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红巾军,小弟朱元璋》 第1章 睁眼都是女的 “漕司!官船被劫了!” 项平安慌慌张张过来汇报时,负责押送盐铁、使奴的漕运指挥使正在船舱里饮酒作乐。 见他低头跪在那里,不禁眯起眼睛,大着舌头吵嚷道:“废物!呱噪什么?” “大人!海贼把咱们的盐铁、布帛船全劫了!咱们的兵士死得死,伤得伤,马上就要扛不住了!大人还请尽早想些办法啊!” 听完属下汇报,指挥使“倏”地起身,顿时醒酒了一半! “快!吩咐下去,叫人把小船放下来,助我逃……回去搬救兵!” 指挥使推开身边妻妾侍女,一边打发她们收拾细软,一边下令道:“你去带人放火,把这艘船烧个一干二净!绝对不能让海盗登船劫掠!” “是!大人!” 项平安应了一声,小声追问道:“大人,货仓里关着的99位女婢,如何处理?” “废什么话!一把火烧了!” 指挥使拎着佩剑,一脚踹开项平安,急急忙忙逃命去。 “……” 项平安被踹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穿越者项平安缓缓睁开双眼。 三天前,穿越者项平安在家里炒了一盆见手青。大概是炒菜姿势不对,导致自己一觉醒来直接穿越到古代明州。 原身和自己同名同姓,是漕司手下一位副使。因身子亏空,被指挥使一记窝心脚原地闷死。 短暂记忆融合后,项平安发现,这个朝代有点类似元末明初。社会政权极端混乱,天子令不出朝堂,藩镇割据,贼寇遍地,海盗犯边,民不聊生。 明州官府为维护社会和平,不惜割地赔款,向琉球、倭奴等国家持续输送人口。名义上派遣妇女赴琉球、倭奴等国互通纺织技术,实际上就是纳贡求和。 等待货仓那些倒霉女人的,除了外边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海盗,还有敌国行军帐营里的炊事锅灶。 琉球、倭奴等国大军出征,从来不带粮草,沿途所到之处,老弱妇孺皆为军粮。这些女人落到他们手里,就像贩运过去的牲畜一样,被残忍虐待。 “可恶!那可是99条人命!当官的不做人,我可不想跟着他为非作歹!” 项平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来到关押女婢们的货仓。 “海盗来了!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看着手持火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项平安,众女婢面面相觑。 外边的喊杀声早就传进她们耳朵,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出大事了。 平日里轻佻好色的项副使,今日竟像死了爹似的严肃,足见官船危矣! “哟!瞧您说的!我等虽是下贱女子,却也不想就此葬身海上!还望项副使怜惜,饶我等性命!”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林盼儿,扭着水蛇腰,来到项平安跟前,搔首弄姿道:“比起别人,我更愿意伺候官家您呢!” 项平安认得这女人,她本是清河县首富的小妾,刚娶进门没几天,老头子就咽了气,被正室捆绑发卖到官船上充数。 “大人,我想活!” “我也想活!” “还有我!” 一众女婢见林盼儿这般,纷纷跟着跪下求饶。 “呵!” 倚着船舱坐在灯下饮酒的吕芳踪,突然冷笑道:“海盗劫掠官船,指挥使弃船跑路。没猜错的话,这狗官就是来送咱们姐妹上路的!” 其他女婢闻言,纷纷啜泣出声。 吕四娘想做豪杰,她们可没那份勇气! “呜呜……盼儿及笄之年,还不想死!大人,救救盼儿吧!” 林盼儿“扑通”一声跪倒在项平安面前,扯着他的衣角失声痛哭。 其他人见状,纷纷下跪求饶。 唯独吕芳踪,面不改色,一双杏核眼,直直盯着项平安,冷笑道:“求这狗官?还不如求贼老天开开眼! “时逢乱世,我等女流命贱如草芥!朝廷视我等为牲为畜,倭寇拿我们做军粮!这世道,生亦何欢!” 听着吕芳踪慷慨陈词,项平安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官眷之女就是有文化,说起话来更是铿锵有力。 可惜啊!他老子做直臣被抄家,连累她这个千金大小姐被送上官船做牛马。 想活命,还得靠他这个“狗官”放水! “项平安,你还跟她们废什么话!漕司那边等急了!叫咱们快点放火!”同僚一边泼油一边没好气地催促道。 项平安眯起眼睛,毫无征兆地挥起钢刀砍向那人脖颈。 这一刀快、准、狠,如浮光掠影,只在半空中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银光。 咔嚓! 只见他手起刀落,一颗鲜活人头,在地上连转几圈,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看着身首异处的尸体倒地不起,一众女婢顿时吓破了胆! 刚刚还断断续续的哭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杀官?可是诛三族的死罪! 项副使疯了吗? “海盗登船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项平安擦拭着手中钢刀,喃喃道:“我和你们一样,逃不出去了。” “项平安,我吕四娘敬你是条汉子!”一直没吭声的吕四娘突然高声道:“原以为项副使是酒色之徒,却不想,是我眼瞎错看了义士。恩公!请受小女子一拜!” 吕四娘下跪,一众女婢悉数跪下行礼。 项平安面色清冷,不为所动。 “少给我戴高帽子!”项平安道:“我今日救你们,原没打算有什么好结果。事已至此,我倒是想问问诸位,谁有活路?” 众女婢面面相觑,她们中一部分是受家族牵连的朝廷犯妇,一部分出身贫寒无依无靠,总归都是没有家世背景的苦命人。 被项平安这么一问,众人纷纷摇头。 刚刚升起的活命希望,再次被浇灭。 有人甚至念叨着不想逃了,只想死在这里。 众人手足无措之时,项平安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有条生路,你们有胆色的,可以随我搏一搏!” “我愿意!” 还没等项平安说完,林盼儿主动举手道:“我相信项副使!” 项平安瞥了眼少女,继续道:“你等若有心,可随我夺船逃命!若无意,请自便!或下船,或投奔海盗,皆与我无关。” 众女婢面面相觑,她们大部分海女出身,极少一部分不通水性。按理说,此刻跳船逃命,倒也不是没有生还希望。 只是,稍后归了家,照样被朝廷捉回原籍,依旧没有活路。倒不如守着这官船,随项副使死命一搏! “我愿意!” “我也愿意!” “还有我!” 女婢们纷纷举手报名之时,吕四娘突然泼冷水道:“你们就不问问,项副使想带我们携官船私逃去做海贼?还是要拿咱们的人头回去向朝廷邀功?亦或是,把咱们发卖到琉球、倭奴国卖上一笔好价钱?” 众女闻言,纷纷错愕无比! 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女,年长者也不过二十出头,又出身贫寒,怎会有这般见识高度? 被吕四娘这盆冷水一泼,顿时开始犹豫徘徊,各个面露忧愁之色。 第2章 这不合适! “四娘此言差矣!” 林盼儿星眸闪耀,意气风发道:“项副使舍命救下我等,他便是我等恩公!别说恩公发卖了盼儿,就是恩公叫盼儿去挡那海贼的刀斧弓箭,盼儿亦不悔当下决定!” 其他女婢面面相觑,如墙头草般倒向林盼儿,纷纷应声道:“我等甘愿为恩公差遣!视死如归!” 狭小的船舱内,众志成城之音,俨然有盖过外边喊杀声之意。 “为红颜搏命,我死而无憾!” 项平安没料到这些小娘子如此果敢,端的升起一股佩服之意。 最初,他只是不忍心看这些女人枉死。现在嘛,突然想杀出一条活路! 蝼蚁尚且有偷生之意,何况是人呢? “好!我没看错姐妹们!” 吕四娘挣扎着站起身,项平安这才发现,她双腿无力,似是重伤未痊。 只见她缓缓解开衣襟,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而后是里边的小衣。 此举着实看傻了项平安,他倒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是这节骨眼上,实在没那份心思。 话说回来,这吕四娘的身材真是太顶了! 项平安下意识挡住眼睛,透过指尖缝隙偷看了一下,前凸后翘,绝对有料! 眼看着脱到肚兜,吕四娘突然停下动作,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项平安。 项平安见状立刻合上指缝,佯装无视地干咳一声。 “别装了!”吕四娘娇声道:“过来。” 这么直接?不太好吧? 咱就说这事,多少也得避着点人啊! 项平安以为吕四娘要以身相许,忙拒绝道:“这不合适!” 噗! 吕四娘一声娇笑,缓缓展开夹衣,露出隐藏在布料间的手绘航海图,道,“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看这航海图!这是咱们接下来要走的海航路线!” 吕四娘出身航海世家,其父吕清少年时背母求生,是老城港家喻户晓的大孝子。 为维持生计,奉养病重老母,吕清被迫和同乡走私贩盐,事发后主动投靠到海贼王骆杰麾下,从事海盗营生。以其强大的航海天赋闻名天下。 因朝廷筹建海道运粮,广发海上招安令,吕清投降心切,多次力劝骆杰降元失败后,只身一人投靠朝廷,授封正七品忠勇校尉,奉命随军调查南宋宝藏图相关事宜,多次往返南北海道诸岛门户。 吕四娘在父亲的熏陶教育下,三岁博览群书,对《海外诸国地理图》、《诸蕃图》、《海道经》等地理书籍倒背如流,五岁时已经能够独自率领渔船出海。至九岁时,已然能够独自驾船出海行商贸易。 见多识广的吕四娘,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亲自测绘出最准确的世界地图。 然而,这一愿望在她十三岁那年正式破灭! 朝廷腐败,贪污成风,吕清不愿随波逐流,被上司污蔑行贿罪判了死刑,连同吕家上下178口,无一人幸免于难! 若不是吕四娘外出航海,吕家就彻底断了香火! 一心为家族复仇的吕四娘,召集海盗手刃仇人,被捕后惨遭多番折磨,凭借自身智慧逃到官婢船,准备取道琉球逃生。 不成想,中途出了这等乱子。 “项副使莫要误会,四娘献艺不献身!” 看着娇俏如花般的女人,缓缓穿上外衣,项平安的心情有点小复杂。现代人看古代地图,这不是太监上青楼,有心无力嘛! 偏偏吕四娘又认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漕运副使,搞得他想摊牌都不成! 无奈之下,项平安只能转移话题道:“眼下当务之急,务必要先冲出重围!怎么走,走什么路线,那都是以后的事!”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诸位,有懂得驶船掌舵的,立刻各司其职,自行安排差事。余下身体强健的,随我去武器库领兵器。别管会不会用,先握在手里自保,再谈其他!等会儿海盗登船,来一个咱们砍一个,谁也别手软!” 一番交代,让货仓里的女婢们顿时炸了营! 这些女婢听说海盗要登船,一早就吓成软脚虾,别说去领兵器了,就是呆在原地已是瑟瑟发抖。 倒是有几个身体强壮的女孩,主动跑去行船掌舵。余下人瑟缩成一团,动也不动。 “我会宰鹅!给我刀斧!”林盼儿银牙轻咬道:“姑奶奶和那帮畜生拼了!” 经她鼓舞士气,先后有十几个女人站出来,随她一起去领兵器。 项平安看了一眼吕四娘,对方心领神会地朝他伸出纤纤玉手,试探道:“可否劳烦项副使扶四娘一把……” “你腿脚不便,还是留在货仓养伤吧!” 项平安见她裙边染血,站姿艰难,料定她之前受过不少刑,如今自理困难,才被丢到货仓,和其他女婢一起。 “大人此言差矣!” 吕四娘环视众女,正色道,“我与众姐妹同心同命,自然不能作壁上观!此外,官船出发前,我夜观星象,料定近日将起风浪,约莫时间差不多到了,才烦请项副使扶我去甲板上……” 风浪?莫非是飓风? 项平安上辈子是北方人,他脑海里能和飓风挂钩的都是海难! 现代人尚且无法抵御的飓风,放在古代简直就是地狱开局! 心念电转之际,项平安上前道:“得罪了!” 说罢,拦腰打横将吕四娘抱起,大步流星往甲板方向走去。 几十个胆大的姑娘,手挽着手紧随其后。剩下一些年纪小的,互相看了看,也忍不住追随众人出了货仓。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与其留在这里等死,倒不如去上边,为自己谋个活路。实在不行,还可以倚仗自己的海女身份跳水逃生。 “项副使,你怕吗?” 吕四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近距离盯着项平安看了又看。仔细这么一看,还觉得他星眉剑目,倒是一位出挑美男子。 要是没有那两个纵欲过度的黑眼圈的话,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怕。” 项平安心说我怕死是一方面,主要是原身这具身体看着强壮,实则亏空至极。别说抱你,就是抱条狗也力不从心! “那你后悔吗?” 吕四娘欣赏对方的坦率和直白,内心对他的好感度更是直线上升。 项平安笑道:“为红颜搏命,我死而无憾!” 这个满分答案让吕四娘俏脸绯红,像被猛男告白似的,一时间春心荡漾,差点忘了自己上甲板上的目的。 借口查看天气情况只是一方面,她更想知道,外边这些攻船海盗,到底是不是自己同伙! 当初,自己被押到官船上时,曾和手下二当家约定好营救的时间、地点。 不出意外的话,外边这些海盗都应该是自家兄弟。 带着这份急于证实的心情,她出现在甲板上。当她看到对面迎风摆动的海盗旗帜时,嘴角难以压制地上扬起来。 对面的海盗旗帜是粉红色的!她的人来营救她了! 只不过,她手下只有一艘海盗船,怎么对面同时出现三艘海盗船?另外两艘海盗船是二当家请来的援兵吗? 第3章 黑吃黑? 吕四娘手搭凉棚,努力想要看清另外两艘海盗船的旗帜。 和官府军组一样,不同的海盗团伙拥有不同的海盗旗帜。 像吕四娘组建的粉红海盗团,就是由她专行独断,坚持给图案正中间的骷髅头戴上粉色头巾,并改换整体背景色为粉红色。 自己的死对头狮王海盗团和虎王海盗团,则分别以狮头和虎头为中心图案,完全摒弃了海盗旗上的标志性骷髅头。 说起海盗改旗易帜这事,还要从纵横四海八荒,鼎鼎大名的骆杰海盗团开始。 骆杰最初挂的海盗旗帜也是交叉的腿骨托举骷髅的旗帜,后来称霸海上之后,才改旗帜为交叉的双臂,类似于掰腕子的造型,寓意众海盗亲如兄弟,不分彼此。 自那之后,海盗圈才追随骆杰开始改旗易帜。 无一例外的是,黑旗升起时寓意着合作。反之,双方亮出红色海盗旗帜时,就意味着分崩离析你死我活。 “天啊!是狮王海盗团和虎王海盗团!” 林盼儿一声惊呼,道:“他们可是老城港附近的新兴势力,个顶个的兵强马壮!我家老爷就是被他们绑了儿子,活活吓死的!” 忆起往事,林盼儿不由得秀眉深锁。 当初她伙同舅舅暗地里贿赂两个海盗团,希望他们能把糟老头子的儿子绑走弄死。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先把糟老头子送走。 可怜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主母发卖到官船上。 “你看清了?他们的旗帜什么颜色?” 吕四娘在大牢里受过水刑,视力轻微受损,自然不及林盼儿的好眼力。 “黑色!”林盼儿笃定道:“他们挂着黑旗!寓意着黑吃黑!” 众女听她这么一说,纷纷惊慌失措,胆小的更是直接哭出声来。 这可真是离了狼窝又进虎穴! “前边的官兵坚持不了多久,咱们要尽快撤退!”项平安提醒道,“等漕司发射信号,增持来的援军一到,咱们谁都逃不掉!” 吕四娘身子踉跄,脚下不稳,一头倒进项平安怀里。 “黑色!是黑色!”她不停地呢喃着,怎么也想不通,昔日手下为何会和仇家同时出现!莫非,他们早就勾搭连环?连自己被抓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局? 看着失魂落魄的吕四娘,项平安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时间紧迫,无暇思量过多,当即一声令下。 “出发!” 随着项平安一声令下,不断有女子向下传令。 庞大如海怪般的官船,在众海女的齐心协力下,缓缓前进。她们都是普通海女,平生从未接触过官船,更不懂得开船技巧,只知道依靠平时积累的渔船经验行动。 眼看着官船径直朝着对面的海盗船撞去,项平安忽然意识到,自己行事太过鲁莽,完全没掌握好海上逃生的精髓! 大海航行靠舵手,没有舵手控制船只的航行方向,就像瞎了眼的苍蝇,只会四处乱撞! 舵者,犹人之心也!心若主持不正,则四肢百骸,尽失其宜!一船着力,全在舵工! “有舵工和缭手吗?” 项平安故作镇定的视线,从众女脸上一一走过。在他满是期待的目光下,终于有几个女子稀稀拉拉的举起手来。 “回项副使的话,我在商船上打过杂,略懂一些。” 十九岁的潘霜霜没敢提及自己未婚夫是官船舵手的秘密,她怕自己会被其他姑娘排挤,只好这般撒谎道。 更何况,未婚夫已然丧身大海,又何必旧事重提呢! “好!我命你为总舵手,立刻到仓内指挥其他姑娘!” 项平安点兵点将,又安排几个胆子小却有擦边经验的姑娘去掌舵。 正欲继续分配人手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响箭划破夜空。 “糟了!漕司发动求救信号了!” 项平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对着接连不断出现在天空中的放大版窜天猴,手足无措! 此处距离老城港口满打满算十海里,不消一个时辰,官府援兵即到! 留给自己逃亡的时间不多了! 自从项平安率领众女出现在甲板上的一刻,就被漕司发现了他挟持官船的谋逆之举。一旦被抓,任凭他口舌如簧,也难挽回性命!这船上的99位女子自然也不例外,搞不好还会被株连三族! “降帆!全力右满舵!冲过去!”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吕四娘,第一时间指挥舵手。 出乎意外的是,并没有人听从她的安排。 直到项平安重复了一遍她的原话,潘霜霜等人才开始行动缓慢地降帆。 官船上原来的舵手和船工,早在漕司搭乘小船离开时,一并弃船逃跑。 除了这99位女婢,就只有项平安一个男人!身上担负99条人命的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定还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我要冷静!我必须冷静!” 项平安努力调整呼吸,压制心跳速度。 终于,他异常兴奋地脱口道:“火铳!官船上有火铳!” 元朝末年已经将火铳配置于船只陆战组等,原主脑海中也有一些关于火铳的印象。舱内藏着十台铜火铳,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火铳?”吕四娘一脸难以置信道:“官船竟然有这等神器护体?” 同为海贼圈新兴势力的粉红海盗团,也就是吕四娘率领的这只复仇团,并没接触过火铳这种级别的战斗武器。 即便是对面的狮王、虎王海贼团,也只是配置一些传统用的冷兵器而已。 “船尾有逃生工具,胆小的姐妹可以自行抉择未来。” 项平安丢下一句,正欲离开,再次被吕四娘叫住。“项副使,带上我!四娘愿为自己、众姐妹一战!” 这次,项平安可没好意思再抱对方,耍一次流氓叫风流,接连搞小动作就叫下流! 稍作思考,他俯身背起吕四娘,直奔船舱底部放置铜火铳的战斗位置。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铳!” 吕四娘对着火铳爱不释手,摸了又摸后,果断道:“项副使,请教我使用火铳!我吕四娘宁可战死,也不会束手就擒!” 假设粉红海贼团的二当家真和狮王、虎王联手的话,那自己落在他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跟着项平安逃出生天,将是自己唯一生还希望! 众女婢九死一生,对生活本就无望,见吕四娘英姿飒爽地学习火铳使用法,也纷纷跟着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我会了!” “我也会了!” “我能同时掌控两把火铳制敌!” 众女兴冲冲地分享着自己所得,项平安却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安排好火铳手就位后,又背着吕四娘重返甲板,命令余下几十位娘子军做出备战准备。 行动之前,他即兴演讲鼓舞士气道:“姐妹们,咱们的命只有一条,机会也只有一次!希望大家不遗余力,为己而战!杀!” “杀!杀!杀!” 原本胆小的女子,在阵阵喊杀声中逐渐迷失自己,她们纷纷拿起石块、木棒等保护自己,吕四娘则背负弓弩,将箭头对准迎面而来的粉红海盗团。 此刻,她的内心很迷茫,甚至抱有一丝遗憾。 为什么二当家要和狮王、虎王海盗团联手对付官船?他们的目标到底是珠宝物资,还是自己? 两船狭路相逢,船上这些女流之辈,定然不是专业海盗的对手,一旦被海盗登船,后果不堪设想。 为今之计,她只能寄希望于老天,让这飓风快些到来! 与其鏖战,倒不如听天由命! 正思虑之际,忽然听见对面的二当家派人传话道:“吕四娘,速速投降!做我们的压寨夫人吧!哈哈哈……” 第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刺耳的嘲笑声,如翻滚的海浪扑面袭来。 吕四娘贝齿轻咬,讥笑道:“狗贼!我吕四娘抓到你之日,就是将你碎尸万段之时!” 原来,二当家早有反叛之意,只是自己未能及时发现罢了! 看人群中那些脸生的面孔,就能猜到自己的粉红海盗团已经被彻底大清洗,昔日心腹皆不见踪迹,多半已经遇害! “别找了!你的人都死光了!” 独眼二当家站在船头,扬扬得意之时,一支冷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仅剩的左眼洞穿而过。 啊啊啊啊! 一连串惨叫声,让吕四娘怒气全消! 旁边看热闹的项平安不禁竖起拇指称赞。 这飒爽英姿的大女人,真是又野又辣! 十足够味儿! “姐妹们!小心!千万不能让这些狗贼登船!” 吕四娘振臂高呼,及时提醒身后那些做出防御姿势的女流之辈。 项平安自然不敢大意,于风口浪尖之上的他,双目如炬,死死盯着那些试图荡绳跳船的海贼们。 刚刚还负隅顽抗的官兵们,在漕司弃船逃跑那刻起,纷纷无心再战,跳船的跳船,投降的投降。 海贼们乘胜追击,遂把目光落在官船上的女眷身上,看她们一个个花容月貌,年龄相当,早就动了贼心。 在第一个跳船成功海贼的带动下,其他人纷纷荡绳跳船。 眼看着甲板上的海贼成几何倍数增加,刚刚还摆出骁勇善战的女流们,如同羊群里的羊,再次蜷缩成堆,首尾一处。 项平安和吕四娘对视一眼,即刻下令道:“开火!” 与其以卵击石,倒不如釜底抽薪,先干翻两边夹击的海盗船! 嘭嘭嘭! 啊啊啊! 火药声夹杂着女人们的尖叫声,在风浪四起的海面上回荡。 首次使用火铳的女人们,既害怕又激动,先是抱头蹲下身子,而后相拥着庆祝彼此的成功。 “继续!别停!” 要不是潘霜霜及时提醒,大多数人早就忘了连续开炮的重要性。 在火铳强有力的后坐力震颤下,每个女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她们娇俏的脸庞上,先后浮现出紧张和愉悦,那份愉悦中又透着难以名状的期待,和热烈的期盼。 有些年轻的姑娘双颊渐渐泛红,身心随着火铳枪管一起燥热滚烫。 这是她们第一次尝试玩火,那美妙的感觉,瞬间冲垮所有精神束缚,带给她们前所未有的精神愉悦。 “什么情况?” 感受到船体震动的海贼头目们,纷纷把视线落在船身被火铳击毁的地方。浓烟带着木材燃烧的刺鼻气味,呛得他们睁不开眼! “二当家!是火铳!咱们中计了!”有人高声提醒道。 二当家沉浸在失去独眼的痛苦中,根本无暇顾全大局,更没心思继续指挥战斗。 “撤!掉头!马上掉头!” 随着二当家一声令下,粉红海盗团还是扬帆转向。 另外两艘受到火铳攻击的海盗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开足马力,和官船贴近。这样的作战方式,让项平安立刻对火铳手叫停。 这么近距离炮火攻击,势必会产生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恶劣效果。 从目前的局势,大概可以猜测出,这两伙海盗已经打定主意,宁可沉船也要一举拿下官船。 大概是船上的99位姑娘们太诱人,才让他们产生这种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强盗想法。 “登船!” 海盗头目一声令下,数不清的海盗漂来荡去,强行登船。 吕四娘手中的弓弩,在此刻显得极为无力。 她抽出随身宝剑,倚着船头大杀四方。 鲜血迸溅到她脸上,很快染红她全部衣衫。 项平安双手持刀,不遗余力地砍杀海盗。饶是如此,依然寡不敌众。 刚刚还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们,被冲上船的海盗追得四处逃生,尖叫声不断。 “小娘子,过来陪大爷玩玩!” 海盗们像闯入羊群的饿狼,争相追逐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 吕四娘双目血红,只恨自己不能长出三头六臂去救人。 再看项平安,挥刀速度明显变慢,只有防守之力,再无进攻之机。 “来了!飓风来了!” 吕四娘一声疾呼过后,海面上突然风浪大作,惊涛拍打着船身,卷起千堆雪。 在她的提醒下,众女事先觅好藏身处,并未有大碍。 倒是那些猴急的海盗们,脚下不稳,像开水煮饺子似的,一个个被扔进大海里。 “老天有眼!咱们有救了!” 众女喜极而泣,相拥取暖。 飓风越来越大,海面上的浪花也越来越高。没多会儿,天空就被海水所淹没了。 “小心!” 吕四娘提醒众人的同时,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失去重心。 眼看着对面的女人就要栽下海,项平安一个俯冲过去拽住她的腰带,顺势将她整个人拽进怀中,二人在甲板上滚了几圈,才在众女的帮助下,勉强稳住身形。 吕四娘看着舍命救下自己的项平安,羞得俏脸绯红。刚刚二人相拥滚甲板之时,她好像感受到,来自某个庞然巨物的突袭冲击。 “风浪越大,船越脆!” 项平安无暇顾及其他,一颗心都在整船人的安危上。 海盗虽然撤退了,海浪却越来越大。 这艘官船到底能不能禁得起海浪的压力,还是未知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人,咱们还是先到船舱下面去,稳住船身才是要紧事。” 在吕四娘的小声提醒下,项平安等人先后来到船舱,查看舱内情况。 船身剧烈摆动,吕四娘站立不稳,却执意要和项平安同行,此举引来不少姑娘的醋意。 自打项大人出手营救她们,吕四娘就一直黏在大人身边,根本不给其他人接近大人的机会。莫不是,她想抢占先机,将项大人占为己有? 抱着这种想法的女人,看向吕四娘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复杂。 “大人!我们赢了吗?” 华服染血,手提海盗人头的林盼儿,袅袅婷婷地出现在项平安面前,她刚刚把海盗色诱到船内,趁其不备,一刀了结,方才提着人头过来邀功。 她坚信,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自身变得有利用价值,就会得到男人的重视! 啊! 一众姑娘被鲜血淋漓的人头,吓得惊声尖叫,纷纷后退。 林盼儿洋洋得意地环视众人,咯咯娇笑道:“怕什么?他又不会开口咬人!” 她哪里知道,众人怕的不止是人头,还有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孙二娘! “林姑娘有勇有谋,当真是我辈楷模……” 项平安话音未落,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尖叫道:“不好了!舱底漏水了!” 第5章 船要沉了! “完了!船要沉了!呜呜呜……好害怕!” “船漏了,我也活不成了!爹!娘!女儿要死了!呜呜……” “风浪这么大,船很快就会沉!姐妹们赶紧跳船谋活路!” “……” 众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或哭泣或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下逃窜,拼命寻找生路。 众人之中,倒也不少女中豪杰,临危不惧,其中就有项平安熟悉的吕四娘和林盼儿。 一向反应迅捷的林盼儿,秀眉深锁,当即爆喝道:“安静!” 舱内落针可闻,众女神色慌张地看向林盼儿,不知她意欲何为。 “船在人在,船破人亡!慌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听见副使安排?” 一句话,犹如定海神针般,暂时定住慌乱局面。 “……” 项平安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知道古代木船不结实,却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遇到风浪就沉船?这谁受得了! 他一个现代人,从来没接触过木船,哪里懂得修补之术! 幸好原身是漕运副使,脑子里除了女人和美酒之外,多少留下一些相关知识储备。 深吸一口气,项平安立刻对现有女眷进行分组列队。 “十万火急,废话不多说!以子鼠为例,相同属相姐妹自觉站成一队。依此顺序,列组排开。注意!动作要快!” 片刻混乱,众女自主分组成功。 好消息,每组的人数都很平均,基本都在6-8个左右。 坏消息,众人分组用了十几分钟。 万幸的是,这个时代的船只,已经广泛应用水密船舱。这种船只构造,可以让漏水的船体,不会在短时间内沉没,给众人足够时间修补。 当然,这种水密船舱也不是没有弊端存在。 以项平安所在的官船为例,舱底以12生肖排列分舱,这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尚无法确定,其他舱部是否有漏水情况。 看着分组完毕的众人,项平安立刻发布任务。 “现在,每组出两名年纪最大的姊妹作为前锋军,依次查看自己小组对应的舱底情况。发现漏水情况后,留下一人及时堵漏,另外一人来找我报信!” “余下众人,听我调遣!子鼠、亥猪组随我去各处舱底堵漏疏水;丑牛、寅虎组负责就近寻找织物和皮革运输到漏水舱底备用;卯兔、辰龙组将桐油和石灰粉搬运到干燥处,这些东西千万不能弄湿;巳蛇、午马组负责搜集并丢弃无用辎重……” 任务分配完毕,众女齐声道:“属下的令!” 项平安环视众人,正色道:“此乃性命攸关之际,还望诸位各司其职,全力配合!” “是!” 看着众女先后行动起来,项平安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指挥这么多人!上次做总指挥,还是在wow屠城团呢! 没有游戏里的指挥经验,还真控制不了这混乱局面! “项副使,卯兔舱漏水!” “项副使,巳蛇舱漏水!” “项副使,申猴舱漏水!” “……” 众女纷纷来报,项平安脑瓜子嗡嗡的! 合着这官船也是豆腐渣工程啊! 就算风浪大些,也不至于这么多地儿漏水啊! 八处!足足八处! 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加糟糕! 稳住! 别慌! 一步是一步! 项平安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率领子鼠、亥猪小组来到舱底堵漏疏水。 “大孔洞用木塞、棉花、织物去堵;小孔洞用麻绳、衣物暂时将就一下……” 项平安根据原身记忆,奔走在各个船舱之间,指挥众女科学堵漏。 他就像官船的龙骨,凭借个人意志撑起指挥工作。 “四娘,你不用跟着我们跑来跑去……” 项平安看着举步维艰的吕四娘,在各舱之间来回穿梭,及时出言提醒道:“你有足疾在身,不必如此操劳。” 要知道,一个伟大的航海士能救活一整船人! 吕四娘的重要性,胜过任何人! “我……” 吕四娘脸上愁容不展,心头好似有千斤重担! 别人不知情,她这个粉红海盗团的大当家,一眼就认出,舱底孔洞是自己手下人的杰作! 没猜错的话,沉船是二当家计划中最重要一环! 或许,他还想一石二鸟,将狮王、虎王两个海盗团连同自己一起沉入海底…… 只可惜,他漏算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天气! 海上天气多变,一个资深的航海士,能时刻通过天气变化改变方针策略,这才是海盗们能够在海上生存的必要条件! 二当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自然也算不到飓风来袭。 谁又能想到,来势汹汹的飓风,竟然以另外一种方式,变相救了她们一船人! 否则的话,海盗正面冲船,舱内暗中漏水,内外交困的她们,很难有生还之机! 不得不说,二当家心太黑了! 我怎么早没看出他这么狠毒? “我?我建议,小孔洞用桐油浸麻丝、石灰粉进行堵漏……” 吕四娘看着海水顺着孔洞汩汩上涌,一众姐妹如蝼蚁般忙碌往返,内心愧疚极了! 她心里很清楚,眼下不是吐露实情的最好时机。 假设这次能渡劫成功,侥幸生还的话,她一定向项副使负荆请罪! “谢谢你。” 项平安深深看了吕四娘一眼,总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很愧疚? 这女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项副使!喜讯!卯兔舱漏水处堵住啦!” 卯兔组的潘霜霜及时来汇报进程,在她之后,陆续传来喜讯。 “巳蛇舱漏水处理完毕!” “申猴舱不再漏水!” “……” 八个漏水点,先后传来七个喜讯汇报。 众人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项平安叮嘱众人继续守好漏水点,千万不能大意。 外边风浪依旧很大,除了看守漏水点的小组成员,其他成员必须回到各自位置操控官船走向。 一直任由船只在海上漂泊,极有可能发生触礁海难! 众人领命,有序回到各自位置。 舱底闷热潮湿的后遗症很快出现。项平安擦着额头上的热汗,一边扇着凉风,一边询问吕四娘。 “四娘,你看这风浪,什么时候能停?” 吕四娘抿着薄唇,忧心忡忡道:“过了子时,差不多就该停了。” 项平安点点头,丝毫不敢有松懈之意。 体表温度过高,他一身外衣早被汗水浸透,湿哒哒贴在身上,黏腻潮湿难以忍受。 于是,一边脱下外衣擦汗,一边和吕四娘继续交心道:“四娘,我看你一直愁眉不展。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吕四娘咬着嘴唇,欲说还休地看向宽肩窄背细腰的项平安。 不知为何,俏脸“唰”的一下红透半边。 想她以前在海盗船上时,倒是经常见手底下那些臭男人光膀子,也没见这么脸红心跳过! “我……” 当她看到充满荷尔蒙气息的汗珠,顺着项平安的喉结滚落到他结实的胸大肌上时,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渴了?” 项平安见吕四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上的汗珠咽口水,还以为她太久没喝水所致,压根就没往其他方向想。 “姐姐怕是饿了吧!” 林盼儿突然出现,娇笑着看向吕四娘。 项平安听不懂她的一语双关,吕四娘心里明镜似的,饶是如此,嘴上依旧不饶人道:“妹妹神出鬼没的,是怕姐姐吃独食吗?” 第6章 争风吃醋? 从林盼儿出现那刻开始,舱底的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就算项平安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感觉到这份不同寻常。 “有话不妨直说。” 项平安的视线在林盼儿和吕四娘之间游走,这两人也称得上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搞内讧可不行!起码现在不行。 “那我便直说了!” 林盼儿直言道:“大人生得风流雅致,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我等小女子未经人事,尚且待字闺中,少不得对大人倾心仰慕。便是有些争风吃醋之举,也不过是姑娘家家的玩笑话,算不得什么!” “呸!好不要脸的妖精!谁和你争风吃醋了!那都是你一厢情愿的事!”吕四娘红着脸反驳,林盼儿笑得花枝乱颤道:“好!好!好!你既不喜欢,以后大人就是我一个人的如意郎君!” “谁说我不喜欢项副使?我只是不喜欢争风吃醋,你要是真有本事,咱们公平竞争!” 吕四娘一双美眸碧波流转,目光热辣滚烫,丝毫不避讳和项平安对视。 “吕姐姐说得对!公平竞争!”有人振臂高呼,其他女人立刻附和道:“必须公平竞争!人人平等,谁都不能独占大人!” 项平安被她们搞得哭笑不得! 皇帝不过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们这99位都想为我妻妾?谁能吃得消? 别人战死沙场,我战死床上?说出去多难听啊! 再说了,就算你们心甘情愿做我耕种沃土,也得先问问我看没看上啊! “既然大家都有此心,索性就那个章程。不如,就以一年为期,论功行赏!功高盖主者,优先婚配选择权!” 身材高挑,谈吐不凡的秦可儿,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言。 和其他女子不同,她身着锦绣华服,身边还跟着几个全武行的贴身丫鬟身伺候着,看着倒有几分贵气在身。 见众人不语,她又继续道:“可儿少时博览群书,常闻历朝皇帝皆喜论功行赏。我等虽为女娥,却也巾帼不让须眉!以今日事为例,最先发现船舱漏水的姐妹,当记一功!” 经秦可儿这么一提醒,项平安才想起这等正事,立刻下令寻找率先发现船舱漏水的姑娘。 此话一出,跟着秦可儿身边的小丫头绿珠率先举手道:“大人,是我们小姐率先发现的!” “哟!秦姑娘这是毛遂自荐啊!” 林盼儿掐着腰,醋意满满道:“盼儿倒是想问问,姐姐又是如何发现船舱漏水的?” 原以为秦可儿会被问住,却没想到,她大方坦白道:“很简单,通过计算船体倾斜角落,就可以判断船舱是否漏水。盼儿姐姐要是想知道详细,我可以唤丫头执笔将计算过程写下来。” 林盼儿不服气道:“少扯!外部风浪四起,船体本就倾斜动荡,怎么偏你就能看出端倪?莫不是,这舱底的水祸,因你而起?” 秦可儿被人贴脸开大,非但不恼,反而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祖父得名师指点,在数学、格物学等领域颇有造诣,曾任正四品漕运督造师,这艘官船草图乃出自于我祖父之手……” “原来是世家小姐,怪不得口出狂言!” 林盼儿持续输出道:“我且问你,你既是官宦子女,为何同我等沦落至此?该不是你和吕姐姐一样,也是犯了事的吧?”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绿珠当场站出来护主道:“我们小姐是漕司大人表亲,此番搭伴回老家祭祖,纯粹是图个方便之举!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是犯妇贱婢?” “绿珠!慎言!” 秦可儿嗔了一句,心里怪丫鬟不该贪图这口舌之利,主动自爆身份。 既已上了贼船,还秀那份优越感做什么?只会招来排挤和非议罢了! “是!小姐!” 心直口快的绿珠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多嘴,当场扇了自己两耳光,心里悔极了。 “我且说呢,原来是漕司大人亲戚!” 林盼儿敛起笑容,突然目光狠辣道:“项副使,此等官家女子,断不可留!一来有通关隐患,二来她和咱们姐妹不同心!” 言必,向吕四娘求证道:“姐姐,你怎么看?” 吕四娘自认和林盼儿不是同路人,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意见出奇一致。 “凡有异心者,当及早诛杀,久必生患!” 似乎是二女的话起了蝴蝶效应,其他女人看向秦可儿主仆的目光,也变得极端仇视冷漠。 秦可儿环视众人,淡然开口道:“诸位姐妹的担忧,我自然心中有数。只不过,我这丫鬟话未说完,尚有内情未及时言说。” 停顿片刻,她继续道:“先前说漕司是我表亲,的确不假。只是这歹人对我生了恶念,要将我强行占为己有。要不是绿珠她们拼死反抗,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没错!漕司狗贼强占不得,便把我们投放到货舱,威胁要将我们发卖到南洋!我家小姐出身何等高贵,奈何亲人先后凋零,族中早已无人庇护,这才有此遭遇!先前吹牛,也不过是希望大家能高看我们小姐一眼,不期她为人软弱……” 主仆说到这里,纷纷抹起眼泪。 众女见状,立刻没了注意。 林盼儿虽不信她们的鬼话,却也无从反驳。 是啊,官宦小姐怎么和她们这些下等人同舱呢?这明显说不通啊! “这样啊!” 项平安盯着秦可儿看了半天,突然将手中佩剑架在她脖子上,面无表情道:“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小嘴,你当我信了你几句?” 众女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还是头一次见项副使将手中利剑指向女人,幸亏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 “女人的嘴,诱人的鬼。我要是大人,一句都不信!”秦可儿手指着众人,微微一笑道:“不止我,她们的话,照样不能信!” “说得好!” 项平安用剑尖托起秦可儿的脸,像要把她的长相记住似的,足足盯着看了三秒。 咻—— 突然间手起剑落,一缕乌黑碎发,飘然而下。 “小姐……” 绿珠一声惊呼,顿时脸色煞白! 第7章 你想要什么奖励? 秦可儿手捂胸口,美眸微垂,着实被吓了一跳! 刚刚项平安那一剑,不着痕迹地断了自己一缕头发,险些要了自己性命! 不止她吓得够呛,在场的其他女人,纷纷吓得后退,有些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多言造次。 林盼儿美眸流转,心里盘算着项平安的打算。很快便捕捉到,他不想杀死秦可儿。 当下改换口风道:“秦可儿,项副使菩萨心肠,饶你一命!你可要谨记他的大恩大德,待来日,莫做那些背叛之事。” 项平安讪笑道:“盼儿说的是极!” 他倒不是真有什么菩萨心肠,再三权衡决定留着秦可儿,一来是可惜她才貌无双,二来压根就没把她当成威胁。 更重要的一点,留着她这个官宦小姐,未来或可有大用处。 吕四娘对项平安此举不甚赞同,却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哪有心思去吃别人的干醋。 其他女人身上没有功劳,不受重用。长相又没吕、林二人出众,自然不敢造次。 一场风波,到此戛然而止。 绿珠“扑通”一声跪倒在项平安面前,诚心叩首道:“感谢项副使不杀之恩!绿珠替小姐向您磕头了!” 嘭嘭嘭! 三个响头磕下来,绿珠额头见血,目光依旧坚定如前。 林盼儿瞄了一眼项平安,立刻上前搀起绿珠,见风使舵道:“绿珠妹妹,大人不方便搀扶你起来,你就别为难他啦! 以后,咱们就是风雨同舟的姐妹,你可不要记姐姐的仇哇。姐姐说话是直接些,那也是为了整船姐妹的安危着想……” 寥寥数语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可惜,她能哄得了绿珠,却骗不过秦可儿。 只见秦可儿袅袅婷婷上前,朝着项平安屈膝施礼,神情淡然道:“项副使的恩情,可儿没齿难忘!日后同在船上,还请大人多多照拂!” “不必客气!我不杀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项平安直言道:“以后咱们船上姐妹的功过簿,就交给你来管理。立功者有赏,犯过者有罚。即便咱们都是女流之辈,也该有些章法才是。” “那我家小姐这次立下的头功还算数吗?”绿珠急于护主,免不得又嘴快了些。 秦可儿与她年纪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这毛病,平日里姐妹相称,也很少管束她。只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言。 偏偏绿珠又是宁可掉脑袋,也要护卫主子利益的主人,自然比其他丫鬟拧巴些。 “算!” 项平安非但没抹杀秦可儿的功劳,还对她大加赞赏道:“你虽是女子,却出身造船世家,又有卓越数学天赋,日后免不得要为众姐妹多分担些。” 秦可儿再次躬身施礼,施然道:“承蒙大人厚爱,小女定不负众望,竭尽所能看护船只安危!” 林盼儿和吕四娘对视一眼,醋味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这朵娇花才刚刚崭露头角,就比旁人更加受倚重,日后还不踩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 “大人,吕姐姐观星象、测天气,当记头功!” 之前还和吕四娘剑拔弩张的林盼儿,当下站队盟友,试图使出合纵连横的路数,并肩打压新人秦可儿。 吕四娘也没让林盼儿失望,笑着回应道:“盼儿手刃海盗头颅鼓舞士气,率领众姐妹誓死护船,合该也在功劳簿记上一笔!” 看着互相吹捧的二女,项平安哭笑不得,只好附和道:“该记!该记!稍后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的奖励!” 为公平起见,他环视众人道:“众姐妹自认有功劳被忽视者,可主动向秦可儿自荐,经我审核核实后,立即登录在册,绝不厚此薄彼。” 众女刚刚还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大家都有机会公平竞争,才是她们内心深处最渴望的。 “大人,盼儿想替诸位姐姐问问,您想奖励什么?” 林盼儿嘴角噙着坏笑,内心早已有了打算。 项平安当下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当然是大人你咯!” 林盼儿手帕捂嘴,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虽嫁人做妾,却也是个空头媳妇,从来没享受过男女欢愉。如今最想要的,自然是能入英雄怀,同盖锦床被! “我?” 项平安故意装傻道:“你若受众姐妹拥护,这领头羊的位置交给你也无妨!” “大人真坏!明知道人家说的不是这回事,偏要装傻充愣!我不管,反正船上只有你一个男人,这齐人之福,你享也得享,不享也得享!” 林盼儿的虎狼之词,着实把项平安惊到了。 不是说古代女人保守吗?被看过小脚就要自尽吗?怎么这船女菩萨都让自己碰上了? 99位啊!肾都枯了! “盼儿所言极是,您身为领头人,总不能视我们的需求于不顾吧!”人群中的潘霜霜也跟着起哄道:“请大人翻我们的牌子!” 她也是尝过甜头的女人,虽未破身,却也经了一些人事。 如今林盼儿争宠,她自然也不能落后! “既然众姐妹都有此意,不如就照着功劳簿上的立功顺序撂牌子!吕姐姐第一人,我第二,秦可儿第三……” 林盼儿转了转眼珠,故作娇羞道:“若是大人愿意,也可同时翻我们三个的牌子!” 吕四娘也是当过海盗大当家的人,内心虽向往男女之事,却从未在这方面动过心思。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也跟着林盼儿的念头心猿意马。 “呸!小骚蹄子,你比外边的海浪还浪!” 绿珠啐了一口,红着脸骂道:“大人待你如手足,你却想扒大人衣服!真流氓!” 她才刚满15岁,倒也来了月事成了女人,只是光听听这些虎狼之词,就觉得臊得慌! 功劳簿秒变侍寝簿?亏她们想得出来!真是馋疯了! “小丫头片子,等你尝到甜头,就不这么说了!” 林盼儿白了她一眼,继续含情脉脉地看向项平安,恨不得立刻敲定这事。 “你们……” 看着众女争风吃醋的热辣场面,项平安倒也不反感。 只是苦于穿越过来继承的这副躯体,一早被原主挥霍掏空。如今已是腐朽不堪的空壳,有心提枪上马,奈何老骥无力! 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喽! 就算林盼儿等人想把自己生吞活剥,渣都不留,也只能由着她们干巴巴地幻想了。 “莫非大人看不上我等姿色?还是心中已有候选佳人?”林盼儿委屈吧啦地作揖施礼道:“还请大人明言!” 第8章 你才有病! 古代三妻四妾很寻常的事,那些诸侯公卿,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即便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占尽天下美色,还不忘每年选秀纳新。 男人嘛,哪个不想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项平安虽是现代人,也逃不出刻在DNA里的雄性基因。 可他当着这么多美人的面,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身子亏空之事。 丢人!实在太丢人! “大人?”林盼儿穷追猛打,逼着项平安做选择。 众女不敢多言,纷纷看向项平安,连大气都不敢出。 吕四娘见他眉宇间愁眉不展,还以为他心有所属,才如此游移不定,不觉间浮现一抹失望神色。 “大人如此纠结,我先告辞了。” 吕四娘转身离去,留下一道落寞背影。 腿上的伤口又痛了,她颤抖着身子,就快挺不住了。 “站住!”项平安假意责备道:“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吕四娘有些委屈,却没还嘴,这事确实是自己太心急了! “咱们尚未全身而退,我不想谈论这些儿女私情!以后,谁都不许提这事!违者,军法伺候!” 吕四娘听罢心头大喜,嘴角微微上扬,连腿部溃烂的伤口都没那么疼痛难忍了。 林盼儿扭着小蛮腰上前,主动挽住吕四娘的手臂,娇笑道:“姐姐窈窕淑女,大人怎么舍得弃你不顾呢!换我是男人,一早就把你推倒了!” 秦可儿看着拉帮结派的林盼儿,心中厌恶感飙升,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恨不得撕烂她的鸟嘴! 她性子清冷,本就是不爱多事的人,奈何林盼儿一直咄咄相逼,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索性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人,奴家有要事禀告,还请大人屏退左右!” 秦可儿环视众人,最终把视线定格在林盼儿脸上,眸中挑衅意味十足。 见二女火药味十足,吕四娘转身就走。她无暇淌这种浑水,也懒得和她们争风吃醋。 “吕姐姐,请留步!” 秦可儿偏偏叫住吕四娘不让她走,气得林盼儿死死挽住吕四娘的胳膊,厚着脸皮抢白道:“我要留下照顾吕姐姐!” 待众人先后散去,舱内只剩下项平安、秦可儿、绿珠、吕四娘和林盼儿五人时,秦可儿朝着绿珠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立刻上前道:“大人,绿珠家中世代行医……” 女医? 项平安凝眸看向绿珠,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小丫头身上有股特殊香气,敢情是药香啊! “接着说。” 绿珠点头,继续道:“吕家大姐姐的腿再不治,以后就没机会治了。还有……” 她抬眸看了一眼主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大人你的阴虚症,也该趁早医治才好!”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林盼儿泼妇似的掐着腰,破口大骂道:“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黄毛丫头端了几天药罐子,就敢自称女医?真当船上无人了吗?” 吕四娘轻轻拽了拽林盼儿的衣角,冲她摇了摇头。 争风吃醋可以,大是大非上绝对不能离心离德! “我两岁识百草,三岁坐堂针灸,七岁垂帘问诊,怎么就不是女医了?”绿珠勃然大怒道:“无知小妇,胆敢当我面信口雌黄?信不信我以后见死不救?” 听到“见死不救”四个字,林盼儿的嚣张气焰顿时萎靡不振。她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你倒是说说,大人哪里阴虚了?”林盼儿小声道,“望闻问切,你到底是用了哪一招?总得说明白,才能叫人心悦诚服!” 绿珠掐着腰,上前三步道:“大人形体消瘦、潮热盗汗、咽干颧红,就是阴虚之症,你们逼他行房,就是往火坑里推人!” 林盼儿吓得俏脸煞白,内心懊悔无比。 绿珠说的这些表征,全都中了! 就算自己想反驳,也无从开口。 “大人,盼儿对不起你。” 林盼儿“扑通”一声跪倒在项平安面前,狂扇自己耳光道:“盼儿心悦大人,想和大人双宿双飞,却没想到,大人身患隐疾有苦难言!日后,盼儿定当竭尽全力服侍您,还请您原谅盼儿的无知!” “起来吧!” 项平安单手搀扶起林盼儿,心里并不怪罪她。 这丫头长了一张小妹妹似的巧嘴,平时喜欢抢尖卖快,倒也无伤大雅。 “先治四娘。” 项平安一眼定乾坤,吩咐绿珠立刻给吕四娘治疗腿疾。 绿珠也不含糊,立刻上前替吕四娘诊脉、观舌苔等。忙乎了一阵,手下方子也已经开了出来。 “痈疽坏死皆因阴阳相滞而生,盖气阳、血阴也,血行脉中,气行脉外,相并周流,寒与湿搏之,则凝滞而行迟为不及,热与火搏之,则沸腾而行速为太过,气得邪而郁……” 绿珠说了一大堆众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气得林盼儿俏脸通红。哼!竟然被她装到了!好气! 秦可儿抿嘴偷笑,咳嗽一声,示意小丫头说些大白话给众人听。 绿珠和主人对视一眼,继续道:“治疗法子很简单,火烧刀子剜掉腐肉,再辅以生肌去腐之药,不出七日可痊愈!” “都需要什么药?咱们可曾带来?”秦可儿追问道。 绿珠盯着自己开出的方子,苦思半天,摇头叹气道:“缺了几样!” “那还治个屁!”林盼儿急性子,当场揭短道,“治不了不早说!害大家浪费心神在你身上!看吕姐姐难过你高兴?” 绿珠闷哼一声,气急败坏道:“你懂啥!缺了的药,我可以用其他药物代替!没有三七,我就用海螵蛸!没有夏枯草和连翘,我就用海带和昆布!我爷爷说了,药食同源,皆可替代!” 秦可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疑惑道:“什么是海螵蛸?” “海螵蛸是一种中药,是用乌贼骨壳入药,有固精止带,收敛止血,止酸止痛,收湿敛疮的作用,还可以用于肾气不足,肾失封藏所致的遗精滑精等等!简单说,这药对吕家大姐姐和项副使都有益处!” 绿珠摸着下巴,认真思考道:“吕家大姐姐的伤势无妨,只是项大人的病体有些难办!少则百日,多则一年才能调养好。尤其是,治疗期间严禁同房……” 第9章 争先恐后 一夜过后,海上风平浪静。 蓝天白云之下,官船随波荡漾。甲板上坐满了出来晒太阳的女眷,项平安正忙着安排有潜水经验的海女下水打捞制药必需品,诸如乌贼、海带和昆布之类。 “大人,我水性好,让我下去吧!” 林盼儿第一个举手,急着立功表现的她,一向擅长自我举荐。 众人见她举手,也纷纷跟着举手报名。 “大人,我三岁就会游泳,当了十几年采珠女,非常擅长潜水!”潘霜霜不甘示弱地撩起裙摆,亮出自己结实的腿部肌肉,以此来证实自己的潜水能力。 原是寻常动作,却被林盼儿视为挑衅。她娇笑一声,立刻当着项平安的面,脱解罗裙,当众展示自己的曼妙身材。 日光在林盼儿身体周围洒下一轮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如同仙女下凡般美不胜收。 看着仙女儿似的的林盼儿,项平安眸光微动,心神恍惚。 这等曼妙身躯,谁看了能保持住? “谁还不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呢!”林盼儿一脸傲娇道,“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跟我比?你行吗?” 潘霜霜无奈苦笑,主动示弱道:“我没想跟你比!下海打捞之事,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咱们姐妹毛遂自荐,不过就想为吕姐姐出一份力而已!” “我不一样哦!”林盼儿勾起嘴角,媚笑道:“为吕姐姐寻药不假,我心里更想立功呢!” 如此直白,倒显得她几分率真可爱。 众人捂嘴偷笑,连潘霜霜都忍不住想笑。 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是不知羞耻! “想下海的姐妹到秦可儿那里报名领工具,所得最高者记一功。” 项平安怀中抱剑,面无表情地安排海女潜水事宜。 他怎么也没想到,现代社会的会员积分制,在古代同样奏效! 这帮女人如此卖力,也不过是想力拔头筹,获得自己的认可和青睐。 既如此,以后就按照这路子走下去,逐渐形成规矩之后,更加方便统领指挥。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不进行有效军事管理的话,很难形成训练有素的娘子军。 倒没奢望她们能冲锋陷阵,起码在船上这段时间学会服从。 不多时,换好潜水服的林盼儿、潘霜霜等九位女子并排站在甲板上。她们身着防护服、口衔呼吸管,曼妙身姿被牛皮制成的紧身衣勒得前凸后翘。 林盼儿为了展示自己的傲人身躯,故意放弃笨重防水衣,只穿自己喜欢的棉布泳衣。这种泳衣下水轻便,出水畅快,更加适合采摘珍珠、鲍鱼等物。 为了展示自己和别人不同,她还用别人身上的皮制潜水服扎成气囊背在身后。 见众人面露疑惑,林盼儿主动解释道:“阿爹说过,不能将自己的生死全部寄托在呼吸管上,呼吸气囊必须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众女面面相觑,她们身着笨重潜水衣,脑袋上还罩着一个皮制头套,只留下眼、鼻、口露在外面,简直丑到无法形容。 再看林盼儿衣着清凉,袅袅婷婷地站在那里,简直快把她们羡慕死了。 “我不穿这丑东西了!我也要学盼儿姐!”有人红着脸脱掉潜水衣,有模有样地学起林盼儿。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起脱掉潜水服。 林盼儿背着手,视察似的从海女面前走过,偶尔帮忙端正一下对方的装备,十足领导气派。 潘霜霜左顾右盼,看着姐妹们跟风林盼儿,心里也有些活泛,出于安全角度考虑,她最终还是没去跟风。 海底不比陆地,越往深处潜,水越寒凉。女孩子只图一时漂亮,将来就要承受因受凉而不孕的苦果,实在得不偿失! “你怎么不学她们?” 秦可儿手持花名册,饶有兴致地看向潘霜霜。这姑娘能坚持本心不盲从,绝对是个人才。 “我怕受凉。” 潘霜霜犹豫再三,直言道:“我祖母和姑母们都是海女出身,她们中有不少人,因为长期深潜采珠,落下严重的风湿病,有些甚至无法生育子女……” 九女中刚刚卸下潜水服的另外七人,听到潘霜霜这么说,忽然又后悔了!只是碍着面子,谁也没好意思再换回来。 项平安背着手,站在诸女面前,训话道:“本次潜水的目标物是乌贼、海带和昆布,限时一刻钟。都听懂了吗?” “是!” 诸海女应了一声,纷纷跃入海中。 看着一道道曼妙身姿,美人鱼似的潜入海中,项平安心里羡慕极了。他生长于内陆,十足的旱鸭子,两辈子都没潜过水,只能站在船边,盯着海面过过眼瘾。 吕四娘见他盯着海面不放松,还以为他担心海女们的安危,不觉间升起一抹敬佩之意。乱世之中,如此有担当的男人,实在不多见! “项副使……我有话对你说。” 吕四娘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项平安摊牌。 “袭击官船的海盗团分别隶属于粉红海盗团、狮王海盗团和虎王海盗团,他们劫船失败,还会卷土重来,请大人早做防范! 另外,漕司丢失官船,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出一日,追捕咱们的官船就会循航追来。到那时候,是战是降都不重要。这一船人,注定都要伏诛! 一旦朝廷认定我们伙同海盗劫持官船,轻则抄家流放,重则祸及三族!大人可想好应对之策?”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深陷绝境之中的项平安,被吕四娘这番提醒惊出一身冷汗! 他被眼前的风平浪静迷惑心神,还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相安无事过下去!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项平安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把问题抛回给提出问题的吕四娘。 对此毫不知情的吕四娘,还以为对方有意考察自己,当即道出心中所想。 “这海盗,男人当得,我等女流亦当得!” 吕四娘直抒胸臆道:“咱们有航海士、造船师、格物数学家和船医,基本配置已经齐备完善,大可以正式出盗!” 第10章 海盗训练生 时值元末明初的乱世,各地藩镇割据,狼烟四起,出海为盗不失为一条活路。 只是,这海盗同山贼草寇一样,都是没有回头路的匪盗行当。不但前途未卜,还祸及三代,连带着子孙都无法入朝为官。 他日若是后悔,想全身而退,唯有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亦或是朝廷主动招安,方才能跳出海盗名录。 说白了,出海为盗可不是头脑一热就能决定的事! “出盗?海盗训练生?创造海盗训练营?全民海盗?” 项平安虽然是个旱鸭子,却对一望无际的大海充满想象力。 尤其对海底秘宝更加执着! 大海往往和宝藏相连,就算不能成为海上霸主,也能在风浪中获得绝对自由。 一想到,自己亲率上百名女海盗纵横碧波大海,成为一代女团王者,他嘴巴都快笑歪了! 咱就是说,换成哪个男人能拒绝这个震颤人心的提议! 不过,成团出盗的话,必须先有个响亮名字才能震慑四方。 叫什么好呢?铁娘子海盗团?太俗了! 卿卿海盗团?太雅了! 女女海盗团?不顺口! 项平安一脸认真地思考着海盗团的名字,众女却误以为他不愿意加入海盗团成为领袖,纷纷提着一颗心,忧心忡忡地看向他的背影。 “请项副使庇佑我等!” 以秦可儿为首的一众女婢,纷纷跪倒在项平安身后,伏地叩请。 项平安一头雾水,半天才回过神来,故作谦逊道:“这种大事,还要众姐妹商议后方能决定。等林盼儿她们回来,咱们再行商议。” 众人悬着一颗心,跟随项平安站在甲板上。 吕四娘拿出罗盘,一边观察天气、风向,一边计算着什么。 秦可儿看着绿珠将手中现有药材分类研磨,耐心等待海女将乌贼打捞上来。她身边这四个婢女,个顶个的出类拔萃。除了绿珠这个女医,另外三个也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嫡女。 之所以撒谎隐瞒身份,完全是对项平安的不信任。 男人嘛,向来靠不住的! “上来了!”有人指着海平面惊呼道:“第一个上来的是潘霜霜!” 众人合力将身着厚重潜水服的潘霜霜拉上甲板,目光纷纷落在她手中的战利品上。 其实,船上大部分女孩的水性都不错,只不过相对于潘霜霜这些职业海女来说,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 如果只是随便捞些海带和昆布的话,谁都能胜任。 想抓乌贼的话,就必须具备深潜能力,没有进行专业训练,则无法胜任。 哗啦! 潘霜霜摘下潜水帽,脱掉潜水服,从其他姐妹手中接过汗巾,一边擦拭头发上的海水,一边吐槽道:“昨夜的风浪把海水搅得十分浑浊,只捞上来这么点东西……让姐妹们见笑了!” 看着出水芙蓉般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项平安赶紧别过头去,正面拒绝她的湿身诱惑。 当着这么多女人面出糗,可不是闹着玩的! “辛苦了,注意保暖。” 项平安象征性叮嘱两句,转而把视线落在海面上。还有八位姑娘没上来,他要站在甲板上继续守护。 “金珍珠、珊瑚、还有玳瑁龟?天啊!姐姐你是下海打劫去了吗?” 主动帮助主子清点入账的绿珠,一边忙着盘点,一边对潘霜霜囊中之物震惊连连。 这三样,无论哪一样单独拿出来,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抛开金珍珠、珊瑚不谈,单就是这个“玳瑁”,卖掉所获银钱足够一船人吃上一年! 从古至今,玳瑁一直被视为四大神兽之一玄武的化身,出了名的祥瑞神器。 民间一直视玳瑁为长寿纳福、吉祥如意的象征,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佩戴玳瑁饰品。 此外,据《本草纲目》记载,玳瑁为解毒神物,专治各种痈肿疮毒,简直就是吕四娘的恶病克星! 之所以没在方子上配伍此物,皆因这玩意儿百年难遇! “玳瑁乌龟?是那个用来作饰品的海龟‘十三鳞’吗?” 秦可儿的装饰匣子里,有几枚玳瑁戒指,因她不喜欢那颜色,才没戴在身上。 听银作坊的师傅讲,有一种海龟叫玳瑁,也叫十三鳞。 这种海龟背部有13块长得像盾牌,排列成三行的鳞片,因此得名。 所谓的“玳瑁”,其实就是玳瑁海龟背甲上的硬壳。 “是!小姐!”绿珠惊叹道:“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清热、解毒良药!潘姐姐实打实立了一大功!” 潘霜霜裹着薄巾坐在甲板上,被绿珠夸得十分不好意,忙谦逊道:“也是项大人福泽延绵,才有此祥瑞之兆呢。” 就这番话,谁听了不舒服? 项平安眯着狭长的眸子,表面不为所动,内心早已蠢蠢欲动。 古人笃信天命,有此祥瑞祭天,自然法力无边。 正思索着,忽然看见海面上露出半截身子。轻透的薄纱不羁地覆在林盼儿那瘦削肩膀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小可人。 看着美人鱼似的林盼儿,顺着绳索一点点向上攀爬,项平安忍不住朝她伸出右手。 “多谢大人……” 水珠顺着林盼儿白皙的面颊滚落,伴随着她红唇轻启,露珠般滚入口中。 项平安一把握住她葱削似的小手,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拖拽出来。 林盼儿蜻蜓点水似地站在甲板上,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再次栽入海中。 眼疾手快的项平安及时出手将她拦腰抱住。“小心!” 林盼儿咬着嘴唇,一脸娇羞地倚着项平安温暖结实的胸膛,嘴角比AK还要难压。 “咳咳……” 吕四娘看周围那些姐妹吃人似的小眼神,忙咳嗽两声,故意打断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别的不说,林盼儿这个小妖精勾引人的本事,绝对女中翘楚! “好冷啊!” 林盼儿抱着肩膀瑟瑟发抖,项平安赶紧从旁人手中接过毛毯替她披上,又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她暖身。 “咳咳……” 吕四娘简直要被项平安气死了! 当着这么多女人的面,搞差别对待吗?你信不信其他姐妹事后在林盼儿鞋里放绣花针? 宠她就是害她啊! “霜霜,你也喝一杯驱寒酒。” 后知后觉的项平安,立刻端给潘霜霜一杯温酒。 “谢大人厚爱!” 潘霜霜瞥了一眼林盼儿丢在甲板上的布囊,举杯一饮而尽。 她倒要看看,这个狐媚子能从海里捞上什么宝贝! 第11章 藏宝 “盼儿姐姐,快看!这是霜霜姐姐打捞上来的金珍珠、珊瑚、还有玳瑁龟呢!” 绿珠指着甲板上一字排开的战利品,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呵!”林盼儿指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布囊,示意绿珠道:“你先别急着震惊,看完我的再说!” 绿珠本就负责帮助自家小姐清点战利品,故意提起这个话茬,也是急着完成任务。既然林盼儿开口,她索性也就不客气,直接打开布囊,将里边的东西悉数倒了出来。 与其同时,先后有海女登船,待遇都和林盼儿差不多,都是一杯温酒加一条薄毛毯。看她们煞白的脸色,和瑟瑟发抖的身躯,就知道她们体质比不上林盼儿、潘霜霜二人。 同样下海深潜,林盼儿容光焕发,她们却被冻得瑟瑟发抖,有几个后回来的,布囊干瘪,好像空手而归? 绿珠匆匆扫了一眼后上来的姐妹,赶紧把注意力收回,继续清点起林盼儿的战利品。 “海胆、海蛎子、海蚯蚓、海参、海黄鱼……” 船上众女面面相觑,大家都是海边出生的,自幼靠海吃海,自然对这些海货的大补功能一清二楚。 这些海鲜的补肾壮阳功效,都是一等一的好。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只有王公贵族花大价钱购置。 论价值,自然比不得潘霜霜的珍珠、玳瑁等。 论心意的话,绝对无出其右! “黄鱼鳔可是好东西啊!”绿珠一边清点数量,一边感慨道:“大人急需此物!” 林盼儿一脸得意地看向项平安,含情脉脉道:“只要能对大人身体有益,我愿天天下海捕捞!哪怕折了我这百十来斤,也要将大人身体调养好!他不光是我们的大人,更是我们的恩公!” 还是我们的男人!我们的老公! 最后一句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再怎么美貌出众,也不能树敌太多。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是略知一二。 “嘁!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有什么好得意的!”身后有海女不甘示弱道:“瞧把你能的!有本事你把杜十娘的百宝箱打捞上来!” 林盼儿云淡风轻地看向吐槽自己的黑皮姑娘,人淡如菊道:“姐姐怎知我没有?” 一句惊诧四方,在场众人纷纷把视线落在布囊上,连绿珠都忍不住又抖了抖空袋子。 “没有了,就这么多。” 绿珠一脸无辜地看向项平安,她可不是工作不认真,是林盼儿信口雌黄乱吹牛! 接收到绿珠眼神反馈的项平安,不动声色地看向林盼儿,他相信这女人没有吹牛。 林盼儿得意地笑着,右手不紧不慢地伸进里衣里,缓缓掏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铜匣,双手奉到项平安面前,毕恭毕敬道:“这才是真正的天降祥瑞!” 看着铜匣上的铜锈,就能知道这玩意儿在水里搁置了许久,凭这一公分的厚度,里边也装不了什么太过昂贵的宝物。 项平安从女人手中接过带着体香和余温的铜匣,几次尝试后,总算成功打开。 “这?” 看着铜匣里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四方羊皮卷,项平安不由得瞳孔一缩! 众女纷纷抻着脖子,看向项平安手里的铜匣,有个高的女人,一眼就看到羊皮卷,立刻发出一声惊呼道:“羊皮卷?该不是南宋藏宝图吧?” 听到“藏宝图”三个字,潘霜霜脸色大变。 她自幼听家族长辈经常讲些南宋藏宝图的故事,成年后也从身边人口中听说一二,如今真正见到,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自打南宋灭国后,关于南宋宝藏的故事一传再传,朝廷每年都派出专门的船队横渡海峡打捞失传的宝藏。 部分海盗团更是打着反元复宋的口号,整日派人入海打捞沉船,却至今一无所获。 久负盛名的骆杰海盗团,更是一早就声明,自己斩获部分藏宝图,意欲联手天下海贼共谋大事。 如今,羊皮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反而有几分不真实了。 “大人?” 吕四娘见项平安对着羊皮卷发呆,急忙出言提醒道:“快看看,是不是传说中的南宋藏宝图。” 半信半疑的项平安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展开湿漉漉的羊皮卷。 正着看,反着看,侧着看,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出这羊皮卷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面对众女投来的万分期待的目光,他只能摇头否认道:“上边没有字迹,应该不是藏宝图。” 众女大失所望地收回目光,唯独林盼儿不死心,倚在项平安身边,盯着羊皮卷若有所思。 潘霜霜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关于藏宝图,她有一些小道消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此刻说出来,万一证实林盼儿所获为藏宝图,这第一的功劳,肯定要落在她头上。 若是不说,心里又觉得对不住项大人。 纠结矛盾之时,又听绿珠开始唱念其他海女的收获。 心神不定的潘霜霜搅着衣角,一早神游天外。 直到秦可儿叫到自己的名字,方才回过神来。“啊?” “此番下海,你功劳第一。”秦可儿向潘霜霜展示着手中的功劳簿,眼中满是肯定和赞美。 其他人也纷纷鼓掌祝贺,向潘霜霜投来赞许目光。 沉浸在赞美中的她,很快就忘了之前的心结,忙谦虚道:“姐妹们各有所长,我不过尽力而为罢了。” “你真的很棒!”林盼儿一改之前傲慢,由衷赞美道:“你凭本事立功,我们大家心服口服呢!” 从她口中得到赞美认可的潘霜霜,越发心虚了。 几次话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大家的努力我都看到了!你们都是最棒的海女!” 项平安环视众人,言辞尽是赞美。说到最后,方才吐露心声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咱们船上的专业潜水队!” “我们这些女流之辈也有用武之地了!”有人激动欢呼,高举双臂道:“多谢大人慧眼识珠!我等定当不负众望,拼死效力!” 古往今来,女子都是不受重用的群体。即便花木兰勇冠三军,也要伪装成男人,才能为国效力。 如此深受项平安重视的她们,感到前所未有的鼓舞振奋。 吕四娘见状,顺水推舟提出“出盗”建议,再次把群情推向新高潮。 “女子海盗团?我听说近百年来,从未有过此事。咱们能行吗?” 有人提出异议,立刻有人附和道:“咱们女孩子家家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进则无勇,退则无谋,当海盗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第12章 正式命名 “有项副使带领咱们,你们还怕个屁?” 林盼儿掐着腰,拔高音调训斥道:“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你们还没看清楚当下局面吗?一旦咱们被朝廷抓捕归案,极有可能就地处决!想活命?只能跟随大人揭竿而起!” “出海为盗?那是不是还要和其他海盗团打仗啊?咱们人又少,力量又小,怎么打得过啊?”有胆小者再次提出质疑。 不等林盼儿开口,吕四娘正色道:“姐妹们,清醒一下!我们虽然是女人,可我们和男人一样,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他们能做的事,我们照样能做!古有娘子军为国征战四方,今有娘子海盗团为安身立命大杀四方!这海盗,怎就当不得?” “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有项副使做咱们的领头羊,这海贼我当定了!” 潘霜霜自知别无选择,又早早被项平安的贵族气质征服,就算有人撵她下船,她也断然不会离开。 “我也一样!” 林盼儿手臂举得高高的,这会儿谁都不能把她和项副使拆分开来!别说当海盗,就是当鸡、当鸭、当牛做马,她都心甘情愿! “还有我!” 秦可儿和绿珠先后举手附议,其他人见状,纷纷摒弃疑虑,争先恐后举手。 经过现场统计,整船99位成员全票通过,无一反对!无一例外! 项平安对这个结果很意外,却不觉得惊讶。 像自己这样文武双全的好男儿,放在现代也是成团出道的天选爱豆。 区区百女,轻松拿捏。 “感谢姐妹们的支持和厚爱!” 项平安神色如常,并未显得太过激动。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分别从过去、现在、将来三个角度,陈述了自己对海盗成团的看法。 “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朝堂之上小人横行,时局动乱不安,想活命就得把枪杆子攥在咱们自己手里! 咱们能凭借火铳击退狮王海盗团和虎王海盗团的左右夹击,已经靠自身实力在海盗圈子打开名声。未来,何尝不能和官家较量一番?” 短短几句,格外振奋人心! 林盼儿挥舞着粉拳,雄赳赳气昂昂道:“大人说的对!咱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谁说女人不能当海盗?我听说书的讲,粉红海盗团的大当家就是女人!还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呢!” 听到粉红海盗团的名字,吕四娘不由得一阵心惊,忙出言打断道:“大人,咱们海盗团也该起个响亮的名字才是!” “起名?是个难题!” 项平安环视众人道:“这样吧!大家集思广益,最后投票决定。票数最高的人,记功一次!” 把起名和记功绑定在一起后,大家的积极性明显高涨。 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使丫头,也跟着绞尽脑汁想名字。 项平安乐得自在,手里拎着酒坛子子,一边吹着海风,一边饮酒作乐,偶尔也听听身后吵闹不休的女人们的争论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仍然没争出什么结果。 “大人……”吕四娘开口求助道,“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当家做主。起名这事,还是您来吧!”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叫这百十来号女人继续争下去,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 “也好。” 项平安想了想,提出一些方向供大家参考。 “商铺、酒肆、乃至勾栏取名都讲究个五行学说,五行又对应五色。古今帝王多以黄色、红色代表帝王色……” “我懂了!咱们成团名字里边当有个‘红’字!”林盼儿兴奋非凡道,“叫‘红颜海盗团’怎么样?咱们呐,可都是大人的体己红颜!” 吕四娘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大俗即大雅,名字虽然粗俗一些,却不无道理。 很快,在场三分之二的女性都被这个名字征服,纷纷表示支持。 “小姐,你博古通今,倒是也给出出主意啊!”绿珠拽着秦可儿的衣袖撒娇道:“您可是艳绝九州的才女,起名这事你必须参与一下!” 秦可儿宠溺地看着她,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假意嗔怪道:“就你话多!” “立功嘛!不寒碜!”绿珠咯咯笑道,“你再不参与进来,功劳就要被别人抢走啦!” 秦可儿故意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回避态度,更多的是不想和其他女人结仇。 要说她不想立功,那也是假话。 从小到大,她一直不甘于人下,不说事事争先,却也极少落后过。 更何况,起名这事,算是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了。 总不能弃这一肚子才华于不顾吧! 沉吟片刻,她开口道:“南宋先贤稼轩居士曾在《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里提过一句词,原句为‘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妾以为,这‘红巾翠袖’就不错!” 吕四娘朝着秦可儿竖起拇指,由衷赞叹道:“不愧是才女!一开口,就惊艳了四方!” 二女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好词!好名!稼轩者,人中之杰,词中之龙!这‘红巾翠袖’的确不俗!” 潘霜霜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多少也念过一些书。起码知道稼轩居士文武双全,是南宋第一词宗。 可怜林盼儿大字不识一个,两眼清澈地看向这些拽文造句的才女们,硬是插不上一句话。 她倒不觉得害羞,当即问项平安道:“大人,稼轩先生是谁?你认识他吗?” “辛弃疾,字幼安,别号稼轩居士。” 项平安大学四年全职打游戏,毕业门门挂科,连证都没拿到。 超级学渣身份注定他肚子里墨水不多,只是碰巧喜欢辛弃疾的词,才知道他的字号罢了。 “幼安先生!南宋第一亡命徒!我超级崇拜他!” 林盼儿一脸花痴地看向项平安,由衷赞美道:“大人,你懂得真多!” “大家要是都没意见,咱们就叫红巾海盗团!” 项平安当场拍板道:“未来,整个大元海域,乃至整个世界,都将留下咱们红巾海盗团的足迹!” 第13章 红烛夜,酒意浓 红巾海盗团的成立,让船上99位被家国抛弃的女人异常鼓舞振奋,强烈的归属感让她们欢呼雀跃,俩俩相拥而泣。 项平安趁热打铁道:“把货仓里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咱们全团狂饮!” 众女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眼中震惊程度更是难以形容。 朝廷动荡,民不聊生,家家卖妻鬻子,争相而食。她们已经几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被关押在船上的日子,三天喝不上一碗稀粥,早就饿成餐风饮露的仙女了。 如今,项副使竟然开敞放酒,供众姐妹享乐,这在本朝近百年历史中,从未有过先例啊! 朝廷圈地,拿他们不当人看。项副使却让她们酒足饭饱,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大人,真的要开舱放酒吗?”林盼儿一脸不确定地看向项平安,生怕这一餐是她们的断头饭。 项平安挑眉竖目,一字一顿道:“咱们红巾海盗团,从成团的一刻起,占船为王了!日后,凡插上咱们海盗团的旗,站上咱们海盗团的人,那就是咱们的!船上所得物资一概均分!有我的,就有你们的!” 说罢,将手中那小坛女儿红扔给林盼儿。“尝尝!” 伴随着瓶身荡漾,酒水随之飞溅而出,浓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林盼儿挑着水葱似的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下酒水,缓缓送入口中吸吮。霎时间,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哇!这酒比我入府为妾那日的交杯酒还香呢!” 林盼儿单手举起酒坛子,仰头猛灌一口,旋即把酒坛子扔给吕四娘,自己则花枝招展地跳起霓裳羽衣舞。 她的舞姿如同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在花间,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尤其在折腰、滑步和旋转。 衣袂飘飘的她,轻体善舞,每一次旋转,都带来一阵淡香。似是脂粉香气,又似女儿家的体香,叫人闻过念念不忘。 看着林盼儿裹着薄纱制成的衣裙,如同轻灵的仙子,在半空中侧空翻、一字马,其他女孩也忍不住上阵献艺。 善舞者挺身伴舞,善吹者拿出随身乐器鼓弄为乐,善歌者更是一展歌喉。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不如今朝醉倒,换他半世逍遥。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绿珠敲着手鼓,摇头晃脑地唱着歌谣,秦可儿笑谈琵琶为她伴奏。 其余众女似乎也对这首歌谣十分熟悉,纷纷跟着大合唱。 甲板上酒宴笙歌,直甚深夜不曾停歇,众人酣畅淋漓,好不逍遥快活。 项平安和众女推杯换盏,豪饮数杯仍无醉意。 看着横七竖八醉倒在甲板上,衣衫凌乱的佳人们,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林盼儿倚在他怀里,拽着他的衣襟,轻声喃喃道:“大人,你好香……” 项平安轻轻拂去她的手,起身吹着海风,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既然承担起这些女人的未来,就不能像从前那样顺水推舟的摆烂。 没有责任感的男人,还不如太监。 众女之中,有酒量好未醉倒的人,纷纷拿起毛毯给其他姐妹盖好,自己也倚在一旁眯觉。余下清醒的人不多,除了吕四娘、潘霜霜和秦可儿三人之外,很难再见到其他人。 “你们不困?” 项平安笑着看着三女,月色下的美人,独有的那份朦胧美感,更让人浮想联翩。 秦可儿捂着嘴,打着哈欠,懒懒笑道:“众人皆醉我独醒。” 吕四娘笑着接茬道:“世皆浊我独清!” 二女相视而笑,越发觉得投缘。 “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歇着吧!” 项平安嘱咐完她们,独自回到休息舱,打算好好睡一觉。 穿越过来到现在,一直穿梭在炮火纷飞边缘,哪有时间补觉。 他刚脱下外衣,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叩叩叩…… 声音不大,将将能听清。 项平安犹豫片刻,开口道:“请进。” 门开的一刻,吕四娘闪身而入,反手把舱门关好。 我勒个去! 什么情况? 项平安光着膀子坐在床边,一时有些慌乱。 吕四娘咬着嘴唇,来到项平安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这欲拒还迎的小模样,叫谁看了不想入非非? “有事?”项平安故作镇定道。 吕四娘红着脸,拧着衣角,缓缓上前两步。 “要不,咱先把门开开透透气?” 项平安心头燥热,忙用手扇风降温。 舱内空间不大,他和吕四娘近在咫尺,要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只不过,以自己对吕四娘的了解,这刚强要脸的大女人,绝对不是求睡的小娇娘! “大人……” 吕四娘垂眸,缓缓跪在项平安面前,低头道:“我来向您摊牌了。” “但说无妨。” 项平安摸着下巴,心里琢磨着到底什么大事,让这女人深夜来摊牌。想必也是见不天日的大秘密。 吕四娘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是粉红海盗团团长的事,如实交代出来。连带着二当家携手敌人共谋沉船之事,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完毕。 即便是跪着,这女人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她不认为自己的海盗出身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对大人隐瞒身份。 “我还当什么大事!” 项平安搀扶起吕四娘,安慰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这份秘密没伤害到其他姐妹,不说也无妨。” “大人……” 吕四娘没料到项平安如此心胸宽阔,内心过于激动的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如面条般瘫软,几欲支撑不住。 “起来吧!” 项平安佯装嗔怪道:“以后有话直说,不要动不动就跪!你身子还没养好,受不住这种大礼!” “是!” 吕四娘半推半就地倚着项平安宽阔的胸膛起身,不觉间,心头小鹿乱撞,脑子里尽是些胡思乱想的亲昵画面。 项平安看她俏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就知道她和自己一样,脑子一刻没闲着。 一时间,舱内气氛异常火热,刚刚吃过酒的项平安,忽然觉得身子比之前更加燥热不堪,阵阵暖流涌动之下,竟然不自觉地把手搭在吕四娘的肩头。 吕四娘仰头,含情脉脉地看向项平安。 这两日接触下来,她越发觉得这男人就是自己一直寻觅的人生归宿。 如果是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咕噜! 项平安喉结涌动,指尖不自觉地移动到吕四娘下巴上,轻轻掂起她的鹅蛋脸,怔怔地看着。 烛火跃动下的吕四娘,比平时更加娇媚三分。口中微微呼出来的酒气,带着撩人的胭脂香气扑面而来。 项平安的指尖轻轻拂过吕四娘的唇珠,感受着那份柔软的唇珠触感,阵阵酥麻遍布男人的每一根神经。 第14章 藏娇 叩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彻底打断二人之间的旖旎氛围。 酒醒之后,一男一女局促地看着对方,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生怕被外面的女人听到。 这偷情似的愉悦感,让二人相视一笑,面色越发潮红起来。 “大人,您睡了吗?” 潘霜霜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听到熟悉的人声,吕四娘的脸越发红了!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臊的。 “糟了!被其他姐妹看到我在大人舱内,肯定浮想联翩。自己倒是豁出去不要脸了,大人却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啊!万一,以后众姐妹争相效仿自己深夜敲门……” 吕四娘咬着嘴唇,眼神慌乱极了。项平安却没当回事,搂着她打发门外女人。 “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正常情况下,这句话完全能够打发走外边的潘霜霜。 但今天情况有些不正常,潘霜霜一早就看见吕四娘进了项副使的舱,她发自内心地想破坏他们的好事。 “大人,霜霜有要紧事汇报!” 潘霜霜急得直跺脚,她可不能看着吕四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率先偷吃了大人这颗极品仙桃儿! “烦死了!” 项平安心里暗骂了一句,眼神再次落在神情慌乱的吕四娘身上,俯身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吕四娘诧异之余,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项平安扯过被子,大手一挥,将吕四娘藏进被窝,自己半倚半靠地坐在她面前挡着。 “进来吧!” 男人手里端着茶杯,歪着脑袋上下打量潘霜霜,问她道:“什么要紧事?说吧。” 纵然心头藏着不满,他还是忍下没怪罪对方。 “大人,小女深夜来访,只为解开南宋藏宝图上的秘密……” 推门而入的潘霜霜,明知道自己坏了别人好事,自然不敢懈怠,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藏宝图?” 闻言,项平安顿时来了精神,看向潘霜霜的眼神也比之前柔和许多。 “是!据我所知,那羊皮卷用特殊的防水材质制成,同样的,上面的字迹也是用特殊药水制成。待羊皮卷水渍干后,用灯芯火烤羊皮,就会显露出上面的字迹!” 潘霜霜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捕风捉影的事告知项副使。 “哦?还有这等机巧?” 项平安眯着眼睛,半信半疑地看向潘霜霜。明明心里急着去验证,却没有任何行动表示。 无奈之下,潘霜霜只好把自己父兄是朝廷宝藏打捞队水手的实情道出。 “好!待明日众姐妹酒醒,咱们一起试验一番!若成了,你功劳簿又记一功!” 项平安话音未落,就听潘霜霜急声道:“大人,万万不可!” 在项平安满是疑惑的眼神下,她娓娓道出心中想法。 “事不过三耳!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好!若叫姐妹们都知道,保不齐会动什么歪心思。就算大家不生歪心思,若是嘴巴口风不严,泄露了宝藏风声,免不得引来杀身之祸!” 潘霜霜神情严肃道:“咱们红巾海盗团才刚刚成立,万事薄弱虚弱,若不加倍小心,恐堕入万劫不复的夭折之地!” 经她这么一提醒,项平安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宝藏一事,断不可轻传! 眼下前有各路海贼团虎视眈眈,后有朝廷追兵岌岌可危,这时候把藏宝图的事漏出去,必然引来杀身灭团之祸! 要知道,这南宋宝藏,可是朝廷一直趋之若鹜的东西! 海防海事部门的成立,乃至整个大元朝造船业的发展,都围绕着南宋宝藏大兴! “好霜儿,你的贴心提醒,使我心中警钟长鸣!我该如何感谢你啊?” 短短几句对话,让项平安对心思缜密的潘霜霜另眼看待! 论美貌,她不及林盼儿。论见识,亦不如吕四娘。论心机城府,更不如秦可儿。偏偏她这种小家碧玉的心思缜密,独得项平安的欣赏。 大家都是底层出身,无疑有很多共通之处。 “小女不敢邀功!只求为大人尽心办事的机会!” 潘霜霜想得很通透,她自知方方面面都很平庸,根本没法和其他美人竞争,她只想做自己,一个低调平凡却尽心做事的普通女人。 大人若是欣赏,固然前途顺畅。若是不受重视,也可低调做人。 “好!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心腹!” 为表诚意,项平安主动掀开身后的被子,向潘霜霜解释道:“我和四娘正议此事,原不想叫旁人多想,既然你来表明心迹,那便加入我们!” 吕四娘被藏在被窝短短几分钟,身上衣衫已然被汗水浸透,额前碎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整个人略显狼狈。 尤其是那绯红的面颊,微微敞开的领口,更叫人浮想联翩。 “好姐姐,辛苦你了!不但要为大人分忧,还要避讳着,尽量不让姐妹们吃醋……” 潘霜霜一路跟着吕四娘过来,知道二人没发生任何越界行为,自然没表现出任何诧异和揣测。 四目相对之际,潘霜霜更是主动开口给对方台阶下。 一句话不但缓解了吕四娘的尴尬,还为自己在项平安心中博得一丝好感。 “多谢妹妹体谅。” 吕四娘报以微笑,心中暗道这小女子不简单。看着木讷呆滞,实则聪慧过人。 三人共处一室,气氛反而比之前轻松许多。 项平安闲言懒叙,当场翻出林盼儿打捞上来的铜匣子打开。 潘霜霜自觉地高举烛台,负责掌灯照亮。 三人对着烛台好顿忙活,也没见有字迹浮现。 潘霜霜不由得灰心叹气道:“罢了,传说都是假的!” 话音未落,就见吕四娘拿起茶水,轻轻泼到羊皮卷上,在项平安满目诧异中,再次拿起灯芯炙烤羊皮卷。 随着水汽的蒸发,一幅航海图,缓缓浮现在众人眼前。 “藏宝图!真是藏宝图!” 潘霜霜脱口而出,立刻捂住嘴巴,生怕惊动旁人。 吕四娘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方才开口道:“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幅万国舆图。你看,这里是咱们明州的入海口,沿着这里可以直达长乐,沿着新洲港一路可到暹罗,横跨印度洋前往红海海域。途经琉球、倭奴等国……” 看着元朝版世界地图,项平安内心唏嘘不已! 他想不明白,这普普通通的一张地图,怎么就成了众人趋之若鹜的藏宝图? “看这里……” 吕四娘手指着几处有特殊标志的地点,示意项平安仔细看。 “这是藏宝位置吗?”潘霜霜颤抖着声音询问道。 吕四娘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一套动作连下来,直接把潘霜霜看傻眼了! 第15章 多了一个姑娘 “这么多的坐标地点,怎么可能都藏了宝贝!没猜错的话,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故布迷阵,引着获得地图的人驶向绝境!” 吕四娘认真分析道:“寻宝者没有选择,只有按图索骥,前往所有标记过的地点,才能更进一步确定藏宝地。” “好复杂的舆图啊!”潘霜霜感慨道,“没有点冒险精神,还真寻不了宝呢!” 二女对视一眼,纷纷把视线落在项平安脸上,似乎在等待他决断。 项平安对宝藏的上心程度,远不及其他人。他一个穿越重生者,能勉强在这乱世活到死,都是命运的馈赠。 寻宝这些奢侈品想法,根本不存在的。 “时候不早了,这玩意儿先收起来吧!” 项平安拿起羊皮卷就要放灯芯上放,见他要烧藏宝图,潘霜霜顿时慌了,一把抢下来护在心口窝,含泪道:“大人,不能烧啊!” “此物乃引乱之源,我烧它有何不可?退一步讲,就算咱们拿着这玩意儿,也未必能找到传说中的宝藏。还有一种可能,这藏宝图根本就是假的!” 项平安不打算把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告诉别人,21世纪县高考状元含金量连个举人都比不上,充其量就是个秀才,没什么好骄傲的。 “大人说得极是!” 吕四娘出身航海世家,对万国舆图颇为熟悉。刚刚在羊皮卷上看到的那些个标注点,一早就刻在自己脑海里,有没有这羊皮卷都不影响日后挖宝藏。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不打算向外人展露自己的特殊天赋。 “大人!天降祥瑞,烧不得啊!” 潘霜霜认为,这份藏宝图和玳瑁龟一样,都是老天爷降下的祥瑞!既是上天厚爱,日后必定有大用处!断然烧不得。 可她人微言轻,根本劝不住项副使。无奈之下,只能红着眼睛,一边委屈抹眼泪,一边往舱外走。 “我去劝劝她。” 吕四娘草草交代两句,起身追了过去。 项平安倒是不关心两个女人说些什么,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翌日天明。 项平安正做美梦,忽然听见甲板上传来女子的喊杀声,误以为官兵追了上来,立刻起身,拿起随身宝剑冲了出去。 “大人早安!” 正在甲板上操练的众人,见项平安光着膀子,手拿大宝剑,从休息舱冲出来,立刻捂住眼睛,透过指缝偷看他的腹肌。 “好大哦!” “有九块吧?” “看着挺硬,真想摸摸!” “……” 众女窃窃私语,吕四娘立刻上前汇报道:“禀告大人,我等正在操练,请大人示下!” “继续吧!” 虚惊一场的项平安,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醒酒,顺带询问吕四娘,这些女人为何起早操练。 吕四娘的答案很简单,只有区区四个字:“保家卫船。” 好好好!你们都上进是吧?我继续回去睡懒觉! 项平安打着哈欠往回走,刚抬起左脚,就被吕四娘叫住道:“大人,这是咱们的日程折子,请您批阅!” 日程折子?当海贼不是想去哪儿就哪儿,想劫谁就劫谁吗?怎么还有日程折子?照这么发展下去,是不是还得加班弄PPT工作报表? 项平安从吕四娘手里接过日程折子,快速扫了一眼。 “天亮擦甲板,早饭后操练,午饭后补船,下午维修兵器、下海捕捞,晚上读书……” 这工作量挺大啊! 海贼都这么卷吗? 回想起吕四娘昨晚说她曾经是粉红海盗团团长的事,项平安不由得一激灵! 好家伙,跟着她当海盗,简直比考研还卷! “这日程还挺满档!” 项平安把日程折子递还给吕四娘,关心道:“你的腿伤如何了?绿珠没建议你卧床休息吗?” “承蒙大人关心,昨晚用过药,今日已经好了大半儿……” 吕四娘话还没说完,就见项平安当着众人面,撩起她的裤腿子查看伤情,臊得她小脸通红,连连后退躲闪。 “大人,不可!” 项平安正色道:“咱们红巾海盗团上的每一位姐妹,都与我情同手足!哥哥查看妹妹的伤势,有何不妥?” 哥哥?人家想做你老婆,你只想当人家哥哥? 众女满脸幽怨地看向项平安,那眼神仿佛要杀人。 项平安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连忙脚底抹油趁早开溜。还没脱身,就被吕四娘再次叫住。“大人,四娘有要紧事汇报!” 项平安转过身,问她:“又是要紧事?有多紧?” 吕四娘红脸道:“咱们船大招风,危险近在眼前!请大人尽早打算,确定航线航路,免得官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海上乱晃……另外,我们刚刚打扫船舱时,意外发现一个姑娘……” 一个姑娘?有什么好稀奇的?这船上到处都是姑娘! 项平安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从吕四娘手里接过舆图,看了半天才摸到一些门道。这玩意儿和游戏里的地图差不多,区别就是游戏里更加直观,这上边画得比较乱。 “这么多航线,我的选择恐惧症都要犯了!” 项平安挠头道:“这样吧,你把适合咱们走的航线规划出来,大家投票决定吧!行不行?以后咱们船上,小事我说了算,大事通通投票决定!可以吗?” “大人,我们都听您的!”林盼儿忽然开口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天爷!” “盼儿说得极是!满朝文武,皇帝当家。我等一心臣服,绝无二意!” 秦可儿等人罕见和林盼儿穿一条裤子,站同一条战线。看着她们互相扶持的模样,项平安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不争风吃醋的时候,看着也挺和睦啊! “行吧!我稍后研究研究,再做决定!” 项平安没当场做决定,他打算和吕四娘这个专业人士商量一下再说。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随意拍板决断,是对所有生命的不负责任! “大人,那个姑娘,您要不要亲自提审一下?”吕四娘试探着问道。 项平安睡眼惺忪地看向她,说了半天,那个姑娘又是从哪儿来的? 第16章 白莲妖童 “你是李仙童?” 项平安看着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姑娘,脱口道:“你不是跟漕司大人一起弃船逃跑了吗?” 从原身残存的记忆来看,这女孩就是漕司大人的义女李仙童,今年还不到13岁。 因官船不许私携家属,漕司一直把她藏在舱内,只有极少几个同僚知道她的存在。 项平安也是从同僚口中得知她的存在,又在当夜差时,偶然遇到过一次。 谈不上认识,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项大哥?”小姑娘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赶紧抬头看向项平安,哭着扑过去,央求道:“大哥哥!救我!” 看着突然钻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倒把项平安整不会了。这丫头看着和自己亲妹妹不相上下,长相虽然不挨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贱婢!跪下!” 林盼儿醋意十足地揪着小姑娘耳朵,硬把她从项平安怀里扯了出来。 “大哥哥,我不是坏人!你快帮我说几句好话啊!我不想被沉入海底!呜呜……” 小姑娘被吓破了胆,哆嗦着身子跪在那里,两手死死攥着裤管,再次把头埋进胸口。 “大人,你认识她?”吕四娘不疾不徐道:“我刚刚审问过,她可没说认识你!” 项平安看了一眼李仙童,又看着船舱内挤挤擦擦,黑压压的人头,叹气道:“你们吓坏她了!这样吧,留一两个人在这儿待命,其余人忙去吧!” “是!” 众人潮水般褪去,只留下吕四娘、林盼儿、秦可儿和潘霜霜四人待命。 这四人近期都有立功表现,自觉功高盖他人一头,于是不谋而合,主动留下来当参谋。 “现在这里没外人,你老实交代,为何不跟着漕司一起下船?反而窝藏在舱内不出?莫非,你是漕司留下的奸细?” 项平安不动声色道,“但凡你有半句虚言,我想留你一命都难!” “回大哥哥的话,干爹弃船那晚,我在厨房偷吃了几杯酒,醉倒在酒窖不得出。后来酒醒了,见大姐姐们忙着补漏舱底,自然不敢露面打搅,就这样一直偷偷摸摸躲到现在。我藏起来,是因为胆子小,并不是有坏心!我真不是官府间谍……” 李仙童强忍着眼泪,一五一十地说完,又怯生生地看向在场的四位美人,磕头连连道:“大姐姐们饶命啊!” 她一早就看出,项平安是这群女人的头儿,之所以绕过主子去求奴才,也是因为她察言观色,看出这些女人猜忌心太重。就算项平安有意放过自己,她们也未必同意。 老祖宗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几个女人得唱多少戏码才肯消停啊! “你能被漕司认成干女儿,想必祖上也是朝廷鹰犬!我吕大姐姐阖家178口都被朝廷狗官屠戮殆尽,这笔血债记在你头上一点儿不为过!” 林盼儿咬牙切齿道:“要怪就怪你命不好,生错了人家!” 项平安心里直呼好家伙,按照她这算法,自己都得自裁谢罪。 “是呀!你身份不明,立场不定,忠心不足,我们想替你求情保命都难啊!”秦可儿盯着李仙童,心里泛起一抹涟漪。 就算自己和李仙童是旧相识,也不便在这时候相认。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人,又怎能分心顾念旧时情分呢! “我……我好命苦啊!” 李仙童嚎啕大哭,一边抹眼泪一边抱怨道:“我本是仙岛一道童,往返两地也是为了仙主挑选大药儿,怎么就成了官府的狗才!” “仙岛?仙主?大药?” 迅速捕捉到关键词的潘霜霜,立刻上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安抚道:“你倒是细细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了,大人或许顾念你年纪小,饶你一命也说不定呢!” “真的吗?”李仙童故意透露出这些底牌,当然是想保命!就算把她嘴巴堵住,她也是要说的! “当然!咱们项副使笃信仙法道术,信念最是真诚!”潘霜霜连哄带骗道:“你快些说吧!” 李仙童疯狂点头道:“我说!我说!姐姐们有所不知,这艘官船只是名义上的官船,私下里早就沦为安西王月鲁铁木儿的私人物件!平日打着朝廷旗号,到处为非作歹,竟干些见不得人的下贱勾当……” 一言既出,连项平安都跟着汗毛倒竖! 这消息属实炸裂,连自己这个便宜副使都不知情! 好在自己穿越这个时代只是诸多平行世界中的一个,历史高度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否则的话,自己肯定后悔当初没好好读历史,吃了没文化的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明说自己不知道安西王月鲁铁木儿是谁,只能假装认识了。 看周围人都在认真听故事,他也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朝廷里那些王孙贵族,平日里最好求仙访道,听说我蓬莱仙岛有长生不老之药,立刻派人过来把仙主强行请去家中作客,名为作客,实则以我等性命裹挟仙主炼制丹药。 仙主乃修行之人,自然不肯把仙法交付他们。奈何这些元贼位高权重,以屠岛灭教来威胁仙主,无奈之下,仙主只好把炼制大药的方法告知。 饶是如此,朝廷依旧不肯放过我家仙主,每逢初一十五,就要押送‘三才’来岛上给仙主挑选,长此以往,仙主不胜其扰,便打发我这个烧火做饭的小童,常年与他们挑选‘三才’……” 李仙童言辞铿锵,煞有其事地说着。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其意。 林盼儿率先开口逼问道:“小蹄子,你倒是说些我们能听懂的!什么是三才?什么又是大药?” 潘霜霜也跟着好言哄骗道:“好仙童,姐姐们愚笨,你要说清楚些才行。” 众人之中,唯独吕四娘和秦可儿是清醒的。 吕四娘大概猜到,那“三才’和“大药”,多半指的就是她们这一船女眷! 古往今来,以人炼金的邪法妖术屡禁不止。用人精血制成仙丹续命,也是常有的事。 当今朝廷虽不似倭寇那般以人为食,却也强不到哪里去。 至于秦可儿,她的清醒源于她的真实身份。 就在刚刚,她脑海里已经冒出很多次灭口李仙童的念头。要不是担心众人生疑,她早就把小丫头弄死了,还能留着她胡说到现在? “‘三才’就是天、地、人,除了天材地宝之外,人就是最昂贵的大药。圣人云,男子污秽脏浊,唯女子清丽干净,只要生日时辰生得恰当,那就是上等的大药!” 李仙童话音未落,就见林盼儿红着眼睛冲上前来,揪住她的衣领,声嘶力竭道:“朝廷视我等为牲为畜,倭寇拿我们做军粮!你们主子竟然还想拿我们炼药!天理何在啊!” 第17章 秦可儿的秘密 不止林盼儿情绪激动,潘霜霜眼里也流露出浓烈的杀意! “呵!真没想到,我们的命比牛马值钱多了!倭奴的行军灶急等着我们下锅炖肉,你家妖道还等着我们进炉炼药?倒不如一刀抹了脖子,大家一起死了干净!” 秦可儿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神色变幻莫测。 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非生吞活剥自己不可! 幸好这小童没见过自己正脸,一时认不出来。 若是叫她认出来,后果不堪想象! 吕四娘贝齿轻咬,愤愤道:“也就是说,我们都上当了?这艘官船根本不是运奴船!目的地更不是倭奴国!” 李仙童瘪着嘴,一脸委屈道:“朝廷气运衰竭,王孙贵族到处搜罗民间年轻女子,一门心思供佛炼丹。我家仙主也是被逼无奈,才用女人炼制仙丹……” 啪! 林盼儿一记耳光扇在李仙童脸上,言辞激烈道:“贱婢!你还有脸替那妖人开脱?真是蛇鼠一窝!” 秦可儿见时机已到,猛地抽出项平安随身佩剑,一刀架在李仙童脖子上,打算将她灭口! “住手!” 项平安大喝一声,上前从秦可儿手中夺下宝剑,目光森寒地盯着她。 “谁叫你动手的?莫非,你想杀人灭口?” 一句话,直吓得秦可儿胆战心惊,当即跪倒在他面前,解释道:“可儿一时心急,才做了错事,还请大人体谅!” 哼! 项平安冷哼一声,懒得去看她,转而把视线落在李仙童身上。 “你可知蓬莱仙岛的位置?” 李仙童一脸茫然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虽数次往返明州和仙岛,却从来没看过舆图。像自己这样从小在岛上长大的仙童,岛上不下十个,之所以被仙主选中,纯粹是吃了不识字的亏。 其他师兄师弟都有各自差使,唯独自己这个烧火做饭的小童不甚重要,才被派去挑选大药。 “那,你口中的仙主又是何许人也?” 项平安对这事挺好奇的,原主没有相关记忆,说明漕司一直瞒着他行事。 没猜错的话,这事不光牵扯本朝王孙贵族,连带相邻诸国贵族都有份儿。 之所以有此猜测,是因为这艘官船从未曾登上过李仙童口中的蓬莱仙岛! 那只能说明,他们只是运送大药(奴婢)路上的一环,途中还经由倭奴、琉球等国倒手,搞不好还是一条地下产业链! 一想到,古代还有北缅邦佤这种极恶之地,项平安眼中杀意俱现,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妖岛,灭绝那些妖道! “我只知道仙主姓李,自称李唐旧人,今年已经234岁,居岛不下近百年……” 李仙童叹气道:“我们白莲教出淤泥而不染,从来不干涉朝政,更不会去做那些腌臜事,总有些居心叵测的人,逼着我们仙主为他们所用!搞得我们名声坏掉了,连解释机会都没有……” “你们用女人炼丹,就是邪魔外道!”林盼儿杏眼圆睁,怒斥道:“亏得你还舔脸夸自己出淤泥而不染?难不成我们这些人都该死?” 李仙童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神色淡然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等命格轻贱,与我白莲教何干?你该去恨那些逼着我们拿你炼药的朝廷大员、王孙贵族,而不是我们这些打杂仆役!” 啪! 林盼儿情急之下,一巴掌扇在李仙童脸上。 “我今天非替那些无辜受害的人打醒你不可!” 说话间,左右开弓,打得李仙童连连躲闪,口中哀嚎不止。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 李仙童干脆躲到项平安腿下,摇着他的小腿哀求道:“大哥哥救救我吧!我又说错话了!” “你不是说错话,你是心肠歹毒!”林盼儿怒斥道,“像你这样坏心肝的,活着也是祸害!我……我杀了你!” 越说越气的林盼儿,头脑一热从项平安手中夺过宝剑,将李仙童当场斩杀。 扑通! 李仙童的尸首应声倒在血泊中。 秦可儿悬着的心,总算松弛下来。 这孽障死得真及时啊! 哐啷! 林盼儿手中宝剑应声落地,看着被自己一剑封喉的李仙童,顿时慌了神! “大人,我鲁莽行事,实在该死!” 林盼儿的脸上、身上都是李仙童颈动脉喷出来的血渍。 温热的血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疯狂钻进她的鼻孔里。 哕! 林盼儿接连干哕了两口,越发后悔自己冲动行事。 “盼儿,你性子太急了!”吕四娘有意替她说情,忙出言斥责道:“大人还没发话,你怎么就动手了呢?” 林盼儿低着头,认错态度良好。 “吕大姐姐教训的是,盼儿错了!盼儿认罚!就算大人要盼儿的脑袋抵命,盼儿也无怨言!” 吕四娘察言观色,见项平安没有动怒的意思,才借题发挥道:“这小畜生一字一句毫无人性,当杀!大人若是要罚盼儿,带我一个!” “我愿与吕姐姐一起,代盼儿受罚!” 秦可儿扑通一声跪在林盼儿身边,和她一起领罪。 林盼儿斜愣她一眼,顿时生起满心疑惑。 彼此互相不对付,搁这装啥菩萨心肠呢? “盼儿行事鲁莽固然不对,她也是无心之举。大人若惩罚她,我愿和众姐妹一起替她分担!” 潘霜霜说完,并肩和姐妹们一起跪下。她虽看不惯林盼儿行事,却由衷佩服她的勇气果敢。换成自己,未必敢当众杀人。 看着并排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们,项平安深感李仙童犯了众怒。 但凡她少说两句,也不至于下线这么快! “你们啊!一个比一个性子急!我又没说怪罪你们!”项平安直言道:“妖童该死不假,你们也太心急了!但凡我多问出些猫腻,再杀她也不迟啊!”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李仙童视人命为刍狗,就算没亲自动手杀人,也是地地道道的恶童一个! 像她这样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早已无可救药,死亡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必死之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朝廷腐败至极,王孙公卿坏事做绝!要不是李仙童交代这么多,我到死都要被蒙在鼓里!” 项平安摇头叹气道:“早知道他们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是拼着被灭九族的风险,也要揭开这张遮羞布,叫世人都知道,那些皇亲贵族有多邪恶!” “大人不必自责,这等隐秘之事,自然不被外人知晓。”秦可儿劝慰道:“您为人高风亮节,拒绝同流合污,早被那些狗官排斥在外了。” 潘霜霜附和道:“可儿说得对!之前我还纳闷,漕司为何一直没派人过来追击咱们。敢情他们出师无名!名不正言不顺的私活儿,又怎敢上奏朝廷请兵呢?恐怕在他们心里,咱们早就船破人亡了!” “那也不可大意!” 吕四娘强调道:“就算狗官不敢向上司请兵,他背后还有安西王的私兵私船,还有和他勾搭连环的大小海盗团,这些都将对咱们形成致命威胁!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自保!” “四娘说得对,官船残破不堪,久留其上也不是法子,咱们既然成团为盗,就要干些牟利的海盗营生。先换船,再招兵买马,做大做强!打铁还要自身硬,只有我们强大了,才没人敢欺负咱!” 项平安下一步的目标很明确,既然成了海盗,那就得往这方面钻营,不求最好,但求最强! 第18章 惊现火药天才 项平安命人把李仙童的尸首丢进海里喂鱼,又单独留下吕四娘、林盼儿、秦可儿和潘霜霜等四人到其他舱内议事,逐步分析巡航路线,布置阶段性目标等。 因吕四娘一早摊牌自己曾经是海盗团长的事,项平安对她的意见格外重视。 吕四娘认为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另觅大船安身,久居官船不便之处颇多。一来设备残破,二来外形引人注目,过往船只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艘官船。时间长了,行踪自然被曝光,免不得又是诸多麻烦。 海盗换船乃是常有的事,大多数海盗都不止一艘主船,他们的备用船通常伪装成商船停泊在港口,一旦主船出事,立刻更换船只,伪装成商船掩人耳目。 这便是海盗生存立世的潜规则,也是朝廷失踪无法将海盗一网打尽的根本。 闲时为商户良民,难时为海盗贼寇,旁人根本无法分辨。 听吕四娘一番话,项平安频频点头,这些都是往后生存的重中之重。比起那些专职海盗,潜伏于商船队伍中更为长久。未来,他们也应该走海商路线才是。 “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盼儿不甘屈居吕四娘之后,主动献计道:“我等女流之辈,平日罗裙在身,行动甚是不便,不如统一更换为男装!” “此计甚好!”潘霜霜大加赞赏道,“咱们要想和其他海盗区分开来,就用红头巾包着头面!如此,既防太阳炙烤,又能掩人耳目,一举两得!” 林盼儿大喜道:“没错!我正有此意!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也来说一条建议!”秦可儿娓娓道来:“咱们女人和男人比起来,力气要小些,真要动起手来,半点便宜占不着,想自保就要另辟蹊径。” 说到这里,她轻解罗衫,缓缓脱去外边罩衣。 项平安之前见识过吕四娘在里衣藏舆图的戏码,自然也对秦可儿的行为不陌生。 相反的,他还挺好奇,这位美人能拿出什么家伙事,让他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秦可儿的身材,绝对是面前四女中,最深得项平安之心的那种沙漏型身材。 很难想象,如此细胳膊、细腿的细腰女,如何生长出这等傲人规模来! “让大人见笑了!” 秦可儿拆借下藏匿在衣服里的皮质臂环,轻轻放置在桌面上,而后又背过身子,缓缓撩起裙摆,露出光洁细腻的美腿。沿着修长的美腿向上看去,能看到一个黑色皮质绑腿宽带。 现在人也管它叫“腿环”,是一种固定在大腿上的环形带子。 其余三女看着桌子上的皮带,顿时联想到唐朝时期的“蹀躞带”。 传说此物还是行走在诡谲政坛的太平公主发明的,既可防身又可装饰。 这款多功能腿环腕带上固定着几种小巧装备,有佩刀、短刀、钱袋、秘药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兵刃。 吕四娘惊叹于自己所见,越发觉得秦可儿出身不凡。 当下能拿出这种物件的,必是高门大户出身,寻常人家别说没有这个见识,就是有这个见识,也花费不起银两。 单就桌面上这几样,就够普通人家三年的日用开销。当下时局混乱,穷人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这安身立命之物了。 “大人,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护身器具,大人可照着这些物件,给船上姐妹人手一件安排上。” 秦可儿忧心忡忡道:“姐妹们肩不提,手不能扛,再没些器具护身,心里也不安定。” 吕四娘摇头叹气道:“你可知这套装备算下来要多少钱?先不说大人能不能置办得起,就是凑够了银钱,也未必能找到,打造这些精细东西的能工巧匠!” “姐姐说得是,是可儿浅薄了!” 秦可儿养尊处优惯了,对这些小物件更是没当回事。听吕四娘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小脸一阵阵泛红。 “大家集思广益嘛!” 项平安主动给台阶下,顺带着拿起一只簪子鼓捣半天。 好家伙,竟然是伪装成簪子的袖里剑! 如此精工,果然不凡。 即便是放在现代,也不易复刻。 “大人,咱们队伍里,有个小妹叫樊雅宝,她爹是金银器盒提举司里的工匠头,我听说,她头上的簪子,就是自己亲手打造的。不如把她叫过来,问问她能不能打造这些防身器物。” 潘霜霜突然想起,和自己聊得来的小姐妹樊雅宝,她这几天一直求着让自己举荐,总算没辜负她的嘱托。 “立刻叫她过来!” 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缺啥来啥啊! 谁能想到,脂粉堆里还能出工匠呢? 太意外了! 没多时,潘霜霜带着一个红脸姑娘走进舱内。 小姑娘身材矮小瘦削,看着像没长开的小孩似的。她说自己有17岁了,谁看她都只有12、13岁。 樊雅宝低着头,声音怯懦道:“见过大人!各位姐姐好!小女樊雅宝,出身明州清河县,父亲是金银器盒提举司工匠,母亲公输氏是春秋时鲁国公输子后人……” 公输子?鲁班?我了个去! 项平安连连咋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如此出身,竟然也被抓到船上来了? “你犯了什么罪?” 项平安打断她的累赘叙述,直入主题。 樊雅宝心有余悸,偷偷瞥了一眼潘霜霜。对方立刻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实话实说。 深吸一口气,樊雅宝鼓足勇气道:“我发明了一个小玩意儿,去县衙献宝的路上,不小心点了官府的生辰纲押送队。听说那押送队伍押送的宝贝,都是上供到安西王府邸的生辰寿礼……爹娘赔不起损失,只能看着我被下大狱……” 谁家小姑娘没事出去放火啊! 这事放到现代,你也得被抓啊! 遥想你祖上鲁班大师也就研究个云梯、木鸟之类的小玩意儿,怎么到你这儿,还青出于蓝了呢? “你还搞发明?”项平安一脸难以置信道:“说说吧,你发明了啥!” 樊雅宝一边比画,一边解释道:“我发明了一种投掷火罐,就是由一种小口瓮制作,先将鸡蛋磕破取出蛋黄蛋清后灌入火油,然后用数十上百枚灌油鸡蛋填入窄口的粗陶瓮内。 在敌人靠近时,奋力将火油瓮投向敌人。瓮碎火油撒在敌人身上,再用火箭点燃,就可以大杀四方! 我打算把这个小发明献给县太爷,他却派人把我赶出来,还威胁我再去就要打我的板子。为了向他证明我的实力,我就叫仆人把火罐投掷到押送队的旌旗上。 谁知道突然起了风,把整个押送队都给点着了!我对祖宗发誓,一开始只想烧旗,没想犯这么大的事……”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项平安却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冤!没按造反罪把她砍头诛九族,都是县太爷仁慈啊! 等等! 这“投掷火罐”不就是现代巷战中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嘛? 合着这丫头还是一个火药天才? 第19章 宏图大业已定 “你就只有这一个发明吗?”项平安继续追问道。 樊雅宝掰着手指头细数道:“不止。之前还发明过火药箭、炸弹傀儡、霹雳火球、铁嘴火鸦、震天雷、毒龙喷火筒、神火飞鸦、鸟铳、五雷神机、水底龙王炮……” 项平安下巴差点惊掉! 合着这丫头就是一个移动热武器库啊! 有些东西连自己这个现代人都没听说过,小丫头竟然如数家珍? 她该不会也是穿越者吧? “是谁教你造火药的?你爹?还是你娘?”项平安连忙追问道。 樊雅宝摇头否认道:“都不是!我幼时多病,被一个瘸脚道人收去寄养在道观里。师傅喜欢玩火药造火器,我就跟着一起学。师傅嫌我学得慢,只教了我两年便把我送回家,再没露面过。这些小发明都是我翻阅古籍自己琢磨出来的……” 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啊! 估计那道士只想单纯培养一个丹童,却意外培养出一个火器专家。 “你这么喜欢火药,是有什么梦想急于实现吗?”吕四娘柔声道:“女孩子家家的,很少有人喜欢这危险东西。” 樊雅宝不假思索道:“我想造出全世界最先进的火箭炮,把倭奴国彻底夷为平地!他们犯我边境,辱我族人,欺我朝廷,实在罪该万死!” 从一个小姑娘口中听到“抗倭”口号,项平安体内的抗倭之魂也跟着觉醒了! 现代人的抗倭志愿,放到古代来实现也未尝不可! “就是你了!” 项平安猛地一拍桌案,当即拍板道:“以后,你就是咱们红巾海盗团火器营一把手!” “真的吗?” 听到这话的樊雅宝,像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抬起头,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项平安,似乎在确定他是否开玩笑。 “樊营长,三天内能造出100个投掷火罐吗?”项平安一本正经道,“人手随便你挑,我只提一个条件,一定要保质保量。” “没问题!” 听到项平安要造投掷火罐,樊雅宝立刻来了精神。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如此重视呢! 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深耕,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如愿以偿的樊雅宝,刚要起身离开,又被项平安再次叫住。“等下。” 说老半天,差点忘了叫她过来的初衷。 樊雅宝一脸惶恐道:“大人,你不是后悔了吧?你要是觉得我不行,我现在就给你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以我血祭旗!” 项平安苦笑道:“叫你留下是为了这个。” 说话间,他手指向桌上的蹀躞带,问她道:“你过来看看,这东西能做出来不?” 樊雅宝迈着小碎步上前,一一查看完毕后,神色笃定道:“可以!这些小东西,我七八岁时就会做着玩了。” 项平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看看古人七八岁玩什么,再看看自己,七八岁时还缠着老师要糖果奖励呢! 真是比不了一点儿! “一比一对照着做100套,大概需要多久?”项平安问。 樊雅宝脱口道:“最慢十天,最快七天。” 项平安默默竖起拇指,心中钦佩不已。 就这产能,五百强大厂都比不了! “需要副手你直接点名,无需和我商量!任何事情都没有制造投掷火罐重要!” 项平安心里清楚,一旦和其他海盗船狭路相逢,靠这帮女人的战斗力,得被人打回姥姥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壮大武器资源! 当初被狮王、虎王海盗团左右夹击时,要没有铜火铳这一后手,连人带船都得被人拿下。 显然铜火铳已经不是隐藏王牌,必须抓紧时间制造更易上手的全新火器才行! 从阵前推广普及铜火铳的使用方法就能看出,这些女人不擅长打架,倒是很擅长使用辅助工具战斗…… “大人,我有个问题。”樊雅宝举起小手,满眼期盼地看向项平安。 “讲。”项平安眯着狭长的丹凤眼,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假设咱们的红巾海盗团和倭寇的海贼团不期而遇,是战是逃?” 樊雅宝直勾勾地盯着项平安,仔细审视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生怕对方撒谎欺骗自己。 “你这是拐着弯问我,打不打倭寇?”项平安挑眉一笑道:“这事我说了不算,你该问你自己。” “问我?”樊雅宝一脸疑惑,不解其意。 吕四娘笑着解释道:“只要你发明的武器给力,咱们不但要打仗,还要从海上长驱直入,灭倭奴,战万国,横扫欧洲!大人,四娘说得可有不对之处?” 项平安看向桌面上的航海舆图,一字一顿道:“咱们的程征是星辰大海!任何人、事、物都没法阻拦咱们前进的脚步。未来,你我都是要称霸海洋的人!” “我懂了!”樊雅宝双拳紧握道:“我一定努力为大人设计出火轮船推进器!” 项平安环视四周,发现在场之人,无不受他那番言论鼓舞,一个个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众志成城。 当初成团出盗,不过是大家报团取暖,努力寻条活路罢了。 而今被项平安贯通灭倭寇、称霸各大海域的精神目标后,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争抢着各抒己意。 樊雅宝倒是话不多的实干家,当即领命去制造投掷火罐。 林盼儿、秦可儿担心她令不出左右,也跟着一起过去帮忙。 吕四娘本打算跟她们一起去干活,却被项平安单独留下来商量航线一事。 往哪儿走,怎么走,必须确定下来。 不然,这条船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海上乱晃,根本来不及补给。到后期吃喝都成问题,更别提那些宏图大业了。 吕四娘认为,眼下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关键取决于项平安想走哪条路。 最简单的一条路,就是弃船后向市舶司申请“官本船”进行外贸。 朝廷支持海洋贸易,小商贩想从事海外贸易却没有本钱的话,可以向市舶司申请租赁海船、货物、本钱等业务,商贩携带货物到波斯湾做生意,赢得的利润,70%交给市舶司,30%留给自己。 说是无本买卖,一点儿都不为过。 当初吕四娘的粉红海盗团,就是靠着官本船赚来了第一桶金。 在跨国贸易方面,她有独特的天然优势,精通英语、法语、朝鲜语的她,在语言学上面展露出的超强天赋,让人望而惊叹。 加之她本身海盗派系的强硬手段,几乎从未在商场失意过。 纵观时局,有钱才能畅通万国,无钱只能望洋兴叹。 “大人,我知道咱们刚刚成立海盗团,不应该再去做官家的无本买卖,可这是对姐妹们最有利的选择。” 吕四娘主动开解道:“咱们姐妹团的硬实力不行,软实力也有所欠缺,说难听点,一群女人想成事,实在太难太难! 不讨些捷径去走,真的很难熬下去。别说咱们姐妹团要半官半盗地苟着,连骆杰那样的大海贼团,都要这样隐藏实力,才能在海上畅通无阻!” 第20章 阵前点兵 吕四娘的黑白通吃论,立刻获得项平安的认同。 没人能一口吃个胖子,穿越者也不行。 他必须从低做起,像经营企业那样稳扎稳打,才能尽快实现称霸海上的梦想。 一番权衡挣扎后,项平安主动拉过吕四娘的手,柔声道:“四娘,你真是我的贴身智囊!航路的事,就按你说的办!” 吕四娘抿嘴一笑道:“此去星辰大海,一路繁花似锦。前路皆坦荡,万事皆可期。大人放心,四娘一定尽全力助大人一偿宿愿!” 二人相视,眼神拉丝之际,不知深浅的送饭女推门而入。 “大人,放饭了。” 三个女婢端着两盆馒头,一盆海带汤列队出现。 按照项平安之前的生肖分组,全员分发成12小组,每组轮值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今天轮到亥猪小组负责全员一日三餐,来送饭的宋氏就是这个小组的代理组长。 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吃食,项平安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昨天还酒肉满桌,今天就馒头菜汤了?菜呢? “大家就吃这个?” 项平安指着馒头问管事的宋氏,眼中尽是疑惑。 宋氏慌里慌张地回应道:“大人,您忘了吗?舱底漏水之时,您叫我们把辎重全都扔掉了啊!这点吃食,还是我好不容易凑出来的……用不了三顿,大家连馒头都吃不上,只能喝西北风。” “我叫你们扔辎重,没叫你们扔物资啊!吃喝都扔了?不想活了?” 项平安一脸难以置信,深深怀疑起宋氏的智商。 “大人!饶命!” 宋氏连忙跪倒在项平安面前,磕头如捣蒜道:“大人,您也没说清楚,到底哪类物资算作辎重啊!我以为面粉吸水会变重,最先扔的就是面粉。还有油、盐等物,也都扔了。” 项平安嘴角抽搐,当场扇自己一个大耳光。 怪我了!真不该高估你们的智商啊! 少嘱咐一句,就闹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蠢事! “怪我了!” 项平安除了罪己,别无他法。 物资已经扔了,总不能杀两个人出出气吧?那和朝廷奸党有何区别!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蠢笨不堪的宋氏。让她继续管事,无疑自掘坟墓! “我!” 项平安扶额,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谋什么大计啊!饭都快吃不上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以前还觉得大家公平竞争,不需要选拔精英才女掌管各个部门。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天真! 必须立刻马上选拔、安排精英做管理层! 再不安排正经管事的,非被这些蠢货气死不可! 午饭后。 众人端坐在甲板上开会。 项平安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当众罪己道:“我能力不足,不可能面面俱到,咱们之前分了小组,却没选出合格的小组长。本打算过段时间,等大家彼此熟悉了,再投票选出能胜任职务的管理层……”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继续道:“时不我待!真要等到那时候,咱们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姑且就由我以船长的身份,组织大家投票选出各小组长,另外,精准分配各小组日常任务。大家对此有意见吗?” “没有!”众女齐声道。 项平安为午饭发火的事,一早就传到众人耳朵里。大家都准备好跟着炊事班一起承受大人的雷霆怒火了,却没想到,仁慈的大人竟然只字不提惩罚之事。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敢抬头做人。 为节约时间,项平安让吕四娘列出船上各司职位,供大家了解。 吕四娘照本宣科道:“咱们自上而下开始,大船头掌柜负责总理船上大事小钱,该职务由项副使担任。 ‘总官’操持全船诸般事务,暂由我代理。 ‘财副’负责掌管货物买卖和每日的账目计算的职务,该职务目前由秦可儿代理。 ‘副船头’,也就是二当家,暂时由功劳簿上立功次数最多的林盼儿担任。 三当家主要负责掌管罗盘,计算、指示方向,下达操船命令等,兼领水手头目一职,此务暂由潘霜霜负责。 四当家兼领‘亚板’,主管船桅、帆索等相关事务,日常负责升降船帆,维护大帆、二帆、三帆。该人员暂时待定,最终投票选出。 五当家兼领‘总哺头’,负责后勤保障工作,工作重点在炊事餐饮、物资保障等。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咱们船上新增了一名火工师樊雅宝,一名船医绿珠。 以上就是咱们今天要公示的主要内容,接下来开始投票选出‘亚板’和‘总哺头’。” 被吕四娘提到姓名的女人,都在功劳簿上出现过,她们兼领要职,大家心服口服。 接下来两个虚位以待的职务,竞争十分激烈。 光是唱票就用了近半个小时,最后投出来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叫丁猛女,一个叫范珍香。 丁猛女今年16岁,身形健美,皮肤黝黑。 她在之前的战斗中,展现出力大无穷的卓越天赋,仅凭一人之力即可操控三帆。众人皆知她能力出众,纷纷投票给她。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能从一众人选中脱颖而出,成为负责亚板的四当家,纯粹是能力出众。 年仅17岁就成为五当家的范珍香,则是借了爹娘取得好名字的光。她身材圆润,长相清纯,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看着可爱又亲人,加之嘴甜有眼力见,深受众人好评。 接下来的时间里,吕四娘把之前议事时商议出来的关于易装,改头换面等事,相继宣布。 项平安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暗中观察众人的表情变化。他发现大家对女扮男装这事并不排斥,似乎还很憧憬,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别的决定大家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官本船”这件事。 林盼儿竟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大人!咱们船上姐妹都和官府有不共戴天之仇,宁可饿死也不能找他们合作!” “官府害死我双亲,我死都不会上他们的贼船!”人群中有人哽咽道。 “我那新婚丈夫和小叔子都被强行征去当水手,没几天就死在官船上,我断然不会上官船的!”宋氏委屈得直抹眼泪,她身边的姑娘更是急得直跳脚。 “我六个哥哥都是在远洋贸易船上,我死都不上官船!” 众女大吐苦水之时,唯有秦可儿面不改色地站出来,质问她们道:“我请问各位,既已入伙成了海盗,是不是该以大局为重,听凭大人安排?尔等肆意妄为,当真以为大人软弱可欺不成?” 第21章 发现端倪 “大人饶命!” 一众女婢纷纷跪下认错,谁也不愿意被当做典型撵下船。 她们本来就是被安西王卖给妖道炼丹的大药,离了这艘船,根本没有活路。 之前向项平安大吐苦水,也是拿他当体己知心人,断然没欺他之意。 如今被秦可儿上纲上线,生怕一个闪失,就成了罪魁祸首。 “既入了海盗,就跟入伍没有什么两样。该不会还有人打着全身而退的如意算盘吧?明告诉你们,我等荣辱与共,富贵同身,弃手足于不顾者,休想活命!” 自古钱财不分家,秦可儿作为船上财副,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财务总监。她的话语权丝毫不比其他当家差。 林盼儿身为副船头,身上又有两样功劳在身,自然不甘心屈居他人之下,当即反驳道:“你也说大家亲如手足,我等只是表明心迹,又没说不遵大人命令,何苦摆出官威架子数落我们?” 秦可儿无意和她争执,当即拍着巴掌,赞许道:“好!甚好!” 吕四娘见她笑时浪荡轻薄,严肃时威压四方。料定此女并非池中物,难免对她心生猜忌。 像林盼儿那样直来直去的爽快性子,根本搅不起什么大风浪。偏偏是秦可儿这样言语妥当的腹黑女,轻松算计拿捏所有人的脾气秉性,更为危险可怕。 众人又议了半天事,期间项平安一直没言语。 各项负责人具体落实分配任务,制定规矩。他负责侧耳倾听,并在关键时刻拍板决断。 这样的沟通方式,让彼此都节省不少力气。 老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想管理好这99为船员,也并非容易事。 要没有吕四娘、林盼儿、秦可儿这些得力助手,他还真操持不过来。 开会中途,樊雅宝起身催促道:“大人,能不能快点结束?我想尽早回去制作投掷火罐!” 比起其他姑娘,她更加目标明确,一心只想专注在火药领域埋头苦干,根本不想参与这些无关紧要的集体会议。除了浪费时间,别无他用。 “你忙你的去!”项平安发话道:“今日许你特例,日后非必要情况,不必出席议事。” 樊雅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匆匆忙忙离开甲板,连带着她手下那几位帮手,也跟着一起离开。 项平安见时间差不多了,宣布结束会议。 吕四娘留下两个侦查小组放哨,其他人都被派去协从樊雅宝制造投掷火罐。 别人不懂火药的重要性,她这个梅开二度的海盗当家人,比谁都清楚这任务的重要性。 此时,距离她们占据官船起义,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不出意外的话,麻烦很快就要降临。 在此之前,她必须和项平安单独谈谈。 舱内,吕四娘神色凝重地道出自己担忧之事。 “大人,派去处理李仙童尸体的人回来汇报说,那道童的后背有白莲刺青。我担心,船上还有她的余党,就趁着姑娘们洗澡时,派人偷偷观察了一下。结果……” “发现了什么?”项平安追问道。 一开始,他以为吕四娘像昨晚那样,假借有事汇报,实则混进舱内服侍自己洗脚。却没想到,她还在船上布置了眼线。 不愧是昔日海盗团当家人,这缜密心思真叫人望尘莫及! 吕四娘说到这里,忽然走到舱门前,猛地拉开舱门。 “绿珠?你在这里干什么?”吕四娘面容平静道,“来给大人送药吗?” 绿珠眉宇间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恢复正常。 “是啊!刚熬好的汤药,一定要趁热喝,才能最大发挥药效。” 吕四娘笑眯眯地从她手里接过药碗,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绿珠关切询问道:“吕大姐姐的腿怎么样了?可有好转趋势?” 吕四娘点头道:“昨晚敷过药之后就不疼了,多亏你出手医治,不然我这条腿,怕是要保不住了!来日有机会,我定好好酬谢你和你家小姐!” “都是姐妹,不必客气!那边还有几个姑娘等着我瞧病,我先回去了。” 绿珠匆匆忙忙离开,吕四娘瞬间变脸,当下笑意全无。 项平安看出一些端倪,手指着舱门方向,向她确认道:“是她?” 吕四娘摇头否认,接着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项平安不要继续往下说。 “隔墙有耳。” 项平安想了想,有意叫吕四娘把情报写在纸上。却没想到,她径直走过来,俯身趴在自己耳边,轻声低语道:“大人,我在秦可儿后背上也发现了白莲图案的刺青……” 嗅着女人身上特有的体香,聆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项平安顿时有些把持不住,当下圈住她的小蛮腰,顺势揽她入怀。 近在咫尺之际,二人体温迅速飙升,吕四娘竟然主动圈住项平安的脖子,缓缓贴了上来。 这么明显的投怀送抱,换成哪个男人都忍不住凑上去一亲芳泽。 就在项平安捏着吕四娘的下巴,准备付诸行动时。吕四娘再次推开他,灵巧如脱网的鱼儿般,有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那欲拒还迎的小表情,让项平安十分痴迷。他攥着吕四娘的手腕,笑着问她:“是不想?还是不愿?” 吕四娘撩着鬓边碎发,一脸娇羞道:“绿珠一再交代,大人不宜过早房事。你我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呢。” 项平安被她这么一说,火气顿时散去大半儿。 没人比自己更了解,原主这具迎风尿尿湿可鞋的弱鸡身体。 要不是绿珠的汤药撑着,他恐怕要和船上女人做一辈子好姐妹! 那可是99朵娇花啊! 看到摸到用不到的滋味,他做梦都不想去体会! 没办法,突然只能在欲望和生存之间,咬着后槽牙硬逼着自己选择后者。 “小妖精,早晚收了你!” 项平安长出一口气,端起床头凉茶,疯狂猛灌,总算浇灭心头欲火,让失去控制的内心彻底安静下来。 眼见大势已去,他也没了继续耍流氓的心思,干脆把头脑放在正事上。 “所以,你怀疑她们是同党?” 经吕四娘这么一提醒,项平安也意识到秦可儿今日的反常表现。最初发现李仙童时,她一反常态想要杀人,其本意可能就是想要灭口。 在他看来,秦可儿不是佛口蛇心的狠毒女子,能让她痛下杀手的女人,势必已经对她构成不可忽视的威胁。 综上所述,她还真有可能是白莲教的人。 第22章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是!” 吕四娘自从被二当家出卖过一次后,很难再相信任何人。 她能接纳所有姐妹,却在内心深处设下一道高墙防线,不允许她们任何人,走进自己内心。 项平安是个例外,他们是目标一致的伙伴,更是两心相悦的情人。 就算自己被项平安算计出卖,她也心甘情愿! “你希望我怎么做?亲自去查?还是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项平安进退两难,更希望这是一场误会。 在他心里,秦可儿的的确确是位人才!她的格物算学能力,她的统筹能力,她的远见卓识,以及她对造船业的精通,都是海盗团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是,如果她真是内部叛徒,自己也绝对不会手软。 他两世为人,对大名鼎鼎的白莲教早就如雷贯耳,岂容他们在自己身边安插卧底? 尽管自己身处的时间线,和历史上记载的元末明初极其相似,但也不尽相同。 单从女性的社会地位来看,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真正的元朝,蒙古族公主可以监国,后宫可以参政,出嫁女亦能继承父母遗产。 在婚嫁方面,女人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女方可以随时提出和离,回归娘家。她们没有贞洁方面的礼法束缚,个性随意且开放。 反观自己所处这个时代,女性歧视非常严重。大多数时候,女性都被当作牲畜般随意买卖。非要列出一个参照物的话,完全可以参照现代社会的阿三国。 所以,这些女人宁愿跟着自己做海盗,也不愿意再次回归社会重蹈覆辙。 “大人,我向您禀告此事,是希望您能小心提防。至于如此处理,且等我抓到她的罪证再说!” 吕四娘对叛徒从不心慈手软,对秦可儿自然也不例外。 她姑息养奸,不过是想给绿珠提供充分时间,待她治好大人的隐疾再动手也不迟。 这段时间,足够自己查清白莲教派奸细潜伏在大人身边的真正动机。 在她看来,秦可儿故意隐瞒身份,更多的是出于自保!就像当初自己对大人隐瞒真实身份一样…… 滞留船上的每个姐妹,都不可能像表面上看着那样简单。 从李仙童交代的细枝末节可以断定,每位姑娘都是经过他们严选才有机会登船的。虽说白莲教选人的标准异常隐秘,总归有些门道在里边。 待她查清这些,对大人、乃至整个海盗团都有莫大好处。 “四娘,你真是我的贤内助!过来,亲一口!” 项平安含情脉脉地看着吕四娘,只觉得唇边干涩无比,亟需润色按摩一番。 受宠若惊的吕四娘,咬着嘴唇含羞带怯地上前,主动搂住男人脖子,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意犹未尽的项平安,干脆按住吕四娘,一顿暴风骤雨般狂亲。 “大人,不可……” 身娇微喘的吕四娘,欲拒还迎地推开项平安,一边享受着独宠愉悦,一边担心着项平安的身体状况。 眼看着二人就要擦枪走火之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等项平安完全松开吕四娘,就见林盼儿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敌船来袭!” 饶是吕四娘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听到有贼船向自己驶来,仍然变了脸色。 “我先去查看下情况!” 吕四娘交代一句,匆匆忙忙到甲板上查看敌情。 缓过神来的林盼儿,一把拽住与吕四娘并肩同行的项平安,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怎么了?”项平安不解其意,关心道:“还有什么事吗?” 大敌当前,林盼儿不想因为吃醋搅乱项平安的心绪。犹豫再三,还是放开了对方衣襟,神情落寞道:“大人小心!对面三艘敌船分三路包抄,咱们被包围了……” 项平安一心都在敌船上,自然无暇顾及林盼儿的小情绪,随口敷衍一句,急吼吼离舱追随吕四娘来到甲板上。 敌船来犯的消息,已经在甲板上传开,一众女兵潜伏在不同位置,时刻待命中。 经历过一次海战的她们,这两天一直接受吕四娘的特殊训练,虽然比不得训练有素的官兵,也不似从前那般慌乱无助。 吕四娘从手下人那里接过望远镜观察敌情,当她看到狮王、虎王海盗船的旗帜时,不由得皱起眉头。 “糟了!他们这次卷土重来,势必早有准备。想必火铳已经无法应对他们攻船了!” 闻言,反应迅速的项平安立刻向她确认道:“还是上次那两个海盗团?” 吕四娘“嗯”了一声,继续循着海平面向后看,当她看到粉红海盗团的旗帜时,一股强烈的恨意,再次浮现心头。 死不悔改的二当家,失去仅有的一只眼睛仍然不思悔改,还敢伙同其他两艘海盗船来犯,当真是活腻了! “大人,三艘海盗船同时来犯,这一仗咱们胜算极低。不如,你乘小船先行离开,把这里交给我们!” 吕四娘把项平安的身家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她深知敌人有备而来,恨不得立刻把项平安送到岸上躲避危险。 “你叫我先逃?” 项平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吕四娘,有心责怪她扰乱军心,又有些于心不忍。 吕四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情急之下跪倒在项平安面前。 正要认罪,忽然听见秦可儿替自己解围道:“大姐姐开个玩笑话,大人何必当真呢!真要弃船逃跑,也是我等先逃……” 一句话缓解了吕四娘的尴尬处境,连带着项平安都对她刮目相看。 怎么说呢?吕四娘就是太循规蹈矩,吃了情商低的亏! “全员备战!” 项平安话音未落,一只冷箭“嗖”地从他太阳穴旁飞过。要不是吕四娘及时推开自己,恐怕此刻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大人,您受伤了!” 秦可儿连忙从怀里掏出外伤药替项平安涂抹,项平安摆手拒绝,俯身拾起地上的箭矢。箭头上戳着一封书信,打开一看,信上短短几行墨迹,已然表明敌人意图。 “交出吕四娘,饶你等不死!胆敢反抗,我三大海贼团联手开炮,定叫你船毁人亡!” 项平安死死攥着书信,目光灼灼地看向远方。 “狗贼!竟然叫我拿女人换平安?当我是孬种?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第23章 兵者,诡道也! “大人!不可!” 秦可儿突然上前几步,阻拦道:“敌众我寡,万万不可强攻!” 自幼熟读兵法的她,深知对方射来冷箭的目的,就是要激怒项平安。 一旦中计,全船覆没! 她冒死跪谏,只想让项平安尽快冷静下来。 身为指挥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剧烈波动,失去理智只会让大家的处境更加糟糕。 “退后!”项平安咬牙切齿道:“拦我者斩!” 秦可儿美眸圆瞪,一脸难以置信地跌坐在甲板上! 她心中大为不解,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会让大人如此癫狂失措? “大人,妾愿以死明谏!” 吕四娘深知对面都是骁勇善战的劲敌,三船联手更是所向披靡的无敌之师。强攻只会腹背受敌,最终船毁人亡。 她不愿意看到死里逃生的姐妹们,因为项平安一个错误决定,再次葬身火坑。 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挺身阻拦! “你在挑衅我吗?” 项平安阴沉着脸,环视在场众人,怒斥道:“你们都想违抗我的命令?” 扑通! 众女齐刷刷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什么都没说,这黑锅背的实在冤枉! “大人息怒!” 林盼儿上前一步,巧笑嫣然道:“吕家大姐姐和秦小姐阻拦大人强攻,想必是有更好的战略部署,不如听她们说明后再杀人也不迟!” 瞥了一眼跪在甲板上的二女,林盼儿继续道:“盼儿的刀,时刻为大人准备着!永不抗命!” 项平安正在气头上,被林盼儿的小甜嘴这么一哄,顿时气消一半儿。 “说吧,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吕四娘和秦可儿对视一眼,由秦可儿率先开口道:“大人,敌众我寡,唯有智取!小女有一计,可保大人全身而退。” “什么计策?速速道来!” 项平安心里这个着急啊! 大敌当前,不出半个时辰,就要正面开战,他哪有功夫听秦可儿卖关子! “大人可还记得,上次海盗攻船,趁咱们不备凿开舱底,意图沉船之事?” 秦可儿有条不紊道:“咱们索性以牙还牙,遣海女下水去凿他们的船底!一旦船舱漏水,他们自顾不暇,咱们就可以趁机逃脱。” 项平安打心眼里不太认可她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秦可儿的想法太过纸上谈兵,难以付诸实践。 首先,凿船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海女们力气小,不能像那些男海盗一样,在水下干力气活儿。 不等她们凿开孔洞,就已经被海盗们发现了。 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不可以!” 吕四娘抢在项平安前面,道出秦可儿计划的利弊得失。 她言辞恳切,神情认真,很快获得大家的认可。 秦可儿秀眉深锁,仅仅思考片刻,就发现自己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她们都是女人! 女人在社会形态中身处弱势,根本无法和那些膀大腰圆的悍匪火拼! “多谢吕姐姐提醒!是我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 秦可儿谦卑真诚的悔过态度,再次赢得大家认可,她悬着的心,总算松弛下来。 众人愁眉不展之际,又听林盼儿笑道:“瞧瞧你们一个个晦气脸,当真是怕了敌人不成?我听戏文里说,诸葛亮利用空城计吓退司马懿,咱们为何不试试‘空船计’?” “妙哉!”吕四娘拊掌称赞道:“盼儿懂我!” 其实,她刚才就想说这个。敌众我寡,与其火拼,倒不如来一招声东击西,假意投降把船交给他们,待他们登船狂欢之际,再放火烧船,群起反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吕四娘道出心中所想,和林盼儿竟不谋而合,二女异常亢奋的神情,连带着项平安都被带动起浓烈的杀意。当下拍板决定,就这么莽了! “樊雅宝,咱们的投掷火罐造出多少个了?” 被项平安点名,黑灰覆面的樊雅宝立刻上前回应道:“回大人的话,已经造出50余只。” 这么快? 项平安心中大喜过望,早知道这丫头产能这么高,就该给她安排一条车间流水线,让她天天造武器。 桐油和鸡蛋都不是啥稀罕物,用它来制造武器毫无压力。 “很好!传我令,各小组年龄超过16岁者,都去樊雅宝那里领取投掷火罐备战!年龄小于14岁者,一律下到舱底掌控火铳,同时,死守舱底。” 项平安分配完人手,又按照吕四娘的建议,把那些拿到投掷火罐的姑娘全部绑在甲板上跪着,同时竖起白旗,高喊投降。 “姑娘们,成败在此一举,大家先试试看看能不能自主解开绳索。” 林盼儿挨个检查绳索,生怕有人被真捆了。 吕四娘以身入局,主动要求手下人把她也绑了,跪在最前边示众。 “四娘……” 项平安有些担心吕四娘的安危,不由得面露愁容。 对方点名道姓要她性命,他怎舍得让她置身险境? “大人,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的头颅钉在甲板上,我要日日夜夜守护姐妹们!” 吕四娘浅浅一笑,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灿烂明媚。 有胆小怕事者,屡屡哽咽不止。更多人牙关紧咬,无声流着眼泪。 众人相处时日不多,却是共同患过难的。她们打心眼里把吕四娘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看待。如今见她这般英勇,难免有些心怀伤感。 “姐妹们,不想成为鱼肉任人宰割,就跟着我往死里战斗!无论如何,此战务必要赢!赢了,喝酒吃肉,恣意潇洒。输了,为奴为婢,永世不得自由!孰轻孰重,大家自己掂量吧!” 林盼儿高举武器,发布檄文讲话。 在她的言语激励下,众女悄悄拭去眼泪,时刻准备背水一战。 项平安很庆幸,自己有吕四娘、林盼儿、秦可儿这样的女中豪杰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像她们这样的巾帼英雄,放在任何时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大人,小女有一计,可以退敌!” 负责三帆的四当家丁猛女突然出列,双手高举武器,跪在项平安面前,似有话要说。 第24章 不识字的大力女 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健美,皮肤黝黑的年轻姑娘,项平安猛地回想起来,她就是被那天众人选出来的四当家丁猛女。 二人几乎没正面打过交道,项平安即便一时想不起她,也不觉得有多尴尬。 船上那么多人,接触时间又不长,总不能个个记得那么清楚吧! 再说了,小姑娘长得又黑又壮,打眼一看,还以为黑炭块成精了呢! 关于她的身份来历,项平安所知不多,只知道她天生神力,能单手托举起两个丰满姑娘。众人皆赞她力能扛鼎,具体有多大本事,谁也没见过。项平安更无从得知了。 既然她毛遂自荐,项平安也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让她继续往下说。 “大人,我听说,大凡用兵作战,总是以正兵当敌,以奇兵取胜。今猛女替同组姐妹请命,我等自愿组成突袭小队,绕到敌船后方强行登船,与大人形成正、奇两股力量首尾呼应,攻其不备!” 丁猛女信誓旦旦道,“我等不畏死,愿大人成全!” 话音未落,跟在她后边的九位姑娘,齐刷刷抱拳,单膝跪地,请求项平安允许她们出战。 项平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丁猛女,狐疑道:“你读过兵书?” 没记错的话,“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出自百世兵家之师、东方兵学鼻祖孙武的《孙子兵法·兵势篇》。 要说这丫头没读过兵法,鬼都不信! “奴家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读过什么兵书!这些都是爷爷小时候讲给我听的。” 丁猛女直言道,“爷爷说我脑仁还没核桃大,这辈子注定要靠力气吃饭,多记点事才能相安无事活到死……” 项平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丁猛女的起点未免有点太高了! 后世视为兵学圣典的神书,在她这里就是儿童读物?连启蒙书籍都算不上? 那么请问,你爷爷又是干什么的? 不止项平安心有疑问,在场的每个女人都很好奇丁猛女的身世。 林盼儿性子急,小声追问道:“你爷爷是朝廷大官吗?” “不是。他就是一个打鱼的,和我一样不识字。”丁猛女一脸认真道,“我们老丁家三代人,没有一个识字的。我娘除外。” 林盼儿“哦”了一声,明显不太相信,倒也没继续追问。 “大人,敌船近在眼前!请您速速下令吧!” 丁猛女急得抓耳挠腮,见项平安迟迟没动静,恨不得按着他的脑袋点头。 “四娘,你觉得呢?” 关键时刻,项平安更愿意聆听吕四娘的意见。 干海贼,人家可是专业的。 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海贼,放着现成大腿不抱,那不是擎等着吃亏吗? “值得一试。” 吕四娘认真分析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项平安立刻拍板,叫丁猛女带队下海准备包抄突袭。 临行前,特意叫人摆上践行酒,和她们一一对饮。 “我等你们凯旋!一个都不能少!必须活着回来!” 项平安下了死命令,众女感动之余,越发不畏生死。她们绕到船后,悄无声息地下船。 因下水前喝了热酒,身子燥热得不行,故而并不畏惧海水冰冷。 只待敌船到了近前,便一头扎进海里行动。 一切准备就绪后,项平安又叫来吕四娘和自己到舱内密谈。 “这是我的甲胄,你穿在里边。” 项平安拿起床榻上的锁子甲,递到吕四娘手里,催促她赶紧穿在里边。 “他们冲我来的,对吗?” 吕四娘一早就猜到那支冷箭上的书信内容,当然众人面,故意装成不知情的模样罢了。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项平安一边贴心替吕四娘平整锁子甲,一边拿出厚重的结缔皮头盔,帮吕四娘戴在头巾里边。 “多谢大人!” 吕四娘心里早就不拿项平安当外人,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也不觉得有多难堪,只觉得些许害羞罢了。 她脱掉外衫,穿上锁子甲,又在项平安的帮衬下,系好每一处锁扣,重新穿好外衫。 身材妖娆曼妙的女人,即便穿上甲胄也不显得笨重,反而比平时更加英气勃发。 项平安握着她的肩膀,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在她额头狠狠亲上一口。 “保重!活着才有未来!” 吕四娘红着脸“嗯”了一声,紧张得像新婚夜的小媳妇似的。 “去战斗吧!我与你并肩同行,生死与共!” 大敌当前,二人不便在舱内久留,双双回到甲板上。 旌旗招展的狮王海盗船已然从左侧驶了过来,右侧的虎王海盗船,与之齐头并进,形成虎王下山之势,合围项平安所在的红巾海盗团。 待狮、虎二船分开之际,紧随其后的粉红海盗团正式露面。 自从二当家被射瞎眼睛后,粉红海盗团内讧不断,最终由原来的三当家独当一面,接替二当家成为一船之主。 得知原来的大当家吕四娘另立山头的消息后,他立刻拉拢狮、虎二船,再次踏上追杀航线。 历时两日,总算摸到吕四娘的海上踪迹,这才举全团之力来攻。 “当家的,对面主动竖白旗投降了!” 站在三当家身后的女人,扯着破锣嗓子嚷嚷道:“他们投降了!快!抢在狮王和虎王前面去接受他们的投降!” 说话的女人,原是二当家的小妾。 自从粉红海盗团内讧,二当家被三当家推入海中,她便跟了三当家做情人。 之前吕四娘在粉红海盗团做老大时,自己还是她从人口贩子手里救下的洗脚婢! 如今翻身上位,重权在握,她最想做的事,就是踩在吕四娘头上作威作福! “淦!她吕四娘也有今天啊!” 三当家龇着大黄牙,冷笑道:“对面那群怂包,一早就被我的赫赫威名吓破胆了!双方尚未开火,便急着竖白旗投降,这不摆明了送人头嘛!” “主人,这次一定先奸后杀,千万不能留活口!” 小翠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甲板上跪着的吕四娘,打算第一个登船,狠狠羞辱她一番! 第25章 扶我一下嘛! 三艘海盗船迅速形成包围趋势,将红巾海盗船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一群手持利刃的海盗站在船头发出最原始的嚎叫呼喊声,他们挥舞着手中兵刃,肆无忌惮地发出各种吼叫声。如同见到猎物的野兽,亢奋异常。 项平安站在船头,面容平静地看向他们,内心异常忐忑。 自己虽然略懂一些拳脚功夫,也干不过这么多贼人。说不害怕是假的,他倒不是害怕自己受到伤害,而是怕自己没能力保护船上这些一心倚仗自己的女流之辈。 士可杀,不可忍,真要败了,最先受辱的还是她们这些可怜人! “大人,切莫慌乱。”跪在项平安脚边的吕四娘轻声道:“他们这些杂牌军,真没什么太大本事,不过仗着人多势众罢了。” 吕四娘和项平安不同,她和狮王、虎王海盗团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不久前,他们还为争夺这片海域的所有权不眠不休大战三天,互不相让。 最终还是骆杰派人过来主持大局,才勉强结束这场大乱斗。 说白了,大家都是这片海域的财宝猎人,实力水平大多都在见习阶段,比不得那些高阶海贼团。 如今天下大乱,海上狼烟四起,每天都有几十上百个海盗团竖起大旗自立门户。 按照官府赏金划分为9个等级,分别是见习海盗团、新晋海盗团、先锋海盗团、资深海盗团、精锐海盗团、传奇海盗团、王牌海盗团、战神海盗团和海上霸主。 像粉红海盗团、狮王海盗团这些见习海盗团,日常就是小打小闹,赚些辛苦钱糊口。 真正有实力为祸一方的,诸如黑胡子海盗团、白胡子海盗团等等,要么被朝廷招安,要么招安朝廷,总归不会像他们一样畏首畏尾,龟缩在熟悉的海域混吃等死。 “我慌了吗?我只是脚站麻了。” 项平安一边活动腿脚,一边和吕四娘开玩笑。 眼看着对面海盗船已经安排人手荡绳登船,项平安赶紧扔下宝剑,佯装叩首求饶道:“饶命啊!我等愿交出吕四娘,请贵人登船受降!” 他这边一放话,那三艘海盗团的当家人都开始争先恐后登船受降。 要知道,这种情况下,慢一步,损失金银无数啊! 海盗和海盗之间可不讲道义规矩,他们拼的就是谁手速快! 第一个登船接受投降的人,拥有最先瓜分权。所见即所得啊!谁愿意放过这大好机会! 原本商量好作战方案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边不战而败,直接奉上吕四娘投降,顿时卸下防备,专心敛财。 众海盗争先恐后登船,像煮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往船上跳。 没人注意到,丁猛女率领的敢死队,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失去大部分战力的三艘海盗船。 “架云梯!登船!快呀!快!” 小翠急了,抢在三当家前面吩咐手下人行动,自己则第一个跳上云梯,跟头把式地往对面去。她不会拳脚功夫,又是个旱鸭子,要不是为了抢到吕四娘的优先羞辱权,她才不冒这个险,亲自走云梯呢! “三当家,扶我一下嘛!” 小翠跪坐在甲板上,手捂心口呼哧带喘地看向三当家。 比起行动缓慢的她,三当家的动作更加优雅扎实。 显而易见的是,对方丝毫没有要搀扶她的意思。 见到吕四娘的三当家像没了魂儿的野鸡,扑棱着两个大膀子,在船头跳来跳去,小丑似的落井下石,道:“大当家,我来救你了!只要你跪下喊我一声爷,我立刻放了你!哈哈哈哈……” 吕四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你哑巴了?还是嘴里塞烙铁了?” 三当家有些破防! 对他来说,最大的羞辱莫过于被无视! 吕四娘就算被捆住身体跪在那里,依旧不肯低下她那高贵头颅。 这让三当家很恼火! 一股无名怒火,倏忽间涌上心头! 他抽出身后背着的弓弩,箭头直指吕四娘的眉心,试图用这种方式发泄心中气愤! “杀了她!”小翠拍手叫好道,“先射瞎她的眼睛!再射烂她的嘴!” 项平安眉峰一凛,下意识握紧剑柄,时刻准备出手。 “且慢!” 就在三当家他们登船之后没多久,虎王海盗团的老大张猛虎,和狮王海盗团的老大刘栾雄,紧随其后带人跳上甲板。 “咱们当初可是谈妥了的!抓到吕四娘后,不能立刻杀她,更不能故意凌辱!你想变卦,也要为咱们兄弟手中刀剑同意不同意!” 张猛虎身材魁梧,留着五绺美髯,手持两把钢刀,英俊潇洒又能打。 此人出身渔家,擅岐黄,精拳艺。为人急公好义,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在他看来,吕四娘绝对称得上女中豪杰!对待豪杰,势必不能使用那些下三滥手段。 一来有违人伦纲常,二来对不起天、地、祖宗。 做海贼只是一种选择,更多的是为了生存。迫害女人者,当诛! “张兄弟说得对,就算咱们海盗之间有私仇,也不能像官府对待海盗那样施以私刑!” 刘栾雄手持双板斧,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目光如炬,声如洪钟。他家中姐妹甚多,平日里最见不得有人欺负女子。 “你们这些佛口蛇心的假菩萨,平日里烧杀劫掠从没见你们心软过!如今冒充起活菩萨来了?莫非是怕吕四娘的鬼魂去找你们不成?” 小翠指桑骂槐道:“一个个的大老爷们,见了娘们就变成软脚虾!今儿是出门忘了吃药?还是被她吕四娘吓破了胆?我呸!你们怕她,我可不怕!” 一番豪言壮语过后,小翠从身边人手里夺下钢刀,踉踉跄跄地走向吕四娘。 “小翠,你就这么恨我?” 吕四娘神色淡然道:“当初二当家反我,也是你在背后吹的枕边风吧?” 小翠一声冷笑道:“是我又怎样?你如今沦为阶下囚,还有机会抽我鞭子吗?” 吕四娘在粉红海盗团当船头时,为镇住那下倒反天罡的手下,治下手段一向雷霆残酷。 有一次,小翠和船上水手玩多人游戏,被吕四娘抓个现行,抽了她二十鞭子以儆效尤。自那以后,小翠就生了二心,一直筹谋报复吕四娘。 没有她在背后撺掇使坏,二当家也不可能联手狮王、虎王海盗团算计吕四娘,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置她于死地。 “你我主仆一场,当真要走到这步田地?” 吕四娘极擅长谋定而动,她很少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有些可惜,多年主仆情谊,最终以仇恨收场。 “二十鞭子之仇,我没齿难忘!”小翠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饮你的血,啖你的肉,剥下你的肉皮做靴子,日日踩在脚下!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小翠为了让吕四娘在男人遍地的海盗团上站稳脚跟,不惜牺牲色相,主动攀附几位当家。她为吕四娘付出那么多,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当众羞辱她! 这份深入骨髓的恨意,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今,总算有机会亲自复仇,又怎能轻易错过? 第26章 三贼内讧 “住手!” 张猛虎上前两步,横刀挡住小翠的去路。 这一幕就很离谱! 一早结盟的三伙海盗团,突然分成两伙各自为政,看得项平安一阵无语! 不亏是猛虎海盗团的老大,他是真虎啊! “虎哥,你拦我做什么?”小翠阴阳怪气道,“难不成你见吕四娘风韵犹存,动了想纳她的心思?” “放你娘的臭狗屁!”张猛虎狠狠啐了一口老痰,骂骂咧咧道:“老子就算落草为寇,也不做那丧尽天良的浑蛋事!今日,你要杀吕四娘,俺不拦你。羞辱她?俺断不容你!” 说到这里,还点名刘栾雄道:“雄哥,我可有错?” 刘栾雄一早就看不惯小翠这对狗男女行事乖张,只是碍着面子没出头罢了。 见张猛虎寻求支持,立刻点头道:“虎弟无错,哥挺你!” 吕四娘面容平静地看向小翠,讥诮道:“我与张猛虎、刘栾雄素来不和,皆因地盘和生意,并无私仇。 他兄弟二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公私分明,与你们合谋也不过是图一时之利。 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狗贼,竟然还妄想着拖他们下水?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配吗?” 张猛虎和刘栾雄对视一眼,内心十分复杂! 没想到,最了解他们的,竟然是老对手吕四娘。 都说吕四娘行仁义之师,有名门将女之风。今日看来,果真不假!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也只能望着吕四娘扼腕叹息。 “毒妇!死到临头还挑拨我们兄弟关系,当真该杀!” 三当家先是挑唆二当家反叛,而后又趁着二当家双目失明之际上位。自知理亏的他,真是一句实话也不想听。阵前受辱事小,动摇军心事大! “对!杀了她!原地分赃!” 小翠见风头不对,立刻怂恿众人杀掉吕四娘,生怕夜长梦多。 他们虽然杀光了吕四娘的忠心走狗,免不得船上还有些遗老遗少没杀干净。万一,这些人受到吕四娘的言语怂恿,原地倒戈,吃亏的还是尚未站稳脚跟的三当家! “呸!不知好歹的贱婢!”林盼儿冷哼一声道,“谋害吕大姐姐这么良善的一个人,量你们也不是啥好东西!” 她这么一骂,其他女人也跟着骂起脏话。 “醒经扫都按吗!” “破麻破撇烟花骚鸡妓三八婆!” “龟身生啊嫁文虫” “……” 不得不说,骂人这事儿,还是女人更擅长一些。 项平安听不懂她们骂的方言,却能感觉到她们骂得挺脏。 尤其是林盼儿,一口方言流利得像外语似的,听得小翠懵逼又伤脑,硬是听不懂核心内容。 双方争执之际,项平安听到丁猛女等人发来的口哨信号,知道她们已经登船成功,当下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大好时机! “上!” 三当家极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手下人进攻。 张猛虎和刘栾雄对视一眼,也吩咐手下出动。 一伙儿如猛虎下山,扑向甲板上投降的众女。 说什么仁义都是挂在嘴边的话,真到杀人越货抢物资的节骨眼,每个人都红了眼。 就算张猛虎和刘栾雄不下令,他手底下这群海贼也不会乖乖听命,吃别人吃剩的。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一群贼!烧杀抢劫,只图一时快活! 咻—— 项平安一声口哨令下,群女立刻群起而攻之。 首当其冲的吕四娘,英勇非凡,只身闯入敌军,一把短刃手中上下纷飞,杀得七进七出,对方才意识到中计了! 小翠抱头躲在三当家身后,嗷呜怪叫,口中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 只见她头钗也掉了,披头散发地躲在甲板上,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乱斗的人群,时不时刀剑相向,吓得她狼哭鬼嚎,蜷缩成一团。 三当家深知自己不是吕四娘的对手,虚晃几招,掉头就逃,根本不敢和吕四娘硬碰硬。 这边刚一开战,丁猛女那边也从敌人大后方开始动手,一路烧船一路杀人,个个勇往直前,英勇好似下山猛虎,一路畅通无阻。 眼见自家船只被人突击,三当家面色骤变,连呼“大事不妙”,为数不多的几个手下随从,跟在他身后边打边退,直到退无可退时,干脆从船上跳下去逃生。 和废物三当家相比,昔日的手下败将张猛虎和刘栾雄倒显得格外英勇。 尽管自己老窝被人抄了,也未曾有半分后退,双方大战正酣,项平安突然挡着绳索,从天而降,将宝剑抵在张猛虎脖颈之上。 冰冷的剑身,锋利的剑刃,无不预兆着败局已定。 张猛虎手握双刀,丝毫没有投降之意。 “成王败寇!俺老张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便!” 刘栾雄见兄弟被俘,当下示意手下人停手。而后毕恭毕敬地朝着项平安施礼道:“敢问小相公尊姓大名?我见你有些眼生,又生得相貌堂堂,应该不是咱们海盗圈内人吧?” “我是红巾海盗团的大当家项平安,今日有幸见到二位豪杰,甚感意气相投。有心和两位哥哥把酒言欢,又怕哥哥们不肯赏脸,故施此雕虫小技,请二位登船一叙,还望哥哥们不要计较!” 项平安一番话说得很明白,但凡聪明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故意给对方台阶下,让大家脸面上都好看些。 偏偏张猛虎又是个实在人,平日里最看不惯这些虚情假意。原本就对项平安没好感的他,心中再添几分恼火。 “少废话!俺上了你的当,就是你瓮中的王八,不听你摆弄行吗?你也不用拿俺威胁刘家哥哥,俺跟他不过是海上浮萍,偶然相遇,只谈生意,不谈情谊!你想拿俺威胁他?做梦!” 项平安淡然一笑道:“咱们兄弟不打不相识,坐下来喝上几杯,把酒言欢不好吗?非要闹个你死我活?” “项兄弟说得对!咱们兄弟求财不求命,误会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刘栾雄眯着眼盯着项平安,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越发坚定自己对他的猜测。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中了朝廷的奸计,这才被项平安所俘。 细细听下来、看下来之后,又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听项平安自报家门,才知道他是刚出道的海贼团首领,暂时还没在海上混出名堂的草台班子。 如此看来,好像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理由。 “既然项兄弟有心结交,当哥哥的必须先拿出一些诚意……” 诚意? 项平安眯眼盯着刘栾雄,心中暗道:他该不会想…… 第27章 借花献佛 借花献佛就是刘栾雄的诚意! 打定主意的他趁着三当家不备,几个箭步冲过去,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将他硬拖回甲板上。 小翠快他们一步,率先跳进海里逃生,刘栾雄懒得去追,当下拎着三当家到项平安跟前道:“我和老张受此贼人蛊惑,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错事。今日,哥哥便把这狗贼杀了,来祭你的旗帜,表我的诚意!” 三当家吓得脸都黑了!内心被恐惧、惊慌、愤怒占据的他,茫然四顾,一时间竟不知该向谁求饶! 吕四娘吗?她好像也不是说了算的当家人。 那个英武非凡的年轻人?不可能!自己混迹海上数十年,凭啥要向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低头? “咔嚓!” 只听得一声脆响,刘栾雄手起斧落,切瓜砍菜般剁掉三当家的脑袋! 双目圆睁的三当家,脑袋像颗球似的,咕噜噜滚到项平安脚下,死不瞑目地盯着他。 看着甲板上那道鲜红的血迹弧线,项平安不由得皱起眉头。 又要叫姐妹们加班擦甲板了! “求大当家的饶命!” 昔日转头三当家麾下的那些小弟,齐刷刷跪倒在项平安跟前求饶。 性命攸关时刻,他们宁愿向素不相识的项平安求饶,也不愿向吕四娘低头求饶。 “走你!” 项平安冷哼一声,一脚踢飞三当家的脑袋。而后,对那些小弟们发号施令道:“你们的大当家在那边!” 循着他视线落点,众人齐刷刷掉头,转而去求吕四娘饶命。 吕四娘对他们失望至极,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是他们实在不做人!即便三当家死了,这群人依旧死不悔改! “这些不忠不义的墙头草,留着也是祸患!” 吕四娘一声冷笑,干脆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项平安知其心意,当即命令手下人将那群叛徒绑了,扔到海里喂鱼。 杀他们只会脏了甲板,倒不如放归大自然,葬身鱼腹也好过身首异处。 处理完叛贼,剩下张猛虎和刘栾雄以及他的若干手下。 众人见项平安将粉红海贼团全员沉尸海底,不由得脊背发凉,生怕下一个惨遭不幸的就是自己。 他们倒不是没想过反抗,包括刘栾雄在内,都想过拼死一搏。当他们看到对方海贼手里的投掷火罐后,顿时打消这个念头! 吕四娘刚刚反杀他们时,在一小撮人身上使用了这种尖端武器,那些人中了投掷火罐后,纷纷起火坠海,那叫一个惨不认真。 至今船周围还漂浮着浓烈的火药味,混杂着人皮人肉被烧焦的刺鼻味道,在这种氛围下,即便他们有反抗的苗头,也没那份坚定的决心! “项兄弟,我船上有好酒好肉,不如叫小的们都端过来,咱们一醉方休?” 刘栾雄紧张得直吞口水,论武艺他未必不是项平安的对手。只是,武功再高,也怕火药!对方火药充足,随时能将他们炸个碎尸万段。就凭这份火力压制,想不低头都难。 “不必了。” 项平安侧头看向吕四娘,那表情仿佛在征求对方意见,是杀是留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全凭大人做主!” 吕四娘心里很清楚,张、刘二人再怎么洗清自己,也改不了他们惦记瓜分官船财物的初衷。如今落败了,又拿外因当由头,试图撇清关系,当真不要老脸! “呵呵……” 刘栾雄赔着笑,继续委曲求全道:“项兄弟应该能看出来,我们兄弟和四娘没什么深仇大恨。大家都在海上飘着,无非就是打打杀杀那点小事。今个当着您的面,哥哥给四娘赔不是了!” 说完,朝着吕四娘抱拳鞠躬,赔礼道歉。 这一幕,着实把张猛虎看呆了! 他这刘哥哥虽然不是骆杰那样的一方霸主,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向吕四娘一个女流之辈低头道歉呢? 这事传出去,还不叫别人笑掉大牙?以后怎么在海上混饭吃? “哥哥好糊涂啊!” 张猛虎气得直跺脚,只恨自己无用,拖了刘栾雄的后腿。此刻,更是恨不能一死了之,落个干净收场! “英雄不看岁数!项兄弟谋略在我等之上,为人又施仁义之举,我等同他结交,就好似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日后必定落个千古佳话!” 刘栾雄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项平安脸上了! 为表示诚意,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羊皮卷地图,双手奉到项平安面前。 “项兄弟,我偶然间得到这副藏宝图,今日就当是咱们兄弟的见面礼,还请笑纳!” 又是藏宝图! 这海上的藏宝图都是莆田飘来的吧! 林盼儿上前接过藏宝图,转而交到项平安手里。 “哥哥好糊涂啊!” 张猛虎气得直跺脚,恨不得自己抹了脖子! 那藏宝图是他偶然间得来,孝敬给刘栾雄的生辰寿礼,怎么也拿出来给这小子了?不该啊!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一时大意,被这小子阴了一道! “姓项的!有本事咱俩一对一单挑!”张猛虎不服气道:“你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项平安听了哈哈大笑,只觉得这纸老虎天真又好笑! 如今他的性命在自己手中把握,杀他也不过一刀的事。 这憨货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嚣个没完?当真辜负了刘栾雄的苦心! 妥妥的一位猪队友! “噗!” 吕四娘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憨货!快放了他吧!” 见吕四娘出言求情,刘栾雄立刻称赞道:“吕大当家的果然菩萨心肠,先前是我等误会了姑娘,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拜年话说了一圈,总算换回张猛虎的脑袋。 再瞧那位脸色铁青的虎爷,非但不感激刘栾雄苦心相救,还当场翻脸道:“俺没你这等胆小如鼠的哥哥!当真小家子气!” “你这憨货!” 刘栾雄也懒得和他解释,当下吩咐小弟回到自己船上取来好酒好肉,大摆宴席款待众女。 另一边,隔岸观火的丁猛女,一早就武力控制住粉红海贼船和猛虎海贼船。因敢死队人数不足,只能舍弃对狮王海盗团的控制。 见那边握手言和,这才派人过来汇报请示下一步动作。 项平安虽然接受刘栾雄的投降,却依旧保持高度警惕。 这些海贼上一秒还在和你喝酒吃肉,下一秒就能踩着你的脑袋烧杀劫掠,对这些毫无道义的人来说,永远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第28章 四桅鸳鸯尖底海船 “刘船头诚意满满,奈何海上风云诡谲,天气多变。四娘观这风向不对,怕是暴雨将袭!这和头酒,来日再喝也不迟!” 吕四娘担心夜长梦多,想拿天气当借口,打发刘栾雄和张猛虎两伙贼人。 此举正中刘栾雄下怀! 此前他吩咐手下人拿东西过来,更多的是为了讨好项平安。真叫他坐下来喝酒,他心里也不安生! “也好。江湖路远,咱们来日再见!”刘栾雄就坡下驴,原地开溜。 张猛虎晃着脑袋,一脸不高兴道:“撵俺?俺还不喜得和你喝酒呢!” 他本就心中不服,俯首称臣也不过是畏惧项平安的投掷火罐罢了!换做平常时候,岂肯轻易低头? “项兄弟莫怪!这小子素来憨厚耿直……” 刘栾雄不愿意得罪吕四娘,索性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替张猛虎圆场,方才跟他一起离开。 目送两伙人离去,项平安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张猛虎说得极对!要不是自己趁其不备偷袭,未必能擒住他做人质! 以原主这具油尽灯枯的肉身来看,纵然宗师在世,也难逃败北之势!更何况,项平安只是略通拳脚而已。 “大人,放虎归山,必有后患!为何不一举杀之?” 林盼儿站在甲板上,忧心忡忡地看着逃之夭夭的两伙海贼,心中十分不解。 在她看来,既然做了海贼,就该心狠手辣,不给敌人留下一丝残喘机会! “哦?你这么想的?” 项平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说女人啊女人,你以为我不想灭了他们呢?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但凡你们能像那些男人一样能征善战,我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放走他们! “嗯!这伙海贼平日嚣张惯了,今日要不是畏惧大人的火力压制,定然不会投降认输。今朝放他们离去,他日若是卷土重来,断然不会放过我等!” 林盼儿秀眉微蹙,忧愁写满眉间。 项平安见状,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快别烦恼了,和你吕姐姐去搜查下对面的海盗船,看看有什么战利品!”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盼儿才意识到,这一仗有惊无险,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说,还意外缴获一艘海贼船! 那可是一艘规模比漕运司官船还要大的四桅鸳鸯尖底海船! 长30多米,深12米,阔9米,载重量为120000斤左右,日常可载水手200余人。 海上常有狂风巨浪,所以元代造出的海舶,“柁碇必良,綍纤必精”。舵与桅杆用铁梨木制造,光铁锚就重达数百斤。 此外,大船之下还配备两艘逃生用小船,可谓设施齐全! 一想到,项平安首次率团迎战三方海盗势力,不但能全身而退,还有如此收获,林盼儿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得令!” 林盼儿扭着杨柳细腰,袅袅婷婷地跟着吕四娘去搜船。 在场众人,只有项平安和秦可儿知道吕四娘的真实身份,余下人等都不清楚对面那艘海盗船本就属于吕四娘。 “吕大姐姐,我看着这艘船,怎么比咱们那艘漏底子的破船好多了?” 林盼儿一边参观帆船,一边感慨道:“这艘船的原船主一定是个女人,并且极度爱惜自己的船!” “何以见得?” 吕四娘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能重新回到自己船上,她高兴。听到别人夸赞她的船,她更高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简直高兴死了! 算起来,从自己被抓到现在,已经离开有段时间了,看船里的卫生,大不如前,稍后要仔细打扫一番才行。 “女人的直觉呀!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到处都有粉色装饰物,一看就是女人精心布置过……” 林盼儿先后指向不同位置,示意吕四娘跟随她去推敲原主人的身份。 姐妹俩正聊着,忽然听见秦可儿在身后笑道:“吕大姐姐,你和那个叫小翠的很熟吗?我听她话里话外,好像曾经做过你的贴身婢女?” 吕四娘愣怔片刻,敷衍道:“都是过去事了,我不想再提!” 小翠跳海逃生,至今没有下落,吕四娘权当她已经死了。 秦可儿想在这上面做文章,算是打错算盘了。 “我好像还听到有人管你叫大当家的?莫非,你就是这艘船的原主人?” 秦可儿旁敲侧击,没打算就此放弃话题。 “就算吕大姐姐在粉红海盗团当过海盗,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大当家的啊!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粉红海盗团的大当家,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林盼儿歪着脑袋,死死盯着秦可儿,阴阳怪气道:“你这个人很奇怪耶!怎么话里话外都在针对吕大姐姐呢?你是不是想说,她里通外敌,勾结这三个海盗团对付项大人?” 看着疯狗一样咬住吕四娘不放的秦可儿,林盼儿选择无脑支持吕四娘。 “你急什么?”秦可儿皮笑肉不笑道:“我心有疑惑,说出来请吕大姐姐解惑,有错吗?就算有错,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不相干!” 林盼儿撇嘴,讥讽道:“你有本事去项平安那里说!看他给不给你做主就完了!别在我面前嚼舌头,我不爱听!” 秦可儿不甘示弱道:“既如此,我这就去找大人评理!” “神经病!” 林盼儿白了她一眼,继续和吕四娘参观鸳鸯帆船。 “这里好大,我好喜欢啊!” 林盼儿伸开双臂,在舱内转圈道:“不如,咱们去找大人说说,搬到这艘船上来吧?怎么样?” 吕四娘的嘴角翘得比AK还要难压! 求之不得啊! 这提议谁能拒绝! 在她看来,这艘船就是自己的娘家,她巴不得再回到这艘船上哩! 只是这不情之请,实在不好开口罢了。 “依我看,这艘船方方面面都碾压漕运官船,咱们这就去找大人谈谈,看看能不能搬到这艘船上来!” 林盼儿心思单纯,她觉得自己已经出海为盗,就必须要有一艘自己的海盗团。 别管是偷的、抢的、还是捡的,反正不能继续寄居在官船上! 如今有现成的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 打定主意的她,拉着吕四娘就要去找项平安。 却没料到,被吕四娘及时叫停。 第29章 我要沐浴,你来伺候! “盼儿,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手头上的活儿干完了……” 吕四娘委婉劝说道:“你说呢?” 林盼儿想了想,点头道:“大姐姐说得对!咱们先清点完物资,再去找大人汇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粉红海盗团的物资和银钱情况,都被吕四娘和林盼儿记录在册。 其中,大米2000斤,白面3000斤,菜籽油800斤、红薯500斤。 杂粮、果脯、白酒、烟叶、干肉、干燥蔬果、盐、淀粉等等若干。 淡水近千桶,桐油、木板、火药、硝石、白矾、绳索、钉子、火油、帆布、皮革、铁链、木桶、蜡、船桨、钩子、锚等物更是不计其数。 从数量上来看,绝对够100人生存两个月! 看着如山的物资记录在账,林盼儿欢喜之余,越发坚定之前搬家的想法。 这么多的东西,一一搬到老官船上去,几天都弄不完!搞得人困马乏不说,还容易装不下。 以老官船的破损程度,根本无法承载这么多物资。 舱底那些被捅破后暂时封堵的若干窟窿,更像利刃一样悬在他们头顶,说不定哪天又漏了! “大姐姐,走!咱们去找大人谈正事去!” 林盼儿拽着吕四娘的手,二话不说重返老船,直接找到项平安表明心意。 彼时,项平安正在和樊雅宝研究如何提高产能,造出更多简易有效爆发力强的武器,就被林盼儿硬生生打断,谈起“搬家”事宜。 作为红巾海盗团的二当家,林盼儿自然有这个资格提出建议。 项平安认真听完她的意见,下意识看向吕四娘,倒不是想征求她的意见,而是误以为这是吕四娘灌输给林盼儿的心思。 这些小女人私下里时好时坏,不吃醋的时候,就是睡一被窝的姐妹,吃起醋来总奔着自己目标用力。 “大人,您意下如何?” 吕四娘猜到项平安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也不急着辩解,反而翘首以盼,满心期待地看向项平安。 以她的推测,项平安可能又会提出“公平、公正、公开”这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开始大费周章的投票决定。 却没想到,项平安十分干脆利落道:“我正有此意!通知下去,叫姑娘们立刻搬家换船!两个时辰内,务必整顿完毕。” 林盼儿和吕四娘对视一眼,谁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平日里优柔寡断的项平安,还有这样果断的一面吗? “你们是不是好奇,我今天怎么这么痛快?” 项平安笑道:“首先,官船上的寄居海盗说出去不好听,更不吉利!传出去会被人家笑话咱们没有根基没有老窝,不利于日后业界深耕。其次,你们所想,皆我所愿。我没理由拒绝。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吕四娘嘴角抽搐,完全笑不出来。 林盼儿揉着太阳穴,无声告退。 她们听不懂项平安再说什么,只觉得他颠得让人无语。 项平安琢磨着,自己突然改换风格她们有些不习惯。 不过没关系,日后慢慢习惯就是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盘点完旧船上的物资,将有用的东西事无巨细地搬到新船上,尤其是那些铜火铳等重要物资,最先被搬得一干二净。 因之前的辎重都被无脑扔进海里,船上除了一些生活物资,根本没有什么重要东西。 前后用了一个时辰,成功搬家完毕。 看着甲板上集结,整装待发的女人们,项平安清了清嗓子,发表讲话道:“姐妹们!咱们现在有自己的船,自己的武器,保护自己应该不是问题。日后勤加训练,保护别人更不在话下。一句话,干就完了!” “谨遵大人教诲!” 众女声势震天,惊起海鸥无数。 出发之前,项平安又吩咐手下人一把火点了漕运官船,彻底毁船灭迹,让朝廷无从追踪。 如此,以后就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海盗,再也不怕被朝廷的人追杀。 新船上物资充沛,晚上范珍香在项平安的示意下,带着手下人搞起“自助餐”,看着长达数十米长的流水席上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项平安仿佛又回到现代社会,一时有些失神。 鸳鸯船在海面上随风逐流,晃晃悠悠、浮浮沉沉。 项平安站在船头迎风破浪,迎着落霞饮下葡萄美酒,看着火烧官船的滔天焰景,听着木板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只觉得内心无比酣畅淋漓。 “大人,要尝尝吗?” 秦可儿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一盘粉色花型小点心。 她和林盼儿吵嘴后,并没有找项平安告状。 后来项平安带领众姐妹更换战船,她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有些事放在心里,比说出来更让人安心。 她能看出来,在船上这些女人里,林盼儿和吕四娘在项平安心里的分量很重,自己想要压她们一头,必须从实际行动中,攻下项平安的心。 “谢谢!我不喜欢甜食。” 项平安拒绝得很干脆,自从他怀疑秦可儿是白莲教卧底后,就开始对她忽冷忽热。 “大人,可儿是不是做错事了?怎么大人现在如此疏远可儿呢?” 秦可儿悬泪欲泣,委屈的双肩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像她这样的狐系美女,自带的破碎美感,总能轻而易举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你太敏感了。” 项平安笑道:“我对所有姐妹一视同仁,从来没高看过谁,也没小瞧过谁。你有这种感受,一定是你思想不端正。” 秦可儿像风雨中的蜡烛芯,好像随时都会灭掉。 原来大人对自己也蛮怜香惜玉的,怎么突然变得冷冰冰?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吗?还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了? “可儿是家中庶女,一向敏感多疑,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秦可儿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向项平安,试图用自己的悲惨身世引起对方的关心和注意。然并卵,她期待的柔声安慰,压根就没出现! 对面的项平安像嗜酒的老酒鬼似的,自顾自地饮着酒,一声不吭。 “大人,甲板上风大,您早些回舱内休息吧。” 秦可儿试探着挽住项平安的手臂,温声细语道:“您喝多了,我扶着您!” 见项平安没有拒绝,又故意把身子贴过去一些。 “你那几个随身丫鬟呢?”项平安突然开口问道,“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 秦可儿微微一愣,旋即敷衍道:“……她们都在厨房帮忙呢。” “哦。”项平安似笑非笑道,“她们跟你多久了?都叫什么?” “回大人的话,她们叫莺莺、燕燕、欢欢、爱爱,从小一直跟着我,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 秦可儿察言观色,没发现项平安有什么异常,便试探道:“大人若是喜欢她们,我叫她们过来贴身伺候您?” “不必了,我要沐浴,你来伺候!” 项平安勾着秦可儿下巴,似笑非笑道:“你可愿意?” 第30章 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叫我做什么都行! 秦可儿主动贴上来,项平安也没拒绝,他倒是想看看,这妖精打得什么鬼主意。 浴室里。 项平安伸展双臂,在美人的纤纤玉手下宽衣解带,迈步踏进木桶之中,倚着桶壁闭目养神。 秦可儿将温热的毛巾覆盖在他眼睛上,亲自替他捏肩搓背。 “大人,力道可以吗?”娇滴滴的声音,带着脂粉味儿的香气,徘徊在项平安周围,他“嗯”了一声,有意保持沉默。 升腾的水雾很快打湿秦可儿的外衣,她缓缓脱下罩衫,露出轻薄纱衣,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 “大人,可以换个姿势吗?有些地方够不到……” 秦可儿手持毛巾,有些为难地看向项平安宽阔的肩背,她不能总可着一个地方搓吧? 项平安懒得开口,随意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搓了。 就着热水和酒劲儿眯一会儿,一定很解乏。 秦可儿心领神会地放下毛巾,再次把手指搭在项平安的肩膀替他按摩。 “大人为何不说话呢?是可儿做错事了吗?” 几近窒息的沉默让秦可儿有些喘不过气。以往项平安话不多,却不会如此忽视自己。今日这般冷漠,实在叫人受不了。 “说说你的故事吧。”项平安突然开口道,“我想听。” 秦可儿咬着嘴唇,眸光忽明忽暗。以她对项平安的了解,对方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然,断不会把话题扯到自己过去上。 她这次主动投怀送抱,本打算生米做成熟饭,待来日身份暴露之时,还有感情牌可以打。 现在看来,这如意算盘怕是打不成了。 “不想说?连我也防?怕我知道你的过去撵你下船?还是觉得我不配知道你的过去?” 项平安一把扯掉脸上毛巾,随手扔到一边。佯装伤心道,“我终究不是住在你心上的人!算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你退下吧!” 秦可儿贝齿轻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摊牌! “大人误会奴家了!” 跪在项平安面前的秦可儿含泪道:“我年幼时被妖道拐到荒无人烟的小岛,受他强迫做了女道士,又被他在后背刺了白莲教的图案……” 说到这里,秦可儿突然转过身,缓缓褪下薄纱衣衫,露出光洁玉背给项平安看她背上的白莲刺青。 项平安盯着美人玉背,不觉间燥热难当。 他起身从木桶里出来,捡起秦可儿脱掉的外衣缓缓披在她身上,转身裹上浴衣,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他湿漉漉的长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秦可儿咬着嘴唇,声音哽咽道:“大人若是觉得我有背叛之心,不如早些赶我下船离开。” “这么说,你是白莲教派来督运‘大药’的秘密使者?我有点想知道,你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项平安单手托腮,一边欣赏着面前的美人垂泪图,一边琢磨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回大人的话,官船上这些女人的确是安西王月鲁铁木儿进献给蓬莱仙主炼丹的‘大药’,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妖道已经死了!” 秦可儿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连表情都好像定格了似的,只偶尔眨一下眼睛。 稍作停顿,她继续道:“按照妖道临死前的吩咐,这批‘大药’本应该作为生辰寿礼送到倭奴国阴阳师贺茂比嘎府上。所以,这场旅途的终点站,就是倭奴国的平户港口。” 项平安大概能猜到,秦可儿畏惧贺茂比嘎的势力,担心自己无法全身而退,才在妖道死后继续履行承诺护送安西王进献的女婢前往倭奴国。 没猜错的话,不止先前的李仙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连负责运输女婢们的漕司,也不知道秦可儿的真实身份! 这便能解释得了,为何漕司弃船跑路没带上她! 身份摊牌了,目的表明了,接下来就看项平安如何决断了。 “你向我表明心迹,是不想去平户港朝见贺茂比嘎了?” 项平安不知秦可儿的深浅,一时也不确定如何应对她。 从他的角度看,秦可儿的前路并不光明。 妖道已死,她想留在安西王身边当走狗,人家未必重用她。去倭奴国投奔阴阳师家族,同样不会得到信任和重视。进退两难之时,留在船上反而是她最明智的选择。 “回大人的话,我压根就没打算去平户港。” 秦可儿抬眸看向项平安,一字一顿道:“我和几个侍女商量过,趁中途换船之时,杀掉狗官,遣散众姐妹,再乘船重返蓬莱岛隐居!那里有妖道留下的金山银海,还有数不清的物资,足够我们终老此生……” “现在呢?还想回蓬莱岛养老吗?” 项平安上前搀扶起秦可儿,安置她在身边坐下。一手圈住她的肩膀,一手替她捋顺额前被水雾打湿的碎发。 “大人!可儿真正想落脚的地方,是你的心!” 秦可儿颤抖着身子,主动握住项平安的手,呼吸急促道:“可儿现在只想留在大人身边,陪大人走遍天涯海角,看尽日出日落,直至生命终结!” 项平安轻轻抬起秦可儿的下巴,一脸为难道:“我想给所有女人一个家,你注定只能是我心头最爱,却不能指望我独宠你一人。这样也行吗?” 没有男人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除非这世界上只剩最后一棵树。 大多数男人的痴情专一,都局限于他们尚未发迹之时。 项平安深知自己无法改变这一点,他宁愿一开始就打破身边女人们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愿意!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叫我做什么都行!” 秦可儿久居蓬莱岛,从出生到现在见过的所有男人中,只有项平安叫她情难自己把持不住!他的一言一行都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叫她离开项平安,简直比死还难受! 这也是她主动摊牌,向项平安表明身份的真正原因。 “我呢,不想定义任何一段关系,就让一切都随缘吧!好吗?” 项平安对儿女私情不大感兴趣,女人只会影响他称霸海洋,踏平倭寇的速度! 渣男也好,负心汉也罢,这个恶名他现在还担得起! “大人,我……” 秦可儿话说了一半儿,突然听见吕四娘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狮王海盗团又回来了!” 第31章 义父,请受孩儿一拜! “什么?刘栾雄又回来了?” 项平安心头一颤,赶紧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与吕四娘商讨应敌对策。 “刘栾雄自己回来的?还是拉着张猛虎一起回来?” 推门而出的一刻,项平安的问题随之而来。 吕四娘忙回答道:“暂时没看到虎王海盗团的影子,刘栾雄应该是自己回来的。另外,我看他船头挂着普通商船的旗帜,并没有升起海盗旗……” 听她这么一说,项平安绷紧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 没猜错的话,刘栾雄的去而复返并不是想偷袭他们,多半是背着张猛虎回来巴结自己。 “莫慌!随我出去一探究竟。” 项平安大步流星地走在前边,吕四娘没像平时那样跟上去,反而站在原地盯着从浴室出来的秦可儿。 四目相对之际,秦可儿示威似的撩了撩额前碎发,故意挺直腰杆,婀娜多姿地从她跟前走过。 吕四娘嗅着秦可儿身上的香味儿,回想起刚刚从项平安身上闻到的味道,似乎如出一辙? 莫非他们…… “你最好一心一意服侍大人!让我知道你背叛他,定将你碎尸万段!” 吕四娘贝齿轻咬,轻声威胁道:“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千万别让我抓到!” 秦可儿本不想和她斗嘴,见她吃醋吃得这么厉害,故意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姐妹,等你品尝过大人的金箍棒,就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欲罢不能了。” “你真下流!” 吕四娘红着脸,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爬。 她明知道一男一女在浴室干了什么,却还是努力安慰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甲板上。 项平安手持望远镜,远远就看到刘栾雄站在船头,迎风驶来。 手下姑娘们正吃“自助晚餐”,见到项平安罗面,纷纷和他打招呼。 项平安先是关心大家对伙食水平的看法,而后又一一回复对他们的关心,要不是吕四娘在旁边催促着,他可能还要和大家聊一会儿。 从大家脸上的笑容能看得出来,大家对这种极具现代化的就餐形式非常感兴趣。 项平安也没料到,自己一顿“自助餐”就能收买到这么多人心! “大人,要不要吩咐姑娘们准备应战?"吕四娘小声问道。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刘栾雄去而复返的事。暂时她还不确定项平安接下来的动作,只能试探着打听他的下一步动作。 项平安笑了笑,摆手拒绝道:“暂时不必!我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吕四娘皱眉想了半天,脱口道:“藏宝图!他一定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聪明。” 项平安随口夸赞了一句,继续了望刘栾雄的船只。 对面的平底船比起自己的尖底鸳鸯船,有过之无不及。正因为如此,刘栾雄才甘心放弃粉红海盗团的战船,将它作为战利品,拱手相让给项平安。 和寂寂无名的项平安不同,刘栾雄的个人赏金已经高达250两白银。 在这个朝代,普通百姓的年收入不到2两银子,他一个人的赏金就顶得上一户普通人家十几年的总收入! 论资历,自然是红巾海盗团名副其实的老前辈。 “大人,这是狮王海盗团派斥候送来的求见信。” 吕四娘从手下人手里接过信,双手奉上。 “念。” 就算项平安不打开信封,也能猜到那信封里的内容。 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靠着樊雅宝发明的火器征服刘栾雄,对方上赶着过来巴结,自然是冲着另他垂涎三尺的投掷火罐而来。 要知道,拥有这家伙就能在海上横着走!连官府的火铳都要退后。 和火铳相比,投掷火罐具有体积小、易发动、伤害大、易携带等优点,简直是海贼必备武器! 当初,张猛虎和刘栾雄强行登船,项平安命令众女亮出投掷火罐的一刻,分明在二人眼中看到羡慕嫉妒恨。 此番去而复返,多半也是为了武器而来。 “大人,刘栾雄请求登船一聚!他说有要事相告!” 吕四娘见项平安心不在焉,又提醒了一次。 项平安回过神来,笑道:“请他上船吧!” “是!” 吕四娘自从被手下人出卖过一次后,就变得格外谨慎。 在邀请刘栾雄登船之时,特意下掉他的双手斧,又派了十几个身手不错的姑娘跟在他身后,时刻防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尽管对方单刀赴会,她仍不敢有丝毫大意。 “刘大哥,请上坐!” 项平安见刘栾雄露面,热情招呼着他入座。 却没想到,刘栾雄竟然当着一众人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抱拳道:“义父在上,请收孩儿一拜!” 项平安都懵了! 他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才20几岁,刘栾雄却是40多岁的人,这义父叫得让人不得劲啊! 之前张猛虎在时,他还张罗拜把子,怎么轮到他自个儿,就开始匆忙认爹了? 这好大儿谁养得起? “大哥这是何意?” 项平安故作惊慌道,“是小弟哪里做得不对,让大哥心生芥蒂了?您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嘛!” “自古英雄不问年龄,我回去仔细思考了一下,不管您愿意不愿意,今儿这义父我是认定了!” 刘栾雄一本正经道:“孩儿纵横海上多年,从未见过义父这等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 一通彩虹屁后,他又当着众人面,连磕三个响头,大有长跪不起之姿。 “义父若是不认孩儿,孩儿就一头磕死在船上!” 刘栾雄环视众人,抱拳道:“还请诸位做个见证,日后我若背叛义父,出海就翻船,上岸就长疮,生儿子没皮眼,生女代代为娼妇……” “够了!”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啊! 项平安只知道想给自己生儿子的女人多,却没想到,想当自己儿子的男人也不少! 当真是男女通吃了! “义父这是答应了?儿子一定好生孝敬您!” 刘栾雄仗着自己人没跟过来,怎么不要脸怎么来!他已经想好了,今天必须把这干亲认下来,方便日后讨钱、讨武器。低头一次,就换取一生幸福,这买卖划算得很哩! “也不是不行。” 项平安转了转眼珠,笑道:“凡事都要讲个诚意,你想当我儿子,也得让我先看到你的诚意不是?” 刘栾雄秒懂,立刻环顾左右,煞有介事道:“义父,孩儿此番专程为那藏宝图而来!事关重大,还请义父屏退左右,容儿细细说来!” 吕四娘见项平安点头,方才遣散众人,自己远远盯着刘栾雄的一举一动。 第32章 献宝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尤其是对两次获得藏宝图的项平安来说,简直乏善可陈! 他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海平面,对刘栾雄的话表示出极大不耐烦。 旁人听到“藏宝图”,大多目光如炬,面带贪婪希冀之色,唯独项平安表现得十分平静,一副阅宝无数的淡漠模样。 刘栾雄心中暗暗称奇,忽然意识到对方的见识远在自己之上。 他本打算洋洋洒洒铺垫一番,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吊足胃口再步入正题,如今却迫不及待直入主题。 “义父,孩儿听说这南宋藏宝图一式九份,分别散落在不同之地,集齐九张藏宝图,即可挖掘南宋宝藏,获得传国玉玺,集结天下义士,直抵幽燕之地,重开大宋之天,复我汉人河山!” “复宋?” 项平安单手托腮,歪着脑袋打量刘栾雄,显然对他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王朝更迭换代,历史车轮不断向前,复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是啊!” 刘栾雄有些懵逼! 别人听到这话,个个热血沸腾,豪情万千。 怎么义父撇嘴摇头,像听到天大笑话似的? 莫非,是自己说错话了? “我等人中豪杰,壮志凌云,与其收拾南宋旧河山,倒不如重建日月,柴天改物!” 项平安一番话,听得刘栾雄目瞪口呆! 他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海盗首领,竟然能说出这等改天换地的豪杰志向! “义父!请受孩儿一拜!” 心服口服的刘栾雄长跪不起,眼中泪花闪烁。 他与海上那些虾兵蟹将不同,细算起来,自己祖上也是南宋封疆大吏,“中兴四将”之一,昔日的镇海节度使第三代孙。 后国破家亡,几代人沦落市井,成为无名之辈,却不敢忘却祖先遗志,时刻筹谋复宋。 今日听义父一席话,深感自己白读了十年圣贤书! 当真是燕雀不知鸿鹄之志! “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说话!” 从一开始的诧异不屑,到现在的逐渐接受,项平安忽然觉得,认干儿子这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这老小子虚虚实实地喊了那么几声义父,倒也藏了些许真情实意! “谢义父!” 此刻,刘栾雄也不想再瞒着藏着,直接说出藏宝图的幕后真相。 “义父,孩儿不敢向您隐瞒实情。这九分之一藏宝图,乃我刘家祖上所传,绝对保真!家祖曾目睹宝藏沉海,与同僚数人共同绘制航海地图,留给后人作为指路明灯……” 压根就没拿藏宝图当回事的项平安,听刘栾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方才把之前缴获的藏宝图拿出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半天,又叫来吕四娘一起确认。 在他看来,这张藏宝图,和林盼儿之前打捞上来的藏宝图材质相似,应该是互为彼此一部分。说白了,就是出自于同一张地图。 “大人心中所想,亦是四娘心中所猜。” 吕四娘和项平安相处时间不长,却默契非凡。有些事只一个眼神,就能融会贯通。她这话旁人听得云里雾里,项平安却听得清楚真切。 二人对视一眼,吕四娘当即把地图扔进火盆中。 火焰升腾而起,空气中漂浮着有机物燃烧产生的焦糊味儿。 待刘栾雄回过神来,想要伸手去扑救之时,那藏宝图已然化成灰烬! “你!你怎么敢啊!这可是南宋藏宝图!事关国家大运,你万死难辞己罪!区区一个女子,胆敢擅自做主,毁掉我汉人国运!看我不杀了你!” 刘栾雄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场杀了吕四娘出气! 他知道吕四娘是项平安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这般轻狂,真叫人恨得牙根直痒! “这等惹祸根苗,只会为大人带来灾祸!我烧了它,不但是保自己平安,也是庇佑你等性命安全!再说了,我不信你没留备份!” 吕四娘挑衅似的看向刘栾雄,对方为证清白,立刻对天发誓道:“我若藏私,天诛地灭!”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动怒!” 项平安站出来圆场道:“四娘是我的女人,你待她当如待我这般孝顺才是!” “……” 吕四娘瞳孔震惊,红唇微张。 千百种情愫萦绕心头,真叫她爱恨交加,欲气不能。 明明刚才还在恼火项平安和秦可儿在浴室偷行苟且之事,现在却又暗自窃喜,能亲耳听到项平安证实自己的身份地位。 “孩儿错了!请母亲大人原谅!” 刘栾雄像泄了气的皮球,当场认错。 吕四娘强装镇定,及时纠正他道:“奴家只是大人的妾,不敢妄自称你母亲。唯希望你能牢记今日烧藏宝图之事,切莫再为大人招惹祸端!” “孩儿谨遵教诲!” 刘栾雄连声叹气,难以失落神色。 项平安安抚他几句,又亲自斟酒与他喝。 父子俩你来我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刘栾雄踉跄着身子提出告辞。 临走前,特意留下信鸽作为彼此往来的通讯工具,又派遣人送来不少蔬菜、果蔬孝敬项平安。 对行走在大海上的贼盗来说,果蔬堪比黄金一般贵重。 吕四娘粗略估算,刘栾雄所送礼品,至少百两银子,足见其诚意。 目送刘栾雄离开,吕四娘又回来向项平安复命。 “都记下了?”项平安问。 吕四娘微微颔首,道:“一字不差!” “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项平安躺在摇椅上,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和吕四娘闲聊。 “是同一张舆图的两小部分。”吕四娘若有所思道,“我猜,只有集齐九张舆图拼成一整张,才能发现个中秘密。” 项平安沉默不语,他能看出来,吕四娘很向往藏宝图。 就在刚刚,刘栾雄提到“传国玉玺”这个关键字眼时,明显看出吕四娘眸光一动。 对这个朝代的人来说,谁不想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呢? 别看吕四娘是个女人,她的野心和抱负,丝毫不在男儿之下。 能成为广袤大海上唯一一位女贼首,她的武功、谋略、野心都不在话下。生逢乱世,保不齐就是下一位则天武后。 项平安本人对这玩意儿没啥欲望,他只想带着这些女人,好好活下去。 不过,吕四娘是他心尖上的女人,既然她想,自己也不介意陪她四处玩玩。 “那咱们就集齐九张舆图,召唤南宋残部,推翻这大元乱世!”项平安一本正经道:“到那时候,我等拥立你做女帝,可好?” 吕四娘垂眸,思虑片刻,忽然抬头道:“大人,你说得可是真的?” 第33章 秦可儿的告白 “真假皆在你一念之间!” 项平安罕见认真道,“你希望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反之,就是假的。” “奴家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吕四娘情真意切道:“奴家只想做大人的婢子!” 项平安哈哈大笑道:“行!过来,亲一口!” 还没等吕四娘上前,就见秦可儿袅袅婷婷走过来。 “大人,妾来给您送药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刚刚放下妒忌情绪的吕四娘,见到狐媚子过来讨好项平安,顿时冷下脸,沉声道:“四娘先告退了。” “等下。” 项平安拽着吕四娘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而后又不动声色地从秦可儿手中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趁着秦可儿过来接药碗之时,拽着她的手覆在吕四娘手上。 “你们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爱吃醋的女人。有什么矛盾意见,不妨放到明面上来说。” 二人都是女中豪杰,完全称得上自己的左膀右臂,看着她们别扭,项平安心里也不舒服。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先把她们之间的心结解决掉。 “吕家大姐姐不是善妒之人,一定是可儿哪里做错了,让她心里好生不痛快!可儿在这里给吕家大姐姐赔礼道歉了。” 秦可儿美眸流转,身段放得极低。 见她向自己施礼求和,吕四娘也不为所动,依旧如刚才那般神情冰冷。 “四娘,你可信我?”项平安问。 吕四娘点头道:“信!” “那就好!我告诉你,可儿不会算计我,你可信我?”项平安又问。 吕四娘略有迟疑,半天没有回应。 “姐姐……” 聪明如秦可儿,顿时了然吕四娘的心结。 她主动用另外一只手覆在吕四娘手上,言辞恳切道:“我知道姐姐一直担心可儿对大人不利,以前或许会,以后绝对不会了!可儿现在和姐姐一样,一心只想留在大人身边,和众姐妹一起服侍大人……” 吕四娘咬着嘴唇,心说你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你对大人使了美人计呢?他信你,我可不能轻信! 双方僵持之际,项平安突然开口道:“四娘,现在这里没外人,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可儿是白莲教从民间掳去冒充天选圣女的可怜人!要不是老教主误服丹药身亡,她到现在都没法恢复自由身! 你若实在容不下她,我立刻撵她下船,日后生死互不相干!” “大人……姐姐……可儿无处可去,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秦可儿听闻自己要被撵下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好生可怜。纵使吕四娘心如钢铁,也为之动容。 眼见吕四娘有所动摇,项平安就知道自己的苦肉计得逞了。他赶紧上前握住吕四娘的手,深情表白道:“四娘,我愿意为你放弃全世界!你在我心里永远占据首要位置……” 秦可儿趁热打铁,跪行上前,握住吕四娘另一只手,哭诉道:“我知道姐姐始终不肯信任我,希望姐姐能给我一次立功表现的机会! 如今妖道已死,白莲教群龙无首,正是大人登岛掠夺财富之时。昔日老妖道为起兵造反,在岛上囤积金银财宝无数,那藏宝之地,现下只有我一人知晓。 只要大人、姐姐肯信我一次,我必不辜负你们! 假使我主动献宝,依旧不能获得二位信任,到那时再杀我也不迟!” 吕四娘秀眉微皱,心中疑虑不减反增。 她担心秦可儿将计就计,引诱他们登上蓬莱仙岛,再趁机调兵遣将瓮中捉鳖。 看出她心中疑虑的秦可儿,连忙补充说明道:“妖道临死前,把岛上人手都派出去联络四方起义军,准备高举义旗反元复宋。 现下岛上空无一人,正是占为己有的大好时机。先前妖道在时,和安西王往来密切,若我等贻误良机,被安西王抢先登岛,那真是悔之晚矣!” 吕四娘一声冷笑道:“你以利相诱,撺掇大人登岛,该不是想玩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吧?蓬莱岛是你们白莲教的地盘,一旦我等登岛,就成了任你摆布的棋子,想逃都逃不掉!” 秦可儿听罢,哭得更厉害了。 “姐姐有所不知,妖道从我父母手中将我买去,自小便在胳膊上点上守宫砂。待我12岁成年之后,便把我锁在阁楼上,禁止我和任何男人接触。 此番妖道遣我下岛,逼我给倭奴国的贺茂比嘎做小妾。想那贺茂比嘎年近不惑,家中妻妾成群,我堂堂汉家儿女,又岂会任他凌辱摆布? 实不瞒姐姐,那妖道暴毙,也是我在他丹药中添加了毒物导致,他若不死,我断不能恢复自由之身! 今日向姐姐和盘托出,道出心中隐秘之事,若还不能博得姐姐信任,我便是死在船上,也不肯离船去了的!” 说话间,秦可儿从腿环上抽出一把银簪细刃,用力抵在脖颈动脉处。 眼见她肌肤有鲜血渗出,吕四娘忙上前夺下细刃,双手将她搀扶起来。 “好妹妹,先前你婢女绿珠为我治好腿疾,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又怎会忘恩负义赶你走呢?” 吕四娘一边替她拭去眼泪,一边叹气道:“此番考验实为无奈之举!还请妹妹原谅姐姐的良苦用心!若非妹妹剖心沥血,自证心迹,姐姐又岂能知晓你有这般苦痛过去……” 姐妹俩一番真诚交心,而后抱头痛哭。 项平安上前,主动将姐妹俩拥入怀中,好言安抚半天。末了,又故意逗弄她们道:“谁说大丈夫不能坐享齐人之福?我这不就左右拥抱了吗?不如,今夜就由你们姐妹俩一起侍寝?” “大人真坏!” 秦可儿拿她的小拳拳,轻轻捶打着项平安的胸口。 吕四娘虽然没表态,那模样显然也是愿意的。 三人正说笑打闹,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嚷嚷。 “大人,信鸽急报!” 第34章 哨兵来信 刘栾雄离船时,主动把信鸽留下,并表示自己愿意做项平安的哨兵,时刻观察海上情况,一旦朝廷或者其他海盗团有不轨之举,立刻上报! 项平安对这支自主归附的“守望者“队伍,并没抱太大希望,却没想到,他竟然真把自己当成红巾军的前线斥候,认真做事中。并且,在极短时间内汇报进程。 这事办的漂亮,可以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海盗们的专属信鸽,通常都是训练有素的海鸥。一对海鸥从小养在一起训练,成年后无论分开多远,母的那只都会在最短时间找到公的那只。 刘栾雄在船上留下通讯用的那只公海鸥,正是来报信的母海鸥的配偶。它们经过特殊训练,平时特别亲人。 潘霜霜只需吹响刘栾雄留下的训练哨,就能轻松获得它脚上的信笺。 因信笺上用火漆烫了一个“急”字,潘霜霜才第一时间送来给项平安过目。 船舱内。 刚刚看完信笺的项平安,转手把纸条递给了吕四娘。 “大人,漕司苟仁、副千户范建带着四艘官船,约莫五百兵力上下,全速驶向我们,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将咱们一网打尽啊!” 吕四娘和漕司打过交道,知道他就是个酒囊饭袋之徒,但凡有些本事,也不可能干出弃船跑路的猥琐事。 倒是那个副千户范建,在明州有些声名。 前些日子,范建亲率三百乡勇出征海上,接连打了两场胜仗,一口气俘虏两位新晋海盗团团长,喜获朝廷五百两赏银! 传闻,他自创的一套海战兵法,在近海海域所向披靡,几乎没有敌手。 如今和他正面相遇,定是一场鏖战! “叫刘栾雄再探再报!” 项平安吩咐下去,潘霜霜立刻去回信。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不善打仗的秦可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项平安,心里火急火燎地担心,嘴上却不敢说那些泄气的话。 吕四娘神情严肃道:“大人,漕司有备而来,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咱们全船兵力不足百人,又是些没有经过战事的姑娘们,叫她们以一敌五,实在有些为难! 这两日,樊雅宝带人日夜赶工,总算把腿环、手环这些近战武器打造完毕,投掷火罐的数量也由过去的两位数增长到现在的三位数,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没有半分胜算!” 缺兵少将,想和官军硬碰硬都没有底气。 项平安正思量对策,忽然听见秦可儿提议道:“大人,我身边的丫鬟高欢出身将门,饱读兵书,又有武艺傍身,我这就叫她过来,听候您的差遣!” 项平安微微颔首,秦可儿立刻出去摇人。 吕四娘思索片刻,道:“大人,奴家以为,应该派刘栾雄去说服张猛虎,让张猛虎带着他的海盗团过来支援咱们! 三艘海盗团并肩作战,未必不是官军的对手!大不了,事成之后,所有战利品都归他所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相信张猛虎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项平安点头,对吕四娘这一招“反客为主”表现出极大程度的认可。 敌众我寡,唯有联手其他海贼同伴,方能克敌制胜。当务之急,需尽快派人去给刘栾雄写条子,督促他和张猛虎联系。无疑,吕四娘是办这事的合适人选。 这边打发走吕四娘去实践合纵连横,那边秦可儿就带着婢女高欢过来见他。 “婢女高欢参见大人。” 高欢一袭红衣,跪在项平安面前请安。 她虽然是秦可儿的婢女,但是碍着人多眼杂,很少和秦可儿以主仆相称,大多数时候都是人群中寂寂无名的一位。 论长相,她不及秦可儿这般清秀;论谋略,也不如吕四娘这般心思缜密;论身姿曼妙,更比不上林盼儿和潘霜霜。 唯独一身超群武艺,无人能及。 旁人不知她的根底,她也很少在人前显山露水,唯独秦可儿知道她以一敌十的超群战力,这才把她推荐给项平安使用。 在秦可儿看来,高欢虽出身卑贱,却有穆桂英、花木兰这些历朝女将遗风。 “起来吧!” 项平安端量高欢片刻,问她道:“你读过兵书?” “回大人的话,读过。” 高欢不卑不亢,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别有一番飒爽英姿。 “好!我命你为阵前先锋,和丁猛女兵分两路,分别乘小船突袭官船,你可有胆量一试?” 项平安随口一说,本想试探下高欢的胆量。却没想到,反被高欢上了一课。 “大人,敌众我寡,不宜正面进击,更不宜突袭。以我看,当诱敌深入,再联合刘栾雄部一举杀他个措手不及。” 高欢说到这里,突然指着舆图西北方向一处坐标,示意道:“这里有一座孤岛,最适合埋伏官军!” 项平安对海运路线知之甚少,即便继承原身记忆,依旧是个半吊子指挥。 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被高欢这个小丫头上了一课,他非但不恼火,反而还觉得挺惊奇,当下追问她为何如此了解地形。 在他看来,大海就是一片式结构,东南西北看着都一样。 “奴婢出身渔家,自幼生长在船上,对近海附近的路线比较熟悉。” 高欢一言带过,并不想在项平安面前展露身世。一来没必要,二来没时间。 “接着往下说。” 项平安对海战所知甚少,前两次硬着头皮带队,全靠吕四娘阵前出谋划策,勉强击退同级别的两个海盗团。 这次和官军对战,他半点把握都没有,只能发挥自己“知人善用”的指挥能力,具体作战方案还要靠下边人群智群策,共同商量才行。 真叫他带兵冲锋陷阵,未必十拿九稳。 好在他手下这群娘子军,各个都是女中豪杰,面对强敌来犯,非但不慌,还勇敢站出来出谋划策,着实令他钦佩不已。 “如果我们有援军,可以事先安排在这里,待咱们诱敌深入后,再一举歼灭,杀元军个措手不及!” 高欢继续道:“范建是汉军旗出身,一直不被朝廷重用。为人又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咱们刚好可以利用他这个缺点,设计离间他和漕司之间的关系,引他们内讧……” 第35章 美人计 “离间范建和苟仁?让他们内讧?” 秦可儿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惊诧道:“怎么离间呢?” 高欢微微一笑道:“当然是靠我们女人!” “你的意思是,美人计?”秦可儿狐疑地打量起高欢,总觉得她不像是能出这种馊主意的人。 “当然不是。”高欢否定道:“我听说范珍香是范建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果能说服她给范建写家书劝降的话,一定会引起苟仁的怀疑。一旦二虎相争,咱们就能渔翁得利!” “你怎么确定范建一定会看范珍香的家书?万一他不看呢?就算他看过家信,也未必让苟仁知道这事!” 秦可儿摇头否定道:“你这个计划有太多的未知和不确定,未必能行得通。” “此言差矣!” 项平安突然开口道,“假如我是范珍香,我会在家书中诉苦,表示自己愿意和兄长里应外合,一举歼灭红巾海盗!” “谁来送这个家书?” 秦可儿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合适人选。 范建再怎么蠢笨不堪,也不会相信战时送来的家书。 明明这计划漏洞百出,怎么大人就是看不出来呢? “当然是对大人欺男霸女恶行不满,连夜叛逃出海投奔官军的我!” 高欢一本正经道:“我家小姐是白莲教圣女接应使,现今被困船上遭受酷刑,护主心切的我,主动投奔漕司报信,率官军救主,不合理吗?” 秦可儿一拍脑门,顿时恍然大悟! 她怎么把自己的身份忘了! 真是当局者迷啊! “我懂了!”秦可儿眉飞色舞道,“欢欢,真有你的!我以前小看你了!” 以前,她只单纯以为高欢是个女武夫,除了拳脚厉害一些,也没什么特长。今日听她一席话,才知她运筹帷幄的能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只不过一直深藏不漏罢了。 “小姐御下有方,奴婢所学不过皮毛罢了。” 主仆俩客气了几句,高欢主动请缨,放她入海去报信。 秦可儿担心她的安危,希望她能乘小船前去,被高欢当场拒绝。 项平安综合二女意见,特意投放一块较宽木板,又搭配船桨救生衣等物,送高欢入海投奔官军。临行前,又亲自书信一封交给高欢,以备不时之需。 而后,众人站在甲板上,目送高欢离去。 秦可儿满眼担忧地扯着手帕,心里五味杂陈。 范珍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那大哥虽是个蠢货,却从不伤害女人,只要高欢递上我的家书,断不会有人为难她。” 秦可儿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甲板上随处可见众人忙碌备战的身影。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刘栾雄的信鸽再次飞了回来。 吕四娘看过信笺后,欣喜若狂地向项平安汇报道:“刘栾雄来信了!他说张猛虎答应出兵相助,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见她迟疑不肯继续往下说,项平安就猜到这个条件很离谱。“他想跟我单挑,是吗?” 项平安一语中的,惊得吕四娘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真乃神人也!” 项平安哈哈大笑道:“那莽夫一直不服我,心心念念想要从我这里找回面子,比起金银财宝,他更在意成为我手下败将的黑历史!”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吩咐下去,全速前进!等高欢那边一有消息,立刻向官军开战!” 。 另一边。 漂浮在海上的高欢被官军发现并打捞上船,此刻正被苟仁、范建当成海贼探子审问。 “我看你有些眼熟,大抵是良家儿女,只要你供出主谋,道明此行任务,我便酌情量刑。反之,大刑伺候!” 苟仁端着茶杯,眯着三角眼,上下打量高欢。 此刻的高欢,衣衫被海水浸湿,尽数贴在玲珑挺拔的身姿之上,看得苟仁心猿意马,心下几番骚动。 “大人,婢女是圣女的贴身丫头高欢啊!” 高欢声音哽咽道:“项平安那逆贼,劫持官船自立为王,强行对我家小姐施暴,逼她供出仙岛宝藏位置。 我家小姐宁死不从,而今已被他打得只剩半口气吊着!我听闻大人前来营救,奋不顾身跳海,只为向大人报信求救!” 经她这么一提醒,苟仁全都想起来了! 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她眼熟,感情是故人归来! “快!给她松绑!上热茶!” 苟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得范建直眉愣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圣女?什么宝藏?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呃,还请小范大人先行回避一下,我有私事与此女子细说!” 苟仁受安西王之命,暗中行些买卖人口的不法勾当。范建位卑职低,又是一届武夫,自然没资格参与进来。 此番以剿匪之名,命他随行出征,不过是利用他的海战经验谋私利罢了。 “是!” 范建职位在苟仁之下,自然不敢造次。饶是心中诸多不满,还是乖乖退出房间去。 苟仁见他出去,忙上前扶起高欢,假装怜爱道:“快起来说话,地上凉!你忠勇护主,其心可昭日月,来日我定要在王爷面前,好好举荐你一番!” 停顿片刻,他继续道:“你刚才说的宝藏,又是何物?” 蓬莱仙岛的金山银海天下闻名! 此前,安西王连年斥重金从岛主手中购买仙丹,方得延年益寿之功效。不止安西王,他的八位兄弟也没闲着,纷纷投身岛主门下,只为获得长生不老仙丹。 传闻,岛主囤积财富尽百年,为人坐拥金山银海,富可敌国。 眼前这小丫头虽是底层小婢,偏偏又蒙主人怜爱,若是能从她口中骗来宝藏位置,岂不妙哉美哉? “大人,奴婢不知,断然不敢胡言!” 高欢故作惊慌道:“若大人及时出兵,从匪盗手中救出我家圣女,便能窥探一二!” 苟仁转了转眼珠,心里暗骂一句死丫头嘴巴真严! 不过,她说得倒也没错,就算她知道位置,那也只知道个大概,不可能精确到位,还得先救圣女,再图谋宝藏。 “来人!传我命令,全速出击!天黑前务必拿下匪首脑袋!违者军法伺候!” 苟仁发号施令完毕,又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起高欢。内心色欲大动,有意快活一番,又怕误了军事,只能暂且隐忍,将她安置在舱中休息。 “你可在我舱内静候佳音,用不了半日,我便让你主仆团聚!” 苟仁舔着嘴唇,色眯眯地打量起高欢。 “谢大人洪恩!来日奴婢结草衔环,定报大人厚恩!” 二人又寒暄几句不相干的,苟仁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不放心把军权要务全权交给范建,必须亲自坐镇掌控一切才放心。 目送苟仁离去,高欢开始筹谋下一步。 范珍香的家书在她手中,她需尽快把书信送到范建手中,再趁机实施离间计…… 正苦于没有头绪之时,忽然发觉门口方向有脚步声传来。 “谁?”高欢用被子裹紧身体,佯装惊恐地看过去。 只见范建瞪着一双虎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第36章 不要嘛!大人…… 范建虽然是个武官,却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苟仁对高欢的礼遇,就让他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 尤其在听到“宝藏”和“圣女”这些关键词之后,更是急不可耐想要知道内情。 眼见苟仁离开舱内,他便迫不及待闪身而入,一把捂住高欢的口鼻,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她不要出声。 高欢故作惶恐,眼泪汪汪地看向范建,匆匆忙忙从怀里摸出家书和信物。 范建匆匆扫了一眼书信,旋即把视线定格在女子手中的银簪子上。 “这是阿香的簪子?” 范珍香失踪多时,早就和家里断了联系。范建寻找数年无果,早就当这个妹妹已死,如今看到自己亲手为妹妹打造的银簪,顿时移开匕首,追问妹妹下落。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速速与我说清楚!” 范建夺过银簪仔仔细细打量,直到在簪子背面发现那个歪歪扭扭的“范”字,悬着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大人,这是阿香给您的家书!您看过信后,就明白一切了!” 时间紧急,苟仁随时可能去而复返,高欢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完成挑拨离间大计。 范建接过家书一目十行,得知妹妹被拐被卖,差点成为“大药”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信上所说,都是真的?我妹妹她还活着?” 高欢拼命点头,颤抖着声音道:“没错!她不仅活着,还成了红巾海盗团的五当家……” 神情激动的范建转过身,悄悄拭去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红巾军派来劝我投降的奸细吧?” “正是!”高欢也不含糊,当场表明身份道:“阿香听说你在官军带兵,迫不及待写下家书送过来,就是不想和你为敌!” 高欢心里清楚,奸细这事能瞒过狗官,却瞒不过范建,索性也就摊牌了! “我生是朝廷人,死是朝廷鬼,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海贼同流合污!回去告诉阿香,她哥哥永远不可能造反!” 范建转过身,手中死死攥着家书,背影坚毅果敢,立场无比坚定,丝毫没有动摇之意。 “大人!这是我家大当家给您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高欢心中钦佩项平安料事如神,忙拿出他交给自己的劝降书交给范建。 范建本无意过目,却耐不住好奇,主动接过书信阅读。 “范兄,见字如面!吾乃红巾义军头领,率众位巾帼英雄起义,共同反抗大元暴政! 昔日北方杂胡部落崛起个草头王,蹦跶十几二十年罢了,怎可能一统九州、百年不衰? 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前言不谬!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我等受命于天,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一番讨元檄文看得范建热血沸腾,不觉间挺直脊梁! “我生为汉人,自当汉臣!怎可效力于鞑虏膝下?无人反元时也便罢了,今日有人高举义旗,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范建半生为国效力,奈何官途坎坷,受尽鞑子权贵欺辱!已近暮年,才勉强爬到副千户位置,时至今日,依旧处处依旧受制于人!倒不如趁今日揭竿而起,干翻这暴元苛政! “大人威名赫赫,我等不愿与您为敌。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人若执意效忠鞑子,可立刻斩下我的头颅,去狗官那里领功!” 高欢见范建举棋不定,心中甚是焦急。她模仿着项平安临行前交代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范建听。 闻言,范建哈哈大笑道:“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姑娘如此勇猛,着实让范某刮目相看!若有机会,我倒是真想见见,你们那个红巾元帅!” 说完,转身走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高欢呆愣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拒绝了?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又算怎么一回事? 就在高欢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苟仁去而复返,亲自邀请高欢到甲板上观战。 “奴家女流之辈,不便抛头露面。若是引起其他官员不满,实在罪该万死!” 高欢委婉拒绝,却没想到,苟仁纠缠不放,竟然主动牵过她的手,色眯眯道:“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速速随我来观战,让你见识下又硬又烫的红衣大炮!” 明知道苟仁没安好心,高欢还是强忍着恶心,陪他到甲板上观战。 二人坐在高处,能清楚看到红巾海盗团的旗帜。 苟仁手指着大旗,一脸得意道:“区区一个副使小吏,仗着自己是明州首富项家的私生子,胆敢挟持官船出海为盗?看本大人如何教他做人!” 高欢眉峰一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大掌柜竟然是首富私生子? 凭他这样的身份,完全没必要救那一船卑贱奴婢啊! 原以为项平安也是底层出身的高欢,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钦佩之意。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大掌柜抛开一切,力排万难拯救一船女性,实为惊天义举!当享太庙,受万世敬仰! “大人,您身居高位,何必纡尊降贵,亲自来诛这些海上贼寇呢?” 高欢故意套话,苟仁不疑有他,当即回应道:“项平安盗走漕运官船,惹安西王大怒,钦命我等亲自抓他回去示众。王命在身,爷不来不行啊!” 说话间,胖手不安分地捏了捏高欢的小脸蛋,中风似的朝着美女抛媚眼。 “这安西王也怪不懂事的!大人位高权重,掌管一方海事,怎能听凭他呼来唤去的!”高欢嘟嘴道:“奴婢都看不下去的事,亏得他堂堂王爷能干得出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快别说了!这话要是让安西王听到,小心你的脑袋!”苟仁顺势揽高欢入怀,撅着臭嘴讨亲亲,被高欢娇笑着推开。 “哎呀!大人,大战在即,您专心点嘛!” 高欢故意附在苟仁耳边道,“你要是实在猴急,就把管事的叫来,让他们负责战事。咱们回船舱里,玩点热闹的!” 故意加重的“热闹”二字,让本就心猿意马的苟仁,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他歪着脑袋,四下打量手下将士。 左边看了一圈,右边又看了一遍。 看来看去,也只有范建能掌控全局。 “范大人,贼寇就在眼前,量他们插翅难飞。本官身体多有不适,这船上指挥的事,暂且全权交给你负责!若无要事,休要打扰我休息!” 苟仁草草交代两句,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高欢往船舱方向走,途中更是上下其手,猴急得不行。 “不要嘛!大人……“高欢娇滴滴的声音,直叫人骨头都酥了。 第37章 狗官被废 范建心里暗骂一句“狗官”,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和他为伍! 平日里,任由狗官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也就算了,战事在即还惦记玩女人? 合该这大元要亡在他们这些蛀虫手中! 呸! 范建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当即消极怠工,对战事不闻不问。 四艘官船上分别驻扎四位副千户,其余三位中,有两位是范建的结义兄弟,有一位是安西王空降来的心腹察哈尔。 论官阶,察哈尔职位最低。论出身,察哈尔是正宗蒙元人士。比起他们这些汉家将士要受重用得多! 平日里,察哈尔见到范建,总是高昂着头,完全没有半点部下见到上司的意思。 如今苟仁把兵权交付给范建,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下察哈尔。 念及此处,当下命人传令,叫察哈尔首当其冲,正面和海盗开战。 急于立功的察哈尔,平日里就表现得英勇无比。此刻更是当仁不让,不疑有他。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已然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全速前进!火铳手准备,正式开战!” 察哈尔高举望远镜,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笑容。 凭借自己的良好出身,大可以倚仗这场盗患升官发财!别的不说,升为正千户总兵是情理之中! 一旦升任正千户,就可以求娶安西王的远方侄女,再攀一门高亲! 正想美事的察哈尔,突然身子一晃,原地摔了个狗啃屎,这才发现,船上着火了!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着火了?” 察哈尔看着瞬间陷入火海船身,顿时六神无主!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着火了?这火从哪里来的?” 大家都忙着躲避火势,根本没人搭理他。好不容易拽过一位士兵,还是个结巴,气得他一脚踹翻兵士,转头去找其他人。 平日像苍蝇似的围在自己屁股后边的手下,此刻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人群中找了半天,总算找到自己的心腹仆人达西。 四目相对之际,达西黑着脸,带着哭腔用蒙语比画。 “天火!大人!是天火!” 从来没见过投掷火罐的他,吓得抱头鼠窜,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寻主人报信。 察哈尔和其他来自草原的兵将一样,崇信天地人和。当他从达西口中听到“天火”二字时,顿时跌坐在甲板上,用蒙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大人!快和我逃命去吧!” 达西连拖带拽地扯着察哈尔从大船转乘小船逃命,余下兵将见主帅逃跑,纷纷丢下武器,四散逃去。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前锋军,因敌船投掷火罐的突然出现,顿时群龙无首,主帅更是吓破胆跑路。 很快,丁猛女率领着两只小队成功登陆甲板,改旗易帜,夺船成功! 项平安站在甲板上,看着自家旗帜插在官船上随风飘扬,就知道高欢那边策反成功! 不然的话,范建也不会老实呆在那边隔岸观火。 …… “停火!” 范建大手一挥,命令手下官兵停火待命。同时,吩咐信号官向另外两艘官船的副千户发送信号,请他们登船议事。 得到消息的汪东和蔡喜纷纷驾驶舢板来到主船听候调遣。 战事在即,随意遣将乃是大忌。 二人若不是范建的结义兄弟,早就怀疑他的居心了! “大哥!” “大哥!” 汪东和蔡喜纷纷抱拳,向范建施礼。 “唉!” 范建尚未开口,便是一声叹息,把二人闹得一头雾水,纷纷关心道:“大哥,怎么了?” “察哈尔打了败仗,咱们都要跟着吃瓜落了!”范建语气恼火道:“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窝囊气,我受够了!” “这……”汪东四下查看,没发现坐镇主帅苟仁的踪迹,不由得压低声音道:“苟大人呢?” 范建闷哼一声道:“急色攻心,在床上享受美人呢!” 蔡喜暗骂了一声“狗官”,急躁道:“老子早就挣够了这几两碎银子!咱们兄弟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拼死拼活挣来的功劳,全都被那些鞑子抢走!这还不算,出了事第一个叫咱们背锅!这窝囊费谁爱挣谁挣,我反正是不干了!” “你小点声!”汪东压低声音提醒道:“这事咱们得听大哥的,不能擅自做主!” 范建见时机已到,拽着两位兄弟的手,将自己心底藏着的那点小心思和盘托出。 “听说了吗?对面红巾军首领是咱们明州首富之子,天生的贵人,他出生时,算命的还说他是改朝换代的英杰!如今,咱们有这机遇,不如主动投了他,日后共谋一番大事!” “干了!”蔡喜猛地一跺脚道,“我等期盼数年,终于等到这机会,谁不干谁是狗曰的!” 汪东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他本来还想劝范建再仔细思量一下,如今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饶是如此,还是不忘提醒范建道:“哥哥,起兵造反可是株连家族的大罪,慎重啊!” “呵!”范建一声冷笑道,“想那项平安原是漕司副使,如今占船为王,出海为盗,也没见有人去找他家人麻烦!这海上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朝廷也懒得管,懂吗?” “这倒是!”被喂了一记定心丸的汪东当即表明立场道:“听哥哥的,干了!” 三兄弟将手掌叠扣在一处,击掌为誓。 蔡喜一脸亢奋道:“我听说,但凡好汉们上山入伙,须要纳个投名状,以表诚意。咱们不如杀狗官,将头献纳给项副使,他便不再疑心咱们的诚意!两位哥哥意下如何?” “我正有此意!”范建眼眸放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汪东嘿嘿一笑道:“那就这么干了!杀狗官,上梁山!” 三人商议完毕,决定下到舱底诛杀狗官。 却不成想,还没下到舱底,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熏得睁不开眼。 “那狗官怕是又残害女人了!” 见怪不怪的蔡喜一声叹息,颇有些自责! 若是他们能早些来的话,就不会有姑娘遭难了。 这苟仁平素最喜欢食人心,尤其是年满14岁的年轻姑娘的心肝,一旦食瘾犯了,一天至少吃上一个!还都是现杀的心肝! 如此变态行径早就传遍军中,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姑娘受他所害! 三人快速下到舱内,破门而入的一刻,纷纷傻眼了! 第38章 一劳永逸? 舱内。 锦缎帷幔之上,尽是喷洒淋溅的血迹。 正中央站着的高欢,手里提着苟仁的头颅,脚踩着他不着片缕的尸身,歪着脑袋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三人,眸光里杀意不减半分。 饶是三人见惯尸山血海,也未曾见过如此血腥一幕! 她好像把苟仁全身的血都放空了? 范建干笑一声,道:“姑娘有勇有谋,我等佩服!” “大人过誉了。” 高欢神情淡然自若地举起手中头颅,盯着苟仁死不瞑目的双眼,自言自语道:“奴婢听闻诸位大人要纳投名状,便自作主张割了狗官的人头相赠,还望大人们不要怪罪!” “不敢不敢!女侠英武,我等自愧不如!” 蔡喜朝着身边汪东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过去接人头办事。 汪东本不打算过去,见范建和蔡喜纹丝不动,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接人头。 “莫脏了大人的手!”高欢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汪东连忙赔笑道:“不妨事的!多谢姑娘!” “我等去投项副使,姑娘可随我们同行?” 范建连言谈举止间都透着客气,另外两位兄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就凭高欢用银簪割头的本事,拿下他们仨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这娘们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婢女,纯纯特工杀手啊!她能于乱军之中潜入敌营,杀他个七进七出,衣不染血!取敌军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女武神级别啊! “大人不必客气,我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同行!” 高欢拒绝得很干脆,她把人头让给对面这仨蠢货,自己还得想办法再找些其他功劳。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可不是她的性格! “那好吧!我等先告辞了!” 范建同两位兄弟急吼吼离开舱底,一路咧嘴龇牙,半句牢骚也不敢发。 这边正命令官船竖起白旗投降,那边察哈尔带着小厮达西灰头土脸归来。 “反了你们!” 察哈尔打着官腔,颐指气使道:“你们杀官夺船,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 蔡喜上前就是一记窝心脚,正踹到察哈尔的心口。对方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手捂胸口,口中狂吐鲜血不止。 “老子想打你很久了!今天要不是赶时间,老子非把你狗头卸下来!叫你平时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骑在我们汉儿头上作威作福,老子今日就割你的头去投项副使!” 蔡喜抽出佩剑,“咔嚓”一声砍掉察哈尔的脑袋,下手干脆利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救命啊!” 达西一声呼救尚未出口,就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只觉得脖颈处微凉漏风,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莫怪我杀你,杀你就是爱护你!到下边去伺候你主子吧!” 蔡喜随手擦干剑身血迹,提着察哈尔的狗头,美滋滋和两位兄长去投靠红巾军。 另一边。 正在清点接受察哈尔旧部余党的项平安陷入一个难题。 对面四艘官船,官兵五百余人。若是全部受降的话,如何安置俘虏? 红巾军内部都是女人,收留整编这些男丁属实有些棘手。 杀俘虏,倒是一劳永逸!虽残忍,却稳妥。 纵观古今,阬杀战俘、筑京观之事皆是匹夫之莽,为后人所不齿,无非为自己铸下千百年的骂名而已。 项平安不想做这样的狠人,他有自己的打算。 出于民主考虑,他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叫来12小组组长,由她们代表各自组内成员,旁听会议内容。 再由吕四娘、林盼儿、秦可儿、潘霜霜、樊雅宝等人作为主要议事会成员,商定具体应对方案。 事出紧急,没那么多时间客套寒暄,项平安索性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对面四艘官船悉数投降,我当如何处理战俘?” 抛出问题之前,项平安心中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出于民主考虑,他还是想听听姑娘们的意见。 毕竟,这些姑娘才是红巾军的元老,日后就算红巾军再怎么壮大,也不能忽略她们的存在。 “回大人的话,初步结算,咱们这次统共受降五百余人,其中包括百夫长4位,十夫长50余人……” 负责统计工作的秦可儿,照本宣科,将战俘人数官职等巨细汇报一番。 林盼儿听完,当即举手,发表意见道:“我听戏文里说,接受战俘投降名为仁政,实为祸患。这些战俘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天天想着造反。把他们打散整编,还要特意派人看管。 一旦上了战场,最先逃跑的就是这些战俘,他们没有根骨,没有原则,不值得收留!杀了他们又太麻烦,倒不如原地遣散,一个不留……” “不可!” 林盼儿一番话,引来吕四娘的激烈反对,她强行打断道:“我们红巾海盗团刚刚成立不久,首战告捷俘虏两大海贼团,此番又俘获官船四艘,此乃大人福泽,老天庇佑!若我等不珍惜福泽,随意杀人,定会引来天谴!” 众人纷纷点头,对吕四娘的话表示支持。 秦可儿笑着安抚林盼儿道:“盼儿姐果断勇敢,我个人非常支持盼儿的决定。但是,从大人角度出发,又觉得吕大姐姐的仁政更为妥当。 大人说过,咱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单凭我们这百十来人,断然无法纵横天下。想实现如此宏伟夙愿,必须尽快招兵买马,壮大队伍。 官船上这五百余人,多半都是汉军出身,只要我们施恩怀柔,就不怕他们不忠心!但凡有二心的,必定沉尸海底,一个不留! 依我看,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平衡性别差异,对俘虏进行有效整编!” 听完秦可儿的长篇大论,林盼儿越发觉得读书的重要性。 要不是饱读诗书,文化层次居高,又怎能说出这番高谈阔论?她也想在大人面前显露本事,奈何没有文化! 第39章 入伙还是投降? “对极了!我举双手赞同可儿!” 吕四娘当下表态,其他小组长见状,也纷纷举手表示认同。 林盼儿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随大流举起右手。谁叫人家有文化,说得有理有据,叫自己无法反驳呢? 项平安环视众人,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表示十分满意。 吕四娘见状,继续道:“我想过了,咱们可以把这五百人打散,挑选出精英为我所用。余下三分之一壮丁分别派遣到狮王、虎王海盗团看管,最终筛选出的老弱病残悉数放归回家,叫他们宣扬咱们的仁政,引来更多侠义之士投军!” 潘霜霜听了,连连摇头摆手阻止道:“此计多有风险!刘栾雄认咱们大人为义父,又帮着报信、充当前锋,多少可信一些。那个张猛虎,根本不是真心投靠大人,给他送战俘,就相当于给敌人递刀子!” “我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秦可儿兴冲冲地说道:“咱们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呀,像丁猛女、高欢这样武艺出众的姐妹,完全可以占据官船,独自领兵!” “对!咱们自家人,绝对信得过!那些臭男人再不好管理,也架不住咱们姑娘们伶俐多谋!纵观古今大户人家,哪家不是主母当家?那些女人能管理上百仆婢,咱们的人一样行!” 樊雅宝双手掐腰道:“我这几日带着姐妹们造火器,发现大家的动手能力完全碾压那些臭男人!所以,我举双手双脚看好姐妹们领兵带队!” 众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项平安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他决断。 甲板上落针可闻,众女视线齐刷刷落在项平安身上,眼中尽是崇拜和仰慕。 “我综合大家意见总结一下,你们听听看,这方案能不能行得通!” 项平安正要继续往下说,忽然听见丁猛女来报。 “大人,范建、蔡喜和汪东三位副千户来入伙了!” 项平安挑眉一笑道:“这三位倒是聪明人!” 入伙和投降可是两个概念! 入伙意味着主动、有诚意、日后可并肩作战。投降就是听候处理的战俘,完全没有自主权! 三艘官船同时竖起白旗,项平安单纯以为他们投降了,才叫上姐妹们一起商量大事。 却没想到,这三人居然有种提着狗官的头颅过来入伙! “欢迎!热烈欢迎!” 正愁着不知如何处理战俘,这边主动过来入伙,当然要敞开大门热烈欢迎。 片刻功夫,兄弟三人上前跪拜项平安,诉说自己想要入伙的决心。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就是想带着手底下人投奔项平安,和他一起当海盗。 “不瞒大人说,我兄弟三人早就有了贩私盐的念头,只是苦于没有合适机会罢了!这两年天灾人祸不断,黄河接连三次决口,家家卖妻鬻子,十户九空,米价一天一涨啊!官府给那几吊钱,连买米都不够!更别说养活一家老小……” 范建像决口的河堤,大吐苦水。身旁两位兄弟边听边抹泪,时不时插两句嘴。 他们所说皆是实情,些许夸张,也在项平安接受范围内。 元末狂印纸钞,王公贵族大量囤积金银,民间物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对面三位虽然是拿朝廷俸禄的铁饭碗,也架不住自上而下层层克扣,最后到他们手里的那点买米钱,根本不够养家糊口。 若非如此,也不会出现这么多起义军,反抗朝廷暴政。 “唉!谁说不是呢!”项平安叹气道,“但凡有活路,谁也不想走上这条险路!”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跪下,抱拳道:“我等愿追随大人到天涯海角!还请大人收留!” 项平安忙上前搀扶起三位,语重心长道:“兄弟们有家有口,不宜长期海上漂泊,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不等他把话说完,蔡喜就急着打断他道:“大人是瞧不上我兄弟三人?不想收留我们?” “三弟莫要争执,先听大人把话说完!”汪东拦住心直口快的蔡喜,并向项平安再三致歉。 项平安根本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反而耐心解释道:“兄弟们来投奔我,是看得起我项某人,我怎敢拒绝?”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兄弟们有家有室,就这样明投了我,跟着我在海上漂泊,终究不是正路! 倒不如,大家暗处拧成一根同心绳索,在明处依旧是官匪不两立!待来日,我红巾军在陆地上站稳脚跟,再合二为一,统一起事! 我估摸着,不出三月,红巾军的义旗就会飘遍州府县乡,到那时候,咱们兄弟汇合,一举反元!” 范建三人听的热血沸腾,纷纷挥起拳头叫好。 “项副使此计甚好!我三人麾下的三百多号人马,都是乡党心腹,对我等死心塌地,断然不会有泄密之人。至于察哈尔船上那一百余人,大可沉尸海底了事。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机密!” 范建出的主意比较阴损,却很稳妥。 就在大家以为,项平安会欣然应下之时,他却摇头否定道:“不可!古往今来,为仁义者畅行天下,就算察哈尔旧部并非死心塌地投靠,我也有能力叫他们改邪归正! 这等小事暂时不用三位兄弟操心,为今之计,三位当引船归港,把杀官罪责全部推到我红巾军头上,稍后我会派人和三位兄弟秘密联系!” 说到这里,项平安又吩咐手下人摆起香案,四人一起喝了同命酒,又烧了香疤共同起事,这才定下结义之名。 “以后,您就是大哥,我等都是您的义弟!”范建情绪激动道:“大哥有事,我等万死不辞!” “没错!咱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蔡喜高声道,“为大哥,我等万死不辞!” 仔细想想,除了狗官血溅船舱,丧命海上之外,余下众人都不亏! 尤其是项平安,不但将对面五百余人纳入麾下,连同官船上的财宝、食物一应搬到自己船上,足够船上众人在未来一个月吃喝不愁。 为表诚意,项平安亲自送范建去见范珍香,兄妹两见面,便抱头痛哭,看得身边人也都有些思念家人,暗中垂泪。 时间紧迫,范建并没有在船上过多停留,得知妹妹近况无忧后,便急着回到官船上。 “妹妹,家中爹娘思你心切,你可写封信叫哥哥带回去给他二老安心!” 范建话音未落,就见范珍香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一个玉佩和一封家书递给哥哥。 “大哥,告诉爹娘,阿香不能堂前尽孝了!” 范珍香红着眼睛,强颜欢笑道:“阿香会在海上替二老日夜祈福!请他们不要伤心难过,待我红巾军推翻暴元之日,就是阿香归家之时!” 范建含泪点头,兄妹俩依依惜别。 一旁的项平安皱眉看着他俩,心底忽然萌生出归家探亲的心思。 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荒唐念头。 也不知道是受他们兄妹刺激,还是自己也有点想家了,总之不太对劲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三位将官登船离去,项平安则留下处理察哈尔手底下的百人武装小队。 彼时,船上那100多位官兵,已经悉数缴械,并排跪在甲板上,等候项平安处置。 项平安吩咐手下人,将年纪小于13岁,大于43岁的人全部挑出来,约莫在三十人左右,全部赠粮遣散。 看着老少爷们齐刷刷跪在自己面前千恩万谢,项平安亲自搀起前排的老年兵丁,语重心长道:“大伯,我知道你们在官船上当差都是被逼无奈,今个分了钱粮给你们回去养家糊口……” 年近五旬的老王,长期食不果腹,营养不良,看着七老八十似的,他颤抖着双手,握住项平安的手,声音哽咽道:“求大人收留!老朽愿意跟着大人在海上起事!” “求大人收留!”其他老老小小,也跟着跪下,苦苦哀求。 项平安没料到这些人如此执着,手里拿着钱财粮食不抓紧跑路,还要留下来当海盗?这又是什么道理? 第40章 入我红巾军,便是我红巾人! “我等都是无家之人,早就在乡里失了根基!像我们这样的废人,做工是没人要的,做海贼更没人收容!求大人慈悲,收留咱们,只要管饭,我等愿意随大人出生入死!” 老王痛哭流涕道:“我等虽是察哈尔旧部,却都是汉儿,若非被逼无奈,谁也不愿替鞑子卖命啊!” 众人哭声不断,连带着那些年轻人看不下去,也跟着一起哀求项平安,希望他能让这些老弱病残留下来继续效力。 项平安环顾众人,语气严肃道:“入我红巾军,便是我红巾人!日后生死皆不由自己做主,你等年事已高,还是回家养老吧!” 老王有意赖着不走,又听说当海盗身不由己,便有些动摇了。 “好吧!既然大人不愿收留,我等便回去投奔地主豪强……请大人放心,今日红巾军仁慈义举,必定通过我等之口,传遍乡里!他日大人若有需要,我等一呼百应,依旧愿为大人抛头颅洒热血!” 漂亮话说了一箩筐的老王,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其他同伴一起返乡。 安置完这些人,项平安方才把目光落在眼前这些精兵悍将脸上。 “你们有想离开的,也可以去那边领钱领粮,我项某人绝不强留!”项平安一声令下,众人巍然不动,口中高呼:“吾等愿为大人驱使!” 这些人年富力强,既没家室又没土地房屋,根本没有回去的必要。搞不好,被抓后还要被朝廷按逃兵处置,当众问罪处斩。 留下来,是唯一的活路。 项平安自然深知这一点,之前的礼貌客气,也不过是彰显自己的仁德罢了。 “既如此,我便把你们打散重新编制,叫手下姑娘带你们训练,咱们一起出海闯荡!” 项平安将余下七十人分成三组,第一组三十人,由丁猛女亲自挑选并统一管理。第二组的二十人由吕四娘挑选带队,组成机动部队。余下十人悉数分给刘栾雄,作为他此次参战的战利品。 众人对这个结果都十分满意,尤其是12小组组长,对项平安的崇拜敬佩之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休。 在她们眼中,项平安就是自己的梦中情郎,无可替代,无可比拟! 他,项平安,简直就是旧时代女性裹脚布的终结者!新时代女性解放篇的敲钟人! 对此一无所知的项平安,还沉浸在分赃阶段。 他发现做海贼的乐趣很多,最大的乐趣还是分赃! 就比如现在,除了这一艘官船、一队精兵之外,余下战利品就够他吹嘘一阵子了! 可惜啊!高处不胜寒,他甚至没有可以吹牛的对象,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些物资叹气。 接下来,项平安按照人头,把银两、食物等分给自己手底下的姑娘们。再苦不能苦妹子,再穷不能穷自己人! 本来刘栾雄也被分到一份,但他坚持推辞不要,声称要用自己这份孝敬干爹,盛情难却的项平安被迫把干儿子那份充了自己的小内库。 其实,他对银钱这些东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重活一回要还是在钱上打转转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古代男人四大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然要从字多的还是努力! 这一战,项平安船上没有任何伤亡,负责先锋军的刘栾雄也几乎没有战损,可谓是皆大欢喜! 处理完人员编制和缴获的战利品,项平安才想起来,之前对张猛虎的承诺。 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 “有请张猛虎过来议事!” 项平安倚着太师椅,一边吃着官船上缴获的新鲜葡萄,一边琢磨着,到底要不要给张猛虎放水,让他赢自己一回。 这憨货对女人、财帛都不感冒,唯独对输赢最上心。想收服他的心,就得拿捏住他的软肋。 哼! 张猛虎一露面,就用鼻孔看人,狠狠哼了项平安一声后,干脆把头扭向刘栾雄,和他的刘家哥哥打起招呼。 “刘大哥,下次这种小活儿就别叫俺来了!” 张猛虎背着手,阴阳怪气道:“某些人不是挺擅长偷袭的吗?叫他去捅官船的皮燕子啊!” “二弟!别闹脾气了!快向义父行礼请安!”刘栾雄佯装斥责道,“你以前可是跟哥说过,哥的爹就是你的爹!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啥?你让俺管他叫爹?” 张猛虎一脸难以置信,他实在无法理解,平日里钢筋铁骨的刘家哥哥,怎么就认了这么一位比他还小十来岁的爹!中邪了?抽风? “说别的没用,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哥,就跪下喊义父!”刘栾雄粗声粗气道,“以前的恩怨,咱就得一笔勾销!以后,咱兄弟一起孝敬干爹!” 张猛虎颤抖着嘴唇,欲哭无泪! 自己的好哥哥,海上有名的仁义狮王,竟然为了他刚认下的小干爹和自己翻脸? 这事传扬出去,简直比自己被偷袭还丢脸! “俺不依!各论个叫!你叫爹是你的事,俺不叫!俺今儿个来,就要和他单挑!”张猛虎的倔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眼看着哥俩就要闹掰,项平安笑着开口道:“这样吧!我派人跟你比一回,你不是力气大吗?咱们就比力气。你赢了,我认你做义父。你输了,管我叫干爹!怎么样?敢比吗?” “比就比!俺还怕你不成!”张猛虎信心十足道,“我还能输给你……” 话说一半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刚刚项平安说的可是派人和自己比啊!他不出手还比个屁! 意识到这一点的张猛虎,气得直跺脚,怒道:“好小子,你耍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吕四娘强忍着笑,故意敲打张猛虎道:“猛虎兄弟,你该不是怕了吧?” 张猛虎被激怒,顿时气得红头胀脸。 “比就比!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第41章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张猛虎这边刚答应比力气,项平安就叫丁猛女出列,代替自己和张猛虎比力气。 “猛女啊,这头猛虎就交给你调教了!” 项平安接过秦可儿剥好皮的水蜜桃,“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赢了,我记你一大功,升你做副指挥使!” 听说有官当,丁猛女立刻晃了晃拳头,信心十足道:“保证完成任务!” 自唐代以后,少有女眷出仕做官,即便是贼盗匪寇这些行当里,也很少有女当家、女管事的,更别说女指挥使了。 这个奖励对她的诱惑力,就好像运动员对金牌的渴望,必须拿下! 对面的张猛虎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女人和自己比试,刚要发火,又听对面女人的名字里也有个“猛”字,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便彻底沦陷了! 天啦撸!世间竟然还有这等肌肉女子?简直就是行走的天仙儿!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啊?俺从不打无名之辈!” 张猛虎红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丁猛女,恨不得把她印在眼珠子里。 “少废话!我让你一只手,咱们速战速决!” 丁猛女一颗心思都在“女指挥使”这个头衔儿上,压根就没把张猛虎放在眼里。 在她的催促下,张猛虎才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 经由双方商议后决定,采取掰腕子的方式,一局定输赢。 深陷爱情中的张猛虎,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老脸更是红得像猴屁股。他粗糙的大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方才向丁猛女伸了出去。 就在他琢磨着使出几分力度,如何全面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时,那双战无不胜的右手,已经轻飘飘地被按倒在桌面上。 “我赢了。”丁猛女朝着张猛虎抱拳道:“承让!” 众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张猛虎脸上,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在她们看来,这场比赛赢得不算光彩,甚至还有些玩赖。 换成任何人都会不服气的抗议,更何况暴脾气的张猛虎。 出乎意料的是,张猛虎非但没有恼,反而一脸花痴地盯着自己刚刚握过丁猛女的那只右手,闻着上面好闻的手霜香味儿。 “好香啊!能闻一辈子就好了。” 春心大动的张猛虎痴儿似的笑着,两条粗眉毛一抖一抖地,像跳舞似的昭告着他的好心情。 “二弟?” 刘栾雄是个聪明人,当下看出张猛虎对丁猛女一见钟情,有意撮合一番,忽然听见项平安开口道:“丁猛女,我这里有个额外奖励,你要不要?” “要!”丁猛女嘿嘿傻笑道,“什么奖励?” 项平安扫了一眼张猛虎,故意逗她道:“要不要认我做义父,做我的干女儿?” 不等丁猛女回应,张猛虎抢先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项平安面前,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憨笑着挠头道:“孩儿愿意!” 丁猛女不解风情,只道他脑子有病,狠狠白了他一眼。 却没想到,项平安突然改口道:“干女儿不合适!你我年纪差不多,索性就认为义妹吧!” “多谢义兄!” 丁猛女甚至没给项平安反悔的机会,当即就认下这个义兄。 这回轮到张猛虎傻眼了,他本来想占点便宜,却没想到,被丁猛女占了便宜。 “大侄子,快起来吧!” 丁猛女嘴角泛起一抹嘲讽之意,伸手去拉张猛虎起身。指尖还没触碰到对面衣襟,就被张猛虎一把拽住手腕,顺势一拉。 丁猛女脚下踉跄,很快站稳脚步,反手往回一挣,二人正较劲之时,张猛虎忽然卸了力,整个人扑向女方。“好妹妹,救我!” 丁猛女没料到他玩这手,当即傻眼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咧着大嘴,一脸得意地扑向自己。 “小心啊!” 项平安见他色胆包天,当即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子,用力向后一扥。 身体失去平衡的张猛虎,好似海中翻了壳的海龟,拼命扎煞着手脚,引得众人一阵嘲笑。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迎面又挨了心上人迎头一巴掌。 “臭男人!下次再搞突袭,老娘要你命!”丁猛女闷哼一声,怒目而视。 众人哄堂大笑,张猛虎却厚着脸皮哄她道:“好妹妹,哥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日后你我都是项副使麾下战将,理应多切磋切磋!” “呸!谁是你妹妹!不要脸!” 丁猛女一脸嫌弃地瞪了他,扭身钻进人群中,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这?” 张猛虎转身看向项平安,诚心诚意道:“项副使,俺想提亲,求娶义妹,彩礼您随便开!” “你这称呼不太对吧?刚刚……” 项平安有意戏弄一番,张猛虎忙上前求饶道:“哎呀!好哥哥!俺那是跟您开玩笑呢!快别提那丢人事了!” 众人哈哈大笑,刘栾雄上前来替他圆场道:“憨货!嫁娶这等大事,还需从长计议!总不能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把婚事办了吧? 要我说,你就跟我在义父麾下卖力表现,他日立了大功,还怕美人不嫁你?” 张猛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哥哥说得在理!以后俺张定边,生是项副使的人,死是项副使的鬼,绝无二心!” 一激动,直接报了实名。 项平安听这名字顿时一惊! 张定边?这小子就是在湖北黄蓬镇与发小陈友谅、张必先结拜为兄弟的绝世猛将张定边? 历史记载,张定边以“枭猛”着称,人送外号“泼张”! 此人锐不可当,曾孤身一舟奇袭朱元璋所在明军大本营,三进三出,杀得明军猝不及防,后被朱元璋几次俘虏均宁死不降。 得此大将,还怕官军卷土重来吗? “快快请起!” 项平安亲自搀扶张猛虎起身,为表诚意,特意展开双臂,将张猛虎、刘栾雄一起揽入怀中。 “红巾军得二位义士相助,他日必定驱除鞑虏,匡复汉家天下!”项平安声色并茂的表演,很快得到对方的认同。 三股力量前所未有的统一,目标直指天下大业。 一番寒暄过后,出于谨慎考量,项平安还是侧面打听了一下张猛虎和陈友谅、张必先二人的关系。 “猛虎贤弟,家乡可有豪杰义士起用?无论男女,皆可入我红巾军,为天下百姓而战!”项平安问得很隐晦,以他对张猛虎的推测,他多半不会多心。 张猛虎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俺老家湖北黄蓬镇,镇上还有两位发小陈友谅、张必先,都是县中小吏,颇有家财!俺能在海上无忧度日,多亏两位兄弟照拂。据俺观察,这两位兄弟也有反元之意,待我下次上岸,再细细与他们聊聊!” 项平安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根本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而是真真正正的元末明初,只不过历史向来归胜利者书写,历史和现实不符合之处,多半是被人为修改过。 以前就听说,明太祖这个大老粗,最喜欢篡改历史,现在看来,多半没有冤屈了他! 不管怎么说,能得猛将入伙,还是值得庆祝的一件大事。 接连打了两次胜仗,船上士气高涨,项平安打算趁热打铁,研究下招兵买马的相关事宜。 随着红巾军队伍的不断扩大,议会不止是原来的几个核心人物,刘栾雄和张猛虎也被邀请参与议会。 众人围坐一桌,对下一步计划展开更正和修改。 第42章 大目标和小目标 项平安觉得自己现在手里有九分之二藏宝图,接下来的目标以寻找藏宝图为主,总归没有太大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文钱难倒英雄汗,言而总之,没钱就是不行! 拉起红巾军的队伍要用钱,招兵买马要用钱,抚恤阵亡兵士要钱,收买人心封赏手下用钱。所有的一切,都要用钱! 远的不说,范建、蔡喜和汪东三人,总归要发些工资,人家才会为你卖命。 船上这几百张嘴的吃喝用度哪样不要用钱? 重生一回,再为五斗米折腰,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搞钱,总不会错! 但眼下自己面临的巨大问题是,其余藏宝图下落不明,总不能天天在海上晃悠等着老天爷把那七张藏宝图残卷发给自己吧?不现实!更不合理! 所以,集齐藏宝图,挖掘南宋宝藏,只能算作短期目标中的长期目标。 放下这个小目标不提,还有另外一个小目标,就是看得见,摸得着,能迅速抓在手里的白莲教老狗隐藏的金山银海。 蓬莱岛,势在必行! 在秦可儿的帮助下,吕四娘已经标注出航海路线图,时刻准备出发待命。预计从这里到蓬莱仙岛,大概要月余时间。 船上现有物资,足够这一个月的吃穿用度,不出意外的话,即刻就能出发蓬莱岛! “实不相瞒,下一站,我打算去蓬莱岛转转!各位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咱们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来吧!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项平安当众道出心中想法后,吕四娘并未急着发表自己意见,反而第一时间看向张猛虎和刘栾雄,似乎在等待这两位新成员发表个人意见。 听说项平安要扬帆远航,前往传说中的蓬莱仙岛,张猛虎顿时皱起眉头。 “义父,俺说话不中听,您别来气!上一波去蓬莱仙岛逐梦的海盗们,现在坟头草比俺都高了!您老放着海上豪强不做,也跟着去凑这份热闹?这不是犯糊涂嘛!” “二弟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刘栾雄言简意赅道,“我不支持义父冒险!但是义父坚持要冒险的话,孩儿愿誓死相随!” 蓬莱仙岛是白莲教的老巢,原名金银岛,这事大半个元朝人的渔人都知道。 别说海盗们打仙岛的主意,就是朝廷也一直觊觎这块肥肉,奈何白莲教的妖道法力高强,不但能呼风唤雨,还能驱使纸人纸马排兵布阵。 一句话概而言之,就是没人惹得起! 刘栾雄也不敢去海上禁地冒险,但他为了向项平安表达自己投靠的忠心,才硬着头皮说出誓死相随的话。 张猛虎听他这样说,急得直跺脚,指着他的鼻子,恼道:“哥哥也是糊涂!怎得说出这般傻话?你不顾自己性命,还不顾义父前程吗?” “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愿为义父舍命一搏!”刘栾雄大义凛然道,“休要劝我!” “你!哥哥气煞俺也!” 张猛虎急得抓耳挠腮,环顾四周,也没个帮腔作势之人,不由得把目标落在吕四娘脸上。 “吕大娘子快劝劝他们吧!” 吕四娘微微一笑道:“我永远站在大人这边!” 项平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也不想再看他们继续争执下去。于是,发话道:“我意已决,诸君去留自便,概不强求!” 众人目光坚定,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开始强烈反对的张猛虎,在动摇和徘徊之间一横心,跺脚道:“罢了!俺也愿意!” 他这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度,让项平安格外欣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不得不说,这两个干儿子认得超值。 能文能武还能打,绝对超高性价比! 。 议事结束后,项平安马不停蹄来到甲板上,召开誓师大会,宣布前往蓬莱仙岛的决定。 一开始,吕四娘建议秘而不宣,不把此行目的地公之于众。 项平安倒是觉得无所谓,叫大家知道也无妨。有胆小怕小的不想去,现在就可以离开,以免日后麻烦。 倒是这些铁杆女粉十分给力,坚持拥护他的所有决定,从来没有任何质疑声音。 天黑之前,全军整装待发。 四艘大船迎着落日余晖浩浩荡荡驶向远方。 船舱内。 项平安坐在虎皮覆盖的主位上,一边喝茶,一边听秦可儿和吕四娘研究航海路线,不由得对古人的航海技术,产生极大的敬意。 吕四娘依靠星象判断方向,结合秦可儿给出的路线,不断校正航线,日夜忙碌,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古代没有灯塔,没有GPS,没有完整海事地图,更没有现代的航海路线勘测,一切全凭吕四娘这个航海士来决断。她身上系着四船人,接近400号人的生死安危! 这几天,林盼儿显得安静许多,她和其他姐妹一样很焦虑,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引来吕四娘的分心,导致全船人出事。 项平安耐不住寂寞,整日在甲板上操练女兵,他没啥实战经验,只能把自己大学时学的军体拳拿出来教给大家练习。 偶尔也和两个干儿子一起坐在船头钓鱼,聊聊时局和未来。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儿过去了十天。 这十天风调雨顺,轻舟疾驰,一路畅通无阻。 连林盼儿都忍不住感慨,此行顺天意应民生,大吉大利! 然而,就在众人心生懈怠,不似从前那样紧张时局时,不出意外的意外,如期而至! 这天,项平安正在甲板上活动筋骨,忽然听见了望员来报,迎面驶来一艘倭寇战船!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从踏入这片海域,几乎就没遇到什么船只,连往来商船都很少见,怎么可能遇到倭寇呢? 当他拿起望远镜,循着手下人所指方向看去时,果然看见数面太阳旗飘扬在海面上。 和膏药旗同时出现的还有贺茂家族的家纹“二叶葵”,单从图案上看,好像向日葵的两片大叶子,只不过叶子上有向日葵花头相似的纵横纹路。 原身在漕运当差,以前和贺茂家族的商船打过交道,自然认得这面象征贺茂家族的家纹。 对现代人项平安来说,他对家纹的文化不是很理解,大概能理解到的程度就是,家纹就是某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普通身份的百姓搞这些图案,那就是造反的死罪! 普通倭寇商船上,通常有明显标志商号字样的旗帜,就好像现代社会的公司名称。 项平安之所以断定,对面那艘贼船是倭寇战船。理由只有一个,普通商船绝对不会在船头矗立铁炮!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自己走错航路,无意中进入倭寇海域。还是倭寇战船走错路,不小心驶入大元海域? 第43章 犯我边者,虽远必诛! “大人,倭寇战船距离我船还有1海里左右,需要吩咐姐妹们备战吗?” 接到消息的吕四娘,第一时间出现在项平安身边。 身为主帅的左膀右臂,她时刻关注着船上的一切动向。 “有个问题,到底是咱们误入倭寇国海域,还是他们不经允许擅自踏入我朝领土?” 谁的地盘谁说了算,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 “大人,这里是我大元朝海域。按规矩,倭寇战船未经宣调,不得擅自驶入!” 吕四娘出身航海世家,自幼熟读当朝律法,对各国边界线有着异常敏锐的判断。故而,她的话十足可信。 稍作停顿,她继续道:“若是两国外交需要他们驶入我朝海域,需悬挂我大元战旗,并由我朝市舶司派遣官船相随。因此,我断定,他们就是溜进来的贼寇! 最近这段时间,贺茂家族的远洋船队时常犯我边境,劫掠我朝商船,绑架我朝商人百姓前往他国贩卖,是不折不扣的贼人!” 二人正说着话,刘栾雄和张猛虎分别乘舢板登船,和项平安商议应对策略。 “义父!是倭寇战船!打还是不打?” 张猛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叫义父比刘栾雄还顺口,算是默认了自己义子身份。 以往,义父若无宣调,他们很少擅自离职登船。 这次不约而同登临主船,也是怕贻误战机,错过最佳进攻时间。 是战是避,全凭义父一句话。 “你们来得正好!” 项平安笑道:“我正要问问你们兄弟俩,这一战,咱们打还是不打?真动起手来,胜算有多少?” 刘、张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打!必须打!” 他们行走在海上,自然没少和倭寇打交道,每次见面都是落荒而逃,别说动手,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有! 事涉两国海事外交,若真捅了篓子,怕是腹背受敌,不光倭寇咬着不放,朝廷也未必会轻饶。 这次情况不同,有义父的火药做靠山,断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夹着尾巴做人。 “理由呢?” 项平安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 只听张猛虎愤然道:“没啥理由!倭寇犯边,俺就要打他!狗日的贺茂比噶,和安西王勾结,贩卖我朝百姓。他本人最喜欢喝现杀现接的人血,每天都要吃掉一副新鲜心肝!他麾下的忍者、浪人皆以食人为乐……” 眼看着张猛虎情绪越来越激动,刘栾雄忙打断他道:“大人有所不知,食人之风,就是从倭寇那边传入我朝的,他们称呼我朝百姓为‘菜人’,出海作恶称之为‘狩猎’! 狗日的倭寇仗着船坚炮利,在我朝海域纵横肆虐,出海从来不带粮食补给,逢船便打,逢人便抓,简直罄竹难书! 平日里,贺茂船队都是三五只战船结伴而行,今日难得碰到他们落了单,势必要先下手为强!” 看着义愤填膺的二位战将,项平安深感时机已到! 国仇家恨,不容后退! 昔日还愁着没机会干倭奴,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趁这机会薅住倭寇往死里打,都对不起为国捐躯的后世英烈! 老天有眼,打不着龟孙子,就揍他祖宗! “我只有一个要求。”项平安一字一顿道:“咱们永远不开第一炮……” 吕四娘秀眉微皱,先是震惊,而后疑惑,最后竟然有些失望! 在她看来,项平安就是领着她们这些女人,勇敢改变时代命运的弄潮儿,绝不是软话连篇的怂包蛋子! 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的强敌,也不该如此胆怯懦弱! “记住我的话,咱们永远不开第一炮,也绝不给敌人开第二炮的机会!” 项平安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这一战,给我往死里打!我要让小鬼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叫他们世世代代都记住,我泱泱大国军威不可犯!”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吕四娘羞愧难当! 她为自己见识短浅,频频误会项平安的良苦用意,感到懊悔不已! “末将得令!” 张猛虎和刘栾雄双双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高呼口号道:“犯我边者,虽远必诛!” 项平安不动声色地站在舆图前,正式排兵布阵。 他拿起代表虎王海盗船一艘船模,轻轻放置在前方海湾处,而后又拿起狮王海盗船的模型放在正后方。 思考片刻,又将丁猛女所在的官船放在虎王海盗船前边。 “义父这是何意?” 张猛虎抓着头发,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小规模局域性海战中的指挥能力,完全无法应付眼下状况。 贺茂家族组建的战舰队伍,拥有一定水平的实战经验,和相当老道的作战方针。连大元朝的海军都不是倭寇的对视,更别说自己这样的草台班子了! “你猜猜?”项平安故意逗他道:“猜对有奖!猜错了罚你去打头阵!” 张猛虎一脸尴尬道:“俺还是不猜了!反正也猜不对,倒不如自告奋勇去当前锋军!” 众人哈哈大笑,刘栾雄道:“我猜义父是想让咱们用假官船冒充真官船,骗取倭寇的信任,一旦获得机会,立刻登船作战,这样胜算比较大些!” “不错!继续往下说。” 项平安向刘栾雄投去赞许目光,这小子颇有心机,用在恰当位置,绝对是把好手! “后边猜不到了!”刘栾雄哈哈大笑道,“我的眼界只能看到这里!” “三艘战船并行,将倭寇战船团团围住,让他们插翅难飞!” 吕四娘将代表红巾军的船模,向前移动一段距离,直怼倭寇战船的正面。 “主力军就放在这儿,开足火力狂轰滥炸,还怕他们不投降吗?” 项平安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只是随便倒腾下模型,假装自己和擅长作战,顺便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鼓舞下己方士气罢了。 却没想到,这三个人直接把战略方针自主攻略出来了。 “就这么定了!” 项平安当场拍板道:“命丁猛女长驱直入,截停倭寇战船!” 第44章 杀倭寇,扬军威 倭寇战船上,一位手持望远镜、身穿厚重皮甲的武将,此刻正欣喜若狂地奔向自己的顶头上司须弥大佐汇报最新发现。 “大人,发现四艘大元船只,咱们的晚餐有着落了!” 武将面如菜色,嘴唇干裂皴裂,似乎几天没有吃过东西。 相比之下,须弥大佐是红光满面,油光四射。他放下手中的腿骨,朝武将挥挥手。对方立刻把望远镜送到他手中。 “海神保佑!食物送上门来了!” 一番观察过后,须弥大佐方才放下望远镜,开心得直拍巴掌! 昨夜那场大风浪,让自己所在战船和主舰队走散,飞出去的海鸥一批接着一批,始终没得到上峰的回信。 落单的须弥小分队好似海上孤舟,漫无目的地漂泊着。 三天了! 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没有遇到同类了! 如今看见大元船只露面,就好像饿狼遇到小白兔,恨不得立刻扑上去享用美味。 食惯了“菜人”的他们,早已咽不下任何干粮食物,唯有同类方能引起他们的食欲! “大人,此番文战还是武战?”属下小泉犊智迫不及待发声道,“请大人示下!” 须弥大佐一脸得意道:“我国舰队兵强马壮,又有天神庇佑,大元小儿根本不敢与我为敌!区区几艘官船,无需浪费我军火药,只要让他们看到咱们贺茂家族的旗帜,足以吓破他们中原人的胆!” 小泉犊智竖起拇指,弓着腰称赞道:“大人威武霸气!依我看,无需亮出主上旗帜,只要大人咳嗽一声,他们就得乖乖奉上金银财宝和美味!” 众人哈哈大笑,一扫先前饥饿阴霾,如跳梁小丑般踊跃发言,甚至开始筹划起晚餐菜谱。 就在他们志得意满之际,丁猛女已经率领官船小队来到近前。 “这里是大元海域,我命令你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传令官在甲板上扯着脖子大喊,丁猛女手持钢刀,目光冰冷地盯着对面的倭寇战船。 出身渔家的她,曾亲眼目睹倭寇在村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强烈的民族血恨,让她此刻双目猩红,恨不得提刀抹掉那一船倭寇的脑袋! 须弥大佐双手掐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站在他身边的小泉犊智像驼背雕似的站在他身边,狐假虎威道:“我们大人是贺茂大人的亲信,此番莅临此处海域,是对你们大元小儿的抬举!识相的,赶紧登船朝拜,献上菜人,以免两国伤了和气!” 丁猛女目光如炬,当即冷笑道:“你算个屁!也敢在本指挥使面前大放厥词?菜人?回家吃你姥娘去吧!” 哈哈哈…… 船上众将哈哈大笑,谁也没料到,区区一届女流,骂起人来如此爽快,不亏是他们红巾军的指挥使。 初投红巾军,众人对战功的渴切程度,完全超乎倭寇的想象! 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死死盯着倭寇脑袋,好像他们就是自己正在围捕的猎物似的。 “不识抬举!” 小泉犊智环视对面船上众将,阴阳怪气道:“你们大元朝男人死绝了?竟然让一个女人当将军!可笑!可笑!” 丁猛女狠狠啐了一口,骂道:“狗东西,见过你姑奶奶的钢刀,还敢大放厥词?不怕老娘把你沉尸海底?就凭尔等鼠辈,也配面见我家大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红巾军不杀战俘,你若是乖乖举旗投降,我家大人尚且能饶你狗命,晚一步,定叫你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战事需要,丁猛女也懒得和倭寇废话,提刀就上,是她一贯准则。 此刻多有不同,她现在的身份是红巾军唯一女指挥使,必须把官威拿出来,行事作风也要走起流程,这样才不给大人丢脸! “大人……” 小泉犊智身边一位汉人奸细吴良,弓着后背上前,附在他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你说他们是海盗?” 小泉犊智皱眉盯着吴良,对他的话深表疑惑。 对面明明是艘官船,怎么能说他们是海盗呢? 首先,旗帜是官旗。其次,船只是官船规模。最后,船上官兵的打扮也是大元朝海军的制服,哪里都对得上,怎么能说是海盗呢? “大人,大元没有女将!即便是公主也未曾带兵领将,小人估算,他们就是冒充官军的海盗,没必要和他们废话,直接开炮就行了!” 吴良眯着三角眼,上下打量丁猛女,从她的衣着打扮判断出她不是蒙人,因此断定,她不可能是公主之类的贵族,她身后那些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正规军。 “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小泉犊智低声威胁道:“判断错误,是要掉脑袋的!” 吴良吞了吞口水,一脸笃定地点点头。虽然心中不太确定,但是为了军功,还是打算抓住机会搏一搏! 小泉犊智斜了他一眼,立刻向须弥大佐汇报军情。 正在听曲儿看艺伎表演战舞的须弥大佐,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冒牌官军!立刻让咱们的火炮教他们做人!另外……” 这边须弥大佐的命令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有无数小船,悄无声息第靠近。 眼见着四面八方都是战船,须弥大佐猛地站地身来,一脸惊慌道:“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这些船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饿了三天的倭寇兵将,注意力一直在骂阵的丁猛女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突袭对方船只,不由得惊慌失措,乱成一窝蜂。 须弥大佐和小泉犊智正四处问罪之际,丁猛女已经率领众人搭甲板跳到倭寇船上,抡起钢刀大开杀戒。 啊啊啊! 惨叫声不时传来,瘦弱不堪的倭寇军队,平日里仗着船坚炮利作威作福,近战攻击能力几乎为0,自然不是红巾军的对手,他们甚至连开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红巾军按在原地摩擦。 “小泉误我!” 须弥大佐抽出随身佩刀负隅顽抗,还没和丁猛女对上几招,就被对方惊人神力碾压得没有还手余地。 “冲啊!杀啊!” 虎王团和狮王团纷纷从侧翼强行登船,配合丁猛女的战俘团,将船上倭寇杀得片甲不留。 早在登船之前,项平安就下达过作战指令。 对待倭寇无需手软,拒收任何倭寇战俘,坚决不留活口! 第45章 一条新消息 “完了!完了!” 被红巾军围困其中的小泉犊智,环顾四周那些催命符似的红脑壳,颤抖着声音,向须弥大佐求饶道:“将军,咱们还是尽早求和吧!” “住口!” 纵横海上三年,从未有过败绩的须弥大佐,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在和主舰队走散之时,被大元朝海盗突袭并擒获! 耻辱! 莫大的耻辱! 一旦战败投降这事传回到本国,将连累他整个须弥家族跟着受辱! 主上绝对不会饶恕他们家族,整个家族将受到他的牵连获罪。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我们国家海上无败绩的神话,绝对不能毁在我手上!天神殿下在护佑着我们,这一战,我们没有输!” 须弥大佐死鸭子嘴硬,坚持认为,只要自己没放下手中武器,就不是降将,就没有输! 他船上还有大量财宝,这些财宝足以让他全身而退! “叫你们当家人过来和我说话!” 须弥大佐高昂着头颅,语气丝毫不减当初。 他要和对面的海盗头子谈谈,就是现在!用财宝征服他们的狼子野心! “你不配!” 要是没有吕四娘修订的红巾军军法压制,按照丁猛女的性子,一早就割下须弥的头示众,哪还容得下这般废话! “丁娘子,咱们还是等等大人吧!” 刘栾雄见丁猛女挥起手中钢刀,忙出言阻止道:“兹事体大,一切交由大人定夺!” 张猛虎见大哥开口,也上前劝道:“俺和你一样,一早就想剁了他的狗头祭旗!可刘大哥说得对,这事咱不能擅自做主,稍等片刻,大人很快就到了。” 项平安没料到倭寇战船这么容易被拿下,才和吕四娘等人姗姗来迟。 待他踏上甲板的一刻,硬是踩着尸山血海往前走。 丁猛女这伙人也没辜负他的期望,硬是把船上百十来号的倭寇杀得一个不留,血腥味隔着船都能闻到,不少鲨鱼被血腥味吸引过来,齐聚在船边等着吃自助餐。 漫天的血腥味,熏得项平安阵阵干呕。 这就是真刀实干的战场吗?真叫人毛骨悚然! 前几次战斗,勉强能擦上兵不血刃的边,不但红巾军零伤亡,对面的敌人也纷纷收编。 唯独这次不同,对面的敌人是倭寇,民族仇恨放在这里,自然一个活口不能留! “小鬼子的血真臭!” 项平安对这些倭寇的厌恶仇恨是发自内心的,从日寇侵华的一刻起,国人的骨子里就留下永远不和他们和解的民族仇恨。 这种仇恨绵延万世,永不和解! 即便是放在现代,九州男儿也绝不和鬼子和解! “你就是海盗头子?” 尽管战船上的士兵已经死光光,须弥大佐还当自己是一船之主,威风不减当初。 他双手掐着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道:“今日我军人困马乏,才被你偷袭得逞,不要以为是你们真有本事,实在是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项平安打断道:“废他妈什么话?砍了他的脑袋,祭我朝百姓怨魂!” 此言一出,一时间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回荡在海面上。 “杀!杀!杀!” 众人高举武器,众志成城地喊杀声震彻天地,回荡在附近海域,连带着船身都跟着震颤共鸣。 须弥大佐被眼前阵势吓得精神崩溃,两腿一软,顿时跪倒在项平安面前。 小泉犊智见主子下跪,也腿脚一软,五体投地跪倒在项平安面前。 “杀!杀!杀!” 众将士喊杀声不断,二人吓得嘴唇颤抖,两眼无神地看向项平安,口中服软求饶道:“将军,我等愿意投降!船上火炮、财宝尽数进贡,还请大人饶我二人一命!” “饶你?怎么想的?” 项平安用刀尖抵着须弥大佐的下巴,一脸戏谑地盯着他道:“你就是不投降,这船上的东西也都是我们的!怎么?当我不识数?” 须弥大佐脸上煞白,表情比死了爹还无语。 他转了转眼珠,鼓足勇气道:“大人,我们是贺茂家族舰队主力,向来和大元朝和平共处,一旦您杀了我,将意味着,日后在这片海域与贺茂家族为敌! 我们主上和大元朝的安西王是很好的朋友,贸易往来频繁,一旦贺茂将军上书安西王,恐怕你们也无法承受来自铁帽子王的雷霆震怒!” “你威胁我?”项平安一声冷笑,挥刀斩向小泉犊智的左臂,只听咔嚓一声,小泉犊智的左臂应声落地,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觉耳语。 须弥大佐斜着眼珠看向身侧的断臂,紧张得直吞口水。 “不敢!不敢!” 须弥大佐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在下乃外邦之臣,岂敢威胁您!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友好邦交,互相贸易往来。 待我回去,一定向贺茂将军进言,求他写下书信一封,提拔您成为安西王的左膀右臂!到时候,咱们就是并肩前行的好兄弟……” 不等他说完,项平安抬腿就是一脚,骂骂咧咧道:“谁他娘的和你称兄道弟!就是你们贺茂老乌龟的祖坟炸了,也别想和我们称兄道弟!” “是!是!是!” 须弥大佐唯唯诺诺,竭尽全力想要保住自己项上人头,他知道对方暂时不杀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吐出更有利的筹码。 于是,他绞尽脑汁地思考退路。 待项平安的刀再次架到自己脖子上时,他突然大喊道:“啊啊啊!大人别杀我!我姐姐是贺茂大人的妻子,她可以为我送来赎金!” “赎金?你这颗狗头很值钱吗?”项平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耍猴似的心态也走到了尽头,眼看着有点玩够了。 “白银一千两!” 须弥大佐竖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比划着,他故意多说了一些,就想保住自己的狗命。 “他说他值一千两啊!” 项平安和左右说话时,手上的钢刀,再次斩下小泉犊智的另一条手臂。 脸色煞白的傻缺再次发出杀猪式的嚎叫声,鲜血溅到须弥大佐的脸上,吓得他一激灵。 平素杀人如麻的他,在自己生命面临危机时,也展现出恐惧担忧惶惶不可终日的懦弱一面。 第46章 接连猛料 “大人饶命!” 须弥大佐双手合十不断求饶,像瘫烂泥一样瘫在甲板上。 “怎么办啊?我们红巾军不是很缺银子!你这一千两恐怕买不了自己的命!” 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无法撼动项平安杀日寇的决心! “这……” 须弥大佐慌了,身下一股黄色液体汩汩流出,他实在想不通啊,怎么有人不爱钱?莫非,是他们嫌少了? 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啊!再多家族也拿不出来! “恶心!不玩了!” 看着吓尿了的须弥大佐,项平安一脸厌恶地后退几步,玩心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就在他准备下令,将二人砍掉脑袋扔进海里喂鲨鱼之际,须弥大佐突然开口道:“藏宝图!贺茂家族拥有南宋藏宝图!只要大人放我回去,我一定努力把藏宝图搞到手里,再进献大人!” “嗯?” 项平安没料到,自己能逼出这么一点有用消息。 他只是替那些无辜葬身日寇之口的怨魂出出气罢了,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对!就是藏宝图!贺茂将军从海盗手里缴获的南宋藏宝图,据说那藏宝图一共9份,凑齐后能得到南宋宝藏和你们国家的传国玉玺!” 须弥大作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往上攀爬。 见项平安若有所需,他立刻补充说明道:“我听说,另外一张藏宝图就在你们安西王手里!只要大人愿意,我愿为大人卖命,打听其他藏宝图下落!” “你当我们红巾军没人了?用得着你这个狗日的?”项平安冷笑道,“不过,你这个消息很有用!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作为回礼,我打算给你个痛快的!” “饶命啊!” 须弥大佐嚎啕大哭,像死了爹死的捶胸顿足,一边哭喊着自己家里还有年幼儿女,白发高堂,一边解释说自己从来没作恶,实在不该客死他乡。 “你说你没残害过九州百姓?那你口中的菜人又是何物?你每日所食用新鲜人心、人血又是何物?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今日杀你,是为葬身你口中的无数怨魂报仇!” 项平安手起刀落,小泉犊智的人头咔嚓一声掉落,咕噜噜滚在甲板上,腔子里的热血,溅满须弥大佐一身。 “来!临死前尝尝你们小日子自己的血有多肮脏!” 项平安一边擦着刀,一边逼近须弥大佐,眼中杀意凛然。 “大人饶命!我还有绝密消息汇报!” 须弥大佐磕头如捣蒜,脑门上鲜血横流。他不敢怠慢,当即说出自己知道的天大机密,以及贺茂舰队此行的真正目的。 “贺茂信长接到安西王鸿雁传书,大元朝要把他们的阔阔真公主嫁给伊尔汗国的孛儿只斤,光是陪嫁的珠宝就有满满十大船! 公主远嫁路线航海图就在我们舰队长官手中,只要大人放我归去,我一定把航海图拿来孝敬大人!” 项平安倒是隐约记得元朝末年有位远嫁公主,硬是在海上走了两年,才到婆家。还没等结婚拜堂,老公就死了,无奈之下又改嫁给自己的继子。 却没想到,这位公主已经整装待发了。 原来还疑惑倭寇怎么会秘密触动舰队,原来是家鬼引来了外贼,这些倭寇的真正目的是劫持公主陪嫁船,想给咱们大元朝当驸马啊! 呸!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大元朝的公主就是嫁给海盗当婆子,也不可能嫁去倭寇跪着过日子! 十船陪嫁,听着还挺诱人! 要是自己能娶了她,好像造反就更有底气了? 正琢磨着,就见须弥大佐从怀里掏出一张航海图,双手奉上道:“这是我偷偷临摹的一部分路线图,还请大人过目!” 项平安嫌脏,懒得去接他那东西。 主要是看不懂,接了也没用。 身边有手下人上前接过航海图,转交到吕四娘手里。 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对各司其职这事非常默契,该谁的事就去找谁,绝对不会拿着管账的事去找吕四娘,更不会拿航海士的事去烦秦可儿。 吕四娘接到航海图粗粗扫了一眼,抬头向项平安汇报道:“这份地图碎片,毫无意义!” 项平安嘿嘿一笑道:“可惜了哦!你们倭寇没有将功赎罪的资格,只能去九泉之下,向那些被你们糟蹋的九州人认罪伏法!” 话音未落,项平安一刀看向须弥大佐的脖子,狗日的顿时血溅五尺。 这一刀还不解恨,项平安又亲自上前,将他的无头躯体揣进海里,看着争相而来的鲨鱼,疯狂啃噬撕咬须弥大佐的肉身。 啐! 项平安狠狠啐了一口,心中民族仇恨不解半分。 前世无法荡寇,今日重生古代,非把他们倭寇国杀绝户了才行。唯有这样,才不辜负自己重活一回。 当然,在这之前,必须先把鞑子驱除,恢复中华郎朗乾坤。 攘外必先安内嘛! 呼! 随着倭寇全数死亡,项平安觉得海上的空气都干净了许多。 解决掉最后两位狗官,他开始命人整理搬运船上物资,诸如火器、桐油之类的,自然一个都不能放过。 小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在众志成城的搬运队面前,根本没有搬不空的高山。 秦可儿拿着账本,在项平安面前汇报这次倭寇战船上的出入。 白银五百两 武器300件 桐油100桶 木炭300框 …… “算了,不用念了。” 项平安挥挥手,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 这就好像钓鱼佬空军后发现了秦皇陵墓,没用的!高兴不起来一点儿! “可儿,你安排着,把这些东西分给丁猛女的战俘团、狮王和虎王团也分一份,剩下的一份入库,是咱们的。记住,务必做到平均!”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可以没有,但不能私吞。 只有这样,才能把红巾军做大做强! 张猛虎和刘栾雄跟着自己搞事业,连海盗都不做了,就指着这点战利品收入养人呢,必须让他们看到利益,才能稳定人心。 去五百强打工还不如街边烤冷面,谁去赚那窝囊费? “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秦可儿领命离开,项平安把目光落在吕四娘身上,吩咐道:“四娘,吩咐下去,全力前进蓬莱岛,咱们时间紧任务重,越越好!” “是!” 吕四娘心有疑惑,却没敢多问。 今日所见大人举动,让她越发觉得,项平安正在走向成熟,自己不该过多干涉他的决定。 既然大人想要早些到达蓬莱岛,她就缩短时间,让半个月的路程,变成十天,甚至是一周。 “没猜错的话,大人想趁早拿到宝藏招兵买马,然后去学日寇劫公主陪嫁船?” 林盼儿亲自端着食盒进来送饭,一边布菜一边笑道:“大人可是看上了公主,想当大元朝的驸马?” “好浓的醋味儿!”项平安笑道:“厨房的醋坛子翻了?” 林盼儿美目流转,撒娇道:“是妾的醋坛子翻了!” 说话间,夹了一块红烧鱼送到项平安嘴边。“大人尝尝,够不够酸!” 吕四娘见项平安要开饭,转身默默离去。“大人,奴家先告退了。” 众女之间都很默契地避开各自服侍的时间和领域。 就比如说现在,服侍大人吃饭、洗漱、更衣的活儿都被林盼儿大包大揽了,她可不想当那碍事的灯! “四娘,留下一起吃吧!”项平安盛情邀约,吕四娘微微颔首,转身落寞离去。 还没等项平安收回视线,林盼儿小巧的舌尖就凑了过来,在项平安的嘴边轻轻舔了一下。 而后,又含情脉脉地看着项平安。 “小妖精,你干吗?”项平安顺势揽过林盼儿的小蛮腰,似笑非笑地看着主动凑过来的撵人的小妖精。 “大人,你这里脏了,奴帮你舔干净!” 林盼儿满目含春,娇俏道:“大人若是不喜欢,奴以后不这样了。” “我还以为你馋我身子了呢!”项平安哈哈大笑道,“来!让本大人尝尝,你是不是我的菜!” 第47章 登陆仙岛 “不要嘛大人!” 林盼儿假意推诿道:“外面那么多姐妹,会吃盼儿的醋!” 项平安本来就是逗逗她,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二人说笑打闹了一会儿,林盼儿忽然一本正经道:“大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倭寇知道您烧了他们的战船,会不会向朝廷递交缉捕文书呀?” 项平安轻轻刮了刮她的琼鼻,哈哈大笑道:“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为什么呢?”林盼儿不解其意,大胆询问道,“难道他们有把柄在咱们手里?” 正常情况下,贺茂家族一定会想朝廷打小报告的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让他们如此淡定,莫不是被大人的个人魅力吓破了胆子? 就在林盼儿胡思乱想之际,项平安开口解释道:“倭寇舰队此行是为了劫掠公主送亲团,他们向朝廷举报咱们,不是不打自招吗?满朝文武各为其主不假,可也不是吃素的!” 林盼儿听完,当即朝着项平安竖起拇指,称赞道:“大人英武!奴家深以为荣!” “我听说你和四娘关系不错,以后多帮她分担下船上琐事。” 项平安今日在吕四娘头发上发现了一根白发,不免有些感伤。她才十几岁的年纪,却早早肩负起几百号人的调度,劳心费力自不用说,自己能做的就是找人替她分担一些! 林盼儿点点头,表示自己正有此意。 二人又说了几句,林盼儿便急着去帮吕四娘的忙。 一行四艘战船在海上疾驰目的地,中间险些误入浅滩,好在每次都逢凶化吉,导致船上成员背地里都称呼项平安为“福星吉神”,连带着船上玳瑁乌龟都被好吃好喝伺候着。 十日后。 项平安正在船舱里打盹,忽然听见甲板上传来阵阵欢呼声。 一晃十几年都没听到这么嘈杂的动静,冷不丁还有点不习惯呢! “大人!到了!咱们到了!”秦可儿第一时间冲进来汇报道:“蓬莱岛就在眼前,咱们到了!” 项平安看着神情激动的她,立刻冲出船舱,亲自查看究竟。 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着绿色布衣,头戴红色头巾的姑娘们,大家正朝着对面那座岛屿欢呼雀跃。 有人眼尖,见项平安出现,立刻喊了一声:“大人来人!” 众人纷纷列队,齐刷刷朝着项平安鞠躬问安。 经过吕四娘这段时间的训练,原本不懂规矩的姑娘们,俨然成了正规局,不但列队有速,还身手矫捷,看得项平安心里乐开花,频频点头称赞。 放眼望去,正前方一座仙气缭绕的小岛,宛如人间仙境若隐若现。 项平安通过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人活动的迹象。 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嘱咐吕四娘道:“云深之处,恐有兵士,吩咐下去,列队登陆。最前排的士兵举盾,最后边的士兵手持弓弩,务必动作要快!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吃不到什么好处!” 这点想法和吕四娘不谋而合,她一早就安排下去,叫下边人列队登陆。不止主船吩咐下去了,连狮王团、虎王团和战俘团全部通知到位。 为了让项平安少操心,吕四娘很少把这些巨细的事一一交代清楚。一来浪费时间,二来没有必要。 项平安对吕四娘的决策向来支持到底,哪怕不理解,也坚持站在她那边,导致二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却十分默契。 商量完对策后,项平安亲自带队登陆。 四艘战船缓缓停泊在近水处,因这边没有港口,众人只能涉水登岛。 第一次登陆无人岛的士兵们,各个提起十二分精神,恨不得在后脑勺长颗眼睛盯梢。 一向大大咧咧的丁猛女,此刻也变得小心翼翼。 从岛上俯视,能看到四只队伍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呈包围式快速登录。 按理说,秦可儿事先交代过岛上无人,他们根本没必要如此小心谨慎。 这么谨慎分明就是对秦可儿等人的话不信任。 为了避免这种误会产生,项平安早早解释过一番。 对于无主孤岛的危险性,以及有可能被其他海盗占据的可能性,唯有小心才不会出错。 秦可儿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在她看来,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大人分明就是不信任自己。 白莲教虽然发展得不错,可仙主一直没把蓬莱岛的位置告诉别人,连安西王的船队都从未到达过,怎么可能有其他人抢先登岛呢? 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秦可儿正琢磨着,忽然听见正前方传来一阵震天撼地的喊杀声,不由得柳眉倒竖,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 秦可儿一脸紧张地握住身旁绿珠的手,眼中惶恐神色越发浓郁。 她不认识这些人啊!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好像是朝廷的官军? “看着好像是官军。” 绿珠秀眉深锁,一脸警惕地盯着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敌人。 “官军怎么可能到蓬莱岛来?” 秦可儿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眼前一切,好像做梦没醒似的。 “可能岛主出事前,通过飞鸽传书向安西王发送书信了。” 冷静的绿珠稍稍淡定一些,她见官军数量远不如红巾军,就没那么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 这段时间,她对项平安的作战能力深信不疑,丝毫不担心他会打败仗呢。 “原来是这样!” 秦可儿逐渐冷静下来,她定睛观看敌人,发现他们头上包裹着青色头巾,看着确实像安西王的私人兵马。 如今天下动荡,各府王爷都在豢养自己的私人兵马,外人只能通过他们的衣服制式,和头巾颜色区分其所属阵营。 秦可儿之前见识过安西王的将领,他们也头覆青巾,因此断定他们就是安西王的部下。 “绿珠,速速禀告大人!” 秦可儿自幼裹脚,不像绿珠汉家儿女出身,自幼大脚没有束缚,这才差遣她去向项平安汇报。 “小姐,没必要。”绿珠耐心解释道:“小姐关心则乱,我能理解,但咱们不能去帮倒忙呀!” 在她看来,对面是什么人的军队跟打仗这事没有半点关系! 不管是谁,占了蓬莱岛,那都是红巾军的敌人,干就完了!哪有功夫谈那么多屁事。 “是啊!”秦可儿忧心忡忡道:“我真是糊涂了!” 二人站在甲板上,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的战事。 因秦可儿腿脚不便,所以她被项平安安排留守在船上,待他们安稳后,再派人过来接她登录。 秦可儿有些不情愿,却又无法拒绝项平安的好意。自从前几日崴了脚,她一直没好利索,走路都要靠绿珠搀扶着,跟随大军登岛确实不方便。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避免参与前方战事。 安西王的私兵训练有素,行军布阵全都有模有样的,看着兵强马壮的他们,秦可儿特别为红巾军的姐妹担忧。 天天见吕四娘训练姑娘们,她还有些心疼。 如今上了战场,才知道刀剑不长眼的害处。 若非四娘平日里督促训练,红巾军今日定要吃大亏了。 好在有狮王团的刘栾雄和虎王团的张猛虎两员大将坐镇,即便对面训练有素,也没法冲破这边的包围圈。 原本是占据有利位置伏击红巾军的他们,此刻陷入焦头烂额的鏖战之中无法自拔。 领头的指挥使还没来得及举旗投降,就被丁猛女一刀削掉脑袋。 树倒猢狲散,这边指挥使刚掉头,那边兵士们齐刷刷放下刀剑投降。 乱世军心不稳,更何况他们这些临时招募来的私兵,根本没有应对战争的毅力和决心。 “我投降!投降!” “大人饶命!” “……” 众士兵跪地抱头,嘴里七嘴八舌地喧嚣着。 项平安叫手下人绑了一个管事的上前来问话,这才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安西王的私兵。 “回大人的话,我们王爷接到仙主的飞鸽传说,特意派人过来守卫他闭关……”管事的颤抖着声音道:“我们也是刚上岸啊!” “闭关?” 妖道和安西王有联系的事,项平安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二人书信往来的时间差这么离谱! 妖道尸骨都喂鱼了,安西王才派人过来替他守关,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只能说他们养的信鸽实在不中用啊! “义父,这些狗兵如何处理?” 张猛虎杀红了眼,看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私兵,频频晃着手中大刀,恨不得再多杀几个过过瘾。 上次倭寇战船上的士兵,都被他们屠杀殆尽,这些面对的是安西王的私兵,大概也会屠戮干净吧? 抱着这份想法,张猛虎上前揪住管事的衣领子,将大刀抵在他肩头,狞笑道:“不如杀了祭海啊!哈哈哈……” 项平安一脸黑线! 这怎么还杀上瘾了? 见人就杀和倭寇有什么区别? “愿意投降的一律加入战俘团受降,不愿意受降的饿几天,老实了再受降!宁死不屈的,给艘小船放了,叫他们自生自灭。” 项平安一字一顿道:“以后碰到汉军队伍的战俘,一律这么处理!” 稍作停顿,他继续补充道:“咱们的目标是驱除鞑子,恢复天下大统,不是学倭寇滥杀无辜,削减人口的!别动不动就犯浑!” 张猛虎嘿嘿一笑道:“义父英明!我媳妇的队伍又壮大了!以后我都得归她领导。” 项平安难掩震惊神色,当即看向丁猛女。 只见丁猛女柳眉倒竖,飞起一脚正中张猛虎心口窝。 要说这张猛虎也是猛人,非但不躲开,还双手抱住对方的小脚,搂在怀里死活不松手。 倒是没做出啥过分动作,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搞得丁猛女脸蛋通红,踩着他的双手凌空一跃,又是一记飞脚正中张猛虎的太阳穴。 眼看着二人招式纷飞,项平安笑着看向众人道:“今天这场胜仗足以证明我们红巾军拥有绝对的应战能力,为庆祝大家的成长,传令下去犒赏全员兵将,晚上开自助烧烤庆祝!” “万岁!大人万岁!”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高呼万岁。 项平安遥望停泊在浅水滩附近的船只,吩咐丁猛女和张猛虎回去守船,另外又派人去接秦可儿过来汇合。 众人安营扎寨,对着熊熊燃起的篝火载歌载舞。 自从在船上开过两次庆功宴,大家对自助餐接受度极高。 加之船上物资丰富,炊事班那边连烧烤调料都背了过来,没多久美味大成,香飘万里,香得周围的俘虏纷纷吞口水,各个窃窃私语。 “要说这红巾军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啊!怎么福利待遇这么好?这是海盗团吗?这比官军还幸福!早知道,咱们当初就不该投靠安西王,投靠项大人不是更美?” “我以前也没听说过红巾军啊!应该是刚刚起义的义军吧!这两年黄河决口,灾民根本没有活路,十八路反王扯起大旗反抗朝廷暴政,咱们这些人真是孤陋寡闻,连项大人的名号都没听说过!” “你们消息太闭塞了!听我给你们讲,这个项大人的红巾军也是刚刚成立不久,你们认得那个张猛虎和刘栾雄吧?他们的海盗船都是最近被项平安收服的!咱们若是学习他们,诚心投靠项大人,他也不会为难咱们!” “你们废话真多!我只想吃烤肉,烤肉好香啊!” “……” 众俘虏在项平安背后蛐蛐半天,最终决定集体投降! 必须投降! 顽抗到底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是出来挣那几两碎银的,为谁卖命不是卖?谁说非得死守着安西王的私兵名头不撒手呢? 再说那个安西王也不是啥好饼,明里暗里和倭寇勾结贩卖人口的事,早就传到沸沸扬扬了,谁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挨那千古骂名! 大丈夫谁不想扬名立万吃烤肉? 众俘虏自我攻略完毕,争先恐后向项平安吐露心声。 为表诚意,他们甚至愿意自断一指,原地歃血盟誓。 这一幕早在项平安的意料之中,人心向背定成败,这就是历史的车轮碾压过后留给自己的干货。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者!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大家的诚意我看到了,只是我不希望看到大家如此草率决定,待明日晌午,大家依旧坚持这份心思,我便正式纳各位入我红巾军!” 眼下秦可儿已经登岛,下一步就是去寻妖道留下的宝藏。他倒是想看看,这妖道的金山银海到底有多夸张!自然暂时无暇考虑这些战俘的去留问题。 第48章 众人献计 项平安带领众人登岛,就想夺走白莲教的气运和宝藏,用来壮大自己的红巾军。 聪慧如秦可儿,一早就猜到他这份心思,自然不会辜负他的期盼。 从船上下来和项平安等人会合后,秦可儿立刻带路,和项平安一起前往白莲教的秘密基地。 这座岛上的基建设施还比较原始,地面上的建筑只有一座简陋道观,更多的藏宝之地都在山洞和地下。 出发之前,项平安交代好刘栾雄、张猛虎等人格外关注战俘团的动向,自己则带上主力军,浩浩荡荡地前往白莲教道观。 据秦可儿所述,道观正殿位于岸边二里开外的小山坡上,前后共九间房屋,庙里供奉诸多神像,诸如玉皇大帝、三清四御等等,合计十二神像。 每座神像下边都有机关,开启后可通向地下暗道。 整个岛屿被分为12条密道,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其中只有两道暗道可以走人,其他暗道机关遍地,入者必死,侥幸能苟活,也找不到出路。 那唯一的一条生门,就在玉皇大帝脚下踩着。 吕四娘等人听着秦可儿的讲述,越发觉得妖道心思缜密,不同于凡人。能设计出这般机关的高人,又岂是容易扳倒的? 秦可儿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下毒,当真是技高一筹! 对于众人的疑惑,秦可儿懒得去解释,更不想一而再地自证清白。她的过去已经随妖道之死过去,未来注定和项平安绑定在一起。 除非项平安想知道,否则,她绝对不会旧事重提。 项平安等人带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隐隐约约看到道观的所在。 看着宏伟高耸的前方大殿,项平安暗自咂舌,多有不解。 这就是秦可儿口中的简陋大殿?哪里简陋了?绝对称得上金碧辉煌啊! 能在孤岛上建成这种大殿,当然不是一件易事! “可儿,这就是你说的简陋大殿?”林盼儿一惊一乍道,“这比我们县太爷的府邸都豪华!” 众人哈哈大笑,秦可儿笑着回应道:“那是你们县太爷太穷了。” 一路有说有笑,大殿越来越近。 终于,项平安来到大殿门前,抬头盯着正殿上的“大明宫”三个字发呆。 “妖道曾说过,这天下早晚有日月同辉之日,故而起名大明宫。他还说,我们白莲教中一定会有明王出世,统领四方群雄逐鹿天下……” 秦可儿看着牌匾,脑海里浮现出诸多回忆。 别人都觉得她能成为白莲教圣女是运气好,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 在她之前,白莲教也出现过两任圣女,每次都是妖道观天象,按着生辰八字寻来的女童,从小呆在身边养着。 这一届有所不同,妖道从全国各地找来99名童女,从小养在道观里学习道术、道法,他似乎想挑选出来一个,能继承他全部智慧的天才童女。 秦可儿能从百人之中脱颖而出,并不是她多聪慧多出众,而是其他女童都受不住岛上的温差,感染伤寒而死。 那一茬圣女,只有自己这根独苗苟活下来。 原本妖道并不怎么看好自己,其他人都死了之后,才被迫接受。 这才有了后来,把自己送给贺茂家族通婚的戏码。 作为第三届白莲圣女,秦可儿最大的优势就是过目不忘,凡她所走过的路,看过的书,全部印刻在脑海里。 这点,连她身边的几位婢女都不知情。项平安更无从得知了。 “大明?明王?这妖道这么能掐会算,怎么就没算出自己的死期呢?” 项平安讪讪一笑,心中竟有些怀疑,这妖道也是穿越重生者。不然,他怎么这么门清? “既然妖道这么说,大人以后就自称明王呗!我们红巾军就是您的明军!”林盼儿娇滴滴地说道,“奴婢参见明王殿下!” 其他人没林盼儿脑子转得快,卡了半天壳,才反应过来,跟她一起拍马屁道:“奴婢参见明王!” 项平安心说你们喊我明王没关系,回头朱重八叫啥?小明王?小明王,或者是明小王? 想到这里,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开怀大笑。 众人还以为他很喜欢这个称呼,纷纷墙头草似地喊起“明王”。 喊的人多了,项平安也懒得去扫她们的兴,索性也就认下这个称呼。 “这下好了,咱们红巾军不但有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的王爷了!就是不知道,谁能成为王妃……” 林盼儿笑嘻嘻地看向吕四娘,对方瞬间红了脸。 女人之间的心思,根本不用说出口,都在明面上摆着呢! 绿珠见她们俩眉来眼去的,当即开口道:“想当王妃,先立功吧!没有功劳,怎么服众?怎成为王爷的贤内助?” 提起功劳簿,就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排名在前边那几位,如同凤毛麟角,各个天赋异禀。其他人跟她们一比,就是孔雀和土鸡比美,根本没有可比性。 为今之计,王妃是不敢奢望了,能拼上的贴身婢女,通房丫头,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项平安环视众人,声音沉稳道:“几位当家随我进来,其他人守在外边,一级警戒!” 众人领命,将道观围得团团转。 项平安等人跟随秦可儿身后进了大殿,反手就把殿门关得严严实实。 进入正殿后,秦可儿径直走到玉皇大帝神像后面,也不知道触碰了什么开关,就听神像吱呀呀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 与此同时,一条密道陡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哇!这就是密道吗?好宽敞啊!” 林盼儿探头探脑地往里望,吕四娘等人也纷纷凑过来观察详细。 “王爷,咱们下去吧!”秦可儿道:“下边通风良好,不必担心空气问题。” 项平安点点头,首当其冲往里走,其他人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迎面吹来的微风,带着海风咸咸的气息,让人格外放心。 项平安观察着密道两边的壁画,越发惊叹妖道的“未卜先知”能力,壁画上出现很多不曾在元朝出现过的物品和文化,有些甚至是清朝后期至民国那段时间才出现的产物,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地出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越发坚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这长生不死的老妖怪,或许真是穿越者。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越发明亮起来,长明灯的昏黄灯光下,项平安见到了传说中的金山银海。 那一刹那,他惊呆了! 秦可儿一点儿都没夸张,这的确称得上是金山银海了! 入目所见,数不清的玉器、珍珠、金砖银条等更是数不胜数,齐刷刷地堆叠在那里,远远看去可不就是小山嘛! “这妖道的保健品销售能力,绝对称得上业界第一!就凭他这份业绩,放在任何朝代都足以改朝换代了!”项平安不禁感慨道:“貔貅见到他都得害羞!” 现在启动资金有了,下一步就是招兵买马,扩大红巾军规模,联合各地起义军,以星火燎原之势推翻大元暴政。 而后,再领兵前往海外,荡平倭奴诸国,再现大汉雄风。 “不止这些,后边还有兵器库,粮草库……” 秦可儿一边带路,一边向项平安介绍物资种类,听得林盼儿她们瞠目结舌。 单凭一个妖道的敛财能力,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吗?真无法想象,他的客户出手有多么阔绰! 循着秦可儿的指引,项平安先后看到几万担粮食,还有数不清的铁器,武器,凡造反所需之物,满堂皆是,一望无际! 连吕四娘都忍不住惊叹一声,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 “这是最新式火铳!” 樊雅宝像看见宝贝似的扑向一款众人从没见过的火铳,如获至宝地抚摸起来,好像伯乐遇见宝马,又好似才子碰到佳人,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兴奋激动。 “你怎么知道这是最新款?”林盼儿娇笑着看向她道,“说来给咱们听听?” 樊雅宝不疾不徐道:“毫无疑问,我没见过的款式,就是最新款!” 如此霸气言论,让林盼儿也无话可说,只能陪着笑竖起大拇指称赞她的自信。 吕四娘环视四周,问项平安道:“王爷,咱们怎么处置这些财宝?派人过来驻守道观?还是先搬一部分到船上用作军费?” 她想得比较长远,想扩充军备,招兵买马,就一定要有充足的军费,没有那几两碎银做军饷,谁陪着你打江山诛暴元? 这个问题,不仅难倒了吕四娘,连项平安也开始犯难。 派人过来运输,藏宝地的机密就会被传扬出去。人心难测,众口难防,万一被有心之人把这消息卖出去,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放在这里不动,又失去了财宝的使用价值。 这可叫项平安犯了难! 一旁的秦可儿聪慧玲珑,一早就看透问题本质,却不急着表现自己,任由着现场这些当家人争论不休。 过去项平安是她们的领头羊,大家都是他手底下的掌柜。现在不同了,堂堂明王手底下,自然需要谋士和将士,这两者绝不能混为一谈。 借着这个机会,看大家发表意见,也是间接观察她们能力的大好时机。 “要不,咱们捡贵重的悄悄拿一些回去卖钱?”一直没吭声的潘霜霜,小声道:“日后再带人来循序渐进搬空它呗!反正咱们还有南宋宝藏兜底呢!” 林盼儿斜了她一眼,笑道:“霜儿的主意太小家子气,我倒是有个妙法!咱们不是俘获了安西王的官兵吗?叫他们过来搬运财宝,搬完之后,一举杀之!” 吕四娘不得不承认,林盼儿是个狠人,她的主意听着有些生理不适,确实眼下最好的办法。自己人舍不得杀,战俘还舍不得杀吗? “真有你的!” 项平安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盼儿,这丫头简直比大丈夫更丈夫,深得魏武遗风! 樊雅宝肩膀上扛着火铳,一本正经道:“你们要是想不出办法,我可以提前把这里炸了,回头有需要再来挖掘。” 说话间,就把火铳枪口对准了林盼儿,嘴里还模拟火药爆炸声,故意吓唬她。 Bang!Bangbang! “你讨厌!我不和你玩了。” 林盼儿躲到项平安身后,故意捏着他衣襟不撒手。 “四娘,你怎么看?” 项平安打算先征求下吕四娘的意见再做决定。 吕四娘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我想听听可儿的意见。没有她,咱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话音未落,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在秦可儿脸上。 “我的办法很简单,咱们先搬一部分到上面,假装就是在大殿里发现的财宝,然后再按照樊雅宝说的那样,把道观炸成废墟,这样一举两得,既不会引起旁人怀疑,也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秦可儿说完自己的想法,又十分客气地问吕四娘:“依姐姐之意,妹妹这办法可行?” 吕四娘点头,她心里也挺矛盾。 一方面觉得林盼儿的主意够狠够绝,一方面就觉得秦可儿怀柔的办法也不错。 条条大路通未来,怎么做都不算错。 “我听明王安排。” 吕四娘再次把视线落在项平安身上,这个男人不止是她的男人,更是她的王! 众女商议完毕,轮到项平安做出决断。 他干咳一声,单手握住秦可儿的手腕,像拳击比赛场上的教练似的,正式宣布执行她的意见。 秦可儿一脸娇羞地咬着嘴唇,心里既激动又兴奋。 激动的是,自己的智谋凌驾于所有女人之上,不但获得明王的赏识,还借机立下大功。按照这局势发展下去,未来的王妃位置一定非自己莫属。 “就这么定了!行动!” 项平安一声令下,众女立刻开始行动,她们穿着作战服,行动便捷又迅速,不到一个时辰,就搬空了下边的金银宝箱。 看着气喘吁吁的女人们,项平安又抓起几大把珠宝,像是翡翠、珍珠、玉石、珊瑚、蜜蜡之类价值连城的宝贝,挨个塞进她们怀里,算作这次行动的奖金。 分发完毕仍觉得有些不过瘾,又敦促每个人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物件带走。只要能装下,脖子上戴多少项链都可以。 只有一个条件,不要被其他姐妹发现。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一早就深扎在项平安心底。 “谢王爷赏!” 林盼儿平日里最喜欢珠宝首饰,她嫁给糟老头也纯粹是为了他兜里那点碎银子。谁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捞到,差点一命呜呼。 好在老天爷待她不薄,又赐来这么一位英明神武,智谋无双的明王殿下,简直就是她三生修来的服气啊! 吕四娘向来不爱这些身外之物,哪怕当海盗劫船的日子,她也从来不稀罕这些玩意儿。除了项平安硬塞给她的那些,她只看中一把宝剑。 她手持宝剑,打量半天,方才惊呼道:“这是唐朝李殿下的龙泉剑!天子剑!” 说完,双手奉到项平安面前,对方也没客气,当即接过宝剑,反手在身边的金条上实验了一把,只见剑身一道金光闪过,金条已经被切成两段。 “好剑!四娘,你拿着防身!” 项平安打算把龙泉剑赠给吕四娘,遭到对方严词拒绝。 “不可!这是天子剑,您拿了它,以后就是天子!”吕四娘言之凿凿,神情笃定道:“奴家配不上这样的神兵利器。” 说话间,又从宝物堆里抽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宝剑,道:“还是越女剑更适合奴家!” “也罢,随了你的愿!” 项平安哈哈大笑,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澎湃。 从海盗到明王,这转职速度全然超乎他的想象! “我喜欢这个!” 樊雅宝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手枪,认真把玩了半天,仍觉得爱不释手。 其他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心头好,各个拿得手软,完全没有疲惫神色。 接下来的时间,项平安按照秦可儿的计划,先派人来把这些金银全都搬到船上,而后又命令樊雅宝把道观炸成平地,这才带人连夜登船离开。 望着眼前这片废物,秦可儿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些秘密,现在还不适合全盘托出。 待自己成为王妃之日,再拿出这张底牌也不迟! 第49章 要饭的朱重八 从蓬莱仙岛返程路上,项平安一直坐在船头甲板上享受他的日光浴。 穿越至今,史无前例的放松。 阳光,海鸥,美人,美酒,还有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战船,他对现状很满意,老天待自己确实不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生常谈的发展问题,再次被刘栾雄提上日程。 经过这次探宝行动,让他对未来充满无限期望。 今日的大明王,难保不是明日的大明皇!未来公卿之路就在脚下,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大丈夫志在四方,怎么只局限在海上为盗? 眼下必须尽快发展自己实力,整合内忧外患,才有机会将炮火对准虎视眈眈的倭寇诸国! 想重现昔日大汉威风,就要从扩从军队开始。 刘栾雄道出心声,这点和张猛虎不谋而合。 老张拍着大腿感慨道:“哥哥知我!富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如今我等发达了,自然不能忘却乡里那些受苦的宗族兄弟!昔日,我等为匪,不足为人道也。如今,我们是义军,是大明王的义子,自然要带领乡亲们一起干事业……” 刘栾雄端着酒杯,浅浅抿了一口,不住地点头,时不时给兄弟夹菜斟酒。大家能混在一起称兄道弟,自然是有些心意相通的。 “自从咱们红巾军夺了白莲教的宝藏之后,我就觉得大家伙前途一片光明,跟着天命之子明王出征,定叫那贼寇之地寸草不生!” 一番溜须拍马,让项平安确实动了一些返乡的小心思。 开口之前,他先问询吕四娘等人的意见,问她们是否想要回家探亲。 众女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表态,也摸不透明王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包括刘栾雄和张猛虎,也搞不清这人的心思。 他们在谈论扩充军队的大事,怎么突然就扯到返乡探亲上面了?难道大人想家了?要回去探亲? 众人失语之时,林盼儿放下酒杯,直言道:“什么家人不家人,对我们来说都是浮云!自从被卖上官船的那天起,大家就是孤儿!除了明王之外,我们没有任何亲人!” 林盼儿一门心思都在项平安身上,所思所想也都围绕着项平安。 她发表完个人意见后,其他小组长也纷纷发表个人想法。 除了个别思乡情切的妹子外,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回家探亲。 别人的家是避风港,她们的家是苦海火坑,完全没有必要自投罗网。 众人叽叽喳喳,争议不断,最终投票结果以林盼儿为代表的一方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过,这个结果并没影响到项平安的下一步安排。 现在船上有粮又有钱,最缺的还是人! 除了狮王团、虎王团、战俘团之外,他还要发展更多的兵团,乃至预备役。 于是,项平安开始分派众人回乡招募乡党,并明确表示,有愿意入伍者,招募者兵饷翻倍。 如此一来,先前那些不太愿意回家的女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大家的积极性,比项平安想象中还要高出许多。 他当下决定,将船只伪装成商船停泊在港口,同时分批次派遣人员作为招募者返乡。 具体安排由吕四娘决断,他并没有参与太多,反而全权放手,跑到甲板上去垂钓。 吕四娘心思细腻,对众人的脾气秉性非常了解,她的安排很符合民心,几乎没人提出异议。 “吕娘子放心,我兄弟俩断然不会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今日从大人这里领命回乡招兵买马,不如半月定会传来喜讯!” 刘栾雄信心十足道:“我们兄弟俩在家乡颇有威望,谈不上一呼百应,也是言辞颇有威望之辈,自然不会辜负大人期望!” 吕四娘见他二人诚意十足,这才放心遣人把粮食运送到他们船上。 按照项平安的意思,打耗子还要下些油脂捻,更何况是招募成员造反,不给足粮食和银钱,谁把脑袋别裤腰上陪你耍? 尽管诸多担忧,她还是如数付给刘栾雄、张猛虎各一千担粮食。 一切安排妥当后,吕四娘又来到项平安身边,向他事无巨细地汇报一番。尽管项平安一再表示自己对她足够信任,无需事事汇报,她依旧固执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流程。 项平安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水面。 手底下人想不想家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是挺想家……里的钱! 这里有必要着重提一下,原主的家世背景。 原主能当上漕运司副职,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虽然不是大都权贵,却是明州首富家中独苗,坐拥良田千顷,家佣美仆无数。更重要的是,他还和北安王的嫡女一早就和定了亲。 按理说,凭他的出身,和北安王家的郡主订婚,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踮着脚都高攀不起! 可再有名望的家族,也过不了缺钱这一关!更何况项家祖上曾追随忽必烈南征北战,有护驾之功,虽没封侯拜相,却也是威名赫赫的功勋之后。 北安王惜才慕强又贪财,这才主动把大女儿许配给项平安。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项平安和郡主的年龄差,整整12岁! 项平安今年22岁,小郡主才10岁!这小媳妇一时半会儿也派不上用场,自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这次归家,主要是看望下便宜老爹,糊涂老妈,和他们那金玉满堂的家。 能在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可见项老爹的过人智慧,和项老妈的持家之术。 其实,这段时间,项平安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回家探亲,要不要让这些女兵回家探亲。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问题,一个要不要面对曾经的自己的客观问题。 没有人不思家,就算家人猪狗不如,也是长在人心上拔不掉的毒疮。 想彻底断掉这份念想,就是让她们再见识一次人心险恶! 所以,才有了派遣众人返乡招募勇士的安排。 “明王殿下?你刚才说什么?” 吕四娘见项平安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听到声音,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哦,我问你腿上好了吗?”项平安转移话题道,“叫绿珠再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吧!” 听到“检查身体”几个字,吕四娘的俏脸,不自觉地绯红半边。 这段时间一直在喝绿珠熬制的中药,腿上的伤口,已经近乎痊愈。 却不知道是何原因,身体方面好像出了大问题。脑子里经常想入非非不说,听到一些一语双关的词汇,就会本能联想到大人,甚至还会陷入那些不堪入目的幻想画面之中无法自拔。 要不是碍着面子,她真想问问绿珠,自己到底吃错了哪味中药,怎么老惦记着和大人做那种羞羞的事呢? “四娘,你脸红得厉害,是发病了吗?” 项平安突然凑过来,盯着吕四娘的俏脸看了又看。 似乎是觉得不放心,又立刻命人把绿珠传来给吕四娘诊治。 没多会儿,绿珠连跑带颠地过来,放下药箱就给吕四娘诊脉。尽管吕四娘一再表示你自己没问题,还是没办法拒绝项平安的好意和绿珠的关心。 把过脉后,绿珠摸着下巴狐疑道:“吕家大姐姐除了心跳过快,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毛病呀!要不,你先跟我说说最近有哪里不对?” 吕四娘咬着嘴唇,盯着绿珠看了半天,忽然把她拽到一边,低声道:“绿珠妹妹,我最近竟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是不是患上什么怪病了?” 绿珠抿着嘴唇琢磨半天,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喃喃道:“除了相思病,很少有这种症状发生。吕大姐姐,你是不是想谁了?” “没有!绝对没有!” 吕四娘瞥了项平安一眼,坚持嘴硬到底。 不知情的项平安,一边收拾钓竿渔具,一边关心吕四娘道:“怎么回事?受风寒了吗?” 他刚刚没听到二人的悄悄话,自然不知道相思病那茬事。 绿珠心思单纯,直言道:“没有!吕大姐姐没有生病,她只是患了相思病!” “相思病?” 项平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家都在一艘船上呆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以说日日形影不离,她怎么可能患上这种病?是自己疏于对她关心了? “对啊!大姐姐思乡心切,自然生了相思暗病!”绿珠言之凿凿道:“我的诊断肯定不会出错!” 项平安盯着吕四娘看了半天,有心再多问两句,见她如此局促不安,索性转移话题道:“绿珠,依你之见,四娘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适合长时间剧烈运动吗?” 长时间剧烈运动? 什么情况? 这么突然的提问,究竟想探究什么? 吕四娘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根本猜不透项平安的想法。 她以为自己很了解明王,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吕大姐姐常年习武,身体底子特别好。前段时间身子亏空的营养,近期也都补回来了。现在的她,能一口气替您生十个孩子!” 绿珠信誓旦旦道,“别说长时间剧烈运动,就算没日没夜的运动,也不会伤及她的根本!大人尽管放心行事!” “臭丫头,胡说什么!我又不是母猪!” 吕四娘手捂胸口,心慌得更厉害了! 大人问得如此详细,莫不是想让自己替他延续香火? 好突然啊!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起码也得焚香沐浴、祭拜过祖宗才行! “那就好!” 项平安猛地一拍桌案,欢喜雀跃道:“我正担心丁猛女有勇无谋,无法独自一人训练战俘团。既然四娘身体康健,正好去帮帮她吧!” “啥?” 吕四娘做梦也没想到,项平安绕这么大的弯子,竟然就为了这事? 把自己安排到战俘团?这是嫌自己碍眼了吗?? 越想越委屈的吕四娘,顿时眼圈泛红,心里委屈得不行! 既如此生厌,倒不如早些离开!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项平安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临时任务,正琢磨如何说服她,突然听见吕四娘冷漠道:“遵命!” 说完,转身就走,头都不回一下。 “她这是……生气了?” 项平安从来没见吕四娘闹情绪,冷不丁还有点不习惯。 绿珠若有所思地看着吕四娘的背影,摇头叹气道:“相思病太严重了,我得给大姐姐开些汤药降降火气!” 项平安“嗯”了一声,短暂沉默后,又开口问她:“小丫头,我还有几副药?” 天天喝中药,喝得他上下有火难发。这滋味实在太难受,他快熬不住了! “少则半年,多则三年!”绿珠从医者角度,严重警告道,“大人此番若不将身体彻底调养好,恐日后子嗣艰难!” 项平安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绿珠十分知趣地离开。 “唉!看来今晚又要和自己的五姑娘同眠了!” …… 翌日。 项平安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吕四娘,直到林盼儿端着清粥小菜过来伺候他用早饭时,才知道吕四娘连夜驾船去找丁猛女汇合了。 “是吗?” 项平安为吕四娘的不辞而别感到一点点小失落,连带着往日最爱喝的海鲜粥,都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吕大姐姐临行前,把船上众人安排得十分妥当,大家各司其职,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盼儿将吕四娘的安排,一一汇报给项平安听。 项平安心不在焉地吃着小菜,味同嚼蜡,乏味至极。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难道四娘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 “殿下?” 林盼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盯着项平安看。 “怎么了?”项平安问,“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林盼儿不急不恼地笑着,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按照吕大姐姐的安排,我和秦可儿、绿珠、樊雅宝她们一起护送殿下登陆明州港,进清河县采买一应物资!” 项平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己和四娘可谓是心意相通,分明事先没有任何商量,做出的决定却是出奇的一致。 秦可儿是管钱的大掌柜,进城消费自然离不开她。 绿珠要负责替自己熬药,也少不了她的存在。 樊雅宝一早就申请,亲自去清河县采购火药物资。这事除了她,谁都办不明白! 吕四娘担心人手不够,又特意安排了几个跑腿的婢女,其中有三个是秦可儿的贴身丫鬟,莺莺、燕燕和爱爱。 “殿下,咱们该出发了。” 林盼儿说完,特意在项平安面前转了一圈,突然换了一副语气道:“少爷,您看我这身打扮,像商户之女吗?” 项平安这才注意到,林盼儿一早就换上行脚商妇的朴素行头,看着和那些在船舶司行走的普通商户无二。除了容貌过分俏丽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不大像!取眉笔来。” 项平安单手托腮,上下打量着林盼儿,打算亲自动手,为她装扮一下。 “殿下,你坏死了!” 林盼儿看着镜子里两条毛毛虫似的粗眉毛,恨不得把镜子摔了! 再怎么花容月貌的一张脸,也禁不住大人这样祸害啊! 好端端的一张俏丽,偏偏长了两条毛毛虫,这不是故意往丑了打扮吗? “传令下去,叫所有姑娘都照着这副妆容打扮!另外,吩咐众人轻纱遮面,易容改装,越低调越好!” 上县城采购本就是一件危险至极的事,不好好隐藏自己身份、踪迹,竟然还惦记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不是没脑子吗? 林盼儿嘟着嘴,揪着衣襟,半天不动弹。 项平安用眉笔抬起她的下巴尖,问她:“怎么?不高兴了?” “不敢!”林盼儿小声道,“殿下的命令不必传达了,秦可儿她们一早就易容改装等在外边了。” 说话间,竟然委屈的嘟起嘴来。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为衣着打扮之事,和秦可儿大吵一架。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看来,秦可儿确实比自己更懂得抓住大人的心思! “别哭了!盼儿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漂亮的!” 项平安拽过林盼儿,替她拭去眼角泪痕,又附在耳边轻声安抚几句。 也不知道林盼儿听到什么虎狼之词,顿时俏脸一红,朝着项平安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而后捂着脸跑了出去。 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秦可儿,见她离开,方才带着随从进入舱内,替项平安收拾行囊。 “殿下,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咱们此番行程至少一周!脚程快些的话,也要四天左右。您看,还有什么要嘱咐大家的吗?” 秦可儿一早就换上男人装扮,还故意把脸蛋涂得黑炭似的,饶是如此,也挡不住她那精致绝伦的五官,和盈盈一握的细腰。 “暂时没有。” 项平安低着头,看着秦可儿像普通婢女那般,精心伺候自己更衣、佩剑。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波澜壮阔的规模,当真是有容乃大!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发育得这么好? 莫非,是船上伙食太好,让姑娘们集体发育了? 下意识的,他抬眼看向秦可儿身后的几位婢女,果然比从前出众了许多。 不但胸前规模变大,身高也不似从前那般矮小瘦削。 船上的伙食挺养人啊! 项平安下意识抬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扇子面身材,细腰宽背,一双虎目咄咄生威,和从前那个身体被掏空的虚空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怪不得姑娘们最近看自己的眼神如狼似虎的,恨不得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一样! “殿下,可以出发了。” 去而复返的林盼儿,学着秦可儿等人的模样,把自己弄成又脏又邋遢的小乞丐,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出发!” 项平安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乡见父母,心里难免还有点小紧张。 上辈子父母早亡,爷爷、奶奶虽然待自己不错,总归不能弥补失去父母的遗憾。 既重生到这里,自然要好生孝敬原身父母,感谢他们的生养之恩。 正是因为二老的苦心栽培,原身才自幼习武,练就一身好武艺,虽没有状元之才,却有一技傍身,为日后项平安的穿越到来提供十足的安全感。 说白了,要不是老项夫妇逼着原身习武强身健体,这小子早就死在女人身上! 一行人背负行囊告别大船,乘小船悄悄上岸,和前来接应的汪东、蔡喜两兄弟汇合。 “客官,雇人扛活吗?重八很便宜的!不要钱,给口吃的就行!” 一个浑身散发着汗臭味的瘸子,领着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苍蝇似的呼了上来,把项平安等人围得水泄不通。 要饭的重八?难道他就是未来的大明一哥朱重八?朱元璋? 项平安皱眉,仔细打量起对方的长相,努力把对面乞丐和现代互联网上的朱元璋画像关联上。 像!真他娘的像啊! 第50章 又见故人 明州港是大元朝重要港口之一,停泊在这里的本地商贸船高达数千艘,远洋航行来的外国船,至少上百艘。 作为丝绸之路的黄金港口,这里的百姓日子过得不如狗,一个个面黄肌瘦,勉强破衣蔽体,像极了乞丐。 流民聚集多了,逐渐形成了丐帮这个千年不毁的流派。作为棚户区的主力军,经常能看到身强力壮的乞丐,带领小弟在港口揽活计,跑运输出苦大力。 这些人平日里一盘散沙,只有码头需要做工的苦力时,才会聚集到一起,摇身一变从乞丐变成苦力。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样半工半乞的壮汉起码上百号人,平日里寄居在城外的贫民窟棚户区,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苦命日子。 项平安还没下船之前,就看到朱重八那伙人围着那些客商打转。 遇到脾气好的商人,笑着骂几句撵他们走人。遇到那些脾气差的,外国来的五颜六色皮肤的各色人种,直接动手打人。 看着一群鼻青脸肿的乞丐,跪在自己面前讨活儿,项平安顿时心生一计! 如果能把这些无家可归之人纳入红巾军的话,想必也不会太差。 三天饿九顿的他们,只要有人给一餐饱饭,就会头拱地那样为雇主拼命。 心念电转之际,项平安朝着身边的秦可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拿些东西给他们吃。 换做平时,心灵聪慧的秦可儿肯定乖乖照办,这次却用摇头否定的姿态,极力阻止项平安那样做。 “嗯?” 项平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时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这里边的道理很简单,码头上百号眼睛都在盯着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一旦被其他人发现,这里布施钱财食物,定会挤破脑袋过来相争。 争得到的人就不说了,那些没抢过的,势必会眼红,心生嫉恨,指不定做出什么恶事来。万一把仇怨记在他们身上,那真是狐狸没打着,反惹得一身骚! 另外,那些抢到的人,也未必会感谢自己。他们多半还会嫌弃自己拿到的东西不够多,从而生起更多的贪婪之心。 由此得出的结论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布施,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两世为人的项平安出身一直不错,虽然不是高门富户,却很少吃生活的苦。他不了解人心险恶,也在情理之中。秦可儿见惯了窝里斗,又从脂粉堆里摸爬滚打出来,对这些人性尤为了解。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没有吃喝,相安无事。 一旦有些人得了福利,有些人没得到,妒忌之心会让他们做出令人发指之事。 为避免引发暴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走吧!” 了解到秦可儿真实想法的项平安,挥手招呼大家跟上队伍,不要走丢了。 秦可儿则叮嘱大家看护好自己的包裹和行李,以免中途出了岔子。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久留之地。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一行人呼呼啦啦,穿衣打扮又很得体,很快就引起众人的注意。 仿佛误入狼群的羔羊,他们这一路都被那些乞丐死死盯着。 刚下船,没走多远,就见迎面走来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暗中投靠红巾军的汪东、蔡喜二人。 人群中不见范建的身影,想必这趟没跟着过来。 就见二人上前,对着道路两边的乞丐拳打脚踢道:“都给我滚一边儿去!别脏了我大哥的眼!” 乞丐们灰溜溜地跑了,几个小孩也不敢再围着项平安,蟑螂似的四下散去。 “大人……” 蔡喜一开口,就被项平安出言打断道:“出门在外,叫我大哥就行!” “我这傻兄弟一时失言,大哥莫怪!” 汪东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忙招呼项平安等人上了马车。 这是一辆四匹马的豪华马车,在明州城里十分少见。 饥荒人,人都快饿死了,哪有草料喂马。 这四匹高头大马原是狗官养在漕司里的私人宠物,如今狗官死了,自然就被范建他们继承下来。 平时骑马出行的他们,这次为了让项平安旅途更舒服一些,特意从地主家强行征调来一辆带车棚的马车。 “大哥,请上座!” 蔡喜撩起锦缎车帘,一股子檀香味扑面而来,清香味儿十足。 项平安嗅了两下,觉得这味道比自己上辈子买过的好几万一瓶的大牌香水强多了。 好闻! 众人呼呼啦啦上车,余下几个负责看管行李的,一律骑马跟随。 项平安居中而坐,秦可儿和林盼儿分开两边,蔡喜和汪东则坐在项平安的对面,优雅而又不失礼貌地介绍着明州城里的七十二坊,有明处的勾栏瓦舍,还有暗巷里的窑子坊,连同明州的名妓花名册都一并带来了。 他们以为项平安登陆明州港纯粹就是出来玩的,哪成想他还有其他安排。 名妓花名册上那些小娘子,各个大灯半掩,扭腰拉胯,摆出各种撩人姿势,极尽媚态之能事,看得秦可儿脸红心跳,慌忙把脸扭到一边。倒是林盼儿看得仔细,颇有些意犹未尽。 “二位客气了。” 项平安也没过多解释,男人嘛,无论古今都热衷于和女人深入交流,这就是生物本能。 “应该的!应该的!范大人有事不能来迎,内心无比愧疚,早早就安排我们兄弟带您去品鉴明州最美花魁,让您好好尝尝咱们明州土特产!” 蔡喜说得一板一眼,硬是把那花魁说成了古今不曾有过的,可与四大美人比肩的绝色尤物,听得林盼儿一阵心驰神往。 当初舅舅把她嫁到财主家时,还特意请了一位教坊司的母老虎教她琴棋书画,偶尔也给她看看闺房春图,只可惜没教她实战用的路数,若是有幸见到花魁,能和她学一些本领,来日伺候起明王,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马蹄哒哒哒,缓慢有序地走在石板街道上。 项平安一边和蔡喜、汪东二人闲聊,一边透过半遮掩的帘子一角,静静观察着街景。 刚刚被蔡喜踹到一边的年轻乞丐朱重八,恰好也在盯着他看。 二人四目相对,双方视线都没有躲闪。 朱重八长着一张鞋拔子脸,满脸都是麻子,额头高高凸起,像寿星老儿似的。 个子高却有点驼背,腿虽然长,却有点罗圈。 这人丑得出类拔萃,叫人过目难忘。 蔡喜见项平安出神地看向外边,也跟着伸长脖子往外看,发现朱重八之后,立刻解释道:“大哥,刚才拦你那人原是黄觉寺的和尚,去年还在街头看相算命,今年活不下去了,就带着一群小乞儿在港口揽活糊口,大家都叫他朱麻子……” 蔡喜见项平安对朱麻子感兴趣,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朱麻子。 直到汪东咳嗽一声,才急刹车止住这个话题。 “你们和朱麻子认识?” 项平安似乎没听够,意犹未尽地追问道。 蔡喜笑道:“大哥有所不知,他曾到漕司衙门投军,被我拒绝了!你看他那个丑样子,半夜出来尿尿,看见他都得被吓死!” 项平安“嗯”了一声,继续打量着街面上的流民、乞丐。 下船之前,他还寻思着,街面上怎么着也得不少做生意的小贩。 现在可倒好,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乞丐,偶尔有行人路过,也都是面黄肌瘦,四肢无力,走几步就脸色煞白,扶墙大口喘着粗气。 “明州富庶之地,怎么突然这么些流民乞儿?”项平安若有所思道,“当地的父母官都不管民众的死活吗?” “去年旱灾、今年水灾,前些日子又闹起了蝗灾,朝廷不但不发赈灾粮,还叫各地州府官员自行处理。明州港算是好的,大家依港而生,多少还能混到一口饭。大人若是往乡下去,遍地都是白骨,十室九空……” 汪东神情严肃道:“上个月朝廷抓壮丁修造官船,把附近十八个村的男人全都抓走了。剩下老弱妇孺没有吃的,夜夜易子而食……” 眼见南北朝时的天下大乱在这个时代重蹈覆辙,项平安的心情好似千斤重。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改天换地的想法! 如果说,之前的驱除鞑虏只是一个口号,一个聚众起义的方向,那么此刻,已然成了他的奋斗目标! 马车之上,蔡喜神色凝重道:“范家哥哥近日被明州军府叫去问话,想是要问罪于他,我等正苦于无应对之策,还请大人给指条明路!” 海上一仗,让漕运司怒丢官船一艘、兵将若干,最让上边恼火的是,还死了两个朝廷大员。更可恶的是,其中之一还是皇家贵族出身,这事放在现代也不可能轻易了结,总得有人去背锅顶罪才行。 原本,蔡喜和汪东也要被押送到军府去问话,是范建一人领了所有罪责,这才让兄弟二人险中求生,落得个自由身,过来迎接项平安。 之前的书信往来中,并未提及此事,想是范建多有嘱托,二人才守口如瓶,直到见面才道出个中缘由。 “我们兄弟俩本想使了银子,疏通下关系,就把这事翻篇了!奈何察哈尔家族不依不饶,坚持要范大哥的项上人头,军府不肯收我们的银子,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大哥在里边蹲着……” 说着说着,蔡喜不由得鼻头一酸,眼眶泛红,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汪东见兄弟说不下去,索性接着他的话茬,继续道:“我二人斗胆,请大人疏通关系,救出我家哥哥!” 项平安根据原身的记忆,得知明州归北安王辖属。这位元朝王爷不但统管军政、税收、司法等领域,连同海运、漕运等机要政务,皆由他管理。 说白了,他就是这地界上的土皇帝,掌管一切! “你们是听说了我和北安王嫡女的婚约,特意过来找我的吗?” 项平安饶有兴致地看向二人,他们这点小心思,终究还是没瞒过自己。 “请大人恕罪!我等并非有意算计您,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蔡喜这话所言非虚,别说他们这些小官,就是地面上的平头百姓,也都知道项平安和北安王府这层隐藏关系。 要不是王爷嫡女年纪尚小,此刻的项平安早就成了驸马了! 这也是,他劫持官船,出海为盗,却始终没被朝廷正式悬赏缉拿的原因! 哪怕这次军府派漕运司众人前往海上,也没有要把项平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想押送他回来向王爷复命罢了。 众所周知,北安王是当今天子嫡亲的叔父,老王爷膝下只有一位独女,从小体弱多病,被王爷夫妇当做掌上明珠看待。 纵观大元朝上下,有机会和皇亲国戚联姻的汉人,又能有几个?更别说明州这种小地方,普通庶民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安西王那样的层面,更别说联姻了。 项平安不出名,谁还有资格出名? 至于权倾朝野的王爷为啥看上项平安这个升斗小民,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既如此,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这事未必能办成,你们也别光指望着我这边……” 项平安这边一松口,蔡喜和汪东两个人差点给他跪下。二人千恩万谢,各自从怀里往出掏见面礼。 蔡喜拿出一盒百年人参,汪东拿出一块上好的和氏璧。凭借二人的官职地位,能拿出这样的见面礼,已经是出手极其阔绰了。 “区区薄礼,还请大哥不要见笑!” 蔡喜、汪东双手奉上礼物,秦可儿用眼神请示过项平安后,方才和绿珠双双接下礼物,并替自家主子道了谢。 “吁!” 车外传来车夫悠长的驭马声,蔡喜忙探头看了一眼,向项平安解释道:“大人,到官衙了!您看,是随我们住官衙,还是去街尾的酒楼安置?” 两手准备的蔡喜,在服务项平安这一项目上,绝对是用了心。 项平安心说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我一个通缉犯,也敢让我堂而皇之住官衙?你们兄弟当真在这明州只手遮天了吗? “还是去酒楼吧!明后两日,我还有些私事要办,住官衙不太方便。” 项平安不打算把回老家的事告诉他们,随便找了个借口婉拒后,就带着一行人来到酒楼入住。 却没想到,朱重八竟然一路尾随自己来到了酒楼!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个人…… 第51章 谈判 明州城里的平安酒楼,兼顾车马住宿一条龙业务,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商业客栈。 这里不但有美酒佳肴,勾栏小曲儿,还有蒙面壮汉守在门口迎来送往,为往来商客看家护院,守护他们房里的财物不受匪盗觊觎。 能屹立在乱世之中不倒,更做到全方面开花的酒楼,竟然还是连锁的。 项平安一边听着蔡喜、汪东兄弟点菜,一边顺着原主印象中的一切比对现实。 “今儿是小翠兰坐镇酒楼,大人想听什么尽管点,她会得活儿可多了!” 蔡喜一边替项平安斟酒,一边偷瞄着,端坐一楼戏台上,正抱着琵琶唱昆曲儿的小翠兰。 小翠兰是明州城里的名角,自幼跟在教坊司嬷嬷身后学艺,这么多年一直卖艺不卖身,听说身后有大人物保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原身是小翠兰的铁杆粉丝,经常来平安酒楼替小翠兰捧场,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事。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蔡喜兄弟用了心,竟然连这事都安排妥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今这具躯体里的人,早就物是人非了。 “叫她随便唱吧!我懒得点!” 项平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浅尝了一下,顿时眉眼舒展,嘴角上扬。 没有科技狠话的硬菜,嚼在嘴里的滋味,真是爽到毛孔里去了。 匆忙把嘴里的红啥肉送下肚,又连忙夹了一块红烧带鱼,好家伙这份鲜美,真叫他欲罢不能! 美味啊! 早知道陆地上有这么多好吃的,谁愿意在海上漂流当海盗,天天吃清蒸海鲜啊? 不行!得叫范珍香跟这厨子好好取取经,尽快把他烧菜的本事都学到手! 以后船上的伙食,就按这个标准来! 看着大快朵颐的项平安,蔡喜和汪东人都麻了! 敢情大人是个吃货啊! 不是,他们细心安排的一切,都成了无趣之事吗? 二人面面相觑之际,听见项平安忙里偷闲安排众人道:“都吃啊!多吃点儿!都是船上没有的美味!” 秦可儿等人听他这么说,纷纷摘下头纱,拿起筷子进食。 蔡喜和汪东完全傻眼了! 怎么项大人身边竟有这样的绝色美人?怪不得他对自己的“地主之谊”完全不感兴趣,谁身边跟着这样的大美人,能瞧得上勾栏那些妹子啊? 像秦可儿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大人竟然同时拥有七位! 这不妥妥的七仙女吗? 啧啧! 蔡喜生怕自己的目光,冲撞了大人身边的女人们,忙收回视线,和汪东一起,替大人斟酒布菜。 这顿饭,他们根本没机会把筷子往嘴里送,一直忙着招待项平安。 不得不说,项平安的胃口实在太好了,没多会儿,桌上的饭菜就被他一扫而空。 七仙女似乎都是小猫胃,吃了没几口就放下筷子。 尤其是范珍香,她做梦也没想到,明王这样出身海边的男人,竟然喜欢这么重口味的饭菜,早知道她就不费尽心机搞那么多花式海鲜做法了。 以前一直觉得明王嘴巴太刁钻,不好伺候。现在终于明白了,是自己努力的方向错了,人家压根就不爱吃海鲜! 众人所在的位置是二楼包间,有屏风隔着,外边很难看到里边的情况。 同时,里边的人也很难看到外边的情况。 由此一来,当朱重八一伙儿人,绕过门口武夫和店小二的视线,突然闯入包间的一刻,众人全部惊呆了。 一众女眷纷纷拿起头纱帽子遮住脸孔,生怕被旧相识认出自己的身份来。 “尼玛!找死!” 蔡喜见朱重八带着一群脏兮兮的小乞丐溜进来,气得直拍桌子。 “都给老子滚!” 汪东更实诚,当场抽出随身佩剑恐吓他们这伙人。 “瞧一瞧,看一看,这里来群穷要饭!大人好,大爷善,可怜可怜俺这些个穷光蛋。给个馍,给口汤,祝恁长命又健康……” 当惯了乞丐的朱重八,仗着自己脸皮厚,完全不把这二人的反应放在眼里,他拍打着手中牛骨,当场率领手下给项平安唱了一段群口莲花落子。 项平安抬手示意蔡喜、汪东二人稍安勿躁,自己则靠着椅子,上下打量朱重八一伙儿。 谁能想到,他的重生者福利,竟然是听大明朝开国皇帝唱数来宝? 不得不说,小朱重八的嗓子还真不赖,和现代非着名相声大师郭不德纲老师有一拼!要不说朱元璋是说相声的祖师爷呢!多少还真有点道理。 朱重八似乎也没料到,项平安会听着他们唱完一整段莲花落,众乞丐唱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了,对面的官人还没有要叫停的意思,这和他们以往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正常情况下,对方会出手撵他们,双方弄个鸡飞狗跳,他们丐帮偷拿卡要赚个便宜一哄而散。 又或者,对面发善心,给他们一些吃的遣散。 最差的情况,就是他们喊保安上来,乞丐人均挂彩,如过街鼠一般四下逃窜。 像项平安这样,面带微笑享受艺术氛围的,还是蝎子粑粑毒一份! “那个……” 朱重八也有些慌了! 这伙人脑回路不大正常吧? 放下楼下的小翠兰不听,听他们这些臭要饭的唱快板?猪油蒙心了? “大人呐!咱们这些老少爷们饿了三天了,实在没力气唱下去了。您要是爱听,就赏我们一口汤,润润嗓子?” 任何凌驾于金钱之上的艺术享受都是耍流氓! 不谈钱?莫挨老子! “啊,两位兄弟给他们点一桌饭菜,叫他们坐下来吃。” 项平安一声令下,众女军立刻后退,把手在入口方向。这时候朱重八算看明白了,对面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轻易离开! 不过,能有口吃的,就不亏!管他阴谋还是阳谋呢! “小人不敢!” 朱重八拱手笑道:“大人施舍一些吃食,我等回去汇聚一锅,同家中老幼乞儿一同分享即可!” 项平安像没听见似的,又说了一声“坐”。 话音未落,对面的蔡喜和汪东纷纷拔刀了。 这场面,这阵势,压根就不容朱重八拒绝啊! 完了! 这次算踢到铁板上了! 朱重八来明州三年,对蔡喜和汪东的身份,早就摸得透透的,知道这俩人不敢大开杀戒,自然也不畏惧他们的恐吓。 但是项平安不同,他过去犯下的事,简直罄竹难书,天地不容! 这种十恶不赦的大恶棍,一反常态发慈悲,那不就是要超度他们吗? 刚刚头脑一热,打算来勒索项平安的朱重八,顿时后悔了! 原想拿着举报他罪犯身份的事捞一笔,现在看来,好像做不到了。 不仅达不成心愿,好像还要连累兄弟跟自己一起吃牢饭了! “大人,我不认识您,不敢与您同席。” 朱重八急忙说道:“我们这些臭要饭的,就是见您衣着华贵,慈眉善目,就寻思来讨口饭吃,没想别的。” 赶紧把自己摘出来的啊! 没有举报!没有勒索!快放了我们吧! 朱重八内心慌乱的一批,眼神却无比坚定自信,这是他能成为丐帮决策人的重要因素。 “我也只想给你口饭吃,没别的想法。” 项平安朝朱重八使了个眼神,对方被迫按照他的安排,胆战心惊地坐在他身边。 看着屁股不敢全部搭在椅子上,还有一半悬空的朱重八,项平安知道他不是表面上看着那样简单。 从他的坐姿来看,已经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右手藏在袖子里,八成握了一把尖刀,时刻想要伤人逃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 项平安替朱重八斟了一杯酒,不等对面回答,就自报家门道:“我叫项平安,是漕运司的甲级通缉犯,目前悬赏金额222两。也就是说,我这颗脑袋,值222两。你,想拿吗?” “大人说笑了。” 朱重八赔笑道:“我们就是要饭的,没文化,不识字,更认不得什么通缉告示。您要是想开玩笑,咱们可以带你转变明州城内的72坊,总能碰见您想找的那种乐子!” 看着故意转移话题的朱重八,项平安表明态度道:“你来找我,不止为了给我当向导那么简单吧?就没想从我这里挣点银子?” “不瞒大人说啊,打从你们一下船,我就已经盯上了她们呢!” 朱重八手指着七位头戴面纱的女军,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被前来送菜的店小二一声斥责道:“朱重八!你好大的狗胆!连我们平安酒楼也敢闯!看我家掌柜不废了你那双狗腿……” “重八,我朋友。” 项平安打断店小二的话,云淡风轻道:“他来这里吃饭,你有意见?” “嗨!爷您说笑了,重八也是我朋友啊!”店小二咬牙切齿道,“我刚才那是和他开玩笑呢!” 朱重八瞥了一眼店小二,冷笑道:“给我来一盆王八汤!要缩头乌龟的!” “是!八爷!” 店小二气的脸都绿了! 明知道朱重八含沙射影骂自己,还要陪着笑点头答应。 不多时,菜上齐了,一桌子乞丐有序坐在桌前,各个危襟正坐,并没出现疯抢的画面,这点倒是让项平安蛮震惊的,他没料到朱重八治下能力这般强。 饿肚子的乞丐面对美食竟然还能遵守规矩,实在太难得了! 朱重八故意不发话,那些手下只能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吞口水。 “不瞒大人说,打你们一下船,我就盯上了她们……” 朱重八继续刚才的话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能看到并排守在门口的女军。 “她们都是女人。” 稍作停顿,朱重八继续道:“大人身边没有出力的男丁,我就带着兄弟们来了。我们要赚钱要吃饭,不管这碗饭是谁给的,我们只管吃就是了!” 话说得如此直白,项平安一早就猜到他想毛遂自荐,替自己手底下人招揽点营生。 按照原计划,项平安打算先回家里,叫家里人安排采买之类的事,大门大户的官家办这些小事,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朱重八毛遂自荐,他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眼睛挺毒啊!”项平安自斟自饮道:“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 朱重八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我们丐帮想来消息灵通,既然主动登门来揽活,不妨就送大人一个免费消息,项家出事了。” 项平安眸光一凛,神色立刻森寒无比。 他对玩笑的接受程度不高,尤其是拿家人开玩笑,简直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你最好说清楚。” 项平安语气冰冷,顿时笑意全无。 朱重八环视身边兄弟,不紧不慢道:“桌上八个菜,吃四个菜,余下四个菜拿回去给家里老弱病残打包。” “是!大哥!” 众人应了一声,如同训练有素的兵将般,挨个身手拿馒头,又在没有任何商量的前提下,统一夹向四盘肉菜。 只有他们体力跟上了,才能为家里的老幼博来更多的食物! “自从漕运司下了捉拿您缉捕文书后,项家大老爷的族长身份就被弹劾了。听手下兄弟说,项家大老爷不但族长位置被夺,连手底下的大部分盐铁生意,都被二老爷一起夺了去。不但如此,二老爷还派人看守在大老爷家门前,日夜不休,就为了等您露面……” 朱重八做足了功课来见项平安,就想从他手里博得远超222两的利益,最好能把项平安发展成自己的长期饭票! 自古官商贼勾结,蔡喜和汪东就是很好的守护神。再加上项家大老爷的财力,项平安定然不会久居人下。 “你手下有多少人?” 项平安主动替朱重八斟酒,对这个年长自己几百岁的老家伙,充满敬意。 到底是能称王称霸的男人,果然不可小觑。 “回大人的话,我丐帮在东、西港口各有精壮男子五十人,城中有壮年兄弟近二百人,其他散落各处负责打听消息的兄弟不包括在内……” 朱重八一早就统一了明州丐帮,说起话来自然有底气! 他不止是丐帮之主,更是棚户区的王!那里有近百口子男女老少等着他照顾。 眼下,他只有一个目标,让所有人饿不死! “三百人的队伍,确实不好带啊!” 项平安敲着桌面,心里十分佩服朱重八的领导能力。比起财貌双全的自己,朱重八纯纯的以德服人啊! 这样的能人不收入麾下,还等什么? 第52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饭桌上,朱重八第一个动筷子,却是吃得最少的那个,他故意把饭菜留给其他兄弟吃,自己假装和项平安谈事,很少再动筷子。 项平安见他治下有方,有意拉拢他加入红巾军,为自己所用。又担心他恃才傲物,不服从管教,方才故意疏远,不跟他亲近。 一来想考验下对方的诚意,二来也试探下对方的能力。 他吩咐秦可儿拿出三十两银子,作为封口费,交到朱重八手中,转身带着一众人离开。 “大哥,他们走了。” 众人趴在窗口,盯着项平安一行人远去,心里火急火燎的。 唯独朱重八不动声色地坐在饭桌前,不紧不慢地帮忙打包饭菜,小心仔细地刮干净每一滴油水。 贫民窟的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油水虽然看着没多少,却够他们每每吃上一顿肉味窝头。 “大哥……” 一直跟随在朱重八身边的同乡刘五四凑过来,附在朱重八耳边低语几句。 他不愿意错失项平安这条大鱼,打算去官府报官,把那222两赏银赚来花花。 朱重八阴沉着脸,瞪着虎目盯着他瞧了两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打错了算盘,啪啪啪连扇自己两个耳光道歉。 一旁的铁柱见势不妙,忙出面打圆场道:“四叔,五四叔一向沉不住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作为朱重八的亲侄子,铁柱大名朱伟,小名叫铁柱,父母饿死后,一直在外乞讨为生,好不容易和叔叔朱重八重逢,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这丐帮里的大部分成员,都是他们朱家屯的乡党,往上顺着数都是一个老祖宗的同辈人,就算有矛盾,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有些钱,拿着烫手,扔了可惜。你想动?就怕你有命挣,没命花!” 朱重八叹了一口气,道:“老刘,慎言啊!” 一头冷汗的刘五四频频点头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管住这张臭嘴!” 说话间,又抽打自己嘴唇两下,这才缓和了现场气氛。 朱重八安排一部分人回去开饭,留下三五个去港口揽活,自己则带着侄儿铁柱去盯项平安的梢。 片刻功夫,二人追随上项平安等人的脚步,一路盯梢跟踪。 铁柱不懂四叔的用心,小声打听道:“叔儿,咱跟着他们有啥用啊?哪个姓项的家大业大,根本看不起咱!” 朱重八咧嘴笑道:“傻侄儿,你看他带着那几个娘们,哪个是干活的料?咱退一万步会所,就算他可以把扛活运货的事摊派到蔡喜头上,他不也得使唤咱们吗?” “那对!咱们丐帮物美价廉,使唤我们比使唤管军便宜多了。”铁柱频频点头,悄悄从怀里摸出半个馒头递给朱重八。 “四叔,你刚才没吃几口,现在肯定饿了!给,吃吧!” 朱重八接过馒头,一副“叔没白疼你”的表情,狼吞虎咽地噎起馒头。 先前项平安态度模棱两可,既没说不用他们这伙人,也没说要和他合作。 不跟在他身后,万一被铁胆帮截胡,就没他们丐帮什么事了。 “叔,你说项平安跟咱玩的什么把戏?” 铁柱没读过书,和他四叔一样,大字不识一个,脑瓜子明显不如年长些的朱重八好用。唯独有一点不可替代,那就是他的忠心和孝心。 朱重八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一来看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二来就冲他这份无可比拟的孝心。 “他怕咱要高价宰他们!更怕咱手脚不干净!” 朱重八舔了舔手掌心里剩下的干馒头渣,拿起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半桶水,总算不那么饿了。 叔侄俩跟了一路,直到天黑,突然开始犯难了。 眼见项平安那一整队人马,拆分成三支队伍,分别各奔东西,朱重八只可惜自己带人带少了。 “铁柱,你去跟那个骑白马的姑娘,她是管钱的。” 朱重八指着秦可儿,示意侄子继续去跟踪他们。 “叔儿,你呢?” 铁柱吸了吸鼻子,裹紧衣衫道:“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喊人吧?” “来不及了!等你回来,黄瓜菜都凉了!”朱重八果断道:“听叔的,去跟踪那个管钱的。我跟项平安,看看他都见些什么人。明日晌午,咱们酒楼集合。若是看不见我,就带兄弟去找项平安要人!记住,要低调,不要把声势闹大!” “知道了!” 铁柱应了一声,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朱重八把腰间麻绳腰带紧了紧,拄着烧火棍子,紧紧跟随在项平安一行人身后。 虽然项平安骑马,但他的速度并不快,好似有意等着朱重八似的。 蔡喜和汪东被他遣回官衙,秦可儿、范珍香、潘霜霜等人也回酒楼安歇了。 目前身边只有绿珠跟着,主仆二人骑着小马,不紧不慢地往项家庄走去。 项家庄距离此地不足十里地,快马一鞭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按照现在这速度,可能耗时久些。 “大人,咱们在等人吗?” 出门在外,众人纷纷改口,又从“明王殿下”改回了“大人”,以此来称呼项平安。 “你说呢?” 项平安挑眉看向绿珠,故意逗她道:“猜对了,有奖励!” 绿珠转了转眼珠,娇羞一笑道:“我猜呀,您在等那个阴魂不散的臭苍蝇朱重八过来认您做义父呢!” 原本是句玩笑话,却不成想,被有心人朱重八听了去,竟然还当了真。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草丛里的朱重八,拄着烧火棍子踉踉跄跄地冲到项平安马屁股后面,双手死死拽着马尾巴不撒开。 吁! 待项平安把胯下马匹叫停后,朱重八急急忙忙冲到前边去,跪倒在马头前,磕头作揖,高呼“义父”二字。 项平安和绿珠对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说他朱重八傻吧,他还知道攀高枝。 说他奸吧?他是真不要脸啊! “朱重八,你认我做义父,就不想想日后如何收场吗?万一你做了开国皇帝,我可就是你朱家的异性太上皇!” 项平安有鼻子有眼地说道,“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到那时候嫌丢人,再想杀我灭口,可没那么容易!” 老朱杀功臣的毛病在那里摆着,项平安当众揭他的老底,也是本着先礼后兵的君子作风。 “义父这是认下儿子了?” 朱重八脑子有点乱,一点点激动,一点点兴奋,外加一点点疑惑。 这么多年,他倒是没少拿自己是改朝换代的真命天子说事,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家中爹娘胡编乱造的瞎话,哪里有什么可信度。 从始皇帝到汉高祖,历朝历代的开国帝王哪个不是能文能武的旷世全才,从隋唐到宋元几千年下来,没有一个开国皇帝不识字! 就是那汉室扶不起来的阿斗,也是满身文采,出口成章。 像自己这个斗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下辈子都不敢做那皇帝梦! 不过,项平安说出这番话,他倒是听着挺顺耳的。不管咋说,都是对方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千里马常在,伯乐不常有。自己也拼着运气好,当一回红巾军总教头,也算光宗耀祖了! 早在项平安带女军登港之前,关于红巾军的消息,一早就传遍明州城。 坊间传闻玳瑁龟驮着传国玉玺,主动投奔项平安。这才有了海上红巾军的崛起,和那222两悬赏文书。 朱重八爱听戏文,更信戏文里说的“天命所归”。 如今自己有幸认了项平安作干爹,那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也不敢违! “在你前边还有两位义兄,改日有机会,我带你见见他们。” 项平安翻身下马,亲自扶起朱重八,拍着他的肩膀,称赞道:“你骨骼清奇,日后必成大事!义父愿竭尽全力助你早日成事!” 无端被欣赏、看好,让朱重八感激涕零,鼻涕滴流着老长。 从小到大,他的长相一直是短板中的短板,经常被人诟病不算,连累着家人都嫌弃他。 如今,遇到义父这样贤明圣人,非但不嫌弃,反而还很欣赏,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重八誓死为义父效忠!若有违誓言,天诛地灭!断子绝孙!” 朱重八头脑一热,当场性情了一下。随着毒誓发出,他竟有些后悔了。 忙在心里对老天爷补充说明前提条件:义父不辜负我,我定不辜负义父! “义父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愿景就是驱除鞑虏,踏平倭寇,让天下百姓有地种,有饭吃,早日实现天下大同!” 项平安左手牵着马,右手牵着朱重八的手,三人两马散步在月下,边走边聊。 “义父说得极是!咱们汉儿,岂能久居鞑子治下?更何况,朝廷根本不拿咱们当人!” 朱重八义愤填膺道:“黄河决口,三年自然灾害,狗皇帝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哪管咱们百姓死活?乡里十室九空,家家户户易子而食!这样下去,不等着倭寇来打,咱们自己就把自己人吃绝户了!” 项平安叹气道:“这便是我等起义的根基!如今,红巾军上下不足千人,尚不足以形成气候,吾儿有如此广大志向,义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待我回家取来财帛,交给你招兵买马,咱们父子合力打到皇都去!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义父能指望的人,只有你们了!” 听说造反还有钱拿,朱重八根本举双手双脚支持。他喜出望外道:“义父,我愿带着丐帮兄弟入伙,还请义父收留!” 贫民窟精壮男子百十来号,虽无绝技傍身,却是一等一的反元义士!再没人比流离失所的他们,更加忠诚可靠! “义父就等你这句话!回头咱们烧香疤、喝血酒、以后一起争霸天下!” 项平安和朱重八聊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已经能看见前方的路引石碑。 “再前面就是项家庄了,你现在折返回城里,把手下兄弟都叫来这里埋伏,时刻待命,准备搬饷银!” 项平安拍着石碑,感慨道:“此行若是顺利,咱们拿钱走人。若是不顺利,怕是要血溅项家庄了。” 朱重八目光炯炯地看向项平安,他不怕打仗,更不怕杀人,只要能带着兄弟们吃口饱饭,遑论生死! “去吧!” “是!义父!” 父子二人分别之际,项平安叫绿珠把马匹赠给朱重八,这样不但能加快他的脚程,还能保证途中安全。 绿珠打量着丑八怪朱重八,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中缰绳。 “这匹马是我们从酒楼租来的,你要是有良心,用完就归还给酒楼,别辜负我们大人对你的信任!” 绿珠耐心叮嘱道:“信任只有一次,希望你努力把握住机会!” “干娘说得对!孩儿谨记于心!” 朱重八翻身上马,拜别二位,扬鞭而去。 尘烟落尽之时,马背上的项平安朝着绿珠伸出右手,示意她和自己同乘一匹快马。 绿珠羞得小脸绯红,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似的。 “怎么?怕我?还是嫌我?” 项平安温柔地打量着她,头一次觉得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绿珠,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清水似的小佳人,他怎么一直没注意到呢? “不是!不是!”绿珠忙摆手道:“不是那样的!我是怕小姐知道后不高兴。” 项平安微微一笑道:“手给我!” 这次的语气,根本不容绿珠拒绝。无奈之下,她只能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咕哝道:“我能自己爬上去……” 说话间,就用双手扳住马头,努力想要爬上去。 眼见她努力半天,累得气喘吁吁,依旧没能爬上马背,项平安干脆出其不意地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拉。 等绿珠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项平安的怀里了。 “抓紧我!别掉下去!” 项平安策马扬鞭,根本不给绿珠挣扎的机会。 二人同乘一匹快马,难免有些身碰撞摩擦。 此刻,绿珠的后背正紧紧贴着项平安的衣襟,隔着衣衫感受着对方热烈的温暖。本就绯红的小脸,越发红润娇艳。 她蜷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内心既忐忑又慌张,好似乖巧的猫,既满足又恐慌。 “路上耽误时间太多了,咱们必须尽快赶到项家庄。” 项平安随口解释了一句,绿珠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二人的身高差,让项平安的视线刚好能看到马背上乱颤的花枝。好像海上孤岛,时刻等待他的登临救赎。 咕噜! 项平安猛地咽下口水,一时来了些许兴致…… 第53章 四面埋伏 乡间小路,马蹄疾驰。 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荒野中,每一下都踩在绿珠心头。 她紧张得一动不敢动,生怕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 项平安吹着夜风,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偶尔也会和绿珠开一两句玩笑话。 皎洁月色下,二人在马背上疾驰,各怀心思。 “殿下,前方筑高墙、挂灯笼的就是项家庄了吧?” 远远看到红灯笼上“项”字的绿珠,指着正前方的城墙,悄声向主人确认。 项平安思索片刻,回应道:“应该是!我太久没回来,也不太确定了。” 事先没通知家里人搞突袭,就是想看看家中近况。若提前走漏消息,未必能看到真相。 原主脑海中关于自己家门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逐渐模糊不清。 自己到底走没走错路,项平安也不确定。 “吁!” 项平安勒紧缰绳,主仆二人缓缓放慢脚步。正盯着高墙观察打量,忽然看见墙头闪过几道人影。 手持长矛的兵士,站在墙头厉声大喝道:“来者止步!前方项家庄,禁止夜行!” 时逢乱世,流民四起,匪患成灾。 项家庄福泽宝地,是方圆百里唯一没受灾的村庄。 不少灾民慕名而来打秋风,名义上的乞讨,最后都变成强盗,烧杀劫掠无所不做。 项家是村中大户,又是明州出了名的商户,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利益受到侵害,放任不顾。 几次宗祠大会过后,终于议定高筑墙、广积粮的安身立命之法。 这两米高的城墙建造所需费用皆有项氏家族凑齐,本村百姓只是出了些许苦力工时,就能跟着项家一起安稳度日。 高墙筑起之时,项家族长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同定海神针般屹立不倒。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没有项家出钱出力,仅靠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根本就没法守护家园。 自从有了这高墙和宵禁,外边的匪盗根本没有机会踏入项家庄! “六子!开门!” 项平安隐约记得守夜的年轻人叫六子,脑海里有些关于他的模糊印象。 六子妈是原身的奶妈,二人一起光屁股长大,虽然成年后很少见面,但是依然能凭借声音和轮廓认出对方的身份。 高墙上的六子,眯起眼睛盯着项平安看了又看。 他也认出对面那人就是项平安,但是眼下庄子里二老爷说了算,他定下的规矩没人敢违抗啊! 这门,开不了一点儿! “是平安大哥吗?”六子趴在墙头,假意向项平安确认身份,同时低声吩咐身边发小回去向大老爷请示报信。 他们这些贫苦百姓家的二女,没少受大老爷的恩惠。如今老大爷被二老爷罢免了族长身份,又被圈进在老宅里不得外出,他们这些外人都看过不去眼。 只是二老爷眼线极多,他们根本不敢去明州给项平安报信。 如今,大少爷回家来探亲,他们势必要把大老爷被圈进,二老爷倒反天罡的事和盘托出。 话又说回来,义气归义气,可不能头脑一热,得罪了新任族长二老爷。 权衡纠结之际,六子打算先派人去给大老爷报信请示,自己继续站岗。待到时机合适,再做打算。 “知道是我,还不快点开门?” 墙头上灯火通明,项平安歪着脑袋盯着探头看向自己的六子,一点儿没察觉到不对劲儿。 倒是坐在她身前的绿珠,率先发现了六子行为异常。 “殿下,那人有点奇怪。你看他手上比划的动作,和嘴上说的话根本对不上。我看他比划的动作,好像是催咱们赶紧离开?” 绿珠内心充满不确定,但还是小声提醒项平安道:“会不会是庄子里出事了?” “傻丫头!你没听朱重八说吗?我二叔倒反天罡,夺了我爹的权不说,还把他囚禁在家中不得自由。如今,这项家庄已经是我二叔的天下了!六子和我是发小,既不愿意得罪二叔,又不想我吃亏……” 项平安一早就知道自己半夜归家并非正确选择,还是大大方方地回来了。他既然敢回来,就不怕二叔对自己动手脚。 区区一个项家庄都摆不平,日后怎么统领红巾军做大做强? “啊?不是?那是我认错人了。” 墙头的六子,继续自导自演道:“我们项家庄有规矩,入夜后不得开门放行。你有事,明日赶早!夜深了,赶紧滚蛋,别等着我们放冷箭!” 双方正说着,已经有小厮急匆匆跑去向新族长汇报情况。 墙头守卫村庄的民兵,不止六子一个人认识项平安,大家都是一起庄里长大的,谁不认识谁呢? 就在项平安承认自己身份一刻,小厮立刻掉头去打小报告。 砰砰砰! “老爷,开门呐!是我!” 小厮贴着墙根,小声敲门。 屋里传来一声咳嗽,立刻有通房丫头披着衣服出来查看情况。 “李贵,你脑子被驴踢了?这么晚还过来打扰老爷休息?”丫头不满道,“有屁快放,别瞎嚷嚷!” 李贵上前,压低声音道:“快去向老爷通报一声,大少爷回来了!” “说什么屁话呢?大少爷压根就没出去过,现在正在姨娘怀里吃……”丫头突然愣住了,下意识捂住嘴巴,再次确认道:“你说的大少爷是项平安?” “对!”李贵催促道:“姑奶奶,赶紧的吧!快去请老爷早做安排!” 丫头听完,立刻掉头回去禀告。 “什么?项平安回来了?” 刚刚和夫人打完扑克的二老爷项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灯光下,他蜡黄的老脸,顿时没了血色。 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那瘟神耳朵里了?他是回来找我算账的吗? 一连串的猜测,涌向项仲心头,他紧张得直吞口水,一时间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老爷,别慌啊!咱们且把他请进来,看看他有什么打算。若是好说话的,咱们相安无事。若是想搞事情,咱们就让手底下人把他抓了去送官!反正他现在是通缉犯身份,奈何不了咱们……” 二夫人穿着大红色的肚兜,撒娇似的趴在项仲肩头,娇声安抚了几句,总算稳定项仲的心神。 当初要不是她在背后支撑着,项仲也没勇气把大哥推下族长席位。 如今大哥和大嫂守着老宅,整日吃斋念佛、养花弄草,日子过得比自己还舒坦。要不是项平安突然归来,他都忘了自己篡了大哥族长位置的事! 夫妻二人匆匆忙忙套上衣服,随李贵一起去迎项平安入庄。 路上,二夫人瞥了一眼李贵,向丈夫讨赏道:“老爷,李贵报信及时,您打算怎么赏他呀?” 对待心腹,二老爷出手一向阔绰,他知道李贵至今还没成亲娶妻,脱口就把通房丫头许给他了。 “谢老爷赏!” 李贵眼皮子抽了抽,下意识看向二夫人,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再好看的丫头,也没法和二夫人的千娇百媚相提并论啊! “回头我再赏你一些银子做聘礼,日后你可要好生对待新媳妇啊!”二夫人不动声色地看向李贵,目光里的狠辣神色一闪而过。 一行三人各怀心事来到墙头,手下人分开站立两边,替二老爷掌灯。 黑漆马虎的夜色下,项平安刚毅分明的脸,被照得栩栩如生。 “大胆狂徒,竟敢冒充我平安大侄儿?来人,放箭!” 项仲狠狠心,决定听从夫人的安排,直接在墙头射死狗曰的项平安,省得他进庄子里闹! “二叔,你好狠的心呐!哈哈哈……” 项平安策马掉头,离开墙头的弓箭范围,站在那里破口大骂道:“睁开你的老眼,仔细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项平安!莫非要等我把你的家底全都抖露出来,才肯认我?” “满嘴胡诌八扯的匪盗,休想蒙混过关!” 项仲大手一挥,立刻从身后冲上来一对火铳手。 这些火铳都是他通过关系,好不容易从外地买回来守护庄中财产的,却没料到,这第一枪竟然是朝着自己侄儿开出去的。 “再不滚蛋,老子崩了你!” 项仲居高临下的看向项平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还是夫人说得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项平安的妇人之仁,就是对自己的无情! 待他羽翼丰满之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趁着夜色,一不做二不休,落得个干脆利落! “二叔,你十四那年偷我爹的玉扳指出去嫖娘们,还是我跟着我爹去青楼赎的你!这事除了你、我和我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我娘都不知道这事!你还要我说些别的,来证实自己身份吗?” 项平安知道自己的话,二叔半点听不进去。人性就是这样,一旦对方动了杀机,无论自己怎么做,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但他还是要说!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二叔那点见不得光的往事抖搂出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既然他想玩阴的,自己就陪他玩到底! “你胡说八道!” 项仲气得老脸直抽抽,心里把项平安骂个狗血喷头。 “老爷,咱们的火铳够不着他!” 李贵好心提醒,却没想到,换来项仲结结实实一耳光,打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蠢货!老爷当然知道他不在射程范围呢!不然,早开枪了!”二夫人没好气道:“这点火候都看不出来吗?老爷在吓唬他呢!” 李贵捂着脸颊,频频后退,再也不敢多言。 他仗着二夫人宠溺自己,平时没少陪她做运动。如今两口气一起翻脸了,他也很无奈啊! “六子,叫你的人放火箭!射死冒名顶替的贼寇!” 项仲气得直跳脚,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了结项平安! 放他进项家庄,那就是惹祸上身! “是!” 六子吞了吞口水,立刻安排手下人就位。好在他事先已经向兄弟们通过风,大概率不会有冷箭射中项平安。 不然的话,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另一边。 从墙头溜下去,找大老爷报信的五竹,此刻已经将项平安归来的消息,传递到主人耳朵里。 正在秉灯夜读的大老爷项伯,缓缓放下手中书卷,一脸错愕地看向五竹,反复向他确认有没有看错。 一旁陪读的大夫人陈氏,缓缓放下手中鞋底,不动声色地看向五竹。 五竹是她陪嫁丫头的小儿子,一直是他们大房这边的心腹。今儿个听他来报信,也觉得不太可信。 儿子劫持官船出海为盗的事,早在明州传开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在村庄里露面。 “你可看仔细了?没差?”项伯再次确认道。 “绝对没错!” 五竹急得直跺脚,连声催促道:“老爷,夫人,你们快点过去救少爷啊!二老爷那边绝对不会放他进来,搞不好已经动手了!” “不会的。”项伯轻抚胡须,淡淡一笑道:“我儿没那么容易死!” 从小到大,他在培养儿子方面,从来没吝惜过钱财。 君子六艺,样样请了名师回来授业传授。 弓马武艺方面,更是用尽了心思。 若是这样简单就被人害死了,那便是他学艺不精,合该有这一遭。 不过,这孩子顶着通缉犯的名头,深夜归家,怕是遇到了些许难事。 “往日平安在漕司做官时,成日里花天酒地,从不见他回家看望双亲。今日连夜闯庄子,怕是没钱了。” 项伯看向老婆,笑道:“快去给咱孩儿准备些银钱吧!” “不是!老爷,你真是一点儿不着急啊!” 五竹气笑了,越发有些绷不住,一时竟忘了主仆身份,当场直言道:“二老爷那边搭弓射箭要杀少爷,您就不急着去救援?” “五竹,听老爷的吩咐,莫要多事。” 陈氏一向惯子,这次却意外和老爷站在同一战线,搞得五竹以为他们夫妻俩要放弃项平安,气冲冲从房间里冲出来,转身就去大小姐闺房求救。 项伯专宠陈氏,从不纳妾,更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他膝下只有项平安和项如玉一双儿女。 五竹没有别处求告,只能跑到大小姐的院子里来敲门。 待字闺中的项如玉和项平安相差十岁,从小习武,身手了得,唯有求她出手,才能保下项平安的性命!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守夜的丫头小绿,她披着外衣,打着哈欠,站在门口询问道:“谁呀?” “是我!五竹!” 五竹急不可耐道:“快去禀告小姐,大少爷回来了!现在就在护庄墙外候着,小姐若是去晚了,可能就见不到兄长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 丫头小绿迈着小碎步来到上房,一进屋就把五竹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我哥回来了?糟了!他还不知道二叔夺族长的事,这会儿恐怕已经遭遇二叔毒手了!” 项如玉急得直跺脚,第一时间拿起随身宝剑,翻身上马,前去营救哥哥。 第54章 壮志未酬 项如玉在峨眉山跟随师傅学艺三年,本打算学成后行走江湖,四处赈济灾民,一路行侠仗义,却不料想,突闻家中噩耗,兄长惹上官司被通缉,家族内斗,害父母受到牵连,在老宅里闭门思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无心学艺,立刻赶回家中,侍奉父母双亲。 原本打算和二叔撕破脸皮,争个山高水低,替父母出这口恶气。 奈何父母非但不支持她的决定,反倒逼她在家安心学习女红,早日出嫁高门大户,成为项氏家族,乃至整个村庄的铁杆靠山。 听父母的意思,是想把她送进北安王府后宅当女官。未来发展好了,能获得王爷宠幸的话,就有机会扶为正室。 对父母这份安排极度不满的项如玉宁死不从,差点削发为尼。 当初双亲执意把哥哥入赘到王府当驸马,她就坚决反对。现在轮到自己,自然不可能轻松就范。 好在父母宠溺自己胜过哥哥,才没逼出人命。 后来,和母亲闺房谈心时,才知道北安王看中了项家庄的田地,若不及时攀附高枝,早晚要被贵族圈了土地,流落异乡为奴为婢。 出于对庄子上的乡亲的爱护,父母才舍出自己一双儿女的前程作为赌注。 哥哥被通缉悬赏,王府那边迟早要派人来退婚。与其被动承受苦果,倒不如主动出击,再派过去一个得力人选。 父母的良苦用心,让项如玉几度动摇,眼看着就要答应下来,突然听闻哥哥回来。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 “放火箭!” 项仲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火箭,带着破空声,飞向城墙外的项平安。 “住手!” 项如玉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墙头,抽出宝剑抵在二叔脖子上,威胁他道:“快住手!” “这不是如玉吗?”二夫人讪笑道,“你这样对待你二叔,怕是要被罚跪祠堂呢!” 项仲吞了吞口水,假笑道:“好侄女,你怎么来了?” 有人通风报信! 意识到这点的项仲,下意识环视四周,最终定格在五竹脸上。 “外面那人是我哥项平安!你们猪油蒙心了吗?连他都不认得?还是说,你们就想弄死他?” 项如玉阴沉着脸,没好气地质问二叔。凭她的个人实力,斩杀二叔不过是挥剑之间人头落地的事,之所以隐忍到现在,那都是父母的意思。 “你哥项平安在海上为盗,怎么可能回到老家生事作乱?这不符合他的脾气嘛!” 二夫人阴阳怪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思念哥哥,你二叔何尝不思念?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认下一个外人,叫他进来祸乱庄子吧!” 项仲转了转眼珠,附和夫人道:“你二婶说得对!现在匪盗作乱,周边都是流民灾民,各个都惦记着咱们庄子里那点存粮!万不能因为一时大意,就放贼人进来,连累全族上下近百人口啊!” 夫妻俩一唱一和,说得项如玉一时语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站在她身后的五竹倒是伶俐鬼儿,当即小声提醒项如玉道:“二老爷言之有理,小姐还是早些下去吧!” 项如玉瞪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朝着自己比比划划,似乎意有所指。 “五竹,你的意思是,让大小姐出去确认下,外边那人是不是咱们少爷?这也太冒险了吧!” 墙头草六子在关键时刻吐槽五竹,表面上看是为大小姐帮腔,实际上就是点大小姐呢。 他们都是和项如玉一起长大的人,知道项家大小姐大脑简单、四肢发达,故意把路子挑明了说,生怕她听不懂。 二人一唱一和地说着,差点没把二老爷夫妇气冒烟了! 他们还寻思拖延时间,等到了后半夜再派人下黑手,解决外边的项平安。 哪成想越弄事情越大,现在庄子上下全都知道项平安回来了,这时候再动手已经不是最佳时机了! 项仲心中暗暗叹气,自我劝慰道:天意不可违啊!盖是项平安命不该绝吧! “如玉啊,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出外面实在太危险,不如等天明……” 二夫人话还没说完,项如玉一阵风似的下了墙头,一边往城门方向走,一边拍着大腿后悔。 “我怎么这么蠢呀!五竹都说了外边的人是哥哥,我直接开门迎接不就好了,和他们废什么话呀!” 项如玉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命令守门的民兵打开大门。 村里人都知道她的脾气,谁也不敢招惹她,乖乖把厚重大门打开,看着项如玉朝着门外那人飞奔而去。 城墙上,二夫人怒冲冲地咬着嘴唇,眸中闪过一抹阴鹜神色。她挑眉看向身边的丈夫,对方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静观其变,暂时不要有下一步动作。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那两位? 虽说项伯把族长位置让给老二,但他在家族里的地位,依旧不可小瞧。抛开这些不讲,关系家族命运的那些生意命脉,还都掌握在他们夫妇手里。 眼下,实在得罪不起他们啊! 就凭项平安一个莽夫,也掀不起什么浪花!随他去折腾吧! 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肯定是为了钱回来的,只要抓住他的小辫子,随时都能把他撵出项家庄! 项仲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下城墙去迎接项平安。 这些表面功夫,他一向很擅长。 待项平安和项如玉并肩来到城门前时,项仲已经带着一队手持火把的乡丁来到正门前。 “哎呀!我的好侄儿,你终于回来了!二叔想死你了!” 项仲上前握住项平安的手,急着解释道:“二叔过于谨慎,竟差点铸成大错!贤侄儿不会怪罪叔叔吧?” “会。”项平安一本正经地看向叔叔,神情淡漠道:“我还以为你不让我进庄子,想让我死在外面呢!” 被说中心事的项仲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反而赔笑道:“就算二叔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夜深了,咱们闲言少叙,你还是尽快下榻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家宴上细说!” “对!家宴!你二叔要替你接风洗尘!”二夫人一脸关心道:“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快些洗洗休息吧!” 说话间,还瞄了一眼项平安身边的绿珠,心中暗道:哪里来的俊俏丫头,竟然跟着项平安这个乡野莽夫?真是可惜了一朵娇花! “叔叔婶子早些安置了吧!侄儿这边不牢你们二位费心!” 人前该有的尊重,项平安象征性给了一些,掉头和妹妹一起往老宅方向走去。 途中,项如玉埋怨哥哥行事草率,就这么丢了官家饭碗,成了海上贼寇。要不是北安王那边面子大,家里都要跟着遭殃呢! 即便官府那边没过来找麻烦,二叔也借着这个由头,把老父亲拉下族长的位置了。 听着妹妹埋怨自己,项平安笑而不语,完全不放在心上。 上辈子他孤家寡人,没有血亲在世,这辈子重生不但多了一个嫡亲的妹子,还有双亲在世,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形容,总觉得自己有了牵挂,更有了奔头。 这也是他这次急着回家探亲的主要原因之一。 “哥,你哑巴了?咋不说话?” 项如玉絮絮叨叨半天,也不见哥哥吱声,不由得好奇地看向他,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从前的哥哥,脾气急躁,稍有不顺心,非打即闹,家里没人敢惹他这个混不吝的小霸王。 双亲二老从未疏忽对他的教育,奈何他越大性子脾气越差,以至于双亲无法管教,索性放任他离家自由。 这次再见到哥哥,总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气质。 真要让她详细说出一点儿什么,她反倒又不知从何开口,只一个奇怪就挡住了所有猜测。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爱听。” 项平安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小妹的头发,听着她唠叨自己也不觉得烦。 项如玉见他如此反常,索性也不说那些牢骚话,反而关心起他在海上的强盗生活。 “大哥,做强盗开心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啊! 比起“你过得好不好?”之类的常规问题,显然这句更在意项平安成为海盗后的心里感受。 “开心!”项平安直言道,“一个人,不断地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的过程,就一定是开心的。” “当海盗是你的梦想?”项如玉一脸匪夷所思,她可从来么听说过这种梦想。 项平安哈哈大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反正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听不懂,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项如玉白了他一眼,转身往自己的闺房跨院走去。越走越觉得生气,干脆又掉头跑去前院,打算和双亲一起教训下哥哥,方便出了这口窝囊气。 天微微亮。 老宅里灯火通明。 项伯和陈氏并肩坐在书房里,眼泪汪汪地看着出海归来的儿子。 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呢。 原本就不恋家的项平安,见到双亲后,立刻撩起袍子跪下,向父母磕头请安。 “这还是我儿吗?” 陈氏拭去眼角泪水,一脸疑惑地看向项平安。 她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那一身反骨的小霸王,怎么突然这么孝顺懂事了? “娘,儿子不孝,让爹娘记挂了!” 项平安眼角湿润,心里百感交集。 陈氏亲自上前扶起儿子,抚着儿子的脸颊,自己打量了半天。 “这是我儿呀!” 陈氏看向项伯,欲言又止。 “回来就好。” 项伯声音平淡,静静地看着儿子。他失望过无数次,已经不对这小子抱希望了。 “先回去休息吧!”夫妻俩异口同声道。 项平安摇头道:“儿子不累,只想和爹娘说说最近经历的这些变故……” 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样有些操之过急,有心改口说明日再聊,父母又拽着他不让走。 没多会,项平安就把自己杀漕司、劫官船、建立红巾军、自立为明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父母听。 二位老人也是见惯风霜雪雨耄耋老人,听到儿子说这些激励人心的经过,非但不觉得恐慌,还时不时地拍案叫绝。 “红巾军最近闹得很凶,各乡各府都在搞起事,我只知道那明王姓项,却不知道竟是我儿平安!” 项伯年轻时喜欢结交江湖义士,在十里八村颇有名号。如今项家庄高筑墙、广积粮的路子,就是他从汉高祖传里学来的。说白了,他也是一身反骨的造反头子。只不过,不为旁人所知罢了。 “走!爹带你参观下……” 项伯情绪激动,猛地一拍桌案,搞得项平安一头雾水。 等他回过神来时,藏在书架后边的那道暗门已经打开,一条幽幽隧道,灯火通明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是?” 项平安脑海里没有半分关于密道的记忆,他不知道老爹想搞什么,也没敢多问,只乖乖跟随在老子、娘的身后,一起进了密道。 密道里通风良好,能听见滴水声和微弱的风声。 凭感觉来判断,这密道应该是V字形结构,经历过一段低谷后,开始重新向上。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条密道竟然通向庄子后边的金银山。 一条连接自己书房和后山山洞的密道,就这样水灵灵地出现了。 项平安来不及感慨,就听母亲说道:“你爹这个老反骨仔,早年间跟着道士学道时,就算出他是武曲星下凡,这么多年,他一直暗地里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打造运输密道,就为了占山为王呢!” 儿子当海盗,老子当山贼? 项平安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一家子都不简单! 他本打算回家来打秋风,怎么看着看着,好像还得给老爹一笔启动资金让他继续发展下呢?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项平安突然把视线落在母亲陈氏身上,疑惑道:“母亲,你……” 母亲出身大户人家,夫妻俩一辈子相敬如宾,连个妾室都没纳,足见感情深厚。父亲想造反,母亲定然也没闲着! “你娘和王爷家的奶娘是闺中密友,这么多年,一直靠她维持着和那边的关系呢!当初我们打算把你入赘到王府,真正目的就是做空王府……” 提及往事,项伯目光炯炯。他虽暮年,壮志未酬!待来日,踏破贺兰山缺,收拾旧山河之日,便是他真实身份昭告天下之时。 项氏不过是他们一族的假姓,他们的真正姓氏,与南宋王朝息息相关,恐怕再无得见天明之日了。 第55章 儿子英雄老子好汉 “爹!娘!大哥!你们竟然背着我在家里挖密道?” 项如玉突然出现,着实吓了老两口一大跳,他们自以为行踪很谨慎,却没想到,千算万算,到底还是被闺女知道了。 陈氏干笑道:“闺女,你听娘跟你说……” “我不听!我不听!” 项如玉捂着耳朵,眼神坚定得像要告发双亲。 项伯见势不妙,立刻朝儿子使眼色,叫他过去赶紧把妹妹按住。一旦叫这丫头出去到处声张,岂不坏了他们的大事。 项平安愁了妹妹一眼,低声道:“姑奶奶,你小点声,生怕上边的人不知道咱们家要造反吗?还是说,你要去官府举报我们?” “不是,你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啊?合着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外人,对吗?”项如玉一脸不服气道:“要不是我偷偷跟过来,你们要一直瞒到我死吗?” 听着女儿的话,项伯的老脸拉拉得快到地面上了。 “女孩子家家的,知道那么多有啥用?最好还不是要嫁人!” 项如玉鼻子都快气歪了! “好!好!好!这个家里就我一个人是外人,我走还不行吗?” 陈氏见势不妙,赶紧站出来做和事佬,拉着闺女的手,好顿安抚。 到最后,项如玉深深看了父兄一眼,叹气道:“早知道你们要造反,我就不拿苟仁的私房钱去劫富济贫了。” “等等!你是说,前段时间多次出入漕司府行窃的女飞贼是你?”项伯张着大嘴,就差能看到他的隔夜饭了。 之前官府悬赏五百两抓捕女飞贼,他还和好友念叨想赚这笔外快呢!却没想到,被悬赏的竟然是自己女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是我啊!” 项如玉大大方方承认道:“我们峨眉派顶天立地,做这些劫富济贫的行侠仗义之事,也都是师祖们留下来的文化遗产……” 项平安吞着口水,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倒是不地道里有多闷热,是这一大家子各个心怀鬼胎啊!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尤其是陈氏笑得最开心,这女儿没白养,像她了!当初她年轻时候,也没少干这劫富济贫的事。不然,项家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大的家业。 “闺女,儿子,你们都长大了,娘也不瞒你们了。其实,你们的外公,就是朝廷悬赏一万两的大盐商陈济南……” 陈氏一时开心过了头,直接自爆马甲,把自己是盐贩女儿的身份,在儿女面前正式曝光。 在此之前,她从未提前过此事。 “夫人,急躁了!” 项伯假惺惺地训了一句,朝着儿女招手道:“都随我来,爹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一条龙!” 项平安针对父亲口中“一条龙”有诸多猜测,唯独没想到,他的一条龙竟然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也不知道老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残疾人,一个个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在山洞里敲敲打打,忙着打造各种制式的冷兵器。 项如玉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当场开口询问父亲道:“爹,他们怎么缺胳膊断腿的?都是你打折的吗?” 项伯轻捋胡须,一脸得意地拍了拍面前老者的肩膀,对方立刻拱手作揖,向项如玉解释道:“小姐,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要是没有项大人,我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头疯狂控诉安西王、北安王、宗王、楚王等等这些占据封地的蒙古亲王、藩王的恶行! 自从大元朝建立至今,这些藩王一直没停止内部战争,每年水草疯涨、牛马遍地的时候,就是他们疯狂内斗的日子。 蒙古贵族打仗,很少用自己的骑兵,都用他们从本地征上来的汉兵。用汉军打头阵,死伤兵将如同路边野狗一样被遗弃,根本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 一场战斗下来,总有那成百上千的残疾兵将被逐出军府无处可去。 项伯正式利用这一点,广招残兵败将,供他们酒食,帮他们治疗伤痛。这些人感恩戴德,视项伯为自己的再生父母,各个争先恐后为项伯效力。 他们都是自愿进入山洞打造兵器的,从来没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 听老伯一席话,项平安兄妹俩,对父亲的看法立刻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 原来他们就知道父亲不简单,却不知道,老头子这么不简单!这可是造反啊!一旦被抓,那可是要被抄家灭族的! “走!咱们去前边看看!” 项伯一脸得意地在前边领路,听着此起彼伏的招呼声,面带和善微笑。 看得出来,大家都对他很尊重。 这年头,路边白骨累累,家家户户易子而食,他们却能猫在山旮旯里吃香喝辣,换谁不尊敬项伯? 就这养老生活,堪比世外桃源! “娘,我爹造反,你就不害怕吗?”项如玉挽着陈氏的胳膊,和她唠家常。陈氏没急着回答她,反倒指着项平安的鼻子,质问儿子道:“平安,你出海为盗,不害怕吗?” “大丈夫顶天立地,为家、为国、为天下人,死而后已!我怕,但是我不能一直怕!”项平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又踏实了三分。 原本,他这次回家,是想打些秋风,搞父母一点家底出去。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他甚至都不用出去采买,直接从父亲这里零元购就可以了。 这哪是山洞啊,简直就是一个小型战区补给站。 从入口到出口步行大概要两个时辰,骑马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出去。 兵器、粮草、棉衣、酒水等所有打仗需要的物资,包括靴子、鞋垫这些小东西,都有专门的生产线! 项平安也不知道那些满手老茧的残疾兵怎么拿起绣花针缝鞋垫,反正这伙儿他们干得是挺漂亮,看着不比机器缝得差。 这么大一个军工厂,简直就是老天赐给他的后援补给站啊! 当他和父亲说出内心真实想法时,立刻得到父亲的拒绝。对,是拒绝,不是认可,更不是赞同。 “为什么?” 项如玉和项平安异口同声道。 他们对老父亲的决定,感到万分不解。 反正都是要造反,为啥不能支援下亲儿子呢? 眼看着父子之间的氛围,又有些剑拔弩张,陈氏立刻站出来圆场道:“你爹现阶段的目标就是高筑墙、广积粮,五年之内按兵不动!绝对不会让外界发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不假,但还不到灭亡的时候。我们要等着起义的大旗插遍神州大地,才能离开这山窝窝,成为燎原星火的一份子。 时间不到,强行造反,只会惹来杀身之祸。这种不利之举,绝对不会发生在我项家人身上。你们要记住,谋定而动!” 谋定而动?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可是吕后的至理名言。 老爹这是苟着按兵不动,等着别人揭竿而起,他在坐享其成啊! 有些话不必明说,明白人一眼就能看透。 这么稳扎稳打的路数,确实也符合爹娘的行事作风。 既如此,那就各干各的,看看到最后谁先达成当前目标。 “我儿不必忧愁。” 项伯听老婆说完,哈哈大笑道:“你虽然指望不上家里,还有一堵强大靠山可以依靠呢。” 说话间,用手指悄悄指了指陈氏,暗示项平安去找他外公想想办法。 陈氏见状,抿嘴一笑道:“娘都帮你安排了,稍后你外公会主动联系你的!千万别着急啊!啥事都慢慢来才行!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你和北安王女儿的婚事。王府那边有意退婚,你得抓紧时间去王府报道。” “咱家都这情况了,还需要巴结王府吗?”项如玉一脸费解道,“我哥现在可是海盗,你让他去王府报道,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官府抓捕我哥的通缉令就是北安王亲自签的!” 项伯摇头晃脑道:“此言差矣!你女孩子家家,懂什么!” 说完,又拍着项平安的肩膀,示意他道:“你来说,为父安的什么心思?” 应该是没安好心吧! 项平安心里嘟囔一句,嘴上却要附和道:“爹是想深入虎穴拿捏虎子吧?北安王就那么一个女儿,听说最近也害了病,他逼我入赘过去,也是想给女儿冲喜吧?” 这些消息都是项平安和朱重八聊天时,对方透漏给他的内幕。本来他不关心这些事,奈何朱重八这个好儿子替他操碎了心,自己想拒绝这些情报都难。 “对!打蛇打七寸,只要你哄好了公主,小小北安王还是任由咱们拿捏?” 项伯财大势粗,但是在王府面前,依旧不够看的。他极力想要把一双儿女安插进王府,也是这个意思。 在他看来,北安王年纪轻轻就成了老糊涂,想拿捏他也不算什么难事。 “行!我听爹的,明天就去北安王府。” 项平安忽然想起范建,于是开口求父亲托人找关系,把范建捞出来。对这件事,项伯没有拒绝,反而答应得很干脆,算是照顾了儿子的情绪和面子。 一家四口参观完地下工厂,天已大亮,四口人在山脚下的面馆,简单吃了一口面做早餐,打算就此各奔东西。 老两口带着女儿坐马车回庄子里,项平安则骑马去北安王府。 出发前,他忽然想起绿珠还在老宅里,考虑到她的郎中身份,项平安亲自起码回去接她,打算带着她一起去王府。 途中,又忽然想起,朱重八还带着他的人埋伏在庄子外边,忙带着妹妹项如玉去见朱重八,交代他去和秦可儿等人汇合,帮忙她们采买运输补给品,往返运送到港口和大船之间。 现在朱重八也是自己人,他办事项平安相对放心。饶是如此,还是派妹妹跟随朱重八一起回港口办事。 打虎亲兄弟嘛!自家妹妹这么大了,也不能老是让她留在家里吃白饭! 安排好这一切,项平安和绿珠各自骑着快马,奔赴北安王府。 北安王府距离明州不算太远,日夜赶路,大概一天半就到了。 项平安走得挺急,没用一天就到达北安重镇。 天黑之前,项平安在城里的客栈安营扎寨,和绿珠定了一间上房,又要了一桌酒菜,在房内酒足饭饱之后,绿珠又吩咐小二打了一桶热水,伺候项平安沐浴更衣。 之前洗澡这活儿都是林盼儿她们侍弄,绿珠虽然伺候过自己小姐洗澡,却从未伺候过男人,显得笨手笨脚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虽说医者眼中无性别之分,但眼前的项平安可是她无比尊敬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紧张什么?怕我?” 项平安靠在木桶上,面容平静地看向绿珠。也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太饥了,既然觉得绿珠也眉清目秀的。 “回大人的话,绿珠怕伺候不周惹您生气……” 绿珠站在项平安身后,动作轻柔地替他搓着背。这次出来,她有幸跟在大人身边,纯粹是因为大人需要她的汤药,而不是她这个人。 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熬药的工具人,根本没有存在感,自然也不敢和小姐他们相提并论。 “珠儿,你没必要自卑。在我眼里,你和她们一样漂亮可爱,甚至比她们更温柔……” 项平安湿漉漉的大手,轻轻握住绿珠的小手,故意逗她道:“想成为第一个侍奉我的女人吗?” 啊? 绿珠一声惊呼,整个人都傻掉了! 大人这是要宠幸自己吗? 怎么可能!自己又没小姐那么金贵,又没林盼儿那么妖媚,大人怎么会看上自己! “大人,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绿珠一本正经道:“珠儿这样的贱婢,只配给您端洗脚水,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项平安哈哈大笑,直言道:“只要是我喜欢的,哪怕你出身青楼,我也不会嫌弃!好珠儿,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去吧!” 说完,起身从木桶里出来,径直走向卧室更衣。 绿珠脸红心跳地捂住眼睛,却通过指缝偷窥项平安肌肉虬髯的身材,暗暗吞了吞口水。 怪不得小姐她们为了大人整日争风吃醋,这样结实健壮的身材,换谁看了不迷糊? 眼神迷离之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绿珠脑海里缓缓浮现。 第56章 有点突然 北安重镇,墙高巷深,重装甲兵列队巡夜,沉重的盔甲摩擦发出的铁器尖叫声,回荡着午夜天空,叫人不寒而栗。 传闻北安军镇的守卫位列八大军镇之首,北安王治下更是一向以严苛着称,这里的宵禁执行度全国第一。 午夜之后,街面上连个鬼影儿都看不到。 除了客栈酒楼这种为各地往来行商提供住宿的地方,普通百姓家里更是严格执行戌时过后不准点灯的严格规定。 项平安初来乍到,对这些情况不太了解,也是在店小二的催促下,才熄灭蜡烛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这边正回顾这两天来发生的琐事,忽然闻到一阵好闻的香味儿,是以前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糟了!是迷香!” 还没等项平安反应过来,绿珠已经从外间蹑手蹑脚走过来,俯身附在项平安耳边提醒他道:“大人,有迷香!” 说完,用自己的手帕轻轻护住项平安的口鼻。 她的小手既柔又软,皮肤又滑又香。换做平时,项平安肯定抓过来好好闻闻,看看她平时都用什么熏香熏衣服。 眼下情况紧急,他无暇顾及其他,从绿珠手里夺过丝巾捂住鼻子,手持宝剑蹑手蹑脚地守护在床栏附近,时刻准备袭击不请自来的贼人。 原以为北安镇治下严格,匪盗绝迹,不成想都是错觉啊! 人还没睡呢,贼就先来了。 也怪这贼人不长眼睛,竟然把主意达到项平安头上来了。 殊不知,等待他的却是悬在屋梁下的钢刀一把!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项平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外边传来的脚步声这么轻?只有女人和小孩,才会有这么轻的脚步声。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来者武功高强,轻功了得。但凡有这等本事之人,大概率不会来做贼吧! 正琢磨之际,贼人悄无声息靠近了。 “站住!” 项平安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轻轻搭在来人肩头,语气里更是透着一丝不屑和轻慢。 就这点本事还敢来行窃?真是可笑! “嘿嘿,大人莫慌,听小的细说!” 来者并不惊慌,反而用一种几近戏谑的语气,让人十分捉摸不透。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小人在官府的悬赏缉捕文书上看过您的照片,不出意外的话,您应该就是鼎鼎大名的红巾军首领明王殿下吧?小人梁上鼠拜见明王殿下!” 项平安眉头一皱,心有不解!这小子也太没脑子了吧?就这么水灵灵地进来投靠自己?谁能相信他?谁又敢相信他啊? “呵!官府的捕快也开始玩花招了吗?这迷香,这语气,哪点有诚意?” 项平安寒声道:“真当我项某人是傻子吗?” “嘿嘿!小人不过是和明王殿下开个玩笑罢了!大人莫怪!莫怪呀!” 梁上鼠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立刻献上诚意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凉山几十号兄弟仰慕您已久,只是苦于没有中间人,一直搭不上您的关系。 前几日,我兄弟铁柱从明州归来,自述遇见他同乡刘栾雄刘大哥,二人酒酣耳热之时,刘大哥便问我等是否愿意投靠明王殿下的红巾军。 铁柱归来后向我道出此事,我立刻修书一封,并白银五百两,共同上呈刘大哥,以示我等诚意。刘大哥见我等诚心入伙,当即把您下榻酒楼的事告诉我等,这才有了此刻之事……” 听完梁上鼠一番话,项平安方才把宝剑收入剑鞘之中,又命绿珠点燃烛火,细细观察来人的一举一动。 梁上鼠人如其名,长得一双老鼠眼,稀薄的络腮胡下,是一张尖嘴猴腮的狡诈模样。项平安有点搞不懂,刘栾雄拉他们入伙的理由。 怎么红巾军就这么不挑吗?啥人都往进拉? “殿下别看我长成这般模样,小鼠也是性情中人,当初北安王从乡下搜刮大姑娘小媳妇运去琉球、倭寇等国贩卖,我等义士可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梁上鼠自我介绍一番,试图给项平安留下一个好印象。 光听他说那些往事,项平安无法辨别几分真假,直到他拿出一张通缉犯画像,和自己那张老鼠脸一对比,项平安才知道他也在被通缉。只是悬赏金额有点少,还不到十两银子。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项平安多少也能理解刘栾雄拉这些凉山好汉入伙的心情。 眼下挑三拣四,只会阻碍义士来投奔红巾军,如此敞开门户,才会在最短时间做大做强。别管他长得有多么丑陋,只要能打仗,那就是好士兵。 “好!那我就命你为凉山指挥使,日后出入战场,以红巾包头,便是我红巾军之人。具体军规,会有人细细说与你等。” 项平安招揽梁上鼠入编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北安王坐拥北安重镇,自己单枪匹马过来,颇有些自投罗网的嫌疑。 如今,手底下有人,自然心中不慌,这等好事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末将领命!” 梁上鼠有模有样地鞠了一躬,他和他那百十来号兄弟,说白了就是占据凉山的小毛贼。也是图着做大做强的心思,才听从刘栾雄的劝告来投奔红巾军。 要说刘栾雄在他们凉山人心目中的地位,绝对就是项羽他大爷,项当牛逼了! 本地人都知道,刘栾雄的哥哥刘福通是出了名的富二代,他掌管三省牢狱大权,出入皆是宝马良驹,权利堪比通天。 外人只到刘福通是一个掌管牢狱的小官,只有知根底的人才清楚,他手中掌握着三万死囚犯的生杀大权,简直就是阎王爷的秘书,随便一笔都能叫人立刻归西。 项平安不知道刘福通的存在,他甚至还是第一次从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早知道刘栾雄有什么牛比的亲戚,他肯定亲自去拉拢一下! 梁上鼠当着项平安的面,把北安镇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也是从他口中,项平安才知道,原来北安王只是一个妻管严,这边真正说了算的是北安王妃郭女王。 郭女王手中权势之大,皆因她娘家有钱、有地、又有势力! 当初元世祖起兵,郭家可是没少出钱。要不是她们家族是母系家族,世代重女轻男,郭女王早就被封为一字并肩王了。 也不知道郭家祖坟冒了什么烟,她们家的女人只能生女儿,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要说郭女王的老爹郭信也是想得开,不但自己随了老婆的姓,还把女儿们全部嫁入王府成为王妃,他自己则成了最牛老丈人,整个大元朝最有权有势的人都要低头喊他一声爹。 郭女王是郭信所有儿女中最小的一个,却又是最漂亮的一个。她今年才30岁,长得倾国倾城,是北安军镇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光画像就卖出上万卷,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反观北安王这个钓鱼佬,全部心思都在钓鱼上,对夫妻、男女之事根本不上心。最经典的就是,屋头只有老婆一个女人,连仆人都是男的。 这点和项平安家有点相似,都是母老虎当家,连个妾室都容不下。 早年间定下项平安和公主婚事的人就是郭女王,她其实也没比项平安大几岁,却英年早婚,生了公主这么唯一一个继承人。 项平安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拜见这个年轻的丈母娘,和她商量退婚的事,就觉得有些小激动,连梁上鼠接下来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项家夫妇打发儿子来这边,是想需求北安王庇护,求他尽早撤掉通缉令的。而项平安这个一身反骨的反骨仔,此番来见北安王,是想和他女儿退婚的。 至于退婚理由嘛,倒也没有特别特殊的,就是不想犯罪罢了。虽说在古代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但项平安却不这么想。 他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自己的曹贼属性,比起干干瘪瘪的未婚妻,他更喜欢丰腴貌美的丈母娘。 咳咳,扯远了。 反正就是要退婚! “明王殿下?” 梁上鼠见项平安走神,下意识提醒一声。反应过来的项平安立刻干咳一声道:“路上乏累,有些疲惫了。你先退下吧。” “属下为您守在门外。” 梁上鼠刚刚投奔红巾军,急于表现自己,自然先站好第一班岗,给老板留下一个好印象才行。 项平安也懒得管他,有着他自己发挥去。 “珠儿,你今日立了大功,本王要赏你!” 要没有绿珠及时过来提醒,自己恐怕就要中了梁上鼠的招!虽说中毒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这种脸面。 “赏什么好呢?” 项平安端坐在大床上,打量着绿珠,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珠儿不敢。照顾殿下是珠儿的责任。” 绿珠一脸娇羞道:“珠儿自幼跟随师傅药浴,练就百毒不侵之体,不但血液可以驱毒,体液也可以……” “这么说,你刚才……” 一想到自己刚刚闻过的香香味道是珠儿的口水,项平安不由得心思大动,立刻叫绿珠坐过来自己身边,他要好好的、仔仔细细的、认认真真地品尝一下,这琼浆玉液的滋味。 一个时辰后。 绿珠缓缓从床上爬起,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项平安搞散架了。 她红着脸颊起身,准备洗漱一番,熄灯入睡。 “殿下真猛!金枪不倒啊!” 躲在门外听动静的梁上鼠捂着嘴巴偷笑,早知道殿下这么能干,就该带着前几日虏上山的青楼头牌过来孝敬殿下。 …… 一夜过后,项平安精神饱满地起床,在绿珠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准备去王府拜见北安王夫妇。 经过昨夜的战火洗礼,绿珠已然从女孩蜕变成女人,一想到殿下昨晚折腾了她六七次,她连走路都觉得疼。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在殿下的汤药里下那么多猛药,这回好了,全都发泄到自己身上了。 要是让小姐知道自己在这边吃独食,不气哭才怪!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呢?” 项平安捏着绿珠的下巴,柔声问道:“要是身子不舒服,就留在客栈,不用同我一起去王府了。” “珠儿要去!” 绿珠轻轻拽着项平安的衣袖,红着脸,小声道:“珠儿要一直和殿下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瞧瞧,这小丫头的情话说得多自然啊! 要不是时间紧迫,项平安真想再宠她一会儿。 主仆二人从客房出来,在梁上鼠一脸奸笑的注视下,坐上高头大马前往北安王府。 坐落在闹市区的北安王府,保留着浓郁的异域风格。 门口守卫的家丁,全都是甲兵造型,从头到底都是防护用具,捂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两只棕黄色的眼珠子。 咔嚓! 项平安一上前,两个士兵手里的长矛就交叉在一处。铁器碰撞带来的清脆声响,迅速惊动守在门口的管家。 “来了!来了!快请进!” 管家亲自上前迎接,搞得项平安一头雾水。他还没自报家门,对面就知道他来退婚了?这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 “二位请进!我家王妃已在卧房等候多时!” 管家客气极了,说起话来点头哈腰,活脱脱的狗腿子。 不止项平安想不通,绿珠也有些想不通。 宰相门人七品官,更何况是管家了? 按常理来说,管家应该趾高气昂,眼高于顶才对。怎么如此礼贤下士?难道,父母事先和王府嬷嬷打过招呼了? 带着一丝疑惑,项平安跟随管家身后,穿插亭台廊阁,顺着羊肠小路,一路来到后边女眷的闺房。 项平安也是第一次进入王府,对王府的大总算有了一个更为贴近的印象。怎么说呢?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更愿意骑马进来。 “王妃等二位半天了,请二位快些随我来。”管家不敢催促,只能尽量用客气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两位名医为王妃诊断头疾,怎敢怠慢? 传闻这二位神医圣手能医死人、生白骨,料想这次一定能治好王妃的头疾! 届时,不止王妃重赏,神医也会酬谢自己从中牵线的功劳,简直一石二鸟啊! 一行几人又绕了许久,总算来到一座香气四溢的寝殿。 还没进门,就见绿珠皱起眉头,四下寻觅着什么。 项平安也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跟在管家屁股后边停住脚步。 “啊~疼!” 王妃娇滴滴的声音,从寝殿里传出来,管家立刻止步不前,同时朝项平安拱手作道到:“我只能送到这里,请二位自行进去,稍后会有管事嬷嬷引领你们觐见王妃……” 第57章 游龙戏凤 管家离开后,绿珠悄悄拽了拽项平安的衣角,踮脚附在他耳边小声低语道:“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项平安一早就看出来,管家误打误撞把他们二人当成重要人物接待了。 “无所谓啊,反正咱们就是来见王妃的!他们搞错是他们的事,咱们进去办咱们的事。” 二人正说着话,里边的二道门开了,一位年近五旬的嬷嬷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郭嬷嬷,二位神医请随我进来吧!” 项平安和绿珠对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专业对口,那就更好办了! 郭嬷嬷在前边带路,一边走一边交代病情道:“王妃近日的头疼症越发严重了,先前请来那些混事的都被王爷拉出去斩了。二位出身名门,想必不会跟他们一样混事……别怪嬷嬷嘴碎,只想提醒你们一句,我家王妃可不好糊弄!” 恩威并施的郭嬷嬷是王妃的陪嫁嬷嬷,在王府的地位比管家还要高出一截段位。项平安只觉得老嬷嬷看他的眼神有些亲热,完全没往深了去想。 “郭嬷嬷,是神医来了吗?” 三人推门而入的一刻,就看到屏风后边一道若隐若现的妖娆身影,侧卧在病榻之上。女人的黑色秀发如丝绸般垂落在地面上,山峰纵横,曲线妖娆,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金丝楠木制成的屏风上,用金线绣着龙飞凤舞的精妙图案,点点空白处,隐约可见侍女侍候王妃起身穿衣的细节动作。 一片轻纱罩衣下的王妃,较弱无力,需要倚着婢女才能挺起身子,大开大合的衣衫下,能清楚看到金色肚兜上的游龙戏凤,当真是绣功了得。 项平安直勾勾地盯着屏风,努力想要看清未来丈母娘的长相。 都说女儿像娘亲,她的长相直接影响到自己未来老婆的基因。虽说要退婚了,长相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打量屏风后边的美妇人。 “回王妃的话,正是他二人。”郭嬷嬷毕恭毕敬地回话道:“可否请脉?” 王妃红唇轻咬,兰花指轻扶太阳穴,娇滴滴地说了一声:“让他们到近前来!” 众婢女面面相觑,齐刷刷把视线落在项平安二人身上。 以往请来的神医,都是隔着屏风诊病断症,这次怎么就登堂入室了? 郭嬷嬷似乎有意解释给下人们听,故意提高音量道:“王妃说了,以往来的大夫隔着屏风乱治病,把她的病症治得越来越严重,这次王妃要亲眼看着神医诊脉!但凡有所差池,立斩不赦!” 项平安和绿珠对视一眼,谁也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绿珠是谁啊?像她这样少年成名的神医,又怎会惧怕这种威胁呢? 今儿倒要在王妃面前好好露一手,决不能让她小瞧了明王殿下呢! …… 众婢女撤掉屏风,撩起帷幔,只留一层透人薄纱,阻隔在医患中间。 绿珠朝着王妃浅浅施礼,而后信步走到王妃跟前,替她诊脉。 “丫头,你说实话,我这头疾,还有得治吗?” 王妃单手撑着头,缠绵病榻之上,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她的注意力都在绿珠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远处的项平安投来的火热目光。不知为何,项平安看见她就想起秦可儿,总觉得她们的长相有些神似,免不得多看了两眼。 一晃和秦可儿她们分开也有两天了,心里思念的情绪越发浓烈,颇有些睹物思人。 “回王妃的话……”绿珠脆生生地说道:“您没病!” “什么?” 无比震惊的王妃,猛地瞪圆美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病?怎么可能? 她这大半年一直被头疼症困扰,就如同那笼中金丝雀般,被困在寝殿,唯一那点听曲儿看戏的心情都没了。 如今,小丫头竟然说她没病?这不是明晃晃打她的脸吗? “大胆!竟敢当众非议王妃!”郭嬷嬷厉声道,“来人,掌嘴!” 王妃抬手制止她,继续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没病为何如此头疼?” 绿珠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管家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启禀王妃,里边那两个神医是冒充的!” 闻言,郭嬷嬷立刻上前,张开双臂护在王妃面前,高喊道:“保护王妃!” 话音未落,原本分散在四处的婢女迅速聚拢在一处,形成人墙守护在王妃面前。 看着婢女们的十八般武器,绿珠被硬控一分钟,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引来杀身之祸。 刀剑不长眼啊,她可以死,明王不能受伤啊! “进来说话。” 王妃倒是不紧张,竟然叫管家带着真正的神医进寝殿对峙。 众人看着背着药箱,手拿文书请柬的两位老者,就知道项平安他们是冒充了。 “你们是真神医,那他们就是假神医咯?” 王妃似笑非笑地看向绿珠,视线从项平安脸上一扫而过,而后又回到绿珠脸上。 “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王妃接近本王妃?” 稍作停顿,她继续道:“本王妃只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了,饶你不死。说不清楚,就带着你的九族去下边和阎王爷交代吧!” 不等绿珠开口,项平安拱手施礼道:“小人是清河县项家庄的项平安,拜见王妃大人!” 听到项平安三个字,郭嬷嬷眼前一亮,肉眼可见的惊喜神色一闪而过。 打从见到项平安,她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是故人之子。 当初项平安出生,还是她亲自接生的嘞! 时隔多年不见,竟长成这般高大健壮的小伙子,眉宇间倒是和老姐妹有些相似,更多的还是像他爹那个老东西。 “王妃,他就是咱们小公主未来的驸马啊!” 郭嬷嬷不动声色地提醒郭女王,她对这些事一直不怎么上心。女儿出生后,一直都是交给郭嬷嬷带,连同婚姻大事都是郭嬷嬷帮着参谋的。 在外人眼里,郭嬷嬷就是个陪嫁老嬷嬷,只有王妃心里清楚,这老妪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奶娘,可是她母亲般的存在。 “哦?既如此,为何不堂堂正正进来拜见?偏偏要冒充神医进来捣乱?到底安得什么心呢?” 王妃轻声质问,略带不满。郭嬷嬷也觉得这事不好圆场,忙看向项平安。 只见项平安不慌不忙道:“回王妃的话,小妹绿珠出身医道世家,她就是当之无愧的神医。我们兄妹并无冒犯之意,只不过未经王妃允许,擅自替您解忧罢了。” 这答案王妃不太满意,倒是勉强也能圆过去。 郭嬷嬷看了看那两位真神医,又看了看绿珠和项平安这两位假神医,灵机一动道:“王妃,既然他们都说自己是神医,倒不如让他们借机比试下医术……” 王妃饶有兴致地看向面前这几个人,没急着答应,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郭嬷嬷察言观色,立刻对两位老神医居高临下道:“二位,还愣着作甚?难不成,还想让王妃上赶着请你们诊脉吗?” 两位姗姗来迟的老神医,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二人手忙脚乱地放下药箱,颤抖着双手拿出诊脉用的锦缎小包,迈着老迈无力的双腿,还没走到王妃跟前,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半路。 王妃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简直和绿珠没法比。 一个是年轻机灵的鬼马小神医,一个是老迈昏庸的白毛猿,换谁都更倾向于年轻的那个。 诊脉结束后,二位老神医又商量了半天,开始当着王妃的面滔滔大论,说的都是那些老套的五行相生相克理论,归根纠结还是归罪于王妃身体虚脱,坚持要喝补药才能改善头疼症状。 王妃没心情听他们讲经论道,谈论医理,当即打断他们道:“所以,你们的医法,还是让我继续喝那难喝得要死的补药?” 两位老神医沉吟片刻道:“呃,是的。” 王妃转头看向绿珠,亲切道:“小丫头,把你刚才要说的话说完。” “遵命!” 绿珠点头应了一声,决意要扳回一筹,替自家主子长脸! 稍作停顿,她正色道:“我仔细研究过王妃的脉搏,混乱有余,像是外邪入侵。刚才进入寝殿之前,我就嗅到屋内有檀香的味道。敢问嬷嬷,王妃今日是否更换了香料?” “你怎么知道?”郭嬷嬷脱口道,“上半年王妃受人馈赠,刚得了倭奴国的檀香,烧了近半年……” 说到这里,郭嬷嬷脸色骤变,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看向王妃。 主仆二人对视,王妃脸色铁青,明显不悦。 绿珠没管她们主仆二人的细微神情变化,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问题就出自这檀香香料里边。有人在香料里动了手脚,下了慢性毒药……” 说到这里,两位老神医已是冷汗涔涔。他们确实也闻到这香料味道不对,只当是外邦进贡的贡品,没有往深刻里去想。却没料到,竟然有人在里边下了毒! 以往给王妃看病没有见效的神医都被王府暗杀、明杀,今日他们也难逃一劫了。 思量至此,二位老神医果断把心一横,当即反驳道:“小丫头,黄嘴丫子还没褪去,也敢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 你说这香料有毒,可有证据?若你拿不出试毒之法,就在这里信口雌黄,就算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王妃也不会饶你!” 老神医行走江湖一生,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听他们这么说,王妃立刻起了疑心,转而看向绿珠,等待她的答案。 绿珠自然没有证据,能证明香料里有毒,但她有其他自证的方法,比如,替王妃针灸,缓解她的头疼。 当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遭到两位老神医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这种做法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但王妃却点头同意了。 这段时间的头疼,简直快把她折磨疯了,只要不头疼,什么都好说。 “小丫头,你可仔细着点!” 郭嬷嬷耳提面命,盯着绿珠的一举一动。心里既忐忑又不安,生怕项平安他们把这事搞砸了。 想当初,为了说服王妃同意公主和项平安的婚事,她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成功的,绝对不能功亏于溃啊! 众人的目光悉数落在绿珠身上,项平安却观察起寝殿内部的装饰品。他领教过绿珠的医术,自然对她无比信任。不然,也不会将错就错,过来给王妃治病。 就在他环视房间之时,忽然在廊柱后边发现一道俏丽身影,虽然只是半个身影,足以吸引他的全部实现。 那姑娘窈窕动人,身姿曼妙,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项平安产生无数幻想。 从她罗裙下摆的锦缎质地来看,绝非寻常丫鬟婢女身份,搞不好就是王妃的亲眷之类的。 “啊!好舒服!” 就在项平安探头探脑打量柱子后边藏着的姑娘时,王妃突然一声轻呼,再次吸引他的注意力。 此刻的王妃,倚着贵妃榻,接受绿珠针灸诊治,几根银针下去,王妃就舒服得不得了,一张俏脸上尽是满足神色,再也不似刚才那般黯淡无光。 “小神医医术如此精妙,可愿留在王府侍候王妃?” 郭嬷嬷奶大王妃,一早就和她心意相通,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需求。 “回嬷嬷的话,我其实不是项公子的妹妹,而是他的随行医女。如今公子有暗疾在身,我必须时刻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药食!” 绿珠一句无心之言,意外给项平安找了一个绝佳的退婚理由。 身子不行,不能人道,虽然这借口有些不堪,倒是退婚必备良方!试问,哪个家长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太监呢? “你家公子身体不行?” 王妃秀眉微皱,目光下意识扫过项平安。 “是啊!若是治疗不及时的话,以后都不能人道,更别提生育了。”绿珠添油加醋地说着,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项平安此行是来退婚,正好暗中帮他一把。 刚刚明明很惬意的王妃,顿时开心不起来了。 虽说婚嫁遇人不淑也是常有的事,但是男方不行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 她就算和女儿不怎么亲,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啊! 第58章 一家三口长了八个心眼子 “王妃娘娘,香料里有毒!” 郭嬷嬷见王妃陷入沉思,生怕她当场悔婚,向项平安正式提出退婚,连忙转移话题到香料上。 早已冷汗涔涔的二位老神医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妃面前,连连请罪。 治不好王妃的头疼病无所谓,连香料里的慢性毒药都没察觉出来,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治她们谋害皇室的大罪啊! “我记得,这香料是王爷从外边拿回来的,具体哪里弄来的,还得我亲自去问王爷才行!” 王妃眉头深锁,似有难言之隐。 郭嬷嬷见状,立刻吩咐左右侍女,将那两个不中用的冒牌神医拖出去斩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王妃立刻吩咐小厨房为绿珠、项平安二人设宴接风洗尘,同时命丫鬟带路领他们去休息,对他们的来意绝口不提。 在王妃看来,项平安登门无非就是催婚,想尽快入赘到王府成为驸马! 上半年,女儿才刚刚来了月信,正式从女孩成为女人。得到消息的项平安便立刻马不停蹄赶来完婚,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愁眉苦脸的王妃屏退左右,心事重重地独坐寝殿之中。头虽然不疼了,比头疼更严重的儿女大事出现了! 退婚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要给郭嬷嬷一个面子,让她在项家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正沉思之际,去而复返的郭嬷嬷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小心翼翼地伺候王妃服用。 王妃浅尝一口,便摆手示意嬷嬷把羹汤放到一边,她哪有心思吃这些东西,心里都快急死了! “王妃可是为那项平安不能行夫妻之事而发愁?” 心思缜密的郭嬷嬷,主动提出这个话题,就希望王妃能敞开心扉,道出心中所想。 “正是!”王妃扶额叹气道:“我想为阔阔真退婚!” “王妃慎言!隔墙有耳!”郭嬷嬷一脸紧张道:“您的嫡女,大元朝的公主阔阔真,已经离开王府,踏上远嫁官船,如今留在王府的是您的义女阿真儿!” 退婚事小,万一假公主远嫁的事传扬出去,朝廷文武百官定然要弹劾王爷的,那可不是小事啊! 当初,王妃舍不得独生女儿阔阔真远嫁伊尔汗国,整日在王爷面前哭闹,心疼得王爷睡不安寝,不思饭食。这才有了今日“狸猫换太子”的真假公主戏码。 王府里知情人都被王爷夫妇刺死,假公主也已经踏上远嫁行船,留在府内的真公主摇身一变成了王妃的义女阿真儿。 虽说皇亲国戚之间也有些不好的传闻,但阿真儿自幼体弱,久居闺房,很少抛头露面,加之长大成人容貌有变,也就没人怀疑这件事。 至于项家那边,大可以用这借口打发了。 郭嬷嬷和陈氏再怎么情同姐妹,也不会为了她这个姐妹,砸了自己的金饭碗。 “是啊!阿真儿在哪儿?怎么还没来向我请安?” 王妃扶额,有气无力道:“这丫头近日越发顽皮,整日惦记出去骑马打猎!” “您误会公主了,她刚刚来过,见咱们这里有外人,又悄悄回去了!公主一向很懂事的呀!” 郭嬷嬷对阿真儿的感情,远胜过自己的亲生子女,甚至比她和王妃之间的关系更加深厚,自然容不得小公主受到半点委屈和误解。 “去请王爷……不!我亲自去找他!” 家里接连出了这么两桩大事,王妃再也按奈不住,罕见离开寝殿去见王爷。 这段日子,她很少出寝殿,乍见阳光都觉得晃眼。 被绿珠针灸治疗过后,自己的头痛症状得到极大缓解,身心都随之轻松许多。她想留住这个女神医,又想和项家退婚,互相矛盾的两件事让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急切切来找王爷商议。 本来北安王今日约了安西王一起去钓鱼,听说府里又请了两位神医过来给王妃医病,索性就留在府里没走。一来处理下堆砌起来的藩镇政务,二来等等神医那边的结果。 近段时间,王妃头痛得无法下床,搞得他也心神不宁,生怕失去挚爱。 “王爷,王妃来了。” 门口侍卫见到郭嬷嬷一行人扶着王妃出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再三确认后,才急匆匆跑进来汇报。 北安王听说王妃出了寝殿,亲自来正殿找自己,吓得赶紧出去迎接,生怕弱不禁风的王妃有个什么闪失。 “爱妃!” 北安王深情款款地看向郭女王,两手轻轻握住王妃的小手,仔细打量她的气色。 “看你的精神头,好像比以前强了。” 王妃微微颔首,回应道:“承蒙王爷厚爱,四处为我请神医回来,头疾确实有所减轻。” “你才刚刚恢复健康,怎么就急着来见我?若有事,吩咐下人来传便是了。” 夫妻俩并排坐在一起,手拉着手聊起家事。 王妃刚刚恢复健康,体力多有不支,话说了没几句,就气喘嘻嘻的捂着胸口。北安王心疼老婆,便叫郭嬷嬷代为讲述。 郭嬷嬷故意把香料有毒的事放在前头说,有意把退婚的事压下来。 “老奴请王爷为王妃做主啊!” 说到气愤处,郭嬷嬷直接跪倒在北安王面前,哭着求他彻查下毒一案。 北安王乍闻此事,气得面色铁青,脖颈处更是青筋暴跳。 “本王记得很清楚,那份珍贵香料是倭奴国贺茂家主,托人从海外运送来的奇珍异宝之一。本王自己都没舍得使用,全都叫管家送去给王妃,却没想到,竟害了王妃!” 看着气得直跳脚的北安王,王妃用眼神屏退左右下人,只留下郭嬷嬷一人在旁边伺候着。 夫妻俩敞开心扉畅聊此事,最终得出贺茂比嘎没安好心的结论! “狗倭寇!欺人太甚!” 北安王猛地一拍桌面,震得桌上茶杯嗡鸣不止。 他和贺茂比噶通过白莲教相识,这些年一直暗中勾结,为蓬莱仙岛输送大药材料。偶尔,也互通下有无,增强彼此之间的关系。 却没想到,阴险的倭寇竟然在香料中下毒害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王爷,老奴有话要说!” 郭嬷嬷义正言辞道:“老奴建议彻查库房内所有倭奴国贡品,一样都不能落下!万一他们在其他物品中下毒,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您和王妃啊!” “有道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有劳郭嬷嬷辛苦一段时日!” 北安王当即拍板,任命郭嬷嬷为总调查官,负责盘查库房里的所有倭寇物品。 “还有一件事……” 王妃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道:“今儿我误打误撞见到咱们阿真儿未来驸马,他……他竟然是天阉的太监,我可不能让咱们宝贝女儿嫁给这样的废人……” “有这等事?”北安王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拍板道:“退婚!必须退婚!项家若是不同意,我有一万种办法逼他们就范!项平安若是识时务的,本王不介意多给他一些好处!” 王妃听了连连点头,总算了却一件心事。 夫妻二人相谈甚欢,郭嬷嬷自觉碍眼,悄无声息地退出大殿,转而去找项平安。 既然王爷夫妇已经决定退婚,她得及早把这消息告知项平安才行!不能让他执迷不悟,触了王爷的霉头,惹下滔天祸事! 前阵子王爷亲自批文放出海捕文书,就想把项平安抓回来商讨婚事。这回更是下定决心,要和项家退婚。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郭嬷嬷步履匆匆来到小厨房,见项平安和绿珠有说有笑地吃着小灶,不禁摇头道:“真是年轻啊!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听到脚步声的项平安,本能回头查看情况,发现来者是郭嬷嬷后,起身热情寒暄。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王妃秘旨要宣!” 郭嬷嬷狐假虎威,屏退众人。而后,突然拉着项平安的手,情绪激动道:“孩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项平安想了想,之前想项家庄听母亲说过,她的老姐妹儿在北安王府当差,还是王妃面前的大红人。 参考之前种种,没猜错的话,这老嬷嬷应该是母亲留下的一步棋子。 当项平安说出心中猜测时,郭嬷嬷频频点头道:“没错!是我!情况紧急,咱们长话短说,王妃听说你身体不好,已经决意要和你退婚。你听嬷嬷的话,趁早主动些,千万别惹火王妃!” 项平安微微一笑道:“嬷嬷放心,我全听您的。” 他接受郭嬷嬷的好意,却不想让她为自己的事费心思,这才没说实话。 要是合盘脱出自己的来意,不免又是一篇滔滔大论,来解释自己退婚的理由。 有些事其实没啥理由,就是单纯的不想、不愿意! “好孩子!郭嬷嬷将来必定再给你张罗一门好亲事!” 郭嬷嬷也没料到项平安这么懂事听话,根本就不需要她浪费口舌,就痛快答应了这事,项家真是教子有方啊! 又交代了几句,郭嬷嬷急匆匆离去,王妃那边离不开她,她也不敢在这边耽搁太久,引旁人心生疑惑。 剩下项平安和绿珠两人,继续对着一桌子珍馐美食大快朵颐。 正吃着,忽然听见有人喊“救命”。 声音不大,像是从后宅传来的。 项平安和绿珠对视一眼,匆忙赶过去查看究竟。 绿珠本不想多事,奈何自己主子的腿比自己嘴还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主仆二人来到后院,发现两个蒙面贼人掳了一位姑娘,正往麻袋里装。 “少管闲事!” 见项平安二人露面,蒙面人立刻出言威胁道:“敢吱声,老子割了你们舌头!” “你先自己舌头捋直流吧!大舌头浪迹的,还敢威胁人呢?” 项平安话音未落,整个人飞身上前,两个穿心脚配合一套散打拳,成功击退两个蒙面人,从他们手中夺回麻袋里的人质。 “撤!” 蒙面人不敢和项平安博弈,第一时间跑路。 项平安也懒得去追他们,说到底,这都是王府的事,与他没关系。 “姑娘,你没事吧?” 项平安摘下麻袋,露出里面五官精致的小美人,盯着她的俏脸看了半天,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大人,她……她长得好像我主人啊!” 绿珠一声惊呼,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眼前这女孩,除了年纪比秦可儿小了一些,长相简直一模一样! 经她这么一提醒,项平安才意识到,这丫头和秦可儿像失散多年的双胞胎似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你就是项平安?我的未来夫君?” 阿真儿咬着嘴唇,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男人,只觉得小心肝儿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在花园里替母亲摘花,不知怎的,就冒出两个贼人绑架她。她慌不择路逃到这里,竟然被自己的未来夫君救下,一时间心中小鹿乱撞,简直羞死个人! “夫君?莫非,你就是公主?刚刚在王妃寝殿那个背影就是你?” 项平安不知道公主闺名,更没见过公主,救人也是一时随了心性,压根就没想搞这出英雄救美。 看公主的意思,好像对自己心动了?糟糕,这婚还怎么退啊! “嗯!你叫我阿真儿就好。” 初次见到未婚夫君,阿真儿显得有些腼腆,她平时不这样的,只是不知为何见了项平安会这样。 大概是紧张吧! “这不合适!公主殿下与我只是有婚约,尚未拜过天地,我不能坏了礼法规矩。” 项平安正和公主说着话,突然被闻询赶来的婢女仆人们包围了。他们以为绑架公主的人是项平安,纷纷把武器对准项平安。 “放开公主!就算你绑架公主,王爷也不会放过你的!”领头的侍卫喊得很大声,心里怕极了。 他被公主支开去干活儿,导致公主被人绑架,这事要是被王爷知道,人头不保啊! 此刻,他恨不得将项平安一刀砍死,再戴罪立功…… “你们搞错了!贼人已经跑了。” 阿真儿护在项平安身前,喝退一众侍卫,准备和项平安亲自去向父亲解释。另外,她想对父母说明,自己对这个未来驸马很中意,想尽快和他拜堂成亲,完成人生大事。 项平安哪里能猜透公主的小心思,还以为她只是出于礼貌客气,想向王爷解释清楚,讨一些赏赐回报自己的恩情罢了。 倒是绿珠有些疑惑,北安镇重病把手,怎么还有刺客闯进王府绑架公主呢?而公主,好像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太过惊慌?这里边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辛秘? 第59章 拐公主?我是被迫的! 阿真儿和项平安同时出现,让正在发脾气的北安王十分疑惑。 “爹爹怎么又生气啦?” 阿真儿挽着阿爹手臂撒娇,北安王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肚子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儿。老王爷晚年得女,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女儿,整个王府除了王妃,最受宠的就是这个女儿。 当初皇帝下令让北安王送女儿去伊尔汗国和亲,他冒着被诛族的风险,叫王府里和女儿长相相似的婢女认作女儿代替阔阔真远嫁,只为留下真女儿在身边侍奉左右。 “我的阿真儿又长高了。听你娘说,你最近经常爬墙出去玩?还纠结了一群地痞流氓到处惹是生非?” 北安王斜了项平安一眼,朝他微微颔首,继续和女儿聊家常。 “哎呀!爹爹!那些人不是地痞流氓,他们都是侠义之士,只是苦于报国无门,才来投奔我呢!我爬墙出去并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体恤民情,将来更好的帮您管理北安镇呀!” 阿真儿笑起来和秦可儿像极了,项平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这么说,阿爹还错怪你这个小大人喽?” 北安王和女儿聊了几句,忽然想起,王妃提过项平安带着女神医帮她治头疼的事,忙把视线落在项平安身上,憨笑道:“怎么不坐呀?来人,上茶!” 阿真儿扫了项平安一眼,忽然附在北安王耳边低语几句。她以为自己声音不大,旁人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却不知道,项平安听的一清二楚。 敢情之前在府内花园里的英雄救美并不是偶然发生,而是阿真儿故意找人演戏,用来试探项平安人品的一出戏。 得知真相的项平安心头疑云渐渐散去,越发觉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和他印象中刻板呆滞的大家闺秀完全不一样。 “调皮!” 北安王数落女儿一声,再次把注意力落在项平安身上。 “听说你带来的女神医,治好了王妃的头疾?本王重重有赏!只是今日这城里涌进倭寇奸细,我政务繁忙,一时没抽出空来见你。还请贤侄不要怪罪才好。” 听北安王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项平安可没空听他说这些废话,之所以跟着阿真儿来见王爷,也是想说明退婚情况,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船上几百号兄弟姐妹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他不可能总在外边飘着,对红巾军不闻不问。 “王爷政务繁忙,小人不便过多打扰。明日一早,我便携带仆人返家。” 项平安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真儿出言打断道:“项平安,你这次来王府,不就是求娶我的吗?我阿爹阿娘早就为我准备十里红妆,我随时可以跟你走!” 咳咳! 北安王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差点呛死! 虽说大元朝女性爽朗开放,可也没这么急着嫁人的啊! “阿真儿!休要无礼,听他把话说完!” 阿真儿可没把父亲的斥责听进心里,她知道父母嫌弃项平安身体不好,打算和项家退婚,她刚刚可是考验过项平安的人品,觉得嫁给他完全没问题。 就算项平安有那方面的隐疾,也可以慢慢治疗,大不了将来过继一个孩子嘛! “阿爹,项平安是阿真儿的夫婿,我在他面前,不必伪装!” 阿真儿蹦蹦跳跳地来到项平安身边,主动挽起他的手臂,笑道:“你说,你愿不愿意娶我?” 项平安有些为难,他也不愿意伤害这么天真烂漫的姑娘,但他的确是来退婚的。 “阿真儿,爹和你娘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们不合适!” 北安王冷脸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给项家一块土地补偿他们,咱们两家和平退婚就好。以后,阿爹会找更合适的男人入赘咱家!” “什么?退婚?”阿真儿一脸难以置信道,“这种事传出去,还有谁愿意入赘咱们北安王府呀?我不同意,我就喜欢项平安,非嫁他不可!” 项平安有点懵逼!一会儿入赘,一会儿下嫁,到底什么情况啊? 还有,这小姑娘看中自己哪一点了?实在不行,我改就是了! “这婚事非退不可!就算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这个家,我说了算!” 北安王也不是没想过,多叫几个好儿郎入赘王府,填补项平安不能人道的短板。但是考虑女儿下半生的幸福,他决定从根儿上解决这桩麻烦婚姻。 “我同意。” 项平安不等王爷征求他的意见,立刻举手表态道:“我身子骨不行,不适合公主殿下。王爷只需将婚书退给我,便可随时另觅高婿。” 北安王向项平安投来一记赞许目光!这小子上道,是个可塑之才。可惜了!真可惜啊! “你,不喜欢我?” 阿真儿一脸疑惑地看向项平安,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未婚夫婿嫌弃了! “婚姻大事,还是要听父母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岂是我这种废人能配得上的!如今公主年纪尚小,不懂得男女之事。将来就明白王爷和王妃的良苦用心了!” “我不!我阿真儿就要从一而终!哪怕你是残废,我也绝不改嫁!” 阿真儿秀眉深锁,从腰间摘下随身藏刀抵在自己脖颈上,威胁北安王和项平安道:“你们谁再说一个不字,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项平安顿时傻眼了! 这任性小公主还真有点难缠啊! “哎呀!我的阿真儿,快把刀放下,别伤着自己!” 北安王纡尊降贵地劝说自己女儿不要想不开,项平安也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说。 公主闹自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不胫而走,不知怎的就传到王妃耳朵里。 不多时,就见郭嬷嬷搀扶着王妃,急匆匆赶来大殿劝说阿真儿。 “我的宝贝女儿,阿娘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嫁谁就嫁谁,快把刀放下!”王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抱着北安王手臂又哭又闹。 夫妻俩拿阿真儿没办法,只能妥协同意。 阿真儿生怕父母后悔,当即跑到项平安跟前,死死挽住他手臂,义无反顾道:“我今日就同你回去拜堂成亲,谁都别想再拆散咱们!” 项平安真是欲哭无泪! 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公主殿下对自己一见钟情誓死相随! 这难缠的膏药,好像还扔不掉了! 难不成要在新婚夜告诉她,自己是红巾反贼头子? “唉!” 北安王气得直跺脚,自从他得知项平安劫持官船出海为盗,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女儿能托付终身的人!自己亲自下批文抓他归来,无非是想快刀斩断这孽缘!哪成想,非但没斩断,反而还闹个大红脸! 看女儿那副情比金坚的模样,北安王不得不道破项平安的海盗身份,试图讲道理劝她回头。 “他项平安可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红巾军头目,难不成你想跟着他去做海盗夫人?你叫我和你阿娘怎么向祖宗交代!” 阿真儿一本正经地思考片刻,回应道:“既然我要去做海盗,你们给我准备的嫁妆就都卖了换成银子吧!一来方便携带,二来方便使用……” 讲真,连项平安都有点琢磨不透阿真儿的脑回路! 把自己嫁妆换成钱资助老公去当海盗反抗自己祖宗打下来的江山?这事说得通吗? “你!” 北安王勃然大怒,恨不得拔刀了结女儿性命! 王妃气得俏脸通红,一边摩挲着心口顺气,一边默念亲生的。 这回好了,夫妻俩连和阿真儿沟通的想法都没有了。现在,他们两口子只想把这逆子撵出去!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回来! “好好好!既然你死心塌地去当海盗,我们也不留你。那些嫁妆,你一样也别想拿走!从今以后,咱们一刀两断,一了百了!我们北安王府唯一公主阔阔真,早已经远嫁伊尔汗国!” 北安王再怎么宠爱女儿,也无法接受她背叛祖宗!连一向当家做主说了算的王妃,此刻也不敢开口替女儿开脱。 老王爷再怎么妻管严,也有他自己的底线。女儿踩着王爷心里底线疯狂挑衅,谁也救不了她!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北安王,王妃忙朝女儿使眼色,示意她赶紧上前去认个错。 却没料到,阿真儿非但不认错,还拽进项平安的手臂,义正言辞道:“相公,我们走!阿真儿愿意随你踏遍天涯海角!” 这……大可不必。 项平安手里捧着阿真儿这个定时炸弹,扔又扔不掉,拿着又烫手,简直郁闷极了! 早知道是这结果,当初他就不该傀迷心窍来退婚! “作孽啊!” 郭嬷嬷在旁边急得捶胸顿足,她实在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要违逆父母呢? 从某种角度看,项平安和公主还真是一类人呢! “嬷嬷,怎么办呀!你快出出主意呀!” 王妃咬着嘴唇,催促郭嬷嬷帮忙想办法。这么多年,郭嬷嬷一直是她的主心骨。没有郭嬷嬷指点迷津,她脑子里一片浆糊。 “要不,就先随了公主心意?等她在外边吃够了辛苦,会自己跑回来的。” 郭嬷嬷也很为难,一头是自己珍视的王妃和公主,一头是自己闺中密友的独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由着两个年轻人,叫他们撞了南墙再回头。 “反正项平安也不能人道,不担心公主被他欺负。另外,请王爷多派些贴身高手随侍左右,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等她在外边玩够了,自然乖乖回来认错!您想啊,外边哪能有王府这样的吃喝穿戴,用不了几天,公主就会反省自己,哭着回来认错的……” 正在气头上的北安王,听郭嬷嬷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无道理。 谁叫阿真儿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呢!能怎么办?宠着呗! 于是,当下按照郭嬷嬷的意见,挑选府内最勇敢的武士随行保护公主。又连夜钻进王妃寝殿,打算和老婆深入交流一下,再生一个崽儿。大号算是练废了,只能努努力,再练一个小号了。 对这些毫不知情,被阿真儿硬生生拽出议事厅的项平安,此刻正在对着公主犯难。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摊牌了。 “公主,咱俩的婚约本质上就是利益交互,王府需要我们项家的钱财做军费,我们项家需要北安王支撑着我们的漕运盐铁生意。咱们这桩婚姻注定不会幸福,您何必让王爷和我为难呢?” 项平安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奈何公主油盐不进,此刻正盯着绿珠上下打量。 看了半天,忽然指着绿珠问项平安:“她是你的情人?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她吗?像她这样的情人,你应该还有很多吧?” “是!” 项平安想用自己的方法劝退阿真儿,于是,故意当着她的面,把绿珠搂在怀里,一本正经道:“我每天晚上要和三个女人同眠,每晚的女人都不能和前一晚重复。像这样的贴身情人,我有100位。你跟了我,只能排在她们后面……” “我是公主,她们要排在我后边。” 阿真儿一脸得意道:“你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女人,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一定是我!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去死!一旦我死了,我爹会灭你项氏全族!” 真是刁蛮又任性的公主啊! 项平安一声苦笑,彻底服了。 既然语言不能让她后退,那只能用行动来驱赶了。 “绿珠,收拾东西,咱们返程。” 项平安吩咐一句,转身去向王爷夫妇告别。拐走别人家的女儿,总要交代一声才行。虽然自己是被迫的,也必须要走这个流程。 议事厅里,王爷面沉如水,毫无笑意。 见项平安来告别,他只能强忍下怒火,嘱咐对方照顾好女儿。同时拿出一张清单,上面记录的全是打仗需要的武器和粮草,这些都是他这个当岳丈的人送给女婿防身用的。 “你在海上小打小闹我不管,有朝一日若是打上内陆,我第一个不饶你!” 北安王严重警告一番,这才放项平安和阿真儿离去。 临行前,王妃又握着女儿的手嘱咐了许多,才哭着扑进郭嬷嬷怀里,不敢再多看一眼。 绿珠把药方交给郭嬷嬷,叫她按时服侍王妃用药,并约定自己半年后再回来替王妃复诊。 郭嬷嬷一一记下后,又叫手下婢女送来一个鸟笼,笼子里装着十对信鸽,都是王府训练的用来通讯用的秘密武器。 以她嬷嬷的身份,自然无法动用这些宝贝。要不是王爷默许,她也不敢私自赠送给绿珠。 “若有变故,立刻放归信鸽!” 郭嬷嬷握住绿珠的手,轻轻捏了捏,希望她能明白这句话的含金量。 绿珠跟在秦可儿身边多年,怎能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她一一点头应下,并表示自己会尽力照顾好阿真儿公主。 日上三竿之时,载着阿真儿的马车,缓缓迎着朝阳前行。 项平安骑马走在前头,绿珠和阿真儿坐在马车里有说有笑。 车马行至城门外,忽然从四周密林中涌现一批贼人,将项平安连人带马车团团围住。 第60章 相公别回头,我是娘子! 项平安刚出北安镇就被人围了,他倒是没觉得害怕,只觉得有些奇怪。 以北安王的爱女之心,定然不会放心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被一介庶民拐走,保不齐安排多少暗卫兵士暗中保护呢! 这些贼人凭空出现,那些暗卫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绿珠也是跟着项平安见过大场面的,见到这些贼人衣衫随意,看着不太像正经有组织的匪盗,倒是有些像游侠儿。 说好听点叫游侠儿,其实就是流民,和朱重八他们一样失去根基的农民。 “大胆!什么人?胆敢拦路抢劫?” 绿珠虽为女流之辈,确是红巾军的当家人之一,无论见识和胆色,都远远超过阿真儿公主的想象。 贼人之中领头的年轻人丁大力,主动上前两步,带头跪拜项平安道:“阁下可是红巾军的明王殿下?我等久闻您的大名,特意在此等候,希望您能收留!” 项平安勒紧骏马缰绳,原地踏着小碎步,视线从那些流民身上一一扫过。 经过刘栾雄、张猛虎等人回乡散播,红巾军的名头迅速传遍明州,不少人都惦记着投奔红巾军。 但是,很少人知道,项平安就是红巾军的头目,传闻中的明王殿下。 这伙人不但知道他的身份,还事先等候在这里,分明有些不对劲儿。 见他不吭声,领头的丁大力,赶紧自报家门道:“明王殿下勿要疑心,我们不是官军派来的奸细。” “是啊!我们不是奸细,大力哥是猛女的哥哥,俺们都是他们兄妹的同乡!狗曰的朝廷勋贵不做人,对我们一日三遍打,逼着我们背井离乡出来讨饭!” 丁大力旁边胡子拉碴的壮汉吴阿三,粗着嗓门道:“俺们原来都是矿场的金户,朝廷年年涨赋税,今年三钱金,明年就是五钱,矿场都挖空了,我们去哪儿找金子缴税?这才逼不得已出来讨生活!” 另外一个年纪更小,穿着破旧肚兜的小孩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指着项平安问他:“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收不收我们啊?” “你是丁猛女的哥哥丁大力?”项平安手握马鞭,指着面前的壮汉,时刻防备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自己身边只有两个女眷,其他的都是北安王府出来的护卫,听调不听宣,根本指挥不懂。不小心提防的话,保不齐就中了项二叔的诡计。 “正在小民!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带我回去认亲!若有半句序言,某甘愿受死!”丁大力言之凿凿地发着誓,项平安单从他的长相来看,倒是和丁猛女有些许相似之处。 “你怎么知道我们殿下在这里?谁给你报的信?” 绿珠一脸警惕地盯着丁大力,对他完全不信任。 丁猛女负责统领战俘团,根本没和他们登陆明州城。 这里边有鬼! “我这里有家书一封,是妹妹前些日子寄给我的!请大人过目!” 丁大力上呈家书一封,项平安不疑有他,打开信封的一刻,一股子白色粉末顿时扑面而来。 下一秒,只觉得头晕目眩,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衰落下来。 “有毒……” 项平安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挣扎了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绿珠见状忙下马跑过去,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送到他嘴里替他解毒。 不明真相的丁大力一伙儿人,立刻朝着项平安身后的阿真儿拱手请安道:“见过主子!” “干的漂亮!” 阿真儿翻身下马,背着手来到项平安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道:“大人,我送您的见面礼如何啊?这份大礼就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公主殿下,您为何要捉弄我家大人?” 绿珠一辆费解地质问阿真儿,对方的言行完全超乎她的理解。 阿真儿竖起一根手指,在绿珠眼前晃了晃。 “这不是捉弄,是警醒!他以为知道他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却不知道,这明州城认识他的人,知道他身份的人多如牛毛!从今以后若不谨慎行事,今日之事便会重蹈覆辙!” 被绿珠喂过指尖血解毒的项平安,看着面前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忽然意识到,阿真儿确实给他上了重要一课! 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在北安王眼线的掌控之中。不止北安王,其他眼线遍地的铁帽子王爷,可能也一早就知道他的动向! 只不过几百人的小队伍,暂时还掀不起什么浪花,懒得有人对付他罢了。另外,有北安王这个老丈人背书,也没人愿意惹他。 “项平安你记住,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来取你的性命!今日是我派来的手下,明日就是别人,后天就是你的仇人!我既然跟了你,自然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落在别人手里。能杀你的人,只有我!” 阿真儿霸气侧漏的发言,让项平安意识到一位真正公主的底气!他以为的大家闺秀,只是阿真儿想让自己看到的一面。另外一个铁血霸气的公主,就隐藏在她娇俏可爱的面容之下,很难让人察觉,这样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竟然藏在同一个人身体里。 这就是大元朝嫡系公主的魄力吗? 看着手握马鞭,站在面前教训自己的阿真儿,项平安忽然哈哈大笑道:“公主殿下,你这些私军也是嫁妆的一部分吗?” 阿真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记住,我的人,听调不听宣!不吃你的粮草,也不听你的指挥!” “早晚都是我的人!” 项平安丝毫不觉得刚才中毒的自己很丢脸,相反,更为自己能提前被公主上一课而感到骄傲。 “出发!” 阿真儿一声令下,那些游侠儿再次隐没在丛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绿珠心有疑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阿真儿:“公主殿下,刚才那个丁大力真是丁猛女的哥哥吗?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兄妹关系的?” “小妹妹,听说过户籍这个东西吗?顺藤摸瓜能查到丁猛女的八辈祖宗!” 阿真儿故意提高分贝道:“你以为红巾军就这么水灵灵的造反没人管吗?其实所有成员的八辈祖宗都被调查过,只不过暂时还没动他们而已! 就比如说这个丁猛女,她是丁老二在外边的私生女,根本就没有认祖归宗。这样的人,王府依旧有手段调查清楚。你说,我父王还有什么事情查不出来?” 绿珠一阵无语! 她一个小小医女,哪里懂得州府衙门里这些事。文化有限,理解无能。 项平安倒是听懂了,却不愿意再这上面浪费太多心思。 他现在最纳闷的就是,阿真儿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为啥死乞白赖看上自己,非要跟着一起去当海盗! 莫非是北安王知道家父要造反,特意派女儿来当卧底,打算把我们父子连窝端? “殿下快看!前面来接应咱们的好像是朱重八!” 绿珠一声惊呼,随后指着正前方乌泱泱的人群,向阿真儿介绍道:“领头那位相貌奇伟的男子,便是我们殿下的义子朱重八!” 阿真儿瞥了一眼朱重八,便说出他的生平和故乡。这位人形户籍册,让项平安跌落眼镜,再也不敢小觑! “看什么?明州十万人口族谱,都在我脑子里。”阿真儿指着自己的小脑瓜,一脸得意道:“我三岁启蒙读书,认字都是可着族谱来认!” 直到这一刻,项平安才意识到,北安王这位嫡女并不是吃闲饭的!老王爷一直以培养接班人的姿态,培养这位小公主。 别人家的姑娘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位小公主是上得朝堂下得战场! 真是小母牛吹气球,牛比上天了! “够狠啊!你不去考状元,真可惜了这过目不忘的好天赋!” 项平安见过很多女人,有林盼儿那般漂亮的,有秦可儿那般大方的,有吕四娘那般贤惠的,还有丁猛女那般鲁莽的,唯独没碰到过这种智商超群的女天才! 一个字,绝! 好像明州城里的一切人事,全在她的掌握之中。 “义父!儿子来接应您了!” 朱重八像公鸭子似的冲到项平安面前,朝他施礼作揖。 “听说您进了北安王府,我们担心您出事,就放心手里的事,过来和您汇合!”眼尖的朱重八没见过阿真儿公主,单凭她的饰品和相貌就推测她出身不凡。不敢惹,根本不敢惹! “起来吧!不必拘礼。” 项平安下马搀扶朱重八,对他这份孝心还是挺感动的。 这么多人来投奔红巾军,大多只想吃上一顿饱饭。朱重八也不例外,但他的的确确和别人不太一样。 “义父,我刚刚接到消息,北安王撤了您的通缉令,以后您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啦!”朱重八兴冲冲道,“儿子真替您高兴啊!” 项平安知道朱重八消息灵通,却没想到,能这么灵通。从打他出城到现在也没几个时辰,王爷撤销通缉令的事也就是刚刚的事,他竟然第一时间知道了…… “走吧!路上慢慢说!” 项平安下马和朱重八一起步行,中间说了一些闲话,不知不觉就扯到项家庄上。听朱重八说,项平安出了庄子没多久,就有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追出来,看模样来势汹汹,却在项平安入住酒楼后,一夜失踪! “义父,您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卫队在暗中守护啊?”朱重八道出心中疑问,反倒让项平安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哪有什么秘密部队,不过是仗着胆大无脑,才敢硬着头皮四处冲撞罢了。 一句话,全靠老天爷赏饭吃! 见项平安沉吟不定,朱重八忙接话道:“我知道,这都是军事机密!以后不会再问了!” 项平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子里还在回荡着朱重八刚才的话。从项家庄里追出来的人马?肯定不是爹娘派出来的,老两口韬光养晦,一心造反,根本顾不上自己这个独子。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二叔派出来的。盯梢吗?还是加害? 之前在城墙上发生的一幕,再次浮现的在眼前。 这个二叔好生心狠手辣,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当我是项平安本人了! “重八,手头事放一放,先跟我回庄子里搞点钱!” 此行的目的就是搞钱,绕了这么一大圈,只搞到手一个媳妇,这可不行!距离自己搞钱的小目标,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老爹那边的羊毛薅不动,就去薅二叔的羊毛。老小子几次想要谋害自己性命,非叫他吃些苦头才行! 听到项平安要“搞钱”,朱重八脑子里迅速浮现“打劫”二字。自己人会自己老家抢自己亲戚,这是多少人敢想不敢干的事啊! 如今,义父就要干了!他不但自己干,还要拉着自己一起挣钱,这哪里是义父,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义父,孩儿听您的!”朱重八兴冲冲道:“您说咋办就咋办!” 项平安微微一笑道:“好办,咱们先把项仲的儿子项虎子绑了,让他来交赎金,然后再撕票走人!” 最传统的办法,往往直击人心。 自古至今,绑票这项业务经久不衰! 无论是李嘉诚还是马华腾,哪个不被绑过? 绑人就能拿钱,还有比这更简单粗暴的项目吗? “项虎子不是您堂弟吗?连他也要绑?”朱重八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项平安,只听对方干脆利落地回答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子绑的就是他!” 起码走在后边的阿真儿,听着这对父子俩蛐蛐绑架自己亲戚的事,差点没笑出声来。 就这点本事还想称王称霸?真是辜负了他的好运气! 如今大元朝四分五裂,昔日的草原霸主各自为敌,八大铁帽子王只顾着圈地养牛羊,晃着脑袋听调不听宣,值此乱世,阿真儿有自己的小想法。 她希望国泰民安,四季顺遂,就要结束这乱世。用阿爹的话说,她注定要成为统一九州的高贵女人,她要做的不止是蒙古公主,更是未来的女帝! 可笑的是,就因为她的女儿身,只能躲在废物男人身后指点江山! “哼!还明王呢!我呸!” 一路跟随阿真儿从王府出来的婢女马秀英,看不惯项平安的行事作风,小声吐槽道:“堂堂明王殿下,竟然还学那些小毛贼搞绑票?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亏得我家公主跟你餐风饮露,竟是这等没出息的男人!” “你放屁!” 正在和项平安沟通绑票细节的朱重八,听到人群中有人非议义父,立刻瞪着眼睛跳起脚来。 “要不是看你是女人,老子打掉你满嘴牙!叫你背后嚼舌头!” 第61章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北安王府内的婢女,大多有卖身契在王妃手中。马秀英是个例外。她是阿真儿在市集上游玩结识的朋友,因二人聊得来,就带进王府当大伴儿。 前阵子马秀英的老爹犯了事,临出去躲灾祸之前,给女儿两个选择,其一是投奔她的干叔叔郭子兴。其二就是留在王府,继续当公主的大伴儿。 马秀英脾气倔强,不愿意寄居人下,才决定长留王府陪伴公主。却没想到,任性公主竟然追随未婚夫离开王府。 迫于无奈,她只能以婢女的身份追随在公主左右。 朱重八不知情,还以为她是没深浅的小丫头,自然容不得她当面质疑自己的义父。 一男一女怒目相视之际,朱重八突然乐了。“妹子,你长得真漂亮!” 在场众人全都麻了!连马秀英都觉得这男人有大病! “好了,继续出发吧!” 项平安没把这段小插曲当回事,继续和朱重八部署绑架项仲儿子项虎子的事。 “义父,我和这个二少爷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经常流连青楼场所,最爱去的地方就是红楼,是那边小翠姑娘的常客!” 根据朱重八提供的线索,项平安的计划制定得非常顺利。 绑人这种事本来也没啥技术含量,瞅准时间地点,直接动手就是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有朱重八这个万事通在,完全不用担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 一行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乡路上,总算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朱重八安排手下人三五个成群散开,他们这些乞丐原本就拉帮结派混迹城中,也没人觉得扎眼。 项平安则带着阿真儿、马秀英几个人在路边茶摊上歇脚,准备入夜之后直奔红楼办事。 阿真儿一点儿公主架子都没有,一边吸溜着茶水,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兴趣。时不时还会和马秀英聊几句悄悄话,怎么看都不像心机城府深重的人。 项平安偶尔看过去,和她对上视线,也假装无事地避开。 其实,他心里十分纳闷,这样一个双重人格的公主,跟随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单纯的出来快活? 不!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有所图谋?自己身后不过几百号人,远不及她公主的身份尊贵。想来也不是冲着红巾军而来,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想把自己变成傀儡,为她所用! 意识到这点的项平安,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摊上这么一位磨人的小公主,怕是以后有得受了。 倒不如趁早想办法,把她送回北安王府。 “相公,想什么呢?” 阿真儿突然递给项平安一杯热茶,笑道:“该不是琢磨着,如何把我甩掉吧?” “不敢!” 项平安敷衍两句,立刻转移话题道:“此行凶险,公主还是尽量回避一下。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公主,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放心,我有暗卫护身,还略懂一些拳脚,寻常的小毛贼根本不是我对手。相公若是不信,也可以与我深入交流一番!” 阿真儿端着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项平安讪讪一笑,索性结束这个话题。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任性小公主,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劝退的? 走着瞧吧!早晚让她后悔! 正说着话,去而复返的朱重八回来汇报情况。 “义父,我刚去查了,项虎子就在里边!咱们是现在行动?还是再等等?” 听了朱重八的话,项平安不急着做出决断,反而先征求阿真儿的意见。 “还请公主殿下决断。” 此话一出,马秀英一脸疑惑。那表情仿佛在说,绑人你决定的,怎么时间让公主来确定?这不明显把公主拉下水嘛! “项相公做人不要太狡诈哦!”马秀英冷哼一声道,“我家公主可没参与你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对对!”项平安假意敷衍两句,又问朱重八道:“老八,你的意思呢?” 朱重八不假思索道:“红楼里边人多眼杂,就这么冲进去,势必有人报官。惊动官府后,蔡相公他们还得来收拾烂摊子。我的意思是,找个小厮把那人骗出来,咱们半路上行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最为安稳!” “就按你说的来!” 项平安见对方道出自己心中所想,立刻举手支持。 朱重八也不负众望,很快找到合适人选去给项虎子捎信,就说他娘磕破脑袋要死了,叫他赶紧回家奔丧。 项虎子平时仗着自己老爹是江淮地区的大盐贩子,没少欺男霸女,只有他骗人,却没有人敢骗他,自然不怀疑有他。 片刻功夫,就见衣衫不整的项虎子手持马鞭,骂骂咧咧地从红楼里出来,连路过的狗都挨了他一鞭子。 听着马蹄哒哒哒渐行渐远,朱重八等人立刻跟了上去。 项平安继续坐在茶摊上喝茶,他觉得绑人这种小事,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阿真儿呆得有些无聊,张罗着要去城外看看项虎子的窘态,项平安按兵不动,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马秀英转了转眼珠,上前进言道:“相公不去看看热闹,岂不可惜?这项虎子经常当街辱骂你老子娘亲,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今日落在你手里,可得好好教训他一番才行。” “你又知道?百事通?”项平安挑眉看向马秀英,不动声色道:“你一个深闺大宅的婢女,懂得可真多啊!” 马秀英也不含糊,当即自报家门道:“我马家原是江淮富户,得罪了贵族才落魄至此。我虽是婢女,却也识些文字,平日里帮公主殿下管理明州城内大小108个庄子,还有几十条商业街上的上百店铺,自然对街面上的大事小情了如指掌!” 项平安没从马秀英的话里听出她如何本事,倒是对公主的嫁妆颇为吃惊。 原以为她的嫁妆和产业都在北安镇内,却没想到,偌大明州城的商业往来,几乎都在她手里攥着。 也就是一说,秦可儿她们分头采买物资的事,一早就传进阿真儿耳朵里了?换句话说,自己花出去的白花花银子,全都落进公主口袋里了? 好好好!当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相公?想什么呢?” 阿真儿眨了眨眼睛,笑道:“走呀!看热闹去!” 项平安不大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公主是个例外。他愿意当富婆公主的小狗,只有这样才能稳扎稳打,日后做大做强。 但凡让公主对自己有一星半点儿不满和怠慢,公主连同她那暴脾气的老子爹,第一个跳出来当拦路石。 “最近这明州城里的热闹可多了呢!前阵子还有几个姑娘四处采买物资,我还以为她们想造反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都是跟着你来的!所以呀,我吩咐下边人,将她们采买的价格压了一成半,您不会嫌少吧?” 阿真儿一边嚼着甘蔗,一边和项平安唠家常。 王府里那个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间透着王族气息的姑娘,秒变江湖游侠儿,没有半点拘束。 “公主,我能问您一件事吗?”项平安开门见山道,“希望您能真诚回答我。” 阿真儿斜了他一眼,道:“你该不会问我喜欢你哪一点吧?我方方面面都喜欢哦!” “您为啥非要跟着我出来……闯荡江湖?” 在造反和闯荡江湖之间,项平安果断选择一个风险悉数不太高的词汇。 以他手里那区区500人马,还不够北安王手底下私兵屠戮的。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想成立自己的海军,打到倭奴国老家,摘下贺茂比噶老贼的狗头,回来给我爹当手把件!” 阿真儿罕见认真道:“你们红巾军虽然只有五百人,却是第一个敢和倭寇战队动手的豪杰!我相信你们,日后一定会成为抗倭主力!才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这边哒!我相信,只要咱们联手,就一定能打到倭寇老家,把贺茂比噶挫骨扬灰!” 项平安眉头深锁,犹豫再三,开口道:“公主是和贺茂老贼有什么深仇大恨?” 阿真儿闷哼一声道:“贺茂老贼联手白莲教的臭道士,逼着我父王搜刮犯妇送给倭奴、琉球当两脚兽,我父王被逼无奈,做了对不起家、国、天下的事。我阿真儿身为他的女儿,定要为他一雪前耻,为那些背井离乡的女子报仇!” 项平安听罢,越发尊敬起眼前的小公主。 就算她的话半真半假,也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人的眼睛不会撒谎,项平安在阿真儿眼中看到的希望之光,正是燃起燎原之火,东征岛国的强烈战意! 这份坚定不移的民族气节,就是促使他们走向抗倭之路的驱动力。 “懂了!” 项平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对阿真儿也不似从前那般戒备。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马华腾不会觊觎你威信里那点零花钱一样,你完全不必担心他趁着你睡觉偷偷转移你的资产。 阿真儿就是古代版马华腾,她拥有的财富和权势,都不是项平安能比得了了。能成为公主的合伙人,也是他重生生涯最浓墨的一笔! 这么说吧,地下祖宗听说这事,都得疯狂托梦叫他抓住公主这个大贵人努力做大做强。 “这回不怀疑我对你图谋不轨了吧?你这人呀,就是疑心病太重,又自视过高!。” 阿真儿接连吐槽两句,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突然话锋一转道:“那个漕司的范建也是你的人吧?我父王已经命人把他放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面了。” “多谢公主!” 项平安道过谢,忽然勒紧缰绳,从怀里抽出丝巾遮面,不想和二叔的儿子,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堂弟见面。 公主和马秀英一直带着斗笠,轻纱遮面,根本不需要费事伪装。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项虎子跟前,听着他求饶不止。 “大王饶命啊!我爹那个老东西有钱,你要多少钱,我叫他送来就是!千万别杀我啊!我可是项家独苗,我大伯家眼看就要绝后了,我们这一脉就剩下我一个人……” 看项虎子涕泪横流地求饶,项平安忍不住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这狗东西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死一万次都活该! 阿真儿见他动手,也翻身下马,拿着马鞭疯狂抽打项虎子,一边打一边拍手笑道:“你不是最喜欢和青楼姑娘玩鞭子吗?今个老娘就好好伺候伺候你!” 项平安心头一惊,心说这丫头的情报比朱重八更可怕啊!连项虎子在青楼玩啥都一清二楚! “女侠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项虎子被抽得满地打滚,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哀嚎声不断。 阿真儿直到打累了才停手,朱重八立刻命人把项虎子捆起来吊在树上,又叫人用臭袜子塞住他的嘴。 一伙儿守在林子里,坐等项仲过来送钱赎人。 没过多久,就见一辆马车急匆匆驶来,大老远就看见树上吊着的项虎子,手刨脚蹬地晃悠着。倒不是他眼神多好,能一眼看到儿子。而是朱重八叫人在项虎子头上绑了一根火把,但凡眼睛不瞎,都能看到树上吊着的人。 “各位英雄好汉,银子我送来了!快放了我儿子吧!” 老谋深算的项仲从马车上跳下来,跪在路中央,对着四面八方磕头作揖。 “一千两,一文不少,还请侠士验资!” 为了自家独苗,项仲刚刚跑去大房磕头借钱。钱虽然借来了,族长的位置又还给老大。 这一回,直接让他们二房捉襟见肘,再也不敢和老大仰头说话了。 朱重八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来迁马车,项仲心疼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说半个不字! “嘿嘿!这钱还真好赚!白天在港口扛活,一天下来才赚1000贯钱!这么屁大会儿功夫,豪赚一千两!以后还扛什么活啊,直接带着兄弟们绑肉票!绑一个赚一个,稳赚不亏!” 不管到啥时候,想挣钱就得走邪路。 走正路能赚钱的话,就没那么多铤而走险的人了。 乱世出豪杰不假,那也都是被逼出来的。 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那种有今儿没明的日子呢? “义父,清点过了,都是真的,一分不少!” 朱重八小声汇报道:“人咋办?放了?还是撕票?” 项虎子是生是死,在项平安这里都一样。从人性角度来看,他更希望项虎子死! 昨夜二叔站在城墙上,命令手下人放冷箭的时候,不也一样希望自己死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等项平安回答,一直冷箭嗖地穿出树林,正中项虎子的眉心。 “儿子!” 项仲一声惨叫,承受不住丧子之痛的他,当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项平安怔怔地看向阿真儿,怎么也没想到,这冷箭是她射出去的。 “不留活口是对绑匪这个行业最大的尊重。”阿真儿甜美一笑道:“妇人之仁只会遗患无穷。” 朱重八嘴巴微张,胆战心惊地看向阿真儿。 这支冷箭可以射向任何人,自己或是义父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她的箭下亡魂啊! 第62章 下一步动作 阿真儿一箭射穿项虎子的眉心后,并未就此停手。 她再次搭弓射箭,目标直指昏死过去的项仲。 嗖—— 这一根长箭从项平安视线中窜出去时,他非但不恼火阿真儿,反而还挺庆幸,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换成吕四娘,定要思前想后,认真筹谋一番,再决定杀不杀二叔项仲。 林盼儿和秦可儿等人,也要事先请示过自己,才敢对二叔下手。 阿真儿身为公主,眼中没那么多规矩和束缚,她的话在明州就是圣旨,没人敢质疑她的任何决定。 杀死项二叔这样的寻常村民,如同杀鸡宰牛般轻松。她甚至不用任何交代,只留下北安王府特制的箭头即可。 “看我干嘛?我自作主张替你杀了你亲叔叔,你不高兴?” 阿真儿歪着脑袋,一脸俏皮地看向项平安。 “谢你还来不及!” 项平安扬起马鞭,大吼了一声“驾”,而后吩咐朱重八道:“尸体烧了,走人!” 杀人越货不图个爽快,难不成还要被礼法宗族约束? 二叔一直惦记着害父母,杀了他以绝后患,无疑是最佳做法! “等等我!” 阿真儿扬起马鞭,催动马匹快速跟上项平安。她不知道下一站是哪里,却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相公,我们去哪里呀?” 阿真儿追了半天,总算追上项平安,和他并驾齐驱。 “整理物资,扬帆出海!” 项平安在明州滞留三天,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他总觉得自己想要做点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要做什么。 改朝换代,从来都不是一个口号那么简单。他要从一点一滴的小事,慢慢改变一切。 刚刚刘栾雄和张猛虎飞鸽传书报信,说他们在各自乡里筹集一千民军,悉数自愿加入红巾军的兵马。 眼下现造船肯定来不及,只能高价收购几条商船,以解燃眉之急。 “什么?你要买商船?别闹了,那些船只都在市舶司挂了号的,你一口气买走这么多商船,势必引起朝廷怀疑。” 阿真儿听说项平安的计划后,立刻替他出谋划策道:“一千义军?说白了,那就是临时凑起来的杂牌军,要纪律没纪律,要忠心没忠心,你就这么带他们出海,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项平安眉头深锁,为这突如其来投军的一千人感到烦恼。 公主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心窝子,这些烦心事不解决,寝食难安啊! “我觉得,倒不如,先把他们养在城里,暗中训练一番。又或者,干脆占个山头称王,先在陆地上把队伍拉起来,技能练起来,再拉出去参加海战舰队!先把红巾军欢迎天下义军投奔的消息放出去,咱们也不能总在海上漂泊嘛!” 公主一番话,让项平安茅塞顿开,他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老父亲项伯! 那边闷声不响地造着反,正好把这支队伍拉去给他训练。上阵父子兵嘛!也不担心老爹造自己的反! 这样,他有山头,有军工生产线,又有自己的队伍,何愁不发展壮大? “多谢公主提点!” 项平安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庄子里奔袭,总算赶在天黑之前,进到庄子里。 彼时,二房院里灯火通明,哭嚎声不断。 二叔和堂弟的尸体,都被庄子里的仆人拉回来办丧,二房里人头攒动,热闹得像过节一样。没听到什么哭声,倒是听到喝酒划拳的呱噪吵闹。 项平安连马都没下,直接本着自己院子而去。 听说儿子从北安镇内回来,还拐回了公主殿下,老两口急匆匆出来迎接,见到阿真儿就要行跪拜之礼。 阿真儿既懂事又善言辞,把两位老人哄得眉开眼笑,差点忘了老二家还在办丧事。 “平安,你二叔和二弟惨遭不测,稍后你过去烧些纸钱吧!” 提起弟弟之死,项伯有些伤心难过,但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陈氏忙着吩咐下人安排一桌子酒菜,打算盛情款待公主。 项平安屏退下人,命令朱重八在外边守着,直接和父母摊牌。 听说儿子拉来一千义军给自己当小弟,项伯连连摆手道“使不得”,边说边偷瞄公主的表情。 公主立刻表态道:“伯父,我虽未过门,也是和平安哥哥定了亲的。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想造反,我就跟着他一起造反!您不必有所顾忌,我永远站在自己相公这边!” 项平安心说你就装吧!刚刚杀我二叔和我二弟,你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会儿又装起贤良淑德了,不去唱南曲儿实在可惜了! “殿下大义!” 项伯夫妇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就差把阿真儿和祖宗牌位放在一起放到供桌上。 “如今老二家里接连出事,族老们商议,让为父再次扛起项家大旗,继任族长之位。为父认为,好马不吃回头草!如今你们夫妇回来了,咱们今日就把占山为王这事定了!” 项伯说完一手拽过儿子,一手拽过老婆,信誓旦旦道:“从今以后,我项家必定高举汉室义旗,早日驱除鞑虏,荡平四海!” 项平安心说老爹你的志向也不用那么远大,暂时能把这一千人的队伍带好就行,扯那么远干啥?广积粮,高筑墙的道理,还用我来说吗? “爹,家里的事你做主,我那边还有不少将士等着我回去呢!以后,咱们飞鸽联系吧!” 项平安简单交代几句,连饭都没吃,就匆匆返回明州城。烧纸是不可能烧纸的,一张都嫌浪费!他们不仁义在先,也不能怪自己绝情在后。再者说了,动手的人是阿真儿公主,和他项平安有毛线关系? “这么急着回去,是想你的相好了?” 作为资深明州万事通,阿真儿一早就知道项平安和他那几个婢女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男人嘛,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只要不耽误了大事,就没什么好说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项平安悠闲自在地看向公主,眼角眉梢尽是挑衅。公主抿嘴一笑道:“那我以后可得好好帮你调教一下她们!” 明州城。 朱重八一早就把项平安回城的消息散播出去,他去王府转了一圈,虽说是空着手出来的,却拐了一个公主回来。 这消息被刘栾雄、张猛虎等人知道,立刻包下酒楼为项平安庆祝。 酒楼里灯火通明,秦可儿、林盼儿等人站在二楼翘首以盼。她们本想出城迎接,奈何明王一早就吩咐过,叫她们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这才急急切切地等在酒楼。 范建、蔡喜和汪东等人,早早守候在酒楼外边等候。 “大人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人群中那个衣着打扮十分不起眼,却气质超凡的公主身上。 阿真儿头戴斗笠,轻纱遮面,却难以掩饰她的贵族气息。项平安跟在她身后,完全被她的光芒所掩盖。 “大人!” “大人!” 仅三天没见面,这群人好像三年没看见项平安似的,一个个眉飞色舞,纷纷抱拳过来相迎。 二楼的女眷们,更是巴不得长翅膀飞下来。 众人拥簇下,项平安迈步踏入酒楼,和秦可儿、林盼儿等人短别重逢。 “大人!你瘦了!”林盼儿一脸忧愁地叹气道:“没我在您身边侍奉,你消瘦了许多!” 秦可儿干咳一声,躬身朝着项平安身边的阿真儿行礼道:“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向公主施礼。 林盼儿斜了一眼阿真儿,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只能低头。 “各位不必拘礼!大家以后姐妹相称就好。” 阿真儿主动摘下斗笠,露出她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绝色容颜。 众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视线在阿真儿和秦可儿之间游走。 “你们……” 林盼儿一脸震惊地看着阿真儿,还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相像的人! 秦可儿站在阿真儿面前,细细端详着对面的“自己”。那眉眼间的神韵,竟真与自己有着几分惊人的相似。 非说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就是阿真儿浓烈的异域风情,一看就是蒙古贵族出身。自己就好像是她的影子,只是单纯的相似,却没有她那天生高贵的气质。 此时,阿真儿也在端详着秦可儿。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一股无形的较量。 两位美女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火花四溅,却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各自在心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坐吧!都别站着了。” 项平安比她们提前领略过双胞胎的高度相似,早就没了之前的震惊。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更关心各部门的进度。 在他的张罗下,众人纷纷落座,绝口不谈公主的长相问题。 刘栾雄和张猛虎率先介绍自己身边的两位小跟班王超和马寒,他们都是应召而来的义士。那一千号人马现在就隐藏在城外密林中,听从这两位宗族头领的统帅。 无论什么时代,宗族血统都是统一战线的最好倚仗。 “殿下,我们村大旱三年,朝廷不闻不问,还接连涨了三倍赋税。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啊!”王超面带菜色,看着像有些日子没吃饱饭了。 “那就反他娘的!”一旁的朱重八最能感同身受,他要不是受不了那沉疴赋税,也不会率领同乡出来做乞丐。 换做平常,他定然不会在义父面前乱说话,今日有所共情,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咆哮。 却没想到,这一嗓子意外换来二人的认同。 “对!反他娘的!”马寒目光炯炯,身上衣服补丁比鞋底子还厚。 项平安微微颔首,叫他们先填饱肚子再商量事。 这点算是戳中了王超和马寒的心窝子,比说啥关心拉拢的话都有用,二人甩开腮帮子,对着一桌子美食大快朵颐。 趁这功夫,项平安一一询问林盼儿等人是否完成之前的任务。 阿真儿端着酒杯坐在那里喝酒,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众人很不理解她的存在,却谁都不敢造次,只知道项平安敢留她在身边,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待王超和马寒酒足饭饱厚,项平安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义子朱重八,也是我们红巾军留在明州城里的分支。你们想投军,可以跟随他留在明州城里,白日里伪装成乞丐,夜里进入城外操练。如果不喜欢这种安排,也可去项家庄子随我老父亲占山为王,白日操练,夜晚落草为寇……” 王超和马寒听罢,不约而同道:“上山!我们愿意当山贼!听从项家老爹的差遣!” 朱重八有些尴尬! 乞丐这活儿,还真不招人待见呢! “没问题!稍后重八带着你们去项家交接,后边的事自然有人跟进。” 项平安放下这个话题,继续下一个话题道:“咱们红巾军不设置门槛,想来投军的人,只要头上系上红巾,就是我红巾军的人。但是,想成为主力精锐,就得努力通过一系列考核!达标的人,可以上战船入舰队,随我称霸海上……” 一席话交代下来,各个点头表示听从安排。 项平安吩咐秦可儿、林盼儿等人带着钱财去给刚刚入伙的兄弟们发兵饷,又叫朱重八带着人马全程陪护。 交代完这些后,刘栾雄和张猛虎又仔仔细细交代了两位同乡一番,这才和项平安一起目送他们离去。 “这次你们立了大功,势必要在功劳簿上为你们添上一笔!” 刘栾雄和张猛虎眉飞色舞地说着他们拉人入伙经过,期间范建三兄弟一直默默听着,很少插话。 他们是官军,却和匪盗同桌,又面对着大元朝嫡系的公主,简直如坐针毡! 项平安夸赞刘、张二人一番后,就安排他们带着朱重八留下的人连夜出城,往船上搬运物资。 出港归船的安排已经提上日程,范建等人见众人相继离开,这才各自叫手下人拿出一箱子金银珠宝孝敬项平安。 “殿下救我出牢狱,范某人实在感激不尽!这里是我家三代积攒下来的家业,还请殿下不要嫌少……” 范建一番话,让项平安有些不高兴了。 众人都看出项平安不高兴,谁都不敢接茬往下说。 项平安叹气道:“你我兄弟一场,还要弄这些虚的假的吗?咱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何必计较这些小事?” 一句话说得范建等人无地自容! 他们低估了项平安的志向,才做出这么拿不上台面的事,当真是被官场上那些老套的思维捆绑住了。 “殿下,我们知错了!” 范建话音未落,就见阿真儿张开巴掌扣在那几箱子财宝上。 “你等献宝,那也是为了相公好。红巾军成立之初,急需大量银两布发兵饷。这钱你们殿下不收,我便替他收了。日后你们殿下发达了,必定加倍奉还!” 阿真儿一副市侩嘴脸,差点惊掉范建等人的下巴! 他们一早就听说过小公主不走寻常路,却没想到,这般叫人匪夷所思。 项平安哭笑不得地看向阿真儿,有时候真怀疑她能偷听心声。不然,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怎么都被她猜了去? “如此甚好!甚好!” 范建等人不敢多言,又说了一些客气话,纷纷离开酒楼。 至此,包间里只剩下阿真儿和项平安二人。 二人相视一笑,对应数杯,谁都不急着开口。 月色下,微醺的阿真儿喃喃道:“让我猜猜,你下一步想干嘛……” 第63章 公主的小甜嘴儿 阿真儿坐在窗前,仰头望月。 手中酒杯轻轻举起,对着月亮喃喃自语道:“这一杯,敬古往今来的圣贤君子!你们好呀!我是大元朝的阿真儿……” “公主,你醉了,我叫人扶你去休息。” 项平安以为公主真能看破自己未来打算,差点就把她的醉话当了真。 就在他走过去,搀起阿真儿的手臂时,她突然脚下趔趄,整个人朝着窗外闪去。项平安眼疾手快,顺势一拉,将佳人揽入怀中。 “你想占我便宜!” 阿真儿面颊绯红,轻轻戳着项平安的胸口,勾着他的下巴,醉眼迷离道:“相公,你那么多陪房女眷,哪个是你真爱?是那个秦可儿?还是林盼儿?” “她们不是我的后宫,是我的部下。”项平安一本正经道,“我和她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句话半真半假,说出来连项平安自己都差点信了。 “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好啊!我最喜欢你这样的正人君子!”阿真儿倚在项平安怀中,摆弄酒杯道,“为了奖励你的清高,我决定向你透漏一个秘密!” 说话间,阿真儿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卷,递到项平安面前。 “这是天下人都想得到的南宋宝藏残卷,本公主赏你了!” 阿真儿的轻描淡写,让项平安一度认为,这羊皮卷一文不值! 之前偶尔得到三份残卷的他,一眼就能断定,这是真正的藏宝图,绝非赝品! “公主,无功不受禄!这等宝贝,我不敢收!” 项平安捉摸不透阿真儿的真实意图,索性拒绝她的赏赐。 “一个小玩意儿,我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听说要凑齐十份,才能得到完成地图呢!你若是不稀罕,就烧了吧!” 阿真儿对月起舞,舞姿翩翩,叫人移不开视线。 项平安分不清她是真醉还是装醉,也懒得去琢磨那么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美人起舞。 这份美好画面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然闯进来的马秀英打断。 “殿下,该休息了。” 马秀英冷着脸向项平安施礼,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 项平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让这位未来大明朝皇后如此不待见,索性开门见山道:“马姑娘对我有意见?可否说出来,给我一个改正机会。” “秀英区区一届女婢,不敢造次。”马秀英不卑不亢的模样,让项平安越发好奇她心中真实所想。 “你是不是觉得,是我骗了公主?” 项平安抿了一口温酒,淡淡地看向马秀英,他今天非把这事弄明白不可! 马秀英眉头微皱,犹豫再三,终于挺直腰杆道:“奴婢认为,您配不上公主,更不该把公主从王府拐出来!老王爷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未来北安王封地都要交给公主继承管理,你拐走公主,谁来庇佑王城境内的百姓? 西边的安西王虎视眈眈,东边港口倭寇泛滥一再犯边,每年都来明州港烧杀劫掠。南边的南平王和北边的镇远王,哪个不想到北安来搜刮民脂民膏? 放眼大元朝,只有北安王封地受灾较轻、义军最少,也只有这里的百姓还能勉强糊口!你看城外那些流民乞丐,就知道这里是大元朝最后一块净土! 就因为你的出现,北安军镇即将遭遇战火危机!百姓也要流离失所,所有一切都将化为一片废墟! 我厌恶你,并非个人原因,全都是出于对时局的考虑!” 听马秀英一席话,项平安突然明白,她为啥能统领淮西诸将,连朱重八都要畏惧她三分了。 此女子,绝非池中物! “秀英,你可以留下守护北安军镇呀!” 阿真儿倚着马秀英,一本正经道:“我命令你,留下来守护王府和封地!” “小姐?!” 马秀英脸上震惊神色丝毫不亚于项平安! 对于阿真儿的酒后醉话,项平安并未当真,却见马秀英痛哭流涕道:“小姐,你要抛下秀英自己离开吗?秀英知道错了!秀英以后再也不非议明王殿下了!” 说话间,跪在项平安面前,砰砰磕起头来。 阿真儿见状,立刻拦住她,嗔怪道:“傻瓜,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犯傻呀?再说了,我也没怪罪你呀!我说的是真心话! 父王年事已高,母妃又没有经营封地的脑子,唯一能让我放心的,就只有你啊!咱们大元朝一早就有女史、女官辅政的先例,我叫你去帮父亲的忙,又不是叫你做他的妾,你慌什么!” “可,可我是汉家儿女,按照朝廷律法,我没资格参与军国大事!”马秀英眼圈泛红道:“小姐不要赶我走!” 项平安在旁边静静看着主仆二人议事,完全没有掺和进去的想法。 “在北安,我说了算!”阿真儿一脸笃定道:“除非你不同意,不然,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即刻修书一封,你带去见母妃和父王,他们看了就明白了。” “我不愿意!”马秀英果断拒绝道,“我要一直守候在小姐身边。” 说话间,特意看了项平安一眼,意有所指。 “你不用你担心我。” 阿真儿绕到项平安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对这个男人还有用处,他不会害我!” 马秀英的泪痕挂在脸上尚未干涸,公主已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家书,递交给马秀英,叹气道:“这事我一早就想好了,拖到现在才跟你说,也是舍不得你这个好姐妹!” 说话间,端起酒杯,亲自给马秀英斟满,双手递到她面前道:“咱们名为主仆,实则姐妹。今日这杯酒,就当你为我送行了。” “姐姐……” 马秀英泪如雨下,端着酒杯迟迟不肯饮下。 “你的治世才华不输好男儿,跟着我做奴婢,实在委屈了你。”阿真儿搀起马秀英,语重心长地交代了几句。 马秀英听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义无反顾地饮进杯中酒。 “秀英遵命!” 看着主仆饯别,项平安也端着一起薄酒,自顾自地饮了下去。 “今日这酒,着实有些滋味!” 马秀英咬着嘴唇,深深地看了项平安一眼,道:“请明王善待我姐姐!他日若是让我知道你负了我姐姐,马秀英必取你项上人头!” “女孩子家家,不要喊打喊杀的!我怎么可能辜负公主殿下呢?她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项平安朝阿真儿抛弃一记媚眼,坏笑道:“我宠爱她还来不及呢!” 三人又说了几句,马秀英才恋恋不舍地辞别公主,带着家书重返王府。 项平安好奇阿真儿为何不在王府安排好这件事,偏要出来后再遣人回去。阿真儿笑着说她怕父母担心,才使了这招马后炮。 “你真不怕我加害你?”项平安酒后吐真言,借机道出心中疑问。 阿真儿摇摇头,笑道:“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懂你。” 一阵微风袭来,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轻轻拂过二人面庞。 项平安静静地看着阿真儿,忽然笑得格外灿烂。 月光下,阿真儿从袖里摸出一张泛黄地图,在项平安面前徐徐缓缓展开,上面错综复杂的线路勾勒着阔阔真公主远嫁的必经之路,每一个标记都蕴含着未知与挑战。 “这是假公主远嫁伊尔汗国的绝密航线图,她的十船嫁妆,就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真儿漫不经心的摆弄手中酒杯,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项平安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扫过地图上的每一处细节,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请公主放心!任凭海路再长,风浪再大,也挡不住我手中的刀与心中的火。此行,势必将公主的嫁妆拦截!” 言罢,他轻轻抖了抖手挽手系着的红巾,绸帛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与变革。 项平安望着浓重的月色,淡淡地说了一句:“即刻出发!” 夜风拂过阿真儿的鬓角,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这个生养她的地方,奔向更广阔的海洋。总有一日,她要带着红巾军,彻底荡平倭寇,称霸世界! …… 夜色深沉,海面波涛汹涌,乌云遮蔽了月光,给这片海域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面纱。红巾军的战舰如黑色幽灵般悄然逼近,火炮的寒光在浪尖闪烁,预示着死亡与毁灭的降临。 吕四娘立于海盗船头,双目如炬,穿透层层夜幕,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她奉命留守这些天,对项平安的思念与日俱增。 很快,她就要见到分别数日的相公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穿衣?这趟回家有没有什么特别收获? “姐妹们,咱们的船就要靠岸了!很快,咱们就能见到明王殿下了!” 夜色下,一声疾呼划破寂静的海面。 女军们闻声而动,迅速进入战斗准备。 海风卷起了红巾海盗旗,它在狂风中狂舞,如同不灭的火焰,激励着每一个女军士兵的心。 她们对项平安的期盼,丝毫不比吕四娘少半分! 众人站在甲板上翘首以盼,很快就见到运送物资的小船,缓缓驶向大船。 那满载的货物,带着众人的喜悦,被源源不断地搬到主船舱内。 吕四娘掌灯守在船头,一边监督女军搬运物资,一边寻找明王殿下的身影。 “殿下……” 项平安从舱内出来,还没上云梯,就听吕四娘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心头一颤。 “四娘!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项平安三步并做两步回到主船,双手握住吕四娘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你憔悴了些,回头叫绿珠给你弄些补药。” 吕四娘之前和项平安置气,故意不回他的书信。这些日子熬过来,气早就消了,也顾不得人多眼杂,一头扑进项平安怀里。 “殿下,四娘知道错了!四娘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四娘好想你……” 吕四娘熬不过相思之苦,躲在项平安怀里倾诉衷肠。 其他女军见了,满眼艳羡之情自不必说,各个都快眼红死了。 “四娘子,你好呀!” 阿真儿撩着裙摆踏上主船,主动和吕四娘打招呼。 还是那句话,她就是明州的人形计算机,没有她不知道的档案和辛秘。 “你是?” 吕四娘一脸疑惑地看向阿真儿,心里揣测她的身份。 待她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儿?你怎么突然换了这身蒙古族服饰?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夜色朦胧,吕四娘错把阿真儿当成秦可儿,笑着调侃她两句。直到项平安主动替阿真儿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依然不敢相信,甚至还怀疑他们合伙捉弄自己。 “她的的确确是北安王嫡女,名为阿真儿。”项平安立刻更正道。 阿真儿也不客气,当场补充说明道:“我过去是公主,现在的身份就是你未过门的大娘子!” 吕四娘一听这话,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 以前,她们这些人还妄图依靠功劳簿提高自己在明王心中位置,各个争风吃醋想成为他的宠妻。 却没想到,明王在家中早已定过亲事。如今都把正头娘子带来一起造反了。她们这些跳梁小丑,只能为妾为婢! 一瞬间,所有美梦都跟着破灭了! “民女吕四娘拜见公主殿下!” 吕四娘素来有礼有节,即便面对当朝公主,也显得不卑不亢,看不出任何胆怯畏惧。 “都是自家姐妹,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好了。” 阿真儿连忙搀扶起吕四娘,笑道:“相公可是经常跟我提起你,他说四娘你是他的心头挚爱!他离了谁都离不开你!我如今见了你本人,当真是觉得那百花都被你比了下去呢!” 这番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不稀奇,偏偏说这话的是北安王府出来的公主!明王殿下的正妻!这叫吕四娘情何以堪啊! 受宠若惊的吕四娘,俏脸唰地红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都说女子善妒,尤其是身份高贵的皇族女子,更是目空一切,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眼前的阿真儿非但不吃干醋,竟然还以欣赏的心态夸赞自己,她……她还是正常女人吗? 项平安听完阿真儿的话,也觉得好笑至极。这女人嘴里就没一句话实话,既喜欢骗人又喜欢撒泼,当真是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真想尝尝这张小巧嘴,看看它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 第64章 大家一起搞事业 阿真儿的甜言蜜语并没让吕四娘迷失自我,她淡淡一笑,客气而又不失礼貌道:“我等愿为公主马首是瞻!” 看着两个女人你来我往,项平安有些失了兴致。 他不喜欢女人之间勾心斗角,更不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露出面目可憎的妒忌面孔。 “我乏了,先去休息了,明早通知各大当家到甲板上开会,我有事宣布。” 项平安瞥了一眼阿真儿,打算叫吕四娘安排她的住处,却没料到,这位公主竟然上前挽住自己的手臂,笑吟吟道:“阿真儿伺候相公就寝!” “不是,你……” 项平安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见吕四娘声音平静道:“四娘告退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她落寞的背影,项平安心里有些不舒服,又瞥了一眼阿真儿,冷声道:“你故意的吧?” 阿真儿耸耸肩,笑道:“总得让她们面对现实不是吗?你我夫妻一场,自然要睡在一个屋檐下嘛!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怕夜里把持不住?” “我怕你霸王硬上弓啊!” 项平安被她气笑了,转身往自己舱内走去。 甲板上一众女军,对着公主指指点点,很快就被吕四娘训斥一番。 入夜。 红巾海盗船离开港口,驶向大海深处。 远离故乡的阿真儿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高兴和激动,反而有些怀念和马秀英在一起的日子。她只有那么一个朋友,如今这个朋友也离她而去。 但她不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包括和项平安共处一室。 “往里点儿!” 项平安看着捷足先登,占据自己床榻的阿真儿,努力保持自己的君子气量。 “你睡地板。” 阿真儿调皮一笑道:“没夺回我的嫁妆之前,你可没资格睡床哦!” “行,随你便。” 项平安扯过枕头,在地板上合衣而眠。 阿真儿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相公,我睡不着。”她说。 项平安翻了个身,轻声道:“数羊。” 又过了一会儿,阿真儿又问:“相公,你睡着了吗?” “我明天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你要和我聊一整晚吗?还是想和我玩点刺激的?” 项平安这么一问,阿真儿突然怂了,再也没敢吭声。 翌日天明。 甲板上站满了训练有素的女军,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军队初具规模,无论是仪容仪表都像极了正经军队。 项平安坐在太师椅上,听着各大当家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度。 正说着,忽然听见先锋官潘霜霜带人来报。 “殿下,前方发现市舶司商队!前后共四艘大船,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 项平安挑眉看过去,反问道:“冲咱们来的?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们不是商船,是比咱们级别更高一级3级海盗船!” 按照海贼王骆杰定下的规矩,大海上的海盗团一共分为九个等级,分别是见习海盗团、新晋海盗团、先锋海盗团、资深海盗团、精锐海盗团、传奇海盗团、王牌海盗团、战神海盗团和海上霸船。 等级晋升标准很模糊,通常都是根据朝廷赏金和自身海盗团队规模来定性。 像对面这种三帆大船,四艘以上就可以成为先锋海盗团,明显碾压红巾海盗团这个2级新晋海盗团。 海盗之间的战争,倾轧情况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俗称的黑吃黑,在海盗这里就是家常便饭。 一旦对面升起红色海盗旗帜,就表示对方要吃掉自己所在的海盗船。 大海上航行,今天碰到的辛巴海盗团,明天可能就变成三只羊海盗团,改换旗帜之快,让朝廷记录不暇,根本无法第一时间掌握消息。 所以近段时间,朝廷对海面上的事处于放羊状态,只要不袭击商船和官船,上边就会睁只眼闭只眼。 海盗内部之间的规矩都是从骆杰那传出来的信号,大家都很默契地遵守他定下的规则。不止因为骆杰是海盗王,还因为他手下那些强悍兵将,可以让九级以下的所有海盗团在一夕之间覆灭! 传说骆杰的悬赏已经超过一万两黄金,朝廷为了收服他,不断发布招安命令,直至今日始终难以招安他。 “通知下去,全员警戒!若敢来犯,立刻让他们尝尝咱们最新款火铳!” 项平安手持望远镜,认真观察了半天,丝毫没把对面的海盗船放在心上,继续听船上几个大掌柜汇报这些天来的工作。 “殿下,对方派小船过来谈判,是否让他们登船?” 去而复返的潘霜霜,亲自呈上书信一番。 项平安一个眼神示意,吕四娘立刻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而后汇报道:“殿下,他们自称是红发海盗团,这次递交书信就是想和咱们联手做生意。” “天啊!红发海盗团?他们就是传说中以一敌十的红发海盗团吗?” 阿真儿一声惊呼,像听到什么惊天新闻似的,立刻看向项平安道:“我看过红发的犯案记录,他凭借一艘小船,干翻十艘商船,一跃荣登通缉犯列表,超厉害的男人,绝对值得结交哦!”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十分复杂。 以往领头羊是吕四娘,她的意见总是很重要。 现在船上多了一个陌生女人,怎么竟然凌驾于吕四娘之上了呢?她到底什么身份? 少部分人知道阿真儿的身份,被吕四娘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传播她的身份,导致很多人都不了解阿真儿的公主身份。 “红发海盗团?叫他们的人来过来问话。” 项平安一声令下,潘霜霜立刻去带人过来。 片刻功夫,一位满头红发的年轻小伙子,只身来到项平安面前。 看他处事不惊的模样,项平安突然想到朱重八,他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了某些相同之处。 “陈友谅拜见明王殿下!” 红发陈友谅双手抱拳,朝着项平安施礼问候。 项平安直勾勾地盯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有朱重八和马秀英,现在又来了陈友谅?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你是红发海盗团的使者?” 项平安屏退左右,只留吕四娘和阿真儿在身边,完全不担心陈友谅对自己不利。 既然是来求合作的,那就是谈生意的,很少人会干蠢事。 “不!在下是红发海盗团的团长。” 陈友谅腰杆笔直,一字一顿道:“今日登船拜访,就想投奔明王殿下的红巾军,和明王做一桩大买卖。” “我听闻你的红发海盗团可比我的红巾海盗团高一级!如此纡尊降贵与我求合作,未免有些太过草率了吧。” 项平安怀疑陈友谅的诚意,故意说这种不招人待见的话刺激他。 陈友谅不卑不亢道:“等级不过是虚名,混迹海上需要的是真正的实力!我是北方人,不熟悉水性,从事海盗不过是一时选择,来日必定摒弃大海,上岸为寇。所以,我想入伙,得到殿下庇佑,干一票大的,直接上岸。” 这话说得很直白,没有任何伪装。 项平安很佩服陈友谅的勇气和心机,才顺着他的话茬继续往下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大生意?” “劫官船!我听闻北安王嫁女,送上十船稀世珍宝作为嫁妆送往伊尔汗国。只要我们劫持阔阔真公主的护送舰队,就能将那笔嫁妆据为己有!届时,我只要一成,余下的九成全部归大人所有。” 陈友谅的一九分,着实让项平安有点没想到。见过不贪心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贪的! “一九分?有些薄待你了吧。” 项平安摆弄着手中茶杯,偶尔抬眸看向陈友谅,这个年轻人长着一双雄鹰般锐利的眸子,绝对不会甘心屈居人下。自然也不会为那区区一成利润,对自己伏低做小。 “有多大脚穿多大鞋!我听闻殿下击退倭寇战舰,此等战力岂是我红发海盗团能比的?放眼海上,敢和贺茂舰队一战的只有霸主级海盗团!” 陈友谅慷慨激昂的发言,让项平安有种自己非常强大的错觉。他笑着看向阿真儿,问她:“你说,我该不该同他合作?” “凭他几句花言巧语就要和他合作?你是没当过海盗吗?”阿真儿哈哈大笑道:“求合作,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搁这空手套白狼,是瞧不起我们的智商吗?” 陈友谅斜了一眼阿真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人年纪不大,一开口就是王炸! 好在自己事先早有准备,才不会被她为难住。 “殿下,我来求合作自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陈友谅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双手奉上道:“这是公主远嫁航海图,请殿下过目。” 项平安昨晚见过阿真儿手里的航海图,自然有资格确定他手里那张是真是假。 处于好奇,他刚要去接舆图,忽然想起自己在项家庄吃亏,中了二叔毒计的前车之鉴,于是命令陈友谅将地图展开,自己碰都不碰一下。 看着陈友谅手中的舆图,阿真儿公主顿时惊呆了! “你怎么会有这张舆图?”阿真儿脱口道,“这么机密的东西,你怎么弄来的?” 陈友谅没注意到阿真儿的失态,非常平静地说起自己的获得过程。 “我听说北安王嫁女走水路后,就买通了王爷的贴身小厮,那小厮伺候过王爷,深得王爷的信任,自然也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机密文件……” “别说了!” 陈友谅还没说完,就被阿真儿强行打断。 家中丑事,不便外传。 即便是项平安,也没资格知道王府里的内幕。 “……” 陈友谅一脸讶异地看向阿真儿,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言辞激烈。怎么好像说了她家丑事的?这么激动为哪般?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那么,你的实力呢?” 项平安原不打算和陈友谅合作的,他自己有舆图,有人手,何必要和别人分赃呢?万一分赃不均引发内讧,反倒惹来一身麻烦! 但是陈友谅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很厉害,很值得收入囊中。一旦错过这次合作机会,很难再遇到合适的机会了。 “我红发海盗团有火铳200支,弹药若干,还有六成新的大炮一座,进可攻船,退可守船。船上108位海盗都是渔民出身,精通水性,服从调遣,可轻松使用火铳火炮,还可以下水破船,都是全方位的尖兵……” 陈友谅的自我介绍,让阿真儿整个人都麻了。 见过能吹牛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牛的! 听完他的吹嘘,阿真儿当场揭露他的谎言道:“我记得漕司记载,你的200支火铳有一半以上都是老旧货,连个火花都打不出来。那六成新的火炮也是官船上淘汰的旧货,连合适的弹药都配不上。至于你那人强马壮的108位兄弟,也都是些老弱病残之辈,精锐不足五十人,其他都是凑数的渔民……” 陈友谅脸色不红不白地看向阿真儿,被她揭穿谎言也不觉得脸红,反而大为震惊道:“果然是明王殿下的人!对我们红发了解得这么深入!” 阿真儿一番话非但没劝退陈友谅,反而加强了他想投奔红巾军的决心。 “女史说得不假!唯独有一点,我那四艘大船,可是实打实的硬头货,绝对不会忽悠人的!” 陈友谅一脸骄傲道:“人不行,但船猛得狠!” 项平安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友谅,要不是阿真儿这个人形档案馆,他恐怕真要被对方糊弄住呢! 不过,陈友谅说得也没错,他那四艘大船,就是实打实的实力! 眼下自己人多船少,现造肯定来不及。 既然陈友谅诚心来投靠,主动来送船,也没理由拒绝不是? “陈兄请起。” 项平安突然起身,双手搀扶起陈友谅,一副求才若渴的神情,差点把自己感动了。 “殿下这是同意我们入伙了?” 陈友谅显得格外激动,他没料到自己厚着脸皮来投靠,对方就这么接受了。 “来,我带你见见兄弟们!” 项平安吩咐一声,刘栾雄、张猛虎等人立刻乘舢板从其他船上过来,和陈友谅会面。 众人见面后,项平安又安排范珍香安排一桌子酒席招待大家。 席间,刘栾雄举起酒杯,恭敬陈友谅道:“陈兄弟劫持官船的大名,我早就听说了,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大哥说笑了!陈友谅不过是海上流浪汉,跟着大哥们混点吃喝罢了。来日若有机会,弟弟还是想尽早上岸的!” 陈友谅为人是否实诚看不出来,但他说的话很实诚,很快就获得其他人的好感。 席间,项平安也把自己下一步打算劫持阔阔真公主嫁妆的安排说了出来,大家表示很激动,纷纷畅所欲言。 “义父,咱们干脆冒充公主陪嫁船打下伊尔汗国,叫他们小皇帝也管您叫义父!” 刘栾雄哈哈大笑道:“那边物产丰富,很适合做咱们红巾军的基地,咱们在那边造船造武器,不会有任何原材料的限制……” 说老实话,这想法项平安也不是没有过。 但他担心自己的能力配不上野心,才没开口和众人说罢了。 却没想到,手下人的野心丝毫不比他小,大家竟然在这点上不谋而合。 不知为何,项平安和众人谈及此事时,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阿真儿,好像很在意她的想法似的。 第65章 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阿真儿自斟自饮,罕见沉默。看起来似乎对他们的提议不太感兴趣,又好像在想别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友谅的话让她担心起北安王。总归是不大高兴的。 项平安虽然注意到这一点,却无暇去顾及她的情绪。 眼下他必须优先接手陈友谅的四艘战船,派遣自己的人驻扎在船上。就好像控股一家公司,必须要有自己人掌控全局。 在他看来,陈友谅也不是什么值得信赖之人。这小子满嘴谎话,漂亮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就是没什么实诚话。 “丁猛女,你率一百精英入驻红发主船掌控全船。” 酒酣耳热之时,项平安开始安排整顿军事问题。 考虑手下人的忠诚度,他把刘栾雄和张猛虎分别安排在两艘大船上当主心骨。他们本身的海盗团职能体系非常完善,就算没有主帅,也不影响战斗。 但是,红发海盗团的大船,必须要有红巾军的心腹才行。 一来稀薄下他们吃里扒外的可能性,二来方便掌控全局。 最后一艘大船的人选,项平安本打算请吕四娘过去,考虑之前的不愉快还没完全解开,他把目光落在丁大力身上,他是阿真儿的仆人,这次也跟着一起上了船。 虽说是丁猛女的亲哥哥,但是因为身份派系问题,一直没得到重要。此刻,正在一边独自喝闷酒。 “大力,你负责统管最后一艘战船!” 项平安一句话,让在场众人悉数看向丁大力。 微醺的丁大力还以为自己听错,醉眼迷离地看向众人。 半天才缓过神来,指着自己鼻子,向项平安确认道:“明王殿下让我为分船统帅?” “哥!别犯傻了!还不快谢过殿下!” 丁猛女急声催促,丁大力却扭头看向阿真儿,有意请示主子的意思。 阿真儿朝着丁大力举起酒杯,轻声道:“恭喜啊!” 丁大力这才朝着项平安拱手道:“末将定不负明王殿下厚望!” 众人对这个安排抱有一丝一缕,却又不敢进言。 陈友谅全程陪着笑,无论项平安说什么都跟着说好,十足一个应声虫。 越是看着无害的蘑菇越有毒!项平安从来不敢放过对陈友谅的监控把握。 酒宴散后,众人各自乘舢板归船,一切归于平静。 项平安坐在甲板上垂钓,看着潘霜霜指挥众人将船只调转方向驶入官道。 “假公主比咱们提前走了三天,紧追不舍的话,应该一日后就能追上。” 阿真儿端着酒杯坐在甲板上,自斟自饮道:“随行护卫的军士人数1200人,都是海军精锐,不是那么好对付。” “你担心我?”项平安淡然一笑道,“我们有几成胜算?” 阿真儿犹豫再三,缓缓开口道:“你不会以为,只有红巾海盗在打陪嫁船的主意吧?” 一番话,如同冷水,彻底浇灭项平安心头的火热。 他眉头深锁,放下手中鱼竿,一本正经地看向阿真儿,问她道:“你设局耍我?” “没有。”阿真儿坦然道,“十艘陪嫁船,能让很多人心动。不止陈友谅一个小毛贼动心,比他更强大的海盗团,已经开始联手谋划分一杯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贺茂比噶的战舰应该已经踏入我朝海域,准备先所有海盗一步行动了!” “公主陪嫁团不是机密吗?怎么这么多人知道?” 项平安始终认为,这是阿真儿设下的一个天大的局。她不惜一身入局,就想一举荡平那些杂牌海盗团,以养蛊的方式,决出最强海盗团! “放眼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阿真儿讪笑道:“换我是你,现在就应该考虑,如何从闻着腥味儿赶来的海盗团中杀出一条血路!不击败他们,就得不到陪嫁船的战利品!” “那就叫他们和贺茂比噶的舰队争个你死我活,时间差不多再去收割最后的韭菜。” 项平安自问不是什么有头脑的人,要没有吕四娘、秦可儿等人一路帮扶,他也不可能凭运气走到今天。 自从阿真儿登船之后,船上的格局忽然就变了。 吕四娘和秦可儿心照不宣地闭嘴沉默,连一向快人快语的林盼儿也很少到项平安面前。大家伙儿都在躲着他,却没人向他说明理由。 今日陈友谅来投靠,秦可儿和林盼儿竟然托病不出席酒局,这点相当反常了。 本来项平安打算想明白这里边的缘由后,再过去探望二人,现在听阿真儿这么一说,越发糊涂不知所以然了。 “你好好想想吧!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成事,骆杰就不会熬上整整二十年,才成为海上霸主。” 阿真儿云淡风轻道:“你看海里的鲨鱼,闻到血腥味就会一拥而上。最终那块血肉能落到谁嘴里,还真是未可知的事。但是,鲨鱼群也有它的底层逻辑。老弱病残是没机会冲锋在前的,它们想指望捡漏?纯粹是痴人说梦。” 说完这些话,阿真儿摇摇晃晃地下了甲板,往船舱方向走去。 项平安沉默半天,叫手下人请秦可儿和林盼儿过来议事。话一开口,又想起她们二人都病了,慌忙叫住下人,亲自去船舱探病。 船舱内。 秦可儿和林盼儿正在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本能抬头看向项平安。 二人纷纷向项平安请过安后,开始陷入待机模式。 “你们一个个闭口不言,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公主登船有意见?”项平安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隐晦地提及此事。 秦可儿微微一笑,道:“妾身不敢!” “没有。” 林盼儿咬着嘴唇,美眸里尽是怒火。她妒忌得快要发疯了,却不能言明自己的心思,这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盼儿你变了,我不喜欢沉默寡言的你!” 项平安知道林盼儿是个炮仗脾气,故意击破她的心理防线,打算从她这入手解决眼前危机。 “盼儿出身不好,脑子不好,样样都不好!阿真儿公主聪明贤惠又懂事,还能帮殿下完成夙愿,殿下去找她好了,何必来找我们!” 林盼儿嘟着小嘴,红着眼圈,委屈吧啦道:“我们一心为殿下,殿下却不愿与我等交心。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交心法?” 项平安循循善诱,总算突破林盼儿的突破口,从她口中得知,以吕四娘为首的女军团都很排斥阿真儿的出现。 在她们看来,阿真儿这样的大元公主根本不可能和项平安一条心,搞不好就是来船上卧底,要将他们红巾军一网打尽的。 色迷心窍的项平安竟然错信妖女,不把她们这些人放在心上,简直太伤人心了! “我和阿真儿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只是合作关系。你们有意见大可以和我明说,不必如此防着她。” 项平安倒不是有意偏袒阿真儿,只是阿真儿现在对他,乃至整个红巾军来说太重要了! 如果说吕四娘和秦可儿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那阿真儿就是他的心肝,决定着他能否走完这条艰难险阻充满荆棘的反元之路。 说利用也好,合作也罢,总之他们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真的可以吗?”林盼儿拽着项平安的衣袖,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道:“我可以说出心里话吗?” 项平安点头,示意林盼儿继续说下去。 林盼儿却看向秦可儿,示意她先说。 秦可儿微微一笑道:“殿下,其实盼儿的要求很简单,她就想和公主殿下获得相同的侍寝权利。只有这样,我们之间的地位才是平等的。” 项平安欲哭无泪! 这些女人绕了一大圈,又是撒泼又是摆烂,竟然只为了争宠?她们该不会以为自己和阿真儿整天睡在一起吧? “没问题!以后我轮流到你们舱内睡觉。这样总可以了吧?” 项平安雨露均沾的想法,迅速得到二女的迎合,她们不顾之前的矜持,一左一右地挽住项平安的胳膊,将他拥簇在中心。 “我娘说过,只有得到男人的身体,才能得到他的心!”林盼儿娇滴滴地说道,“盼儿今晚要和可儿姐姐一起侍奉殿下!” 好家伙,平日里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光看得却摸不得,这一下子来了两个,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这个嘛,我得先请示一下绿珠!” 提起绿珠,项平安才发觉,自己回到船上之后就没见到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姐妹们商量好了,故意给自己下马威。 “绿珠?你这阵子恐怕见不到她了。”秦可儿诡秘一笑道,“她有喜了。” 不会吧?一次就中? 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就知道自己有了?果然是神医! “……” 项平安有些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已经请示过绿珠了,她说大人现在的身体完全可以承受这些。别说一次两个,就是一次十个也不再话下!” 林盼儿十分猴急地抚着项平安的胸膛,恨不得将他原地推到办了。 看到她饿狼似的眼神,项平安非但没有任何向往,反而一阵后怕。 “咱们得立个规矩,晚上办的事只有晚上才能办,白日里不能乱来!”项平安语速极快道,“我先去看看绿珠,你们等我。”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秦可儿和林盼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瞧殿下那样子,生怕咱们把他榨干似的!” “可不是嘛!他也真能忍!我听巡夜的姐妹说,他晚上和阿真儿没有一点儿动静,安静极了。估计是公主不合咱们殿下的胃口吧!毕竟是异族女子,哪有咱们这么懂事……” 二女说悄悄话之际,项平安已经来到绿珠所在船舱。 其他女军住通铺,只有几个当家人拥有自己的独立船舱。 绿珠一袭薄纱衣,正躺在床上看医书。听到脚步声,忙抬头看去,见来人是项平安,忙用医书遮住两座宏伟规模。 “殿下,您怎么来了?” 绿珠披散着长发,一脸娇羞地卧在那里,光是看看就让人按奈不住心火燎原。 项平安大步流星走到床前,握着她的手嗔怪道:“珠儿不乖,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同我讲!” “啊?” 绿珠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项平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大事?什么大事?自己来月事也是大事吗? “你有了,怎么还穿这么清凉!” 项平安拽过锦被,轻轻覆在绿珠身上,又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有了?我?谁说的?” 绿珠急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她不允许这种不利自己服侍大人的谣言传出来。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项平安正要安抚两句,忽然回过神来,敢情自己被秦可儿和林盼儿那两个小丫头骗了! 她们竟然编织这种谎言试探自己到底有没有碰过绿珠! “傻丫头!我逗你呢!” 项平安凑到绿珠耳边,轻声道:“你没有,为何不来服侍我?” “这几日身子不干净,待过了明日,再来服侍殿下。”绿珠小脸绯红,主动凑到项平安跟前亲了他一口,又立刻将被子拉过头顶。 项平安又逗了她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船舱,重新回到自己的船舱。 彼时,阿真儿正手握毛笔写家书,见项平安进来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项平安不愿意偷窥别人的隐私,径直在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待阿真儿写完家书,才和她提起轮流侍寝这事。 “她们提出来的?还是你想?” 阿真儿一针见血地问出这个问题后,死死盯着项平安的眼睛。 她在乎我。 项平安得出这个结论后,故意逗阿真儿道:“你猜。” 阿真儿的俏脸一下子垮了,眸光里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她随手拿起茶杯砸向项平安,嘴里骂道:“没良心的!我替你筹谋大业,你只想着当大爷!去吧!和你的女人们睡觉去吧!我去和别人建功立业!依我看,那个陈友谅就不错,识时务又机灵……” 项平安不等她说完,就强行搂住她的小蛮腰,沉声逼问她道:“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我是不是这么想很重要吗?反正你心里只有她们,我怎么想得根本不重要!“阿真儿挣脱项平安,眼神里的落寞叫人看了心疼。 刚刚还有些火大的项平安,见到这一幕,顿时一心软了! 第66章 真假公主之约 夜幕下,十艘满载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珠宝婢女的远嫁官船,缓缓漂浮在海上。 甲板上,一位亭亭玉立的纤瘦女子,静静地看着碧蓝如深渊般的海面。 “公主,夜凉了,添件狐裘吧!” 身穿淡蓝色绸缎裙的婢女小陶,抱着银线刺绣的狐裘大氅,缓缓披挂在公主阔阔真身上。 “小陶,你先去睡吧!我睡不着。” 代替真公主远嫁的假公主阔阔真,一早就过了哭红双眼,对故乡望远欲穿的及笄之年。她本是真公主的随身婢女,从小饱读诗书,是准备跟随公主一辈子的妙人。 皇帝下圣旨,要求北安王嫡女远嫁伊尔汗国为妃的消息,如同一记炸弹,彻底摧毁往日的一切。 王爷、王妃夫妇整日唉声叹气、以泪洗面,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远嫁到伊尔汗国。这一别,就是一辈子啊! 从小养在公主身边,一直被厚爱的假公主昭君,想到自己多年来承受的关爱,冒着被杀九族的风险,主动只荐替嫁。 北安王听说她要代替公主远嫁,先是用打板子试探她的决心,见她临危不惧之后,又亲自扶起私牢里的昭君,当场认她做干女儿。 找人替嫁的想法,出现在北安王夫妇脑海里已久,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伊尔汗国的老皇帝已是耄耋之年,比北安王还要大上几岁,仗着自己封国兵强马壮,点名求娶北安王嫡女为妃,老太后亲自召见北安王夫妇哭诉自己处境艰难,硬逼着王爷夫妇同意嫁女。 为表诚意,老太后陪嫁三船珠宝手势,当今陛下又陪嫁三船金银器皿,加上王爷夫妇的陪嫁,刚好凑了十船陪嫁,寓意十全十美。 这是官面上的事,私下里王爷夫妇把太后祖宗十八代骂惨啦!谁愿意把女儿嫁那么远呢?更何况,那糟老头子一向喜欢糟蹋公主,这几年王室公主都被他娶了个遍,每个嫁过去都活不过一年半载! 朝廷里传闻,伊尔汗国的老东西用这种方式吃绝户,贪墨公主陪嫁壮大自己封国。 再怎么风言风语,也挡不住皇帝息事宁人的心态。 北安王之前的倒霉蛋儿,就是因为舍不得女儿,找了一个仆人家的婢女冒充公主嫁过去,还没入洞房就被老伊尔汗王发现,当晚砍下脑袋,历时一年送到皇帝手中,已经变成骷髅头了! 那边威胁兵戈相见,要打进犯事王爷封地讨说法,无奈之下,王爷只好又凑了十艘陪嫁船把爱女送过去。 上个月,那位公主的丧期刚满,老伊尔汗王爷又故技重施,再次向朝廷递交求娶阔阔真公主的奏折,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威胁意味,逼得皇帝不得不搬下圣旨命令阔阔真远嫁伊尔汗国。 所以,当昭君提出要替真公主远嫁时,王爷夫妇既惊又喜,排除心中疑虑后,当下叫来女儿,一家三口就差给昭君跪下了。 真公主不怕远嫁,也并非是舍不得父母的小女儿,只是她有更远大的理想,那份理想远远超乎于这个时代,即便她告诉父母,自己要率兵亲征伊尔汗、倭奴、琉球等国时,双亲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膝下独女竟有这等野心和理想。 北安王拉着女儿的手,轻唤她的小名道:“阿真儿,你若是男儿,父王冒着诛族的风险,也要为你争一争这天下,帮你完成夙愿野心。可你只是个女孩,父王希望你能在封地平安顺遂一辈子。” 阿真儿一本正经道:“父王此言差矣,唐朝有则天女帝,我为何不可称帝?论品貌才情和出身,我有哪点输于她?论血脉,我是成吉思汗大王的后裔,我身上流淌着草原雄鹰的血脉,单单因为是女儿,就不能荡平九州四海,称霸世界了吗?” 昭君听公主一席话,自觉热血沸腾,眼中星光闪耀。她自由陪读,与公主饱读诗书,文采不输于任何男儿。公主的野心和夙愿,她完全能够理解! 若不是因为出身不好,她也想和公主一起征战天下! 如今,也只能替嫁公主,成为她的替身,帮助她完成心中大业。 “公主,昭君一定尽快在伊尔汗国站稳脚跟,若有幸能宠冠六宫,掌握权柄,自然不敢忘记昔日对公主所发誓愿!” 昭君星眸闪耀,目光坚定无比。 她和阿真儿的人生弧光,在此刻高度重叠。 “昭君,你此番远嫁,途中必定风险重重。今日我有要事与父王、与你商议!为防隔墙有耳,咱们去别处说!” 阿真儿带着父亲北安王,连同昭君一起踏马飞驰,来到无人之地,商议真假航海路线图一事。 “父亲,如今海上贼寇横行,那骆杰几次打劫公主陪嫁船,已是惯犯中的惯犯。今日昭君远嫁,必然也会遭遇此等为人所不齿之行径。为保她的性命安全,我草拟真假舆图各两份,希望您能依从我的计策行事!” 阿真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惊得老王爷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女儿有旷世才华,却没料到,她心机如此叵测,当真是天生枭雄! “我的阿真儿若是男儿,定然不输已故先太祖!” 北安王年纪越大,越觉得自己看不透女儿。他不理解,这种事为何要远离王府,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商量。 “隔墙有耳。”阿真儿一脸严肃道,“我相信公主远嫁一事传出,府上已有无数人被买通,充当海盗们的间谍卧底。尤其是父亲书房里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厮,绝非池中俗物。” 被女儿这般题名道姓,北安王不由得老脸一红。自己多年不纳妾,就因为有这么点小爱好。皇帝清楚,王妃清楚,却没想到,连女儿都瞒不过去。 “昭君的陪嫁有十船之多,父亲一定要为她多安排些心腹,这些勇猛忠诚的兵将是维护昭君性命周全的重要倚仗。” 稍作停顿,阿真儿继续道:“我在府外养了一些人,各个都是一顶一的忠心,不但武艺高强,更加忠心百倍,这些人都给昭君带上,我依旧不放心,还望父母能点军中大将为她护航!” “多谢公主为我着想,昭君必定不负公主!” 昭君跪在阿真儿面前泪如雨下,公主之爱深切,则为自己计深远,这等恩情,她一辈子都还不完! “昭君你有所不知,就因为这海盗缘故,有多少真公主中途被掠夺被玩弄被杀害,最终嫁到伊尔汗国的公主,有几人是真的?老伊尔汗王心知肚明,和海盗们为虎作伥,一起威胁勒索朝廷罢了。他们若真有本事,早就从海路东渡明州,来夺我父亲的封地了。” 阿真儿双拳紧握,搀扶起昭君,叹道:“你我为女子,一生命运全部寄托在男人身上,自幼倚仗父兄,出嫁依从丈夫,老年依附子孙,却从未想过,我等自身也能扛起一片天地!昭昭日月之下,岂无巾帼豪杰?” 听着女儿慷慨激昂,越发坚定北安王支持女儿称霸天下的决心。 三人围着火堆议事,那晚的月亮,也如此刻这般皎洁。 往事再次浮现心头,连同那份真舆图,一起出现在阔阔真的脑海里。此刻,她已不是明州王府里的丫鬟婢女昭君,而是正经八百的公主阔阔真。 船上近千兵丁都归她亲自统领,无人敢违逆她的意思。 虽是远嫁,却是高攀贵枝! “公主殿下,前方海流湍急,还请殿下入舱内休息。” 手持配刀巡夜的大将君无心,拱手施礼道:“公主有任何事,均可差末将!” 阔阔真深深地看了一眼君无心,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曾经也是真公主的贴身侍卫。如今俩俩相望,却不敢有任何越界之举。 正如阿真儿公主说的那样,这船上庶人中,自然有诸多耳目,为避节外生枝,需要谨言慎行。 “本公主刚刚放完信鸽,此刻正要回舱休息。你等仔细巡夜,切莫怠慢疏忽。来日抵达伊尔汗国,我定论功行赏。” 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行事作风,阔阔真一直模仿着自己曾经最亲近的公主殿下。就算公主殿下本人来了,也是真假孙悟空,叫人百眼难辨! “遵命!” 君无心施礼致敬,再次踏上巡船之路。 阔阔真在小陶的搀扶下,缓缓进入舱内。 关于更改路线一事,阿真儿公主早已事先知会过君无心,自然无需自己过多担忧。 刚刚方飞的信鸽,是她和公主之间书信往来的重要信使。 从小养在一起的信鸽,无论天南海北都会找到另外一只。 此刻,刚刚飞出牢笼的信鸽,正在漫无边际的海上寻找它的另一位伙伴。 …… “公主!信鸽来了。” 随同阿真儿一起登船的贴身婢女罗珍珠,手持信鸽兴高采烈地奔向主人。 自从马秀英走后,她就顺位继承了领头大丫鬟的位置,统领其他女婢,一起侍奉公主殿下。 随行公主一起登船的,可不止她们这些丫鬟婢女,还有一些深藏不漏的武将和死士,全都以厨子等身份登船。光是公主的伴行团,就不下一百人。这还不算,那些掩人耳目,以不同身份混入其他分船的细作。 “昭君来信了?快给我看看!” 阿真儿正和项平安撒娇,听说假公主来信,第一时间收回心思,兴高采烈地从罗珍珠手里接过信鸽,亲了又亲,抱了又抱。而后,吩咐罗珍珠道:“快带信鸽去见伙伴,吃东西!” “你管这叫信鸽?” 项平安一脸震惊地看向阿真儿手里的草原雄鹰,完全无法将它和信鸽联系在一起。 敢情草原人的信鸽就是展翅翱翔万里天空的雄鹰! “是啊!我们都这么叫。” 阿真儿一脸天真道:“好像你们汉人只管鸽子叫信鸽,我们不一样,这种家庭豢养的雄鹰也叫信鸽。只有雄鹰才能够所向披靡,使命必达!” 项平安心说好好好,到底是贵族,用的玩意儿就和别人不一样。 当初他还好奇,王府送给自己的信鸽笼子咋那么大,敢情里边装的都是驯养过的老鹰啊! 毕竟关系不太熟,项平安也不愿意瞎打听。就算他很好奇“昭君”的身份,也不好意思张口询问打听。只当那位是阿真儿的好闺蜜罢了。 轻咳一声吼,项平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盼儿和可儿还在等我深入交流一些内部融合问题,我今晚可能要和她们挑灯夜战,大概率不会回来睡了,你不用等我。” 阿真儿一颗心都在密信上,自然不在意项平安的一语双关。 “大人慢走!阿真儿不送您了。” 对于男人三妻四妾这事,她在乎,也不太在乎。 一个企图称霸世界的女人,又怎会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男女之情上。 目送项平安离去,阿真儿缓缓打开密信,查看上面内容,对昭君那边的位置和情况有一个大致了解后,方才叫丫鬟铺设纸笔,开始写回信。 写完回信后,阿真儿打着哈欠回到床上,在丫鬟的服侍下宽衣解带,正准备沐浴入睡之时,忽然有丫鬟来禀。“小姐,外边有个叫陈友谅的求见您。” 阿真儿对这个陈友谅印象很深,却不知他为何来面见自己。考虑作息问题,便叫丫鬟打发他离去。 丫鬟回来禀告道:“小姐,我跟那人说了您不见他,他倒好,就守在外边不走了。真搞不懂,他怎么这么厚脸皮!难不成他还想学程门立雪,以此来展示自己的诚意?” 阿真儿噗嗤一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会现学现卖!” 沐浴结束的阿真儿,在婢女为自己擦头发时,随口问了一句陈友谅的情况,得知他还在外边守着时,不禁扬起嘴角,对婢女说道:“给他送三块糕去。” “是!”婢女领命离去,没多久回来复命道:“陈友谅真是个吃货,拿着糕就走了!” 阿真儿微微一笑,吩咐婢女道:“三更天叫我。” 婢女不知所以,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更天后,阿真儿缓缓撩开眼皮,吩咐婢女替自己穿衣,她要见陈友谅。 婢女一脸惊讶地看着公主,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派一个腿脚麻利的小姑娘出去一看,陈友谅果然守在那里。 “小姐要见你,请进来吧!” 婢女吩咐一声,领着陈友谅一起进入舱内。 第67章 阴错阳差 海上夜幕低垂,月光稀薄。 陈友谅的身影悄然穿梭于船舱之间,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他一早来到阿真儿舱外,等候她的召见。 上一次求见,阿真儿命令婢女给自己送来三块糕点,那意思分明就是叫自己三更天再来。 为给阿真儿留下更多好感,陈友谅更是仿照程门立雪里的程颐,早早守候在舱外等候公主召见。 “进来吧!小姐要见你,”婢女玉环朝陈友谅轻轻招了招手,眉眼间尽是疑惑神色。 陈友谅鞠躬道谢,紧随婢女身后来见阿真儿。 彼时,阿真儿正被一群婢女围绕着梳头,假装并不知晓陈友谅的到来,故意晾他在屏风外等候。 陈友谅轻轻咳了一声,引得阿真儿抬头,那双清澈的眼眸在夜色中仿佛能洞察人心。 男人缓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诚恳:“阿真儿姑娘,陈某冒昧来访,实则是有一事相求。久闻您与北安王爷有些交情,我欲借此机缘,投效于王府,愿为王爷鞍前马后,更希望能得姑娘引荐,共谋大业。” 言罢,他目光诚挚地看向阿真儿,仿佛能洞察人心的不止阿真儿,还有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客人。 阿真儿轻笑道:“北安王?我不过是他府内婢女,怎么可能和高贵的王爷有交集!” 陈友谅转了转眼珠,笑道:“殿下虽是北安王义女,那也是尊贵的公主身份,我陈友谅一届庶民,若有幸替王爷做事,势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这人挺有意思啊!之前投奔明王殿下,好歹还带了一些诚意,怎么今个儿来见我,就拿嘴皮子来耍?你当我是好哄骗的?” 阿真儿摆手遣散身边婢女,只留下玉环一个丫头服侍左右。 陈友谅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我知王爷嫁女并不情愿,此番就是来救殿下出苦海的!若殿下有心,草民愿为殿下献上一计!” 说到这里,他突然噤声,不再继续说下去,像是要故意吊住阿真儿的胃口。 对于陈友谅的消息来源,阿真儿有几分好奇。她看不透这个心机城府都远超于项平安的人,自然也不想正面得罪他。 “请坐吧!细说来听听。” 阿真儿吩咐婢女替陈友谅上茶,自己则坐在屏风后边继续观察陈友谅的一举一动。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想替项平安探出陈友谅这颗毒瘤的底细! “不瞒殿下,我和朱重八是同乡,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消息也比别人灵通一些。我本人也没有要叛变明王殿下之意,只是明珠不可暗投,壮士不能断腕。我此番投奔明王,并不受到重视,只能为自己再谋取一个强大靠山。” 陈友谅假意叹气道:“殿下若不愿意嫁明王殿下为妻,大可在明王攻下阔阔真公主陪嫁船后,取而代之!一旦殿下成为名副其实的真公主,自然就不用再委屈自己留在船上同明王四处漂泊吃苦。” 听他一席话,阿真儿真的很难绷住不笑!她一个真公主,冒着被诛族的风险,逃出远嫁船,如今陈友谅竟然劝自己以假乱真?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吗? “我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敢情就是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招数!” 阿真儿语重心长道:“我得提醒你,义父叫我跟了项平安,自然有他的打算,希望你不要暗中揣测,更不要乱来!” 这番威胁言论让陈友谅芒刺在背,他没想到自己诚意满满的投奔,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跳梁小丑,当真是压错了宝! 不过也没关系,想要成功就要不断试错,一旦叫他抓住机会,就能腾云驾雾扶摇直上。 “草民知罪!还请殿下饶命!” 陈友谅十分知趣地跪下求饶,明明心里很清楚阿真儿不会拿他如何,还是诚意满满地认错。 “下去吧!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要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阿真儿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她要替项平安杀掉这个居心不良的小人! 眼下还不是合适时间,一旦时机成熟,就是他的死期降临之日! 对此毫无察觉的陈友谅,退出船舱后并不甘心就此作罢。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船上女人这么多,就不信没有是非! 于是,他脑海里又浮现一个苦命女人吕四娘! 听闻,阿真儿这个正室没有上船之时,她一直备受项平安的重视,凡事都以她为主心骨。如今正室登船,吕四娘这样没名没分的女人,就成为了处境最尴尬之人。假设能说服她和自己同一阵线,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陈友谅回到自己船舱,亲自书写密信一封,暗中投到吕四娘船舱之内,又躲在暗处目睹对方捡起密信方才悄然离去。 他以为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生了,却不知道,不远处的玉环正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捕捉到这一幕的玉环,急急忙忙想要回去向主人禀告,却没想到,被一条腰带狠狠勒住脖颈。 “小丫头,你知道得太多了!千不该万不该,你断然不该跟踪我!” 陈友谅咬牙切齿的可怖模样,永远留在玉环眼中。 勒死玉环后,陈友谅直接将她的尸体拖到甲板上再扔进海里。 另一边。 接到陈友谅密信的吕四娘,眉头深锁,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船上人多眼杂,到底是谁给自己写了这封投名状? 是林盼儿?还是秦可儿?亦或者是其他女人? 阿真儿的到来让她们感受到莫名的危机,这些人竟然想联手除掉她? 这情况太恐怖了,必须第一时间和明王殿下说清楚! 困倦不堪的吕四娘,立刻推门而出,从小厮口中听说殿下此刻正在宠幸林盼儿和秦可儿时,她忽然掉头去找阿真儿。 “殿下,这就是那封密信!” 吕四娘突然求见,拿出密信让阿真儿震惊不已。她质问和吕四娘都没说过几句话,对方竟然拿她当主母,过来商量大事? 受宠若惊!实在受宠若惊! “有人想知我于死地,我并不惊讶。只是,四娘你如此厚待我,让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阿真儿和吕四娘推心置腹道,“我阿真儿无意和任何人抢男人,只要明王喜欢,他可以宠幸任何人,甚至叫她做平妻也无妨!而我本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明王殿下能够做大做强,早日荡平海寇,一统海域!” 吕四娘听到这番话,油然升起一抹敬佩之意。她同项平安漂泊多时,从未见过如此心胸开阔的女人。之前对她的怀疑和排斥,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甚至还觉得自己不该误会阿真儿这样杰出的女性。 “夫人是明王的正妻,亦是红巾军的女主人,四娘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吕四娘当场表忠心,阿真儿却坚持要和她姐妹相称,还要留她在房中和自己共同侍奉项平安。 推心置腹的二人,最终统一战线,要联手对付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在那风起云涌的江面上,夜色如同一张深邃的绸缎,轻轻覆盖着波涛汹涌的水面,星辰点点,仿佛是天空遗落的碎钻,在黑暗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夜色之下,一场精心策划的壮举正悄然酝酿。 陈友谅,一位智计百出的青年才俊,立于一艘隐秘的乌篷船头,双眸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夜幕,直视着远处那几艘灯火辉煌、金碧辉煌的红巾海盗团。 那几艘战船,不仅承载着最新的火铳、最锋利的箭矢,更是地位与权势的象征。陈友谅自从投奔项平安那日起,就打定主意,以小博大,势必要将整个红巾海盗团收入囊中。 在蔚蓝无垠的大海之上,夕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海风带着几分咸湿与不羁,肆意穿梭于波涛之间。 此刻,海面并非往日的宁静祥和,而是弥漫着一股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项平安,这位以智勇双全闻名的新生海盗力量,伟大的红巾军领头羊,此刻正率领着他那支令官府闻风丧胆的海盗团,与九艘满载火药的巨大战舰,驶入官府航道。 海盗船“红巾号”破浪前行,船首雕刻着狰狞的鲨鱼图腾,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项平安立于船头,身披黑色斗篷,海风将他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却更添几分不羁与豪迈。他目光如炬,穿透重重海浪,直视麾下那九艘装饰华丽、气势恢宏的战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不久的将来,他就要拿下公主陪嫁船,继续壮大自己的红巾军,让整个海盗界闻风丧胆! “殿下,是时候调头了。” 阿真儿披着锦帽貂裘,忽然出现在项平安身后,轻声道:“我有可怕消息,假公主已经驶入一条未曾有人走过的新航线,咱们在这条航线上,只会离她越来越远,永远追不上她的脚步。” 项平安眉峰一凛,惊道:“朝廷好深邃的城府!竟然安排了一张假舆图蒙骗我们!” 说到这里,忽然上前握住阿真儿的手,感慨道:“幸亏有你,不然此番我们就要和陪嫁珠宝失之交臂了。” 此刻,项平安丝毫没有怀疑,阿真儿最初交给自己的那张航海图有假。 甚至一度认为,多亏了信鸽带来这天大的辛秘,才会让他们在错误航线上及时掉头。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朝廷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啊!不过,现在调头去追,一样来得及!”阿真儿鼓励道,“无论如何,陪嫁船上的财宝都是我们的!” 项平安第一时间把舆图分发下去,同时,第一时间叫潘霜霜调转船头,驶入全新航线。 其他海盗分船接到消息后,纷纷跟着调转船头跟上主船。 处理完这一切,项平安开始日常早起点名。 “姐妹们,明日一战,非比寻常!那陪嫁船上不仅有我们梦寐以求的财富,更有向全新海域突破的向往!一直以来,我们都未曾离开的舒适海域,就是阻止我们前进的最大绊脚石。如今,这片陌生海域将引领我们通向全新领域!” 项平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每一个海盗女军的耳膜,激发她们的热血与斗志。女人们纷纷怒吼,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与对财富的向往。 “红巾出征,寸草不生!” 一众女军高呼口高,喊杀声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陈友谅躲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忍不住唤醒,自己就是那个站在甲板上一呼百应的主角。 点兵完毕后,项平安被阿真儿叫到船舱内,说起密信一事。让她意外的是,项平安对这事丝毫不在意,反而劝慰她道:“这种小毒瘤任由他发展,待它崭露头角之后再处置也不晚!” 阿真儿惊叹于项平安抓大放小的智慧,不由得向他投去一记赞许目光。但是,一想到他昨晚同时宠幸秦可儿和林盼儿,内心总是不舒服的。 女人的大度总是有限的。 “阿真儿,你是我的正妻,更是红巾军的当家主母。稍后若是与陪嫁船开火,你一定要躲起来,千万不要冲锋陷阵,知道吗?” 项平安目光温柔地看向阿真儿,也不知道他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阿真儿莞尔道:“你是怕我战死,没法向我爹娘交代吗?大可不必如此虚情假意!” “哈哈……”项平安朗声大笑道:“你听我的便是!不出六个时辰,我必能追上陪嫁团。若是假公主配合还好,若是她不配合,我就叫她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海盗!” 阿真儿不明白项平安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图,莫非,他已经知道自己和昭君私下里有联系? 不!绝对不可能! 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袭来,阿真儿失神地看向地面,若有所思。 项平安见状,忽然开口问道:“你和阔阔真公主应该很熟悉吧?抛开别的不说,她是从你们北安王府内出去的人!” 一句话,让阿真儿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直以为项平安是个没什么城府的男人,却没想到,他记性如此之好!一点点小破绽都不能逃出他的视线! “阿真儿,你告诉我,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是不是连你自己都无法分辨真假? 第68章 一个小目标 “真假?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假!真人说着假话,假人假扮着真实。你问我之前,不妨问问你自己,你,是真实的吗?” 阿真儿挑动着莹莹跳动的烛火灯芯,片刻失神。很快,又恢复往日灵动双眸,故作微笑道:“你说的没错,假公主昭君也是我的人。” 得到肯定答复的项平安,并未感到高兴。他心情复杂地看向阿真儿,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和秦可儿、林盼儿背后商议之事告诉她。 作为红巾军原始持股人,秦可儿和林盼儿对项平安的忠诚度绝对不止于床上那点事儿。她们真真切切在为项平安筹谋打算,没一个思想,都是为了能让项平安得到更好的发展。 也正是出于这点需求,秦可儿在昨夜向项平安吐露心声,表示出自己对阿真儿的怀疑。 项平安特意来问阿真儿,也是想向她亲自证实这一点罢了。他也没想到,阿真儿承认得这么痛快。 这个女人实在太复杂,复杂到让人根本无法深入她的内心。 不过,也正式她这样复杂的特殊秉性,才让项平安对她刮目相看。 “猜到了。” 项平安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笑道:“你们之间通过信鸽联系,是想把红巾军引入圈套一举覆灭,之后再向朝廷邀功吗?” 曙光微亮,阿真儿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海上初升红日,异常平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陪嫁船上的宝贝转移回到北安王府罢了。我承认,我利用了你和你的红巾军,仅此而已。” 项平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话,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的。 公主和自己私奔,若没所图,他反倒有些不安心了。 “你我本是同林鸟,这种事情大可以和我直说。是怕我拒绝你吗?”项平安柔声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猜来猜去很辛苦。” 阿真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太阳缓缓升起,突然开口道:“我能叫你平安吗?” “当然可以。但我更希望听到你喊我相公。”项平安拿下手腕上的玉扳指,轻轻套在阿真儿的拇指上,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我的阿真儿啊,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开,你才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项平安突然表白,让阿真儿心头一颤!她以为对方会兴师问罪,怪罪自己在背后算计他。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重视自己的需求和想法?是故意伪装讨好吗?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给我一点儿时间。相信我,就算利用你,也不会伤害到你的利益。”阿真儿一席肺腑之言,总算让项平安对自己的内心有个交代。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阿真儿的,也许是王府里那一抹倩丽的背影。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情投意合的相处。也许是彻底同室而眠的情谊。诸多可能,唯独不能是贪恋她的美色。 “好。” 项平安深吸一口气,打算离舱去甲板上观看丁猛女操练女军。 阿真儿知道他的习惯,也穿戴整齐跟着她一起来到甲板上,一边聆听着女军们的喊杀声,一边对着舆图讨论航速和方向问题。 在阿真儿的帮助下,他们很快步入正途,已经能影影绰绰看到天边浩浩荡荡的陪嫁船队了。 “此行,我只想取回陪嫁宝物,希望你不要伤害昭君。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护送她到伊尔汗国完婚。” 阿真儿向项平安吐露心声,对方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微微颔首。 对于伊尔汗国,项平安了解得不多,特意叫身边的吕四娘向自己介绍下这个封国。 吕四娘熟读万国资料,自然不会对伊尔汗国陌生。 当初铁木真的铁骑战无不胜,差点攻入古罗马。实在是蒙古人种的数量不足以撑起这么大的天下,才被迫退回九州。 期间,他的儿孙被分封驻扎在不同的地方,每个嫡系秦王的封地都被称为封国。从血缘上来讲,这些蒙古人和大元朝的忽必烈都是兄弟、叔侄,比朝内的王爷们更加直系。 所以,当今圣主一直对这些封地国王有求必应,这才滋生了他们这些狭隘者的目光。他们的反叛之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不过皇帝无暇理会罢了。 这些国王之间常年征战,互相掠夺地盘,争夺人口和牲畜,已经成了常态。即便送去和亲的公主,也惨遭非人待遇,同时伺候父子孙三代人的惨景,简直人神共愤! 项平安握着酒杯的手突然用力,只听“啪嗒”一声,酒杯碎了。 众人皆惊,吕四娘也停止讲述,静静地看向她。 “别说了。” 项平安在此刻,忽然理解了阿真儿的恐惧和野心。只有自身变强大,才不会成为两脚兽被人欺负。 弱肉强食的道理,在这一刻深度具现化! “你说的这些,都是能传出来的消息。更多的内幕,根本飞不出伊尔汗国!” 阿真儿静静地看着海平面,一字一顿道:“上一任远嫁公主是我的堂妹,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是那么的天真可爱,还没到及笄之年就被送去伊尔汗国。一年内历经九次怀孕就此流产后,她终于死在异乡羊圈里。 从伊尔汗传出来的消息说,她被迫没日没夜地侍寝,招待不同的王公贵族,乃至汗王手下的武将,都糟蹋过她的身子! 几度怀孕几度流产也是老汗王的杰作,他命人把她推入冰水中,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惨景,直到鲜血染红冰水,才放她离开。这样惨绝人寰的悲苦日子,她足足熬过360天! 可笑的是,她遭受的这种待遇,前几任远嫁公主都遭遇过!甚至,比她更严重!那些被发现身份造假的公主,被迫侍奉疯子、乞丐、甚至是麻风病人……” “够了,别说了。” 项平安看着阿真儿眼圈泛红,双拳紧握,指甲死死抠进肉里,越发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 “这样惨无人道的汗王,竟然能活到今日,真是老天无眼!”林盼儿忿忿道:“倘若让我见了他,定要掏出他的心肝,看看他的人心是不是肉长的!” “没错!我们红巾军就应该打到伊尔汗国,把这些不当人的东西碎尸万段!”绿珠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 “不止这些!” 阿真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伊尔汗国的女人不可以在家之外的地方露面,连声音也不可以发出!她们无法和家族血亲之外的男人对视,违者要被挖去双眼侵入水牢活活饿死!在伊尔汗国,女人就是生育工具,甚至不如一头母羊值钱!” “该死的!这种地方就应该被铁骑荡平!” 一向沉稳的吕四娘终于沉不住气了,恨不得扛着火铳杀到伊尔汗去解救那些可怜同胞!同为女性,她光是听听就觉得那里恐怖如地狱! 众女军聆听着伊尔汗女子的不公平待遇,各个义愤填膺,双目喷火,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曾经。不久前,她们还被当做大药卖去琉球、倭奴,又能比伊尔汗女子好到哪里去? 为什么这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这样欺负女人? “殿下,我们能为她们做些什么吗?” 林盼儿红着眼眶,咬着嘴唇,看向项平安,眼里尽是期盼。不止她这样,其他女人也纷纷抹起眼泪。 项平安没料到她们的共情心如此强烈,一时间竟被架在火上烤,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复民愤。 “世道不公,我们就破了这个天!” 项平安拍案而起道:“既然老天爷不管伊尔汗女人,就让我们去解决她们!” “对!我们红巾军船坚炮利,还有一群不怕死的将士,还怕他区区弹丸之地的小封国吗?”林盼儿鼓舞军心道,“咱们姐妹们总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道轮回!” “攻破伊尔汗,解救受苦姐妹!” “没错!攻破伊尔汗,解救受苦姐妹!” “请殿下下令,攻破伊尔汗,解救受苦姐妹!” 一众女军振臂高呼,大势所趋,任由谁也不能改变这个局面。 重新回到议事厅的项平安,静静地看着舆图上的经纬线,很快推断出,自己距离伊尔汗国只有两天一夜的直线路程。 这是一条没被前人走过的水路,号称死亡金三角。没人了解那里的滩涂情况,进去的人九死一生,即便能出来,也不敢再提起那个魔鬼地方。 如今,项平安打算追上陪嫁船,再带着假公主长驱直入,从死亡区域直接登录伊尔汗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传令下去,叫刘栾雄、张猛虎、丁大力和其他主将过来议事!” 项平安一声令下,立刻有斥候传令。 没多久,诸多大将纷纷披盔带甲来到议事厅。 众人齐聚议事厅后,项平安开始道出心中计划。 听说明王要带着自己打仗,众将前所未见的激动。 “俺老张要当先锋!谁也别跟俺抢这头等功!”张猛虎率先站起来请命道,“俺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给红巾军丢脸!” 刘栾雄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着什么急?打仗还少得了你?先听殿下把话说完!” “哎!好嘞!”张猛虎连忙坐下,小学生似的看向项平安,认真听讲。 就在这时,丁大力忽然起身道:“殿下,丁某年少时曾随同叔父前往伊尔汗经商,我不但懂那里的方言,还认识不少城门守将。大人若是想暗攻,丁某愿献上一计!” “什么计策?”项平安挑眉看向丁大力,没料到他年少时还有这番特殊经历。 丁大力微微一笑道:“咱们有神医,有火工,完全可以把毒药加入火器,带到城中散播,不出一日,定能拿下伊尔汗国!” “这……有失天和啊!眼下还没到那一步,大力你先坐下,听听大家怎么说。” 项平安一头冷汗,敢情这是位毒士啊! 你不能说这计策不好用,就是有点不做人。 不管怎么说,丁大力用自己的毒计证实了,最毒妇人心有可能是句谬差极大的错误言论。 “殿下,伊尔汗城破马弱,全军上下沉迷女色,早就不是当初兵强马壮的最强封国。他们披着往昔荣耀不思进取,实则就是空皮囊花架子,根本不堪一击!殿下若是想要强攻,以我军势力和炮火,不出三天,定能城破人亡!” 丁大力侃侃而谈,势必要将自己的毒计贯彻全军每一位将领心中。 刘栾雄等人大眼瞪着小眼,硬是不敢有人再插话。 “此事还需细细商议!” 项平安敷衍道:“陪嫁船距离咱们只有一海里左右,大家打起精神,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松懈……” 话音未落,就见斥候急匆匆冲进议事厅,高声疾呼道:“殿下,大事不好!我军受到未知炮火袭击,请大人示下!” “他娘的!竟然有人敢偷袭?老子弄死他们!” 张猛虎第一个冲出去想要查看情况,中途被刘栾雄强行拦住。“莫慌!先听殿下安排!” “众将听命,立刻随我出战!” 项平安一声令下,立刻带队冲到甲板上查看敌情。 偷袭红巾军的海盗船就在不远处,共有十艘之多,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旗帜。 海盗船上,黑色的海盗旗随风摆动,带着一丝阴暗的杀意,疯狂挑衅对面的红巾军。 “给我打!” 项平安一声令下,双方战舰迅速接近,炮火连天,震耳欲聋。 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炽热的轨迹,海面瞬间被炸得波涛汹涌,水花四溅。海盗们凭借着灵活的身手与精湛的战术,在炮火中穿梭自如,不断向对方发起猛烈的攻击。 对面海盗船上的士兵虽训练有素,但在红巾军的猛烈攻势下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们奋力抵抗,但终究难以抵挡红巾军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势。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对面海盗团的桅杆被击中,巨大的船身开始倾斜,甲板上乱作一团,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兄弟们!冲!” 项平安抽出随身秦王剑,第一个带头跳上甲板,准备亲自带队荡绳索到对面海盗船上,和他们一决生死! 第69章 气运之子 半路杀出来的海盗团,在项平安眼里是完全未知的存在。 吕四娘不一样,当初她率领粉红海盗团纵横海山时,对各路海盗团都有所见闻,自然也不会像项平安那样两眼一抹黑,就知道带人往上冲。 眼看着项平安已经抽出随身宝剑,亲自下场了,吕四娘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双手抱拳汇报道:“大人,前方海盗团是幽灵海盗团,团长骷髅王曾经在海盗王骆杰手下当分船船长,此人率领部下在海上神出鬼没,为人以阴险歹毒着称。此番偷袭势必有所准备,大人万不可亲自下场!” 要不是吕四娘拦的及时,现在项平安已经和兄弟们一起下场战斗了。 对面船高人壮,不是他能稳稳呆在船上指挥的时候了。 吕四娘这时候站出来,说一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换谁听了不来气? “无妨!我今日便领教下他们骷髅王的厉害!” 项平安一向谨慎,今日也不知道搭错那根筋,执意要投身战斗中去。 阿真儿连忙上前,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襟,笑道:“莽夫,你要弃船而去吗?” 一句玩笑话,让项平安顿时停下手中动作,一脸懵逼地看向对方。等他意识到阿真儿在和自己开玩笑后,又急吼吼的想要下船。 就在这关键时刻,骷髅王的手下宋仁亲自率领一队精锐海盗,搭乘小船直冲红巾海盗团。他们身手矫健,如同猎豹般在甲板上飞驰,手中的刀剑在夕阳下闪耀着致命的光芒。 “殿下小心!” 舢板上的张猛虎,飞身扑向宋仁,手中钢刀上下纷飞,完全不给对方还手余地。 经过一番激烈的近身搏斗,宋仁和他手下的海盗终于抵挡不住,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项平安站在甲板上,望着尸山血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冲啊!” 张猛虎率领手下军士,一路杀到幽灵海盗船跟前。不料,一只冷箭迎面射来,随着手起刀落,冷箭落在脚下不足一公分处。 紧接着,数不清的火箭,划破夜空,箭雨般飞向张猛虎等人。 “他娘的!敢跟俺老张玩这不入流的东西,看我怎么弄你!” 张猛虎手中钢刀飞舞,口中同时发号施令道:“下船!破他们的船底!” 张猛虎一声令下,船上的红巾军悉数跳入水中,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正前方海盗船的船底。水下兵士们手持樊雅宝最新研发的便携火药包捆绑在船身两侧,迅速点燃火药后,分散撤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将便携火药包应用在实战中,之前虽然秘密训练并模拟演练多次,却从未真正点燃火药。 作为士兵本人,也很好奇红巾军的秘密武器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 以往海盗团之间的混战,多以冷兵器肉搏为主,即便使用火铳弹药,也是在不毁坏船身的基础上。 毕竟,出来做海盗的,都是求财不求灾,谁也不想把事情搞的那么绝! “这是……什么战术?” 甲板上的项平安,对张猛虎手下兵士的战术弄懵了。 这段时间,各分船的秘密训练都由各部当家人负责,他很少有时间去过问这些。即便是例行公事的会议上,听各位将领提起他们的训练方式,也没太往心里去。 听说近端时间樊雅宝又研发出不少新型火药武器,看那炸药包,应该就是最新实验品。 前方战事胶着,项平安被阿真儿和吕四娘按在甲板上,根本没机会亲自投身战斗。 沸腾热血冷下来的一刻,他开始逐渐恢复清醒,眼神也变得清澈许多。 以往小打小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海上对战,热血上头实在难免。另外一方面,项平安也是存有私心的,随着队伍不断壮大,自己也已经走上称王之路,关键时刻自然要身先士卒,给红巾军树立一个好榜样。另外,还能趁机在阿真儿面前展示下自己的能力。 开屏的公孔雀不是为了打架就是为了求偶,人也不例外。 冷静下来之后,项平安开始重新审视,对面的幽灵海盗船,脑海中甚至开始思考,他的出现到底是早有预谋,还是纯属巧合。 当他把心中想法说来之后,下意识看向阿真儿和吕四娘。 吕四娘若有所思道:“我听说,幽灵海盗船一直占据魔鬼金三角,很少踏入其他海域,应该是咱们误入人家地盘,才会遭到伏击。平日里,即便是其他海盗船,也很少走这条诡秘而又危险的航线……” “管他呢!明王所行航路,就是明王之路!他们地盘?把他们打跑,就是咱们地盘!”阿真儿的发言充满霸道之气,项平安听得觉得很爽,不由得向她投去欣赏目光。 二人对视之时,忽然听见对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庞大幽灵海岛图如同倾倒的巨人,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一片废墟。 “我*!樊雅宝的火药这么厉害吗?” 项平安一声惊呼,恨不得立刻把樊雅宝这个火药天才叫过来,好好奖赏一番。这丫头研制的火药堪比C9炸药啊! “樊雅宝管这次的新发明叫‘万物终结者’,这样强大的火药威力,在我朝火药界还是响当当的独一份!” 吕四娘一脸自豪道:“咱们红巾军不但完成了火药第一次试炼,还有更加霸道的新发明还在研究路上!” “不错!不错!”项平安连声赞叹,不觉间眉头舒展,再无之前的紧张焦灼感。 原以为红巾军这批人凑到一起,也不过是个杂牌军,小打小闹没问题,真要对上狠人,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今日和幽灵海盗团对战,让项平安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红巾军,更低估了自己。 自打重生至今,他一直琢磨着,自己的金手指到底是什么。今日终于想明白了,那就是气运! 没错,他项平安就是天命气运之子!所有的好运和天道都站在他这边,所以他才能遇难成祥,将所有财宝囊入怀中,以气运称霸天下,改变世界格局。 怎么说呢?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牛比了。按照这个趋势,未来即便传国玉玺落在自己手上,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和他绑定的不是普通金手指,是气运,是天道,更是大明国运! “殿下,小心!” 陈友谅一声低吼,顿时以身挡在项平安身前。 迎面而来的冷箭虽然没射中他的要害,却也让他左臂受伤。 “嘶!” 陈友谅面色惨白,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神色。 为明王负伤,这种程度的恩泽,定能获得项平安的任可和信任! 就在他满心得意之时,忽然听见阿真儿寒声道:“陈友谅,你的戏有点过了!” 陈友谅倒吸一口凉气,一脸委屈地看向她,不解道:“末将不解!还请您示下!” “幽灵海盗船是你引来对付我们的吧?”阿真儿背着手,绕着陈友谅转了半圈,趁机卸下他身上佩剑。 陈友谅不敢挣扎,任由阿真儿对自己动手脚。 “污蔑!这是污蔑!” 风浪中,陈友谅的反抗声透过重重喊杀声,传入项平安的耳朵里。 在场之人,除了吕四娘,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惊讶。 陈友谅带着地图来投奔红巾军是假的吗?他为啥要当这种间谍?对他有啥好处吗? “这招借刀杀人,早在我还没投奔明王殿下时就已经玩过了。” 吕四娘突然抽出宝剑,闪着寒光的剑刃,毫不留情地抵在陈友谅咽喉处。 林盼儿、秦可儿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谁也不明白,眼前这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阿真儿和吕四娘异口同声地说陈友谅是间谍呢?他到底做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污蔑我,算计我,我自然百口莫辩!要杀便杀,还废什么话呢?” 陈友谅一副舍生取义的委屈模样,看得林盼儿更加傻眼了,忍不住上前替他帮腔道:“吕大掌柜,你就是捉叛徒,也要让大家明白,这里边到底怎么回事吧?” 吕四娘面无表情道:“我调查过,陈友谅投奔红巾军之前,已经投奔过无数海盗团,每次投奔都势必会为那些收留他的海盗团带来灭顶之灾!” “没错!” 阿真儿继续道,“明州府的海盗卷宗里,有陈友谅单开的一页,上面介绍说他是不祥之刃,无论落到哪里,都会给那里的一切带来灾祸。我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就和官府的漕运都督提起此事,方才知道,他就是白莲教的细作!专门带领白莲教的白莲战舰团偷袭各大海盗团,将船上宝藏据为己有!” 人形档案部阿真儿的文档式输出让陈友谅百口莫辩! 船上只有项平安知道阿真儿的记忆有多强大,若非曾经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竟有堪比电脑的人形脑机! “自打陈友谅投了咱们红巾军,我和阿真儿就一直密切观察他的动向,从秘密书信往来,到信鸽、密探的频繁出现,让我们断定,他就是那隔岸观火之人!” 吕四娘和阿真儿一番话,彻底将陈友谅判了死刑,他索性也不再伪装了,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道:“是我小看了你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陈友谅如同一道炮弹落入水中,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水花,彻底没了踪影。 吕四娘要派人去追,被项平安拦住了,这样费尽心思为白莲教卖命的人,又怎会无视自己的后路呢? “红巾军有你们,简直三生有幸!” 项平安十分欣慰,自己有这么多良人相助。单凭他自己,又怎能如此细致地掌控全局。 海风呼啸,带着几分不祥的预兆,吹得旗帜猎猎作响,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这场即将结束的战斗而颤抖。 项平安抬手一挥,沉声下令,霎时间,红巾军麾下的海盗舰队,如同被唤醒的巨兽,纷纷调转船头,破浪而来,气势如虹。 众人个个面露狂热,眼中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与对胜利的渴望。他们手持锋利的刀剑,肩扛沉重的火铳,在甲板上列队以待,只待明王一声令下,便要将这艘象征着权威与束缚的幽灵海盗团化为一片火海。 幽灵海船上,海盗们显然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他们匆忙布防,箭矢与火铳准备就绪,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空气。然而,面对项平安那支船尖炮利、战无不胜的海盗团,他们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畏惧。 随着双方距离的迅速拉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一场决定命运的决战即将上演。项平安站在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他深知,此战不仅是对他们实力的考验,更是对信念与勇气的极致挑战。 “为了胜利,为了宝藏,冲!” 项平安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响彻海面,海盗们闻声而动,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了那艘象征着实力与危险的幽灵海盗船队。 炮火轰鸣,刀剑交锋,海面上瞬间被硝烟与火光所覆盖,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海战就此展开,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刺激与惊险,让人目不暇接,心跳加速。 明明是偷袭者的幽灵海盗团,如今却被全面围攻,打得措手不及,连调头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身为幽灵海盗团的团长骷髅王,此刻正满眼惊慌地站在主船上,看着自己麾下的海盗们,不断发出惨叫声。那是死亡的战鼓,更是毁灭的丧钟。 他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一方才是占据优势的进攻者,怎么瞬间落了下风呢? “主人,二团全员阵亡了!” 一位手臂受伤的独眼海盗,浑身是血地出现在骷髅王的身后。曾几何时,他也是幽灵海盗团的第一勇士,如今也被火铳轰得三魂没了气魄。 “该死的陈友谅,害人不浅啊!” 骷髅王气得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不该相信白莲教陈友谅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他说红巾军不堪一击,说项平安是个草包,说那群女海盗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幽灵海盗团这才同意和他合作,里应外合干掉红巾军分赃。 哪成想,竟然被他陈友谅给玩了! “大王,三团和四团海盗全部弃船逃跑!五团全员投降了!只剩下我们一团和其他几个团在拼死抵抗啊!” 又爬上甲板一位伤患海盗团长,声音沙哑地汇报着战况。 骷髅王绝望地闭上双眼! 曾几何时,他也是纵横海上的四星级海盗霸主。如今竟然败在初出茅庐的红巾军手里,当真是天意吗? 第70章 断尾求生 幽灵海盗团是纵横海上多年的老牌海盗团,因其当家人骷髅王熟悉魔鬼三角海域,进退都有保证,一直未遭受过同行之间的重创,更不会料到,会遭遇今日的灭顶之灾。 “该死的陈友谅!害我不浅啊!” 骷髅王绝望地闭上双眼,嘴里不停咒骂着陈友谅这个狗贼! 当初,要不是他手持公主远嫁航海图来找自己,自己也不会上他的当,吃这么大的亏! 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三十年才成立的海盗舰队,就这也被项平安的红巾军打得落花流水,连个残渣都不剩,他恨不得挥着宝剑和项平安拼个你死我活。 可他老了,老到挥不动长剑,斩不断纤绳,放不下一切。 “传令下去,升白旗,投降!” 当下,断尾求生是幽灵海盗团唯一能够让自己苟延残喘下去的法子。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对海盗来说,投降之辱,堪比忍受胯下之辱!更多人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接受这种侮辱。 骷髅王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他放不下满船老幼,更放不下自己的独女王美人。 女儿将将及笄之年,哪怕是给人做妾,也好过和海盗团一起覆灭啊! 为人父母一旦有了儿女,便有了软肋。 昔日纵横海上的一代老年霸主,如今也不得不为女儿屈膝投降。 “船长,不能投降啊!” 站在骷髅王身边的大副,声音哽咽地劝阻道:“我等誓死追随船长突围,还请船长不要放弃!” “突你妈的围!十船老幼妇孺的性命还抵不过你的脸皮值钱?再废话,老子斩了你!” 骷髅王目光坚定,投降之心已定,再无其他可能。 “听闻红巾军的明王殿下一向善待俘虏降军,他手下的猛将张猛虎、刘栾雄和丁大力等人,都是被迫投降的将士,如今不也吃香的,喝辣的,混得风生水起?我等一世豪杰,还怕他不善待吗?” 搀扶骷髅王下船的军师,信誓旦旦道:“信船长的没错,投降才是咱们最正确的选择!” “叫我女儿过来,和我一起去投降。” 骷髅王吩咐下去,立刻有人去船舱内请小姐王美人出来。 听闻老父亲已经投降,王美人几度哽咽,倒也配合着下了船。 自幼娇养在父亲身边的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不由得东张西望起来。 很快。 骷髅王升白旗下船投降的消息,就传到了项平安的耳朵里。 起初,他担心这里边有诈,不打算接受对方的投降。 阿真儿在旁劝说道:“殿下,骷髅王投降绝非有诈,他年纪大了,心疼女儿,不希望女儿死于非命,才主动来投奔红巾军。殿下能给他一个机会嘛?我听说骷髅王比任何人都熟悉这片海域,有他相助,大事必成!” 听阿真儿一席话,项平安也开始惦记起弯道超车这事。 之前他和手下兵将商量攻打伊尔汗国,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今这现成送上门的军师,怎么能不要呢? “放骷髅王登船!” 项平安坐在鲨鱼皮制成的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喝着热茶。远远就看见年近六旬的骷髅王,手持节杖,缓缓登船。 多年的风霜,让他脸上皱纹如沟壑般丛生,肩膀上曾经结实有力的肌肉,如今也软塌塌地贴在干瘪的骨架上,没有弹性的肌肉和骨骼让他行动起来步伐缓慢。能看出来,他的关节有一定的暗疾,如今也只是勉强能行走而已。 跟在骷髅王身后的两位,一看就是经常替他出谋划策的谋士重臣。即便来投降,也把头颅高昂,完全没有丧家之犬的悲戚和胆怯。 人高马大的三人身后,跟着两个娇小可人的女子。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孩,正搀着她的主人王美人,缓缓跟在众人身后。 和海盗们的沉稳比起来,两个小丫头眼中的迷茫和失措,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一切如阿真儿猜测的那样,骷髅王的确是为了女儿活命而来。 “败将骷髅王挟女参见明王殿下!” 骷髅王朝着项平安深施一礼,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地鞠躬问好。这片海域的风土人情,相对明州来讲,更加偏向外邦礼仪。 项平安懒得计较这些,默默地听着骷髅王身边的军师,汇报他们的家底。 “禀明王殿下,我幽灵海盗船有黄金三千两,白银一千两,珠宝一船,南宋宝藏地图残卷一张,愿尽数孝敬明王殿下!” 项平安眉峰一挑,下意识看向吕四娘。 南宋宝藏残卷?自己已经许久没从外人口中听说过这玩意儿了。 之前从海里打捞出来一张,秦可儿手中获得一张,刘栾雄兄弟俩又献出一张,回项家庄那里,老头子又悄咪咪地拿出一张,累计算下来,已经有4/10张了。 如今,算上骷髅王献出来的这一张,已经是5/10了! 这不眼瞅着就要集全乎了吗? “地图?呈上来看看。” 吕四娘一声令下,对面的骷髅王立刻双手奉上地图。 这东西在他手里很长时间了,知道是宝贝,却无用武之地,如今拿来献宝,也谈不上什么损失不损失的。 吕四娘接过地图残片仔细看了半天,又呈给项平安等人轮流穿越。 在场之中,有不少人见过宝藏地图碎片,多少也具有一定的分辨能力。 其中,吕四娘的鉴定最有参考价值,毕竟她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项平安抬头看向吕四娘和秦可儿,二人纷纷点头认可地图的真实性。这才开口道:“老船长请起!赐座!” 一旁的阿真儿笑道:“老船长,你弃暗投明,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大喜事!我红巾军称霸海陆,是前所未有的仁义之师,只要你等不生反叛之意,未来论功行赏,定有尔等一席之地。” 一席话让骷髅王震惊无比!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弱女子怎说说出这般高谈阔论? 这船上藏龙卧虎,当真是前途光明啊! “老船长,你的投奔诚意,我也见识了。稍后,咱们歃血为盟,以后你还是幽灵分船节度使,统领你过去的老部下,随我一同征战伊尔汗!” 项平安也懒得说那些客套话,当即表明心迹。 “东征伊尔汗?” 骷髅王惊得一头冷汗! 他常年漂浮在海面上,不是没想过回到故乡伊尔汗落叶归根。 只是,这伊尔汗的苛政猛如虎,寻常人根本活不下去。 尤其是他这种有女儿的人,根本没法在老家定居。 伊尔汗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庶民女子年满14岁者,必须进王府侍奉,满三年若无晋升,方可放归家中另觅良缘。 也就是说,伊尔汗举国妇女,都是被皇室糟蹋过的二婚女。 伊尔汗男丁苦不堪言,却又没法改变任何。 即便是这种苛刻政策,也很少有姑娘能健康归家。大多数女孩子,还没出王府,就被人牙子拐卖上船,直奔异国他乡。 自从仙药降临伊尔汗国后,整个社会风气都变了,原本和男人平等的女人,瞬间沦为生育工具,连基本的权利都没有。 随着女性人口的骤然减少,生存在伊尔汗的女人的处境越发艰辛! 如此大环境下,伊尔汗国出身的骷髅王,又怎么敢重归故土? “没错!咱们从这条水路登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项平安只和地图上的某个港口,向骷髅王说明自己的计划。 眼下他们都是一条贼船上的首尾两端,根本不担心他去向伊尔汗国王报信。 “明王若不弃,我愿为先锋!” 骷髅王忽然起身,情绪激动道:“我愿为故乡受苦难的女人们,向殿下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他随行人员见状,有样学样地朝着项平安鞠躬。 很难想象,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双方,此刻在攻伐罪恶之国伊尔汗上达到前所未有的一致! 恩怨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共同的邪恶敌人! “好!既如此,我便遂了老船长的心愿!” 送上门的好事,谁会拒绝呢? 项平安扫了一眼阿真儿,向她投去赞许目光。 要是没有这些贤内助进言,他就要错过一干猛将了! “目前,公主远嫁船距离咱们所在位置大概一海里位置,咱们即刻启程追上陪嫁船……” 项平安话说到这里,骷髅王已经明白他暗度陈仓的心思。 老实话,这份野心他当初也有过。 在陈友谅登船求合作时,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用自己的人替代公主陪嫁团,进入伊尔汗国刺杀老伊尔汗王,借机结束一切噩梦之源。 “传令下去,叫绿珠过来。” 项平安说完公事,打算聊点私事,搞点收买人心的把戏。 他看出骷髅王的关节疾病,即刻叫来绿珠为他诊治。 绿珠不负众望,一记膏药贴下去,立刻引来骷髅王的好评。 “这是何等仙药啊!竟然能缓解老夫多年风湿关节炎?” 骷髅王已经被风湿关节病折磨多年,不然的话,凭他年轻时候的武力值,即便为了女儿,也不会轻易投降。 可是,绿珠这一幅膏药下去,他觉得自己又行了!不但疼痛得到缓解,整个人都变得生龙活虎,热血沸腾! “多谢明王殿下治愈我父亲顽疾。” 一直没吭声的王美人,见父亲满眼惊喜,即刻起身替父亲向项平安道谢。 她眉眼出众,生得出水芙蓉一般娇嫩,有着特殊娇媚的异域风情,眼波流转之际,脉脉含情。 项平安直勾勾地盯着她,竟然有种看到初恋的错觉。 “咳!” 骷髅王干咳一声,致歉道:“小女美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在明王面前献丑了!” 说到这里,又朝着女儿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泪水涟涟地跪在项平安面前请罪。 别的不说,单就是这幅美人落泪图,就够流芳百世了。 项平安勾起嘴角,亲自上前去扶王美人,又盯着她端详了半天。 “禀明王殿下,小女已过及笄之年,因她右手又顽疾,至今未得良人夫婿,殿下若是不嫌弃,就收她做个丫头使唤吧!” 骷髅王趁热打铁,想送闺女给项平安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 项平安握住王美人的小手,轻声问她道:“什么毛病啊?说来听听。” 王美人一脸娇羞道:“小女有手疾,自出生到现在,一直未能伸展开来。即便是外力强行掰开,也不能展开拳掌……” “哦?让我来看看。” 项平安玩心大起,当即握住王美人的小手,轻轻一用力。 “啊!” 王美人一声惊呼,紧握的小手,缓缓展开,露出掌心那颗心形胎记。 “太神奇了!” 王美人抚摸着自己的手掌,一脸激动道:“我的手疾痊愈了!殿下当真是天命之子,未来的海上霸主!” 一番彩虹屁,吹得恰到好处,引得项平安哈哈大笑。 吕四娘垂眸,暗暗叹了口气,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已经门清了。搞不好,今晚侍寝的就是王美人了。 这么好看又好玩的姑娘,谁肯轻易放过? “好你个老杂毛,拿着汉武帝钩弋夫人的典故来骗明王殿下,还不是想当明王的岳丈?” 阿真儿笑骂道,“你献女不打紧,不要拿我们这些人当傻子!” 被戳破诡计的父女俩,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没有一点儿惊慌神色。 骷髅王更是厚着脸皮,赔不是道:“这是说哪里的话呀!我一届武夫哪里懂得那么多!” 明摆着的事实也不能承认,这就是做海盗的觉悟! 经阿真儿这么一提醒,项平安才意识到,这父女俩是逗自己闷子呢!说他们是故意讨好取悦也罢,居心不良也好,总归没造成什么太坏的影响,只不过很影响心情罢了。 “设宴,招待新伙伴!” 项平安对待来投降的人,一向热烈欢迎,这个名头已经打出去,他绝对不会再给自己喂后悔药。 既然接受幽灵海盗团投降,就要接受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宴席之上,吕四娘等人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王美人。 项平安心里很清楚,她们心里很排斥王美人的到来,生怕自己独宠此女。 唯独阿真儿和她们想法不一样,她非但不排斥王美人,还主动坐到王美人身边和她拉家常。 不知情的王美人,还以为阿真儿很平易近人,她哪里晓得,坐在自己身边的是红巾军里地位最高的当家主母! 至于阿真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项平安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的棋盘上,从来不会出现无用棋子! 第71章 攻城略地 幽灵海盗团的加入,让红巾军迅速壮大,以凡人难以想象的实力,迅速追上公主陪嫁团。 为表投诚决心,骷髅王把自己从不外传的秘密舆图奉上,让项平安尽快熟悉这片海域。 在吕四娘这位博学多才的航海士的助力下,红巾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浩浩荡荡,绵延一海里的公主陪嫁船。 “不好了!公主殿下!有海盗!” 了望台上发现敌情的斥候,第一时间过来禀告。正在和婢女小陶阅读兵书的假公主阔阔真不疾不徐地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抬眸看向斥候,轻声道:“海盗?看清他们的旗帜了吗?究竟是哪只海盗团?” “回禀公主殿下,我看他们的旗帜,好像最近刚刚兴起的红巾军,其中还掺杂着另外几个不知名海盗团,我只知道其中有虎王海盗团、狮王海盗团和幽灵海盗团,至于其他的海盗旗帜,暂时还没发现!” 斥候汇报完毕,阔阔真手下大将军君无心,立刻下令,命令全军戒严,时刻备战。 一路上的风平浪静,终于在临近伊尔汗港口时彻底被打破! “四只臭苍蝇而已,公主不必忧虑!” 君无心见阔阔真若有所思,立刻出言安慰道:“咱们陪嫁团的战力绝非寻常,任凭他们四只海盗团主力集结,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更何况,这里距伊尔汗国不足十海里,我立刻派人过去报信,请他们汗王派兵马过来助阵,绝对来得及……” “且慢!” 阔阔真原地踱步,参考之前和主子之间的书信往来,大概可以判定,这四只海盗团就掌握在公主的控制之中,绝对不能向伊尔汗王发出求救,以免坏了公主殿下的计划! “吩咐下去,全军待命!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阔阔真公主的勇猛,让君无心格外敬重,他不敢阻拦,更不敢多言,唯有默默陪伴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抵抗海上风浪。 小陶咬着嘴唇,只恨自己不能把实情告诉君无心,只能让他跟着主子担心。 也不知道这层窗户纸,什么时候能捅开呀!真是急死个人! 夜幕低垂,星河如练,一艘装饰华丽的船只悄然划破海面上的宁静,载着一位不同寻常的乘客——阿真儿,一位眼神锐利、智勇双全的真正公主。 她驾孤舟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让君无心大吃一惊!他怎会不认得自己主子? “降下小船,我要去会会故人!” 阔阔真一声令下,手下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刻降下小船,送身着华服,容颜倾城,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使命的公主前往与对面海盗团派来的使者阿真儿会面。 海面上星光摇曳,映照出两人紧锁的眉头与坚定的眼神。 阿真儿轻声对假公主昭君言道:“今夜,我们将以假乱真,行一出惊天动地的计谋。” 昭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对演技的考验,更是对信念与勇气的极限挑战。 “公主殿下,我一直在等候您的差遣!” 昭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向阿真儿。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不会坏了公主的计谋。 阿真儿微微笑,突然从身后亮出一把匕首,抵在昭君脖颈上,同时吹动号角,命令船上的红巾军向陪嫁团发起进攻。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令,船舱内瞬间活跃起一群身披红巾、面容冷峻的战士,他们是项平安精心训练的精锐之师——红巾军。 他们动作迅捷,无声无息地穿梭于船舷之间,如同夜色中的幽灵,将船上除了心腹之外的所有随从逐一制服,手法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血光未现,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红巾军以惊人的效率完成冲锋,自始至终,君无心都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反抗之意。 这出拙劣滑稽的戏码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他这位公主心腹。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真假公主调包计的核心,这一出瞒天过海,才是公主真正的意图! 他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瞒天过海,不仅关乎北安王府的安慰,更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梦想。 夜风拂面,带着几分寒意,却也吹散了他心中的些许不安。 阿真儿紧握剑柄,目光如炬:“昭君,此行凶险,但你我并肩,定能破晓而出。” 昭君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主人的信任,也有对即将来临战斗的期待:“愿我们,如星辰般璀璨,照亮这黑暗之夜。” 很快,冲锋的号角再次响起,四只海盗团主力迅速占领全部陪嫁团。按照项平安之前的计划,这些随从全部被灭口,一个不留。 除了君无心这个大将军之外的所有人,全部悄无声息地惨死在红巾军大刀阔斧之下。 一向以骁勇善战着称的君无心,扔掉手中武器,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状,丝毫没有一丝反抗。 “君无心,你挺聪明的嘛!” 阿真儿见陪嫁团的残兵败将已被彻底肃清,这才放开假公主昭君,迈步登上大船,和君无心会和。 主仆二人见面,君无心当即单膝跪地施礼,口中正要发声,被阿真儿及时出言制止。 “算了,以后这礼也不必行了!” 君无心双手抱拳道:“末将遵命!” 主仆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就在这时,项平安带领众将登陆主船,见到君无心和阿真儿密谈,就知道他们都是老熟人。 阿真儿主动向他们介绍道:“这位大将君无心昔日受过家父一些恩惠,也正是有他卧底陪嫁船,才会让我们如此轻松得手!” 话已经挑明了,傻子都清楚这里边的猫腻。 之间君无心上前一步,朝项平安施礼道:“君无心久闻明王殿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天资斐然!小将愿投奔红巾军,随明王殿下南征北战!” 项平安点头,自然不会亏待这位公主心腹。 不管怎么说,这次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全靠了这位大将军的弃暗投明! “闲言少叙,下一站,伊尔汗港口!传令下去,撤掉所有海盗旗帜,偃旗息鼓,偷袭伊尔汗港!” 项平安争分夺秒,想趁着夜幕尚未散去之时,彻底拿下伊尔汗港。 这是他第一次名副其实的夺港之战,不但要赢,更要赢得痛快彻底,这样才能鼓舞士气,攻城略地。 阿真儿静静地看着项平安,眼神中浮现一抹期许!她在这个男人身上押的赌注,就快要揭晓了! 夜幕低垂,海风带着几分咸湿与不安,悄悄拂过被岁月遗忘的伊尔汗国废弃海港。 月光稀薄,勉强勾勒出古旧码头的轮廓,一片死寂中,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决心。 一群身着火红战袍、眼中闪烁着不屈之光的勇士,悄然无声地汇聚在这片被遗忘的海域之上。他们身负使命,誓要在这片看似荒芜之地打响红巾军攻城略地第一炮! 夜色如墨,行动的号角在无声中吹响。 红巾军如同幽灵般穿梭于废弃的港口与残破的船坞之间,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谨慎而坚定。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让这群勇者得逞。 正当他们即将踏上海港深处的哨所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夜的寂静,如同死神的低语,宣告着敌军的到来。 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显然早已察觉到海港的不寻常动静,布下了天罗地网。火光在夜空中骤然绽放,照亮了双方对峙的身影,紧张与肃杀之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箭矢如雨,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直奔红巾军与陪嫁团而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夜战就此拉开序幕。 城墙之上,陈友谅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这场攻城之战! 他早就猜到,红巾军的目的根本不是陪嫁船,他想借着陪嫁船的外皮,行驶他们攻城略地的狼子野心! 区区海盗,也想称王称霸?做梦! “将军,不必过于担心!红巾军那些小贼,并不擅长陆地战!咱们占据优势,势必能将这些叛贼一举拿下!” 看着守城将军白茅心思沉重,陈友谅立刻出言宽慰道:“咱们伊尔汗国兵强马壮,定然不会输给区区海贼!这些贼寇一旦离开海上,就如同脚下蝼蚁,可轻易拿下!” 吃过他这记宽心丸的守将,顿时哈哈大笑道:“陈将军,若非你视线通风报信,我们伊尔汗港恐怕早就沦陷了!我定当回禀汗王,记你一大功劳!” “不敢当!实在不敢当!凭咱们商贸往来打下的浓厚交情,这点小事,不都是谅应该做的嘛!”陈友谅推辞不领功,让白茅心花怒放,美不胜收。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面见汗王领功受封赏的美好时刻! 为了不让这个功劳被他人抢夺,他决定听从陈友谅的安排,压下贼人偷袭港口一事,暂时不向上边汇报。 等他率领守城兵将打败贼寇之后,再添油加醋夸大战斗过程,方才是上上之计! 二人并肩站在城墙上观战之际,对面的项平安等人,也发现了他们。 “看!那人不是陈友谅吗?他真是冤魂不散啊!” 吕四娘手指向陈友谅,怒其不争道:“早知道就不该放过这狗贼!要是没有他通风报信,咱们也不会自投罗网!” “无妨,正好趁机让咱们红军街实战操练下!” 项平安不以为然道,“他有千条妙计,也不抵我红巾王者之师!” 一席话,无疑提高了士气。 红巾军的勇士们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以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们的每一次冲锋,都是对命运的不屈挑战;每一次挥砍,都是对自由的渴望宣言! 战斗异常惨烈,火光与血光交织成一幅悲壮的画面。 在这片被战火洗礼的海港上,红巾军展现出了惊人的凝聚力与战斗力,他们相互扶持,共同进退,誓死扞卫着心中的信念与梦想。 最终,在无数次生死较量之后,敌军终于被这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所击溃,狼狈撤退。 红巾军则在这片见证了无数荣耀与牺牲的海港上,留下了他们永恒的足迹。 他们不仅成功夺取了海港控制权,更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在追求自由与正义的道路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我们胜利了!” 林盼儿等人惊呼道:“我们红巾军不止在海上牛比,在陆战中也能发挥出超强本领!太棒了!” “下一部,我们要做什么?乘胜追击吗?”吕四娘请示道。 项平安不假思索道:“对!我们就是要打伊尔汗王一个措手不及!我要让他连裤子都穿不上,就被咱们的士兵俘虏了!” 阿真儿静静地看着黑夜中的伊尔汗城,如同在看一座昏睡中的野兽。她身为草原儿女,自然知道这头野兽昔日的英姿!如今英雄垂暮,也是时候该换主人了! 就让正义的刀刃,清洗这座王城的罪恶吧! 伊尔汗的姐妹们,我们来拯救你们了! …… 夜幕低垂,伊尔汗国的王城被一层诡异的寂静笼罩。 假公主昭君,身着紧身夜行衣,红巾轻裹,如同一道幽灵般穿梭于宫墙阴影之中。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与智慧的光芒,每一步都显得异常坚定。 在她身后跟着的人,正是君无心! 二人互相照应,相互羁绊,行至老汗王寝宫附近,突然潜伏到暗影之中,伺机而动。 老汗王寝宫门口守卫森严,火把摇曳,映出一张张充满警惕的卫兵脸庞。 寝殿内的窗纸上,透着舞者妖娆的身姿剪影,和王公大臣们肥硕的身躯。 嬉笑声,尖叫声,古乐声,一声盖过一声。 嘈杂的大殿里,每个贵族都在尽情享乐着他们的夜宴时刻。唯独那些可怜的艺伎,时刻胆战心惊,生怕一个表现不好,被汗王丢进野兽笼中饲喂野兽!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她们的心头。万分惶恐之时,她们突然看到窗外浮现一群重甲兵的身影。 那些人头上包裹着头巾,根本不是王都守卫! 第72章 我只说一次 昭君和君无心好似雌雄大盗,一前一后扭断巡夜士兵的喉咙,只留下咔嚓一声脆响,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份异常,除了跟在他们身后的红巾军。 众人惊叹二人神武之力时,越发对阿真儿的真实身份心生疑惑。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单凭这一男一女就能攻城略地,换成阿真儿出手,岂不是要一人灭一城! 城墙上的阿真儿轻吹一声口哨,四周突然响起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红巾军如鬼魅般从暗处涌出,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城。 昭君则手持一柄细长匕首,其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她轻巧地跃上宫墙,身形矫健,宛如飞燕。 君无心紧随其后,足尖轻点地面,身形轻盈跃上宫墙,与昭君并肩而立,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默契已深。 老王爷寝宫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欢愉无忧的脸庞,他们做梦也未曾料到,今夜将成为他们逍遥享乐日子的彻底终结。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令,红巾军如潮水般涌入寝宫,他们行动迅捷而无声,如同夜色中的暗影,将寝宫走廊里的守卫一一制服。 吱呀! 伴随着宫门打开,昭君身形一闪,已至老王爷榻前,匕首寒光一闪,却未直接刺下,她以匕首尖端轻触老王爷的咽喉。 “来人!保护王爷!” 侍卫总管因偷喝了许多名酒,此刻已是醉醺醺的,站不稳脚跟。他做梦也没料到,伊尔汗国竟然有人行刺王爷!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衣衫不整的侍卫们,脚步缓慢地从四面八方聚拢。其散漫和懈怠和红巾军的整齐划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你!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行刺本王?” 老汗王故作冷静,一双老鼠眼快速扫过破门而入的红巾军。 之前早就听闻红巾军纵横海上,骁勇无比,却没想到他们会破城而入,踏入伊尔汗国的境内。 “大胆!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区区海盗,竟敢行刺大元朝的封疆汗王?反了天了! 少汗王瞪着一双虎目,当即拔尖而起,剑锋直指昭君和君无心,嘴里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还不快快放下武器!” 君无心一声冷笑道:“你这逆子,是不想你的父汗活命了吗?” 少汗王微微一愣,旋即放下长剑。 即便他不在乎父汗的姓名,也要顾及在场这些王室宗亲的舆论。 弑父在元朝可是永无翻身之日的死罪! “你们要钱,要牛马,要女人,我们伊尔汗都出得起!只要你放过父汗,什么都给!”少汗王一开口,差点把整个伊尔汗国拱手相让。 老汗王气得鼻子都歪了,手指着不争气的儿子,一口气没上来,当场中风了。 “喝那么多酒,还生这么大气?” 项平安率领众将士缓缓踏入宫殿,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浅尝了一口,又扔回给排在最末尾位置的官员。 “你是红巾军的明王?” 少汗王见父汗已然病入膏肓,索性放弃老登,把关注点放在带队偷袭伊尔汗的始作俑者身上。 “大胆!见到明王殿下还不跪下?” 阿真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弓箭,把手都是玉石制成的,既小巧又精致。她左手搭弓右手抵箭,箭头正对少汗王土木尔。 “那是皇太后赏赐给北安王嫡女阔阔真的弓箭!” 眼尖的土木尔在一年一度的朝堂大会上见过这把弓箭,自然认得它的出处。 “跪?还是不跪?” 不等土木尔回答,阿真儿一箭射中他的膝盖。饶是如此,膝盖中箭的土木尔依旧保持着挺拔身姿,坚持不肯屈服。 “我明白了!你不愿意嫁到我们的伊尔汗国,就勾结红巾军偷袭我父汗!你这个卑劣的女人,我会向朝廷,向皇太后告发你!” 头脑聪明的土木尔,当场道破内情,完全没给阿真儿面子。 一众朝臣听了,纷纷窃窃私语,他们虽然没见过北安王嫡女,单从气势和打扮上来看,这位可是像极了那位老王爷啊! “告状?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能活过今晚吧?” 阿真儿咯咯笑着,手中弓箭再次射中土木尔另外一个膝盖,身体失去重心的他,顿时双膝弯曲,跪倒在项平安面前。 项平安一脸无所谓地坐在一位白发大臣身边,喝他的美酒,尝他的佳肴,看着战战兢兢的他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阔阔真!谋害汗王是诛九族的重罪!你也不希望北安王受你牵连被灭族吧?” 土木尔似乎还没看清楚当下局面,即便被红巾军包围了,依然认为他们不敢杀他这个封疆大汗。 “你威胁我?” 阿真儿环视众人,讪笑道:“你们都看见了,是他威胁我在先啊!他找死,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成全他啊!” 话音未落,阿真儿手中的弓箭已经射穿土木尔的眉心。 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老汗王口水和眼泪齐流,喉咙里呜呜咽咽,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用仅能动弹的一根手指,死死指着阿真儿。 阿真儿缓步上前,她的声音冷冽而坚定:“老畜生,你的暴政已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今夜,便是终结之时。” 老王爷的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彻底吓尿了。 项平安不知道阿真儿和这对父子之间有什么仇恨,也从未见过,阿真儿如何狠辣的这一面。 气瘫老汗王,手刃少汗王的阿真儿,猛地转过身,指着在场伏地求饶的百官,痛斥道:“你们这些狗官,吃人肉,喝人血,搅得伊尔汗人畜不安!这里可是我祖母的母国啊!被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我们红巾军并非嗜杀之人,但为了伊尔汗国的未来,为了无辜百姓的安宁,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杀尽你们这些狗官!” 项平安挑眉看向盘子里的肉食,一早就觉得不大对,幸好他只吃了一些蔬果! “饶命啊!公主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 众人山呼千岁,求饶声都快把房顶掀了。 老汗王挣扎着想要爬起,被昭君一脚踹回原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寝宫的杂乱,一名红巾军斥候匆匆而入,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与兴奋:“报告明王殿下!王宫外围已完全控制,城内百姓闻讯,自发燃起灯火,热烈欢迎咱们红巾军进城擒王!” 这一消息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振奋。 昭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望向阿真儿,两人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夜色愈浓,寝宫内的烛光摇曳,映照出阿真儿与昭君决绝的面容。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阿真儿一声令下,众人立刻眼神请示项平安,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方才正式屠戮群臣。 一时间,宫殿上血影纷飞,哀嚎声不断,宛如地狱降临。 就在这样一个风雨欲来的夜晚,老汗王独自栽倒在王座之上,聆听群臣被屠戮的喊杀声,任由无尽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他双眼圆睁,瞳孔中映出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刀光剑影,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呜咽,随即,身躯一软,倒在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旁,竟是被这无形的恐惧硬生生地吓断了心弦。 随着老汗王的离世,王宫内外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项平安起身站在大殿之上,一步一台阶地登上汗王宝座。 众人都以为他要试坐汗王之位,却没料到,他竟然一脚踹翻象征着老汗王统治地位的宝座,站在上边振臂高呼道:“将士们,咱们红巾军胜利了!” 众将士手持武器振臂高呼,呼啸声一直传到宫殿外。 就在项平安赞美众将士之时,吕四娘和秦可儿已经分别带人,将王公里的王子王孙全部缉捕,连同侍女一并捉拿到大殿上。 杀贼不杀光,三代之内必有横祸! 吕四娘才不会给红巾军留祸根,必须将老伊尔汗王的所有后代全部缉拿,一个都不能放过。 杀戮一旦开启,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我们红巾军不止是海盗,更是陆地最强!这次攻伐伊尔汗国,不但证实了我军强大陆战实力,更加证明,我们红巾军是获得上天庇佑的正义之师……” 项平安的演讲还在继续,眼角的余光瞥到大殿之上突然多出来的男女老幼,方才停下动作,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殿下,这些都是老伊尔汗王的后裔,咱们是不是要……” 吕四娘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人必须杀! 项平安和她共事多时,自然了解她没一个眼神的含义。 他的目光从瑟瑟发抖的女眷们身上一一扫过,而后下令道:“男的杀光,女的留下。有立功表现的可受降接纳成为见习红巾军。有反叛之意者,屠九族!” “殿下饶命啊!我也要立功!我知道老汗王的宝藏在哪里!” 人群中,一个身形消瘦,皮肤白皙的男子,扭着蜂腰上前施礼道:“禀殿下,我是老汗王……呸!老不死身边掌管内裤的小官,我叫张昌宗!我知道他的宝藏在哪里,还知道他有一个私生子养在丞相府中……” 这种机灵又博闻的小官吏,是最能为红巾军提供自身价值的存在。 项平安瞥了他一眼,讪笑道:“狗屁的小官,你是他的男宠吧!” 哪有小官知道的秘密比王府里的妃子宠妾知道的还多!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隐瞒了自己真实身份。 被戳破身份的张昌宗扑通一声跪倒在项平安面前,哭哭啼啼道:“殿下,我也是被逼的……要不是老东西拿我家人逼迫我,我也不可能任由他糟蹋……”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立功去吧!” 项平安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多谢殿下!我一定努力立功!” 张昌宗被吕四娘带下去搜老汗王的宝藏,张猛虎、刘栾雄、丁大力等人则留下来,和项平安商议后续问题。 偷袭伊尔汗国王城简单,想要取代老汗王统治封地,必须有合情合理,又不被朝廷怀疑的正当说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发表意见。 “要俺老张来说,咱们干脆也别当什么海盗了,原地称王,广积粮,高筑墙,缓慢发展个人实力,待来日再同鞑子决一死战!” 张猛虎的说话引来不少人的认同,大家频频点头表示支持。 在他们看来,出来做海盗那也是逼不得已,不能完全局限在海上,陆地也是可以驻扎的嘛! 这天高皇帝远的好地方,未尝不是一个好藏身之处啊! “傻兄弟,头脑简单了不是?这伊尔汗国穷乡僻壤的,国库比内裤还干净,你指望着鸟不拉屎的地方能积攒粮食称王?那不是心甘情愿被流放嘛!”刘栾雄出身商贾之家,对经济方面一向很有先见之明。 丁大力听完,立刻举手道:“我认为咱们应该以点带面,从伊尔汗出发,开始万国贸易!这样,既不耽误咱们做海盗搞钱,又不耽误咱们建立自己的地盘。等到时机成熟,再把大旗扯起,召唤天下义士共同反元!” 众人商议之时,阿真儿一直保持沉默,她和昭君、君无心二人站在项平安身后,好像没电了的机器人,连表情都很少有变动。 项平安注意到这一点,忙看向他们,问:“大家畅所欲言啊!你们怎么像被点穴了似的?一声不知?” 昭君和君无心同时看向阿真儿,阿真儿这才开口道:“我有一良计,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相信我!” “说来听听!” 项平安饶有兴致地看向阿真儿,他总能从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也许,这就叫格局吧!这个女人的格局,远远超过其他人。 阿真儿故弄玄虚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你们继续商量吧!这种事,我不方便插嘴。” “你是我老婆,是红巾军当家主母,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再说了,登陆伊尔汗国后,我哪样不是听你吩咐?” 项平安一番话吧阿真儿捧到高处,对方才抿嘴笑道:“那你可听仔细了,我只说一次!” 第73章 豪绅的老鼠窝 伊尔汗王府内灯火通明,大殿上血腥遍地,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在半空中,让人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红巾军列队成形,分开两边守卫着项平安的安全,生怕王府内的残党暴动,出现令人不安的局面。 此刻,众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阿真儿脸上,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项平安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盯着阿真儿,眼里尽是欣赏和愉悦。 这个女人打开了通向新世界的大门,她的谋略不输于红巾军的任何人。要是没有她的谋划,红巾军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伊尔汗国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如今,整个封地都在红巾军手中,关于未来,他有很多想法,想和阿真儿一起实现。在此之前,他想先听听阿真儿的意见。 阿真儿的目光在昭君和君无心身上短暂停留,吊住众人胃口后,方才开口道:“昭君是朝廷派来和亲的公主,踏入伊尔汗国的一刻,她就是这个国家的王妃。老汗王暴毙,少汗王悲痛欲绝追随而去,自然由王妃暂代汗国内的大小事务……” 话音未落,就听张猛虎拍手道:“这个主意妙啊!于情于理都是名正言顺的事儿,朝廷那边就算知道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来!” 被打断的阿真儿微微皱眉,而后继续说道:“君无心作为王妃的陪嫁近卫,此刻正式接管伊尔汗国内所有军队,正式封为首辅大将军!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伊尔汗国举国哀悼两位王爷之死,得到消息的朝廷将派来一位新王爷主持大局,这位新王爷就是咱们的明王殿下……” 众人纷纷点头,为阿真儿的无双智谋竖起拇指! 唯独秦可儿,面露一抹担忧,她踌躇再三,忍不住出列开口道:“姐姐,万一,我是说万一,伊尔汗的贵族知道咱们的明王不是朝廷派来的封疆大吏,国内岂不是要暴乱?”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红巾军要在举国哀悼的一个月内,按着族谱屠尽这片土地上的所有贵族!和老汗王沾亲带故的,一律屠十族!” 阿真儿面无表情地说着残忍的话,一向杀人如麻的刘栾雄等人听到这话,也感到不寒而栗! 这女人的计谋,当真是毒啊! 没点深仇大恨,谁能下这种狠心? “恭喜明王殿下!” 丁大力突然出列,双手抱拳,朝着项平安施礼道:“明王殿下得此贤内助,来日势必称霸九州!” 项平安心说好好好,你们都是同一类的毒士,一开口就是屠人家十族!真要杀个鸡犬不留,我还用得着你们俩一抬一夯地出主意吗? “列位,还有其他怀柔政策否?”项平安环视众人,希望手下人能想到更加柔和的法子。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进言。 不得不说,阿真儿的计谋绝对是最稳妥的,没有之一! 任凭他们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更绝的办法。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秦可儿,突然上前一步道:“殿下想怀柔,那就是抄家、迁徙、流放,把这群老贵族带到倭奴、琉球等国,让他们自顾不暇,无力向朝廷通风报信!只是这样做的话,依旧有东窗事发的危险!” 她和项平安站在同一战线,打心眼里不想屠杀这么多贵族。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白起阬杀40万赵兵,也是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但凡他能想出别的办法,也不至于留下千古骂名。而今,我们只是杀光那些腐朽无能的贵族,彻底为伊尔汗改换血液罢了,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呢?” 阿真儿侃侃而谈,她还有更加炸裂的话还没说,这群人的反应就这么激烈,恐怕后边电话也没必要说了。 “然后呢?”项平安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柔声道:“你一定还有下一步,对吧?” 阿真儿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最了解她的竟然是项平安。 垂眸思索片刻,她继续道:“咱们攻下伊尔汗国就是以为了解救这里的女人,新王妃将广彻底改换律法条例,广征女兵,彻底解放妇女的社会地位,让她们摆脱原有法律束缚,彻底解放身心!未来她们将成为新政下的中流砥柱,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项平安算搞明白了,这个阿真儿的本意是将伊尔汗国变成女儿国!以前听她说过,伊尔汗国的原身就是母系社会,只不过被心肠歹毒的老汗王篡权,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阿真儿想推翻现有一切,重新回到旧秩序上的想法,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生出来的。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和野心呢? 是从自己踏入北安王府退婚的一刻?还是这一路走来的不眠之夜? 不!她步步为营,从假公主昭君远嫁的一刻,就开始筹谋这件事!自己不过是她棋盘上误入的一枚外来棋子,若是没有自己,没有红巾军,她还会组建黄巾军,蓝巾军,没人能阻挡她的野心和筹谋! 对项平安来说,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虽然被利用了,但是他得到一国之主的地位,和整个伊尔汗国的财富,这是他出发前从未想过的事。 “我支持你!放手去做吧!” 项平安伸着懒腰,若无其事地起身,对在场所有人说道:“从此刻起,你们都听阿真儿差遣,她让你们杀狗你们不能撵鸡,听到没?” “是!” 众人纷纷应声,项平安打着哈欠去找睡觉的地方,把烂摊子彻底扔给阿真儿他们。 出了宫殿,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的项平安,精神为之一震。 在他身后,一场精心策划的改天换地新政,正在匆忙中拉开序幕。 新王妃昭君,一个面容稚嫩、眼神炯炯的年轻女人,被众人簇拥着走上了王座。她用自己超凡的演技与手腕,以自己的尊贵和英勇对着伊尔汗国民众撒下弥天大谎。 对于王宫内突然发生的血腥政变,和这位从天而降的新主人,伊尔汗贵族表现出强烈的质疑和排斥。 接连数日的杀戮,和新兵政策的推广,让动荡的伊尔汗国逐渐安静下来。 百姓们以超凡的适应能力,快速结束了新王新政。 项平安和阿真儿等人,一方面忙着修生养息,治疗伤员,抚恤战士兵士。另一反面,忙着去挖老少伊尔汗王的私库。 国库被两代汗王搞得入不敷出,库房里只剩下几箱子账单,吕四娘等人逐个箱子打开核对,发现债主无一例外的都是这次清洗运动中,被斩杀灭族的老贵族们。 正所谓人死债消亡,这笔烂账就这么彻底化为灰烬。 现有的草原和土地正在重新进行丈量和分配,原有的底层长工,不但分到了自己的牛马和土地,还迎来了全新的税收和仁证。 年轻貌美的王妃每隔三天亲自下农户走访,倾听底层的声音和建议,不断优化整个社会福利政策,在她的鼓舞感召下,短短半个月就招募到三万女兵,五千男兵。 社会制度的变革,让年轻的女性更加勇于投身校场接受训练,她们再也不想成为两脚羊,被贩卖到异国他乡,最后进入汤锅同鱼肉相伴。 昔日在公共场合不可以发出声音的女人们,如今在练兵场上喊杀声震天,整日从早到晚都在接受训练。 论吃苦耐劳能力,她们比男兵更加骁勇善战。 项平安站在角楼顶部,盯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女兵陷入沉思。 阿真儿站在他身边,娇声道:“殿下是在想,如何把她们的价值最大化?” “王妃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和,项平安早就拿阿真儿当成自己的知己。 事实上,阿真儿确实有称霸四海的本事和才华。 项平安很愿意听她讲述自己的野心,甚至完全不介意成为她计划中的一步棋子。 “如果我是当权者,就会从这一万五千兵马中挑选出五千精兵,建立伊尔汗国官军舰队,再通过这支队伍封锁附近百公里内海域,设置海上屏障,收取往来商船的保护费和税费。再用这笔不菲的税收豢养更多的军舰和将士,尽快让红巾军踏入海上霸主行列!” 阿真儿一开口,基本都围绕着家国大事。 项平安饶有兴致地听着,不住地点头附和。 “你说中了我心中所想!只是啊,老汗王和他儿子的私库一直找不到,军费没着落啊!” 虽说老家那边有老爹的羊毛可以薅一波,但是远水借不了近渴,这边的问题还得这边羊毛来贴补。 “张昌宗那个小白脸找了这么多天,一点儿下落都没有?” 近段时间,阿真儿一直和昭君、君无心奔赴各郡县招兵买马,很少过问王宫里边的财物问题。这次要不是项平安主动开口,她也不会过问这些。在她看来,所有财宝都应该归项平安所有,这是他此次攻城略地应得的收获! “我也奇怪!你要说他藏了私心吧?他每天找得也挺积极。就是每次叫他过来问话,总有不同的借口搪塞,不是说老王爷狡兔三窟,把财宝换了地方,就说他记错了地址……” 项平安挠头道:“这人实在太滑头了!” 阿真儿勾起嘴角,不屑道:“把人交给我,我保证他三天内全招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你不妨告诉我,如何撬开他的口舌?”项平安没话找话,故意拖延时间,想和阿真儿多呆一会儿。 阿真儿摇头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要是无聊,倒是可以来旁观!”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最后还是项平安让了一步,决定先看阿真儿如何逼张昌宗坦白,再听她解释来龙去脉。 王府私牢审讯室里。 张昌宗被五花大绑置身水牢里,阿真儿和项平安并排坐在椅子上,看手下狱卒折磨囚犯。 阿真儿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道:“过去我府内有个管家,自以为很聪明,能把主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后来被我发现他贪墨账上银子,我就叫人切了他的病根子,杀光他全族,再把他割掉舌头丢入男监牢里,如此折磨了十年后,再天天拉他出去游街,直到他哭瞎眼睛,大小便失禁为止。”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张昌宗微笑道:“你觉得,你这几斤几两能有着我折腾到什么时候?” 张昌宗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求饶道:“小人知错了!小人全都招!其实,老汗王的私库一早就被小人伙同豪绅沈万四一起搬空了!前日我去找沈万四密谋,他说他已将财宝悉数搬到私船上,今夜连夜出逃……” “豪绅?沈万四?还有这号人物?” 项平安一脸疑惑地看向狱卒,对方立刻上前解释道:“回大人的话,沈万四是咱们伊尔汗国最大钱庄的主人,他手里掌握着整个伊尔汗国的经济命脉,虽然没有官职俸禄,却是比汗王还要富裕的大户!是当之无愧的首富!” 另外一个矮胖狱卒,不甘失去立功表现,争抢着上前介绍道:“沈万四和海寇有勾结,他的地下钱庄什么黑钱都敢流通!因其权势滔天,又养了五百人的私兵,没人敢把他的事捅出去!” 项平安嘿嘿一笑,感觉自己又挖了一个肥美老鼠洞! 这么大的肥老鼠不抓住叫他携巨款私逃,他得悔得拍大腿啊! “快,传令下去,叫张猛虎、刘栾雄和丁大力立刻率领一千军士缉拿豪绅沈万四!不得延误!” 项平安一声令下,身边传令官飞跑着出去传令。 “大人,我全招了!放了我吧!我其实就是个跑腿的!” 张昌宗都快急哭了! 他可不希望看沈万四提桶跑路,自己掉进火坑万劫不复啊! “跑腿的?没那么简单吧!” 阿真儿不疾不徐道,“你手里要是没有他的把柄,他会带你一起跑路?你这个人,实在太不老实了!依我看,你的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只会说谎的舌头不如割了喂狗……” 不等她把话说完,张昌宗立刻带着哭腔求饶道:“小人真的全招了……沈万四之所以要带着我,是因为我手里有南宋藏宝图,他想要那张藏宝图碎片,才答应带着我一起出逃!” 项平安激动得无法言语,上去抱着阿真儿的脸蛋,狠狠吧唧一口。 阿真儿的小脸瞬间红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亲了自己?“你……” 好无语啊! “相公亲娘子,有什么问题?” 项平安话锋一转,立刻追问张昌宗道:“藏宝图在哪里?你是怎么得到的?” “老汗王也是从过往商户手里巧取豪夺来的,因怕他人惦记,才放在我家里,不敢公之于众,更不敢存入私库!” 张昌宗喃喃道:“老汗王待我如亲生儿子,他真的很好……” 项平安强忍着恶心,打断他道:“少废话,赶紧交代藏东西的位置!” 第74章 连环计 张昌宗咬着后槽牙,一脸不情愿地开口,道出藏宝图的位置。 考虑到一个人藏东西十个人也难找,项平安叫人带着张昌宗亲自去找,自己则起码跟在后头,和阿真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 为了不泄露消息,项平安视线叫人封锁整条街道,又叫人把张昌宗套在麻袋里,秘密前往他的宅子。 要说老汗王对待自己的面首是真挺大方,单从那五米宽,能并驾进入两辆马车的大门来看,就知道张昌宗这小子绝对没少捞取好处。 之前只惦记着把王府财宝搜刮干净,却忽视了这些小老鼠,他们的“含金量”丝毫不属于王府里的人啊! 区区一个小面首就有这么大的宅子,那个豪绅沈万四岂不是富得流油? 也不知吕四娘她们有没有及时逮住那个奸商? 不管咋说,辛苦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体会到不劳而获的快乐! 虽说做强盗不是什么正当职业,好歹也是为民做主的好强盗不是? 古往今来那些能人异士,有几个家底能禁得起深扒? 就是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位,也不是普通的农民工! 不管什么朝代,没有靠山的底层想翻身只能靠做梦、当强盗。 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啧啧,真是高门大户啊!” 阿真儿驻足在张府大门前,并没急着下马。 率先下马的项平安非常有眼力见地过来扶她下马,又提醒她脚下有台阶,一定要小心。 阿真儿抿着薄唇微微一笑,撩着裙摆笑吟吟地往里走。 张家府邸宅院之大,骑马进去绝对没问题。 阿真儿背着手,在府里转了几圈,才叫人把张昌宗头顶的麻袋摘下来,命令他去找藏宝图。 张昌宗拖着受过重刑的右腿,一挪一擦地往后院走去。 “不是吧?藏茅厕里?” 项平安眼看着张昌宗钻进茅房,顿时不想要那份藏宝图了。 看着一脸嫌弃的他,阿真儿笑道:“别担心,他一会儿肯定出来说自己记错了,再去其他地方找。” 项平安摸着下巴,盯着张昌宗的方向。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皱着眉头出来,自言自语道:“不是这里,记错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项平安歪着脑袋问阿真儿,似笑非笑道:“他敢耍咱们,我就把他推进茅房淹死!” 张昌宗显然被这种死法吓坏了,当即扑通一声跪下,颤颤惊惊道:“殿下,我绝不敢戏弄你啊!只是刚才头昏脑涨,一时记错了地方……” “少废话!赶紧的!” 项平安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张昌宗立刻快马加鞭朝着厨房走去。 “这次不会又是故布迷阵吧?” 项平安没话找话,阿真儿笑而不语,快步上前,猛地挥起鞭子,连抽了张昌宗三鞭子,疼得对方满地打滚。 “故意兜圈子?先问问自己能不能受得住这马鞭!我猜,你这宅子里必定有暗道,那里通向你的金山银海。你不打算叫我们发现你辛苦多年积攒的财宝,才故意兜圈子想辙!” 阿真儿未卜先知的言论,再次震惊到项平安。 不是,古人脑子都这么好使吗?这也能猜到? 就凭这智商碾压,自己妥妥就是个弟弟啊! 太过分了!欺负自己水土不服呢嘛! “夫人真乃神女!” 被戳破心思的张昌宗一脸惊恐,仿佛真见到鬼神般,两股战战兢兢,走路都不知道迈哪条腿。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要被阿真儿这份未卜先知吓坏的! 阿真儿也知道自己很牛比,一脸谦虚地向项平安解释道:“我以前在王府帮助父王管家,经常碰到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时间长了,自然比谁都了解。” 二人正说着话,张昌宗已经踏入书房,扭动桌面上的笔架,随着一阵机关转动声音,灯火通明的地下暗道入口,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项平安来不及震惊,紧随张昌宗身后进了密道。阿真儿等人也有序进入密道。 “你发现一个问题没?”阿真儿难得主动找话题,项平安顿时来了兴致,问她道:“什么情况?细说!爱听!” “张府上下一个仆人都没有,连看宅子的老仆人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阿真儿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项平安立刻拍手道:“是啊!我刚才还想说呢,这院子有点古怪,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古怪就在这里啊!那是怎么回事啊?树倒猢狲散?都跑路了?” “那要问他了!”阿真儿指着张昌宗的背影,轻声道:“这应该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项平安听得一头雾水,视线再次从阿真儿脸上转移到张昌宗身上,他想不通,一个小小的面首,怎么这么多心眼? “黄金!” 眼尖的红巾军将领,被眼前黄灿灿夺目的黄金数量所震惊!他们在蓬莱岛见过金山银海,那里的财宝和这里比起来,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整个地下仓库里的黄金,至少是伊尔汗国一年的总收入! 一箱接一箱的黄金,一眼看不到头,就这么水灵灵地摆放在那里,连项平安都惊掉下巴了。 小面首的家底,比老爹和北安王府还厚重啊! 公主那十艘陪嫁船上的黄金,也没有这里的十分之一多啊! 自家老爹那点产业,跟这一笔,简直就是贫下中农,不堪一提啊! “这么多黄金,都是你私自存下来的?我的天,老汗王当真是义父啊!” 项平安随手拿起一块金砖,贼没出息地放在手下人嘴边让他咬了一口。看到牙印后,随手把金砖赏给那个女士兵,又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女士兵受宠若惊地收起黄金,就差跪下喊爸爸了。 “回殿下的话,这些黄金都是我和沈万四联手卖药所得。” 张昌宗见事情瞒不住,又不想落在阿真儿手里遭受酷刑,连忙解释道:“殿下可听说过白莲教在蓬莱制造的仙药?那些仙药以人为大药,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后服用,可重返青春!伊尔汗国的老贵族,无人不是仙药的忠实拥护者……” “你!猪狗不如啊!” 项平安骂了一声,整个人都麻了! 怪不得这片土地上的女人连牲畜都不如,牲畜起码还能自由嚎叫,她们连声音都不允许发出,原来就方便这些贼宠臣贩卖猎杀! “这些都是沈万四和老汗王的生意,我连帮凶都算不上!”张昌宗两腿一软,瘫倒在项平安面前,裤子下边一片黄尿渍。 项平安捂着鼻子,皱眉道:“你有话最好一次性说完,别想便秘似的,一会儿拉出来一点儿!” “是!是!他们官商勾结做仙药生意贩卖海外,不断夸大仙药的威力,日渐拓宽海外市场,这种仙药在琉球、倭奴那边的贵族圈子里极其受欢迎,为了让供不应求的仙药源源不绝地兑换成黄金,他们还在私下里成立‘两脚羊繁育所’,专门繁育大药……” 张昌宗话还没说完,就被项平安打断,他一脸怒火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子,厉声质问道:“你说他们私下里繁育女人?拿人当牲口?说!那个魔窟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张昌宗说话都结巴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捅了马蜂窝,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位置就在女牢!女牢牢头是沈万四的情人,他们一直暗中做这买卖……” 张昌宗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害怕! 幸好伊尔汗国内的老贵族们已经被屠戮得差不多了,不然他们知道这事,肯定把张昌宗凌迟剐了! “看好这里,立刻派人叫丁猛女带人围住女牢,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项平安一声令下,立刻有传令官督办此事。 阿真儿冷眼旁观,神思微动。她以为项平安是个不学无术,只是运气好的废物,却没想到,他也有这般热血的一刻。 “你还知道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每说出一个秘密,你的性命顺延一年!”财宝带来的好兴致,在听到人圈的一刻,彻底消失殆尽了。 即便眼前是明晃晃的金子,是整个红巾军的未来,他依旧提不起任何兴趣。此刻,他只想解救那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同胞。 没猜错的话,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这个天大机密,不然的话,昭君和君无心这段日子在外奔走,肯定能得到一些线索。 这遮天的黑暗,到底困住伊尔汗女性多少年了? 下意识的,他看向身边的阿真儿,她是当之无愧的伊尔汗女性之光!没有她,这个国家将涌现罪恶深渊。 二人对视之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等他们回到神来时,身前身后已经被一群蒙面勇士围堵得密不透风。 “他们是沈万四的死侍!” 张昌宗恨不得自己能长三张嘴,叠上无限续命buff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根本不需要任何威胁利诱。 “哼!沈大爷果然没猜错,你这个叛徒!受死吧!” 领头的蒙面大汉一挥手,他身后的黑衣死侍蜂拥般冲向项平安等人。 突如其来的偷袭,让红巾军陷入暂时性的慌乱,很快又恢复好阵容和心态,与黑衣人对峙。 项平安和阿真儿被保护在最中心位置,很难被黑衣人正面攻击到。 领头的死侍像吃了秤砣似的,竟然吩咐手下人准备点燃火药,打算把张府彻底夷为平地。 “沈大爷得不到的金子,谁都别想得到!”死侍头领沙哑低沉的声音,让项平安浑身不舒服,他趁其不备,丢出手中长剑,直奔对方的咽喉。 与其同时,阿真儿拿下背后精巧的弓箭,搭弓射箭。二人的目标同时锁定死侍头领,对方顿时乱了阵脚。 “冲啊!” 英勇无畏的女军,一头扎进战斗中。她们和对面的死侍不同,死侍是被逼的,她们是自愿的。 尤其是刚刚那个获得项平安黄金赏赐的女孩燕霞,无比英勇果敢,仅凭一己之力就杀得黑衣死侍方寸大乱。 一部分负责点燃火药的死侍,悉数死在她的刀下。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俏丽的脸庞沾染过敌人的鲜血,这一切非但没让她退缩,反而更加兴奋勇猛。 众人齐心合力突破重围,杀得对面死侍片甲不留。仅存的几个黑衣人,纷纷服毒自杀,只剩下领头那个没来得及服毒,被燕霞按住肩膀锁死在原地。 “说!谁指使你来的?” 对沈万四和张昌宗计划完全不知情的燕霞,按住主谋的第一时间就是逼问他的身份来历。 刚刚还头铁的头领此刻像瘪茄子似的瘫软在地,嘴巴虽然没说什么,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张昌宗。 他这一个眼神,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阿真儿在内,也没料到张昌宗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码! 轻敌了啊! 大意!一时大意险些酿成祸端! 阿真儿手握皮鞭,走到颤颤惊惊的张昌宗面前,双手交叉用力勒住他的脖子,面无表情道:“你这么喜欢伪装?到下边去装吧!” 张昌宗挣扎着,想用他那张巧嘴继续花言巧语,却没有机会!眼看着他双眼即将泛白,阿真儿忽然停手,冷笑道:“这是我们王府里管事嬷嬷研究的刑法,叫再世为人!还有放风筝、吃蓝莓、火龙果,你想挨个尝尝的话,我也不介意亲自伺候你一下!” 说话间,双手再次勒住张昌宗的脖子,待他几欲窒息之时,再次松开手。如此几次之后,张昌宗已经大小便失禁,眼神涣散无光,连口水都有些刹不住车。 “我冤枉啊!我真冤!” 张昌宗神经兮兮地嘟囔道:“沈万四把金子藏在这里,他派人守卫这里,关我什么事?平时这些人伪装成家仆,盘踞在这里,连我都要看他们眼色!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我真冤啊!” 听他嘟囔半天,众人也算明白怎么回事,再次把视线回到领头那人身上。阿真儿攥着皮鞭来到死侍头目面前,扯掉他脸上的蒙面黑布,面无表情道:“我们王府还有一招名技,叫秽土转生,再世为人,你有必要试试……” 死侍头目还没反应过来,阿真儿已经抽出怀中尖刀,正中对方心口,浅浅刺了下去。这一刀的深浅和用力程度都是经过专业人士研究的,既不会让受伤者死亡,还会让他承受超乎寻常的疼痛。 外人不知情,只有燕霞看出来,阿真儿这一刀,正好刺中死侍的穴位上,疼痛感绝对超级加倍! 这样狠辣逆天的手段,当真叫人毛骨悚然! 死侍头目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单凭这一刀,就知道阿真儿是酷吏圈里的人物,任由她继续弄下去,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招!我全都招!” 死侍头目语速飞快道:“沈大爷不打算带这窝囊废一起离开,叫我们时刻盯着他,一旦他拿出藏宝图,就把他原地弄死。这里的金子,大部分都被沈大爷搬到船上去了,只有最上面一层是金砖,下边都是石头……” 听着沈万四偷梁换柱的计谋,张昌宗气得浑身发抖,连头部都跟着不受控制地摇摆颤抖起来。 “他骗我!他骗我!” 张昌宗一声哀嚎,惊动地面上的飞鸟四散逃去。 远在港口的沈万四,仿佛也听到他这声悲鸣,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战。 一声喷嚏过后,沈万四暗骂了一句:“玛德!派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正狐疑之时,忽然听见哒哒的脚步声自外而内,传进他的耳朵里。 “大爷,不好了!出事了!” 第75章 百密一疏 “啥?红巾军把女牢包围了?老子不是事先吩咐过牢头魏淑芬子时放火烧大狱吗?她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沈万四阴沉着脸,一双眼睛像要喷火似的盯着眼前的传令小厮。 自从他收拾好家当登船的一刻,就已经打算伊尔汗国的一切,奔赴数百海里外的万国黑市。那里交易自由,没有任何束缚,绝对是做生意的好去处。 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替自己铺好后路,准备离开这个暴躁无能的国家奔赴海外。在他看来,就算朝廷不和老汗王记载,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无止境地接济资助伊尔汗国。这个落寞凋零的封国,早晚毁在无能的老汗王手中。 三年来,他颤颤惊惊,连老汗王身边的脂粉面首都不敢得罪,就怕他们掉头算计自己的家底。如今新主等位,百废待兴,正是他出逃的好机会。 之所以拖延到现在才收拾妥当,还不是因为张昌宗这个绊脚石!死面首手里握着南宋藏宝图做把柄威胁自己到现在,无非就想拖着自己一起死罢了。 看透一切的沈万四,命令手下人趁张昌宗入狱之际清空他府内私库,只等藏宝图露面,立刻杀人越货。 却没想到,派出去的人手迟迟没有消息,反而是女牢那边率先出了事! “大事不妙啊!”站在沈万四身边的军师,轻捋八字胡,一脸沉重道:“恐怕张昌宗已经把沈大爷你招出去了!依我看,咱们应该立刻起航!” 沈万四迟疑片刻,不死心道:“新主杀光老贵族后,并未对我们这些没有根底的豪绅动手,咱们暂时不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忽然叹气道:“不拿到藏宝图,我不甘心啊!” “大爷,切莫为一时得失,失了大计啊!”军师连连摇头道,“伊尔汗已经变天多时,难保灾祸的火焰不会燃烧到咱们头上!与其坠入深渊,倒不如短尾求生!” 主仆二人对视半天,沈万四已经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以往军师都不会太过干涉他的决定和想法,这次却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实在无果后,索性脱下长袍,向沈万四请辞。 “大爷,看在小人服侍您多年的份上,给小人一条小船出海吧!” 军师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大船要沉,老子不想和你一起遭殃,你要是长了良心,就请放过我。 如果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沈万四绝对不会对这个知道他全部秘密的军师手软。偏偏这个人是他的娘舅,虽然和老娘不是一个妈生的,那也是至亲娘舅。 二人平时虽以主仆相称,却从无芥蒂。今日话说到这份上,沈万四也有些怀疑自己做错了选择。 “大舅,你再给我一刻钟时间,我派人去女牢看看什么情形。完了咱们再走,行不行?” 沈万四放下主人身段,连大舅的称呼都放出来了,军师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他一个小娘养的卑贱之人,跟着便宜外甥过了十来年的好日子,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二人敲定一切后,沈万四立刻派心腹前往女牢方向打听情报,同时又派出一批心腹前往张府密道打探情况。 夜幕降临,月光如薄纱般轻轻覆盖在古老而阴森的城墙上,给这座沉睡中的城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辉。 两队黑衣夜行的心腹,迅速来到各自指定地点打探情报。 女牢。 整个伊尔汗国最藏污纳垢、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一个连光明都不愿触及的黑暗深渊。这里囚禁着无辜与绝望,是无数生命在无声中消逝的深渊。 丁猛女奉命带兵围困女牢,将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包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给我守好每一处角落!但凡飞出一只蚊子,军法伺候!” 丁猛女训话完毕,下意识看向女牢大门。那个黑漆漆的双开大门,好像怪物的血泊大口,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吸引她靠近。 “我进去看看。” 向手下人交代一句,丁猛女迈步走向那黑洞洞的入口。 接近女牢的一刻,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大概同是牢狱出身,丁猛女对大牢里的女性抱有一定的好奇和同情心。推门而入的一刻,她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牢房内,昏暗的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憔悴而惊恐的脸庞。这些女子,有的目光空洞,似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有的则紧紧抓住栏杆,眼中闪烁着微弱的求生之光。 “什么人?” 管事嬷嬷醉醺醺地挡住丁猛女的去路,她被大牢外边被围的情况,一无所知。今日是老头魏淑芬的五十大寿,牢里上下都在作陪饮酒,每个人都因贪杯多喝了一点儿,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你管不着的人!滚开!” 丁猛女执行项平安军令的同时,也很好奇这女牢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明王派重病包围这里,还是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行动,这诡异的安排,着实叫人好奇! “嗝儿!” 管事嬷嬷打着酒嗝,指着丁猛女头上的红头巾笑道:“我知道,你是红巾军的人!红巾军可厉害了,我侄女就加入红巾军了,她还说自己要反元复汉,简直笑掉老婆子大牙!” 丁猛女没耐心听管事的碎碎念,一记掌刀下去,彻底敲晕老婆子,而后环视那些守在栅栏前的女囚。 随着管事嬷嬷的倒下,女牢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与希望重燃的喜悦。 丁猛女没有停下脚步,她穿梭于牢房之间,想要看看,这里究竟什么情况。 “女大人,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 一位头上长满虱虫的年轻女孩,忽然伸手拽住丁猛女的衣袖,缓缓跪在她面前求救道:“我不想被掏空身体贩去倭奴国!求求你了,醒醒好,给我个痛快!” 丁猛女抽回衣袖,一脸疑惑地盯着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被掏空身体送去倭奴国?这个国家已经更换了新主,你们都不知道吗?” 她不说这话,对面这些女囚还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这话一落地,众人纷纷嚎啕大哭。 “女大人,您不知道,大牢才是真正的法外之地!” 最先拽住丁猛女衣袖的女孩,喃喃道:“就算封国换了主人,也改不了我们要被卖掉的事实!魏淑芬说了,她今晚就要掏干净我们的心肺,把我们做成干尸卖到万国黑市……” “啥玩意儿?干尸?万国黑市?真没王法了!” 丁猛女当时就火了!整个伊尔汗都被红巾军接手了,怎么偏偏大牢这里还归牢头管?她要是好好管事也行,怎么净干些对不起祖宗的脏事? “女大人,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众女齐刷刷跪下,哀求丁猛女杀掉她们。这一幕,又让丁猛女记起半年前,自己和姐妹们在官船上遭遇的一幕。那时候若不是明王,她们早就葬身火海了! “姐妹们!我曾经和你们遭遇相似,如今也披冠带甲,成为带兵的女勇士。你们想变得和我们一样不受人欺负的话,就加入红巾军吧!” 丁猛女一时兴起,想要收服这些女犯,和明王一起打天下!当初官船上那些兄弟,不就是被明王收服,安排到自己手里训练,才成了今日的王者之师吗? 只要勤加苦练,这些女囚未必不成气候! 招啊!敢情明王殿下就在考验我啊!刚才还纳闷为啥叫我包围女牢,原来是要考验我! 丁猛女一边攻略众女囚,一边自我攻略。 “小芳愿意!” 刚刚勇敢拽住丁猛女衣袖的虱子女孩,突然大声道:“死都不怕,还怕当兵吗?我听说城里的姐妹都入了王宫成了王兵,只有那些精锐之师,才有机会加入红巾军!咱们这些可怜人,承蒙女大人垂青,如何肯错过这场天赐的造化!” 经她一番言语鼓动,其他老实巴交的女人,纷纷挥着拳头,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红巾军。自从三年前,她们被关在这里,成为封国生孩子的繁育机器后,早就失去了自己的人格。 如今被红巾军解救,自然一百个愿意! 丁猛女打听清楚这些女囚来历,知道她们都是被关在这里的生育机器后,立刻用她那充满力量的双手,一一砍断束缚在女子们身上的枷锁,将她们从绝望的深渊中解救出来。 当最后一名女子被救出,丁猛女站在女牢的出口处,望着这些重获自由的女子,她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对即将面临的挑战的忧虑。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跟我来,我带你们离开这个地狱。” 丁猛女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她带领着这群女子,踏上了逃离的征途。 而就在此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沙哑的妇人,声嘶力竭地嚷嚷道:“你们给我站住!站住!一个都不准逃!” 牢头魏淑芬今日做寿,不觉间和手下人多喝了几杯,席间被唱跳俱佳的管事嬷嬷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等她出来解手,看到乌泱泱的背影眼看着就要踏出大牢正门,顿时慌了! “是牢头!她追上来了!” 一些胆小的女人,立刻吓得抱头蹲在地上,甚至不敢睁眼去看魏淑芬,足见其平时有多狠辣恶毒。 另外一部分胆大的女囚,则站在丁猛女身后纹丝不动,似乎打定主意要和魏淑芬一绝死战! “她只有一个人。”丁猛女声音平静道,“不是千军万马,更不是百万雄师!你们怕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胆小者缓缓睁开眼睛,从心里认同丁猛女的看法。 “杀了她!” 人群中的小芳,突然咬牙切齿道:“她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杀了她不是应该的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女囚的目光突然从怯懦变得狠辣,人群中突然丢出一只鞋子,其次是很多只鞋子,再然后是很多人。 一阵剧烈骚动过后,丁猛女看到地上被踩成人饼的牢头魏淑芬,对这些未来勇士竖起拇指。 “活着就要反抗!活着就要做自己的勇士!我们红巾军,永远是真正的勇者!” 丁猛女深知,摧毁这个世界罪恶的根源,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盟友。 但同时,她也坚信,只要心中有光,无论前路多么黑暗,都终将迎来黎明的曙光! “女大人说的对!我们要做自己的勇士!” 囚犯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与感激。 在这混乱而有序的撤离中,一名看似普通的女囚小芳,在丁猛女耳边低语,透露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女大人,牢头魏淑芬要将我们卖到万国黑市,这个神秘的地方藏于云隐山脉腹地,那里是罪恶与交易的温床,唯有持有特殊信物者,方能踏入其门……” 话语间,她递上一枚古朴的令牌,其上刻有繁复的图腾,仿佛能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你咋有这东西?” 丁猛女感到很奇怪,按理说,女牢里的囚犯,可没这么手眼通天啊! “我是被拐骗进大牢的琉球探险家!她们没收了我的身份证明,让我变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小芳撩开额前黏在一起打结的碎发,露出一张五官深邃的面容,若非胸前那二两肉,没人会把她当成女人。 “那你可太倒霉了!别人都是上岸,你这属于下海了!”丁猛女故意开她玩笑道:“不过你碰见我、碰见红巾军的明王,漫天的乌云都散啦!” 稍作停顿,她继续道:“这东西应该挺值钱,稍后你亲自交给明王,在咱们队伍里,立功者可是重重有赏的!” 小芳眼前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嘴不对心道:“不不!还请女大人立功,贱婢不敢!” “傻妞!咱们红巾军讲究的就是平等,大家都是姐妹,不存在抢功劳的问题!等你见到明王殿下,什么都知道了!” 这边丁猛女收服女牢的消息,很快传到项平安耳朵里。 彼时,他正前往通向港口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很激动,立刻吩咐通信官叫丁猛女带队过来集合,他要给那些新晋姐妹一份大大的见面礼! 第76章 天意 伊尔汗国唯一的港口并不对贫民开放,在封国内拥有私人船只和航行权利的船队只有沈万四一家独大。 自从昭君带着君无心接手伊尔汗国后,一直忙着整顿法纪,重振国民生计,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关照港口动向。 包括红巾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直豪绅船队悄悄准备妥当,随时起航。 项平安得到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怒!他气这百密一疏的大好局面,硬是被沈万四钻了空子!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再怎么思虑周全,也还是有疏漏之处。沈万四就是这个暗中钻了空子的海老鼠! 随着项平安一声令下,城内的红巾军主力寻思在港口集结,准备对沈万四实施最严厉的军事打击。 一旦叫这只海老鼠出海逃亡,伊尔汗国的整体国民经济将倒退十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殿下,四路节度使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登船血战敌寇!” 吕四娘站在城墙上汇报进程,她口中的四路节度使,指的就是四位分团团长,分别是虎王团的张猛虎、狮王团的刘栾雄、战俘团的丁猛女和漕兵团的蔡喜。 本来漕兵团的节度使是漕运副千户范建,因项平安的安排才一直未正式投奔红巾军,算是红巾军安插在官府内的耳目眼线。 本来蔡喜和汪东兄弟俩是秤不离砣的亲密关系,因出海需要才分开两边,各自执手一方。平时没有大事时,很少见他和其他团长一起列队行动。 人群中,很少区分蔡喜的漕兵团,他手底下的兵将都把红巾蒙在脸上,看起来很像海盗,而非其他那样红头巾包头的同胞。 不管咋说,出于保密的角度,以及不牵涉范建那边的动向来考虑,这种做法都是绝对正确的! 四团节度使按部就班统领各自兵马,时刻准备开战。 毒士丁大力作为谋士,跟随在项平安身边。一来怕他乱来,为红巾军惹来非议和骂名,二来担心他把那些毒计都灌输给丁猛女! 虽说乱世出豪杰,但丁大力这样的毒士,多少还是被项平安所忌惮的! “派使者去见沈万四,就说我想和他谈谈。他要是不想谈,我就用樊雅宝最新研发的红衣火炮和他谈!” 项平安一声令下,传令官立刻奔赴对面去见沈万四。 一夕之间,大军压境的恐怖场面,让沈万四顿时没了主心骨。不管军师在旁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项平安这个人。 听说明王出身乡野,并无势力背景支撑,仅凭一己之力,就在短短数月内拉出一条万人队伍,自立为王。这样的狠角色,他沈万四既妒忌又崇拜。 妒忌项平安,是因为沈万四筹谋半生,也只是富可敌国,却没有项平安那样的胆识和魄力!崇拜的是,对方那敢想敢做的果敢,是自己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头脑一热的沈万四,决定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去见见传说中的项平安殿下! 这个想法一经出口,立刻引来军师的强烈反对。军师甚至把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威胁! “舅,你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 沈万四指着红巾军黑压压的人头兵将,和数门从未见过的红衣大炮,不禁颤抖着声音道:“你真觉得,咱们能逃得掉吗?” “逃不掉也得逃!你想看着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就这样拱手相让吗?阿四,你好糊涂啊! 蜥蜴断尾求生,就算只有你一个人能逃出去,也比落在红巾军手里强!逃出去,你能东山再起。落在红巾军手里,你死路一条!” 军师双眼猩红,脖颈间青筋暴跳,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不管沈万四如何犯糊涂,他都要把他拉回正途! “舅!你睁开眼看看,对面可是所向披靡的红巾军啊!偌大的伊尔汗国在他们手里旦夕之间覆灭,你真以为我能逃得掉?我只后悔,刚刚没有听从你的劝告,及时离开口岸。如今悔之晚矣,你就让我将错就错吧!” 沈万四红着眼睛,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交到军师手中,沉声嘱咐道:“舅,这是我藏在庄子里的金银,足够你一生无忧!船破人亡之际,你揣着逃生去吧!” 说完,抹了一把眼泪,义无反顾地下了船。 “阿四啊——” 军师手里捧着藏宝图,跪在地板上嚎啕大哭,哭声振聋发聩,直叫人叹为观止。 没有亲情牵挂的沈万四,没带任何随从,信步下船,穿越重重红巾军的包围,亲自来到城下,觐见明王项平安。 “贱民沈万四参见明王殿下!” 沈万四撩起袍子,主动跪倒在项平安面前。 城墙上的项平安,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这么俯视城下的沈万四。 “我常听闻,明王殿下实施仁义之政,对受降俘虏一概从宽收容。放眼周围军士兵将,想必有不少人都和贱民一样,曾为明王殿下手中败将……今日沈万四来降,还请明王殿下不计前嫌收容整编,沈万四定当不愧君恩!” 一席话话说得项平安不收留他都对不起自己过往的仁义道德。 “不是,你真当我是捡破烂的呢?”项平安讪讪一笑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有钱,就财大气粗了?” “草民不敢!” 沈万四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十分认同。眼珠转了又转,他说道:“草民别无所长,只是比别人更加擅长敛财致富罢了。殿下若是收了我,日后东征西讨绝不会为粮草发愁!” 项平安挠了挠脑门,目光阴森地看向沈万四,伸手指向西北方向丁猛女的方阵,对沈万四说道:“你看那边,有很多人等着见你一面呢!” 循着项平安手指的方向,沈万四看到一群犯妇打扮的囚犯,缓缓从最后方走向阵前,一个个眼神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即便这等震撼人心的场面来袭,沈万四依旧没有任何愧疚神色,他朝着项平安拱手道:“明王殿下,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大丈夫脚下的垫脚石!她们能奉献自己的人生,为我们男儿郎创造更好的收益,是她们的荣幸!这些凡夫俗女不懂得感恩,请殿下不要听她们的一面之词!” 吕四娘、阿真儿等人听到这虎狼之话,纷纷气得小脸煞白! “你妈不是女的?”丁猛女忍不住站出来,替自己刚认下的姐妹们发声。 沈万四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娘亲可是老贵族出身,岂是她们这些牛马能比得了的?老天爷指定的规则,就是牛马任劳任怨,她们不懂事,就需要我们这样懂事的人,好好教育一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头看向项平安道:“今日明王收下沈万四,来日沈万四定还明王一个太平盛世!” “哦?你倒是说说,我留着你有何用?” 项平安饶有兴致地看向沈万四,对待瓮中之鳖,不戏弄一番,实在可惜。 沈万四以为对方很看好自己,当即大言不惭道:“阿四认为,这乱世豪杰东征西战,最怕的就是一个钱字!没钱,就打不了胜仗,大不了胜仗就要被大鱼吃掉!我看明王殿下一表人才,势必比旁人更懂得金钱的重要性!我,沈万四,人间小财神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看着自吹自擂的沈万四,丁猛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亲眼看到女牢繁育所的存在,她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堂而皇之地做这种买卖。 这个沈万四,即便面对这么多受害者指控,非但没有任何悔过之意,反而还为自己的过往做法而骄傲?真想一刀杀了他啊! “殿下,阿四船上那十万两黄金,就是孝敬给您的见面礼!日后,阿四定当为殿下筹谋第二个十万两,第三个十万两……” 画大饼哪家强,伊尔汗国丧天良! 沈万四一席话,气得一众女囚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恨不得扑过来生撕了她,替那些无辜枉死的同胞复仇! “让我看看!” 项平安环视四周,在一众随从身边选定燕霞,这个女孩给他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一直带在身边当侍女使唤。 他从燕霞头上摘下一枚银簪子,笑吟吟地举在半空中,对沈万四说道:“我把簪子从墙头扔下去,这簪子若能扎进土里立住,你活!反之,你死。” 话音未落,手中银簪已经脱手下坠。 沈万四做梦也没想到,一向热衷于收容俘虏的明王项平安竟然用这么儿戏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去与留。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枚银簪,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刹那间,他如释重负地扬起嘴角,自信满满地看着那只银簪落地。 不等项平安宣布结果,沈万四信步走上前去,拿起银簪,重重插入土地之中。而后,志得意满地拍掉手上泥土,拱手施礼道:“殿下,我必须活!” 这嚣张的做法,引来一片喧哗。 丁猛女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拔剑而起,带着一众女囚,疯狂冲向沈万四。 同一时刻,项平安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看着天。 有些人,注定要为自己做过的恶行付出代价! 彼时,吕四娘、阿真儿等人,纷纷向他投来崇拜目光。 这才是她们赖以依靠的男人! 这才是万众敬仰的明王殿下! 一直没开口的阿真儿,突然笑道:“你这么耍沈万四,就不怕他到下边告你的状?” “哪有!”项平安反驳道,“我这也是遵循天意啊!你看,哪一个决定是我做出来的?都是他们个人的选择嘛!” “你不后悔?”阿真儿背着手,一脸遗憾道,“虽说这王八蛋人性泯灭,但他的敛财本事,却是古往今来罕见的!” 项平安耸耸肩,笑道:“后悔也是老天爷后悔,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说了几句词!” 啊啊—— 城墙下的惨叫声终于停止,一众女囚犯齐刷刷跪在城下请罪。 项平安扫了一眼城下,不由得汗毛倒竖。 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两百来斤的胖子,竟然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只剩下一副森森白骨,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恐怖! 大片大片的血迹,喷溅得到处都是,每个女囚脸上都沾染着沈万四喷溅出来的鲜血,即将干涸的血液,依旧保留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人阵阵作呕! 项平安缓缓走下城墙,环视那些浑身染血的女囚,高声道:“你们大仇得报,可自行回家,也可投身红巾。未来的路,如何走,看你们自己了!” “吾等愿为明王殿下驱使!”众女囚齐声道,“请明王殿下收留!” 项平安大笑道:“好!为庆祝我红巾军又得新人,吩咐下去,犒赏四团,宴席三日!” “吾王千岁!千岁!” 众人欢呼雀跃不已,吕四娘等人却在关心沈万四的余党。这时候下令犒赏三军,未免有些太早了吧? “不必担心,树倒猢狲散,想必那船上的随从已经在沈万四死讯传出时跳海跑路了……” 看透众人心思的项平安,命令手下人登船,轻点物资财宝。如他预料中那样,船上除了留下军师的尸体,再无一个活人。 看军师的死状,多半也是自杀殉主了。 得到消息的项平安吩咐手下人把沈万四的尸骨挂在城墙上暴尸三天,另外,再把军师的尸体葬在港口,叫他主仆遥遥相望,也在地下有个伴儿。 经过一下午的盘点,吕四娘等人过来汇报这次的清点工作。看着秦可儿手中厚厚的一沓账簿,就知道这次收获不菲! 之前老汗王那里没占到的便宜,在沈万四这里通通找补回来了。 “殿下,沈万四没有虚报,船上的确有十万两黄金,除此之外还有珠宝玉器、名画古玩若干,价值不可估算!” 秦可儿有心详细汇报一下收获,奈何项平安没有耐心,只能挑选干货汇报道:“另外,我们在船上发现了一张地图,上边记录的终点是万国黑市。 根据沈万四箱子里的欠条和一些列线索可以得出,他在黑市那边还有数家钱庄票号……” 项平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起张昌宗还在牢里看押,立刻叫人把他带过来审问。 他总觉得,这个愚蠢的沈万四,不像是能够积攒下这么大家业的人。凭他所见,这个沈万四极有可能…… 第77章 解决内需 项平安当众道出自己对沈万四身份的猜测,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 尤其是阿真儿,她一早就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只是没把疑点往沈万四身上怀疑。 假设死掉的沈万四只是一个傀儡工具人,那他背后的真沈万四,无疑是智商超凡,碾压众生的头号危险人物! 若是没发现矛头还好,现在发现了,自然要调查清楚,才能安心离开伊尔汗国。 阿真儿心里清楚,伊尔汗国只是他们小小的一个中转站,红巾军不会放弃大好前程屈居在这弹丸之地。 临走之前,必须把真正的沈万四,这个扎入伊尔汗国心脏的毒瘤彻底拔出来才行! “相公,阿真儿愿亲自带人调查此事!” 阿真儿主动请缨,希望能给真假沈万四这个疑点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项平安听罢,微微颔首道:“好!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完美答案!” “我需要一个帮手……”阿真儿指向人群中的燕霞,请示道:“我能把燕霞带在身边当助手吗?” 项平安点点头,而后又分配了一些自认为能帮到阿真儿的得力干将,这才放心让她离去。 “此行凶险,我还是和阿真儿一起去吧!”吕四娘忧心忡忡地看向阿真儿离去的背景,既担心她中途出岔子,又担心她办事不利,影响大局。 项平安拒绝了她的提议,他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吕四娘去办! 红巾军驻扎在伊尔汗国这段时间,各个部门都在根据军需采集火药、棉花、食物、铁器等用具。 五当家范珍香登陆乡镇后发现,伊尔汗国目前尚未种植有食用价值农作物,大多以木薯为主要粮食。于是,她提议将陪嫁船上的红薯、马铃薯等粮食,留下一部分给伊尔汗的农民做种子,并在最短时间内,教会他们相关种植技术。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项平安听完大受震撼,之前他见伊尔汗饿殍遍野,也冒出过这个想法,但是整个伊尔汗都是马背上的民族,虽说有部分人群定局乡镇,却很难形成规模,这样分散的部落群,想要聚合起来种植粮食,无疑需要一个擅长安排协作的人出马摆平。 显然,吕四娘就是这个合适人选。 和范珍香意见不同的是,项平安认为当地百姓种植青稞更为实用,这种粮食耐寒高产,适合本地土壤气候,对水肥需求又不是很大,即便是新手农民,也能很轻易掌握种植技术。 一旦在伊尔汗国形成一个完成的产业链,这里的百姓就不会像过去那样食不果腹,更不会继续卖儿鬻女。 “四娘愿为殿下解忧!” 听完项平安的计划,吕四娘立刻领命,带着范珍香等人,将船上的粮食种子搬到港口,又找来当地的驻军,把百姓们聚集在一处听课,观摩种植技术,又挨个把粮食发到他们手中,跟着他们回去手把手教种地。 红巾军中不少军士都是大元朝种地的一把好手,赶上大灾年没有用武之地,才投军从戎。如今再次拿起锄头,兴奋得像中了五百万。 就在吕四娘这边搬运粮食种子下船之际,丁猛女那边已经开始操练起刚刚征募来的女囚士兵。她们不但洗了热水澡,还换上了全新的棉衣棉鞋,效仿其他红巾军那样,头上绑着红头巾,手里拿着各种制式兵器,整日在港口附近训练。 刘栾雄和张猛虎二人被项平安安排在船上,负责看守、巡防船只,以免有不良民破坏掠夺红巾军财务。 至于沈万四留下那十艘私船,经过三次清洗消毒后,已经成为红巾军的第五只精锐团,这个团上的成员,都是经历过层层筛选的本土精英,他们骁勇善战,一颗心投奔红巾军,比任何士兵更加珍视自己的身份。 项平安犹豫再三,也没寻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统领这些精锐兵马。 不得不承认,丁猛女是一个训练新兵的好教头,从她手底下出来的兵士,无论男女,没有一个是孬种! 往后的新兵训练,都离不开她这个职业好教头。 原本丁大力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他接连出过两次毒计之后,项平安有点不敢启用他这位毒士!倒不是怕他造反或者叛变,只担心他哪天半夜把跟随他的手下全都毒死!这份可能性有点高,没人想冒这份险! “唉!无人可用啊!” 项平安坐在甲板上叹息连连,表面上在钓鱼,其实一直在琢磨,到底叫谁来统领王牌精锐之师。 “殿下,这是小厨房刚做出来的小点心,您尝尝?”秦可儿拎着食盒,缓缓来到项平安跟前。她这段时间忙着核对沈万四的全部财产,硬生生熬了两个星期没见到项平安。 “过来。” 项平安示意秦可儿坐到自己身边来,秦可儿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一边帮项平安按摩太阳穴,一边关心道:“殿下有心事?不妨和可儿聊聊?” 项平安也没瞒着她,当即就把自己无人可用的窘迫局面,和盘托出,一边向心爱的女人诉苦,一边吃着她喂过来的桂花甜糕,日子好像也没那么惆怅了! “我倒是有两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对不对您的心思。” 秦可儿沉吟片刻,继续道:“殿下没有合适人选的话,不如叫他们精锐团大比武,谁夺魁谁就来当这个统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项平安对这个有些平庸的意见不太感冒,他想选择一个心腹做自己的手下,而不是想选出一个最强的强者。 秦可儿察言观色,发现项平安对自己的建议不太感冒后,立刻停止建议。她一早就发现,自从阿真儿这个正头娘子登船之后,明王看她们这些小姐妹,就好像在看男人一样,再也米了往日的欣赏和宠溺。 不仅如此,明王对大家意见的接纳度,也远远不如从前。反倒是对那个阿真儿言听计从! 说白了,明王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她们这些姐妹身上,就算她们再怎么努力立功,也得不到殿下的青睐。 为今之计,能让殿下多看自己两眼,都是天大的本事! “好热!” 秦可儿突然扯开一点点领头,拿着手绢替自己扇风。 阵阵沁人心脾的香风吹向项平安,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佳人。 两双火热的眼睛对视在一起时,项平安立刻搂住秦可儿,顺势把她撂倒在自己腿上,感受着自己蓬勃的男性生机。 “殿下……”秦可儿一向不是很放得开,近段时间和林盼儿相处久了,忽然就开窍了。即便是在公众场合,也敢和项平安眉目调情了。 “走!咱们深入交流一下这个问题……” 项平安抱起秦可儿,径直朝着船舱走去。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要和佳人共饮,以解军务之急。 一个小时后。 秦可儿心满意足地抬起头,轻轻擦拭着唇角的佳酿杜康,她和明王饮酒作乐的时刻,无疑是最享受的。 疏解完心中烦闷的项平安,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通了。 根据前世的记忆,红巾军后期之所以各干各的,就是因为分团负责人不是自己的心腹。加入门槛低,服从性相对就低,再没有主心骨镇压,就会造成互相倾轧不服气的内斗情况。 如今红巾军成立之初,势必要解决这个严重问题,才能不影响未来做大做强。 分团将领不但要自己有领导能力,还要服从性极高,这样才不会生反叛之心。当初读明史,大明朝嫡长子朱标在时,朝堂安稳,政事和睦,根本没有任何纷争。即便不削藩,各地藩王也都是这位长兄的心腹,断然不会有造反之说。 后来朱标病死,新君削藩,才引来永乐大帝的勤王之乱。 如此分析,必须在当下解决这个问题。 以项平安一己之力,自然无法巨细管理手下这么多兵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们都变成自己人! 还是过去老一套,立功者当赏,有过者当罚,简单粗暴却有效。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奖励要明确到位,给她们一个更加明确的目标,才方便管理。 封官,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在金钱和权力面前,没有人不动心! 之前封赏四位节度使后,明显能看出他们干劲儿翻倍,比以前更加卖力听话。以后把升职加薪推广到居中,让他们从十夫长一路晋升到节度使,谁能拒绝这么大的诱惑? 念头通达的项平安,当即把这个军令以口令和书面两种形式,全军传阅。 同时设立秘密意见箱,方便众人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以及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消息发出的当日,意见箱里就多出三百封意见信,项平安连夜看完,发现这些意见都是针对自己来的。 总结下来,就是红巾军称霸世界的发展速度实在过于缓,他们有些等不及了! 项平安做梦也没想到,手底下这些人,比他还有野心! 看着厚厚一沓密信,他哭笑不得。 万幸,这些信笺除了吐槽,还有一些有用的建议,比如设立女性日,免除部分经期女兵出操等一系列细枝末节问题。 项平安连夜草拟军书,综合密信上的意见,进行军务改良,此举受到绝大多数人交口称赞,同时也引来不少人的质疑。 两种声音的不断冲突,让项平安当机立断,再下一记猛药。 当晚,最新军令贴边每一艘战船,这下,所有人都陷入安静了。 项平安的新政开放到让人无法想象,连一向开放的林盼儿,都忍不住过来找他确认。 “殿下,您……您真的要让军中男女参加联谊会?” 虽然她不明白联谊会究竟是什么,但是参考前后文联系起来看,可能就是交友会。 “有什么不对吗?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总不能枉顾人类的正常需求吧?咱们红巾军大半耗时间都在海上漂浮,时间久了,势必滋生男男、女女这些混乱的交际,为避免脏病流行,还是要早点实施人性化的政策才行!” 林盼儿哑口无言,她只觉得哪里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我知道,你觉得自古男女之间就应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一直不为世人所接受。我们红巾军不同,我们尊重男女,崇尚男女平等,力图摆脱南宋裹脚布,重新恢复我汉唐遗风……” 项平安读书不多,也知道汉朝和唐朝民风开放,甚至连皇后都有可能是二嫁女。这些杰出女性并没有因为再嫁而自卑,反而更加卖力扶持丈夫走向巅峰。 汉朝的窦太后就是其中一员。唐朝的诸多公主,也是崇尚婚姻自由的。为何红巾军就一定要遵从南宋裹脚布呢? 再者说,宋朝的刘娥她也是二婚啊! 几婚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投意合! 这项新政策无非是促进红巾军内部和谐的一大利器之一!就算有不足之处,也瑕不掩瑜啊! 要不是和秦可儿深入交流一番,项平安也得不出这个结论来!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双人运动真的很解压! “可是,这种自主择友的方式,会不会太开放了一些?万一,军中相好男女都忙着谈情说爱,无心军务怎么办?” 林盼儿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反驳项平安的理由。她是发自内心地担心,明王这头脑一热发出来的军政,会让红巾军的基业毁于一旦。 “那就叫他们退役,专心回家种地生孩子!咱们不是在伊尔汗国有根据地吗?叫他们回来安心生产劳动、发展人口数量!” 说到这里,项平安突然捏着林盼儿的小脸,笑道:“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稍后我会安排下边腾出沈万四留下的那几条私船,改造成情人旅馆模式,有相好的情侣想要解决内需,就去你那边登记,付费入住……” 林盼儿的小脸像火烧似的飞起两朵红霞,要让她每天听那男女之间谈情说爱的声音?还不如叫她去做尼姑! 受不了一点儿! “我不愿意!”林盼儿咬着嘴唇拒绝道:“我……我吃不消……太煎熬了……” 项平安点点头,道:“罢了,那我再给你一个肥差事,叫你去统领新加入的精锐团,做他们的团长!这下,你愿意了吧?换成别人,我可信不着!是你的话,我放心!” “不行!叫我和殿下天天分开两船,我还不如去当那些船上当个看门的呢!” 第78章 意外发现 项平安叫林盼儿管理精锐团,她嫌责任重大死活不同意,坚持要去负责“情人旅船”,还吵着以后要专门成立一个“夫妻团”,气煞其他分团负责人。 她这么一说,倒是给项平安提了个醒。根据现有成员整合出一个夫妻团,上阵杀敌不是更加勇猛?哪个男人不想在自己老婆面前勇猛表现立下一番汗马功劳?如此,也不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投身于红巾义军的壮举! “殿下,我听其他姐妹说,您下一步打算前往万国黑市?”林盼儿倚着项平安怀里撒娇,她已经太久没和殿下亲热了!自从阿真儿出现,她就觉得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这次要不是阿真儿主动请缨去调查真假沈万四,她还没机会来和明王殿下亲近呢。 “咱们红巾军的队伍已经突破一万人,需要大量的武器、火药、铠甲维持整个舰队的运转,单靠明州那几个小作坊,补给根本跟不上!为了尽快提高全员配置,我打算去黑市采购一批军需物资!” 项平安摆弄着林盼儿的长发,若有所思道:“以后,军务会越来越繁忙,要是我疏忽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哦!” “殿下说得极是!妾更不愿辜负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林盼儿一边说着一边替项平安宽衣解带,像条小泥鳅似的钻进他怀里扭来扭去。 “来。” 项平安朝林盼儿勾勾手指,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过来伺候。 一个小时后。 双颊绯红的林盼儿,倚在项平安怀里,轻声赞叹道:“大人还是这么勇猛!我以为……” “以为什么?”项平安捏着她软弹的小脸,故意逗她道:“以为我**你?” 林盼儿咬着嘴唇,微微颔首道:“妾身误会殿下了,殿下心里一直有盼儿的……” 二人郎情妾意地黏在一起,彼此都对对方的状态很满意。 即便有些不舍得,林盼儿还是穿好衣衫,准备回去。 “殿下,我一定努力,早日怀上您的子嗣,尽快为您开枝散叶!”林盼儿临走前,还不忘表一下忠心,搞得项平安哭笑不得。 床笫欢愉都是短暂的,等待他的还有大批的政务要处理。 虽说伊尔汗已经交给昭君和君无心负责管理,但是重大事件,比如现在的农作物种植计划,必须由他亲自监督实施,容不得过程中出现一星半点的失误。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粮食的种植还是很有经验的,无论是红薯还是玉米,他都在乡下亲自种植过,可以说从小学就开始积累农业经验。 伊尔汗的土地大多都是草原,种植青稞的收获高于另外几种,按照原来的大司农给出的建议,他分别划分不同的区域,种植不同的农作物。 同时开始在王城中心划分出七十二坊,分别经营铁器、布帛、粮食等等经营性店铺。只有生意做起来,资金才会流动起来,亏空的国力日渐恢复之时,就是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的时候。 处理完相关政务,项平安短暂眯了一会儿,刚睡着没多久,就被身边人惊醒。抬头一看,发现阿真儿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此刻正往他背上批狐裘大氅。 “回来了?累了吧?早点歇着!”项平安打着哈欠,和阿真儿简单的日常问候。阿真儿拿起茶杯大口大口喝着温茶,而后一脸得意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沈万四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你想说自会说,不必我来刨根问底。”项平安见她口渴,又叫丫鬟准备一些果茶给她喝。 阿真儿从怀里摸出一本沈家族谱,轻轻放在项平安面前,用眼神示意他翻开来看看。 项平安微微一笑,大手按在族谱上,并没有要翻看的意思。 看阿真儿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主动解释道:“让我来猜猜,沈万四应该不是家中独子,他可能有个大哥,或者是弟弟吧?” “我的天啊!你是神仙嘛?”阿真儿表情十分夸张地双手合十道:“何方菩萨真身,快让我来拜一拜!” 项平安握着她的小手,再次向她确认道:“快说说你的收获吧!说完我们早点休息。” 本来是一句无心之言,却被阿真儿错误解读,以为他要和自己同床共枕,顿时惊呆原地。很快,又故作镇定地抽回双手,故意激他道:“你要是能猜到沈家的秘密,我就允许你到床上来睡!” 这回轮到项平安惊讶了! 敢情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也好,索性将计就计,以后再也不用睡地板。 看着手中族谱,项平安继续道:“我猜,这个沈万四根本就不在沈家族谱之中,他母亲可能是外室、妾室、或者是妓女之类的不入流的身份,导致他没有机会进入族谱。” “错!沈万四在族谱之上,虽然是后边加上去的,但是这单开一页的荣耀,足以见得他在沈氏一族的统御地位!” 阿真儿有些乏累,也不在继续故意卖关子了。她调查了一整天,腿都快跑断了,总算查出一些眉目,立刻回来向项平安汇报进展。 “真正的沈万四从来没露过面,按照族谱上的记录,这个沈万四可能有足疾,走路有些瘸,因不方便行动,一直退居幕后,取代他做人前傀儡的,一直是他的弟弟沈万五! 也就是说,惨死的那位,就是个替身!真正的沈万四,早在年初远赴倭奴国,至今一直和沈万四保持书信联系。 经过多年的培训,沈万五这个小老弟已经能在伊尔汗国独挡一面,成为沈万四分身的他仗着自己和哥哥的血缘关系,已经不把远赴倭奴国的哥哥的话放在心上……” 听阿真儿这番话,着实刷新了项平安的认知。他知道有代打、代练和代驾,却没想到,还有兄弟代替哥哥成为替死鬼的。 项平安震惊之余,从阿真儿的调查信息中得到一个重大线索。“你说,真正的沈万四已经远赴倭奴国?有人知道他东渡岛国的真正意图吗?” 阿真儿一脸无奈地摇头道:“我查过所有和沈家有关系的族人,他们都说不知道。后来,听一位耳聋眼花的老人说,沈万四加入了倭奴国的明光会。 这个明光会的前身就是咱们熟悉的白莲教,只不过教派东渡之后,就被贺茂家族和当地的阴阳师家族同化了,又根据译音强行更改称适合本土的名称……” 一股子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氛围感,让项平安哭笑不得! 鼎鼎大名的白莲教,一旦传到倭奴国,连名字都保不住!真窝囊啊! “时机成熟了,咱们打上倭奴国,去见见这位天才商人沈万四。”项平安了却一件疑心病,顿时念头通达许多。 阿真儿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沈万四的母亲是色目人……” 色目人?犹*太人? 没记错的话,犹某人在古代的不同朝代,有不同的民族称呼,在元末就是鼎鼎大名的色目人。 真没想到,这个沈家大老爷,竟然开了个洋荤!怪不得能生出这么一条钱串子精! “所以,他对任何国家和民族都不是真心归附!伊尔汗国有今天的恶劣局面,这只瘸腿臭虫功不可没!” 阿真儿怒冲冲道,“可怜我们这些人,一直被他这种外来人口耍弄在股掌之中!若有一天我当政,势必屠尽外邦人!” 项平安淡淡一笑,心中暗道:果然有你先祖铁木真的豪情!可惜啊,色目人可没那么好对付! 也不知道出于哪种角度,项平安罕见和阿真儿讲起现代社会发生的关于犹*太人的故事。 听完他的讲述,阿真儿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笃定道:“有朝一日我称帝,斩尽天下色目人!” “你想当女帝?”项平安饶有兴致地看向阿真儿,依稀记得,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这个话题。 阿真儿眯着眼睛,打着哈欠道:“我困了,先去睡了!今天就谈到此为止吧!” 说话间,一边脱下外衣,一边往床笫方向走去。 见项平安愣在原地,不由得催促道:“麻烦你,帮我把舱门带上。另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项平安哭笑不得,这么明显的撵人方式,未免太直接了吧? “你好好休息吧!” 从船舱出来,项平安有点委屈,还有点冷。阿真儿没上船之前,自己可没受过这种苦!堂堂的明王殿下,连自己的卧房都不能呆,说出去谁信啊! 不行,一定要尽快推倒阿真儿,省得她在自己头上继续作威作福。 书房里,项平安拿出几张南宋宝藏地图碎片,尝试着拼到一起,努力了半天,只对上一部分。 古代的海上舆图很复杂,经过这段时间吕四娘的传授经验,项平安已经非常精通这些地理知识。 他盯着地图碎片看了半天,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殿下……起这么早?” 说话之人是刚刚和阿真儿调查归来的燕霞,她的突然出现,让项平安也小小吃了一惊。 二人都很惊讶的情况下,燕霞赶紧解释道:“大人,奴婢并非有意偷窥天机,偷摸到您的书房里来,只想看看舆图……” 越解释越慌的燕霞,顿时跪在项平安面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清楚。 原来,燕霞在沈家宗祠看到一副舆图,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便偷偷记了下来,想来书房和船上的舆图对照一番。 原本只是她一时好奇,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项平安。 项平安对她的解释持保留意见,只叫她先起来回话。 “你发现了什么不同之处?”项平安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静静地看向燕霞。 燕霞结结巴巴道:“奴婢从小渔女出身,多少能看懂一些舆图,我发现沈家的舆图上面留下的标注,好像南宋宝藏上的标记点……” 听着燕霞的话,项平安脑瓜子嗡一下子! 他实在想不通,平平无奇一个底层小婢女,怎么也知道南宋宝藏事?看样子,她好像并没有胡说八道! “你见过南宋宝藏?” 项平安这么一问,燕霞又开始慌了,说起话来,比之前还要结巴。 她内心其实挺矛盾的,自己一直隐瞒身份到现在,就这么自爆的话,实在有违组训。 当初,她可是在祖宗灵位前发过誓言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南宋宝藏的事告诉任何人! “我……我……我不能说。”燕霞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在祖宗排位前发过毒誓,绝对不能说!我只能说,沈家那张舆图上标注的点,和藏宝图能对上!沈家,有大问题!” 刚刚决定把沈家的事丢到一边的项平安,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小丫头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不愿意强人所难,却也不打算放过这个重磅新闻。于是,迂回着旁敲侧击地打听起燕霞的身份来。 “这个我倒是没发誓要保密……”燕霞小声嘀咕了一句,像做出某种决心,继续道:“我是南宋名将燕无极的后人……” 燕无极是南宋名将,朝代更迭之际,为保护旧主以身徇船,成为南宋十大冥将之一。从这个身份角度出发,燕霞知道一点儿关于南宋藏宝图的事倒也不稀奇。毕竟是内部人士,总能得到点内部消息! “所以,你记住沈家那张舆图上的标注了?”项平安似笑非笑地看向燕霞,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盲点。 脑子还没回过神来的燕霞,闻言,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是的!燕霞愿为殿下效劳,画出沈家私藏之宝!”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明眼人都能看得很清楚! 自己家里的不能外传,外边看到的就可以?多少有点掩耳盗铃了! 项平安在一旁观摩,静静地看着燕霞把南宋藏宝图画出来。 到底是名门之后,君子六艺没有一项不专精! 单凭这画技,谁敢说这姑娘分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满头大汉的燕霞,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张藏宝图。 看到舆图的一刻,项平安惊呆了! 第79章 忠勇大将军 燕霞手绘的藏宝图上有一半都能和项平安意外得到的藏宝图碎片重合,也就是说,这丫头是真真切切见过藏宝图的人! 先不说她的家世来历,但就是沈家能有这份藏宝图,就是一个天大的隐秘! 思虑之间,项平安下令将沈家全族上下480口老幼全部抓起来,逐个审问突破,任凭他们铁齿铜牙,也要撬出那张藏宝图的来历。 自己费尽心机才得到二分一不到的藏宝图碎片,区区沈家竟然有完整版藏宝图?打脸!实在太打脸了! 一向性格温和好脾气的项平安,也忍不住发火了! 这一命令很快传到其他分团长耳朵里,众人内心疑惑,却无人敢上前来询问究竟,只知道这沈家是彻底惹怒明王殿下了。 阿真儿不畏惧项平安的身份地位,特意跑回来问清楚。 项平安将燕霞手绘的地图,和之前获得的地图残片,通通拿给她看。 阿真儿看完之后,连连惊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下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竟然被沈家人当成没用的东西挂在祠堂里,这个沈家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相公,这个案子可以交给我来查吗?”阿真儿难得这么温柔,项平安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当下把沈家480口全部交给她处理。 先前阿真儿的手段,项平安也是见识过的。他自问红巾军之中,再无人能比得上她的雷霆手段。即便她不主动,自己也是要把这件事交给她的。 二人针对沈家聊了半天,阿真儿突然话锋一转道:“这张完整的舆图我在沈家祠堂看到过,当时只觉得有些古怪,便吩咐手下人悄悄拿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研究琢磨,你这边就冒出副本来了,可是燕霞所为?” 项平安点头道:“没错!就是燕霞,她和四娘一样,也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奇才!你若是喜欢,我叫她给你当侍女。” 阿真儿抿嘴一笑道:“相公好不容易遇到的人才,我怎么舍得夺人所爱呢?不如,就叫她做个通房丫头,日后生个一儿半女再抬她做个贵妾。依相公看,此法可行呀?” “这……” 项平安打量着阿真儿的表情,琢磨着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想要这么做。 看了又看,也没看出她到底怎么想的,索性拒绝道:“我能收她为义女,却不能够收她做通房。像她这样有才情的女子,应配良人为妻!” “既然相公这么想,我也不强求。” 阿真儿一番试探过后,转身带着手下人前往大牢,去审沈家的480口嫌疑犯。 经过三天两夜的花式酷刑折磨,沈家老族长不堪重刑自杀,其他族人纷纷扛不住压力,把隐瞒百年的家族辛秘,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沈家这支血脉并不是本土认识,最初的沈家老祖在行商路上娶了一位色目商人之女做老婆,后续又生了十几个儿子,和七八个女儿。 自那时起,沈家老祖就规定,家族之间必须内部婚配,绝不可外嫁外娶,违者逐出宗族。至于那张藏宝图,就是沈家老祖的岳父,那位色目人留下来的,只说是个宝贝,却没来得及说明它的用途。 致以这么多年一直放在祠堂里,陪伴着众多亲族灵位吃灰。 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的阿真儿,又连续长达数十个小时的审问,终于又挖出一些细枝末节。原来,沈万四一直觊觎这张宝图,数十年里更是几次想要据为己有,被拒绝后又伙同族长悄悄拿回去临摹了几份赝品…… 审到这里,又有沈万四的小姨子站出来说明,说祠堂里的臻品已经被沈万四用假货换走了,不止这张舆图,还有祖传的罗盘,也被沈万四暗中偷梁换柱,带去倭奴国…… 阿真儿心中暗道了一声“糟糕”,立刻回去向项平安禀告此事。 “你是说,沈万四带着地图和罗盘去投靠倭奴国了?” 项平安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他一向痛恨汉奸,现在也不例外! 阿真儿点头道:“还有一种可能!他明着说去投靠倭奴国,实际上已经带着两样宝物前往万国黑市,和贺茂家族在那里进行交易。我相信沈万四这个商人,不会白白把宝贝贡献出去,他必有所图!” 项平安原地踱步,当下拍板道:“追!我们立刻启程,务必把他追上!前朝留下来的宝贝,绝对不能外流!” “我也是这么想的!伊尔汗这边的国事可以移交给昭君他们处理,只要我们留下一部分兵将在这边驻扎留守,就不担心有叛乱发生!” 阿真儿和项平安一拍即合,当下传令三军,连夜启程。 出发之前,项平安又召见君无心,特意叮嘱他一定要看好刚刚种进地里的青稞、红薯和玉米,这些事关民生的粮食,才是伊尔汗存亡的关键。 至于沈家那480口近亲结婚的产物,就完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近代的犹大人黑历史告诉我们,绝对不能对这个民族手软,否则,下一个天价面包就将出现在我们身边! 不能同化的民族,务必斩草除根,以免后患无穷! 当天夜里,广袤大海一片猩红,不少鲨鱼闻着血腥味儿而来,将沈家480口全部拖入海底。至此,伊尔汗国之旅完美画上句号。 看着扬帆起航的二十艘战舰,项平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强大! 这种强大带给自己的信心,让他心头再次萌生攻打倭奴国的想法。 大元朝的江山,换成任何人来坐,都不影响大汉子民繁衍生存。 倭奴国不一样,区区弹丸小国,必须永远移除史册! 烛火跳跃,项平安坐在舆图前,盯着完整版藏宝图陷入沉思。 她身边并排坐着吕四娘、燕霞、秦可儿、林盼儿等人。阿真儿身体不舒服,没来参与会议,倒显得议事厅格外的安静。 “殿下,依我看,这地图上标准的点联合起来好像是北斗星的形状,只要我们顺着勺柄的方向去寻找,应该不日就能寻找到宝藏所在。” 林盼儿率先开口发表意见道:“我是个粗人,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姐妹们都别沉默呀,快说说自己的想法。” 在她的带动下,众人开始一起分析,最终也没得出来一个共识。 项平安被她们吵得头疼,只能散会,叫大家都回去休息,只留下秦可儿和吕四娘,准备商量下万国黑市的航线问题。 “殿下,我认为您应该找骷髅王来商量一下!他降服您之后,一直被边缘化,整日借酒消愁,日子不太好过呢!另外,王美人那边,您好像也一直没宠幸过她呢!” 几次途经厨房,看到父女俩长吁短叹的秦可儿,轻声说出爷俩的境遇。 “骷髅王?幽灵海盗团的团长?我滴天!我把老家伙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也没人提醒下我呢?” 之前还苦恼无人可用,硬是把林盼儿这个不懂得兵法的女人安排到精锐团。真要打起仗来,还不输得稀里哗啦! “可儿,你立了大功了!当赏!” 项平安搂着秦可儿,吧唧亲了一口。秦可儿一脸娇羞地看向吕四娘,那眼神仿佛提醒项平安要公平。 项平安也没客气,顺势拉过吕四娘,狠狠亲了一口。 两个女人含情脉脉的小眼神,让项平安眼神一阵恍惚,当即放下所有政务,和她们同塌而眠。 不得不说,秦可儿的动力,绝对不属于林盼儿,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这么多技巧,叫人欲罢不能,一夜七次的神话重现后,两个爱妾都表示很满意。 已经不止一次宠幸过秦可儿的项平安,好像对三人行渐渐有些上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绿珠的药效作用,他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翌日天明。 项平安一早就把骷髅王和他女儿王美人一起请进议事厅,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想必大家已经看到骷髅王投奔红巾军的决心,应该也不会有人再质疑他的加入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这个说法。 不止项平安,其他人也都把这位老将忘得差不多了。 王美人的长相虽然很惊艳,但是放在美女如云的船上,好像也没那么突出了。 “那么,下面我宣布,从此刻起,骷髅王就是精锐团的团长!” 项平安对骷髅王的重新启用,让父女俩激动万分。年过五询的骷髅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当即扇了自己一耳光。 王美人更是含泪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父亲,当初您说殿下不重视您,我就劝过您,他只是想沉淀下您的性子。您看,这不就得到重要了吗?” 骷髅王老泪纵横,当即跪倒在项平安面前,声泪俱下道:“感谢殿下对老海盗的信任,从今日起,我必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想能想到一个不被重视的糟老头子,一夕之间成为最重要的精锐团团长?这种破格提拔换谁不激动? 王美人更是含情脉脉地看向项平安,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 “老将军快快请起!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红巾军第一位忠勇大将军!” 封官这事对任何一个忠诚至上的老士兵来说,都是莫大的鼓舞。更何况,他一人就占据了两个第一。 第一个勇士团团长,和第一位获得王爷封赏的大将军。这份殊荣足够他体面半辈子了! 项平安观察众人的反应,笑道:“另,封张猛虎为猛虎大将军,刘栾雄为栾雄大将军!丁猛女为骁勇大将军……”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每位老部下都得到了全新的称号和封赏。 如今红巾军队伍扩大三倍,原有的节度使称呼已经不足以威胁外敌,自然要出将入相!眼下武官数量明显压倒性胜利,除了那几位女军师,就只有丁大力一个处境尴尬的半文半武成员。 对丁大力这种野心家,项平安也很棘手。既不太想重用,又不太想忽视。 怎么说呢?他就是项平安手里的东风快递,每一次谋划都能使命必达。有着摧毁一切的智商,却没有坚如磐石的忠心。 犹豫再三后,项平安把目光落在丁大力身上,语重心长道:“大力,你想讨个什么封赏?” 丁大力一脸淡定地拱手道:“若殿下这样说,丁某便不客气了!” 片刻停顿,丁大力忽然跪倒在项平安面前,笑嘻嘻道:“大力想认您为义父!做明王的义子,可比什么官儿都诱人!” “你小子!真敢想!” 一开始,项平安还有点担心,这小子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却没想到,他只想认自己当义父。 表面上看,这是最没好处的闲职。从长远角度看,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历朝历代,能走上权利巅峰,很少有功臣良将,大多都是皇族亲眷。哪怕是义子的地位,也堪比三公! “义父,请受孩儿一拜!” 丁大力如愿拜入项平安膝下后,眼神都比从前清澈了许多。 至少项平安是这么认为的。 例行公事的早会,让所有人都很满意,可谓是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时间,项平安又针对航线问题,向忠勇大将军骷髅王请教。 骷髅王本名王忠勇,行走江湖一直用骷髅王这个代号,很少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先前投靠红巾军被雪藏这么久,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再被信任,如今被重新启用,自然不肯错过表现机会。 “这条丝绸之路险滩厄水多,虽然是条捷径,却不适合我们这么庞大的海上舰队。” 王忠勇手指着舆图上的每一条航线,耐心介绍着危险系数和个人建议。经过他的专业分析,项平安很快选择出一条相对中立的航线,这条航线总体来说非常平稳,也很少出现事故和偷袭。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算是一条明面上的官道,经常同时并行其他前往万国黑市的同行,亦或是其他各方势力。 说安全,指的是航路安全。提起人身安全,可就没那么稳妥。 “就这么定了,请各路大将军守护好自己的战船,咱们一起奔赴万国黑市!” 项平安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船只上。 本来安排林盼儿做精锐团的代理团长,如今有忠勇将军出任新团长,林盼儿显得格外轻松,明里暗里都要留下来陪在项平安左右侍寝。刚刚被宠幸过的她,贪恋着这份欢愉,绞尽脑汁不想离开。让她失望的是,项平安的视线一直盯着王美人,似乎有意叫她留下侍寝。 其他姐妹们都很知趣地离开,只剩下林盼儿迟迟不肯离开。吕四娘要不是和她关系好,自然也不会管她的闲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还有什么好坚持呢? “盼儿,我又琢磨了一个新绣样儿,你过来帮忙参谋下。”吕四娘不由分说地拽起林盼儿,硬是把她拖出议事厅。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项平安和王美人二人。 看着美眸流转的王美人,项平安沉声道:“伺候本王更衣!” 说罢,张开双臂,直直地站在那里。 王美人咬着嘴唇,心里十分纠结,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她还是乖乖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替项平安更衣。 柔弱无骨的小手,从后背伸过来,顺着衣襟走向缓缓下移,很快摸到第一个扣子,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摸到最后一颗扣子时,小手忽然试探性地向不属于它的领地移动、 向每天给我投票的宝子脱帽致敬!感谢! 第80章 双刀王弼 “怎么?你不愿意?” 看着一直颤抖的王美人的小手,项平安不禁轻轻皱起眉头,转过身抓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我把你留下,是为了给你父亲吃一记定心丸!你父女投靠红巾军是看得起我,我项平安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王美人瞳孔一震,红唇微张,定定地看向眼前男人。 “殿下,我只是有点认生……” 和父亲在海上漂流这么多年,她见过的生人屈指可数,如今见到身材高大、相貌英伟、又统领万军的王爷,自然有些胆战心惊。 项平安对她小狗似的眼神很没有抵抗力,当即打横将她抱起,轻笑道:“我又没要对你做什么,你怕个毛线!” 说完,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反手拉过被子替她盖好,道:“你先睡吧!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除非,你是自愿的!” 王美人咬着嘴唇,美眸中流光溢彩。这几天,她经常躲在项平安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想到,这位明王殿下对待自己,和对待他的手下的态度截然不同! 既温柔又明媚的眼眸,看得她心都融化了。 看着烛火下埋头政务的项平安,王美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作惊动了明王。 三更天后,困倦不堪的项平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直未睡的王美人见状,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抱起狐裘大氅,蹑手蹑脚地走到项平安跟前,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 “看来,我父亲投靠您的决定是正确的!像您这样一言九鼎的君子,的确值得我们依靠和信赖!”王美人盯着项平安的脸,轻声自言自语。 一阵困意袭来,王美人打着哈欠离开休息室,准备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从休息室出来时,正好碰到带人四处巡船的吕四娘,四目相对之际,二人微微颔首示意。 望着王美人离去的背影,吕四娘当即吩咐手下人继续巡逻,自己则跑来议事厅,想看看项平安在忙什么。 舱内烛火幽幽,项平安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沈家罗盘,神情紧绷,丝毫没注意到,吕四娘就在门口站着。 “王美人回去了?”吕四娘明知故问,一句话把项平安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项平安抬头看向她,微笑道:“四娘,过来坐。” 吕四娘袅袅婷婷地来到项平安身边,屈膝坐在他脚边的木榻上,动作轻柔地帮他按摩。 “四娘,不必了。”项平安双手搀起吕四娘,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你辛苦了。” 听着暖心的话,吕四娘一身的疲惫和醋意全都消散了。 “你跟了我这么久,一直任劳任怨不求名分,我亏欠你太多了。”项平安捏着吕四娘的下巴,一脸认真道:“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吕四娘不假思索地摇头道:“能跟在您身边,就是我毕生最大的心愿。” “咱们百十号人从一条官船开始,发展到如今的二十艘战舰船队,你功不可没!我一直惦记着送你点什么,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项平安很少和女人推心置腹,除了阿真儿,就只有吕四娘有这种资格。虽然吕四娘的性格比较沉闷,既不像秦可儿那样妩媚如水,又不像林盼儿那样技艺通天。但她的存在,就是项平安心中的定海神针。 吕四娘垂眸一笑,亮出手指上的玉扳指,微笑道:“我已经收到您独一无二的礼物啦!” “可我还想送你一样!”项平安摸着吕四娘的小脸,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送你一个孩子!” 吕四娘含情脉脉地看向项平安,她何尝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之前误会绿珠有孕在身,她还偷偷哭了一大场呢! 可她这身子,年幼时受了伤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替殿下延续香火。 “殿下,我可能……” 吕四娘话还未说完,就被项平安按倒狂吻。 …… 一个小时后。 天光大亮,项平安沉稳酣睡,脸上挂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疲惫。吕四娘和他截然相反,刚刚还疲惫不堪的她,此刻已是红光满面。 对着镜子简单整理完衣衫,吕四娘又轻手轻脚地替项平安收拾好桌案,拿着沈家罗盘的图样分发下去,试图从船上找到一位,了解这东西的女军。 吃过早饭后,吕四娘正在甲板上操练士兵,忽然听见斥候来报:“吕娘子,前方发现一艘商船,船头挂着咱们红巾军的旗帜!该商船几次混入我方舰队中,多次驱逐未果,是否开火击沉?” 闻言,吕四娘微微一愣! 海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商船吗?厚着脸皮硬往战船里凑?这得多大胆子? “派兵登船,把他们的老板绑来见我!” 吕四娘一声令下,立刻有手下女军士积极执行军令。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胖子,被送到吕四娘面前。 “参见吕大娘子!” 胖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吕四娘面前,龇牙笑道:“小人是明州贩卖丝绸瓷器的商人王弼,朋友们都称我为王胖子! 小人一直想投靠明王殿下,奈何没有门路。今日老天爷怜爱,叫小人与红巾军战舰同行,这才有此下策,实乃无奈之举!” 王胖子感慨道:“小人此番出海,已在海上漂泊数日,只为能够和明王殿下偶遇,成为他麾下一员,如今得偿所愿,真是天意啊!” 吕四娘刚想盘问王胖子的来历,对方立刻亮出他的介绍人。 “对了,我和殿下义子朱重八是老乡……去年见他还是街头乞丐,今年已经纳入红巾军麾下后,摇身一变成了统领万人的大将军,真是羡慕死我了! 我央求他替我写了一封介绍信,喏,就在我怀里,劳烦女大人动手拿出来……” 从王胖子嘴里听到朱重八的名字,吕四娘仍旧半信半疑,当她看到所谓的介绍信上那些乌龟王八和小鱼后,已经无比坚信,介绍信是真的! 没别的,朱重八不识字,他画的东西根摩根密码似的,一般人认不出来。海上和内陆的消息互通,一直靠朱重八自己发明的这种机密文字。 船上除了吕四娘,就只有秦可儿她们几个这种密码文字。 看过介绍信后,吕四娘叫人把王胖子松绑,准备等项平安醒了,再带着他去觐见。 王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话痨似的说起明州城里的变化,他还以为吕四娘对这些消息一无所知呢。 “女大人不知道,自从朱重八加入红巾军后,一路带着手下棚户区同乡做大做强,中期直接扯起红巾军的大旗,攻打清河县衙,明州兵道府派三百人来收服,非但没能打退朱重八,还把这三百人策反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有了兵道府兵的加入,朱重八指挥手下千人团攻城略地,很快就把县城拿下。攻下县衙 后,朱重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让大家连吃了三天饱饭! 就凭这三天饱饭,他又纳入麾下三千兵卒,成功夺取明州兵道府,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兵道节度使,连昔日的范建大人都投靠到他麾下,和他一起造反……” 吕四娘默默地听着,王胖子说的这些,她基本都知道,只不过没有这么详细。每次海上和陆地之间的信笺内容都很简略,很少有详细经过。 因此,吕四娘并未打断他说书式的夸张演讲。 “话说兵道府树倒猢狲散之后,起义军又先后兼并项家庄的一股土匪力量,前后加起来近万人,共同北伐攻打安西王月鲁帖木儿的冀州……” 像突然想起什么,王胖子话锋一转道:“要说这个朱重八也是个老油条!他知道北安王是咱们明王殿下的老丈人,才故意避开北安王府,直接踏上北伐冀州之路!这要是换我,就冲进北安王府,坚决娶个王府公主,努力成为咱们明王殿下的连襟……” 眼看着王胖子越说越离谱,吕四娘急忙打断他道:“你一个商人,为何执意要投身红巾军?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去贩卖船上那些瓷器丝绸去吧!” 这么明显的嫌弃轻视之意,王胖子自然不会不懂。他笑眯眯地看向吕四娘道:“女大人有所不知,我并非商人出身,瓷器商人只是我的伪装而已。 我的真实身份是县衙内一小吏,人送外号‘双刀王’,因不满县令搜刮民脂民膏,半夜里摸上他的卧房,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又一刀剁了他老婆子!我那艘商船上的瓷器丝绸,都是用狗官的家底置办的,为的就是迷惑众生!” 听完王胖子的介绍,吕四娘一脸讶异!她实在没法把这个胖子和“双刀王”这个绰号联系在一起! “小青,给他两把刀,跟他比划比划!” 吕四娘一声令下,身边随行的女官,立刻上前扔给王胖子两把刀,自己拎着一把长枪登场。 王胖子掂量着手里的两把钢刀,连连摇头,大呼太轻了。 小青见他如此轻浮,还以为他就是一个爱吹牛的胖子,并没有什么真正实力。这两把钢刀可是军中上品,普通人拎都拎不起来,只有这胖子叫轻,不是吹牛又是什么? 吕四娘倒不这么想,她见王胖子的行事作风,着实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也许,是真的嫌轻也说不定。只可惜,这船上可没有满足他的兵器。 “女大人,能不能劳烦您差人将我船上那两把钢刀拿来,这小家伙用着不痛快啊!”王胖子龇牙咧嘴,死活不肯用这两把刀。吕四娘倒也没为难他,直接吩咐人去取王胖子的刀。 没过多一会儿,七个女军气喘吁吁地抬来王胖子双刀中的一柄。另外一柄钢刀,由余下十人抬着。 看着气喘吁吁的女军,吕四娘瞳孔地震,嘴巴微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 王胖子的钢刀有如此分量,他本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万一对殿下有威胁,或者心怀不轨…… 吕四娘心下一惊,当即派人去请张猛虎、刘栾雄等几位大将军,名为议事,实际上就是防备着王胖子。 其他一早就听说混进红巾军商船的事,却没想到,混进来的胖子竟然把那数百斤重的双刀,耍得虎虎生风。 “好!” 张猛虎见状,第一个叫好。他生平极少称赞他人,更难遇到对手,如今见到这耍大刀的胖子,不由得一时技痒,心中跃跃欲试。 听到有人叫好,王胖子手里的大刀耍得更加卖力了。 原本吕四娘是叫他和小青比划两下,可人家坚持不和女人动手,只在那里表演刀法,搞得吕四娘哭笑不得。 要不是有朱重八的推荐信,她可能早就把王胖子砍了,断不能留他到现在。 看着耍刀的王胖子,刘栾雄哈哈大笑道:“老张,你不去和他比划两下,岂不是叫他欺负咱们红巾军无人?” 张猛虎嘿嘿一笑道:“俺老张正有此意!只是不知吕娘子意下如何?” 烫手山芋被抛到吕四娘手里,她也很难办啊! 本打算等项平安醒了再定夺此事,奈何众人老是跟着起哄。 不止自己人起哄,王胖子见到张猛虎后,瞬间变得两眼放光,点名道姓要和张猛虎比试。他二人如此“两情相悦”,倒把吕四娘难为坏了。 论职位,张猛虎是大将军,按理说,他没必要听自己这个总管的话。 “吕大娘子,快请决定吧!”张猛虎催促道,“俺老张必定打得死胖子落花流水,叫他屁股开花!” 众人哈哈大笑,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吕四娘也只得同意。 “你二人务必点到为止,切不可争强好胜。” 吕四娘嘱咐两句,当事人根本没往心里去。 只见王胖子一声爆喝,挥舞着双刀,扑向张猛虎。 阳光洒在甲板上,光影交错间,王胖子与张猛虎的对决正式拉开序幕。 王胖子身形虽胖,却异常灵活,双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张猛虎席卷而去。 张猛虎也不甘示弱,他身形魁梧,肌肉虬结,手中长枪一抖,化作一条银色游龙,与王胖子的双刀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激起耀眼的火花,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金属交鸣声。 二人身形交错,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围观的人群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王胖子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双刀舞得愈发凌厉,而张猛虎则神色凝重,每一击都力求精准而有力,他深知对手非池中之物,不敢有丝毫懈怠。 阳光下,两人的身影在甲板上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这场比试,不仅是对体力的考验,更是智慧与技巧的较量。 吕四娘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由得眉头一紧,心下冒出一个想法…… 第81章 老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王胖子和张猛虎的比试久久不分胜负,二人越战越勇,后来干脆为对方的招式叫好喝彩,看着越比越开心的二人,吕四娘不禁皱起眉头! 他们倒是玩开心了,对船体造成的损害,那是一点儿不在乎啊! 看着甲板上被板斧劈碎的木屑,吕四娘心疼得眼角直抽抽! 红巾军就是她的家,船上的一切物品都是她这个总管精心照料着,如今被两个武夫这样糟蹋,实在叫人心疼! “好!” 刘栾雄带头又叫了一声好,脸上激动神色,完全不输张猛虎。 本来想叫停他们的吕四娘,看这情况,又不忍心打断他们的雅兴。 海上航行的日子,说枯燥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大家就靠着比武来获得快乐和性质,她索性也就不吱声了。 很快,项平安就被甲板上的呼喊吵闹声惊动,无心睡眠的他起身离开船舱,看到甲板上大汗淋漓的张猛虎和那个灵活的胖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不记得船上有胖子这号人物,更记不得他那张包子似的脸。这人凭空跳出来的? 眼尖的吕四娘见项平安露面,立刻过来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说王胖子是朱重八介绍来的悍将,项平安直乐得合不拢嘴。 他这人读书少,关于历史记得不太多,但是王弼这个胖子,绝对在他记忆中留下深刻一笔。 史书记载,王弼的传奇故事,起码能讲半宿。总体来说,他和霍去病差不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历史上从无败绩。唯一一次0比0,还是和张猛虎。 双刀王的外号,更是伴随他一整个人生。 如今项平安有幸亲眼得见豪杰,不禁惜才之心顿起。 看着两眼放光的项平安,吕四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您认识他?” 项平安哈哈大笑道:“以前只是听说,今日总算见到本尊了。传令下来,开席!我要宴请新英雄入伙!” 以往收服兵将,从未见项平安如此神情激动过。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这般看重王胖子。刚刚还对王胖子心生提防的吕四娘,这下子变得越发绷紧神经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后厨就按照吕四娘的吩咐,准备了一桌子自助餐。不久前在伊尔汗国补给的草原黄膘牛排热气腾腾地摆在桌子上,每个餐具前都摆放着一小碟韭菜花酱,羊肉的香气带着韭菜花的鲜香,一路漂到甲板上,让鏖战中的二人,顿时卸了力气。 “不打了!不打了!”王胖子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气喘吁吁道:“饿了!打不动了!” 张猛虎哈哈大笑道:“俺也一样!” 众人见他们分不出胜负,纷纷向王胖子投去欣赏目光。 尤其是王忠勇,更是十分看好这个新上船的猛将,恨不得原地生出一个女儿嫁给他。 “好啊!真是一员猛将!明王有福了!红巾军有福了!”王忠勇不住地点头称赞,搞得王胖子一脸不好意思。 众人围聚在一起,没人注意到项平安就在他们身后看热闹。 要不是手把羊肉的香味儿飘过来,他们指不定还打多久呢。 “开饭了!殿下说,今日摆席替王弼勇士接风!”范珍香扎着围裙,朝着众人招手道,“大家快来入席吧!” 在伊尔汗国这段时间,红巾军的相关等级制度得到完善划分。首先从饮食上,已经摒弃之前的士官同桌,改为各个级别的将军有自己的小饭桌,和私厨配置人员。 项平安也很少再招呼厨房开自助餐的大席,大概是没遇到今天这样的喜事吧,总之船上气氛一直很沉闷。 王胖子的到来,让气氛瞬间上来,大家好像都变得很开心,之前在伊尔汗留下的不好记忆,都跟着深埋心底了。 “草民王弼,参见明王殿下!明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弼赤膊拱手,向项平安施礼。 项平安亲自上前搀扶他道:“你是我干儿子举荐来的贤士,不必如此多礼!” 王弼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越发变得比之前更加谦虚谨慎。 羊肉的清香带着美酒的味道,沁人心脾。 众人闷头吃肉,大口喝酒,一个个看起来都很满足。 王弼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用餐礼仪着实让人震惊。不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族气息,还特别照顾周围人。 项平安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真是老丈人看姑爷子,越看越喜欢。 众人正吃饭,忽然听见斥候来报。 “殿下,前方三海里外发现南平王铁木健儿的船队!” 项平安放下酒杯,环视众人。 他对这个南平王铁木健儿倒是有所耳闻,具体的也不知道太多。 吕四娘见他这副表情,立刻上前解释道:“殿下,南平王铁木健儿是皇商,专门负责本朝海上商务,和各国商船都有来往……” “那就邀他上船来喝个茶,我好好招待招待他!众将意下如何啊?” 项平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大家都以为他要攻打铁木健儿,纷纷拍案支持。 吕四娘微微皱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下意识的,她看向项平安身边的阿真儿,期望她能道出自己心声。 二人对上视线的一刻,阿真儿浅笑着开口道:“相公,这南平王铁木健儿可是我皇叔,按资排辈,您也得喊一声皇叔!真想请他登船叙旧,也得咱们亲自去请才是! 我这皇叔脾气暴躁,为人嚣张跋扈,却是家资颇丰。他这些年在海上打海盗,收海税,行皇商,已经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 别的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我这皇叔一向好色,相公若想联合他,当先选出数位美人登船……” 项平安笑眯眯地看向阿真儿,问她:“爱妃,叫你的夫君送美人给铁木健儿不太好吧?咱们红巾军强兵悍将无数,还用得着巴结讨好他嘛?按照我的意思,直接送他红衣大炮弹,轰得他尸骨无存!” 阿真儿微微一笑道:“铁木健儿手下勇士无数,本朝尽半数的悍将都在他船上,号称十万精兵在握。杀光他们不容易,收服他们更加不容易! 我认为殿下不是走捷径的人,才从长远考虑,请您和南平王交好,获得他的认可和称赞,等咱们红巾军强大到足以翻脸时,再将他彻底粉碎!” 说到这里,阿真儿环视众人道:“大家意下如何?” 本来两口子的事,外人是不愿意插嘴的。偏偏这两口说的事,又事关红巾军的未来和发展。 一众武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发扬。 唯一称得上谋士的丁大力,当即出列道:“义母所言及时,当下儿有一计,想献于父母,不知可否言说?” 项平安冲他拱嘴道:“说来听听。” 丁大力嘿嘿一笑道:“义母所言极是,儿认为,不止要送美人,还要批量送精英美人,把咱们红巾军内智勇双全的美人全都送给南平王! 咱们就用这种方式在他身份布满眼线,待机而动。若时机合适,把南平王全家毒死,叫咱们的人取而代之! 这悄悄更迭换代的政治手段,咱们刚在伊尔汗国那边进修过,熟得狠嘛!反正寻常士兵根本不在乎谁统领他们,哪边福利好就投奔哪边才是他们的常态!” 项平安咧嘴一笑,心说好家伙,毒士一开口,就惦记着让对方团灭! 这哪里是送美人?简直就是送祸水!送毒水! “此计甚好,只是暂时好像还用不着。大力你先坐下,听听旁人如何说。” 项平安安抚好丁大力,再次环视众人。谋士匮乏,议事无力啊! “殿下,草民有一计……” 王胖子抿着小油嘴,嘿嘿一笑道:“我听说南平王不仅爱好美女,还喜好古玩字画,诗词歌赋,咱们投其所好,想得到他的认可并不难啊!难的是,如何搞定南平王世子铁木钢蛋! 这个铁木钢蛋勇冠三军,平日里也不好女色,唯独喜欢美食。但是一般的厨子又无法获得他的认可,坊间传闻死在他手上的厨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要是咱们能投其所好得到铁木钢蛋的认可,基本上万事无忧了!铁木健儿已老,未来南平王唯一的接班人就是铁木钢蛋,搞定他就相当于搞定南平王!” 好一个兵不血刃的计谋! 有时候项平安也挺好奇的,他们的小道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消息灵通呢? “此计甚好!” 项平安连连点头称赞道:“谁还有想法?都可以站出来说说!咱们畅所欲言嘛!说错话又不会被打板子,不必拘谨!” 众人面面相觑,站在最角落里的范珍香忽然上前几步道:“殿下,阿香愿随美人团一同登船拿下铁木钢蛋!” “这……” 说真心话,项平安有点舍不得。 不因为别的,这个范珍香做饭天赋几近满点,八大菜系就没有不精通的!不管什么食材到她手里,都能在最短时间变现成旁人无法轻易复制的美味。 要没有她整日煲药膳靓汤,自己也不会日日啖下下三根鹿鞭,一夜七次更是寻常事。 这种大厨离开视线,当真是舍不得啊! “你有没有徒弟啊?派个徒弟去试试!” 项平安砸吧砸吧嘴,他平时不怎么进厨房,对那边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就随口这么一问。 “小徒手艺不成,还是我亲自去会会铁木钢蛋吧!”范珍香自信满满道,“阿香受殿下恩惠这么久,一直没时间回报大人,这次就让阿香去试试吧!” 此话一出,十来个女士官齐刷刷出列跪倒在项平安面前,请求出使南平王的官船。 项平安见众人如此诚心,不由得频频点头。 “这样吧,咱们采取自愿态度,愿意做死士出使南平王那边的姑娘,稍后到四娘那边登记,一旦你们折损,会有一百两抚恤黄金送到你们指定的亲人手中。 若没有亲人,由四娘负责在民间挑选儿郎过继到你名下,奉你为母亲,为你们传宗接代,使你们香火无忧。 来日红巾军若称霸天下,自会移动你们的牌位入功臣阁内接受后世香火祭拜……” 眼看着生前身后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众女神情激动,纷纷挥泪叩谢。 平时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就这么水灵灵地发生了! “殿下,我等贱命一条,若没有您搭救,早就葬身火海了。能苟活到今日,也全凭大人的恩惠!我等愿为殿下,九死一生!” 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项平安听了连连点头,又称赞了他几句,才把视线落在诸位将军身上。 不等项平安开口,王胖子主动出列道:“殿下,王弼背景干净,身家清白,在江湖上又没有任何不良记录,草民愿意做这个带队的使者,带领一众女侍随殿下出使南平王舰队……” 项平安正有此意,不由得向王胖子投去欣赏目光。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里有些吃味妒忌,却又无可奈何。 论机灵,确实没人比得上新来的王胖子,也难怪明王如此欣赏他! 宴席结束后,吕四娘和林盼儿等人立刻分头去所有分团筛选美貌女兵。 项平安则和阿真儿坐在船头钓鱼,没错,就是钓鱼。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项平安,眼睛一直盯着阿真儿,连鱼竿动了都懒得看一眼。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何苦叫我在这里吹海风?”阿真儿巧笑嫣然道,“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项平安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声叹息过后,他才开口道:“以你对南平王的了解,咱们过去拜访不会直接被火铳崩了吧?咱还没生下一儿半女,红巾军后继无人啊!” 阿真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指着自己郑重道:“我是郭女王的独女,北安王府的嫡女,大元朝的阔阔真公主。铁木健儿不止是我的皇叔,更是……更是我母亲的追求者,你觉得他敢杀我吗?” 一句话又牵扯出信息无数,直叫项平安瞠目结舌! 好家伙,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铁木健儿这种老英雄也不例外! 古人诚不欺我! 第82章 有备无患 项平安和阿真儿等人商议完毕,决定对南平王父子俩故技重施,使用美人计。 和伊尔汗国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带着的女使都是从红巾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她们或温婉如水,或娇俏可人,皆是经过严格训练,均以美色与智慧并重,旨在完成一项前所未有的使命。 二十位死士作为待选女使,和阿真儿、项平安一同备战。 在出发之前,阿真儿特意书信一封,派人送去南平王的舰队,希望能获得一次觐见机会。 此行准备去万国黑市购买奴婢艺人的南平王铁木健儿接到侄女的书信,表示很惊讶!作为唯二的知情人,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老初恋郭女王把假女儿嫁出去,真女儿留在王府的辛秘往事,却没想到,北安王夫妇竟然真舍得把女儿嫁给那么一个寂寂无名的驸马。 如今海上相遇,侄女主动来拜见,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自己暗恋对象郭女王的份上,这个面总归要见的。 “父王,当真是阿真儿亲笔书信?”人高马大的铁木钢蛋,一边用小刀割下羊尾油往嘴里送,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铁木健儿看着头顶梳着一个冲天辫的儿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但凡当初竞争过北安王,也不会娶那么一个丑媳妇,生出这么一个丑儿子,简直家门不幸! 当初,自己没能娶上北安王妃郭女王,想在自己儿子身上找回遗憾。于是,在阿真儿尚未及笄之年,就经常带着厚礼登门拜访,想结个儿女亲家,一尝昔日所愿。 奈何北安王那条老狐狸,死都不肯同意。情急之下,铁木健儿直接和他们翻脸断交,自那以后再也没来往过。 可自己这个傻儿子,却一直惦记着阿真儿,直到现在都没完婚成家。 本来打算这次出海行商回去,就向北安王低头认错,再次提起提亲之事。哪成想,又闹出赐婚这种事。 一开始,南平王得知北安王违抗圣旨,弄出一个假公主远嫁之后,还打算利用这条辛秘来威胁北安王两口子,逼着他们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傻儿子。 哪成想,动手晚了,直接叫那个乡村土老帽讨了美人做老婆。 “钢蛋,天下好女千千万,咱们能不能别盯着阿真儿一个人看?她都是乡村野夫的女人了,你就别惦记了!未来,爹肯定找一个更好的女人给你当老婆!” 不等铁木健儿说完,就被儿子打断道:“不行!你都惦记着郭女王不放,凭啥我不能惦记她女儿?她只是嫁人,又不是死了,我还有机会!” 铁木健儿大嘴微张,眼珠子转了又转,忽然一拍大腿道:“傻小子,你总算说了一句聪明话。如今你我父子二人拥兵十万,战船无数,还对付不了区区红巾海盗团吗?等阿真儿上船,咱们就不让她走了!留下来,给你当老婆!” 铁木钢蛋嘿嘿一笑道:“对喽!我要当着阿真儿对面,把她的乡野村夫放在火上烤熟了吃掉,让她彻底死心塌地地嫁给我!” 父子俩举杯觥筹交错,一旁的侍女表情麻木地伺候着。她们早就见识过这对父子俩的丧尽天良,还有什么好惊讶的。 为防止婢女们叛变,铁木健儿命人用铅水灌她们的耳朵,用刀子割掉她们的舌头。船上内外仆人皆是这样耳不能听、舌不能言的人形牛马。 不止如此,这父子俩还有严重的异食癖,几乎每天都要吃掉一副美人内脏。 被他们父子吃掉的女孩,全都被称为两脚羊养在舱内。有一部分是从其他商船虏获来的,还有一部分金发碧眼的媚娘是从万国黑市那边买来的。 这次临时中途掉头就是去黑市那边买两脚羊供他们父子俩食用。 “传令官,给阿真儿回信,就说我这个皇叔时刻等待她的到来!”铁木健儿一声令下,立刻有文官去安排此事。 铁木钢蛋扔掉手中小刀,挥手遣散歌舞表演的艺伎,和父亲共同密谋对付红巾军的战术。 因他父子俩孔武有力,擅长作战,每逢战斗必定亲自带队上场,平时根本不把手下那些武官放在眼里。更别说叫他们过来商议战略部署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阿真儿收到铁木健儿的回信,并把上面的蒙语翻译给项平安听。听完南平王的回信,项平安背着手原地踱了几步,忽然开口道:“万一他们父子俩把咱们困在船上不放人,阁下当如何应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真儿似笑非笑道,“我敢跟你打赌,他们一定不会让我离开船上。” 项平安有点懵!阿真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固然可贵,可这送上门当禁脔的事,实在很难评价! “咱们也不必这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每到那一步!”项平安本想万事都依着阿真儿,实在绷不住了,才开口说这些事。 他从来不怀疑阿真儿的智勇双全,但他更想知道,阿真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阿真儿笑而不语,派人请来女医绿珠。 很久不见绿珠,项平安差点把这小丫头忘了。 绿珠向二人行过礼后,把手里的木匣子放在桌面上打开。 这是一个三层木匣,里边放着的东西稀奇古怪的,看着好像女人的化妆盒。 项平安直勾勾地盯着绿珠,见她拿起工具在阿真儿脸上作画,不由得凑近了看,这一看,真是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后怕! 好家伙!看来易容这种亚洲特有神奇画术的确存在啊! 阿真儿那样一个肤白貌美,极具异域风情的年轻女人,竟然能被绿珠手下的画笔化成一个中年黄脸婆。 同一个人所展现出的不同状态,让项平安以为她们在玩大变活人! “这是什么邪术?”项平安倒吸一口凉气,拿起木匣里的人皮一样的东西,问绿珠道:“你什么时候懂这个了?” 绿珠嫣然一笑道,“妾一直精通易容术,只是没有展现机会罢了!” “哇去!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项平安嘿嘿一笑,忽然又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极大兴趣。 凭她这种手艺,自己以后不是想和谁过夜就和谁过夜?什么天仙儿,什么大幂幂,都是榻下之物! 凭绿珠一技,可驭万妻! “殿下过誉了,绿珠这点本事不值一提。”绿珠谦虚道,“要是殿下感兴趣,绿珠一定尽心为殿下展示。” 项平安干咳一声,下意识偷瞄一眼阿真儿,见她没吃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定了!下次就让绿珠扮成阿真儿陪自己睡觉~! 打定主意的项平安,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相公,我丑吗?”易容完毕的阿真儿,忽然开口,吓得项平安连连后退。 半晌,才回应她道:“丑嘛倒是能接受,就是让人完全提不起兴致!你说奇怪不奇怪?” 阿真儿笑而不语,又朝外边拍了拍手。 许久未见的樊雅宝,带着一群手下人进来。 看着一箱接一箱的木匣抬进来,项平安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殿下,这是我按照您的吩咐,和姐妹们加班加点打造出来的小型迷你火铳,您看一下,有不足之处,我继续改正!” 樊雅宝长得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项平安每次见到她,都有种想认她做干女儿的想法。 这丫头太可爱了!尤其是专注火药时,简直可爱极了! “我吗?” 项平安苦笑着看向阿真儿,心说好你个小娘子,竟然敢假冒我的王令?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阿真儿狡黠一笑道:“是啊相公,那晚你喝多了,在床上对臣妾说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那我得看看!” 项平安把视线移到那几箱子木匣上,命人打开的一瞬间,再次刷新三观! 卧槽!这樊雅宝是从三星堆出土的吧?上次见她,还是在红衣大炮建造的过程中。这次连小型火铳都研发出来了?这玩意儿不是应该清朝以后才有的吗? 天啊!这个樊雅宝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火药天才吧? 樊雅宝无视项平安的吃惊表情,拿起一把小火铳,当众表演道:“这是我在伊尔汗国,参考他们的武器商人描述的海外火枪造出来的仿制品,目前技术还不太完善,射程只有二十米左右……” 听着樊雅宝的介绍,又看着面前的滚圆子弹,项平安激动得连呼天才! “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项平安干笑道,“只能说,未来世界因你而改变!” 樊雅宝一身正气道:“殿下请放心,我一定尽快改良射程和尺寸,尽量做得又小又精致,让每个姐妹人手一个,既能防身又能杀敌!” 项平安连叫三声“好”,又硬着头皮听樊雅宝展开一系列学术前景联想,越发叹为观止。 “我估摸着,照你这么发展下去,距离手搓核反应堆也不太远了!”项平安感慨道,“你这么忙,还是尽快搞项目去吧!这边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樊雅宝面无表情地看了项平安一眼,转身带队走了。 她这边刚走没多久,阿真儿又拍了两下巴掌。这次进来的事范珍香和她的厨子团。 之前商议决定的是双管齐下,分别从父子俩的爱好入手,一个好色一个贪吃,必须全部满足他们的喜好才行。 投其所好才能获得南平王父子俩的信任,信任会让人放松警惕,后续一切水到渠成! “殿下,我听说铁木钢蛋父子俩喜欢吃美人心肝,我打算用豆腐做出更绝的口感,以此撼动他的美食认知……” 范珍香有理有据的说辞,让项平安无言以对,只能连连认可她的想法。 先后被这几个人这么一闹,项平安忽然对此行非常有信心! 能工巧匠都在我这边,自然天意也在我这边! 别说美人计和美食计,就算我仗着自己天命之子的身份贴脸开打,也未必会输! 极度自信的项平安,转头看向阿真儿道:“可以出发了吗?” 阿真儿微微一笑道,“大人,还差一个……” 话音未落,从外边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胖子。她的发髻比任何人都要高调,只因他浓密而又惊人的发量。 那白嫩的小脸,衬托得阿真儿根本不值一提。 众人纤细的腰身映衬着他水缸似的蟒腰格外迷人。 来人用手绢半遮挡着面孔,嗲声嗲气地和项平安请安道:“奴婢参见明王殿下,祝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 项平安后背一凉,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千万不要过来呀! 阿真儿等人手持手绢捂着嘴巴,咯咯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谁啊?我认识吗?” 项平安一脸狐疑地盯着胖美人看了半天,忽然听见扑通扑通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紧接着,一起挤进来三个胖美人。 “我是千金组合……” 四位胖美人站在一起遮天蔽日,连项平安都忍不住后退到角落里,生怕他们扑过来威胁到自己的身心健康。 “你们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项平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这千金组合的神秘核武,是什么时候登船的! 不等阿真儿开口,最先出现的胖美人,突然爆发出张飞似的笑声:“哈哈哈……殿下,是俺王弼啊!” 王胖子手指着身边的黑胖美人,哈哈大笑道:“您再看看,她是谁?” 项平安白了他们一眼,当即明白,这几个胖娇娘都是张猛虎他们易容来的。 在阿真儿提出自己的妙计之前,她好像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上了。 就凭他们这些人的组合,害怕有去无回吗? “不玩了!出发!早去早回!”项平安拍案道,“即刻启程!” 一行人乘坐小船前往拜访南平王。 初踏王船,宴厅内灯火辉煌,乐声悠扬,南平王高坐于主位之上,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洞察人心。 项平安与阿真儿上前行礼,言辞恳切,表达了此番来访的诚意与目的。而女使团则在他们的示意下,缓缓步入宴厅,一时间,整个宴厅仿佛被春色填满,花香四溢,美人们或轻歌曼舞,或吟诗作画,各展所长,尽显风华。 南平王初时冷漠,但随着时间推移,那冷峻的面容渐渐柔和,眼神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欣赏与赞叹。项平安与阿真儿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他们知道,美人计的第一步,已经悄然生效。然而,他们更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在这场游戏中,每一步都需谨慎,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全军覆没! 第83章 来了,来了 南平王高居主位,看着阿真儿夫妇献上财宝、美人若干,都不太满意。 这些东西,他在海上见得多了,又岂会放在眼里。 不过,看在阿真儿的份上,还是故意装出几分亲近,一口一个侄女地叙家常,拐弯抹角地想打听初恋郭女王的近况。 坐在南平王左手边第一位的铁木钢蛋,神色锋利地摆弄着手里的小刀,时不时抬头看向对面的项平安,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三年前倾国倾城的大元朝第一美艳公主,如今竟然老迈丑陋到这种地步,真叫人不甘心啊!那么好的蜜桃,自己还没机会采摘,就要烂掉了? 这驸马该不会是从倭奴国学了一些采阴补阳的邪术吧?不然,怎么把阿真儿糟蹋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模样? 要不是自己和阿真儿从小一起长大,牢记阿真儿的每一处标记,真怀疑对面这个公主是人假扮的! 太丑了!丑到铁木钢蛋怀疑人生!他心心念念的第一美人,怎么老得比他妈还快? 不对劲儿!肯定是那个项平安有问题!搞不好,他没日没夜地吸取阿真儿的精髓,才把她变成这副德行!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铁木钢蛋,满脑子都是阿真儿夫妇,完全没听到父王在喊自己。 “钢蛋!” 南平王重重唤了一声,铁木钢蛋这才抬头看向老爹,眼神清澈且愚蠢,完全搞不懂老爹为啥突然喊自己。 “你不是整日念叨着,要带堂妹看看咱们的舰队吗?如今人来了,你怎么犯起傻来?”南平王的意思很明显,不支开阿真儿,他不方便对项平安下手。 故人的面子,多少还是要照拂一下的。毕竟他们已经落入自己手里,夫妻皆是囊中之物,根本不足为惧。 平日里儿子老是念叨阿真儿公主,这次给他提出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怎么好像有点不情愿? 不过也难怪儿子犹豫不决,这阿真儿看着真比自己老婆还老! “南平皇叔,我夫妻俩才刚登船,且容我们歇息片刻,再做行程安排,可好?”阿真儿一脸疲惫道,“连日航行,颇有些水土不服呢。” “就是!就是!”铁木钢蛋赶紧附和道:“从这里到黑市还有三天航程,时间多得是!不着急!” 看着语无伦次的儿子,南平王气得直翻白眼!对面夫妇啥时候说他们要去黑市了?怎么一张口就把自己目的地暴露了? “南平皇叔此番要前往黑市?是要购买什么吗?”阿真儿故作无知道,“我母亲生病,急需异国仙药,我为尽孝,才随他出海。哪成想,这海上风浪这么大,简直要把我晃丢魂儿啦!” “你母亲生病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南平王瞪着三角眼,一脸紧张地看向阿真儿。要不是看在郭女王的份上,他早就动手了。 现在是爱屋及乌,还没到起杀心的时候! “父王遍请名医大夫,他们都说我母亲得了相思症……我个人不大相信他们,怎么好端端的会得相思病呢?” 阿真儿连连摇头道:“他们这些庸医看不出病症,就喜欢胡说!我母亲整日缠绵病榻看书,哪里又会有相思病呢!” 说到这里,她像突然想起什么,故作疑惑道:“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了,母亲好像每天都看同一戏本……” “什么书?”南平王一脸紧张地盯着阿真儿,像听评书的茶客,无比认可。项平安在旁边看着,差点憋出内伤。 要说自己这个老婆,还真是厉害,拿捏人性的短处就好像捏着人家的软肋一样简单。 就这么信口雌黄,就能把南平王骗得团团转,当真是关心则乱啊! “好像叫什么西厢记?” 阿真儿的语气充满试探性,她依稀记得南平王曾经带了个戏班子到北安王府给母亲祝寿,当时母亲点的曲子就是西厢记。 “这就对了!”南平王猛地一跺脚,拍手道:“你母亲还是很念旧的!” 铁木钢蛋看着发花痴的父亲,赶紧咳嗽两声,而后开门见山道:“阿真儿,昔日你容颜娇媚无双,怎么今日如此衰老?可有隐情?说出来,让你皇叔替你主持公道!” 忍不了!必须问清楚! 就这么个丑女,就是爬到自己床上,也要薅头发踹脸硬撵下去才行! “母亲生病,我为祈福辟谷数月,不成想中了那道士的奸计,才造成今日这不田地,说起来都是心酸苦楚啊!” 阿真儿捂着脸假意哭了几声,项平安赶紧安抚他两句。一直看着自己老婆卖力表演,根本就没有他登场的机会。 不过,真要叫他像阿真儿那么表演,多半要露馅儿的! “公主殿下不要难过,咱们这次拜访南平皇叔,不是带了一些家乡土特产吗?你倒是给皇叔介绍一下啊!” 项平安朝着阿真儿使了个眼神,对方立刻停止哭泣,拍着巴掌唤来范珍香。 一身厨子打扮的范珍香,带着十几个食盒上前,跪倒在南平王面前,大声道:“贱婢乃后厨主厨,今日有幸拜见南平王殿下,特献上自己拿手小菜,请大王赏脸享用!” 随着范珍香话音落地,小厮们立刻打开食盒,由范珍香逐个介绍菜品名称。 “殿下,这个叫美人无心。” 南平王瞥了一眼血淋淋的餐盘,不由得心生一丝兴致。“此菜可有典故?” “自然!”范珍香继续道,“凡女子为情所困,自然心忧。若是热恋中的女子见到自己的恋人死在自己面前,彼时必然心碎。趁她心碎之时,取之心脏以其情人血泪一同烹饪,便会产生此等壮阳开胃佳肴。” 实际上,这就是一盘夫妻肺片。在传统做法上加入一些特制小材料,又精心摆了个盘,凑了个血腥故事罢了。 这一招深得南平王的欢喜,他立刻叫人用银制道具进行无毒测试后,又经过身边的试吃太监试吃,这才传到他手里。 一口嫩滑腥热的肺片入口,爽滑的感觉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一股脑儿涌进喉咙,唇齿落空的一刻,南平王再次夹起一片,又一片,很快将盘子里那为数不多的肺片全部吃光! “美味啊!” 南平王眼前一亮,顿时对这个女厨子刮目相看。果然,只有女人才更了解母两脚羊的正确吃法! 早知道有这种庖丁,也犯不着吃了那么久的枯燥菜谱! “真该把我那些厨子拉去喂鲨鱼!他们真该死啊!” 南平王感慨了一句,正要催促着范珍香继续介绍下一道,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不善目光传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儿子正满眼怨毒地看着自己。 他们父子之间最忌讳吃独食,如今的南平王可谓是犯了他们父子的大忌! “刚才太着急了,下次不会了。”南平王赶紧解释道,“我儿莫要生气,呆会儿叫这小厨子,再给你单独做一锅!” 铁木钢蛋气得鼻孔放大,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范珍香见状,赶紧介绍下一道菜谱。 “这道菜叫不羡羊,取数十位及笄之年少女的耳骨肉经过特殊工艺烹饪制成,请南平大王享用这道冷食小菜!” 光是听介绍,就让南平王这位食人病晚期患者垂涎三尺,吸取刚刚的经验教训,这次他示意手下分食官将一大半都分到儿子铁木钢蛋盘中,剩下一小部分拿到自己的银盘,慢慢享用。 再怎么花哨的介绍,也抵不过那廉价的猪耳朵材料。只可惜,这两位庸才根本无法辨识食物的原材料,只当自己从未吃过这样劲道弹牙,又带着一丝滑嫩的美味! 这次南平王已经没耐性夸赞了,立刻眼神示意范珍香继续介绍下一道美食,他已经急不可耐了,甚至连介绍都不想听了。 海上漂泊这三年,他食遍异国番邦美食,却从未尝过这样动人心神的美食! 妙啊! 每一口下肚都会产生奇妙的余味,环绕在口腔中久久不能自拔,这样余味悠长的美食,当真是分量太少了!怎么能就做这么一点点呢?这够谁塞牙缝的? “这一道叫浑羊殁忽……” 还不等范珍香介绍完,就被铁木钢蛋打断道:“这不就是烤鹅嘛?有必要取这么一个拗口名字博眼球?” 范珍香微微一笑道:“千岁可听说过西游记里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唐僧见那树上接满白白胖胖的婴儿头一样的水果,顿时吓得够呛,连第二眼都不敢看!只因他以为那树上挂着的果子是小娃娃的人头……我这道菜,它可不止是像,而是货真价实的!” 铁木钢蛋没什么文化,自然听得云里雾里。老爹南平王比他多读了几本民间戏本,自然文化要比他高深一些。所以,儿子听不懂的,他很轻易就听懂了这里边的暗示,越发想要亲自品尝一下。 一口烤鹅肉下肚,南平王感觉整个人都被注入生机,仿佛瞬间充满了活力。果然,吃啥补啥!只有这种极品补品,才适合自己这样高贵的身份。 “好!妙!赏!” 南平王连吃几大口,非常遗憾地看着空盘,恨不得立刻吩咐范珍香再为他现场烹饪一桌,凡刚刚品尝过的,通通再做一大桌! “味道不错,继续!” 铁木钢蛋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他的食用范围涉猎极其广泛,时至今日所吃的同类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连那些金发碧眼的异国美人都曾经享用过。 却没有一个,能抵得上今日这只烧鹅! 接下来的时间里,范珍香把余下几道菜,又过度包装描绘了一番,每一道菜都附加一个离谱的故事作为加持,让她原本就出众的厨师手艺叠满buff。 虽然南平王父子号称吃了十道菜,其实连开胃小餐点都算不上,除了饿还是饿,简直快要饿花眼了! “今日登船匆忙,只做出十道小菜,若王爷喜欢,小厨稍后继续为您献艺,接下来的时间,请交给我们红巾女团……” 红巾女团这个名字是项平安信手拈来所取,他自认为自己手下这些女军,丝毫不比那些女团成员要差,他们一个个能歌善舞,上得战场下得舞场,绝对是一等一的爱豆人选! 虽是临时起意教了她们一段南韩热舞,可她们所展现出来的娴熟度,绝对不亚于苦练多年的艺伎! 连项平安都觉得震惊的成果,自然能把小小南平王父子轻松拿捏! “这?” 南平王痴痴地看向突然登场的二十位奇装异服女子,她们脸上包着红头巾,身上却穿着清凉性感的紧身衣。 和她们同时出现的,是一阵前所未闻的旋律,如清泉击石,激荡人心。 正中央,一名身着轻盈纱裙热裤的女子,脚蹬奇异高跟,仿若穿越时空的精灵,随着节奏愈发强烈,她骤然起身,身段柔韧,仿佛融入了现代热舞的精髓。 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充满力量,裙摆飞扬间,露出的一截纤细腰肢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她身边的女子和她动作整齐划一,像一个莫子里刻出来的,充满力量和柔韧。 伴随着肢体动作的加快,她们柔美的线条得到充分的展示和呈现。 南平王父子俩目瞪口呆,连口水流出来都没意识到。 他们的目光紧紧相随那些灵动的身影,惊艳之情溢于言表,仿佛置身于另一番奇幻世界,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阿真儿,这是什么舞?我怎么从未见过?” 铁木钢蛋痴笑着,跟着舞女一起纵情摇摆着肥胖的身躯,他从来不知道,琵琶古筝那些寻常乐器,竟然能奏出如此动感激扬的曲子,让人仿佛置身战场,情不自禁地跟着想要舞动身体。 “这是我们红巾女团的战舞!”阿真儿诡秘一笑道,“只有特殊的场合,和尊贵的客人出现,我们才会奉上如此大礼!” 铁木钢蛋兴之所至,不由得一声叹息道:“唉!我以前过的那叫什么苦日子啊!吃没好吃,喝没好喝,睡没好睡!阿真儿,你这次来得实在太及时了!我和父王能过上今日这种神仙日子,多亏了你们夫妻俩!” 项平安笑而不语,心说你趁着自己还能快活几分钟,赶紧快活一下吧。等火铳怼到你头上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了!没见识的蠢货! 第84章 去子留父威慑众人 品尝美食欣赏歌舞的南平王父子,很快把注意力落在阿真儿身后那四个膘肥体壮、浓妆艳抹的美娇娘身上。 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很少能见到这样身材婀娜多姿的美人,打从她们一进来,南平王就注意到她们,眼睛时不时地瞥向她们四个。 即便眼前那些载歌载舞的女子,看着五官容貌比这几位强上很多,依旧无法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吃惯了素食的铁木健儿很想尝尝粗糠的味道。 阿真儿轻轻一撇,发现自己的叔父正用贪婪的目光,盯着自己身后的几位大将,不由得眉开眼笑道:“叔父可是看上我这几位侍女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问题,铁木健儿哈哈大笑道:“到底是血脉相通的一家人,阿真儿最知叔父心意!” 阿真儿忍俊不禁道:“侄女带她们过来就是好好孝敬叔父您的!” “哦?”铁木健儿兴奋得直吞口水,当下招呼几位美少女壮士和他一起出去参观南平大军的舰队阵容。 一切都在阿真儿的意料之中,她当然知道老色批没好心,不然也不会给他准备这几位壮士! 在阿真儿眼神示意下,张猛虎带队的四位美少女壮壮,迈着嚣张的步伐冲向南平王,和他一起离开会客大厅。 铁木钢蛋一早就知道父亲的好色秉性,压根就没拿这事当回事。 见父王离席,方才敞开了和阿真儿说道:“现在没有旁人,你不妨和我说说,此番登船的目的!若我能帮到你,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阿真儿和项平安对视一眼道,“军国大事,阿真儿半点不懂,还是请我相公和世子说吧!” 被点名的项平安,当即朝世子拱手道:“小人想率领红巾军投靠世子殿下,不知殿下是否瞧得起我们这些海贼出身的野路子?” 终于熬到说正题的时候,项平安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厌倦。 要不是想把红巾军的伤亡降低到最小,他也不会陪着阿真儿来这演戏,糊弄南平王父子。 自古以来,兵不血刃都是兵家极品上策,他也是硬着头皮过来表演。历史上的红巾军始终不成气候,四分五裂到最后,养蛊似的爆出一个朱重八,成了大明的天子,继承了几百年的国运。 如今,自己穿越过来,取代他接替起大明的国运,就不会继续走闭关锁国的老路,那样只会让明朝的红衣大炮蜷缩在世界角落,无法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全貌。 我汉家儿郎,从来都不是屈居一处的窝囊废。更何况,自己一心灭倭奴改变世界格局,这点永恒不变。 “我听说过你们的红巾军,很厉害,打败了不少同级别的海盗团,比肩海盗王骆杰指日可待。但是,我们是官,你们是贼,咱们总归不是一路人!” 铁木钢蛋面带不屑道:“我们可以不抓你,却不能收留你!懂吗?看在阿真儿的面子,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离开。若是下次还敢仗着这份关系,提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可就别怪我铁手无情了!” 话音未落,身手的几十位士兵齐刷刷拔剑示威。 “哎!这是干嘛!把剑都收回去!”铁木钢蛋皮笑肉不笑道:“今日你们到来,把我父王哄的很高兴,作为回礼,我可以让你们在船上多滞留几天!” 说这些话时,铁木钢蛋又看了一眼阿真儿,多少有些不情愿。昔日女神一下子老态龙钟,实在太毁三观,真是看一眼都短寿! 不过,她带来的美食和美人倒也还蛮不错。若是能把她困在船上,趁机要挟北安王,搞不好又是一笔军费入账。 头脑聪明的铁木钢蛋正打着自己的小主意,却没主意到,那些红巾军舞女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脑袋已经被数不清的火铳枪口对准。 “刺客!有刺客!” 铁木钢蛋脱口而出,已为时已晚。 那些枪口不止对准了自己,还对准了自己身后的亲卫队。只听得火铳发射时的阵阵嗡鸣声震动得船体都跟着摇晃。 霎时间,船上尸横遍野,血海蔓延。 铁木钢蛋傻楞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阿真儿端着酒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怎么样?我今日的招待,可算周到?” “阿真儿!你找死!”铁木钢蛋威风不减当初,大臂一挥,指向外边道:“只要我一声令下,南平王麾下十万精兵,一人一口吐沫,就能将你们碎成骨头渣!”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不止你没这个机会,你父王更没这个机会了。用不了一个时辰,我的人就会登船,取代你们的将军接替这十万大军。从今以后,世界上就没有南平王军,只有红巾军!” 项平安正色道,“此番我们来不是投降你,更不是劝降你,而是替天行道剿灭你这不义之师!” 铁木钢蛋哈哈大笑,当即拍着桌面大笑道:“就凭你这些虾兵蟹将,还妄想统帅我的十万大军?做梦去吧!” “钢蛋,你别忘了,我也是大元朝的皇族血脉!我身上流着和你相同的血液,你能做到的事,我自然也能做到!” 阿真儿摔被为号,一群死士同时开枪,铁木钢蛋立刻被打成筛子,惨死当场。 看着满地尸体染红的将士衣衫,项平安和阿真儿双双挽着手起身,准备进行下一步,正式取代铁木父子接手南平王军。 此时,惊觉自己上当的南平王铁木健儿在半路上听到火铳枪响后,立刻想要原路返回,被四个凶相毕露的“美少女”壮士按倒在原地。 张猛虎骑在铁木健儿头大,贴脸开大道:“狗官!你仔细看看,本大爷是谁?” 看着面目狰狞,脸上妆容被汗水浸花的张猛虎,铁木健儿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好像开盲盒开到魔鬼,顿时三魂丢了七魄,眼睛彻底没光了。 “你们……阿真儿呢?叫她来见我!”求生的本能让铁木健儿想再见阿真儿一面,哪怕是谈判,他也要为自己讨一条生路。 啪! 张猛虎一记耳光落在铁木健儿脸上,大声道:“你他娘的说啥呢?我们主母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 铁木健儿委屈得都快掉眼泪了。他只恨自己不该心软好色,让阿真儿这对雌雄大盗登船!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儿子和整个南平王军! “我要见你们大明王!” 铁木健儿立刻改了个称呼,想当年他也是勇冠三军的猛人,如今却被几个男娘按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莫大的耻辱感浮上心头,他越发恨项平安那个扮猪吃虎的死扑街! “哥哥们,这人砍了?还是绑了?” 张猛虎压根就没搭理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兄弟们。按照他的意思,直接原地砍了一了百了。但是当初的计划是,留着这个死老头亲眼看着他手下人投靠红巾军。 “遵从军令,不要擅自行动。” 刘栾雄瞥了一眼身边的丁大力,那位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回头他随便出个主意,就能把他们这些将在外不受军命的几人随便按个罪名摁死! “杀了也不是不行。”丁大力嘿嘿一笑道,“但是不杀意义更大。” 这话跟没说一样,众人纷纷浮现鄙视小眼神,但还是照做,把人绑到项平安面前。 此时,项平安和阿真儿手下的死士已经把主船上兵将全部血洗一个不留,并且患上他们的衣服,迷惑他人。 “传令下去,召集南平王帐下七品以上将士全部来主船集合!” 项平安一声令下,立刻有死士押着传令斥候去其他船上传令。 与此同时,阿真儿放出信鸽,向红巾军发出进攻信号。 一切准备就绪后,二人又把目光落在南平王身上。 “阿真儿,叔父带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害叔父,就不怕报应吗?”南平王试图用他和阿真儿之间为数不多的亲情唤醒对方。 阿真儿冷冷一笑道:“我的好叔父,我拿你当叔父,你却想做我爹,换你你能忍?” 南平王一阵无语! 片刻后,又恢复了先前倨傲的面孔,出言奚落道:“你真以为自己那点雕虫小技,能将我帐下十万大军全部收入囊中?做梦!老子今日就要亲眼看着,你如何取而代之!” 阿真儿朝着身边侍女使了个脸色,对方立刻从兜里掏出一颗黑色小药丸,强行塞入南平王的嘴里。 刚刚还中气十足的南平王,服药过后立刻没了力气,像摊烂泥一样瘫倒在原地,嘴歪眼斜的模样像极了中风,嘴巴里支支吾吾半天,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平王世子弑父造反,被我仗义诛杀。南平王受到精神刺激,身心重创,临中风前托孤,将队伍交给我这个大元朝第一文武双全的皇族公主!我的好叔父,你猜,这个借口能骗过多少人?” 阿真儿背着手,一脸得意道:“比起你这个南平王爷,我阿真儿的血统更加纯正。我的曾祖父是铁木真,我的曾外祖父还是铁木真,我的血统比当今陛下还要纯正!你能懂这个血统的含金量吗? 就因为我是女儿家,皇帝就要把我送去远嫁,凭什么?早晚有一天,我要取代他,成为大元朝的女帝!而你,却没机会看到那一天! 不久之后,你通倭寇卖国的消息就会传到朝廷,那些嗜血秃鹫般的盐官会发了疯似的参奏你的惨无人道,届时,你的九族将被彻底移平! 怎么样?开心吗?” 南平王嘴角抽搐,不停有口水粘液顺着他嘴角留下来。他做梦也没料到,区区一位公主,竟然有称帝的野心,其心当诛啊! 可他现在实在无能为力,连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更别说怒骂反抗。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手底下那些兵将,不会这么轻易被骗! “老婆真棒!”项平安朝着阿真儿竖起拇指,夸奖道:“我以你为荣!” 阿真儿挑眉看向他,突然语重心长道:“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真以为我想称帝?我希望称帝的人是你啊!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天下最棒的男人!” “我尽量!”项平安罕见认真起来,没了先前的嬉皮笑脸,看起来竟然还有些王者之气。 二人郎情妾意地注视着彼此,看得南平王心都快碎了!赔了儿子又折兵的他,这次怕是气数到头了!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的十万铁骑,会兵不血刃地转移到一个女人手里!这就是报应吗?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收到传令官信报的文武官员悉数登船。 看到议事厅血染廊柱的恐怖场面,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再看主位上嘴歪眼斜的南平王,顿时心如死灰。 “这……这是什么回事啊?”一位文官颤抖着身躯跪倒在南平王面前,声泪俱下道:“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卑职不信他们的鬼话,卑职只信您的话!” 南平王挣扎半天,连根眼毛都没能动弹,只能不停地流口水,仿佛用这种方式倾述自己的委屈。 “王爷被世子刺杀,深受刺激之后中风了。”阿真儿微微一笑道:“你可认得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那文官面色不善道:“你说王世子刺杀就刺杀了?我还说你们刺杀王爷诬陷世子呢!” 话音未落,就见一位红巾军死士冲过去,一枪崩烂他的脑袋。 被火铳枪声惊动的武官们纷纷拔出刀剑,剑指红巾军所有人。 “哼!真当我们南平王军是吃素的吗?你以为编织几句鬼话,就能把我们骗了?”一位大胡子武官声色俱厉道,“我等为王爷尽忠死而无憾!休想拿那些鬼话蒙混过关!” 项平安早就料到这一幕,他压根就没指望这些文武官员,单凭自己一句话,就放下武器投降。那不现实,更不科学。 但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打算替南平王这个嗜血王爷尽忠! 怎么说呢?实在太可悲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道,倘若不能择明主效力,也不能为昏聩无能之辈差遣啊~! 第85章 万国黑市 面对南平王军将士的质疑和反攻,项平安不为所惧,忽然哈哈大笑道:“尔等昏庸之辈,阻挡我红巾军清缴奸佞之路,当真要做历史的垫脚石?” 众人闻言,纷纷面面相觑。 南平王的恶行,早就深入人心。他们名义上是随王驾千岁远征西洋,实际上一直在大海上行苟且之事,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真要追究起来,灭九族都是轻的,搞不好得灭十族! 眼前的阔阔真公主是大元朝血统最纯正的公主,若是她向皇帝进言,后果不堪想象啊! 如今南平王已经是中风患者,将死之人,再继续守护他这个老废物,也带不来什么收益,倒不如见风使舵,追随新主。 将士们互相打量着彼此,明明心里都有倒戈之意,却谁都不想做那个千夫唾骂、万夫所指的第一人! 项平安看透他们的心思,当即开口道:“我红巾军历来善待降军,若是你们中有勇士来投,我必不会亏待于他!若你们尚有迟疑,就莫怪我手中火铳无情了!” 他不提火铳,众人还没注意到,经他这么一提醒,大家也都看到死士手中的短款火铳,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们南平王军自问也是武器先进精良的一批猛士,怎么还有他们不曾见过的神器? “这……这是火铳?” 人群中的汤和,手指着对面小巧玲珑的火铳,不由得浮现一抹艳羡神色。他随王爷游历四方,连倭奴国都去过,就是没见过这么牛比的先进武器。 “没错!我们红巾军有大元朝顶级火器师,这小小火铳,不过是诸多武器中最不值得一提的!” 项平安身后站着的刘栾雄,不无骄傲道:“我们的红衣大炮,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叫你们投降,那是为了你们好。当真以为我们缺你们这些降军?笑话!那是我们明王殿下仁慈,不想对同胞大开杀戒罢了!” “是啊!俺们红巾军的十万大军,早就把你们包围了!也就你们这些混球,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们以为我们毫无准备就敢登船赴南平王之约?小瞧谁呢!” 张猛虎在旁附和道,“都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决定,时机不等人!错过毁终身!”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说着,搞得对面人心动摇,恨不得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大家放心吧!你们就是投降,以后也还是独立团,不会被打散,更不会被欺负。我们红巾军讲究KPI,只要你们够猛,就能分得更多的财宝!打胜仗的士兵,永远不会被亏待。总之,我们红巾军不养闲人!” 项平安试图给对面那些不长眼、没脑子的家伙洗脑,让整个南平王军和平过渡到自己手里。他们也不是全无用处,起码现阶段还可以滥竽充数。 十万大军的含金量,可不是一万大军能比得了的。 求贤若渴的时刻,也只能哄着来。 真要强杀引来更多兵变,实在划不来! “哎呦!明王好心好意跟你们说了这么多,你们怎么还不是不明白呢?”丁大力讪讪一笑道:“真要等我们将你们十万大军阬杀海上才肯后悔?以你们所见,就凭我们的火力覆盖,杀你们费劲吗?” 话音未落,从外边冲进来几个斥候兵,冲着对面的将军们汇报战事。 当他们汇报的内容和这边的谎言有部分融合时,汤和再也坐不住了。他本就是被逼着加入南平王军的汉儿,要不是为了这几两碎银子,他也不会跟着一个食人魔四处当海盗。 名义上的皇商海军,实际上就是臭不要脸的海盗! 这种鸡鸣狗盗的日子,他实在过够了! “我投了!你们随意!” 汤和扔掉手中武器,大步流星地走到项平安面前,抱拳施礼道:“降军汤和参见明王殿下!明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请起!” 项平安上前搀扶起汤和,见他一身正气,不由得格外欢喜。 阿真儿淡淡一笑道:“众位放心,有我这位大院纯血公主在,就算咱们红巾军在海上肆意妄为,也会被招安的!你们跟着明王,和跟着南平王的区别不大。也不对,跟咱明王,那可是要东正高丽、倭奴诸国,称霸世界的!” 众人闻言再次心动!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谁能不动心?更何况,他们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武将。 以前可能是百分百忠心,自从知道南平王父子的不良嗜好之后,纷纷以他们为耻辱,早就想另投明主了!今日明主就在眼前,断然不能放过这大好时机!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丢盔卸甲,身穿布衣,主动跪倒在项平安面前,山呼千岁。 “呜呜呜——”南平王一脸绝望地呜咽着,他没料到自己手下这么快就叛变自己,转投红巾军。 就算养了多年的猎狗,也不能这么快就为自己找到新主人吧?这些混蛋,罪该万死啊! 细心的阿真儿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步伐轻快地来到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叔父,你是不是很不甘心啊?就像当年我母亲选择我父亲不选择你一样不甘心?好可怜啊!我这同情你! 出于亲族考虑,我给你一个选择自己死法的机会,要怎么死,你自己来选择,如何?” 南平王当场被气吐血了! 他只是中风偏瘫,又不是脑子进水!这杀人诛心的手段,真叫人心寒! “你……”南平王接连吐出几口浑浊血液,当即气死在椅子上,死不瞑目啊! 阿真儿闷哼一声,朝着手下人挥手道:“把老东西拖进海里,喂鱼!哦,记得割下他的人头,挂在南平王旗上,叫大家好好欣赏下他老人家最后的风姿!” 项平安干咳两声,心中暗暗惊讶阿真儿的手段。 怎么说呢?不敢苟同!却又没有异议。 “此为杀一儆百之举,希望各位以此为戒,不要再贪食同族血肉。哪怕弹尽粮绝之时,也不可成为食人魔鬼!” 阿真儿一本正经地训话,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副聛睨众生的面孔。 看着眼前高贵大方的女人,项平安不禁挠了挠头。这丫头不止身材发育了,气质也跟着发育了!这惊人的硕果,真叫人垂涎若渴啊! “是!” 众将官接受训话后,又被项平安聚在一起开会,了解到南平王军现在的大致情况后,打算遵守诺言,继续让他们留在自己熟悉的船上,同时把这二十位立了天功的死士晋升为副将,分别随从这些主将回到自己的船上。 名义上的副将,其实就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监军!随时可以砍掉叛徒的脑袋。 这些都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的事。 南平王军的将领们对这个安排分担没有不满,反而还很激动。 不得不说,这些死士长的实在太美了,让长期接触不到女人的他们,顿觉春天来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反叛,一门心思只想抱得美人归。 要说最了解男人的还是男人,项平安这也和平过渡的手段,让阿真儿心服口服,当众朝他竖起拇指。 众将回归各自船上后,纷纷派小船争相送来珠宝黄金等物,依表诚意。 这三年,他们在海上搜刮到的宝贝都在这些小船里,加起来至少有大元朝一年的收入!搞不好,国库里的宝贝都没这么多! 除了这些将官手里的宝贝,还有南平王父子的私产,他们的金银珠宝、玉器古玩更是多如牛毛,单是列出清单就用了一周时间。 一周后,恰好是十万大军登陆万国黑市的日子。 看着港口那些招展的经期,和五颜六色的旗帜,项平安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以为自己的十万大军会把黑市上的商人吓个半死,登陆后才发现,区区十万人不过是个小数目,他们可是接待过数百万海盗的大港口。 准确的说,是一个比倭奴岛还要大上十倍的海中陆地。 万国黑市的名头,终究还是小了些,实在难以囊括这里的繁荣。 项平安带着女眷和将军下船的一刻,立刻有当地导游上前来毛遂自荐,请求成为他们的黑市导游。 众人很纳闷,这些导游是如何一眼就认出他们初次到来身份的,导游笑而不语,可是气坏了项平安。 他当即吩咐人去把南平王军管事的汤和叫来,他是南平王军里地位比较高的军官,又是来过万国黑市的人,自然对这里的一切比较了解。 片刻后,接到命令的汤和亲来复命,一见面就到处内情。 “回殿下的话,万国黑市有个组织叫画楼,每个来到黑人的人都经过画楼的画师作画,画像上备注生日时辰和出生地,一个类似身份的小卡片,可以让人自由出入黑市,不用每次来都纳税。” 汤和的描述让项平安顿时想到了身份证,没想到,古代这么先进,竟然能研究出着东西来。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周围商人打扮的人,他们身上都挂着自己的小像。 “怪不得!” 项平安讪讪一笑道:“早点叫你过来就好了。” “纳税?谁规定的?纳的什么税?”丁大力在一旁不满道,“登陆港口要纳税?他以为自己是官家?” 一句脱口而出的抱怨,立刻引来数人注意。 汤和连忙组织他道:“非礼勿言!咱们来到人家的地盘,就要遵守人家的规矩。丁大人有所不知,这万国黑市的主人,就是咱们伟大的海盗王骆杰啊!得罪他,要被挂海上追杀令的!你要是想一辈子都下不了海,我不拦您!” 丁大力眉头深锁,砸吧砸吧嘴,立刻变了脸色道:“我开玩笑的,你吓唬我干嘛!” 阿真儿静静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快引起了项平安的主意。 “怎么了?不舒服?”他问。 阿真儿淡淡一笑道:“你还记得,咱们为什么要来黑市吗?” “啊?这?时间太久了,有点不记得了。”项平安故意开玩笑道,“要不,你提醒一下相公?” 阿真儿白了他一眼,笑道:“好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原本是逗闷子的话,却没想到项平安竟然当了真,不但当众亲了她,还连亲了两下,搞得身边的女眷妒忌得不行。 阿真儿小脸一红,轻声道:“傻瓜,你就算忘了沈家的藏宝图,也不能忘了弃家跑路的沈万四啊!他就在万国黑市这里,只要抓到他,咱们就能弄明白罗盘和藏宝图的秘密!这里是起点,更是终点!” 其实项平安原本也没忘记这些事,不过是故意逗她罢了。 当初立功的小芳,如今就在女拳堆里,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却是这里边的关键人物。该来的都来了,下一步就是找到目标人物,解开罗盘和藏宝图的秘密! 只要拿到南宋宝藏,就可以招兵买马攻打倭奴国,以偿所愿! “那还等什么?交钱,进去啊!” 阿真儿背着手,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浓郁的商业气息,让她十分向往。街道上热闹的像过节一样,大元朝这几年被饥荒闹的,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集市了。这里却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吸引着他们不断深入。 “大姐姐,你说骆杰放着好好的海盗王不当,来这里搞黑市是缺钱吗?”林盼儿挽着吕四娘的手臂,呆呆地问道。 吕四娘也是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万国黑市,和其他人一样,眼睛都不看。自从上次被安排留守船上和项平安怄气后,对方就再也不敢把她这个老大扔在一边不带着了。 就算舰队被人家拐跑了,他也要带上“大姐”才行! 吕四娘心里很高兴,难得的高兴。这里给她的感觉才像一个正常的社会,和明州相比,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 “不得不说,骆杰把这里治理的很好,他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吕四娘感慨道。 秦可儿微微一笑道:“大姐姐,你说骆杰和咱们明王殿下相比,哪个更有魅力?” 吕四娘甜美一笑道:“当然是我们的明王!” 话音未落,就见人群中一阵骚乱,有兵士列队朝他们袭来。 第86章 画楼反客为主 港口上,一队重甲兵武士将项平安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女人叫阿姆达,长的人高马大,身高足有两米左右,宛如女战神降临般。 “黑市规矩,凡入我黑市者,必当先到画楼报备,获得身份证明后,方可自由出行!请诸位随我走一趟吧!” 阿姆达粗声粗气道:“列位,请!” 项平安看了一眼汤和,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 汤和是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二次登岛者,他的意见对项平安非常重要。 “殿下,这是常规流程,无需多虑!”汤和一句话,顿时解除项平安的忧虑,他带着一行人来到传说中的画楼。 入乡随俗,他也不想刚踏上黑市就和本地土着发生争执。 夕阳如血,映照在古朴的画楼之上,镀上了一层不祥的金辉。高大的画楼建筑如同它的主人阿姆达,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项平安踏着石阶而上,每一步都似踏在心上沉重。 画楼内,灯火通明,却透着股阴冷的气息,与门外暖黄的光晕格格不入。 厅堂中央,一张长案横亘,上面战满了面色各异的登记员工,眼神中或审视,或戏谑,皆是对这位初次登岛者的揣测。 项平安东张西望,对这里的印象不太好,总觉得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善。 “主人,红巾军的人已经带来了!” 阿姆达朝着主位上坐着的男人鞠躬,汇报工作进度。 主位上,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徐明悠然品茶,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他就是画楼之主。 徐明轻轻抬手,示意项平安上前落座。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仿佛连呼吸都能惊起一阵涟漪。 项平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入这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的画楼,心中暗自思量,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阿真儿跟随在他身后,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放在眼里。 她身上流淌着的高贵血脉,不允许她像身边那些普通女子那样胆小如鼠。 环顾四周,除了秦可儿、吕四娘之外,其他人都表现得很紧张。 刘栾雄等四位大将军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对这位画楼主人表现出的敌意根本藏不住。 汤和倒是处事不惊,表现的让人格外满意。 徐明一挥手,手下人亮出项平安以前的通缉令,他指着画像上的人向项平安确认道:“这位悬赏222两的海盗,可是阁下?” “您误会了!”不等项平安开口,他身边的吕四娘立刻反驳道:“我家明王殿下的通缉令早就撤销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徐明点点头,表示认可,而后又叫手下的阿姆达向他们诵读画楼的规矩。 众人听完之后,不由得纷纷瞠目结舌。 “怎么来黑市还要保证金?什么情况啊?以前没听说过啊!”汤和一脸慌张地看向徐明,心里有些怀疑对方故意为难他们。 “黑市是我们海盗大王骆杰的地盘,这里的规矩,自然也由他老人家说了算!你们要是不乐意拿保证金,不想缴纳购物税,那就请回!” 徐明冷着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他得到的消息是,这些人怀揣万金,富可敌国,怎么区区一点保证金就难住了?莫不是招摇撞骗来的? 黑市的治安状况在他的管理下一向很好,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坏了他的业绩。 “多少钱我们都交得起。只要别人都交的税金,我们就交。若是别人没交过的,我们自然不会交。众生平等嘛!” 项平安似笑非笑地看向徐明,对他的嚣张完全不放在心上。他见过更嚣张的人,诸如南平王一类的皇族,最终还不是死在脚下。区区一个画楼之主,也不过是打工仔而已,没值得值得畏惧的。 “好!痛快!” 随着画楼之主徐明的手势落下,一名身着黑衣的侍者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宾客间,最终停在了项平安面前,手中托盘上放置着一张精致的契约卷轴,旁边则是一盏闪烁着幽光的烛火,映照出卷轴上繁复的图案,更添几分神秘与压迫。 “按照黑市的规矩,入此门者,需有宝物作为抵押。”侍者的声音低沉而机械,仿佛不带丝毫情感。 项平安的目光在契约与烛火间游移,最终落在自己腰间的那枚古朴玉佩上。 这枚玉佩是上次回家,老母亲给他的,据说是家族世代相传的信物,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轻轻摩挲着玉佩的温润,心中五味杂陈,但随即眼神坚定下来。 就在项平安的手即将触及玉佩,准备作为抵押之时,厅堂内气氛骤变。 阿真儿忽然开口道:“相公,我这里有更加值钱的宝贝……” 说话间,阿真儿亮出手里的伊尔汗国国玺,这是他离开伊尔汗国之前,昭君交给她的,说是主仆之间留个念想。 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足以震惊画楼主人徐明。 只见他“蹭”地站起身来,盯着阿真儿手中的国玺,一脸惶恐道:“阁下是……伊尔汗国国主什么人?” “好眼力!”阿真儿赞了一声,随意将手里的国玺扔给徐明,云淡风轻道,“问那么多就完全没必要了。如今,我们保证金和税金全部到位,抵押物也有了,现在可以拿着临时证件离开了吧?” 徐明陷入沉思。直觉告诉他,这伙自称红巾军的人,绝对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们来黑市的目的尚不清楚,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势必会为黑市带来天大的麻烦。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阁下来黑市是找人?还是寻物?”徐明目光灼灼地盯着项平安等人,他认为不开口说话的那个男人,绝对不止222两赏金。 单是坐在那里,就有君临天下的聛睨神色,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底层小喽啰呢? “找人。”项平安开口道,“找一个叫沈万四的人。” 徐明眉头深锁,越发有些难做。 沈万四就在黑市,具体住在哪家客栈他一清二楚。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人的身份信息泄露给眼前这伙从天而降的恐怖队伍呢? 难以抉择! 项平安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知道沈万四的下落,于是又叫手下人奉上一箱子黄金作为诱惑,希望徐明能开口说出沈万四的下落,免得他们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可他没料到的是,沈万四是徐明的结义兄弟,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出卖沈万四。 犹豫再三,徐明决定为兄弟两肋插刀。 于是,他叫手下人奉茶给众人,自己则坐下慢慢聊沈万四的事。 项平安以为他的突然客气是因为面前这一箱子黄金,却没想到,心肠歹毒人竟然在茶水里下毒,打算把他们这群人全部解决。 最先发现茶水不对劲儿的人是绿珠,她这次登陆黑市是想购买一些罕见草药,为项平安进补身体,却没想到,刚进画楼就被人算计了。 “别喝!有毒!”绿珠一声惊呼,茶水已经进口的人,迅速吐了出来。已经咽下茶水的人,迅速自我催吐。 项平安和阿真儿才刚象征性地端起茶杯,听到绿珠的警告后,迅速摔掉手中茶杯。 “你太过分了!堂堂画楼主人竟然使出这种阴损勾当?真当我们好欺负吗?” 吕四娘当即拍案而起,跟在她身边的男女将军纷纷拔出宝剑,准备还击。 汤和夹在双方中间,一时间也没了注意。以前从来么听说,画楼还有黑吃黑的状况啊!今日自己碰见了,真是无话可说! “呵!好眼力!” 徐明叫了一声好,立刻吩咐手下人把对面拿下。 阿姆达爆喝一声,首当其冲迎敌。 双方混战之际,只见人群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人群,直冲向主位上的徐明。此人便是丁猛女,项平安此行的贴身护卫。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丁猛女,此刻却如同出鞘利剑,眼中闪烁着决绝与复仇的光芒。 徐明察觉到危机,茶杯险些脱手,但他反应极快,身形暴退,企图避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然而,丁猛女身形灵动,如同猎豹捕食,瞬间缩短距离,一掌携风雷之势,直击徐明胸口。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厅内烛火摇曳,仿佛连空气都被这一击震得颤抖。 徐明虽勉强接下丁猛女一掌,却也被震得踉跄几步,脸色苍白如纸。 “快!快去请主人!”徐明深知自己不敌项平安,第一时间派人向自己的主人发出求救信号。 同一时间,众人惊呼四起,乱作一团,纷纷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战斗。 夜色如墨,狂风骤起,画楼外雷鸣电闪,仿佛天公亦为之色变。 闻询赶来的骆杰,一袭黑袍,面容冷峻,身后跟随着数十名杀气腾腾的黑衣劲装客,他们踏风而至,将画楼团团围住。 骆杰的目光穿透重重夜色,直射入画楼之内,那双眸中闪烁着疑惑和沉稳。 “谁敢伤我仆人?” 骆杰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在画楼内外回荡,震得人心神不宁。他猛然一挥手,身后黑衣人如同潮水般涌向画楼大门,门扉在沉重的撞击下轰然洞开,木屑纷飞,尘土四起。 骆杰步入画楼,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在混乱中锁定了角落中同样震惊的秦可儿。 秦可儿,这位温婉的女子,此刻眼中既有惊惧也有不解,直至与骆杰那复杂而深沉的眼神交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烁。 “可儿……” 骆杰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阻隔,带着无尽的柔情与歉意。他缓缓走向她,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又坚定。当两人相距不过咫尺,骆杰轻轻抬起手,颤抖着拂过秦可儿的脸颊,眼中泪光闪烁,“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女儿。” 众人一头雾水! 项平安和阿真儿面面相觑,什么鬼啊! 怎么骆杰一出场,就认秦可儿为女儿?他是不是走错剧场了? 刚刚还吵着为自己仆人出头,转眼功夫就认出秦可儿是他女儿?验DNA都没这么快! “你……” 秦可儿静静地看着骆杰脖子上挂着的半块太极玉佩,下意识摸向自己脖子上的那块。 原本,她跟着项平安来黑市,纯粹是凑个热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有这种遭遇。 “可儿,怎么回事?”吕四娘一脸疑惑地看向秦可儿,当即催促道,“你倒是说清楚啊!” 秦可儿一头雾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她自幼被送到白莲教仙主那边,从懂事起脖子上就挂着这个玉佩。从来没人告诉她,这块玉佩到底怎么回事,只听仙主有一次喝醉了提起过,说另外一半自己生父手中。 这么久以前的事,她就快忘光了。 刚刚见到骆杰脖子上的玉佩时,脑海里忽然想起这些话。 所以,当骆杰呼唤她为女儿时,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而是迅速陷入回忆之中。 人的童年记忆是有时限,但秦可儿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一直很好奇,所以她记得相关的每一件事和每一句话。 “骆杰只是我代号,我的真名叫秦英杰!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秦可儿。”骆杰一脸严肃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定不会认错玉佩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穷小子爱上富家女的故事,骆杰和所有人一样,悄悄喜欢上自己主人家的千金,二人约定私奔路上有了秦可儿这个爱情结晶。 后来社会动乱,骆杰出海为盗后,就和母女俩失去了联系。 十年光阴眨眼飞逝,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自己女儿的他,凭借的不止是玉佩,还有自己对女儿浓烈的思念,和秦可儿眉心那颗美人痣。 血脉之间的联系,不会因为时间而消逝。 父女重逢后的场面,叫所有人陷入沉默。 啪啪啪! 项平安带头鼓掌,庆祝这对父女的重逢。 不管他们彼此有没有认错人,能在这个时刻相认,绝对是利大于弊。 就算认错了,将来就当个干亲,完全没有损失嘛! “恭喜啊!”项平安向秦可儿祝贺道,“早知道你父亲在这边,咱们就该早些来黑市!“ 吕四娘忧心忡忡地看向秦可儿,她的想法和项平安完全不同,万一认错了亲人,这个结局谁来负责? “可儿,你一定要仔细些,千万别认错了家人。“ 这番提醒秦可儿并不认同,她的想法和项平安一样。就算认错了,又能怎样?反正她又没损失。帮助一个失独老人找回他的女儿,这可是天大的善事!菩萨知道了都会夸她是个好人! “谢谢大姐姐提醒,我不会认错的。” 秦可儿摘下脖子上的玉佩,缓缓走向骆杰。 第87章 圆梦 画楼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可儿和骆杰身上,父女相认的场面让他们陷入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绿珠对着身边的吕四娘,轻声低语道:“大姐姐,你事先可有一些耳闻?” 吕四娘摇摇头,转头看向身边的阿真儿,她是红巾军的当家主母,又是项平安的顶级军师,如果她也不知道的话,可能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注意到身边有目光投向自己,阿真儿轻轻摇头表示否认,她事先对此毫不知情。 众人眼神交流之时,秦可儿走上前将手中玉佩交到骆杰手中,同时扑通一声跪倒在昔日威风凛凛的海盗王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骆杰将两块玉佩合上一个完整的图案,顿时红了眼眶。 这些年,他不是没寻找过女儿和妻子,只是遍寻神州无果,才逐渐放弃的。 如今老天垂帘他人到暮年,又把这个唯一的女儿送到他面前,当真是天大的机缘! 父女俩当场相认,泪洒画楼。 来不及诉说过去种种,秦可儿拉着父亲的手,第一时间向他介绍自己的夫婿项平安。 “爹,这是女儿的意中人项平安,如今掌握十万水军……” 秦可儿一番介绍,让昔日的王者骆杰对项平安刮目相看。 虽说之前也觉得这人英武不凡,但他见过的豪杰实在太多,这等年纪的小孩,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今看女儿如此急着介绍,便猜测出他在女儿心中地位。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他微笑着朝项平安点点头,表示对他认可。 “我听说过你,最近超新星的海盗团里,你是最优秀的一个。本来想找机会亲自会会你,没想到咱爷俩这么有缘分……” 骆杰的平易近人让项平安有点意外。 他还没当海盗之前,就听说过骆杰的大名,他可是整顿海上的王者,所有海盗见了都得低头的霸主。 如今像老岳父似的看着自己,真叫人有点不习惯! “来人!设宴!我今日要在画楼款待我秦家乘龙快婿!”骆杰一声令下,手下立刻忙碌起来。 父女相认的天大喜事,自然要张灯结彩,放礼花庆祝一下。 “爹,我和他……还没拜堂呢!”秦可儿纠正骆杰的称呼,对方一脸狐疑道:“怎么还没拜堂成亲?难不成这小子瞧咱出身不行,故意拖延?还是怕咱家给不起嫁妆?” 说到这里,骆杰忽然正色道,“小子,你娶我女儿亏不着!咱们秦家少不得要备上十里红妆作为陪嫁。另外,还有战船无数,兵甲过万,但凡你想要,我皆给得起!” “不是这样的……”秦可儿再次纠正道,“不是殿下不肯娶,是他已经有了正室……” 说话间,目光落在阿真儿身上,大方介绍道:“这位就是项家的当家主母,北安王府嫡女阔阔真公主……” 骆杰的目光从阿真儿身上一扫而过,他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自己女儿喜欢的人,就只能有她一个正室!什么王爷公主,通通给我去做下堂妇! 不过,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急于这一时。 打定主意的骆杰面色微冷,语气依旧热情如初。 很快,酒宴满桌,众人入座。 秦可儿端着酒杯先敬父亲一杯,而后又敬众人一杯,骆杰对女儿的一举一动都表示很满意。虽然老婆不在了,但女儿被教养的很好,不仅长得漂亮,还懂礼数有家教,完全不属于那个什么公主殿下! 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可能去给人家做妾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桌人尴尬地坐在那里,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原本父女相认是好事,但怎么看这海盗王好像很敌视阿真儿呢?但凡有点眼力价的,都能看出他想刀了阿真儿的想法。 阿真儿自然也看出骆杰不爽自己,她不但看出对方的不爽,甚至还猜到对方为什么不爽。 想让自己让位给秦可儿?那得看老登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只要条件够厚,一切皆有可能。 项平安被夹在中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丑女婿见岳父的既视感,让他十分拘谨,连喝酒都不敢敞开了喝。 刚刚给他们下毒的画楼主人徐明,此刻正端着酒杯,挨个道歉,并表示他所下的毒药只是软筋散,并不会当场致命。 饶是如此,还是要向众人陪酒道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骆杰才步入主题,打听项平安此行黑市的真正目的。 项平安把自己来抓沈万四的事,和盘托出。 骆杰看向身边的徐明,对方立刻出去指挥下人行动。 别说沈万四只是他的结义兄弟,就是他的亲爹,也要抓过来交给骆杰处理。 如今的骆杰虽然已经只是海盗群中的传说,他一人屠杀百位勇士的战绩依旧高居榜首,无人可破。 他手下上百艘海盗船,闲时化身为商船四处经商,忙时随时进入战场成为主力。这样的兵将勇士,他有三十万! 这三十万大军的家属都在黑市经商,各个能文能武,战绩可查。所以,骆杰的霸主海盗团,又号称百万之师,可破一切城池,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这样比肩战神的豪杰,想要处置任何人,都是挥挥手的事。自己可不愿意为了那不值钱的沈万四受到任何牵连。 半个时辰后,正在青楼和勾栏从业者鬼扯的沈万四,被人抓驴似的扛到项平安面前。 看着眼前这全员审讯的架势,沈万四当时就肾虚了。 他太认识项平安了,当初在伊尔汗国,要不是他跑路跑得早,现在已经和双胞胎弟弟挂在城墙下当摆设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项平安会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下意识的,他抬头看向骆杰身边的徐明,自己这位把兄弟,当真是背刺高手啊!真是成也兄弟败也兄弟!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求能获得一条活路就好。 “你就是真沈万四?”项平安摩挲着酒杯,打量着眼前这位和之前的沈万四只有些许长相差别的人。 “正是小人!您喊我沈万三也行,沈万四也对,这两个称呼所指之人都是我。”沈万四老实地回答道,“殿下想知道什么,沈万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服务好您!” 项平安看着眼前的胖子,亮出手里的罗盘,问他道:“这东西是在你家祠堂发现的,还有藏宝图也在,你打算给个什么样的说法?” 沈万四低着头,一本正经地说出藏宝图和罗盘的来历和用途。 来历不必细说,都是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了。用途也很简单,就是依靠罗盘能找到南宋宝藏所在地。 这些都在项平安心上,他找沈万四的目的,就是打听罗盘的正确使用方法。 却不料,沈万四根本不清楚! “殿下,但凡我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都不会把它扔到祠堂……我真是不知道啊!”沈万四诚信求饶,说的也都是实话。 他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哪里还敢耍心眼造次。 项平安看他一脸诚恳,挥手示意人先把他拉下去。 拷问犯人这事还得看阿真儿的手段,光是这么出嘴一问,谁也不会把实话招出来。他才不信沈万四不知道罗盘的使用方法! 沈万四被带下去后,骆杰忽然开口,提出要和项平安单独谈谈。 众人十分知趣地退下,连秦可儿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宴会厅。 项平安有点尴尬,他和秦可儿倒是睡过,却没什么正式的关系,如今怎么称呼骆杰,实在叫人为难。 叫义父吧,有点早了。 叫骆老大?自己还受不了。 总不能叫秦先生吧? “这罗盘的用途,我知晓。” 骆杰抿了一口温酒,忽然开口道:“昔日我是南宋水师大元帅,皇船沉船之时,我就在船上,不但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还知道传国玉玺的所在。”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想找的并不是南宋遗留下来的财宝,你的真正目的应该是传国玉玺! 如今天下大乱,各地揭竿而起,乱世就在眼前,人人都想逐鹿中原,却又师出无名。只有拿到传国玉玺者,可一呼百应,号令天下,复我汉儿河山!” 项平安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直言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吾辈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驱除鞑虏,恢复汉室江山已是大势所需!而我最大的心愿却是灭倭奴,东征高丽,踏平贺兰山缺!” 听说项平安不愿意称王称霸,骆杰微微一愣。此子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当初自己也立下这样的宏愿,只是后来被金钱利益迷惑了双眼,不但和倭奴国往来密切,还做起他们的生意来,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不然,凭借霸主海盗团的三十万水师,早就登陆港岛,灭绝倭寇了。 “好志向!咱爷俩干一杯!” 骆杰本来打算向项平安提出条件,逼他休妻另娶自己女儿。如今见他如此志向高远,绝对不强人所难,先退一步给彼此都留个空间。 干完杯中酒后,骆杰继续道:“我膝下只有可儿一个女儿,你若是能娶她为平妻,我就把传国玉玺交给你。至于南宋的宝藏,你也不必去寻了,尽在这岛上。” 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明了了,项平安也没有废话可言,当场答应。 叫他休掉阿真儿,他真做不到。但是娶平妻这个要求,并不算难为阿真儿。皇帝还有东西二宫,怎么自己就娶不得两个老婆?只是可怜了四娘,跟自己这么久,只能获个侧室的名分。 “岳父,小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要办婚礼,索性就一起办了,把侧室和妾室全部给名分,也不枉她们一心跟着自己起义造反。 当项平安说出这个想法后,骆杰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真会享齐人之福啊!” 年轻人就是火力猛,竟然想一夜娶七个。 骆杰心中感慨不已,立刻命人开始布置喜堂,为女儿女婿张罗婚事。他已病入膏肓,必须抓紧时间。 若非身体连累,他也不会在这岛上蜗居数年。 另一边。 项平安把阿真儿、秦可儿、吕四娘、林盼儿、绿珠、丁猛女、樊雅宝七人叫到自己面前,说出自己想办集体婚礼的想法。 别人的集体婚礼是真的集体婚礼,他的集体婚礼是一口气把妻妾全都娶回家。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惊诧神色。 “殿下,我们跟着你,从来都不是为名分!而今自然是您来决定这些事。” 林盼儿情绪有些激动,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惦记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嫁给殿下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求宠幸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她表达完自己的看法,下意识看向丁猛女和樊雅宝,据她所知,这两位还是大姑娘,从来没跟自家男人发生过什么。 如今这顺带被娶了,也不知道愿意不愿意。 樊雅宝和丁猛女对视一眼,一脸懵逼地看向项平安。 “殿下,你这是什么诱敌之计?”丁猛女皱眉道,“何不摊开了说清楚?” 秦可儿噗嗤一声笑道:“你这傻姑娘,天天带兵打仗都打傻了!你若是不想嫁殿下也可以,直说就行了,殿下不会勉强你哒!” “我愿意!”樊雅宝突然抢在丁猛女前面举手表态道,“不怕姐妹们笑话,我仰慕殿下已久,早就按捺不住啦!”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向她投去宠溺目光。 丁猛女白了她一眼,不满道,“丢死人了!要扑男人也是我先扑过去才对!你们还能有我馋他的身子?” 一番话,再次引来众人哄堂大笑。她们嘴上虽然不说,私下里等啊盼啊,终于迎来这一天,说不激动是假的。 唯独绿珠有些为难,她轻轻拽了拽秦可儿的衣角,泪水涟涟道:“小姐,我和你同时嫁给殿下,你不会生我气吧?” “糊涂虫!我一直拿你当姐妹,怎么会生你的气?再说了,你的身子不早就是他的了?” 一番话羞得绿珠直捂脸,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众人商议过后,秦可儿又被骆杰叫去商议具体流程。 三日后。 一场盛况空前的婚礼在岛上如期举办,七位头戴凤冠霞帔,身穿大红礼服的女子,被项平安牵着步入礼堂。 第88章 外生枝 隐姓埋名多年的海上霸主骆杰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嫁女这么大的喜事,务必要四海之内的所有人重新将他的威名提起。 一定要让狗朝廷知道,昔日赫赫有名的海上霸主又回来了! 此举不止是为了自己女婿项平安铺路,更是为了红巾军水陆两系,同时做大做强铺路! 一开始,项平安只想像骆杰一样,称霸海上,对内陆混乱的政治势力并不太关注。 骆杰得知他的心思后,和他彻夜长谈,总算打通了他的思维,让项平安看到自己思维的狭隘性。 称霸海上不是红巾军的最终出路,想称霸世界,必须得在内陆站稳脚跟才行。 之前老爹项伯也跟项平安说过这些,但是项平安没那么大的野心,也很少往这方便去想。 如今,他手下汇集十万水师,又得到海盗王骆杰和北安王这么两大铁臂靠山,再加上自己那个闷头造反的山贼老爹,如此多的buff加成,再不做大做强,实在对不起老天爷给自己叠的甲啊! 说到底,还是岳父骆杰的话最有分量。 一番长谈,终于让项平安下定决心,先东征倭奴,再回明州和父亲会和,称霸陆地。 为了让父亲尽快知道这个好消息,海上的信鸽,带着天大的喜讯,缓缓落入项府。 “老爷!夫人!少爷来信了!” 负责照顾信鸽的小童,兴冲冲地抱着信鸽来找项伯夫妇。 彼时,二人已经坐拥冀州、株洲,成为朝廷谈之色变的红巾军陆地代表。 经过小半年的扩充军备,项伯的发展速度快如火箭,不但在最短时间内联手范建、朱重八等人攻下两路州府官衙,还收留了十万流民训练成民兵。 此时的项伯已经不能用草寇土匪来形容,而是实打实的占山为王。项平安自称明王,他老爹项伯直接自称白莲教教教主,打着红巾军的旗号,披着白莲教的皮,一路所向披靡,收服不少元军元将。 老两口正愁着如何说服儿子回来继承自己打下的业绩,却不成想,久未联系的项平安竟然主动写家书汇报自己的思想转变。 看完家书的项伯,激动得直抹眼泪,一边握着夫人的手,一边感慨道:“我儿在黑市上娶妻成家之后,果然成熟了不少!你我就等着抱孙子吧!” “啥?咱儿子成亲了?娶的谁家姑娘?给了多少彩礼?怎么不回项家庄来办?公主那边怎么说的?她也同意吗?”夫人一脸疑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项平安可是她唯一的儿子,成亲这种大事,竟然背着父母在外边偷偷举行,简直就是不孝!再说了,要是让北安王那边知道项平安停妻另娶,还不得炸锅啊? 这小半年要没有北安王夫妇明里暗里帮助,他们夫妇也不能把红巾军发展得势头这么猛,现在国内州府乡镇凡带队伍造反的,都要打着红巾军的旗号,不然没有公信力,根本就没人追随。 到底是借了人家王爷的势力,就这么一抹脸去娶别家姑娘,简直没有良心! “操心了不是?咱儿子这回一口气娶了七个媳妇,公主自然也在内!除了公主之外,还有一个叫秦可儿的,上次来家你也见过,就是那个赛貂蝉的小妮子,她竟然是海盗王骆杰的女儿!咱儿子娶了她做平妻,就意味着,以后海盗王的百万家业都是他的了!” 项伯搓着手,一脸兴奋道:“别说公主不会反对,就是北安王夫妇知道这事,也不会出来阻拦啊! 如今咱们三股势力拧成一条绳索,还怕拿不下这大元朝的天下?到那时候我儿登基称帝,你就是皇太后!这还不美死你啊?” “那敢情好啊!啥也别说了,赶紧去祠堂给祖宗上香去!” 夫妇俩很快写好回信,放飞信鸽,将他们的祝福带到远在黑市的项平安。 得到双亲祝福的项平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还真怕父母不乐意哩! 很快。 海盗王嫁女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到四海八荒,以前和骆杰打过交道的朋友纷纷跑来岛上祝贺。那些不认识骆杰,却一直崇拜他的海盗们,也打着随礼的旗号,纷纷赶来岛上庆祝。 一时间,黑市岛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所有人口中都在交谈着,关于海盗王女儿和女婿的传奇故事。 “听说了吗?娶海盗王女儿的人是红巾军的明王,他从出生那天,就有算命先生算出他要称霸天下呢!” “我还听说海盗王的女儿是天生的皇后命,她长得比貂蝉还要美貌呢!这对新人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你们那些小道消息不大行,我这边有内幕消息,听说海盗王要卸任,助力自己的女婿项平安成为新一任海盗王!这事你们怎么看?” “说起内幕,我这边也有一条消息,好像倭奴国的贺茂家族也送来贺礼庆祝海盗王嫁女,咱们要不要趁火打劫,拿下他的贺礼?” 长街上的店铺旁,和林中的篝火旁,到处都是关于海盗王嫁女的消息。 人群中,正携手心爱之人闲逛的项平安,听到人们关于他的议论,并没有表示出太过惊喜神色。 反倒是他身边的秦可儿、阿真儿等准新娘,格外关注这些八卦消息。 骆杰的管家福伯正带着手下人采购置办婚礼所需,画楼的徐朗则带着阿姆达在港口严格登记每一位登岛祝贺的陌生人。 众人忙碌之时,唯有项平安和他身边的女人们显得格外清闲。 听闻明王要在岛上大婚,张猛虎等兄弟也急不可待地下船,参加这一期盼已久的盛事。 很快,七女一男的婚礼如约举行。现场彩绸飘扬,花香醉人,宾客满座,笑语连连。 身着大红礼袍的项平安手里牵着七根红色绸缎系成的喜绳,不紧不慢地迈出大厅,撩起衣摆跪在骆杰面前。 执事郎口中念着喜嗑,指挥着几位新人拜天地,向长辈敬茶。 门外,负责唱礼单的人,正卖力地扯着喉咙大喊着。 “东风海盗团送金佛一座,玉观音一座,恭祝新人金玉良缘!” “四方海盗团送玉如意一箱,古玩字画一箱,祝福新人事事如意!” “贺茂比噶家族送黄金千两、玉器若干,祝福新人鸿运当头,腾达辉煌!” “……” 鼎沸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处,吵得项平安一个头两个大,自然也没听到贺茂家族来送贺礼的事。 这边礼毕结束,骆杰拿起桌子上的四方木匣,郑重交到项平安手中,叮嘱他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传国玉玺!连同我骆杰海盗团的海盗令旗,一同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骆杰海盗团之主,未来的明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传国玉玺?是那个象征王权的宝贝吗?怎么会在海盗王手中?” “更正一下,现在已经传给明王项平安了。依我看,海盗王是想把他女儿女婿推向帝王宝座啊!” “骆杰海盗团的百万水师,可不是纸老虎,真让项平安掌管这么多军师,还不得立刻起兵造反打回内陆啊?” 众人议论纷纷,骆杰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方才起身宣布道:“各位猜的都对!我骆杰今日宣布,正式退休!以后我的姑爷明王项平安就是接替我成为新一任海上霸主的人!有不服气者,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这话说得太嚣张!换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会得罪一大片人。搞不好还会别群起攻之。 骆杰不一样,他的身份,他的经历,他过去的一切,足以支撑他傲视群雄的姿态。就算有人不满项平安的空降,也不敢当场翻脸。这就是海盗王的威严和魅力! 这份宣告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骆杰面向那些曾经忠诚的手下,眼神中既有决绝也有不舍。 项平安不动声色地打开木匣,手持玉玺,环视众人。他做梦也没料到,人生三大喜事,自己竟然一次性占了两个!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占全了! 太爽了! 项平安激动得心潮澎湃,他没想到,自己和成功走得这么近!毫无疑问的,这就是命运的偏爱啊。 “既然没人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骆杰当场拍板道,“以后谁想反悔,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高喝一声。 “阁下如此改旗易帜,未免有些太过草率了!我贺茂家族看重的海盗王是你骆杰,可不是什么明王项平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喜庆的氛围。 一位身穿黑色武士服,留着光头的贺茂家族代表小龟一郎拖着木屐,踢踢打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放肆!” 骆杰和这个秃头打过两次交道,都是生意上的正常往来。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贺茂家族的走狗!真是看到他就火大! “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海商,也敢掺和我海盗家族的大事?今日我不光要改旗易帜,还要把黑市传给我的女儿秦可儿!” 骆杰傲视群雄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完全没把小龟一郎放在眼里。别说他一个狗腿子,就是贺茂比噶站在自己面前,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决定。 “海盗王大人,您这决定,未免太过草率了吧?我们贺茂家族,和黑市通商多年,可从来没出过岔子!黑市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我们的汗水与期待。让一个外人,还是您的私生女,来领导我们,恐怕难以服众!”” 小龟一郎环视着四周早已被他的心腹控制的婚礼现场,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此番,贺茂将军派自己登岛,送礼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联手画楼的内奸推翻骆杰这个老不死,彻底掌控黑市的一切。 却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想退休,还妄想给黑市换血?简直做梦! “谁是私生女?闭上你的臭嘴!” 秦可儿,那位被誉为海中明珠的新娘,隔着红盖头为自己正名道:“我是海盗王唯一的嫡女,不容你污蔑!” 小龟一郎轻蔑一笑道:“男人说话,女人闭嘴!卑贱的东西,真以为你是这黑市的主人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不安的气息。徐明突然跨步而出,面带冷笑,手中长刀寒光凛冽,径直刺向小龟一郎。 眼看着就要得逞之时,他手下的阿姆达突然拔出宝剑,将他手中的长剑击飞,同时剑指徐明咽喉,寒声威胁道:“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他们的奸细!”徐明一声惊呼,不由得后背一片寒凉! 阿姆达是自己亲手从海潮中救出来的孩子,她竟然是倭奴的奸细?不!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生是贺茂家族的人,死是贺茂家族的鬼。这就是我的宿命!”阿姆达声音冷厉道,“请你不要冒犯我的主人!” 小龟一郎哈哈大笑道:“这回你们知道,我的底气在哪里了吧?如今,我的人,已经将这里包围了。画楼的人,早就被我们干掉了。友情提醒下,你们已经中了我们贺茂家族秘制的毒烟,用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不想死的,赶紧跪下来求饶吧!” 众人心下大骇,顿觉浑身酸软无力,稍一尝试,就知道小龟一郎所言非虚! 的确,他们中毒了! 人群开始躁动不安,唯独骆杰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震惊和慌乱。 项平安和他的七个未婚妻,静静地看着骚动的人群,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似的。 “阿姆达,你忘恩负义!”徐明气愤难当,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他恨不得能亲自手刃这个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孩! “徐明,这是天意!上天派贺茂大人来收服你们,你们就得认命!” 阿姆达面无表情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输得一败涂地,就要低头认输!” “你放屁!”徐明破口大骂道,“老子就是和你们同归于尽,也不会投降贺茂比噶那个王八蛋!” 说到这里,徐明突然举起长剑,环视四周,昔日的手下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纷纷低下头。 “画楼的兄弟们,还有带把的站出来,和我一起保护海盗王!黑市是我们汉家的,绝对不能拱手相让倭寇!”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打动了几个昔日手下的心。可惜他们已经投身贺茂家族,对眼下的状况实在无力反抗! 第89章 好狗! 项平安没料到徐明如此忠心耿耿,他以为画楼全员都是小龟一郎的奸细卧底,却没想到,还有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全力护卫骆杰。 是自己小瞧了骆杰,更小瞧了画楼的徐明! 入目所见,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先后站出来,和徐明并肩站在一起,打算以命相抵。 志得意满的小龟一郎满目得意神色,站在原地掐着腰哈哈大笑道:“愚蠢的亡命徒,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吗?我的毒烟可是称霸天下的绝杀武器,自从发明以来,从未遇到对手!你们能死在我毒烟手里,是你们的荣幸!不过……” 稍作停顿,小龟一郎继续道:“你们要是肯跪下求饶,我也考虑把解药给你们,叫你们死得不那么痛苦!” “满嘴喷粪!”徐明义正言辞道,“我等就是死,也不会向倭奴屈服!” 话音未落,徐明身形如电,穿梭于叛军之间,剑光如龙,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他与为数不多的几位手下背靠背,默契无间,仿佛多年的战友。剑锋过处,叛军纷纷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与不屈。 正酣战之际,突然齐刷刷口吐黑血,应声倒地。徐明算人群中比较刚强的那位,双手拄着宝剑,强撑着不让身体倒下。 小龟一郎眉峰一凛,当即示意手下立刻上前了结这个碍眼的东西! “趁虚而入?你们太狗了!” 突然,项平安身形暴起,一跃数丈,剑尖直指那黑袍将领,剑意凌冽,直逼人心。黑袍将领冷笑,挥刀迎上,两兵相交,火星四溅,震得四周空气嗡嗡作响。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项平安剑势一转,巧妙卸去对方力道,同时脚下一踏,借力使力,将黑袍将领踹飞数米,重重摔落在地。他剑指对方咽喉,冷冷道:“垃圾!去死吧!” 话音未落,宝剑没入对方喉咙,蹿出数丈高的鲜血,惊得众人纷纷咋舌。 “你!你!” 小龟一郎瞪圆双目,手指着项平安,一脸震惊! 不可能! 没人能逃脱自己的毒烟瘴!除非他事先服用解药! 自己只把解药给了阿姆达和她的人,难道是阿姆达背叛了贺茂将军? 下意识看向阿姆达的小龟一郎,眼中透着浓重的怀疑。四目相对的阿姆达,眼中一片错愕!她的父母兄弟都在贺茂将军手中,她怎么敢背叛将军大人呢? 被小龟一郎这样怀疑,当真寒了她的心! 无可辩驳的她,满目怨愤,立刻冲向项平安,试图用杀人的方式,自证清白。 项平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动作矫捷如虎豹,手中宝剑虎虎生威,杀得阿姆达频频后退。 众人再次震惊不已!包括海贼王骆杰在内的所有人,都为自己亲眼目睹的对战唏嘘不已! 原以为红巾军不过是一伙招摇撞骗的无能之辈,却没想到,响当当的明王的确如他的名声一样,本事不凡! 这样英武不凡的男人,绝对配得上海贼王的女儿! “好样的!” 骆杰忍不住叫了一声好!他并没有中毒,只是假装被毒到而已。 身居黑市多年,他见过的宝贝如山,自然也有避毒瘴的宝贝,从未在众人面前显摆而已。 他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考验一下未来的女婿,事实上,他对这次考验的结果十分满意!终于,可以放心了! 当啷! 阿姆达手中宝剑被击飞的一刻,项平安的宝剑顺势抵住她的咽喉。 “要杀要剐随意!”阿姆达面容平静,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她缓缓闭上双眼,安静等死。 “上!一起上!” 小龟一郎急了!立刻吩咐手下的勇士一起扑向项平安。 他就不信,自己带着的忍者武士,打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随着战斗人数的增多,项平安的手下人也纷纷下场战斗。 双刀王弼是第一个下场的,只见他手中双刀纷飞,随机砍伤一位忍者,好似切瓜砍菜那样简单。 张猛虎紧随其后,不甘示弱,好像有意跟王弼较劲似的,对方砍伤多少人,他就一定要砍伤多少! 二人竞赛似的砍人,让刘栾雄等人都懵了!这是秋收比赛吗?怎么还较量上了? “你们……你们竟然都没中毒!” 小龟一郎满目不可思议! “我的毒烟……”他喃喃低语,眼中一片茫然。 原以为胜利在握,却没料到,被项平安毁了!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竟然能掌握他的全部动向? “35!” 王弼大喝一声,挑衅似的看向张猛虎,对方立刻不甘示弱地喊了一声“36”,随着二人的嘶吼,场上的忍者武士都快被他们杀光了! 小龟一郎眼见大事不妙,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开溜!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次计划失败的报告他都想好了,就把黑锅送给阿姆达,让她来背好了! 可他想得太天真了! 别说项平安手底下的军士,就是婚礼外围那些昔日纵横四海的骆杰手下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就叫他插翅难飞! 看着潮水般的海盗涌向自己,小龟一郎那区区数千人的队伍,很快就被冲的溃不成军。 丢盔卸甲的小龟一郎,被王弼亲自押送到项平安面前请罪。 一切尘埃落地之时,骆杰吩咐手下勇士给婚礼上的宾客一一送来解药。 解药是一种奇丑无比的黑色膏状体,没人知道那玩意儿是啥,只知道闻过之后,全身酸软的中毒感觉不在,整个人轻松无比。 众人纷纷山呼海盗王万岁,对骆杰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岳父,这个小王八怎么处理?”项平安向骆杰请示道。 小龟?可不就是小王八嘛! 骆杰静静地看着小龟一郎,发话道:“这要看他的表现了!能提供价值,留下狗命!反之,原地斩杀!” “不不不!我愿意做您的领路狗!” 小龟一郎一听这话,当即磕头连连,表示自己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他不仅熟悉通往倭奴国的海陆,还清楚了解每个港口的守备军!不止如此,他连贺茂家族海军舰队基本作战阵容全部了如指掌。 甚至,连贺茂比噶最常用的几个海军将领也一清二楚。 听他这么一说,项平安顿时来了兴致!他正缺一个奸细,帮助自己了解倭奴国军备,这就主动送上门一个,嘴角简直比AK还要难压! “来人,拿个狗链子过来!” 项平安吩咐手下人拿来狗链子拴在小龟一郎的脖子上,同时给他戴上嘴套和手脚链,最后在脖子上挂上一个木枷锁,枷锁上写上“小狗一郎”四个大字。 众人忍俊不禁,纷纷哈哈大笑。 骆杰对女婿这个恶作剧并没放在心上,对徐明一人的尽忠表示了最高礼赞。 婚礼小插曲结束后,一男七女继续刚才没走完的流程。 直至送入洞房的一刻,项平安才送了一口气。 红烛闪耀的洞房里,一张特殊定制的十人大床,格外夸张地摆放在卧室正中央,床上摆满枣子花生之类寓意吉祥的物品,床边还挂着一张和合二仙图。 项平安看着面前七位衣着打扮都一样的新娘,顿时明白了,这几个美娇娘有意整蛊自己! 别的不说,优先掀起谁的盖头就是一个大问题! 万一掀错了人,其他几位不得锤死自己? 不过,这也难不倒项平安,他凑到第一位新娘旁边,俯身在她耳边嗅了下,是淡淡的兰花香。 而后又依次闻了闻几位新娘的味道,每个人的味道都不相同。 有兰花,有桂花,有檀香,还有茉莉之类的花香。 通过这淡淡的香味,项平安就可以确定她们的身份。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也不会错得太离谱。 “好累!几位娘子也早点歇着吧!” 项平安故意不揭盖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看她们能绷到什么时候。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相公,交杯酒还没喝……” 开口说话即露馅的林盼儿,干脆自己掀开盖头不装了。 刚刚拜堂遇到那么乱的情况,她都很镇定地应对下来。如今相公要睡觉,她可是真急了!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啊! 难为绿珠妹妹熬了几天补药给她们,怎么能就这么当摆设呢? “你着急,她们不着急!那就咱们先喝!” 项平安哈哈大笑道,对林盼儿的主动表示很满意。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掀开盖头,过来和项平安撒娇。 夫为天纲,虽说红巾军讲究男女平等,在这些女人心中,项平安还是不可违逆的天意! 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阿真儿,和其他老婆一样主动掀开盖头,项平安恨不得把她们全部搂进怀里宠爱一番。 现在问题来了,一夫七妻,这个顺序到底要怎么来?按名分的话,只有秦可儿和阿真儿是平妻,其他都是侧室。 按年纪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到底以什么样的方向来确定洞房顺序呢? “有了!” 项平安灵机一动道,“一会儿我把眼睛闭上,你们把脚伸过来,我摸到谁,谁就先洞房!如何?” 众人娇羞不已,纷纷点头认可。 “就是你了!” 项平安随便抓住一只灵巧小脚,顺势往怀里一拉。 啊! 阿真儿一声娇呼,好似猎物掉进陷阱,任由项平安拿捏摆布。 看到自己一直垂涎的女人落入怀中,项平安显得格外卖力。 一个小时后…… 故技重施的项平安翻了秦可儿的牌子。 …… 众人一夜未眠,直至天明,仍然兴趣盎然。 阿真儿本来很不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分享相公,但是经过洞房花烛夜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很习惯和姐妹们共享夫君。 毕竟夫君的能力实在太强,一两个根本受不住。 集体还好些,那下床走路也有点腿脚不便。 一早梳洗打扮结束后,项平安带着自己的七位夫人,来给岳父骆杰敬茶,同时商讨下一步大动作。 听说新姑爷要趁热打铁,将倭奴夷为平地,骆杰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激动。 这哪是什么姑爷,简直就是天降麟儿! 自己多年筹谋,一直未能实现的愿望,眼看着就要被自己的姑爷子实现了! 这种激动心情,根本无以言表! 当着女儿的面,骆杰把项平安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真是绝世无双豪杰。 项平安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谦虚道:“岳父,此番东征倭奴,还要您坐镇掌握大局才行!” 听到要自己出马,骆杰眼中光芒顿时黯淡下去。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了。”骆杰无限惆怅,对自己刚认下女儿又要和她阴阳永隔感到万分不舍。 听闻此言,众人下意识看向绿珠。 绿珠也不负众望地站出来,表示自己是一位小有成就的医师,愿意替骆杰把脉诊病。 骆杰深知对方是好意,顺势把手腕伸过去,叫她把脉。 绿珠诊脉过后,神色凝重道:“确实病入膏肓,不过,还有救!” 此话一出,骆杰惊呆了! 他恶疾缠身多年,已经被无数神医判了死刑!怎么眼前这个小姑娘,如此有信心治疗自己?看她的模样,好像不是在吹牛啊! 看出骆杰的疑虑,秦可儿立刻开口道:“阿爹,绿珠和我一起长大,她的医术是祖传的,确实比别人更强一些!您一定不要放弃……” 项平安也趁机进言道:“是啊!岳父,请您相信绿珠,她真的很强!” 众人纷纷站出来支持绿珠,骆杰不免多看了这位小妇人两眼。虽然心中不信,还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愿意接受她的资料。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也不失为一条活路。 “不管小丫头能不能治好我的恶疾,我都要随你东征倭奴!哪怕死在半路上,我也要为东征尽最后一份力量!” 骆杰表完决心,又把徐明叫到跟前,推心置腹道:“阿明,你是我的心腹,今日我便认你为义子!你对面的这位以后就是你的姐夫!希望你不要辜负义父的期望,好好辅助他成就大业!” 一番嘱托,让徐明感动非凡,当即单膝跪地表决心。 此后,整个黑市都在为东征做出准备,粮草、军饷、珠宝臻品一箱接着一箱被抬到船上,数不清的作战计划,一再被拿出来讨论。 众人东征热情无比高涨之际,突然传来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