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只爱江山,不爱美男》 第001章 被牺牲的皇后 十二年前。 惊雷阵阵,暴雨如注。 龙泉宫中,跪了一地的大臣,气氛压抑异常。 羯族人兵临城下,提出条件:只要北陈国献出皇后便退兵。 大雨的滂沱声像是逼人的羯族军,一下下砸在心头上,让人无一丝喘息之机。 静默了一刻钟,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看着面露踟蹰之色的将领问:“曹将军有何看法?” 曹将军道:“皇上,羯族人凶猛,一路攻城拔寨,不过月余便到了都城下,而今他们对都城虎视眈眈,我军士气荡然无存,已无抵抗之力,最好的办法,便是——答应他们的要求。”献出他们的皇后。 此言一出,原本保持缄默的文臣都开口了。 “儋州城之事还历历在目,羯族人在军粮耗尽的情况下,竟然屠戮满城百姓,以人肉充作军粮,这般野蛮凶残的行径,若让他们攻进都城,后果不堪设想啊,皇上!” “届时都城必定血流成河,城中七十万百姓无一能幸免,我北陈的国祚就此亡了!” “羯族军要我们交出皇后娘娘,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众大臣齐齐磕头,声嘶力竭喊道:“恳请陛下以都城百姓为念,献出皇后娘娘!” 皇帝面有动摇之色,带着极大的痛苦抚额道:“这——” 这时候,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狂风吹打开,而在门口站着的染了风雨的女子,正是满朝大臣想要牺牲的皇后。 隔着冰凉的空气,皇上看着皇后的目光有些闪烁:“皇、皇后——” 皇后视线从那帮文臣身上扫过,而这些文臣无一不羞愧地低下了头。而后她看向曹将军,凤眸微凝,问道:“探子来报,连日大雨让羯族军爆发了严重的疟疾,此事将军可知?” 曹将军不敢看皇后的眼睛,颤巍巍答道:“末将知、知道。” 皇后面色冷肃:“那你更该知道,这场疟疾正在一步步瓦解羯族人的军心,他们没有即刻攻城必定有这个原因,曹将军手下有十余万精兵,若是正面对抗,羯族人未必能赢,而若是我们据城而守,那羯族人又能耗得了几日?” 曹将军整颗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对于皇后掷地有声的话语,他竟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只有把头重重地埋在地上,一言不发。 见状,其他大臣也都把头埋得极低,不敢看皇后一眼。 皇上看着她,嗫喏道:“皇后——” 便是无话。 沉默已经是最终的答案。 北陈国上至君主,下至大臣,都已经投降了。 他们宁肯用他们的皇后去搏一个苟延残喘的可能,也不愿拿起武器来保家卫国。 皇后闭眼半晌,睁眼时眼波平静,刚刚的锐利和锋芒如潮水般褪去,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我去便是。” 话音落地,众大臣暗暗吐出一口气,皇后肯去,那么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就不用枉死在羯族军屠刀下了。 在众大臣目光下,皇后在殿门口跪下,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郑重说道:“臣妾而今为国而去,只有一个请求,请皇上照顾好宁儿,不要告诉她,我是落入到敌军的手中。” 皇帝呆呆地点头。 皇后起身,径直走入雨幕,进入轿辇。 贴身宫女剑兰愤恨地看着大殿里的这些男人,她真是恨啊! 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第002章 公主长歪了 十二年后。 已然迁都锦宁城的北陈国,远离了北方。 没有羯族人的侵扰,倒是获得了一方安宁。 往昔羯族人祸乱中原的事迹已淡出人们的记忆,甚至一些年轻人,还得从说书先生的口中,才能知道当年山河破碎的惨烈。 “这无耻的羯族军竟然要求我们献出贞静皇后才肯退兵,否则就要屠城!” “羯族人简直是痴心妄想!皇上与贞静皇后伉俪情深,皇上怎会牺牲贞静皇后?如此屈辱的条件,就是满朝的大臣也不可能同意!” “可是啊,”说书先生一顿,喟然叹道:“贞静皇后不忍黎民百姓受战乱之苦,她宁愿牺牲自己一人,最终请旨前往羯族人军营......” “那,贞静皇后还活着么?” “羯族军是什么人?那是生吃人肉的野兽!可怜的贞静皇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进入羯族人军营,焉能活命。” 听众们皆沉默下来,为舍身成仁的贞静皇后默哀着。 有人突然想起来一茬,眼睛一亮,问道:“听说贞静皇后还留有一位公主呢?” 说书先生立马皱起眉来:“不提这位公主还好,提起她,简直是辱没了贞静皇后的一世英名。” 人们不解,这位公主如何获得了这般不堪的评价。 说书先生娓娓道来—— “贞静皇后所出乃皇家长女,即长公主,封号为长宁公主。” “这长宁公主小时候倒也乖觉,但自打贞静皇后去后,她不知怎的就长歪了,听说五岁时便逃学、打架,顽劣不堪。” “皇上与当今皇后娘娘念及她失去母亲,对她多有纵容,不舍得重罚,每每犯错都悉心教导,怎奈收效甚微,长宁公主仍旧我行我素,招猫逗狗,不务正业,甚至,还与自己的亲哥哥——吴王有染!” “啊?不会吧!毕竟是贞静皇后的血脉,怎会如此......” “千真万确!这事儿也就发生在两年前,当时皇宫里都传遍了,据说两人被发现时,还紧紧搂在一起呢!” “本来皇上准备封吴王为太子,可就因为这件丑闻改封了越王,还将吴王派到北方戍边去了。” “长宁公主还差点因为这事儿被废掉公主封号呢,若她不是贞静皇后唯一的血脉,皇族怎会对她百般纵容。” “列位可知,锦宁城贵族圈有一个‘宜家宜室榜’,当今皇后娘娘的二公主、五公主以温婉贤淑出名,都榜上有名,还有其他上至丞相下至县官的大臣千金,整整一百人,可其中,就没有长宁公主。” “这长宁公主长得天仙一般的容貌,若非她品行不端、劣迹斑斑,怎可能臭名远扬,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依老夫看,‘宜家宜室榜’莫说只排一百名,就是排一千人,这长宁公主也排不上号!” “这——会不会是谣传?毕竟是贞静皇后的女儿,怎会——”有人质疑道。 “老夫倒也希望是谣传,”说书先生摇摇头说道:“可惜这都是真的,这些可都是皇宫里口耳相传流传出来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知道诸位不信,毕竟长宁公主生活在皇宫之中,与我们普通人生活相距甚远,但是,诸位很快就可以亲眼见证了。” “怎么说?” “长宁公主已经及笄,想必不久就会出嫁,待出了皇宫,锦宁城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呢!” “列位拭目以待吧!” 第003章 被指婚了 “小强,快上啊!” “大将军王,咬它!” “小强,跳到它后面,扑它个措手不及!” “哈哈,小邓子,你想赢想疯了吧,这只蛐蛐要是能听懂你的话,那不得成蛐蛐精了。”宫女幼菱说道。 “哼,你可别小瞧它,我今儿早晨在院里找了一圈,这只小强是咱们院里最强壮的蛐——” 话音未落,可怜的小强被大将军王一口咬住脖子,身子抖了几抖,当即不动了。 幼菱笑道:“大将军王可是公主精心挑选的,能被你赢了去?”说着,又笑嘻嘻向一旁的长宁公主白韫宁道喜:“公主,大将军王又赢了一局。” 白韫宁半躺在软榻上,她显然是赢麻了,倾国倾城的容颜下,表情有些意兴阑珊,拿着长杆将桌上的五两银子拨到近前。 小邓子笑嘻嘻求饶:“好主子,奴才这个月拢共就这五两银子,您发发善心,还给奴才一点儿吧。” 白韫宁弯了弯嘴角,捏着他的脸,说道:“愿赌服输。”说着挑眉问道:“还有谁要来比一比?” “公主,您饶了奴才们吧,奴才们每次月饷一发,都被您赢了去,奴才们荷包可是空落落的,再干净没有了。” 幼菱嬉笑道:“你们做太监的,又不娶媳妇,存着银子做什么呢?” 小邓子嗔怪地看了一眼幼菱,又看了看公主,羞怯说道:“奴才还想找个对食呢......” 闻言,白韫宁将桌上的一百多两银子推了出去,说道:“罢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平分了吧。” “谢谢公主!” 七八个宫女太监们一下子围了上去。 正说着话,宫女思韵匆匆跑了进来,人还未站定便急切道:“公主,不好了!” 宫女太监们看着思韵着急忙慌的样子,都顾不上分银子了,齐刷刷地看着她。 幼菱是个急性子,闻言一把抓住思韵的手,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思韵喘着气说道:“我打听到,皇后娘娘给咱们公主定了一门亲事,不日便要将公主嫁出去了!”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幼菱松了一口气,说道:“公主出嫁,这是好事儿呀!” 宫女太监们跟着松了一口气,说道:“思韵姐姐,你可吓死我们了!” “幼菱姐姐说得对,公主出嫁,这是大喜事呀,我们也都可以出宫啦!” “宫外可不像皇宫里这四四方方的天,玩来玩去也没多大的新花样,宫外好玩的,可多着呢!” “听说皇城里的赌坊可好玩了,不仅可以玩骰子,还有六博、双陆、牌九和樗蒲,在里头玩上十天十夜都不会重样呢!” “城南有一条酒巷,全都是酒馆,有各种美酒,什么千里香啊、大地魂啊,叫人闻之欲醉,终于有机会去尝尝啦!” “还有许多戏园子,曲目也比宫里丰富许多,一些戏园子还有......”说着,小太监咳了两嗓子,压低声音道:“还有演禁书的,据说比原着还要精彩呢。” “听说青楼里的花魁,比天仙还美呢,真想见识见识呀!” 幼菱正听着兴致勃勃呢,听小邓子这么说,哼声道:“什么天仙?能和我们公主比么?” 小邓子揪住错处道:“幼菱姐姐,你怎能将烟花女子与咱们公主相提并论?不怕下次玩叶子牌,公主专胡你一人么?哈哈——” 幼菱挽起袖子,气呼呼道:“小邓子,你讨打!”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幼菱和小邓子追逐着,乱作了一团。 思韵无奈,有人关心一下未来驸马爷吗? 白韫宁招手让思韵走近, 眨眨眼问道:“皇后给我定的驸马是何人呀?” 思韵苦瓜脸:“名为谢环,一个纨绔。” 第004章 驸马爷大出血了 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嫁给一个纨绔,这场婚礼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 按照皇宫里的授意,婚礼一切从简,因此白韫宁到了将军府,只过了个简单的礼,便被丫鬟引到了新房。 到了房间,白韫宁自行掀了盖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对思韵道:“替我将头冠取下来。” 思韵听话地照做,但还未动手呢,便看到将军府的丫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房中,便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幼菱边嗑瓜子边说道:“公主,刚刚奴婢仔细瞧了驸马爷,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但是行礼时他总往您盖头下瞥,样子极其猥琐!” 正说着,门口响起了哄闹声—— “驸马爷,恭贺您新婚大喜,可否赏几个子儿,让奴才们沾沾喜气呀?” “拿去!都给你们——” “诶诶诶,别抢,驸马爷说了,每个人都有!” “谢谢驸马爷!驸马爷真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和公主再般配也没有了!” “拿了银子便让开,本驸马要去拜见公主了。” “驸马爷,奴才小邓子一丝儿喜气都没沾到呢,驸马爷您瞅着再赏奴才点儿吧。” “可我身上没银子了......” “没事儿,您身上的玉佩看起来成色甚好,不如打赏给奴才吧?” “.......” 一阵安静后,响起了敲门声。 幼菱开了一条门缝看了看被搜刮一空的谢环,对他道:“驸马爷赏小邓子便是贴身的玉佩,不知要赏我和思韵这两个贴身宫女什么宝贝呢?” 谢环一愣:“怎么还有两个?” 幼菱不高兴了:“驸马爷,瞧瞧您说的什么话,公主金尊玉贵的,可不得多些人伺候?若是嫌我们多余了,这洞房,您不进也罢!” 好大胆的丫鬟! 公主也不管管么? 默了片刻,谢环认命地吩咐小厮:“回去取几件稀罕玩意儿来,让两位姑娘挑。” 大约一刻钟,小厮捧着一个宝匣子来了,谢环将宝匣子打开,大方地对幼菱道:“尽管挑吧!” 只见宝匣里放着东珠、玉镯、玛瑙串等形形色色的宝物。 思韵上前来,看了一眼,疑惑道:“驸马爷怎会有这许多女子所用之物?” 谢环微愣,立马回道:“这些是我买来,本欲孝敬娘,送给妹妹们的。”总不能实话实说,说是送给青楼里相好的吧? 幼菱才不管那么多呢,径直抱走了匣子,嬉笑道:“谢驸马爷赏赐!” 谢环没想到她这般贪心,忍不住道:“喂!这里可有二三十件呢!” 不曾想,幼菱已经让开,他往前一步便歪进了房间,不经意看到软榻上的公主时,他不由得呆住了,哪还记得什么宝物。 只见公主长发未绾,未施粉黛,身上仅着绣着暗纹的红色素衣,极简单的打扮,却将容颜衬托到了极致,施施然中带着几分贵气和雍容。 他早听闻公主好看,却没想到公主好看到了如此地步! 他平生所见的女子中,包括青楼数不尽的花魁,都没有眼前的公主好看! 幼菱和思韵一边数着宝贝,一边窃笑着谢环这呆傻的反应。 白韫宁轻咳了一声,谢环这才回神,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目光离开了公主,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公主,您——” “嗯?” 谢环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说道:“公主,您怎么未等我来掀盖头呢?”还把嫁衣脱了,头发也都拆了...... “盖头太闷,所以先行取下,想必驸马不会介意吧?” “不、不介意,呵呵......” 谢环是一个纨绔,平日里正事没干几件,就是这次成婚,他也没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何,此刻面对公主,他不禁正经起来。 他不禁思考着,娘今日和他交代过的,取了盖头后是什么流程来着? 想了半晌,他总算想起来了,是交杯酒! 谢环连忙走到桌边,殷勤地倒了两杯酒,说道:“公主,不如我们先喝了交杯酒吧?” 白韫宁从软榻上起身,走到桌边坐下,道:“这酒倒也不急,说起来这还是我与驸马第一次见面,对驸马可谓是一无所知呢。” 谢环放下酒杯,说道:“公主想了解什么?谢环必定知无不言。” 白韫宁道:“驸马不如说说你最擅长的吧。” 擅长...... 毕竟是新房里,这么严肃的时刻。 他觉得自己该即兴吟诗一首,或者表演一套漂亮的剑舞。 但是,这些,他都不会啊! 谢环冥思苦想了良久,实在无法想出一个正经技艺,以博取公主一笑。他先前听闻长宁公主颇好赌博,或许可以一试?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最拿手的是......骰宝。” 白韫宁微微一笑:“本公主正好也会,不如我们比试比试,若你赢了,我们就饮交杯酒,如何?” 谢环生怕公主反悔,一口说道:“好,那就说定了!” 骰宝,他至今还未有对手呢! 锦宁城各大赌坊,可没人不认识他! 公主,输定了! 第005章 连做纨绔也做不好 比骰宝,谢环十分自信。 “公主,如何比,你定就是。” “就简单一些,比大小吧。” 说着话,幼菱已经把两副骰盅放在了桌上。 幼菱站在白韫宁身后,对谢环说道:“驸马爷可要努力哟,否则输了,今晚可要独守空房了。” 谢环并没把幼菱这句话放在心上,他拿起骰盅,像往常般随意摇了两下,放下骰盅时,他对于点数,已经一清二楚了。 “公主,请吧。” 白韫宁也和他一样,随意摇了两下,当即放下。 结果就要揭晓,幼菱和思韵不禁都凑近,想看清楚两人的点数。 谢环打开自己的骰盅,还未看点数,便志得意满说道:“公主休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幼菱噗嗤一声笑道:“驸马爷不是说擅长骰宝么,怎么才摇了一个六六五?” 谢环低头一看,果然是六六五! 明明是六六六啊!难道他听错了吗? 不过六六五已经很大了,他不信公主刚好摇到六顺! 白韫宁在他不死心的眼神中,打开了骰盅。 正是三个六,六顺! 谢环傻眼了,他居然输了? 这不能忍,刚刚是轻敌了,他说道:“这局不算,再来一次。” 白韫宁倒是不计较,说道:“再来多少局都行。” 接下来,更是惨不忍睹。 第二局,三三五对三三六。 第三局,一四五对一四六。 第四局,二三四对二三五。 第五局,一二三对一二四。 公主稳赢! 且每把都只赢他一个点! 谢环十几年来,第一次自信心收到如此严重的打击。 如果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便罢了,他本来也不喜欢那些,可这是他最擅长的骰宝啊!他怎么会在骰宝上输的这么难看? 他此刻很怀疑自己,他是不是记错了,其实自己根本不会摇骰子? 否则怎么会轻易被公主赢了,而且自己的点子越摇越小了? 不对不对,他明明打便锦宁无敌手的! 是公主,是公主太厉害了! 谢环百思不得其解,不禁问:“公主是如何做到的?” 白韫宁只是笑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些遗憾地说道:“看来今晚无缘和驸马饮这交杯酒了......” 谢环本来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可是他此刻是输了交杯酒,而且又是输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自尊心大大受挫,不禁找补道:“公主,大婚之夜,不饮交杯酒,怕是不太吉利吧?” 幼菱抱胸道:“驸马爷刚刚不是言之凿凿,赌了交杯酒吗,怎么现在反悔了?” 思韵体贴地说道:“驸马爷放心吧,虽然未饮交杯酒,不能同房,但奴婢已把厢房收拾好了,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谢环看了思韵一眼,一脸不满,竟然早就把厢房收拾好了! 谢环不占理,干脆耍赖起来:“我不睡厢房,新婚之夜,哪有分开睡的?”且要是被他那帮损友知道了,还不得笑话他一辈子? 白韫宁仍是笑着:“罢了,你想饮酒,倒也容易。” 谢环面上一喜,只听公主接着说道:“我们换个杯子。” 思韵得到公主的眼色,忙去找新杯子来。 谢环一脸茫然中,见思韵拿出三个海碗般大的琉璃杯出来。 还不等谢环反应过来,幼菱已经开始倒酒了。 一个酒壶也装不满一只海碗琉璃杯! 幼菱直接端起酒坛子来倒,两个酒坛子正好倒满了三只琉璃杯。 谢环咽了咽唾沫,有些恐慌又有些好奇问道:“公主,为何备了三杯酒啊?”这么豪迈的三杯酒,不像是交杯酒,倒像是拜把子的酒...... 白韫宁端起先前的小酒杯,说道:“这是我的,那三杯是你的。” 谢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三只海碗,都是我的?” 幼菱拿着空酒坛,调笑道:“驸马爷,谁叫你言而无信呢,罚酒三杯,这可是公主给你机会呢。” 白韫宁道:“喝与不喝,你自行选择。” “我喝!”他宁愿今晚喝死了,也不当缩头乌龟! “咕咚咕咚”,谢环皱着眉,一口一口喝着。 一刻钟左右,三杯酒已经下肚,他的脸已经染了红晕,目光也迷离起来。 “喝,我还能喝......” 白韫宁饮了杯中酒,起身走到他身边。 谢环回头看她,只觉得迷离中如有仙女入梦来,嘴角不自觉咧起一个傻笑。 白韫宁一手按在他的肩上,摇摇头说道:“瞧瞧你,文韬武略不及你大哥,他在外为朝廷打仗,你却在家中游手好闲。” “这也罢了,可你连做纨绔也做不好,骰宝不行,喝酒不行,也难怪锦宁四大纨绔中无你一席之地。” 谢环看着仙女神姿缥缈,不禁点点头,仙女说的都对。 白韫宁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呵气如兰:“但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谢环伸手,想要去触碰仙女的手,然而他还未触及,仙女已经撤回了手,而他,很快坠入了睡梦中。 看着谢环打起了呼噜,幼菱问道:“公主,要把他搬到厢房么?” 思韵噗嗤笑了:“你还真以为要把驸马请到厢房呀,说出去可要闹笑话呢。” 白韫宁道:“把他搬到外间榻上。” 思韵和幼菱去挪动谢环了。 白韫宁来到窗边,无人时,她神色冷淡下来,看着窗外寂静的黑夜。 忽然间,远方炸开一朵朵烟花。 绚丽纷呈,夺人眼球。 这场烟花燃了整整一刻钟,像是在庆祝一场盛事。 白韫宁看着炫目的烟花,不禁出了神。 此时,外间响起谢环的呓语—— “帮我......仙女说要帮我......” 第006章 帮你找场子 翌日,谢环从宿醉中醒来,却见新房空无一人。 新房外也清净得很,只有一个小太监,似是醉酒还未醒来,正倚着门框睡大觉。 谢环这个纨绔都不禁嘀咕起来:公主身边的人也太没规矩了。 回想昨晚的事情,谢环头痛欲裂,记忆有些模糊,但有三件事他很确认。 第一,公主很美。 第二,比骰子他输给了公主。 第三,昨晚未能一亲芳泽。 谢环有些窝火,准备去丽春楼玩耍玩耍,谁知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一脸严肃的爹娘。 谢将军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没好脸,怒道:“大早上的,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又准备去哪儿鬼混?” 将军夫人语重心长说道:“环儿啊,已经成婚了,便要稳重些,公主刚刚过门,你要多陪陪公主,不可胡闹。” 不等谢环回答,谢将军往里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公主?是不是你这个混小子惹公主生气了?” 谢环叫苦连迭,忙解释道:“我没有——” “将军、夫人,他没有惹我生气。”白韫宁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走了过来。 谢将军和夫人一改刚刚教训谢环的严厉模样,谦恭地行礼:“参见公主。” 白韫宁抬手:“将军和夫人切莫多礼。” 谢将军忙说道:“公主初来谢府,若有不周到处,但请公主见谅,谢环日常爱胡闹,以后还要请公主多多管束。” 谢夫人跟着说道:“若是谢环有什么不对的,公主尽管教训他,若是他敢欺负公主,我们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谢环:“......”他是亲生的不? 白韫宁微笑着道:“多谢将军、夫人,不过你们误会谢环了,他并非是要去鬼混,他说了要带我去逛街,所以才在此等我。” 谢将军夫妇这才放心下来,见公主说要去逛街,也不好生留下来用早饭,便对谢环交代道:“城里有几家点心不错,记得带公主去用早饭。” 谢环可很少听到他爹这么贴心的嘱咐,小鸡啄米般应承了下来。 白韫宁和谢环便一道走了,思韵和幼菱、小邓子等人朝谢将军夫妇行了个礼,也都跟了上去。 谢将军夫妇很欣慰,不约而同想着,他们的环儿成婚了,人也稳重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便看见了小太监手上牵着的威武雄壮的大黑狗。 谢将军额头青筋跳了跳,指着那狗问谢夫人:“这混账什么时候又开始养狗了?” 谢夫人一头雾水,茫然说道:“将军你知道的,环儿小时候被狗咬过,他最怕的就是狗了,怎么会养狗呢?” 两人愣了愣,同时看向那道端庄的背影。 ...... 谢环正想感激公主刚刚替他说话,不料看到了后面的大黑狗。 他实在是怕狗,不由得加快了几步,远离大黑狗。 白韫宁一眼便看穿他的小心思,挥了挥手,示意小邓子走慢些。 “你怕什么?有我在,小黑子不会咬你的。” 谢环嘴角抽抽。 小......小黑子? 这么大这么壮一只,哪里小了? 他往后瞧了一眼,还是心有惴惴,说道:“这是什么狗?这么吓人,看那张嘴,一口咬下去,恐怕能把人大腿咬下来!” 白韫宁解释道:“这是藏獒,我在百兽园门口捡的。” 谢环尽量让自己忽略身后如影随形的大黑狗,他疑惑地问:“公主,这大早上的,你怎么想出去逛街了?” 白韫宁道:“你忘了吗,我说过要帮你的。” 谢环回忆了下昨晚的对话,这才想起公主说要帮他,他下意识说道:“我不想做官。” 曾经他父亲也给他安排过差事,可是他总是做不好,后来他父亲也放弃了,他这才回家做了纨绔。 白韫宁不解:“谁说要你做官了?” 谢环一怔:“不是做官,那公主说帮我,是指......” 白韫宁道:“前两个月锦宁城刚评了今年的四大纨绔,你为何没有上榜,可还记得?” 谢环回忆了下,老老实实说道:“要当锦宁四大纨绔,硬条件是家父必须在朝廷里身居二品以上的官位,其次是......” 他有些犹豫,但见公主神色平平,便直言不讳道:“其次是吃喝嫖赌,能否玩过其他人。” 想起上次的落选,他还有些惋惜,说道:“若不是我被霍俊豪的狗吓到,他还未必能赢了我。” 白韫宁道:“你既然已和本公主成婚,那你便是本公主的人,你失了的场子,本公主替你找回来。” 小邓子上前说道:“驸马爷放心,小黑子征伐无数,至今仍无败绩呢。” 谢环回忆了一下,说道:“霍俊豪的狗确实不如公主养的这只壮实。” 说着,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吓得不轻。 小黑子被小邓子牵着,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张着嘴流哈喇子! 看着那张血盆大口,谢环只觉头皮发麻,脸瞬间变白,立刻跳开三丈远。 幼菱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吓唬道:“驸马爷这样胆小,不如哪日和小黑子一起关个一日,待出来时,定然什么样的狗也不怕了。” 一众宫女太监看着谢环的窘状,又听了幼菱的话,笑的前俯后仰。 谢环看着淡定从容的公主,恍惚间觉得,相比于他,公主更担得起“纨绔”二字。 他看着凶恶的藏獒,突然开始为霍俊豪担心起来了。 第007章 让小黑子吃了便是 “让开!统统让开!” “谁要是挡了咱少爷的路,来福嘴下可不留情!” “前面是什么人,这么没眼力见儿,敢挡了尚书府大公子的路?” 霍俊豪出街,带着一群奴才耀武扬威,把一条街扰得鸡飞狗跳,直到,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听到小厮的话,霍俊豪拨开小厮走上前来,眯眼看了看,然后笑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二啊!” “谢二,上次你吓得差点尿裤子,怎么还敢往本少爷面前凑?”说着,他摸了摸来福的头,说道:“不怕来福真咬你一口?” 来福这狗倒是很懂得狗仗人势,霍俊豪话音刚落,它便朝着谢环狂吠着,若不是小厮拉着绳子,怕已经扑上去了。 谢环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是在闹市当中,百姓们难得看到两个纨绔当街相争,便忍不住隔得远远地看着热闹。 霍俊豪作威作福惯了,可不会轻易放过谢环,他指着自己胯下道:“谢二,你若是肯从本少爷裤裆底下钻过去,本少爷今日便不同你计较了。” 谢环目光缩了缩,强作镇定说道:“你休要侮辱人!你尽管放它过来就是,我、我不怕它。” 霍俊豪见他逞强,便决心要给他些颜色瞧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回头缺胳膊少腿儿的,医药费可别来赖我!” 说完,打了个口哨,小厮闻声立刻解开绳索,来福立时朝谢环扑过去了。 霍俊豪一副不忍看的模样撇过头,坏笑着对小厮道:“待会儿你们找一副担架来,把谢二抬回将军府。” 百姓们不禁吸了口凉气,不忍心地转过了头。 “汪!汪!汪!” “呼噜呼噜!” “刺啦——”骨肉分离声。 “汪!”一道凄厉的狗声惨叫穿破了长街。 霍俊豪一愣,怎么回事?难道谢二还敢还嘴了?还咬赢了来福?不可能啊! 他疑惑地转头,却见一只威武雄壮的大黑狗踩在来福身上,它的嘴角还沾着来福的黄毛儿...... 来福,被咬断了脖子...... 霍俊豪蓦地大怒:“谁的狗?竟敢咬本少爷的来福,活腻了?!” 殊不知张牙舞爪的他,已经成为大黑狗眼中的猎物。 电光火石之间,大黑狗扑过来。 人群再次屏息,一瞬不瞬地看着。 这一瞬间,霍大少爷的小厮们都吓呆了,便眼睁睁看着他们少爷被大黑狗扑倒在地,一口咬住了脖子。 霍俊豪养了十几年的狗,每每出街,他的狗都狗仗人势,但他又何尝不是人仗狗势?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狗咬脖子的一天。 他吓得脸色惨白,呆呆地看着那张还沾着来福鲜血的狗嘴。 “小黑子——” 悠悠然的一声,大黑狗便停了下来。 此刻,它的尖牙已抵在了霍俊豪的脖子上。 只见一个女子众星捧月般走了出来,站在了谢环的身边。 刚刚那声“小黑子”便是出自她口,显然她便是那大黑狗的主人。 她一出现,长街立即响起一片抽气之声,锦宁城中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这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霍俊豪的小厮护主,当即骂道:“放肆!咱们少爷可是户部尚书之子,整个锦宁城谁敢和我们少爷作对?” “你这小女子竟敢放狗伤我们少爷,还不快快过来跪地求饶,或许看你花容月貌的份上,少爷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小邓子上前来骂道:“你们这些狗崽子,说谁放肆呢?即便长宁公主少在长街行走,你们这些拙眼便识不得么?” 长宁公主! 原来眼前这漂亮的姑娘是长宁公主! 人群的目光变得八卦起来。 小厮们吓得立马闭了口。 霍俊豪刚从被狗咬的惊吓中缓过神,又陷入了另一种惊吓中。 这只爪子压在他身上的狗,竟是长宁公主养的? 恍惚间,他想起了先前是听人说起过,谢环尚公主了,此时见站在谢环身边的女子容颜和气势不凡,除了长宁公主不作第二人想了。 虽然还被狗压着,起不得身,但他不敢大意,说道:“霍俊豪参见公主殿下,有失礼处,请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小厮们见主子都这么说了,连忙跪了一片,特别是刚刚口出狂言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白韫宁走上前去,谢环见状,得得儿跟了上前。 换个角度看这出儿,感觉就是不一样呀!谢环看着霍俊豪被小黑子踩在脚下的狼狈模样,心里别提多爽了! 白韫宁站在霍俊豪身侧,摸了摸小黑子的头,小黑子当即松开了爪子,乖觉地站在她身边,不过仍然将霍俊豪视为威胁,直勾勾盯着他。 “霍公子,你刚刚,对驸马说什么了?”白韫宁漫不经心地问。 “我、我没说——” “可不要说谎哦。”白韫宁微笑着提醒。 美人一笑,本该倾国倾城,可霍俊豪此刻只觉得齿冷,他打了个寒战,低声说道:“我、我说,若是他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便饶了他......” 说完,他立刻求饶道:“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驸马,请公主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 白韫宁抚掌,笑道:“好啊。” 霍俊豪松了好大一口气,不料白韫宁接着说道:“只要你从驸马胯下爬过,这件事便不与你计较了。” 霍俊豪不禁愣住了,从谢环裤裆底下钻过,他的脸不就丢光了?以后还怎么在锦宁城里混...... 幼菱见他犹豫,不禁对小邓子说着“悄悄话”:“咱们公主也太好心了,这人得罪了驸马,把他带回去,让小黑子吃了便是,还与他费什么口舌。” 小邓子顿时会意,叹口气说道:“是啊,小黑子都多久没吃活人啦,想必馋着呢。” 霍俊豪吓得一个激灵,立马说道:“我钻!我钻!” 谢环这叫一个激动呀! 霍俊豪居然答应要钻他的裤裆! 他往右一步,屈膝压了下去,满脸挑衅地看着霍俊豪。 在锦宁城百姓的见证之下,户部尚书霍大公子终于还是从武威将军谢二公子的胯下钻了过去,此事在不短的时间成为了坊间的谈资。 人群中,与旁人看热闹的表情不同,一个身穿白衣书生模样的人看着这一幕,眉头拧得很紧。 幼菱一眼便看到了那名男子,忍不住碰了碰思韵,小声道:“快瞧,那个郎君好生俊俏,不如拐来送给公主?” 思韵道:“再俊俏又如何?我们公主又不养面首。” 这一边,霍俊豪丢了好大个脸,只想带着人立刻回家去,不料白韫宁并不让他走。 “听说你们四大纨绔今日要一起玩耍呢,能否带本公主一起耍耍?” 霍俊豪哪儿敢说不。 第008章 玩个大的 霍俊豪当街出了一个大丑,消息自然很快传开了。 人们也知道,长宁公主挑了霍家公子不说,还要接着挑战其他三个纨绔。 不少好事之徒都跟了上来,想要目睹事情的发展。 霍俊豪将白韫宁一行人领到了一座堆金砌玉的楼宇——温玉楼。 温玉楼实行的是会员制,只有达官贵人方能入内,普通百姓哪有机会见识里面的光景? 今日却有些不一样,长宁公主一行人还未走近,温玉楼门口已经站了一排搔首弄姿的男人。 待公主走近,十几个美男子齐齐做了一个万福:“奴拜见公主。” 十多个美男子站在一起,本是赏心悦目之事,只是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丝类似柔媚的气质,令常人不忍下眼。 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时候,三个贵公子从后面走了出来,一一见礼。 “在下曹承霄——” “在下陈延——” “在下徐元——” 三人齐齐道:“参见长宁公主。” 白韫宁目光落到中间的曹承霄身上,勾唇道:“闻名不如见面,曹大将军三公子,真是风采照人。” 本朝武将地位极高,而曹大将军曹盛是全国兵马大元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曹承霄是曹大将军的儿子,白韫宁关注他也不足为奇。 曹承霄拿折扇指着那排美男子,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公主挑一个吧。” 百姓们目不转睛看着,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贞静皇后的唯一血脉——长宁公主真的会如此堕落,竟然要公开招男妓么? 让人失望的是,长宁公主白韫宁竟然连犹豫都没有,随意一抬手便道:“就他吧。” 被选中的男倌福了福身子:“奴星夜定会好生伺候公主。” 说完,一行人勾肩搭背、吊儿郎当进了温玉楼。 百姓们围在温玉楼门口,无不扼腕叹息。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早听闻长宁公主荒唐,他们还不信,毕竟贞静皇后牺牲一己之身救了满城,如此大义,几人能及,谁曾想她的唯一女儿竟荒唐堕落至此。 ...... 温玉楼不愧是销金窟,楼里装饰地富丽堂皇,而且玩乐项目各色各样,每一楼都有独特的主题。 幼菱与小邓子几人眼睛都要直了,白韫宁看着他们急不可耐的模样,挥挥手道:“你们自去玩耍吧。” 众人一哄而散,白韫宁身后便只有思韵跟着了。 徐元看得傻眼了,不禁说道:“这里面消费可不低,这些奴才——” 说到这里,驸马谢环忍不住插嘴道:“徐兄多虑了,这些奴才可有钱着呢!”光是搜刮他,就刮去了几千两银子,能不有钱嘛! 几个纨绔愣了愣,曹承霄呵呵道:“公主对下人可真好。” 到了二楼雅座,白韫宁落座,那名叫星夜的男倌乖觉地在她身后跪着,替她按着肩颈。 男人们自然也没闲着,一落座便有美人伺候在侧。 谢环终于和四大纨绔玩到了一张桌上,他此刻兴奋至极,倒不觉得和公主一起耍乐有什么不对,只沉浸在美人的贴心服侍中。 男人们和美人嬉戏、打闹、亲热,这边星夜倒也没闲着,他那只按摩的手,按着按着不禁往下探索而去。 看着这一幕,四大纨绔不由得屏息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和女子一起耍乐,何况这女子还是尊贵的公主,且又是这般赛过花魁的容貌! 这一瞬间,几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个念头:既然温玉楼的男倌可以,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在众人或期待或垂涎的目光中,白韫宁抓住星夜的手。 白韫宁回头,目光从上至下看了他一遍,越看眉头蹙地越深,星夜不明所以:“公主——” “眼不够明,鼻不够挺,天庭饱满过甚,这般姿色,还不配爬本公主的床。”说着,一把甩开他。 星夜被甩在地上,一时惶恐,不禁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曹承霄没想到公主会突然变脸,带着些逼迫意味问道:“公主,这可是你亲自挑的人,怎么又不喜欢了呢?” 此话,也就只有曹承霄敢问出口了。 凭曹承霄的身份,将来哪怕是娶当今皇后所出的嫡亲公主也有可能,他自然不会忌惮白韫宁这个不得宠爱的公主。 白韫宁冷言道:“刚刚是不想拂了你的面子,不过本公主忍耐有限,这般货色,本公主无福消受。” 曹承霄倒是怜香惜玉,对跪在地上的星夜道:“别哭了,既然公主嫌弃你,你便来伺候本公子。” “喏。”星夜到了曹承霄身后。 曹承霄享受着星夜的按摩,却目光灼灼地看着长宁公主,他说道:“出来玩,不该拘谨才是,公主,不如我们玩个大的?” 陈延道:“曹兄所言甚是,我等早听闻长宁公主大名,一直不曾见识,公主今日可得让我们兄弟开开眼界才是。” 徐元道:“正是,公主若是能赢了,我这四大纨绔其三的位置便让与驸马,如何?” 霍俊豪缄口不言,暗暗为他们几个捏了一把冷汗。长宁公主,可是个狠人呐! 白韫宁欣然同意,问道:“怎么玩?” 第009章 让你的丫鬟陪我们一晚 “我们不妨比试一场。” “若公主输了,就让你的丫鬟陪我们玩乐一晚,公主可愿意?” “咳咳咳,”霍俊豪吓了一跳,他和驸马有个小怨,都已经被整的那么惨了,这要是轻薄公主贴身丫鬟,可不知道公主后面又会怎么报复了!他连忙说道:“这,只是寻乐,不必玩这么大吧?” 曹承霄等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对白韫宁道:“公主既然主动来温玉楼玩乐,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怎会玩不起?” 面对对方的挑衅,思韵护主说道:“公主尽管施展就是。” 白韫宁对思韵点点头,看着众人微笑问道:“若你们输了呢?” 曹承霄一口道:“若我们输了,随公主处置就是!” 霍俊豪又是一阵咳嗽,说道:“我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参与了,你们玩,你们玩,呵呵呵。” “没劲儿。”曹承霄吐槽了一句,倒没多说什么了。 “那便说好了,我们来猜点数,一共十局,赢得最多局的人为胜,输的最多局的人则败。” “一言为定!” 第一局开始,白韫宁等人都摇了骰盅,然后置于桌上。 曹承霄道:“公主先请。” 白韫宁看了看点数,不假思索道:“九个六。” 曹承霄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公主一开头竟叫地这么高,让他们忍不住质疑到底有没有九个六,可看公主这笃定的样子,谁也不敢一来就开她的盅啊! 谢环略一思忖,接了下去:“十个一。” 徐元看了看陈延和曹承霄,咬牙喊道:“十个三。” 陈延不禁又瞧了瞧自己的点数,他有三个五,还可以稳一手,他自然不想坑自己的兄弟徐元,便接了下去:“十个五。” 曹承霄面色如常,可看着自己均匀的点数“一二三四五”,实则已经心急如焚了,他想着长宁公主既然开局便淡定喊出十个六,至少也得有四个六吧,再加上其他人手里的,或许能有十个六了。 这么想着,他喊道:“十个六!” 不料白韫宁径直道:“开!” 骰盅一打开,曹承霄迫不及待去看公主的点数,却见她一个六也没有! 而其他人的,加起来也不过五个六而已,距离十个,可差得远了! 曹承霄难以置信,指着公主的骰子说道:“公主你可不能乱喊。” 白韫宁淡淡一笑:“兵不厌诈。” 曹承霄便也只得坐了回去。 第一局曹承霄输了,第二局便从他开始,骰子一摇,待众人放定,他便喊道:“十个六。” 白韫宁想也没想便接道:“十一个六。” “哈哈哈,开!”曹承霄一边揭开自己骰盅,一边说道:“我只有一个六!” 其他人随即也打开骰盅,分别有两个、两个、一个,一共才五个。 曹承霄看着白韫宁的骰盅,嚣张地说道:“哈哈,公主,你输了!” 思韵提醒道:“公主还没揭开骰盅呢,曹公子可别高兴地太早了。” 曹承霄不屑一顾说道:“难道公主还能摇五个六吗?” 所有人都认定,白韫宁必输无疑,倒是见识了白韫宁摇骰子技术的谢环,不禁为曹承霄暗叹一声。 骰盅打开,只见里面正是:“六六六六六。” 曹承霄、徐元、陈延、霍俊豪都傻眼了,而此刻,霍俊豪很庆幸自己没有参与这个游戏。 这两局便打地曹承霄三人丢盔弃甲,再无一丝嚣张气焰。 十局很快结束,输赢见了分晓。 曹承霄、徐元、陈延各输三局,谢环输了一局。 曹承霄、徐元、陈延往日里嚣张惯了,就是玩各色骰子,也很少落于下风,更别说今日这样输的这么惨了,此刻他们已经被整治服帖,垂头丧气地如待宰羔羊。 “公主说,如何罚便是了。” 白韫宁转头问思韵:“你说,怎么罚他们呢?” 三人立即转向了思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思韵说道:“公主,依奴婢看,难得公主与几位公子玩的这么投缘,倒不必太认真了——” 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没想到公主身边的人倒是不记仇。 可那口气刚刚松下去,便听思韵接着道:“让他们脱光了衣服,去一楼大堂里跑一圈也就是了。” 白韫宁抚掌称善。 陈延为难说道:“公主,大家都是锦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下去跑一圈,成何体统,要么换一个惩罚吧?” 徐元也跟着道:“公主,我愿意把四大纨绔其三的位置让给驸马,就不要让我脱衣服下去跑一圈了吧,太丢人了......” “愿赌服输。” “不说了,”曹承霄倒是豪爽,说道:“不就是跑一圈出个洋相吗,过十天个把月的,谁还能记得起?” 曹承霄率先脱了衣裳,只留了一件短裤,便往楼下走了。 徐元和陈延倒不好再磨蹭了,毕竟一起出丑比单个出丑还是要好一些,两人也脱了衣裳跟了上去。 三人光着身子的模样引起不小的动静,人们纷纷侧目看过去,就连台上戏子也都愣住了,连戏都忘记唱了,只呆呆地看着他们。 曹承霄可不是好惹的,怒目回瞪:“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 楼上,霍俊豪一阵后怕,不禁化身小厮,提壶为公主和驸马斟茶。 楼下,曹承霄三人才游了半圈,便被一人拦住了。 思韵不禁奇怪,这不是半个时辰前,在长街上看热闹还被幼菱夸赞好看的男子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韫宁有些奇怪道:“他是何人?” 霍俊豪回道:“回公主,他是当朝新科状元郎,名唤、唤——” “他叫苏正卿!”谢环说道。 白韫宁倒是有些奇怪:“你和他有仇吗?” 谢环愤愤道:“这状元郎在御史台当言官,他前些日子谏了我叔叔大摆宴席,害的我叔叔近日都不敢出门了!” 也不知苏正卿和霍俊豪三人说了什么,三人当即脸色铁青,转身上楼了。 霍俊豪上了楼,匆匆套了外衣,对白韫宁说道:“公主,今日我们真是服了!从今以后,徐元退出,公主你便是我们四大纨绔之首,只是今日温玉楼有个煞星,不便继续了。改日我做东,请公主玩耍!” 白韫宁虽不解他们为何如此惧怕一个言官,但看他们实在是怕,便道:“也罢,下次有好玩的,可不能不叫我。” 第010章 你怎么敢这么同皇上说话 经此一战,长宁公主声名远播。 人人都知,公主赌博玩乐,把四大纨绔都比了下去。 锦宁城里还出现许多童谣,讽刺长宁公主招猫逗狗、不务正业。 谢将军夫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次次地在公主的飞云院外徘徊,想要劝谏公主,可是看着太监宫女们光天白日的在院中赌博喝酒,他们便无法开口了。 对于外界的这些变化,白韫宁并不关心,没有玩乐时,她便闷在小楼里睡觉,要么和谢环玩骰子。 宁静很快被打破,这日小邓子来禀:“公主,皇上宣您进宫呢。” 谢环闻言一喜,一声“父皇”叫地比白韫宁还亲热,问道:“父皇要见我们吗?” 白韫宁把骰子扔在桌上,懒洋洋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谢环道:“得见天颜,这是极大的荣幸,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幼菱和小邓子在边上猜骰子,闻言说道:“驸马爷,经常进宫的都知道,皇宫里规矩多,实在没什么可玩的,很闷的!” 小邓子道:“是啊!皇宫哪有宫外好玩?昨日在温玉楼,我遇到个不信邪的大傻子,赢了他一千多两呢!” 幼菱撇嘴:“还说呢你!谁叫你说风凉话,把他吓走了,我才赢了他两百两!” 白韫宁抖抖衣裳,问道:“你们谁同我进宫?” 小邓子立马站起来:“公主,小黑子还没有喂呢!奴才这就去喂小黑子!” 幼菱见状跟着说道:“公主,小黑子吃得多,小邓子一人搞不定,我去帮他!” 两人一溜烟地跑了。 白韫宁没奈何道:“思韵,还是你同我走一趟吧。” 马车缓缓向皇宫行驶而去,谢环不解问道:“公主,你也太纵着这些奴才了吧,瞧他们一个个的,哪有半点奴才的样子。” 白韫宁道:“我们能放纵,他们又为何不能?” 谢环理所当然说道:“我们是主子,他们是奴才,生而不同啊!” 白韫宁倒不以为然:“都是人,能差的了多少。” 谢环:“......” 马车驶入宫道,逐渐热闹起来,谢环忍不住说道:“我听说,西源国太子要与我朝和亲,今日是特地为西源国使臣举办的宫宴呢!” 白韫宁意兴阑珊,倚着头假寐。 但她的冷淡并不影响谢环的激动,他继续说道:“西源可是当今最强盛的国家,就连羯族的蛮夷都不敢招惹他们呢!” “不知道西源使臣会选谁做他们太子妃,那真真是以后天下最显赫的女子了......” 进了皇宫,马车只能停靠在宫门边上,他们下车步行。 谢环对什么都很很好奇,不时蹦出来两个问题,白韫宁则是做起了向导,一一解答。 可就在他们随人群走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太监孙公公来了,禀道:“皇上有请公主和驸马爷。” 谢环并没有看见白韫宁微蹙的眉头,他闻言很激动:“父皇要单独见公主和我么?” 他想在宫宴之前特意召见,说不定有赏赐呢,至少也能得几句关心的圣言。 孙公公看了谢环一眼,回道:“是。” ...... 他们还未走近龙泉宫,一个东西飞来,谢环下意识往后一跳,避过去了。 那“东西”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白韫宁的额头,掉到了地上。 白韫宁光洁的额头顿时泛红,她蹙了蹙眉,看着掉在地上的奏折。 “混账,还不跪下!”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谢环吓得一哆嗦,立马跪了下去,白韫宁早已习惯这种事情,不紧不慢地跪了下去。 龙袍的明黄色衣摆出现在两人眼前,只听皇帝道:“苏正卿告你长街斗狗,青楼里赌博、和男人厮混,可有此事?” 谢环没想到,皇上传他们来,原来是要问罪的,他这几日的神气顿时烟飞灰灭,缩着脖子似待宰的羔羊。 白韫宁不慌不忙地捡起奏章,一页一页地看了,果然不偏不倚,都是她做下的事情。 她越是平静,皇帝倒越是动怒了,说道:“你有何话说?” 白韫宁道:“儿臣无话可说。” 皇帝怒道:“你母后当初端庄贤淑、品性高洁,你怎么就没学到一点?你做出这些无耻的勾当,如何对得起你母后在天之灵?” 白韫宁淡淡道:“对不起她的人多了,多我一个又何妨。” “啪!”响亮的一耳光落在了她的脸颊。 皇帝指着她,气得发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韫宁摸着脸颊,纵使脸颊滚烫,她的心里却毫无波澜,她很快松了手,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皇帝拂袖而去,皇后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韫宁,说道:“长宁公主德行有亏,罚在此跪一日,自行思过。” 说着扫了一眼谢环,补充道:“驸马不能规劝公主,一同罚跪。” 说完,皇后在一堆人的簇拥下离去了。 直到人群走远,谢环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后怕地说道:“公主,你怎么敢这么同皇上说话呢......” 这要是一个臣子,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足以让他掉脑袋了。 白韫宁道:“你这点胆量,如何担得起‘纨绔’二字?” 谢环:“......” “许久不见大公主了,怎么一大早就跪在龙泉宫外?”二公主与五公主走了过来。 第011章 打他一顿出气 白韫宁没有理会她们。 谢环飞快地看了一眼两位公主,连忙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五公主自然也看见谢环了,道:“大姐姐,这可是我亲自为您选的驸马,您可还满意?” 谢环一脸茫然地抬头,一时不解五公主话中的意思。 五公主被他这一瞧,气呼呼道:“还敢瞧!再瞧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谢环吓得一哆嗦,连忙垂下头,同时在心里想到,公主都这么不好惹么,这么一比,长宁公主的脾气可真是好啊! 思韵气愤地看着五公主,当初她就奇怪皇后怎么会选谢环这么个纨绔当大驸马,这么看来,是谢环惹五公主不高兴了,五公主为了膈应自家公主,便让皇后将他指做了大驸马! 白韫宁无所谓道:“五妹可要说话算数,最好现在就把驸马的眼睛挖出来。” 谢环吓得舌头打了结:“公主,您——” 五公主不过是说气话罢了,她若是真挖了谢环的眼珠子,无端端地惹了谢家,父皇动怒,恐怕母后也轻易平息不下来。 “你——”五公主说不过,便扬起手想教训她。 白韫宁抓住了她的手,眼中有寒光闪过:“敢打长姐,这是皇后娘娘教导的礼仪吗?” 五公主的手腕被紧紧钳制,她不得脱手,急道:“白韫宁,你松手!” 白韫宁真的松了手,五公主一个不稳,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二公主扶住五公主,劝道:“妹妹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如今她丢人丢到宫外了,没的为她失了身份。” 五公主觉得有理,但还是呛道:“白韫宁,你做的那些事情,把皇家公主的脸面丢完了,我要是你,就找个地洞钻进去,以后再也不见人了。” 白韫宁挑眉道:“五妹妹居然也知道礼义廉耻几字么?” 五公主气呼呼:“你——” “我要是你们就赶紧赴宴,可别让西源使臣知道两位妹妹是多事之人,反倒误了二妹妹与西源太子的婚事。” 西源使臣来挑太子妃,虽然明面未定下人选,但大家心知肚明,除了当今皇后嫡出的二公主,再无第二人选了。 二公主被当众揭破了此事,脸一阵红一阵白,说道:“我们快走吧。” 五公主撂下狠话:“哼,白韫宁,看你猖狂得了几日!” ...... 这一日,皇宫里大摆宴席,招待使臣,好不热闹。 可龙泉宫外,却好似被隔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两个时辰,谢环就受不了了,不停地揉搓着发麻的膝盖,同时在心里咒骂那多管闲事的状元苏正卿。 若是在自家祠堂被罚,他就是偷点懒也没什么,可这是在皇宫,在皇帝的龙泉宫外,被那么多禁卫军看着,他一点儿也不敢马虎,因此,这一日对于谢环来说,格外的漫长。 日落时分,一明黄色衣着的人,被一堆宫女太监拥簇而来。 谢环吓得汗都不敢擦了,弓着身子跪地端端正正的。 谁知那人影直直飘到了公主面前,担忧地说道:“姐姐,快起来。” 谢环这才敢偷瞟一眼,来的人穿着明黄蟒袍,面上有几分憨傻的模样,原来是传说中的傻太子。 对于这个痴儿,白韫宁语气温和了些许,说道:“皇后责罚于我,与太子没有关系,你快走吧,不要惹皇后不高兴。” 太子道:“我求了母后,母后已经答应让姐姐起来了。” 谢环有些不可思议,太子身为皇后的亲儿子,二公主五公主的亲兄弟,本以为他会和她们一道视公主为仇敌的,却没想到,他肯来为他们解围。太子,虽是傻子,但真是一个好人呐! 白韫宁闻言,倒是没有坚持了,她在思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太子微微颔首,便问谢环:“跪上瘾了,还不肯起?” 谢环立马爬起来,谁知动作太急,眼前一黑,又跌了下去。 太子连忙来扶他,问道:“大驸马,你没事吧?” 谢环道:“不敢劳烦太子,我、我还好。”说着,唤小厮来扶自己。 白韫宁已经带着思韵离开了,谢环不好逗留,连忙让小厮背着自己去追公主。 直到被小厮背上离去,谢环还一个劲朝太子挥手道谢。 ...... 车内气压有些低沉,谢环没话找话道:“太子殿下倒是很敬重公主殿下的。” 见公主没有反应,他自顾自言自语道:“想前些年太子还是越王时,人还好好的呢,也不知怎么的,怎么突然间傻了呢,真是可惜......” 白韫宁终于开口了,淡淡道:“不要多管闲事。” 谢环见公主好不容易搭腔了,他连忙附和:“皇后娘娘、二公主、五公主哪个是好相与的,太子的事情,我可不敢管。” “公主,我可算明白了幼菱和小邓子他们为何都不愿意进宫了,这皇宫,我以后也不想去了!” 白韫宁反问:“你膝盖不痛吗?” 谢环刚还没觉得,这会儿经公主一提醒,才觉钻心的疼,痛地嗷嗷叫。 ...... 这次的事情发生后,长宁公主几日都没有出门,整日窝在飞云院中。 谢将军夫妇虽然没说什么,但一连好几日,流水般的补品送进了飞云院。 谢环还被单独叫过去训话。 谢将军说,女儿家身体娇弱,做丈夫的要保护好妻子。 谢夫人说,公主母亲早逝,公主一人长大不容易,要谢环体贴关心公主。 谢环揣着父母的叮嘱,来到公主面前,看着公主拿着一本《水经注》在读。 “公主,这书有什么可看的?我每次一看书就头晕。” 白韫宁莞尔:“你若是无聊,便和幼菱他们去玩吧。” 谢环道:“我可不敢招他们,我就算赢了他们,银子也得被他们哄骗去。” 白韫宁没再说什么了,显然注意力在手中的书上。 谢环不死心说道:“公主,我都打听过了,新科驸马苏正卿只是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他竟敢状告公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如,我们去打他一顿出出气吧?” 第012章 男人要大度 对于谢环的提议,白韫宁显然不感兴趣。 谢环再接再厉:“不如我们再去温玉楼喝酒听曲儿?” 白韫宁依旧没表现出什么兴趣。 就在谢环没辙的时候,小厮递来了一张帖子。 谢环看完,眼睛一亮,说道:“公主,曹兄的醉春风今晚有竞拍活动,不如我们去买个异域奴婢?” 白韫宁翻了一页,随口问道:“什么异域奴婢?” 眼见公主有了一丝兴趣,谢环趁热打铁说道:“这醉春风最火的生意是奴隶的竞拍,这些奴隶从北边来,有羯族人,鲜卑人,长得和我们不太一样——” “不少人会去竞拍,买下来当个奴婢,遇到漂亮的,还可以买回去当个妾室呢!”这句话不经意泄露了他的小心思,他下意识捂嘴。 “羯族人?”白韫宁的视线终于离开了书本。 “没错!不同人种,各色各样的长相,应有尽有!” 白韫宁勾唇道:“好,晚上便去坐坐吧。” ...... 醉春风是权贵的天堂,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曹承霄在二楼视角最好的雅间亲自接待了他们,在旁边跪坐着服侍的人正是上次的星夜。 白韫宁看了他一眼,他畏畏缩缩地收回了目光。 “公主,那日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苏正卿这厮忒轴,谁碰上他就得倒霉!你看我上次遇到他,也只能绕道走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言官罢了,只要别被他抓到把柄,他又能奈我们何?” 白韫宁道:“满朝大臣有几个没被他告过?本公主有什么可上心的。” “哈哈哈,”曹承霄道:“公主果然是性情中人,拿得起放得下,胆大心细,真不愧是我们四大纨绔之首!” “过奖。”白韫宁敬了一杯酒。 “今日我做东,公主与驸马但凡有看上的人,记我账上,直接领走便是!” 谢环嬉笑道:“若是我们全看中了呢,曹兄舍不舍得相送?” 曹承霄大手一挥:“哪有什么要紧?若真全看中了,全送与你们便是了。” 说着,楼下的掌柜已经领着今日待拍的三十人上了台子,向在场的宾客介绍着规则。 三十个奴隶中,少数人是汉人长相,大多数人果然是深邃五官的异族人。 白韫宁奇怪问道:“当年羯族人大败我北陈后,建立了子戎国,这些年来我们年年还要给他们进贡白银千万两,曹兄怎么还能让羯族人做起了奴隶?” 曹承霄眨眨眼说道:“再厉害的国家也有底层人,何况羯族人不善治国,有大量百姓逃到我们边境城市,而这些人无一技之长,便沦为了奴隶,被辗转买卖,来了锦宁城。” “原来如此。” 这时,第一个奴隶开始竞拍了。 掌柜的介绍道:“羯族蛮女,青春年少,异域风情,一等货,起价一两百。” 曹承霄自己倒是看惯了,他不禁向谢环挑眉:“谢兄,来一个?” 谢环看了看旁边的公主,到底是有些矜持,拒绝道:“不了,我、我就随便看看。” 楼下竞了几次价,最终以三百两的银子成交了。 掌柜的开始介绍第二位:“羯族蛮子,二十岁上下,身材结实,浑身有的是力气,一等货,起价八十两。如此好货,各位夫人,可千万不能错过。” 曹承霄又看向公主:“公主,这个怎么样?” 白韫宁淡淡道:“不怎么样,太黑,太粗糙。” 曹承霄讪讪地摇扇子,大咧咧说道:“我怎么忘了,公主眼高于顶,就连温玉楼里的那些都瞧不上,更别说这些俗物了。” “不过,你们可千万别客气,如果有看中的,一定告诉我!” 白韫宁看了两个便没什么兴趣了,她目光分散开来,打量着这楼里的人来,这一打量不要紧,却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白衣男子独坐一桌,安静地似不存在一般,但一旦看到他了,便难以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对视的一瞬间,白韫宁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而那人有不好的预感,当即站起来要走。 可白韫宁哪儿会轻易让他走?她立即起身,下楼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曹承霄和谢环面面相觑,思韵解释道:“公主瞧见了一个熟人,去打一个招呼。” 两人靠着围栏,看清了那白衣男人的长相,完美的五官,不凡的气度,正是状元郎——苏正卿。 白韫宁拦住苏正卿的去路,这一次她好生打量了他,这人长相与气质倒是不错,有些芝兰玉树的模样,收回打量的视线,她笑着道:“苏大人怎么见了本公主就要走呢,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苏正卿蹙了蹙眉,正色道:“下官并未躲着公主,只是刚好有事要走了。” 白韫宁道:“上次蒙大人指点,本公主痛定思痛,方觉自己真是做错了,苏大人于本公主有大恩,本公主该怎么感谢大人呢?” 若真的知错,便不会来这种地方了。苏正卿一时不解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说道:“公主不必言谢,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自然是要谢的,”白韫宁当即从头上拔下一根白玉发簪,上前一步,几乎与苏正卿贴在一起了,苏正卿退无可退,便见公主将发簪塞进了他的胸口,只听公主道:“小小心意,请苏大人笑纳。” 楼上,曹承霄看着这一幕,这才真的信了公主眼高于顶了,他手底下还真找不出有苏状元这般姿容的人才。 他不禁暗暗想着,若是公主真能拿下这小子,让他以后别做个刺头到处点火,那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谢环可不知道曹承霄心里的小九九,他看着楼下那一幕,双手紧紧抓住栏杆,他嫉妒极了! 曹承霄这才注意到他的异样,搭着谢环的肩膀安慰道:“谢兄,做男人嘛,大度点,何况她是公主,有几个男宠,也不是稀奇事。” 苏正卿拿出簪子要还给公主,谁知白韫宁突然高声说道:“苏状元这是做什么?” 此言一出,人们纷纷看过来。 第013章 有什么她做不出来的 随着议论声响起,人们目光越来越暧昧,苏正卿只得将簪子收回去,咬着牙说道:“下官告退!” 收拾了苏正卿,白韫宁心情不错,又上去喝酒了。 曹承霄挑眉坏笑:“原来公主喜欢这样的!公主放心,日后若有这般人才,我一定送到公主面前来。” 白韫宁举杯一饮而尽,笑着道:“那我先谢过你的美意了。” 谢环不觉有些窝囊,他身为驸马,连公主的一个边都没沾过,这个苏正卿告了公主一状,却还能让公主主动接近,这是何道理? 他撇嘴问道:“公主,那苏正卿有什么好的?他哪里比我好了?” 白韫宁晃了晃酒杯,嘴角氤氲着笑意,回道:“他皮囊比你好,才学比你好,胆量比你大——” 谢环脸色逐渐黑了下去,曹承霄没想到公主这么直接,正想怎么打个圆场呢,便听白韫宁接着说道:“但是,你比他可爱。” 被公主一夸,谢环脸上的阴云顿散,好似公主夸的这点便是顶顶重要的点,让他一下便忘记刚刚的不快了。 楼下竞拍已经进行了十多场,现下又有一个奴隶被一个富商模样的人买走了。 白韫宁今日并无竞拍的兴趣,但她有些好奇:“那人是谁,拍这么多奴隶做什么?” 曹承霄道:“他啊,是我这醉春风的财神爷,他倒也不挑,不管是高矮胖瘦、是美是丑,他都会买走。” 说着,他换上了坏笑,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可不是每个权贵都像我们这般斯文的,一些人在床上有些怪癖,弄死人的事儿也不少。” 白韫宁不觉蹙眉:“可他也拍了许多男人。” 曹承霄与谢环相视一眼,略有些尴尬地笑笑,谢环压低声音解释道:“男人和男人,也不是不能玩嘛!咳咳——” 白韫宁:“......” ...... 眼瞧着公主心情好转,晚间,谢环一直赖在公主房里玩骰子。 白韫宁走到梳妆台,打了一个哈欠,一边拆着头饰一边说道:“太晚了,该歇息了。” 谢环一听,正中下怀,立马道:“好啊!我们现在就安歇吧!”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幼菱、思韵反应过来时,都看向了自家公主。 白韫宁回头看他,问道:“思韵不是给你收拾了厢房么?” 谢环垂着眸,道出了心中的小九九:“新婚夜是我输了,后来一直事多,所以才分开睡,可我们毕竟是夫妻,怎能一直分开睡......” 白韫宁微微颔首,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谢环见状,面上一喜,却听公主道:“是我疏忽了你的需要,我记得你有一个侍妾,你以后晚上就不用来飞云院了,去她那里歇着便是了。” 谢环急道:“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韫宁道:“本公主明白,这些日子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待有机会会替你寻两个好的放在院里。” 谢环哭丧着脸,径直问道:“那我何时才能宿在飞云院里?” 白韫宁思索了一下,认真回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很快,三五个月。” 谢环一听,顿时升起了希望,只要公主不是完全瞧不起他、完全不给他机会就好。 不就是三、五个月嘛?他等得起! 谢环欣喜说道:“公主,晚安!”言毕,退了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幼菱十分不解:“驸马很喜欢这飞云院么?我瞧着这院子也没什么特别的。” 说着她不禁对公主说道:“这一晚上,驸马赖在这里不走,真是烦人!若是他真的喜欢得紧,不如我们把飞云院让给他,我们搬到芙蓉园去,那边临湖,风景也很是不错呢!” 白韫宁嗤笑道:“你这丫头,才住了几日,又腻了?” 幼菱没想到一下子被公主看穿心事,下意识吐了吐舌头。 思韵无奈道:“别说有的没的了,快打洗脸水来让公主梳洗。” ...... 流言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传的不成样子了。 白韫宁出街,一路走来,不知听到了多少风风雨雨。 “你说的是新科状元爷?不会吧,听说他可正直了,就连军机大臣都敢参奏,怎么会与已然成婚的大公主厮混?” “是真的,昨晚许多人在醉春风亲眼目睹的,看到他们互送定情信物!若不是私下来往过甚,怎可能会暴露出来?” “你们想想,公主天仙一般的模样,几人能抵挡她的魅力?状元再怎么正直也是一个男人嘛,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毕竟是皇家公主,她会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么?” “那可是大公主,日常招猫逗狗、招蜂引蝶惯了,有什么她做不出来的?再说了,大驸马是谢家那个纨绔,公主能把他看上么?在外面寻欢作乐不是很正常吗?” “难道你们忘了吗?前些年,大公主还和自己的弟弟吴王有染呢!连亲弟弟都能祸害了,更别说旁的人了。” 听到最后一句,白韫宁刚刚还风和日丽的脸瞬间阴云密布。 幼菱跳出来,怒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敢造大公主的谣,当心本姑娘割了你们的舌头!” 自从那日长宁公主带着小黑子惩治了霍俊豪,整个锦宁城便没人不认识她这张脸了,此时百姓们看到正主来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思韵安慰道:“公主,您别生气,这些百姓闲来无事就爱嚼舌根子,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白韫宁很快平复了情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懒道:“他们说的是事实,本公主有什么好生气的。” 正说着话,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寻来了,见到白韫宁就忙不迭说道:“大公主,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白韫宁有些奇怪,往日在皇宫里,她那个父皇一年也召见不了她几次,这出了宫,怎么隔几日就要召唤了? “公公可知是何事?” “公主,苏状元正在御前......” 第014章 污之则弃 龙泉宫。 皇帝坐在龙椅上,皇后坐在侧边,所有宫人都被遣走了。 而中间跪着的人,正是穿着官服的苏正卿。 白韫宁见皇帝和皇后神色不虞,便知苏正卿必是说了什么了。 她才刚刚行了礼,便听苏正卿道:“今日锦宁城中流言纷飞,微臣不敢说完全与此无关——” “微臣之错,微臣愿意领罚,恳请皇上、皇后娘娘清正溯源,让始作俑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始作俑者”说的是她吗?白韫宁轻蔑地勾了勾唇。 皇后将一只簪子扔到白韫宁面前,冷声问道:“这是你的簪子吗?” 白玉簪子砸在白韫宁身上,落在她裙摆处,倒也没碎,她将簪子捡了起来,又看了一眼苏正卿,答道:“不错,这是我的。” 皇后怒道:“你的簪子为何会到了苏大人手中?” 其实,皇后对白韫宁并无多少好感,所以这些年随着白韫宁堕落,她并无教导之意,只是没想到白韫宁成婚后变本加厉,都快将皇室名声败坏尽了,何况这还是西源使臣来选和亲公主的关键时候,所以她才这么动怒。 白韫宁道:“我喜欢苏状元,所以将这枚簪子送给他。” 皇后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种话,憋了许久,说道:“恬不知耻!” 面对皇后的评语,皇上皱了皱眉,却还是教训白韫宁:“你已与谢环成婚,就应该恪守妇道,怎能喜欢旁人?又怎么能付诸行动?” 白韫宁这次倒没想那么刚硬,她敛着性子道:“父皇不要动怒,儿臣与驸马情比金坚,自然不会做出破坏家庭之事,儿臣对苏状元的喜欢只是出于欣赏,所以才赠与他这只簪子,至于外间的传言,儿臣更是觉得无辜。” 皇后道:“皇上不要信这个丫头鬼扯,这么多年,她胡作非为还少吗?若是不给她重惩,事情传到西源使臣耳中,恐会影响其他公主的清誉,甚至影响和亲这件国之要事!” 和亲一事,是北陈国上下近来最重要的事情了,若是成功和西源国和亲,那羯族人便不足为惧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下令道:“苏卿洁身自好,朕自然信你,只是你不能避瓜田李下之嫌,且不能及时规劝公主,就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苏正卿深深叩拜:“微臣遵旨。” 随即,皇上满脸失望地看着白韫宁,说道:“你回谢府,闭门思过半个月,待西源使臣离开锦宁,才能踏出府门。”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太让朕失望了,以后无事便不要进宫了,你,好自为之。” 白韫宁微怔,皇帝的话在她心中引起了一片涟漪,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很快,她心绪平静无波,拜了下去:“是。” 皇后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不舒服,当即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 幼菱听到噩耗,满脸的难过。 不让进宫倒是没什么,她巴不得永远都不来呢,可是不让出府那也太过分了吧!整日待在谢府,那得多闷呀! 白韫宁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说道:“被禁足的是我,不是你们,你们还是可以出去。” “好耶!”幼菱当即高兴起来,跟着说道:“公主,您不要怕,我一定会搜罗一堆好玩的东西给您,不会让您觉得难熬的!” 白韫宁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回头看着四面宫墙,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倒没有觉得难过,只是有些唏嘘。 思韵不像幼菱般大咧咧,她不禁道:“公主,您不如去和皇上求求情吧,皇上孺慕情深,不会如此狠心的。” 白韫宁摆摆手,道:“陪我去长秋宫取一样东西。” 白韫宁走出皇宫时,手上多了一幅画轴。 只是她没料到,苏正卿正在宫门口,似在等人。 见她出来,苏正卿一瘸一拐走了上前,行礼:“公主。” 幼菱是喜欢美男的,但是苏正卿已经被她列入了黑名单,一看到他就炸毛了:“好你个苏大人,你还敢往我们公主面前凑?” 思韵连忙把她拉到后面,幼菱只好抱着胸,一脸气愤地看着苏正卿。 白韫宁看着他的脸,啧啧道:“苏大人才刚受完刑,却还在此等候本公主,不知有何见教?” 苏正卿敛眉,一派端方的模样,不见丝毫狼狈,他正色道:“微臣并非特意与公主为难,只是微臣职责所在,望公主今后谨言慎行,莫在行差踏错。” 幼菱差点气笑了,这厮告了公主的状竟还要教训公主呢!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韫宁却是客气,微笑道:“苏大人持身以正,哪怕自己受了牵连,也要还世间一个公道,本公主佩服。” 苏正卿再次行了一礼:“公主不怪罪微臣便好。” 白韫宁勾了勾唇,没有再多费口舌,只从腰间取出白玉簪子,随手扔了。 “污了的东西,本公主便不会再要了。” ...... 幼菱和思韵走在后头,幼菱气愤地说道:“亏我还觉得他长得好看呢,没想到他竟敢欺负到公主头上!我宣布,苏正卿就是我幼菱最讨厌的人!” 思韵正要劝她呢,幼菱又如倒豆子一般继续道:“公主大度,可我小气,我才不会轻饶了他,定要套麻袋打一顿方能出气!” 白韫宁回头道:“可千万别。” “公主,这厮两次三番告你,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幼菱气鼓鼓道。 白韫宁叹息道:“你打他有何用?他若是怕打,今日也不会主动揽下这顿杖刑来。” 幼菱心直口快:“可就让他这么骑到公主您的头上去么?” 白韫宁抚了抚手中的画轴,淡淡道:“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须这般在意。” 白韫宁叮嘱好了幼菱和思韵,却忘记了其他人。 当小邓子把听来的情况对谢环学了一遍,谢环一喜,眼见着小邓子目光变得奇怪,他拍桌而起,怒道:“好一个苏正卿!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招惹公主!” 谢环拍的这一下,桌子都抖了一抖,瓮中的蛐蛐随着跳了出来。 “诶!诶!别跑!”小邓子赶忙去抓蛐蛐。 谢环拽住他:“你还顾得上这个,姓苏的接二连三招惹公主,若不结结实实收拾他一顿,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暗暗地想着,这苏正卿二次状告公主,公主不可能还喜欢他吧?这可正是收拾他的好时候! 小邓子道:“可公主吩咐了,不要去打击报复。” 谢环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不说,你不说,公主怎会知道?弄个麻袋给他一套,痛扁一顿,他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驸马爷高明!” 第015章 一定会找到她 飞云院中。 白韫宁轻轻抚摸着画轴,此刻她的神色变了个人似的,全不似平时或肆意或淡然的模样,良久才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又亲自掸去了上面的灰尘,将它挂在了里间软榻上方。 只见,画中乃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手持长剑立于船头,英气十足,好似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尽显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 她不禁触碰画中的容颜,喃喃道:“当年武魁争夺,全场之中,只有她一个女子,可她还是赢了其他九十九个男人,夺得了魁首。” 说着,她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叹息道:“可也正是如此,她才被父皇看中,成为了皇后。” 思韵见公主感伤,不禁劝慰道:“公主,您放心,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还好好活着,您一定会找到她的。” 这时候,黑影一闪,一人落于地面,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公主。” 白韫宁瞬间收敛了情绪,回身时脸上已毫无波澜,她抬手:“星夜,起来吧。” 跪地之人,正是温玉楼内她挑中、后来又被曹承霄要了去的男倌——星夜。 星夜却不敢起,请罪道:“上次在温玉楼中,属下冒犯公主,请公主降罪。” 白韫宁上前扶起了他,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不是有此举动,曹承霄怎会看中你,你又怎能顺利进入他的核心产业之中。” 顿了顿,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件差事委屈了你,是本公主欠你的。” 星夜道:“属下不敢,为公主尽忠是属下的职责和使命。” 白韫宁问道:“有消息吗?” “醉春风背后做着的贩卖人口的生意,供应了南方大多城市,大多羯族奴隶和回流的汉人奴隶,都会经过他们的生意。属下查探了几日,暂时未发现符合特征之人。” “好,你接着查,若能找到一人,本公主重重有赏!” “属下遵命!” 黑影一闪,便消失了。 思韵道:“当年随皇后娘娘前往羯族军的有二十四人,只有十人有明显特征。” “公主苦心追查多年,始终不能找到这些人,现而今赶上子戎国举国倒卖奴隶,这样好的机会,公主一定能找到他们!” 白韫宁侧目:“其他人也都没有消息?” 思韵点点头,又说道:“水路、陆路都有人盯着,一旦有消息,会立即禀报公主。” 正说着,幼菱蹦蹦跳跳进来了,说道:“公主,谢将军、谢夫人来看您了。” 思韵心思细腻,一下便猜到他们的来意:“想必是将军和夫人定是担心您因禁足而难过,才特意来看您。” 白韫宁其实很不习惯,这么多年了,都没人这样关心她,现在她更不需要这样的关心了,可是她又没法拒绝。 不过,还不待她把人请进来,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公主,将军和夫人突然有急事,不能来拜见您,特让奴婢来向公主告罪。” 幼菱有些好奇,刚刚看他们还颇为担心公主的模样,有什么急事转头便走了?她不禁伸长脖子往楼下看,果然见到谢将军夫妇行色匆匆。 白韫宁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有些为难,只得模糊地禀道:“苏状元来了府上,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幼菱不听则已,一听就跳过去,问道:“那个扫把星居然还敢找上门来,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小丫鬟可不敢把当朝状元郎唤作扫把星,她战战兢兢摇了摇头:“好像和公子有关,具体的奴婢也不知。” 白韫宁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小丫鬟刚走,小邓子便进来了,一进来什么也不说,便跪在了地上,喊道:“公主......” 幼菱和思韵都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白韫宁问道:“你和谢环去找苏正卿了?” 小邓子没想到公主一下子就猜中了,他赶忙解释:“驸马爷说要给您出口气,奴才也实在气不过,便与驸马爷一起去了。” “奴才本来和驸马爷商量好了,他只管套麻袋,奴才只管抄棍子打——” 说着,他的脸苦了下去:“可谁知,苏状元身边跟了个人,还不等驸马爷套麻袋,那人便把驸马爷拿住了。” “奴才看情势不对,赶紧跑了,奴才回头看了一眼,苏正卿身边跟着的原来是禁卫军统领,怪不得身手那样好。” 幼菱恍然大悟道:“难怪谢将军谢夫人刚刚那么着急,原来是苏正卿和禁卫军统领扭着驸马爷登门问罪了!” 白韫宁起身便往外走,小邓子道:“公主您别去,您若去了,苏正卿以为是您安排的,只怕以后更要与您过不去了。” “他已经与本公主过不去了。” ...... 禁卫军统领一手揪着谢环的衣领,问罪道:“谢将军在朝为官,想必清楚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谢将军自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耍混惯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明明自己官位更高,可他不占理,只能赔罪:“是本将管教无方,请苏大人海涵。” 说毕,对垂头耷脑的谢环道:“孽畜,你这般目无法纪,看老子今日不收拾你!” 苏正卿原本拧紧的远山眉渐渐松开,想必是谢将军的处置很满意,他正要开口,却听人道:“大胆!谁允许你这样对驸马的?” 来人仪态万千、气势逼人,不是长宁公主是谁? 谢环眼睛一亮,转过头去,这个角度看公主,和平时都不一样,却还是那样美,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新婚夜,那时公主如仙女般说要帮他,而今公主是真的如仙女般降临,来搭救他了。 禁卫军统领高良并未松手,说道:“公主殿下,驸马爷当街袭击苏大人,下官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依法办事。” 白韫宁上下打量了苏正卿一眼,嘲讽道:“苏大人才挨了一顿板子,不在府里养伤,却在外面晃荡,可见精神好得很,本公主也瞧不出你哪里伤到了的样子。” 苏正卿自动忽略了白韫宁的戏谑之言,他看着她说道:“多亏高大人及时搭救,下官才幸免于难。” 白韫宁走近他,苏正卿身形颀长,她在他面前低了半个头,可气势占了上风,她问道:“你说驸马袭击你,有何凭证?” 第016章 颠倒黑白的本事 高良立即道:“下官便是人证,下官亲眼看到驸马爷手拿麻袋冲上来,欲袭击苏大人。” 白韫宁目光移向谢环,问道:“驸马拿着麻袋做什么?” 谢环脑袋还是颇为灵光,被白韫宁看一眼便立刻明白过来,张口便道:“我拿麻袋是准备去买米,布施给城南的小乞丐。” 买米?高良嘴角抽了几抽,锦宁城这些纨绔子弟是个什么样子,他可太清楚了,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也不会走近城南乞丐窝一步,更别说亲自拿着麻袋去买米了! 可明知这是瞎话,他却没法反驳,只得看着谢环干瞪眼。 白韫宁叹息着说道:“驸马一片慈悲之心,却要遭人这般陷害,到底是本公主不受重视,而今父皇又不让本公主进宫,不知些什么牛鬼神蛇,都敢找上门来了。” 白韫宁几句话以退为进,将苏正卿和高良比作了牛鬼神蛇,顿时占据了言论高地。 谢将军和谢夫人没想到公主会这般维护谢环,两人相视一眼,心中是既欣慰又有些担忧。 长宁公主言辞犀利,高良受不住,一时脸色有些难看,到底是苏正卿冷静,他质疑道:“公主说驸马是买米,那为何下人手持木棍?” 白韫宁偏头问道:“小邓子,你说说。” 小邓子早已平复了情绪,这种情况他当然不可能给公主丢人了,他理所当然说道:“奴才拿着棍子,是怕米行舂米舂地不干净,想再捣一捣。” 不待苏正卿进一步发难,小邓子又道:“谁知道驸马爷被人突然扣住了,这光天化日的,奴才还以为是哪儿来了强盗,吓得赶紧跑回来报信了。” 噗嗤一声,宫女太监、丫鬟小厮们都笑了起来。 高良听到自己被比喻成强盗,脸都快绿了,他突然觉得今天实在不该来谢府,而他更觉得,此时手中的驸马很烫手。 白韫宁目光冷冷地扫向他:“你这般羞辱驸马,本公主给你个机会,你向驸马磕头道歉,本公主便不计较了。” 高良触及长宁公主冰冷的视线,立马松了手,放开了驸马。 谢环终于解了禁,他连忙站到公主身旁,抖了抖衣服,对苏正卿和高良说道:“对,你们得跟本驸马道歉!” 高良不禁看了看苏正卿,却见他神色不改,对公主说道:“公主这般颠倒黑白,下官无话可说,但愿驸马今后谨言慎行,不辜负公主今日一番苦心。” 语毕,苏正卿微微颔首,衣袂飘飘,扬长而去。 谢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白色人影:“嘿!他——”但见公主没说什么,他便袖子一挥,气鼓鼓地保持了沉默。 高良杵在原地,一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回头便见白韫宁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而驸马谢环也仰着头,一双鼻孔对着他。 他现在方才觉得今日鲁莽了,拱手致歉道:“今日是卑职的错,请驸马爷原谅。” 谢环正要回答,却听公主道:“高大人没听清楚吗?本公主说的是,磕头道歉。” 谢将军忙打圆场说道:“公主,要么算了吧,想来高统领也不是故意的。” 高良感激地看了谢将军一眼,又满脸期待地看着公主。 白韫宁对着谢将军,语气就柔和多了,说道:“谢将军此言差矣,驸马既与本公主成婚,便是皇室中人,今日高良当着全锦宁城百姓的面扭着驸马,让他颜面扫地,这以下犯上之举,只让他跪下认错,已是便宜他了。” 以下犯上,按照刑律,该处于杖刑。 扑通一下,高良跪下了:“卑职向驸马爷请罪。”他今日有此举,是只记得谢环纨绔的身份,却忘记他大驸马的身份了,有了今日的教训,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惹谢环了。 谢环十分满意,没想到禁卫军统领还有对他下跪的一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抬抬手道:“好了,本驸马原谅你了。” 高良转身之际,白韫宁淡淡道:“高统领以后最好放聪明点,别再被人当枪使了。” 高良一怔,回身朝长宁公主拱手行了一礼,复而离去了。 眼见这不速之客都走了,这下便是谢府关起门的事情了。 谢将军看着谢环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就憋着一团火,谢夫人见他脸色不好,连忙碰了碰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谢将军当然明白夫人的意思,原本他是要惩罚谢环的,但是公主这么一番维护下来,他若是再罚谢环,那不是和公主过不去吗? “咳咳,”谢将军说道:“今日之事,嗯,那个高统领——” 白韫宁却像猜透了他的想法一般,笑着道:“将军、夫人,你们不必顾忌我,本公主也觉得,谢环今日该罚。” 谢环还得意呢,没想到公主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不可思议道:“公主——” 可是白韫宁并未理会他,径直带着一群人回飞云院了。 小邓子碰了碰谢环,小声道:“驸马爷,您自求多福吧!”说完,飞快地跟上了自家公主。 没有长宁公主的庇护,谢环又做回胆小怕事的乖儿子了,他弱弱喊道:“爹,娘——” 谢将军自然知道刚刚公主都是为了维护他才那么说的,他怒道:“你竟敢当街打言官?你是觉得日子太安稳,想让苏正卿来参老子一本是不是?” 谢夫人连忙劝道:“将军,环儿已经知错了,您消消气。” 谢将军指着谢环的鼻子道:“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今日非打你一顿板子不可!” “爹——” “爹什么爹!你自己去祠堂跪三日!” ...... 晚间,白韫宁正在软榻上看书,却不想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一人翻了进来。 白韫宁眼也未抬便道:“不是罚你跪三日祠堂么,你怎么出来了?” 穿着一身小厮衣服的谢环,走到桌边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笑嘻嘻道:“跪祠堂嘛,家常便饭了,若每次都老老实实跪,那不得闷死人了?我让小厮穿我衣服跪那里了。”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气呼呼道:“公主今日怎么不帮我,让爹罚我跪三日祠堂。” 白韫宁放下书,看着他道:“你出师未捷,被人反告了一状,惹祸上门,可不是该罚吗?” “额,”谢环抓了抓脑袋,他知道是自己办事不力,有些心虚:“是我大意了......” “归根结底,这事还是怪苏正卿!”他偷偷看了看公主神色,见她并无异样,这才继续道:“这人着实可恨,今天没打成他,真是可惜!” 想着苏正卿今日的模样,白韫宁眸光暗了暗,她放下书:“你真想收拾他?” “那当然!这人不安分,欠收拾!” “我给你出一个主意。” 第017章 花边新闻 长宁公主被禁足后,锦宁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二公主的和亲之事。 据说西源太子贤德且一表人才,而二公主温婉美丽,乃是天作之合。 又说皇室多么重视这场和亲,仪仗队便有几千人。 这点事儿,说来说去都要说烂了。 显然,相比于这种美满的官方新闻,人们还是更喜欢听花边新闻。 就比如说,状元郎苏正卿和长宁公主白韫宁之间到底有没有过男女之情。 大部分人觉得,一定有过,毕竟两个人都长得那么好看,好看的人相互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苏正卿之所以要状告公主,一定是公主玩腻了,抛弃了他,所以他因爱生恨,故意状告公主。 少部分人觉得,有且一直有,只不过因为公主已然成婚,他们这种关系到底不光彩,所以为了掩人耳目,状元郎苏正卿才故意状告公主,在众人眼前做戏。 在这些猜想满天飞的时候,锦宁城的各大欢场突然爆出了惊天消息! 一向正直清廉、洁身自好的状元郎苏正卿,竟然早就光顾了各大青楼,还有许多相好的花魁娘子! 百花楼的牡丹表示,苏状元骗她身又骗她心,说好要替她赎身,到头来却玩失踪,再也不去看她了。 梅香院的芍药表示,苏状元说一月五百两包下她,人倒是来了几月了,可是至今未付一个子儿。 飘香园的水仙表示,多大点儿事啊?苏状元还欠她一颗夜明珠呢,她说什么了吗?毕竟这男人那么好看,便宜让他占就占了吧。 除了这三位,还有丁香、秋菊、海棠、茉莉、百合、春兰...... 她们都有话说。 苏正卿作为新科状元,长得极好看,还前途无量,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此事一出,整个锦宁城满地都是碎了的芳心。 不过吃瓜群众可不关心这些,这个劲爆的消息让锦宁城坊间最大的争论有了答案。 真相大白了,事情原来是这样:长宁公主和状元郎当然有过一腿,但公主玩腻了就抛弃了状元郎,状元郎由爱生恨,状告公主,可公主还是不予理会,状元郎求爱不成破罐子破摔,整日沉溺在烟花柳巷,这才欠下这许多风流债来。 至此,两方统一了意见后,更加欢快地讨论在一起了。 新的话题是状元郎玩的花啊,这么多烟花女子站出来控诉他,他这样放纵,还能和长宁公主重修于好么? 当苏正卿走在街上,听到这些谣言时,风光霁月的脸上一片阴霾。 这么多指证,他根本无从解释,何况这种事情,从来只会越描越黑。 这时候,一个小书童急匆匆跑来了,对他禀道:“苏大人,周大人急召,您快回监察院瞧瞧吧!” 当苏正卿赶回监察院时,御史大夫周大人脸色沉沉地看着他。 苏正卿当然知道所为何事,他一脸平静,似乎并不受谣言影响,说道:“清者自清,下官没什么好解释的。” “大人您瞧这苏正卿,都是因为他,外头流言纷飞,影响了我们监察院的名声,他还这般狂傲,不屑解释,大人您一定不能轻纵了他!”于大人是苏正卿的老对头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是啊!大人,不管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针对苏正卿的这些传言都极大影响了我们监察院,按规定,应该让他停职接受调查。” 苏正卿年纪轻轻便平步青云,自然让不少人红了眼,在这种关键时候,大家都齐心协力落井下石。 不过周大人显然有自己的顾虑,他迟疑地说道:“苏大人来我们监察院,他的政绩大家有目共睹,本官也绝对相信他的为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这件事情,怕是有人暗中捣鬼。” 于大人不敢相信上司竟如此偏袒苏正卿,痛心疾首道:“大人,众口铄金,若不处置苏正卿,监察院自身都不能清正自持,又如何监察百官?”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正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像这一切争论都与他无关似的。 周大人瞪了他一眼,想着这小子尽将难题推给自己,自己跟没事儿人一般,可他毫无办法,暗叹一口气,只得自己来应付下属官员。 他摸了摸胡须,含蓄又准确道表达道:“苏大人是皇上钦点的状元,连曹大将军也对他青睐有加,如此人才,若仅因为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停职,岂不是浪费人才?让天下学子寒了心。” 众官员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曹大将军。 几位官员视线一碰,大家都无话可说了。 周大人一锤定了音:“这样吧,正卿啊,你去静思室待上十日,避避风头,待这件事水落石出,本官定会还你清白。” 苏正卿拱手道:“多谢大人。” ...... 飞云院中,谢环激动说道:“公主高明啊,我按你说的行事,果然摆了那苏正卿一道!” “先让流言传开,再让他死对头告他一状,不怕这苏正卿不倒台。” “哈哈哈,公主您是没瞧见,我就在清风楼看着,当时苏正卿脸都要绿了,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自己也有这一天!” “待这小子解了职,本公子要痛打落水狗,让他知道,在这锦宁城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幼菱不解地看着他:“驸马爷,你怎么这么亢奋?” 谢环说道:“苏正卿这小子敢得罪公主,现在收拾了他,我当然高兴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幼菱道:“我说的是亢奋。” 谢环怕自己小心思暴露,这才收敛了一分,他正想和公主说话呢,不料小厮来报,苏正卿并未被解职,只是罚静思十日。 “什么?”谢环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他问道:“你确定吗?这都没解职?” “听说,是因为有曹大将军撑腰......” 白韫宁放下书,轻嗤道:“原来是攀上了曹大将军的高枝。” 谢环下意识便问公主:“公主,那该怎么办,就动不了他了吗?” “本公主禁足十五日,他禁足十日加一顿打,这么算起来,我们不亏了。罢了吧。” “可是......” 第018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白韫宁并没有理会他心中的小九九,说道:“你若无聊便去温玉楼玩吧。” 可对于此刻的谢环而言,什么楼也引不起他的注意来,他就想在飞云院待着。看着公主注意力完全在一本书上,他不禁抛了抛手中的骰子,说道:“公主,你别看了,不如我们来耍骰子吧?” 白韫宁眼都没抬:“你哪次赢过我?” 谢环放下骰子,想了想说道:“那我们来投壶,我们还没一起玩过投壶呢。” 白韫宁径直拒绝:“不感兴趣。” 谢环并没有被公主的冷漠吓退,他不禁问:“那公主想玩什么?” 白韫宁有些无奈:“被禁足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谢环嘿嘿笑道:“我想陪陪你嘛。” 白韫宁笑着道:“好啊,你陪我看书吧。”说着看了思韵一眼。 思韵迅速从书架搬来了一大摞书,说道:“驸马爷,这里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兵法阵法的书都有,您要看哪一本?” 谢环身体往后一仰,下意识便抗拒:“我是纨绔,纨绔看什么书啊?” 白韫宁颇有耐心问道:“你可知今日对付苏正卿这招,叫什么?” 谢环茫然地摇头。 白韫宁看了思韵一眼,思韵当即从那摞书中取出《孙子兵法》,并翻出其中一页,摆在了谢环的面前。 “这叫借刀杀人,出自三十六计第三计。” 谢环恍然大悟:“借苏正卿政敌之手对付他,既可以撇清自己,又可以达到对付他的目的!” 白韫宁点了点头,说道:“做纨绔也得有些学识,否则只有匹夫之勇,别人只会怕你,不会敬你。” 谢环突然很开心,呆呆地看着公主,不禁流露了心声:“公主这些话真像我爹娘说的,可以前我爹娘这么说的时候,我只觉得心烦,但现在听公主说,我却觉得高兴。” 白韫宁笑而不语,目光再次回到手中的书上。 谢环还在傻笑着,思韵问道:“驸马爷要看哪一本?” “就这一本吧。”谢环拿起眼前的《孙子兵法》。 谢环心里高兴,但这高兴并没能化作看书的动力来。 才看了半页,他的心思就飘了—— 一会儿偷偷看一眼公主。 一会儿想着坊间传言是否为真,公主是不是真的对苏正卿动过心。 一会儿又幻想着,禁闭这些日子他多陪陪公主,公主会不会就肯留他在这里过夜了。 思韵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给他续了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添茶声打断了谢环的浮思,他咳嗽两声,注意力再次回到书上。 才看了两行,他就被书上内容为难住,忍不住抠脑袋,坐了一会儿又觉得屁股痛,忍不住挪屁股。 反观公主,丝毫没受他影响,好似读书是一种享受一般,安安静静地看着。 谢环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公主,我还是去院子里看吧。” 白韫宁只“嗯”了一声。 到了院子里,谢环望着楼上公主的房间,顿时觉得有了一分动力,他勉励自己道:“男子汉大丈夫,我是公主的丈夫,公主能看下来,我怎么看不下来?” 谢环重新捧着那本兵书,正襟危坐,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小厮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公子这么用功的模样,他不禁看了看天空,只见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谢将军和谢夫人原本是打算过来陪一陪公主的,不料刚过来便看到这样的场景,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臭小子竟开始看书了?”谢将军揉了揉眼睛。 谢夫人欣慰道:“将军,我看我们的担心多余了,看环儿现在多好啊,能和长宁公主结为夫妇,实在是环儿的福分。” 谢将军叹道:“但愿这小子的福分能长一些,那我们也省心了。” 谢夫人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露出慈母心肠,可又怕打扰谢环,低声道:“将军,我们还是不打扰公主和环儿了。” 谢将军和谢夫人刚走,谢环的头便像石头一般,砸在了桌上。 小厮吓了一跳,忙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谢环哀嚎道:“怎么公主的书看地那么轻松,我看书就看地这么痛苦呢?” 小厮用手做扇子,替他扇风,说道:“公子,您从小就不爱看书,这强迫自己看,自然会痛苦,依小的看,这书不看也罢,您想亲近公主也有别的法子嘛,至少你和公主都喜欢去楼里玩,都喜欢骰子,共同点,多着呢!” 谢环还是想坚持:“不行,本公子非攻克了它不可!” 小厮见状,便没再劝什么了。 一刻钟后,谢环扔了书,说道:“去玉娘房里。” ...... 谢环大概是被书吓退了,这些日子没再往飞云院里来,幼菱和小邓子都出去玩了,只有思韵陪在白韫宁身边,倒是清清静静过了几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五天就快到了。 禁闭的最后一天,也不知幼菱与小邓子受了什么刺激,全都守在飞云院,一个也不往外跑了。 小邓子捧着稀罕玩意儿,奉承道:“公主,您看看这些小玩意儿可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幼菱小鸡逐米般点头:“这都是我和小邓子好辛苦才找来的。” 看着两人过于殷勤的态度,白韫宁莞尔:“二公主前去和亲了?” 两人没想到公主径直猜到了,便也不隐瞒了,都垮了脸,小邓子说道:“和亲有什么了不起的,非得把锦宁城装扮一番,看得碍眼死了!” 幼菱气愤道:“当初公主出嫁,连个十里红妆也没有,二公主和亲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皇上也太偏心了!” 白韫宁倒是无所谓,淡淡道:“你们主子我,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是哦!公主才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呢! 幼菱一下子高兴起来:“公主,您明日就解禁了,不如我们去醉春风吧?听说明天有好多帅哥!” 思韵有些担心:“明日苏大人也该解禁了,他会不会又跟上来......” 白韫宁纤长的手指缓缓敲击着书面,她勾了勾唇,只说了一句话。 “擒贼先擒王。” 第019章 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十五天后,白韫宁再度踏出了谢府。 长街仍是一副红妆,还残留着二公主和亲的喜气。 这一次,她低调了许多,没让人牵着小黑子,只带着幼菱、思韵和小邓子。 不过她长宁公主早已名声在外,况且容貌又这般出众,想不引起动静都难。 “长宁公主出街了!” 不知哪个好事之徒喊了一声,长街顿时混乱起来。 百姓们立马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更有甚者,四处逃散,好似长宁公主是吃人的老虎一般。 白韫宁疑惑道:“本公主这么可怖?他们吓成这样。” 思韵道:“不知哪里传出的谣言,说上次有人嚼您舌根子,被抓住了现行,痛打了一顿。” 白韫宁莞尔不语。 可她回头欲看逃跑的百姓时,却看到一个讨厌的人。 长街另一头,白衣男子鹤立鸡群般站在那里,他对上了白韫宁的视线,不禁眉心一蹙,微微抿唇。 “又是那个讨厌鬼!”幼菱和小邓子没想到真让思韵说中了,这苏正卿阴魂不散一般居然又跟来了!两人顿时虎视眈眈瞪着他。 白韫宁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听说现在苏大人名声可不太好,本公主奉劝大人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凡事还是不要太冒尖掐头地好。” 苏正卿眉梢紧蹙,说道:“这些流言从何而来,想必公主心里清楚,下官相信,清者自清。” 白韫宁并未理会他言外之意,冷笑一声道:“现在流言纷纷,都说苏大人与本公主有私情,苏大人这才从静思室出来,便迫不及待凑上来,你是不惧流言,可本公主却怕被影响了清誉。” 苏正卿没有探究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道:“下官并未跟着公主。” 白韫宁疑惑道:“哦?大人莫不是要告诉本公主,我们在此相遇,乃是巧合?” 苏正卿一本正经:“下官身负监察之责,所往之地是需监察之地,这是前往醉春风的路,下官在此是因为职责所在,却不知公主何故又前往那等场所?” “谁说本公主要去醉春风了?”白韫宁勾了勾唇,随即带着人走到旁边的小巷子中去了。 小邓子不禁回头看了看,见苏正卿果然没再跟上来,他径直往醉春风的方向去了。 “公主,这苏大人去醉春风了,您还怎么去啊?别又被他一道折子递到皇上那里,又得罚您了。” 现在在幼菱和小邓子眼中,这苏正卿就像是缠人的鬼一般,打不死,撵不走,真是愁死人了。 白韫宁却不急,转头问思韵:“周大人现在应该在清风楼饮茶?” 思韵早已暗暗查过了,她点点头:“不错,周大人每日习惯先在清风楼饮茶,再去监察院点卯。”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周大人。” ...... “周大人,这是您的茶。” 周大人坐在窗边,闭着眼悠闲地哼着小曲儿,闻言只道:“搁桌上吧。” 茶杯放在桌上,发了了轻微的声响,他才想起刚刚女子好听的声音,不禁睁开眼瞧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公、公主......” 白韫宁把托盘交给了小邓子,在周大人对面坐下来,啧啧道:“信阳毛尖,周大人真是好兴致。” 周大人立马起身行礼:“下官参见长宁公主,不知公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嘴巴上说着这一串恭维话,心里却在打鼓,长宁公主这个小祖宗怎么找上他了?莫非是因为是苏正卿? 白韫宁却偏偏不表明来意,只道:“周大人莫要多礼,快坐下吧,陪本公主饮茶。” 周大人连忙道:“下官不敢。” 这时候,小邓子另外端了一杯六安茶来,白韫宁倒也不管站在旁边的周大人,自顾饮起茶来了。 周大人垂眸站在那里,心里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想着,这长宁公主虽然不受宠,但再不受宠那也是公主,而且这位小祖宗胡作非为惯了,要是一不小心惹了她,这后果简直不敢想...... 也不知多久过去了,眼见着公主不发话,他终于忍不住说:“公主,下官还要去监察院当值,就不能——” 白韫宁淡淡道:“本公主记得,周大人平时辰时初才去点卯,现在还有半个时辰,不急。” 没想到公主连他作息都调查过了,他更觉不简单,急中生智说道:“下官有东西忘取了,还要先回家一趟。” 白韫宁道:“这倒也简单,小邓子,你去周府替周大人取就是,再跟周夫人说,周大人要陪本公主喝茶,是以不能亲自回去取。” 小邓子立马就道:“诶,奴才这就去!” “使不得!公主,使不得!”周大人吓得白了一张脸。 白韫宁明知故问:“为何使不得啊?” 到这个地步,周大人垂头丧气道:“公主要下官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下官岂敢不从。”若是被他夫人知道他与公主在一处,醋坛子打翻了,恐怕得撕下他一层皮来...... 白韫宁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简单,本公主要你把苏正卿调离现在的职位,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本公主面前了。” “这——” 果然是苏正卿的事情,他早就劝那小子不要惹长宁公主,可他总不听,现在可苦了他这个上司了。 可苏正卿毕竟有曹大将军罩着,他怎敢轻易调换他的职务? 白韫宁好似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周大人既不想得罪人,给他升职不就好了。” 周大人眼睛一亮:“是是,下官这就回去办。” 幼菱和小邓子却一左一右,拦住他的去路,周大人疑惑地看着公主,只听公主道:“你就在这里办好此事。” 周大人:“......” 一个时辰后,监察院小吏风风火火拉着苏正卿回监察院,正好从清风楼下经过。 周大人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您看这样好了么?” 白韫宁道:“甚好。今日多谢周大人,这杯茶,本公主请了。” 看着那杯他动也未动过的茶,周大人有点想哭;“公主,那下官先告辞了?” “今日之事?” “下官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 白韫宁今日倒没那么想玩,料理了苏正卿,她便想回府歇着了。 不料,一个小乞丐跑过来,对思韵道:“姐姐,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思韵展开纸团看了看,神色变了:“公主,有消息了!” 白韫宁飞快看完上面的字。 “去醉春风。” 第020章 这恃才傲物的小子 从清风楼离开,周大人便心事重重。 他忍不住想着,他已经遂了长宁公主的愿,那个小祖宗应该不会再找他了吧? 心中有事,很快就到了监察院,但是他刚到,便有一人突然拦住了他去路。 周大人一个不留神,被吓了一跳,后怕地抚了抚胸口,说道:“苏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吓死老夫也。” 苏正卿定定地看着他,不卑不亢道:“下官并未突然出现,是大人想事情出神,所以才会吓到。” 周大人有些心虚,咳嗽两声,问道:“你这都升迁了,怎么不去收拾收拾准备赴任?苏大人,光阴宝贵,要珍惜——” “下官敢问周大人,为何突然给下官升职?”苏正卿打断了他。 周大人想搪塞过去,随口道:“你表现一直都很好,升职是早晚的事情,再说了,升职不是好事么?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苏正卿却道:“按监察院规定,任监察御史至少两年才能升任,而下官任监察御史不过三个月,升迁并不符合规矩。” 周大人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便只有继续哄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苏大人才华横溢、工作出色,早该给你升迁了。” 苏正卿阐述了一个事实:“可下官才被罚了静思十日,今日刚放出来。” 周大人语塞:“呃......” 苏正卿话锋一转,说道:“大人每日都要去清风楼饮一杯茶,可今日大人从清风楼方向来,身上却似乎没有茶味。” 周大人闻言,不禁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这茶味还能闻出来? “莫非今日大人见了重要的客人,连茶也顾不上饮了?”说毕,并不等周大人回答,他拱手行了一礼,便走了。 周大人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这才回过味来:“竟敢盘问本官,到底谁是谁上峰?” 嘿,这恃才傲物的小子! ...... 晚上的醉春风,热闹非凡。 苏正卿调职的消息一时间就在锦宁城官场传开了,先前好多官员因惧怕他不敢来,而今都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白韫宁才坐着没多久,谢环便跟来了,他有些不高兴:“公主,你今日解禁,出来玩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呢?” 白韫宁半撑着脑袋,俯视一楼大堂,淡淡道:“你这不是跟来了吗。” 谢环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在公主身边坐下,他不禁开心起来,果然,撇开了书,他和公主还是一路人,能玩到一起。 曹承霄也来了,一来就看到了他们:“公主,谢兄,好久不见!” 谢环连忙招手:“曹兄,快来这里坐。” 白韫宁看他坐下,问道:“曹公子产业众多,怎么今日到这里来了?” “公主,不瞒您说,”曹承霄给她和谢环斟了酒,这才接着道:“今日苏正卿慌忙从这里离去,我还道他又抓着了什么把柄,谁知他竟升官了,以后不管这些事了,哈哈哈!” “他来这些日子,我少说也少赚了几万两,这瘟神终于升走了!” 谢环后知后觉,接连反问:“啊?那厮竟然升官了?先前流言闹得那么厉害,监察院还能给他升官?” 曹承霄不以为意,说道:“谢兄你管他呢,听说他升做殿中侍御史了,以后在宫中任职,再也妨碍不到我们了。” 谢环的想法可不是那么简单,他担心苏正卿若是做了大官,公主会对他回心转意,可他这想法又不好说出来,他瞅着曹承霄不满道:“曹兄,我听人说,苏正卿之所以那么得势,是有你爹撑腰呢!” 曹承霄尴尬地笑笑,解释道:“哎,我也没办法,我爹从不让我干预这些事情,否则本公子也不必躲着苏正卿了。” “苏正卿这个伪君子嫖妓不说,还欠嫖资,这种人当监察御史还能升职,真是没天理了。”说着,他拿着酒杯碰了碰谢环的,说道:“谢兄息怒,我赔一个。” 曹承霄见公主一直沉默,不禁捂嘴,这才想起那日在这里,公主将簪子送苏正卿簪子的情形以及现在外面传的五花八门的流言,不禁问道:“公主,这苏正卿不识抬举,您不会还喜欢他吧?” 白韫宁淡淡反问:“谁说本公主喜欢他了?” 这一句让谢环转怒为喜,曹承霄看了看谢环,说道:“是是是,这人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人实在无趣,着实无可取之处。” 说完,见公主神情淡淡的,当即道:“嗨!一直提这个煞风景的做什么,还是他害的公主禁足的!公主,驸马,今晚你们的花销包我账上,就当为公主庆祝解禁!” “听说你们今晚有从子戎国贩卖来的奴隶?”白韫宁一副慵懒的模样问道。 曹承霄点点头,不以为意道:“今晚的一半都是从子戎来的,但这里头没几个羯族人,大多都是回流的汉人,没什么特点。” 谢环不禁问道:“公主怎么突然对子戎国的奴隶感兴趣了,今日打算买一个么?” 白韫宁道:“若是有好的,买一两个也无不可。” 谢环顿时想起了,公主先前说过,若有好的,会替他寻两个放到院里,想到这里,他立时期待了起来。 酒过五巡,菜过五味,竞拍总算是开始了。 果如曹承霄所言,今日的奴隶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这是这些日子来,醉春风第一次没被言官盯着,达官贵人们兴致很高,这场竞拍进行地如火如荼。 还没到白韫宁所关注的人,她也只是看热闹而已。 她倒是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先前一直竞拍的富商今天倒是安静,有人竞拍的,他便不举牌,而那些无人竞拍的奴隶,他便一举拿下。 见着那人又拍下一名瘦弱的女奴隶,白韫宁看着曹承霄问道:“这人是你们醉春风的托吧?” 曹承霄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哪能啊,买卖奴隶的生意,整个锦宁城只有我这醉春风一家,哪需要托儿来增加名气?” 白韫宁见他不似说谎,便道:“看来这人真是来给你送钱的。” 曹承霄摸着下巴道:“若他是个女子,我倒也能理解,他定是为本公子的风采所迷,所以才用这种方法引起本公子的注意,但这是个男子,这......莫不是想通过我巴结我爹?” 想了半晌没结果,他说道:“罢了,我还是去与他饮一杯。” 曹承霄下去时,那人很是意外,恭恭敬敬地接了曹承霄的酒。 很快,他又上来了,很肯定地说道:“这人肯定是想巴结我爹!” 白韫宁道:“他告诉你了?” 曹承霄摇头,复而说道:“不然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想巴结我爹的人多的去了,他这点还不够看的,懒得理会他。” 谢环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毕竟像他爹这样的二品将军都一堆人赶来奉承了,更别提正一品的全国兵马大元帅曹大将军了。 这时候,新的一个女奴隶被拉了出来。 第021章 女奴隶 “女,三十上下,面容姣好,身材玲珑,二等货,起价五十两。” 思韵不经意地碰了碰白韫宁的胳膊,白韫宁随即转头,目光落在那奴隶身上。 只见那名女奴隶面容瘦削,嘴唇干涸,而那独特的特征应当隐藏在脖子根部,不得看见,此时她眼睛如受惊的动物,颤颤巍巍地看着在场之人。 在白韫宁打量的时候,已经过去半晌了。 或许是念着这名奴隶年龄大了,没人举牌。 还是照常,那个富商举牌了:“六十两。” 掌柜的喊道:“六十两,还有追加吗?” 白韫宁看了思韵一眼。 思韵当即举牌,喊道:“一百两。” 谢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奴隶,此时见思韵举牌了,才认真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确定这个不是他的菜,他不禁凑近公主说道:“公主,这个瞧着面黄肌瘦的,我不喜欢。” 曹承霄哈哈大笑道:“公主若是给谢兄买这个老货,谢兄只怕是无从下口啊!哈哈哈——” 白韫宁淡淡反问:“谁说是给他买的了?” 曹承霄和谢环同时愣住了。 这个奴隶若不是为谢环拍的,那便是为公主自己拍的了? 曹承霄愣了半晌,最先反应过来,对白韫宁竖起了大拇指:“公主不愧是四大纨绔之首,看来只有公主真正与我志同道合。” 四大纨绔里,其他三个只玩女人,只有他男女通吃,这让他许多时候都有些寂寞,没想到现在多了公主这个知音人。 白韫宁莞尔不语。 谢环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又有些伤心,怯怯地问道:“公主当真看上了这个奴隶女么......” 曹承霄好不容易有了知音人,可不想谢环破坏了,他一把把谢环扯到自己身旁,勾着他肩膀说道:“谢兄呀谢兄,你真愚人也,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若是总被世俗那一套规矩束缚,还能怎么开心。” 谢环反唇相讥:“曹兄说得对,听说皇后娘娘有意将五公主许配给你,到时候曹兄也带五公主出来玩啊!” 曹承霄一口道:“这是自然,若是和我们玩不到一起,我娶她做什么!” “你可别答应的太早了,五公主那脾气——” 正说着,这边思韵再次举了牌子。 谢环不禁住了口,往楼下看去,只见台上是一个娇俏的奴隶女。 曹承霄碰了碰谢环的肩膀说道:“你若是懂事一点,还怕公主不分一个给你吗?” 看着那奴隶女姣好的容貌,谢环有些心动了,他看了看公主,保持了沉默。 曹承霄见公主都买了两个,他便也随着拍两个,一男一女。 竞拍最后一场也结束了,白韫宁道:“三十人,除了我们这里拍的,还有其他六个,剩下的二十人都被那人拍去了,看来此人奉承你爹的决心可大着呢。” “一个小喽啰,管他呢!”曹承霄对此并不感兴趣,邀约道:“公主,旁人都不知,这醉春风开辟了几间上好的厢房,房间宽敞,环境雅致,隔音也好,不如今日就留在这里玩耍吧?” “你自留在这里耍吧,我回去了,不送。”语毕,白韫宁带着一行人离去。 曹承霄不禁扯住谢环,看了看公主的背影问道:“你们带回去玩,你家老头子竟不管?” 谢环耸了耸肩:“我爹娘哪儿敢管公主。” 曹承霄表示很羡慕:“外面是不如家里舒服,若不是有个爹在那里杵着,本公子倒也想带回去玩耍。” 感叹完后,曹承霄意犹未尽地邀约道:“谢兄,过几日我有一家玩花楼开业了,到时候你与公主一起来玩耍呀!” “再说吧!” ...... 回了飞云院,谢环也跟来了。 “公主,我们耍几局骰子吧?” 谢环的想法,白韫宁心知肚明,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人将那个漂亮的女奴隶带了上来。 谢环一见到那女奴隶,心神一荡,满脸期待地看着公主。 本来这女子也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多买的,给谢环自然无不可,白韫宁对她说道:“若你愿意,便跟驸马去吧。” “多谢公主!”谢环激动地说道,随即转向女奴隶的时候,他整了整衣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风度翩翩。 “我不愿意!”谁也没想到那女奴隶突然朝公主跪下,求道:“公主,我愿意做个低贱的丫头,终生侍奉你,求你不要让我侍奉驸马。” 幼菱挑了挑眉,不禁多看了女奴隶一眼,可以啊,敢拒绝驸马爷。 谢环傻眼了,他再次看了看那女子的脸,不禁回忆,自己见过这张脸吗?难道自己曾经欺负过她? 小邓子觉得这女奴隶有些傻,不禁劝道:“姑娘,你若是跟了驸马,荣华富贵不敢说,但一辈子至少吃穿不愁了,这样的好事,何苦要拒绝呢?” 女奴隶只是摇头,显然没有丝毫的动摇。 白韫宁不喜欢强人所难,说道:“小邓子,把她带下去吧,安排一个差事。” 看着谢环有些失落,白韫宁安慰道:“不过是一个女奴隶而已,你这么丧气做什么,难道还要为她哭一场么?” 谢环觉得公主安慰人的方式有些特别,他一时觉得更心酸了。 他知道公主不可能留下他,很自觉地说道:“公主,我告退了。” 出了飞云院,小厮不禁劝道:“公子,公主说得对呀,不过是一个女奴隶,不值得您上心,您何苦呢?” 谢环道:“本公子当真如此不济,连一个女奴隶都敢拒绝我了?” 小厮道:“哪儿能啊,公子您是武威将军的儿子,锦宁城里几人能比过您?是那女奴隶不长眼。” “她是不长眼,那公主呢?” “......”小厮不敢说了。 ...... 飞云院终于恢复了平静。 白韫宁这才让人将另一名女奴隶带了上来,同时让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 白韫宁暗地筹谋多年,就是为了寻找当年的旧人,而今终于有一个疑似之人出现,别说她了,就连思韵幼菱她们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女奴隶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可是看到白韫宁时,她明显愣住了。 白韫宁被她的目光触动,不觉生出一些期待来,她摸着自己的脸,问道:“你,见过我吗?” “啊啊啊!”不料,女奴隶突然发狂般朝她冲过来。 第022章 是剑兰姑姑吗 幼菱眼疾手快,一把将女奴隶按住。 女奴隶显然很激动,被按住了,却还“啊啊”叫着。 白韫宁吩咐:“别伤了她。” 幼菱闻言,松了些力道,却还是禁锢着她,让她不得动弹。 白韫宁上前,目光从女奴隶的脸移到她脖子上,她伸手拉开她的衣领。 果然见她的脖子根处有三点梅花状的胭脂痣!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思韵颤抖的声音问道:“她当真是当年皇后娘娘身边的剑兰姑姑——” 话音未落,女奴隶突然挣脱开了幼菱,直扑白韫宁而去,速度之快,常人不可及。 幼菱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女奴隶竟然会武功,她怎可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伤了公主,她一手抓住女奴隶的肩膀,而女奴隶吃力,一个翻身摆脱了她的束缚,同时也远离了公主。 幼菱立刻护在公主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看着女奴隶。 白韫宁却道:“幼菱,让开。” 幼菱道:“公主,不可,她的武功不低,若让她近了身,奴婢也未必能及时护你。” 在大家眼中,什么都没有公主的安危重要,思韵也道:“公主,这名女奴隶似是神志不清,还是不要让她近身。” 白韫宁目光坚定地看着那名女奴隶,对于幼菱和思韵的担忧,并无回应。 幼菱和思韵对视一眼,两人只好让到了旁边。 没有了阻碍,这次女奴隶径直冲到了白韫宁面前。 幼菱紧挨着自家公主,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奴隶,防止她突然发狂。 可让幼菱和思韵都想不到的是,女奴隶却在公主面前停下来了,她深深地看着长宁公主,看着看着,两行眼泪滑下了眼眶。 白韫宁怕惊动她,放轻了声音说道:“你别害怕,我们并没有恶意。” 见她没有反应,她再次问道:“你认识我,对吗?” 可是女奴隶还是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看着白韫宁,嘴里张了张,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白韫宁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奴隶仍是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并不答话。 女奴隶虽然没有理会白韫宁的问题,但显然,她对白韫宁有种天然的好感,她并不抗拒白韫宁的接近。 白韫宁将她带到书桌旁边,示意思韵研墨。 “你若是说不出,写出来可好?” 可惜,女奴隶看也未看桌上的纸张,仍只顾看白韫宁。 她们都知道,皇后娘娘出于武将世家,皇后娘娘及她身边的宫女会武功并无奇怪,因此,这个女奴隶会武功,倒是更加坐实了她的身份。 幼菱看了看女奴隶不正常的样子,不禁道:“公主,她该不会疯了吧?” 白韫宁吩咐思韵:“去请一个大夫来。”又补充道:“从后门回来,别惊动谢府的人。” 思韵点头:“奴婢明白,若是谢将军谢夫人知晓,怕会以为公主病了,又要踏破飞云院了。” 很快,大夫请来了。 隔着一道帘子,大夫开始搭脉。 因为提前交代过,大夫倒不曾多问,只认真看诊。 只是,看了半晌,他眉头越皱越紧,始终没下结论。 幼菱偏向思韵,小声说道:“这老头到底行不行啊?看了大半天,也没个言语。” 思韵道:“这已经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了。”本身夜已深,大夫还不愿意来,还是被她从被窝中拉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终于松手了,说道:“这位姑娘的症状颇为奇怪,像是受了惊吓,又像是中了毒。” 一道纱帘相隔,女奴隶被绑在凳子上,只有看诊的手可以动,但白韫宁站在她身侧,她看着白韫宁,倒是没有乱动。 当年剑兰随同皇后去羯族军营,所经历之事必定是常人难以想象,受惊和中毒,这些并不奇怪。 白韫宁径直问道:“怎么治?” 大夫一听公主问他,吓得跪在了地上。 他若是知道怎么治,也不会看这么久了,他早就听说长宁公主的大名,怕公主不会与他干休,这才拖了许久。 白韫宁蹙眉:“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夫怕公主动怒,连忙道:“这个姑娘脉象看起来更像是中毒了,如果有解毒圣手在此,必定能治好她。” 白韫宁挥挥手,让思韵将他带出去了。 幼菱一边将帘子打起来,一边提议道:“公主,不如再请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她这病症想来常人治不了,”白韫宁已经有了想法,吩咐道:“你去云阆山请沐风来。” “哈?要请那个家伙?”幼菱皱眉道:“那家伙自诩神医的名头,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真让人讨厌,一定要请他吗?” 白韫宁看了她一眼,幼菱弱弱地说道:“公主你知道他的,桀骜不驯,恐怕就算是奴婢找个八抬大轿,他也未必肯来。” 白韫宁抚了抚胸口,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神情,勾唇道:“放心,他不敢不来。” 幼菱回忆了一下,还真是,这家伙虽然经常摆脸色,但是公主吩咐的事情,不管他多不情不愿,最终还是做了。 虽然实在不想面对那家伙,可是公主的吩咐她不能不听,她也知道事关重大,回道:“公主,我这就去,一定将沐风神医请来。” 白韫宁走到女奴隶面前,对她说道:“我们暂时叫你阿兰,好吗?” 没有得到答案,白韫宁对思韵道:“带阿兰下去吧。” 思韵过来扶阿兰,可阿兰却躲到白韫宁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不愿动。 白韫宁只得亲自带着她去房间了。 安全起见,白韫宁将阿兰的房间安排在自己的隔壁,方便随时照应。 ...... 幼菱日夜兼程两日,终于赶到了云阆山。 在突破了十道机关阵后,她终于来到了位于半山的竹林小筑。 往日里,一向直来直往的幼菱,此刻却踟蹰不前起来,她这辈子就怕两个人,除了自家公主外,便是这个沐风。 在幼菱纠结的时候,完全没注意一只鸟已经悄么么飞到她的后方,趁她不注意,突然张嘴扑向她后脑勺。 “啊!” 幼菱飞快抓了一把,却只抓到一根鸟羽毛。 那只葵花凤头鹦鹉叼着幼菱一撮头发,飞到了安全距离,在空中挥舞着翅膀,喊道:“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看着飘落的头发,幼菱气炸了,恨不能宰了这臭鸟,她朝小筑喊道:“沐风神医,公主请你前往锦宁城!” 第023章 白韫宁又想做什么 小筑打开,一青衫男子走了出来。 鹦鹉顿时飞到主人身边,同仇敌忾地看着幼菱这个闯入者。 幼菱还心疼她那一撮头发呢,咬牙说道:“沐风神医一向冷心冷情,一个人惯了,怎么要养只这么聒噪的鹦鹉?依我看,它这么肥,不如宰了炖汤,若神医不会,我可以代劳!” 鹦鹉一听,翅膀扑腾地更快了,怒吼:“大坏蛋!为难沐风!想吃小可!你是大坏蛋!” 青衫男子伸手,摸了摸鹦鹉的头,鹦鹉这才冷静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可面对幼菱,青衫男子就没有这么温和了,他气息冷冷道:“白韫宁又想做什么?” 这世上,除了皇上皇后和几位公主,敢直呼长宁公主名讳的,也只有这沐风神医一人了。 正事要紧,幼菱只有先放下和臭鹦鹉的恩怨,她说道:“公主要神医去救一个人。” 沐风显然不欲理会,若换成其他人,他早已闭门谢客,将人赶出云阆山了,可现在提出要求的人是白韫宁,他静默了半晌,冷声问:“锦宁城没大夫了吗?” 幼菱看到他吃瘪的模样,心道果然只有自家公主能治住沐风神医,她不觉舒出一口气,抱胸说道:“反正公主让你去,我只是个传话的。” 良久,青衫男子开口了,却是对鹦鹉道:“小可,好生看家,我去去就回。” ...... 这些日子,白韫宁闭不出户,都在亲自照顾阿兰。 虽然那大夫对于阿兰的癫病毫无办法,但是调理身体还是会的,阿兰颠沛流离多年,身体底子都熬坏了,正需要调理调理。 此刻,白韫宁正在亲自给阿兰喂药,突然,窗户一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那人跪地道:“属下星夜见过公主。” 白韫宁一边喂药,一边道:“起来吧。” 星夜起身,问道:“公主,醉春风事情已了,公主若无别的安排,属下便寻个机会抽身而退了。” 白韫宁放下药碗,略一思忖说道:“先不必动,你替我盯着一个人。” 星夜问:“公主要属下盯着何人?” “醉春风的常客,那个富商。” “公主觉得此人不妥?” “若他只是为了通过曹承霄讨好曹盛,他已经引起了曹承霄的注意,便该停下来了才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或许有隐情。” “是!属下明白。” 这时候,外面响起异动声,星夜一个闪身,便消失无踪。 靠近小楼之人,正是谢环,可他走近了,却没有进去。 小邓子奇怪问道:“驸马来了,不上去看公主吗?” 谢环摇了摇头,自顾在回廊边坐下来,小邓子瞧他有些奇怪,仔细一瞧,才发觉驸马正盯着扫地的丫鬟小雪。 而这个小雪正是前两天拒绝了他的那个女奴隶。 这时候,小雪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看她,她并没有过来跟谢环行礼,而是避谢环如瘟神一般,拿着扫帚去了后花园。 小邓子见状,凑到谢环身边说道:“驸马爷,算了吧,我替你打听过了,这丫头她不喜欢男人。” 谢环有些想入非非:“不喜欢男人,莫非她喜欢女人?” “当然不是啦,”小邓子解释道:“虽然她没说具体原因,但从她表现看得出来,怕以前被臭男人伤害过,所以才抗拒男人。” 谢环倒不是吃醋,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问道:“那她怎么不讨厌你?” 小邓子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可能因为奴才不是男人吧。” 谢环正觉得无趣的时候,小厮来递帖子,说是曹承霄在门口等他与公主一起去玩花楼。 要是平时,谢环蹬蹬地就去找公主了,可今日他也没什么兴致,只让小厮去报了。 不过,小厮很快就下来了,说公主不去。 谢环站起来,往外走:“罢了,我与曹兄一道去玩吧。” 曹承霄没看到公主,还颇为遗憾,不禁问谢环:“公主怎的不去?是那日的两个奴隶不可心吗?何不今日再去寻两个更好的?” 谢环听着这一连串疑问,脸色有些黑。 曹承霄见状,搭着他的胳膊道:“谢兄,别丧个脸,我那玩花楼可谓百花争艳,走,待会儿让花魁好好陪陪你,替你纾解胸怀。” 两人勾肩搭背走到长青街的时候,却看到许多人聚在一起,曹承霄正想让长随去打听一下,不料已经有人来禀报了。 来人是徐元的小厮,他看着曹承霄如救命稻草一般,说道:“曹公子,您救救我们公子吧。” 曹承霄微愣,一边往人群处走去,一边问道:“徐元怎么了?” 小厮颠颠地跟上,说道:“我们公子与陈公子看到一个美男子,本想弄来送给您——” “我们公子和陈公子才与他说了一句话,没想到他非但不领情,还不知道耍了什么诡计,我们公子和陈公子现在如木偶一般倒在地上,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曹承霄和谢环拨开人群走上去,果然看到了卧在地上的徐元和陈延,瞧他们的形态,果然僵硬地如同一个木偶。 “岂有此理!”曹承霄勃然大怒:“竟然敢惹我们四大纨绔,我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人呢?往哪儿去了?” 小厮连忙指方向:“往那边去了。”说完又提醒道:“曹公子,您可要小心,那人厉害着呢!” 曹承霄道:“你们留下两人照看陈兄和徐兄,其他人和我们一起,本公子今天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收拾不了一个!” 谢环仗义地说道:“曹兄,我与你们一起去!” 按着小厮的描述,那人长相气质皆十分出众,所到之处都能引起人注意。 这样的人,找起来自然容易,没一会儿,曹承霄便追了上去,果然见一青衫男子行走于长街,而街道两边有许多或明或暗追随的目光。 小厮这次有了底气,朝青衫背影喊道:“你站住!” 青衫男子一回头,曹承霄手上的折扇掉到了地上,他脸上的气愤瞬间化为了呆滞。 只见青衫男子五官天成,风姿特秀,萧萧肃肃如松下风,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这般风仪,让整个长街都失了色。 与青衫男子一起回头的还有一位红衣姑娘,而这红衣姑娘,正是幼菱。 幼菱一眼便看到了曹承霄身边的谢环,这次她可就不能像刚刚那样置之不理了,她走上前来,在他们口出狂言之前介绍了一句—— “这是公主特意请来的朋友,你们有事吗?” 第024章 什么时候养面首了 人已经走远了。 可谢环和曹承霄的心思也飞了。 急的只有徐元和陈延的小厮:“曹公子,那小子可跑了啊!” 曹承霄痴傻地点点头,忍不住碰了碰身边的谢环,问道:“公主何时结交了这般神采出众的朋友?这姿容,比起苏正卿也分毫不差啊!” 提起苏正卿,谢环脸色一黑,可他更不舒服的是,走了个苏正卿,又来了个神秘的男人,他这个正正经经的驸马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曹兄,我回去看看,玩花楼还是改日吧!”不去探探那人的底细,他今日哪有心情玩耍。 “去吧!”曹承霄连连点头,还嘱咐道:“谢兄,一定别忘了告诉公主,下次出来玩,把这位兄台叫上一起!费用本公子包了!” 小厮们欲哭无泪,控诉道:“曹公子,您怎么不替我们公子讨回公道呢?我们公子还在长街上躺着呢。” 曹承霄看着青衫男子离去的方向,说道:“本公子瞧啊,这位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是那等粗鲁之人,”说毕又转头对小厮道:“定是徐兄他们两个太过冒昧,惹怒了他,改日要让你们公子给人家赔不是。” 徐元的小厮:“......” 陈延的小厮:“......” 谢环回府直接往飞云院去了。 刚穿过回廊便看到,花圃边几个丫鬟正躲在海棠树后,往飞云院偷瞧着,说着悄悄话。 “天呐!快瞧,哪里来的谪仙?莫不是我眼花了?” “你没眼花,若不是亲眼见了,谁能相信世上还有这般气度的男子?瞧着不像是凡人,像是天上住着的神仙。” “他刚刚看了我一眼呢,那一眼清新入肺,好似能洗清人所有不干净的东西,真是神奇。” “别说你们姑娘家看得入神了,这样的人物,连我们这些男人瞧了都不舍得眨眼呢!” “你们说,神仙怎么就来了我们府里了?” “你看他去的方向,那还用说嘛,去找公主的呗!” 众人叽叽喳喳说着,谢环已无意再听,他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一片青色衣摆飘进了飞云院。 谢环顿时窝火,一个男人这么早到飞云院能有什么事? “胡说八道什么?”谢环走出去,骂道海棠树下的丫鬟小厮:“世上哪来的神仙,只要是两只胳膊两只腿儿的,不是人,那只能是畜生!” 丫鬟小厮们没想到他家公子会突然出现,而且火气颇大,他们吓得一哄而散,也不敢看什么美男子了。 沐风进飞云院,便见宫女太监们聚在一起赌博嬉戏,他的眉不禁皱了起来。 而宫女太监们一见他,都愣住了。 显然他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这般风仪,也只有他们的公主才能一比了。 谢环冲了进来,对着沐风的背影喊道:“你是何人?谁让你来飞云院的?叨扰了公主,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沐风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欲理会他,回过头朝里喊道:“白韫宁。” 谢环震惊了:“你竟还敢直呼公主的名讳?!” 白韫宁收拾好了,这才出来,她站在门口,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笑了笑:“沐风,好久不见了。” 谢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前说道:“公主,他是何人?直呼公主的名讳,乃大不敬!” 白韫宁道:“无妨,我这位朋友一直就是这种性子。”说着,上前拉着男子走进了房间,只丢下一句:“驸马自便吧。” 谢环呆了,公主不仅把他晾在了一边,竟然还拉了那个男人的手...... 小厮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好,连忙劝道:“公子,您别气,公主叫他进去,不一定是有什么......” 说完,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便又劝道:“其实曹公子说得对,她毕竟是公主,有几个男宠很正常,您宽宽心......” “再说了,公主前阵子不还对那位苏状元青眼有加嘛,这才没过多久,这不又换新人了?但甭管这些人怎么换,驸马,就只有您一人。” 谢环有被安慰到,往房间瞧了一眼,可惜什么都瞧不到,有些死心又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公主既然忙,就让她忙吧......” 谢环前脚刚走,飞云院的宫女太监便聚在了一起。 “咱们公主什么时候开始养面首了?” “咱们公主眼光就是非同凡响,挑的面首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 房间内。 “半年不见,沐风神医风采依旧啊!”白韫宁亲自斟茶递给他。 沐风却没有接茶杯,睇了她一眼:“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幼菱这一路上不知道吃了他多少冷脸,正憋着一肚子气呢,见他对公主也这般无礼,不禁道:“喂!你对我们公主客气点!” 沐风不满地看过去,不知他动了什么手脚,幼菱按着嗓子,突然说不出话了。 白韫宁知道沐风的脾气,他敢对她的下人动手,却不会下死手,她对幼菱道:“你先下去吧。” 幼菱跺跺脚,她发誓,沐风神医是她最讨厌的人!她气呼呼地下去了。 白韫宁倒也不介意沐风的冷淡,示意思韵将阿兰带了上来,说道:“帮我把她医好。” 沐风瞬间弹了起来,冷声拒绝:“不医。” 被拒绝,白韫宁却也不急,她并没有给沐风留面子,把刚才他没接的那杯茶递给了阿兰,让她抱着茶杯,好安心一些。这才不疾不徐对沐风说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这话时也很硬气。” 沐风想起了什么,态度缓和了些许,但仍是皱眉:“你该知道我的规矩。” “知道。沐风神医非性命垂危者不医治。”白韫宁不以为意地笑笑:“可你年纪轻轻,守着这样的破规矩做什么,不如今日破了例,改了它。”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必定会惊掉下巴,沐风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名震三国,多少人求他一治而不得,而长宁公主却敢这般命令他。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房间里酝酿着,思韵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沐风拧眉问:“若我不治呢?” 白韫宁仍是微笑:“你知道后果。” 第025章 疯子 看着白韫宁笃定的模样,沐风真是悔不当初。 当年白韫宁前往云阆山求医时,已经被他的师父明确拒绝了,他见她落马摔倒,同情她便扶了一把。 谁知就是那一扶,扶出了这段冤孽来。 竟生生被她控制了这十年。 “好,我治!” 沐风只看了阿兰几眼,便道:“锦宁城这些大夫是越发不济了,连一个小小的失魂症也治不好。” 白韫宁忽略了他的冷嘲热讽,问道:“不是说她还中毒了吗?” 说起中毒,沐风嘴角不禁抽了抽,颇为嘲讽地看了白韫宁一眼,淡淡道:“也不是什么难解的毒,一颗解毒丸便好了。” 白韫宁微笑道:“我就知道,没你沐风神医治不了的病症。” 沐风说道:“她的病症并不难治,只要回到她熟悉的地方,让她大脑产生刺激,再辅以金针过穴便能恢复记忆了。” “给我纸笔,我写下来,你找个大夫按方法治疗便是。”他并不想在锦宁城待着,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回云阆山。 白韫宁道:“不行,别人我不放心,我要你亲自医治。” 沐风眉梢蹙得紧紧的:“我哪有这许多时间与你耗?” 白韫宁道:“我知道你急着解伴生蛊,可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开,何须急这一时半会儿?” 说到这个,沐风目光冷了三分:“若不是你捣鬼,不断服毒,致使蛊虫变性,我早就解开了。” 白韫宁咳嗽了两声,并不在意那些毒药对自己身体的伤害,莞尔道:“我这也算是帮你提升医术,待你解开时,可别忘了谢我。” 沐风往常疏风朗月般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半晌才吐口:“疯子!” 白韫宁笑了笑:“思韵,给沐风神医安排一间安静的房间,务必让他宾至如归,不思返家。” 安顿了沐风,白韫宁看着呆呆的阿兰,陷入了沉思。 熟悉的地方,必得是长秋宫了,可是如今她那父皇不许她进宫,她要如何才能带着这么多人去长秋宫呢? ...... 不过才一日,锦宁城的流言都传出一朵花来了。 人们都说,苏状元流连烟花柳巷,已经彻底在长宁公主那里失了宠,公主已经有了新欢了。 这新欢长着神仙般的容貌,仗着有长宁公主撑腰,连尚书府的公子也不放在眼里,当街把两个人打得半死,还堂而皇之住进了将军府。 在这些流言中,户部尚书徐大人、吏部尚书陈大人相约来到了谢府。 他们实在是不想来的,毕竟长宁公主恶名在外,他们谁也不想招惹她,可是他们两家的宝贝儿子都还躺在病床上,从昨天到现在,满城名医和宫中太医都看遍了,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这才登门求见。 此事因长宁公主的面首而起,他们已经想好了,若是公主维护面首,不肯给他们孩儿治病,那他们便只有告到御前! 两位尚书都是从一品官职,比谢将军高了一级,谢将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敢怠慢,恭敬地将人请到花厅了。 “来人,快奉茶。” “奉茶就不必了,”徐尚书说道:“而今谢将军做了公主的老公公,按说有什么事我们不好来打扰,但是为了家中不成器的儿子,也不得不拉下这个脸面了。” 谢将军更是一头雾水了,看着两位大人明显不好的脸色,下意识问道:“还请两位大人示下,可是谢环惹了什么祸了?” “不是谢环!”陈尚书没好气道。 不是谢环,那就只能是...... 谢将军略一沉吟,问道:“两位大人是来拜访长宁公主的么?” 陈尚书是个急脾气,脱口而出:“谢将军,长宁公主作为你家儿媳,你与谢夫人难道就不管教管教吗?!” 这一句出口,整个花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徐尚书连忙对陈尚书摇了摇头,陈尚书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不禁抿了抿唇。 公主是君,他们是臣,哪有臣管君的道理,更何况,世人皆知,长宁公主顽劣不堪,就连皇上都管教不了,更别提旁人了。 徐尚书打圆场道:“谢将军见谅,陈大人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家中小儿至今瘫痪在床,一时情急,才慌不择言。今日我们登门造访,都只是为了家中病着的孩子。” 谢将军连忙问道:“两位大人的公子怎么了,为何会病了?” 陈大人忍着脾气说道:“谢将军可知,公主的一位‘朋友’与犬子发生了口角,就在长青街,公主那‘朋友’,不知动了什么手脚,我儿现在还昏迷不醒,满城大夫都看不出是何病症。” 陈大人故意咬重了“朋友”二字,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谢将军无可奈何,只有请管家去请公主出来了。 管家很快来到飞云院,对公主禀道:“公主,将军说,您若是有空,请您去花厅一趟。徐大人和陈大人来了,说是他们公子卧病在床,想问问公主其中情由。” 白韫宁让管家在外等着,她转头问幼菱:“怎么回事?” 幼菱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昨日也未禀报,回道:“昨日徐元、陈延两人拦住沐风神医不让他走,还说神医长得好看,穿的却朴素,说要给他提供一个荣华富贵的法子......公主您知道的,沐风神医那性子,哪忍得了这个。” 说完她又补充道:“要我看,就是他们两个该!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昨天那一副猥琐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本来她开始由着他们出言挑衅神医,并不帮忙,是想让他们替自己出口恶气,但是后来,她确实看不下去了。两个大男人,怎么能猥琐至此呢? 白韫宁凝眸思索着,幼菱有些不解:“公主,他们两个是咎由自取,您不会想让沐风神医医治他们吧?” 白韫宁道:“这种事情,我就算勉强他去,他也未必会去,我何必费这个口舌。” 幼菱道:“那您在想什么?让谢将军打发他们就是了。” 片刻后,白韫宁眸中焕发坚定的神采,吩咐道:“两位大人拳拳爱子之心,可以理解,幼菱,你快准备千年人参等上好补品,我们一起去看看。” 白韫宁到了花厅,徐尚书、陈尚书两人一起站了起来,齐齐行了礼。 面对长宁公主,两人换了语气,控诉变成了吐苦水,向公主致歉,是他们儿子顽劣,得罪了公主的朋友,请求公主一定要给他们儿子浪子回头的机会。 白韫宁道:“两位大人的心情,本公主十分理解,我身边的侍女幼菱,她精通医术,或许可以治好两位公子。” 幼菱一头雾水,不禁看了看自家公主。 “还请公主现在随我们走一趟。” 第026章 中毒了 出了谢府,白韫宁问道:“先去哪位大人家中?” 陈尚书和徐尚书都未想到传闻中的长宁公主竟这样好说话,他们都放松了不少,陈尚书忙不迭道:“小儿病重,已经在说胡说了,请公主先去陈府吧。” 白韫宁好脾气的应允了:“便去陈府。” 徐尚书略有不满,将军府明明离他们徐府更近,但是公主已经应允,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白韫宁和幼菱随着陈尚书来了陈延房门外,只见许多大夫从房间里走出来,皆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陈夫人止不住地哭,陈府其他人也都聚在这里,有人安慰陈夫人,有人担忧地问大夫病情。 这种场景,饶是白韫宁冷冰冰的一颗心,都有些不忍了,这沐风下手可真狠啊,也算这两个家伙倒霉,谁叫他们惹谁不好,惹了沐风呢? 陈大人咳嗽一声,说道:“还不见过长宁公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突然来的仙女般的女子就是长宁公主,都齐齐见礼,而陈夫人,虽然眼中带怨,也端端正正行了礼。 白韫宁抬手:“无需多礼,快带我们去看看陈延。” 眼见着公主被引进房中,陈夫人拧了陈大人一把,说道:“你找她来能解决问题吗?她若是偏袒自己的面首,放毒药把你儿子毒死了,你就哭去吧你!” 陈大人好不容易求来了公主,见夫人这般不体谅,他也没好气,说道:“就连太医都没有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求公主还能求谁?” 陈夫人还是不高兴:“明明是她的面首下此毒手,现在她去治延儿,两人演戏般愚弄人,到头来我们还要感激她?这叫什么事儿!” 陈大人身为一品大员,在锦宁城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他自然不会受人这般摆弄,他说道:“你放心,待延儿好了,我定会知会监察院,让人把公主养面首之事通报给皇上。哪怕这次不成,多告几次,皇上总会将她贬为庶民。” 陈夫人这才舒服了一些,说道:“还算你是个当父亲的。” 进了房间,白韫宁示意幼菱,幼菱便走到床边,摸着陈延的脉搏,假模假样地看了起来。 长宁公主在此,陈府人自然不敢大意,很快有丫鬟奉来了茶。 白韫宁在桌边坐下来,呷了一口,便把茶杯放到了桌上,不急不忙地等着幼菱看诊。 幼菱真想问问公主,她到底该怎么说,说他这是什么病,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救,可是现场还有六七个大夫,她便只好摸着脉,作沉思状。 其他大夫还在争论不休,有人说是花柳病发作,有人说是旧疾发作,有人说像是中毒,没有定论。 他们没有定论,不禁都看着幼菱,他们想,这毕竟是长宁公主带来的大夫,一定医术超群。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众人吓得回头,只见茶杯落地,砸的稀碎,茶水溅了满地,而长公主一只手紧紧抓住桌上锦布,极力忍耐的样子,她的唇角流下了黑色血液。 幼菱大惊失色,当即扑到公主身边:“公主,您怎么了?” 不过片刻,白韫宁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极了,嘴角源源不断流出的黑血格外触目惊心。 大夫们本来是为陈公子治病,没想到竟会遇到公主的突发状况,往不好了说,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和公主同处一室,怕是都不能撇清。 大夫们当即也顾不上陈延了,立刻围到公主身边,很快有人道:“公主这像是中毒了!” 陈大人和陈夫人闻讯还有些不信,两个人急忙进房里来。 待看清了公主的模样,他们都吓坏了,虽然他们心中恨长宁公主,但若是长宁公主在他们府中中了毒,他们如何向皇上交代? 幼菱嫌少看到公主这般脆弱的模样,指着陈大人怒道:“好你个陈大人,求了公主来府里为儿子治病,公主一片好心随你来,还送来了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这些名贵药材,谁曾想,你们竟要毒害公主!” 陈大人脸色灰白,他们陈府上下如何担得起谋害公主的罪名? 他连声音都不稳了:“你、你不要胡说,毒害公主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们怎会毒害公主?” 幼菱道:“当然是为你的宝贝儿子报仇了,你把你儿子的病都怪罪到公主的身上,所以,故意哄骗公主来陈府,给公主下毒!” 陈夫人刚刚还不依不饶,却不想转眼之间,整个家族都陷入灭顶之灾中,她慌忙道:“可以让人来验这茶,这茶定然无毒......” 幼菱冷笑道:“谁要与你们验茶?若是有心谋害,办法可多着呢!本姑娘只知道,我们公主好端端一个人走进你们陈府,现在却中了毒,昏迷在此了。” 陈大人百口莫辩,他这才想起来最关键的问题,连忙问看诊的大夫:“大夫,公主如何了?这是中了什么毒?可有解?” 大夫为难地说道:“这,学生也看不出是何毒啊......” 陈大人心中一凉,连忙拉着另外一个大夫问:“你呢?可看出是何毒,怎么治?” 可惜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案。 陈大人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幸而被小厮扶住了。 而陈夫人经不起惊吓,晕了过去,丫鬟掐了人中,才让她苏醒过来。 在场的大夫都一筹莫展,幼菱没耐心了,时间有限,她不能让一群庸医这样浪费。 她抱起早已昏迷了的公主,对陈大人与陈夫人说道:“你们最好期盼公主能平安度过,否则,我一定会亲自告到皇上面前!” 看着幼菱离去了,陈夫人近乎崩溃,她哭着问陈大人:“大人,怎么办,公主要是死了,我们陈家......” 陈大人走过去,狠狠踹了床上昏迷中的陈延一脚:“这个畜生,整日惹是生非,若不是他惹出这祸事来,我们陈家怎会牵连进这样的事情!” 陈夫人有些不忍心,拉着他,哭道:“大人,延儿无辜啊,此事与他何干?” 陈大人怒道:“若公主真的保不住,我们全家都得跟着死,你还顾得上他,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说完了,他连忙吩咐底下人:“快去谢府打听着,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第027章 沐风神医 “公主中毒了!”幼菱边跑边喊,来到了谢将军夫妇面前。 “什么?”谢将军手中茶盏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将军,夫人,我们家公主中毒了,现在口吐黑血、昏迷不醒呢!”幼菱满脸的焦急。 谢将军和谢夫人吓坏了,谢将军忙问:“公主不是去尚书大人府中了吗?怎么会中毒?” 幼菱道:“我也不知道,公主就在陈府坐了会儿,也没做什么,突然就......” 谢夫人六神无主,谢将军稳了稳心神:“请大夫没有?” 幼菱连连点头:“我把公主送回来,就立马请了大夫,但来了五、六个大夫,都不知道该怎么治......” 谢将军立马吩咐府中总管:“快去请太医,多请几位!”说完又补充:“一定要请德高望重的刘太医!” 总管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应下:“小人这就去!” 谢将军和谢夫人当即奔飞云院去了,谢夫人转而吩咐贴身丫鬟:“快去寻公子回来,告诉他家中有大事,不可耽误!” 很快,谢将军夫妇都到了飞云院中,见着大夫鱼贯而出,皆是垂头丧气的模样,两人心道不好。 谢将军拦住一个大夫问道:“大夫,公主如何了?” 大夫摇头说道:“回禀将军,公主中的毒毒性剧烈,草民也辨不出是何毒,实在无从解毒啊!” 谢夫人道:“我去看看公主。” 这不看还好,一看果然见公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意识不清,嘴角不停有黑血溢出。 谢夫人只见过明艳美丽的公主,哪见过这样奄奄一息的公主?就好像一朵灿烂鲜艳的娇花,突然被人摘了下来,揉成一团。 谢夫人走出来时,脸色苍白了三分,谢将军一时顾不得避讳,也进去查看了公主的情况。 出来后,谢将军当即吩咐随从:“事关重大,不管公主能否治好,一定要抓出凶手,你即刻去陈府见陈大人,要陈府给我们一个交代!找出下毒的凶手。” 按理说,陈尚书官阶在谢将军之上,平常谢将军是不可能这么和陈大人交涉的,但现在公主命悬一线,此事还和陈府脱不了关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还补充了一句:“告诉陈大人,就说是本将军的意思!” “是,将军!”随从领命去了。 这时候,谢环还处在状况之外,姗姗来迟。 谢将军沉着脸:“混账东西,不在家陪着公主,还整日去寻花问柳!老子告诉你,若今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皇上要你陪葬,老子也不管你!” 谢环先前听说府里出事了,却没想到是公主出事了,而且看他爹动怒的程度,公主恐怕病的不轻,他不禁问:“公主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病了?” 谢将军生着气,甩了甩袖子,懒得理会他。 谢环不禁又看向他母亲,可谢夫人只是连连叹气,不说话。 谢环心中很担忧,可他更害怕,问道:“公主她,治不好了么?”皇上当真会如他爹说的一般,要他这个驸马陪葬吗...... 谢将军更是怒气冲天:“放屁!你就不会念着公主点好?” 谢环缩了缩脖子,发现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很快,太医便被请来了。 谢将军向为首的刘太医请求道:“刘太医,求您务必救好公主。” 谢夫人行礼说道:“若是刘太医治好了公主,便是我们整个谢府的恩人,我与将军自会有重谢。” 刘太医说道:“将军与夫人放心,老朽必定竭尽全力。”毕竟公主若是出了事,皇宫里追究下来,他这个问诊的太医也不能免责,他自然会尽十二分的心。 很快,太医会诊结束,给出了判断—— “公主是中了断肠草之毒!” “断肠草?”谢将军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可......有救?” 刘太医叹息道:“断肠草毒性剧烈,而公主中毒时间至少有一个时辰了,这——” “还是尽快通报皇上吧!” 谢将军和谢夫人相视一眼,只觉心沉到了谷底。 谢环听懂了,这话是说公主无救了,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想不明白,他只是照常出去玩了半天,怎么公主突然就中毒不治了?他不明白,公主明明身体康健,怎么一夕之间就踏入了鬼门关...... 谢将军不敢拖延,虽然皇上说过让公主不再进宫,但毕竟血浓于水,谁也不知道皇上是否会回心转意,若是隐瞒迟报,以至于皇上无法见到公主最后一面,那谢府的罪过便更大了。 “快、快去,去禀报皇上。” 管家前脚刚走,一个人影便如同一阵风一般进了飞云院。 这种关头,谢将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更不会轻易让人进公主的房间,他当即拦在了那人面前:“你是何人?为何闯入飞云院?” 幼菱跳出来说道:“将军,他是沐风神医!”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都石化了。 太医们都顾不上讨论药方了,只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名年轻人。 在医学界,没人没听过沐风神医的大名。世人皆知,沐风神医是逍遥子的徒弟,继承了逍遥子一身的医术,据说,哪怕是埋进坟里七天七夜的人,沐风神医也能把人救回来! 谢将军也愣住了,其实从昨日这名年轻人走入谢府,他便知道了此人的存在,他心底里和陈大人、徐大人想法是一致的,以为此人是公主的...... 可此时听到幼菱的话,他不禁对之前的想法产生怀疑,同时不太确认地问幼菱:“沐风神医,是那个传闻中那个沐风神医吗?” 幼菱道:“世间有几个沐风神医?当然就是他呀!” 沐风对于幼菱报出他身份之事颇为不悦,但此刻他不好计较,趁谢将军分心,他进了长宁公主的房间。 房间中的其他太医都被赶了出来,可此刻没人敢多说什么,若是进去的真是沐风神医本人,那公主就有救了啊! 所有人都满怀希望地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 第028章 伴生蛊 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面对白韫宁这个命悬一线的病人,沐风却毫不怜惜,一把拽起她的手腕,怒道:“白韫宁,你竟然吃断肠草!” 他的这一下故意按在了白韫宁穴位上,她很快便清醒了过来,虽然虚弱,却是微笑着:“我知道,咳咳......我醒来定能看到你。” 那断肠草的毒性已通过伴生蛊分担到了沐风身上,他飞速扎下几个金针,稳住了自己身上的毒性。 他却没有立即为白韫宁解毒,只是看着她嘴边不停溢出的黑血,看着她隐忍的眉头,看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 可是,尽管身体极度难受,她却笑了,惨淡的笑容里含着几分自嘲。 沐风常年待在云阆山,整日面对着些花草树木、飞鸟走兽,养成了一副静谧的心性,可每每到白韫宁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会发怒。 此时见她还笑得出来,他的眉梢不禁皱得更紧,怒问:“你笑什么?” 白韫宁一边咳出黑血,却还一边说笑道:“你可以这样泄你心头之气,这也算本公主捉弄你,也尝到一分苦果。” 看着那张美丽容颜上的无奈和自嘲,沐风抿了抿唇,问道:“外面守着谢府上下和满城的大夫,你这样大张旗鼓是想做什么?” 白韫宁收了笑,喘了几口气,这才缓缓说道:“你沐风神医快人快性,不喜欢的人径直收拾了,我这还不是......为你平息祸端。” 她在陈府中了毒,陈府现在只会担忧她中毒之事会否牵连他们,没胆子再为陈延的事情找上门来了。 徐大人是聪明人,更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不会自找麻烦。 沐风疏风朗月的脸上却露出极不相衬的冷笑表情:“究竟是为我平息祸端,还是为你自己?” 白韫宁又吐了一口血,望着纱帐顶部,说道:“你这人真是无趣啊。” 沐风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又问了一遍:“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想做什么?”他不觉得白韫宁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只为了应付两个官员。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沐风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里,他还要说什么,可白韫宁已经疼昏过去了,额头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看着女子安静如同死去了一般,沐风不禁想起了当年她从马上摔下来时的样子,也是这般无辜、脆弱。 可这明明是一个诡诈的女人! 谁能想到,他这个闻名天下的神医,这些年竟然如牵线木偶一般,被这个女子牵在手中,毫无反抗余地。 他看了她良久,终于还是为她施针,将解毒的药丸喂了下去。 良久,沐风打开了房门。 人们看着眼前这个疏风朗月般的男人,一时觉得恍若神祗,错不开眼。 谢将军最先反应过来,上前问道:“敢问神医,公主如何了?” ...... 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皇上正在皇后的寝宫中。 听到孙公公的禀报,皇上兀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孙公公再次禀道:“谢将军府中来人,说长宁公主中了断肠草之毒......” 皇帝心里还有怒意,慢慢坐了回去,说道:“请太医治便是,告诉朕有何用。” 孙公公小心答道:“太医已经治过了,怕是已经......”他看了皇上一眼,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啪的一声,皇帝手中的折子落了地。 皇后劝说道:“皇上别伤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蓦地转头,不可思议道:“好事?你就这般不容她,恨不得她死?” 皇后无奈道:“是我不容她吗?白韫宁这些年声名狼藉,前些日子与苏状元不清不楚,差点影响了我孩儿的和亲大事,若她还活着,将来不知要闯多少祸,依臣妾看,这是老天要收她。” 皇帝性子仁和,除了面对胡作非为的白韫宁,他甚少发火,与皇后更是一直相敬如宾,可此时他忍不住怒意:“你敢说她变成这样你没有责任?你别忘了,当年是你罚她雨地跪了一日,她病了一场才转了性子!” 皇后冷哼道:“那时臣妾皇后加冕,她偏偏跑出来大闹,破坏了整个仪式,罚跪她一日,已是轻的了。” 皇帝看了看她,终是不再说什么。 有什么可说的呢?不是一脉所出,不会一条心。 皇帝正准备出宫去谢府时,不料新的消息又传来了。 小太监直接将谢府的小厮领入殿内,小厮激动地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公主好了,神医救活了公主!” 小厮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公主被救活了,他们这些下人也不会被皇上的雷霆之火烧着了。 “好了?”皇帝顿时如坠梦中。 皇后本来不在意,可是听到小厮的传话,她心中不觉一动,问道:“你说什么神医?” 小厮小心翼翼答道:“是沐风神医。” 沐风神医! 大名鼎鼎的沐风神医! 皇帝和皇后都震惊不已,毕竟他们只听过沐风神医的大名,却从未见过真人。曾经他们也请人去查探过神医的踪迹,却毫无所获。 没想到神医现在平白的出现了,还为长宁公主解了毒。 皇后心思顿时活跃起来,对皇上说道:“皇上,若真是沐风神医,太子的病一定有救了!” 皇帝本来还在生皇后的气,但听她说起太子,他便也认真起来,太子是国之储君,这样傻下去不是个事,若是能治好,是北陈国上下之幸。 皇帝虽然也担心长宁公主,但这点担心相比于太子,就轻多了,他甚至都没有想起问是何人对他的女儿下毒,他径直吩咐:“孙公公,你亲自带重礼去请神医来为太子治病。” 皇后不放心,吩咐她宫中的太监总管:“黄公公,你也一起去。” 能得皇上和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一起去请,这在他们看来,都已经是莫大的体面了。 ...... 沐风出去了,房间安静了下来。 幼菱来到房间陪公主,没一会儿看到公主醒来,她一下子就哭了。 白韫宁虚弱地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哭什么。” 幼菱埋怨道:“公主这次也不是事先和奴婢说一声,可真是要吓死我了!” 白韫宁让幼菱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了,才问道:“宫里知道了吗?” 幼菱点点头:“谢将军派人入宫禀报了,想来现在皇上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此事了。” 白韫宁吩咐道:“宫里应该会来人,思韵在照顾阿兰,你亲自出去盯着。” “是,公主......” 第029章 好像配不上公主 “神医,学生请教,何药可解断肠草?” “断肠草毒性剧烈,自古无解,神医头遭解开了它,不知是否会有后遗症,可需要进一步治疗?” “断肠草有解,鹤顶红、鸩毒之类的毒药是否也有解呢?” 一个个白发苍苍的太医将青年男子围在中间,发出了一堆疑问。 沐风好看的眉梢微蹙,开口时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说道:“公主需要静养。” 闻言,谢将军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来为他解围,抱歉地对一众太医说道:“请各位见谅,公主的毒刚解,需要静养,请各位先回去吧,谢某改日再登门致谢。” 太医们不想走,哪怕是不能从沐风神医那里讨教一二,但只要见着他一举一动,了解神医是如何下方、如何研究药材,这也是好的,可是,主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他们也不能舔着脸再待下去了。 太医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谢将军本来想问神医如何与公主相识,可是看这神医脾气很不好的样子,他也不敢问了。 沐风看着谢将军夫妇道:“两位还有事吗?” 谢将军夫妇大概没想到,在自家府里还有被下逐客令的一天,可谁让这人是沐风神医呢? “没、没有,既然公主需要静养,我们便先走了,”谢将军又道:“公主这里有劳神医了,神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在下便是。” 谢夫人已经观察神医许久了,再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可比性,可是谁让她是做母亲的呢?谢夫人咳嗽了一声说道:“环儿,公主身体未愈,你在此好生照顾公主。” 谢环早已从惊吓中回神,他有些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 他何尝不知道他娘亲的意思,可是,他原以为眼前这人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白脸,可谁知,转眼间这人就变成了大名鼎鼎的沐风神医。 他心里又开始不平衡起来,得公主青眼的这些男人,除了无可比拟的容貌外,前面苏正卿是状元出身,文采天下第一,而这沐风是神医,医术天下第一。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纨绔,而且按照公主的话说,他就是做纨绔,他也没能做个第一。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公主。 闲杂人等褪去了,沐风的视线落在了谢环的身上,他第一次仔细看了他,嘴角不经意带着一丝浅笑,问道:“你就是白韫宁的驸马?” 谢环已经没法再计较他直呼公主名讳之事了,他乖觉地点点头,又问道:“神医笑什么?” 沐风却又不回答他了,他拿着一本医书自顾看了起来。 ...... 沐风神医救活长宁公主之事,不仅传进了皇宫,也传入了陈府。 陈大人和陈夫人心中的大石头都落了地,公主保住了,那他们的身家性命也保住了。 这时候,陈大人看着床上躺着的儿子,心思又活泛了起来,问小厮:“传闻中的沐风神医当真在谢府?还救活了公主?” 小厮小心地提醒道:“大人,公子那日在长街相遇的人,便是沐风神医......” 也就是说,让他们公子变成这样的人,也是沐风神医。 陈大人拍着大腿道:“难怪整个锦宁城的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来,原来这小子惹了沐风神医。” 世人皆知,沐风神医一副怪脾气,他不想治的人,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治,惹怒他的人,哪怕是皇族,也会死得很惨。 陈夫人道:“大人,不如我们亲自登门,向神医请罪,再带上丰厚的礼物,或许神医会治好延儿。” 事到如今,除了以诚相待已别无他法了,陈大人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 可陈大人和陈夫人刚走到谢府门口,便见到皇上身边的孙公公和皇后身边的黄公公,两人顿时止了步。 连皇宫都惊动了...... 若只是皇上身边的孙公公一人来,或许可能是为了长宁公主,可现在两个大太监都来了,只怕皇上和皇后也要找沐风神医。 想到这里,两人再也无法挪动一步,若神医把他在长街与他们儿子相遇之事一说,或者把长宁公主中的毒说一说,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够他们受的了。 陈大人转身之际,看到了同样拎着礼物的徐大人和徐夫人,他们也正往谢府门口张望着。 两位大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自求多福”四字,他们连谢府门都不敢踏入了,灰溜溜地带着礼物走了。 ...... 孙公公和黄公公身后跟着十六名小太监,手中都捧着奇珍异宝和珍稀药材。 黄公公说道:“谢将军,这些宝物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沐风神医的,沐风神医人呢?快带我们去见他。” 谢将军和谢夫人亲自带路,引着两位大太监往飞云院方向去。 孙公公这才说道:“皇上还是关心长宁公主的,吩咐咱家带了些补品,请公主好好补身体。” 说着,一名小太监站了出来,他手中端着的是各种名贵药材。 可这些赏赐,相比于对神医的赏赐,可就微薄地可怜了。 谢将军本以为孙公公会追问公主中毒之事,却没想到,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一个字,他和谢夫人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可奈何,皇家的亲情未免太冷情了一些...... 但谢将军也只有领旨谢恩:“公主尚在昏迷之中,臣替公主谢过皇上恩赐。”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到了飞云院。 此时沐风神医正在看书,院中只有个谢环远远地杵着,按理说,这么多人走过来,沐风神医不可能没注意到,可偏偏,他连头都没抬,仍自顾看着医书。 谢将军有些讪讪的,可世人皆知沐风神医并不把皇权富贵放在眼中,他便只好上前道:“沐风神医,皇上身边的孙公公来看您了。” 沐风没有理会。 孙公公这还是第一次碰钉子,可他完全不敢计较,他上前讨好地说道:“真不愧是沐风神医,风姿出众,真让人心神往之!” 黄公公也上来拜见道:“皇后娘娘也吩咐奴才来拜见神医,还赐了这许多奇珍异宝,只请神医移步,往宫中为太子殿下看诊。” “不去。” 第030章 拒绝救太子 沐风抬脚便往公主房间走。 谢环一个激灵,挡在了他身前:“不是说公主需要静养么?” 沐风只是看着他,这样平静的眼神却给了谢环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他立马让开了道路:“神医请便......” 就这样,沐风进了公主的房间,将所有人晾在了外面。 大概没人能料到,解了毒的白韫宁除了脸色苍白,看起已无多少异样,她正无聊地看书。 她自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见沐风进来,戏谑道:“神医架子可真大,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沐风站在床前,冷眼看着她:“你早就料到了皇宫会来人。” 白韫宁完全不介意他的冷脸,好脾气道:“一点小事,动气做什么?你不是没答应嘛。” 沐风冷笑:“你故意做此局,明面上是让我进宫治太子,实际是要给那个姑娘治病,我没说错吧?” 白韫宁笑道:“你不必紧张,我不会强迫你。” 沐风看着她,不语。 房间外,孙公公和黄公公都心急如焚,不能求到神医进宫,他们要怎么向皇上和皇后娘娘交代呢? 孙公公不禁求谢将军:“谢将军,还请您在神医面前替咱家说说话,好歹请神医进宫一趟呀!” 黄公公也以为是谢将军请来的神医,跟着求道:“是啊!谢将军,你能让神医救治公主,无论如何要让神医为太子殿下看诊啊!太子殿下若能治好,谢将军你就是国之功臣!” 谢将军哪敢戴这么高的帽子,他解释道:“两位公公误会了,神医非是下官请来的,他本就是公主的客人。” “若是能治好太子殿下的病,下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是两位公公刚刚也看到了,沐风神医这脾气——”他不好说不敬之语,顿了顿才说道:“神医完全不看人情面,我们又如何能说上话......” 孙公公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沐风神医是长宁公主的朋友?” 谢将军愣了下,随即点头:“想来应是如此。”听说沐风神医隐居深山,不喜在世间走动,他若不是公主的朋友。怎会专程来看公主,又怎会为公主医治? 黄公公对孙公公道:“要么我们进去求公主,请公主代为说说情。” 思韵不着痕迹地上前,说道:“可公主现在还昏睡着呢。” 孙公公叹气道:“唉,咱们还是如实向皇上与皇后娘娘禀报吧。” ...... 皇宫。 “什么?他拒绝救太子?”皇后腾的站起来。 “奴才们不敢说谎,神医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说了不治后,后来甚至不露面了。” 皇后向来做事狠绝,她不禁对皇帝道:“皇上,凡事先礼后兵,这位神医这般不识抬举,不如直接将他捉了来,他为了活命,岂敢不为太子医治?” “不可,”皇帝一口拒绝说道:“听说当年子戎国皇室也曾向沐风神医求医,神医不肯,他们便强行将人押到宫中,后来不知怎的,他们病重的太子立时暴毙,宫中还突然爆发了瘟疫,而神医早已不见踪影。” 皇后不觉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位神医有这么大的本事,且还这般心狠。 可是,太子的病不能不治,皇后心知,近来皇帝已有了换太子的想法,若是太子这么傻下去,太子之位迟早得换人。 在两人为难的时候,黄公公说道:“皇上,娘娘,奴才听将军说,长宁公主与神医关系颇好,说神医此次便是为了公主才出山的呢,或许可以通过公主再去求求神医。” 皇上意外:“长宁何时识得了沐风神医?” 皇后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她说道:“皇上,长宁公主中毒,按理说我们也该去看看,不如我们亲自去吧,到时再一并请神医。” 当然,看长宁公主只是一个幌子,最重要的,还是请神医。 ...... 皇帝和皇后一起出宫,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 如此盛景,引发了万人空巷,百姓们议论纷纷。 “先前有人说见了神仙,现在看来,说的可不一定是假话了。” “普天之下,当得起‘神仙’二字的,除了传闻中的沐风神医,不作第二人想。” “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出宫,想必是请沐风神医为太子治病吧?可就不知道傻太子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诶,你们说,这沐风神医避世多年,怎会突然来了锦宁城?” “听说他是为了长宁公主来的......” “神医那般清风朗月的人,怎么也犯了糊涂,沾上长宁公主那般不堪的人!这长宁公主怎值得......” “依我看,不尽然,说不定是神医秉着治病救人之心,想要治一治长宁公主肮脏的心灵,所以才会来将军府。” 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圣驾来到了将军府外。 谢将军夫妇带着全府上下一百余人跪迎。 皇帝和皇后眼睛扫了两遍,都没看到疑似沐风神医的人,皇后还不死心地问黄公公:“哪个是神医?” 黄公公摇摇头:“回娘娘,神医不在这里。” 皇帝咳嗽了几声,说道:“朕与皇后来看看长宁公主,谢卿家,你带路吧。” 谢将军夫妇心知肚明,当初长宁公主和谢环成婚时,皇上和皇后都不曾来谢府,而今来,只能为了神医,可两人又能如何?也只能在心里唏嘘一声罢了。 谢将军恭敬道:“请皇上与皇后娘娘随末将来。” 皇帝和皇后的仪仗到了飞云院,谢环吓呆了,扑腾跪下:“谢环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可皇上、皇后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往长宁公主房间里去了。 进了长宁公主房间,两人扫了一眼,皆有些失望,神医竟不在这里。 皇帝到底有几分挂心白韫宁,来到床边问道:“瞧着脸色,是好些了?”这时候他才想起问了一句:“怎么会中了断肠草之毒?” 白韫宁回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是误服了毒药,多亏了沐风神医及时相救,否则儿臣怕已经赴黄泉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必要再踩陈尚书一脚。 皇后闻言,接道:“怎不见沐风神医呢?” 白韫宁像是不知道他们来意一般,说道:“沐风想是累了,回去休息了吧。” 皇后见她直呼神医名讳,心道她与神医关系果然不一般,当即坐在床边,用前所未有的慈和语气说道:“长宁,你和神医熟识,一定要请他救救太子。” 白韫宁面色为难:“儿臣也很想太子早日得治,可沐风性子怪癖,不喜与陌生人接触,儿臣恐怕他不肯到宫中。” 皇后道:“这有何难?你陪他一同进宫便是了。” “这好吗?”白韫宁看着皇帝,无辜说道:“父皇说,不许儿臣再进宫了。” “朕收回这话,以后你想进宫,随时都能去。” “那儿臣便试着劝劝他吧。” 第031章 很得五公主喜欢 “你躲这儿来了。” 白韫宁走到沐风身边,与他一同站在亭前,看着夜色下的湖面。 沐风看着远方,语气冰冷:“白韫宁,你知道我向来不喜与皇权沾边。” “我知道,”白韫宁颔首,接着道:“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治好太子,替我医好阿兰,我便替你解了伴生蛊。” 沐风转头看她,有些意外:“你肯解了?” 白韫宁笑了:“在你心中,我莫非是吸血鬼?要依着伴生蛊,让你当我一辈子的奴隶?” 沐风语带嘲讽:“你不是吗?” 白韫宁并不替自己辩解,她只道:“这笔交易很划算吧?你考虑考虑。”说完,她不作停留,走出了凉亭。 沐风并未多加考虑,很快在她身后说道:“我答应你。” 白韫宁回身,不出意料地笑了笑。 沐风看着她如花笑靥,转过头,傲娇地说道:“做完这两件事,也不必你来解伴生蛊,你只要一月内不服用乱七八糟的毒药便好。” 若不是她定期服用不知名的毒药,他早该解开了伴生蛊。 白韫宁笑容更甚:“依你,大神医。” 夜空中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而白韫宁恍若未觉,闲庭信步般走远了。 沐风看着那缥缈的背影,有些出神。 ...... 不到一个月,白韫宁再次来到了皇宫。 这一次,她带着众所期盼的沐风神医一同进宫了。 皇帝皇后摆了隆重的午宴迎接,白韫宁深知沐风性情,替他推了。 因此,一行人径直来到太子宫中。 他们到时,太子还在睡觉,按照皇上皇后的意思,沐风径直被太监引到了太子的寝殿。 沐风站在床边,看着酣睡的太子。 皇帝皇后一脸焦急地等候在旁,太子傻了两年了,寻遍名医也治不好,沐风神医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沐风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悦地看着皇帝和皇后。 本朝以来,他可是第一位敢给皇帝和皇后使脸色的人了。 皇后见他脸色,还以为太子治不好了,慌道:“神医,太子这很难治么?” 白韫宁既为着自己的事情迫他进了宫,便只得给他当起了丫鬟,她对皇上皇后说道:“沐风神医看诊时不喜有无关人员在场,父皇与皇后不妨先到外面等候吧。” 皇后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儿子:“这——” 白韫宁朝她安心的一笑:“皇后放心,我会在此照看好太子。” 闻言,皇帝皇后便不好再说什么,都出去了。 无关人员都退出去了,白韫宁当即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拿起一个苹果,也不擦,径直啃了起来。 沐风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无关人员吗?” “那我走?”白韫宁疑问道。 沐风却不说话了。 他拿出一排金针来,施了一针后,太子便沉沉晕了过去,刚刚的鼾声也没了。 接着又施了几针,只见刚刚还平静的太子突然说起了呓语—— “不、不、不是真的!不是!” 白韫宁放下苹果,走到床前,看着太子极度不安的模样,这时瞧着,倒是半分痴傻模样也没有了。 沐风见他似有承受不住之意,便取了几根金针。 金针刚拔下来,太子便又恢复了平静,继续昏睡了。 白韫宁若有所思:“你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傻的?” 沐风点头:“他这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潜意识不愿意承认,所以封存了记忆,变得痴傻。” 白韫宁不禁问:“好治么?” 沐风点头,但很快又摇头。 白韫宁奇怪:“这么简单的病症难得倒你?” 沐风摆了摆衣袖,说道:“你们宫闱之事,我不感兴趣,想治好他也容易,你便说,想要多久治好他?” 白韫宁听他这样说,倒也没放在心上,想想道:“十天吧。” 十天的时间,想来能够找到间隙回长秋宫为阿兰治好失魂症了。 “十天当真可以治好太子的痴病?”皇后再三确认道。 沐风疏风朗月的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淡淡点头。 这对于皇后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当初为太子治病,许多名医都举荐了沐风神医。 只可惜,沐风神医,无迹可寻。 而今沐风神医为太子诊脉,并且承诺十日内能医好,让皇后如何不高兴呢,她喜道:“多谢神医,若您能治好太子,本宫必有重报!” 皇上也很高兴,说道:“朕让人在东宫收拾了一个偏殿,这些日子便请神医住在东宫吧,至于长宁,便回先前的昭阳殿居住吧。” “是,父皇。” ...... 这才第一日,皇上皇后必然要在东宫看着才放心。 沐风是不得解脱了,但白韫宁担心人多,惊吓到阿兰,便决定先带她回昭阳殿。 她出了东宫,刚走到秋池旁边,便迎面撞上一人。 幼菱小声道:“公主,前面急匆匆的,不是那位苏状元吗?” 小邓子瞧了一下,还真是苏状元,他不禁八卦道:“我听人说,这位苏状元如今在宫里当值,很得五公主喜爱呢。” 世人都以为长宁公主为非作歹惯了,还养面首,殊不知,真正养面首的,是这位五公主。 白韫宁倒是有些意外,她这些日子注意力全然在宫外,宫里风吹草动全然不晓了,没想到白昭昭这么快就看上了苏正卿,但她更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问道:“他身为殿中侍御史,没有状告五公主?” 小邓子摇摇头:“未听说苏大人告过五公主,只听说,他处处躲着五公主。” 白韫宁眼中有了些玩味,她停在远处,看着苏正卿走近。 苏正卿已经看见了她,俊逸端方的脸上略有些意外,走上前来行了礼。 白韫宁勾了勾唇,满是戏谑:“当初苏大人任御史大夫,三天两头便检举本公主,而今五公主行为不检,屡屡接近大人,怎么不见大人告到皇上皇后面前?” 苏正卿被噎,一时说不出话来,白韫宁嘲讽道:“我还道大人多正直呢,原来是见风使舵,拜高踩低。” “公主,微臣——” 白韫宁却没兴趣听他解释,带着人扬长而去。 只是白韫宁不知,这一幕落到了五公主眼中。而在五公主看来,事情可就变味了。 五公主看着苏正卿的背影,恨恨道:“我说他怎么一直拒绝本公主,原来是为了她!” 贴身宫女道:“公主,我听闻状元郎在宫外时,便与大公主传出许多闲话,而今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好一个白韫宁,竟敢与我争!” 第032章 他不急 沐风的性子,白韫宁可不敢让他独自待太久。 因此,晚间她留了幼菱和小邓子守着阿兰,让思韵准备了饭菜,亲自带来了东宫。 她到东宫时,皇上皇后还守在外间,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见到白韫宁来,皇后急忙道:“长宁,你快进去看看,沐风神医看得如何了?为何一日也没听到太子的响动?” 白韫宁道:“皇后娘娘,沐风神医不喜欢别人干涉他治病,长宁也不敢多问,你与父皇宽心便是,他说医得好,就一定能医得好。” 皇上和皇后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心里仍然放不下,白韫宁便不再劝,拿着食盒进了太子寝宫。 却见沐风正拿着一本医书在看。 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白韫宁倒不意外,不过看着桌上的午膳几乎是没动的样子,她揶揄道:“没想到,大神医还挑食。” 沐风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闷:“我明日便把太子治好。” 白韫宁见他有些烦躁,倒是有些奇怪:“你积年累月在云阆山上独自待着,都没什么,这才在东宫待一日,怎么就待不住了?” 沐风道:“这里不是云阆山。” 白韫宁见他情绪不好,便只得哄道:“你消消气嘛,今日我要回宫安顿阿兰,这才不得已回去许久,我答应你,以后每天都守在这里,可好?” 对于白韫宁的讨好,沐风很不给面子:“别把自己想地那么重要。” “是是是,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哪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呢,”说着,她的手在他手腕上搭了一下,他蓦地缩回手,她也不介意,继续道:“不过是你体内的子蛊想念母蛊了,而我也想来与你当丫鬟了。” 见沐风情绪稍平,白韫宁这才将食盒一层层取出来,说道:“这里的菜,南北口味都有,想来应该有你喜欢的。” 沐风看了看菜色,坐下来,刚拿起筷子,却对白韫宁道:“你不吃?” 白韫宁确实不想吃,但听他问了,便从旁边取了一双筷子,径直夹了一根青菜,吃了起来。 沐风见她这般自在,也才慢慢动筷子吃起来。 沐风吃饭的模样比看病时还要认真,神情认真,动作也认真,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透出一种细致的优雅。 白韫宁笑了笑,问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沐风略点头,说道:“尚可。” 白韫宁夹了一块鱼肉入口,却是看着他,悠悠哉哉嚼完咽下去了,才说道:“这么矜持做什么。” 沐风脸色可疑的红了红,这时候,旁边的床上传来太子的声音:“好香......” 这个声音让沐风如同解了禁,他站起来,二话没说便飞去一根金针。 白韫宁还来不及开口,便见金针扎在太子脖颈处,太子又沉沉晕了过去。 “他也饿了一天了,需要吃东西了。”白韫宁着实有点同情太子。 沐风施施然坐下,只道:“他不急。” ...... 白韫宁从东宫出来时,已经是亥时末了。 皇帝和皇后熬了一天终于熬不住,回宫了。 皇宫里的灯火已经熄了一半,许多宫人已经安歇了。 回去的路上,她们经过了长秋宫,白韫宁不由得驻足了。 这么晚了,平时守在长秋宫门口的两个宫女都回去睡觉了,偌大的长秋宫,空无一人。 白韫宁神色有些黯然:“这长秋宫,安静地如同冷宫一般。” “公主......”思韵正想出言安慰。 白韫宁却无事般说道:“走吧。” 过了转角,她们却见一人行色匆匆。 借着宫灯,思韵看清了那人的脸:“公主,那是曹大将军。” 白韫宁走上前,仿佛偶遇般,看到曹盛,惊讶道:“曹大将军,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您。” 曹盛神色略有些不自在,对白韫宁拱了拱手:“长宁公主。” 白韫宁微笑问道:“定是父皇留将军在宫中议事吧,这么晚了才肯放将军离去。” 曹盛微怔,随即点头:“不错。” 白韫宁道:“曹大将军真是辛苦了,当年抵抗羯族人您功不可没,而今也为北陈国战事殚精竭虑,您是父皇当之无愧的左膀右臂。” 曹盛闻言,一时间竟觉得长公主是在嘲讽他,毕竟长公主是贞静皇后的女儿,而他又是当年主降的第一人。 不过,看着长宁公主的笑,他觉得自己想多了,谁不知道长宁公主堪比纨绔呢,还时常和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玩闹,她怎会有脑子想起那些事? 念头及此,曹盛便安心接受了白韫宁的吹捧,说道:“公主说的正是,末将还有军机要事在身,告辞了!” 白韫宁客气道:“将军慢走。” 目送了曹盛离开,白韫宁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问思韵:“你可看出了什么?” 思韵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奴婢不敢说。” 白韫宁道:“只有我们两人,你怕什么。” 思韵敛眉说道:“曹大将军身上,似乎有明槐香。” 白韫宁幽幽叹息道:“整个宫中,只有皇后才用这明槐香。” 思韵还有些不敢相信:“公主,会不会是将军与皇后娘娘宫中人碰面,所以沾了明槐香?” 白韫宁勾唇嘲道:“偶然沾到,气味会这般浓郁吗?” 思韵道:“可两个时辰前,皇后娘娘还在东宫陪太子呢,怎么就——” 说着,她自己就说不下去了,两个时辰,足以发生很多事了,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今日皇后那般为太子担忧,完全是一派慈母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她居然和人暗通款曲? 白韫宁冷哼一声:“我那父皇,从前就这般庸懦,发生这种事情,倒也不奇怪。” “公主,我们要怎么做?” “暂且不必做什么。” 白韫宁回昭阳殿的时候,没想到宫里已经全乱套了。 幼菱和小邓子率着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所有人头都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白韫宁看着他们,目光扫了一圈殿内,问道:“阿兰呢?” 幼菱硬着头皮道:“公主,阿兰不见了......” 第033章 公主怒了 “本来阿兰就在殿中的。” “奴婢和小邓子就想着说玩一会儿......” “我们只玩了一局骰子,谁知道阿兰就不见了!” 幼菱和小邓子都知道公主对阿兰的重视,进宫时公主就叮嘱过了,所以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也知道自己难辞其咎:“请公主责罚。” 白韫宁深吸一口气:“你们找过了?” 幼菱从未见过公主这种压抑怒气的模样,她有些畏惧地答道:“奴婢与小邓子立马就去找了,但是,没有找到人。” 白韫宁又问道:“她消失多久了?” 幼菱与小邓子相视一眼,小邓子答道:“约莫半、半个时辰了。” 白韫宁向来宽纵底下人,可她没想到,她的这份宽纵到头来却坏了事,她沉声道:“来人,将他们杖责五十!” 思韵有些不忍:“公主,现下找到阿兰要紧,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吧?” 白韫宁目光很冷:“你要陪他们一起受罚吗?” 思韵当即不再说什么了。 昭阳殿上下皆知,公主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幼菱也有骨气,说道:“公主,我们有罪,我们认罚。” 白韫宁拂袖,斜睨了两人一眼:“你们最好祈祷本公主能找到她!” 出了昭阳殿,白韫宁对思韵道:“你去南边,我往北边,查看有无蛛丝马迹,一刻钟后,在这里汇合。” 思韵点头:“是,公主。” 一刻钟后,还真让白韫宁发现了些痕迹。 昭阳宫的西边墙角有几个不明显的脚印,并且,其中一片瓦上还勾着一根蓝色的粗线。 思韵搜寻了一圈无果,很快赶了过来,看着公主手中的蓝线,她说道:“这种蓝色粗线是阿兰衣服上的。” “从这个位置掳了人,要么往东,要么往西,往西是龙泉宫,巡夜侍卫足足多了一倍,便只能往西了,那边有哪些宫殿?” 思韵想了想说道:“皇后的未央宫,五公主的明月宫,都在那个方向,还有兰嫔、陈婕妤、舒贵人......” 白韫宁道:“去明月宫。” 思韵跟上公主的步伐,问道:“公主觉得是五公主做的么?” 白韫宁道:“她心仪苏正卿,今日又得知我进宫了,若是听了些流言蜚语,倒有可能做这种事。”末了,补充一句:“她做得出这种事。” 很快,两人到了明月宫前。 这个点,宫门已经关闭了,思韵上前叫门。 宫女懒散地开门,正想要抱怨时,却看到了旁边的长宁公主,立时吓得跪在地上行礼。 白韫宁一边往里走,一边对宫女道:“去禀报你们主子,本公主来看她了。” 宫女想要拦她,可又不敢靠太近,只能跟在她身后,由另一名宫女跑进去禀报了。 白韫宁还未走进大殿,五公主已走了出来,不悦道:“大姐姐,这么晚了竟闯我明月宫,难不成真仗着个神医就能无法无天了?” 白韫宁道:“二妹妹刚走,姐姐我怕五妹妹孤单,特来陪陪你,何来闯宫一说?” 五公主看着她这强作镇定的样子就讨厌,不禁刺激道:“瞧大姐姐这急切的样子,莫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丢了重要的东西...... 闻言,白韫宁料定,阿兰定在明月宫里。 白韫宁径直往里走,却没有戳破:“姐姐我特意来看你,怎也不见妹妹奉一杯茶?” 刚进了大殿,她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五公主后一步进来,说道:“白韫宁,这里不欢迎你,你现在离开,本公主不会向母后告你深夜闯入之罪!” 白韫宁看着五公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不寒而栗,她一字一字道:“白昭昭,你当真要如此吗?” 这是白韫宁第一次直呼五公主的名字,可五公主并未听出其中的警告之意,而且就算她听出了警告,也不会放在心上。 五公主向来不怕长宁公主,她一挥手,已让宫女太监抄起了家伙,将她们主仆围了起来。 若是平常,白韫宁就算搅翻明月宫,也要把人带走,可这次她是为了治阿兰而进宫,若是事情闹太大,必不利于后面治病。她此时也只得暂时压制了怒气。 白韫宁松了口,说道:“既然五妹妹不欢迎,那我便不强喝这杯茶了。” 转身走过之时,白韫宁深深看了五公主一眼。 而五公主嚣张惯了,她认定了白韫宁的退缩便是怕了她,一时更加得意,还不待白韫宁主仆走远,她便说道:“那个贱奴才竟敢装疯卖傻,再给本公主狠狠地打!” 出了明月宫,思韵急道:“公主,五公主衣袖上有血迹!” 白韫宁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了。” 思韵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宫里的人都知道五公主残暴,以往在宫中时,经常能听到五公主打死宫女太监这种事。 公主为了找到皇后娘娘,找了这许多年,才终于找到了剑兰姑姑,有了一丝线索,若是功败垂成,别说是公主了,就是她,也不能接受。 思韵快步跟上公主:“公主,现在该怎么办?” 白韫宁眼睛眯了眯:“既然白昭昭不让我搜她的明月宫,那我们就搜遍整个皇宫!” 思韵一时没明白自家主子的话,可看着主子风雨欲来的脸色,她也不敢多问了。 ...... 子时一刻,两个太监步履匆匆,分别去向皇上皇后禀报,藏宝阁的无极丹对太子的病有奇效。 皇上皇后闻言,反应出奇的一致:“快让人去取了,交予神医。” 没有人对神医突然的说辞产生怀疑,只当是神医研究了医书新得出了结论,皇帝皇后交代完毕后,便重新穿好衣裳,再次前往东宫。 而此时,思韵进了东宫,悄悄将一个玉瓶递给了自家主子。 白韫宁踱步到太子寝殿中,沐风问道:“那太极丹对太子的病情并无帮助,你为何传出那个消息?” 她回身,淡淡道:“此事你不必管,你什么都不用说就是了。” 皇上皇后刚到东宫,正欲进一步问神医时,却便听小太监急报:无极丹不见了! 若是以往,东西失窃,皇上皇后也不会大动肝火,可这一次,事关太子的病情,两个人都坐不住了。 皇上大怒,吩咐道:“孙公公,你亲自带人,搜遍皇宫,务必找出无极丹的下落!” 皇后恨不能亲自去搜宫,说道:“拿着本宫的令牌,就算将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出无极丹!” 白韫宁道:“我随孙公公一起去找。” 第034章 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孙公公到底是忌惮着皇后,明月宫是最后搜的。 当白韫宁与孙公公一行人出现在五公主面前时,她还不敢相信:“不可能,母后怎可能让人搜我的宫!” 孙公公好言好语解释道:“公主,此举并非针对你,是全宫上下都得搜,这是皇上皇后娘娘的旨意,请公主莫要为难我们。” 白韫宁道:“五妹妹百般阻拦,莫非你宫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血口喷人!”五公主一口道:“你们搜也可以,你们是找什么药吧?其他东西不许碰本公主的!” “公主放心,奴才明白。”孙公公说完,已经命人去各个房间搜寻了。 白韫宁带着思韵正要进去,五公主一下子便拦在她面前:“谁让你进来的?” 白韫宁道:“皇后娘娘亲口吩咐,你要不去问问你母后?”说完,打开她的手,径直往里面去了。 进了明月宫,白韫宁朝思韵使了一个眼色,思韵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将玉瓶放在一个房间,而后朝另一个方向去寻阿兰了。 五公主气得说不出话,贴身宫女提醒道:“公主,长宁公主进去了,待会儿搜到那个贱婢,可怎好......” 五公主没把白韫宁放在眼里,怒道:“本公主会怕她吗?” 一瓶药难搜,一个人却好找,很快白韫宁和思韵在侧殿发现了被五花大绑蜷缩在地上的阿兰。 她的衣服已是破烂不堪,浑身遍布血痕,显然被用过刑了,看到白韫宁来,她原本灰暗的眼睛一亮,发出“啊啊”的声音。 思韵替她解了绑,白韫宁将她扶了起来。 阿兰将头偏在白韫宁怀里,就像一个孩子般偷偷看她。 白韫宁怕惊吓到她,轻拍她的后背,抚慰道:“阿兰,别怕,没事了。” 出了偏殿,五公主已经等在了那里,恶人先告状说:“你这宫女好没规矩,竟然辱骂本公主,本公主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你以后可得好好教她宫规!” 白韫宁扶着阿兰上前,目光盯着她,不辨喜怒。 五公主不知为何,被盯得心里毛毛的,她强自镇定道:“你看本公主做什么,就算到了父皇母后面前,本公主也是这样说!” 白韫宁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着阿兰的后背,安抚她。 很快,孙公公那边有消息了,他拿着小太监搜到的玉瓶,问五公主:“公主,东西在你宫中找到,你有何话可说?” 五公主平日里素爱收集些宝贝,灵丹妙药也不在少数,看着这瓶药,她真有些迷糊了,父皇母后找的药真的被她拿了? 但不管是不是她拿的,就冲今晚这架势,必然不能承认,她强辩道:“本公主拿什么无极丹做什么?别是你们污蔑本公主,放到本公主宫中污蔑我!” 说着,她看到旁边的白韫宁,顿时把矛头指向她:“一定是她,白韫宁记恨本公主打她的奴婢,所以以此方法陷害本公主!” 白韫宁连多一句解释也没有,孙公公心中明白,而今为了给太子殿下治病,就连皇上皇后娘娘都得给长宁公主几分面子,就算长宁公主真的做了这种事,凭着神医这层关系,皇上与皇后娘娘又岂会计较? 说及此,孙公公道:“老奴只有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恭请圣裁了。” 白韫宁道:“本公主不与孙公公为难,等在这里便是,若是皇上皇后认为此事我脱不了干系,我任凭处置便是。” 五公主期待她的母后来帮她,可这次,她注定希望要落空了,此时皇上皇后的注意力在太子那里,并不在意这边的事情。 很快传来了皇后的懿旨:“五公主私藏无极丹,罚禁足十日。” 五公主难以置信:“不,我不信,我要去见母后!” 孙公公让人拦住了她:“五公主,请您静心思过。” 白韫宁对孙公公微微颔首:“告辞。” 回到昭阳殿,幼菱和小邓子已经受完刑,屁股隐隐有血迹渗出,可两人还不敢起,仍跪在那里。 先前搜宫,昭阳殿自然也被搜过了,两人隐隐猜到和阿兰失踪的事情有关,而今再看到公主身边伤痕累累的阿兰,两人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为了他们闯的祸,公主搅动了整个皇宫才找回阿兰,而阿兰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幼菱本来有些委屈,这是她跟着公主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严重的处罚,可此时不敢委屈了:“公主,您再罚奴婢五十杖吧,奴婢错了......” 小邓子也道:“奴才错了,贪玩,辜负公主的信任,害阿兰受伤,公主打奴才吧,奴才该打。” 白韫宁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若有下次,本公主身边便容不得你们了,好了,你们下去养伤吧。” 这个警告,两人都听懂了。 当年公主培养他们做心腹时,便对他们说过,跟着她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可以放肆,可以玩乐,只一样,把她吩咐的事情做好。 他们知道,公主说一不二,这种事情,绝不能有下一次了。 思韵按着白韫宁的吩咐,去沐风那里讨了些金疮药。 白韫宁亲自替阿兰处理伤口,阿兰倒也配合,乖乖地趴在床上。 阿兰的背上交错着数十道鞭痕,每一鞭都用了十足的力道去,冲着要人命去的,若不是阿兰底子好,可能人已经没了。 白韫宁先用毛巾将血渍清理干净了,才开始抹药,阿兰虽然神志不清,但意志坚强,明明疼地掉眼泪,可她咬着自己的衣袖,一声都没吭。 思韵不禁问:“公主,五公主欺人太甚,若是公主今日没救出阿兰,阿兰非被她打死不可,她却只是被禁足,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白韫宁道:“你派人去盯着明月宫,有任何动静,即刻来报。” 无极丹事情一出,皇宫加强了守卫,白韫宁想要让沐风去长秋宫为阿兰治病,一时却是不能了。 白韫宁也不急,每日便在东宫给沐风当着小丫鬟。 沐风脾气古怪,总是诸多要求,连思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思韵忍不住说道:“公主,东宫里的茶叶已经是顶级的了,沐风神医却还觉得难喝,我们拿的这毛尖还不如太子殿下宫中的呢,他能满意么?” 白韫宁笑笑道:“他本是云阆山上悠然自在的鹤,却被我拘在皇宫里,要求多些也正常。” 不料白韫宁刚走进东宫,太子便扑到她怀里:“姐姐救命!” 第035章 铁石心肠的男人 沐风袖着手,一脸不悦:“过来。” 太子松了手,躲到白韫宁身后,告状道:“姐姐,这哥哥好凶!” 东宫里都知道,沐风神医是皇上皇后特请来为太子治病的,他们想神医所有的举动必都是为了治疗太子,所以他们不敢插手。 以至于,在偌大的东宫里,面对着冷冰冰的沐风,太子变得孤立无援,也就只能抓住长宁公主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太子人高马大的样子,比白韫宁还高出些许,可他一副痴儿模样,这场景倒也不违和,白韫宁哄道:“太子不怕,他是神医,是来给你治病的,不会害你。” 太子懵懵懂懂地问:“真的吗?” 白韫宁点头。 太子的恐惧来的很直接,他的信任也来的毫无保留,他毫不犹豫说道:“我相信姐姐,姐姐说他不会害我,他就一定不会害我。”说着他从白韫宁身后走了出来。 不过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冲白韫宁咬耳朵:“姐姐,这哥哥长得真好看,和你一样好看呢!” 白韫宁听了他的话,看了看对面的男子,他的五官像是大自然的风雪铸就,整个人潇潇若风、肃肃如松,冰凉之中给人很舒服的感觉,确实是一个养眼的人。 太子受到白韫宁鼓舞,终于鼓足勇气,朝沐风走去,说道:“哥哥,你——”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太子直邦邦倒地。 宫女太监们看着这幕,有些吓到了,一边去扶太子,一边问道:“神医,太子殿下这样,不打紧么?” 沐风拔了太子脖子上的金针,开口时语气不容置疑:“抬到床上。” 宫女太监们只好照做。 看着宫人把太子往寝殿中抬,白韫宁有些不忍,说道:“你非得让他昏昏沉沉睡十日么?” 沐风简短回道:“麻烦。” 白韫宁无奈一笑,毕竟是她求着沐风做事情,哪敢要求太多。 思韵同情地看了太子一眼,谁让这人是沐风神医呢,这神医视天家富贵为无物,连皇上皇后也不放在眼里,敢把公主当丫鬟使唤,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宫女太监们将太子抬到了床上,又盖好了被子,他们很想再为他们主子做什么,可他们也深知沐风神医的脾气,不敢逗留,退了出去。 却有个宫女并不畏惧沐风的冰冷气息,她走到沐风跟前,福了福身子:“神医,您辛苦救治太子殿下,奴婢托人求了这道平安福赠给您。” 白韫宁正在煮茶,闻言手中的扇子差点落地,她不禁转头,看起戏来。沐风这臭脾气,竟还能招姑娘喜欢,真是难得。 思韵也忍不住看过去,没想到竟能看到沐风神医的花边新闻,她回去可一定要告诉幼菱。 这么明显两道视线,沐风自然注意到了,他不禁转头看过去,可白韫宁和思韵见他看过来,不约而同又都转头了。 沐风看着女子垂眸怯生生的样子,有些不耐道:“我救太子,与你何干?” 女子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答道:“奴婢自小就伺候太子,是以替太子殿下感谢神医......” 沐风只道:“放这里吧。” 思韵没想到沐风神医居然收了礼物!正想着沐风神医是不是看上了这宫女时,便见那宫女哭着跑出去了。 礼物送出去了,怎么还伤心呢? 白韫宁也有些奇怪,但是当她将煮好的茶端过去时,便明白了。 那桌上,加上刚刚那位宫女送的,一共有六个香包。 白韫宁将茶杯递给他,戏谑道:“大神医可真是风采迷人呀,这才几日,便俘获了这么多芳心。” 沐风接过茶杯,瞥了她一眼,看也未多看这些香包便道:“替我扔了。” 白韫宁拿起一个香包细看了,夸道:“这针线活儿做的真好,扔了太可惜了吧?” 沐风并不答话,端起茶杯慢慢饮茶。 白韫宁放下香包说道,戏谑道:“神医这般冷酷,日后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怎么获得姑娘的芳心呢?” 见他不答话,白韫宁替他续了茶,笑笑道:“罢了,以我们这几年的交情,日后你问我便是,我定会帮你。” 沐风拿起医书,只淡淡说:“无聊。” 白韫宁看着空了的茶杯笑道:“连饮了两杯,看来我送来的茶叶,还合神医的口味。” 沐风微怔,随即“嗯”了一声。 白韫宁左右无事,便准备在东宫与沐风一起用午膳。 沐风的口味偏淡,她亲自去御膳房,取了午膳来。 “清蒸鲈鱼、八宝野鸭、奶汁鱼片、荷叶卷、 红豆膳粥,这些菜可是我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做的,你尝尝?” 看着这桌子菜,沐风蹙了蹙眉,一时没有动筷子。 “不喜欢?”白韫宁道:“上次我见你不是挺喜欢清蒸鲈鱼的么,今日还未尝怎么就蹙起个眉了?” 说着,白韫宁自顾夹了一筷子,正要品尝时,沐风却按住了她的手。 “怎么?” “这些菜有毒,鸩毒。” 白韫宁放下了筷子,看了看思韵,思韵当即拔出银簪试毒,果然簪子一碰到菜便都黑了。 “是我疏忽了,”白韫宁没事儿人一般,就好像这些菜只是做咸了,歉然道:“抱歉,得让你饿一会儿了,我重新去御膳房取。” 沐风见她这样平静,抿了抿唇,还是问道:“是谁做的?” 白韫宁却道:“这些小事你不必上心,我心中有数。”她拿起了桌上要扔的香囊,继续道:“这下你便知道,有时候我并非故意服毒养伴生蛊的,实在是有时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带毒的。” 出了东宫,思韵不禁道:“公主,五公主嫌疑最大,要奴婢去查查吗?” 白韫宁道:“为了杀我,不惜搭上沐风一条命,连太子也不顾了,整个皇宫,除了她白昭昭,还能有谁?” “公主,我们何不拿着这有毒的饭菜去找皇后娘娘?皇后为了太子,也不会轻纵了五公主。” “小打小闹有何意思,要收拾她,必要让她犯更严重的错误。” 耐心的猎人总能等到猎物。 没两日,思韵便拿着一个纸团来报:“公主,小邓子亲眼见到五公主身边的宫女将这个密信交给了苏大人。” 第036章 急色的大将军 白韫宁接过了纸团,却发现是黏糊糊湿哒哒的。 思韵解释道:“小邓子一直跟着苏大人,见他把密信揉成一团扔进湖中,这密信还是小邓子从鱼嘴里抠出来的。” 白韫宁展开纸团,湿黏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用手帕擦了擦手,待擦干净了,目光这才移到展开的纸张上。 纸张湿了不少,所幸字迹还清晰,只见上面写着—— “子时初,明月宫小花园,不见不散。昭昭字。” 思韵自小便在宫中,对五公主的风流韵事听了不少,因此对于这个邀约也不奇怪,说道:“五公主果然耐不住寂寞了,可公主,这苏大人似乎并不接招。” 白韫宁重新抽出一张纸,模仿五公主的字迹,重新写了一遍,拿起来吹了吹墨迹,说道:“他不接招,自然会有人接招。” 墨迹很快便干了,白韫宁将信纸给了幼菱,吩咐道:“你易容成白昭昭的宫女,悄悄将这封信送到曹大将军手中。” 幼菱接过信,捣蒜般点头,她屁股上还疼着呢,这是那日后公主第一次给她安排差事,她一定要做好,说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办好此事。” 思韵有些不解:“公主,曹大将军既然和皇后有那层关系,他会赴五公主的约么?” “不知道。” “那——” “幼菱,送了信你便在曹府门口盯着,若亥时末还未见曹盛出门,你便将这封信给一个侍卫。”白韫宁又写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递给她。 幼菱道:“公主您放心,幼菱不会再给您闯祸了。” 白韫宁又吩咐小邓子:“你去明月宫盯着。” “是,公主!” 出了昭阳殿,幼菱对小邓子道:“再犯错,公主就把你撵出去!” 小邓子得了提醒,转头提醒她:“这点儿小事若都办不好,你还有脸在公主身边待着吗?” 两人击掌,异口同声道:“不成功,便成仁!” 说完,各自揉了揉还疼着的屁股,往两个方向去了。 ...... 当幼菱易容成五公主的宫女青莲将信送给曹盛时,他果然有所疑虑:“五公主想见本将军?” “青莲”怯生生回道:“公主说,您在她心中,和皇上一样,有如慈父一般,而今皇上皇后娘娘一心在太子身上,还将公主禁足了,公主心中苦闷,所以,想找您说说话......” 曹盛不置可否,只道:“本将军知道了,你回去吧。” “青莲”道:“公主准备了美酒,等待将军到来。” “嗯。”曹盛淡淡应了一声。 看曹盛的反应,幼菱心中还真是没底。出了曹府,她找地方恢复了装扮,这才在曹府附近的茶楼坐下来,观察着曹府门口的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梆子敲响了二更天,却还不见曹府门口有动静。 幼菱心道,莫不是这老贼对皇后动真情了,所以不忍心祸害五公主?就在她拿出另一封书信在想要给哪个花心侍卫的时候,却见曹府大门打开了。 曹盛整了整衣冠,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只带了一个随从,骑着马便往皇宫方向去了。 有戏!幼菱拿着包裹,远远地跟了上去。 幼菱还未回来复命,这边思韵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回来了,禀道:“公主,我已经将明月宫小花园的蜡削短了,想必不到子时,那些蜡就该燃尽了。” 白韫宁走到窗边,望着夜空说道:“今夜天空多云,不见月亮,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天色黑沉,皇宫里灯火熄了一半,许多宫人都歇息了,幼菱这时方才回来,禀报道:“公主,奴婢跟着曹盛进了宫,他果然经往明月宫方向去了。” 白韫宁嘲道:“这般急色,这便是我们北陈的大将军。” 思韵不禁问:“公主,还要小邓子继续盯着吗?” 白韫宁勾了勾唇,问道:“这宫中谁和白昭昭过节最深?” 思韵和幼菱异口同声道:“兰嫔!” “五公主因为一点小事便罚兰嫔跪了两个时辰,差点让她小产了,而皇后偏心,并未惩罚五公主,兰嫔必定恨极了五公主。” “我们何必沾身,”白韫宁徐徐道:“让小邓子想法将消息透给兰嫔,她必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 ...... 安排好了这一切,白韫宁来到了东宫。 现下已经子时了,东宫的侍卫已经交班了,夜班的侍卫正在巡逻,而守夜的太监宫女们扛不住困意,都在打瞌睡。 原以为沐风已经歇下了,却不想他正坐在案前擦拭金针。 白韫宁心情不错,她靠在门框,静静看着他。 只见他擦拭地很细致,从根部到针尖,不放过一个角落,擦去上面所有的灰尘与污垢,直到针身都泛着冷光,才将它插入针袋,转而擦下一根。 他的动作在烛光下投下静谧的影子,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也难怪男人们爱看美人拨弄笙箫管弦,性别换过来,也是一样的。 “你还要在那里看多久?”沐风头也未抬说道。 白韫宁笑着走进去,说道:“这么晚了,你还未休息,莫非是知道我会来?” 沐风放下擦拭好的金针,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提醒道:“明日便是第十日了。” 白韫宁走到桌边坐下,伸手夹起一枚黑子道:“不若我们来摆一盘?” 见他似要拒绝,白韫宁又道:“可别说你不会,十年前我去求医,逍遥子便是要我下赢了他才肯施救,我连输三局,那老头可得意了。” “山中长日漫漫,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他若不教你,他和谁玩去?” 提起了他师父,沐风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些许,他走到白韫宁对面坐下,手执白棋,落下一子。 半个时辰后,白韫宁落于下风,就如当年和老头儿摆的局一般,可是十年过去了,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她看了沐风一眼,徐徐落下一枚黑子。 顿时,逆转了局势,沐风看了半晌,终于放下棋子说道:“我输了。” 白韫宁收拾棋盘,评道:“你一身医术青出于蓝,可这棋技和那老头如出一辙,可惜他不在世了,否则我必杀杀他气焰。” 沐风输了也不恼,淡淡道:“你这么晚来,就是为了和我手谈一局?” 白韫宁不再卖关子:“今晚或许有机会。” 第037章 皇室丑闻 五公主盯着苏正卿好长时间了。 她作为当朝嫡公主,要权势有权势,要美貌有美貌,从来就没有哪个男人不臣服在她石榴裙下。 而苏正卿却不一样,总是一副柳下惠的模样,可他越是表现得不近女色,她就越想撕碎他的面具,让他成为自己的奴隶。 她本来有足够的耐心,想要一步步扭转他的心意,可是这场禁足让她焦灼不已,度日如年,尤其是她毒杀白韫宁的计划不成,一时心中更烦闷了,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苏正卿身上。 只是,她这些天让人给苏正卿的书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所以她才豁出去了,径直约他相会。 她不信这世上真有柳下惠,即便有,那也是做给世人看的假面目,在私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的。 为了这场约会,她造就了一切有利条件。 虚开西侧门,让他可以不敲门便走进来,来到这小花园。 为了让他安心,她特意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 桌上还摆着葡萄美酒与美味佳肴。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心也跟着忐忑了起来。他会来吗? 直到小花园中的蜡烛都燃尽了,侧门才传来吱呀的动静,有人进来了。 五公主不疑有他,看着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影,她的心不觉砰砰直跳,她想,今晚无论如何必得让他依了自己才是。 她端着两杯葡萄美酒走过去,在男人身前站定,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说:“嘘,先饮了这杯酒。” 男人端着酒杯,却一时没有动。 五公主自行先饮了,复而覆上他的手,带着他的手缓缓抬起,让他也饮了下去。 看着男人将酒一饮而尽,五公主嘴角不禁上扬,有了这欢好酒,还怕他逃出自己手心吗?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怎么才来,叫本公主好等!” 这样娇俏的语气加这主动的勾引,哪个男人抵挡得住?男人一下把她按在花圃下,在她耳边说道:“让公主久等了,是微臣的不是。” 这个意料之外的声音,让五公主瞬间清醒过来。 “你、曹盛,怎么是你?!” “公主唤臣来,还要故作矜持吗?” 曹盛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在媚药的加持下,五公主来不及思索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她的一线理智找到了这件事的好处。 眼前的男人虽然容貌和苏正卿可谓是云泥之别,但是他的权势却是其他男人都不及的。他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有些时候就连父皇都要按他的意思行事。 有了他这层关系,她要再对付白韫宁不是手到擒来吗?先让曹盛收拾了谢家,看她白韫宁还有何依仗? 何况,她被禁足了这些日子,眼下实在无法拒绝一个男人的抚慰。 念头及此,五公主一手勾住了曹盛的脖子,一手把玩着曹盛的短须,魅惑道:“本公主只怕大将军心有余而力不足......” “公主没听过什么叫‘老当益壮’吗?” ...... 兰嫔得了消息,骂道:“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终于让你落在我手里了!” 宫女提醒道:“娘娘,五公主有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都被搪塞了过去,这次能成吗?” 兰嫔道:“那是那些人蠢,告到皇后那里,皇后当然会袒护她的亲女儿!走,陪本宫去见皇上!” 当兰嫔将此事禀给皇帝时,皇帝大怒,拍桌而起:“兰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兰嫔托着隆起的肚子,说道:“事关重大,臣妾怎敢胡说?若不是亲眼瞧见,臣妾不敢来告诉皇上,而今臣妾孩儿不日将要降生,臣妾实在不忍他的五姐姐行差踏错,所以才前来禀报皇上,请皇上快些阻止他们胡闹。” 皇帝道:“好,朕就与你去看看!”语毕又吩咐小太监:“去通知皇后,让她即刻前往明月宫!” 当皇后被宫女摇醒时,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却被告知了这个消息。 “什么?你说谁?”皇后顿时撑坐起来。 “五、五公主......” “本宫是问你,五公主和谁?!”皇后一耳光甩了过去,怒气冲冲又问道。 “和、和曹大将军!”宫女禀报完,将头磕到了地上。 皇后闻言,险些晕倒:“他、他竟然......” 那日为了太子的事,他还与她起了争执,她当然明白,他只想让太子做个傻子,这样他谋朝篡位的事情做起来就顺当多了。 她支持他谋反,是希望自己儿子能登上大典,而并非是让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曹盛为了气她,居然敢碰她的女儿!他把她们母女当做什么了? 她怒极,既气曹盛的胆大妄为,又恨白昭昭的不争气。 宫女连忙劝道:“娘娘保重凤体啊,这些日子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您本就没休息好——”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皇后翻开锦被坐起来:“快与本宫更衣,去明月宫!”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曹盛被处置,而狗急跳墙篡位,那她与她的儿子都要沦为他的傀儡了。 而今正是太子治病的关键时候,她不允许功亏一篑。 ...... 年轻渴望的身体,遇到结实强健的体魄,五公主和曹盛对彼此都很满意,他们一次又一次尽情享受着欢愉。 明月宫的宫人们也甚少听到这样大的动静,可五公主的暴脾气可不是好惹的,他们不敢偷听,便只有退的远远的,而宫墙边把风的小太监早已被小邓子打晕了。 于是,当浩浩荡荡的人群往这边来时,整个明月宫上下竟没人察觉。 砰的一声,明月宫西侧门被人大力踹开。 这一刻,阴云驱散,月亮慢慢从云层后爬了出来。 借着月色,众人皆看见了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只是暗影重重,辨不出人脸。 五公主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也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她拿衣服掩着胸口,朝门口的人呼喝道:“什么人敢闯明月宫,看本公主不打死你!” 这一声,也就自爆了身份。 这种丑闻,皇帝自然没带很多人,他只带着兰嫔与两个心腹太监,听了五公主嚣张跋扈的话,他冷冷道:“你要打死谁?” 第038章 狗咬狗 来人是皇帝。 五公主和曹盛始料未及,慌忙穿衣服。 兰嫔知道皇帝平静表面下心里早已怒不可遏,她不禁煽风点火道:“皇上,这下您便知臣妾所言非虚了。臣妾本想皇上来及时劝阻,却不曾想五公主这般没廉耻,这才多一会儿,便和男人勾搭上了。” 皇帝看着穿衣服的两人,一言不发。 不多时,重新穿好衣服的五公主和曹盛跪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压抑住怒气,问道:“你们说,今晚是怎么回事?” 五公主强辩道:“父皇不要听信兰嫔的谗言,儿臣和曹大将军什么事都没有。” 兰嫔冷笑道:“五公主还真是死鸭子嘴硬,都被抓现行了,还敢说什么都没有,这孤男寡女脱光了抱在一起,难不成只是聊聊天?” 五公主一双眼睛淬毒了一般看着兰嫔,她说道:“本公主说没有,就没有,不过是曹大将军夜巡至此,看本公主一人,所以好心来陪本公主说说话,只因天气闷热,这才脱了衣服,并无别的。” 兰嫔没想到这般境地,她竟还能鬼扯,气笑了:“五公主莫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说完对皇帝说道:“皇上,您看五公主这样子,根本不思悔改,您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皇帝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儿是什么样子,只是以往的事情都是捕风捉影,而今是抓现行了,他很失望,更不解,不知道他的儿女为何都是这种模样。 大公主不必说了,招猫逗狗惯了。 吴王倒是文治武功颇合他心意,但他竟然与大公主乱伦。 太子如今还是个傻子模样,尚不知道能否治好。 而这五公主又出了这种恬不知耻的事。 皇子皇女中,唯有二公主还算稳重,如今前往西源国和亲了,但愿二公主一切顺利,莫再让他这个老父亲寒心了。 皇帝收回纷乱的思绪,看着一直沉默的曹盛,问道:“曹大将军,你有何话可说?” 这声“曹大将军”含着失望及隐忍的怒意。 岂料,曹盛磕了一个头,径直道:“皇上,老臣冤枉,老臣路过明月宫,公主主动找臣聊天,臣一时心软,便想开解她两句,谁知公主竟哄臣喝下这带春药的葡萄酒,后来的事情,臣皆身不由己,请皇上为自己做主!” 五公主没料到,曹盛为了撇清自己,竟然直接将责任推给了她,她顿时也不再维护他,反咬道:“曹盛,你浑说什么?明明是你肖想本公主的身体,才强迫本公主与你行事,你竟敢污蔑本公主!” 曹盛却是镇定,对皇上道:“皇上若不信末将,让人查验那葡萄酒便知。”那酒,他一闻便知掺了东西。 兰嫔见状,推波助澜道:“不错,皇上,让人验一验那葡萄酒,若里面真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看五公主还有何话可说!” 皇帝此刻恨不得直接处置了这两人,可是,他能不顾五公主,却不能不顾曹盛,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发落了他,怕会动荡军心。他吩咐道:“孙公公,你去查验那酒。” 很快,查验结果出来了,这酒确实有问题,里面有大量的媚药。 曹盛见状,立刻说道:“皇上,五公主以下作的手段勾引末将,毁坏微臣清誉,请皇上还臣清白!” 五公主跌坐在地,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这时候,太监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五公主如掉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抓住皇后的裙摆,求道:“母后救我,曹盛污蔑儿臣!” 虽然皇后没撞见刚刚的情形,可她来的路上已经听宫女禀报了,此时再见五公主与曹盛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奸情已然已经石锤了。 她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泪眼朦胧、满脸绝望的样子,她心疼极了,她不禁伸手替女儿擦拭泪水,痛惜道:“你真是糊涂!” 五公主此时并未明白皇后这句话的意味,还自顾求道:“母后,您知道儿臣的,儿臣怎么会看中曹盛这样的老货,是他,是他主动来勾引儿臣的!他现在还要污蔑儿臣,母后,您救我,杀了他!” 曹盛看着皇后,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女人,咬牙说道:“末将的为人,皇后娘娘必然清楚,末将会做这种事情吗?” 皇后一惊,怕他再牵扯到自己身上来,很快说道:“本宫相信将军的为人,我与皇上必定还你的清白。” 五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母后竟然帮曹盛不帮她:“母后——” 皇后此时却顾不上她,皇后对皇帝跪下说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太娇惯昭昭这孩子,以至于她今日犯下大错,可曹大将军乃国之栋梁,若是将他牵扯进糟乱事中,不免动摇国本。” “刚刚的葡萄酒已然查出有媚药,证明乃是昭昭一人过错,请皇上降罪,臣妾没有教导好孩儿,愿意一同领罚。” 五公主没想到,最疼她的母后竟然也不帮她,她扑上去,质问道:“母后你在说什么?你不疼儿臣了吗?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可是,皇后并没有看她,仍然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向皇帝请命。 曹盛这才满意,此时他仿佛一点错也没有,只是受了委屈一般,他自顾站起来,对皇帝说道:“皇上,公主年幼,此事末将便不计较了,若皇上皇后娘娘无旁的吩咐,末将便告退了。” 如此丑闻,皇帝并不想如此轻易搪塞了过去:“不——” 皇后打断皇帝,说道:“皇上,而今沐风神医正在给太子治病,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怕会影响皇室名誉,甚至可能会影响二公主和亲的大事,请皇上三思......” 五公主愣住了,随即紧紧抓住裙摆,指甲嵌入手中,可她丝毫感觉不到痛,痛的是她的心,原来母后是为了太子,为了二姐姐,她的母后心中只有他们,没有她了。 ...... 皇帝深夜出行,自然惊动了全宫上下,宫中戍卫形势发生了变化。 长秋宫周边终于没有守卫了。 白韫宁让思韵等人带着阿兰到了长秋宫,她与沐风也后一步到了。 第039章 剑兰姑姑 阿兰到了长秋宫,便看着宫门落泪。 思韵和幼菱都不敢大意,一左一右紧紧牵着她,生怕再起什么波澜。 白韫宁前来,从两人手里接过阿兰,亲自将她扶进去。 “阿兰,你还记得长秋宫吗?” “这个兵器架现在已经空了,但以前上面摆满了刀枪剑戟各类兵器,母后闲来总喜欢与你们切磋。” “还有这片竹林,母后喜欢竹子,她刚住进长秋宫时,便让人把牡丹移走了,与你们一起种了这片竹林,我记得你们还用它的竹叶包过粽子。十二年了,这片竹林依旧这般繁茂。” 白韫宁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细说着过往,过去的十多年,她很少这样仔细去回忆从前的事,因为她觉得回忆只能带来伤感,无济于事,而今她不得不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时,却发现许多事已经记不清了。 当年她只有五岁,十二年了,她只能从自己脑海里搜寻仅存的一星半点儿记忆。 目光扫到秋千上,一些记忆慢慢拼凑出来,她缓缓说道:“这架秋千,小时候我很喜欢坐在这上面玩,你们会在后面推我,有一回我没握紧,摔到了假山石上,母后很生气,罚跪了你们,其实我那时候没事,我还偷拿包子给你们吃。” “而今的长秋宫多空啊,一点生机也没有,其实当年我看到了......” “我看到曹盛和一帮大臣逼她去羯族人军营,我看到了,你们誓死追随母后,都与她一起去了。” “那晚母后对我说,待我成婚她会回来看我,可是她食言了,我查问了许多年,却毫无线索,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我有时候总是很害怕,怕会把你们都忘掉,怕最后连母后的模样也想不起来了......” 眼泪应声而落,白韫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伤心起来,她抬手擦了眼泪,却见阿兰跪地,紧紧抱着脑袋。 白韫宁回头却见沐风正看着她出神,并没有注意阿兰的情况,她不觉蹙眉:“沐风!” 沐风抿唇,快步上前来,飞快地为阿兰施针。 阿兰的情况缓和了下来,沐风的视线再次移到白韫宁脸上,目光有些黯然。 白韫宁明明眼角还沾着泪痕,却被他一副怜悯的样子看笑了,她勾唇道:“刚刚那些话并不是对你说的,你完全没必要同情我,宫里长大的人,哪个没有一点苦衷?你别忘了,你身上的伴生蛊还是拜我所赐。” 沐风撇过头,低头查看阿兰的情况,冷哼道:“谁说我同情你了,不过是你这么跋扈的人,居然还有这般苦情之事,想再多听几句而已。” 白韫宁:“......” 幼菱瞥了沐风一眼,小声对思韵道:“你瞧瞧他,还算是个人吗?公主都这么伤心了,他还出言挖苦,简直没有心。” 思韵:“嘘......你当心神医待会儿又让你说不出话。” 幼菱一听,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她耸了耸肩道:“我还是出去盯着吧。”她可不想看这神医讨厌的样子了。 “公主......公主!”阿兰蓦地醒来,紧紧攥着白韫宁的手,不禁流下眼泪,激动地说道:“你是长宁公主!” 白韫宁不禁看着沐风,沐风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倒是没有想让她难堪的意思,识趣地走出去了。 幼菱为了躲沐大神医,特意跑到门口放哨,不想她刚出来,神医却也来了门口,她愣了愣,随即抱胸将头偏到一边。 幼菱决计不理会沐风,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一向高冷的沐风神医却主动开口问道:“上次在午膳里下鸩毒的人是否就是当年给白韫宁下毒之人?” 幼菱难得逮到一个机会,立马呛了回去:“我家公主的事情,神医打听那么多做什么?等阿兰好了,太子殿下也好了,公主与神医解了蛊,神医和我们公主可就各不相欠了。” 沐风眉心渐渐隆起,那紧蹙的眉仿佛一幅水墨画,他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白韫宁看到沐风走出去了,这才看着阿兰,对她点了点头,不觉眼眶又湿了,喊道:“剑兰姑姑。” 剑兰听了,眼中更是汹涌,哑声道:“多少年都没人称呼我这个名字了。” “公主都长这么大了,”她唏嘘地叹了叹,复而仔细看了看白韫宁,良久才说道:“您和皇后娘娘当年简直是一模一样。” 白韫宁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剑兰姑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母后呢,你知道她现在在何处么?” 回忆起往事,剑兰眉梢皱起,但显然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已足以放下过去的事情了,她平静陈述道:“当年我们与皇后娘娘到了羯族人军营中,那群畜生着意要非礼,皇后娘娘带着我们誓死不从,与他们杀了起来。” “他们的将军欣赏娘娘的风骨,喝退了士兵,押着我们去了子戎国,子戎国皇帝因见娘娘貌美,想要娶她为妃,娘娘自是不从,我们策划了几起逃亡,可最终都被羯族人抓了回去,回去后,他们便把我们与娘娘分开了。” “他们将我送给了一个小将领做妾室,后来,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了,只是听说,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得罪了他们的皇帝,他便把娘娘赏给了一个大臣。” “我忍辱偷生,便是想找到皇后娘娘,一起逃回中土,可是,那以后我再也没打听到皇后娘娘的消息了。” “再后来,那小将领又将我卖了,几经辗转,中间许多事情都已记不清了,再睁眼,不想竟见到了公主。” 羯族人野性未脱,落入羯族人手中,日子必定会百倍艰辛,这种事情,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白韫宁沉声道:“剑兰姑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一定会把母后找回来。” 剑兰没有丝毫怀疑:“公主您能找到我,足可见公主是和娘娘一样有勇有谋之人,我相信公主,一定会找到娘娘的!” 有一个问题压在白韫宁心中许久了,可是她从不敢问旁人,甚至不敢问自己,此时面对剑兰,她忍不住问出口了:“剑兰姑姑,你说,我母后,她还活着么?” 剑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公主放心,娘娘心性刚毅,她不会自寻短见,且智勇双全,每每遇到困境总能逢凶化吉,她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公主,奴婢会陪您一起找到皇后娘娘!” 第040章 他的手下留情 “五公主被打入冷宫,真是大快人心!” “听说这次皇后都没脸偏袒五公主了,只能任由皇上发落。” “只可惜,曹盛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皇上皇后半点责罚都没有,皇上皇后也不想想,曹盛身为大将军,又不需要巡防,大半夜的进宫,能安什么好心?” 幼菱呱呱地说个不停,剑兰闻言,黯然道:“没想到,曹盛这种庸才,不仅没被革职,十多年后,竟然还能把持朝政了。” 白韫宁道:“当年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那父皇软弱,他爱用什么样的人便让他用吧,剑兰姑姑,待神医治好了太子,我们便出发去子戎找我母后。” 剑兰点了点头:“一切听凭公主的安排。” 已是第十日,沐风该医治太子了,白韫宁准备去东宫,她吩咐道:“幼菱,你在昭阳殿陪着剑兰姑姑,思韵与我一同去。” 剑兰却不肯:“公主,奴婢陪你一起去。” 白韫宁道:“姑姑身上的鞭伤还未好全,还是在昭阳殿休息吧,思韵陪着我就好。” 思韵也劝道:“剑兰姑姑,公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您,您千万要保全自己,这样公主也才能安心。” 剑兰才醒来一日,却已经听宫人说长宁公主顽劣等话,她明白,所谓的顽劣不过是公主的盔甲,她说道:“宫中凶险,只看五公主掳我一事便可窥一斑,公主独自长大,必定步步惊心,而今皇后娘娘不在,奴婢要替皇后娘娘照顾好您。” 说完又道:“再者,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点伤不算什么,而且公主给奴婢用的金疮药极好,伤差不多也好全了。” 见她坚持,白韫宁只好点头了。 ...... 到了东宫,皇上皇后也守在这里。 他们的脸色,既疲惫,又颓然,还有一些紧张和期待。 这疲惫和颓然,必然是因为白昭昭的事情。 见着白韫宁来了,皇上强打精神,说道:“长宁,先前神医说的十日之期已经到了,你进去看看,但凡神医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朕。” 皇后想说什么,可显然已被昨日的事情折磨地心力交瘁,只朝白韫宁扯出一抹笑来,连嘱咐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韫宁点点头:“父皇放心,我这就去。” 她让思韵和剑兰等候在外,一人进去了。 她进去时,太子头顶已经扎了许多金针,一副不安的神情,像是有什么噩梦在被唤醒,而沐风长身玉立,正在旁边写方子。 白韫宁看了看太子的神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样强行唤醒他的记忆,真的没问题么?” 沐风写好了方子,将它拿给白韫宁,说道:“这方子能安神,把这个煎了喂他服下,可以让他情绪稳定下来,只要不再受刺激,他慢慢就能接受过去的事情,恢复正常。” 白韫宁的目光从药方上缓缓移到他的脸上,有些稀奇地看着他。 沐风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韫宁思忖道:“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写药方。” 沐风看了她一眼,袖着手,转身看太子,不语。 白韫宁回忆道:“刚进宫那日,我问你太子这病是否好治,你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最后又说的极为简单,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她突然回过味来,问他:“其实,一开始你没准备为太子开方,只打算强行恢复他的记忆,让他自生自灭,是不是?” 沐风看了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在太子身上,没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些日子她把心思都放在对付白昭昭以及给剑兰治病两件事上,并未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而今她才意识到,体内伴生蛊母蛊的气息弱了。 看来,他很快就要解开伴生蛊了。 伴生蛊一解,她再也无法牵制他,整个皇宫也无人能为难他,若太子真的出事,他自然可以全身而退,而她这个长宁公主少不得会受牵连,恐怕就是谢家也未必能免祸。 她知道,他虽为神医,但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被自己牵制多年,完全有可能在这种时候报复她。 沐风见她沉默良久,不禁转头看她,看着她脸色复杂,他下意识蹙眉,半晌才说道:“我已经为他开了方。” 白韫宁只能暗恨自己大意,竟放心将后背交给了沐风这种受她牵制之人,但她不怪他,若她是沐风,恐怕也会反扑。她勾出一抹凉薄的笑容,说道:“对太子手下留情,亦是对我手下留情,我还是得感谢沐风神医。” 沐风敛眉不语,白韫宁拿着药方出去了。 皇上皇后让十几个太医看了药方,太医们都说这方子开得奇,但确实对太子的病症有效果,皇上这才吩咐人去煎药了。 一个时辰后,煎好的药端了来,皇后娘娘得了神医的许可,亲自来给太子喂药了。 皇上担忧地站在旁边看着。 沐风和白韫宁远远地站着,两人已无话。 一碗药喂下,太子逐渐苏醒过来。 再次睁眼,太子的目光不似之前的懵懂,已经恢复了清明。 皇上站在旁边看着,大喜问道:“太子,你觉得如何了?” 太子还有些虚弱,但神志是清醒的,轻轻喊道:“父皇。” 皇后喜极而泣:“太子我儿,你终于好了!你可知,这两年母后为你操碎了心。” 太子看着他母后落泪,不禁抬手想为他母后拭泪,可他的手抬到半空中,却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缩回手,黯然地将头转过去。 皇后见状,又是难过,又是担忧,问道:“太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母后。” 可太子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闭上了眼睛。 黄公公劝道:“娘娘,太子殿下刚苏醒,想必是正乏着呢,您让殿下先休息吧。” 皇帝点头:“对,我们都别围在这里了,让太子好生休息。” 白韫宁和沐风一起走出了东宫,两人站在东宫的台阶之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心思各异。 这时候,幼菱匆匆跑过来,拿出一封密信禀道:“公主,宫外传来急信。” 第041章 有人要谋反 白韫宁接过了密信,却没有在沐风面前打开它。 她望着天边晚霞,说道:“太子和剑兰已经治好,伴生蛊想必也难不倒你了,我们的约定已经结束。沐风神医,你可以回云阆山了。” 沐风拧了拧眉,半晌,他才说道:“伴生蛊并未完全解开。” 白韫宁笑了:“你还是信不过我呀!”她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保证,不会乱服毒药。” 沐风转头看她,晚霞的光辉洒在女子面庞上,衬得她越发倾城国色,他微微抿唇,说道:“我为何要信你?当年若不是你使诡计,我也不会中伴生蛊。你不仅骗我,还骗他人,巧言令色,有何可信?” 幼菱站到思韵身旁,不禁碰了碰她,问道:“那沐风神医一直冷冰冰的样子,他还能说这么多话呢?他在和公主说什么呢?” 思韵摇了摇头,她如何能知公主和神医说什么,不过她确实觉得,刚刚从太子寝宫走出来,公主和神医都有些怪怪的。 面对沐风的控诉,白韫宁还真无话可说,她问道:“你若是不放心,不如我们现在去昭阳殿,我即刻替你解开伴生蛊?” 晚霞的余晖洒在沐风侧脸上,让他少了几分冰冷,他淡淡道:“我说过,不必你解,我自会解开伴生蛊。” 白韫宁莞尔,说道:“随你吧,你救好了太子,而今是大功臣,这东宫自然是随便你住。” 说完,白韫宁率先走下台阶,回昭阳殿了。 思韵她们三人也跟了上来。 走了几步,白韫宁不禁止步,回头看着台阶之上的他,笑着道:“毕竟多年交情,哪日你解了伴生蛊要走了,可要说一声,我为你送行。” 沐风看着她,没有说话。 待走远了些,幼菱回头看了沐风一眼,忍不住说道:“公主,这神医虽然讨厌,但是很好用,您为何不用伴生蛊,继续让他效命呢?” 白韫宁眸光一暗:“此人危险,我可不想哪天哀叹一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 回了昭阳殿,白韫宁才打开手中的密信。 白韫宁一目十行看完,冷笑道:“这锦宁城是有人想造反吗?” 剑兰接过信,思韵和幼菱也都忍不住凑过去,一起看着。 原来是星夜传来的密信,他按照公主的吩咐一直监视醉春风的一名顾客,那人叫陈平,星夜跟踪他多日,发现他购买那么多奴隶,竟然将人运到城郊一处隐蔽的山庄,在偷偷地练兵。 剑兰回忆了醉春风那段日子,说道:“其实醉春风每日卖出的奴隶远不止三十人,还有许多奴隶因为形貌不足未能参与竞拍,这些人通常低价卖给一些商户,此人为了练兵买奴隶,必定也会批量买低价奴隶,只是不知现在他手中有多少人了,若是凑成一支军队,对锦宁将是巨大的威胁。” 思韵看完了信,看着陈平的交往名单,竟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她有些不可思议道:“公主,陈平居然去见过苏正卿,难道苏正卿也参与了谋反吗?” 幼菱道:“这苏正卿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居然还敢谋反!” 白韫宁没有觉得多惊奇,甚至许多时候她都觉得,北陈国这庸懦的皇帝,有野心却无能力的权臣,这破破烂烂的江山,还不如打碎了重新来过。 剑兰凝眉沉思:“会是谁想要造反呢?” 白韫宁不禁看向剑兰,不待她开口,剑兰便说道:“公主不必顾忌奴婢,待平息此事我们再出发便是。娘娘满门忠烈,公主若能平了叛乱,娘娘一定会为公主开心。” 白韫宁看着剑兰饱经风霜的脸,不禁问道:“你不怨么?” 剑兰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如实说道:“不怨。我等效忠的是皇后娘娘,并非皇上,这江山虽然是白家的,但也是季家先祖浴血奋战拼杀下来的,保住江山并非为了皇上,而是为了给娘娘一个交代。” 白韫宁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整个锦宁城,有能力又有这个野心造反的人,除了曹盛找不出第二个了,况且苏正卿也搅进这件事了,他可是曹盛的人。” 剑兰有些不可思议:“曹盛这些年野心竟膨胀到如此地步了!” 白韫宁吩咐幼菱:“你去通知星夜,让他派人盯着曹盛,还有这个陈平,查出他手中的人数,对接何人,如何接头,事无巨细,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要放过。” 幼菱领命:“是,公主。” “至于苏正卿,若不是星夜查探到这个线索,恐怕我们都还被此人蒙骗,足可见此人心机深沉,”白韫宁思忖了片刻,对思韵道:“你亲自去盯着他,务必小心,别让他瞧出破绽。” “奴婢遵命!” ...... 太子的病已经好了,可他并没有像人们所期待的那样,逐渐恢复当年的神采。 自打醒了后,太子将所有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闷在寝宫,谁也 。 就连晚膳都没有用。 皇后于心不忍,到底忍不住来看她的宝贝儿子了。 皇后听沐风神医说,太子这是心病,所以她特意独自来找太子,希望可以帮儿子排解过去不开心的事情。 她进了太子寝宫,发现他直愣愣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帐顶。 皇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这才放心了一些,说道:“皓儿,你有什么不开心,和母后说一说吧。” 太子像是早知道她会来一般,没有丝毫意外,但也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他仍望着帐顶,问道:“母后还记得小时候如何教导儿臣的吗?” 皇后微怔,对于太子和她正常地说话,她很开心,可是她却有些糊涂,不知道太子怎么问起这种问题了。 不等她回答,太子继续道:“您教导儿臣要明礼,要正直,要做天下人的表率——”说着,他看向皇后,话锋一转:“可母后,您做到了吗?” 皇后看着他质问的话语和这样陌生的眼神,突然觉得心慌,站起来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太子道:“那日,我看到了。” 第042章 痛苦的回忆 皇后道:“太子,你在胡说什么?” 太子突然扭头看她,眼中布满了猩红,怒道:“母后背着父皇做了什么,还要儿臣和你一一明说吗!” “啪!” 这个耳光响彻寝宫,太子白皙的脸霎时红了一片。 皇后气得险些晕倒,数落道:“混账,竟敢这么同本宫讲话!太傅教的道理,你都学哪里去了?” “这两年你病了,本宫这颗心无时不在为你担忧,本宫还不惜亲自出宫请了神医为你治病,你现在醒了,竟然口出狂言,你就是这么报答母后的?!” “哈哈哈——”太子却突然笑了,笑得癫狂,笑得酸楚,他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母后到底是日夜担心儿臣,还是日夜和曹盛幽会?” “你——” 皇后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险些站不稳。 太子擦了眼泪,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母后,平静却又绝望地说道:“那日,猫儿钻到床底,我去抱它,谁知门突然关上了——” “母后你知道吗?我在床底,听着你与曹盛调笑是什么感觉?你知道我看到一件又一件掉落在地上的衣衫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羞耻!我一向高贵典雅的母后竟然是淫邪之人,我宁可做个傻子,也不想面对这一切!” 皇后死死抓住桌角,指甲快掀翻了她却恍若未觉。 他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件事傻的。 皇后缓缓闭上眼睛,这件事若是换个人在她面前揭穿,那横竖只有一死,可现在揭穿此事的是太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羞她怒,可她毫无办法,她再次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你是太子,将来要做皇帝,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太子心灰意冷道:“母后无德,儿臣不敢腆居太子之位。” 皇后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要绝了她的指望,一时压不住怒气,说道:“你以为你父皇就是个好的吗?”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忘了季云舒,当初是他将她交给羯族人,人走了却念念不忘,假装痴情模样,真叫人恶心!” “你以为他真心待我才让我做皇后?他让我做皇后,不过是看中了我身上几分和季云舒相似之处,他夜夜在枕边喊季云舒的名字,你说我又是什么感觉?” “当初他根本没想把太子之位传给你,他想传的人是吴王,若不是我苦心筹谋,你焉能坐上太子之位?” 太子红着眼道:“我处处不如二哥,本也不该做这太子。” 皇后怒斥:“你以为你不做太子,就能安心做个闲王吗?吴王对长宁公主言听计从,而长宁恨极了你的妹妹们,也恨极了我,若吴王登基做皇帝,杀了我和你两个妹妹去讨好长宁,你难道还要与他喝彩吗?” “皇姐她不会......” “她现在不会,那是因为我将她踩在脚底,若她有一日翻了身,你我母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皇后发泄了一通,情绪已经平稳了大半,她到底念着太子大病初愈,还是软了语气:“皓儿,这个皇宫里,唯有我们是紧紧绑在一起的。你或许现在无法理解母后,母后不怪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好好想想吧。”皇后丢下这句话,当即走了出去。 太子呆呆地看着他的母后离去的方向。 他母后今日的一番话打破了他以往受到的“仁义礼智信”的教导,他突然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的母后,怎么面对他的父皇,怎么面对自己...... 他在寝宫里走来走去,可他走了许久许久,他的心、他的脚步依旧是乱的。 寝宫的憋闷让他快透不过气,他一刻也忍受不了了,他只想透一口气,哪怕只是暂时的逃避。 太子跑了出去,可是,出了东宫,看着偌大的皇宫,他竟没有一个可去之处。 终于,他跑不动了,靠着一处墙角,慢慢滑坐下去。 转角之处,几个宫女太监并不知道墙后有个人,正在说着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五公主犯错,被打入冷宫了!明月宫的宫女太监全都被打死了呢!” “这么大的事儿,谁能不知道?我昨日还路过了冷宫,听到了五公主一直在叫骂,那嗓子都嘶哑了,可没人理会她。”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啊,皇后娘娘最疼五公主了,怎么会突然把五公主打入冷宫了呢?” “我有一个姐妹在兰嫔宫里当差,我听她说,是因为五公主和曹大将军私通,被兰嫔发现了,告到皇上面前,皇上深夜抓奸,果然抓了个正着!” “啊?曹大将军都可以做五公主的爹了,五公主怎么会......” 宫女太监们正说着话,却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转头看去,却见太子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他们。 宫女太监们吓坏了,忙不迭跪好,皇后娘娘明令六宫不准妄议五公主之事,若有违者,立即杖毙,而现在他们说及此事,还被太子殿下听到了,若是闹到皇后娘娘面前,他们这些人都要没命了。 不过,太子没有说一个字,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了。 离开了这群宫女太监,太子没有回东宫,而是往冷宫方向去了。 他停在冷宫门口,真的听到了不绝于耳的叫骂声—— “混账,这是人吃的吗?本公主是五公主,你们敢得罪本公主,等本公主出去了,统统把你们杀了!” “曹盛你这个老乌龟,假扮成苏正卿来迷惑本公主,本公主就算死了,也要拖你下地狱!” “兰嫔你这个烂糟子货,你一个小小的嫔妃,竟敢暗害本公主,待本公主走出去,定叫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不得好死!” “白韫宁!小贱人!你一进宫就把父皇母后哄得团团转,他们都不关心我了,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母后,你好狠的心,你心里只有四哥,没有儿臣,难道儿臣不是你亲生的吗?” “父皇......” 五公主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骂了一遍,直骂到声嘶力竭,跪坐在地上,才发现宫门口有一道人影。 她连忙爬过去,看到那人时,她呆了。 “四哥......” 第043章 太子死了 太子病愈,皇上因五公主阴郁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一些。 他召来太子太傅,嘱咐道:“太子这两年荒废了学业,得重拾起来,太傅要上心,务必使太子能尽快学习政务。” 这些年,他总觉得精力有些跟不上,想要有个人分担,而太子又总是痴傻的模样,不堪大任,所以他先前才动了换太子的念头,而今太子总算好了,他算是了却了一个心病,只想快些培养太子处理国事。 不过再急,他也还是顾念太子的身体,略顿了顿说道:“也不必太急,太子刚好,让他慢慢学起来就是。” “皇上,不好了!”孙公公连爬带滚地跑进来。 皇上看着他这般不稳重,有些恼怒,皱眉说道:“什么事,慢慢禀报就是,你这样成何体统?” 孙公公缓缓跪了下去,望着皇帝,哭着禀道—— “太子自缢了!” “什么?”皇上立马走到他跟前,还来不及想前因后果,急忙说道:“快,快请沐风神医去救治!” 孙公公抹着眼泪道:“皇上,太子殿下遗体已凉透了......” 皇上按住胸口,蓦地吐出一口血,沉沉地昏了过去。 皇后收到了消息,直扑东宫而来。 太子已被太监放下来,平放在床上,他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般。 皇后走上前,颤抖的声音喊道:“皓儿——” 没有丝毫回应。 皇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立马揪起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命令道:“快去请沐风神医,本宫要他治好太子!” 小太监被她的神情吓到,畏畏缩缩答道:“皇后娘娘,奴才们早已去请了沐风神医,可神医说,说——” 小太监几乎要哭出来了,继续道:“神医说他无法救太子......” 皇后根本不信,怒道:“不是说他能活死人肉白骨吗?这个都治不了,还号称什么神医?” 说着,她一把扔开了小太监,指着满殿的宫女太监道:“快,你们都去,就算绑也要把沐风绑来,治不好太子,本宫杀了他!” 宫女太监们互相望了一眼,没人敢动。他们怕皇后娘娘,但也怕沐风神医。 皇后怒极,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宫女,说道:“你们不去,本宫自己去!” “娘娘,您三思啊!”黄公公跪下来,他知道皇后娘娘难以接受太子死去的事实,可他还保有一丝理智,不得不劝道:“太子殿下已经去了,沐风神医说了他不能治,娘娘您切莫冲动,若是得罪了沐风神医,恐怕会招致祸端啊!” 黄公公的话点醒了皇后,她终于冷静了一分。 她走到床前,看着太子死气沉沉的模样,一时间,她很后悔,为什么非要治好他,让他做个懵懂的太子,亦或是闲王,有何不可呢?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告诉太子的一番话,向太子说长宁公主和吴王的威胁,其实是逼太子权斗,逼他排除异己,逼他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而如今,太子死了,一切计较都成了空。 “你宁死也不原谅母后吗?” ...... 白韫宁收到消息,立马来了东宫。 但她并未去见太子,而是让宫女带她来到沐风所住的偏殿。 她原本没打算来见沐风,只是太子死得突然,任由他这样死去,恐怕会引起一系列的恶果,这些恶果定会震动北陈国上下,届时每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沐风正在喝药,那药像是极苦,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微微蹙眉,见她来了,也不曾放下药碗,仍不紧不慢地喝着。 白韫宁走上前去,待他喝完了药,才说道:“太子死了。” 沐风用方巾擦了擦嘴,显然并不惊讶,淡淡“嗯”了一声。 白韫宁温言细语说道:“看在我们往日交情的份上,救他一次吧。” 沐风嘲讽道:“我们有交情吗?” 白韫宁露出伤心模样,说道:“我以为,我们总算认识了十年......” 沐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理会她。 毕竟她都来了,便不想轻易放弃,她收起了伤心,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说道:“不过,你沐风神医要救的人,却在你眼皮底下死了,你不怕砸了招牌,让你那埋在坟堆里的师父逍遥子,还要被世人诟病一句‘不会教徒弟’么?” 沐风疏风朗月的脸上多了一抹阴云,他的师父是他的软肋,若是换个人这么轻佻地说起他师父,他早让那人见了阎王,只是这人是白韫宁,当年他师父还活着的时候,她当着面也是“老头儿”长短的。 “你不必激我,”沐风瞥了她一眼,说道:“一心寻死之人,救他,只是浪费时间和药材。” 他看了她一眼,又多说了一句:“我只管治病,他一心求死,或是有人让他死,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白韫宁默然,看了他良久。 沐风脸上一派平静,显然皇宫的波谲云诡不能影响他分毫,他一边看着手中的药材,一边说道:“难不成你为了太子,还要用伴生蛊来威胁我?” “呵......”白韫宁突然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出了偏殿,幼菱忍不住说道:“公主,不如我、思韵、剑兰姑姑,我们三个一起上,不信治服不了他,待刀架在他脖子上,看他还能硬气不?” “连伴生蛊都奈何不了他了,一把刀能有什么用?” “那——” 白韫宁思忖着道:“刚刚他说太子一心求死,或别人要他死,莫非......” 思韵一惊,接道:“难道是有人蓄意要害死太子么?” 白韫宁想的正是这一点:“照理说,依沐风的医术,他既开了安神药,太子便不可能轻易想不开,昨晚必是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幼菱一口道:“一定是曹盛,他想造反,肯定不想太子活着!” 白韫宁看着西北方向,目光渺渺,轻声道:“但愿此事与他无关......” 她声音很轻,只有思韵听到了,思韵也不禁担忧地看着西北方向,吴王当真会杀太子争夺皇位么? 剑兰在想幼菱提到的曹盛,她又觉得不对:“可太子一死,他即便篡位了,也没了傀儡,会成为人人唾弃的窃国者,这样于他有何好处?” 白韫宁收回眼光,看着错落的宫殿说道:“他有一个更好的傀儡。” 她们一行人还未回到昭阳殿,便收到了宫外的消息—— 曹盛有异动! 第044章 风流债找上门 “将军,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死了!” 曹盛立马站起来:“死透了吗?东宫住着个神医,别让他救活了!” “将军放心,太子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密探左右看了看,除了曹将军以外,旁边只有谋士周业,这周业是曹将军绝对信得过的人,因此他放心说道:“按计划,宫女太监将五公主之事透露给太子,谁知他竟扛住了,多亏将军策划周全,我们的人将太子按入湖中,足足有一刻钟,这才悬到房梁上。” “今早皇上和皇后便得知了消息,两个人都病倒了,而今皇宫已无主事之人!” 周业说道:“太子已死,将军大业可成啊!” 曹盛屈于人下二十多年,也是近两年得了周业这个谋士才一步步走向如日中天的地位,他拍了拍周业的肩膀说道:“先生智谋堪比子房,待我成就大业,先生必是我朝第一宰相!” “多谢将军!”周业倒也是宠辱不惊,提醒曹盛:“将军,当务之急,要赶紧召集各位将领来部署筹谋,大业是否能成,全在这两日了!” “先生说得有理!”毕竟是谋反大事,若是败了,身家性命都得葬送,曹盛只敢动用心腹,立马吩咐长随:“快将陈将军,顾将军找来,对了,还有苏正卿。” “是!属下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苏正卿及两个将军从曹府走了出来,分头离开了。 苏正卿经过百乐街的时候,一人突然扑了上来,抱着他道:“苏状元,奴家可等你好久了,你为何还不给奴家赎身?” 浓烈的脂粉气让苏正卿不禁皱紧了眉,他掰开女子的胳膊,一把扔开她,冷声道:“请姑娘不要胡言,你我素未相识,我何曾说过要与你赎身。” 要事在身,苏正卿不欲纠缠,抬脚便要走,但牡丹挡住了他的去路,叉腰控诉道:“哟,苏状元好大的派头!当日你在我床上可不是这般无情,说到底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样的,好时千般好,待玩够了便翻脸不认人!” “快来人啊,请大家为我主持公道,我们做青楼女子的,讨生活本就不易,他不仅骗我身心,还欠嫖资,这还算个人吗?” 女子声音本就尖锐,这一嚷嚷,整条街的人都要聚过来了。 人们指指点点:“还真是苏状元呢,前些日子传出那些谣言,我还不信,现在这青楼女子都敢当面指证他了,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他身为堂堂状元郎,谁敢平白污蔑他?”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眼见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苏正卿不欲闹大,便只得被牡丹扯进百花楼。 进了百花楼,苏正卿俊逸绝伦的脸顿时冷地没有一丝温度,冷冷瞧着牡丹说道:“污蔑朝廷命官,足可以判你流放之罪了,本官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受何人指使?” 这些青楼女子见苏状元动怒了,一个也不敢上前,没有了人群的助力,牡丹单独面对苏正卿,瞧他冷酷的模样,不禁怕了,倒了一杯酒讨好道:“苏状元,您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 苏正卿侧过身,显然一副嫌弃的模样,并不想沾着她:“你若不说,今日便与我去刑部一趟。” 牡丹也是百花楼的花魁了,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对她毫不动心呢,可没想到她的美对于苏正卿却毫无作用,她可不想下大狱啊,她支支吾吾道:“啊,这——” “你怕什么?自有本公主为你作证。”一个气势十足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苏正卿抬头,见说话的女子容貌倾城、气度不凡,脸上却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戏谑。 整个锦宁城,能堂而皇之来青楼玩耍的女子,除了长宁公主白韫宁,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牡丹见公主出来了,顿时找到了底气,脸上一分恐慌也找不见了,委委屈屈哭哭啼啼道:“公主,奴家受了极大的委屈,请公主一定要为奴做主!” 白韫宁一挥手,思韵和幼菱立马拿住苏正卿。 苏正卿也不反抗,冷笑道:“公主既要寻下官,何苦费这些周折。” 白韫宁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只是对牡丹说道:“前因后果本公主已经知晓,你放心,本公主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带上来。” 到了房间中,白韫宁在上位坐下,幼菱当即呵斥苏正卿:“跪下!” 可苏正卿并不理会,幼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她毫不客气一脚踢在苏正卿膝盖弯处,谁知,他竟扛住了。 他蓦地转头,目光冰冷,幼菱一颤,这种相似的目光,她只在自家公主身上看到过,那一瞬间,她竟感觉到了恐惧。 白韫宁摆摆手,幼菱只好作罢,满腹狐疑地退到了一边,她再看苏正卿,果然还是读书人那副庸庸碌碌的样子,并不可惧。 牡丹跪在地上,泪珠子一个跟一个,哭地极其伤心,眼睛都红了一圈。 白韫宁怜惜地说道:“本公主最见不得美人落泪了,真真让人心疼极了。”说着看了思韵一眼。 思韵顿时端出一个方盘,走到牡丹面前,说道:“公主心疼姑娘,这都是公主赏你的。” 只见方盘面上一张红纱盖着,隐隐可见,红纱下都是黄金!这么多,至少也有百两了! 牡丹大喜:“多谢公主赏赐!” 白韫宁道:“牡丹姑娘也哭累了,快去休息吧,本公主替你教训此人。” 牡丹能做花魁,自然也是个人精,她体贴地说道:“多谢公主替奴家主持公道,公主您放心,这个房间在角落,后面又是背街小巷,隔音效果极好,哪怕就是起火了,旁人一时之间也不得知晓。” 白韫宁挥了挥手,牡丹当即端着金子,喜滋滋地退下去了。 牡丹一退,在场之人都心如明镜,白韫宁却也不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 苏正卿心中有不好预感,但是谋反这种大罪,他自然不会主动宣之于口,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韫宁徐徐提醒:“不要挑战本公主的耐心。” 苏正卿总算开口了,却是说道:“下官先前状告公主,只是行使职责,公主莫非要打击报复吗?” “还装傻!”幼菱认定刚刚的感觉只是错觉,他上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做的那点事情,公主都一清二楚了,你还不从实招来,信不信本姑娘大刑伺候,把你手指甲、脚趾甲全都给你拔了!” “幼菱,不得无礼。”白韫宁淡淡说着,随即笑道:“苏状元喜欢逛青楼,你就调点温情酒,给苏状元助助兴。” “......卑鄙!” 第045章 极致的乐趣 “公主难道要滥用私刑吗?” “公主你一个姑娘家,怎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怕传出去影响公主名声。” “公主就算不在意流言蜚语,难道也不怕皇上的责罚了吗?” 苏正卿还是慌了,看着思韵拿着一个白色药瓶往酒里倒,他发出了一连串问题,希望长宁公主能悬崖勒马。 可任凭他怎么说,白韫宁自不动如山,思韵按吩咐将一瓶春药倒进了一碗酒中,待摇匀了,又倒入了另外一瓶。 白韫宁起身,亲自端着那碗酒走过来,剑兰和幼菱立马一左一右押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苏正卿被按着低了头,他抬头看着那碗危险的酒,俊逸的一张脸气得快变形了,脱口而出:“你母亲那般刚烈,你作为她的女儿,怎能这般下作?” 白韫宁微怔,凝眸问道:“谁告诉你,我的母亲是刚烈之人。” “贞静皇后人品高贵,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苏正卿又道:“公主,你成婚那晚,我还放了烟火与你庆祝,也该有点情份吧?” “你区区一个小吏,有什么资格为公主庆祝?”幼菱气呼呼说道。 可白韫宁神色明显变了,她的手微微抖了抖,险些洒出了酒水,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年她的母后离去时,曾说过,待她成婚会回来看她,可她成婚那一天没等到任何人,只看到了经久不散的烟火,她原以为只是巧合,可苏正卿却提起了此事。 可这件事除了她与她母后,再无第三人知晓! 白韫宁的强烈反应让大家都有些意外,都不禁再次看向眼前的男子。 苏正卿一副无辜模样道:“微臣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只希望公主高抬贵手,莫与微臣为难罢了。” 白韫宁直觉此事不简单,但也说不好是苏正卿为了保住自己才欲盖弥彰,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平反,她冷静下来,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说道:“本公主偏就喜欢与你为难。” 她微微弯腰,视线与他平齐,嘴角露出美丽而又危险的一笑:“这世上多的是人愿意上刀山下火海,酷刑有什么可怕的,对付一个人,最好是从他坚守之处,瓦解他的精神,摧毁他的意志。” 她至今还未看透这个苏正卿,他身上有许多矛盾点,但她相信一个人的气韵是难以改变的,苏正卿身上隐隐透出些矜持的贵气,瞧着不像是不择手段之人。 自然,这类人也是最好对付的,软肋过于明显,因此好拿捏。 “苏大人一向持身以正,日子定是枯燥乏味,来吧,本公主帮一帮你,让你体会,什么叫极致的乐趣。” 说完,白韫宁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捏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便要将酒灌下去。 苏正卿死死盯着她,像是要把眼前这张脸刻入骨子里,他紧咬牙关,白韫宁竟一时也掰不开。 她没多少耐性,将药碗递给了思韵:“思韵,你来喂他,不必客气,务必让苏状元喝的一滴不剩。” 思韵领命:“是,公主!” 苏正卿能容许白韫宁碰他,却容不了一个奴婢对他放肆,他这辈子还从未这般绝望和无奈过,在思韵动手之前,他咬咬牙,终于还是松口了:“公主不就是想知道谋反之事吗?我说就是了!” 白韫宁挥手,让思韵退下,微笑道:“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事到如今,苏正卿成了公主砧板上的鱼肉,也只有乖乖听话了,他说道:“公主,是曹盛要谋反,我不过是听命于大将军......” “你帮他做何事?” “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曹大将军手底下没有足够的可信之人,便让我帮他收编人马,暗地练兵。” “你们有多少人了?” “两千人。” “如何联络?” “我怀中有一枚令牌,以此为信物。只要让人在城郊放一支烟花,在醉春风中亮出令牌,自然有人来碰头。” “难怪之前总见你去醉春风,起初以为苏御史是尽忠职守,不曾想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白韫宁勾了勾唇,复而威胁道:“你知道欺骗本公主的下场吗?” “我若骗公主,便让我生生世世都逃不出公主的手掌心!” 他说的笃定,却不想,一语成谶,到后来,他困住了自己的心,一困住便是一辈子。 事情已经知道地差不多了,白韫宁朝思韵示意,思韵重新端起酒碗走向苏正卿。 苏正卿挣了挣,却挣不脱身后两只铁钳,他怒道:“白韫宁,你出尔反尔!” 白韫宁莞尔一笑:“放心,只是一些蒙汗药而已,你乖乖睡一觉,外面的事情都与你不相干了。” 苏正卿额头青筋猛跳:“......你骗我!” 白韫宁俯身,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无需懊悔,你若是不说,此刻喂你喝的,便是真的春药了。” 语毕,挥了挥手。 带着蒙汗药的酒灌了下去,很快,苏正卿的身体便软了,幼菱和剑兰一松手,他便倒在了地上。 幼菱可不想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睡着,找了一根绳子,将他绑地死死的。 思韵道:“两倍量的蒙汗药,够他睡上三天三夜了。” 白韫宁从苏正卿怀中摸出那枚令牌,想了想说道:“思韵,你拿着令牌去与星夜汇合,务必掌控这两千人。” 说着,她看着苏正卿昏迷的脸,到底有些不放心,嘱咐道:“这人说的未必全是实话,一旦有变故,你们要随机应变。” “是,公主!” 幼菱不禁问道:“公主,那我们呢?” 白韫宁显然早已想好了,她答道:“幼菱你在此守着苏正卿,剑兰姑姑随我回宫。” 幼菱不禁抗议:“公主,此人有什么好看的?让我陪你进宫吧。” 白韫宁不容置疑:“他还有用处,你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逃了。” 剑兰虽然不想江山落到乱臣贼子手中,但是她更担心公主的安危,说道:“公主,此刻曹盛必已经在部署人马,准备起兵了,此时宫中恐怕危险重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公主!” 白韫宁刚走出百花楼,便听到有人喊她。 第046章 怎么嫁给这样一个人 一看到公主,谢环颠颠地跑上前。 隔了十余日,再次见到公主,谢环很高兴,嘿嘿笑道:“公主,你怎么出宫了也不告诉我呀!你想去哪儿玩,我们一起去呀!” 剑兰上下看了看谢环这纨绔子弟的模样,眉梢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谢环此时也看到了白韫宁身后多出来的一个人,他打量了剑兰一遍,奉承道:“公主眼光真不错,这奴隶打扮出来,果然漂亮多了!” 剑兰闻言,眉头皱地更紧了。 白韫宁无心与他周旋,不过她倒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今日谢将军不当值,他在家里也不说你么,你怎么出来了?” 谢环心思简单,径直道:“我爹才顾不上我呢,这些日子我娘得了风寒,我爹在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呢。” “替我问候谢夫人,”白韫宁说道:“我还有事,先进宫了。” “公主,我和你一起去吧?”经过这些天,谢环已经彻底想通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公主,可是,他还是名正言顺的驸马,他可以给公主最大限度的自由,包括养男宠什么的,只要,公主还在他身边,只要,他们在一起时是快乐的。 “不必了。”白韫宁抬脚便走了。 谢环有些怅然若失,但他很快整理好心情,朝长宁公主的背影挥手说道:“公主,我等你回来哦,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下次我们一起去!” 剑兰听着身后的声音,实在无法直视这样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忍不住道说道:“公主怎么嫁给这样一个人......” 公主是季家的血脉,是最尊贵的嫡公主,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公主必定是配全天下最好的男儿,这样的纨绔,甚至不配得到公主一个目光。 “姑姑该知道,我无心婚嫁。” 剑兰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还是辜负了娘娘的嘱托。” 当年皇后娘娘为国而去,只希望皇上能照顾好公主殿下,谁知道,十多年后,公主成了世人眼中的女纨绔,还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 皇上啊皇上,你如何对得起娘娘一片丹心...... ...... 白韫宁来到宫门口时,皇宫已经禁严了。 宫门口的侍卫竟不放白韫宁进去。 白韫宁倒没与他们多费口舌,只让他们把禁卫军统领高良找来。 高良很快来了,却也是坚持说道:“公主,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宫,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白韫宁不与他绕弯子,径直逼问:“高统领这是为皇上守的宫门,还是为曹大将军守的宫门?” 高良一时只觉冷汗涔涔,曹大将军的军队已经放进宫了,他绝对撇开不了干系,可他也不敢说自己是为曹盛守的宫门。 白韫宁见他这个墙头草的模样,冷笑道:“高统领若是为皇上守的宫门,便该知道,皇上曾说过,本公主可随意进出宫门!” 高良脑子迅速地思考着,虽然曹大将军吩咐不能让任何人进出,但是只有长宁公主主仆两人,想来影响不大。 “公主恕罪。”他连忙让开了道路。 走过了宫门,剑兰说道:“皇上竟放心让这种见风使舵之人做禁卫军统领。” 白韫宁冷笑道:“父皇庸碌,皇室孱弱,可不得各种人都出来张狂了。” 她们才进了宫,便见许多队士兵往不同方向去了,这么大的阵仗,吓得宫人都藏了起来,地上还有逃命时遗落的珠宝首饰。 剑兰问道:“公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白韫宁道:“父皇病了,去龙泉宫看看他。” 到了龙泉宫,她们不出意料地发现,别说是侍卫了,就连个宫女太监都找不到了。 昔日庄严、不容进犯的宫殿,此时就像是卸了利爪的猛兽,只能待猎人围捕罢了。 龙泉宫内也不复往日的辉煌,大殿空空如也,地上也凌乱不堪,看起来是被洗劫了一遍。 白韫宁走进去,却见一人正跪在龙床前垂泪。 “孙公公,”白韫宁走上前去,看着昏睡中的皇帝,对孙公公道:“其他人都跑了,孙公公怎么不跑?” 饶是这种时候,孙公公也没忘了尊卑礼仪,他放下药碗,对白韫宁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老奴跟了皇上几十年了,若是贪生怕死,便辜负了皇上对老奴的信任。” 白韫宁蔚然叹道:“没想到,这种时候陪在父皇身边的,只有你一个。” 孙公公擦了擦眼泪,提醒道:“公主,皇上还是关心您的,您快逃吧,等乱军打过来,恐怕就没有生路了!” 白韫宁却不急,她走上前,从孙公公手中接过药碗,说道:“太子骤然薨逝,现在又遇到了兵乱,父皇定然很伤心,我在此陪陪他。” 孙公公眼泪又掉了下来:“皇上若知道公主这番孝心,必然会很感动。” 白韫宁小心地给皇帝喂着药,自打她母后离开后,这十多年,这是她与她的父皇第一次如此亲近。 孙公公看了长宁公主身后的奴婢一眼,谁知这一眼竟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尘封记忆里的故人,他不禁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剑兰看着床上虚弱不堪的皇帝,公主曾问过她是否有怨,她答不怨,确实是不怨,只是她打从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北陈国权力顶峰的男人。 默了片刻,她淡淡答道:“奴婢贱名不足挂齿。” 这时候,皇上苏醒了过来,孙公公只好放下了心中的疑问,连忙过去照看皇帝。 皇上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长宁公主,他慌了,说道:“长宁,快走,离开这里!” 白韫宁脸上露出一分讥笑:“父皇还关心儿臣吗?” 乱军进宫之时,皇上气急攻心晕了两回,后来醒来,又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逃难跑了,他不禁回想了自己的一生,是他错了,他当年没听皇后的话,与羯族人死战到底,后来在与臣子的交涉中也屡屡让步,最终养虎成患。 皇上湿了眼眶:“这辈子,终究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女。” 看着这个忏悔的老人,白韫宁却生不出心疼来,她有的,只是同情,默了片刻,白韫宁问道:“父皇还有什么要交代儿臣的吗?” 皇上略一犹豫,还是从被子下拿出一个黄色锦布包裹的方盒,嘱咐道:“你快离开皇宫,拿着玉玺去见锦宁城其他将领,他们看到玉玺自会来平息兵乱。” “父皇放心,儿臣必不让曹盛奸计得逞。” 白韫宁让剑兰用切了一块普通纱帐包裹玉玺,这便离开了。 离开了龙泉宫,她却没有出宫,而是往昭阳殿去了。 第047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局面已定,曹盛这才进了皇宫。 这皇宫他来了无数遍了,唯有这一次不同。 以往他都是臣子的身份,居于人下,而这一次,他即将成为这座皇宫新的主人,所有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士兵来报:“将军,各个宫殿皆已占领,请将军示下!” 速度比他想象中慢了一些,刚刚他在宫门口问了,唯独缺了苏正卿的人,他只当苏正卿是临阵退缩了,不禁骂了几句。 少了一个苏正卿,并未影响曹盛的好心情,他志得意满地看着这一切,他下意识问道:“周先生呢?” 若不是周先生替他筹谋,他定然没有这一天,这种关键时刻,他下意识也想问他计策,不过随从禀道:“卑职入宫前去找周先生了,不过他不在府中,不知哪里去了。” 曹盛没有多想,摆摆手道:“罢了,先生或许有旁的事,先不管他。”他略一思忖,说道:“去龙泉宫!” 他既然敢造了这个反,就不怕面对皇帝,这一切,不过是成王败寇! 曹盛威风凛凛来到龙泉宫,一挥手便让士兵包围了这里。 他带着副将意气风发地走进去。 孙公公见他进来,怕他伤害皇上,当即挡在床前,指控道:“曹大将军,皇上待你不薄,你竟然造反,你对得起皇恩吗?” 曹盛并不理会他,而是看着他身后躺着的皇帝,说道:“皇上,老臣来向你请安了。” 说是请安,却没有行礼,语气还极其傲慢。 皇上怒极,撑起身子,推开了孙公公,说道:“朕宠信你多年,从未有哪个臣子有过你这般荣耀,你竟还觉得不够,你就这么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吗?!” 曹盛嗤笑道:“臣得到的再多,也是为人臣子,陛下既然给了臣许多,不如把这个位置一并给臣了吧?” “你——”皇上暴怒,却又无可奈何,将一只枕头砸过去,骂道:“朕瞎了眼,竟从未看出你包藏祸心!” 曹盛点了点头,附和道:“皇上眼力确实不怎么样。” 孙公公原以为他就算篡了位,但对皇上总该有往日君臣的情分,却没想到他竟这样嚣张,他气得手指都抖了:“你怎么这样对皇上不敬?” 曹盛还是没理会孙公公,他看着皇帝暴怒的神情,心意快意极了,这个往昔掌握天下权柄的人,而今只能如蝼蚁般任他踩捏,他说道:“皇上,不仅你这个位置是臣的,就连你的女人也是臣的。” “你——” 说起女人,曹盛想到了后宫,当即也没什么兴趣待在这里了,他大步走出去,待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皇帝,说道:“皇上,说起女人,皇后娘娘虽然年近四十,但身体妙曼、风韵犹存啊!” “噗!”皇上吐了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曹盛哈哈大笑,一边走出去,一边对副将说道:“要知道皇上这么脆弱,早让他知道这件事不就好了,气死他,也不用本将这么费心筹谋了。” 副将恭维道:“将军运筹帷幄,这江山迟早是将军的。” 曹盛被拍地很高兴,当即说道:“好,本将军封你做威北将军。” “多谢将军!” ...... 乱军包围了皇宫的各个宫殿,冷宫自然也不例外。 五公主白昭昭自从看到她的太子四哥也不帮她,直接离开了冷宫,她便心灰意冷了,同时,她心中的恨也与日俱增。 看到士兵将冷宫围起来,她一开始是怕的,后来从士兵们的议论中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担心白家的江山能否保住,她只一心想要从冷宫走出去,报仇! 这件事对于走入绝境的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当即冲入内室,将自己重新打扮了一番。 装扮一新的她,重新来到冷宫门口,对门口的士兵说道:“小哥,帮我给曹大将军传一个口信。” 士兵噗嗤笑了:“曹大将军何许人也?那是我们的新皇帝!你一个打入冷宫的女人,还肖想见他,你做白日梦吧!” 白昭昭压制住怒气,从门缝里递出一枚金簪,说道:“就只有一句话,劳烦小哥了,待大将军封我做了贵妃,到时还有重谢。” ...... 曹盛到了后宫,率先来到皇后的宫殿。 皇后宫中不比皇帝那里好多少,宫人几乎跑光了,只有两个老奴仆没跑。 曹盛才走到宫门口,一个老嬷嬷便走过来,跪在曹盛面前,说道:“大将军,娘娘她,不想见您。” “哼!”曹盛冷哼一声,踢翻了老嬷嬷,径直走了进去。 皇后穿着一身白衣,素面朝天地坐在窗台边,似乎她知晓嬷嬷拦不住他,见他进来了也不意外,不过她也没其他反应。 曹盛走到她身边,看着三千长发,他不禁伸手捏起一缕,放在鼻尖闻了闻,说道:“你这样满身素服,瞧着倒是别有情致。” 皇后起了身,转身看着他,同时她的长发也从他的手中流走,她问道:“太子之死,和你有关吗?” 曹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揽着她的肩膀说道:“这天下已经是我的了,做我的贵妃,为我生一个儿子,我会将他立为太子。” 皇后变为贵妃! 多么讽刺啊! 这就是她和他媾和的结果! 皇后痛苦地质问:“你说过,你杀了皇帝,会让皓儿登基,你为什么要害皓儿!你骗我,你从头至尾都在骗我!” 曹盛心虚地说:“你别胡说,是那个神医欺世盗名,是他没治好太子,与我何干!”说完,他失了耐性,说道:“我看在往日情份上,才来看你,你若这般不识抬举,那便给皇帝陪葬吧!” 他正准备出去,不料一个士兵进来禀道:“大将军,有人传一个口信给您。” 曹盛莫名其妙,这个皇宫有谁会给他传口信,他问:“何人?” “五公主。” 曹盛自然知道五公主被贬入冷宫之事,而今她让人送信来,不用想也知道她想干嘛,他刚刚因皇后而起的怒意顿时平息了下来。 看着皇后明显变了的神色,他为了刺激她,径直道:“直说便是。” 士兵看了看皇后,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禀道:“五公主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请大将军务必去看她。” 皇后脸色瞬间苍白,这就是她的女儿,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这样寡廉鲜耻的话,她怎敢宣之于口! “哈哈哈,你女儿可比你识时务多了!”曹盛的阴霾顿消,他走上前,想摸皇后的脸却被她躲开了,他也不介意。 “不如你们母女效法娥皇与女英,都做我的贵妃?” 第048章 这个蠢货 曹盛在皇后那里碰了钉子,却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才刚刚进宫而已,已经尝到了绝对的权力带来的极致的快乐。 四处都是臣服的眼光,就连一向嚣张跋扈的五公主,也能主动投怀送抱了。 曹盛此刻需要一场放纵,将他的快乐推到高潮,他吩咐副将:“你带着人挨个搜宫,务必将禁军一网打尽,宫女太监若有不服者,就地格杀。本将去一趟冷宫。” 副将既跟他做了谋反之事,便把身家性命都系在腰上了,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因而提醒道:“将军三思,五公主毕竟是皇室血脉,她会不会是故意引诱您前去,欲以美人计对付您?” “哈哈哈,”那晚五公主在他身下的浪荡模样还历历在目,他大笑道:“若是别人,或许有可能,但白昭昭,她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曹盛旁若无人地来到了冷宫。 刚刚递话的士兵一看到他,大喜,心想曹大将军果然惦记着五公主,五公主得偿所愿,不知会给他赐些什么好东西呢! 士兵见他来,很自觉地将宫门打开了。 曹盛信步而入,还不待他左右环视一圈,便被人一拽,拖入了房中。 五公主将他抵在墙角,故意做出娇俏的模样,嗔道:“曹大将军未免太无情了,进了宫却不知道主动来看人家,若不是我派人去唤你,你恐怕都想不起来我这个人了吧。” 曹盛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调笑道:“你这个小妖精,本将怎舍得将你忘怀?” 谁能想到,先前被捉奸时还上演狗咬狗大戏的两人,此时一见面,却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五公主急不可耐去解他的衣裳,以娇俏的语气说着大胆露骨的话:“今日你可得好生补偿我!” 曹盛有许多女人,却没有如五公主这般热情奔放的,明月宫小花园那销魂的一夜着实令他回味无穷,这也是他今日走入冷宫的原因之一。 两人抱在一起,可谓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半个时辰后,曹盛起身,整了整衣裳。 五公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可怜地说道:“你如今得势了,成了北陈最有权势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你可不能留我在这里受苦......” 曹盛有些犹豫,说道:“大局未定,你暂且在这里忍耐两日,待本将——” “不要!”五公主不依不饶,撒娇道:“你刚刚还说许我做贵妃的,哪有在冷宫里住着的贵妃!” “小妖精,真拿你没办法!”曹盛在她臀上拧了一把,无可奈何说道:“那你回明月宫住着,我给你派一队人马保护你!”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五公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五公主挽着曹盛的胳膊走出了冷宫,那士兵看着,不禁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五公主自然没忘记他,她对那个士兵笑了一下,看得那士兵激动不已,心想着或许得曹大将军赏识,说不定还能赏他个一官半职。 就在士兵期待的目光中,五公主对曹盛说道:“将军,你可要为我做主,这个死奴才见我貌美,竟然起了歹心,竟然想玷污我的清白!” 士兵错愕,在收到大将军逼人的目光,他大惊失色,跪下求道:“没有,卑职没有对五公主不敬!更没有对五公主起歹心啊!求将军明鉴!” 只见银光一闪,曹盛长剑出鞘,一剑封喉。 那士兵倒地,死不瞑目。 五公主恨恨地盯了他一眼,敢给她气受,活得不耐烦了!不止是这个士兵,所有得罪了她的人,她都会狠狠地报复回来! 一个卑贱的士兵而已,曹盛并不在意这件事的真相,只要五公主将他伺候得高兴,他不介意多满足她一些。 曹盛快活了一番,现在可以心无旁骛去做正事了,不过走之前他想到了什么,对五公主道:“你去见见皇后,她一向疼爱你,你的话她想必会听的,若你能劝她做我的贵妃,本将会更疼爱你。” 倒不是他对皇后有多深情,而是一想到可以让这对母女一起伺候他,他就不由得兴奋。 五公主有一瞬的错愕,但只是一瞬,她很快笑盈盈道:“好,我一定帮你说服母后。” 目送曹盛离开了,五公主手掌紧握成拳,她目光变得凶狠,那些该讨的债,是时候讨回来了! 曹盛给了她一队士兵,她问伍长:“兰嫔那个贱人是不是已经生了?” 伍长这还是第一次进宫,连兰嫔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她是不是生了这件事了,他答道:“公主见谅,卑职不知。” 五公主没耐心,说道:“走,随本公主去找那贱人算账!” 过去,兰嫔是怀了龙裔,所以一个小小的嫔位都敢猖狂得势到她的面前了,可而今,皇宫里已经变了天,她的父皇已经不是一国之君了,而兰嫔肚子里的货自然也不是宝贝疙瘩了! 她走到今日,全是拜兰嫔所赐!若不是她告密,她和曹盛的事便不会宣扬开,父皇不会罚她进冷宫,母后也不会不管她! 她从高贵的五公主变成冷宫的疯女人,这都是拜兰嫔所赐! 这个贱人害她丢了一切,她要杀了她和她肚子里的种! ...... 白韫宁回了昭阳殿,便把宫女和太监都派出去打听消息了。 派出去了四人,分别让他们盯着曹盛、龙泉宫、兰嫔的朝华殿及东宫的沐风。 这些宫女太监平时跟着小邓子幼菱耍惯了,一向散漫,但同时也机警、胆大,这种关键时候,倒能派上用场。 很快有一个小宫女带回了消息:“公主,曹盛那贼人去了冷宫,把五公主放出来了,还给五公主派了一队士兵呢!瞧着,现在五公主是兰嫔的朝华殿去了!” “曹盛这个蠢货!”白韫宁真的怀疑他到底是怎么策划了这一起兵变的,五公主恨兰嫔至极,出来了必定会对付兰嫔和她的孩子,就连她身边宫女都明白的事情,他居然能置之脑后。 “若是白昭昭杀了兰嫔的孩子,他这戏怎么演下去!” 剑兰也明白其中道理,皱眉道:“若是他手中没有皇嗣径直称帝,各地藩王必定群起而攻之。而今,他最好的傀儡,莫过于兰嫔的孩子。” 小宫女有些不解,说道:“公主,听说曹盛也派了人将朝华殿围住了,五公主未必进得去吧?” 白韫宁没有解释,吩咐道:“你快去想办法将消息透露给曹盛!” 小宫女虽不理解,但很快听命去了,白韫宁对剑兰道:“劳烦姑姑护住玉玺,我得去朝华殿一趟。” 剑兰抓住她的手,急道:“公主,五公主狠辣,她又那般恨你,我怎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姑姑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第049章 猛烈的报复(一) 白昭昭来到了朝华殿。 四周的守卫拦住了她:“我等奉曹大将军之命包围此处,任何人不得进出!” 白昭昭一路走来,见各个宫殿都被掀翻了天,没想到这朝华殿却有士兵守卫,这显然是在保护兰嫔! “他竟看上了这个老货吗!”白昭昭怒不可遏。 但将士们可不管这些:“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白昭昭可不会轻易饶过兰嫔,她今天的一切都是拜兰嫔所赐,若不杀了她,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道:“正是曹大将军让我来的,你看,这些是曹大将军安排给本公主的人马。” 守卫看着公主身后确实是曹大将军麾下的人马,只是守卫朝华殿是副将亲自下的命令,他一时有些犹豫:“这——” 白昭昭见他犹豫,怒道:“大将军说了要封本公主为贵妃,本公主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这么三推四挡的,小心本公主奏了将军,让你们全都掉脑袋!” 将士一听这话,互相看了看,顿时都不敢拦了。 白昭昭冷哼一声,带人冲进了朝华殿。 谁能想到,整个皇宫都已经乱套了,这朝华殿却没受多大影响,宫女太监们虽然害怕,但还是各司其职。 白昭昭刚走进去,一个宫女急匆匆地端着一盆水跑过,不小心便撞到了她。 她正一腔怒火还没发呢,一耳光就甩了下去,打得宫女嘴角流血,她呵斥道:“贱婢,也不看看撞到什么人!” 那宫女被打,整个人都是懵的,待看清了来人是五公主后,她只觉后脊一凉,吓得跪地求饶:“五公主饶命啊!奴婢并非有意冲撞,实在是娘娘正在生产,奴婢心急才跑这样快的。” “正在生产?”白昭昭当即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抽出一把剑,笑道:“看来本公主来得正是时候!” 宫女被剑的寒光吓退,呆呆看着五公主的背影,一声都不敢吭。 内殿兰嫔果然正在生产,殿内弥漫一股血腥味儿,兰嫔周边围着四五个稳婆,旁边还有两名太医、七八个宫女守在这里。 这些人一见到气势汹汹且提着剑的五公主,吓得魂飞魄散,连动也不敢动了。 五公主走上前,眸光一扫,冷冷道:“本公主来助兰嫔生产,你们所有人都退下!” 这些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事关龙裔,他们不敢轻易退缩,可又看五公主此时像活吃人的阎王,谁敢不听?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一名太医走上前,小心禀道:“公主,助产辛苦,您还是歇着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便好了。” 五公主不由分说,一剑便劈了下去。 太医瞪着眼,直直倒地,鲜血从他脖颈处流出,漫延成一条小河。 “啊!杀人了!”其余人四散而逃。 很快宫殿里除了虚弱的兰嫔,便只有白昭昭一人。 兰嫔本因生产而神志不清,可求生的本能让她清醒了过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身子,看着五公主溅了鲜血的脸,惊恐道:“你、你敢谋害皇嗣吗?!” 白韫宁来到朝华殿外,她已经从小眼线的口中知道,白昭昭已经进去了。 她走过去,守卫照样拦住了她。 白韫宁看着为首的士兵:“蠢货,你们大难临头了,还不知晓?” 守卫上下看了她一眼,料想她在白氏皇族的身份不简单,他却不急,说道:“皇宫已经不姓白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命令我们!” 白韫宁淡淡提醒道:“曹盛叫你们来,是让你们保护好兰嫔和她的孩子,若是白昭昭把皇子杀死了,他谋反不得成,别说你们这几十颗人头,就是把你们九族都加上,恐怕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吧。” “你胡说!五公主奉大将军之命而来,我等依命行事,有何过错?” “难道曹盛没吩咐过你们一句,任何人都不得放进去吗?!” 经过一提醒,守卫逐渐回过味来,顿时煞白了一张脸。 士兵们都慌了,他们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这买卖,是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是为了掉脑袋啊! 趁守卫一松懈,白韫宁疾步走了进去。 守卫们知道事关重大,四五人立马跟了上来。 当他们来到内殿时,看到里面的景象,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昭昭提着婴孩的脚,那被倒提着的浑身沾满血污的婴孩正哇哇大哭着。 床上,兰嫔的肚子向两边敞开,肠子肚子流了一地,她瞪着眼,脸上还是惊恐的表情,可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床边掉落的剑,染满了鲜血。 兰嫔死了。 被活生生地剖了肚子而死。 这些士兵征战沙场,见过无数死人,可看了这一幕,所有人都呆了,还有人忍不住吐了起来。 白韫宁冷眼看着她:“白昭昭,快放下他!” “白韫宁,是你,”白昭昭看到她,刚刚杀麻了的神智逐渐恢复了些许,却是阴森地说道:“我还没找上你,你竟敢主动找上门来。” 白韫宁冷冷地看着她:“你这种人必也不会顾念血肉亲情,但你要想清楚,他是曹盛重要的棋子,你杀了他,曹盛难道会放了你?” 白昭昭看着手中的啼哭孩子,她厌烦极了,说道:“他是兰嫔的儿子,就得死!” 道理是说不通了,白韫宁看着曹盛的士兵:“你们几个还杵着做什么?难道都想给皇子陪葬吗?” 几个守卫总算醒过神,持剑一步步逼近。 白昭昭后退一步,喊道:“来人!快保护本公主!” 那队士兵虽然犹豫,但都见到了五公主的霹雳手段,不禁听命护在了白昭昭面前。 白韫宁看着这些士兵,无语问:“你们要想好了,违抗五公主的命令,和违抗你们曹大将军的命令,到底孰轻孰重。” 那些士兵刚刚早已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们不是傻的,犹豫片刻,还是退了下去。 白昭昭已经癫狂,甚至没想起这个是自己的亲弟弟,也完全不顾曹盛的安排,她只有一个念头:白韫宁千方百计想保这个孩子,那她就一定要让他死! 她抬手,将手中的孩子提高,过头顶时,重重摔了下去! 第050章 猛烈的报复(二) “贱人,住手!” 曹盛急匆匆赶来,便看到这样惊险的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他将手中的兵符飞出去,正中白昭昭的胳膊。 白昭昭受力,往后一退,那婴儿正好落在兰嫔的尸身上,哇哇大哭不止。 白韫宁瞧着孩子应是无恙,暗暗松了一口气。白氏皇族皇子本就稀少,太子一去,便只有吴王一人了,而吴王偏执,将来未必能做一个好太子好皇帝,幸好兰嫔正好生了一个男婴,不能保不住。 白昭昭没想到曹盛会突然来,看着他暴怒的模样,她立马换出委委屈屈的模样,将过错都往死人身上推:“将军,兰嫔欺辱我,当日她揭发我们,害我们名声受损,我这也是为将军出气呀!” 曹盛大为光火,玉玺还没找到,他要扶持的太子还差点被白昭昭杀了! 他一耳光甩上去,直打得白昭昭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他却并未理会她,而是让人将刚才的太医请了进来,看皇子是否有恙。 这里慌乱着,白韫宁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缓缓退出去了。 白昭昭这个人睚眦必报,曹盛又是个蠢货,待会儿若是三言两语将曹盛哄好了,只怕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了。 刚出了兰嫔的寝殿,白韫宁便看到了剑兰,她如同一个普通宫女般,等候在一旁,此时朝华殿大乱,没人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白韫宁抓着她,压低声音问道:“玉玺呢?” 在剑兰心中,若是玉玺和公主的性命只能选一个,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公主,所以她藏好玉玺,便匆匆赶来策应,她回道:“公主放心,玉玺已藏在妥善位置。” 白韫宁点头:“我们回昭阳殿。” 朝华殿寝殿内,太医检查了小皇子的身体,很快给出了诊断,小皇子无恙。 曹盛此时才有心情和白昭昭说话,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睛里有杀意:“兰嫔且不管,你为何要杀这个孩子?莫非存心要破坏本将的大业?!” 听到这话,殿内外的士兵都庆幸自己选择正确,捡回了身家性命。 白昭昭如何肯承认,她连忙摇头,说道:“不不,我没有,刚刚白韫宁闯进来,想要抢走这孩子,争夺之间,我这才将孩子提起,不让她得逞。” 曹盛看着她一脸的委屈,不禁想起,一个时辰前她伺候他时的模样,念着那点温存,他还是心软了。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 曹盛让副将将孩子带走,配两个奶娘,好生保护起来。 白昭昭起了身,说道:“将军,都怪白韫宁那个贱人,若不是她,也不会引起我与将军的误会,将军,你把她交给我处置好不好?” 长宁公主那张脸,足可以称北陈第一美人,若不是以往他居于臣下,且还有当年贞静皇后之事心理作祟,他早该如拿下皇后一般,拿下这个美人了。 第一美人必是他登峰至极的奖励之一,他可舍不得让白昭昭祸害了。 曹盛故意板着脸道:“现在大局未定,你不要再横生枝节了,你还是回明月宫待着吧。” 白昭昭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他一脸坚决的模样,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目送曹盛离开,白昭昭看了一眼床上死气沉沉的兰嫔,冷笑一声,吩咐士兵:“你们去昭阳殿,将白韫宁给我带到明月宫!” 经过刚刚的事情,这些士兵劫后余生,自然会小心很多,为首的伍长回道:“公主,大将军方才说大局未定,不要横生枝节......” 白昭昭道:“大将军是吩咐本公主回明月宫,本公主现在便回去,让你们把大公主请到我明月宫来,有那么难吗?” “是......” 白韫宁前一脚回到昭阳殿,抓她的士兵后一脚就到了。 剑兰当即护在她身前:“你们想做什么?” 这些士兵刚刚都见过大公主了,若不是大公主的提醒,恐怕他们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可若他们不听五公主的命令,下一刻还是会身首异处。 为首士兵道:“我等奉五公主之命,请大公主前往明月宫。” 白韫宁怎可能不知道白昭昭想干什么,她懒懒说道:“请告诉五公主,本公主抱恙,不能去明月宫了。” 这些士兵接到的是死命令,他们说道:“既这样,休怪卑职们不敬了。”说完,十几个士兵都拔出了刀,逼上前来。 当两个士兵冲过来的时候,剑兰瞬间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她身形一变,两个士兵还保持拿刀的手势,却忽然僵住了。 他们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发现满手鲜血。 两个士兵直直倒了下去。 这些士兵没想到大公主身边的宫女这么厉害,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五六个人一起涌上来。 “哼!找死!” 剑兰两三招之间,便解决了这几个人。 其余的士兵知道敌不过,不敢贸然送死,丢盔弃甲地跑了。 剑兰将手中夺来的刀扔出,直直插在了昭阳殿的门口,以示警告。 她有些不解地问:“公主,五公主为何这般与您过意不去?” 白韫宁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道:“当初我年少莽撞,她母亲做了皇后,我哭闹过几次,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与我过不去。” 听着公主轻飘飘的几句话,剑兰却知道其中的不易,当年,公主才五岁啊! 她曾问过思韵,公主为何会结识沐风神医,思韵告诉她,因为公主小时候中了毒,无人可解,所以去云阆山求医。 公主为何中毒,为何所有太医都解不了公主的毒,这些问题不言自明了,她真是恨皇上的软弱,他不仅对不起她家小姐,也对不起小姐的女儿。 收回心绪,剑兰说道:“五公主跋扈、狠辣,这些人回去报了信,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白韫宁停下来,看了看宫门的方向,说道:“由着她闹吧,她也挣扎不了几时了。” 剑兰所料果然不错,很快,白昭昭亲自带人赶来昭阳殿了。 现而今,白昭昭的心中只有恨,杀完了兰嫔,她必得杀了白韫宁,才能平息心头之气。 只是看着地上的士兵尸体,这些士兵,一个都不敢上。 白昭昭本就是违逆了曹盛的命令出来的,她自然想快速拿住白韫宁,再回明月宫,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一耳光给伍长甩过去:“还不快想办法!” 第051章 杀人不如诛心 伍长哪有什么办法? 白昭昭眼中闪过一抹凶狠,说道:“随本公主去冷宫取一样东西。” 殿内,剑兰不可思议地看着五公主居然带人撤了,疑道:“五公主放弃了么?” 白韫宁道:“白昭昭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剑兰道:“公主放心,奴婢必竭力护您周全。” 半个时辰后,白昭昭果然去而后返,且她身后的十几个士兵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大瓮。 白昭昭一挥手,当即有人向殿内抛洒什么东西。 待掉在地上才看清,竟是被切成一块块的生鸡肉,这些鸡未经处理,还带着鸡毛和血,看着又血腥又恶心。 白韫宁看着士兵手中的瓮,对剑兰道:“看看他们在捣什么鬼!” 剑兰听令,一个翻身就要飞出去,然而已经有两个士兵使劲将瓮抛入了殿内,只听哗啦一声,瓮碎成几片,里头竟涌出来五彩斑斓的毒蛇! 这些毒蛇解脱了封禁,全都朝着带着血腥味的鸡肉游去,也就渐渐逼近了白韫宁! 剑兰见状,在墙上点了一下,落在白韫宁身前,护着她。 白昭昭得意地看着这一切,说道:“白韫宁,为了对付你,我把冷宫极刑蛇窟里的蛇都给你找来了,你可要好好享用......” 说毕,一挥手,又有一排士兵将大瓮扔进来,红白黄绿、花花绿绿的蛇堆叠在一起,都迫不及待涌向殿内。 剑兰不停挥动匕首,斩断一条又一条,然而蛇的数量实在太多,逼得越来越近了。 她一个扫腿,终于让群蛇退了方寸之地,然而还是有一条漏网之蛇突破了她的防线,朝白韫宁扑去。 白韫宁一抬脚,踢飞了那条蛇,有些恶心地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说道:“撤到后庭!” 白昭昭看到两人的狼狈模样,更加疯狂了,直命令士兵:“还在等什么!还不都把手里的宝贝都献给大公主!” 众士兵听令,五人一组,往殿内扔着装满了毒蛇的大瓮。 剑兰没想到五公主如此心狠手辣,竟不惜用上了毒物!显然,白昭昭一心要置公主于死地!她边护着公主后退,边说道:“公主,五公主步步紧逼,请公主示下,我去杀了她!” 白韫宁却摇了摇头:“此刻杀了她,叛军必将席卷而来,玉玺还在我们手里,这过于冒险了。” 剑兰不禁侧头看了公主一眼,恍惚间她觉得,此刻公主顾全大局的模样和当年她的母亲很像...... 就在白昭昭期待看白韫宁被毒蛇啃噬而死之时,就在白韫宁与剑兰思考对策之际—— 所有人都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阵白雾不知从哪儿飘出来,那些毒蛇被白雾笼罩,突然转了性,全都改了方向,往殿外游去了。 片刻功夫,殿内便一片清明,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毒蛇。 殿外的士兵看到突然出现的白色烟雾,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懵了。 “有人!那里有一个人!” 随着一个士兵喊出口,所有人都看到了,有一个人站在白色浓雾中。 就在他们疑惑那人的身份时,却见铺天盖地的蛇群从白雾中涌了出来! 前面的士兵躲避不及,被飞起来的毒蛇咬住了脖子,瞬间毙命! 其他士兵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跑,可那些蛇就像发疯了一般,比刚刚从瓮中解脱还要急迫,竟都飞扑出来咬人!这些士兵刚刚转身,便被蛇咬住了,很快蛇毒漫延至全身,再也挪动不了一步,直直倒地。 白昭昭看着二十多个士兵瞬间就毙命了,且都是被蛇爬满身体的可怕模样,她慌了,吓得倒在地上。 眼看着毒蛇就要逼近,她不停地挥打,怒吼:“滚开!别碰本公主!别过来,本公主不要变成那样子,不要——” 倒也是神奇,好似她的驱赶发生了作用,那些毒蛇竟然如潮水般褪去了。 与之同时消退的,还有那神秘的白雾。 昭阳殿瞬间恢复了明朗,只有地上横七竖八惨死的士兵提示着,这里曾出现过一阵怪异的白雾和蛇群发疯的景象。 五公主回神之际,只见她眼前站着一个恍若神祗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脸不足以用完美来形容,就好像是老天精雕细琢的作品,将凡尘之人都远远比了下去,他浑身散发着疏风朗月之感,让人无法生出丝毫亵渎之意。 五公主呆呆地望着他:“你、你是谁?” 沐风却未回答她,只是无情地说出一个事实:“你是皇后的女儿?皇后自缢而亡,你不去吊唁吗?” 五公主呆住了。 母后死了! 她的母后死了! 可只是一瞬,她便撇过头:“她早就不疼我了,她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没她这个母后,她死不死与我何干?” 白韫宁也是从沐风口中才知道皇后的事,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她走到白昭昭身边,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太子身亡,乱军攻入皇宫,皇后都没有自寻短见,可偏偏在你从了曹盛之后,她自缢而亡,白昭昭,你母后因你而死。” “你胡说!是她自己要死的,她在把我打入冷宫那一刻起,她就不是我的母后了!”白昭昭泪流满面,吼道:“她不是因我而死,她也没资格为我而死!” “你知道皇后为何要自尽吗?”白韫宁蹲下身子,直直看入白昭昭的眼睛,诛心道:“她与曹盛暗通款曲数年,而今你也成了曹盛的女人,她若不死,难不成真的和你一起服侍曹盛吗?” “你胡说!”白昭昭如何肯面对她和她母后从了同一个男人的事实,她扑上去想要撕碎白韫宁,却被剑兰一把抓住,她恶狠狠地看着白韫宁:“当年怎么没毒死你!白韫宁,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捅死你!” 沐风闻言,眉心微蹙,眸色深了深。 白韫宁看着她崩溃的模样,不欲再浪费口舌,她施施然起了身,吩咐剑兰:“将她扔到偏殿,待叛乱平息,由父皇定夺。” 沐风看着剑兰将人拖进去,他抿了抿唇,还是出口问道:“她两次三番要杀你,你不杀她?” “杀人不过头点地,此时杀她,对她而言反而是解脱。”白韫宁回身看着他,思索道:“神医这么及时地相助,该不会——” 她眨了眨眼,笑盈盈问:“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第052章 他的蠢儿子 “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沐风眉心蹙地更紧了,极其简单回道:“伴生蛊还未解。” 白韫宁按住自己的胸口,说道:“近来几乎感受不到蛊虫的动静了,我以为,神医已经大功告成了呢。” 说着,她凑近他,狐疑地说道:“别是神医舍不得本公主,才故意找伴生蛊为托词吧?” 沐风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看着她灵动的表情,他转过头去,半晌才吐出一句:“无聊!” 有护盾不用,便是傻子,世人只知沐风神医医术过人,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一身毒术更是无人能及,白韫宁邀请道:“神医既来了,不如先留在昭阳殿吧?” 不待他拒绝,她又说道:“这才料理了一个白昭昭,万一待会儿又有人要毒害我,神医还得跑一趟,这样来回跑实在是太辛苦了。” 沐风:“嗯。” 剑兰绑了白昭昭扔在了偏殿,又处理了满地的尸首,很快便赶过来了。 虽说神医是为了伴生蛊才来相救,但说到底还是救了公主,她不禁对神医多了几分敬意,亲自去奉了茶。 “神医请用茶。” 白韫宁知道他挑剔,不得不提前说道:“我这宫里最好的茶便是这云雾茶了,你若是不喜欢,现在也没法替你找好茶叶去。” 谁知,沐风饮了一口,评道:“尚可。”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这儿已经算是好评了。 白韫宁可疑地看了看他,直看得沐风转过头来问:“你看什么?” “没什么。”白韫宁淡淡笑着,移开了视线。 白韫宁算着时间,最多半日,思韵就该传来消息了。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昭阳殿竟来了一个人。 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人。 曹盛的第三子——曹承霄。 宫变后,曹承霄就按捺不住了。 当初在锦宁街头的惊鸿一瞥,他便念念不忘到至今,这期间他不知多少次派人去谢府邀请公主玩耍,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公主在宫中,神医也随公主进了宫。 而今他爹造反了,这个天下都是他们曹家的,他将来不是太子,也是一个王爷,权势通天,这沐风神医还不乖乖到他跟前来侍奉吗?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进了宫,围困皇宫的兵马都是曹盛的部下,这些人自然都认得曹三公子的脸,哪有不放行的。 他们一路打听,这才来到了白韫宁的昭阳殿。 在昭阳殿外,小厮可没有包天的色胆,心里有些打鼓:“公子,上次徐公子和陈公子两人因得罪了神医,现在都还躺在床上,药石无治呢,我们去找神医,若是他生气,再使什么手段,可怎么好?” “是啊!公子,沐风神医当初就连皇上皇后都不放在眼中呢,若是得罪他,后果严重啊!” “哈哈哈,瞧你们那怂样!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曹承霄笑道:“何况他们两个太粗鲁,实在是活该,本公子诚心相待,恨不能把神医捧在手心里,他又怎会恩将仇报呢?” 剑兰出来看到他,不禁呆了一瞬,以她一个正常人的思路,实在无法理解曹承霄自投罗网的行为,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阴谋? 曹承霄一看到她,赞道:“公主眼光是不错,丑奴隶这一打扮出来,倒也能看!”评论完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公主呢?本公子都好久没看到她了。” 他如常的语气,好似还是宫外一起玩耍时稀松而平常,完全没意识到,他爹造的是白家的反,他和白韫宁,总有一个会为这场宫变献祭。 白韫宁听了剑兰的禀报,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此时看到曹承霄本人,她冰雪聪明的大脑也有一瞬的停滞,不禁想是哪儿不对。 曹承霄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一进殿便瞥到了坐在旁边的绝世美男子——沐风大神医。 他登时凑上前,在沐风的旁边坐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讨好道:“沐风神医,好久不见了!你可还记得我呀?” 沐风看也未看他一眼,也并未理会他。 曹承霄有些悻悻的,这才注意到上方的公主,打招呼说道:“公主,好久不见你了,你待在皇宫干嘛呢,也不带着神医出来坐一坐?” 白韫宁看了沐风一眼,又看了看反常的曹承霄,她恍然大悟,问道:“你特意进宫,是来看神医的?” 曹承霄点头,但很快又摇头,嬉笑着说道:“我主要是来看公主的,公主不出来参加我们的局了,总是少了一点意思。” 白韫宁懒洋洋问道:“你可知,你爹正在造反呢?” 曹承霄点头,不以为意道:“嗨!这些事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管耍就是了,待我爹做了皇帝,我让他照样封你做公主,什么都不会变!” 剑兰有些无语,曹盛那个庸才,生个儿子比他还蠢! 白韫宁笑道:“那我先多谢你了。” 曹承霄摆摆手:“以我们的关系,公主道谢就太见外了!” 沐风却突然开口了,问:“你们什么关系?” 曹承霄没想到沐风会突然和他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凑过去,说道:“我和公主是——”他顿了顿才想到怎么形容:“我们是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没有什么事不能做。” 说完,他挑了挑眉,兴奋地说道:“待你加入了我们,也是一样的,你和公主,公主和我,我和你,我们都是极好的朋友。” 见沐风没反驳,曹承霄连称呼都改了,继续说道:“沐风,你可不知道——” 话未说完,他一低头,发现胸口多了一根金针,他顿时身子一硬,失去了意识,歪在了圈椅里。 两个小厮见状,害怕极了,早说让他们公子不要惹沐风神医,这下可好,神医真的动怒了!两人忙不迭往外跑,可惜只跑了一步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白韫宁同情地看了曹承霄一眼,说道:“大神医可真是残忍,我瞧着他倒是挺有诚心的。” 沐风只觉多看此人一眼都是脏了眼睛,他看着白韫宁问:“你们是何关系?” 白韫宁气定神闲:“神医以什么立场来问这个问题?” 第053章 玉玺送你了 沐风道:“我们认识了十年,不过是不想你过于堕落罢了。” 白韫宁并没有揭穿他前两日才否认了两人之间的交情,她笑道:“沐风神医这样冷心冷情,还能认交情呢?真让人意外。” 沐风淡泊的脸上起了微风,他抿了抿唇,不再开口了。 ...... 曹盛让人安顿好了皇子,便在满皇宫搜寻玉玺的下落。 有了玉玺,才能矫诏,才能名正言顺立小皇子为太子,甚至为皇帝,他也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带着人从一个宫殿出来,显然,希望又落空了。 这时候,士兵来报:“大将军,三公子进宫了。” 曹盛现在还焦头烂额,不禁骂道:“这个混小子此时来做什么?来给老子添乱么?” 士兵禀道:“听三公子说,他是来找沐风神医的,此刻三公子应已经去了昭阳殿寻神医......” 曹盛自然了解自己儿子,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他有气没处发,一脚把宫门口的石狮子踹倒,怒骂:“这个混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 副将连忙劝道:“大将军息怒,还是大事要紧啊!”毕竟造反的事情很快会传开,若是吴王或其他藩王赶来,他们却还未平定大局,那时就什么都晚了。 曹盛终于聪明了一回,他问道:“昭阳殿搜了不曾?” 副将摇头:“还不曾。” 曹盛下令道:“你继续在这里搜索,我去昭阳殿将那个逆子提来,一并将昭阳殿搜了。” “是,大将军!” ...... 剑兰守在殿门口,看着曹盛带着一队人马过来,立刻进来禀报。 白韫宁取了曹承霄身上的金针,将它还给沐风。 沐风一接过去便随手扔了,说道:“我不缺这一根金针。” 白韫宁笑了笑,居然从沐风大神医身上看到了孩子气的一面。 很快,曹盛带着人走了进来,看到白韫宁,他目光眯了眯,是垂涎和志在必得的眼神。 沐风目光迸发寒意。 白韫宁淡淡地打断他让人不适的视线:“不知曹大将军来此,有何要事?” 曹盛并未行礼,他看到了边上的曹承霄,让人去扶他,同时说道:“本将来寻犬子。” 白韫宁道:“三公子刚刚睡着。” 她一说,刚刚还安静的曹承霄,突然传出如雷鼾声。 曹盛皱了皱眉,让人将曹承霄扶了下去,走上前,伸出手去摸白韫宁在桌上的柔夷,问道:“本将丢失了重要的物件,让人搜一搜昭阳殿,大公主不介意吧?” 白韫宁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走开了两步,同时避免了老贼的触碰,她笑着道:“自然不介意。” 曹盛也不在意,反正他迟早问鼎天下,不说大公主,整个白氏皇族的女人,有哪一个能拒绝他?而那自尽的皇后,不过是没福分罢了。 半个时辰后,几十个士兵已将这里搜查了一遍,禀道:“大将军,我等并未发现玉玺。” 曹盛准备撤,可看着大公主倾城容色,他情不自禁走上前。 他的色心写在了脸上,谁都能看明白他想做什么。 剑兰大怒,若不是怕影响计划,恨不得立即宰了曹盛! 她毫不犹豫,正准备上前挡着,可她移动一步,已经有人拦在了白韫宁身前。 白韫宁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色背影,有些错愕。 曹盛这才注意到,殿内还有这样一个人,他并未注意到青衣男子身上的危险气息,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公主何时养了这样一个小白脸?” 白韫宁捂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沐风动起怒来,她也劝不了。 但让她惊讶的是,沐风并未发作,只是寒着脸,一声不吭。 白韫宁从沐风身后探出漂亮的脑袋,微笑着承认道:“大将军不知吗?本公主一向不喜欢老货,最喜欢的,就是小白脸。” 曹盛被比作老货,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调戏道:“公主年轻经事少,你看看五公主,以后你也会同她一样,知道还是老货让你们欲罢不能,哈哈——” 白韫宁倒是不气,她从小混迹秦楼楚馆,什么荤话没听过?不过,她看着沐风袖中的手,捏着金针,蠢蠢欲动。 她不禁抓住了沐风的手腕。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到空中炸开,飞出许多蓝色烟雾来。 这是思韵给的信号,她们那边成了! 这个声音警示了曹盛,他还是得赶紧去找到玉玺,这么想着,他便往外走了。 白韫宁从沐风身后走出,叫住了他:“曹大将军,玉玺还未找到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曹盛转身,目光怀疑地看着她:“玉玺在昭阳殿?” 白韫宁道:“是啊!我那父皇亲自交到我手上,我亲自藏起来的呢。”说着,她叹了一口气道:“谁想到,大将军手底下的人如此不济,昭阳殿这方寸之地,竟找不出玉玺所在。” 曹盛不觉得大公主会帮自己,他怀疑道:“公主莫不是诓骗老臣,你会把玉玺交给我?” 白韫宁诚意十足的模样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今宫中都是曹大将军的人马,我带着玉玺也出不去,何不以玉玺投诚,博一个前程呢?” 曹盛还是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白韫宁当着所有人的面,后退一步,蹲下身,取出方才脚下那片石板。 原来这块石板下竟有个不小的空间。 曹盛心急,凑了上前。 白韫宁果然从地下取出一个包裹。 她走到案前,将包裹放在了桌上,对曹盛道:“大将军,玉玺送你了。” 曹盛瞧那包裹四四方方的样子,倒真像是玉玺的形状。 而且此时昭阳殿里,不过是两个妇孺和一个小白脸,他完全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也并不担心会有什么阴谋。 他走上前来,迫不及待打开那个包裹。 极品名玉雕琢的印章,印章头部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印章底部还有常年使用留下的印泥。 果然是传国玉玺! “哈哈哈,果真是玉玺!” 第054章 美丑论 刀光一闪,一排血珠如下雨般掉落。 曹盛低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掉落的鲜血,他想摸一摸滚烫的脖子,却抬不起胳膊。 他不知,他本想抵抗的手上扎着一枚金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到底输给了谁。 瞬间,他只觉天旋地转,他的世界,越来越黑了。 他缓缓往后倒去,在极度得意的时刻,告别了这个世界。 白韫宁扔了匕首,从曹盛身边抽出长剑,一挥,那颗头颅先一步掉到了地上,他的身体也随之轰然倒塌。 殿外的士兵看着大将军突然掉落的头颅,所有人都呆住了,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韫宁拎着曹盛的人头走出去,冷冷道:“逆贼曹盛,已经伏诛,尔等若能迷途知返,可免死罪!” 首领都没了,这反还怎么造啊?士兵们看着大将军的头颅,全都跪了下去:“卑职认罪!请公主饶命!” 白韫宁道:“谁能说出小皇子的下落,非但免罪,本公主赏赐一百金。” “我、我知道,”有士兵抢先道:“皇子被安置在东宫,由顾将军麾下看管。” 白韫宁即刻让剑兰取了金子给他。 其他士兵皆投去羡慕的神色,同时还有对未来命运的担忧。 白韫宁心里清楚,普通士兵不过是听命行事,杀与不杀区别不大,只要斩杀野心家,他们又会变回温顺的臣民,她说道:“你们其他人若能说服更多人迷途知返,本公主会奏请皇上,免除你们的罪责。” “是,公主!” 这些士兵很快就散了。 白韫宁吩咐剑兰:“劳烦剑兰姑姑去救出小皇子。” 剑兰非是不肯,只是更担心公主的安危,她说道:“公主,曹盛已死的消息会很快散播出去,曹盛手下的李副将、顾李两个将领,他们自知死罪,必然不会回头,他们定会来行刺公主,以稳定军心!” 白韫宁道:“姑姑放心便是,思韵已经发出信号,她会很快赶过来。” 剑兰还是不放心,早前在朝华殿,公主为了小皇子而冒险,已让她一阵后怕了:“这——” 白韫宁看了旁边的沐风一眼,说道:“再说,伴生蛊未解,沐风神医怎舍得让我死在他人手中。” 她若死了,母蛊也会死,子蛊便会狂乱而死,子蛊依附的肉体也会受尽折磨而死,这也是沐风被她掣肘多年,未直接杀她的原因。 剑兰看了看沐风神医一眼,见他没反驳,而且先前曹盛在时,他对公主也是多番维护,她略微安心,回道:“奴婢这就去!” 或许她快去快回,还能赶在乱军之前回到昭阳殿。 剑兰一走,昭阳殿便只有白韫宁和沐风两人了。 不对,还有一个曹盛的人头。 沐风上前,一脚踹去,将曹盛的人头踹到了中庭。 人头滚了几滚,血污混了灰尘,顿时变得脏兮兮,不堪入目。 白韫宁咋舌,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向高洁清冷不问世事的神医沐风能做出的事情,她不禁问:“你很讨厌他吗?” 沐风言简意赅:“太丑了,看着碍眼。” 白韫宁看着那颗人头,不禁回忆它还在曹盛脖子上时的样子,不由得公正地说道:“其实也不丑,只是算不上好看罢了。” 就丑不丑这件事,若有第三人在场,必定为曹盛叫屈。 曹盛出身武将世家,容貌也算有家族优质基因,在他那个年龄,绝对不能说丑,甚至能将大多数中年男人比过去。 只不过呢,丑不丑,通常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容貌倾城的白韫宁和恍若神祗的沐风,这两个天下顶顶好看的人,曹盛可不就成了丑鬼么。 白韫宁说着,便见沐风眉心蹙了起来,显然不大高兴,她这才想起了曹承霄之事,曹承霄对他起非分之心,他能不讨厌他连带着讨厌他爹吗?想及此,不禁讨好他说道:“再仔细一看,确实是丑,难怪生的曹承霄,也不好看。” 沐风这个一向话少的人,却突然对美丑感兴趣起来,问她:“你觉得曹承霄丑?” 白韫宁点点头道:“确实丑,他长得丑倒是想的美,还想染指你呢。” 染指...... 沐风脸色一黑。 白韫宁想收回话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宽慰他道:“你看,就算是御花园里的鲜花,每日也不免有几只苍蝇飞过,何况是人呢?这有什么关系。” 沐风并不喜欢这个比喻,不禁看了她一眼,但倒是没多说什么了。 白韫宁对他笑了笑,走到中庭,拎着人头上的头发将它捡了回来,放在门口的矮桌上,见沐风又不高兴的样子,她解释道:“待会儿还得派上用场呢。” 沐风显然是嫌恶曹盛,就连他的人头也不想离得近了,他走开了几步,在离得远的位置坐下来。 白韫宁走上前,想给他倒水,但还没碰到茶壶,他便出声提醒:“你的手。” 她看了看自己手心,只见满是血污,这些血,自然都是曹盛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无奈道:“那你自便吧。” 沐风端起茶杯,但刚端起便又放了回去,这血腥味让他全无喝水的心思。 果真被剑兰说中了。 曹盛手底下几个重要人物都反扑了过来。 那位李副将、顾将军、陈将军都到齐了,显然曹盛的死极大地触动了他们,此刻他们视昭阳殿为最大的威胁,将多数兵力都聚集了过来。 李副将看着白韫宁说道:“大公主,这个天下已经不姓白了,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还是乖乖投降,或许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白韫宁将曹盛的头颅扔在地上,抬脚踩了踩,疑惑地问道:“谁能告诉我,不姓白,那要姓什么?姓李吗?” 曹盛已死,他们自然不可能再拥护曹家人。 可陈、顾两位将领哪儿能服李副将,他们脸色都变了变。 不过这些人倒还拎得清,他们造反若不能成功,他们都得死,现在还不是讨论这天下姓什么的问题的时候。 “大公主,你不用挑拨离间,你若自裁,为曹大将军谢罪,我们不会为难你!” “放肆!”思韵一个翻身,落在中庭,呵斥道:“尔等乱臣贼子,死期将至,还敢对公主出言不敬!” 随着思韵出现,很快,一支几百人的军队将这里围了起来。 这时候,剑兰也回来了,她将小皇子安放到内殿,随即也提着剑护在公主面前。 李副将等人大惊失色,他们明明已经清理了所有禁军,皇宫里怎可能还有这样一支队伍! 白韫宁上前:“你们是要自裁,还是待五马分尸?” 第055章 她想要什么呢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沐风走到白韫宁身边,问道:“需要帮忙吗?” 白韫宁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道:“你若插手,他们畏惧的只是你,但我要的是他们对兵权、对皇权的敬畏。” 说完,她将手抬起,轻轻挥了一挥。 思韵听令,提高音量下令道:“杀!” 昭阳殿登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白韫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就好像一个主宰者,无情而又高高在上地审视这些人的贪婪、欲望和鲜血的代价。 沐风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她,在以往的经历中,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子卑鄙狡猾、舌灿莲花、不择手段,可现在却又看到了她足智多谋、杀伐果决的一面。 真是一个变化多端的女人...... 这批奴隶练成的军队,战力强大,很快将在场的乱军一一斩杀。 思韵和星夜拎着李副将三人的头颅走上前来,禀道:“启禀公主,所有乱军,皆已斩杀,这是贼首的头颅。” “做得好,本公主会拿出十万两白银,奖励此次参加平叛的将士!” 奴隶军们被买断后,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训练,除了必要的生活保障,根本没有半点好处,被压榨到了极致,此时听到大公主要拿出十万两来赏赐,算下来每个人可以领到五十两!奴隶们激动地跪下,高呼:“大公主!大公主!大公主!” 待呼喊声结束了,白韫宁对星夜道:“星夜,宫内禁军皆丧命,现在无人戍守,你暂且带着人戍守宫门,多派些人去巡逻,别让人趁机作乱。” “属下听命!” 星夜离开了,留下了一支几十人的军队。 剑兰正指挥着这些士兵,处理昭阳殿里外的尸体。 叛乱已经被镇压,白韫宁想着她该去看她的父皇了。 曹盛的人头定要给他看看的,不过依照这个人头这个鬼样子,他那父皇恐怕会吓得再一口气背过去。 白韫宁对思韵道:“你去把曹盛的人头洗一洗,让它好看一点。” “是,公主。”思韵领命,提着人头扔到后殿的水缸中,来来回回用刷子刷。 白韫宁也并未闲着,她走到案前,抽出一张纸,飞快书写起来。 在白韫宁来龙泉宫之前,奴隶军将这里保护了起来,因此孙公公打听到了消息,并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皇帝听。 皇帝起初不信,依照他的判断,曹盛掌握了皇宫,又有小皇子在手里,恐怕会很快杀了他,奉小皇子为帝,就算大公主带着玉玺带人救驾,一番游说再加筹谋,至少也该是十日之后的事情了。 可现在,才不过两日,他们都说大公主带人平了叛乱。 这怎么可能呢? 直到,白韫宁提着曹盛的头颅来见他。 皇帝瞠目结舌,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白韫宁看着他,挥手让思韵将人头拿了下去,这才淡淡说道:“是儿臣吓到父皇了,儿臣以为,父皇必要看看贼首的人头才能放心。” 皇帝让孙公公把自己扶了起来,他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间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在他的印象中,几个子女中,最不成器的就是她,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招猫逗狗、赌博喝酒,还勾引弟弟,没有半点皇家公主的风范。 她怎么可能有本事平反呢? 白韫宁见他沉默良久,便率先说道:“曹贼作乱,宫中禁军全都被斩杀,早朝已罢了三日,父皇可想过下一步怎么办?” 皇帝经她一提醒,这才思索起来,可是他前后因五公主、太子之事几次急气攻心,伤了根本,现在脑子还是混沌的,他含糊地说道:“下一步自是要处置乱党,重新安排人马。” 白韫宁见他没有主张,便说道:“曹家是祸首,必定株连九族,李副将、顾将军、陈将军等人助纣为虐,在曹盛伏诛后还不思其反,应满门抄斩,还有其余人等该如何判,重新安置哪些人马,父皇心里有数了吗?” 皇帝再次愣住,显然是被问住了。 “若是父皇没有想法,儿臣倒是有些建议。”白韫宁呈上一个奏章,孙公公连忙上前取了,递给了皇帝。 “涉罪之人如何罚处,有功之人如何奖励,空缺之职安排何人,在这份奏章里都有所建议,比如原禁卫军统领高良尸位素餐,放叛军进皇宫,应当革职,儿臣推荐了一人,名为星夜。” 奏章有十多页,很明细地写了这场叛乱中,哪些人参与了何事,应判何罪,建议由何人接任职位。 皇帝越看越惊讶,这样一份奏章不像是一个纨绔公主写的,而像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太子所写。 白韫宁继续道:“还有一人未写进去,五公主白昭昭,她做的事情想必父皇心里有数,如何处置她,父皇定夺吧。” 皇上在惊讶之外,不自觉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敬意,按照她的思路回道:“她不顾礼仪廉耻,与曹盛狼狈为奸,赐白绫自尽。” “那皇后呢?”白韫宁提醒道。 “皇后,”皇帝念及旧情,犹豫了片刻,说道:“朕与她到底多年夫妻,且她已经自尽,要不就算了吧?” 白韫宁似乎早已料到他的答案,不紧不慢地回道:“皇后与曹盛狼狈为奸,图谋天下,父皇不追究皇后,只怕也会纵了背后包藏祸心之人。父皇若是担心影响西源和亲的二公主,大可以另寻罪名,低调处置便是。” 长宁公主的话让皇帝无可辩驳,他只有狠下心来说道:“朕会让人查清楚皇后的罪行,一应人等按罪处置。” 白韫宁道:“兰嫔遇害,所幸小皇子没事,父皇要好好想想,新太子的人选了。” 说完,她行了一礼,说道:“儿臣告退。” “长宁!”皇上慌忙叫住她,一心急,又剧烈咳嗽起来。 白韫宁回身,待他咳嗽结束,平复了气息,才问道:“父皇还有何吩咐?” 皇帝拿着手中的奏章,问道:“这里面谁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你自己,你就不想为自己求一个恩典吗?” 白韫宁淡淡笑了:“儿臣不需要这些。” 皇帝过去总因为她不成器而生气动怒,而今她变成了听话懂事的模样,甚至比他想象中更好,可他却觉得,离她更远了。 “你想要什么呢?” 第056章 已经给不起了 “我要什么?”白韫宁重复道。 皇帝看着她,老泪纵横:“朕知道,这些年是朕亏欠了你。朕总怪你胡作非为,却从未考虑过你处境的不易,连你的真实性情都不了解,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白韫宁淡淡地看着他剖白,目光连一丝波动也没有。 皇帝接着道:“朕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告诉父皇,父皇一定满足你。” 白韫宁叹道:“可惜我要的东西,父皇已经给不起了。” 孙公公脸色大变,长宁公主这话说的极为大胆,何况这天下有什么东西是天下至尊给不起的呢? 皇帝明白或许他真的给不起了,可是他还是想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追问:“是什么?” 白韫宁平静说道:“我要找回我的母后。”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了。 孙公公不禁看了看皇帝,当年的事情,世人都以为是皇后英勇就义,但他身为皇上贴身太监,自然明白真相—— 是皇上、是满朝大臣逼迫贞静皇后去了羯族军营。 正因为有这一段不好宣之于口的秘事,所以宫中人都不太提起贞静皇后。 他们都以为,当初大公主还是孩提,必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后来大公主成日胡闹,他们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 谁知道,十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把贞静皇后忘之脑后时,大公主却提起了她的母亲。 原来,长宁公主一直未忘记她的母亲。 皇上惊讶于她的想法,十多年的麻痹自己,就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谎言,相信当年皇后是自主请命而去,他心痛地说道:“长宁,你母后为国牺牲,她回不来了......” “若她当真不在人世了,”白韫宁看着他的模样,一点点怒意从心头窜起,她质问道:“她究竟是为国牺牲,还是为父皇您、为满朝大臣的软弱而牺牲?” 孙公公大惊:“公主,您怎能——”看着公主的坚定和怒气,皇上的悔恨和畏惧,他就没法说下去了。 皇上已经经历许多变故,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此时面对白韫宁的质问,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静,他说:“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十年的隐忍,一朝爆发,白韫宁也无可避免有了情绪,此刻她不惧皇权,替她的母后质问他,替北陈的百姓质问他。 “因为父皇你的懦弱,我母后至今生死不明,作为一个丈夫,你这些年睡得着觉吗?” “一步退步步退,当年北陈受尽屈辱,此后年年搜刮民脂民膏向子戎国进贡,作为一个皇帝,你对得起北陈子民吗?” 龙泉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孙公公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他连忙跪下,默默地看着地面。 这样大逆不道的发言,足以处死了,可说这话的是刚刚平乱了的长宁公主,她有资格为她的母后发言,也有资格为天下百姓发言。 皇帝看着这张脸,看着这双同样坚毅的目光,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皇后,恍惚间,他觉得眼前之人不是长宁公主,而是皇后,她在质问他,质问他的软弱,质问他的没有担当。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痛:“是朕错了,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天下百姓......” 时隔十多年的道歉,白韫宁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她只觉得,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我会去找回母后。” 若是以往白韫宁说这话,所有人都会笑话她痴人说梦,可而今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快速平了兵变,没人会怀疑她的言论了。 皇帝作为一个失职的丈夫和父亲,他已经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又顺从地说道:“好,都由你。” 白韫宁倒是想起了一事,说道:“请父皇准许,儿臣要与大驸马和离。” 皇帝没有问为什么,他一直都知道谢环是一个纨绔子弟,当初皇后要定这门亲事,他默认了,不过是因为他心中,她的女儿比谢环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今他发现女儿竟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他满腔的愧疚,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弥补之处,不禁说道:“谢环的确不配,朕会从北陈文武双全的子弟中再——” “不必了,”白韫宁淡淡道:“找回母后之前,儿臣无意婚嫁。” 说完,白韫宁行了一礼,便走出了龙泉宫。 皇帝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中一急,不禁掀开被子,赤足追了上去:“长宁——” 在龙泉宫门口,白韫宁止了步,却没有回头。 皇帝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疑云:“当年你和吴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初之事,所有人都坚信是长宁公主勾引了吴王,他也深信不疑,毕竟长宁公主品行不端,素有恶名,可吴王却是所有人眼中端方正直的人。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怀疑当年之事,是不是他想错了。 可白韫宁没有回答他,只反问:“父皇您觉得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皇帝站在龙泉宫冰冷的地板上。 直到长宁公主的背影看不到了,皇上趔趄了两步,扶着门框,才没有跌倒。 孙公公连忙扶着皇帝,只是长宁公主一番话,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五味杂陈,他一时连“龙体为重”四字都无法说出来。 皇帝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无比挫败,他望着远方,目光没有焦距:“你说,这么多年,是不是朕错了?” 孙公公想说什么,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 白韫宁准备离开皇宫时,见到了沐风。 昭阳殿的士兵尸体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满地的血污还残留在那里。 沐风站在昭阳殿门口,一副衣不沾尘的样子,而他的脚边是成片的乌红的鲜血,头顶垂着一簇簇的蔷薇花,连宫墙也是红色的。 他一身青衣,仍和进宫那日一样朗月疏风,叫人见之忘俗,就好像,这个皇宫的阴谋诡计、尸山血海,都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不是吗?世人皆知,沐风神医出尘不染,不问世事,就算北陈、子戎、西源统一为一个国家,对他而言,也没有丝毫影响。 白韫宁走上前,嘴角噙着笑意:“要走了吗?” 第057章 叫我不要放过你 沐风点了点头。 “伴生蛊解开了?”白韫宁不禁问。 “嗯。”他简单答道,随即摊开手掌,只见他的掌心正躺着一根小指大小的青色蛊虫。 “当年放入你身体时,我记得只有米粒般大小,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大了。”白韫宁有些感叹。 忽然之间,沐风收紧了掌心。 白韫宁一瞬不瞬地看着,只见一片齑粉从他指间流下。 待他摊开手掌心时,已经什么都找不见了,他缓缓收回手掌,双手负背。 白韫宁叹息一声,说道:“原以为你喜欢我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也对啊,沐风神医一向不近女色,怎么会喜欢谁呢?你而今解了蛊,没想报复我,我就应该感激涕零了。” “白韫宁——” “嗯?”白韫宁立马收起惋惜模样,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沐风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交代道:“子蛊已死,母蛊很快也会死,这张方子可以调理身体,恢复母蛊带来的伤害。” 白韫宁没有接,说道:“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我将它禁锢在体内,它反噬一星半点,又有什么关系。” 沐风好看的眉心不禁蹙起,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有面对白韫宁的时候,他如一潭死水的心才会屡生波澜。 白韫宁不在意,但有人替她在意,思韵连忙从沐风手中接过药方,感激地说道:“感谢神医赐方,奴婢定会督促公主服下。” 白韫宁:“......” 她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出发,还能赶到下一个城镇,她说道:“我送神医出宫吧?” 沐风点了点头。 两人走在宫道上,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喏,这个给你。”白韫宁从腰间取下一个锦袋。 “这个是?”沐风迟疑着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只见里面是半袋种子,他有些疑惑地问:“这是做什么的?” “这叫甜荞,北方藩镇来的贡品,你那只鸟儿或许会爱吃,送你了。”白韫宁道。 沐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白韫宁笑道:“毕竟我占你便宜大了,你就当我是投桃报李吧。” 沐风将锦袋收到袖中,说道:“我替小可谢谢你了。” 白韫宁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他:“沐风神医还会说谢谢呢?” 沐风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着。 思韵和剑兰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思韵不禁问剑兰:“剑兰姑姑,你说公主不选天山雪莲,也不选千年灵芝,只是这一袋粮食,沐风神医会喜欢么?” 昨晚,公主将她们两个都叫到身边,她们原以为是有重要安排呢,没想到公主问她们该给神医送什么礼物。 她们都觉得,神医爱钻研医术,送他名贵药材是最合适的,可公主却不太满意,最后让她们从御膳房的各类粮食取了过来。 足足五十余种粮食,公主只取了小半袋甜荞。 剑兰经历丰富,看人也洞若观火,她答道:“神医性冷,初时还因伴生蛊对公主憎厌,而今却接受了公主的礼物,想必他已经将公主当做了朋友。既是朋友相赠,心意最重要,礼物本身并不重要。” 思韵回忆了神医来锦宁城前后的事情,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白韫宁和沐风一路无话,到了宫门口。 这时候,一个太监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公主殿下留步。” 看着太监跑近,白韫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孙公公?” 孙公公还不待气息平静了,便拿出一道圣旨宣道:“长宁公主接旨——” 白韫宁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她这辈子只被她父皇责骂过,这还是第一次正式收到来自她父皇的圣旨。 今日在龙泉宫,孙公公已经完全折服于长宁公主的气势,虽然公主忘记跪接圣旨,他一时也不敢提醒了,他径直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宁公主白韫宁击退乱党,居功至伟,特封为镇国长公主,赏赐黄金万两,赐长公主府,食邑五千户,可掌府兵。” 孙公公宣完了圣旨,笑着道:“公主,您呈给皇上那份奏章,皇上一个字也没改,让六部着手去办了呢,这道册封的旨意也会同步晓喻天下,皇上,是很敬重长公主您的呢!” 白韫宁接过圣旨,并没有觉得高兴,淡淡道:“多谢公公。” 孙公公道:“奴才还要回禀皇上呢,就不送公主了。” “慢走。” 见了孙公公转身离去,白韫宁径直将圣旨甩给了思韵。 出了宫门,白韫宁对沐风道:“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时间已到傍晚,霞光四溢,照在沐风和白韫宁的侧脸上,让两个人都多了一层朦胧。 沐风看着她,突然说道:“师父临走之前曾提起了你。” 白韫宁这次是真意外了,那老头临走前竟会提起她? 当初她下棋输给那老头,用计让他们师徒不得不给她解了毒,从那以后,那老头一看到她就黑着脸叫她“坏丫头”。 那老头终生也没能解开他徒弟身上的伴生蛊,想必应恨死她了才对。 她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了,她可太了解这个沐风了,平时总不近人情,唯独他师父的话他从无违背,她呵呵一笑,问道:“他不是让你杀了我吧?” 沐风看着远方霞光万丈,想着师父,他心里不觉温暖起来,笑道:“他是说过,叫我不要放过你。” 白韫宁:“!!” 这老头也是活了一百多岁的人了,竟气量这般狭小! “呃,你不会真的听他的吧?我觉得,你师父可能是快死了,所以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也许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料,沐风只淡淡一笑,随即转身离去了。 白韫宁都被他弄糊涂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剑兰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忧,我瞧神医只是和您说笑呢。” 白韫宁想了想说道:“思韵,你告诉小邓子,让他再替我找一找更厉害的蛊虫。” 思韵不禁问:“公主还要对付沐风神医么?” 白韫宁看着青色背影道:“有备无患,他不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再招惹他。” “是,公主......” “不管他了,先去百花楼,幼菱该等急了。” 第058章 真假苏正卿 曹家被抄没,九族都被抓进了天牢。 昔日权倾一时的曹大将军及附属势力全都倒了台,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这样爆炸性的消息自然很快就传遍了锦宁城,人们都知道,曹家叛乱被抓了,变成了逆党,抓他之人却是人们眼里的混世魔王——长宁公主。 白韫宁走到长街上,周边看着她的目光全都变了。 一夜之间,她从纨绔公主变成了巾帼英雄。 她才从一处酒肆走过,那些食客便迫不及待议论起来。 “瞧,那是长宁公主!” “不对,如今该叫镇国长公主啦!” “我知道,东南西北的告示榜上都贴了皇榜,现在字迹还没干呢!” “这还是咱们知道的那个大公主吗?她明明招猫逗狗、养面首、好赌博,和四大纨绔混迹一起,怎么还能平叛呢?” “嗨!这算什么问题,大人物嘛,总有些小癖好。” ...... 白韫宁到了百花楼。 她一出现,百花楼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齐聚一堂,高呼:“参见长公主!” 白韫宁抬抬手说道:“免礼,你们自去忙吧,不必到本公主跟前来。” 虽然她如此说,但老鸨不敢大意,上前来问道:“长公主,不知道有什么民妇能效劳的?” 老鸨以前便对这位公主十分恭敬,但其中是有区别的,过去是怕怠慢了这个小祖宗,她一个不高兴万一把百花楼拆了,而今却是对绝对权力的畏惧,长公主可以养府兵,那便是拥有了兵权,碾死他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 白韫宁摆手:“本公主上去找个人,你不必管了。” 老鸨连连点头,回道:“长公主,您若有什么需要,请您手下的姑娘随时使唤民妇就是了。” 思韵见这老鸨话有点多,便上前说道:“长公主还有要事,你退下吧。” 老鸨对思韵也十分恭敬,回道:“是是,长公主您请!两位姑娘请!” 白韫宁一行人上了楼,来到了囚禁苏正卿的房间。 思韵推开房门,白韫宁率先走了进去。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看到苏正卿的身影。 “幼菱!”思韵见幼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她连忙跑上去,查看幼菱的伤势。 白韫宁走过去,发现原本绑着苏正卿的位置躺着捆绑他的绳子,还有一小片暗红的血迹,瞧着,应有两日了。 剑兰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一点血迹,置于舌尖尝了一下,说道:“这血液里有蒙汗药的味道,应是苏正卿的血。” 白韫宁转头看幼菱,问思韵:“她怎么样了?” 思韵答道:“公主放心,幼菱只是晕过去了。” 思韵掐了掐幼菱的人中,幼菱猛地惊醒,一招打过去:“哪里跑!” 她这一掌力度不轻,幸亏思韵及时抓住了她的手。 幼菱看清了思韵,转了转头,这才看到自家公主,她连忙爬起,跪在地上,告罪道:“公主,奴婢办事不力,让苏正卿那厮跑了,您责罚奴婢吧!” 白韫宁道:“怎么回事?” 幼菱道:“那日公主你们离开后,苏正卿吃了蒙汗药昏睡着,晚间奴婢见没什么异样,便趴着睡一会儿,谁知睡梦中依稀听到了声音。” “奴婢听到声音醒来时,发现苏正卿已经解了绳索,奴婢想擒拿住他,但实在没想到——” “苏正卿会武功!且武功很高!” “他明明身形摇晃,可奴婢还是敌不过他,他将奴婢打晕逃跑了......” “公主,奴婢又办砸了一件事,您罚奴婢吧!”幼菱深深磕了一个头。 白韫宁叹道:“此事不能怪你,苏正卿此人,确实是深藏不露。” 剑兰看着地上那摊血问幼菱:“你可伤了他?” 幼菱失落地摇了摇头。 “那这摊血便是苏正卿自己弄的了,”剑兰道:“足足两倍的蒙汗药,身子弱的,变傻都有可能,此人非但没有变傻,还为了克制蒙汗药故意刺伤自己,足可见此人心性坚毅,绝非常人。” 思韵也想到了一件事,说道:“那日被公主说中了,苏正卿透露给我们的信息果然有假,当我在城郊燃了烟花后,陈平却在山庄那一头转移奴隶兵了,幸亏星夜在盯着,我们控制了陈平,才将这支军队掌握在手中。” 白韫宁将幼菱扶了起来,说道:“嘴唇都干裂了,昏睡了两日,桌上有果子,你先吃一些垫一垫。” 幼菱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她记得当初她大意让五公主掳走剑兰姑姑时,公主说过,若再犯错,公主就不要她了。 她哭兮兮问道:“公主,您真的不怪我么?” 白韫宁亲自去拿了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递到她手中,说道:“你的武功我还是信得过的,是我们错估了此人,不怪你。” 幼菱闻言,破涕为笑,抱着红苹果,大大地咬了一口。 剑兰不解地问道:“此事疑点颇多,按幼菱的描述,苏正卿也算一个绝顶高手了,在他喝下带蒙汗药的酒之前,他若是出手,我、幼菱与思韵三人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可他为何不出手?” “再者,既然当天晚上就摆脱了控制,他作为曹盛的得力助手,在他造反的关键时刻,为何没有去策应陈平,而是消失了?” 白韫宁凝眸道:“除非,他不是真心帮曹盛。” “公主,奴婢听星夜说,那个山庄囚禁了一个人,那人也说自己叫苏正卿......”之前思韵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今苏正卿身上疑点颇多,她才想起这件事来。 “带他来见我。” ...... 当那书生被带到白韫宁面前时,他看着白韫宁,不禁看呆了。 幼菱当即拍了他脑袋,说道:“这是长公主殿下!” 书生醒神,不敢再多看一眼,跪下磕头:“学生参见长公主殿下!” “你说你叫苏正卿?” 那书生连连点头,解释道:“回公主,学生正是新科状元苏正卿。” 白韫宁看了看这张脸,和他们见过的那个苏正卿一分相似也无。 幼菱又拍了他一记脑袋,问道:“还不快从实交代,你为何会被关在那个地方?” “学生中了状元之后,本在客栈等待朝廷任命,谁知一日有个人把我绑了去,说、说借我身份一用,然后就把我关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第059章 和离 苏正卿原来是假的。 他们所见的苏正卿便是个细作了。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通了,他是细作,自然不会真心为曹盛考虑。 但若是细作,他是哪方的细作呢?吴王的人?子戎国的?亦或是西源国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白韫宁还是觉得苏正卿关于她母后那些话是意有所指。 只可惜,此人跑了。 不过也罢了,好在有剑兰姑姑在,她们很快就可以出发去寻她的母后了。 白韫宁带着幼菱等人去了酒楼,幼菱三日没吃饭了,胃口大开,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十个菜,还吃了一碗面,两碗馄饨,最后还打包了一屉灌汤包。 带幼菱填饱肚子后,她们一行人回到了谢府。 白韫宁才刚踏进府门,便有一个人扑到了她的脚边。 那人哭诉道:“公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您也不带着奴才,您这些日子在宫里,可知奴才心里有多担心,呜呜呜——” 幼菱哈哈笑道:“小邓子,别吃醋啦,公主不也给你安排了差事嘛?” 小邓子疑惑地看着她,自打公主带着沐风神医进宫为太子诊病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公主了,哪儿来的差事? 幼菱笑道:“公主不是让你守飞云院嘛?哈哈哈!” 小邓子哼了一声,不再理幼菱,继续对自家公主喋喋不休:“公主,曹贼那厮竟敢叛乱,真是不知死活,听说他的人头还是您亲自砍下来的呢!您的手没事吧,虎口没震疼吧?听说五公主发疯,还打到昭阳殿去了,幸亏皇上处死了她,否则以后不知道她还要给您找多少麻烦呢......” 在小邓子叽叽呱呱之际,谢将军和谢夫人带着谢环,及谢府上下家丁丫鬟来拜迎了。 “参见长公主殿下!” 思韵见状,连忙将小邓子这个绊脚石拉到了旁边。 白韫宁走上前扶起了谢将军和谢夫人,说道:“两位免礼。” 谢将军起身,再看着公主,不禁心里感慨万千,三日前曹盛带兵进皇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可是没有诏令,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观其变,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场宫变,竟悄无声息间被公主平息了下来。 公主没有兵权,却能这么干净利落地处理好此事,这份气魄和能力,几人能及?往日里,他们竟空长了一双眼睛,都只看到了表象,和世人一样认为公主成天只会胡闹。 他不禁看了谢环一眼,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稀里糊涂地和公主玩耍,他倒是耍的高兴,却不知,公主心中自有乾坤。 镇国长公主,这是何等殊荣!他只怕他那个蠢儿子福分到头了。 “多谢长公主。”两人起了身。 白韫宁目光移了移,便看到了旁边跪着的谢环。 对于谢环而言,他不是很理解长公主和大公主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是他从他爹娘的反应能体会到一点,因此,他不由得也多了几分畏惧。 白韫宁对谢将军夫妇道:“将军,夫人,我有些话想对谢环说。” 谢将军连忙道:“长公主请便。” 白韫宁微微颔首,看了谢环一眼后,便往飞云院去了。 谢环起了身,看了爹娘一眼,随即颠颠地跟了上去。 来到飞云院,思韵为他们分别斟了茶,便退到了门口。 白韫宁微微一笑,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喝茶。 看着公主笑了,谢环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觉得自在了许多,他喝了一口茶,不禁往前搬了搬凳子,好离公主更近些,说道:“公主,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听说你平息了一场叛乱,是真的么?” 不待白韫宁回答,他又追问:“你不是带神医去给太子治病的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呢?” 白韫宁但笑不语。 谢环略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曹兄也被下了大狱呢,唉,想他作为曹大将军儿子,昔日是何等风光啊,公主您是没瞧见,温玉楼、醉春风这些曹兄手上的产业,今日都被查封了!爹还不让我出门,怕惹祸呢。” 白韫宁听他说完,这才将一张文书放在桌上,说道:“谢家并未参与谋反,你不必如此胆战心惊。” 谢环听到公主这么说,方觉安心了些,他好奇地拿起那张纸,看到“和离书”三字,他傻眼了。 “公主......” “这些日子,你和本公主挂着个名头,也算委屈你了,你签了这字,便自由了。” “我不委屈......”谢环低声道。 白韫宁朝外面看了一眼,幼菱得得儿的跑进来,去取了一支笔,沾了墨,递到谢环的面前。 谢环没有接过笔,显然不太愿意签字。 “驸马爷,噢,不对,应该叫您谢公子,”幼菱惊讶问:“谢公子,你不是早就想要飞云院了么?签了字,它就是你的了,你犹豫什么呀?” “我——”谢环欲言又止,他是那个意思么? 白韫宁站了起来:“你若是还未想好,便先放在你这里,过两日本公主再让人来取。” 谢环有一种直觉,公主这一离开,他想再见她便难了,他唯唯诺诺说道:“签,我签。” 三两下他签完了字,双手递给公主,白韫宁随手便给了幼菱,她看着谢环,说道:“好自为之。” 眼看着公主走了出去,谢环不禁追上去,他鼓起勇气问道:“公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只讨厌一种男人,”白韫宁止步,没有回头,说道:“懦弱的男人。” 谢环呆呆地看着远走的背影。 白韫宁离开谢府时,谢将军和谢夫人还在那里。 谢将军夫妇是聪明人,已经猜出了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连他们自己都看不上,长公主又凭什么会看得上么?他们早有预感,这种事是早晚之间而已。 白韫宁走到谢将军、谢夫人面前,对两人说道:“我与谢环和离之事,将军和夫人不必挂在心上,我与他只是无缘罢了。” 说完又对谢将军道:“皇上还是很看重谢将军的,本公主听说皇上即将委任将军做全国兵马大元帅。” 谢将军自然明白,定是公主的举荐,他弯下身子,拱手作礼:“末将必不负皇恩。” 白韫宁离开了谢府,来到了皇帝赏的长公主府。 第060章 鼻尖也未免太灵了 原本白韫宁计划买一座宅子,皇帝赏赐下了,她倒省了。 这座长公主府恢宏、气派,比谢府还要大出许多。 白韫宁一行人在管事带领下,游览了起来。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十步一阁,五步一景,景与景之间各有特点,合起来又相映成趣,十分雅致。 宅邸的管事介绍道:“这宅子是整个锦宁城内除了皇宫外,面积最大、最具气势的宅邸了。” 幼菱在假山石下,掬起一捧水,戏了戏锦鲤,奇怪问道:“皇上今日才下的旨意,怎么这么快宅子都准备好了?” “这——”管事有些迟疑,不敢说。 管事越是迟疑,幼菱就越感兴趣了,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白韫宁摘下一片桂树叶子,说道:“这府邸原本是为五公主准备的吧?” 管事的刚刚不敢说,就是怕惹长公主生气,现在长公主主动说出来,他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这宅子按皇后娘娘的意思改建的,娘娘说将来五公主出阁了,该有个自己的府邸,娘娘还时常来检查工事呢。” 幼菱不禁撇嘴:“皇后娘娘怎么好意思的,我们公主当初就没有单独的宅子!这五公主又何德何能?” 小邓子抢说道:“幼菱姐姐,你可说错了,五公主有机会得这么好的宅子靠的是她的母亲,只是她自己不争气和乱党狼狈为奸,再大的福气也没了。她哪儿能和我们公主比呀,我们公主靠的是实力!咱公主可是北陈建国以来第一位镇国长公主!” “好了,别说嘴了,”白韫宁拿了地图给他们,说道:“你们几个自行挑院子住吧。 ” “好耶!公主万岁!”幼菱抢过地图,说道:“我要住在离湖近的地方!” 思韵提醒道:“幼菱,说话注意分寸,不要给公主惹祸。” 幼菱后知后觉地捂住嘴,不禁吐了吐舌头,重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公主最好啦!” 小邓子道:“我要住这里,离公主近,也离西侧门近。” 幼菱碰了碰他,挑眉道:“离门近才是重点吧?哈哈哈!” 小邓子摆摆衣袖,推开幼菱,说道:“小邓子对公主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鉴,不管我住的哪儿,但凡公主需要我,我一定立马出现!” 白韫宁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问剑兰和思韵:“你们呢?” “奴婢就随公主住在明园吧。”剑兰道。 “奴婢也是。” 白韫宁知道,剑兰姑姑和思韵都是心细之人,她们这是放不下她的安危,她便也由着她们了。 众人各选了住所,管事的说道:“公主,府里才接到旨意,牌匾还未开始做,小人让人画了这五种款式,公主您看用哪一种。” 白韫宁摆了摆手:“这种小事,你定了就是。” 管事才离开,门房的小厮急匆匆来了,抱着一堆帖子说道:“长公主殿下,御使大夫周大人、户部尚书徐大人、吏部尚书陈大人、刑部尚书安大人、兵部尚书严大人、广平侯、威远侯、镇南将军、高——” 白韫宁皱了皱眉,幼菱打断了小厮:“快别念了,直说他们要干嘛?” 小厮看着手中的拜帖,他才念到一半呢,但他不敢违逆幼菱的话,恭恭敬敬答道:“这些大人都想拜见长公主殿下。” 幼菱抱着胸,说道:“哼!这些大人鼻尖也未免太灵了,若真有诚心,当初怎么不见他们去谢府拜见公主?” 小厮哪儿敢回答呀,不过他毕竟收了红包的,便尽尽心再多问一句道:“公主可要见这些大人么?” 白韫宁摆手:“告诉他们,本公主乏了,谁也不见。” 小厮领命,很快就去了。 白韫宁是真的乏了,她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思韵眼睛下的青黛,剑兰脸上的淡淡疲惫,她说道:“幼菱,小邓子,搬府邸一事就交给你们了,我与剑兰姑姑、思韵得去好好补一个觉。” 幼菱道:“公主,您放心,奴婢睡了三日,小邓子闲了十多日,正好练练筋骨呢!您快去睡,您眼睛都红了呢!” 小邓子打包票:“公主放心,这种小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啦!” 白韫宁自然了解他们的性子,不禁嘱咐道:“你俩从后门进出,别去招惹那些官员。” 幼菱和小邓子相视一眼,乖乖听话:“是,公主......” 白韫宁与剑兰、思韵到了明园。 白韫宁正想睡一个大觉,殊不知,她们刚到明园,门房的小厮又跟来了。 白韫宁揉了揉眉心:“有人不肯走?” 小厮本来不肯来禀报的,但是对方又塞了不少红包,再加上又是锦宁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官,他不敢得罪,这才壮着胆子再来禀报了。 “公主,其他人都走了,户部尚书徐大人、吏部尚书陈大人还没走呢,说是要给公主赔罪。” 思韵很快明白过来,徐大人、陈大人不就是徐元、陈延的爹吗?她说道:“公主,当初陈大人、徐大人因着他们公子的事情,还到谢将军府问罪呢,现在反而来向公主请罪了,看来徐大人、陈大人很怕公主您秋后算账呢。” 白韫宁深吸一口气说道:“一丝根骨也无,这就是北陈的重臣。” 小厮冷汗涔涔,他不明白公主的意思,但是看得出来,公主心情不太美妙,他现在有点后悔收到两位大人的红包了。 白韫宁道:“告诉他们,本公主不会找他们麻烦,若他们还不肯走,也不必来报了。” “是是!”小厮如获大释,连忙领命去了。 打发了小厮,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 北陈皇帝如何,大臣如何,与现在的白韫宁并无关系?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场休息,然后出发寻找她的母后。 这一觉,白韫宁睡的很安稳,待醒来时,已是次日早晨了。 思韵已经先一步起床了,为她准备了早膳,以及,一碗药。 难闻的中药气味窜到鼻尖,白韫宁不由得蹙了蹙眉。 “这就是沐风开的药?” 第061章 属下不委屈 思韵点了点头:“正是沐风神医开的。” 她又拿出一罐蜜饯来,哄道:“公主,良药苦口,您喝了药再吃两颗蜜饯便不会觉得苦了。” 白韫宁端着药碗,满腹狐疑:“本公主不是怕苦,本公主是怕他要毒害我。”她可没忘记,他临走时说的那些话。 思韵笑着道:“奴婢验过的,无毒。” 白韫宁不是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她了解沐风,他太听他师父的话了,他师父叫他不要放过她,他一定就不会放过她,她想了想说道:“他是沐风,他若是他存心下毒,这世上谁能验得出来?” 思韵想法有些不同,说道:“公主,恕奴婢多嘴,他是沐风神医,他若真的有意要害您,何必特地开方这么麻烦呢?” 剑兰一向寡言少语,但在皇宫里,她亲眼看到沐风对公主多加维护,她便也对沐风多了几分好感,不禁也说道:“公主,奴婢瞧着,沐风神医像是喜欢您,他应当不会害您。” “你们别说了!”白韫宁端起药碗,三两下就喝了下去。 “公主,您醒啦!”幼菱欢快地跑了进来。 她这一副异常高兴的模样,显然是有事发生,还不待人问,她便呱呱说道:“公主,您肯定想不到刚刚宫门口发生了什么!” 众人都看着她。 幼菱神秘兮兮道:“刚刚有个疯婆子从宫里跑出来,在宫门口大喊大叫,引得许多百姓去看热闹呢,最后被太监们强行拖着进宫了!你们肯定猜不到她是谁。” 思韵无奈道:“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幼菱道:“是五公主,哈哈哈!真想不到,她也有今天。” 思韵奇怪道:“皇上不是下旨让她自尽吗?” 幼菱道:“我看她就是不想死才装疯,哼,皇后都死了,再没人给她兜着了,她做了那些丑事,不想死,可能吗!” 思韵叹息道:“五公主横行惯了,对太监宫女非打即骂,她定没料到会有落在这些太监手中的一天,那些人恐怕不会让她好过。” 白韫宁舀了一勺粥,又放回了碗里,说道:“思韵,你去看着吧。” 幼菱反对:“公主,思韵若去了,那些太监肯定不敢再折磨五公主了,五公主做了那么多坏事,她都是咎由自取,干嘛要帮她!” 白韫宁淡淡道:“她的惩罚已经足够,毕竟是皇室血脉,该有最后的尊严。” 幼菱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公主认真的脸,她知道公主决心已定,便不好再开口了。 思韵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白韫宁吩咐幼菱:“你去将星夜找来。” 幼菱:“是,公主。” 用了早膳后,白韫宁上了观景台,看着整个府邸。 这座观景台足以俯瞰整座锦宁城,它繁华、热闹,却也掩藏了不少黑暗。 白韫宁还没等来星夜,先听到了小邓子的声音。 “怎么伤着了?疼不疼呀?”小邓子的声音有些紧张。 白韫宁偏了偏头,看到了被海棠树遮住之人,她记得这张脸,正是她先前掩人耳目买回来的女奴隶,后来改名小雪。 白韫宁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当初谢环想要她,她却不肯,瞧着是一个有气节之人,此刻她似乎伤了手,小邓子正捧着她的手,轻轻地吹着。 “小邓子和她——”白韫宁有些错愕。 剑兰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白韫宁走下观景台,到了两人跟前,问道:“小邓子,是不是你在欺负人?” 小邓子连忙缩回手,两人齐齐行礼,倒是小雪急忙解释:“公主,邓公公没有欺负奴婢,奴婢手上不小心扎了一个刺,邓公公好心帮奴婢清理呢。” 白韫宁看到小邓子脸上可疑的红晕,她没有追究下去,问道:“小邓子,这是在做什么呢?” 小邓子解释道:“公主,奴才正吩咐小雪把书房打扫出来呢。” 白韫宁道:“多找几个人来收拾不就成了,这书房这么大,你让她一人打扫,要扫到何时?” 小邓子道:“公主,您的书房重地,其他人怎么能轻易踏足呢?若是机密要是泄露出去,那便是奴才的失职了,这打扫的,必是信得过之人才行。” 白韫宁无奈地提醒道:“现在书房还是空的。” 小邓子却不是这样想,他说道:“公主,您是镇国长公主,将来过手之事必都是绝密,奴才这不是提前习惯习惯嘛,咱们府里马上要新进一百个丫鬟和奴仆,可不能坏了规矩。” “不必买那么多人,”白韫宁道:“我不日将离开锦宁,府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二三十人也就够了,银子省下来我自有用处。” “是,公主......” 白韫宁往前走,小邓子颠颠地跟上去,到无人处,她问道:“蛊虫之事,思韵跟你说了吧?” 小邓子捣蒜瓣点头,说道:“公主,奴才翻遍了古方,发现了一种比伴生蛊还厉害的蛊虫,叫无忧蛊,奴才已经让人去寻了。” 白韫宁点了点头。 这时候,星夜来了,白韫宁挥了挥手,让小邓子退下了。 星夜一身便衣来到长公主府,行礼道:“属下参见长公主!” 白韫宁提醒道:“你如今是禁卫军统领,正四品官员,和往昔不一样了,不必自称属下。” 星夜坚持:“若非长公主救助,属下一家早已饿死了,不管属下在什么职位上,属下永远为长公主殿下效劳。” “之前的事情是委屈你了,此事也算是弥补你稍许——” “公主,属下不委屈,”星夜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皱眉说道:“属下虽然化身男倌,但并未与人行......龌龊之事。”他怎可能让曹承霄真那什么他,他不过是另有办法让曹承霄满意罢了,他不想让公主误解,只是解释的话也实在难以出口。 “咳咳,”白韫宁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本公主打算将这批奴隶军正式养起来,皇上封赏了黄金万两,还有本公主每月的月银,这些钱你都拿去,替本公主看好这支军队。”此次平息兵乱,她才意识到手中有兵权的重要性。 “属下遵命!”说完,他不禁抬头问:“公主要离开锦宁城了吗?” “嗯,锦宁城,你替本公主看着。” 第062章 长得和您好像 翌日一早,一辆马车从长公主府西侧门驶出。 小邓子朝马车挥泪告别。 “幼菱姐姐,你一定要保护好公主,不能让咱们公主少一根头发。” “思韵姐姐,公主的药还有两副没喝完,我放在车里了,千万要煎给公主喝。” “剑兰姑姑,您......您保重身体。” “公主,一路保重,奴才在锦宁城等您回来!” 幼菱朝他扬扬手,随即放下了车帘,说道:“这小邓子,最近婆婆妈妈的。” 她不禁问思韵:“你有没有发现小邓子最近有些奇怪?” 幼菱平时和小邓子玩闹最多,也最容易看出他的变化:“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啊,要是往常,他早就哭着喊着要一起出门了,这次痛痛快快就把我们送出门了......” “而且最近也不见他玩骰子了,公主不是给我们都赏了金子嘛?昨日我瞧见,他把钱全部都存起来了!” 思韵笑了笑:“你这么关注小邓子做什么?” 幼菱抱胸道:“我有关注他吗?是他变化太大,想不注意都难!” 在两人说笑声中,剑兰拿出了地图,问道:“公主,我们一路走官道,十日左右,便可以到子戎国了。” 说起正事,思韵幼菱停止了玩笑,两人都围了过来。 幼菱忍不住说道:“公主,反正要路过吴地,不如去安曲城看看吴王吧,都快三年没见了,奴婢怪想念王爷的呢!” 思韵有些心疼自家主子的名声,说道:“公主这次平叛,做了长公主,那些闲言碎语才停歇了些,若是去见吴王,恐怕又......” 幼菱哼了一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管那么多干什么?” 剑兰在锦宁城这么久,也听到了些传言,她自然信公主,也相信公主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白韫宁淡淡说道:“父皇身子越发差了,早晚会册封吴王做太子,他自有的忙,我们办自己的事便可。” 幼菱失望地应了一声:“哦。” 她们这次出行很低调,出了马车,白韫宁便戴着幂篱,倒没引起什么动静。 沐风开的药,白韫宁也喝完了,果然胸口不再有异样,身体也没有其他的不适,母蛊一丝气息也无了。 一路走来,民间都在传锦宁城的变故,离锦宁越远,传言越失真,最后都不知道传言有多少个版本了。 五日后,她们已经接近了吴地。 天色已暮,马车夫在一处客栈停下来:“公主,这里有两条官道,一条通往吴地,一条径直往北,直通子戎国。天色已晚,不如在这个客栈歇一宿,明早再出发吧。” 幼菱掀开帘子看了看,问道:“没有别的客栈了么?这客栈瞧着破破烂烂的。” 马车夫说道:“小人留意过了,这附近没有别的客栈了,若是继续前行,怕至少得两三个时辰才能找到客栈。” 白韫宁并不挑剔,说道:“无妨,那便在这里歇息吧。” 车夫这才往客栈里驾车,不过前面还有几辆马车,需要排队。 思韵看着排着的马车长队,有些奇怪地说道:“一路走来,也路过了些关口,但还未见过生意这么好的客栈呢。” 这时候,一辆马车行驶到了她们车旁。 旁边传来妇人焦急的声音:“我的乖女儿,你怎么就想不通呢!那不过是一个穷酸秀才,一辈子都没出路,你若真嫁给他就毁了!” “你爹那个死鬼没眼光才定下了这门亲事,而今他死了,你的事自然是为娘做主!” “为娘毁了亲事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好的条件,而今又赶上吴王选妃天大的好机会,若是白白错过了,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吴王殿下品貌非凡又位高权重,天下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他?你瞧瞧,我们才走到这里,这马车都堵得跟什么似的了,和你争吴王殿下的人可不少!” “你快收起这哭哭啼啼的模样,你哭得脸都快变形了,王爷怎么会选你!” 幼菱探出了一个头,问道:“吴王要选王妃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那妇人没想到一番话都被人听了去,她打量了幼菱一眼,冷嘲热讽道:“你这样的,给王爷提鞋都不配,就别瞎凑热闹了!” 语毕,唰的一下,拉上了窗帘。 “嘿!你——” “幼菱。”白韫宁喊了一声。 幼菱便只好坐了回去,她惊讶于吴王选妃的事情,倒没和那妇人计较了,她说道:“吴王殿下要成婚了么?” 白韫宁蹙了蹙眉,吴王不可能不知道锦宁城发生的事情,便也该有被封为太子的觉悟,这时候选王妃,搞的什么鬼?她吩咐道:“思韵,你去打听一下,看那妇人说的是否是实情。” “是,公主。” 不多时,思韵回来了,禀道:“公主,奴婢问过了,连客栈小二都知道吴王选王妃之事,说是无论出身,只要是待嫁女子,皆可参选。” “小二还说,这两日客栈都住满了,住的都是前往安曲城参加选妃的姑娘,现在排队入住的,也都是呢。奴婢刚刚注意了一下,这些马车里果真都是女子。” 幼菱心思简单,不禁说道:“公主,吴王选王妃这么大的事情,不如我们还是去一趟吧,替王爷参详参详,王爷一向最听您的话了。” 白韫宁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事情,他应当能处理好。” 说着话,马车终于挪动了,然而刚发动又急急停了下来。 幼菱掀开帘子想问怎么回事呢,便见刚刚旁边的马车插队到他们前面去了,幼菱挽起袖子:“敢插姑奶奶的队,活得不耐烦了!” 刚刚她就放过老婆子一马,没想到老婆子还敢再挑衅,她嘱咐思韵她们:“你们别拦我,我非让这老妇人吃一个狗啃泥!” 剑兰和思韵都知道,幼菱虽然莽撞,但分寸还是有的,而且她们也觉得,这种人小小教训一下也无妨,倒没人拦幼菱。 突然间,幼菱不知看到了什么,竟呆呆地不动了:“她、她——” 思韵好奇地看过去,这一看,她也呆住了。 剑兰也靠近车框,往那边看过去,这一看,也许久都没回头。 白韫宁道:“什么值得看这么久?” “公主,那姑娘长得和您好像......” 第063章 吵架挺有意思的 “几位客官,抱歉,上房已经没有了。” “到底有没有?”幼菱将一锭金子拍在桌上,又问了一遍。 小二一见金子,立刻两眼放光,一改态度:“有,自然有!姑娘,既是您要,怎么能没有呢?” 前面的老妇人正因为小二说没有上房,才定了间普通房间,她还没走远就听到小二改口了,转过头想要质问小二,却看到了小二接过手的金子,她有些酸溜溜地哼了一声:“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幼菱早就憋了气,刚刚不过是见她女儿长得像公主,才饶了她,没想到她还敢挑衅,怒道:“老巫婆,你说什么呢!” 老妇人本已上了楼,听到她的声音,又转回来,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贱骨头,叫谁老巫婆?待我女儿做了吴王妃,我就是吴王的丈母娘,到时候我定叫王爷打死你这个贱丫头!” 幼菱见她气,自己反倒不气了,双手叉腰说道:“你女儿确实好看,不似俗人,但有你这种老娘,再好看也是白搭。” “你、你——”老妇人被戳中痛处,一时语塞。 “我要是吴王,就不选你女儿。”幼菱继续刺激。 老妇人怒极,指着后面走过来的戴着幂篱的女子,说道:“哼,我女儿选不上,你们就能选上了?你们几个不过是普通姿色而已,连我女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瞧中间那个还左遮右挡,定是相貌丑陋,这种人,王爷定然看也不会看一眼!” 幼菱哼声道:“我们主子可不是随便哪根葱就能看的,吴王倒是想见我们,那也要我家主子高兴才行!” 老妇人涨红了脸:“你痴人说梦吧你!”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位姑娘不觉羞愧,国色天香的脸上涨满了红霞,上前拉开她母亲。 先前让幼菱等人看呆了的便是这位姑娘。 她的五官与自家公主有六七分相似,已经算得绝色了,与自家公主不同的地方是,她五官整体看起来比较柔和清丽,不似公主的英气和仪态万千。 看着这张和公主相似的脸,幼菱到底嘴下留情了,哼了一声,没再骂回去。 白韫宁上前来,悠然问道:“你吵过瘾了吗?” 幼菱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公主,奴婢才发现,吵架也挺有意思的呢,不动枪不动刀,就能让人气个半死。” 思韵左右看了看,幸亏无人听见,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幼菱立马改口:“主、主子。” 这些日子白韫宁晚膳都是在房间里用的,今日却一改常态,到了大堂里用。 除了她们,其他参选的姑娘和家眷也都在家大堂用饭,大堂里,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很快小二就为她们上齐了菜,殷勤地说道:“几位姑娘慢用,这壶酒是小店赠送的。” 幼菱看着旁边的老妇人气鼓鼓的面色,故意拔高音量问道:“车夫的饭菜送过去了吗?” 小二连连点头,说道:“已经做好了,小人马上就给车夫大哥送过去。” 饭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看得其他人直咽口水,同时也很生气,他们一个菜都还没上呢,那一桌不仅上齐了,就连车夫的饭菜都先做好了! 老妇人火冒三丈,拦住小二道:“你什么意思?同样是住店,难道我们连她们的车夫还不如?” 小二油滑惯了,信口胡诌:“这位夫人,不是小人区别对待,是这几位姑娘办理入住时便吩咐好了,所以才是最先准备的。” 老妇人不听他这套说辞,骂道:“你不就是因为几个臭钱吗?我可是吴王未来的丈母娘,你一个小破店的臭小二竟敢看不起我?” 小二这下是没忍住了,嘲讽道:“夫人,待您闺女真的做了吴王妃,您再来使唤小人吧。”说完,也不再理会她,径直去了后厨。 “你——”老妇人又气又无可奈何,只有坐回去生闷气。 老妇人看着隔壁那桌自顾吃着喝着,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阴阳怪气说道:“有钱又有什么用,吴王殿下可不缺钱,就是万两黄金摆在那里,吴王殿下也不会多看丑女一眼。” “我家影儿可就不同了,这仙女般的容貌,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在场谁能和我女儿比?吴王爷不选我女儿,还会选谁呢?” 她越说越得意,不禁回头对另外几桌说道:“我瞧你们也别白费力气了,不如就地打道回府,别白白往安曲城跑一趟了!” 却有耿直的,看不惯她猖狂的样子,回道:“说的好像王爷已经定下你女儿了一般,若真定下了,怎不见王府八抬大轿迎你们进王府?” 老妇人道:“虽然没有王府的人来接,但我们影儿可是知县老爷亲自举荐的,你们这些人能让知县老爷也给你们举荐举荐吗?” 闻言,其他几桌都闭了口。 老妇人愈加得意,目光来到旁边这桌,看着头戴幂篱的女子,她蔑视地笑道:“怕了吧?面若无盐就不要出门献丑了。” 幼菱将匕首拍在桌上:“你胆敢再说一句,本姑娘立马割了你舌头下酒,信不信由你吧!”她是喜欢吵架,但是绝不能容忍谁再三挑衅她家公主。 老妇人看着那把匕首,又看了看女子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一个字都不敢出口了。 “幼菱。”白韫宁淡淡道,幼菱闻言,只好收起了匕首。 白韫宁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你女儿能不能做吴王妃尚不得知,但吴王身边定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老妇人此时并不能明白这句话对她命运的决定性作用,她只看到幼菱威胁的目光,被她女儿一拉,她便只好闷哼一句“走着瞧”,随即闭嘴。 在场之人听到了神秘女子出口,虽然不知身份,但是从她的声音和从容的气度,便能感觉身份不简单,大家不想惹祸,一个个都更加缄默了。 晚上,剑兰、幼菱与思韵轮流守夜,一路过来都很平安。 可这一夜,才刚过子时,外头传来了异响。 “有人来了!” 第064章 不会叫你们吃亏 一伙山匪打了进来。 没一会儿挨个破门,将所有人都聚在大堂了。 贼首是个独眼龙,一脸粗狂的长相,他说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这里过,留下买路财!” 这些人都是妇孺,面对三四十个手持大刀的土匪,都吓得瑟瑟发抖,全都把银子掏了出来。 那老妇人正好在独眼龙的脚边,她惧怕地看了贼首一眼,从怀中摸出几锭银子,都放在了地上。 殊不知,她掏钱的时候,已经被独眼龙看到了怀中的银票。 独眼龙一把揪起她:“老子说把所有钱拿出来,你听不懂老子的话吗?” 小姑娘害怕极了,拽着她娘的裙摆,说道:“娘,性命要紧,你快把银票拿出来吧。” 刚刚混在人群里,老妇人还想赌一下,悄悄给自己留一点,可现在被山匪抓到了手里,她真怕山匪直接捅她一刀,顿时不敢再自作聪明,乖乖地把银票拿出来了。 独眼龙这才松了手,一把扔开了她。 其他人见状,有藏私想法的都被吓住了,全都散尽了钱财。 然而所有钱聚在一起,也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独眼龙说道:“就这么点钱,兄弟们的路费都不够!” 老妇人看着好几个山匪的目光落在她女儿身上,她急中生智道:“大王,我们都是穷人,这客栈里住着个富人呢,她随便给小二都是一锭金子!” 独眼龙再次揪住了她,眼中的贪婪毕现:“你说真的?” “她说的是真的。”不待老妇人回答,几名女子出现在楼梯口,走在前面的还一人揪着一个山匪。 那两名女子将手一松,两名山匪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直滚到独眼龙脚边,只听那女子又道:“关键是,你们有命来取吗?” 老妇人见着和她吵架的女子居然力大无穷,吓得捂住了嘴巴。 独眼龙松开了老妇人,拔出长刀:“好啊!老子今天居然碰到练家子了,兄弟们,给我上!” 几十个山匪一拥而上。 剑兰和思韵护在白韫宁身前,幼菱迎击上去。 众人只见,那女子如游龙一般穿梭在山匪之间,没几下就把他们都打倒了。 老妇人也看傻了,虽然时不时有个山匪摔到她身上,她知道定是那臭丫头故意的,可她还是一声都不敢吭。 独眼龙见不敌,退了回去,抓着一位姑娘用刀抵着:“别过来,再过来,老子宰了她们!” 其他山匪也有样学样,都抓起一个人质,用刀抵着。 幼菱一步步走上前,说道:“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本姑娘和这些人又不认识,你用她们威胁我?” 老妇人现在真被人用刀横在脖子上了,她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出卖了别人,尖叫道:“姑娘,天理昭昭,你不能昧了良心,见死不救啊!” 幼菱哼了一声:“是谁说,本姑娘不救你就是昧了良心?你要这么说,本姑娘偏就不救了!” 白韫宁走上前来,幼菱见状,不禁往旁边让了让。 独眼龙这下看明白她们中谁是做主的了,对着戴着幂篱的女子道:“你们别冲动,我们真的会杀人的!” 思韵抽出一条板凳,又添了一杯茶,白韫宁悠然坐下,接过了思韵递来的茶,仿佛看戏一般,缓缓道:“动手吧。” 独眼龙没想到她们居然真的不在意这些人命,一时觉得,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老妇人急了,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我不就是说你丑吗?你竟想要我和我女儿的命!天下怎有你这样黑心的人!” 白韫宁放下茶杯,奇怪道:“想要你性命的是他们,不是我,你怎么不骂他们,反而骂我呢?” 老妇人咽了咽一口口水,看着凶神恶煞的山匪,她也得敢啊! 白韫宁一笑:“原来是欺软怕硬啊。” 老妇人不敢再说话,其他妇人和姑娘都不禁怨恨地看着她,她们自然明白,若不是她得罪人,这几位姑娘未必不肯救她们。 白韫宁看着在场的人质,说道:“你们放心,他们杀了你们几条命,我便让他们留下几条命,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众人面面相觑,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吃亏不吃亏么...... 但这番话却惊着了独眼龙,刚刚只有粉衣女子一人上了,他们都毫无招架之力,若待会儿都打上来,他们怕真的要命丧此地。 他们求财,可不想豁出去性命! 独眼龙迅速做好了盘算,一边劫持着人后退,一边喊道:“撤!” 逃命之际,他们自然不会带着累赘,撤到客栈门口时,他们丢下了这些姑娘妇人,一溜烟地跑了。 白韫宁对幼菱道:“我要那个为首的。” “是,主子!”幼菱领命去了。 那些妇人姑娘重新回到大堂,一个个还惊魂甫定,但她们心里清楚是这位姑娘救了她们。 她们正想走过来道谢,然而砰的一声,一个巨物从天而降,吓得她们不敢靠近。 仔细一看,居然是那个独眼龙,又被抓回来了! 思韵上前,对众人道:“已经没事了,请诸位回房歇着吧。” 这些人隔着些距离看着那个戴着幂篱的女子,只觉得她神秘、强大,又让人捉摸不透,但她们清楚,眼前这位姑娘的话必是她的意思,她们只好匆匆道了谢,便都上楼了。 那老妇人却不这样想,在她看来,那女子让山匪杀她们便是十恶不赦了,只不过她们运气好才留了一命。 她正想骂几句,但是看到了贼匪头头竟又被抓了回来,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拉着她的女儿就匆匆上楼了。 待走远了些,她悄声对她女儿道:“怜影,待你做了王妃,不仅不能放过这些山匪,这几个臭丫头也不能放过,若不是老娘命大,就要死在他们手里了......” 幼菱武功高强,听力自然也很好,闻言她嗤笑了一声,只是此时无暇理会,她一脚踩在独眼龙背上,呵斥道:“我家主子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独眼龙没想到自己都上马了,还能被拽回来,现在性命被攥在他人手里,他只有乖乖听话了。 白韫宁缓缓吐口:“你手里的为何是官刀?” 第065章 选妃的画像 “啊?” “你聋啦!我主子问你手中为何拿着官刀?” “我、我——”独眼龙不敢说,颤颤巍巍反问道:“你、你们是如何认出来是官刀的?” “是你问我们,还是我们问你?”幼菱狠狠在他背上踩了一脚。 “啊!我说!我说!”独眼龙吃痛,想了想说道:“这些刀,是买来的......” 幼菱问道:“跟谁买的?” 独眼龙犹豫地看了幼菱一眼,被幼菱一瞪,他忙回道:“是通过中介跟安曲府尹买的。” 思韵怀疑地说道:“一城府尹怎会有权限处置这么多武器?” 独眼龙没想到对方女流之辈竟了解这些事,他倒豆子般解释道:“府尹是没有这么大的权限,但他上面还有一位文大人,这文大人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手眼通天,只是倒卖些兵器,这对文大人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白韫宁面色冷冷,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她说道:“我还不知吴王竟这般昏庸,能让眼皮子底下的人耍了。” “昏庸”两个字,说的独眼龙险些晕倒! 整个吴地,谁敢说吴王爷昏庸啊! 不过他现在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哪里敢多言,只好说道:“几位姑娘,我把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能放过我了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家劫舍了。” 明明是一个粗莽的汉子,此时趴在地上求饶,看着倒是有几分可怜。 幼菱下意识看向自家公主。 白韫宁点了点头。 幼菱拿开了脚,说道:“还不快滚!” 独眼龙忙不迭爬起来跑了,跑了几步不禁止了步,回头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幼菱站出来,抱胸道:“我是你幼大姑奶奶!” 独眼龙:“又大姑奶奶?” 好独特的称号...... 独眼龙跑了,四下没有外人,幼菱不禁凑上前,说道:“公主,王爷身边不干净呀,我们要不要绕道去安曲城,帮一帮王爷呀?” 白韫宁显然没有这个想法,起身说道:“明日照常出发。” 幼菱有些失落,思韵笑了笑道:“别操心那么多了,王爷心思缜密,不会真叫人算计了去的。” “哦。” 翌日天不亮,她们便准备动身了。 却没想到,大堂里一堆人正等着她们,见她们下来,忙邀道:“姑娘,你们也是前往安曲城的吧?不如一道出发吧?” 昨日的事情险象环生,她们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这几位姑娘在,她们会落到什么结局。过了这里,还得有两日脚程,若能和她们一起走,便不用再怕山匪了。是以,她们不约而同起了大早,等候在这里。 就连那老妇人和她的女儿也在其间。 幼菱正想呛她一句呢,但自家主子已往前走了,只飘来一句“不顺路”,幼菱朝老妇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追了上去。 众人失望至极,却又忍不住跟上去看,心想着,若这位姑娘只是性情冰冷,不喜与人同行,那她们跟在她们后面也是安全的。 但让她们失望的是,这位姑娘的马车果然往北走了,并未前往吴地。 这些人别无他法,只有约着一路出发,彼此壮壮胆,那老妇人前面还冷嘲热讽他人,现在倒悄么声跟着队伍一起走 白韫宁一行人才走了半日,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幼菱探头看,发现前面堵了许多马车,车夫们聚在一起,很着急的模样。 车夫回头说道:“公主,前方桥断了,恐怕过不去了。” 众人下车走到前方查看,发现横在她们面前是一条百丈宽的河流,桥身原本是木板铺成的,由绳索吊着,看起来绳索似乎断了,桥断在了湍急的河流中。 思韵说道:“这是一条要道,这一断影响可不小,当地官府在派人修了么?” 车夫回道:“小人打听过了,现场没有官府的人,听说有人报告了官府,但迟迟没有人到场。” 幼菱觉得定是官府不作为,问道:“公主,要不然奴婢拿着您的令牌去县衙,命令他们即刻开始修桥!” 白韫宁看着河流湍急,她缓缓摇了摇头:“正值汛期,你就是把人架来了,恐怕他们短时间内也修复不了这座桥。” “那怎么办呀?” “思韵,你去瞧瞧,附近可有船只横渡。” “是,公主。” “思韵,我同你一起去!”幼菱道。 两人已经去了,白韫宁想了想,问车夫:“可问到了,桥是何时断的?” 车夫回道:“听人说是昨天夜里。” 剑兰问:“公主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白韫宁道:“不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来了,思韵遗憾道:“公主,奴婢并未见到船只,听当地的渔民说,一场大水把他们的船只都冲跑了,这个季节常发洪水,渔民们都不敢下水。” “看来有人很想我们走另外一条路。”白韫宁目光有些冷,却勾唇笑了:“那便走吧。” 马车夫一扬马鞭,掉了头。 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两日,她们就到了安曲城下。 安曲城城门口,一群人正围着看着一个告示,白韫宁示意幼菱去看。 幼菱挤进人群后,不仅看了那告示,还一把撕了下来。 在百姓们指指点点的目光下,幼菱青着脸进了马车。 对于先前那个和白韫宁长得相似的女子,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疑影,他们都不相信只是一个巧合。 而今幼菱撕回了这张告示,她们才明白过来,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许多事情都是人有意为之! 城门口贴着的这张画像,是吴王寻妃的画像,而这张画像画的不正是她们公主么? 吴王竟是按照公主的画像选王妃! 就连一向喜欢吴王的幼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闷了一会儿,才问道:“吴王殿下这是和公主开玩笑么?” 可是,此事闹得吴地满城风雨,没人会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姑娘既然揭了榜,请随我等先行到待选的客栈住下。” 幼菱看着自家主子风雨欲来的神色,掀开车帘呵斥那个士兵:“大胆!你们——” “好啊!”白韫宁应道:“住,怎么不住!” 第066章 到底什么身份 马车夫跟着士兵的指引驶进了城。 车内气氛很低沉,她们很少见自家公主这个模样,思韵和幼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剑兰早就听说了一些传言,先前她以为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可现在看吴王做的这件事,莫非吴王对公主—— 安曲城车水马龙,甚是热闹,若非出了这件事,她们定要称赞吴王治理有方。 “你瞎啦!怎么驾车的?”突然外面有人喊道。 马车停了下来,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正揪着她们的马车夫,吼道:“你碰坏了我的剑,快赔钱!没有二十两,你今天休想走!” 这马车夫可不是一般的马车夫,他是长公主府的马车夫,胆量自然有,说道:“我又没碰着你,是你自己的剑挨过来,何况你的剑一点事都没有,我凭什么要给你赔钱?” 这将领心情本就不好,本想找人开涮呢,他就要发作:“你一个小小的马车夫,竟敢和我堂堂城门侯叫板子,你还想从安曲城走出去吗?” 幼菱等人都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听着像是前两日打进客栈的独眼龙啊...... “公主稍候,奴婢去解决!” 幼菱下了车,看了看那名城门侯,模样倒是很像,但那个山匪是个独眼龙,而眼前的人两只眼睛都好好的。 城门侯一看到幼菱,当即愣住了,本还想装蒜的,但幼菱已经伸手挡住他一只眼睛,在审视他了,他是见过这位姑奶奶的手段的,便想大小化小小事化了,主动承认道:“又大姑奶奶,哪阵风把您吹到安曲城来了?” 马车夫见他这般欺软怕硬,不禁嘲讽一笑。 “果然是你!”幼菱二话没说,砰砰两拳头打了过去,直打得他变成熊猫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眼熟的士兵,这才问道:“你们到底是官兵,还是山匪?” 那领路的士兵见她竟敢打城门侯,不禁上前来想帮忙,然而城门侯挥挥手说道:“你走吧,这几位是贵人,我亲自带去客栈。” 挥退了小兵,他压低声音道:“又大姑奶奶,小人说,什么都说,街上人多口杂,您给小人一个面子,到了客栈再说,好不好?” 幼菱揉揉拳头:“你要是再敢撒谎?” 他接着道:“小人若再撒谎,您就打死我,我毫无怨言!” 幼菱:“带路!” 城门侯对着马车夫也变了脸,哪还敢再提赔偿的事情,呵呵说道:“车夫大哥,跟我来,我带几位姑娘去最好的客栈。” 马车夫白了他一眼,扬鞭跟了上去。 很快,这名城门侯将她们引到了一座客栈。 这座客栈是城里最好的客栈之一,所以资质最好的待选姑娘都被安排在了这里,老妇人的女儿与白韫宁有六七分相似,她们自然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老妇人一行早半日到了,安顿好了后,她正想和门口戍卫的士兵打听消息呢,没想到见一马车停下。 守在此处的士兵见城门侯来了,不禁上前行礼,但城门侯也看到了老妇人,认出这也是那晚的人,他连忙朝士兵挥了挥手,让他执勤便是,随即又挡了挡脸,怕再被认出来。 不过他实在是多虑了,老妇人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她目不转睛盯着那辆马车。 老妇人本想看看,来的这位姑娘好看不好看,却没想到,第一个下车的,就是和她吵架的臭丫头。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性命是谁救下的,也忘了她口中臭丫头的厉害,她只觉得,已经到了吴王的地盘,这里还有这么多士兵看守着,料这个臭丫头也不敢撒野,她上前挑衅道:“我还道真有人不想做吴王妃呢?没想到,装的多清高,还是偷摸摸赶来了!” 幼菱瞪了她一眼,没有骂回去,没有回骂并非是怕了,而是公主正心烦,她这时没有心思搭理她。 白韫宁看也未看那老妇人一眼,径直随城门侯上了楼。 剑兰等人也跟了上去。 老妇人见无人理会她,只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不是滋味,自言自语道:“有我女儿在,你们这些人就别做梦了!王妃是没机会做了,要么去吴王府做丫鬟吧,去伺候我的女儿女婿!” 旁边的士兵大抵没见过这种妇女,不禁看了她一眼,她见状,连忙凑上去,问道:“官爷,我女儿您也见到了,和画像简直一模一样,你快去向王爷禀报一声吧,说不定王爷见了我闺女,这选秀也都省下了。” 这士兵只是一个小兵,他哪儿能管那么多,他站好岗,并不理会这妇人。 楼上,白韫宁到了房间,坐在上位,思韵和剑兰将纱幔放下,她这才摘下了幂篱。 白韫宁将她长公主的令牌交给了思韵,沉声道:“你去把吴王找来。” 思韵看了看桌上公主的画像,知道事关重大,她点点头,拿着令牌立刻去了。 白韫宁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些许,只见街对面许多客栈临街的房间都有妙龄女子在好奇的张望,显然吴王这次选秀的阵仗极大。 隔着一层纱幔,城门侯跪在地上,求饶道:“又大姑奶奶,几位姑奶奶,你们想知道什么,小人都告诉你们就是了,求你们千万不要去告发我。” 幼菱看着他的熊猫眼还不解气,一脚将他踹翻:“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本姑娘!自己全部招来,否则本姑娘找一个蛇窟把你扔进去,让你自生自灭!” 城门侯咽了咽口水,吓坏了,他完全不怀疑又大姑奶奶会不会做这件事,慌忙招供了起来。 “小人陆甲,确实是安曲城的城门侯,那天晚上是小人和小人手下的兵乔装了去打劫的......” “可我们也是有苦衷的啊!” “呸!”幼菱又踹了他一脚:“你一个官兵跑去打家劫舍,还好意思说有苦衷!” “姑奶奶,不瞒您说,小人去打劫是因为实在是太穷了!我手底下的兄弟都快活不下去了,所以我们逼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办法。” “穷?” 城门侯开始吐起了苦水:“您看小人是城门侯,大小是一个官,但一个月月饷才二两银子。” “这二两银子小人又是要养妻儿,还要在城里租赁房子,遇到同僚成婚生子还要给红包,逢年过节还要给上司送礼,根本就不够使啊!” “小人每次守夜后,就连买半斤猪头肉和酒,都舍不得,一个月才敢买一回,小人的日子,苦啊!” 幼菱想了想,锦宁城的城门侯月银在十两左右,安曲城这二两,好像是有点少。 她正要追问时,楼下突然传来哄闹声。 第067章 好大的架子 “刘大总管来了!” “不是说明日才开始选么,怎么现在来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一定要在刘大总管面前好好表现,否则,过不了这一关,可见不着王爷!” 老妇人才来半日,还没打探到什么有用消息呢,她不禁跑下楼挤进人堆里一起往长街另一头望着,问道:“刘大总管是谁啊?他很厉害吗?” 有人回道:“你连他都不知道,他是王府里的大总管,王府许多事情都是他拿主意呢,听说这次选秀也是他先过眼,他选中的人才能有机会到王爷面前,让王爷亲自选呢!” 老妇人一听,顿时期待起来,她想着自己闺女是知县大人举荐的,说不得她闺女的画像早就送进王府了,这大总管定是来看她闺女的,这么想着,她不禁跑上楼吩咐她女儿再整整妆容衣服,又风风火火下楼,和人群一起期待刘大总管的到来。 人们原以为刘大总管来便是选秀提前了,也都让自家姑娘赶紧准备起来,不曾想,刘大总管过了四五家客栈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们失望极了。 她们越失望,老妇人就越得意了,刘大总管一定是冲着她女儿来的! 果不其然,刘大管事朝着她们这间客栈来了! 围在门口的夫人们都激动起来,待刘大总管一接近,便都涌上去:“大总管,看看我家女儿吧!” 老妇人正愁挤不到第一排呢,但见着刘大总管一个人都没理,三言两语就把这些人吓退了,她心中一喜,更加确认刘大总管是为了她女儿而来的了。 其他人一散开,老妇人便跑上去,说道:“大总管,我家女儿正在楼上呢,妇人陪您上去。” 岂料,刘大总管不耐烦道:“快让开!别挡路!” 老妇人傻眼了,竟不是来看她女儿的吗? 这些人一退开,他们也才看清楚,刘大总管竟跟着一位姑娘上了楼。 刚刚她们注意力全在大总管身上,竟没注意到那女子。 老妇人心里打鼓,可此事事关她女儿的前程和她的荣华富贵,她胆子大,三两下追了上去。 一上楼,她竟见到刘大总管进了她们对面的房间。 她愣住了,这不是那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那伙人吗?她们有何面子,竟能让王府大总管亲自来见? 她不禁想凑上去听,然而房门一关,两个小厮守在门口,两人当即挡住她:“干什么?” 老妇人讪讪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没人料到,他们眼中的刘大总管此刻正如惊弓之鸟。 刘原透着纱幔,看着主位上女子若隐若现的容貌和仪态万千的气势,愣住了:“公主,真的是您!” 幼菱抱着胸说道:“刘原,三年不见了,你好大的架子,一出现就轰动了整条长街,现在见了长公主殿下,也不记得行礼了么?” 被堵住嘴的城门侯,闻言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地看着帘后之人,她、她、她是长公主?他竟然抢了长公主?! 幼菱一记手刀拍过去,陆甲立刻垂着脑袋,人事不省了,她哼了一声:“敢偷听!” 刘原刚刚是太惊讶了,此刻被提醒,当即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奴才刘原参见长公主殿下!”不管公主是不是长公主,就凭公主与王爷的关系,他就是和尊重王爷一样尊重公主的。 思韵对公主禀道:“公主,王爷不在王府,所以奴婢请来了刘原。” 刘原跪行两步上前,解释道:“公主,王爷并非有意怠慢,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幼菱也有些不满了,吴王用公主的画像选妃已经很僭越了,现在公主派思韵去叫他,他还不来,她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吴王爷忙着选美人,没空来拜见长公主了么?” 刘原冤枉极了,替自己主子解释道:“王爷没来,是因为他去救长公主殿下了啊!” 幼菱嗤笑一声:“我们公主就在这里,他去哪里救公主?” 其他人也都觉得荒谬。 刘原急忙说道:“奴才的意思是,王爷受奸人蒙蔽,以为长公主有难,所以赶去相救了......” 白韫宁走到他身侧,问道:“怎么回事?” 刘原见公主没有进一步怪罪的意思,这才略略放心,说道:“两个时辰前,王府收到一封匿名书信,说是长公主殿下在他们手上,让王爷独自前去雾隐山,否则他们就要杀了长公主殿下。” 幼菱不可思议:“你们傻啊,他们说你们就信了么?” 刘原道:“幼菱姐姐有所不知,随着那封书信一起来的,还有长公主殿下的一根白玉簪,我们王爷一眼便认出来了,所以才信了。” 长宁公主的玉簪通常只有一种款式,簪头刻着祥云,玉身再无其他装饰,也无一丝杂质,极其简单,但也别具风格。 这样的簪子有十多种颜色的,而白玉簪因戴的最多,有好几根。 思韵平常为公主打理发簪,她不禁疑惑道:“可公主的发簪并未遗失过啊。” 白韫宁凝了凝眸:“不,有一根我曾扔了。” 当初她为了霍霍苏正卿的名声,故意塞给了他一支,但他后来告到皇帝皇后面前,那根簪子也做了证据,出了宫后,她便扔了那支簪子。 思韵一惊:“这么说来,那假的苏正卿也在安曲城!” 白韫宁目光一冷:“刘原,带路,去雾隐山!” “是,公主!” 刘原在前面领路,但没想到,他刚走出房门,便有一人扑上来,拉着他道:“刘大总管,您看看我的女儿,跟画像长得是一模一样呀!” 慌乱之间,刘全看到了那女子的容貌,果真和长公主有几分相似,他暗暗一惊,可此时他哪里顾得上,更怕再被公主身边的姐姐数落,便连忙让人把她们拉开了。 眼见着刘大总管像是小厮一般在前头为臭丫头一行人领路,她一颗心直坠谷底,心想他们一定是去王府的,完了,她做不成吴王的丈母娘了。 她不禁咬牙切齿,定是这什么刘总管收了她们的贿赂,这才给她们走了后门! 她定要去有司衙门去告他们! 第068章 西源国的细作 一行人到了雾隐山,沿着车辙印,很快找到了马车。 刘原看着公主神色冷肃,他不禁说道:“公主,您放心,王爷带了冷月,冷侍卫武功高强,一定会护王爷周全的!” 白韫宁冷声打破他的幻想:“对方既要对付白止言,你以为会只派几个小喽啰吗?” 刘原面色一白,他竟然没想到,对方故意以假消息骗王爷来,是为了取王爷性命。 他忙不迭吩咐小厮:“快,分开找,一定要找到王爷!” 剑兰伏地,听了听动静,站起身来道:“在前方。” 众人都跟着她去了。 很快,他们赶到了一处断崖。 此处阴风阵阵、黄沙漫天,两人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 白韫宁下令道:“你们都去帮忙!” 思韵和幼菱立刻攻上去,剑兰仍挂心公主的安危,因此她在外围站着,确保黑衣人无法轻易靠近公主。 黑衣人似乎料到了战局会陷入胶着状态,当即加大攻势,为首的黑衣人竭力挥出一掌,将一个白色人影拍飞了起来。 白色人影摔过来,清贵的脸上全是痛苦,额头青筋毕露,一倒头,吐了好大一口血。 刘原跪地,哭道:“王爷,什么人将您伤得这么重,都是奴才不好,应该派一队精锐跟着......” 然而吴王白止言并未理会他,他眼中只有一人,见到了她,一时间连痛苦都忘记了,也忘记了黑衣人的袭击,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白韫宁蹲下身子,检查吴王的伤势,问道:“你怎么样?” 吴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虽然伤重地脸色苍白,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般,笑眼如星,喊道:“阿宁......” 刚刚喊完,人便沉沉晕了过去,嘴角还保持着那一丝上扬的弧度。 白韫宁皱了皱眉,抽出了自己的手,对刘原道:“把你们主子抬到马车上。” 刘原点点头,立刻安排小厮来抬王爷。 这一边,冷月本就是为了护住王爷,此刻王爷已经脱离战圈,且黑衣人主力又被公主的人牵绊着,她不欲恋战,一个翻身脱离了战圈。 看着小厮准备要抬王爷,冷月不禁皱了皱眉,王爷平时不喜旁人触碰,若是醒着,怎会让小厮抬着自己?她不禁说道:“还是我来扶王爷吧。” 白韫宁目光凝聚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冷月扶起吴王,朝长公主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便扶着自家王爷往马车走去了。 为首的黑衣人见吴王被救下,目光不禁移向旁边的长公主白韫宁,他一个闪身就要袭过去。 但剑兰、思韵、幼菱岂会让他如愿?三人迅速后退,护在了自己公主面前。 黑衣人恶狠狠道:“那便先解决你们三个!” 剑兰勾起地上黑衣人尸首上的剑,说道:“好狂妄的口气!” 白韫宁却道:“你们退下。” 剑兰不明白公主的想法,她一边目不转睛盯着黑衣人,一边说道:“公主,不可,此人武功高强,我们不能让他伤了您。” 幼菱刚刚已经领教了为首黑衣人的厉害,她杀了十几个黑衣人了,却连为首的黑衣人的边都没沾到,要在这人手中护住公主,她并无胜算,但无论如何,她定不会退缩:“公主,奴婢誓死护您周全!” 思韵有些犹豫,她知道公主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可面对这么危险的黑衣人,她又不敢退。 白韫宁声音淡淡的又重复了一次:“你们退下。” 剑兰几人对视了一下,都知道公主主意已定,便都不得不退开了些,虽然是退开了,但是手中的剑仍然对着黑衣人。她们打定主意,若黑衣人敢伤公主,她们必让他不能全身而退! 剑兰三人一退,黑衣人瞬间逼至白韫宁面前,一手扼在她脖子上:“如此胆大,信不信我杀了你!” 剑兰三人见状,不禁想要上前,然而白韫宁再次道:“退下!” 三人只好听命,没有上前。 白韫宁目光这才移到蒙面黑衣人脸上,看着他,她却勾唇笑了,笃定说道:“你不会杀我。” 黑衣人眼里带着兴味:“哦,何以见得?” 白韫宁道:“我该叫你苏正卿,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这么熟了,藏头露尾的还有意思吗?” 闻言,男人目光闪过欣赏之色,随即扯下了蒙面,露出了那张万里挑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来,他眼中闪过危险之色,说道:“公主殿下这么肯定我不会杀你么?”说着,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白韫宁难受地蹙了蹙眉,说道:“杀我,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你始终没有动手,不是吗?” 男人一怔,随即松了力道,一副流氓的模样说道:“公主这样倾城倾国的容貌,我确实是舍不得杀,不过我虽然不会杀你,却可以把你拐回去做婆娘,到时候去了我的山寨,公主这辈子都别想过回以前养尊处优的日子了。” 思韵等人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复杂起来了,她们都很难将眼前之人和昔日一本正经的状元郎苏正卿联系在一起。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面对他的挑衅,白韫宁勾唇道:“好啊,我正想去你的山寨看一看。”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的回答,他蓦然撤了手,哼了一声道:“早听说长宁公主和吴王暧昧不清,如今吴王有难,公主就迫不及待赶来了,刚刚吴王本不该那么快输给我,但看到你来了,乱了心神,这才被我找到可乘之机......” 他嗤笑道:“如此种种,莫非传言非虚,公主与你的亲弟弟当真有染?” 白韫宁并未与他辩驳,只是平静地说道:“你潜入北陈,先是挑唆曹盛造反,后又想杀死吴王,你想要的,从头至尾都是北陈大乱。你是西源国的细作吧?” 男人并未回答,退了几步说道:“你虽能保的了吴王这一次,但你能永远守在他身边护着他吗?” 白韫宁上前一步,道:“比起他,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只觉告诉她,她的母后必定与他有某种牵连,他没有杀她,多半也是因为这种牵连。 可男人一个闪身,消失在了空中。 “长公主殿下,那便看吧,这次我们谁能赢。” 第069章 贪吃的鸟 沐风回云阆山快一个月了。 他这些日子不是研习医书,便是研究药材,整日里除了小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便清净得很了。 “沐风!沐风!别看了!别看了!好无聊!好无聊!”小可在窗台外叫道。 沐风通常不会理会它,可这会儿不知他想起了什么,他竟真的放下了医书,走出竹林小筑,他在鹦鹉的头上点了一下说道:“聒噪。” 虽是如此说着,但他还是在竹台上坐下来,打开了一个红色锦袋,摊开左手倒了倒,便见一堆稻米似得东西在他掌心堆成了小山。 小可眼馋了,当即飞落在他的指尖,啄了一粒尝了尝。 “好吃!好吃!” “这叫甜荞。”沐风道。 “甜荞,好吃!好吃!”小可毫不吝啬地赞美道,说完,头都不抬,继续吃了起来。 沐风看着鹦鹉吃的开心的模样,喃喃自语道:“她倒是懂你。” 说完,他抬起手,将甜荞撒在地上,小可歪了一下,但都顾不上责怪沐风,它连忙飞到甜荞边,继续享受美食。 沐风扬了扬锦袋,里面还剩了半袋,他说道:“你既爱吃,便为你种下来吧。” 他把小筑左侧空地整理了出来,把甜荞播了种。 做完了这些,他看了一眼还在低头吃食的鹦鹉,默了默,半晌后才说道:“吃饱了好生看家,我去看看师父。” 沐风这一去便是两个时辰,待他再回来时,便见小可躺在小筑门前,肚子鼓鼓的,一副撑着了的样子。 沐风转头看了看,果然,他先前播种甜荞的那块土地已经被翻乱了,显然种子也被小可翻出来吃了。 小可看到了沐风,心虚的它当即站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饱的难受了,蹑手蹑脚地一步步走开了。 但沐风没有理会它,他径直走入了小筑。 他来到书桌旁,这里除了他最近研习的几本医书外,还有一个瓷瓶,这个瓷瓶自他从锦宁城回来,便一直放在这里了。 他打开了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只见一根青色的虫子在他掌心蠕动着,它似乎有些畏惧沐风的气息,不住地后退着。 沐风皱了皱眉,以手为刀在左手手腕上划了一下,当即出现一道血痕。 那虫儿闻到鲜血的味道,本该兴奋,可它还在畏惧什么,不敢上前,沐风便帮了它一把,径直将它夹起来,扔到伤口处。 虫儿退无可退,只有忍着难受,进入了这具身躯。 沐风简单包扎了伤口,复而走出房门,对小可说道:“小可,好生看家,我下山一趟!” 小可正在躺尸,闻言抬起头:“去哪儿?去哪儿?” 可惜,沐风只对它扬了扬手,不回答了。 ...... 吴王府中。 吴王还未醒来,吴王府的门槛都快让人踏破了。 刘原亲自去处理了,没放一个人进来。 他刚进来,白韫宁便问:“怎么回事?” 刘原老实回道:“启禀公主,文小姐、武小姐听说王爷受伤,都来看王爷了,现在王爷昏睡着,奴才斗胆做主,请两位小姐回去了。” 白韫宁问:“她们是?” 刘原解释道:“文小姐是幕僚文大人爱女,武大人是武将军的女儿,两位大人都有意让两位小姐嫁入王府,是以......” 白韫宁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她看了吴王一眼,对刘原吩咐道:“他醒了让他来见我。” 刘原恭敬回道:“是,公主。” 白韫宁到了花园中,她摆了一个棋局,和思韵对弈起来。 正待落子时,她突然觉得胸口一慌,手一抖,棋子也从指尖滑落了。 思韵忙问道:“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吗?” 剑兰上前来,说道:“公主,您脸色不对,奴婢去叫大夫来。” 白韫宁点了点头,她紧紧抓住胸口,这种难受的感觉似曾相识,好似死去的蛊虫在体内死而复活了,但是不应该啊...... 很快,大夫来了,诊断了一番后,只说了体虚需要静养一类的话,并未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幼菱自告奋勇:“公主,要么我再去请沐风神医吧?他定然能看出来是什么问题!” “不可!”白韫宁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说道:“他以后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烧香拜佛了,我再主动招惹他干什么?怕他不履行他师父的遗言么?” 思韵道:“公主,可是您的身体——” 白韫宁摆摆手,说道:“无妨,现在已经好多了,或许确如刚才大夫所言,只是近日未休息好的缘故。” 几人见状,便不再多言。 “阿宁......” 众人回头,只见玄衣男子站在月洞门旁,他长身玉立,貌若潘安,一双明亮的眸好似天边的星辰,熠熠生辉。 “吴王殿下,你醒啦!”幼菱开心地上前:“三年不见了,王爷变化好大呀,我都快认不出王爷了!”三年前王爷还和她一样高呢,现在王爷都比她高一个头了,是一个男人了。 对于白韫宁身边的人,吴王向来是脾气温和、偏带宠爱,他笑着揉了揉幼菱的头发说道:“你啊,还是一个小丫头!” 白韫宁冰冷的声音让空气瞬间冰冷下来:“你们都下去。” 幼菱看了石桌上的公主画像一眼,朝吴王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即离开了。 思韵和剑兰对吴王行了行礼,也都退下了。 白止言上前,饶是白韫宁脸色阴沉、语气冰冷,却丝毫没有让他的心冷却,他微笑说道:“三年之约已到,阿宁,这三年,你可还好?” 白韫宁皱眉:“你应该叫我皇姐。” 白止言顺从地喊道:“皇姐。” 白韫宁站起来,目光灼灼看着他,说道:“三年之约,你当真做到了吗?” 吴王道:“这三年,我未曾写过一封书信与你,也从不曾进锦宁城,就连你成婚,我只派人送了一份薄礼,皇姐还要我如何呢?” 白韫宁将画像扔给他,怒道:“你这是何意?” 第070章 偏执 画像落在了地上。 吴王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道:“父皇从去年开始便下旨意,催促我选王妃,我母妃也提醒了好几次。” “那些贵女千金我并不喜欢,所以才让人在吴地选秀,难道我坐拥吴地,还不能选一个心仪之人做王妃么?” “更何况,皇姐你自小便不介意世俗眼光,当年满皇宫都说我们有染,就连父皇也这么认为,皇姐当时都不在意,现在为何又介意了呢?” “今时不同往日,”白韫宁道:“当初你深受皇后忌惮,为了保全你,才出此下策,而今皇后已死,没人再会威胁你,便不必再演戏了。” “演戏......”白止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沉默半晌,问道:“当初你抱着我,说我们姐弟永永远远在一起,没人能将我们分开,这话也只是演戏么?” “是。”白韫宁斩钉截铁道。 “皇姐这是嘴硬心软,”白止言笑了,说道:“或许这些你是演戏,可当初母妃罚我跪,你陪我一起跪时,不是演戏;当初钦天监算出我不祥,父皇想把我扔出宫时,你拦住他们,这不是演戏;当初皇后为了太子之位想害我,你保我之心,这不是演戏。” 白韫宁叹息一声说道:“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是你皇姐,且当初满宫上下都是皇后的人,你我算是同病相怜。” 白止言道:“不管是因为什么,皇姐总是一心为了我。” “停止你的想法。”白韫宁警告道:“我是你的皇姐,我只会是你的皇姐。” 这些如同审判的话语将他打入深渊,原本的期盼和希望一丝也没有了,可是早就知道不是么?白止言看着她愠怒的容颜,他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跪下!”白韫宁突然厉声道。 白止言微愣,他这辈子只父皇、母妃和当今皇后,来了吴地更从来都只接受别人的跪拜。可是,他皇姐的话,他不能不听,他弯曲膝盖,缓缓跪了下去。 白韫宁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从爵位上,我是长公主,你只是吴王,你跪我,合理合法。从长幼上,我是你皇姐,你跪我,乃是纲理伦常。我要你跪我,是要你明白,高低长幼有序,你可明白?” 白止言低着头颅,却是轻蔑一笑,在他看来,所谓纲理伦常不过也是人定的。若是他做了制定规则之人,谁还敢说三道四? 白韫宁见他痴迷不悟,便也不再劝解,转而说道:“我问你,曹盛谋反,你可从中挑唆了?” 白止言直言不讳道:“是,我只是派人稍微一挑拨,那蠢货便起了心思。” 白韫宁皱眉,继续问:“太子的死和你有关吗?” 白止言道:“是我推动的没错,但是皇姐以为根源在我吗?太子懦弱,知道皇后的私事便吓得变蠢了,这样的人如何做一国之君?” “你说的都没错,太子懦弱,不配做一国储君,”白韫宁怒道:“那你呢?你就配吗?你枉顾纲常伦理在先,广选扰动民生在后,甚至吴地有官兵去打家劫舍,你管理好吴地了吗?你将来又如何能管理好江山?” 白止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刚刚醒来,已经听刘原说了,他们从皇姐手中接过了一个打家劫舍的城门侯,他抿唇说道:“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接下来会料理此事,重整军务,必给被劫百姓一个交代。” 白韫宁见他还不算冥顽不灵,说道:“你起来吧。”她想了想问道:“听说你的左膀右臂,文武两位大人都想把千金嫁给你?” 听到他的皇姐提起这两个人,白止言下意识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韫宁喊道:“刘原。” 刘原刚刚就在月洞门外候着呢,怕公主王爷有差遣,刚刚听王爷挨训,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此刻听公主叫自己了,他连忙跑上前来:“公主。” 白韫宁说道:“你去告诉文小姐,就说吴王醒了,请她明日到府一叙。” 刘原闻言一惊,他记得他家王爷对文武两位小姐并不喜欢,更谈不上偏爱哪一个啊!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家王爷,只见吴王点了点头,果然,王爷最听长公主殿下的话了,他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刘原去了,白止言像是无事一般,亲自给白韫宁倒茶,白韫宁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白止言道:“只要你别让我娶她就是了。” 白韫宁道:“太子已薨,父皇早晚会立你为太子,你将来的太子妃不可能产生于吴地。” 白止言想了想问道:“你怀疑那伙刺客和武家有勾连?” 白韫宁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就有劳你好好陪陪文小姐了,等到背后之人狗急跳墙,再一举拿下,你能整肃官场,我也能拿到我想拿之人。” “时候不早了,你才受了伤,早些歇着吧。”白韫宁站了起来。 “你要不要去见见我母妃?”白止言在她身后问道。 按理说,皇帝在世,妃嫔应该住在皇宫,只是因为惠妃身患哑疾十多年,皇上怜悯她,所以吴王得了封地时,便让她一同跟来了。 白韫宁回身,说道:“惠妃不喜欢我,我在吴地也待不了几日,就不去她面前添堵了,你替我问候就是了。” 说完,她离去了。 白止言看着夜色中越来越远的身影,久久没有撤回视线。 冷月上前来,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劝道:“王爷,夜里风凉,您身上有伤,还是回房休息吧。” 白止言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他思忖着说道:“我记得她爱吃苦槠糕,你让人做了送过去。” “是,王爷......” 走远了些,白韫宁问思韵:“小邓子有回信了吗?” 思韵点点头道:“无忧蛊是南疆蛊王,他派人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寻到了,已经说好了,让人直接送到安曲城来,算起来,这两日应该就要到了。” 剑兰道:“听说中了无忧蛊子蛊之人会化身为木偶,听凭母蛊的调遣,公主是想用无忧蛊对付苏正卿吗?” 见公主默认了,幼菱意外道:“公主准备无忧蛊,不是特意为了沐风神医么?” 白韫宁道:“事急从权。” 第071章 中毒 翌日一早,刘原便来了白韫宁跟前回话。 “长公主,文小姐已经来王府了,还带了许多补药呢。” “吴王在陪她?” “是,王爷正在湖心亭陪着文小姐呢。” 白韫宁点了点头,让他退下了。 剑兰看着公主正在摆着的棋局,问道:“公主,您这般筹谋,是怀疑娘娘和这个假苏正卿有关联么?” 白韫宁道:“先前我只是怀疑,在雾隐山时我故意试探,他没有杀我,我便肯定了。” 剑兰想了想问道:“您觉得娘娘在西源国?” 白韫宁反问:“依你所见,有可能吗?” 剑兰思忖着答道:“当年子戎立国时,也正是西源崛起之时,两国之间有过几次战争,子戎战败,数次进献珍宝奴隶才得以保全,说起来,倒真有这种可能......” 这时,幼菱跑进来了,禀道:“公主,惠妃来了。” 白韫宁收起思绪,说道:“请惠妃进来。” 惠妃不到四十,保养得当,面容较好,只是或许由于常年不能说话的原因,整个人带着些病容,气韵有些低沉。 白韫宁微微欠身:“长宁见过惠妃娘娘。” 惠妃虽然不问外间之事,但是有些事情就算是不问,也自会传到耳中,她亲手扶起白韫宁,同时看了贴身丫鬟一眼。 丫鬟当即转述了惠妃的意思:“娘娘说,公主与国有功,已被册封为长公主,不需向娘娘行礼。” 白韫宁没有客气,微微一笑:“多谢惠妃娘娘,娘娘请坐。” 惠妃却没有坐下,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递给白韫宁。 这张画像正是那张贴满全城的吴王选妃的画像,也是白韫宁的画像。 惠妃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白韫宁自然明白惠妃的意思,她说道:“娘娘放心,我对吴王与往昔一样,只有姐弟之情,而今我在吴地停留是另有要事,待事情办完,我便会离开。” 惠妃印象中,长宁公主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公主,这次她卫国有功,已经让她很意外了,而今听到她的表态,更是让她羞愧不已,她不禁俯下身,向白韫宁行礼。 白韫宁拦住她:“娘娘无需如此。”她蹙眉道:“我虽是他皇姐,但他未必事事肯听我之言,娘娘是他亲生母亲,他自小顺从娘娘之意,还请娘娘多加劝谏,莫让他走入歧途。” 惠妃闻言,神色却有些哀戚,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目送惠妃出去,幼菱说道:“惠妃娘娘也太多虑了,王爷去陪文小姐了,怎么会来公主这里?” 幼菱话音刚落,思韵便进来道:“公主,王爷来了......” 幼菱不解道:“文小姐才来,王爷不是正在湖心亭陪着她吗?” 思韵如何得知,她犹豫着问道:“公主,可要请王爷进来?” 白韫宁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是随意打发了那位文小姐,她揉了揉眉心,说道:“就说本公主在忙,不必请他进来了。” “是,公主。” 当思韵向吴王禀报之时,吴王有些失落地离开了。 刘原颠颠地跟上,说道:“王爷,文小姐还在湖心亭品画呢,不如还是去陪陪她吧?” 吴王并未答话,转而问道:“我母妃是不是来找过阿宁了?” 刘原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他壮着胆子说道:“王爷,娘娘也是为您好呀,现在长公主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还好吴地百姓不认得长公主,因而未起什么风波,这若是在锦宁城,只怕您、长公主两个人都会清誉受损啊......” 吴王停下脚步,他看着天边的乌云,一时没有说话。 刘原道:“何况,长公主她而今没有......” 吴王开口,打断了他,问道:“本王记得你说过,秀女中有一人与阿宁有六七分相似?” 刘原愣了愣,点头道:“是,极为相似,若是装扮一番,一般人恐怕也难以区别呢。” 吴王继续往前走,说道:“将人带到王府来。” ...... 一连五天,吴王都请文小姐来了王府。 文小姐自己很不解,王爷每次都叫她去品画,王爷自己又不露面,这算什么呢? 但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没有疑惑。 文家一心以为自己要成为皇亲了,整个文家都喜气洋洋,文大人这些日子在武大人面前更加颐指气使了。 而武家日益忧虑,他们以为自己女儿不争气,落了下风,以为文家要飞上枝头了,到时候武家前途可就堪忧了。 文武两家有世仇,而今平分秋色倒也能共处,若有一天一家骑到了头上,另一家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武家自然不会任人鱼肉,他们很快就付出行动了。 ...... 第六天,刘原匆匆来向长公主禀报:“公主,王爷中毒了,性命垂危!” 白韫宁道:“消息没走漏吧?” 刘原忙摇头:“事关重大,奴才吩咐了丫鬟小厮不准说出去。”说着他有些疑虑,继续道:“可是王爷而今不能召见各位大人,处理政务了,这瞒也是瞒不住的啊!” “对外便说,吴王病了,需要静养。”白韫宁道:“惠妃那里?” “公主放心,奴才让人瞒着娘娘了,娘娘本就体弱,受不得刺激。” 无忧蛊前两日便到了,白韫宁取了装着蛊虫的小瓷瓶,跟刘原来到吴王住处。 因吴王突然中毒,吴王的院子已经被里外三圈包围起来,不准任何人出入,院里所有小厮丫鬟都被冷月用了刑,他们来时,真凶刚刚招供了。 那是一个丫鬟,她哭道:“冷侍卫、刘总管,你们饶了奴婢吧,奴婢没想到那药会这么厉害,是文大人让奴婢下的,他说王爷吃了这个药,就会让我做侍妾......” 刘原冷笑道:“文小姐得王爷青睐,文大人有何理由要害王爷?” 冷月用匕首挑了她的手筋,丫鬟痛晕了过去,冷月三两下便把她弄醒了。 思韵看得有些疑惑,不解问道:“这冷月好像很恨这丫鬟呢?” 幼菱道:“卖主求荣之人,不值得怜惜。” 她想,若是以后谁出卖了她家公主,就是用尽各种酷刑,她也定然眼也不眨。 丫鬟受尽折磨,气息奄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是他自己说是文大人的下属......” 此时,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