霜霜看身后的人。 屋子里的人都激动起来，秦霜霜也朝着来人去看，等看到云卿浅和萧九宸，她直接傻眼了，不敢相信自己的 眼睛。 云卿浅快步过去，先塞了一颗入口即化的药丸到萧瑜瑾手里，冲着他道：“放心，死不了。” 萧瑜瑾眼睛眨了眨眼，忽然就笑了：“皇嫂。” 云卿浅笑了笑：“闭上眼睛睡一会儿，醒过来就都好了。” 萧瑜瑾又看了看秦霜霜，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皇……”秦霜霜嘴唇哆嗦，最后一丝坚强终于变得稀碎，“王爷他……” “你们都出去，这里交给我！”云卿浅拍了拍秦霜霜的肩膀，温声道，“去换衣服，齐王后面很需要你照看，还有，给我做点吃的，很饿。” 给秦霜霜找点活，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而一旁的齐王府世子萧玉麟在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的刹那直接傻眼了，他从小是在皇后跟前长大的，对面前的人再熟悉不过，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九宸摸了摸萧玉麟的脑袋，笑道：“去照顾你母妃，你父王不会有事，去吧。” 秦霜霜和萧玉麟几乎是浑浑噩噩的出来了，良玉和贵仁一左一右守在房间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 跟在云卿浅身边这么久，他们也察觉到了自家皇后娘娘有些神通不能为外人道。 第八百一十三章 齐王府风波 云卿浅拿出剪刀，手脚麻利的剪开了萧瑜瑾胸口的衣服，身后的萧九宸立刻将止血纱布递了过去。 待将箭头周围的血迹处理干净，两人才看清的萧瑜瑾受伤的位置，即便是云卿浅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只差那么一厘米，这箭就要射穿萧瑜瑾的心脏，真是那样的话，别说云卿浅，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真是不知道该说萧瑜瑾的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有把握吗？”萧九宸问。 云卿浅点头：“可以。” 箭身上面有倒刺，云卿浅只能先将箭头剪断、屏气凝神，猛的用力将箭从萧瑜瑾身体里拽出来，立刻洒上特质制的止血药粉，动作快的都要出残影了。 处理完要命的伤，云卿浅监测了萧瑜瑾的生命指征，冲着一旁的萧九宸微微点头：“死不了了。” 这些年，她除了钻研西医术，又投入极大的精力研究中医，最后融合两者的精华，医术比在前世还要精湛上许多。 要不然，即便救活萧瑜瑾，只怕也要吃不少的苦头。 萧九宸帮云卿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云卿浅温和一笑：“出去吧，霜霜和玉麟那孩子都吓坏了。 ” 因为云卿浅养孩子一直遵从孩子的天性，萧玉麟性格跳脱，在皇宫里闯的祸能有一箩筐，挨罚从来不掉眼泪的。 可刚刚，她看那孩子眼都哭肿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打开门，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出来，秦霜霜和萧玉麟都看了过来，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盯着云卿浅，嘴唇动了动，都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好生修养一阵子，不耽误日后给你押运粮草。”云卿浅拍了拍秦霜霜的肩膀，温声道，“去里面看看他吧。” 秦霜霜大喜，向后退了一步就要给云卿浅磕头：“皇嫂，谢谢你！谢谢你！” 萧瑜瑾的生命垂危，她觉得天在要塌了，可云卿浅救了萧瑜瑾的命，撑住她头顶的天。 云卿浅赶忙将人扶住，嗔怪：“都是一家人你跟我说这个？我和皇上是微服出来的，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秦霜霜连连点头：“我来安排。” “你先进去看看五皇弟。”云卿浅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霜霜实在担心萧瑜瑾，点点头就急匆匆的进去了。 萧玉麟跟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父王死里逃生，母妃一定有很多话要跟父王说，他还 是晚一点再去看父王。 他深吸一口气，折返回到云卿浅和萧九宸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少年动作太快，云卿浅伸手去拉的时候，萧玉麟的额头已经磕红一片。 “你这孩子！”云卿浅哭笑不得，嗔了他一眼：“你在皇宫跟伯母可没这么客气。” 萧玉麟吸了洗鼻子，哽咽道：“伯母……” 自小在皇宫里长大，云卿浅对于萧玉麟的意义堪比亲生母亲，看到她就忍不住的软弱下来。 萧九宸拍了拍萧玉麟的肩膀：“去准备一壶茶，将今日的事情仔细说一遍。” 如今距离天亮过半个时辰，左右是睡不着了。 “我带伯父伯母去休息。”萧玉麟赶忙道。 北疆地广人稀，齐王府也建的十分宽敞，因为萧九宸和云卿浅来的突然，没能提前打扫住处，萧玉麟只能先将人带到自己的院子，又另外吩咐管家去收拾出一座大院子出来。 茶水刚送来，秦霜霜就匆匆赶了过来，见她还穿着盔甲，云卿浅皱眉：“我们一时半刻不会走，你不必着急。” 确定萧瑜瑾没有危险，秦霜霜悬着的心放下，人也恢复了精神。 “是我心里 着急，想见皇兄和皇嫂。”秦霜霜笑道，“皇兄和皇嫂怎么会忽然来北疆？可是有什么事情？” 云卿浅拍了拍她的手：“太子已经能主持朝政，我和皇上就想出来四处看看，原本是在江南的，突发奇想的就来了北疆。” “我家王爷命不该绝。”秦霜霜忍不住感慨。 云卿浅也忍不住唏嘘，际遇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若不是皇上坚持要把朝政交给太子，若不是她突发奇想要来北疆……只怕过了多久，京都就能收到萧瑜瑾遇难的消息了。 萧九宸忽然开口：“北疆最近有敌来犯？” 秦霜霜和萧瑜瑾在北疆经营这么多年，早就将沙特城打造的铁桶一般，这种情况下，还能重伤萧瑜瑾实在不符合常理。 萧玉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我轻敌中了别人的圈套，父王和母妃是为了我才会以身犯险……父王也是为了救我才会中箭。” 秦霜霜叹了口气，没说让萧玉麟起身，直接说起了此事的缘由。 “北疆的强敌一直都是匈奴，这些年两方数次交战，匈奴并未讨得便宜，这些年乖顺了不少。加上最近两年风调雨顺，草原上 的草长得极好，他们不缺吃的，也老实了很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前，一个月前匈奴老可汗忽然病逝，留下的几个儿子为了可汗之位互相厮杀，最后三王子胜出。” 萧九宸：“匈奴王最出色的是二王子和五王子，这个三王子似是平平无奇。” 匈奴善战、好战，朝廷每年都要收集草原情报，情报中自然避不开匈奴王的几个儿子。 秦霜霜点头：“皇上说的没错，这个三王子一直平平无奇，但是听说他娶了一个极其聪慧的王妃，这位王妃出谋划策，很快就帮三王妃横扫匈奴，最终登上了可汗的位置。” “此次齐王手上可跟这位王妃有关系？”云卿浅问。 萧玉麟惭愧的低下头。 秦霜霜继续道：“一个月前，玉麟在街上救了一个被人欺辱的少年，那少年乖巧懂事，和玉麟十分投机，就带回了府里，我也派人就调查了那个少年，没发现问题也就随他了。” 云卿浅和萧九宸交换了一下视线，秦霜霜此时特意提起，看来那少年不是没问题，而是有大问题。 萧玉麟忽然抬起头：“母妃，剩下的事情让儿子来说吧。” 第八百一十四章 教育孩子 云卿浅、萧九宸和秦霜霜的视线都落在萧玉麟的身上，云卿浅和萧九宸是有些疑惑，秦霜霜的脸上则带了几分欣慰。 萧玉麟抿了抿嘴唇：“他叫宋之问，原京都宋贤妃族人，因为受宋家拖累被发配到了北疆，一直仇恨萧家。这次是故意到我身边，为的就是利用我诱杀我的父王母妃。” 只要想到当时的危急时刻，萧玉麟还是会觉得后背发冷，若父王母妃当真因为他的轻信丧命，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萧玉麟重新磕头：“宋之问假装被掳，我一着急就骑马去追看，他们就让安排好的人告诉父王母妃，父王母妃明知道有陷阱，但为了救我也只能硬着头闯。” “……父王身上的那一箭，也是宋之问射的。” 军医说了箭距心脏太近，没法救了……若不皇伯父和皇伯母二人恰好来了此处，只怕如今的齐王府已经在操持父王的身后事。 想到那个场景，萧玉麟又重重磕头。 “是我识人不清、性格冲动才酿成今日之大祸，还请皇伯父皇伯母重重惩罚！” 萧九宸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开口道：“你险些害了你父王一条性命的确是大错， 若你父王母妃当真出了问题，这沙特城的百姓又当如何？牵一发而动全身，玉麟，这些皇伯父都仔细教过你的。” 秦霜霜没说话，此时她也是一阵后怕，差一点萧瑜瑾就死了，差一点被沙特城的百姓就要倒霉了。 萧玉麟以头触地，肩膀耸动，低低的啜泣起来。 云卿浅在萧九宸胳膊上拧了一下，孩子已经够自责的了，这人还在说教？！ 萧九宸无奈，他说的没问题啊？萧玉麟身为齐王府世子，身上肩负的责任远比别人要重，寻常人有犯错的机会，他没有。 “玉麟，你起来。”云卿浅温声道，见萧玉麟跪着不动，她叹气，“怎么，现在连皇伯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萧玉麟刚出生没多久就送到了宫里，可谓是云卿浅一手带大的，两人之间的感情跟母子亲情没什么两样。 “起来吧。”云卿浅走过去，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抬起头，满脸的眼泪。 “皇伯母，让我跪着吧，跪着我心里能舒服一点。”萧玉麟哽咽。 云卿浅叹气：“也罢，你想跪就跪着吧。你可是觉得此次的事情全怪你？” “是我的错。” “你有错，但错在 识人不清、遇到事情不够冷静，出了问题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的父王母妃。” 云卿浅每说一句，萧玉麟的背就佝偻一分。 “但是！”云卿浅话音陡然一转，语气坚定，“你年纪尚幼、出身富贵，却能悲悯弱者，这是你的善良，被有心人利用了你的善良，这不是你的错。” 萧玉麟愣住，呆呆的看着云卿浅。 云卿浅叹了一口气：“错就错在你阅历尚浅，错在敌人心思狡诈。你当以此为戒，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让一个宋之问毁了你心中的善良，更不要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而怀疑自己。” 发生这样的事情，最难过的怕就是萧玉麟了，稍微引导不当，只怕就会毁了这个孩子。这绝对不是云卿浅愿意看到的事情。 “当初你离开京都奔赴北疆，亲口跟皇伯父皇伯母说过，你享百姓供养，就要为百姓安稳过日子贡献自己的力量，还记得吗？” 萧玉麟点点头。 云卿浅双手将人扶了起来，打量着少年红肿的眼睛，轻声道：“你现在遇到的每一次挫折都是在帮你成长，即便是你皇伯父当年也是跌跌撞撞才有今日……认识错误并改正，日 后不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跟头，那么你们父王此次的罪就没白受。” “皇伯母相信你可以做到，是不是？” 萧玉麟用力的点头：“是！” 声音比之前洪亮也多了希望，死气沉沉的眼睛重新燃起了亮光。 云卿浅莞尔一笑：“既如此，去守着你父王吧，好好照顾他。” “是！” 少年向三人依次行过礼之后退下。 秦霜霜感慨：“还是皇嫂会教孩子……” “玉麟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不过是因为没遇到过阴险狡诈的事情，所以难免天真了一些，日后历练多了……必定能成器。”云卿浅安抚秦霜霜，“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秦霜霜摇头：“我自己对孩子也不够上心，以后我可要好好跟皇嫂学学如何教孩子。” 云卿浅想了想：“要不，让人把你那几个小的从京都送过来？” 秦霜霜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皇兄和皇嫂稍作休息，我去看看王爷醒了没有。” 说罢，急匆匆离开。 云卿浅啧啧两声：“跑的可真快。” 萧九宸无奈，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云卿浅的鼻尖：“促狭。” 明知道秦霜霜不耐带孩子，还故意这样 说。 “霜霜和齐王也不容易，十几年入一日的守在此处，在孩子的教育上难免疏漏。”云卿浅轻声道。 北疆气候干燥，若是来游玩还好，长年累月的生活在这里，当真需要坚定的信念和决心。 她做不到，但她敬佩能做到的人。 思绪回转，云卿浅瞪萧九宸：“玉麟那孩子是在咱们跟前养大的，跟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刚刚他都那么难过了，你还刺激他！” 萧九宸无奈：“男孩子自然是要敲打的，而且朕知道你定然会安抚的。” “那也说的太狠了点。”云卿浅不满。 “可是你自己定的规矩，这些个孩子，朕唱黑脸，你唱白脸。”萧九宸幽幽叹气，“你瞧瞧这些个孩子，明明朕也是一样的关心他们，可他们只跟你亲近。见了朕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云卿浅忍不住笑起来，拉过萧九宸的手温声安抚：“好了好了，刚刚说我冤枉你了。你是皇帝嘛，有自己的威严，他们肯定敬畏你一些的……不过咱们卿卿不是跟你亲近吗？她跟我可没跟你这个父皇好。” 萧九宸笑起来：“那倒也没错，卿卿最是喜欢朕了。” 云卿浅：“……” 第八百一十五章 前朝余孽 齐王是在第二日中午醒过来的，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萧九宸制止了。 “你伤口未愈，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萧九宸道，“朕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你安心养伤，后面的事情，朕会处理。” 齐王一脸惭愧：“是臣弟无能，累皇兄出手。” 萧九宸笑：“自家兄弟，不必说这些。而且你和王妃将这里打理的很好，沙特城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朕十分欣慰。” 齐王面色舒缓，温声道：“都是臣弟应该做的。” 云卿浅无奈，看向秦霜霜笑道：“瞧这两人说话一板一眼的当真无趣，不过皇上说的没错，宋之问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你安心陪齐王。” 这次，齐王险些丧命也的确吓到秦霜霜了，如今萧九宸和云卿浅主动要接手当下的事情，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稍后，我将此次的事情整理出来交给皇兄。”秦霜霜道。 齐王虽然醒过来了，可精神不佳，说了一会儿话就昏昏欲睡，萧九宸和云卿浅离开让他休息，没多会儿，秦霜霜就将宋之问一行人的信息整理好送了过来。 “宋之问年纪轻 轻竟然有如此心机……”云卿浅一边翻看资料一边感慨，“手段老道狠辣，是个人物。” 萧九宸已经看过那些东西，闻言笑道：“能得你如此高的评价，想来是不错。” 两人出门身边虽然只带了良玉和贵仁两人伺候，可暗中等待召唤的暗卫是一个不少的，萧九宸朝虚空中看了一眼，一个黑衣暗卫立刻现身跪在了萧九宸面前。 “去查查这个宋之问，到底是什么身份。”他道。 “是！” 眨眼间，暗卫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根据秦霜霜送来的消息，这个宋之问说是惊才绝艳也不过分，这样的一个人物，是宋家旁支？有点让人不相信。 而且一个旁支，为了宋家报仇设计要杀前当朝王爷，这在逻辑上十分的牵强。 只怕宋之问只是一个假身份，后面的才重要…… “还以为如今的北周已经国泰民安了，没想到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这么多阴险狡诈的人。”云卿浅感慨，“咱们浅儿要辛苦了。” 现在她觉得只生两个孩子似乎的确有些少了，真遇到事情都没有手足帮忙。 不过好在齐王和周王家的孩子从小在皇宫里长大 ，几个孩子关系亲近，日后也能守望相助。 “浅儿是个有成算的，你觉得辛苦的事情，他甘之如饴。”萧九宸想了想，给了自己儿子一个十分公道的评价，“他天生就是个做皇帝的料，而且你没发现，他喜欢做皇帝？” 云卿浅想了想自己儿子，忍不住的乐了。 萧九宸这话说的倒也没错，萧思浅不仅喜欢做皇帝，而且十分擅长做皇帝，好像天生就是要做皇帝的。 “浅儿这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也能少些辛苦。赐婚的旨意已经送到了燕家，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中秋，咱们要赶在中秋之前回去。” 说起自己的儿子，云卿浅眉眼弯弯。 “总觉得跟做梦似的，他生出来的时候那么小一点点，现在也要娶妻了。” 她揪着萧九宸的衣服：“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有了儿媳妇儿，做祖母的日子还远吗？ 哦豁！都老了…… 萧九宸被云卿浅纠结的样子逗笑了，看着云卿浅的眉眼温声道：“朕倒是觉得，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化。” 这话让云卿浅十分受用，女人嘛，不管多大年纪，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她也不 例外。 “都要做祖母了，怎么可能没变化。”她嘴上谦虚。 萧九宸轻笑一声，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 “在朕心里，没变过。” 云卿浅眉眼弯弯，只觉得往事一幕幕，都跟做梦似的。 从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如今的心意相通……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暗卫动作很快，第二日就来复命了，看到调查来的消息，萧九宸和云卿浅都皱眉。 “又是前朝太子血脉？”云卿浅都大无语了。 她怀孩子那年，处理掉了所谓的前朝太子血脉的柳如眉，现在又出来一个前朝太子血脉？这前朝太子是属狐狸的吗？ 狡兔三窟都配不上他！ “当初处理柳如眉的时候，还以为将她背后的势力都已经铲除干净了，没想到远在北疆还有余孽。”云卿浅感慨。 萧九宸眯起眼睛：“未必真的是前朝血脉。” “你是说这个宋之问也跟柳如眉一样，不过是前朝余孽立起来的一个靶子？”云卿浅问，见萧九宸点头，她忍不住想骂人，“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些余孽还折腾个没完了。你打算如何？” “先将宋之问处理了，后面再仔细查看。”萧 九宸安抚的拍了拍云卿浅的肩膀，“天下如此之大，我们不可能帮浅儿处理掉所有的事情，遇到了处理，遇不到的就是浅儿的责任了。” 云卿浅知道萧九宸说的都对，可作为萧思浅的母后，她总是希望儿子一辈子平安喜乐的。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又开始乱想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将宋之问这边的事情处理掉吧。”云卿浅笑道，像是在鼓励自己，“我们的浅儿要做明君，定然不可能是温室中的花朵。” “是。” 萧九宸曾经是威震四方的战神，又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心计手段一点不少，仔细部署一番，不过几日就将宋之问擒了过来。 看到宋之问的瞬间，萧九宸和云卿浅对视。 秦霜霜说的没错，若不是知道宋之问身份复杂，的确很容易对这个少年生出同情心。 可惜…… “前朝太子血脉？”萧九宸看着他，“前朝太子是你祖父？若是如此，你父亲出生的时候，前朝太子就已经死了，你的身份上你父亲告诉你的？” 宋之问一言不发，满脸的倨傲，显然是不想跟两人说话。 云卿浅嗤笑：“你可知道柳如眉？” 第八百一十六章 真心无错 也不等宋之问回答，云卿浅自顾自的说下去：“柳如眉出身商贾之家，有人告诉她他的父亲乃是前朝太子，她是前朝皇室血脉。” 宋之问眸子一紧，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像是没察觉到他眼底的戾气，继续说下去： “她在那些人的鼓动下想尽办法成了东临侯府夫人，还生下了一儿一女，为了完成复国大业，不惜将自己的儿女全部当成棋子利用。” “后来事发，柳如眉临死前才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什么前朝血脉，而是被前朝余孽哄了……好好的侯府夫人，一辈子就这么凄惨收场，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宋之问的眉眼终于有所松动，可依旧十分嘴硬：“被你们抓住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不想听云卿浅讲故事，会心慌。 “之前刺杀太子也是你们的人做的吧？”云卿浅忽然问。 宋之问嗤笑：“是又如何？只是可惜，萧思浅运气太好，让他逃得一命！” 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对方是冲着燕然去的，萧思浅不过是为了保护燕然才受伤的，可事后，萧九宸和云卿浅仔细盘问过萧思浅和燕然当日的场景。 分析之后得出结论， 那些人知道萧思浅的身份，而且从开始就是冲着萧思浅去的。 萧九宸只有萧思浅一个儿子，日后北周定然是交到他手里的，若是萧思浅出了什么意外，不管对萧九宸还是北周朝堂，都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那些人已经招供了，你不是前朝太子血脉，跟柳如眉一样，都是他们的棋子。而且像你这样的棋子，他们还找了许多。”萧九宸淡淡道。 宋之问瞬间脸色苍白，身体摇晃了两下咬紧了牙关：“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话？你们未免太天真了！” “希望过会儿，你还能这么认为。” 宋之问皱眉，心中生出浓浓的不安。 萧九宸让人将宋之问带去了齐王府的刑讯室，一门之隔，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动静。 刑讯手段自是不必说，非常的血腥，上了大刑，没多会儿那些人就招供了。 “……前朝太子血脉早就断绝了……我们若不这样说，怎么让他们乖乖听话？宋之问时这些人里面最聪明的……没想到竟然栽的最惨的……” “北疆远离京都，我们发展的很好，没想到齐王会来驻守……上次刺杀太子差点就成功了，可惜功亏一篑……” 断断续续的声音，只言片语之间交代了许多重要信息。 宋之问的脸色已经惨白，一副信仰完全崩塌了的模样。 里面说话的人是将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义父，他视若亲生父亲，没想到自己只是他们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这让他无法接受。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反应和当初的东临侯夫人一样。” 信仰崩塌、被戏弄之后的茫然、愤怒、无措…… 宋之问跌坐在地上，再没了之前的傲气，很快有人将他带了下去。 萧九宸道：“去请齐王世子过来见他。” 萧玉麟在宋之问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虽然随着萧瑜瑾脱离危险，他看似已经缓过来了，但萧九宸和云卿浅讨论过，这次的事情只怕会在孩子的身上留下阴影。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在宋之问身上跌倒的，那就还从此处爬起来。 萧玉麟来的很快，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先行了礼，来之前已经有人告诉了他抓到了宋之问。 萧九宸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去吧，想问什么都问清楚，问清楚之后就将事情放下。” “是。” 交代了人保护好萧玉麟，萧九宸和云卿浅就先行 离开了。 牢房昏暗，呼吸间隐隐有血腥味，宋之问坐在牢房角落，整个人脆弱的像是随时能粉碎的泥娃娃。 一直以来的信仰崩塌，自己引以为豪的血脉不过是笑话一场，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看到这样的宋之问，萧玉麟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崩溃也不算什么了。 “宋之问。”他先开了口。 宋之问身体一僵，抬起头对上萧玉麟的脸，愣了一下嗤笑：“世子殿下是来嘲笑我的吗？如你所见，我现在成了阶下囚，要不了多久就该死了，你高兴了吧？” 萧玉麟点头：“你哄骗我，险些害死我父王，你死了，我自然高兴。” 他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宣判的官员，只念结果、无丝毫感情拨动。 宋之问咬牙：“你如此蠢笨，轻易的就被我骗了，怎么还有脸出来嘲笑我！？”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一败涂地。”萧玉麟忽然兴趣缺缺，什么都不想跟宋之问说了。 他静静看着牢房里狼狈不堪的少年，郁闷于心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 “那日我去救你，是真心不计生死。”他淡淡道。 可惜，终究是错付了。 说完，萧玉麟转身离开， 越走脚步越轻快。 皇伯母说的没错，他诚心待人没有错，错只错警惕心不够，被人利用了真心。 他有错，但真心没错。 宋之问呆呆的坐着，双眼无神的盯着牢房里狭窄的窗子，阳光从那狭窄的空间里挤来，落在地上成了一个细小的光斑。 忽然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耸动。 他的这一生都是骗局、笑话，唯一的真心还被他糟蹋了。 如果可以从头……可惜，没有如果。 如今，悔之晚矣。 萧玉麟再没问过关于宋之问的结局，他能猜到，但不想问。 经此一事，他好像一下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被人呵护在温室的世子爷。 秦霜霜也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十分的欣慰。 齐王身体大好，这日，他们夫妇一起正式招待萧九宸和云卿浅。 “王爷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今日就让臣妾敬皇兄和皇嫂。”秦霜霜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皇兄和皇嫂是我和王爷的贵人。” 云卿浅笑：“霜霜从前最不耐烦说这些场面话，如今都学会了。” 萧瑜瑾看着自己的王妃，满眼的爱意柔情，将视线移开，他看向萧九宸和云卿浅：“听闻皇兄给太子和燕然赐婚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桃花深处 云卿浅笑道：“我是极喜欢燕然那孩子的，之前燕太傅有所顾虑，我和皇上也想看看浅儿能为燕然做到什么地步，如今看来还不错。” 秦霜霜失笑：“也只有皇兄和皇嫂将咱们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说的如此不值钱了。” 云卿浅仰起头：“想要人家姑娘交付一生，他总要拿出该有的诚意来。” 萧九宸和齐王说了半宿的话，聊京都聊北疆，云卿浅则和秦霜霜说了一晚上孩子们。 翌日一大早，萧九宸和云卿浅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齐王和秦霜霜轻装简行的将人送到十里长亭，看着马车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两人才收回了视线。 “王爷在想什么？”秦霜霜含笑问道。 和齐王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生死相依，北疆的风沙非但没有让秦霜霜更粗犷，反而多了许多做秦小姐时的温婉。 齐王握住秦霜霜的手，看着她依旧美丽脸庞，轻声道：“娶你为妻是我此生大幸，北周能有皇兄皇嫂乃是天下百姓大幸。” 对此，秦霜霜十分赞同。 “王爷且看着，有生之年，咱们定能看北周鼎盛的模样。” “王妃说的对。” …… 见过江南的温婉，也看了北疆的粗犷，云卿浅和萧九宸接下来的半个月就随性的多了，走到哪儿停在哪儿，中意当地就租个小院子住上三两个月，不中意连夜赶路走也是有的。 这一日，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山脚下，云卿浅撩开帘子向外看，忍不住感慨：“云蒸霞蔚、恍若仙境。” 远远一片桃花林，一眼望不到边，美极了。 两人下了马车慢慢走，走进桃花深处隐隐竟然听到了孩童郎朗读书声。 萧九宸和云卿浅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此处精致虽然美，但实在荒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孩子读书的声音。 两人更加好奇，顺着声音就找了过去。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云卿浅忍不住感慨，“此处当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萧九宸帮云卿浅拿开挡路的桃花枝条，听她感慨，笑道：“你若喜欢，日后咱们也找个这样的好地方。” 云卿浅赞同：“我觉得可以。” 两人也不急着去找桃林深处的读书郎，赏着花徐徐前行，别有另外一种滋味。 大 概走两刻钟，桃花深处的一处院子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院子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有茅草屋，还有五六个孩子坐在院子里读书，而领着他们读书的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 他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起来，朗声问道：“先生，君主和百姓，何为天下根本？” 这问题问的十分胆大，一个不小心都容易被人按个抄家灭族的大罪名，不过大概是此处偏僻，那先生听到学生的问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贞观初，太宗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你可知其中意？” 少年点了点头：“做君主的法则，必须首先存活百姓。如果损害百姓来奉养自身，那就好比是割大腿上的肉来填饱肚子，肚子填饱了，人也就死了。如果要想安定天下，必须先端正自身，绝不会有身子端正了而影子弯曲，上头治理好了而下边发生动乱的事。” “你既知其中意，那你觉得何为天下根本？” 少年挠了挠头 ：“按照太宗的意思来说，自然是百姓乃是天下根本……可也要君主贤明才能做到，我听说西戎那边战事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这岂不是有违此意？” “你观西戎再观我北周朝廷，又觉如何？” 少年：“我觉得咱们皇上做到了。” “还有什么？”先生笑道。 少年抓了抓头：“不知道了，这些都是约束君主的，对我们意义……不大吧？” 最后三个字气虚了许多，隐隐有些不确信。 “贤明的君主治理天下自然是百姓为重，尔等日后若为官也要以治下的百姓为重，即便日后开个铺子卖货，也要考虑手下的人的想法和买东西的百姓。” “圣贤的道理向来一通百通，你琢磨透了，总能有所受益。” 少年恭敬道：“学生受教！” 那先生点点头示意少年坐下，不经意的转过头，恰好对上了萧九宸和云卿浅的视线，先生呆愣住。 察觉到先生的异常，学生都顺着先生的视线看过去。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十分惊讶，他们无论如何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萧逸珗。 眼前的萧逸珗是标准的先生打扮，举手投足之间也是文人气息，跟从前比 少了戾气和嚣张，多的是岁月洗涤后的沉稳平和。 萧逸珗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学生温声道：“今日先生家里来了客人，你们且先回去，明日再来上课。” 学生虽然好奇，但也都乖乖的行了礼拿着自己的书包离开了。 萧逸珗走到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聊起袍子就要行礼，被萧九宸拦住了。 “在宫外，不必如此。”萧九宸笑，“有茶吗？” 萧逸珗连忙道：“有、有，皇上皇后娘娘快请进！” 曾经是不死不休的对手，此刻萧逸珗却是真的十分高兴。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很高兴。 两人跟着萧逸珗进了院子，院子很简单，但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的花草都露出了头，一派的生机盎然。 萧九宸和云卿浅就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萧逸珗手忙脚乱的去沏茶，明明都是平日里做惯了的事情，今日却怎么也做不好。 “这里茶没有宫里的好……”他轻声道，有些局促不安，“皇上和皇后娘娘就……” 云卿浅笑：“叫三哥和三嫂吧，皇上和皇后娘娘那是在京都的称呼。” 背对着萧九宸和云卿浅，萧逸珗深吸一口气压住了眼角的红。 第八百一十八章 故人重逢 萧逸珗转发身，笑道：“三哥和三嫂怎么来了此处？” 他倒不会觉得萧九宸和云卿浅说来找他麻烦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生活安稳的很，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来抓他们，也用不着萧九宸和云卿浅亲自出马。 “太子可以处理朝政，我们就出宫四处看看，恰好看到此处桃花林就停下了，没想到会遇到你。”萧九宸道。 曾经都恨不能让对方死的人，如今也可以相对而坐，语气平静的聊日常……梦幻一般。 “当年三哥派的人将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离开了，不瞒着三哥，我和灵曦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直这样过了一年半载才渐渐放下心来。” 萧逸珗眉眼舒展，已经很能让人将他和曾经那个骄纵桀骜的赵王殿下联系在一起了。 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我们离开的时候带了一些东西，虽然可以过上小福的日子，但我们商量之后，最后我去做教书先生。”萧逸珗轻叹一声，“虽然我的学问比不上三哥，但到底也是受教于大儒的，这些年也一直在看书，倒是也慢慢有了一些心得。” 萧九宸含笑：“看的 出来，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是，再满意不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一晚都十分的安心。”萧逸珗看向萧九宸，眼神真诚，“只是我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三哥三嫂。” 他以为他和京都的关系尽数斩断于那个晚上，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京都的人。 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十分，萧九宸和云卿浅就这么突兀的走到了他面前。做梦一般。 他很高兴。 云卿浅四下看了看：“灵曦和孩子呢？” 提及妻儿，萧逸珗的脸上带了柔和的笑意：“今日村子里有人家嫁女儿，请灵曦去帮忙，孩子也一起过去了，看看时间也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推开篱笆门进来。 穿着藕色裙衫的小姑娘小蝴蝶似的飞进来，扑进了萧逸珗怀中：“父亲，我给你带了糖，可甜可甜了。” 萧逸珗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包包头，含笑：“沁儿真乖，先给……伯父和伯母见礼。” 云灵曦也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过来，等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的时候，云灵曦手里点心盒子“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云卿浅含笑看着她，时间不仅改变了萧逸珗，也改变了云灵曦。 云灵曦穿着普通的农家妇人的衣服，浑身上下只戴了一根银簪子，可她眉眼温和，跟曾经京都美颜的云家小姐判若两人。 甚至于因为常年劳作，她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 可云卿浅却觉得此刻的云灵曦颜色远远胜过京都那个娇纵的云小姐，十分的好看。 “灵曦，好久不见。”她温声道。 隔着漫长的时间看从前，只觉得从前像是一场戏。 云灵曦拉着孩子就要行礼，被云卿浅一把拦住，她看着云灵曦含笑：“自家姐妹，不必如此。这是那个孩子？” 萧逸珗和云灵曦都是好样貌，面前的少年集父母优点长得芝兰玉树一般，见云卿浅看他，恭敬的行了礼：“萧锦竹见过伯父、伯母。” 萧沁儿也赶忙从父亲怀里出来，乖乖跪在哥哥身边行了礼。 云卿浅将两个孩子扶起来，扭头看萧九宸，萧九宸将一块玉佩递过去，云卿浅将玉佩递给萧锦竹，又取了一根簪子放在萧沁儿手里。 “伯父伯母来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们准备见面礼，这两样东西你们拿着。” 兄妹二人都朝萧逸珗看去，见萧逸珗点头才收了礼物，又乖乖谢过萧逸珗和云卿浅才乖巧的站在了一边。 云灵曦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示意他们回屋里去，待两个孩子离开，她才坐到了云卿浅面前，红着眼问：“皇……” “叫三哥和三嫂吧。”云卿浅笑。 云灵曦点头：“三哥和三嫂如何到了此处？” “被桃花林吸引过来，没想到会遇着你们，这不就空手上门了。”云卿浅笑，“灵曦，我看你现在过的很好。” 云灵曦点头：“是，我和夫君都过得很好，一双儿女也很好。” 当年，艳冠京都的云灵曦绝不会想过她的后半生是如此的平淡平静。 “如此，我便觉得当年送你们离开十分值得。”云卿浅含笑。 萧逸珗和云灵曦面色平和：“我们至今仍旧铭记三哥三嫂的活命大恩。” “过去的的事情不必再提，如今天色已晚，我们怕是要住一晚，不知可方便？”云卿浅问。 云灵曦连连点头：“方便方便！只是屋舍简陋……” “无妨。”萧九宸道。 云灵曦忙不迭的去收拾房间，云卿浅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家里打 扫的十分干净，萧逸珗和云灵曦虽然不奢靡，但家中该有的东西都有。 云灵曦拿出新的被褥铺上，云卿浅进来搭手帮忙。 “你不要多想，我们真的是偶然来了此处，此前还去了北疆见了五弟和霜霜。”云卿浅道。 云灵曦点头：“我知道，若三哥三嫂当真与我们计较，压根不必等这么多年。”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萧九宸真要他们死，他们也过不了这么多年安生日子。 “锦竹是不是知道？”云卿浅问。 云灵曦动作一僵，脸色有些泛白。 云卿浅轻叹一声：“我只是看那孩子刚刚神色有些不同，随口一问，你不必紧张。” 不过如今她也做了母亲，也十分理解云灵曦的反应，为人母，那是生怕一点点灾祸落在自己孩子的身上，更何况是他们曾经的身份…… 云灵曦抿抿嘴唇，轻声道：“锦竹自幼聪明，无意中看到因了宫中标记的首饰，我和夫君见瞒不过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包括我们曾经做的错事和如何活下来的。” “锦竹是夫君一手教大的，他日后也不会离开此处，会像他父亲一样在这里教书育人。” 第八百一十九章 庆幸当初的选择 云卿浅皱眉：“他自己愿意吗？我看他聪明守礼，若他想出去也可以。” 这么多年过去，她相信不管是萧九宸还是萧思浅，都不至于让萧锦竹翻了天去，同时若萧锦竹安分守己，她也相信自己的夫君和儿子有容人之量。 “我说的是真心话。”云灵曦强调，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云灵曦摇头：“谢谢三嫂，但这是锦竹自己的选择，他是个十分清醒的孩子。告诉他事情真相是不想他胡乱猜测生出不该有的念头，索性这孩子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虽然萧九宸和云卿浅都不会追究当年的事情，可他们永远不敢低估任性的恶，若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被人利用……那才是他们的悲哀。 “我们告诉他，总比有一天他被有心人挑拨的好。”云灵曦认真道。 云卿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跟从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云灵曦灿然一笑，恍惚中有几分当年模样。 “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她道。 云卿浅笑了笑：“我也喜欢。” 两人之间多年的隔阂似乎都在这相视一笑中消失殆尽，云卿浅和云灵曦一起手脚麻利的铺好了床铺，又一起整治 了一桌饭菜出来。 “这是我亲生酿的桃花酿，三哥三嫂看喜不喜欢。”萧逸珗亲自给两人斟酒，端起来敬两人，“今日相见，我是真高兴！”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满饮了杯中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过三巡，萧逸珗有些醉了，和萧九宸坐在院子里，看着清冷月光，两人都没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 时光蹉跎，许多的话不必说出口，彼此也明白了。 云灵曦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陪着两人的儿子，又看了看早就趴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女儿，眉眼间都是满足。 “三嫂，锦竹已经定亲了，是他武先生的女儿，那姑娘性格洒脱利索，很好。”云灵曦声音中带着笑意，很有几分闲话家常的味道，“等他们成了亲，就会去附近镇子上一起开武馆。” 云卿浅看着一直安静照顾长辈的少年，还是忍不住道：“不参加科考，锦竹甘心吗？” 虽然接触不多，可还是能看的出来，萧锦竹是一个胸中有丘壑的少年，这样的一个人心甘情愿一辈子默默无声，很是让人心疼。 “三嫂说的没错，锦竹心中有丘壑，所以他更加明白该如何选择。”云灵曦眯起眼睛，“你不 必担心，我们这样的日子当真很好……倒是你们为何离开京都？” 云卿浅靠在椅子上：“孩子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九宸早就不耐烦在那个位置上待着了，我们就出来四处看看。没道理为北周辛苦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北周的山山水水是什么样子。” 顿了顿，她侧过脸看云灵曦，幽道：“怎么觉得跟你们殊途同归了？” 不管曾经如何，现在他们都离开了京都，都向往这种悠然度日。 云灵曦“噗嗤”笑了出来：“好像还真是。” 萧逸珗喝醉了，云灵曦将人扶进屋里，云卿浅看了看院子里的萧九宸和萧锦竹，想了想先回了房间。 萧九宸打量面前的少年，笑道：“会喝酒吗？” 萧锦竹愣住，又点头：“会，但酒量不好。” “那就喝一杯。” 萧锦竹先给萧九宸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道：“我敬伯父。” 说罢，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萧九宸也喝了杯中酒，看着面前少年：“你知道我的身份。” 萧锦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父亲告诉我之前的事情，能让父亲称三哥的人，唯当今圣上。” 多玄幻，深远山村里的教 书先生其实是当今圣上的兄弟…… 萧九宸含笑：“你可愿跟我回京都？别这样看我，不是试探，是伯父问侄儿可愿回京都？” 萧逸珗和云灵曦实在将萧锦竹这孩子教的太好了，不止云卿浅不忍，萧九宸自己也不忍心这么一个优秀的少年在此处平平无奇的过一生。 至于他的身份……皇上想给他个身份，还是容易的很。 萧锦竹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父亲母亲说他们曾经做了许多错事，可皇上还是放了我们一家……自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萧九宸含笑看着他，并没打断他。 萧锦竹抿了抿嘴角，因为饮酒脸色有些微微泛红，眼睛却亮的惊人。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即便不会京都，在此处，侄儿也能做出一番事情来。”萧锦竹轻声道，“父亲做教书先生可以开化此处百姓，而我想日后开武馆，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实现人生价值。” “其实，两者在根本上并没有本质差异。” 萧九宸一直在打量萧锦竹，看的出来，这些话全部是他的肺腑之言 ，若不是真的想的通透，是绝对说不出这么一番话来的。 ……也罢。 “婚期定在何时？”萧九宸问。 萧锦竹的脸上闪过一抹少年的羞涩，但还是抬起头如实道：“中秋之后。” “喜欢那姑娘吗？” 萧锦竹郑重点头：“阿芸性格洒脱，武功高强，我很喜欢。” “等你成婚，伯父会给你送贺礼。”萧九宸笑道，见萧锦竹要拒绝，又补充道，“放心，不会打扰你们现在的生活。” “侄儿谢伯父。” “夜深了，去休息吧。” “是。” …… 月光笼在院子里，萧九宸和云卿浅相依偎，两人都没有睡意。 “我很庆幸当初的决定，他们现在都很好。”云卿浅靠在萧九宸怀中，轻声道，“他们过的好，孩子也教的很好。” 萧九宸一直揽着云卿浅，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拍着。 “卿浅，我们回去吧。”他也想自己儿子女儿了。 只一句话，云卿浅就明白了萧九宸的心思，含笑：“明日就回去。” 发现萧逸珗一家在此处，贵仁和良玉住不下，两人就去附近的镇子上住了，一大早来接萧九宸和云卿浅的时候，马车上装满了给萧逸珗一家的礼物。 第八百二十章 前尘往事 贵仁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递给萧九宸，萧九宸转手给了萧锦竹：“伯父来的匆忙，这些是给你和沁儿的见面礼。” 萧锦竹一脸疑惑的打开，惊讶：“房契？” 看位置还是很不错的位置，周围有书院有商业街，不管他们日后是想开武馆还是想送孩子念书，都是极其方便的。 当初萧逸珗和云灵曦安定下来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曾经错的离谱，这些年为乡邻做了许多事情，铺路架桥、教人读书……家里虽然不缺银子，但也不多。 萧逸珗从萧锦竹手里拿出了房契，无奈：“我们给他们小两口准备了买房子的钱，以后沁儿的嫁妆也另外有打算，这个三哥还是拿回去吧。” “这是我的心意。”萧九宸态度坚定。 云卿浅也道：“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来，你们总不能让我们再找人去照看房子吧？而且这是给锦竹的……他是个通透的孩子，我们也希望他以后日子顺遂。” 想了想，云卿浅又从手上撸下来两个镯子交给云灵曦：“以后想见面怕是不容易，这两个镯子一个送给锦竹未来的媳妇儿，另外一个留着给沁儿以后出嫁的时候添妆。” 云灵曦抿了抿嘴唇，看向萧逸珗，见他点头才将东西收了起来，又让两个孩子当面谢了云卿浅和萧九宸。 几个人的说话的功夫，贵仁和良玉已经将马车里的东西卸下来搬进了屋子里，粮食、布匹、笔墨纸砚……各种零零碎碎的，硬是将院子里的小仓房塞的满满当当。 “你将那些孩子教的很好，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出现在我们北周的朝堂上。”萧九宸想了想又道，“宋太妃如今在皇家寺庙清修，前些日子派了宫人去看，她如今心态平和……若日后有机会，你可以带孩子去看看她。” 萧逸珗嘴唇翕动，半晌只道：“多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惜当初太年轻不懂，庆幸现在他们见面还能是兄弟。 云卿浅抱了抱云灵曦：“保重。” 云灵曦吸了吸鼻子，也抱紧了云卿浅，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轻声道：“离开京都不久之后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那个梦里我也做错了许多事情，不止一次的去害你……” 云卿浅眸子一紧，难道云灵曦曾经去过现代？ 她没开口，只听云 灵曦道：“我害死了你，自己也被人杀了……大梦惊醒，我险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卿浅，你相信我，现在我真的改了。” 云卿浅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知道。” 松口手，两人相视一笑，不管前十还是今生，都在此时得到了和解。 萧九宸和云卿浅上了马车，在一家人的注视下驶入桃花林，在层层叠叠的花丛下渐渐没了踪影。 萧沁儿靠在云灵曦身边，轻声道：“娘，我喜欢伯父伯母。” 云灵曦摸了摸女儿的软软的头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萧逸珗看了看儿子：“甘心吗？” “我觉得现在很好。”萧锦竹认真道。 …… 萧九宸和云卿浅在外面逛荡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终于踩着春日的尾巴回了京都。 不过两人回了京都没先进宫，而是先去了曾经的翼王府，程夫人不肯去宫里住，萧九宸只能将人安排在了翼王府，又给陆九赐的了翼王府附近的宅子，也能方便随时照看。 萧九宸和云卿浅手牵手在翼王府里慢慢走，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浅儿都要大婚了。”云卿浅感慨。 马 上就要给人家做婆婆了，想想都够恐怖的。 萧九宸也觉得时光飞快，他和云卿浅能从相看两厌一路走到如今，着实不容易。 两人正感慨，赵嬷嬷已经迎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赵嬷嬷也老了，头发都白完了，不过精神头很好。 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赵嬷嬷笑眯眯的行了礼：“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昨日夫人还在念叨你们两位呢，可巧皇上和皇后娘娘今日就回来了。” “姨母身体如何？最近用饭香不香？”萧九宸笑道。 他和云卿浅出门前特意来看了程夫人，因此程夫人是知道两人之前不在京都的。 如今见着人回来，很是高兴，拉着云卿浅的手和萧九宸说话：“这些年，我的身体被皇后调理的很好，我觉得还能看到咱们太子的孩子出生。” “我刚刚给姨母把过脉了，依照姨母现在的身体，绝对能看到浅儿的孩子成婚。”云卿浅笑。 萧九宸：“姨母身体康健就是我们的福气。” 自从太皇太后去世之后，不管是萧九宸和云卿浅都很紧张几个上了年纪长辈的身体状况，幸好不管是程夫人还是远在南青州的赵靖，身体都很 硬朗。 程夫人含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从前她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跟吃了黄连似的，苦的看不到头，当时当日是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有如今的好日子。 “你舅舅在信中说，你外祖父每日含饴弄孙，非要教孩子习武结果自己扭了腰。”程夫人说起老父有些无奈，“幸好霞儿两口子去了南青州，才没遭罪。” 萧九宸惊讶：“屈修远为何没告诉我？” “你外祖父的意思，他上了岁数，总难免有不舒服的时候，你不必担心。”程夫人道。 云卿浅想了想，“不若等浅儿大婚之后，咱们去一趟南青州，一来姨母可以回家乡看看，二来也是探望外祖父。” 程夫人眼睛一亮，她是真想回南青州看看。 尤其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愿望就越强烈，如今听云卿浅提及，很容易就动了心。 “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她看萧九宸。 萧九宸笑：“我们不在京都一年半载，浅儿也将朝政打理的很好。” 程夫人想了想笑道：“有太子这般聪慧的储君，是北周的福气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既如此，咱们就商量好了。”云卿浅笑眯眯道，“一起去南青州。” 第八百二十一章 燕家祸害 萧九宸和云卿浅在翼王府住了一晚上，第二日陪着程夫人用了早饭才离开。 十几年过去，北周的国力已经和东陵不相上下，更是远远的将西戎和南召甩在了身后，只看长安街上熙熙攘攘商贩，还有随处可见的外邦商人，就已经可以一窥盛世初景了。 云卿浅和萧九宸没坐马车，手牵手慢悠悠的走，他们喜欢行走在百姓之间，感受浓浓烟火气息中的人气。 忽然，这种享受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一个衣着华丽的长着三角眼的年轻男子正在拉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胭脂摊子被掀翻，此时一脸的恐惧。 “少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给脸不要脸！”男人骂骂咧咧，“贱皮子！” 其他几个随从也跟着帮腔：“我们公子可是太子爷的小舅子，得罪了我们太子爷，你就等着灭九族吧！” 原本有看不过想要帮腔的围观百姓，闻言也都不敢上前了。 太子，对他们来说是十分遥远的事情，更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瞧见百姓的脸色，燕天赐更加得意：“我姐姐马上要做太子妃了，以后可就是……呵，记住本少爷的脸，以后 少做让本少爷不高兴的事情！” “都记住我们家少爷的话！”一个狗腿子又警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你说祖坟上冒青烟，才能让我家少爷看上你！别自己不想活还连累自己家人！” 云卿浅脸色铁青，更不要说萧九宸了。 在这京都，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如此欺压百姓，当真是找死！ 眼见着燕天赐又上前去拉小姑娘，云卿浅看良玉一眼，良玉飞身上前，一脚将燕天赐踹到了地上，燕天赐死猪一样重重落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有两颗牙。 燕天赐被打蒙圈了，待反应过来立刻吵嚷起来：“你、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也敢打？你们知不知道……” “良玉。”云卿浅淡淡道。 良玉会意，又是一脚揣在燕天赐另外一边的脸上，又踹掉了两颗牙。 这下燕天赐是真的知道怕了，看了几个外圈的随从怒气冲冲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不到少爷我被打了吗？去报官怕，告诉京都府尹，这里有两个乱臣贼子殴打皇亲国戚！” 见他如此不知悔改，萧九宸直接怒极反笑，吩咐贵仁：“搬两把椅子，咱们也在这里等 京都府尹。”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京都府尹如何处理此事。 只看对方嚣张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头一次犯事了，之前没处理是没苦主告状还是被瞒了下来？ 若是前者倒还好，若是后者的话……呵！ 萧九宸眼底闪过寒意，他不介意一起办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太子可知情？ 云卿浅和萧九宸相濡以将近二十年，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萧九宸心思，她无声的将手放在了萧九宸的肩膀上。 她相信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不会如此是非不分。 而且，燕然只有一个弟弟燕鸿在西北军中，如何又多出一个弟弟？ 说是假冒的，可看着这家伙嚣张的如此有底气……如果是真的……这人是怎么、从哪里冒出来的？ 京都府尹来的很快，看到躺在地上的燕天赐皱眉：“怎么又是你？” 自从燕太傅家的二少爷进了京，已经三番两次的惹祸了，他已经将人抓了好几次，可又关不了几天就得放……如今看见这个燕天赐，京都府尹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响。 “我被他们打成这样子，你快把他们抓起来！不然，我肯定要找我姐念叨念叨这事的！”燕天 赐大怒。 看见燕天赐被揍的这么惨，京都府尹心里是觉得十分痛快的，这么个纨绔子弟活该被教训！但他心里痛快，还是要按照规矩询问一番， 京都府尹朝着萧九宸和云卿浅的方向看去，等看清两人，京都府尹有些懵逼，再看伺候在两人身侧的贵仁和良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整了整乌纱帽，小跑着过去，“噗通”一声过去跪了下来：“微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京都府尹这么一喊，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之前乱糟糟跟菜市场似，如今安静的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 燕天赐傻眼了，皇上和皇后？ 他才回京都，从来没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自然认不出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调戏了一个卖胭脂的小姑娘，就这么撞上了铁板。 再想想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说的话，燕天赐恨不能立刻晕死过去，脑子里来回只飘过“完了！彻底的完了！” 原本围观的百姓反应过来，全部呼啦啦的跪在地上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九宸：“都起来吧，大家放心，今日的事情，朕定会给大家一个交 代！京都府尹，将人收押，好好查查他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当街欺负小姑娘如此熟门熟路，指定不是头一次了！ 一路上都高高兴兴的，没想到临到家门口了出了这么一桩恶心人的事情。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没心思与民同乐了，黑着脸回宫了。 京都府尹看了看早已经吓尿了的燕天赐，摇头，这些年皇上最是讨厌仗势欺人的纨绔了，没看到他们这些当官都绷紧皮做事，家里的小子也三令五申的不许惹祸…… 也就燕天赐这种蠢货才敢在天子脚下如此嚣张。 莫不说燕家大小姐还没成为太子妃，即便和太子大婚了，依照燕天赐这么个蹦跶，也早晚给燕天赐连累了。 “来人，将燕天赐一众人等带回收押！” 具体如何处置，还要等皇上的旨意。 燕天赐彻底傻眼，死狗一般被衙役拖走了。 消息很快传开，京都府尹特意派人给燕家送信儿的时候，燕家正一片吵闹。 燕太傅脸色铁青，怒视面前的一男一女：“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燕之文笑道：“我是燕然的亲生父亲，她马上要嫁入东宫，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缺席？” 第八百二十二章 退婚 燕然冷着脸帮燕太傅顺气，她抬头盯着厚颜无耻的、所谓父亲的男人，眼底一片冰冷。 “当年，你因为宠妾灭妻而被祖父逐出家门，二十几年前，我们就没关系了！”燕然一字一顿，“如今，你也最好带着你的夫人儿子从我们家滚出去！” 燕之文大怒：“这就是你的规矩？要是皇上皇后娘娘见到你怒骂生父，你以为你还能做的成这太子妃？！” 燕之文如今的夫人刘氏笑道：“一家人，老爷和燕然都消消气……燕然啊，你父亲一直都惦记着你，只是怕你祖父生气才不敢回来。如今你都要嫁人了，做为亲生父亲，他总要回来的。” 刘氏就是当年那个宠妾！ 不过早就不是燕然记忆中的好颜色，看的出来，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在外面过的不怎么样。 什么惦记她，怕是听说她要做太子妃了，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想要做太子的岳父。 十几年没出现过的人，她只当他们都死了，从来没想过他们还会出现在她面前！ 太无耻！也太恶心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燕然冷冷道。 刘氏愣了一下，很快就用 手帕按住了眼角，哽咽道：“……燕然啊，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可老爷毕竟是你父亲啊……你有什么怨气只管冲我来，可千万不要怪罪你父亲，好不好？” 要说燕之文如今对刘氏有多少情意倒也不是，可如今在这个家里只有刘氏跟他一条心，又听她如此为他考虑，当即就怒气对上了燕然。 “夫人是你母亲，你就是这么学的礼仪？！”燕之文厉声道，“太子可知你如此粗鄙蛮横？！” 燕然看着他无耻的嘴脸，忽的就笑了：“我母亲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她一个没有被祖父承认的妾也敢说是我母亲？燕之文，你可真不要脸！” 她和弟弟自幼是跟在祖父身边长大的，她和弟弟很早就能独当一面，也上过战场杀敌，不是话都不敢高声说的深闺女子。 燕之文想这样吓住她？ 痴心妄想！ 燕然眼底划过一抹决绝，低头看着短短几日就憔悴不堪的祖父，轻声道：“祖父，我带您回祖宅吧，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就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燕太傅眼底划过一抹沉痛，心痛乖巧的孙女，好好的一桩婚事要泡汤。 可说一万 道一千，燕之文都是燕然的亲生父亲，这么闹下去，即便太子不介意，以后却是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早晚要把燕家人全赔进去。 燕然不再做太子妃，燕鸿就还能在军中继续搏个前程。 只是…… “好孩子，委屈你了。”燕太傅心痛万分。 他实在想不明白的，燕之文也是他一手教导，从不骄纵的养大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燕之文看祖孙两人说话模棱两可的，有些不安：“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回祖宅？大婚在即，你们回祖宅干什么？” 燕然的视线重新落在燕之文的身上，美艳的脸上尽是决绝，她一字一顿：“我会和太子退婚，带祖父回老宅度日，你愿意在京都折腾就可劲儿折腾！” 燕之文大吃一惊：“你疯了不是不是！” 那可是太子妃的位置！以后的皇后！ 刘氏却十分高兴，拉了一把燕之文：“燕然不想嫁给太子，咱们还有芙儿啊……宫里赐婚的旨意都下来了，总要嫁给女儿过去的……芙儿乖巧懂事，太子肯定喜欢！” 燕之文眼睛一亮，他也觉得燕然太过不听话了，可是从小跟自己亲近的燕芙 听话，而且如果燕芙做了太子妃、皇后，肯定会好好敬重他这个父亲。 燕之文十分高兴，喋喋不休道：“皇上一定是敬重父亲才要在燕家选一个太子妃……父亲，芙儿也是您的亲孙女，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既然燕然不愿意进东宫，那就换芙儿！” 原本他和刘氏的打算是等燕然成为太子妃之后，再让燕芙借着探望长姐的理由多去东宫，在太子面前多露几次脸将人勾住，以后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今若是能直接当上太子妃，完全不必多此一举了！ 燕然都惊呆了，燕之文的脑子里是装了屎吗？ 还想给太子换个太子妃？可真是嫌自己脑袋长得太牢靠？ 燕太傅也不想看这两个蠢货！ 正在此时，老管家急匆匆进来：“老爷，大小姐，京都府尹的衙役上门了，二少爷惹了事情被抓了起来。” 刘氏猛的站起来：“京都府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太子的小舅子也敢抓？！他头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燕之文也气急败坏：“如此不会做事，日后定然要太子殿下狠狠责罚！” 燕然已经不想看两个傻蛋，她看向老管 家：“到底出了何事？” 若当只是燕天赐被抓，老管家必定不会如此慌张。 想到那衙役的话，老管家后背一阵冷汗，赶忙道：“二少爷在街上调戏民女，被微服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抓了个现行，也是皇上亲口下的旨意将人关押起来。” 燕之文脸刷的白了，刘氏更是六神无主。 燕然闷哼一声，低头看到祖父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燕然，扶祖父起来更衣。”燕太傅咬牙，那个祸害死了他不心疼，可万万不能连累了他的孙子孙女。 燕之文闻言赶忙道：“我给父亲换衣服！父亲出面，皇上一定会放了天赐！” “祖父已经病的爬不起来，你竟然还想让他进宫给燕天赐求情？燕之文，你不配为人子！”燕然恨不能一刀捅死面前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 刘氏着急道：“天赐也是老爷子的孙子，老爷子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燕然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此时泛着寒光的刀刃正冲着刘氏，“我曾用这把匕首上过战场，也杀过人，不信你只管试试！” 刘氏吓一跳，直接躲在了燕之文身后。 第八百二十三章 燕然进宫 燕然眼神狠厉，燕之文脸色煞白，他看的出来，这个他从来没过问过的女儿已经不是记忆里的只会哭的小姑娘了。 匕首泛着的白光刺的人心惊胆寒，燕之文险些要跌坐在地上，只嘴硬道：“你、你要弑父？” “你觉得我不敢？”燕然冷笑，“太子妃我都能不做，杀个人算什么？” “你、你……”燕之文嘴唇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燕然嗤笑一声：“你们两个马上从这里滚出去！若是再敢来闹祖父，那就大家一起死！你们放心，我死之前，是一定会拉上燕天赐和燕芙的！” 这下，燕之文和刘氏再不敢多说一个字，逃命似的从祖孙二人面前消失。 燕然垂眸，遮挡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她端了一直温着的水喂了燕太傅，轻声道：“祖父好生歇息，我要进宫一趟。” 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回宫了，燕天赐的事情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住的，即便她恨极了燕之文他们一家四口，也早就不把他们当做一家人。 可在外人眼中，她是燕之文的女儿、是燕天赐的长姐……而燕天赐也是仗她的势欺人…… 这样的她，会成 为萧思浅的污点。 她不允许。 燕然自幼承教于燕太傅，只一句话，燕太傅就明白了孙女的选择。 当初看儿子有辱门风，挺着脊梁将儿子赶出家门的太傅，如今看看着一手养大的孙女，嘴唇嗫嚅：“然儿……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讲道理的人，太子对你也……” “祖父，您心里清楚，即便我不想认他们……可血缘关系在这里呢。咱们都知道，他们不会改的。与其以后给燕家招来更大的祸患，不如从根上就斩断！” 她和皇家再没关系，看燕之文还能如何嚣张！ 一辈子要强的老太傅，此时老泪纵横：“孩子，苦了你了。” 当初他将燕之文那个不孝顺的东西赶出家门，郁结于心的儿媳身体每况愈下没抗多久就去了，小小的燕然就开始料理家务、照看弟弟…… 他心疼燕然比燕鸿更甚。 如今见着最心疼的孙女要亲手斩断自己的姻缘，他如何不心痛？ 燕然却是笑着安抚燕太傅：“祖父不必担心，我扛得住，您在家安心等我回来。” 说罢，燕然给燕太傅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了。 光影中，女孩的后背单薄又孤傲。 … … 萧九宸和云卿浅回了未央宫，未央宫上上下下都高兴的跟过年似的，忙不迭的伺候两人洗漱更衣，林姑姑又极快做了萧九宸和云卿浅喜欢的吃食端上来。 一般情况下他们的饭菜会由御膳房做好了送上来，但像是点心之类的则都是出自林姑姑之手了，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吃了东西，云卿浅心情大好，询问了林姑姑和芳姑姑的身体，又叮嘱两人一定不要累着自己，两人都笑着应下了。 此时，良玉快步进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燕小姐递了宫牌，想要见皇后娘娘。 云卿浅想了想，看萧九宸：“我去看看，你可要去见浅儿？” 萧九宸冷哼一声：“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明白，朕去见他？美的他！” 云卿浅无奈，捏了捏萧九宸胳膊上的肉，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毛病！ 萧九宸不自在道：“朕就在未央宫休息，其他事情回头再说。” 云卿浅这才有了笑脸，换了衣服出去。 良玉随侍在云卿浅身边，笑道：“娘娘觉得燕小姐所谓何事？” “总不会是来求情的。”云卿浅道，看着未央宫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又是 一个夏季了。 虽然和燕然打过的交道不对，但云卿浅一直认为燕然是一个十分拎得清的姑娘，太傅也不糊涂。他们断不会为了一个早就被赶出家门的人求情。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清楚，这情谁也求不来。 皇上不许、她也不许。 浅儿如今是太子，但马上就是皇上了，在她和萧九宸的影响下，这孩子也要一辈子只守着自己的皇后，这样一来，皇后娘家的尊荣、权力都会的空前的大。 若是皇后娘家拎不清，如今日燕天赐这般仗势欺人，抹黑皇家颜面是小，祸害一方百姓就是大错了。 防微杜渐，这种事情是一定要扼杀在萌芽状态的。 这个道理，她相信燕太傅想明白，燕然……也应该是明白的。 跟在云卿浅身边这么多年，良玉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听云卿浅这样说，瞬间就明白了。 太子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她看的出来太子很喜欢燕然，这个燕小姐可千万不要让皇后娘娘失望才好。 云卿浅落座，燕然跪下请安。 “起来吧。”云卿浅看小姑娘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轻叹一声，“你入宫，浅儿可知 道？” 燕然摇头：“太子殿下不知道。” 云卿浅心中满意，她可以帮着解决这件事，但并不希望燕然直接找太子哭诉……虽然燕然大概也不会这样做，可得了肯定的回答，云卿浅心中还是十分的熨帖。 她不干涉儿子的感情婚姻，但她希望萧思浅日后能做个好皇帝。 “你起来说话。”云卿浅看了一眼良玉。 良玉走过去将燕然扶了起来，又上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燕小姐您有什么委屈尽管给咱们皇后说，皇后娘娘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燕然十分动容，却还是摇头：“谢皇后娘娘关心，燕然没什么委屈的。” 燕之文是她生身父亲不假，燕天赐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假……他们仗势欺人也不假，所以有什么课委屈的？ 云卿浅有些看不懂燕然的态度。 她朝小姑娘看过去：“你今日进宫所谓何事？” 燕然重新跪下，重重的磕了头。 云卿浅皱眉，难不成真是要求情？她的脸色难看下来。 良玉赶忙道：“燕小姐，您可要想想清楚啊。” 若是开口求情，燕天赐不会被放回家，燕然只怕再也进不了东宫大门。 第八百二十四章 你可想清楚了 燕然行了个大礼，光洁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地面上。 “臣女德荣不修，不堪为太子妇，还请皇后娘娘收回赐婚旨意，为太子殿下另觅佳人。”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燕然一直保持跪着的姿态一动不动。 云卿浅轻叹一声：“你可想清楚了？为了那么个玩意儿，当真要放弃太子妃的位置还有浅儿对你的一番情意？” “太子是要做明君的，我若帮不上殿下，也允许自己成为他的污点。”燕然轻声道，再次拜倒，“恳请皇后娘娘成全！” 云卿浅静静看着燕然，好一会儿：“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了，回去吧。” 燕然跪拜：“臣女告退。” 她转身离开，背影消瘦坚定。 一直等燕然彻底的离开未央宫，良玉才开口：“皇后娘娘答应了？” 云卿浅眯起眼睛：“敢拒太子婚约，燕然倒是头一个……她都不要嫁给太子了，罢了……皇家也是要脸面的。” 良玉觉得哪儿不对，可看皇后娘娘一脸严肃，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燕小姐不想嫁给太子，皇家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不知道太子知道这个消息会如何难受？ 一夜之间，因为燕天赐仗势欺人，燕然被皇 家退婚的消息一阵风似的，从宫内直吹向宫外，燕家大门紧闭，不进不出。 满京都的人都傻眼了，太子对燕然的情意可是羡煞了无数贵女，怎么忽然就变了？ 一时间家里有待嫁贵女的大臣都忙了起来，之前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可不能错过， “奴婢听说，这两日，京都的首饰铺子忙的不可开交，绣娘也加班加点的给那些小姐们做衣裳。”良玉感慨。 云卿浅笑：“早知如此，本宫就该在京都开个专门卖衣服首饰的铺子了。” 良玉心中惋惜燕然，可也知道皇家威严的终于，云卿浅决定的事情，她一个做奴婢的也没资格多话。 只是总觉得这件事处理的很不像皇后娘娘的风格，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太子最近在忙什么？”云卿浅问。 那日，她将燕然的意思告诉了萧思浅，萧思浅表示知晓了此事就再没下文了。 “马上进入夏日了，太子最近一直在和工部大人们在议各地防汛的事情，听太子身边伺候的人说，常常忙起来就顾不得吃饭。” 云卿浅轻叹一声：“告诉伺候的人，太子的一日三餐必须按时吃。” 努力工作没问题，但必须要照顾好自 己的身体。 “奴婢马上去。” 良玉正向外走，差点和冲进来的萧思卿撞在一起，她的迅速闪身避开又顺势捞住了小公主，这才避免了两人一起摔倒。 云卿浅无奈：“跑这么快干什么，也不怕摔跤。” “母后还顾得上我摔跤不摔跤的事情？！”萧思卿小脸通红，“燕天赐的事情跟燕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退婚？燕然姐姐被皇家退婚，以后的日子得多难过啊！” 云卿浅单手撑下巴，瞅着了萧思卿一眼：“你皇兄都没你着急。” “您不说皇兄还好，说起来我更生气！”萧思卿气的原地转圈，手指头捏的咔吧咔吧的响，“您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召见了燕然那个同父异母的庶妹！您说他是几个意思？！” 云卿浅惊讶：“召见了燕芙？听说长得极美。” “母后！”萧思卿都要急疯了，“现在外面都在说嘲笑燕然姐姐，皇兄还见燕芙，这不是明晃晃的打燕然姐姐的脸？！”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实在是搞不懂了萧思浅的想法。 那个燕芙她见过，矫揉造作，看一眼都烦的很。 云卿浅想了想，冲着萧思卿招招手，萧思浅不明所以：“母后要说什么？ ” “你这样……”云卿浅在萧思卿耳边交代了几句。 萧思卿惊讶：“母后说的可是真的？” 想了想自己儿子那个德性，云卿浅点头：“嗯嗯，极有可能就是这样。” 萧思卿考虑了一下，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云卿浅的声音虽然很轻，可良玉站的近，又是习武之人，因此听的清清楚楚，她的震惊不比萧思卿的少。 “难怪皇后娘娘不着急，原来是对咱们太子殿下有信心。”良玉无奈，合着她是白担心一场了。 …… 燕家。 太子流水一样的赏赐送进燕家，刘氏高兴的简直要疯了。 “燕然那小贱人没福气，还是娘的芙儿争气，不过见了太子一面，就被太子放在了心尖尖上。瞧瞧这东珠，娘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 “芙儿，太子可说了给你什么位份？”刘氏虽然狂妄，但有点自知之明，有燕然在前，约莫太子是不会将太子妃的位置给燕芙。 但侧妃、良娣都可以啊，只要进了东宫，日后太子登基，那就是皇帝的妃子啊！ 想到未来的鼎盛好日子，刘氏兴奋的脸都红了。 燕之文从外面进来，也是一脸喜色：“芙儿啊，太子殿下如此看中你， 可说什么时候放你哥哥出来？” 就这么一个儿子，燕之文还是很看重的。 “日后你得了太子宠爱，可不要忘记你哥哥啊，咱们家好了，才能帮你谋取更多的东西。你可明白为父的意思？” 燕芙一直坐在窗前，听了燕之文的话才回过头，秋水一般的眸子里盛满了复杂情绪。 “若日后女儿在太子跟前犯了大错，父亲可会救我？”她问。 燕之文一愣，随后笑道：“大喜的日子，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好生伺候太子，只管将太子哄高兴了，其他事情都别管。” 到底是没说救还是不救。 燕芙垂眸，再抬起头眼底于已经一片淡然：“父亲交代的话，女儿都记住了，必不会让父亲失望。” 燕之文觉得燕芙的语气怪怪的，但刘氏很快拉着他看太子送来的珠宝，他也没多想。 燕太傅的院子里，燕然表情沉静的伺候汤药，像是不知道萧思浅赐东西给燕芙的事情。 静养几日，又有皇后娘娘给药，燕太傅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看着孙女沉静的侧脸，他忍不住道：“然儿，你若后悔了，祖父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求皇后娘娘也许……” “不必了，祖父。”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太子生气了 燕太傅叹了口气，祖孙二人都沉默下来。 事已至此，再无任何回缳余地。 忽然一阵吵闹声从外面传来，燕然放下手里的药碗走出去，刚到廊下，就看到燕之文和刘氏一脸喜气的进了院子。 她忍不住皱眉，她这个父亲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祖父刚用了药在休息，你们有什么事情午后再过来。” 对燕之文，燕然已经没什么指望，只当他是个陌生人。只要不犯到她和祖父跟前，随便他们去作妖。 可显然，燕之文不是这样想的。 “刚刚宫里送了人过来，已经住进了芙儿的院子，各种服饰全部是按照太子妃的规制来的。”燕之文看了一眼燕然，讥笑，“太子殿下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芙儿她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 燕然皱眉，并不相信燕之文的话，且不说萧思浅本人，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会让他如此乱来。 “你不相信？”刘氏一直痛恨自己的身份，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在燕然面前炫耀，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皇后娘娘派了未央宫里的几个姑姑一起过来的，你不相信就去芙儿院子里看看啊。” 刘氏万 分得意，日后太子登基，她女儿做皇后，她可就是皇上的岳母了！ 燕然心中疑惑，一言不发的朝着燕芙的院子快步走去，今日事情不符合常理，他们想怎么作死她不理会，但燕家绝不能被连累。 燕家宅子不算大，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燕然就到了燕芙的芙蓉阁，刚进门就看到了摆了一整个院子的东西，全部用大红丝绸系着，喜庆又红火。 她恍惚了一下，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该进一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要退出去关起门来再不问这些俗事。 ……这事情做的十分不像萧思浅。 自以为了解他的燕然，现在一头茫然。 “姐姐来了，进来喝杯茶吧。”燕芙走出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燕然，挑眉一笑，“我能有如此造化，还要多谢姐姐。” 燕然是要走的，可却恍恍惚惚的跟着燕芙进了屋子，果然看到了未央宫里几个熟悉的姑姑在忙碌。 金丝银线的喜服挂在一旁，上面绣的百鸟朝凤栩栩如生。 入目皆是入火一般的大红喜气，她却如坠冰窖，手脚和脑子一起发麻。 想不通，搞不懂。 萧思浅是气她去未央宫退 婚，所以故意要迎燕芙入主东宫？ 可他从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这次当真是气狠了？ 燕然看向旁边的燕芙：“太子如何跟你说的？” 燕芙笑：“我没见太子，可太子跟前的人倒是跟我说，燕家女儿进东宫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姐姐既然不肯，就让我去。所以我要感谢姐姐。” 这话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燕然脸上，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狠狠咬了舌尖，直到嘴里传来的铁锈的血腥味才堪堪回神，一时间只觉可笑。 她可笑！她进宫退婚更加可笑！ “既如此，你安心备嫁吧，我还要照看祖父。”燕然起身，不再看满目的大红。 燕芙却是拦住她：“我不太懂这些东西，姐姐帮我。还有，太子都喜欢什么？姐姐也跟我说说。” 燕然刚要拒绝，就听燕芙道：“我一无所知，万一在东宫犯错，怕是会连累燕家满门。” “好。”燕然慢慢坐了回去，眼底一片茫然。 …… 未央宫。 萧九宸放下折子，看了一眼树下跟自己下棋的云卿浅，终于是忍不住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浅儿有些胡闹了，你就这么由着他？” 云卿 浅拿起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慢悠悠道：“孩子都大了，管这么多干什么？再者，你都打算将皇位传给他了，难不成日后做了太上皇也要时不时插手朝政？” 夏日来临，绿树成荫，时不时的还能听到蝉鸣。 “行了，你若无事不如陪我下棋。”云卿浅将黑子推到萧九宸面前，见男人还板着脸，他道，“浅儿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萧九宸冷哼一声：“只要遇到燕然的事情，他就脑子不清楚。” “放心，他清楚的很。” 原本云卿浅也担心，可这几日看着东宫日日忙碌着操办喜事，她也看了萧思浅拿给她的各种册子和流程安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生气了，想要给自己的太子妃一个教训……她可不凑过去指手画脚惹人烦，云卿浅眯着眼睛想，她可是要做十全好婆婆的人。 萧九宸盯着云卿浅嘴角的弧度，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 “浅儿不是要燕芙？”他忽然道，“还是燕然？” 云卿浅丢了手里的棋子，靠在圈椅上笑眯眯道：“皇上现在才琢磨明白？” 得到肯定回答，萧九宸简直是气笑了： “一国储君，迎娶储妃这等大事情，怎可如此儿戏？” 这还是他那个严肃沉稳的儿子吗？ 云卿浅亲自给萧九宸斟茶灭火：“也不算儿戏，就是按照原本的流程在走，众人都知道燕然是太子妃，只有燕然不知道。再者，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臭小子！”萧九宸笑骂一句，倒也不生气了。 “小两口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咱们不管。而且我倒是觉得浅儿做的很好，燕然这孩子太过谨慎，面对浅儿的时候心里总是没底气。” 要不然不会才发生了燕天赐的事情，她就主动进宫退婚。 “她以后是要做皇后的，若想和浅儿一生一世一双人，首先在心里就不能有什么自卑或者觉得自己不如浅儿的想法，要不然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云卿浅拉住萧九宸的手在，眼带笑意。 “我们这样就很好，我希望咱们的孩子也能过的如我们一样幸福。” 萧九宸反握住云卿浅的手，眼底流动着缱绻的情意。 “你既想的明白，孩子们的事情就由着他们去折腾，只等浅儿大婚后登基，咱们还去宫外游玩。” 云卿浅眉眼弯弯：“好。” 第八百二十六章 太子大婚 八月初六，北周太子大婚，大吉。 京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皇宫内外红绸装点，让人瞧着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天不亮，萧思浅就在萧九宸的带领下依照北周皇室规矩，去叩拜了祖庙，禀明列祖列宗，北周储妃要入宫了。 随后，萧思浅亲自去燕家迎亲。 萧九宸和云卿浅站在宫墙上，看到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离开，两人都万分感慨。 “觉得娶你过门还是昨日的事情，如今我们的孩子都要成亲了。”萧九宸道。 云卿浅看了一眼萧九宸：“你当初可没去叩拜祖庙。” 他们是在南青州成的婚，完全是按照民间习俗来的。 萧九宸哭笑不得，捉住云卿浅掐在他胳膊上的手指，无奈道：“南青州没那个规矩，但在后面封后大典的时候，朕可是去叩拜祖庙禀明祖宗的。当时你还嫌流程繁琐，十分的不耐烦。” 云卿浅冷哼一声，似是有那么回事…… “浅儿大婚了，卿卿选驸马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云卿浅随口道。 萧九宸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皱眉：“你不是说女子成婚要晚一些才好吗？咱们卿卿还小呢，不着急。” 萧思 浅想娶太子妃那就随他去了，可他家卿卿小公主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要选驸马了呢？只要想到他家卿卿穿上红嫁衣被人抬去别家，他心里就猫抓一样的难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云卿浅就知道萧九宸肯定是这个反应，没好气道：“可以晚一点成婚，可驸马人选总要有吧？” 不是她非要将女儿早早嫁出去，而是这个时代的人成婚本来就早，若不入乡随俗的早早的将驸马人选定下来，等卿卿想挑的时候，人家都有了婚约可怎么办？ “难不成到时候你还要去帮你女儿抢别人家夫婿？那才是丢脸呢！”云卿浅见萧九宸还要辩解，板着脸警告，“你不要矫情，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 她认可婚姻自由，但据她观察她女儿没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既如此，那就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该发芽的年纪发芽，该开花的时候开花。 萧九宸有心为女儿争取，可对上云卿浅冷嗖嗖的眼神，他沉声道：“你总要先听听卿卿的意见，让她自己选，不许包办。” 云卿浅咬牙：“我是你女儿的亲娘，不是后妈！” 话里话外都防 着她？萧九宸真不是个人！ 萧九宸坚持，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绝不妥协！ …… 萧思浅去燕府将人迎了出来，年轻储君的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亲自走过去握住了女子带着薄茧的手。 燕然身体一僵，咬牙：“太子！” 知道今日萧思浅要迎燕芙入宫，昨晚她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天色将亮的时候，她正犹豫要不要过去芙蓉阁，一群人却忽然闯进了她的院子。 良玉姑姑一挥手，宫里的众位姑姑就手脚麻利的将她扒干净丢进了浴桶，泡澡、净面、上妆，乃至最后盖上了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她都还懵着。 萧思浅不是要迎娶燕芙进宫？今日又为何如此…… 而且她看了她穿的喜服，就是那日在芙蓉阁见到的。 “这几天你不好过吧？很难受？”太子压低了声音，笑道，“得知你去母后跟前退婚，本宫也是如此。” 燕然哑火。 萧思浅陪着燕然坐在轿辇上，落下的帘子阻挡了外面百姓的视线。 “本宫气你遇事不同我商量就擅作主张，更气你将我们的婚事当做儿戏。”萧思浅瞥了一眼盖着红盖头的燕然，弯了弯嘴角，“为 防止你以后还如此，总要让你长长教训才好。” 温热的气息尽数扑在了脖颈上，燕然无比庆幸自己此时盖着红盖头，不然当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萧思浅了。 她咬牙：“你是如何收买了燕芙？” 这些日子，燕芙可是没少用萧思浅的事情刺激她，若不是顾着燕家她早就忍不了。 谁料，他们是一起在做戏！ 狠狠一脚踩在萧思浅的脚上，她自幼练武，脚上的力气可是不小，疼的萧思浅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你说好了以后不动手的！” 燕然恨恨道：“我为何进宫退婚你当真不清楚？即便祖父不认燕之文这个儿子、我也不认他这个父亲，可在外人眼中我们还是一家子。今日燕天赐可以仗势势调戏民女，他日就能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她可以不在意燕之文那些人的死活，可祖父还有燕家的名声呢？ 她是在祖父的庇佑下才长大的，她的弟弟还在战场上，只为了更快的积累军功重振燕家门楣，她不能什么事情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去退婚她不痛吗？可是痛也要退啊…… 燕然的声音就带了哽咽：“你欺负人！” 听她哭了，萧思浅立刻着急了，一把握住燕然的手：“我不好，我不对，你想怎么踩我脚都可以，你别哭了行不行？” 在战场上挨一刀都不哭的小姑娘哭的浑身哆嗦，萧思浅心如刀割，只觉自己真是个混蛋！ “我只是生气你背弃了我们的婚约……可我即便生气，还是只想娶你。”萧思浅小声道。 燕然身体颤了颤，忽然握住了萧思浅的手：“对不起。” 他说的没错，是她先背弃了他们的感情，幸好他足够坚持。 “你不生气了？”萧思浅眉眼带笑，一副少年郎的春风得意，而非朝堂上震慑群臣的少年储君。 燕然郑重点点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同你商量，再不会如此了。” 这些日子她度日如年，时时刻刻都心如刀绞，说是摧心肝也丝毫不为过，这样的经历再不需第二次了。 萧思浅大喜，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燕然顶着盖头轻轻靠在了他肩上。 “我答应事后送燕芙一场好亲事，燕天赐的事情我也会解决，你都不必担心。” 萧思浅低下头，隔着丝绸的盖头，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盖头下，燕然亦是眉眼带笑。 第八百二十七章 离宫 太子大婚后第二日，太子携太子妃叩拜皇上皇后。 未央宫，萧九宸和云卿浅坐在上位，看着携手而来小夫妻，两人相视一笑。 佳偶天成，甚好。 “儿臣携太子妃叩拜父皇母后。” 萧思浅带着燕然一起跪下叩头，萧九宸和云卿浅喝了儿媳茶，又让人拿了见面礼给燕然。 “你既已为人夫君，日后就要好好呵护燕然，不要伤了她的心。都说深宫最难求是真心，但母后希望你们二人可以像我同你们父皇一样，白首偕老。” 萧思点头：“儿臣一定谨记母后的话。” 云卿浅又看燕然，含笑：“浅儿是太子也是你的夫君，是此生比你的孩子还要同你亲近的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他，凡事不要一个人扛。” 燕然心中感激，也万分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萧思浅，她听的出来，云卿浅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她。 “儿臣知错，日后儿臣定然不会犯傻。” 云卿浅含笑点头，看向萧九宸，“不是有话要跟浅儿单独说？你们去聊，也让我和燕然说几句贴心话。” 萧九宸起身，和萧思浅一起离开。 云卿浅冲燕然招招手，让 她坐在自己身侧，看她面带桃花就知她和萧思浅无比幸福。 “日后，你和浅儿要相互扶持、互相照顾，知道吗？” 想到昨日太子跟自己说的话，燕然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母后和父皇又要离宫了吗？” 她从来没见过像萧九宸和云卿浅这样的传奇帝后，更没见过如此不眷恋皇位的皇帝和皇后。 可萧九宸和云卿浅偏偏就是个例。 云卿浅点头：“等浅儿的登基大典之后，卿卿跟我们一起走。” 原本她和萧九宸的计划里是没有萧思卿的，可自从云卿浅跟萧九宸讨论了选驸马的事情，萧九宸就有些着魔了。 他觉得还是要将女儿带在身边，免得等他再次回京都的时候，好好的女儿已经被哪个臭小子拐走了！ 云卿浅哭笑不得，不过她倒是也想带女儿四处看看，行万里路，见过不同的人、看过不同的风土人情，她才能更加清楚自己想要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燕然轻叹一声：“这下卿卿要开心了，不过太子定然会舍不得你们。” 云卿浅拉过燕然的手：“以后，你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你会一直陪着他。” “是 ，儿臣会一直陪着太子殿下。” 与此同时，萧九宸和萧思浅父子之间也在进行着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父皇还年轻，何必这么着急让儿臣登基？”萧思浅看着对面的萧九宸，“父皇和母后可以出宫游历，儿臣会打理好朝政，退位……就不着急了吧？” 他清楚萧九宸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可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挣扎一下。 尤其这次他们还要将卿卿一起带走，只剩下他一个人。 “父皇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王府里的程老夫人也一定不舍得您离开京都，她上了年纪……” 萧九宸抬手打断萧思浅的话：“姨母同我们一起离开。” 萧思浅：“……” 他也不想留下了！ 看儿子可怜巴巴的，萧九宸有些不忍，轻咳嗽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有太子妃陪着，而且隔个一年半载，父皇和母后也会回京都来看你们。” 顿了顿萧九宸又叮嘱：“你母后说，你们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女子怀孕太早对母体有损害，记住了？” 跟自己的儿子交代这些东西，萧九宸有些不自在，可云卿浅千叮咛万嘱咐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说 。 萧思浅倒是大方的很：“儿臣谨记。” 看着已经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萧九宸忍不住道：“即便父皇和母后不在宫里，你也可以随时写信给我们，遇到任何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告诉我们。” “只要你需要，我们会随时回来。” 他此生只两个孩子，即便偏宠了一些女儿，可对儿子的爱也是不少的。 萧思浅眼底泛红，用力的点头：“儿臣知道。” 在未央宫里用过午膳，萧思浅和燕然一同离开，宽大的袖口下，两人十指紧扣。 八月十二日，正值盛年的萧九宸正式禅位于太子萧思浅，成为北周皇帝，在他的坚持下，他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办的，一如很多年前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般。 自此，萧九宸成为太上皇，云卿浅成了太皇后，萧思卿则升级为长公主。 过完中秋的第二日，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行人低调的离开了京都。 萧思浅和燕然站在城墙上，看着几辆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口，眼底划过一抹怅然，道理都明白，可此刻心中还是十分难过。 “皇上不要难过，父皇和母后会时常回来的。”燕然温声道。 萧思浅轻叹：“朕不到十岁的时候，父皇就想把皇位传给我，是母后怜惜我……现在他们离开京都，犹如鱼入大海，肯定不会惦记这里。” 之前还回来是因为他到底没登基，可现在……哼哼，可真是够呛！ 燕然哑然失笑，拉住萧思浅的手：“臣妾打算今日回家看祖父，皇上可要陪臣妾一起去？” “自然要一起的，朕也十分惦记太傅。” 大婚之后第一次登门，萧思浅和燕然摆了帝后的依仗，走到燕家门口，看着跪在门前祖父头发花白，燕然眼睛一红，却是生生忍住了想要上前将人扶起来冲动。 君臣有别，不管皇上对她有多好，在外面的规矩是不能废的。 萧思浅快步上前，亲手将燕太傅扶起来，含笑：“祖父免礼，您上了年纪，以后见到朕和皇后不必再行如此大礼。” 说罢，又扫了燕之文几人，淡淡道：“都起来吧。” 燕之文和刘氏起身后就躲在一侧，低着头装鹌鹑，他们至今没弄明白说好的燕芙做皇后，怎么又变成了燕然？ 去问燕芙，燕芙只说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不想死就少问。 燕之文和刘氏心里就怕的很。 第八百二十八章 岁月静好 萧思浅带着燕然落座后，燕太傅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畏畏缩缩不敢进来的燕之文和刘氏，只恨不能将两人全打出去。 要不是孙女提前从给她送了消息，说皇上有事情要交代这两人，老太傅压根不会让两人出现在皇上和燕然面前。 “朕已经把燕天赐送到了战场上。” 萧思浅忽然开口，除了燕然，燕太傅和燕之文两口子全部愣住了，燕太傅回过神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燕天赐到底是燕然的弟弟，日后出了祸事都要牵连燕然，但到底是罪不至死，又不能是时时刻刻派人盯着他，所以最好还是送到战场上。 皇后娘娘的兄弟，有心维护轻易不会死在战场上，但艰苦的环境却可以好好打磨燕天赐。 若他成器，以后也能和燕鸿兄弟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共同成为燕然的底气。 若还是死性不改，那就一直留在边疆不用回来了。 慢一步反应过来的刘氏白着脸道：“天、天赐怎么能上战场呢？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 燕之文也是这么想的，可顶着着萧思浅冷嗖嗖的眼神到底没敢说话，只能求助的看燕太傅。 燕太傅撩起衣 服叩拜：“老臣多谢皇上恩典！” 燕之文和刘氏傻眼了。 萧思浅淡淡道：“燕鸿一直在战场上厮杀，即便是朕和皇后也能上阵杀敌，怎么就你们那个的儿子是个宝贝？” 这话，燕之文和刘氏两口子是万万不敢应的，可想到一身肥肉没力气的儿子，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跑不快、打不过，上了战场，这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们后悔了，早知道燕然这么不念一家人的情分，他们就不该回来的，现在好了，皇后娘娘的风光没沾上，反而把儿子折断了进去。 可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还有，燕芙的婚事自有皇后娘娘操持，你们二人不要插手，不然就是抗旨。”萧思浅沉声道，“至于你们二人，以后就留在家中侍奉太傅，无事不得外出。” 燕之文眼睛一亮：“皇后娘娘要给燕芙找个什么夫君？” 难不成是要带进宫中，姐妹二人一起固宠？ 刘氏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两人盯着燕然的眼神熠熠闪光：有转机？ 燕太傅面色铁青，只觉丢脸至极！ 倒是燕然神情淡定的很，瞥了瞥两人：“本宫会给燕芙寻一青年 才俊，你们二人无事也不得上门打扰！”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本宫会从宫里派人来一起照看祖父，若你二人对祖父不尽心，本宫会生气。” 萧思浅嘴角勾起弧度，听着自己的皇后一口一个“本宫”当真有趣，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指。燕然面上一红，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最后也没将手抽出来。 “皇后若是生气，朕肯定要在你们身上找回来。”萧思浅淡淡道，“你们回自己院子，今日不必在此处。” 得了赦令，燕之文和刘氏立刻离开，看那急匆匆的背影，像是生怕慢了一步就又会被叫过去似的。 两人离开后，燕然看向一直镇定喝茶的燕太傅轻声道：“希望祖父不要怪我。” 她那爹不靠谱，可到底是祖父的儿子。她不在乎燕之文的想法，只担心祖父心里不舒坦。 燕太傅放下茶盏，笑道：“祖父不是那般不知道好歹的人，我明白你和皇上的一片苦心，这样最好，就将他们拘在这院子里，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免得他们出去惹祸。” 顿了顿，他又问：“燕芙是怎么回事？” 萧思浅担心太傅被蒙在鼓里加 重病情，悄悄派人告诉了他计划，所以东宫聘礼送来那一日，他就知道太子妃还是燕然。 “燕芙很识时务，她不找我麻烦我愿意给她个体面，我会帮她留意一个合适的夫君，不会害了她。”燕然温声道，看着燕太傅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她心中不忍，“祖父不必理会家中的事情，都有孙女呢。” 萧思浅笑：“还有朕。” 看着萧思浅对待燕然还一如从前，燕太傅眼底深处溢出层层笑意，他的孙女是先苦后甜啊，之前将苦头都吃完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萧思浅和燕然用过午饭回的宫，皇宫里空着的宫殿很多，未央宫还给云卿浅留着，燕然这个新皇后的宫殿则是永乐宫。 午后浅眠了一会儿，燕然起床看到萧思浅正坐在窗前看书，有树叶落在书上，他抬手拂去，美的像是一幅画。 似是察觉到她的眼神，萧思浅转过头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 岁月绵长，愿她和他余生都安好。 …… 五年后，南青州。 “也不知道我爹到底怎么想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粘着我娘。”萧思卿的坐在地头，看着药田里如影相随 的两个人，幽道，“我看他们在此处是乐不思蜀了，不大可能愿意回京都。” 可皇兄都来信催了好几次，这次甚至说如果父皇母后再不回宫，他就要带着皇后嫂嫂一起过来了！ 不过也不太可能，皇后嫂嫂才给她添了一个小侄儿，现在正做月子呢，皇兄必定不会丢下他们跑南青州来。 屈春景拿了洗干净的杏子递给萧思卿，笑眯眯道：“你爹娘夫妻恩爱，你皇兄皇嫂也夫妻情深，可只剩下你一个孤家寡人了。” 萧思卿咔嚓咔嚓的咬着脆杏，小脸一鼓一鼓的，跟贪吃的小松鼠似的，怪可爱的。 屈春景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不如这次你跟我回京都？”他试探道。 萧思卿摆摆手：“不去不去，外面这么自在，我干什么回京都去！倒是你，现在是皇兄的左膀右臂，你总这样往外跑，耽误干多少活啊？还是早些回去。” 屈春景顿时觉得嘴里的杏太特么酸了，他一年数次往返京都和南青州为的什么，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明白，也就萧思卿瞎的很，真相信他是想来看屈家在此处的宅子。 一座破院子，都不够喂马的草料银子！ 第八百二十九章 盛世有你 屈春景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继续迂回下去了，小丫头一直情窦未开的样子，万一某天忽然开窍了，而恰恰他不在身边，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到时候他哭都找不到坟头！ “卿卿，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觉得我怎么样？”屈春景看着萧思卿，表情严肃认真。 萧思卿拍瞥了他一眼继续啃杏：“挺好看的。” “……” 他不是在问脸！ 屈春景压住心底的躁动，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我是说我很喜欢你，喜欢很多年了，你喜不喜欢我？要不要嫁给我？” 萧思卿啃杏的动慢下来，她看了看屈春景又看了看手里干干净净的杏核，皱眉：“我是吃了你不少好东西，但也不必将自己赔给你吧？” 屈春景咬牙：“不是赔偿，是我喜欢你，想娶你！” 愿不愿意的给个痛快话！ 如果她愿意他立刻准备聘礼，如果她不愿意……他就等到她愿意为止。 萧思卿眼神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他额头，皱眉：“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我把你当哥哥，你想娶我当媳妇儿？太不是人了！” 说罢，将手里没吃完的几个杏塞给他，起身拍拍 手走了。 屈春景傻眼：“……” 他是被拒绝了？ 再说萧思卿回到自己院子里，趴在床上只踢腿，嘴里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啊啊！笨蛋！榆木疙瘩！” 想到屈春景最后傻掉的样子，萧思卿心情大好，觉得今日能多吃两碗饭！ 云卿浅进门就看到自家女儿坐在床上傻笑。 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得：“你差不多行了啊，这些年也将春景折腾的差不多了，再不松口可真要被别人抢走了。” 萧思卿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云卿浅面前，拉住她的手摇晃了几下撒娇：“娘亲！我才是您亲亲的女儿，您怎么总帮屈春景说话？” 离开京都，萧九宸和云卿浅基本在南青州长住了，平日里，都是让萧思卿喊他们爹、娘。 屈春景想的没错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喜欢萧思卿，萧思卿也看出来了，毕竟云卿浅那边的话本子她都看过上，别人喜欢不喜欢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谁让他之前一直不说的，我偏要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萧思卿一脸小傲娇。 云卿浅无奈：“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可还记得？” 萧思卿抱着云卿浅的胳膊蹭了蹭自己的脸。 “我不 舍得爹娘。”她小声道。 屈春景在朝中前途一片大好，不可能说以后就跟着她在南青州吧？别说他不同意，就是她父皇母后也不能同意她这么糟践国之栋梁。 可是跟在萧九宸和云卿浅身边这么多年，她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眷恋皇宫，很享受在南青州的生活，以后也会长住南青州。 日后山高水远的，见一面多难。 云卿浅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柔声道：“你回京都可以和你皇兄守望相助，来南青州可以看我和你爹，两边都有你喜欢的人不是很好？” 萧思卿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难过了。 “那娘跟我一起回京都吗？” 云卿浅点头：“总要送你出嫁的。” 许多年没回去了，她也惦记宫里的儿子了。 萧九宸从药田回来就看到云卿浅在收拾东西，其中还有许多她给刚出生的小孙子做的衣服、玩具什么的，他笑道：“想回去了？” 云卿浅笑了笑，将屈春景和萧思卿话挑明了的事情告诉了萧九宸，然后不出预料的看道萧九宸变了脸色，咬牙：“那小子从小就鬼精鬼精的，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惦记咱们卿卿这么多年。” 要不 是表现还不错，他早就将人扔的十万八千里远了。 云卿浅在萧九宸胳膊上捶了一下：“你差不多行了啊，卿卿年纪不小了，再者她和春景心意相通的，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我没有不乐意，就是……” “我懂我懂，但你说你还能找到比春景更适合卿卿、更让你放心的人吗？” 云卿浅再接再厉，坚决不给萧九宸矫情的机会。 “再者咱们自己的养的女儿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一天不折腾人都难受，也就屈春景能忍受了。” 萧九宸闻言，心情大好，却还十分嘴硬。 “既如此，那就便宜了屈春景那小子吧！” 反正日后即便是他们不在京都，萧思浅那小子也会护着自己的妹妹。 翌日，惆怅了一晚上的屈春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跟萧九宸和云卿浅告辞，却见府里的人忙着打包行李。 看到贵仁公公出来，他赶紧拉住他询问，贵仁公公笑眯眯道：“咱们公主要回京都嫁人了。” 说罢继续去忙了。 头顶的阳光暖洋洋的，可屈春景却只觉得透心凉。 昨日他刚剖白了心意，今日萧思卿就要嫁人了？这是生怕他会继续粘着 她？ 一时间，屈春景觉得自己心如刀绞、心如刀割！ 萧思卿出来就看到屈春景在院子里发呆，脸色也不是很好，她走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在干嘛？” “你要嫁人了？”屈春景红了眼睛，“那个人是谁？” 在萧思卿面前，屈春景一直是嬉皮笑脸的，头一次见他红了眼眶的样子，萧思卿忽然有些心疼。 她歪着头笑眯眯道：“我觉得昨日的杏实在好吃，还是将自己赔给你好了。” 屈春景傻了片刻，忽然尖叫起来，抱起萧思卿在院子里转圈，惊得萧思卿大喊大叫。 萧九宸和云卿浅远远看着，都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也留不住了 …… 春末夏初的时节，萧九宸和云卿浅一行人低调的回到了京都。 三个月后，皇上将胞妹永泰长公主风光大嫁，与百姓同庆，满京都挂满了灯笼，人群熙攘，无比的热闹。 萧九宸和云卿浅站在宫墙上，看着远处万家灯火，脸上都带着软软笑意。 “如此盛世，你可高兴？”云卿浅侧目看身边的男人。 萧九宸眼中都是云卿浅，他认真点头。 “这盛世有你作伴，我很高兴。” “我也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