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恶毒长公主改嫁前夫哥哥》 第1章 重生 红烛影动,春宵帐暖。 楠木镂雕螭龙纹拔步床上,一袭菡萏薄纱垂下,遮住无边春色。 芙蓉月华秋边锦褥上,男女交叠,四肢缠绕,被男人压在身下,女子白玉般精致的小腿露出来,称得上肤白胜雪,冰肌玉骨。 “嗯~疼,不要。” 即便意识混沌,身上的痛感仍让女子轻吟出声。 “不要?呵~” 男人的嘲讽的声音中夹杂着喘息。 不算陌生的声音,撕裂般的痛感,激得姜妧姎灵台逐渐清明。 她秋水般的剪瞳半启,昏暗得烛光下,依稀能看出覆身在她身上的男子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玉冠束发,乌发披肩。 怎么会是他?! 认出男人的一刹那,姜妧姎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姜予初早死的夫君,又或者说她夫君容齐的大哥,大盛第一贵公子,前定国公世子容予。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死在熙宁十七年,那个大雪弥漫的冬天。 现在不是宥宁元年春吗? 她姜妧姎不是也死了吗? 一柱香前,她的夫君,现任定国公容齐奉新帝旨意,以她与人私通,德行有亏,性喜奢靡,贪墨成性,结党营私,意图谋逆等十数项罪名,联同她的妹妹姜予初亲手给缠绵病榻的她灌下了鸩酒。 这… 如果不是下半身的不适过于真实,姜妧姎简直觉得这是她在阴曹地府做得一场春梦了。 她抬手去推男人的胸膛,浑身绵软无力,本是抗拒的动作,此刻倒像欲拒还迎。 入手的温热触感提醒着她,他们还活着。 难道? 她重生了?! 重生这件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是她的怨念深到震天动地,老天都看不过眼,所以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没有时间消化重生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停止这场荒诞的情事! “容予,你放肆!” 姜妧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软又媚,像在撒娇,毫无震慑之意。 这个症状,应是中了一种特殊的媚药。 姜妧姎之所以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前世她两度被人设计失身,且稍后症状一样,方起了疑心,命人探查后才知晓。 “放肆?!公主,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你所求?” 容予的眼神中不仅没有惧意,反而有种看穿一切的冷意。 也不怪容予有此怀疑。 姜妧姎,景帝与柔嘉皇后沈氏嫡长女,大盛朝身份最显贵的华阳长公主。 敢用这种腌臜手段设计华阳长公主,怕不是命太长。 除非长公主自导自演。 姜妧姎脑袋嗡嗡作响。 前世,她确实有被人设计失身的戏码,而且不止一次,但是失身的对象可不是容予啊。 姜妧姎本人,亦和容予无太多交集。 容予的姐姐容曦是景帝最宠爱的容贵妃,素有大盛第一绝色的美誉。 入宫八年,盛宠不断,宠冠六宫。 容贵妃和沈皇后之间素有龃龉,是以姜妧姎和容予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并无深交。 姜妧姎斜眸,定州黑丝金砖地板上,衣裙散落一地。 靠床放置一云龙纹顶箱柜,旁边朱漆桼金五足香几上孔雀蓝釉香炉中烟波袅袅,细嗅之下是云兰香的清雅。 贴着琉璃砖做墙裙的墙壁上,赫然挂着前朝名家严肃之的瑞鹤仙居图。 这个布局,姜妧姎并不陌生。 这是容贵妃的居所,漪兰殿主殿旁一处偏殿的布局。 这一幕,前世似乎发生过。 姜妧姎在混沌的意识中抽丝剥茧,须臾,她忆起了。 熙宁十六年春,容贵妃生辰宴上,宜阳公主姜予初被人设计,失身定国公世子容予。 如果她没记错,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以容贵妃为首的捉奸大军将至。 前世,姜妧姎亦是其中一员,被捉奸后,姜予初浑浑噩噩,只知以泪洗面,她的衣裙都是姜妧姎亲手为她穿上的。 怎地重生归来,她居然成了被捉奸的对象。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毕竟前世身处后宫,内宅十数年,被人陷害失身后被捉奸的戏码都来了两遭。 姜妧姎的慌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覆在她身上的容予,如玉的面庞上,仍有不寻常的红潮,凤眼中欲念未退,应是药性还未散去。 姜妧姎伸出白嫩的玉指,按了按太阳穴。 随后从发髻上拔下了她的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蝠纹簪,用力地刺向容予的脖颈。 即便身处情事,容予反应也很迅速,他头一偏,发簪刺空,仅在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并未伤及根本。 “毒妇!” 容予腾出手按向脖颈,脸上情欲瞬间消退,面上显出愠怒。 第2章 前世 腰间骤然失去桎梏,无一丝犹豫,姜妧姎迅速把容予推向一旁,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裙穿上。 “今日之事,本宫亦是被人设计。” “不想娶本宫的话,还请容世子尽快穿上衣服,否则只怕你我皆有口难辩。” 姜妧姎边穿边对容予说道。 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因被一众后妃和朝廷命妇当场捉奸,为保下皇室和定国公府的颜面,容予娶了姜予初。 成婚不足两载,容予因病过世,姜予初为夫守节三年,不曾再嫁。 容予死后,容齐成了定国公世子,姜妧姎作为世子夫人,掌一府中馈。 因心疼妹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是以除姜予初作为公主本应享有的皇家供奉,在定国公府的一应供给,均按照最高标准。 不曾想,自己好吃好喝,供出来的是个白眼狼。 什么为夫守节,什么对容予情思难忘,什么不搬去公主府,只因不愿离开容予生前居住的地方,不想离姐姐太远! 通通都是狗屁! 直到缠绵病榻,寻遍名医后,姜妧姎才知道,自己喝了五年的燕窝里,日日都有姜予初和容齐精心为她准备的慢性毒药,满天星。 发现时已毒入肺腑,无力回天。 她的儿子,容羡,名义上由容齐的外室陆白芷所出。 因自己不能生育,容老夫人和容齐做主,接进府,记到她名下,作为嫡子教养。 她永远忘不掉,自己被容齐和姜予初灌下鸩酒后,腹痛难耐,挣扎中跌落床下。 容羡在旁边,还在撒娇。 “娘,抱抱” 姜妧姎只当他年纪小,不懂事。 忍着痛楚,说道,“羡儿,乖,等娘病好了就抱你!” 谁知,容羡竟看都不看她一眼,向姜予初张开了双手。 “谁要你这个坏女人抱!我要我娘亲抱抱!” 坏女人! 容羡不足月生产,刚被抱回府时,瘦弱得跟个小老鼠一样,连太医院胡太医都断言很难养活。 是姜妧姎和奶娘一起,衣不解带,昼夜不息,捧着护着,整整三个月才救回一条命。 三岁时,容羡得了天花,阖府上下,无一人敢去伺候。 就连容齐和容老夫人,作为亲生父亲,亲奶奶,都让送去城外的庄子上养病,病好再接回来。 是姜妧姎拦了下来,守在病床前,亲力亲为,才熬过这一劫。 五岁时,容羡开蒙。容齐和容老夫人,心比天高,看不上上京其他名师。 偏要昔日的太子授业恩师大学究已过古稀不再收徒的宋老太傅收容羡做关门弟子。 是姜妧姎,厚着脸皮,拖着病体,拿着长公主的架子,借着昔日外公护国公沈老爷子和宋老太傅的同窗情谊,恩威并施,软磨硬泡了一个月,才让宋老太傅破例收了容羡。 这一切,居然只换来了一句坏女人! 姜予初笑着抱起容羡,对姜妧姎嘲讽道,“姐姐,您就放心地去吧!羡儿是我和容齐哥哥的孩子,我们自会放在心上,就不劳你费心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容羡是容齐和姜予初私通所生,养在外面。陆白芷只是个傀儡! 说起来,前世,自己和容予这两个绝世大怨种,绿帽王,竟有些同病相怜。 想到这,姜妧姎就原谅了容予先前的大不敬,放柔了声音。 “本宫无需容世子负责,只求你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说话间,殿外已开始有影影绰绰的动静。 姜妧姎也不管容予作何反应,只动作迅速地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毁灭证据,擦去窗台上自己留下的脚印。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沁竹殿,行云正在铺床。 乍一见行云,姜妧姎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前世,行云为了保护她,落入贼人之手,被人凌辱致死,死状凄惨。 行云看到她,满面泪水,衣衫不整,发髻散落,大吃一惊,“公主,这是…” 行云不明白,公主只是去参加容贵妃的生辰宴,怎么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姜妧姎打断她,“行云,别问了!去备水,本宫要沐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信容予并不愿娶她,会替她遮掩过去。 即便容予不会把她供出来,难保其他人不会怀疑。 在被怀疑前,她要抢先一步消灭证据。 衣衫褪尽,姜妧姎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她本就欺肤赛雪,越发显得被人欺负得狠了。 行云确定,她家主子确实被欺负了。 只是行云素来听话,公主不让她问,她便不问,只默默地为公主擦洗。 待收拾妥当,换上干净的衣物,姜妧姎躺在贵妃榻上,让行云为她烘发。 “公主,出大事了!” 楹风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楹风是姜妧姎的四个贴身侍女之一,性子单纯,是个急脾气,有时有点口无遮拦的,时常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前世,姜妧姎在听雨的挑拨下,不喜楹风,也并不让她贴身服侍,只让她做些粗使跑腿的活计。 恰恰是这样的楹风,在被严刑拷打,要她供出姜妧姎与人私通的证据时,一口咬定姜妧姎向来洁身自好,与人私通是被人设计的。 而后惹恼了容老夫人,将她嫁给了一有特殊癖好的屠户,嫁人不足百天,就离奇死亡。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行云和楹风周全! 姜妧姎躺着,斜了她一眼,瞬美目已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楹风再次被她家公主的美貌折服,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事。 “何事如此惊慌?”姜妧姎问道。 楹风回过神来,靠近姜妧姎,轻声说道,“容贵妃的胞弟容世子因祸乱宫闱,被刑部带走了。” “什么?” “嘶~” 姜妧姎坐起身,旁边正在为她烘发的行云一时不察,还抓着她的湿发,拽得她头皮生疼。 行云吓得瞬间匍匐在地,“公主,恕罪。” 姜妧姎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前世,因容予和姜予初被捉奸在床,所以并没有被刑部带走这一遭。 看来,因为她的逃跑,事情的走向变得不一样了。 不知道容予在刑部那帮老狐狸的审讯下,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容贵妃呢?” 容贵妃和容予一母同胞,均由定国公原配嫡妻所生,应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啷当入狱的。 第3章 驸马也做得 “容贵妃在承乾殿门口跪着呢!” 承乾殿是景帝日常批阅奏折,与朝臣讨论政事的地方。 姜妧姎眉头紧锁,秽乱宫闱罪名不小,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又不愿意站出来替容予作证,只怕容予很难全身而退。 先前倒是她想简单了,她以为自己跑了,捉奸的众人见屋内只有容予一人,又有容贵妃在,此事定会被定义为一场乌龙。 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现下,她出面为容予作证,容予自然能脱罪,只是届时她和容予的婚事也会提上日程。 且不说,重活一世,她不想和容家扯上半分关系。 就她母后沈皇后与容贵妃之间剑拔弩张,势同水火的关系,让她嫁给容予,这不纯粹给自己添堵吗?! “行云,帮本宫更衣,去椒兰殿。” 虽已过戌时,宫门早已落钥,椒兰殿依然灯火通明。 “皇后娘娘,您是没瞧见,容世子被刑部带走的时候,贵妃娘娘脸都绿了。” 踏入内殿,元妃、贤妃、孙贵人、宁才人等几个素日和沈皇后交好的嫔妃都在。 二公主姜幼薇,三公主姜予初也在。。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沈皇后讲今晚捉奸的盛况。 因沈皇后和容贵妃不睦,所以今晚的生辰宴沈后并未出席,只让姜幼薇送了礼物过去。 看到姜妧姎过来,元妃拉着姜妧姎的手,“妧姎,听说了吗?” 说着朝着漪兰殿的方向努努嘴。 姜妧姎反手握着元妃的手,笑道,“听说了,就是来寻各位娘娘听个乐呢!” “正说呢,宫宴的时候妧姎还在,宫宴还未结束,妧姎人已经不见了。臣妾命予初和云婼好一顿找呢。”贤妃娘娘对沈皇后笑道。 贤妃和元妃都是景帝还是王爷时,府里的老人。 元妃出身汝阳王氏,世家大族,为人最是和善有礼。 因其入宫多年无所出,所以对皇子公主们很是和善,对姜妧姎尤其好。 贤妃是景帝的原配嫡妻,育有两儿两女,颢王、淳王,姜予初和姜云婼。素来贤名在外。 姜妧姎却知道贤只是她的保护色,背地里她是十成十的蛇蝎心肠,不止她,还有她的儿子女儿。 这不,话里话外暗示事发时姜妧姎行踪成谜,也很有与容世子私通的嫌疑! “贤妃娘娘,宫女倒酒时,笨手笨脚湿了我的衣裙,遂回沁竹殿沐浴更衣。一番折腾下来时侯已不早,就偷懒这一回。不曾想,竟错过这么惊天动地的八卦,妧姎心里也很是后悔呢。” 姜妧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刚编的谎话。 “听闻并未捉奸在床,殿内也没有女子,不知是如何断定容世子秽乱宫闱呢?” “这还得多亏二公主发觉屋里香不对。”宁才人接道。 二公主?姜幼薇? 姜妧姎探寻的目光盯向姜幼薇。 姜幼薇,景帝的第二个女儿。 生母宫女出身,身份低微,被景帝醉酒后临幸。 只比姜妧姎晚了三天出生,生母生产时难产,产后第三天血崩而亡。 十六年前,景帝还是景王,为争夺皇位发动了景阳门宫变。 与废太子在景阳门发生了激战,废太子方不敌,在手下的掩护下逃离。 逃离中还不忘派手下抢走了刚出生不足三个时辰的姜妧姎。 从此姜妧姎下落不明。 直到三年前,景帝派出去的人才在永兴河畔找到了失踪了十三年的姜妧姎,并把她接回了宫。 姜妧姎刚被抢走时,沈后日日以泪洗面,为了宽慰她,景帝命人将姜幼薇抱来交给沈皇后抚养。 察觉到姜妧姎疑惑的眼光,姜幼薇说道,“姐姐,因我日日燃云兰香,云兰香味道清雅,而那屋中云兰香的味道清雅中却掺杂着些许甜腻。” 此话一出,姜妧姎的手一紧,“日日?原来母后的云兰香都给了妹妹。” 云兰香提取难度大,产量低,是江南上交贡品,即便是宫中,也不是人人都可得。 除预留赏给朝臣及其家眷的分例,后宫也只太后、沈皇后、容贵妃、太子、长公主能分得些许。 姜幼薇脸色煞白,无辜的小鹿眼满眼噙泪,她咬咬唇,“姐姐,莫怪,是幼薇说错话了。那香是幼薇求母后,母后才赏了我的,非是母后偏心。” 一直未接话的沈皇后,此刻脸上闪过些许尴尬,“你父皇素日疼你,断不会少了你的。同为本宫的女儿,你有,幼薇没有,倒叫她如何自处。” 姜妧姎收起了笑,“我不过是问了句,妹妹这般姿态,倒显得我小性。” 不过是些身外物,即便再珍贵,姜妧姎也是不在乎的。 她在乎得只是沈后的态度。 前世,也是这般。 她一问,姜幼薇就一副受了欺凌的无辜模样。 偏沈后吃她这一套,时常护着她,倒显得姜妧姎跋扈。 屋内气氛微妙起来,元妃打起了圆场,“正说事呢,怎地开始聊香了。” 姜妧姎一本正经道,“都是妧姎的错,该罚!” “所以仅凭云兰香的味道不对,就把容世子带走了?” 宁才人快人快语道,“那倒不是,威武将军的夫人林氏说香里混有依兰香的味道,定国公夫人容夫人发现床褥上有男女欢好后的痕迹。” 说着,宁才人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女子还是处子呢。” 依兰香? 这是民间用来增进夫妻情趣的调情香,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姜幼薇、容夫人在这场算计中又充当的什么角色? 元妃笑着嗔了宁才人一眼,“好了,宁氏。胡说些什么!妧姎、幼薇和予初还未出阁,少说些有的没的,平白污了她们的耳朵。” 说罢,又惋惜道,“往日看着容世子举止有度,风姿卓然,竟想不到私下是这样的人!” 孙贵人接道,“嫔妾倒觉得,容世子是被人陷害了!” 宁才人也道,“谁说不是呢!凭容世子的风姿、家世,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就是驸马也做得!定是被心术不正想上位的女子设计了!” 沈后闻言,面容肃然,“宁氏,慎言!” 宁才人方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沈皇后不想听的。 众人细品,景帝有五女,四公主年方十二,五公主尚在襁褓中。 如今到婚配年纪的,只有沈后的嫡女长公主姜妧姎、养女二公主姜幼薇和贤妃所出的三公主姜予初。 长幼有序,宁才人说容世子驸马也做得。那不就是说配姜妧姎和姜幼薇也合适吗? 观沈后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女儿跟容家扯上干系。 第4章 无意 前世,如果不是出了那桩事,沈皇后也不会答应姜妧姎下嫁容齐。 事实证明,婚嫁一事,长辈的意见也很重要。 世家大族表面光鲜,内里都烂透了。容家更是烂中之烂。 众人谈笑之余,姜妧姎斜眸看向独自在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姜予初。 “三妹妹在想什么呢?” “没,没,没想什么。大姐姐,我也觉得容世子不是那样的人!” 突然被姜妧姎点到的姜予初一下回过神来,笑得勉强,眉心紧蹙,眼神左顾右盼,明显心里有鬼。 “是不是那样的人,有什么打紧!横竖事儿已经出了。当务之急,要找到与他颠鸾倒凤的女子!若是后妃,二人秽乱宫闱,当株连九族;若是未出阁女子,当立即成婚,才不会有损皇家颜面。” 刚刚还哭唧唧的姜幼薇,此刻突然插了一句。 姜幼薇的话成功地让在场的三人变了脸色。 姜妧姎作为正主,自是心里虚上了一虚。 姜予初的脸也瞬间煞白一片。 贤妃娘娘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似乎颇认同姜幼薇的意见,沈皇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幼薇懂事了!” 虽与容贵妃不睦,但作为皇后,管理后宫是她的职责所在。 今日后宫出了这种事,她贵为后宫之主,亦难辞其咎。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出真相,妥善处理,才能堵住言官的口诛笔伐。 从椒兰殿出来,姜妧姎确定姜予初、贤妃、姜幼薇三人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只是各有算计。 刑部大牢 “容世子,这间牢房是我们刑部最好的牢房,位置极为隐秘。如果遇到巡检,还请您配合一下,换到隔壁的牢房做做样子。”刑部尚书李文良站在容予右侧介绍道。 进到牢房里,除了门是用的木栅栏,牢房内干净整洁,靠墙放了一张床,床褥被枕齐全,还有一张桌子,和洗漱用品。 说是牢房,其实和客栈的普通房间差不多。 牢头看到他们一行进来,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床已经铺好了,茶也按您的吩咐换成了上好的六安瓜片,糕点是从天香阁买的新出锅的。您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容予点点头,吩咐道,“余下的事我的侍从自会处理,有劳李大人了。” 这是送客的意思,作为官场老狐狸,刑部尚书又怎会不懂。 他从善如流地接道,“能为世子效劳,是下官的荣幸!天子圣明,待真相查明后,相信定会还世子清白!” 待其他人走后,容予的好友谢昀说道,“子慎,今夜之事会不会是沈皇后所为?” 宫宴前,他们已得到消息,有人要算计世子。 只不过情报说是三公主姜予初,进房间后发现换成了长公主姜妧姎。 长公主跑了之后,又是沈皇后的二女儿姜幼薇指认的香不对。 此番种种,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沈皇后为了打压容贵妃故意为之。 “沈后要对付我,对付贵妃,犯不着赌上亲生女儿的清白!” 容予晃动着手里的杯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据我所知,沈后有意把长公主许配给她自己娘家哥哥的儿子,护国公沈毅的二子沈度。” 烛光影动,容予坐得挺直,雪衣乌发,玉带束腰,脸如墨画,浑身都散发着雍容清贵的气息。 谢昀看着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坐着,即便身处破败不堪的牢狱中,依然眉眼清俊,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他这样的气质与牢房不仅格格不入,还使人感到割裂感十足。 仿佛他生来就该做皎皎明月悬挂于天上,而不该出现在污秽的尘泥中。 “那就是长公主倾慕于你,自作主张,想生米煮成熟饭,与你成就天作之合!” 谢昀轻而易举地下了结论,并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 容予皱了皱眉头,想到姜妧姎那如小鹿般惊恐的剪瞳,恨不得用发簪刺透他脖颈的决绝以及逃跑时的迅速,挫败地得出了结论。 “与她无关!她对我无意。” “哎呀呀,上京居然还有女人不想嫁给你?!”谢昀拍着大腿感叹道。 “还是长公主定力足,见多识广,不为你的美色所动。” 容予嘴角抽动,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来,只是转移话题,“此事应是我继母和三弟所为。” 谢昀瞬间严肃起来,“自从去岁你入了枢密院,你那继母和三弟就小动作频频。你可知这次又打得什么主意?” “我那愚蠢的三弟把姜予初的肚子搞大了,想让我背锅!” “什、什么?” 不怪谢昀惊讶,堂堂公主与容三公子无媒苟合,还弄出个孩子来,还想找人顶缸,这三件哪一件单拎出来都够魔幻的。 容予笑笑,眼神凛冽如冰,黑眸中剑光闪过。 他的继母和三弟越来越坐不住,起先还只是往他院里安插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最近已经发展到下药,扰乱他后院,让他身败名裂! 既是如此,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前日他安插在内院的探子就把他们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呈报上来。 他原本打算将计就计,孰料被宫人领进偏殿后,却换成了姜妧姎。 “我想不通,容三公子大可以自己娶了三公主,为何要嫁祸于你?”谢昀百思不得其解! “驸马不可袭爵做官,长公主驸马除外!” 经容予言简意赅地概括,谢昀恍然大悟。 前朝公主擅权乱政,驸马为虎作伥,欺男霸女,祸乱朝纲。 故大盛朝以史为鉴,太宗皇帝始,即立下公主可享皇室俸禄,驸马可领闲职,不得在要害部门任职,不可袭爵。 所以有才有志之士,对于做驸马是闻虎色变。 本朝出了个例外,长公主姜妧姎诞于景帝登基当日,出生时天逢异相。 当时沈后的住所还在景王府。 据说姜妧姎出生时,景王府上空有龙凤现世。 太卜署太卜令亲自起卦,得出姜妧姎命格尊贵,与国运同气连枝。 因景帝的皇位来路不正,是发动政变而来,姜妧姎的诞生无异于昭告天下,景帝乃天命所归。 所以景帝登基,即封姜妧姎为华阳昭长公主,封地在东都洛邑,享五千户食邑,是上千年来为数不多的有封号有封地有食邑的公主。 不仅如此,景帝特批,华阳昭长公主的驸马可位列三公。 第5章 由不得她 “既如此,何不趁此机会,娶了长公主,压压他们的势,你也好洗脱秽乱宫闱的罪名。”谢昀附在容予耳边说道。 景帝把长公主捧至如此高位,朝中适婚男子无人不想试上一试,真娶到了,就可走个捷径,比旁人少奋斗二十年。 先前因长公主失踪,三年前才还朝,且尚未及笄,故大家虽有心却无人敢挑这个头。 现在长公主还有一月及笄,若不是景帝和沈后压着,及笄后方能议亲,恐怕现在就有人蠢蠢欲动。 如今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不如… 容予想到床笫间,也曾与姜妧姎耳鬓厮磨,彼时她面如春花般娇艳,纠缠中她娇喘如兰,瞬间觉得下腹火热。 容予将此归结于药效未退。 他喝了口茶,缓解了一下口干舌燥,说道,“婚姻之事,当两情相悦!我岂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 “不靠女人,假以时日,我亦能入阁拜相,登上高位!” “我容予,断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 当然,现在说得多大义凛然,日后容予求着姜妧姎要攀她这只凤凰就有多卑微,这都是后话了! “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堂堂正正!岂能把算盘打在女人身上!” 谢昀由衷地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可是现在,你深陷囹圄,如果不供出长公主,你当如何脱身?” 只有身入绝境,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容予心中已有计较,因此稳如老狗,“想办法把姜予初有孕的消息透露给长公主!” 今夜,他被算计,姜妧姎又何尝不是局中人! 既入得此局,断没有他入狱,她事不关己的道理! “如果长公主不接招呢?” 谢昀有些担心,把希望寄托在长公主那边,如果长公主不愿插手此事,容予总不能把牢底坐穿吧! 容予拿出一支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蝠纹簪,笑道,“那可由不得她!” 没错,姜妧姎逃跑时,太过于匆忙,把自己用来刺人的簪子落在床上,被容予捡到了。 沁梅殿 “姜妧姎,你这一跑,可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番苦心啊!” 姜幼薇内穿粉紫色裹胸,外罩月白色纱衣,正对镜梳发。 她嘴角噙笑,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虽然今夜她的计划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好歹姜妧姎的身子已经给了容予,也算成功了一半。 前世,姜予初嫁给容予,婚后不过两载,容予就因病过世,姜予初做了寡妇。 姜妧姎嫁给容齐,原本容齐只是嫡次子,容予死后,竟袭了爵。 之后更是官运亨通,深受景帝器重,短短几年就由从七品的宗正寺诸陵台署丞一路升至正二品中书侍郎,可预见的再过几年就能位列三公。 姜妧姎本就是长公主,嫁人后又成了定国公夫人,权臣发妻,好不风光! 只有姜幼薇自己,因生母身份低微,本就不得父皇喜爱。 沈皇后深陷巫蛊之祸,被景帝勒令自裁与椒兰殿后,姜幼薇更是受尽了白眼。 随后更是被送去西照国那远在千里的蛮夷之地和亲,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西照国国王。 远离故土,水土不服,终日以泪洗面。 和亲也只是大盛朝安抚西照国的缓兵之计,四年之后,大军压境,大盛要灭了西照国。 西照国国主悲愤之下,把她绑到阵前,说如果要灭西照国,就从他们公主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本以为,她堂堂公主,大盛朝将士总会有所顾忌。 大盛朝主将谢临却说,“阵前无父子!奉长公主之命,如西照国以二公主胁迫我大盛退兵,无需手下留情,射杀姜幼薇,踏破西照,扬我国威! 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她才知道,姜妧姎,竟丝毫不顾念姐妹情谊。 还有自打被送来和亲的那一刻,她已经是大盛的一枚弃子。 没想到她竟然重生了。 老天爷都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如果无人在意她的死活,那她便自己在意! 她要靠自己为自己争取一片天! 那该死的西照国,谁爱去谁去! 这一世,姜妧姎,寡妇你来做! 侯夫人,我来当,可好! 第6章 听雨 翌日,卯时初,沁竹殿偏殿 听雨蹑手蹑脚地关上宫女所居屋舍的房门,正撞上刚起床准备洗漱的行云。 “听雨姐姐,你你你一夜未归?!” 按照宫规,落钥后,未经主子允许,是不得随意在宫中走动,更不可远离主子寝殿。 “闭嘴!” 被吓了一跳的听雨,一看是素来老实的行云,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只要不是姜妧姎,沁竹殿其他的宫女,她还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可是,听雨姐姐,这不合宫规,被掌事嬷嬷发现了…” “你懂什么,在这沁竹殿里,除了公主,我的规矩就是规矩!”听雨大言不惭地说道。 “可是…可是…传扬出去,定会有人说公主御下不严,有损公主声誉!” 行云向来护主,万事以公主为先。 “你不说,谁会知道!” 听雨不以为意。 公主声誉,哼,想到昨夜宴席中,贤妃娘娘把她叫过去交代的事情,再过两天公主就会声名狼藉,届时她损得这点声誉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我要去告诉公主!” 说着行云就要往屋外走去。 “站住!” 听雨扭着纤腰款款走向行云,精致的小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啪~” 她抬手就给了行云一巴掌,力道之大,行云的脸瞬间红了一大片,脸上还有明显的指痕。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公主面前告我的状?!” “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公主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不是她狂傲,就姜妧姎那点本事,她早就摸透了。 由于从小流落民间,姜妧姎心思单纯,回宫后,又被景帝宠着捧着,对宫中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所知甚少。 只要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她有这个自信! “好啊,真好啊!” 姜妧姎鼓着掌从帘后走出。 “听雨,你好大的本事!本宫竟是不知,你如此胆大妄为!” “公、公、公主…” 刚刚还狂妄不可一世的听雨,骤然看到姜妧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跪倒在地。 “你的规矩就是规矩?嗯?” “本宫也要听你的?嗯?” 姜妧姎每说一句,都让听雨瑟缩一下。 她不明白,往日都要辰时才起床的公主,为何此时会出现在宫女的住处。 昨夜回到沁竹殿,姜妧姎才发现,宫宴捉奸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随她一同赴宴的大宫女听雨和观霜竟一齐消失! 回想前世,在容贵妃宴席中,听雨和观霜也出去了许久。 听雨后面捉奸时倒是回来了,说自己肚子疼,去了茅房。 观霜一直到第二日她起床才见到人,她只说自己宴会中偶遇刚入宫时认识的好姐妹,两人聊到很晚,最后宿在一处。 自己竟是从未怀疑过她们的说辞。 也是因为自己的信任,给了她二人成为别人挥向自己的利刃的机会,最后成了指证她罪证的所谓的关键证人。 现在想来,只怕她二人此时已经被人策反。 “公、公、公主,奴婢,奴婢昨夜一直在屋中,只是内急,去了趟茅房。行云睡得熟,不知道,以为奴婢一夜未归。”听雨脑子转得飞快。 “内急?本宫等了你一夜,看来本宫也睡熟了!” 昨夜她就在偏殿等着,等了一夜,就是要抓听雨和观霜的现行。 “一夜?” 意识到公主这次动真格的,听雨也不敢再狡辩。 她跪着挪到姜妧姎脚边,抓着姜妧姎的锦绣山河裙的裙角,脸上满是惶恐,“公主明鉴,非是奴婢不说实话,实在是奴婢怕说了您也不信!” “哦,什么实话,本宫不信?!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本宫!这不是你欺上瞒下的理由!” 姜妧姎后退一步,嫌恶地看了看被听雨抓过的裙摆,好好的一件衣裙,又废了! 前世,她刚嫁入容家,听雨为了做容予的姨娘,当着众人的面,指证她和二表哥沈度,早已互生情愫,暗通款曲。 容齐因此与她生了嫌隙,很少去她房里。 这个污点也跟了向来刚正不阿,洁身自好的二表哥短暂的一生,至死未能洗清。 这件事作为她的风流韵事之一,被编成长公主艳事录传遍朝野和民间。 风流成性、骄奢淫逸亦成为日后她被处死的十大罪证之一。 一想到这,她恨不能现在就将听雨食其肉,碎其骨。 听雨明显感觉到一步之遥的公主,不知为何突然生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大着胆子为自己辩解,“昨夜奴婢肚子疼,去了趟茅房。” 很好,跟前世一样的借口。 “什么茅房,能上得彻夜未归!” “奴婢从茅房出来,在回途中被贼人打晕了,晕了一夜,方才才醒来!”听雨哆哆嗦嗦地说着。 “这个理由倒是新鲜。”姜妧姎冷笑一声。 确实新鲜,前世没有。 “奴婢说得句句属实,公主可以派人去查!如有一句假话,奴婢甘愿领罚!” 此刻听雨恨极了将自己打晕的贼人。 如不是被人打晕,她抄近路定能准时返回宫宴,随侍在姜妧姎身边。 也不至于现在被怀疑。 “在何处被人打晕?”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听雨又迟疑了。 她迟迟不愿说真实理由,就在于她晕倒的地方,过于敏感。 一说出来,她是贤妃娘娘的人就暴露了。 “怎么不说了?” “行云,将听雨绑了移交椒兰殿,由母后按宫规处置。” 姜妧姎一看听雨又在迟疑,就知她心里有鬼。 这次她定不容听雨再随意糊弄过去! 沈后对后宫管理极为严格,宫女太监如有违反宫规,轻则掌嘴、杖刑,重则流放。 谁说情都无用。 听雨听到要被交给皇后处置,意识到姜妧姎动真格了。 在姜妧姎这,交代了,毕竟大错未铸成,只要自己表表忠心,还可能从轻发落。 到皇后娘娘那,自己说与不说,皇后娘娘都能查到。 届时贤妃娘娘自身难保,更不会管她!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奴婢是在群芳殿旁边的小路被打晕的!” 群芳殿,贤妃娘娘的寝宫,隶属于西六殿。 容贵妃的寝宫,漪兰殿隶属于东六殿。 整个皇宫,以景帝的御书房承乾殿、寝宫养心殿和沈后的椒兰殿为中轴线,以中轴线为界,分东六殿和西六殿。 东六殿和西六殿相隔甚远,走路也需一炷香的时间。 如非刻意,断没有从东六殿跑到西六殿上茅房的! 原来,一开始听雨就是贤妃的人! “你去群芳殿做什么?” “奴婢,奴婢…” “行云,移交椒兰殿。” “公主,饶命!奴婢说了,公主可否饶过奴婢。” 听雨还在试图讨价还价。 “若是实话,可饶!再有欺瞒,本宫自会秉明母后,乱棍打死!” “不要!奴婢说,奴婢说。是贤妃娘娘诏奴婢过去的!” “哦,贤妃娘娘找你,所为何事?” 听雨绞尽脑汁,在想一个又能糊弄过去,又能不供出贤妃娘娘计划的理由。 姜妧姎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冲行云使了个眼色,行云点头上前搜身,果然在听雨身上搜到了一支莲花如意镶翡翠白玉簪。 姜妧姎看着那支白玉簪,色泽通透,上好的和田玉,西域上供,被父皇赏赐给贤妃娘娘,往日时常看到贤妃佩戴。 “这支簪子都赏了你,本宫竟不知,你如此得贤妃娘娘欢心!” “看来本宫这沁竹殿庙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不如送去群芳殿服侍贤妃娘娘,也全了你为她守口如瓶的一番苦心。” “不要!” 听雨虽奸滑,但并不愚蠢。 她心里明白,贤妃现在看中她,给她恩惠,皆因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有用到她的地方。 一旦失了这个身份,于贤妃无可用之地。 去了群芳殿,她只会沦为群芳殿最低等的宫女。 她不要,她费尽心机爬到这个位置,为的就是跟在长公主身边,多见见贵人,将来也为自己谋个好婚事! 听雨眼看瞒不过去了,闭了闭眼,心中已有计较。 再睁开眼,她眼中满是坚定! “三日后,清明节。按照规矩,太后,皇上和皇后会带一众皇子公主赴皇陵谒陵。您也要去,贤妃娘娘命奴婢伺机把这包药下到您的茶水里。” 说着,听雨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双手奉上。 “公主明鉴,奴婢只是假意屈从贤妃娘娘,从未打算将这包药用到您身上!奴婢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第7章 观霜 姜妧姎亲手接过听雨呈上来的药包,脸上故作惊讶地说道,“这药包里是何药?” 听雨嗫喏道,“华颜散。” 昨夜她有问过贤妃,此药可会留下痕迹。 贤妃说是禁药,与人交合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姜妧姎恼怒道,“听雨,大胆!贤妃娘娘,待妧姎如同亲女,岂容你如此污蔑!” 听雨一听姜妧姎不信,生怕她将自己推了出去,赶紧将贤妃的计划和盘托出。 横竖自己已经暴露了,坏了贤妃娘娘的计划,贤妃那边允诺的事自然做不得准了。 再跟公主生分了,自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倒不如出卖了贤妃娘娘,自己还能在公主这立个头功。 只要长公主的恩宠在,即便做不了容世子的姨娘,也能寻寻别的机会。 “贤妃娘娘计划,谒陵当日,让您失身于容三公子。” “她对奴婢说,只要您失身于容三公子,她会出面竭力促成您与容三公子缔结良缘。” “贤妃许诺了你什么?!” 姜妧姎不信,一支白玉簪就能让听雨冒这么大的风险。 “贤妃娘娘许诺,待三公主嫁给容世子后,就让三公主做主把奴婢抬给容世子做姨娘。”听雨越说越小声。 “你就不心动?!”姜妧姎继续问道。 “奴婢…奴婢…”听雨犹豫了。 “奴婢不心动,奴婢一切以公主为先!”听雨咬牙说着违心的话。 事实上,贤妃娘娘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那是容世子,上京第一贵公子,如果能嫁给容世子,哪怕做个通房,她也愿意! 虽然她只在容世子入宫见容贵妃的时候,远远见过几次。 但是容世子松风水月,如圭如璋,仅需一眼,足够让她沦陷。 可是这些并不敢让长公主知道,已经得罪了贤妃娘娘,她不能再失去长公主的信任了。 可怜听雨晕了一夜,竟是不知,昨夜贤妃计划并未得逞,三公主嫁不了容世子。 如果她一早知道是自家公主与容世子成就好事,只怕早早就倒戈了。 行云很愤怒,“贤妃娘娘如此恶毒!竟欲毁公主名节!公主,我们快去禀告皇后娘娘!” “且慢!” 姜妧姎拦下了行云,“如今只是听雨的一面之词,我们并无实证。” “贤妃娘娘素来贤名在外,又入宫多年,仅凭一个宫女的口供,动摇不了她的根基!” 行云跺脚,“公主,药包就是证据!” 姜妧姎莞尔一笑,“贤妃娘娘大可以将罪责推到听雨身上,说听雨诬陷她,继而推出我是主谋,又或者说母后是主谋。” “不过一个宫女,岂能撼动贤妃背后的谢家。” 行云迟疑了,“这…” 姜妧姎和行云一唱一和,你来我往间,听雨素白的小脸已面如纸色。 她心思本就活络,在姜妧姎的点拨下,她已想通了这中间有所有环节。 如果计划成功,长公主嫁给容三公子,那贤妃为了事情不败露,势必会杀她灭口。 如果计划失败,贤妃也只会把所有罪责推到她一人身上! 横竖只她一人倒霉! 她跪着匍匐着向前,对着姜妧姎磕了三个响头,“长公主,如今听雨的命系于您一人身上,奴婢愿唯公主马首是瞻!” 姜妧姎葱白的手指捏起了听雨的下巴,秋瞳中满是狠戾,涂着蔻丹的指甲在她白嫩的下巴上留下了指甲印。 “听雨,听着,本宫不管你之前作何打算!本宫只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胆敢生出异心,定不轻饶!” 说罢,命下人将听雨拉下去,关进了柴房。 如果不是还要靠听雨把下面的戏唱下去,姜妧姎真想现在就仗杀了听雨。 胆敢背主,可不是表表决心就能过了的! 前世听雨的结局并不好。 她以为她出面指认了姜妧姎与沈度有私情,就能如愿以偿由姜予初做主抬为容予的姨娘。 殊不知,姜予初不得容予喜爱。 成婚之后,容予从未踏足过姜予初的院子,更不允许姜予初往他身边插人。 姜予初自己也不愿,在听雨得罪了姜妧姎之后,与听雨扯上关系。 那无异于明目张胆地告诉姜妧姎,这一切都是她姜予初做的。 所以,听雨指认姜妧姎当夜,就被容夫人和姜予初命人当众杖毙。 名义上此举表明容家和姜予初绝不相信姜妧姎与沈度有悖德之举,她们始终站在姜妧姎那边! 背地里却让人放出消息,仗杀听雨,是姜妧姎的主意。 坐实了姜妧姎与沈度私情败露后,气急败坏,虐杀贴身侍女。 虐杀下人,草菅人命是前世新帝赐死姜妧姎所列的第二大罪证! 辰时初 行云正在为姜妧姎梳妆簪发。 观霜袅袅入殿,她一把抢过行云手中的梳子,理所应当地说道,“行云,还是我来吧。” 往日为姜妧姎梳妆簪发都是听雨和观霜做的。 虽同为一等宫女,行云性子绵软,楹风性子急躁。 二人都跟前世的姜妧姎一般,毫无心机可言。 所以被听雨和观霜联手排挤得只能做些粗使的活计。 再加上听雨和观霜时常在姜妧姎面前说行云笨手笨脚,楹风心术不正,是以惹得姜妧姎不喜欢她们贴身服侍。 “观霜,昨夜去了何处?” 观霜抢夺行云梳子时,姜妧姎并未发作。 在观霜给自己梳发的时候,姜妧姎开口问道。 “昨夜宫宴,奴婢碰见了入宫时认识的姐妹,遂与她叙了好久的旧。一时没留神,过了宫门落钥的时间,就宿在她那里了。” 前世,观霜也是这般说辞。 “哪宫的宫女?” “嘶~” 似乎没想到姜妧姎会追问,观霜手抖了一下,扯痛了姜妧姎的头皮。 “笨手笨脚的,下去跪着!行云,你来梳!”姜妧姎怒道。 行云觉得公主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从昨晚开始,不仅让她贴身服侍,就连审问听雨姐姐,簪发这种极为近身的活都交给她来做。 往日,只要听雨姐姐和观霜姐姐在,这种活计是决计轮不到她的。 而且公主性子绵善,往日即便听雨和观霜姐姐弄疼她,她也不会生气。 听雨姐姐险些酿成大错,公主发脾气,行云能理解。 观霜姐姐仅仅是弄痛了她,她就大发雷霆,行云有些不解。 观霜也不解,但她不敢忤逆公主。 因此虽不服气,倒也听命跪在地上。 “观霜,你还未回答本宫,昨夜宿在哪宫的宫女处?” 观霜心内紧张,不知公主为何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半晌期期艾艾地答道,“奴婢宿在尚食局的翠湖姐姐那。” “行云,唤楹风进来,去尚食局打听打听,可有翠湖此人。若有,再问问观霜昨夜是否宿在她那里。”姜妧姎吩咐道。 观霜闻言,瞪大了双眼,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姜妧姎斜了她一眼,心下了然。 行云领命,就要出去找楹风。 路过观霜的时候,观霜拽住了行云的裙角。 “观霜姐姐,你有事?”行云问道。 “没,没事。”观霜害怕得牙齿都在抖。 行云装作没看见。 她俯身掰开观霜拽着自己裙角的手,“既是无事,那我去唤楹风了。” 掰观霜手的时候,行云触到了观霜一手汗。 还未入夏,满头满手的汗。恐怕不是热的,是吓得。 即便迟钝如行云,也察觉到观霜大约对公主说了假话! 第8章 大礼 “行云,别,你别去。”听霜死死拽着行云的裙角。 “观霜,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昨夜去了何处?” 观霜满脸通红,低着头,半晌不发一言。 前世,观霜和听雨一样,背叛了自己。 听雨为的是嫁给容予做个姨娘。 观霜可比听雨有主意多了,她为的是自己的情郎! 不同于听雨暴露的快,死的早,观霜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蛰伏到最后。 在自己燕窝里下毒,为新帝给自己安的莫须有的罪名做污点证人都是观霜所为。 自己闭眼的最后一刻,她听到观霜的笑声,“终于死了,我可以和宋郎团聚了。” 观霜口中的宋郎,姜妧姎认识。 宋郎名唤宋敦儒,是负责宫中守卫的金吾卫的一个普通军士。 前世自己也曾问过观霜是否需要放她出去与宋敦儒结秦晋之好。 观霜每次都拒绝,并表示自己只愿在公主身边服侍。 姜妧姎也明白,宋敦儒正是凭借着观霜在她面前的脸面,才一路升迁。 到她死前,宋敦儒已从金吾卫一普通军士,升至金吾卫中郎将。 对于有才有志之士,姜妧姎也很愿意提携。 只是她提携上来的人,掉头把刺刀对向自己就触碰到她姜妧姎的逆鳞了! 姜妧姎站起身子,看到跪在地上,埋着头不发一言的听霜,露出的后脖颈红了一片。 整片的殷红中,仍能看出吻痕。 姜妧姎前世已通人事,更何况昨晚她刚经历过。 观霜昨晚应是私会情郎去了。 “把她的外衣除去。”姜妧姎吩咐行云。 虽不解公主为何要脱观霜姐姐的衣服,行云还是照做了。 只是观霜死死拽着自己的领口,竟是让行云一时间难以得手。 “公主,公主~” 楹风一路小跑着进殿。 一大早,姜妧姎就打发楹风出去打探消息。 “慢点,冒冒失失的。”姜妧姎嗔道。 “慢不了。”楹风扶在桌边,呼呼地喘着气。 “公主,果然…” “果然如你所料。” “容贵妃一大早就命人带着掌事太监和管事嬷嬷四处找昨夜在漪兰殿出入过的宫女验身。” 姜妧姎拿起桌边的帕子递给她擦汗。 出了这种事,容贵妃不会不救自己弟弟的。 后宫妃嫔,皇子皇妃,公主,朝臣女眷,她不敢验,宫女们她还是验得起的。 只要有行为不检的宫女被她验出来,无论是不是与容予颠龙倒凤的女子,她都有办法让她是,不是也是! 因为,与容予颠龙倒凤的女子,只能是宫女! 唯有宫女,方能使容予全身而退。 “刑部大牢那边有何动静?” 容予已经被刑部带走一整夜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楹风已经缓了过来,说道,“奴婢打探道,容世子一问三不知。他坚持自己醉得不省人事,醒来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秽乱宫闱的罪名他是一概不认的。” 姜妧姎红唇勾起,容予倒是识相的。 既如此,自己就投桃报李,送他一份大礼。 她踱步上前,将手放在观霜衣襟上。 观霜仍想抵抗,一抬头,看是公主亲自动手,怕落个忤逆主子的罪名,紧握的手终是松了。 观霜外衣散落,行云和楹风都瞪大了双眼。 观霜裸露在外的肩膀,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这些痕迹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虽被裹胸衣裙遮住了,仍可以想象出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楹风还在发懵,“观霜姐姐,你是挨打了吗?” 一句话让观霜本就嫣红的脸,更加熟透了。 姜妧姎也忍俊不禁。 行云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行云虽未经人事,但这痕迹,她昨晚刚在自家公主身上看到过,隐约可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羞红了脸,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楹风别乱说话。 “宋敦儒,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宫女,秽乱宫闱!” 姜妧姎笑完,又绷紧了巴掌大的小脸,拍着桌子,怒斥道。 观霜满面泪水,双手护胸,抽噎着求情。 “求公主看在奴婢服侍公主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宋郎!” “是我勾引的他,与他无关!” “无关,呵~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他若不愿,你一弱女子,还能强迫了他不成!”姜妧姎讽刺道。 自古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如果不是宋敦儒和观霜踩着她的脸面爬上去,还不知感恩,反过来加害于她,她原本是很乐意成全这对苦命鸳鸯的。 现如今,这桩婚,她拆定了! 她倒要看看宋敦儒和观霜到底有多情比金坚! “楹风,把观霜捆了送去漪兰殿。” 观霜和情郎春风一度,尚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 突然听到姜妧姎要把她送去容贵妃那里,还在奇怪,即便宫规处置,不也当送到椒兰殿,交由皇后处置么? 正在思索时,姜妧姎清冷的声音传来,“观霜,你我主仆一场,本宫好心提醒你,如果不想你的宋郎身首异处,待会见到容贵妃,最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与她唱反调!” 第9章 心乱 刑部大牢 容予正在看枢密院送来的今日要处理的公文。 容予,何其人也。 从家世来说,定国公世子,将来要袭爵的,亲姐姐是当今圣眷正浓的容贵妃。 从学识来说,十六岁就高中状元的天才。 从官职来说,去年圣上钦点,从为景帝拟定诏书的中书舍人一职调任枢密院,虽现在仅为四品,但明眼人都知道将来是要入阁拜相的。 从长相来说,上京第一贵公子,每次在公开场合露面,都能吸引万千待嫁姑娘不顾闺誉,驻足观看。 这样的家世背景、品貌、前途,所有官场老狐狸心知肚明,他是被人设计了。 是故虽他人在牢中,但是大家默契地觉得他只是来大牢走个过场,堵堵御史台的嘴。 所以该他处理的公文,宁愿遣差役跑一趟,给他送到刑部大牢,也不愿帮他处理了。 能进枢密院的,年长些的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年轻一辈也都是人精,没得谁愿多管闲事。 否则将来他出狱了,还以为自己想取而代之呢。 惹不起,惹不起! 容予的随从陵游正在将刑部准备的普通床褥被子扔掉,换上自己从定国公府带来的上等靛蓝色天蚕丝制的床上用品。 昨夜事发突然,只能委屈自家世子将就一下。 刑部尚书李文良带着一干衙役一路小跑赶来。 看到陵游在铺床,笑道,“快别铺了,快别铺了!” 随后转身对坐在桌前的容予拱手道,“容世子,恭喜您沉冤得雪,可以出狱了。” 陵游铺床的手,顿了一顿。 虽然知道自家世子肯定会出狱,但这么快,却是他没想到的。 从昨夜辰时到现在,还不到午时,满打满算还不到八个时辰。 容予也有点惊讶。 写着姜予初怀孕的密信一个时辰前他才写好,着人送进宫交到姜妧姎手中。 姜妧姎的效率这么高吗? 还是说姜妧姎主动承认了昨夜的女人是她! “李大人,发生了何事?” 李文良一面扶起他,一面摸摸胡子,笑道,“您出去就知道了。” 昨夜容予住进来后,他一夜未眠,生怕出了什么闪失,没法和容贵妃、定国公交代。 现在可算能把这尊大神请走了,他可不就松了口气。 至于解释,容贵妃派来接人的马车在外面候着呢,让他自家人去解释吧! 陵游认命地把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行李,重新一件件放回去。 出了刑部大牢,有容贵妃标识的马车已在外面等候。 谢昀和一个有些眼生的浅碧色宫女打扮的俏生生的年轻丫鬟在车旁并排站着。 “奴婢楹风,拜见容世子。” 丫鬟未语先笑,两个酒窝在肉嘟嘟的脸颊边绽放,看着颇为讨喜。 容予不记得姐姐宫中有这个丫鬟。 不等容予开口询问,丫鬟自报家门,“奴婢是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 “长公主因御下不严,被皇后娘娘禁足三天,罚抄宫规百遍,无法亲自前来向容世子表达歉意。” “特命奴婢前来给容世子带句话,人交给你了,随便你折腾。但请给她留条命,长公主还有用。” 说罢,行了拜别礼,转身离去。 看着容予疑惑的眼神,谢昀摊了摊手,上前掀开马车帘。 马车里赫然坐着一个女人,和刚刚的楹风相似的宫女打扮,手脚皆被绳子捆着,嘴也被绢帕堵着,脸上泪痕交错的。 “此女名唤秦观霜,是长公主宫中一等宫女。” “容贵妃已查明,昨夜之事,是这宫女倾慕于你,自作主张偷了长公主的云兰香,在香里加了依兰香,并在你的酒里下了催情药,只为与你成就好事!” “贵妃娘娘已秉明圣上,从长公主手中讨得此女,交由你处置!” “长公主也被皇后娘娘禁足了!” 秽乱宫闱一事,几乎是如同闹剧般解决了。 容贵妃给的解释,虽然离谱,却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长公主还主动认下了御下不严的罪名。 此事,除了容予府上多了个通房丫鬟,对容予本人毫无影响。 甚至间接肯定了容予的魅力,连长公主的丫鬟都抵抗不了。 但容予却开心不起来。 回府的路上,宁愿骑马,也不愿与那丫鬟共乘一辆马车。 谢昀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只自顾自地说着,“现在这样真是完美,你也不用娶什么劳什子的公主,也洗脱了秽乱宫闱的罪名!” “还是长公主想得周到!” “贵妃娘娘都说长公主这事办得漂亮,让你承她这个人情。” 容予越听越烦,“本世子凭什么承她的人情,又不是我搞出来的!我也是受害者!” 谢昀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往日最是儒雅守礼,人情往来也是有来有往,秉承你敬我一分,我还你一分的处事原则。 半晌,他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怎地,不过一夜夫妻,对长公主上心了?” “还是说那支簪子没用上,你心里难受?” 谢昀的话,让容予更是心乱如麻。 他调转马头,朝宫中方向驰去。 谢昀在后面大喊,“喂喂喂,这宫女你准备怎么处理?” 远远地,容予磁性的声音传来,“送你了!” 第10章 属意 熙宁十六年清明 太后率帝后、携嫔妃、皇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统一着素服,赴距上京四十里的皇陵谒陵。 大部队由安远门出发,所经路途全部由千牛卫警戒,清道止行。 文武百官队列整齐,仪仗侍卫井然有序。 正是暮春好时节,道路两旁桃红柳绿,桃花满蹊,篱落疏疏,拂堤杨柳醉春烟,燕子叽喳筑巢,稻田绿意盎然。 队伍中央是景帝的御驾金辂,车体宽达六米,长达十米,仅拉车的马力就足有二十三匹居多,全是汗血宝马。 这座金辂同时容纳数十人,空间上仍会有富余。 车上满用黄金装饰,涂满红漆,画满金龙,四周垂挂珍珠,每一颗珍珠都非凡品。 就连车轮挡泥板也用黄金雕花装饰,辐条用金线装饰,车轮芯部分用莲花雕花装饰。 内饰更加豪华,黄金织锦,满铺真丝地毯 内里成套的紫檀木床、桌案、座椅,既可用来休息,又可用于公务。 景帝躺在容贵妃膝上,让容贵妃给他按摩头部。 昨夜他批阅奏章到三更,今日又早起,自是感觉乏力。 “容予今年有二十了吧?” 景帝闭着眼享受着美人的服侍,随口问道。 “回陛下,二十有二了。”容贵妃娇嗔道。 “不小了,怎么还不成亲?” 容贵妃心内惴惴不安,凝眸盯着景帝的脸,不错过他的一丝丝微表情。 伴君如伴虎,她不认为景帝会莫名其妙地关心臣子的婚事。 “阿弟在家母陵前立过誓,先立业,后成家。如今尚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业未立,又如何成家?” 容贵妃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因前日容予在漪兰殿的荒唐事惹了圣怒,让陛下对他生了嫌隙。 “贵妃,你这是对容予要求过高啊!放眼朝野,二十二岁位居四品大员的又有几人?你不会是打算等容予官居一品再让他成婚吧?!”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容贵妃感受着柔荑中景帝的肌肉是松弛的,再听他话里的打趣,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遂放下心来,一时也来了兴致。 “听陛下这意思,是想为阿弟指婚?” 容予自小就有主见。 自他弱冠以来,自己和父亲不是没催过,也寻了些闺秀中翘楚的画像给他相看。 贵妃自己也邀请了诸多名门闺秀,世家贵女参加自己办的各种名目的宴会。 就是想着趁着宴会,容予有看的上眼的,只要家世不是特别差,自己摆了贵妃的架子,也得给自家弟弟撮合到一起。 奈何他个榆木脑袋,不开窍,从来不放在心上! 他不吐口,自己当姐姐的除了多劝劝,也无可奈何。 现在陛下有了指婚的念头,若是个好的,由陛下施压,他总不好拒绝。 “朕是有这个打算,还得看看容予,有没有意中人!” 容贵妃抿嘴笑道,“臣妾前日刚问过,阿弟一心只有社稷,不曾有意中人。” “不知陛下替阿弟看中哪家的姑娘?” “朕自家的姑娘,爱妃以为如何?” 景帝此话一出,容贵妃瞬间花容失色。 景帝适婚的女儿只有三位。 满朝何人不知,沈后属意娘家侄子沈度。先前已找太卜署合过二人八字。 也多次撮合沈度带长公主出宫游玩,培养感情。 以景帝的行事作风,如果反对,势必会干预。 但景帝从未作何表示! 朝野默认沈度是未来的长公主驸马。 所以只余二公主姜幼薇和三公主姜予初。 姜幼薇那个小贱蹄子,出身卑微。 虽养在沈后名下,仍改不了她生母小家子气的行事做派。 堂堂公主,动辄学勾栏瓦肆赔笑女装柔弱,撒娇的绿茶做派,容贵妃向来看不上眼。 姜予初,外表端庄,但其实心如蛇蝎,不是个好的。别人看不出来,她容曦看得出来, 若是姜幼薇和姜予初,容贵妃宁愿自己弟弟终身不娶! “陛下,驸马不能袭爵做官。阿弟一心为社稷,若让他放弃仕途,只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容贵妃也顾不得景帝会不会猜忌,连借口都不找了,直言不讳。 如果不能把景帝的心思掐死在萌芽,只怕自家弟弟前途都没了。 “妧姎的驸马可以袭爵做官!以容予的能力,朕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岂会自断羽翼!爱妃以为朕属意容予娶朕哪个女儿?” “陛下,臣妾愚钝!您的意思是…长公主?” 不怪容贵妃底气不足,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有其母必有其女。 虽未及笄,但姜妧姎身上已经展露出沈后身上处事不惊,举止有度的后宫之主的气度。 更难得的是,盛宠之下,仍能保持一颗赤诚本心,倒是做主母的好人选。 “朕有这个意思!” “皇后娘娘那边,只怕是…”容贵妃迟疑道。 如果是姜妧姎,容贵妃是愿意的。 只是毕竟是弟弟娶妻,她还是得问问容予的意见。 她又不好直接说,先把皇后娘娘推出来。 “孙德胜!” “陛下,奴才在!” “请皇后过来!” “是!” 隔墙还有耳,更何况是隔着马车厢。 在景帝的近侍孙德胜请沈后的功夫,景帝属意容予做长公主驸马的消息已传遍了整支行军队伍。 谢昀挥动马鞭,追上随侍圣驾的容予,悄悄说道,“听说陛下有意为你指婚!” 容予闻言,脸瞬间黑如锅底,二话不说,就要调转马头去景帝金辂旁,据理力争! “陛下想为你和长公主指婚。”在容予跑之前,谢昀补了一句。 容予瞬间拉住了缰绳,也不去找景帝了,一切如常地往皇陵行进。 “啧啧啧,一听是长公主就愿意了?还说自己对她不上心?”谢昀调侃道。 “这个世间,本就对女子有诸多束缚。她既已失了名节,嫁予旁人恐难以在夫家立足。” “我既然做了,就当为她负责。” “若我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又如何为天地立心,为生名立命?!” 容予说得铿锵有力。 第11章 各怀心事 “母妃,父皇要为容予哥哥指婚,我可怎么办啊?” 贤妃和姜予初共乘一辆马车,消息传来,姜予初就坐立难安。 自打三日前的晚宴,她的计划被姜幼薇打断,她就感觉事情逐渐偏离了正轨,容予离她越来越远。 “你慌什么!你若能学到半分姜妧姎遇事不慌的沉着冷静,也不至于把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母妃,你就会骂我!父皇偏疼姜妧姎,要是连母妃都不帮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都怪姜幼薇,那晚,要不是她拉着我说个没完,让我脱不开身,容予哥哥早就是我的了!”姜予初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个姜妧姎,要抢走容予哥哥,一个姜幼薇,坏我好事!” 姜予初的喋喋不休听得贤妃头疼。 “好了!初儿!” “陛下指婚又如何,本宫说这婚成不了,它就成不了。” “今日所谋之事若成,姜妧姎只能嫁给容齐!” “至于容予,待今日事毕,母妃再为你筹谋!此事急不得,需徐徐图之。” 相比姜予初的自乱阵脚,贤妃细细品着茶,一副运筹帷幄的镇定自若。 贤妃的话,安抚了姜予初。 确实,今日还有大事要做,如果成功,届时姜妧姎将永堕泥潭。 她倒要看看,沾满污秽的姜妧姎还能不能镇定得起来! 转念想到容予,姜予初又忍不住心急,“母妃,我能等,我的肚子等不了。” “两个月内,我若嫁不到容家,等肚子大了,被父皇知道了,父皇会杀了我的!” “那又能怪谁!你既然满心只有容予,又为何和那容齐纠缠,还被他搞大了肚子!” 一想到姜予初的肚子,贤妃就气得冒火!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让姜予初失身容予,届时就说孩子是容予的。 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姜幼薇,打乱她全盘计划! “母妃,您又骂我!我还不是为了二哥所谋之事,才与容齐虚与委蛇的!” 一听到儿子的筹谋,贤妃也没了脾气。 “罢了!今日事毕,回去就把孩子打了。无论如何,此事不能被你父皇发现!” 虽有不舍,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好法子。 姜予初靠在马车壁上暗自垂泪。 听到景帝要为姜妧姎和容予赐婚的消息,姜幼薇正在对镜描眉。 “还以为上次之事,被姜妧姎侥幸逃过后,还得本宫费大力气把她和容予撮合在一起。” “真是天助我也!姜妧姎你这寡妇,是做定了!” 虽然今日是谒陵,这种场合不宜穿华服,妆容不宜过于艳丽。 但姜幼薇还是精心准备了淡妆。 没记错,前世,姜妧姎和容齐定情就在今日。 姜幼薇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容齐,你是我的! 比起其他人的各怀心思,另一位正主姜妧姎就简单多了,压根就没把赐婚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在闭目养神。 最近几天她都没睡好,越是临近谒陵这一天,她越是噩梦连连。 每天晚上,闭上眼,前世谒陵当日发生的一幕幕就在她眼前浮现。 在梦中,她被几个地痞流氓压在身下肆意凌辱。 “这辈子没想到我们还能尝到长公主的滋味。” “真想叫皇帝老儿,过来瞧瞧,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被我们压在身下的淫荡模样。” “这长公主,比幽兰苑的头牌可带劲多了!” 她想反抗,偏她中了华颜散,浑身绵软,动不得,叫不得。 那群地痞流氓的欢愉中恶心的嘴脸让人难堪的调笑都让她反胃! 梦醒后,她浑身被冷汗浸透! 是的,前世她第一次失身,就是在谒陵当日。 她饮了听雨端过来的一盏茶,然后又被沈度的侍从随风叫去了皇陵比较偏僻的一处院落。 走到半路她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正被四五个地痞流氓欺辱。 容齐作为从七品的宗正寺诸陵台署丞,那处院落恰巧在容齐的管理范围内。 他目睹了一切。 事情报给景帝和沈后以后,容齐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守口如瓶,并娶了长公主。 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和姜妧姎的颜面,景帝和沈后无奈答应,并对外宣称她与容齐在谒陵当日一见钟情! 所有人都说堂堂长公主,下嫁从七品管皇陵的一个小官,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只有她,打落牙齿和血咽。 幸好容齐模样不错,家世不错,定国公府三公子,母亲虽为继室,倒也是嫡子。 “父皇,母后,从今日起,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妧姎!” 这是容齐跪在景帝,沈后面前对浑身是血的她做出的承诺! 她信了! 到头来,终是一场骗局! 贤妃,姜予初要她姜妧姎永坠泥泞! 容齐想软饭硬吃! 唯有将她姜妧姎作为长公主的尊严击垮,让她对他心怀歉意,才能对他心甘情愿地付出! 不得不说,贤妃、容齐、姜予初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今生,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姜妧姎躺在马车上,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露珠在绿叶上轻轻晃动,显示出她现在的心情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她保养得宜的指甲深深地插在马车壁上,断裂,渗出血迹她也没反应! 第12章 以身入局 不知金辂上发生了什么,下车时,景帝、沈后和容贵妃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景帝下了金辂,甚至未等沈后,就牵着容贵妃的手扬长而去,很是下沈后的面子。 虽然帝后面和心不和在宫中已不是秘密,但是景帝当众给沈后甩脸子还是第一次。 众人猜测应是沈后回绝了景帝要把姜妧姎指给容予的提议。 “到手的媳妇飞喽。”谢昀嘲笑着容予。 容予却不以为意,他丝毫不意外沈后会拒绝。 毕竟沈后一直驸马人选都是沈度,突然让她换人,她一时接受不了倒也正常。 更何况指婚一事,也只是帝后之间一厢情愿,还没有人问过姜妧姎的意思。 他愿意为姜妧姎负责,娶了她,但若姜妧姎不愿,他也不会强求。 总之,结局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他打算寻个机会亲自问问姜妧姎的意思。 他正想着,就见姜妧姎在楹风的搀扶下,下了轿辇。 她今日穿得很是素静,月白色烟罗软纱,逶迤拖地,淡青色翠竹百褶裙,腰间用同色系淡青色腰带,衬得纤腰不盈一握。 一头青丝梳成灵蛇髻,散落的发丝垂至腰际。 她肌若凝脂,眸如春水,一双凤眼中媚意天成,却又凛而生威。 虽年纪尚小,但一举一动已自成一派,行动间如弱柳扶风,英气不足,但柔媚有余。 容予却知柔弱妩媚的外表下,她有一颗坚韧的内心,和处事不惊的气度。 姜妧姎也看到了三丈外的容予,她表情未变,冲他浅浅行了个礼,就转身而去。 表现得跟他完全不熟一般。 容予有些气闷,明明更亲密的事儿都做了,却连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就这么讨厌他么? 他打算对她负责,人家压根不需要,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这个事实着实打击到了这位上京第一贵公子。 容世子内心唱了一出大戏的同时,姜妧姎也没闲着。 她在找人。 “蒋姐姐。” 姜妧姎打着招呼,冲蒋南烛跑去。 蒋南烛是景帝的舅舅宁南侯的幼女,也就是当今太后的侄女,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很是得太后喜爱。 沈后一心想让姜妧姎嫁给沈度,为此不惜冲撞陛下,姜妧姎觉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因为她这位二表哥只把自己当妹妹。 他真正的心上人就是这位蒋南烛。 前世,贤妃买通了沈度的小厮随风,让随风以沈度有事找她的理由去请姜妧姎,害得姜妧姎被人凌辱。 事发后,随风在狱中自尽,沈度被秘密逮捕。 景帝大怒,亲自审问沈度当时在何处,沈度死活不肯说。 从那之后沈度就失了圣心,就连自小疼他的姑母沈后也与他生分了。 沈度后来从五品户部郎中连降两级去蜀地善县做了县尉,在一次剿匪中被盗匪所杀。 姜妧姎后来知道,事发时沈度在和蒋南烛约会。 他不说,是怕坏了蒋南烛的名节。 太后向来忌惮沈家势大,他也怕因此事得罪了太后,太后迁怒于沈家。 二表哥死后,蒋南烛本欲做自梳女,再不嫁人。 却被贤妃设计,失身给淳王。 那时淳王已有正妃,蒋南烛只能做侧妃。 后来生产时被淳王妃所害,一尸两命! 今生她不能再让二表哥和南烛姐被连累。 但她现在一举一动都在贤妃的监视下,她不想打草惊蛇。 只能从蒋南烛入手。 “长公主!”蒋南烛浅笑着冲她盈盈一礼。 如果说姜妧姎是妩媚的,那蒋南烛就是清冷美人,一举一动颇有松竹之姿。 “宫规抄得如何了?”蒋南烛打趣道。 周围一阵窃笑。 姜妧姎小脸一红,看来她被罚抄宫规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抄得我手都快肿了。” “母后好狠的心,那可是一百遍,三千条宫规,我整整抄了一百遍。” 姜妧姎皱着小脸抱怨道。 “该,听雨和观霜那两个贱蹄子早该好好管教了,皇后罚你罚得不冤!” 太后刚下轿,就听到了姜妧姎的抱怨。 连太后都发现了听雨和观霜不对劲,自己前世是多瞎,还把她们放到心腹位置上。 “祖母,你都不心疼妧姎。” “哀家疼你,但不能纵你!你就是性子太软,太好说话。你那宫的宫女都被你纵得没上没下,不知礼数。” 太后身处后宫多年,见多了奴仆欺上瞒下,背着主子在外肆意妄为的。 “可跟容世子当面道过歉?”太后问道。 “没,孙女这不刚解了禁足,待会就去跟容世子当面致歉!” “这方面你真得跟南烛学学,她管教下人的手段比你高明!” “好了,祖母,孙女知道了。我现在就跟蒋姐姐请教御人之道。” 说着,就把蒋南烛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蒋南烛还在抿着嘴笑。 “蒋姐姐,今天跟你借一下二表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姜妧姎附在蒋南烛耳边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南烛还是点了点头,“我会转达的。” 谒陵仪式在宗亲和礼部的主持下盛大开始。 仪式进行中,姜妧姎看到姜予初溜了出去,示意楹风跟上。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姜予初回来了。 随后楹风也回来了。 “三公主去见了容三公子,容三公子说,人已经到位了…”楹风附到姜妧姎耳边低声说道。 姜妧姎点点头,面上不显,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 按照行程,用过午膳后,大军改水路返京。 午膳前,听雨给贤妃传来消息,长公主喝下了加了药的茶水。 贤妃冲姜予初点点头,意思是一切按计划进行。 姜予初的宫女以去端午膳的名义叫走了楹风。 此时姜妧姎身边只有听雨一人。 随风出现在姜妧姎面前,“长公主,二少爷有事与您相商,请您跟我走一趟。” “刚刚还见二表哥,没听二表哥说有事跟我说啊?”姜妧姎故作疑惑。 随风镇定自若,“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让您和二少爷私下多接触接触。” “哦,那好吧!听雨,你在这等楹风。随风,带路!” 贤妃和姜予初看着姜妧姎独自一人跟着随风走向了他们提前布置好的炼狱,眼眸中闪烁着计谋得逞的喜悦。 如前世那般,踏入那所偏僻的宫殿时,姜妧姎感觉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氛围。 第13章 将计就计 按照前世的发展,此时自己要晕倒了。 姜妧姎回忆着前世的细节。 “热…” “好热…” “头好晕…” “随风,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说着,姜妧姎倒地不起。 随风随即把姜妧姎扛在肩头,扛进了偏殿。 “人带来了,随便你们折腾,别弄死就成。” “嘿嘿,爷尝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上公主还是第一次…” “行了,少废话,你快走吧!我等不及了!” 姜妧姎听着随风和几个地痞无赖的交流,内心波涛汹涌。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随风是恨她的! 但是她与随风之间,明明无冤无仇。 前世,随风进了大牢,也是一言不发,最后服毒自尽。 “吱呀~”门被关上了。 五个地痞流氓齐齐涌上来,开始撕扯姜妧姎的衣服。 “嘿嘿…” “你别说,这公主皮肤可真滑溜。” “比幽兰苑的弗香姑娘还滑。” 感受到几只脏手,在自己脸上抚摸。 姜妧姎拼命咬牙,抑制自己身体不自觉地抖动。 前世噩梦般的情形再现,她整个人情绪快崩溃了。 但是她要忍住。 她今天的模样有多惨,决定了未来景帝对贤妃的猜忌有多深。 她没有天真到,今天这场戏,就能让贤妃倒台。 毕竟贤妃的背后是左相谢家、淳王和颢王。前世淳王取得了夺嫡战的胜利,笑到了最后。 淳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赐死姜妧姎! 她的目标不仅仅是贤妃、姜予初和容齐,还有淳王。 前世贤妃和淳王就是一步步设计,毁了姜妧姎的名声,让姜妧姎逐渐失去景帝的宠爱。 曾经有多宠爱,景帝驾崩的时候就有多厌恶姜妧姎。 所以今日她要用同样的手段瓦解景帝对贤妃,对淳王的信任! 她当然可以叫几个侍卫把这几个地痞无赖抓起来,送上断头台。 但那没有意义! 苦肉计之所以管用,在于够苦! 终于在她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 门被从外面踢开,一道救命般的声音犹如天神传来! 姜妧姎松了口气。 等等… 怎么会是容予? 她明明安排的是二表哥啊?! 她已经交代了蒋南烛,午时一刻,把二表哥带到这里来。 算算时间,二表哥也该到了! 那五个地痞流氓看到有人来,吓了一跳。 姜妧姎顺势睁开眼,“发生了什么?” “啊!” 看清了现场,姜妧姎一声尖叫,随即哭得梨花带雨。 此刻她的衣服已经被地痞流氓拉开了,露出了白嫩的肩头和裹胸。 容予上前,一把脱下外袍为她遮住。 那五个地痞流氓本来想跑,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妧姎,你在里面吗?” “你们…无耻小人,敢坏我妹妹名节!” 二表哥和蒋南烛终于来了。 大盛朝文武并重,是以容予和沈度虽是文官,但武艺也不弱。 他俩很轻松就制服了五个地痞流氓。 此时,楹风也带人赶了过来。 容予把姜妧姎裹起来,抱在怀里。 沈度感觉怪怪的,半晌意识到,容予把他妹妹抱在怀里,他妹妹还嫁不嫁人了。 于是上前说道,“容世子,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不过男女有别,你还是把妧姎交给我吧!” 容予冷哼道,“你也知道男女有别,你不是男人么?” 沈度一下被容予问到了。 在沈度心里,姜妧姎就是他亲妹妹,还是一小屁孩儿,自是没意识到,表哥抱表妹也不应当! 还是楹风上前,说道,“容世子,二表少爷,还是把公主交给我吧!” 容予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把姜妧姎交给她的丫鬟。 姜妧姎开口了,“楹风,地上掉的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地面。 楹风捡起来,对公主说道,“公主,是支白玉簪!” “这支玉簪好眼熟啊!” 蒋南烛也接话道,“这不是贤妃娘娘的簪子吗?” 姜妧姎虚弱道,“蒋姐姐,别乱说!贤妃娘娘的簪子怎么会在这?” 蒋南烛是个单纯认死理的人。 “我没有乱说,这就是贤妃娘娘的簪子!整个大盛朝,就这一支!太后想要,圣上都没给呢。” 今日的目的达到,姜妧姎就是让这句话出自蒋南烛之口。 只有这样,贤妃才会恨上蒋南烛,日后才不会再把主意打到蒋南烛身上! 这件事很快传到太后、景帝和沈后耳中,火速派了京兆尹带着官差来了现场,收押人犯,和收缴证物。 京兆尹和官差在问询时,姜妧姎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是容齐! 本该出现的容齐怎么没出现! 总不能是容予和沈度来得太快,容齐收到风声,被吓得不敢出现了吧! 姜妧姎命楹风悄悄去找找容齐。 楹风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了,并带回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楹风,本宫不舒服,想离开这里!”泪水还挂在姜妧姎长长的睫毛上。 美人落泪,见者心疼! 更何况这人还是长公主! 京兆尹赶紧派人送长公主离去,蒋南烛陪姜妧姎一起离开。 沈度和容予留下来,配合官差做供词。 姜妧姎一行人走出不过几步远,连着响起几声女子的尖叫。 随后有熙熙攘攘地吵闹。 众人赶紧过去看情况,却发现长公主一行人停在了一间宫室,宫室似乎是皇陵办公区。 “幼薇,你…你…” 能让长公主结巴的事,肯定是大事! 然后大家看到了宫室内衣衫散落一地,二公主姜幼薇和一男子赤身裸体,在行苟且之事。 这间宫室连张床都没有,二人看起来很急,在桌子上就开始了。 看到有人进来,姜幼薇死命地往男子身后躲去。 姜妧姎无奈了。 姜幼薇怎么和容齐搞在一起了?! 她脱下容予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准备给姜幼薇披上遮身。 容予从后面走进来,看到男子的脸,脸色一变。 又看到姜妧姎准备拿自己的外衫给二公主挡身体,脸都黑了。 他上前劈手抢过自己的外衫,重新给姜妧姎披上,并把她调转过去,不让她看如此污秽的现场。 又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衣衫扔到那偷情的二人头上! “容齐,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说罢,带着姜妧姎和众人出了宫室。 听到容予的话,众人才知道,与二公主姜幼薇行苟且之事的原来是定国公三公子,容齐! 第14章 转移矛盾 景帝盛怒。 回到皇陵主殿,太后、景帝和沈后、容贵妃已经在殿中等待。 进门前姜妧姎特意酝酿了一下情绪。 因为是面见整个大盛朝皇权最高的几位,姜妧姎特意不让人搀扶。 刚一进门,姜妧姎腿脚一软,跌落在地,容予披在她身上的外袍顺势掉落。 露出来她原本的衣裙,月白色软烟罗软纱被撕得一片片的,堪堪贴在内衫上。 就连内衫也被撕开了,胳膊处,背处,小腿处堪堪可见肉。 领口也被敞开,露出姜妧姎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淡青色百褶裙上一个又一个的黑手印。 脸上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印,可见指痕,红肿一片。 本就如同春水的含情眸此刻更是雾蒙蒙的,眼角泪痕清晰可见。 发髻也散了。 这副模样就是不相干的人看到,都会气愤,更何况本就宠姜妧姎的景帝。 “祖母,父皇,母后。” “妧姎已无颜再见你们,不如死了算了!” 姜妧姎未语泪先流。 景帝一把上前扶起姜妧姎,“说什么傻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胆敢在我大盛朝的皇陵算计朕的女儿,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孙德胜!” “奴才在!” “传令长公主遇袭一事,着令三司会审!” 在等待的姜妧姎回来的路上,帝后已经知道,虽然姜妧姎模样凄惨,但因为容予和沈度来得及时,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要没有被实质性的侮辱,就不算损害皇家颜面。 相反,正是设计长公主未遂,更当严加惩处,否则天威何在。 沈后的脸色很差,她觉得今日出门前,她一定是没看黄历。 如果看了黄历,黄历一定会提醒她,今日不宜出门。 否则糟糕的事怎么会接踵而至! 先是因为长女的婚事,与圣上拌了几句嘴,被圣上斥责。 再是长女差点被人凌辱。 就连向来乖顺的养女,都被人发现在皇陵与人苟合。 传扬出去,让言官和百姓怎么看她,她沈皇后的女儿就这般饥渴?! 不过心情再怎么不好,还是要转移一下众人关注的焦点。 转移矛盾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把水搅浑以及拉出新的焦点。 “陛下,还是先让妧姎下去梳妆更衣,如今这般模样,被百官看见,成何体统。” 太后也说,“皇后说得对!” 太后说着剜了姜妧姎身后的蒋南烛一眼。 蒋南烛小脸一红,垂下了眼眸。 太后先前早就察觉了她和沈度的私情,今日这种时候,他俩在一起,太后肯定猜到了她溜出去和沈度见面了。 不过也好,她想嫁给沈度,必须得太后同意。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现在开始让太后她老人家一点点接受。 楹风扶着姜妧姎去偏室更衣,离开众人视线,姜妧姎偷偷给楹风眨了眨眼。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容予来得太快了,那群地痞无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她的衣服都是昨夜让行云和楹风提前做过处理的,外表看起来无碍,其实一撕就开。 回来的路上,趁大家注意力放在姜幼薇身上,楹风帮她撕得一道一道的。 被打过的痕迹也是楹风化出来的。 楹风进宫前是学唱戏的,战损妆,殴打伤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进了偏殿,她和楹风趴在门上,听正堂的动静。 沈后率先发难。 “幼薇自幼被养在宫中,涉世未深,从未接触男女之事,如何能和容三公子搅在一起?定是你容家家风不正,容三公子引诱得她,容贵妃,此事,你是不是需要给本宫一个解释!” 早上圣上要把姜妧姎指婚给容予,沈后本就觉得是容贵妃在背后挑唆,这次抓住了容家的小辫子自是要发难一番的。 “皇后娘娘说这话,臣妾就不爱听了。我容家好歹也是百年簪缨世家。开国功臣,太祖皇帝亲赐定国公,可世代袭爵,如何就家风不正了!” “倒是二公主生母本就身份卑贱,趁陛下酒醉后才爬上得龙床。依臣妾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容贵妃也不甘示弱。 沈后继续输出,“贵妃的意思是本宫管教不严?” 容贵妃美目流转,“臣妾可没这么说,不过臣妾好意提醒皇后娘娘,与其在这指责容家,不如想想怎么挽回二公主的声誉,怎么挽回皇后娘娘的脸面。” 容贵妃和容予是定国公原配嫡妻薛氏所出。 定国公在薛氏故去后,又娶了两任续弦,容齐是第三任续弦林氏所出。 容贵妃和容予本就对林氏不满,并不拿容齐当亲弟弟看待。 容齐和姜幼薇的事传回来,害得她在太后娘娘和圣上面前没脸,容贵妃心里也把容齐骂了几百遍。 若是沈后不把矛头对准容家,容贵妃还不会多说些什么。 偏沈后把矛头,对向容家的家风,容贵妃忍不了一点。 若坐实了容家家风不正,她弟弟容予声名也会受损。 世家大族,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断骨头连着筋。 “好了!堂堂一国之母,一国贵妃,不想想怎么保住皇家颜面,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在这争吵些有的没的,你们还有没有后妃的觉悟?”太后斥道。 景帝也实在头疼,这个时候她俩还能吵起来。 “太后娘娘说得是,臣妾知错。”沈后认错。 “臣妾也知错。”容贵妃也不情不愿地认错。 “依哀家的意思,就把幼薇指给容三公子吧!” 景帝对太后的处理很满意,他本就不看重姜幼薇。 原本打算姜幼薇成年后,给她寻个世家大族能力平平的儿郎做驸马,就不再管了。 如今容齐配她,倒也适配。 容齐本身资质平平。 容予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容齐连个乡试都考不中,就连现在看守皇陵的七品官职都是定国公给他走后门得来的。 “倒是妧姎那边,听说现场发现了贤妃的发簪?” 姜幼薇和容齐的私情不过是插科打诨的小事,后妃发簪出现在案发现场才是大事。 之前都不提,是没人敢提。 往小了说,贤妃意图谋害皇嗣;往大了说,可能涉及到夺嫡之争。 虽然长公主是女儿家,不会成为皇位继承人,但长公主的背后是皇后。 谁知道贤妃的目标是不是皇后?! 第15章 计中计 “太后,陛下,臣妾冤枉啊!” 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的贤妃和姜予初冲了进来。 本来等着看好戏的贤妃,在收到事情败露,且现场出现了她赏给听雨的发簪时,就知道听雨暴露了。 姜妧姎给她来了一出计中计。 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早早地面圣,寻求补救的机会。 偏圣上不愿见她。 现在太后已经提起,她再不说话,恐怕陛下会对她和淳王起疑心。 “贤妃,你说你冤枉,你冤在何处?” 景帝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脸色阴沉。 景帝自己就是宫斗上位,自是知道为了夺嫡,能使的手段有多肮脏。 若是他垂垂老矣,急需皇位继承人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他现在正值壮年,膝下有八位皇子,成年的只有三位。 断不会允许他的儿子们在他天威正盛之时,搞出夺嫡的小动作。 “陛下,臣妾素来把妧姎当成亲生女儿对待,定不会做出毁她清白之事。” “更何况,案发现场独独出现臣妾的发簪,如果真是臣妾所为,又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罪证放到几个地痞无赖身上。” “陛下,这是明显的栽赃啊!” “陛下明鉴,臣妾的发簪几天前已赏给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听雨。” “因此即便发簪出现在现场,也是妧姎自己殿里出了内鬼,与臣妾无关。” 这是指姜妧姎自导自演。 要把脏水泼回姜妧姎。 “是啊,父皇!予初可以作证,母妃的发簪赏给姐姐身边的宫女了。” “况且叫姐姐去偏殿的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姐姐的嫡亲表哥。” “母妃又不是神算子,怎会知道沈大人会私会姐姐。” “想来是姐姐因私会外男,碰到歹人,怕父皇责骂,才把母妃抛出来挡枪。” 听到贤妃和姜予初的辩解,姜妧姎勾勾唇,她就知道贤妃会这么说。 “楹风,添第二把火。” 姜妧姎做好准备。 “不好了,不好了。” 楹风冲到正殿。 “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自缢了。” “什么?!” 众人大惊,齐齐冲向一墙之隔的偏殿。 姜妧姎已被放平在地上,白嫩的脖颈上麻绳的勒痕清晰可见。 听雨在旁边小声抽噎。 一旁水盆扔在地上,盆中水洒了一地,还有一个东倒西歪的椅子。 椅子上方的房梁上悬挂着一根麻绳。 “方才楹风去打水,奴婢去轿辇中给长公主找更换的衣物。” “回来就看到…回来就看到长公主自缢了!” 听雨哭诉道。 此时,姜妧姎幽幽转醒,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 “姎儿!” 景帝和沈后齐齐喊出声。 方才贤妃意图给姜妧姎泼脏水的时候,沈后也在场。 她与贤妃也算相处多年的姐妹。 本是不信贤妃会害妧姎。 她倾向于发簪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贤妃。 但是贤妃为了脱罪,却句句都在说今日事是姜妧姎自导自演。 都被人指着鼻子说下作了,再不表态,以后什么脏的臭的都能送给她椒兰殿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三步上前,抱起姜妧姎,痛哭道, “姎儿,你死了可让本宫怎么办?” “你自幼被贼人掳走,母后好不容易把你寻回。我们母女才团聚几年?你走了,本宫怕是也活不成了。” 姜妧姎心里给自己母后竖了大拇指。 沈皇后这是在告诉众人,姜妧姎有事,她也不会独活。 更让众人深信,设计陷害长公主,意图在染指中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妧姎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妧姎今日本就身心受到重创,已是没脸。” “贤妃娘娘和三妹妹还指责女儿与二表哥有私情。” “二表哥待女儿亲厚,我们虽是表兄妹,实则比亲兄妹还亲。” “污蔑女儿倒也没什么,但若因女儿连累了二表哥声名尽毁,女儿愧不能寐。” “倒不如让女儿以死明志,以证清白!” 听到姜妧姎声泪俱下的控诉,景帝看向贤妃的眼神都变了。 太后也在用帕子拭泪。 虽不喜皇后,但孙女毕竟是亲的。如今还哭成这样,太后也是难受的。 “陛下…” 贤妃又想说什么,蒋南烛站了出来。 “太后,陛下,各位娘娘,臣女可以作证,长公主与沈二公子绝无私情!” 看到蒋南烛站出来,太后心叫不好,想拦,却却为时已晚。 “南烛,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以作证?” 太后以为蒋南烛要说出自己和沈度才有私情,急得恨不得拿帕子堵住蒋南烛的嘴。 “太后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女向来不会说谎!” “长公主和沈二少爷情同兄妹,绝无私情!臣女可以作证。” 蒋南烛不慌不忙地说道,“因臣女的舅舅是皇商,殿前司将士脚上穿的皂靴均由臣女舅舅所开的惠安坊专供。” “今日沈二公子来找臣女,是让臣女辨别皇陵守卫的皂靴是否与殿前禁军所穿的均出自惠安坊。” 太后没想到今日蒋南烛和沈度私会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她和景帝对视一眼,见景帝也很诧异。 “此言何意?” 蒋南烛羞涩道,“朝中之事,臣女也不甚懂。此事还需由沈二公子细说。” 姜妧姎插嘴道,“容世子也可以为女儿作证,女儿与二表哥绝无私情!” 景帝抬手,“宣沈度和容予觐见!” 沈度和容予进殿时,整座宫殿都黯然失色。 二人皆是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不过容予偏贵气,沈度偏书卷气。 但不能否认都很养眼,站在一起,简直是对众人眼睛的一场奢华的洗礼。 沈后沉不住气,“度儿,快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沈度行礼后,说道,“今日皇陵中部分守卫所穿皂靴与殿前禁军所穿皂靴一致。” “微臣虽在户部任职,却也知殿前禁军隶属殿前司直管,所需军服均由国库拨款,户部擢选皇商定制。” “皇陵守卫却属上京府府卫,军服军械由上京府自行筹措。” “微臣又怕自己认错,特请蒋姑娘帮忙辨认一二。” 蒋南烛接道,“陛下,臣女曾听舅舅说,惠安坊供给殿前司的皂靴均由他盛家独有的标记。沈大人请臣女辨认的那几位皇陵守卫所穿却由惠安坊所供。” “微臣担心有人混进了皇陵守卫中,怕对圣驾不利,所以私下请妧姎表妹过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没想到,却还是晚了一步。微臣进去的时候,表妹已被贼人…” “此事皆因微臣所起,若是微臣直接面圣,就不会连累了妧姎表妹。” “微臣罪该万死!” 沈度跪倒在地。 第16章 假仁义 容予听着沈度和蒋南烛的话,也在回想刚刚那伙贼人所穿皂靴的式样。 因他供职枢密院,掌管天下兵马调度,与殿前司的关系极为密切,所以很快便忆起沈度所言不虚。 殿前司守卫的皂靴鞋底较皇陵守卫的厚,且鞋头较尖,材质更好些。 刚刚那伙贼人所穿皂靴确实与殿前司守卫所穿相似。 虽同为熙宁十年同科进士出身,但因不在同一部门供职,且隶属不同阵营,他先前与沈度不过点头之交,并不熟络。 此刻他甚是钦佩沈度的观察细致,心思细腻。 且这件事事关殿前司内部出现与贼人勾结,又跟长公主遇袭有关,怕是水很深。 但是再浑的水,他也要淌一淌。 “陛下,臣也可以作证,沈大人与长公主绝非私相授受。” “且沈大人所言不虚,此事定是殿前司出了内鬼,请陛下恩准臣彻查此事!” 景帝思索一番,“准了!传令下去,将长公主遇袭一事与殿前司混入贼人一事并案处理,容予和沈度负责侦破此案,限期一个月,三司、京兆府全力配合。” “臣遵旨!” “臣遵旨!” 姜妧姎看着贤妃从皂靴一事被揭穿以后就不住地抖动得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贤妃若是以为她的手段只有把白玉簪落在案发现场,那就太小看她姜妧姎了! 白玉簪只是为了让贤妃自乱阵脚,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把祸水往她头上泼。 她真正的目的在这,引出淳王豢养私兵一事! 前世,她被地痞流氓凌辱一事发生后,因心理创伤太大,需要自我修复。 再加上此事之后她就嫁给了容齐,每日忙碌于内宅事务,所以很长时间没主动问过景帝如何处理了这伙贼人。 她想当然地以为景帝和沈后不会轻饶他们。 四年后大盛朝剿灭西照国,大军得胜还朝。 她挤在欢迎大军的人群中,赫然发现,有几个拿了军功,受到表彰的将士与当年凌辱她的贼人十分相似。 那一刻,她犹如被雷劈过! 当年知道此事的人调离的调离,死的死,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她一时竟找不到问的人。 她跑去问景帝,景帝当时已十分厌恶她,不愿理她,更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揪着这件事不放。 最后被她缠得没办法,才说那伙贼人全权交给容齐负责。 她又去问容齐,容齐只说全部杀了扔到乱葬岗埋了。 她又问那伙贼人是何人授意。 容齐答废太子余孽,因记恨景帝,所以要报复到景帝最宠爱的女儿身上。 这个理由别人或许会信,姜妧姎百分之百不信! 她出生即被废太子余孽掳去,要杀她,羞辱她,他们有无数次机会。 又怎会在她还朝后,做了尊贵的长公主以后,再冒这个险呢? 容齐在骗她! 她气不过,带了行云悄悄去军中找那几个军士对质。 恰好听到那几个人把当年睡过长公主一事当成他们的谈资在饭桌上与他人分享。 但在他们嘴里,却被粉饰成她姜妧姎浪荡,主动勾搭得他们! 此事亦作为她的风流轶事被写进了长公主艳事录。 她浪荡的名声算是彻底洗不清了! 她不甘,她带了几个家丁去找他们算账。 家丁们又怎么打得过上过战场的恶鬼呢? 那伙贼人肆意取笑了她,并告诉她,他们几人本是街头混混,不学无术,每日无所事事,欺男霸女。 因淳王想要夺嫡,所以在皇陵旁边的深山里豢养私兵,他们就是那时被征召进去的。 操练好的私兵就一点一点安插到军中,慢慢地淳王在军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容齐就是那时跟淳王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 当年那件事是淳王和她的好夫君让他们去做的。 她如果要报仇,去找容齐和淳王! 也就是那次,行云为了掩护她逃跑,被那伙人抓住,肆意凌辱,丢了性命,尸体还被扔到大街上,让往来的行人随意观看! 姜妧姎越想越恨,重活一世,豢养私兵,想得美,老底都给你们揭了! 她相信,以容予和沈度的能力,只要给他们一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就能把淳王豢养私兵一事揪出来。 皂靴就是蛛丝马迹! 淳王和容齐太过于狂妄,竟然觉得自己天衣无缝,光明正大地把多出来殿前司将士的皂靴拿来给他的私兵们穿! 她虽受景帝喜爱,但毕竟是女子,明目张胆地干政一样会受到景帝猜忌。 景帝可以宠她,可以捧她,前提是她是乖顺的没有污点的女儿。 所以这件事不能通过她之口说出来。 早上她托蒋南烛将此事告知二表哥,希望通过二表哥之口将此事透露给景帝。 还有些担心二表哥不信! 幸好,二表哥信了! 姜妧姎看向贤妃,那目光如淬了毒似的。 贤妃此时虽然跪得笔直,但华服下止不住地颤抖,抖得满头的流苏步摇也跟着晃动! 姜妧姎冷笑一声,原来贤妃也会害怕! 与贤妃跪在一起的姜予初还一脸懵,皇陵守卫混入贼人,母后害怕什么? 她体贴地握住贤妃的手,却发现自己母妃手心全是汗。 “母妃,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贤妃笑得勉强,“母妃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服侍太后,陛下,皇后这么多年,生养了你们四个,到头来却被人无端构陷,母妃百口莫辩!” 这是找不到借口,开始打感情牌了! 姜妧姎施施然接道,“妧姎也觉得悲哀!贤妃娘娘一直挂在嘴边说将妧姎视同亲女,却在妧姎出事之后,不关心妧姎是否受伤,不关心妧姎是否难过,看到妧姎自缢也无动于衷。” “究竟是贤妃娘娘假仁义,还是妧姎太天真,竟把您随口的戏言当了真。” “妧姎只想问一句,如果今日惨遭祸事的是予初妹妹,贤妃娘娘还能急切地想撇清干系吗?” 第17章 审讯 “姜妧姎,你少血口喷人!那玉簪明明是你自己扔到现场的,偏要栽赃给我母妃的!” “三妹妹,你说玉簪是我扔的,我且问你,这玉簪是不是西域贡品?” “是!” “是不是上好的和田玉所制?” “是!” “是不是价值连城?” “是” “是不是太后娘娘想要,父皇都没给,独独赏了贤妃娘娘!” “是!” “既如此,非亲非故,非年非节,非功非恩的,贤妃娘娘为何要把这么珍贵的宝物赏给我的婢女?” “我倒想问问贤妃娘娘打得什么主意?” “这…” 姜予初词穷了,她没想到姜妧姎在这等着她呢! 簪子确实赏了,但赏的缘由也确实说不得。 “我母妃一向把姐姐视同亲女,看听雨伺候姐姐伺候得处处妥当,所以把簪子赏了她!”姜予初嘴硬道。 “呵~”姜妧姎冷笑! “听雨!”姜妧姎唤道。 “奴婢在。”听雨听话的跪下来。 “贤妃娘娘和三公主说这支发簪赏了你,你且说说贤妃娘娘为何赏你簪子?” “回公主,贤妃娘娘并未赏过奴婢东西。” “奴婢也不知道贤妃娘娘和三公主为何说簪子赏了奴婢。” “听雨,你可知,当着太后父皇母后和容贵妃的面撒谎是什么罪?” “奴婢知道,是欺君之罪。” “你可知,欺君之罪的后果?” “奴婢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既然知道,本宫再问你一遍,贤妃娘娘有没有赏过你簪子?” “回公主,贤妃娘娘从未赏过奴婢任何东西!” 听雨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回答。 昨夜姜妧姎已经交代了她,如果她想活命,就要咬死了从未收过贤妃的任何赏赐。 今天的阵仗,她也看明白了,贤妃娘娘为了脱罪,第一时间就把她推出来了,如果她认了,马上死的就是她! “你胡说,你胡说!” “啪~” “啪~” “我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我让你污蔑我母妃,我让你污蔑我母妃!” 姜予初急了,她站起来,上前就给了听雨两巴掌! 边打还边骂,骂得之难听让人叹为观止。 在场的宫女,太监自是不敢阻拦。 容予和沈度圣驾面前,没资格拦! 若是平时,姜妧姎定是喝着茶看她们狗咬狗,但现在,她却不能。 戏已开场,要好好演完! “三妹妹,你冷静一点!” “啪~” 巴掌打在姜妧姎脸上! “姎儿!” “妧姎!” “公主!” 众人齐呼出声! 姜予初那一巴掌,打得姜妧姎头冒金星,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竟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姜予初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喏喏道,“打个奴婢而已,谁让你非要站出来的!” 姜妧姎正色道,“三妹妹,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打得不是听雨,打得是我的脸面!” “够了!” 景帝雷霆震怒! “传旨,将贤妃禁足群芳殿,事情未查清前,不得随意走动!” “宜阳公主姜予初目无尊长,殴打姊妹,禁足三月,罚抄女戒一百遍!” 三月? 姜妧姎看着姜予初的肚子,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寒芒! 入夜 刑部大牢 容予、沈度、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众人在连夜审讯今天抓来的五个地痞流氓。 “老实交代,受何人指使?” “皂靴从何而来?” 而那五个地痞流氓却紧闭着嘴,一问三不知! 他们几人都是监狱的常客,自是很清楚他们犯的事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如不说,上头的人还能妥善照顾他们的家人! “公主,大牢乃污秽之地,您千金之躯,不宜久留。”刑部尚书李文良在角落里劝道。 最近刑部大牢接待的贵人着实有点多! 求得了景帝同意,姜妧姎也在! 上一世,他们不仅逃脱了刑罚,还立了军功,受万民敬仰!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逍遥法外! 凭什么他们能无所顾忌! 凭什么他们能为所欲为! 真正的受害者却要满身疮痍,受尽各种冷眼,还要被荡妇羞辱! “李大人,不必再劝了!你们尽管忙你们的,不必顾忌本宫!” 姜妧姎清冷的声音击打在墙上,更显凛冽空洞! 姜妧姎披着朱红色流云披风坐在角落的阴影中。 烛光明明暗暗,跳动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她被打的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一样。 李文良给沈度使着眼色,让沈度把他表妹劝走! 刑讯中不可避免有用刑的时候,场面过于血腥,怕长公主受不住! 沈度挠挠头,正准备上前,却听姜妧姎开口道,“犯人迟迟不招供,为何不用刑?” 众人面面相觑,这让他们怎么答,因为长公主在,怕她害怕吗? “呵~”姜妧姎又轻笑一声,“是因为本宫吗?” 说着,她站起身,踱步到火盆面前,拿起烧红的烙铁二话不说直接朝领头的那个人的脸上放去。 “啊!” 一个大大的“罪”字烙印在他脸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那人受了炮烙之刑,疼痛难忍,遂破口大骂。 “你个婊子,公主又怎样!还不是被男人压在身下的玩意儿!” “我诅咒你,千人骑,万人睡!” “你以为这样,老子就怕了?” “老子告诉你,老子什么都不怕,你休想从老子嘴里听到任何你们想听的消息!” … 那人骂骂咧咧地没完,用词之肮脏,旁边的大臣都小心得看着姜妧姎的脸色。 姜妧姎安安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突然,她上前狠狠给了那人一巴掌! 那人被她打了,还在哈哈大笑,知道这娇滴滴的小公主恼了,自己的话让她情绪波动了。 他本就要死的人了,戏耍戏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枉此生! 可惜,死之前,没玩过她! 他看向姜妧姎的眼神里充满了邪恶的欲念。 这欲念,姜妧姎太过于熟悉! 时光流转,当时的细节已不再记得。 但多少次午夜梦回,她被噩梦惊醒,梦中那人的邪欲都如同毒蛇般滑腻腻冷冰冰地紧紧缠绕在她心头! 姜妧姎打了那人一巴掌后,又拿起烙铁挨个在其他四人脸上用刑。 她要“罪”这个字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脸上,烙印在他们的骨血里,今生今世都洗脱不掉! 死了也要把他们的罪恶带进土里! 天道不公,人心难辨,那她就自己为自己讨回个公义! 用完炮烙刑,她又命衙役给他们每人施五十鞭的鞭刑,鞭子上还要蘸盐水! 这是他们上辈子欠她的! 一时间,牢房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只有一个人在咒骂,现在变成五个人在骂骂咧咧! 姜妧姎都不为所动,除了刚刚打那贼人一巴掌能让人看出她很生气。 其余时候都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许久,那群人骂够了,骂累了,终于安静下来! 然后,他们听到如同鬼魅般的声音飘荡在牢房中! “钱长达,上京人士,家住上京永安巷,妻子吴氏,与妻育有一儿一女!” “方宜昌,金陵人士,现住上京荷园斋,家中做丝帛生意,金陵还有三十七口人!” “吴荣发,琅琊人士,现住上京怀宁巷,未成婚,家中尚有七十岁老母!” “赵承德,上京人士,父亲是宁县县尉,家中共有一十三口人!” “孙世友,遂宁人士,现住上京阜康巷,无父无母,但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你,你怎么知道?” 那五个地痞流氓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害怕得神色! 他们几人浪荡成性,在外无恶不作,为了避免仇家寻仇,伤害到家人,所以在外面用的都是假名字! 第18章 限期 姜妧姎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往日如水的眼眸如今绽放着嗜血的光芒! 看得那五人心惊胆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敢小瞧这个看起来并不大的小姑娘。 她的身上有种狠劲儿,随时想把他们抄家灭族的狠戾。 就仿佛如果不是有大盛律在这挡着,她能马上把他们碎尸万段,尸体丢去乱葬岗喂狗的狠劲! “二表哥,传本宫口谕,张贴悬赏通告,面向整个大盛境内,征集此五人为非作歹线索,如提供线索,经查证属实,可得赏银百两!这个钱从本宫私库里出!”姜妧姎对沈度说道。 姜妧姎并不缺钱,她有封地,虽然现在未及笄,封地由沈后代为打理。 但自她还朝后,每年封地送来的汤沐邑沈后都交给她自己保管! 她生活并不奢靡,宫中给的长公主俸禄和太后景帝沈后给的赏赐已足够她开销,还用不完! 所以封地送来的部分全部在她私库里存着! 前世,她成婚后,封地的税赋,田租沈后自然交给驸马容齐代为打理。 在沈后手中封地的赋税,田租收成一向稳定,送来的汤沐邑每年都有一定比例的增收。 到了容齐手里,就开始有各种问题。 要么洪涝、地震、大旱、饥荒等自然灾害导致欠收,要么盗匪抢夺事件频发,没灾没难的年景,好端端送上京的汤沐邑也能在途中被劫,以至于她临死前,封地送来的汤沐邑约等于无。 现在想来,只怕这钱都被容齐中饱私囊了! “下官遵命!”沈度答道。 虽然是表兄妹,但公是公,私是私,这种场合还是当守臣子本分的,沈度有这个觉悟! “如果他们嘴还硬,不肯开口,他们五人家眷中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永生永世不得除籍,男丁不论年纪,一律凌迟!” “至于他们五个,阉了,送到宫中,本宫不介意陪他们玩玩!” “等本宫玩腻了,拖去喂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变了脸色。 那五个贼人没想到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后果严重到灭族的程度! 接到凌辱长公主的命令时,他们原本心里也犯嘀咕。 是送信的人说他们上头的人比长公主身份高贵! 即便真的事发,只要他们抵死不认,死后也会护他们全家周全。 还给他们五人换了身份文碟,在府衙备了案! 理论上他们五人在官府那里都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光棍! 那人还给他们送来了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所以他们才愿意铤而走险! 现在有钱没命花就算了,家眷也保不住,他们要钱还有何用! “妧姎,万万不可,这有违大盛律!”沈度忍不住开口劝阻。 刑部李文良也觉得长公主过于胡闹,“长公主,此案事实不明,幕后主使未问出,口供未录,证据未齐,未升堂审理,草草结案只怕会引人非议!” 都察院刑怀义也道,“是啊,长公主!圣上已责令三司会审,如今您越过三司,直接结案,我御史台也很难办啊!” 姜妧姎看到那五个贼子,本因胆怯有所松动的神态,因为刑部、都察院的劝阻,又变成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她的眼眸闪过一丝轻蔑! “律令、礼法、程序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该考虑的问题,不是本宫要考虑的!” “本宫再给你们三日,若他们还不供出幕后主使,就按本宫说得做!”姜妧姎冷冷地说道,态度异常强硬! “长公主…” 众人哀嚎,圣上给一个月,长公主一句话就缩到三日,这如何能做到? “妧姎,此案牵连甚广,背后恐错综复杂,三日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沈度硬着头皮,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上前劝道! 姜妧姎对表哥还是尊敬的,“二表哥,无需多言,本宫心意已决!” 尊敬但不听话! “本宫就不打扰各位大人办案了,三日后,本宫再来!” 姜妧姎施施然离开了刑部大牢! 朱红色的流云披风在昏暗的刑部大牢中愈发鲜艳夺目。 满头流光溢彩的金步摇随着她娉娉婷婷的步子一步一摇让人望之心生向往! “公主请留步!” 背后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声音悦耳动听,让姜妧姎心头一惊。 是裴肆。 方才她进刑部大牢,就已经看到了他。 想到上辈子,因为她,裴肆落得家破人亡,死无全尸的下场。 她便下定决心,今生要远离他,绝不让他受她连累! 方才她已经极力避开与他有任何接触。 且按照时间算,他现在也只是从六品刑部员外郎。 未经传召,还不够格跟长公主说话! “你是?”姜妧姎心中惴惴,面上却仍是端着架子。 “臣乃刑部员外郎裴肆!” 虽出身寒门,品阶不高,裴肆却从不自怜。 即便没有锦绣华服,没有显赫家世,面对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裴肆仍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仿佛他生来就与她平等! “裴大人,找本宫所为何事?” “回长公主,臣想问长公主是如何得知那五个贼人的真实身份?” “臣和同僚也翻过那几个贼人的身份文书,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原来是因为这个,姜妧姎松了口气,淡淡地说,“裴大人,本宫是何身份?” 裴肆诧异为何公主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了他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但公主之命不可违,仍老实答道,“您是圣上最宠爱的华阳昭长公主!” 姜妧姎红唇勾起,“本宫身份尊贵,普通贼人即便有心对我不利,却也要掂量掂量能否担得起惹恼父皇的后果!” “所以他们几人的身份文书必然已被作假!” “只需把上京府最近三个月已注销的户籍文书和新增的户籍文书找出来,加以对比,再带上画像去他们住处附近询问,不难探查!” 裴肆恍然大悟,“还是公主高明!微臣受教!” 第19章 见微知着 幸好裴肆信了,并未刨根问底,也并未加以验证,否则很容易发现姜妧姎的说法立不住脚! 对比已销户籍文书和新增户籍文书确实能发现端倪,但此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完! 上京府人口约两百余万人,每月新增和注销户籍人口不下万人。 从几万份文书中找出五个,还要拿上画像去实地盘问,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做不完! 事发到现在也不足十二个时辰,怎么可能完成。 事实是前世,那五人在立功受赏后,又为各自家眷请封了诰命,为了光宗耀祖,壮大门楣,就花钱恢复了原籍! 姜妧姎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用的就是原本真实的户籍信息! 但重生这种事又如何能说与裴肆听。 “裴大人,可还有其他要问的?若没有,本宫要回宫了!” “公主,若自缢,绳索在脑后分八字,痕迹不相交;若被人勒死,脖子上会留下绳索交错的痕迹。”裴肆突然说道。 “裴大人,何出此言?” 裴肆突然说什么自缢和勒死,让姜妧姎有些莫名其妙。 裴肆笑得清风朗月,指了指姜妧姎的脑后,“公主,您的后脖颈处麻绳痕迹相交了。” 姜妧姎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白天她演了一出自缢的戏码,其实她根本没自缢,不过是让楹风拿麻绳在脖子上勒出个麻绳印做做样子。 不想居然被裴肆看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裴肆为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荡,既然在她面前说了,就势必不会背后再告她的状。 姜妧姎神色恢复如常,笑道,“裴大人,要把我抓进刑部大牢审问吗?” 裴肆也笑,“此乃陛下的家事,非刑部之责!” “微臣只是想提醒公主,见微知着,做戏还得做全套,否则功亏一篑!” “妧姎多谢裴大人的提醒,下次一定注意!” 裴肆笑着摇摇头,“当着我的面,长公主当说下次不再这般做了!” 裴肆心想,未自称本宫,还能开玩笑,看来长公主,并不像她方才在牢里表现得那般嗜血嗜杀。 那五个贼人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惹得长公主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姜妧姎吐吐舌头,笑得灵动,“看心情,看需要!” 二人相视一笑,气氛意外的融洽! 这和谐的一幕,偏有人要煞风景! 容予看着二人站在刑部大牢门口打情骂俏,毫不避讳,心中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吧,像被万千蚂蚁碾过。 “公主,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宫门要落钥了!” 姜妧姎诧异容予怎么会在这,方才他不是还在牢里审问犯人吗? 她匆匆与裴肆告别,走向马车! 她的暗卫和楹风都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 容予骑着白马,立在马车边,倒是容颜如玉。 “容世子,这是?” “公主,白日你刚遇袭,为确保安全,还是由下官护送您回宫。” 倒是合情合理,姜妧姎也未多说什么,“也好,有劳容世子。” 楹风扶着姜妧姎进了马车,正想一并进去,却被谢昀拉着坐在外面。 容予随即也下马,钻进了姜妧姎的马车。 楹风急得,“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理不合!” 谢昀拉着她,说道,“圣上有意为你家主子和容世子指婚,不出意外,以后你也得陪嫁到容家。” “你想拦就去拦吧,只要你不怕得罪世子!” 楹风想了想,嘟着嘴,坐到了车夫的位置! 谢昀看她如此机灵,夸奖道,“这就对了,人家小两口培养感情,你掺和什么劲儿啊!” 楹风不服气道,“皇后娘娘属意的是二表少爷,容世子能不能娶到我们公主还不一定呢!” 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与车厢内毫无关系! 姜妧姎看到容予坐了进来,挑了挑眉,虽有诧异,却并未开口撵人。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各自别开脸去! 毕竟先前二人有过那层关系,此刻同处一室,难免有些尴尬! “本宫前日送世子的大礼,世子可还喜欢?”姜妧姎戏谑道。 终究是姜妧姎先开了口。 “公主的大礼,臣恐无福消受!”容予回道。 “怎么?可是观霜到了容府不守本分?”姜妧姎问道。 姜妧姎以为观霜到了容府,还一心只有宋敦儒,被容予发现了。 世家公子,即便只是个通房,也断不会容她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以世子之姿容,观霜能做您的通房,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如果观霜在容府,还是不能安分守己,容世子不必顾忌本宫的面子,大可以按容府家规处理!” 姜妧姎表明自己的立场。 容予气结,“公主,您把臣当什么人了!” “臣虽不才,但还没有到饥不择食,来者不拒的地步。” “横竖收下观霜姑娘也不过权宜之计。观霜姑娘守不守本分与臣何干?” “待风声过了,臣就寻个借口,把观霜姑娘放出府去,让她与情郎团聚。”容予说道。 “不行!”姜妧姎想都不想地拒绝。 容予奇了,“观霜姑娘的情郎死了?” “活着!” “观霜姑娘与情郎已斩断情丝?” “没有!” “观霜姑娘…” “都不是,本宫说不行就是不行,观霜本宫还有用,你即便再不想收,也得把她给本宫留着。” 容予越发好奇了,“您如果有用,自己留着不行么?” “我留着不如放在世子这,更能验证人性!” 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能坚守住底线,大多因诱惑不够大! 前世观霜和宋敦儒能走下去,不过是宋敦儒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 现在宋敦儒连容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把观霜塞给容予,就是想看看观霜吃过满汉全席后,再回去吃清粥小菜,是不是还能与宋敦儒情比金坚! 第20章 真相 “公主,这是在利用臣?”容予后知后觉。 “算是吧!”姜妧姎狡黠一笑。 “公主倒是坦诚!”容予失笑。 “那世子答不答应让本宫利用!” 姜妧姎微微抬头,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微微弯着,似笑非笑,眼波流转,俏丽生辉,倒叫人难以拒绝。 “臣有的选吗?”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容予收了回去! 罢了,谁让他夺了她的清白,利用就利用吧! 就连容予自己都没发现,他往日引以为傲的原则底线,轻而易举地就能被姜妧姎动摇。 “本宫是公主,不是不通人情的女罗刹!你若不愿,可以拒绝。”姜妧姎故作大度地说道。 嘴上说得大度,实际上容予真拒绝了,她也会想方设法让他答应! 容予想到在大牢时的她,强势独断,嗜血狂傲,肆意妄为;再看看现在的她,清新昳丽,娇俏可人,有商有量。 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居然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容予一时拿不准哪个是真实的她! “如果不是臣今夜也在大牢里,看到了公主的说一不二,臣就信了公主的话!” 姜妧姎听出了他的揶揄,正色道,“世子也觉得本宫给的三日之期强人所难吗?” “不,臣不觉得!臣觉得三日或者一个月没区别!”容予不以为意地说道。 “怎么说?” 容予从怀里拿出一罐药膏,“这是益宁膏,涂到伤处,第二日红肿就能消褪。” 说着,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指挖出一大块,侧身就要往姜妧姎的脸上抹去! 看到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红肿的脸,姜妧姎惯性地往后缩,却被容予一句话定在那。 “别动!” “臣观贤妃娘娘举动,似乎与今日之事脱不了干系,能让贤妃娘娘铤而走险的,无外乎淳王殿下和颢王殿下。” “如果臣推断无误,不论是淳王殿下还是颢王殿下,亦或是贤妃娘娘,都不会让那伙贼人活着!” “依臣看,最迟不出明日,大牢中必会有动作!” 容予边说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给姜妧姎被姜予初打伤的侧脸上上药。 她的皮肤有多娇嫩,容予是知道的。 那夜,他稍微使点劲,就能在她的身上留下朵朵红梅。 现在肿得这么高,可见姜予初是下了狠手的。 二人贴得极近,近到容予呼出的气都喷洒在姜妧姎娇嫩的脸庞上。 近距离看容予的脸,五官无可挑剔,鼻梁高挺,轮廓流畅,难怪受到那么多女子的青睐! 不过比起美色,姜妧姎此时更想听听容予的独到见解! 她与容予看法一致。 那伙贼人交代与否不重要。 交代了就多了一份证据确凿的口供! 即便不交代,想找到突破点也有很多途径! “公主最后说得那段话,与其说是给我们听的,不如说是给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听的!臣都明白!” 姜妧姎心内触动,她竟不知容予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容予,倒是比她想的更通透! 想到他前世早死,姜妧姎就觉得遗憾。 如果他未死,以他的心智手段,怕是十个容齐+淳王来了,也不是对手! “那你准备如何做?” “臣在大牢中备下了埋伏!” “若是没抓到人呢?” 那群人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抓到人也不怕。明日上朝,记下哪些人参公主参的最厉害,就是贤妃淳王颢王党羽。顺着名单查下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世子真厉害!先前倒是本宫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世子。”姜妧姎由衷地夸道。 说话间容予的药已经涂完,他把剩余的药膏塞到姜妧姎手中,交代道,“若明日未消肿,就再涂一次!切不可多涂!女子的脸最是矜贵。下次三公主再发疯,你就跑,跑得离她远远的!” 姜妧姎噗嗤一声笑出来,“三妹妹心心念念想嫁世子,若是知道世子说她是疯子,只怕又要气得打人了!” 提到姜予初,容予满脸嫌恶,“我可受不住三公主的心心念念!” 心心念念想把肚子里的野种栽赃到他名下? 心心念念想毁了他的声名? 心心念念想毁了他的仕途? “你既如此聪明,为何那日宴会还能被人设计?”姜妧姎问道。 “谁说臣是被人设计?臣明明是将计就计!” “你是故意中了媚药?”姜妧姎不自觉张大嘴巴。 “如果那日不是本宫,那你岂不要和姜予初?” 只是听到这种假设,容予眉头就皱了起来。 “打住!臣中的只是依兰香,依兰香一个时辰就能自行消除。” “如果那日是三公主,臣原本打算让众人看看她的丑态,好羞辱她一番,让她以后少打臣的主意!” “你发现换成了我,怎会…” 姜妧姎红着脸没好意思说下去! 没道理对姜予初就能忍得住,对她就忍不住! 如果说容予暗恋她,她是不信的! “臣中的只是催情香,公主您才是中的媚药!” “催情香有解,您中的媚药华颜散却无解!” “如果臣不救公主,那公主只能爆体而亡!” 原来 这才是真相! 容予是为了救她! 姜妧姎红着脸,垂着眼眸,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她又想到,容予中的是依兰香,她中的是华颜散,那说明当初给她和容予下药的是两波人? 容予那边肯定是姜予初安排的人。 那她呢? 是谁给她下的华颜散? 姜妧姎想了想,难道是姜幼薇? 第21章 猜测 原本她就觉得姜幼薇有点可疑,今天姜幼薇和容齐搞在一起的事一出来,她的怀疑更进了一步,现在容予的话更是让她确认那晚给她下药的是姜幼薇。 只是姜幼薇图什么? 前世因为沈后对姜幼薇的偏袒,她二人时常发生争执,但是那争执也只是小打小闹,并未升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来景帝更宠她,东边不亮西边亮,沈后偏疼姜幼薇,倒也没那么让她难受! 二来她出嫁后,没多久,沈后就深陷巫蛊之祸,被赐自缢而死,姜幼薇不久也被景帝送去西照国和亲,二人相处的时间也实在有限。 反而因为沈后的离世,沈家的倒台,景帝的厌恶,姜妧姎后期更加珍惜身边的亲缘关系。 因沈后子嗣单薄,姜妧姎之后也只得了一个八皇子,现在才五岁。 姜幼薇虽然不是沈后亲生,毕竟养在一处,姜妧姎对她也多有关注! 前世,大盛朝出兵攻打西照国前,姜妧姎还去求了主将谢临,让谢临把姜幼薇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不曾想,大军还朝后,谢临对她说,他们到时,二公主已被西照国射杀于阵前,无力回天! 她也为姜幼薇的遭遇难过了好久。 “说来,倒是马上要和容世子做亲戚了。”姜妧姎揶揄道。 原本顾念姜幼薇前世的悲惨遭遇,今生她打算为姜幼薇谋划一门好亲事,最起码比前世的好! 没想到姜幼薇竟主动和容齐搅在一起了。 不论姜幼薇是何意图,都改变不了她对付容齐的决心! 姜妧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呵~我三弟可不是好的夫婿人选。”容予实话实说。 容予向来看不上容齐。 没有真才实学,却又好高骛远,喜欢走捷径。 本事不大,又好大喜功,自私贪婪,和他娘一样好钻营! 姜妧姎又怎会不知容予说得是事实,如果可以,她也想劝姜幼薇别嫁。 但是二人当众被捉奸,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余地! 只得说,“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或许这就是二妹妹的命!” “那你呢?公主,你对自己的姻缘可有打算?” 其实容予想问的是我娶你可好? 偏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只得旁敲侧击的打探。 姜妧姎以为容予是对景帝要为她和他指婚一事烦恼。 遂笑道,“世子是担心父皇为你我指婚吗?” “本宫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本宫知道世子不愿娶妧姎,妧姎也不想嫁世子。” “明日,妧姎便会去求父皇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世子不必把指婚一事放在心上!” 她往日便听说,容予对未来夫人期待很高,不容许别人胡乱给他塞人。 前世若不是姜予初… 不对,如果按容予的说法,那夜他是将计就计,没打算和姜予初发生什么,那为何前世容予却和姜予初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并且娶了她? 即便重生,大的走向应是不会改变的! 还有,那夜与容予亲密接触时,她曾触到容予身上那结实有力的肌肉,可见是没荒废了锻炼。 这般强健的身体,怎会在成婚不足一年就突然身患重疾,不足两载就撒手人寰。 难道? 她想起前世,自己在身患沉疴,卧病在床时,才发现观霜一直在自己的吃食里下满天星的毒。 而前世,她身为容予的弟妹,姜予初的姐姐,也曾在容予病重,积重难返之际,前去探病。 那个症状似乎和自己临死前有些相似! 难道容予也是被人下了毒? 想到这,姜妧姎有些震惊于自己的猜想。 容予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气结。 谁告诉她,他不愿意娶的? 还她也不想嫁! 她的清白都给了自己,不嫁自己还想嫁谁? 容予想到沈度约她在皇陵偏殿私会一事,虽然是说正事,但毕竟孤男寡女,私下相约,若没旁的心思… 转而又想到她方才在大牢门口与裴肆相谈甚欢的模样。 难道她想嫁的是沈度或者裴肆? 一想到她清白都给了他,还不愿嫁他这个事实,就让容予怄得要死。 人一生气,说起来话来就没轻没重的。 “即便公主再不想嫁给臣,臣也不得不顾念公主的名节,娶了公主。” 姜妧姎还在心里琢磨容予前世的死因,所以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冷淡,也没发现他听到她不远嫁他时脸色就变得难看。 她自顾自地说道,“名节不过是男子强加到女子身上的一道枷锁!若太过于在乎,便会把自己陷进这层束缚里。” “婚姻之事是大事,断没有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轻易地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交付出去。” 姜妧姎想到前世,就是因为名节,才匆匆忙忙答应了容齐的求娶,最终落得那般下场,此刻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更何况本宫方才得知世子也是为了救本宫才…世子与本宫有救命之恩。” “如果本宫因名节就强迫世子对本宫负责,便是对世子救命之恩的亵渎,此为不义!” “本宫是公主,父皇是天子,若我们靠着皇权的威势胁迫世子做世子不愿之事,此为不仁。” “此等不仁不义之举,本宫虽为女子,也断做不出来!” “世子不必太把那夜之事放在心上!” 见她说得大义凛然,容予那句“我心甘情愿”被生生咽了回去。 容予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却敏锐地发现马车外有异动。 “嗖~” “小心!” 他手比心快地用身体把姜妧姎扑倒,把姜妧姎压在身下。 一支箭堪堪射在姜妧姎方才所坐的位置。 第22章 都要 “公主,你没事吧?”楹风慌忙掀开马车帘。 方才那支箭太快,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陵游,叫人!”容予吩咐道。 “是,世子!” 随后陵游从怀里掏出一根信号弹,发射出去。 “无妨!” 姜妧姎坐起来,她拔出那支箭,细细地观察,容予也凑过来看。 那支箭倒是与寻常弓箭无甚区别! “公主,让那黑衣人跑了!”姜妧姎的暗卫白术在马车外说道。 “可看清来了几个人?”姜妧姎问道。 “只有一个。” 方才公主遇袭,他确认公主无事后,便顺着那箭射的方向去追,果然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只来了一个,可见并不想取本宫性命!”姜妧姎分析道。 “公主,这还不是为取你性命啊?”楹风皱着小脸说道。 那箭不偏不倚从她和谢昀中间穿过,直冲姜妧姎的主位而去。 “箭头有锈迹,是钝的,可见已许久未磨。射来的方向虽是冲着本宫,却略有偏移,未朝本宫要害方向。” “即便射中本宫,也不会致命,只是想给本宫一个警告。” 容予看她遭此横祸,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他已经忘了方才的不快,由衷地赞道, “素闻公主临危不惧,有大将之风!今此一遭,可见传言不虚!” 姜妧姎笑道,“多亏了世子机敏,妧姎才能全身而退。” 未自称本宫,这是已经把容予当自己人了。 两度舍身相救,姜妧姎已把容予当成了朋友。 既是朋友,她断不能看到容予今生再如前世般,被人所害!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验证自己的猜测,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容予,姜妧姎心中暗暗做下决定! “他们急了,明日必将有动作臣现在就回去部署。此次定将他们一网打尽!”容予道。 “不可。”姜妧姎阻拦道。 “为何?” “放长线,钓大鱼!”姜妧姎一字一句地说道。 逼急了他们,他们只会匆匆抛出来一个替死鬼,反而打草惊蛇。 前世,他们也是步步为营,一步一步把姜妧姎吃干抹净,利用了个干净,最后才把姜妧姎送上绝路。 现在淳王贤妃羽翼初起,以他们现在犯下的罪,最多从亲王贬为郡王,贤妃从四妃之一降为昭仪,尚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早收网,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还是容他们再嚣张一段时间! 姜妧姎心中暗自计较,但是这些却不能对容予明说。 “明日,若有人去往狱中暗杀那五个贼子,还请世子保下方宜昌和孙世友性命。” 深夜 定国公府 “娘,儿子真的不能娶二公主!” 容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定国公夫人林氏。 “不想娶,你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对她这个儿子,林氏是恨铁不成钢! “儿子也是被人设计了啊!都怪那姜幼薇,儿子本已准备好一切,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她给了儿子一杯茶,儿子喝完就浑身发热…” “不过也幸亏儿子没出现,谁能想到事情居然败露了。儿子也算逃过一劫!” 林氏又何尝不知,今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如果容齐按照原计划出现在案发现场,势必会被人发现他是主谋之一! 只是现如今,娶不了长公主也就罢了,还要娶二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能娶,三公主已怀了他家容齐的孩子。 只要他们开口,马上就能娶三公主。 且三公主的生母比二公主的生母出身好太多了,又有淳王颢王在。 二公主虽是沈后的养女,但毕竟不是亲的,况且按照计划,沈后也活不了多久。 “娘又怎会不知,只是今日你与二公主在皇陵的事,被那么多人看到。你若不娶二公主,定国公府又如何向太后娘娘和陛下那交代。” “况且,闹成这样,长公主怕是娶不成了!” 林氏忧心道。 有容贵妃和容予在,世子之位就不可能轮到容齐。 现在又要娶二公主,仕途之路也算是到头了。 林氏和容齐脸上都阴云密布。 “谁说儿子娶不了!”容齐咬牙切齿地说。 “齐儿,你还不放弃?”林氏惊道。 “放弃?怎么可能放弃?现在放弃了,快到手的世子之位不就飞了。” 如果从来没有看到过希望,那得不到便得不到吧! 偏曾经看到过希望,已经生出了这份妄心,此刻让他放弃,他又如何舍得下! 他做过一个梦,梦里他如愿以偿娶到了长公主,成功害死了容予,最后还助淳王坐上了龙椅,成了新帝的肱骨之臣。 梦里,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二公主要娶,长公主我也要娶!” 林氏觉得儿子怕不是被今日之事打击得坏了脑子。 陛下和沈后只要脑子没进水,怎么会让两女共侍一夫! “母亲,你听我说,待儿子与二公主成亲之日。沈后与长公主势必出宫送嫁,届时,只要我们计划得当!” 容齐附在母亲耳边,说着他的计划! “这…这能行么?”林氏迟疑了。 “母亲,如果连您都不帮我,那儿子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 “儿子不服,凭什么都是爹的儿子,他容予就能御前行走,深受陛下器重,儿子就只能娶个不受宠的公主!” “娘,您甘心么!那薛氏的女儿做了贵妃,儿子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您呢?” “如果儿子出不了头,待那容予袭了爵,你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容予一遍遍地劝着林氏。 “好,儿子!娘按你说得办!” 第23章 头面 红墙绿瓦,雕龙画栋,巍峨的宫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更显辉煌壮观。 屋顶,飞檐,曲线,神韵,尽显错综之美。 长廊回廊,逶迤蜿蜒,如同铺开的画卷,置身其中,仿佛自己也成了画中一景。 定国公夫人林氏和容齐在宫女的指引下,向着沈后所住的椒房殿走去。 穿过逶迤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处处皆是百年古树和珍花异草。 在青石铺就的小路尽头,种了各式各样的牡丹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牡丹花开动京城。 牡丹花田中,一着菡萏烟罗绮云裙的宫装少女,置身其中,扶花轻嗅。 她精致纤巧的鼻尖正对鹅黄色花蕊,在璀璨阳光下,倒让人分不清是人更美还是花更美。 容齐看得痴了,不觉地吟出,“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美人回首,竟是姜妧姎。 容齐心中涌起深深地遗憾,这遗憾中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这才是配得上他容齐的人啊! 若不是容予,沈度,还有姜幼薇,今日求娶的本该是她啊! 他藏在锦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楹风,来者何人?” 姜妧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着旁边拿着小花篮的楹风。 定国公府是世家大族,且因着容贵妃的关系,林氏和容齐出入后宫的频率倒也不算太少。 在外人看来,姜妧姎不认识容齐倒也罢了,不认识林氏,装得未免有些生硬! 在林氏和容齐看来,却觉得这是姜妧姎给他们的下马威。 因昨日容齐与二公主在皇陵无媒苟合,此事现在已经成了全上京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连累沈皇后都被人质疑先前的端庄温仪是装出来的,不然怎会把女儿教得如此下作。 姜妧姎因着昨日险些被贼人轻薄的事,本是被人同情的对象。 如今也因姜幼薇的事,被人怀疑是其本身作风不检点,才会引来贼人。 否则昨日女眷那么多,贼人怎么不找别人? 姜妧姎心中却知,这是她在与容齐和林氏划清界限! “公主,是定国公夫人和容三公子。”楹风答道。 林氏看容齐方才的眼神过于痴绵,有些孟浪,怕惹恼了长公主,忙解释道,“臣妇见过长公主。今日前来,是为了商议犬子和二公主的婚事!” 姜妧姎闻言,她原打算摘几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花用来簪花。 听到是来商议容齐和姜幼薇的婚事,便把手中的剪刀递给楹风。 自己则手持一束刚从枝头剪下的娇艳的牡丹,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行走间身段窈窕,腰肢婀娜,步步生莲。 “既是商议二妹妹的婚事,本宫便同去吧!” 姜妧姎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经过容齐的时候,若有似无的花香,随着煦风,飘进他的鼻子里。 容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三郎!” 还未走到正殿,姜幼薇已得了消息,飞奔而来迎接。 她跑得飞快,到了容齐跟前时,差点一头扎进容齐怀里。 本以为容齐会扶住她,不曾想他动作迅速地往左前方移了一大步,回避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一挪动,他堪堪和姜妧姎并肩而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姜妧姎才是要议亲的人。 对于容齐的靠近,姜妧姎心里翻腾着恶心,面上仍是不显,自顾自地进殿而去。 姜幼薇看到容齐下意识地避开她,无意识地靠近姜妧姎,脸上愤愤,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 迟早有一天,她会把容齐的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殿中沈皇后、沈老夫人、沈家家主沈毅之妻云氏,沈家二房夫人萧氏和三房夫人荣氏已等候多时。 林氏和容齐说明来意,并送上了带给众人的礼物。 因沈后素喜风雅,送给沈皇后的是大盛朝第一丹青圣手的羲和先生的《咏梅图》。 沈老夫人喜好礼佛,送给沈老夫人的是一尊纯金的佛像。 云氏作为护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得了一个珐琅彩缠连枝缠纹紫砂壶。 二房和三房也各得了一柄玉如意! 这礼物结合了每个人的喜好和身份,既不显逢迎,又不显小气,倒是很合人心意。 先前还觉得是容齐带坏了姜幼薇,对容齐印象不好的沈后,观他言行举止,虽不及容予的翩翩公子,君子端方,倒也知礼数,懂进退。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到了姜妧姎这里,装着礼物的紫檀木的盒子,刚一打开,就吸引了一众惊呼。 竟是成套的金累丝镶宝石凤凰头面,用料扎实,做工精湛,一看就价值连城! “定国公夫人出手果然阔绰。”沈家三房夫人称赞道。 就这一套头面,眼都不眨地送了未来妻子的姐姐,足以证明定国公府的财力。 “送给妧姎的都这般贵重,待会幼薇的得隆重到什么地步啊?”沈家二房夫人也接道。 姜幼薇闻言,瞬间挺直了腰板,先前因容齐避开她而产生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她就知道,嫁给容齐是对的! 就这出手,比起在西照国那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妧姎却变了脸色,别人不知道,她姜妧姎却知道,这套头面是大盛朝开国皇后因容家从龙有功,赐给第一代定国公夫人的珍品。 是定国公府家传之宝,世世代代只传国公夫人。 原本在容予的娘亲薛氏那里,薛氏去世后,定国公又娶了两任续弦,林氏是这套头面的新主人。 按道理说,定国公世子是容予,这套头面该留给容予未来的夫人。 前世,因容予死时未袭爵,所以一直在林氏那里。 容齐袭爵后,就由林氏交到了姜妧姎手里。 因是家传宝物,所以一般在国公夫人私库里保管,并不会带出来见人,所以其他人先前倒没见过。 林氏把这个送给她是什么意思? 姜妧姎心中警铃大作! 容齐打得什么主意? “什么劳什子人都戴过的,竟也拿来送给本宫?!”姜妧姎毫不犹豫地拒绝。 第24章 敷衍 送出的东西被长公主明目张胆地嫌弃,林氏和容齐都觉得有些难堪,想要发作,却因对方的身份隐忍下来。 林氏陪笑道,“公主,这套头面是定国公府的家传之宝,历来都在库房里保管,怎么会有人戴过呢?” “是啊,公主,金枝玉叶之姿,如玉如兰,容某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宝物捧到公主面前,又怎会送他人戴过的东西呢?”容齐也说道。 姜幼薇也觉得姜妧姎有些不识好歹。 定是因姜妧姎对容齐一见倾心,现在因她抢了容齐,所以再给他们甩脸子。 失了名节,失了名声又如何,待日后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他们还不是要来巴结她! “姐姐,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我,但这是林夫人和三郎的心意,你莫要因为我牵连他们!” “姎儿,莫要胡闹。”沈后对她的无礼也颇为不满。 姜妧姎虽不知容齐打得什么主意,却知容齐不做亏本买卖,他对你一分好,却要从你这收回百分,千分,万分。 他的好,是淬了毒的蜜糖,外表清甜,实则要人命! “这套头面样式过于老气,儿臣不喜欢!” 见姜妧姎铁了心不收,林氏和容齐心中着急,遂转头从沈后这入手。 “这是特意为长公主准备的,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对啊,皇后娘娘。若被旁人知道了,平白看我们笑话!” 沈后也对姜妧姎的举动颇为不赞成。 一套头面,款式虽是闺阁妇人所戴款式,但做工和用料无一不精。 收了就收了,以后总有用得到的地方,也不知道她在拿腔作调什么! “姎儿,既是容夫人和三公子的心意你便收下吧!” “是啊,姐姐!幼薇素日知姐姐喜万众瞩目,可今日毕竟事关幼薇的终身,还请姐姐莫要为难!” 这是在指责姜妧姎抢了她的风头。 沈后也就罢了,她这个母后向来识人不清,姜妧姎对沈后识人的本事不抱希望。 但看到姜幼薇这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模样,跟前世的自己倒是半斤八两,也不知往日的精明劲都跑哪去了! “罢了,既是商议容三公子与二妹妹的婚事,本宫便收了转送给二妹妹吧!”她随口说道。 姜幼薇想要,就给她,横竖要嫁到容府的是她。 待日后容予的夫人进门,知道了,要跟她扯头花,甩脸子,掰扯也是他们容家内部的事。 跟她这个外人无关! “万万不可!” 林氏和容齐瞬间变了脸色,齐齐开口阻拦。 本来因姜妧姎的话正美得心花怒放的姜幼薇看他们阻拦,脸色也变得阴沉!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今日二妹妹才是主角,不知林夫人和容三公子给二妹妹准备的是何物?” 姜妧姎不想再听他们的废话,话锋一转,转到姜幼薇那。 容齐和林氏虽不快,却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怕被人看出他们目的不纯,只得作罢。 至于那套头面,横竖姜幼薇嫁进来,他们再找个借口要回去,谅她也不敢不答应! 送给姜幼薇的是一对金镶戏龙玉珠镯,做工品相亦是不俗。 但是送给姜妧姎的整套的头面里也有一对金累丝镶宝石手镯。 两相对比,送姜幼薇的不及送姜妧姎的十分之一,其对姜幼薇的敷衍不言而喻。 “这…” 沈家几位夫人也都面面相觑,饶是口齿最为伶俐的二房太太也是找不出理由来圆容家对姜幼薇的轻视。 姜幼薇更是如同受了奇耻大辱,眼泪已在眼眶中将落未落。 不过今日毕竟不是下聘,送礼轻重本就随主人家心意,即便沈后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的气氛便不如先前和谐,大家各怀心事。 因姜幼薇与容齐的事已闹得家喻户晓,为尽快平息舆论,婚期定得仓促,就在十日后。 日子定下后,礼部即开始准备公主出嫁事宜。 沈后和定国公府也分别放出消息,让百姓觉得二人本就在议亲,皇陵一事不过是已有婚约的男女情难自禁而已。 林氏和容齐走后,姜幼薇率先发难,“姐姐好手段,妹妹的夫婿都要勾搭。” 护国公夫人云氏忙上前打圆场,“二公主何必说话这么难听。那礼物是林氏和容三公子要送的,妧姎也不知情。” 姜妧姎对着大舅母柔柔一笑,前世这位大舅母也是事事站在她这边,只可惜,自己是个丧门星,凡对她好的,最后都没落个好下场。 沈家二房夫人也说,“就是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林氏看妧姎身份尊贵,想要巴结妧姎,妧姎还能拦着不成?” 三房夫人也道,“妧姎身份尊贵,林氏礼备得厚些也是正常。” 二房,三房看着在为姜妧姎说话,但话里话外在暗示姜妧姎的身份比姜幼薇尊贵。 姜幼薇听到耳里,更是恼怒! 前世沈家就内斗严重,二房三房各怀心思,素来不把大房放在眼里。 沈后死后,后面更是转投了贤妃淳王一派,背刺了大房。 大房最后四分五裂,满门尽丧! “我不是母后亲生,能养在母后膝下,已是天大的福分,幼薇自知不该强求什么,但容三公子毕竟是幼薇未来的夫婿,姐姐实不该,实不该…” “呜呜呜…” 又哭,姜妧姎朝天翻了个白眼。 本想趁这个机会劝姜幼薇小心林氏和容齐,此刻看拿着垃圾当块宝的姜幼薇,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姜妧姎不是什么圣母,做不出被人指桑骂槐后,还能大度地提醒对方小心危险! 沈后本也知道,今日之事跟姜妧姎没什么关系,但看到了姜妧姎的白眼,和沈家几位夫人对姜妧姎的袒护,越发心疼孤军奋战的小女儿。 “妧姎,以后容三公子在的场合,你不许出现!” “姐姐没个姐姐样,成何体统!” “你今日当众下容夫人和容三公子的脸面,本宫就是这么教你的礼数吗?” “昨夜你在大牢里嚣张跋扈,别以为本宫不知!” “今日起,禁足沁竹殿,罚抄宫规百遍,未经本宫允许,不得外出!” 第25章 偏袒 对一个人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就如同把自己的软肋放在他人身上,任凭对方拿捏。 饶是已经对沈后的偏心习以为常,姜妧姎仍是因为沈后毫无道理的偏袒,心脏抽了一抽。 “禁足?” “二妹妹说我勾搭自己的妹夫,妧姎请问,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妧姎可曾与容三公子有过越矩之处?” “妧姎可以与容三公子保持距离,但那是因为妧姎恪守男女大防,而非认了二妹妹胡乱安给妧姎的罪名!” “母后说妧姎不知礼数,妧姎请问二妹妹与容三公子无媒苟合,这叫知礼数?” “妧姎一与容三公子没有逾矩之处,二不曾违反宫规,敢问母后,妧姎何错之有?又为何要被罚抄宫规?” 沈后语塞,她知道姜妧姎说得有道理,但还是被姜妧姎的当众顶撞感到冒犯! “你当众拒收定国公夫人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这叫知礼数?” “皇后娘娘!” 姜妧姎刚准备开口说话,容贵妃身边的管事太监魏连海进了正殿。 “魏公公,何事?” 被容贵妃的人打断自己教训儿女,沈后的眉头打了个结,容贵妃最好是有事,否则…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派奴婢来取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 沈后挑了挑眉,这个容贵妃越发地无理取闹了。 “你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怎会在我椒兰殿?” 魏连海从容不迫地说道,“今日定国公夫人送来的金累丝镶宝石凤凰头面,乃太宗皇后亲赐,是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素来只有定国公夫人可以拥有。” “贵妃娘娘原话,容予容世子才是下一任家主,容世子的未来夫人才是这套头面的下一任主人。” “即便林氏是现任主人,也断不能拿别人的东西来讨好未来儿媳的家人!” “贵妃娘娘还说了,若是皇后娘娘喜欢,她那还有一套红宝赤金头面,是陛下上个月刚赏给她的,可以送给二公主。” “这套头面还望皇后娘娘交于咱家!” 姜妧姎也道,“母后,儿臣先前便听说定国公府有套金累丝头面是传世之宝。” “今日定国公夫人送给妧姎时,妧姎便担心定国公夫人见您是皇后娘娘,怕送的礼小了,轻待了您!所以忍痛拿出了这套家传的宝贝借花献佛。” “事故妧姎才找了借口不愿收!但事不如人愿,倒惹了母后和二妹妹的厌烦,都是妧姎的错!” 魏连海和姜妧姎一唱一和,一番话砸得沈后颜面尽失,再结合先前她指责姜妧姎的话,倒显得她觊觎容家的宝物! 她身居后位十数年,何曾受过这般污蔑,偏今日之事皆因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而起。 一时竟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看着魏连海带着那套头面扬长而去,姜幼薇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居然把象征定国公夫人的头面送给了姜妧姎,即便自己已经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他就那么喜欢姜妧姎么?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对她心心念念! 此刻姜妧姎眼中划过一丝揶揄,“母后,那禁足?和宫规?” 沈后本就一肚子火,又不舍得发到罪魁祸首身上。 姜妧姎早知那副头面的来历,还不跟她说,害得她在容贵妃面前丢尽了颜面。 现在还来火上浇油,一时之间,就忍不住迁怒到她身上! “你昨日在大牢,肆意妄为,本宫罚你何错之有!” 姜妧姎看沈后固执己见,又想到昨夜自己遇袭,就连太后都收到了消息,一大早便派蒋南烛送了支百年人寿给她压惊,而自己的母后却只一味地指责自己。 即便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对别人有不该有的期待,却还是红了眼眶! “母后…” “启禀皇后娘娘,圣上宣召长公主。” 景帝身边的孙德胜公公进殿宣召。 孙德胜的到来,止住了姜妧姎的据理力争,同样也止住了沈后的迁怒。 路上,孙德胜忍不住提醒姜妧姎,“长公主,待会见了陛下,您撒个娇,服个软,可定不要再跟在皇后娘娘面前那般,硬碰硬。” 他是跟魏连海一道去的,在殿外就听到了长公主顶撞皇后娘娘。 “孙公公,父皇找我可是为了昨夜刑部大牢一事?” 姜妧姎听懂了孙德胜话里的暗示。 孙德胜看了看四周,有几个洒扫的小太监小宫女在各安其事,并无人注意他们。 然后低声说道,“今日早朝,大理寺卿魏咎参了长公主一本,说您干预三司办案,刑讯逼供,目无法纪…” 后面的孙德胜不敢再说下去了。 魏咎用词狠辣,直言长公主仗着陛下的宠爱,尚未及笄,就喜搬弄权术,视人命如草芥,以后必定如前朝长安公主一般祸乱朝纲。 “大理寺卿魏咎…” 姜妧姎低头思考了一下,昨夜在刑部大牢,刑部和御史台都曾出面劝阻,只大理寺不言不语,原来那时候已经在想着怎么参她一本啊! 不过魏咎,倒是久闻大名! 魏咎是个女儿奴,年方四十,方得一女,但女儿于三月前失踪,魏家急疯了,广贴告示,至今仍一无所获。 魏咎参她,她倒不意外。 魏咎是个老古板,精通大盛律,最是看不惯有人不守律法。 “孙公公,还有其他人参本宫吗?” 孙德胜如实说道,“翰林院孙璞,殿前司裴行俭,御史台徐延巳…” 孙德胜说了一串名单,粗粗一算,名单竟达二十余人,这二十余人有的是真觉得她有错,有的是贤妃、淳王,左相一派的党羽,浑水摸鱼抹黑姜妧姎的! 姜妧姎心里有数,笑道,“多谢孙公公提醒!” 第26章 巧嘴 到了承乾殿,殿外跪满了人,均是今日在朝中参姜妧姎的人。 朝中景帝并未给个说法,摆明了要袒护长公主。 是故下了朝他们都跪到承乾殿殿外,企图向景帝施压。 “儿臣参见父皇!” 姜妧姎并未进殿,直接在殿外跪下,不偏不倚跪到为首的魏咎前面。 “进来说话。” 景帝的语气中透露出疲惫,可见是被这群人缠得狠了。 即便如此,景帝依然唤她进去,可见还是想听听她的辩解。 “父皇,今日之事皆因儿臣而起!儿臣就不进去了,在外面同诸位大人好生理论一番!” 孙德胜捂了捂头,得,白叮嘱了! 陛下唤公主进去,可见还是顾忌了长公主的颜面。 长公主今日怎么看不懂圣上的意思呢! “当啷~” 茶杯打翻的声音。 景帝是气急了! “陛下,息怒!长公主素来被您宠坏了,不知轻重!” 怎么是贤妃的声音? 姜妧姎正在疑惑,承乾殿的门开了。 她抬头望去,景帝、贤妃、姜予初还有淳王! 贤妃和姜予初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出现在承乾殿? “大姐姐,父皇唤您进去,是为了保全您长公主的颜面,您可不要不识好歹!” 姜予初站在姜妧姎面前,低头俯视着她,脸上尽是小人得志的阴险。 姜妧姎摸了摸自己的脸,昨日挨姜予初的一巴掌,肿起来的脸因为容予的药膏,如今已经消肿了! “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看到妹妹没有被禁足,姐姐失望了?”姜予初眼中闪着得意。 “妧姎妹妹。” 淳王站在姜予初旁边笑得温润。 “我去江南办差,去了三个月。昨夜回到上京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那支白玉簪先前母妃赐给了鹿竹,母妃错记成赏了听雨。” “都是母妃的错!我代她向妧姎妹妹赔礼道歉!” 他立在原地,微微弯着腰,神色温和,眉眼低垂,诚意十足。 月白色锦袍袍角翩飞,嘴角笑意温润如玉,一派邻家哥哥的做派。 前世就是这副人畜无害的嘴脸,骗了她一辈子。 即便后期隐隐察觉到贤妃和姜予初的不对劲,却从未怀疑过淳王! 只因淳王是在她被从宫外寻回时,第一个毫无保留接纳她的哥哥。 还是她因初来乍到,夜深怀念永兴湖畔,她从小长大的故土时,会带她偷溜出宫,买泥人逗她开心的哥哥。 也是在她和姜予初争执时,会义无反顾站在她这边的哥哥。 却原来都是逢场作戏! 她入了戏,唱戏的始终清醒! “鹿竹的簪子,在府里被下人偷了,拿去变卖,想来是那伙贼人买了去装在身上,所以昨日才会在现场出现。” “为兄已向父皇解释清楚了一切,鹿竹也说改日进宫亲自向你赔礼道歉。” “这都是误会,还望妧姎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母妃!” “至于予初,昨日失手打了你,是她不对,我已经狠狠责骂过她,谅她以后再也不敢对妧姎妹妹不敬!” 谢鹿竹是淳王的未婚妻,征西大将军的嫡女。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不仅解释了簪子是谢鹿竹遗失的。 还避重就轻,句句不提贤妃和姜予初说她与沈度私相授受,才会被贼人盯上,只说姜予初是失手,贤妃是记错。 这种说辞下,姜妧姎若是再不依不饶,就坐实了她跋扈! “予初,还不向妧姎道歉。”淳王吩咐道。 “妹妹昨日失手打了你,是妹妹不对!” 姜予初在姜妧姎对面跪了下来,大声说道。 赔礼的诚意摆得足足的。 姜妧姎还在想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时,姜予初又说道,“但姐姐也不该不敬母妃。我大盛朝素以孝治天下!一边是为大盛皇朝绵延子嗣有功的母亲,一边又是只因母妃不接受姐姐泼的脏水就对母妃毫无敬意的长姐,予初夹在中间实在为难!” “都怪予初,不该因心疼母妃,就失手打了姐姐!” 一番话下来,姜妧姎都被气笑了。 怎么前世没有发现姜予初有这般颠倒是非的能力,把白的说成黑的,也不过于此了! 昨日之事,具体情形本就只有皇室内部和沈度容予知情。 其他大臣也都是道听途说。 根据姜予初的说辞,众人总结下来,就是姜妧姎与沈度私会,被贼人盯上,而后怀疑贤妃暗算她,贤妃不认,就对贤妃肆意辱骂,姜予初看不过去,失手打了姜妧姎! 嗯,倒是挺朴素但管用的洗白方式。 跪着的朝臣里,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啪~” “你!” 姜予初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打她! 姜妧姎狠狠给了姜予初一个耳光,力道之大,丝毫不亚于昨日姜予初打她那一下! “三妹妹不是要道歉吗?既然要道歉,还了昨日打姐姐那一巴掌,这事就算了了!” 姜予初被打了一巴掌,气急败坏,抬手就想还手。 别的大臣因为跪着,再加视野问题,没有看见姜予初抬到半空的手,姜妧姎看到了。 她一把抓住姜予初的手腕,死死抓着,不愿松手。 淳王一直在旁边给姜予初使眼色。 “妹妹不像姐姐,左右逢源,可以一边和自家表哥不清不楚,一边又能暗示臣子把家传的宝物奉至面前!都怪予初,太过于耿直,素日看不惯长姐所作所为,昨日气愤下,失手打了姐姐,但姐姐也不能怀恨在心啊!” 姜予初接收到淳王的暗示,又换了委屈的表情。 这次不仅指责姜妧姎人品不端,还把沈度牵连进来。 就连容齐要把定国公府的家传宝物送给她,也能说成姜妧姎主动要的! 真真生了一张颠倒黑白的好嘴啊! 第27章 喜脉 “身为女子,长公主不守妇德;身为公主,长公主罔顾法纪;身为姐姐,长公主不友姊妹。长公主如此跋扈,实乃我大盛朝之不幸啊!” 人群中有一人哭喊道。 姜妧姎回眸望去,翰林院孙璞,嗯,姜予初池子里的一条鱼! 这是为姜予初打抱不平来了! “不守妇德,不友姊妹?”姜妧姎轻笑道。 看到姜妧姎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孙璞顿时来了气,“陛下,还请您不要袒护长公主!若您继续袒护下去,长公主迟早是我大盛之祸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景帝,脸上已经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贤妃娘娘在旁边劝道,“陛下,臣妾知您因妧姎自小流落民间,缺人管教,对她心中有愧,素以往日娇惯了些。” “可是她尚未出阁,就落下了不敬长辈的名声。若只是冲撞了臣妾也就罢了,今日听闻,连皇后娘娘她也是照常顶撞的。您继续娇惯下去,将来许了人家,只怕也是不敬公婆的!” 看来宫里真是没有秘密,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像长了腿般传遍了整个后宫! “来人,将长公主…” 景帝开口,听意思是打算处罚姜妧姎以平息众怒! “父皇,且慢!”姜妧姎开口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景帝看向姜妧姎的眼神中满满地失望。 前世,就是在他们的谗言下,景帝一次次对姜妧姎失望,直至最后厌恶! “父皇,素闻翰林院博学,女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孙大人!” 景帝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阻拦。 姜妧姎顺势走到了孙璞面前,“孙大人,你说我不守妇德?敢问何为妇德?” 孙璞虽跪着,却丝毫不怵,只一板一眼地说道,“古语有云: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哦,原来如此!”姜妧姎做恍然大悟状。 “那妧姎不守妇德一事可有证据?” “三公主就是人证。”孙璞回道。 仔细想来,一直是贤妃和三公主言之凿凿姜妧姎和沈度有私情。 好像除了她二人,确实没有别的人证! “那倘若女子,未出阁即失贞,可谓守妇德?” “自是算不守妇德!” “那敢问,若身为这不守妇德的女子的姐妹,还需对这女子友善友爱吗?” “这…”孙璞犹豫了一下。 众人皆以为姜妧姎这是要拖姜幼薇出来挡枪,谁不知道姜幼薇昨日失贞于皇陵。 但是姜幼薇今日已跟定国公府定下婚约。 此刻若说不需对失贞女子友善友爱,岂不是在含沙射影地说无需尊重未来定国公府的三少奶奶吗? 这又得罪了定国公府,得罪了定国公府,就是得罪了容贵妃。 同时得罪皇后娘娘和容贵妃,跪着的人就算骨头再硬,也得斟酌斟酌能否承担这份后果! “自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孙璞犹豫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臣以为,女子不守妇德,即寡廉鲜耻。即便是自家姐妹,也不必姐友妹恭。” 身后有人高声答道。 众人齐齐回头望去,想看看是谁骨头这么硬! 正看到容予、沈度、李文良、裴肆等本该在牢里审问犯人的一行人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来进宫面圣的。 而发声的正是容予! 好吧,那确实有骨头硬的资本。 容予和孙璞同届科考,容予是状元,孙璞只排在二甲第七十名。 所以容予自是比孙璞更博学,比孙璞的话更有含金量! 姜妧姎对容予笑笑,“多谢容大人解惑。” 姜妧姎又问道,“若一女子不守妇德在先,随后又指责自家姐妹不守妇德,那请问这名不守妇德的女子的指控可否被当成人证?” 容予眼神闪了闪,似乎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随即答道,“自是不足为信!” 姜妧姎看容予这么给力,心想那就再送他一份大礼吧! 她想到了昨夜容予说得想让姜予初莫要再纠缠他! 又想到如果容予不娶姜予初,有没有可能不会早死? 无论如何,今日她就为他拆了姜予初这个雷,彻底绝了姜予初想嫁给他的心思! 姜予初转身跪倒在景帝面前。 “禀父皇,孙大人说妧姎不友姊妹,妧姎承认!” “只因予初妹妹不守妇德,妧姎见之不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她友善!”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姜予初也不守妇德? 姜予初气急,“你血口喷人!” 贤妃也冷了脸,“妧姎,本宫知道你因昨日之事恼了本宫,可也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妹妹身上泼!” 孙璞只当姜妧姎在转移焦点。 三公主柔弱娴顺,每每见他,虽有些亲密举动,但二人始终恪守底线,从未逾越,又如何失贞呢? 姜予初一直在模棱两可地吊着孙璞,但在孙璞心里,却以为二人已许下白首之约。 他自信地以为他和姜予初未越过底线,姜予初就不可能失贞! “长公主,莫要胡乱攀咬,拉无辜之人下水。” “胡乱攀咬?” 姜妧姎红唇勾起。 “胡乱攀咬的是姜予初,本宫从不咬人!” 这是在骂姜予初是狗呢! “你!”姜予初气得脸涨得通红。 昨日加今日,因为姜妧姎,她已经连续两日在容予面前颜面尽失了! 若再不做些什么,只怕容予只会看轻了她! “我撕了你的嘴!” 姜予初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 姜妧姎挽起袖子,准备迎战。 不就是薅头发,撕头花,打脸蛋吗? 谁怕谁啊? 真动起手来,姜予初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正当姜妧姎准备大干一场时,一座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姜妧姎面前,隔开了姜予初,也隔开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剑拔弩张。 原来是穿玄色锦袍的容予,挡在了她面前。 他的身形格外高大,竟是将姜妧姎遮挡得严严实实。 “三公主,昨日您攀咬长公主侍女不成,险些将长公主破了相,长公主已经忍了你一回。今日你又要对长公主动手,贵为公主,还请您谨言慎行,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长公主,伤了姐妹和气!” 容予的入局,让形势小小地逆转了一下! 按姜予初和淳王说的,昨日她只是失手,应是打得不严重。 怎么容世子的话里竟是三公主险些将长公主打得破了相,长公主还没有还手。 女子的脸最是重要,若是破了相,那可是大事,如此说来长公主的咄咄逼人,倒是解释得通了! 破相之仇,如同杀父之仇,绝不能忍! 容世子还说三公主胡乱攀咬长公主侍女。 作为昨日的见证人之一,容予的话自是有可信度的! “世子,你怎可如此想予初!” 对着容予,姜予初跟学了川剧变脸一样,瞬间切换柔弱温顺的表情。 姜妧姎看姜予初的注意力被容予吸引了过去,抓住机会,从容予身后钻出,一把拉起了姜予初纤细的手腕! “父皇,贤妃娘娘方才说得有句话说错了。” 此时贤妃看向姜妧姎的眼神冰冷如箭! “贤妃娘娘说女儿自小流落民间,缺人管教,女儿不能苟同!” “女儿在民间时,机缘巧合拜了一位高人为师,跟着学了些岐黄之术,虽不高明,但寻常脉象皆可探得一二!” 一听她说她会医术,贤妃和姜予初瞬间变了脸色! 果然,下一秒,“昨日三妹妹冲我的婢女发泄,女儿前去阻止,纠缠间探到了三妹妹的脉象,竟是喜脉!” “你胡说!” 姜予初一改方才的嚣张跋扈,神色间尽是慌张! “胡说?我本也以为自己探错了,所以方才三妹妹指责我左右逢源时,我又借机探了三妹妹的脉象,喜脉无疑!” 姜妧姎感谢淳王,贤妃和姜予初给她安排的这个场面! 在知道姜予初有孕时,她费了一番心思,在想怎么把这件事捅到众人面前! 场面不能小,还一定要快! 场面小了,以贤妃和淳王的能力,把消息封锁,对姜予初还是不疼不痒! 速度慢了也不行,没有如愿把孩子安在容予身上,容齐又配了姜幼薇,留给姜予初的只有落胎这一个选择了。 今日这场面,甚好,甚好! 原本她还在惋惜今日这么大的场面,贤妃和姜予初却在禁足,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实在可惜! 没想到她们送上门来了! 第28章 共诊 “父皇,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姐姐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女儿,女儿以死明志!” 姜予初说着就要去撞承乾殿前的石柱。 姜妧姎一眼就看出她这是现学现卖,用的还是她昨日刚唱过的苦肉计! “陛下,臣妾及笄即入王府,为您生儿育女,助您成就帝位。” “为了您,臣妾甘愿放弃正室之位,明明是明媒正娶,却只得妃位。” “二十年来臣妾从未求过您什么,现在只求您请赵太医前来当众为予初请脉,以证清白!” 贤妃跪在景帝身旁苦苦哀求! 贤妃之所以为贤妃,就是因为当年她本是景帝的原配嫡妻。 景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在一次宴会中,被人设计,与护国公的嫡女沈知瑶春风一度。 贤妃的母家谢家老太爷当时还只是四品。 沈知瑶确是一品护国公嫡女,沈家自是不愿让嫡女入景王府做侧妃,毕竟侧妃说得再好听,也是妾! 是贤妃自愿降妻为妾,为沈知瑶让出了嫡妻的位置。 没错,沈知瑶就是现在的沈后! 熟知这段往事的人,谁不夸贤妃贤良。 听贤妃提起了往事,景帝态度明显有了松动,“去请赵太医!” 众人原本见姜妧姎言之凿凿,都信了姜予初已有身孕。 贤妃却主动提出让赵太医来请脉,自证清白。 满朝文武谁不知赵太医医术高明,是太医院之首。 如果敢请赵太医,看来长公主确实在信口开河! 本来嘛,长公主还朝三年,从未提起过她会医术。 突然提起来,想来这次也是被逼急了,怕景帝责罚,才随意编了个借口胡乱咬人。 若不是姜妧姎知道赵太医是贤妃的人,定也会被贤妃大义凛然地态度给唬住,觉得情报出了错! 前世,她的平安脉一直由赵太医负责。 所以她才一直未发现自己的吃食里被人下了毒。 毒入肺腑,后期她甚至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赵太医却依然说她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她才起了疑心! 找了个由头出门,悄悄寻了民间的大夫看诊,大夫只一眼就看出她满脸青白,已是将死之兆。 诊脉后很快得出了她中毒的结论,且中毒时间在三年以上。 民间的大夫都能诊出的病因,赵太医却诊不出。 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太医被收买了! 容予担忧地看了一眼姜妧姎。 他虽不知赵太医底细,却知贤妃能如此镇定地找人来诊脉,定是已做了万全之策。 事发突然,他怕姜妧姎没有想好应对之法。 姜妧姎却从容一笑,开口说道,“父皇,既然贤妃娘娘请了赵太医,那女儿能不能也指定一位太医!” 这是摆明了不信任赵太医。 贤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仍坚持道,“赵太医已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他若诊过,无需他人再诊!” “那怎么行!审案还能三司会审,如今贤妃说女儿诬告,女儿声名岂能系于一人身上。” “长公主诬告案,可非小事,女儿为证清白,请求三方共诊。儿臣与贤妃各指定一名太医,刑部再指派一名。否则儿臣怕结论不能让人信服!” 容予的眼中划过赞赏,随即笑着附和道,“臣以为长公主说得有理!” 裴肆也提声道,“臣也赞成三方共诊!” 姜妧姎转头对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大臣,说道,“诸位大人怎么不说话!今晨不是弹劾本宫干预司法,目无法纪?如今本宫作为被告,要求遵照法纪,程序公平,你们怎么不说了?” “还是说你们的弹劾是有特定对象的?” 这已经在赤裸裸地说他们针对长公主,真正目无法纪的是他们了。 他们怎么能忍? 很快以魏咎为首的五六个大臣就表态,“支持三方共诊!” 其余的十几位还在装死。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默默地把装死的那十几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凡是公开支持三方共诊的,弹劾姜妧姎是真正的从朝廷法理法度出发,并不是服从某个人的命令。 凡是不敢表态的,怕不是贤妃淳王一党,混进来浑水摸鱼的! “不敢表态的大人,可以不用跪了,回家吧!你们的指控,妧姎一个字都不认!” “你们究竟遵的是大盛律,还是某个人,你们心里有数!” 杀人诛心! 他们弹劾姜妧姎干预司法,姜妧姎就指责他们结党营私,谁也没比谁干净! 姜妧姎的话一出,装死的那十几位也不装了。 在他们心里,三公主是三公主,淳王是淳王。 没必要为了三公主的名节,暴露了他们结党营私的事。 更没必要为了三公主的清誉,毁了自己的前途,毁了淳王的大业。 成大事者,必有牺牲! 三公主想必也愿意为淳王牺牲! “臣也支持三方共诊!” “臣也支持三方共诊!” … 好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支持三方共诊! 当下姜妧姎就指定了太医院的徐文正徐太医,老太医年逾七十,已到了安享天命的年纪。 先前景帝和沈家的平安脉都由他请。 近几年,因老爷子岁数越来越大,精力也大不如前。 但因为景帝不愿放人,所以现在还在太医院任职,但已经放了权,就等再过两年,就回家养老了。 赵太医接的就是他的班。 刑部没有从太医院指定,而是按照程序,从上京登记在册的大夫名录中随机抽了一位。 在等待的过程中,贤妃和姜予初的脸都白了。 淳王的脸也阴沉得能滴水! 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姜妧姎懂医! 予初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姜幼薇失贞,紧接着姜予初怀有身孕,只怕在景帝心里,这两个女儿,已经废了! 第29章 峰回路转 在等待的过程中,容予等人向景帝汇报了他们今日的进展。 裴肆先道,“陛下,截止今日午时,悬赏通告发出不足四个时辰,刑部共接到百姓提供皇陵五贼子犯罪线索共计二百八十余件。” “经查证属实一百四十八起,其中劫财越祸四十三起,奸淫女子六十八人,放火二十余起,共有七十余人因他们遇害。还有一百三十五件线索待查证。” “陛下,此五贼子竟是惯犯,累犯,所犯罪恶罄竹难书,惨遭他们毒害的百姓何其多。” “如此穷凶极恶之徒竟还有人帮他们换了户籍信息,摇身一变,成了良民!若非长公主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臣不敢想这群贼子还会逍遥法外多久,还有多少黎民百姓会遭他们毒手!” “陛下,请恕臣斗胆进言,长公主非但无过,还与国有功!” 裴肆说完,淳王白净无害的面皮隐隐渗出一层薄汗。 他需要在军中扩大自己的势力,只能从私兵抓起,因名目不正,良民征不来,能征来的都是些来历不正,身份不明的穷凶极恶之辈! 他已经很谨慎了,招募来的私兵第一件事就是为他们更换户籍文书,却被姜妧姎识破了! 此刻他开始后悔了,不该听信母后和三妹的话,对姜妧姎下手!如果不是姜妧姎身份过于高贵,这群人的身份或许还不至于暴露! 景帝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裴肆说完,沈度接着说,“臣带人在皇陵周围搜寻。在距皇陵五里的山里,发现了有士兵操练的痕迹。” “经向当地百姓打探,半年前,就有着殿前司龙虎军服饰的士兵在那里操练。” “但臣查阅过殿前司练兵记录,并未在皇陵附近练兵。臣怀疑,有人在豢养私兵!” 如果说刚刚景帝的脸只是阴沉,现在可以说是乌云密布了! 有人假冒殿前司禁军秘密豢养私兵,其意图不言而喻,意在江山社稷。 且能假冒殿前司龙武军的,还能拿到殿前司龙武军的服饰,势必与殿前司来往密切。 殿前司是禁军,负责景帝,皇宫和皇城的安危,都把手伸到景帝的禁军里了,景帝岂能不多想! 贤妃和淳王表面面无表情,心里却知,他们的图谋已经暴露了,为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 他们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弃哪个车,能让他们不至于动到根基! 沈度说完,容予接着说,“两个时辰前,刑部大牢有杀手潜入,意图杀害昨日捕获得五个贼人。臣提前设下埋伏,共计俘获杀手六人,六人均在落网时自尽。但从他们身上发现了寰鸟图腾。寰鸟图腾是南夏国皇室所豢养的死士的专有标记。臣怀疑幕后之人恐与南夏国有勾结!” 景帝已气极反笑,“朕还没死呢,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三人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 长公主皇陵遇袭案,竟牵出了有人谋反的线索。 看来长公主昨夜的震怒不仅无过,还阴差阳错有功,且功在社稷! 地上跪着的人,心道不好!只怕这次长公主和景帝饶不了他们! 刑部尚书李文良适时说道,“陛下,臣斗胆为长公主求个情!昨夜长公主在刑部大牢,看似跋扈,干预司法程序,实则是用心良苦!” 裴肆也说道,“陛下,长公主昨夜私下与臣说那群贼子有能力切换户籍文书,还意图染指她,可见为非作歹也非第一次了!她福大命大,有容世子和沈大人救她一命!但只要想到还有其他百姓遭他们毒手,就良心难安!” 一番话把她姜妧姎塑造成了体恤民情的嫉恶如仇的形象,倒是没发现裴肆也生了张巧嘴! 姜妧姎眼中氤氲着笑意。 容予也说,“陛下,昨夜长公主遇袭!她不顾个人安危,交代臣,务必做好大牢的防护,今日恐有人劫狱。长公主心思缜密,顾全大局,实乃我大盛朝之福!” 景帝看姜妧姎的眼神都变了,又变成了原来慈爱的模样! 姜妧姎适时表态。 “父皇,女儿知道女儿昨夜举动僭越。但女儿所为皆事出有因。” “昨日儿臣被贼人所劫时,曾听到他们说他们前科累累,儿臣不是第一个受害女子。” “儿臣昨日便想把案情禀告给父皇,但贤妃和予初妹妹却偏要把案由往儿臣与二表哥有私情上引,话里话外儿臣不守妇德,左右逢源,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儿臣有苦难言!” “之所以对贼子用刑,是因为儿臣愤怒!如此穷凶极恶,前科累累的惯犯,各级府衙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若在第一起案件发生时,就将他们就地正法,又怎会纵得他们生出不该生的妄心,还有胆谋害皇嗣!” “妧姎身为长公主,食万民之供奉,享万民之优待,见百姓有不平事,蒙不白冤,当有义务为他们发声!” “若妧姎知道,却无动于衷,又如何对得起百姓辛苦劳作,交来税赋供养女儿!” “此外,各级府衙渎职。其一,殿前司内部管理松懈,监守自盗,内外勾结;其二,皇陵守卫形同虚设;其三,户籍文书随意更改,户部、府、县域层层包庇,是否有收受贿赂之嫌?”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至情至性,景帝和在场的人,除了淳王一派,都被她的至纯至善感动了。 自己都是受害者,还不忘推表及理,共情普通百姓,这才是皇室子女该有的气度! 景帝说道,“虎父无犬女,朕没白疼你!” 姜妧姎笑笑,“都是父皇教得好!” 她又转头对跪着的大臣说道,“各位大人如果太闲,不妨好好琢磨琢磨这么大的问题,竟无人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而不是揪着妧姎…一个受害者不放。” “若各位大人能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又何需妧姎,一介女流操心政事!” “海晏河清,朗朗乾坤。需要皇室、满朝文武、各地百姓共同努力!而非一人可为!” “大理寺魏大人,你可还认为本宫干预司法?” 说到最后,姜妧姎不忘cue到说她说得最狠的魏咎! 魏咎老脸通红,讪讪道,“是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臣自请罚俸半年,向公主道歉!” 姜妧姎笑道,“这倒不必,本宫非小气之人!若是秉承公平正义所出肺腑之言,本宫欢迎!” “若是出于党派斗争,儿女情长所出偏颇之言,本宫一个字都不听!” 说着瞟了孙璞一眼,鄙视之意快喷到孙璞脸上了! 孙璞此刻又悔又愧又恨! 悔得是不该听信了姜予初和淳王的话,上了淳王这条贼船。 淳王当日拉拢他时,说得是倾慕他的才华。 若他知道淳王有谋逆之心,打死也不会和他搅在一起。 愧得是不该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冤枉长公主。 恨得是姜予初,外表清纯端庄,骨子里竟这般淫荡,勾搭他就算了,还怀上别人的孩子。 要被别人知道他跟这种女子搅在一起,臊也能臊死。 现在好了,这贼船不上也上了,再想下来只怕是难了! 第30章 有孕 说话间,三位为姜予初会诊的大夫就到了。 除了赵太医和徐太医以外,从上京民间所选的大夫也大有来头! 此人名唤邱寂之,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得却意外的邪魅,五官如同刀刻般俊美。 一双花眼墨如点漆,眼尾上挑,更添撩人风情,鼻梁高挺,唇不点而朱。 一袭红衣红如火,如墨般长发仅用一根桃木簪半束,发丝妥妥贴贴地垂至腰际,红衣下摆处用金线绣满大片大片的牡丹。 如果不是他师出医圣孙思逊,先前治好了几起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声名在外。 恐怕没几个人信他是医者,倒更像是南风馆的头牌! 听到宫里让他来,只是确认一下三公主是不是喜脉,当着一众达官贵人的面,那白眼翻得快上天了。 如此无礼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意外的好看。 “人在哪?” 邱寂之直奔主题。 这点小事随便学过医的都能诊,还偏要请他来,当他很闲? 他出场费很贵的! 刑部尚书李文良对他很是头疼,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当着宫里贵人的面,也没个规矩! 更何况,今日这差事不是好差事! 如果诊出来三公主有孕,那就得罪了贤妃和淳王。 如果诊出来三公主没有身孕,那就得罪了长公主! 更何况太医院前后两位院正都在,哪轮得到他先来? 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邱寂之,退下!”李文良呵斥道。 “太医院徐院正和赵院正还未诊过,你且再等等!” 邱寂之闻言,虽满脸嫌弃,却仍是退至最后的位置! “陛下,按照规矩自是请太医院先诊过。”李文良回禀道。 横竖太医院诊过,无非是有还是没有,邱寂之的诊断结果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景帝闻言,“那就按照资历,由徐太医先诊吧!” 赵太医闻言松了口气, 三公主的平安脉一直由他诊。 三公主有没有身孕他最清楚! 先前贤妃也已经给他下了封口令,却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 只要他不是第一个,就得罪不了贤妃娘娘和淳王! 届时他就说徐太医已经诊断,他如果作假就是欺君之罪,想来贤妃和淳王能够理解他! 姜妧姎怎会如他的意! “父皇,依儿臣看,还是由赵太医先来吧!” “横竖贤妃娘娘最信任赵太医,赵太医先诊过,也好宽了贤妃娘娘的心!” 这是赤裸裸地在阳谋,赵太医是贤妃的人! 赵太医闻言惴惴不安,生怕陛下因长公主的话对他生出戒心。 他抬眸看了看景帝,景帝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出长公主的言外之意。 他又看了看贤妃和三公主,贤妃面容平静,只三公主一直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低声啜泣。 “也好,赵太医,你为初儿看诊吧!刑部李文良、裴肆留下,容予、沈度先去偏殿候着。其余爱卿,如无其他事,先行退下!”景帝开口。 看来景帝是清场了! 他还是顾忌到如果姜予初真的被诊出有孕,被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处理! 不过无妨,今日这种程度,已经达到了姜妧姎想要的结果! 今日她有功,景帝势必不会罚她! 只要她没被处理,众人自会知道她没有诬告。 即便之后姜予初落了胎,对外说不曾失贞,但罪魁祸首没有被处理,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种谜一样的皇家密辛最是受民间喜爱! 可以预见的,未来一个月,姜予初都是坊间八卦的焦点! 舆论的风向也势必是朝不利于姜予初的方向走! “赵太医,我是不是没有怀孕?” 赵太医为姜予初诊脉的时候,姜予初忍不住问道。 她杏眼中噙满了泪水,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姜妧姎知道她是在暗示赵太医为她作假证! 她冷笑道,“三妹妹急什么,赵太医后面还有徐太医和邱大夫,赵太医说了可不算!” 赵太医满脸肃然,一言不发,他又怎会听不出来长公主在提醒他,为三公主作假,后果很严重! 罢了,横竖长公主和贤妃娘娘要得罪一个了,不能再失了圣心! “陛下,三公主这脉象确实是喜脉!” “啪~” 赵太医话音刚落,贤妃娘娘一巴掌就打到了姜予初脸上。 这一巴掌正好打在刚刚姜妧姎打过的地方,姜予初的脸瞬间肿得不亚于昨日姜妧姎脸肿得程度! “混账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本宫在外面与人厮混,本宫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姜妧姎勾勾唇,姜还是老的辣,贤妃这是要弃姜予初保淳王了! “母妃,女儿,女儿也是被人强迫…” “陛下,臣妾竟不知予初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妾有愧陛下!” 贤妃没有听姜予初的辩解,迅速跪了下来! 景帝没有理她,只示意徐太医和邱寂之把流程走完! 三人都诊过后,结果一致。 姜予初确实有孕了! “是谁?”景帝森然地问道。 “父皇…父皇…” 姜予初也被景帝语气里带的杀意吓到了,她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 如果老老实实说出容齐,容齐已经与姜幼薇定下婚约,岂不是要嫁过去做妾? 她不要,她哪里比不上姜幼薇,怎么可能让她骑在自己头上! 第31章 诬告 “是容予容世子!”姜予初语出惊人。 “什么?怎么会?” 姜予初的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那日容贵妃生辰宴,与世子有私情的是女儿!”姜予初一咬牙说道。 横竖容予那日进了刑部,说自己喝醉了,并不知是何人与他发生的关系。 若咬死了当夜是自己,父皇定会让他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没想到姜予初还是不死心,这个时候了还企图让容予当接盘侠。 姜妧姎眼明手快地让楹风和行云分别去给容予和容贵妃送信! 自己则是拦住了徐太医和邱寂之的去路。 容予来得很快。 他原本就在偏殿等景帝召见。 收到了消息,自是不能放任姜予初胡乱给他泼脏水的! “陛下,三公主肚子里的孩子绝不可能是臣的!” “容予哥哥,那夜真的是予初,你喝醉了,拉着予初偏要…我拦不住…” “事后我又怕父皇母后责骂,所以才不敢站出来。” “予初也不知,只是一晚,就有了…” 贤妃也道,“既如此,陛下,还请您为了保下皇家颜面,下旨为初儿和容世子赐婚!” “予初的肚子瞒不了多久了!” 成大事者,不必在乎过程,只要结果是他们想要的就行! 他们本来就想让容予认下这个孩子,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 淳王也跪下,“还请陛下为三妹妹赐婚!” 景帝的眼神复杂,面上也犹豫不决! 他可以让容予娶妧姎,娶任何一个世家贵族的小姐,却独独不会想让容予娶他除了妧姎以外的其他女儿。 一个肱骨之臣,左膀右臂和一个只能任闲职领俸禄的驸马哪个对他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在景帝犹豫的过程中,容予也在定定地看着姜妧姎! 那眼神仿佛在说如果今日之事躲不过,他势必会把姜妧姎供出来。 让他娶姜予初没可能! 姜妧姎也心急如焚,如果让姜予初得逞了,那前面所做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她用眼神示意容予冷静! “敢问徐太医,邱大夫,方才探三妹妹脉象,可探出三妹妹有了几个月了?” 因徐太医年纪大,不喜宫闱八卦,而邱寂之是民间大夫,自是不知前几日宫里的大事。 他们对视一眼,徐太医答道,“至少一个月。” 邱寂之则更自信,“28-32日之间。” 徐太医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后辈,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仅通过诊脉就能断出来怀孕的天数。 这个水平甚至已经超越了太医院很多人! 姜予初听完,脸上死灰一片,都怪姜妧姎,坏她好事! 孩子确实是在一个月前沈后办的百花宴上,她和容齐春风一度才有了的。 景帝脸上明显放松了。 宫宴发生在五日前,断没有五日前的露水情缘就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哪吒在世都不敢这么搞! 事实很明显,姜予初诬告。 景帝大拍桌案,“贤妃,你养的好女儿,连朝廷命官都敢诬告!” 贤妃面色发白,今日刚解了禁足,予初有孕的消息又被姜妧姎发现了! 不管了,现在只能咬死了予初没有诬告! “陛下,予初没有诬告容世子!予初有了一个月身孕是事实,予初与容世子春风一度也是事实!” 贤妃的话给姜予初提了醒,“父皇,予初没有撒谎,宫宴上和世子发生过鱼水之欢的真的是女儿!” “本宫不在,倒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我们家容予身上泼。” 一袭华贵紫衣宫装美人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景帝太阳穴隐隐作痛,容贵妃一来,只怕这事又复杂了! “陛下,宫宴一事,事实早已清楚,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贪恋阿予的姿色,自作主张,人阿予已经收进府了。” 容予眼角抽了一抽,贪恋他的姿色,阿姐说话越发随意了! “人证物证俱全,三公主此时跳出来说当夜是她。依臣妾看,三公主不过是想给自己肚子里的野种找个便宜爹吧!” 说着斜了贤妃和姜予初一眼,眼里的嫌恶不加掩饰! 贤妃轻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装什么聊斋! 她凉凉地说道,“容妹妹这话说与旁人听听也就罢了!你问问在场的有谁会相信!那观霜不过是容妹妹为了救自家弟弟推出来的障眼法!” “她一个宫女,哪来的依兰香?又从何处得的云兰香?即便依兰香、云兰香易得,若无人指使和掩护又如何在正二品嫔妃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朝廷正四品大员下绊子。” “更何况我有人证!那晚我宫里的翡翠亲眼看到观霜往景阳门去了。” “同样的时辰,那观霜是有分身?” 一席话说得容贵妃哑口无言! 她忐忑地看着景帝,生怕追究自己的欺君之罪! 却发现景帝脸上并无诧异的表情。 可见景帝一开始就知道观霜是个挡枪的! 她放下心来! 忽而,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观霜被识破了,那阿弟秽乱宫闱的罪名岂不又回来了?! 她也曾问过阿弟,那夜的女子是谁,可阿弟只是跟她说不是妃嫔,旁的再也不愿多说了。 另一边 野种… 容贵妃的用词之刻薄狠狠地打击到了姜予初! 她咬咬发白的嘴唇,看了看姜妧姎,随即计上心头,“父皇,一个多月前,皇后娘娘办的春日宴上,容世子一人在御花园醒酒。” “女儿因思慕于他,便撇下宫女独自去寻他表达思慕之情。” “谁知女儿到了御花园,他人却不见了,女儿被贼人打晕,等女儿醒来,就发现…就发现…” “呜呜呜…” “宫宴那夜,女儿也是想去找世子确认春日宴当晚要了女儿清白的是不是世子?谁知,女儿还未开口,容世子就把女儿抱在怀里,然后就…” “无论春日宴上是不是容世子要了女儿清白,但宫宴一事千真万确,容世子当为女儿负责!” 姜妧姎昨日差点被贼人凌辱,父皇不仅未责罚她,反而心疼她! 自己说自己失身是被贼人夺了清白,父皇必定会因为心疼自己让容予对她负责! 还有这回事? 姜予初的话,让容贵妃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频繁地看向容予,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偏容予跪得端正,没看她这个姐姐一眼。 倒是频频在看长公主姜妧姎,眼神莫测,似乎长公主知道些什么。 难道? 容贵妃有个大胆地猜想。 如果宫宴那晚是长公主,那很多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夜姜妧姎为何突然离席,直至宴席结束都未露面,又为何第二日突然送了观霜过来做人情,还有昨日皇陵遇袭阿弟为何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以及昨夜阿弟为何主动送长公主回宫。 这些线索串在一起,容贵妃几乎百分之百确定宫宴当晚与阿弟有露水情缘的是长公主姜妧姎! 她勾了勾红唇,若是长公主,倒好办了! 那边姜予初说完,容予终于开口了。 “陛下,春日宴当晚,臣确实去了御花园醒酒。” “但臣只待了一刻钟就被陛下叫走了。” “陛下身边的孙公公可以证实。” 景帝和容贵妃的目光齐齐看向孙德胜,孙德胜压力很大。 他回道,“陛下,春日宴当晚,您因西北战事吃紧,忧心不已。曾让奴才宴会中途请容大人至承乾殿相商战事,奴才确实是在御花园寻到的世子!” 孙德胜的话提醒了景帝,春日宴那晚,他似乎确实请了容予过来! “至于宫宴当晚,请陛下见谅,臣骗了刑部,臣当夜并未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臣很清楚当夜女子是谁。” “那人绝不是三公主!” 第32章 赐婚 容予每说一句,姜予初和贤妃的脸就白一分。 没想到春日宴当晚容予居然有人证! 但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只要容予不说出当晚的女子是谁,她就还有机会! “父皇,即便春日宴那夜不是容世子,但宫宴那晚千真万确…” “父皇,女儿亦可以证明宫宴当晚与容世子春风一度的不是三妹妹。” 姜予初还未说完,一道俏丽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众人回头,发现是姜幼薇不请自来! 姜予初恼怒道,“二姐姐不好好备嫁,跑来承乾殿胡说八道,你就不怕容夫人和容三公子生气!” 那晚确是姜幼薇拉着她一夜,让她没能实施计划。 今日倒不是她把姜幼薇给忘了,只是她计划地好好的,待大局定下,由定国公夫人和容齐出面给姜幼薇施压,保证她不敢再乱说! 姜幼薇冷哼道,“笑话,我堂堂公主,怕他们?” 说罢,她不再搭理姜予初,只在正殿中央跪下,果断说道,“那晚女儿整晚都和三妹妹在一起。所以女儿可以证明与容世子春风一度得不是三妹妹!” 姜妧姎挑了挑眉,那夜给她下药的果然是姜幼薇。 虽然她已经推断出那晚的事是姜幼薇搞的鬼,但她还是想不通姜幼薇做这些干什么?就为了让她失身给容予? 不好,姜妧姎反应了过来! 果然,下一秒,姜幼薇又说道,“女儿倒是看到大姐姐进了那座宫殿,许久未出,再出现的时候容世子已经被刑部带走了!” 果然,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姜妧姎! 姜妧姎闭了闭眼! 她早该想到的,她失身给容予,就不可能再嫁给容齐。 姜幼薇马上失身给容齐,并如愿和容齐定下婚约。 所以姜幼薇图谋的就是嫁给容齐? 难道她也重生了? 不过,她到底看上容齐什么了? 前世,也没发现姜幼薇这么瞎啊! 姜幼薇看目的达到,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得意。 那夜没有让姜妧姎嫁给容予,第二天又没有戳穿姜妧姎,让她一直后悔! 这种悔意在容齐把象征国公夫人身份的头面送给姜妧姎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索性老天还是向着她的,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 她看了看在场的人的脸色,因为她的话,景帝的脸明显由阴转晴,甚至眉心有些喜色。 三个女儿都未出阁即失贞,家风如此不正,也不知他有什么好开心的。 容贵妃猜测得到验证,亲弟弟又彻底洗清了祸乱宫闱的罪名,她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贤妃和姜予初脸上就复杂多了。那晚捡漏的居然是姜妧姎的惊讶、计谋落空的失意,以及未知的未来的惶恐交织在一起,时而苍白,时而愤怒,时而害怕。 淳王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父皇,女儿…” 姜妧姎想说那夜是意外,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还请不要追究容予的责任。 却被人打断了! “陛下,那夜之事皆因臣而起,臣愿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长公主为妻。” 是容予。 方才拒绝姜予初拒绝的有多干脆,现在求陛下赐婚求得就有多坚定。 仿佛再晚一秒,就会被姜予初赖上一样。 这个事实让跪着的姜予初摇摇欲坠,他竟是愿意娶姜妧姎的! “不要…” 姜妧姎的话未说出口,又被人打断了。 “求陛下为阿弟和长公主赐婚!” 容贵妃跪在容予旁边。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阿弟松口愿意娶妻了。 且阿弟看长公主的眼里有情,她断不会看错。 虽然求娶的是她讨厌的沈后的女儿,但为了阿弟的终身幸福,她可以让步。 无论如何,她也要帮阿弟促成这个婚事。 “父皇,女儿不…” 不嫁的话还未说出口,景帝又打断了她。 “孙德胜,拟旨!” “奴才遵命!” “兹闻定国公世子容予才华出众,人品贵重,弱冠之年状元及第,入仕之后事事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先,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华阳昭长公主适逢及笄,德才兼备,端贤表仪,贵典之重,与定国公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赐婚与定国公世子容予。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十日后完婚。” 景帝口述,孙德胜执笔,赐婚的圣旨很快拟好。 “陛下,用不用先请皇后娘娘过目。” 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女,孙德胜觉得此事还是有必要知会皇后娘娘一声的。 “誊抄三份,一份送去椒兰殿,一份去定国公府传旨,还有一份送去礼部,着他们准备长公主出嫁事宜!” 孙德胜脸上冒汗,景帝的意思竟是直接知会皇后娘娘一声,不再经过皇后娘娘的同意了。 看来景帝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其反对皇后娘娘想把长公主嫁到沈家的打算的。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问过姜妧姎的意思。 姜妧姎怒了,不仅怒了,她还要迁怒到容予头上! 她狠狠地瞪了容予一眼。 明明昨夜已跟他说得很清楚,她会跟父皇求情,请父皇打消赐婚的想法。 怎么一个姜幼薇就让他自乱阵脚了! 容予接收到她的眼神,薄唇勾起,笑得很是甜蜜。 容贵妃在旁边看到了自家阿弟笑得不值钱的样子,一副少男怀春的表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得,以后也是个惧内的! 第33章 见面礼 赐婚圣旨一下,容贵妃当即给贴身太监魏连海使了眼色。 随即魏连海捧着那套刚从椒兰殿要回来的金累丝镶宝石凤凰头面走到姜妧姎面前。 容贵妃原本带来承乾殿,是要交给容予,让他带回府的。 林氏那贱人,竟敢自作主张,凭她儿子的身份,也配支配这套头面,得空她定要让她们母子好看! 不过因祸得福,因今日赐婚一事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给长公主准备见面礼。 正巧把这套头面送给姜妧姎,也显得他们国公府重视这桩婚事。 反正早晚都是她的! 姜妧姎看着兜兜转转又到了她手里的头面,额角抽了抽。 容予进宫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椒兰殿一事,生怕她像早上那般,说什么别人戴过她不要、款式老气一类的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忙上前说道,“今日匆忙,来不及准备礼物,还请公主先收下。” “待下聘时,臣定请京师金宝阁最好的师傅为公主专门打造一套最新款式的头面给公主添妆。” 说完又在姜妧姎耳边耳语道,“求公主怜惜,给臣个面子!” 然后又用眼神示意她看看周围,这么多人在。 原来是怕自己让他下不来台,看着他伏低做小装可怜的样子,姜妧姎失笑。 罢了,冲着贤妃、姜予初和淳王在,都不能让容予下不来台! 这个见面礼她收了。 不仅要收,还要高高兴兴、大大方方地收下! 凡是能打击到贤妃、姜予初、淳王、容齐和林氏的,她都很乐意做! “只要是世子送的,怎样本宫都喜欢!” 姜妧姎用最柔最媚的语气说着最违心的话。 心里想得却是她一定要跟容予约法三章。 婚要成,但他们只是假夫妻,她不会尽妻子的义务,他也不能限制她自由,同样,她也不会阻止他另觅真爱。 待她大仇得报,找个机会再和离。 看着他俩当众交头接耳的亲密举动,在场的众人也是各怀心思! 景帝和容贵妃相视一笑,有种过来人的了然! 贤妃和淳王面无表情,筹谋了这么久,原来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姜幼薇的嫉妒快要溢到脸上! 凭什么姜妧姎能得未婚夫婿重视,她姜幼薇就要被忽视个彻底! 等以后她做了定国公夫人,定要姜妧姎好看! 姜予初则是恨意冲天,她费尽心机都得不到容予的青睐,姜妧姎那么容易就得到了,凭什么! 赐婚的消息一经传出,朝野也是沸腾了! 原来长公主说得都是真的! 她确实跟沈度没有私情! 她明明是跟容世子有私情才对! 难怪容世子进了刑部大牢第二天,长公主就推了自己的宫女出来帮容世子脱罪。 长公主出事,容世子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合着人家小两口早就郎情妾意,暗通款曲了啊! 至于姜予初那边,因她迟迟说不出奸夫是谁,还胡乱攀咬。 差点害大盛朝最有前途的臣子声名狼藉。 再加上容贵妃再三跪地请求景帝严惩姜予初和贤妃,还定国公府清白! 姜予初已惹了景帝的厌弃。 景帝命徐太医给她开一剂落胎的方子,让她把这个野种打掉! 同时剥夺姜予初宜阳公主的称号,贬为宜阳县主,罚俸一年,同时送上京城外水月庵带发修行,修身养性,磨磨心智! 待风声过去,令贤妃和淳王给她找一户家世清白的男儿嫁了,不拘泥于家世是否富贵,男儿的能力是否突出,只要不介意姜予初婚前失贞即可。 景帝自己则不会再管姜予初的婚事了! 景帝也怕,以姜予初的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行事乖戾,任性妄为,指鹿为马,若他出面给臣子指了婚,日后她再不守妇德,在婆家作出大逆不道,违背伦常之举,会连累他这个一国之君的名声! 这个锅不如就让贤妃背了吧,横竖与他这一国之君无关! 因姜妧姎和姜幼薇同日出嫁,椒兰殿那边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沈后已经知道了那夜之事,即便再不情愿,也得顾念姜妧姎已与容予有了夫妻之实,只得无奈答应! 所幸容予是个好的。 先前只是因她与容贵妃的积怨已深,才会在景帝第一次提出要赐婚时,冒着忤逆陛下的罪名,也毫不犹豫地拒了。 沈后对容予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甚至非常欣赏容予的才华。 现如今她所生的,八皇子已经五岁,正是开蒙的年纪。 朝中博学的太傅少师要么公务繁忙,要么身上已经负了教养年纪大些的皇子的使命。 暂时腾不出来空教养八皇子。 她又不愿随随便便找个翰林来给八皇子开蒙。 先前她便看中了容予和沈度,二人皆是熙宁十年进士,容予是状元,沈度是榜眼。 二人的才华在年轻一辈的官员中都是佼佼者。 但是沈度性子谦和,平日最是娇惯妧姎和八皇子,她又怕八皇子有错,沈度作为表哥,不便严厉管教。 思来想去,容予是最合适的! 现在容贵妃先低了头,定国公府诚意又足,她没什么好拿腔作调的。 既成了自家人,日后她也好开口请容予为八皇子开蒙! 第34章 水月庵 上京城外水月庵 “容齐哥哥,我是为了你才落到现在这般下场的。” 一身尼姑装扮的姜予初扑在容齐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初儿,我明白,我都明白!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我容齐对天起誓,此生绝不负你!” 容齐心疼地看着姜予初,短短几日,她已经瘦了一圈,小脸也惨白一片。 若不是为了淳王的大业,什么长公主,他才不稀罕,他只想娶他的初儿。 “初儿,不要哭。你刚小产,还是要多休息。容齐哥哥答应你,待淳王得成大业,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 姜予初抬头,止住了泪,她拉着容齐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抽噎道,“容齐哥哥,我没有小产,孩子还在。” “什么?” 虽然贤妃和淳王下了封口令,但是那日在场的人那么多,封口令也没用,根本封不住。 现在满上京都知道三公主怀了个不知道爹是谁的野种,被景帝勒令打掉了。 “容齐哥哥,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舍得啊!我偷偷把落胎药换成了安胎药,孩子没打,还在我的肚子里。” “陛下那边瞒得住吗?”容齐有些担心,这可是欺君之罪! “容齐哥哥,你不要担心,初儿都想好了,初儿现在被发配到这水月庵里修行,不能随意见外人。” “母妃说要到四五个月才会显怀,左右那半年我不见人就是了。” “母妃和哥哥已经买通了庵里上上下下所有人,不会有人敢嚼舌根的。” “待生下孩子以后,母妃就会派人把孩子抱走抚养。只要我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容齐听到她为了他能做成这个地步,心狠狠地被揉捏着。 明明这一切都该是姜妧姎承受的啊! 凭什么现在让他的初儿承受这一切! 可恶! “对了,容齐哥哥,大婚当日都安排妥当了吗?” 虽然景帝为容予和姜妧姎赐了婚,但是那又怎样! 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提起这个,容齐就有些难以启齿。 “只怕计划有变。” “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说计划有变?” 姜妧姎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她的变化也让容齐一惊,他从未见过姜予初这副模样,往日她都是柔弱的,甜蜜的。 她是上京贵女中少有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大哥,而是他的。 想起来第一次在宫宴中与她相遇,他们擦肩而过。 三公主突然叫住他,说,“我觉得你比你大哥好看!” 她会对他笑,会夸奖他,也会为他打算。 而不像别的贵女,接近他,只是为了从他这打探到他大哥的喜好,习惯和行踪。 从那以后他就一颗心都拴在她身上。 面对变脸的姜予初,容齐有些手足无措,“初儿,我本打算婚礼当日,给姜妧姎的酒里下华颜散,然后把她送到新房旁边的书房休息。趁机为她解毒,再安排人过来捉奸。”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求母亲开了库房,把象征定国公夫人的头面送给她!” “只要计划顺利实施,圣上势必安排她嫁给我,我再把那姜幼薇降妻为妾。” “等我与姜妧姎成婚后,再放出风去,她早已对我芳心暗许,头面都是她在知道我要娶姜幼薇之后醋意大发,动用权势逼迫我和母亲把象征国公夫人的头面送给她的!”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责任推到她头上!” “不曾想……” “不曾想…” 容齐越说声音越小。 “不曾想她压根没收,还和容予有了私情,是吧?!” 容齐艰难开口,“是…” “不仅如此,贵妃姐姐因为母亲擅自把象征定国公夫人的头面送人,派人狠狠训斥了母亲一番,还命令父亲把母亲的管家权收了交给兰姨娘代管。” 现在没了管家权,只怕大婚当日想做手脚就难了。 容齐每说一句,姜予初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说到最后,姜予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真是个废物! 指望他们母子能做成什么事? 要不是母妃和哥哥说以后还需要靠孩子牵制他,她才不愿冒这么大的风险给他生孩子! 若不是他是容贵妃和容予的弟弟,谁稀得与他虚与委蛇!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果然跟他哥哥没有半分可比性! “初儿,你生气了?”容齐小心翼翼地看着姜予初的脸色。 她脸上毫无刚刚的柔情蜜意,反而满满的狠辣。 姜予初意识到自己卸了伪装,忙换了神色,只见她眉头紧蹙,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容齐哥哥,我没有生气!我只是难过!” “你马上要娶那姜幼薇,姜妧姎又嫁给了你大哥!” “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怀着你的孩子,在这水月庵里。” “如果哥哥不能登上皇位,那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以后你会和姜幼薇有很多孩子,然后慢慢地忘记我,留我一人抱着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了此残生!” “我只要想到这里,就心里揪得慌!” 容齐忙安慰道,“初儿,你放心!除了你生的孩子,我不会再和别人有孩子的!” “至于那姜幼薇,就是个倒贴货!我压根看不上她,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更不会碰她!” 姜予初吸吸鼻子,“可是那样我们还是在不了一起啊!我想和你和我们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容齐想了想,问道,“初儿,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姜予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换亲!” “只有你娶了姜妧姎,坐到高位,才能助我哥哥一臂之力,我们一家才能尽早团聚!” 姜妧姎,你想嫁给容予,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姜予初眼中满是算计! 第35章 随风 护国公府 “母亲刚还说明日要带我们几个进宫给妧姎妹妹添妆,不成想今日你倒是自己来了。” 听到姜妧姎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沈星洛一身俏丽的浅碧色百迭绿萝裙,迈着小碎步飞奔而来。 姜妧姎正在听雨的搀扶下下马车。 沈星洛一把抓过她的手,爽朗地说道。 沈星洛是沈家大房护国公沈毅的小女儿,人长得娇俏可爱,性子最是活泼开朗。 平日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姜妧姎很喜欢她的性子,在沈家,除了二表哥,就属与她最为要好! 沈星洛比姜妧姎大两岁,已经定亲,未婚夫关沵是个武将,在沈家军中任四品武将。 现在和护国公沈毅、大表哥沈霁一起在西北战场上与临夏国对峙。 姜妧姎想到前世沈星洛苦苦等了关沵三年,从十五岁等到十八岁,等来的却是关沵在战场上认识了一位特别的女子。 回来后用战功换娶那女子为平妻。 沈星洛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很快香消玉殒。 关沵和那女子倒是日子越过越好,在那女子的劝导下,关沵脱离沈家军,另投谢家军。 随后沈家倾覆,关沵因为与沈家军切割得早,不仅未受到影响,反而在西照国一一战中战功卓越,官拜二品,还为那女子请了诰命! 姜妧姎想到前世在宴会上见到那女子,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再想到沈星洛临死前苍白无助的脸,与现在的娇俏可爱重合,锦袍下的手慢慢收紧。 距离关沵回京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她要想办法给沈星洛打打预防针,让她不要把关沵看得太重! 姜妧姎笑道,“大舅母有心了!” 沈星洛拉着姜妧姎往府里走去,边走边道,“婚期定得这般急,妹妹不在宫里准备,怎还有空来府里。” 姜妧姎笑笑,“有母后、礼部、钦天监还有宫人在忙,也没我什么事。今日突然想看一本书,找遍了宫中的藏书阁,也不曾找到。想到二哥哥这倒是有一本,就过来拿了。” 沈星洛奇道,“再有七日,妹妹就该出阁了,你还有心情看书?” 姜妧姎轻咳道,“出阁而已,哪个女子没这一遭,我倒觉得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从现在开始,她要潜移默化地给沈星洛洗脑。 女子当为自己活,而不是依附于男子。 沈星洛突然安静下来,低声问道,“妹妹可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不是她多心,只是姜妧姎这反应跟她见过的其他待嫁女子相比,太过于平静! 仿佛出嫁的不是她,而是随便的一个阿猫阿狗。 姜妧姎轻笑道,“姐姐想什么呢?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我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在姜妧姎心里,这桩婚事是容予权衡之下的无奈选择。 她亦是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决定自己婚事的权力。 既然双方都非自愿,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自然也就不会花心思在备婚上,也不会对自己不情愿的婚事生出期待。 前世,她因着容齐的保证,出阁前还是有些小女儿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 彼时刚遭遇过那桩事,容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结果呢?她一败涂地。 虽说容予与容齐不同,到底不是两情相悦得来的婚事,想要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怕也是奢侈。 沈星洛听到姜妧姎这么说,打趣道,“若是旁人这么说,我还信!妹妹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炫耀!” 她挤眉弄眼道,“你嫁的可是容予啊!上京多少女儿家的梦中情郎。被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可见,人都是不知足的,拥有了就不在乎了。” “容世子真可怜!要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她虽与关沵分隔两地,可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关沵。 沈星洛觉得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婚,就像把自己提前埋进一座坟墓里。 说着她又神神秘秘地附在姜妧姎耳边说道,“三房的知鸢妹妹眼眶已经红了好几天了!”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莫过于此了!” 三房的沈知鸢倾慕容予在沈家不是秘密。 只是沈知鸢的父亲沈闳,是上任护国公的庶子,现在也只是个六品小官,这个家世打着灯笼也追不上容予。 况且沈知鸢早已定亲,未婚夫薛怀忆还是容予的生母薛氏哥哥的小儿子,算容予的表弟。 沈家人没少劝沈知鸢把心收一收,好好备嫁,待薛怀忆从蜀郡回来成婚。 前世,姜妧姎就是毁在容齐的白月光姜予初手里。 她深知白月光的杀伤力! 所以她打心眼里看不上沈知鸢这种明明有未婚夫,还心里装着别人的朝秦暮楚的人。 听到她哭了几天,也只是冷笑一下,再没别的反应。 “星洛姐姐,我先去二表哥那里找书,晚些再去与外祖母和各位舅母打招呼。” 沈星洛虽然奇怪什么书这么重要,派个人来拿就是,竟还让她不顾婚期近在眼前也得亲自跑一趟。 但她也知道姜妧姎行事素来有章法,她这么做,说明那本书对她而言确实重要,因此也未多说什么,只答道,“那我在母亲房中等你!” 姜妧姎点点头,而后匆匆向沈度所住的清风院走去。 到了清风院,沈度已经在书房里等候多时了。 “二表哥,人在哪?” 姜妧姎直奔主题。 沈度冲他的新小厮京墨使了个眼色,京墨领命出去,随即带了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来。 京墨按着那人的肩膀,让那人跪下。 那人很有骨气,即便被五花大绑,也坚决不跪,看向姜妧姎的眼神也充满了仇恨! 京墨狠狠地在他腿弯处踢了一脚,那人吃痛不过终是跪倒在地。 “审了三天了,他还是不肯交代。” 沈度有些无奈,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前小厮随风有着宁死不屈的气节! 骨气用在战场上,势必有所建树;用在邪门歪道上,只会让人恨得牙痒痒。 三年前,江南地区闹水患,许多难民一路北上,到了上京。 随风就是那时候进的京。 他本是良民,祖上世世代代长在江南,在上京毫无根基。 一开始他在码头找了个帮人扛货的活计,因他正值长身体的年纪,重体力活,干得多,消化得也快,吃得就也多,每顿要吃五六碗饭,他搬货赚的钱还不够自己吃饭。 正巧沈府要给家里的少爷买几个年轻力壮的做小厮,管吃管住,每月还给二两银子的月钱。 随风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卖了,脱了良民籍,入了奴籍。 据他卖身时所说他身世清白,祖上是江南秦淮地区的富户,幼时也是衣食无忧的,还读了书,本是要考取功名的。 因家庭变故,父母都死了,又赶上江南水患,他才不得不卖身为奴。 因他眉目清秀,又能识文断字,还有一身好武艺。 适逢沈度的随从里有一个入了沈家军,去边关打仗了,出现了空缺。 管家才挑了他来给沈度做随从。 他也不负众望,因他出口成章,文采锦绣。 比起其他随从看书就困,沈度用他很是顺手。 所以不到三年,他已经是沈度跟前的第一红人了。 沈度是惜才之人。原本想着再过些日子,等父亲和大哥从边关回来,帮忙运作一番,让他脱了奴籍,去参加科举,也为自己谋个功名回来。 偏偏这个关口,他竟然被贼人收买,背叛了沈度,差点害了姜妧姎,也害了自己。 沈度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为何这么做。 无论姜妧姎皇陵遇袭一事能否成功,随风都是第一个被拉出来的箭靶子。 到底淳王贤妃许诺了他什么,竟能让他甘愿放弃大好前程,以身犯险。 第36章 登门拜访 贤妃淳王能给的,沈后和沈家未必给不了。 “随风,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本宫?”姜妧姎问道。 “无冤无仇,呵!”随风冷哼道。 听他这语气,似乎姜妧姎与他结过怨。 姜妧姎仔细看了看他那典型的秦淮地区男子长相的脸,一团混沌中隐隐扯出根线头来。 沈度劝道,“这次之事,你当感谢妧姎。若不是妧姎帮我寻了个借口从此事中摘了出去,也让你没了嫌疑,恐怕你现在和那五个贼子一样在刑部受刑呢。” 沈度想到那五个贼子现在的模样,已经被折磨得没个人样了。 姜妧姎狠,容予更狠。 姜妧姎走后,容予审讯起他们来,用得手段层出不穷,五花八门,就连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目瞪口呆。 旁人看着都不忍,更何况受刑的那五人。 被折磨得每日哭爹喊娘的,只求速死! 沈度本想让随风念着姜妧姎的好,就交代了,不曾想这句话倒似触了随风的逆鳞。 “感谢?她也配?” “我只恨计划失败,让她逃过一劫!” “就凭她这种忘恩负义,口腹蜜剑的女人,就该被千人骑,万人睡!” 随风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猩红一片,几欲滴血,可见是恨极了。 这副模样,沈度倒不陌生,和姜妧姎审讯那五个贼子时嗜血的模样一模一样。 就连骂得都跟那晚的那伙贼子骂得差不多。 “你可是金陵人士?” 出乎沈度意料的是,姜妧姎没有像那晚那般恼怒,反而问了随风一句。 “呸!你休想从我嘴里探到任何消息!” 随风骨头硬得很! 前世她出事后不久,随风就被抓了起来,听说在牢里那嘴也是很硬,一句话也不肯交代。 最后还在牢里撞墙自尽了,临死前喊着大仇得报,已无遗憾! 沈度忙道,“卖身文书上显示原名柳昭明,无锡人士,家中富庶,家中遭了贼人,父母双亡,又逢水患,才卖身为奴。” 这就奇怪了。 她从未去过无锡,又怎会与人结怨? “他不是柳昭明,柳昭明是他表哥。” 身后一道磁性的男声传来。 屋外候着的护卫也行礼道,“见过容世子!” 沈度和姜妧姎齐齐回头。 来人正是容予。 沈度奇道,“他不是柳昭明,那他是谁?” 府里的管家办事是个牢靠的,断不会出了这种李代桃僵的戏码却不知道的。 难道管家也被收买了? 容予走到姜妧姎身边站定,笑道,“他本名陆九渊,金陵人士,母亲柳氏是无锡人士,嫁到了金陵,柳昭明是他舅舅的儿子。” “这些容大人是如何得知?” “事发当日,我便派人拿了他的画像寻着他在官府登记的卖身文书上的地址去问。” “暗卫回来后禀报周围百姓都道未见过此人,但此人眉眼跟柳家已出嫁多年的大姑奶奶有几分相似。” “而且真的柳昭明三年前就死了,尸体现在还在金陵府下辖的义庄放着,无人认领!” “我的人又去了金陵柳家大姑奶奶的夫家陆家打听,邻居都说画像上的正是陆家嫡子陆九渊。” 原来随风叫陆九渊。 容予心思之缜密,行事之稳妥让沈度心服口服。 近几日他们领了同一份差事,接触的时间倒比过去六年都多,也慢慢熟络了,两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沈度感叹道,“容大人之手段,沈某佩服。不过你此时不应该在刑部审犯人吗?怎有空来府里。” 容予笑道,“得了些新线索,事关案情,特意来与沈兄商议。”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显得姜妧姎有些多余。 这还是两人继赐婚之后第一次见面。 姜妧姎有些不知怎么与他相处。 本来两人就不甚相熟,也就他救了她两回,勉强算个朋友。 现在直接要跳过朋友成夫妻,姜妧姎没有这样的经验。 “既如此,那妧姎也不便打扰,我先去跟外祖母请安,待会再来找二表哥。” 姜妧姎说着就朝屋外走去。 容予看她走了,也顾不上跟沈度说话,急忙跟上。 “既是来了,我也理应去与沈老夫人请安。” 沈度还想问,你的线索呢?案情还讨不讨论了? 陵游在一旁无奈道,“沈大人,没有线索,也没有案情要讨论。” “纯粹是我家世子听说长公主出宫来沈府了,便追来认认门。” “我家世子原话,以后都是亲戚,少不得要多走动走动,他理应上门拜访。” 沈度无语,想见妧姎就想见妧姎,还拿他出来当托辞。 “你家世子往日也是这般委婉吗?” 陵游语塞,“属下不知,往日世子也不曾与别家姑娘有过婚约啊?” 第37章 上门 “公主可是认识陆九渊?”容予问道。 容予和姜妧姎并肩走在沈府的回廊上,姜妧姎一直眉心紧蹙,沉默不语。 姜妧姎叹了口气,“倒是不认识。” 她确实不认识陆九渊,但是金陵姓陆的人家她倒是知道一家,只是不知道与陆九渊有没有关联。 “在金陵时有一位故人天天把渊哥哥挂在嘴边,不知道陆九渊是不是那位故人口中的渊哥哥。” 容予笑道,“公主说得故人是谁?我可以派人替公主去查查。” 自从定亲后,容予在姜妧姎面前倒是再也不自称臣了。 姜妧姎想了想,把那位故人告诉容予也无妨。 她与那位故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与人听的秘密。 “我在金陵的住处旁有家开绸缎庄。店主姓苏,有一个女儿名叫半夏,比我大一岁,那时我年纪小,身边只有一位照顾我生活的嬷嬷,半夏姐姐对我很是照顾。” “她的未婚夫似乎名字里有个渊字。” 姜妧姎是被探子在金陵的永兴湖畔找到的。 所以在金陵有熟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容予听完,脸色瞬间变了,“苏半夏吗?” 姜妧姎抬头看了他一眼,“是。” “如果是苏半夏,那就不用查了。探子送回来的消息里提到过陆九渊有位未婚妻,叫苏半夏,三年前去了上京以后,至今一直处于失踪状态。” “可以肯定陆九渊是为了苏半夏对公主不利的。”容予说得肯定。 “什么?”姜妧姎瞪大了眼。 “可是这不可能啊!苏姐姐三年前就回金陵了啊。” 容予问道,“公主知道苏半夏来了上京?” 怎会不知? 苏半夏就是因为姜妧姎才会来得上京啊! 姜妧姎心乱如麻。 她一直以为苏半夏已经回到了金陵,说不定还跟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成了亲有了孩子。 却不曾想她竟是出事了。 难怪前两年自己给她写得信,她竟从未回过。 她还以为是距离远了,感情生分了。 看陆九渊的神情,似乎苏半夏出事与姜妧姎脱不了干系。 如果这样,那姜妧姎真是以死谢罪也难以抵消苏半夏对她的好。 “三年前,父皇的人突然找到我,说我是流落民间的长公主。” “苏伯伯和半夏姐姐担心我遇到骗子,便陪我一起来了上京。” “把我送到上京,确认我就是父皇母后的女儿后,苏伯伯因店里生意走不开,就先回去了。半夏姐姐留下来在宫里陪了我一个月。” “后来苏伯伯来信,半夏姐姐的未婚夫从山阳书院回来了,叫她回金陵成亲。” “母后便派了人送半夏姐姐回了金陵。” “我一直…我一直以为…” “我该亲自派人去金陵确认一下半夏姐姐的安危的。” 姜妧姎的脸色发白,嘴唇不自觉地在抖动,发颤的声音里满是懊恼,自责与悔恨。 容予看了不自觉地握起了她的手,也顾不上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仆妇婢子。 十指相扣,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公主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查苏半夏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姜妧姎拼命镇定下来,眼眶发红,她柔柔地看了眼容予,轻声道,“妧姎多谢世子。” 听了她的感谢,容予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把脸偏过去,瓮声瓮气地说道,“夫妻本就一体,何谈感谢。” 一句话把姜妧姎臊得脸红,“不是还未成婚么?” “还有七日。” 还有七日,你就是我的妻,容予心中默念。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沈老夫人住的寿安堂。 一进屋子,众人的眼睛齐齐地盯过来。 “哎呀呀,妧姎妹妹这是带准妹夫来见娘家人了。”沈星洛大大咧咧地说道。 沈家大房沈星洛的母亲云氏一直在旁边拍沈星洛,让她注意仪态,莫要口无遮拦。 毕竟容予现在还是个外人。 姜妧姎脸色微微发红,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恨不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出来一道天堑。 偏沈星洛不放过她,“妧姎妹妹,你害羞什么!方才在外面还和妹夫手牵手,怎地见了我们,就生疏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云氏更是边笑边捶她。 容予第一次来沈家,却也不怯场。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姜妧姎旁边站好,然后一一给在场的众人行礼。 遇到叫不上来的,就让姜妧姎给他介绍,颇有妇唱夫随的意思。 到了沈星洛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 论年纪,容予比她大,论辈分,她是姜妧姎的表姐。 众人都戏谑地看着他,谁知他也不拘这些,只对着沈星洛朗声叫道,“表姐。” 沈老夫人和云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欣赏。 云氏称赞道,“看到容世子,倒让我想起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古人诚不欺我。” 沈老夫人也道,“能得容予这样的佳婿,是知瑶的福气。” 知瑶是沈后的闺名。 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说来皇后娘娘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定国公府。” “倒像是给定国公养的女儿一般。” “依我看,定国公必得给我们沈家送份大礼,礼越大,越说明对我们家姑娘的重视。” “前日容三公子送的玉如意可是不太够啊!”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容予是空着手上门的,不如容三公子懂礼数。 这么热闹的场合,能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自然是沈家三房荣氏了。 表面看是在为姜妧姎讨尊重,实际上谁不知道她在为自己女儿抱不平。 沈知鸢自打容予进了屋,眼睛都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方才容予对她行礼时,她恨不能贴容予身上。 沈老夫人拍了拍桌案,威严道,“荣氏,等怀忆从蜀郡回来,登门拜访时,别忘了提醒他,带大点的礼,不然就是对知鸢不重视!” “平日叫你不要往娘家跑得太勤,你偏是不听,都从你嫂子那学的成什么样子了!” “别说容予还不是我们家姑爷,他就是,也断不能容你这般当面编排他!” “我还没死呢!” 沈老夫人这话一面敲打了沈知鸢,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夫婿是薛怀忆;一面又狠狠骂了三夫人,不该当面问人要礼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沈家惯好打秋风呢。 云氏也打着圆场,“听闻容世子是从刑部大牢为了妧姎特意过来的,他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 姜妧姎张了张嘴,想说他是为了二表哥特意来得,可不是为了她。 偏容予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晚辈今日来得匆忙,却也不是没带礼物。” “陵游。” 他叫了一声,陵游跟变戏法似得抬了一箱又一箱的礼物进来。 第38章 约法三章 前几日,容齐送的礼物已是极体面,容予送的更是只好不差。 沈老夫人收到的是镶白玉镂雕松鹿红木屏风。 沈家大房云氏收到的是一套红宝赤金头面。 沈家二房萧氏收到的是一大株红珊瑚摆件。 沈家三房荣氏收到的是一颗千年人参。 容予的礼物跟他的人一样,处处透露着贵不可言。 最难得的是见者有份,就连寿安堂的下人都人人得了一颗东珠,看得人无不艳羡定国公府这泼天的财富。 沈家虽然也是勋贵之家,但沈家历任家主皆低调,不喜子孙在外借势敛财。 为子孙选定的夫人大多是清流之家的女儿。 沈家家主沈毅更是跟散财童子似的,碰到日子艰难的兵士,百姓都忍不住自掏腰包做善事。 沈家不穷,但像定国公府这壕无人人性的富贵也不能够! 姜妧姎却知定国公府是典型的外光里荒。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还不如沈家殷实。 前世若不是靠着容贵妃在景帝面前的体面,姜妧姎的陪嫁还有容予的遗产,定国公府都快连下人都养不起了。 容予有钱是容予的母亲薛氏有钱。 容予的母亲薛氏出自金陵薛家,薛氏的母亲出自大盛首富崔家。 薛家有权,崔家有钱,所以薛氏的陪嫁极其丰厚,单白银就有百万,其余田地铺面金银器物更是数不胜数。 因定国公宠妾灭妻,薛氏在定国公府过得并不顺心。 薛氏死后,容予的外祖家薛家怕定国公府私吞薛氏的嫁妆,遂特意把薛氏的嫁妆收了回去,交给崔家代为打理。 崔家把薛氏的嫁妆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容贵妃,一半留给容予。 未成年以前,他们每年可从属于他们的份额中支取固定的银子用于日常开支。 成年后崔家就会交还给他们。 现在只是因容贵妃入宫,不便出来。容予又迟迟未成家,所以现在薛氏留给他们的遗产还是由首富崔家代为打理着。 这么多年,钱生钱,地生地,薛氏的嫁妆在崔家掌权人手里又翻了两倍还不止。 前世,崔家是在容予和姜予初的婚期定下后,就把容予的那份还了回来。 若不是姜予初三番两次在她面前炫耀,她也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算算日子,崔家应该也快该交还属于容予的那份了。 前世,容齐和林氏一直密谋世子之位,就是看中了容予手里这份可观的财富。 容予死后,他的钱一半被姜予初留下了,一半充入公中。 薛家和崔家怀疑容予的死因不明,来定国公府大闹了一场。 却也因他们只是容予的外祖和外外祖家,关系终究是远了点,来要外孙的遗产,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最后被容齐、林氏、姜予初奚落了个彻底,空手而归。 这么想来,前世容予的死因可能确实与姜予初和容齐脱不了干系。 不过姜妧姎看着他送来的礼物,脸上倒是有些复杂。 她素不喜欠别人什么,今日容予这么大手笔,她还要想办法还回去。 而且他不是说来找二表哥商量公务的吗,怎地这番举动倒像是专程登门拜访的。 礼物都像是早就备下的。 二房萧氏得了他的好处,那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要我说,还是妧姎有福气!” “容世子品貌绝佳就罢了,出手还大方。将来我们溶溶的夫婿要是有容世子一半好,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三房荣氏被打了脸,此刻又拿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也嗫喏着说,“怀忆要是对知鸢有容世子对妧姎的一半好,我也知足了。” 姜妧姎听到这,脸色就冷了。 薛怀忆除了家世容貌比不上容予,人品和对待家眷上倒是只好不差。 前世他不喜舞文弄墨,只对水利感兴趣,本是难得的防洪治水的人才。 偏沈知鸢和荣氏非逼着他走科举,像他的表哥一样走仕途,为沈知鸢请诰命。 最后薛怀忆抑郁不得志,整个人都颓了。 沈知鸢又在三房的撺掇下与薛怀忆和离,嫁了朝廷一三品大员做续弦。 一年后三品大员因贪墨被判了抄家,十二岁以上男丁斩立决,十二岁以下男丁流放,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 沈知鸢求了姜妧姎,在姜妧姎的运作下,沈知鸢被免去了没入教坊司的刑罚。 但她刚出世的儿子入狱后便起了高烧,姜妧姎赶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没能救下来! 不曾想沈知鸢因为这件事还恨上了她,沈知鸢觉得她是不想救她儿子,故意拖延不去。 她被新帝列的十大罪状之一擅弄权术,就是指动用权力救出了贪官家眷,被质疑贪官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她授意。 偏偏出来指证她的,就是沈知鸢。 东郭先生与狼,莫过于此了。 而薛怀忆离了沈知鸢不到一年,兴修的鸿文堰就解决了困扰蜀郡千年的水患问题,从此史书留名! 至于沈溶溶,就更简单了,沈毅给她许的的沈家军中的三品武将做正妻,她看不上。 悄悄爬上了颢王的床,做了颢王的侧妃,为了讨颢王的关心,沈蓉蓉和二房一心帮着淳王颢王对付沈家。 沈家的覆灭,二房也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那是前世了,这一世,有她姜妧姎在,断不会让他们得逞! 因姜妧姎还惦记着苏半夏和陆九渊的事,用过午膳,就向沈老夫人请辞了。 刚从沈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容予就牵上了姜妧姎白嫩的小手。 横竖他刚刚已经牵过了,公主也没反对,他就当姜妧姎同意了。 姜妧姎挣了一挣,没挣开。 容予问道,“公主可还是在想苏姑娘的事?” 他能感觉到姜妧姎今日兴致不高。 吃饭时也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 姜妧姎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容予一眼,道,“今日倒是让世子破费了。” “不过我们二人的婚事本就是形势所迫,世子无需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答应世子,待你我成婚后,对外我会尽好世子夫人的责任,迎来送往,人情往来,不让世子丢脸;对内管好下人,打理内务,执掌中馈,让世子在外无后顾之忧。” 听到她这样说,容予笑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姜妧姎话锋一转,开始提要求。 “夫妻义务我是不尽的,世子如有需要,妧姎可以为你安排通房。” 因着前世她被五个贼子凌辱,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差点没命,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从那以后就对男女之事落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容齐大约是嫌她脏,很少来她房里,除非有求于她的时候。 即便来了,也很是粗暴。 别人都说男女之事,欢愉到极致,赛过做神仙。 她却从未体会过,只体会到了无穷尽的痛苦。 “如果有看对眼的,抬为姨娘也不是不能商量,但人选必须经过我同意。” 她同意容予纳姨娘娶通房,也不代表她对后院没要求。 安分守己的要,不省事的不要,不然受累的还是她自己。 “只除了我身边的楹风和行云,我另有安排,世子不许动!” 她打定主意,成婚以后要分别为楹风和行云选户好人家嫁了。 前世她们太苦了,也该轮到她们甜了。 姜妧姎觉得她很是公平,虽然她占了定国公世子夫人的名号,但容予也占了长公主驸马的名号。 除了不侍寝,世子夫人该做的她一样不少做。 非要算起来,她还吃亏了。 容予白得了个顶级贵女做夫人,长公主驸马能享受到的待遇他一样不少,还能随意纳妾抬通房。 里子面子都有了,只姜妧姎成了个工具人。 不过姜妧姎不在乎就是了。 反正前世也被容齐当成个工具人利用了个彻底。 再坏还能坏的过前世? 容予的人品比容齐好千倍万倍,就冲他今日的出手,做他的夫人想来待遇不会太差。 前世,容予不喜姜予初,从未踏足过她房里,就连洞房花烛夜也不曾去。 即便这样,容予在世时,姜予初的吃穿用度容予也是一样不少她的。 更何况她仔细想过了,再有半个月她就及笄了。 即便不嫁容予,景帝也势必会为她选别的驸马。 容予已是大盛朝顶尖的男儿,再加上前世毕竟做过他的弟妹,今生又被他救了两次,对他也算知根知底。 再选旁人,不知根知底,也是难办。 “还有,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 前世她到哪都有林氏和容齐的人跟着。 “你也不能管我,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 前世容齐虽不喜她,却对她的言行多有束缚。 后面她的名声越来越差以后,容齐更是日日挑刺,对她的行为严加干涉。 “还有,若日后,你或者我遇到了今生挚爱,想结秦晋之好,那就跟对方说明,我们和离。休书我是不接受的,你也不能休了我,毕竟我是长公主。” 姜妧姎觉得放眼大盛朝,这么通情达理的主母,再找不出第二个,容予定会同意。 所以也就没过多关注他的反应,只自顾自地说着。 却没看到容予因为她的话,脸由晴转阴,然后越来越黑,最后都快七窍生烟了。 说着,沈度的清风院已近在眼前。 容予一直未表态,姜妧姎只当容予默认了。 第39章 半夏 再见到容予时,沈度发现他的脸很臭,流畅的下颌线都绷得紧紧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子慎兄,是谁得罪了你?” 往日容予作为世家公子的典范,时常言笑晏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且大家族都有教导子孙在官场上混,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像容予今日这么明显的摆脸色倒是少见。 “可是我那妹妹?她向来口无遮拦惯了,说话没轻没重的。若是说了你不爱听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作为兄长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沈度以为是他妹妹沈星洛得罪了容予。 “是你妹妹,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妹妹!” 沈度听着容予这绕口令一般的话,更是摸不着头脑。 姜妧姎后知后觉地发现容予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是你妹妹,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妹妹? 难道容予指得是她? 她把她刚刚说得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又过了一遍。 嗯,知书达礼,有理有据,除了不陪睡,其余的堪称世家主母之典范。 想来想去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容予。 最后想到他花心思讨好她的家人,她却不领情,难道是因为这个? 好吧,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下次她一定好好夸他! 再见到陆九渊的时候,姜妧姎就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了。 她十二岁才搬到永兴河畔,认识了苏半夏。 那时陆九渊去了山阳书院求学,备考乡试,一年都不见得能回来一次。 所以他只存在苏半夏的只言片语里。 姜妧姎与苏半夏相熟,却与他不熟。 “不管你信不信,本宫也是今日才知半夏姐姐失踪一事。” “容大人已经命人去寻半夏姐姐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了。” 提到苏半夏,陆九渊也就是随风,瞬间眼眶红了,也不如先前那般宁死不屈了。 “骗子,都是骗子!”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半夏早就死了,你说得不过是为了哄骗我,从我这获取你想要的情报。”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陆九渊愤怒得咆哮道。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半夏姐姐就是死了呢?” 容予的情报里苏半夏是失踪的状态,怎么陆九渊嘴里倒像是另有内情。 “还在骗我!” “半夏对你这么好,你都能为了你的体面,把她杀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什么体面?什么杀人? 听得姜妧姎越来越糊涂。 从陆九渊嘴里怕是问不出他们想要的,容予和沈度对视一眼,就命人把他带了下去。 “不如我们兵分三路。沈兄去上京府衙查查陆九渊的身份文书是谁帮他换的;公主回宫找找当年的知情人打听一下,当年是谁护送苏半夏离得宫;至于我,我外祖家在金陵,我让我外祖家仔细查查陆家和苏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予在很短的时间内,理清了案情的关键及切入点,沈度和姜妧姎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 当下三人便行动起来,沈度去了上京府衙,容予送姜妧姎回宫。 马车上 容予问姜妧姎,“公主先前说三日后要再去刑部大牢,三日之期已到,公主可要再去?” 姜妧姎摆摆手。 本来是要去的,可是今日苏半夏的事悬在心头,眼下她没什么心情去操心旁的。 那五个人犯的事不小,凌迟跑不了。 待全部流程走一遍,到行刑至少还得半年。 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日公主让臣保下方宜昌和孙世友,可是对这二人另有安排?” 如果有人闯刑部大牢杀那五个贼子灭口,姜妧姎让容予尽力保下两人,但容予办事得力,五个人都给保了下来。 他也好奇,姜妧姎为何独独要保下他二人? 姜妧姎也不瞒他,“方宜昌家做丝帛生意,他家的丝帛占了整个江南地区的半数以上。” “一年前江南生丝价格大涨,较往年高出一倍不止。” “半年前江南生气价格又大跌,这一涨一跌,我怀疑有人在操控市场。” “方宜昌家嫌疑最大,所以我想把他留下,看看有没有突破口。” “至于孙世友,他加入时间最短,在五人小团体里,地位最低,他们作奸犯科时,孙世友大多充当的是把风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我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 容予笑道,“知道公主的打算,后面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两个动刑的时候留点余地,其余三人,往死里折腾! 第40章 婚服 姜妧姎回宫后,直接去了沈后的漪兰殿。 正巧内务府把她和姜幼薇的大婚婚服送了过来。 姜幼薇已经在试了。 赤红色云锦婚服用金线绣满了凤凰展翅的图案,以花草图案做点缀。 百迭裙步步鎏金更显奢华,凤帔上大颗大颗的南海珍珠颗颗饱满,流光溢彩。 拦腰以流云纱苏绣锦绣腰带束起,更显腰肢纤细,从胸前至腰间再到裙摆用金链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整套婚服将公主的雍容华贵气度和女子的娇俏柔美之气发挥到了极致。 只给三天时间,尚衣局能赶制出这样的婚服已是拼尽全力。 沈后的大宫女芍药将姜妧姎的婚服捧到她眼前,只一眼,姜妧姎就变了脸色! “为什么本宫的婚服和姜幼薇的一模一样?” 芍药不慌不忙地说道,“启禀长公主,因您与二公主的婚期在同一天,尚衣局来不及设计新的绣样…” 不等芍药说完,姜妧姎就打断了她。 “笑话!本宫乃父皇登基当日御笔亲赐华阳昭长公主。” “本宫出嫁,婚服自是要独一无二,方显大盛之繁荣,以彰父皇之龙威。” “尚衣局将本宫的婚服与与二公主的做成一样的,到底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有没有将父皇放在眼里?” 她突然的震怒让原本喧闹的椒兰殿瞬间鸦雀无声。 宫人们虽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震怒情有可原。 无论从出身还是受宠程度,亦或是要嫁的夫君的地位上,二公主跟长公主都没有可比性。 尚衣局能出这样的纰漏属实不该。 “长公主恕罪!”尚衣局的人看惹恼了长公主,麻溜地跪了下来请罪。 尚衣局来送婚服的有两人,分别是司衣女官琼华和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宫女,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琼华是尚衣局的老人了,从普通的绣娘做起,一步步做到现在司衣女官的位置上。 她对宫中贵人的喜好和察言观色能力自是没得说。 若是平时,即便工期再赶,哪怕加班加点、增派人手,也断不敢给宫中贵人赶制一样的礼服出来。 但这次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她不敢不从。 长公主气成这样,可见对皇后娘娘的安排是一无所知的。 如果实话实说,会担上挑拨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母女关系的嫌疑。 若是不说,又恐平息不了长公主的雷霆震怒。 贵人之间的摩擦,下人跟着左右为难。 所幸琼华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既不得罪皇后娘娘,又能让长公主无话可说的解释。 “启禀长公主,绣制婚服所需的赤红色云锦和金线均出自金陵绣安坊。” “历来宫中办喜事,均是钦天监定好日子,至少提前三月通知尚衣局赶制礼服。” “尚衣局自接到内务府通知,按绣样向金陵绣安坊采买云锦、金线等婚服所需的材料。” “但因您和二公主婚期定的太过仓促,我们此时绘制新的绣样,再去金陵采买,一来一回恐怕会误了婚期。” “所以我们只能按库房云锦和金线的余量,再从近年宫中所办喜事已拟好的绣样册中选出刚好能赶制出两套的绣样,稍作改动,为您和二公主绣制婚服。” “尚衣局所做皆出于不想延误婚期,实不敢轻视长公主。” 琼华本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公主素来好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谁知,姜妧姎却不买账。 “采买、工期、绣样是你们尚衣局该考虑的,有困难你们自己想办法。” “每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大婚,本宫断不会因为你们尚衣局,就和她人穿一样的婚服。”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很明显,让她们重做。 七日再赶出一套婚服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皇后娘娘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琼华咬着下唇,额角冒汗,无助地看向了正殿方向,沈后所在的位置。 沈后一边和管事嬷嬷讨论要送到定国公府的嫁妆单子。 一边看姜幼薇给她展示她的婚服,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竟无人注意到偏殿这边。 “琼华姑姑,为什么不告诉长公主,是二公主要求她的婚服必须和长公主的一样的?”琼华旁边跪着的小宫女突然说道。 琼华一听,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这小宫女名唤青离,才十四岁,刚进宫不久。 因琼华看她机灵,所以挑了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还是太小了些,不懂宫里规矩,琼华心道。 姜妧姎一听,冲小宫女招招手,“你起来回话。” 小宫女闻言,麻溜到站到姜妧姎身边,口齿伶俐地说道,“长公主,此事不怪琼华姑姑!琼华姑姑为您选定的是凤凰于飞的婚服,为二公主选定的万花锦绣的婚服。” “是二公主看上了您那件,非要尚衣局为她也做一样的。” “琼华姑姑原本不答应,二公主就去请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琼华姑姑也没办法,她若不答应,就是抗旨。” 琼华余光看到皇后娘娘和二公主往这边看了过来,想来是有宫人报了信。 琼华心中只道,完了,青离这遭得罪了二公主,只怕没有好下场了! 宫中三位年岁长些的公主,长公主容貌娇媚,媚骨天成,心倒是好的,历来只要不犯大错,她很少责罚宫人;二公主容貌清纯,我见犹怜,心却是狠的,但凡得罪了她,轻则掌嘴,重则杖刑,不脱层皮都过不了她那关。 但若说最不能得罪的,却是那三公主。三公主模样随了贤妃,外表温柔娴静,端庄大方。但其实心已经黑透了,得罪了她,表面上她不生气不动怒,还能对你笑,但背地里恐怕早就想好了你的死法。 姜妧姎也看到了沈后和姜幼薇已起身朝这边走来。 她对着小宫女说道,“你倒是机灵,本宫身边还缺人服侍,以后你就跟着本宫吧!” 琼华松了口气,她知道姜妧姎这是要保青离。 第41章 补偿 “又在胡闹什么?” 沈后过来后,二话不说先斥责了姜妧姎一句。 姜妧姎面无波澜,似乎早已预测到沈后的反应,只平静道,“母后往日偏疼二妹妹,妧姎可以忍让。但是这次是大婚,母后让尚衣局为我们准备一模一样的婚服,母后可曾想过将妧姎置于何地?” 沈后气急,“本宫何曾偏疼幼薇!自你回宫以来,吃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比幼薇强。现而今不过一件婚服罢了,你又在斤斤计较些什么?” “到底是在宫外长大,被养得小家子气了,哪里比得上幼薇处处为本宫着想。” 这话说得杀人诛心了,长公主在宫外长大,是上一代的恩怨连累长公主受难。 沈后不心疼她小小年纪离开了亲生父母就罢了,还说她不懂礼数,小家子气,多少有点为母不尊了。 “长公主,您不知道,皇后娘娘为给您准备嫁妆,这几日都是四更天才躺下。皇后娘娘定是累糊涂了,分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您消消气,莫要与娘娘争执了。” 就连沈后旁边的大宫女牡丹都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 姜幼薇也柔声说道,“姐姐何必上纲上线呢,幼薇不过是看姐姐的婚服好看,便想着我们姐妹素来养在一处,若穿同样的婚服出嫁,外人定会说母后教养得好,我们姐妹情深。” “幼薇却不知姐姐并不想和妹妹姐妹情深!” 姜妧姎冷冷看了姜幼薇一眼,压着怒气道,“呵呵,这是婚服的事儿吗?这是尊重的问题!你们要换婚服有没有想过要先同我商量!” “母后和二妹妹根本没把妧姎放在心上,却又盼着妧姎与你们演什么母女情深、姐妹情深的戏码。妧姎倒不知是我太过于较真,还是你们太过虚伪!” 一句话算是撕破脸了。 沈后往日端庄的的面具此刻也撕裂了,表情有些狰狞。 “你…” 姜妧姎却不想同她多说,只冷冷道,“母后不必再说了,横竖妧姎在宫外被养得小家子气了,不配和大方的母后说话。妧姎去找父皇和太后说去!” 说着,施施然就往外走去! 姜幼薇眼眸闪过一抹焦急,她竟没想到姜妧姎对于换婚服一事反应这么大。 姜妧姎的婚服确实好看,但是尚衣局为她准备的样式也不差。 同为女儿家,姜妧姎不想与她穿同样的婚服出嫁,她亦是不愿意与姜妧姎撞衫。 若不是容齐前日托人给她递信,想看她穿凤凰于飞的婚服,她才懒得去找母后求情。 此事若是闹到太后和父皇那里,横竖她都不占理,还得连累母后被斥责。 好不容易那日为容予作证换来父皇的一点好脸色,只怕又没了。 她上前握住沈后的手,泪眼婆娑地说道,“此事都是幼薇的错,母后快劝劝姐姐啊!” 沈后也自知理亏,换婚服一事应当提前告知姜妧姎。 只是在她心里幼薇和妧姎都是自己的女儿,应一视同仁。 她不想落得个有了亲生的女儿,就苛待养女的名声。 “回来!” “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母后不管了!” 沈后对着姜妧姎的背影说道。 听到这句许诺,姜妧姎定到原地,却没有回头。 她怕她一回头,被母后和姜幼薇看出来她脸上计谋得逞的样子。 “要我和二妹妹穿同样的婚服也不是不可以,但母后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听姜妧姎口风松动了,姜幼薇和沈后对视一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齐声道,“什么事?” “我要请当年陪我入宫的苏半夏姐姐来参加我的婚宴。” 姜妧姎摆出那么大的阵仗,却只为了这么件小事,沈后和姜幼薇都松了口气。 “此事好办,本宫今日就派王远去金陵请她来。” “母后,半夏姐姐向来谨慎,您如果派生面孔去请,她不见得答应。还请母后派当年送半夏姐姐回金陵的宫人去请吧。” “牡丹,当日是谁去送的苏姑娘,你可还记得?”沈后问道。 她事务繁多,实在记不清当年是派的谁去的了。 姜妧姎观沈后的神色,不像作假。 回宫的路上,她还在担心苏半夏的失踪是沈后幕后主使。 现在放心了。 看来她这个母后虽识人不清,有点偏心,心倒是不坏! 牡丹也仔细想了想,却也是毫无印象。 只听姜幼薇说道,“您派的是顾嬷嬷,但是顾嬷嬷没去成,最后是元妃娘娘身边的孙嬷嬷去的。” “元妃?”姜妧姎瞪大了眼。 她竟没想到,此事也跟元妃有关。 “二妹妹所言,当真?” 姜幼薇翻翻白眼,“自然是真的。” “我记得当日顾嬷嬷行李都装上车了,半个时辰后又回来了。” “我还问她,母后不是派她出宫送人了,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嬷嬷亲口跟我说的,她们走到宫门口,碰见了元妃娘娘身边的孙嬷嬷。” “孙嬷嬷奉元妃娘娘的命去金陵为亲人扫墓,说可以顺路把苏姑娘捎回去,顾嬷嬷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了。” “顾嬷嬷答应了,苏姑娘也同意。” “本宫这就派人宣元妃过来,让孙嬷嬷再跑一趟。”沈后说道。 宫人去宣旨的时候,姜妧姎在楹风和行云的服侍下试了婚服。 楹风问道,“公主,奴婢看您也不是真的介意和二公主穿同样的婚服,那您刚刚为何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姜妧姎笑了笑,姜幼薇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与她何干。 不怕他们挑事,就怕他们不挑事。 到时候见招拆招罢了。 如今苏半夏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先前她拿不准沈后在苏半夏的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所以才拿沈后私换婚服的事做文章。 一来借此探探沈后的反应,看看她是不是幕后主使;二来沈后因私换婚服一事理亏,在帮她找苏半夏一事上就会更尽心尽力! 利用自己母后这件事,姜妧姎毫无愧意,谁让母后偏心,她收点补偿罢了! 第42章 胎记 元妃来得很快,沈后向她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元妃听完,满脸诧异,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沈后问道,“元妃,可是有难处?” 元妃犹豫了一下,回道,“幼薇会不会记错了?” 姜幼薇“咻”得一下站了起来,“我怎么可能记错?元妃娘娘是在说我污蔑您?” 元妃上前,赔着笑脸道,“幼薇,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后瞪了姜幼薇一眼,元妃毕竟是长辈,更何况是椒兰殿有求于她们凤藻宫,怎可如此无礼。 “元妃,你我多年的姐妹,你有话尽管说。” 元妃终于下定决心,“其一,我本是余杭人士,三岁时,随父亲去金陵赴任,十四岁举家搬来上京。只因我在金陵待得久,对外都说我是金陵人。但其实祖坟都还在老家余杭。” “且不说我一出阁女子不宜祭奠先祖,就是可以,也当是去余杭为先祖扫墓,断没有去金陵的道理。” “其二,孙嬷嬷是我的乳母,我们关系情同母女。近年来,她年老体弱,身体愈发不好,所以三年前我就送她回乡养老了,又怎会派她去金陵?”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居然牵出一桩宫廷谜云来。 究竟是元妃在撒谎?还是姜幼薇记错了?亦或是顾嬷嬷骗了姜幼薇? 元妃小心地看着众人的脸色,提议道,“可否请顾嬷嬷与我当面对质?” 沈后无奈道,“也好!牡丹,去请顾嬷嬷。” 顾嬷嬷来的时候,看到四位贵人满面肃然地看着她,第一反应自己收小宫女小太监的钱把他们安置在椒兰殿的事被发现了。 “顾嬷嬷,你可知罪?”姜妧姎用审问犯人的语气对顾嬷嬷说道。 “奴婢,奴婢知罪,奴婢不该收了芙蓉、山竹和小和子的钱,就让他们进了椒兰殿。” 姜妧姎只是想诈一诈她,没想到还诈出这档事。 她斜眸看了看沈后,沈后已满脸愠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做这种事,看不到的地方,还不一定如何胆大妄为。 “好你个老媪,亏本宫念你是宫里的老人,提拔你做了椒兰殿掌事嬷嬷,你却借机敛财!来人…” 看沈后跑偏了,姜妧姎提醒她道,“母后,别忘了正事。” 沈后才反应过来,唤她过来是让她与元妃当面对质。 顾嬷嬷已经吓得匍匐在地,浑身发抖,直叫,“娘娘,饶命!” “顾嬷嬷,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就看你怎么做了?”姜妧姎道。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年前,母后派你送苏半夏回金陵,你为何不去?” 顾嬷嬷一听,松了口气,原来为这事。 “回长公主,不是奴婢不去,是元妃娘娘身边的孙嬷嬷正好南下,说可以顺路带苏姑娘回金陵。” 这个说辞与姜幼薇的说辞对上了,姜幼薇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就说她断不会记错。 元妃俏脸上生起一丝薄怒,孙嬷嬷居然敢假传她的话。 “确定是我的奶娘孙嬷嬷吗?”她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顾嬷嬷和孙嬷嬷都是景王府里老人,自是认识的。 顾嬷嬷茫然道,“不是您的奶娘啊,是另一位孙嬷嬷。” “什么?我宫里何时有过另一位孙嬷嬷?” 元妃娘娘仔细回想着,没有印象。 “莺儿,我们宫里可曾有第二位孙嬷嬷?”元妃又向自己的贴身宫女确认道。 “不曾。”莺儿也想不起来。 顾嬷嬷一看元妃不认,马上跪倒,辩解道,“回各位主子,那日奴婢跟苏小姐的马车走到了抚顺门,有位自称是元妃宫里的孙嬷嬷的人说也要去金陵,可以顺路带苏半夏小姐去。”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你可曾确认她身份?” “回长公主,她给奴婢看了腰牌,确实是凤藻宫的腰牌。” “可还记得来人长相?” 顾嬷嬷仔细回想到,“拢烟眉,三角眼,薄嘴唇。对了,她扶苏姑娘上马车的时候,手腕处有枚蝴蝶形胎记。” “呀,这不是淳王府里的徐妈妈吗?” 旁边有道女声传来,众人看去,却是青离。 沈后和元妃对视一眼,姜妧姎问道,“青离,你是如何得知?” 青离回道,“回公主,年初淳王与谢将军府的谢小姐定亲,尚衣局领命去淳王府为淳王量体裁衣。奴婢跟了琼华姑姑一道去的淳王府。” “因琼华姑姑量体时,离淳王近了些,就被徐妈妈训斥了,所以奴婢记得很清楚。” 姜妧姎的眼神看向了琼华。 琼华心知这是在问她可曾有印象。 她想了想,回道,“确有此事,那位徐妈妈手腕上确实有块暗红色蝴蝶型胎记。” 她本不喜参与宫中贵人之间的争斗中,但是那日那位徐妈妈实在太过于嚣张。 她量体时不过离淳王近了点,淳王走后就被徐妈妈讽刺说她是故意占淳王便宜,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她倒想问问量体不离得近些,难道隔空量么? “淳王好大的胆子,连本妃的名义都敢冒用了!” 元妃素来和善的脸上此刻也怒气冲天! 第43章 考验 元妃本打算立刻宣淳王进宫对质,被姜妧姎拦下了。 苏半夏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淳王带走苏半夏是何原因还未可知。 什么都没弄清楚前她还不想和淳王正面对峙。 淳王贤妃姜予初这种人,除非像承乾殿那日把事实证据摆在眼前,才能堵住他们的嘴,否则被他们蒙混过去太容易了。 “楹风,跑一趟,把这两封信分别交给二表少爷和容世子。” “是,公主。” “另外,把本宫要派人去金陵请苏半夏小姐入京吃喜酒的消息传出去,尤其是要让贤妃和淳王知道。” 楹风领命而去。 与其被动等消息,不如主动出击。 无论苏半夏是死是活,淳王和贤妃必会有所行动。 只要他们有所动作,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青离,本宫问你,今日顾嬷嬷一事你怎么看?” 楹风走后,姜妧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青离。 方才她确实存了保下青离的意思,但也是看上了她对琼华的那份忠勇。 现而今,观霜送走了,听雨她还在想如何处置她。 目前她手头能用的只有楹风和行云,若日后楹风和行云放了出去,那她就面临着无人可用的情况。 也是时候再调教一批忠心的出来。 青离虽然年纪小,却丝毫不怯场,她想了想,坚定道,“顾嬷嬷此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堪大用。” “哦?仔细说说。” “其一皇后娘娘命顾嬷嬷送苏姑娘回金陵,是主子对奴婢的信任。那必当亲自将苏姑娘完完整整地送到金陵才算是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不得假他人之手,即便是父母兄弟也不行。顾嬷嬷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此为不忠。” “其二天大地大,主子为大。即便顾嬷嬷要将苏姑娘交于他人,也当先经得皇后娘娘的同意,怎可自作主张,此为不孝。” “其三苏姑娘为女儿家,女儿家的清白名誉最是关紧。顾嬷嬷既是托人把苏姑娘送回金陵,自然得关心苏姑娘是否安全抵达。可是此事已过三年,顾嬷嬷把人随便交给他人,应付了事,不再过问后续。若苏姑娘出事,岂不是陷皇后娘娘于不仁不义之地。” “还有皇后娘娘给了顾嬷嬷机会,把她放在要职上,她本该更加尽心尽力服侍皇后娘娘。” “但她却私自收受贿赂,此为贪;在椒兰殿随意安插不知底细的人手,如果这些人手是皇后娘娘的对手派来的,岂不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陷入危难之中,此为奸。”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贪婪奸诈之人,当逐出宫去,永不再用!”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条理清楚,姜妧姎眼中已经溢满笑意。 “本宫再问你,若今日本宫和琼华同时陷入险境,你先救谁?” “这…”刚刚还口齿伶俐的青离也犹豫了。 “能不能都救?”青离知道这是姜妧姎在考验她。 “只能救一个。” “那…我救公主,然后我去给琼华姑姑陪葬。” 青离为难得脸都红了。 “为何?”姜妧姎再问道。 “公主是青离现在的主子,且公主身份尊贵,断不能有任何闪失,于情于理,青离当以公主为先。” “但琼华姑姑于青离有知遇之恩,青离若见死不救,那与畜牲有何分别?” “畜牲。呵~”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了听雨一眼,听雨在旁边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姜妧姎又道,“其实你大可以说救本宫。毕竟本宫与琼华同时身陷险境的概率太小了。你即便骗了本宫,本宫也不会知道。” 宫中这种阳奉阴违之人还少吗? 青离认真道,“奴才怎么能骗主子呢?有一就有二,青离能骗公主一回,就能骗第二回。今日骗公主,明日就敢背叛公主,如此往复,岂不是辜负了公主对奴婢的信任。” “说得好!” 姜妧姎对青离的回答很满意。 青离不知道的是,如果今日她毫不犹豫地说救她不救琼华,反而会得了姜妧姎的厌弃。 她要的是忠心的有情有义的婢女,不是因她身份就对她阿谀奉承之人。 “青离,本宫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本宫对待宫人的要求只有两点,其一忠心,绝对的忠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可记好了。” 青离点头,“奴婢记下了。” “其二,守好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需要本宫教你吧?” 青离答道,“奴婢谨记公主教诲。” “听雨、行云你们先下去。” 姜妧姎下了清场的命令。 听雨和行云领命下去,屋里只剩姜妧姎与青离。 “青离,你去找行云支五千两银子,即刻出宫。” “不论你想什么办法,本宫要知道当年淳王府的徐妈妈带走了苏半夏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目的是什么?” 青离知道,前面的话,只是长公主对她的试探,这个任务才是长公主对她的考验。 如果办成了,她才能得到长公主的认可,如果办不成,她很可能哪里来,回哪里去。 青离离开后,行云问道,“公主,她刚来,你就让她带这么多银子去办差,就不怕她拿了银子不回来吗?” 姜妧姎品了口杯子里的茶,淡声道,“若她真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五千两验出来,很划算。” 这次的任务姜妧姎主要是想看看青离面对银钱的态度以及办事的能力。 “公主,若她查不出来,岂不误了公主的大事?”行云还是有些担心。 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该说不说公主心也挺大的。 “无妨。楹风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相信很快淳王那边就会有动作。” “二表哥和容世子那边我也已经送过信了,有他们在,不会查不出来。” “青离那边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本宫的大局。” 最多让淳王贤妃知道她已经在怀疑他们了。 不过他们知道了又怎样! 横竖承乾殿那日已经撕破脸了! 第44章 下聘 翌日,定国公府下聘 沈后事先已经跟定国公府通过气,她给姜妧姎与姜幼薇准备的嫁妆是一模一样的。 一来两个都是她的女儿,嫁妆不一样,怕被旁人说她厚此薄彼。 二来从她私心来说,姜妧姎与容予是圣旨赐婚,姜幼薇与容齐是无媒苟合匆忙定下的婚约。若姜幼薇嫁妆不如姜妧姎,只怕她更会被夫家看低了去。 对于这个安排,沈后倒是提前跟姜妧姎通过气。 姜妧姎对此不置可否。 她本来也不靠这点嫁妆。她有封地,姜幼薇却没有。 反正怎么都穷不到她,更何况容予也比容齐有钱。 而定国公府送来的聘礼,默契地跟沈后保持了一致。 不管金银器皿,还是蜀缎丝帛,亦或是田宅铺地均是一式两份。 只除了容予是世子,在白银方面定国公府公中多出了五万两白银。 姜幼薇看着抬进来的聘礼,喜不自胜。 她本以为她不是亲生,母后为她准备的嫁妆会比姜妧姎少,没想到竟然一视同仁。 至于定国公府送来的,虽然姜妧姎比她多了五万两白银,但那又如何? 将来容齐袭了爵,定国公府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眼光还是得放长远一些。 姜妧姎看了看定国公府送过来的聘礼单子,却是冷冷一笑。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表面看都是一式两份,容予的那份还多出来五万两白银。 但是她的那份里田宅铺地样样不如姜幼薇的那份。 给姜幼薇的是上京城外最肥沃收成最好的良田;给她的大多是背阴且难以长出庄稼的盐碱地。 给姜幼薇的是地段最好的盈利的商铺;给她的是濒临关门的小店。 给姜幼薇的庄子周围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夏天能避暑,冬天能泡温泉的秀丽小院。 给她的是民风彪悍远离上京的乡野之地的农家小院。 前世,林氏和容齐就是这样,把最好的给了姜予初,把难打理令人头疼的老大难给了她。 她为了盐碱地变良田、把店铺扭亏为盈还有镇压庄子附近的土匪很是费了一番苦功,还贴了不少钱进去。 后面好不容易一切都好起来了,盐碱地变良田,铺子扭亏为盈,庄子也改造成了客栈。 容齐商量都没商量一句,就把这些低价变卖了。 卖完拿给她五万两,说就卖了这么多,可姜妧姎贴进去的都不止十万两了。 前世姜妧姎临死前才知道哪里是卖了,分明是容齐林氏姜予初他们私吞了,所得盈利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重活一世,兜兜转转,夫君换了,聘礼却没变。 该说不说,容齐和林氏从来不打无用的算盘。 不过她倒是也不怕,横竖前世已经有经验了,这一世不过重来一遍。 有前世的经验,她会让它们更快地在她手里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这次她可不会再为他人做嫁衣,她倒要看看,她的东西谁还敢觊觎。 她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面容恬静,无波无澜。 念完聘礼单子,礼部已准备进入下一项流程。 林氏和容齐看姜妧姎与容予都未提出异议,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计谋得逞的欣喜若狂。 “且慢!” 突然,一直跟在容予身边的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蓝衣男子开了口。 “淮南节度使薛廷煜,特来为长公主添妆。” 说着给旁边的紫衣男子使了眼色,那男子捧着一个匣子递到姜妧姎面前。 这两位前世姜妧姎都有过几面之缘。 蓝衣男子,薛廷煜,淮南节度使,容予的舅舅。 紫衣男子,崔雍,大盛朝首富崔家的掌权人,崔家是容予的外祖母家。 姜妧姎接过匣子,里面放了厚厚一沓房契、地契、银契、田契。 粗略翻一翻,这中间不乏名满天下盈利颇丰的铺面,比如上京第一金店金宝斋、金陵第一绣坊绣安坊、余杭第一绸缎庄锦绣庄等;京郊上好的别院和江南别院不下二十间;还有上好的良田万亩;就连白银都有六十万两。 姜妧姎诧异地看了看容予,又看了看薛崔两位长辈,“这是何意?” 如果姜妧姎没记错,这里面应该是容予的母亲薛氏留给容予的那份遗产。 崔雍笑着解释道,“这是容世子的母亲留给他的,一直由我崔家代为打理。现在容世子婚期近在眼前,我崔家自当物归原主,断没有再扣留的道理。” 姜妧姎为难道,“既是世子母亲给世子留的,断没有给外人的道理。” 容予居然要把自己全部身家交给自己,这到底是心大,还是太过于信任她? 最奇怪的是这么大胆的举动,薛崔两家的长辈居然不拦。 他们就不怕自己和容予做不到伉俪情深,倾心交付? 薛廷煜劝道,“公主请不要推辞。阿予多年夙愿,一朝得偿…” 容予脸色变了一变,不动声色地截断了薛廷煜的话,“舅舅,慎言!” 薛廷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老脸一红,和崔雍对视一眼,两人都笑得意味深长。 姜妧姎正在思索容予的多年夙愿是什么。 容予笑道,“公主,待你我成婚后,自是不分你我,水乳交融。” 第45章 定情之物 姜妧姎想到昨日容予为沈家众人准备了礼物。 她不仅没有感激,反而让他不必如此,惹得容予很不高兴。 若今日再当众拒绝了他的一片心意,只怕不到成婚,两人也离面和心不和就不远了。 她和容予虽不能琴瑟和鸣,但也要相敬如宾才是。 容予有一句话说对了,夫妻本为一体。 既然如此,分得太清也不是好事。 况且她又不是容齐和姜予初,只想着怎么算计枕边人,如何把另一半吃干抹净,所以容予的东西在他那与在自己这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姜妧姎对容予笑得贼贼地,“世子可想好了,给了我,以后世子一衣一履,一笔一砚,一应事务都得看我的脸色了。” 她本就生得娇媚,做这些俏皮的表情时,媚态与憨态完美交织,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容予定定地看着她如水的眼眸,半晌,方移开目光,只看着地面艰难道,“容某甘之如饴。” 在场的众人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皆是会心一笑。 只除了姜幼薇、容齐和林氏。 姜幼薇满心的羡慕嫉妒恨,怎么每一世她都这么好命! 前世明明容予娶姜予初时,并未把自己母亲留给他的交给姜予初打理啊。 给姜予初的聘礼也皆是定国公府公中所出,容予并未添置一针一线! 她不甘心地看了眼容齐,容齐和他的母亲林氏脸上也都是悻悻的。 他们没想到容予有这一出,同一天下聘,谁有心谁是走过场一目了然。 容齐恨恨地看了眼姜幼薇,他把今日他所遭遇的冷眼皆归咎于姜幼薇! 若不是她,说不定那日率先救下长公主的就是他! 他也不至于坐在这,任人将他与容予放在一起比来比去。 接受到容齐的目光,姜幼薇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也没她想得那么好,最起码跟容予比差远了! 出现这种情况,他不积极做出行动补救,反而在埋怨她,也配算个男人? 随即她又安慰自己,要忍耐,容予是个短命的,姜妧姎得意不了太久。 容齐以后是要袭爵的,今日的忍耐,往后都会给她丰厚的回报! “三郎,这是我亲手为你绣的荷包。虽比不上兄长给姐姐的价值连城,却是是幼薇一针一线,倾注了幼薇对三郎的全部情意。” 姜幼薇切换了柔情蜜意的神态,扭着纤腰走到了容齐面前,送出了她的荷包。 姜妧姎侧头看了看,上好的云锦,以鸳鸯戏水为主题,辅以并蒂花开,绣工精湛,栩栩如生,就是绣安坊卖的,都不如这个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不过姜幼薇会个锤子的绣工! 她连穿针引线都不会,也不知找谁代绣的,姜妧姎嗤之以鼻。 不是她小瞧姜幼薇,前世她可因为刺绣吃了姜幼薇的亏。 距离金陵不远的苏州苏绣满天下,当地女子人人会绣,人人能绣,人人善绣,所以当地学绣成风,连带着金陵女子也都以能画善绣为荣。 姜妧姎自是也学过。 前世沈后生日,姜妧姎本想绣一幅五谷丰登图送给沈后,以拉近母女的关系。 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绣好了,姜幼薇却骗她,五谷丰登绣样过于俗气,沈后素喜雅致之物。 姜妧姎信以为真,便将那幅五谷丰登转送给了姜幼薇。 那时她还抱着希望能和姜幼薇做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谁知沈后生日宴上,她按姜幼薇所说的送了沈后一幅自己绘的牡丹美人图,代表着沈后国色天香,母仪天下之貌,沈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反而是姜幼薇拿出了自己绣的五谷丰登,沈后看完,脸色反而由阴转晴。 后来她才知道当年天气干旱,收成不好,景帝为此忧心不已。 后宫中有位美人把自己打扮的风姿妖娆去给景帝送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惹得景帝大发雷霆!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绣了。 容齐看着姜幼薇送来的荷包,嘴角抽了抽,堂堂公主,自降身份,给他送个不值钱的荷包,倒真如外界所说那般上不得台面。 荷包再小,也是心意。 容予、姜幼薇这般无异于把容齐和姜妧姎放在架子上烤,众人皆在等容齐和姜妧姎会如何还礼。 容齐尴尬地说,“多谢二公主赠以荷包,今日出门的急,未备下礼物,公主莫怪。” 姜幼薇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她这是在送定情信物,容齐即便再敷衍,腰间的玉佩也能拿出来做做样子,他压根是敷衍都不愿敷衍。 容齐的不识相倒是缓解了姜妧姎的尴尬,姜妧姎正想拿同样的说辞来搪塞。 不曾想容予竟先开口了,“长公主不必多说,我心里明白,那日你送我的簪子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定情之物。” “待你我成婚后,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便是我的,送来送去,倒显客套。” 众人的眼光已经满是戏谑,原来他们二人中长公主才是主动的那个,倒是没看出来。 姜妧姎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送过你簪子?” 这个容予,真能胡诌。 容予坦荡地从怀里掏出一支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幅纹簪,正是宫宴当日姜妧姎遗失的那支。 昨日,行云还说好几天没找到这支簪子,原来在容予那里。 容予笑得暧昧,“公主,女儿家娇羞,不好意思承认,我都明白。” 姜妧姎顿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其中缘由却又不能对外人言。 她恨恨地瞪了容予一眼,把头偏了过去,不再看他。 众人见状,更是认定姜妧姎主动向容予示好。 沁竹殿 下聘结束后,姜妧姎看着容予走之前塞给她的纸条。 沈度那边已经查出来当年给随风也就是陆九渊更换户籍文书的是一个在上京做茶叶生意的商人柳江,无锡人士。 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为陆九渊疏通关系,把陆九渊和柳昭明身份信息对调。 因他生意不算大,在上京属于籍籍无名之辈。 所以做这些也没引起过他人的注意。 柳江是陆九渊表哥柳昭明的堂哥,除此之外沈度还查到柳江有个远房表亲在谢将军的手下做幕僚。 目前还不知为陆九渊更换户籍文书是柳江出于个人行为还是受人指使。 虽然沈度说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柳江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但结合淳王派人接走了苏半夏这一点,姜妧姎基本确定柳江是受谢将军指使。 谢将军的嫡女谢鹿竹是淳王的未婚妻,谢将军的背后自然是淳王。 所以淳王接走苏半夏,是为了威胁陆九渊,而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也就是说三年前,她刚一回宫,贤妃淳王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前世知道真相时,她已经觉得他们能埋线六年,恐怖至极。 这一世却发现,岂止六年,是九年,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身边藏着一窝吐着信子的毒蛇,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容予那边因金陵距离上京一来一回,最快也需三日。 所以陆九渊家中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没那么快有消息。 他还带来了一条消息,昨日她把她要去金陵接苏半夏来京的消息放出去以后,一整晚淳王府并无任何异动。 难道真如陆九渊所说,苏半夏已经死了?所以淳王才能这么淡定。 第46章 没死 晚膳时分,青离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说苏半夏没死?还一直在上京?”姜妧姎满脸震惊。 她没死,为何不来找自己? 她没死,为何陆九渊偏要说她死了,还要为了给她报仇,主动陷害自己? “是的,公主。奴婢打探到,当日徐妈妈接走苏小姐后,其实并未带苏小姐出宫。” “反而是将她送去了贤妃娘娘的宫里,苏小姐被三公主折磨得不轻,人差点没命。” “什么?” 姜妧姎捂着嘴,这么近,苏半夏在受苦,而她却浑然不知,她真的万死难当。 青离安慰道,“公主别担心,苏半夏小姐没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姜妧姎放下心来,下一秒她又被青离的话震惊了。 “后来淳王出现了,从三公主手中救下了苏姑娘。” 短暂的惊讶后,姜妧姎迅速反应过来姜予初和淳王的意图。 她冷笑,他们兄妹俩,倒是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后面发生的事,青离虽还未说完,但也能猜到个大概。 身陷囹圄傻白甜,遇到位高权重俊皇子,这人还与你有救命之恩,俩人自是干柴烈火,爱得死去活来。 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青离继续说道,“淳王把苏小姐养在芙蓉巷的一处宅子里,每月去看她几回。” “据说淳王许诺苏小姐,待他大婚之后,就将苏小姐接进王府,做侧妃。” 果然,跟她猜得差不多。 只是她没想到苏半夏和陆九渊的感情竟是那么不堪一击。 一个淳王就让苏半夏把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她迫切想知道淳王对陆九渊做了什么,让陆九渊对苏半夏是被她姜妧姎害死一事深信不疑。 “公主,昨日您放出消息,要接苏小姐来上京吃喜酒。” “芙蓉巷那处的宅子果然有异动,今天午饭过后奴婢看到有马车从后门出来,朝城外去了。但因奴婢没有帮手,双腿难敌四腿,跟丢了。” 青离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淳王藏在暗处的秘密挖了出来,办事效率之高连沈度和容予都给比了下去。 姜妧姎好奇青离用了什么办法,“你是怎么查到的?” “奴婢给了淳王府周围的乞丐十两银子,乞丐们就跟我说淳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去芙蓉巷的一处宅子里,八成是养了外室。” “他们还跟奴婢说徐妈妈的儿子是个赌徒,成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差住在赌馆里了。” “奴婢就找了个乞丐,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伪装成普通人,混迹在徐妈妈儿子周围。” “给徐妈妈的儿子透露出,长公主成婚,满世界在寻当年陪她入宫的金陵女子。谁若能提供线索,可得赏银千两。” “正巧徐妈妈的儿子昨夜输红了眼,便把脑筋动到这上面。” “他回家逼着母亲联系宫中熟人,要拿到那女子的信息和住址,他好抢先去金陵分一杯羹。” “徐妈妈被逼得狠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并让他不许对外人提起。” “奴婢躲在房顶,听得真真的。” “奴婢再联想到乞丐们说得淳王在芙蓉巷养外室的消息,便又跑了一趟芙蓉巷。” “跟周围的邻居打听到住在那处的姑娘自称是金陵人士,姓苏,三年前搬来的,自觉跟苏姑娘的信息能对上。” “不过因奴婢并未见过苏姑娘,所以并不能确定芙蓉巷那位到底是不是苏半夏。” “不过奴婢花了20两银子,请了附近的善丹青的书生画了那位姑娘的小像。公主,请您过目,看看画中人,是不是苏半夏?” 青离说着,递过来一幅画像。 姜妧姎看了,画中女子不是苏半夏是谁? 姜妧姎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青离又从腰间掏出了钱袋子,“这趟差事共花费了130两,还余4870两,现交还公主。” 姜妧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不贪。” 行云看她如此正直,也为自己昨天对她的猜忌暗自脸红。 姜妧姎随口说道,“差事办得不错,银子不用交了,你自己留着吧!” “像今日这样的事,只怕日后还不少,本宫少不得安排你去办,就当给你置办衣物首饰的经费。” 宫里的贵人,青离见得也不少,但像长公主这般出手这么大方的,青离还是第一次碰见。 她心里暗暗发誓,像长公主这样的主子,是极难得的,她定要好好服侍。 只要把长公主服侍好了,她进宫想查的那件事,若长公主肯帮忙,只怕比她自己要容易得多。 楹风问道,“公主,我们可要去芙蓉巷见见苏半夏小姐?” 姜妧姎坐得稳如泰山,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着,似乎并没有出宫的打算。 楹风觉得奇怪,明明那日公主看起来很担心苏小姐的样子,怎么现在有苏小姐的消息了,公主反而不着急了。 姜妧姎沉声道,“不必,等她来见我。” 先前已经让二表哥对外放出消息,他的随从随风在皇陵回来当日不慎失足落水,已经淹死了。 再联想大牢当夜姜妧姎对那五个贼子的雷霆手段,贤妃淳王那边想来已经猜到了,随风是在姜妧姎的授意下被沈度处死的。 随风一死,能威胁到淳王贤妃苏半夏的人就已经没了。 自己又让人传出消息,要见苏半夏。 淳王为了不起疑心,势必会让苏半夏来见她。 青离刚刚不也说了吗,芙蓉巷那处宅子,午后有马车出城去了。 想来马车上的人是苏半夏。 她出城再进城,是为了避免她不在金陵,一直在上京的事被姜妧姎发现。 不出意外,不出两日,她应该会出现在姜妧姎面前。 第47章 善妒 两日后,宫人来禀,苏半夏小姐的马车经安平门进了上京,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宫门口。 “公主,是宣苏半夏小姐即刻进宫见您?还是明日再入宫?”行云问道。 姜妧姎站起身,理了理发簪,“半夏姐姐旅途劳累,理应多休息,自是本宫出宫去见她。” 上京 聚香斋雅间 “半夏姐姐,你可算来看我了,妧姎好想你啊!” 苏半夏刚一踏入包间,姜妧姎就迎了上来,亲热地给了苏半夏一个拥抱。 在抱苏半夏时,姜妧姎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抗拒。 苏半夏不动声色地从姜妧姎的拥抱中挣脱出来,不自然地笑道,“民女也想公主了,您即将成婚的消息传到金陵,我便想着来看您。” “但是我爹说今时不同往日,您是尊贵的长公主,我们一介庶民,未得允许,又岂敢擅自前来。” 姜妧姎轻勾了下唇,“苏伯父说这话,把妧姎当什么人了?!当年我在金陵若不是得你们照拂,又如何过得安稳?我回京,若不是你们陪伴,我又怎么安心?” “我们之间的情意已经超越了家人,以后切莫同我客气。” 苏半夏应声答是,二人落座。 “对了,半夏姐姐,三年前你说要回乡同未婚夫完婚,怎么不见姐夫一起来?”姜妧姎故作不知地问道。 苏半夏眼神闪了闪,看来陆九渊果然死了,临死前也什么都没交代,否则姜妧姎怎会对她未成婚一事一无所知。 来之前她还惴惴不安,担心露了马脚,现在总算放下心来。 人一放松,表情也自然多了。 “妧姎妹妹,我没有成婚。”苏半夏坦然地说道。 姜妧姎捂着嘴,“怎会?我还记得当初你将渊哥哥挂在嘴边。在我心里,谁都可能会分开,你们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苏半夏笑了下,满脸凄楚,“人心隔肚皮,他去山阳书院读书,我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感情本来就淡了。” “成婚前我才知读书之余他竟喜欢上了狎妓,在烟云楼包了个妓子。” “为了那个妓子,他威胁我,要我同意我俩成婚后,他纳那名妓子为妾。” “我虽是商贾出身,又怎能自甘堕落,与妓子做姐妹?” “当下我便退了亲,与他恩断义绝。” 苏半夏说着,眼眶都红了,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妧姎听着苏半夏的话,也配合得装出气愤的模样,大拍着桌子,怒道,“我大盛朝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意,他竟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就该拖到乱葬岗上喂狗!” 姜妧姎每骂一句,苏半夏的嘴角就抽搐一下,半晌终于忍不住,“妧姎妹妹,你别骂了,好歹我二人好过一场,也是不忍听你这么说他。” 姜妧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是不忍听我骂陆九渊,还是自己心里有鬼? 苏半夏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半夏了。 今晚她在自己面前竟没有一句实话,句句都在诓她! 姜妧姎觉得眼前的苏半夏很是陌生! 来见苏半夏之前,金陵的消息也已经飞鸽传书回来,容予都跟她说过了。 若不是她提前知道了金陵陆九渊身上发生的事,并不是如苏半夏所说那样。 今日怕是要被苏半夏忽悠过去。 既然苏半夏诓她,就别怪她也做戏骗她。 有了前世的血泪经验,对待敌人心慈手软,就是给自己身上安了隐形的地雷! 做戏做全套,姜妧姎含泪道,“半夏姐姐,你放心,我定会替你报仇!回去我就去求父皇把他下大狱。” 苏半夏眼神中闪过几分慌乱,这怎么能让姜妧姎插手呢?姜妧姎一插手,只怕全部露馅。 于是她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妧姎妹妹不必为我费心。”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退婚以后,那陆家就得罪了人,全家八口人竟是全部没了命。” “说来,也是我福大命大,若不是我坚持退了婚,怕不是连我这条命也交代了。” 姜妧姎跟着后怕地拍拍胸口,“竟然还有这事,老天都在帮半夏姐姐报仇!” “半夏姐姐,莫急!若有适婚儿郎,我也会帮你留意,定会帮你选个比那劳什子渊哥哥,好一千倍,好一万倍!” 二人又聊了些家常,姜妧姎起身带了她的婢女去如厕。 屋中只有苏半夏一人百无聊赖地坐着,她的婢女翠微站着服侍。 “小姐,公主对您还挺上心的。您确定要为了淳王对付公主吗?”苏半夏的丫鬟翠微问道。 苏半夏轻嗤一声,“女子以夫为天,我既已是淳王的人,自然一切要以淳王为先。” 她又不傻,若淳王能登上皇位,她即便做不成皇后,也能混上个贵妃,再不济也是妃位。 三年前随姜妧姎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她越发觉得天潢贵胄与平民百姓简直云泥之分。 见过世面的鸿鹄,又如何甘心再回去做麻雀。 她要做人上人,又怎会再甘愿回金陵嫁那小小的商户之子? 虽然这商户之子,有几分才学,将来有很大概率考上科举,那又怎么样呢? 考过了科举,没有出色的家庭背景,背后无人扶持,还不是得从七品小官做起? 哪里像淳王,生来就身份尊贵! 她自认为容貌不比姜妧姎差,也不比宫中的妃嫔差,她们可以,凭什么她不行? 姜妧姎能给她什么?她的优越感和不值钱的同情心么? 主仆二人正说着,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了一位姿容艳丽,又不失英气的红衫女子。 红衫女子看到屋中的苏半夏,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这位姑娘,我们可曾在哪见过?” 苏半夏看到她,脸色却闪过几丝慌乱,随即把脸拼命地扭到来人看不清的角度,才说道,“我初来上京,不曾见过姑娘。” 英气的女子冲苏半夏拱拱手,“既如此,便是鹿竹唐突了。” “鹿竹,我定的是天字一号房,你跑天字二号房干嘛?” 又来了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打趣那名英气的女子,听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话的意思是英气女子跑错了包房。 “南烛,我怎么记得你跟我说的就是二号房啊?” “好了,好了,别争执这些有的没的了,快跟我去隔壁吧,别打扰别的客人用餐。” 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把英气女子拉走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半夏一眼。 这一切被藏在隔壁天字三号房的姜妧姎看得一清二楚。 聚香斋设计独特,天字房中都暗藏隔间,能看到隔壁房间的动静。 鹅黄色女子是蒋南烛,英气女子是谢鹿竹。 姜妧姎托蒋南烛帮忙,今晚请谢鹿竹在聚香斋吃饭,还给谢鹿竹提供了错误的房间号。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谢鹿竹和苏半夏见一面,她想看看谢鹿竹对苏半夏的存在知道几分。 方才她二人的表现,姜妧姎基本认定苏半夏是见过且知道谢鹿竹的,而谢鹿竹对苏半夏和淳王的关系未必清楚。 知道了这些,下一步她才好安排行动。 与苏半夏见面结束,姜妧姎命人把苏半夏送去客栈休息。 而她自己则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里,沈度、容予、随风已等候多时了。 随风依然被五花大绑着,神情悲怆而呆滞,整个人身上笼罩着淡淡地死感。 沈度与他面对面,容予此次却毫不客气地坐了主位,仿佛这是他的马车一般。 姜妧姎犹豫了一下,准备坐到沈度旁边。 谁知她屁股还没挨着座位,就感觉腰间一股大力把她带了起来。 竟是容予,容予居然当着沈度和随风的面就把她抱了起来,塞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你!”姜妧姎羞得脸都红了。 这人越发没脸没皮,还未成婚,就牵她抱她,她明明跟他说过了,不与他有夫妻之实的。 不过奇怪得是,她竟不是很排斥他的触碰。 前世,她的身体很是排斥容齐,若不是念着是夫妻,别说容齐不愿意碰她,她还不愿意让容齐碰呢。 容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公主,臣气量小,善妒,以后容易引起旁人误会的举动,您还是少做为宜。” “否则别怪臣唐突了公主。” “容予,你放肆!” 还未成婚,居然敢威胁她,姜妧姎气得脸都红了,平日是不是太给他脸了,让他忘了自己是堂堂长公主。 “放肆?待你我成婚后,臣还会有更放肆的,臣只是提前让公主习惯!” 对他俩这种打情骂俏的斗嘴行为,沈度挠挠头,望着天花板。 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他倒宁愿自己像随风一样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第48章 陆家 “容予,你的君子端方,方正持度呢?” 听懂了容予的话外意,姜妧姎气急,她以为那日她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想到容予还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还有对于二表哥这种不制止,还放任的行为,姜妧姎真想给他一脚。 果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二表哥自从和容予称兄道弟以后,就不管自己表妹的死活了。 “公主,你讲讲道理,聘礼以下,婚期已定,我抱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就不君子了?” “哪条圣人绝学说过君子与自家夫人相处也要恪守男女大防的?公主道德标准之高,让容某甚感佩服。”容予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她。 “你…”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妧姎正想说话,却被随风的笑声打断了。 整整一晚上,他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 方才她和苏半夏见面,随风就在旁边的隔间里看着,只不过他手脚都被绑着,嘴也被堵着,只能看不能发声。 此刻他虽然在笑,但是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笑声中也夹杂着哽咽。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也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于随风的心情,姜妧姎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感同身受。 只因他的遭遇跟前世的姜妧姎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倒也像了个九成九。 据金陵那边今日传回的消息所言,三年前苏半夏并未返回金陵。 反而是特意从山阳书院返家等待迎娶苏半夏的陆九渊突然出现在金陵最大的妓馆烟雨楼头牌轻烟姑娘的房中。 还好巧不巧被轻烟姑娘的众多追随者堵了个正着,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与轻烟姑娘在行苟且之事。 本来男子逛妓院虽行为不检,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谁知苏家却以此提出退婚。 理由就是陆九渊还未成婚,便流连青阁楚馆,还要纳妓子为妾,是在羞辱他们苏家。 他们苏家女儿誓不与妓子称姐道妹。 陆九渊百口莫辩。 苏陆两家退婚后不久,陆家便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火。 陆九渊的祖母、父母、大哥一家三口和妹妹都在大火中殒命。 就连陆九渊自己本来也是要没命的。 偏那晚他被人叫了出去,不在家,所以逃过一劫,但是从无锡来探亲的表哥柳昭明却未逃过,也横死于大火之中。 因陆府被大火烧了个干净,除了表哥以外,其余七口人已化为灰烬,荡然无存。 官府验了柳昭明的尸身,却系被大火燃烧所产生的浓烟呛死。 遂陆家灭门案被定性为因失火引发的意外。 可陆九渊却知,根本不是意外失火,是有人要害他们。 当夜他提前返家,正巧看见纵火之人。 火势紧急,他顾不得追那纵火之人。 只挨个敲祖母父母兄长妹妹的房门,想让他们从睡梦中清醒赶紧跑。 熟料逐个推开房门,每一间屋子房门均未落锁,屋中血腥味浓重,地上血迹斑驳,他的亲人竟均惨死在乱刀之下。 他亲眼见到自己祖母、父母、兄嫂、妹妹还有不到三岁的小侄子的尸体。 便以为表哥也已遭不测,当时火势已大,他便没再去看表哥的情况。 不曾想凶手却是故意要留下他表哥一命,让他死于大火之中,以掩盖这起灭门案的背后的真相。 而姜妧姎这边,据金陵传回的消息还说陆九渊狎妓一事透露着古怪。 据山阳书院师生反应,陆九渊向来洁身自好。日常莫说狎妓,就是有女子同他说话,他都以自己已有未婚妻为由拒不搭理。 况且陆家小门小户,虽不算贫困潦倒,倒也不算大富大贵之家。 为了凑齐陆九渊每年在山阳书院的学费和生活费,几乎已倾家荡产,陆九渊的日常用度很是节俭。 而那烟雨楼的轻烟姑娘向来眼高于顶,一夜千金,方能与她欢愉一场。 陆九渊又从哪来的钱与轻烟姑娘春风一度,还大言不惭地要为轻烟赎身,纳她为妾? 金陵传回来的消息还说,陆家失火当夜,其实有邻居听到了陆家有打斗的声音。 官府也在现场找到了代表沈家军身份的腰牌。 再结合苏半夏与长公主的关系,苏家与陆家退婚一事,金陵那边的府衙认定此事应与长公主、沈后和护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但府衙又自觉即便查明了真相,他们也开罪不起沈后和护国公府,遂直接以意外失火草草结案。 姜妧姎和沈度看到金陵传回的消息时,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毛骨悚然。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淳王和贤妃不仅为所欲为,还处处不忘给他们沈氏一族挖坑。 姜妧姎反应极快,她想陆家灭门案是淳王贤妃为环皇陵遇袭案预埋的后招。 若是皇陵遇袭进展顺利,陆九渊能挺过刑讯逼供,不把他们供出来,那么陆家灭门案就是一招废棋,不会被派上用场。 若是皇陵遇袭一事失败,又或者陆九渊未能挺过刑讯逼供,那么陆家灭门案就会被推到景帝面前。 姜妧姎遇袭一事不过是她自作自受,沈后和沈氏一族草菅人命定会被万民声讨。 而这些均与淳王贤妃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前世皇陵遇袭一事顺利,且陆九渊扛过了刑讯逼供,所以陆家灭门一事一直未被捅到景帝面前。 而这一世,皇陵遇袭计划虽失败,但在淳王贤妃看来,陆九渊已死,那陆家一事也可暂不拿出来。 真是步步为营啊,姜妧姎不由为他们的心思缜密后怕。 若不是她是重生之人,只怕再活几世都扛不住他们的算计。 第49章 其罪当诛 “她托人传信说她在上京迟迟未归,是被皇后与长公主囚禁了,因她知道太多长公主在金陵时的风流韵事,沈后和长公主容不下她。” “她说长公主与沈后要杀她灭口,她不愿连累陆家,所以才忍痛跟陆家提出退婚,她亦心如刀割。” “她还说她会拼死保下陆家,如果哪天陆家突遭横祸,那一定是她死了!” 陆九渊哭完后,突然开口道。 不用说他口中的她,必然是苏半夏。 “本宫与母后要杀她,又怎会给她送信的机会?”姜妧姎嗤道。 她有那么蠢么?看不起谁呢! “更何况本宫从金陵返京时,尚不足十三岁,正是孩童的年纪。本宫竟不知本宫在金陵还有风流韵事?” 容予想到那夜,她仍是处子。 若说风流韵事,那也只能是跟他容予有过风流韵事。 他心念微动,锦袍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上了姜妧姎柔若无骨的小手。 突然被他拉手,姜妧姎瞪大了双眼,眼波流转望向了容予。 容予冲她笑得缱绻,手指还在她手心画着圈,让姜妧姎心里痒痒的。 “还有本宫和母后真要杀人,她苏半夏又算得了什么?还能干预我们的决定?” 陆九渊笑得无奈,他并未注意到容予和姜妧姎的暧昧,只自顾自地说道,“是啊,漏洞百出的谎言,偏我竟信了。” “你又是如何换成柳昭明的身份?”沈度问道。 虽然已知陆九渊是在柳江的帮助下更换的户籍文书,但其中细节他们却并不知。 “陆家出事当晚,我被人叫了出去,来人自称是徐妈妈,贤妃娘娘身边的宫人。” “因贤妃娘娘看不惯沈后与长公主对苏半夏的所作所为,特来提醒我,小心沈后和长公主。” “陆家出事后,那位徐妈妈又找到我,说若我想报仇,贤妃娘娘可以帮我。” “我陆家虽非大富之家,但也是清白人家。我们没有做任何错事,却遭此横祸,叫我怎能不恨! ” 陆九渊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喊得。 “后面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我陆某无话可说。我遇人不淑,遭人挑拨,险些铸下大错,公主要杀要剐冲我来,横竖我陆家已无他人!” “我只恨死前不能手刃仇人,为我一家七口和表兄报仇雪恨!” 他的双眸布满了嗜血般的红,竟是恨极了。 仇恨与悔恨两种情绪交织,让他清秀的脸出现了扭曲。 姜妧姎明白他的心情,被杀了全家,还被仇人当枪使,却拿他们无可奈何,怎能叫人不悔?怎能叫人不恨? 跟陆九渊不同,姜妧姎身为长公主,虽手中没有权力。 但她背靠护国公府,又深得景帝的宠爱,如今又要嫁给定国公世子。 只要她想,且运筹得当,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她做事,她可以且有能力为自己报仇! “妧姎…” 沈度开口了,他的脸上满是不忍。 陆九渊虽有错在先,但并未铸成大错特错,且是被人利用了。 如果可以,沈度想保下他一命。 “二表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姜妧姎打断了他的话。 “世子以为此人该如何处置?”姜妧姎转头问了容予。 “其情可谅,其罪当诛。” 容予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他的意见。 世间可怜人千千万,但法不容情,错了就是错了。 更何况,皇陵一事若不是他出现及时,姜妧姎… 容予根本不敢往下深想。 姜妧姎点点头,“这点我倒与世子不谋而合。” “二表哥,你还是太仁慈了。” 姜妧姎说着,还不忘提点沈度。 二表兄有经世之才,但性子过于仁厚,前世他便吃了这个亏,英年短命。 沈度也知自己性格的弱点。 这也是为何沈家武将之家,大哥和三弟都跟在父亲身边在军中历练,而他考了科举,入朝做了文官。 “妧姎,随风他确实有大才,如果可以为我们所用…” 沈度,知道自己的问题,却坚决不改, 他还不死心想为陆九渊求情。 陆九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在沈度身边三年,沈度待他不薄。 还想过帮他脱籍,让他去参加科举。 他当初答应贤妃接下那混账差事,已是将沈度的安危抛在脑后了。 若不是他被仇恨麻痹,定是愿追随沈度一辈子的。 陆九渊开口道,“少爷,你无需为我求情!无论公主打算如何处置我,都是我陆某应得的。” “若有来世,我陆某愿誓死效忠您,为您做牛做马,以还您的恩情!” 主仆二人虽相顾无言,却都红了眼眶。 姜妧姎无语,他们二人情深义重的,倒显得她不近人情。 倒是听她把话说完啊! 第50章 妒夫 “陆九渊,本宫曾经真的恨不得手刃了你!”姜妧姎沉声道。 前世,姜妧姎对随风的恨意一丝一毫不比那五个贼子少。 “本宫曾经有多恨你,现在就有多可怜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放在随风这,就是可恨之人却有可怜之处。 “本宫今日不会杀你。” 听到姜妧姎的话,陆九渊猛地抬起头,他冷声道,“若公主是同情陆某,大可不必!”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陆某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姜妧姎勾唇一笑,“很好,倒是有气节!” “本宫希望你的气节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逞口舌之勇。” “本宫没有那么多同情心,放你一条生路跟同情没多大关系。” 世界可怜之人那么多,前世的姜妧姎也是令人同情的存在,可有谁同情过她? 生于皇家,同情心过盛只会让你被人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这是前世淳王一派教给她的道理。 “你记住,你欠本宫一条命。从今日起,你陆九渊的命属于本宫的!” “本宫今日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助你快速登上高位。” “什么?” “妧姎?” “公主?” 姜妧姎的话刚一出口,三人齐声惊呼出声。 三人齐齐看向了姜妧姎,陆九渊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沈度则是满脸疑惑,容予的就简单多了,不赞成,他不赞成姜妧姎的决定! “陆家灭门一事,始终是个隐患。即便今日贤妃淳王一党现在还不曾咬住这件事不放,难保日后他们不发难。” “留下陆九渊,他就是日后为沈家作证的关键证人。” “若陆九渊死了,谁来证明沈家与此事无关?” “谁又来指证贤妃和淳王。” 姜妧姎向沈度和容予解释她留陆九渊一命的原因! 以沈度和容予的聪明才智,姜妧姎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他们反对的不是姜妧姎留下陆九渊一命,而是姜妧姎还要助陆九渊。 “留他一命,可以。助他登上高位,不行。”容予言简意赅。 后宫不得干政,姜妧姎保下陆九渊一命已是在冒险。 还要插手朝廷官员任用,若是被人知道,迟早要拿来做文章。 陆九渊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 偏他有前科,且从未入过仕,他的学识本事如何皆不得而知,姜妧姎这个决定过于草率。 “是啊,妧姎。随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依我看还是让他考科举走正途入仕,一步一个脚印,将来必有出头之日。” “若你揠苗助长,难免有人非议他得官不正,是攀附权势之人。” 沈度也不赞成姜妧姎的安排,他倒是不怀疑陆九渊的能力。 若他真是个庸才,那他也不会想为他脱籍,让他去参加科举了。 只是他的学业荒废了三年,拾起来也需要时间。 若用非正常手段助他得到官位,难免惹人怀疑他得官不正。 届时,言官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人在官场,官声还是很重要的。 “我也想过,让他走科举之路。但是会试在秋季,如他能顺利通过会试,最快也要明年春天才能参加春闱。” “即便春闱考过,中了进士,好一点的,留在上京做个京官,差点的外派做个县令。” “世子和表哥都是经科举入仕,背后也皆有家族做倚仗。入仕后还都得从七品做起,到如今六年时间,表哥升两级,世子升三级。” “要我等陆九渊走科举,官至高位,再来还我的恩情,只怕我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妧姎!” “公主!” 沈度和容予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容予定定地看着她,向她做着承诺。 姜妧姎心道,前世,他们都是被算计的短命之人,谁又比谁下场好呢? 被动就要挨打,落后就要挨打,这一世,她要抢先布局。 可这些又不能对容予说。 “今夜聚香斋苏半夏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只怕下一步淳王贤妃就要派她来对付我。” “这一局,淳王贤妃派了苏半夏,那我只能出陆九渊这步棋。” “据青离打探到的消息,苏半夏很可能是未来的淳王侧妃。” “那我必须要把陆九渊捧到一个足够抗衡淳王侧妃的位置上,才不至于被动。” “不然,我收了陆九渊做我的面首吧?!王爷侧妃和长公主面首,地位倒是差不多。” 姜妧姎以退为进。 “要我做公主的面首,我宁可现下死了。”陆九渊面色瞬间惨白。 “妧姎,莫要开玩笑。”沈度失笑。 他俩说完,都齐齐看向了容予,未来的长公主驸马。 只见他脸黑如墨,下颌紧绷,瑞凤眼中迸发出怒意。 他用拇指和食指钳起姜妧姎的下巴,力道之大,姜妧姎白净的下巴上都出现了红印。 “纳面首?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 “疼、疼、疼。你快松开。” “父皇怎么给本宫找了你这么个妒夫做驸马。” 姜妧姎被他捏疼了,边推开他,边小声抱怨道。 “公主可是后悔了?”容予斜了她一眼,冷声道。 “后悔,后悔。”姜妧姎连连点头。 “晚了。” 容予对她露齿一笑,甚是勾人,姜妧姎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公主,想要怎么做?” 听容予的口气,有所松动。 姜妧姎暗中偷笑,以退为进真好用。 对男人,果然不能硬碰硬,还是要智取。 “让他从军!”姜妧姎掷地有声。 如果没记错,两个月后,大盛朝和南夏国有一场恶战,沈家军大获全胜。 如果陆九渊能抓住这次机会,拿到军功,届时她再从中斡旋,给个四品武将没问题。 “从军?” 沈度和容予对视一眼,确实是个路子。 大盛朝文武并重,文官重政绩重履历,武官重胜绩重军功。 如果想快速让陆九渊坐上高位,走武将路线确实比文官要快得多。 “打仗?随风行么?”沈度还是有所顾虑。 第51章 取而代之 自从听到姜妧姎说让他走军功快速提拔时,陆九渊的眼睛就亮了。 科举他也想过,但确实如长公主所说,非一朝一夕可成事。 他能等,他一家七口和表哥的仇等不了。 已经耽误了三年,他没有再一个三年可以浪费。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家七口尸骨无存,表哥的尸体至今未入土为安,就彻夜难眠。 从军,对他来说,确实是一条捷径! 虽然刀尖舔血,但他愿意一试! 陆九渊对沈度说道,“少爷,不瞒您说,我自幼熟读兵书,苦学武艺,立志从军。” “若不是后来与半夏…与那贱人订下婚约,她坚决反对我走从军这条路,我也不会弃武从文。” 说完,陆九渊又对姜妧姎说道,“罪奴这条命以后都是公主的!罪奴愿意从军,恳请公主指条明路。” 姜妧姎说道,“既如此,你就入了沈家军,明日就出发。” 沈度说道,“那我今晚就给父亲和大哥修书一封,向他们说明此事。” 姜妧姎笑道,“也好,我也会给舅舅和大表哥写信告知此事。明日让陆九渊带着一并上路。” “若需兵部给他出具举荐信,我可以帮忙。”容予说道。 有兵部出的举荐信,会堵住一大帮兵油子的嘴。 姜妧姎抿着嘴笑道,“容大人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兵部的举荐信暂时不用,只是将来论功行赏时,少不得请容大人手下松一松。” 沈家军的话,有她和二表哥足够了。 陆九渊本就是空降,想要在两个月内在军中站稳脚跟,立下大功,还要服众,并非易事。 她可以给他平台,给他便利,送他一程,却不能大包大揽。 越是艰难的处境,越是展现真实的实力。她也需要看看陆九渊到底有几斤几两。 马车绕道护国公府,把沈度和陆九渊放了下来。 姜妧姎和陆九渊私下交代了几句,没有让沈度和容予听。 “陆九渊,两个月后,我大盛会和南夏国有一场恶战,战况惨烈。但往往危机中才会迸发机会。本宫要你全力以赴,靠此役脱颖而出。” 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是如何得知两个月后就有恶战,但长公主能躲过皇陵一劫,还能挖出那五个逆贼的身份,又能从人群中把藏匿了三年的苏半夏翻出来,陆九渊愿意相信姜妧姎的预判。 “罪奴领命!” “除了拿到军功,本宫还有个秘密任务交给你,给本宫盯紧关沵和程雪润,他们有什么举动,及时给本宫传信。” “关小将军?” 陆九渊有些迟疑。 关沵是大小姐沈星洛的未婚夫,他的父亲是护国公的副将,跟随沈毅多年,深得沈毅的信赖。 关沵和沈星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且关沵近来在军中风头正盛。 长公主要他盯着关小将军做何? 姜妧姎沉声道,“关沵此人,心怀鬼胎,见异思迁,实非良配!本宫担心他包藏祸心,对沈家军不利,也担心他会伤了星洛表姐的心。” 平日里看长公主和沈小将军接触并不多,不知她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同在军中,留意关小将军的一举一动,不过举手之劳,并不算难事,陆九渊自然不会拒绝。 沈大小姐对他也不错,此次他被二少爷关在柴房数日,都是大小姐偷着给他送的饭。 如果关小将军真的不是良配,能帮大小姐避开,那他也算功德一件。 “罪奴遵命!” “必要时,可取而代之!”姜妧姎稳声道,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什么?陆九渊的脸上闪过短暂的犹豫,关小将军犯的错竟至于此? 不过现状不允许他质疑长公主的决定。 “罪奴自当不辱使命。”陆九渊回道。 听到他这么说,姜妧姎点点头,“明日本宫会派人给你送两万两银票。” “你初到军中,想要快速站稳脚跟,即便有舅舅和大表哥在,也少不得要上下打点一番。你见机行事吧。” 说罢也不管陆九渊的反应,转身欲走。 “公主!” 正要上马车时,陆九渊叫住了她。 姜妧姎回头,陆九渊跪倒在地,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姜妧姎知道,他在感激她,感激她给了他手刃仇人的机会。 她也知道,血性之人若被逼到绝地,有人肯伸出援手拉一把,那这人势必会不顾一切向上爬。 表面看是她成全了陆九渊,为他提供便利,助他登上高位,为他报仇雪恨的积攒资本。 实际上她也需要靠陆九渊,来破苏半夏和关沵这两个难题。 各取所需罢了。 “万事小心!”姜妧姎叮嘱道。 陆九渊点点头,低头时,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车上只余姜妧姎和容予时,气氛便有些沉闷。 容予端坐着,冷着张脸,目视着前方,不发一言。 姜妧姎低头暗想,她是又让他生气了么? 前世怎不知容予的脾气这般易怒,跟小姑娘一样。 “容世子…” 姜妧姎想跟他解释方才她说的纳面首只是戏言。 却不料刚一开口,容予竟动了。 他以雷霆之势把姜妧姎整个抱在怀里,勒得姜妧姎快要喘不过气。 “你…” 四目相对,姜妧姎看到容予往日平静的墨瞳里氤氲着怒气。 “公主可以叫我容予,也可以唤我子慎。” 姜妧姎没想到他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 “公主,你没发现吗?你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唤我容予。” “平日里都只称我容世子,或者容大人。” “你不觉得对一对即将成婚的男女来说,这样的称呼过于疏离了吗?” 他也曾暗中观察过身边定下婚约或者暗生情愫的男女是如何相处的。 姜幼薇叫他那不成器的弟弟三郎,沈度和蒋南烛也是互唤小字,就连那陆九渊,在与那苏半夏有婚约期间也只唤名字。 独独他… 冷冰冰的容世子或者容大人,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容予也知他有些咬文嚼字了,毕竟对姜妧姎来说,几日前他们还只是点头之交。 可容予就是心里堵得慌。 若是让姜妧姎知道,四年前她在永兴河畔摘莲子的时候,他就惦记上了她,她会不会很受惊吓。 这么想着,压制多年的情感竟有些压不住了。 他的手指抚上了姜妧姎的红唇,眸色逐渐加深,唇也不自觉地贴了上去。 第52章 坚持 “长公主可在车内?” 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打破了车内的旖旎。 是裴肆的声音。 姜妧姎骤然松了一口气。 她迅速推开了快亲上她唇的容予,坐正了身体。 她的脸已然红透了,还散发着热气,她用素白的手扇了扇脸上的热气。 往日竟不觉裴大人的声音这般好听,此刻听来如同天籁。 容予脸上则满是好事被打断的阴沉。 他薄唇紧抿,侧脸线条流畅沉稳,在夜色下仍显矜贵端方。 只是这目光太过于阴冷,锋利如剑。 如果裴肆站在他面前,如果目光能杀人,只怕裴肆现在已经千疮百孔。 姜妧姎用手指戳了戳他劲瘦的腰,又指了指窗外,示意他收收脸上欲求不满的表情。 随后她挑起了马车帘,笑道,“裴大人,承乾殿一别,竟多日未见,今夜倒是有缘。” 姜妧姎只当容予抽风了,才会有想亲她的冲动。 若不是裴肆的出现,她还真想不出拒绝他亲近的理由。 有缘么? 听了姜妧姎的话裴肆自嘲地笑了笑,眼尾极快地划过一抹失意。 若真有缘,便不会在他们初识不久,她就与他人定了亲。 “裴大人,深夜拦下公主的马车,所为何事?” 此时容予也从姜妧姎身后探出身子,他看着裴肆的眼神有些冷。 往日在刑部共事时,容予观裴肆处事持正凛然,刚正不阿,行事有章法。年纪轻轻,就能熟读大盛律,是不可多得的断案探案的人才。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容予竟看他分外不顺眼。 看到容予与姜妧姎共乘一辆马车,裴肆有些错愕。 转而又想到,再过三日,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裴肆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看裴肆迟迟不说话,容予又道,“三日后,我与长公主成婚,裴大人若有空,还请光临寒舍吃酒。” 凡是能在裴肆心上扎刀的机会,容予都不会错过。 方才裴肆眼尾的失意,不像作假。 对于任何敢于肖想姜妧姎的人,他都不会留情! 长公主,只能是他的。 裴肆扯了扯嘴角,勉强道,“能去喝容大人与长公主的喜酒,是裴某的荣幸。” 姜妧姎还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仍对裴肆笑得坦率,“裴大人找本宫,所为何事?” 裴肆敛了神色,郑重道,“眼下确实有件棘手的事需要请长公主帮忙。” “但此事涉及闺阁女儿的私隐,不便为外人道,公主可否允许臣进马车一叙?” 听到裴肆是有正事找她,姜妧姎没有犹豫,立刻把裴肆请上了马车。 上车后,裴肆看到容予与姜妧姎竟是并排而坐,裙袍层叠,离得极近。 他们二人,一个丰神隽上,一个螓首蛾眉,极为般配。 他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又暗了一暗。 不过再失意,裴肆仍没忘了今日的来意。 “启禀长公主,臣近日梳理百姓提供的五贼子犯罪线索时,发现有一事很可疑。” “哦?”姜妧姎来了兴趣。 “近几个月,京中多有官宦人家的女儿失踪。失踪女子的家人怀疑与牢中那五贼子有关。” “可臣仔细盘问,发现那五贼子中有四人对此事毫不知情,独一人恐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妙龄女子失踪? 姜妧姎捏着下巴想了想,前世确实听闻上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妙龄女子失踪事件。 失踪的女子多是十五到十八岁的适龄未婚女子。 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且官职多在四品以下,官职虽不高,担任的却都是要职。 前世陆陆续续失踪的女子多达二三十位。 可直到她死,那些女子也不曾被找到,此案最后成了一桩悬案。 当然也有例外。 大理寺卿魏咎的女儿。 她在失踪三个月后,突然返家。 她返家后,魏家对外宣称女儿是与家人吵嘴后,离家出走,回了永州老家散心。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不是裴肆提起,她都快忘了此事。 如今想来,此事确实处处透露着古怪。 “裴大人,敢问那五贼子中谁与这些适龄女子失踪案件有关?”姜妧姎问道。 裴肆说,“赵承德!” 赵承德?父亲是宁县县尉那个? “有何关联?” “因失踪女子的家中都有人在朝为官。事发后,他们都曾动用各种手段搜集到了女子失踪时周围出现的可疑人物名单。” “但因名单所涉人物过多,先前他们并无头绪。” “长公主皇陵遇袭后,那些女子的家人觉得那五贼子连长公主都敢肖想,如此胆大包天,那自家女儿失踪说不定也跟他们有关。” “有了这种猜测后,他们对照五贼子信息,查了可疑人物名单,最后竟真的发现了巧合之处。” “几乎每一位失踪女子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有赵承德的出现。” 若出现一次,可能是巧合,若次次出现那就不能是巧合了。 姜妧姎沉思道,“此事确实蹊跷,只是本宫无官无权,不知能帮上什么忙?” 裴肆抬眸看了看容予,发现容予并未看他,只专注地在看姜妧姎。 裴肆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当着容予的面,告他的状。 裴肆说道,“因为您的关系,容世子对那五贼子用了大刑。” “现在那群贼子被折磨得只求速死,不愿再活。” “裴某想请长公主劝劝容世子,暂停对他们刑讯。” “待失踪女子一案水落石出后,再追究他们对长公主不敬之罪!” 原来是找她说服容予。 她想问裴肆怎么知道容予对他们用大刑是为的她? 容予就不能是对交给他的差事认真负责吗?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 事情分轻重缓急,横竖那伙贼子跑不了。 用大刑也不必急于一时。 她看看容予,希望他来表态。 只是看了半天,容予都没有接话的打算。 姜妧姎无法,只得替他开口,“既如此,那本宫就替容世子答应了。” “明日起,容大人会暂停对他们的刑讯的。” “裴大人不必担心,女子失踪案是大事,裴大人尽管全力侦破此案即可!” “裴某谢过长公主。” 裴肆得了姜妧姎的允诺后,就告辞了。 裴肆走后,姜妧姎问道,“方才世子为何不理裴大人?” 印象中容予对谁都是礼数周全的样子。 现在裴肆当着他的面问关于他的事,他却不答。 做出这么没礼貌的行为,对容予来说实属罕见。 “叫我容予或者子慎。” 容予并没有答姜妧姎的问题,反而揪着方才的话题不放。 第53章 大婚 “叫什么,只是称谓而已,你不也只唤我公主吗?”姜妧姎没好气地说道。 “这么说,公主是在怪我了?容某最是知错能改,以后我唤你姎儿,如何?”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还快速地提出他的解决方案。 看容予笑得春风得意,心满意足的模样。 姜妧姎又怎会不知,容予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明明是他想改称呼,偏要拿她做由头。 只是弟妹到姎儿,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 前世她见到容予,会跟容齐一样唤他一声大哥。 容予也总会疏离地回她一句弟妹。 当然大多时候容予总是躲着她,好几次,她明明看到容予迎面走来。 看到她之后,他扭头就走了。 她一度以为容予很讨厌她! 所以这一世容予为什么不讨厌她了? 难道是因为…姜妧姎有些脸红。 “随你。”姜妧姎说道。 左右一个称呼,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姎儿打算如何唤我?” 今日这个话题算是绕不过去了。 姜妧姎想了想,也不扭捏,体贴地给了容予几个选择。 “夫君、容予、子慎、世子,驸马,大人,容予哥哥,你想听哪个?” 想听哪个她叫哪个,她怎么就这么善解人意! 容予本来只想点一道清粥小菜,姜妧姎却给他上了一道红烧肉。 容予可不得赶紧扒拉进自己的盘子里。 “只要不是容大人,容世子,其余都好,我都喜欢听。” 有件事,容予想了想,没告诉姜妧姎。 他喜欢听姜妧姎叫他的名字。 姜妧姎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如空谷幽兰。 大约是在江南生活过得原因,她的语调里还保留了江南女子的软糯甜腻。 她每次叫他容予,都让他心间一颤,心头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不过夫君似乎也不错。 三日后 景帝的两个女儿同天出嫁,且都嫁入定国公府。 从皇宫到定国公府的路上挂满红绸,铺满红毯,道路两边有禁军把守,维持秩序。 这一天,十里红妆,万人空巷,送嫁的队伍绵延十里,那边打头的进了定国公府,这边还有大队人马没出宫门。 围观者之众百年难遇,全城的女子都出动了,除了看公主出嫁外,还为一睹大盛朝第一贵公子容予娶亲的风采。 人群中除了欢呼声,说话声,吆喝声,居然还有源源不断地女子的啜泣声。 “呜呜呜,容世子…” 姜妧姎坐在大红花轿中,听着路两边传来的女子的啼哭声,顿觉好笑。 她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容予在上京女子中的人气。 前世虽有耳闻,但并未亲眼见过。 为避免道路拥堵,礼部安排容予姜妧姎这对从东华门出,走百花巷,再到定国公府;容齐姜幼薇这对从西华门出,走鱼骨巷,再到定国公府。 相比容予姜妧姎这边的拥挤热闹,容齐姜幼薇那边就有些萧索,除了沿街叫卖商贩,和稀稀拉拉的人群,再无旁的。 姜幼薇坐在轿中,却也不在乎,她只觉过了今日她离定国公夫人又近了一步。 繁琐的拜堂仪式后,新娘就要被送入洞房了。 姜妧姎顶着红盖头,盯着脚下的青石路面,看着越往前走道路两边的竹子越多。 她心定了定,是去往容予所住的念挽居的路。 容予住的院子在定国公府的正中间,临湖而建。 屋后正对着定国公府最大的静湖,静湖中种了成片成片的荷花,荷叶田田,沁人心脾。 院外道路两边种了大片大片的葱郁挺拔的翠竹,院中亭台楼阁,水榭花都,雅致清静。 前世姜妧姎在定国公府生活了六年,容予所住的念挽居她来得次数不算多。 初时,她觉得念挽居的名字过于柔美,不贴容予沉稳的气质,后来听闻容予的生母薛氏,单名一个挽字。 她想念挽应是容予在表达对生母的思念。 她在新房只略坐了坐,容予就进来了。 一柄玉如意出现在她眼前,挑起了她的盖头。 出现在姜妧姎眼前的容予,一袭大红色婚袍,鎏金发冠束发,身材修长挺拔,五官如同刀刻般俊美。 往日他素喜着暗色系服饰,如今一袭大红色锦袍倒为他更添魅惑。 容予也在打量盖头下的姜妧姎,她一头青丝梳于头顶,两边插着凤凰于飞金步摇,金色的步摇垂落于女子脸侧,越发显得她肤白胜雪。 比起往日的素雅装扮,今日她的妆容较为浓艳,娇唇嫣红,笑靥粉如晚霞。 比起素雅的妆造,这种浓艳的装扮更能将她的娇媚发挥到极致。 容予只觉有些口干。 一旁的喜娘和丫鬟看他呆愣愣地模样,都抿嘴偷笑,谁能想到往日气宇轩昂的容世子还有这般痴汉模样。 喜娘端来了合卺酒,容予端起一杯递给姜妧姎,一杯自己拿在手里,二人对视一眼,一饮而尽。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 “喂喂喂,容予,看完新娘子就赶紧出来,一帮兄弟都等着呢!” “容世子,你不会准备直接入洞房吧?再急也得等晚上啊,没到入洞房的时间呢。” “就是,容大人,快出来,同僚们都等着呢!” 容予瑞凤眼闪过一丝懊恼,他柔声对姜妧姎说道,“姎儿,我去去就来!” 姜妧姎点点头,今日景帝沈后容贵妃亲临定国公府,朝中官员几乎尽数出动,容予作为主角,离场太久确实不好。 “你少喝点。”姜妧姎叮嘱道。 “为夫谨遵夫人嘱咐。”听到姜妧姎的嘱托,他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随即俯下身子在姜妧姎耳朵边调笑道,“夫人,放心,洞房的精神和力气总是要留的。” 姜妧姎的脸瞬间红如滴血,这男人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今日太顺利了,姜妧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以贤妃姜予初容齐林氏搞事情的能力,今天能让她无波无澜的坐在洞房里,已经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她让容予少喝点,是怕晚些时候出什么事了,容予醉倒了不方便行事,他想哪去了?! 第54章 不亏 容予走后,姜妧姎命定国公府的下人都撤了。 只留了陪嫁嬷嬷沈嬷嬷,楹风、行云、青离和听雨在跟前服侍。 行云上前给姜妧姎卸去了凤冠和发髻,换上了家常挽的朝云近香髻。 顶着这么重的物件,整整一天,姜妧姎脖子都断了。 沈嬷嬷看屋内人撤得差不多了,眼疾手快地给姜妧姎的手里塞了一个小册子。 姜妧姎斜了她一眼,又打开小册子看了一看,沈嬷嬷塞给她的竟是避火图。 她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合上,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一副兴致缺缺不想看的模样。 沈嬷嬷见状,上前劝道,“公主,这些原是您出阁前就该学的。” “前几日老奴给您的,看您连打开都不曾打开。现在趁世子回来前,您赶紧再看两眼。” “您不要不好意思,现在学会了,待会和世子…” 沈嬷嬷嘿嘿一笑。 这欲说还休的模样,懂得人都懂。 姜妧姎还没什么反应,行云她们几个倒是一个个都红了脸。 “你放着吧,本宫待会再看。” 姜妧姎已知人事,自是不需要看这劳什子的避火图。 她心里也正在为此事烦闷。 她本不欲和容予水乳交融。 但容予似乎打定了主意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想起方才他走之前留的话,姜妧姎就蹙紧了眉头。 若晚上他偏要和她行夫妻之事,她只怕也是无法拒绝,亦不能拒绝的。 容予若只是平民出身或者低等品阶的官员,她还能以势压人,不予搭理。 偏他世家出身,又年纪轻轻官居四品,背后还有容贵妃。 若她坚持不肯与容予同房,只怕迟早会被容贵妃知道。 届时通过容贵妃的口传到父皇母后那里,少不得要斥责她胡闹,不守闺训。 想到早上临出宫前,父皇母后还对她耳提面命,冗长的教诲里就有早日为容家绵延子嗣这一条。 姜妧姎一阵头疼,罢了,横竖她的复仇计划里也少不得要容予帮忙。 若他偏要,就依了他,左右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守身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 她姑且忍忍,待日后给他抬几房姨娘,通房什么的,他自然不会再往自己跟前凑。 姜妧姎一番思量间,沈嬷嬷还在不依不饶,“今日您也看到了,上京多少女儿家都在惦记世子。若您能让世子对您食髓知味,旁的莺莺燕燕自然就不会入世子的眼了。” “嬷嬷,您这是在教本宫邀宠?”姜妧姎淡淡道。 沈嬷嬷忙跪地认罪,“老奴不敢。” “本宫是大盛朝的长公主,岂能作出以色侍人之事。您是本宫的陪嫁嬷嬷,不是容予的。若再说这些出格言论,莫怪本宫撵了你去。” 其实沈嬷嬷作为她的陪嫁嬷嬷,教导她夫妻之道,闺房之乐,是她的职责所在。 虽沈嬷嬷说得有些直白,倒也不算逾矩。 偏姜妧姎现在心里烦闷,自然就听不得这些。 沈嬷嬷本欲再劝,还未开口,屋外有人声传来。 “启禀长公主,兰姨娘有事要报。” 兰姨娘? 兰姨娘是定国公容安的妾室。 前些日子,因林氏和容齐自作主张将定国公府的传家之宝拿去送人。 被容贵妃斥责了一番,夺了掌家权,由兰姨娘代为打理。 这事她是听说了的。 怎么她嫁进来第一天,兰姨娘就找她? 她记得兰姨娘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姜妧姎和沈嬷嬷对视一眼,沈嬷嬷麻溜从地上起身,肃了张脸,给行云使了个眼色。 行云上前去开门,只听屋外人说了几句,行云就说,“你进来吧。” 随后就带着定国公府奴仆装扮的下人进到里屋。 此刻行云脸上也带了丝着急,向姜妧姎禀告时声音都在抖。 “公主,沈嬷嬷,定国公府的下人来报,因今日府中来客众多,下人都被抽到前面招待宾客。” “内院库房人手不足,方才送嫁的宫人竟将您与二公主的嫁妆弄混了。” “现在兰姨娘那正着急,派人过来说,让我们派几个能管事的过去对着嫁妆单子重新核对一遍,全部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再入库房,避免日后生口舌。” 沈嬷嬷一听,也急了。 虽皇后娘娘为长公主和二公主准备的嫁妆一模一样,但圣上和太后娘娘那边赏的分例却不一样。 圣上和太后娘娘为长公主准备的可比给二公主的丰厚多了。 这要弄混了,圣上和太后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旁人急得要死,姜妧姎仍一脸从容。 她还不慌不忙地接过了听雨送来的一盏茶水。 只见她用杯盖将浮在上面的茶叶拨开,闻了一下,茶香四溢,是上好的云华茶。 姜妧姎品了一口茶,才淡声道,“二妹妹那边怎么说?” 定国公府家仆回禀道,“长公主,二公主已经派了陪嫁嬷嬷和贴身大宫女去了库房。” 沈嬷嬷闻言,赶忙道,“既如此,公主,不如派老奴和行云走一趟?” 方才才惹了长公主生气,沈嬷嬷正需要一个机会将功赎罪。 而姜妧姎自从备嫁以来,一应嫁妆事物都是行云在管,行云也不能不去。 姜妧姎垂下了眼眸,在烛光的映衬下,长长的睫毛在粉腮上打下了阴影。 “也好,那就劳烦沈嬷嬷和行云走一趟。” 沈嬷嬷和行云领命而去。 沈嬷嬷和行云刚一出门,沈后那边的宫人又进来回禀道,“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起驾回宫了。皇后娘娘说她有样东西忘了给您塞进嫁妆里,着您派人跟她进宫取一趟。” “母后何时办事也这么忘前忘后了?”姜妧姎沉声道。 宫人不急不忙道,“听娘娘的意思,似乎是与您的封地有关?” 沈后先前确实说过待她成婚,就把封地那边的人财物交由她自己打理,前世沈后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世,到今日她出阁,也不曾听沈后提起过,她还奇怪,原来是母后忙忘了。 因跟封地有关,姜妧姎自然不能随便打发一个下人跟沈后去取。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楹风说道,“楹风,你跟母后走一趟吧!” 楹风答了声是,也领命而去。 她们人一走,屋里就只剩青离和听雨服侍姜妧姎。 青离点了支香,放进桌案上的鎏金铜香炉里。 她想着待会世子回来身上必定一身酒气,这云兰香的清雅能遮一下那刺鼻的酒气,省得公主闻不惯酒气,心烦。 做完这些,她又去门口看了看,回来说道,“公主,院外有两个老妈妈在守门。” 姜妧姎点点头。 青离看了下姜妧姎的脸色,公主面容如波,看起来心情不错。 遂又大着胆子开口道,“公主,奴婢还从未来过定国公府。听动静,前院好生热闹,奴婢能去看看吗?” 姜妧姎心念一动,青离正是十四岁爱玩爱闹的年纪,把她拘在这,陪着她对着这一室静谧,也确实难为她了。 先前她差事办得好,这小小的请求,若不答应,恐会寒了她的心。 于是姜妧姎说道,“父皇母后刚起驾回宫,想来前院还有得热闹。世子且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你去吧,长点眼色,看世子快回了,就赶紧回来伺候,别误了时辰!” 有景帝和沈后在,来得宾客自是不敢放肆。 景帝和沈后走了,狂欢才算开始。 青离闻言,满脸欢呼雀跃,她大叫一声,“公主万岁!奴婢遵命!”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青离走后,听雨上前给姜妧姎揉捏酸痛的肩膀。 她近来收敛了许多,很是伏低做小,就是在行云和楹风面前,也再不敢摆什么架子。 她边捏边跟姜妧姎说道,“公主,青离到底年纪小了些,不稳重!” “今日这种场合,她不在您跟前伺候,只顾着自己玩,没个正形,您可得好好管管!” 在姜妧姎看不见的地方,听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姜妧姎也只笑笑,她正要替青离说话,突然一阵晕眩袭来。 姜妧姎捂着头,对着听雨慌张道,“听雨,本宫头好晕,你快去…” 快去派人传太医这句话还未说完,姜妧姎就倒在了贵妃榻上。 听雨看着倒下的姜妧姎,笑得得意,“容三公子虽然比容世子差了些,却也是个好的。” “你跟了他也不错,横竖他已经说了会把二公主降妻为妾,让您做正妻,您倒也不亏。” “公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休要怪听雨无情!” 第55章 捉奸 定国公府 风眠居 姜幼薇还戴着凤冠,顶着红盖头坐在床尾。 她的贴身宫女云苓正在给她揉捏脖颈,“二公主,不如把凤冠先取了,您已经等了一天了。您取了先松快松快,再吃点东西。” 二公主寅时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还不能吃东西,现在只怕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隔着红盖头,云苓也能看到姜幼薇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要等三郎回来,亲自为我取下这红盖头。” 云苓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同一天出嫁,容世子拜完堂就去了新房,揭了盖头,喝了合卺酒。 容三少爷到现在都没露面,再忙他能有容世子忙? 一个七品,一个四品;一个是世子,要袭爵的,一个虽是嫡出,但母亲是外室上位的继室。 宾客冲谁来的,一目了然,也不知他有什么好忙的。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自家主子说。 不过即便她不说,姜幼薇又如何不知,她不过是在忍耐罢了。 她赌她的柔情蜜意能被容齐看到;她赌她的伏低做小能助她坐稳未来世子夫人的位置;她还赌她的忍耐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一切。 “吱呀~” 新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三郎~” 姜幼薇以为是容齐进来了,就叫了一声,隔着盖头都能听到她声音里的期待。 “三公主,你怎么来了?”却听旁边的云苓叫道。 姜予初? 姜幼薇撇了撇嘴,她不在尼姑庵里修身养性,跑来别人的新房里做什么? “二姐姐,不是容三公子,是不是很失望?” 姜予初的声音里有种得意洋洋的感觉。 “你不在尼姑庵里修身养性,来这里做什么?”姜幼薇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容齐,她当然很失望;是姜予初,她更失望,她跟姜予初可没什么姐妹情谊。 “二姐姐,真是让予初伤心。亏予初还怕二姐姐等得着急了,专程跑来给你送信。” “予初不指望二姐姐感恩戴德,二姐姐还揭予初伤疤。若不是二姐姐,予初又怎么会去尼姑庵?”姜予初假模假式地说道。 姜幼薇烦死姜予初这种明明自己一肚子坏水,非要说得是为别人好的假仁义劲儿! “你有话快说,不说就滚!”她姜幼薇才不惯着姜予初! 姜予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羞成怒,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得不怀好意。 “二姐姐,我来,是要告诉你,别等了!容三公子此刻在和大姐姐入洞房呢!” “今晚你怕是等不到洞房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的正妻之位吧!” “你说什么?”姜幼薇唰地就掀开了红盖头。 “我说大姐姐勾引了你的夫婿,二人正在念挽居颠龙倒凤。” “二姐姐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抓个现行,先下手为强,进宫哭一场,保住你的正妻之位。” “晚了,只怕等来的只能是降妻为妾的消息了!” 姜予初说完,扭着纤腰得意洋洋地走了。 云苓扶住了几欲倒下的姜幼薇,三公主既然敢说,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但如果是真的,又叫二公主怎么做人? 本就是因与容三公子无媒苟合匆忙定下的婚约,现在刚拜过堂,容三公子又与大公主搞到一起了,这真是皇家丑闻! 云苓大着胆子问姜幼薇,“二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幼薇勉力站直身子,一天未进食,她现在浑身发软。 “走,去念挽居!” 姜幼薇在云苓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在去念挽居的路上。 她们都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还不熟悉路。 快迷路时,她们撞上了浩浩荡荡的队伍。 队伍里有定国公,定国公夫人林氏,容予,淳王、颢王。 还有今日来参加喜宴的有头有脸的宾客及其家眷。 想来都是接到消息去念挽居捉奸的。 姜幼薇身上的凤凰于飞的嫁衣未脱,容予身上的大红喜袍也还没换。 众人看向他二人的眼神,同情、怜悯、戏谑,幸灾乐祸,总之很是复杂。 大部队刚踏进念挽居,就看到院落中跪了两个奴仆打扮的老妈妈。 而姜予初和苏半夏正围着他们走来走去。 看到众人的到来,姜予初和苏半夏的脸皆是刷白一片,满脸的懊悔,焦急和泫然欲泣。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劝过了,可是大姐姐不听我的,她不听我的…” “长公主说她真正喜欢的是容三公子,真正想嫁的也是容三公子。她…她要在洞房前把自己交给容三公子。” “我也拦了,可是没拦住,长公主她不听我的。” 在她们语无伦次的辩解中,身后念挽居的新房内,透过未完全关闭的窗户,一片不堪入耳男女苟合的声音传来。 男子的粗喘声、女子欢愉到极致的媚吟此起彼伏。 众人齐齐看向姜幼薇和容予,他俩的脸色此刻也都惨白一片! 即便这种情形下,容予依然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姜妧姎不在新房内。 他冲着跪在地上的念挽居的两个奴仆问道,“里面都有何人?” 细听之下,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丝毫不见往日即便身处刀枪剑雨中也能临危不惧,镇静自若的从容。 两个奴仆也战战兢兢地答道,“您走后,兰姨娘的贴身丫鬟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来过,然后长公主身边的沈嬷嬷、行云姑娘、楹风姑娘和青离姑娘就都出去了。” “只长公主和听雨姑娘在,后面三公子来了。” 听到听雨,姜予初的脸上也带了些恼怒的表情。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婢。 都跟她交代了,让她待在院里。 等人来了,就把容齐和姜妧姎的事捅出去,一定要咬死了是姜妧姎主动约的容齐。 偏她来了好一会,也不见听雨的出现,逼得她只得把苏半夏拉了出来。 如果只她自己,怕众人觉得是她为了报复姜妧姎当众戳穿她怀有身孕,故意做的局。 加上苏半夏,就不同了。 姜妧姎对她的重视有目共睹,这次一定让姜妧姎辩无可辩! 看着容予难得一见的失态,姜予初款款走向容予,想抓起容予的袖子。 偏她刚靠近容予,容予就后退了一大步。 仿佛她是什么不能触碰的毒药一般,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 姜予初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她柔柔地说道,“世子,姐姐今日做下如此丑事,实非良配!” “还请您休了大姐姐,成全了容三公子和大姐姐,保全了我皇家的颜面啊!” “啪~” 姜予初的脸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是姜幼薇! “你凭什么让成全了容三公子和大姐姐,那我呢?我怎么办?” 姜幼薇恨急,成全容齐和姜妧姎,那与前世有什么区别?她所做的努力不就全部白费了?她的身子还已经给了容齐! 她绝对不能让容齐和姜妧姎在一起! 姜予初捂着脸,嘤嘤地哭着,“少不得要委屈了二姐姐。” 颢王也说道,“妧姎竟如此不知廉耻,闹出如此丑事,如今也只能委屈了二妹妹和容世子了。” 淳王也开口道,“本王待会就进宫求见父皇,求父皇恩准允许容世子休妻再娶!” 第56章 信任 “谁说我要休妻?!”虽然脸色难看,容予尽力让自己稳住! 什么?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这样了,容世子居然还不愿意休妻,这是嫌这顶绿帽子不够绿啊? 定国公容安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一边是自己最看中的长子的颜面,这顶绿帽坐实了还不休妻,日后他在官场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一边又是开罪不起的景帝、皇后娘娘和长公主。 都是那不成器的容齐,连自己的下半身的都管不住! 长公主叫他来,他就来,他到底有没有做人小叔子的自觉! 他恨恨地瞪了林氏一眼,“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林氏接收到定国公几欲喷火的眼神,心虚地低下头,在低头的一瞬间,嘴角溢出几不可察的笑意。 淳王劝道,“妧姎做出如此丑事,已是未把世子放在眼里。为了妧姎,让世子忍下这奇耻大辱,只怕容贵妃那也说不过去。为今之计,只有休妻才能保住世子的颜面。” 容予冷冷地看了淳王、颢王、姜予初和苏半夏一眼,那眼神冷得能杀人。 “不劳淳王殿下、颢王殿下和三公主费心。” “姎儿是什么样的人臣最清楚。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于她!” “至于是谁陷害的她,臣心里亦有数!” “臣信她,无论如何,臣都不会休妻!” 容予的眼神让淳王一党心里一颤,都这样了,容予居然还相信姜妧姎! 倒是低估了容予对姜妧姎的感情! “世子…” 姜予初泪眼汪汪地看着容予,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是她的,偏是姜妧姎的! “谁要休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清冷冷但又软软糯糯的声音。 众人回头,只见姜妧姎一袭石榴红曳地长裙,藕荷色抹胸上用朱线绣了石榴红,腰间石榴红腰带束得紧紧的,衬得她纤腰不盈一握。 三千青丝尽数盘于脑后,梳成朝云尽香髻,配上凤凰展翅嵌红宝石金簪更显雍容。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着藕粉色宫装的年纪不大模样清秀的小宫女,二人看着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众人看着本该在新房内的人,出现在这里,皆是面面相觑。 看到姜妧姎的出现,姜幼薇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里面的只要不是姜妧姎就好。 姜予初和淳王一派则是脸色异常难看,方长他们言之凿凿里面是姜妧姎。 若姜妧姎在这里,那屋里的又是谁? 姜予初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身形摇了一摇,就想往旁边倒去。 离她一步之遥的是容予。 容予看她倒过来,像遇到了蛇蝎猛兽一般,迅速走开,走到姜妧姎身边站好。 姜予初看他避她如洪水猛兽,竟是气急,“世子…” 不等她说完,容予抢先说道,“还请三公主注意仪态,与臣保持距离。” “臣如今已有妻室,日后自是会与夫人生孩子。” “臣不想再因三公主来个莫须有的孩子,平白伤了与夫人的和气。” 说完,含情脉脉地看了姜妧姎一眼。 知道屋里的确实不是姜妧姎,他竟有种失而复得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完容予的指责,姜予初晃得更厉害了! 当日承乾殿一事,在场的人不多,众人也只是模模糊糊听说了个大概,但不确定真假。 容予此话一出,已是坐实了三公主未婚先孕,还将孩子栽到容世子头上的传闻。 在场的男子,除了淳王、颢王,不论离姜予初距离是近还是远,皆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远。 生怕一个不小心,与三公主有了肢体接触,就也莫名其妙多个孩子出来。 毕竟没谁愿意喜当爹! 见无人搭理她,姜妧姎又重复了一遍,“谁要休妻?” 众人皆左顾右盼,无人敢答。 怎么答,答淳王和三公主让容世子休了长公主吗? 谁有这个胆子? 姜妧姎瞟了容予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是世子要休妻?” 容予脸色一变,正要解释。 姜妧姎却不等他解释,紧接着说道,“本宫有没有跟世子说过,本宫这里没有休妻这一说,只有和离和休夫!” 她的话与其说是给容予听的,不如说是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 不论何时,她都是大盛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且不说她未做出寡廉鲜耻之事,即便是做了,也不容旁人置喙,她长公主的权威不容他人挑衅! 容予自然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握住姜妧姎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公主确实说过。但臣今天也告诉公主,臣这里亦没有休妻、和离与休夫。” “臣八抬大轿迎娶了长公主,是要与长公主白头偕老,相伴终生的。姎儿,切莫被他人挑拨,伤了你我的夫妻情分。” “还有,姎儿,交友需谨慎,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可是把你当傻子呢。” 众人听了半天,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情比金坚的,把淳王、颢王、三公主和苏半夏讽刺了个明明白白。 苏半夏脸色白了一白,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姜妧姎,喏喏地说道,“妧姎,我…我也是轻信了别人的话,被人胁迫了,才…才…” 姜妧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解释,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带着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半夏姐姐与我情同姐妹,当日我回宫,她千里迢迢偏要跟了来,自是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来得。” “在场的诸位权势都比半夏姐姐大,半夏姐姐自是得罪不起的。” “想来也是被人胁迫了。” “今日不论胁迫半夏姐姐的人,在不在现场。” “本宫丑话说在前面,若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本宫,就别怪本宫跟你们比比谁更滥了!” “横竖本宫是女子,不讲君子高风亮节那一套。” “惹恼了本宫,你们背后搞得什么脏的臭的烂的馊的都在父皇面前给你们抖出来!” “本宫倒要看看谁更丢人,谁更没脸!” 一番话说得淳王、颢王和姜予初是里外不是人。 苏半夏也是惴惴不安,姜妧姎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她到底是信自己还是不信自己啊?! 第57章 输出 姜妧姎说完,施施然走到房门口,抬脚,重重一踹,房门纹丝不动,没踹开。 气氛有点尴尬。 姜妧姎有些难为情,如水的秋瞳哀怨地看了眼旁边的容予。 这哀怨的模样看在容予眼里,就是含羞带怯的,还怪勾人的。 一抹笑意从容予眼中滑过,他上前把姜妧姎抱到一边。 然后轻轻抬腿。 “碰~” 门开了。 一群吃瓜群众赶紧上前,跟在容予和姜妧姎后面,生怕错过这历史性地捉奸一刻! 毕竟能在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婚宴上,还是定国公府上捉奸,这样的机会二十年难遇。 定国公容安和林氏脸上则闪过一丝慌乱,左右里面的男人是容齐没跑了。 在自己大婚的当天,跑到自家大哥的婚房内与人通奸,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定国公容安此刻后悔的心情无以言表。 整个人就是一个后悔! 后悔娶了林氏! 后悔生了容齐这么个没羞没臊的玩意儿! “啊!” 床上的男女此时发现了不对,纷纷惊呼出声。 地上散落的男子的大红喜袍和凤凰于飞的婚服。 姜幼薇是个心急的,她一把上前,掀开了厚厚的围帐。 容齐和听雨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啪~” 姜幼薇一巴掌打在听雨脸上! “好你个贱婢,竟然敢勾引三郎!平日里我看你就是个不安分的,竟然作出如此下作之事!” “啪~” 姜幼薇打完,姜妧姎上去也重重打了一巴掌,只不过她这巴掌打到了容齐脸上! “好你个容三公子,皇陵那日我就看你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男子!” “商议婚事那日你还妄图调戏本宫,送本宫你们容家的家传之宝,差点让本宫担了勾引妹夫,夺人财宝的名头。” “若不是二妹妹偏要嫁你,本宫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你!” “没想到你还是不思悔改,大婚当日还跑来本宫同你大哥的房中,在本宫与你大哥的婚床上勾引本宫的婢女!” “传扬出去,知道的说你容三公子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这个做大嫂的请了你来,平白污了本宫的名声!” “男人做到你这个地步,本宫要是你,恨不得现下死了干净!” “若不是父皇御笔赐婚,就冲着你这种行事作风,本宫也不能嫁到定国公府!” 容予脸色变了又变,“姎儿,莫要迁怒!他是他,我是我!我与他自是不同。” 姜幼薇脸色也变了又变,“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三郎,他哪有你说得这般不堪!” 姜妧姎冷哼道,“二妹妹,那你说,新婚之夜,他不回你们房中,跑来我们这里,算何道理?” 姜幼薇语塞,她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火。 好好的新婚之夜,容齐竟然搞出这么一出事,还被宾客逮个正着。 明日还不定被街头巷尾传成什么样呢! 听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忙起身说道,“明明是长公主请容三公子来的。” “啪~” 姜妧姎一巴掌打在听雨脸上,“听雨,前次皇陵遇袭就是因为你,让本宫与贤妃娘娘生了嫌隙。” “这次你又想害二妹妹与本宫生了嫌疑不成?!” “本宫素日知晓你有些不安分的心思在身上。但本宫念你跟了本宫多年,也不曾责罚过你,竟纵得你无法无天,胡乱攀咬!” “你说本宫请了容三公子来,我且问你,我请容三公子来做何?来与你行颠龙倒凤之事吗?” “你且问问容世子,本宫成婚前有没有同他说过,日后若要抬姨娘通房、不许把心思打在本宫的陪嫁宫女身上,本宫身边的宫女日后都是要放到外面做正头娘子的。” “你想攀了容三公子的高枝,切莫扯上本宫!” 提起这个,容予就有些不爽利,却还是配合道,“姎儿,怎么又提起此事?我不也同你说了,我不需要什么通房姨娘吗?” 姜妧姎的持续输出,说得容齐和听雨辩无可辩,哑口无言。 成功把容齐和听雨塑造成了不安分的浪荡子。 明明不是姜妧姎说得那般,却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两人脸上皆是青红相交的。 众人吃瓜吃得津津有味,乐不思蜀。 一片静谧中,姜予初的声音弱弱地传来,“听雨只是个奴婢,若不是有人授意,她又怎会有胆子在主子房中作出如此污秽之事!” 听到这,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说到这,本宫正想问问三妹妹,听雨虽不安分,但向来有心无胆!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变得如此恣意妄为!” “什么?!”姜予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镇定道,“听雨是大姐姐的奴婢,关我何事?!” 姜妧姎恼怒道,“二妹妹,你如果有火气,就冲三妹妹发!今日之事八成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姜予初正想反驳! 姜妧走上前从听雨头上拔下一根翡翠玉簪,那翡翠玉簪成色极好,一看就是宫中贵人所有物。 “这支莲花如意翡翠簪是三妹妹的吧!你十五岁生辰时,太后娘娘送你的,我记得很清楚!” “上次皇陵那日,贤妃娘娘非要咬死了白玉簪是她送听雨的,这次又来了支翡翠玉簪。” “我倒想问问,贤妃娘娘和三妹妹钱多烧手?怎么这么爱送我的宫女物件?我有四个大宫女,怎送还不四个都送,偏只送听雨?” 姜幼薇想起了什么似的,也走上前。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姜予初脸上。 “我说你今日怎么没事跑我那耀武扬威去了,还说我的正妻之位保不住了,让我等着给大姐姐腾位置!” “合着这出都是你搞出来的!贤妃娘娘素来表面与母后交好,没想到背后纵容三妹妹频繁插手大姐姐和我的事,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淳王和颢王上前挡在姜予初面前,正欲开口。 姜妧姎没给他们机会,“父皇命三妹妹在水月庵修身养性,顺便养好因小产损伤的身体,到底是谁在违抗父皇的命令?!” “来人!把三公主送回水月庵!本宫明日亲自去水月庵问问敬慈师太,她这个庵主怎么做的?竟放三妹妹到处乱跑?!” 第58章 反咬一口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侍卫上前要带姜予初走,姜予初拼命地挣扎。 挣扎间她还恨恨地看了一眼床上半裸着胸膛,只用被子裹紧下半身的一脸呆滞的容齐和用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顾捂着脸哭泣的听雨。 这两个废物,果然不能对他们抱有期待! 接触到姜予初目光的容齐,心里一慌,初儿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不,他不能让初儿失望。 他还没输,为什么姜妧姎每次都不入他的局,为什么她每次都能逃过? 不行,就算死,他也要把姜妧姎拖下水,陪他共下地狱! 他低低地笑了笑,然后用绝望地语气大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公主心机深沉,容齐甘拜下风。” 众人的脸色五彩缤纷,怎么今天这瓜还没完呢?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这还是重生以来她和容齐说话最多的一次。 前世六载夫妻,临死她才知她对真实的容齐一无所知。 她所认识的容齐只是他想让她知道的。 也好,今生,她也想看看他虚伪面纱下的真实嘴脸到底能有多丑恶! “容三公子,可是不服?”姜妧姎沉声问道。 容齐定定看着姜妧姎,吐出两个字,“不服!” “有何不服?” “明明是长公主与我之间的事,为何要扯到三公主身上?”容齐理直气壮地说道。 姜妧姎笑了,笑得恣意明媚,“哦?你倒是说说,本宫与你有什么事?” 容齐深深地看了姜妧姎一眼,然后说道,“今日之事分明是长公主心悦于我,几次三番告白于我,我不愿屈从长公主。” “长公主恼羞成怒,借今日大婚之机,以要与我告别为由,主动邀我上门。孰料竟是长公主精心布下的局,只为了毁了我?” “呵~”姜妧姎冷笑一声。 容齐看她这轻蔑的姿态,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脏水往姜妧姎头上泼。 他现在赌的就是姜妧姎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比起容三公子与宫女私通,大家更愿意听到权贵阶级以势压人的戏码。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说法满足了底层百姓对上层阶级私隐的窥探欲,他们自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难道我说错了么?公主大婚当日不在新房里待着,却出现在外面。不就是怕事情败露后,自己无法自圆其说,所以假装自己不在现场吗?” “听雨姑娘,你说呢?” 容齐偷偷掐了下听雨的胳膊,提醒她别再哭了,再哭命都没了。 听雨瞬间反应过来,“对对对,就是容三公子说得那样。” “今日明明是长公主要奴婢请容三公子来的,同他做最后一次告白的。怎知奴婢突然晕了,醒来,奴婢…奴婢就…奴婢就与容三公子…呜呜呜…” 今晚一直躲在人群中未发一言的林氏也突然蹦出来,叫嚣道,“没错,今日齐儿同我说,长公主请他过去,他离席一会儿。” “我要是早知道长公主请他来,是为了这害他,我一定拦着他!” “老爷,淳王、你们可要为齐儿做主啊!即便她是长公主,也不能一手遮天啊!” “她明明该在新房里待着的,突然出现在外面,一定是她心里有鬼啊!” “呜呜呜…请淳王、定国公为奴婢做主!” “请父亲、淳王殿下为容齐做主!” 现场吵成一片,吃瓜的群众也在窃窃私语。 这个说容三公子说得有道理,那个说长公主大婚当天不在房里待着确实有问题,还有的说一个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主子床上通奸的,定是长公主做得局。 刚刚还对姜妧姎有利的局面在逐渐偏向容齐那边。 淳王、颢王、姜予初见局面扭转,也对容齐刮目相看,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 姜予初更是直接甩开准备押她回水月庵的奴婢,得意洋洋地走到姜幼薇身边。 “二姐姐,我一心想着你,你还帮大姐姐打我,真是好人没好报!” “大姐姐,都快把你夫君毁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姜幼薇此刻也满脸狐疑。 她一面觉得姜予初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很欠扁;一面又想到前世容齐和姜妧姎确实两情相悦,难保姜妧姎这一世还是思慕着容齐。 “陵游!”人群中一直未说话的容予发话了! “世子,奴才在。” “去上京府衙报官!” 此话一出,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容世子这是站在谁那边啊? 下一秒 “姎儿,莫怕!上京府狄大人,素来明察秋毫,秉公办案,他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容予握着姜妧姎的手,郑重地说道。 全场哗然~ “长公主命真好!” “容世子人长得好,学问好,还疼老婆,真是羡煞我们!”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咳咳咳…” 突然几声干咳从人群中传来。 原来是定国公。 定国公不自然地说道,“容予啊,此乃家事,怎能闹上官府?” 容予一字一句地回道,“事关长公主名誉,怎能算家事!” 容齐、林氏自从听到容予要不顾家族声誉报官以后,脸就白了。 谁不知道上京府狄大人断案如神,三句话就能看出你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除了断案神,此人还有一大特点,铁面无私,用起刑来毫不手软! 国舅爷犯罪,也是照打五十大板的。 这要落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他的大刑伺候! “公爹说得对,此乃家事,岂可闹上府衙。” 姜妧姎冷冷看了眼定国公,看得定国公老脸一红,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她又对着容予盈盈一笑。 容予今晚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姜妧姎不是不感动的。 原来被人护着,坚定的选择是这种感觉,冰川消融,万花盛开。 前世也是新婚夜,听雨站出来指证她与沈度有私情。 她以一人之力对抗容家全家,终是一人难敌众口。 尤其是林氏和容齐嘴上说着相信她,还替她杖毙了听雨,但背地里没少对外放出她与沈度却有私情的消息。 第59章 反转 姜妧姎走到众人面前,冷声道,“本宫向来不喜自证清白,但容三公子毕竟是夫君的三弟。妧姎不为自己,也要为夫君考虑。” “容三公子既然不服,那本宫就少不得当着大家的面,与容三公子好好说道说道,也请各位大人、夫人、少爷、小姐给妧姎做个见证。” “容三公子的话从开始就错了!” 众人窃窃私语,容三公子开头说得啥? 姜妧姎很快提醒众人,“容三公子说本宫心悦于他。” 姜妧姎指指容予,又斜眼看了眼床上衣衫不整的容齐。 “容世子是本宫的驸马,诸位看看他,再看看容三公子,本宫请问,如果你们是本宫,你们会选谁?” “林夫人,您是本宫,您心悦谁?” 突然被姜妧姎点到的忠勇侯的夫人,大大咧咧地说道,“这还用选吗?当然是容世子啊!” 姜妧姎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人群中一位粉色衣服看起来还未出阁的不知哪位大人家的小姐,“这位小姐,你呢?” 粉衣小姐姐脸上一片绯红,她娇羞道,“自然是选容予容大人!” 姜妧姎对粉衣小姐姐的答复很满意,“再多的本宫也不再问了,把驸马与容三公子放在一起,怎么选大家自有论断!” “本宫剖掉长公主这一层身份,也只是普通女儿家。只要本宫脑子没病,眼睛没瞎都断不会弃了驸马,去心悦容三公子,此为其一。” “其二,想必诸位已经听说了,本宫与驸马两情相悦已久。” 说到这,姜妧姎脸红了一红,她看了容予一眼,示意他莫要拆穿她。 “本宫的簪子都送给他做定情信物了。” “夫君,你过来。”姜妧姎说着叫了容予一声。 容予走到姜妧姎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夜委屈她了。 姜妧姎冲容予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身子,“你低头。” 容予太高了,比姜妧姎高出了大半个头。 容予配合得低下了头,姜妧姎伸出胳膊揽上了他的脖颈,把他的脸与自己的脸对齐。 然后她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吻上了容予的薄唇。 感受到唇瓣上的温热触感,容予睁大了眼睛,姎儿好甜。 容予情不自禁地想加深这个吻时,姜妧姎已经一把推开了他,容予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诸位也看到了,本宫心悦的人是驸马。说本宫心悦容三公子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所以本宫说容三公子说本宫心悦他,这个理由压根就不存在!” “本宫说本宫心悦驸马,本宫已自证。容三公子说本宫心悦他,那就请容三公子拿出证据证明!” “至于林氏,你虽为继室,但名义上也算夫君的母亲,本宫理应尊您一声婆婆。” “本宫出阁时,母后也曾百般叮嘱本宫务必恪守孝道,侍奉公婆,莫摆公主的架子。” “本宫原打算给您留些颜面,只要容三公子认了与听雨的事,这事就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您与容三公子设计本宫,意图毁本宫名节一事,本宫就算了,当没发生过,不再追究。” “什么?”容予脸色都变了! 他猜到姜妧姎被人设计了,但真的从姜妧姎嘴里说出来,怒意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 “姎儿,怎么能算了?” 姜妧姎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他们的谋划,林氏脸色一白,但此时,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姜妧姎并没有实证! “长公主莫要血口喷人!” 姜妧姎冷冷一笑,“你和容三公子不是问我,大婚当日,我不在新房里待着,跑到外面做什么吗?” “本宫告诉你们,本宫出去做了什么!” “青离,请兰姨娘进来!” 青离出去,不消片刻,带进来了个紫衣中年丽人。 “妾身见过长公主,淳王、颢王、二公主、三公主以及各位大人、夫人、少爷、小姐!” 姜妧姎示意她起来,“兰姨娘,你跟大家说说,本宫出去做了什么?” 兰姨娘不卑不亢地答道,“因妾身近日暂领管家一职。晚宴时分,库房管事进来禀告,下人笨手笨脚把长公主与二公主的嫁妆弄混了。” “妾身本以为只是府中下人忙中出错,不是什么大事,因此并未多想,只命人叫了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大宫女和陪嫁嬷嬷去了库房对着嫁妆单子重新校对,检查无误后入库即可。” “长公主找到妾身,说她与二公主的陪嫁均是皇后娘娘亲自准备,所用的箱笼皆有代表她们二人各自的标记,且由殿前司龙武军亲自押运,断不会弄错。” “此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怕背后目的不纯,居心不良。” “长公主说若只是把她与二妹妹的嫁妆弄混了,倒是小事。只是她的嫁妆里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御赐之物,怕被人浑水摸鱼,过后妾身要替人背锅。” “妾身按照长公主的提示,对库房上上下下一应人手逐一盘问,果然发现了可疑之人。” “只是那可疑之人,妾身…妾身…妾身不敢说。” 容予上前,稳声道,“兰姨娘,你但说无妨!出了事,本世子给你担着!” 姜妧姎看了眼林氏,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氏,今儿让你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兰姨娘看了林氏一眼,眼一闭,大声道,“可疑之人是夫人和三公子身边的人。” “他们还拿了陛下赐给长公主的白玉雕花玉佩,说是…说是…要拿来做证据,对外说是长公主送给容三公子的定情信物!” “这次定叫长公主有口难辩!” 姜妧姎笑得温婉,还不忘给了兰姨娘一个赞赏的眼神。 林氏和容三公子脸都白了。 林氏扑上来,“你诬陷我!我撕了你这贱人的嘴!” “我只是派人去弄乱了箱笼,何时让他们偷拿过长公主的嫁妆…” 一句话让全场鸦雀无声! 说话间,楹风回来了。 楹风还是改不了风风火火的性格,人还未进门,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公主,我们被那宫人骗了!” “那宫人明明是被三公主买通的,害奴婢白跑一趟。” 楹风说着,走进了屋,一看到满屋子都是人,瞬间傻眼了! 怎么今晚还有闹洞房的安排? 姜妧姎冲她招了招手,问道,“怎么被骗了?” 楹风回过神来,说道,“奴婢出了定国公府,皇后娘娘的车驾早都走了,压根没等奴婢。奴婢只能自己花钱雇了辆马车进宫。” “待奴婢见到皇后娘娘后,皇后娘娘说她没有派人见你,也没什么忘了给你的。” “至于封地的事儿,皇后娘娘没忘,她原就打算您与驸马三朝回门的时候,她再细细交代给驸马。” “皇后娘娘原话,妧姎是个傻的,交给她,她也不会打理。容予倒是个靠得住的,本宫直接交代给容予就行。” 姜妧姎脸红了一红,“母后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容予闻言冲她笑得暧昧。 淳王、颢王、容齐听到他们图谋了许久的姜妧姎的洛邑封地,就这么到了容予手里,脸上皆是阴狠! 第60章 端水 “你怎么知道是三公主收买的宫人?”姜妧姎又问道。 楹风回道,“公主,您有所不知,今日来传信的宫人名叫小和子,就是前些日子顾嬷嬷收了钱放进椒兰殿的那个小和子。” “顾嬷嬷老早就供出来,那小和子原是贤妃娘娘宫里负责洒扫的小太监,给了顾嬷嬷二百两银子才进的椒兰殿。” “他一个小太监,进宫还不到两年,每月月钱也不过二两银子,从哪来的二百两?况且贤妃娘娘的群芳殿不比椒兰殿差,好端端地他为何要易主?定是居心不良!” “皇后娘娘老早就想清理顾嬷嬷放进椒兰殿的宫人。只是近日两位公主出嫁,椒兰殿急需人手,皇后娘娘才没有清理门户。谁曾想今日倒被他钻了空子。” 姜妧姎又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是三妹妹指使啊?” 楹风回道,“公主,皇后娘娘听说有人假传她懿旨,当场大怒,命人把小和子抓了起来,那小和子亲口供出来的三公主。” “容贵妃身边的王公公也看到席间三公主把小和子叫到旁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人证口供具在,错不了。” 姜妧姎扫了几眼姜予初,“三妹妹,可还有话说?” “若是无话可说,看来,明日除了水月庵,本宫少不得还要进宫面见一下父皇,把三妹妹近来在水月庵的所思所感所为当面向父皇陈明!” 说着姜妧姎冷冷扫了一眼淳王和颢王,别以为方才她没听到这两位闹得最凶,要进宫求父皇同意容予休妻再娶。 告状谁不会? 以为只有你们两个会告状吗? 真当只有你们是父皇的子女? 非要论,她与淳王颢王一起向父皇告状,父皇偏向谁还不一定呢! 听到她的事情败露,姜妧姎还要进宫见父皇,姜予初脸色白得跟鬼一般! 她已经被从公主贬为县主,还被发配到劳什子的水月庵吃斋念佛,若再被父皇知道今日之事,必定没她好果子吃。 当下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径自坐到地上哭闹起来,“定是大姐姐与皇后娘娘串通起来,诬陷我!我不认,我不认!” 听到姜予初发起疯来,连沈后都敢污蔑。 姜幼薇也气急,她冲到姜予初面前说道,“姜予初,敢做不敢认,你也配算个人?!” “谁不知母后处事向来公正,连母后你都敢编排,你好大的胆子!明日我倒要去问问贤妃,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女儿?” 不论再怎么与姜妧姎明争暗斗,对沈后这个养母,姜幼薇都是感激的。 沈后在,她还有些公主的体面;沈后不在了,她在宫中亦是举步维艰! 前世,沈后命丧巫蛊之祸,她才会被送去西照国和亲。 如果沈后还在,断不会同意景帝和太后将她送去和亲。 而今嫁入定国公府,她也需要沈后做她的靠山,让她能在林氏和容齐面前抬头挺胸。 沈后就是她最大的倚仗,这点不管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姜幼薇都看得很明白! 所以沈后不能出事! 想到这,姜幼薇想起,距离巫蛊之祸还有一个月,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姜幼薇与姜妧姎对视一眼,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难道,姜妧姎也重生了? 姜幼薇脑海中冒出一个惊悚地想法,随即她又摇摇头,不可能。 姜妧姎若是真的重生了,皇陵那日就会避开与沈度私会,怎么还会傻乎乎往圈套里钻。 前世因为景帝沈后消息封锁得严,姜妧姎出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姜幼薇也只知她那日与沈度在皇陵私会,被人撞见了,随后她与沈度有私情一事被传得满城风雨! 所以她以为若姜妧姎真的重生了,就不会明知不会嫁给沈度,还和沈度搅和在一起。 姜幼薇正想着,就看到姜妧姎在大哭大闹的姜予初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姜予初瞬间收了声,嘴巴半张着,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姜予初闭嘴后,姜妧姎对身边的仆妇吩咐道,“三妹妹刚小产完,精神不济,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还不快送她回水月庵休息!” 仆妇把姜予初拖出去的时候,她仍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连挣扎都不再挣扎一下。 姜幼薇有些好奇姜妧姎到底对姜予初说了什么,能让她如此老实。 姜予初被拖下去以后,淳王和颢王的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他们没想到姜予初、容齐和林氏加起来还对付不了一个姜妧姎! 倒是他们小看了姜妧姎,看来得重新认识他们这个妹妹! 淳王面上讪讪,他对着众人一拱手,“今日本王也是听信了三妹妹和容三公子的谗言,误会了妧姎妹妹!改日本王亲自设宴向妧姎妹妹当众道歉!” 听了淳王的话,姜妧姎明白淳王这是要放弃保姜予初和容齐了。 弃车保帅?姜妧姎勾唇笑了笑。 也好,先把姜予初、容齐和林氏这三个废物收拾了,再好好和淳王、颢王、贤妃计较。 毕竟她培植自己的势力也需要时间,现在还没到硬碰硬的时候! 姜妧姎皮笑肉不笑地对淳王说道,“我们兄妹之间谈何道歉,不过既是两位兄长诚心诚意,那就有劳两位兄长了。届时妧姎定与夫君一同赴宴!” 淳王和颢王冲她一拱手,就带着人走了。 淳王、颢王和三公主都走了,长公主也说了今日是家事,余下的宾客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于是继淳王、颢王之后,其他人也都带着家眷告辞离开! 众人走后,定国公容安看着林氏、容齐搞出来的这个烂摊子,狠狠磨了磨牙,如果可以,他真不想管了。 但作为一家之主,他又不能撂挑子走人。 于是他毕恭毕敬地走到姜妧姎面前,觍着脸求情,“公主,林氏和容齐吃了熊心豹子胆,作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臣实在有愧圣恩啊!” 容予在旁边凉凉地说道,“父亲,林氏和容齐能作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还不是你纵得!今日之后,您治家不严的名声可算是声名远扬了。” “姎儿既嫁与我为妻,以后都是一家人。客套话就少说点,您还是说说准备怎么处理林氏和三弟,给姎儿一个交代!” 容安被容予说得老脸一红,他狠狠瞪了眼容予,这个不孝子,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老爹留。 林氏是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得了容老夫人的许,外室转得正。 容齐是他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必成大器,才破格接进府做嫡子教养。 当初为着林氏和容齐,容贵妃和容予没少跟他闹。 林氏进门后,容贵妃整整一年没有见他,容予也放着好好的翰林院的差事不做,向朝廷告了半年的假,跑到金陵他外祖家住了半年! 这林氏和容齐进府才四年,好事没干一件,篓子捅了一箩筐。 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识人不清! 但眼下问题得解决啊! 今日嫁进府的不止是长公主,还有二公主,他总不能打死容齐让二公主进门就守寡吧?! 第61章 大傻子 “长公主,您看这样如何?” “林氏夺了管家权,送去家庙反省。” “容齐家法伺候,杖一百,罚跪祠堂三天,罚抄家规一百遍!” 容安跟姜妧姎说着他的处理方案。 容予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姜妧姎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容安说到容齐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姜幼薇。 姜妧姎又如何不知他的意思! 林氏好处理,容齐不好处理。 处理的轻了,姜妧姎不答应;处理得重了,姜幼薇脸上不好看! 姜幼薇脸上不好看,就是沈后脸上无光! 要么姜妧姎忍下这口气,要么姜幼薇吞下这苦果。 总归都是沈后的女儿! 想来姜予初、容齐他们也是算准了沈后和姜妧姎不会真的看姜幼薇刚进门就守寡,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姜妧姎按了按太阳穴,一个月后,就是沈后的死劫巫蛊之祸。 罢了,在巫蛊之祸解除之前,她不能让沈后的声名受损! 这口气,她忍了! 但是她忍下这口气,可不代表她要容齐好过! “公爹,容齐犯的是国法,可不是家规!依本宫看,罚抄家规不如罚抄大盛律一千遍!” “杖一百,太轻!每月一百,连续杖六个月!” “至于跪祠堂三天,不如不跪,要跪就跪半年!” “这样吧,每月杖刑完,三弟卧床养伤,养好伤后跪祠堂,如此往复!” “看在二妹妹的面子上,杖刑和跪祠堂可以等三弟和二妹妹三朝回门之后再开始执行!” “还有,三弟这七品的宗正寺诸陵台署丞也是做到头了。” “改日本宫见了吏部尚书,会跟他交代。以后三弟就做个无官无职的闲人在家好好陪二妹妹吧!” 姜妧姎每说一句,容齐的脸就白上一分,听到最后,连七品的官职都保不住,他彻底瘫了。 姜幼薇嗫喏着,这几项每项都不轻。 单就说抄大盛律一千遍这一项,那大盛律整整二十大本五千多页,抄一遍都得三个月,抄一千遍,怕是抄到容齐老眼昏花了! 还有那杖刑,一百杖,够容齐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连杖半年,岂不是说以后每个月她都要贴身照顾他半个月? 每月养伤半个月,跪祠堂半个月,他的腿还能要么? 至于那个七品小官,这个惩处姜幼薇倒无所谓。 不做就不做,反正她姜幼薇也看不到眼里。 再有不到两年,容予的命就到头了,容予死了,容齐就能袭爵,两年,她熬得起! 姜幼薇想替容齐求情,其他几样刑罚让姜妧姎罚轻一点。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容齐在大婚当天让她承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她还不计前嫌,帮容齐求情,说不定容齐一感动,就能对她另眼相待! “大姐姐…” 谁知姜幼薇刚一开口,姜妧姎就打断了她! “二妹妹若是想替三弟求情,就免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妹妹好!” “把三弟所有的时间都占满,他才没时间拈花惹草,就能每日与二妹妹朝夕相对,培养感情!” “有件事恐怕二妹妹还不知道,三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三弟的!” “之前大姐姐怕你伤心,一直忍着没说!近几日我收到密报,三妹妹似乎违抗了父皇的命令,没有将孩子打掉。” “看来三妹妹是铁了心要把三弟的孩子生下来!” “你我之间虽时有争执,毕竟日日养在一处。二妹妹与三妹妹间,我的心自然是偏向二妹妹的!” “我也不想看二妹妹以后替三妹妹养孩子,所以才煞费苦心将你与三弟日日绑在一处。” “若二妹妹早日得了一儿半女,也不至于为他人养孩子!” 一番话把在场除了容予以外的人砸得晕头转向! 林氏和容齐是满脸惊吓,容齐和三公主的事向来做得隐秘,长公主是如何得知? 容予的表情未变,难道他也早就知道了? 容予会不会已经猜到三公主当初想让他喜当爹,背后也有他们的筹谋? 容安则是气得脸发黑发紫,他三步上前,一脚将林氏踹倒在地! “贱人!” 然后又走到容齐身前,“啪啪”冲着容齐的脸左右开弓,边打还边吼道,“招惹了二公主也就罢了,连三公主你也敢招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容家气焰到头了!你自己嫌命长,别连累我们全家!” “你姐姐在宫里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为的是保住我容家百年世家的尊荣。” “你大哥在朝中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深得陛下器重,为的是延续我们容家的鼎盛!” “你呢?科举科举考不中,连个七品小官你都做不好!除了惹是生非,还会做什么?我怎么就昏了头让你做了嫡子!别说你大哥了,你连你四弟一个庶子都比不上!” 打完后,容安气势汹汹地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把林氏送去家庙,今晚就送走!” “对容齐的处理按长公主说得办!” 容齐和三公主的事,得亏没让陛下知道。 此刻,若再不顺着长公主,她一个不高兴,捅到陛下面前,那他们全家都完了! 姜妧姎在贵妃榻上坐下,端起一盏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夜已深,她不敢喝太多,怕待会睡不着,但说了一晚上的话,也确实口干。 喝了小半杯后,她放下杯子,对姜幼薇说道,“二妹妹以为如何?” 姜幼薇此时才回过神来,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姜妧姎和容予。 所以前世姜予初和容齐未成婚前就搞在了一起,还有了孩子? 姜妧姎和容予就跟俩大傻子一样,都没发现? 平日他俩看着都挺精明的啊! 重生以来,姜幼薇第一次对姜妧姎前世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的侯夫人生活感到了一丝怀疑! 她同情地看着姜妧姎和容予。 她想笑,但笑不出来! 如果说前世姜妧姎和容予是俩大傻子,被人戴了绿帽还不自知。 那今生他俩都不是了,而她成了那唯一的大傻子,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大傻子! 这顶绿帽,它真的有点大! 姜幼薇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她要回去躺着。 “一切依大姐姐的意思办!” 她懒得管容齐和林氏的死活了。 她需要时间消化容齐原来恋慕的不是姜妧姎,而是姜予初这个消息。 看来她的计划还要调整。 姜幼薇在云苓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 姜妧姎在后面喊道,“二妹妹,听雨怎么办?可要给三弟收房?” 远远地姜幼薇柔弱的声音传来,“杖毙!” 第62章 洞房 听到姜幼薇的话,听雨的脸惨白一片,她跪倒在床上,拼命地磕头,“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姜妧姎冷冷地看着她,“听雨,本宫给过你机会了!” “从你在本宫的茶里下媚药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个下场!” 听雨眼睛瞪得大大的,所以一开始公主就知道她给她递得茶有问题?那她还喝了?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姜妧姎淡声道,“你以为皇陵那日之后,你递给本宫的茶,本宫还敢喝?” 她不过是把唇放在杯子上,做做样子。 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她又说道,“有句话你说错了,青离虽然年纪小,却比你稳重多了!” 听她这么说,听雨恍然大悟,“所以一开始青离说要出去凑热闹,就是您布好的局?” 姜妧姎勾唇笑道,“昨夜本宫就跟青离交代了。今日让她找个借口出来,在新房外候着!青离若是不自己找个借口出来,想必你们也会找其他事由把她支走!皇陵一事后,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本宫怎么可能身边不留一人,只留你与本宫独处!” 听雨满脸委屈,“所以您一开始就没相信过奴婢会改过自新?” 姜妧姎淡声道,“本宫信的前提是你做了让本宫相信你确实会改过自新的事!姜予初离宫不久,那支翡翠玉簪就出现在了你头上,你说本宫敢信吗?” 听雨擦擦眼泪,认命般地问道,“那媚药您是何时下给奴婢的?” 姜妧姎给青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回答。 青离上前凝声道,“奴婢走之前点的那炉云兰香里加了点料!” 容予闻言,抬头疑惑地看了眼姜妧姎,这个做法,怎么有点耳熟啊! 姜妧姎对他笑得甜甜的,“夫君,我也是跟三妹妹学的。” 当初姜予初不就是这么在漪兰殿的香里加了依兰香,想与容予成就好事吗! 在姜妧姎的提示下,容予也忆起了漪兰殿那夜,他进殿后,床榻上的人换成了姜妧姎。 中了药的她意识不清,满面潮红,在药性的刺激下,她眼尾眉梢都是欲。 想到这,他胸中燃起一把火,手也无意识地拿起桌上姜妧姎喝过的茶,一饮而尽。 今夜本该是洞房花烛夜! 却被他们一群人搅得鸡犬不宁! 放下茶杯后,容予厉声道,“兰姨娘,命下人动作快点,该送出府的送出府走,该送祠堂的送祠堂!” 兰姨娘闻言,犹豫道,“林氏和三公子妾身好处理,这长公主的宫女…” 难道真的要杖毙吗? 姜妧姎毫不留情地轻启红唇,“杖毙!” 容予看了她一眼,接道,“先押下去关到柴房里,明日毒哑了,送进教坊司!” 姜妧姎斜了他一眼,“夫君可是觉得妧姎心狠吗?” 容予柔声道,“这种背主的奴才,莫说杖毙,凌迟也不为过!只是你我今日刚成婚,不宜见血,不吉利!” 姜妧姎心念一动,容予竟然如此心细。 前世容齐和林氏下令杖毙听雨,就是在大婚当夜行得刑,丝毫未顾忌她和容齐刚成婚! 人跟人真的太不一样! 容齐主动向景帝求娶她,却从不肯在她身上花半分心思。 容予迫于无奈请景帝赐婚,聘礼、体贴,信任、尊重,无一不少。 别人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有! 难怪旁人都说,择偶时人品是顶顶重要的! 人品好,即便没有感情,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到哪去;人品差的,即便有感情,也跟开盲盒般,一场豪赌! 兰姨娘带着下人押着容齐、听雨、林氏走后,容予叫了陵游进来。 “把这张床抬下去扔掉,再换张新床过来!” 姜妧姎对于容予换床的做法没什么异议,联想到容齐和听雨在他们床上放浪形骸的模样,她也有点膈应! 容予去了外间的浴房沐浴,把里间的浴房留给了姜妧姎! 泡在温热的水里,姜妧姎舒服得半眯起了眸子,身体紧绷了一天,此刻才觉放松下来。 她边泡澡,行云边帮她擦背,按摩紧绷得肩颈肌肉,中间还命人加了两回水。 从浴桶里出来时她已经结结实实地泡了一个时辰。 沐浴后她未施粉黛,肌如玉脂,一头青丝半干半湿的垂于脑后,一袭胭脂红抹胸裙配同色系半透明烟笼纱衫,更衬得身姿窈窕,清水芙蓉。 姜妧姎在行云的催促下磨磨蹭蹭地进屋,心中暗暗祈祷容予已经睡下了。 没错,她是故意泡这么久的。 今夜她一时情急亲了容予,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心悦他。 在说得当下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剩两人独处,她开始觉得难为情了。 容予应该不会把她情急之下的话当真吧? 这么想着,她进了屋。 卧房里已经换上了一张新的大果紫檀红木雕花拔步床 ,配上赤红纱绣花卉草虫的织金床幔,以及正红色床单和龙凤呈祥锦被,无不在提醒着她,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而容予不仅没睡,还饶有兴致地抱着本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他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态。 姜妧姎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边,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那个…” 她想说时候不早了,她困了,她要睡了。 话还未说出口,容予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笑得不怀好意,“这是夫人特意为今夜准备的?既然夫人盛情邀请,为夫可要好好检验检验夫人的学习成果。” 姜妧姎此时才看清容予手里的小册子是什么,竟是她随手扔在桌上的避火图。 她吓得花容失色,上前就要去抢,边抢还边说道,“这是沈嬷嬷的东西,你快还我,我拿去还给她!” 容予此刻是半躺在贵妃榻上,看姜妧姎冲过来,他把手举得高高的,故意逗她。 姜妧姎急了,她一把跨坐在容予腰上去抢。 最后避火图是抢到了,容予脸色却变了,姜妧姎也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姜妧姎心知那是什么,她红着脸就要从容予身上下来。 容予的大手却死死掐住她的腰,眸间赤红一片。 他哑着声音说道,“沈嬷嬷是你的陪嫁嬷嬷。姎儿,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为什么给你这个。” 第63章 谈判 姜妧姎躲闪着他的注视,装傻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容予就着姜妧姎跨坐在他腰上的姿势一把抱起她,突然地起身,吓得姜妧姎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 鼻间传来似有若无的清雅气,是姜妧姎身上云兰香的香味,容予不觉醉了。 他抱着姜妧姎边走向床边边说道,“看来这册子上的东西,姎儿一点没学会,不如为夫教你?” “不,我不…”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什么堵在了喉间。 赤红织金床幔落下,挡住了一室旖旎。 透过床幔,传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细碎声音,还夹杂着让人耳热的情话。 “姎儿今日说心悦为夫,为夫亦心悦姎儿。” “姎儿,我们试试这个,好不好?” … 寅时末 一直在外面候着等着主子叫人服侍的沈嬷嬷和行云,揣着手望着将亮未亮的夜空,听着房中几乎一夜未停的动静,彼此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行云先开口,“沈嬷嬷,要不要…” 驸马整整折腾了一夜,也不知道公主的身子受不受得住,行云有些担心。 沈嬷嬷用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做下人的,要有分寸感和边界感!驸马与公主的闺房私事,不是我们该管的。你小心得罪了驸马,他把你发卖出去!” 行云心知沈嬷嬷说得是对的,可还是不服气地说道,“我是公主的奴婢,又不是驸马的!” 沈嬷嬷道,“我看着驸马对公主是上心的,公主对驸马倒是有些疏离。趁着新婚燕尔,让小两口好好培养感情。他们处得好,我们做下人的也轻松些。” 行云想到皇后娘娘和陛下面和心不和,所以椒兰殿的宫人在陛下面前也不得脸。 容贵妃服侍陛下服侍得处处妥当,漪兰殿的宫人在陛下面前还能得几分好脸色。 当下她对沈嬷嬷的话深以为然,也不再多言。 “备水!” 终于里间传来了唤人服侍的声音。 行云忙命人将一直在火上备着的热水送进去。 然而从进去到出来,她都没见到自家主子一眼,被床幔挡得严严实实。 最后是驸马亲自服侍公主盥洗的。 姜妧姎睡醒的时候,已是巳时。 因容老夫人回乡探亲,林氏被送去家庙,定国公要去衙门,家中能说得上话的长辈都不在,倒省得姜妧姎早起敬茶。 昨夜她不知自己最后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 成年男子的精力委实吓人。 容予不愧是年仅十六就中了状元的才子。 一整晚,他拉着她孜孜不倦地将那本避火图上的每个动作都学了个透彻! 前世她从未有过如此放纵的情事,欢愉到极致。 对于她的身体不排斥容予这件事,她也很诧异。 是不是重生以后,这副未曾受过伤害的身体并不抗拒男子? 不过猜测归猜测,她也验证不了。毕竟也没有旁的男人可以给她试! 总之昨夜的事传到父皇母后和容贵妃那里,她也算能交差了。 “世子呢?”姜妧姎问道。 昨夜沈嬷嬷和行云守夜,所以白日自是轮到青离和楹风服侍了。 青离回道,“驸马原打算今日休沐,陪公主去水月庵。但衙门那边有急事,一大早把他叫走了。不过驸马临走前说晚上他会早点回来,陪公主用晚膳。” 对于容予的忙碌,姜妧姎见怪不怪。 前世容予身体康健时,就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倒有大半年在府里见不到他的人。 她突然发现嫁给容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容予的生母不在了,林氏虽是他名义上的继母,但他向来也不拿她当母亲,定国公又忙,唯一的姐姐还在宫里,那不就意味着在定国公府长房这一支,她一人独大? 想到这,姜妧姎的心里有点雀跃,没人管她,她正好可以随心所欲,专心做点自己的事。 前世,她早就受够了容齐和林氏对她的处处约束。 姜妧姎还在梳洗时,楹风进来答道,“公主,兰姨娘来了。” “快请!” 饶是昨夜刚见过,兰姨娘还是被今日的姜妧姎吓了一跳。 昨夜,还面色红润,光彩照人的长公主,此刻眼眶下大大的黑眼圈,脸也白得像鬼一般,活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神。 兰姨娘随即想到了什么,抿着嘴笑道,“到底是年轻小夫妻,不知节制。” 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羞意,她知节制的,不知节制的是容予。 她昨夜说了很多次不要了,容予还是要个没完。 “兰姨娘,事情都办妥了?”姜妧姎转移话题。 “回公主,已安排妥当了。林氏昨晚连夜送去了家庙,三公子那边先送回风眠居,着人严加看管,待三朝回门后再处杖刑!” “还有早起已差人拿了我定国公府的印信,把听雨姑娘送去了官府,罪名是意图谋害主子,只等官府那边走个流程,就把她没入教坊司。” 姜妧姎点点头,“兰姨娘办事,本宫是放心的。昨日多亏了兰姨娘,本宫才能彻底洗脱嫌疑。” 兰姨娘满脸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公主谋略过人。” “论道理,公主既然进门了,府中没有主母,自当是世子夫人,公主您来主持中馈。” “不瞒公主,不是妾身贪恋管家权,不愿把管家权交给您,实在是黛儿马上要及笄,和儿也快议亲了,妾身也是没办法。” “我们这种做姨娘的,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妾身这一生所图,也不过是黛儿有个好归宿,和儿能说门好亲事。” “妾身有了管家权,黛儿和和儿说亲时也能顺遂些。还望公主体谅妾身这一颗慈母心。” 姜妧姎笑了笑,这才是兰姨娘今日来的真实意图。 找她谈判来了。 她昨日以帮兰姨娘除掉林氏为饵,换得兰姨娘帮她在众人面前作证。 兰姨娘今日就以昨日帮她洗脱嫌疑来让她自愿放弃管家权。 世家大族,又有几人是真心换真心的。 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第64章 管家权 说起兰姨娘,少不得要说说她那公公定国公容安。 能生出大盛朝第一绝色的容贵妃和第一贵公子容予的定国公容安,年轻时也称得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即便现在年过不惑,依稀能看出年轻时轮廓与容予有六分相像。 他连娶两任妻子,第一任容予的母亲金陵薛氏嫡出大小姐,第二任容家二公子容柏的母亲定州徐氏嫡出二小姐,皆出身名门,为人处世端良恭顺,堪称世家主母的模范。 可惜他一个都不喜欢。 他就喜欢林氏这种落魄贵族出身,宁愿给高门大户做外室,也不愿意嫁到小门小户做正室的“有上进心”的女子。 或者是兰姨娘这种家世普通,但事事以他为先,惯会猜他心思,懂得投他所好的女子。 四年前定国公的续弦徐氏因病去世。 定国公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为自己换来了第三任妻子由他凭心意决定的权利。 当时林氏和兰姨娘各种明争暗斗,最终林氏棋高一招,顺利上位,兰姨娘遗憾败北。 能讨得定国公欢心,又和林氏过招了这么多年,兰姨娘的手腕和心机可想而知。 前世,在林氏的重拳打压和容贵妃的严防死守下,兰姨娘还把自己的女儿容黛塞进了景帝的后宫做了容嫔。 景帝龙驭宾天后,淳王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是赐死姜妧姎,第二道就是把容嫔立为他的贵妃。 由此可见兰姨娘和容黛的野心和上位的决心非同一般。 前世她一直怀疑景帝的突然驾崩和她的胞弟八皇子姜迟的意外离世皆与容黛有关,只可惜她没有证据。 昨夜,她和兰姨娘因着共同的敌人林氏短暂地结盟了一下。 但姜妧姎心知她们这个同盟没有信任做基础,脆弱得可怜。 她并不打算做兰姨娘的鼎力支持者,相反她还要处处提防着兰姨娘和容黛。 但明面上兰姨娘毕竟帮过她,她也不想被定国公府的人当成过河拆桥的人,那样谁还会为她卖命。 所以即便再不想让定国公府的管家权真正落到兰姨娘手上,只怕短期内也得让她如愿! 大不了过后再找个机会拿回来就是! 想到这,姜妧姎笑道,“母后那边也要把封地的事宜交由本宫自己打理,本宫正是焦头烂额之际。” “更何况本宫初嫁到国公府,对府中的事务并不熟悉。” “且不说姨娘为了黛儿妹妹和容和弟弟的姻缘,想继续管家,就是姨娘求着要把管家权交到本宫这,本宫也是不接的。” 听到这,兰姨娘脸色稍霁,但还是斟酌着开口,“公主自是事务繁多,只是若是老夫人、老爷和世子下令…” 这是担心姜妧姎不主动要,但有人会求着给她,向她要保证来了! 姜妧姎淡声道,“如果老夫人、公爹和夫君要本宫接管家权,本宫会找个合适的借口推掉,也断不会透露出这是姨娘的意思。这点兰姨娘大可以放心!” 得了姜妧姎的保证,兰姨娘放下心来,“公主事忙,妾身就不打扰了,改日公主得闲了,让黛儿来陪公主解解闷。” 姜妧姎笑着点点头。 兰姨娘走后,青离边给姜妧姎上妆边问道,“公主,为何不趁林氏出事,趁机把管家权要到手里,反而还要让出去?” 虽然定国公府的财富与皇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但是管家权在谁手里,话语权就在谁手里。 公主作为世子夫人,未来定国公府的女主人,管家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青离看不懂公主的这步操作,这么轻易让出去,以后再想收回来只怕是难了。 姜妧姎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白玉簪戴到头上。 今日她要去水月庵,不适合太过于奢华招摇的打扮,白玉簪低调古朴最为合适。 “昨日我们与兰姨娘演得那出戏,不管旁人信与不信,只怕都会将兰姨娘当成本宫的人!” “况且兰姨娘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于情于理本宫都需要还她这个人情!” “不把管家权让给她,就得替她操心容黛和容和的婚事!” “容黛和容和再好,也是庶出。本宫若为他们寻门第低些的,怕兰姨娘看不上。若寻门第高的,又怕对方是迫于本宫和母后的势才同意的,到底强人所难了些。” “不如把管家权给兰姨娘,让她自己筹谋,筹谋的好坏,都与本宫无关!” “况且,眼下也不是接下管家权的好时机。” 听了姜妧姎的一番话,青离终于明白了长公主的用意,“还是公主思虑得周全,青离自愧不如。” 姜妧姎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四龙戏珠金手镯,笑着套到青离手腕上。 “你这般年纪,处事就如此机敏,已极为难得。在本宫身边再多学几年,以后出去做正头娘子,也是不怕的。” 这是在暗示青离,别学听雨眼皮子浅,跟着她,她自会为她谋划个好出路。 青离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金手镯,忙跪倒在地,“公主,前次赏的银子还有很多,青离再不敢要公主的赏。” 姜妧姎按住她要摘下手镯的手,笑道,“昨日若不是你放倒了听雨,又在窗户下面接应本宫,本宫只怕很难全身而退,做得好,当赏。” 昨日把听雨药倒后,青离就从窗户爬了进来,和她一起将听雨抬到床上,给听雨换上了凤凰于飞的婚服。 那个时候容齐的声音已经出现在院子里,听动静,院子里守门的妈妈也是林氏的人。 青离从窗户爬了出去,又在窗户外接应着姜妧姎,这才没有惊动容齐和院子里的人。 青离感激道,“公主是奴婢跟过得最大方的主子。” 姜妧姎笑笑,“给了你们不心疼,若是让狼心狗肺之人得了去,本宫才是瞎了眼!” 前世容家大房的庶子庶女和二房三房的子孙哪个没从她这得了好处,最后呢? 一个个冷眼旁观她的悲惨结局。 只有大房韩姨娘的容薇和三房的嫡女容音还对她有些真心! 第65章 追杀 姜妧姎是用过午膳,才去的水月庵! 水月庵是大盛朝最大的尼姑庵,位于上京城外十五里的青云山山脚。 除了自愿剃度出家的僧尼,皇宫内有些犯错的妃嫔宫女也会被送到这来。 姜妧姎之前来得不多,上次来水月庵还是两年前。 这次来却发现庵主换人了,换成了一个法号叫敬心的师太。 在她记忆里水月庵的师太还是敬慈师太。 她对敬心师太敲打了一番,让她务必严加看管姜予初。 姜予初在水月庵的饮食起居,晨会夕课皆比照普通僧尼来定。 回城的马车上,姜妧姎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她问行云,行云之前跟她来过水月庵,“行云,方才你看那敬心师太可有异常?” 行云挠挠头,“奴婢也说不好,但奴婢觉得比起敬慈师太,敬心师太身上少了些佛性,凡尘气重了些。” 青离也接道,“奴婢也觉得敬心师太跟奴婢之前见过的尼姑都不一样。她身上有种风尘气,不像个出家人!” 姜妧姎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就像行云和青离说得,敬心师太不像出家人。 穿在其他僧尼身上宽大的僧衣在她那异常合身,腰间甚至还做了收腰处理。 她的脸上还抹了粉,涂了口脂。 这太诡异了! 寻常女子对仪容仪表重视些倒是正常。 可是都出家为尼了,还注重仪容仪表可见凡心未净。 如此凡心未净之人还做了庵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离,回去找人查查敬心师太的底细。”姜妧姎吩咐道。 青离应声答是。 马车外隐隐约约有求救的声音。 “停车!”姜妧姎对车夫命令道。 她掀开车帘看了看,距离管道不远有片密林,求救声似乎是从密林里传来的。 她下车看了看那片密林,有心想伸手帮一把,又怕是有心人的埋伏。 “白术,你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何事?”姜妧姎对她的暗卫吩咐道。 白术去了不大一会,回来说道,“有一男一女被一群黑衣人追杀,正逃命呢!” “公主,您今日出门带的人本就不多。依属下看,这个闲事您就别插手了。” 姜妧姎也在心内计较,帮与不帮的得失。 远远地,一个粉衣女子朝着马车跑过来。 “救…救命…求…求求你们救救裴大人?” 那位女子边踉踉跄跄地朝着马车跑来,边喘着气喊道。 裴大人? 不会是裴肆吧? 她朝前小跑了几步,接住了那名女子,虽然女子头发散乱,脸上也布满泪痕,可姜妧姎仍是一眼认出了她。 “魏姑娘?” 魏莳萝,大理寺卿魏咎的女儿。 “长公主?” 看到是姜妧姎,魏莳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拽住姜妧姎的衣袖,满脸惊喜得说道,“长公主,快,快,快去救裴肆裴大人!” 虽然不知道裴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失踪了三个月的魏莳萝在一起,但听到裴肆被追杀,姜妧姎还是命令她的护卫们速去救人! 前世,裴肆帮过她几次,最后还为了她丢了命,她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侍卫们去密林中救裴肆,姜妧姎命行云和青离把魏莳萝先架进马车里。 此时有四五个追着魏莳萝来的黑衣人也到了马车前。 她身边只剩了一个暗卫白术,白术一人要打四五个,也是分身乏术。 姜妧姎一面让青离和行云保护好魏莳萝,一面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 慌乱中她扭到了脚倒在了地上。 一个黑衣人已经举着刀朝她砍来,姜妧姎一边伸手去挡,一边从腰间抽出把匕首,狠狠扎穿了那个黑衣人的小腿。 黑衣人的腿受了伤,姜妧姎的胳膊也没好到哪去,都见了血。 青离从马车上下来,捡起了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刀,冲着那个黑衣人狠狠砍了去,黑衣人倒地不起。 正当姜妧姎和青离短暂地松了一口气时,却看到白术那边以一敌四,已经逐渐落于下风。 有黑衣人已经准备朝她们袭来。 姜妧姎想让青离去搬救兵,她崴了脚走不了路,白术那边以一敌几,马车里行云还要照顾魏莳萝,她俩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只有青离还能动动。 “青离,你去搬…” 姜妧姎正说着,几声利箭的声音传来。 “咻~” “咻~” 她以为是黑衣人那边的援兵,来杀他们的,却看到了黑衣人中了箭。 顺着箭来得方向,姜妧姎看到了容予。 容予下了马,朝姜妧姎奔了过来。 他满脸心疼地把姜妧姎抱在怀里,小心地避开她胳膊上的伤。 躺在容予怀里,姜妧姎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得救了! “夫君,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怕是成婚一日,你就要做鳏夫了。”姜妧姎脸色苍白却还是开着玩笑。 容予却没什么心情接她的玩笑,他早上去衙门里处理了些公务。 处理完看时间还早,又听闻姜妧姎带人去了水月庵,便想着来接她回家。 谁知竟撞上了这么凶险的一幕。 往日他自己出去办差,被人追杀,战况比这激烈的也有不少,他脸都不曾变过一下。 今日见到姜妧姎受伤,心却狠狠地揪在一起,可见这就是软肋了。 他问道,“姎儿,除了胳膊,还有哪里受伤?” 姜妧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不及回答他,只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夫君,快去救裴肆!” 容予不是一个人来得,他还带了几个随从。 容予让随从去那边密林救裴肆,他自己则拉开姜妧姎的衣袖检查她的伤情。 如玉的胳膊上,刀痕深可见骨,正汨汨得往外渗血。 看她伤成这样,容予把她抱起来,送进马车。 车里还有魏莳萝,外男与未出阁女子不宜同处一室。 容予却顾不得许多,只自顾自地从陵游那里接过金疮药,为姜妧姎上药。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门的。”容予自责道。 姜妧姎心却很大,“我只是胳膊受了伤,还崴了脚。这点小伤,能换魏姑娘和裴大人两条命,很划算!” 有了容予的人的加入,密林那边很快结束了战斗。 随从们把裴肆抬过来,他伤得很重,身上有好几道刀伤,整个人脸色泛白,幸运得是还清醒着。 “夫君,你快给裴大人看看,他的伤有没有事?” 容予却只命陵游去看,他自己又把姜妧姎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小心地拉开她的鞋袜,看到她的脚腕肿得跟馒头一样。 裴肆看到容予和姜妧姎的亲密举动,眼中划过一抹失意。 裴肆虚弱地说道,“今日多谢容大人和长公主救命之恩。” 容予没有接话,反而是姜妧姎问道,“魏姑娘,裴大人,你们怎么在一起?还会被人追杀?” “呜呜呜…” 还未回答,魏莳萝先哭了起来! “裴大人是为了救我,呜呜呜,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第66章 不要报官 魏莳萝抽抽噎噎地话不成句,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什么,只一个劲儿地说着怪她。 最后还是裴肆看不下去,忍着身上的伤痛,说道,“下官今日是来附近调查女子失踪案件的,碰到魏小姐,纯属巧合。” “下官碰到魏小姐的时候,她就在林中东躲西藏,似乎在躲着什么人,碰到了下官,就求下官带她回京。” “也是下官无能,带着魏小姐都快走到官道了,还是被那伙黑衣人追上了。” “若不是公主出手相救,恐怕今日下官与魏小姐就凶多吉少了。” 听了裴肆的话,姜妧姎探寻地目光看向了魏莳萝。 她突然消失三个月,再出现就被一群黑衣人劫杀,很难不让人好奇消失的三个月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前世,她只知魏莳萝是自己回的家,之后魏家对外宣称魏莳萝是与家人发生争执后,自行回了老家散心,竟不知这里面还另有内情! “魏小姐,你可知那伙黑衣人为何要追杀你?”姜妧姎问道。 魏莳萝晶莹的泪水仍挂在粉腮边, “我…我也不知他们为什么追杀我!” 嘴上说着不知情,那躲躲闪闪不敢看姜妧姎的眼神又分明在说她知道些什么。 姜妧姎又道,“裴大人为救你,险些丧命。魏小姐若知道些什么,不愿告诉我们也就罢了!待会到了上京府当着狄大人的面还请切勿瞒着。” 听到姜妧姎要报官,魏莳萝瞬间止住了哭泣,她满脸惊慌,“不…不能报官!” 随即反应过来,快速跪倒在姜妧姎面前,“求求长公主,不要报官,您若是报了官,莳萝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容予劝道,“魏小姐,不必担心抓不到那伙黑衣人!你父亲本就是大理寺卿,有他和上京府狄大人在,一定能把追杀你的人绳之以法!” 容予以为魏莳萝人怕官府抓不到这伙黑衣人,会被他们打击报复! 殊不知魏莳萝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她瘫在地上,满脸木然地说道, “我无故失踪三个月,此番回去,已经很难向众人说清楚。再报了官,闹得沸沸扬扬,定会被人怀疑我名节已失。” “届时莳萝将如何自处?我父亲又如何在官场立足?” “更何况抓到了那伙黑衣人又有什么用?他们背后的人,我魏家根本得罪不起!” “倒不如当作此事没发生过,长公主、容大人和裴大人就当今日未见过莳萝,也未救过我!” “你们的恩情,莳萝定当铭记在心,来日定会让家父代为报答!” “还望长公主成全!” 魏莳萝说着又跪倒在地,抓着姜妧姎的衣裙连连磕头。 慌乱间,还碰到了姜妧姎肿胀的脚脖子,疼得姜妧姎眉头都皱起来了。 容予赶忙将姜妧姎的腿放到自己腿上,不让魏莳萝再碰到她崴伤的地方。 “若是长公主不答应,臣女…臣女现在就去死!” 在魏莳萝的以死相逼下,姜妧姎不再坚持报官。 快进城时,魏莳萝还哭着闹着让姜妧姎他们把她放下来,她自己进城。 避嫌的姿态和不想被人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的决心显而易见!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 到底是怎样的势力,让一个朝廷四品官员的女儿害怕至此! “停车!”姜妧姎冲车外喊道。 魏莳萝抹抹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裙,就要下车。 “魏小姐,今日之事,本宫可以向你保证,除了我们几个,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魏莳萝感激地看了眼姜妧姎,正要开口感谢,又听姜妧姎说道,“本宫是大盛朝长公主,除了父皇,其他势力,魏大人怕,本宫可不怕!日后魏小姐若是后悔了,想要追究了,尽管来找本宫,本宫会为你讨回公道!” 魏莳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谢过长公主!” 说罢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进城后,容予安排随从将裴肆送到回春堂治伤,也顺便让大夫给姜妧姎瞧瞧。 到了回春堂,姜妧姎才知道这是邱寂之开得医馆。 邱寂之在给姜妧姎包扎时,难免会碰到她,弄疼她。 姜妧姎还没说什么,容予在旁边沉不住气道,“邱寂之,你包扎归包扎,手往哪放?” “你轻点,没看到弄疼姎儿了么?” 邱寂之被他烦得直皱眉,“来来来,纱布给你,你来包!” 本来包扎这种小活都是医童来,偏容予不放心医童,点名让他来。 要不是冲着他们相交多年的情分,换别人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他早把人撵了出去。 “这么宝贝,放在家里供着得了,还能让人受了伤,你也是够可以的!” 邱寂之不知道事发时,容予不在,只自顾自地讽刺道。 那日承乾殿一事,他见证了全过程。 对姜妧姎这个长公主印象不错,觉得她不是那种娇滴滴地小公主,反而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 只是这么点好印象,跟他和周白薇的多年的情分比起来差远了。 周白薇是当朝太傅周仲文的孙女,周家与容家是世交,周仲文还是容予的老师。 在容予的姐姐容曦进宫以后,这大盛第一绝色的名头就落在了周白薇头上。 她倾慕容予多年,一开始周容两家想过撮合她与容予。 容予一直不松口,周容两家才慢慢死了心,不再提此事。 只是周白薇自己还不放弃,她觉得只要容予一日不娶亲,她就还有希望。 自陛下圣旨赐婚后,白薇就病倒了。 这么多天,也不见容予问过,真是白瞎了白薇的一片真心! 邱寂之暗暗在为周白薇抱不平。 容予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只是他对周白薇只有兄妹情意。 明知不可能对她的感情有所回应,还在自己要成婚之际对她嘘寒问暖,平白给了她不该有的期待,才是对周白薇最大的伤害,倒不如冷漠到底,彻底绝了周白薇的心思。 这两人私下的暗流涌动,姜妧姎全然不知。 姜妧姎还在担忧着裴肆的伤,“邱大夫,裴大人没事吧?” 第67章 酸意 邱寂之冷声道,“公主还真是关心臣子!公主放心,裴大人伤虽重,却未伤及五脏六腑,将养些时日,即可痊愈!” 说着就跟故意报复容予似的,为姜妧姎崴伤的脚腕上药酒时,就用了力气,疼得姜妧姎眼泪都快出来了。 姜妧姎敏锐地察觉到邱寂之对她有敌意,却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她记得前次承乾殿初遇,邱寂之虽桀骜不驯,对她却也坦坦荡荡,这才几日,就变了态度。 看这转变,似乎还有容予的缘故。 很快姜妧姎就知道了邱寂之为什么对她有敌意。 她的药方开好后,青离去抓药。 容予把她抱上了马车,让她在车里等他一会,他跟邱寂之说几句话。 青离抓完药回到车上,看着姜妧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妧姎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青离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婢听到驸马和邱大夫说让他在您面前不要提白薇,他不想你知道他与周白薇的事。” “公主,驸马是不是喜欢周小姐啊?” 听到青离的话,姜妧姎脸沉了下来。 周白薇,上京第一绝色,周老太傅的孙女? 她竟不知容予和周白薇还有过一段。 也是,先前她只和沈家以及与沈家交好的大臣的家眷交往得比较多。 对于与容贵妃交好的,她确实没太放在心上。 前世容予成婚后,姜予初确实找过周白薇的麻烦,后来是容予找到姜予初,义正言辞地警告了她一番,姜予初才有所收敛。 她一直以为容予为周白薇出头是因为他的老师周老太傅。 竟不知姜予初找周白薇的麻烦是因为容予和周白薇有情。 “公主,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横竖驸马已经娶了您,待你们成婚久了,他定能收了心,好好跟您过日子。” 青离看姜妧姎脸色不好,心道,坏了,自己不该把驸马心里有人的事说给公主,公主现在定是恼了驸马。 姜妧姎淡声道,“本宫只是担心若因为本宫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心里过意不去。” 容予不想让她知道他与周白薇的事,也是怕她会找周白薇的麻烦吧。 罢了,若他们二人真的有情,想要在一起,日后求到她跟前,她也可以兑现诺言,成全他们,同意和离! 不管怎么说容予对她不错,救了她三回,还多次维护她,她都记在心上。 只是希望在他们和离前,周白薇不要等不及先嫁了人。 “什么过意不去?”说话间,容予也上了马车。 姜妧姎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与周白薇的事,那自己便装作不知道吧! “没什么,只是看裴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却不能抓了黑衣人及其幕后之人,为他讨回公道,我心里过意不去。” 听她这么说,容予脸色也沉了下来。 “姎儿,你不觉得你对裴肆的关心过了头吗?” 姜妧姎诧异地看了容予一眼,他不是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啊。 “我不明白夫君的意思。我以为今日裴大人和魏小姐身遇险境,莫说我与他二人是旧相识,即便素未谋面,只要不是冷血之辈,此情此景,也当出手相助!”姜妧姎沉声道。 容予何尝不知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今日若是换成他自己,他也会跟姜妧姎做同样的选择。 只是他醋得很,他不喜欢姜妧姎的嘴里老是挂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姎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下次再遇到生死攸关之际,你能先保护好自己!” “今日若不是我恰好赶到,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听到容予是在关心她,姜妧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 男人,真的可以心里爱一个人,嘴上却关心着另外一个女人吗? 姜妧姎不懂,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倾心爱过一个人,也没有人真心爱过她。 不过不重要,她是大盛长公主,只要她想要,她可以拥有很多东西。 情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夫君觉得今日魏姑娘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姜妧姎话风一转,换了个话题。 “依我看,跟栖雾阁脱不了干系。”容予说道。 “栖雾阁?那是什么?”姜妧姎好奇。 容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妓馆。” 跟自己刚过门的妻子谈论烟花之地,任哪个男人也做不到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吧。 “不过姎儿,为夫虽然去过,却都是为了公务逢场作戏,从未与妓子欢好过。” 容予生怕姜妧姎误会他时常出入烟花柳巷,狎妓取乐。 事实上他确实经常去,只不过他都是为了探查消息。 烟花之地,三教九流聚集,消息来源最是广泛。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即便夫君狎过妓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同我成婚以前的事。我还没有无理取闹到同你翻成婚之前的旧账。” 听到姜妧姎如此大度,容予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不下来了。 该怎么让姜妧姎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狎过妓! “姎儿,我…” “不过,夫君为什么说魏姑娘的事同栖雾阁有关?”姜妧姎与容予同时开口。 容予从腰间摸过一块腰牌,“这是今日从黑衣人的身上搜出来的,栖雾阁的飞花令。” “栖雾阁虽是妓馆,却又不是一般的妓馆。它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想要进栖雾阁,必须有人引荐,加上巨额的入阁费,如果要过夜,过夜费单算,一晚就要五千两。” “而且那里管理极其森严,也是去年朝中有人想拉拢我,才带我进去过一回。” “我安排的去查栖雾阁的探子,大多也都有去无回,迄今还未查到栖雾阁背后之人的底细。” “上京居然还有这样地方?夫君,我想去,我想进去看看!”姜妧姎抓着容予的袖子,眼睛亮亮的,满脸的兴奋。 “胡闹,你一女子,去什么妓馆?!”容予恼道。 哪有带着自家夫人逛青楼的,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姜妧姎眼神暗了暗,满脸委屈,“我深知家花没有野花香,夫君定是有什么比如翠儿、如烟之流的相好,不愿被我知道,怕我恼了你,才不愿让我去!” 容予气急,他一把把姜妧姎压在马车壁上,亲上了她的唇,直亲到姜妧姎嘴唇发麻,快喘不过来气,才松开。 “没有翠儿,没有如烟,没有相好,我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容予额头抵着姜妧姎光洁的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喃喃地说道, 墨瞳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几欲把姜妧姎吞噬。 第68章 饭局 容予的只有你一个,让姜妧姎心漏跳了一拍,可是想到周白薇,她的心又像被针扎了一下。 容予这么说,把周白薇置于何地? 他自幼与周白薇相识,和姜妧姎有密切接触也不过短短半个月。 姜妧姎不认为半个月的相处能抵得过他们的十几年。 或许容予只是认清了现实,迫于皇家的威势,在试着喜欢她,把她当成妻子对待? 姜妧姎想跟容予说,他不必这样,权力可以笼络人心,却买不了真心,她明白这个道理的。 “夫君不想带我去栖雾阁就直说,也不能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我虽不常出宫,但夫君有多招女子喜欢,我在宫里亦有耳闻,夫君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 “反正栖雾阁我一定要去,夫君不带我去,我就找裴大人带我去,我想他肯定也很想知道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容予太阳穴抽了抽,嘴角也耷拉下来。 生平第一次觉得模样生得好,受欢迎竟也成了负累! 往日他推脱婉拒的话,都能被别的女子拿来反复斟酌,试图从中找出他对她们有意的证据。 而今日他真情实感地告白,他的姎儿却不信! 真是天道好轮回! 罢了,横竖人已经娶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姎儿明白自己的心意! “以裴大人的伤势,怕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以裴大人如今的官职,恐怕栖雾阁的门都进不去!” 容予毫不留情地泼着姜妧姎的冷水。 “那我找二表哥陪我去。”姜妧姎从善如流地提出了第二个人选。 “沈兄的官职也不够格。” 姜妧姎惊了,六品不够,五品居然也看不上,“难道入门门槛是四品?” 容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姜妧姎迟疑了,她总不能找大舅舅陪她去吧? 就大舅舅那刚正不阿的秉性,不带兵一锅端了栖雾阁就不错了,还带她进去见世面,简直痴人说梦! “要不,我回去求求公爹?”姜妧姎咬着唇为难道。 容予看她越说越离谱,咬牙切齿道,“要为夫带姎儿去,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 姜妧姎的双手不自觉地挽上了容予的胳膊,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容予,那晶亮如水的墨瞳让容予想起了他之前养过的波斯猫,乖巧可爱,爱撒娇又爱黏人。 容予眸色逐渐加深,喉头不自觉地动了下,“只是今晚看夫人表现。”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愣住了,一抹嫣红爬上了她俏丽的脸庞。 她嗔怒道,“容予,你禽兽!我都这样了,你还…” 她向容予指了指自己缠着纱布的胳膊,还有崴伤的脚腕。 容予笑得贼贼地,“姎儿,到底是谁禽兽?为夫是说今晚约了几位共事的同僚和知交好友一起吃饭,看姎儿表现!” 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吗?姜妧姎狐疑地看了看容予。 醉月楼 虽然姜妧姎的脚崴了,行动多有不便。 但容予都把她抱进抱出,绝不假手于人,姜妧姎倒也没觉得累! 只是醉月楼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容予和姜妧姎的容貌又都不俗,每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要打量他们好几眼,倒叫姜妧姎怪不自在的! 进了雅间后,一行人已经在等了。 看到容予请来的人,姜妧姎大部分都认识,只除了一两个有点脸生,想来是容予母亲那边的亲戚。 今日来的崔蘅从商;薛怀安和谢昀都负责搜集情报;周柏屿在吏部,掌官员考核;宋卿时在御史台,掌纠劾百官;宴东篱在中书省,负责为景帝起草诏书;就连薛怀忆,都在工部水利司挂了名。 可以预见的,若没有淳王密谋夺位,这几位有家世有能力,未来都会是大盛朝的肱骨之臣。 众人起身对着姜妧姎恭恭敬敬地行礼,“公主!” 容予对姜妧姎说道,“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装得一本正经的,平日里最是无拘无束,口无遮拦的。” 姜妧姎抿嘴笑道,“这么说,倒是怪我!我来了,倒叫大家拘束了,妧姎当自罚三杯。” 说着倒了三杯酒,径自饮下。 众人看她这么没有架子,也都松了口气,气氛开始活络起来。 “托子慎的福,咱也叫公主一声弟妹。” “那我就少不得称公主为嫂嫂了。” 说话的分别崔蘅和薛怀忆。 崔蘅,大盛第一首富崔雍的长子,崔家继承人。 薛怀忆,容予的表弟,沈知鸢的未婚夫。 “你们又是嫂嫂,又是弟妹的,倒显得我们生疏了,不行,我也要和公主做亲戚!” 这油嘴滑舌的语气,除了谢昀还能有谁? “你也要和公主做亲戚?简单,三公主还没嫁人,你娶了三公主,以后就能叫长公主一声姐姐了。” 说话的是薛怀安,淮南节度使薛廷煜的长子,容予的表哥,现在在皇城司任职,掌情报搜集,官职虽不高,却也是景帝的亲信了。 “薛怀安,我撕了你的嘴!娶三公主那样的,我宁愿出家当和尚去!”谢昀气急败坏道。 谢昀也在皇城司,他就是搜集情报的,他还能不知道三公主什么德行? 再没有比她更水性杨花、爱勾三搭四的,若不是她是三公主,谢昀愿称她为荡妇! 姜妧姎抿着嘴偷笑,随即又好奇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知道姜予初是什么样的人。 难怪前世容予娶了姜予初,却从来不肯碰她! 薛怀忆兴高采烈地接道,“我马上要和知鸢成亲了,我倒是可以称长公主一声姐姐!”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淡声道,“日子可定下了?” 薛怀忆回道,“嫂嫂,五日后下聘,月末完婚。” 姜妧姎举起一杯酒,笑道,“这么说,马上要改口叫妹夫了。姐姐,敬你一杯。” 而后和薛怀忆碰杯后,举杯饮下,烛光下,她的眼中划过一丝算计! 这个婚,她一定要拆了,不仅要拆,还要给薛怀忆再寻个更合适的! 沈知鸢不是想攀高枝吗?她就如了她的意! 第69章 苦心 谢昀说道,“哎,你们听说了吗?魏大人的女儿今日回来了?” “魏大人?哪个魏大人?” 众人疑惑,朝中姓魏的大人可不少。 “还能是哪个魏大人,大理寺卿魏咎,他的女儿魏莳萝失踪了三个月,刚刚回来了,我来之前才得的消息。” 谢昀不愧是皇城司的,算算时间,魏莳萝刚进家门,他就得了消息。 姜妧姎放在桌下的手附在了容予的手上,担忧地看了容予一眼。 她答应过替魏莳萝遮掩,但是现在看来她低估了皇城司探子的能力。 容予反手回握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附在她耳边道,“谢昀是自己人。” “哎,你说魏小姐失踪这三个月,去干了什么?” “不是说她和情郎私奔了吗?” “你净胡说八道,她和忠毅侯的小儿子宁远安早就定了亲。宁远安虽比不上在座的诸位年轻有为,在殿前司也是个人物,她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那不然是被贼人掳了去?” “如果是这样,那宁远安不得退亲啊?” “宁家有别的选择吗?无故失踪三个月,名节八成是没有了。这不退亲,等着别人笑到脸上啊?” “就是,我要是宁远安,失踪三日寻不到人,就得把亲退了。能等三个月,也是忠毅侯府坐得住!” 晚宴上一行人还没搞清楚魏莳萝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对她盖棺定论,更让姜妧姎明白了魏莳萝处境的艰难。 人言可畏。 女子立世不易,名节再有损,即便魏莳萝有四品大员的父亲做后盾,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也难怪她不想报官,把事情闹得更大。 姜妧姎心中为魏莳萝捏了一把汗,也暗自希望她能顺利过了这一关,不要为此被夫家嫌弃。 散场时,容予把姜妧姎抱上马车,众人戏谑地看着他们。 因为要替魏莳萝遮掩,所以姜妧姎并没有告诉他们下午遇刺一事,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此刻他们看她和容予的眼神,分明在说扭伤是假,夫妻情趣是真。 容予脸皮厚,被他们笑了,也不在意。 还深情款款地看着姜妧姎,那眼神暧昧得能拉丝,似乎在昭告天下,这就是他们新婚小夫妻的闺房之乐。 姜妧姎却扛不住,她的脸绯红一片,恨不能埋进容予怀里。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 “公主夜里还哭吗?” 容予脚步顿了顿,姜妧姎趴在他肩头往后望去。 说话的是周柏屿,周老太傅的孙子,周白薇的嫡亲兄长。 或许是性格如此,又或许是周白薇的关系。 一整晚,他都沉默寡言,并未怎么开口说话。 说起来姜妧姎与他倒也算旧相识,三年前周柏屿刚考中探花,接得第一个差事就是去接流落金陵的长公主返京。 当年姜妧姎还不到十三岁,从未离开过江南。 路上白天还好些,晚上思乡的情绪就到达了顶峰。 每晚都哭着闹着要回金陵,不愿意去上京,也不想与亲生父母相认。 让周柏屿和守卫们一群大老爷们颇为头疼。 被他突然问到,姜妧姎本就绯红的脸,此刻更是像煮熟了般。 她嗔道,“周大人,谁还没个童年糗事。您快别提了,再提本宫以后怕是不敢见你了。” 周柏屿闻言,笑了。 他本就生得长身玉立,眉眼如画,只是气质清冷,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 是故虽他模样生得不比容予差,但因着这生人勿近的气场,叫人不敢靠近,所以在上京贵女圈,不如容予受欢迎! 此刻在月色和烛光笼罩的微光里,只见他唇角勾起,眉眼带笑,整个人柔和下来,倒让人生出些亲近的心思,平添了几分疏朗。 两人跟对暗号似的,惹得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容予见了,更是眉头紧锁,墨瞳在周柏屿和怀中的姜妧姎之间来回打量,似乎想发现些端倪。 周柏屿向来冷面冷情冷心,除了自家妹妹,从未见他关注过旁的女子。 怎地会把长公主的事记得那般清楚? 该不会? 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容予手下使了劲,把姜妧姎抱得更紧了。 只见他足下带风,三两步就把姜妧姎抱上了马车,隔绝了她与周柏屿之间的交流。 看来,以后要少让周柏屿见姎儿了,容予心道。 翌日 容予一大早就去了府衙。 姜妧姎用过早膳,因着脚伤的关系,也不便外出走动。 便叫了念挽居的人在正厅集合,她也认认人。 姜妧姎推测若前世容予真是被人下了毒,那念挽居的管理必定有漏洞,混进了内奸。 前儿大婚之日,守门的那两个婆子也验证了姜妧姎的推测。 如果这样,清理门户势在必行! 因容予不常在府中,再加上之前未娶妻,也不曾抬什么姨娘。 只有三个通房。 一个是姜妧姎塞给他的观霜,一个是容老夫人塞给他的箬兰,还有一个是容予的上峰送的绿腰,都是容予拒绝不了的。 距青离打探回来的消息,她们三人容予都没碰过,只把她们放在偏院,不许她们在前院晃悠。 看着堂下跪得三人,姜妧姎心中暗自计较着。 模样生得倒是都不错,柔弱的柔弱,妩媚的妩媚,清冷的清冷,也不知容予如何把持住的。 转念一想,容予的嫡亲姐姐容曦乃大盛朝第一绝色,进宫当日就把后宫三千佳丽都比了下去。 前任周白薇,也是贵女中的翘楚,在女眷中处处拔尖。 见过这两位绝色,寻常的美色入不得他的眼倒也正常。 “观霜,你可曾怪过本宫?”姜妧姎抿了口茶,淡声问道。 旁人或许还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观霜却是明白的。 姜妧姎问得是观霜是否怪她拆散了她和宋敦儒。 观霜跪在地上,垂着眸子,一脸恬淡,“奴婢只念着永永远远在公主身边服侍,公主都是为奴婢好,奴婢省得。”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叫人看不出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姜妧姎勾勾唇,相比听雨的有点小聪明,但目光短浅,观霜可以称得上大智若愚了。 前世观霜也是表现得处处妥帖,处处以她为先,才让她对她深信不疑。 “你晓得就好!”姜妧姎垂了眼眸,隐去瞳孔间的憎恶。 “做了世子的通房,就能永远在公主身边服侍公主。奴婢感念公主的一番苦心,余生定好好服侍世子和公主。”观霜又情真意切地说道。 苦心?呵~本宫没什么苦心?本宫对你只有杀心。 在观霜磕头得时候,姜妧姎暗自翻了个白眼,内心对观霜的鄙夷到达了极点。 不知道的听到观霜这么说,还真当观霜对她多忠心,这个贱婢! 第70章 通房 “听雨如今铸下大错被没入了教坊司,公主身边还少了人服侍。奴婢愿跟以前一样随侍在公主左右,为公主分忧解难。”观霜又说道。 观霜的请求姜妧姎并不诧异,无论她是想讨得容予的欢心,亦或是继续像前世一样抱紧贤妃姜予初的大腿,都必须通过她。 离了姜妧姎,观霜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奴婢,没什么大的利用价值! 可笑的是,观霜的体面和恩宠都是姜妧姎给予的,观霜却不知感恩,反而化成了一把利刃,刀刃对得也是姜妧姎。 “你能有这份心,本宫甚是欣慰!本宫原打算从今日起,安排你与箬兰、绿腰轮流去书房服侍世子。你既愿意跟着本宫,那便只让箬兰与绿腰去书房服侍世子吧。” 说完这话后,姜妧姎仔细观察了她们三人的表情。 观霜听到她愿意重新接纳她,先是松了口气;又听到她要安排绿腰和箬兰去书房伺候容予,脸上又是满满的懊悔。 看来比起她,观霜更想服侍容予。 姜妧姎勾勾唇,容予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她,观霜就已经对他起了心思。 种下一颗妄念的种子,静待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必要的时候,施施肥,除除草,吹吹风,下下雨,待它长成参天大树后,再连根拔起! 再没有什么比近在眼前,最后又失去更让人遗憾的! 前世,观霜日复一日地给她下了五年毒,看她一天天枯萎,衰败,凋落,想必也很得意吧! 这一世,她也要让观霜体会那种慢刀子拉肉的感觉! 绿腰在听到公主要安排她进世子书房服侍时,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她苦于无法接近世子已久,得知世子要迎娶长公主时,每一日都是惴惴不安。 她,一不像观霜,在公主身边服侍过,能说得上话,二不像箬兰,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即便世子不叫她进屋服侍,在老夫人和其他主子那,也有几分体面! 她只能靠自己,在府中为自己争一席之地。 箬兰的反应是最让姜妧姎意外的,听到姜妧姎要安排她入书房服侍,她的脸当即垮了下来,就差把我不愿意刻在脑门上了。 姜妧姎挑挑眉,这是真性情,还是欲擒故纵? “公主,奴婢愿意像观霜姑娘一样服侍在公主身边,不愿入书房服侍世子。”箬兰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 “哦?为何?”姜妧姎问道 箬兰脸憋得通红,“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愿!” 观霜闻言,心念一动,忙说道,“既然若兰姑娘想服侍公主,观霜愿意去书房服侍世子。” 楹风、行云对视一眼,观霜姐姐这司马昭之心,有点过于明显了。 “绿腰、观霜你们先出去候着!”姜妧姎吩咐道。 绿腰、观霜退下后,姜妧姎将箬兰带到了偏房,屋中只有她和箬兰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你不愿服侍世子的理由。” 箬兰径自在姜妧姎面前跪了下来,朗声说道,“奴婢听说公主身边服侍的宫女以后都可以放出去做正头娘子。” “箬兰虽为奴婢,也想去外头做正头娘子。并不愿做这劳什子的通房,守这一方宅院,仰人鼻息,了此残生!” “当初奴婢费尽心机去老太太身边服侍,也不过是为了在老太太身边得些脸面,日后配个管事的在外头也有些体面。” “不曾想老太太看奴婢模样生得好,世子又迟迟不愿娶妻,竟不问奴婢是否愿意,就把奴婢塞到了世子房里。” “奴婢心里实在是憋屈!” 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究其内容,已是僭越。 不过重活一世,姜妧姎最不怕的就是僭越! 她喜欢坦率简单的人,最起码不会背后害人! “话虽如此,但你毕竟是老太太送给世子的。本宫刚嫁入国公府,就从世子那里抢人,被世子知道,还道本宫善妒!”姜妧姎斟酌道。 她身边确实缺人,但她也不是来者不拒! 箬兰想留在她身边服侍,那就要向她证明她有可取之处! 听到姜妧姎不想收她,箬兰急了,“公主,世子不会说您善妒的。” “世子心里有人,他从未叫过我们服侍,也自是不会在意我们的去留。” 姜妧姎笑了笑,原来容予心里有人,在定国公府不是秘密。 看姜妧姎不接她的话,箬兰想了想说道,“四年前,世子因老爷迎林氏进门一事,同老爷大吵一架,就跑去了金陵半年。” “待世子从金陵回来后,就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画一个女子的画像!” “静湖里那一片荷花池就是那时世子命人种下的。” “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去世子书房一看。世子书房里现在还有那个姑娘的画像!” 姜妧姎挑挑眉,原来容予与周白薇是四年前定情。 对于去容予书房看他的心上人是谁,姜妧姎并不感兴趣。 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上人是周白薇。 只是箬兰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身边缺一个对定国公府内情况知根知底的人。 前世,她虽然在定国公府住了六年,但掌握的也不过是三房的情况,对大房的情况知之甚少。 箬兰是定国公府家生的奴婢,她的父母现在还跟在老太太身边。 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姜妧姎笑道,“起来吧!想跟着本宫的人不少,本宫也不是来者不拒。” “你若是想跟着本宫,就要向本宫证明你的能力,本宫不留无用之人。” 箬兰闻言,松了口气,公主肯松口就代表有机会。 “奴婢愿为公主马首是瞻!” 姜妧姎附在箬兰耳边跟她交代了几句话,箬兰听完郑重地点点头。 姜妧姎和箬兰再出现在正堂的时候,叫了观霜和绿腰进来。 “从今日起,箬兰不再是世子的通房。” “以后箬兰就负责在世子书房服侍,观霜和绿腰轮流进书房服侍世子,具体事宜由箬兰安排。” 第71章 清理门户 安排完容予的通房后,就是例行公事的对下人敲打一番。 姜妧姎敛了神色,厉声道,“带上来!” 今日她特意着了一袭华贵紫衣,戴了赤金坠玉宝冠,神情淡漠疏离,不怒自威,将长公主和定国公世子夫人的架势端得足足的。 她知道有些下人,看人下菜碟,看她年纪小,好糊弄,嘴上恭敬,心里其实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侍卫将大婚当日负责给新房守门的两个婆子带了上来! “公主,奴婢冤枉!” 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进殿先叫冤。 “冤枉不冤枉的本宫自有论断!” “本宫问你们,你们可知错?” 两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伶俐些的先道,“请公主恕老奴愚钝,老奴何错之有?” 另一个也接道,“是啊,公主,我们只是奉命守门。老奴一未迟到,二未早退,何错之有?” 世家大族总有些年纪大的下人,仗着自己资历深,胡作非为,还妄图欺上瞒下! 姜妧姎冷哼一句,“楹风,行云,掌嘴!” 楹风和行云领命,上前对着二人,开始掌嘴! “啪~” “啪~” 现场除了巴掌声,再无旁的声音。 给每人掌嘴二十下后,那两位婆子的脸都肿了,嘴角也隐隐有血丝渗出。 姜妧姎端着杯子,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冷声道,“本宫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可知错?” 那两位婆子也被姜妧姎的架势吓住了,但伶俐些的还是大着胆子说道,“老奴知道,公主从宫里来,宫中规矩繁多。可这里是国公府,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老奴实在不知何错之有!” 另一位也赶紧点点头,“对,对,没那么多规矩!” 听他们这么说,姜妧姎眉头紧敛,美目中迸发出怒火,她学着记忆中沈后处罚宫人的模样,把自己最威严的架势端了出来。 “哐啷” 姜妧姎把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吓得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本宫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们,你们何错之有!” “其一,何为看守,顾名思义,既要看,又要守。既要看,来人的身份,所来事由,到访时间;又要守,守住门户,不该放的一概不许放进来!” “大婚当日,新房之内,除了新郎、新娘,喜娘和随侍的人,其他闲杂人等,一概不应放进新房内!” “且不说本宫当日并未请三公子来,即便本宫请了,当下那种情景,你们也当再三请示本宫与世子,得到确定允许再放三公子进来!” “而你们呢?口口声声本宫允的,本宫在房中坐了一天,何曾见过你们进来请示?” “其二,你们疏于职守,毫无规矩,险些酿成大错仍不自知,这就是最大的错!” “其三,林氏身边的丫鬟已经招了,你们收了他们的银两,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三公子进来的!” “贪婪狡诈,不忠不义,欺上瞒下,还有脸说自己没错?!” 一番话,说得两个婆子面如死灰,连声跪地求饶! “来人,拖下去杖一百,再叫了人牙子过来,发卖了出去!”姜妧姎吩咐道。 看到姜妧姎是动真格的,那两个婆子满脸仓惶。 她们竟不知不过是收了林氏五两银子,竟能为他们带来这么大的祸患。 此刻她们才意识到这个长公主虽然小小年纪,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子。 被拖出去的时候,她们还在喊着公主饶命。 可姜妧姎不可能再给他们机会了! “在场的人都听着,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 “本宫不管你们之前如何行事,从今日起,念挽居有且仅有本宫与世子两个主子,你们一切当以本宫与世子的命令为先!” “再让本宫发现有吃里扒外,欺上瞒下,贪婪狡诈之徒,本宫定不轻饶!” “行云,带他们下去观刑!” 有人路过念挽居时,就看到念挽居院中两个婆子正被堵了嘴,捆在板凳上被实施杖刑,屁股打得血肉模糊的,其他下人都在旁观,还有人监督着不许他们偷溜或者闭眼。 容予回来时,明显感觉到念挽居的氛围不对了。 “陵游,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陵游答道,“小的觉得下人们看您的眼神更敬畏了,干活也更麻利了。” 容予召了个小厮,问了一下,今日他不在府中,都发生了什么,小厮老老实实把姜妧姎在府里做得一切说了出来。 容予听完,如玉的面庞笑得如沐春风。不是他疏于管理内院,实在是他太忙了,忙得无暇顾及。 他对陵游说道,“成亲真好,有夫人管理内宅就是省心!陵游,你年纪也不小了,碰到合适的就娶进门吧。钱,本世子出!” 陵游腹诽:是娶了心上人才好吧! 先前您找各种借口拒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什么娶妻太过于束缚,不如自己无拘无束。 男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容予进来的时候,姜妧姎正倚在贵妃榻上看账本。 夕阳透过纱窗,打在她恬静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添了几分柔美,容予看得心砰砰直跳。 崔家今日派人把容予名下的产业的账本送了过来,足足十大箱。 若是旁人,定要觉得头晕眼花。 姜妧姎不一样,或许前世因为她的轻信,让属于她的钱都被容齐和淳王吞了。 今生她更喜欢把属于自己的全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所以她看得很细致,容予进来了也没发现。 容予坐在她旁边,掀开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抽掉她手里的账本,把她拦腰抱起来,让她坐直。 他掀开她的袖子,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但伤口处还是红肿一片,随后又看了看她的脚腕,比昨日倒是好了些。 在容予检查她伤情的时候,姜妧姎跟他说着她的打算。 “夫君回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同你商量。” “二表哥在户部任职,和银钱打交道比较多。我想给二表哥传个信,请他推荐几个相熟的可靠的账房来盘账。” “不是我不信任崔家,实在是夫君的产业、我的嫁妆、定国公府给的聘礼,加在一起不是个小数目。” “我想趁着刚成亲,还未混在一起,全面盘一下,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容予一边听她条理清晰地说着,一边怕她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她散落的头发。 听她说完后,漫不经心地接道,“都随姎儿。” 看他没意见,姜妧姎又问道,“淳王下了帖子,邀我们后日去他府上做客,夫君可有空?” 第72章 回门 “既是淳王相邀,我自是有空,正好也有事向淳王当面请教请教。”容予嘴角噙笑。 姜妧姎斜眸看了他一眼,“夫君,可是皇陵一案有眉目了?” 容予摩挲着姜妧姎的纤纤素手,说道,“是,目前种种线索都指向了殿前司裴行俭,看来贤妃和淳王是要把裴行俭推出来做替死鬼了!” “姎儿,你说为夫是如了淳王殿下的意,把裴行俭当主谋结案,还是继续深挖下去,把裴行俭背后的淳王和贤妃挖出来。” 裴行俭,殿前司指挥使,也是上次在承乾殿参姜妧姎参的最狠的人之一。 没想到殿前司指挥使,景帝的嫡系都被淳王拉拢过来了,难怪前世淳王夺位能那么顺利。 “裴行俭也是淳王的人么?”姜妧姎问道。 “明面上裴行俭和淳王、贤妃毫无交集,裴行俭是陛下的人。” “实际上谢昀和怀安表兄那边打探出来的裴行俭和左相那边早有勾结,而左相是贤妃的母族。”容予耐心地给姜妧姎解释着。 姜妧姎想了想,看着容予说道,“大婚当日淳王兄给我们送了那么大一份礼,我们怎么能不还礼呢?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 容予看着她狡黠的眼眸,笑道,“姎儿果然与为夫心有灵犀,为夫也这么想。” 翌日 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时候,容予特意请了假陪姜妧姎一道进宫。 姜妧姎看着马车上的不速之客,陷入了沉思。 “公主嫂嫂,今日是你与容予哥哥三朝回门的时间,黛儿不请自来,你不会怪黛儿吧?” 容黛,定国公的三女儿,兰姨娘所出。 一张精致的巴掌脸,樱鼻朱唇,眉目含春,眼波带笑,最好看的莫过于那双杏眼,水汪汪的,让人恨不得溺死在她的眼波流转中。 这副模样,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会心动。 姜妧姎面上岿然不动,只淡声道,“怎会,兰姨娘已经同本宫说了,黛儿妹妹是进宫见贵妃娘娘的。” “我同你大哥见过母后以后,也是要去漪兰殿见贵妃娘娘的。我们同路,你正好也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因着容黛的关系,容予只能骑马。 姜妧姎掀开车帘,正巧容予的眼光看过来,看到姜妧姎,他嘴角一撇,那模样有够幽怨的。 姜妧姎嗔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妹妹,怪得了谁。 一路上,容黛逮着她问东问西的,一会问宫里的规矩多不多,一会问陛下喜欢去哪玩,看似漫无目的的对话,实际上处处都是围绕着景帝的喜好在展开。 姜妧姎心道,嘴上说是去看贵妃娘娘,实际上只怕是为了偶遇父皇。 到了宫门口,马车不能入内,所幸容予已经提前派人去通传,沈后派来的肩与已经在等了。 尽管姜妧姎已经再三强调她脚腕已经好些了,只需要人扶着就能自己从马车边走到肩舆那。 容予还是不管不顾地,在宫门口,当着侍卫和宫人的面,就把她从马车上抱到了肩舆上。 容黛一脸艳羡地说,“大哥对公主嫂嫂真好!” 在容黛看来,容予这个大哥虽然受欢迎,对女子也是不假辞色的。 能在外人面前做到这种地步,已是对长公主喜爱到了极点。 姜妧姎笑道,“兰姨娘前日还同本宫说要为黛儿妹妹谋个好婚事。黛儿妹妹这般才貌,以后定能寻个比你大哥强百倍的男子。” 容予闲闲道,“胜过我是不可能了,这世间胜过我的男子能有几人?也就只有夫人有这般福气,夫人定要珍惜为夫!” 姜妧姎被他的不要脸逗乐了,她强忍着笑嗔道,“世间能胜过你的男子有多少,我确实不知。但我知道世间比夫君还自恋的,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一路上听着他们吵吵闹闹,容黛心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动摇的。 但看到这偌大的皇宫,雕栏玉砌,红砖绿瓦,纸醉金迷,她的决心又坚定了。 或许寻常夫妻吵吵闹闹、平平淡淡地恩爱也是种幸福。 但是这种幸福,她容黛接受不了,她要像贵妃姐姐那般过人上人的生活。 整个大盛,只有万人之上的皇帝才能配得上她,寻常男子,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到了椒兰殿和漪兰殿的交叉路口,容予和姜妧姎要去椒兰殿见沈后,容黛要去漪兰殿见容贵妃。 姜妧姎吩咐行云道,“行云,务必把三小姐送到漪兰殿!” 容黛推辞道,“公主嫂嫂,不必送我,漪兰殿我去过几回,认得路。” 姜妧姎意有所指道,“那怎么行,你是跟着本宫进来的,本宫得对你负责。” 最后在姜妧姎的坚持下,还是让行云跟了容黛去。 “夫君,你觉得容黛妹妹是个怎样的人?”与容黛分开后,姜妧姎问道。 容予凝声道,“表面上清纯可人,实际上野心勃勃。” “夫君为什么这么说?” “姐姐一人在宫里烦闷,便时常叫家里的几个妹妹进宫陪她。其他妹妹倒还好,只有容黛,每次来,都能闹出点动静。” “要么就是在陛下来姐姐宫里时,恰巧和姐姐穿同样的衣服。” “要么是晚上偷溜出去在陛下的承乾殿附近徘徊。” “次数多了,姐姐便也察觉出来容黛妹妹进宫,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来姐姐便不叫妹妹们进宫陪她解闷了,怕她们进来的多了,再生出事端。” 姜妧姎代入容贵妃的角度,有这么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想取她而代之的妹妹,也是够闹心的。 “那我今日带了黛儿妹妹进宫,岂不是带错了?”姜妧姎咬唇道。 容予安抚道, “无妨,今日你我小心些,怎么把她带进来的,就怎么带回去。以后姎儿进宫,莫要再带她来了。” 姜妧姎思索一番,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与其这么防着,我倒有个好主意,可一劳永逸,帮贵妃娘娘解决了这个麻烦!” “姎儿,什么贵妃娘娘?是阿姐,我们的姐姐。”容予纠正道。 姜妧姎犹豫道,“可是,我叫贵妃娘娘姐姐,那父皇母后那不就和他们平辈了么?” 容予语塞,随即笑道,“那就在阿姐面前叫姐姐,在陛下母后那边叫贵妃娘娘。” “不过姎儿,你刚刚说得一劳永逸的办法是什么?” 第73章 跟丢 “把黛儿妹妹嫁出去不就好了?”姜妧姎随口道。 “以兰姨娘和容黛的野心,随便一个男子,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吐口。”容予冷声道。 也不是没有世家男子在宴会上看中容黛的长相,不介意她是庶女,愿意娶她做正室的。 可是每次定国公都松口了,到了兰姨娘和容黛那,就拼死不应,把定国公气得够呛! “这还不简单?夫君忘了,我原也不愿意嫁你,可最后不还是嫁了。给容黛妹妹一个不得不嫁的理由不就好啦。”姜妧姎笑道。 容予气结,“姎儿,为夫以为你我自是与旁人不同。” 为夫对你有情,而你不愿嫁,不过是不开窍,不曾意识到为夫的好,等你开窍了,你我自是琴瑟和鸣的,容予心道。 说话间,就到了椒兰殿。 姜幼薇和容齐已在正殿等候多时,两个人一个坐在沈后左手边下方的椅子上,一个坐在沈后右手边下方的椅子上。 就冲这坐得位置,可以想象到这几天两人过得有多鸡飞狗跳。 看到容予抱着姜妧姎进来,姜幼薇和容齐的眼神都变得晦涩难懂。 这几日,上京已经传疯了,长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形影不离,驸马把长公主宠得脚不沾。 本以为是圣旨赐婚,政治联姻,没想到是郎有情妾有意。 这叫一手促成这桩良缘的姜幼薇如何甘心。 明明前世容予把姜予初当成空气,两人向来是王不见王的。 怎地到了姜妧姎这,容予就对她俯首称臣了,这事有点邪乎儿。 而充当了两人爱情中陪衬的容齐,脸色也很难看。 新婚夜他不去自己房中,反而跑到长公主房中意图染指长公主,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长公主的婢女睡了的事也已经传遍了上京。 先睡二公主,后意图染指长公主,妄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容齐已经成了吃软饭的典型! 今日若不是姜幼薇在,沈后看容齐的眼神恨不能把他除之而后快! 沈后看看容齐和姜幼薇,再看看容予和姜妧姎,同样是她的女儿,怎么嫁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已经想好了,等风声过了,就让姜幼薇与容齐和离,容齐这样的夫婿断不能要! 容予把姜妧姎抱到椅子上,自己恭恭敬敬地对沈后行礼。 “母后,姎儿脚伤未愈,不能行礼,就由小婿代劳吧!” 沈后看容予,长身玉立,一身鸦青色流云暗纹直襟长袍,腰间配玄色牡丹皮革蹀躞带,头发用玉璧镂花银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赏心悦目,气度不凡。 而姜妧姎也穿了同色系绿罗裙,衣服素雅缺少花纹做装饰,发髻也是简简单单的垂挂髻,但简而不俗,两人站在一起,真真一对璧人。 沈后看容予,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容予疼你,你也不能恃宠生娇。无论何时,切记不可端公主的架子,摆公主的威风,夫妻相处,当和和气气才是。” 沈后例行公事地对姜妧姎耳提面命一番,当着容予和容齐的面,姜妧姎也不同沈后唱反调,只点头称是,做足了乖女儿的架势。 沈后提点之后,就让姜幼薇带着容齐出去转转,待午膳时再回来。 姜妧姎知道,这是沈后要跟他们交代封地的事了。 沈后这一交代就足足交代了一个时辰,容予烦不烦,姜妧姎不知道,她是真的有点坐不住了。 “好了,母后!日后若有不明白的,就让夫君进宫问您。” “夫君还要去漪兰殿贵妃娘娘那里,您再拘着他不放,待会贵妃娘娘就要亲自过来问您要人了!” 沈后看了看时候,已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便说道,“那你们去漪兰殿同容贵妃说会话,用午膳的时候再回来。” 虽说容予是容贵妃的弟弟,但今日是她沈知瑶的女儿回门,回门宴是定要在椒兰殿吃得,容贵妃有意见也不顶事。 容予和姜妧姎到了漪兰殿,贵妃娘娘果然是等急了。 “我说容予,别人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姐姐。” “这么快就把椒兰殿当自己家了?” “我这漪兰殿庙小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容贵妃句句带刺儿,看着容予吃瘪的模样,姜妧姎抿着嘴偷乐。 “阿姐,姎儿在呢,你说什么呢?”容予无奈道。 看在姜妧姎的面子上,容贵妃冷哼了几声,才未继续说下去。 “本宫先前以为我这个弟弟啊,是个断袖!” “这么多年,上京适婚女子都给他相看了个遍,他竟是无一人中意。” “本宫还以为他在外面学了什么龙阳之好,害得本宫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原来心思在妧姎这。” 若说先前漪兰殿那一夜,还是被人设计了,洞房那一夜折腾到快天亮,断不会有错。 容贵妃说着用帕子捂着嘴偷笑。 容予这次没有反驳,只看着姜妧姎笑得温润。 姜妧姎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容予宠她,心里有她,可是容予的心上人难道不是周白薇么? 正想着,行云进来说道,“公主,不好了,奴婢把容黛小姐跟丢了!” 什么? 椒兰殿和漪兰殿相距不过一炷香的路程。 她和容予在椒兰殿已经待了一个时辰,又从椒兰殿到了漪兰殿,怎么比他们先过来的行云和容黛还没有走到漪兰殿? 行云说道,“奴婢送容黛小姐来漪兰殿,路上容黛小姐说她胸口闷,要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奴婢只能陪她去御花园走走,可到了御花园,容黛小姐又说口渴,让奴婢去给她端杯茶。” “奴婢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容黛小姐。奴婢在御花园附近找了半个时辰,也未找到人。” 容贵妃听了行云说的,涂着蔻丹的指甲几欲插进肉里,精致的脸庞满是愤怒,素日艳丽张扬的五官此刻也有些扭曲。 “这个贱人!” 第74章 撒娇 容贵妃遣了漪兰殿所有宫人去寻容黛,容予低声劝慰着她。 “即便容黛见着陛下,陛下也不一定会看上她,姐姐又何必如此动怒!” 容贵妃气恼道,“当年我本不愿入宫,若非因父亲当年纳了罪臣之女兰氏事发,祸及全族。本宫也不会舍弃所有,入了这不得自由的宫墙。” “外人皆道我盛宠不断,冠绝后宫,可谁又知我的苦楚。伴君如伴虎,我这般心直口快之人,如今一言一行,皆要反复思量。” “如今谁想取代本宫都可以,唯独容家的女儿不可以,兰姨娘的女儿更不可以!” 容贵妃显然是气急了,当着姜妧姎的面就开始吐露这些家族秘辛。 “阿姐,慎言!”容予劝道。 容贵妃神态恹恹,“无妨,妧姎如今也不是外人!” 容予看看姜妧姎,只见她垂着眸子,神情敛着,让人看不出情绪。 “姎儿当然不是外人,只是隔墙有耳!” 姜妧姎拿着杯子喝了口茶,借着杯子的遮掩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容予有句话说对了,即便容黛见到父皇又怎样,这次她有把握父皇一定看不上容黛! 说话间,容贵妃派出去寻容黛的宫人回来了,只见她们一左一右地架着容黛,容黛夹在中间,神情恍然,面如死灰。 跟在后面的还有景帝身边的大太监孙德胜。 “贵妃娘娘,您怎么不看好容三小姐,这三小姐不懂宫中规矩,冲撞了陛下,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容贵妃闻言,满脸愕然! 冲撞…了…陛下吗? 没等容贵妃发话,姜妧姎接道,“孙公公,与贵妃娘娘无关。此事皆因妧姎而起,若不是妧姎带了三妹妹进宫,又没看好她,也不会让她冲撞了父皇。” 孙德胜叹气道,“公主啊,这事闹得,陛下待会还要传您与驸马共进午膳。你看…” 姜妧姎了然,“还是孙公公疼我,待会见了父皇,我定会亲自向他告罪领罚!” 无论容贵妃怎么审问,容黛都是一脸泫然欲泣,惶惶不安的模样。 “我…我也不知陛下为何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容黛小声啜泣着。 明明是公主嫂嫂跟她说陛下最喜欢《清平调》这首词。 她便守在承乾殿和椒兰殿中间的小花园里,远远地看到陛下来小花园散步,她便吟了这首词。 谁知陛下雷霆震怒,怒斥她是谁家的女儿,竟如此不懂规矩。 吓得她魂都要丢了。 “容黛,你嫂嫂好心带你进宫,你却冲撞了陛下,连累她也在陛下面前没脸!” “我现在就让陵游送你出宫,以后没有我同你嫂嫂的允许,不许你再进宫,免得像今日这样连累你嫂嫂受累!” 容予说着就叫了陵游进来,把容黛带走。 容黛挣扎着,“不,大哥,黛儿知道错了,你再给黛儿一次机会吧,黛儿下次定不会惹恼了陛下!” 看容黛这样了还不愿放弃,容贵妃给漪兰殿的宫人使了眼色,宫人领命上前用帕子堵了容黛的嘴,把她抬了出去! “老天有眼,没让这贱蹄子如愿!”容贵妃庆幸着。 容予却狐疑地看着姜妧姎。 从容黛被宫人带回来,到现在,姎儿的表情都如湖水般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就好像一切在她意料之中一样。 又联想到方才姎儿说要给容黛找一个不得不嫁的理由,容予几乎可以确定让容黛被陛下厌弃,八成是姜妧姎的杰作。 午膳时分,景帝传沈后、容贵妃、姜妧姎、容予、姜幼薇、容齐承乾殿共用午膳。 这次姜妧姎坚决不让容予把她抱进承乾殿。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承乾殿,景帝已经在桌前坐着,看她这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心已经软了一半。 姜妧姎又从后面揽上了景帝的脖子,瓷白的小脸贴在景帝耳侧,嘟着嘴,撒娇道,“父皇,今日容黛妹妹的事都是儿臣的错,您不要怪夫君和容贵妃好不好!” “父皇~不要生气了,原谅儿臣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本就娇媚的长相,撒起娇来更是媚态天成,让人无法抵挡。 景帝最是受不了她撒娇的模样,被她磨得很快就缴械投降。 “好好好,朕是明君,岂会迁怒他人。” “皇后啊,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姎儿嫁人还没几天,就满心满眼的都是容予。” 沈后抿嘴笑道,“陛下,容予还是当初您给姎儿挑的,臣妾原先还不愿。怎么如今,臣妾还未说什么,您倒先吃起醋来。” 景帝语塞,半晌悠悠地说,“即便是容予这样的做女婿,做父亲的也有种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你们做岳母的体会不了!” “噗嗤~” 整个宫殿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容贵妃憋着笑道,“陛下,我阿弟才不是猪。” 而拱了姜妧姎这颗白菜的容予,看着挂在景帝背上撒娇的姜妧姎,墨瞳闪过一丝嫉妒,脸上有些吃味。 即便姎儿撒娇的对象是陛下,看着也是碍眼得很。 “父皇,您身上穿得这件常服还是姎儿三年前给您绣得,都有些旧了。为表歉意,儿臣今日回去再给您绣一件,好不好?” 撒娇加卖乖,姜妧姎道歉的架势摆得足足的。 景帝听了,眼睛瞬间亮了,“好好好,还是姎儿贴心!若论绣工,还属姎儿的八爪团龙绣得最栩栩如生,就连外邦使节见了都会多看几眼!” 三年前,姜妧姎返京后,送给景帝的就是自己亲手绣的皇上所穿的常服。 因绣工精湛,代表皇权的团龙绣得生动,甚得景帝的喜爱,一直穿到现在。 众人围坐一桌,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 但是景帝看到缩在桌尾的容齐后,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神也变得幽暗起来。 婚宴当日发生的事,第二日他就接到了皇城司探子传进宫的密报。 迟迟隐忍不发,是因为还没查明白贤妃的两儿一女,耗费如此大阵仗想毁了长女的婚事,意欲何为! 难道是怕容沈两家结盟? 可贤妃如果毫无所图,又怎会害怕容沈两家结盟? 再结合妧姎皇陵遇袭,贤妃姜予初的种种表现,对贤妃他们,景帝心中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第75章 生女儿 “姎儿,做事还是太过于心慈手软!” 姜妧姎正在吃容予夹给她的桂花糯米藕,突然听到景帝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她茫然地问道,“父皇,您在说什么?” 景帝锋利的眼神看向了容齐,“姎儿,学着点。朕今日就教你怎么处理以下犯上之人!” “来人,把容齐拉下去,打断他两条腿!” 容齐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忙跪地求饶,“陛下,饶命!那日,那日臣实在是喝多了,才会作出冒犯长公主之事!” “哐啷~” 姜幼薇筷子也掉落在地。 “父皇…” 桌下,沈后拉了拉她的衣裙,姜幼薇看向沈后,沈后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忤逆陛下。 姜幼薇咬紧下唇,墨瞳中浮现出迷茫,如果容齐断了腿,以后如何袭爵?即便袭了爵,她要一个双腿残废的夫君又有何用? “罚抄大盛律、跪祠堂,姎儿,你当是在过家家吗?” “这天下,是我姜家的天下,朕的女儿,岂容他人随意算计,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姎儿,你要记住,皇权不容挑衅!” 景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他不管贤妃几个打得什么算盘,容齐就是他杀鸡儆猴的工具! 姜妧姎眼眶微湿。 前世,若是早发现容齐淳王他们的不对劲,有父皇撑腰,她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姜妧姎眼中划过一丝狠意。 两条腿而已,容齐你以后失去的还会更多! 在景帝的授意下,容齐很快被拉了下去,很快容齐的惨叫声传来,听得姜妧姎心里甚是畅快! “贵妃、容予,你们对朕的处理可有微词?”景帝问道。 容贵妃和容予对视一眼,齐齐起身跪下,“陛下圣明!臣(臣妾)不敢!” 容贵妃和容予想对付林氏和容齐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陛下帮他们动了手,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有怨言。 “容予,回去给容安带句话,此事根由在他治家不严,罚他禁足一月,罚俸一年,抄十遍大盛律!” 容予眼中划过笑意,他早就想治治他这个老爹了! “臣遵旨!” “父皇,幼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姜幼薇突然开口道。 景帝眸中闪过一丝戾气,“讲!” 姜幼薇清清喉咙,凝声道,“夫君有错,当罚,公爹有错,亦当罚!既然父皇罚了夫君和公爹,那为何不把予初妹妹一起罚了。” “此事予初妹妹也有份参与,只罚定国公府,却不罚予初妹妹,儿臣担心有人议论父皇处事不公!” 景帝眼中闪过诧异,他以为姜幼薇是对他打断容齐的腿有意见,没想到是对他不罚姜予初有意见。 景帝正在思索如何处置姜予初。 姜幼薇又说道,“予初妹妹被贤妃娘娘纵得无法无天,父皇让她落胎,她居然阳奉阴违,私自把孩子保了下来!如此胆大包天,不把父皇的话放在眼里,儿臣以为当罪加一等!” 既然容齐的双腿保不住了,那她以后只能靠自己在父皇面前挣些脸面了。 前次把姜妧姎和容予的事捅了出来,就让父皇对她另眼相看。 这次把姜予初的事捅到父皇面前,既能除掉姜予初肚子里的孩子,又能让父皇觉得自己大义灭亲,刚正不阿,何乐而不为! 听到姜予初违抗自己的命令,没有打掉孩子,景帝的脸上浮上一层阴云密布,贤妃教出来的好女儿! 朕的命令都不听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来人,去水月庵对三公主施杖刑一百杖!” 众人面面相觑,景帝这是要把姜予初肚子里的孩子用棍棒打下来啊! 回去的路上,没了容黛这个电灯泡,容予钻进马车挨着姜妧姎和她说话。 “姎儿,容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姜妧姎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地说,“我只是跟黛儿妹妹说父皇最喜欢清平调,其他什么都没做。” 容予薄唇勾起,“我竟没看出姎儿是扮猪吃老虎的。” “你所谓的什么都没做不亚于亲手在容黛颈边放了把刀。” 清平调是兰槐先生的一首词,兰槐先生文采斐然,所作诗词朗朗上口。 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都以会背兰槐先生的词为荣。 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兰槐先生只是笔名。 他的真实身份是先太子。 先太子文采斐然,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但在治国经事上却一窍不通,处理政事的能力很是平庸。 当年景帝功高盖主,在景阳门发动政变,夺得就是先太子的位! 这首清平调是先太子逃走后才在民间流传起来的。 景帝的幕僚分析的是,此词借景抒情,意在暗示景帝得位不正。 因为清平调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即便景帝是皇帝,也不能把它禁掉。 但是他本人对这首词深恶痛绝!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天子近臣知道。 景帝疑心重,当年先太子逃亡后音讯全无,本就让景帝寝食难安。 再加上,近日淳王为了脱罪,急着把锅甩出去,竟想把豢养私兵一事甩到殿前司裴行俭和先太子身上,更让景帝怀疑先太子没死。 容黛这个时候当着景帝的面吟诵清平调,不是纯粹给景帝添堵吗? “夫君,把容黛妹妹嫁给淳王兄做侧妃,如何?”姜妧姎又问道。 容予立即明白了姜妧姎的意图,他脸上笑意更盛,柔声道,“都听姎儿的!” 容黛吟诵了清平调,又嫁进了淳王府,以景帝的疑心,自然会把淳王和先太子联系在一起。 “既然夫君没意见,明日淳王兄设宴,机会合适,夫君可要做好准备!” 容予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为夫竟不知姎儿还会撒娇,为夫也想试试姎儿对为夫撒娇,为夫能不能扛得住?来吧。” 说着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任姜妧姎蹂躏的姿态。 姜妧姎脸唰地红了,她没好气地说道,“等夫君有女儿了,可以让你女儿给你撒娇。” 容予把手伸进了姜妧姎的衣衫内,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不怀好意地说道,“那为夫可要努力了,这样姎儿才能早日给为夫生个女儿!” 第76章 私情 她生么? 姜妧姎眼神暗了暗,前世因为那件事她不能生育,所以把林氏容齐抱来的“外室子”容羡当成亲子般教养。 不曾想养出容羡那个白眼狼。 想到容羡,姜妧姎的眼神又闪过一丝狠戾。 终究是“母子”一场,这一世总该去“送”容羡上路。 姜妧姎一掌打落容予在她衣襟内肆意作乱的手,恼道,“夫君若有公务可自行去办,我这会要去趟水月庵。” 看着骤然空落的手,手指上还残存着滑腻的触感,容予的瑞凤眸中满是欲求不满。 除了洞房那夜,就不曾与姎儿温存过,姎儿就不想么? 是不是那晚他还不够卖力,没有让姎儿食髓知味? 容予仔细回忆着那晚的细节,明明姎儿也很沉醉其中,他后背那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就是证据。 定是刚成婚,他就天天忙得不见人,没有好好陪姎儿,姎儿生气了。 想到这,容予觍着脸道,“天大地大,夫人最大!今天就是上峰亲自来请我,我也是不去的,今天一天都陪姎儿,好不好?” 水月庵 姜妧姎和容予赶到的时候,姜予初已经被压到了刑凳上。 因为姜幼薇揭发有功,景帝派了姜幼薇和孙德胜来监刑。 “三妹妹,别怪父皇心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你本就没了名声,再带个拖油瓶,以后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怕是不敢娶你!” 想起成婚当日,姜予初嚣张的嘴脸,再看看她现在被押在刑凳上,面容惨白,浑身颤抖,姜幼薇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孙公公,行刑吧?”姜幼薇跟孙德胜示意道。 “不,不,你们不能对我用刑!我母妃和皇兄很快会来了,我母妃和皇兄一定会来救我的!”姜予初惊恐道。 是母妃和皇兄让我留下这个孩子的,他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他们一定会来救自己,姜予初内心仍保留着希望。 “救你?”姜幼薇冷笑。 “贤妃娘娘被禁足了,淳王兄明日邀请了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赴他府上参加宴会,他要在宴会上当众向大姐姐道歉,你觉得这个时候他们顾得上你么?” “你也不想想,大姐姐和容世子是圣旨赐婚,你们把心思动到他们头上,不是明摆着在忤逆父皇吗?” “现如今,谁都救不了你!你有今天,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以容齐的胆子,做不出主动勾搭三公主的事,定是被姜予初引诱了。 姜予初勾搭了容齐,又巴巴地想嫁给容予,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吃相虽难看,但有用。 前世她如愿嫁了容予,如果没出错,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顺利出生了。 她记得前世她死前姜妧姎是不曾生育的,但身边也确实有个男孩,听说是个外室子记到了她名下。 现在想来什么外室子,只怕是姜予初的孩子。 如果容予坐上了定国公的位置,那她姜予初就是国公夫人。 如果容齐袭了定国公的爵位,那她姜予初的孩子就是下一任定国公。 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姜妧姎是个糊涂蛋,她姜幼薇不是! 给别人养孩子的事,她姜幼薇不干,这个孩子坚决不能留! “不,二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么对我!容齐,容齐不会放过你的!”姜予初仍抱着一线希望。 她肚子里是容齐的孩子,容齐定不会看着二姐姐这么对她的! 一百杖打下去,她还有命吗? “容齐?三妹妹还好意思提夫君?”姜幼薇轻蔑地勾起了唇。 “云苓,把三郎抬上来,让三妹妹好好看看,她把三郎害成什么样了?” 容齐被人抬上来的时候,姜予初睁大了眼。 下人把容齐用担架抬上来,放到地上就退至一旁。 容齐脸色苍白,他靛蓝色的袍子被鲜血晕染出大片大片的暗红。 容齐拖着已无知觉的下半身,试图向姜予初的方向爬去,即便白皙的手沾满了泥污,也全然不顾。 “初儿…”他虚弱地喊道。 对于姜予初,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 若不是她和淳王,他断不会想到要对长公主下手。 现在他失去了一切,还变成了残废,淳王和三公主休想丢下他! “初儿,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容齐顾不得许多,他做下的事,陛下和沈后已经容不得他了。 今日他在椒兰殿,偷听沈后让姜幼薇过段时间找个借口跟他和离。 若是淳王和三公主再不管他,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听到容齐当众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还拖着断腿,要往她这边爬过来,姜予初吓得大叫一声。 “啊~” “你…你胡说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是你的!”姜予初反驳道。 “初儿,百花宴上,我们在你的寝宫私会,孩子就是那时候有的。” “初儿,承认吧,我不想再隐瞒了!我要和你们母子在一起!”容齐说道。 姜幼薇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她没想到容齐居然当众承认了他与姜予初的私情,这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孙公公,还犹豫什么?行刑吧!”她转头对孙德胜吩咐道。 “不,你们不能行刑,初儿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孙公公,请您去跟陛下说,我愿意对初儿负责!” 容齐爬到一半,听到姜幼薇吩咐行刑,他转头向姜幼薇爬过来。 孙德胜犹豫了,当初圣上吩咐三公主落胎,也是因为三公主不愿供出奸夫是谁! 现如今奸夫主动交代了,他若执意行刑,把三公主打出个好歹他也不好交差。 “二公主,依奴才看,不如先进宫禀报圣上,由圣上裁决。” “还请父皇裁决什么,父皇已经下令杖刑一百。孙公公,你想抗旨吗?”姜幼薇气得柳眉直竖。 孙德胜为难道,“这…” “二妹妹,又何必为难孙公公?”人群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 第77章 迷雾 众人回头望去,正是着一身绿罗裙的姜妧姎,旁边站着的丰神俊朗气定神闲的男子是她的驸马定国公世子容予。 在外面看了半天热闹的姜妧姎和容予,听到容齐当众承认了他和姜予初的私情,彼此对视一眼,自然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反击机会! 容齐和姜予初不是情比金坚吗?不是想把孩子叩到容予头上吗?还想对外说他与长公主有情吗? 那就把他们绑在一起,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正好容齐断了腿,她要看看姜予初和容齐还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恩爱两不疑。 至于姜幼薇,姜妧姎叹了口气。 她实在不理解姜幼薇为何对容齐这么执着,即便不想去和亲,天下好男儿也多的是,容齐实在不是良配! 也罢,就趁这个机会,拆散了姜幼薇和容齐。 让姜予初嫁给容齐,以后再给姜幼薇寻个更合适的男子做夫婿。 孙德胜感激地看着姜妧姎,“长公主,奴才实在是为难。” 姜妧姎冲他点点头,凝声道,“孙公公,本宫知你难做。这样吧,你即刻回宫向父皇禀明此事,其余人等把三公主绑了押回宫中,交由父皇处置!” 长公主说话自然是比二公主说话管用的。 孙德胜对着姜幼薇一行礼,就要跑出水月庵,回宫复命。 “孙公公。”姜妧姎叫住孙德胜,把他领到一边。 “长公主有何指示?” 孙德胜和姜妧姎关系向来不错。 “见了父皇,别忘了对父皇说容三公子与三妹妹情深感天动地,叫人动容。” 孙德胜看看姜幼薇,又看看姜妧姎,犹豫道,“长公主,这样合适吗?毕竟还有二公主…” 姜妧姎笑道,“公公多虑了,母后已有让二妹妹与容三公子和离的打算。君子成人之美,左右二妹妹与三公子也不长久,不如成全了三妹妹和容三公子这真正的有情人!” 孙德胜深深地看了眼姜妧姎,拱手道,“奴才知道了!” 孙德胜走后,姜幼薇愤恨地看着姜妧姎,“大姐姐为何要帮三妹妹?!” 姜妧姎勾勾唇,冷声道,“我说过,二妹妹与三妹妹间,我的心是偏向二妹妹的。” “而今容齐残了两条腿,以后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御前行走。” “他给不了二妹妹想要的荣光,二妹妹又何必将大好韶华系于一废人身上?” “二妹妹不必急着指责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我的话!” 姜妧姎的话无疑戳中了姜幼薇的死穴。 她想过的是光鲜亮丽的侯夫人生活,而不是终日守着下半生只能卧床的残废。 看姜幼薇表情有所松动,姜妧姎趁热打铁,“二妹妹确定要为一个成婚不过三日的夫婿赔上未来的三十年吗?” “我大盛朝女子可以和离,以父皇母后的权势,即便二妹妹和离再嫁,也定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婿,总好过守一辈子活寡强!” 姜幼薇心知姜妧姎说得是对的。 眼下的情形,即便容予死了,容齐也是个双腿残废的废人。 且不说定国公府还有位不走寻常路的二公子。 就是同前世一样,容齐袭了爵,她和姜妧姎,一个寡妇,一个残废之妻,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评价。 寡妇尚能二嫁,她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残废身边,岂不是作茧自缚? 即便她再怎么想压姜妧姎一头,也不想为了个徒有虚名的国公夫人的头衔,蹉磨自己的大半生。 姜幼薇心绪繁杂,她纠结着走了,走的时候连还在地上趴着的容齐都忘了。 容予对陵游使了个眼色,陵游带着下人把容齐抬走了。 “是你?是你告得密?” 即便被五花大绑,姜予初仍是愤怒地看着姜妧姎。 她想到大婚当日,姜妧姎在自己耳边轻飘飘地说着,“地上凉,三妹妹不顾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就这一句,让她知道她没有打掉孩子的事被姜妧姎知道了。 定是姜妧姎向父皇告得密! 姜妧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三妹妹,你违抗父皇的命令时,就该想到今天!” “你和容齐设计我的时候,也该想到今天!” “即便是我,深得父皇宠爱,也不敢把父皇的话,当耳旁风,随意忤逆父皇。三妹妹和贤妃娘娘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父皇的命令,究竟在图谋什么,你们心知肚明!” “旁的三妹妹也不必同我多说,留着在父皇面前辩解吧!” 姜妧姎走之前,厌恶地看了眼姜予初的肚子。 且再容容羡这个杂种一段时日。 回城的路上,姜妧姎神色恹恹,容予也肃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马车里一片安静。 终是姜妧姎没忍住,先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容予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犹豫着说道,“方才在水月庵,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那的人。” “哦?是谁?” “栖雾阁的管事烟柳。” 容予此话一出,姜妧姎的脸沉了下来。 容予忙解释道,“姎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栖雾阁分执事、执教、执刑三个管事,烟柳正是其中的执教管事。” “她是栖雾阁的核心成员,我已经命人查了她许久。” “只是她行踪一直飘忽不定,我的人一直未查到有用的线索。” “方才在水月庵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位师太,那张脸与烟柳一模一样。” “难怪我的人怎么也查不到她的踪迹,原来是躲进了水月庵。” 姜妧姎思索一番,问道,“夫君说得与烟柳长相一致的师太可是穿着收腰修身僧衣,涂了脂粉,抹了口脂的那位?” 容予奇道,“正是,姎儿怎么知道?” 这就对上了,她前天来水月庵,就觉得敬心师太有古怪。 遣了青离去打听敬心师太的底细,青离回来说水月庵中竟无一人知道她的前尘往事。 姜妧姎敛声道,“夫君可知,她不仅躲进了尼姑庵,还做了水月庵的庵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姜妧姎和容予对视一眼,都彼此眼中看到了肃杀。 能混进水月庵,还在短时间内做上了庵主,烟柳背后恐怕有朝堂势力。 再联想到栖雾阁,只允许四品以上官员入内。 还有烟柳作为执教管事,出现的附近频频发生官员家中女眷失踪事件。 魏莳萝宁愿被追杀,也坚决不愿透露她这三个月的经历。 这一切的一切,串在一起,姜妧姎和容予感觉到或许他们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第78章 梦境 回府后,容予派人去请了谢昀和薛怀安过来,三人在书房里商议了许久。 青离去尚衣局取为景帝绣制常服所需的褚黄色锦缎和金线,楹风入宫打探景帝打算如何处置姜予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行云则是去回春堂为姜妧姎取涂抹伤口的药膏。 卧房中只姜妧姎一人懒懒地歪在贵妃榻上,桌上的云兰香袅袅娜娜,阳光透过纱窗打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翻了会账本,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抽离,昏昏沉沉中仿佛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与容齐大婚后不久,同容齐一道参加她的姑姑新昌公主为刚出生的孙子办的满月酒。 因那些事,那些时日她不愿在人多的地方待,宴会前她便一个人在新昌公主府的后花园闲逛。 正巧碰到几个贵女对着同样独自一人的魏莳萝指指点点。 “魏小姐失踪了三个月,说什么独自回乡探亲,她老家在崇州,距离上京千里之遥,她一个弱女子怎么独自返乡。依我看定是和哪个野男人私奔了。” “就是,我也听说她是跟野男人私奔了,现在被野男人抛弃了,才回来的。” “宁小将军真可怜,还未成婚,就被扣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魏莳萝被她们说得满脸通红,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一双杏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始终不发一言。 虽与魏莳萝遭遇不同,但姜妧姎却能同她感同身受。 她端着架子冲着那群贵女斥责道,“你们这副没有证据背后胡乱嚼人舌根的模样同市井中的长舌妇有何区别?这就是你们的家教?你们的闺训都是如何学的?” 那群贵女被她斥责了,当着她的面唯唯喏喏,转身就换了个地方编排起她来。 “长公主还不是心虚?谁不知她与她二表兄沈度那些事?” “容三公子真可怜,迫于长公主的权势不得不娶长公主,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能有怨言!” 此时姜予初和容齐一左一右地从一处假山后出来,仔细瞧,他们衣衫还有些凌乱,容齐的腰带歪了,姜予初的发髻也有些松散。 说闲话说到当事人脸上,那群贵女面上都讪讪的。 姜予初经过她们的时候,笑得颇为平易近人,“你们仔细些,这些话别被我大姐姐听到,她被父皇宠坏了,向来跋扈。即便是本宫惹到了她,她也是照拿鞭子抽我的。” 贵女们纷纷点头,“三公主人真好!” 容齐路过的时候,冲她们笑得讪讪,“你们说我就罢了,莫要再提长公主与沈家二公子的事,都过去了。我相信长公主既嫁了我,迟早会放下沈度沈大人的!” 容齐和姜予初的话表面对她姜妧姎毕恭毕敬,实则处处在暗示她与沈度却有私情,为魏莳萝出头是因为心虚。 容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妧姎躺在贵妃榻上,双眸紧闭,睫毛轻颤,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容齐!容齐!” 睡梦中,姜妧姎的口中轻声念叨着容齐的名字,仔细听却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 偏容予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 他脸色沉了下来,墨瞳中喷发出妒火,姎儿居然睡梦中都在叫别的男人的名字,那个男人还是他的弟弟。 此时梦境一转,姜妧姎又看到了容齐走后,容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冲着那群贵女走去。 看到容予冲她们走过来,那群贵女们既娇羞又兴奋。 她们推推搡搡地,小声说着容世子冲我们走过来了,好紧张,他真的如天神般俊朗之类的少女怀春的话。 谁知容予走到那群贵女面前,却眼神阴郁,满脸肃杀,全无平日对待其他女子的周全礼数。 他冷声道,“长公主与沈二公子清清白白,岂容你们随意编派?我明日就向陛下递折子,参你们父兄个教女(妹)无方,持家不严,纵女(妹)以下犯上。” 那群贵女被上京第一贵公子训斥了,还连累父兄,个个都跟蔫了似的,涨红了脸,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她们不明白,只是背后议论了长公主两句,长公主的驸马容三公子都承认的事,怎么容世子这个驸马的兄长这般生气?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容予…夫君…” 睡梦中姜妧姎口中又变成了容予,仔细听,方才喊容齐时的咬牙切齿不见了,只变成无意识地轻声呢喃。 容予此时已经走到贵妃榻前,听到姜妧姎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他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瑞凤眼中盈满笑意,脸上也是一片温柔。 他弯腰把姜妧姎轻轻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抱着稀世珍宝。 他想把姜妧姎抱到床上去睡,还没开始走,姜妧姎如水的秋瞳就睁开了。 容予的脸乍然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心头一热,原来前世他就曾在背后维护过她。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揽上了他的脖子,白皙素净的小脸也贴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地蹭着,鼻间呼出的气打在容予的锁骨上,让容予的心痒痒的。 “姎儿梦到了什么?”容予顺势坐在贵妃榻上,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 被他突然问到,姜妧姎脑子里还有些迷糊。 她一副迷茫的表情,全然不似往日的沉着冷静,运筹帷幄,倒有些天真可爱。 看她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容予心都要化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薄唇也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这一吻,把姜妧姎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的眼神恢复清明,逐渐变得冷漠,狠戾。 “夫君,如果我说,我要容齐的命,你会怪我吗?” 容予一愣,随即眼中满是笑意,他凝声道,“姎儿,莫要脏了你的手,这种事让为夫来!”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也嘴角噙着笑,继续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窗外静湖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正是人间好时节,屋中虽满室静谧,却处处温情。 两人就这么抱着,如果不是容予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某处让姜妧姎已无法忽视,她还挺不想破坏此时此刻温馨的氛围的。 姜妧姎飞快地从容予身上起来,远离他坐在榻桌前,拢了拢衣衫,故作镇定地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起来。 容予看她欲盖弥彰的模样,脸上盈满笑意,他附在姜妧姎耳边柔声道,“姎儿,账本拿反了。” 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她忙把账本正过来。 只是那素白的小脸上的红晕确实无论如何也遮不住,就连细长的脖子都爬上了粉色。 容予低低地笑着,嗓音意外地低沉好听。 他从姜妧姎手中抽出账本,随意地扔到桌上。 然后一把把姜妧姎抱起来,朝床上走去。 姜妧姎心知他想做什么,急道,“夫君怎可白日宣淫?” 第79章 情难自禁 “太阳都快落山了,算不得白日。” 容予边面不改色地说着歪理,边把姜妧姎放到床上。 “我身上还有伤,你快起来,我才不同你胡闹。”姜妧姎伸手推他。 “为夫小心些,保证不弄疼姎儿。”容予放下床幔。 “快要用晚膳了。”姜妧姎又道。 “晚些时候再吃。” 容予这个晚些时候,一晚就晚到三更半夜。 行云带着小丫鬟往桌上摆放膳食时,青离和楹风向姜妧姎汇报着今日姜妧姎交代给她们的事宜。 青离边将她从尚衣局取回来的锦缎和绣线拿给姜妧姎看,边偷偷瞄着公主裸露在外的脖子和锁骨上满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她不由得羞红了脸。 真是人不可貌相。 驸马平日里看着清风朗月,松柏之姿,不像重欲之人,可实际上真不是那回事。 不过她家公主也确实很诱人就是了。 姜妧姎内着珠色抹胸长裙,外套浅紫色鸢尾花纱衣,一头青丝垂落腰间,脸上欢好后的嫣红还未散去,整个人如春花般娇艳欲滴。 青离汇报完以后,楹风上前汇报。 比起青离年纪小,好奇心重,楹风就稳重多了,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姜妧姎的脸,淡定道,“陛下知道了三公主和三公子的事,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亲手掌掴了三公主,还喊着要仗杀了容三公子,声音大得在承乾殿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贤妃娘娘和淳王殿下在殿外整整跪了一下午,陛下也没见他们。” “皇后娘娘和容贵妃也去了承乾殿,陛下倒是见了皇后娘娘和容贵妃。” “皇后娘娘临走前还对贤妃娘娘和三公主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现在陛下把三公主交给了元妃娘娘看管,目前还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三公主和三公子。” 姜妧姎点点头,又问行云,“今日让你去护国公府给三房的知鸢妹妹送的东西,可送到了?” 行云笑道,“送到了,知鸢小姐知道您请她明日同您一道赴宴,还为她准备了衣服,她可高兴了,说明日一定准时赴宴。” “倒是二房夫人和溶溶小姐有些不高兴,觉得您只带三小姐去,不带她,是不拿她当姐妹。” 因淳王邀请的是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赴宴。 沈家大舅舅是正一品,所以沈星洛在受邀名单内。 而二房三房的官阶都在四品以下,所以沈知鸢和沈溶溶都没有赴宴资格。 姜妧姎冷哼一声,她本来也就没拿沈溶溶当姐妹,谁家姐妹帮着外人害自己家里人啊! “世子呢?”姜妧姎问道。 容予方才起床后就叫着陵游出去了,也不知深更半夜的去做什么。 楹风道,“晚膳过后奴婢看世子身边的乐渊带着邱寂之大夫进了府,世子大约是去见邱大夫了。” 姜妧姎有些脸热,晚膳过后邱寂之就入了府,容予现在才去见他,竟生生让邱大夫等了两三个时辰,可真是失了礼数。 不过府中除了容齐,未曾听说有人生病需要请大夫的。 容予请邱寂之来,难道是为了给容齐治腿伤? “楹风,你去看看世子请邱大夫来所为何事?” 楹风领命而去。 容予书房 “容予,你可真行!请我来,自己却半天不露面。你倒是说说,这两三个时辰你去干嘛了?”邱寂之好看的眸子几欲喷火! 容予脸上带笑,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他刚要开口。 邱寂之像想起什么似的,怒道,“你摆出这副酒足饭饱春风荡漾的餍足表情,别跟我说你把我扔在这,自己和夫人行周公之礼去了?” 不怪他多心,容予向来守时,之前还未出现过叫了他来,自己却不见人的。 即便是陛下急召或者紧急公务,也会派了小厮告知他,除非…除非他来不及知会小厮。 在他自己家里,还没时间知会小厮一声,除了男女那点子事,他想不出别的。 “我这把年纪才娶妻,又是新婚燕尔,情难自禁也是有的,邱兄定能体谅我!”容予坦然地承认了。 大盛朝女子一般十六岁到十八岁出阁,男子十六至二十岁娶妻,像容予这般拖到二十二才娶妻的人确实不多。 “你…” 邱寂之没想到他真的猜对了。 “我发现你成婚后是越发不要脸了!” 容予笑得恣意,他也不想误了时间,但是他的姎儿实在太诱人了,他没忍住。 “别人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是为了衣服可以弃了手足。” 容予纠正道,“姎儿才不是衣服,姎儿是我的心肝脾肺肾,比手足重要多了!” 邱寂之怒了,“行行行,你的姎儿最重要!我们不重要,就不在这碍你容世子的眼了!我走,我走还不行?” 容予上前拦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今日是我的错,怠慢了邱兄。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他认错,邱寂之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邱兄,你看过了吗?我那三弟的腿可还有治愈的希望?” 邱寂之冷哼道,“在别的大夫那,令弟的腿是断得彻底,再无治愈的可能。” “但是在我邱寂之这,就是只剩半口气,我也能从阎王爷那把人抢回来。” “能治!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容予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大隐隐于市,民间向来人才辈出。 邱寂之能救,那就说明容齐的腿断得没有那么彻底,定然也有其他医术圣手也能治。 “有没有办法让我三弟的腿彻底断了,此生再无站起来的可能?!”容予冷声道。 “谁来都救不好的那种?” 邱寂之诧异地看了容予一眼。 他知道容予和容齐非一母所出,且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和睦,只是竟不知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有是有,只是有必要这么麻烦么?” “直接弄死他不更简单?” 容予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既然这么恨,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容予嘴角泛起浅浅地笑意,“那样岂不太便宜他和三公主了?” 第80章 撞衫 淳王府 “知鸢妹妹,都是本宫的不是!” “原是本宫想简单了,只念着锦衣坊新出的艳群芳系列的锦绣芙蓉裙最衬你清新灵动的气质,便让行云买了送你,当作你陪本宫参加宴会的礼物。” 姜妧姎温柔地向沈知鸢解释完,又厉声对行云道,“行云,你也是!你买的时候怎么不向店家打听打听上京还有哪家贵女也买了这一款打算穿来赴宴?” 姜妧姎娇美的容颜上显露出几分薄怒,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她的贴身婢女。 沈知鸢眼底划过几分扫兴,但还是故作大方地说道,“公主姐姐能带我来赴宴,知鸢已经很开心了。” “至于和右相的孙女韩曦宁撞衫,只是个意外,公主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再有三日薛怀忆就要来下聘,但她本人其实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虽然薛怀忆是容予世子的嫡亲表弟。 但从家世上他父亲只是薛家的庶出子,现在在金陵府做一六品小官。 薛家嫡子,容予母亲一母同胞的兄长是淮南节度使薛廷煜,薛怀安的亲生父亲。 薛氏和薛廷煜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薛老夫人出自大盛第一首富之家崔家。 而薛怀义父亲的亲生母亲是薛老大人的一个妾室而已。 从钱财来说,薛怀忆和崔家没有姻亲关系,那崔家的生意薛怀义自然也就插不上手。 再从薛怀忆本人来说,他在读书上不如他表兄容予那般有天赋,平日里是个一读书就犯困的主。 虽然模样生得还算清秀,只是和容予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然他在水利方面师承名师,现在也在工部挂了名,跟着工部水利司的到处跑着防洪治水。 可毕竟未经科考,不是工部正式官员,防洪治水也不是稳定的营生。 要家世没家世,要钱财没钱财,要仕途没仕途,她沈知鸢才看不上薛怀义。 这桩婚事若不是她父亲外派金陵时自作主张给她定下的,压根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她铁定不会同意。 来之前,她母亲交代了,今日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若能另觅良缘,她们就把薛怀忆那桩婚事拒了。 不过出师不利,今日刚下马车,就发现和右相的孙女韩小姐撞衫了。 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可那韩曦宁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她沈知鸢如何比得上。 再加上韩曦宁的祖父位列右相,家世又比她的五品官的父亲强太多。 怎么看,出丑的都是她沈知鸢一人。 沈知鸢心里怄得慌,可她能怎么办?还能打骂姜妧姎的婢女吗? 惹恼了姜妧姎,不让她参加宴会怎么办? 行云跪倒在地上,也是满脸难堪,“公主,是奴婢疏忽了!要不奴婢现在马上去锦衣坊为知鸢小姐重新挑一件?” 姜妧姎眸子几欲喷火,她斥道,“光说有什么用,还不快去!难不成让本宫去买?” 行云抹着眼泪领命而去。 行云走后,姜妧姎柔声对沈知鸢说道,“知鸢妹妹,淳王兄的后花园景致还不错,这会人也少,你先在这附近逛逛。” “本宫现在去找韩曦宁小姐当面赔个不是,也省得日后她对你有成见。” “不过知鸢妹妹,你可不要乱跑。尤其是见了礼部的裴阙裴大人,一定要躲远点。” 沈知鸢有些疑惑,“为何要躲裴阙大人?” 姜妧姎柔声道,“裴阙大人是正二品殿前司指挥使裴行俭大人的嫡子,上届科考的二甲四十七名,现在在礼部任职。” “他去年同韩曦宁小姐议了亲,说起来你们也是有缘,他也是三日后向韩府下聘。” “也是本宫多心,你今日同韩曦宁小姐撞了衫,如果碰上裴大人,万一他不小心认错了人,生出些事端来,本宫怕对知鸢妹妹名声不好。” 沈知鸢闻言,瞪大了眼睛,很快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机会,这不就来了? 她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公主姐姐,你快去吧,知鸢知道了。” 另一边,姜妧姎在青离的陪同下,在淳王府后花园的假山内等待韩曦宁。 远远地看到韩曦宁和贴身侍女朝这边走来。 姜妧姎给青离使了个眼色,示意戏可以开演了。 青离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公主,不过是知鸢小姐和韩曦宁小姐撞衫而已。” “奴婢看她们两位都是心胸阔达的女子,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了嫌隙。您又何苦对行云姐姐发那么大的脾气?” 姜妧姎叹了口气,忧心道,“若是寻常时期,撞衫倒也不怕。只是现在非常时期,本宫也是怕出了意外,害了知鸢妹妹。” 青离问道,“公主,您说的非常时期,可是三日后知鸢小姐的未婚夫要向知鸢小姐下聘吗?” 姜妧姎面带愁容地摇摇头,说道,“不是这个。前日本宫听驸马提起过皇陵一案恐与殿前司指挥使裴行俭裴大人脱不了干系。” “只怕裴家这次凶多吉少!” “韩小姐的未婚夫裴阙大人正是裴行俭大人的嫡长子。” “本宫是怕知鸢妹妹和韩小姐在这个时候撞衫,再生出些意外,连累了知鸢妹妹。” 青离忙接道,“那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奴婢赶紧去迎迎行云姐姐,待她买了新的衣裙回来,我们快些为知鸢小姐换上。” 假山外,韩曦宁听到了全部。 只见她眉心紧蹙,白皙的脸上神色不定。 容世子奉命彻查皇陵一案,从他口中传出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此事连祖父都未曾听闻,只怕是陛下那边还未有定论! 先前听祖父提起过皇陵一案长公主遇袭,牵出了有人勾结外敌,豢养私兵,背后隐藏的可能是通敌卖国,意图谋逆的大罪! 如果她这个时候和裴阙定了亲,岂不嫁过去就要被连累? 不行,通敌叛国,意图谋逆不是小罪,这个关头,她不能让裴阙来韩府下聘。 若只是连累她一人也就罢了,可她背后还有韩家上上下下上百口性命,她不能冒这个险。 但现在长公主口中的消息并未公开,裴家也还未获罪。 她如果这个时候公然拒婚,只会让人说她韩家,说她韩曦宁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她不能让裴阙影响自己,影响韩家的声名。 韩曦宁眼波流转,计上心来。 如今少不得要把沈知鸢小姐牵连进来了。 沈知鸢小姐背靠沈家,沈家又是皇后的母族,皇陵一案由长公主引出,沈二少爷沈度和长公主的驸马在皇陵一案都立下大功。 即便沈知鸢嫁了裴阙,他日东窗事发,有皇后娘娘和长公主的庇护,再加上容予和沈度,想来沈家和沈知鸢也不会受到牵连。 而她韩家就不一样了。 韩家是清流世家,在朝堂有今日势力,全靠祖父,大伯和父亲多年来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不站队,不曾踏错一步得来。 若卷进了谋逆案,只怕他们多年积累将会毁于一旦,万劫不复! 想到这,韩曦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脸上一派坚定。 她心中默念道,沈知鸢小姐,对不起!为了家族,曦宁没有别的选择! 第81章 事成 韩曦宁在自己的贴身丫鬟耳边说了几句,她的贴身丫鬟转身离开。 青离迈步出假山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假山外站着的韩曦宁。 她小脸一红,面露慌张,回身喊道,“公…公…主,韩…韩小姐到了。” 方才青离在里面说话还挺伶俐的,这会都结巴了,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 姜妧姎随即也走了出来,她面露尴尬,眼神飘忽不定,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副被人偷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的懊悔模样。 她们主仆二人这副模样,更让韩曦宁相信方才听到的都是真的。 姜妧姎故作镇定地拉着韩曦宁的手,笑道,“韩小姐,来了有一会了么?” 韩曦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姿态大方地说道,“见过长公主,曦宁才刚到,就看到了你们。” 姜妧姎明显得松了口气。 她随即笑道,“韩小姐,今日本宫的疏忽,让三舅舅家的知鸢妹妹和你撞了衫,你可莫要恼了她。” “本宫已命婢女去锦衣坊买了新的衣裙,待会就给知鸢妹妹换上。待开宴后,定不会叫你难做。” 韩曦宁心道,此番撞衫,因祸得福!不仅不恼,恐怕还要感谢长公主和沈知鸢小姐。 她真诚地说道,“撞衫有什么打紧!能和长公主和知鸢小姐看上同一件衣裙,皆是缘分。” “曦宁一直没什么朋友,如今也算不打不相识,能因此结识长公主和沈姑娘,也是因祸得福。” 姜妧姎笑道,“正是这个理。” 韩曦宁又说,“依我看,知鸢姑娘不必换,还是曦宁换吧!” “曦宁本就觉得这锦绣芙蓉裙有些紧了,勒得曦宁喘不上来气。” “正好待会开宴,曦宁换身宽松的衣物,也松快松快,好大吃一顿。听说淳王府的厨子是从江南挖过来的,手艺很是不错。” 姜妧姎和韩曦宁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竟似是将沈知鸢忘了一般。 待行云拿着新买的衣裙回来时,韩曦宁更是一把抢了过去。 “长公主,曦宁先去换衣服,待会再来同你聊天。” 姜妧姎面带笑意地点点头。 她同青离向沈知鸢所在的湖边走去。 远远地看到有人掉进了湖里,韩曦宁的丫鬟站在湖边手足无措地喊道,“小姐,是你吗?” “快来人啊,救救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不会水。” 不远处裴阙听到有人求救,再一看湖中女子穿得衣服正是早上韩曦宁所穿的那件。 又看到韩曦宁的贴身婢女在湖边哭着求救,也顾不得许多,朝着这边跑来,二话不说跳入水中。 边往“韩曦宁”身边游去,边说道,“曦宁,你不要怕!我是裴阙,我来救你!” 刚刚还在水中挣扎,发出些求救声的“韩曦宁”听到此话,再不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她的声音露了陷,让裴阙听出来。 裴阙游到“韩曦宁”身边,揽上了“韩曦宁”腰将她往湖边带。 “韩曦宁”也顺势钻进了裴阙的怀里。 虽然裴阙有些奇怪,韩曦宁是清冷挂的,往日对他不冷不热的,怎地今日这般热情如火。 不过当下的情景也不容他想太多,他抱着“韩曦宁”一鼓作气地游到了岸边。 在众人的帮助下,他俩被拉上了岸。 裴阙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裴阙,退婚!” 裴阙还来不及思考,又听到一道清冷甜糯的女声说道,“知鸢妹妹,怎么是你?本宫不是让你躲着点裴阙裴公子吗?!” 裴阙转头一看,真的韩曦宁站在人群中,已经换了一套锦绣山河裙。 另一位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刚成婚嫁给定国公世子的长公主,他还去喝了喜酒,做了回吃瓜群众。 而地上坐着的,他救回的女子压根就不是韩曦宁。 只是身形年龄和韩曦宁相像,长相却远不如韩曦宁的一位叫不出名字的女子。 人群中,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他刚刚抱着假“韩曦宁”,假“韩曦宁”紧紧搂着他的样子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 这下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裴阙才知道他救的那位女子名叫沈知鸢,护国公三弟的女儿,三日后未婚夫家就要下聘了。 裴阙傻眼了。 韩曦宁哭着闹着要退婚,被韩家人带走了。 沈知鸢也被沈家大舅母带回了沈府,沈知鸢临走时留下一句。 “裴大人,如今我声名已毁,再无颜面对未婚夫婿,求裴大人对知鸢负责!不然知鸢只有一死了。” 现场留下脸色铁青的裴阙和神色变幻莫测的裴行俭。 姜妧姎勾勾唇,韩曦宁竟比她想得还要果断,有执行力,她喜欢! 沈知鸢,如愿傍上了佳婿,以后可别后悔,毕竟这佳婿是你自己求来得! 接下来就是容黛了! 第82章 失望 前世,因为淳王计谋得逞,所以裴家并未衰败,反而圣恩不断。 到了淳王登基时,裴行俭已俨然有封侯拜相的趋势。 韩曦宁也顺利嫁给了裴阙,做了裴少夫人。 不过她这裴少夫人做得并不顺利。 裴阙虽在礼部任职,可是干的全都是于理不合的事! 成婚第二日,她才知道裴阙有个心意相通的表妹,两人早已暗通款曲,有了首尾。 韩曦宁过门不足三日,就将那表妹抬了贵妾。 起先迫于韩家的压力,裴阙还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暗搓搓地宠他那表妹。 后来右相深陷科举舞弊案,韩家满门被流放岭南。 韩家落败后,裴阙就变了嘴脸,开始肆无忌惮地宠妾灭妻。 甚至还提出要把韩曦宁降妻为妾,让韩曦宁彻底沦为上京贵妇圈的笑柄。 不过韩曦宁也不是吃素的,她不知用什么手段从景帝那求来了和离的旨意。 而后用手中剩余的嫁妆做本钱做起了女子的买卖。 她创建了姿宁坊,专做成衣、胭脂水粉等女子所用之物,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姿宁坊的招牌越来越响。 她还获得了永宁侯世子的青睐,不顾她和离之身和商贾之身,非要三媒六聘娶她为妻,成为上京街头巷尾的一桩谈资。 姜妧姎喜欢这种有勇有谋,心性坚韧的女子。 所以不介意卖韩曦宁这个面子,助她提前规避掉裴阙这桩劫难。 而韩曦宁也没让她失望,向她证明了她确实是个聪慧的,识时务的,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至于沈知鸢,人总要为自己的贪心和欲望负责,不是么? 说回容黛,因容黛触怒了龙颜,即便她再怎么不情愿,以兰姨娘的理智,都不会让她继续在一棵树上吊死。 而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兰姨娘又怎会错过,肯定会让容黛一起来凑凑热闹的。 果然不出姜妧姎所料,今日临出门前,兰姨娘把盛装打扮的容黛塞进了她的马车,美其名曰让她跟在公主身边见见世面。 方才到了淳王府,容黛就去找她的小姐妹了。 因为急着对付沈知鸢,姜妧姎暂时没顾不上容黛。 这会她还在淳王府溜达着找容黛。 没让她找太久,容黛自己跑过来找她了。 “嫂嫂,下人们笨手笨脚的,端茶倒水的时候,洒了我一身,你那有没有换洗的衣物?” 姜妧姎刚想说让行云跑一趟,替她回府拿一套过来。 还未开口,容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道,“昨日在漪兰殿,姐姐让我帮她找她昔日还未入宫时最喜欢的一套流云霓裳裙,下次入宫时帮她带进宫去。” “我让嬷嬷们找到了放你嫂嫂马车里了,你如果着急,可以先穿一下应应急,想来姐姐也不会不同意。” 容黛闻言,眼睛都亮了,贵妃姐姐的衣服,那下次入宫不就可以穿给陛下看了吗? 听说当年贵妃姐姐就是穿着那一套流云霓裳裙在宫宴上献了一支舞,才得到皇上的青睐的。 “我这就去马车里拿!” 容黛说着转身就跑了。 姜妧姎疑惑地看着容予,“昨日我也在漪兰殿,怎么没听到贵妃娘娘让你帮她寻衣物?” 容予笑着牵起了她的手,“不是姎儿让为夫做好准备,让容黛给淳王做侧妃吗?” “为夫堂堂长公主驸马,朝廷四品大员,觍着脸去求淳王殿下纳了容黛,岂不丢了姎儿长公主的颜面?” “为夫当然是略施小计,让淳王殿下主动向我定国公府求娶喽!” “为夫是不是很听姎儿的话,如果今日事成,为夫能不能要奖励?” 姜妧姎嗔道,“八字还没一撇,夫君就开始要奖励,也不怕计划落空,折了你的颜面?” 容予笑得贼贼地,他附在姜妧姎耳边柔声道,“姎儿就等着瞧吧!如果为夫成功了,那姎儿今晚比照昨晚…嗯?” 想到昨夜的荒唐,姜妧姎瞬间脸红了,连带耳朵脖颈都红了一片。 “容黛是夫君的妹妹,定国公府的女儿,为她觅得佳婿,不是夫君身为长兄应尽的责任么?做什么要我这个外人给你奖励?” 容予听她这么说,愣了愣,随后把她抱在怀里,凝声道,“姎儿才不是外人!姎儿是内人!” “咻咻~” 远处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哟哟哟,这还是我们那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容大人么?” “哈哈哈哈哈…” 容予和姜妧姎齐齐抬头看去,是谢昀薛怀安周柏屿他们一行人。 按官职,他们都没有容予的官阶高,是够不上参加这个宴会的级别的。 所幸他们都有个好家世! 干得好不如生得好,男女都适用的道理! 前几日才见过,姜妧姎对他们并不陌生。 只是今日他们中多了个绝色女子,吸引了姜妧姎的注意。 周白薇! 如果说容贵妃和容黛的美是艳丽的,张扬的,带有攻击性的。 那周白薇的美就是纯粹的不加修饰的,她眉眼清绝,一袭薄如蝉翼的素衣未做过多剪裁和修饰依然挡不住她的绝代芳华。 只是往日淡然的眸子此刻混进了些许失落。 她看着容予和姜妧姎相拥的身影,双眸黯然,浑然不似之前见到的清新脱俗,气韵天成,倒添了几分失魂落魄。 容予却似浑然不觉,他嗤道,“我抱自个媳妇,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们想抱也可以抱啊,你们不抱,是你们不想么?” “还不是你们没有!”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让那群人瞬间黑了脸。 娶妻了不起啊! 有媳妇儿抱了不起啊! 听到容予这番话,周白薇清澈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身形也晃了晃,摇摇欲坠的。 若不是周柏屿在她身后,虚扶了她一把,她可能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姜妧姎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周白薇,又看了看容予。 不是说容予和周白薇有过一段情缘么? 怎么容予跟没事人一样,倒显得周白薇单相思似的。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对于容予对周白薇的视若无睹,姜妧姎不仅没有感到欣慰,反而有些失望。 第83章 无脑美人 美人心伤总是赏心悦目,令人不忍的。 “本宫有些胸闷。周姑娘,若是无事,可否陪本宫走走?”姜妧姎主动开口约道。 姜妧姎无意在周白薇面前与容予秀恩爱,展露胜利者的姿态。 毕竟她们从来就不是敌对关系!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戏谑表情,一个个脸色沉得如同扫墓一般,眼神也反复在容予、姜妧姎和周白薇之间打量。 姜妧姎心道,看来他们都知道容予和周白薇的关系了。 容予唇边和煦的笑意瞬间凝住,墨瞳中散发出慌乱。 “姎儿若是胸闷,不如为夫陪你走走?”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夫君莫不是忘了黛儿妹妹的事?有周姑娘陪我就好。” “怎么?夫君可是怕我吃了周姑娘不成?” 容予心中慌乱,他不知姎儿为何执意要周白薇相陪,也不明白姎儿此话是何意,难道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姎儿,我…” “能得长公主相邀,是臣女的荣幸。”周白薇 悦耳的声音传来。 既是姜妧姎和周白薇都没意见,容予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他在姜妧姎看不到的地方,他给陵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派个人跟上去。 他不想让姎儿从周白薇口中听到些与事实不符的话。 和周白薇漫步在湖边,周白薇甚是知礼守节,始终走在她半步之后。 “周姑娘,可曾议亲?” 周白薇似乎比她还大两岁,她想知道容予成亲后,周白薇做何打算。 “臣女打算终身不嫁。”没有一丝犹豫,周白薇的语气里满是坚定。 姜妧姎回头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周白薇绝色的容颜上沉静如波,秀丽的眸子里星光熠熠,眼尾隐隐有湿气。 “周姑娘如此姿容,不嫁岂非可惜。”姜妧姎斟酌道。 周白薇脸上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若不能嫁倾心之人,臣女宁缺毋滥!” “哦?周姑娘是已有心上人?”姜妧姎明知故问。 周白薇吸吸鼻子,秀丽的眉毛轻轻拢起,“臣女与心上人青梅竹马,两家本已约好结秦晋之好,无奈他被逼无奈,迫于压力,另娶他人。” 姜妧姎赧然,被夫君的前任心上人当面指出,她是容予被逼无奈的选择。 即便非她本意,她也有种自己无端插足她与容予之间,害得他们有情人天各一方的耻意。 “周姑娘,心中可恨?” “臣女如何不恨?!” 方才容予把姜妧姎抱在怀里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周白薇的内心。 原来不是不通情爱,只是所爱之人不是她! 原来不是不知情趣,只是想要知情识趣的人不是她!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看到周白薇眼中迸发的勃然恨意,姜妧姎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周白薇纵身向湖里一跃。 “扑通~” 姜妧姎脸上浮现出薄怒,她并未将周白薇当作敌人,可周白薇显然不这么想! 在仅有她们二人的场合中,她这么一跳,再凭她对容予的情意,外人如何不疑心是她这个长公主对她做了什么! 而周白薇落水后,她竟连挣扎都不曾挣扎,可见是铁了心寻死! 她死了没什么,姜妧姎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不行,不能让周白薇死! 姜妧姎想都不想,也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她自幼在水边长大,水性甚好。 幼时最喜欢的就是独自撑桨入那荷塘深处哼着江南小调采摘莲子,兴致高时还会舞上一曲。 淳王府中的湖并不深,她很快就找到了周白薇。 无奈周白薇寻死之意明显,姜妧姎揽住她的腰时,周白薇竟死死缠住了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无法向岸边游去。 姜妧姎被逼无奈,拔下头上的发簪,朝周白薇胳膊上扎去。 周白薇吃痛不过,手上松了力气。 姜妧姎得以解脱,她拽住周白薇奋力向湖边游去。 远远地,湖边吵吵嚷嚷地,隐约看到一群人站在湖边。 “扑通~” 又有人跳了进来。 “姎儿,你没事吧!”是容予的声音。 细听,他的声音不若往日的沉稳淡定,倒是难得一见的慌乱。 姜妧姎脱口而出,“夫君,我没事,周白薇有事!你不用管我,你把她先救上去。” 仅她一人,这点水深,自然不是问题。 可周白薇身量比她高上些许,又不通水性,再加上周白薇,她就有点勉强了。 容予顿了一顿,无奈道,“姎儿,我一外男,如何能救她?” 许是顾忌周白薇缠姜妧姎缠得紧,所以容予确定了姜妧姎没事后,也不曾与她有肢体接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周白薇缠上了。 “周柏屿,快把你妹妹救上去!”容予没好气地冲岸边喊道。 听到人命关天的时刻,容予都不愿意救她,周白薇瞬间泄了力,姜妧姎只觉身上一轻。 然后周柏屿就来了,他对姜妧姎道了声,“舍妹无状,冲撞了长公主。”就把周白薇拉走了。 周柏屿把周白薇救走后,容予迅速地贴了上来,抱着姜妧姎往湖边游去。 即便迟钝如姜妧姎,也察觉出容予对周白薇避之不及的态度,好像跟周白薇说得青梅竹马,缔结良缘不太一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上岸后,淳王府的下人们也吓得够呛。 怎地好端端地,一个两个都往湖里掉? 贵人们走路是都不看路么? “周白薇,你想寻死,本宫可不想死!你知不知道你今日举动意在谋害皇嗣?” “若是觉得你周家到头了,你大可以直说!” 被淳王府下人领着去厢房更换衣物时,姜妧姎对素着张脸, 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周白薇斥责道。 坦白讲,她对周白薇很失望! 她本以为周白薇是窈窕淑女,不曾想竟是无脑的蛇蝎美人。 她原打算问清楚,若周白薇与容予确实两情相悦,互有情意,她可以为周白薇腾位置。 不曾想周白薇来今日这一遭,呵呵,有她姜妧姎在,容予夫人的位置跟她彻底无缘了! 第84章 生气 淳王书房 “哼,周白薇真是无用!” “倒是本王看走了眼,容予竟对周白薇无一丝情意。” 听了下人的回禀,颢王邪魅的脸上显出气急败坏,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面。 “本王早就说了,此计不可行,你偏要试。” “现在不仅没有让容予怜惜周白薇,对妧姎妹妹生了嫌隙,反倒向旁人证明了容予对妧姎妹妹一往情深。” 淳王面上仍一派温润,未见动怒,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 只是握笔的纤长的手指已见泛白,大有将笔捏断之意。 “二哥,我…我也没想到妧姎妹妹竟会水!我还不是给母妃、你和三妹妹报仇心切!”颢王一时语塞。 大婚当日,姜妧姎没有给他们做兄长的留一点情面。 现在三妹妹还被她害得惹了父皇的厌弃。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付她这个妹妹,仅仅是为了拿到她封地的掌控权,对她这个妹妹本人并无仇怨。 那么皇陵那日、大婚那日、加上三妹妹的事,他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现在已然是不死不休! “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善后吧?” 对这个弟弟,淳王是恨铁不成钢。 若不是他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他简直怀疑颢王是敌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去给周白薇献计的是谁?杀了!”淳王桃花眼中迸发出危险,勾起的薄唇显出杀戮的光芒。 皇陵一案手下的人办事不利,留下了那五个活口,逼得他不得不舍弃裴行俭。 这次不能再留下隐患了! “这…” 颢王犹豫了,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不敢看淳王。 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淳王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手中的笔也毫不犹豫地掷向颢王。 笔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最后在颢王的赤色锦袍上留下了重重地墨迹。 “别跟我说你安排的苏半夏!”淳王压抑的声音中隐藏着暴风雨。 “二哥,我也是为了你好!” “原打算以容予和周白薇一起长大的情意,她跳湖自尽,定能让容予对妧姎妹妹生了疑心。” “也能借着长公主逼得夫君的青梅竹马、周家嫡女自尽这个由头挑起言官的口诛笔伐和朝野的激愤,百姓的唾弃。” “届时周白薇凭借周家的势力和舆论的压力嫁给容予做平妻” “妧姎妹妹既得罪了周家,又与夫家生了嫌隙,还能惹得父皇的厌弃,群臣的讨伐,定会身败名裂。” “退一步说即便周白薇失败,妧姎那边查到苏半夏头上,苏半夏和妧姎妹妹交好,此事也不会牵扯到你我二人的身上。” “而二哥你也正好利用这次机会甩掉苏半夏!” “我不觉得我有错!” 颢王振振有词地开解淳王。 苏半夏那种出身的女人,连最好的朋友和未婚夫都能背叛,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弃了也就弃了! “二哥,陆九渊死了,苏半夏已没有利用价值。你不也早就想把苏半夏甩开吗?” 淳王脸黑如墨,看着这个还不知道给他埋了这么大雷的弟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本王问你,半月后,我与谢鹿竹大婚。” “若是苏半夏被抓后狗急跳墙把她与我的事供出来。” “届时谢将军问起,本王是认还是不认?” “若是妧姎妹妹问起我与苏半夏的关系,本王是认还是不认?” “若是父皇问起,本王是认还是不认?” 颢王被淳王的三连问问得支支吾吾地,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二哥,我现在就派人去把苏半夏杀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要把苏半夏杀了,就不会被人抓住话柄。 “哐啷~” 杯子摔落的声音。 “你现在把苏半夏杀了,只怕妧姎妹妹没事,我、母妃和外祖一家先给她陪葬!”淳王咬牙切齿道。 “你忘了苏半夏手里有陆家灭门案的证据吗?” 他之所以留着苏半夏,除了在关键时刻用来牵制陆九渊。 最重要的是苏半夏这个贱人竟然偷偷留下了陆家灭门案的证据,还把它放在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美其名曰如果他不辜负她,那这个证据就没有意义。 一旦他辜负了她,第二日全上京都会知道陆家灭门案是由向来声名在外的淳王和贤妃策划,贤妃母家左相派人实施的! 这个弟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颢王傻眼了,“那怎么办?” 淳王狠狠地踢了颢王两脚,“怎么办?祸是你闯出来的,你问我怎么办?” “杀了周白薇!” 苏半夏杀不了,那就杀了周白薇,让周家背锅! 周老太傅是容予的老师,周柏屿又与容予情同手足。 容予总不能看着周家因为姜妧姎衰败! 若姜妧姎执意让周家陪葬,那容予自然与她离心! 没了容予的支持,自己有的是手段让这个妹妹乖乖地把封地献给他。 有了她封地的盐、铁矿,何愁没有钱去豢养助他成就大业的智囊团和私兵呢! 想到这,淳王儒雅的脸笑得温润。 淳王府客房 姜妧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重新上了妆,挽了发髻才出来。 容予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了。 “姎儿。” 容予上来就要抓她的手,姜妧姎挣扎着不让他碰,而后目不斜视地绕过他,向前走去。 容予看着抓空的手愣了愣。 姎儿这是…生气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容予摸了摸鼻子,认命地追上去哄人。 “姎儿,生气了?” 第85章 蒙混过关 容予走在姜妧姎身边,他给陵游了个眼神。 陵游领命,张开双臂,老母鸡般地把青离行云几人拦在后面,不让她们靠近容予和姜妧姎。 “欸,你怎么回事啊?”楹风斥道。 陵游一板一眼地说道,“没看驸马有些体己话要和公主说。你们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怎么服侍公主的?” 楹风气恼,她们服侍地好不好,公主都没说什么,倒让这个随从来评价? 她和青离行云互看几眼,三人默契地上前从不同方向吸引着陵游的注意力,只等陵游露出防守漏洞,她们就冲到公主身边。 谁知陵游竟面不改色地一一接下她们的招数,还把她们逼得后退几步。 此时,她们才惊觉容予身边的小厮居然都这么厉害。 “容大人,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 姜妧姎面上一切如常,只是容大人,本宫这些成婚前的称呼又出现了,不是生气是什么? “姎儿,还说没生气!怎地叫地这般生疏。” 容予憋着笑,厚着脸皮去牵姜妧姎的手。 还是第一次见姎儿板着脸生气的模样。 以往的姎儿,或冷淡,或客气,或生疏,或以礼相待,或有商有量,但他能感觉到距离感。 那种距离感,即便她口口声声唤着夫君也遮掩不住的。 即便他们已经做过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姎儿依然不曾对他敞开心扉。 现在姎儿会对他生气了,是不是意味着姎儿有一点点把他放在心上。 这么想着,容予手下使了劲,以不容姜妧姎拒绝的态势,硬是将她的柔荑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 “生气?容大人真是说笑了。本宫又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倾心之人,哄着惯着本宫,本宫生气给谁看啊?” 姜妧姎挣了几下,没挣开,索性由着容予去了。 他爱牵就牵吧,反正又不是没牵过。 容予脸上划过一丝错愕,随后狭长的眼尾上翘,清俊的眉眼盈满笑意,这一笑如春风拂面,荡人心脾。 “姎儿,这是吃醋了?” 姜妧姎斜了他一眼,美目流转中尽是哀怨。 “吃醋?说不得本宫马上就要多一个好姐姐好妹妹什么的,陪本宫一起服侍夫君。本宫开心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吃醋?” “本宫啊,为容大人高、兴!” 容予闻言,眉眼间笑意散去,眉头皱起,薄唇紧抿,嘴角绷得紧紧得,显出他内心的不安。 “姎儿,何出此言?” 他又没有和周白薇有肢体接触,自是无需为她负责。 还有是他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姎儿为什么还要曲解他的心意,容予心头闪过一丝挫败感。 姜妧姎冷声道,“周姑娘对夫君情意甚笃,甘愿为夫君终身不嫁。” “甚至为了离间你我二人,不惜以性命要挟。如此深情厚谊,夫君心中就没起一丝涟漪?” 姜妧姎说着,素白的玉手竟直接伸进了容予的领口,钻过了里衣,在他的胸口处一遍一遍地画着圈。 娇软的手指划过肌肤,痒痒麻麻的,修剪得宜的指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过某处,战栗的快感让容予几欲失控。 他的眼尾渗出抹红,鼻间发出闷哼声,眼尾眸间皆是欲,他把攥在手心的姜妧姎的另一只白嫩的手举高,放在唇边轻噬一口。 “她没有让为夫心中起波澜,倒是姎儿,你让为夫心潮澎湃!” 容予说着低下头,俊颜在姜妧姎眼前逐渐放大,薄唇渐渐贴上姜妧姎的红唇。 二人的唇相距不到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时,姜妧姎头一偏,容予的唇落在她的雪腮边。 “夫君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去,不把周白薇的事情说清楚,夫君以后休想碰我!” 姜妧姎说着毫不犹豫地抽出手去,向前走去。 容予摸摸自己的唇,如玉的脸庞失笑出声。 姎儿真是无情! 不过自己好不容易娶回来的,不宠着哄着还能怎么办? 他追了上去,轻声细语地说道,“姎儿,为夫真的只是把周白薇当妹妹,对她绝无男女之情,为夫可以对天起誓!” “为夫若有一句假话,就让为夫这辈子都做不出锦绣文章,仕途就此止步,永远近不得姎儿的身。” 誓言倒是毒辣,偏姜妧姎不吃这一套。 她冷哼道,“你对她无男女之情,她对你却情根深种,定是夫君不守男德,做了什么叫周姑娘误会的举动,才有今日因果。” 容予无语,“姎儿,上京城对为夫有意的未婚女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还能每个都是为夫撩拨的?为夫其实也没有姎儿想得那么闲。” “那你说,你准备拿周白薇怎么办?” 第86章 不能杀 姜妧姎的话音刚落,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容予的脸变得有些为难,半晌,他犹豫道,“姎儿,看在为夫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白薇,好不好?” 容予说完,姜妧姎的眼神笔直地看过来,往日平静无波的眸子也变得锋利起来,锋利间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姜妧姎勾起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也是可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以为半个月的相处,一些甜言蜜语,和异于常人的亲昵就能超越他们十几年的相处吗? 容予虽然嘴上说着对周白薇没有男女之情,但心里还是偏向她的吧?! 姜妧姎慢慢收回看向容予的眼神,如水的眸子望向远处的荷塘。 荷塘中鸳鸯戏水,交颈而卧,天空中飞鸟成双成对,就连湖边的鸢尾花也是丛丛簇簇。 而自己终究是一个人。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复仇战役也只能靠自己来筹谋。 姜妧姎垂下眸子,说了句,“本宫知道夫君的意思了。” 旁的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沉默地往宴会场地走去。 就要开席了。 容予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妧姎身边,小心地问道,“姎儿,你生气了?” 姜妧姎冷声道,“没有。” 虽然姜妧姎嘴上说着没有生气,但容予还是觉得不一样了。 方才和姎儿更亲近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较之前更甚的疏离。 姜妧姎倒也没有说假话,她确实没有生气。 她只是觉得或许还是和容予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只维持表面的体面比较好! 前世的经历告诉她,没有期待,就不会受到伤害! 与此同时 淳王府书房 在淳王说出杀掉周白薇这句话后,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不着调如颢王,也深知周白薇顶着周老太傅嫡孙女,吏部尚书嫡女,上京第一绝色的名头,若想对她动手,动静太大,风险太高。 可是不杀周白薇,如果她把苏半夏供出来一样是死路一条。 一步错步步错,颢王也察觉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怪只怪从贵妃娘娘宴会开始,无形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他们的计划总能被人破坏。 而今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周白薇不能杀!” 淳王府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淳王和颢王齐齐抬头望去,是苏半夏! 今日宴会她本不够格出席,是跟着周白薇混进来的。 姜妧姎容予大婚那日,姜妧姎的话一直让她惴惴不安,怕自己露了马脚,怕自己惹了姜妧姎厌弃。 她必须当面见姜妧姎,确定下她的想法。 “你怎么来了?” 淳王见是她,当即变了脸色。 今日谢鹿竹也来了,若是被她撞见了苏半夏… 淳王的眼神变得阴郁。 苏半夏款款走到淳王面前,将脸贴在淳王胸前,嗲声道,“你好几日没来见人家了,人家想你了!” 自从姜妧姎传出话来,要见苏半夏,淳王就没再见过她。 颢王脸上闪过一抹嫌弃,“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的!” 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一股小家子气做派,天天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 世家贵女,高门贵妇在人前哪个不是仪态端庄,温良恭淑的,谁像她这般,主动邀宠,勾栏女子做派。 苏半夏轻哼一声,“颢王殿下,我知道王爷在图谋大事,自然不会拖他后腿!” “容予不会让周白薇有事的,周白薇只要没事,自然也就不会供出我来!” “所以我说周白薇不能杀,不仅不能杀,以后还对我们有大用处。” 颢王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苏半夏,“本王看你是病得不轻!容予若是不会让周白薇有事,方才为什么不救她?” 淳王也看着苏半夏,他与他那个缺心眼的弟弟有同样的疑惑。 突然成为两位王爷的焦点,苏半夏别提多得意了。 她知道她家世普通,容貌也只能称得上中人之姿,能得淳王青睐已是踩了狗屎运。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对淳王有价值一点。 先前的陆九渊,现在的周白薇,未来的姜妧姎都会是她证明自己价值的助力。 她自信地说道,“自然是因为周白薇嫡亲兄长周柏屿在,用不着容予出手!” “若是今日周柏屿不在,容予定会救周白薇。” “周白薇现在把我当救命稻草,所以什么都不瞒我。她曾告诉我一件事,冲着这桩事,容予就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淳王半信半疑地看着苏半夏,问道,“什么事?” 苏半夏凑到淳王耳边,一五一十地把周白薇告诉她的那件事说给淳王。 淳王听着听着,原先绷得紧紧的嘴角,逐渐上翘。 “半夏,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若不是你,本王今日险些又走错一步。” “待来日本王大业得成,定然封你做本王的贵妃!” 苏半夏娇娇地趴在淳王的胸口,笑得得意。 颢王还在疑惑苏半夏说得是什么事,竖着耳朵等二哥说与他听。 却听到淳王站起来,和煦地说道,“好了,宴会该开始了!本王也该到场了!” “去晚了,怕是妧姎妹妹该等急了!” “半夏,待会见到鹿竹…”淳王临出门前,不忘提醒苏半夏,在谢鹿竹面前不要暴露他们的关系。 苏半夏娇嗔道,“王爷,我有分寸!谢小姐以后就是我的主母,我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她起疑心。” 第87章 替身 宴会现场,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醉生梦死。 淳王端着酒杯站在姜妧姎面前时,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妧姎妹妹,第一杯,敬你!请你原谅王兄前几日误信了谗言,冤枉了你,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因为误会伤了我们兄妹的和气!” 谗言么?误会么? 姜妧姎勾勾唇角,端起酒杯,盈盈站了起来,轻轻和淳王一碰杯,一饮而尽。 淳王看到姜妧姎没有犹豫就喝下了他的认错酒后,脸上划过一丝得意,一仰头也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亲自拿了酒壶给姜妧姎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举起酒杯说道,“本王近来时常回忆起三年前,你刚回宫时,每夜都跑到小花园里独自哭泣。” “本王为了哄你,带你去酒窖偷过酒,去承乾殿的屋顶看过月亮,也带你去御花园摘过皇后娘娘最爱的牡丹花,还带你去偷过太后寿康宫的小厨房的杏仁酥。” “你我二人过去感情深厚,不知从什么时候竟开始生分起来?为兄心中实在怅惘。” “这第二杯,本王敬妧姎妹妹,愿妹妹同本王同心戮力,共迎往日情分,早日回到从前!” 不提以前还好,提到以前,姜妧姎眼中冰凉一片! 前世就是这些淬了毒的“温情回忆”,才让自己不曾对这个王兄起过戒心,以至于一步步走进这位好王兄给她挖得万丈深渊。 姜妧姎心道当初是我瞎了眼,鬼才要跟你回到从前! 她冷声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淳王兄,有些事无需挂在嘴边,顺其自然就好!” 说着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淳王听了,桃花眸闪了闪,也淡然一笑,一饮而尽。 一旁的容予听了姜妧姎的话,也让他突如其来的心慌。 他看着姜妧姎的侧颜,因为喝酒,腮边殷红,这抹红一直往下延,延到了耳垂,叫人心痒。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姎儿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淳王又给他们二人倒了第三杯,“这第三杯,让你我兄妹二人共祝父皇千秋万代,寿与天齐!祝我大盛朝江山永固,万民同安!” 听了淳王的话,姜妧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赞同的眼神,“祝父皇千秋万代,寿与天齐!祝我大盛朝江山永固,万民同安!” 二人对视一眼,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下面的大臣通通跪下,齐声高呼,“祝陛下千秋万代,寿与天齐!祝大盛朝江山永固,万民同安!“ 丝竹之声响起,舞池里舞姬窈窕,姿态翩跹,华美异常。 忽而出现一倾城佳人,从天而降,出现在众舞姬中央,一身银粉色舞衣,珠光闪闪,腰肢纤细,袖如春水般惊鸿,裙摆如精灵般舞动。 婀娜的身姿舞姿轻灵,身轻似燕,旋转间足下生花,舞动裙裾飘飞。 竟是穿了流云霓裳裙的容黛! 席间已有人开始询问领舞的舞姬是谁家女儿。 主位上淳王眉头拢起,眸中带着渴望,亮如星河,虽然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端着的酒杯定在了半空中,许久不曾挪动。 姜妧姎心道,怕是已经对容黛起了心思。 她随口问着旁边的容予,“淳王兄不是好色重欲之人,怎么今日竟会对黛儿妹妹另眼相看?” 被姜妧姎冷了一晚上,还在琢磨何处惹恼了姎儿以及如何哄好姎儿的容予,乍然听到姜妧姎竟主动与他说话,颇为受宠若惊。 几乎是姜妧姎话音刚落,他就贴了上来,眸中璀璨渴望竟比淳王眼中的渴望只多不少。 “淳王喜欢阿姐!” “容黛妹妹本就与姐姐七分相像,今日又穿了姐姐曾穿过的流云霓裳裙,夜色下看起来几乎能以假乱真。” 容予的话如同巨石般砸向姜妧姎心头,她脸上平静的面具也难得一见的露出惊诧! 淳王喜欢容贵妃?! 这桩秘闻,前世竟闻所未闻! 前世沈后死后,容贵妃一人独大,真正称得上宠冠六宫。 如无意外,继后的人选非容贵妃莫属。 偏在景帝有意下封后旨意时,容予死了。 容贵妃在容予死后,就失去了斗志,不再争恩固宠,也不再执着于皇后之位。 此时容黛又进宫做了容嫔,容贵妃更是把自己禁锢在漪兰殿,参禅礼佛,不问世事。 容予死后不足两年,就香消玉殒。 所以前世容黛是容贵妃的替身? 短暂的惊诧后,姜妧姎又戴上了平静的面具,“即便如此,夫君又如何确定淳王兄一定会上门求娶容黛?” 前世容黛是进了宫的。 容予定定地看着姜妧姎,柔声道,“姎儿,你先答应为夫,不生气了好不好?” 姜妧姎眸中闪过一抹委屈,她别过脸去,凝声道,“我没有生气。” 容予看着她的侧颜,白壁如暇,精致莹白的耳垂泛着红意,他不觉痴了。 下一瞬,他的手抚上了姜妧姎的脸。 大庭广众之下,姜妧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所顾忌,她躲闪着容予的手,提醒着他,“夫君,莫要言行无状!” 第88章 偷情 姜妧姎和容予拉扯间,不远处角落里一道怨恨的目光笔直地盯向他们。 苏半夏在旁边添油加醋,“你为他甘愿命都可以不要,他若真对你有心,又怎会不闻不问?” “你看他看长公主的眼神,深情缱绻,可见男人若是变了心,前尘往事皆可抛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周白薇清冷绝尘的面庞轻微地扭曲,杏眼中微眯,不甘、嫉妒、愤怒、仇恨,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如同仙子坠入地狱,彻底黑化。 “半夏,你要帮我!我一定要得到容予!” 听到这样了,周白薇还不放弃,苏半夏嘴上一直在叹息她执迷不悟,眼中却溢满算计! “我不帮你帮谁?姜妧姎嘴上把我当好姐妹,让世人以为她重情重义,其实在我面前处处端长公主的架子,对我非打即骂,我早已受够她了!” “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容予,在我心里只有白薇你上京第一绝色才配得上上京第一贵公子容予。” 周白薇满眼感动地看着苏半夏,“还好有你,半夏!” 这边上演着姐妹情深,那边在姜妧姎的极力反对下,容予停止了对她动手动脚,改为用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她,目光灼灼,看得姜妧姎浑身不自在。 “我出去走走!” 实在受不了容予痴缠的眼神,姜妧姎迫切需要透透气,让自己清醒下来! 姜妧姎拼命告诉自己容予的举动代表不了什么。 他作为世家大族出身的男子,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他的正妻,所以他才会对她礼让有加,另眼相待,甚至作出亲密的举动。 这些特殊的举动,或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换了旁的女子,比如周白薇做他的正妻,也能得到容予同样的对待。 总之她不会再被容予的暧昧举动动摇了心神。 “姎儿,我陪…” “容予,来喝酒啊!成了亲,连兄弟都不要了?” 容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昀他们打断。 谢昀薛怀安拦住了容予追随姜妧姎的脚步,他们死命拽着容予喝酒。 托了谢昀他们的福,容予没有再追出来。 远离了宴会现场的嘈杂,姜妧姎漫步在湖边,蛙鸣蝉叫,流水淙淙,静谧安静! 这样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头脑清醒,不会胡思乱想。 “什么人?” 周遭过于沉寂,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无限放大。 姜妧姎听到有男子的脚步声冲着她的方向走来。 来人并不鬼祟,也未刻意遮掩他的动静,似乎只是恰巧路过。 “下官周柏屿求见长公主!” 听到姜妧姎的询问,来人自报家门。 周柏屿?是因为白天的事,来为他妹妹求情的吗? 姜妧姎心道,周白薇倒是好命,留下一堆烂摊子,一个两个的都来替她求情! 说话间,周柏屿已经走到姜妧姎面前。 他眉目疏淡,身形修长,鼻高唇薄,鬓发黑如点漆,眉眼间自带清冷疏离之意。 “周大人,也是来为令妹求情的?”姜妧姎开口问道。 夜色中,她的声音清冷软糯,如泉水敲打在山石上,大气温润,可融化冰川。 周柏屿低低地笑了,“也?看来容予已经替白薇在公主面前求过情了。” 提到这个,就让姜妧姎心绪烦躁。 “不过周某前来,倒不是为了替白薇求情!” “公主行事自有章法,断不会真的因为此事就要了白薇的命!白薇对容予情深,但容予已娶了长公主,可见二人缘浅。” “眼下白薇对容予过于执着,若公主能给白薇点苦头吃,叫她认清现实,在周某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姜妧姎勾勾唇,“周大人倒是了解本宫!” “若不是为令妹求情,那不知周大人深夜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周柏屿负手站在姜妧姎身旁,眉眼带笑,冰川消融,周身清冷孤傲的气场有所散去,倒是添了几分柔和。 “周某来给长公主提个醒,白薇心性单纯,虽对容予情深似海,本性却不坏!” “以她的性格,断想不出跳湖自尽激起舆论向长公主施压的主意。” “此事怕是她被人利用了。” “宴会前臣命人把白薇的贴身丫鬟捆了,严刑拷打了一番,盘问出白薇最近和公主的好友来自金陵的苏半夏走得极近!” “臣虽不了解苏半夏,但是听闻公主大婚当日,她在新房外受人挑拨险些污了公主的名声。” “此人恐心术不正,公主还需多加防范!” 苏半夏? 苏半夏的背后是淳王,姜妧姎笑笑,看来又是淳王兄的手笔了。 方才在宴会上,淳王兄还在演什么兄妹情深,真能装! “多谢周大人提醒,本宫心领了!” 姜妧姎冲周柏屿盈盈一笑,剪瞳如天上繁星,闪耀无比,星空都为之失色,倒叫周柏屿晃了晃眼。 二人还欲说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过来。 姜妧姎和周柏屿脸色都变了,此处四下无人,若被旁人发现他们私下单独见面,怕是说不清楚。 若是二人皆未成婚也就算了。 偏姜妧姎已为人妇,周柏屿还同容予称兄道弟,被人发现他们深夜会面,那才是无妄之灾! “公主,跟臣来。” 周柏屿在姜妧姎耳边说道,随后带着姜妧姎藏匿于一假山后。 此处是他白日发现的,人迹罕至,可同时容纳两人,且地势隐蔽,外人不会发现。 他们刚躲好,假山外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从脚步声能听出来是一男一女,二人步履匆忙,似是有急事儿要办。 听脚步声,二人竟是冲着他们所处的假山而来。 姜妧姎满脸惊慌,怎么会这么凑巧?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姜妧姎的手,是周柏屿。 他的手掌心火热,倒是不像他的人那般冰冷。 被周柏屿突然抓住了手,姜妧姎吃了一惊,她朱唇微张,差点惊呼出声。 危急时刻,周柏屿拿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才让她的声音没有发出去。 周柏屿以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姜妧姎不要发出声音。 确定姜妧姎不会叫出声来,周柏屿用食指在姜妧姎的手心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借着疏朗月光,姜妧姎连看带猜,周柏屿是让她藏好,不要出去,待会若是外面的人过来,他出去应付。 姜妧姎点点头,一人还好解释,总比俩人被发现强些。 她拿食指在周柏屿的手心写下了好字,她柔嫩的小手在周柏屿火热的掌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叫周柏屿心痒痒的。 他定定地看着姜妧姎认真地在他掌心写字的模样,眼神不知不觉透露出如水的温柔。 若是让谢昀他们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定会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冰山居然融化了。 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姜妧姎和周柏屿皆屏住了呼吸。 在来人脚步距离假山五步之遥时,周柏屿已经有一只脚迈出了假山。 然而下一秒,那一男一女脚步一转,竟去了他们藏身的假山旁的厢房内。 周柏宇和姜妧姎皆松了口气,二人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假山,回到宴席中去。 然而下一秒,厢房内发出的动静叫他们离去的脚步定住了。 屋中居然传来了密密麻麻亲吻的声音,许是四下过于静谧,所以这声音在夜幕下竟格外的震耳欲聋。 仅凭声音,就能听出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时不时还有女子嘤咛的声音。 原来是一对偷情的男女。 这倒叫周柏屿和姜妧姎尴尬地不知手脚该如何放了。 堂堂大盛朝长公主和朝廷命官,一起藏身假山听人墙角,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二人皆目光游移,不敢看向对方,半晌他们才想起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他们该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厢房内的声音又让姜妧姎瞪大了双眼。 或许是兴致上来,女子的媚吟和男子的低吼越来越大。 竟是淳王和容黛! 第89章 交代 姜妧姎听出来了,周柏屿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们惊诧地对视了一眼,淳王怎么会和容黛扯在一起。 方才宴会上淳王确实表现出了对容黛的兴趣,只是以淳王的为人,也不至于急色成这样。 容黛就更不用说了,她还惦记着入宫,又怎会甘心和淳王兄扯在一起? 姜妧姎思索间,屋中的动静愈来愈大,在他们的动作下,门板都在嘎吱嘎吱作响。 二人居然急色到进了门就开始进入正题,连去床上都顾不上。 不知道周柏屿做何感想,姜妧姎此刻脸颊通红,恨不得去敲门提醒淳王兄,屋外有人! 倒也没让他们尴尬太久,远处忽明忽暗的光亮向着这边走来。 竟是有人提着灯笼来了,人还不在少数。 这场景,姜妧姎有几分眼熟,重生以来,只她自己都经历了两回! 怕不是捉奸大军。 姜妧姎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原来今晚容予未说完的后半句是这个! 淳王兄啊淳王兄,你也有今天! 容予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捉奸大军转瞬即至,为首的居然是谢将军的夫人和淳王的未婚妻谢鹿竹,紧随其后的还有满脸妒火的苏半夏。 容予谢昀薛怀安等人悠哉悠哉地走在最后面。 仿佛今晚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来凑人头的! 这倒好办了。 趁先头部队去敲门,周柏屿和姜妧姎对视一眼,绕到假山的后面出来,和大部队的尾军容予谢昀薛怀安等人汇合。 左右他们都是自己人,被他们看见了她和周柏屿在一起也不会传扬出去! 看到姜妧姎和周柏屿一起从假山后面出来,谢昀和薛怀安面露惊诧。 他们看看姜妧姎和周柏屿,又看看容予,满脸写着周柏屿和姜妧姎给容予戴了绿帽子。 “收起你们满脑子的龌龊想法,我和长公主只是偶遇!”周柏屿低声说道。 姜妧姎也尴尬地笑笑,“对对对,只是凑巧!” 背后灼灼地眼神如同利箭一般,几欲把她刺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容予! 她努力回避着与容予对视,虽然她自认为问心无愧,可这心怎么就这么虚! 感受到身后一团火热袭来,她快走几步,挤进了队伍的前列。 门已经被砸开。 屋内。 衣袍, 裙裾, 散落一地。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门框上挂着的藕粉色石榴鸟肚兜。 姜妧姎把头探进屋内,正欲细瞧,她想看看向来人前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的淳王兄,在这种尴尬的情景下做何表现。 身后一只如火的大手拽住了她细白的手腕,大手用力往后一拉,姜妧姎跌入熟悉的怀抱。 容予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按去,“姎儿,非礼勿视!” 姜妧姎气急,淳王兄被捉奸的场面十年难遇,她怎么能错过。 她挣扎着就要从容予怀里探出头去,容予的大手却死死地按着她圆润饱满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 二人拉扯间,只听屋内淳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都给本王滚出去!” 人群往屋外散去,全场只听到谢鹿竹和容黛小声地嘤嘤哭泣。 谢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淳王殿下,再有半个月,就是你同鹿竹的婚期,老身希望婚期之前你给谢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这婚不成也罢!” 谢夫人说完,容予施施然也接道,“容黛妹妹虽是庶出,可也是我定国公府如珠如宝地娇养长大的。” “来淳王府参加了个宴会,就出了这档子事,我容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请淳王给谢家一个交代的同时,别忘了给我容家一个说法!” 想到淳王现在吃瘪的模样,姜妧姎在容予怀里努力憋着笑。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把回旋镖终于镖到了淳王兄身上! 回程的马车上 姜妧姎想到淳王现在焦头烂额的模样,心情极好。 若不是旁边坐了个脸黑如墨的男人,时不时冲她释放着冷气,她怕是能笑出声来! 看她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容予终于忍不住了! 天知道,方才他看到姎儿和周柏屿一前一后从假山后面出来时,一瞬间气血上涌,几欲失控! 若不是人太多,周柏屿今天能不能站着走出淳王府都不一定! “姎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同为夫说么?” 第90章 热心肠 “有什么话要同夫君说??” 姜妧姎还沉浸在散场时淳王那阴郁得能滴水的脸和苏半夏那失魂落魄的身影中。 一时没反应过来容予话里的引申义,她无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而后柔美的脸上添了几分薄怒,“夫君,我都成亲了,下次这种场面其实可以让我看的!” 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需要避讳这些。 方才好多官员家眷都看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她扫了几眼,人群中还混进去了好几个未出阁的女子。 独独她… 看了个寂寞。 想起来容予死命拦着她,不让她进屋,害她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她就气闷。 只差两步,只差两步她就能看到淳王兄两世以来最难堪的一幕。 姜妧姎这话刚一出口,本就冰冷的空气立刻又降了三个度。 一团黑影压过来,她白嫩的下巴被人捏住,下一秒容予的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他看着姜妧姎的脸 ,阴恻恻地问道,“是为夫满足不了姎儿么?姎儿心心念念想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那咬牙切齿地模样,姜妧姎敢肯定,她敢说是,他就敢把她扔到床上,让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姜妧姎作出一副被人曲解的表情委屈道,“夫君这话说的,淳王兄是兄长,怎么能算别的男人呢?” “再说我只是想看淳王兄出糗!毕竟淳王兄出糗的时候可不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至于其他男人的身体,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看!” 容予的身材已是极好,宽肩劲腰,体型修长而又匀称,虽是文官,身上却有肌肉,既有力量感,又不会像习武之人只有威猛气而失了优雅。 不过她看过的男子身体也不多,也没什么好比较的。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容予脸色稍霁。 他别过脸去,不自然地问道,“姎儿觉得周柏屿怎么样?” 姎儿一整晚都在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她和周柏屿单独会面做了什么,越是这样容予越是起疑。 “周大人?” 容予的话一出口,姜妧姎几乎可以确定容予还在对她和周柏屿私下会面一事有所介怀。 她心中好笑,如容予、周柏屿这种世家子弟,长相卓绝,学识渊博,哪个不是被上京贵女圈趋之若鹜的对象。 且不说自己已经成婚了,即便还未成婚,怕也难入他们的眼。 姜妧姎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她除了出身高贵些,长得好看些,旁的也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 而她的权势,在某些出身不好,能力平庸或者起点低的人面前是绝对的加成,娶了自己,就能走个捷径,一朝鱼跃龙门,跨越阶级。 但在容予、周柏屿这些出身好,起点高,能力强,迟早会骊珠难隐耀,皋鹤会长鸣的才俊面前反而是弊端。 毕竟他们凭自己本事也能遂了凌云志,娶了自己少不得被人揶揄靠攀附权势上位。 若不是被姜幼薇设计,只怕她和容予也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容予怎么会觉得周柏屿和她会有什么呢? 听到姜妧姎提起周柏屿时,同先前称呼他一般,也是冷冰冰的周大人,且语气平静,并未有所起伏,容予的心略放了放。 看来姎儿对周柏屿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 “周大人看着冷冷清清的,但其实是个热心肠。” 这句普普通通的评价让容予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热心肠? 周柏屿? 凭他与周柏屿相交二十年的经历,周柏屿怎么都跟热心肠不搭边吧?! 周柏屿趁他不在,到底都对姎儿做了什么? 能得到姎儿如此高的评价。 无论容予怎么旁敲侧击姜妧姎和周柏屿私下会面都说了些什么,姜妧姎都三缄其口。 容予心里跟猫抓一般,越发怀疑周柏屿定是做了什么不守男德得事,来挑起姜妧姎的注意。 喝酒误事,若不是同谢昀和怀安表兄共饮了两杯酒,也不能让周柏屿趁虚而入。 而姜妧姎则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同容予提有关周白薇的事。 容予的态度,她已经知道了。 放过周白薇,她做不到! 重生以来,她信奉的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被人挑拨又如何,周白薇犯下的事,真追究起来,够赐鸩酒了! 不过看在周老太傅的面子上,她不会大动干戈! 周老太傅是景帝做皇子时的启蒙老师,景帝登基后,又辅佐景帝多年,与社稷有功,门生遍布朝野。 她若是大动干戈,周老太傅求到景帝那,景帝也定会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既然结果都一样,她何必惊动父皇,平白坏了她在父皇心里的形象。 像周柏屿说得,小小的让周白薇吃点苦头还是要的! 否则周白薇当她吃素的?! 晚上沐浴过后就寝时,容予折腾得较前两次更厉害些,像要把她生吞下肚般,光水就叫了五六回。 前两次已是欢愉到极致,不曾想竟然还能更肆意,姜妧姎几度昏睡过去,又醒过来,容予仍在埋头耕耘,仿佛不知疲倦般。 极致的晕眩中,姜妧姎想到,她同容予好了这么多回,也不曾用过避子汤,会不会… 她把手放到了自己平坦的小腹,若是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算弥补了前世不能生育的痛。 不过容予这般重欲,倒是让她没想到,她承认她有些招架不住。 成宿成宿的折腾,谁受得了! 每次他折腾完,第二日腰酸背痛的就是她。 她堂堂长公主,为何要亲自受这份苦! 看来姨娘和通房要安排起来了。 姜妧姎想想有些好笑,别的正妻巴不得夫君不要有通房和姨娘,到了她这,却是急需通房和姨娘来帮她分担一下。 不过无妨,她是大盛朝长公主,不需靠夫君的宠爱来固宠。 退一步说,即便无宠,容予也不敢轻待她。 “姎儿,你不专心。” 看到姜妧姎走神,容予餍足的脸沉了下来。 姜妧姎白皙嫩滑的胳膊虚虚地挂在容予的脖子上,如水的眸子浸染了些湿意,她娇嗔道,“夫君,好累,早点休息好不好。” 甫一开口,唇齿间的媚意惊人,让容予眼神更幽深了些。 “姎儿,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嘴上说着马上就好,可还是到天蒙蒙亮,才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第91章 正妃 翌日辰时,姜妧姎还在补眠。 昨夜容予折腾到天将亮,一大早他又去衙门了。 对于容予的好精力,姜妧姎自愧不如。 不过定国公府的长辈,回乡探亲的回乡探亲,禁足的禁足,家庙思过的家庙思过。 说起来如今府中最能说得上话的女主人莫过于她了。 没有晨昏定省、侍奉公婆的烦恼,她有的是时间补觉。 可惜有人不这么想。 睡梦中,外间传来影影绰绰地哭泣声。 行云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传来,“容黛小姐,兰姨娘,公主昨夜歇息得晚,只怕一时半会起不来。” “要不你们先回去,待公主醒了,奴婢差人知会你们一声。” 听到行云不愿进去通传,兰姨娘和容黛哭得更大声了。 “行云姑娘,您行行好,事关我们黛儿的终身大事,耽误不得!还请您帮忙通传一声,妾身和黛儿感念您大恩大德。” “兰姨娘,不是奴婢不帮您,只是…” 行云有些为难,昨夜楹风当值,交接时,提到昨夜公主和驸马折腾到天蒙蒙亮,只怕今日不会起太早。 驸马走之前也交代了,让人不要打扰公主睡觉。 这兰姨娘和容黛小姐一大早就过来哭闹。 容黛小姐和淳王作出那种丑事,找公主哭闹有何用? 淳王是公主的兄长,公主还能替容黛小姐打他一顿不成? 况且容黛小姐上面老夫人父母长兄皆在,岂有公主这个刚进门的新妇插手的道理? 与其找公主哭闹,不如去求定国公进宫向皇上求情,将容黛小姐赐给淳王做侧妃更直接些。 心里想着,行云嘴上就说了出来,“只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今定国公府老夫人、国公爷健在,容黛小姐的婚事,即便长公主是长嫂,怕是也做不了国公爷的主。” “兰姨娘和容黛小姐不如先去请示了国公爷再说。” 听到行云的话,容黛只自顾自地小声啜泣着,兰姨娘却变了脸色。 她收起眼泪,紫檀木雕花椅也不坐了,径自坐到地上,捶胸顿足道,“妾身原想着有长公主在,定能护黛儿周全。谁知我好好的闺女,跟着长公主参加个宴会,清白之身竟这么丢了。” “现在长公主没个说法,淳王那边也没个准话,只把我们娘俩推来推去,倒显得我们黛儿廉价!”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兰姨娘边说着,边冲容黛使了个眼色,容黛接收到她娘的信号,也开始大声哭闹起来,“娘,黛儿的命好苦!” “就因为黛儿是庶女,就可以被他们这些天潢贵胄随意玩弄,连个说法都不肯给!” 行云急了,她忙跑到里间看姜妧姎醒了没。 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佛祖来了,也难睡着。 进到里屋,果然姜妧姎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按太阳穴。 没睡好,此刻她头痛欲裂。 行云忙上前请罪,“公主,奴婢有罪!奴婢不该把兰姨娘和容黛小姐放了进来。” 原本以为定国公府簪缨世家,主子们定是知进退,守规矩之人,岂料这兰姨娘行事怎跟山野村妇有一拼。 姜妧姎摆摆手,“无妨,服侍本宫更衣吧。” 兰姨娘和容黛的哭闹她都听见了。 她竟没想到兰姨娘会把容黛失身的罪责归咎于她看护不利上。 容黛是临出门前兰姨娘亲自塞她马车上的,况且容予也在,出了事不去找她兄长,倒叫她这个大嫂来背锅?! 两世为人,也算开了眼了! 姜妧姎换好了衣服,又不急不忙地上了妆,确定旁人看不出她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只是行走起来,腿脚还是有些酸软。 她紧咬牙关,暗暗想到,今夜必须分房睡! 不能再纵容容予需索无度了。 她堂堂长公主,成日里总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她在行云的搀扶下,出了卧房。 在她更衣上妆的过程中,兰姨娘容黛仍在哭闹着。 看到她出来,兰姨娘和容黛忙止了眼泪,端端正正地跪在中间。 姜妧姎走到主位上坐下,青离端上了一杯茶。 她品了口,悠悠说道,“昨夜夫君已经留话让淳王兄给国公府一个交代,想来很快淳王府那边就会有回话,兰姨娘又何必如此着急?” 有她和姜幼薇这个前车之鉴,想来即便淳王不情愿,也定会为了皇家声誉,纳了容黛为侧妃。 更何况容黛还有七分似容贵妃,昨夜她在假山后听到的动静,可真是干柴烈火,战况激烈! 想来淳王兄不仅不会不情愿,还高兴得紧吧! 容黛哭闹还情有可原,兰姨娘哭闹,她着实想不通,一个庶女给位高权重的王爷做侧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黛脱口而出道,“可淳王只会给我侧妃之位,我不要!” 容黛此话一出,姜妧姎锋利的眼神就刺了过来! 所以一大早哭哭啼啼,还给她安个看管不利的罪名,为的是不想当侧妃? 那她想要什么? 兰姨娘陪着笑,解释道,“长公主,侧妃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黛儿虽是庶女,可毕竟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淳王,再做个妾室,传扬出去对我国公府声誉也不好!” “如今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说定国公府教女无方,纵女勾引成婚在即的淳王。” “况且,淳王的未婚妻谢鹿竹小姐出身武将世家,少不得会舞刀弄枪的。还未成婚,黛儿就让她失了颜面,以后两人同住一屋檐下,还不定怎么折腾黛儿呢!” “长公主,您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又素来与淳王交好。黛儿如今也算是你妹子,您能不能想想办法从中说和说和,让陛下给黛儿淳王正妃之位?” “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黛儿做了淳王正妃,定会事事都偏向您这边,您与淳王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第92章 缓兵之计 “兰姨娘,你可知淳王兄与谢家嫡女的婚事是由父皇亲自下旨定下的,即便是本宫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姜妧姎冷声道。 她素来知道兰姨娘和容黛的野心大,只是如今自己竟也成了她们实现野心的一把剑。 姜妧姎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品了口茶,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兰姨娘忙匍匐上前跪在姜妧姎面前恳求道,“即便是陛下亲自下旨,可毕竟未拜过堂入过洞房,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可黛儿不同,黛儿已经与淳王有夫妻之实,且都被那么多达官贵人看见了。” “只要公主您去求陛下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容黛也用帕子拭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不心动,“是啊,嫂嫂,求您看在兄长的份上,帮黛儿在陛下面前求求情吧!” 看在兄长的份上? 姜妧姎心道,若是你知道昨夜之事就是你兄长搞出来的,怕是要和他断了兄妹关系了。 看姜妧姎一直默不作声,兰姨娘又道,“长公主,看在大婚当日妾身帮您做伪证的份上,求您…” 兰姨娘的话没说完,可姜妧姎已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是在暗示她,她若不帮忙,就把大婚当日她作局陷害林氏的事捅出来。 姜妧姎面上瞬时冷了,“兰姨娘,大婚当日之事,为表谢意,本宫已允了你管家权。本宫竟不知欠你这一情分可以拿来一用再用!” 她与兰姨娘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兰姨娘拿帮过她的事威胁她,她并不意外! 只是凡事有度,过了,就惹人厌烦了! 兰姨娘是识趣之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兰姨娘自知理亏,面上讪讪, 她向后看了看,示意下人抱上来个匣子,“妾身省得,这里是定国公府的印信和账房的钥匙!” “妾身如今自愿交出管家权,只求公主为黛儿的婚事从中斡旋!” “求长公主成全!” 说着她和容黛重重地给她磕了头。 姜妧姎看着那个匣子,勾勾唇,这倒是有意思。 定国公府的管家权换淳王的正妃之位,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兰姨娘打得一手好算盘! “也罢,既然兰姨娘和黛儿妹妹这么说了,行云,收下吧!” “本宫这就进宫跑一趟。” “不过事先声明,淳王兄的婚事,有太后、父皇和贤妃在,本宫去说了,也不一定有用!” “若是事没办成,还请兰姨娘和容黛妹妹莫要怪责本宫!” 行云应声上前把装有印信和账房钥匙的匣子拿走。 拿走的时候,姜妧姎分明看到了兰姨娘眼中的不舍! 好不容易筹谋到手的管家权,在手里还不足月,就交了出去,兰姨娘心在滴血。 不过她暗自宽慰自己,只要容黛做了淳王的正妃,以后府里谁还能小瞧了她和容和。 今日失去的,以后都会回来,不急于一时! 兰姨娘和容黛走后,姜妧姎问道,“前几日托二表哥找的账房有信了吗?没有的话,再打发人去沈府催催!” 青离上前回道,“公主,方才沈二少爷托人送了口信过来,说人明天就到!” 姜妧姎对青离说道,“明日人到了,不急着盘本宫的嫁妆和崔家送来的帐,先把定国公府的帐好好盘一下!”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行云和楹风若是得空了,也去学着点!日后出府做了正头娘子,不能连账本都看不明白,平白被人糊弄了去!” 青离和行云点头称是。 “青离,拿了本宫的拜帖去请了谢家嫡女谢鹿竹小姐今晚戌时在云华居一见!” “另外,把兰姨娘和容黛托本宫进宫为她求淳王正妃之位一事传到容齐和在家庙的林氏那里。” 进宫的路上,行云问道,“公主,谢家嫡女和定国公府庶女,陛下和淳王定然会选谢家嫡女,您为何要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姜妧姎笑笑,“缓兵之计懂不懂?” “你都看得出来淳王正妃之位非谢家嫡女莫属,本宫是傻的吗?” “兰姨娘拿大婚之日本宫设计林氏一事来威胁本宫,她能威胁一次,就能威胁第二次,本宫如今有小辫子在她那,所以不得不装装样子?” “当务之急,本宫需要拿了兰姨娘的把柄,才能不至于处处被她掣肘!” 行云恍然大悟,“所以公主您才要盘帐?” “可是公主怎么知道定国公府账目上有兰姨娘的把柄?毕竟兰姨娘管家也没多久啊?” 姜妧姎点了下行云的额头,嗔道,“有没有一查便知!” 前世,虽然是林氏管家,可是兰姨娘还是在账房里安插了自己的人! 拿账上的现银去放高利贷,在外面开铺子抢定国公府名下的铺子的生意,最后定国公府亏得底掉,兰姨娘赚得盆满钵满! 进了宫,姜妧姎不急着去承乾殿,她绕了一圈,跑到漪兰殿坐了坐。 跟容贵妃说了兰姨娘和容黛的打算,直把容贵妃气得,不顾贵妃仪态,骂她们是想瞎了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什么都敢肖想! 容贵妃让姜妧姎别管这桩事,淳王和贤妃与谢家联姻,怕是另有所图。 定国公府不宜插手,否则没吃到羊肉,白惹一身骚! 姜妧姎只应声称是。 她来漪兰殿,一来作为容予的发妻,定国公府这么大的事,有必要让容贵妃知晓,毕竟自己嫁给容予前,容贵妃就是定国公府最大的倚仗,她不想因为自己嫁了进来,就拿了长公主的架子,不把容贵妃放在前头,擅自托大。反伤了容贵妃和容予的姐弟情分。 二来昨日知道淳王喜欢容贵妃,此事甚是隐秘,甚少人知晓。容予能知道,怕不是从容贵妃口中得知。她也想借淳王的婚事探探容贵妃的口风,看看容贵妃和淳王之间是两情相悦还是郎有情妾无意。 如今试探过后,发现怕是淳王兄剃头挑子一头热,容贵妃拿他当不相干的人! 姜妧姎心头偷笑,果然在容贵妃心里,只有她的宝贝弟弟容予和定国公府。 第93章 黑状 从漪兰殿出来,已近午时,估摸着景帝的政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姜妧姎才慢悠悠地走去了承乾殿。 到了承乾殿,景帝还在议事。 她在殿外略站了片刻,殿门就开了。 从里面出来了四五个大臣,有周老太傅、韩相、刑部尚书李文良等,还有容予。 容予见到姜妧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眼神亮了,嘴角也勾起了笑意,一股激荡的情感在他的胸腔中流动。 从前也时常在承乾殿偶遇来见景帝的她,只是那时的她小小年纪,却总是装出来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 见到他,也不过是点点头,不带一丝笑模样,眼睛也不曾在他身上过多停留,让他每每黯然神伤。 不过,而今不同了。 如今她已是他的妻,他明媒正娶,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妻子,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说起来,他倒要感谢漪兰殿宴会那夜给她下药的人。 天知道,他进了屋内,发现床上躺着的是她时的心情,震惊、喜悦、兴奋、欲望,还有一丝庆幸! 容予抬脚向姜妧姎走去,绯色朝服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如璋如圭。 “姎儿,怎么进宫也不同为夫说?” 见到容予,姜妧姎就想起了他床上的说话不算话,现在她的腿脚还有些酸软,腰肢也有些乏力。 一时就不是很想理他。 她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只拿侧脸对着他。 看到她闹别扭的样子,容予轻笑了笑,一只手抓了她柔嫩的小手,放在手心反复揉捏,另一只手帮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秀发。 同容予一道从承乾殿出来的几位大臣看到这小夫妻打情骂俏的一幕,反应也是截然不同。 大部分是会心一笑,转过脸去非礼勿视。 周老太傅则是想到了他那不死心的孙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而韩相冲着姜妧姎行了个深深地揖礼。 姜妧姎明白这是韩相在对她道谢! 听闻昨日韩曦宁被家人带回府后,就哭着闹着要退婚,即便裴行俭和夫人亲自上门说情,裴阙跪在她闺房外也不曾松口。 而今日容予和刑部李文良在,怕是景帝召集了亲信商讨如何处置裴行俭一事。 都是千年的狐狸,知道了裴行俭的事由,韩相又如何猜不到昨日撞衫是长公主故意为之,提醒韩家避祸才是其真实目的! 否则凭长公主的身份,别说撞衫了,就是她看上了你身上的衣服,你也得当场扒下来给她,哪有长公主给下臣之女道歉的道理! 今日景帝召集他们商讨如何清算裴家,如果不是昨日曦宁坚决要退婚,只怕今日他韩家也在清算范围内。 这一揖,他拜得感激涕零! 姜妧姎从容予手中抽出手去,也盈盈还了一礼。 “公主,陛下请您进去!”宫人对姜妧姎说道。 姜妧姎对容予说道,“夫君有事可自去忙,我同父皇说会话。” 对着容予,她绝口不提兰姨娘和容黛的胁迫。 反正她也没打算真的向景帝开口,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快用午膳了,前几日同僚提过瑶华阁新出了一道云片糕,很是新鲜。待会姎儿出来了,为夫带姎儿去尝尝?” 这是要等姜妧姎的意思。 姜妧姎想了想,见完景帝,也不是很想回国公府闷着,就点点头,“好!” 见了景帝,姜妧姎未语先跪,“儿臣特来给父皇请罪!” 景帝挑挑眉,“姎儿,何罪之有啊?” “儿臣…儿臣一时失察,竟不知容黛妹妹和淳王兄有私情。” “昨日儿臣带了容黛妹妹去参加宴会,谁成想他二人竟有苟且,还被赴宴之人抓了个正着,平白让定国公府蒙羞,让谢将军府失了体面,让谢小姐未成婚就失了颜面。” 景帝听完,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昨夜之事,他已经知晓。 淳王一早就进宫来禀报,言之凿凿他是被人设计。 虽未明说是被谁设计,可是容黛是定国公府的女儿,此事一出,最大既得利益者就是定国公府。 容安在禁足,容齐断了腿,容二公子在军中,其他庶子庶女没有赴宴资格。 定国公府昨日能赴宴的只有姜妧姎和容予。 容黛本来也是没有资格的,偏姜妧姎和容予带了她去。 淳王不就是在说容予和姜妧姎背后设计了他吗? 如今姎儿又说是容黛和淳王早有私情,完全不同的两种说法,这就很让人费解,究竟谁真谁假。 “姎儿说容黛和淳王早有苟且,可有证据?” 姜妧姎义正言辞地说,“儿臣有人证!” “姎儿说得人证不会是你那夫君容予吧?”景帝又问。 “父皇,儿臣不傻!若是驸马,说出来谁人会信服?儿臣又何必跑一趟,让人贻笑大方!自然不是驸马!” “证人是吏部的周柏屿周大人!” 景帝奇了,若姜妧姎说证人是容予,他们夫妻二人自然不能互为证人。 偏偏姜妧姎说得证人是周柏屿,周老太傅的孙子。 二人非亲非故,姎儿还同周柏屿的妹妹有矛盾,那这可信度就很高了! “父皇,昨夜宴会时,儿臣吃多了酒就去淳王府后花园透透风,巧遇了同样来散心的周大人。” “我二人为了避嫌,正欲各自离去时,碰见了淳王兄牵着容黛妹妹去了后花园旁的一处厢房里。” “容黛妹妹毕竟是夫君的庶妹,又是儿臣带过去的。儿臣便想着跟上去问问,容黛妹妹如何与淳王兄相熟。” “又因夜黑风高,儿臣害怕,便求了周大人陪儿臣同去。谁知…谁知…谁知我们刚到门外,就听到淳王兄和容黛妹妹…” “昨夜,儿臣顾念淳王兄和谢家的婚约,本不愿声张,和周大人原打算悄然离去,私下再盘问容黛妹妹。所以并未敲门阻拦淳王兄和容黛妹妹的苟且之事。” “孰料谢家小姐已得了风声……儿臣也无能为力!” 姜妧姎说完,还把宴会上容黛穿着容贵妃过去的舞衣跳舞,淳王看着容黛定了老半天的事一块说了出来。 景帝听完,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姜妧姎勾勾唇,即便景帝真的怀疑是她和容予做得局又如何。 淳王兄看着穿了容贵妃舞衣跳舞的容黛时脸上的意乱情迷的表情做不得假! 容予和她还能控制得了淳王兄做什么表情么? 而之后淳王兄急不可耐地带了容黛去行苟且之事也是事实。 相信景帝心中自会有计较! 第94章 忍不了 瑶华阁 “姎儿,再吃点。” 容予看姜妧姎没吃多少,又盛了碗鸡汤放到她面前。 今日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人单独在外面吃饭,容予没有让陵游和行云在雅间服侍,只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从盛饭加菜到盛汤凡事亲力亲为。 “我吃不下。”姜妧姎对着他递过来的鸡汤摇摇头。 “可是瑶华阁的菜式不对姎儿口味?”容予贴心地问着。 他尝着瑶华阁的味道倒是还不错,新出的云片糕也很是软糯香甜。 姜妧姎摇摇头,“夫君,刚刚我们进来时,大堂里的人说得话你可听见?” 容予愣了愣,他仔细回想了下,而后笑道,“姎儿是在为魏姑娘和韩姑娘忧心?忧心到饭都吃不下?” 姜妧姎点点头,“夫君不觉得可恼吗?明明魏姑娘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还没弄清楚,而且就那日情形,她也是被人挟持。” “可方才那群不知情的人言之凿凿地说她不守妇道,与人私奔,被人骗财骗色后灰溜溜地回来了,说得绘声绘色地,就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了一样。” “还有那韩姑娘,她要退婚有什么错?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女子身上,势必要被夫家嫌弃的,严重地还可能被退婚。怎么性别一换,到了女子身上,就是韩姑娘小题大做,气量狭小,不堪为人妇?” “这个世道,就是对男子过于宽容,对女子又过于苛刻!” 容予看着她,板着张小脸,义正言辞地为魏莳萝和韩曦宁打抱不平,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姎儿还有一副狭义心肠。” 姜妧姎斜了他一眼,“夫君是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夫君也和那群人想法一致?” 她已经做好准备,要是容予敢反驳她,她就给他甩脸子。 容予用勺子挖了勺芙蓉蛋羹喂到她嘴边,姜妧姎惯性地就张嘴咽了下去。 容予用拇指给她抹抹嘴角溢出的汤汁,又把为她拭过嘴角的拇指放进自己嘴里含了含。 这举动过于亲密了,姜妧姎有些无措,她瞪大了双眼,“你…” 她承认她有些心跳加速。 做完这些,容予才施施然开口道,“为夫觉得姎儿说得对!女子立世不易,外界给女子强加了诸多枷锁。比如贞洁、比如女则女戒、比如妻为夫纲,在大多数人看来女子是男子的附属物,而这一切不过是男为尊,女为卑的腐朽思想在作祟!” “为夫以为女子同男子一样,是独立的存在,不用依附于谁,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 “魏姑娘无错,韩姑娘亦无错,姎儿,同样也没有错!” 容予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且言谈中都没有轻视女子的意思,姜妧姎很是受用! “那夫君觉得魏姑娘和韩姑娘要怎样才能破局?” 如今舆论对魏莳萝和韩曦宁都很不利,两人都已到婚嫁年龄,若是舆论风向不转,只怕短期内不会有好的男子敢于上门提亲。 韩曦宁是自己主动退的婚,而魏莳萝,听闻宁家已有退亲的打算。 “无需破局,静待花开!”容予定定地道。 听容予这么说,姜妧姎心道他应该是知道点什么,“怎么说?” 容予道,“今日圣上已召集亲信商议如何处置裴家。不出一个月,裴家必倒台,届时韩姑娘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魏姑娘,姎儿之前不是想去栖雾阁看看吗?为夫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晚去探探如何?”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瞬间眼睛就亮了。 她一把站起来从背后揽着容予的脖子,头也贴在容予颈边一蹭一蹭地,嘴里还不住地夸着,“夫君,你也太好了!” 难怪父皇器重容予,他属于说得少做得多的那种。 那日她说要去栖雾阁,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也就没再提起过,不曾想容予居然默默安排好了一切。 姜妧姎心里暗暗期待着明晚去栖雾阁的事。 一时不察她娇软的身体还紧紧贴着容予的后背,身体还一蹭一蹭地,呼出的热气也打在容予的耳边,容予的眼神逐渐幽深。 他喑哑地开口,“姎儿吃饱了吗?” 姜妧姎哼咛道,“饱了。” “姎儿吃饱了,为夫还饿着。” 姜妧姎还在奇怪,不是刚刚才吃过,怎么还饿? 下一秒容予一手揽上她纤细的腰肢,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被放在贵妃榻上时,姜妧姎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没想到容予竟然能随时随地发情。 身上的衣裙被一件件褪去,姜妧姎才想起来反抗。 她挣扎着,“不要,我不要在这…” 然后唇就被堵住了。 等容予吃饱魇足,已到了上值的时候。 容予给姜妧姎穿好衣服,把她送上了马车,嘱咐陵游和行云把她安全送到国公府。 姜妧姎看着他此时又变成了一副温润体贴的模样,揉着酸痛的腰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床上和床下两副面孔! 她到底嫁了个怎样的衣冠禽兽! 戌时 云华居 即便昨夜不曾睡好,午间又被容予拉着荒唐了一中午,姜妧姎甚是乏力,但她依然准时出现在了云华居。 她刚进雅间,下一秒,雅间的门被推开,一身蓝色百花裙的俏丽中不失英气的谢鹿竹推门而入。 长公主相邀,还敢踩着点比她晚一步到,可见谢鹿竹是对她心里有气的。 看来她是信了淳王的说辞,把容黛与淳王私通的罪名加到她头上了。 姜妧姎也不追究她无礼之罪,只略略抬手,示意她入座。 “谢姑娘可知本宫今夜邀你来所为何事?” 谢鹿竹恭敬地答道,“臣女不知。” 端了一副恭敬的架势,可眼里眉间满是敷衍。 姜妧姎抿了口茶,“谢姑娘,昨夜淳王府的事,你我皆在现场,我们就不要藏着掖着,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听了姜妧姎高高在上的发言,谢鹿竹眸间几欲喷火。 在来之前,她的母亲和姐姐都劝她即便再生气,也不能对长公主无礼! 来得路上,她也一再劝慰自己,她是大盛朝最尊贵的长公主,而她只是下臣之女,无论她说了什么,自己都要忍下去! 可是事到跟前,她发现,她忍不了一点! 第95章 离间 “既然公主让臣女有话直说,就请恕臣女僭越了!” 谢鹿竹说完,看了姜妧姎一眼,姜妧姎双眸平静,面容如波。 她大着胆子说道,“公主初嫁入国公府,想快速拉拢人心,臣女自是不敢多言!” “淳王与臣女半年前就定下婚约,成婚的日子也由钦天监于三个月前选定。” “非是臣女不容人,臣女心知,嫁入皇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已是痴心妄想!” “日后,莫说一个容黛,就是十个八个容黛,臣女也容得下!” “只是臣女不懂,公主为何非要挑在此时,多等半个月很难吗?” 听到谢鹿竹的话,姜妧姎笑笑。 原来她以为姜妧姎是为了收买国公府的人心,所以迫不及待地把容黛送上了淳王兄的床。 原来她生气的点不在于容黛和淳王苟合,而在于她与淳王婚期临近容黛与淳王苟合,让她失了颜面。 “不管谢姑娘信与不信,本宫绝无针对谢姑娘之意。” “淳王与容黛之事,本宫不再多辩。因为本宫知道无论本宫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横竖谢家已把这个罪名安到了本宫头上!” “本宫今日找谢姑娘来要说的事有两件。” “第一件,淳王正妃的位置非谢姑娘莫属,容黛争不了,本宫也不会让她争!” “第二件,比起容黛,本宫以为谢姑娘更应该小心苏半夏!” 姜妧姎抿了口茶,唇角微微勾起。 淳王与容黛的事,她不辩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她挑得头,容予动得手,谢鹿竹倒也不算冤枉了她,只是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完全猜错了。 而她今日找谢鹿竹来得目的是为了离间淳王和谢鹿竹! 前世,谢家作为淳王的妻家,是淳王成事的有力支持者! 这一世,同上一世一样,淳王为了拉拢谢家,让谢家为他卖命,一直装出一副骄矜冷淡,不近女色的禁欲模样。 更是在与谢家定下婚约时,当众表示成婚前不会有别的女人,即便婚后,也是事事以谢鹿竹为先! 这次,淳王破了戒,为了不寒谢家的心,只会把罪责推出去,即便不是推给她姜妧姎,也会推给其他人。 而她要做的就是跳出容黛这件事,把苏半夏推出来! 让谢鹿竹知道,没有容黛,也有苏半夏,淳王欺骗她的事不止一桩! 只要苏半夏的事得到证实,那谢家自然也会对淳王在容黛一事的说法上有所怀疑。 当然这点怀疑不足以破坏淳王与谢家的联姻,但是也足够在他们牢不可破的姻亲同盟上掘开个口子了。 以后,日子长着呢。 “苏半夏?”谢鹿竹疑惑。 对于容黛抢她正妃之位这件事,谢鹿竹嗤之以鼻! 一个庶女,也妄图做淳王正妃? 别说谢家不答应,就连淳王和贤妃都不会同意! 比起容黛,此时她更好奇长公主口中的苏半夏。 上京谁人不知,苏半夏是长公主在民间的闺中密友,她怎会和淳王扯上关系? “是的,苏半夏!本宫知道谢姑娘心中定然疑惑,苏半夏乃本宫的好友,怎会和淳王兄牵扯到一起。” “顺着芙蓉巷往里走,走过五棵大槐树,最里头有一处三进的宅子,宅子上未挂牌匾,只门口有两个石狮子,一个石狮子还缺了只耳朵。” “这是苏半夏的小像!谢姑娘可派人带上苏半夏的小像自行前往我说得地址探查!” “看看淳王兄是不是与她已在一起三年?” “淳王兄是不是每个月都有几天去她那里陪她?” 前次淳王兄在江南办差三个月,回来的第一时间是不是去了她那里?” 姜妧姎说着把苏半夏的小像放在桌上推到谢鹿竹面前。 谢鹿竹满脸惊诧,半个月前淳王从江南办差回来。 谢家的下人在城门口看见了淳王进城,可当日淳王却不曾来她府上,一直到第三日才姗姗来迟。 他给她们谢家人送来了许多江南的特产,并声称他回来休整了一日。 第二日进了宫,见了圣上和贤妃,第三日就来了谢家,以显示他对谢家的重视。 因说辞合理,他们谢家也并不曾怀疑! 怎么如今长公主说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了芙蓉巷?还看了苏半夏? “这…” 谢鹿竹犹豫着拿起了姜妧姎搁在桌上的苏半夏的小像。 苏半夏她也见过,先前在聚香斋她撞见过一次,当时只觉得脸熟。 后来长公主大婚当日,她在定国公府又见过一次,只是中人之姿。 莫说同容黛比了,就是同她比,模样也差了一截! 淳王看得上容黛,她能理解,看上苏半夏,她不理解! 一个人的品味真的能差距如此之大么? 还有半年前淳王同她定下婚约,当着她的面可是言之凿凿地表示府中没有侍妾通房。 怎么现在冒出来一个好了三年的苏半夏? 谢鹿竹很想相信淳王,只是长公主言之凿凿的模样不像作假! 此时,姜妧姎已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临开门之际,她顿了顿。 “苏半夏曾经是本宫的闺中密友,发现她和淳王兄私通时,本宫心中着实难安!” “因为本宫知道淳王兄曾向谢姑娘表示过成婚前不会有其他女人!” “多了个容黛,已然让谢姑娘如鲠在喉!” “只是容黛之前,已有苏半夏。淳王兄的保证早已成空话,严格来说与谢家定婚时,苏半夏已经存在,淳王兄对谢姑娘已算得上有意期瞒!” “本宫不知淳王兄欺瞒谢姑娘所为何事,只是淳王兄对谢姑娘有所保留是事实。” “如此,谢姑娘还会对淳王兄偏听偏信,只把容黛的事怪责到本宫头上么?” “即便如谢姑娘所言,本宫为了笼络国公府的人心,想为国公府的庶女容黛筹谋个好婚事。可是若淳王兄自己不愿,本宫还能把容黛扒光了塞到他床上去么?” 姜妧姎说完,推开门径自走了! 第96章 分房 姜妧姎回到念挽居的时候,容予还没回来。 下午他派了陵游回来说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沐浴时,姜妧姎看到自己身上自成婚后,此消彼长的青紫痕迹就没断过。 她轻哼一声,对一旁服侍的楹风吩咐道,“去把西跨院收拾出来,把驸马的东西搬过去!” 饶是一贯听话的楹风也犹豫了,她迟疑道,“公主,这不好吧!” 看到二公主、三公主过得鸡飞狗跳的样子,她们还暗自庆幸公主阴差阳错嫁得良人。 驸马不仅生得好,学识好,还前途无量,更难得的是对公主的喜欢溢于言表。 定国公府虽有些破烂事,但念挽居人多事少,正经主子只有公主和驸马两人,而且他俩都算好伺候的主子。 主子省事,她们做下人的也乐得自在。 怎地公主放着好端端地蜜里调油的日子不过,要和驸马分房睡?分房睡多伤感情啊! “有什么不好的?按本宫的话做!” 由于姜妧姎的态度异常坚定,下人们虽不理解,却也知主子的决定岂容她们置喙? 所以麻溜地把西跨院收拾了出来,把容予的东西搬了过去。 容予回来得时候,就看到卧房的灯已经灭了。 沈嬷嬷和楹风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容予正要进屋时,沈嬷嬷拦在门口,一脸严肃地道,“公主已经歇息,还请驸马移步西跨院!” 容予挑挑眉,“沈嬷嬷这是何意?你虽是姎儿的教养嬷嬷,也不能阻拦我们夫妻同寝?” 沈嬷嬷一听,容予这是把他们夫妻分房的罪名怪到她头上了,忙道,“请驸马暂居西跨院是公主的意思,非老奴独断专行!” 容予一听是姜妧姎的意思,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楹风。 楹风也一脸无奈地点点头,“驸马,确实是公主的意思!” 容予皱了皱眉,脸沉了下来,“这是为何?” 明明午间姎儿还乖巧地趴在他背上撒娇,勾得他没忍住在瑶华阁就做起了白日宣淫的勾当。 这女人的心思,当真是难以捉摸。 难道姎儿小日子来了? 听闻女子每月的那几天总是会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容予还没意识到,问题就出在他的没忍住上。 沈嬷嬷有心提点他,把他拉在一边悄悄说道,“驸马,公主刚及笄,正是花朵般的年纪,身子最是娇嫩!过于声色犬马,纵情淫欲,她的身子受不住!” 容予听了,愣了一愣,而后笑道,“多谢嬷嬷提点。” 原来是累着她了。 近几日确实是有些放纵,也罢,先去西跨院凑合一晚。 明日少不得伏低做小,哄了姎儿回心转意,还让他搬回主屋去睡。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前寡了二十多年,自己一人独自安寝,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成婚后开了荤,每日温香软玉在怀,再独自安寝就觉出寡淡来! 怪不得书中常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引用《长恨歌》白居易) 这君王的快乐,确实是妙不可言! 听到屋外没了动静,心知容予定是走了。 姜妧姎在可容纳四五个人躺得大床上滚了几圈,一个人睡大床可真是久违了! 她未出阁时,在沁竹殿寝宫的床是景帝命工匠特制的,用的金丝楠木打造,可同时容纳二三十人在上面睡。 自成婚后,床小了许多不说,偏那么大的位置,容予每晚都要挨着她睡,两人可怜兮兮地挤在一个被窝里,他还非把她搂在怀里,太挤了! 睡到半夜,西跨院传来似有若无的动静。 姜妧姎睡得迷迷糊糊地,被惊醒后唤道,“楹风,西跨院怎么了?” 睡在外间的楹风答道,“奴婢出去瞧瞧。” 楹风披了衣服出去了片刻,回来点了灯,脸上急道,“公主,是绿腰,半夜爬上了驸马的床!” “驸马发了好大的脾气,唤了管家来,要发卖了绿腰!” 姜妧姎闻言,脸上忽明忽暗,心里一阵复杂。 虽然她嘴上说着要给容予找姨娘和通房,可是真的有女人爬上了他的床,自己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 成婚才几日,自己竟已对容予生起了占有欲吗?这不是个好迹象! 前世即便成婚不足一年,容齐就把挺着肚子的外室陆白芷领到她面前,并声称陆白芷已怀了他的孩子,要她接纳了陆白芷,认下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也是眼都没眨一下地就应下了! 虽然后来知道陆白芷只是姜予初的障眼法,陆白芷所谓的孩子也是姜予初的。 她也只是怨恨容齐和姜予初作局欺骗她,却从未对姜予初和陆白芷生出些嫉妒心来。 想到这,姜妧姎对楹风吩咐道,“传本宫口谕,绿腰是驸马的通房,服侍驸马,为驸马侍寝是她的份内之责。让驸马不要胡闹,平白惹他人看了笑话,不知道地还以为本宫善妒!” 第97章 如意 楹风去后不久,主屋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驸马,你不能进去!”屋外楹风的声音传来! 容予步履稳健,来势汹汹,姜妧姎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容予已至跟前。 “你…” 姜妧姎还没开口,容予就栖身压了上来。 姜妧姎伸手去推他坚实的胸膛,容予眼疾手快地抓了她两只嫩白如藕的手腕放于头部两侧。 他的手劲儿很大,抓得姜妧姎反抗不得。 此时楹风也已追了上来,“驸马,你…” 未等楹风说完,容予面带愠怒,薄唇轻启,“出去!” 往日他总是温润的,今日生起气来竟让人望而生畏,宛若地狱里的修罗。 楹风踌躇着,一时不知该上前解救她家公主,还是听从驸马的命令出去,让公主和驸马独处。 姜妧姎也是第一次见震怒的容予,但她同样也是体恤下人的主子,她扭头吩咐道,“楹风,你先出去吧!” 楹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领命出去,出去前还小心地关上了门。 “容予,你发什么疯?” 姜妧姎试着抽出手腕,手腕却被容予的大手紧紧地桎梏着。 容予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姜妧姎能感受到容予墨瞳里的怒意和一种不知名的情愫。 “姎儿,你究竟把为夫当什么?” 姜妧姎奇道,“自然是夫君。” 容予的问话好生奇怪,她自认为成婚以来已经做到了世家主母该做的一切!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予咬牙道,“既是夫君,为何会甘愿把为夫推给别的女子!” 未成婚时,时常听到同僚提到家中夫人善妒,不允许同僚同家中妾室太过亲密,否则就要河东狮吼。 他的母亲也是因为父亲宠妾灭妻,豢养外室,伤神过度,早早香消玉殒。 就连他的姐姐,作为皇上的宠妃,偶尔也会因为陛下过于宠幸其他妃嫔而黯然神伤。 可是到他这里,别的女人都爬上了他的床,姎儿居然还能大度地来一句为夫君侍寝是她的份内之责。 方才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绿腰,听到楹风传得姜妧姎的那句话,瞬间止住了啼哭,有了公主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还敢在他心头再插上一刀。 “公主先前命我们入书房服侍世子,奴婢以为公主是在暗示奴婢可以近身服侍世子。今夜奴婢不过是领会公主意图,为公主分忧,绿腰何错之有?!” 天知道,他听到这句话时,全身气血瞬间凝住,怒意止不住地上涌! 这边姜妧姎还慢悠悠地说道,“成婚前本宫就说过允许夫君抬姨娘,有通房,夫君当时并未反对。现在本宫不过是依照先前的约定兑现承诺罢了!” 容予听到这句话,脸上神情莫测。 姎儿说得是婚前在沈府的约法三章。 他那是没反对吗? 他是快被她气死了,不敢开口。 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用唇堵住她那只会气他的小嘴! 还未成婚就开始计划着为他纳妾,该说不说,他真是娶了个“贤”妻。 “姎儿还真是大度。”容予有些无力。 鸡同鸭讲的感觉。 他以为他表现得很明显了,怎知姎儿是个榆木脑袋! 容予的话里满是讽刺,姜妧姎如何听不出来了,她只当不知。 男人薄幸! 容予现在生气她的大度。 日后,若她真的如他所愿,开始争风吃醋,斤斤计较,不许他纳妾,他又会嫌她善妒了。 谢鹿竹说十个百个容黛她都容得下,何尝不是给她敲上了一记警钟! 既然早晚都会有,不如趁自己未泥足深陷,就斩断了这刚萌芽的情丝。 “好了,夜深了!夫君回去就寝吧!本宫也要休息了!” 姜妧姎开始下逐客令! 容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俯身,唇缓缓靠近她莹白如玉的肩头。 先前她因挣扎的举动过于激烈,纱衣滑落,肩膀裸露在外。 容予轻启薄唇,恶狠狠咬了上去。 姜妧姎吃痛不过,死命地推他的脸,“松口,快松口,好疼啊!容予,你属狗的吗?” 咬了许久,直到在姜妧姎莹白的肩头留下了深深地牙印,牙印处隐隐有血迹渗出,容予才松口。 “为夫就是属狗的,专咬姎儿这没心肝的!” 说完容予从姜妧姎身上起身,毫不留恋地下了床,出了主屋。 姜妧姎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秋瞳里凝起了一层湿意,她用手擦了擦,却是泪。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怎么变得这般矫情了! 翌日 姜妧姎起身后,楹风上前服侍,她观察着姜妧姎的脸色,小心地说道,“昨夜世子留了绿腰在屋里服侍,可要送避子汤过去?” 公主和驸马刚成婚,若让侍妾早于主母有身孕,岂不是在打公主的脸? 听到容予如了她的意,竟真的留了绿腰服侍。 姜妧姎心间划过一丝委屈,剪瞳里也满是迷茫。 她缓缓摇了摇头,“不必!” 既要大度,就大度到底,又当又立的事,她做不出来! 只是镜中倒映出来的女子,失魂落魄的,丝毫不像她说得那般洒脱! 第98章 僭越 沈度那边送来的账房已经就位。 姜妧姎命青离拿了账房的钥匙和定国公府的印信去盘帐! 她已交代了青离,如有阻挠者,就地家法处置! 箬兰和楹风躲在暗处留意着定国公府中的暗流涌动。 盘帐这件事,她不宜露面过早,躲在暗处,才能看出个牛鬼蛇神出来! 兰姨娘和容黛一早就来了,有了昨日的经验,行云直接把她们挡在了念挽居门外,连门都不曾让她们进。 林氏和容齐那边没动静前,她暂时不想与那野心勃勃的母女俩虚与委蛇! 姜妧姎坐在那里开始绣之前答应好的景帝的常服。 虽然容予和绿腰的事扰了她的心神,可是她知道给景帝绣得常服意义更加重大。 绣制一件常服需要一个月,而一个月以后正是沈后的巫蛊之祸发生的时间,她打算在那之前绣好,到时伺机献给景帝! 送礼,不挑时候,就是锦上添花,挑对了时候,可就是雪中送炭! 所以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行云是知道她的习惯的,在她刺绣时,需要保持周遭绝对的安静。 所以只在屋外候着,姜妧姎不叫她,她就绝对不进屋打扰! 只是行云懂事,却保不准有其他人不打扰。 屋外行云压着嗓子的声音传来,“观霜姐姐,公主在为陛下绣常服,此时不便被打扰!” 观霜焦急的声音传来,“我就跟公主说两句话,不会占用她太长时间!” 屋外两人推推搡搡地,姜妧姎听到了,却只当没听到。 观霜被困在偏院,能有什么急事找她? 左右不过是绿腰先有了宠,她急了呗! 可是观霜找她又有何用? 容予是她的夫君,又不是她的奴仆,她还能命令他宠幸谁,不宠幸谁么? 更何况绿腰是清白身子,观霜是么! 屋门被推开,行云的声音传来,“观霜姐姐,你不能进去!” 姜妧姎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不耐。 焦急地脚步声传来,下一秒,观霜出现在她眼前! 姜妧姎只低头认真刺绣,不看观霜一眼。 察觉到姜妧姎的轻待,观霜咬咬下唇,斟酌着开口,“公主,奴婢…奴婢听说您没有让绿腰用避子药?” 姜妧姎淡淡道,“作为夫君的通房,为容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她的责任。既承了宠,有了就生下来,横竖定国公府家大业大,一个庶子而已,又不是养不起!” 听到姜妧姎这无所谓的态度,观霜急了。 她作为长公主,世子的正妻,确实无所谓。 反正怎样,庶子都越不过她生得去。 可是观霜就不一样了,她本就不是清白之身,绿腰又先于她有宠,若再早于她有了孩子,她的地位就很尴尬了。 现在她最大的倚仗还是姜妧姎,。 作为姜妧姎曾经的贴身宫女,若姜妧姎肯为她在容予面前说两句好话,那她就还有机会! “公主,可那绿腰毕竟是外来的,不知根知底,谁知她有什么坏心思?” “奴婢在偏院和她相处颇多,观她日常行事,是个歹毒的。” “昨夜她还胆大包天到爬上世子的床,奴婢也是怕太过纵容她,助长了她的气焰,日后她会生出些歹心对公主不利?” 此话一出,姜妧姎的眼神如同一道利箭般射向了她! 再歹毒还能歹毒过你去? 看到姜妧姎的目光,观霜心中一惊,她暗暗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可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于是她又大着胆子开口,“这外来的终究是不放心!公主如果想要为世子安排近身服侍的人,还是自己人靠谱点。” 姜妧姎垂下眼眸,淡声道,“你与绿腰同为世子的通房,如今她有宠,你无宠。本宫以为你有向本宫施压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讨得世子的欢心!” “本宫自己尚且做不到向驸马邀宠,又如何能替你向驸马邀宠?” 此话不仅直言她僭越,更是斥责她不如绿腰懂得讨世子欢心。 观霜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半晌不知如何接话。 姜妧姎那边却扬声道,“行云,送观霜回去!” 第99章 小厮 栖雾阁 姜妧姎扮作容予的小厮跟在他后面往栖雾阁走去。 虽然昨夜两人不欢而散,但容予倒也信守承诺下值后接上了她一同去栖雾阁。 来得路上两人各自僵持着,谁也不曾主动开口跟对方说话。 只是在即将踏入栖雾阁前,容予低声说道,“别乱跑,跟紧我!” 栖雾阁位于上京最繁华的地段,从外观看与普通的秦阁楚馆无甚区别。 只是不同于其他妓坊打开门营业,夜间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栖雾阁却不分日夜,大门紧闭! 如要进去,需敲门三声,里面的人会问道,“独栖高楼邀恩客。” 外面的人要对上暗号,“月明云深拢青雾。” 暗号对上后,还不算完。 里面的人会打开一道门缝,来者需把引荐人的引荐贴通过门缝塞进去。 经验证引荐人确属栖雾阁会员后方可入内。 入阁前,还需卸去兵甲利刃,只身前往! 一番折腾,他们终于进到了栖雾阁里面。 栖雾阁外观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天。 一路行来,院中草木皆精心养护,颇有皇家园林的雍容气派。 亭台楼阁,水榭花都,秀丽精致,如同置身江南水乡。 说是妓馆,却没有一般妓馆的胭脂气和绮丽旖旎,更像皇家的江南别院! 容予和陵游步子都大,姜妧姎只能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们的步伐。 只从大门到栖雾阁的主楼揽月楼的距离,姜妧姎的额头就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小脸也红扑扑的,璀如晚霞。 她女儿妆时娇媚温婉,男儿妆时则凭添了三分英气飒爽,姝色艳丽,如水的剪瞳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虽穿着奴仆的衣物,身上多年养尊处优的贵气和从容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掉。 容予已是极引人瞩目,后面又跟着不主不仆的姜妧姎,一路走来,更是被人指指点点。 “欸,你看,那不是容大人么?他身边跟着的小厮好奇怪!” “什么小厮!你看那通身的气度,一看就是哪位家教森严的公子哥跟来见世面的。” 姜妧姎松了口气,被认作公子哥,总好过被看出来她女扮男装! 来之前行云和楹风也提到她通身贵气,即便穿了小厮的衣服,也不像做人奴仆的。 她原打算扮作公子哥的,可容予偏不让! 好说歹说,容予只称若是不扮作小厮就不许她去! 姜妧姎只得作罢! 进了揽月楼,里面富丽堂皇,鎏金彩绘,美轮美奂,饶是常年住在宫里的姜妧姎也不禁为眼前的奢靡望而兴叹。 到了雅间入座,很快管弦丝竹之乐响起,弹唱者之技艺无不精良,堪比皇家乐队! 身着琉璃幻梦裙的舞姬在舞池中央舞动着灵动的身子,腰肢纤纤,素手卓卓,脚步翩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很快姜妧姎就明白了容予为何不让她扮作公子哥了。 只见舞姬舞着舞着,就舞到了容予身侧。 她一边满脸媚态,一边扭动着妖娆的身姿围着容予打转,就差坐容予怀里。 容予也不以为忤,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淡定地喝酒,丝毫不顾及娇妻尚在身后。 姜妧姎脸上闪过一丝嗔怒。 昨夜二人撕破脸后,容予一改往日对她如珠似宝的模样,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看着舞姬围着容予打转的妖娆姿态,姜妧姎看不下去了。 之前说得多么海誓山盟,也不过是骗她的! 昨夜刚有绿腰,今日又跳出来个舞姬,改明是不是准备妻妾成群? 不过生气归生气,姜妧姎却也没忘了今日来得目的和她如今的身份。 明面上她是容予的小厮,小厮又怎能和主人争执呢? 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姜妧姎冷哼一声,就要出去! 听到身后姜妧姎的冷哼,容予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冷淡的脸上浮起喜色,他墨瞳含笑,嘴角勾起,“站住!去哪?” 他一副主人的姿态,俨然把姜妧姎当成所有物般盘问! 姜妧姎没好气地说道,“我出去走走!” “本世子有没有跟你说要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没有本世子的允许,谁许你乱跑的?” 容予边说,边站起身,走到她身后,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清香。 容予贪婪地轻嗅着,方才舞姬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气让他很是不适,还是姎儿身上的味道好闻! 姜妧姎回头瞪了他一眼,“人有三急,我出恭还不行?” 真是给他脸了! 连她的行动都敢限制了? 容予冲着琉璃屏风后虚指了指,“去那!” 姜妧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面带愠色。 屏风后放了恭桶,供客人酒酣耳热之际使用! 她虽扮作小厮,又如何能真的像男人那般随便,她堂堂长公主,岂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恭! 容予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我不要!” 姜妧姎面上绯红,自顾自地推门而去。 容予还来不及抓住她,却被一旁被冷落了半天的舞姬缠上了。 舞姬好不容易能见到名满上京的容世子,果然如传闻那般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 若能同他好一回,也不枉此生了。 她怎肯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眼见容予就要推门追了那小厮而去,舞姬如水蛇般攀上了容予的背,皓白的手臂伸到容予胸前摩挲着,胸前傲人的资本也紧紧贴容予的后背。 “不过是个小厮而已,去了就去了,容大人又何必紧张?” 方才的小厮是有几分俊秀,那双眼睛像会说话般,眉目流转间,动人心魄,叫人移不开眼。 但是再秀气,也不过是个小厮。 栖雾阁一夜千金,就他那副穷酸打扮,没人会打他的主意! 姜妧姎不在,容予也不愿再做戏。 他嫌恶地拉开她的手,把她推了出去,“别碰我!” 然后打开门追了出去。 可是这一耽误下,再出去已经不见了姜妧姎的身影。 第100章 不听话 姜妧姎出去后,一路沿着人多的地方,边走边看。 她虽然没有来过妓馆,却也听说勾栏瓦肆之地最是鱼龙混杂。 虽栖雾阁算是妓馆中比较高级的,所接待的嫖客也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和家财万贯的富户,可能来妓馆的又有几个好人! 所以人少的地方和犄角旮旯的地方她也不敢去。 可一路行来,耳边满是靡靡之音和淫词艳曲,让人作呕。 行至一处雅间前,门没关严,透过门缝还能看到男女裸身相对,兴致高昂! 栖雾阁不过如此,左右是让男子寻欢作乐的场所! 姜妧姎脸上闪过嫌恶,正欲抬脚继续向前行去。 下一秒,身侧一只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吓得姜妧姎惊呼出声。 一个浑身酒气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抓住了她。 “栖雾阁居然还有这么秀气的男倌?爷我男女通吃,今夜爷就点你了!把爷伺候好了,赏钱不会少你的,爷有钱!” 中年油腻男子说着就撅着嘴冲着姜妧姎秀丽的脸亲来。 他一张嘴满口黄牙,口中喷出的浊气令姜妧姎几欲窒息! 姜妧姎一矮身,让他扑了个空。 中年油腻男子一头撞上了姜妧姎身后的门板。 趁这个空当,姜妧姎想起了中年油腻男子的身份—国子监祭酒宗樾。 因景帝向来重视选贤纳士,为了彰显帝王隆恩,规定朝廷选拔官员时平民出身的官员至少要占到二分之一以上。 所以每年国子监都会拿出大量名额用来招录平民子弟。 去年有平民学子状告国子监祭酒宗樾贪墨朝廷拨付的用于支持家庭穷困潦倒的平民学子在国子监学习生活的银两。 此事景帝交于她的王叔昌平王去查办。 景帝自己也颇为重视,带着姜妧姎一同去国子监亲自走了一遭。 当时宗樾对着景帝提起国子监几个优秀的平民学子,讲得头头是道,对他们赞誉有加,一副不计较平民学子诬告,一心扑在学生身上的模样。 他在学生面前也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 而昌平王叔查了数日,也未查出异常。 后来向景帝禀报国子监祭酒宗樾是个妻管严,成婚二十载,从未纳妾,身上也从来不会带超过五两银子,所以平民学子状告他贪墨一事应是诬告! 男女通吃? 赏银少不了? 呵~ 看来平民学子状告宗樾贪墨一事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而昌平王叔要么老糊涂了,要么是被收买了! 这个宗樾,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朝纲就是被这种两面人给败坏的,姜妧姎心道。 宗樾看这小厮打扮的男倌居然敢不从,瞬间酒醒了大半,他气急败坏地冲着姜妧姎冲过来。 跑动得时候,他腹部的赘肉都一晃一晃的。 姜妧姎身材纤瘦,甚是灵巧,左右躲闪间,一时让宗樾难以近身。 然而下一秒姜妧姎感觉膝间一疼,似被什么打中,她膝盖一弯,径自瘫坐在地。 而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果核。 她顺着果核打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是栖雾阁豢养的护卫! 兴许是看她冲撞了他们的贵客,所以出手给姜妧姎点颜色看看! 栖雾阁果然以让客人宾至如归为己任! 或许在他们心里,她一个小厮被占点便宜没什么,扫了宗樾大人的兴致可就大逆不道了! 姜妧姎一倒下,宗樾又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他一把扑过来,用手捏住姜妧姎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你个下贱胚子!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给脸不要脸!这下爷看你怎么躲?也不看看爷我什么身份!” 说着他举起巴掌就要朝姜妧姎打来。 姜妧姎也丝毫不惧,她甚至高昂着头,等着宗樾的巴掌打下来。 宗樾,这一巴掌你若是打了,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活几日! 在宗樾的巴掌即将落在姜妧姎脸上时,身后一团黑影以雷霆之势扑来! 宗樾的手被人抓住,下一秒宗樾壮硕的身子径直飞了出去! 紧接着姜妧姎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来人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说了不让姎儿乱跑,姎儿总是不听话!” 宗樾被甩飞了出去,浑身地肉都疼得发颤,他正欲爬起来叫嚣。 却看到把他打飞的人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正是定国公世子,长公主驸马容予。 论官职容予与宗樾平级,只是论身份,就长公主驸马这一条,容予都是宗樾得罪不起的人! 不过眼下容予抱着这小厮的模样,是不是亲密了些? 难道驸马和他一样,好龙阳? 看到宗樾变来变去的神情,姜妧姎心知他是误会了! 她一把推开容予,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冲容予躬身行礼,“世子爷,奴才不该乱跑,误了世子爷的事,奴才知错!” 看姜妧姎一本正经的认错模样,容予眼中划过笑意。 世子爷和奴才? 姎儿这伏低做小的小模样还挺勾人,以后在床上可以和姎儿试试这个角色扮演。 听到这清秀小厮竟是长公主驸马的奴仆,宗樾登时酒醒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 而他不仅调戏了长公主驸马的奴仆,还想对他动手? 宗樾磕磕巴巴地说道,“容大人,我…我方才酒喝多了,不知这是你身边的人,是我…我…我唐突了!” “还请容大人莫怪!” 听到宗樾的声音,容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方才他看得清楚,他的脏手放在姎儿的下巴上,还想打姎儿! 手要是不想要了,他不介意帮他剁了! 看出容予的怒意,姜妧姎冲容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今日不要和宗樾起冲突! 容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道,“无妨,不过是个奴仆,别说宗大人还没打,即便真打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脸抽了抽。 虽然是她的意思,只是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顺耳! 宗樾如释重负,幸亏容予不计较。 否则若是得罪了容予,只怕日后他吃不了兜着走! 外人只道容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世家公子之楷模! 可能在二十二岁就坐上正四品的位置,容予本身绝不是纸老虎。 景帝疑心重,最忌讳外戚势大和后宫干政,容予能上位靠得可不是家族助力和容贵妃的裙带关系。 他私下听同僚议论过这位世家公子光风霁月的背后手黑着呢! 现在他又娶了长公主,听闻陛下有意让他挂名京兆府牧,不过在等一个机会宣布。 那可是正二品的肥缺,非皇亲国戚,陛下亲信不能担任,历来都是由亲王兼任,现在陛下给了他,可见对他和长公主的重视! 得罪了他,只怕日后没好日子过! 第101章 挽歌 宗樾舔着张油腻的脸,谄媚道,“容大人,为表歉意,不如今夜我做东,请您和这位小郎君喝一杯?” 容予冷声道,“宗大人,改日吧!今日容某已经与人有约了!” 宗樾笑得讪讪。 容予和姜妧姎回到雅间时,崔家长子崔蘅和薛怀安已经到了。 栖雾阁只接待四品以上高官和家产在大盛朝排名前五百的富户。 容予今日就是靠着崔蘅的引荐进来的。 崔蘅是栖雾阁的常客,他在栖雾阁包下了个花娘,近半年来每个月倒有大半个月都是宿在栖雾阁他的相好处。 栖雾阁一夜五千两,一个月就是十五万两,半年就花出去近一百万两 容予每每想起,都感慨他是个败家玩意。 若不是崔家是大盛朝首富,富可敌国,哪里能禁得起他这种败法。 “你可以啊!这才成婚几日,就敢背着长公主来勾栏瓦肆了?也不怕惹恼了你那捧在手心的小媳妇?”崔蘅口无遮拦道。 若不是亲眼看到容予大婚那日抛下一众兄弟,跑去洞房看他那公主老婆。 饭局那夜,容予将摔伤了脚的公主老婆抱进抱出,席间夹菜倒水等事亲力亲为。 他也不敢相信一贯清心寡欲的容予表弟竟暗中对长公主动了心思,还把人娶回了家! 难怪往日他想帮其他女子同容予牵线搭桥时,总会被祖母和姑母斥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来她们早都知道了,独独瞒着自己! 容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姜妧姎,漫不经心道,“无妨,公主大度着呢。昨夜还贴心地给我房里安排了通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容予此话一出,正饮了口酒含在嘴里的薛怀安,“噗~”地一声,把酒全喷了出来。 崔蘅边嫌弃地把他往一边推了推,边啧啧称赞道,“往日我们还在背后议论,你娶了长公主,日后怕是以公主为尊,夫纲难振,竟没想到长公主如此贤惠!” 说不清他此时是羡慕还是嫉妒,只盼他未来的夫人也能像长公主般大度,容得下挽歌才好! 薛怀安并未插话,但看向容予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若是旁人得此贤妻,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崔蘅不知,他却早已知晓容予自四年前在金陵薛家别院与长公主做了段时间的邻居,就对长公主动了心思。 初时,他不知永兴湖畔荷花巷那位小字念念的小娘子是长公主,只当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待容予离开金陵回到上京后,还托他给母亲送信,嘱咐母亲务必照顾好荷花巷的那位念念姑娘。 母亲得了他的嘱托,每隔几日便去荷花巷看看。 也因念念还小,容予怕吓着她,并不敢做得明目张胆,只敢让母亲帮忙暗中照料。 半年后母亲得了信,荷花巷念念的住处突然从上京来了一伙衣着考究的人,要把念念带走。 母亲带了府衙衙役赶去,才知念念竟是流落民间的长公主! 虽容予从未提过他知道念念是长公主时的心情,但想来定是伤了一番脑筋的。 毕竟天子最受宠爱的女儿和金陵普通人家的女儿,哪个好娶,哪个不好娶,显而易见! 万幸,兜兜转转,容予还是得偿所愿了! 不论是成婚那日,还是饭局那夜,亦或是淳王府那夜,他看得出容予对长公主的爱意并未随着得偿所愿有所消退,反而只增不减。 如此爱意拳拳,长公主还把他往外推,不把他当回事,他怕是怄也能怄死了! 被连连称赞贤惠的姜妧姎面上不动声色,手下却没闲着。 她悄悄向前挪了两步,手上使劲,狠狠地在容予劲瘦的腰上拧了一把! 谁让他当着她的面阴阳她! 被偷袭的容予一时不备,腰间的痛楚让他眉头皱起,喉间发出闷哼声。 崔蘅注意到到他的异常,问起来,容予只道无事。 暗地里容予却一把抓住了姜妧姎偷袭他的那只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反复揉捏。 姜妧姎想抽出去,却抽不出去,她又怕被崔蘅和薛怀忆识破她就在这,也不敢挣扎得太过厉害。 这种类似偷情的拉扯让容予心间旖旎一片,宛如上瘾般。 下一秒,崔蘅的问话却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怀忆那边怎么样了?本该明日下聘,却遭此变故,还真是难办!” 提起薛怀忆一波三折的婚事,薛怀安也叹了口气。 “怀忆是个傻的!沈家三姑娘出了那桩事,他还傻乎乎地跑到沈府说不介意,会如期下聘!” “只是我听管家说,沈家三姑娘根本就不在意他介不介意,人家明显更青睐的是裴阙!” “现在沈家没把话说死,不过是在吊着我薛家。如果明日裴家不来下聘也就罢了,若是来,怀忆势必是被舍弃的一方!” 薛怀安说完,崔蘅也叹了口气。 本来就是怀忆的光明正大未婚妻,意外落水被外男触碰了身体,怀忆已被人看了笑话。 如今再被悔婚,怀忆的面子往哪搁,日后再说亲,别家女子也会因此事对他有所猜忌。 姜妧姎怔忪着,薛怀忆倒比她想得更有情有义! 只是沈知鸢,放弃了忠厚纯良的薛怀忆。 进了裴家的门,就要和贵妾争宠,不知你还会不会这般春风得意! “总之,成与不成,明日便知。”薛怀安总结道。 容予是在场表情最放松的人,他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在沈家见过沈知鸢,那个女人明明已经有婚约,自己还是她未来的表姐夫,她看他的眼神仍不加掩饰,可见是个不循规蹈矩,心比天高的主。 怀忆表弟心思单纯,不善钻营,心里只有疏浚排水,和那沈知鸢不是一路人,这桩婚事不成也不是什么坏事! “崔兄,来了这许久,怎不见你那相好?” 今日容予找崔蘅引荐,打得幌子就是要见他那相好! 提起他那相好,崔蘅马上笑得春心荡漾,“已经派人去请了,挽歌马上就到!” 薛怀安看他这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提醒道,“崔兄,玩玩可以,可别动了真情!” 像他们这种身份,在外面玩得再怎么花,娶回家的也只能是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 崔家虽是商贾出身,也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秦阁楚馆的花娘做主母! 崔蘅听他这么说,脸色变得凝重,他又何尝不知。 第102章 八卦 自从半年前商场上的朋友见他老大不小,迟迟未成亲,自作主张为他拍下了挽歌的初夜,美其名曰让他试试女人的滋味。 他本不愿,无奈那群损友送佛送到西,竟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在药效的驱使下,他与挽歌春风一度,然后就食髓知味了。 自此他变身成从前他最不屑一顾的为花魁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 为了挽歌不用接客,豪掷近百万两,包了挽歌大半年。 虽然崔家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若是被祖父,父亲知道他为了个花娘做到如此地步,怕是要对他家法处置。 可是他管不了那许多,就跟着了魔似的,近乎上瘾般想见挽歌。 他也知他不该这样,只是只要想到挽歌的一颦一笑,他就心中欢喜。 一段时日不见,就想得紧,腿脚不受控制地就要往栖雾阁来! 崔蘅沉默半晌,郑重道,“我心中有数,以挽歌的身份,做正妻是不能够了,做个贵妾还是可以的!” 他早已过了适婚年纪,但一直没有遇到倾心想娶之人,便耽搁了下来。 如今,为了挽歌,他想他是该把娶妻一事提上日程了。 只是这次他的条件里要加一条,能无条件接纳挽歌。 此时,门外传来一丝异响,崔蘅心中一惊,方才派了人去叫挽歌下楼,算算时间,挽歌也该到了。 别是挽歌听到了他的话,虽然他觉得挽歌定会理解他,但是毕竟事情未成定局,他不想因为这些同挽歌生嫌隙。 崔蘅忙起身开门,四下看看,外面空无一人。 许是他太疑神疑鬼了! 崔蘅松了口气,回到位置上坐好。 又等了一会,门开了。 进来了个温婉美人,她眉如秋月,眼似春水,目光清澈而温婉,犹如一泓清泉,偶尔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羞涩和温婉。 看到她,崔蘅忙上前迎她,他握住她的手,缱绻道,“挽歌…” 语气中珍之惜之,再不见先前的口无遮拦。 自那女子进来,容予和薛怀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他们本以为崔蘅的相好是栖雾阁的花娘,应是风尘气息很重的妖娆女子。 如今亲眼所见,却见那女子毫无风尘之气,反而温柔娴静,端方雅重,更像是出身大家世族的名门闺秀。 而见到这名叫挽歌的女子,姜妧姎也很诧异。 不同于容予、薛怀安对女子周身气质的诧异,她诧异得是这名女子的身份。 这位叫挽歌的女子,她曾见过,只是不是在栖雾阁,而是在前年太后的寿宴上。 如果没记错,那时这名叫挽歌的女子还不叫挽歌。 她记得她身边的贵女们唤她,听澜,江听澜,军械监监正江淮的嫡女! 只是堂堂四品官员的嫡女又如何成为栖雾阁的花娘? 她记得裴肆统计的上京失踪女子名单中没有江听澜啊? 那名叫挽歌的女子进来后,环顾四周。 当她的目光落到姜妧姎身上时,瞬间凝住,而后她快速低下头,以袖掩面,惊慌道,“崔公子,奴家今日身体不适,不便作陪,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等崔蘅作出反应,就仓促推门而去。 崔蘅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容予和薛怀安,还有拧眉思索的姜妧姎。 挽歌见到姜妧姎如同见到鬼的表现,更坐实了姜妧姎的记忆没有出错。 挽歌就是江听澜! 只是军械监监正还在任,他的嫡女又怎会流落到栖雾阁? 因为挽歌的仓促离去,崔蘅急着去佳人面前献殷勤,无心作陪。 再加上今夜容予和姜妧姎来得目的也基本实现,所以他们只略坐了坐,便打道回府了。 马车上 “姎儿不让为夫同宗樾起冲突,可是怕打草惊蛇?”容予问道。 姜妧姎能想到的,容予自然也能想到。 传闻中身上不会超过五两银子的宗樾,却有钱来五千两一晚的栖雾阁。 宗樾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姜妧姎点点头,“是!宗樾今夜同我说,他男女通吃,只要我肯陪他一晚,赏银够我用一辈子。” “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可见去年国子监学子状告他贪墨一事,不是诬告。” “但此事还牵涉到昌平王叔,在没查清昌平王叔和宗樾之间有什么牵连前,还是不要引起宗樾的警觉!” 她没有同容予说江听澜的事。 江听澜毕竟是女儿家,如今她虽有八成把握确定挽歌就是江听澜,但是毕竟未经他人证实。 祸从口出,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不想坏了江听澜的名声。 更何况她也没忘了她和容予还在冷战。 姜妧姎回答了关于宗樾的推测以后,就斜靠在马车壁上,阖了眸子,闭目养神。 容予听到宗樾居然胆大包天地敢提出让姎儿陪他一晚,脸黑如墨,手骨握得咔咔作响,此刻想杀人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即便是他,姎儿的正经夫君,想让姎儿陪他,还得觍着脸哄着求着。 他宗樾哪来的胆子敢提出这么非分的念头。 他配吗? 妒火中烧的男人已然忘了他让姜妧姎假扮小厮的事。 回到府中,姜妧姎径自回了卧房,进去后还毫不犹豫地把主屋的门关上了,丝毫不顾及跟在她身后也打算混进去的容予。 因姜妧姎关门的动作太快,容予的俊脸险些撞在门板上。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惆怅,这磨人的小妖精,气性真大! 翌日,上京出了三桩八卦,流传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 第一桩是国子监祭酒宗樾深夜回家的路上被人揍了,揍得鼻青脸肿,胳膊都断了,手指也折了。 坊间猜测定是去年状告宗樾贪墨的学生动得手。 第二桩是护国公府三房嫡女同日被裴薛两家下聘。 而沈小姐拒绝了前任未婚夫薛怀忆的下聘,转收了裴家的聘礼。 第三桩是殿前司指挥使裴行俭的儿子裴阙被右相的孙女韩曦宁退婚后,无缝向护国公府三房嫡女沈知鸢下了聘。 听了楹风的禀报,姜妧姎挑了挑眉,派人揍宗樾的八成是容予。 都跟他说了,不让打草惊蛇,他竟如此沉不住气,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第103章 选择 姜妧姎到沈府的时候,裴家下聘的人已经走了。 “裴家真是出手阔绰,看这聘礼比那薛家强了十倍不止!” 刚走到沈老夫人所住的寿安堂门前,就听到里面三房荣氏在屋里炫耀! 姜妧姎垂了眸子,唇边泛起涟漪,再过几日不知道三舅母还笑不笑得出来。 二房萧氏捧场的声音接踵而至,“没想到知鸢竟有这般际遇,此番也算因祸得福。什么时候我们溶溶也能得了这种好事!” 沈星洛心直口快地打抱不平道,“什么因祸得福?知鸢妹妹明明是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姜妧姎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星洛姐姐还是说话太直。 过刚易折,善柔不败。 沈知鸢大概是被沈星洛的话气到了,声音中都带满了气急败坏,“良禽择木而栖!我非男子,不能考取功名,报效大盛;亦不能上阵杀敌,换取万民敬仰。我一个女儿家,想为自己选个门第高的夫婿何错之有?” 沈溶溶也道,“就是,大姐姐说这话,何尝不是何不食肉糜!你自己的未婚夫关小将军年纪轻轻,已是四品武将,便巴不得我和知鸢都嫁得不如你,好维持你长房长女的体面。”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希望你和知鸢嫁得不如我!” “我不过是在就事论事,三妹妹本就和薛家定下婚约,如今三妹妹失足落水被人所救,薛家不介意,三妹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反而攀上了裴家,不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是什么?” “二妹妹三妹妹嫁皇子,嫁王爷我都无所谓,只是做人不能没有契约精神!” 沈星洛被气得语调发抖。 听到这,姜妧姎一把掀开帘子,进了屋。 “什么契约精神?” 方才屋中的争吵,姜妧姎只当不知。 进到屋内,沈星洛小脸气得通红,独自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暗自生气。 看到姜妧姎进来,沈星洛正要接话,沈知鸢眼疾手快地插了进来。 “公主姐姐,没什么!大姐姐在为我高兴罢了!” 若没有姜妧姎送的撞衫的衣裙,只怕她也不能顺利地嫁到裴家。 “听闻裴家下聘了,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那日你宴会前离去,本宫夜不能寐,生怕因为本宫带了知鸢妹妹去,连累了知鸢妹妹的终身。若不是事务繁多,实在脱不开身,本宫原早该来得!” 荣氏亲昵地拉着姜妧姎的手,亲热道,“公主哪里的话!你没看到,今日下聘,裴阙和薛怀忆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不是你,知鸢和裴阙只怕要错过了!” 沈星洛听着三叔母明目张胆地捧高踩低,甚是看不过眼,眼里闪过轻蔑。 饶是大大咧咧如她沈星洛,也看得出来裴阙眼里没沈知鸢, 今日他一副被迫的模样,若不是被他父亲强拦着,下聘中途他就想跑! 反而是那薛怀忆,听到沈知鸢选了裴阙,不选他,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失魂落魄的。 在沈星洛心里,情能破除一切万难! 沈知鸢选了裴阙,不选薛怀忆,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姜妧姎送了套专供宫廷的汉白玉首饰给沈知鸢添妆,又是让荣氏和沈知鸢惊喜非凡。 此举也引得二房和沈溶溶眼红。 二房萧氏拉着沈溶溶的手,走到姜妧姎面前,“公主,听闻容世子结交之人皆是青年才俊,若有合适的,还请为我们溶溶多费心。” 沈溶溶也面容绯红,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妧姎。 姜妧姎笑道,“好!” 前世应是沈知鸢出嫁后不久,沈溶溶就趁着慈安寺上香的时候,救了颢王,顺利爬上了颢王的床。 萧氏求她帮忙,倒是多此一举了,沈溶溶主意大着呢! 不过,姜妧姎心念一动,萧氏倒是提醒她了。 容予的知交好友,比如周柏屿、谢昀、薛怀安等几个都是出类拔萃的。 若是给沈星洛搭搭线,有了更好的,沈星洛自然不就可以放下关沵了么? 回去可以和容予商量商量,他主意多,让他帮忙参谋参谋,定能事半功倍! 只是… 她还在和容予冷战,又怎么跟他开口才是?! 姜妧姎犯难了! 在寿安堂略坐了坐,姜妧姎就出来了。 她随着云氏和沈星洛去了云氏的院子。 进了屋,屋里没旁人,沈星洛开始口无遮拦,“母亲,妧姎,你们也觉得三叔母和三妹妹做得对?” 方才一屋子就她一个唱反调的,倒真显得她是不想让沈知鸢嫁得比她好! 可这事明明错得就不是她! 云氏作为长房长媳,不便对三房的事插手过多,所以方才并未说过。 此刻屋中没有外人,她便也能发表一些个人的看法。 云氏凝声道,“姻缘一事,只有合不合适,哪有对与错之分?” “知鸢更心仪裴阙,若是裴阙和知鸢能过得好,便是对;若是过得不好,谁又说得准她和薛怀忆过得就能过得好呢? “人各有命!星洛,莫要钻牛角尖!” 大舅母总是能一针见血,姜妧姎心道。 “是啊,星洛表姐。单就知鸢妹妹抛弃已定婚的未婚夫,选择自己更心仪的,何错之有?” “试问,若关沵不是你的意中人,而你的意中人另有其人。现在让你因为婚约嫁给关沵,和选择意中人之间,你又如何选?” 姜妧姎说完,定定地看着沈星洛,从现在开始要潜移默化地让沈星洛接受她的人生并未与关沵彻底绑定。 她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怒哀乐,无论何时,都要以自己优先。 关沵不是自己的意中人? 听到姜妧姎的假设,沈星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和关沵从小一起长大,从有性别意识起,她就天天跟在关沵身后。 她从未想过若是她的意中人不是关沵,她要如何做! 若关沵不是自己的意中人,在关沵和意中人间如何选择? 沈星洛犹豫了。 第104章 苦命 看到沈星洛迟疑了,姜妧姎也不逼她,横竖是个由头,让她慢慢想就是。 今日她来沈府还有另一桩事。 “大舅母,星洛姐姐,你们近来可有见到军械监监正江大人的嫡女江听澜?” 大舅舅在军中,自然和军械监打交道颇多。 大舅母作为主母,打理大舅舅的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应是和江家相熟的。 听到姜妧姎问江听澜,云氏诧异了,她迟疑了片刻,说道,“去年中秋后,就不曾见过她了。” 中秋?那岂不失踪了大半年了? 再结合崔蘅包下江听澜的时间推算,还真是江听澜失踪后不久,就出现在了栖雾阁。 “江姑娘在家中境况如何?”姜妧姎又问道。 魏莳萝失踪了三个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江听澜可是失踪了大半年,为何没有动静? 除非江听澜在江家可有可无,亦或是江听澜进栖雾阁是江家知情或者本就出自江家授意! 云氏斟酌道,“还好!” 沈星洛大大咧咧道,“娘,那叫还好!那是非常不好!” 听着女儿当面驳斥自己,云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当然知道江听澜过得很不好,只是世家主母的教养不允许她背后议论他人。 “听澜十五岁前,江大人和江夫人对她还是如珠如宝的,只从去年开始才有些怠慢了。所以为娘说她过得还好,有错吗?” 云氏嗔怒地轻拍了沈星洛一下。 沈星洛吐了吐舌头,说道, “妧姎,听澜名义上是江家嫡女,但她其实并非江夫人所出。” “江夫人当年怀孕时,跟江大人在西北,生产时适逢暴乱,所以是在东躲西藏中生下的孩子。” “生产时江夫人晕了过去,醒来后听澜已经在她身边了。江夫人便也没怀疑。” “听澜跟在江夫人身边长到十四岁,都是被千娇百宠地养大的。” “只是去年年初,江府来了个老媪,领着个女孩,名唤江芷凝。那老媪说江芷凝才是江夫人亲生,听澜的亲生父母替换了孩子。” “从那以后听澜在府中就很尴尬了。去年中秋节,我同母亲去江府做客,听澜在府中被当作下人使唤,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把她支使得团团转。好好的远山芙蓉般的美人,被作践成那样,真叫人不忍!” 沈星洛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江听澜在沈家的境遇说了个干净。 “现在听澜失踪了,八成是江夫人和江芷凝搞得鬼!” 姜妧姎想了想,又问道,“星洛姐姐,你同江姑娘交好,她失踪了,你为何不曾想过去报官?”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云氏面上一红,尴尬地转过身去。 沈星洛也喏喏道,“我原是想去的。只是娘不让我去!” 提起江听澜,沈星洛就满心满眼地愧疚。 她有些脸红,刚刚指责沈知鸢的时候,她还义愤填膺。 可是面对同样的选择时,在好友和父兄间,她选择了父兄。 从本质来说,她和沈知鸢没有什么区别! 云氏说道,“妧姎,你大舅舅和霁儿都在前线打仗,如今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江淮是军械监监正,我不能让星洛为了逞一时义气,将你大舅舅和大表兄弃之不顾!” 姜妧姎听懂了云氏的话,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江家! 姜妧姎点点头,立场不同,选择不同。 江听澜是不幸的,只是她的不幸,不是沈家造成的,沈家确实没必要为她担风险。 “不过妧姎,你为何会问起听澜?” 姜妧姎犹豫了,沈星洛和江听澜交好,若她知道了江听澜沦落为栖雾阁花娘,以色侍人,冲动之下会不会作出些什么来? 不过栖雾阁一夜五千两,且需要人引荐,以沈家给沈星洛的月银,她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想到这,姜妧姎示意云氏和沈星洛凑近点。 她小声把昨夜在栖雾阁撞见江听澜的事说了出来,只隐去了宗樾这件事。 云氏和沈星洛听完,皆面有戚戚然。 “江夫人这个毒妇,好歹听澜是她带大的,她竟一点不怜惜听澜吗?” 姜妧姎比了个“嘘”。 “星洛姐姐,你小声点!此事我只说与你和大舅母听,你再不要同别人讲。否则我怕江姑娘它日脱身时,也已声名狼藉!” 崔蘅那么重视江听澜,昨日听他话中意思,要为江听澜赎身,并纳她做贵妾。 贵妾虽说辱没了江听澜,但总好过在栖雾阁以色侍人强! 况且以栖雾阁的吸金能力,仅半年就让崔蘅花了小一百万两。 普通人家为听澜姑娘赎身怕是做不到,也只有富可敌国的崔家可以! 姜妧姎把崔蘅要为江听澜赎身的事说给沈星洛听。 沈星洛听完,拍拍胸口,“谢天谢地,上天总算给听澜留了条活路!” 回到念挽居 青离上前禀道,“公主,账房已将去年国公府的账粗盘了一遍,账上足足少了二十万两白银,还有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去年十有八九都在亏损。” “如今竟是收不抵支,维持日常已是不能!” “依奴婢看,这家您是不管也罢!你继续管下去,怕是还要贴钱进去!” 先前还觉得公主将管理权拱手让给兰姨娘有些可惜。 如今这一盘账,惊出一身冷汗! 这哪是香饽饽,分明是烫山芋! 难怪兰姨娘一开始坚决要管家权,现在又心甘情愿地把管家权让出来,怕也是慢慢察觉到了这国公府公中已是空壳! 姜妧姎勾勾唇,“继续盘,倒查四年!把林氏管家以来的账完完整整地盘一遍!” 如果没推断错误,定国公府的账目在薛氏和继室徐氏手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两位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如何管家理事是她们闺中必学项目。 定国公府的糊涂账应是从林氏进门开始烂得。 林氏魅惑男人有一套,但管家水平的属实一般,而且还是外室扶正,在府中根基不深,没有忠心的下人帮着管家。 兰姨娘又是个心机深沉的,虽只是个姨娘,也在府中蛰伏了十几年。 林氏玩不过兰姨娘! 如今就把账目彻彻底底理一遍,该谁的就让谁还回来! 想让她贴钱?想得美! 第105章 探病 “林氏和容齐那边有动静吗?”姜妧姎问道。 楹风上前答道,“容三少爷那边这几日卧床养伤,不曾有动静。” “家庙那边派去的人也盯紧了,暂时也没动静。” 容齐断腿之痛,无心顾忌它事倒是情有可原,林氏也这么沉得住气有些不正常。 “楹风,陪本宫去风眠居。”姜妧姎吩咐道。 风眠居 刚一踏入风眠居,前世临死前鸩酒下肚,五脏六腑翻搅般锥心蚀骨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而出。 前世,风眠居是她的葬身地,这里留给她的没有美好的回忆,只有背叛、算计、屈辱和悔恨。 若是可以,她不愿踏入此地半步。 可是,今日,她不得不来! 即便已经和风眠居彻底划清界限,忆起前世临死身上那种万千蚂蚁啃噬的疼痛仍让她额头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身子微微晃了晃,楹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公主,没事吧?” 大红鎏金双绣的芙蓉花开瑞鸟展翅的衣袍下,素白的双手紧握成拳,已见雪色,不长不短的指甲几欲插进肉里。 姜妧姎也不觉疼,或许她需要这些疼痛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她缓了片刻,脸色仍有些苍白,她咬牙道,“我们进去吧!” 在风眠居的下人的带领下,她们到了容齐养伤所住的东跨院,前世这里也是容齐的寝处。 刚一进屋,一股浓浓地中药味扑鼻而来,楹风等丫鬟都不自觉地以手捂鼻,姜妧姎却不觉有异,脸色未变,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 前世她被观霜下毒,最后缠绵卧榻的时候,房中也是这般,时常弥漫着药香,那时除了近身服侍的人,别的人也是能不出现尽量不出现。 她已经习惯了满室药香的环境。 “还以为姐姐不会来了?”姜幼薇的声音从里间悠悠地传来。 容齐断腿,作为定国公府的长媳,姜幼薇的长姐,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第一时间来探望。 同在定国公府,念挽居与风眠居的距离也不过一盏茶的脚程,姜妧姎却足足拖了三日才来,其中敷衍之意可见一斑。 不过容齐断腿,是因为设计陷害她,莫说晚了三日,即便她不来,也情有可原! 姜幼薇言语里的计较倒有些无理取闹了。 楹风脸上闪过愤懑,来者是客,公主好心探病,二公主在,却不愿意出来迎接,对长公主的怠慢,显而易见。 她正欲开口,姜妧姎拦下了她,“罢了,二妹妹初嫁,夫君就成了废人。她心中愁闷,一时失了礼数,本宫自是不会同她计较。” 明明在说姜幼薇的不是,却又不压低声音,明显是想让里间的人听到。 果然,她话音刚落,里屋就有了动静。 有人朝外间匆匆走来,门被从里面大力打开,姜幼薇愠怒的脸出现在眼前。 “大姐姐好大的架子,不来就几日不见人影,来了又要处处讲排场。大姐姐是不是忘了夫君的腿是因你断的?” 姜妧姎勾勾唇,“二妹妹说得哪里话。旁人不知,二妹妹还能不知道吗?三公子的腿是因为三妹妹断得,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三妹妹的挑唆,三公子又怎会在同二妹妹大婚当日,以身犯险呢?” “可怜三公子为了三妹妹腿都断了,林氏也进了家庙,三妹妹却翻脸不认人。” “本宫听闻,三妹妹在父皇面前说她年幼不知事,一切都是三公子强迫得她!” “啧啧啧,二妹妹有不满本宫的时间,不若好好想想,三妹妹这么一口咬定下,三公子还有没有命活下去?” 姜幼薇听完,心里也有些慌了。 那日她从水月庵离去后,除了一日三餐、喝药、睡觉前来看看容齐,尽尽为人妻的本分。 其他时候都把自己关在房中,考虑要不要和容齐和离?怎么和离?什么时候和离?和离以后她怎么办? 不可否认,姜妧姎和母后的话说动了她。 容齐在同龄人中本就不算出色,除了模样尚可,才华,为人处世都算不得出众。 他心里还装着姜予初,成婚这几日对她也没个好脸色。 腿断以后,更是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动辄以饭菜不合胃口,药熬得不够火候,下人们伺候不周为由摔东西,打骂风眠居的下人。 闹得风眠居的下人苦不堪言,连自己的陪嫁宫女云苓她们也被波及。 除了下人们,就连她也因为给容齐喂药时,忘了先试试药温,就被他阴阳怪气地讽刺成看不起他这个废人! 他也不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值得被人看得起的地方! 这才几日,对着容齐这副死气沉沉地阴鸷模样,她都有些崩溃了。 若是不和离,未来几十年朝夕相对,她迟早会疯掉。 可是和离不和离是她的事。 姜予初搞这死出,只怕还未和离,她就得先守寡了! 她本来算计着让姜妧姎守寡的,结果姜妧姎还没成寡妇,她自己倒是先守寡了! 父皇三个待嫁的女儿,姜妧姎如今事事得意,自己事事不如意,市井流言已经开始传二公主识人不清命不好。 原还有个姜予初不守妇道给她垫底,现在姜予初把责任撇清,待风头过去,沦为全城笑柄的不就只剩她一人了? 这怎么能行! 姜予初,休想独善其身! “哐啷~” 屋中药碗打翻的声音传来。 姜幼薇清纯的脸上疲态明显,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却仍是压着脾气,亦步亦趋地走到里间,“三郎,怎么了?” 没有和离前,她还是容齐的妻,在容齐面前,她还要做出一副完美妻子的模样,为日后改嫁留个好名声。 “咳咳咳…” 撕心裂肺地咳嗽声传来,容齐似乎被药呛到了。 姜妧姎也跟着姜幼薇迈进了里间。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饶是方才还淡定如常的姜妧姎,此时禁不住变了脸色。 外间还只是满室药香,里间却是药香混杂着尿骚味和屎臭味。 许是为了压制屎尿的味道,屋里还燃了沉香,这几种味道混在一起,反而更令人作呕! 她环视了里间,容齐病恹恹地坐在床榻上,药碗碎了,药洒了一地。 靠床的位置放置一轮椅,靠墙处放置了一琉璃屏风,屏风后是恭桶,屎尿味就是从那传来的。 姜幼薇进来后,坐在床边,用鸳鸯戏水的锦帕为容齐擦嘴角,边擦还边安慰道,“夫君,莫慌!父皇英明神武,定能识破三妹妹的谎言!” 第106章 念念 看到姜幼薇处在这种环境下不仅面不改色,还能对着容齐体贴入微,姜妧姎都有些佩服姜幼薇的能忍了! “去厨房再端一碗药过来。”姜幼薇脸色如常地吩咐着下人。 容齐断了腿,只能卧床,药碗是他最容易接触到的物件,也是他摔起来最顺手的物件。 所以最近厨房都是一次熬好几碗药备着,摔了一碗,还有下一碗。 姜妧姎强忍着径自坐下,假惺惺道,“三公子,本宫看在二妹妹的面上,有心原宥你,为你在父皇面前说两句好话。” “让他放下对你的成见,为你遍寻名医,治好你的断腿!” “只是现在看来三妹妹却不肯为你考虑,她为了脱身,竟将所有罪责推到你一人身上。” “本宫与三妹妹已经结下仇怨,如今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府中马上要办喜事了,容黛妹妹很快会嫁入淳王府。” “三妹妹最听淳王兄的话,你不如求求容黛妹妹,让她为你在淳王兄面前说几句好话,有淳王兄出面,说不定三妹妹还能改口。” “那日宴会,二妹妹未去,你们是没有瞅见淳王兄对容黛妹妹…” 姜妧姎说着用绣帕掩了唇,笑得讳莫如深的模样。 姜妧姎边说边看容齐的反应。 容齐似乎恨极了她,从她进屋到现在,他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只是在她说到姜予初把罪责推给他一人,淳王和容黛时,容齐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放在锦被上的手也握成了拳。 以她对容齐的了解,这已是气急了的表现。 姜予初把罪责推给了他,淳王又和容黛有私情。 这在容齐看来,他已经成了废棋,被淳王舍弃。 不仅如此,淳王和三公主还想借陛下的手要了他的命! 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下人又端了一碗药进来,姜幼薇服侍着容齐喝了药。 姜妧姎又坐了会,除了下人给她端了盏茶,姜幼薇和容齐都是各怀心事的模样,竟无人招呼她。 她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把茶喝完,才起身离去。 走到院中的时候,正遇上下人端了药渣去倒,姜妧姎扫了一眼,药渣中尽是三七、藏红花、丹参、当归、川穹等用于活血化瘀的药材。 她药理一般。幼时也曾摔断过腿,大夫确实讲过腿断,长期卧床,若要愈合,需适当运动辅助活血化瘀的药物。 可这药渣中活血化瘀的药剂量未免太大了! 她给楹风使了个眼色,示意楹风跟上去,把药渣带回念挽居。 楹风领命而去。 回到念挽居,远远地看到绿腰踌躇着站在正房门口。 看到绿腰,姜妧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没有找她的麻烦,她倒是找上门了。 看到姜妧姎回来,绿腰腿抖了抖,她美艳的脸上此刻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姜妧姎不想问她,既已得了宠,为何又作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只径自抬脚进了屋。 进去后,她换上了家常穿得菡萏色流云海棠织锦衣裙,随后又卸下了金步摇,松了发髻,不用首饰,只重新梳了简单的单侧边麻花辫。 简约到极致的装扮,让她少了些端庄威仪,华贵大气,反而将她碧玉年华的娇俏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坐下来继续为景帝绣常服,只是偶尔她抬眸,透过万字纹窗棂看去,绿腰的身影仍直直地立在那里。 没有她的命令,绿腰不敢擅自进来。 姜妧姎也不管她,她爱站就让她站。 在她和容予结束冷战前,她并不想替容予处理他后宅的事! 容予回来的时候,看到绿腰站在姜妧姎的住处前,当即冷了脸色。 “谁许你来找长公主的?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以后不许出偏院!” 绿腰见了容予,再没有往日痴缠的模样,只如同见到了修罗般,当即身子都软了,若不是靠着墙,怕是早已瘫倒在地。 听到容予让她回去,绿腰一个字都不敢说,忙不迭地走了,仿佛晚走一步,就会大祸临头般。 若是姜妧姎见了她这副模样,怕是要怀疑容予是不是床上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竟让一贯对容予情深不已的绿腰害怕至此。 前两日回来时要么姎儿已经睡下了,要么姎儿把主屋的门关了,害得容予已有两日不曾同姎儿好好亲近了。 今日容予下了值,片刻不敢耽误,骑马回府,生怕晚了一步,姎儿又把门锁了。 今夜,他必须宿在主屋! 那劳什子的西跨院,谁爱睡,谁睡! 反正他不睡! 没有姎儿在怀里,他整整两夜没睡好。 当然若是姜妧姎知道他的想法,就会反驳他,即便她在身侧,他也睡不好,毕竟他光折腾她,就要折腾大半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容予整了整衣衫,又示意陵游看看,有没有衣冠不整,容颜憔悴。 这副不自信的模样,让陵游大跌眼镜! 这还是他那个自信心爆棚到自恋的世子吗? 直到陵游再三保证容予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动后,容予才抬脚进了主屋。 进到卧房后,就看到姜妧姎挽了单麻花辫,穿了家常的衣服,坐在那手指翻飞。 在她的穿针引线下,五爪金龙如同活过来般栩栩如生。 自从姜妧姎回京后,就不曾见过她这般寻常的打扮了。 容予的墨瞳中隐隐有湿意眼眶,这是他的念念! 金陵永兴河畔荷花巷的念念。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这样的打扮了。 “念念…”容予情不自禁地叫道。 听到容予的声音,姜妧姎抬起了头,她诧异地挑挑眉,“夫君叫我什么?” 念念? 容予怎么知道她在民间的名字叫姜念,大家都唤她念念! 第107章 和好 “姎儿这绣工真是精湛,为夫甚是喜欢!姎儿什么时候给为夫绣一件锦袍?” 容予装作没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只顾左右而言它。 “夫君怎么知道我的乳名叫念念?” 看到容予无视她的问题,好奇心作祟下,姜妧姎又问了一遍。 看着姜妧姎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容予磨了磨牙。 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只记得你在金陵有个邻居叫苏半夏。 却忘了还有位墨白公子在你隔壁住了半年。 这么多年,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你,你却已经把我抛在脑后。 你救过我的命,我为你打过架;你为我跳过舞,我为你抚过琴;你带我去过黑市,我带你逛过南风馆。 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却转头把我忘了。 我在你心中就没有丁点地位? 想到这,容予对着姜妧姎露齿一笑,“你猜?” “是贵妃娘娘告诉你的?”姜妧姎想了想,问道。 姜妧姎这个名字是她还未出生时,景帝就为她起好的。 所以入宫后,不论是景帝、沈后还是太后,都只唤她妧姎。 她以为姜念这个名字已经被人忘记了。 容予搬了把椅子,坐在姜妧姎旁边,边看她刺绣,边否认道,“阿姐怎么会告诉我这些?” 听到不是容贵妃说得,姜妧姎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道,“夫君就不要打哑迷了,我想不出来。” 容予看着姜妧姎一脸迷茫的模样,哀怨道,“姎儿就不觉得为夫同你之前认识的人相像?” 四年前父亲的继室徐氏刚死,尸骨未寒,定国公容安就要将外室林氏接进府做填房。 论正理,父亲娶妻他原无权干涉。 只是父亲娶旁人也就罢了,偏林氏是害得他母亲抑郁而终的元凶,他怎能同意让她进门。 无论多么言辞激烈的反对,父亲仍是一意孤行。 于是他告了长假,去了金陵外祖家散心。 初到金陵时,他住在外祖薛家本宅。 金陵虽远离上京,但民风开放,女子行事作风之大胆比上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慕名而来,只为一睹郎艳独绝,世其无二的容予容公子风采的人群纷至沓来,令他烦不胜烦。 于是他给自己起了墨白公子的名号,又为自己定做了银色月影迷踪重明鸟面具遮面,搬去了薛家位于荷花巷的一处别院,才偷得一丝清静。 同之前认识的人相像? 听到容予的提示,姜妧姎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 以容予的长相之出众,自是让人过目不忘。可她不记得她之前同他有过接触啊? 姜妧姎摇摇头,“想不起来!” 容予心道,彼时他虽戴了面具,但他自认为一个人的身形、气质和声音是很难改变的。 他从未刻意在姜妧姎面前遮掩什么,可姎儿还是想不起来他,可见是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容予倔脾气发作,他伸手捏了捏姜妧姎白嫩的小脸,咬牙切齿道,“想不起来就继续想,直到姎儿想起来为止!” 姜妧姎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说就不要提,把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又不揭晓答案,真是吊人胃口。 二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屋中安静了下来,气氛却并不尴尬。 楹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公主坐在桌前绣常服,眼神澄澈专注,手下生风。 而驸马就坐在她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把茶水端到她唇边,让她抿一口,再给她递个剪刀、针线啥的。 楹风叫了沈嬷嬷和行云过来,将这温馨和谐的一幕指给她们看。 三人边看边抿嘴偷笑,公主和驸马这算是和好了? 前两日为了驸马和公主闹别扭,她们可是操碎了心。 哪有小夫妻刚成婚几日,就分房睡得? 还有绿腰那个贱人,趁公主和驸马分房当夜,就趁虚而入,爬上了驸马的床,真是没将公主放在眼里。 这种目无尊长,蛊惑人心的贱婢,放在宫里是要被赐一丈红的,公主还是太过于宅心仁厚! 似乎察觉到了她们在偷看,姜妧姎头也不抬地扬声道,“楹风,药渣可取回来了?” 楹风忙敛了姨母笑,进到里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定,“公主,取回来了,待明日送给太医过目。” 容予插嘴问道,“什么药渣?” 姜妧姎也不瞒他,淡声道,“今日去风眠居,看到容三公子所喝之药的药渣似乎不太对,就命楹风取些回来送去太医院看看。” 她并不在乎容齐的死活,确切地说容齐死了更好。 只是知己知彼,方能成事。 若是还有旁人想对容齐不利,她也不能被蒙在鼓里。 听完姜妧姎的话,容予恍然大悟,他笑道,“姎儿不必查了!只怪近日事多,为夫忘了知会姎儿,风眠居的事是为夫命人做得。” 那夜同邱寂之商议完,夜已深,便未同姜妧姎提起。 第二日淳王府宴会又发生了那许多事,再之后就同姎儿分房睡了,生生把这事给忘了。 姜妧姎奇道,“夫君做的?” “为夫让邱寂之看过,三弟的腿还有治愈的可能。” “陛下已经说了,要打断三弟得腿。若是三弟的腿被治好了,岂不是违抗了陛下的命令。为了国公府满门,为夫也不能让三弟这腿好起来!” 容予说得大义凛然,可姜妧姎如何不知,这其中或许也有她的原因。 那日她噩梦中惊醒,一时口快,说了要让容齐死,容予答应了她,这事由他动手。 “宗樾昨夜被人打了,也是夫君所为?”姜妧姎又问道。 提到宗樾,容予冷哼道,“只是揍了他一顿,太便宜他了!若不是姎儿不让打草惊蛇,为夫弄死他!” 虽成婚时日不长,可容予竟是事事有回应的,姜妧姎的心不是不感动的。 前世,与容齐的婚姻只能说是同床异梦,充满算计。 直到今天,才算明白了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 虽然容予在周白薇和绿腰的事上,让她心里有些不爽利,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向着她这边的。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她将手中的物件放到桌上,凝声道,“夫君莫要张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宗樾有罪,自有大盛律处置,夫君怎可为了他那种人,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第108章 再起争执 “一码归一码,宗樾贪墨上愧于君,下逆于民意,依照大盛律,轻则流放,重则祸及满门,罪罚相当,为夫无话可说。” “只是宗樾调戏吾妻未遂,若依大盛律,至多杖刑,这怎能消为夫心头之恨。” “律法不公,为夫自当替天行道!” 见容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姜妧姎笑得前仰后合,“油嘴滑舌!” “父皇若是知道夫君这般巧言令色,怕是要后悔把我嫁给你!” 往日容予在父皇面前总是君子端方,进退得宜的模样。 成婚后,她才发现容予甜言蜜语,胡说八道的能力也是一绝。 容予正色道,“陛下乃天子,一言九鼎!即便后悔了也不能出尔反尔!总之,姎儿进了我家的门,我就是姎儿的人。姎儿休想对为夫始乱终弃!” 容予说着,还娇羞地靠在姜妧姎的肩头,冲她抛了个媚眼。 姜妧姎被容予逗得,笑得乐不可支。 说话间,行云她们将晚膳端了进来,摆了一桌。 成婚后,他们二人共进晚餐,容予总是不用人服侍,凡事亲力亲为。 他白日在府衙忙公务,只有晚上的时间能和姜妧姎独处,自然不很乐意下人们杵在那里打扰他们夫妻二人共进晚餐。 因此行云她们把膳食摆上以后,就出去了。 主子们不用伺候,下人们也就聚在一起聊天玩闹。 陵游苦大仇深了两日,此刻终于松了口气,“你们作为公主的婢女,理应尽劝诫之责。日后莫忘了时时劝劝公主,让她无事莫要作闹!她闹世子,世子就要折腾我同乐渊!我们招谁惹谁了!” 乐渊也心有戚戚,“就是,我们世子龙章凤姿,雅人深致,又对公主痴心一片,公主还有何不满意的?” 这两日世子如同那求爱被拒的怀春少女般,见谁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把他们支使得团团转。 自世子成婚以来,他们看在眼里,世子事事以公主为先,绝世好相公。 如果他与公主之间有错,那一定是错在公主。 虽然楹风她们私下也认为此次事件还是由公主闹着要分房而起。 但是作为公主的奴婢,自然要站在公主那边,“呵~痴心一片?痴心到分房当晚就睡了通房?” “就是,你们男人就会嘴上说得好听,公主就是让分房而已,可没让驸马睡通房!” 陵游愤懑道,“你们懂什么!公主都把我们世子撵出来了,世子也要发卖了绿腰,是公主拦着不让。如今我们世子如了公主的意,何错之有?” 乐渊也道,“就是,何错之有!” 当夜他不在容予房中,自然无从知晓世子本来恨不得对绿腰除之而后快。 后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留了绿腰在屋中服侍。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楹风传了公主口谕之后,即便错,也是错在公主! 一时之间,乐渊、陵游、行云、楹风各为其主,吵得你来我往,甚是激烈! 外面吵得热火朝天,而里间容予和姜妧姎之间却是你为我夹菜,我为你盛汤,你来我往,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这种好氛围一直持续到容予委婉地提出今夜要宿在姜妧姎房中。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的脸沉了下来,她瞬间食欲全无。 她放下筷子,垂了眼眸,淡声道,“下午绿腰在我房前等了一下午,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夫君不妨过去看看!” 姜妧姎知道她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一想到容予睡过绿腰,又要来和她同房,她这心里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排斥。 即便容予宠幸通房,是得了她的准许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发作。 容予说他是妒夫,现在看来,她也不遑多让! 或许她还要花点时间来消化并接纳这件事,只是今夜不行! 容予心道,绿腰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见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德厚流光,襟怀坦荡的君子。 而是睚眦必报、手段毒辣之人,害怕了,想向姎儿寻求庇护罢了。 可惜,晚了! 敢爬自己的床,就要敢承担后果! 此生他有姎儿一人足矣,断不会允许他母亲的悲剧发生在姎儿身上。 姎儿纵着她们,他可不惯着! 容予不以为然道,“她没什么事,为夫已经命她无事莫要来打扰姎儿。” 虽然容予这么说,姜妧姎还是打定了主意今晚不让容予在她房中过夜。 她扬声喊道,“行云、楹风,把碗碟收了,还有送世子回房,叫绿腰过去服侍!” 看她态度坚决,容予脸色变得铁青,“姎儿就非要把为夫推给别的女人吗?” 他以为晚间他们已经说开了,没想到姎儿竟是油盐不进的。 因为心里没有他,所以才会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心里没有他,所以拼了命地把自己往别的女人那推,只因不想和他同房。 听到容予的指责,姜妧姎心中委屈,我让你去你就去,回过头还要指责我,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垂了眸子,冷声道,“夫君既已宠幸过绿腰,又何必摆出这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她作为正妻,都没说什么,容予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你…你…你好得很!” 容予被姜妧姎气到头皮发麻。 他只觉自己捧出一颗真心,却被姜妧姎视而不见,弃若敝履。 一时也忘了抓姜妧姎言语中的错处,径自拂袖而去。 看到公主和驸马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行云和楹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不说旁的,这一次,真的是公主有错在先。 若是明日陵游和乐渊再同她们吵起来,她们是一句话不敢辩的。 外间,陵游和乐渊也看到容予气冲冲地迈步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只看到了惶恐不安! 完了,完了,明日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公主,怎么就这么能作? 第109章 阳奉阴违 “行云,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姜妧姎道。 行云在服侍姜妧姎沐浴得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行云吞吞吐吐道,“公主,奴婢不明白您为何总要把驸马往外推!” 公主是顶好顶好的主子,驸马对公主也是顶顶好的。 如今驸马已经朝公主走了九十九步,公主却犹豫着不仅不肯迈出那最后一步,还要再往后退十步。 忠心如行云,也对姜妧姎的迷惑行为大为不解。 姜妧姎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却夹杂着无奈,“或许是因为害怕吧。” “害怕?驸马不吓人啊?”行云疑惑道。 姜妧姎被行云的单纯逗笑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姜妧姎没有直接告诉行云她害怕什么,只是引用了《妙色王求法偈》中的一句佛语,就不再说话了。 行云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公主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临睡前,楹风进来禀道,“公主,已经打听到了,明日谢鹿竹小姐要去法华寺拜佛。” 姜妧姎点点头,淡声道,“按计划进行吧!” 容齐和林氏比她想得要瞻前顾后,她等不了了。 姜妧姎对着镜子,梳着将干未干的如墨的秀发。 楹风看了看她,又忍不住道,“公主,驸马又叫了绿腰进房服侍。” 听到楹风的话,姜妧姎的动作顿了顿,许久,她轻声道,“知道了,以后驸马和绿腰的事不必事事向本宫禀告。” 翌日 一大早兰姨娘和容黛就守在念挽居门口。 足足三日,姜妧姎都未给她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无论成与不成,好歹有句话,如果姜妧姎办不成,她们还打算进宫求求贵妃娘娘。 再等下去,只怕淳王和谢鹿竹都要成婚了。 看到姜妧姎精心打扮一番要出门,兰姨娘忙上前,“公主,前几日托您的事,结果如何?” 姜妧姎笑道,“前几日本宫进宫见了父皇,父皇嘴上不大乐意,但也没反对,只说要看淳王兄的意思。” “本宫今日再进宫磨磨父皇,容黛妹妹也最好同淳王兄那边说说,我们两边一起使劲,想来没什么问题。” 兰姨娘和容黛听到姜妧姎的话,顿感喜出望外,“我这就以国公爷的名义给淳王府下拜帖。” 姜妧姎的马车顺着定国公府门前的路朝着宫中的方向驶去,到了宫门口,姜妧姎下了马车,命车夫在宫门口等候。 她则同楹风又上了一辆早已在此等候的毫不起眼的马车。 “去珠玑巷。”姜妧姎吩咐道。 在车上,姜妧姎和楹风卸了珠钗和绫罗绸缎,换上了平民女子的粗布麻衣和发带。 珠玑巷位于外城,那一片住的大多是平民。 马车到了珠玑巷,姜妧姎下了马车,走到了一户低矮茅草房前。 一位中年妇人面黄肌瘦,穿着打满了布丁的粗布衣蹲在地上浆洗衣物,即便落魄至此,依然能看出中年妇人脸部的线条柔和,好好打扮一番,也是位中年美妇。 “敢问这里是颜羲和家吗?” 听到有人来,中年妇人抬起头,见是两位年轻女子。 这两位女子虽衣着普通,可仍然能看出气度不凡。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鹅蛋脸杏仁眼的明眸皓齿的女子,粗布麻衣都遮不住她的贵气。 她惶恐地站起来,伸出手去,随即又想到什么,把湿手搁在身上擦了擦,复又伸出手去,“两位姑娘,是来找羲和的吗?” 中年妇人心内惴惴,会不会是羲和在国子监惹了事,竟让人找到家来。 姜妧姎点点头,“是的,我来找颜羲和。” “不知姑娘来找羲和所为何事?”中年妇人又问道。 姜妧姎左右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 屋顶是茅草屋顶,下雨天都会漏雨的样子,窗户也是用纸随便糊了一下。 屋中和院中没有一件值钱的摆设,可以说穷得家徒四壁。 “我是羲和国子监的同学,他好几日不曾去国子监读书了,我下学后,特意绕路过来看看他怎么了?”姜妧姎睁着眼睛说瞎话。 听到姜妧姎的话,中年妇人大吃一惊,“怎会?羲和日日都去国子监读书,从未请过一日假。” “咳咳咳…”此刻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中年女子也顾不上招呼姜妧姎她们,忙不迭地进屋问道,“娘,怎地好端端地又咳了?” 里屋一位老妇人颤颤巍巍地声音答道,“羲和…羲和怎么了?” 中年女子忙道,“娘,您听岔了!羲和没事!是羲和的同学,顺路来瞧瞧他。” 老妇人又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你跟她说,羲和白日上学去了,晚上还要去码头打工,让她莫要等了。” 中年女子道,“娘,您放心!我知道。” 等中年女子再出来时,院中已空无一人。 只是在方才她蹲着洗衣服的地方多了个粉色海棠金丝纹荷包。 荷包一角上绣了个姎字,而荷包里装了满满一大包银子,沉甸甸的。 中年女子忙追了出去,已不见方才的两位女子的身影。 马车上 “公主,您既已知颜羲和去年因状告宗樾后不久,就退了学,并自甘堕落入了南风馆。” “为何不直接去南风馆寻他,反而多此一举往他家中跑一趟?”楹风迷茫地问道。 姜妧姎笑了笑,眼神悠悠,“总要亲眼看看宗樾到底有多王八蛋!总要亲眼看看百官口中海晏河清的盛世下藏了多少污垢!” 楹风又问道,“那颜羲和既退了学,为何不同家人说,这样瞒着又能瞒多久?” 姜妧姎悠悠道,“待会见到他,问问不就知道了?” 上京 南风馆 因是白日,南风馆未到迎客时间。 姜妧姎和楹风进来的时候,楼中只稀稀拉拉有几位男倌在排练才艺。 看到大白日进来了两位女子,那几位男倌面面相觑。 大盛朝民风已开放至此? 光天化日,这两位女子未乔装打扮,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了,也不怕被家中父兄知道? 再一看,她们一身粗布麻衣打扮,纷纷翻起了白眼。 哪来的缺心眼?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这里也是她们来得起的? 第110章 容予怎么来了 老鸨扭着肥硕的身姿,款款上前,谄媚道,“二位姑娘,可有相熟的相好?” 来者是客。 她这南风馆,老的少的肥的瘦的个高的个矮的,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姜妧姎和楹风对视一眼,扭头对她说道,“我找兰溪公子。” 她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兰溪公子,也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叫得起的? 老鸨眼角抽了抽,多年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对客人口出恶语,“姑娘,你可知,兰溪公子是我们这的头牌,出场费至少要这个数!” 老鸨说着,伸出五根手指,比了比。 这两位姑娘模样长得挺好,这心里咋就没数呢? 就她们这打扮,把她们卖了也不值这个数。 姜妧姎笑笑,“五百两?” 老鸨点点头。 姜妧姎看了楹风一眼,楹风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这里是一千两,我们姑娘有话单独和兰溪公子说,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老鸨看着银票,眼都直了,她两眼放光,接过银票,“好说,好说!” 雅间 姜妧姎和楹风坐了一小会,雅间的门开了,一位白衣如雪,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温润男子进了来。 论容貌,他不及容予、周柏屿,只是他身上自有一股刚正不折的松柏之气令人不容忽视。 进来后,他随意打量了她们一番,而后径自走到姜妧姎身旁坐下。 楹风马上道,“我们两个人,你为何只坐她旁边。” 公主毕竟已出阁,私下来南风馆已是不妥,再被驸马知道她叫男倌贴身服侍,那还了得? 兰溪公子笑笑,淡声道,“做我们这行的,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你们二位,你仆她主,我坐她身边错了吗?” 楹风怒道,“我不管,你坐我身边来!” 兰溪公子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倒了杯茶,喂到姜妧姎口边,“姑娘,请用!” 重生后,除了容予,姜妧姎还不曾与其他男子这般亲近过,她不自在地把兰溪公子的手推到一旁,淡声道,“颜羲和,本宫今日来找你,可不是让你陪本宫喝茶的。” “本宫?不知是哪位贵人?” 比起姜妧姎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兰溪似乎更好奇姜妧姎的身份。 “ 大胆颜羲和,见到长公主,还不跪下!”听到姜妧姎自报身份,楹风也不含糊。 “长公主?”颜羲和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颜某又如何得罪了长公主,竟让长公主自降身份来这污秽之地。” 见颜羲和不仅不跪,还冷嘲热讽,楹风怒道,“颜羲和,你…” 姜妧姎抬抬手,示意楹风不要说话,“本宫今日来是想问你,宗樾贪墨一案,你可还想告?” 听到姜妧姎提起宗樾,颜羲和的眼中再不似刚刚的冷静,转而眼底氤氲起怒气。 “告与不告,于我而言,有区别吗?我已落入尘埃,你们这群天潢贵胄还不放过我?” 听他这么不配合,楹风急道,“喂,姓颜的,我们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你若有冤屈,可尽管说与她听,她定会为你做主!” “啪~”颜羲和重重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冤屈?我哪有什么冤屈?” “昌平王亲查,宗樾贪墨一案系诬告,一切皆因宗樾执教过严,学生图一时之快编造子虚乌有的罪名企图报复宗樾!” “宗樾贪墨一案,朝廷已盖棺定论!颜某无话可说!” 姜妧姎冷声道,“你扪心自问,你十年寒窗苦读,身上背着祖母与母亲的希望,你可甘心?” “恶人逍遥法外,真正的苦主却堕落风尘,你可无悔?” “你敢说你不想继续读书?你敢说你不愿走科考?你敢说你愿意深陷泥泞?” “若是,为何你到现在不曾告诉你的家人,你已被国子监除名?” “本宫知你心里有怨,也不信任本宫,不过你不妨放下芥蒂,再试上一试。” 或许上姜妧姎的话戳中了颜羲和的软肋,他皎白的面容上染上一抹痛楚,他趴在桌上,双肩抖动,似乎在哭泣。 “横竖已坏到这般境地,还能再坏到哪儿去?不为本宫,你只当为你自己再博上一回,如何?”姜妧姎轻拍他的肩膀,低声劝道。 那日从栖雾阁回来后,她就命人去查了宗樾贪墨一案的后续。 探子回来禀报,宗樾一案结案后不久,带头状告宗樾的几位学子就接二连三退了学。 回原籍的回原籍,从军的从军,从商的从商,还有沦为男倌的。 她便断定此事定与宗樾脱不了干系。 国子监历来为朝廷输送了不少贤能之士,如今看来背后竟也这般藏污纳垢。 若记忆不曾出错,前世韩相牵连进科举舞弊案,。 似乎就是因为他主导的明年的春闱,国子监学子上榜人数罕见得跌穿谷底。 一榜共三百人,往届国子监学子要占半数以上,而明年的那场国子监学子上榜人数不足四分之一。 以淳王兄为首的派系上奏韩相结党营私,主导科举舞弊,明目张胆地壮大自己在朝堂的势力。 现在想来,国子监如此打压成绩好的平民学子,又有宗樾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假君子带领,又能有多少真正有真才实学的? 真正科举舞弊,想要壮大自己在朝堂势力的怕不是淳王兄? 如此,这件事她管定了! 似乎情绪缓和了,颜羲和从桌上直起身子,姜妧姎的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来不及移开。 此时 “啪~” 门从外面被人踢开。 屋内三人齐齐往外看去。 只见容予站在门外,墨瞳几欲喷火! 当他看清屋内的一切,眉头紧蹙,眸色更是加深了许多,如玉的容颜上因为怒火染上了抹嫣红,他的眼神如箭。 “同僚同我说,看到姎儿进了南风馆,我还倒他看错了。” “没想到真的是姎儿。” 容予锋利的视线移向了因痛楚而面带潮红的颜羲和,又看了看一只手还搭在他肩上的姜妧姎,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姎儿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 第111章 欺负 “驸…驸…驸马,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公…公主只是…只是心疼…他。” “不…公主…公主只是想安慰…安慰他” 被突然出现的容予吓到口吃的楹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听着楹风的解释,容予的怒火不降反增,玄色窄袖蟒袍下的手握得几近雪色,细听还有咔咔的骨头声。 姜妧姎无语地看了眼越描越黑的楹风,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从颜羲和的肩膀上拿开,对他淡声道,“此事不急,待你想通了,可以托人去国公府送信给本宫,本宫再来找你。” 听到姜妧姎当着他的面约男倌下次再见,容予再也忍不住,他黑着张脸,一把上前,不顾姜妧姎反对,把姜妧姎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南风馆。 身后,老鸨数着陵游塞过来的一沓厚厚的银票,喜笑颜开。 发财了,发财了。 青天白日,咋来得客人都这么大手笔! 陵游板着脸厉声问道,“方才那两位姑娘的脸可记清了?” 老鸨忙不迭地点头道,“您就放心吧!老身我别的不行,认人的本事一流!那二位姑娘的脸我记得真真的” 陵游交代道,“以后她们再来,连门都不许让她们进!你若拿了钱不办事,就等着把上京府的牢底坐穿吧!” 陵游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枢密院的腰牌在老鸨面前晃了晃。 老鸨登时吓得脸色发白,那两位姑娘什么来头? 能让枢密院的大人亲自来接她们回去。 “老身…老身记下了,以后莫说门了,窗户我都不让她们进!” 马车上 “容予,你…” 刚上马车,容予就把姜妧姎半扔半放得放到座位上,因为动作有些粗鲁,还把姜妧姎的白皙光洁的额头磕到了木板上。 姜妧姎揉着有些泛红发疼的额头,恼怒地瞪着容予。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大庭广众下,把她扛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容予却不容她把话说完,径自把她按在位置上,大手牢牢地缚住了她纤细的皓腕,整个人压了下来。 “唔…” 密密麻麻地吻铺天盖地般袭来。 “唔…松…你松开…” “唔…” 起初姜妧姎还奋力反抗一下,很快她就发现,挣扎都是徒劳的。 容予此刻狭长眼尾勾勒出一抹红,墨瞳中闪现着发了狂般的欲。 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味地亲她,恨不得把她吞下肚般。 不知过了多久,姜妧姎的杏眸迷离,头脑也迷糊起来,大脑跟缺氧般,胸腔的空气逐渐稀薄。 她放在容予胸前抗拒他的柔嫩的小手也转而攀向了他的脖颈。 察觉到脖颈上一紧,容予愣了愣,须臾低低地笑了,动作也不自觉变得轻柔起来。 “不要喜欢别人,姎儿喜欢我好不好!” “即便姎儿喜欢别人也没用,姎儿只能是我的!” … 昏昏沉沉中,容予趴在姜妧姎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怎么下的马车,怎么进得念挽居,姜妧姎已记不大清了。 等她意识逐渐清醒得时候,就发现她和容予的衣衫已散落一地,她正窝在容予怀里媚眼如丝,气喘吁吁。 容予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手指成梳,一下一下地帮她理着散乱的发丝。 昨夜他们还大吵一架,今日就… 姜妧姎有些难为情,她默默地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得。 看到把自己包得跟个粽子般的小人,容予笑得宠溺。 男人餍足后总是心情愉悦得跟换了个人似的,仿佛刚刚还气得跟个炮弹般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他伸手去拉被子,姜妧姎却死死不松手。 “姎儿,乖,把头露出来,小心喘不过来气。” 隔着被子,姜妧姎闷闷得声音传来,“容予,你是坏人!” 容予挑了挑眉,手下更用力了,终于他把手伸进被中,去摸姜妧姎的小脸,他忍着笑道,“我怎么坏了?” 被中的姜妧姎一边要死死地拽进被子,一边躲避着容予肆意作乱的手,一时手忙脚乱地,“容予,你欺负我,我要进宫告诉父皇!” 听着她既娇又嗔地软绵绵地指控,容予把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姎儿先欺负我的!” “我没有!” 她明明是去办正经事的,是他不请自来,打断了她,现在还敢恶人先告状! 趁着她注意力被分散,容予把她的小脸从被中刨了出来。 只见她巴掌大的脸上嫣红未消,如水的眼瞳委屈巴巴,眼角还有泪痕,方才是把她欺负惨了。 容予耐心地跟姜妧姎讲着道理,“你我刚成婚,姎儿就闹着分房,不让为夫进房,此为一。” “你我成婚不足半月,姎儿就给为夫房中塞人,表面看是姎儿大度,实则是告诉旁人,为夫是好色之徒。为夫虽非君子,也非贪恋女色之人,这个罪名太大,为夫背不起,此为二。” “姎儿不仅给为夫房中塞人,自己还偷偷跑去南风馆,传扬出去,为夫的脸面往哪搁,此为三!” “姎儿如此聪慧,还敢说你没有欺负为夫?” “姎儿还要进宫告状,可巧了,为夫也正想找陛下和皇后娘娘说道说道,不如你我同去?” “我倒要让陛下和皇后娘娘评评理,看看是谁欺负谁?” 容予说着,就起身下床,从地上捡起他的衣袍,还贴心地把姜妧姎的衣裙也一并捡了起来,放到她面前。 “姎儿,快起来穿上衣服,趁现在时候还早,我们一并进宫!” “你…” 进宫告状不过是姜妧姎随口一说,容予却顺杆爬,她气得柳眉直竖,只轻哼一声,嗔道,“你不许去!” 父皇和母后会说什么,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无非是她恃宠而骄,任性妄为一类的,容予敢这么说,也是算准了,父皇母后定会站在他那边。 她才不去给自己找气受。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不让为夫去,姎儿可是知错了?” 他顺势坐在床边,看到姜妧姎裸露在外面的肩头莹润玉白。 前几日他咬过的地方已结痂发青,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晦暗。 “如此甚好!不如姎儿就用实际行动向为夫道歉?” “啊?” “唔…” 又是一室旖旎,红浪翻滚。 第112章 白月光 他们这算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陷入昏睡前姜妧姎迷迷糊糊地想到。 ……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容予已不在床榻上。 姜妧姎伸手摸了摸,身侧仍有余温,想来容予并没有走远。 她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肢,下了床,甫一触地,双腿打颤乏力。 姜妧姎穿上衣服,慢慢挪出了主屋。 此刻整个念挽居安静地诡异,就连下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而念挽居西北方向有嘈杂人声传来。 看到姜妧姎醒了,楹风忙走过来,小心地问道,“公主,可要传膳?” 白日驸马气得如同修罗一般,把楹风吓得够呛。 回府后,她一直守在门外,打算趁情况不对就进宫搬救兵。 然而左等右等等来得却是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足足持续了一两个时辰。 从早上到现在,公主只用了一顿早膳,白日体力又消耗那般大,怕是早就饿了。 姜妧姎点点头,她是有些饿了。 等待楹风把膳食端过来的时候,姜妧姎去了容予的书房。 她记得去年因状告宗樾一案被退学的几位学子,包括颜羲和在内,都满腹经纶,颇有才名,时常作出惊才绝艳的文章,被收录在一些杂书中。 容予是个爱读书的,她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几位学子所作得文章。 然而进了书房,她傻眼了。 书房中满满三大架子的藏书被分门别类地归置得整整齐齐。 单靠她一人,书海捞人怕是痴人说梦。 她找了一会,一无所获。 罢了,还是等容予来了,让他找吧。 姜妧姎这么想着,就把手中的书放回原处。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被容予挂在书房中央的一幅画吸引了过去。 画中碧波澄澈的湖中,荷叶田田,成片成片的荷花清濯不妖,湖中央泛起一叶扁舟。 有位绿衣姑娘,坐在船边,面向荷田,裙摆撩至膝间,光着莹白精致的小脚在玩水。 因画是远景,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是单看动作,也能感受到她的畅快恣意。 此幅画有落款。 只是天色已黑,书房中烛光影绰,姜妧姎看不真切。 此画所绘场景让姜妧姎说不出得熟悉。 她拿了蜡烛凑近了想看看落款究竟是何人。 然而此时身后传来男子稳健的脚步声。 姜妧姎回头一看,是容予。 “姎儿在这?可让为夫好找。” 容予看到她站在画前,脸色蓦然一变,随即大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把姜妧姎往怀中一带,然后挡在了画前。 她想转过身去继续看画,容予却似乎非常抗拒。 姜妧姎敏锐地察觉出容予并不是很想让她看到这幅画。 她又想起来,绿腰曾说过,容予有心上人,四年前就开始时常把自己锁在书房中绘心上人的画像。 画中女子,想来就是容予的心上人吧? 只是画中那位女子,和周白薇并不相像,难道容予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哼,容予白日还让自己喜欢他,现在连幅画像都不让看,果然自己在容予心里的地位还是不如他的白月光。 “夫君方才去哪了?” 不让看就不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刚有好转,姜妧姎也不想在这种事儿上同他再生口角,便转了话题。 “待会为夫再同姎儿细说,下人已经把膳食摆好了,我先带姎儿去用膳。” 容予说着就牵了姜妧姎的手,把她带出了书房。 坐在餐桌前,姜妧姎大快朵颐,她实在是饿坏了。 容予边给她夹菜,边为她盛汤,自己却很少动筷子。 姜妧姎扒着饭问道,“夫君怎么不吃?” 容予应是和她一样,只用了早膳,他不饿吗? 容予柔声道,“姎儿先吃,为夫同姎儿说说今日白日发生了什么?” “白日谢家嫡女谢鹿竹去法华寺拜佛被刺客袭击,险些丧命!” 听到容予的话,姜妧姎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看来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如今外界都在揣测此事是我定国公府所为。” “因为谢家嫡女出事,受益最大的就是容黛。” 姜妧姎点点头,“夫君方才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吗?” 容予摇摇头,“不是这个,事情未查清前,国公府不宜表态过早。” 兰姨娘和容黛求姜妧姎为她们争取淳王正妃之位一事阿姐已经跟他说了。 只是姎儿不提,他便也装作不知。 所以他也拿不准此事是不是兰姨娘所为。 若是兰姨娘,那么此人绝不能留,刺杀世家嫡女,是想让整个国公府给她陪葬吗? 若不是,也需有确凿证据再去向谢家说明。 姜妧姎疑惑道,“不是这个,那夫君去做什么了?” “林氏从家庙中偷跑出来,去到上京府衙告御状去了!” “还有容齐割腕自杀了!”容予无奈道。 “什…咳咳咳…” 被林氏和容齐得举动惊到,姜妧姎刚咽下一口饭被呛到,咳得止不住。 所以方才西北方向的嘈杂声是风眠居传来的? 容予边帮她轻拍背,边继续道,“姎儿莫急,慢慢吃。” 姜妧姎怎能不急,她是等着容齐和林氏出手,可没让他们去作死啊? 他们死了,谁来恶心姜予初? 姜妧姎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忙问道,“所以林氏去告的什么御状?容齐真的死了吗?” 容予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容齐没死成,被你妹妹发现了,已经请了太医来。” “还有林氏,告我父亲收留罪臣之女为妾。” 兰姨娘是罪臣之女,姜妧姎知道。容贵妃就是因这件事入的宫。 这件事不是被压下去了吗? 父皇既然纳了容贵妃,就断没有在容贵妃圣眷正浓时翻旧账的道理。 林氏这步棋走得倒是怪! 看姜妧姎一脸思索,容予笑道,“幸好上京府的狄大人同我交好,林氏刚敲响登闻鼓,狄大人就把她拿下了,差了衙役把她送回了国公府。” 姜妧姎听完,恍然大悟,所以林氏这招看似废棋,其实是招活棋。 第113章 搬回来 如果上京府收了她的状子,那兰姨娘罪臣之女的身份会公布于众,容黛就是罪臣之后。 淳王兄断不会娶罪臣之后为正妃,甚至侧妃的位置能不能保住也很难说! 若是上京府不收… 也不打紧,容黛是罪臣之后这件事在林氏敲响登闻鼓那刻,便会在上京府衙内小范围传开。 官场无密事,即便父皇和容贵妃想封口,封得也不过是低阶官员和黎民百姓之口。 对于权贵阶级,人脉繁多之辈,也是无济于事。 传到淳王兄和谢家耳中只是迟早的事。 所以无论上京府收与不收,结果都一样。 容黛的出身注定她做不了淳王正妃。 兰姨娘怕是要失望了。 她削尖了脑袋,为容黛谋划,最后阻挠容黛一步登天的却也是她。 而林氏,身在家庙尚能躲过看管,跑到上京府险些把府中密辛公之于众。 这种危险人物,定国公府断不会再把她送去庄子和家庙任她口无遮拦,上蹿下跳。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把她接回府中放在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最为放心。 对于林氏来说,此举既能敲打兰姨娘,又能回府,照顾她的儿子,即便失去自由,又如何呢? 想通了林氏的打算,姜妧姎隐隐有些后悔。 若是林氏早些出手,她也不用对谢鹿竹下手。 只是容齐又是怎么回事? 前世他可不是受点挫折打击就寻死觅活的主。 如今他还未被逼上绝境,又怎会甘愿放弃生命? 姜妧姎还在思考容齐的谋划,就看见陵游和乐渊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屋。 正是前几日她提出要和容予分房时,让下人们搬去西跨院的容予的东西。 陵游和乐渊把容予的东西放到贵妃榻上,冲着姜妧姎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们笑得谄媚,“公主,奴才们按照吩咐把驸马的东西搬了回来,就不打扰公主与驸马共进晚膳,这就告退!” 说完也不等姜妧姎说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生怕晚走一步,姜妧姎再抓着他们让他们把世子爷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回去。 姜妧姎挑了挑眉,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看了容予一眼,“按照吩咐?按照谁的吩咐?” 容予笑得暧昧,他理直气壮道,“自然是为夫的吩咐!” 姜妧姎轻捶了容予一下,嗔道,“我可没同意你搬回来住。” 容予从善如流按住她的柔荑,柔声道,“是是是,姎儿没同意为夫搬回来!是为夫离不开姎儿,不能没有姎儿!为夫求求姎儿让为夫搬回来好不好。” 似乎笃定了姜妧姎不会拒绝,容予的墨瞳中迸发出夺人的光彩,眼中满满的期待快要溢出来。 “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样子吧!”姜妧姎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为夫怎么做,姎儿才会同意让为夫搬回来???” 容予用额头顶着姜妧姎光洁的额头,他的瑞凤眼定定地看着姜妧姎的杏仁眼,高挺的鼻梁似有若无地擦过姜妧姎秀气挺直的鼻尖。 “嗯…”姜妧姎作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下一秒,容予温热的薄唇覆了上来,“这样,可以吗?” “唔…” 房间中温度陡然增高,红烛影动,一旁的瑞兽金炉袅袅烟波。 许久,姜妧姎既娇又恼地声音响起,“哪有你这样求人的?” 这哪里是在求人,分明是在占她便宜。 不知何时原本还分开坐的两人,变成了姜妧姎坐在容予腿上,双手还紧紧勾了容予的脖子。 容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姜妧姎红如滴血的白嫩的耳垂。 容予笑得缱绻,“可是姎儿明明很喜欢。” “轰~” 瞬间嫣红顺着姜妧姎白皙修长的脖颈蔓延至她柔美的脸。 “我没有!”姜妧姎矢口否认。 容予似乎看穿了她,定定地看着她,“口是心非。” 容予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嗷嗷待宰的小羊,仿佛在说她敢不认,他就敢亲到她承认为止。 不能再被容予蛊惑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日后再想拿捏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妧姎定定心神,凝声道,“夫君要搬回来也不是不行,但夫君要答应我日后不许行房无度。” 行房无度?他有么?容予拧着眉思索着。 不待容予回话,姜妧姎马上说道,“每晚只许折腾一次。” “什么!一次?”容予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 姜妧姎郑重地点点头道,“对,一次!” 说完,似乎怕容予打击不够大似的,“夫君若是不答应,就不要搬回来好了。” “三次!” 容予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姜妧姎面前比了比。 一次这种侵犯他权益的丧权辱国的条款他怎么可能同意。 “嗯~”姜妧姎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容予。 她是在通知他,可不是在跟他商量,容予怎么好意思讨价还价来得。 看着姜妧姎坚定的眼神,容予从善如流地放下一根手指,“两次!” “好了,两次说定了,姎儿不许反悔!” 容予说完不等姜妧姎答应,就把她抱到另一张椅子上,自己飞速地进了旁边的净房沐浴。 仿佛他再晚走一步,姜妧姎就会逼他签下一次的不平等的条约。 是夜! 姜妧姎窝在容予怀里,复盘着今日发生的事。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半坐起来,摇摇已快睡熟的容予,娇娇地问道,“今日我出现在南风馆,是夫君的哪位同僚同夫君告得密?” 容予睡眼朦胧中听到姜妧姎的问话,瞬间警铃大作,他故作镇定道,“是沈度沈兄。” 沈兄对不住了,容予心中默念。 他怎么能让姎儿知道自己在她身边安插得有暗卫呢? 一开始往姎儿身边安排人手,只是因为水月庵遇袭一事,他不放心姎儿安危。 只是没想到暗卫派过去后,危险的事没遇上,先撞见了姎儿背着他去南风馆。 因皇陵一案还未结案,容予和沈度仍在共事,所以姜妧姎不疑有它,只嗔道,“二表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容予只把她搂紧,亲亲她的额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道,“沈兄也是为我们好!” 第114章 擅闯 翌日一早 容予一大早就领了皇命,陪景帝去京郊大营巡查。 他如今圣眷正浓,景帝出行都要他伴驾。 姜妧姎梳洗过后,正在用早膳。 楹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急道,“公主不好了,谢临小将军来了。” “谢临?” 谢临是谢将军嫡子,谢鹿竹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来只怕是因谢鹿竹遇袭一事要对国公府兴师问罪。 印象中这位谢小将军称得上鲜衣怒马少年郎,却没想到做事如此冲动。 前世她只在谢临带兵攻打西照国前和他有过短暂的交集。 当时她求谢临救下姜幼薇,然而谢临出征后传回来消息说姜幼薇已被西照国君下令斩杀于阵前。 她竟不知谢鹿竹和谢临姐弟情意如此深厚,能让谢临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便甘愿冒着得罪国公府,得罪容贵妃的风险登门问罪! 姜妧姎沉声道“告诉他,公爹奉父皇口谕闭门思过,不能迎接外客;夫君今日一大早便陪父皇去了京郊大营,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三公子身体抱恙,卧床不起。” “如今府中只有女眷,不便接待外男,让他先行回去,待夫君回来后再登门拜访。” 如今定国公府最适合招待谢临的就是她。 只是谢临在气头上,少不得要出言不逊,言行无状。 她不想因容黛和兰姨娘的事和谢家起正面冲突。 是! 谢鹿竹遇袭,是她命人做得。 她并不想要谢鹿竹的命,只是要借助舆论的压力倒逼兰姨娘和容黛放弃淳王正妃之位。 若不是林氏和容齐动作太慢,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不过她派出的都是一流的高手,训练有素,谢鹿竹的伤势看起来严重,但绝无性命之忧。 只需等上一日,谢鹿竹自然能醒过来。 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楹风去了片刻,很快就回来了。 “公主,不好了!谢小将军闯进内院了!” 楹风向姜妧姎仔细说府中管家按照姜妧姎的吩咐跟谢临说了,本以为谢临也是大家出身,即便再恼怒,也不会作出出格之举。 不曾想谢小将军却是个愣头青,听了管家推脱的话,二话不说就冲向了内院。 “什么?”姜妧姎惊道。 后宅多为内眷,未经主人允许,外男不得擅自入内。 谢临这么虎吗? 他就不怕坏了国公府未出阁女眷的名节? 定国公府中除了长房嫡长女容曦进宫做了贵妃,嫡次女容娴嫁去了定州,三房嫡女容音跟着容老夫人回乡探亲。 如今府中还有大房庶女容薇、容黛、二房嫡女容卿、庶女容烟、三房庶女容瑶皆未出阁。 容黛失了名节也就罢了,其他女儿可还是清白女儿。 谢临这般冒失,如何能行? 身为定国公府长媳,即便再不情愿,姜妧姎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谢临在内院横冲直撞! “谢临现在在何处?” “管家带了护院将谢小将军拦在了葳蕤轩。只是谢小将军毕竟行伍之人,奴婢方才在旁边看,他竟能以一当十。奴婢只怕护院挡不了太久,便先回来向公主禀告。”楹风道。 姜妧姎吩咐着,“行云、青离和箬兰速速去通知府中未出阁女眷,在自己卧房中待好,莫要踏出房门半步。” “楹风,叫上白术他们,同本宫一道去葳蕤轩看看。” 姜妧姎带着楹风、她的暗卫和念挽居的护院步履匆忙地去往葳蕤轩。 远远地便听到男子的怒吼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走至半道,与同样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姜幼薇撞了个正着。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向葳蕤轩走去。 “三弟今日可好些?”走向葳蕤轩的路上姜妧姎随口问道。 “死不了!”姜幼薇心不在焉地回道。 “我那有太后娘娘赏的千年人参,妹妹若是需要,我可以命人送去风眠居,为三弟补补身子。” 这才哪到哪儿?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容齐还不能死! 若是寻常姜妧姎送东西给姜幼薇,姜幼薇不仅不会推辞,还会想方设法从她这得到更多。 只是今日,听到姜妧姎说要送她千年人参,姜幼薇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她敷衍道,“我不要!” “待会二妹妹不要冲在前面,小心谢小将军震怒之下,伤了妹妹。”姜妧姎又没话找话道。 “我会怕他?他来得正好,即便今日他不来,我正好也要去寻他。” “有一笔账该是时候同他好好算算了!” 提起谢临,姜幼薇总算回过神,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知为何,姜妧姎明显感觉到姜幼薇同平常不大一样。 往日她提起容齐的事,即便是做戏,也总是妥帖地装出柔情似水的模样。 今日她清纯的小脸罕见地不再挂着面具般的微笑。 而是厌恶,不加掩饰地厌恶。 害怕,瑟瑟发抖得害怕,雪色的牙齿将红唇咬得几欲出血,走动间身子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恨,美目间恨意喷涌,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的恨! 害怕、厌恶、恨如此多的负面情绪同时出现在姜幼薇身上。 而这一切皆因谢临而起。 姜幼薇同谢临之间有过什么吗?姜妧姎思考着。 已知姜幼薇和她一样是重生之人。 前世谢鹿竹是淳王正妃,谢临作为爱姐如命的弟弟,自然唯姐夫马首是瞻。 谢临说姜幼薇在他攻下西照国之前已经被西照国君处死,所以谢临同姜幼薇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但现在姜幼薇明显是认识谢临的。 所以谢临在说谎! 一个大胆地念头在姜妧姎心中生起。 姜幼薇很可能不是死于西照国君的命令下,而是死在谢临手上。 若是这般推理,那姜幼薇的表现就合情合理。 只是若真相真是如此,前世姜幼薇的死亡就染上了悲壮的基调! 死在敌国之手,尚能称得上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死在自己人手上,被自己的国家和子民无情地抛弃! 所有的付出和牺牲被全盘否定! 仿佛跳梁小丑般! 让人心寒心惊而又无奈! 第115章 谢临 初入葳蕤轩,就看到定国公府护院把手持双戟的谢临团团包围,看似国公府占上风。 细看却发现国公府的护院都一副如临大敌,畏首畏尾的姿态,身上也挂了彩,而包围圈中的谢临却笑得吊儿郎当,一副嘲弄地模样。 “一群乌合之众,也想拦本将军?” 若谢临口中的乌合之众不是定国公府的众人,姜妧姎会很想送他一句,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只是如今他的铮铮双戟对得是定国公府,对得是她,姜妧姎实在夸不出来。 谢临说完,利落的出招,双戟在手中如利刃出鞘,铮铮作响,短短几招,就轻松制服了几个,眼见护院组成的包围圈就要出现缺口。 “大胆谢临,你不要命了?”姜妧姎厉声道。 听到姜妧姎的声音,在场的众人纷纷望去,见是长公主和二公主来了。 护院们松了口气,公主们出面,谢小将军总不会还要喊打喊杀吧,再打下去,他们要扛不住了。 一袭红衣的谢临见到众人簇拥中的姜妧姎和姜幼薇,俊秀的脸上仍挂着一丝坏笑,只是那两道剑眉下的深褐色的眸子中掩饰不住的不屑和厌恶。 “谢临见过长公主,见过二公主!” 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声音里却满满地轻视。 姜妧姎还未说什么,一旁的姜幼薇却已气急,一张俏脸蕴满饕餮怒意,“来人,把谢临给我拿下!” 护院们面面相觑,二公主在说什么?拿下谢临? 他们和谢小将军周旋了这么久,几十打一,都没把谢小将军拿下,是他们不想拿吗? 压根打不过啊?! 见无人应她,姜幼薇恼羞成怒,她气急败坏地拔出了姜妧姎身后的暗卫身上的剑,举着向谢临走去。 姜妧姎的暗卫身上所佩戴兵器皆非凡品,剑身以玄铁所铸,姜幼薇举起来颇为吃力。 见她步履沉重,手也在抖,谢临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二公主,莫要逞英雄,小心刀剑无眼!” 姜妧姎也开口道,“谢临,你闭嘴!” “白术,去把二公主拉回来!” 此事与姜幼薇无关,她本没必要掺和进来。 “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姐姐生死未卜,罪魁祸首至今逍遥法外!你们这群皇子公主们还在耍威风!怎么?是怕我把你们作的龌龊事抖落出来吗?” “他们怕你们,我谢临可不怕!今日若不把容黛交出来,我…” 谢临的话还未说完,就顿住了。 看着胸前插进来的剑尖,他年轻而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竟敢?” 眼前出现的是他一直未放在眼里的姜幼薇。 就在前一秒她拼尽全力双手举起那把沉重的剑,毅然决然地将剑插进了谢临的身体。 这是谢临欠她的! “龌龊?我再龌龊,能有你龌龊?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姜幼薇恨恨道! 前世被送去和亲,她虽非心甘情愿。但和亲四年,她也尽到了和亲公主该尽的责任,以一己之力,力促两国友好。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辗转反侧,难忘故土。 被挂在城墙上时,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大盛朝的将士不会放弃她! 被谢临一箭穿心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虽然是公主,在他们心里,也不过是可以被随时舍弃的棋子。 论龌龊,谢临又是什么干净的? 世界上最没有资格骂她的就是他! 这个男人和他的手下,踩着她的尸骨,被大盛朝子民捧到了民族英雄的位置。 他们辱你,欺你,利用你,杀你,最后还要给自己冠上一个心怀天下,有勇有谋,当断则断的美名。 凭什么她就活该是他的垫脚石! “姜、幼、薇!”谢临咬牙切齿道。 是他大意了! 他单手握剑身,手被利刃划得血流如注也毫不在乎。 然后一把将插进自己胸膛的剑拔了出来,用还在汨汨流血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姜幼薇白嫩纤细得脖颈。 这么修长纤细的脖子,若是断了,定会很好看! 谢临这么想着,他舌尖舔过唇角,双眸划过嗜血的狂热。 鲜血将姜幼薇月白色的衣裙染红,脖子上也满是鲜血。 即便被谢临掐住了脖子,姜幼薇却丝毫不惧,她脸上挂着如罂粟花般魅惑的微笑,柔声道,“谋害皇嗣,满门抄斩!若想让整个谢家给本宫陪葬,谢临你尽管杀了本宫!” “黄泉路上有谢家满门做陪,本宫欢喜之至!” 看到此情此景,姜妧姎心中了然。 她的推断没有错,姜幼薇和谢临之间有血海深仇! 姜妧姎只静静地旁观着这一切,姜幼薇也是重生的,重活一世,想必她和她的心境是一样的! 再没有什么比自己为自己手刃仇人,报仇雪恨更让人快意的! 姜幼薇的话到底让谢临生出了些理智! 再不受宠,也是皇嗣! 他杀了她,就是以下犯上,代价就是谢家满门陪葬! 覆在姜幼薇脖颈上的手骤然松了,他一改方才玩世不恭,嘲讽的模样,敛了神色,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倒在地。 “臣一时口不择言,言行无状,还请二公主恕罪!” 第116章 有商有量 谢临刚跪倒在地,国公府的护院就一哄而上,将谢临五花大绑起来。 姜妧姎还在思考如何处置谢临时,就见一脸得意的兰姨娘和容黛走了进来。 该说不说,兰姨娘在府中眼线确实多。谢临前脚束手就擒,她们后脚就到了葳蕤轩。 可见她们对葳蕤轩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若是这样,谢临在这打闹了半天,怎么不见她们出来。 二人恭恭敬敬地给姜妧姎和姜幼薇行了礼。 然后耀武扬威般站到谢临面前,“谢小将军,您不是要找妾身和小女吗?如今我们就站在您面前,敢问您有什么示下?” 站在被五花大绑的谢临面前,问他有何指示? 这不是在打谢临的脸吗? 虽然对谢临擅闯内院的行为很是恼怒,但是方才谢临以一打十的时候不出来,被束手就擒之后才出来。 姜妧姎对兰姨娘和容黛这种趋利避害小人得志的嘴脸也很是反感! “来人,将谢小将军押下去治伤!”姜妧姎吩咐道。 对谢临的处置也是件技术活。 处置得轻了,国公府的颜面往哪搁? 处置得重了,谢家毕竟功勋世家,谢临此番也未酿成大祸,亲姐姐还是未来的王妃。 这么令人头疼的事,姜妧姎决定等容予回来,把这个烫手山芋留给他处理。 然而,有人自告奋勇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大姐姐,三郎昨夜病情加重,风眠居请了名医为三郎看诊!不如把谢小将军一并送到风眠居,交由大夫一同诊治!”姜幼薇笑得真诚。 姜妧姎深深地看了眼姜幼薇,半晌,勾唇道,“也好,就把谢小将军送去风眠居。待晚上世子回府后再做打算!” 谢临被押下去前,还恶狠狠地看着容黛,斥道,“容黛,昨日我姐姐出事时,你在淳王府和淳王殿下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不过你别以为我姐姐出事了,你就能取代她坐上淳王妃的位置!” “你想得美!我谢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昨日容黛和淳王兄? 是她想得那样么? 她昨日动手前暗示过兰姨娘和容黛,让她们去见淳王兄。 为的就是制造障眼法。 试想谢鹿竹出事时,容黛和淳王恰好在一起,届时民众会往哪个方向揣测,一目了然。 只是听谢临的意思,容黛昨日和淳王竟是比她想得更大胆。 “兰姨娘,昨日容黛妹妹可见到淳王兄?淳王兄何意?”姜妧姎问道。 昨日她出门没多久,就被容予抱了回府,她还担心兰姨娘和容黛跑来问她事情办的怎么样?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兰姨娘和容黛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淳王殿下还是更喜欢黛儿!” 听到兰姨娘这么说,姜妧姎并不奇怪,毕竟容贵妃和容黛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谁能不喜欢大美人呢? 只是淳王妃一位靠得可不只有美貌。 她以为淳王兄最起码会顾及谢家的颜面。 “哦?可是淳王兄许诺过什么?”姜妧姎问道。 容黛娇羞道,“他说若是谢鹿竹死了,他就娶我为妻。” 谢鹿竹死了? 姜妧姎勾勾唇,谢鹿竹不可能死,容黛也不可能做淳王的正妻。 这种空头许诺也只有容黛和兰姨娘会信! 回到念挽居,姜妧姎吩咐道,“去查一下,昨日容黛在淳王府做了什么?” 很快探子回来禀告,“昨日容黛小姐和淳王在淳王府预备的淳王和谢鹿竹的成婚所住的新房里无媒苟合。” 听到了探子的话,姜妧姎瞪大了眼睛,淳王兄对容贵妃的脸就这么难以抗拒吗,也不怕得罪了谢家? 难怪方才兰姨娘和容黛一脸春风得意。 是觉得淳王正妃之位已经到手了吗? 所以淳王兄到底是什么打算? 风眠居 姜幼薇命人将谢临关至一处未住人的厢房后,就命下人散去。 屋中只余她和谢临两人。 “谢临,没想到吧?有一天你也能落到本宫手里!”姜幼薇笑得得意! 重生后,她将全部心思花在姜妧姎和容齐身上。 若不是今日谢临找上门来,她险些忘了谢临这遭。 看着姜幼薇用满是算计的眸子看着他,谢临有些莫名其妙。 没记错,他和二公主没有多少交集吧?! 谢临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姜幼薇,“二公主,臣似乎并未得罪过您!” 姜幼薇勾唇笑了笑,并未接话,只上前,一把撕开他胸前的衣衫,看着他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重重地按了下去。 “啊啊啊…” 饶是刚硬如谢临,也疼得大叫出声,他额头冒着冷汗,咬牙道,“若臣得罪了二公主,二公主大可杀了臣,断没有捉弄臣取乐的。” 姜幼薇笑得动人,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顺着谢临的额头、眉心、高挺的鼻梁逐渐滑下,手指滑过他的喉结、锁骨最后在他的胸前停下。 “杀了你?你想得美!本宫没玩够之前,你休想逃脱本宫的手掌心!” 姜幼薇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红色的药瓶,从里面倒出来几粒药,趁谢临不注意,一把塞进他的口中。 待谢临反应过来,姜幼薇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便想往外吐,姜幼薇直接用红唇堵住了他的嘴。 … 念挽居 晚上容予回来的时候,自然已经听说了白日府中发生的事。 “姎儿,怎么不派人去寻我?”容予急道。 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一无所知。 还是皇城司的探子给陛下汇报时,他才知道。 谢昀向陛下禀告完,还不忘扎他的心,“这么大的事,公主都没想着派人知会你一声!容予,你这家庭地位着实有些低。” 他忘不了谢昀嘲讽他的眼神。 姜妧姎不以为然地道,“夫君事务繁多,横竖已经解决了,就不想为这点小事分了夫君的心神。” 明知容予陪在父皇身边,中途不可能离场,又是这种小事,她何必多此一举呢? 还是说容予在怀疑她的能力? 看姜妧姎这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容予冷了张脸,他抿了抿唇角,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待姜妧姎从他身前走过时,他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大力按在自己身上,然后抬起大手重重地挥了下去。 “这叫小事?” “为夫也不要求姎儿夫为妻纲,但是家中有事第一时间知会为夫一声不难吧?” “为夫等了整整一日,姎儿生生连句话都没有! “姎儿到底有没有做人妻子的自觉?” …… 容予边打边责怪她。 直到容予打完了,把姜妧姎正过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姜妧姎才反应过来,容予居然打她屁股。 她都是大姑娘了! 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屁股! 竟然成婚被容予打了,还是因为这种小事! 她实在搞不清楚容予生气的点在哪里?! 难道男人心,海底针? 姜妧姎恨恨地瞪了容予一眼,然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只见她轻启朱唇,露出米粒般的牙齿,然后重重地咬在了容予的脖子上! 第117章 丝帕 “唔~” 颈间传来阵痛,容予喉结滚动,鼻腔发出闷哼。 看着怀中的软玉,他低低地笑了,骨节分明的大手还贴心地把姜妧姎的头往自己颈间按了按。 自觉咬得差不多了,姜妧姎放开容予的脖颈。 看着容予光洁如玉的颈间多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还往外渗着血丝,姜妧姎心满意足。 这么显眼的位置,看你明日怎么见人! 姜妧姎恶作剧般地想着。 似乎是做贼心虚,她还贴心地用舌尖拭去容予伤口处的血迹。 颈间传来酥麻的痒意,容予的墨瞳逐渐加深,抱着姜妧姎的手也开始逐渐不老实。 感受到容予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点火,姜妧姎杏眼中蕴满促狭。 “谢小将军还在风眠居等着夫君呢,夫君莫要唐突了贵客!”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原本幽暗隐晦的眸子顿时恢复清明,他咬牙道,“姎儿故意的是不是?” 姜妧姎站起身,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裙,她啐道,“夫君莫要赖我,我怎么知道夫君随时随地能发情?!” 随时随地?发情? 听到姜妧姎的指控,容予挑了挑眉,这小丫头,是忘了火是她挑起来的? 只挑火,不灭火,她做梦! 容予也站起身,他附在姜妧姎耳边,低声道,“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迈着大步出了念挽居。 容予步子大,姜妧姎一路小跑才跟上他。 “夫君打算怎么处置谢临?” 谢临整这一出,着实棘手! 原本此事只是淳王、容黛和谢鹿竹三人之间的事。 谢家和定国公府同为受害者,只需把矛头对准淳王府,没必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谢临这一闹,直接把谢家和定国公府放在对立面,淳王反而成了隔岸观火的。 处理不好,谢家和定国公府这仇就结下了。 和谢家结仇倒没什么,谢家虽势大,跟国公府比,根基还是浅了点。 只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她原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离间淳王和谢家,搞垮淳王和谢家的同盟。 如今变成定国公府和谢家结仇,怕是会把谢家彻底推向淳王那边。 “处置?姎儿说笑了。谢小将军有官位在身,哪里轮得到为夫处置?” 看到姜妧姎追了上来,额间微微出汗。 容予从怀中掏出一块粉色丝帕替她擦了擦汗。 容予身上怎么会有粉色丝帕? 而且这丝帕怎么有些眼熟? 姜妧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容予要把丝帕揣回怀里的手。 她拿过丝帕,抓住帕子的两角展开,丝帕是用云锦所制,上面绣着荷花纹样,帕子一角还有个姎字。 姜妧姎刺绣有个小习惯,她喜欢在她的绣品上绣上自己的名字,在民间喜欢绣念字,回宫后喜欢绣姎字。 “这不是我的帕子吗?” 她的帕子怎么会在容予手里?她不记得她有送过容予丝帕。 看她一脸迷茫的模样,容予拿过丝帕,重新塞进怀里,他不自然地道,“为夫捡的。” 捡的??? 云锦只有宫中贵人会用,而且那帕子上那么明显的姎字。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是她姜妧姎的东西。 她记得一年前登科宴上,她确实丢了块帕子,一块帕子而已,于她而言不过是件小物什,丢了便丢了,她也未放在心上。 若是那时是容予捡了她的帕子,为什么他不拿来还她?或者直接丢掉?还要自己私藏起来? 她记得他们那时并无过多接触! “既是捡的,夫君为何不拿来还我?”姜妧姎问道。 容予撇过头去,脖颈处微微泛红,他艰难道,“没有寻到机会。” 姜妧姎奇道,“可以托贵妃娘娘转交,或者直接丢掉。夫君为何要私藏起来?” 若是被外人发现容予身上有她的帕子,他们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她不信以容予的心思缜密,会想不到这层。 “哪有那么多为何?为夫愿意!” 话说到这一步,姎儿若是再猜不出他的心意,他真的是想扒开姎儿的小脑瓜,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姜妧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语气轻快道,“我知道了!夫君书房里挂着一幅夏日荷花图,这方丝帕的图案绣得也是荷花,夫君是不是因为喜欢荷花,才不舍得丢掉?” 姜妧姎的话让容予有些无力,这都哪跟哪啊? 他喜欢的是荷花吗? 他喜欢的是她! 容予没再接姜妧姎的话,只默默地朝风眠居走去。 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喷火。 而他的沉默,也被姜妧姎当成了默认,容予果然是因为丝帕上的绣样才会一直藏在身上。 到了风眠居,他们先去东跨院看了看容齐。 姜幼薇似乎刚沐浴过,头发还湿漉漉地拢在脑后,她穿着一袭黄色纱衣正坐着给容齐喂药。 容齐半坐着,正在姜幼薇的服侍下喝药。 他脸色惨白一片,褐色的眸子里空空荡荡。 他一脸木然,没有一丝生机,只会在姜幼薇递过来药时,麻木地张口喝药。 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笼罩着一层破碎感。 原来是割腕自尽! 虽然容齐身上笼罩着淡淡地死感,但直觉告诉姜妧姎,容齐在演戏,他这种人,怎么会轻易自尽? 容予一脸热切地嘱咐着容齐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一定要活下去,才能不负父母的生养之恩。 姜妧姎却知他的话里只有例行公事,没有多少真情实感。 看完容齐出来,姜幼薇的婢女云苓带着他们去了关着谢临的厢房。 进了厢房,一股浓重的石楠花的味道传来。 若是之前姜妧姎也不知这是什么味道。 只是成婚后,容予重欲,如今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这分明是男女欢好后的气味。 谢临被关在定国公府,还有心情与女子欢好? 和谢临欢好的女子是谁? 谢临被关在风眠居,姜妧姎首要的怀疑对象自然是风眠居的人。 她首先排除了姜幼薇,姜幼薇对谢临恨入骨,自然不会和他有什么。 难道是风眠居的婢女? 但是婢女又怎会有胆子在姜幼薇眼皮子底下和谢临发生什么? 不是婢女,难道是府中未出阁的女儿? 除了风眠居,离风眠居最近的就是韩姨娘所生的容薇住的清薇院,和二房嫡女容卿所住的卿和轩。 总不能是容薇和容卿吧! 第118章 我做的 “谢小将军还真是好兴致!” 听到容予这么说,姜妧姎就知道容予也发现了屋内的氛围不对。 谢临仍是被绑着,身上的红衣一身褶皱,头发也不如早上顺滑整齐。 “不及容世子秽乱宫闱的时候兴致高!” 即便潦倒至此,谢临仍是牙尖嘴利的。 此时竟拿了当初漪兰殿一事来揶揄容予和她。 不得不说,今日情况和漪兰殿那晚是挺像的。 都是事件中的女主跑了,也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姜妧姎当即窒了一窒,她厉声道,“谢临,本宫和驸马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谢临凉凉道,“长公主教训得是,是谢临出言无状了!谢临竟忘了这世间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这已经是在明涵姜妧姎双标了。 容予是个脸皮厚的,他拉了拉姜妧姎的手,冲着姜妧姎笑得缱绻,“姎儿莫要忘了今日的正事!” “谢小将军,令姐遇袭,是否为我定国公府所为尚未有论断。你贸然闯入我定国公府内宅已是触犯了大盛律!” “如今本世子要把你押到上京府,交由上京府狄大人依法处置,你可有怨言?” 交给官府处置么? 姜妧姎还以为容予为了拉拢谢家,会放了谢临。 谢临无所谓道,“随便!” 他既然做了,就敢认! 如今只要能让他快点离开国公府,莫说送去官府,就是送去御前,他也无所谓。 再可怕还能有那个女人可怕? 容予命人把谢临押去了上京府,就同姜妧姎一同回到了念挽居。 “夫君把谢临送去上京府,就不怕彻底得罪了谢家?”姜妧姎问道。 容予不以为然道,“谢临擅闯内宅,触犯大盛律在先!我若放了他,谢临就会记着为夫的恩情吗?我看未必!” “谢临此人,心高气傲,桀骜不驯,自命不凡!你若对他软,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你若对他硬气点,他反而会高看你一眼!” “如果今日我放了他,他只会觉得谢鹿竹遇袭一事,却系我容家所为!放了他是容家做贼心虚!即便将来谢鹿竹遇袭一事被查清,与我容家无关,谢临也只会觉得是上京府包庇我们容家!” “一码归一码,谢临擅闯国公府为夫不会手软。若日后查出谢鹿竹遇袭却系兰姨娘和容黛所为,为夫亦不会手软!” 容予说得铿锵有力,姜妧姎笑了笑,她凝声道,“若是查出谢鹿竹遇袭一事,是我干的!夫君意欲何为?”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脸上划过一丝惊诧。 他定定地看了看姜妧姎的脸,只见她目光凿凿,表情坚定,不像在开玩笑。 姜妧姎又伸出双手,并拢放在容予面前,狡黠地问道,“夫君可要拿了我去上京府?” 容予看着眼前皓白的手腕,磨了磨牙,“既是姎儿做得,为何不早些同为夫说?为夫现在就去上京府,让狄大人放了谢临!” 前一秒还言之凿凿,一副奉公守法的公正模样! 听到是姜妧姎做得,瞬间变得毫无原则,随意干预司法。 这种明目张胆地偏爱,让姜妧姎很是受用! 有白月光又如何? 有青梅竹马又如何? 最起码现在容予的心在她这,虽然不知道白月光、周白薇和自己在容予心中的排位如何,最起码他心里有她不是吗? 古人云,难得糊涂! 日子还长,两个人过日子事事较真也不是什么好事,糊涂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噗嗤~” 姜妧姎笑出了声。 容予瞪了她一眼,手中为自己穿外袍的手未停,边穿边喋喋不休道,“姎儿行事越发张扬了。前有去南风馆狎妓,后有命人刺杀世家嫡女!姎儿若是觉得为夫命太长,尽可继续任性妄为,什么时候把为夫气死,姎儿就如意了!” “唔…” 容予还要继续说,只是胸前的衣襟被姜妧姎紧紧拽着,看到容予的脖子弯了下来,她一把揽了上去,眼尾带着抹笑意,红唇吻上了上去。 容予睁大了眼,墨瞳中瞬间欣喜若狂! 第二次,这是姎儿第二次主动亲他。 上一次,还是大婚当日,为了向众人证明,她喜欢他,不喜欢容齐,姎儿主动亲了他 只是那次蜻蜓点水,这次似乎多了些情意。 容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姎儿这是… 开窍了? 一开始是姜妧姎主动,很快容予反客为主。 他怕姜妧姎踮脚辛苦,一把抱起她,坐在了贵妃榻上。 二人亲了许久,直到姜妧姎喘不上气,才松开。 姜妧姎红着张脸,趴在容予怀中轻喘着气,待气息平稳,她才说道,“谢家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她没有那么愚蠢,明目张胆地派自己的人去刺杀谢鹿竹! 她让青离易容成苏半夏的模样,花重金从摘星阁请的杀手。 摘星阁是上京城黑市有名的杀手组织,一般人找不到他们。 前世也是有人雇了摘星阁的杀手刺杀她,杀手在行刺时,发现她曾经救过他的家人,所以放了她一马,还跟她说了摘星阁所在,她才能找了过去! 即便谢家查到摘星阁,也只会查到苏半夏头上,跟她姜妧姎有什么关系? 比起她这个长公主,容黛名义上的嫂嫂,苏半夏作为淳王的地下情人,更有刺杀谢鹿竹的动机,不是吗? 听到姜妧姎说了她的所作所为,容予眼中划过赞赏。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姜妧姎的唇,柔声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明日为夫就进宫求陛下把容黛赐给淳王做侧妃!” 只有定国公府主动表态愿意放弃淳王正妃一位,谢家才会彻底打消对定国公府的怀疑,确切地说对定国公府容予和姜妧姎这一房的怀疑! “那样容黛妹妹要恨死夫君了!”姜妧姎笑道。 第119章 指桑骂愧 “她要恨我就恨我吧!我只要姎儿无虞!”容予无所谓地说。 姜妧姎心头一片暖意划过,这个男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些让她暖心的话。 翌日 昨日谢临擅闯国公府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谢临做得好,是血性男儿,为了姐姐,不惧皇权,敢于鸣不平。 还有的说谢家嫡女和淳王的婚事早已定下,定国公府非要纵容庶女横插一脚,实在不把谢家放到眼里。 总而言之舆论是站在谢家那一边的。 早朝 上京府狄大人启奏道,“陛下,昨日上京府接定国公府报案,称谢将军之子谢临擅闯国公府内宅。因此事牵连到定国公府和淳王府,上京府不敢擅专,还请陛下示下。” 群臣的目光瞬间被狄大人吸引了过去。 近几日上京最大的八卦莫过于定国公庶女插进淳王与谢将军嫡女的婚事中。 若是平常,此事再简单不过。 谢家嫡女身份尊贵,又与淳王有婚约在先,做淳王正妃之位,定国公庶女做侧妃最是合适。 只是此事自发生后,先是传出长公主出面为定国公庶女争取淳王正妃之位,后来又发生谢家嫡女遇刺一事,再之后,淳王自己和定国公庶女在新房淫乱,一波三折,让这桩婚事出现了很多不确定性。 抛开这桩婚事不谈,狄大人这上奏来得颇为蹊跷。 毕竟从律法来讲,此事并不难断,谢临擅闯国公府内宅,按律当杖一百。 虽然舆论在谢家那边,但是狄大人断案,又何时考虑过舆论? 狄大人向来讲究法不容情,况且上京谁不知道狄大人和容予私交甚好。 这一上奏,莫过于把定国公府摆在口诛笔伐的位置,他就不怕伤了与容予的情分? 狄大人上奏完,斜眼看了看一旁一身绯色官袍贵气逼人的容予。 这个容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种小事,还专程让他写本奏折交由陛下圣裁,当他是吃干饭的吗? 容予气定神闲地站着,冲他点了点头,笑得温润。 听到狄大人的上奏,景帝半阖的眸子骤然睁开,凛冽的目光径直射向了淳王。 景帝在位多年,自是深谙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个道理的。 这件事表面上狄耀杰让他明示如何处置谢临,实际上是倒逼他表态谢家嫡女和容家庶女谁为正妃谁为侧妃。 且不说淳王与谢鹿竹的婚事,是他亲口允诺过的,断没有大婚当前改口的道理。 单说容家那个庶女前些日子刚口无遮拦在他面前吟诵清平调,仅一日又与他的儿子搞在一起,名分未定前日还亲自找上了淳王府的门。 行事如此草率,作风如此不检点,又如何配得上正妃之位。 只是他若现在表态谢鹿竹为正妻,岂不公然在打姎儿和容予的脸,日后还不叫满朝文武看轻了他们夫妇?又叫姎儿如何在国公府立足? 这也是他迟迟不表态的原因。 此事由淳王出面最为合适。 只是这逆子,往日最能揣摩他心意的,这次倒跟死了般,已经过了四五日,迟迟没有表态! 你说他死了吧?他还能在容黛找上门时,和她在一起厮混?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他面前玩聊斋还嫩了点! 他这个儿子,怕是想把谢家和定国公府推在前面挡枪,他好美美隐身,坐山观虎斗。 这么想着,景帝看向淳王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察觉到景帝注视的目光,本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淳王此刻从善如流地站出来,“父皇,谢临也是为姐姐出气心切!定国公府把他抓了送去上京府着实有些小题大做。” 他绝口不提自己两度和容黛厮混的事,只轻飘飘地把罪名甩给定国公府,这又当又立的模样都把容予气笑了。 合着好事他全占了,坏事都舍着定国公府和谢家来? 听到淳王为自己儿子求情,谢隋远谢将军感动得泪眼婆娑,他紧随其后发难,“小儿谢临行事冲动,还请上京府狄大人按大盛律秉公处置。” “只是臣也要参定国公容安治家不严,教女无方,纵容家人放印子钱借机敛财。” 昨夜有神秘人连夜给他府中送了容黛之母兰姨娘用定国公府家私放印子钱收高息的证据。 虽不知送信之人的目的,只是现在能帮他打压到国公府的,他来者不拒。 庶女也想压了他嫡女一头,做梦! 接下来谢将军洋洋洒洒真情实感地将定国公府兰姨娘,也就是此次和淳王有苟且的容黛的亲生母亲怎么将定国公府公中财物拿去放给京郊穷苦百姓,并如何收取高额利息说得头头是道。 说道借贷人若是还不上,就逼得百姓卖儿卖女,吃糠咽菜的时,还声泪俱下,涕泗横流,让人闻者落泪。 放印子钱在大盛朝律法中属于违法,但在民间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 此事在世家大族中也屡见不鲜,屡禁不止。 若非梁子结得过大,也不会揪着这点攻击对家,毕竟往深里挖,谁家还没个小辫子? 谢家揪着印子钱攻击定国公府,可见因谢临和谢鹿竹的事,已经气急败坏! 因定国公容安被禁足在家,朝堂上定国公府只容予一人有资格上朝。 因此与其说谢将军逮着定国公府一通输出,不如说谢将军指桑骂槐骂了他半天。 任凭谢将军怎么说,容予只气定神闲地站着,一副接受批评的虚心模样。 在谢将军说得声泪俱下时,还贴心地给他递了帕子让他拭泪。 因容予在朝中向来口碑好,人缘佳,众人看他这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中又是不忍,又是在替他眼神谴责谢将军。 容安的错,你骂容安就行了,说容予干嘛。 这事跟容予有一毛钱关系? 跟淳王上床的是他?还是纵容家人放印子钱的是他? 察觉到同僚们同情的目光,容予冲大家笑笑,那笑容虽是他一贯的温润,只是此时怎么看怎么多了些委曲求全。 众人看谢将军和淳王的目光更不友善了。 这边待谢将军说完,容予施施然走向前,跪倒在地。 第120章 朝堂争论 “陛下,谢将军上奏之事,臣先前闻所未闻。想来是臣与父亲忙于公务,忽略了内宅的管理。” “此事是家父与臣的疏忽!臣回府后定会彻查此事,若谢大人所言属实,臣绝不姑息!” “先前因臣未娶妻,家中中馈暂由父亲妾室打理。不过现在长公主已嫁与臣,臣已同父亲商议过,日后府中中馈全权交于长公主打理,相信此事定不会再出现!” 容予还未说完,景帝就满意地点点头。 面对口诛笔伐,临危不惧,一派从容,不回避问题,不袒护家人,有理有据地说出解决方案,这才是他要的贤婿和能臣。 “至于淳王殿下说臣把谢临谢公子送去上京府是小题大做,恕臣实难苟同!” 容予话锋一转,又将问题抛回了淳王。 “谢小将军昨日闯入内宅时,亲口对臣家中女眷说道,怀疑他姐姐遇袭是我定国公府所为,以及前日淳王在府中同舍妹无媒苟合出自我国公府授意。” “请陛下明鉴,谢小姐遇袭与我容家无关!” “据臣得到的消息,谢小姐遇袭一事乃摘星阁所为。而摘星阁,臣也遣了探子去查,据他们所言,乃是与淳王有私情苏姓女子授意。” “臣虽不知淳王殿下到底私下有多少相好,但想来,是他的众多红颜之一争风吃醋,企图浑水摸鱼,陷害未来主母,顺便再把脏水泼给我容家。” “如此谢小将军指控我容家纵女买凶杀人一事,我容家万不能认!” 此话一出,谢将军看向淳王的脸瞬间变了。 这就是淳王所说的为鹿竹守身如玉吗? 来了一个容黛不够,又来一个苏姓女子。 淳王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 景帝看向淳王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探究。 莫说生于皇家,就是寻常男子,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 自己这儿子有红颜知己不稀奇,稀奇得是往日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守身如玉不近女色的佛子模样如今想来有些惺惺作态了。 如此说来,那日妧姎说得他与容黛早有私情八成是真的! 既然他与容黛早已相识,那容黛莫名其妙吟诵清平调,莫非是他私下在容黛面前吟诵过? 群臣看向淳王的眼神也多了些打趣,淳王殿下表面禁欲,私下玩得是真花! 淳王的脸时青时白,绯色官袍下的手紧握成拳,这个苏半夏,当初就不该留下她! 容予顿了顿,看效果达到,继续说道,“至于舍妹登淳王府的门与淳王殿下无媒苟合。臣已问过舍妹,因她与淳王私情被当众揭发后,淳王至今没有给她明确的说法,她心有不甘,才以一介女流之身亲自登门讨一个说法。孰料淳王殿下竟一时情难自禁…” “谢小将军指控我容家的两桩罪行,追本溯源,源头都出自淳王殿下。” “我容家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旁人还以为我定国公府做贼心虚!” “如此计较下,臣只能将谢小公子交由上京府依大盛律处置!” “此外,臣也想问淳王殿下,那日舍妹与淳王殿下在府中春风一度,淳王至今不曾有明确的说法,可是未将我定国公府放在眼里?” 容予有理有据地把问题抛回给淳王,他想了一想,又补充道,“京中有人传言,我定国公府想要淳王正妃之位,此事臣今日在殿上给谢家,给淳王殿下,给陛下一个明确的说法。” “无论是姎儿,还是臣,从未有过让舍妹越过谢家嫡女的念头。” “我定国公府所求不过是淳王殿下为舍妹负责。” 这里容予有个小心机,他前面说了他和姜妧姎没有过容黛做正妃的想法。 这样让景帝和谢将军知道容家其他人打没打过淳王正妃之位的主意他们不知道,他和姜妧姎反正是没想过,这样把他们夫妻从这件事中摘了出去。 后面又打着定国公府的名义让淳王对容黛负责。 这样即便容黛和兰姨娘问起来,他也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谢家头上。因谢家以印子钱逼迫在先,他为保下兰姨娘不得不退一步,主动放弃淳王正妃之位。 “女子名节珍贵,若淳王殿下不愿对舍妹负责,臣今日回府就为舍妹准备三尺白绫。” 容予此话一出,朝臣看向淳王的视线皆变得讳莫如深。 堂堂王爷,敢做不敢认,睡了又不愿意负责,还得人家姑娘的兄长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要一个答复,也真是够可以的! 若真不想负责,睡一次也就罢了,还睡第二次! 还真是没把定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也难怪定国公府气得把谢小将军扭送到上京府! 自家姑娘名节被毁了,还要被人内涵教女无方,搁哪个世家大族能不生气?! 众人的目光如同针扎一般刺向淳王,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都怪容黛那个贱人! 他确实对容黛那张脸没有抵抗力,有意纳容黛为侧妃。 只是原本他还端着架子想让定国公府上门求他或者父皇出面赐婚,他再顺水推舟地应下。 如此非他主动提出,就不会让谢家大动干戈,还能打压了姜妧姎和容予的气焰,让朝臣看低他们。 只是容予自娶了姜妧姎,就变得如此不识时务。 亏他先前因为容曦的关系,一直对他高看一眼,还想将他拉拢至麾下。 如今看来,自己竟成了笑话! 容予,敬酒不吃吃罚酒,日后,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淳王压抑着怒火,敛着眸子,淡声道,“父皇,儿臣断没有看轻定国公府的意思。” “如今鹿竹尚处于昏迷,儿臣想等鹿竹醒来,同她商议过后,再向定国公府谢罪!” 淳王将自己塑造成了情圣的模样,偏人群中有人不买账。 “噗嗤~这么看重谢小姐,还能在她遇袭时同容家小姐在床上寻欢作乐!” 众人齐齐回头望去,看是谁这么耿直,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第121章 错了 见说话的是魏咎。 那没事了。 魏咎在朝堂上走得是耿直人设,只忠于景帝,除了景帝,朝野就没有他不敢说得话,也没有他不敢参的人。 前段时间还参了长公主一本。 对于帝王来说,他需要这样心直口快,敢言敢谏逮谁咬谁的鹰隼。 这样的鹰隼再有点忠心,那绝对能最大程度得到帝王毫无原则的包容。 因此,虽然魏咎时常上书弹劾,狠起来连景帝的决策命令也在他的弹劾范围。 但景帝仍把他纳入敢说真话的能臣范畴,对他包容度极高。 群臣也因景帝对他的赏识,不敢看轻了他去。 “陛下,臣有本要奏!” 魏咎施施然站了出来。 “淳王殿下大婚在即,不顾婚约在身,私通世家女儿,德行有亏,有失王爷仪态!” “事发后,毫无作为,不思补救,任由事态蔓延,如今已沦为上京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有损皇家威仪!” “淳王殿下为一己私欲,置皇家颜面于不顾,臣恳请陛下责罚!” 念挽居 “没想到淳王兄也有今日!” 听到魏咎上朝时参了淳王一本,姜妧姎忍不住拍手称快。 “不过魏大人好端端地为何会参淳王兄?” 淳王这件事闹得再大,也不过是私德有亏,并不动摇朝纲法纪。 魏咎虽然喜欢动不动参人,但还是有原则底线的,没见过他因为家私参过他人,更何况参的还是身份尊贵颇为受宠的王爷。 “或许是因为姎儿救了魏莳萝,所以魏大人投桃报李。”容予笑道。 “是这样吗?” 姜妧姎表示怀疑,魏咎不是个会公私不分之人。 容予没有接她的话,魏咎虽然耿直,从不站队,但先前在多个场合也表露出对淳王殿下的欣赏。 今日突然对淳王发难也着实令他意外。 “对了,魏莳萝被宁家退亲了。”容予又道。 姜妧姎吃惊地看着容予,杏眼瞪得圆圆的,“这…没想到宁家还是没有抵得过流言蜚语。” 栖雾阁她也去了,除了挽歌,也就是江听澜和宗樾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如果说江听澜沦落风尘,有江家背后推波助澜。 魏莳萝为何会和栖雾阁扯上关系?以魏咎对女儿的宠爱程度,断不会让她沦落烟花之地。 自那日城门一别,还未曾见过魏莳萝。 想到这,姜妧姎觉得也是时候寻个由头和魏莳萝见上一面了。 “不知裴大人伤势如何了?” 想到魏莳萝,自然绕不开魏莳萝的救命恩人裴肆了。 那日他伤势颇重,将养了这些时日,也不知有没有好转? “有邱寂之在,姎儿无需担心。” 听姜妧姎提起裴肆,明知姜妧姎和裴肆不过见过几次,没有过多接触,容予这心啊,还是止不住地冒酸水。 他没有告诉姎儿,他曾做过一个梦。 梦中姎儿不属于他,反而嫁给了容齐,还和裴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而他只能在姎儿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关注着姎儿的一举一动,姎儿的喜怒哀乐通通与他无关。 梦境很短,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出几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梦醒之后,他一身冷汗,心跳动得紊乱而又无序! 姎儿十二岁起,他就在等她长大。 不敢想,如果同梦里般姎儿最后不属于他,他会变得有多疯狂。 “夫君,待黛儿妹妹的事了,我想去看看裴大人。” 没有注意容予的脸色变得苍白惶惑,姜妧姎自顾自地说着她的打算。 半晌,没有听到容予的回复,姜妧姎探出头去看他,“夫君?夫君?” 听到姜妧姎唤他,容予回过神来,他不自然地开口道,“姎儿说什么?” 看到容予在她说话时走神,姜妧姎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去看看裴大人。” 听到姜妧姎的话,容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不许去!” 说完又觉得语气稍显生硬,补充道,“为夫是说为夫会替姎儿去探望裴大人,姎儿没必要多跑一趟?” “可是夫君去是夫君的心意,我去是我的心意。这种事如何能替?”姜妧姎疑惑道。 先前只要裴肆出现,容予就会妒夫上身。 可是她明明和裴肆没有什么逾矩之处,容予为何对裴肆敌意这般大?姜妧姎想不明白。 “夫君到底是在介意裴大人?还是在怀疑我?” 被姜妧姎的质问问到语塞,容予挠挠头,他堂堂定国公世子,又如何能让姎儿知道,他只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对她和裴肆的关系心生醋意。 “咳~姎儿想去也可以,必须让为夫陪你去!若是姎儿自己,索性别去了!” 有他在,即便他们有什么,他也要把它掐死在萌芽中! 容予这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姜妧姎。她抿嘴笑了笑。 这男人,吃醋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定国公书房 定国公容安虽然还在禁足,但近几日家中发生的事,已经让他坐不住了。 他在他的禁足之地,召集了全家,讨论兰姨娘和容黛的事。 “啪~” 容安一巴掌打在容黛的脸上,“谁教你的不顾廉耻,自荐枕席的?你真是把我定国公府的脸丢尽了?!” 容黛捂着脸小声地嘤嘤哭着,“父亲,受委屈的是女儿,您不为女儿做主也就罢了,还打我?” 兰姨娘也跪着匍匐着上前,把容黛揽在怀里,哭诉道,“明明是淳王见色起意,又如何能赖到黛儿头上?老爷,你不能因为害怕天家威仪,就让黛儿一个女儿家扛下所有。” 姜妧姎坐在右下首的位置,端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今春新贡的雨前龙井新茶还真是醇厚甘甜,回味悠长。 有容安出马,加上今日朝中发生的事,兰姨娘和容黛再不能扯上她了。 “淳王见色起意?第二次是淳王让你们主动找上门去的?是淳王让你私放印子钱的?”容安恼火道。 陛下近来本就对他诸多不满,偏一个林氏,一个兰姨娘状况百出,让他颜面丢尽。 他真的后悔没有听老夫人的话,续娶一位世家嫡女主持中馈,而是把偌大的家业交到林氏和兰姨娘手上。 第122章 后悔 “可是第二次上门,明明是公主嫂嫂让我去的?”容黛抽抽噎噎道。 姜妧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她斜了容黛一眼,淡声道,“若不是兰姨娘和容黛妹妹求本宫为容黛妹妹谋划淳王正妃一位,本宫也不会出这种馊主意!况且本宫只是让你去找淳王兄探探口风,可没让你同他上床!” “啪~” 又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容黛另一边脸上,容黛娇美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让人于心不忍!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外界传言我定国公府觊觎淳王正妃一位原来是你们搞出来的鬼!” “我就是对你们太过纵容,才会让你们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来人,把容黛押到祠堂跪着,跪到淳王上门求亲为止。” “兰姨娘,押下去禁足!待印子钱一事查清,她挪用了多少给公中补上多少,收了多少利息,全部上交户部处置!” 容安气地老脸通红,八字胡一抖一抖地。 听到他的吩咐,兰姨娘慌了神,“老爷,你不能这样!我手头哪有那么多银钱补上?我做这些也是为了黛儿和和儿。老爷,求您收回成名!” 姜妧姎勾唇笑了笑,沈度找的账房已经把近四年府中的账全部盘了一遍。 徐氏死时,定国公府公中尚有银钱结余五十八万两,铺面八十间,良田五千八百亩,别院八处,庄子五处。 仅仅四年,现在公中银钱亏空二十万两,铺面二十三间,且只有三间还在盈利,良田只余了八百亩,别院和庄子因为地契都在老夫人那,尚没有受到影响。 刨掉国公府这几年办的四桩婚事的花费,尚有四十万两白银、二十间铺面,三千亩良田的去处不明。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兰姨娘和林氏在这里面各中饱私囊了多少。 就是各按半数测算,也够兰姨娘脱层皮的。 容安却已不想再听兰姨娘辩解,她现在哭有什么用?若是她够谨慎,也不至于被人捅到陛下面前。 此事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他可以不在乎,但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为了遮掩兰氏的身份,他已经送进宫了一个女儿了。 不能再因为兰氏,把定国公满门搭进去。 定国公一脉不能折在自己手上! “你还有脸哭?!当初背着我们印子钱收到手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拉下去!”容安吼道! 兰姨娘和容黛被拖了下去以后,定国公容安又一巴掌挥到林氏脸上。 “让你在家庙思过,谁许你跑到上京府告状的?” “呵呵呵…” 林氏捂着脸笑得张狂,“我的儿子腿断了,她兰氏还想把女儿嫁给淳王府做正妃?她做梦!” “我不好过,兰氏也别想好过!” “啪~” 看她疯了般,容安没忍住又给了她一巴掌,“你跟兰氏争斗,代价是整个国公府给你陪葬,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林氏脸上仍挂着计谋得逞的奸笑,她叫嚣道,“陪葬就陪葬!若齐儿活不成,你们都别想好过!” 看着陷入癫狂的林氏,容安指着她的鼻子,怒道,“疯了,疯了!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悠然苑,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 林氏被拖下去时,双目赤红,她恨恨地盯着姜妧姎,那仇恨的眼神让姜妧姎心惊! 看来林氏留不得了! 屋内恢复平静以后,定国公容安满脸愧疚,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容予,“子慎啊!” 容予听到他老爹这么肉麻地叫他的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冷战,“打住!爹!你要是后悔了,去我娘和徐氏的坟前哭坟去,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我没功夫陪您演这父子情深的戏码。” “你…逆子!”容安气得胡子都歪了。 “姎儿,城西新开了家绯栩轩,为夫带你去逛逛?” 容予说着就要拉着姜妧姎往外走,一点也不在乎他爹容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容予可以在定国公面前目无尊长,姜妧姎却不能。 她还是挣开了容予的手,款款走到容安面前,盈盈施了一礼,“公爹,府中中馈暂由妧姎打理。待兰姨娘印子钱一事账目查清后,妧姎再来报与公爹知晓。” 虽然长公主谨守儿媳的本分,容安却不能真的受她这一礼,他忙还礼道,“但凭公主做主!” 姜妧姎走后,容安摸着胡子感慨道,“我这儿子挑媳妇的眼光倒是比他爹强!” 马车上 姜妧姎揽着容予的手臂,把头靠向了他的肩头,柔柔地道,“夫君,你方才说公爹后悔了?公爹后悔什么?” 容予大手把姜妧姎的小手包起来,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柔声道,“四年前,父亲的继室死后,他要在林氏和兰姨娘中选一个扶正,我与阿姐不愿,同父亲大吵一架。争吵中我同他说,日后若是他后悔了,让他去我娘坟前跪三天三夜。” 姜妧姎直起身子,问道,“夫君很讨厌林氏和兰姨娘?” 提到林氏和兰姨娘,容予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不是讨厌,是恨,是厌恶!”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常在家,一月中倒有二十日不在府中,即便回府了,也大多宿在兰姨娘那里。” “母亲总说父亲忙,下人却悄悄告诉我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还同外室生了儿子。” “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母亲时常以泪洗面,即便被我撞见了,也只说风沙大了迷了眼。” “我开始启蒙时,我的奶嬷嬷就时常在我耳边鞭挞我,让我努力,叫我用功,她说我若不学出个名堂来,我父亲就会把世子之位留给外室的孩子!” “我母亲死时,派去送信的下人回来说我父亲还在林氏的床上和她颠鸾倒凤。” 容予说着,声音中已有哽咽,握着姜妧姎的手也在使劲,箍得姜妧姎生疼。 姜妧姎忙拿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在她的抚慰↓,容予情绪缓和下来。 “至于兰姨娘,她倒是个懂规矩的,我对她倒没有成见。只是阿姐十六岁那年,有了意中人,同意中人已互许终身。” 第123章 乱说 “只是阿姐的意中人上门提亲的前夜,兰姨娘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曝光!那时全家才知兰姨娘本该没入教坊司,做一辈子官妓。我父亲却色胆包天,为了美色,不顾满门性命。” “他找人疏通了关系,用不相干的女子替换了兰姨娘出了教坊司,藏在府中。” “阿姐为了我,为了定国公府,与意中人决裂,入了宫!” 容贵妃入宫前还有意中人么?姜妧姎暗自思索着。 “贵妃的意中人是谁?”姜妧姎好奇道。 容予顿了顿,犹豫道,“都已经过去了,姎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姜妧姎点点头,她没有窥视别人隐私的癖好。 容予不说定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她自然不会勉强。 绯栩轩 绯栩轩是上京近日新开的一家专门做女子生意的店铺,主要卖胭脂水粉、女子成衣,以及珠翠首饰一类。 因其所售之物皆由店主人亲自参与设计,款式新颖独特,店面刚一开张,就受到了上京女子的追捧。 不过其幕后老板很是神秘,迄今没有人知道店主人的真实身份。 容予和姜妧姎走进来时,人群中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以往姜妧姎也时常溜出宫玩,只是她出来都会刻意换上低调的衣衫,在妆容发髻上做一些改变。 再加上她日常接触的都是高品阶官员及其家眷,见过她的人有限,所以并不太会被人认出来。 只是这次情况不同了。 认不出她,不代表认不出容予。 确切地说,容予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个移动的活招牌,能自动抓取大部分人的眼球。 “诶诶诶,那不是容世子吗?” “他身边的女子是谁?两个人好亲密啊?!” “你是不是傻?他是长公主驸马,除了长公主,还能是谁?” …… 幸好有陵游他们提前跟众人打过招呼,此次是长公主和驸马私人行程,无需多礼。 否则只怕一群人要当街对着姜妧姎又跪又拜。 “日后我再也不同夫君一起出来逛了。”姜妧姎蹙着眉,小声抱怨道。 被众人当猴子般围观一举一动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容予一边拿着一支点翠凤凰纹发簪放在姜妧姎头上比划着,一边陪着笑,“姎儿不能独断专行,剥夺为夫陪夫人逛街的权利。” 姜妧姎咬咬下唇,为难道,“那日后你易容以后再陪我出来逛。” 容予似乎对那支点翠凤凰纹发簪很满意,他递给陵游,示意他先拿着待会挑完一起结账。 然后扭头对姜妧姎拒绝道,“不行!为夫若是易了容,旁人若是以为姎儿在外养了面首,可如何是好?”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姜妧姎怒道。 容予笑得宠溺道,“依为夫之见,姎儿还是早日习惯为好。” 习惯被人当猴看吗? 姜妧姎嘴角抽了抽。 说话间,一个店小二服饰打扮的女子凑了上来。 她距离姜妧姎三步之遥时,陵游和乐渊敏锐地上前拦住了她的脚步。 店小二陪着笑道,“侍卫大哥,小的奉我家主人之命请长公主和驸马进贵宾室挑选。” 陵游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像姜妧姎和容予这样的身份,自是少不了阿谀奉承之辈。 不过绯栩轩店主神秘,连真实身份都不愿让人知晓,做这种拍马逢迎之举岂不多此一举? 店小二笑得讪讪,“我家主人说了,她的身份不便透露。只是长公主有恩于她,日后若是长公主看中了绯栩轩的物件,可尽管遣人来取,她分文不取。” 听店小二这么说,姜妧姎笑了笑,便把手中已看了许久的胭脂重新放回了货架。 “本宫不敢冒领恩情,若是你家主人有求于本宫,大可亮明身份。否则无功不受禄,日后这绯栩轩本宫可不敢再来了。” 莫须有的罪名不敢认,莫须有的功劳也不敢冒领。 天上不会掉馅饼,馅饼背后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和权势。 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第无数次。 她的封号是华阳昭长公主,前世民间百姓都称她为华阳贪长公主。 姜妧姎不缺钱,钱财于她而言,不过是点缀。自然也不会为了个人喜好,贪图蝇头小利,搜刮民脂民膏。 她一直不知道为何百姓要强加莫须有的罪名给她,直到临死前她才知道容齐借着她的名头在外敛了不少财。 民乃国之根本,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道理她懂,所以今生华阳贪长公主这个名头,她绝不会再认! 店小二陪着笑,正要说话… 与姜妧姎所处的胭脂水粉区一屏风之隔的珠宝首饰区 “韩姑娘,我知道因为我抢了裴公子,你对知鸢有怨气。只是我真的很喜欢这支点翠梅花簪,想买了放进我的嫁妆里,还望您割爱。” 顺着声音,姜妧姎看过去,只见沈知鸢敛着眉耐着性子在同一旁的韩曦宁说着什么。 不过沈知鸢的戏太差,姜妧姎看得出她已经拼命在压抑自己了,可是眉眼间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沈知鸢这是把自己当成胜利者在韩曦宁面前耀武扬威来了。 韩曦宁清冷的眸间满满地不耐烦,“沈姑娘,我说过,我和裴阙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嫁便嫁,你想带什么陪嫁是你的事,这支点翠梅花簪是我买来送人的!我不可能让给你!” 沈知鸢撇了撇嘴,又道,“往日听闻韩姑娘最是谦和礼让,今日竟如此小气,想来韩姑娘还是放不下裴郎!” 听到沈知鸢这么说,姜妧姎的嘴角抽了抽。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若是沈知鸢知道那日她落水是韩曦宁搞得鬼,不知道她还说不说得出来这句话。 还未听到韩曦宁的回答,就听到另一道空灵的女声传来。 “曦宁,事有轻重缓急。送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沈姑娘出嫁可只有两日了,你不如就让给她吧!” 劝韩曦宁割爱的正是周白薇。 姜妧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旁的容予一眼,淡声道,“夫君的旧情人来了。” 容予脸沉了下来,他无奈道,“姎儿,要为夫说几遍,我同白薇只有同门情谊和兄妹情谊,绝无男女私情!” 姜妧姎淡哂道,“我同裴大人还一清二白呢,夫君不也不信我?!” 容予语塞。 他若承认了,就坐实了他双标;他若不认,日后便不能再干预姎儿和裴肆的正常会面。 “是啊,事有轻重缓急,长公主同容世子已经成婚,白薇你怎么就不能放弃容世子呢?” 那边争执还在进行。 韩曦宁一句话说得周白薇脸都白了,她嗫喏道,“谁…谁说我没放弃?” 韩曦宁冷哼一声,“我怎么听说淳王府宴会上你以跳河相逼容世子救你?” “你…” 周白薇被韩曦宁说得哑口无言,她恼羞成怒道,“曦宁,你不要乱说,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认。” “是啊,韩姑娘,姑娘家的名节最重要!你这么说,还让周姑娘日后如何嫁人?” 听到这,姜妧姎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