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凰》 第001章 —002孤凰,月宁安 001休书,升官发财换夫人 咚…… 被狠狠甩出门去的月宁安,从台阶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你,你们……”她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不相信这些人,是奉了那个男人的命令,来驱逐她离开陆家的。 她是陆家名媒正娶的夫人,是战神陆藏锋的妻子。 陆藏锋怎么可以这样待她? “月宁安是吧?让你白白霸占了将军夫人的位置整整三年,你该知足了。我哥回来了,你作威作福的日子到了,快滚吧!”将月宁安丢出陆府的,是陆藏锋的堂弟陆飞羽,此人也是陆藏锋的左右手。 月宁安认识他,也知道他,正因为认识,正因为知道,她才震惊,她才难以置信。 “我是陆家名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你说赶就能赶的,你让陆藏锋来跟我说。”月宁安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抹掉脸上的血。 她可以离开陆家,也可以被休,但不能接受被人毫无缘由地驱逐,被人丢出陆家。 陆家对她来说太重要了,陆藏锋这个夫君对她来说也太重要了。没有陆家的庇护,没有陆藏锋这个战功赫赫的夫君庇护,等待她的,必是血雨腥风。 而且,嫁入陆家三年,她对得起陆家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陆藏锋! “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见我哥?这是我哥给你的,识相的,拿着休书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我们陆家人的眼。”陆飞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甩在月宁安的脸上。 月宁安侧脸避开,却仍旧被信封划伤了脸。 “啪”,信落在地,偌大的“休书”二字,跃入月宁安的视线。 “他要休了我?”月宁安眼眶一红,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被陆飞羽带人丢出陆家,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没有哭,但看到休书,月宁安眼中的泪,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以为她不会痛,她以为她嫁给陆藏锋只是为了报恩。然而,在看到休书的这一刹那,她的心却疼得厉害,也委屈得厉害。 她嫁入陆家三年,每月给陆藏锋写一封信,写了足足三年,从来没有收到他的回信。没想到,第一次收到陆藏锋的回信就是休书。 休书! 那个在婚礼上都没有出现的男人,在外征战三年,凯旋而归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她! 升官发财死老婆。她没有死,所以便要休了她,好给别的女人腾位置,是吗? “像你这种逼死继姐,替嫁攀高枝的女人,不休了你,还要留着过年?”陆飞羽一脸鄙夷的开口,像是赶苍蝇一般:“月宁安,你赶紧的走……我哥很快就要回来了,要让我哥看到 你还在陆府,铁定恶心的不肯进门。” 皇上可是给了他密旨,要他在他哥进城之前,把这女人赶出去。 他昨天回来,跟兄弟们喝了一点酒,耽误了事,算算时间,现在他哥人都进城了,他必须赶在他哥回家之前,把这女人打发走,不然皇上肯定不饶他。 “我没有!”月宁安低头,将休书捡了起来,眼神凶狠的瞪向陆飞羽:“我没有逼死她,也没有替嫁!是她自己逃婚跑了!是陆家老夫人上门,代陆将军求娶我为妻!我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夫人!” 昨日,她满心欢喜,命下人好好打理将军府,迎接男主人凯旋而归。今日,她的夫君就给了她重重一击…… 原来,在他心中,她这个未曾谋面的妻子,是逼死继姐,攀龙附凤的恶毒女人。 陆飞羽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哥不承认你,我哥承认的妻子只有相府的苏小姐。月宁安,你以为,你跟你娘嫁入相府,把苏小姐逼走,就能成为相府千金?就能嫁给我哥当将军夫人?你别天真了,也不看看你那满身铜臭的样子,你配得上我哥吗?我告诉你……赶紧的滚,别逼小爷我动手,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哗啦……”一大盆冷水迎头浇了出来,浇水的小兵得瑟的卖好:“飞爷,你看……我这招厉不厉害!” “啊……”毫不防备的月宁安,被浇了个正着,精心的装扮被水淋了个透,手中的休书飞了出去。 “我的信……”月宁安反应过来后,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去捡那封,陆藏锋写给她的休书,写给她的唯一的一封信。 她要拿着这封信去问陆藏锋,问他凭什么? 凭什么休了她? 她月宁安做错了什么? “你有病呀,万一把休书淋湿了,你还要让将军再写一份不成?”陆飞羽也吓了一大跳,反手就给浇水的小兵一个爆栗。 他私下答应了苏含烟,要让月宁安难堪的离开陆府,可他能想到的,顶多就是把她丢出去,没想过让月宁安这么难堪。 这么欺负一个女人,他飞爷做不出来。 “飞爷,我这不是,不是看她不肯走吗?将军快要进城了,他回来,要是看到咱们没把差事办好,还不得揍你一顿。” 小兵委屈的摸了摸头,看到月宁安一身湿,还不肯走,更加的嫌弃了:“你这女人真是不要脸,我们将军都把休书给你了,你还赖在这里干吗?我告诉你,苏小姐命大,她没有死,被我们将军救了,在边境帮了我们将军大忙,与我们将军日久生情、两情相悦。我们将军是要娶真正的相府千金的,才不会娶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 识相的就快滚。不然等我们将军回来了,有你好受的。” “与苏含烟日久生情?竟然看上苏含烟那种假仙的女人,你们将军的眼光真好!嫁给他,算我眼瞎!”月宁安拿着休书的手一紧,在信封上留下重重一道水痕:“陆藏锋在哪里?我要见他!” 她要问清楚,在她月宁安为他稳定后方,不惜下跪求人;为他与京中官员周旋,受尽委屈;为他筹措粮草,累到吐血的时候,他陆藏锋怎么有脸,跟苏含烟在边疆谈情说爱? 还有苏含烟! 当初是苏含烟自己毁婚逃嫁,还害死了她娘,逼得她月宁安无路可走,苏含烟她有什么资格取代她,成为陆藏锋的妻子? 陆夫人的位置,她可以让给任何人,唯独不可以让给苏含烟! 陆藏锋进城了是吗? 好! 她就当着全城百姓的面问清楚,他陆藏锋有什么资格休了她? 她不相信,彼时那个不远万里,把她父亲和兄长的尸首带回来的小将军,会这么对她。 她不相信,那个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出声安慰她,说不要哭,坏人会笑的小将军,会这么对她。 她不相信…… 002狼性,不属于她了 月宁安抬头看了一眼陆府的牌匾,又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耀武扬威的陆飞羽,重重地抹了一把脸,拿着休书转身就走。 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背后,衬得她越发的狼狈,踉跄的脚步、瘦弱的身影,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悲怆与无助。 “飞爷,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姑娘家。”端着水盆的小兵,莫名觉得心虚。 将军可是交待了他们,一定要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出去,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们倒好,什么也没有解释,像强盗一样把人拖了出来,飞爷更是过分,直接把人丢了出去。待到将军知道,会不会用军法处置他们? 陆飞羽也心虚,转念想到皇上的密旨,又挺直胸膛,硬气的道:“过什么分,这才从边疆回来,你们就忘了含烟在边疆吃了多少苦了?要不是她,含烟一个大小姐,能被大辽人掳去当奴隶?” 陆飞羽越说底气越足,就在这时,陆府内,一个小丫头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冲了出来:“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 小丫头跑得又快又急,直接把台阶上的陆飞羽等人,撞了个仰倒。 “啊……哎哟,哎哟……”陆飞羽更是倒霉,从台阶上摔了下来,也不知他怎么磕的,直摔得鼻青眼肿,那位手上拿着水盆的小兵更倒霉,牙给磕掉了两颗,血流了一脸。 在无人看到时,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小脸凶猛异常:哼 ,让你们欺负我家小姐,打死你们! “小姐,小姐……”小丫头跑得极快,不过几步就追上了月宁安:“东西我都拿出来了,我还给你拿了一件衣服。小姐,我们换上吧。” “不用!世人总是爱在弱者面前表现优越感,狼狈一点才能博人同情。”月宁安脸上已没有悲伤与愤怒,只有冷静与决断。 她脚步一顿,对身后的小丫头道:“秋水,你回去后立刻清点我们手中的产业,除去胭脂、水粉的铺子外,其他的产业全部在天黑之前处理干净。不要在意银子,半卖半送的卖给与苏家、陆家没有关系的大人们。” “啊?小姐,我们手上的产业,少说也有上百万两,天黑之前根本处理不完,而且……就这么处理掉,这也太亏了。” 小丫头吓得一惊,险些把手中的包袱摔了出去。 月宁安停下脚步,横了小丫头秋水一眼:“秋水,你以为没有陆藏锋,没有陆家的庇护,我能保得住那些产业?别说那些产业,我连我自己都护不住。” 这就是她的悲哀,也是月家的悲哀。他们月家人再会挣钱又如何?他们便是有滔天的富贵也守不住。 “小姐……”小丫头眼眶一红,眼泪在眼中打转。 月宁安淡然一笑,洒脱至极:“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不算什么。把产业处理完后,你们就把剩下的胭脂水粉铺子一分为二,再各加三万……不,五万两银票送去给陆二夫人和陆三夫人,告诉两位夫人,这是我这个前大嫂,为二姑娘和三姑娘准备的嫁妆。我被休出陆家,这笔嫁妆只能提前交给她们,希望她们能嫁个好夫婿。”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好。” 小丫头眼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她的小姐呀,这个时候还在为陆家着想…… 小丫头眼中的酸涩还没有收回,就听月宁安又说:“之后,你再去找陆四夫人,告诉她,她的好儿子陆飞羽把我丢出陆家,不承认我这个大嫂,大小姐那份嫁妆就恕我没有办法准备了。另外,再把陆四夫人这三年,从我手中借走的银钱、从铺子里拿走的物货价格整理出来,送去给陆飞羽,让他三日内如数还上。还不上,我这个外人,就要去衙门告他受贿了。” 她很期待,在另外两位小姐的巨额嫁妆对比下,这位大小姐心里能不能平衡?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小,小,小姐……” 小丫头惊得都结巴了。 她们在陆家三年,很清楚那位陆四夫人有多爱财,小姐这么做,不是在剜陆四夫人的心吗? 太狠了。 可是,好爽,怎么办? “没有人能在欺负了 我月宁安之后,还能占便宜,我是商人,我最讨厌吃亏。”月宁安眸色微冷,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如常,低声问道:“对了,今日护防的人是谁?” “是程叙程将军。”小丫头抱着一个大包袱,跟在月宁安身边,却一点也不吃力。 “他有什么喜好?” “他个人好马,他夫人倒是好金银玉器。”小丫头飞快的答道,疾步行走并不影响她的思维。 “有喜好就好,让常天用兵器、用珠宝给我砸出一条路来。半个时辰后,我要见到陆藏锋,在大街上,在全城百姓的面前。”月宁安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绝。 她月宁安不好过,占了她便宜,转身捅她一刀的陆藏锋、陆飞羽和苏含烟也别想好过。 她月宁安便是无父无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他们必须得付出代价! “小姐,要不……我陪你去吧?”小丫头心中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他们说我月家养儿如养狼,我是月家养出来的孤狼,孤狼只能自己去战斗。”月宁安闭上双眼,掩去所有的情绪,步伐坚定的往前走。 她月宁安,从不吃不明不白的亏,她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走在大街上,看着街边热闹的人群,听着周边的人议论陆藏锋如何英勇,月安宁只想笑…… 当初,陆老夫人上门求娶时说得多好听? 她为陆家稳定后方,陆家为她提供庇护,让她这个孤女可以在京中站稳脚跟,保她在大周不被人欺负,可这才多久? 三年! 现在陆藏锋得胜归来,不需要她这个钱袋子了,就一脚把她踹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月宁安一步一步朝城门口走去,泪花在眼中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月宁安到了城门口。禁卫军三步一岗,长枪挡在两侧,守卫森严,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朝即将进城的大将军不断欢呼。 “踏踏踏……”马蹄声响起,月宁安抬头望去。 只见当年那个俊美而稚嫩的少年将军,已蜕变成为成熟稳重、强大冷酷的大将军。 他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俊美的容颜在冰冷的铠甲衬托下,显得异常夺目,将身后的众人衬托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 许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缘故,他身上带着一股迫人的杀气与威慑力,叫人不敢直视。 月宁安看着他,目光充满怀念与不舍…… 这是她的小将军,她守了十年的男人,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现在,他回来了,却已不再属于她。 第003章 —004承诺,相见不相识 “陆藏锋!”在大军进城,走到跟前时,月宁安毫无预兆的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路中间:“陆大将军!” 男人策马前行,如同一道寒芒,划破虚空的静寂,出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他身后跟着雄兵万千,但此刻他出现在大街上,他就是唯一! 无论是两旁喧闹的百姓,还是他身后杀气腾腾的战士,在男人面前都化为虚影,化为背景。 男人抿着唇,目光坚定,策马前行,强大而自制。与身后所有的人拉开距离,冷漠而骄傲,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男人的眼,也不配进入他的视线。 但此时,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一道人影,一道女子的身影…… 陆藏锋眼眸微动,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人。 两旁围观的百姓,也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破坏了他们眼前美好画面的女人。 “啊……”围观的百姓吓得闭上眼,不敢再看。 要死人,要死人了! 这个女人,居然不怕死! 陆藏锋看着离他的马,只有半步距离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在马蹄即将踏上女人的刹那,陆藏锋拉住了缰绳。 “吁……”马蹄飞扬,半立了起来,月宁安吓得闭上眼,她能感觉到,有一道黑影朝她扑来,可她没有后退半步!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她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一旦退了,气势就弱了大半,也就失了先机。 她可以示弱,但要她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哀求,她月宁安做不到。 “吁……”陆藏锋身后的将士们反应也快,在陆藏锋扯缰绳,控制住前行的战马之后,他们胯下的马也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 “唰”的一下,所有的战马都停了下来,所有的士兵都止住了脚步,整齐划一,如同画面定格,如同时间凝固。 这就是有着战神名号,国之利刃之称的陆藏锋,他带出来的兵和他一样,锋芒毕露,又锋芒尽敛! “天啊!好厉害。”看热闹的百姓,本以为会看到一场血流事件,不想竟是轻易的被陆大将军化解了。 “不愧为陆将军,太厉害了。” “他带的兵也厉害,你看看,一个个都不慌不乱的,太强了,难怪能把辽人打得落花流水。” “月宁安,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呀。”茶楼上,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坐在窗子边,饶有兴致的开口。 他手持一个天青色的茶杯,手腕微动,茶水在杯子里来回打转,却没有洒出半滴,潇洒得很。 他嘴里在说陆藏锋,眼神却落在月宁安身上…… 月宁安似有所觉,正欲抬头,却听陆藏锋开口道:“你是谁?”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厚重,让人耳尖不由得一怔,可男人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让人打 从心底发寒。 你是谁? 月宁安一怔,忘了去看那道视线,她错愕的看着陆藏锋,眼中的泪终是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我是月宁安。”月宁安瞪大眼睛,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明亮异常。 她看着陆藏锋,眼中有震惊、有错愕,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悲伤。 少年相识,夫妻三载,却是相见不相识。 真是可笑,又可悲。 “月宁安?三年前嫁入陆府的月宁安?”陆藏锋端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这世间,极少有能让他动容的人与事。 月宁安,自然也不会例外。 “是。”月宁安抹掉脸上的泪,努力露出一抹笑。 哪怕陆藏锋休了她,她还是想让陆藏锋看到她的美。 她月宁安,配得上陆藏锋。 “你有何事?”陆藏锋五观冷硬似刀削,与时下汴京男子的风流肆意、俊美温柔不同,陆藏锋刚硬冷傲,鬓若刀裁,身上有着汴京男儿没有的沧桑与硬朗。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你刚刚休了我。”月宁安举起手中的休书,坦然与之对视。 这个男人,冷硬俊美、强大自信、正气凛然,如同盖世英雄,带着赫赫战功凯旋而归,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她,甚至进城与她见一面都等不及。 “啊?”看热闹的百姓,本以为是哪个女子痴迷陆大将军,冒死冲了出来,不想竟是陆大将军的妻子,一个个顿时兴奋极了。 “刚刚?”陆藏锋看了一眼月宁安手中的休书,眼眸微变,随即冷酷的道:“三年前,本将军也没有娶你。” 看样子,皇上没有给他说不的机会,先一步下手了。 “但我嫁进了陆家,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没有她,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月宁安的心,还是忍不住阵阵揪痛。 她等了十年,盼了十年,他在她心中完美的如同神祗,她将他的点点滴滴镌刻在心,无数次幻想两人相见的画面,然而…… 真正相见,他却亲手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 这个男人,真狠,偏偏她无法怪他。谁叫,这一切都是她月宁安的一厢情愿。 陆藏锋淡淡道:“所以,你拿到了休书。”三年前,月宁安不是他娶进门的。三年后,月宁安也不是他休出门的。 很公平! “一封休书,你就要抹杀我这三年来的付出吗?”她所做的一切,就只值一封休书吗? 想用一封休书打发她,转头与苏含烟卿卿我我,陆藏锋是在做梦! 她月宁安从十岁开始,就没做过亏本的生意。 陆藏锋皱眉问道:“你付出了什么?”每月一封的信件吗? “我……”月宁安张嘴欲言,转念想到她与苏家的约定,想到朝廷那些 人,明里暗里的警告,只得生生将到嘴的话咽下。 她最恨为人作嫁衣,为了陆藏锋,她连自己最厌恶的事都做了,却不能告诉她,真是可悲。 “我为你守了三年,我替你送走了老夫人,为她守了一年的孝,这些你能否认吗?”她为陆藏锋跪下来求过人;她为陆藏锋累到吐过血,她为陆藏锋一针一针做衣衫,扎得满手是血,她为陆藏锋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可她不能说…… 苏家,苏含烟! 她想让娘亲与爹爹合葬,想他们一家人死后还能在一起,就是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不能。”陆藏锋看着月宁安通红的眸子,面露不解。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似乎对他隐瞒了很多,很重要的事,而这些事很有可能,是皇上在他进城之前,下暗旨让他休妻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一个女人而已,他并不在意。 皇上替他休了,那便休了。 “我为你守了三年,你一回来就休我,我为你误了花期,毁了名声,你是不是要赔我三年?”月宁安的心一揪一揪的痛,但她还是冷静的与陆藏锋谈判。 她是月宁安,是商人,眼见这桩生意要亏本了,她除了及时止损,自然还要给对手一击。 而且,她今天也不得不这么做! “你要本将军怎么赔?”陆藏锋的眼中闪着寒光,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月宁安,如同盯着猎物的猛兽。 这个女人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不仅敢直视他,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如若不是皇上先一步替他休妻,陆家有这么一位夫人坐镇,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惜了…… “我因为你误了三年,你赔我三年。三年内,你不许娶妻,不许纳妾,不许订婚,不许与女子谈风月,除非必要,不许与无关的女子接触。”苏含烟已经二十一岁了,三年后就是二十四岁,便是她能等,苏家也不会让她等。 苏含烟想要嫁给陆藏锋? 做梦去吧! 她月宁安即便身陷地狱,那些人也别想干干净净的活…… 004宿命,像头狼一样去战斗 不许娶妻,不许纳妾,不许订婚…… 一连五个不许,月宁安说完后,就看着陆藏锋,等着陆藏锋的回答。 “不许?这世间除了皇上,没有人敢对本将军说不许,你……很大胆。”陆藏锋高深莫测的开口,眼眸轻扫,视线从左侧的茶楼滑过。 这条街上,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但茶楼上那个男人的目光,与所有人都不同。 那个男人,看的是月宁安。 月宁安毫不畏惧的迎上陆藏锋的视线,“陆大将军,我就问你,你能做到吗?” 她要不是胆子大,早就被逼进狼窝了,坟头上的草说不定都有人高了。 “三年 内,本将军不会娶妻也不会订婚,你满意了吗?月宁安。”他本就无意娶妻,三年前如是,三年后亦然。 不过…… 他怎么觉得,陆大将军这四个字,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带着浓烈的嘲讽意味? “啊?”陆藏锋此言一出,街道两旁的百姓不由得惊呼一声。 陆大将军已经二十有五,三年后再谈婚,那不得二十八了? 到时候,去哪里找合适的姑娘? 而且,陆大将军可是武将,时刻要上战场的,这三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不留个后,这,这…… 陆家要断香火呀! “不要呀!”坐在两旁茶楼上的贵女,听到这话,更是不顾矜持的大喊出声:“陆大将军,不要呀……” “陆大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喜欢。”在两旁茶楼悄悄看陆大将军的,除去贵女外,还有青楼的头牌、名妓。 在大周,青楼头牌、名妓地位颇高,这些姑娘一个个能诗善歌,多才多艺,走出去有无数的才子追捧,同样她们也有自己追捧的人,比如国家英雄陆藏锋陆大将军。 “咱们陆大将军身上,就没有盈盈不喜欢的。”同行的妓子,笑着打趣那女子,同时提醒道:“盈盈,你不是请柳先生做了一首词,又亲自做了曲子,要唱给陆大将军听吗?你快唱呀,再不唱,陆大将军就要走了……” “我唱一曲就算不是价值千金,也是万人捧场。没银子又没人捧场,我才不唱。”名叫盈盈的名妓,一身水蓝衫裙,冰清玉洁,肤白如玉,五观精致如同笔描,朱唇不点而红。 她娇嗔地斜了同伴一眼,扭头,看着楼下对峙的一男一女,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 底下那位可是她的东家,她哪里敢当着东家的面,给东家的夫君,哦不对,是前夫君唱情歌,她还没过够万人追捧的生活呢。 底下,达成所愿的月宁安,朝陆藏锋福了福身:“我很满意,多谢大将军的赔偿。” 三年换三年,这笔买卖虽然亏了,好歹收回了一点本,她真的很满意。 月宁安低下头,努力忽视掉心中的绞痛,还有那几欲夺眶而出的泪珠。 陆藏锋,她的少年,她的夫君。从今天起,他们之间再无瓜葛,再见他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陆藏锋,她的小哥哥,她的信仰,她的救赎,她的希望。当初,她怎么一点一点将他刻在心上,从今天起,她就怎么一点点将他挖掉。 月宁安弯下的腰,久久没有直起来,泪珠一颗一颗从她的眼眶落下,笔直摔在地上,碎得粉碎…… 从今天起,她就不再是大将军夫人,她月宁安就只能是月家大小姐,月家养的狼,月家下一任家主候选人之一。 从今天起,她就要重走父亲和 兄长走过的路,像头狼一样去战斗。 十年前,她天真的以为,她离开月家,就逃离了月家人的宿命,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汴京的苏家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三年前,她天真的以为,她嫁入了陆家,就避开了月家人的宿命,可以和普通姑娘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陆藏锋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的母亲,用生命帮她挣脱月家人的宿命,到底还是没有挣过命。 月宁安弯着腰,久久没有起身,任由眼泪一颗一颗落下…… 她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唯一能控制住的就是不抬头,不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泪,不让人有笑话她的机会。 陆藏锋的耳力远超常人,众人只看到月宁安弯腰不起,陆藏锋却听到了她在落泪。 陆藏锋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随即策马,从月宁安身边走过。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入了皇上的眼,让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韪,下暗旨要他休妻? “哒哒哒……”陆藏锋身后的士兵也骑着马,从月宁安身边绕了过去,一个个目不斜视,连一个偷看月宁安的人都没有,也就没有人看到她在落泪。 很快,大军就从月宁安身边走了过去,空荡荡的路中央,只剩下月宁安一个人,孤独的弯着腰,站在那里,如同雕像,一动不动…… 看热闹的人,看了月宁安一眼,有人面露迟疑,随即果断丢下月宁安跟着大军往前走,去看热闹了。 “听说皇上在宫外亲迎大将军,我们快跟过去,说不定还能一睹龙颜。” “快走,快走……”很快,人群就散了大半,而这时,月宁安也平复了心中的悲伤与委屈。 她缓缓直起身子,站在路中央,抬手,细致而缓慢的抹掉眼中的泪,而后露出一抹灿烂而明媚的笑。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回到月家,和所有月家人一样,厮杀十年罢了。 十年时间很快的,她花了十年等陆藏锋,将陆藏锋一点点刻在心尖上.接下来,她就用另一个十年,忘掉陆藏锋,将陆藏锋留在她心中的印迹一点点抹去。 “月宁安,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不枉费本座等你十年、拆你姻缘。”茶楼上,戴着面具的男子,看着月宁安脸上的笑,目光炙热。 他随手在桌上敲了一记,空气突然浮动,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人,悄无声息的跪在男人脚边,姿态谦卑,恭敬异常。 男人连个眼神也没有给黑衣人,将手中的杯子随手一丢,邪肆而玩味的道:“去,把月宁安给本座请上来。” 他看着长大的女孩,终于要见面了。光想想,就叫人全身血液沸腾…… 第005章 暗皇,从不会后悔 被人请上楼,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 陆藏锋威名赫赫,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她月宁安在汴京,也不是无名之辈。 今日,陆大将军得胜归朝便休妻,关注此事、关注她的人不知凡几。 她的合作伙伴、她的敌人、她的竞争对手,此刻都在盯着她,都想知道没了陆家庇护的她,下一步会怎么走。 只是,月宁安想到了所有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想见她的人竟然是…… “是你。”看着面前戴着银质面具,遮挡了容貌,却遮不住一身贵气的男人,月宁安心中莫名的一跳。 今日是她与这个男人的第二次会面,但这个男人却让她印象深刻。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三年前,这个男人拿着暗皇的令牌找到她,命令她不许嫁给陆藏锋。 她拒绝了。 她告诉这个男人,她已脱离了青州月氏,她不必延续月家的命运,她的命运不受暗皇控制。 当时,这个男人并没有勉强她,只留下一句话:“月宁安,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月宁安,从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当时,自信而坚定。 “看样子,你没有忘记本座。”男人轻轻一笑,朝月宁安举了举手中的杯子,“上次见面不甚愉 快,连名字也来不及交换。今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月宁安,本座赵启安!” “枢密院副使赵启安!”月宁安心中虽有猜测,但当男人说出这个名字,她仍旧惊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全身绷紧,进入战斗状态。 月宁安很清楚,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一个很危险的男人! 不败战神陆藏锋,武林至尊水横天,枢密院首赵启安。 这三个男人,被世人称为站在大周顶端的男人,其权势地位能与皇帝比肩,就是皇帝见到他们,也要礼遇三分。 而这三人中,又以枢密院副使赵启安最为神秘,世人只知其名,而不见其人。 赵启安虽为枢密副使,可皇上一直没有任命枢密使。是以,赵启安就是枢密院的老大,暗中人称枢密院首。 月宁安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是枢密院副使赵启安。 要知道,这个男人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称号——暗夜帝皇。 三年前,这个男人拿着暗皇的令牌找到她,而能持有那块令牌的人只有暗皇。 月家的主子! “看样子,你知道本座是谁了。”赵启安眼眸微挑,即使隔着面具,也端的是风流肆意。 他略略颔首,示意月宁安坐下,“今天,这里没有第二个人打 扰,我们可以慢慢谈。” “我不认为,我跟赵大人有什么可谈的。”月宁安话虽如此说,可还是在赵启安对面坐了下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屋外全是高手,没有这个男人的同意,她根本走不了。 赵启安笑了一下,“月宁安,你不必如此紧张,本座不是陆藏锋,不会吃了你。” “你想要什么?”月宁安端坐在赵启安对面,全身绷紧。 此刻的她,早已没有闲心去想,被陆藏锋抛弃的痛苦。 面对赵启安,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 她会被赵启安,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本座要什么,你很清楚。”赵启安嘴角带笑,一举一动都透着慵懒的气息,好似闲谈风月一般。 他拎起水壶,为月宁安倒了一杯水,修长的手指端着茶杯,轻轻移到月宁安面前,“尝尝,你最喜欢的六安瓜片。” 月宁安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碧绿青亮的茶汤,说道:“赵大人,我已经脱离了青州月氏,你想要的……我做不到!” “做不到?”赵启安轻笑,“这世间还有你月宁安做不到的事?哦……本座忘了,你刚刚被陆藏锋给休了,拿下陆藏锋,就是你月宁安做不到的事。” 赵启安明知月宁安在乎什么,偏偏 挑她的伤心事说,可谓是字字如刀,刀刀见血。如若换成别的女人,此时怕是早已溃不成军,精神失常,可是…… 月宁安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一个商人。 商人,在生意桌上,必须时刻保持理智,不受情绪左右。只有这样,才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月宁安看着赵启安,没有说话,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清明透亮,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赵启安,眼中只有清明,没有伤痛。 然而,她垂在一侧的手,却悄悄地握紧,指尖嵌入手心的肉里,直掐得手心一片湿漉也不曾松手…… 月安安不说话,赵启安也不生气。他看着月宁安明艳绝色的容颜,看着她身上价值不菲的红色锦裙,又一次笑了,“月宁安,陆藏锋知道你爱喝什么?爱吃什么?喜爱什么颜色吗?穿着你最喜爱的裙子去见陆藏锋,却被陆藏锋当众羞辱,是什么滋味?” “还不错!赵大人,你说完了吗?”月宁安语露不耐,下额微抬,神情骄傲,眼中似嘲还讽。 她的一举一动,无不告诉赵启安,言语攻击对她无效,她月宁安不可能会上当,别白费功夫。只是垂在一侧的手悄悄张开,手心一片血红。 她悄悄地将手中的血,抹在明艳的红裙上 ,又无事人一般握紧。 她月宁安,不会在对手面前落泪。 她月宁安,不会流没有价值与回报的泪。 绝不会! “本座说完了。”赵启安突然坐正,唇边的笑一收,严肃而认真的问道:“那么……现在,月宁安,你后悔了吗?”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蹉跎三年。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丢弃傲骨。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舍去尊严。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拒绝我。 月宁安,你后悔了吗? “我!月宁安!”月宁安红唇轻启,嘴角含笑,一字一字说得极轻,“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三年前如是,三年后的今天,也如是。” “不后悔?不后悔就好!”赵启安眼中的慵懒瞬间消失,他看着月宁安,双眸通红,似要吃人一般。 不后悔! 便是陆藏锋毫不在意她,当众弃她于不顾也不后悔。 月宁安,你很好! 你成功的,激怒了本座! 突然! 赵启安如同猎豹捕令,猛地跃起,双手撑着桌沿,身子前倾,往前一扑,冰冷的面具抵在月宁安的脸上,厉声问道:“现在,本座再次问你,你要不要为本座所用,你是不是也要拒绝本座?” 月宁安最好别给他,毁了她的机会…… 第006章 家主,我并不想要 脸上突如其来的冰冷,还有赵启安突然爆发的威压,吓得月宁安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也顿住了,可是…… 在短暂的心跳停止后,月宁安就冷静了下来。 她淡定地看着眼前精致的面具,看着眼前即使隔着面具,也掩不住狰狞之色的男人,突然笑了…… 拒绝? 她能拒绝吗?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没有陆家庇护的月宁安就是鱼肉,放在赵启安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肉。 她能拒绝吗? 月宁安轻声问道:“我为你办事,我有什么好处?”拒绝不了,那就最大限度,为自己争取好处。 这是父亲教她的。 父亲告诉她,如果一担生意注定要亏本,又没有办法拒绝,不能及时止损,那就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人要着眼于长远,这担生意亏了也没有关系,下一次赚回来就行了。 做生意,就跟人生一样,不可能永远都处在巅峰,也不可能永远平顺,有起有伏才是人生,有赚有赔才是生意。 为赵启安做事,注定是亏本的生意,她无法拒绝,无法止损,就只能减少损失,尽可能的多要一些好处。 “这个时候,还敢跟本座要好处,不愧为月宁安。”月宁安的妥协退让,瞬间抚平了赵启安暴虐 杀人的心情。 赵启安看着月宁安明艳精致的眼眸,没有忍住心中的渴望,头微低,隔着面具,轻碰了一下月宁安的额头,在月宁安回神之前,就坐回了原位。 他的背往椅子上一靠,双腿一抬,交叠着架在桌子上,心情颇好的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冰冷的面具碰触额头,让月宁安极不自在,她强行忍住擦拭额头的冲动,极力忽视因赵启安的碰触而带来的不适,冷静的道:“距离青州的家主之争还有十年的时间,这十年我要绝对的自由,我要做什么,你不能干涉丝毫。当然,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小宁安,没有十年哦!”看到月宁安吃亏,赵启安的心情更好了,他伸出一根指头,朝月宁安晃了晃,“今年!今年七月,青州首富为期十年的家主之争,就开始了。” “今年?不是二十年一次吗?青州范家代替月家,成为青州首富也就只有十年的时间,按规矩,家主之争应该是十年之后。”她离开月家的时候还小,但月家的家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不可能记错。 “你说的规矩是月家的规矩,范家……”赵启安轻讽了一声,“范家的人坑人行,做生意却不行,本座看 他们不顺眼。” 赵启安漫不经心地道:“本座已经决定了,青州范家为期十年的家主之争,从今年七月开始。本座为你要了一个名额,你与范家子弟一样的待遇,与他们一同参与家主之争。当年,范家怎么从你们手中抢走月家的。现在,本座给你机会,你可以从他们手中抢回来” 赵启安顿了一下,见月宁安面无表情,又补句道:“小宁安。你呢,也不用太感谢本座,好好表现,别让本座失望就行了。” “谢谢,但我并不想要!”这话,月宁安说得无比真诚。 青州月家,富贵滔天,世人皆恨不得投生在月家。可出身月家的月宁安,比谁都清楚,出身青州月家,有多可悲。 曾有人言,天下财富共十分,青州月家独占七分,由此可见月家之富。 然而,世人不知,月家之富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月家,不过是皇家推出来的傀儡,帮皇家敛收财富的狗罢了,月家挣得银钱再多,也不是月家的。 作为一条敛财狗,月家人只要会赚钱就行了,而月家家主就是那个最会赚钱的人。 皇家为月家定了一条规矩,每隔二十年,月家所有第二代,都会参与家主之争,为期十年。 十年后,只 有一人留下,余下的人全部会被皇家带走。 至于那些人被带到了哪里,还有多少人活着,至今无人知晓,因为失败者,永远不会在人前出现。 十年前,正是青州月家家主之争结束之期,可在那一年,所有参与家主之争的人都死了。 月宁安的父亲,青州月家的现任家主也死了,偌大的月家只余月宁安一人。 月宁安随母嫁入汴京苏家,至此,传承百年的青州月家断了传承。 青州范家顺势而起,取而代之。 对取而代之的范家,月宁安没有恨,也没有怨。 不管是月家还是范家,在月宁安看来,都只是一个工具。 月家没了,没有范家,也会有米家、周家……皇家,从来不缺可用的人。 月宁安的拒绝,在赵启安的预料之中。任谁脱离了那个泥泞,都不会再回去,但是…… 他必须要月宁安回去。 月宁安是他斗倒长老,进一步掌控暗部的关键人物。 他为了推动范家,提前十年开始家主之争,花了无数心思,为了给月宁安争取,参与家主之争的名额,更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甚至不惜说动他皇兄,下暗旨给陆藏锋,逼陆藏锋休妻。 他做了这么多,他绝不会再给月宁安,说不 的机会。 “如果我告诉你,你父亲、你兄长之死,皆与范家有关,你也不去争?”赵启安收回腿,但仍旧是斜靠在椅背上,就好像永远坐不正一样。 月宁安心中一跳,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可只有一瞬,她又平静下来了,“要报仇,我有的是办法,不必把一辈子卖给你。赵大人,你给的好处无法让我心动。” 她一直都知道,父亲和哥哥的死有猫腻,也一直在查,也查到了范家身上。 但,她更清楚,范家不是主谋,他们只是从犯。 因为,范家没有那个能力! “所以,我才问你,你想要什么好处?”赵启安的头枕在扶手上,侧头看着月宁安,神情轻松,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谈正事。 “赵大人能许给我的好处,我都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赵大人,你想要我把这辈子卖给你,不拿出足够的筹码怎么能行呢?”月宁安双手握成拳,交叠着放在桌子上,她身子前倾,脸上扬起自信而从容的笑。 她的确无法拒绝赵启安,可她月宁安也不是一无所有。 至少,她月宁安还有自己。 她自己,就是最大的筹码,也是最有价值的筹码。 赵启安想要她卖命,得拿出更多的筹码,才能打动她…… 第007章 扎手,一向小心眼 赵启安看着在陆藏锋面前失态、疯狂的月宁安,在他面前却是从容而自信,甚至逼得他步步退让,不由得笑了。 “你这样的性子,幸亏陆藏锋休了你。不然,陆藏锋得被你吃得死死的。”赵启安摇了摇头,仍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慵懒样,他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你们月家那些被送走的失败者,他们还活着吧?” “知道。”她娘跟她说过,她爹也跟她说过。 她爹希望,有朝一日能把月家所有人都换出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在一起。 她娘却告诉她,“宁安。娘给你取名宁安,就是希望你一世安宁。你是娘的女儿,不是月家的棋子,月家的人与事都跟你没关系。娘的宁安,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这十年,她都听她娘的话,不跟月家牵扯,只过自己的日子。 但显而易见的,她过得并不好。 “十年!十年后,你拿到家主之位,重新执掌月家财富那一日,就是你们月家人重获自由之时。”他可以强迫月宁安,让月宁安为他卖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有的是办法,让月宁安为他所用,但是…… 被迫为他所用,和主动为他所用,却是不同的。 前者,有十分力很 有可能只出一分,甚至还会拖他后腿。更甚者,有那桀骜不驯之辈,在积蓄力量后会反戈一击。 后者,则会心甘情愿为他卖命。为了他们的目标,有十分力会出十二分。 他不介意许诺一些好处,只要月宁安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月家的族人,我一个也没有见过,我对他们毫无感情,他们也不是我的责任。而且,十年太长,变数太多。眼下呢?眼下,我能有什么好处?”月宁安说话时,一直看着赵启安。 这是她与赵启安的第二次交手,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难缠,她不会因为他吊儿郎当的做派,就认为他是个草包。 枢密院执掌兵权,枢密院的最高官是枢密使,但皇上一直没有任命枢密使,枢密使那个位置空缺了十年。 这十年,枢密院一直由赵启安执掌,她不认为一个草胞,能坐稳这个位置。 “除了让陆藏锋娶你,其他的……只要你敢要,本座就敢给。”赵启安随手一挥,大方的道:“现在可以说,你想要什么了吗?”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月宁安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这人,一向小心眼。一向是有仇当场报,不愿意留到隔夜。 没办法,她这人不仅心眼小,还心事重,一旦没法当场把仇 报了,就会记那人一辈子。 日后,但凡有机会,她都不会放过对方,还会加倍讨回来。 月宁安笑容满面的道:“我听闻苏相的女儿回来了,她都二十了,年纪不小了,该嫁了。陛下一向体恤臣子,还请陛下体恤苏相一回,给苏相一个荣宠,为他的女儿赐婚。” “苏含烟?那个……追陆藏锋追到边疆的女人?”赵启安无时不刻都不忘,拿陆藏锋刺激月宁安,然而…… 月宁安不上当,“对!那个为了不嫁给陆藏锋,逃婚跑出汴京,被人卖到边疆的苏含烟。”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赵启安笑的一派风流肆意。 月宁安点头,“确实,有缘千里来相会。还请陛下为苏小姐和陆七公子赐婚。” “陆七公子?陆飞羽?陆藏锋的堂弟?”赵启安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坐正,“你认真的?” 这女人,是不是太狠了? “当然。”这种事,她从不胡闹。 赵启安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你这是要让有情人终成……亲属呀。” 赵启安说完,越想越觉得月宁安这一步有意思,不由得笑了出来,“你就不怕陆家,出现乱伦的惨剧吗?” “陆藏锋不会。”别说陆藏锋不喜欢苏含烟,就算陆藏锋再喜欢苏含 烟,苏含烟成了他的弟媳,陆藏锋就不会与苏含烟来往。 “你就这么相信陆藏锋?”赵启安心里不痛快,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不痛快。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陆飞羽说得再好听,再真,她都不会信,不会信路藏锋喜欢苏含烟。 “哼。”赵启安不快的哼了一声,恩赐似的道:“这个条件,满足你。” “还有……”月宁安趁热打铁的道。 “还有?”赵启安凝眉,隔着面具,月宁安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快。 然而,月宁安却是不惧,她端坐着,嘴角含笑,缓缓说道:“苏含烟的哥哥苏矛方,在袖天街置了一宅子,养了一外室,孩子已经两岁了。陛下一向爱民如子,外室子也是陛下的子民,还请陛下爱惜那位外室子一回,许他认祖归宗。” “你说什么?”赵启安猛地坐直,不敢相信的道:“苏矛方养了外室,还有个外室子?” 苏矛方的未婚妻,三年前在成婚前夕突然病死,苏矛方伤心欲绝,不顾钱家劝阻,执意为未婚妻守孝三年。 他因此举,博了一个情深意重的美名,倍受读书人和青楼名妓们的推崇。 钱家也对他颇有关照,哪怕婚事未成,也把他当女婿对待,在官场上给了他不少帮助。苏矛 方年纪不大,却已是官至四品,钱家的对他帮助极大。 现在月宁安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这事一旦爆出去,苏矛方就完了! 哪怕他亲爹是苏相也一样。 远的不说,单是钱家就饶不了他。 “是呀!苏相教的好儿子。人前假惺惺的说,要为钱家小姐守三年,人后却急不可耐的养外室。”就像苏含烟一样,明明是逃婚不肯嫁给陆藏锋,对外却说是她月宁安,抢了她的婚事,逼得苏含烟远走边疆。 苏家,一家子道貌岸然。拿了她娘那么多家产,却活活逼死她娘。 她原本想着,慢慢来,慢慢地把苏家磨死,可是…… 她没有时间了。 赵启安的出现,就意味着她得离开安稳的汴京,去青州与范家在商场上一争高上。 商场如战场,每一次月家家主之争,都要死很多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是以,她必须先把仇给报了。 “这事,有意思。”赵启安玩味一笑,“苏家得罪你,可算是倒霉透顶。这两件事,我都满足你,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他得进宫,好好跟皇兄和陆藏锋说说。 顺便告诉陆藏锋,他休了月宁安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月宁安这女人,美则美,可带刺,一个不甚,就会把人扎死…… 第008章 休妻,事关国事 还有别的要求吗? 当然有! 这世间有谁会嫌好处多? 可是,月宁安知道赵启安不耐烦了,她要是再提,赵启安或许会满足她,但事后肯定会记她一笔。 月宁安见好就收,起身道:“多谢赵大人,这两件事能实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赵启安之所以说,她敢要,他就给得起,就是吃定了她不敢要太多。 月宁安说完,又朝赵启安福了福身,不疾不徐地道:“还请赵大人记得十年之约,十年后,我为赵大人拿下青州范家,赵大人许我月家人自由。” 报复苏家兄妹是她的心愿,让月家人自由是她父亲的心愿,如若有机会实现,她为什么要放过? “小心思一个接一个,你这么多心眼,陆藏锋知道吗?”赵启安看着月宁安,眼中满是探究。 他想知道,到底是他面前这个寸步不让、锱铢必较、心思缜密的月宁安是真实的,还是在陆藏锋面前,像个小女人一样会受伤、会哭泣的月宁安是真实的? 或许,这都不是真实的月宁安。 “我与陆大将军已经没有关系,他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条件达成,月宁安半点好脸色也不 给赵启安,朝他一福身,“赵大人,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给赵启安说不的机会,月宁安转身就走。 门外,侍卫挡了月宁安一下,月宁安抬脚就踹了过去,“让开。” “让她走。”同一时刻,赵启安也开口了。 “哼。”月宁安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侍卫不敢反抗,生生受了月宁安一脚,痛得倒抽了口气。 赵启安却是笑了出来,“这小爆脾气,三年前还知道在本座面前装一装,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想到三年前,那个在他面前故作天真,说自己什么也不会,不会做生意,不会后悔,不会害怕的月宁安,赵启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时光,真叫人怀念。 “小姐……”月宁安的侍女秋水,看到月宁安走下来,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小姐,你可下来了,奴婢快担心死了。” “我没事,我们回去。”月宁安无意在外多言,拉着秋水就走。 秋水握住月宁安的手,感受到手间的湿润,惊呼了一声,“小姐……” “走!”月宁安摇了摇头,握紧秋水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这位不是……拦下 陆将军的月姑娘吗?怎么在这里?”有人看到月宁安,惊讶的叫了一声。 这时,一群打扮艳丽的女子步入店内,听到男人的话,为首的女子骂了一句:“看什么看?眼睛长哪呢?看谁都是月姑娘吗?” “嘿嘿,我看错了,看错了……盈盈姑娘别生气。”男人本是不满,抬眼看到骂他的人是杏花楼的头牌盈盈姑娘,顿时一点脾气也没有,也忘了刚刚看到月宁安的事。 “谁有那个闲功夫跟你生气,小二,有雅间没?”盈盈扬声问了一句,小二说了一声没有,盈盈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多话的男人。 她来这破茶楼,是来给她们家小姐解围的,现在她们家小姐都走了,她留下来做什么? 不过,名妓盈盈的到来,却为小小的茶楼增添了不少亮色,在茶楼喝茶的男人,都忙着谈论盈盈的风采,根本没有人关心月宁安的事。 “小聪明还真多。”赵启安坐在茶楼,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得失笑。 月宁安走后,赵启安也没有多呆,在二楼目送月宁安的马车离去,就带着侍卫进宫了。 当然,他不能走正门进宫,他 这种见不得光的人,没资格出现在阳光下,只能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一样,从见不得人的暗道、背着所有人,悄悄进宫。 赵启安直接出现在皇上的暖阁,他到时,皇上与陆藏锋还未到,暖阁里空无一人。 赵启安挑了最角落、阳光照不到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皇上与陆藏锋到来。 一刻钟后,门外响起了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 赵启安知道,皇上和陆藏锋回来了,两人进来前,赵启安就已从角落走出来,皇上与陆藏锋一进来,赵启安就走上前,朝皇上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皇上身上还穿着朝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没有帝王的霸气,更多的是随和与亲近。 皇上听到赵启安的话,脸上的笑容一收,看着他,一脸无奈的道:“启安,朕说过很多回了,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不行!藏锋说了,礼不可废,我还等着藏锋给我行礼呢。”赵启安笑着起身,右手背在身后,等着陆藏锋给他行礼。 “见过赵王。”陆藏锋身上还穿着军装,冷硬而强势,站在皇上身后,却比皇上更有存在感,他面无表情的上前,给赵启 安行了一个军礼,不等赵启安说话,便又退了回去。 赵启安磨了磨牙,“你就不能,好好的给我行个礼?” 陆藏锋没有说话。 “好了,别闹了,都坐下!”皇上一脸无奈的劝说。 “谢陛下!”陆藏锋抱拳行礼,在皇上左下首坐下,赵启安则在陆藏锋对面坐下,并没有再回他的角落。 “藏锋,白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皇上言语温和的主动道歉,陆藏锋也不好再逼问,只道:“陛下,休书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没有写休书,月宁安手中却有休书了? 谁替他休的妻? 原因呢? “这事……启安今天早辰给朕禀报过了,是启安安排的。”皇上歉意地看向赵启安,面上赔着小心。 “陛下,休妻与否,是臣的家事!”皇上插手他的家事,是不是太过了? “你的家事,也是国事。”赵启安瞪了皇上一眼,似在责怪皇上把他给卖了。 皇上尴尬一笑,抬头望天。 “我休不休妻,与国事何干?”皇上给他暗旨,暗示他给月宁安写休书,他没有理会,想着等回城后再做打算,却不想…… 他一进城,就已经休妻了! 第009章 功劳,背后的女人 陆藏锋知道,依皇上和稀泥、爱逃避的性子,绝不会回答他的话,能给他答案的只有赵启安。 “你的妻子是月宁安,就与国事有关。”赵启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藏锋,没有任何犹豫,便将这三年隐瞒陆藏锋的事,都说了出来,“藏锋,这三年,你能心无旁骛的在外征战,不是皇兄的功劳,也不是我的功劳,而是月宁安的功劳。” “什么意思?”陆藏锋凝眉。 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或者,皇上与赵启安,瞒了他什么? “你这三年在外征战的粮草、兵器的补给,全是月宁安为你筹集的。朝廷没有出一分银子,她养了你的大军三年,同时也是她,为你摆平了朝廷上所有的反对者。”赵启安漫不经心的说道。 反正事情已成定局,现在告诉陆藏锋也没有关系。 “月宁安,一个女人?”陆藏锋冷讽了一声。 “藏锋,你别小看月宁安。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月家人,那个号称被财神摸过顶的月家后人。”赵启安一直都知道,陆藏锋看不起女人。 以前看不起,现在也看不起。 但好笑的是,这三年在背后为陆藏锋出力的,就是一个女人。 “看样子,她本事不小。” 这话是赵启安嘴里说出来的,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陆藏锋是绝不会信的。 “有人戏谑的说,如果说月家人是被财神摸了顶,那么月宁安就是被财神抱在怀里长大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月宁安的能力了吗?”赵启安一脸笑意,毫不吝啬对月宁安的赞美。 反正,月宁安再好,也与陆藏锋无关。 从今天起,月宁安不再是陆藏锋背后的女人,而是他赵启安背后的女人。 陆藏锋心中已了然,但还是装傻的问了一句,“她的能力强弱与否,与你算计我休她,有何关系?” 月宁安太能干了,能干到让皇上忌惮了。 他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皇上绝不会允许,他还有一个能力强到,可以养活数十万大军的妻子。 皇上迫切的要他一进城就休了月宁安,不仅仅是要他休弃月宁安,还要月宁安恨他,与他成仇,只有这样皇上才能安心。 然而,他进城之前,根本不知月宁安这三年做了什么,也不知月宁安的能力。他没有按皇上的意思办,皇上等不及,就自己动手,造成既定的事实,让月宁安恨他。 这一招,很妙。 如果月宁安真如赵启安所说的那般聪明,那么…… 在城门口的那一幕,就应该是她有意为之,而不仅仅是为了赌气。 真是,聪明的女人! 难怪,皇上容不下她在他身边。 “没 办法,她太能干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赵启安自然不会跟陆藏锋说,逼他休妻,算计他与月宁安撕破脸,是防备他。 赵启安说出另一个理由,“青州范家的事,你知道的,月宁安是月家人,我需要她去跟范家人争。” “我知道了。”陆藏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再问下去,他们君臣之间,连现在的情谊都保不住。 他得胜归来,皇上在高兴之余,也防备他。 月宁安是皇上对他的警告。 陆藏锋的声音很冷,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熟知他的皇上,知道陆藏锋这是生气了。 皇上轻叹了口气,解释了一句,“藏锋,这件事,朕事先并不知情。启安跟朕说,你有了心上人,不喜月宁安,有了休妻的打算,朕才会让你休妻。” 皇上说话时,暗暗瞪了赵启安一眼。 赵启安这事办的太不地道了,陆藏锋指不定会以为,他这个皇上防备他了。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事情不能做得这么直白,太伤他和陆藏锋之间的君臣之情,当然也伤了兄弟情。 “臣早晚都要休妻,早与晚并不重要。”月宁安应该庆幸,她姓月,于皇家还有用,不然…… 就凭她敛财的本事,和他陆藏锋妻子的身份,就足够她死一百次。 还是那句话,皇上不会允许,他身 边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女人。 赵启安抚掌一笑,乐道:“皇兄,你看吧……我就说了藏锋不会生气,我们兄弟间,根本不计较这些。” “你闭嘴!”皇上瞪了赵启安一眼。 “行行行,我不说行了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要有什么不满,都怪我好了。”赵启安半点不怕,吊儿郎当的道。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冰冷异常。 赵启安半点不放在心上,挑衅一笑。 事已至此,陆藏锋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可更改。 这个闷亏,陆藏锋吃定了。一进城就休妻,还有,月宁安被人赶出陆府的黑锅,陆藏锋也背定了。 赵启安心情极好的开口道:“对了,皇兄……我今天去跟月宁安谈了。她已经应下了七月去青州跟范家人争,不过除了放月家人自由外,她还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皇上正不知如何面对陆藏锋,听到赵启安的话,立刻扭头看着赵启安。 三年不见,藏锋周身的气势更吓人了。 先前在朝堂上,满朝文武都被他压得不敢吭声,硬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他面圣不跪有错。 当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面圣不跪,是陆藏锋用功劳换来的,也是他应允的,他虽然有那么一点不高兴,可他绝不会打自己的脸。 赵启安道:“月宁安要我向你请旨,给苏含烟和陆飞羽赐婚,另外是下旨让苏予方的私生子认祖归宗。” “苏予方有私生子?”皇上惊得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 苏含烟和陆飞羽是谁,皇上当然知晓,他不在意这两人的婚事,他在意的是苏予方的事。 苏予方可是他看中的妹婿,先前还暗示过苏相,要把公主下嫁给苏予方,苏相也应下了,现在告诉他,苏予方在外面有私生子? “哈哈!”赵启安乐的一笑,“我就知道皇兄你会惊一跳。皇兄,你不知道,我听到月宁安说这事的时候,也惊了一跳。你说月宁安从哪里挖出这事的?我的人都没有查到,她居然知道了,而且还按着两年不说,可真是厉害了!” 赵启安瞬间来了精神,一脸兴奋地道:“皇兄,我跟你说,你别看月宁安只是一个姑娘家,这姑娘可真了不得,不生不息的就把苏家给坑得爬不起来。这也就是我,要换别人去跟她谈,指不定得亏死。” 赵启安说完,还不忘讽刺陆藏锋一下,“我说藏锋呀,你在这里生气,指不定月宁安这会正高兴呢。你看,她被你休了却拿到这么多好处,这么好的事,哪里去找?” 他现在一点也不在意,让陆藏锋知道月宁安有多优秀,反正…… 第010章 铁矿,坑他一把 反正月宁安再优秀,也与陆藏锋没有关系了。 月宁安那么聪明,就算现在想不明白,晚些时候也会想明白,她与陆藏锋此生都没有可能。 月宁安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回对陆藏锋的喜欢,及时止损。 当然,他相信,依陆藏锋的聪明,也应该清楚,只要他还有野心,还想灭了北辽,把他母亲从北辽接回来,就绝不能碰月宁安。 陆藏锋与月宁安二人能力太强了,一个有兵一个有钱,这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一起的。 他们在一起,皇上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不会对陆藏锋怎么样,但一定不会放过月宁安,哪怕月宁安再有才能。 陆藏锋没有搭理赵启安,他眼眸微眯,掩去眼中的情绪,看似不在意,实则将赵启安的每一句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月宁安! 他的妻子,那个只出现在书信上的名字,那个只在城门口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渐渐的在他心里鲜活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赵启安故意挑衅陆藏锋,陆藏锋不为所动,皇上却气得不行,“苏家到底怎么一回事?苏相到底会不会教 儿子?” “苏相那人汲汲营营,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他哪有闲功夫教孩子。皇兄,你就辛苦一点,代苏相教教他那两个孩子。”赵启安见状,不忘给皇上添一把火,把皇上的不满,引到苏相身上去。 月宁安现在是他的人,月宁安与苏相有仇,就等于他与苏相有仇,他自然不能放过苏相。 “朕回头,就传苏相进宫问话。”皇上咬牙切齿的道。 “皇兄你别忘了圣旨的事,不然月宁安得说我言而无信。月宁安这女人本事大,脾气也大,我可不想让月宁安误会我。”赵启安话里话外地,都透着与月宁安的亲近,每次提到月宁安的名字,他都会看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不为所动,顿时觉得没劲得很。 陆藏锋这人,越活越没有人气了。 “朕知道了,不会忘了。”皇上应了一声,突然道:“对了,月宁安手中的那座矿,你问出在哪里了没有?” “皇兄,你在开什么玩笑?发现铁矿不上缴朝廷,私自开采是杀头的大罪,你觉得我去问,月宁安会承认吗?”月宁安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这种要命的把柄,送到他手里。 “ 铁矿?”陆藏锋突然出声。 赵启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得意的道:“对呀,铁矿!这些年,你手下那些兵用的兵器,都是月宁安私下打造出来的,然后借苏家的线,以朝廷的名义送到前线。怎么样,知道月宁安为了你,甘愿冒杀头的危险,私自开采铁矿,落下这么一个大把柄在苏家,有没有被感动到?” “我现在相信,她确实,很能干!”陆藏锋毫不吝啬的赞道。 月宁安这三年,能赚到供养大军的银子,背后必有皇上的护航,但是…… 月宁安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瞒过皇上私自开采铁矿、打造兵器,并且三年都没有让皇上找出铁矿的下落,没有让皇上抓到把柄,这就不是一般的本事了。 然而,月宁安不知道,她越是出色,越是能干,就离陆夫人的位置越远。 “可惜,晚了!”赵启安幸灾乐祸的道。 月宁安已经被陆藏锋伤透了心,就算还对陆藏锋有情,也该死心了。 陆藏锋没有说话。 赵启安眼眸一转,说道:“皇兄,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顺利接手月宁安手中那座铁矿。” “什么办法?”那座铁矿 ,算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铁器是朝廷管制的兵器,不经朝廷允许,民间不许流通,可月宁安手中却有一座他不知道的铁矿。 甚至,他都不知道,月宁安这三年,到底打造出了多少兵器,有没有私藏兵器? 陆藏锋眼眸微动,看了赵启安一眼。 不需要赵启安说,他就知道赵启安的办法是什么。 不过,他不会阻止。 他也想要再会一会,赵启安口中的月宁安。 “让藏锋去找月宁安要呀,月宁安那么在乎藏锋,藏锋开口,月宁安肯定会给。而且,藏锋跟我们不一样,月宁安不相信我们,但她肯定相信藏锋,不会防备藏锋。”那座铁矿在月宁安手里,对月宁安来说也是一个威胁,而且…… 陆藏锋已经打完仗了,月宁安不需要再往前线送兵器,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现在把铁矿交出来,是最好的。他甚至都怀疑,月宁安已经着手安排了。 皇上也觉得这个办法甚好,便问了一句,“藏锋,你怎么说?” “臣,领旨。”陆藏锋没有拒绝,起身,朝皇上抱拳行礼,“臣这就出宫,去找月宁安。” “不……”皇上想说 不急,可看到陆藏锋一张死人脸,硬是把到嘴的话噎了回去,改口道:“行,你去吧。” “臣,告退。”陆藏锋松开拳头,站直,转身,朝赵启安走去,“白天,在茶楼上偷窥的人,是你?” 赵启安直觉不妙,“不……” “嘭!”陆藏锋突然出拳,一拳砸在赵启安的脸上,“果然是你!” “陆藏锋,你疯了!”赵启安毫无防备,被打得摔倒在地。 他吐了一口血水站了起来,随手扯下脸上被陆藏锋一拳打凹的面具,露出他常年不见天日、苍白无血色的脸。 他的脸上,有一道刀伤,像蜈蚣一样从右眼一直沿续到左下额,生生破坏了他清雅俊美的五观,显得有几分狰狞。 “算计我,是要付出代价的!”陆藏锋面无表情,再次挥拳。 “你还打起劲了!”赵启安躲了一下,见陆藏锋没完没了,火气也来了,扑上去就与陆藏锋打成一团。 皇上吓了一跳,急忙起身,“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朕叫你们住手!听到没有?” 可惜不管他怎么喊,陆藏锋与赵启安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两人以拳相博,拳拳到肉…… 第011章 靠山,小姐我护得住 月宁安出了茶楼,上了马车,却没有回去收拾自己的新住处,甚至连悲伤、愤怒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匆与常天汇合,跟着常天一起去见,事先约好的买家,脱手处理手中的产业。 月宁安在京中的产业颇菲,不是一般人可以吃下的。 当然,月宁安也没有想过卖给一般人,更没有想过卖给一个人。 她手中的产业,哪怕是急着脱手,也要换来最高的价值。 这个价值,不仅仅是金银,更多的是人脉,是关系,是人情。 “小姐,常天已经跟人约好了,在惠丰楼的寒梅阁见面。”一上马车,秋水就向月宁安,汇报她与常天这一上午做的事,“小姐,我和常天找了十六位买家,但来的只有十二位,跟兵部关系颇深的四位没有来。” “没关系,十二位足够了。”十二位份人情,等她再次回到汴京,能发挥的价值远超她现在卖出去的产业。 她不怕一无所有,更不怕失败,她只怕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小姐,杏花楼也要卖吗?卖了,盈盈她们怎么办?买的人,肯定会逼盈盈她们做皮肉生意。”秋水说到这里,声音带着哽咽。 有些 生意只是生意,但有些生意却是情分。 就像杏花楼。 当初,他们买下杏花楼,买下盈盈她们,从来就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给更多像盈盈一样的姑娘,一个安身的地方,让她们不至于沦落风尘,靠出卖身体维生。 “不卖,留着,小姐我养得起,也护得住。”月宁安朝秋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有枢密院使赵启安做靠山,她在京城所有的产业都保得住,但是…… 她留着干吗? 她要去青州跟范家人争那个家主之位,先前的产业就算不卖,按规矩也要上缴给范家。 她是多蠢,才会放着做人情的机会不要,把辛苦挣下的产业,送给范家?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秋水一脸惊喜,随即又垮下了脸,支支吾吾的道:“可是,可是……小姐,陆将军,那……我们还能保得住杏花楼吗?” “你家小姐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可不是只认识一个陆藏锋。我撒出那么多东西,那些人多少要照顾我一点,杏花楼不会有事。”只要杏花楼不做强不做大,不抢别人的生意,哪怕没有赵启安,她也能护得住,但现在…… 有了赵启安,她 就更不怕了。 “不过,杏花楼明面上不能跟我有关系,你回去后叫常天处理干净,尽可能的抹掉我与杏花楼的关系,别让人查出来我是东家。”她不能便宜了范家,杏花楼落到范家手里,盈盈那些姑娘恐怕会更惨。 她虽十年不曾回青州,也没有与青州范家人打过交道,可生意场就这么点大,她多少听过范家人的行事风格。 范家人行事,极其不拘小节。 仗着背后有人撑腰,范家人什么钱都挣,什么生意都敢插手。 黑的,白的……什么脏钱、臭钱,他们范家人都敢搂。 换成她是赵启安,她也容不下范家这样的生意人。 “小姐放心,原本咱们就抹得很干净。杏花楼从头到尾都与小姐没关系,只是小姐您高义,护着她们几分罢了。”杏花楼是青楼,她们家小姐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陆家当家夫人,哪能跟杏花楼扯上关系。 秋水下额一抬,小模样骄傲极了,看月宁安面露疲惫,嘴唇干涩,立刻找出茶水给月宁安倒上,“小姐,你喝点水。” “嗯。”月宁安伸手接过水杯,也露出了她手心的伤痕。 “小姐,你的手……” 秋水一拍脑门,懊恼的道:“你看我,我一急就给忘了。” “没事,给我清理一下,别让人看出来。”月宁安张开双手,看着血肉模糊的手心,不由得苦笑。 秋水不提醒,她都忘了手伤着了。 毕竟,和心中的痛比起来,手心这点痛,真不算什么。 “小姐,你忍着点。”秋水生怕自己一忙又忘了,立刻拿出药粉,为月宁安清理。她还想要给月宁安包扎一下,月宁安拒绝了,“等回去再说。” 她还要去见人,跟人谈生意,哪怕是贱卖产业,也不能让人看到她的狼狈与落魄。 她是去施人情,不是去求人,更不是走投无路,求人低价买她的产业。 一旦她露了怯,别说让人欠她人情,不被人连骨带皮的吞了,就是好事。 当然,她现在是不会怯的。 有了赵启安这条线,她现在底气更足了。 月宁安约见了十二位买家,这些人并不是同时来的,而是按事先定好的时间,一个个过来与月宁安见面。 月宁安让常天找的买家,多是厚道之辈,月宁安与他们打了几年的交道,对他们的性情颇有了解,交易谈得极顺,有些人更是直言 ,日后但凡有什么能帮忙的,他们一定会帮。 但世事易变,人心难测,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厚道。 月宁安还是陆家当家夫人时,自然没有人敢惹她,现在月宁安什么也不是,甚至跟苏相都撕破了脸。 在某些人眼中,此刻的月宁安,就如同抱金入市的三岁小孩,好欺负的很。 月宁安贱卖产业,不为图钱,只为图一份香火情,却不想居然有人趁火打劫,威胁月宁安将所有的产业,都贱卖给他。 “我爹可是苏相的门人,月宁安,你最好想清楚!你手上那些产业,我要不同意,谁也不敢买。”来人十分嚣张,一脚踏在椅子上,肥厚的大手在桌上一拍,一张肥腻的大脸往月宁安面前一凑,险些喷了月宁安一脸口水。 月宁安顿时就变脸了,看向一侧的常天,“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卖给与苏家有关系的人吗?” “小姐,这不是我找来的。这最后一家,应该是金桂夏家,做花草苗木生意的。”常天一脸憋屈的道。 他这是被人耍了! “金桂夏家?我记住了。这人……”月宁安转头,扫了一眼,在她面前耍横的男人,莞尔一笑。 第012章 态度,坑死人 哪怕月宁安再不想面对,也要承认,她月宁安是被陆家扫地出门的,陆家对她没有一点情份,甚至还厌恶她。 今天过后,在许多人眼中,她月宁安就是一个可怜虫,一个从云端跌入尘埃,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可怜虫。 甚至有些人为了讨好陆家,哪怕与她无冤无仇,也会跟着踩她一脚。 她原先就想着,找个机会立威,震慑一下汴京那些捧高踩低的人,让那些人看清楚,即使没有苏家,没有陆家,她月宁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此刻,有人送上门给她立威,她怎么可能放过。 月宁安看着面前肥头大耳,嚣张跋扈的男人,笑了,“秋水,把人捆了,送到枢密院。告诉枢密的人,这人是我月宁安送来的,他是苏相的门人,想敲诈勒索我。” “哈!枢密院?月宁安,你吹牛也上心一点,你当枢密院是什么地方?枢密院是管军事的地方,权利是大,可只对朝廷各部,根本不接百姓报案。你把我送枢密院,我倒要看看,枢密院的人最后处置谁?”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张嘴就喷出一口臭气,“月宁安,大爷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识趣 的,乖乖的,把你名下的产业交出来,大爷我保你在汴京平安无事。不然……” 月宁安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堵了他的嘴,太臭。” “是,小姐!”秋水上前,长腿一伸,就将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绊倒。 “嘭!”男人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惨叫一声后,破口大骂:“唉哟,唉哟……月宁安,你个臭婊X,你……” “你嘴真臭!”秋水扯开男人的裤腰带,三两下就将男人绑了起来,又撕了一块衣摆,堵住了男人的嘴。 门外,肥胖男人带来的打手,听到动静忙冲进来,可人还没有跨过门槛,就被常天给放倒了。 常天虽不如秋水能打,好歹是个男人,也练了两手,放倒两个打手不是什么难事。 常天自知失职,主动说道:“小姐,人交给我,我送去枢密院。” “闹大一点,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看清楚,欺负我月宁安的下场。”真当她月宁安,没了苏家和陆家,就是地里的小白菜了,谁都可以掐一把? “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好。”常天一把拽起肥胖男人的衣领,拖着往外走,路过门槛、台阶什 么的,也就那么生生的拖过去。 “呜呜呜……”肥胖男人痛得眼泪、鼻涕齐飞,偏偏嘴巴被堵住了,一句话也叫不出来。 有消息灵通的人,得知月宁安在这里跟人见面,隐约猜到了什么事,有不少人都派了家丁前来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机会分一杯羹。 这些家丁此刻就乔装成客人,在惠丰楼的大堂坐着,当他们看到月宁安身边的常天,拖着一个肥胖男人出来,一个个都傻眼了。 “这人……好像是沈家的?”有眼尖的,认出了肥胖男人的身份,不由得更吃惊了。 沈家这两年靠着苏家,在汴京也算是一号人物,月宁安身边的人,居然半点面子也不给? “这要把人带到哪里去?”暗中观察的人,不由得心惊,看到常天把沈胖子拖走,也跟了上去,“走,看看去。” 暗中盯稍的人,九成是想从月宁安手中分一杯羹的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他们想知道,月宁安哪来的底气,敢跟靠上了苏相的沈家叫板? 一群人悄悄地跟在常天身后,看着他把沈胖子丢在牛车上,一路拖到了枢密院。 常天早就发现了这些人,并没有避着什么。 他们家小姐交待了,看到的人越多越好…… “这……这月宁安是不是被陆将军抛弃,给气傻了?居然把人送到枢密院。枢密院管的是军国大事,可不管这种事,月宁安这次怕是要栽了。”跟在常天身后的家丁,看到常天的举动,忍不住嘲讽了起来。 事情也如他们猜想的那样,枢密院的人,看到常天拖着沈胖子来,立刻派人将他驱赶,并且厉声呵斥,“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来的?走开,走开……什么狗屁敲诈勒索,找府尹去,这不是报官的地方。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找刑部拿人了。” “果然,月宁安这是病急乱投医。”有那心急的,更是一刻也不等,转身就往回跑,去告诉自家主子,月宁安完了。 然,不等他们走远,就见月宁安那小厮,不知跟枢密院的人说了什么,枢密院的人态度一变,不仅停止驱赶,还往回跑了。 “这,这是怎么了?”留下来没有走的家丁,见枢密院的人态度转变,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而更叫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先前驱赶常天的那人,不多时就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身着官服的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常天异常客气,隔得太远,那群家丁看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从他们的神情和举止,可以看出来双方很是亲近,甚至那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对常天异常客气。 枢密院的大人,这么好说话? 而两人一番交涉后,枢密院那位大人就大手一挥,叫来差役,让人把沈胖子拖走了。 看那黑沉严肃的脸,无不告诉这些家丁,这位大人并不好说话。 可一转身,那位大人对上常天,又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送了常天两步,可以说是非常的亲民了。 “月宁安这是要上天了?她身边一个下人,在枢密院都能吃得开?”留下来的家丁,一直僵在的地,直到常天走远,才回过神。 而一回神,就立刻往回跑…… 他们得赶紧回去告诉自家主子,千万,千万别打月宁安的主意。 月宁安的本事,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 没有陆家,人家转身就攀上了枢密院。 于是,这一天…… 好几家收到的,关于月宁安的消息,都是截然相反的。 不同的人由到不同的消息,他们做出来的决定,自然也是完全不同的,而带来的结果…… 也是截然不同! 第013章 委屈,我没有家了 月宁安在外奔波一日,等到她忙完回家,太阳已落山。 月宁安疲惫的靠在马车上,双眸紧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双手,无声地告诉秋水,她家小姐没有睡着,她家小姐……心里难受。 秋水跪坐在一旁,低着头,心里忍不住埋怨起陆将军。 陆将军要休妻,就不能晚一天吗? 刚得胜归朝,人还未进城,休书就先到了。陆将军就那么迫不急待的,要休了她家小姐吗? 陆将军知不知道,她家小姐等他回来,足足等了三年。 她为小姐不值。 “啪哒,啪哒……”一颗颗泪珠,从秋水的眼中滑落,敲在木板上,发出声声脆响。 秋水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可还是晚了。 “傻丫头,哭什么,你家小姐我不是好好的吗?”月宁安靠着车壁,声音轻柔,眼神平静。 她今天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伤怀。 直到这会,才有时间难受。 “小姐,我……我就为你不值,为你难受。陆将军他太过分了,我以后再也不崇拜他了,他就是再会打仗,我也不喜欢他了。” 月宁安不说还好,一说秋水哭得更伤心了,“陆将 军他太坏了,小姐你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他要休妻,就不能回来再休吗?悄无声息的把休书给咱们,咱们还会赖在陆家不走吗?他非得把声势弄得这么大,让满汴京的人都知道,咱们被陆地扫地出门了。” 一想到被陆飞羽带人赶出陆家,秋水心里就说不出来的愤怒。 陆家的人,太过分了。 “这事……怕不是陆藏锋做的,就算真是他做的,恐怕也不是为了羞辱我。”月宁安幽幽地叹了口气,身子前倾,为秋水抹掉脸上的泪,“别生气了,这不是没事了。” “小姐,你还为他说话!”秋水气得两腮都鼓了起来。 月宁安摇摇头:“我没有为他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秋水,事情没有你我想得那么简单,我与陆藏锋之间,也不是只凭喜欢就能在一起的。” 落得如今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她这三年做得太多,也做得太好了。 她其实早就想到了,宫里那位,只要还想用陆藏锋,就绝不会允许她留在陆藏锋身边。 她知道,所以…… 她才会故意去城门口,将陆藏锋休她之事,当众说出来。 宫里那位不放心她, 不放心陆藏锋,想要他们撕破脸,那她就撕破脸给他们看,让宫里那位看到她的恨,让宫里那位可以放心地用陆藏锋。 月宁安闭上眼,苦笑一声,“这事,应该是有人故意让陆飞羽出面,赶在陆藏锋进城之前,先把休弃我的事闹大,造成既定的事实。如此一来,陆藏锋进城后,就是想要反悔也无用,而且那人还算准了我的脾气,知道我不会吃亏,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定会与陆藏锋闹一场,闹得不可收拾,无法挽回。” 不是算准了她的脾气,而是吃定了她,知道她不敢不闹。 “可是,可是……我还是为小姐委屈。”秋水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小姐你喜欢陆将军十年,花了七年的时间才走到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眼见着陆将军得胜归朝,你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可却……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个傻丫头,你家小姐我可不是吃素的。放心,你家小姐我受的委屈,都加倍讨了回来。现在讨不回来的,我就把利息算上。”月宁安拍了拍秋水的背,低声安慰,“好了,别哭了,等会常天回来,看到你眼睛红红的样子,不喜欢你了,可就糟糕了。” 有些公道,是注定讨不回来的。 皇家要她受的委屈,她就是再不满,也得受了。 “小姐……”秋水又羞又恼推开了月宁安。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还不行。”月宁安在秋水恼怒之前,坐了回去,她闭上眼,别过头,没让秋水看到她眼中的泪。 马车在暮色中,缓缓前行,在东城一座五进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座宅子,是月宁安与她母亲初到汴京时买下的。当初月宁安并未随母嫁入苏府,她母亲嫁入苏府后,月宁安就一直在这座宅子生活。 三年前,她正是从这座宅子出嫁,而今…… 而今,她又回来了。 再次住进来,月宁安心里有苦有涩,却也有甜有喜,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为了不让秋水担心,月宁安面上依旧副波澜不惊,半点不显。一进府,就打发秋水下去休息。 她现在,不需要人陪。 可是,当她走到内院,看到坐在院门口,等她回来的老者,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哽咽又委屈地唤了一声,“老头……” “丫头,回来了!” 听到老者慈爱的声音,月宁安更是忍不住,直接扑到老者怀里,趴在老者的腿上大哭,“老头, 我好难受,我心里好难受。”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老者缺了一条胳膊,他单手抱住月宁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头,我被人赶出来了,我没有家了!我又没有家了!”想到这一天受的委屈,月宁安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已。 “老头我还在呢!”这死孩子,居然说自己没有家。 这不是她的家? 月宁安才不管,继续哭,“老头,他们欺负我。陆藏锋欺负我,赵启安欺负我,皇上也欺负我……” 三年呀! 这三年,她一直战战兢兢,将所做的一切都摊在皇上面前,所有的生意都如实上报给朝廷,就是怕皇上忌惮她,可是…… 皇上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三年,她真的很努力,努力做到最好。 她拼命的赚钱,没日没夜的奔波,想多赚一些银子供给边疆的士兵。 同时,还要讨好那些京官,讨好皇上。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在皇上面前,就是想让皇上看到她的决心。 她月宁安并不是贪财之辈,她只是想要帮陆藏锋。 只要陆藏锋打完仗,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上缴给朝廷,她什么都不要,只要陆藏锋,可是…… 皇上不给她机会! 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第014章 追逐,他的背影 月宁安扑在老者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眼泪鼻涕齐飞。 老者哄了两声,见月宁安越哭越起劲,推了推她,“行了,行了……哭两声就好了,别把眼泪和鼻涕糊我身上。” “我不!我就要哭,就要哭!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还不许我哭,你还是不是人了?你还是不是我老师了?你还有没有一点爱?”月宁安不仅哭,还光明正大的,把眼泪和鼻涕往老者身上蹭。 “差不多就行了,你看你,哭的丑死了。”老者一副嫌弃的样子,却也没有推开月宁安,任由月宁安扒在他的腿上,仅剩的那条胳膊,也时不时轻拍月宁安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丑是不会死人的,委屈才会死人。你不让我哭,我就委屈死了,你去哪找第二个,跟我一样聪明的徒弟,给你养老送终。” 大哭一场,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月宁安心里好受了许多,可也累了。 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挨着老者,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起老者的衣袖擤鼻涕,边擤还边嫌弃,“绸缎的衣服就是这点不好,拧鼻涕不舒服,你以后穿细棉行不行?我给你……” “丫头,我忘了告诉你,有人找你 ,人家等你很久了。”老者看着毫无形象的月宁安,笑得不怀好意。 “谁呀?谁这么没眼色,这个时候找我?我现在心情不好,没闲情见人。让他等……等到我心情好了再说。”月宁安扯着老头空空的衣袖,擤了一下鼻涕,没好气的嚷道。 “咳咳……”老者磕了一下,尴尬的道:“恐怕来不及,人已经到了。” 老者说完,指了指身后的月亮拱门。 月宁安扭头看去,就看到…… 陆藏锋! 一身军装的陆藏锋,站在月亮拱门下。 长身鹤立,俊逸挺拔,卓尔不凡。 此时暮色渐深,四周暗淡无光,可是…… 陆藏锋站在那里,就像是会发光一样,好似所有的光辉都落到了他一人身上。四周的暗淡,衬得他越发的耀眼夺目。 “陆!藏!锋!”月宁安惊在原地,眼睛都瞪圆了,随即不停地摇头,“不,不,不,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陆藏锋不可能出现在我家,绝不可能!这是幻觉,我肯定是哭狠了,脑子不清醒,眼神不好,看错了。” 月宁安恍恍惚惚的起身,拒绝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老者说了一声,“老头,我走了,明天 再来看你。” 说完,人就往外走,可走了两步…… 月宁安又转回来,“不对,这是我的院子,我刚才是要去哪里!” 走了两步,看到月亮门下的那人仍在,月宁安都快炸毛了,“你怎么还在?我不是说了,这是幻觉吗?你就不能配合一下,从我家滚出去,假装从来没有来过吗?” 这个男人没听到她的暗示吗? “咳……抱歉,要不要重来一回?”站在月亮拱门下的陆藏锋,以拳抵唇,低咳了一声,严肃而正经。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月宁安又气又恼,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陆藏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家,还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的形象! 全毁了。 以后,她还怎么面对陆藏锋呀? 她要疯了! 月宁安凶狠地瞪了老者一眼,以眼神说道:都怪你,不提前告诉我。 老者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什么,你们慢慢聊,我这个老人家,就不打扰你们了。” 老者在椅子的扶手处按了一下,原本普通的椅子,突然升高了两寸,底下多出四个轮子来,由一把普通的椅子,变成一把方便老者单手操作的轮 椅。 老者单手操控轮椅,慢悠悠移动轮椅往外走,路过月宁安的身边时,特意停了下来,朝月宁安招了招手,示意月宁安弯下腰,而后刻意压低声音道:“宁安,你好好跟陆藏锋谈一谈,别带火气,有什么事摊开说,有什么误会也早点解开。” 月宁安没有吭声。 她和陆藏锋没有什么误会,也没有什么可谈的。 而且陆藏锋来找她,绝不会是谈感情的事。 陆藏锋这个男人,就没有感情。 果不其然,紧接着陆藏锋就冷声道:“有没有地方,可以谈正事?” 陆藏锋的声线低沉暗哑,语气不轻不重,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爽利,却又不失贵气。 她以前,总是悄悄地出现在陆藏锋的附近,就只为听他的声音,可现在…… 月宁安抹掉脸上的泪,极力压下心中的波动,平静的道:“花厅行吗?” “要隐秘的地方!”陆藏锋说道。 “院子里面,左手边第三间是书房,劳烦陆将军先坐一下,容我换身衣服。”陆藏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月宁安能做的,就是配合他。 “可以。”陆藏锋淡漠的朝院内走去。 月宁安站在原地,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着陆藏 锋一步一步走远…… 十年,她看得最多的,就是陆藏锋的背影。 三年前,她总是躲在暗处,看着陆藏锋的背影,看着陆藏锋离她越来越远。 无数次,她都想开口喊一声:“陆将军。” 可她不敢。 她怕喊了,以后连看他背影的机会都没有。 无数次,她向老天祈求,祈求陆藏锋能回头,能回头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她就满足了,可惜…… 老天爷一次也没有,听到她的祈求。 陆藏锋从来没有回头,他总是坚定的、无畏的往前走。 十年,她一直站在陆藏锋的背后,不停地追逐他的身影,可是陆藏锋却离她越来越远。 这一次,也是一样。 她站在这里,看着陆藏锋的背影,而陆藏锋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陆藏锋他没有心,他的心里除了打仗,什么也没有! 月宁安怔怔的看着陆藏锋的身影,从她眼前消失,等到她回神,已是泪流满面。 十年了,该做一个了断了。 月宁安闭上眼,哽咽了一声,而后转身,不疾不徐往外走。 这一次,她不再等陆藏锋回头。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追逐陆藏锋的身影了。 从今天起,她月宁安只走自己的路。 第015章 人情,上交给朝廷 一刻钟后,月宁安再次出现在陆藏锋面前。 她换了一身碧绿的长裙,脸上干干净净的,双眸清朗明亮,连眼睛的红肿都消了下去,整个人从容又淡定,完全看不出刚刚哭了一场。 “陆将军。”月宁安朝陆藏锋福了福身,在福身的刹那,闭了闭眼,借此平复心中的酸涩。 “坐!”陆藏锋占据了书桌的主位,抬了抬手,示意月宁安坐下。 月宁安张了张嘴,很想告诉陆藏锋,这是她月宁安的家,他坐的是她月宁安的位置,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她说了,陆藏锋把位置还给她,又能代表什么? “不知陆将军此时造访,有何要事?”月宁安在陆藏锋面前坐下,主动开口道。 陆藏锋冷冷的道:“这三年的事,本将军知道了,本将军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但凡你有所求,只要不违背家国利益,本将军都会满足你。” “人情?”月宁安自嘲一笑。 她三年的付出,就只值一句人情? 月宁安心里痛,但也没有说不,她努力笑道:“只花三年,就换来大将军的人情,我赚了。” “本将军不会让你吃亏。”他陆藏锋还没有无能到,让一个女人吃亏。 月宁安这三年做了多少,日后他就会护月宁安多少。 总之,月宁安的付出,会有 回报。 月宁安笑了笑:“那就多谢大将军了。”她不会亏? 那她亏出去的心,怎么弥补?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那张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露在阳光下的脸,心里微涩。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 月宁安终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大将军,我能否知道,休书……” “重要吗?”事情已成定局,月宁安应该很清楚,眼前的一切,就是皇上想要的。 那封休书是谁写的,并不重要。 他和她的意愿,也不重要。 “是呀,不重要。”月宁安自嘲一笑,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主动问道。“大将军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为了跟我谈这些,不知大将军造访,有何要事?” 她不会再被陆藏锋,左右情绪了。 “你手上,有一个铁矿?”陆藏锋没有多言,直接进入了主题。 “将军是听谁说的?发现铁矿不上报,是杀头的大罪,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果然,她就知道陆藏锋来找她,绝不会是,为了说一句补偿的话。 也是,现在她手中,也就剩下那座神秘铁矿最有价值了。 “月宁安,本将军今天来,并非拿你问罪。你该明白,铁矿不是你能拥有的。前三年,边疆战事不断,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皇上不会纵 容。你识趣点,交出来,对你才是最好的。”陆藏锋知道,月宁安不会轻易承认,但…… 把铁矿交给他,对月宁安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他还不屑用这种事,去害月宁安。 “我没有。”月宁安平静地摇头。 她喜欢陆藏锋,但她不会把事关身家性命的东西,交到陆藏锋的手里。 她清楚的知道,陆藏锋不喜欢她。 于陆藏锋而言,她就是一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她怎么敢把关系到,全府上下性命的证据,交到陆藏锋手上? 她又不蠢。 “月宁安,商人唯利是图没有错,但有些钱,不是你能挣的。”陆藏锋厉声说道。 “我说了,我没有什么铁矿,陆将军要是不信,你就去搜,你就去查。没有证据的事,陆将军你能不能别往我身上栽?”月宁安看着陆藏锋,牙关咬得紧紧的,“陆将军,我月宁安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就这么恨我?非要我去死不可?” 唯利是图的商人,原来在陆藏锋心中,就是这么看她月宁安的。 陆藏锋眉头紧锁,“月宁安,本将军是来帮你的。” 月宁安嗤笑一声,站起来,右手胳膊压下左手的,深深作揖,朝陆藏锋行了一个大礼,“既然将军说是帮我,那就请将军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 “月宁安,你不要冥顽不灵!”陆藏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 从十岁起,他就一直在军营生活,出现在他身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听话的,一种是被他打到听话的。 在军中,拳头大就是道理,他从来不需要跟人讲道理,因为他是拳头最大的那个,他就是道理。 活了二十多年,陆藏锋从来没有,这么费劲的跟人交流过。 “将军可有证据?”月宁安咻的站直,与陆藏锋对峙。 “你……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以为有几分小聪明,就能瞒过所有人吗?月宁安,但凡做过的事,就会有迹可寻。本将军拿出了证据,你,你这座府上所有人,都得死。”陆藏锋放在扶手上的手,已然握成拳头。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月宁安这般顽固的人。 “那就等将军拿出证据再说。”月宁安右手一甩,背在身后。 “月宁安,你真以为本将军拿不出证据?”陆藏锋冷声道:“你送到前线的那些兵器,与工部打造的兵器并不相同。本将军只要派人将那些兵器拿出来,让人辨认打造兵器的手法,就可以顺着这条线,查到为你打造兵器的人,而找到了那些人,你觉得……你还能藏得住吗?” 月宁安心中一慌,冷汗瞬间冒出。 她知道,陆藏锋 没有骗她,如若陆藏锋真要查,肯定可以查到,但是…… 她还是不能认。 打死也不能认,她认下了,就等于倒执太阿,授人以柄。届时路藏锋想要如何,简直随心所欲。 月宁安强硬的道:“那就请陆将军去查!” “本将军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交还是不交?”陆藏锋受够了月宁安的顽固,冷声道。 “我没有,拿什么交?”月宁安咬牙,死不肯认。 她不敢信陆藏锋,也不能认下这么大的罪。 而且,陆藏锋先一步告诉她,要怎么查找证据,只要她比陆藏锋快一步,就可以将所有的证据毁掉。 到时候,陆藏锋拿不出证据,就奈何不了她,而她也没有把柄落到陆藏锋手里。 “月宁安,你不要后悔!”陆藏锋起身,冷冷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不肯示弱,与陆藏锋对恃,“我月宁安,永远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三年前不会,此刻亦不会。” “但愿,你能一直这么强硬!”陆藏锋冷讽一声,大步离去。 月宁安习惯性的转身,想要去追逐陆藏锋的背影,可就在转身的刹那,月宁安生生的控制住了身体的本能,死死地握拳,咬着唇,没有回头。 她不会再追逐陆藏锋的背影,也不会再期盼陆藏锋,再也不会了…… 第016章 起疑,那个人是陆藏锋 陆藏锋带着怒火离去,刚走出小院就看到了坐在路中央的老者。 陆藏锋停下脚步,面色微冷:“老先生,你挡着我的路了。” “我在等你。”老头看了眼陆藏锋,发现他竟然从陆藏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由得摇了摇头,“你跟宁安,谈得如何?” 他希望陆藏锋,能给月宁安一点回应,可又希望陆藏锋让月宁安死心。 这些年,月宁安为陆藏锋,做了太多傻事,他心疼。 “老先生要是有空,多劝劝她,不然死了也是白死。”陆藏锋冷声道。 老头一怒,“你这小子,跟弦……” 老头话到嘴边,顿了一下,才道:“哼,还真是陆续的种,跟陆续一个性子” 陆藏锋眼神一变,审视地看着老头,“我与先父,并不像。” 陆续是陆藏锋的亲生父亲,在陆藏锋十岁那年就死了,陆藏锋自然还有印象。 至于陆藏锋的母亲? 陆藏锋是被他父亲从边疆带回来的,没有人知道他母亲是谁,有传闻说他母亲是一位流落在民间的公主,当今圣上是他表哥。 不过,这只是传言罢了。 “子不肖父,你还骄傲了?”老头没好气的道。 “老先生与我父亲很熟?”借着烛光 ,陆藏锋仔细看着老头,越看越觉得…… 这人,很面熟,而且这人直呼他父亲的名字,显然是认识他父亲。 这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心中存疑,陆藏锋就直接问了出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刚刚不就见过嘛。”面对陆藏锋的打量,老头一点也不怯,大.大方方的直视回去。 “老先生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吧?”陆藏锋的目光,从老头少了的一条胳膊,扫向他不良于行的双腿,“老先生留在月宁安身边,有什么目的?” “老东西我留在我徒弟身边,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大将军很闲吗?管得这么宽?”老头终于明白,月宁安为什么憋屈成那样,陆藏锋这人真是…… 说话太惹人生气了,而且一点也不含蓄。 “月宁安不一样,她身边的人,本将军都要查清楚。”陆藏锋的态度,一下子就冷硬了起来。 月宁安手中握着铁矿,身边又有一个这么神秘的人,他不得不关注。 “不就是个被你休了的女人吗?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要喜欢,多娶几个,没事休着玩。”老头没好气的讽刺了一句。 陆藏锋不为所动,“月宁安做了什么,老先生心里很明白。老先生 最好劝一劝月宁安,不然你们都得死。” “这小子……”老头心里莫名的不安,控制着轮椅,朝书房走去。 一进去,就看到月宁安呆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丫头,怎么了?”老头心中一慌,问道。 月宁安缓缓抬头,看了老头一眼,道:“陆藏锋来问我铁矿的事。” “你没告诉他吧?”老头急切地道,“这可是杀头的事,绝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晓,陆藏锋也不行,他身上还穿着军装,他来找你,必是皇上授意的,他知道了皇上就知道了。铁矿这事就算皇上知道,我们也不能认,也绝不能从我们手上交出去,你明白吗?” “放心,我没有说。”月宁安摇了摇头。 她知道轻重,不会拿几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别怕,陆藏锋的仗打完了,那铁矿我们也不需要了,我让人把那地埋了,不会有人发现的。”老头看月宁安似乎被吓到了,出声安慰道。 “陆藏锋说,他要把我送到前线的兵器翻出来,找人来辨认是哪个流派打的,然后顺藤摸瓜,追查到底。”月宁安说这些时,忍不住哽咽了一声,“老头,你说,他怎么可以这么狠? 他先前还说,知道我这三年的付出,要补偿我。可一转身,就这么对我。他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他呀!” 要不是为了他,她怎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私自开采铁矿。 要不是为了他,她又怎么会,冒着让暗皇盯上她的风险,展露自己的经商才华。 要不是为了他,她又怎么会,冒着让皇上忌惮、抹杀的风险,拼命挣钱。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不求他补偿,不求他喜欢,但…… 他怎么还能,拿她为他做的事,反过来要挟他呢? “唉!”老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月宁安,只问道:“丫头,你后悔了吗?” 月宁安摇了摇头,自嘲的大笑,“怎么办?他这么对我,我居然还不后悔。老头,你说我是不是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月宁安抱着自己颤抖的身体,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事已至此,她居然还不后悔。 真的可笑! 老头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人间自有痴情者,此恨无关风与月。 月宁安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太痴情,将一片痴情给了一个,不会给她回应的男人。 所谓痴情错付。 “丫头,如果当年,把你父兄的尸体带回来的人,不 是陆藏锋,而是别人,你会不会喜欢上那人?”老头从十年前,就跟在月宁安身边,可以说是一手将月宁安教养长大的。 他自然知道,月宁安是因为什么,才把陆藏锋放在心上,悄悄地关注他、爱慕他。 可知道归知道,老头还是忍不住生气。 当年,当年…… 他就不该让月宁安的父亲,与陆藏锋接触。 要是没有他插手,月宁安的父兄指不定不会死。就算死了,陆藏锋也不会有机会,把月宁安父兄的尸首送去青州,也就没有这段孽缘了。 “我会记他的好。”不管是谁,把她父兄的尸体送回来,都是她月宁安的恩人,但也只是恩人。 “但不会喜欢上人家,是吗?”老头轻叹。 他懂月宁安的意思了。 “当然!”月宁安想也不想就道,随即又低低地说了一句,“陆藏锋,他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可以取代陆藏锋,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喜欢陆藏锋,不仅仅是因为,他把她父兄的尸首,从北辽带回来了。 她喜欢陆藏锋,只是因为他是陆藏锋,那个在她的世界塌下来时,站出来挡在她面前,为她撑起一个新世界的陆藏锋。 没有陆藏锋,她的心脏都懒得跳动。 第017章 特别,只有月宁安了 陆藏锋,他是不一样的! 不需要多说,只此一句,就足够让老头明白,月宁安根本放不下陆藏锋,也不愿意放下陆藏锋。 老头叹了一句:“既然放不下就去追,陆藏锋这些年,也没有别的女人。” 陆藏锋一向目中无人,傲慢得紧。早些年,不知多少才女、名妓,对陆藏锋表达过爱慕之意,陆藏锋连个眼神都欠奉。 在宫宴上,曾有大胆的舞娘,舞到陆藏锋身旁,假装摔倒,扑向陆藏锋,结果…… 陆藏锋在舞娘扑下的瞬间站了起来,任由舞娘扑在地上,甚至还嘲讽那个舞娘,没吃饱。 “没用的!”月宁安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我跟陆藏锋,不仅仅是我们两的问题,也不是陆藏锋喜不喜欢我的问题。宫里那位,是不会允许我嫁给陆藏锋的。不,宫里那位,不会允许我嫁给任何人。” 她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多么可悲。 “怎么回事?你跟陆藏锋的事,怎么扯到宫里那位了?当初,你嫁给陆藏锋,宫里那位也没有阻止。难不成,宫里那位,对你和陆藏锋起疑了?”老头顿时一急,完好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轮椅的扶手。 帝王的疑心,可是会要人命的。 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应该是了。”月 宁安点点头,“陆藏锋得胜归朝,声名大振,在军中的地位无人可以企及,而我会挣钱,甚至供养几十万大军都没有问题,皇上又怎么可能放心?皇上这个时候出手,逼迫我跟陆藏锋撕破脸,结下仇,也算是仁慈了。” “你这些年赚得虽多,可一切都是皇上授意的,就这样,他也容不下你?”月宁安再能干,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皇上要是放心不下,直接把她拘在后院就是了,何至于这么折腾人。 “也不仅仅是这事。”月宁安苦笑一声,说道:“还有青州范家的事。青州范家做得太过火了,宫里那位对青州范家的容忍到了极限,要对范家出手。两件事加起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老头一怔:“青州范家?当年,取代你们月家,成为隐商的那个范家?还有他们的事?”隐商,是他们私下的叫法。 隐商,隐在暗处的皇商,为天子经营生意,为天子挣钱的商人。 不管是现在的青州范家,还是曾经的青州月家,都只是皇家的奴仆,都只为皇家做事,那些生意真正的主人是皇家,而不是他们自己。 不过,皇家从来不过问具体事务,他只管看每年交上来的盈利。只要每年交上足额的盈利,其他的事都可以自己做主 ,可以说是权利极大。 月家人生下来,就是为皇家卖命的。月家传承百年,为皇家做了百年的生意,挣了百年的钱,直到…… 十年前! 青州月家所有人,除了月宁安,全都死了。 按说,月家只要有人在,就该接下这些生意,继续为皇家卖命。可十年前,月宁安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女儿,如何掌控月家庞大的家产? 月宁安被放弃了。 按规矩,月家被放弃的人,或者说月家的失败者都会被皇家带走,秘密送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至于是生是死,自然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月宁安被留下来了。 她的母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带着月宁安改嫁给苏相,保住了月宁安,为月宁安挣得了一个自由。 三年前,又费尽心血,为月宁安谋得陆家的婚事,想借陆家保月宁安一世自由。 然,这个自由只有短短十年。 十年后,皇家要用月宁安,月宁安就得站出来,为皇家卖命。 这是月家人的宿命! 月宁安曾以为,她逃脱了,可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了! 月宁安闭了闭眼,说道:“三年前,暗皇曾找过我,让我拒绝与陆藏锋的婚事,为他效力,去青州,从范家手上,把属于月家的财富、地位和权势抢回来, 我拒绝了。” 在别人眼中,青州首富,天子手下,是光宗耀祖,值得炫耀,值得付出一切去争取的事,然…… 出身月家的月宁安,比任何人都清楚,月家人为了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为了空中阁楼一样的地位、为了那些虚假的权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月家的锦绣繁华下,是月家子弟的枯骨! 月家的富贵煊赫下,是月家子弟的哀嚎! 为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财富;为了随时会被人拿走的地位;为了自己守不住的权势,月家人付出了太多太多。 每一个月家人,无不想挣脱家族的宿命,为自己挣个自由身,可惜直到死亡,也没有一个月家人做到了。 “今天,暗皇又找到了我,并且告诉我,青州范家的家主之争,提前了十年,他为我要了一个名额。今年,我就要去青州,用十年的时间,与范家人争家主之位。我争到了家主之位,他便放出被皇家关押的月家人,给月家自由。”用她月宁安一个人,换月家世世代代自由,这个买卖说划算也划算,说亏本也亏本。 因为,月宁安不是一般人! 老头是跟着月宁安一路走过来的,月宁安现在这一身本事,有三成是老头教的,余下的七成则是天赋。 曾有人戏 言,月家人是被财神爷摸过顶的人,月家人天生就会做生意。 而月宁安,则是被财神抱在怀里长大的,还不懂事就懂怎么挣钱了。 由此可见,月宁安的天赋。 “青州范家背后的人不简单,那位暗皇能为你争取一个名额,是因为你是月家人。这摊生意本就是你们月家的,那些生意也是你们月家经营起来的。 当年,范家从月家手中拿到这一摊生意,说的也是暂时代管,日后能者居之。现在你凭本事去抢回来,范家人自然不能拒绝。 当然,也只有你只是月家人的时候,范家背后的人才会松口。是以,即使皇上没有起疑心,你和陆藏锋也绝不可能在一起。”老头终于明白,月宁安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他就说嘛,他教出来的徒弟,从来不是什么软弱的人,更不是受不起打击的人。 被陆藏锋休了又怎么样? 喜欢,再去追求就是了。 他徒弟有财有貌有本事,让陆藏锋心动是早晚的事。 可惜,这一次,月宁安却连追求陆藏锋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呀,只有月家人才有资格去争,而月家只有我月宁安还在。我,没有选择。”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苦涩。 她,没有选择! 命运,从来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第018章 罚跪,脸真大 陆藏锋得胜归朝,皇上在宫门口亲迎,随后论功行赏,皇上打算封陆藏锋为镇北王,却被陆藏锋以北辽未灭,武将本该征战沙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人臣子的本份为由给拒绝了。 皇上赞其高义,追封陆藏锋的父亲为忠勇王。 按说,陆藏锋在外征战三年,而今得胜归来,陆家又获此殊荣,陆家门前就算不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也该是热闹非凡,但是…… 整个陆家都静悄悄的! 不是没有官员收到消息,前来陆家送礼,可一到门口,那些送礼的人连问都不敢问一声,就乖乖地回去了。 他们不回去不行! 陆家那位最小的公子陆飞羽,不知做了什么,正跪在大门外,而陆藏锋的十二个亲兵,站在他两侧,盯着他。 送礼的人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上前,一个个悄悄地离去,生怕让陆飞羽知道,他们看到他被罚跪的事。 虽然,陆飞羽心里也明白,今天过后,怕是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陆家最受宠的小公子,一回来就被罚跪了。 陆飞羽从中午就一直跪在大门口,跪姿笔直,心里却是愤愤不平。 他已经跪了快四个时辰了,为什么还不让他起来? 还有,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我什么时候能起来?”陆飞羽又累又渴,挺直的腰却不敢塌一 下,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守着他的十二亲卫。 他的膝盖要废了,腿要断了,他要死了! “大将军只说让你跪着,没说让你起来。”仆似主人,陆藏锋的亲卫跟陆藏锋本人一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冷硬刚直,毫不迂回。 “我已经跪了四个时辰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陆飞羽只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背一塌,丧气的跪坐在地上。 “啪!”陆飞羽的屁股刚落地,铁棍就砸在他的背上。 “啊!”陆飞羽痛叫一声,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立刻跪直,背挺得直直的…… 屋内,陆家三位夫人坐在前厅,在等陆藏锋回来。 却不想,陆藏锋没有等到,先等到了陆飞羽的惨叫声。 陆二夫人一脸慈悲,手上握着一串佛珠,不停地拨弄,嘴里念念有词,对陆飞羽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只当没有听到。 陆三夫人一身红装,明艳飞扬,她兴致极高的喝着茶,嘴里哼着小曲儿,压根就没有把陆飞羽的惨叫声当回事。 陆四夫人面容清秀,妆容却有些惨淡,陆飞羽的惨叫声一传来,她就坐不住了,可她又不敢出去与陆藏锋的亲卫理论。 就算她出去也没用,陆藏锋的亲卫也不会给她面子,她只会自取其辱。 陆四夫人气闷不已,一抬手,就将桌上 的茶杯扫在地上,而后刻薄的骂道:“你们是死人呀!上个茶都不会上,我要喝西湖龙井,你给我上六安瓜片,是要给谁喝?” “奴婢这就去为四夫人换茶。”守在门口的侍女,不慌不忙的上前,跪在地上清理碎片,可她刚一伸手,陆四夫人就一脚踩了上去,“你一个下人,也敢顶撞我?” 侍女吃痛,却仍旧不卑不亢的道:“四夫人,奴婢没有。” “我说有!就是有!”四夫人脚尖转动,在侍女的手指上来回碾压。 侍女痛得脸色发白,却仍旧一动不敢动。 将军府规矩森严,待下人极好,却也对下人要求极高。 坐在一旁,不打算管事的陆三夫人,明艳的脸庞闪过一丝不满,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没好气的道:“四弟妹,你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何必跟一个下人过不去。” “谁跟下人过不去了,不是她弄脏了我的裙子吗?”陆四夫人抖了抖身上的裙子,刻薄而傲慢的开口,生生毁了她娟秀的面容。 陆二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停止拨弄佛珠,看了陆四夫人一眼,“四弟妹,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这是将军府,不是你的陆府。” “将军府怎么了?我还是大将军的四婶呢。怎么……就许你们一个个的,把将军府的东西当自己的,就不许 我发落将军府的下人了?”陆四夫人嘴上不满,却还是收回了脚。 侍女的手被陆四夫人踩得血淋淋的,眼中含着泪,却不敢吭一声,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片拾走了。 “四弟妹,别失了人心。”陆二夫人摇了摇头,不再多言,继续拨弄手中的佛珠,整个人仿若入定一般。 她知道陆四夫人为什么生气。 不就是为了银子嘛。 月宁安离去前,给她和老三家都送了一大笔银子,还有好几个铺子,说是给两个姑娘的嫁妆。 陆家四房,有三个姑娘,月宁安给她和老三家的都送了,唯独没给老四家的送。 老四家的心里不爽快,在家里已经骂了月宁安一场,还说要去找月宁安理论。 人已经在路上,半路收到消息,藏锋的亲卫突然回来,传话要陆飞羽跪在外面认错。 老四家的一听,立刻叫车夫调头折回将军府,想要凭借长辈的身份施压,保下她那个蠢儿子,可她也不想想,藏锋是会给她面子的人吗? 而且,她也不想想,他那蠢儿子办的糟心事! 带人把月宁安赶出家门,还想要月宁安的银子和铺子,老四还真是脸大。 陆二夫人看不上四夫人,连话都懒得跟她说,陆三夫人亦是如此。 陆四夫人发了一通脾气,见没有人搭理她,顿时眼泪就落了下 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就知道你们看不上我,你们一个个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将门千金,就我是个村姑,我不配跟你们做妯娌,飞羽和飞琳两个孩子,从我肚皮里爬出来,也生生比人矮一截,好事没有他们,坏事就少不了他们。我的儿呀,都是为娘不好,为娘不争气,为娘没用。夫君,夫君呀……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走的干干脆脆,却留下我们娘仨被人欺负。夫君……” “够了!要哭丧!回去哭!”陆三夫人出身将门,最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女人,尤其陆四夫人触到了她的禁区,哭死去的丈夫。 陆家四门三寡,她们的丈夫没了,儿子也没了,她们哭了吗? 陆三夫人脾气火爆,当即解开腰间的鞭子,在桌上重重一抽。 “啪!”的一声响,陆四夫人吓得一颤,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前院的管事进来了,看到大厅内的场景,连忙低下头,一板一眼的道:“三位夫人,大将军回来了。” “藏锋回来了,二嫂,我们去迎一迎。”陆三夫人将鞭子一丢,看也不看陆四夫人,扶着二夫人就出去了。 陆藏锋,陆家的骄傲,陆家的顶梁柱回来了! 他们陆家人,又可以骄傲地走出门,跟所有人说,他们陆家没有倒! 第019章 出气,名义上的娘子 陆藏锋进宫面圣,按规矩在朝堂上接受了封赏,将兵符交还给皇上,又去了暖阁,与皇上、赵启安碰了一面。 三人谈了许久,直到宫门落钥,陆藏锋才出宫。 出了宫,陆藏锋也没有回府,而是去了月宁安的住处。 直至天黑,陆藏锋才回到陆府。 陆飞羽也从大中午,一直跪到现在。 陆藏锋策马而至,马刚停下,他的亲卫就上前,将马给牵走了。 陆藏锋面无表情,大步朝陆家正门走去,他穿着军靴,每一步都走得哒哒作响,像是踩在人的心尖,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陆飞羽听到马声,第一时间就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陆藏锋,心里已想好措辞,要怎么跟陆藏锋求情,可当他看到陆藏锋面无表情,一步步朝他走来,陆飞羽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在陆藏锋走到他身边时,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句:“四哥。” “进来!”陆藏锋从陆飞羽身边走过,连脚步也没有停一下。 “好的,四哥。谢谢,四哥。”就是这样陆飞羽也高兴坏了,手一撑,欲借力跃起。 可惜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咔嚓”一声,跪了太久的陆飞羽,双腿发麻,失了知觉 ,他这一跃不仅没有帅气的起身,还把手腕给弄折了。 陆飞羽痛得哀嚎了一声,嚎到一半,看到前方沐浴在烛光下的高大身影,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嘶!”陆飞羽痛得直抽气,捂着受伤的手腕,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缓了片刻,才一瘸一拐地往陆府走。 “藏锋,你回来了!”门内,不管是平静祥和的陆二夫人,还是火爆明艳的陆三夫人,看到陆藏锋都是一脸惊喜。 “二婶,三婶。”陆藏锋脚步一顿,点了点头,神色淡漠,尽乎冷酷,与二位陆夫人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手。 他一向,少有情绪。 “高了,瘦了。”陆藏锋的冷漠,并没有影响到二位夫人的热情,两人看着陆藏锋,眼含泪花。 陆飞羽一瘸一拐的进来,在离陆藏锋三步远处站定,不敢再上前。 他这四哥,不管何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要再往前一步,步入他四哥的禁区,一定会被他四哥摔断腿。 “藏锋,你可回来了,你四婶我好苦呀。”四夫人从大厅跑了出来,冲到陆藏锋面前,就是一阵哭诉,“藏锋,你要给你四婶我做主!这将军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人把 我看在眼里,就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主子。藏锋,你四叔去的早,你四婶我可怜,无依无靠的,我和飞羽、飞琳母子三人……” “这是我的大将军府,四婶!”陆藏锋凝眉,冷酷的打断四夫人的话。 “嗝!”四夫人一噎,话到了舌尖硬是说不出来,震惊地看着陆藏锋。 “你不是主子!门在那!”陆藏锋指向门口,而后就从四夫人身边走过,步入大厅。 “藏,藏锋……”四夫人僵在原地,唇色尽失,嘴唇直哆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该! 陆二夫人与陆三夫人毫不同情,瞪了陆四夫人一眼,也跟着进前厅。 “娘!”陆飞羽的脸色也是一白,连忙上前,想要劝说陆四夫人,可是…… 陆四夫人却一把推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大骂,“啊!我不活了!不活了!陆家欺负人,刚回朝的大将军要欺负守寡的婶子!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侄子赶出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好了……” 陆飞羽的手本就折了,被陆四夫人推倒在地,伤上加伤,痛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却顾不得自己的手,他连滚带爬的跪到陆四夫人 身边,焦急的劝说:“娘,你别哭了。四哥最烦人哭闹,你再哭,四哥他……” “丢出去。”陆藏锋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他的话一落下,亲卫就上前,将陆四夫人架起来,陆四夫人顿时疯狂尖叫。 陆飞羽见状,连忙扑过去,挡住亲卫,“不要,不要把我娘丢出去。” “飞羽,快,快救娘。”陆四夫人的衣服、发钗全都散乱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个疯婆子一把,她不顾陆飞羽的手伤,死死的抓住陆飞羽的手,慌乱的大喊,“飞羽,飞羽……” “飞羽公子,请松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陆藏锋的亲卫,半点不近人情,劝了一句,不见陆飞羽松手,就用巧劲将陆飞羽震开,在陆飞羽反应过来之前,架着陆四夫人往外走。 “不要!不要!我不要走……我是陆四夫人,这是陆府,你们不能把我丢出去。”陆四夫人拼命挣扎,又哭又叫,“飞羽,飞羽,你快求求你四哥,救救娘呀。娘要是被丢出去了,以后还拿什么脸见人呀,飞羽……” 陆四夫人真的吓坏了,陆家能撑得起门面的只有陆藏锋一人。要是她今天被陆藏锋丢出陆府 ,那些夫人肯定要笑死她。 她的女儿已经十八了,还等着嫁人呢,要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丢了人,她女儿还怎么嫁高门? “四哥,四哥……我娘,我娘知道错了。我求你了,你让人放了她,原谅她这次好不好?就这么被丢出去她以后怎么见人呀?”陆飞羽看到陆四夫人的惨状,急着跑进大厅,跪在陆藏锋面前求情,“四哥,我娘,我娘她年纪大,她会受不了的。” 陆藏锋有规矩,在他的将军府,禁止哭闹,违者丢出将军府。 陆四夫人,犯了他的规矩,自然要受到处罚。 “不好!”陆藏锋冷酷无情的拒绝了。 被丢出将军府,就没法见人了? 月宁安也被丢出去了,不仅见人了,还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见他。 同样是人,月宁安能受,陆飞羽的母亲,就受不得了? “四哥,她是我娘呀!”陆飞羽哭了出来。 陆藏锋依旧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月宁安还是他名义上的娘子呢,他跟谁说过吗? “四,四哥……”陆飞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啊!杀人了!刚回朝的大将军要杀人了!” 屋外,陆四夫人的喊叫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第020章 错认,别再伤害她 言出必行,令行禁止。 陆藏锋的严格与冷酷,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有“放过”与“算了”这种词,任何人求情都无用。 他的话就是命令,他的命令,底下的人只要执行就好。 此刻,在大将军府也不例外! 无论陆飞羽怎么哀求,陆藏锋都没有松口,任由亲卫将陆四夫人丢出将军府。 “四哥……”陆飞羽跌坐在地,眼泪糊了一脸,看上去可怜极了。 陆二夫人与陆三夫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身,陆三夫人开口道:“藏锋,时间不晚了,我和你二婶先回去了。你今天刚回来,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二婶,三婶慢走。”陆藏锋虽然强硬,却并非不懂礼之人,他起身将陆二夫人与陆三夫人送出了门。 走之前,陆二夫人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劝了一句,“藏锋,你早些休息。还有……宁安,她是一个好姑娘。这三年,要不是她撑起陆家,咱们陆家绝不会有现在的风光。宁安她为陆家做了很多,也为你做了很多,无论如何,请你别再伤害她。” “二婶放心。”陆藏锋对二位夫人还算尊敬,言语 也温和了几许。 当然,前提是这二位夫人一直这么知礼,恪守本分,别像陆四夫人一样,在他面前大吵大闹,妄图插手他的事。 “好好好,藏锋你别送了,我和你三婶一起走。”陆藏锋一向冷硬,即便面对自己的家人也一样,就这么一句软话,就叫陆二夫人欢喜异常,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 陆藏锋送走二位夫人后回到大厅,在陆飞羽面前坐下,“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事。” “四哥,我,我有什么事?”陆飞羽刚刚还怨恨陆藏锋,不顾他和他娘的颜面,把他娘丢出去,可陆藏锋一坐下,一开口,陆飞羽又怂了,眼神闪烁,不敢看陆藏锋。 陆藏锋见陆飞羽装傻,冷哼了一声:“谁给你的胆子,敢插手我的私事?” 他是打算回来后,与月宁安和离,可这并不表示,陆飞羽可以擅自作主,拿着一封连真假都没有确定的休书,就带人把月宁安丢出陆府。 要知道,在陆飞羽将月宁安丢出时,月宁安还是他陆藏锋名义上的妻子。 敢丢他陆藏锋的妻子,陆飞羽的胆子,真的很肥! “啊?我……我是奉皇上的旨意办事,是皇上给我的密 旨。”陆飞羽也顾不得怨恨了,听到陆藏锋的话,直接傻眼了,不解地道:“四哥,我,我做错什么了?” “拿了皇上的密旨就擅自离营,军中的规矩,你喂了狗吗?”在军中,军令如山,任何人都不能擅离职守,“你连夜逃离大宫,独自回城,可有向我请示?” “我有呀!四哥,我昨晚向你请示了,说我娘,我娘病了想先一步进城,你也同意了呀。四哥,不信,你可以去问小乙他们,我们一起去找你请示的。”陆飞羽一脸吃惊地看着陆藏锋。 他四哥莫不是故意坑他吧? 他自己应下的事,都给忘了? “你向我请示了?什么时候?在哪里?”他昨晚根本没有碰到陆飞羽,他昨晚与副将议事至深夜。 睡前收到了,皇上让人送来的,暗示他休妻的信。 他当时看了一眼,就丢在了一旁,并没有理会。 他要休妻,回城自会与月宁安谈。 却不想,他一回城,事情已成定局。 “我昨晚喝了一点酒,但我记得很清楚,是丑时,你正好走过来了,我当时还吓了一跳,生怕你看到我喝酒,罚我。”陆飞羽怕陆藏锋不信,连自己偷偷喝酒的事 都说了。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陆藏锋知道,陆飞羽被人算计了。 “四哥,我发誓我看到的是你。当时,虽然很暗,我也喝了一点酒,可我真没有醉。你的身影和声音,我是绝不会认错的。”陆飞羽举手做发誓状,生怕陆藏锋不信。 身影和声音? 他知道是谁了。 下午,他还是打轻了。 “行了,自己去领罚。”陆藏锋冷冷地说了一句,起身,步入大厅。 陆藏锋知道,这事并不全是陆飞羽的错。 赵启安与他是表兄弟,他们的身形有七分相似,如若赵启安刻意装扮成他的模样,趁陆飞羽喝得半醉不醉的时候,借着夜色遮掩,不露出正脸,站在陆飞羽面前,要骗过陆飞羽并不难。 但他还是要罚陆飞羽。 罚陆飞羽,在行军期间喝酒! 陆藏锋今天一直穿着冷硬的军装,起坐多有不便。 回到落院,沐浴过后,陆藏锋就换了一身便服,坐在书房,拿起一卷兵书看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陆藏锋放下兵书,回到房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伤药,这才记起他今天该换药了。 他身上有伤,在腹部。 这伤是他半个月前,夜探北辽, 被北辽第一高手所伤。 他潜入北辽是私下的行为,这伤不能让外人知晓,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受了伤。 这半个月,暗卫每隔三天,便会为他准备好伤药,今天便是第三天。 陆藏锋坐下,解开上衣,露出精瘦的上身,也露出了他腰腹处沾了水,染了血的绷带。 陆藏锋解开绷带,将伤口处的血与水迹吸干,而后抹上药膏,缠上干净的绷带,套上外衣。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而在换药的过程中,陆藏锋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好像他不是在给自己换药,而是在给一截木头换药一样。 换好药,陆藏锋招来暗卫,“处理干净。” “是,将军。”暗卫上前,收拾脏乱的绷带,见药膏还有余,小心地收了起来。 他们将军用的伤药,是药王孙不死亲手配的雪玉膏,这么小小的一瓶,便要价千金。 “等一等!”陆藏锋回头,看到暗卫将药瓶收起,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这药,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的?什么人送来的?” 他记得,他以前用的伤药,效果远不如这药膏。 这药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 好像是…… 第021章 愚弄,月宁安的三年 暗卫听到陆藏锋突如其来的问话,惊了一跳,但还是恭敬的回道:“回将军的话,这药是三年前开始用上的,是府上送来的。说是药王亲自配的雪玉膏,对外伤极有效。这三年,将军你用的都是雪玉膏,也只有将军您这有。” 要不是有这上好的雪玉膏,他们家将军这次伤得这么重,可能都没有办法如期回京。 更不用提,像现在这般,无事人一样行走,任谁都看不出他受伤了。 陆藏锋若有所思:“三年前?”月宁安嫁给他的时候? 如若,没有今日在宫里听到的那一席话,陆藏锋绝不会多想,但现在…… 陆藏锋闭了闭眼,道:“让人查一查,这三年,月宁安在京城都做了什么。” “是,将军!” 暗卫得令,见陆藏锋双眸微合,正欲退下,陆藏锋却突然睁开,“慢着!” “将军!”暗卫脚步一顿,抬眸,就撞见陆藏锋眼中还来不及收敛的锋芒,只一眼,暗卫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们家将军的气势,比之三年前更盛,人却比三年前更沉稳。 在外人眼中,他们将军依旧冷酷,为人却平和了许多,不像三年前寒气尽出、杀气凛然,但他们这些常年 跟在将军身边的人却知道,将军的杀气和寒气并未消散,只是更加内敛,让外人看不到深浅罢了。 “让人详细查清楚,这三年京中发生了什么本将军不知道的事。从今天起,重新启用汴京的探子,本将军要知道汴京所有的动向,明白吗?”陆藏锋眼中的锋芒一点点敛尽,他沉稳而平静的道。 他信任皇上,信任赵王,也一向不管京中的人与事。 京中,没有任何值得他动容的事,也没有任何值得他关注的人。但他每次在外征战,皇上和赵王都会将京中的动向发给他,让他即使不在京中,也对京中的人与事了如指掌。 这一次却不同! 他只是离京三年,却感受到了隔阂,与皇上和赵王之间的隔阂。 是因为月宁安? 还是因为,他这一次大胜? 但不管什么,他想…… 他在京城,该有自己的人手了。 不然,像今天这种被人愚弄,被人戏耍,给人背黑锅的事,还会再发生。 他虽不在意得罪人,却不愿意做睁眼瞎,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只能任人愚弄。 暗卫听到陆藏锋的命令,心中震惊不已。 京中有皇上与赵王坐镇,一向稳当,他们家将军从来不关注京中的人与事,现在 突然命人关注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暗卫心惊肉跳,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恭敬的应是。 皇宫里,皇上与赵启安一直在等陆藏锋的消息,直到半夜也不见陆藏锋传信回来。皇上不由得急了,“这么晚了,藏锋还没有让人送消息进宫,莫不是忘了?” “什么忘了,依我看,陆藏锋就是在月宁安手里吃了亏,心里憋着气,没脸来见你。”赵启安斜躺在软椅上,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皇上皱了皱眉,正要训斥两句,赵启安却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样,在皇上开口之前,先一步坐好,“行了,行了。皇兄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我什么,我坐好了!” “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懂事一点?”训斥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皇上一口气赌在胸腔,着实憋闷。 “皇兄,你公平一点!我怎么不懂事了?青州范家的事,我不是办好了吗?”赵启安一脸不以为然的道。 什么叫懂事? 像陆藏锋一样,整天冷着一张脸,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就叫懂事?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是赵启安,不是什么人的复制品,也不是什么人的影子,他只做自己。 “你不说这事,朕还不想说 你。启安,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了,朕看藏锋这一次是真生气了。”皇上想到陆藏锋白天的脸色,就忍不住叹气,“也不知,藏锋会不会觉得,朕这是在防着他。” 天知道,他根本没有! “防着他不是正常的吗?陆家人个个脾气大如天,连天家都不放在眼里,陆藏锋更是个中佼佼者。”赵启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怪声怪气的道:“皇兄,你别忘了二十六年前的事。要不是陆家,弦音姑姑会被迫和亲北辽吗?” 皇上脸色一沉,“藏锋也是我们赵家人。” “既然是赵家人,又怎么会怪你,又怎么会认为你是在防着他?”赵启安反问。 皇上语塞,指着赵启安,手指直颤抖,可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论口舌之争,他不如这个弟弟。 赵启安浑不在意,随手拈起放在面前的桨果,往嘴里一丢,边嚼边道:“皇兄,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藏锋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不会跟你生气的,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闹崩?” “这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皇上气呼呼的在赵启安身旁坐下,“这是咱们对藏锋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 “那皇兄你信任藏锋吗?”赵启安往旁 边挪了挪,把面前那盘桨果,递到皇上手边。 “当然信!连他都不能信,朕还能信谁?”皇上也不嫌弃,抓起一把就往嘴里丢,咔嚓咔嚓咬得十分用力,像是在跟谁赌气一样。 赵启安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他这皇兄,这么多年,一生气就拼命吃东西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也只有活在阳光下的人,才能保持这天真的习惯。 像他们这种人,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只是一瞬,赵启安就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赵启安又问,“那皇兄你信我吗?像信任藏锋一样信任我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皇上斜了赵启安一眼,“你我是亲兄弟,朕就是不信自己,也信你。” 赵启安笑了,头一歪,靠在皇上的肩膀上,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水光,“皇兄,我与藏锋信任你,就像你信任我们一样。所以,别担心,藏锋就算生你的气,很快也就没事了。”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的简单、直接,让他生不起一点怨恨。 哪怕双生所出,哪怕一个活在阳光下,一个注定只能在黑暗中沉沦,他也生不出一丝取而代之的想法。 就这样吧! 别让皇兄再为难了。 赵启安暗暗告诫自己。 第022章 挑衅,月宁安是我的人 子夜时分,陆藏锋一身便服,踏着月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上的暖阁。 皇上看到陆藏锋身影的刹那,脸上浮出一抹狂喜,猛地起身,快步上前,“藏锋,朕还以为你生朕的气了,不会来了。” 赵启安跟在皇上身后,一脸散慢,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藏锋,“皇兄,我就说你想多了。藏锋跟咱们是兄弟,兄弟间有点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哪里会真跟你生气。” “启安说得对。”陆藏锋朝皇上点了点头,视线落在赵启安身上。 他已经可以肯定,今天的一切,都是赵启安的手笔。 只是他不明白,赵启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非得使手段算计他? “启安,今天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还不快给藏锋道歉。”皇上狠狠瞪了赵启安一眼。 “行,行,行。我道歉还不行嘛。”赵启安一副怕了的样子,在皇上的“镇压”下,上前,朝陆藏锋拱了拱手,弯腰致歉:“藏锋,今天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为了让月宁安完全变成我的人,故意算计你,让你背黑锅。” “为了月宁安?”陆藏锋并没有叫赵启安起身。 既然是道歉,就要拿出诚意来,不是吗? “为了月宁安!”赵启安也不等陆藏锋开口,自己就站直了。 “为了她 的能力,算计兄弟?”陆藏锋隐隐察觉到猫腻,看向赵启安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凌厉和锋芒。 赵启安与陆藏锋对视,不闪不避,“没办法,她娘死后,她唯一牵挂的就是你。要是不能让她恨你,斩断她对你的希望,她不会甘愿去跟范家争。” “那你记住,不管如何。月宁安!她都是我陆藏锋的妻子!”赵启安的小心思,陆藏锋不想多管,但算计他,总要付出代价。 “她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赵启安凝眉。 “休书的事,需要我提醒赵王殿下吗?”陆藏锋从赵启安身边走过,在赵启安身侧停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启安!没有下一次!” 半天的时间,虽然不够他摸清京城的浑水,但赵启安想要他跟白天一样,任由他牵着走,那是不可能的。 他陆藏锋又不蠢,白天被赵启安牵着走,不过是离京三年,对京中局势不甚了解,让赵启安占了便宜罢了。 藏锋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赵启安心中一慌,看向陆藏锋,可陆藏锋已从他身边走过,跟皇上说话去了。 “皇上,我探过月宁安的口风,她承认私贩兵器,却不承认有铁矿。我推断,她手上应该没有铁矿,那些兵器应该是其他来路。”陆藏锋一身便服,并没有向白天一样,严肃 而正经的坐在皇上下首,而是与皇上面对面而坐。 “没有铁矿?难不成,月家那座铁矿,没有落到月宁安手里?”皇上皱眉深思,一脸不解。 陆藏锋凝眉,“月家有铁矿?”月家手中居然握有铁矿,月家想被灭族吗? “不是。是十年前,月家上报,说手下的人在北辽边境发现一座铁矿。月家主和月宁安的兄长,当初就是为了确认那座铁矿的真假,才会借行商的名义前去北辽。可惜,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人就出事了。”皇上叹息了一声,“之后,铁矿的线索就断了,先皇也曾派人去查,可惜什么也没有查到。先皇临终前交待过朕,要继续查找那座铁矿的下落。是以,月宁安突然拿出大批兵器送往前线,朕就起疑了。” “那座铁矿,真的存在吗?”陆藏锋问。 皇上笑了一声,“月家人一向谨慎,不确定的消息,他们不敢上报。”他是认定,月宁安手中必然有铁矿,且就是十年前,月家在边境发现的那座铁矿。 赵启安一回神,就听到陆藏锋与皇上谈起铁矿的事,心中“咯噔”一跳,转身的刹那,脸上却挂上闲适的笑容,“皇兄,铁矿的事我们又没有证据,就这么认定月宁安手中有铁矿,确实是草率了一点。” “如果没有铁矿,月宁安从哪里,拿 出那么多兵器?”皇上瞪了赵启安一眼,“你先前,不也怀疑月宁安手中有铁矿,还让藏锋去问月宁安要吗?” “我那只是怀疑!皇兄,怀疑你懂吗?就是没有证据的推断,让藏锋去问,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藏锋去试探一下月宁安。月宁安对藏锋的感情不一般,我猜想她肯定不会欺骗藏锋。”赵启安在两人中间坐下,笑兮兮地看向陆藏锋,“藏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这也是为了家国大事。” “会!”陆藏锋一脸寒霜,“下一次,没有证据的事,别乱嚷嚷。你的一句话,很有可能置人于死地。” 他不知道月宁安手中到底有没有铁矿,但他知道,赵启安一句“月宁安手中疑似有铁矿”,就足以叫皇上对月宁安起杀心。 也亏得皇上一向能容人,而月宁安自身本事过硬,不然…… 赵启安这一个怀疑,月宁安怕是死十次都不够。 “十年前,月家确实上报过,我是做合理推断,不针对任何人与事。”赵启安脸上笑容一凝,暗暗瞪了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这人太坏了,幸亏月宁安没有听到,不然月宁安铁定恨他一辈子。 “十年前,月宁安只有八岁。你认为,这么大的事,月家人会告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陆藏锋刻意咬重“小女孩”三个字。 皇上一 听,面上的凝重也散了不少,“也是,十年前,月宁安才多大,铁矿的事,也许她真不知道。” 皇上叹息了一声,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她送到前线的兵器,到底哪来的?” “那些兵器就在前线,皇上要是信得过我,我让人去查,如何?”陆藏锋适时接话。 他现在还不知道,月宁安这三年为他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月宁安是敌是友,但他知道他必须掌握主控权,确定今后的一切,由他说了算。 皇上想也不想,就道:“朕当然……” 赵启安感觉到不对劲,忙道:“皇兄,这件事不如交给我来查。” 陆藏锋冷冷地道:“赵王,月宁安即将为你办事。” 赵启安能算计月宁安一回,就能算计月宁安第二回,他不会再给赵启安,算计月宁安的机会。 赵启安磨牙,嘴上却得意的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月宁安是我的人,我确实要避嫌。” 陆藏锋嗤笑一声,嘲讽的道:“可惜,月宁安不这么认为。” 赵启安真以为月宁安蠢的,不会猜到今天的事,是他赵启安的手笔吗? 赵启安想要他背黑锅,却不想想他三年未回京,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便是再讨厌月宁安,也不会做出人未进城就休妻的事。 更不用提,他从来没有见过月宁安,更谈不上讨厌月宁安…… 第023章 贵人,她无处不在 钱财能不能通神谁也不知道,但钱财却能通陆家和皇家的门。 陆藏锋几时进皇宫的,月宁安不知道,但陆藏锋几时出陆府,几时出皇宫,几时回陆府的,月宁安却一清二楚。 “常天刚送来的消息,子时三刻陆藏锋出了陆府,丑时从皇宫出来,丑时两刻回到陆府。从时辰上来看,他出府后是不是直接去皇宫不知,但他出宫后并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回陆府了。”月宁安姣好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似蒙上层层黑纱,透着一股凝重和肃穆。 “他这个时候进宫,必是跟皇上说铁矿的事。”老头靠在椅子上,神情颇为轻松,“宁安,幸亏你受住了男色诱惑,没有告诉他。不然,他转身就把咱们给卖了。” 他们自己不承认,陆藏锋与皇上就只能猜测,找证据,这样皇上就不会马上除了月宁安。 月宁安没好气的瞪了老头一眼,“我是会被美色所误的人吗?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告诉他?” 别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曾见过面,陆藏锋对她也没有感情,便是夫妻恩爱三载,她也不会说。 至亲至疏夫妻。 关系到月家上千忠仆的性命,她怎么可能会轻易的透露出去? 陆藏锋想知道,除非他也成为局中人,与月家的利益绑在一起,与月家一荣俱 荣,一损俱损。 她月宁安不相信感情,只相信利益。 感情会背叛,但利益共同体不会。 “边疆的战事结束了,皇上迫不及待要找到铁矿,铁矿要立刻埋了,兵器的事也必须给皇上一个交待。不然,皇上不会善罢甘休。”依皇上这不依不饶的性子,光把铁矿埋了还不行。 “不怕,我早有准备。”月宁安冷笑,“你当我这三年,为什么忍着苏家?为什么非要用苏家的线,往前线送粮草、送兵器?让苏家给陆藏锋卖人情?” “人证、物证都备好了?”老头听到月宁安的话,一点也不意外。 “早就准备好了,我原先不打算动,是想先把我母亲的尸首要回来,免得我母亲受苏家迁连,死了也脱不了罪人的名声。现在……”月宁安闭了闭眼,叹息一声,“等不了,也不能等了。” “活人更重要。”老头沉声道。 月宁安点了点头,“是的,活人更重要。” 只一瞬间,月宁安就扫去刚刚的低落,打起精神道:“我准备让常天和秋水去一趟北辽边境。他们两个是我的左膀右臂,他们齐齐离京,肯定会吸引走大半的监视,而且他们去的又是北辽,那几位肯定会多想。” “是该这样。”老头点头,认可月宁安的话。 “我身边得用的人不多 ,能信任的人也不多,常天和秋水走了,我做事多有不便。另外,我也想放一个不显眼的人在京城,帮着我维护这些年打下来的人脉,老头,你有什么合适的人推荐吗?”没了爱情,她还有事业,她得为自己考虑了,为那些跟了月家百年的忠仆考虑。 与青州范家的家主之争,争的不仅仅是那个位置,还有她和她身后那些人的命。 她应下了,就必须全力以赴,就只能胜不能败。 皇家从不用失败者,不用无能之辈。 “还真有。”老头一听,笑了,“沈家大少你知道吗?” “沈悯?那位生母是疯妇的沈大少?”月宁安还真知道这人,不过不是因为他有多出色,而是沈家擅长钻营,这两年更是抱上苏相的大腿,在京中混得风声水起,让月宁安不得不注意。 老头点点头,“就是他。” “我今天,才让常天把沈家人丢到了枢密院,你觉得我们还能合作吗?”月宁安凝眉问道。 “当然。你不是常说,有共同的利益就能合作吗?正巧,沈悯与沈家有仇,我观察过沈悯,他那人,只要有人拉他一把,必会一飞冲天。” “我最喜欢给年轻人机会了,回头,我见一见沈悯,合适我就拉他一把,做他的贵人。”月宁安笑了。 “说得这般老气横 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老头打趣了一句。 月宁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而是一声长叹:“我确实,老了。” 负重前行的人,怎么可能年轻、鲜活得起来? 她年轻的,只有皮相罢了。 老头看着月宁安隐在黑暗中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声。 月宁安知晓,她身边的人都是皇家重点盯着的人,当天晚上就让常天与秋水侨装出城。 至于半夜城门不开的事?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别说悄无声息的送两人出城,就是悄无声息的送两人去死,对月宁安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还未亮,常天与秋水就离开了汴京,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唯有陆藏锋的人,发现了一些端倪。 “将军,昨晚上有人找瘸子六,送了两人出城,听说是月家的下人。”陆藏锋常年在军中,身边并没有丫鬟侍候,回到陆家也是一样,照顾他起居的是他的亲卫。 亲卫给陆藏锋端来早膳,同时也把今天要做的事,向陆藏锋汇报。 “不必管。你让人把这三年收到的兵器,一一整理出来,但凡与工部出来的兵器不同的,全部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动。如若有流传出去的兵器,也给我找回来,一件都不能少,明白吗? ”月宁安急着送人出城,是为了什么,陆藏锋不用想也知道。 月宁安要是有本事抹平铁矿一事,掐断皇上的怀疑,那也是她的本事。 “是,将军。”亲卫应得响亮,惊得屋外的鸟一阵扑腾。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道:“先用膳。” “将军,您先用膳。今天的早膳特别丰富,属下闻着都流口水。”亲卫嘿嘿一笑,放下早膳就退了出去。 陆藏锋坐下,看着一桌十六个盘,盘盘精致,盘盘都散发着香味的早膳,心弦莫名的一动。 这些都是他爱吃的,但却不是陆家早膳会出现的食物。 陆家的早膳,向来只有米粥与馒头,这是陆家老太爷留下来的规矩。 倒不是陆家老太爷多爱吃米粥与馒头,而是陆家人大多不好口腹之欲,在他们看来能吃饱就行了。 而且陆家人也不擅经营,陆家要养一堆老兵,陆家的财政并不好,能省一些自然要省一些。 而他向来嫌麻烦,在陆家呆的时间极少,从来没有改善过陆家的早膳。 这些,想来是月宁安留下来的。 三年,月宁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悄悄地侵入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现在,月宁安离开了陆府,然而从他昨天回到陆府,她的身影就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月宁安嫁给他,三年了! 第024章 撑腰,厚颜无耻的苏家 月宁安在陆府,打听清楚了陆藏锋的作息时辰后,便一直按陆藏锋的作息时辰来要求自己,希望日后夫妻二人能在生活上同步。 可惜的是,月宁安与陆藏锋的作息时辰同步了,却没有机会一起生活。 辰时一刻,陆藏锋在用早膳时,月宁安也准备用早膳,只是…… 月宁安刚摆上早膳,还来不及吃,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了。 月宁安放下刚拿起的筷子,正要招下人来问,婢女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姑娘,苏府的管家,带着一群家丁,将咱们家堵住了,说是要接姑娘您回苏府,给姑娘您撑腰。” 月宁安一愣:“苏府?苏相家?”苏家的人,居然找死? “是的,小姐!”婢女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他们带来的人很多,个个武孔有力,直接硬闯。秋水姐姐不在,咱们的人可能挡不了太久。” “报官了吗?”月宁安面色微沉,却并没有起身。 苏家闹上门的事,还真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 蠢货的想法,总是这么出奇,叫人想也想不到。 “管家派人去了,只怕官府听到是苏家,不敢前来。”婢女咬着唇,看了月宁安一眼,又道:“苏府的管家,听到我们说报官,还嘲讽我们自不力量。说这是苏家的家事,官府管不着,来了也没有用。” “苏家的家事?”月宁安眼中闪过 一抹寒光,“我姓月,与他苏家何干?” 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月宁安在内院都听到了砸门声,知晓外面的仆人挡不了多久,没有犹豫,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前院,就遇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头。 老头也是要去门口,看到月宁安大步流星的出来,厉声道:“丫头,回去。这种事,你不能出面。” “我不出面,你能出面吗?”月宁安没听他的话,直接招呼下人,“还愣着干吗?把老太爷送回去。” 下人上前,推着老头的轮椅就往回走。 “丫头……”老头一急,大喊。 月宁安摆了摆手,“行了。我以后又不嫁人,讲究那么多干嘛?”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头的身份不一般。 在京十年,老头就没有出过门,没有见过除了陆藏锋以外的人,见陆藏锋也是在晚上,光线不明的时候。 老头应该是怕被人认出来。 月宁安把老头送走,带着婢女走到门口,正欲上前,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月家的大门被人砸开,抵在门后的仆人,皆被木板压倒。 紧接着苏府管家带着一群打手冲了进来,看到站在门内的月宁安,那管家脚步一顿,面带奸笑朝月宁安拱了拱手,“呦,二姑娘在呀。小的还以为二姑娘,被这群以下犯上的贱仆给扣住了,正带人来救二姑娘,没想到二姑娘自己出 来了。” “苏管家,这是我月家,没有你苏府的二姑娘,带着你的人,滚。”月宁安一脸怒容,右手背在身后,握得紧紧。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动怒,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月宁安再能挣钱又如何? 她月宁安算计得再好又如何? 商家孤女,没有任何庇护,是个人都能带人打上门,都能将她的脸面、尊严与骄傲踩在脚底,她只能用强硬、用冷漠,来强撑起自己的骄傲。 “二姑娘,奴才奉老爷的命接你回家。二姑娘放心,陆家行事张狂,老爷定会为二姑娘讨回公道,不叫二姑娘凭白受这委屈。”苏管家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全然没有把月宁安放在眼里。 话落,就一扬手,威风十足的对身后的打手下令,“还愣着干吗?还不快把二姑娘带回去。” 打手刚要动,就听到月宁安说,“想想枢密院的沈胖子,我要是你们,我就不会动。我月宁安奈何不了苏家老爷,还会怕你们几个杂碎?” 打手脚步一顿,齐齐看向苏管家。 昨天,常天高调的将沈胖子扭送到枢密院,看到的人不知凡几。 沈家又依附苏家,苏管家自然也知晓此事,他昨天还去了枢密院,想要把人接出来,哪想到枢密院的人不给他们面子。 苏管家想到这里,面色微变,看了月宁安一 眼,见月宁安不喜不怒,似胸有成竹,一时间也不敢太过放肆。 苏管家眼珠子一转,转瞬就赔着笑脸,朝月宁安作揖,“我的二姑娘耶,你这是不是误什么了?老爷说,你虽不姓苏,可也算是我苏家的二姑娘,你被陆家人扫地出门,陆家这般欺辱你,可不仅仅是打你的脸,也是打我们苏家的脸。” 苏管家一脸奸笑,油滑的道:“老爷说了,二姑娘你且放心,老爷定会为二姑娘出面,为二姑娘你讨回这个公道。陆家的夫人,可不是他陆藏锋想休就休的,这休书咱们不认,我们老爷出面,你就还是陆家的当家夫人。” 月宁安有多喜欢陆藏锋,旁人可能不知,苏家人却很清楚。 月宁安随母入京十年,从未向苏府妥协过,可嫁入陆府三年,为了陆藏锋,一次又一次向苏府妥协,由此可见,月宁安的软肋就是陆藏锋。 老爷说了,只要拿陆藏锋的妻子之位来诱惑月宁安,就不怕月宁安不上当。 只要月宁安跟他入了苏府的门,那么…… 后面的事,就不是月宁安说了能算的。 月宁安被苏家的厚颜无耻气笑了,“月家的事就不劳烦苏相了,苏相有空关心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他儿子身上,袖天街的那个女人,苏相忘了吗?” “月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汴京每年失踪的 闺秀、千金可不少,月姑娘不想成为其中一个吧?”苏管家一脸狠毒,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 “我有没有乱说,你们心里明白。苏家那点龌龊事,我都懒得说。现在,你们立刻给我滚!”月宁安暗暗后退一步,做好防备。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婊X,敢威胁你苏爷,今天,老子就给你一个教训。”苏管家一把抢过打手手中的木棍,猛地挥向月宁安。 月宁安知道的太多了,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学个乖。 “你想当谁的老子?”月宁安早有防备,在苏管家挥过来的瞬间,带着丫鬟一起避了一下。 “啪!”木棍砸在地上,顿时断成两截,可见苏管家用了多大的力气,这一下要是落到月宁安身上,月宁安不死也得残。 “找死!”苏管家一击不中,握着断了一截的木棍,再次朝月宁安砸去,可就在他挥手的刹那,月宁安拿着一块石头,举在手中,一脸凶狠地道:“要不要试一下,谁的动作更快?谁的脑袋先破?苏管家,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小婊X!”苏管家一脸戾气,却没有再往前。 他身后的打手们本来要上前,此刻也不敢动了 “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月宁安也是一个狠的,举着石头,凶狠又暴戾,大有谁敢动,她就拉着谁一起死的绝决…… 第025章 夫人,有钱就是任性 月宁安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一样,苏管家着实被她吓住了。 他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杀人的,教训一下月宁安可以,真要闹出人命,相爷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苏管家心里暗恨,可还是退了一步,将手中的木棍一丢,一脸无赖的道:“月姑娘,不要误会,我刚刚就是看到一只虫子,帮你赶虫子而已。” 苏管家嬉皮笑脸,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着道:“我家老爷在等你,我劝你还是配合一点跟我们走。你该知道,在汴京,没有人会驳我们家老爷面子。有我们家老爷为你撑腰,你不想再进陆家门,便是再嫁高门也使得。” “所以,你们不滚是吗?”月宁安一直在压抑心中的怒火,此刻却不想忍了。 这些人,不把他们打服,是永远学不乖的! 正好,此时被门板压着的月家仆人,也爬了起来,站在月宁安面前,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哈!”苏管家大笑,“月姑娘不会天真的以为,凭你手上那块砖头和这些人,能挡得住我们吧?月姑娘,我劝你放下砖头,咱们好好谈一谈,不然吃亏的人是你。” “不!我不需要他们挡住你们,我只需要撑到官府的人 来。”月宁安突然后退一步,大声道:“去巷口给我大声喊,不管什么人,只要肯帮忙皆给十两银子,打死苏家一个恶仆,我厚谢他一万两!打伤一个一千两!打残一个五千两!” 月宁安住的这地界,周围的邻居贵但不富,且月宁安住在街口,走出小巷不到百米,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只要府上的仆人大声喊叫,就算两旁的邻居碍于面子,不好前来相助,但街上那些卖苦力的绝对会疯! 月宁安就不信,人多还咬不死象! “别忘了提醒前来帮忙的人,蒙着脸打,所有的后果,我月宁安一力承担!” 陆藏锋收到消息,刚带人赶过来,就听到月宁安嚣张的放话,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僵了一下。 他对月宁安的了解,果然不够。 “打死一个,就有一万两,打残也有五千两!将军,夫人这也太有钱了。” “我的乖乖,之前听人家说,我们夫人是金娃娃,我还不信,现在我真信了。” “将军,这……银子,咱们能赚吗?”策马伴随陆藏锋左右的亲卫,听到月宁安的话,连忙驱马上前,侧身寻问陆藏锋。 陆藏锋一个冷眼扫过来,“进去看看!” “唉哟,这是…… ”月家的下人听到月宁安的话,正冲到外面去喊人,刚跑到大门口,就看到陆藏锋等人下马往里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陆藏锋步上台阶,大步从下人身边走过,看到院内已打成一团,月宁安被下人护着连连后退,脸色一变,“制住他们!” “小哥,快起来,我们将军是来帮忙的。”陆藏锋的亲卫,从仆人身边经过,一把将吓瘫的仆人拉了起来,听到陆藏锋的话,又松了手,快步往前冲。 “哎呦!”刚站起来的仆人,吧唧一声,又摔了下去,而陆藏锋的亲卫却像是狼一样,冲入打斗圈,第一个就把苏管家拿下了。 苏管家被人一头按在地上,痛得大骂,“什么人,敢管我们苏家的事?” 哒哒哒! “本将军!”陆藏锋脚上的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脆响,他走到苏管家身侧,站定。 苏管家被陆藏锋的亲卫,按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陆藏锋的靴子,但这就够了! 陆藏锋一开口,他就知道是谁了。 “陆,陆大将军!”苏管家拼命挣扎,可惜除了将脸磨得生痛外,什么作用也没有。 “唉呦,唉呦……”这时,苏家的打手也被陆藏锋 的亲卫一一踹倒在地,一个个惨叫不已。 陆藏锋扫了一眼,“太吵,叫他们闭嘴。” “是,将军。”亲卫领命,一脚踹向躺在地上的苏家打手。 “啊——”苏家的打手痛得大叫,叫到一半就听陆藏锋的亲卫,厉声呵道:“闭嘴。再叫,揍死你,我好赚那一万两银子!” “唔唔……”一众打手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得不捂住嘴,生怕发出声音来,给了这群杀神杀人赚钱的机会。 月宁安虽被婢女护在后方,可在陆藏锋出现的刹那,她就看到了,见前方的混乱已平息,月宁安便带着婢女上前,正要给陆藏锋道谢,就听到陆藏锋亲卫的话,不由得一顿,看向陆藏锋的亲卫。 “夫人,那,那个……我说笑呢。”说话的黑脸亲卫,察觉到月宁安的视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今日,多谢了。”月宁安朝亲卫拱手致谢,知晓对方听到了她的话,便道:“你没有说笑,我说的话算数,你打伤他们一人,我给一千两。”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属下都是听将军的命令办事,不能要你的银子。”黑脸亲卫吓得不断后退,连连摆手,时不时偷看陆藏锋两眼,生怕陆藏 锋不高兴。 “这位将军称我月姑娘就可以,苏家一共带来二十六位恶仆,连同苏管家一起二十七人。”月宁安数了一下,对身侧的婢女道:“去,取三万两银票过来。” “是,姑娘。”婢女领命而去。 “夫人,这,这不……不行呀,我们不能要。”黑脸亲卫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自在极了。 “这是众位将军凭本事挣的银子,为什么不能要?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我与众位将军非亲非故,怎么能占众位将军的便宜?”月宁安跟黑脸亲卫说话时,连看都没有看陆藏锋一眼。 黑脸亲卫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一脸扭捏地看了陆藏锋一眼,小声的道:“将军……”他们凭本事赚的银子,能要吗? “收着!”陆藏锋目光如刃,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要跟他撇清关系,有可能吗? “唉,谢谢将军,谢谢夫人。”黑脸亲卫面上一喜,连连朝陆藏锋和月宁安作揖。 穷当兵! 当兵穷! 没有人不喜欢银子,更不用提他们这些穷当兵的了。 就像夫人说的,这是他们凭本事赚的银子,不是他们拿也是别人拿,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他们自己赚了呢。 对,就是这个理儿! 第026章 默契,陆藏锋的脸 婢女很快就取出来了三万两银票,月宁安看也没有看一眼,就叫人送给那黑脸亲卫。 黑脸亲卫看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微微点头,这才收下,“多谢夫人!” 月宁安懒得纠正对方的称呼,客气的道:“能不能劳烦众位将军,帮我把这些人绑起来,送到苏府?” 她月宁安的银子是那么好挣的吗? 多拿了她三千两,就得把这三千两的力出出来。 “打狗看主人。”陆藏锋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苏相没有那么好对付,月宁安不会以为,她揭露苏大少有私生子的事,就能毁了苏家吧? 皇上还要用苏家呢,而且…… 皇上不是赵启安,皇上那人重情。当年,太后还政时,苏相没少帮皇上,皇上一直记着这个情,在苏相没有把皇上的这份情耗尽之前,皇上不会动苏相。 月宁安的目光,终于落到陆藏锋身上,眸光冷清,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只淡淡一笑,“所以,我去给苏相道歉。” “非去不可?”陆藏锋知道月宁安不肯吃亏,却不知她脾气这么倔。 这一次交锋,月宁安并没有吃亏。 “我月家的大门,不是那么好砸的。”月宁安看着连风都挡不住的大门,淡淡 地道:“百年楠木,有价无市,苏相为人正值,一生清廉,也不知要攒多少年的俸禄,才能赔得起我这两扇门。” “噗!”黑脸亲卫一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月宁安神色严肃的问道。 “没,没有。”黑脸亲卫尴尬地摇头,指着地上的木块,小声道:“夫人,这就是普通的红木,苏相三个月的俸禄就够赔了。” “可我花的是百年楠木的价钱买的,难不成我被骗了?”月宁安一脸无辜,黑脸亲卫连连点头,“夫人,你肯定是被骗了,这红木值不了多少钱。” “可恶的商贩,居然骗我,让我花了二十万两,买两扇普通的红木门。”月宁安不怎么走心的骂了一句,随即又笑了,“好在我买这两扇门的凭证还在,苏相按凭证赔我就好了。” “二十万两?夫人,你这门在哪买的?这就是两扇普通的红木门,顶天就值百十两。”黑脸亲卫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随即又义气十足地道:“夫人,你告诉我们,我们找他去,让他给你退钱。” 月宁安看了黑脸亲卫一眼,见他的震惊不似做伪,忍不住笑了出来,“陆大将军,你的亲卫……都这么认真?” “别欺负老实人。”陆藏锋扫了黑脸亲卫一眼。 他第一发现,他身边的人这么好骗。 “所以,这个忙,陆将军你帮不帮?”在商言商,陆藏锋的人多拿了她三千两,不帮这个忙,就把银票找给她。 她月宁安承诺了,打伤一人一千两,这个承诺不变,但想要多拿她的银子,却不出力,绝不可能! “本将军若是不帮,你待如何?”陆藏锋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半天不敢爬起来的苏家打手,问道。 月宁安淡淡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陆藏锋不帮,她拿着三千两,还愁找不到人帮忙? “这钱,有命挣也要有命花。”月宁安这钱,一般人拿着烫手。 月宁安笑了,“苏相虽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位极人臣,可他也是有敌人的。” 苏管家听到月宁安的话,顾不得浑身都在疼,拼命仰头,大声喊道:“月宁安,你个小贱人,我家老爷不是什么……” “闭嘴!” “闭嘴!” 月宁安与陆藏锋同时呵斥,说完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四目相交,只一瞬间,月宁安就移开了眼,指着苏管家,对黑脸亲卫道:“断他一条腿,我再加五千 两!” 黑脸亲卫双眼一怔:“夫人,不要银子,我这……” “咔嚓!” 黑脸亲卫的话还未说完,陆藏锋就一脚踩在苏管家的小腿上,一声脆响,苏管家发出了杀猪似的尖叫,“啊……啊……我的腿!月宁安,你个贱人,老爷不会放过你的!月宁安,你个小贱人,你给……” “太吵!” “堵住他的嘴。” 又是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不过这一次月宁安没有看陆藏锋,而是扭过脸,谁也没有搭理。 黑脸亲卫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陆藏锋,总感觉这两人之间很奇怪,可不等他多想,就被同伴推了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动手,动手!”黑脸亲卫上前,蹲在苏管家身旁,示意按住苏管家的同伴,将苏管家拎起来,而后一拳砸了过去…… “啊!”苏管家痛叫一声,人就晕了过去。 月宁安:…… 堵住嘴什么的,果然段数太低了。 苏家其他打手见状,吓得将嘴巴捂得更紧,身体蜷成一团,恨不能立刻消失。 “把人都绑了,送去苏府。”陆藏锋淡淡地下令。 月宁安诧异地看向陆藏锋,心中不解他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不过,事情合 了她的意,月宁安也懒得问。 至于这次伤了人,给五千两银子,月宁安没有让人去取。 五千两银子虽然很多,但还买不到陆藏锋出手,她要是让人取银票给陆藏锋,那就是打陆藏锋的脸。 她今天,只想打苏相的脸,不打陆藏锋的脸。 月宁安悄悄地看向陆藏锋,不想刚一抬眸,就被陆藏锋抓了个正着。对上陆藏锋深邃、静默的眸子,月宁安一阵心虚,连忙移开。 她为什么要心虚? 一移开,月宁安就怒了。 陆藏锋那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他站在她面前,她看两眼怎么了? 为什么要心虚? 月宁安再次扭头,光明正大地看着陆藏锋,哪怕受到陆藏锋的“死亡凝视”,月宁安也没有移开眼,而是一直与他对视。 她月宁安,才不会输! 她月宁安,才不会胆怯的,连看陆藏锋的勇气都没有! “看够了吗?”陆藏锋突然开口,嘲讽的道。 “什,什么?我才没有看你。”月宁安本能的否认。 “哼。”陆藏锋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没见月宁安跟上,又停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月宁安一阵懵,左右看了两眼,才发现…… 第27章 自贱,为他守一辈子 陆藏锋的亲卫办事效率极高,在月宁安愣神间,已经把苏家的打手全部绑了起来,一个连一个,像是绑粽子一般,把二十几人全部串在一起。 这些人正站在一旁,等着月宁安先走。 月宁安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刚跨过门槛,黑脸亲卫就殷勤的上前,“夫人,你会骑马吗?” “你能叫我月姑娘吗?”月宁安听着别扭,忍不住又纠正了一回。 “可你是我们将军的夫人啊,而且将军不也……没有反对吗?”黑脸亲卫说到后面,悄悄地消了音,脸上却满是委屈。 一个大男人,长相一般,脸色还黑,摆出一副委屈样,着实无法叫月宁安动容。 月宁安第一次发现,她居然是看脸的人。 这个认知,真叫人伤心。 月宁安默默地移开眼,说道:“昨天,我当街拦你们将军的时候,你在不在?” “在!在!在!我在!”黑脸亲卫一脸兴奋的道:“我当时就在将军身后,离将军三个马身,夫人你冲来的时候,我简直……” “停!”月宁安打断他的话,“既然你在,就应该明白昨天过后,我跟你家将军没有关系。以后,请你叫我月姑娘,别害得我嫁不出去。 ” “啊?夫人,你,你还要嫁人?”黑脸亲卫失态的大声尖叫。 他这一喊,别说走在前面的陆藏锋,就是缀在最后,盯着苏家打手的亲卫都听到了,一个个顿时僵在原地,齐刷刷地看向月宁安,眼中满是控诉,就好像…… 月宁安抛弃了他们将军一样。 就是陆藏锋也回过神,目光冷冷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见惯了大场面,哪怕是在皇上面前,她都不会憷。此刻被陆藏锋和他那十二亲卫盯上,却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莫名就感觉心虚紧张,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月宁安就将这种不合宜的情绪压下了,她没好气地瞪了黑脸亲卫一眼,“我要嫁人怎么了?你们家将军休了我,难不成我还要为他守一辈子?我是得多贱?” 别说陆藏锋休了她,就是陆藏锋战死,也没有律法规定,要她守一辈子。 嫁入陆家的女人,在丈夫死后,也不是每个人都守着,没有儿女的,守了三年就改嫁了。 她虽然嫁给了陆藏锋,可陆藏锋又没有战死,而且还休了她,凭什么要她守着不嫁? 她欠陆藏锋的呀! “这,这个,这个……”黑脸亲卫很想反驳,可 惜一时找不到词。 他能说,他觉得夫人,哦,不是,是月姑娘说的没有错吗? “还不快走!”陆藏锋已上了马,目光跃过众人,落在月宁安身上。 月宁安抬眸,与他四目相对,而后淡淡移开,“我会骑马,月家也有马,我让人去牵马出来。” 月府的下人很有眼色,月宁安步下台阶,就有仆人牵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 “这是照夜玉狮子?”黑脸亲卫一看到月宁安的马,顿时两眼放光,忘了眼前的尴尬,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冲到马前,围着那马转来转去,“夫……不是,月姑娘,这马,我能摸一下吗?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绝不会伤了它。” 有了宝马,黑脸亲卫立刻就改口了。 “一匹马而已,你随便摸。”月宁安不曾想,下人会将这匹马拉出来,心里莫名的一紧,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着她的心脏,痛得她无法呼吸。 照夜玉狮子,一公一母,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 然而,又有什么用? 她送不出去,就算想送……想来人家也不稀罕。 “这是照夜玉狮子,可不是普通的马,这是良驹中的良驹,宝马中的宝马。”黑脸亲卫摸着白 马,一脸陶醉的拿脸蹭着马毛,“这毛真软,这肌肉真有劲,这线条真美。我没有想到,我陆十二有生之年,能有幸亲眼见到照夜玉狮子,能亲手摸它。” “你要喜欢,我那还有一匹,送你。”既然这马不可能送给她原先想送的人,那给谁不是给? 月宁安没忍住,看了陆藏锋一眼。 却见陆藏锋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黑脸亲卫陆十二,兴奋的跳了起来,“月姑娘,你说真……” “咳咳!”陆藏锋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句。 “真……我不能要。”陆十二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来,蹦得老高的他,默默地落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月宁安被他逗笑了,心里头的那点酸涩也散了不少,“行,我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想要了,让人来牵。一匹马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一匹马而已! 她给陆藏锋找的稀罕东西多的去了,一匹马而已,她又何必在乎。 “月姑娘,你真是好人,可惜……”陆十二看了看陆藏锋,心里又郁闷了。 可惜先前嫁的人是他们将军,不然他一定娶了月姑娘。 照夜玉狮子都随便 送,这么有钱又大方的姑娘,哪里找呀。 “可惜我比你年纪大是吧?”月宁安走近,才发现黑脸亲卫虽然脸黑,长得也不好看,但面嫩得很,而且跟在陆藏锋身边,还这么活泼,显然年纪不会太大。 “嘿嘿……”陆十二摸了摸头,笑得尴尬。 “十二年纪小,性子跳脱,月姑娘别跟他一般见识。”一位年长的亲卫,走到月宁安身边,朝月宁安抱拳致歉。 “没关系。”月宁安摆摆手,见陆藏锋的亲卫一个个都上了马,也跟着上马。 月宁安刚坐稳,就见陆藏锋驱马上前,月宁安见状,拍了拍马屁股,示意胯下的照夜玉狮子跟上。 照夜玉狮子不愧为宝马良驹,不需要主人多驱使,就能稳稳地跟在陆藏锋身后。 可一跑出小巷,照夜玉狮子就自动加速,追上了陆藏锋的马,与陆藏锋的马并行,时不时还甩头,用鼻腔喷陆藏锋的马一脸。 “呃……” 月宁安脸色微变,拉了拉缰绳,让胯下的白马减速,然而一落后,她胯下的白马又会追上去。 她多拉了几回,那马就发脾气了,不停地朝陆藏锋的马喷气,拿马头挤陆藏锋的马,与陆藏锋的马越靠越近,连带着…… 第028章 较劲,甩他一鞭子 受照夜玉狮子的牵累,月宁安也不得不靠近陆藏锋! 两匹马越靠越近,照夜玉狮子不停地去挤陆藏锋的马,试图把陆藏锋的马挤出去。然而陆藏锋的马也不是吃素的,半点亏也不肯吃,当下便与照夜玉狮子挤来挤去。 明明路宽得很,两匹马却像是粘住了一般,怎么也不肯分开,连带着月宁安的腿,不小心碰上了陆藏锋的腿。 “笨马,你给我过来!”月宁安不止一次用力拉扯缰绳,胯下的照夜玉狮子却不肯听话,月宁安用的力气大,照夜玉狮子的力气更大,有好几次险些把月宁安给甩了下去。 这爆脾气! 月宁安气得不行,死命用力,想要把照夜玉狮子拉开。 月宁安急得眼睛都红了,陆藏锋却仍旧不动如山,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只是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在月宁安第十次,没有拉开照夜玉狮子后,陆藏锋终于开口了,“行了,随它去。” “这蠢马!”月宁安气极,没忍住,在马身上捶了一拳,力道却不大。 养了快三年了,从刚出生养起,她真养出感情了,虽然生气,月宁安 还是舍不得拿鞭子抽它,更舍不得用力打它。 “物似主人形。”陆藏锋低笑着道。 “你……”月宁安扭头,狠狠瞪了陆藏锋一眼,“你说得没错,物似主人形。我要是不蠢,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如果三年前,她不是嫁给陆藏锋,而是嫁给一个普通人,她根本不会活得这么辛苦。 “总算还有自知之明。”陆藏锋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样,气得月宁安,险些将手中的马鞭甩到陆藏锋的脸上。 月宁安忍住了,不是不舍得抽坏陆藏锋那张脸,而是…… 她要当街抽了陆藏锋一鞭子,便是陆藏锋不计较,朝廷也不会放过她。 她忍! 月宁安高傲的哼了一声,用力拽住缰绳,生生将照夜玉狮子与陆藏锋的马拉开,“蠢马,还不快走!” 许是知道主人生气了,照夜玉狮子突然安分了,没有再去挤陆藏锋的马,但还是与陆藏锋的马较着劲,怎么也要比陆藏锋的马快一个马头,一旦落后就要追上去…… 陆藏锋的马也不是能受委屈、甘落于人后的,照夜玉狮子一跑到前面去,陆藏锋的马就立刻追上来 ,誓要超照夜玉狮子一个马头。 两匹马一路互相较劲,谁也不让谁,跑着跑着,就把身后的侍卫甩出一大截,看着像是两人独自出行。 茶楼上,赵启安刚跟人谈完事,一抬眼,就看到月宁安与陆藏锋二人并驾前行,两人马靠马,人靠着人,要不是两人的马颜色不一样,从茶楼上看过去,就像是共骑一匹马。 赵启安瞬间就变了脸,强压下跳下去,将两人隔开的冲动,冷声下令,“下去问问,怎么一回事?” 陆藏锋并不像月宁安一样,不停地跟马较劲,他一直放任胯下的马,随它跑去。 赵启安的目光,一落到他们二人身上,陆藏锋就发现了。 经过茶楼的刹那,陆藏锋抬头,与赵启安四目相对。赵启安心中莫名的一虚,意是不敢看陆藏锋的眼,第一时间移开了。 等他反应过来,陆藏锋与月宁安已从茶楼策马而过,只留下一个背影。 “陆藏锋,你真是……讨厌!”赵启安气得一拳捶向窗户,“哗”的一声,将窗户砸了个稀巴烂。 而这时,拼了命才勉强跟上陆藏锋与月宁安的亲卫,拖着苏家那一群恶仆 ,出现在了赵启安的视线中。 赵启安看到他们,眼中的怒火才淡了下来。 赵启安的侍卫,也已打听清楚,上来禀报,“主子,是苏家派人去找月姑娘的麻烦,陆将军正好路过,带人帮月姑娘解了围。” “苏家要干什么?”赵启安将脸上的面具正了正,冷声问道。 “苏家要月姑娘回苏府,说是要为月姑娘撑腰,向陆家讨个说法。”侍卫如实禀报。 “哼……”赵启安不屑冷哼,“苏家那个老东西,越来越不要脸了。仗着皇兄给他两分脸面,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可以在汴京横着走了。” 侍卫低头,不敢言语。 赵启安站在窗口,看着陆藏锋的亲卫,拖着苏家的恶仆离去,也转身往外走,“走,我们进宫。” 择期不如撞日,给苏家的那两封圣旨,就今天宣了吧! 赵启安带着侍卫,飞速地赶往皇宫。月宁安与陆藏锋,也在两匹马的较劲下,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苏府。 一到苏府,陆藏锋便拉住缰绳,让马停下,照夜玉狮子这才停下来。 月宁安长松了口气,忙不迭下马,将照夜玉狮子拉到一旁,生怕这两 匹马又较上劲。 陆藏锋下马,指着苏家的朱红大门,对月宁安道:“去,叫门!” “你让我……去叫门?”月宁安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是男人吗? “难不成,你让本将军去叫门?”陆藏锋嫌弃的看了一眼苏家的大门。 这门,经得起他一脚吗? 月宁安盯着他看了半晌,重重地一点头,“我去!” 月宁安气愤的步上台阶,走到大门口,抬脚就是一踹,“开门!” 却见朱红色的大门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响声都没有发出。 月宁安瞪大眼睛,盯着大门看了片刻,后退一步,又踹了一脚,仍旧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月宁安无奈,只能上前,拿手拍门,“开门!开门!” 这一次倒是有响声,只是那声音…… 仍旧没有惊动苏家的门房。 “没用!”陆藏锋不知何时,站在月宁安身旁,他斜了月宁安一眼,抬脚踹向大门。 月宁安吓了一跳,急忙阻止,“不要!踢坏了,我不会赔的!” “坏了便坏了。这世间,还没有人敢要我陆藏锋赔偿!”陆藏锋毫不停顿,一脚踹了下去…… 第029章 现实,她价值连城 “嘭!” 陆藏锋一脚踹下去,门栓应声而断,两扇门缓缓往后移动,而大门上除了一个脚印,半点裂痕也没有。 月宁安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转身,朝陆藏锋竖起大拇指,“这一手,厉害。” 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门房,听到动静,终于跑了过来,人还未到,就先凶狠的大吼:“什么人?竟敢在苏家闹事?不要命了吗?” “我!”陆藏锋开口,门房正好跑出来,看到陆藏锋与月宁安,破口大骂,“原来是你个小野种,打哪找来的野汉子,偷人闹事闹到苏家门口来了,不知道……” “陆!藏!锋!”陆藏锋眉头紧锁,一字一字的道。 苏家下人的嘴巴这么脏,该好好洗一洗了。 “什么?”门房骂到一半,生生顿住,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 他刚刚幻听了吗? “本将军,陆藏锋!去,把苏相请出来。”陆藏锋站在门外,并没有踏入苏府的意思。 “陆,陆,陆大将军?”门房惊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你,你等等,我们,我们老爷很快就来。” 门房不知踩到了什么,一屁股摔在地上,很快又爬起来,飞快的往前跑,就像身后 有恶鬼在追。 月宁安看了一眼,不断往外散发寒气的陆藏锋,悄悄地往旁边移了一步,与陆藏锋拉开距离。 这男人的气势太强了,她真不知道昨天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敢挡在这个男人面前,跟他讨价还价。 “本将军很可怕吗?”陆藏锋看到月宁安的小动作,斜了她一眼。 月宁安脚步一顿,非常诚实的点头,“有点。” 陆藏锋扬眉道:“昨天,不是很大胆吗?”他是会吃人吗?站那么远。 “昨天气狠了,没带脑子出门。”昨天她一度恨不得拿把刀,把陆藏锋扎个透心凉,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看你,聪明得很。”陆藏锋审视地看着月宁安,“比谁都清楚。” 月宁安抬头看天,“陆大将军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蠢人。蠢人,难免会办些蠢事,还请陆大将军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 她昨天跑去质问陆藏锋,是真的气狠了,要是她冷静下来,她会…… 做得更过分! 既然皇上要她跟陆藏锋撕破脸,她把事情做得越绝,不就越如皇上的意吗? 而陆藏锋,他必然也明白。 是以,不管她昨天做了什么, 陆藏锋都会配合。 真是可惜,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月宁安忍不住摇头叹息。 “将军,我们,我们到了!”陆藏锋的十二亲卫,拖着苏家那群恶仆,终于追上来了。 陆藏锋看了月宁安一眼,转身,看着被马拖着狂跑,此刻全都瘫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苏家恶仆,下令道:“把人丢进去,一人断一条胳膊。” 苏家的下人,就是送到官府,官府也不敢动,便是关上几天,也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与其让他们逍遥法外,不如以暴制暴。 “是,将军。”亲卫领命。 瘫在地上的恶仆一听,顿时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一个个跪下来,磕头求饶,“将军饶命!陆将军饶命呀!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在一片求饶声中,月宁安突然开口寻问,“打残了,我要另外加钱吗?” “你,说什么?”陆藏锋扭头看向月宁安,怀疑他听错了。 “打残了,我要另外加钱吗?”月宁安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二十多个人,十多万两银子,虽然她付得起,但还是觉得亏得慌。 这些人都没有战斗力了,她抡根棒子也能把他们打残,根本没必要花 冤枉钱呀。 “不用!”陆藏锋冷着脸道:“本将军,附送!” 他就没有见过,像月宁安这种钻到钱眼里,什么事都能想到银子的女人。 “那就多谢陆将军了。”月宁安盈盈一拜,附赠一个甜笑。 “商家女,果然现实!”要银子就是陆大将军,不要银子就是陆将军,这女人不仅现实,还毫不掩饰。 月宁安心中微痛,面上却是笑盈盈的道:“商家出身,小家子气些,还请陆大将军莫怪。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咱们不熟,丑话说在前面,总比事后扯皮的好,对吧?陆大将军!” 陆藏锋没有说错,她确实是商家女,开口闭口就是银钱,比不上那些世家贵女清贵高雅,不识人间烟火。 她从出生起,受到的教育,就是银钱很重要。 她听懂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多赚银子,赚不够交给朝廷的银钱,她就要和她的父母、兄长分离。 “爹一定要给我们宁安,赚很多很多银子,让我们宁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宁安,哥哥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银子,赚足月家双家主的银子。以后,月家我们兄妹当家,我负责赚银子养你,你只要开 开心心的就好。” 她是月家最小的女儿,她出生时,月家第二代已经进行了长达十二年的家主之争。 八年后,她八岁,月家家主之争就要结束。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要跟月家的失败者一起被朝廷带走,被朝廷丢在不知名的地方。 想要把她留下,留在这世间,月家就要付出一笔天价的银了。为了赚够这笔银子,她的父兄冒险去北辽,最后死在了北辽。 她能留下来,是用月家的倾天财富,和父兄的两条命换回来的。 她出身商家,她市侩,她开口闭口就是银子,是因为她太清楚,银钱的重要性。 她的命,她现在的人生,是用无数财富保下来的,她月宁安不得不看重银钱。 月宁安微微移头,不去看陆藏锋。 她不想让陆藏锋,看到自己眼中盈起的水雾。 好在,苏相在下人的簇拥下出来了,远远看到陆藏锋,就一脸热情地开口:“陆将军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 月宁安连忙打起精神,准备专心应对苏相。 苏相这只老狐狸,这些年仗着她母亲和陆藏锋的事,害得她吃了不少的亏,现在…… 吃了她的,她要苏相全都吐出来! 第030章 结亲,只图利 苏相从出现起,脸上就挂着热情的笑容,甚至走近之后,特意加快步伐,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 可惜陆藏锋不为所动,连脚步也没有移动一下,就那么冷冷地站在门口,任由苏相走过来。 这姿态,可以说是十分的傲慢了。 苏相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走到陆藏锋面前,笑呵呵的侧身,“贵客临门,陆将军,快快请进。” “门就不进了。”陆藏锋冷冷地道,“听说,苏相要为月姑娘撑腰。正好,本将军来了,你想怎么为月姑娘撑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苏相一脸吃惊,随即看向月宁安,宽和地道:“宁安,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一看苏管家被陆藏锋绑了,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那又如何? 他不承认,谁敢要他堂堂丞相认罪? “没有误会。”月宁安笑盈盈地看着苏相。 陆藏锋也很配合,毫不客气地道:“怎么?苏相不肯为月姑娘撑腰?”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头雾水?陆将军,你这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苏相脸上的笑容一收,身为权相的威压扑面而来。 他身后的下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 ,姿态谦卑。 陆藏锋与月宁安,却浑不在意,陆藏锋看向月宁安,戏谑地道:“月姑娘,看样子苏家只是想砸你的住处,没有为你撑腰的意思。你可以去报官了,本将军为你作证。” “多谢陆将军。”月宁安也贫,转身,朝陆藏锋盈盈一福身。 苏相看着这两人,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寒光,面上却是一副糊涂样,“你们这是……我怎么弄不明白了?” “客气了。”陆藏锋虚扶一把,转头对上苏相,又是一脸寒霜,“弄不明白没有关系,官府自然会弄明白。” 陆藏锋指了指台阶的人,“这些人,是贵府的人吧?” “这……”苏相很想说不是,可苏管家是苏家的管家,在外面多少也算是个人物,苏相根本没有办法否认,只能在心里暗骂苏管家不顶事,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既然是贵府的人,那就好办了。”陆藏锋点了点头,突然语气一变,冷酷的道:“一人打折一条腿,丢进去。” “是,将军。”陆藏锋的亲卫,应得比谁都大声,转身,就朝苏家恶仆的小腿踹下。 “咔嚓”声连连响起,苏家那群恶仆吃痛,一个个鬼哭狼嚎: “老爷,老爷,救命!救命呀!” 陆藏锋这些亲卫的动作太快,快到苏相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回神,苏家二十多个恶仆的腿,皆被踩断了。 苏相气得脸皮直抽搐,“陆将军,这是我苏府,你休得放肆。” “苏相不满,也可以去官府告本将军。”陆藏锋说完,扭头对亲卫道:“丢进去。” “你,你……陆藏锋,你太过分了!你别以为,你打胜了仗,就可以为所欲为。”苏相气得脸都变了,可令他更愤怒的还在后面。 陆藏锋的亲卫,直接将那群恶仆拖到台阶上,而后当着苏相的面,将人一个个丢进苏府,要不是苏相避得快,怕是要把苏相也给砸了。 “啊!” “啊!” “救命!” 那群恶仆本就受了伤,再被亲卫丢进来,一个叠一个,痛得哇哇大叫。 最后被丢进来的,是苏管家。 他先前痛得晕了过去,这会儿却生生惊醒了。 苏管家运气好,先前晕了过去,没有办法跟着马跑,亲卫没有把他跟那些恶仆绑在一起,苏管家被丢进来时,正好摔在那群恶仆身上,也没有磕伤。 他一惊醒,就顾不得断腿的疼痛,连滚带爬到苏相面 前,“老爷,老爷……救命呀!救命呀!陆将军要杀人,要杀人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相气得全身都颤抖,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一声也是吼得中气十足。 “老爷,小人,小人奉命……”苏管家也是一个聪明人,话说到一半突然惊醒过来,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老爷呀,大小姐心疼二姑娘,心疼二姑娘受了委屈,怕二姑娘一个人心里难受,命小人去接二姑娘回府散心。不想,遇到了陆将军带人欺负二姑娘,小人为了保护二姑娘,与陆将军的人发生了冲突,却不敌陆家将军的家兵。老爷呀,老爷呀……你可要为我做主,为二姑娘做主呀!” “你大爷的,你说什么?”黑脸亲卫年纪小,一听苏管家颠倒黑白的话,顿时就怒了,抬脚就要冲进去给苏管家一个教训,却被年纪最大的陆一给拦住了,“闭嘴。” “陆将军,我府上的下人,说的可是真的?”苏相听到苏管家的话,心里一松,面上却更加愤怒,他瞪眼看着陆藏锋,像是要吃人一样。 “呵!”陆藏锋冷笑一声,根本不屑与苏相计较。 苏相见占了上风,哪里肯放过陆藏锋 ,衣袖一甩,就义正辞严地骂道:“陆将军,你欺人太甚!昨日,你当众休弃宁安,我看在你在外征战三年,功在社稷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今日,你居然还带人去欺负宁安。幸亏今天我府上的下人去了,不然宁安一个孤女子,不得被你欺负死。” 月宁安听着苏相义正辞严的指责,冷笑一声,道:“所以,苏相是要为我撑腰吗?就像苏管家说的那样,向陆府讨个公道?” 陆藏锋不是个东西,苏相又何曾是个东西? “宁安!这事你放心,就是闹到皇上面前,我也会为你说话。”苏相并不接月宁安的话,避重就轻的道。 月宁安是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 月宁安怨恨陆藏锋是肯定的,但月宁安跟他也有仇。不见得会为了对付陆藏锋,就跟他联手。 “所以,苏相说的讨公道都是假话?贵府的管家上门为我撑腰也是假话?哼,我就说嘛,你们两家都要结亲了,怎么可能为了我一个孤女子而撕破脸。”月宁安故作恼怒的道。 她确实不会跟苏相联手对付陆藏锋,但是她可以跟陆藏锋联手,坑苏相呀。 只要有利可图,她的底线是可以放低的…… 第031章 姻亲,没有任何关系 “结亲?”苏相听到月宁安的话,惊得一跳,不解地看向陆藏锋。 陆藏锋得胜归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女儿远走边疆三年,就算没有失去清白,名声也坏了,根本找不到什么好人家,要是能嫁入陆府,嫁给陆藏锋,那肯定是好事。 他知道,他的女儿也有这个想法…… 这会听到月宁安的话,苏相是真的震惊了,尤其是,苏相见陆藏锋没有反驳,暗想他莫非也有这个想法?一念及此,苏相心中一片火热。 “都到这个份上了,苏相还要否认不成?”月宁安一脸寒霜,对陆藏锋道:“陆将军,我没有乱说吧?苏家大小姐,是要嫁入陆府了吧?” 陆藏锋不知月宁安要做什么,但月宁安问起,他还是应了一声,“嗯。” 月宁安确实没有乱说,只是没有把话说明白罢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得到陆藏锋肯定的答复,苏相整个人都雀跃了,可他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激动,竭力在陆藏锋面前,摆出一副什么也不知的样子。 只是,他望向陆藏锋的眼神却是越来越热切,让人无法忽视。 别说陆藏锋和月宁安,就是神经有些粗的亲卫陆十二都觉得 不对,可他又不敢多说,只能憋闷的站在一旁。 陆藏锋眼中闪过不屑,嘴上却应了一句,“赐婚的圣旨,今日就会下。” 赵启安这会,肯定进宫催圣旨去了。 想到这里,陆藏锋唇角微扬,扭头道:“十二,跑一趟宫里,请皇上今日下旨赐婚。”赵启安的功劳,他要了! “是,将军。”陆十二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些人有什么事瞒着他,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得了令,就咚咚的跑下台阶,跃上马背,打马朝皇宫跑去。 陆藏锋看了一眼,月宁安身边空出来的一个位置,心里舒坦多了。 苏家这大门太小了,多一个人,就是挤! 苏相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嘴角都笑歪了,“这,陆将军,这是真的?皇上要为小女和你……” 月宁安上前一步,冷声道:“相爷,你还要为我主持公道?为我撑腰吗?我到底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是苏家的二姑娘?今天,我们是不是要把话说清楚?” 她怎么可能会给,苏相了解赐婚真相的机会。 她要苏相和苏含烟,满心欢喜最后一场空。 就像她收到陆藏锋回来的消息,满心欢喜、满心期待,最后…… 却是重重一击。 她月宁安受过的苦,她要仇人,一一感受百回、千遍。 有了陆藏锋这个准女婿,苏相哪里看得上月宁安手上的那点钱,他语重心长的道:“宁安呀,你姓月,又不姓苏。你当年也没有随你娘嫁入苏家,我倒是想认你这个女儿,奈何……礼法不合!” 月宁安要是苏家二姑娘,他女儿嫁给陆藏锋,那不就是抢了妹妹的夫婿嘛。 这种丑事,他们苏家怎么可以有? “所以,我跟你们苏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月宁安又问。 “你姓月,与我们苏家本来就没有关系。”苏相一脸失望:“这些年,我看在你娘的份上,对你多有照顾,也纵容你的任性,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仗着我苏家的名声,在外面为所欲为,欺男霸女。这些年,你做的事着实是让我失望,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你日后出了什么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月宁安被苏相的虚伪恶心得够呛,但还是冷着脸,问了一句,“所以,我月宁安与苏家,没有任何关系?” 苏相看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无喜无悲,一时间也琢磨不透陆藏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转念想到陆藏锋亲口承认,并派亲卫去催赐 婚的圣旨,苏相心里就有底气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虽然娶了你娘,但你并未入我苏家,你与我苏家从来就没有关系。” “以前也没有?”月宁安问。 “以前也没有。”苏相应道。 “以后也不会有?”月宁安又问。 “以后也不会有。”苏相耐着性子,加重语气应了一句。 “也没有什么情份?”月宁安又问,语气咄咄逼人。 苏相暗道,月宁安这状态不太对呀…… 可陆藏锋就在一旁盯着,苏相也无法多说,只道:“没有!” “那就好!”月宁安突然笑了。 她等苏相这句话,等了整整十年。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跟苏相这个虚伪又恶心的人,撇清关系了。 不给苏相反应的机会,她取出一张凭证,递给苏相,“相爷,你的管家,砸烂了我家的楠木大门,二十万两,请你赔一下。另外,你家的下人打伤了我府上的仆人,药费、延误费共计一万两,一共二十一万两,请你赔一下。” “宁安,休得胡闹。”苏相的脸顿时变了,看都不看月宁安递来的凭证。 “相爷,你莫不是要赖账不赔?”月宁安也变脸了,她猛地上前一步,“这事,我可是 有人证的。不信,相爷可以问陆将军,我家的大门,是不是你府上的仆人砸的?” “本将军可以作证,此话属实。”陆藏锋适时插了一句话。 他就知道,月宁安在给苏相挖坑,诱得苏相一步步跳坑,且让苏相骑虎难下。 “藏锋,你……”苏相已经把陆藏锋当成自家的贤婿看,见陆藏锋胳膊肘往外拐,顿时怒了。 “本将军从不撒谎。”陆藏锋生怕气不死苏相,又补了一句。 苏管家跪在地上,断腿钻心一样的痛,可苏相没有叫起,他也不敢起来。 听到陆藏锋为月宁安作证,以为找到了表现的机会,急忙开口,“老爷,那门是我们砸的没有错,可那就是一扇破门,根本不是什么楠木门。月宁安这个小贱人,她诈您的。老爷,您千万别上了她的当,而且是她让人打我们,老爷……”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相爷,这下……你不会赖账了吧?” 月宁安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相。 苏家这三年,虽然没少占她便宜,可苏家真没有多少现银。 二十万两,得叫苏相爷心痛上好一阵子。 不过,月宁安知道,比起损失一笔银子,更叫苏相爷心痛的是…… 第032章 安宁,如你母亲的愿 苏相爷他心目中的好贤婿,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女婿! 想到这里,月宁安就忍不住看了陆藏锋一眼。 这也是一个大魔王,内里都是黑的。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警觉极高,是以她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生怕被陆藏锋发现她在偷看他,误会她心里还有他就不美了。 她月宁安,不会再惦记陆藏锋! 月宁安不知,她一收回目光,陆藏锋就看向她,眉头紧锁,好似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难题一般。 苏相被月宁安的厚颜无耻气得不行,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见苏管家还在那里解释个不停,抬腿就是一脚,“闭嘴!” 苏管家被踹得吐了口血,摔倒在地,猛地反应过来,才知自己说错话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再收回来? “苏相爷,你的管家说,是奉你女儿的命令,去砸我家的门,我一个孤女,在汴京无依无靠,你堂堂相爷不会赖我的账吧?”月宁安无视苏相爷的黑脸,又一次催促。 苏相爷暗暗瞪了月宁安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扫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眉头紧锁,苏相爷强压下撕了月宁安的冲 动,好脾气的道:“月宁安,我女儿一番好心……” “砸我家的门。”月宁安接了一句。 “休得胡言乱语!”苏相爷生怕陆藏锋不满,急着解释道:“我女儿乃是大家闺秀,绝不会……” “逃婚私奔!”月宁安的声音清脆无比,又一次抢了苏相爷的话。 “你,你……”苏相爷大怒,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月宁安,连连后退,暗中却悄悄观察陆藏锋的反应。 见陆藏锋无喜无悲,一时间竟是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落。 他女儿说,在前线与陆藏锋朝夕相对了三年,可看陆藏锋这反应,不像是对他女儿上心的样子。 不过,想到陆藏锋派亲卫,去宫里催皇上下旨赐婚,心中的不安又稍稍淡了几分。 退一万步,陆藏锋应该不喜欢月宁安吧? 今天陪月宁安过来,只是为了道义吧? “老爷,老爷……”站在苏相身后的下人,反应极快的上前,将苏相爷接了个正着,有那眼色活的,更是夸张的大喊,“太医,快……快进宫去请太医,老爷旧疾发作了。” 月宁安上前一步,挡在门中央,“装病逃婚!装病赖账!装病是苏家 的传统吗?” “月姑娘,这是我苏家,你休得在我苏家放肆。我家老爷看在逝去的夫人份上,对你一忍再忍,你却越来越放肆,我一个下人都看不过去了。”扶着苏相喊太医的下人,十分有眼力,指责起月宁安来,更是理直气壮。 “相爷夫人死了三年都不下葬,你们苏家逝去的夫人,可真有面子!”苏家人不提月宁安死去的母亲还好,一提,月宁安就恨不得将苏家满门都撕碎了。 她娘死了三年,尸首放了三年,早就烂得不成样子。 两年前,苏相爷还特地让人送了一罐腐烂的肉给她,逼她交出铁器的生意。 苏家满府上下,都该死! 月宁安放在两侧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全身止不住的战栗,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赔钱!不然!我就砸了你苏家的大门!” “月宁安,老夫乃是一品大臣,这是一品大臣的宅子,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苏相爷气得牙痒痒。 自打他封相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就是皇上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我还是一品夫人呢!我就放肆了,你能拿我 怎么样?”月宁安毫不客气的反讽。 “你什么一品夫人,陆将军已经休了你。”陆藏锋即将是他的女婿,他绝不会允许月宁安再纠缠陆藏锋。 陆藏锋与皇上关系不一般,有陆藏锋这个女婿在,他们苏家指不定还能再进一步,得个爵位,一代代传下去。 “陆藏锋是休了我,但朝廷的敕命还没有收回去。朝廷一天没有收回敕命,我月宁安一天就是朝廷敕封的一品将军夫人!你的女儿,命人打砸一品将军夫人的住处,你知道是什么罪吗?我只要去告她,别说嫁人,她不去死就是有个好爹了!”陆藏锋妻子的身份,不仅仅只是陆家的庇护,还有朝廷的庇护,然而…… 现在都与她无关了。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以一品将军夫人自居了。 “你,你……”苏相指着月宁安的手直颤抖。 这一次不是装的,而是气的。 更叫他生气的是,直到现在,陆藏锋居然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站在月宁安身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为月宁安出头。 这个女婿…… 给他等着! 等陆藏锋与他女儿成婚了,他一定要好好调教陆藏锋,让 陆藏锋知道什么叫自己人,什么叫外人。 “你赔不赔?不赔,我现在就敲锣打鼓,一路嚷着进宫告状!反正我昨天已经丢尽了颜面,不怕再闹一场,再丢一回脸。”她丢得起这个人,但苏家,苏含烟丢不起。 她就不信,有陆藏锋这么一个好“女婿”吊在面前,苏相舍得毁了苏含烟的名声。 苏相快被月宁安气死了,这也就是陆藏锋在旁,不然他铁定让下人,把月宁安拖进去,好给月宁安一个教训,可现在? 苏相咬牙切齿地道:“去,取银票来!” 这银子他给了,月宁安也没命花! “早说好了,浪费我的时间。”月宁安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苏相气得不行,终是没有忍住,暗讽了一句:“你母亲最大的愿望是,愿你一生安宁。宁安,你可要如你母亲的愿呀!” “苏相放心,我月宁安别的本事没有,但孝顺绝对是一等一的。我就是让全天下人不痛快,也不会让我娘失望。”月宁安半步不退的反击回去。 为了不让她娘失望,她也会把苏家给毁了。 苏家不会毁,她如何安宁? 她不安宁,又怎么能做个孝顺女儿? 第033章 暴击,做一个好妻子 苏家的下人极有眼色,见状不敢拖延,第一时间将银票取了过来,放在盒子里,呈到苏相面前,“老爷。” 苏相一脸怒容,阴沉得能滴出墨来,接过下人手中的盒子,打开,一把抓出里面的银票,猛地甩向月宁安,“拿着!” 陆藏锋发现苏相的动作,一把将月宁安扯了过来。 月宁安正准备避开,可没有陆藏锋的动作快,两人用力的方向不同,月宁安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幸亏陆藏锋反应快,伸手搂住了月宁安的腰,“小心!” 腰间灼热的触感,让月宁安一怔,但只一瞬间,月宁安就平静下来,她后退一步,冷静又疏离的道:“多谢陆大将军。” “不必客气!”陆藏锋单手负在身后,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他背在身后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月宁安的腰,很软,软得几乎摸不到骨头。 哪怕是隔着衣服,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手心的柔软。 银票散乱一地,有几张被吹到台阶下,然而此时没有一个人去捡。 月宁安微微垂眸,敛去心中的波动,再次抬眸与苏相对峙,又是战意十足,“苏相爷,你赔偿给我的银票在哪里?抱歉,我眼神不好,没有看到。” “月宁 安,你眼瞎吗?”苏相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小辈计较,有失身份,可看到月宁安倨傲、张狂的样子,苏相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本以为,娶了月宁安的母亲,就能通过这母女二人,把月家的财富全部拿捏在手,却不想这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尤其是月宁安,小小年纪就精明得很,硬是把月家留下来的东西握得死死,一点也不漏出来。 “大约是遗传我母亲的。”月宁安并不反驳。 她打了苏家的下人,让苏家赔了钱,又顺势让苏相承认她与苏家毫无关系……算来,她虽然吃了一点亏,但苏相也没有占到便宜。 这一波,不亏! 苏相告诉自己冷静,不能被月宁安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苏相暗暗呼了一口气,指着散乱在地的银票道:“银票就在这里,你自己数一数,可有少?” “我觉得,我还是把苏家的大门砸了得好。你说,我出二十万两,会不会有无名义士,在月黑风高之夜,帮我把苏家的大门砸了?”月宁安一副商量的口吻,说完,又自个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天子脚下,这种犯法的事还是别让人做了。我记得,苏相的老家在同安,你说,我出二 十万两,会不会有仗义的侠士出手,帮我砸了苏家的祠堂?” 合着,不是天子脚下,犯法的事就可以做了?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差一点就问了出来。 “月宁安,你不要太过分!”苏相气得差点吐血,“你真当,我不能拿你治罪吗?” “说大话,也犯法吗?”月宁安一脸无辜地看着苏相,“相爷,你打算给我治个什么罪名?是说大话?还是我银子太多?” 暗处,两个做江湖侠客打扮的人,听到月宁安的话,不由得顿下了脚步。 其中,一个年纪尚轻的,忍不住对身边的人道:“盟主,这京城的人可真有钱,你看那地上全是银票。盟主,你说,我去帮她砸了那什么苏家祠堂,她真会给我二十万两吗?” “闭嘴!”一身粗布长衫,颇有几分落拓气质的高壮男人,瞪了身边的小年轻一眼,就大步往前走。 走之前,男人特意看了月宁安一眼,悄悄地将月宁安的长相记在了心中。 这是一个金娃娃。 苏府门口,被月宁安气得快要吐血的苏相,再三确定陆藏锋没有帮忙的意思,只得憋屈地命下人将银票捡起来,装入盒中,递给月宁安,“月姑娘,你点点!” 月宁安没有接, 而是看了陆一一眼,“拿着!” 陆一怔了一下,悄悄地看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微微颔首,这才上前接过银票。 “苏相爷真有钱!”月宁安拿到了赔偿,也不忘刺一刺苏相爷,“贵府千金下次要砸人家的门,优先挑我家呀,我下次给你优惠,只收你七成的赔偿。” 苏相爷气得差点仰倒在地。 陆一拿着钱盒,低头闷笑了一声。 陆藏锋却是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月宁安这性子,着实不好,太容易得罪人了。 陆藏锋朝苏相爷抱了抱拳,“相爷,打扰了!” “藏锋,今日我就不留你了。”苏相爷失了颜面,哪怕再看好陆藏锋这个贤婿,这会语气也好不起来。 苏相爷刚说完,门内就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陆将军……” 声音刚落下,就见身穿鹅黄长裙的苏含烟,站在人群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门口,朝陆藏锋盈盈一拜,“小女见过陆将军。” 苏含烟长相清秀、身形瘦弱,边疆三年的风沙没有让她变得粗糙、强悍,反倒让她越发得瘦弱,举止间如弱柳迎风,哪怕疾步快行,也带着一股娇弱,与月宁安的强势、傲然截然相反。 苏含烟的长相不算精致,但那 一双眼却是极显眼,像是两颗上等宝石镶嵌在眼中,能让人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缩小的影子,被她这双眼看着,就好像你是她的全世界。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着瘦弱的姑娘,当年却做出逃婚的事。 月宁安看了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苏含烟眉目含情,脸颊羞红,不敢一直盯着陆藏锋看,像是受惊的小鹿,时不时偷看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没有理会。 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罢了,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太多了。 苏相面上有一刹那的不悦,不过瞬间就收了起来,转而笑盈盈的看着陆藏锋,目光满是慈爱。 月宁安站在一旁冷笑。 最难消受美人恩。 陆藏锋不是说,他不知道苏含烟是谁吗? 她倒要看看,陆藏锋会怎么处理。 “相爷,陆某……”陆藏锋只当没有听到苏含烟的话,直接向苏相告辞,不想苏含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娇羞的开口,“陆将军,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不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 “你是谁?”陆藏锋拂袖后退,一脸嫌弃。 月宁安都不敢自称他的妻子,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哪来的勇气,敢这么跟他说话? 第034章 撑腰,为她留一辈子 哈哈哈哈! 月宁安站在一旁,险些笑出声来。 你是谁?陆藏锋这个回答,她给满分! 不怕陆藏锋骄傲! “将,将军?”苏含烟身形一晃,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倒了下去。 “小姐。”她身后的丫鬟,像是受了训练一般,扶得及时。 “陆将军,你,你不认识我了?”苏含烟那双宝石般的眸子,染上了水光,委屈而又多情,惹人怜爱极了。 可惜陆藏锋打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会因女人柔弱多情就心软的男人。 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苏含烟,朝苏相道:“相爷,陆某还有要事要办,告辞!” “陆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相气得不行。 合着,陆藏锋今天不是来告诉他,要娶他女儿的,只是帮月宁安出气? 苏相想到这里,忍不住瞪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毫不在意,回以甜甜一笑。 能让苏相吃鳖,她可以暂时原谅陆藏锋。 “相爷说什么?本将军听不懂。”苏相生气,陆藏锋的脾气也不是好的。 这也就是给苏相面子,不然…… 陆藏锋扫了苏含烟一眼。 这样的女子,还没有走到他面前,他的亲卫就打出去了。 “将军……”这一眼,却让苏含烟误会了,她哭 倒在丫鬟的怀里,委屈的道:“将军,你是不是怕妹妹不高兴?可是,可是我们……才是未婚夫妻呀!” 苏含烟说话时,还不忘怯怯地看月宁安一眼。 只一眼,又吓得缩了回去,就好像月宁安会吃人一样。 月宁安冷笑一声,没搭理苏含烟。 苏含烟一向爱演,她早些年没少吃亏。 苏相的怒火淡了几分,黑着脸道:“陆将军,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要你立刻给小女道歉!” “小女?”陆藏锋诧异的道:“苏含烟?” 陆藏锋的错愕不是伪装,显然他是真的,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 “哈哈哈哈……”月宁安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呀!我是不是可以说,我跟柳大才子也是两情相悦?” “月宁安!”苏含烟恼羞成怒,再顾不得装娇弱,猛地站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吼。 陆藏锋太过分了,即使陆藏锋求了圣旨赐婚,她也不会轻易原谅陆藏锋,一定要陆藏锋给她道歉。 “柳大才子是谁?”陆藏锋目光如刀,看向月宁安。 “柳景庄,一人很有才华的男人。”月宁安毫不掩饰,她对柳大才子的欣赏。 “你喜欢?”陆藏锋凝眉问道。 月宁安点点头:“喜欢 。”她喜欢所有能为她带来财富的人,柳景庄就是其中一个。 要不是柳景庄不乐意,她都恨不得把人养起来,让他只给杏花楼的姑娘们写词。 可惜柳景庄有才,也有个性,不愿意受束缚。 “是吗?”陆藏锋话语中,透着危险的意味。 月宁安笑而不语,不过是冷笑。 陆藏锋这是不高兴,她说喜欢别的男人? 一个休了她的前夫而已,陆藏锋哪来的底气? 苏相看着陆藏锋与月宁安,在他面前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终是没有忍住,大吼了一声,“陆藏锋,你什么意思?” 陆藏锋凝眉,扭头看向苏相,剑眉微蹙不悦道:“苏相又是何意?” 没看到他正忙吗? 能做到相爷的位置,苏相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将军,你太我失望了。”苏含烟吼了一声,却不见任何效果,伤心地趴在丫鬟的怀里,委屈的落泪。 可惜此刻无人多看她一眼。 “你是在戏耍我苏家吗?”苏相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可见气成了什么样。 陆藏锋不答反问:“我何时戏耍你们苏家了?”苏相人还未老,脑子就不够用了吗? “赐婚的事!”苏相咬牙切齿的道。 要不是知晓陆藏锋与皇上关系不一 般,他铁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陆藏锋。 陆藏锋道:“圣旨很快就会下了。”他相信赵启安的能力,哪怕皇上还有犹豫,赵启安也能说服皇上。 苏相咄咄逼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说不认识小女?”在边疆朝夕相对三年,不认识,又怎么会求皇上赐婚? 陆藏锋这个男人太虚伪了,不是良配。 趴在丫鬟怀里假哭的苏含烟,一直竖起耳朵在听陆藏锋与苏相的对话,听到陆藏锋肯定的回复,苏含烟顿时不装了,一把推开丫鬟,含情脉脉地看着陆藏锋,“我就知道将军不会……” 苏含烟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陆藏锋不屑的道:“本将军本来就不认识她。” “唔!唔!”月宁安忍住了,没有笑出来。 “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苏含烟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提起裙摆,扭头就跑。 一再被陆藏锋羞辱,还是当着月宁安的面,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了。 “你……还不快去追。”苏相已经没有脾气了。 就陆藏锋这样,居然还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为了他要死要活的,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关本将军什么事?”陆藏锋冷傲的道:“谁告诉你,是本将军要娶她?” “你, 你什么意思?我女儿……不是嫁入陆家?”苏相一脸惊诧,饶是在官场沉浮多年,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陆藏锋越发冷傲:“谁告诉你,嫁入陆家,就是嫁给本将军了 ?”陆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姓陆的。 “你耍我!”苏相终于反应过来了。 “本将军昨天才承诺月宁安三年不娶,怎么可能娶妻?”他陆藏锋是不守信的人吗? 苏相气得不行,可也说不出指责的话,只能黑着脸道:“我的女儿,可以等三年后!” “恐怕不可以。”陆藏锋冷傲的拒绝,“本将军虽然休了妻,但陆将军夫人的位置,我陆藏锋会为月宁安留一辈子!” 正好,有了不娶妻的理由。 他倒要看看,没办法成为他的妻子,那群爱慕虚荣的女人,还会不会不要脸、不要皮的扑上来? 陆藏锋说得云淡风轻,却不知他这一句话,却把在场的众人惊得不行,尤其是月宁安,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呆滞地看着陆藏锋,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为她,终生不娶? “陆藏锋,你什么意思?为了月宁安终身不娶?”月宁安问不出来,苏相代她问了出来。 陆藏锋,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035章 戳破,不要痴心妄想 陆藏锋是什么人? 狂傲第一,骄傲无双,连皇上都不看在眼里。 别说是苏相,就是皇上用质问的语气,问他是什么意思,陆藏锋都不一定会搭理,又怎么会搭理苏相。 陆藏锋半点面子也没有给苏相,冷傲地道:“本将军行事,还轮不到苏相过问。” “你,你……黄口小儿,欺人太甚!”苏相这次真的是气狠了,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陆藏锋连眼皮也不抬一下,转身就走,“看样子苏相无法待客了,本将军先行一步。” “给我……” “圣旨到!” 赵启安进宫求的圣旨,来得很及时,在苏相发飙的时候正好到了。 传旨的公公,驾着马飞快的奔了过来,马一停下,人就跃了下来,手持圣旨,拾阶而上,与陆藏锋迎面对上,给陆藏锋行了一礼,避让一步,才步入苏府,等着苏府摆香案接旨。 “走!”陆藏锋脚步不停,见月宁安呆在原地没有走,给陆一使了一个眼色。 陆一唤了一声,月宁安回过神来,她快步上前,“陆藏锋,你等等……” “有事?”陆藏锋上马前,停了一下。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为我留一辈子,是什么意思?” 月宁安告诉自己,不要有期待,不要有期待,她和陆藏锋完全没有可能,可是…… 她还是没有压住心中的奢望,忍不住问了出来。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嘴唇哆嗦的可怜样,嗤笑,“少自作多情,本将军不愿娶妻,拿你当挡箭牌而已。” “挡,挡箭牌呀!”月宁安呆了一下,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果然,自己不该心存妄想,不该心存奢望。 “少想不该想的,本将军是不会娶你的。”陆藏锋似乎是怕月宁安不死心,又补了一句。 月宁安用力张嘴微笑,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结巴了一样,讷讷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将军,给我撑了一回面子。” 以后,如若有人拿陆藏锋休她的事做文章,她就可以傲气的说,陆藏锋是休了我,可他也为了我,一辈子不娶妻。 可为什么,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呢? “面子是自己撑起来的!”陆藏锋留下这句话,就翻身上马。 月宁安连连后退,给陆藏锋让路,一连退了数步,才反应过来。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正欲上马,陆一就走了过来,“月姑娘,你的银票。” 月宁 安没有接,打起精神道:“给众位将军买酒喝,今天的事,劳烦众位将军了。” “这不行……”陆一拒绝,执意递给月宁安。 月宁安推了回去,“陆一将军收下吧,这银票本来就是,苏相碍于你们将军的面才赔给我的。没有你们将军,苏相别说赔我银子,不生吞我就是好的,这银票你们该得。” 她打上门,问苏相要赔偿,又不是为了银票。 银子对她没有用,至少对现在的她没有用,她的十年之争还未开始。 “太多了。”陆一凝眉,再次递给月宁安。 “给我也是便宜别人。你看,你们将军也没有说什么。”月宁安指了指前方的陆藏锋。 她相信,陆藏锋明白的。 “拿着!”果然,陆藏锋没有推拒。 “那就多谢月姑娘了。”陆一虽然觉得这么多银票拿着烫手,可陆藏锋下了令,他也不多问。 军中那么多人,这二十多万两分下去,一人也就一两银子,还真不算多。 得了月宁安这么多银票,陆一便顺手卖月宁安一个好,“月姑娘,我们将军要出城,可要我安排人送你一程?” “多谢了,天子脚下,我相信没有人敢知法犯法。”月宁安委 婉地拒绝了。 陆一点了点头,没有勉强,可他刚转身,就听到陆藏锋下令,“陆十,送她回去。” 月宁安一怔,随即就笑着致谢,“那就麻烦陆将军了。” 有人送,她为什么要拒绝? 京城虽然安全,不还是有人打上门? 今天,要不是遇到陆藏锋,她便是把苏家的恶仆打出去了,也要吃一个闷亏。 看苏管家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就知道了。 真要到了官府,官府的人也只会听苏家下人的证词,便是赵启安能让枢密院为她撑腰,她也要不到一个公道。 顶天,就是苏家把责任全推给苏管家,让苏管家不痛不痒的给她道个歉。 那有何用? 月宁安在陆十的护送下,平安抵达月家。 “家里乱,我就不请陆十将军进去喝茶了。”月宁安朝陆十拱手致谢。 “月姑娘客气了,我先告辞了。”陆十见月家已经有下人出来接月宁安,上马离去。 “姑娘,你可回来了。”月家的下人,接过月宁安的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们都担心坏了。” 月宁安是月家的主心骨,是月家的顶梁柱,她绝不能有一丝闪失。 “没事了,以后……苏家不敢再来了 。”月宁安笑着安抚了一句,就朝门口走去。 大门已经拆了下来,新的还没有装,前院被苏家下人砸坏的物件,已经收拾干净了,地上的血迹也被冲洗干净,要不是青石板上还有水渍,都看不出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起打斗。 “丫头。”老头收到消息,让下人推着他匆匆赶来,看到月宁安发髻乱了,心下一叹,“人没事就好!” 至于委屈? 老头不敢问。 自古民不与官斗,宁安再也有本事,也只是一个商家孤女,对上苏相,便是有理也要弱三分,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每次与苏家对上,他们都只有吃亏的份,只是这亏吃得大或者小罢了。 “放心,我好得好。”月宁安脚步轻盈的上前,一脸得意的道:“我这次狠狠地给了苏家一个教训,短时间内,苏家不敢惹我了。” 在家人面前,总是报喜不报忧,月宁安也是如此。 更不用说,她这次仗着陆藏锋的势,确实没有受委屈。 “知道你本事大!行了吧?”老头见月宁安眉眼疏朗,知道她没有吃亏,暗暗松了口气,也有心情打趣月宁安了。 人活着,总得学会自己找乐子,不然…… 日子得多苦呀! 第036章 巧合,不会永远嚣张 月宁安回来后,安排好府中琐事,就让人去打听苏家和陆藏锋的消息。 她知道苏家收到了圣旨,但圣旨的内容是什么她却不清楚,也不知是一封圣旨还是两封圣旨。 她虽然向赵启安提了条件,要把苏含烟与陆飞羽凑一对、揭露苏大少有私生子的事,但具体如何操作,尤其苏大少有私生子的事,能闹得多大,却要看皇上的意愿。 还有,陆藏锋出现得太是时候,她不得不怀疑,陆藏锋可能在派人盯着她。 有铁矿的事情在,她不认为自己的怀疑有问题。 月宁安一向大方,她手下的人也舍得撒银子,傍晚时分,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姑娘,皇上下旨,给苏家大小姐与陆小公子赐婚,要他们在三个月内完婚。”高门大户的消息并不好打听,哪怕这赐婚的圣旨,对那些当朝大臣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月宁安一介商家女,想要打听苏相府的消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无他,月家认识不到那个层次的人,月家的下人能打探到这样的消息,也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月宁安眉头微皱,“只有这一道圣旨?”赵启安这事办得可不厚道。 “只有这一道圣旨,听苏家的下人说,那位大小姐气得把 屋子给砸了,要死要活的威胁苏相。苏相似乎也不满,下午的时候进了一趟宫,宫里那边的说,苏相是带着怒火进去的,与皇上谈了半个时辰,苏相就出宫了,宫里也没有任何动静。”来人恭敬的说道,末了,又补了一句:“姑娘,苏相与皇上谈话时,屏退了左右,咱们的人打探不到。” “宫里的消息,打听的时候,以谨慎为主。”月宁安心下一叹。 看样子,苏予方有私生子的事,皇上是不打算让人知道了。 而且,皇上还提前提点了苏家,这步棋算是废了。 月宁安心中暗气,面上却不显,“立刻让人把那对母子送走,绝不能让苏家找到他们,明白吗?” 苏家行事狠辣,她把人暴露出来了,苏家为了永绝后患,定然不会放过那对母子。她得保证人家的安全。 “姑娘放心。”藏人这种事,他们绝对是专业的。 “陆藏锋那里呢?他今天出现得那么及时,是巧合,还是事先收到的消息?”没能整到苏予方,月宁安确实不爽,但月宁安不是一个纠结的人,这次不行就下次,这步棋废了,就用下一步棋。 苏家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站在顶端,她月宁安也不可能永远受制于人,在泥泞里打滚 ,没有起来的机会。 而且,高阳苏氏子弟遍布天下,又不止苏相这一脉,她总能找到别的机会。 “姑娘,陆将军今天是带着皇上的封赏,代皇上犒赏大军呢。他们是走在街上,看到苏管家带人横行于市,派人打探过后,才知苏家来找咱们的麻烦。小人没有查到别的,应该是巧合。”虽然确实巧了一点,但确实是碰上的。 “是巧合就好。”月宁安点了点头,目光扫到放在一旁的册子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拿起来。 陆藏锋今天刚帮了她一个大忙,她转身就向他四婶要债,似乎有些不厚道。 罢了,下次吧。 左右欠了她月宁安的,总要还回来。 月宁安将册子拿起来,丢进抽屉,对下人道:“盯着一点陆家,陆家有什么动作及时给我汇报。苏家那里别盯了,以前联系的下人,这段时间也不要联系了。” “好的,小姐。”月家的下人低声应下,见月宁安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月宁安在屋内坐了片刻,看了看时辰,便去了花厅。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下人掐着点,将晚膳一一摆上桌,月宁安净手后,在餐桌前坐下,看到桌上两道羊肉做的菜,月宁安拿筷子的手一顿,转而指 向那几个菜:“把这几个菜撤了,以后都不必上了。” 她自己不太喜欢吃羊肉,那几个菜都是陆藏锋爱吃的,她总想试着去喜欢陆藏锋所喜欢的,哪怕自己不喜欢,这三年她也尽力去吃,努力去喜欢,然而……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三年了,她再努力也不喜欢。 就像,她再怎么努力,陆藏锋也不会喜欢她一样。 下人上前,将月宁安指的两道菜撤走,月宁安这才执起筷子,夹了自己喜欢的菜送入嘴里,却食不知味,不经意间,泪已盈眶。 她追着陆藏锋的脚步走了十年,却被迫在这一天之内放下,那种感觉就像是剜她的心,钝痛钝痛的。 月宁安放下筷子,闭了闭眼,“这么卑微的月宁安呀,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了。” 片刻后,月宁安再度睁开眼,眼中已是平静无波。 她再次执起筷子,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独自一人用着膳食。 十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陆府,陆藏锋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了,回到府上,下人就来报,陆飞羽在等他。 陆藏锋顿了一步,道:“让他去书房等。” 两刻钟后,沐浴过后的陆藏锋,出现在书房。 “四哥。”一听到陆 藏锋的脚步声,陆飞羽就飞快的跃了起来,有些拘谨的给陆藏锋行礼。 陆藏锋扫了他一眼,在书桌前坐下,“你没有去领罚?” “四哥,我就是来跟你商量这事的。皇上给我和含烟赐婚了,要我们三个月内完婚,你看处罚的事,是不是可以……”提起赐婚,陆飞羽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他一直以为,含烟喜欢四哥呢,没想到含烟真正喜欢的人是他。 他就说嘛,明明在边疆都是他照顾含烟,含烟总共也没有见四哥几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含烟怎么可能喜欢四哥,不喜欢他。 “不可以!”陆藏锋冷酷无情的拒绝道。 “四哥,我求你了,你总不能让我带着伤成婚吧?”陆飞羽脸上的喜悦一消,哭丧着脸求情道,“四哥,一辈子就一次呀,算我求你行不行?” “婚礼而已,你不用出现。”陆藏锋半点不容情,还给陆飞羽寻了解决之法。 陆飞羽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四哥,我是新郎,我要去迎娶新娘,我不出现,这……这怎么成婚?” 陆藏锋淡淡道:“三年前,我怎么成婚的?”他不也没有出现在婚礼上,还不是一样娶了妻。 月宁安也没有在他面前,抱怨一句,不是吗? 第037章 渗透,舍不得打断 想到月宁安,陆藏锋突然感觉右手有些不自在。 明明已经洗过手了,且不止一次,可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上午碰到月宁安腰间的触感。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柔软的触感,不知…… 陆藏锋悄悄地将右手握紧。 陆飞羽不知陆藏锋已不在状态,不甘心地挣扎道:“四哥,这不一样。你是不愿意娶月宁安,我是想娶含烟的。而且,成婚的时候新郎不出现,新娘得多难堪,我不想让含烟被人嘲笑。” 陆藏锋猛地打住,脑中不合时宜的幻想,抬眸,看到陆飞羽哭哭啼啼的样子,懒得再听下去,不耐烦地道:“说完了吗?说完,就滚!” “四哥……”陆飞羽真的快哭出来了,“你不能这么无情!我是你的亲堂弟呀,唯一的亲堂弟呀!” “滚!”陆藏锋已没有耐心,跟陆飞羽多说哪怕一个字。 回到汴京,他身边好似被月宁安给占满了,月宁安的影子无处不在,她人明明不在陆府,却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昨日,他刚回来,感觉还不明显,今日从一睁眼,月宁安的身影,便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左右。 就像沐浴! 月宁安居然让人,在 他的院子修了一个浴池。 月宁安难道不知,他的院子不能动的吗? 偏偏月宁安动了,而他还觉得不错,并没有改回去的打算。 还有现在,陆飞羽的婚事,也是月宁安的手笔。 月宁安这个女人,真是可怕,连他身边的人也不放过,偏偏又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内,不说事事都合他心意,却也不会叫他反感。 月宁安,真的是有毒。 陆藏锋打发走了陆飞羽,摇了摇头,将月宁安甩出脑外,便去花厅用膳,看到摆在他面前的羊肉羹与烤羊肉,陆藏锋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 他不用问也知道,这必然也是月宁安的手笔。 月宁安真的是,把他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偏偏她所有的安排,都是符合他心意的,他要拒绝反倒刻意了。 陆藏锋自暴自弃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排,只一口陆藏锋就知道,这是塞外最好的小羔羊肉,肉质鲜嫩,没有一丝膻味。 最主要的是新鲜,像是现宰的,也不知月宁安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弄来这么一头活羔羊。 然而,当陆藏锋接下来,每天都吃到新鲜的小羔羊肉,陆藏锋才知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月宁安为了让他 吃得满意,特地让人在汴京郊外圈了一块地,从塞外移植青草,请塞外的老牧羊人放养,只为了他喜欢。 要说不震惊是骗人,但也只是震惊。 毕竟,只要有心,要做到并不难。 月宁安也只是有心罢了。 陆藏锋按往常的习惯,将当日的公务处理完,便去睡觉,只是…… 一连累了数天的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月宁安的身影。 那个女人简直有毒,无孔不入! 前后不差一刻钟,陆藏锋躺在了床上,月宁安也上床准备休息了。 她躺在床上,拉过被子,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扣,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月宁安刚用完早膳,下人就来报,“姑娘,袖天街那处宅子起火了。” “人有事吗?”她就知道,苏家不是善茬。 “咱们的人动作快,先一步把人送走了,人没事。为了打消苏家的怀疑,小人见那宅子起了火,便自作主张买了两俱尸体放进去,苏家人今早看到焦尸,肯定会以为人已经死了。”下人一脸庆幸的说道,随即又苦着脸,“只是,那宅子的火太大,两旁的房子都受了牵连,那房子咱 们刚卖给了陈家,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月宁安沉吟片刻,道:“退双倍的银子给陈家,给陈家说一声抱歉,回头我得了好的宅子,优先卖给他们,要是陈家仍旧介意就算了。” 总有人忌讳这些,哪怕人不是死在自己的宅子,可到底是横死,就算是住在隔壁也不自在。 “如果陈家退了宅子,就把宅子的地契送到钱家,告诉他们那座失火的宅子有故事。要是陈家不退,就想办法跟钱家的下人搭上,让钱家人知道,那座失火的宅子是苏大少的,死的是一对母子。”这步棋虽然废了,不过能发挥一点余热算一点。 好歹能收回一点本不是? “小人明白。”月家的下人领命退下。 月宁安处理完这些杂事,就回书房去清算她手中的产业。 昨日,她虽然让常天出手了不少,不过那些都是在汴京的大产业,被无数人盯着,没有陆家庇护她留不住的产业。 除了那些让人眼红的产业外,她名下还有不少不起眼的小生意、小商铺。 这些,她昨天是没打算送出去的,她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手上不能没有赚钱的生意,而且那些人拿了大头,看在银钱的份上, 也会照看她一二,她做点小生意却也无碍。 现在事情有变,再过四个月,她就要去青州参与家主之争,她名下不能有产业,甚至连钱财最好都不能有。不然,让范家抓住了把柄,把钱财让出去是小事,被范家踩一脚、坑一把才是大事。 月宁安拿出册子,将手中余下的生意全部盘了一遍,又将手中能动用的钱财也清算了一遍,细细汇总,发现…… “我还真能挣,散了那么多钱财出去,手上居然还有近十万两现银,不错,可以挥霍一段时间了。”月宁安拿起桌上写得满满的账本,满意的点头。 “本大人竟是不知,你还有这么自恋的时候。”戴着标志性的面具的赵启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月宁安的书房内。 “你怎么进来的?”月宁安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手上那张写满了她名下所有生意、资产的纸,就落了下来。 正要去捡,却不想赵启安比她快了一步,在那张纸落下来前,先一步捏到手上,“本大人过来很久了。” 月宁安进来之前,他就到了,原本想让人去喊月宁安来,没想到月宁安自己进来了。 月宁安一进来,就专心伏案工作,让他…… 第038章 主从,注定不可深交 舍不得打断!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哪怕面对母后和皇兄,他也没有耐心多等他们,可是…… 在月宁安面前,他却觉得,哪怕让他等上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就像此刻,就这么看着月宁安,等她等上一整天,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烦躁。 可惜的是,月宁安不这么想。 “不请自来,贼也!我希望没有下一次。”月宁安瞬间落下脸,手伸到赵启安的面前,毫不客气地道:“把东西还我!” 被骂是贼,赵启安也不高兴了,他好心跑来跟月宁安道歉,月宁安就这么对他? 赵启安气息一变,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冷着脸在月宁安对面坐下,将手中的纸往桌上一拍,“不还,你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赵大人说话不算话,蛮横霸道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赵大人位高权重,我一介孤女能拿赵大人如何?”月宁安毫不客气的反讽了一句,也坐了下去。 她还为赵启安卖命呢,赵启安想在她面前摆架子,等七月以后! 赵启安冷哼一声,“不就是气本大人,没有把苏予方有私生子的事暴出来吗?不满你就直接说,阴阳怪气的,你摆脸色给谁看呢?” 在陆藏锋面前,就是软软的小姑娘,娇俏动人,说话温 声细语;在他面前就跟吃了火药似的,说话夹枪带棍的,他赵启安欠了月宁安的吗? 就因为他们俩名字里都有“安”,所以月宁安就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吗?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赵启安没有把事情办好不说,还把她的底牌露了出去,她生个气怎么样了? “本大人是应了你,要把苏予方有私生子的事爆出去,可有应什么时候办吗?”月宁安这人真是没有良心,他为了她,在宫里跟他皇兄吵架,被他皇兄骂,月宁安却在跟陆藏锋亲亲我我。 他生气了吗? “哈!”月宁安气笑了,“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无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赵大人,在厚颜无耻这一点上,是我月宁安输了!” “你说我无能?”赵启安咬牙,手不受控制的,将桌上的纸抓成一团,指甲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月宁安扫了一眼,冷笑,“难道不是吗?大丈夫一诺千金,赵大人,你应下我的事,你做到了吗?” “急什么,苏予方就在那里,跑不掉。”他皇兄不办,他来办行不行? 月宁安嗤笑道:“那要多久时间?十年?” “下个月的春日宴,你等着瞧。”他应下月宁安的事,总会为她办到。 “春日宴?”月 宁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了,苏大少已守了三年,可以娶妻了,他会参加春日宴再正常不过。” 汴京的贵女、公子们,每年都会在春季举办春日宴,邀请未婚的贵族男女参加。在春日宴上,会有一系列的诗词、书画、琴曲表演,且每年还会从中选出花神。 月宁安一介商女,是不够资格参加春日宴的,但三年前,苏含烟硬邀她参加,并且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苏含烟在贵女圈中放出谣言,说她要夺春日宴花神的称号。 本来,京城的贵女们是不同意她参加的,可这风声一出,那些贵女们一改态度,非要她参加不可。 而她……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但是,她照样夺了那一年的花神,可把汴京的贵女们气得不行,纷纷指责她投机取巧,偏偏她所做的一切都符合春日宴的规矩,哪怕那些贵女再不满,也不能夺了她的花神称号。 第二年的春日宴,那群贵女就重新改了规则,可惜的是第二年她就成婚了,没有参加,让那一届的贵女扼腕长叹。 “皇兄原本是想让苏予方尚公主的,但因为你……他出局了。这样,你有没有高兴些?”赵启安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绝不会承认,他是为了哄月宁安高 兴,才把这个只有皇家和苏家知道的消息,说给月宁安听的。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月宁安确实是高兴了。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小心眼,只要苏家人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行了,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苏予方的事你别着急,也别轻举妄动。我知道那对母子在你手上,你把他们藏好,别让苏家知道。钱家那里你也别动手,虽说你是好心,不想让钱家被苏予方骗,可万一钱家认为你隐瞒三年才说,是故意看他们家笑话,那就不美了。” 他知道月宁安行事有分寸,但现在已不是当初,月宁安不仅没了一品将军夫人的名号,还是陆家的下堂妇。 天知道,会不会有人拿踩月宁安来讨好陆家。 月宁安笑盈盈地朝赵启安拱了拱手,“那就劳烦赵大人了。”有人代劳,不用自己沾手,月宁安哪里会拒绝。 “你这女人,真是现实,没好处就冷着脸,有好处了马上笑!”赵启安真想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团,砸到月宁安的脸上。 可是,他有点舍不得! 月宁安撇撇嘴:“我与赵大人并不熟。”大家连熟人都称不上,威胁逼迫她不说,应下她的事还做不到,居然还想要她对他笑,赵启安的脸是有多大? 她说话时,依旧面带笑容,赵启安却从她的笑脸中看出了嘲讽,赵启安一阵憋屈,“以后,就会熟起来的!” “但愿吧!”月宁安敷衍的道。 她跟赵启安就算再熟,也不可能是朋友。 赵启安是她不得不认的主子,她月宁安下半生得为赵启安卖命。这样的他们,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深交。 月宁安说完,见赵启安没有离开的意思,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事吗?赵大人?” “没事,本大人就不能坐一坐?”赵启安正要起身,听到月宁安的话,屁股就不动了。 他偏不走,月宁安能拿他怎么样? “赵大人请便。”月宁安确实不能拿赵启安怎么样,可她能拿自己怎么样。 月宁安二话不说,就将桌上所有的账册放进抽屉,当着赵启安的面上锁,然后说了一句,“失陪了,赵大人。” 人就往外走了。 “你这女人……”赵启安坐目瞪口呆地看着月宁安的背影,不敢相信月宁安居然把他一个人留下。 月宁安是不是忘了他的身份? 他现在,可是月宁安的上峰! 月宁安这么狂,不怕惹怒他吗?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月宁安用实际行动告诉赵启安,她…… 不怕! 第039章 找茬,受牵连 常天与秋水是月宁安的左右手,每月巡视店铺、查账的人都是常天,现在常天与秋水都不在,月宁安就只能自己去了。 好在月宁安已经把大半的产业都卖掉了,只余几个不太显眼的小铺子,月宁安让人套了一辆骡车就出发了。 十二家店,掌柜都是月宁安亲自挑的,账册每个月都会送过来给月宁安,只花了半上午的时间,月宁安就把铺子巡视完了,正要回去,糕点铺的伙计突然跑了过来,“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伙计满头大汗,鞋都跑丢了一只,脸上带着淤青,衣服、头发都被扯乱了。 月宁安暗道不好,面上却是沉稳的道:“出什么事了?” “一群不知打哪来的村民,抬了个死人放在咱家的铺子外面,说是咱家铺子的糕点吃死了人。那群人一进来,就把咱们家的铺子给砸了,还把掌柜给打了。后来,后来官差又来了,把掌柜和二掌柜都带走了。小的见势不妙,就跑出来寻您。”小二一口气不带喘的,飞快把事情说了一遍。 “哪里的官差抓的人?”自家的铺子,月宁安很清楚,绝不可能出现吃死人的事。 月宁安知道,这必然是报复。至于 是哪家的报复,那就不知道了。 她这些年在商场挣得钱多,得罪的人也多,更不用提她昨天才刚狠狠地落了苏相的面子。依苏相的身份地位,不需要他表示什么,就有一堆人为了讨好他,而把她月宁安踩死。 “是顺天府。”小二也是个机警的,虽然跑得快,但关键消息却打听清楚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把铺子关了。”月宁安仔细看了小二一眼,点了点头。 她记人很厉害,只要仔细看过一眼,再见面就不会忘了。 以后,她还有用人的地方,这小二是个聪明人,值得她关注。 “小的这就回去。”小二见月宁安从容不迫,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改道去顺天府。”月宁安跟车夫说了一声,就坐回了马车内,从头到尾都没有急一下,就好似惹上官司的人不是她一般。 骡车很快就到了顺天府衙,车夫停好马车,就上前去跟官差沟通,想要见一见管事的主簿。 他们家主子,与顺天府的主簿,有几分交情。 “你家主子是谁?”官差掂了掂车夫给的钱袋,脸色一下子就好了。 这份量,不轻。 “我家主子姓月!”车夫弓着身子,赔着笑脸道。 “月家那 个女财神?”官差诧异道,见车夫点头,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眷恋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钱袋,万般不舍,还是将钱袋还给了车夫,“得了,这银子,老子赚不了,你拿回去吧,我们家主簿不会见你们的。” “别,别,别。两位差爷收着,这就是给两位差爷买个茶水喝,没别的意思。”车夫自是不肯接,官差也舍不得还回去,几番推拒,见车夫是“真心诚意”地给他们茶水费,官差便大方的收下了。 收了银子,官差也不吝啬,凑上前,压低声音道:“看在女财神的份上,我悄悄地告诉你。有大人物要整你们家主子,别说求我们主簿,你就是求我们大人也没用。让你们家主子赶紧去找人道歉,指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别落到人财两空的地步。”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车夫故作迷糊的说道:“我们家主子就是一个小商人,哪里会得罪什么大人物?” “昨天晚上,苏大少在飘香楼宴请了我们大人的公子,明白了吗?”官差神神秘秘的说道。 “多谢差爷,多谢差爷。有机会,还请差爷赏脸,让小人做东请差爷好好喝上一顿。飘香楼咱请不起,飘香楼隔壁的酒 楼,肯定没有问题。”车夫得了指示,连连道谢。 “好说,好说……以后有发财的机会,能想着哥们一点就行了。”差爷见人领情,脸上也笑了起来。 整个汴京,谁人不知月家那位女财神,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得她一句提点,不说万贯家产,百贯、千贯却是有可能的。 “差爷您说笑了,就您这身份,哪看得上小人这点营生。”车夫笑呵呵的装傻,并不敢胡乱应下,又给官差塞了一包银子,“还请差爷,多照顾一下我那几个兄弟。只要我那几个兄弟无事,我家主子必有厚谢。” “旁的帮不上,这点小事,没有问题。大狱那边,我有兄弟,你且放心。”官差接过银子,点了点头,对月家的出手十分满意。 车夫见打点到位,就找了个理由回去了,隔着车门,禀报道:“姑娘,打听到了,是苏大少动的手,小人已经打点了官差,让官差照应着顾掌柜他们。” “苏家?”月宁安嗤笑一声,“我知道了,回去吧!” 她原本就没有想过,来一趟就能顺利地把人带走,她来只是摆出一个姿态,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现在看来…… 效果不错。 回 到月府,月宁安就去了书房,将记录着陆四夫人,欠她银两的账本拿了出来。 月宁安抽出里面所有四夫人亲手写的欠条与账单,让下人送去给陆飞羽,“告诉陆小将军,我这人小心眼,爱记仇。谁动了我的人,我就让他的亲眷好友都不得安宁。这账本撕了也没有用,我能写一本,就能写十本、百本。还有,不想他娘亲手写的欠条、签的账单,贴得满大街都是,就乖乖地在天黑之前,把银子还给我。要说清楚,我只要现银,不要银票!” 她无比庆幸,她昨天没有因一时之怒,把账本送到陆府。不然,今天这事还真不好办。 这三年,陆四夫人以各种名义从她这里借走的银票,有四万三千两之巨,从她名下各个铺子拿走的货物,价值超过了六千两。 将近五万两银子,别说陆四夫人有一个吸血的娘家,就是汴京那些二、三流的权贵之家,一时间拿出五万两现银,也没有那个可能。 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家动她的人,她一时半刻找不到苏家的漏洞,就只能对苏家的姻亲下手了。 陆飞羽要怪,就怪他即将要娶苏含烟,要与苏家结亲! 第040章 她敢,都是一家人 陆飞羽昨天来找陆藏锋求情,被陆藏锋冷酷无情的赶走后,还没来得及琢磨用什么办法,可以避开这次处罚,第二天一大早,陆藏锋的亲卫就亲自押着他到军营,看他生生受了八十军棍,才把他拉回来。 陆飞羽的伤,在军营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人带回来时,屁股后面仍旧全是血,人也陷入了昏迷中。 陆四夫人看到陆飞羽的惨状,哭得嗓子都哑了,一直在府上骂陆藏锋没人性,一点情面也不讲,对唯一的弟弟下手这么狠,这是要打死陆家仅剩的男丁,好独吞陆家的家产…… 府上的下人,听到陆四夫人像唱戏一样,一句接着一句骂,一个个默默地翻着白眼。 四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陆家早就分家了,现在的陆家本来就是大将军的,他还需要打死七少爷,才能独吞家产? 陆四夫人的嗓音又尖又细,嗓子哑了也不肯停,反倒骂得更大声了,生生把痛晕过去的陆飞羽给吵醒了。 “娘,你别骂了!”陆飞羽一醒来,听到他娘骂陆藏锋的那些话,整个人都要疯了。 这要是让他四哥听到,他四哥…… 好吧,他四哥压根就不会跟他娘计较。 陆四夫人骂声一顿,扭头, 见陆飞羽醒了,身子一转,就在陆飞羽身上,哭天抢地的大喊,“我的儿呀!你终于醒了!娘以为,娘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的儿呀,你好狠的心,险些就丢下娘……” “娘!你别叫了,我还没有死!”屁股又痛又难受,耳边又满是尖锐的喊声,陆飞羽整个人都暴躁了。 他终于明白,他四哥为什么禁止人在陆府大吵大闹了。 这声音太可怕了,简直是魔音,他没有死在军棍下,也得死在他娘的魔音穿脑下! 陆四夫人哭得声大,脸上却一点泪痕也没有,她被陆飞羽呵得一顿,抬起的双手在半空滞住,随即无事人一样放下,苦着脸道:“儿呀,你这是……” “飞少,月家的人求见。”门外,通传的小厮已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可以说话的空隙。 结果陆飞羽还没有说话,陆四夫人就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大喊:“月家的人?不见,不见!叫他们滚!” 小厮默了片刻,等到陆四夫人喊完,才道:“飞少,月家的人说他们是来要债的,四夫人欠他们银子,今天该还了。您要是不见他,明天一早,四夫人写的欠条,签的账单,就会贴满京城各大酒楼。您不想丢人的 话,最好见他。” 陆四夫人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惊恐地大叫:“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快叫他滚!叫他滚!我没写欠条,没有签什么账单!” “闭嘴!”陆飞羽终于怒了,朝陆四夫人大吼一声,结果用的力气太大,牵扯到了屁股上的伤,疼得嗷嗷惨叫。 陆四夫人却半点不关心,她猛地站起来,疯子似的大喊:“快,快……快把人赶走,赶走,听到没有!月宁安,月宁安那个贱人,都是一家人,她要干什么?” “娘,你以为赶走,就没事了?”陆飞羽开始还抱着三分怀疑,现在看到他娘的反应,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飞羽,娘没有,娘没有借钱,是……是月宁安!对,是月宁安她算计我,哄骗我写的,我没有拿她的银子,也没有拿她的东西,都是她哄我写的。她跟我说,都是一家人,就是写欠条也没有关系的,她不会跟我计较,只是方便她做账而已。”陆四夫人拉着陆飞羽的手,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所以,你真的拿了月宁安的银子和钱?”陆飞羽抬头,看着他娘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心里说不出来的累。 “娘,娘……没有办法呀!飞羽, 你舅舅他,他犯了事,要是没有银子,就会被人打断腿,娘没有办法呀!”陆四夫人吓得跌坐在地,哭得好不伤心。 “你拿了月宁安多少银子?”陆飞羽盘算着,他这次的奖赏少说也有三千两,再从家里凑一些,应该够了。 “娘,娘也不记得了,就是左一千两,右一千两的。不多,娘保证,真的不多。”陆四夫人见陆飞羽有出面的意思,也不哭了。 陆飞羽听到这个数,心下大安,“让月家的人去花厅等,我稍候就到。” “飞羽,这钱……这钱咱们不能还。月宁安说了,都是一家人,写个欠条没有事的,我有银子就还,真要没有银子,她也不会逼我还债。”陆四夫人爬了起来,戚戚哎哎的道。 “可我们现在,跟她不是一家人了!”陆飞羽虽然行事冲动,可他又不蠢,哪里不知月宁安这是故意来找茬。 “那,那怎么办?”陆四夫人瑟缩了一下,一副被人欺负、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先去看看再说。”陆飞羽被打了八十军棍,大腿上的肉都被打烂了,趴着都痛,这一起身就扯动了身上的伤,痛得他直冒冷汗。 他生生忍着,把身体大半的重量交给照顾他的小 厮,“扶我去花厅。” “少爷,你的伤?”小厮勉强撑起陆飞羽,担心的问道。 “死不了!”陆飞羽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飞羽,你别这样,娘害怕……”陆四夫人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又瑟缩了一下。 要是以往,陆飞羽必然会去哄他娘,可现在……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在小厮的搀扶下,陆飞羽艰难的挪到了花厅。 送账册的下人,看到陆飞羽进来,不等陆飞羽多言,就上前行礼,把账册呈给陆飞羽,也把月宁安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陆飞羽,末了又提醒了一句,“还请陆七少动作快一些,现在离天黑只有一个半时辰了。” “月宁安,她敢!”陆飞羽大怒,抢过账册,重重地摔在地上,要不是他这会受了伤,他肯定还要上前踩两脚。 月家的下人面色不变,拱了拱手,好脾气的道:“我们家姑娘说了,这账本我们能写,陆七少你撕了一本还有两本,三本。另外,我们家姑娘还没有跟陆四夫人算利息,要是惹得我们家姑娘不快了,别怪我们家小姐按复利跟陆少七算了。” 复利就是利上加利,按陆四夫人借的银子和时限,利上加利算下来,至少要翻三倍。 第041章 亏空,有事就找陆藏锋 月宁安真要跟陆飞羽算复利,利上加利算下来,本金加利息少说也要翻三倍。 陆飞羽听到这话,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月家的下人,根本不把陆飞羽的愤怒放在眼里,把话说完,朝陆飞羽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小人告退”就走了。 “你给我……啊,疼!”陆飞羽反应过来,打算将人叫住,刚一动,就扯动了屁股上的伤,忍不住惨叫出声。 等到陆飞羽缓过来,月家的下人早已走远,陆飞羽心里憋屈,指了指地上的账册,让下人捡起来。 没有外人在,陆飞羽也顾不得颜面,翻开账册,见上面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脸色大变。 结合他娘的表现和月家的强硬,陆飞羽不用想也知道,这本账册肯定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总共欠了月宁安多少银子。 陆飞羽飞快地翻到最后,见到上面的合计,险些没有晕过去。 总计:伍万壹仟叁佰肆拾贰两整。 “这么多?这怎么可能?我娘怎么会借月宁安这么多银子?”陆飞羽不相信,惊怒之下的他,甚至忘了屁股上的伤痛,拿起账册飞快地翻阅。 上面,每一笔都写清楚日期、事由,甚至还誊写了一份 ,他娘写的欠条。 上面,有九成的银子,都是他娘以舅家出事,需要帮助为由借的,最高的一笔竟达一万两,最少的也有三百两。 “我娘她是不是疯了?”居然借了这么多银子,还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最后半年,不仅借的银子多,从月宁安的铺子里拿的东西更多。 他娘莫不是以为,月宁安的便宜,真的是好占的? 陆飞羽又气又怒,还有一丝惊慌,他急忙让人把账房找来,“我们家的库房里,还有多少现银?” 他相信,月宁安那个女人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要知道,他那天可是把月宁安给得罪狠了,甚至连累了他大妹妹,要比其他两房的妹妹,少得一笔嫁妆。 他本以为,那就是月宁安对他的报复,没想到…… 月宁安比他想得还要狠,居然在这里等他。 真要让月宁安,把他娘写的欠条到处张贴,他们陆家四房的名声就全完了。 “回少爷的话,现银不超过一千两。”账房一板一眼的行礼,回道。 “你说什么?”要不是屁股上有伤,陆飞羽肯定会惊得跳起来,“我记得,三年前我走的时候,账房至少有现银十多万两?这才三年, 银子去哪了?换成银票了?” 陆家四房中,就属他们四房最有钱,现银最多,倒不是他娘有多会理家,相反…… 正因为他娘出身低,又不擅长理家,他祖父、祖母心疼他爹,再加上他是除了四哥以外,陆家唯一的男丁,他祖父、祖母去之前,把私房都给了他们四房。 他们四房虽然没有什么产业,但有十多万两银子,不管是嫁娶,他和妹妹都不用愁,可现在账房告诉他,银子没了? “回少爷的话,银子并没有换成银票,至于用处,小人也不知,是夫人自己开库房拿走的。”账房说到这个也是暗自气恼,暗暗告了陆四夫人一个黑状。 哪怕是高门大户,支取银两都有一定的流程,怎么也要到他就个账房这里记账,留个由头,可这府上却不是。 这府上,所有的银两支出都是四夫人自己决定,大把的银子拿出去,连个由头都不给,要不是那位四夫人,每次都肯写条子,这账他真的记不了。 “少爷,这是咱们府上的账册,您请过目。”账房不知陆飞羽找他何事,但他还是事先把账本带上了。 这账本,他老早就想给少爷过目了,奈何找不到机会。 陆飞 羽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可当他看到账本,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这三年什么人情往来都没有,所有的银子都是夫人支出去的?连个由头也没有?你就这么管账的?” “少爷,小人拦不住四夫人。”账房说起这事,也是一把心酸泪,“小人只是个账房,只负责记账。” “府上的护院呢?都是吃屎的?”他们陆家的护院,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虽有残疾,但能力却是有的,而且个个忠心于陆家。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拦不住他娘?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原来的护院都被四夫人赶走了,说咱们府上,不养吃白饭的残废。”账房说完,就听到陆飞羽骂了一句,“我娘赶,他们就走?他们是猪吗?一群白眼狼,拿着我家的月银,却不为我家尽力,还怪到我娘头上!” 账房脸色微白,低垂着头道:“飞羽少爷,四夫人把话说得很难听,是个人都留不下来。” 陆家原先那些护院,虽身有残疾,受了陆家的恩惠,但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陆四夫人那般挖苦。 陆飞羽想到他娘那张嘴,心中的怒火“啪”的一下就灭了,嘴上 仍是不饶人,恶声恶气的道:“当家主母骂他们两句,他们还不满了?这气性也太大了!” 账房轻轻一叹,低头不语。 要不是陆四爷对他有恩,他也走了。 “行了,行了,都退下吧。”陆飞羽也知道自己这话说过分了,只是话已出口,要他改口承认错误,那是不可能的。 陆飞羽把账房打发了,又让人去找陆四夫人过来,却被告知陆四夫人病倒了,下不了床。 陆飞羽不用想也知道,他娘又在装病。 每次都是这样,但凡出了她扛不住的事就装病,等到他们把事情解决了,她的病就好了,像无事人一般出现,要是谁说她两句,她就开始哭…… 陆飞羽想到他娘的惯用招数,就一阵头痛,也懒得去找他娘寻问。 反正他就是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娘除了哭什么也不会说。 “扶我去隔壁!”陆飞羽咬着牙,往外挪步。 他们四房现在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这事他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月宁安的人说了,他这是受人牵连了。 他们陆家,得罪了月宁安的就只有他四哥,能动月宁安手下的也只有他四哥。 这事是他四哥引起的,自然要他四哥来解决。 第042章 四哥,你要为我做主 “四哥,四哥……救命呀!” “四哥……” 陆飞羽是由下人抬到隔壁的,人未到,声先至。 “请飞羽少爷等我们通报一声,没有将军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书房!”陆藏锋亲卫,一板一眼的挡住陆飞羽,努力忽视陆飞羽趴在担架上的滑稽模样。 眼见天就要黑了,陆飞羽哪里能等,他趴在担架上,扯着嗓子大喊,“四哥,四哥……十万火急!” 陆藏锋正在看前线传来的消息,听到陆飞羽的喊叫声,不得不将看到一半的消息放下,“让他进来!” 书房离月亮门还有几丈的距离,可陆藏锋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门外众人的耳朵里,陆飞羽更是一喜,“听到没有,我四哥让我进去了,快,快……快放行。” 亲卫不再阻拦,而是上前接替了小厮的活,把陆飞羽抬到了书房,放在地上。 陆藏锋朝亲卫摆了摆手,示意亲卫退下。 亲卫一走,陆飞羽就急急地,将压在胸前的账册拿了出来,努力地往上举手,希望书桌后的陆藏锋能看到,“四哥,四哥,你要救我!” “伤成这样,你过来干什么?”陆藏锋并没有去接陆飞羽手中的东西,而是冷冷地 问道。 陆藏锋坐在书桌后,陆飞羽趴在担架上,陆藏锋能看到陆飞羽的蠢样,但陆飞羽却什么也看不到,他努力地扬起手,不断地晃着手中的账本,“四哥,月宁安坑我娘!你一定要帮我出气!” 陆飞羽也聪明,只拿了月宁安写的那本账本过来,他们四房的账本,陆飞羽悄悄地藏了起来。 他绝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四房穷的只剩下一千两现银了。 一旦让人知道,他还怎么娶含烟? “她怎么坑你娘了?”陆藏锋仍旧没有动,也没有把陆飞羽的话当回事。 陆飞羽那般羞辱月宁安,月宁安坑陆飞羽,不是正常的吗? “月宁安骗我娘写了好多欠条,还签了好多账单。今天突然让人拿着账本过来,要我在天黑之前,筹集现银还给她,说要是还不上,她就把我娘写的欠条、签的账单张贴在京中各大酒楼前。”陆飞羽趴在担架上,怒气冲冲地告状,“四哥,月宁安说,她那人小心眼还记仇。谁动了她的人,她就让谁的亲眷好友都不得安宁。” 陆飞羽说完,见陆藏锋没有反应,干嚎了一声,“四哥,我这次可是受你牵连了,你不能不管我呀!” “受我牵 连?呵!”陆藏锋冷笑一声,起身,绕过书桌,接过陆飞羽手中的账册,随手翻阅,见上面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就知这账没有问题。 “啪!” 陆藏锋合上账本,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飞羽,“这上面记录的可有错?四婶,没有从月宁安手中拿银子?没有从月宁安的铺子拿东西不付账?” “四哥,这都是月宁安骗我娘的。”陆飞羽避重就轻的道。 “那你娘,到底有没有借月宁安的钱?有没有拿月宁安的东西?”陆藏锋连一句“四婶”都不叫了,可见是真生气。 陆飞羽立刻就怂了,小声的嘀咕道:“这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还分得这么清,怎么这么小气。” “小气?你娘三年不到的时间,就从月宁安手中拿了近五万两银子,你说月宁安小气?说到一家人,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当初祖父、祖母把私房都给了你们四房,既是一家人,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给二婶和三婶?前两年,二婶和三婶家可不容易。” 陆飞羽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四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你想说什么?”陆藏锋随手将账册放在桌上,问道。 陆飞羽急忙说道:“四 哥,月宁安要我在天黑之前,把欠的银子还给她,还得要现银。”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上面的银两既然是你娘借的、是你娘用掉的,你们家还,不是应该的吗?”陆藏锋无法同情陆飞羽,更无法同情陆四夫人。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四哥,月宁安摆明是为难我,先不说这上面的银子是怎么一回事,单说天黑之前要筹五万两现银,我去哪里筹呀?”陆飞羽苦着脸道。 “你们四房,少说也有十万两现银,要筹五万两并不是难事。至于账册是真是假,你不应该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你娘。我相信你娘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上面的银子是不是她借的,月宁安有没有承诺过她,不要她还?”陆藏锋一脸冷漠,摆明不会插手此事。 他虽与月宁安接触不多,却很清楚月宁安的为人。 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也不是一个无条件对人好的人,但她重诺! 商人以诚信为本,月宁安是个出色的商人。她应下的事都会做到,而她做不到的事,绝不会胡乱应下。 陆飞羽见陆藏锋不想插手,不由得急了,“四哥,这件事是因你而起,我是受你牵连的,你得 帮我解决。” 先不说他们家拿不出五万两现银,就是能拿出来,他也不会还给月宁安。 他马上就要娶妻了,要花银子的地方多得去了,而且听他娘的话,月宁安当初就是故意哄他娘写下欠条的。 月宁安那个女人心思深沉又歹毒,他才不要便宜她。 “因为我?”陆藏锋笑了,声音却更冰冷了,“你确定,是因为我,而不是你自己惹的祸?” “四哥,月宁安说了,谁动她的人,她就让谁的亲眷好友不好过。你看,我不是受你牵连了,是受谁牵连了?”陆飞羽理直气壮的道。 陆藏锋懒得跟脑子不清醒的人多说,把亲卫召了进来,“去,打听一下,月家今天出了什么事?” 陆飞羽怕亲卫,打探到于他不利的消息,急忙道:“这还有什么好打听的,肯定是她想到四哥你,心里就不痛快了,没有能力找四哥你的茬,就拿我出气。” “闭嘴!”陆藏锋冷呵了一声。 “四哥……”陆飞羽委屈巴巴的开口。 陆藏锋给了他一个冷眼,“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丢出去。” “唔!” 陆飞羽吓得连忙捂住嘴。 他是知道的,他这个四哥说的出,也做得到。 第043章 选择,要不要娶苏含烟 月宁安名下的糕点铺被砸,掌柜被官差带走并不是什么秘密,不到半个时辰,陆藏锋的亲卫,就将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了。 亲卫前来禀报,陆藏锋也不避着陆飞羽,让亲卫当着陆飞羽的面,把事情说一遍。 亲卫刚说到有人去月宁安名下的糕点铺闹事,说铺子里的点心吃死了人,陆飞羽就气得哇哇大叫:“好你个月宁安,她家铺子上的糕点吃死了人,她不去找自己的原因,跑来找我的不快,她是不是看我好欺负?” “闭嘴!”陆藏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中是掩不住的嫌弃,“身为陆氏子弟,你的脑子呢?在边疆三年你就学会了推卸责任?” “四哥,我,我没有,我就是气月宁安不讲道理。”陆飞羽被训得头都不敢头。 “你告诉本将军,月宁安哪里不讲道理了?是你娘没有借月宁安的银子?还是没有白拿她铺子上的东西不给钱?”陆藏锋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飞羽,“陆飞羽,你告诉本将军,你娘她哪来的资格问月宁安要银子?问月宁安要东西?你告诉本将军,你娘,她有资格吗?” 偏听偏信,自以为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陆飞 羽身为陆氏子弟,学的就是这些? “四哥,你也知道我娘那人……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陆飞羽险些哭了出来。 他娘是不好,可他娘好歹是四哥的长辈,四哥也太不给他娘面子了。 “不是故意摆长辈的架子,问月宁安借银子?不是故意摆长辈的架子,去月宁安的铺子拿东西不付银子?陆飞羽,那是你娘,不是我娘,也不是月宁安的娘,我们没有义务去满足她的贪婪。”陆藏锋毫不客气的撕破陆四夫人的面皮,半点面子也不给陆飞羽。 陆飞羽也生气了,“四哥,我娘好歹也是陆家四夫人,是你的长辈,你这么说她,你让她有何颜面在陆家立足?在京中立足?” “颜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陆藏锋冷酷地说道,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陆藏锋还是劝说了一句,“陆飞羽,你没那个能力为你母亲善后,就趁早约束她。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娘的事,不需要你管。”陆飞羽正在火头上,梗着肚子大吼了声。 “那就滚!”陆藏锋指着书房的大门,道。 陆飞羽不干了,死死地抱着担架,大喊:“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我是受你 迁连。你不把这事解决了,我就不滚。” “受我迁连?”陆藏锋冷笑。 到现在陆飞羽还不肯面对现实,把责任往他身上推,那就别怪他,半点面子都不给陆飞羽。 陆藏锋冷声道:“陆二,告诉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军,飞羽少爷。”陆二抱拳行礼,说道:“昨天晚上,苏家大少在飘香楼,宴请了顺天府尹的公子,还有几位刑部大人家的公子。” “这,这能代表什么?”陆飞羽的额头直冒冷汗,但仍旧嘴硬,不肯承认。 “这代表什么,你心里明白。”陆藏锋懒得与陆飞羽废话,看着他,冷漠地问道:“陆飞羽,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还要娶苏含烟吗?” “这跟我娶含烟有什么关系?”陆飞羽心中的胆怯与不安,在陆藏锋问这话时消失了。 他戒备又警惕地看着陆藏锋…… 他四哥不会是看到了含烟的好,要跟他抢含烟吧? 这绝对不行! 含烟是他的,圣上都赐婚了! 陆藏锋道:“苏予方行事张狂,毫无顾忌,由此可见苏家的家教,我劝你三思而行。”要不是陆飞羽姓陆,他才懒得管陆飞羽的死活。 蠢成这样 ,这辈子也就是被女人折腾死的命。 “苏予方是苏予方,含烟是含烟。四哥,你不能混为一谈,含烟有多好,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陆飞羽面露得意之色。 陆藏锋嘲讽的冷笑,“我之前以为,你像你娘,我现在明白了,你真是四叔的种。”父子二人一样的眼瞎。 “四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在夸我?”陆飞羽拧眉,不解地问道。 “陆二,把人丢出去。”陆藏锋冷漠地转身,坐回书桌前。 陆飞羽一听急了,从担架上爬了下来,双手死死的抱着桌脚,任由陆二怎么拉扯,也不肯松手,“四哥,欠月宁安银子的事还没有解决呢。这天都黑了,我要还不出银子,月宁安就要把我娘写的欠条,张贴的满城都是,丢的也是咱们陆家的脸呀。四哥,你不能不管我呀!” “谁惹的祸,你找谁去。至于丢脸?不,本将军不认为那是丢陆家人的脸。”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就习惯了。 “四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呀!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丢了这么大的脸,到时候人家怎么看我跟含烟呀。”陆飞羽见陆藏锋真的不管,急 得眼泪都哭出来了。 “那是你与苏家的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时间在我这里哭,不如去找债主。”陆藏锋给了陆二一个眼色,让他不必顾忌陆飞羽身上的伤,把人丢出去。 “四哥,你不能这么狠心呀,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是我唯一的哥哥,只有你能帮我了。”陆飞羽趴在地上,看不到陆藏锋的表情,只抱着桌椅大哭。 “飞少,得罪了。”陆二说了一声,就上前用力扯开陆飞羽的手,而后把人扛了出去。 “四哥,四哥……不要呀!不要不管我呀!四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帮我这回,我以后都听你的,四哥……” 陆飞羽凄厉的叫声,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陆藏锋拿起先前未看完的公文,可翻开后,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月宁安这一次,怕是不会好过。 苏予方这般毫不掩饰,显然是想告诉月宁安,他苏予方要弄死月宁安,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月宁安是无辜的又怎么样?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苏予方要对付月宁安又怎么样? 月宁安一介孤女,除了委屈承受,什么也做不了。 第044章 证据,为你担忧为你愁 是夜,陆藏锋回到卧房,暗卫如往常一般,给陆藏锋送上绷带与药膏。 “将军,该换药了。”暗卫放下药膏,提醒了一句。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拆开旧的绷带,露出腹部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 不过短短三天,伤口就结痂了,价值千金的药膏,果然物有所值。 陆藏锋拿起药膏,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月宁安。 依他对陆飞羽和他娘的了解,陆飞羽肯定没有银子还钱,便是有银子,依陆飞羽的左性,也不会还给月宁安。 至于去找罪魁祸首苏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陆飞羽那人就是窝里横,跟他娘一样,仗着家人对他们的宽容,在家人面前总是蛮不讲理,可是…… 一旦到了外面,人就怂了。 甚至为了面子,委屈自己。 别说陆飞羽没那个底气和胆量,去找苏家的麻烦,就算是有那个胆,陆飞羽便是上门了,也会被苏予方三言两语给打发走。 与苏予方相比,陆飞羽不仅稚嫩还蠢笨。 “陆飞羽这步棋废了,你怎么办?”陆藏锋拿着药膏,轻声呢喃。 片刻后,陆藏锋放下牙膏,无声一叹,“罢了,夫妻一场,苏家这么欺负你 ,我要坐视不理,旁人指不定以为我对你不满。” 陆藏锋也不换药了,起身就往外走。 步入书房,陆藏锋摸黑点了灯,在书桌前坐下,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并且郑重地拿出印鉴,不仅落上了私印,还落上了大将军的印鉴。 “来人!”封好信,陆藏锋叫来暗卫,“把信,送到顺天府尹手中。” 他知道顺天府尹一向公正,但他手中的案子太多,事情太多,不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他给顺天府尹写这封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顺天府尹能关注月家那件案子,给月宁安的手下一个公平的判决,别让手下的人钻了空子。 “是,将军。”暗卫上前,接过信,退下去,动作稍稍一顿。 “怎么了?”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可陆藏锋还是发现了。 暗卫正犹豫要不要说,陆藏锋问起,暗卫也不犹豫了,小声的提醒道:“将军,您不要跟月姑娘写一封信?” 这话,他是没有资格说的,只是他忍不住。 回京后,他们查到了不少事。 这三年,月姑娘为他们将军做的真不少,顺带他们这些人,也占了不少的便宜。 做人要懂得感恩,他们很感 激月姑娘,旁的他们帮不了,但在将军面前为月姑娘说一句好话,他们却是可以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陆藏锋给了暗卫一个冷刀子,“守好你的本分!” 月宁安也太会收买人心了,这才多久的时间,他的暗卫居然会帮着月宁安说话了。 “属下知错,请将军责罚。”暗卫自知有错,毫不犹豫的跪下请罚。 陆藏锋也不说什么下不为例,只冷着脸道:“自己去领罚。” 他一向治下森严,规矩就是规矩,他早早的把规矩定好了,任何人越了线、犯了错,都要受罚。 陆飞羽不能例外,他的暗卫不能例外,他陆藏锋自己也不例外。 “是,将军。”暗卫在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但他并不后悔。 …… 月家。 月宁安虽然让人,把陆四夫人欠债的账本送去给陆家,可并没有抱多大的指望。 在陆家生活了三年,她太清楚陆家四房的财政状况了,陆家四房根本拿不出银子,而陆飞羽那人…… 她打过一回交道,但只那么一回,就足够叫她明白,陆飞羽是个蠢的,根本不懂个中关系,便是他找陆藏锋也没用,陆藏锋…… 那是一个眼中除了 国家就什么也没有的男人。 月宁安没把希望,寄托在陆家,她把账本送过去,只是为了恶心一下陆家,恶心一下苏家。 月宁安片刻不停,命人把糕点铺这一年的进出账,搬到她的书房,顺便把糕点铺那个小二也带回来了。 月宁安对着账本,将买进的材料、卖出的点心,全部盘得清清楚楚,并且做了一张表,好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按现有的资料,无法清晰的查到,这一年铺子里的糕点都卖给了哪些人,但有那小二在,要记清楚这三天,他们铺子里的糕点都卖给谁,却不是什么难事。 铺子走的是贵而精的路线,点心用料实在,价格也高昂,会来他们铺子里买糕点的人家,就算不是非富即贵,那也是小康之家,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小二仔细回忆了一番,这三天哪些人家买了什么糕点。月宁安记录好后,就让府上的下人,去找这几家的仆人核实,最好能让人画个押。 月宁安很清楚,单凭她的一面之词是无用的,她必须准备充足的证据,且是让人无法挑出错来的证据。 要是有那怕事的人家,不肯为他们作证,就找他们的邻里来证明,甚至 可以找同一条街上的小二、掌柜来证明。 阳光底下没有秘密,她的铺子开在闹市,只要进出过她的铺子,总有人会看到,总有人会给她作证。 其中,有个别几家门户颇高,月宁安知晓这些人家规矩多,不会把一个仆人放在眼里,就亲自上门,好声好气地跟人说清楚,求人帮个忙。 好歹都是老客户,平日里月宁安也大方,时常给老客户一些添头,这些老客户听到有人恶意陷害铺子里的掌柜,倒是很尽心,几乎人人都很配合,甚至有几个不怕官府的,表示愿意去衙门为月宁安作证。 月宁安感谢连连,直叹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有了这些人的允诺,月宁安觉得身上的重担,卸了一半。 这桩案子明显就是栽赃,她虽然可以去找苏家,但是…… 她不愿意! 既然对方报了官,那就按正常的程序走。 旁人她不清楚,但顺天府尹她却是清楚的。顺天府尹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苏予方走的路子,最多就是让她的人,在牢里吃些苦,根本干预不了顺天府尹审案。 只要她月宁安,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她的铺子、她的人是清白的,苏予方就奈何不了她,甚至…… 第045章 反击,我超凶 只要月宁安能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她的铺子、她的人是清白的,苏予方就奈何不了她,甚至还能把这次的危机,转变为机遇,一个让她的铺子,在汴京名声大震的机遇! 苏予方拿个死人陷害她,说她铺子里的糕点有毒,会吃死人,把事情闹到官府面前,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她手下的掌柜,更多的还是要坏她名声,坏她声誉。 人的名,树的影。 她月宁安在汴京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多少也算是一个人物,一旦背上用有毒的材料做吃食害死人的丑闻,她的声誉就坏了,以后不管她做什么生意,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也不会有人敢再买她的东西。 苏予方这是要毁了她,但是! 苏予方太小看她了。 危机只要运作得好,只要自身实力够硬,就能变成转机,变成新的机遇。 她名下的铺子用料有多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一次…… 她绝对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账,让苏予方赔了夫人又折兵! 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不过…… 苏予方敢找她麻烦,单让苏予方恶心一下是远远不够的。 “沈家,该派上用场了。”月宁安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拂了拂胸 前的褶子,缓步往外走。 “姑娘。”一出门,就有下人上前说道:“陆家至今没有任何回复,也没有人去苏家。” 此时天色已黑,月家的长廊和屋檐下,早就挂起了宫灯。 很显然,陆飞羽错过了时间。 月宁安轻轻一笑,“看样子,陆飞羽是不相信我身为商人的诚信与口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给他面子了。去书房,把左边第二格里的欠条全部拿出来,送去给瘸子六。告诉他,这欠条上的金额,我只要三成,余下的都归他。” 瘸子六的名字虽然听着俗气,手上的势力却是不小。 汴京的黑道势力,瘸子六独占六分,可以说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她是商人,跟黑白两道都有交情,她与瘸子六打过几回交道,这人虽是混黑的,却从不对普通百姓下手,他有自己的生意,平时也会帮人收账、催债。 别小看收账、催债的活,就拿她这一单生意来说。陆四夫人欠她近五万两,瘸子六一出手,就能拿走七成即三万五千两,而瘸子六除了出几个人外,几乎没有任何成本,都是纯赚的。 这生意,来钱之快,她一度很羡慕。不过,她也只是羡慕,他们月家人只做 正当生意,从不沾黑。 “是,姑娘。”下人应了一声,待月宁安走后,才步入书房,从管书房的丫鬟手里,接过陆四夫人写下的欠条,当天晚上就送到了瘸子六手中。 月宁安处理完陆家的事,就去西院找老者。 “老头,老头……快出来!”月宁安人未到,声先至。 “吵死了!你这丫头,大晚上的叫什么叫?”老头嘴上嫌弃,可却在第一时间坐着轮椅出来了。 月宁安大步走入花厅,往椅子上一坐,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半点仪态也不顾,“饿死我了!” “没用晚膳?”老头看月宁安一脸疲倦的样子,就知她必是忙到现在。 “嗯。”月宁安应了一声,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又灌了一口水,才道:“苏予方那个渣渣想对付我,我不能坐以待毙。老头,我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顺天府尹开审,我就能打苏予方一个措手不及,让他给我当回垫脚石。” 月宁安说到最后,故意吡着牙,做出一副“我超凶”的怪表情。 老头看她怪模怪样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忙起来果然是好事,有事情要做,宁安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陆藏锋,也就不会难过 、伤心了。 “不过,光解决这事还不行,我还得给苏予方一个教训,让他明白我月宁安不是那么好惹的。”在老头面前,展示完“凶”相后,月宁安又拈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两颊一鼓一鼓的,像是一只偷吃的小仓鼠,精致明艳的小脸,露出满足的神情。 她就知道,到老头这里来,一定能吃到她爱吃的咸味点心。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孩子,都只爱吃甜点心,而她一提起吃咸味的、有肉的点心,一个个就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她,甚至还有人说她不像个姑娘家。 她就不明白了,她爱吃咸口的点心,怎么就不像个姑娘家了? “你打算从哪里下手?”老头控制着轮椅上前,将月宁安面前的空杯子加满茶水。 月宁安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勉强混了个半饱,说道:“沈家吧。沈家先前不是想要趁火打劫,强买我手中的产业吗?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也让人看明白,我月宁安没了陆家的庇护,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动的,顺便也给苏相和苏予方一个警告,别以为我真怕了他们。” 苏予方动她手下的掌柜,她就断苏家的 臂膀。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谁更痛! “你打算见沈悯?”老头想起,他先前给月宁安推荐的人,试探地问道。 月宁安继续往嘴里塞点心,“不见,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等他证明自己有让我提携的能力,再来见我。” “也对,这个时候与沈悯见面,也容易打草惊蛇。”老头无条件的认可月宁安的话,顺便还为月宁安找了个理由。 “他不是恨沈家吗?不是想要复仇吗?沈家行事张狂,仗着有苏相做靠山,违法的事不知做了多少,他在沈家这么些年,总能收集到一些证据吧?让他把沈家的犯罪证据带来见我。”沈家背靠苏相,沈悯想要搬倒沈家,光凭证据可不够。 这证据,还得交到有份量、敢动苏相的人手里才行,不然…… 沈悯一把证据交出去,那证据在外面转一圈,最后还会落到沈家当家人手里。 到时候,死的就不是沈家,而是沈悯了。 月宁安让沈悯把证据拿给她,不仅仅是考量沈悯的能力,同时也是向沈悯展示自身的实力。 看,她月宁安就是有能力,把沈家的犯罪证据,送到能治沈家的官员手里,哪怕是苏相出面,也保不了沈家…… 第046章 心伤,他不是良人 月宁安跟老头说完沈家的事,顺手把桌上的点心全吃了,直接把晚膳给省了。 吃饱喝足的月宁安,半刻也不多呆,起身,拍了拍手,“老头,我吃饱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呀。” “吃这么多,小心积食。”老头看着桌上的空盘,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不知道晚上吃太多,睡不好吗?” “我今天忙了一天,脑壳都疼了,我多吃两口怎么了,小气鬼。”月宁安朝老头扮了一个鬼脸,就笑嘻嘻跑了。 老头满是褶子的脸,露出慈爱的笑,他招来下人,叮嘱道:“给你们姑娘送碗山楂茶,盯着她喝。” “奴婢这就去准备。”下人听到老头的话,一脸为难的应下。 老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月宁安那性子也不知像谁,不爱吃甜,不爱吃酸,就好重口的咸、辣、油,让她喝个山楂水,跟要她喝药没有什么区别。 月宁安吃得太饱了,便慢悠悠地晃着回去,走在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心里隐隐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伤怀。 三年前,她从这里出嫁,那时她心里有不安、有彷徨,但更多的是期待。 那时的她,天真的以为,陆家就是她的家 了,这里…… 她以后再回来就是客人。 万万没想到,陆家从来就不是她的家,只有这里才是她的家。 “真是,又想那个混蛋干嘛。”一想起陆藏锋,月宁安就免不了心情低落,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没好气的嘟囔着。 君既无情我便休。 陆藏锋那么干脆利落的丢弃她,她也不要再想起陆藏锋,也不要再思念陆藏锋。 她喜欢了陆藏锋十年,那么…… 从现在开始,她就用十个月将陆藏锋,彻底地从心里抹去。 “以后,再见就是陌生人,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也不会再对你好了。”月宁安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眼泪抑制不住的脱眶而出。 不过只是瞬间,月宁安就抬手,将脸上的泪抹去。 再度抬头,灯光下的月宁安明媚肆意,眉眼弯弯俱是笑意。在灯光的照射下,含泪的双眸更是璀璨夺目,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开心着呢! 月宁安回到院内,沐浴过后,唤来婢女为她的双手抹膏子。 她的双手常年握笔、打算盘,指腹和指关节容易起茧子,为了保持双手的白皙、娇嫩,她花了大价钱从药王孙不死手里买来一个秘方,制作出护手的膏子,每晚涂 抹,以保证双手不会起茧。 不过,前两天她心情不佳,心里堵着一口气,想着陆藏锋都不要她了,她还保养这双手干吗? 可现在? 她想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她保养自己的手,保养自己的脸,保养自己的身体,不再是为了取悦陆藏锋,而是为了自己。 月宁安的手指不短,却也不显修长。她的双手不是时下文人追捧的纤纤玉手,她的双手白嫩软绵,手指、手心和手背都是肉肉的,但她的手并不肥腻,而是恬到好处的软棉肉感,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摸在手里如同上等的美玉。 无疑,月宁安的手,是美的。 哪怕,她的双手不符合,时下文人对美人的要求,但也无人可以否认她的美。 “姑娘,你手心……有伤。”丫鬟正要给月宁安抹膏子,却看到了月宁安手心,还未消退的月牙伤口。 月宁安看了一眼手心的伤,微微一怔,随即蛮不在乎的道:“小伤,没事。” 她的皮肤娇嫩,平时被碰了一下,都要淤青三五天才能消,手心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消不掉。 “姑娘,你这伤没有清理干净,里面有脏东西,伤口都有些发黑了,奴婢重新给你上 药吧?不然,这伤口留疤就不好了。”丫鬟轻声寻问。 月宁安手心的伤口已经结痂,要重新上药,势必要将结痂的伤口挑开。 月宁安怕痛,要是平时她定然不乐意,她的肌肤虽然娇嫩,却并不容易留疤。这么一点伤口,便是当时没有清理干净,多花几天养养也能好,可此刻…… 月宁安想到了陆藏锋! 陆藏锋就像是她心里,未曾清理干净,便结了一层痂的伤口。 如若无视他,或者放任他,虽然也会好,但势必要花更多的时间。 相反,要是将伤口挑开,清理干净,重新上药,那么…… 虽然痛,但好得快。 一瞬间,月宁安就做出了决定,“去取药来!” 她不会再逃避了,她会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感情,面对陆藏锋,哪怕再痛她也不怕! 痛是一时的,痛过这一阵子后,她就一身轻松,再也不会痛,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丫鬟很快取来药箱,细致的用烈酒擦拭银针,小心地挑开月宁安手心的伤,仔细地为她清理伤口。而后,又为月宁安敷上了一层,千金一瓶的雪玉膏。 “姑娘,你这两天最好别碰水,你先前就是沾了水,伤口才会烂的。”丫 鬟细心地叮嘱道。 月宁安点点头:“嗯。”只是小伤,被挑开并不痛,清洗的时候也只有轻微的刺痛,可是…… 月宁安却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月宁安打发了下人,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半晌才收回目光。 “唉……”月宁安幽幽地叹了口气,面露疲色的上床休息,只是…… 一向好眠的月宁安,今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不能再想了!” “月宁安,他不是你的良人。” “月宁安,你要坚强!” “月宁安,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很多人指着你才能活下去。哪怕是为了他们,你也要坚强下去。” 月宁安闭着眼,无声地在心里跟自己说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陆藏锋,强迫自己入睡,强迫自己不心痛、不难过,强迫自己坚强…… 迷糊间,月宁安的脑海里,涌出一副副光怪陆离的画面,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也分不清她此刻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的,她只知道她难受。 她心里难受…… 次日一早,月宁安醒来,发现枕巾已湿透。 而她的眼睛,也肿胀的,睁不开…… 第047章 体贴,一起用早膳 沈悯的效率极高,月宁安刚起身,就有下人来报,沈悯来了。 “这么早?”月宁安诧异了一下,“让他在花厅等着。” 月宁安没有摆架子、晾着人的习惯,可是…… 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睛,月宁安不由得苦笑,她这样根本没有办法见人,她也丢不起这个人。 月宁安无奈,只得唤来丫鬟,从地窖里取冰,给她敷眼睛,以便消肿。 折腾了两刻钟,月宁安这张脸终于可以见人了,想着沈悯都等了这么久,应该不在乎多等一刻钟,便让人送来早膳。 待到吃饱,月宁安才施施然的来到花厅。 一进入花厅,月宁安就看到,穿着一身蓝衣的沈悯,衣服已经洗得泛白,显然生活困窘,正拘谨的坐在一侧,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 月宁安不由得挑眉:沈家这是破产了吗?堂堂沈家少爷,穿的这般落魄? “沈少爷!”心里想归想,月宁安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客气的唤了一声,待沈悯起身看过来,月宁安就朝他拱手致歉,“抱歉,让沈少爷久等了。” 沈悯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有些无措的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是我来早了。” 沈悯天未亮就到了月家门外,一直等 到月家下人出来,这才敲门进来。 他进来后也惊觉自己来得太早,可人都到了,也不好再折回去。 看到光鲜亮丽的月宁安朝他走来,再看看自己一身旧衣,还洗得泛白,沈悯不由得低下头,难堪的道:“那个,你不用叫我沈少爷的。” 他算什么沈少爷,在沈家,他连个下人都不如。 下人还有月银,他在沈家做着下人的活计,却只能勉强温饱,手上连一个铜板都攒不了。 他一去外面找活,沈家人就说他跟他娘一样都有疯病,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疯疯癫癫的。 疯? 他确实是有疯病,被沈家人逼疯的。 “沈少爷比我年长,那我就厚脸叫一声沈大哥了。沈大哥,你坐。”月宁安笑容如常,热情大方,好似看不到沈悯的不自在与窘迫。 做生意的,脸皮可不能薄了。 “我……我……”沈悯看了月宁安一眼,又低下头。 他很想拒绝,可不知为什么,听到月宁安甜甜的、不带嘲讽与轻蔑的叫他“沈大哥”,他竟然觉得欢喜。 “沈大哥还没有用早膳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在月宁安看来,只要能一起吃饭,那就是朋友了。 沈悯太过拘谨,他们先前也没有见过,彼此 之间并不了解,更谈不上什么信任。她要是在沈悯面前夸夸其谈,展现实力,只会让沈悯心生怀疑,更不自在。 而且,沈悯这个样子,怕是她想谈,沈悯也听不进去,与其浪费口水,不如先让沈悯放松下来。 而没有什么,比一起吃饭,更容易让人放松的了。 月宁安也不给沈悯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带到了侧厅。 月家的下人十分有眼色,两人刚落座,早膳便摆了上来。 月宁安刚刚已经吃过了,但这并不影响,她陪沈悯再吃一点。 左右,她的目的不在吃。 “沈大哥,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些都是我平时吃的早膳,你尝尝看。”月宁安知道沈悯紧张,执起筷子,招呼了一声,就不再多言。 “谢谢,我都不挑的,不是……是都好吃。”沈悯晕乎乎的,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跟月宁安同桌用膳了? 他悄悄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正专心喝粥,并没有看他,下人也站得远远的,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不自在。 这个发现,让沈悯暗暗松了口气。 没有人看着,他就不用担心用膳的仪态不好,让人笑话了。 一大早就偷跑出来,连口水也没有喝 ,沈悯确实是饿了,见月宁安只顾着吃并不看他,沈悯也渐渐地放松下来,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月宁安让人送上来的早膳,是熬得浓稠的肉粥与馅饼,又香又顶饱,且没有汤汤水水,不用担心吃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响,也不用担心汤汁洒出来。 沈悯刚开始还很拘束,小口的吃着,生怕自己不雅的吃相,会惹来月宁安的厌恶,吃着吃着就发现…… 碗里的粥又稠又浓,馅饼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了,且就放在他手边,是他自己的那份,他吃得再快,也不会发出“呼噜”声。 并且,盘子里馅饼一层层铺得极多,便是多吃一些也不显,不会有人说他是饿死鬼投胎。 沈悯看了一眼,月宁安手边明显小了一圈的碗,以及浅浅的几块馅饼,心里就明白这是月宁安体贴他,特意为他准备的。 沈悯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红了眼眶,落下眼泪。 多久了? 自从他娘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这般为他考虑了。 他在沈家,名为少爷,实为外人。不管做什么都能被人挑出错,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天天被人盯着,天天被人打击,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大.大方方,我行我素是什么 滋味了。 月宁安察觉到沈悯在看她,抬头,朝他笑了笑,“沈大哥,不合胃口吗?” “没有!味道极好。”感受到了月宁安的贴心,沈悯渐渐地放松下来,当着月宁安的面,大口地咬着馅饼。 果然,月宁安没有嫌弃,而是一脸欢喜的道:“沈大哥要是喜欢,可要多吃一点。这有好几种味道的饼,你都尝尝。” “好。”沈悯终于放下拘谨,脸上的笑容也爽朗大方了许多。 月宁安暗自点头。 她就说嘛,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一起吃饭更容易让人放松、更容易建立交情的。 不枉费她冒着吃撑的风险,在用过早膳的情况下,还陪沈悯再吃一顿。 月宁安心情好,见沈悯吃得香甜,不由得胃口大开,将面前小份的早膳与馅饼吃完了。 待到放下碗筷,月宁安才惊觉,她不知不觉中好像吃撑了。 吃太多,人就容易犯困,脑子就会迷糊。 月宁安一向有自制力,与人谈生意、谈事,从来不会让自己吃太饱,可现在…… 月宁安看了一眼褪去拘谨,大.大方方的沈悯,暗自苦笑一声,强打起精神把沈悯带到花厅。 她,可以喝山楂茶提神。 反正,她是不会允许自己吃亏的! 第048章 讨债,合法合理合规 月宁安吃撑之后,坐在花厅,喝着酸死人的山楂茶提神,琢磨着要怎么跟沈悯开口。 做生意是双项选择,她选择了沈悯,但沈悯要是不选她,这生意还是做不成的。 她要沈悯拿沈家的犯罪证据,沈悯拿出来了,但并不表示一定会交给她。 月宁安看了沈悯一眼,眼睑微垂,掩去眼中的精明。 沈悯跟那些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不一样,跟他说话不能太过直接,得讲点情份。 略一琢磨,月宁安就想好了说辞,笑着开口,“沈大哥,你……” 不想她刚开口,沈悯就站起身,将手中的包袱放到她面前,“月姑娘,这是我这两年收集到的,沈家的犯罪证据。” 月宁安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沈悯,“沈大哥,你不怕我……骗你?” 沈悯从进来后,就一直抱着这个包袱,哪怕是吃早饭的时候,也没有放下来,可见这个包袱对沈悯的重要性。 想来也是,这里面装的是沈家的犯罪证据,沈悯想要扳倒沈家,他手上这一包证据是唯一的筹码。 一旦失去了这个筹码,先不说报仇无望,就说惊扰了沈家,让沈家知晓此事,沈家会提前防备不说,还不会放过沈悯。 这一包证据 ,不仅关系到沈悯能否报仇,还关系到他的性命。 沈悯这么轻易就拿出来,这样真的好吗? 月宁安看着沈悯,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冲动? “月姑娘,我,我信你的。”对上月宁安的视线,只一瞬,沈悯就狼狈地别开了脸。 月姑娘的眼睛太亮了,他能清晰地从月姑娘的眼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这般轻易信人,连家底都拿出来了。沈大哥,万一我拿着你的证据,转身又跟沈家合作,你怎么办?”月宁安瞥了一眼桌上的包袱,并没有急着打开。 她给沈悯考虑的时间,后悔的机会。 沈悯笑了,“月姑娘你会跟沈家合作吗?” “不会。”就算她跟沈家合作,也不会卖了沈悯,这是她的底线,也是月家人的底线。 月家行商,有很多条底线不能破。 也许,这些底线在很多人眼中是可笑的,甚至还会限制月家的发展,但月家人一直在坚守,哪怕因此损失了不少利益,也毫不动摇。 “那不就是了。”他相信月宁安,而且除了月宁安以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沈家人一向狡诈,好走捷径,行阴狠之事。沈大哥,你不像沈家人。”月宁安捧着茶,并 没有喝。 既然都不用费脑了,她还要提什么神? “我很庆幸,我不像沈家人。”在沈悯看来,月宁安这句话是对他的赞美。 月宁安笑了,将茶杯放在桌上,按住桌上的包袱,“沈大哥,东西我收下,你且放心,我必不会让你失望。另外,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建议你暂时住在我家,你觉得如何?” “方便吗?”沈悯没有拒绝。 他并不想回沈家,能脱离沈家一直是他的希望,但月家就月宁安一个姑娘当家,他住在这里会不会惹人非议? 月宁安知道沈悯担心什么,大方的道:“我家还有一个老头,你应该见过他。” 月宁安一直很好奇,老头是怎么碰上沈悯的? 据她所知,老头这几年几乎没有出过门,沈悯是怎么遇上老头的?还入了老头的眼? 要知道,老头那人可是很挑剔的。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有她这么可爱又迷人、出色又优秀的亲传弟子在,一般人怎么可能入得了老头的法眼? “老头?什么老头?”沈悯一脸不解。 月宁安笑了,“等会介绍你们认识。沈大哥,我先让人带你去客房休息。”看样子,老头这是做了好人不留名。 “好。”沈 悯见月宁安不欲多说,也就没有问,当下便随下人去客房。 他知道,月宁安拿到了证据,定然也要经过一番周旋,才能将证据递到合适的人手里。 沈悯走后,月宁安就将桌上的包袱打开,将里面的证据拿了出来,一张张仔细查阅。 “圈地,踏苗,欺诈,贿赂,逼死人,还发国难财……果然不干净呀。”月宁安随手翻了两页,就看到不少东西。 不过,大部分都只有记录,并不是直接证据,最有利的证据也只是几份口供而已。 想要凭这些“证据”,告倒沈家是不可能的,但是…… 有这些口供和上面的记录,对月宁安来说,就足够了。 她完全可以按照沈悯记录的名单,把被沈家害得家破人亡的受害者找出来,让他们来告沈家。 至于证据? 效外那些被沈家圈走的地、毁掉的良田,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沈家的胆子还真是大。”月宁安越看到后面越心惊,“连京郊的地都不放过,沈家就不怕遇到硬茬吗?” 不过,想到沈家背后有苏相的影子,月宁安就明白了。 真要是硬茬,苏相肯定会提醒沈家。 苏相那人,一向欺善怕恶,沈家靠着苏相,又能好到 哪里去? 月宁安将沈悯带来的证据分为两份。一份是有口供,有证据,可以直接告的,一份只有受害者的信息,没有任何有利的证据。 受害者离得远的,月宁安暂且放到一边,把京郊的十几户受害者提了出来,招来下人,“按照上面的信息,把人找出来。告诉他们,顺天府尹会为他们做主,让他们进城来告。他们要是愿意进城,你就把人带去找瘸子六,让瘸子六把人藏好。只要瘸子六能保他们在城内平安无事,价钱随他开。要是他们不愿意去告,也不要为难他们,只告诉他们错过这个机会,日后别后悔。” 为了盖别院,圈地、霸山、踏青苗……逼得农户低价卖田卖地,沈家还真以为在官府过了户,手续齐全就没有错吗?就没有犯法吗? 上天有眼,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沈家该为他们犯的错,付出代价了。 “就这些,去办吧。”交待完下人,月宁安将那份有口供、有实证的证据抽出来,递给管家, “你,把这些证据……” “呃,等等……”月宁安递证据的手一顿,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她突然发现,她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第049章 求助,绝对不会承认 月宁安这时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赵启安联系! 月宁安原本都想好了,沈悯拿出了证据,她就去找赵启安。 先前,苏予方私生子的事,赵启安没有给她办好,欠了她一回,她拿沈家的犯罪证据找上赵启安,要赵启安帮忙,赵启安根本无法拒绝。 便是赵启安拒绝,她也相信赵启安能保密,不会让苏家知晓此事。 可是…… 她把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也安排得好好的,唯独没有想到,她联系上赵启安! 一直以来,都是赵启安单线联系她,她根本不知要怎么找赵启安。 “我真是……”月宁安一拍脑门,将递到一半的证据给,收了回来。 “姑娘,怎么了?”管家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月宁安勉强露出一抹笑。 她是绝对不会让管家知道,她没事情想周全的,这太蠢了! 她倒是可以通过枢密院,联系上赵启安,可她要找枢密院的人,必然会惊动苏相。 苏相或者说苏家人,正盯着她,看到她有动作必然会派人去查,而只要他们一查,就一定能发现沈悯在她家,也肯定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沈家提前收到消息,有了防备,抹掉了痕迹 ,她反倒被动了。 管家没有多问,只道:“那姑娘,这东西……还要送吗?” “送,送去给……”月宁安心中一涩,顿了一下,才道:“送去给陆藏锋!” 腐烂的伤口不揭开,不面对,就永远也好不了。 陆藏锋休了她,可错的人不是她,她没有必要逃避。 “陆大将军?”管家诧异地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点头,敛起情绪,冷然地道:“我会写一张纸条夹在里面,陆藏锋看到我的字条,就明白了。” 旁人她信不过,但陆藏锋她是信得过的,而且她派人送东西到陆家,也不会惊动苏家的人。 她昨天也送了,不是吗? 苏家的人,只会认为她是在催陆藏锋,要陆藏锋押着陆飞羽还银子。 “是,姑娘。”管家没有多问,恭敬的候在一旁,等月宁安将字条写好。 月宁安让人拿来一个木盒,将字条连同那些证据一同封在盒内,用木盒自带的机关锁锁好。 这种木盒颇为鸡肋,一旦上了锁,就只有将木盒毁掉,才能取出盒子里面的东西。 月宁安让人做了许多这样的木盒,不是为了装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为了防备他人查看。 管家接过木盒,朝月宁安拱了拱手,就疾步往 外走。 陆藏锋刚到书房,还来不及处理积压的公务,亲卫就拿捧着一个木盒进来,“将军,月家的下人送来的,说是月姑娘指名,要您亲自查看,是很重要的东西。” “月宁安?”陆藏锋放下手中的公务,抬头看了一眼,“拿过来。” 亲卫将木盒呈上,陆藏锋接过来一看,冷笑,“哗众取宠的东西。” 这种木盒,这三年,他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个,据说里面放着月宁安写给他的信,但他从来没有打开过,收到后,都是丢给暗卫处理。 这是这个月的? 还特意让人送到他面前,月宁安这是对他“贼心不死”? 陆藏锋随手丢给亲卫,“拿去,处理了。” “王爷,月姑娘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许真有事呢。要不,您不打开看一看?”亲卫想到拿着休书,毫不纠缠,走得干脆利落的月宁安,犹豫片刻,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月姑娘不像是死缠烂打的人,也不像是对他们将军“贼心不死”。 “你看吧。”陆藏锋蛮不在乎的道。 “这……”亲卫犹豫了一下,看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并没有生气,想了想,还是拿出匕首,将木盒划开。 木盒一打开,就露出了放在上面 的字,上面写着:“劳驾,帮忙把盒子里证据转交给赵启安”,落款是月宁安。 “将军,您看……”亲卫也不敢乱动,将木盒呈到陆藏锋面前。 陆藏锋抬眸,视线落在字条上,“赵启安?” 月宁安她想干什么?居然主动找赵启安? 她嫌赵启安坑她坑得还不够吗? 陆藏锋面色微愠,心中颇为不快,他将上面了字条取出,捏成团,随意丢到一角,拿出木盒里的东西翻阅起来…… “沈家犯错的证据?”陆藏锋扫了一眼,冷硬的眸子闪过一抹笑意。 果然是小心眼又爱记仇的女人! 苏予方动了她的掌柜,她就动苏予方的亲信,真正是半点亏也不肯吃。 不过,做得倒是漂亮,没有去用肮脏的手段陷害人,而是以阳谋报之,让苏家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 为什么是交给赵启安? 难不成在月宁安心中,他还不如赵启安可靠? 一瞬间,陆藏锋只觉得,心中似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冒出,让他有把赵启安拖出来揍一顿的冲动。 “啪!”陆藏锋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将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丢,冷声道:“陆二,把这份证据送到顺天府尹手上。告诉他,本将军的意思,事关 百姓权益,这桩案子必须重视,让他立刻派人去查。如若上面所列情况属实,必须严办,任何人说情都不行,明白吗?” 月宁安那个蠢女人,找赵启安有什么用? 他陆藏锋的妻子,哪怕已被他休离,有事也可以找他,找别的男人帮忙是什么意思? 要让人知晓了,岂不是让人以为,他陆藏锋无能? 而且,这种事,他开个口就能把事情办好,找赵启安那个疯子干吗? 跟赵启安打交道,月宁安就算再聪明,也只能做到不吃亏,而不可能占到一丝便宜。 “是,将军。”陆二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看样子,赵启安赵大人的存在,惹得将军不满了。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 陆二不敢表露出来,上前拿过盒子就要退下,刚走了一步,就听到陆藏锋似随意的一句,“对了,以前的……盒子呢?” 月宁安给他写了三年的信,足有三十六封,是不是里面也有求助的信,而他没有看到,让月宁安不得不去求别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藏锋心里就莫名的不痛快。 “将军,暗卫都处理了。”陆二幽幽地说道,心里也有一丝抱歉与自责。 这三年,他们做得过分了…… 第050章 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陆二想到他们在边境,与暗卫一起,拿月姑娘寄给将军的信取乐、打赌,陆二就觉得无地自容。 将军喜不喜欢月姑娘,会不会与月姑娘在一起,这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但是…… 他们私拆月姑娘写给将军的信,取笑月姑娘,拿月姑娘当打赌、取乐的对象,这就是他们的错了。 陆二低着头,没有看到陆藏锋眼中,一闪而逝的遗憾。 陆藏锋微微一叹,摆了摆手了道:“处理了便处理了,出去吧。” “是,将军。”陆二心中自责,根本不敢看陆藏锋。 他怕将军看出他的异常,也怕将军继续追问那些信件的事。 陆二走后,陆藏锋再次拿起公文,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忍不住在想,月宁安三年写了三十六封信给他,那三十六封上都写了什么? 他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此刻却突然好奇了,突然想知道了。 “啪!”陆藏锋将手中公文丢在桌上,有些烦躁的道:“应该看了再丢的,本来就是写给本将军的信,本将军有资格看。” 然,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时光不可倒流,信件已经处理掉了,他就是想看也没有了。 无心处理公事的陆藏锋,也懒得去看那些让他头痛的公文,他往后一仰,双手 放在两侧的扶手上,唤道:“暗一,出来!” “将军!”一身黑衣的暗卫,悄悄现身,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如若是平时,陆藏锋一定会发现暗卫的不同,但今天,他心情浮躁,无法平静。 他压根没心思管暗卫,只问道:“前线那些兵器,可有查出来历?” “回将军的话,那些兵器已全部封存,据军中的工匠说,那些兵器疑似出自金国,他们在暗处发现了金国工部的标记,但很模糊不明显。”暗卫听到陆藏锋的话,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还好,不是问月宁安写给将军的信。 将军要问那些信,他真的不敢回答,也无法回答。 在边境三年,每日睁开眼就是打仗,闭上眼也是打仗,每活一天都是捡来的,每一天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边境的生活无聊又空寂,那三年,他们无论是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月姑娘每月给将军的信,就成了他们枯燥的生活中,唯一的调剂品。 他们那时,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拿月姑娘当小丑看,不断地丑化月姑娘,尽情的鄙夷、唾弃月姑娘。 那时的他们…… 真得又蠢又毒。 如若,他能回到那三年,他一定把当时的自己狠揍 一顿,叫他嘴贱,叫他瞎胡闹。 “出自金国?”陆藏锋微微挑眉,放松的背挺了起来,“怎么一回事?” 很显然,他有兴趣了。 暗卫见状,连忙收敛心神,如实的说道:“回将军的话,赵老与刘老还没有确定,他们只是在兵器上,发现了疑似金国工部的暗标。” “那些暗标模糊不清,赵老认为那就是金国工部的暗标,被人刻意抹去了。刘老则怀疑是,有人故意做出让人误会的模糊标记,理由是那些兵器不像是金国的工艺。但赵老也说了,那些兵器用的铁,与金国出采的铁一样。因赵老和刘老对这批兵器存疑,还未有定论。是以,属下便没有上报。” “金国的铁,金国工部的标记,却又模糊不清,有意思。”陆藏锋忍不住笑了出来。 月宁安果然是一只小狐狸,难怪她敢往前线送兵器,难怪她不怕皇上起疑。 亏他还暗中提醒月宁安,有那些兵器在就可以追本溯源,查到铁矿的下落。 不想,月宁安早有准备。 他原本还不相信,月宁安手中有铁矿,现在他有七成信了。 余下的三成,就需要拿证据出来证明了。 然,想到月宁安的谨慎与戒备,陆藏锋知道,他想要找出证据,很难。 不过,没 有关系,他有的时间。 他难得对人有兴趣,月宁安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让赵老和刘老不用再查了,那些兵器就是出自金国。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结果,明白了吗?”陆藏锋说完,就忍不住摇头轻笑。 他一向感情淡漠,没有任何人与事能让他动容。 皇上会把试探月宁安的任务交给他,就是相信他绝对公正,或者说他绝对的冷酷无情,然而…… 他这次却想徇私了。 他想保月宁安。 哪怕他心中有七分肯定,月宁安手中十有八。九真有一座铁矿,他仍旧想要保住月宁安,不让月宁安与铁矿牵扯在一起,不让皇上防备她。 无他,只因为他愿意! 而且,他从来就没有,用公正无私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的公正无私,不过是他不在意罢了。 现在,他想保月宁安,自然就保了。 虽然有那么一点不习惯,但陆藏锋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陆藏锋说的随意,却不知暗卫听到这话,内心有多么震惊,要不是还记得自己的本分,暗卫怕是要惊得跳起来了。 他们家将军,居然为了月姑娘而徇私枉法,不经查证就往上报? 这,这…… 月姑娘在他们家将军心中,果然很特别。 “是,将军。”暗卫本能 的应了一声,恍恍惚惚,神魂不定地飘了出去。 直到隐在暗处,暗卫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行,我一定要叮嘱暗二、陆二他们一声。一定,一定不能让将军知道,我们看过月姑娘写给将军的信,还嘲讽过月姑娘。我有预感,要让将军知道了,我们所有人,怕是脱一层皮都不够。” “你嘟囔什么呢?”暗二过来与暗一交班,见暗一双眼迷离无神,嘴里念念有词,上前拍了暗一一下。 “你……你要吓死我呀!”暗一惊魂未定,险些叫出声。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副三魂六魄都不全的样子?”暗二见暗一反应这么大,也吓了一跳。 “出大事了。”暗一左右看了看,见这个角落不会引起将军的注意,神神秘秘地朝暗二招了招手,让暗二把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 暗一飞快地把陆藏锋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还不忘叮嘱暗二,“我可以肯定,将军对月姑娘不一般。咱们可得千万小心,绝不能让将军知道,月姑娘写给将军的信,将军没有看,我们反倒看了。” 暗二苦着一张脸,快要哭出来,“我感觉,我们……要完!”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的秘密,将军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第051章 告状,不惧得罪任何人 陆藏锋不是赵启安,他很清楚皇上初执政时,苏相给了皇上不少支持,就冲着苏相当初的支持,皇上对苏相也会厚爱几分,对苏家的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先前,赵启安虽答应了,要把苏予方有私生子的事暴光,让皇上下旨让苏予方认回私生子,但皇上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却没有这么做。 甚至,还提醒了苏相,尽快将此事抹平,以免暴露出来。 但是…… 陆藏锋更清楚,人的情感、人的感激都是有度的。 这两年,苏相一再让皇上失望,苏家一再让皇上失望,皇上对苏相的感激早晚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甚至苏家办得糊涂事多了,皇上还会对苏相不满。 他不知道苏相知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很清楚。 他与苏相无仇也无怨,如若是以往,他根本不会过问苏家什么事,然…… 苏家那般无耻的打压月宁安,这事就与他有关了。 等到暗卫将前线的消息,重新整理交上来后,陆藏锋就拿着新的证据进宫了。 苏予方办的事,旁人不敢说给皇上听,他陆藏锋敢。 陆藏锋军功赫赫,他在宫中一向有特权,比如可以不等宣诏,就能直接进宫。 陆藏锋来得不早,他到达皇宫时,宫门外还有几个大臣在等皇上宣诏,但陆藏锋却不需要,他一下马就有宫人上前,殷勤的引他入宫。 到了皇上的暖阁外,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收到消息,就出来亲迎陆藏锋,“大将军您可来了,陛下这两天还在念叨您呢。此刻苏相正在暖阁与陛下议事,大将军您要不要先喝口茶暖暖身?” “不必,本将军要说的事,正好与苏相有关,苏相也可一听。”陆藏锋脚步不停,一脸冷漠。 他陆藏锋又不在意苏相高不高兴,背后告状是小人行径,他不会刻意当着人面告状,但也不惧让人知道他对苏相的不满。 “大将军您稍候,小人这就进去通报。”太监一看陆藏锋这样,就知道他今天是冲着苏相来的。 想到苏相明里、暗里在皇上面前,给陆藏锋上眼药,太监不由得摇摇头,对苏相也看低了几分。 同样是告状,看看人家陆大将军,人家压根就不来暗的。 皇上得知陆藏锋来了,心情很好,当即就打断了苏相喋喋不休的劝说,让太监去请陆藏锋进来。 “陛下!”陆藏锋一身便装,却是大步流星,正步直迈,浑身上下都 透着军人的硬朗与干脆,他朝皇上抱拳行礼,只是须须一抱,却带着说不出来的气势。 “藏锋,快快免礼。”皇上面上带笑,连忙摆了摆手,不让陆藏锋与他客气,并让太监为陆藏锋赐座。 苏相好歹是天子近臣,在皇上面前也是有坐位的,见到陆藏锋进来,他并没有起身,只是看了陆藏锋一眼,神情倨傲地等着陆藏锋给他行礼。 他与陆藏锋虽同为一品大臣,但他是文臣,陆藏锋是武将,自古文臣的地位就高于武将,且他的年龄在陆藏锋之上,陆藏锋与他碰面,于情于理都要给他问好。 苏相已经想好了,陆藏锋要给他问好,哪怕是当着皇上的面,他也绝不会给陆藏锋好脸色看,叫陆藏锋明白他苏某人的不满。 然,苏相等了半天,等到陆藏锋在他对面坐下,也没有见陆藏锋给他见礼。 苏相眼中闪过一抹愠怒,他抬头看向陆藏锋,正欲出言嘲讽陆藏锋居功自傲、日中无人,自恃甚高,就听到陆藏锋说,“陛下,臣来是像您禀报三件事,这三件事正好与苏相家有关。” “哦?什么事与苏相有关?”皇上好奇的问道。 巧了,刚刚苏相也禀报了 三件,与陆藏锋有关的事。 说陆藏锋与大军来往甚密,说陆藏锋初回京便动作频频,说陆藏锋在家中动用私刑,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皇帝。 他自是不信,但苏相好歹是老臣,他不好驳苏相的面子,只能忍着无聊听着。 现在,听到陆藏锋一上来,就对上苏相,皇上顿时来了精神。 “第一件事,苏家在袖天街的宅子失火了,里面有两俱焦尸,是一对母子。”陆藏锋知道,月宁安已提前把那对母子送走了,但这并不妨碍他误导皇上。 日后,就算那对母子再出现,也可以说是苏予方提前把人转走。 虎毒尚且不食子,苏予方舍不得杀自己的儿子,拿别人的孩子做替死鬼,这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袖天街的宅子,陆将军,我苏家在袖天街没有宅子。”苏相一听,脸色就变了,看陆藏锋的眼神也透着不善。 袖天街那处宅子的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他不明白陆藏锋是怎么知道? 是月宁安告诉他的? 陆藏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一个冷眼扫向苏相,“苏相,本将军在向皇上禀报事情。你们文人的规矩,就是可以随意打断他人的话?抢在皇上之前开 口?代皇上质问本将军?” 苏相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沉下脸,也不知皇上是对谁不快,心中惴惴不安,面上却不显,反倒义正言辞的指责陆藏锋,“陆将军,你休得强词夺理,你这明明是恶意栽赃!本相辩解,有何不对?” 前两日,他被陆藏锋当众羞辱,他气不过,进宫求见皇上,原是想在皇上面前告陆藏锋一状,说陆藏锋骗了他女儿的感情,却不肯娶他女儿,想请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 却不想,他才开了一个头,皇上就暗示他,要他把儿女的事情处理干净,别给人留下把柄。还叫他早日给他儿子相看对相,免得年纪大了,憋不住,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一听,就知道他儿子犯事了,当即也不敢多问,告了一声罪就回去了。 回家一问,果然…… 他那混账东西,居然在外面养了外室,还让皇上知晓了! 这下,别说公主下嫁,他那不成器的女儿,能嫁给陆飞羽都算是上了高烧、高攀了。 他下了死命令,叫那混账东西把事情处理干净。 昨天,那混账告诉他都处理干净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绝不会叫人挑出错了,可一转身…… 第052章 碍事,不惧家丑外扬 陆藏锋就知道了,还告到了皇上面前…… 陆藏锋太过分了! 他们两家才结亲,不说互相帮衬,居然还踩他们苏家上位,简直是卑鄙无耻。 苏相狠狠地剜了陆藏锋一眼,警告意味十足,陆藏锋无声冷笑,完全不将苏相放在眼里,冷言冷语的道:“苏相要辩解,自可去官府。这桩案子的苦主,已准备报官了。” 他记得,苏予方那处私宅,左右两侧的房契在月宁安手里,回头可以让月宁安去告状,索赔。 “什么苦主?什么报官?陆将军,一处破宅子起火罢了,这么点小事也闹到皇上面前来,你在边疆呆久了,不知道京中的事吧?”苏相这话暗示意味十足,就差明着告诉陆藏锋,在京中有京中的规矩,陆藏锋行事不要太过。 然,陆藏锋从来就是软硬不吃的主,他嗤笑了一声,扭头,又对皇上道:“陛下,除了这件事外,臣还要说……前天晚上,苏相的公子与顺天府、刑部几位官员的公子在飘香楼饮酒作乐,闹至半夜,有结党营私之嫌。” “不过是志趣相投的年轻人一起吃个饭,怎么就成了结党营私?”苏相气极,猛地站起来,怒吼了一声。 他算是看明白了,陆藏 锋今天就是冲着他来的,陆藏锋这是压根就不想与他结亲,而是要跟他们苏家结仇。 苏相想到这里,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这要是别人在皇上面前,告他黑状他还不怕,可这人偏偏是陆藏锋! 陆藏锋有多得皇上信任,他是知道的。 陆藏锋说的话,皇上不说信十分,也要信九分。 陆藏锋以前一向是独善其身,从来与任何人交恶,也不与任何人交好,更不管任何人的事。 怎么好端端的,陆藏锋就盯上他了? 苏相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害怕…… 陆藏锋,可不是一个好惹的。 “好了,好了。苏相,你不要生气,藏锋也就是就事论事,没有带偏见。你也不要着急,那几个小子只是凑到一起吃顿饭,朕还能罚他们不成?”皇上看苏相气得青筋都爆了出来,真怕他气出一个好歹,连忙出声安抚。 皇上不说还好,一说苏相更是气得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通红,太监很有眼色的上前,扶着苏相坐下,“老相爷,你可要仔细身体。” 皇上见状,暗暗瞪了陆藏锋一眼,以眼神道:你看看你。 陆藏锋一脸淡漠,不为所动。 “陛下,老臣失仪了。”苏相坐下,脸色已渐渐平 静,颤抖着手给皇上请罪。 他并没有真发怒,不过是做给皇上看,想让皇上心软,却不想…… 他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也低估了陆藏锋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些许小事,苏相不必介怀。”皇上的语气温和了放多,出言安抚了苏相一句,但并没有说陆藏锋一句不是。 自家表弟,他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 藏锋一回京,就替他和启安背了一个黑锅,心里正不顺,他要拿苏相出气,别说苏相本身就不干净,就算苏相和苏家上上下下都干干净净,叫人挑不出一丝错,藏锋要挑刺,苏相也只能受着。 安抚完苏相,皇上又看向陆藏锋,“藏锋,你的事……说完了吧?” 背着苏相,皇上悄悄地给陆藏锋使了个眼色,让他差不多就行了,真要把苏相气出一个好歹,他这个当皇帝也会很麻烦的。 然,陆藏锋面无表情,无视皇上的暗示,说道:“陛下,没有!” 皇上一张脸,快要皱起来,语重心常的叹了一句,“藏锋呀……”苏相好歹是老臣,你就当给朕一个面子行吗? 陆藏锋看了皇上一眼,好歹给了皇上一点面子,“这第三件事,严格说起来是臣家里的事。” “什么事?”皇上一下子就松了口气,苏相也悄悄地放松下来。 他真是怕了陆藏锋。 这就是一个滚刀肉,什么都不怕。 “臣那位四婶,这三年陆续借了月宁安五、六万两银子。月宁安昨天派人上门催债,并特意说了一句,臣这位四婶是受人迁连了。”陆藏锋也不怕家丑外扬,毫不掩饰的道。 苏相听到这里,嘴角微抽,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上扬的嘴角,可很快…… 苏相就察觉到不对劲! 陆藏锋说,今天的三件事都与他家有关,陆家四房不就是他那准女婿家? 苏相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陆藏锋这是嫌,踩他苏家还不够,连他苏家的姻亲也不放过? “咳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皇上同情地看了陆藏锋一眼。 他这表弟也不容易,陆家四房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好在陆家男丁都几乎都战死在沙场,没有什么长辈压在藏锋头上,不然藏锋这日子也是一地鸡毛,比他这个皇帝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感同深受”,基于表兄弟之情,皇上好奇的问了一句,“藏锋,你这四婶,是代谁受过了?” 莫不是代陆藏锋受过? 不对,不对,月宁安那么喜欢陆藏锋,哪里 舍得怨陆藏锋。 可不是陆藏锋,那是受谁牵连了? 皇上一脸好奇…… 陆藏锋慢条斯礼地道:“月宁安名下有一家糕点铺,被人控告里面的点心吃死了人。顺天府的官差连取证都不曾,就把掌柜带走了,铺子也给砸了。” “顺天府?”皇上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结合陆藏锋所说的上一件事,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相一眼。 苏相脸色一白,连忙起身,“陛下,老臣……不知。” “朕想你也不知道,顺天府的案子,自有顺天府尹去查。”皇上不复先前的亲和,冷着脸警告。 他执政以来,为求四海升平、百姓安稳,力精图治,不敢行差半步,他手下这些人倒好,跟他反着来! “是,陛下。”苏相心里明白,皇上这是不会再追究了,但同时也是警告他,不许干涉此案,妨碍司法公正。 不然,两笔账一起算,便是他在皇上面前再有脸面,也讨不到好。 皇上见苏相识趣,点了点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苏相你早些回去。” 藏锋来得进一趟宫,必然不只是为了告状,定还有其他的事。 就算没有其他的事,他们表兄弟也可以聚一聚,苏相在这里,太碍事了…… 第053章 心虚,在月宁安面前丢人了 皇上半点面子也不给苏相,随口就把苏相打发走了,也不管苏相会不会多想。 苏相虽不甘心就此离去,留下陆藏锋与皇上独处,可皇上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实在无法厚着脸皮留下,只能带着不安与担忧离去。 离去前,苏相不忘看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最好不要背着他,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不然…… 就凭陆藏锋手握重兵,战功赫赫,他就可以往陆藏锋身上,盖一个功高震主、疑有反心的罪名。 陆藏锋有没有这个心思不重要,皇上现在信不信也不重要。 他只在在皇上心里,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行了。 种子埋下去,日后他时不时地让人浇浇水、松松土,这颗种子总会有发芽、冒头、长出来的一天。 苏相一直以为,他那一眼很隐晦,只有陆藏锋看到了,却不知,皇上坐在上首看得明明白白。 见陆藏锋面露讥讽,皇上面上有些挂不住。 苏相走后,皇上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这老东西,越活越糊涂了。藏锋,你跟给他一般见识。” 陆藏锋不以为然的道:“皇上的臣子,皇上觉得好用就行。” 苏相这般狂妄,还不是皇上宠出来的? 皇 上自己不介意,苏相当众给他没脸就行了,他介意什么?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朕回头好好敲打他一番。”皇上想到陆藏锋刚刚说的三件事,忍不住叹息了一句。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苏相变成这样了。 又或者,他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苏相?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苏相是他一手捧起来的,且当初对他帮助颇多,只要苏相自己不作死,保苏相安稳到老,他这个皇帝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要是苏相做得太过,他这个皇帝也不会再纵着他。 心里有了决定,皇上很快就丢下苏相的事,打趣的道:“藏锋,你来找朕,不单是为月宁安打抱不平吧?” “臣只是实话实说。”陆藏锋并不承认,他是在为月宁安抱不平。 苏家行事张狂,一个管家都目中无人,旁人碍于苏相的身份,不敢说给皇上听,他却是不惧的。 “也是!”皇上点了点头,“别说你和月宁安没有什么交集,就算你和她同住三载,你也不可能为她抱不平。” 陆藏锋从来不是一个热心的人,这世间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入陆藏锋的眼,更不用提入陆藏锋的心了。 陆藏锋看了皇上一眼, 沉默不语。 他确实与月宁安的交集不多,但是…… 月宁安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回到京城后,不管做什么,都逃不掉“月宁安”这三个字。 别说一天三餐的饭食,就是他盖的被子、用的枕头,平时用的纸笔,全都是月宁安精心挑选的,可偏偏…… 他觉得都很不错。 而他一向懒得在琐事上费心,也不会为了赌气,就刻意把月宁安的影子抹掉。 那三年,月宁安是真实存在于陆府,他就是把月宁安,在陆家的痕迹抹得再干净,也无法抹除月宁安存在的事实。 再说了,他与月宁安无仇无恨,没必要赌这种无意义的气。 陆藏锋不想再提月宁安的事,在皇上开口前,先一步道:“陛下,我让人查了这三年,送到前线的兵器。” “哦?可有查出什么来?”提起正事,皇上瞬间来了精神。 “我的人查出,那些兵器出自金国工部。不过,标迹都被仔细的改过了,便是工艺也做了一些调整,好让人看不出来。”陆藏锋不带感情的说道,但他心里却是佩服月宁安的。 他虽有心为月宁安遮掩,但月宁安自己要是不争气,他也会很难办。 要知道,前线战场虽是他的一言堂,可也有心存二心之人,恨不得将他拉下,取而代之。 好在月宁安自己争气,送到前线的兵器叫人真假难辨,那些仿的不成功的地方,也变成了刻意遮掩,更改工艺。 “出自金国?”皇上顿时皱起眉头,“你确定?”难不成,月宁安手中真没有铁矿? “我手下的工匠已经确定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已命人从这三年收到的兵器中,挑选百件送到汴京。届时,皇上可以让工部的人验证一二。”陆藏锋不认为,他手下那两位老匠人都无法断定的问题,工部那群半桶水的家伙,能辨出个真假来。 就算他们心中有所怀疑,有刘老和赵老的结论在前,谅他们也不敢轻信说出自己的怀疑。 刘老和赵老是出了名的老匠人,他们二人做出了判断,其他的匠人只会跟风,便是有所怀疑也不敢乱说,就怕说错了,图惹外人笑话不说,还显得自己没有水平。 工部那些人一个个把自己的官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怎么会在人前,暴露自己的水平不够? “那些兵器,真不是月宁安自己打造的?”皇上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陆藏锋摇头,“不知道。我只就事论事,查证月宁安手上有没有铁矿,是赵王的事。” “启安那家伙……”皇上说到赵启安,一脸的不满,“你说他怎么那么大的气性?不就是苏予方的事没有如他的愿吗?他至于给朕脸色看,几天都不搭理朕吗?” 皇上又憋屈又气闷,抱怨连连:“朕给他解释了无数遍,苏予方有私生子只能证明他风流、私德有损。朕已经不打算把橙瑶嫁给他了,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这事闹出来,除了让苏家没脸外,再也没有旁的用处。苏相好歹是老臣,朕多少得给他一点面子,不能让他面子里子全丢了。” “皇上说的是。”陆藏锋听完,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皇上这事办得漂亮,他顾全了苏相的面子,却让赵启安在月宁安面前丢了面子。 他似乎可以想象,爱面子又傲娇的赵启安,此刻有多么愤怒,在月宁安面前又有多么的…… 心虚! 他想,他可以顺便去告诉月宁安一声,沈家的证据,他已经递交给了顺天府。 这案子,他陆藏锋一旦过问,就一定会给苦主一个公平的判决。 至于赵启安? 哼! 陆藏锋冷笑了一声! 第054章 缠绵,朕的大将军 皇上没有办好苏予方的事,赵启安跟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随即人就出宫了,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进宫,皇上着人请了又请,赵启安仍旧是一个好脸也不给。 皇上心里委屈,还有那么一点憋闷,偏偏又找不到人说。 刚开始,皇上还觉得赵启安太不懂事了,不理解他这个皇帝的难处,有心给赵启安几分脸色看,可不想…… 赵启安有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看到了赵启安的脸色了。 现在,皇上已经不敢,对赵启安有半点不满了,有心拉下脸,想好好与赵启安道个歉,偏又寻不到人。 好不容易,陆藏锋来了,既能听他抱怨,又能帮他找人,那可真正再好不过了。 可陆藏锋不耐烦听这些事,知晓赵启安吃了个闷亏,陆藏锋心情好了,就不打算再听皇上抱怨了,可是…… 陆藏锋刚起身,就被皇上拉住了,“藏锋呀,你表兄我心里苦。当这个皇帝,当的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你要再不理你表兄,你表兄我,就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皇上,臣该告退!”陆藏锋自是不会被皇上给哄了,手腕一动,就挣开了皇上。 “朕可没让你走。”皇上上前一步,挡住了陆藏锋的去路,一脸不快,“朕还没有说完呢。 ” 他憋了好几天呢,陆藏锋今天是听也得听,不听得也得听。 陆藏锋不听,他找谁说去? 陆藏锋不知,谁帮他找赵启安去? “臣要出宫,去找赵王。”陆藏锋冷冷地开口。 皇上眼前一亮,立刻侧身让路,再不挽留,“藏锋,你见到了启安,一定要告诉他,朕已经不怪他了,让他回宫。” “皇上,你说什么?”陆藏锋反问一句。 “咳咳……”皇上以手抵唇,心虚地咳了一声,有些不知自在的道:“那什么,你跟启安说,朕知道错了,让他别生气了。这次是朕做的不好,朕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陛下放心,臣会将您的话带到。”至于什么时候带到,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陆藏锋朝皇上点了点头,在皇上的殷切期盼下出宫了。 陆藏锋出宫后,皇上也什么心情处理国事,勉强打起精神见了几个大臣,抽着空就问太监,“大将军出宫多久了?” “陛下,大将军出宫半个时辰了。”太监心知皇上急什么,嘴角含笑,轻轻柔柔地回了一句。 “才半个时辰呀。”皇上一声叹息,又强打起精神,继续处理国务。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皇上又问一遍,如此反复…… 陆藏锋在皇上面前说,他要去找赵启安,实则一出宫,他 就打马来到月家。 月家的大门,前些日子被苏家给砸了,已换了两扇新大门,哪怕特意做旧了,看着也与屋梁不搭。 陆藏锋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 打人不打脸。 苏家砸了月家的大门,这是把月宁安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不算,还要辗上两脚。 今天在皇上面前,他还是说得太轻了。 苏家人仗着苏相,不是一般的张狂。 陆藏锋骑马停在月家门口,盯着大门看了半天,不见下马也不见离开。月家的门房,在小门外盯着陆藏锋看了许久,还以为陆藏锋会离开,不想他却下了马,踏着台阶上来了。 门房不敢怠慢,立刻折回内,匆匆地跑过去开门,客气的道了一声,“大将军!” 月家这处宅子虽不小,但也不是什么高门大院,没有什么正门、仪门,只有两扇普通的大门,平日月宁安进出都是走大门,大门一开,前院的小园子就露在人前。 “你们家小姐呢?”陆藏锋跨过门槛,就往里走,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看门的仆人吓了一跳,快步追了上来,“大将军,请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陆将军这也太不讲究了,这怎么跟到自己家一样,招呼也不打一起,抬脚就往里走。 陆藏锋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大步 往前走。 月家只是普通的宅子,并没有多复杂的路,陆藏锋来过一回,就知道怎么走了。 陆藏锋走得不算快,但他的腿长,步子迈得又正,每一步的距离都相等,频率也相仿,一步接一步,利落干脆又不拖泥带水…… 看门的仆人,有心想要先一步进去通报,或者给前方的下人使个眼色,让人赶紧进去通报,奈何他跟不上陆藏锋的步伐,要小跑两步,才不至于落陆藏锋太后,根本没法先一步进去通报。 而等到前院的仆人看到陆藏锋,疾步进去给月宁安通报,陆藏锋已大步流星的出现在花厅外。 花厅内,月宁安正在与沈悯说话。 说是说话,其实也是安抚沈悯,告诉他证据已送到了妥帖的人手里,叫他不必担心。 然,话还未说完,就见下人与陆藏锋,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花厅。 “姑娘……”下人一脸大汗,正想给月宁安通报,就见月宁安已站了起来,朝她摆了摆手,就迈步上前…… 下人退到一旁,就见月宁安已上前,在给陆藏锋行礼。 “陆大将军。”月宁安双手交叠,微微弓身,竟是行了一个男子礼。 “陆,陆将军?”沈悯也起身了,他身上仍穿着那身旧衣,面上已没有了拘谨与不自在,看上去大方多了。 然 ,他听到月宁安话,却仍旧惊了一跳,紧张的不知所措。 他没有想到,会在月家见到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不是才休了月宁安吗? 怎么还会往月宁安家里跑? 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 不等沈悯多想,陆藏锋就抬了抬手,“免礼。” 月宁安直起身,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爽利又大方的道:“不知陆大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要事”二字,月宁安说的极慢,尾音拖得极长,明明就是极普通的两个字,可从月宁安嘴里说出来,似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一丝…… 缠绵的意味? 沈悯怀疑自己想太多了,就听到陆藏锋说,“阴阳怪气的,怎么?这是对本将军不满了?” “陆大将军说笑了,民女哪来的胆子呀。”月宁安面上带笑,嘴上说着不敢,神情却透着戒备与谨慎。 她可没有忘记,上一次陆藏锋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陆藏锋:拉拉扯扯地干什么?你让本将军怎么去见媳妇?(一脸嫌弃) 皇上:朕的大将军呀,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痛心疾首) 陆藏锋:本将军是有媳妇的男人,能跟你一样?(一脸得意) 皇上:朕的大将军,没了!(痛心升级) 陆藏锋:本将军活得好好的!(嫌弃升级) 第055章 过分,凭什么说我不好 月宁安站在陆藏锋面前,嘴角带笑,一副客气有礼的样子,可却完全没有把陆藏锋请进去的意思。 她看着陆藏锋,脸上在笑,可眼中满是防备,显得脸上的笑也公式化的让人生厌。 然,陆藏锋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半点也不介意,也不需要月宁安请,直接绕过月宁安,在主位上坐下。 他陆藏锋想要进来,月宁安以为,她能拦得住? 他陆藏锋想要坐下,还需要月宁安同意? 这女人,简直天真了! 这人? 陆藏锋云淡风轻的从她身边走过,却把月宁安气得不行。 陆藏锋这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月宁安愣了一下,气呼呼的一甩衣袖,转身…… 就见陆藏锋已如主人一般,在主位上坐下。 月宁安气极,面上却仍强撑着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在陆藏锋右下首坐下。 陆藏锋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没法当众把人赶走,也不能给他脸色看。 她忍! “你就是沈家那小子?”陆藏锋扫了沈悯一眼。 那一眼漫不经心,显然没有把沈悯太当回事。 “回将军的话,草民沈悯。”沈悯虽然被陆藏锋的气势镇住,但不知为何,他却不愿意在陆藏锋面前露出怯来,尤其是当着月宁安的面。 他极力压住心中的不安与紧张,拿出落落大方的气度,朝陆藏锋拱手行礼。 他沈悯虽出身商户,可他行得正,坐得直,他坦坦荡荡,并不比谁卑贱。 “哼,年纪 不小,却行事轻浮,不知轻重。”陆藏锋半点面子不给,当面就是一通训斥。 “将军……”沈悯心中一慌,双手微颤,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让自己保持冷静,“草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还请将军明示。” “你可知,你给月宁安,带来了多大的危险?”陆藏锋说话时,扫了月宁安一眼。 这幸亏他来了,要是他不来,月宁安是不是打算把沈悯藏在府上? “草民并没有做什么。”沈悯顶着陆藏锋的威压,用尽全身力气,抬头与陆藏锋对视,不肯服软。 “哼!” 不过,陆藏锋只是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就叫沈悯险些站不稳。 恍了一下神,沈悯才冷静下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想着跟陆大将军较劲? 沈悯皱着眉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是…… 此刻他的脑子很清醒,理智也告诉他,他没有与陆大将军较劲的本钱,但他心里仍旧不愿意低头,仍旧强撑着与陆藏锋对视。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若他这次低头了,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是以,哪怕明知不敌,明知自己没有与陆将军对视的本钱,沈悯仍旧没有退缩,强压下心中的害怕,与陆大将军对峙。 陆藏锋看到了沈悯害怕,也看到沈悯虚张声势的怯弱,然陆藏锋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他的目光落在月宁安身上,冷哼道:“沈家的案子 一开审,你以为依沈家的狠辣,他们会放过你?” 沈家无路可走,指不定就会闹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届时,不仅仅是沈悯,就是收留沈悯的月宁安,也讨不到好,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沈家的当家人,可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讲规矩的商人。 沈悯一怔,心中有些慌乱,面上却不肯示弱:“大将军放心,沈家的案子开审后,我就会去状告沈家谋害我母亲,我不会在月姑娘家里久呆,不会给月姑娘带来危险。” 月宁安秀眉轻蹙,见沈悯被陆藏锋的气势,压得满头冷汗,出声道:“陆大将军,请沈大哥住下是我的意思,与沈大哥无关。” 陆藏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这是她月家,不是陆家。 陆藏锋要当作家主,要展现他的地位、权势,就去陆家,别在她面前碍眼。 “怎么?你把证据交到本将军手上,本将军连过问都不行?”陆藏锋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月宁安却是半点不惧,落落大方地迎上陆藏锋的冷眸,无视陆藏锋的威压,道:“陆大将军,我想你误会了。那些证据,是我拖你转交的,并不是给你的。” “本将军是驿站吗?”陆藏锋左手放在桌面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月宁安知晓陆藏锋,所有显露在人前的喜好,但对陆藏锋本人的小习惯,却是一无所知。 当然,她就是知道了 也不会在意。 她现在看到陆藏锋就不痛快,陆藏锋不高兴,她才能高兴。 月宁安起身,朝陆藏锋行了一礼,“是我失礼了,还请陆大将军把证据还给我。” 陆藏锋的语气越来越冷:“你把本将军,当什么了?”想送来就送来,想拿走就拿走,月宁安太任性了。 他得让月宁安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纵容她的任性。 月宁安收起脸上的笑,一脸严肃地反问:“那陆大将军,你想怎么样?” “证据,本将军接了。沈悯,本将军带走了。”陆藏锋冷声道。 “陆大将军,审案的是顺天府。在您大将军的职责里,好像没有这一条。”月宁安笑语盈盈,只是那笑,怎么看都透着不怀好意。 陆藏锋见月宁安得了便宜还卖乖,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月宁安,不要得寸进尺。你真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本将军不清楚吗?” 他把沈悯带走,不正是如了月宁安的愿吗? 月宁安,真当他看不明白?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微僵,客气却不失疏离的解释道:“陆大将军,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想请你,帮我将证据转交给赵大人。毕竟,我认识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你了。” 陆藏锋太精明了,她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好似无所遁行。 不过,她绝不会承认,她也存了算计陆藏锋的心思。 可她要算计陆藏锋,也得陆藏锋配合才行,陆藏锋自己愿意配合,现在又怪 上她,真是好没意思。 “满身都是心眼,一身聪明劲,全用在算计人心上了。”陆藏锋嘴里嫌弃,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月宁安脸色一沉,一脸不快的道:“陆大将军,我怎么算计人心了?我算计谁了?” 陆藏锋不答反问:“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苏予方有私生子的事,赵启安没有办好,他到现在都不肯见皇上,可见赵启安,定是在月宁安面前受了奚落。 赵启安那人又高傲又别扭,应下月宁安的事没有办到,本就心虚气短,觉得在月宁安面前失了面子…… 这种情况下,月宁安让他把沈家的犯罪证据,转交到赵启安手里,赵启安为了证明给月宁安看,也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沈家有十分罪,到了赵启安手里,就能审出十二份罪来。 月宁安的心,一点也不软,算计起人来,也是毫不客气。 “我清楚什么呀?”对上陆藏锋那双似能看透一切的眸子,月宁安有点心虚,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她理直气壮的与陆藏锋对峙,“陆大将军,我虽是一介商女,地位低下,但也容不得你随意诬蔑。你在责骂我之前,是不是要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满身心眼,算计人心?我算计你了吗?我害过你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知不知道……” 月宁安起初只是做做样子,可说着说着,心里就莫名的一酸,险些落了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056章 生气,开始讨厌陆藏锋了 陆藏锋知不知道,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很有可能毁了她一生吗? 陆藏锋今天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月宁安还能在汴京立足吗? 一个满身心眼,好算计人心的女人,谁敢与她打交道? 谁敢与她结交? 谁敢与她做生意? 没了价值,她这个月家女,要怎么活下去? 陆藏锋知不知道,什么叫言语可杀人? 她跟陆藏锋有什么仇?什么怨? 羞辱她一次还不够,非要将她打入尘埃,让她万劫不复,陆藏锋才满意吗?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抠着手心的伤口,直把伤口抠烂,疼得她抽气,才让她控制住眼中的泪没有落下。 陆藏锋,太过分了。 她真的,讨厌陆藏锋了。 很讨厌,比得知陆藏锋得胜归来,见都不见她一面,就要休了她,还要讨厌陆藏锋。 夫妻三载,就算没有情,也该有义吧? 陆藏锋这么待她,对得起她吗? 月宁安死死咬着牙,才没有朝陆藏锋吼出来,才没有哽咽出声。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一副受了天大的羞辱,恨不得杀人的凶样,不由得冷笑,“怎么?本将军还不能说你了?” 月宁安敢做,还怕人说? “陆大将军说笑了,您是大将军,我不过一介商女,自然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只能受着。”月宁 安冷着脸,嘲弄的道:“陆大将军可知,言语可以杀人。如若有一天,我月宁安死了,必是死在陆大将军你的口舌之剑下。” 月宁安原不想与陆藏锋多言,可看陆藏锋高高在上的指责她,张嘴就往她身上冠罪名,她实在忍不住了。 陆藏锋,他凭什么? “你这是威胁本将军?”陆藏锋冷笑。 “不敢,民女只求陆大将军,给民女一个公道。”月宁安明艳的脸上满是坚毅,冷冷地看着陆藏锋,眼中透着一股狠绝,就如同孤狼面对凶兽,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绝,誓死不退,至死方休。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眼眸微不可闻地一动。 月宁安身上的斗志与战意,他在男子身上都不多见,更不用提女子。 在汴京这个温柔乡,居然还能养出这般凶残的女子,他该说月宁安,不愧是月家人吗? 陆藏锋将心中的欣赏压下,并不受月宁安的气势影响,淡然地道:“你要本将军,给你什么公道?” 月宁安的气势很强,可惜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刚刚脱离狼群的小奶狼,再怎么张牙舞爪,再怎么凶悍,也如同稚儿打闹,不成气候。 月宁安冷声道:“陆大将军,你说我满身心眼,算计人心,可有证据?”陆藏锋想要往她身上安罪名,可以,拿证据出来!没有证据,就等着给她 低头道歉吧! 陆藏锋剑眉微扬:“证据?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明白吗?”果然是一只刚断奶的小奶狼,张牙舞爪的,不过…… 生得好,气势也算足,倒是叫人讨厌不起来。 月宁安面若冰霜,傲气凛然地与陆藏锋对峙,“我做了什么?我不明白!还请陆大将军赐教。” 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她就不信陆藏锋拿得出证据来! “月宁安,这天下没有蠢人,强词夺理是没有用的,你明白吗?”月宁安有没有算计,有没有心眼,他比谁都清楚。 要是一般人,听到陆藏锋的话必然会心虚,可月宁安是谁? 月宁安半点也不心虚,她冷笑一声,道:“我只知道,凡事讲证据。没有证据,陆大将军便这般指责我。敢问陆大将军,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月宁安,适可而止。”这个时候还不忘跟他玩心眼,还问他要证据,真正是人精一样。 这也就是他,要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面对月宁安正气十足的指责,怕是要心虚气短。就像赵启安,苏予方的事没办好,他怕是要在月宁安面前一退再退。 “陆大将军可知,造谣一招嘴,辟谣跑断腿。陆大将军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满汴京的人,都知道陆大将军你好男风。”月宁安突然笑得极甜, 但那甜美的笑,却是渗着毒。 “你觉得,本将军会在意吗?”陆藏锋突然也笑了。 他终于明白,月宁安一个姑娘家,为何能在汴京立足,又为何能入了皇上的眼。 月宁安,她不是普通的姑娘家,更不是那些被教的只知温良恭俭、柔顺端庄的贵女。 月宁安是一只小奶狼,虽然幼小,却有尖牙和利爪。 在他面前或许没有杀伤力,但对付其他人足够了。 “你!”月宁安恼极,气极败坏的道:“那我让人传你不行!” “随意,本将军也不在意。”陆藏锋面上的冷意渐退,浑不在意的道。 月宁安却不觉得欢喜,她看着陆藏锋,定定地…… 好半晌,月宁安才开口道:“这世间,是不是找不到,能让你在意的人与事?” 陆藏锋没有回答,只看着月宁安,平静的眸子,无声地给了月宁安答案。 “我知道了。”月宁安突然笑了,她朝陆藏锋拱了拱手,自嘲的道:“是我失礼了,陆大将军。”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要说。 她不是陆藏锋的对手。 月宁安掩去心底的无力,朝陆藏锋郑重道歉,在陆藏锋颔首后,才坐下。 世人皆赞陆藏锋至情至性,依她看,陆藏锋是天下最无情的人。 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心。 他又怎么会,在意她月宁安的死活? 陆 藏锋见月宁安冷静下来,才不轻不重地道:“这里,是月宅。这里,只有你的人。你是不信你的人,还是不信他?” 陆藏锋抬眼,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沈悯一眼。 月宁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藏锋是什么意思,嘴巴微张,有心想要解释一句,可又说不出来。 对上陆藏锋凌厉的眸子,不由得有几分虚。 倒是个聪明的。 陆藏锋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满意,冷冷地道:“行事冲动,自以为是。本将军希望,没有下一次。” “知道了。”月宁安脸皮厚归厚,可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陆藏锋什么都不在乎,像他这种没有弱点的男人,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真正是,好气哦! “行了,人本将军带走了。”陆藏锋见月宁安吃了教训,学了乖,不再多言,起身,指了指沈悯,示意沈悯跟他走。 沈悯没有动,而是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今天一直被陆藏锋压制,在陆藏锋手中一直吃亏,心里憋屈,但也知陆藏锋把沈悯带走,对她和沈悯都好。 是以,沈悯看过来,月宁安没有任何犹豫,起身道:“沈大哥,你放心跟着陆大将军去吧。陆大将军他至情至性,是当世大英雄,不会为难你的。” “月姑娘,你自己多保重。”沈悯关切地道。 月宁安正要回话,就见…… 第057章 抱歉,污了你的眼 陆藏锋突然走了过来,挡在她面前,正好挡住了沈悯,也挡住了她看向沈悯的视线。 “月宁安,还敢说自己没有小心思?”陆藏锋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月宁安耳边低喃。 “我……我没有。”两人离得很近,应该是月宁安有记忆以来,两人离得最近的一次,可是…… 月宁安却没有脸红心跳、局促不安、害羞期待,她只觉得压迫,只觉得压抑。 陆藏锋的身形太高大了,站在她面前,一瞬间就挡住了所有的光。 大片的阴影遮在头顶,让月宁安有无所适从,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可一动就撞到椅子,为了不出糗,只能强撑着与陆藏锋对视。 “献媚讨好,眼中只有利益得失,为了利益连脸面都不要。月宁安,你要庆幸你没有坏心思,不然……本将军绝不会放过你。”要不是如此,他怎么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独属于陆藏锋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月宁安却没有恍惚,也没有失神,她看了陆藏锋一眼,而后闭目,苦笑,“陆大将军,我承认我是有小心思,我承认我献媚讨好,我承认我眼中只有得失,可是……” 月宁安竭力,用轻松的语气道:“陆大将军,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商户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面先赔笑,有错没错先赔礼,讨好献媚,所有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官家子弟不屑做的事情,我都会……这是我的生存技能,是我的本能,不是我满心算计,我也没有想算计你什么。” 她唯一一次算计陆藏锋,只想算计他的心,却…… 一败涂地! “本将军……”陆藏锋一默,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突然睁开眼,朝陆藏锋笑得甜美,语气轻快的道:“陆大将军,你看……你那般羞辱我,我还能对你笑,视你为坐上宾。” “陆大将军,这不是我有心眼,而是我很清楚,我得罪不起你。哪怕,你们陆家当众将我驱赶出来,将我的颜面踩在脚底,没把我当个人看。我遇见你们陆家人还是要笑,笑得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因为,我承受不起,得罪你们陆家的后果,也承受不起你们陆家的报复。” 月宁安越说,脸上的笑容越灿烂,语气越轻快,“陆大将军,我跟你……跟你身边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出身低下是商户女呀,我哪有清高骄傲的资本,我哪有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资格,我哪有……” “够了!月宁安!” 陆藏锋打断月宁安的话,“本将军在你心中,就是那般小心眼的人?你讨厌本将军便讨厌,不想对本将军笑便不笑,本将军还不至于那么小气,为这种小事报复你。” 月宁安却笑得更大声,“出身高贵的陆大将军呀,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你是什么人?你是天上星,空中月,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我是什么人?我是地上泥,路边草。这京中,任何一个贵人都能踏上一脚。我要对你不敬,不需要你做什么,多的是想要讨好你,想要讨好你们陆家的人对我出手,直接把我踩死。” 陆藏锋凝眉,却没有反驳月宁安的话。 他不是月宁安嘴里,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他知道月宁安说的是真的。 “陆大将军,没有人天生卑贱,没有人生下来就愿意丢掉自尊、丢掉骄傲、丢掉脸面,忍受他人的嘲讽与羞辱来讨好人。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骄傲,想要清高,想要肆意放纵。”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在你说给了我体书时,狠狠地甩你一巴掌,骄傲的说君既无情我便休。”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在你堂弟把我驱赶出陆府时,带着父兄打上去,清高说是我月宁安不稀罕你们陆家。 ”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做一个被人宠着,只需要操心脂粉、衣裳好不好看,能不能压小姐妹一头的闺阁娇小姐。” “可是,陆大将军,你说,我可以吗?” “我不可以!” “我不是什么娇小姐,我只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商户女。午夜梦回,也许在梦里我可以做一回娇小姐,但醒来后,我该陪笑就得陪笑,该低头还得低头,该给人跪下就得跪下。” 月宁安说这些话时,依旧在笑,眼睛睁得大.大的,甚至眼中也有笑意,“你看,陆大将军。我都伤心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是不敢在你面前任性哭闹。你就在我面前,我都不敢甩你一巴掌。” “陆大将军,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满身心眼,爱算计人的商户女。我很抱歉,污了你的眼,脏了你们陆家的地。” 月宁安极力在笑,可脸上的伪装,终抵不上心中的酸涩。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可她却毫无所觉,仍旧在笑,“陆大将军,如若可以,我月宁安唯愿此生,再不与你相见,再不污你的眼,再不……” “月宁安,我很抱歉!”陆藏锋打断了月宁安的话,幽深的眸子如同深潭,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呵。”月 宁安却是笑了,一脸轻松的道:“陆大将军你说笑了,你跟我说什么抱歉,这些又不是你造成的,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有出身有什么不好。” “也许,在你们这种世家子弟眼中,我很可怜,可我从来不觉得我可怜。我出身富足,有疼爱我的父兄母亲,打从出身就衣食不缺,比之那些出身贫苦,比父母当物件卖掉的姑娘,不知好了多少。” 月宁安浑不在意的,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这世间之事,想要得,先要舍。我行商贾之事,想要获利,给人陪陪笑、献献殷勤都是应当。” “也许在陆大将军中,我没有风骨,行卑下之事,但我从不认为我卑贱人不求人一样高,人若求人一样低。大家求人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献媚讨好,谁也不会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月宁安并非自我安慰,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她明目疏朗,没有一丝自苦自愁,更不自哀自怜。 她不自傲清高,也不懦弱谄媚,她从容自信,眉眼清正。 她,很平和。 陆藏锋一直以为,在大街上,无视生命、无视规矩,从人群中冲出来,满身是刺,尖锐逼人,一心计算得失的月宁安,是真实的月宁安,可是…… 第058章 耀眼,她的好让他心动 直到此刻,听到月宁安这一席话,他才知道,他从来不了解月宁安。 他所了解的月宁安,一直以来,都是月宁安想让他看到的。 或,应该说,他所了解的月宁安,他所知道的月宁安,都是赵启安告诉他的,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月宁安,片面的,不公正的。 现在的月宁安,才是真正的月宁安。 一个鲜活的,聪明的小姑娘。 月宁安她很聪明! 聪明的超乎他的认知。 月宁安也很好,好到…… 他突然明白,赵启安为何不顾兄弟情,算计他与月宁安决裂。 月宁安她……值得。 这般通透的月宁安,这般耀眼却不张扬的月宁安,这般知世故却不世故的月宁安,真的太好了,好到让他…… 陆藏锋察觉到不对,猛地压下心中突然涌起的复杂情绪,看着扬着小脑袋、一脸平静的月宁安,一个没有忍住,伸出摸了摸她的头,“你很好。” 手心柔软而陌生的触感,让陆藏锋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语的喜悦,他忍不住揉了一下。 月宁安没曾想,陆藏锋会摸她的头,吓得一怔,待反应过来,立刻避了一步,躲开陆藏锋的手。 月宁安冷着脸道:“陆大将军,你失礼了!我是商户出身,不是青楼出身。便是青楼出身的姑娘, 也有卖艺不卖身的,还请陆大将军放尊重一点。” 手心柔软的触感骤失,陆大将军有几分怅然若失,见月宁安面露不快,温言道了一句:“我不是……” 月宁安根本不听,她杏眸含怒,傲气凛然的道:“陆大将军,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在意,旁人也不会在意,旁人只会看你的举动。” 陆藏锋看月宁安气鼓鼓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他以手抵唇,低咳一声,道:“抱歉,本将军下次会注意。” “陆大将军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日后,我见到陆大将军会绕道走,不会污了陆大将军你的眼。陆大将军,我就不送你了。”月宁安没有一丝后悔,张口就许下绕着陆藏锋走的承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该如此了。 陆藏锋眉头凝紧,“月宁安,你不必如此。”他什么时候说了,月宁安在他面前,会污了他的眼? 这女人该聪明的时候,倒是不聪明了。 “陆大将军,慢走。”月宁安双手交叠垂于胸前,朝陆大将军福了福身。 “罢了!”陆藏锋见月宁安一脸疏离,也不再多言。 月宁安见了他,要不要绕道走,月宁安说了不算,他陆藏锋说了才算。 陆藏锋大步离去,沈悯看了看陆藏锋,又看了看月宁安,有心想要 安慰月宁安一句,可正要开口,就见月宁安笑了笑道: “沈大哥,陆大将军是可靠的人。你别看他做我月宁安的丈夫不合格,可其他的样样都好,你跟在他身边,对你有益。” 这话倒不是恭维,也不是讨好献媚,而是大实话。 事实上,她先前那句夸赞陆藏锋的话,也没有别的意思。 人人都那么夸陆藏锋,她虽然觉得陆藏锋冷情无情,可是…… 除了对她冷情无情外,陆藏锋上对君王忠,下对属下义,中对亲友兄弟有情。 陆藏锋他做臣子,做主子,做兄弟都做得很好,只是做她月宁安的丈夫不好罢了。 而这,在世人看来,不是陆藏锋的错,是她月宁安的错。 如若不是她这个商户女,不要脸面的高攀陆藏锋,又怎么会遭陆藏锋嫌弃? 是以,陆藏锋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没有错,错的…… 一直都是她月宁安。 沈悯看月宁安强撑着笑脸,心中莫名的一痛,他很想跟月宁安说,有事就去找他,可是…… 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自己的身份,沈悯只能低落地说一句,“月姑娘,你保重身体。” “嗯。沈大哥,你慢走。”月宁安轻轻点头,脸上的笑温柔而端庄,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沈悯明知,月宁安这个笑 没有任何意义,却不由自主看迷了眼。 陆藏锋走到门口,回头就看到月宁安朝沈悯笑得异常甜美,而沈悯更过分,居然看呆了! 一股莫名又陌生的怒火袭上头上,陆藏锋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脸就先黑了,语气冰冷呵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本将军请你?” 沈悯吓了一跳,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道了一声歉,便快步跟上陆藏锋。 陆藏锋心中有火,步子迈得又急又快,饶是沈悯做惯了粗活,这会也得小跑才行。 两人走得极快,不过片刻就走出月家。 月家的下人,极有眼色的把陆藏锋的马牵来,陆藏锋正要上马,忽然想起月宁安说的,那一对价值千金的照夜玉狮子。 “你们府上那两匹照夜玉狮子呢?”陆藏锋冷声问道。 仆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回将军的话,在马厩里。” 陆藏锋满意地点头,“告诉你们家姑娘,沈家的事,本将军替她料理干净,那两匹照夜玉狮子就是酬劳。让她派人照管好,要是让本将军知道,她把本将军的马送人,本将军要她好看。” “啊?”仆人一脸茫然,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陆大将军这是…… 主动问他们家小姐要东西? 这,这可真是难得。 一直以来 ,都是陆大将军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家小姐就将陆大将军,需要的、不需要的全奉上。 这还是陆大将军头一回主动问他们姑娘索要东西。 不过,那两匹照夜玉狮子本来也就是他们家姑娘,为陆大将军和她自己准备的…… “啊什么啊?还不快进去禀报。”陆藏锋给了仆人一个冷眼,见那仆人撒腿跑进月府,心情这才舒畅了一些。 扫了沈悯一眼,见沈悯孤身站着,陆藏锋还问了一句,沈悯会不会骑马,得知沈悯不会骑马,陆藏锋把暗卫叫了出来,“把他送去军营。” 陆藏锋虽然把沈悯带走了,可从来没有想过,把他安顿在陆家。 他陆藏锋的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住的。 他会把沈悯带走,安顿在军营,已是给了月宁安面子。 沈悯只想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呆在哪里并没有意见,而且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明显看得出来,陆大将军对他很不满,根本不敢有异议,老老实实地跟着暗卫走了。 沈悯走后,陆藏锋这才上马,正欲打马离去,突然想起他来找月宁安,不是说沈悯的事,可现在…… 陆藏锋看了一眼,月家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本将军居然也会有主次不分、忘了来意的一天。” 月宁安那个女人,克他…… 第059章 心疼,索要照夜玉狮子 陆藏锋走后,月宁安就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腿上,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她倒不是伤感、伤怀什么的,她纯粹是累的! 陆藏锋是个极聪明的人,而跟聪明人打交道,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刚刚那一番交锋,月宁安真的是累到了,累的连一动都不想动。 好半晌,月宁安才重重吐了口气,脸色稍缓了几分。。 “跟陆藏锋打交道,比跟商界那些老油条谈判还要累。要是陆藏锋多来几次,我估计得少活好多年,绕着他走也好,省得他又找我麻烦。” “忘了,铁矿的事还没有解决,陆藏锋肯定还要找我麻烦。” “真是讨人厌!” 月宁安累得连抬手都懒得,暗暗抱怨了两句,正欲强撑着起身,就见外院的仆人,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姑,姑娘……” “怎么了?”月宁安忍不住皱眉。 她月家虽是小门小户,可也是有规矩的人家。 先前,陆藏锋进来,仆人没来得及通报,她就不说什么了。 陆藏锋那人,不是一般人能拦得住的,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外院的男仆,也能跑到她面前来了? 月宁安不高兴,面上便带着三分冷笑,竟是不怒自威。 那男仆吓得一哆嗦,连忙弯下腰道:“回,回姑娘的话。是,是陆大将军说,沈家的事他料理了,要您拿那两匹照夜玉狮子做酬劳,还说……说不能有一点闪失,要你派人照料好。” “哈!”月宁安气笑了,“陆大将军这是公然向我索贿!” 男仆吓得脸色一白,身子直哆嗦。 月宁安知道仆人冒失,是陆藏锋之故,也无意为难人,抬了抬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谢姑娘。”男仆一刻也不敢多呆,连忙跑了出去。 月宁安心气不顺,只觉得一阵头痛,她抬手想要按一按太阳穴,却见手心一片血肉模糊。 月宁安拧眉,再次将手握紧,以拳头抵在额头,用力按了两个,稍稍舒缓一二,又让人去把管家找来。 “姑娘。”管家很快就来了,恭敬的给月宁安行了一礼。 “让人催一催瘸子六,快点把陆家的债给我要来。不过,他是能把事情闹得再大一点,我可以再少要一成。”陆藏锋不是说,他不意外界的言语吗? 那她月宁安就看看,是不是陆家上下都不在意。 然,月宁安想到对,她颇好的陆二夫人与陆三夫人,面上又闪过一抹犹豫,在管家跨出门槛时,又把管家叫住了,“ 要点明是陆家四房,别把其他三房带进去。” 陆家二姑娘与三姑娘年岁不小了,先前婚事一直不顺,现在陆藏锋回来了,陆家的声望更上一层楼,想必婚事也好说。 陆家那两位姑娘性格内敛又温厚,平时对她也颇为亲近,那三年在陆家帮了她不少,她着实做不到不顾忌她们的名声,往陆家二房与三房泼脏水…… “小的明白,请姑娘放心。”管家一点也不意外,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糟心事一件接一件。”月宁安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用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头,面上带着几分疲倦…… 她按着按着,居然就这么在椅子上睡着了,等到下人发现不对,上前过来查看时,月宁安已经在椅子上睡了大半个时辰。 月宁安被仆人叫醒,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难受得紧,她起身,全身又酸又痛,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月宁安只当没有休息好,让下人扶着她回房补觉。 月宁安这一睡,就一直没醒。 到了傍晚,婢女觉得不对劲,进去看了一眼,就见月宁安满脸通红,全身发热。 丫鬟上前摸了摸月宁安的额头,竟是烫得吓人……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找老者:“老太爷,不好了,姑娘全 身滚烫,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烧了起来?”老头正在屋内摆棋局,听到丫鬟的话,手中的棋子都摔在了地上。 老头也顾不着捡,控制着人椅,就朝月宁安的院子走去。路上,又叫丫鬟把事情说一遍。 “奴婢也不知,姑娘先前说累了,要回房补觉。姑娘休息、做事的时候,一向不喜人近身,奴婢也不敢多问,可到了傍晚也不见姑娘起身,奴婢怕姑娘睡太多,晚上睡不好,就想着去把姑娘叫醒。” “奴婢在外面唤了数声也不见姑娘回应,这才大胆子进去。一进去,就听到姑娘难受得哼哼,奴婢掌灯一看,就见姑娘烧得通红。”丫鬟带着哭腔,却有条不紊的说道。 “这是早就病了!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姑娘不舒服,你们居然才发现?”老头一听,顿时恼火了,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 别看老头平时窝在轮椅上,一副将行就木、快要死了的样子,可这一眼却是气势十足,把小丫鬟吓得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老头却没有管她,控制着轮椅,来到月宁安的院子。 好在,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还算顶事,得知月宁安发热了,立刻让人打来凉水给月宁安冷敷,又急急地让人去请大 夫来了。 “老太爷!”管事的嬷嬷见老头过来,忙上前给老头行礼,不等老头寻问,就主动道:“老太爷,姑娘烧得厉害,人都烧糊涂了。看姑娘难受的样子,应是烧了不短的时间,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大夫很快就来了。” “这孩子,真是叫人不省心。”老头听到管事嬷嬷的话,并没有放下心来,执意要去屋内看一眼月宁安。 月宁安一张小脸烧得通红,人早就没了意识,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可声音太小,即使凑得再近也听不真切。 老头上前,看月宁安虚弱躺在床上,心里就先难受起来,可当老头看到月宁安嘴里念念有词,通过唇语猜出,月宁安在说什么时,又怒其不争。 “这孩子真是……气死个人了。”老头很不想搭理月宁安,可看月宁安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来。 老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狠狠地月宁安的眉心点了一下,“我怎么教出个,你这么个死心眼的徒弟。你说你……这辈子真的是栽在他手里。” “小哥哥……” “小哥哥,我害怕。” …… 月宁安嘴里,喊的是她的小哥哥。 那个十年前,带着她父兄的尸首回来,出言安慰她,给她鼓励的小哥哥——陆藏锋! 第060章 自残,给陆藏锋一个教训 月宁安嘴上说放下了陆藏锋,这两天,面上也没有露出一丝伤怀,让老头以为,月宁安被陆藏锋伤透了心,真的放下了。可这一病,老头就知道,月宁安还是没有放下。 或者说,月宁安放下了对陆藏锋的执念,却没有放下,对她心中的小哥哥的执念。 “死心眼的孩子!”老头听着月宁安左一句小哥哥,右一句小哥哥,心里难受得不行。 他知道,月宁安那时,能那么快地从父兄横死、家破、母又改嫁的悲伤中走出来,陆藏锋功不可没。 他心里也感激陆藏锋出现得及时,让月宁安把对父兄的羁绊,转移到了他身上,让月宁安不至于悲伤过度,可是…… 这么多年,月宁安为陆藏锋做得够多了,足够偿还十年前的那份情了。 “人家都忘了你,你还惦记着人家干吗?”老头嘴上满是埋怨,可月宁安额头的枕巾一热,他就立刻给换上了新的,比一旁的下人还要仔细。 突然,老头的手被月宁安抱住了。 也不知月宁安哪来的习惯,不是握老者的手,而是用胳膊环抱,两手还握成拳头,叫人挣也挣不开。 老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不等他把手抽回来,就听到月宁安带着哭腔开口,“哥哥,我好害怕。你和爹,别不要我。” 老头一听 ,眼睛瞬间就红了。 月宁安不再喊陆藏锋,可这两人却比陆藏锋还要叫他心疼。 这下,他宁可月宁安,还惦记着陆藏锋,至少陆藏锋是个大活人,还有希望,月宁安的父兄却是再也不可能相见。 月宁安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她抱着老头的手,喊完了父兄,又哭着道:“娘,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还是要回青州。” “娘,女儿不孝。” “娘……” 老头眼中的泪,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月宁安是月家唯一的主子,在人前总是一副从容不迫,自信独立的样子,好似没有什么她解决不了的事,便是天塌下来,她也能扛得住。 便是被休、被迫要去青州跟范家争,也不见她露出一丝软弱,就好像这些都是小事一般,以至于让人忽视了她的年龄,忽视了她的性别。 她才十八岁,她还是个姑娘。在那些大户人家,十八岁的姑娘还在闺阁,被父母宠着,娇养着,可是…… 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本不该她这个年纪经历的事;也承受了太多太多,本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压力。 多到让人忘了,她还是个小姑娘。 老头见月宁安只有在生病时,才敢表露出心中的软弱与无助,心疼得拧了起来,“好孩子,等你醒来后…… 我帮你去打启安那混小子一顿,叫他不醒事,叫他欺负人。” 可惜,不等老头多做保证,管事的嬷嬷就把大夫带了进来,“老太爷,大夫来了。” “大夫,你快来看看,看看我孙女怎么了?”老头一听大夫来了,连忙把手抽出来,给大夫让位,好让大夫诊断。 大夫上前,看到月宁安烧得一脸通红,面上就凝重了几分,他坐下来给月宁安诊脉,片刻后,说道:“这是外伤引起的炎症,引发了心火。” “外伤?”老头听到大夫的话,看向管事的嬷嬷,“姑娘受了伤?”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姑娘身上……没看见伤呀。”管事嬷嬷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月宁安,完全没有看出她哪里受了伤。 “去把……”老头正要命人,去把照顾月宁安的丫鬟带来,就见大夫掰开月宁安的手指,露出手心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这伤……”只一眼,老头就知道月宁安的伤是怎么来的,也知道月宁安,刚刚为什么是抱着他的胳膊,而不是抓着他的手,也明白了月宁安为何一直握着拳头不松开。 “这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脸面强撑!”这得多伤心,多愤怒,才能将手心抠成这样,而一声不吭。 这得多小心,多不想让人知道,才会在烧迷 糊了,还不肯松开手。 大夫也是有眼力劲的,一看这伤就知是病人自己造成的,也不多问,只打开药箱,给月宁安清理伤口。 月宁安手心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她反复抠烂,这才看着严重。 大夫给月宁安上好了药,用绷带反复缠了数层,又交待道:“姑娘家肌肤娇嫩,切不可再伤着,这几天最好一直包着手,别沾水,更别染上什么脏物,要是烂了可就不好了。” 大夫就是京城的人,前两日,陆藏锋休弃月宁安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大夫来到月宅看诊,不用问也能猜到月宁安的身份。 “好,好,我们会小心照料。”老头这下再也舍不得,说月宁安半句,看到月宁安手心的伤,老头的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恨不得把罪魁祸首陆藏锋给宰了。 他原不是这么心软的人,以前他调教弟子时,便是打杀了也不眨眼。 赵启安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就是他下的手。 那时,赵启安还是个孩子,小小的一团,玉雪可爱,他却毫不手软。 可不知为何,他对所有人都狠得下心,独独对月宁安狠不下心来。 看到这小姑娘受丁点儿伤,都心疼得不行,更不用提,看到月宁安自残了。 老头心中杀机已起,面上却是不显,客气地把大夫送走了,又 在屋内守着月宁安半晌,直到子夜才回院子。 回到院子,在人前一副普通老人模样的老头,突然像是变了一张脸,他控制着轮椅来到内室,拆开床板,从床板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枚黑色雕龙令牌,和三枚信号弹。 老头看着盒子里的物件,默了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令牌和一枚信号弹。 老头将剩下的两枚信号弹放回原处,拿着令牌与信号弹走到院外。 看着头顶漆黑的夜幕,老头嘴角轻扯,露出一抹邪戾的笑,“陆藏锋,我的弟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老头拿出信号弹,没有一丝迟疑,可就在老人欲点燃信号弹的刹那,月宁安的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作者有话说: 滴滴滴~~近九万字的更新,已用尽了彩彩的洪荒之力! 感谢小仙女们辛苦盖楼,今天的更新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财神美少女月宁安~~ 今天开始,就有寻宝活动了。彩彩在章节里,埋才气、颜值和运气卡,大家找到后,认真留言……得到彩彩的回复,就有机会获得50元电影券。总共有五十份,奖品十分的丰富,希望大家踊跃参与。 参加活动的具体方式,可以点开《孤凰》简介页的广告专栏…… 第061章 吐血,才不是为情自残 老头听到月宁安院子里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当下再没心思去放信号弹召集旧部了。 他将手中的信号弹随意往怀里一塞,就控制着轮椅,匆匆来到月宁安的院子。 “宁安怎么了?”老头一进来,就看到匆忙跑出来的下人,着急的寻问道。 “老太爷,姑娘吐血了。”下人看到老头进来,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忙稳定心神。 “吐血?”老头惊了一跳,立刻控制着轮椅进屋,过门槛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让下人帮忙。 老头进来时,屋内的血已经收拾干净,月宁安也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出来。 月宁安的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寝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态,看上去柔弱又单薄,不过人倒是清醒了。 看到老头进来,月宁安未语先笑,故作轻松的道:“老头,你怎么来了?这些人也真是的,一点小事也大惊小怪的,我没事儿。” “你吐血了!”老头气得咬牙,“你才十八岁,你知道少年吐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会折寿!” 他就没有见过,像月宁安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孩子。 这孩子,太叫人操心了,这是要他死都不能放心呀! 这叫他怎么敢放心去死? 这倒霉孩子! “淤 血而已,吐出来对身体有好处的。”月宁安并不知怎么一回事,但这不妨碍她安抚老头,她不顾身体的不适,笑得灿烂明媚,撒娇道:“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这么大的人,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她不知道,吐血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她只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一直堵着一口气,憋屈又难受,这口血吐出来,倒是叫她轻松了不少。 “你要能照顾好自己,我早就放心地去死了。”这两年,他这么死撑着,拖着一身病也要活着,不就是放心不下月宁安嘛。 本以为,熬上几年,等到陆藏锋回来,就算陆藏锋不喜欢月宁安,依陆藏锋的责任心、陆家的权势,也能保月宁安一世安稳,却不想…… 陆藏锋半点靠不住。 想到这里,老头更觉得陆藏锋该死。 老头眼眸一沉,显然已起杀心,不过只一瞬,就敛了下去。 屋内的其他人没有发现,但月宁安看到了。 她心中一惊,扫了一眼屋内的下人,说道:“嬷嬷,我饿了,我想喝糖水,还想喝白米粥。” “姑娘,你终于有胃口了。谢天谢地,我这就去给你做。”管事的嬷嬷一听,脸上顿时一喜,双手合十拜了拜,就疾步出去了。 月宁安又顺手,把丫鬟也打发走了,“去, 给我拿雪玉膏来重新上药。” 丫鬟走后,屋内就剩下月宁安与老头两人,老头又不傻,一看月宁安的动作,就叹了口气,“丫头,你想做什么?” “老头,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做什么?”月宁安还发着烧,身上软绵无力,她靠着床梁,有气无力的道。 “我有分寸,你别管。”老头就知道,月宁安冰雪聪明,必是猜到一二。 怕月宁安阻止,老头并不详说,只含糊的带过。 然而,月宁安虽然烧得厉害,脑子却没有变蠢。 她并没有逼问,也没有劝说什么,只委屈的道:“老头,你说过,你不喜欢以前的生活。你说过,你收了我为弟子,就跟过去斩断了,以后你就只是我月宁安的师父。老头,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做事前先想想我好不好?” 许是病了的原因,月宁安的声音少了一丝中气与清朗,多了一丝嘶哑与无助。 老头一叹,就主动道:“我没想干什么,只是想给陆藏锋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倒是想给陆藏锋一个大教训,可陆藏锋身边有十二亲卫,本人也不是吃素的,他手上剩下的人不多,恐怕也只能让陆藏锋憋屈一段时日。 “我生病你教训陆藏锋干吗?又不是陆藏锋让我生病的,老头,你这是 在迁怒。”月宁安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显然很高兴,老头不讲道理的护短。 “你生病与他无关,那你手心的伤呢?”老头却不容月宁安逃避。 月宁安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她以为,她能瞒得过他? “这个呀?”月宁安伸出被包成猪蹄的双手,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说词,只含糊的说了一句,“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苦肉计?”老头面露诧异。 月宁安高热未退,脑子还有一些迷糊,此刻也没空想太多,只想尽快安抚老头,张口就扯了一个理由,“当然了!陆藏锋刚回京,得知我这三年为他做的事,正觉得亏欠了我呢,要是让他知道我为他自残受伤,依他的性格,定会多照顾我一二。” 月宁安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语气越发的笃定,“老头,你也看到了,我一离开陆家,外面那些人就随意践踏我,不把我当个人看。先前苏家那事,要不是陆藏锋为我撑了一回腰,你觉得,我能完好的回来?能拿到赔偿吗?” 月宁安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自嘲的道:“老头,我算是看明白了,京中这地界权贵如云,就不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该呆的地方。” “以后,我们肯定还要回汴京,想要在京中立足,没有人庇护 是不行的,旁的人我不认识,就算认识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陆藏锋不同,我和他好歹夫妻一场,趁现在,加深陆藏锋对我的愧疚,拐他给我们当靠山,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老头一脸怀疑:“宁安,你是认真的?伤了自己,只只为了加深,陆藏锋对你的愧疚?” 月宁安说得很有道理,面上也没有一丝慌乱,可老头还是不信。 别以为他没有听到,月宁安烧得没了意识,还在喊陆藏锋。 “最初不是,最初确实是心里难过,不想在人前示弱,就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过,后来就真的是这么想的了。”不管是不是,为了让老头安心,现在都必须是。 “老头你知道我的,我这人从来不吃亏,明的没法向陆藏锋讨回公道,暗地里还不让我讨回一个公道,我肯定会憋屈死。左右我的手都受了伤,要不拿这伤换回点好处,我实在不甘心。”不管先前怎么想,月宁安告诉自己,为了打消老头联系旧部,重回原来的生活,她现在都必须、只能是这样。 只是,月宁安越想越觉得自己傻。 她月宁安居然有一天,混到要靠自残来换取利益,真正是…… 越活越回去了。 可为了打消老头的杀心,她不得不一傻到底。 第062章 作证,事出反常必有妖 月宁安说的有理有据,到最后都把自己说服了,老头一时间也分不出真假。 不过,老头也没有再深究,深究下去也没有意义,月宁安的性子,他太清楚了。 不管她先前怎么想,既然她把话说出来了,日后就一定会这么办。 人道商人奸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却不知,但凡能成为大商者,无一不是守信重诺之辈。 月宁安一直以来,都是以大商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重信守诺,言出必行。 这是月宁安对自己的一贯要求,哪怕那些在世人看来,不过是玩笑一般的话,但月宁安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当真了。 不过,世人惯爱以己渡人,自己做不到,就认为旁人也做不到。 老头心疼月宁安,看月宁安虚弱得都坐不住,还强撑着跟他解释,老头就算猜到,这是月宁安临时想出来安抚自己的说词,可他还是当真了。 为了不让月宁安担心,老头当着月宁安的面,保证道:“行了,陆藏锋的事,我交给你自己处理,不会再插手。” 他没多少日子可活,能护得了宁安一时,护不了宁安一世。 他不想放手,也得放手。 得了老头的保证,月宁安整个人都轻快了,试探地说了一句:“老头,我 好歹是你的亲传弟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你跟旧部联系的方法交给我?” 她不怕老头去找陆藏锋麻烦,她只是担心,老头好不容易走出过去,为了她又陷入泥潭,不得自由。 她的亲人,为她牺牲太多了,她不想老头也如此。 “你想什么呢,你要的糖水和粥,很快就到了,好好喝吧你。”老头见月宁安确实无事,也不打扰她休息,交待一声就走了。 “啊……我为什么要说,我想吃东西?”月宁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可自己说出去的话,跪着也要做完。 是以,哪怕半点胃口也没有,月宁安还是强迫自己,把下人送来的糖水与白粥喝了,而后又让丫鬟给她换药。 一番折腾,直到天快要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月宁安平日里忙进忙出,活力十足,怎么看都是个健康的,可这一病,却把她折腾得够呛,光是退热就花了三天的时间。 苦药汁一碗接一碗的喝,直把自己喝得快要失去味觉了,热度才退了下去。 不再发烧了,月宁安软绵的四肢,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便瞒着老头,去书房处理堆积的杂务。 偌大的月家就她一个人, 一大家子还指望她养,她真的病不起。 把这两日积压的账目看完,月宁安就招来下人,问道:“糕点铺子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审?” “回姑娘的话,顺天府定的是三天后。”月宁安平时都只抓大方向,具体的事务,都交由手下的人办。 是以,她虽然病倒了,可月家的下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没有受到影响。 “人证、物证都找齐了吗?确定那些人,会为我们作证吗?”月宁安先前,把糕点铺盘了一遍,将糕点铺所有进、出货物都列了出来,并联系上糕点用料的供应商,和那几日的买家。 月宁安原是想亲自上门劝说,请他们为糕点铺作证,但她只做了一半,后面就因生病,不得不把事情交给下人去办。 “姑娘放心,事情已经办好了,且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们上门一说,人家就同意了,像给我们供应鲜花的梅记,更是不等我们说完,就满口应下,保证会为我们作证,还主动提出,可以让官差去他们家花田查看。”下人说到这事,就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自古以来,民都怕官,更怕惹上官司。 一般人遇到官司,尤其是人命官司,只要事不关己必是能躲则躲。 尤其是商人, 绝不会愿意,为人命官司作证。 这种事,一个不好就惹一身腥。 且月宁安名下那家糕点铺出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在针对月宁安,这种事谁掺和谁倒霉。 那些买了糕点的老客人,不介意出来说一句,他们哪天去买了糕点。毕竟,街上那么多人看到了,官府要传他们问话,他们也拒绝不了,更无法撒谎。 而给铺子供料的商人,却是不同。 就算有往来的账本登记,可以证明他们哪天,给糕点铺送了什么原料,送了多少份量,可是…… 谁敢保证,这铺子做出来的糕点,全是用他们家的原料做的? 尤其是,糕点铺吃死了人,那些供货的商贾,为了撇清关系,不踩月宁安一脚就是好的,绝不可能站出来为她作证。 要知道,这事一个不好,就会引火上身。要是月宁安为了脱身,倒打一耙,说他们的原料有问题,那他们就惨了。 月宁安也知道,要请那些供货商作证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办到,她也想好了预备的方案,可是…… 她病了三天起来,她手下的人却告诉她,事情办成了不说,还很顺利。 这简直,违背常理! 月宁安不是仆人,她想得远比仆人深远,考虑的也更周全。 遇到这种事,她高兴不起来,她第一反应是防备,是担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不是,有人算计她? 月宁安当即沉下脸来,“你这两天什么也不要做,立刻去打听,梅记的老板最近见了什么人?什么事?不管大小,我都要知道。除了梅记,答应给我们作证的另外几户商家,你也要打听清楚,无论大小的事,我都要知道。” 人遇到了事,尤其是突发的事件,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哪怕是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经意间也会露出一些痕迹来。 月宁安知道,她的人要打听到内情很难,但要打听一些旁枝末节,却不难。 而有了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她虽然不能百分百猜出发生了什么,但多少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就算看不出什么来,事态有异,她多打听一些,多知道一些,也是好的。 商场如战场。 商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月宁安一直很注意收集各方的消息,哪怕再不起眼的细节也不肯错过,就怕有朝一日会用上。 旁人只当月宁安天生擅长经商,好似做什么都能轻松的赚钱,却不知她为了人前的从容有余,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第063章 打砸,犯到她手里 糕点铺的案子异常顺利,所有相关的人,都愿意为月宁安作证,而且态度非常好,事情顺利的让月宁安很是不安。 很明显,这件事背后有人操控。 旁的人不说,那几个大的供货商有多缠,月宁安是知道的,而且这些大供商背后都有靠山。别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就算她还是陆府的大夫人,那些人也不一定会她面子。 谁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让这些人听话? 月宁安派人,将几个大供货商,这三天遇到的人与事,都查了一遍,发现他们最近,都搭上了京中的贵人,打开了不少新的渠道,而这些贵人…… 看似一点联系也没有。 月宁安让仆人,去找那几个贵人府上的下人打听消息,可惜大把银子洒出去,却没有半点收获。 时间太短了,且那几个贵人又是老牌勋贵,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不过,有这些消息,足够让月宁安放心下来。 那几家老牌勋贵,绝不是苏相可以说动的。而且,看那几个供货商对她的热切态度,月宁安可以肯定,对方是友非敌。 “不会是赵启安吧?” 不怪月宁安这么想,实在是除了赵启安,她想不出别的人选。 陆藏锋肯定是不可能的。 陆藏锋那天回去后,人就从京城消失了,据她听到的消息,说是出城了,具体去做什么,就 没有人知道了。 不过,她也不关心。 陆藏锋去哪里,去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有这个闲功夫,她还不如赶紧把手上的产业处理干净,把京中的关系稳固一下,免得她去一趟青州,汴京这些人就忘了她,以后要做生意又要重新开始。 糕点铺子的事,打听清楚了,月宁安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 月宁安也不着急,拖着病体,不紧不慢地处理手上积压的事务,忙活了一个时辰,便决定先休息一下,不想刚放下账本,丫鬟就急急来报,“姑娘,姑娘,不好了!” 丫鬟一脸焦急,面上还带着一丝惊慌,月宁安叹气问道:“又怎么了?” “陆,陆家那位小爷,带人打上门来了。”丫鬟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你说什么?陆飞羽?”月宁安头一歪,诧异的道。 陆飞羽他是嫌教训不够吧? 居然还敢打上门? “奴婢也不知,奴婢听他们叫什么飞爷的。”丫鬟飞快地说道。 “呵,陆飞羽还真是……我先前顾忌他姓陆,不好对他怎么着,他自己倒是撞上来了。行了,不就是一个傻蠢的小年轻嘛,怕什么,扶我出去。”苏家带人打上来,她还会忌惮两分。 她太清楚苏相那人了,苏相他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当然,这些都不是月宁安忌惮苏相的原因,月宁 安真正忌惮的,是苏相权势大,手腕高,便是纵着仆人把她打死了,凭苏相的身份与手腕,也能轻易地把事情摆平。 她要落到了苏相的手里,死在苏相手里,那也是白死。 陆飞羽不同。 陆飞羽就是一个被陆家宠坏的少年,便是带人打上门,也只是面子上占一点便宜,她还真的不在意。 月宁安大病还未痊愈,身体虚弱得很,走了两步发现还是很累,索性不着急,让人抬软轿来。 前院发生那么大的事,仆人都吓坏了,听到月宁安要软轿,仆人飞快地跑过来,抬着月宁安就去了前院。 刚走过中间的小花园,月宁安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打砸声,还有陆飞羽飞扬跋扈的叫嚷声,“砸!全给我砸了!有什么事,飞爷我兜着。” “你们不能砸,不能砸呀!”月家的仆人带着哭腔大喊,很快就被陆飞羽的声音盖过了,“一个破落的商户,还敢算计我陆家,今天要是不给她一点教训,她还当自己真是一品夫人了。” “砸!假山也给砸了,门、窗都砸了,全都不要留,砸个干干净净,人就不要动了。我们陆家虽然不好欺负,但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月宁安要不是惹恼了我,我也不至于砸她的家。”陆飞羽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由小兵搀扶着,站在正中央,如同指挥 大军进攻的将军,挥斥方遒,好不气派。 月宁安坐在软轿上,由仆人抬着过来。 她歪着头,左手支着脑袋,看到前院一片狼藉,陆飞羽带来的人如同恶狼般疯狂地打砸前院,面上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陆小公子。许久不见,陆小公子可好?” 月宁安还带着病态,语气轻轻柔柔,没有一丝火气。 打砸得正欢的小兵,听到月宁安的话,抬头看了月宁安一眼,见她笑容满面,高高在上的坐着,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知为何,竟是砸不下去了…… “月宁安,你终于出来了!”陆飞羽见到月宁安,脸上愤怒如有实质,看月宁安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月宁安没有搭理他,而是对仆人道:“放我下来,再去……搬把椅子过来。” “是!”下人原先也吓了一跳,可见月宁安沉稳如常,也定下心来。 前院,被陆飞羽的人赶到一旁,瑟瑟发抖却不敢动的仆人,见到月宁安出来,也纷纷围了上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姑娘,你可来了。” “多大点儿事,不用慌。”月宁安安抚一笑,转头又对一旁僵住的小兵道:“砸呀?怎么不砸了?我听得正高兴呢。” “啊?”僵在原地的小兵,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月家这位姑娘,是不是气疯了? “月宁安 ,你疯了吧?”陆飞羽想到自家被搬空的宅子,怒火正旺,恨不得扑上前把月宁安给撕了,可听到月宁安的话,他反倒不动了。 月宁安想干什么呢? 月宁安没有看他,眼眸微合,又催促了一句:“砸呀!你们来,不是砸我家的吗?这才哪到哪,继续砸呀!停下来干吗?” 月宁安语气温柔,像是闲话家常,可是…… 打砸的小兵,却不知为何,莫名感到一丝寒意,举起的木棒,怎么也砸不下去了。 “还不快砸!”月宁安的声音突然一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哐当!”不知是谁,竟然吓得手一抖,把一扇琉璃窗户给砸碎了。 陆飞羽脸上涨红,怒吼:“不许砸!” 他的人,凭什么要听月宁安的命令? 可一说完,陆飞羽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了一句,“我让你们砸了吗?” “飞爷,这……这不是你让我们砸的吗?”小兵听到陆飞羽的话,委屈的嘀咕了一句。 “给我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陆飞羽恶狠狠地瞪了小兵一眼,面上又羞又恼。 一群榆木脑袋,居然连听谁的命令都分不清,他怎么就带了一群这么蠢的人来? 要是他四哥那十二个亲卫,一定不会这么没有眼色。 可惜他四哥不在,他借不到人。 不对,要是他四哥在…… …… 第064章 天价,比抢来钱快 想到陆藏锋,陆飞羽一个哆嗦,只觉得屁股上的伤更痛了,连忙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他暗暗呼了口气,再度看向月宁安,又是那个跋扈飞扬的陆家小爷。 他一脸凶相地朝月宁安吼道:“月宁安,你今天跟我说什么都没用,找谁来都不行。今天,你飞爷我,不把你这破家给砸了,我就不姓陆。” “哦?是吗?那飞爷你请自便,人手不够,要不要我借几个人给你?”月宁安看也不看陆飞羽,抬手示意下人扶她起来,款款走上前,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月宁安一落座,下人就知礼的把软轿抬了下去,免得挡路。 陆飞羽被月宁安,不按理出牌的举动,气得仰倒,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砸呀!又没有人拦你。”月宁安坐下后,又对下人招了招手,“去取一叠点心和茶水来。” “你,你什么意思?月宁安,我可是真的要把你家给砸了!”陆飞羽气得不行,他带来的小兵拿着木棍也是一脸无措,见月家的下人齐齐看向他们,一个个竟觉得别扭极了。 先前,他们在打砸的时候,月家的下人也在看着他们,那 时他们只觉得得意,现在却有一种,被人当猴子看的错觉。 “飞爷自便,我月宁安要是拦一下,就把月字倒过来写。”月宁安笑得云淡风轻,配上她虚弱的外表,竟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平淡,可是…… 现在的情况是,陆飞羽正带着人打砸她的家,她不生气就算了,还静什么好? 陆飞羽莫名觉得不对,不敢再叫人砸,对上月宁安平静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气短、心慌。 “月宁安,你,你就这么让我砸?”月宁安有这么好说话? 先前在陆家,月宁安可是凶得很,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 还有这次让人上门讨债,把他家搬空了不说,还害得他陆家四房名声扫地,人人嘲讽。 幸亏他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养伤。不然,一出门,指定会被人嘲笑死。 他妹妹最近就不敢出门了,说是没脸,一出门就被小姐妹们嘲笑。 月宁安见陆飞羽,蠢得问出这么白痴问题,笑了…… 她缓缓起身,指了指正门口,被陆飞羽的人打烂的大门,好脾气的道:“前几日,苏府的管家,砸了我家的大门,一扇门板赔了我十万两。我月家的大门值二十万两,苏 相是认可了的,飞爷回去后,记得让人把银子送来。” “一块破门板,你跟我说值十万两。月宁安,你怎么不去抢?”陆飞羽一听,顿时就慌了,涨红着脸大骂。 他现在一听到银子就害怕。 先前,月宁安让人上门讨债,他不肯还,之后月宁安就没有别的动作,他还以为月宁安怕了,这事过去了,却不想…… 第二天下午,就有一群泼皮无赖,坐在他家门外,敲锣打鼓的说他欠钱不还。 这还不算,那群泼皮无赖,还拉了一块长条白布,上面写着“欠债还钱”四个血字。 他让护院上前驱赶,可还没碰到他们,那群泼皮就大喊大叫,说他陆家少爷仗势欺人,欠债不还,还打人。 他气得不行,让人去求四哥,四哥不肯管,他又去找官府的人来。 本以为,官府的人来了,肯定能把那群泼皮赶走,可是…… 人确实是赶走了,他们却在大街上,拉着血字白布,大喊大骂。 他再去找官府,官府派了官差来,却是一脸为难的说,“陆少爷,人家是正经的讨债,手中有贵府主子亲手写的欠条。还有,那地界是大街上,小人无权驱赶。” 他气得 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伤口都绷开了。 他痛得不行,等到大夫处理完,听说事情已经闹大了,整个汴京城的人都在传,说他娘欠债不还,让他陆家少爷仗势欺人,欺压百姓。 他气得险些吐血,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去求他四哥,他四哥就一句,让他把欠的银子还了。 可他家哪来的银子? 而且,他也不认为,月宁安真有那么大胆,敢跟他们陆家作对。 他又拖了两日,想让月宁安知难而退,不想外面越传越难听,最后…… 陆二夫人与陆三夫人出面,作主把他们四房的库房打开,想取银子还债,结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不值钱的家具。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们四房院子里的摆件和产业卖了,东拼西凑,凑出五万两银子把钱还上了。 这么一来,他们四房也彻底的掏空了。 陆飞羽气得不行,月宁安害得他颜面尽失,又把他们四房掏空,他现在连给苏家的聘礼都凑不齐。 在家养了两天,勉强能下床,打听到陆藏锋不在府上,陆飞羽就忍不住,带人打上门了。 月宁安害得他颜面尽失不说,还害得他家产全空,他要不给月 宁安一个教训,往后在汴京城,还有谁把飞爷放在眼里? 陆飞羽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恶狠狠地瞪向月宁安,“月宁安,你怕是想钱想疯了!一扇破门,你居然说值十万两,你去抢吧!” “抢是犯法的,而且……抢钱没有这个来钱快呀。”月宁安看陆飞羽那怂样,就忍不住笑了,用缠成猪蹄的手,指了指一旁的石头,“太湖的石头……我当时买了一船,连同运费一起七千五百两。琉璃窗,我买的是周家出的,周家专供皇室,窗户大小的琉璃就得要五百两。飞爷,你的人,砸了我多少块琉璃窗?” “呵,我砸了就砸了。怎么,你还敢要我赔不成?”陆飞羽听到月宁安张嘴就是几百、几千两的,突然感觉双腿发软。 月宁安不会真要他赔吧? 不,不会的! 他可是陆家的小少爷,月宁安一个商户女,哪来的胆子敢要他陆飞羽赔银子! 哪来的胆子,敢得罪他? 月宁安肯定就是吓唬他的,他是绝不会上当的! “苏家的人砸了我的门,都要赔我银子。飞爷,你觉得,你比你岳父还要嚣张吗?”月宁安笑得温温柔柔,陆飞羽却是渗得慌…… 第065章 怂了,随便砸 月宁安这人有点邪气。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带人来砸月家,更后悔砸的时候,没提前想好理由,凭白让月宁安捉住了错。 可后悔归后悔,陆飞羽仍旧嘴硬的道:“月宁安,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你家,我砸了!银子,我没有!想要我赔,没门!” 月宁安一点也不生气,笑得依旧很好看,“陆小少爷,这是我月家,不是你陆家。在我这里,可没有人纵着你,没钱,你带人来砸什么宅子?不赔?哼……陆小少爷,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陆飞羽是嫌在她手上栽的跟头,还不够狠吧? 看样子,她得再教教陆飞羽,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做人的道理了。 不然,一次又一次的砸上门,没完没了。 “哼,月宁安,我就不信,你敢拿我怎么样?”陆飞羽心里发虚,嘴上却很硬气,不肯在月宁安面前增示弱。 “陆小少爷说的是,我是不能拿你怎样,但是……这世间有的是人,能收拾你。“月宁安摇了摇头,同情地看着陆飞羽,“你知道,你和苏含烟的赐婚圣旨,是怎么来的吗?” 蠢成这样,得亏他会投胎,投生在陆家,有人护着,要投胎到别家,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总不会告诉我,是你求来的吧?”陆飞羽不知月宁安,怎么突 然提起他与含烟的婚事,可这没有关系,并不影响他嘲讽月宁安。 哪想到月宁安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很不幸,你猜对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陆飞羽没好气的斜了月宁安一眼。 他是觉得月宁安邪门,不好惹,可他又不蠢。 月宁安什么身份? 她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她哪来的脸说,他和含烟的婚事,是她求来的圣旨? 脸真是大! “你想想,除了我……还有谁,会把你们这对痴男怨女,凑成一对?”月宁安说话时,又退回了椅子旁,重新坐了下去。 陆飞羽又不是陆藏锋,她不需要给陆飞羽尊重,这蠢小子根本就不值得。 陆飞羽一怔,竟是找不到话反驳,可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连连摇头:“我不信!” “不需要你信,我只想告诉你,我能让皇上赐婚,就能让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你信不信?”陆藏锋不是说她满身心眼,爱算计人心吗? 她现在就算计给陆藏锋看。 她奈何不了陆藏锋,还奈何不了陆藏锋的蠢堂弟? “你,不可能!”陆飞羽咬牙,心里却已经动摇了,屁股上的伤也越来越痛了,叫他险些站不住。 月宁安看他这样,不由得摇头,“你很想娶苏含烟?” “当然想!”他三年前,在边疆见到含烟 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哪怕,苏含烟喜欢的人是陆藏锋,你也不后悔吗?”月宁安看着陆飞羽,目光却没有焦点,像是透过陆飞羽在看别人。 这世间,总是不缺愚蠢的痴情者。 “月宁安,你少挑拨离间,含烟喜欢的人是我!我跟含烟有三年的感情,不是你两句话就能挑拨的。”陆飞羽自信十足的说道。 月宁安淡淡颔首:“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愿你与苏含烟,有情人终成眷属。”陆飞羽这种人,真的…… 蠢得叫人喜欢不起来,蠢得让她连话都懒得说。 说了,陆飞羽也听不懂。 月宁安身体还很虚弱,说了两句话人就犯懒了,她靠在椅背上,左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脑袋,慵懒的道:“陆小爷,你不是带人来砸我家吗?还要不要继续砸?不砸,我就让人把清单列给你了。” “什么清单?”陆飞羽眼神闪烁,心中已有猜测,刚压下去的悔意又涌了出来。 他觉得,他上了月宁安的当。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砸了我的家,你真当你说不赔,就能不赔的吗?陆飞羽,你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呢?”月宁安没好气的道。 “我便是不赔,你奈我何?”陆飞羽滚刀肉一样,不怕死的挺了挺胸膛,嘴硬的道。 “呵……”月宁安 冷笑,“陆大将军打的是你的脑子,不是你的屁股吧?” 月宁安扫了一眼陆飞羽的下身,陆飞羽本能的绷紧身体,摆出一副强壮的样子,“你说我没有带脑子出门?” “你总算听明白人话了!”月宁安摇了摇头,“行了,陆小爷!我若说得委婉,怕你听不明白。那我就直说了,你陆小爷出身高贵,你陆家权大势大,你要砸我家,我没胆子阻拦你,你随便砸,只要你陆小爷高兴就好……” 陆飞羽听到月宁安这番话,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他就知道,月宁安怕了。 不想月宁安话锋一转:“但是!这是汴京,是讲王法的地方。你砸了我的家就得赔!这理,就是说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 “我……”陆飞羽气炸了,可他才说一个字,就被月宁安打断了,“别急着说你没银子,你不赔。陆小爷,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有办法说动皇上,为你和苏含烟赐婚,就能说动皇上收回成命。你若想娶苏含烟,就老老实实的赔钱,少一个铜子,我都让你娶不成苏含烟。” 一再被月宁安威胁,陆飞羽气疯了,“月宁安,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介商女,连皇宫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还说动皇上赐婚,牛皮也吹得太大了。” 月宁安一定是在吹牛, 一定是在吓他,他才不信。 “陆小爷,看样子……讨债的那些人手段太温和了,没让你吃够教训。”月宁安轻笑,抬了抬手,示意管家上前,“管家,算一算陆小爷现在砸了多少银子。” “是,姑娘。”管家取下挂在腰间的小算盘,当着陆飞羽的面,一边拨算盘,一边报数字,“大门砸坏一扇十万两;太湖的奇石七千五百两;琉璃窗户九块,四千五百两;苏州运来的常青树三棵,三百六十五两……” 管家霹雳吧啦地拨动算盘,算盘珠子来回撞击,发出一声声脆响,好听得紧,可陆飞羽听到耳朵里,却觉得像是索命的符咒。 直觉告诉陆飞羽,绝不能让月家的管家,把总数报出来,只要一报出来,他铁定要赔。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陆飞羽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了,招呼一声呆滞的小兵,就带着人落荒而逃。 “走走走!快走。”陆飞羽带来的小兵,听到陆飞羽的话,将手中的木棍一丢,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一共是……”管家正要报数字出来,就看到陆飞羽一群人,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一个个跑得飞快。 “小姐,这……”管家拨算盘的手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陆家的小爷,这么怂? 第066章 赔偿,派上用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砸了我家,跑就没事了?这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月宁安冷笑地道。 陆飞羽以为,跑了就没事了? 把她家砸成这样,拍拍屁股就可以走? 陆飞羽把她月宁安想得太善良了,也太好欺负了。 “去,报官!就说……让官府派人过来看现场,你再把清单给我整理好,送到城外的军营,让他们把清单交给陆大将军。”陆家四房是什么清况,月宁安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飞羽顶着陆小爷的名头,听着响亮,实际上就是一个穷鬼。 被瘸子六榨了一遍,陆家四房,怕是连一百两都凑不齐。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让陆飞羽赔偿,她的目标是陆藏锋。 陆藏锋不是说她心思多吗? 她就多给陆藏锋看。 陆藏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要她的照夜玉狮子,做梦! “姑娘,万一,他们不肯帮我们转交怎么办?”管家担心地问道。 陆大将军身边的人,对他们可没有好脸色。 “没关系,不是还有官府吗?等官府的人来了,让他们做份记录,把我们家被砸的物件,全部登记好。万一没人帮咱们转交,就让官府的人帮我们交。”月宁安满不在乎的道。 旁的人,她没有信心,但给陆藏锋送东西,她有一千种办法,送到陆藏锋 面前。 她就是不乐意,对陆藏锋用手段罢了。 管家总觉得这两条路都行不通,可他劝说了一句,月宁安没有听,管家不敢多言,只得按月宁安交待的办。 月家的这处宅子,就在皇城脚下,一报官,官府马上就派官差过来了。 官差看到月家,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宅子,吓了一大跳,“这是……进贼了?”这大白天的,也太嚣张了。 “陆家那位小飞爷,心气不顺,带人来砸的,好好的院子,全给砸了。”管家也不怕丢人,如实说道。 这事瞒不了。 陆飞羽带人闯进来时,左右的邻居都看到了,他们就是想要脸面,把这事压下去,也没有那个能耐。 更何况,陆小少爷带人打上门,欺压普通百姓,丢脸的是陆家,他们家要瞒什么? 他们月家本来就不如陆家,被欺负了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你们还真是……”官差摇了摇头,同情地看着管家,小声道:“这算是私事,不用报官吧?” “差爷放心,我们不为难你们,我们姑娘的意思是,请差爷来现场看一眼,好为我们做个见证,确定我们月家的损失。”旁的,他们自己会解决。 “这有用吗?”官差不解地道。 管家笑了笑,“差爷放心,陆大将军一向公正无私,定会给我们月家 一个公道。” “也是……有陆将军在呢。”差爷一听,就明白了月家的打算。 虽然他们心里并不认同月家的做法,面上却没有多说。这月家与陆家的关系复杂着呢,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少掺和得好。 官差按管家的意思,在现场看了一遍,记录了月家的损失。 那份记录与管家所列的清单一样,只是官差的记录上并没有金额。 “一式两分,你们留存一份,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签字画押。”官差记录完,又抄录了一份,让管家签字。 “多谢差爷。”管家看完,当场签字画押,官差也落了一个印,而后留存一份,一份给了管家。 事情办完,官差也不久留,当即就走了,连赏银都没有要。 这月家不到半个月,大门被人砸了两回,已经够惨了,这银子他们拿着烫手…… 管家把官差送走后,就带着清单,与官府落了印的记录出城,去城外的大营了。 管家也不知陆藏锋在不在大营,只是陆府没有人,他们只能把东西送到城外的大营。 管家心里没抱希望,不过是听从月宁安的命令跑一趟罢了,不想他一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小兵就让他等着,而后没有多久,就有人请他去见陆大将军。 竟是这么顺利? 陆将军就在军营,还肯 见他? 管家晕晕乎乎的,直到见到陆藏锋才回过神。 管家恭敬行礼,不等陆藏锋多言,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并且呈上官府出具的记录,和他那张写有价格的清单,“陆将军,这是飞羽公子砸坏的物件,小人已报了官,官府做了记录,陆将军您可以去查。另外,这张清单是我们月家开出来的,上面标明了,被飞羽公子砸坏的物件的价钱,还请飞羽公子尽快核实,如无异议,请照价赔偿。” 管家也算是见过市面的,可在陆藏锋面前说这些话时,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来之前,根本没有想到陆将军会召见他,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也不知有没有说错话。管家说完,垂着头,心中暗暗后悔,没信他们姑娘的话,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你们家姑娘呢?”陆藏锋扫了一眼清单,面上看不出喜怒。 “我们家姑娘……在家休养。”管家的脑子有些晕,还没有想明白,就回答了。 “休养?”陆藏锋反问。 “是,是……我们家姑娘,前些日子病了。”管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晕乎乎的答道。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陆藏锋又问。 管家终于回神,可他前面说得太多了,这个时候不说也不行,且月宁安生病的事也不是秘密,陆 藏锋问起,管家就如实答道:“回陆将军的话,我家姑娘病了快五天了,前些天一直高热不退,这两天才好些。” 五天? 就是他去找月宁安的那天,月宁安就生病? 他当时,看月宁安中气十足,不像生病,莫不是…… 被他吓病了? 陆藏锋凝眉,冷冷地道:“行了!告诉你们姑娘,陆家会照价赔。” “啊?”管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人又晕乎了,“哦……小的明白了!” 刚刚陆大将军说,要照价赔? 那可是十多万两银子呀! 这也亏得,陆飞羽带来的人,只砸了一扇门,要是两扇门都砸了,按他们姑娘开的价,那就是二十万两。 他们家姑娘摆明了是敲诈,陆将军明明知道,怎么还同意赔偿? 管家一头雾水,直到走出营地,回到城内给月宁安复命,管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陆将军这么好说话? 倒是月宁安,听到管家的话一点也不意外。 那天,她跟陆藏锋说了那么多,陆藏锋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触动。 而且,这事本就是陆飞羽理亏,陆家理亏。 陆藏锋答应赔偿,不是应该的吗? 打发走管家后,月宁安举起自己包成粽子的双手,笑了…… 自残的伤,终于派上用场了,她没有骗老头。 第067章 条件,要人还是要身 月宁安准备好了苦肉计,只等陆藏锋上门,可不曾想…… 她没有等到陆藏锋,却等来了赵启安。 赵启安和上次一样,突兀的出现在月宁安的书房,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 不同的是,他上次衣着整洁,从容不迫,这一次却是风尘仆仆,满身都透着疲累,身上的衣服更是像晒干的咸菜一样缠在身上,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那味道很难形容,像是汗臭味混着血腥和粪土的味道,似乎还有尸臭味。 也不知赵启安去了哪,把自己搞得这狼狈。 月宁安看着突然出现的赵启安,眉头微拧,却没有表露出嫌恶之色。 “月宁安,有没有吃的?”赵启安在月宁安对面坐下,动作随意,半点架子也没有拿,就像是在老友家一般。 他脸上的面具有些黯淡,声音沙哑,一副累狠了的样子。 月宁安错愕地看着对方:“赵大人,我们……没有那么熟吧?” “本座去了一趟甘林寺。”赵启安嘴唇干裂,还有血块,他舔了舔唇,说道。 “你……”月宁安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启安。 赵启安点点头,“如你所想,本座找到了你娘的尸首,把你娘的尸首带了回来。”换一顿饭,月宁安还嫌? 他可是为了 她,差点把小命都交代在甘林寺了。 只一瞬,月宁安就冷静了下来,她坐了回去,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背挺得笔直,冷静却不失强势地看着赵启安,“赵大人,你想要什么?” 想要得,先要舍。 月宁安一直都清楚,这世间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赵启安他付出这么大,所图必不会小。 不过,为了换回她娘的尸首,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 “你觉得……本座想要什么呢?”赵启安突然坐正,周身气息陡然一变,瞬间变得暴戾狠辣,他阴冷地看着月宁安,高傲的开口,“月宁安,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本座费心思的?” 他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想要让月宁安高兴,月宁安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这个女人! 还真是懂得,怎么才能激怒他!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赵大人图谋,还请赵大人明示。”月宁安不知赵启安为何突然变脸,不过想到她与赵启安的几次见面,赵启安都是这般喜怒无常,月宁安也就习惯了。 赵启安气极,他学着月宁安,将双手交叠放在桌前,上身却往前倾,以极具压性迫的姿态,看着月宁安,阴狠地道:“如果,本座说… …本座要你呢?” “要我?”月宁安面色不变地拒绝道:“月家不卖女儿。” 赵启安这个要求,她办不到。 “那就没得谈了。”赵启安猛地往后一靠,双手一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月宁安秀眉微凝,强压下心中的反感道:“赵大人,你是认真的?” “本座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赵启安斜靠在椅子上,双脚交叠,架在书桌上,脚尖时不时地晃动一下。 “要我的人,还是身体?”月宁安仍旧没有变脸,冷静得好像不是在谈她一样。 “你的人,本来就是本座的,至于你的身体……把衣服脱了,先让本座验验货。”赵启安一副浪子的风流样,嘴里满是轻佻的话,显然是没把月宁安当回事,毫不掩饰的羞辱月宁安。 月宁安仍旧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就好像,被赵启安用言语羞辱的人,不是她一样。 甚至,月宁安还平静的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好!” 她知道赵启安在激怒她,她怎么可能会上当。 “在这里,可以吗?”月宁安问了一句,不等赵启安回答,就开始解外衣上的盘扣。 “你……”赵启安气得快要炸了。 这个女人,居然宁可被他羞辱,也不肯低头。 明明,她可以去求陆藏锋 ,为什么就不能求他? 明明,她在陆藏锋面前,会哭会笑会闹,为什么在他面前,永远是这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他比陆藏锋差在哪里了? 他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了,她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不骂他? 为什么不跟他吵? 为什么还能冷静的跟他谈判? 赵启安气炸了,可当他看到月宁安,缠着绷带的双手,他所有的怒火与不满,一刹那就消退了。 他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月宁安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明明担心得不行,可话从赵启安嘴里说出来,却是凶恶与不满。 “手呀?受了点小伤。”月宁安举起双手,晃了一下。 “怎么会伤到手?”赵启安冷着脸,逼问。 月宁安笑了一声,“闲得没事,自己弄的。” “自残?”月宁安居然蠢成这样? “是呀!”月宁安毫不否认。 “拆开!”赵启安不用问都知道,月宁安必是为陆藏锋自残。 好气! 他为月宁安拼命的时候,月宁安居然为了陆藏锋自残! “如你所愿,赵大人!”月宁安先前虽然应得干脆,可她根本没有想过,在赵启安面前宽衣解带。 她还是有羞耻心的。 现在,见赵启安的注意力落在她的双手上,没再提脱衣服的事,月 宁安暗暗松了口气,对赵启安的要求也极力配合。 让她解绷带,总比解衣服的好吧? 只是…… 月宁安两只手都缠了绷带,解起来有些笨手笨脚。赵启安站在月宁安对面,见她解了半天,也没有把绷带解开,心中着急,故作不耐烦的走上前,凶巴巴的抓住月宁安的手,“连个绷带都不会解,你还会干什么?” 月宁安的手腕,被赵启安抓得生痛,却没有动。 她看得出来,赵启安的状态很不好,浑身都散发着不耐烦的气息,此时惹怒他,明显是不智。 赵启安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就将月宁安手上的绷带解开了,露出她手心早已结痂,快要看不出来的伤口,气得想要揍人,“你骗我?” 赵启安猛地甩开月宁安的手,阴冷地看着她。 月宁安这个女人,简直是过分! “咦,居然好了。赵大人果然是神人,我这伤见到你,都自动痊愈了。”月宁安却不敢呼痛,她举起自己的双手,夸张的大喊。 月宁安早就知道,她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毕竟,天天用雪玉膏抹着,那么点伤口,养了三五天,还能不好? 她之所以还包着绷带,不过是为了等陆藏锋,好叫陆藏锋知道,她为他自残受伤,哪里会知道…… 第068章 红唇,想吃了 她哪里知道,陆藏锋没有上门,赵启安反倒上门了,还要她拆开绷带。 不过,比起解衣服,她觉得拆绷带挺好的,哪怕…… 赵启安会生气。 可生气了才好啊! 生气了,才会忘记先前谈的条件,不是吗? 月宁安一脸夸张地看着赵启安,眼里还闪着崇拜与佩服,漂亮的眸子里,全是赵启安的影子。 赵启安明明知道,月宁安是装的,可是…… 看着近在咫尺,笑靥如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月宁安,赵启安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他真的是,败给月宁安了。 月宁安克他,把他克得死死的! “你这女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赵启安的心已经软了下来,嘴上还是十分的冷硬。 月宁安这么骗他,他绝不轻易原谅。 他一定要月宁安求他! “赵大人,我说的是真的,早上我才上过药,那时还红红的一片,痒得厉害,不想大人您一回来,这伤它就好了。”月宁安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赵启安的情绪变化。 她不知哪句话,戳中了赵启安的心窝,见赵启安眼中的狂风暴雨消散,周身的暴戾渐消,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赵启安想听好话? 想被人当英雄 崇拜? 没有问题,她成全他。 作为商户女,月宁安一向拿得起架子,也放得下身段。 只要能把这位哄高兴,哄得他忘了先前的条件,哄得他将她母亲的尸骨拿出来,她不介意再谄媚一点。 “发痒就是在好。”赵启安没好气的道,“你别告诉本座,你不知道?” “我很少受伤,真不知道。”月宁安睁大眼睛看着赵启安,不闪不避,以此证明她没有撒谎,没有心虚。 也顺便满足一下赵启安,想要被人崇拜的心情。 就像她对陆藏锋所说的那样,作为商女,哄人开心是她的本能,她的喜好并不重要。 赵启安被月宁安看得一点脾气也没有,转念想到月宁安手心的伤,虽然好了,可先前确实受了伤,心里的那点被欺骗的小不满,也就消失了。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月宁安的手上,就看到月宁安的手腕处,一圈醒目的青紫。 呃…… 赵启安僵住。 这好像是他弄伤的? 他不是故意的,月宁安会不会原谅他? 赵启安心生愧疚,可他说不出道歉的话,便当作没有看到,冷着脸问道:“陆藏锋他做了什么?让你不惜自残?” “没什么!就是他那个堂弟, 带人把我家砸了。”见赵启安不追究了,月宁安便坐了回去。 她不想离赵启安太近。 这个男人,极具侵略性,他一出现,她就忍不住防备,更不用提靠近了。 “陆飞羽?他砸了你家?”赵启安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他一个转身,坐在书桌上,侧躺下去,以手支着脑袋,隔着面具,与月宁安面对面。这个距离,近得让月宁安心生反感。 这个姿势,随意得让月宁安暴躁,偏偏这个男人就是一个神经病,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手上又有她母亲的尸骨,她根本得罪不起。 月宁安极力忽视赵启安的存在,说道:“陆小爷丢了脸,奈何不了旁人,拿我出气,很正常。” 柿子挑软的捏,很不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真的就是一颗软柿子。 “要不要本座出手,帮你教训他?”赵启安看着月宁安,等月宁安开口。 不想月宁安像没有听到一般,突然道:“赵大人不是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你……”赵启安被月宁安,转移话题的本事气倒了。 依她的聪明,她明明有更好的手段,转移他的注意力,为什么非要这么生硬? 让他不想看出来都不行。 “ 吃吗?”月宁安又问。 “吃!你陪本座一起!”赵启安很想有骨气的说不吃,可是…… 看着月宁安张张合合的红唇,他突然…… 想吃了! “赵大人有什么忌口吗?”月宁安站了起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与这个死变态拉开了距离,凑得那么近,眼神那么凶,面具那么冷,说的话那么怪,她真的有点怕。 这男人喜怒不定,下手狠辣,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她的病才好,没精力跟他周旋。 她的手腕,现在还痛着呢。 “陆藏锋爱吃的,本座都不爱吃。”赵启安赌气的说道,见月宁安起身,赵启安也坐起来。不过,他仍旧坐在桌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手里转来转去。 月宁安嘴角微抽,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赵启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认命的去为赵启安准备吃食。 赵启安看着月宁安离去的身影,想到月宁安亲手为他准备吃食,心情好了起来,可是一想到,陆藏锋现在的一日三餐,还是月宁安精心准备的,赵启安的脸色又阴了下来。 “啪!”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 “陆藏锋!”赵启安将手中的断笔,重重地砸了出去。 “ 啪”的一声,断笔砸向一侧的博古架,摆在上面的陶瓷摆件应声落下,碎了一地。 呃…… 赵启安看着地上的碎片,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随即,赵启安飞快的跃下桌子,大步走到博古架前,趁着没有人注意,将地上的碎片收了起来,又撕了衣角一摆,将碎片包起来,悄悄地藏到月宁安的书桌下。 这还不够,赵启安还悄悄地,把角落里的一个陶瓷摆件,放到原来的位置,以免空出一块,让月宁安看出异常。 “本座果然机智!”收拾好了,赵启安又后退两步,盯着博古架看了两遍,确定看不出异常,这才满意地点头。 “大人,饭食好了。” 门外,响起了月宁安的声音。 “咳!”赵启安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飞快的在书桌前坐下,矜持而冷傲的道:“进来!” “大人,请用。”赵启安的身份见不得光,饭食是月宁安亲自端进来的,份量不少,反正月宁安的手腕都酸了。 一放下,月宁安就忍不住揉了揉手腕。 赵启安看了一眼,见月宁安揉的正是被他掐紫的地方,别开眼,假装没有看到……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月宁安的手腕,是他弄伤的! 第069章 生气,吃了一个闷亏 月宁安给赵启安端来的饭食不少,可并没有陪赵启安一起吃的打算…… 她刚刚为了讨好赵启安,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她怕,对着赵启安吃东西,会忍不住吐出来。 赵启安刚刚做了坏事,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心虚,再加上他着实饿得慌,也就没有要求月宁安陪他一起吃。 这个点,月宁安肯定是刚用过晚膳没多久,再吃也确实是勉强她了。 赵启安自以为体贴,在月宁安的“陪伴”下,优雅却不失迅速的,将月宁安端来的饭菜,全部吃完了。 吃撑了的赵启安十分满足,有那么一刻都不想动了。 他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月宁安为他准备的消食茶,就像是一只被人顺了毛的大猫,慵懒而惬意,神情透着一股魇足。 要是此刻他摘下面具,定能看到面具下的他,脸上有多么欢喜。 月宁安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赵启安,等着他开口。 赵启安把她娘的尸骨带来了,肯定是有所图。 先前说什么要她,要她脱衣服,不过是为了激怒她,绝不是赵启安的真正目的。 她不急,她等着赵启安开条件。 只要赵启安肯开口,只要这事能谈,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 没让月宁安等太久,赵启安把 手上的茶喝完,放下茶杯,就道:“月宁安,我们好好谈谈。” “好。”月宁安见赵启安终于正常了,不再发疯了,心底也松了口气。 先前,赵启安癫狂、肆意的样子,着实惹人讨厌。 赵启安吃饱喝足,心情大好,神情疏懒的道:“我记得……你手上有两匹价值千金的照夜玉狮子,对不对?” 赵启安一想到月宁安与陆藏锋并驾而行的画面,就觉得刺目。再想到月宁安,花大价钱买来两匹照夜玉狮子,就是为了与陆藏锋共骑,赵启安就更不高兴了。 月宁安他要,那两匹照夜玉狮子他也要! “赵大人,你来晚了一步。那两匹马,现在已经是陆大将军的了。”月宁安就不明白了,这两匹马她又不是今年才买的,先前一直没有人过问,怎么这两天,都盯上了她的马? “你送给了他?”赵启安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隔着面具,月宁安都能感觉到他的阴鸷与不满。 月宁安倒是不怕,只觉得烦躁。 任谁,也不愿意天天面对这么一个喜怒无常说变脸就变脸的神经病呀! 月宁安心里烦归烦,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依旧是笑着道:“大人说笑了,我是什么人,哪有资格给陆大将军送礼。 ” 月宁安自嘲了一句,不等赵启安寻问,又道:“前几日,我收集了沈家的犯罪证据,却又不知如何联系大人。那些证据虽不是顶重要,可要是提前让沈家知道了消息,我就白忙一场了。” “我想着陆大将军乃是当世英雄,正人君子,就想托他把证据转交给大人。不想,陆大将军竟是十分有心,直接揽下了此事。陆大将军帮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忙,事后提出,要那两匹照夜玉狮子作为报酬,我也不好拒绝。” 月宁安言简意赅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虽然她小小的坑了陆藏锋一把,可她也没有扭曲事实…… 是以,月宁安毫不心虚。 “你说……你原是想找本座的?”赵启安的声音,一下子就由寒冬的风霜,转为春秋的暖风。 “赵大人是我的主子,我拿到了沈家的犯罪证据,自然是交给赵大人你了。”月宁安不知道,她哪句话让赵启安满意了,不过想到赵启安喜欢听恭维的话,也就不管自己会不会恶心了,先把人哄高兴了再说。 “咳咳……”赵启安心中愉悦,面上却是矜持地道:“你做得很对!下次,这样的事你不用找陆藏锋转交,你直接去天下茶楼找童掌柜的,他是可信之人。 ” 月宁安难得主动找他,陆藏锋那个小人居然给他挡下了,这笔账他记下了。 赵启安在心里给陆藏锋记上了一笔,嘴上却是大度的道:“这事陆大将军出了力,既然他开了口,要那两匹照夜玉狮子做为报酬,给他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两匹马。” 价值千金的照夜玉狮子,只要不是月宁安送给陆藏锋的,留着与陆藏锋一人骑一匹,在赵启安眼中就屁都不值。 他赵启安会缺好马? 不过是两匹照夜玉狮子罢了,他想要,吩咐下去,什么好马没有。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大将军帮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忙,他想要两匹好马,而我正好有,给他也无妨。”原先,那两匹照夜玉狮子,寄托了她对陆藏锋的少女情怀,寄托了她对陆藏锋的期待,现在…… 她放不下,也得放下了。 只是,她先前应下了,要把其中一匹送给陆十二,现在却被陆藏锋拿走了,看样子她得再寻一匹给陆十二。 没办法,她不喜欢失信于人,那种感觉不舒服。 “你做得很好。”赵启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再交待月宁安两句,突然想起皇兄交待给他的任务,赵启安心中一叹,说不出来的郁闷。 他知道,他一旦开 口,月宁安必会不高兴,甚至还会怨恨他,可是…… 早死晚死都是死,先前他已经给了月宁安一次机会,是月宁安自己没有把握住。 是以,赵启安虽不乐意,但还是开口道:“月宁安,我们来谈谈,你母亲的尸骨的事。” 终于来了! 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她压下心中的激动,神色平静的道:“大人想要什么?”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不能被赵启安带着走。 “舍不得牺牲你自己,那就……拿你手中的铁矿来换。别说没有,我知道你手中一定有铁矿,你骗不了我。”赵启安还是没有忍住,把自己的私心夹在里面,给了月宁安一个选择。 他原本是想偷偷地,独自一个人,去拿回月宁安母亲的尸骨,好哄月宁安高兴,可这事被他皇兄给发现了。 最后,月宁安母亲的尸骨,落到了他皇兄的手里。 他皇兄说了,月宁安想要取回她母亲的尸骨,就必须拿铁矿来换。 他倒是不想答应,跟他皇兄争一争,又怕皇兄发现他的心思,进而阻止他与月宁安接触。 是以,哪怕明知月宁安会不高兴,还是开口了。 他也不想的,可尸骨在他皇兄手里,他能怎么滴? 他也很委屈的…… 第070章 商量,你亲我一下 虽然月宁安早就猜到,赵启安所图不小,此刻闻言,心中还是“咯噔”一跳,只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大人,我没有必要骗你,我手上确实没有铁矿。” 果然…… 最终的目的,还是铁矿。 皇上这是认定了,她手上一定有铁矿吗? “月宁安,现在主动把铁矿交出来,交给本座,你还有一条活路。等到本座查出来,你该知道后果!”赵启安的心里本就不痛快,见月宁安半点也不体谅他,又摆出一副冷脸对他,语气也带着几分冷厉。 这件事,他为月宁安争取过,月宁安真正是不识好人心。 月宁安轻扯嘴角,无力的道:“赵大人,我手上要是有铁矿,早就给你了。我真的,没有。” 她不会承认的,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无论是陆藏锋还是赵启安,谁来问她都一样。 她月宁安,不会为男色所迷惑,也不会为权势、利益所诱惑。 她手上没有铁矿,就是没有。 赵启安很清楚月宁安手上有没有铁矿,哪怕他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还是深信月宁安手中确有一座铁矿,只是她藏得很深。 见月宁安一再拒绝他的好意,一再推开他给的机会,赵启安也没了耐心,不快地道:“月宁 安,你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赵大人,我没有铁矿,你要我交什么?”一再被人逼问,月宁安也烦了。 这些人没完没了是吧? 一个个的,都欺负她这个孤女,有意思? 赵启安眸色微沉,威胁道:“月宁安,你的两个仆人,你不想要他们的命了?” 月宁安现在主动把铁矿交出来,他在皇兄面前,还能为月宁安多美言几句,看在月宁安这三年,为前线战事所做的功绩,皇兄铁定不会计较月宁安的错,但是…… 等到这事过去了,月宁安再把铁矿上交,或者被他查出来,月宁安就死定了! “青州家主之争,赵大人不想我参加了?”威胁,她也会的,赵启安真以为,她服了软,就是没了脾气吗? 她退让,只是不想像刺猬一样,见人就扎,得罪人而不自知,更不想多添事端。 但这并不表示她怕事,赵启安非要闹,那大家一起闹好了,左右就是撕破脸皮。 反正,她这人脸皮厚,就算是撕破了脸,她也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参加?”赵启安声音一冷,突然放缓语调,阴森森的道:“月宁安,本座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威胁本座,也不要试图给本座谈条件,你 还不够格。” 刚刚还乖顺得很,怎么突然就尖锐了起来? 女人,都这么反复无常吗? 月宁安不说话,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赵启安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就在月宁安以为,他们这次的谈判会就此打住,不欢而散时,赵启安突然笑了,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调笑的道:“算了!你这女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要你承认手上有铁矿,比杀了你还难。这样好了,月宁安,你亲本座一下,本座就让你去祭拜你的母亲,如何?” 这就是赵启安,阴睛不定,心思百变。 前一秒正正经经的,后一秒就胡来,让人永远也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耍人玩的…… 月宁安先前有心力陪赵启安周旋,是因为她母亲的尸骨在他手上,是因为赵启安的目的还没有暴露。 现在,月宁安知道,想要拿回母亲的尸体,就得拿出铁矿,月宁安第一时间就放弃了。 拿回母亲的尸骨很重要,但是…… 对她来说,活着的人更重要。 既然知晓自己做不到,月宁安就没心思与赵启安虚与伪蛇,听到赵启安的话,月宁安没有像之前那般配合,而是冷着脸,指着他身后 的门,道:“出门左走,到了大街,往北走三里,就是春淮楼。赵大人,慢走不送。” 陆藏锋说得没错,她这人现实得很…… 有利可图时,她可以不要脸面的讨好人。 一旦见无利可图,虽不至于翻脸不认人,但也绝不会委屈讨好人。 比如,她先前对赵启安的讨好。 比如,她此刻对赵启安的冷漠。 “月宁安,你要本座去召妓?”赵启安生气了,很生气! 月宁安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又把她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月宁安知不知道,他这是背着他皇兄,给她机会? 不就是亲他一下吗? 亲他一下,很难吗? 他脸上还戴着面具,月宁安又不会吃什么亏,就不能退让一步,妥协一下? 先前不是挺配合的吗? 怎么,这会又倔了起来? “那是大人你的自由,我无权过问。”她只是提供一个地方罢了,赵启安要不要去,去了要不要召妓,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看月宁安冷冷清清的样子,赵启安气炸了。 “你……很好!月宁安,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母亲的尸骨。”赵启安猛地站起,丢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砰!”书房的门,被重重地打开,又被重重地关上 。 月宁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半晌才低下头,双手捂着脸,无力的闭上眼。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她知道…… 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赵启安这人深不可测,她根本不敢在赵启安面前,暴露她的弱点。 她怕赵启安发现后,会将她啃得尸骨不存。 月宁安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很久,直到子时,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房休息。 赵启安在月宁安的书房外站了很久,他一直在等月宁安出来给他道歉。 他告诉自己,只要月宁安出来,只要月宁安叫他一句“大人”,他就原谅月宁安的出言不逊,就给月宁安一次机会,带她去她母亲的棺椁前,可是…… 直到他离去,他也没有等到月宁安出来。 赵启安气得不行,眼睛不争气的红了。 他很想问月宁安,“这要是陆藏锋,你还会叫他去召妓吗?” 可惜的是,他没有机会问,有机会他也问不出口…… 小剧场: 赵启安:想哭,小宁安要我去召妓。 陆藏锋:本将军才想哭!你能去召妓,本将军要去召妓,宁安肯定打断本将军的腿。 赵启安:嫉妒! 陆藏锋:你有病呀! 赵启安:你有药吗? 陆藏锋:…… 第071章 骄傲,交龙成锦斗凤纹 月宁安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许久,实在熬不住,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卧室。 “时间不早了,下去休息吧。”月宁安随口打发走了丫头,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梳洗,而后宽衣躺在床上,只是…… 她一直睁着眼,迟迟不敢合上眼。 出身商户的她,一向清楚该怎么选择,才能利益最大的化。 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人重要。 在她母亲的尸骨,与活着的月家仆人中,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她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是对她最有利的,可是…… 她心里仍旧难受。 她躺在床上,身体累极、困极,可她却不敢合眼。 她怕她一合眼,就看到她娘指责与不满的音容;她怕她一睡着,她娘就入梦来责怪她不孝。 “娘,我对不起你!” 月宁安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着床顶,泪珠一颗颗从她眼角落下…… 她心里难受,比当日得知陆藏锋,休了她还要难受。 她心里疼,拧紧的疼,一抽一抽的,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可是…… 重来一回,她仍旧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然,她做出了对所有人都有利,却唯独对不起她母亲的决定,月宁安心里无法不难受。 她累极,困极,却不敢合眼,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直到天明…… 晨光熹微,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琉璃窗,折射进屋内,洒在月宁安的身上,月宁安就掀开了身上的被子,缓缓地起身。 一夜未睡,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尤其是双眼,黯淡无神,眼眶下青黑的一片,昭显着主人的疲累。 月宁安坐了起身,动作有些缓慢,她按了按晕沉的脑袋,轻叹了口气,“果然是老了,才一夜未睡,便感觉身体沉重,疲倦无比。” 侍候月宁安的下人,听到屋内有动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确定月宁安醒了,便端着干净的水进来,好方便月宁安洗漱。 丫鬟放下手,上前服侍月宁安,见到月宁安脸上掩不住的憔悴,惊呼了一声,“姑娘,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别嚷嚷,别让老太爷知道了。”月宁安头痛的摆了摆手,低声训斥了一句。 “是,姑娘。”丫鬟不敢吭声,轻手轻脚的服侍月宁安梳洗。 月宁安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忍不住一叹,“给我泡一杯参茶,再让厨房煮一份红糖小米粥。你稍后拿脂粉来,给我上妆,把眼下的青黑遮住。” 今天,顺天府要开 审糕点铺的案子,她这个东家得上堂。她要顶着这副鬼样子去顺天府,那不是未战先怯,让人以为她心虚输定了吗? 而且,就算她不用去顺天府,也不能这样出门。 老头精明得很,一看她没睡好,肯定会逼问她出了什么事,她有自信可以瞒过老头,但她不想骗老头,也不想老头为她担心。 有些事,能自己扛的,就别给别人添麻烦。 而且,她就是说了,除了让老头也跟着担心外,她心里的难受也不会减一分。 她已经不痛苦了,又何必让老头也跟着不痛快…… 月宁安吃过早饭,就让下人为她上了一个明艳的妆容,用脂粉将脸上苍白与虚弱遮盖住,再用眉笔轻扫眉眼,将眼角往上提,好显得精神一些。 丫鬟听到月宁安的需求,细细地为月宁安上妆,半晌后,轻声道了一句:“姑娘,好了!” 月宁安轻轻点头,睁开眼,对着铜镜看了一眼,眼眸微动…… 一瞬间,镜子的人便鲜活了起来,神采风扬、顾盼神辉,显得精神极了,那双美目也耀眼极了,让人移不开眼。 月宁安满意地点头,“很好!”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她月宁安不是弱者,不需要用凄 惨、苍白的面容,来博人同情。 别说今天这一场官司,她必胜无疑,便是要输,她也要骄傲地抬起头,让人看到她月宁安赢得起,也输得起! 装扮好了,月宁安又重新换了一件样式大方,颜色明艳的裙子,好与脸上的妆容相衬。 月宁安装扮好,走出来的刹那,服侍她的丫鬟都看呆了,“姑娘,你真好看。” 月宁安轻轻一笑,没有说话,缓步朝门走去…… “吱呀……”门打开,一束光打在月宁安头顶,光尘在她四周浮动…… 强烈、刺目的光模糊了她的五观,也模糊了她的身形,衬得她如同神仙妃子下凡尘,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实。 月宁安却毫无所觉,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待适应了屋外的光线后,就朝前院走去。 前院,老头正在花厅等她,看到明艳动人的月宁安,逆光步入花厅,老头笑着打趣的一句,“这哪来的神仙妃子。” “好看吗?”月宁安走进来,在老头面前转了一圈,笑得没有一丝阴霾,就好像昨夜难过的一夜未睡的人,不是她一般。 这就是月宁安,能自己扛的,绝不让人为她担忧。 “交龙成锦斗凤纹,芙蓉为带石榴裙。小宁安,你 这一件石榴裙,穿出了盛唐的风华,杨贵妃再世也不过如是。”老头毫不吝啬的称赞道。 月宁安展颜大笑,丝毫不顾会不会踩脏裙子,在老头身侧蹲了下来,俏皮的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咱们自家人,随便夸夸就好了。” 老头乐不可吱,“行行行,我随便夸夸。回头,让你铺子里的人,多准备一点石榴红的锦布,我可以肯定的说,你今天出去后,汴京的小娘子们,必定人手一条石榴裙。” “老头,你就放心好了。我早就准备好了,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穿这一身。这裙子我早就做好了,本想等着……”月宁安一顿,随即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道:“算了,不提也罢。” 她这条裙子很早就做好了,原是为了陪陆藏锋出席宴会准备的。 她原想着,陆藏锋得胜归来,她作为陆夫人,必然要陪陆藏锋参加一些宴会,她可不能给陆藏锋丢脸,一定要穿的漂漂亮亮才行…… 指不定,她还能引起一回潮流,好高价把铺子里的石榴红绵布给卖了,可不想…… 她什么都想好了,却独独没有想到,她根本没有机会,以陆夫人的身份,陪在陆藏锋左右…… 第072章 招呼,讨厌有关系的人 月宁安随意的摆了摆手,语气没有变,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老头却从她一闪而逝的僵硬中,捕捉到了她的伤怀与落寞。 可老头也知道,月宁安没有脆弱到,需要人安慰才能活下去,而且月宁安明显不愿意多提,老头自是不会惹她伤心。 老头只当没有发现,拍了拍月宁安的肩膀,“丫头,今天咱们漂漂亮亮的上堂,漂漂亮亮的赢,让那些混蛋明白,咱们小宁安不是好惹的。” 老头说的混蛋中,明显还有陆藏锋那个混蛋。 月宁安一脸轻松地道:“物证我早就准备好了,人证也凑齐了,老头你只管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别说有人插手帮了她一把,就是没有,她也不会输。 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那些想要借此事,打压她的人,恐怕要落空了。 “那行,丫头你快去,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老头拍了拍月宁安的胳膊,催促她快点走。 “嗯。我走了。”月宁安看了看时辰,没有再耽搁,跟老头告了别,就起身,带着丫鬟往外走。 月宁安没有一丝大家闺秀该有的娇弱,她步子迈得很快,每一步都很有力,风风火火,充满活力与朝气。 而随着她雷厉风行的步伐 ,石榴红的裙摆不断飞舞、翻滚,如同火烧云,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老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月宁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世人只知,陆藏锋是当世大英雄,是威名赫赫的常胜大将军。却不知,在属于月宁安的战场上,她做得一点也不比陆藏锋差。 只是世人眼拙,或者说世人自命清高,不肯承认女人比他们优秀,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商女。 月宅外,马车早已在等,见到月宁安出来,车夫忙上前行礼,“姑娘。” “不客气了,走吧。”月宁安也不用丫鬟搀扶,一脚踏在凳子上,一个跃起就登上了马车。 红色的衣摆,随即飞扬而起,在月宁安身后扬起一道完美的弧度,而后有“啪”的一声落下,如同孔雀开屏,瞬间就吸引了路人的视线。 “咦,刚刚……你看到没有?那小娘子的裙子真好看。”正巧,旁边有一户人家的姑娘出门。 那姑娘没有看到月宁安的正脸,只看到月宁安美丽而耀眼的背影,只看到月宁安身上飞扬的红裙。 那姑娘的丫鬟扫了一眼,忙道:“看到了,看到了……那姑娘穿的真好看。不过,叫奴婢说呀。姑娘,您穿更好看。姑娘您长得端庄大气,肤色又白,那红裙最 衬你不过了。” “是吗?那咱们去锦绣阁看看,要是有合适的锦布,就买一身回来做裙子。”那姑娘闻言,面上矜持,故作不在意,实则眉眼都是飞扬的得意,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月宁安还不知,她还没在人前亮相,就已经引得汴京的小娘子,想要买布来做石榴裙了。 车夫驾着马车,直奔顺天府。 驶出大街后,街上的人多,马车也多。月家只是普通人家,马车也是再普通不过的青油布车。在街上,但凡遇见达官贵人的马车,都得避让…… 是以,哪怕月宁安出来得早,等她赶到顺天府,也只是堪堪好,正好踩在开堂之前。 此时,顺天府尹刘则已经到了,状告糕点铺的农家人也到了,糕点铺的掌柜也跪在了公堂之上。 公堂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事关人命,这桩案子影响不小,且背后牵涉的人与事也多,前来打招呼的人不知凡几,甚至还将府尹的公子给牵扯了进去。 一桩小小的案子,却惊动了汴京大.大小小的贵人,府尹刘则得知这桩案子的内情不简单后,便决定公开审理,以昭显顺天府的公正。 反正,他是不接受任何人打招呼的,就是皇上也不行! 在开堂审理前,一身石 榴红裙的月宁安,就这样突兀地闯入众人的视线,狠狠的把众人给惊艳了一把,就是坐在上首的刘大人,看到月宁安亦是感觉眼前一亮。 当然,他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看到美丽的人与事,惊艳罢了。 “抱歉,大人,我来晚了。”月宁安步入大堂,朝刘大人微微点头。 刘大人眉头一皱,看着月宁安,突然想到枢密院的人曾过来打招呼,又想到皇上特意找他过问此案,还特意寻问他儿子与苏相公子的事,顿时心中不悦。 这个月宁安,是有多心虚,才会找权贵给他施压,让他偏向她? 他刘则自认,当府尹三年,从没有冤枉过任何一个好人,也没有向任何人妥协过。 便是月宁安手眼通天,找再多人向他施压也无用! 这么一想,刘大人看月宁安就更不顺眼了,再看她一介女子,出席公堂却穿得这般招眼,更觉得碍眼。 “啪!”刘大人一拍惊木,厉呵:“大胆妇人,还不跪下!” 他今日就让这位月家的当家人明白,是非曲折,自有定论,不是权贵可以干预的,区区一个商人,便是手眼通天,在他这里也行不通,他不吃那一套。 “啊?”月宁安错愕的看向刘大人,不理解刘大人突如其来 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她不解地问道:“刘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这是公堂!还不跪下!”刘大人见月宁安装傻,又重复了一遍。 他以前就听闻过,这位月氏的名声。据说她手腕颇高,虽是一介女子,却与各部的官员都有交情,可是…… 他却是极不喜的。 一介商女,凭着有几个钱,与各部官员搭上线,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种人要是落到他手上,他必要好好的审一审,把她犯的错一一查出来,好好惩治一番,好叫她日后学得安份些,别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自以为本事通天,能摆平所有事。 “刘大人,我想……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月宁安可以肯定,这位刘大人对她不满。 她不知是苏相的原因,还是旁的,左右这是公开审理,只要她拿出有力的证据,便是刘大人不满,也不可能当众动手脚。 “本官弄错了什么?月氏,你还不快快跪下,否则,休怪本官以扰乱公堂之罪处置你。”刘大人见月宁安站在公堂,见到他这个府尹不跪不说,在他提醒后还再三拒绝,脸更黑了。 他最讨厌仗着有关系,就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无视律法,扰乱公堂之人。 这个月宁安,当他不敢处置她吗? 第073章 公正,得加张椅子才行 刘大人对月宁安的不满毫不掩饰,公堂之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姑娘!”跪在地上的掌柜,眼眉满是担心,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 他这几天虽在牢里,可没有吃什么苦,差衙对他多有照顾,他从差衙的嘴里,知道是他们家姑娘打点了,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家姑娘还能打点到顺天府,可见这案子,没有他想得那么严重。 开堂前,看到月宁安出现,掌柜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看他们姑娘这气色,那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他还怕什么? 可还不等他高兴,他们家姑娘在案子还没有开审前,就先把顺天府尹给得罪了,这不是要命吗? 与掌柜的愁苦相反,状告糕点铺的那家人,见状则是暗自生喜,心里恨不得月宁安再狂妄一些。 在汴京,谁人不知顺天府尹刘则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为官清廉,公正不阿,最是讲规矩,月宁安在公堂上这般放肆,只会让刘大人不喜。 月宁安却浑不在意,她回头,给了掌柜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 月宁安的声音不大,可此刻公堂上一片安静,她这两个字就显得异常响亮了。 “啪!”刘大人也不客气了,怒拍惊木,“ 来人,将这扰乱公堂的月氏,给本官拖出去!” 官差不敢有异,快步上前,刚要动手,就见月宁安右手一扬,冷着脸说:“刘大人,我并没有扰乱公堂。另外,此刻你不仅没有资格叫我跪下,还得给我加张椅子才是。” 她敢开口,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这些人怎么就想一想,她是那种看不轻自己分量的蠢货吗? “你说什么?你要本官在公堂上,给你加张椅子上,你以为你是谁?”刘大人怒极反笑,嘲讽的开口。 月宁安却是笑容不变,顺势回了一句,“一品将军夫人!有资格吗?” “你说什么?”刘大人脸色微变,握惊木的手微微一颤。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刘大人,我身上还有一品将军夫人的诰命,你确定要我跪吗?”世人总爱先入为主,自以为是。她本以为,这位公正不阿的刘大人,会与众不同,现在看来…… 也不过如此。 见她是一个商家女,像先入为主的认为她身份低贱,甚至都不问一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斥责。 在公堂上,民见官确实要跪,可一来她是女子,二来她是被告的东家,但凡宽容一点的父母官,都不会叫她跪下,只会叫她站在一 旁听。 她本以为,这位处事公正,不向任何恶势力低头的刘大人,也是一位好父母官。但很显然,她想太多了。 既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跪是不可能跪的,她现在不仅不会跪,还得提醒刘大人按规矩,给她应有的待遇。 “你身上的诰命,还未收回?”刘大人听到这话,颇为惊讶。 这都多少天了? 陆将军休了月宁安,居然还没有奏请礼部,将月宁安身上的诰命收回? 陆将军这是忘了吗? “真的抱歉了,刘大人,我身上的诰命仍在,要我去取诰命给你看吗?”月宁安态度依旧,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她盈盈一拜,笑着提醒:“刘大人,您看,是不是要给我加一张椅子?” 月宁安并不张狂、倨傲,可刘大人此刻的心情,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哪怕月宁安眼神清明,并无一丝嘲讽之意,刘大人仍旧觉得难堪,不自在。 不过,刘大人到底是个有原则的人,他虽不喜月宁安的某些行为,但也不至于刻意给她难堪,甚至…… 要是月宁安不那么手眼通天,找那么多人来打招呼,他待月宁安还会客气几分。 是以,哪怕心里不痛快,刘大人还是按照规 矩,让人给月宁安加了一张椅子。 有错就改,有错必纠。 刘大人仍旧不喜月宁安,但知道自己错了后,还是第一时间向月宁安道歉:“是本大人失察,还请夫人见谅。” “大人言重了,大人事先也不知。”月宁安见刘大人,居然当众给她道歉,心里对刘大人的评价,瞬间就高了起来。 她错了,刘大人不是先入为主,对她不公,这是一位有原则、也讲原则的好官员。 要知道,这世间会向女子道歉的男人着实不多。便是自知有错,要道歉那也只是在私下,极少有男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一个女子道歉。 刘大人堂堂三品实权官员,能在公堂上,向她这个图有虚名的一品将军夫人道歉,可不是一般的难得。 旁人不知,刘大人却是很清楚,她这个一品将军夫人的诰命根本就没有任何用途,甚至礼部很快就会收回。 便是不收回去,一个没有丈夫的诰命夫人,也没有任何价值。 女子的诰命是因丈夫的官职而受封,没有做一品将军的丈夫撑腰,一品将军夫人算什么东西? “错便是错,与知与不知无关。”刘大人公正不阿的说了一句,待月宁安坐下,问了她一声,确 定她没有别的要求,便一拍惊木,宣告开堂。 而这时,不管是底下状告糕点铺的农家男子,还是跪在地上心中惴惴不安的掌柜,心里都是百折千回,被月宁安这一手惊得不知所措。 就连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听到月宁安的话,也是惊得不行,一个个忍不住的交头接耳起来。 “这位月氏,不是被陆将军休了吗?怎么还是将军夫人?莫不是陆将军的休书无用?”普通百姓对诰命并不了解,他们只当女人嫁入夫家,就跟着夫家的官职走,你在夫家,你才是这家的夫人,却不知…… 有些妇人嫁入高门,夫家不给她上表请封诰命,她可能一辈子也只是某夫人,而没有朝廷的诰命,没有品级。 当然,也不是嫁给一品大将军,上表后就能得到一品将军夫人的诰命。 像陆藏锋,他已为月宁安请封过,如若他再娶继室,继室的品级按规矩就会降一级。 要是陆藏锋对新夫人十分喜爱,执意为她请封一品将军夫人,皇上定然不会阻止。 左右,诰命夫人又没有实权,于朝廷而言,一品与二品的差别,不过每年多一些薪俸罢了。 月宁安想到这里,微微垂眸,敛去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第074章 歧视,不够弱小 这桩农家汉子,状告糕点铺的点心,吃死人的案子并不复杂。 农家汉子拿出来的证据也简单,一是一包已经发了霉的糕点,另一则是他死去母亲的尸体。 他母亲吃了糕点铺的点心,毒发身亡,尸体停放在义庄,顺天府的仵作查验过,死者确实中毒而亡,那包发霉的点心也确实有问题。 顺天府尹刘则,一拍惊木说了开堂后,状告糕点铺的农家汉子,就将状纸呈了上来,并且条理清晰的,叙述了他母亲死前的详细经过。 那农家汉子十分蛮横,一口咬定是铺子里的点心有问题,他娘就是吃了铺子里的点心,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有了…… 那汉子说到动情中,还想去打月宁安,幸亏官差早有防备,先一步把人拉住。 “肃静!肃静!”刘大人也吓了一跳,连拍惊木,提醒那汉子。 那汉子不忿的挣扎,双手被侍卫扣住,就拼命的用脚蹬,见根本踹不到月宁安,就大喊大骂:“大人……这奸商坏了良心,铺子里卖有毒的点心,为了银子连人命都敢害。大人,这奸商她该死!该死呀!” 那汉子骂了一句还不够,见挣扎不过,打不到月宁安,就朝月宁安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奸商!你去 死!你怎么不去死!你陪我娘的命来!” 月宁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笑语盈盈地看着那汉子,看着对方愤怒的挣扎,狰狞的怒骂,全然没有把对方的辱骂当回事,看着还真的很像汉子口中,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奸商。 刘大人坐在上首,见月宁安这般模样,不由得凝眉。 果然,无奸不成商。 这位女商人,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人家死了母亲,伤心成这样了,她还能笑得出来,着实是可恨…… 那农家汉子,见月宁安对着他笑,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力气,一把挣开差衙,扑向月宁安,“奸商!你去死!你去死呀!” “快!拦住他!”刘大人虽然不喜月宁安的冷漠,但也不想在公堂上闹事。 见那汉子扑向月宁安,气得大叫,可惜为时已晚。 “嘭!” 一声巨响,那汉子在扑向月宁安的刹那,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我,我怎么了?”汉子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怎么一回事?”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震惊得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官差则是一脸庆幸,顾不得想那么多,快步上前,将那汉子扣住。 “你,你做了什么?为什 么我起不来了?”那汉子额头满是冷汗,他惊恐的看着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惧怕,他双手撑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可下半身像是粘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月宁安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外面看热闹的人看不真切,还以为她被吓着了,可刘大人却看得分明,月宁安根本没有把这个汉子放在眼里。 就像现在,那汉子跪在月宁安面前,惊恐的大喊,月宁安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对上首的刘大人道:“刘大人,扰乱公堂,你不依法处罚他吗?” “这……”刘大人还以为,月宁安会以受到惊吓为由,要他处罚那汉子,他都已经想好了怎么拒绝月宁安,不想月宁安竟是拿这汉子扰乱公堂来说事,这倒是叫他无法说不了。 “怎么?扰乱公堂,不用受罚吗?那我刚刚只是没有跪下,大人就要将我拖出去,现在……”月宁安脸上的笑容淡失,看向刘大人的眼神也陡然变得凌利,似在无声的说:刘大人,你的公正不阿呢? “奸商,你这奸商害人性命,本就该死!我就是要打死你,陪我娘的命来!”跪在地上的汉子,见月宁安居然要刘大人罚他,顿时破口大骂。 掌柜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他抬头 看了月宁安一眼,却看到月宁安朝他摆了摆手。 掌柜见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大人见月宁安不依不饶,那汉子又不肯退让,不由得皱眉,但还是为那汉子说了一句话,“夫人,这郭三石乃是原告,我要是把他拖走,这案子就没有办法审了。” “奸商,奸商……你害我娘性命,你还我娘命来!”那汉子也就是郭三石,听到刘大人为他说话,顿时底气十足,狂暴大喊,要不是官差押着他,怕是早就扑到月宁安的面前。 月宁安仍旧没有把他当回事,只道:“大人,扰乱公堂只有拖下去一种处罚吗?” “夫人,这是公堂,休得胡搅蛮缠。”刘大人不悦道。 月宁安气笑了,“我胡搅蛮缠?大人你在说笑吗?先前,我还没有扰乱公堂,大人就要按扰乱公堂之罪罚我。现在,这人明显就是扰乱公堂,大人却不肯处罚。莫非,大人的公正不阿,只针对我这种有钱无势的弱女子?” “夫人,这是公堂!怎么审案,由本大人说了算!”刘大人面上微恼,气急败坏的道。 这奸商着实可恶,偏行事滴水不漏,叫人抓不到把柄。 “哦……我明白了!”月宁安那一声“哦”,拖着长长的尾音,似笑 非笑地看着刘大人。 “月宁安!”刘大人自认自己处事公平,并没有错,可是…… 被月宁安这么一看,心里却莫名的恼怒,有一种被人看透的心虚。 “大人的公正严明果真是可笑!”月宁安却不给刘大人面子。 她猛地站了起来,脸若寒霜,杏眸微瞪,嘲讽的道:“大人,你见他是一农家汉子,母亲又丧命了,便觉得他可怜,要为他伸张正义,处处照拂,便是他犯了错也假装无视。相反,你见我有钱,见我有势,哪怕我什么也没有做,便认定我为富不仁,认定我以势压人,还不曾审案,就先给我定上一层罪名,便是没有犯错,也能挑出错来要处罚我。大人,你这么做,真的是公正不阿吗?真的对我公正吗?” 刘大人确实有原则,也确实知错就改,可也不过如此。 “月宁安,你休得胡搅蛮缠,本官一向公正,绝没有偏向任何一个人。”刘大人不认为自己有错。 像月宁安这种有权有势的,要是不压着他们,普通百姓哪来的活路? 就像这郭三石,要不是他这个府尹公正不阿,要不是这是天子脚下,哪有可能告得了月宁安? “大人!你确定,你没有偏向任何一个人?”月宁安怒极反笑。 第075章 绕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公正不阿,不该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吗?我虽为富,他虽为贫,可我们同样生而为人,大人要是公正不阿,就该公平一事同仁,公平对待我们二人。 我们二人同样都是扰乱公堂,凭什么我就得被拖出去,他却可以无事?还能在这里辱骂我?大人,这就你提公正?你这样做,对我真的是公正吗?” 什么狗屁的公正无私,还不是一样的不公,靠着踩富辱贵以昭显自己的高贵,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是,这样的官员,在普通百姓眼中那是青天大老爷,不管是对是错,都先站在他们那一边,站在弱小的那一边,可是…… 身为朝廷命官,他不应该一视同仁,对所有人都一样吗? 凭什么,就因为她有钱,就要受到歧视? 她有钱,是她的错吗? 她不够可怜,不够弱小,是她的错吗? 凭什么歧视有钱人,歧视她不够弱? “说得对!同样生而为人,刘大人为何不能一视同仁,公平对待公堂上的每一个人?” 人群后,一道冷酷的男声响起,而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围在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顿时惊呼,不需要命令,纷纷退至两侧,把中间的路给让了出来。 “是陆将军!” “是陆大将军来 了。” “陆将军!” 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兴奋的大叫,恨不得扑上去,可是他们没有机会。 陆藏锋的话音刚落下,就看到十二个身着军装的男子快步上前,挡在人群的两侧,给陆藏锋清路,也挡住了普通人接近陆藏锋的机会。 人人生而平等,但之后却不可能平等。 就比如此刻,就比如陆藏锋与两侧的百姓,他们怎么可能平等? 又怎么可能,让人一视同仁? 亲卫清了路,陆藏锋这才从人群后方走出来,朝公堂走来…… 陆藏锋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还是公堂内的人,都齐齐看向陆藏锋,就连被官差押着跪下的郭三石也不例外,他也伸长着脖子往外探,想要一睹陆大将军的风采。 唯有月宁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回头。 “陆将军,他怎么会来?”公堂上,刘大人吓了一跳,他虽不知陆藏锋为何而来,还是第一时间起身,走到堂下相迎。 月宁安见状,轻笑了一声…… 公正无私? 一视同仁? 这世间哪来的公正无私,一视同仁。 人生来就有喜恶,偏向自己的喜欢的,推开自己讨厌的,这是人的天性,非要压抑天性,强调无 私真正是可笑。 像刘大人这种仇富恨贵,不管对错,先护着看似弱势的人,在许多眼中就是公正不阿。 可在月宁安看来,这算什么公正不阿? 这不过是沽名钓誉! 真正的公正不阿,应该是没有贫贱、贵富、男女之分,也没有强弱、出身的歧视。 很显然,刘大人做不到这一点。 “陆将军!”刘大人脚步飞快,可陆藏锋的步子更快,根本没有给刘大人出堂相迎的机会,人就步入了公堂。 “刘大人,打扰了。本将军只是来旁听,刘大人不必管本将军,自去审案便是。”陆藏锋神情疏离,言语冷漠,并没有因刘大人的身份,就对他客气。 月宁安微微垂首,掩去眼中的笑意…… 叫她说,陆藏锋才是真正的“公正不阿”“一视同仁”,他眼中从来就没有身份、男女、贵富的差别,甚至也没有亲疏。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人。 “陆将军,这……”刘大人听到陆藏锋的话,为难了。 “怎么?公开审理的案子,本将军也不能旁听?”陆藏锋脚步一顿,一个冷刀子甩向刘大人。 刘大人脸一白,连连摇头,“不,不,不,陆将军可以听!” “刘大人,审案吧。本将军和外面那些百姓一样 ,只是旁听审案,刘大人不必管本将军。”陆藏锋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大步步入公堂,而后…… 就在月宁安身后的位置上坐下。 月宁安一回头,就看到陆藏锋占了她的位置,,威风八面的坐在她的位置上,见到她看过来,还“示威”似的回视了一眼。 月宁安憋着气,但还是笑了一声,朝陆藏锋福了福身,“见过陆将军。” 很久以后,月宁安才知道,陆藏锋“示威”的眼神,其实是惊艳…… “一品将军夫人?”很显然,陆陆藏锋早就来了,甚至很有可能,听了一个全程。 他此刻看着月宁安,神色淡漠,眼没有喜怒。 但奇异的,月宁安却明了他的意思。 月宁安没好气道:“一品将军,并止将军一个。” 话落,月宁安不等陆藏锋说话,就直起腰,走到另一侧,与陆藏锋拉开距离。 这是公堂,她没有办法绕着陆藏锋,她离陆藏锋远一点,行了吧? “夫人!”陆藏锋的亲卫也跟着进来,一一排列,整齐的站在陆藏锋身后。陆十二走在最后,看到月宁安,高兴的唤了一声,“哇,夫人,你今天真好看。这裙子漂亮,你也漂亮。” “谢谢夸奖,但是……”月宁安脚步一顿,摇头 轻笑,“我姓月。” 陆十二灵光一闪,喊道:“月夫人!”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月宁安已想不到词,来形容陆十二的跳脱。 这位跟陆藏锋的画风真得很不搭,跟陆藏锋其他的亲卫也很不搭。 太活泼了。 “嘿嘿,那个,那个……月姑娘,你别生气呀,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嘛,你放心,我下次肯定不叫错。”陆十二尴尬的摸了摸头,“不过,你今天真好看,比那天在大街上,拦下将军的时候还要好看,还要精神。” 这孩子…… 月宁安觉得,她心眼要再小一点,一定会忍不住抽刀,砍陆十二一刀,可是…… 看到陆十二眼中单纯的惊艳与欢喜,月宁安却没法生他的气。 她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月宁安摇了摇头,想到先前应承陆十二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提了一句:“陆十二,下次你见着我,要是没有叫错,我送你一匹你想要的宝马。” “啊!不行,那个照夜玉狮子那是,那是……”陆十二时说,眼神时不时地看向陆藏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了。 而陆藏锋也没有让陆十二失望,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脸黑沉沉的,看着吓人极了,但…… 第076章 看我,你的马你做主 不管是月宁安,还是陆十二,都没有关注陆藏锋分毫,根本没有人发现他在生气。 月宁安更是连看,都没有看陆藏锋一眼,只对陆十二道:“不是照夜玉狮子,是乌骓马,喜欢吗?” 照夜玉狮子何其难寻,她去哪找第三匹,就算能找得到,她也没有心力去寻。 照夜玉狮子于她而言,就如同身上这套石榴裙,都是她不愿意提及的伤痛。 当初,她怀着怎样的期待与欢喜,去寻照夜玉狮子,来做这条石榴裙,现在就有想将这一切抹去。 “乌骓马?河曲那边出的马?”陆十二双眼一亮。 河曲马皆是上好的军马,其中乌骓马又是个中之最,当然价格也叫人望而却步。 反正,就是把他给卖了,他也买不起的那种。 “是的,河曲的乌骓马。”月宁安见陆十二喜欢,刘大人也没有打断,便多说了一句,“我给你寻的是乌骓马,与西楚霸王项羽的乌云踏雪是同一个品种,绝不会比照夜玉狮子差。” 陆十二顿时高兴坏了,“天啊,跟乌云踏雪一个品种?那我可不可以给它取名,叫乌云踏月?” 月宁安点点头:“当然可以,你的马你做主!”一匹马而已,她先前应了陆十二,就一 定会给他寻。 更不用提,陆十二人很有意思,为他寻匹好马,她也不觉得是个麻烦事。 左右,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多的没有地方花。 没办法,她打小学的是怎么赚银子,这些年除了给陆藏锋花银子,还真没怎么大手笔花过银子…… 要赶在去青州前,把手上的银子花光,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夫人!你真是太好了,我太太太高兴了,太太太谢谢你了。”陆十二抓起月宁安的手,激动的大喊大叫。 坐在一旁的陆藏锋,脸色顿时就黑了。 “咳!”陆藏锋轻咳一声,语气森冷的道:“刘大人,还不开始审案吗?” “开始!开始!下官这就开始。”刘大人正诧异,为什么陆将军的亲卫,与月宁安的关系这般好?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陆藏锋一声冷呵,吓得哆嗦了。 刘大人连忙收敛心神,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上首,整了整官袍,端足了架子才坐下。 “啪!”惊木一拍,刘大人威严十足的道:“月氏,被告郭三石,状告你卖的糕点吃死了人,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刘大人刻意不提,郭三石险些伤了月宁安的事,明摆着就是要护着郭三石。 月宁安其 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她早就知道,刘大人就是这么怜贫爱弱之人,而且她已出手给了郭三石一个教训。 看,郭三石现在还跪在那里,动不了呢。 但是…… 听到刘大人开口,就把罪名往她身上推,月宁安就无法不反驳了,“刘大人,您要不要看一下状纸,郭三石他告的是我,还是我家的铺子?” 刘大人真的太过分了,就算觉得她为富不仁,也不能这么直接的,挖坑给她跳吧? 幸亏她的脑子清醒,要是她一迷糊,岂不是要认罪了? “咳咳……”刘大人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扫了一眼状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又问了一遍,“月氏,郭三石状告你名下的铺子,卖出的糕点吃死了人,你可有话要话?” “当然有!”月宁安并没有急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证据,而是问道:“大人,我想问一下,你们可有查郭三石手上的那包点心?那包点心确实是出自我家的铺子?那包点心果真有毒?” “查了!”刘大人见月宁安终于不再“胡搅蛮缠”,而是愿意配合审案的流程,不知为何,竟觉得松了口气。 怕月宁安又妖,刘大人连忙道:“那包点心,可以确定是出自你家的铺子, 你们家的掌柜也承认了。点心本身没有毒,但是,用来做点心的材料发了霉,这才致人死亡。” 刘大人声音颇大,语气也十分凝重。 站在公堂外,观看审案的百姓,听到刘大人这话,纷纷怒了,“这女人果然是奸商!居然用发霉的材料来做点心,这要吃了,就算不死,也得病吧?” “这女人真的是该死,刚刚那汉子怎么不打死她。这样的商家太无良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他们家铺子买东西。” “姓月!她姓月!她家的铺子,都是一弯弦月的标志。大家可认准了,千万别去她家买东西,别让这无良的商人赚钱。” “真的是坏了良心哦,入口的东西,怎么能用发霉的材料做,这种人……就该打入十八层地狱。” ……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声音不小,已严重影响到了公堂秩序,刘大人倒也公正,拍了拍惊木,连喊了两声“肃静”,把百姓的议论压下去,这才问道:“月氏,你可有话要说?” “有!”月宁安也听到了百姓的议论,不过她并没有生气。 如若是她,得知自己常买的店家,用发霉的材料做点心,她也会生气,外面那些百姓并没有错。 入口的东西,用发霉的原 料来做,确实是坏了良心,被骂是活该的。 “大人,这是我家糕点铺的账本。从开业至今的每一笔账都在。为了方便你查阅,我整理了我们月家糕点铺,连续三个月的原料进出数量与凭证。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这三个月我们从各大供货商,进了多少原料,每天又用了多少。”月宁安这才拿出,她事先整理好的证据,呈到刘大人的面前。 月宁安放下证据,还不忘提醒一句:“大人你可以仔细看一下,我们月家糕点铺,每天都要购买新鲜的原料,所有的糕点都是当天做当天卖,绝不会放到第二天。而做糕点的原料,我们也从来不存,冬天原料存放时间不超过两天,夏天都是当天用当天送,绝不留到第二天。” 月宁安说完,又呈上另一张表,“大人,这是这七天以来,我们家糕点铺子,每一盒糕点的去向。上面,我详细的标明了,购买糕点的人,以及购买时间。上面还有他们的画押,大人要是不信,可以找他们来作证。” 月宁安准备的十分充分,刘大人一张张的看过去,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看到最后一张,月家糕点铺,每天剩下的糕点的去向,更是惊呆了…… 第077章 高义,没有父母可养 刘大人看到每日卖剩的糕点去向,盯着看了好半晌,才抬头问道:“你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大人可以去查,有一条是假的,我立刻关铺子,再也不在汴京卖糕点。”月宁安对自己拿出来的证据很有信心,她上面所列的每一天都是真的,但是…… 她也怕有人使坏。 是以,她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余地。 旁人有没有发现,陆藏锋不知道,但陆藏锋明了月宁安的小心思。 月宁安的心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但奇异的,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陆藏锋摇了摇头,没有再想,而是安静地看着月宁安,一步步地将刘则,引进她事先挖好的坑里。 他可以肯定,此案了后,刘则怕是要对月宁安另眼相看。 甚至日后还有可能,会照拂月宁安一二。 月宁安这女人,就是有本事,让每一个跟她打过交道的人都喜欢她,不分男女。 “你……你家铺子的糕点,确定从来不留过夜?”刘大人仍旧不信,又问了一遍。 月宁安名下那家糕点铺,在汴京都十分有名。 据说那铺子里的糕点味道极好,吃了一次就叫人无法忘怀。 刘大人之所以说是据说,是因为…… 那铺子里的 糕点,最便宜的都要五两银子一盒,他买不起! 他女儿曾经想吃,他也应下给女儿买,可等他到了糕点铺,看到最便宜的一盒点心也要五两银子,便捂着荷包,默默地离开了。 他一个月的月俸也不过十两银子,这一盒糕点就要花掉他一半的月俸,他根本舍不得买。 也正因此,刘大人才觉得月宁安是个奸商。 可是,细细地查看了月宁安所列的原料及价格后,刘大人突然觉得,五两银子一盒的桂花糕,似乎也不贵。 不,不,不,不是不贵,应该是物有所值。 月宁安好像,和他想象中的奸商不一样。 “大人,我们家的铺子,做的就是口碑。我家那间铺子在汴京开了五年,你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我家从来不卖隔夜的点心。”月宁安半点不怯,落落大方的道。 “余下的点心,全都送往了郊外的恩养堂?这也是真的?”这就是刘大人震惊的地方。 月宁安家的点心多贵呀,可是月宁安却大手笔的,每天都往恩养堂送五六盒点心,最多的时候,甚至有数十盒。 每天余下这么多点心,月宁安完全可以让人少做些,可是月宁安没有这么做,她家的点心铺子,每天至少会余下五盒。 月宁安道:“大人,这些你也可 以去恩养堂查,我也做不得假。”她不仅有来往的凭证,还有人证,且不止一个。 她不怕刘大人查,就怕刘大人查都不查,就先定她的罪。 “我曾听说,你家铺子里的点心十分抢手,去晚了都买不着,怎么每天都有五六盒余下?”这种事做得不假,刘大人相信月宁安没有撒谎,只是…… 这一点,却让刘大人不解。 如若真抢手,又怎么每天有剩?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因为……”月宁安抿着唇,一脸失落的道:“只有说是卖不掉的,要丢掉的,恩养堂的人才会要。我要说特意给他们留下的,他们会要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刚刚翻了糕点铺五年前的账本,发现月宁安从开铺子起,就每天往恩养堂送点心,持续了整整五年,没有一天间断过…… “因为……”月宁安顿了一下,才低低地道:“我没有父母可养,他们没有子女供养。” “抱歉,下官失礼了。”刘大人一怔,连忙起身,双手作揖,郑重地朝月宁安致歉。 月宁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怀,轻轻地摇了摇头:“刘大人言重了。” 果然,五年的付出不是没用的。 她给恩养堂送点心,并没有旁的想法,真的只是为了寻一份寄托,只是… … 当这件事,能派上用场,能为她带来好名声,她也不介意用上一用。 陆藏锋说得没有错,她这人心思不纯,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她也不想做什么好人。 好人要求太高,她达不到,她只想像现在这样,在能力有余的情况,帮自己愿意帮的人,比如给恩养堂的老人送几盒点心。 刘大人却没有罢休,他又朝月宁安作揖,拱手道:“夫人高义,下官先前多有失礼,还请夫人见谅。” “刘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刘大人夸赞。”月宁安避退一步,并没有受刘大人的礼,面上也是一派淡漠,并没有觉得此事有多了不得。 此举,让刘大人对月宁安的印象更好了。 月氏心中有大爱,默默付出却不求回报,这明明就是商贾典范,他怎么会把月氏当作奸商?着实是心存偏见了。 公堂内,刘大人对月宁安的印象大.大改观,看月宁安的眼神一下子亲切多了。 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都懵了,不解地看向身旁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在审案子吗?刘大人怎么给那月氏作揖?” “刘大人这是怎么了?” “这……刚刚好像听到恩养堂?莫不是,这个女商人,还跟恩养堂有什么关系?” “刘大 人刚刚给她作了两揖,刘大人一向刚正不阿,从不向权贵低头。刘大人给一个小娘子行礼,这……我怎么看不懂了?” “我刚刚好像听到,说是那月氏每天将卖不掉的点心,送到郊外的恩养堂,可这事跟审案有什么关系?” “看刘大人怎么说,我相信刘大人,他不会偏向那些权贵的。” “对对对,咱们信刘大人,看刘大人怎么审这个案子……” 因刘大人一再给月宁安行礼,令得公堂外的百姓,对月宁安少了几分敌意,一个个都满心期盼,接下来的案件进程。 刘大人也很期盼,他自是相信月宁安的。 糕点铺五年的账不可能是假的,月宁安敢呈上来,必然是没有假的。 毕竟,账本上记录的一切,都是能找到人证的。月宁安能收买自己铺子里的下人,可收买不了账本上那些人。 可是,断案有断案的流程,不是刘大人一句相信,月宁安呈上的证据就能成为证据。 孤证不立,月宁安上面所写的,但凡涉及到人证的,他都要宣人来问话,便是宣不到人来问话,也得派人核实才行。 刘大人当即就决定,此案押后再审,等他核实了月宁安提交的证据真假再说。 哪想到他此言一出,郭三石与月宁安都不同意…… 第078章 诬陷,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郭三石的理由十分充分:“大人,那糕点铺用的什么材料,有没有卖隔夜的糕点,有没有给恩养堂送糕点,跟草民告他们有什么关系?草民的娘,是吃了他家铺子的点心才死的,他们得为我娘偿命。” 郭三石生怕自己说慢了,刘大人就不会收回决定,说得又快又急。 他想到自己遭了月宁安的算计,突然跪在地上起不来,心念一转,又大声嚎道:“大人,这奸商不知对草民做了什么,草民到现在都爬不起来。大人,你千万不能信这奸商,这奸商事先做了准备,肯定用银子收买了证人。大人,你不能信她呀!” 郭三石边说,边给刘大人磕头,不多时地上就一片血红,“大人,这奸商有钱有势,如若大人你都不肯为草民做主,草民一家就只有去死了。大人……” “快……拦住他,别让他再磕了。”刘大人看到郭三石的惨状,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刚刚因月宁安的义举,而对月宁安产生的好感,也消退了不少。 官差上前,扣住郭三石,郭三石拼命挣扎,硬要磕头,“大人,你要为草民做主呀。草民的娘,死的好惨呀!草民的娘苦了一辈子,临到老都没有享到儿女的福,就那么活生生 的被毒死了。” “草民的娘,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呀!这奸商草菅人命,卖有毒的点心吃死了人,不肯认罪不说,还装出一副高义的样子。大人,大人,你千万不要被那奸商给骗了” “大人,你看……这奸商害死了草民的娘还不够,还要害草民。”郭三石又哭又喊,好不悲戚。 公堂外看热闹的人,听到郭三石这么一喊,也纷纷道:“这郭三石说得没错,给恩养堂送点心,跟点心吃死人有什么关系?指不定,就是他们家点心不好,卖不出去,别人不稀罕,只有恩养堂那些没有照料的老人才吃。” “也不知,那些恩养堂的老人,吃了他们家的点心,有没有吃死的。” “这事得好好查查,绝不能让这奸商逍遥法外。” …… 一时间,公堂内外都是吵闹声,刘大人头痛不已,手上的惊木拍得啪啪作响,连叫了两遍肃静也没有用后,刘大人发火了,“谁再喧哗,通通关进大牢!” 这话比拍一百遍惊木还有用,刘大人的话一落下,众人就不敢再说话了,便是郭三石也闭嘴了,不敢再嚎,只仰着他那张黝黑染血的脸,悲悲戚戚地看着刘大人,眼中写满恳求。 刘大人看他这样,叹 了口气。 无权无势的百姓,苦呀! 他要再不为他们做主,还指望谁为他们做主? 刘大人心中有了决断,一脸肃穆地道:“月氏,你对郭三石做了什么?他为何一直跪在地上起不来?” “我什么也没有做。”月宁安一直很安静。 看热闹的百姓骂她,她没有吭声,看热闹的百姓倒向她,她也没有得意。 甚至,刘大人的态度转变,也没有影响到她。 她一直很稳。 陆藏锋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郭三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小坏蛋,明明坑了郭三石一把,还装得比谁都无辜。 “那为何,他无法起身?”刘大人质问道。 月宁安扫了郭三石一眼,道:“那就得问他自己了。” “大人,你看这奸商,她这是倒打一耙。大人你亲眼看到的,是她害得小人突然跪下,一直起不来。大人,你看……”郭三石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借着官差的力,就想要站起来,结果…… 他可以站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三石脸色大变,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不! 不,一定不能让刘大人知道,他可以起来了! 情急之下,郭三石别无他策,在起来的刹那 便又跪了下来,装作一副用尽全部力气的样子,“大人,你看,你看……我根本起不来!” 郭三石表情狰狞,满头大汗,一副拼了命的样子。 官差也帮忙,用力拉着他的胳膊,却发现郭三石的胳膊十分沉,不停地往下坠,官差一脸不解,正要给刘大人说一声,就听到刘大人说,“月氏,你可还有话要说?” “我无话可说。有本事,他就在这里跪一辈子,看看他的双腿能不能生根。”月宁安高傲的别开脸,一副不想多理的模样。 “大人,你看,你看……她心虚了。”自己心虚的郭三石,为了证实他没有“说谎”,急着证明。 却不知,他此举引起了官差的不满。 官差松开郭三石,转而朝刘大人拱了拱手,“大人,这郭三石……” “陆二,去,把他的双腿剁了!”一直坐着旁观的陆藏锋,突然开口,打断了差衙的话。 “陆将军!”刘大人懵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将军。”陆二第一时间领命而出,冷着一张脸朝郭三石走去。 郭三石一下子就慌了,“不,不,不……大人,他们要谋害草民,大人,救命呀。” 郭三石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起来,不能动,这人 肯定是吓唬他的,他一动就露馅了,可是看着一身煞气,拔刀朝他走来的陆二,郭三石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惧意,在陆二举刀的刹那,终是没有忍受,猛地爬了起来,就要往外跑,“救命呀!救命呀!杀人了……” 他的动作快,陆二的动作更快。 郭三石刚起身,堪堪跑了一步,就被陆二制服。 “嘭!”陆二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反剪双手,单膝压在郭三石的背上,将人压制得死死的,“老实点,不许动!” “大人,大人……救命呀!”郭三石重重摔在地上,脸着地。 他一张脸满是血,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他痛得大喊大叫,可惜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这人,极恶! 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嘴巴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人能坏到这个地步,居然当着刘大人的面诬陷人?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陆十二更是忍不住,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这人太坏了,居然故意装作起不来,诬陷月姑娘害他,这世间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居然诬陷月姑娘这么好看的人?” 月宁安起初还绷着脸,听到陆十二的话,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079章 撑腰,我不是故意的 陆十二真是一个活宝! 这人,陆藏锋是从哪里找来的? 月宁安怕笑得太张扬会招人恨,强忍着笑,把眼泪都憋出来…… 陆藏锋看到了,脸顿时就黑了。 合着,他让陆二出手,最后好人却让陆十二给做了? 陆藏锋一个冷刀子甩向陆十二,可陆十二是个心大的,根本没有察觉到异常…… 他听到月宁安的地声音,扭头,见月宁安眼角带泪,还以为她气哭了,顿时更生气! 陆十二不管不顾,撸起袖子,指着郭三石,就对刘大人道:“刘大人,你看月姑娘都气哭了,你一定要严惩这个坏东西,不能让他好过!” 她气哭了? 月宁安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陆十二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服了! “草民没有!大人明鉴,草民是冤枉的。”郭三石被陆二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又惊又惧,却又害怕刘大人真去查,顾不得脸上的疼,扯着嗓子大喊。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的眼里,只有陆十二,神色不善的说了一句:“卸了他的下巴。” “是,将军。”陆二手腕一动,郭三石惨叫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公堂外的百姓,看到陆二这一手,不仅没有被吓到了,还一个个两眼放 光,崇拜的看着陆二,“我的天啊!这就是从战场回来的兵,这一身的煞气,好吓人呀!” 月宁安也看了陆二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她微瞪的眸子,可以看出,她也是欣赏的…… 陆藏锋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 可更叫他烦躁的还在后面…… 完全不懂看人脸色的陆十二,见月宁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一声不吭,义不容辞的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 陆十二指着郭三石,气愤地道:“刘大人,你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叫郭三石的人,我觉得这么坏的人,他娘的死肯定另有隐情,他肯定是诬陷月姑娘的,月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卖发霉的点心?” 为了证明月宁安真是好人,陆十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而且月姑娘又不差钱,刘大人你看,我跟月姑娘都不熟,就因为我夸月姑娘好看,价值万金的宝马,月姑娘说送我就送我。月宁安这么大方,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钱害人性命。” 陆十二说到这里,隐隐有一丝小得意,语气陡然变得轻快起来,“月姑娘这么好看,这么大方的人,怎么可能害死他娘。一定是这个烂了心肠的人,诬陷月姑娘,他当着刘大人你的面, 就敢诬陷月姑娘,谁知背后会做什么……刘大人,你可要为月姑娘做主,不能叫她凭白受冤枉。” 陆十二还是少年的嗓音,清扬悦耳,他说得又快又急,可却无法叫人讨厌。至少,刘大人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其他人听到陆十二的,也是连连附和,跟着点头…… 他们觉得这个小哥说得很对,而且他还是陆将军的人,他一定是好人。 唯有郭三石,趴在地上,下巴被卸,动弹不得,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听到陆十二的话,只能急得乱拱…… 却不想,他一动,陆十二又指着他,得意地道:“你看,你看,他心虚了吧!” 月宁安站在一旁,被陆十二这一通骚操作,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这陆十二可真是一个人才,那匹乌骓马送的不亏。 还在公堂上,月宁安不好当面说什么,只悄悄地朝陆十二竖起大拇指,无声的对他说一句:干得漂亮! 陆十二看到了,要不是没有尾巴,他这会尾巴肯定要翘起来。 他朝月宁安眨了眨眼,又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扭头,又继续像打了胜仗的小公鸡,催促刘大人,好好的审一审郭三石。 陆藏锋坐着一旁,看着月宁安与陆十二“眉来眼 去”,心里说不出来的心塞。 月宁安是不是谢错人了? 他才是出力的正主? “郭三石的事,本官会去查。”刘大人看着郭三石,被人拆穿了还不认错,叹息了一声。 他先前一直很同情郭三石,一心想着为郭三石声张正义,可现在…… 他开始怀疑,他以为的正义,不过是郭三石的诬陷。 一瞬间,刘大人有些倦怠,他也没有心情继续审案了,对月宁安安抚的说了一句:“月氏,今日的事是本官失察。这桩案子,本官会重审,你放心,本官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大人,你要的人证就在外面。大人也不必重审了,只需要把证人传唤进来即可。”月宁安对刘大人的态度如初,仍旧是恭敬疏离,并不因刘大人的认可感动,也不因刘大人偏向生气,更不因刘大人的愧疚而得意。 在旁人看来,月宁安这是喜怒不形于色,陆藏锋却是知道,月宁安她是从来没有,寄希望于刘大人。 没有希望过,就不会失望,自然也就不会伤怀。 “证人在外面?你上面所列的证人,都在外面?”刘大人听到月宁安的话,惊了一跳。 月宁安呈上来的证据,相关的证人有数 十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大商家。 这些人论地位,比月宁安只高不低,他们怎么可能,会来为月宁安作证? 要知道,但凡大商贾,谁背后没有靠山? 远的不说,就说月宁安列要首位的梅记老板,他背后靠的可是宫的贵人,别说是月宁安,就是他这个顺天府尹,也不一定能把他们宣召来,还得上门去求证。 “是。”月宁安给了刘大人肯定的答复。 刘大人惊了一跳,“他们怎么会……” 说到一半,刘大人才惊觉不合适,慢慢地消音了,转而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让官差去把等候在外面的证人,一一传进来。 最先进来的,就是给月宁安提供鲜花的梅记老板,他年约四十,十分富态,一身绸缎缠在身上,随着他行走,时不时发出“噗噗”声,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放屁一样…… 旁人听到这个声音,虽然觉得好笑,却没有一个人敢笑出来。 陆十二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了也就算了,偏偏陆十二还去补救,捂住嘴,连连摆手解释道:“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笑意你,真的,我真的不是在笑你……” 月宁安:…… 众人:……… 第080章 口碑,家里的小孩 月宁安真没有见过,比陆十二还要不靠谱的人…… 可想到陆十二,刚刚十分不靠谱的,站出来给她撑腰,把她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全说都说出来,月宁安就没有办法生他的气。 月宁安暗中瞪了陆十二一眼,随即换上笑脸,上前朝梅记的胖老板福了福身,赔着笑道:“梅员外,家里的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梅老板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小孩般见识。” “这你家的孩子?”梅老板的脸,本来都阴沉了下来,听到月宁安的话,稍稍好看了几许。 “月……”陆十二见月宁安,为了他给人赔笑脸,心里感动之余又十分难受,想要站出来为月宁安说话,可他刚开口,就被月宁安用眼神制止了。 月宁安仍旧赔着笑脸,说着好话,“家里的小孩不懂事,被宠坏了。不比梅员外家的公子,那可是人中龙凤,谁提起梅公子,不赞一句雏凤清于老凤声。” “哈哈哈……我那小子也没啥,就是会读两本书。不比月姑娘你点石成金,我那小子要有你的本事,我就不用担心,我这家业没有人继承了。”梅老板听到月宁安的话,乐得哈哈大笑。 “梅员外你这是在笑话我呢,我这不过是 讨一口辛苦饭吃,哪比得上梅公子。明年大比之年,梅公子肯定榜上有名,到时候还请梅员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沾沾喜气。”月宁安不仅把好话说了,也暗示梅老板,她会补上一份大礼,给梅老板赔罪。 “好说好说!”梅老板呵呵一笑,一张肥腻的脸挤成一团,绿豆大的眼滴溜的转着,“月姑娘呀,今天这事……我可算是给你面子了,你回头要处理什么产业的,可得记得想着我呀。” 先前,月宁安处理产业,他半点便宜没有占到,他现在想起来,还亏得慌。 “我就怕梅员外您看不上我点小产业,你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我要小气了,你就骂我。”梅老板摆明了要占便宜,月宁安看得分明,却仍旧大方的许诺。 她能怎么办? 她不是陆藏锋,也不是一品将军夫人了。 “你这糕点铺子可真是不错,我家那闺女像我,就好一口吃的,每天不吃就馋的慌。你关铺子的这几天,我闺女都饿瘦了。”梅老板一点也不客气,张嘴就道。 “月姑娘,你……”陆十二一听急了。 “闭嘴!”月宁安冷脸呵斥了他一句,转身对着梅老板,又是笑语盈盈,“只要梅老 板不嫌弃,回头我就把房契、方子和厨娘送过去。” 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公堂内的人能听到,公堂外的人却是听到。 然,公堂内,包括铁面无私的刘大人,都是一脸沉默。 公堂外,听不到的百姓虽好奇,却没有人多问…… “不嫌弃!不嫌弃!谁不知道,经此一事,你那铺子铁定要火了。以后,这汴京的有钱人,那家贵族小姐,要吃点心肯定首选你的铺子。”梅老板一脸满意,绿豆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条缝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梅老板就不再与月宁安纠缠,而是上前两步,大.大咧咧地,对坐在上首的刘大人道:“刘大人呀,我是来给月姑娘作证的,月姑娘家的点心铺子,用的鲜花全是我梅记提供的。每天天未亮,就叫那未长开的小姑娘去采摘,不沾他人手,带着露水就给送到月姑娘的铺子。” 这家点心铺,马上就要落到梅老板手里,梅老板自是乐得多说好话。 “我老梅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月姑娘家的铺子,用的材料绝对是顶顶好的,做出来的点心,绝不可能吃死人。刘大人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我的梅园查看,我保证我梅园每一朵花,都干 净无尘。”梅老板说到这里,难掩得意之色。 他们家的花田,可是圣上都称赞过的,谁敢说不好? 刘大人面上不自然的抽了抽,心里厌恶的不行,可嘴上还是客气的道:“梅员外,证词写好了,你请画押。” “画押!行,行……我画押了!”梅员外看也不看文书递上来的证词,随手就画押了,满口保证道:“这证词我画押了,但凡与月姑娘的铺子有关,刘大人尽管来找我。” “多谢梅员外的配合。”刘大人恶心得不行,却还要客气的把人送走。 月宁安也朝梅员外道了一声谢,“谢谢梅员外,您真是好人,这次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确实是麻烦!月姑娘,这也就是你,要换作别人,便是八人大轿来请我,我老梅也绝不会来。”梅老板半点不懂客气,一脸傲慢的道。 “梅员外您一向照顾晚辈,晚辈是知道的。”月宁安将姿态摆得极低,连连感谢,才把梅老板送走。 梅老板一走,公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月宁安,眼中满是同情,只有陆藏锋除外…… 陆藏锋看月宁安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吓人! 月宁安扫了陆藏锋一眼,很快就 收回目光,随即一脸不解地看向众人,“各位看着我干吗?梅老板为我作证了,下面是不是要请陈记粮铺的老板,为我作证了?” “月氏,本官……”刘大人心生愧疚。 他明明说好,要为民做主,要公正无私,可是…… 不公平的事,就发生在他眼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月宁安故作不知,一脸单纯的道:“大人,这不过是正常的交易而已,您别多想,我可没有收买梅员外为我作证。” “本官明白!”刘大人见月宁安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担心他多想,心里不由得更愧疚了。 “夫人,你为什么……”陆十二看着月宁安,明明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假装不在意,还要给众人赔笑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可是…… 他一开口,就被月宁安凶了一句,“你闭嘴!” “我,我……”陆十二吓的打了一个嗝,显然没有想到,月宁安会这么凶。 明明,刚刚还笑得很好看的? 陆十二顿时委屈了…… 月宁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向陆二,“他平时,也这么跳脱?” 陆二沉默不语…… 此处是公堂,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案子结束了,他们会给月宁安赔罪…… 第081章 身份,潜藏的大魔王 刘大人虽然对月宁安心生愧疚,可案子该怎么审,还得怎么审,他绝不会因此就偏向月宁安。 当然,他也不认为,月宁安需要他偏帮。 月宁安明显是有备而来,这案子…… 说句不好听的,虽是他在主审,在他也一直被月宁安牵着走。 作为父母官,刘大人略感心塞。 不过,刘大人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打起精神,招下一个证人问话。 第二个证人,是汴京有名的商粮陈记的老板。 陈老板能在汴京站稳脚跟,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当然,背景也是有的。 不过,陈记的老板不像梅老板那么外露,他是一个精明内敛的人,被叫进来后,只回答了几句话,并没有与月宁安多说,月宁安也只是朝对方道了一声谢,陈记的老板就走了。 陆十二见状,脸色有些讪讪的,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歉疚的眸子看着月宁安,可怜巴巴的。月宁安被他看得没有办法,只得朝他安抚一笑,并摇摇头,用眼神告诉他:没事! 可陆十二仍旧愧疚得紧,双手不自在的拧着衣摆,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月宁安见他这样,不由得感叹,有心想要安慰他一句,奈何场合不 对,只能暂且按捺住。 陈记的老板做完证后,刘大人又将余下的几位证人一一传召上来。 这些证人有商贾,也有员外,有给月宁安提供原料的商人,也有点心铺的老客人。 刘大人叫他们上来,一一寻问并画押后,又把人送走了。 最后叫上来的,是恩养堂的管事。 恩养堂的管事,是一个中年老妇人。她身形消瘦,五观有些锋利,很是严肃,一看就知极重规矩,不好打交道。 她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布旧衣,规规矩矩的走上前,落落大方地给刘大人行礼,“见过刘大人。” 那妇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自矜,只朝刘大人行了一个福身礼,并没有跪下。 “你是……张尚宫?”刘大人见到她,着实愣了一下。 “没想到大人还记得奴婢。”张尚宫虽自称奴婢,却没有一丝奴仆该有的谦卑,面上一派严肃,矜持而端重。 刘大人面露喜意,一脸激动的道:“本官怎么能忘,您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当年,本官初次面圣,心里紧张险些晕了过去,还是张尚宫为本官求来一碗解暑药,本官才没有在圣上面前失仪。本官这些年一直在找尚宫,没想到,张尚宫你竟 是去了恩养堂做管事” 月宁安听到刘大人的话,险些懵了,她诧异地看向张尚宫,眼中写满疑惑。 她与这位张娘子,打了五年的交道,先前只觉得她气质出众,为人严谨,行事颇有章法,出身必然非凡,不想她居然是太后身边的人,她这是遇着贵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月宁安就将这荒谬的念头给拍飞了。。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她与这位张娘子也不熟,只在五年前聊过一回。后来,逢年过节,她得空就会去一趟恩养堂,给恩养堂的老人送些东西,再多彼此就没有交集了。 毕竟,她做梦也想不到,管着恩养堂的张娘子,居然是太后身边的人,这简直太叫人意外了。 陆藏锋意味深长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满脸疑惑,不知该赞月宁安运气好,还是说月宁安好算计。 有了张尚宫这层关系,有了她连续五年往恩养堂送点心的善举,月宁安肯定在太后娘娘面前挂了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太后娘娘慈悲,自七年前,发生恩养堂的老人,被照看的人虐养一事,心里便一直不安。奴婢请命去恩养堂,不过是为太后娘娘分忧。”张尚宫虽低垂着眉眼,言辞却透着 一股无惧任何人的自傲。 当然,作为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作为身上带着品级的女官,张尚宫有自傲的本钱。 “太后慈悲。”刘大人见状,忙起身,朝皇宫的方向作揖。 行完这一礼,刘大人这才继续问话,“张尚宫,本官召你上堂,是想与你核实,月氏每日将铺子里余下的点心,送往恩养堂一事,是否属实?” “属实!”张尚官并没有看月宁安,神情淡漠,似与月宁安并不相熟。 事实上二人也确实没有怎么打交道。 张尚宫身为太后眼前的人,轻易不会与人结交,哪怕看好谁,也不会表露出来,就怕有人借机攀上来,给太后娘娘添乱。 “月氏这七日,送往点心铺的糕点数量,种类,你可还记得?”刘大人又问。 “回大人的话,记得。”张尚宫应了一声,不等刘大人再问,就将这七天收到的点心数量与名称,一一报了出来,并道:“大人,点心铺这七天送过去的点心空盒,还放在恩养堂。盒子上面皆标明了日期和名目,大人随时可以派人前去核实。” “此事,本官自会核实。张尚宫,如若没有疑问,请你在证词上画押。”刘大人仔细核实了一遍,张尚宫 所说的话,并与月宁安呈上来的证据一一对应,发现没有一处疏露。 如若说,那些商户有可能,受利益趋使为月宁安作证,甚至作伪证,张尚宫却绝无可能,也无人能让张尚宫为月宁安做伪证。 由此可见,月宁安所呈上来的证据,确实没有任何疑问。 “大人,奴婢告退。”张尚宫画押之后,给刘大人福了福身,就目不斜视的离去了,全程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月宁安看着张尚宫离去的身影,一时间竟觉得人生奇妙,颇有趣味。 谁能想到,掌管恩养堂的张娘子,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看着是个小透明,谁知却是个隐藏了身份的大魔王。 她可以想象,经此一事后,恩养堂会迎来多少有眼光的商人捐助。 而经起一事后,恩养堂也会彻底走进那些贵人的视线,让那些贵人注意到恩养堂的存在。 日后,但凡想要在太后娘娘面前留个好感,定会前赴后继的前往恩养堂,先刷张娘子的好感。 她开始怀疑,张娘子亲自前来为她作证,又自爆家门,就是打着引人关注恩养堂,给恩养堂捐款的主意。 不是她小心眼,也不是她以己渡人,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不多想…… 第082章 反转,人心之恶 张娘子是月宁安请来的最后一位证人,张娘子在证词上画完押,月宁安呈上的证据就完整了,不再是孤证。 若是刘大人还有疑问,他可以暂停审案,等核实了证据,择日再开堂。 或者,郭三石能提供新的证据,新的疑问,也可以要求择日再审,但是…… 刘大人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像赖皮狗一样,还在挣扎的郭三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他对这种当堂说瞎话,诬陷人的人着实没有好感,即使他看上去很可怜。 刘大人没有给郭三石机会,他朝陆藏锋告了一声罪,说道:“陆将军,还请您让人,将原告郭三石的下巴合上,下官有话要问他。” 刘大人对陆藏锋,插手他审案也是不满的,可他失察在先,也没有底气与陆藏锋争执,便只能忍下来。 “陆二!”陆藏锋冷着脸,开口道。 陆二应了一声,随手在郭三石下巴拍了一记,“咔嚓”一声,郭三石发出一声痛哭哀嚎,“啊……杀人了,杀人了!军爷杀人了。” “肃静!”刘大人不满的一拍惊木,“原告郭三石,你再无视公堂秩序,大喊大叫,本官就以扰乱公堂之罪,先赏你十板子!” “大人,草民冤枉呀!”郭三石心里 又悔不怕,他慌忙爬起来跪下,指着月宁安,委屈的道:“大人,是这个奸商她陷害草民。草民先前,真的是起不来,草民没有诬陷她。” 为了让刘大人取信,郭三石又道:“大人你看到了的,草民原是想要打她,可突然就跪下动不了。大人,是这奸商使的诡计,大人,你要为小人做主呀!” “郭三石,这里是公堂!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你再咆哮公堂,休怪本官不客气!”刘大人已厌烦了,郭三石动不动就哀嚎痛哭的样子,见他这般,便认定他是装模作样,借机陷害月宁安。 不怪刘大人如此想,郭三石有陷害月宁安的前科。 不仅仅是刘大人这么想,就是在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亦是对郭三石摇头叹息,“这人不行,先前那黑脸小哥说的没错,这人坏了良心,他娘的死因,我看真的另有隐情,肯定不是吃点心中毒死的。” “那点心的原料你听到没?采清晨带露珠的花,用的是北边的上等面粉,买草原的活羊现挤的羊乳,酥油也是塞外贵族用的;还有那杏仁、花生什么的,说是仅次于贡品。全都是上等的原料,一般人就是有钱都买不到。且所有的点心当天做当天卖,这么 好的点心,怎么可能吃死人!” “不对,这么好的点心,就是吃死人,我也愿意吃呀。” “你没听说吗?那铺子里的点心,最便宜都要五两银子一盒,你想吃都没得吃呢。” “五两银子一盒怎么了?那点心值这个价,别说五两银子一盒,就冲那选料,我要有钱,十两银子一盒我也买。” …… 案子还没有审完,外面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就已经站在了月宁安那边。 月宁安可以想到,案子结束后,她那间点心铺会有多火爆。 虽然,那间铺子很快就不属于她了,可她仍旧很开心。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整理出那么多证据,又不辞辛苦的,请来这么多证人,可不仅仅是为了宣扬一家铺子。 她要做的,是潜移默化的在众人心中,植下她月宁安是个品性极好的有德商人。 德,行天下! 有德,才会受世人尊敬。 便是做个商贾,她月宁安也要做最出色,最受人尊敬的那一个。 月宁安已初步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对刘大人怎么审郭三石,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刘大人拿郭三石当犯人审,一遍遍的地问郭三石, 那盒点心的来源,他母亲死前的细节… … 月宁安将这七天卖出去的点心,全都登记造册,每份点心都有迹可寻,郭三石手上的这份点心,明显来路不明。 “郭三石,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的点心,是何年何月在铺子里买的?” “七,七天前。大人,我七天前买的!”郭三石很不想回答,可刘大人一再逼问,他根本没有不答的权利。 “郭三石,你确定?”刘大人又问。 “草民,草民……”郭三石不敢应。 他状告月宁安的时候,说是三天前在铺子里买的点心,哪里知道月宁安那么狠,居然把这七天所有,买了点心的买家给找了出来,那上面根本没有他。 他倒是想说,是富贵人家打赏的,可他先前一口咬定,点心是他买的。 并且,他现在就是想要改口也没有机会,他便是说人送的,也说不出人名来。 郭三石被刘大人问得快要哭了,而刘大人越问,就发现郭三石身上的疑点越多,甚至有些回答根本经不起推敲,存在明显的漏洞。 现在,已经不是郭三石要不要告月宁安的问题,而是刘大人肯不肯放过郭三石了。 刘大人心中起疑,也不拿郭三石当原告,而是拿他当犯人审,用审讯的技巧,反复寻问郭 三石,他母亲死时的种种细节…… 先前,这些都是郭三石主动交待的。 郭三石每每提起他母亲死的惨状,都痛哭流涕,悲痛不已,旁人听着只会为他愤怒,帮他一起去骂无良的奸商月宁安 根本不会多想…… 就是刘大人先前听着,也觉得郭三石是个大孝子,攒了一年的辛苦钱,就为了给亲娘买口好点心,不想遇到无良商家,买到发霉的点心,生生害死了自己的娘。 然而此刻,结合月宁安提供的种种证据,刘大人才发现,郭三石的陈述中处处都是漏洞。 而且,他先前说到母亲惨死时,每次提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连表述的顺序也是一样的。 刘大人审案多年,先前一叶障目,先入为主的认为郭三石是受害者,同情郭三石母亲惨死,才会被郭三石蒙骗,现在清醒过来,哪里还看不出郭三石有问题。 这郭三石的每一句证词,都是事先背过的,每一句都是针对月宁安的,显然是有备而来。 刘大人也不管,今天他审的案子,是郭三石状告月宁安,当堂就审起郭三石来。 刘大人原是想好好审一审郭三石,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不想这一审,竟审出了一起影响极其恶劣的人命官司…… 第083章 重审,热心商人月宁安 刘大人审着审着就发现,郭三石很不劲。 郭三石先前一口咬定,他娘是吃了月宁安铺子里的点心,中毒而死。 现在,月宁安证明了,她家铺子里的点心绝对不会有问题,且郭三石拿出来作证的点心,虽然从外表看,确实是出自月宁安的铺子,但什么时候买的,从哪买来的,郭三石却说不清楚。 甚至,郭三石都无法证明,他买的那点心,没有经过他人的手,而是一出了月宁安的铺子,就给他母亲吃了。 吃食这种东西,要是过了很多道人手,许多事情就说不清了,而且郭三石交给顺天府的那份点心,虽然发了霉,但只有外皮的部分有毒,内馅半点事都没有。 郭三石手中的点心,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外皮上的毒,到底是哪来的,这个真说不清楚。 至少不能一口咬定,是月家铺子的问题。 而且,按月宁安提供的种种证据,足以证明,她名下那家点心铺子,别说卖发霉的点心,就是过夜的点心都不会卖。 郭三石手中那包发霉的点心,就算是月家铺子买的,点心发霉也与月家铺子无关。 是以,郭三石的母亲,根本不是因点心中毒而死。 那么问题来了! 郭三石的母亲不是因点心中毒而死,那她到底是 吃了什么,才中毒的? 刘大人最初倒是没有多想,只当郭三石不知其母的死因, 在其母死后生了坏心思,借母亲的尸体诬陷、敲诈月宁安…… 可是,他审着审着却发现,郭三石的说词被他拆穿,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背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后,提起他母亲的死因,郭三石就开始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刘大人审案多年,哪里看不出郭三石有问题,当即又是一句逼问:“郭三石,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大人,草民,草民不知呀……草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中毒了,身边就只有这盒点心。大人,草民真的不知呀。”郭三石被刘大人逼得满头大汗,哆哆嗦嗦的开口,根本不敢看刘大人。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审问他了? 不是他告月家的铺子吗? 便是月家的铺子无事,顶多也就是诬告,不该审问他呀? 刘大人见郭三石死不悔改,顿时就怒了:“郭三石,你还要嘴硬!你母亲的尸首就在义庄,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本官命人开棺查验即可。” 先前就有仵作验过尸首,验出来的就是中毒而亡,再验也验不出其他来,刘大人这么 说,不过是为了诈郭三石。 这要是月宁安肯定不会上当,可郭三石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农家汉,听到刘大人的话,顿时就慌了,连连磕头:“大人,草民不知,草民不知呀!大人,小人不告,小人不告了行不行?” 郭三石立刻就怂了,想要退缩,可现在…… 已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刘大人不容许。 月宁安看了郭三石一眼,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刘大人,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证明,郭三石母亲的死与我家铺子里的点心无关?郭三石是诬告?” “是!”月宁安人证物证俱全,相反,郭三石除了一个死去的老娘,没有任何有用的证据 郭三石提供的证据,完全站不住脚。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向郭三石索赔了?”月宁安又道。 “索赔?”刘大人懵了一下。 “大人,郭三石带着人,将我家的铺子打砸了一通,将店内所有的摆设全砸了,还有当天做好的糕点,进的原料也全毁了。您知道我家铺子的进料有多贵的,我损失这么大,这些,他不该赔吗?。”月宁安看着刘大人,一脸期盼。 刘大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该赔。” 于情于理都该赔。 刘大人听 到月宁安索赔,只当月宁安是要郭三石赔银子,陆藏锋却直觉不对。 他看了月宁安一眼,可惜的是,月宁安脸上除了为损失痛惜外,再也没有别的表情,而且…… 月宁安不看他。 月宁安只看着刘大人,又道: “另外,我家铺子因他诬告,连着七天没有做生意,可每天却要付租金。刘大人,这些钱郭三石是不是也要赔偿给我?” “是! ”刘大人应了一声,面上难得的严肃起来。 他看了月宁安提交上来的账本,知道那家铺子每天营收多少。 如若,按照月宁安提出来的要求赔偿,郭三石这一辈子都赔不起。 不想月宁安又开口了:“至于,因他诬告而带来的名声影响,这个我就不跟他算了,真要跟他算,他这辈子都赔不起。” “月姑娘仁义呀。”刘大人听到月宁安的话,竟是无法反驳。 “当不起大人夸赞。”月宁安谦虚了一句,就问郭三石,“郭三石,你诬告我,害我家铺子损失惨重,你是直接赔钱,还是要我告你?” 郭三石见月宁安松口,只要赔偿,不再提他母亲的死因,顿时大松了口气,连连磕头:“大人,草民,草民……愿意赔偿点心铺的损失,我不告了,不告了!” 不想月宁安突然话 锋一转,道:“就你一个农家汉子,一年攒不到一吊钱,要赔我家铺子的损失,攒十辈子也不够,算了……” 月宁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众人还以为她要大方的说,算了,我不要这赔偿,就听到她说:“我好人做到底!你娘不是中毒而死的吗?我去找宋仵作为她验尸,帮你找出害死你娘的真凶,好叫真凶伏法,顺便赔偿我的损失。” “不,不,不,我不告,我不告了。”郭三石听到月宁安的话,整个人都要疯了,连忙摇头。 刘大人却是一脸惊喜的道:“月姑娘,你说的是……曾被先皇召见,说他手下无冤魂的宋仵作?” “对。就是宋老宋仵作。”月宁安肯定的答道。 “宋仵作他年岁已大,早已不再验尸,他……他会愿意吗?”刘大人不确定的问道。 月宁安淡淡一笑,“刘大人,宋仵作他最是见不得,有人死的不明不白。他知晓了此案,定然不会束手旁观。我与宋仵作有几分交情,刘大人要是不方便请宋仵作出山,我可以代劳。” 做生意的人,与三教九流都有来往,她与宋仵作还真有几分交情。 如若是平时,她肯定不愿意浪费这个人情,可现在吗? 月宁安看了郭三石一眼,眼神冷得吓人…… 第084章 人情,请收回诰命 月宁安主动提出,要帮忙去请宋仵作出山,刘大人哪里会拒绝,可不等刘大人开口,郭三石就急切地大喊:“大人,大人我不高告,我不告了!我娘,我娘不是中毒死的,是病死的!对,我娘是病死的,大人……我不告了,我,我这就走。不告,不告了……” 郭三石说着说着,突然眼前一亮,猛地起身,转身就往外跑。 “快,拦住他!”刘大人脸色一变,指着郭三石,焦急的对一旁的差役下令道:“千万别让他跑了!” “陆二!”陆藏锋的声音很冷。 几乎是刘大人的话刚落下,陆二就一跃上前,一脚踹向郭三石的小腿处。 “咔嚓!”的一声响,郭三石往前栽倒,下巴重重摔在衙门的门槛上。 “啊……”郭三石惨叫一声,双手捂着下巴,如同负伤的野兽,发出悲痛的哀嚎。 差役这才上前,反剪郭三石的双手,将人保住,押到刘大人面前。 “大人……饶……命!”郭三石满脸都是血,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一张嘴,就是一口血,还有森白的牙齿和着血掉落,他疼得眼泪鼻涕齐流,身体缩成一团,不断地颤抖,显然是吓到了。 “先把人 押下去,关起来!”郭三石心虚的反应,足够让刘大人把人收监。 “大人……草……民……”郭三石身体颤抖,慌张的求饶。 然,刘大人已经不想理会他了,大手一挥,就人把他押下去,“有什么话,等宋仵作验完尸,你再说。” “大……人……”郭三石不甘心,拼了命的想要挣扎,可小腿被陆二生生踩断,双手又被差役扣住,根本动不了,只能任由差役拖着走…… 郭三石一走,公堂内就安静了下来,而公堂外却正热闹。 围观的百姓,看到见此变故,议论纷纷:“他娘,不会是他杀的吧?” “看他这反应,就算不是他下的手,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看就是他,你看他先前就诬陷月姑娘,说月姑娘害他起不了身,可实际上呢?就是故意栽赃陷害。” “这郭三石也太不是一个东西了!先前那个小哥说得没有错,这人真是坏了良心,还丑。” “月姑娘真是倒霉,人家好好的开店,做的糕点虽然贵,可人家用料真实,物有所值,天天都卖新鲜的,从来不卖过夜的点心。就这样,也被人惦记上了。” “月姑娘为人还心善,每天都给恩养 堂的老人送点心。你刚刚听到没有?月姑娘给恩养堂的老人,送了整整五年点心!” “五年呀!不是五天,不是五个月!那得多少银子!而且人家做了好事还不说,要不是郭三石诬陷月姑娘,月姑娘肯定还不会说。”, “月姑娘这么好的人,却被那郭三石坑店被砸了不说,还险些要吃人命官司。” 外面的百姓纷纷为月宁安不值,刘大人也为月宁安不值,而想到月宁安因此损失的铺子,刘大人在为月宁安不值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愧疚。 刘大人起身,再次朝月宁安致歉意:“月姑娘,这桩案子是本官失察,给月姑娘添麻烦了。” “大人不过是公事公办,何来麻烦之说。”月宁安同样避退,没有受刘大人这一礼。 刘大人已经算是公正了,这桩案子又不是刘大人设计的,逼他卖铺子的也不是刘大人,与刘大人何干? 她虽不喜刘大人,但也不会因此就牵怒刘大人,把所有的错,都怪到刘大人头上。 这点儿明辨是非的能力,她月宁安还是有的…… “这事终归是本官失察,先前没有发现郭三石的可疑之处,才害得月姑娘你……”刘大人叹了口气 ,没有再说下去。 “哪里的话,是我得多谢刘大人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得以证明清白。刘大人,你千万不要多想。”月宁安知道刘大人为什么愧疚,可她就是不正面说,也不给刘大人说清楚的机会。 刘大人的愧疚,要用得好,可比一个点心铺子值钱。 便是以后没有机会用,能让刘大人记得她,记得亏欠她,那也是好事。 刘大人苦笑一声,可也知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只朝月宁安作了一揖,“总之,本官给姑娘添麻烦了。另外,宋仵作的事,本官也在此谢过月姑娘,这事算本官欠月姑娘你一个人情。日后,如有本官能帮忙的地方,月姑娘尽管开口。” “人不人情的,刘大人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如若大人真要谢我,能否帮我一个忙?”刘大人的愧疚可以留着,但人情就不用留着了。 这么大一个官员,这个时候因为愧疚,对她许下一个人情,指不定一转身就后悔了。 到时候,她要求到刘大人头上,刘大人不高兴,觉得她这人没脸没皮,给点阳光就灿烂。 她要一直不用这个人情,刘大人心里又会惦记,怕她日后所求更大。 被惦记的多了 ,指不定刘大人就会对她生厌,以为她拿着那个人情不放,时间久了,说不定把那点儿愧疚也磨平了。 “月姑娘,想要本官帮你做什么?”刘大人听到月宁安的话,也是暗松了口气。 事实上,在说完欠月宁安一个人情后,刘大人就后悔了。 他怕,月宁安用那个人情,让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也怕日后旁人议论,说他与月宁安官商勾结,可是…… 他先前话赶话的,把话说了出去,也无法收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认下。 现在,月宁安当堂提出,坦坦荡荡,谁也挑不出错来。 月宁安笑着开口:“我已被陆将军休离……” 月宁安一开口,陆藏锋就知道月宁安要说什么,他看着月宁安,眼神冰冷…… 月宁安却似无所觉,脸上笑容不变的道:“刘大人,我与陆将军不再是夫妻的关系,不该享受陆将军带来的荫封,那一品将军夫人的诰命,按规矩也该收回。只是不知为何,礼部迟迟没有人来收回诰命,我想请刘大人帮我催催,能否让礼部尽快把这个流程走完? ” “这……”刘大人不由自地看了陆藏锋一眼,果然…… 看到了陆藏锋阴沉的脸。 第085章 麻烦,感动汴京好前妻 刘大人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自在的道:“月姑娘,这事……” 这事有点难办呀! 月宁安像是看不到刘大人脸上的为难一样,语气满是期盼地道:“刘大人,这事不麻烦吧?” 她完全不给刘大人拒绝的机会,又贴心地补了一句,“要是麻烦的话,那我等会把敇封诰命的诏书,诰命服送到刘大人您这里来。劳烦刘大人帮我直接交给他们,也省得给礼部的官员添麻烦。” “月姑娘呀,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真不是给礼部的官员,添麻烦的问题,月宁安你明白吗? 刘大人想哭,只感觉左侧身子如坠冰窖,冷得吓人。 他很想回头,跟陆藏锋说一声,“陆将军,这天还没有热,你能不能别吓人!我就一文官,没上过战场,受不住你的煞气呀!”可惜他不敢。 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要说一句欠月宁安一个人情的事。 月宁安可是出了名的大商人,她会吃亏? 刘大人骑虎难下,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用眼神暗示月宁安:咱换一件事行不? 哪怕让他徇私,给月宁安一点好处,在刘大人看来,也比帮月宁安还诰命诏书好。 这陆将军真的是…… 他到底在想什么? 人是他休的,现在人家月宁安,不等他提出,就主动上交诰命诏书,与他陆大将军撇清关系,陆大将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刘大人有苦难言,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说,只能暗示月宁安。 月宁安却像是看不到刘大人的暗示一般,只满心任信地看着刘大人,等刘大人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陆藏锋见刘大人,没有应下月宁安的请求,心下满意,目光一转,落到月宁安身上,等着月宁安改口,可是…… 月宁安想都不想就道: “我考虑得很清楚。” 陆藏锋的脸色顿时黑了,眸光幽深莫测。 公堂内的气氛为之一变,这下别说刘大人,就是粗线条如陆十二,也察觉到不对,小声地唤了一句,“夫人……” “闭嘴!”月宁安瞪了他一眼。 陆十二吓得一哆嗦,不敢言语。 月宁安转头,笑得极甜,在刘大人倍受煎熬之际,月宁安已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刘大人,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如若没有别的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后就把诰命送给大人,劳烦大人了。” 月宁 安说完,朝刘大人作了个揖,“时辰不早了,大人,我先回去……” 刘大人感受着身侧的寒意,都要哭了:“月姑娘,此事……”不急呀! “我明白,此事宜早不宜迟。要是让陛下知道,我被陆将军休了,还在外面打着一品将军夫人的名号,败坏陆将军的名声,肯定会治我的罪,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陆将军。而且……”月宁安顿了一下,看向陆藏锋,眼中的情绪有欢喜有哀伤有悲痛有不舍也有解脱,复杂到无人能懂。 她在笑,眼中也含着笑意,可只要看她一眼,就能看到她周身散发的悲与哀,喜与盼。 那是情绪,无法言喻。 “而且什么?月宁安! ”陆藏锋见月宁安终于肯拿正眼看他,哪怕她的眼神复杂到让人难以辨认,他仍旧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他,似乎在期待月宁安看他? 可是…… 这个女人,当着他的面,要请刘大人帮忙,把她身上荫封的诰命收回,要跟他撇得干干净净,他干嘛还期待她看他? 一定是他的错觉! 陆藏锋放在一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月宁安轻轻一笑,眼眸微眨,将眼中所有的情绪敛尽, 一脸轻松的调侃道:“而且啊,我占着一品将军夫人的名头,也不利于陆将军您续娶,对吧?” 月宁安笑容诚恳,一脸真诚,一副为圣上分忧,为陆藏锋分忧的体贴样。 刘大人也忍不住一叹:这月宁安真是一个好姑娘,除了出身差一点,旁的毫无瑕疵。 她嫁给陆将军三年,为陆将军操持内外,把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照顾他的家人,让他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她被陆将军休弃,还一心为陆将军考虑。生怕自己身上的诰命不收回,会给陆将军添麻烦,会影响陆将军续娶。 这么好的女人,哪里找呀! 陆将军真是好福气。 刘大人一脸羡慕,陆藏锋却是气炸了! 他冷冷地看着月宁安:“本将军要不要续娶,与你何干?”月宁安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还有,她是不是失忆了? 他说过,他夫人的位置,会永远为月宁安保留。 月宁安莫不是以为,他陆藏锋说出去的话,一点份量也没有? “当然跟我有关呀!我占着陆将军的荫封的诰命,碍了你新夫人的眼呀!”月宁安一脸真诚,“不过,陆将军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毕竟 我们没有关系了,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占用你荫封妻子的名额,这都是我该做的。 陆将军你贵人事忙,没空让礼部收回诰命,我来办就好。而且,诰命不收回,我也不好再嫁不是?” 她提出来了,就算刘大人不帮她办,赵启安,或者说是皇上,也会在第一时间,把她的诰命收回,让她与陆藏锋断得干干净净。 “你说得没错。”陆藏锋冷冷地看着月宁安,眼神冰冷,就像在看陌生人。 合着,月宁安是想嫁人了? 她想嫁给谁? 月宁安也无所畏惧,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 两人视线相交,没有缠绵,没有眷恋,只有火花肆射,只有一触即发的战火…… “我们将军的新夫人,是谁呀? ”陆十二一头雾水。 他刚刚被月宁安凶了一句,不敢去问月宁安,只一脸茫然地看向陆二,希望陆二能为他解答。 见陆二不搭理他,等不及的陆十二,提高音量追问了一句,“二哥,咱们将军的新夫人是谁呀?我怎么不知道呀? ” 陆二:…… 作者有话说: 汴京十佳好前妻。 想要这样的前妻! 要多少? 当然是! 先给彩彩来一打! 小剧场:陆藏锋你不行 小剧场1:陆藏锋你不行! 陆藏锋:本将军发现,你最近追逐本将军的时间少了,本将军刻意走到你面前,你也假装没有看到。你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 月宁安:别闹,正忙呢。喜欢你一个就花了我十年,哪来的时间喜欢别人。 陆藏锋:你忙什么? 月宁安:赚钱呢。 陆藏锋:你缺钱? 月宁安:缺呢。 陆藏锋:你会缺钱?月宁安,你在跟本将军开玩笑? 月宁安:陆藏锋,你在搞事情是吧?我怎么就不会缺钱了?我也是人呀 ,这世间有人不缺钱的吗? 陆藏锋:有。你! 月宁安:瞎说什么大实话。 陆藏锋:你看,你根本不缺钱!你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成天往外跑不着家,你这要……很像前几天,追逐本将军的模样。 月宁安:哎呀,你发现了? 陆藏锋:…… 月宁安:人家就是……最近,迷上了一只球队。 陆藏锋:球队?你好打球?本将军会呀!马球、蹴鞠,本将军都能打,还是高手。 月宁安:可我喜欢的是排球,你会吗? 陆藏锋:本将军没有什么不 会的。 月宁安:可问题是,我喜欢的是女子排球,你……能行吗? 陆藏锋:…… 小剧场2:贫穷使我疯狂 月宁安:唉呀,真的好穷呀! 赵启安:你跟本座说,你穷? 月宁安:是呀,我好穷呀,我怎么这么穷? 赵启安:月宁安,你没有疯吧? 月宁安:你才疯了呢,我好着呢,你疯我都不会疯。 赵启安:你没疯,怎么会说自己穷? 月宁安:我真穷呀! 赵启安:我信了你的邪。 月宁安:作为一个女人,我买不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我难道 不穷。 赵启安:你又喜欢上陆藏锋了? 月宁安:怎么可呢! 赵启安:那还有什么,是你买不起的? 月宁安:我想养一只女排球队,天天打球给我看,细细一算,发现…… 赵启安:你还是喜欢陆藏锋吧,这个目标比较好实现。 月宁安:…… 小剧场3:金钱不是万能的 月宁安:你说,汴京这群贵女是怎么了? 老头:怎么了? 月宁安:好好的春日宴,不比琴棋书画,居然比打球,简直是疯了! 老头:这不是正好吗?比琴棋书画,你必败无 疑,比打球你还有机会呀。 月宁安:可是……她们要比的是打排球。 老头:这有什么区别? 月宁安:排球是要组队的,我一个人,怎么跟她们比? 老头:组队有问题? 月宁安:没有队友。 老头:买! 月宁安:别闹,这得一起训练过,培养足够的默契才行,不然就是上了场也是输。输了,我春日宴花神的脸,还要不要了? 老头:这就没有办法了。 月宁安:老头,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呀。 老头:这真没有办法,毕竟金钱不是万能的。 月宁安: 第086章 心疼,喜欢你的眼 陆十二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足够月宁安与陆藏锋听到了。 前一秒,还在以眼神对峙,谁也不肯退让的二人,这一秒却默契十足的移开眼,同时看向陆十二。 前者眼中带着赞许的笑,而后者…… 则充满了杀气。 公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无比。 刘大人站在上首,看着这两人说变就变的脸,整个人都是懵的……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刘大人看看月宁安,又看看陆藏锋,最后与二人一同,看向陆十二,一脸茫然。 有谁能说一声吗? 同时被这么多人盯着,哪怕陆十二反应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事情不对。 他吓得双手抱胸,后退一步,“你……你们都看我干吗?我又没有说错话呀!说将军有新夫人的人,明明是月姑娘,我只是不懂,问一句呀,这也不行吗?” 陆二别过头,不忍再看。 陆十二要是死了,一定是蠢死的。 “我看你长得看好。”月宁安见陆十二一脸懵懂,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自己心思复杂,却喜欢心思单纯的人,比如陆十二这样的。 “真的吗?我真的长得好看吗?”陆十二欢喜的跳了起来,凑到月宁安面 前,一脸卖乖地问道:“月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长得好看?不黑?不丑?” 陆十二五观端正,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材健壮,不难看,但确实不符合,时下世人对美男子的要求。 不过在月宁安看来,旁人的看法从来不重要。 就像她,她也不纤细、不瘦弱、不单薄、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良,更没有才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符合世人对美人的要求,可是…… 她就是知道,自己很美,极美极美! 是以,陆十二问起,月宁安并没有敷衍,而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你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我很喜欢。” 陆十二的眼睛炯炯有神,永远闪现着炽热而单纯的光芒,闪烁着对生活的热爱。 月宁安知道,只有内心强大、生活简单、幸福满足的人,才能保有这样单纯而炽热的眼睛。 她真的很喜欢。 陆藏锋的目光,从陆十二身上,落到了月宁安身上。 看着月宁安羡慕地看向陆十二,不知为何,陆藏锋竟觉得心疼。 他知道,月宁安很羡慕陆十二,羡慕活得简单、满足的陆十二。 “月姑娘,你要喜欢,我,我……”陆十二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扭捏的道:“ 我也不能挖出来给你。” 月宁安:“我谢谢您了!” 陆十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月姑娘,你不用客气的。我虽然没有办法挖出来给你,但你要是想看,随时跟我说,我给你看。”陆十二为了证明自己的真诚,睁大眼睛,凑到月宁安面前,“月姑娘,你可以多看两眼。” 陆十二突然凑近,月宁安吓得后退两步,捂着心口,有些慌的道:“行了,行了,我看够了。”她真要吓死了! 陆藏锋肯定克她。 陆藏锋欺负人不说,他手下的亲卫也差点把她吓着。 “月姑娘,你真的看够了?不再多看两眼?”陆十二难掩失望的道。 陆二默默地别过脸,不忍再看。 这蠢狗! 结果一扭头就对上陆大将军含着冷笑的眸子,陆二一个哆嗦,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猛地蹿了出去,一把将陆十二拉了回来,“月姑娘,十二性子跳脱,给你添麻烦了。”十二总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 月宁安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十二他挺好玩的。”她要是有个弟弟,她想自己一定会把他保护得好好的,让他像十二一样幸福单纯的生活,永远不知这世间的冷漠与黑暗。 她突然明白了父母兄长对 她的期盼。 他们那么拼命,那么努力的想要保护她,为的也许就是希望她能像陆十二这样,永远像个孩子,单纯而美好,可惜…… 她做不到。 月宁安的情绪,一瞬间低落下来,她没有心情再与陆藏锋较劲,甚至连看陆藏锋都提不起劲了。 她轻叹了口气,压下心中几乎抑制不住的伤怀,转身,朝刘大人笑着说道:“刘大人,你看我,一说话就忘了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回去整理诰命服及诏书。接下来的事,就麻烦刘大人了。” “月姑娘……”刘大人快要哭了。 他没答应呀! 月宁安只当自己眼瞎,啥也没有看到,自顾自的道:“大人,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刘大人想了想,发现他虽然没有答应,可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月宁安说得没错,按规定她的诰命诏书本来就该收回,月宁安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无奈之下,刘大人只能放月宁安离去,“案子已审完,月姑娘你是无辜的,自然可以离去。” “多谢刘大人。”月宁安道了一声谢,招呼了一声跪在地上的掌柜,就往外走,看也不看陆藏锋一眼。 石榴长裙随着月宁安转身,在她身后漾起一道完美的圆弦,衣摆 飞扬,干脆利落,毫不黏糊,一如她对陆藏锋。 陆藏锋的脸色黑了黑。 “月……”陆十二看到月宁安要走,张嘴就唤了一声,可刚开口,就被陆二给打断了:“闭嘴!” 这个时候,就是要叫住月姑娘,也不该是陆十二开口,十二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人,本将军也告辞了。”月宁安还没有跨出门槛,陆藏锋也站了起来,朝刘大人点了点头,随后不等刘大人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月姑娘,你好样的!” “月姑娘,你是有良心的商人。” …… 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看到月宁安出来,纷纷凑上前,对她赞誉有加。 月宁安面带微笑,正要道谢,就见看热闹的百姓,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纷纷散去。 月宁安顿了一下,回头一看,没有意外,看到了陆藏锋。 陆藏锋却不看她,大步流星的从月宁安身边走过,就好像月宁安不存在一样。 他身后,十二亲卫也是目不斜视,只有陆十二从月宁安身边走过时,朝月宁安挤眉弄眼。 月宁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在原地等了一步,等到陆藏锋和他的人全走了,才继续往前走,不想一抬头就看到…… 第087章 绕道,残留的口脂 月宁安一抬头,就看到陆藏锋朝她家马车停放的位置走去。 在她愣神间,陆藏锋已经站在了她家的马车前,还把她家的车夫赶走了。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月宁安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是不知做何反应。 那马车是她家的,陆藏锋挡在马车前,她还能坐吗? 月宁安站在原地,愣了一秒。 陆将军这是要搞事情? 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碍于陆大将军的威严,没有人敢说话,却掩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个两眼放光的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的反应。 月宁安从来就没有,让人看热闹的想法,她往前走了两步,不远不近的朝陆藏锋福了福身,“陆大将军您放心,我答应了日后见着您绕道走,就一定会绕道走,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话落,月宁安转身就走,半点留恋也没有。 陆藏锋站在马车旁,看着月宁安离去的身影,怔了一下。 “姑娘……”慢月宁安一步出来的掌柜,正好听到月宁安的话,快步跟了上去。 陆藏锋的十二亲卫,也站在马车旁,看了一眼说走就走的月宁安,又看了一眼脸黑如炭的陆大将军,默默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月宁安那话是什么意 思? 是随口一说,还是故意坑他们将军? 围观的百姓也傻眼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低声惊呼了一句:“原来……陆将军站在马车旁,不是为了等月姑娘,是故意为难月姑娘,不让月姑娘坐马车!” “陆将军他……” “好了,好了!案件已审理完了,都散了,都散了……”差役适时出来,看到百姓当众编排陆大将军,顿时没好气的道。 “走!走!快走……”看热闹的百姓也反应过来了,见自己居然当着陆将军的面,说陆将军的闲话,一个个吓得不行,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人了。 陆藏锋的十二亲卫默默无语,抬头,对上官差好奇的视线,十二亲卫正想笑一笑表示友好,就见顺天府的官差,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心虚一笑,纷纷跑开。 顺天府衙门前的街道瞬间一空,只剩下陆藏锋一行人。 陆藏锋站在马车旁,眼神冰冷,一动未动。 十二亲卫,没有一人敢上前劝说,就是神经最粗的陆十二,也只是眨巴着眼看着同伴,一副不解的样子。 许久后,陆藏锋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弃了自己的战马, 转身,登上了那辆,对他来说又小又寒酸的马车,下令道:“去月宅。” “是,将军!”陆二忙不迭应下,动作极快的坐上车夫的位置,还未坐稳,就扬起马鞭,赶着马车前行。 他怕,晚一步,他们家将军就会后悔。 也怕晚了一步,他们家将军,会把被月姑娘丢下,又被月姑娘坑了一把的账,算在他们身上。 “十二,你留下,把我们的马带回去!”陆一虽排在亲卫第一,他一向沉默,平时如同隐形人一般,混在十二亲卫当中毫无存在感。 可这并不表示,他在亲卫中没有地位。 事实上,他一直是亲卫第一人,平时不说话,可一旦开口,其他的亲卫只能执行,不得有任何异议。 陆十二性子疏朗,陆藏锋又一向放任他,他在陆藏锋面前都不怎么怕,可是…… 陆一一开口,陆十二就怂了,哪怕心里很想跟着去,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蔫哒哒的应了一声,认命的留下。 月宁安这辆马车用了许多年,外表有些旧,速度也不快,陆一带着余下的九个亲卫,跟在马车后面跑也是轻松有余。 月家的马车,不过是普通的青油布马车,在街上遇到行人就要避让,遇到华丽的马车也 要避让,但这一次,这辆小破马车驶在大街上,行人却是纷纷避让,载着贵人的马车,远远见到这辆青油布马车,也连忙将马车赶到一边,好给这辆小破马车让路。 无他,只因跟在马车后方的十个亲卫,太醒目了,让人无法忽视。 而且他们十二人,在汴京的名气也不小,如果只有一两人同时出现,汴京的百姓兴许认不出来,可他们十二亲卫中十一人同时出现,身上还穿着陆家家兵标志性的衣服,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谁。 “这是……陆家的亲卫?” “天啊,这辆小破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呀?居然能让陆将军的亲卫护送?” 汴京的百姓,看着从街上驶过的小破马车,惊叫连连,像是在看什么惊世奇观。 而避退在一旁的华丽马车,看到这辆小破马车驶过,也是惊异不已。 能劳动陆大将军十二亲卫,马车里的人,得是什么身份? 没有人想到,马车里坐的是陆藏锋。 要知道,陆藏锋向来都是骑马进出,汴京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他坐马车。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陆藏锋,看着马车内精巧的布置,却是冷笑连连。 破? 小? 旧? 外面那些人,对这辆马车 知道的太少了! 这辆马车里面的布置,丝毫不比王公贵族们出行用的马车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旁的不说,就说小茶几上,那套玲珑白瓷的茶具,据他所知,就不比御用的差。 再看,用来糊车窗的云锦。 云锦一年的产量不到十匹,便是宫里的娘娘都稀罕,月宁安却用来糊窗户。 不过,月宁安倒是小心,用的是纯色云锦,粗看与纱窗布无异,别说一般人,就是行家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无他,纯色的云锦便是市面上都没有,就是让人看到了也认不出来。 他之所知道,是因为母亲曾说过,如果云锦有纯色的就好了,她想尽办法也才弄来一匹,月宁安却奢侈的拿来糊窗户。 “果然是被财神爷,抱在怀里长大的月宁安,难怪皇上和赵王,怎么也舍不得放弃你。”陆藏锋把玩着茶几上的杯子,看到纯白色的杯口,残留的红色口脂,陆藏锋用指腹轻轻扫过,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见到他,要绕着他走? 他倒要看看,等会月宁安怎么绕着他走…… 作者有话说:今天只有四更。 顶着锅盖爬走。 笔记本码字真的超级不友好,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森森恶意。 第088章 赔偿,正常的商业往来 月宁安的马车被陆藏锋抢了,月宁安不乐意跟陆藏锋争执,果断的走了,在车行租了一辆马车回去。 租的马车自然没有自家的舒服,可月宁安也不是矫情的人。 她受得起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也熬得住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月宁安坐着车行租来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回到家。 一下马车,就看到她家的马车,停在她家大门外,而马车两侧,站着陆藏锋的十个亲卫。 月宁安往前三步,看到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陆二,顿时就明白了。 陆藏锋这是追上门了? 陆藏锋这是要干什么? 逼她继续绕道吗? 月宁安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心里莫名的烦躁,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委屈与酸涩。 她都决定放手了,她都决定以后再也不追逐陆藏锋,尽可能的远离陆藏锋了,为什么陆藏锋却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是为了铁矿吗? 想到赵启安为了铁矿,拿她母亲的尸骨来要挟她,月宁安就想冲上去,告诉陆藏锋:我愿意把铁矿交出来,你们所有人都放过我好不好? 可这个念头一浮现,月宁安就知道不可能! 首先,她不会冲动。 其次,她交出铁矿后,不管是陆藏锋还是赵启安,更不会放过她。 他们 会认为,她手中还有铁矿,有他们不知道的铁矿存在。 最后,她此刻一点也不想见陆藏锋。 她总觉得,她在公堂上耍的小心计,都被陆藏锋看明白了。 陆藏锋不是什么好人,对她尤其得不好,而她在陆藏锋面前,极少能占得上风,她害怕陆藏锋要挟她, 然,月宁安想走,陆藏锋却不肯放过她。 她刚转身,陆二就叫住了她,“月姑娘请留步,我们将军要见你。” “陆大将军找我,有何事?”月宁安不得不留步。 “月姑娘上前就知道了。”陆二朝月宁安拱了拱手,一脸严肃的道:“还请月姑娘尽快,我们家将军等你很久了。” “你们家将军可以不等的。”月宁安笑得敷药。 “月姑娘?”陆二有片刻的错愕。 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处事圆滑,见人三分笑,从不得罪人的月宁安月大商人? “我的意思是说,陆大将军可以不用等的,陆大将军要召见我,让下人来说一声,我必立刻赶去叩见陆大将军。”月宁安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知礼,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陆藏锋的敬重,可是…… 陆二听到耳朵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偏偏月宁安这话半点错也没有,陆二便是觉得不对也挑不出来,只 能沉默以对。 月宁安也没有兴趣为难陆藏锋的亲卫,当然她也没有那个资格,为难陆藏锋的亲卫。 陆藏锋的亲卫最差也是五品武将,不是她一介商女,可以随意为难的。 月宁安收起心中的不忿,放下身段,赔着笑脸道:“让陆大将军久等是我的不对,陆二将军,我们现在过去可好?” “月姑娘,请!。”陆二见月宁安态度转变,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可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转身,朝月宁安抱拳道:“月姑娘,先前十二给你添麻烦了,今天的事我们会负责,你给梅员外的那间铺子,我们照价赔偿给你,不会让你吃亏。” “你们想什么呢?我与梅员外那是正常的商业往来,那铺子和点心方子,梅员外会照价买,梅员外他不差那点银子。”月宁安好笑的道。 但凡能成大商者,便是有靠山,便是再抠抠索索,也不至于强取豪夺,该讲的商业规则都会讲。 至于那种不入流,不上不下的小商贾,才会强买强卖,仗着有靠山就强取豪夺。 比如靠着苏相的沈家。 陆二默了一下,他在公堂上听到梅员外逼迫月宁安卖铺子、卖方子,还以为是强要,现在看来,他还是太不了解汴京的商人了。 不过,陆二想 到这出事,是由陆十二引起的,又道:“月姑娘要是不愿意卖……” “我没有不愿意呀”月宁安打断了陆二的话,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陆二这么说,是不是表示,陆藏锋没看透她的小算计? 突然有点小期待,陆藏锋找她做什么了。 月宁安不再推拒,大步朝陆藏锋走去…… “大将军!”站在马车外,月宁安朝陆藏锋行了一礼。 在弯下腰的瞬间,月宁安的脑海里,闪现出她那日对陆藏锋说的话…… 陆藏锋,你看。我那么厌恨你,那么讨厌你,可你要见我,我却不敢不来。 你说我心思深,爱算计人心,可我能喜怒随心吗? 能自由自在的表现喜恶吗? 我不能! 就像此刻,我不想见你,可我还得来,还得给你行礼,还得笑给你看,不敢在你面前摆出一点脸色…… “月宁安,你可知错?”陆藏锋没有下马车,甚至没有打开车窗,可即使隔着马车,月宁安也能感觉到陆藏锋的怒火。 “民女愚钝,不知错在哪?还请大将军示下。”陆藏锋没有叫起,月宁安就无法起身,至少这个时候不可以…… 陆藏锋明显生气了,她不能叫陆藏锋再挑到她的错。 是以,月宁安老老实实的弯着腰,即使有些吃力, 也不曾动。 “呵!”陆藏锋冷笑一声,威助道:“要不要本将军去找梅员外谈一谈?让他放弃买你的铺子?” 陆藏锋他…… 果然看明白了! 月宁安竟不觉得意外,只觉得先前自己拿陆二的话,来推断陆藏锋的心思十分可笑。 想来也是,陆藏锋今天…… 哪怕她不肯承认,她也想要说一句,陆藏锋今天出现在公堂,明显是在帮她。 要是陆藏锋没有看明白,当时在公堂上,就会站出来为她说话,阻止梅员外强买她的铺子。 陆藏锋当时没有阻止,必然是知道,她那时把铺子卖给梅员外,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果然,对上陆藏锋,她能占上风的机会不多。 月宁安心中苦笑,面上却仍是平静的道:“大将军,我与梅员外之间的交易,不过是正常的商业往来,不劳大将军插手。” “正常的商业往来?”陆藏锋嗤笑一笑,“所有人都认为你受了委屈,吃了亏。便是本将军的亲卫,都因此对你心生愧疚,刘大人更是因这份愧疚,当堂说出欠你一个人情的话。月宁安,你告诉本将军,这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不过是卖掉一个,本就该卖掉的铺子,月宁安却换来这么多好处,月宁安这笔买卖,哪里正常了? 第089章 认错,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正常吗? 月宁安很想把马车掀翻,一脚踩在陆藏锋的脸上,告诉他:“正不正常关你陆藏锋什么事?商场上的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你陆藏锋什么事了?” 可是…… 悄悄地抬眸,看了一眼外表破旧,实则结实耐用,防水、防火还能防刀剑的马车,月宁安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掀不动! 再看一眼,站在两旁,即使刻意收敛,也掩不住煞气的亲卫,月宁安那口气又叹不出来了。 她掀的动,也没有机会掀,她要敢动手,陆藏锋的亲卫肯定能撕了她…… 月宁安暗自咬牙,将头埋得更低,闷声道:“大将军,您想怎么样?或者,您要我如何认错?” “进去,我们好好谈一谈!”陆藏锋道。 “大将军,民女与你身份悬殊,你说的民女都不懂。民女不认为,你与民女有什么好谈的。”铁矿是没有的,她就是死也不会拿出铁矿,不管陆藏锋是想用硬的、软的,还是用美男计都没有。 她月宁安在这件事情上,绝不会动摇。 “如果。本将军现在去找梅员外聊一聊,为你撑腰,你觉得会如何?”陆藏锋打开马车的门,从马 车走了下来。 看到月宁安仍旧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月宁安,眸中一片冷漠…… 敢当着他的面扬长而去,敢当街算计他,月宁安总该受点教训。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下了马车,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大将军说笑了,您是什么人,哪里会为一个铺子打上门,叫人说你仗势欺人,凭白丢自己的脸面。” 陆藏锋真要这么干,梅员外估计会恨死她! 她前脚在公堂上,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了卖铺子,转身与陆藏锋见过面,陆藏锋就去找梅员外为她撑腰,是个人都会认为,是她出尔反尔,求了有身份有地位的陆藏锋去压梅员外。 一个铺子而已,她要不乐意卖,在公堂上拒绝梅员外就是。 梅员外纵是不高兴,也只是不高兴,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记恨她,可是…… 她要是答应卖了,转头又让陆藏锋去压人,逼的梅员外主动退让,这就是打梅员外的脸了。 而这还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她手上的产业本来就要出! 这个铺子不卖给梅员外,也得卖给其他人。 试想,到时候,梅员外心里会怎么想她 月宁安? 陆藏锋这一招,真正是够恶心人的! 这些月宁安能想的到,看明白了月宁安小心思的陆藏锋,自然也能想得到。 陆藏锋见月宁安退让后退,气势迫人地上前一步,冷笑一声道:“本将军向来爱仗势欺人,月姑娘不知道吗?” 他陆藏锋此刻,就仗势欺人了! 月宁安生生控制住,想要再退一步的冲动,笑的有些勉强,“大将军说笑了,大将军处事公正,一向大公无私,怎么可能仗势欺人。” “但今天,本将军就仗势欺人了,你能奈本将军何?”月宁安不是说,明明恨他、厌恶他,却不得不对他笑吗? 那他就等着,月宁安明明怨他、恨他,却不得不低下头,请他进门,好茶相待。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这是明摆着刁难她,她咬了咬牙,屈下双膝:“大将军,你说我错了,我现在……跪下来,给你赔罪可好?” 月宁安双膝一弯,人就跪了下去,可是…… 就在膝盖即将与地面相触的刹那,陆藏锋却突然抬脚,抵在她的膝盖上,“得罪了本将军,跪下请个罪就可以?” “大将军想要我怎么做?”月宁安抬头, 看着陆藏锋,双眼透亮,眼中只有平静,没有泪意、没有委屈,也没有请求。 她不委屈吗? 不! 她委屈! 她恨不得大哭一场,可是…… 她能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呀! 陆藏锋要打压她,甚至都不需要说一句话,只需要摆出一个态度就行了,而她…… 就只能像此刻一般,哪怕再委屈,再不忿,她也只能受着。 “起来!”陆藏锋收回脚,任由月宁安的双膝落地,而后从月宁安身边穿过,步入月宅。 月宁安跪在地上,任由陆藏锋从她身边走后,久久没有动,直到陆藏锋的亲卫,一个个从她身边走过,她才闭上眼,仰头对着天…… 她双眸紧闭,嘴唇轻颤,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她很快就低下了头…… 她双手覆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脸,直把脸颊抹得通红,这才站起来。 转身,她的脸上又露出惯常的笑,她的步子又如常的轻快,她的衣摆又如常的飞扬,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她步入府内,吩咐下人,给陆藏锋上茶,而后又脚步不停地走入花厅,看到陆藏锋坐在上首,月宁安毫不犹豫的跪下,向陆藏锋请罪 ,“大将军,民女知错了,还请大将军责罚。” 陆二等人,看到月宁安说跪就跪,说请罪就请罪,一点也不像在外面那般倔强,一个个吓了一跳。 他们还真没有见过,像月宁安这般认错爽快的人。 “知错?你错在哪里了?”陆藏锋没有叫月宁安起来,他左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面。 “民女不该自作聪明,以为大将军不想见民女,不等大将军发话就自行离去。更不该因为害怕,就把错推给大将军,当众说大将军要民女见着你绕道走。民女知错了,请大将军责罚。”月宁安说完,就叩拜了下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她先前自作聪明,在人前故意说了一句让人误会的话,陆藏锋不痛快,要给她难堪,她必须认。 人认不清自己的地位,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最是可怕,也最是可悲。 她在陆藏锋心中,没有那个地位,却还妄想在陆藏锋面前使性子,她不受罪谁受罪? 她不跪下来请罪,谁跪下来请罪? “真知道错了?”陆藏锋说话间,手指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 那一声很重,像是无声的警告…… 第090章 心塞,生而卑微就该认 月宁安只觉得心口一窒,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她的头顶,压在她的心口,叫她不敢喘气,也无力抬头…… 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 月宁安却只能再次伏跪在地上,如陆藏锋所愿,卑微的请罪:“民女,真的,知错了。请大将军责罚!” 人,要认清本份,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她错了! 她不该自以为聪明,任性的去试探陆藏锋! 陆藏锋出现在公堂上,也许并不是为了给她撑腰,便真的是为了给她撑腰又如何? 她就可以凭此,认为陆藏锋待她不一般,可以在陆藏锋面前使性子吗? 不可以! 她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地位。 陆藏锋为她撑腰,那叫施舍,他乐意便为之,不乐意谁也勉强不了他。 她要以为,陆藏锋对她有所愧疚,她可以使个性子,那就大错特错! 陆藏锋…… 不是她月宁安,可以使性子的对象。 月宁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清醒的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三年,有陆家的招牌顶着,有皇上暗中护航,人人对她礼让三分,以至于让她忘了本分,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以至于 …… 让她有胆,在陆藏锋面前试探。 要换作以前,她连一点念头都不敢有。 她太清楚,在陆藏锋这样的天子骄子面前,他们这种小人物就如同蝼蚁,像陆藏锋这样的人,要捏死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就像…… 她父兄横死,别说惩治凶手,她连一个说法都要不到。 她父兄死了也是白死,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为此负责。 月宁安心中一片悲凉,可却没有被悲伤冲昏头脑,此刻的她很冷静! “民女真的知错了,”月宁安没有悲愤,没有不满,她跪在地上,匍匐在陆藏锋的脚边,一句又一句的认着错:“请大将军责罚。” 每说一句,她的脑子就更清醒,清醒的明了自己的处境,明了自己的地位。 每说一句,她就更冷静,冷静的分析自己犯的错,冷静的提醒自己,不能再有下一次。 “起来吧!”陆藏锋见月宁安,伏跪在他脚下认错,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更没有一丝畅快。 他确实气月宁安,明明看到了他,却在他面前使性子,说走就走,还耍心计的坑他一把。 他也气月宁安这女人,利用完他就丢。 他确实是想着,要好好给月宁安一个教训,让月宁安好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 看到月宁安卑微的跪在他脚边,一句又一句的认错,一句又一句的请求他责罚,他却没有一丝压下了月宁安的气焰,让月宁安认识到错误的喜悦。 月宁安这样的姑娘,就该像她身上的红裙一样,飞扬肆意,灿烂明媚,像阳光一样光芒万丈,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黯淡无光,被人生生磨去棱角,只能卑微的伏地认错。 哪怕是跪在他面前……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站了起来,默默地站在一旁,微低着头,一副谦卑样。 陆藏锋从来没有把她当个人看,从来没有平等的正视过她。在陆藏锋面前,她只是一个商女,一个毫无地位,可以任意摆布的商女。 而她也没有,与陆藏锋平等对话的资格。 陆藏锋刚刚用行动,告诉了她这个道理,她除了接受外,没有任何选择。 她必须时刻记住这一点,只有这样…… 她才不会再犯错。 月宁安的谦卑与拘谨,让陆藏锋莫名的不快,他双眉微拧,道:“月宁安,你坐下!” 月宁安这是在跟他置 气? 觉得他太过分了? “谢大将军。”月宁安朝陆藏锋福了福身,这才坐下。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落落大方的落座,而是恭敬的挨着椅子边落座。 月宁安在陆藏锋面前,这般落坐并没有错,别说月宁安,就是梅员外那种在宫里有靠山的大商人,在陆藏锋面前也没有一个座位,陆藏锋让他坐下,他也只敢轻轻碰着椅子,不敢大.大咧咧的坐下。 别说商人,就是小官员在陆藏锋面前坐下,也是这般姿态,陆藏锋平日没有少见这种坐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 此刻,见到月宁安这般卑微地坐在他面前,他却只觉得暴躁。 月宁安是故意膈应他,跟他置气,还是他真的把月宁安吓到了?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没有说话…… 他想从月宁安的脸上,看出一丝不满,哪怕只有一丝也行,至少可以证明,月宁安这是故间膈应他,并没有被他吓到,然而…… 月宁安的脸上,只有恰到好处的谦卑,甚至连他先前看着,觉得虚伪的笑容也没有。 月宁安这不是在膈应他,也不是在跟他置气,月宁安她…… 想到 军中那些将领,面对他的怒火也会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陆藏锋就无法再欺欺人了。 月宁安她,真的是吓到了。 “月宁安……”陆藏锋再次开口,却控制着放缓语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民女在。”月宁安低垂着头,恭敬的回话。 “你……”陆藏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现在看月宁安哪哪都不顺眼,可是…… 月宁安似乎也没有错。 陆藏锋心中不痛快,语气也带着三分怒火,“行了,本将军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便是。” “是,大将军。”月宁安仍旧是一副没有脾气的样子。 陆藏锋看她这般模样,心中不喜,索性懒得看,只道:“昨夜,赵启安是不是来找过你?” 他回宫后,一定得好好的跟赵启安算这笔账。 要不是他惹了事,他至于被月宁安当众落脸,又至于在月宁安面前,受这窝囊气? “回大将军的话,是的!”见陆藏锋问的不是铁矿的事,月宁安暗暗松了口气。 “昨夜,你与他说了什么?”以至于,让赵启安回宫后,像是疯子一样,闯进皇宫,把皇上寝宫里的摆设砸了一遍,而后…… 第091章 自虐,噬骨的冷意 赵启安昨夜回到宫里,把皇上的寝宫砸了一通,而后…… 将自己关进了密室里,谁也不见,谁叫也不出来! 那间密室…… 是赵启安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密室里只有微弱的光,除了一张光秃秃的床上,什么也没有。 赵启安在里面生活了六年,那六年,对赵启安来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他从里面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的生活,甚至害怕阳光。 从里面从来后,他只要呆在封闭的空间,他就会焦虑、紧张、害怕,浑身颤抖,全身软棉无力,瞬间失去战斗力。 之后,他被暗皇挑中,成为新的继承人,经过残酷的训练,他克服了在密闭空间会紧张、害怕的毛病,与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 他与皇上都知道,赵启安只是表面上克服了,呆在密闭的空间就会害怕毛病,实则…… 他的病,更严重了! 除非必要,他绝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密闭的空间,而每一次从密闭的空间出来,他就像是死一回那般煎熬。 可,就是这样害怕呆在密闭空间的赵启安,与月宁安见了面后,却把自己关进了密室,还是带给他童年噩梦的那间密室…… 皇上整 个人都吓坏了,他慌得不行,可赵启安根本不听他的,他反锁了密室,不许任何人打开,也不肯出来。 皇上没有办法,只能急着诏陆藏锋回城,让他立刻去问月宁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宁安跟赵启安说了什么? 让赵启安把自己关进了密室里? 陆藏锋受皇命而来,没有得到答案,自是不可能离去。 是以,先前在顺天府外,月宁安明知他在等她却扬长而去,才会叫陆藏锋生气。 他已经等了月宁安很久了,等到他快失去耐心了。 可是…… 月宁安什么都不知。 她听到陆藏锋问她昨晚的事,抬眸看了陆藏锋一眼,那一眼满是嘲讽…… 可只有一瞬,月宁安就低下了头,将昨晚发生的事,一字不改的说给陆藏锋听。 “昨晚,赵大人突然出现在我的书房,他像是累狠了一样,让我给他备吃的,我当时没有应,而是问了一句……” “赵大说,他把我母亲的尸骨带回来了,他要我拿自己去换。我问他是要我的心,还是要我的身体,赵大人让我脱了衣服,先给他验货……”月宁安说到,赵启安羞辱她的言辞,拿她当货物对待也是面不改色。 倒是陆藏锋听到这里,脸色难看至极,他的亲卫也默默地低下了头,一个个假装自己聋了,什么也没有听到。 月宁安面上仍旧平静,她淡漠的陈述着昨晚发生的事,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而像是一个旁观者,不带任何情绪。 “之后,我建议赵大人去春淮楼。赵大人很不高兴,告诉我,此生都别想见到我母亲的尸骨,就甩门离去。” 月宁安没有夸大,也没有减略,她如实重复,连一个字也没有改。 昨晚的事,另一个当事人是赵启安,她不认为她夸大,或者故意朝对她有利的方向引导,能有什么用用。 此时,如实说才是最明智的…… “就这些?”陆藏锋的脸色很难看,语气也是又冷又硬,好似下一秒就会出手杀人一样。 月宁安却仍旧如常,面色不变,谨守最尊卑之别,谦卑半低着头,恭敬的道:“回大将军的话,民女一字没有改。大将军要不信,可以去问赵大人。” “本将军信你!”陆藏锋冷哼一声,充满了杀气。 他很生气! 但不是气月宁安,他是气赵启安! 赵启安那个疯子! 大晚上的跑来威胁月宁安不说,威胁完了人,还把皇上 的寝宫给砸了,把自己关进密室,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行…… 要不是皇上还要用月宁安,就凭赵启安回宫后的种种表现,就凭赵启安进宫前,最后一个见的是月宁安,月宁安就死定了。 皇上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但事关赵启安,皇上一向小气。 甚至,皇上都不会问一句,就凭月宁安刺激到了赵启安,就可以杀月宁安千百回。 赵启安知不知道,他的任性,险些害死了月宁安? 月宁安垂眸,没有说话,端正的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木偶,没有一丝情绪。 陆藏锋见她这般模样,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要往上蹿,可想到月宁安,昨晚被赵启安欺负成那样,还要背上一个,刺激到了赵启安的锅,陆藏锋就无法说一句重话。 月宁安她…… 何其无辜? 想到还在宫里等他消息的皇上,陆藏锋没有多呆,他起身,对月宁安说了一句:“沈家的事,本将军已经处理好了。不出意外,月底之前会有结果。”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也起身,朝陆藏锋作揖,“不知大将军的两匹马,要送往何处?”事办了,好处她也得送上。 “你先养着。”不提马还好,一提到马,陆 藏锋就想到,月宁安答应送给陆十二的乌骓马,而陆十二那个没眼色的蠢货,居然给那马取名叫乌云踏月! 踏月的名字,也是他能取的? 陆藏锋冷哼一声,道:“那两匹马,本将军已取好名字,一匹叫乌云,一匹叫踏月!” “是,大将军。”月宁安头也不抬,轻声应道。 陆藏锋本以为,月宁安听到这两个名字,好歹会有所回应,不想…… 月宁安仍旧如同木偶一般,没有一点生气。 “哼!” 无名的怒火袭上心头,陆藏锋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恭送大将军。”陆藏锋已跨出门槛,可月宁安仍不忘行礼,不给陆藏锋半点挑错的机会。 月宁安一直保持着作揖弯腰的姿态,直到陆藏锋走远,才缓缓直起腰。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脸一点点露了出来……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中一片冷凝,黑亮的眸子透着噬骨的冷意。 “陆藏锋!”她红唇轻喃,念着陆藏锋的名字,已没有以往的缠绵与不舍,只有冷漠与愤怒…… 她猛地转身,裙摆扬起又落下…… “嘭!”月宁安在主位上坐下,重重地一拍桌子,高声喊了一句:“管家!” …… 第092章 利剑,拿陆家人下手 “管家!” 月宁安这一声异常响亮,就如同出征的将士,气势如虹,带着让人心颤的杀气。 管家吓得一颤,忙不迭跑了出来,恭敬的弯下腰,“姑娘!” “陆飞羽的舅舅朱冒,他好赌对不对?”月宁安终于笑了,只是她此时的笑,带着一丝邪气。 但凡认识月宁安的人,都知道月宁安要搞事情了,或者说,她要搞人,有人要倒霉了! “回姑娘的话,是的!”这事知道的人不算多,朱冒平时虽然好赌,但从不在赌场里赌,而是喜欢私下与人组赌局,悄悄地赌。他们赌得很大,且不限银钱,什么都赌。 “吉祥赌坊背后的老板是庄郡王,我没有记错吧?”月宁安一手放在桌子上,姿态一点也不端庄,反倒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她的眼神也不再平静带笑,而是带着肃杀之气。 此时的她,才是那个在商场上征战四方,所向披靡,少有对手的月宁安。 “姑娘没有记错,吉祥赌坊背后的东家,就是庄郡王。”管家连连点头。 他们家姑娘就是商界百事通,这汴京商界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过他们家姑娘的法眼。 月宁安冷笑道:“给吉祥赌坊的管事,送五千两银子 ,让他不着痕迹的引朱冒去吉祥赌坊赌钱,要是他能让朱冒在赌坊输一万两,我就给他一千两,要是他能让朱冒输十万两,我就给他一万两。当然,十万两是上限,再多我就不出了!” 陆藏锋无父无母,甚至连亲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他本人除了打仗也没有别的喜好,陆藏锋确实没有弱点,没有可以让人攻击的地方,但是…… 陆藏锋他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没有父母兄妹,但有族人。 他的族人,有可以让她攻击的弱点! 陆家四房,除去陆藏锋所在的大房,二房、三房只有孤儿寡母,而且二夫人与三夫人对她不错,她不会对这两房下手,可对陆家四房、对陆飞羽下手,她就半点不客气。 陆藏锋不是有权吗? 她月宁安虽没有钱,可她有钱! 她倒要看看,有权有势的陆大将军,要怎么还这一笔又一笔的巨债。 她倒要看看,有权有势的陆大将军,会不会为了钱而低头! “是,姑娘!”管家听到月宁安的话,有心想要劝说月宁安不要与陆家为敌,一抬头对上月宁安那双杀气腾腾的眸子,管家又怂了。 他们家姑娘,这是已经做了决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回 头,记得去陆家催债,陆大将军不是答应了,要替他弟弟还债吗?你回头找陆家的管家核实此事,如若陆大将军一时还不了,也没有关系,让陆家的管事给我写张欠条,我们按市面上最低利息算就行了。如若陆大将军赖帐,不承认也无妨,你直接回来就是。”陆藏锋有权有势,可也得讲道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陆藏锋要是不还,没有关系,她可以去找陆飞羽。 她奈何不了陆藏锋,还奈何不了陆飞羽? 陆藏锋位高权重,她在他面前不得不跪,可是…… 没了可以威胁她的把柄,他除了让她跪下,还能让她做什么? “小的明白!”管家听到月宁安后半句话,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真怕,他们家姑娘,非要陆大将军还债不可。 陆大将军的债,可不是那么好要的。 “你去一趟梅记,找梅员外,今天就把糕点铺的房契与方子过户给他。再问他,要不要我名下那间脂粉铺。铺子我可以转给他,里面的师父也可以转给他,但方子不转。”未免夜长梦多,月宁安决定尽快把一切落实。 她就不信,她把铺子转给了梅员外,陆藏锋还能找上门去“仗势欺人”,逼迫梅员外把铺子 吐出来。 真要是那样,那铺子也不会落到她手里,而是落到陆藏锋手里,她也不用背锅。 陆藏锋能威胁她的东西不多,她把梅员外这事处理好了,别的……她就不信这世间没有王法,就不信陆藏锋能一手遮天。 “小的这就去办!”管家虽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但先前花厅里紧张不安的气氛,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感受到了,半点也不敢耽搁。 “嗯。动作快一些。”月宁安点点头,朝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走后,月宁安突然想起,还有其他的铺子,没有交待管家一并处理了。可管家人都走了,她再把人叫回来也麻烦,而且…… 管家也没有那个能力,能把外面的事都处理好。 “唉,不知道常天什么时候回来,我身边还真不能少了他。”常天才走了没有几天,月宁安就感觉到不适应了。 要是常天在,不需要她多说,就能主动把事情处理好,把买家找好。 管家虽然能干,可惜脑子不够灵活,她交待一,管家就只能做到一,再多一点都不可能。 常天就不一样,她说一,常天就会收集好二、三的消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还有秋水! 秋水那丫头,虽然有些呆呆的 ,做事也不灵光,可她忠诚,武力值高。 要是秋水在,昨晚赵启安就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书房。 没有昨晚那一出,想来陆藏锋也不会刻意来找她。 然而,月宁安就是有再多的不习惯也没有办法。 铁矿的事必须解决。 她虽然早有防备,也做好了安排,可诚如陆藏锋所言,如若真的要,顺着她送到前线的铁器,一点点往回查,保不准真会让陆藏锋查出一点东西来。 铁矿的存在绝不能曝光,她必须让秋水与常天走一趟,好转移陆藏锋、皇上和赵启安的视线,让他们把目光放到北辽,放到金国,放到苏相身上。 总之,皇上、陆藏锋他们怎么猜测都好,拿谁当替死鬼都行,就是不能让他们找到铁矿,不能让他们找到证据。 “但愿一切顺利。”想到铁矿的事,月宁安就感觉一阵疲累。 那座铁矿,就像是一把悬在她头顶上的利剑。她一日不能打消皇上与陆藏锋的怀疑,一日就得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为了永绝后患,哪怕再危险,她也要让常天和秋水跑一趟,转移皇上和陆藏锋的视线,打消他们的怀疑。 一旦,皇上他们不再怀疑,她手上有铁矿,她就无所畏惧! 第093章 挨揍,卖苦卖惨 皇宫里,陆藏锋一进宫,就直接去暖阁找皇上,将月宁安说的话,一一说给皇上听。 当然,他不会像月宁安那么实诚,全程不偏不倚,不做任何有利的引导。 陆藏锋向皇上陈述这件事时,一直都是偏向月宁安,而且毫不掩饰。 皇上听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启安他真是……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他还有理了!” “赵王确实过分,便是要逼月宁安交出铁矿,也不该像他那样,把月宁安当作妓子来羞辱。”陆藏锋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给皇上打岔的机会,陆藏锋冷着脸道:“陛下,月宁安她再不好,也曾嫁给我,做了我三年的妻子。赵王这般羞辱月宁安,与羞辱我何异?” 皇上见陆藏锋发火了,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藏锋,你知道的,启安就是爱玩,嘴上没个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没有别的意思。” 启安还没有安抚好,藏锋又生气了,他真的是……累! 陆藏锋淡淡道:“有没有别的意思,皇上你说了不算,赵王说了才算。”赵启安针对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不认为赵启安是无心的。 尤其是这两年,赵启安越发的过分。 皇上 无奈一笑,“你要是能把启安叫出来,你想怎么问他都行。”就是揍一顿,他也能接受。 他这个弟弟,最近脾气越发的怪异,也不知是怎么了,成天给人甩脸色,一点不顺就发火,害得他最近都不敢大声说话。 作为一个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皇上真心觉得憋屈。 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比启安早一刻钟出生,因此启安整个童年,都只能活在不能见光的密室里,长大后也不能见光。 便是他登基后,给启安封了王,朝野上下都知赵王的存在,可真正见过赵王的人,却没有几个。 要不是还有枢密院副使的职务,启安他就完全的活在黑暗中,永远无法见光。 他知道,他不欠启安什么,可是…… 他心疼自己的弟弟。 是以,只要不影响江山社稷,启安想闹就闹,想作就作呗,左右他是皇上,就算启安闹得再大,他也兜得住。 陆藏锋与皇上、赵启安一同长大,很清楚皇上的心思,他平时也懒得跟赵启安计较。 赵启安的童年,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他们两个…… 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同病相怜,只是最后他与赵启安,选择了不同的路。 但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 赵启安做得太过分了,陆藏锋不打算再纵着他。 正好,皇上也开了口,陆藏锋就更不客气了,他站了起来道:“有陛下这话,我就不客气了。我这就去找赵王,好好地问问他,他借着羞辱月宁安来羞辱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能把启安叫出来,你就是揍他一顿,朕也同意。”皇上也跟着站了起来。 陆藏锋冷笑,“要让赵王出来,很容易。” 皇上忙问:“你要怎么做?”他知道,陆藏锋曾陪着启安,在密室里呆过一段时间,比他更清楚那间密室的情况。 他…… 没有进入那间密室的资格。 “陛下随臣走一趟就知道了。”陆藏锋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皇上确实想知道,与那间密室有关的一切。 是以,他想都不想就往外走。 皇上幼时住的宫殿很偏,登基后将此处宫殿空了出来,平日只留心腹打扫、看守。 此时,皇上与陆藏锋过来,宫殿也只有两个看守的侍卫,和一个值守的太监在。 三人见到皇上,急忙上前先礼,皇上不等他们开口就挥手道:“都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陛下。”三人早就习惯,皇上来此,打发所有的下人,不许任 何人靠近。 三人躬身退下,留下皇上与陆藏锋二人。 陆藏锋熟门熟路,来到正殿的卧室…… 这原是皇上母妃的住处,这间卧室里面,有一间密室,正是赵启安整个童年呆的地方。 皇上的母妃早已仙逝,但室内仍保持着原样,室内的摆设也是皇上熟悉的样子。 皇上步入室内,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朕与母妃还有启安三人,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晚上把下人全赶出去,三人偷偷地窝在床上说话。那时候,启安也很高兴,因为那是他一天,唯一能出来的时候。” 皇上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笑,还有一丝难以释怀的黯然,“朕那时候,不止一次在想,想跟启安换一天,让启安成为我,大.大方方的生活在阳光下。可是,朕那时候胆小、怯弱,怕换了一天就变成真的了,以后也得像启安那样,永远活在那扇门后面。” 这些话,也只有在陆藏锋面前,皇上才能说得出口,在任何一个人面前,皇上都不会承认,他曾有这么卑鄙、懦弱的时候。 “陛下,都过去了。”陆藏锋淡淡地道。 “是呀,都过去了,可是……朕的心里过不去,朕对不起启安。哪怕 朕登基称帝了,哪怕朕富有四海,仍旧无法让启安,大.大方方的走到阳光底下,承认他的身份。”皇上走到那扇门前,手轻抚着石门,眼中含着泪光。 他一直痛恨那个胆小、怯弱的自己。 他连呆在里面一天都觉得害怕,更何况启安? 启安在那间小小的密室里,呆了整整六年,他该多么害怕? 陆藏锋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放心,臣等会下手的时候,会轻些。” 这些话,皇上不是第一次说,他哪里不知皇上的用意。 皇上心里自责、愧疚是真,但借此给赵启安说情,也是真。 他们这位陛下,并不是说一不二的霸主,也不是冷酷无情的君王。 许是幼年不受重视,登基时又太年幼,一直由太后掌权,皇上在朝臣面前,并不是一个强势的君王。 而后,太后虽然还政,可朝中那些大臣却不是吃素的…… 这些年来,陛下虽已执政,话语权也越来越重,可还没有到独裁独断的地步,许多事还要与朝臣周旋,与朝臣互相妥协。 他们这位陛下,在某些方面与月宁安很像,拿得起架子,也放得下身段。 为达目的,卖惨卖苦也无所谓。 旁人看来,只当皇上好欺,却不知…… 第094章 暴力,兄弟算什么 不知不觉中,许多事都是按皇上的意志办的,而被皇上算计的人,还没有一丝不快,甚至还觉得皇上尊重了他。 就像此刻,他明知皇上是在故意卖惨,明知皇上是在为赵启安说情,也无法拒绝皇上,只能退让一步,好让皇上满意。 只是皇上并不满意,“就不能不打吗?” “陛下觉得,我的脸面可以随便踩?”陆藏锋不答反问。 “启安说的是月宁安,并不是说你,你别多想呀!藏锋,都是自家兄弟,咱们就别算的那么清了。”皇上好脾气地劝说。 陆藏锋当即冷下脸:“陛下,还要不要我把赵王请出来?” 陆藏锋特意加重了“请”字,提醒皇上,别还没有过河就先拆桥。 赵启安可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没有他,就凭皇上,喊破喉咙,赵启安也不会给皇上面子。 皇上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你下手的时候轻一点!”大不了,他不看! 不看,就可以当作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心疼了。 陆藏锋道:“陛下放心。”他肯定会给赵启安留两口气,让皇上看一眼。 “朕去外面等你。”皇上想了想,还是选择离远一点,免得太近了,他舍不得,会忍不住上前劝架。 也怕,赵启安从密室里出来,看到他在外面会不高兴。 密室是赵启安的 禁地,这地方除了他与陆藏锋,谁也不能进去,哪怕他是皇帝,是启安的双生哥哥,也不能踏入半点。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等到皇上走出去了,才对着密室的门,道:“赵启安,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后,你要是没有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陆藏锋小时候,曾陪赵启安在密室里呆过一段时间,他很清楚,在密室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外面的人,却听不到密室里的声音。 他也清楚,这扇密室从里面反锁后,要怎么打开。 他与赵启安,曾经无比亲密,无话不谈,彼此之间没有秘密,便是当年去北辽,也是两人一起去。 曾经,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论起交情,甚至比赵启安跟皇上还要亲一些。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启安变了,或者说他变了。他们变得陌生了,变得有了秘密,不再跟对方说心事,不再无话不谈,甚至…… 开始算计对方! 但他知道,回不去了。 他与赵启安,都回不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很长,也很短…… 对密室外的陆藏锋来说,一柱香的时间很短,他只是晃了一个神,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可对密室里的赵启安来说,一柱香的时间很长,长到他想了许多,许多,仍旧做 不了决定…… 他不想见陆藏锋,可又想揍陆藏锋一顿。 就在赵启安犹豫不决时,陆藏锋的声音,透过密室的门传了进来,“赵启安,你很快就没有机会了!” “咔哒!”密室里的赵启安,终于做了决定,他打开了密室的门,走了出来,“陆藏锋,你够了!当我稀罕你给我的机会!” 真当这天下,说他陆藏锋一个人委屈呢。 他才委屈好不好! “咚!”在赵启安出来的刹那,陆藏锋一脚踹向赵启安的腹部,又把赵启安给踹了进去。 “嘭”的一声,赵启安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来不及骂陆藏锋,就见陆藏锋也跟了进来,并且…… 将密室的门给关上了! “咔嚓!”密室的门关上,密室内一片漆黑,将所有的光都挡在外面。 赵启安身子一颤,怒吼:“陆藏锋,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呆在里面吗?我满足你!不呆够,别想出去!”陆藏锋知道,赵启安在封闭的空间会害怕,会恐慌,也知道他在封闭的空间,每多呆一刻都是煎熬,可是…… 赵启安自己都不心疼自己,又怎么能奢望别人心疼他? “陆藏锋,你疯了!”赵启安捂着腹部,扶着身后的床,一点点爬了起来,“我皇兄叫你来,就是叫你来打我的?”他还没有揍陆藏锋呢,陆藏 锋倒是先揍起他来了。 “赵启安,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会把皇上对你的愧疚给折腾没!”陆藏锋知道,赵启安听到了他和皇上,在外面说的话。 “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启安不以为意的冷哼。 他皇兄那样的性子,他要不是不傲慢一些,过激一些,他得憋屈死。 “我只希望,真到那一天,你别后悔!”陆藏锋真不明白,赵启安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他去边境的时候,赵启安还好好的。 赵启安嗤笑一声,嘲讽的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都没有后悔,不要我这个兄弟了。兄弟而已,跟女人比算什么东西?不要就不要,是不是?” “你在胡说什么?”陆藏锋听不懂赵启安的话,也不想懂。 赵启安这两年,越发的不成样了。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陆藏锋,是你先不要兄弟的,现在反过来教训我,你有资格吗?”先不顾他们兄弟情义的人,又不是他,陆藏锋凭什么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理直气壮的模样? 这世间谁都有资格指责他,唯独陆藏锋没有。 “我怎么不要兄弟了?赵启安,你说清楚!”陆藏锋厉声问道。 赵启安冷哼一声,吊儿郎当的道:“你叫我说,我就要说吗?陆藏锋,你以为你是谁?是 神吗?人人都要匍匐在你的脚下,任你摆布?” “赵启安,别逼我揍你!”陆藏锋上前,一把扯住赵启安的领子,将人拽到面前。 “打呀!往脸上打,往死里打。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你陆大将军言而无信了。”赵启安满不在乎的道。 赵启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叫陆藏锋根本无法下手…… 陆藏锋松开赵启安,问道:“赵启安,你到底要干什么?还有,我怎么言而无信,不要兄弟了?你说清楚?” 他怎么就不明白,他答应了赵启安什么,却没有做到的? 他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兄弟的话了? “你别告诉我,你忘了?”黑暗中,并不影响赵启安视物,他看着陆藏锋,眼中满是嘲讽。 黑暗中,同样不影响陆藏锋视物,他看着赵启安,眼中只有不解,“我忘了什么?” “三年前,你抵达边境的第三个月。”赵启安提醒了一句。 陆藏锋一愣:“怎么了?”三年前,他带着大军抵达边境,开始与北辽长达三年的战争。 三年前,他初到边境,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睁开眼就是打仗,闭上眼则想怎么赢。 三年前,他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哪来的闲功夫,陪赵启安疯,不要赵启安这个兄弟? 对了,三年前…… 第095章 误会,该哭的是月宁安 三年前,赵启安还去了一趟边境,不过只打了一个照面人就走了,他们也没有吵架,也没有闹翻…… 怎么好好的,赵启安就像是疯了一样,开始针对他? 赵启安看陆藏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气得快要炸了。 他猛地上前,一把扯住陆藏锋的衣领,“陆藏锋,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你耍我的事?” 他记了三年,怨恨了三年,陆藏锋要敢说不记得,他揍不过陆藏锋,也要揍死陆藏锋。 “我怎么耍你了?我不记得,我三年前有跟你闹翻,也不记得三年前,有跟你吵架。”陆藏锋一头雾水。 三年前他们是见过一面,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赵启安就走了。 他那时,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他那时,脑子里除了打仗还是打仗;他那时,压根就没有闲情,管汴京的事。 “你……混蛋!”赵启安抡起拳头,打向陆藏锋的小腹。 “咚!” “这一拳,我还你!”陆藏锋没有躲,赵启安这一拳实实地,打在他的腹部。 “我稀罕你还我。”赵启安怒了,再次挥拳打向陆藏锋,可拳头刚挥下,就被陆藏锋拦了下来,“赵启安,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不是皇上,我不会无条件 纵容你。我给你机会把话说清楚,你要是不想说,就永远别说。” “哈!皇兄无条件纵容我?你在扯什么鬼?皇兄真要无条件纵容我,为什么不听我的,直接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还给她?为什么要拿她母亲的尸骨,逼她交出铁矿?要逼月宁安交出铁矿,有你不就行了吗?凭什么拿我辛苦带回来的尸骨,去逼月宁安?”赵启安越说越悲愤,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哭腔。 陆藏锋默了一下,道:“皇上有他的考虑。” 看样子,皇上并不相信他的调查,仍旧相信月宁安手里有铁矿,这就不好办了。 “什么考虑不考虑,他就是舍不得让你为难,就为难我!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月宁安面前多没有脸?一次又一次的,嘴上说纵着我,可每次都要我牺牲?为了他的江山牺牲,为了他的社稷牺牲!”赵启安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偏偏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太矫情了,太恃宠而娇。 去他大爷的恃宠而娇! 明明是他皇兄不讲信用! 明明答应了他,要把苏予方有私子的事,召告于众,结果一转身,就卖了苏相一个好,把他给卖了,害得他在月宁安面前狠狠丢了一次人不说,还让陆藏锋 趁机在月宁安面前做了好人。 好吧,这事皇兄跟他解释了,他也不跟皇兄生气,可是他辛辛苦苦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抢回来,皇兄凭什么来捡便宜? 还不许他直接把尸骨交还给月宁安! “你还委屈上了?”陆藏锋听到赵启安的指责,不怒反笑,“真正委屈的,该哭的人不是月宁安吗?你跑到月宁安面前,拿她母亲的尸骨羞辱她,要她脱衣服给你验货,她不应该委屈?她不应该哭吗?” 他不明白,赵启安有什么好委屈的? 月宁安都没有哭诉一句,没有委屈一声,赵启安委屈什么? “她哭什么哭?她叫我去召妓!陆藏锋,你是没有见识过月宁安的牙尖嘴利,她那张嘴能把人毒死!能把人气死!”赵启安气得咬牙切齿,突然语气一变,得意地道:“不过,她也就在我面前,才会表露出真性性,在你们这些外人面前,她从来都是笑语盈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赵启安,你想挨揍吗?”陆藏锋一想到,月宁安今天在他面前规矩守礼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 月宁安在他面前,一直都戴着面具吗? “哈哈哈哈……”赵启安得意的大笑,“陆藏锋,承认吧,你在嫉妒我! ” 陆藏锋怒道:“无聊!”他怎么可能会承认? 他绝不会承认。 陆藏锋嘲讽的道:“被月宁安的牙尖嘴利气得回宫,一个人躲在密室里偷哭,很有本事吗?” “我才没有哭,你是不是瞎了,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他赵启安会哭? 十岁以后,他就不哭了。 “看样子,你是没事了。走吧,皇上正在外面等着你。”陆藏锋懒得与赵启安多说,转身就要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听到赵启安说:“走什么走?陆藏锋,你别以为,你说一句不记得,过往的一切就可以抹去。今天,我们就好好说一说,三年前你耍我的事。” “三年前我到底耍你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陆藏锋确实想知道,但他更知道,他不能表现出想知道,不然依赵启安的性子,他越是想知道,赵启安越是不会说。 果然,陆藏锋不追问,赵启安却主动道:“三年前,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你没有回我,我亲自去边疆问你要一个答案。你当时明明答应了我,可等我回到汴京,一切都成了定局。” “我记得……你当时赶到边疆的时候,我正要出征。你拉着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陆藏锋,你到底答不答应? ”陆藏锋仔细回忆,三年前的那一幕。 只记得那一幕太短暂,也太匆忙。 短暂到,没有在他的脑子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匆忙到,要不是赵启安提起,他都记不起此事了。 陆藏锋想了片刻,才道:“我当时赶着出征,我问你,你要我答应什么?你说就是你信上写的……我再问,你信上写了什么?你就生气了,一再逼问我答不答应,我当时赶着出征,为了打发你,就随口说了一句答应。等我回来,想要找你问清楚,你却已经走了。” “你别告诉我,你没看我的信?”赵启安气得脸都变形了,咬牙切齿地道。 “我收到了你的信,但还来不及看,我就跟北辽人打了一场恶战,那封信被血水浸坏了,我真不知你在信上写了什么。”那一战,是他经历的最惨烈的一战,他至今还记得,他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是怎么爬回大营。 那一战过后,他在床上躺了近七天,才能勉强坐起来,而后又休养了近十天,才能再次上战场。 而当他再次上战场的时候,正好碰到赵启安来。 可他那时,忙着出征,忙着应战,根本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关注赵启安为什么来,又为什么来了就走…… 第096章 试探,他想要知道 赵启安听到陆藏锋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陆藏锋,“你真的,真的没有看那封信?” 他这三年生的气,全白气了? “没有!”这种事没有什么好撒谎的,也没有必要撒谎。 “你……”赵启安看着陆藏锋,心里憋屈的不行,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陆藏锋,只能自个儿生闷气,“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他白怪罪陆藏锋三年了,结果陆藏锋什么也不知道,他真是…… 快要气死了! “你信里,写了什么?”陆藏锋隐约能猜到一二。 “没写什么,就是一些没用的话。”赵启安摆了摆手,明显不愿意多说。 便是说了又如何?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过去了,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赵启安不说,陆藏锋也没那个好奇心多问,只道:“既然把话说清楚了,气消了,你也该出去了,皇上在外面等你。” “我现在还不能出去!”赵启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别跟皇上赌气,没有任何意义。”陆藏锋皱着眉道。 “我不是在赌气!”他还没有蠢到,拿自己来赌气。 陆藏锋嗤笑:“你这不是在赌气,是什 么?” “跟我皇兄学的,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赵启安退了两步,在密室的木床上坐上,自嘲的道:“我想要知道,我皇兄对我的宠爱,能到哪一步?” 陆藏锋顿了片刻,道:“为了要回月宁安母亲的尸骨?” “嗯。”赵启安并不意外陆藏锋能猜到,他知道他皇兄也猜到了,可是…… 他皇兄宁愿意他在密室受虐,也不肯松口。 “皇上不会退让。”陆藏锋冷静的说道。 “我知道他不会退让,可我还是想要试试。”赵启安说到这里,突然摘下了面具。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笑的苦涩,“你们所有人都说,皇兄他宠着我,纵着我,我也一度以为,他会无条件的宠着我,纵着我。是以,凡事我总是为他考虑,为他着想,不想他为难……” “他想当盛世明君,我就成为暗皇,为他扫清一切障碍。为了他的盛世明君,我甘愿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甘愿双手沾满鲜血,甘愿做所有他不愿意做的事,甚至我自己也不愿意做的事。” 赵启安放下面具,笑中带着泪光,“他是我皇兄,我甘愿为他做这些,我不求他回报我什么,我只想知 道……和他的江山社稷,和他的圣世明君相比,我在他心底的份量有多重?我想知道,他对我的宠爱与纵容,能到什么地步。” 三年前,他皇兄让他失望过一回。 这一次呢? 还会让他失望吗? 陆藏锋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想要拿回月宁安母亲的尸骨,有很多办法,没有必要自虐。皇上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不会那么小人,一直拿着月宁安母亲的尸骨威胁月宁安,只要确认月宁安手中没有铁矿,皇上便会将月宁安母亲的尸骨,还给月宁安。” 陆藏锋是看着赵启安,从一个内敛阴郁的孩童,一步步走到今天,陪着赵启安从血海尸山中杀出来的,他很清楚赵启安为了做好暗皇,为了做好皇上手中那把刀,付出了多少血汗。 赵启安为皇上做了很多,皇上心里虽更看重江山社稷,可他对赵启安也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疼爱。 他不希望赵启安,为了月宁安的事,与皇上撕破脸。 这对皇上,对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陆藏锋,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拿月宁安母亲的尸骨,威胁月宁安的人是我!”这种阴狠卑鄙的事,他皇兄怎么会做? 赵启安嘲讽了一声,道:“而且,你也不明白,那座铁矿对皇兄意为着什么?” “你们凭什么认定,一定有这么一座铁矿?而且还在月宁安手里?”陆藏锋不解地问道。 他已经给出了皇上最合理的依据,皇上为什么不信? 皇上手中明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月宁安手中有铁矿,就凭十年前一条不能确定真假的消息,就定月宁安的罪? 这也太荒谬了。 “那座铁矿应该是存在的,皇叔,当年是因那座铁矿的消息,才失去了音讯。”赵启安一脸阴郁的冷嘲,“皇叔手上握有什么,你应该知道?因为他的突然失踪,并且带走了暗皇的令牌,至今我都无法完全的掌控暗部。那座铁矿关系到了皇叔的消息,月宁安是唯一的线索,我皇兄绝不会放过她。” “三年前,月宁安嫁给我,不仅仅是因为她有赚钱的能力,是吗?”陆藏锋明白了。 “因为,她喜欢你!她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做一切。明知往前线送兵器风险很大,但得知你缺兵器少战马、缺粮草的时候,她还是冒险向前线送兵器、战马与粮草。月宁安她蠢的露出了痕迹,你觉得我 皇兄会放过她吗?”赵启安说到这里,发出一声怪笑,似喜似悲…… 三年前,他求过他皇兄,求他皇兄不要把月宁安嫁给陆藏锋。 他向他皇兄保证,他一定会查清铁矿的位置,一定会尽快清理干净暗卫,挖出皇叔隐藏的人手,可是…… 没有用! 一向纵着他、宠着他,会为他一再退让的皇兄,第一次没有退让。 他写信给陆藏锋,求陆藏锋拒绝娶月宁安。 他在汴京久久没有等到陆藏锋的回信,他日夜赶路,跑死了数匹马,去前线找到陆藏锋要一个答案。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可是…… 等到他赶回汴京,月宁安已经嫁入陆府,成了陆藏锋的妻子。 三年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悲哀。 最亲的皇兄不能理解他,最好的哥们耍他…… 可他没有办法怨他皇兄,他皇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安稳,为了百姓安康,站在他皇兄的角度上,他皇兄没有做错。 他只能怪陆藏锋,怪陆藏锋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可现在…… 他也不能怪陆藏锋! 陆藏锋并没有应下了什么。 陆藏锋看着赵启安,沉默不语…… 第097章 主谋,她更爱自己 他回京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月宁安很喜欢他,疯狂的喜欢他,为他做了很多,为他牺牲了很多…… 他回京后,身边也处处都是月宁安的影子。 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从来都不知道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影响着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连拒绝的权处都没有。 回京后,他身边所有的人与事,全都与月宁安,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他身边的人总是会提到月宁安…… 月宁安跟他从来没有交集,可却无时无刻的出现在他的周边。 他说不上厌烦,但确实不喜欢,而且…… 他自回京后,与月宁安见过数面,也打过几回交道,他能看出月宁安确实喜欢他,可他真的感受不到,月宁安像他身边的人说的那样,爱他有多深,对他有多痴迷,为他有多疯狂。 月宁安那个女人…… 在他看来,月宁安那个女人更爱她自己! 至少,他看到的月宁安,对他的感情远没有外界说的那么深;他看到的月宁安,从来就没有为他疯狂过。 就好比,她拿到休书,被陆飞羽赶出来的那天。 如果,月宁安真的爱他至疯狂,又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还冷静的计算得失,当 着全城百姓的面与他谈条件? 她真要喜欢他,爱她至深,不应该以七不出为由,当着全城百姓的面逼,他收回休书,继续做她的陆夫人,继续与他纠缠吗? 可是,月宁安她没有! 她很冷静,冷静的计算自己的得失,计算怎么做,对他们两人都好。 那种冷静,根本不像是,陷入了爱情中的女人。 周边的人都在告诉他,月宁安很喜欢他,为他付出了很多,为他牺牲了很多,然…… 他眼睛看到的,却与他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是以,他一直觉得月宁安很违和,觉得月宁安很虚伪。 她明明就是一个,连婚姻都可以拿来计算利益得失的女人,哪来的什么真情? 然,此刻…… 听到赵启安的话,陆藏锋才真正的相信了,月宁安是真的很喜欢他,是真的为他疯狂…… 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险,着实不像是他看到的月宁安。 冷静自持、理智冷酷、利益分明,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迅速计较得失的月宁安,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险,着实不像他看到的月宁安,可却符合周边人告诉他的月宁安。 这一刻,月宁安的形象,才真正的在他面前立体起来。 这 一刻,他才觉得,他真正的认识了月宁安。 月宁安在他面前,果然从来没有表露出真性情。 但是…… 月宁安在赵启安面前,却从来没有掩藏真性情。 想到这里,陆藏锋看向赵启安的眼神,透着一丝丝的冷意…… “你干吗?”赵启安对危险,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 几乎是陆藏锋看向他的刹那,他就发现了。 他警惕地看着陆藏锋,“陆藏锋,我告诉你,真要动手,我不会怕你。” “想什么?”陆藏锋给了赵启安一个冷刀子,“不是想要让皇上放手,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还给月宁安吗?” “你有办法?”赵启安眼前一亮。 “跟我出去,我去跟皇上说。”陆藏锋给了赵启安一个眼色。 “你要跟皇兄说什么?”赵启安心中隐有不安,总感觉要被陆藏锋坑,可还是站了起来。 陆藏锋打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 他与陆藏锋打小直得近,年少时,两人凑在一起,也没少干坏事。 在旁人眼中,陆藏锋一向是别人家的孩子,品性优良,小小年纪就沉稳冷静,每次干了坏事,最后倒霉的都是他。 他皇兄还怪他带坏了陆藏锋,可天知道…… 每次干坏事,出主意的都是陆藏锋好不好! 可是,他说出来了,没有人信,他皇兄也不信,还一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陆藏锋主动站出来,承认是他指使的,是他的错,也没有人信。 而且,每每陆藏锋站出来承认错误,他皇兄都一副“藏锋你受委屈了”的表情。 他那时候一度怀疑,他是捡来的,陆藏锋才是亲生的。 是以,他这会一听到陆藏锋说他有办法,他直觉就是陆藏锋要坑他。 “出去你就知道了。”陆藏锋转身就往外走,半点不担心赵启安不跟出来。 赵启安他…… 他顿了一步,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不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密室里,皇兄找陆藏锋来找他,这就是一个台阶,他要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吃苦的还是他自己。 而且,陆藏锋说有办法,他就相信陆藏锋一回。 赵启安跟在陆藏锋身后,走出密室。一出密室,赵启安就将面具扣在脸上,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容。 皇上就在房间外,听到屋内有脚步声响起,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赵启安的身影,皇上面露喜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赵启安面前,拉起赵启安的手,“启安,你没事吧? ” “在皇宫,我能有什么事?皇兄你想太多了。”赵启安冷漠地甩开皇上的手,侧过身,给皇上留下了一个后脑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皇上叹气,好脾气的解释道:“启安,皇兄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可你也知道……皇兄这不是没有办法吗?你马上就要去青州,青州那些人一个个目无法纪,朕这不是担心,想要为你多添一些筹码,免得你被人欺负了。” “哼!”赵启安冷哼一声,仍旧不搭理皇上。 “启安……”皇上讨好的唤了一句。 赵启安仍旧不搭理皇上。 皇上没法,只得退一步,“要不……我这就下旨,让苏予方认回他的私生子?” “人都没了!去哪认?”赵启安终于转过身,拿正脸对着皇上,可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可就是这样,皇上还是笑的很开心,“那这样吧,苏予方的事……朕答应你,随你处理,朕不插手,这总行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月宁安先一步把人送走了。 “哼!”赵启安哼了一声,可语调却不自觉地上扬,明显有了软化的迹象。 皇上见状,大.大的松了口气。 陆藏锋知晓,该他开口了…… 第098章 关键,又被坑了一把 陆藏锋见赵启安,已顺着皇上给的台阶下了,就知该他开口了。 他上前一步,朝皇上拱了拱手,道:“陛下,月宁安派了她的左右手,悄悄前往北辽。陛下若是放心不下,不如派赵王去看一眼?” “那两个人的目的地,是北辽?你确定?” “为什么是我?我不去边境!” 皇上与赵启安一前一后开口,前者疑惑,后者不满…… 陆藏锋连看都没有看赵启安,只对皇上道:“那两人拐了不少路,目的地不明,臣从月宁安的只字片语中,推断出他们的目的地应是北辽无误。” “启安,辛苦你跑一趟。”皇上略一沉吟,就对赵启安道。 月宁安这个时候,把人派到北辽去,很有可能与铁矿有关。 哪怕月宁安极力否认,哪怕陆藏锋拿出来的证据,足已证明月宁安手中没有铁矿,他也没有办法相信月宁安。 月宁安太狡猾了,也足够了谨慎。 他可以肯定,月宁安手中必然有铁矿,就算没有,她也肯定知道铁矿的存在,知道铁矿的线索。 月宁安是现下唯一线索,他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皇兄,你手上能人那么多,别什么事都让我去行不行?我掌管的暗部,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空 闲时间。”赵启安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才对皇上抱怨。 他就知道,陆藏锋一定会坑了! 赵启安突然眼眸一转,道:“皇兄,要不你让藏锋去吧,他正好闲着没事。” “陛下,臣可以前往。”陆藏锋应得爽快,皇上却是摇头,“不行,我们正与北辽议和,藏锋这个时候再回边境,北辽人会认为,我们在挑衅。” “那你派别人去,反正我不去。”赵启安一脸傲慢,斜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默不吭声,略一迟疑,便道:“还有,月宁安母亲的尸骨,我决定还给月宁安,不跟她谈任何条件。” “这事不行!”皇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赵启安差点就发飙了,他强压下怒火道:“皇兄,你讲点道理,那尸骨是我带回来的!还有,月宁安已经拒绝了一回,你觉得……她会改主意,拿铁矿的消息,来换她母亲的尸骨?” “启安,朕这么做是为你好。月宁安那人一向心思缜密,窥一见百。如若这次你什么条件都不提,就将她母亲的尸体还给她。以后,你会被她啃的连骨头都不剩。”皇上苦口婆心的劝说。 赵启安双手环抱,傲慢地冷笑,“月宁安不过一介女流我什么时候,在月宁安手中吃过亏了?皇兄,你太 小看我了。” “昨晚……”皇上坏心的道。 “昨晚是谁害的?要不是你……我至于被人羞辱?”不提昨晚还好,一提赵启安就要炸了1 “朕以为,昨晚被羞辱的人,应该是月宁安。”皇上中肯的道。 赵启安心中懊恼,可面上却是了嚣张的道:“那当然!我赵启安什么时候吃过亏!” “是,是,是,你不吃亏。”皇上忍不住笑了出来,赵启安仍旧别扭,但周身的戾气已消。 很显然,两兄弟已经和好了。 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他适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这件事,你做得不对!” “朕……”皇上正要开口,赵启安就先一步道:“皇兄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就连藏锋也认为你错了!” 陆藏锋扫了赵启安一眼,沉声道:“陛下,月宁安的母亲是苏相的继室。赵王胡闹,把人家继室的尸骨偷出来,你不该纵容。”更不该让赵王,拿偷来的尸骨,去跟月宁安谈判。 这尸骨拿回来又如何? 皇上要是不处理好,便是月宁安用“高昂的代价”赎了回去,最后还是会落到苏相手里。 苏相师出有名。 皇上叹了口气,“朕也知启安这事做得不对,可他都做了,朕能怎么办?朕想着,要是能用月宁 安母亲的尸骨,从月宁安手中换来铁矿的消息,朕就豁出脸皮不要,去跟苏相谈此事,可你看……” 皇上瞪了赵启安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这么一点小事,启安也办砸了,朕就是想要找苏相说,也开不了口。” 偷人家继室的尸骨,这可不仅仅是打脸,这是把苏相的脸面,放在屁股底下坐。 如若,这尸骨能换来大好处,他还好跟苏相说道说道,让苏相受这个委屈,偏偏…… 启安一心想要,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无条件送给月宁安。 这要让苏相知道了,他怎么跟苏相交待? 怎么劝说苏相,放弃与月宁安争尸骨? “我……不是,这怎么就变成我的不对了?我本来没打算闹大了,是皇兄你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赵启安坚决不背这个锅。 陆藏锋不带任何情绪的,斜了赵启安一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月宁安拿到了尸骨,总要运回青州,与她父亲的尸骨一起合葬。赵王认为,苏相能永远不知道吗?一旦苏相知道了,后患无穷。” “哼!”赵启安冷笑一声,“苏熹那老家伙,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他不敢对你动手,但他敢对月宁安动手。赵王,月宁安她只是一介商女。苏相不敢动 你,但他敢挖开月宁安父母的墓,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挖走,光明正大的!”陆藏锋想到,月宁安即使万般愤怒,也不得不“卑微”的跪在他面前,微微叹了口气。 这事月宁安不占情也不占理,跟苏相对上,月宁安她没有胜算。 赵启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道:“你有什么打算?” “咱们的战马一般,我想找月宁安牵线,买一批上好的种马。”别的种马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 河曲的乌骓马,得要有一批,至少他的亲卫人人要有。 皇上点了点头,又道:“苏相那里?” “臣来解决。”陆藏锋将此事,揽了下来。 他不揽下来,还指望赵启安不成? “那这事,就麻烦藏锋你了。”见陆藏锋接了这烫手的山芋,皇上暗松了口气。 赵启安气笑了,“我说……不是,陆藏锋,你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我辛苦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结果好人你做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要是陆藏锋解决了此事,月宁安会有多感激陆藏锋。 “那你去找苏相谈?”陆藏锋不客气的道。 赵启安一咽,憋屈的道:“算了,我不跟你争。” 他先前头脑一热,只想着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偷出来,好让月宁安高兴,现在冷静下来…… 第099章 拿人,陆大将军亲自举报 赵启安哪里还不明白。 把月宁安母亲的尸骨偷出来,是最简单的事,不需要他动手,月宁安想要办的话,撒出银子也能做到。 如何摆平苏相,让苏相松手,这才是关键! 他名面上的身份,只有一个枢密副使,这个身份拿到苏相面前,苏相可不会给他面子。 便是拿出赵王的身份去跟苏相谈,苏相也不一定会给他面子。 倒不是说苏相狂妄到,敢不将他这个赵王放在眼里,而是…… 苏相占理! 这事,无论是从感情还是理法上讲,赵启安都没有占到一星半点,甚至因他偷棺木出来的举动,让他一开始就占了下风。 陆藏锋接手此事,明显是吃力不讨好。 皇上生怕陆藏锋反悔,也怕赵启安搅局,忙道:“藏锋,月宁安母亲的棺椁就在广源寺,朕会交待下面的人,那具棺椁由你处理。” 天知道,他收到消息,得知启安把月宁安母亲的棺椁偷了出来,有多烦躁。 偷都偷出来,要再放回去,那就打了启安的脸,他这个皇上也要落面子。可不放回去,怎么处理也是一个麻烦。 要是不能说服苏相放手,直接把棺椁交给月宁安,苏相定然不会放过月宁安。届时,就不是 启安帮月宁安,而是给月宁安添麻烦了。 现在陆藏锋肯接手,那真是再好不过。 “陛下放心。”陆藏锋点了点头,看了赵启安一眼,便向皇上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臣这就出宫去与苏相谈一谈。” “行。有了结果,你晚些进宫告诉朕一趟,你要是没有空,派人进宫说一声也行。”甩开了这个烫手山芋,皇上心情大好。 不过,赵启安的心情,就很不美妙了,他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周身都布满着阴郁之气。 皇上把陆藏锋送走,回头看到赵启安又在那跟自己较劲,不由得叹气,“启安,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赵启安冷冷地看着皇上,说了一句:“皇兄,仁君的名头带久了,假的也会成真的。” 话落,赵启安不给皇上多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他不好出面逼苏相放手,他皇兄还做不到吗? 他皇兄只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肯做恶人罢了。 皇上站在原地,怔了一下,久久没有回神…… 陆藏锋出宫后,就直接去找了苏相府。 苏相得知陆藏锋求见,愣了一下,才冷着脸道:“告诉陆大将军,本相很忙,没空见他。” 帮月 宁安撑腰,下他脸面,现在说要见他,他就要去见吗? 陆藏锋真以为,一个大将军很了不起了? “陆大将军说,他来是为了大小姐的事。”下人小声的说了一句。 苏相哼了一声,道:“去,请陆大将军去外书房。” 外书房是苏相招待不相熟的人,或者不重要的人的地方。 一句外书房,就足已看出,苏相对陆藏锋的不满。 下人也明白这一点,忙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陆藏锋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外书房,枯坐了一刻钟,不见苏相来,陆藏锋冷笑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守在外面的下人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陆藏锋,“大将军,我们家老爷马上就到了。” “不必!让你们相爷,有事去枢密院说!”陆藏锋抬手,挥开下人,大步往外走。 “大将军,大将军……请您稍候,我们家老爷就来了。”下人连忙跟了上去,同时暗暗提醒不远处的仆人,快去请苏相爷来。 然,任由身后的下人怎么喊,陆藏锋都不曾缓下半步,不过眨眼就走到了外院。 苏相爷正在内书房写字,他有心晾一晾陆藏锋,好给陆藏锋一个下马威,却不想一副字还未写完,下人就了急急来报 :“老爷,陆大将军走了。还说,要您有事,去枢密院说。” “啪!”一滴墨汁落在纸上,生生毁了一副字。 “慌什么慌?不过是一个陆藏锋,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苏相脸色一沉,将手中的笔重重放在笔架上, “枢密院?他陆藏锋以为自己是谁?威胁我?他真当我怕吗?” “老爷,那,那还要拦下陆大将军吗?”下人不知所措,小声的道。 “拦下他,告诉他,本相这就去见他。”苏相整了整衣冠,说道。 “是,相爷。”下人应声离去,脚步飞快的往外跑,可…… 还是晚了一步! 陆藏锋已经走了。 下人前来禀报时,苏相爷已到了外书房,听到下人的禀报,苏相爷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连一个人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下人忙不迭跪下请罪,苏相爷却是不客气的,给了对方一脚,“连一刻钟也不肯等,陆藏锋以为自己是谁!” 苏相傲慢的哼一声,快步回到内书房,招来心腹,“去,打听一下陆藏锋今天做了什么?重点关注枢密院有什么动作。” 陆藏锋那人,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他提到枢密院,事情必然与枢密院 有关。 “是,老爷!”苏相的心腹领命退下。 然,不等他回来复命,枢密院的人,就带着公文上门拿人,“奉副使的命令,捉拿犯人苏含烟!” “你们说什么?”苏相刚坐下,又震惊的站了起来,“犯人?” “犯人苏含烟,在边疆与北辽人来往密切,疑有通敌之嫌。苏相爷,这是副使签发的文书,请您过目。”枢密院的人言语客气,可面上却是严肃异常,完全不留一点情面。 “我的女儿,怎么可能通敌!”苏相没有看公文。 枢密院的人,敢上门来拿人,这公文肯定没有问题。 “陆将军亲自来枢密院上报此事,并表明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他都能提供。苏相,请不要为难我们。”枢密院的人一板一眼,但言语中,还是向苏相透露了原因。 “陆藏锋!”苏相重重一拍桌面,气得险些吐血。 陆藏锋那小人,上门肯定是对他所有求,他晾他一刻钟怎么了? 居然去枢密院诬告他女儿,简直是无耻! “苏相,请您叫苏含烟苏小姐请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枢密院的人,才不管苏相与陆藏锋的恩怨,他们只知道…… 副使的交待的事,他们必须办好! 第100章 目的,猜不透 枢密院要拿的人,是苏相的亲生女儿,苏家的大小姐,苏相自是不允,可是…… 枢密院的人,不会给苏相半点面子,见苏相不配合,枢密院的两位官员,不客气地道:“苏相爷,下官这一次,是挑了傍晚无人时悄悄来。要是拿不到人,下官就不敢保证,下一次还会这么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 “你们……放肆!”苏相气得几欲吐血。 他不敢相信,区区两个五品小官,也敢威胁他? 枢密院的两位官员也很无奈,两人相视一眼,苦笑道:“相爷,这桩差事是陆大将军亲自上报,副使亲自督办,还请相爷不要为难我等。” 枢密院的两位官员,就差直白的告诉苏相,你要是胆量就冲着陆大将军和他们副使吼去,别拿他们这种小人物出气。 他们招谁惹谁了? 苏相也知办难办事的小官员十分掉面子,可他这会心里着实不痛快。 不管是上报的陆藏锋,还是前来拿人的两位官员,都是在踩他的脸! 苏相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这事老夫知晓了,两位先请回。明日,老夫会亲自送女去枢密院。”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两个小官,把含烟带去枢密院。 枢密院是什么地方? 好人家的女儿, 能去那种地方吗? 便是无罪,进去走一遭,名声也得毁了。 他的女儿,可不是月宁安那种卑贱的玩意儿! “这……”枢密院的两位官员一脸为难。 “老夫也不为难两位,老夫这就去跟陆大将军说。”他就不信,陆藏锋会不卖他这个面子。 陆藏锋真要不卖他的名字,下午就不会先来相府找他。 枢密院的两位官员,也不敢得罪苏相,两人相视一眼,道:“那好吧,我们给相爷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要是贵府的千金没有到,我们再来。”到那时,可就不是他们两个人来了。 “多谢了。”苏相朝两人拱了拱手,让管家把二人送了出去。 把枢密院的两位官员送走了,苏相就沉着脸,吩咐下人,“去,把大小姐找来!” “是,老爷。”下人领命退下。 苏相坐在花厅,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 他不知道,陆藏锋为何突然针对他女儿,但他可以肯定,陆藏锋的目标一定不是他女儿。 他女儿真要在边境犯了事,陆藏锋何至于等到现在才出手? “陆藏锋的目的是什么?”苏相沉着脸,将最近发生的事,细细地想了一遍,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陆藏锋可能不想陆飞羽娶含烟。 可据他所知,陆 飞羽非他女儿不娶际,陆藏锋根本阻止不了。 而且,陆藏锋真要阻止,当初拦下圣旨就可以,完全没有必要废这么多精力。 “不是为了阻止含烟嫁给陆飞羽,那是为了什么?”苏相越想越不明白,但他可以肯定,陆藏锋必有所图…… 这时,下人来报,“老爷,小姐来了。” “请小姐进来!”苏相收敛心神,也将脸上的阴郁收了起来。 苏含烟莲步轻移,娇娇弱弱地走了进来,精致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快,“爹,你找女儿有事?” “含烟,你在边境……可有与北辽人接触?”苏相知道女儿为何不快,要放在往日,他必会安慰劝解几句,可他今天实在没有心情。 “北辽人?没有呀!”苏含烟眼神微闪,飞快地摇头否定,“我怎么可能会跟北辽人接触。” 苏相是何许人也? 只一眼,他就看出苏含烟的掩饰。 苏相顿时沉下脸,严肃的道:“含烟,陆藏锋告你与北辽人来往密切,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大将军他……他怎么可能?”苏含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摇头,水眸盈满泪水,娇弱的身体颤了一下,像是受不住这般打击一般,“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大将军他,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含烟,以后不 许再惦记陆藏锋,陆藏锋跟你不是一路人。记住,你的未婚夫是陆飞羽!”苏相狠狠地瞪了苏含烟一眼,警告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苏含烟却是不依,她上前,扯着苏相的衣袖,撒娇道:“爹,我不想嫁给陆飞羽,我一点也不喜欢陆飞羽。陆飞羽那么傻,我才不要嫁给他,我要嫁给陆大将军,你帮我跟大将军说,让大将军娶我好不好?” “陆藏锋不会娶你,你没有听到他说,哪怕他休了月宁安,他妻子的位置,仍旧会为月宁安保留。你要嫁给陆藏锋,是要做小吗?”苏相看着眼前娇娇俏俏的女儿,心中的火气也淡了几分。 他女儿,怎么可能与北辽人来往,陆藏锋简直是胡闹! “爹呀,你跟大将军好好说说行不行?我跟大将军本来就有婚约,按婚约他也应该娶我呀,当时他娶月宁安就是一个错误。你看,大将军一回来就休了月宁安,可见他也是不满月宁安的嘛。”苏含烟仍旧不死心,拉着苏相的衣袖撒娇。 苏相叹了口气,“你当爹不想你嫁给陆藏锋,可是……他不会娶你的。” 苏相不想承认,在陆藏锋眼中,他这个女儿估计也是一个傻子。 哪怕他再怎么厌恶月宁安,也要说一句,他的女儿除了出身外,旁的都 比不上月宁安。 陆藏锋连月宁安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看上他的女儿。 “那女儿怎么办?爹,你真要女儿嫁给陆飞羽那个傻子吗?陆家四房穷成那样,连下聘的银子都没有。爹,你不会要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家吧?”苏含烟毫不掩饰对陆飞羽的嫌弃。 苏相原先也看不上陆飞羽,但这会他却不敢嫌弃陆飞羽。 苏相沉着脸道:“含烟,你告诉爹,你在边境,真的没有跟北辽人来往?含烟,这件事很重要,你千万不要瞒着爹。不然,真要出了事,爹也保不住你。” “爹,女儿都说了没有,你还问!你这是不相信女儿?”苏含烟猛地甩开苏相的衣袖,双眸含泪,一副受了极大伤害的样子。 “含烟,爹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事太严重了,爹必须要问清楚,才好去找陆藏锋谈。”苏相耐着性子安抚着苏含烟。 “爹,我……”苏含烟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就在她犹豫,要怎么开口时,一灰衣仆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急切地道:“老爷,小人有要事禀报!很紧急!” 苏相抬眸看了一眼,顾不得逼问苏含烟,随口打发道:“含烟,爹有事要处理,你先退下。” “好的,爹。”苏含烟眼中一喜,屈了一下膝,就走了…… 第101章 私情,拿架子 苏含烟一走,灰衣仆人就快步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苏相面前,急切的道:“老爷,月氏的棺椁,昨夜被人偷走了!” “你说什么?月氏的棺椁……”苏相脸色巨变,一拍桌子,猛地起身,“你们是蠢货吗?怎么会让人,把月氏的棺椁偷走?我是怎么交待你们的?你们……该死!” “请老爷恕恩,来人是高手,我等不是对方的对手。”灰衣仆人将头埋得低低的,辩解了一句。 “高手?是月宁安找的人吗?不,她没有那么蠢,她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苏相的怒火,稍减了几分,他凝眉思索,突然道:“陆藏锋!对,一定是他!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对含烟出手,原是为了月宁安,他对月宁安倒是有情有义。” 苏相说到最后,不由得咬牙切齿,可见他气得不轻。 灰衣仆人狼狈地跪在苏相脚边,听到苏相的话,他暗松了口气。 老爷找到了动手的人,他们就不用死了…… 苏相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道:“来人,备轿,本相要去陆府!” 陆藏锋真当这是边境,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吗? 他苏熹,今天一定要教陆藏锋做人! 苏相不顾外面天已黑,当即让 人备了轿子,抬他去了陆府。 到了陆府,苏相也不等人通报,推开下人就要往里闯,可是…… 苏相一连推了数下,挡在他面前的仆人,却是纹丝不动,苏相面子挂不住,涨红着脸怒骂:“你……个狗奴才,还不让开!” 下人也不敢伤苏相,只恭敬的挡在他面前,“请相爷稍候,我们家将军很快就会出来。” 苏相一张脸,红得能滴血,他气得不行,“陆藏锋!你给我出来!本相爷来了!” 书房内,陆藏锋听到下人来报,并没有像苏相晾他一样,把苏相晾在花厅,而是让人去请苏相到书房。 “相爷,我们家将军已在书房恭候,相爷请。”前来请人的陆二,苏相也认识他。 苏相看着陆二,没好气的冷哼,“你们家将军,是不是早料到,本相爷会找上门,早早地在书房等着?”他还以为,陆藏锋会以牙还牙,让他在外面等着,没想到…… 陆藏锋还算有点眼力劲。 “相爷说笑了,这个时辰是我们家将军看书的时,。你来的正巧罢了。”陆二不卑不亢的道。 这世间,能让他们家将军,特意提前等着的人还没有出生。 “哼!”又一次被落了脸,苏相 面上有几分难堪,可看到陆二,还有陆家的下人,一个个武孔有力,想到他先前连个下人都推不动,又不得不将这份怒火压下。 他不跟武夫计较! 陆家的宅子方方正正,也没有什么假山花园,穿过长廊一眼就能望到底。在陆二的带领下,苏相穿过长廊,路过习武场,走过月亮门,就看到了陆藏锋的书房。 书房房门紧闭,门外有两个侍卫看守,看着装应该是陆藏锋的亲卫,但具休是谁苏相却不认识。 “你们将军呢?”苏相在月亮门处停了下来,黑着脸问道。 他亲自到访,陆藏锋居然不出来亲迎,还懂不懂礼貌了? “我们家将军在书房内。”陆二人精一般,只一眼就知苏相在拿架子,暗示他们,要让他们家将军出来亲迎,可是…… 苏相以为自己是谁呀? 在他们大将军府拿架子,脸还真大! “咳!那就走吧。”陆二不接腔,苏相要脸面,也不好当场点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阴沉着脸朝书房走去。 “相爷,请!”门口的两个亲卫,给苏相行了一礼,就打开门,请苏相进去。 苏相心里憋屈,但面上还是矜持的点了点头,跨过门槛,步入 书房内。 书房内,摆着两盏琉璃灯,也不知那蜡烛和琉璃用的什么料,在琉璃灯罩的反射下,书房内明亮如白昼,不见一丝昏暗。 苏相跨过门槛,却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在门口顿了一步,等着陆藏锋相迎,然而…… 让苏相失望了,陆藏锋坐在书桌前,手中仍握着手卷,见到苏相进来,别说起身相迎,他甚至连屁股都没有移动一下,只朝苏相点了点头,道:“相爷,看完桌上的东西,我们再谈!” “什么?”苏相这才看到,陆藏锋对面的位置上,放了一个木盒,显然是给他看的。 “相爷看了就知。”陆藏锋翻了一页书,继续低头看书,并没有因苏相的到来,就放下手中的书本。 苏相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轻慢过,便是皇上对他也是客客气气,他私下见皇上,皇上总是不等他行礼,就起身相扶,陆藏锋简直是…… 太狂妄了! 苏相气得险些甩袖离去,可是…… 想到枢密院那两个官员的话,苏相又忍住了! 陆藏锋这般有恃无恐,他倒要看看陆藏锋手中握了什么,敢这么落他的脸面! 苏相气愤地在陆藏锋面前坐下,打开面前的木盒,看到里面一封 封摆放整齐的信件,不由得凝眉。 这信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信封上的名字,那上面是他女儿的名字,而且是用北辽语写的。 想到他先前问话时,含烟的不自在,苏相心中咯噔一跳……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预感成真,那他…… 苏相心中一慌,顾不得生陆藏锋的气,连忙拆开盒子里的信,然…… 只堪堪看到一半,苏相的脸就白了。 他草草地看完,又拿出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一展开苏相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女儿的笔记。 他女儿的北辽话,北辽字还是他教的,落笔的小习惯他都很清楚,旁人模仿不来。 “混账东西!”苏相骂了一声,又拿出第三封信,而这封信…… 苏相只扫了一眼,手就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嘴唇哆嗦,拼命摇头,“这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然,苏相嘴上说着不可能,可看完又拆了一封。 “含烟她……”看完第四封信,苏相的面色已是惨白如纸,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可是…… 可他却没有停下来,像是自虐一般,苏相将盒子里数十封信件一一打开,每一封都看得仔细…… 第102章 和离,不是谈判 盒子里,一共十九封信,是他的女儿,与北辽一位男贵族来往的信件。 这些信件的时间跨度并不长,第一封信是他女儿私奔前,那位北辽贵族写给他女儿的。 信上全是露骨的情话,话里话外都在踩低陆藏锋,暗示她女儿,他身份高贵,能给她更好的未来,煽动他女儿与他私奔。 他女儿的回信同样露骨,并在信中告知对方,她不喜欢陆藏锋,已决定为了他逃婚,与对方约定在边境碰面。 第三封信,与前一封的跨度较大,是他女儿被人卖到边境,被陆藏锋的军队救下后写的。 不过,这一次是他的女儿苏含烟,先写给对方的。 苏含烟在信中,写了这一路的艰辛,表达了思念,末尾还告诉对方,她被陆藏锋所救,现在安置在军中,陆藏锋打算派人送她回京,她希望情郎能来救她。 第四封信,是那位北辽贵族的回信。他在信中教苏含烟装病,想办法留在军中,他会寻机将她救出去,并奏请北辽皇帝为他们赐婚。 他的女儿听了对方的话,如愿留了下来,而后面一年,两人的信件来往就很是频繁,那位北辽贵族给苏含烟写了很多信,信中全是露骨的爱意,还有对两人未来的描绘。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苏 相虽然愤怒,但还不至于惊恐,更不至于愤怒。 这些信件透露出去,顶天也就是他女儿的名声坏了,嫁不出去,大不了他就养着含烟一辈子。 重点是后面有好几封信,全是那北辽贵族哄骗含烟,煽动含烟与军中将领接触,偷看军中情报,为他提供消息的信件,而苏含烟她…… 她居然真的照办了! 她按照那位北辽贵族的教导,搭上了陆飞羽,从陆飞羽口中,套了不少消息,并且写在信中告诉了对方。 而涉及到军中情报的信件,足有数十封之多。 直到一年后,苏含烟在信中说,她喜欢上了陆藏锋,要与那位北辽贵族断绝来往,以后再不会给对方写信,也不会给对方回信,两人才停止书信往来。 后面三封,是那位北辽贵族写信威胁苏含烟,要苏含烟继续为他收集信息,不然他就暴露两人有私情,并且会告发苏含烟出卖军情的信。 但很显然,后面三封信并没有落到苏含烟手里,不然苏含烟不会像无事人一般,仍旧呆在边境,回京后也不与苏相坦白此事。 “这些信……”看完信,苏相已是一身冷汗,衣服都浸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瘫坐在椅子上,全身力气像是被抽空,他的手直哆嗦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凭这几封信,足已要他们苏家上下的命,便是皇上信他,勉强能保住性命,他现在的官位、荣耀也没了。 他们苏家,要完! “看样子,苏相已经确定了信件的真假。”苏相看完了十九封信,陆藏锋也看完了今天要看的书,他随手拿起桌上,由金箔打造的长剑型书签,夹在书页里。 这般浮夸又实在的书签,不用问也知,是月宁安准备的。 那金箔打造出来的长剑,是完全按照,陆藏锋的凌霄剑打造的。 那金箔里面许是掺了铜,质地很硬,小剑的造型也十分别致,竟然还能抽出来。 陆藏锋看了一眼,并不讨厌,便这么用着了。 苏相也是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他先前确实被信中的内容吓到了,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陆藏锋没有把这些信交给皇上,而是私下拿给他看,显然是有所求。 想到月氏棺椁被盗,只一瞬,苏相就心中有数。 这世间,只要有所求,就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他拿出一块方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端坐道:“陆大将军,你拿这些信件,想要换什么?” “一张和离书!”陆藏锋没有与苏相拐弯抹角,也没有与苏相拉据谈判的意思,开口就表 明目的。 陆藏锋拿出这些信件,只换一张和离书已是厚道,可是苏相为官多年,早就习惯了与人讨价还价,根本不习惯这种一锤定音的谈判。 是以,哪怕明知陆藏锋的要求很厚道,苏相也没有立刻应下,而是道:“我怎么知道,这盒子里面的信,是不是全部信件,万一还有遗漏呢?” “那就算苏相你倒霉!”陆藏锋双手放在桌上,身子往前倾,以极具威胁的姿态看着苏相,目光中一片冰冷,“苏相,本将军不是在跟你谈判,而是告知。你同意和离,带着信件离开;不同意,本将军就将里面的信件,交给枢密院。” “陆将军,现在……这盒子里的信,在我手上。”苏相抓起木盒里的信,在手中扬了扬,“我现在点燃它们,一把火烧了,你能奈我何?” “哼!”陆藏锋嗤笑一声,“苏相在京中安逸多年,是不是忘了,这世间还有一种证据叫人证?那位北辽贵族,苏相想不想见一见?” “你……”苏相脸上的得意瞬间消退,他僵硬着脸道:“陆藏锋,月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已死了,如若我再与她和离,我成什么人了?” 他读书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是你的事,与本将军何干?”陆藏锋见 苏相退让,便收回了威压,坐了回去,“写和离书吧,苏相!” “我不会写的!”苏相试着与陆藏锋谈判,“陆藏锋,你私偷月氏尸首的事。本相都没有与你计较,你不要太过分!” “嗯,你去告本将军呀。”陆藏锋满不在乎的道。 “咳咳……”苏相被陆藏锋噎得一口气没喘过来,惨白的脸憋得通红,一连咳了数声,才勉强缓过来。 陆藏锋冷哼一声,将桌上的纸调了一个方向,递到苏相面前,并为苏相挑了一支笔,递到苏相手边,“时间不早了,别耽误本将军休息。” 陆藏锋根本没有给苏相说不的机会,苏相来了,没有留下和离书,根本不可能走。 苏相心里憋着一团火,他很想拍掉陆藏锋的手,撕掉面前的纸,可是…… 看到手中的信,想到信中的内容,苏相就不得不低头。 他愤愤地抢过陆藏锋手中的笔,提笔蘸墨,笔走龙蛇,飞快地将和离书写完,并将手中的毛笔往桌上一丢,“陆藏锋,这一次……算我输!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笔尖还带着墨汁,摔在桌上,溅起数点的墨汁,有几滴都落在了陆藏锋的衣袖上。 陆藏锋勾唇冷笑,并没有生气,而是不慌不忙地拿出…… …… 第103章 情报,文人的伎俩 陆藏锋拿出一盒印泥,打开,推到苏相的手边,“相爷,记得按手印!” 他不会给苏相钻空子的机会。 “陆藏锋,你不要太过分!”苏相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双手紧握成拳,抵在桌子上,上身前倾,与陆藏锋对恃。 陆藏锋并没有,将苏相的威胁放在眼里,而是指着桌上的和离书,冷笑:“知晓苏相的字好,外面学苏相字体的人不知凡几,苏相这份和离书写的……有几分韵味。”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苏相不曾想,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陆藏锋一眼识破,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就不明白了,陆藏锋一个大老粗,怎么懂这么多? 陆藏锋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和离书,饶有兴趣的扫了一眼,“苏相是不是以为,我一个当兵的大老粗,不懂你们这些文人的伎俩?” “本相不懂你在说什么。”哪怕是被陆藏锋拆穿了,苏相也是不会承认的。 他要脸! 陆藏锋摇了摇头,“苏相,本将军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本将军师从临渊先生。” 临渊先生乃是先皇,亲自为当今圣上请来的名师。陆藏锋是他的弟子,不用想也知,陆藏锋的学识绝不会差。 苏相的小伎俩,在陆藏锋面 前无所遁形。 “哦,那可真要恭喜陆将军。”苏相面上闪过一抹恼怒,可也只是瞬间,他就恢复如常,神色平静地看着陆藏锋,一副不懂陆藏锋说什么的样子。 陆藏锋自知,能坐上相爷的位置,苏相的脸皮必是极厚。 他懒得与苏相多言,将手中的和离书,再次递到苏相面前,“苏相,请按手印!” “陆将军行事,果真是滴水不漏。”苏相咬牙按下手印,将和离书丢给陆藏锋,“此番事了,还请陆将军守诺,将此事揭过,将那人证处理了。” 苏相可没有忘记,陆藏锋提的那位北辽贵族。 “呵!”陆藏锋接过和离书看了一眼,确定无误,便收了起来。 听到苏相的话,陆藏锋不由得失笑,“相爷,你是不是失智了?要不要本将军重复一遍,刚刚本将军与你说的话?” 他答应苏相什么了? 他除了答应把信件给苏相,旁的什么也没有答应。 苏相想用一纸和离书,从他手中换两个好处,是不是想太多了? “陆藏锋,你这是要出尔反尔?”苏相怒火冲天,大声厉吼。 “苏相要是不满,可以把信放下,将和离书带走。我陆藏锋从不勉强别人,此时也不例外。”陆藏锋沉着脸,一字一字, 说得极轻。 明明没有一句威胁的话,可苏相刚擦干的额头,再次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咬着牙,憋着火,好声好气的道:“陆将军,那位北辽贵族是何人?还请陆将军告知。” 陆藏锋不肯动手,就真当他没有办法吗? “苏相拿什么来换?”陆藏锋往后一仰,看着苏相。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陆将军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吗?我的女儿,很快就要成为你的弟媳,我们两家好歹也是姻亲,不说像一家人一样亲,但我苏家要闹出丑事,陆家也不好看。陆将军帮我,也是帮自己,不是吗?”他的女儿再不好,也是有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贵女。 陆家,或者说陆飞羽,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等你的女儿嫁入陆家,苏相再来与本将军论姻亲。”陆藏锋根本不给苏相面子。 他连陆飞羽的面子都不给,苏相不过是陆飞羽暂时的便宜岳父,想要他给面子,苏相的脸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陆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相从陆藏锋这话中,听从了陆藏锋不想与他们苏家结亲的意图。 苏相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慌乱。 他女儿与陆飞羽是圣上赐婚,两人的婚事要是成不了,必然是有一方出了错,而且还是 大错。 依陆藏锋的性格,哪怕他再不喜陆飞羽,也不会让陆飞羽连累陆家。 如此一来,出问题的必然是他女儿,而他女儿的小辫子一抓就是,要毁了他女儿太容易了。 陆藏锋他,想做什么? 陆藏锋没有回答苏相的话,而是从抽屈里,拿出一本账本,递给苏相,“看样子,苏相很满意陆飞羽这个女婿。正好,这是你那准女婿在外面欠的债,劳烦苏相代付一下。” “这是什么?”苏相接过,打开一看,随即大笑,“好好好!不愧为老夫的女婿,这事办得漂亮。” 陆飞羽砸了月府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但知道的人也不多。 那天,陆飞羽声势浩大的冲进去,最后却是落荒而逃,许多人都不知内情,也不敢胡乱传话,生怕引来陆家人的不满,是以苏相并不知,陆飞羽带人去砸了一趟月府。 陆藏锋眼眸微敛,说道:“既然苏相满意,那就劳烦苏相代你那好女婿赔了这笔银子。” 下午,他刚回府,管家就来报,月家的管事来催债了,要他们尽快付清赔偿款,要是付不清可以打欠条。 陆藏锋不用想也知道,月宁安这是受了气,便拿此事做由头,故意找他麻烦。 他先前还以为,月宁安真的 被他打压得没了斗志,结果一回来,月宁安就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着实是…… 叫他忍不住想笑! 一听说要赔银子,苏相就变了脸。 他将手中的账本放下,一脸严肃的道:“这是陆家的事,我代为赔偿算什么,陆将军你说笑了。” 不给陆藏锋多说的机会,苏相话赶话的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老夫先行告辞。” “苏相真的不考虑一下?不过是十几万两而已,就能买个安心。”陆藏锋漫不经心地开口。 很显然,陆藏锋并不打算将那位北辽贵族的身份告诉苏相。 当然,要是苏相肯出这笔银子,他也不介意透露一二。 就当是买消息的银子。 “区区小事,就不劳烦陆将军了。”苏相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位北辽贵族的名字,陆藏锋不说,他还不能找他女儿问吗? 陆藏锋真以为,没了他陆藏锋,他苏熹就了结不了此事吗? “真是可惜了。”陆藏锋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没有一丝波动,只微微点头道:“如此,本将军就不留苏相了。苏相,慢走。” “不敢劳烦陆将军。”苏相见陆藏锋,完全没有送他的意思,嘴角微抽,心中骂了一句粗鄙无礼,可却并不觉得意外。 无他,只因…… 第104章 嫌弃,穷逼武林盟主 先前,陆藏锋也没有起身迎他,这会不起身送他,苏相觉得实属正常。 苏相带着那一盒书信离开了陆府,等到坐上轿子,苏相才发现,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习惯了陆藏锋的行事风格。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说明,他今晚一直被陆藏锋牵着鼻子走,完全按照顾陆藏锋的意愿行事,所做的任何应对,都在陆藏锋的掌握中。 从来都是他不动如山的,让百官按他的意愿办事,可现在…… 他却被一个年轻人牵着走,而不自知! 苏相脸色微沉,握信盒的手不由得一紧,“陆藏锋,本相小看你了,这一次栽在你手里,本相也不算亏!” 但,绝不会有下一次! 下一次,陆藏锋休想从他手中占便宜! 苏相踏着月色而去,陆藏锋在苏相走后,将陆二叫了进来,将一个木盒推到陆二面前,“送去给……” 递到一半,陆藏锋就停了下来,眉头微凝,“算了,你出去吧!” “是,将军。”陆二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桌上的木盒,心中隐有猜测。 他本想提一句,这个时辰,月姑娘还未入睡,不过半个时辰后,月姑娘就要入睡了。将军要去找月姑娘的话,得尽快才行。 不过话到嘴边,陆二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陆十二那个笨蛋,他很清楚,有时候,知 道的太多,说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就好比此刻,装作什么都不知,远比表露一点小聪明,来得安全。 陆二悄无声息地退下,并悄悄地关上书房的门,同时也把在外面,看守的陆六与陆七带走了。 他可以装不知,却不能装傻。 他得给将军制造机会不是。 陆藏锋坐在书房内,看着桌上的木盒,略一迟疑,就抓起木盒往外走。 按他往日的习惯,他入睡的时间是半个时辰之后,他动作快一些,半个时辰便可以办妥此事,不会因月宁安影响他的生活。 而且,现在将事情办妥,将消息传入宫中,也能叫皇上睡个好觉! 是的! 他是为了皇上着想,绝不是想去见一见月宁安,绝不是想看月宁安,那张明媚的脸,除了愤怒、隐忍与张扬之外的表情。 陆藏锋没有骑马,也没有带任何人,他如同鬼魅一般,不过数个起落,人就出了陆府,来到大街上。 陆二守在月亮门外,看到消失在夜色中的黑影,欣慰一笑:他们家将军,终于像个人了! 此时,天地间一片漆黑,陆藏锋也没有隐藏身形,更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如同幽灵一般,飞快的在大街上穿行,不过瞬间人就消失在街头。 街旁一家酒楼的屋顶上,突然,一道身影坐了起来,指着陆藏锋消失的方向 ,震惊的大喊:“盟主,刚刚……刚刚那人是不是魔教总教头蓝象权?” “应该不是他,他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出现在汴京。”被称为盟主的男人,也坐了起来,看着陆藏锋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皱。 那人确实是蓝象权,他怕小六子担心,便否认了。 蓝象权他出现在汴京做什么? 莫不是听说他来汴京,故意坏他的事? “可是,那道身影很像,我见过一回,我可以肯定,我没有看错。”蓝象权那样的人物,只要见过一回,就终生难忘。 四年前,蓝象权横空出世,用了九个月的时间,挑了一百零八个邪门歪道,将恶首一一诛杀。 此后,蓝象权名扬江湖,引得正道名门纷纷赞扬,不少宗门都有意招揽蓝象权,结果蓝象权全部拒绝了不说,还在一个月后成立了魔教,自称魔教总教头,将江湖上所有邪门歪道的人整合起来,开始贩卖情报、卖武器、押镖护人、接单杀人,做起了生意。 短短三年,魔教的生意就做得有生有色,赚取了大笔的银钱,同时…… 也让正道名门的武林侠士,没饭吃! 当然,他们这些正道名门的武林侠士,是不会做杀人、卖情报的生意,他们主要是靠宗门的田产,以及抓江湖败类、邪门人士为营生。 不过,田产的收 益看得见,只能维持一个温饱,无法撑起武林高手的派头。 而且,一般情况下,田产只有大宗门才有,大多数江湖人士手上都无祖产,便是有也极少,多数都是凭本事吃饭。 他们有一身的本事,不管是给人押镖、保护雇主,他们都能做,而且极少会出纰漏,很多富商、官宦都喜欢请他们帮忙办事。不过,这些都是小钱,真正的大钱是接朝廷的悬赏令,或者各大宗门的悬赏令,帮他们捉拿犯事的邪门败类。 便是没有悬赏令,他们捉到犯事的江湖人士送到衙门,也能得到大笔金银。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在蓝象权出现以前。 蓝象权一出现,就把邪派的恶首尽数诛杀,而后将那群邪魔歪道的人全部整合了起来,抢了他们的生意不说,还断了他们这些武林正派的营生。 那群邪魔歪道的人不犯事了,不乱杀人了,就没有人需要他们保护了。便是护镖,也只需要请个普通的镖师,不需要他们这些高手出马。 毕竟,他们本事大,价钱也高。 这还不算什么,最叫人气愤的是,那群邪魔歪道开始做生意,不犯事了,他们连赏金都拿不到了! 没了收入,光靠田产只能勉强混个温饱,想要买好兵器,想要撑起武林人士的风光派头,就艰难了。 尤其是这两年, 积蓄花光了,武林中不少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作为武林盟主,水横天这两年的压力越来越大。 尤其是,五个月后就要开武林大会。到时候,如果他弄不来银钱,没办法把武林大会办得风光,办得体面,他肯定得丢大人。 指不定,蓝象权那批人,还会在背后嘲笑他这个武林盟主无能。 一想到那个画面,水横天就越发的心塞,连睡觉的心情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拿不出银钱,办不起武林大会,被正邪两道的人嘲笑。 陷入恐惧中的水横天没有发现,在酒楼下方,有一道黑影站了数秒。 那道黑影,听到屋顶上两人的对话,轻喃了一声,“武林至尊水横天,他来汴京做什么?” 那声音微不可闻,风一吹便散了,与声音同时散去的,还有那道黑影。 “什么人?”就是这么一点动静,水横天还是听到了。 他飞身掠下,来到酒楼下方,就看到…… 角落里,一只野猫趴在那里,琉璃似的眸子,盯着水横天。 “又是你这小东西?怎么?又没有找到吃的?”水横天不止一次,见过这只野猫,他上前,蹲在野猫面前,掏出一块干饼子,递给野猫。 没想到那只野猫只是闻了一下,就嫌弃的扭过身子,拿屁股对着水横天,高傲的迈步离去。 水横天:…… 第105章 赔偿,没有别的用意 陆藏锋来到月家时,月宁安刚刚沐浴完,正准备入睡,忽听下人来报陆藏锋来了,月宁安一度以为对方说错了,或者她幻听了。 “你说什么?陆大将军来了?要见我?”月宁安忍不住抬头看天,她没有把日子过糊涂吧? 现在是晚上吧? 这大晚上的,陆藏锋跑来她家干吗? 送赔偿的银子? 那也太积极了吧? “回姑娘的话,是陆大将军来了,此时正在书房等您。”丫鬟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她一点也不意外姑娘的反应,刚才她听到外院的下人说,陆大将军来了,要见她们姑娘时,她也吓了一跳。 这大晚上的,陆大将军要见他们家姑娘,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来找他们家姑娘麻烦? “可有说何事?”月宁安已换了居家的衣服,听到丫鬟肯定的回复,只得起身,示意丫鬟为她更衣。 哪怕是晚上,她也不能披头散发,穿着居家的衣服去见客。 陆藏锋可以任性的大半夜来找她,她却不能任性。 丫鬟上前,边为月宁安换衣服,边道:“回姑娘的话,陆大将军没有说。不过,听外院的人说,陆大将军神情举止与平日无异,只是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盒子? 不会真的 是怕白天丢人,趁着夜色,来还赔偿的银子吧? 那陆大将军还真是够积极的。 月宁安笑了一声,随即不再多想,对丫鬟道:“让人送上热茶热点心,好生伺候。” 不管陆藏锋为何而来,见到陆藏锋,自然就知道了,她在这胡思乱想有什么用? 月宁安一刻也没有耽搁,换好衣服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书房,饶是如此陆藏锋也枯坐了一刻钟,喝完了两盏茶。 不过,同样是枯等一刻钟。在苏相府,陆藏锋起身就走,完全不给苏家下人留他的机会,可在月家,他却完全没有起身的迹象,面上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抱歉,让陆将军久等了。”月宁安进来,先给陆藏锋行礼赔罪。 月宁安已经做好了,被陆藏锋刁难的准备。 来之前,还让下人给她穿上了护腰,就怕陆藏锋像白天一样,让她一直弯着腰,不让她起身。 她的腰虽然不老,可真不经起折腾了。 不想陆藏锋十分随和,甚至还礼貌的说了一句:“是本将军来的突然,月姑娘不必多礼,坐。” “多谢陆将军。”不管陆藏锋怎么想,月宁安听到陆藏锋开口,立刻就直起腰,生怕晚了一步,陆藏锋就会后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陆藏锋占了她平日 的位置,而她这个主人家,此时却像是外人一样,只能坐在客人坐的位置上。 这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操作,真是够骚的,她服气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月宁安有自知之明,目前的她还太弱小,不是陆藏锋的对手,她此刻能做的,唯有尽力适应陆藏锋的节奏,而后从中寻找突破口。 月宁安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神色如常的在陆藏锋对面坐下,姿态端庄,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不知陆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月宁安姿态恭敬,语气如常,既没有前些日子的话中带刺,也没有白天的隐忍卑微,就如同寻常一般,可是陆藏锋知道,月宁安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乖顺。 这个女人,全身长满逆麟,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巧、柔顺的女人。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 月宁安竖起了逆麟,他也可以身披铠甲。 月宁安不乖巧,不柔顺,他也可以强势、霸道。 月宁安虽有利爪,可在他眼中,仍是一只未脱去奶味的小奶狼。 月宁安这只小奶狼,想要在他这个老猎人面前占便宜,有些难。 看着坐在他对面,明明全身竖起戒备,却假装平淡的月宁安,陆藏锋勾唇一笑,“你不是让人去催赔偿吗?本将军给你送 来了!看看,这份赔偿,月姑娘可满意?” 陆藏锋将手边的盒子,推到月宁安面前,嘴唇微扬,似笑非笑。 陆藏锋的坐姿大开大合,端得是霸道,他移动盒子时,上身前倾,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逼近月宁安。 月宁安在陆藏锋靠近的刹那,身体就不由自主的绷紧起来,手指微动,关节微微僵硬,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这个小细节,没有逃过陆藏锋的眼睛。 莫名的,陆藏锋心情大好,甚至起了逗弄月宁安的心思。 他将盒子递到月宁安面前,却没有急着坐回去,而是低声道:“不打开看看?” 橘色的烛光,柔和了陆藏锋脸上冷硬的线条,为他打上了一层朦胧梦幻的柔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平易近人许多,少了白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多了一份暗夜赋予的魅惑。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闻着陆藏锋身上的冷香,月宁安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周遭的空气好似被抽空,稀薄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呆呆地看着陆藏锋,久久无法移开眼。 她与陆藏锋…… 极少有靠得这么近的时候,近到让她舍不得眨眼,舍不得拉开距离,可是月宁安知道,这是不对的…… 她不能,再被陆藏锋这个人左 右。 陆藏锋他不是善类,不是她月宁安可以招惹的对象。 她与陆藏锋,三年有名无实、得不到陆藏锋承认的婚姻,就是血的教训。 陆藏锋不是她的良人。 陆藏锋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为她融化,她也捂不热。 被陆家人像驱赶臭虫一样,驱赶出陆家的羞辱,就是她这三年自以为是的惩罚,她…… 不能再受陆藏锋影响! 月宁安狠狠一咬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移开眼。 舌尖的刺痛,让月宁安瞬间清醒,她移开眼,结果看到地上,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看上去亲密极了。 突然,月宁安笑了…… 笑得苦涩,笑得自嘲。 也清醒了! 她与陆藏锋之间的距离,就像是地上的两道影子,看着亲近,实则疏远。 如同一盆凉水浇头,不需要再提醒自己,也不需要再强迫自己,月宁安瞬间就冷静下来,且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冷静…… 甚至,她再度扭头,看着陆藏锋那张俊美迷人的脸,眼中也是一片淡漠,不复先前的挣扎与茫然。 “月宁安?”陆藏锋察觉到月宁安细微的情绪变化,眉头微皱,唤了一声。 月宁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今晚过来,真的只是送赔偿,没有别的用意…… 第106章 正视,公平的交易 陆藏锋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一句,然…… 从来没有主动,向人解释过的陆大将军,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表述。 陆藏锋怔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 罢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月宁安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就明白了。 陆藏锋坐了回去,抬了抬手,指着木盒打,“打开看看,满不满意?” “大将军的赔礼,民女怎么可能会不满意。”月宁安借着微笑,掩饰自己的异常。 她满不满意有什么用? 不满意,她还能退了不成? “嗯,你一定会满意。”陆藏锋点头,自信十足。 月宁安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一声,随即就动手,打开木盒…… 面前的木盒,只是普通的梨花木盒,用铜扣扣住,连个锁都没有,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也不像拿来装贵重物件的。 月宁安心中没有一丝期待,她漫不经心的打开,看到盒子里放着一封信,即不意外也不好奇。 陆藏锋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平等的地位,也从来没有用平等的眼光正视她,陆藏锋所谓的赔偿,怎么可能等价? 她真的,没有一点期待…… 陆藏锋见月宁安,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信封,便催了一句,“打开看看。” “是,大将军。”月宁安随意的 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件,展开…… 只一眼,月宁安就震住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藏锋,颤抖地问道:“这是……是苏相亲笔写的?” 和离书! 苏相写下了和离书,她娘和苏相、和苏家,终于没有关系了。 这,这简直是……太惊喜了! “嗯。”陆藏锋微微颔首,矜持的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月宁安一定会很惊喜,果然不出他所料。 能看到月宁安的脸上,露出震惊、狂喜的表情,足够抵消他大晚上,特意跑一趟的辛苦。 “他……他怎么会同意的?以前,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月宁安握着信,手颤抖得不停。 她太清楚,手中这份和离书的价值了。 也清楚,要拿到这份和离书,不是容易的事。 当初,赵启安来找她,逼她去青州跟范家人争时,她曾想过要不要请赵启安,帮她向苏相施压,让苏相与她娘和离,可是…… 这个念头还没有浮现,她就压了下去。 她不敢提,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她怕提出这个条件,皇上会觉得她这人贪得无厌,看不清自己本份。 她向赵启安提的两个要求,一是给苏含烟赐婚,二是暴光苏予方有私生的事。 这两件事并不难 办,且不需要皇上向苏相低头,皇上只需要大手一挥就能办成。 可若她提出,以皇上命苏相与她娘和离为条件,来换取她为皇家效劳,那就是在给皇上出难题,会让皇上觉得她仗着有点能力就骄狂,认不清自己的本分。 她以后还要给皇家办事,她是皇家的奴才,她的存在是为皇上分忧,为天家分忧,要认不清自己的本分,让皇上难办,那她这样的奴才,一旦失去了可用的价值,下场就会很凄惨。 是以,她当时再怎么想让苏相与她娘脱离关系,她都不敢向赵启安,尤其是以交易的方式,威胁皇上。 她曾想着,等她拿下家主的位置,为皇上立下大功,用大功劳向皇上换取她娘的自由,不想…… 陆藏锋居然轻易的就办了。 这简直是,太让她惊喜了。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心中的狂喜,怎么也压下不,她小心翼翼地,将苏相亲笔写的和离书折好,放回信封,而后贴着心口放着。 做好这一切,她才站起来,郑重地向陆藏锋行一大礼。 月宁安不是第一次给陆藏锋行大礼,但只有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的、主动的给陆藏锋行礼,发自内心的感激陆藏锋。 陆藏锋帮了她一个大忙。 当然,陆 藏锋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行个礼是远远不够的,月宁安又郑重地许诺,“日后,大将军有什么能用上我月宁安的地方,尽管差谴。” 这是月家当家人的承诺,日后只要陆藏锋开口,她又能做的,她定万死不辞。 见月宁安真心道谢,没有一丝勉强与隐忍,陆藏锋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大方的道:“不必!这只是给你的赔偿。” “这封和离书是无价的,便是抵了赔偿的银子,仍旧足足有余,我不能让陆将军你吃亏。日后,我会无条件,帮陆将军你办一件事。”她月宁安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人情,尤其是不愿意角陆藏锋的人情。 “可。”这一次,陆藏锋没有拒绝。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月宁安坐下来,“赔偿的事了,我们再谈一笔交易,如何?” “陆将军要与我谈什么交易?”再次坐下来,再次面对陆藏锋,月宁安轻松了不少。 尤其是在陆藏锋提出,要跟她谈交易,月宁安更加的自在了。 她从来不怕与人谈交易,也不惧与陆藏锋谈交易。 谈交易的时候,双方是平等的,她有自信不会吃亏。 “你与河曲的马商,很熟?”陆藏锋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只是 随意的敲击,节奏轻快,声音悦耳。 显然,陆藏锋的心情很好。 “老一辈的交情,我父兄与他们的交情不错。看在我父兄的面子,他们多少也会照顾我一些。”如果三年前,她没能嫁给陆藏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嫁给河曲大马商的少爷。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说给陆藏锋知晓了。 陆藏锋点了点头,道:“你母亲的棺椁,在广源寺。” 月宁安心脏微跳,不过不是为了陆藏锋而跳,而是为了陆藏锋带来的消息。 为了不让陆藏锋看出她的急迫,月宁安竭力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顺着陆藏锋的话问她母亲的棺椁,而是反问道:“大将军要买河曲的马?” 大家都有所求,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强势,陆藏锋要是愿意跟她谈交易,就要拿出平等的态度对她,别妄想压榨她。 在谈判桌上,在商场上,彼此手中都有对方想要的筹码,他们是平等交易! “对!本将军要河曲的马,且只要最好的乌骓马。月姑娘,你能拿出多少来?”月宁安的小心思,陆藏锋看得明白,也不介意她使小心思。 不就是不想露出底牌,不想被人狠宰嘛,这种小心思谁都有,只是月宁安比旁人,隐藏得更完美罢了。 第107章 退让,你来我往 月宁安见陆藏锋,没有主动开价,而是把问题踢还给了她,一点也不意外。 陆藏锋拿不准,她会多大的代价,去换取她母亲的尸骨,不肯透底再正常不过。 就像,她也不会轻易透底,不会让陆藏锋知道,为了拿回她母亲的尸骨,她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月宁安沉吟片刻,道:“按明面上的价,大将军你付出多少银子,我就能帮我买来多少马,但乌骓马不好,这个得看运气。如若大将军想要,我可以帮你去打听,我保证只要大将军你买,市面上的乌骓马全在,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这就是,你月大当家人,在河曲马商那里的面子?”陆藏锋嗤笑。 “我一介女子,靠的不过是父兄留下来的余荫,哪来的面子。我这面子,又能值几个钱。”月宁安一点也不在意贬低自己,如果能因此换得陆藏锋让步的话,她可以再自贬两句。 “月姑娘这般,就是不诚心了。”陆藏锋轻笑一声,指了指月宁安的胸前,“本将军以为,本将军已经拿出了诚意。” 那里,藏着他带来的和离书。 月宁安顺着陆藏锋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高耸的双胸,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可 再度抬头,她又是笑语盈盈,“所以,大将军这是要用这个人情吗?只要出现在市面上的乌骓马,不计价钱、不讲代价,我都给大将军你买来!” 陆藏锋的人情,要是能用银子还,她不介意倾家荡产的满足陆藏锋。 左右,她现在留银子在手也没有用,花在谁身上不是花,要是能借此还掉陆藏锋的人情,她还赚了。 陆藏锋摇头:“你这般……真的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他们谈的交易,是月宁安拿乌骓马换回她母亲的尸骨,月宁安却把先前欠他的人情提出来,这女人真是…… 那句无奸不成商,用来说她太正确不过。 “我以为,我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月宁安苦笑道:“大将军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只要河曲的马还好办,河曲牧场虽然每年都要向塞外买马,来完成朝廷的任务,没有富余的战马,但大将军你要,我怎么也能让他们匀出几百匹给你。可你要的是乌骓马,这就难办了。乌骓马得进入青藏寻了,价钱咱们先不说,就是要寻乌骓马也是不容易的。如果大将军非要不可,我勉强可以帮大将军寻十来匹,再多我就真的无能为力。” “所以呢?”陆藏锋轻声 问道。 “大将军你说出一个数,我可以算一算,我能不能承受。”不就是不想了出银子,又想要战马,还要面子不肯主动说嘛,她主动开口行不行? 跟陆藏锋这种傲娇、别扭,喜欢藏着掖着、死活不肯透一点底的男人谈交易,真的不是一般的累。 就算谈判桌上,双方都不肯透底,可总要漫天开个价,好让人还价吧? 陆藏锋倒好了,他什么都不说,全让别人猜。 而她要猜陆藏锋的要求,肯定不会往高里猜,只能往低里猜,拼命压价,这才符合谈判的规律。 月宁安无比庆幸,庆幸她脸皮够厚,不然被陆藏锋左一句嘲弄没诚意,右一句鄙视没有诚意,她肯定会羞愧的撞墙。 陆藏锋见月宁安主动开口,也不再藏着,主动道:“嗯,那就……十二匹骟马。母马二十匹,公马一匹、两匹都行。另外,和曲的战马就不要了,本将军喜欢蒙古马,月姑娘给本将军寻几百匹母马和公母,如何?” “大将军,乌骓马不是街边的大白菜,蒙古马也不是街边的萝卜,你开口就要几十匹、上百匹的,这不是在为难我吗?”陆藏锋没有听到她的话吗? 她说了,十来匹乌骓马,她可 以负担,她没有说几十匹。 陆藏锋张嘴要几十匹乌骓马就算了,居然还要几百匹蒙古马,陆藏锋会不会太过分了? 乌骓马可是宝马良驹,陆藏锋以为同为河曲马,乌骓马与河曲那些放养的战马一样吗? 蒙古马就更不用说了,得从外族手里买,几十匹还好,陆藏锋张嘴就要几百匹,真当蒙古的可汗眼睛瞎了,看不到? “你觉得,本将军会看上街边的大白菜和萝卜?”陆藏锋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叩了一下桌面,重重地,发出一声闷响。 “呼……”月宁安刚准备好的说词,就被陆藏锋这一下给打断了。 她咬牙,气鼓鼓的瞪了陆藏锋……的手指一眼,道:“大将军,我有苏相签的和离书,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带走我娘的棺椁,我不一定非要跟你交易不可。” 就算陆藏锋阻拦,她无法光明正大的带走,也可以出钱找人偷出来。 江湖上那些威名赫赫的大侠,不屑接这种生意,但那个这两年冒出头的什么邪门歪教,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接这个活。 “那本将军就退一步,少要一匹乌骓马,你答应给陆十二那匹马就从本将军这里走,你不用再给陆十二找乌骓马。蒙古 马,你给本将军准备一百匹,公马、母马对半。”陆藏锋大方的退了一步,真的也就是退一步。 然,陆藏锋肯退让,就表示他有诚意谈,这对月宁安来说是个好信号。 她又恢复原有的笑脸,道:“大将军,你看这样行不行?三十一匹乌骓马,我今年年底前,先给你六匹骟马,十匹母马,一匹公马,余下的明年再给你。蒙古马也是一样,请允许我分两次送来给你。一次从蒙古带出上百匹战马,肯定会惊动蒙古可汗,到时候断了这路子就不好了。” “不行!”陆藏锋拒绝了。 “大将军,我已经尽力了,再多我就做不到了。”月宁安一脸为难的道。 陆藏锋要是不退,这生意…… 趁没有办法谈了!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看着月宁安那张在昏暗的烛光下,依旧明媚艳丽的脸,略一沉吟,道:“你今年先交十二匹乌骓马,要骟马。蒙古马可以先交一半,余下的……明年年底之前,交上来就行了。” 月宁安在心中盘算片刻,就应了下来:“好!” 一次马十二匹马骓马不好找,五十匹蒙古马数量也不少,要从蒙古运出来也难,但…… 跟她母亲的事相比,这点难处不算什么。 第108章 惊吓,戳一下 月宁安怕陆藏锋反悔,试探地问了一句:“要立契约吗?” “不必,本将军相信你。”交易谈妥,陆藏锋也不久呆,站起来就往外走,“本将军相信你。另外,你母亲的棺椁,暂时存放在广源寺。本将军给主持打了招呼,只要本将军许可,你随时可以带走,也可以一直存放。放心,有本将军在,没有人敢动,也不会有人能偷走!” 最后两个字,陆藏锋说得极重,显然他知道赵启安做的事。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也赶紧起身,一脸轻快的道了一声谢,顺便奉上一个大.大的笑。 月宁安这一次笑得很真诚,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而她一笑,脸颊两侧便露出两个小酒窝。 她此时,很高兴。 “不……必客气。”陆藏锋不是第一次看到月宁安宁笑,却是第一次看到月宁安笑出了酒窝。 以前也许有,但陆藏锋没有注意到,也不曾这么近距离看到过。 这酒窝,有点儿意思。 陆藏锋一个没忍住,拿手指戳了一下月宁安的酒窝。 柔软、富有弹性的触感让陆藏锋觉得陌生,指尖残留的余温更让陆藏锋新奇,戳了一下并没有满足,他再次戳下,然而…… 这一次,却是戳空了 ! “大将军,你干什么?”脸颊被陆藏锋重重戳了一下,指甲刮过肌肤,脸颊生痛的月宁安,惊恐的往后退,不想退得太快,太猛,不小心撞到椅子,身体一个不稳,就往后仰去。 “啊……”月宁安惊恐大叫。 “小心!”陆藏锋低呼一声,他的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在他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便已伸手搂住月宁安的腰,轻轻一带,将人带入怀中。 一瞬间,馨香满怀。 而此时,他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月宁安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己这一下肯定要摔个四脚朝天,出大糗,不想被陆藏锋给救了。 她长呼了口气,正要道谢,猛地想起,她是因为陆藏锋的反常举动,才会惊慌后退,撞到椅子,险些摔倒。 一想到这里,月宁安就气得不行,狠狠推了陆藏锋一把,“陆大将军,放手!” 陆藏锋发什么疯,好好的戳她的脸,害得她险些摔倒。 “你确定,本将军放了手,你能站稳?”陆藏锋看着往后仰倒,完全靠他手臂上的力量,才能站稳的月宁安,低声一笑。 月宁安这一摔,倒是解了他的围,不然…… 他都不知要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会去 戳月宁安的脸。而且戳一下还不够,还想再戳第二下,真正是见鬼了! 要不是指腹还残留着余温与触感,他都要怀疑,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了。 “我能!”月宁安双手抵在身后的椅子上,有了支撑,顿时就有了底气。 “如你所愿!”陆藏锋十分干脆,立刻松手。 腰间瞬间失去支撑,月宁安踉跄了一步,连忙用手撑住椅子,借力站稳,不想身后支撑她重量的椅子,突然倒了下去,而她脚下一滑,失去支撑,也跟着倒了下去…… 月宁安吓得脸色发白,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却忍不住闭上了眼! 她可以想象,这一跤摔下去,她会有多惨!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在她摔下去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而她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不受控制的往前栽,撞向陆藏锋的胸膛。 “啊!”脸,撞在一堵温热的人墙上,却因为人墙太“结实”,鼻子撞得生痛。 “疼!”月宁安连连后退,鼻间传来的酸痛,让她的双眼不受控制的泛红,她捂着鼻子,可怜兮兮的痛呼了一声,声音软糯带着哭腔,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女孩,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委屈的呼痛。 陆藏锋只觉得,自己坚硬的心,好似被这一声软绵的叫唤给击穿了。 这一瞬间,他竟有一种,再欺负月宁安一下,好让月宁安再叫一声给他听的冲动。 这,是不对的! 陆藏锋有刹那的无措,他捂着心口,感受着心脏无序的狂跳,莫名觉得不适。 而后…… 陆藏锋做了一件,他这辈子最不耻的事。 他临阵脱逃了! “月宁安,时间不早了,你既然无事,本将军就先走了。”陆藏锋草草的说了一句,就冷着一张脸,快步往外走。 不过三两步,人就走出了书房。 月宁安的书房有毒,他再呆下去,恐怕会失控! “就……这样走了?”月宁安的鼻子酸痛得厉害,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就看到陆藏锋冷傲的背影,顿时气笑了,“把我的鼻子撞伤了,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走了。陆藏锋,你还是不是男人了?说一句对不起你会死吗?” “混蛋陆藏锋,我月宁安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的。每次遇到你就没有好事,你不欺负我会死呀?欺负了我,说一句道歉的话会死呀?” 月宁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双眼红红的,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她气鼓鼓的大喊,声音却是 没有一丝威胁力,反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本将军是不是男人,我想你应该清楚!”去而复返的陆藏锋,听着月宁安近乎撒娇的口吻,看着月宁安委屈的红着双眼,好气又好笑。 他要是不折回来,还不知道月宁安在背后,是这么骂他的。 “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月宁安睁大眼睛看着陆藏锋,惊恐的像是见了鬼一样。 “本将军就在外面,还没有走远。”事实上,他一跨出门槛就反应过来了。 他! 陆藏锋! 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都不曾后退半步的男人,居然被月宁安一个小女人给逼得落荒而逃! 他为什么要走? 陆藏锋想不明白,再加上他要跟月宁安说的事,还没有说完,于是…… 他又折回来了。 一回来就听到月宁安气呼呼又软娇娇的指责声,顿时哭笑不得。 撞到了他,月宁安还委屈上了,真正是……娇气! 不过眼见月宁安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全身毛都炸开的样子,陆藏锋发现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便是月宁安的娇气,在他眼中也多了几分有趣。 他轻咳一声,掩饰嘴边的笑声,长腿一迈跨入书房,在月宁安目瞪口呆下,走到月宁安面前…… 第109章 教导,老父亲陆藏锋 看到月宁安被他吓得连连后退,陆藏锋再次失笑。 他没有再逼近,而是弯腰,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往后拖了一步,与月宁安拉开距离。 他一退开,月宁安就明显放松下来了。 陆藏锋轻轻笑了一声,像是什么也没的了让,坐下道:“月宁安,对不起本将军是不可能说的,说一句对不起本将军不会死,但本将军没有对不起你,自然不可能说!” 不说对不起? 这不是连着说了三遍吗? “我也没有说,非要将军你说对不起不可呀。”月宁安没好气的冷哼,面上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眨巴着眼睛,用她带着鼻音的软糯声音问道:“大将军,那什么……你折回来,是,是还有事没有说完吗?” 月宁安承认,她先前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任谁,大半夜的突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外,那人还是她刚刚偷骂的对象,都不可能像无事人一样。 不过,此刻却是装的! 不装怎么办? 不装得像是被陆藏锋吓到了的样子,陆藏锋听到她骂他,要找她算账怎么办? 陆藏锋可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而且据她观察,她慌乱无助的样子,似乎取悦了陆藏锋,让陆藏锋对她 少了几分戒备与敌意。 是以,她虽然不想做个小丑,博人欢笑,可为了小命着想,月宁安还是决定装害怕装到底。 只要把今晚这一出混过去,她不介意在陆藏锋面前丢点小脸。 “嗯。”陆藏锋看月宁安被他吓得惊魂未定,到现在还没平复下来,心里莫名有点小愧疚。 他是不是做的过火了? 然,只一瞬间,陆藏锋就将这点小愧疚跑开了。 他移开眼,没有再盯着月宁安看,难得将声音放低了:“本将军折回来,是为了提醒你,这份和离书你收着就好,不要公布出去。苏相那人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你要把和离书公之于众,闹得人尽皆知,让苏相在人前丢了脸,苏相必不会让你痛快。” 陆藏锋一向话不多,但看到月宁安被吓坏了,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生怕她会吃亏、受委屈。 “我不会说出去的,大将军请放心。还有……谢谢,谢谢大将军的提醒。”月宁安低下头,小声的道。 “本将军知道你一向聪明,只是怕你一时兴奋,没有忍住,将此事张扬了出去。”苏相可没有他这么好说话,月宁安要是让苏相在人前丢脸,苏相能阴死月宁安。 旁的不说,就说苏相要在 皇上面前,给月宁安上眼药,就能让月宁安吃一个大亏。 苏相到底是天子近臣,深得天子信任,在天子面前能说得上话。 他得罪苏相无所谓,苏相敢在皇上面前给他上眼药,他就能当面告到苏相颜面尽失。 可月宁安呢? 她没有面圣的资格,便是难得有机会面圣,皇上自然是更信任天天出现在他眼皮底下,扶持他一路走来的苏相,而不是月宁安。 看皇上提醒苏相,瞒下苏予方有私生子一事,就可以看出皇上是偏向苏相的。 倘若有朝一日,月宁安与苏相的官司,打到了皇上面前,那时候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愿意相信谁,愿意偏向谁。 而现在,皇上自然是更愿意偏向苏相。 陆藏锋突然为她着想,谆谆教导,叫月宁安一时间无法适应,嘴上仍是乖巧的道:“幸亏大将军提醒,不然我还真有可能得意忘形。” 她现在只想哄得陆藏锋高兴,把陆藏锋哄走,为此…… 她可以暂时不要脸,不要皮。 “你能明白就好,苏相毕竟是天子近臣,要是他在皇上面前,说你一句不好,你就是做得再好也无用。现在,不是踩苏相的时候,你且先忍他一段时日。”陆藏锋露 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样。 月宁安抬头,看了一眼,就默默地低下头,抱了抱胳膊。 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她很想提醒陆藏锋,他那张死人脸,真不适合做出冷漠以外的表情。 然,月宁安此举,在陆藏锋眼中,就是被吓到了。 他暗暗摇了摇头。 月宁安确实胆大、稳重,也有魄力,终归还是一个小姑娘,听到天子发怒自然会害怕。 他略顿了一下,又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本将军在,苏相也不敢太过为难你。广源寺那里,你要去也别独自去,等过两日,本将军有空带你先见见主持,让主持为你母亲做一场法事。” “多谢大将军为我考虑。”月宁安继续低头听训,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陆藏锋这是教导她上瘾了?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陆藏锋这是把她当闺女教了? 月宁安悄悄地抬头,偷看了陆藏锋一眼。 她真没有想到,陆藏锋这冷酷的外表下,居然有一颗老父亲般的心。 陆藏锋见月宁安,连直视他都不敢,只敢偷偷地看他,越发地肯定月宁安被吓到了。 月宁安也太小看他了,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月宁安只是在背后骂他两句,他还不至于为这种小 事而生气。 不过,此风不可长。 他不能让月宁安知道,他没有生气,免得月宁安顺杆子往上爬,日后越发的嚣张。 为了补偿月宁安,陆藏锋略一想,又道:“陆飞羽带人砸了你家,这事是他做得不对。本将军也不是帮亲不帮理的人。赔偿归赔偿,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明日,你不要出门,本将军带陆飞羽来向你赔礼道歉。” “飞少……他会来道歉吗?”月宁安这一下,真的是吓到了。 她没有想到,陆藏锋居然如此明理? 这是她认识的陆藏锋吗? 面前这人,莫不是假的吧? 鬼怪变的吧? 这个陆藏锋,也太好说话了! “他不敢不来!”陆藏锋冷傲地哼了一声,“你明天等着就是。” 月宁安见他恢复如常,悄悄地拍了拍心口,暗暗松了口气。 很好,眼前的陆藏锋,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陆大将军,不是精怪变的! 月宁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神情,她的小举动全都落在陆藏锋眼里,陆藏锋用膝盖想,都知道月宁安在想什么,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褪去伪装,真实的月宁安竟是如此有趣。 难怪,赵王每次都被月宁安气得跳脚,第二次还是会受虐一般的找上门…… 第110章 动力,为了登上财富顶端 陆藏锋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陆藏锋,还是那个大魔王似的陆藏锋,这就说明…… 他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他此刻好说话,估计只是撞了鬼,犯了邪。 为了不让陆藏锋,日后有找她算账的机会,月宁安略一犹豫,就默默地举起右手,主动交待道:“大将军,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陆藏锋都主动开口,让陆飞羽上门来给她道歉,她肯定也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而且,那件事她做得并不隐秘,与其等到事发后,让陆藏锋查出来,不如主动交待,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什么事?”月宁安这是背着他,使坏算计陆飞羽了? 不过,陆藏锋倒是不意外,要是吃了亏不还击,那就不是月宁安了。 “那什么……飞少的舅舅朱冒,他不是好赌吗?我前两天买通了吉祥赌坊的管事,让他诱朱冒去赌钱。” 月宁安说完,不等陆藏锋说话,就低下头,十分配合的认错,“大将军,我错了!我不该小心眼,报复飞少,我这就让人去跟吉祥赌坊的管事说,叫他立刻收手,不得引诱飞少的舅舅。大将军,我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 月宁安认错特 别爽快,保证也十有有力,然而…… 让月宁安意外的是,陆藏锋并没有生气,而是轻描淡写的道:“朱冒好赌?四夫人倒是把这个消息瞒得严实。她这些年,从你这里借走的银子,就是给朱冒还赌债吧?” “嗯。”月宁安轻轻点头,“不过四夫人并不知晓朱冒赌钱,朱冒那人精明,从来不去赌场赌,都是私下与熟人一起,自己做局赌钱。四夫人一直以为,朱冒是运气不好,被人坑了,做生意赔了钱。” 四夫人曾一度,逼她交出手中最赚钱的生意,交给朱冒去做。见她不妥协,又威逼利诱,哭着喊着闹着,要她带朱冒一起做生意,带朱冒一起发财。 那段时间,她真的被四夫人烦透了,可那人是陆藏锋的四婶,她又不能做得太过,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哄着…… 想着那三年,在陆家的委曲求全;想着那三年,撒下大把的银子讨好陆家上下,仍旧被陆家人当面骂商家女,上不得台面,不配为陆家妇,月宁安就想笑…… 笑她的痴傻。 笑她的愚笨。 她爹娘把她捧在手心,舍不得骂她一句,舍不得打她一下,为了她连命都能豁出去,她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为了一个男人不停地作贱自己…… 现在想来,那三年她真的像是魔障一般。 她为陆藏锋付出所有,为了陆藏锋忍下了所有,她能忍的、不能忍的刁难与委屈。 她总以为她的付出能感动陆藏锋,能感动陆家人,结果…… 她自以为是的付出,她的委屈隐忍,只是感动了她自己。 她真的,蠢死了! 一瞬间,月宁安就失了应付陆藏锋的心思,转念想到自己的处境,她还是强撑起笑脸面对陆藏锋。 陆藏锋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她喜不喜欢陆藏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在得罪苏相后,再得罪陆藏锋。 甚至,在没有除掉苏相之前,如若有机会,哪怕再心里再不痛快,她也要与陆藏锋交好。 她需要借力打力,陆藏锋是她认识的人当中官职最高、权势最大的人,她需要借助陆藏锋的势力来对抗苏相。 而且,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陆藏锋不喜欢她并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主动付出,自以为是的牺牲,却从来没有考虑过,陆藏锋需不需要。 她要真要怪,应该先怪自。 她根本没有资格,怨恨陆藏锋。 月宁安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突 然涌出的自厌压下,打起精神面对陆藏锋。 陆藏锋见月宁安一会蹙眉,一会难过,这会又释然的笑了出来,有些不太能理解,一个人的表情怎么能如此丰富? 一个人的情绪,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数次变换? 月宁安真是有意思,可惜他与月宁安不熟,不然他倒要好好问一问,月宁安是怎么做到的? 咳咳! 陆藏锋发现自己想歪了,忙将飞散的思绪拉回来,问道:“你做这个局,打算让他输多少银子?你又付了多少银子出去?” “十万两!我让吉祥赌坊的管事做局,让朱冒在赌坊输十万两,我给他一万五千两。”这事陆藏锋去查,也能查到,月宁安不会撒谎,也不会隐瞒。 所有能查到的事,她都尽量坦荡,放在阳光下;所有能被人拆穿的谎言,她都尽量不说,以免让自己陷入两难。 “为了出口气,白白赔出一万五千两,这不像是商人的行为。”陆藏锋懂了月宁安的心思后,尽量站在月宁安的角度思考问题。 可他一开口,便是高高在上的语气,哪怕没有看不起商人,也是一副轻蔑的口吻。 好在月宁安心大,或者说,她此刻已不像先前,那般在 意陆藏锋对她的看法。 是以,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她都没有一点不满。 听到陆藏锋寻问,月宁安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对陆藏锋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一个商女,除了用钱出气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损失一些银子,能让我痛快一些,我觉得还是挺划算的,毕竟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月宁安说到这里,笑了一声,才道:“若是别的原因,受了委屈也就算了,要是因为心疼银子,就让自己受委屈,那我赚那么多银子干吗?” “人这一辈子,吃、喝花的银子就那么多,我抬抬手就能赚到。如果只是为了吃饱喝足,我早就可以不经商了。我这般拼命的赚钱,就是为了让我活得更好、活得更自在、活得更肆意。” 她相信,当财富累积到一定的数量,当她站在财富的顶端,她可以撼动权势! 她今年十八岁,前八年,她活得懵懵懂懂,在父兄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 后十年,她为陆藏锋而活,一路跌跌撞撞,满身是伤,过得稀里糊涂。 而接下来的十八年、二十八年,甚至三十八年、四十八年…… 她月宁安,只为登上财富顶端而活! 第111章 真的,永远的在一起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肆意飞扬,自信从容的眉眼,恍然间,好似看到了月宁安的脸在发光。 不,不,不……不是月宁安的脸在发光,而是她的眼睛在发光,明亮璀璨,夺人心魄,将周边的一切都照亮了,也照亮了他的心。 那一瞬间,他恍然发现了月宁安的美,独属于月宁安的,也是让他喜欢的美。 我在想什么? 陆藏锋一个激灵,猛地回神,他紧闭双眸,摇了摇头,似要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去。 再度睁开眼,陆藏锋的眼睛一片平静。 他抬头,看到月宁安那张,一半露在烛光下,一半隐在阴暗中的脸,眼神平静,眉目平和,与往常无异。 陆藏锋心下一松。 他果然是看错了。 一个人的脸,或者说一个人的眼睛,怎么可能突然发光,月宁安又不是神仙。 他刚刚,一定是被冷风吹得晕了头,才会迷了眼。 “咳咳……”陆藏锋以手抵唇,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刚刚……”月宁安刚刚说什么来着? 算了,他也不想知道。 陆藏锋一脸淡然的道:“你刚刚,说得很好。” “大将军不笑话我就好。”月宁安轻声说了一句,适时地 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笑。 对了,月宁安刚刚是在说朱冒的事。 陆藏锋猛地记起,随意的说了一句,“朱冒的事你看着办,他也不是本将军什么人,不必给本将军面子。” 正好也给陆飞羽一个教训,让他明白,他无条件纵着他那个娘,会有什么后果。 “大将军,您是说……我不必叫停?可以继续对朱冒出手?”月宁安这一下是真的惊喜了。 陆藏锋应该知道,她会算计朱冒,是冲着陆飞羽去的。 这种情况下,陆藏锋知晓了,居然还不阻止,这真的是……大公无私! “嗯。”陆藏锋见月宁安笑得灿烂,眉眼都亮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 不过是一个朱冒,月宁安高兴就好。 陆藏锋道:“正好叫飞羽学个乖,免得以后栽在别人手里。”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是有度的,四夫人一直给陆飞羽添乱,让陆飞羽为难,总有一天…… 四夫人会把她与陆飞羽之间的母子情分消耗完。 “谢谢大将军。”陆藏锋如此“明理”,月宁安不介意奉上一个大.大的笑,顺便也做一回好人,“大将军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 至于这个分寸有多大,那就完全由她自己把握了。 反正,在她眼中,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那就叫在分寸之内。 “本将军相信你有分寸。”陆藏锋站了起来,矜持地朝月宁安点了点头,“行了,时辰不早了,本将军该走了。” 但月宁安要是被吓坏了,或者还有事要与他商量,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大将军慢走。”听到陆藏锋说要走,月宁安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大魔王终于要走了! 一直装受到惊吓的样子,太考验她了,她真的快要装不下去了,也怕装到一半突然忘了,让陆藏锋识破了,那更糟糕了。 陆藏锋这种狂妄自大的男人,绝不可能容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骗他。 “嗯。”陆藏锋冷硬地应了一声,扫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惊觉自己的反应不对,忙哆嗦了一下。 “行了,本将军走了。”陆藏锋见月宁安,被他一个眼神吓到,也无意再留下。 再留下,他怕月宁安把自己给吓哭了。 “大将军,你,你慢走呀。”月宁安这一次,说得很小声。 陆藏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转身,大步往 外走去。 月宁安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吭声,一直看着房门的方向,直到一柱香后,也不见门口有异动,这才长松了口气。 她真的怕,怕陆藏锋又折回来,那就真要人命了。 确定陆藏锋不会再折回来,月宁安也不在书房久呆,她快步走出书房,站在门口,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这才放松下来。 “安全了。”月宁安拍了拍心口,将书房的门关上,又左右看了看,再三确定没有异常,这才沿着长廊往内院走去。 暗处,陆藏锋站在角落,看到月宁安的动作,不由得勾唇一笑。 月宁安果然是被吓坏了,这一次没有骗他。 陆藏锋不知,回到卧房的月宁安,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也没有一丝受惊后的不安。 月宁安一回到卧房,就迫不及待的拿出苏相亲笔所写的和离书,反复看了数遍,高兴得又蹦又跳,“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拿到了苏相写的和离书。看不出来,陆藏锋还是有点用的。” “陆藏锋打仗确实行,可谈生意真不行。这笔生意,陆藏锋可是亏了,别说只是三十来匹乌骓马,一百匹蒙古马。就算陆藏锋要一百匹 乌骓马,成千上万匹蒙古马,为了这封和离书,我也会给他弄来。” “哈哈哈……能坑到陆藏锋,这可真是有生之幸呀!” “就这一件事,就值得我高兴一年了。” “今年这一年,我就指着这件事乐呵了。明天,我就去跟老头说,让他看看我有多厉害,只用一百匹蒙古马,三十一匹乌骓马,就换来了苏相写的和离书,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 “不过,陆藏锋还是有本事的,居然能逼得苏相写下和离书。我一直以为这事很难办,苏相到底位高权重,能让他听话的只有皇上,可皇上一向好性子,他绝不可能这么落臣子的面子。” “我还以为,这了这张和离书,我至少要奋斗十年,等到我与青州范家之间的争斗结束,才有可能从苏相手里拿到和离书,没想到陆藏锋轻易就办到了,可真是厉害。” 月宁安拿着和离书,越看越高兴,越看越激动。 突然间,她红了眼眶,掉出了眼泪,低低的哽咽了一声,“娘,你自由了!你终于自由了!” 娘,我可以带你回家了。 光明正大的带你回家。 以后,我们一家四口,永远的在一起! 第112章 质问,干卿底事 陆藏锋从月家出来后,就招来暗卫,“传消息给陛下,事情都办妥了,让陛下安心。” “是,将军。”暗卫领命,应声退下。 陆藏锋站在台阶下,扭头看了身后的月府一眼,而后便不紧不慢地走出小巷,来到大街上…… 此时,空寂无人的大街上,突然的出现一道黑影。 那人双手抱着一把剑,站在路中央,衣摆被夜风吹得咧咧作响,束在身后的长发,也被风吹得飞舞飘扬…… 他一动不动,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如同松柏一般笔挺,端得是潇洒不羁,尽显高手风范。 “你挡了,本将军的路!”陆藏锋远远就看到了他,却没有着急,而是慢步踱了过来,离那人三步远,停了下来。 “你与蓝象权什么是什么关系?”那人冷着一张脸,问道。 “干卿底事?”陆藏锋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来人一脸正气的道:“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如若你是那魔教头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水盟主,这是汴京!”陆藏锋单手背在身后,神色淡然的道:“信不信,就冲你这句话,本将军就能拿下你,关你个十年八年的?” “陆大将军 ,我来汴京是合法合规的,你无权干涉!”武林至尊,盟主水横天,被陆藏锋点破身份一点也间外,气势凛然的道。 “合法合规又如何?”陆藏锋的脸,也瞬间冷了下来,“既然知道本将军是谁,还敢挡本将军的路?” “武林的事归本盟主管,陆藏锋,你与蓝象权,到底是什么关系?”水横天直呼陆藏锋的名字,抱在的手中的剑,也改为单手为剑,拇指抵在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那可真是抱歉了,汴京的事,本将军也能管一管。水盟主,要不要本将军教你做人?”陆藏锋周身的气势也为之一变,他站在水横天,本是顺着风,按说身上的衣袍,该顺风飞扬,然…… 风好似在他周边停了下来,他站在水横天面衣,衣袍发丝半点不乱。 带着一丝邪气的傲慢言语,叫水横天即熟悉又陌生,他看着陆藏锋,惊道:“你就是蓝象权!” 这人的语气与神态,与蓝象权极限,而且又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街上。 “干卿底事?”依旧是这句话,然陆藏锋此刻说出来,却多了一丝傲慢。 “如若你是蓝象权,我就绝不会让你离开!” 水横天杀手大涨,手指轻弹,剑已出鞘。 然,就在此时,陆藏锋突然道:“水盟主来汴京,是为了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吧?” “你想要做什么?”水横天手指一动,啪的一声,刚出鞘的剑又落了回去,“蓝象权,我告诉你,你要敢破坏武林大会,我绝不会饶地过你。” “水盟主年纪轻轻,脑子就坏了吗?真是可惜了武林至尊的名号。”陆藏锋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你就是蓝象权,我是不会上当的!”水横天一脸戒备地看着陆藏锋,眼中满是戒备。 如果这人是蓝象权,他就是再小心也不为这。 蓝象权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武林搅得天翻地覆,武林正派名门,无数人在他手上吃了大亏,就是他也不例外。 “本将军姓陆名藏锋。这里是汴京,不是任由你为所欲为的武林,本将军不介意水盟主,称我一句大将军。”陆藏锋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语气寻常,像是随口一声,可水横天却知晓,这是警告,他要敢叫错…… 这是汴京,是蓝……是,是陆藏锋陆大将军的地盘。 “陆将军,你想要干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 ,水横天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改口有什么不对。 侠以为武犯禁。 朝廷对他们这些人管控得很严,没有特殊理由,他们这些武林人士,不能在城镇乡村对普通人出手,一旦发现必会严惩。 而面前这人不是普通人,他还是手握兵权、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他要是在汴京的街头,对陆藏锋出手,明天…… 朝廷的人,一定会找上门。 看在他的身份上,朝廷倒是不会对他如何,但将他驱逐出汴京,不许他再入汴京,那是肯定的。 “呵!”陆藏锋笑了,“水盟主,你当街拦着本将军,你问本将军要干什么?这话,不是本将军该问你吗?” “我拦着你,只是为了确定,你与蓝象权有什么关系。”水横天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大.大方方的说道。 “现在,你确定了吗?本将军可以走了吗?”陆藏锋笑着问道。 “那你是不是蓝象权?”陆藏锋一直不肯承认,他也不敢确定,陆藏锋是不是他先前追踪的人,可这条街上,除了陆藏锋,再没有别的可疑的人出现。 “干卿底事?”陆藏锋依旧是这句话,甚至连语气也没有变一下,水横 天被噎的一阵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蓝象权?” “你觉得,这种愚蠢的问题,本将军会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水横天能拿他怎么样? “你堂堂大将军,插手武林之事,借邪魔歪道敛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水横天看着陆藏锋,眉头紧皱。 如果陆藏锋就是蓝象权,那他是个人行为,还是朝廷行为? 朝廷这是不容许他们存在吗? 陆藏锋没有回答水横天的问题,而是道:“水盟主,听说……你们武林盟的宅子,一年前就被风给吹倒了,至今也没有银子建起来。武林大会即将召开,你们却连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是吗?” “这是谁害的?”陆藏锋不说,水横天还不生气,陆藏锋一提这事,水横天就生气了。 是谁,断了他们武林盟的财路? 现在,除了万剑山庄每年还能卖几把剑外,其他人生钱的路,都被那群邪门歪道的人给抢走了。 陆藏锋看水横天气急败坏,摇了摇头,“水盟主,本将军给你指一条明路。” 一文钱逼倒英雄汉,这话用来说水横天半点也没有错…… 第113章 平衡,找月宁安试试 其实,依水横天的能力和出身,他是不可能缺钱的,也不可能过得这么落魄,奈何这位是个真大侠,最爱做的就是行侠仗义,帮助弱小。 尤其是四年前,被人推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水横天更是以扶贫救弱、重振武林声望为己任,不仅出力还出钱。 奈何,水横天有心却无力。 他不擅经营,只会花钱,他父母很早就死了,虽留给他的家业不少,可却经不起他这么败。 水横天潦倒至此,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 水横天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太大方,太仗义,这种人当兄弟可以放心,但做合作者…… 陆藏锋摇了摇头。 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合适。 水横天很不想理会陆藏锋,更不想让陆藏锋看到他的落魄,但是…… 想到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武林盟,想到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水横天又不得不低头,“什么路?” 陆藏锋不一定是蓝象权,就算陆藏锋是蓝象权,现在被他嘲讽两句,总比半年后,被全武林的人嘲讽好吧? 反正陆藏锋都知道他没钱了,他就是隐瞒也无用。 今年的武林大会,是他成为盟主以来,第一次主持筹办的武林大会。 以前的盟主都没有出问题,到他这里就出了问题 ,他还有什么脸,面对武林众人?面对将他推上盟主之位的长者们? “你知道,在汴京,有一个人,有点石成金之称吗?”月宁安不是说,她要赚一辈子吃喝的银子,抬手就能赚到吗? 他倒要看看,月宁安怎么从武林盟,那一群穷鬼身上赚银子。 “你是说……月娘子,月大当家的?”水横天还真知道,毕竟他这次来汴京,就是冲着弄银子来的,自然要打听清楚,汴京有哪些钱多人傻的,又向往快意江湖的人。 这位月娘子月宁安的情况,他也了解过。不过,只看了一眼,他就丢在了一旁。 一个小娘子,痴迷情情爱爱的,肯定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江湖事,便是再有钱,也不会愿意为江湖出力,他没有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就是她!”陆藏锋点了点头。 水横天却是摇了摇头,“她纵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又如何,她一个小娘子也不会喜欢打.打杀杀的,我也做不出骗小娘子的钱的事。” “原来,水盟主打着来汴京骗一笔钱,办武林大会的目的。”陆藏锋摇了摇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水横天老脸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水盟主不必解释。”陆藏锋抬手,打断 水横天的话,“武林大会每四年一次,水盟主便是弄来银子,把今年的武林大会敷衍过去了,四年后你要怎么办?再来一汴京,再来到处求人?” 陆藏锋嗤笑一声,顿了一下,见水横天老脸通红,这才满意的继续道:“就算水盟主现在能找到一笔银,让你把武林大会办了。那这四年,武林盟又靠什么维持?” “水盟主,你应该知道,没有足够的金钱支撑,武林盟不能给大家带来利益,武林盟早晚会失去威信,武林众人也会一盘沙散。”没有武林盟,到时候魔教一家独大,朝廷…… 怕是不会允许。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 他们这位陛下,是一位玩平衡的高手,他不会武林失控,不会让武林一家独大。 与其,等到武林盟散了,皇上派人插手武林,不如他扶武林盟一把。 旁的不说,就说水横天这人,他仗义,磊落,一身侠气,与这样的人合作会被他拖死,但与这样的人为敌,却是一件轻松的事。 至少,不用担心他在背后玩小手段。 陆藏锋的心思,水横天半天不知,他听到陆藏锋的话,忍不住思索了起来…… 虽然,他不喜欢陆藏锋此人,但也要承认,陆藏锋说得有道理。 武林盟早已入不敷出,这两 年许多江湖人士已经对武林盟很不满,大家隐忍不发,不过是想等到武林大会来说。 要是他不能改变武林盟,改变武林众人的生活现状,不能为他们争取到利益,不说继续做这个盟主,就是武林也无法保持现在的平静。 到时候武林大乱,朝廷定不会坐视不管,要是朝廷对武林出手,武林会更乱,而朝廷的镇压也会更严苛,这对朝廷和武林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水横天虽不认为,月宁安一个小娘子能做什么,但陆藏锋的话却给他提了一个醒,他朝陆藏锋点了点头,道:“陆将军的建议,我收下了。” “水盟主,本将军言尽于此。”陆藏锋扫了水横天一眼,看他衣衫破旧,洗得泛白,面黄脸瘦,就知水横天撑不了多久。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武林盟主,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陆藏锋说完,就从水横天身侧走了过去…… 水横天知道,他不该问,可他还是忍不住。在陆藏锋从他身边走过的刹那,水横天压低声音问道:“陆将军,你到底是不是……” “水盟主,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陆藏锋脚步微顿,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水横天握剑的手微微抬起,而后又放下…… 这是汴京! 他不能动手,一 旦他动了手,就会被驱逐出汴京。 到时候,他弄不到银子,武林大会就办不成,武林盟将颜面尽失。 水横天死死地握剑,忍得特别辛苦! 天知道,他有多想出手试一试陆藏锋,试一试他到底是不是蓝象权。 要陆藏锋就是蓝象权,那他拼着武林大会开不成,他也要跟陆藏锋打一架,好出一出这两年,被蓝象权的魔教,逼的没有生路的气。 然而……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藏锋离去。 陆藏锋走后,水横天仍旧站在街中央,看着陆藏锋离去的方向,直到黎明破晓之际,他才离开,折回酒楼的屋顶。 屋顶上,小六子抱着一只大胖猫,呼呼大睡,听到动静,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看到水横天,嘟囔了一声,砸巴了一下嘴,继续睡,半点忧愁也没有。 他愁天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还大把大把掉头发,小六子却睡得这么香,简直是让人嫉妒。 这一刻,水横天有一种将小六子踹下去的冲动。 可当他抬起脚,准备踹人时,猛地记起…… 他们没钱了! 要是小六子受了伤,他根本没有银子给小六子看伤,也没有银子给小六子吃好的。 水横天整个人都蔫巴了。 没钱…… 连打架都不能尽兴,好气呀! 第114章 揍人,无处可去 皇宫里,赵启安虽然还在生皇上的气,但他也很想知道,陆藏锋有没有把事情办好。 是以,哪怕黑着一张脸,赵启安还是呆在皇上的暖阁,等着陆藏锋派人送消息进宫。 从傍晚等到午夜,陆藏锋的人,终于给宫里递消息了:事情,办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启安在高兴之余,又忍不住黑脸。 他为月宁安高兴,可又气办成此事的人,不是他! 明明,他才是出力最大的那个;明明,他才是最先想到,要为月宁安解忧的那个,为什么到最后,功劳全落到了陆藏锋身上? 太气人了! 赵启安眼中的欢喜闪现,就被阴沉给取代了。 他不高兴,偏又奈何不了陆藏锋。 好气!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赵启安一刻也不停留,起身就往外走。 “启安,你说藏锋他是怎么说服苏相的?”皇上见赵启安黑着一张脸往外走,生怕赵启安不高兴,跑去找陆藏锋的麻烦,随意寻了一个理由叫住了他。 赵启安脚步一顿,扭头看着皇上,嘲讽的道:“皇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启安……”皇上蹙眉唤了一句,面露担忧之色。 启安这状态很不对。 “当年苏含烟为什么逃婚?又是怎么跑出汴京的,皇兄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没有他皇兄的默许,苏含烟怎么可能与外族人书信来往?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跑出汴京,真当苏相府的豪奴是吃素的? 皇上叹了口气,道:“启安,朕是皇上,不是神,那是苏含烟自己选的路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没有插手干涉罢了。 可他为什么要干涉? 苏含烟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哼!”赵启安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只给皇上留下一个背影。 皇上不由得叹了口气,“孩子大了,真是越来越教了。” 他知道启安为何别扭,可是…… 他先是天子! 先是皇帝! 先是官家! 而后,他才是一个人,才是启安的兄长。 赵启安走后,皇上独自一个人坐在暖阁,默默地坐在书桌前,直到天亮…… 赵启安从暖阁出来后,直接出了宫,可走到宫门外,看着宫门前空旷的大街,却是一脸茫然。 他现在才发现,除了皇宫,他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赵启安无声苦笑,他没有折回宫,而是沿着长街一直往前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就这么一直走着,直到…… 天色微亮,站在月家大宅前,赵启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又走到月宁安家门口来了。 “可惜,你不欢迎我。”赵启安站在月家大门口,盯着月家大门的方向,神情中透着一丝哀伤与委屈。 月宁安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他那么喜欢她呀! 他那对她那么好呀。 “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陆藏锋?” 赵启安就如同雕像一样,站在月家门口,喃喃自语了,直到天亮才转身欲走,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突然发现…… “这大门的颜色,怎么不一样?”赵启安看了一眼,眼眸微眯,他也不着急着走了,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个灰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双手抱拳,弯腰行礼,“主 子!” “月家的大门,是怎么一回事?”赵启安指着那两扇崭新,却明显不一样的门,问道。 “回主子的话,前两日陆飞羽带人,砸了月家一扇门。”灰衣人禀道。 “陆飞羽?”赵启安眼中闪过一抹冷厉,“陆藏锋是吃素的吗?连个隔房的堂弟都管不了,陆家的人是不是以为,陆家出一个大将军,族人也能鸡犬升天?一个个都是爷了?” 话落,赵启安大步朝街口走去。 他正愁找不到揍陆藏锋的理由,这下好了,现成的理由送上门,他要是不好好抓住,都对不起陆飞羽犯的蠢。 赵启安一夜未睡,他不想在陆藏锋面前显露疲态,在去见陆藏锋之前,特意寻了一个宅子,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又换了一套新衣服,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到陆藏锋的大将军府,不料除了看到几个陌生的下人,连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陆藏锋不在大将军府,陆藏锋的亲卫也不在? “你们大将军呢?”赵启安本打算悄悄来,打陆藏锋一顿就悄悄走,此刻却不得不现身,找陆家的下人问话。 陆家的下人算是胆大,可突然看到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没有吓晕过去已是尽力。 被赵启安拉住的下人,根本没有听到赵启安的大话,张嘴就大喊:“小……小偷!有小偷!” “小偷在哪里?”陆家的护院,人人都上过战场,警觉心极高。 下人一喊,护院就举着兵器冲了进来,看到戴着面具的赵启安,正在“逼问”府中的下人,护院二话不说,提棍就打,“小偷在此,拿下他!” 赵启安不曾 想,他在陆藏锋的家里,居然会被当成小偷,陆家的下人是不是眼瞎了? 他赵启安,哪里长得像小偷? 赵启安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见陆家的护院扑上来,赵启安冷笑,将面前的下人随手丢开,“敢把本座当小偷?有意思!也有胆量,不愧为陆藏锋的人!” “你这小偷……胆敢伤大将军府的人,你不想活了!?”护院见赵启安这般嚣张,顿时气得变了脸,抡起铁棍就朝赵启安的头顶砸去。 赵启安脸色一冷,一脚将人踹飞,“伤你大将府的人又怎样?便是陆藏锋在此,本座也照打不误。” “你……胆大包天!”护院在战场上,也是以一敌五的好手,在赵启安面前却是不够看。 “胆大包天?”赵启安冷笑一声,冲上前,一脚一个,将涌上来的护院全踹趴下,而后抢过对方手中的铁棍,“本座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骂本座胆大包天,本座今天就胆大包天给你们看!” 话落,赵启安便将手中的铁棍甩了出去。 “啊!”铁棍飞出,巨大的冲击力将欲上前的护院砸倒,随即威力不减,飞向不远处的多宝架。 “哐哐哐……”多宝架上的古董、文玩、瓷器、兵器等摆件,摔了一地。 这还不够,赵启安如同杀神一般,大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铁棍,就朝陆府内完冲去,“小偷是吗?本座今天就将这座陆府偷空!” 陆藏锋不是一个懂生活的人,这陆家满屋子的摆设,都是月宁安精心挑选的。 既然陆藏锋不在,他没有办法拿陆藏锋出气,那就拿这堆死物出气好了。 今天,算是便宜陆藏锋了! “哐!哐!”赵启安心气不顺,看陆府一草一物都不顺眼,但凡入眼所见的一切,赵启安皆砸毁了。 陆家的护院,见赵启安见物就砸,连门窗也不放过,顿时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强撑着爬起来,前去阻拦:“快,拦住他,别让他再砸了。” “快,快去找将军!” “官府!报官!必须报官!” 可惜他们怎么也拦不住赵启安。他们扑上前,只是再给赵启安,揍他们一顿的机会。 “本座今天心情好,不取你们的狗命。”赵启安抡起铁棍,就朝护院的背和双腿砸去,没有对致命的头部下手。 “噗……你敢!”陆家的护院,被打得吐血倒地。 赵启安面色不变,踩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往里冲。 “哐哐哐……”此刻的赵启安,就如同最凶残的暴徒,手持铁棍,在陆家前院、后院一通打砸,毁了大半个陆家,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大半,才满意地收手。 “胆大包天的狂徒,你死期到了,我们将军不会放过你的。”陆家的护院与下人也没有幸免,被赵启安一顿狂揍,一个个全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让陆藏锋来,本座怕了,就跟他姓陆。”赵启安看着被他砸得稀巴烂的陆家,心情大好,将手中的铁棍一丢,在陆家护院仇视的目光下,嚣张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他赵启安敢砸就敢认,要是怕了,就是孬种!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陆家的下人气得几欲吐血,有几个伤势较轻的,勉强爬了起来,连忙跑去报官,跑去找陆藏锋告状…… 第115章 不信,同陆家汝何秀 陆藏锋是一个效率极高的人,昨晚上回去,就交待了亲卫准备好礼物,他今日要带陆飞羽去月家赔礼道歉。 一早,陆藏锋也不管陆飞羽起没起来,收拾好了东西,就叫人把陆飞羽抬了过来。 “四哥,你找我有事?”陆飞羽这两天,一直怕月宁安找他赔银子,缩在宅子里一步不敢出,就怕再度被那些地痞流氓讨债。 他是真的,没银子了! “随我走一趟。”陆藏锋见陆飞羽已经可以站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行刑的人是不是收了好处,手下留情了? 这才刚回汴京,他手下的人就被腐蚀了吗? 看样子,他得去给城外驻扎的那些人紧紧皮,免得下个月在北辽使者面前丢人。 一无所知的陆飞羽,一拐一拐的上前,不解地问道:“四哥,去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陆藏锋斜了陆飞羽一眼,问道:“能骑马吗?” “当然没问……”陆飞羽拍着胸脯满口保证,话一出口惊觉不对,连忙打住,陆藏锋却不给他机会,点了点头,赞许地道:“很好,不愧是我陆家的儿郎。” “四哥……”陆飞羽快哭了。 这是亲四哥? 陆藏锋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般,扭头对陆二吩咐道:“把软轿撤了,给你们飞少备一匹马。” “是,将军。”陆二同情地看了陆飞羽一眼,心里默默地点了一排蜡烛。 他们家将军一向小心眼,飞少一再惹得他们将军不快,以后还有的是苦吃。 “四哥,我……”陆飞羽这下是真要哭了。 他费了那么大劲,才说动行刑的人手下留情,悄悄给他放点水,别打的那么重。 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些天,才勉强可以下床,四哥却让他去骑马,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怎么?你不行?”陆藏锋冷着脸问道。 陆飞羽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连忙点头,“我行!我行的四哥!” “走吧!”陆藏锋连多看陆飞羽一眼都懒得,长腿一迈就出去了。 在陆藏锋身后,十二亲卫分列两排,紧随其后,陆飞羽一个人在后方磨磨蹭蹭,很不想走,可是…… 走在最后方的陆十二,却不给他机会,一脸欠揍的道:“飞少,你怎么还不走?要我背你吗?” 陆十二的声音不小,他这一喊,不说前方的陆藏锋,陆二等人肯定是听到了的。 陆二回头,见陆飞羽没有动,忙折回来,拍了拍陆十二的肩膀,示意陆十二 出去,随后对陆飞羽道:“飞少,大将军不喜欢等人,别让大将军等。” 陆飞羽红着脸道:“我……”能不能不骑马? 陆飞羽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二就走了。 陆飞羽傻眼了,一瘸一拐的跟了出去,“你……”等等我呀! 陆飞羽虽然不想拖着受伤的屁股骑马,可他更不敢让陆藏锋等,再不情愿也得出去,还不能慢了…… 就是这样,陆飞羽出来时,陆藏锋等人都上马了。 陆飞羽看到坐在马背上,目光冰冷,面露不耐的陆藏锋,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四,四哥,我,我走得慢,你别怪我。” “还不快上马!”陆藏锋说完就打马前行。 “我,我上马!”陆飞羽看着面前高大的骏马,冷硬的马鞍,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此刻,他的内心是无比抗拒的,可是看着坐在马背上,英姿勃发的十二亲卫,陆飞羽知道,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陆飞羽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抓住马鞍,不给自己多想的时间,一鼓作气的跃上马背。 “啊!”屁股只堪堪碰到马鞍,陆飞羽就痛得失声大叫,眼泪都飙了出来。 可惜不管是陆藏锋,还是他的十二亲卫,都像是没 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打马前行。 “我……”陆飞羽屁股上的伤,才堪堪结痂,平时连躺都不能躺,根本不可能骑马,可现在…… 陆飞羽看着不远处的陆藏锋一行人,摸了摸脸上的泪,认命的打马前行。 他不敢坐下去,他双脚踩着马蹬,像是扎马步一样,尽量让屁股悬空,不与冷硬的马鞍接触。 陆府离月家不算远,打马狂奔,一刻钟就能到。正常骑马前行也就是两刻钟的路程。可是,白天街上行人多,骑马根本跑不快,陆藏锋一行人足足花了三刻钟,才从陆府赶到月家。 陆飞羽踩着马蹬,要一直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不说,一路上还要小心地控制缰绳,生怕跑得太快,或者遇到障碍,马颠簸,伤了他的屁股,可谓是辛苦至极。 等到他从马上下来,脸上已是惨白,双腿也像是面条一样发软打抖。 下马的时候,还不小心蹭到了屁股上的伤,痛得陆飞羽差点叫起来。 陆飞羽怕丢脸,强忍着没有叫出来,扶着马,大口大口地喘气,等到那一波疼痛缓了过去,他才有空打量四周的环境。 看到月家的大门,陆飞羽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惊得立刻站直,“四 哥带我来月家干什么?”不会是要他赔银子吧? 他没有银子赔呀! 他连给含烟的聘礼都凑不齐,哪来的银子赔给月宁安? “大将军带你来月家,是为了给月姑娘赔礼道歉。”陆二上前,对陆飞羽道。 “什么?”陆飞羽猛地提高音量,惊叫起来,“四哥让我来给月宁安那个女人赔礼道歉?我不干!” “飞少,这话……你可以去跟大将军说。”陆二指了指拾阶而上,如入自家一般随意的陆藏锋道。 “我四哥……”陆飞羽看着陆藏锋的背影,缩了一下。 他刚刚嚷得那么大声,他四哥肯定能听到,可是…… 他四哥却连头也不回,摆明了不会听他的。 陆二不容拒绝的道:“飞少,我等也是奉命办事,还请飞少不要让我等难做。飞少,请……” “去就去!”自知躲不过的陆飞羽,一脸凶悍的道:“我就不信,月宁安敢受我的礼,敢接我的道歉!” 呵呵…… 陆二同情地看了陆飞羽一眼,没有说话。 同样都是陆家儿郎,飞少和他们家将军一比,蠢得都不像是陆家人,四夫人还真是厉害…… 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凭一己之力,生生拉低了陆家儿郎的水平。 第116章 放下,她的美 月宁安一早就叫下人,将外院收拾了一遍,务必保证处处干净,处处透亮,处处簇新,叫人一进来就打从心底觉得透亮、舒坦。 而她本人,也兴致颇高的将屋内的摆设,重新布置了一遍,还亲自去花房剪了鲜花来插瓶。 老头起来时,正好遇到月宁安捧着花过来,见她笑容满面,嘴里还哼着小调,不由得问了一句,“一大早的,捡到银子了?这么高兴?” 自打三年前,宁安嫁给陆藏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宁安笑得这么高兴,笑得这么轻松。 嫁入陆家后的宁安,总是在忙,便是笑,也是淡淡的,浅浅的,难掩疲累。 而离开陆府的这段日子,宁安也笑,可那笑总是带着苦涩,叫人心疼不已。 “昨夜,我拿到了苏相写的和离书,我娘跟苏家没有关系了。”月宁安弯下腰,在老者的耳边道。 陆藏锋是说了,这事不宜张扬,可老头不是外人,是她的家人。 而且,有好事不能说与第二人听,那多没有意思。 “真的?”老头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随即又担心的道:“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放心,只是花了一笔银子。”月宁安知道老头精明,光说银子他肯定不会,又补了一句,“还答应了为陆藏锋办一件事。” “陆藏锋?这跟陆藏锋有什么关系?”老头不解地问道。 “是陆藏锋拿来的和离书。”月宁安将手中的花,全部塞到老头手里,而后走到他身后,为他推轮椅,“老头,你放心吧,我没有吃亏。” “和离书你看了,确定是真的?”老头看着手中的花,无奈的摇头。 这要是以前,谁敢往他手里塞花? 也就是宁安这丫头胆子大。 “确定了,是真的。乃苏相亲笔所写,并且还有苏相的手印、私印,做不得假。我也去官府查了,官府也给备案了。”解决了心头大患,又放下了对陆藏锋的执念,月宁安像是脱去了沉重的枷锁一般,鲜活又明艳,如同刚及笄的少女,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陆藏锋他怎么能让苏相写下和离书?苏相那老贼虽然贪财又阴狠,可惯会做人,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陆藏锋莫不是捏住了那老贼什么把柄?”老头扭头,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道:“陆藏锋是怎么拿到和离书的,与我无关,我只是跟陆藏锋交易。陆藏锋与苏相之间到底如何,是他们俩的事,咱们没必要管。” “你说得对。”老头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一个理。 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刨根问底,只要这和 离书没有问题就行,旁的都不重要。 “我母亲的棺椁停放在广源寺,等风声过去了,我就去祭拜我娘,等我去青州,我就带着我娘的棺椁回去,与我爹和我哥合葬。我娘当初为我爹和哥哥挑选墓地的时候,特意挑了一块很大的地方,不仅给她自己留了位置,也给我留了一个位置,以免我死后,没有地方安葬。”月宁安提到这事,眼眶还是不免泛了红。 在月家,男孩与女孩没有区别,月家的姑娘输了,也一样会被带走。 她不知道,那些被带走的月家姑娘,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只知道月家的坟地,只有一位月家的姑娘埋在里面,那位…… 曾经也是月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她,为月家的女孩子们,争取到了争夺家主之位的资格,让月家的姑娘们,不至于一出生,就被判定无用。 老头听月宁安语气不对,忙打趣道:“好啦,好啦……丫头,你就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显摆了,赶紧的走,我看着你就烦。” “我就是显摆了,怎么了?早两年,让你找个师娘,给我生个小师弟,你死活不肯。现在好了,你想娶都娶不了,我的小师弟也没了。”月宁安眨了眨眼,将刚涌起来的伤怀压下。 这是好事,她应该高兴。 “你少得 了便宜还卖乖,养孩子多难你不知道吗?我养你一个就够头痛了,再养一个小娃娃,你要我这个老头的命呢。”老头没好气的转身,将手中的鲜花,塞回给月宁安,故作嫌弃的推了月宁安一把,“赶紧摆弄你的花去,别妨碍我散心。” “我是得赶紧走了,晚点陆藏锋要带他那个蠢弟弟,上门来给我赔礼道歉。可不能怠慢他,让他挑出错来。行了,老头,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先走了。”月宁安接过花,脚步轻盈的朝前院走去。 “陆藏锋又来?要赔礼道歉,让陆飞羽那个蠢货自己来就行了,陆藏锋跟着来干吗?他堂堂大将军,很闲吗?”老头心中莫名的不安,大声朝月宁安吼了一句。 陆藏锋最近来得太频繁了,而且陆藏锋昨晚才刚来了一趟吧? 这一趟又一趟的,不厌其烦的往月家跑,来找宁安,要说陆藏锋没有别的目的,老头都不信。 “放心吧,老头……我不会吃亏的。”月宁安没有回头,背对着老头,举起手中的花晃了晃。 月宁安虽不擅长琴棋书画,在花道上却极有天赋。 只是花房里最普通的花,可经过月宁安的手,却是层次分明,色彩鲜艳却又不失清雅。 要是那些文人雅士看到,怕是会忍不住赋词一首。 将花插好,月宁安又修剪了一下叶子,这才满意的点头,命下人收拾干净,而她自己则端着花盆,放到花厅的茶几上。 细细地调整好位置,月宁安后退一步,满意地点头,“不错。” “姑娘,陆将军到了。”下人终于赶在陆藏锋进来前,先一步进来给月宁安禀报。 “贵客临门,随我去迎一迎陆将军。”月宁安拍了拍手,转身朝外走,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据她昨晚的观察,陆藏锋在她笑的时候,脾气会稍稍柔和一些,也会好说话一些。 因此月宁安不介意,每次见到陆藏锋的时候,都笑得好看一些。 和气生财,她见谁都爱笑,见陆藏锋笑也不算例外。 月宁安带着下人,快步往外走,远远看到陆藏锋走过来,忙加快步子,迎了上去,“陆将军大驾光临,宁安有失远迎,还请陆将军见谅。” 月宁安今日穿着一件绣着迎春花的粉色长裙,没有那日的石榴裙鲜艳夺目,却多了一份少女的明媚与天真,浑身都洋溢着春日的气息,与此时的季节和满院的鲜花、绿枝相映成辉…… 陆藏锋站在庭院,看着似将春日穿在身上、朝他走来、盈盈而笑的月宁安,不由得怔了一下,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暗卫送上来的消息…… 第117章 花神,当如是 四年前,月宁安首次受邀参加春日宴,名动汴京,一举夺得了当年的花神称号。 春日宴每年都会举办,每年都会有新的花神出现,但陆藏锋从来不觉得,那些女人能跟花神扯上关系。 不就还是那么一个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哪里就成神了?哪里就像花仙了? 在陆藏锋看来,所谓的春日宴,不过是一群无聊的贵女,举办的无聊的宴会,为了嫁个好人家,弄来的虚名罢了。 那种名头,也只有傻子才会当回事。 然而,此刻看着一身粉嫩,站在阳光下,全身都散发着春日气息的月宁安,陆藏锋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花神。 花神,当如是! 当如月宁安这般,清新、淡雅,却又不失朝气。 当如月宁安这般,泠泠若泉,皎皎如月。 当如月宁安这般,清丽脱俗,仙气袅袅。 月宁安给陆藏锋行了一礼,半天不见陆藏锋开口,略等片刻,又唤了一句:“大将军?” “咳……”陆藏锋轻咳一声,无事人一般的道:“进去吧!” 陆藏锋一脸冷傲,目光淡然,根本没有人能看出,他刚刚看月宁安看到失了神。 “大将军,请……”月宁安眉头微蹙,想到上一回,陆藏锋故意不叫起, 让她一直弯腰,心中不由得猜测,陆藏锋是不是给她下马威? 可是,要来赔礼道歉是陆藏锋主动提起的,现在人来了又拿架子,陆藏锋这是不是有病? 月宁安心中腹诽,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笑语嫣然的引着陆藏锋往屋内走。 “你重修了院子?”陆藏锋不是第一次来月家,却是第一次走得这么慢,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便问了一句。 “刚修的。”月宁安笑着回道:“我猜想,这次过后,应该没有人再来砸我家了,便重新修整了一番。毕竟,破破烂烂的,我自己住着也不舒坦。” “门怎么没有换?”他进来时,看到大门仍旧是两个颜色,虽不明显,但近看还是能看出痕迹来。 “我重金订了两扇红木门,等着人给我送来呢。”月宁安说这话时,扫了陆飞羽一眼。 有本事,这位小陆将军,再来砸一次,她保证防止他赔的倾家荡产。 陆飞羽只在生闷气,发现有人看他,抬头望去,与月宁安的视线对上,陆飞羽立刻狠瞪了她一眼。 月宁安这个时候看他,是几个意思? “很好。以后,没有人敢再砸你家的门。”陆家与苏家,一文一武两位朝中重臣,砸了月家都赔了银子, 其他人动手前,也得先掂量一下,他们赔不赔得起。 “我也是这样想的,飞少,你说是不是?”月宁安笑着问陆飞羽。 她这人小心眼,陆飞羽刚刚瞪了她,她要是不回敬一二,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关我什么事?”陆飞羽气得脸都红了,想要吼月宁安一句,可他还没有开口,陆藏锋就看了过来。 陆飞羽瞬间怂了,往后缩了一步,不敢再吭声。 月宁安见好就收,没有再对陆飞羽开腔,给陆藏锋介绍了几句院子的摆设,就把人迎进了花厅。 “大将军,请。”陆藏锋喜欢坐主位,月宁安自是不会让他不痛快,主动把陆藏锋,迎到了他每次来都坐的那个位置。 位置还是那个位置,椅子还是那把椅子,可是不知为何…… 今日坐下去,陆藏锋却觉得这椅子大小适中,软硬适中,就连摆放的位置也极好。 简直是哪哪都合他心意。 是他,想太多了吗? 陆藏锋眸光微眯,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月宁安抬头,见陆藏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招呼下人给陆藏锋上茶。 不管陆藏锋打什么主意,也不管他想借陆飞羽道歉的事做什么,他敢 叫陆飞羽来道歉,她月宁安就敢接受。 若因此惹出什么事,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月宁安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大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茶一端上来,月宁安就主动道。 不管有什么事,先让陆飞羽给她赔礼道歉,让她高兴高兴再说。 “陆二!”陆藏锋端起茶杯,扫了陆二一眼。 “月姑娘,这是我们家将军,让人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陆二将一张礼单奉到月宁安面前。 “大将军真是太客气了,我受之有愧。”月宁安话虽如此说,却没有耽误接礼单的速度。 她打开礼单一看,见上面有布匹、首饰、茶叶、摆件,就知备礼的人一点也不走心,不过是按常规备了一份礼,完全没有了解过主人的喜好。 送礼,就应该送到收的人心坎里去,这种烂大街、随大流的礼单,在月宁安看来半点诚意也没有。 不过,月宁安也不在意。 她又不需要陆家的诚意,陆家能摆出赔礼的姿态,对她来说就够了。 待月宁安看完礼单,陆藏锋就对站在一旁,一脸不情愿的陆飞羽道:“去,给月姑娘道歉!” 陆飞羽的脸顿时就黑了,“四哥,你让我给她 道歉,你也不怕她……” “啪!”月宁安将手中的花杯放下,茶杯与茶盖相撞,发出一声脆响,打断了陆飞羽的话。 “月宁安,你故意的!”陆飞羽一句话憋在嘴里,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月宁安朝他笑了笑,好脾气的道:“大将军,我一介商女,着实受不起,飞少跪下来给我赔礼道歉。” “四哥,你看……”陆飞羽面露得色,嚣张地看着月宁安,一副算你有眼力的张狂样,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月宁安看了陆飞羽一眼,不紧不慢的道:“大将军,让飞少给我斟茶赔礼就行了,再诚心的说上一句道歉的话,那就更好了。毕竟是赔礼、道歉,咱们要把赔礼和道歉的流程都走完才好,免得下次还要来。” “月宁安,你敢!”陆飞羽气得差点跳起来,一脸凶狠的指着月宁安。 “大将军,飞少他是来赔礼道歉的吗?他这么凶,我好怕呀!”月宁安夸张的往后缩了一下,脸上却是笑语盈盈,显然…… 她并没有,把陆飞羽的威胁当回事。 陆藏锋见她这般嚣张,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女人,果然是个打蛇随棍上的好手,他说过不跟她计较后,这胆子立刻就大了…… 第118章 傻子,别想来月家 陆飞羽被月宁安当众削了面子,面上就有些挂不住。 他恶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恼羞成怒的道:“月宁安,你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丑?你不知道你这样很……” 不料他才骂了一句,陆藏锋就冷下脸道:“陆飞羽,立刻,给月宁安斟茶赔礼!” “四哥……”陆飞羽脸色一白,手颤了一下,委屈地看向陆藏锋。 他四哥怎么可以帮一个外人欺负他? 然,陆藏锋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目光冰冷…… 陆飞羽脸色一白,连忙别开脸,不敢再与陆藏锋对视。 他知道,四哥不高兴了,他就是再不情愿,也要给月宁安赔礼道歉,除非月宁安主动提出,不要他赔礼道歉,可现在月宁安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陆飞羽知道逃不掉,咬牙上前,就在这时月家的下人突然来报,“大将军,门外有自称将军府的管事求见,说是有急事。” 陆飞羽脸上狂喜,“四哥,管事这么急的找上门,肯定是府上出事了,我们快回去。”老天爷帮他呀! 月宁安亦是一叹,暗道老天爷不给力。 又或者,这是陆藏锋安排好的?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心中不仅起疑。 不想,陆藏锋不为所动,淡然地道:“天塌下来,也要 先给月宁安斟茶赔罪。” 看样子,她误会了陆藏锋。 月宁安收回目光。 陆飞羽讷讷道:“四哥……”这真是他亲四哥? 陆藏锋半点面子不给他,催促道:“还不快点!” “是,四哥。”陆飞羽憋屈不已,却不得不上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茶,不情不愿地走到月宁安面前。 他看也不看月宁安,将手中的茶杯,往月宁安面前一塞:“喏……喝茶,还有,对不起!” 月宁安最好识相一点,把茶喝了,把这事了了。 可惜月宁安没有给他面子。 月宁安也没有找陆飞羽的麻烦,她只问道:“大将军,这是……军中新出的赔礼道歉的方式?” 陆二默默地看了月宁安一眼。 月姑娘这是把飞少,跟军中将士的颜面绑在一起了,这月姑娘真是一个狠人,下手毫不留情。 “陆飞羽,本将军的耐心有限。”陆飞羽这般不配合,陆藏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陆飞羽这一生,第一怕陆藏锋,第二怕陆藏锋生气。 见陆藏锋有动怒的迹象,陆飞羽再不敢敷衍,咬着牙,憋着气,与月宁安面对面,而后弯下腰,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杯子,咬牙切齿的道:“月姑娘,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了,还请月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陆飞羽感觉身后火辣辣的,他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月家的下人还有他四哥的亲卫,一定在嘲笑他无能。 而这一切,都是拜月宁安所赐。 这笔账,他陆飞羽记下了。 “飞少,客气了。”月宁安看陆飞羽在她面前,弯下了他那高贵的腰,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虽然知道陆飞羽不是自愿的,可月宁安的心情还是不错,但…… 这还不够! 月宁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正在喝茶,并没有关注陆飞羽,在接茶的时候,手指微动,朝陆飞羽的膝盖,弹了一个细小的光点。 那光点一闪而逝,不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 “啊!”在光点消失的刹那,陆飞羽突然大叫一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时月宁安正好接过陆飞羽手中的茶,看着陆飞羽跪在她面前,笑得异常甜美:“哎呀,飞少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快起来,我一介商女,哪里当得起你跪下来赔礼道歉。” 她嘴上如此说,双手却捧着茶杯,根本没有去扶陆飞羽起来的意思。 “月宁安,你暗算我?”陆飞羽抬头,愤怒地看着月宁安,他想要起来,却发现使不上一点力,根本起不来。 他一慌,扭头看向陆藏锋,委屈的大哭 :“四哥,月宁安她算计我。” 陆藏锋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的动作很快,但很巧,他看到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月宁安放下茶杯,举起双手,一脸无辜。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必然发现了,是她给陆飞羽下了黑手,毕竟同样的手法,她先前在公堂上用了一回,可是…… 那又如何? 陆藏锋要找她的麻烦,拿出证据来呀? 不过,出乎月宁安的意料,陆藏锋只是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就站了起来,“陆二,扶飞少起来,我们该走了。” “四哥!”陆飞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悲愤的大喊。 他被月宁安欺负了,他四哥居然不帮他出头? 陆藏锋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对月宁安道:“出够气了?” 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这么算计陆飞羽,月宁安是算准了,他今天心情好,会纵着她? “多谢大将军成全。”月宁安起身行了一礼,同时不忘奉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藏锋摇了摇头,扫了一眼气得眼睛都红了的陆飞羽,又对月宁安道:“此事一笔勾消,以后别再欺负傻子了。” 陆飞羽要庆幸,他出身在陆家,不然就凭他那个脑子,被月宁安卖了,还得给月宁安数银子。 月宁安笑得越发灿烂:“大将军,我可 是常年给恩养堂送吃食的大善人,我怎么可能欺负傻子?” “行了,走吧。”陆藏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底没有说什么,大步往外走。 “四哥,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是傻子?”被陆二搀扶起来的陆飞羽,突然反应过来,红着眼睛问了一句。 “还不算傻到家,挺好的。”陆藏锋没有否认。 “你可真是我亲四哥!”陆飞羽气哭了,不争气地流出两行眼泪,“有你这么联合外人,欺负自家兄弟的吗?要是祖母在,她肯定会生气。” 可惜的是,他的眼泪,没有引起任何的人关注。 陆藏锋早已走了出去,月宁安则是笑得越发开心。 陆藏锋的那些亲卫,也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淡漠地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连搀扶陆飞羽的陆二,也没有多问一句。 只有陆十二,从陆飞羽身边经过时,悄悄地说了一句:“月姑娘笑的时候很好看,一点也不丑。不过,你哭的时候,真丑。” 陆飞羽:…… “哈哈哈哈……十二,你真有眼光!”月宁安笑得越发开怀。 花厅外,陆藏锋听到月宁安的笑声,嘴角也跟着上扬。 月宁安高兴就好,可是…… 听到月宁安后面的话,陆藏锋的脸顿时黑了。 怎么哪哪都有陆十二? 下一次! 陆十二别想来月家! 第119章 心意,可惜了 大将军府,被人给砸了! 陆藏锋听到管事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耍他玩,管事胆大包天,跟人一起骗他。 在汴京,敢砸他大将军府的人,还没有出生。 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砸他的大将军府,是嫌命太长了吗? 陆藏锋身后的亲卫,听到管事的话也是一脸不信。 管事就知道会是这样,苦着脸道:“大将军,小人不敢撒谎,也不敢骗大将军。咱们将军府真的被人给砸了,府中的护院全都被打伤了。” 陆藏锋不得不信,“怎么一回事?”管事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一再骗他。 “回大将军的话。今天一早,您走后不到一刻钟,就有一小贼摸进府上。那小贼被下人发现了,恼怒之下,不仅打伤了护院,还把咱们府上乱砸一通,不说摆设,就是门窗都叫那小贼给砸坏了。”管事哭丧着脸道。 最让人气愤的是,那小贼砸了他们陆家后,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去了,简直不要太嚣张! 偏偏他们府上那么多人,别说抓那小贼,就连那小贼长什么样,他们都没有看清楚。 真正是说出来,都没脸。 “什么人胆大包天,敢砸咱们陆家?不想活了吗?”陆飞羽由陆二搀扶着走出来,听到 管事的话,顾不上委屈,大声骂道。 陆藏锋的亲卫们,也是一脸凝重,杀气腾腾。 打人不打脸,光天化日闯入将军府,打砸将军府,这是当他们不存在,当众打他们家将军的脸吗? 陆飞羽也顾不得委屈,当即气得脸都红了,“四哥,这事咱们绝不能善了。敢砸咱们将军府,那就是把咱们陆家的脸面……” “闭嘴!”陆藏锋冷冷地看了陆飞羽一眼,问向管事,“那人有什么特征?” 敢砸他的将军府,又能砸了他的将军府,还安然离开,总共也没有几个,莫不是水横天? “那人身高与将军您相仿,穿的倒是挺好的,只是不知长相如何。他脸上戴着一块面具,本事有高超,我们的拦不住。”管事旁的不记得了,就记得那张面具。 “面具?”陆藏锋冷笑,“行了,本将军知道是谁了!” 赵启安长本事了,大白天的跑去砸他的将军府。 一众亲卫听到管事的话,也是一默。 他们也知道是谁了。 如果是他的话,那就……也不奇怪了。 “四哥,是谁啊?”陆飞羽看了看陆藏锋,又看了看亲卫,好像就他不知道。 陆藏锋没有理他,接过亲卫手中的马鞭,翻身上马,“回府。” “ 是,将军。”十二个亲卫,动作迅速的上马,紧随在陆藏锋身后。 “四哥,我,我还没上马……”陆飞羽被陆二丢给了管事,看到陆藏锋一行人把他丢下,急着大喊。 可惜,没有人为他停留…… 大将军府被砸,陆藏锋却没有急着赶回去,仍旧和来时一般,不紧不慢地走着。 陆藏锋刚到门口,下人就迎了上来,跪下来请罪,“大将军,府上,府上被人砸了!” 陆藏锋什么也没有说,将马鞭递给身侧的陆一,大步往里走。 外院皆是花草、树木与奇石,并没有受损,也不见凌乱,看不出被打砸的痕迹,但是…… “将军!” “将军!” “我等无能,请将军恕罪。” 一个个缠着绷带,身上染血的护院,跪在两侧,给陆藏锋请罪,足已说明赵启安下手有多重。 “行了,都起来吧!”陆藏锋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厚赏了,“受伤的人都下去休息,各赏十两银子。” 赏罚分明,这些人虽然没有拦住赵启安,可看他们身上的伤,就知道他们奋力去拦了。 对于战士而言,打不过对手不可怕,可怕的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他府上这些护院,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单人实力本就不 强,不是赵启安的对手很正常,但他们有勇气与赵启安一战,没有畏惧赵启安的实力,这就值得赏。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这笔银子,他会让姓赵的出。 陆藏锋安抚完护院,就朝内院走去,一步入内院,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就像管事说的,不仅摆设被砸了一通,就是门窗也被砸坏了。 “哼!”陆藏锋哼了一声,往里走,发现他住的院子毁损的最严重,所有的摆设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就连桌椅都不曾放过。 “将军,赵王太过分了!”陆二等人,跟着陆藏锋一路走过来,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陆藏锋倒是不气了,淡漠的道:“让管事将所有的损失列个清单。记住,标清价格,要是能拿出凭证,将凭证附上。” 这操作,怎么那么熟悉? “将军,您是要?”陆二嘴角微抽,极不自在的问道。 陆藏锋冷笑,“砸了东西,当然要赔!”他觉得月宁安的办法挺好的。 你让我面子上不痛快,那我就让你荷包不痛快。 赵启安砸了他的大将军府,他要跟赵启安一样,抱赵启安的寝宫砸了,未免落了下乘,还不如让赵启安赔银子来得解气。 “是,将军。”陆二默默地低头,不敢相信,他 们家将军,居然被月宁安给同化了。 月宁安那小娘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但仔细想想,这办法好像挺好的! …… 将军府的下人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后,就将被砸坏的物件清单列了出来,并标上价格,还将账本附上。 陆藏锋随手翻阅了一下,发现被砸坏的摆设,大多数都是这三年内陆续添购的。 陆藏锋不用问也知,这些必是月宁安的手笔。 “又是月宁安。”陆藏锋再一次发现,他的生活完全被月宁安给侵蚀了,他身边就没有什么物件,是与月宁安无关的。 这次,将军府被赵启安这么打砸一通,把月宁安留下的痕迹砸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好是坏,毕竟…… 月宁安做的布置,还是合他心意的。 他这次回来,发现将军府比以往都要让他舒心。他第一次觉得,这座将军府不只是他睡觉的地方,而是他的家。 陆藏锋又翻了翻账本,发现那些被砸坏的摆设,一件件价值不菲不说,还有不少物件是大师遗做,世间只此一件,毁了,便是再有钱也买不到。 陆藏锋一向不在乎外物,此刻也不由得叹了一声:“可惜了。” 也不知,他可惜的是被砸坏的物件,还是月宁安的一片心意…… 第120章 不认,要点脸 陆藏锋带着清单与账册来到皇宫时,皇上正在暖阁用点心,听到陆藏锋来了,皇上连点心也不吃了,忙让太监把陆藏锋请进来。 “藏锋,你怎么这个时候见朕?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怪皇上这么问,陆藏锋一向无事不入宫,他进宫必是有事。 陆藏锋一脸冷傲,他上前,手中的清单与账本递给皇上,“陛下,赵王今日将臣的大将军府砸了,这是清单与账本。请陛下派人核实,如无误,就请赵王照价赔偿。” “不是……你说什么?启安他砸了你的将军府?这,怎么可能?”皇上一脸懵的接过清单,在陆藏锋的眼神示意下,翻开看了一眼,就默默地合上了,一脸无力的道:“打伤了人不说,还砸了这么多东西?启安,他怎么会?” “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去核实。”陆藏锋见皇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心情颇为微妙。 他当日,收到月家管事呈上的清单,心情与皇上相差无几。 “朕没有不信你,只是……很意外。”简直意外到,让他不知所措。 这是他亲弟弟干的事? 那个只比他晚一柱香时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居然像小孩子一样,一不高兴,就把人家给砸了? 陆藏锋点头,“ 臣也很意外,但这确实是赵王殿下做的,陛下不信,可以宣赵王问话。” “启安昨晚出宫了,至今还未……” “谁说我昨晚出宫了?皇兄,臣弟可是一直呆在宫里,哪里也没有去。”一身华服的赵启安,走进暖阁,打断了皇上的话。 “皇兄,臣弟在宫里呢,你可不能冤枉臣弟。”赵启安走进来,给皇上行了一礼,又朝陆藏锋点了点头,亲切的道:“藏锋进宫了?可是有事?” “找殿下索赔来了。”心情这么好,看样子赵启安玩得很开心。 “索赔?赔什么呀?本座怎么听不明白,陆将军你在说什么呢?”赵启安在一旁坐下,姿态傲慢,腔调十足。 “殿下,今天砸得痛快吗?”陆藏锋见赵启安装傻充愣,不由得冷笑。 “藏锋,你年纪轻轻就忘性这么大,这不可行。本座刚刚不是说了,本座今天一直在宫里。你说的,本座可听不明白。”赵启安拈起一块点心,塞入嘴里,眼睛微眸,挑衅地看着陆藏锋。 大将军府就是他砸的,陆藏锋要他赔,可以呀? 拿证据出来! 当然,陆藏锋也可以砸回来,只要陆藏锋敢砸皇宫。 “看样子,赵王这是敢做不敢当了。”陆藏锋在赵启安对 面坐下,并没有生气。 跟赵启安生气,不值当。 “本座做的,本座肯定认。本座没做的事,本座绝不会。”赵启安伸出手指,在陆藏锋面前晃子晃,“陆大将军,本座知道你战功赫赫,是皇兄的肱骨大臣,朝中上下都要给你三分面子,就连苏相在你面前也要退避三舍。但很可惜哦……本座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本座掌管枢密院,专盯你们这些手握重权的大臣,本座可不怕你!” 皇上见赵启安越说越不像样,连忙呵了一句,“启安,别胡闹!” 再叫启安说下去,他与陆藏锋君臣都要起疑了。 “皇兄,臣弟被人冤枉了,你不帮臣弟说话。现在,臣弟说实话,你就说臣弟胡闹。皇兄,臣弟知道你是明君,可明君也要讲道理是不是?”赵启安脸上带着面具,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讥讽,只看到了他眼中的傲慢与不屑。 “启安,砸将军府的人,真的不是你?”皇上一向大度,平日也纵着赵启安,但此刻他却真的生气。 启安真的太胡闹了。 “证据呢?”赵启安冷笑,“别告诉我,就是陆藏锋的一句话,也别跟我说,是陆府的下人看到了我。皇兄,孤证不立,这个道理你懂吧?” “本将军不是来断案,不需要证据,是不是你,你心里没数吗?”他都不知,赵启安居然这么不要脸。 “本座还真没有数。”赵启安又拈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要不,陆将军跟本座说一说?” “赵王,脸是个好东西?”还是要点脸吧。 “脸?”赵启安笑了,指了指皇上的脸,“看到了吗?那就是本座的脸,看不惯,随便揍,对着脸揍。”反正长得一样。 皇上:…… 陆藏锋不想被疯子带着走,根本不接赵启安的话,“所以,赵王是不打算赔了?” “所以,陆大将军你是认定了,砸你将军府的人,就是本座了?”赵启安反问。 “认定了。”不需要证据,大家心里都明白。 “不赔。”他砸的是月宁安买的物件,就算要赔,也不赔给陆藏锋。 再说了,只许他陆家人砸月宁安家,就不许他赵家人砸陆家吗? 陆家比月宁安有权势,可以随便砸月家,好巧…… 他姓赵,他家比陆家有权势,按陆家的道理,他也可以随便砸陆家。 他决定了,以后他要看陆藏锋不顺眼了,他也不跟陆藏锋打架了,他直接去砸陆府。 一瞬间,赵启安心情大好。 他猛地站了起来,兴奋的道:“ 不过,陆大将军你要不高兴,可以砸本座的家。随便动手,随便砸,本座保证,你就是把本座家的屋顶给拆了,本座也不带生气。” 陆藏锋没有说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赵启安…… 赵启安却全然不在乎,他走到陆藏锋面前,笑得不怀好意,“陆大将军,要不要本座帮忙?先把这暖阁的屋顶给拆了?陆大将军,不是本座自夸,论拆房子本座可是天下第一!” “好呀!”陆藏锋应了一声,并没有因赵启安的无赖与癫狂而生气。 赵启安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然,陆藏锋不在意,皇上却无法不在意。 这两人,当着他的面,商量拆他的暖阁,拆他的皇宫,这两人是不是,当他这个皇上是死人呀? “你们两个够了!给朕坐下!”皇上极少动怒,但此刻他是真的生气了,他狠狠瞪了赵启安一眼,又一脸不快的对陆藏锋,“藏锋,这银子,朕赔!你满意了吗?” 他知道,陆藏锋与赵启安不是说笑,他们两人真有可能,把他的皇宫给拆了。 这两人真要把皇宫拆了,最后为难、倒霉的,还是他这个皇帝。 这两人,就不能为他这个皇上,考虑一下吗? 他是皇上,他要脸的! 第121章 憋屈,吃亏就是占便宜 赵启安在大将军乱砸一通,砸坏的物件价格高达十二万两,和他砸坏的物件相比,打伤人所需要的医治费,简直不值得一提。 不过,陆藏锋还是让管事,参考了月宁安当初列的清单,将受伤的人,这一辈子吃喝拉撒,以及养父母、养妻儿、养孙子,所需要花费的银子全部算上。 粗略算了一下,这笔赔偿也有三万多,加在一起足有十五万三千四百余两。 陆藏锋听到皇上说要赔,脸色也没有变一下,只道:“既然皇上要代赵王赔偿,臣就把零头给抹了,皇上赔臣十五万两足已。” “十五万两?这么多?”作为一个富有天下的男人,十五万两在皇上眼中不算多,可也不算少。 这笔银子,要是花在百姓身上,花在民生上面,皇上连眼皮也不会眨一眼。 可现在陆藏锋告诉他,他弟弟……赵王殿下随便挥了两棍子,就砸掉了十五万两,这真有点多了。 饶是他富有天下,也赔的心疼。 “陛下,臣附上了账本,按的是当年买入的价格算的。其中有好几件都是孤品,价格早已翻了不止一倍,且就算是捧着银子也买不到。”说到这里,陆藏锋不由得眉心一蹙。 他是不是亏了? 要是月宁安出手的话,要索赔的金额肯定不止十五万两。 他虽然不在乎皇上赔多少,但是…… 这种自己主动吃亏,送上门让别人占便宜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既然皇上嫌价格高了,那他就按现在市价给皇上算好了。 陆藏锋眉头瞬间舒展开,心情大好地道:“皇上……” “十五万两是吧?”陆藏锋脸色一变,皇上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没有问题,朕这就让人去私库去取,藏锋你放心,朕不会赖你的账。” 见陆藏锋又一次皱起眉头,皇上生怕陆藏锋提价,飞快地说道:“藏锋你放心,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朕绝不会少给一分,不会让你吃亏。来人呀,快去取十五万两过……” 皇上顿了一下,才道:“直接送陆府,让陆府的人立刻将大将军府收拾起来,以免耽搁大将军休息。” 陆藏锋明显嫌十五万两少了,他要把这笔银子送到陆藏锋手里,陆藏锋指定不会收,但要是送到陆家去,陆家人收下了,那就表示…… 银货两讫! 陆藏锋想要反悔都不行。 “陛下,不着急。”皇上果然阴险,这一招以退为近,居然用到他身上来了。 “急的,急的…… 赵王真的是太不懂事了,把将军府砸了,你睡哪呀。”皇上生怕陆藏锋反悔,根本不给陆藏锋说话的机会,话赶着话道:“藏锋呀,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你跟启安好好聊聊,兄弟之间,没有隔衣仇。” 话落,皇上就对太监说了一声,“摆驾。” 走之前,皇上还不忘把,陆藏锋呈上来的清单与账册带走,摆明了不给陆藏锋反悔的机会。 陆藏锋的脸,顿时黑了! 那是他丢脸、吃亏的证据! 皇上他……过分了! 陆藏锋黑着脸,看着皇上离去…… 他当然可以把皇上拦下来,可拦下来有什么用? 价格是他自己定的,索赔的金额也是他说的,皇上爽快,一分银子不少的给赔了。他又不是赵启安那个熊孩子,见自己吃了亏,就撒泼打滚不要脸。 他陆藏锋还是要脸的! 不过,行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觉得,他有必要去找月宁安聊一聊,取一取经…… 下次,他不能再这么吃亏了。 赵启安见陆藏锋吃鳖,心情大好,“怎么?不痛快了?” “砸了将军府,有趣吗?”陆藏锋斜了赵启安一眼,冷哼。 皇上是君,又无赖又不要脸,关键时刻还能龙遁,滑 不溜秋的,他奈何不了皇上,还能奈何不了赵启安? “你也砸了我的住处呀!砸了我的床!而且,我皇兄还赔了银子给你,你有什么好不满?”赵启安双手一摊,一副无辜样。 他还没有向陆藏锋索赔呢,跟陆藏锋相比,他真的善良多了。 “本将军赔给你。”一张破床,值几个银子。 “那就不必了!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小气。”赵启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想,他这辈子也不会向陆藏锋索赔。 他那张破床,按市价算,估计不超过二两银子。陆藏锋要是按这个价格赔给他,他估计要憋屈死。 想到皇上走前,面上掩不住的得意,赵启安不由得笑了,“我第一次看到,得了赔偿还不高兴的。当然,我也第一次看到,赔了人一大笔银子,还这么高兴的人。这事,我可以乐呵一年,我这一年就指着这件事高兴了!” 陆藏锋的脸更黑了…… 御书房内,皇上把管宫廷内务的官员带来了,让他们对着陆藏锋呈上来的清单,核算上面所有物件现在的市价。 “是,陛下!”管内务的官员,不知皇上要做什么,不敢往高里抬价,也不敢往低里压价,怕皇上事先摸了价故意来考 验他们,也怕皇上要采买上面的物件。 把价格抬高了,皇上指不定以为他们贪了许多银子。 要是把价格压低了,皇上要采买上面的物件,拨的银子不够,他们更惨。 管内务的官员,私下悄悄地交换了一个视线,便按现在的市价,将清单上的物件一一标上价码,只是…… “陛下,上面有几件是孤品。价格着实不好横量,像这座马踏飞燕的摆件,去年就有人出价三万两,也买不到,但它实际上不值这个价。还有这把玉剑的摆件,乃是宗大师的遗作,他的弟子愿出万金购回,这……这都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物件。”管内务的官员,生怕皇上要他们去采买这两个物件,提前把行情说给皇上听。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上面的物件,只要在,皇家就能买得到,可现在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孤品还在不在。 要是没了,他们能让宗大师活过来,再给皇上做一把? “没事,你们按出价,把价格标上。”皇上听到那两小官的话,心情越发的好。 他虽然赔了一大笔银子给陆藏锋,可为知为何,他却觉得这笔银子花得值得,他占了大便宜,吃亏的是陆藏锋…… 第122章 核算,男人心思你别猜 陆藏锋吃了一个大闷亏,偏这亏还是他自己造成的,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他一回府,就让管事将先前的清单再拟一份,命陆二送去给月宁安。 “让月宁安估算一下,现在要买齐上面的物件,需要多少银子!”他吃了亏,但这亏不能吃得不明不白。 花钱买教训,他总要知道,他为这个教训花了多少银子。 “是,将军。”陆二不知他们家将军,在皇上手上吃了一个亏,见陆藏锋将清单列出来,心中隐有不好的猜测。 他们家将军,不会是要把月姑娘,当年买这些物件的银子,还给月姑娘,好与月姑娘撇清关系吧? 如果真是那样,月姑娘得多伤心呀! 陆二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惆怅,可是…… 悄悄地看了一眼,黑着脸的陆大将军,陆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们家将军的心思,不好猜! 陆二不敢耽搁,一路打马狂跑,不到两刻钟就来抵达了月家,在花厅等着下人,去把月宁安请来。 月宁安听到陆二找她,着实愣了一下。 陆藏锋一行人上午才离开,这个时候陆二来找她,有点奇怪呀。 她与陆二并无交情,陆二来 找她,绝非私事。 联想到,先前下人来报,陆家出事,月宁安几乎可以肯定,陆二这个时候来找她绝非好事。 月宁安眉头微凝,可在踏入花厅的那一刻,月宁安脸上就看不出一丝异常。 她笑容满面的给陆二行礼,“见过陆二将军,不知陆二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月姑娘客气了。”陆二站了起来,回了月宁安一礼。 论官职,他完全可以受月宁安这一礼,可想到他们家将军对待月姑娘的态度,陆二就怎么也不敢受月宁安这一礼。 陆飞羽的下场,就在眼前,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陆飞羽。 “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请月姑娘帮忙。”陆二不等月宁安问话,就说明了来意。 帮忙? 那就不是找麻烦了。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一点,“陆二将军坐下说。” 陆二没有坐主位,月宁安也不会在陆二面前拿架子,就在陆二右下手坐下。 “月姑娘,我这有一份清单,我们家将军想请你核个价,按现在市面上的价格核算。”陆二将清单取了出来,递给月宁安。 他悄悄移开了眼,没敢看月宁安。 他不用看也知,月宁安看 到上面的物价,会有多么的……震惊。 “这些东西,真熟悉呀!”月宁安还以为,这只是一份普通的清单,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险些僵住了,“陆将军,真是有心了。” 清单上面的物件,全是她那三年,在陆家时一点点买入,用来布置陆家用的。 陆藏锋让陆二,拿这样一份清单给她,还让她核价,是几个意思? 要算银子给她吗? “月姑娘,你别多想,我们将军只是请你核个价。”他们家将军这事做得不地道,可陆二还是为他们家将军辩解了一句。 他们家将军真不是细心的人,要不是这次赵王,把将军府砸了一通,他们家将军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陆二将军说笑了,我能多想什么?”月宁安轻轻一笑,似轻易就接受了陆二的解释。 陆二却直觉不对,他有心想要再解释一句,就听到月宁安道:“陆二将军请稍候,我这就去核……只是,上面有些物件是孤品,外面报价极高,在我看来有些虚高了,这样的物件,他我要怎么核?” 陆二想了想,将军府被砸这么丢人的事,他们家将军铁定不想让人知道,还是不说 为好,便顺着月宁安的问话,回道:“没事,就按外面的报价核。” “劳烦陆二将军等我两刻钟。”月宁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就拿着清单去书房。 回到书房,月宁安看着清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自嘲一笑,随即拿出笔墨,将清单重新抄录一份,并将价格标上。 都是她花了大心思挑选的物件,她对这些物件的价格,不说了如指掌,可也是知之甚详。 不到一刻钟,月宁安就将清单上,所有的物件都标上了价,想了想,又将三年前的买入价写上。 前后对比,三年前买入这些物件,需要近十二万两银子,可现在…… 这些物件的价格,远超二十万两。 “希望陆大将军大气一些,真要赔给我,就按现在的市价来赔。”月宁安将最后汇总的金额写得极大,免得陆藏锋看不清楚! 核算完价格后,月宁安又看了一遍,并且在心中默算了一遍,确定无误便装入信封,带着信封来见陆二,“陆二将军,我核好了,你看看……要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多谢月姑娘。”陆二并没有看,接过信封,道了一声谢就走了。 此时,已临 近黄昏,街边行人极少,陆二一路快马加鞭,只花了一刻钟就赶到将军府。 陆二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来到书房,将月宁安递给他的信封呈上,“将军,这是月姑娘核算好的价格。” “你看过了吗?”陆藏锋接过信封,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冷冷地问道。 他也是要脸的! 主动吃亏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属下没有看过。”陆二如实禀道。 “退下。”陆藏锋点了点头,面色稍霁。 陆二退了下去,陆藏锋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信封,取出月宁安重新誊抄的清单,一行一行地看下来…… 月宁安做事很仔细,不仅写上了市价,也把三年前的价格写上了。 这一行行看过来,虽每样物件都有增涨,但单一物价涨得并不多算,只有个别几个物件的价格翻了一倍,甚至数倍。 这些都在陆藏锋能接受的范围,毕竟孤品难寻,遇到喜欢的人,便是倾家荡产也愿意买。 粗粗看下来,陆藏锋的脸色好了许多。 他虽然吃了亏,但看着也不算吃了大亏,然…… 当然看到最后结总的金额,陆藏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皇上,真奸诈! 第123章 尊严,谁比谁高贵 三年前,市价十二万两的物件,现在市场价值足有二十六万两之多。 短短三年,价格就翻了一倍,可见月宁安的眼光之精准,她便是花钱那也是能赚钱的。 “难怪,皇上赔银子也赔得那么高兴。”陆藏锋可以肯定,皇上必然是知道的,要不然态度不会转变得那么快。 然,陆藏锋不知道,皇上比他晚了半个时辰,才知晓被赵王砸掉的那些物件,现在值多少银子。 “二十六万到三十万两之间?你们确定,你们没有算错?”皇上看着管内务的官员,呈上的清单,有些不敢相信。 居然差这么多? “回皇上的话,上面的物件都是精品,且有几件还是古董,这种东西只有涨价,没有掉价的可能,会有增涨实属正常。”管内务的官员没有说,列出这张清单的人不仅眼光好,品味还不俗。 清单上面的物件,不说件件都是名家之作,可着实件件都是精品,不管何时都极好脱手,且价格还不会低。 “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价值二十多万两的物件,只给陆藏锋赔了十二万两,怎么算都是他赚了。 皇上心情大好,打发走了两个官员,就拿着 清单去找赵启安。 看到陆藏锋吃憋,赵启安的心情也很好,他让宫人送上酒菜来,一个人坐在暖阁喝酒赏花,看到皇上进来,还好心情的招呼了一声,“皇兄,要不要一起喝点?” “怎么?心情好了?”皇上见赵启安终于恢复正常,暗松了口气。 “还不错。”把陆府给砸了,把月宁安为陆藏锋布置的“家”给砸了,怎么可能心情不好? 天知道,他看到那些东西就生厌,早就想砸个干净,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皇上在赵启安对面坐下,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才道:“朕今天,为你赔出去了十五万两!从朕的私库走的,这笔账,你怎么还?” 赵启安挑眉,不以为意的道:“你不是赔得很高兴吗?”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占了大便宜。 “朕赔出去了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高兴!”皇上确实很高兴,但在赵启安面前,还是故意装出一副生气样,“朕的私库可没有多少银子,这一次还好,要再来一次,朕可就赔不起了。” 陆藏锋吃过一次亏,下一次,启安要再砸了陆府,陆藏锋肯定 不会这么“单纯”,按原价跟他算。 “皇兄放下,下次我不砸东西,也不打人。”月宁安在陆家三年,虽把陆家的生意做了起来,可赚的银子有限,还要养陆家那些族人,能花十几万两给陆藏锋布置陆府,已是极限了。 毕竟,那些物价也不好买。 陆家已经没有月宁安费心思买来的东西,他还砸什么? “更不能拆了陆府!”皇上太了解了赵启安,生怕赵启安越玩越大,先一步堵住他的路。 不等赵启安说话,皇上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启安,藏锋好歹是大将军,你这么做,我们兄弟自己清楚,你就是不高兴了,使个小性子。可在旁人眼中,这是皇家对藏锋不满,在打藏锋的脸,你明白吗?” “皇兄,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砸了陆府,是踩陆藏锋的脸面。那陆飞羽砸了月家呢?难道就不是踩月宁安的脸面?”使什么小性子,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落陆藏锋的脸,怎么了? “陆飞羽砸月家确实做得不对,可这不是你去砸陆府的理由。月宁安一介商人,她哪来那么大脸面,能与藏锋相提并论。”皇上忍不住皱眉。 果 然又是为了月宁安,为了月宁安那个女人,他这个弟弟最近办了多少糊涂事? “皇兄,都是人。”赵启安举起酒杯,声音有几分涩重,“谁比谁高贵了?” “启安,朕以为,这种话只有那群只会空谈政务的书生会说。朕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应该比谁都了明白,即便同样生而为人,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这不是他们谁能改变的,而是生来就如此,除非…… 月宁安有那个本事,冲出现有的阶级,爬到他们这个阶层来,不然永远会比他们低一等。 这是命,不是他们谁造成的。 “皇兄你说得没有错,是我天真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赵启安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他苦笑一声,提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满满一口酒。 “启安,少喝点。”皇上皱眉,抢过赵启安手中的酒壶。 赵启安一脸不快,“连酒也不让我喝了?皇兄,你管太多了!” “朕看你就是缺人管教。”皇上见赵启安一提起月宁安,情绪就变化无常,心中暗生不满。 他想了想,道:“还有十日就是春日宴,橙瑶今年会去参加春日宴,到时候你 也去。你年纪也不小了,跟你朕同年,你看朕的小太子都三岁了,你是还一个人。这次,你就跟橙瑶一起去春日宴,要有看上眼的,你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也许有了王妃,启安会懂事一些,会把注意力从月宁安身上移开。 这天下漂亮的女人不知凡几,启安还是见得太少了,才会对月宁安另眼相看。 “我不去,也不娶!娶什么王妃,娶回来干吗?当摆设吗?我这样的身份……”赵启安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他这样的身份,娶妻生子就是害了人家,害了他的孩子。 皇上见赵启安一脸颓废,生气了,“你这样的身份怎么了?你是朕亲封的赵王!你堂堂正正,又不是不能见人!” “皇叔也没有娶妻生子,而且……我娶妻生子了,以后暗皇的位置,我交给谁?皇兄,我们是兄弟,你信任我,不会怀疑我,可以后呢?”他要有了后代,他的儿子与太子,可不是亲兄弟。 太子有他自己的亲兄弟,有他自己信任的兄弟。而他有了后代,肯定也会先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他的皇兄对他确实好,好到敢让他这个暗皇留下后代,可是…… 第124章 请柬,公主点了名 暗皇,不能有后代! 这是规矩! “启安,你想太多了。太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会允许,太子对启安的后代下手。 “行了,皇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太子善良。可我现在真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你也别逼我了。逼急了我,我把自己阉了,看你怎么逼。”赵启安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瞬间恢复正经,“皇兄,我那还有事要处理,短时间没空进宫,有事你让人给我传话。” 说完,就朝皇上抱了抱拳,而后避入暖阁后门,消失不见! “启安,春日宴……” 皇上伸手,想要拦住赵启安,可赵启安的速度太快,快到皇上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 皇上无奈,可还是让人给赵启安准备了一张春日宴的请柬,而皇上不知…… 月宁安也收到了,收到了春日宴的请柬。 “春日宴的请柬?谁送来的?” 月宁安看着手中的请柬,没好气的笑了一声。 事隔四年,她居然再次收到春日宴的请柬,这是谁看她不顺眼,非要看她出糗才高兴吗? “回姑娘的话,是苏相府……”管事低下头,轻声道。 “不去!”月宁安随手,就将请柬丢了。 春日宴是京中未婚的贵女们,展现才艺、相看夫君的宴会,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四年前,她参加的那一回,就是苏含烟为了给她难堪,逼她不得不参加。 而这一次…… 明显,她更没有资格。 一个被休离的商女,哪有资格参加未婚贵族小姐们的宴会。 而且,真当她不知道,春日宴的请柬,早在一个月前就发出去了,好方便贵女们提前准备衣物和首饰。 她的绸缎铺子,前不久卖了一大批上好绸缎,就是那些贵女为了春日宴买的。 算算时间,离春日宴只剩十天,苏含烟这个时候,给她送来一张请柬,能安什么好心? 四年前,她是怎么钻春日宴的空子,夺得花神称号的,旁的不知道,苏含烟还会不知道? 管事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请柬,半点也不意外,恭敬的说道:“姑娘,苏相府的人传话,说明日初五,美人坊出新品的日子,要您务必在场,明日有贵人要见您。” “贵人?什么贵人要见我?还特意挑美人坊出新品的日子?贵人要见我,派个下人来说一声,我还敢拒绝不成?”要见她,又怕见她这个商女跌份,约在美人份见面,那贵人还真是作! “姑娘,苏府的人这般藏着掖着,那贵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姑娘还是去一趟的好。”管事怕月宁安使性子不去,劝说了一句。 “行了,给苏府的人回府,我明日一定到。”管事太看得起她了,贵人要见她,她怎么敢不去? 在商场上打滚的人,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轻易不会得罪人了。尤其是那些贵人们,更是没有一个商人敢得罪。 不得罪,倒不是讨好对方,希望有贵人提携,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不知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他们不得罪那些贵人,尽量与那些贵人交好,只是希望对方,不要给他们穿小鞋。 要知道,这世间有些人,不会帮你,也帮不上你,但要害你却不难。 这些话,她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反复说给她听了,而这几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月宁安给了苏家肯定的回复,苏含烟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进了宫人。 宫女得到消息,立刻进殿通报:“公主,苏家派人传话,初五那日月宁安会出现在美人坊。” 那日要见月宁安的贵人,就是皇上的妹妹,差点嫁给苏家大少苏予方的橙瑶公主。 “打 听清楚了,美人坊明日推出来的衣服,确定是芙蓉雀纹石榴裙?”橙瑶公主躺在软榻下,由宫人为她染指甲,听到婢女的话,她傲慢地一抬眸,扬起精致的下巴,眼带不屑地问道。 “回公主的话,奴婢买通了铺子里的绣娘,确定明日美人坊推出来的衣服,就是芙蓉雀纹石榴长裙。据说,那裙子鲜艳夺目,便是在百花面前也不失色。”宫女并没有见过,但却不妨碍她在橙瑶公主面前夸大其辞。 “什么在百花面前也不失色!不过是一个乡下地方来的商女,她能有什么见识。去,取我那条百花裙来,我明天要穿。”橙瑶公主抬起手,对着阳光,欣赏起指甲上鲜艳夺目的颜色,以及贴在指甲片上逼真的仿若花一般的小花朵,“不错,赏!” “多谢公主。”给橙瑶公主染指甲的小宫女,欢喜的叩头行礼。 先前说话的大宫女,取了百花裙过来,看到橙瑶公主一脸陶醉的模样,忙道:“公主真美,公主明日去美人坊,必定会压得那月宁安抬不起头来。有公主您的百花裙珠玉在前,那什么美人坊的芙蓉雀纹石榴裙就是地上的泥,根本不可能有人买。” 橙瑶公主面上一喜 ,可随即又一脸不高兴地道:“再美又怎么样?再美……明日大将军也不会出现在美人坊。” “呃……这……公主……”宫女见橙瑶公主说起大将军陆藏锋,面上有几分不自然。 大将军回来后,她们家公主也向皇上提了,愿代皇家安抚陆家,下嫁给陆藏锋,然…… 皇上满口拒绝了。 为此,她们家公主还跟皇上吵了一家,不知怎么就提起了,当年被陆家拒娶,颜面尽失,最后和亲辽北的弦音公主…… 也不知她们家公主说了什么,惹得一向好脾气的皇上,狠狠地甩了她们家公主一巴掌。 她们当时吓坏了,自那后就再也不敢提起大将军,生怕她们公主又闹起来。 “怎么?连你也笑话我?”橙瑶公主见宫女吱吱唔唔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奴婢不敢!”宫女吓得双腿一软,正要跪下行礼,可橙瑶公主却猛地站起来,扬手,就给了宫女一巴掌,“贱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啪!”的一声脆响,宫女被打倒摔在地上,脸上被长长的指甲划破,血不断往外渗。 可橙瑶公主却没有解气,她上前,一脚踩在宫女的脸上,从宫女的脸上踩了过去…… 第125章 决心,皇家公主也是买家 月宁安名下那间美人坊,在汴京开了六年,专卖精致、昂贵的布匹和衣裙,在汴京的名声却不小,是各家贵女、贵妇们最爱去的地方。 每月初五,美人坊都会推出新款的衣服,而每月的这一天,都是汴京的贵女们,最爱的一天。 美人坊出的新衣服,从来就没有叫她们失望过,她们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一大早,美人坊的外面就停满了马车,一位位衣着精致的贵女,在婢女的搀扶下,仪态万千地步入美人坊,来到美人坊专门接待贵宾的二楼。 步入二楼,贵女们看到熟悉的人,都会打一声招呼,“刘姐姐,你今天怎么到的这么早?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准备春日宴的曲子,我还当你今日不来了呢。” “不过是闲时写写曲子玩玩罢了,哪来的都在准备。春日宴而已,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哪需要特意准备。”刘家小娘子是位气质清雅的美人。 她的长相只能算是普通,可那一身清雅的气质,却生生将她衬托得发光,让人无法不注意到她。 不过,她气质出众,别的贵女也不差,在华服的衬托下,每位贵女都各俱特色。 而一群女人坐在一块,永远不会缺少话题 …… “我听说,今儿个美人坊出的裙子有些特别呢,也不知长什么样。上个月的兰华月锦裙没有买到,我可是难过了好一阵子。” “兰华月锦裙算什么。正元出的那款,织锦流仙裙没有买到,才叫人遗憾呢。我当时不在汴京,我要在汴京,我一定不会错过。” “再有十日就是春日宴了,我连裙子都没有备好呢,各位姐姐今日就让小妹一回,可不要跟我抢。” 就在一众贵女说话间,楼梯处突然传来一阵“噗嗤,噗嗤……”的声音。 “这……呵呵!是程家姑娘来了?”楼上的贵女们,纷纷拿出团扇,挡在嘴角,免得笑出声来,也免得让人看到,她们在嘲讽别人。 “程家姑娘真是……她莫不是也要参加春日宴吧?”有那小性子的姑娘,故作不知的道。 “今年的春日宴是橙瑶公主主办的,她一向喜欢武将家的姑娘,程姑娘肯定也在受邀之列。” 在众贵女说话间,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子,吃力的走了上来。 不过是爬了数十步台阶,她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看到满屋子娇笑不语的贵女,肥胖的女子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她低下头,小声地说了一声,“各位姐姐 好。” 然,一屋子贵女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甚至一紫衣贵女,一脸嫌弃的道:“这屋子里怎么突然这么难闻了?我这都要臭死了,那个谁……把窗子打开,给我透透气。”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不客气,嫌弃的道:“这美人坊也真是……什么都人邀请,对得起她的招牌嘛。” 自古,文官与武将之间就是对立的,文官家的姑娘与武将的姑娘,自然也不对付。 程姑娘肥胖不说,还出自武将家,这些贵女不屑搭理她,不爱跟她玩,再正常不过。 然,程姑娘虽出身武将家,可却不像武将家的姑娘那般英姿飒爽,她甚至有些胆小怯弱。 见一众贵女不仅不搭理她,还出言讽刺她,程姑娘瞬间就红了眼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美人坊的管事娘子是个有眼色的,见状忙上前,引着程姑娘在一旁坐下,“程姑娘,这边坐。” “谢,谢。”有人解围,程姑娘总算恢复了几分,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的丫鬟倒是不像她,看着有些几分彪悍,此刻正一脸凶狠地,瞪着那两个出言嘲讽程小姐的贵女,然…… 她一个丫鬟,压根就没有人在意,甚至都引不 起那些贵女出言嘲讽她,顶天就是不屑地扫她一眼。 小丫鬟气得不行,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可不等她动,程姑娘就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娘说了,今天一定要买到能穿的裙子,不能打架。” “可是,这些人……” 就在此时,太监尖锐的响起,在楼下响起:“公主殿下到!” “公主?”楼上,一众贵女惊得忘了反应,也顾不得跟程家的小丫鬟计较,一个个猛地站起来,惊讶地道:“公主怎么会来美人坊?这美人坊也太逆天了,连公主殿下都来了。” “快,快去迎接公主。”宫中成年的公主只有一位,那就是皇上的嫡亲妹妹橙瑶公主。 此时会出现在美人坊的,必然是橙瑶公主无疑。 众贵女没了勾心斗角、拉踩他人的心思,纷纷起身往楼下走去,程姑娘也快步站了起来。 她坐的很偏,离楼梯口最近,按说她该是第一下去的人,可她刚起身,就被一个贵女嘲讽了一句,“我说程姑娘,你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就你这样,一下去,就把我们的路都给挡了。等到你走下去,公主都上来了。” “你们……”程姑娘身后的小丫鬟气得不行,可她一动,程姑娘就接住 了她,而后连连后退,“我,我最后走,姐姐们先请……” “哼!”说话的贵女,傲慢地一扬头,率先下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群贵女赶紧赶慢,终于赶在橙瑶公主进来前,来到大厅。 稍稍整理了仪容,就见橙瑶公主与苏含烟一前一后步入美人坊,而她们身后是两排宫女,看着气势非凡。 这排场,有点大呀! “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一群贵女纷纷给橙瑶公主福身行礼,而她们带来的下人,以及美人仿的管事娘子们,则纷纷跪下。 月宁安站在美人坊的内间,透过内间雕花窗,看到身穿百花长裙、明艳高贵的橙瑶公主走进来,不由得凝眉…… 要见她的贵人是橙瑶公主? 她跟橙瑶公主,即没有过节也没有来往,橙瑶公主这摆大张旗鼓的来美人仿,还通过苏家来告诉她,要见她,怕是来者不善吧? 然,月宁安不知…… 美人坊外,默默地跟在月宁安身边,想要找机会接受月宁安的武林盟主水横天,看到皇家公主步入月宁安开的美人坊,越发地坚定要接近月宁安,与月宁安交好的决心。 这位月姑娘做生意的本事太大了,连皇家公主都是她的买家…… 第126章 守诺,有钱是大爷 橙瑶公主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免礼,目光在众贵女身上转了一圈,看到肥胖的程姑娘,脸上闪过一抹厌恶…… “美人坊的东家呢?”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月宁安的身影,橙瑶公主面露不快地道。 “民妇见过公主殿下。”美人坊的管事娘子,上前给橙瑶公主行了一礼。 橙瑶公主没有说话,甚至连看也没有看管事的娘子。 苏含烟看了橙瑶公主一眼,上前,柔柔弱弱地道:“宁安妹妹呢?公主殿下来了,快让她出来吧,她现在可不是一品夫人,可不能让公主去见她呀。” “苏大姑娘,我们家东家是独女,没有姐姐。另外,我们家东家她名下,不止这一间铺子,我们家东家此时不在铺子里。”管事娘子不卑不亢的说道,并不给苏含烟面子。 “噗嗤……”有看不惯苏含烟的,见她被一个管事娘子落了面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含烟面上闪过一抹恼怒,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一般,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这样呢?宁安妹妹她昨天明明答应了我,今天一定会到的。她,她怎么可以食言?商人不是一重守诺吗?” “苏大姑娘,我们东家可有 说,几时到?”管事娘子好脾气地反问了一句。 “怎么?你没告诉她时间?”橙瑶公主一听,不快地瞪向苏含烟。 苏含烟面上一白,连连解释:“公主,我,我……我不知道。我跟她说了,让她早些来的,我不知道她……” “那就是说,月宁安没把本公主看在眼里了?”橙瑶公主毫不掩饰怒容,一时间,美人坊内的贵女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站在后方的月宁安,透过窗格,看着盛怒的橙瑶公主,十分不解。 她与橙瑶公主只在宫里见过一回,当时橙瑶公主待她虽冷淡,可也没有敌意,她可以肯定,她没有得罪过橙瑶公主, 橙瑶公主没道理找她的茬啊? 月宁安眉头微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她哪里得罪了橙瑶公主,她朝一旁的小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悄悄地在她耳边道:“你现在立刻去恩养堂,找管事的张尚宫,你就这么跟她说……” 小丫鬟先是一怔,随即郑重地点头,朝月宁安福了福身,脚步飞快的往外跑。 交待好了小丫鬟,安排好了后手,月宁安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袖,从后门离去…… 橙瑶公主要见她,那就见吧 ! 苏含烟急忙解释道:“ 公主,不是的……宁安妹妹她一向知礼守礼,她怎么会故意落您的脸面,让您难堪呢。她一定是有事耽搁,她快就会到了。公主,您千万不要生宁安妹妹的气,宁安妹妹她出身不好,要是您生她的气,她以后……” “不劳苏大姑娘费心,我来了。”月宁安在门外,听着苏含烟明面上给她说好话,实则坑她的把戏,笑得有些冷。 三年过去了,苏含烟还是没有一点涨进,每次都用这招,她都腻味了。 月宁安大步走进来,看也不看苏含烟,直接走到橙瑶公主面前,朝她福了福身,热情的道:“见过公主殿下。民女不知今天来的贵人是公主殿下,劳公主殿下久候了。公主殿下也是来买衣服的?正好,时辰差不多了,不如殿下随我上二楼,好看看有什么心仪的物件?” 橙瑶公主没有说话,只皱了皱眉…… “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跪下。”橙瑶公主身边的宫女,上前呵斥道。 月宁安没有理会宫女的话,她抬头看着橙瑶公主,诧异的道:“公主殿下,美人坊是开门做生意的,您进来……不是来买衣服的?”是来找茬 的? “本公主倒是想买,可你们美人坊卖这些破烂货,还入不了本公主的眼。”橙瑶公主一脸倨傲,嫌弃的道。 “公主殿下不是来买衣服的,那是来干什么的?”月宁安扫了一眼,面色不自在的贵女们,笑了。 橙瑶公主知不知道,她刚刚那句话,把在场大半的姑娘,都得罪了? 这些姑娘的出身,或许不如橙瑶公主高贵,但她们能来美人坊,一花就是上百上千两,可见在家也是得宠的…… 橙瑶公主一句话,就把在场的姑娘,都踩了下去,还真是嚣张。 “本公……”橙瑶公主一咽,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了。 她能告诉月宁安,她是来找月宁安的麻烦,是警告月宁安,离她的藏锋哥哥远一点的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月宁安这个阴险、卑鄙的女人,明明被藏锋哥哥给休了,却总找理由缠着藏锋哥哥,甚至还疏通了关系,让礼部把收回来的诰命诏书,给退了回去。 月宁安这个女人,虽然拿了休书,从陆府离开了,可暗地里却想尽办法,跟她的藏锋哥哥扯上关系,简直是恶心死人了。 橙瑶公主气得不行,可偏偏这些事,都是她私下悄 悄打听到的,都是不能说的,就是她喜欢藏锋哥哥这件事,也不能说出来。 要让藏锋哥哥知道了,藏锋哥哥肯定不会再见她了。 “公主殿下,可否示下,您来美人坊,是为了什么?”月宁安看橙瑶公主一张脸,变来变去,就知道她不敢说出真正的来意。 这些贵族出身的女子就是这样,做事含蓄,便是收拾人也是弯弯绕绕的,从不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理由的橙瑶公主恼了,听到月宁安质问她,当下控制不住怒火的呵道:“本公主来美人坊做什么,与你何干?你见了本公主,还不跪下?” “公主,这是美人坊。”月宁安也收起了脸上的笑。 一个还未出嫁,没有一丁儿实权的公主,也来找她的麻烦,橙瑶公主以为她是陆藏锋呀,可以在汴京横着走。 “那又怎么样?”橙瑶公主傲慢的道。 “美人坊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公主不是来买东西的,请恕我们美人坊无法招待。”开门做生意,受气是正常的,但是…… 想要她受气前,是不是得先花银子? 一两银子不花,就想给她气受,橙瑶公主的脸有点大…… 第127章 下套,没钱寸步难行 “你这是……赶本公主走?”橙瑶公主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长这么大,除了皇帝哥哥,对她说过滚出去,还没有人敢赶她走。 月宁安她哪来的胆子? “宁安妹妹,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什么身份,公主是什么身份,你怎么敢……”苏含烟欲言又止,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月宁安这人骨头一向硬,她一直都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费心思煽动橙瑶公主,来找月宁安的麻烦。 月宁安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月宁安仍旧没把苏含烟的话当回事,她后退一步,指了指店内,“公主,美人坊是我的私产,整个铺子……”又指了指外面的空地,“包括外面那块地方,都是我买下来的。有地契,在官府备了案。公主,你要看一看吗?” 橙瑶公主要是能找到她的错,她还能服个软,可是…… 橙瑶公主毫无道理的,来找她麻烦,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吗?照你这么说,这地方……本公主还不能来了!”要不是记得这是在宫外,要注意形象,橙瑶公主铁定一巴掌甩向月宁安。 给脸不要脸的 东西! “公主不是说,不买东西吗?而且,公主你是不是不知道,美人坊的规矩?”月宁安也适时摆出了错愕不解的表情。 “美人坊什么规矩?”橙瑶公主还真不知道。 她一个一年都出不了两回宫的公主,能知道什么? 而这也是月宁安,不惧橙瑶公主的原因。 橙瑶公主不仅没有实权,她还没有办法出宫,她的威风只能在宫里抖,便是橙瑶公主的外祖家,想要帮橙瑶公主出气都不行。 宫里有太后在,而太后不是皇上与橙瑶公主的生母。 有太后在,这汴京最威风的外戚,自然是太后的娘家。再加上,皇上是个孝顺且十分讲理的人,橙瑶公主的外家,根本不敢张狂。 “每月初五,是美人坊出新品的日子。这一天,只有在美人坊花费千两以上银子的贵客,才有资格进入美人坊。如若贵客要带人进来,哪怕是下人进来,也需要有足够的花费。每多五百两花费,可以带一个人进来。公主这……”月宁安指了指苏含烟,又指了指橙瑶公主带来的十六个宫女,笑得十分可亲。 哎呀,每次坑人银子的时候,她都觉得好开心,怎么办? “你……”橙瑶公 主没好气地道:“你唬我呢!要花这么多银子才能进你这破店,还有谁来你这破店买衣服。” 她才不信呢! 月宁安肯定是骗她的! “公主不信,可以问问您身后的贵女们。美人坊在汴京开了六年,这个规矩从开业第一天就立了下来,从来没有更改过。”月宁安一脸诚恳的道。 因为这个规矩,当初美人坊刚开业时,遭遇到不少冷讽,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赔钱。可熬过了那半年后,美人坊借着一场宫宴一炮而红,从此便走进了汴京贵女与贵妇们的视线…… 美人坊也成了高雅、大方、贵气的代名词。 旁的不说,能在美人坊,花上千两银子买衣物、布料的,绝不是普通人家。 久而久之,能在美人坊,每月出新品的日子出现在美人坊,就成了贵女们攀比、较劲的事情之一。 现在,谁要是每月初五,没资格出现在美人坊,都不好意思出现在社交圈。 “公主……”苏含烟轻轻拉了拉,橙瑶公主的衣袖,朝她点了点头。 她虽然三年不在汴京,可美人坊的规矩,她却是知道的,只是…… 她先前忘了,也不相信月宁安有胆子,不让橙瑶公主进去。 “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橙瑶公主看到苏含烟的反应,气得不行。 这是故意要她丢脸吗? “公主,我,我没有想到……”苏含烟红了眼眶,看了月宁安一眼,委屈地低下头。 “你……”橙瑶公主气得不行,可又不好当众骂苏含烟,只能瞪她一眼,给她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月宁安,你的意思是……本公主也要跟她们一样!没花够银子,就不能进美人坊?”橙瑶公主指着身后的贵女们,气急败坏的道。 “美人坊有美人坊的规矩,但公主您身份不一般,公主您要进,我给公主您垫上就好。能进美人坊的贵客,都是有头有脸的,谁也不差这千八百两的。”月宁安张口,就是一副不把银子当回事的豪气样。 橙瑶公主气得不行,“不过是千八百两,谁要你垫。翠柳,把银子给她!” “是,公主!”橙瑶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上前就要掏银袋,可银袋还未解下来,就听到月宁安说:“公主,您和苏大姑娘,两人要进美人坊,需要花费两千两银子,另有十六位宫女姐姐,得要公主您花费八千两才能让她们进去,一共是一万两银子。” “你说什么 ?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橙瑶公主气得脸都变了。 她去哪拿一万两银子? 她一个公主,虽然在宫中享受着锦衣华服、珍馐佳肴,可手上真没有什么银子。 她又没有亲娘,皇帝虽是她哥哥,可也只管她吃喝享乐,除去份例外,根本不会额外给她银子。 宫里,又没有地方花银子…… “公主殿下,美人坊在汴京开了六年,贵客没有上千也有八百。您可以打听一下,美人坊一向童叟无欺,我们真不抢,也不强买强卖,公主您觉得不划算,也可以不买的,没有关系的,我们尊重每一位客人的选择。”月宁安给足了橙瑶公主面子,没有把“嫌贵”两个字说出来。 她扫了一眼,站在橙瑶公主身边的苏含烟,笑了一声,道:“当然,公主您要是觉得价格高,也可以把苏大姑娘当下人,一样能进,就是没有坐位。这么一算就少五百两,一共九千五百两。您是公主,我给您抹个零,承惠九千两。” 她就不信,橙瑶公主能一下子,拿出九千两银票。 当然,她也拿不出来。 她又不是土财主家的傻儿子,谁没事会在身上,带上万两银票,是嫌命太长,等人来抢吗? 第128章 挖坑,就等你们跳了 月宁安“忍痛”报出九千两后,橙瑶公主就不说话了,她身子不断颤抖,双眼似冒火一般,怒瞪着月宁安。 月宁安肯定是故意的! 她的宫女,掏银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站在橙瑶公主身后的贵女们,虽然没有看到橙瑶公主的表情,但现场死寂一般的气氛,就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几个贵女仗着橙瑶公主,背对着她们,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一个个幸灾乐祸、挤眉弄眼…… 刚刚还说美人坊,卖的衣物、布料都是破烂货,这下好了,堂堂公主连个破烂货都买不起,还有脸说她们没品味。 “宁安妹妹,一千两……我自己能出,不需要你抹零。”苏含烟听到月宁安,把她归到下人那一块,脸都气红了,以至于没有看到橙瑶公主尴尬的脸色。 月宁安这是看不起谁? 不就是一千两吗? 她出得起! “那多谢苏姑娘惠顾,一千两。谢谢。 ”月宁安一点也不嫌弃的,朝苏含烟伸手要钱。 她什么都嫌,唯独不嫌银子扎手。 “我身上没带银子。晚点让下人送过来。”苏含烟很想甩一千两银子,还是银锭子,全部砸在月宁安那张嚣张的脸上,可是…… 她没有! “没关系,苏大姑 娘可以签账,美人坊不怕人赖账。毕竟这么点儿银子,谁拿不出来呢,是吧?苏姑娘。”月宁安给管事的娘子,使了个眼色。 橙瑶公主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 好险,她不用丢人了。 管事的娘子转身,就捧了账单过来,呈到苏含烟面前,“苏姑娘,请您写上名字,而后落个印或者按手印都行。” “还要按手印?”苏含烟看到账单上,一千两银子的金额,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比橙瑶公主手头松,而且她一个人只要一千两银子,她还是出得起的。 “苏大姑娘放心,我们美人坊收到了银子,就会将账单还您。”管事的娘子,笑得温婉,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苏含烟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写下名字,不过她没有带印鉴,只能按上手印。 橙瑶公主见状,颐指气使地对管事娘子呵道:“不就是九千两吗?本公主还当要多少银子呢,拿账单来,本公主签了。” 输人不输阵,她堂堂公主,怎么可能输给月宁安。 “公主大气!”月宁安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她对所有,在她家铺子花钱的冤大头,都喜欢。 等橙瑶公主签下账单,月宁安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对管事娘子吩咐道:“公主和苏姑娘签了账单,还 没有买东西呢。唐娘子,你去把咱们前些日子,从魏武懿王那里入手的那批贡品料子拿来。公主殿下乃是金枝玉叶,只有贡品才配得上她。” 魏武懿王乃是太后兄长的封号。 “什么贡品?你这么一个破烂地方,还有贡品的布料?”橙瑶公主刚刚签下了九千两的账单,手还在发抖,听到月宁安说她还没有买东西,心中暗喜,正想借此机会刁难月宁安,就听到月宁安说什么贡品,还与承恩公扯上了关系,脸色顿时就变了。 魏武懿王是太后的娘家,如若与魏武懿王家有关系,那她还能挑刺吗? “回公主的话,前段时间,江浙不是上贡了一批织金锦吗?太后她老人家甚是喜欢,魏武懿王孝顺,特意从江南运来不少织金锦。我厚着脸,请魏武懿王匀了一些。那织金锦华贵异常,我买来后一直舍不得出手。今日公主来了,我再不舍得也要拿出来。公主您放心,那织金锦是太后娘娘都夸好的,您一定会喜欢。”月宁安笑着解释织金锦的来历,然而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事实上是,魏武懿王家的人,见织金锦入了太后的眼,又成了贡品,以为会在汴京流行起来,花大价钱从江浙运了一些过来,不想织金锦华贵雍容,造价高昂,一般人 驾驭不了,汴京的贵女人、夫人们并不喜爱。 魏武懿王家压了一大批货在手上出不去,最后找上她,半是强迫半是请求的,让她把货吃下了。 她碍于魏武懿王的面子,吃下了一半,可那织金锦不是一般人压不住,她一直压在美人坊,正愁不知如何卖不出去。 这下好了,来了一个冤大头,今天可以清空了! 月宁安心里欢喜,却不动声色,让管事娘子去取织金锦出来。 管事娘子也机灵,不给橙瑶公主说不的机会,脚步飞快的往里走…… 橙瑶公主站在原地,瞪着月宁安,有气撒不出来。 卖个布料而已,月宁安居然扯上太后,到时候她能说不好吗? 橙瑶公主气得险些吐血,面上还得笑着说:“太后都说好的,自然是好的,只是你这里的织金锦,与贡品一样吗?” “公主,我没有见过贡品。不过,魏武懿王家的货,想来江浙的织造坊,不敢糊弄。”月宁安把橙瑶公主的路堵死,笑着招呼道:“公主殿下是我美人坊的贵客,哪有让贵客一直站着的道理。公主,坐!” 美人坊内里布置得华丽异常,不管是二楼的雅室,还是一楼都摆了不少软椅,月宁安忙招呼橙瑶公主坐下。 橙瑶公主人已坐下,却高兴不起来:“合着 ,本公主要是没有在你的美人坊花费,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公主说笑了,公主您想坐,随时可以坐。”月宁安又招呼其他贵女们一起坐下。 一群人站在这里,着实不好看。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所有人都坐下了,轮到苏含烟就没有位置了。 本来,苏含烟站在公主身边,不吭声也没有什么,可月宁安是个小心眼的…… 她看了苏含烟一眼,特意提高声音道:“哎呀,我忘了苏姑娘,也是我美人坊的贵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在公主身后,给苏姑娘加一把椅子。” 说完,月宁安还贴心的,征求苏含烟的意见:“苏姑娘,你介意坐在公主身后吗?要是你很介意坐在公主身后,我可以让人……” “我……不介意!”苏含烟气得差点吐血,面上还要笑。 月宁安回以一个假惺惺的笑:“我就知道苏姑娘你善良又体贴,那我就不招呼苏姑娘了,苏姑娘你刚刚也签了一千两的单,等会可以跟公主一起看看,织金锦能否入你的眼?要是能入你的眼,还请苏姑娘多多照顾我的生意。” 羊毛不能光在一只羊身上薅,光欺负橙瑶公主一个人,也没意思的紧。 过了今日,她就要把美人坊转手了,在转手之前,她要大赚一笔…… 第129章 过来,跪着收拾干净 作为美人坊的东家,月宁安不敢说,她能让每一位进店的客人都宾至如归,但她可以保证,她绝不会冷落任何一位客人,务必让每一位客人,都觉得到自己在美人坊受到了重视,没有因身份不够而被人冷落。 月宁安在招呼橙瑶公主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其他的客人,每个人都打了一声招呼,并挑出对方身上最突出的地方赞了几句。 比如,有些清高的刘姑娘,她有一个小爱好,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小首饰。 月宁安扫了一眼,就赞她的耳坠精巧又特别。 刘姑娘不是好相与的,可自己的得意之作被人发现,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不仅如此,月宁安记性也好,见过一面的人,几乎都不会忘记。在场十几位贵女,月宁安一个不落的打着招呼,甚至还记得对方的喜好。 “我记得珠珠姑娘喜欢玫瑰花露,正巧……前儿个有人从海外带了一批上等的玫瑰花露。珠珠姑娘你尝尝,要是觉得好,我让唐娘子给你包两瓶。” “李姑娘,你最爱的梅花糕,我让人给你备好了。用的是梅记的腌梅花渍,我让大师父特意做的,已经给你包好了,李姑娘走的时候,可要记得带上。” “程姑娘,今儿个 早上的炸果子不错,你等会可要多吃两个。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唐娘子把方子给你送去。” …… 月宁安不仅照料到了每一个人,还不着痕迹地向众人提了,她给众人准备了赔礼,好让众位姑娘心里舒坦一些,别因橙瑶公主的到来,坏了兴致,因而怪罪到美人坊身上来。 说实话,众位姑娘都是冲着,美人坊今日推出的新裙子来的,一个个满怀期待,不料还没有看到裙子,就被橙瑶公主搅了兴致,心里哪能痛快。 她们知道,这事不能怪月宁安。毕竟是橙瑶公主找上门,故意找茬,月宁安根本没有办法,但橙瑶公主出身高,就算她们不痛快,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在心里怪罪月宁安了。 此刻,听到月宁安的夸赞,见月宁安居然记得她们的喜好,一一为她们备上了贴心的赔礼,她们便没办法给月宁安冷脸了。 不过三两句,因橙瑶公主的到来而冷下来的美人坊,瞬间又热闹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汴京的流行,京中的小消息。 月宁安身处其中,不说八面玲珑,却也如鱼得水,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就连坐在角落里的程姑娘,也被月宁安带着与闺秀说了几句话,兴奋的脸都红了。 可是…… 有两人,却一直格格不入! 橙瑶公主坐了老半天,发现除了月宁安招呼了她两句后,就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其他人都围着月宁安抛出来的话题聊的火热。 而她也拉不下脸来,主动去跟那些闺秀搭话。 橙瑶公主气得不行,看着一群姑娘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等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跟她说话,脸都快要气白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是皇上的嫡亲妹子,但凡有什么宴会,她总是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都会围着她,捧着她,主动跟她说话,哪怕她不愿意搭理,也有一堆人凑上前,可现在呢? 所有人聊得热热闹闹,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这些人,太过分了! 不,是月宁安,月宁安她太过分! 橙瑶公主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她被人奉承惯了,着实做不到主动跟人搭话,只能自己生闷气。 除她之外,还有坐在橙瑶公主身后的苏含烟,也像是一个局外面人一样,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她倒不像橙瑶公主那么骄傲,不肯放下身段主动与人搭话,只是她坐在橙瑶公主身后,不主不仆的,位置尴尬,而且她离京三年,京中流 行的事物、熟悉的人都变了,她试着开口,可惜没有人搭理她,不得不放弃。 “没用的东西!”橙瑶公主见苏含烟丢了面子,回头狠狠地瞪了苏含烟一眼。 苏含烟眼眶一红,“公主……” “哼!”橙瑶公主冷哼一声,转过头,拿起桌上的杯子,而后重重地放下…… “嘭”的一声响,也不知橙瑶公主是故意的,还是手滑了,杯子在桌上打了一滚,“啪”的落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啊!”众闺秀聊得正开心,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呆滞地看着橙瑶公主,不解橙瑶公主这是怎么了? 大家不是聊得挺高兴的吗?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唯有月宁安脸色不变,起身问了橙瑶公主一句,“殿下,你没伤着手吧?” “本公主怎么可能伤着手?”橙瑶公主不曾想,月宁安会问这么一句话,她倒是想说伤了手,好让月宁安赔罪,可她的手白白嫩嫩,一点划痕也没有,她实在没有脸这么说。 “没伤着就好……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月宁安拍了拍心口,一逼被吓到的样子。 橙瑶公主气笑了。 月宁安这是没有眼色,没看到她不高兴吗? 橙瑶公主正要开口,就见月宁安指着她身 后的宫女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没看到杯子摔了吗?还不快收拾干净,要让公主踩到碎渣子,伤了脚,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奴婢这就收拾。”宫女一愣,不太能明白,这事怎么跟她有关系? 可又怕橙瑶公主真踩到碎渣子,会怪罪她,只得上前收拾。 她这一动,可把橙瑶公主给气坏了,“月宁安,本公主的人,也是你能指使的?谁给你胆子,吩咐本公主的人做事?” “哦,那就不用收拾了。”月宁安从善如流的应了。 然后橙瑶公主更气了…… 她总觉得,月宁安是故意的,故意气她的! 她很想上前,甩月宁安两巴掌,可看了看屋内的贵女们,生生忍了下来。 橙瑶公主狠狠地呼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指了指月宁安,又指了指她脚下的碎渣子,“你!过来收拾!” 说完,橙瑶公主的语气陡然温柔起来,“跪着!给本公主一点点收拾干净!要落下一片碎渣子,你就给我吞了!” 她堂堂公主,要收拾一介商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先前是不熟悉美人坊的规矩,才让月宁安钻到空子,被月宁安给带着走了,现在…… 她倒要看看,月宁安还有什么能耐? 第130章 好呀,先赔偿 跪着!给本公主一点点收拾干净! 橙瑶公主这个要求,虽然无礼了一些,刁蛮了一些,但谁也不能让她错了。 她是公主,她让月宁安收拾一个碎片怎么了? 至于跪着? 橙瑶公主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方便月宁安收拾。 是以,在场的闺秀们,虽知橙瑶公主是故意折辱月宁安,可也没有一个人为月宁安说话。 肥胖的程姑娘,倒是想要开口,可她刚一动,她的丫鬟就拉住了她,无声的朝她摇了摇头。 没有用的! 橙瑶公主摆明了,要当众羞辱月宁安,谁为月宁安求情都没用。 橙瑶公主说完,就看着月宁安,脸上带着骄傲的笑,似无声在嘲讽月宁安…… 月宁安她…… 她也在笑,甚至爽快的应了一声,“好呀!” “月姑娘……”众闺秀听到月宁安的话,不知为何,心中却是莫名得不得劲。 她们知道,月宁安应下是对的。 橙瑶公主是皇家公主,月宁安跪在她脚边,那是月宁安的荣幸。多少下人、小官人家的女儿,想要跪在橙瑶公主的脚边,都没有那个机会,可是…… 她们总觉得,不痛快。 “哼!”橙瑶公主见月宁 安这般没骨气,轻蔑的冷哼,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果然是条听话的狗!” 坐在橙瑶公主身后的苏含烟,此时也故不得装善良,她看着月宁安,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很想看月宁安,像条狗一样的跪在她面前。 就像十年前,月宁安被她哥打得,像条狗一样地蜷缩在地上。 每每想到那一幕,她都抑制不住的兴奋,但可惜的是,月宁安太滑头了。 那一次过后,她和她哥就再也找不到机会教训月宁安了,反倒是数次栽在月宁安手中。 今天,总算又有机会,能看到月宁安像狗一样的听话了。 苏含烟越想越兴奋,见月宁安站在原地不动,恨不得上前把月宁安押过来。 然,就在橙瑶公主与苏含烟得意之际,月宁安却开口道:“只是……公主,你摔的是我的杯子。” “那又如何?”橙瑶公主就知道,月宁安没有这么容易听话,可也没当回事。 月宁安还能翻出花来? “公主,你脚下踩的地毯,也是我的。”月宁安又道。 “你这是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她不会再受月宁安的影响,被月宁安带着走。 现在,主控 权掌握在她手上。 “民女自是不敢,只是……公主,这是我的杯子,我的地毯,我想不想捡,想怎么捡,那得看我的心情。公主你要我跪下去捡碎渣子,没有问题,可能不能先把杯子和地毯的银子付了?”月宁安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哦,公主,你坐的那块地,还有脚下那块地也是我的,有地契的那种。公主,你要不要把这块地也买?我可以把你坐的,和你面前的那块地卖给,不赚你银子,就按原价卖给你。” “你……这是要违抗本公主的命令?合着,在你眼中,本公主还命令不了你了?”橙瑶公主气得全身颤抖,她重重一拍桌子,怒道。 她真是讨厌死了月宁安这个女人,这女人是钻钱眼里了吗? 这个时候不求饶,居然还敢要她赔银子? 月宁安哪来的胆子? 就不怕,惹怒她吗? “公主,律法保护百姓的个人财产。你是公主,你打坏我的东西不赔,我也不敢强硬的索赔。可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有处置的权利。就像此刻,它碎了,我愿意捡起来就捡,我不愿意就放可以放着。毕竟,碎的杯子 不仅是我的,地也是我的。”月宁安扯了扯嘴角,笑得敷衍。 她言辞客气,可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在指责橙瑶公主,打坏了她的东西不赔。 橙瑶公主不敢想象,月宁安的话要传到了宫里,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会对她有多不满! 橙瑶公主想到,月宁安与太后娘家似有关系,强压下怒火道:“不就是一个破杯子吗?本公主还赔不起吗?刚刚本公主不是签了九千两的账单,还没有买东西吗?就从那里划。现在,杯子是本公主的了,本公主能让你跪下来收拾吗?” 只要太后挑不出她的错来,她就不信,太后还会为了一个月宁安,给她难堪。 “公主,九千两不够呢。”月宁安仍旧在笑,可那笑在橙瑶公主里,却是恶毒之极。 “一个破杯子,你跟我说九千两不够?”橙瑶公主气笑了,“商人奸诈,果然如此!月宁安,你欺负本公主呆在宫里,不知外面的行情,随你这个破落商户信口开河吗?” “公主,你仔细看看,你摔的这个杯子,是唐朝墨大家的君子杯。一套四个,公主你摔了一个,这一套也就残了。”月宁安一脸 认真的说。 “你说什么?这是君子杯?”橙瑶公主看着地上的碎片,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拿价值千金的君子杯,来招待客人?” “公主不是一般的客人,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杯子,这一套君子杯是我的收藏,外面叫价七万两一套,我也没有出手。公主要是不信,可以让你的宫女,把碎片捡来起来,你仔细看看。”月宁安轻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碎片,一副心痛的样子。 “这居然是君子杯?这杯子……就这么摔了?”屋内的贵女们,听到月宁安的话,纷纷震惊的看着月宁安。 “天啊!君子杯,居然就这么没了。”还有那好此物的,心疼的捂着心口,恨不能就此晕死过去。 橙瑶公主原是不信月宁安的,可看屋内的贵女,似谴责似不满的看着她,又见月宁安说得笃定,也顾不得为难月宁安,随手指了一个宫女,命令道:“去,把碎片捡起来。” 这真要是君子杯,她真要赔月宁安七万两吗? 她去哪拿七万两现银? 橙瑶公主一瞬间,烦躁了起来。 太后一向节俭,要让太后知道,指不定会说她奢侈、浪费…… 第131章 奢华,有钱就是可以大方 宫女上前,跪橙瑶公主脚下,细致地将撒落一地的碎片一一拾起,放在小托盘内。 小托盘内,铺了一层黑色的绒布,细瓷片放在上面,似泛着荧荧暖光。 “这就是君子杯?” “瓷片又白又薄,看上去好特别呀。”离橙瑶公主近的几个姑娘,忍不住探头望去,低声与身边的人交谈着。 离得远的,不好意思探头探脑,就拉着身边人,细声道:“月当家的真是大手笔,君子杯就拿来给人喝茶。你说,我们用的杯子,会不会也是什么大师的作品呀?” “咦,我这杯子居然是官窑出的钧瓷,啊……是萧师,是萧师的作品,有萧师的印鉴。”有个年纪轻的小姑娘,没有忍住,将杯子里的水喝尽,翻过杯子看了一眼,没忍住,惊呼出声。 “真的假的?”屋内的贵女,听到她的话,纷纷瞪大眼睛。 她们顾不得什么形象,将杯子里的水喝尽,翻过来一看,顿时一个个跟着惊呼:“真的是萧师的作品,这个印鉴我见过。我哥有一套萧师的茶具,每天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想借来看一眼都不行。” “月当家,你居然拿萧师做的杯子 给我们喝茶,真的是……”太大方了。 这一套杯子,少不了得好几千两银子。 她们倒不是买不起,但绝不会这么大方,随便就给客人用,而且还从来不说。 要不是有今天的事,她们都不知道,她们每次来美人坊,喝茶用的杯子,都是千两一个。 月宁安并没有张狂,她矜持而礼貌的道:“各位姑娘都是我们美人坊的贵客,我们美人坊自然是要将最好的一切给各位姑娘。各位姑娘不嫌弃,就是美人坊的荣幸。” “我喝的这茶,是用武夷山的大红袍泡的吧?”刘姑娘清雅,好诗、书、茶,她看着手中的杯子,轻声问道。 “听闻刘姑娘喜大红袍,我特意命人寻了一些,只是数量不多,且拆开了,刘姑娘要不介意,我让人给你包一些,可好?”月宁安朝刘姑娘点了点头。 她就喜欢这种捧场的小娘子。 “那我就厚颜夺爱了。”刘姑娘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姐姐嫁到外地去了,却仍旧对美人坊念念不忘。还直说,她花了那么多银子,就觉得在美人坊花的最值得,我原先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 了。” “月当家的,你真是太不厚道了,这么多好东西,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要早说呀,这杯子,我喝了就直接带走了。”有性格疏朗的,见月宁安这般大方,也大.大方方的打趣起来。 “这可不行,萧大师的杯子,我也只有这么几套。”月宁安也没有什么清高不清高的架子,她朝各位姑娘拱了拱手,故作讨饶的道:“各位姑娘手下留情,让我留着,好歹撑个场面,别叫人说咱们美人坊是黑店。” “行,给你留着……我们呀,要把你店里的茶和点心喝光。我以前,就觉得美人坊的点心和茶水很特别,也只当大家一起吃得香,今天才知道,你这茶点什么的,是真的好。快,快快……给我加茶水。”几个姑娘,笑闹着对美人坊的女工道。 这些个姑娘平时在家,也是养尊处优的,哪里会缺这么一点东西,不过今日突然得知,她们平日以为普通的茶水、杯子,竟样样都不是凡品,一时震惊罢了。 再有就是…… 橙瑶公主今天确实惹人厌恶,她们不能正面跟橙瑶公主对上,还不能给她添点堵吗? 然,就在气氛大好时,橙 瑶公主突然发难…… “嘭!”橙瑶公主猛地起身,将宫人呈到面前的托盘打翻,盘子里的碎片飞散了出去,“月宁安!”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聊的正欢的贵女们,吓了一跳,一个个禁声,看着橙瑶公主,不解她这又是怎么了? 橙瑶公主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此刻被人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橙瑶公主又气又恼,她狠狠瞪向月宁安,咬牙切齿的道:“你耍我!” “公主,怎么了?”月宁安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受橙瑶公主的怒火影响的人,她一脸淡定地看着橙瑶公主。 “你自己看看……你告诉我,这是墨大师的君子杯!你给我趴下去,仔细看清楚,这是什么杯子?拿个连仿品都称不上的破杯子,冒充君子杯耍我,我看你这店是不想开了!”橙瑶公主气极,连“本公主”都不称了。 她只要一想到,先前的担心与不安,就觉得自己蠢极了。 她堂堂公主,居然被一个商家女给耍了,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啊……公主刚刚摔的不是君子杯?”月宁安一脸错愕,随即扭头,对美人坊的 女工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让你们用君子杯给公主上茶,你们拿是什么?还不快,拿君子杯,重新给公主倒杯茶。” “是!”美人坊的女工应了一声,立刻就退了下去。 她们知道,月姑娘是怕橙瑶公主拿她们出去,赶紧打发她们走。 “月宁安,本公主现在说的是,你骗本公主的事!”橙瑶公主见月宁安,又相转移话题,顿时更生气了。 “抱歉了公主,我刚刚眼拙,没看清那不是君子杯。我这就让人拿君子杯,给公主重新上一杯茶,你看行吗?”月宁安连连道歉,态度好的不行。 “不行!”橙瑶公主冷哼一声,指着散一地的碎片,道:“这杯子,本公主买下了,你现在去捡起来!” “宫窑出的钧瓷,又是萧师的作品。公主,你那九千两勉强能够。”月宁安说完,故作为难的道:“可是……公主,你不买金织锦了吗?公主,你是嫌金织锦不够好?配不上公主的身份吗?公主要觉得金织锦不好,公主你说,你想要什么布料,我尽料去给公主你找来。” 金织锦是太后娘娘喜欢的布料,她就不信,橙瑶公主敢当众说不好! 第132章 天价,穷疯了 橙瑶公主确实不敢嫌弃金织锦不好,她恶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咬牙切齿地道:“金织锦自然是好的,本公主自然是喜欢的!” 连太后都喜欢的料子,她能说配不上她吗? “公主,金织锦来了,您看看。”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月宁安才刚说完没有多久,唐娘子就捧着一匹金织锦出来了。 金织锦不愧为是太后娘娘,也称赞过的布料,一拿出来就晃花众人的眼…… 金织锦选用染好颜色的丝线,里面夹了金丝线,经提花、织造而成,金线隐在丝中,若隐若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仅如此,金织锦的花纹亦是华丽、大气得很,端得上华贵无双。 但同样,也不是一般人能压得下的…… “真漂亮!”金织锦一拿出来,就有贵女忍不住称赞。 金织锦的料子美极,单看料子,就能让所有女人心动,没有人能说它不好,这也是金织锦能成为贡品的原因。 饶是橙瑶公主也不得不说,哪怕没有太后娘娘的认可,她也要承认金织锦确实是上等的面料,她挑不出不好来。 月宁安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她可以肯定,她今天可以把存货全 清了。 月宁安指着金织锦,对橙瑶公主道:“公主,金织锦就在这里了,你看,你要买多少呢?二十匹还是三十匹都行,再多可就不行了,余下的我都预定出去了,我连定金都收了,不能食言。还请公主你给我一点面子,别把我的手中的金织锦买空了。不然,我三天后交不出人有定的货,可得赔人家几十万两银子。” 布料是论二十匹?三十匹买的? 在场的贵女们,听到月宁安的话,不由得眨巴眼…… 月大当家,这是在坑橙瑶公主吧? 众贵女心里都猜出一二,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点破。 橙瑶公主要找月宁安不痛快,哪天找不好,偏在她们来买衣服的这天找,这不是存心坏她们的心情吗? 既然橙瑶公主不给她们面子,她们也没有必要,提醒橙瑶公主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本公主就要二十匹好了!”橙瑶公主又不傻,哪里听出月宁安话中的陷阱。 想要骗她把所有的金织锦买下来? 哼,月宁安以为她那点儿小聪明,能瞒得过她? “多谢公主,公主你真是大好了。”月宁安大松了口气,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随后 又对橙瑶公主身后的苏含烟道:“苏姑娘,橙瑶公主要了二十匹,我给你匀十匹,你看行吗?” 苏含烟脸色微变,“宁安妹妹,我……” 月宁安不等苏含烟说完,就义正言辞的道:“苏姑娘,你就是叫我妹妹,我也不能让你买二十匹。金织锦就这么多,公主才买了二十匹。苏姑娘,咱们做人呢,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你虽苏相的女儿,可怎么也不能跟公主比,不能越过公主去,是吧?” 看清自己身份这话,苏家的大少爷与大小姐,没少在她耳边说,尤其是她娘刚进入苏府时,她和她娘没少吃这两兄妹的苦头。 今天,她就把这话还给苏含烟。 橙瑶公主知道月宁安这是在挑拨,可她还是回头,瞪了苏含烟一眼,“含烟,你想买多少?” 这个蠢货,不会真以为,月宁安真收了人定金,拿不出金织锦会赔人几十万两,想把月宁安手中的金织锦都买了吧? 蠢成这样,难怪这么多年,连一个商家女都处理不掉。 “公主,我不是……”苏含烟这一次真是委屈坏了。 橙瑶公主身为公主,不知人间烟火,平时皇上给她赏赐的布匹, 都是几匹、十几匹赏的,不觉得十匹、二十匹有什么,可是…… 一般人家,买布买上一匹,已是极多了。 十匹、二十匹的,这要穿到什么时候去? 别说十匹,她连一匹都不想要,可是…… 橙瑶公主怕她坏事,当即就代她应了一句,“就十匹了,月宁安……你放心,本公主还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小小的商女。你既然把余下的金织锦定出去了,本公主也就不夺人所爱了。” 月宁安想要坑她? 没门! “多谢公主,公主大恩,民女铭记于心。”顶天就只能记在心上了,再多就没有了。 “公主,我这就让人把布匹送到马车上,您给签个账单行吗?”月宁安打铁趁热,免得橙瑶公主事后后悔。 “刚刚不是签了九千两吗?”橙瑶公主一听到签账单,心里就有点慌。 月宁安这人,简直俗不可耐,开口闭口就是钱,真正是……俗! 月宁安腼腆一笑,“公主,还差一点数。美人坊小本经营,金织锦我是按进价给公主的,一分银子也没有赚公主的,真的不能再抹零了。” “本公主会稀罕你抹零!”橙瑶公主嫌弃的扫了月宁安一眼 。 穷酸的商女,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掉钱眼里了呢! “多谢公主,公主你真大气,不愧为是皇家公主!”月宁安一副点了便宜的样子,扭头,给唐娘子使了一个眼色,“唐娘子,你去盯着一点,叫人手脚麻利一些,把公主和苏姑娘要的布全都装出去,这里我来就行了。” 说罢,月宁安就风风火火的走到账台,唰唰数笔,将橙瑶公主与苏含烟两人的账单写好。 在场的贵女们,皆默默地喝着茶,假装自己不存在…… 神仙斗法,她们看着就好了。 “公主,这是你的账单,劳烦你签字落印。还有,苏姑娘,这是你的……”月宁安分别将两张账单,递到橙瑶公主与苏含烟面前。 “不就是……什么?”橙瑶公主漫不经心地接过,可一看到上面的数字,就气得脸色大变,将账单甩到月宁安的脸上,“九万两?月宁安,你是穷疯了吗?” 苏含烟看着账单上,四万八千五百两,亦是一怔,随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月宁安…… 她正暗恨月宁安滑溜,结果月宁安就胆大包天的,讹诈讹到橙瑶公主身上。 月宁安简直是自寻死路…… 第133章 撑腰,有钱就是可以任性 账单只是薄薄的一张嘴,甩在脸上并不痛,可是…… 月宁安却突然冷下脸,她接住账单,冷冷地看着橙瑶公主:“我看……穷疯了的是公主你吧?买不起我美人坊的东西没有关系,但买了东西,东西都出了库,上了马车,临了却不付账。怎么?公主,你这是自恃身份,要强取豪夺,拿了东西不付账是吧?” 算算时间,她等的人该来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虚伪的给橙瑶公主面子了。 叫她跪下捡碎片? 哼,她倒要看看,最后跪下的人,是谁! 橙瑶公主见月宁安,敢对她摆脸色,顿时火气就上了,想也不想就道:“月宁安,你还说对了,本公主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本公主就是拿了东西,不付账,你能奈本公主何?别说本公主只是拿你几十匹布不付账,就是本公主把你这破地给砸了,你又能奈本公主何?” 她原本还想给月宁安三分颜面,只想着当众让月宁安没脸便收手。既然月宁安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来人,给本公主把美人坊砸了!” 月宁安认识太后娘家的人又如何,是月宁安讹诈她在先,她就是砸了月宁安的铺子,太后也没理由训斥她 。 “公主要砸美人坊?” 门外,响起一道温和却不严厉的声音。 话落下,就见穿着一身靓蓝宫装的张尚宫,姿态端庄地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张尚宫?”橙瑶公主看到来人,愣了一下,面上有错愕的,更有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尚宫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这两年一直在宫外,帮太后娘娘打理恩养堂,但每月都会进宫,橙瑶公主自然认得她。 “见过公主殿下。” 张尚宫微微屈膝,向橙瑶公主行礼,不等橙瑶公主说话,就站了起来,“公主,要砸美人坊?可是美人坊招待不周?引公主不满了?” 张尚宫言语温和,听不出喜好,但橙瑶公主可以肯定,张尚宫会出现在美人坊,必是来帮月宁安撑腰的…… 只是不知,张尚宫会帮到什么程度? 橙瑶公主心里没有底,但想着自己占理,底也也就足了,指着月宁安,就道:“张尚宫你来得正好,这个女人……讹诈本公主不说,还扯上魏武懿王,坏太后娘娘名声。” 张尚宫脸色一沉,严肃的道:“月姑娘,怎么一回事?” 月宁安苦笑一声,“尚宫,我没有讹诈公主。是公主在美人坊美了二十匹金织锦, 不肯付账。说她是公主,就是不付账又如何?便是砸了美人坊又如何?” “胡说八道!月宁安,你当着本公主的面,你也敢颠倒黑白!”橙瑶公主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月宁安的话,“明明是你,讹诈本公主。本公主气不过,才说砸了你这黑店。” “敢问公主,我怎么讹诈你了?”张尚宫来了,月宁安也就不用,再顾忌橙瑶公主的身份了…… 她后退一步,看着橙瑶公主,道:“我是以次充好了?还是虚抬价格了?我卖金织锦给你之前,是没有说清楚货的质量,还是没有说清楚价格?” “你什么时候,跟本公主说了价格了?”月宁安要说了,她肯定不会买二十匹了。 九万两,再加上先前那张九千两的账单,她来找月宁安的麻烦不成,却花出近十万两银子,她要认下这笔账了,还不得被人笑死。 “公主,我有没有跟你说了,我按进价卖给你。”月宁安说完,就默默地看着橙瑶公主。 “你是说过,可二十匹布,你收本公主九万九千两,这算什么进价?”橙瑶公主一甩衣袖,正气凛然地道:“月宁安,你就是一个无耻的、黑心商人,这美人坊也是一家黑店!本公主 进宫后,一定要禀报皇兄,你在外面坏败,魏武懿王府的名声不说,还讹诈到本公主头上了,可见你平日也没少赚黑心钱!本公主一定要皇兄下旨,关了你这家黑店,把你这个黑心商人关起来。” 橙瑶公主忍不住得意起来…… 月宁安送了一个这么大把柄到她手上,她要不弄死月宁安,就不姓赵! 月宁安苦笑一声,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 张尚宫看了月宁安一眼,上前一步,道:“公主,二十匹金织锦是你要的吗?” “是!”橙瑶公主高声应道。 张尚宫温声道:“那月姑娘只给你算九万九千两,确实是进价,并没有骗你,也没有讹诈你。” “你说什么?”橙瑶公主脸上的得意,一点点地消失。 “公主,账单劳烦你签一下。月姑娘并没有讹诈你,另外美人坊也不是黑店,还请公主收回刚刚说的话。”张尚宫十分给面子的重复了一句。 “张尚宫,你在说什么?”橙瑶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尚宫。 “公主没有听错,二十匹金织锦进价在十万两左右。月姑娘收你九万九千两,绝没有讹诈你。”张尚宫神情严肃,她无视橙瑶公主脸上的愤怒,一板一眼地道 :“另外,公主要砸美人坊,奴婢不敢拦。只是,公主在砸美人坊之前,请容许奴婢先将美人坊,所有物价的价格列给公主。公主砸完了,请照价赔偿。”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橙瑶公主要疯了,“月宁安,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太后身边的女官,会这么帮月宁安? 甚至,往死里踩她这个公主的面子? 月宁安扬了扬手中的账单,笑眯眯地道:“你瞧我这记性。我忘了告诉公主殿下,我已经把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从这一刻起,美人坊就是恩养堂的产业。公主,美人坊,你还砸吗?” 她用日进斗金的美人坊,换来张尚宫为她撑一回腰。 她相信,张尚宫一定会让她这笔银子,花得值得。 “你……你把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橙瑶公主不敢置信的道。 为什么事先一点也不知? “对呀!今天捐的,就刚刚。美人坊现在不是我的了,公主欠的也不是我的账。”月宁安笑的一团和气,她又问了一句:“美人坊,公主,你还砸吗?二十匹金织锦的账,你还付吗?” 还要她跪在地上,将碎片捡起来吗? 还敢说她讹诈吗? 还敢说美人坊是黑店吗? 第134章 认账,留不住 恩养堂背后站的人是太后,月宁安将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太后虽不会为美人坊做什么,但是…… 打狗也要看主人! 美人坊真有什么问题,橙瑶公主来找月宁安的麻烦,太后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说月宁安居心叵测,捐了一个有问题的店给恩养堂,但是…… 美人坊明显没有问题,至少橙瑶公主找不到任何问题,她蛮不讲理的刁难,在权势更高的人面前,只会让自己难堪。 张尚宫虽只是一介女官,但她占了理。 是以,她半点也不惧橙瑶公主。 在月宁安一再质问,橙瑶公主还要不要砸店时,张尚宫一句话也没有说,摆明了是站在月宁安这边。 橙瑶公主一张脸气得通红,可偏偏…… 月宁安一步不让,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张尚宫也不肯给她台阶下,沉默地站在一旁。 整个美人坊,静的若针可闻,所有的贵女皆默契的别过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然,就在橙瑶公主难堪得不知如何下台之际,苏含烟站了出来,打破了美人坊的死寂。 “宁……不,是月姑娘。美人坊出的布料,公主和我都很满意。多谢月姑娘给我们的优惠,账单一起给我,行吗?” “当然可 以,苏姑娘。”月宁安见好就收,将四张账单一起给了苏含烟,“苏姑娘,天黑之前,我要与恩养堂交接清,你能在天黑之前,把欠账还到美人坊吗?不然,这么一大笔账,连个单据都没有,我没法平账。” “可以的!”苏含烟咬着牙,心里气得发狠,面上还要笑。 近十五万两银子,月宁安却要她天黑之前填上,她一时半刻的,去哪里筹这么多银子? 月宁安摆明就是为难人,可是…… 当着张尚宫的面,当着橙瑶公主和店中这些贵女的面,苏含烟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要说不,岂不是显得相府小家子气。 “我们走!”橙瑶公主见苏含烟出来,把账单都领下了,一瞬间底气十足。 不过,有张尚宫在,且明显站在月宁安那边,橙瑶公主到底没有再找月宁安麻烦,只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了一句:“月宁安,来日方常。”便气呼呼的往外走…… “恭送公主。” “公主慢走。” 月宁安与张尚宫,一前一后,不带感情的行礼,像是没有听到橙瑶公主的话一般。 “哼。”橙瑶公主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路过张尚宫身边时,还狠狠地一甩衣袖,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 然,不管是月宁安还是张尚宫,都平静得很,显然没有把橙瑶公主的怒火当回事。 橙瑶公主来得突然,走得狼狈。 满屋子的贵女,看着声势浩大而来,落荒而逃的橙瑶公主,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心里为橙瑶公主默默地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橙瑶公主今天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这美人坊的当家,还真是…… 够硬气! 当然,也有气魄! 她们前些时日也收到了消息,知道恩养堂背后站的是太后娘娘,也想过通过恩养堂,在太后娘娘面前留个好印象,然…… 她们都是小打小闹,送送衣物和吃食。 这位月当家的倒好,为了将橙瑶公主一军,直接把美人坊给送了出去。 旁人不知,她们这些美人坊的常客却是很清楚,美人坊可是日进斗金,生意好到让无数同行羡慕,完全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可是…… 月宁安却说捐就捐,这手笔,这气魄,饶是她们这些大家闺秀也自叹不如。 而有月宁安珠玉在前,其他人想靠捐献银钱给恩养堂,好在太后娘娘面前一鸣惊人怕是难了。 一众贵女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 不过,只是瞬间她们就想明白 了。 就算月宁安,在太后娘娘面前露了脸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介商女,且还嫁了人,便是太后再抬举她也有限。 顶天,就是让她在汴京,不至于给人欺负了去,而她们本身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 一众贵女很快就想开了,而唐娘子也适时上前,向各位贵女致歉,“劳各位贵客久等。今日我美人坊招呼不周,怠慢了各位贵客,我们新东家说了,今日各位贵客,在美人坊所有花费,皆只收八成。” “八成?张尚宫,唐娘子说的是真的吗?”有那与张尚宫,有过交道的贵女,故作惊喜的问道。 张尚宫一改在橙瑶公主面前的严肃,面带微笑的道:“我初接手美人坊,承蒙各位贵人厚爱。别说今日八成,往后各位贵人来,美人坊也只收八成。” “张尚宫,我们可记住了!”一众贵女见张尚宫这般给面子,一个个笑得开怀,心情大好,一扫先前的不满。 她们在乎的不是八成不八成的,她们在乎的是这份脸面。 橙瑶公主先前那般嚣张,虽说没有踩她们脸面,可到底让她们不痛快了,可现在…… 太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却这般给她们面子,她们怎么能不高兴? 张 尚宫一接收美人坊,就把她们当贵宾,每次只收她们八成的银子,这事要说出去,不知多少人羡慕她们。 也有那促狭的,笑着打趣了月宁安:“月当家的,你看看你……和张尚宫一比,你可太小气了。” “就是,就是……张尚宫一接手,就给我们八成的优惠。月当家的,你说说,你以前多赚了我们多少银子。” 一众姑娘心情大好,笑着打趣,月宁安则是连连作揖,讨饶的道:“各位姑娘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个开铺子的小商人,哪能和张尚宫比。张尚宫大气,各位姑娘今天可要多买一些,好把以前损失的买回来。” “月当家的,你这也太精了,我们今天就是买再多,那也只有美人坊赚的份。”一众贵女边往二楼走,边笑着打趣。 月宁安故作为难的道:“那怎么办?要不……找张尚宫再给大家便宜一点?” “别,别,别……我们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八成,我们已经满足了。”众贵女们,说说笑笑,就朝二楼走去。 “多谢各位贵客手下留情了。”月宁安站在台阶上,笑着将众贵女送了上去,并没有跟着上去。 美人坊,已经不是她的了。 她什么也留不住…… 第135章 如意,一直在失去 月宁安没有在美人坊多呆,等张尚宫与唐娘子送走了那群贵女,月宁安就与张尚宫做了交接。 月宁安也敞亮,把美人坊连人带铺子、带货源一起交给张尚宫还不算,还把自己这几年,收集到的各位贵女的喜好,也一并交给了张尚宫。 月宁安这段时间,脱手不下十余家铺子,可从来没有一家,是她亲手去交接的,美人坊是第一家。 把美人坊的账目与契约,交到张尚宫手中的刹那,饶是月宁安想得再明白,心里也不免难受。 她总是在失去,失去她在乎的一切。 失去父亲,失去母亲,失去陆藏锋,失去打拼了数年产业,失去她亲手打造的美人坊。 她舍不得父兄,舍不得母亲,舍不得陆藏锋,也舍不得那些产业,舍不得美人坊。 可是,命运从来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她只能…… 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月宁安环顾美人坊,轻叹了口气,“张尚宫,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美人坊,是我没有借助家里的力量与人脉,独立开的第一家铺子。我在这家铺子上花的心血,真的比旁人养一个孩子花的心血还要多。说美人坊是我的孩子也不为过,我不求别的,只 求张尚宫您能把美人坊一直开下去。” “月姑娘放心,恩养堂存在一天,美人坊就会存在。”张尚宫知晓月宁安担心什么,她接过店铺的地契,与唐娘子等人的卖身契,向月宁安保证道。 “多谢张尚宫。”月宁安后退一步,双手交叠,朝张尚宫行了一个大礼。 要开起一家有口碑的铺子难,但要关掉一家有口碑的铺子却很容易。 这段时日,有很多人打过美人坊的主意,甚至还有不少人出了高价,可她都拒绝了。 她不想坏了美人坊的口碑,更不想把美人坊交到竞争者手中。 要不是橙瑶公主与苏含烟,今天找上门,她会选择无限期的关掉美人坊,而不是将美人坊捐给恩养堂。 倒不是她舍不得,而是…… 现在全汴京的人都知道,恩养堂背后的人是太后,她这个时候把美人坊捐给恩养堂,只会被人看作擅于钻营的小人。 她想讨好太后,也不怕被人骂,可她怕太后对她不满,把她看作只会投机取巧的小人。 虽然,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张尚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月宁安只适时表露出不舍,并没有在美人坊多呆,谢绝张尚宫相送,带 着丫鬟就走了。 步出美人坊,登上马车前,月宁安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美人坊,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再见了,美人坊! 回去的路上,月宁安遇到了苏家的马车,车夫拿不准月宁安的意思,放缓速度问了一句,“姑娘,是苏家的马车?” “退到一旁,给他们让路。”月宁安并不在意这种小细节,不就是给权贵让个路嘛,又不会累死人。 “是,姑娘。”车夫将马车赶到一角,等着苏家的马车过去。 苏家的马车一路疾行,所到之处,街上的马车皆避退一旁,等他们家的马车先过。 月宁安隔着车窗,见苏家的马车朝美人坊的方向走去,笑了…… 今天虽然赔出去一个铺子,可买了她高兴。 千金难买她欢喜,这银子花得值得。 她不知,在她打开车窗,看着对面的马车时,茶楼上,有两个男子正看着她…… “月宁安?她这是从美人坊过来?”一身蓝衣,带着银质面具的赵启安,挑了挑眉。 坐在他对面的陆藏锋,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微低着头,却是没有喝…… 月宁安在天黑之前回到月府,刚跨过门槛,就听到老头的声音,“丫 头,你没事?我听他们说,橙瑶公主去美人坊,找你麻烦了?怎么回事?” “老头,你居然会担心我?是我今天进门的方式不对吗?”月宁安刚迈进的腿,又退了出来,而后一本正经的往里走,“果然是我进门的方式不对,你看……你这就不担心我了。” “你这丫头,真是……”老头一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不怪他喜欢这个丫头,这丫头实在是贴心。 “真是好看对不对?我也觉得,我今天有一点好看。”月宁安走到老头身后,推着老头的轮椅,调了一个方向,朝屋内走去。”老头,我跟你说,我今天可出风头了,橙瑶公主被我讹了一大笔银子,气得快要吐血,恨不得撕了我,却又不能拿我怎么样,那憋屈样,可以让我笑一年。” “你居然能让橙瑶公主吃亏?橙瑶公主那人刁蛮任性,且又蠢又毒。她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自以为是皇上的嫡亲妹妹,便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在后宫,有不少妃子受了她的气,就连皇后也受了好几回气,你居然能讹她一笔银子,你做了什么?”老头靠在轮椅上,侧头看着月宁安。 “也没有什么,就是把美人坊捐给 了恩养堂。”月宁安一脸轻松的道。 老头却是猛地按住轮椅,扭头看着月宁安,“你把美人坊捐了出去?你不是准备关了美人坊,待以后来汴京再开的吗?” “顺势而为,顺势而行。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跟张尚宫拉进关系,又能显得我弱小无助,可怜委屈,多好。”月宁安蛮不在乎的道,可是…… 老头知道,月宁安在乎。 然,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无用。 老头拍了拍月宁安的手,“没事,旧得不去,新的不来。没人美人坊,咱们还可以做如意坊,顺心坊。” “好啊!以后我们再来汴京,再开一家铺子,就开在美人坊对面,和美人坊做一样的生意,名字就叫如意坊。”月宁安笑得没有一丝阴霾,还兴致勃勃的跟老头说起,如意坊的规划……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有美人坊在,她就不可能再做同类的生意。 便是再做,那也是东施效颦,再也做不出第二个美人坊。 这也就是,她宁可把美人坊关了,也不肯转让出手的原因。 她再也不可能拥有第二个美人坊,就像…… 她不可能再拥父兄的疼爱,母亲的关爱,也不可能再拥有陆藏锋一样…… 第136章 真香,这届暗卫不行 是夜,陆藏锋处理完手边公务,正在听暗卫汇报边疆的动向。 “北辽使者已入关,不出意外,一个月后将抵达汴京。” “此次,北辽使团的主事人是南院大王耶律齐。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北辽三皇子耶律轩逸,五皇女耶律雅娴。” “耶律齐是主动请求来汴京,他对当日败于将军手下耿耿于怀。此次来者不善,目的是将军您。” “两国将士大比,就是耶律齐提出来的。” “三皇子耶律轩逸的母妃是汉女,他在北辽并不受宠,他此次是作为质子来汴京,会以游学名义,留在汴京。” “北辽有意将五皇女耶律雅娴,嫁给汴京权贵。从北辽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希望耶律雅娴最好能嫁给将军您或者赵王。要是不行,嫁给握有实权的官员之子也可。” “作为交换,北辽会为大皇子耶律戎臻,求娶皇室公主。。” “北辽驻守边境的兵马,看似撤退,实则人数并没有少。每日消耗的粮草,甚至比往日更大。” “金国有意对辽出兵,这段时日不断向我们示好,希望能联手一战,共同灭辽。” “边境的兵马……” 现今,最重要的就是北辽使团来京一事,暗卫不遗巨细,生怕遗漏重要消 息,每一件事都详细汇报。 等到暗卫将边疆的事说完,已是半个时辰后。 与北辽使团来京一事相比,汴京城内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暗卫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了。 语毕,暗卫便站在原地,等待陆藏锋的命令。 “就这些?”陆大将军凝眉,不满地看了暗卫一眼。 “回将军的话,城内……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暗卫悄悄地抬头,看了陆藏锋一眼,不解自己遗漏了什么? 除去朝堂上的纷争,现在城内最引人关注的,就是十天后的春日宴,难道…… 将军也在关注春日宴? 可以前,将军不是从来不听这些的吗? 暗卫想了想,除去春日宴,他什么都不禀报了,迟疑了片刻,小声地说了一句,“将军,春日宴……” 陆藏锋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右手在书桌上重重一敲,“春日宴也上报,你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了吗?” 这届暗卫不行! 一群闲得无聊的风流才子,与贵女们办的一场宴会,也值得他花心思关注? 是什么让暗卫以为,他会关心一场无聊的宴会? 暗卫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嘴比大脑反应更快,先一步道:“那个……月姑娘收到了春日宴 的帖子。” “月宁安?”陆藏锋冷下的脸没有变,但敲击桌面的手却顿住了,他身子前倾,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还会接到春日宴的帖子?” 陆藏锋再不关注春日宴,也知春日宴都是一群未婚的小姑娘,借着春日宴扬名,好找个青年才俊嫁了。 会出现在春日宴上的都是未婚男女,月宁安一个已婚的少妇,跑去掺和什么? 她还想再嫁不成? 他陆藏锋还没有死呢! “回将军的话,是橙瑶公主派人给月姑娘送的请柬。今日,橙瑶公主还去了一趟美人坊,给月姑娘下马威。”暗卫见陆大将军不仅没有生气,反倒问了起来,也不管这不是探子查来的消息,只是他与同僚闲聊得知的消息,就向陆藏锋禀报了。 “橙瑶公主?她做了什么?”陆藏锋毫不掩饰对橙瑶公主的厌恶,连提起橙瑶公主的名字,也带着深深的嫌弃。 “她今日出宫,与苏府的大小姐一同去美人坊。橙瑶公主在美人坊摔了一个杯子,要月姑娘跪下去捡……”只是同僚闲聊时说起此事,暗卫知晓的也不多,只挑重点说给陆藏锋听。 那想到他才刚开了一个头,还没有说到精彩之处,就听到“啪”的一声响。 暗卫微微抬 头,就看到挂在笔架上的紫竹狼毫笔,被陆大将军用两根手指折断了。 暗卫哆嗦了一下,只觉得颈脖发寒,连忙低下头,飞速说道:“将军放心,月姑娘并没有吃亏。月宁安把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恩养堂的张尚宫及时出现,不仅把橙瑶公主给气走了,还将积压的金织锦,全部卖给了橙瑶公主和苏家大小姐,从她们手中赚了一笔银子。” “把美人坊捐了?”陆藏锋把玩着手中的断笔,笑了,“倒是个聪明的,时机正好,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真是个小滑头。” 便是太后知晓月宁安捐美人坊别有用心,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这个机会是橙瑶公主送上门的,月宁安只是擅于抓住机会,并没有耍旁的心眼。 聪明却不奸诈,圆滑却不世故。 这样的人,也许有人会不喜欢,但绝不会厌恶。 暗卫见陆藏锋笑了,暗暗松了口气,可惜那口气还没有呼出去,就见陆大将军的脸陡然冷了下来,“金织锦价值不菲,月宁安买来也需要银子,她为了不让人挑出错来,必然不会赚一两银子。你去把这个消息递给赵王,告诉赵王,他要是没法让橙瑶公主学乖,本将军不介意亲自动手,教她做人。” “ 是,将军!”暗卫被陆大将军的喜怒无常给吓着了,片刻也不敢多呆,得了命令,就立刻退下去。 暗卫离去后,书房一片宁静,陆藏锋看着桌上断成两折的毛笔,不由得凝眉:他为什么要帮月宁安出气? 月宁安受不受气,与他何干? 橙瑶公主欺辱月宁安,又与他何干? 北辽使者下个月就要抵京,他忙得分身乏术,哪有闲功夫管月宁安的事。 暗卫人呢? 怎么跑得这么快? 他的命令还没有说院,人就走了,这届暗卫,真得不行! “来……”陆藏锋冷下脸,不过看到桌上的笔墨纸砚,看道书房多宝格新的摆件,陆藏锋又顿住了。 “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当是,月宁安为他布置书房与院落的报酬。 虽然,那些物件都被赵启安给砸了,但月宁安确实是花了心思。 功是功,过是过。 他一向赏罚分明。 月宁安有功,他自然要记一笔。 陆藏锋将手中的断笔一丢,起身往外走去。 步出书房,穿过长廊,看到还未修整好的落院,只一眼,陆藏锋就收回了目光。 赵启安砸了他家,光让皇上赔银子也太便宜他了。 把橙瑶公主丢给赵启安去烦恼,就当作是他收的利息好了…… 第137章 挨打,这事家务事 赵启安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到寝宫,正欲问身边的人,月宁安白天出去做什么了,不想还未开口,就有太监来报:“主子,陆将军的亲卫求见。” “陆藏锋的亲卫?”赵启安摘下面具,露出他脸上狰狞的疤痕,一脸不耐烦地道:“白天才见过,派亲来来干什么?” 他一挑眉,脸上的疤痕随之而动,在烛光的照映下,隐隐有几分狰狞。 太监扫到一眼,连忙低下头。 他自以为隐秘,却不知赵启安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呵…… 贴身服侍了他数年的宫人,看到他脸上的疤痕也会被吓到,他还能指望什么? 这世间的人,除了他的小宁安,就没有一个不是以貌取人的。 “回主上的话,来人说与月姑娘有关。”太监低声说道,仍不敢看赵启安,生怕被他脸上的疤痕给吓到。 “月宁安?”赵启安猛地坐直,懒得理会小太监的心思,急促地道:“去,快把人带进来!” “是,主子。”太监忙不迭的退下。 不多时,陆二被带了进来,他给赵启安行了一礼,“赵王殿下千岁。” “什么事,说!”赵启安斜了陆二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赵王殿下,今日橙瑶公主出宫去美人 坊,逼得月姑娘不得不将美人坊,无偿捐给恩养堂以求自保。我们家将军的意思是,希望赵王您能管好橙瑶公主。不然,如有下次,就别怪我们家将军不给赵王殿下面子,亲自动手了。”陆二一板一眼的陈述,他的话没有情绪起伏,也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却充满了威胁与警告。 只听陆二的话,就可以看出陆藏锋有多生气。 赵启安脸色骤变,冷冷地斜了陆二一眼,阴沉着脸道:“月宁安与橙瑶的事,与你们家将军何干?你们家将军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告诉陆藏锋,这是我赵家的家事!让他闲得无聊就多读书,少管别人家的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殿下,我们家将军与您师出同门,且当年成绩优于您,您怕是没有能力对我们家将军不客气。”陆二仍旧用着他那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说着能把人气到吐血的话。 赵启安不仅没有生气,还笑了,“你们家将军出息了,跟本座一个不学无术的草胞比什么?有能耐,就去春日宴,跟那群才子们比一比。” 这世间,会说自己是草胞的,也就只有赵王了。 陆二默默地低下头,道:“属下一定会将殿下的话带到,如无意外,我们家将 军会参加今年的春日宴。” 他来之前,他们家将军正命陆十二,去把前些日子丢掉的请柬找出来。 “春天到了,你们将军终于发情了,代本座恭喜你们家将军。”赵启安笑得邪气。 陆二仍旧面不改色,“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带到。殿下,如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赏你的!”赵启安随手取下腰间的玉佩,砸向陆二,“滚吧!” 陆二伸手接住玉佩,嘴角微抽,“多谢殿下。” 赵王殿下虽然嘴贱又毒,出手倒是挺大方的。 这玉佩,怎么也值个千八百两,这一趟他倒是走的不亏。 不对…… 他什么时候也钻钱眼里了,收到赵王的打赏,第一反应居然是看这物件值多少钱? 这不是他! 陆二步出宫外,看着手中的玉佩,默默望天…… 月姑娘,你真是害人不浅! 陆二一出寝殿,赵启安就收起脸上的笑容,冷着一张脸召来贴身侍卫,“说,今天在美人坊,发生了什么事?” “回殿下的话……”侍卫单膝跪在赵启安面前,将今天美人坊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赵启安知晓。 如若月宁安在,一定会惊得一跳。 因为…… 侍卫所言,与白天发生的一字不错, 就如同人在现场一般。 赵启安听完,拍桌怒起,“好好好!好一个橙瑶!把本座的话当耳边风了!” “既然不把本座的话当回事,本座今天就教你做人。”赵启安将面具重新扣上,大步往外走去。 “主上!”殿外的下人,见到赵启安怒气冲冲往外走,吓得脸色大变。 “快,快去禀报皇上。”贴身服侍赵启安的宫人,见赵启安朝西殿走去,猜到赵启安的去向,连忙拉住一个小太监,忙不迭的吩咐道:“赵王去西殿了。” 小太监得令,快步跑去找皇上。 而此时,赵启安已带着满腔怒火,无视侍卫的阻拦,闯入橙瑶公主的寝殿,“橙瑶,给本座滚出来!” “殿下……这是公主的住处,您不能进。”西殿的宫人与侍女,见到赵启安横冲直撞,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阻拦。 可赵启安是什么人? 他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他生起气来,连皇上都不看在眼里,又岂会将几个下人当回事。 “滚开!”赵启安抬脚就将下人踹飞,随即破门而入,大步走进橙瑶公主的寝宫。 “殿下,公主已经睡下了。”橙瑶公主身边守夜的宫女,听到动静,鞋子都来不及穿,只着袜子就 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赵启安面前。 “让开!”赵启安一扬手,将人挥开,直入橙瑶公主的卧室。 “皇兄,你这是干吗?大半夜的来我的寝殿撒什么疯!”橙瑶公主被赵启安闹的动静惊醒,她气恼的穿着中衣下床,瞪向赵启安! “啪!”赵启安上前,就甩了橙瑶公主一个耳光,“橙瑶!本座今天才知道,你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啊!”橙瑶公主被赵启安一个耳光,打得跌坐在床上。 她被赵启安这一个耳光给打懵了,捂着脸,趴在床上,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皇兄,你打我?”橙瑶公主整个人都气疯了。 她猛地爬起来,扑向赵启安,“你疯了!你居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可惜橙瑶公主根本不是赵启安的对手,刚扑到真赵启安面前,就被赵启安挥开了,“本座就是打你了,你能拿本座怎么样?” “橙瑶,本座是怎么警告你的?本座告诉过你,你喜欢陆藏锋是你的事,不许找月宁安的麻烦,现在你告诉本座,你是怎么做的?” “啊!”橙瑶公主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床上,摔得全身骨头都疼了。 此时她却顾不得身上的痛,听到赵启安的话,橙瑶公主气得疯了…… 第138章 心虚,算什么东西 橙瑶公主抓起床上的石枕,猛地起身,不管不顾地砸向赵启安,“皇兄,你疯了!我才是你妹妹,你的嫡亲妹妹,你居然为了月宁安那个贱人打我!” 赵启安抬手挡了一下,瓷枕落地,应声而碎。 他冷冷地看着橙瑶公主,不带一丝情感,“你要庆幸本座没有疯,本座要疯了,你现在已经死了!” 敢骂月宁安是贱人,谁敢橙瑶的底气? 隔着面具,橙瑶公主看不到赵启安脸上的狰狞与怒火,可就是这样,橙瑶公主还是吓得一哆嗦…… 赵启安太可怕了! 她怕了! 然,就在橙瑶公主犹豫,要不要向赵启安低头之际,皇上一脸急色的走了进来,“启安,你在干什么?” “皇帝哥哥,救我……”橙瑶公主顿时像是见到救星,捂着脸,扑到皇上的怀里,“皇帝哥哥,你终于来了。呜呜呜……皇兄他打我,还要杀了我。皇帝哥哥,救命啊!” 橙瑶公主哭诉的时候,很有技巧的露出脸上的巴掌印,身子止不住颤抖,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皇上随手拍了拍橙瑶公主的肩膀,瞪了赵启安一眼,“启安,你大半夜的……闹什么?有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有事就不能找他这个皇上吗 ? 他还能不为启安做主,让启安吃亏不成? “皇兄,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别掺和。”赵启安冷着脸,并不给皇上面子。 “启安!不要胡闹。”皇上头痛不已。 大晚上的,冲到西殿,把自家妹妹给打了,这要闹到太后那里,就算启安有理也会变得没理。 要收拾橙瑶,什么时候没有机会,何至于大晚上闹事。 启安肯定是故意的,看他太轻闲了,给他找麻烦! 听到皇上责怪赵启安,自觉有人撑腰的橙瑶公主,抬起头,露出红肿的脸颊,“皇帝哥哥,你看我的脸……皇兄为了月宁安一个外人打我,呜呜呜,你要为我做主,要为我报仇。” “你要朕怎么为你做主?”皇上不耐烦听橙瑶公主哭哭啼啼的告状,但也知,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住橙瑶,让她乖乖闭嘴,少生事,别闹到太后那去。 “皇帝哥哥,皇兄打我是因为月宁安,你……你下旨,让月宁安来给我道歉,今晚这事就算了。”橙瑶公主倒是想让赵启安低头认错,可她很清楚,她的皇帝哥哥在她跟赵启安之间,肯定会偏向赵启安。 她要是找赵启安的麻烦,皇帝哥哥肯定不会帮她。 相反,要是处置一个无关 紧要的月宁安,就能让她不闹,她皇帝哥哥一定会同意。 “行,就……” 皇上刚一开口,就被赵启安打断了,“皇兄!我说过,这是我跟橙瑶之间的事,你不要扯上别人!” 赵启安双眸冰冷如寒霜,他指着地上摔碎的瓷枕,冷声道:“今晚,我不仅打了她,还要她跪下来……把地上的碎片,给我一块块地捡起来!” 橙瑶是怎么羞辱月宁安的,他就代月宁安一一讨回来! “皇帝哥哥,你看……当着你的面,皇兄都这么欺负我。幸亏你来得及时,你要是来晚一步,我恐怕就是一俱死尸了。”橙瑶公主知道,赵启安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羞辱她,好给月宁安出气。 “启安,你别闹了!”皇上头痛不已,悄悄地给赵启安使眼色,叫他先离开。 然,赵启安半点面子也不给,他拉过梳妆台前的椅子,坐下,“皇兄,我今天把话撂这里了。她跪下,乖乖地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我就放她一马。要是天亮之前,她还没有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哼……想要当本座嫡亲妹妹的人多得去了,本座不差她一个妹妹!” 什么一母同胞不同胞的,他母妃生的孩子,活下来的 就只有他与皇兄两个。 橙瑶的生母,不过是一个爬床的宫女,生橙瑶的时候难产而去。 他母妃与那宫女前后脚生产,不过他母妃身体弱,生下来的是一个死胎,他母妃受不起这个打击,惊厥了过去…… 那时,不知谁动了手脚,把橙瑶抱到他母妃的殿里,代替了他们的亲生妹妹。 等到他和皇兄回来,消息已经公布出了出去,他们父皇也知晓母妃顺利生下一女,且他母妃似乎也忘了,她生下的是死胎,把橙瑶当成亲生的孩子…… 事情已成定局,他和皇也无力更改。 且,左右就是一个公主,回头一副嫁妆打发就了事,他和皇兄不在意这些,只要他母妃高兴就好。 却不想,养了几年,倒是把橙瑶的心给养大了。 开口闭口嫡亲妹妹,想必是知道自己的出身,心虚了! 橙瑶公主确实心虚了,听到赵启安的话,她的脸一白,再次扑到皇上怀里,“皇帝哥哥,你看……皇兄他欺负人!” “启安,橙瑶还是一个小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朕让给她你倒个歉行吗?”皇上努力调和,想要息事宁人。 然,赵启安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赵启安翘着二郎腿,邪气地道:“本座把话 放在这里了,一个字不改!” “皇帝哥哥,你看,皇兄这么羞辱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橙瑶公主气得全身颤抖。 明明挨打的是她,皇上没有责怪赵启安一句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她道歉?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也知道,你没脸?”赵启安轻蔑的冷哼。 仗着身份欺负月宁安的时候,橙瑶公主怎么没有想到,月宁安要是手腕不够,被她逼的当众跪了下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汴京立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橙瑶公主不懂这个道理,他来教! “皇帝哥哥你看,就为了一个月宁安。皇兄打我不算,还这么欺负我。”橙瑶公主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把月宁安扯出来,让皇上记恨月宁安,她才能脱身。 她也顾不得丢脸,扯着皇上袖子,哭着道:“皇帝哥哥,我承认我白天去美人坊找月宁安的茬,是我做得不对。 可是,我又没有真欺负月宁安,我还在月宁安的铺子里,买了好几万两的布料呢。我明明是去给月宁安做生意,我花银子买东西,月宁安开门做生意,难道还要我哄着她?不能叫她有一点不高兴?” 月宁安算什么东西! 这一巴掌,她一定要百倍讨回来! 第139章 丢脸,讲道理 皇上见橙瑶公主一再提起月宁安,不由得凝眉。 他不想听橙瑶说,拍了拍橙瑶公主的肩膀,把人扶到床边坐下,就问向赵启安:“启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来得匆忙,宫中的下人只说了一句,赵王大怒,去西殿找橙瑶公主了。 他一过来,两人又是剑拔弩张的,没一个人给他解释原委。 他隐约听出事情与月宁安有关,却不知关系多深。 此刻听橙瑶说,事情完全是由月宁安引起的? “没怎么一回事,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么?本座要打一个小公主,还需要理由?”赵启安眼眉一挑,邪气的道。 “明明就是为了月宁安!”橙瑶公主带着口腔喊道。 “闭嘴!”赵启安给了她一个冷眼。 橙瑶公主吓得一哆嗦,可看到皇上在,她的胆子又大了,“皇帝哥哥你看,皇兄他就是心虚!明明就是为了月宁安出头,还说什么看我不顺眼!” “行了!橙瑶,你少说两句!”皇上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 吵吵闹闹的,他脑袋瓜都疼了。 皇上给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去,搬把椅子进来!” “皇帝哥哥……”橙瑶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皇上,可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 赵启安高傲地冷哼,压根不屑解释。 皇上头痛的抚额…… 这一个个,都不省心。 算来算去还是藏锋省心,可惜藏锋不是他弟弟! 皇上的贴身太监,适时搬了一把椅子过来,“陛下!” “行了,叫人都退出去,在殿外守着。”接下来不知闹成什么样,少几个人看到,好歹封口的时候省心。 “是,陛下。”太监走之前,悄悄地看了赵启安一眼,见赵启安倨傲的样子,太监不由得抿唇微笑。 看样子,小主子不会吃亏! 皇上一屁股坐下,看了看赵启安,又看了看橙瑶,道:“启安,说吧……你到底闹什么?想要怎么样?” “让她跪下来,把地上的碎片都捡干净,本座看着心情好了,就放过她。”赵启安再次说出自己的要求,说完,他就双手环抱,倨傲地别过头,不理会皇上,摆明了不接受拒绝,更不接受谈判。 皇上没有理会赵启安,扭头看向橙瑶公主,“橙瑶,你呢?” “皇帝哥哥,你看我的脸……”橙瑶公主扬起被赵启安打得红肿的脸,委屈地道:“我知道皇兄是受人蒙蔽了,我不生皇兄的气,但我不能平白挨打,你让月宁安给我道歉。” “所 以,事情的起因是月宁安?”皇上又看向赵启安。 “不!”赵启安这一次,给了皇上答复,他扫了橙瑶公主一眼,恶意满满地道:“皇兄你错了。事情与月宁安无关,今晚的事与陆藏锋有关系。” “怎么又跟藏锋扯上关系了?”皇上觉得他整个人都要乱了。 这一个没有扯清楚,又来了第二个。 “跟藏锋哥哥有什么关系?”橙瑶公主气急败坏的道:“皇兄,你不能为了包庇月宁安,就拖藏锋哥哥下水,藏锋哥哥跟月宁安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启安给了橙瑶公主一个不屑的眼神,才道:“陆藏锋的亲卫,陆二来找我,让我好好管教橙瑶公主,再有下一次,陆藏锋就不会给我面子,要亲自出手。” “不可能!”橙瑶公主像疯了似的,失声尖叫:“藏锋哥哥怎么会为那个贱人……” 啪! 赵启安起身,又甩了橙瑶公主一个巴掌,“再让我听到你骂月宁安,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赵启安这两个巴掌甩得都不重,堪堪只用了一层的力,正好能让橙瑶公主脸上留印记,叫她吃痛,却不至于真伤着她。 “皇帝哥哥……”橙瑶公主捂着脸,眼泪直流。 和脸上 的痛比起来,她的面子更痛。 赵启安这两巴掌,完全是把她的脸面踩在地上。 她顶着两个巴掌印,这几天要怎么见人? 后宫那些贱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她? 皇上叹息,并不看橙瑶公主,他问向赵启安,“现在,你可以告诉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什么,就是橙瑶去美人坊找月宁安的茬,结果月宁安技高一筹,把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借太后的势,反坑了橙瑶一把而已。”赵启安说到这里,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他不怕皇上去查,也不在乎皇上去查。 他又没有说谎。 “所以,月宁安没有吃亏?”皇上问道。 “哼。”赵启安指着橙瑶公主,不屑地冷哼,“就这个蠢货,能让月宁安吃亏?皇兄,你太不看不起月宁安了。” “既然月宁安没有吃亏,你打橙瑶干吗?”小姑娘家的,教训两句就行了。 实在不行,把人扣在宫里,不让她出宫就是了。 一个小姑娘,还能翻天不成? “我还没有说完,她……”赵启安指着橙瑶公主,“这个蠢货!在美人坊被月宁安算计,签了一笔近十万两的账单。这也就算了,月宁安技高一筹,她被算计只能怪她自 己蠢,可皇兄,你知道她签下账单后,做了什么吗?” “她做了什么?”皇上沉下脸。 橙瑶公主直觉不好,尖声说道:“皇帝哥哥,我没有……” 赵启安却无视她的尖叫,道:“这个蠢货……她居然赖账,把账单丢给苏相的女儿,自己跑了。皇兄,你说,她蠢成这样,本座教训她一下,不应该吗?” “根本不是这样的!皇帝哥哥,皇兄他明明就是为了月宁安出头,他这是强词夺理!”赵启安那两巴掌虽然打得不重,可橙瑶公主的脸颊还是肿了,每张一次口脸颊都会生痛,可她还是强忍着痛开口解释。 直觉告诉她,她要不解释,她就完了。 赵启安冷笑一声,“月宁安在你手上,吃了亏吗?” “没有!”橙瑶公主憋屈的喊道。 “既然没吃亏,本座为她出什么头?橙瑶,本座再跟你说一遍,本座教训你与任何人无关,是你太蠢,丢尽皇家的颜面。陆藏锋派人来告诉本座,也是嫌你丢了皇室的脸,明白吗?”赵启安第一次发现,讲道理果然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皇帝哥哥,皇兄他不讲理……”橙瑶公主气得快要哭了。 然,这一次皇上却没有耐着性子安慰她…… 第140章 邀功,给月宁安的赏赐 从两人的对话中,皇上已明了事情的原委。 他知道,启安是借题发挥,拿橙瑶丢了皇室脸面为由教训她,给月宁安出气,可是…… 启安他也没有说错! 橙瑶身为公主,遇事只会跑,半点担当没有,确实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别说他本身就偏向启安,就算他公平、公正,今天也不会给橙瑶做主! 他自认对橙瑶不错,也给了橙瑶该有的嫡公主的待遇,可是…… “橙瑶,你太让朕失望了!”皇上起身,摇了摇头,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堂堂公主,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商女压了下去。 丢了这么大的脸,不知道找回场子,只会哭,简直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橙瑶公主吓得一阵哆嗦,急忙起身,却因起身太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落在地上,疼得橙瑶公主一脸扭曲,可是…… 橙瑶公主也不敢起来,她跪爬到皇上脚边,不断地摇头,“皇帝哥哥,不是,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皇上太可怕了,她上次提起弦音姑姑,皇上气极,打了她一巴掌,也没有这么吓人。 皇上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橙瑶,冷漠地道:“橙瑶,皇家给你尊荣,不是让你去 欺辱弱小的,更不是让你做逃兵的!你堂堂公主,不顾身份找一个商女的麻烦不说,最后输了竟然还输不起,把账单丢给臣女。你有没有想过,京中那些世家、权贵知晓此事,会怎么看你?会怎么看皇室?” 皇上抬脚踢开橙瑶公主,“他们会说皇室无能,会说皇家贪婪,眯臣子的银钱。上有所好,下必趋之。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那些贵女见到,会不会跟着你学?层层剥削下面的人?肆意欺辱打压平民百姓?” “皇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橙瑶公主吓疯了,被皇上踢开后又爬了过来,跪在皇上脚边,不顾脸颊的疼痛,急切地解释,“皇兄,我不是去找月宁安的麻烦,我只是……只是……” 橙瑶公主“只是”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飞速的道:“皇帝哥哥,我先前给月宁安送了春日宴的请柬,我去美人坊,不是为了找月宁安的麻烦,我只是去见一见月宁安,好看看月宁安是怎样的人。” “皇帝哥哥,你知道的,我第一次主办春日宴,我怕出差错,才会特意去见月宁安。” “皇帝哥哥,一切都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我没有欺负月宁安,月宁安也没有坑我。是 我,东西是我自愿买的。我看上了金织锦,我想要买,不是月宁安算计我,跟月宁安没有关系。” “皇帝哥哥,今天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错了,皇兄教训我都是对的。皇帝哥哥,我这就去……这就去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你别生橙瑶的气,别生橙瑶的气好不好?” 橙瑶公主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她害怕,害怕皇帝哥哥讨厌她,害怕皇帝哥哥不要她了…… 春日宴? 月宁安要参加春日宴? 所以,陆二说陆藏锋要参加春日宴,是认真的? 陆藏锋是冲着月宁安去的? 陆藏锋他在搞什么? 都休了月宁安,还跑去参加什么春日宴? 赵启安气炸了! 陆藏锋太奸诈了! “橙瑶,你真的知道错了?”皇上见橙瑶公主哭得可怜,心下一叹。 就在皇上心软之迹,赵启安凉凉地开口,“你没有把账单丢给苏含烟?你没有把苏家付银子买的金织锦带回宫?” “我……我给苏含烟写了欠条。皇帝哥哥,我明天,明天就把银子还给苏含烟。皇帝哥哥,你相信我,我没有赖账,也没有做逃兵,更没有丢皇家的脸。”橙瑶公主不断地否认,生怕赵启安把丢皇家脸面的罪名,安在 她身上。 是! 看到皇帝哥哥来了,她是想借皇帝哥哥的手,狠狠地整治月宁安一番,好出一口气。 可现在…… 她什么都不敢想了,她只求脱身。 “好。朕就信你一回!”皇上见橙瑶服软,愿意按赵启安的意思办,暗暗给了赵启安一个警告的眼神,叫赵启安见好就收。 今天这事橙瑶确实做得不对,可启安做得就漂亮了? 兄妹两人,半斤八两。 赵启安翻了个白眼,到底给了皇上一点面子,“行了,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你快点捡吧!什么时候捡完,什么时候起来。” 赵启安说完,就对皇上道:“皇兄走吧,让她在这里慢慢捡。我量她也不敢耍花招。” “嗯。”皇上应了一声,走之前,又警告了橙瑶一声,“橙瑶,这一次朕相信你,但没有下一次了,明白吗?” 橙瑶欺不期负月宁安他不在意,但皇家的公主,就是欺负人也得有格调。 像橙瑶这种上不了台面,最后自己吃了大亏,还落荒而逃,绝不能有。 太丢脸了! 说出去,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脸。 “是,皇帝哥哥。”橙瑶公主哽咽的应了一声,见皇上与赵启安并肩离去,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行了一个大礼 ,“橙瑶恭送皇帝哥哥,恭送皇兄!” 皇上与赵启安一走,橙瑶公主就捡起一块碎片,重重地砸下,发疯似的大喊:“啊!” “公主!”殿外的宫女,听到橙瑶公主撕心裂肺的大喊,生怕她出事,急忙往里跑。 “滚!通通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听到没有?”橙瑶公主发疯似的大喊,双手拼命的挥舞,狠狠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摆…… 她好气! 她好恨! “月宁安!你这个贱人!你给我记住!” “下一次,我决不会放过你!” 橙瑶公主又哭又骂,却又不得不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拾起来。 她知道,她就算不捡皇帝哥哥也不会知道,可她刚刚惹得皇帝哥哥不高兴,她不敢冒险。 赵启安与皇上一同出了西殿,不给皇上问责的机会,一出西殿,赵启安就急着为月宁安表功:“皇兄,月宁安把日近斗金的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你这个做皇帝的是不是也要有点表示?” “表示?表示什么?纵着你,打了橙瑶公主两巴掌,还不够?”皇上瞪了赵启安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 真当他看不出赵启安的小心思,不过是自家的亲弟弟,他怎么也要向着自己弟弟罢了…… 第141章 嘉赏,我的人 一大早,走进书房,看到一个带面具的男人,坐在你的位置上,冷冷地看着你,是什么体验? 月宁安打开书房门的刹那,差点没有吓的尖叫出声! 她扶着门框缓了一下,才平复了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你们先回去,我突然想到,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月宁安深吸了口气,连忙转过身,挡在门口,挡中跟在她身后的掌柜们。 赵启安那个疯子,一大早的不请自来不说,事先也没有一点预兆,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姑娘。”被月宁安叫来核账的几个掌柜,听到月宁安的话,有片刻的呆愣,可谁也没有多问,一个个老实地退下。 他们这位东家,虽然年纪不大,还是个姑娘家,可手腕却老辣得很。 早些年,还有人仗着自己是跟着老东家的老人,在商场有名声有地位,不服气受一个丫头片子差遣,当众给姑娘难看,可没过多久,那些人…… 一个个地犯了错,从商场上消失了,再也没有哪个东家,敢聘用他们。 是以,听到月宁安的话,几个掌柜虽心里不大痛快,但还是退了下去,没有一人敢多问。 月 宁安没有急着进书房,而是站在门口,等几个掌柜走远,确定他们就是转身,也看不到书房内的人,这才步入书房。 “怎么?本大人,见不得人吗?”赵启安双腿架在书桌上,手中把玩着桌上的毛笔,浑身都透着一股纨绔弟子的邪气。 “赵大人说笑了,赵大人一表人才,身居高位,文武双全,你要是见不得人,我等岂不是无颜苟活。”月宁安朝赵启安行了一礼,不给赵启安再发难的机会,主动问道:“不知赵大人一大早来访,有何要事?” 月宁安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烦死赵启安了。 赵启安好歹是枢密院首,管着偌大一个枢密院,就不能从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进来吗? 每一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欺负她月家没有人,还是显摆他本事高,可以在她月家来去自如? “没事?本大人就不能来找你?”狼毫小笔在赵启安手中,忽左忽右地旋转着,笔端做装饰用的小珠子,时不时地撞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这人真无聊! 月宁安默默地看了赵启安一眼,在赵启安对面坐下,笑道:“大 人说笑了。大人日理万机,要是没事,哪有功夫来找我。” 她就不明白了,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怎么都爱占主人的位置? 一个个的,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陆藏锋是这样,赵启安也是这样…… 她跟他们很熟吗? “本大人来找你,确实有事。”赵启安点了点头,转笔的速度慢了几许,漫不经心的道:“你把美人坊捐给恩养堂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皇上对你的行为赞赏有嘉,本大人是受皇上旨意,代皇上嘉赏你。” 说到“嘉赏”二字,赵启安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自在。 皇兄真的是…… 气死他了! 他昨晚,本想打铁趁热,让他皇兄以月宁安,捐献美人坊有功为由,抬一抬月宁安的身份。 不需要郡主、县主这么高的身份,只需要给个诰命即可。甚至都不用一品诰命,三品、四品都可以,可他皇兄偏不答应。 理由还是现成的! “月宁安身上有一品诰命在。藏锋从户部,把月宁安还来的诰命诏书要走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上的一品诰命还没收回,朕再给她封诰命,那岂不是多此一举? ” “陆藏锋那是自欺欺人,他以为从礼部拿走了诰命诏书,不上折子把月宁安身上的诰命收回,月宁安就还是一品将军夫人呢。皇兄,你我都知道,月宁安跟陆藏锋没有关系了,月宁安也不再是什么一品将军夫人。”赵启安说到“一品将军夫人”几个字时,咬得特别重,引来了皇上的侧目。 赵启安有所求,对上皇上探究的视线,忙讨好地向皇上笑了笑,软下语气道:“皇兄,你看这样行不?你先下旨,把月宁安身上的一品将军夫人诰命收回,再给她赏一个三品淑人什么的。月宁安马上就要去青州了,她好歹也算我的人,要是再外面被人欺负了,我多没有面子。你给月宁安一个封号,有个封号在,她去参加春日宴,在那群贵女面前也就不用气短,不用吃亏、受气了。” 他为月宁安争了一句,然…… 橙瑶在美人坊,打月宁安脸不成,反被月宁安打脸的事,还是引起了皇兄对月宁安不满。 无论他说什么,皇兄都不同意给月宁安封赏,最后被他磨地没有办法,拿出十万两银票丢给他,“月宁安不就是捐了一个铺子吗 ?就那么一个破铺子,也值得朕下旨给她封赏?你当朕的圣旨是街上的白纸,可以给你随便画着玩呢。” “皇兄……” “行了,朕也不让她吃亏,这里是十万两,你去给月宁安。捐铺子给恩养堂的名头,她依旧可以占着,朕也不会对外说给了她银子。” …… 赵启安很不满,可他皇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怎么样? 月宁安当众落橙瑶的脸,就是落皇家的脸,他皇兄没有治月宁安的罪,还私下补一笔银子给月宁安,已经是仁慈了。 要知道,他皇兄可是当今圣上! 是以,哪怕赵启安再不痛快,他还是拿着银子走了。不然,再闹下去,连银子都没有不说,还会惹得他皇兄对月宁安更不满。 赵启安见好就收,未免夜长梦多,一大早他就拿着银子来找月宁安。 不管怎么样,有十万两银子的补偿,总比没有的好。 要知道,把美人坊捐给恩养堂的好处,月宁安还占着呢。 赵启安自认这事办得虽不漂亮,但也算是给月宁安捞到了一点好处,可是…… 月宁安听到赵启安的话,却是高兴不起来。 这事,不对…… 第142章 过分,配合你的表演 “嘉赏?”月宁安看着赵启安,嘴角微抽,“赵大人,你确定皇上是因我捐铺子给恩养堂,进而嘉赏我?” 她捐铺子给恩养堂,就算是要给她嘉赏,不应该是太后娘娘给吗? 好吧,就当皇上闲得无聊,越过太后,插手恩养堂的事。可皇上要给她嘉赏,不应该是派礼部的人来吗? 就算不是礼部的人来,皇上要嘉赏一个捐助有功的平民,那也应该大张旗鼓、声势浩大,让人人知晓,她因捐铺子给恩养堂,而得到圣上的嘉赏,以刺激更多的人给恩养堂捐钱、捐物。 不然,皇上的嘉赏不是白费了? 可现在…… 赵启安一个人,一大早,偷偷摸摸地坐在她的书房,说代皇上给她嘉赏,这是几个意思? 欺负她出身商户,读书少,不懂皇家行事的流程吗? 她好歹也当过三年将军夫人,赵启安要耍她玩,能不能花点心思,费点脑子? 这么漏洞百出,完全不合理的事,她真的很难拉低自己的水准,装出狂喜的横样,去配合他。 赵启安口中的“嘉赏”也许有,但绝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不会由赵启安,这么“偷偷摸摸”地送来。 “怎么?你不信?”赵启安见 月宁安半点惊喜也没有,眼神陡然变得阴郁。 皇兄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别说月宁安,就是他都觉得这“嘉赏”,像是玩笑一般。 可事实上,那十万两,就是他皇兄给月宁安的嘉赏,他皇兄也说了这是嘉赏。 “赵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我听到皇上要嘉赏我,一时激动过头了,还请赵大人不要见怪。”月宁安站起来拱了拱手,努力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拿出兴致勃勃的姿态,问道:“不知皇上赏了我什么?” 天知道,要装成一个智X的模样去讨赏,她真的很累。 赵启安扬了扬眉:“你很期待?”月宁安要装,能不能装得像一点? 这一副高兴得像白痴的样子,哪里像精明冷静的月宁安? 真是怎么看怎么假,他就是想要配合她,也做不到。 他又不是眼瞎…… 月宁安努力笑了笑:“皇上的赏赐,我当然期待。” 好累,什么时候能结束? 要保持兴奋狂喜的状态很耗费体力的,她快要笑不出来了。 赵大人就不能配一点,尽快把这出一看就漏洞百出,蠢不可及的戏演完吗? “本大人看你半点也不期待!”嘴角咧那么大,笑得那么丑,也不怕 口水流出来。 月宁安这个白痴,她知不知道,她笑得这么夸张的样子,很丑? 早知道月宁安这么蠢,他应该带一块镜子过来,让月宁安看看,她此刻笑得有多丑。 “我真的很在乎,很高兴,很激动!大人,皇上给我的赏赐是什么?”月宁安努力回想,她小时候得知父亲,给她带了礼物回来,是什么心情…… 她那时,好像高兴得又蹦又跳,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爹给她带了礼物。 可现在…… 月宁安看了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无力地哀叹。 她实在跳不动,只能努力装出兴奋、激动的样子,眉眼都带着笑。 赵启安看了月宁安一眼,伸手挡了挡眼睛,“行了,别笑了。辣本大人的眼睛。” “咳咳……”月宁安还在努力调动情绪,听到赵启安的话,险些没有被呛死,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但很快就像无事人一样,趴在桌上,笑着问道:“赵大人,皇上给我的赏赐是什么?” 她记得,小时候她爹可爱逗她了,每次都要把礼物举得高高的,就是不肯轻易拿给她。 赵启安此时的行为,和她爹逗还是小孩子的她一模一样。 赵启安拿皇上的 嘉赏为由头耍她玩,不就是要看她期待、激动的样子,顺便讨好他嘛。 她虽然很想给赵启安一个白眼,可想到这位喜怒无常的样子,月宁安生生压下去了。 能顺着毛哄,何必闹翻。 而且…… 不管皇上有没有嘉赏,至少赵启安这些话,透露了一件事,那就是…… 皇上知晓,她把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 皇上会知晓此事,很有可能就是赵启安在皇上面前,为她说了好话。 她这人虽然不善良,但也知恩图报。 再说了,她昨天才得罪死了橙瑶公主,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惹怒赵启安。 同时得罪两个皇室中人,她这小肩膀扛不住。 是以,明知赵启安性子恶劣,摆明了戏弄她,月宁安还是尽量配合。 左右不就是装傻子嘛,她装! 赵启安看月宁安这般敷衍他,气得都想打人了,可是…… 看到月宁安趴在桌子上,用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甜笑地问着他,他突然就不气了! 对着这么娇娇俏俏,甜美可人的月宁安,谁能气得起来? 反正他是气不来了。 他这会不仅不生气,心情还莫名的好了。 “咳咳……”赵启安被月宁安用期待又崇拜的 眼神看着,突然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可一想到他兜里的十万两银票,赵启安又气短了。 皇兄真的是太小气了! 要是皇兄肯松口,给月宁安一个诰命,他肯定能理直气壮地逗月宁安,可现在…… 他把“嘉赏”说得那般高大上,又故意拿侨逗着月宁安,最后拿出来的嘉善,就是十万里银子,还是私底下的补贴,不能让月宁安说出去,这叫他怎么拿得出手? 皇兄这是明摆着,要用十万里银子,告诉月宁安,别妄想借恩养堂生事。 过分! 赵启安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眼神也变得阴沉、冷厉。 书房内的温度,好似骤然降了下来。 月宁安趴在书桌上,看着赵启安,一瞬间不知要做何反应。 她觉得,她已经算是变脸变得快的,可跟眼前这位比,她这点变脸的本事,真不算什么。 眼前这位,是学川剧变脸的吧? 虽然隔着面具,她看不到赵启安的脸色有多难看,可那双眼能吓死人。 月宁安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为了哄这个祖宗,不要在她这里发脾气,她都不介意装傻扮痴了,结果…… 这祖宗还是生气了! 第143章 原则,我有特殊哄人技巧 一大早,就被赵启安这个喜怒不定、说变脸就变脸的疯子搅得头痛,这一天指不定都不会顺心。 月宁安收起脸上的笑,看了赵启安一眼,见赵启安阴沉沉地坐在那里,盯着桌子的一角,半天不说话,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 月宁安很想转身就走,可想到上一次,她呛了赵启安几句,把赵启安气走,陆藏锋就过来找她问责,月宁安生生地压下心中的不满,无事人一样站了起来,笑着问道:“赵大人,这么一大早的赶过来,你吃了早膳?要不要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咱们边吃边聊?” 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如果有,那肯定是那顿饭不好吃,或者一起吃饭的人不够好看。 她自信,她长得好看,她花重金聘来大厨,也不会叫赵启安失望。 “什么?”赵启安听到月宁安的话,有那么一刻是懵的。 月宁安在说什么? 他们不是在说奖赏的事吗? 怎么就跳到早膳上去了? 月宁安早上没有吃饭? 月宁安见赵启安的注意力被转移,眼中的阴沉被不解给取代,顿时笑得更好看了,“赵大人,你这么早过来,想必还未用膳吧。我去拿点吃的,我们边吃边聊? ” 同桌而食本身就是一种示好的表现,能很好的拉近两人的交情。 人在吃饱的时候容易放松,那时候什么都好说。 她先前跟沈悯打交道的时候,不就是一顿饭,就拉进了两人的交情。 只要赵启安应下来,月宁安就有自信,让赵启安不这么反复无常,至少把皇上嘉赏这一找茬揭过去。 说真的,她对赵启安口中的“嘉赏”一点也不好奇,也不期待。 反正,绝不是什么好事。 赵启安很想说不吃,可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再看月宁安一脸期盼地看着他,赵启安哼了一声,傲娇的道:“本大人不在书房吃饭!” 他上一次,在月宁安的书房,吃了月宁安一顿饭,就跟月宁安闹翻了。 这一次! 不,以后的每一次,他都不会在书房用膳,哪怕他要饿死了,也绝不在书房用膳。 不在书房用膳,是他赵启安不容谈判的原则之一! “哪能让大人你在书房用膳,要是大人不介意,去花厅行吗?”月宁安见赵启安松口,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好歹能肯开口,愿意说话,总比先前那般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不开口的强。 赵启安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双腿放下,站了起来,正要 迈步,突然发现…… 他好像表现得太急切了? 赵启安生生地收回迈出的步子,斜了月宁安一眼,“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开口,本大人勉为其难的满足你。” “谢谢大人了。”月宁安嘴角微抽,可想到她昨天得罪了橙瑶公主,硬生生的保持住脸上的笑。 她最近,不宜得罪赵启安! 月宁安往前一步,给赵启安引路,“赵大人,这边请……” “嗯。”赵启安不紧不慢地跟在月宁安,一副骄矜的样子。 月宁安走在前面,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步出书房,招来丫鬟。 丫鬟看到突然出现的赵启安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就对上赵启安阴冷的眸子,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 月宁安不着痕迹的上前,挡在丫鬟与赵启安中间,对丫鬟的道:“去摆膳,我要与赵大人一同用膳。” “是,姑娘!”丫鬟应声领命,弯着腰,双手置于头顶,弓身后退,姿态谦卑。 赵启安嫌弃的凝眉,“你府上的丫鬟胆子太小了,改明儿,本大人给你送两个好的来。” 这是要往她的府上塞人? 月宁安微微侧头,用眼睛的余光扫向赵启安,奈何赵启安的脸上带着面具,半点情绪也没有外 露。 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的精明,“那就多谢大人了。” 要塞人就塞吧,左右她七月就要去青州,到时候…… 带什么人去,还不是她说了算。 就算赵启安,非要她带他的人去,可在路上会遇到什么,会死几个下人,那就不由赵启安的掌控了。 “嗯,明天……本大人就把人送来。”月宁安这府上,就没有一个能打的,他每次来月府,在书房坐了半天都没有发现。 这也就是他,要换作哪个歹人上门,月宁安指不定要吃大亏。 他得挑两个武功高,能打的过来,最好是能把陆藏锋挡住的…… 陆藏锋对月宁安的关注,有点过了! 这么迫不及待? 月宁安笑容发冷,低下头,语气轻松的说了一句,“那就多谢大人。” “小事罢了!”见月宁安欣然收下,没有一丝不满,赵启安的心情大好,摸到口袋那十万两银子,赵启安一时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等会用早膳的时候,趁气氛好,他好好跟月宁安说说,月宁安那么聪明,肯定不会乱想。 …… 月府不大,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花厅。 下人的动作很快,两人刚落座,就端着吃食过来了。 一共十八个小盘,六盘点心,六 盘小菜,六盘主食。 早膳摆好,月宁安就让下人退下,招呼了一声,“赵大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一样备了一点,希望大人你别嫌弃。” “你吃什么?”对吃食,赵启安不挑。 毕竟,他童年一直呆在那间密室里,别说挑吃食,一天能正常吃上三顿饭,他就很满足了。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篮子馒头,从松软吃到干冷发硬。 天热的时候,那些馒头还会发霉,可他照样得吃。 不吃,就会饿死! “我喝豆花。”已经用过早膳的月宁安,看了满桌的吃食,摸了摸微凸的小腹,笑着道。 月宁安说完,正要去端,却不想赵启安先她一步,将小碗的豆花,摆到月宁安面前,“喏,给你,吃吧。” 月宁安一怔,随即笑了,“谢谢赵大人。” 这一次,月宁安的笑容真诚多了。 她没有想到,喜怒不定的赵大人,居然还会照顾人。 要知道,与人用膳时,向来都是她照顾别人,从来没有人照顾过她。 没办法,她是商人嘛。 与人用膳,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填饱肚子…… 赵启安:小宁安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多想。 陆藏锋:聪明人才会多想。 赵启安:你给我滚! 第144章 脱手,你是我的人 一起用膳,果然是快速增进感情、迅速拉进双方距离的良器。 吃着月家厨娘准备的可口早膳,赵启安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抬头,见月宁安小口小口地喝着豆花,赵启安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吃了个半饱,赵启安就闲聊似的道:“美人坊发生的事,本大人已经禀报给皇上知晓了。昨晚,本大人也已经教训过了橙瑶。你放心,她以后不敢再找你麻烦。当然,她要是不懂事地再去找你麻烦,你也不必给她面子,直接打回去就是,不敢顾忌她公主的身份。” “大人言重了,橙瑶公主只是来买东西而已,她并没有找我麻烦。”月宁安放下勺子,笑着回道。 她是不会承认,橙瑶公主欺负了她的,就如同她绝不会承认,她借太后的力,坑了橙瑶公主一把。 她与橙瑶公主,就是正常的买卖关系,橙瑶公主顶天就是一个难缠的客人。 “在本大人面前,你不必如此谨慎。”赵启安拧眉,不快地道:“你也不必太把橙瑶当回事,她虽是公主,可你也是本大人的人。本大人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你被人打了脸,本大人的 脸面往哪里摆?” “多谢大人。大人放心,等我把汴京的产业处理完,我就会赶往青州,不会让大人失望。”月宁安朝赵启安拱手致谢。 至于赵启安的话,月宁安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橙瑶公主再怎么不好,她也是皇家公主。橙瑶公主找她麻烦,她可以反击,但绝不能太过,不能失了分寸。 过了,失了分寸,就是打了皇家的颜面。 到时候,赵启安真会帮她? 就算看在她得用的份上,给她三分颜面,可一旦…… 她失去了利用价值,这些事就会成为要她命的罪名。 “你手上还有多少产业没有处理完?”月宁安这么急着处理产业,会不会被人压价? 她先前的糕点铺,似乎就没有卖出高价,让梅家给捡了个便宜。 “只余几家铺子,很快就能处理完了。”月宁安笑着敷衍了过去,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她也不认为,赵启安愿意听这些琐碎的事。 “嗯。”赵启安也没有多问,只道:“在汴京,任何人欺负你,你都可以报本大人的名字。就是陆藏锋也不例外,你不必给陆藏锋面子。” “好的,大人。”月宁安配合地应了一声,但同样没有把赵 启安的话,放在心上。 赵启安可不是什么善人,赵启安为她出头的代价,她不一定付得起。 就算付得起,赵启安又是她什么人? 怎么可能一次两次,无休止的为她出头? 而且,她要是遇到麻烦,就找赵启安压人,拿赵启安当靠山,赵启安或者皇上,会怎么看她? 连一点小麻烦都处理不了,还得麻烦赵启安出面,她有能耐去青州,给青州范家争吗? 她真值得皇上重用吗?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报赵启安的名字,拿赵启安压人。 赵启安这座靠山还是很硬,但只能在关键时刻用上,平时…… 她只能靠自己。 “那什么……你把美人坊捐给恩养堂的事,皇上很满意。恩养堂是太后娘娘命人创办的,皇上他不好插手太多。不过,皇上也不会让你吃亏,皇上让本大人带了十万两银子来,算是对你的嘉赏。”赵启安见气氛正好,顺势把十万两银票掏了出来,放在桌上,推到月宁安面前。 “皇上,赏了我十万两银票?”月宁安看着桌上的小木盒,嘴角微抽。 皇上这是嘉赏她,还是花钱买她的铺子,警告她不要仗着捐献的功劳,就猖狂起来? “怎 么?嫌少了?”赵启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眼角上挑。 “怎么会!美人坊顶天也就值十万两,我只觉得意外。”如果只论铺子和货物的价值,十万两算是高价了,但是…… 稍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美人坊的价值,远不止铺子和货物。 美人坊最值钱的,是她在汴京打出来的招牌,还有人脉。 美人坊走的是高端、精致的路线,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她能与太后娘家的人搭上线,就是靠着美人坊。 她透露出,要出手手中产业的消息,就有不少人来问美人坊卖不卖? 甚至,有人出到一百万两,只为买美人坊。 “有什么好意外的!只要你做得好,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十万两银子拿了出来,且寻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理由,赵启安顿觉得底气十足,姿态也透着几分傲慢。 月宁安现在知道,该抱谁的大腿了吧? 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对她好了吧? 赵启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月宁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起身,对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谢陛下隆恩。” 而后,又问向赵启安:“赵大人,我手上还有五六家收益不错的铺子,那几间铺子,我 是要全部捐给恩养堂,还是怎么处理的好?” 她没见过皇上,不知皇上的为人,也不知皇上的性格,她实在拿不准皇上的意思,只能试探赵启安了。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没有必要受美人坊的事影响。”赵启安可以肯定,他皇兄并没有打月宁安手中铺子的主意。 要知道,这十万里奖赏,可是他死磨硬缠才要到的。 “余下的几间铺子皆价格不菲,如果全捐给恩养堂,我怕会引起不满。不如,我把铺子的契约交给大人,由大人你来处理?”捐铺子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她不能让张尚宫,和她身后的太后,认为她是一个贪得无厌,攀上了就不放手的泼皮无赖。 赵启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 不就是几个铺子,大不了他让他皇兄买了。 月宁安手中的铺子都是赚钱的,买回来也不会吃亏,指不定他皇兄还会高兴。 赵启安一脸嚣张地道:“你放心,本大人不会叫你吃亏的,该是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 “那就多谢大人了。”月宁安没曾想,还能拿到银子,不由得笑了。 那几家铺子,在手上也是一个麻烦,能顺利脱手,她就很满意了…… 第145章 十年,钱太多花不完 赵启安用完早膳,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当然,月宁安的心情也很好。 皇上给的这个嘉赏,虽然有些出人意外,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 月宁安本就没有奢望,捐个铺子就能得到封赏,这十万两银票对她来说,算是意外之财。 她这人,一向不跟银子过不去。 当然,最让月宁安高兴的还是,她把手中的烫手山芋丢出去了,不用再费心平衡各方势力了。 “去给魏武懿王府那几家送个消息,就说我的铺子赵大人看中了,全要了,我没法卖给他们了。”月宁安心情颇好的,对管家交待道。 卖铺子也是一门学问,她手上的铺子不少,但最值得买的就那么几家。 商人都不怕价高,只要货好,哪怕是天价也有人抢着要。 好巧不巧,她手上余下的那几间铺子,都是别人抢着要的。 汴京不缺有钱人,更不缺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 先前,她让常天迅速地,处理她在各地的产业,就是怕透露风声,卖这家不卖那家的得罪人。 她手上产业几乎都清了,只余几家她在婚前置办的铺子。 那几家铺子,她是打算留着日后养老用的,没想过要卖,不想赵启安突然出现,逼她去青州,破坏了她原有的计划。 她这段时间正愁,这几间铺子到底要怎么卖,卖给谁? 想要的人 太多,她卖给谁都会得罪人。 现在好了,赵启安接手了,她也就不用左右为难了,也不用担心得罪人了。 “再去给黄掌柜他们传信,让他们明天过来对账。再敲打他们一下,让他们把账给我算清楚了,别叫我揪出问题来。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铺子要交给赵启安,她必须把账目交接清。 她得让赵启安看到她的能力,别叫赵启安和皇上以为她月宁安,空有其名。 “姑娘放心,我会好好跟各位掌柜,说清个中利害,绝不会拖姑娘的后腿。”管家一脸郑重地应下。 “你办事,我放心。”月宁安满意地点头。 交待好管家去办事,月宁安怕老头担心,拿起装银票的盒子,就跑去找老头。 “老头,老头……我给你送银票来了。” 人还未到,月宁安欢快的声音,先一步传老头的耳朵里。 “赵启安送来的?”赵启安一入月府,老头就知道了,只是他不能出面,也不好去提醒月宁安。 现在的月家,不应该有人,有那个本事,能发现赵启安的踪迹。 是以,哪怕他发现了,也只能装作不知,更不能提前告诉宁安。 “嗯。”月宁安走到老头身旁,搬了一个小竹椅,在老头身边坐下,“我把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皇上赏给我的,我是不是很棒?” “皇上这是给橙 瑶公主善后?”老头笑了笑,笑容不达眼底。 “管它是干什么的,我拿到实惠就好了,而且我当时就报仇了,我也没有吃亏。”不管皇上基于什么原因补偿她,月宁安都觉得有银子收,挺好的。 “你说得对,咱们得了实惠就好。美人坊给恩养堂,总比卖出去要好。”老头接过月宁安手中的木盒,打开,看到里面一叠厚厚的银票,笑了,“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花?” “不知道呢。最近手头上的钱太多了,我又不能置办产业,做新的生意,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花了。”月宁安叹气。 作为一个商人,把银票留在手上不动,在月宁安看来,是对银票的最大侮辱。 钱财如水,只有流动起来才会越来越多,握在手上不动,就是一潭死水,早晚有一天会干涸。 “那就放在我这里,我帮你训练一批人吧。”老头合上木盒,一点也不客气,“现在开始训练虽然迟了一些,可要能找到好苗子,三五年后也能用。” 月宁安要跟青州范家的人争十年,他们事先没有做安排,已经落了人家一步,现在不能再落后了。 “老头,你一大把年纪了,操心这些干嘛。银票还我,我不给你花了。”月宁安作势要去抢银票。 她知道老头是有大本事的,他训练出来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仆从,可 是…… 要训练得用的人,不仅要耗费大量的金钱,还要耗费大量的精力,老头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不想让他辛苦。 老头在月宁安的手背上拍了一记,“什么叫一大把年纪,我才四十多!” “四十八了!不小了!大夫说你这身体,比六十岁的老人还不如,你就给我好好养着行吗?我赚那么多银子,不就是希望你过得好吗?你操心这,操心那的,还怎么养身体呀。”月宁安嘟囔道。 “你要不让我操心,我才会老得更快。”老头瞪了月宁安一眼,“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儿,可我养了你,怎么可能不为你操心?我查了青州范家这些年办的事,他们家行事没有任何忌讳,手段又毒又狠,要不亲自看着,我不放心。” “你去查了青州范家?一个范家而已,哪里需要你出手,有我呢!”月宁安鼻子一酸,靠在老头的肩膀上,“你这老头……成天操心这么多,你就不能安心养老,让我孝顺你一回吗?” “等十年后,你成为青州首富,拿回你们月家月半城的名号,我就安心让你孝顺,行不行?”老头一脸慈爱地看着月宁安。 “好,十年后!你等我!”月宁安扭过头,将脸埋在老头的肩膀上,不让老头看到她脸上的难过。 药王孙不死亲自为 老头诊断过,老头他根本没有十年的寿命。 老头心里比月宁安更清楚,他不想月宁安为此事伤心,轻轻地推了月宁安一把,故作凶恶地道:“行了,少在我这装可怜,快去赚钱养家,一大家人指着你吃饭呢,别想偷懒。” “说得我好像饿着你一样,我这就去赚钱养家,还不行?”月宁安抬头,已收拾好心情,她起身,却又弯下腰,轻轻地抱了抱老头,“老头,你一定要好好的,看着我成为青州首富,好不好?” 老头心中一叹。 他没有办法给月宁安承诺。 可他也不想拒绝月宁安。 老头没有回答月宁安的话,而是故作嫌弃地推了她一把,“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少在我这里装可怜。” 月宁安后退一步,看着老头,又气又恼,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气呼呼的离去。 一走出老头的院子,月宁安脸上的怒气,就被担忧所取代。 她一脸凝重地往前走,没走两步,就遇到来找她的管家,“姑娘,外面有一个自称水横天的男人,说是陆大将军介绍的,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你谈。” “水横天?”月宁安一怔,反问了一句:“是那位,有武林至尊之称的水横天?” 一个混江湖的,跟她有什么生意要谈? 而且…… 水横天不知道,她最近收手,不做生意了吗? 第146章 穷鬼,江湖多难混 生意人,笑迎八方客,广结天下缘。 月宁安从来不嫌朋友多,也不嫌朋友杂。 虽不知堂堂武林至尊、盟主水横天,会跟她做什么生意,月宁安还是在第一时间,让管家把水横天请到客厅。 来者是客,月宁安没有让水横天久等,几乎是水横天与小六子刚坐下,月宁安就步入了花厅了。 踏入花厅,看到坐在主位上,一身青衣、破烂落魄…… 不! 不是破烂落魄,是落拓不羁! 武林中人,怎么能说破烂落魄呢,人家那是豪爽随意,潇洒不羁。 看着坐在主位上,身上的青衣洗得泛白,衣领和手腕处都毛了边,脚上鞋破了三个洞,脚趾都露了出来,满脸胡茬的黑脸男人,还有站在他身后,只有落拓,没有不羁的灰脸少年,月宁安顿了一下,扬起标志性的笑容,试探地问了一句:“水盟主?” 不怪她这么惊讶,实在是…… 她见识少。 她一直以为,武林中人应该是锦衣着身,长剑在手,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一身正义,侠骨柔肠…… 就像她在画本里看到的那本,一个个帅气不凡,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弟,走出去自带气 场。 可面前这两个…… 有点颠覆她的认知。 如果,这两人是没什么名气,混得不如意的江湖人,她勉强也能接受。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三六九等。 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大侠多,但混得不容易的人也不少,有落魄潦倒之辈也是正常。 就像商场上,也不是人人都能赚钱,也有那赔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的,可是…… 这人自称是武林至尊水横天呀! 连武林至尊水横天,都混得这么惨,江湖得多难混? 这怕不是骗子吧? 身为一个骗子,这两人不能专业一点吗? 她很难配合他们…… “在下水横天!”水横天虽坐在主位上,但在月宁安进来时,却是起身朝她抱拳。 这一抱拳,月宁安倒是看出几分气势,虽然…… 她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落魄的江湖人,会是武林至尊水横天。 不过,月宁安并没有表露出来,她热情的招呼对方坐下,“水盟主,您坐!” 至于被抢走的主位? 又不是第一回了,月宁安已经习惯了。 “月姑娘,在下冒昧来访,还请月姑娘见谅。这是陆藏锋陆大将军的亲笔信,你先看看?”水横天 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很不好,但他并没有在月宁安面前露怯。 他富贵过,也贫穷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不过,他来京多日,见了不少富家子弟,也知这汴京的人长了一双势利眼,大多数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他这一身破衣烂衫的登门,月宁安没有把他打出去,可以说是十分有修养了。 “好。”月宁安虽没有表露出来,但她真的很怀疑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见他主动拿出陆藏锋的亲笔信,月宁安也不客气。 她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骗子身上。 月宁安起身接过信,当着水横天的面打开。 不需要看信上的内容,只看信封与信纸,月宁安就知道面前这人,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 他拿出来的信封是她熟悉的,信纸也是她熟悉的。 她给陆藏锋准备的笔墨纸砚很特别,不是外面那些才子追捧的澄心堂纸,而是她特意定制的,由嫩竹为原料做得玉扣纸。 玉扣纸没有什么特别,但是…… 她定的玉扣纸,每一张上面都有一个“锋”的暗绞,信封上也有。 暗绞很浅,也很隐蔽,别说外人,就是天 天用着她准备的玉扣纸的陆藏锋,也不一定会发现。 而打开信,看到信上笔锋凌厉、力透纸背的字迹,月宁安就知道,眼前这个穷鬼就是水横天。 咳咳,穷鬼不是她说的,是陆藏锋说的。 陆藏锋在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这个穷鬼就是水横天! 月宁安看完,偷偷看了水横天一眼,没有意外,水横天的脸黑了。 月宁安尴尬地将信纸收了起来,“那个……水盟主,我们没有必要管陆大将军的话。”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当着水横天的面拆信,她应该退回位置上再看。 这样,也就不用尴尬。 “没事,陆藏锋说得没有错,我确实很穷,武林盟也很穷。”水横天不在乎的挥挥手,尽显大侠气魄。 “月有圆缺,水有盈亏,谁都有银钱不趁手的时候,穷不过是一时的。”月宁安也朝水横天抱了一拳,而后坐了回去,主动道:“水盟主此次前来,是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确定了水横天的身份,月宁安也严肃起来。 谈生意,还是武林人谈生意,她还是头一遭,不过……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武林那么大,有很多商机。 以前的她,不 会轻易进入自己不懂的行业,插入别的势力。 毕竟,凭她的手腕,在哪都能赚到钱,她压根不必费心思。 可现在不行…… 她要跟青州范家争,她要赚很多很多钱,只要能赚钱的行业,但凡有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谈什么生意? 水横天听到月宁安的话,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他有心说几句场面话,可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只干巴巴的道:“武林盟十月要召开武林大会,我们……没钱。” “水盟主的意思?”这是化缘?不是做生意? 所以,陆藏锋把水横天介绍给她,是故意坑她钱? 不是为了帮她拓展商路? 她果然…… 太高看陆藏锋了。 “月姑娘……”水横天面上有一丝尴尬,他总有一种欺负小姑娘的感觉,可想到武林盟的处境,水横天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你能不能……” 站在水横天身后的小六子,一听水横天的话就急得不行。 盟主每次都这么直接,开口就要人出上万两银子,还没有任何好处,怎么可能有冤大头答应。 这个月姑娘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一看就是精明的,更不可能做亏本的生意! 第147章 敬佩,行头很重要 小六子也顾不得,他这个时候跳出来,会不会落水横天的面子,急忙向前走一步,打断了水横天的话。 “月姑娘,我们家盟主的意思,你对武林感不感兴趣?你想学武林名门的秘笈宝典吗?想与武林名门侠客近距离接触吗?想参观神秘的武林盟吗?那什么……我看你家的下人都脚步虚浮,一看就不能打,你要不要请几个能打的护院?我们武林盟什么样的高手都有,包你满意!” 小六子边说边看月宁安,见月宁安只是笑,并没有感兴趣的样子,不由得有几分气馁,可就在小六子不知要如何说服月宁安时,突然…… 小六子灵光一闪,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月姑娘,你那天去苏家要赔偿的时候,我们正好路过。我听到你说要去拆苏相家的祠堂。要是你真出十万两银子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你办了。” 小六子说这话时,看月宁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金娃娃,大有月宁安一点头,他立刻就能去苏相老家,把苏家祠堂拆了的架势。 月宁安真的被……惊到了! 这位武林盟主是多穷? 卖身、卖家业不说,居然连拆苏相家祠堂的事都接,这是要钱不要命呀! 月宁安真怕,她只要一点头,面前这个灰脸少年 ,就会跑到苏相老家,把他家祠堂拆了,连忙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别激动。 待到灰脸少年冷静下来,月宁安才问道:“这位侠士,你怎么称呼?” “月姐姐,你别叫我侠士了,我姓南,叫南六,是南山派的小徒弟,你叫小六子就好了。”小六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直接就喊上姐姐了。 月宁安自认脸皮够厚,平时跟人谈生意,也是大哥、叔伯的叫,但跟小六子一比,月宁安觉得她还是输了。 “小六子,那什么……我对练武和武功秘笈都不感兴趣。另外,我跟苏相家的恩怨暂时告一段落,他家的祠堂我也不拆。”她那天就是被逼狠了,放了一句狠话。 苏相退让了,她就不会撕破脸。 要知道,真要走到拆苏家祠堂那一步,那就真是不死不休,与苏氏全族为敌了。 除非必要,她还不想得罪那么多苏姓人。 “月姐姐,你对什么感兴趣?月姐姐,你说,但凡你能说出来的,我肯定都能找到。什么天山雪莲、寒潭雾莲,我都能给你找来,只要你出银子。要是你喜欢兵器,我也能让铸剑山庄的庄主亲自给你打,保证又漂亮又好看。要是不喜欢兵器的样子,也能让铸剑山庄的人,给你打成首饰的样子。” 小六子拍胸脯保证道。 “江湖……已经这么艰难了吗?”月宁安看了看水横天,又看了看小六子,见水横天虽然一脸严肃,但并没有生气,忍不住问了一句。 “难!很难!”水横天没有说话,小六子仗着年纪小,见月宁安好说话,也不怕丢脸,直接坐到月宁安身侧,可怜兮兮的道:“月姐姐,你不知道,我们以前还是过得很滋润的,可自打三年前,那什么蓝象权创立天木神教,把江湖上那些歪门邪道召集在一起,让我们拿不到赏银不说,还抢了我们的生意。这三年,我们的日子真不得好过,每天都紧巴巴的,手中的银钱只有出没有进。” 小六子一脸丧气,“如若是平时也没有什么,我们好歹是个大男人,怎么也能赚到一口饭吃,可马上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我们拿不出银子,办不成武林大会,那蓝象权指不定要笑死我们,江湖各大门派估计也要对我们盟主失望。” “你们没有产业吗?”月宁安对江湖不太熟悉,不太清楚江湖人靠什么营生,她只从话本里看到,什么少林派、武当派都很有钱呀,从来不差钱呀。 小六子老成持重的叹了口气,“大门派都有产业,小门派那点产业也只够吃喝,就是大门 派,靠原来的产业也不行呀,弟子越来越多,要花钱的地方也就更多。” “月姐姐你是不知道,穷文富武,练武很花银子的。先不说打熬精筯就要吃好、喝好,平时练武也容易受伤,我们都要花大量的银子去买药。还有兵器,月姐姐,你看……” 小六子毫不见外,取下自己的佩剑,放到桌上,给月宁安看,“我这把剑,还只是铸剑山庄大师父打的,就要我五千两!” 小六子说完,又指了指一脸严肃的水横天,“我这把剑还算便宜的,我们家盟主的那把剑,是铸剑山庄传下来的十大名剑之一,要价十万两呢。月姐姐,你说,光靠那么点产业,我们要怎么活?” 他得让月姑娘知道,他们虽然穷,可还是有身价的! “江湖不易呀!”月宁安朝水横天点了点头。 她还真看不出来,这个一身破烂、落魄……不是,是落拓不羁的武林盟主,这一身行头居然随随便便就要十万两。 这是韬光韫玉,真人不露相呀! 小六子重重点头,毫不见外的道:“月姐姐,你说得太对了!江湖不易,尤其是我们盟主更不易,他仗义疏财,乐善好施。这几年,要不是我们盟主仗义,变卖产业帮助大家,我们的日子更艰难。” 月宁安朝水横天抱了抱拳,一脸真诚的赞道:“水盟主高义。” “水某不过是尽本份罢了,当不得月姑娘称赞。”水横天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 月宁安见状,倒是对水横天有些服气了。 她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她做善事也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比如给恩养堂送吃食,把美人坊捐给恩养堂,她都是带着目的去做,但是…… 这与她欣赏水横天无关。 她不是品德高尚之人,但她欣赏品德高尚之辈。 小六子见气氛正好,便厚着脸皮问道:“月姐姐,我听说他们说你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你看看……你能给我们武林盟指点一条财路不?” 月宁安听到小六子的话,挑了挑眉,看向水横天,“你们确定,要我给你们指一条财路?赚钱可以没有那么容易的,还有你们有时间吗?” “这……”小六子拿不定主意,看向水横天。 水横天也没有说话,只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笑了笑,主动道:“其实,我可以直接出一笔银子,给你们办武林大会。” 她做生意,是冲着赚钱去的,武林盟要是一个坑,看到武林盟主的面子上,她不介意给笔银子交好水横天,但再多…… 就不行了! 第148章 稳当,她就是财路 小六子听到月宁安的话,双眼“咻”的一下,好似会放光,“月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出银子,给我们办武林大会?还不用我们还银子?” 天啊,这世间怎么有这么好的神仙姐姐。 “当然!”不过几万两银子,就当日行一善,结个善缘。 水横天好歹也是武林至尊,旁的不说,那一身本事绝对不差,以后…… 凭着这个交情,不说让水横天为她卖命,总能留点香火情。 “太好了,月姐姐。月姐姐,你真是大好人!”小六子高兴的险些跳了起来。 让他们为难了大半年的事,月宁安抬抬手就解决了,果然是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 月宁安见状笑了笑,但心里多少有点失望,只是她面上不显,一脸亲和地问道:“水盟主,不知你们要多少银子,才能办完武林大会?” 小六子等了一下,不见水横天开口,主动道:“月姐姐,只要……” 不想他刚开口,水横天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要银子!” “盟主!”小六子听到水横天的话,急了。 水横天却不看他,站了起来,朝月宁安抱拳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请月姑娘,给我们武林盟指一条 财路。” “水盟主,你确定?”月宁安并没有起身,她坐在那里,受了水横天这一礼,“机会只有一次,水盟主现在拒绝了我,我以后可不会这么大方。” “盟主!”小六子连忙走到水横天身边,拉了拉水横天的衣服,“盟主,你没有听到月姐姐说嘛,做生意会赔的,而且我们没有本钱,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们先拿一笔银子,把武林大会办了,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呀!”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武林盟的危机,远不止这一次武林大会。这一次,我们便是借着月姑娘的帮助,将武林大会办成了,武林盟也撑不下去。与其次次求人施舍,不如自力更生。”水横天说到“施舍”二字,面上闪过一抹难堪。 他出身富贵,天资过人,幼时便拜入名门,年少便成名于江湖,前半生恣意潇洒,说是挥金如土也不为过,他这一生帮过无数人,但求人…… 这段时间在汴京,他低下了头,弯下了腰,就差屈下双膝,可是…… 他求遍了能求的人,都没有用! 求人太难了,这一次求过后,他不想再求人了。 如若这位月姑娘,能给他们指一条财路,武林盟能靠着自己站起 来,他也算是为武林盟做了一件有益的事,不枉费他这次低头求人。 小六子原本想要劝说,听到水横天的话,脸上闪过一抹自责,默默地站到了水横天身后。 盟主说得没有错! 求人,太难了。 “水盟主言重了,我欣赏水盟主的为人,敬佩各位江湖豪杰,想要资助武林大会而已,水盟主要是不愿意接受,就当这话我没有说过。”月宁安说了一句场面话,圆了水横天的面子。 施舍不施舍的,水横天可以说,月宁安却不能说。 月宁安抬手,示意水横天坐下,“水盟主,我们现在来谈谈生意的事,可好?” “月姑娘,水某把丑话说在前头,水某除了在武道上有些天赋,旁的一窍不通。”水横天刚刚说得底气十足,此刻提到生意,气势不免弱了下来。 他家原也颇有资产,他父母在时,家中的资产都打理得极好,年年都有不菲的利润,可自他接手就连连亏损。 还有,武林盟以前也有一些产业,收益虽然不算好,好歹能让武林盟自给自足,后来却因经营不擅,一一变卖了。 他这人,着实不擅经营,他怕月宁安就是给他指了财路,他也做不好。 “好巧,除了在商道 一途上,旁的我也一窍不通。”月宁安笑着接了一句,灵动的眸子微闪,像是玩笑一般的道:“你要我给你指一条财路,我这条财路,水盟主看得上吗?” “月姑娘的意思是?”水横天隐约猜到了月宁安的想法,却不敢肯定。 月宁安脸上的笑意一收,一脸正色的道:“水盟主你有资源,我有经商手腕。水盟主,我们合作如何?” 这世间,还有比她月宁安更稳当的财路吗? “合作?怎么一个合作法?”水横天颇为心动。 他来之前,查过月宁安,也跟踪了月宁安好几天。 这是一个,连皇家都想用的人才,与她合作,只要她不坑他,就绝对不会亏。 “两种方式。一是,水盟主你出武林盟的招牌,和我需要的人手,我负责经营武林盟所有的事。武林盟所有的事,你都必须听我的。”虽是突发其想,但月宁安脑子里,已隐有雏形。 是以,水横天问起来,月宁安也不怯,当着水横天的面,就侃侃而谈,“当然,我保证不损害武林盟的名声,不损害水盟主的名声,也不会损害各位江湖侠客的名声。我会在双方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出银子雇佣江湖人士为我做事,我也不会 要他们做伤天害理、杀人放火、违反律法的事。” 月宁安没有说太多细节,转而就说起了利润,“这个合作,为期十年。不管我是赚是亏,第一年,我付武林盟一万两银子,第二年两万两,第三年三万两……以次类推,第十年十万两,直至合约结束。” 月宁安给出来的条件,对现在的武林盟来说,可以说是十分优沃,且要求也不多,小六子听得连连点头。按月宁安的说法,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躺着拿银子,还能让那些江湖游侠有事做,多好? 水横天却没有急着下结论,他问道:“第二种呢?” “第二种,自然是一起参与,水盟主你也要出力。不过,前期我出银子,水盟主你出人出力,所得利润二八分。当然,你二,我八。”作为一个商人,月宁安该大方的时候,绝对是大方的,但是…… 涉及到利益分配,月宁安该狮子大张口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客气。 出手大方,左右也就是出那么一两回,可是利益分成,却是年年月月。 她花钱大方,并不表示,在利益分享方面也大方。 她不介意有肉大家一起吃,但她出了大力气,对方又没啥特别的优势,她就得拿大头…… 第149章 俗人,能让人疯狂的只有名利 水横天听到月宁安说利益二八分,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他沉吟片刻后,道:“我可以问月姑娘,你打算用武林盟,做什么生意吗?” “和水盟主你现在做的差不多吧。”月宁安并没有在水横天面前藏私,大方的道:“第一步,自然是找那些有钱又有闲,又对武林好奇的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银子。不过,我不会专挑一两个人,我会广撒网,让他们每个人出一点银子,就能满足他们好奇心。” “具体怎么做,能说吗?如果月姑娘觉得不能说,也没有关系。”水横天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但还是开口问了。 据他的了解,月宁安是一个出色的商人,而商人多狡诈…… 月宁安笑了笑,大方地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信水盟主的为人。” 才怪,她信的是她自己,她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她有自信,就算她将计划,向水横天合盘拖出,水横天也做不好。 便是能借别人的手办好,也不长久。 是以,月宁安并没有藏着掖着,爽快地道:“就好比水盟主,你们接下来要办的武林大会。你们是不是只邀请各个武林门派,不会对外开放?” “ 我们召开武林大会,不会限制旁人观看。”但凡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围观,但这种事除了武林中人,一般人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去凑这个热闹。 毕竟,就是一群江湖人在台上笔划,而且大家皆点到为止,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除了武林中人,没有人去看,是吧?”月宁安问道。 “有,也只是附近村子里或者镇上的人。”水横天如实说道。 “水盟主,如果你把这一届武林大会将给我来办,我保证能让很多非江湖人士关注,甚至不远千里花银子去观看!”月宁安自信十足的道。 “月姑娘,你……拿什么保证?”水横天虽相信月宁安的本事,却不相信她这句话。 他找了那么多,对武林好奇的富家少年,那些人有钱有闲,都不一定愿意去看武林大会,月宁安哪来的能量? “你知道,每次花魁娘子大比,为何能引得全城轰动吗?那些才子为何爱捧名妓吗?”月宁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的问道。 水横天默了片刻,说道:“因为,美人?” “不!是名利!”月宁安摇了摇头,“这世间,能让人疯狂的只有名利。” “名利?”水横天眉头皱起, 若有所思。 “水盟主你年少成名,年纪轻轻就有武林至尊的称号,自然不在乎名利,可其他人呢?”江湖太闭塞了,她身为商人,消息比一般人灵通,可除了水横天外,她对江湖上的人一无所知…… 可看那些才子、名妓。 什么江南四大才子,秦淮十八艳,什么汴京第一才子,什么汴京第一名妓……这些人的名字,不说人人皆知,但去大街上一问,十人就有七人知晓。 月宁安见水横天所有所思,也不等他自己想通,就主动道:“水盟主,如果这一届武林大会,武林盟将会选出江湖四少侠、江湖三美人、江湖十大年轻高手,且……除了江湖十大年轻高手外,其他的都由到场的看客投花选出,你说会不会有人感兴趣?” 月宁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如若我再放出话,选出来的江湖三美人、四少侠,会有布衣才子柳景庄为他们作词,汴京十大名妓为他们唱词,你说那群年轻的江湖少侠与美人,会不会心动?凡荣登江湖十大年轻高手,皆可获赠铸剑山庄的名剑一把,且名次越高得到的剑越好,你说江湖中人会不会趋之若鹜?” 月宁安的话刚 落下,小六子就一脸激动的举手,“月姐姐!我!我想参加!我想成为江湖四少侠,我想让十大名妓为我唱词,我想一举成名天下知!” “你这长相……”月宁安上下打量了小六子一眼,笑道:“有点难度。不过,肯砸银子,不是没有机会。” “啊?”小六子有片刻的懵。 这怎么跟银子有关了? “想要成名,首先外在条件要好,然后要有人为你投花,而投花是花银子砸的。” 月宁安看水横天和小六子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你知道,汴京每三年选出来的花魁,要花多少银子才能砸出来吗?” “多少银子?”小六子弱弱地问道。 月宁安耐心地为他解答,“每三年,汴京十大青楼,都会将自己的头牌推出来,参加花魁娘子大比。这些头牌,会在花楼做一个月的表演,但凡喜欢她们的人,都能买花投她们,而最后得花最多者,便是花魁娘子。” “两年前,颂雅楼的拂灵姑娘得了三百万朵花,十朵花一两银子,三百万朵就是三十万两!而这还只是一个人的,这还只是单纯的投花,没算上赌局,还有那一个月客栈、酒楼的收入。” “要当选花 魁娘子,得花这么多银子才能砸起来?”小六子惊呆了。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江湖四少侠了。 “所以,青楼才叫销金窟呀。”月宁安不以为然的道。 小六子惊得张大嘴,好半天才道:“贫穷,限制了我的见识。” 水横天眉头紧锁,沉声道:“月姑娘,你是想把花魁大比这一套,用到武林大会上?” 水横天看着月宁安,深邃的眸子透着挣扎与犹豫。 月宁安轻笑一声,“我说错话了……这么说吧,水盟主,你知道江南四才子,汴京五公子吗?我的想法是,把江湖四才子,汴京五公子这一套,用到武林大会上。” 武林盟主水横天,也不过是一个俗人。 “月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心思被人看破,水横天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水盟主,有意愿跟我合作,左右江湖风云吗?”江湖那一潭死水,太平、太稳,毫无波澜,想要从江湖赚钱,就先要把江湖那潭死水搅活。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人活着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这世间能不受世俗名利诱惑的人很少。 至少月宁安就觉得,她就是一个俗人…… 第150章 意向,那是你的责任 左右江湖风云! 听到这句话,水横天承认,他有那么一刻是心动的,是热血沸腾的…… 他四年前参加武林大会,成为武林盟主,就是想为武林做一点事,将死气沉沉、被边缘化的武林推向巅峰,再现武林百花齐放,各派人才辈出的盛景。 而要做到这一切,就要在江湖上,拥有绝高的地位与话语权,他曾以为…… 当上武林盟主就可以。 然而,等他坐到武林至尊、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却发现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他是武林盟主,他是武林至尊,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各大门派也会给他面子,但只是在力所能及,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给他一点面子,再多就不要想了。 武林盟主的名头虽然很大,但权利却远没有他想的那般大。 甚到,还不如他以前自在。 月宁安的话让他心动! 想要再创武林盛世,他首先要拥有左右江湖风云的能力,让江湖人听从他的安排。 不过瞬间,水横天又冷静了下来。 他想要的不是权利,而是重现武林盛况。 水横天看着月宁安,沉声问道:“月姑娘,你能保证你所做的一切,对我们江 湖人士是有利的?是为了帮助武林盟重振雄风?能再现武林盛况” “水盟主……”月宁安哭笑不得,“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做点挣钱的营生而已,旁的……那是你的事。” “月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水横天为人正气,光明磊落,他没有不懂装懂,不懂就是不懂。 “水盟主,武林能不能再现昔日的荣光,不是我的责任。要把武林带向哪个方向,也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商人。”这位水盟主,是不是把她想得太伟大了? 别说她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有那个能力,她为什么要重振武林盟? 她又不是武林中人,对武林也没有归宿感。 武林各大门派是死是活,是风光是落魄,与她何干? 月宁安见水横天想太多,也不怕水横天生气,索性把丑话说在前头,“水盟主,我做的生意不伤天害理,不违反律法,不损害他人利益,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够的?” “而且,我也说过,我花银子请武林中人干活,那也是你情我愿,绝不会勉强任何人。大家银货两讫,各取所需。” “至于你说的重现武林盛况,那是你要做的事,跟我一个商人有什么 关系?就算我有担当、有责任,那也不是为武林担当责任、为武林尽职尽责。作为一个商人,我的担当与责任,是为天下百姓!为天下穷苦人!” “所以,月姑娘你说的合作,就只是为了赚钱,没有一丝是为我们武林中人考虑的?”水横天的脸色,沉了下来。 “呵!”月宁安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水盟主,我把生意做到武林,给那些闲散的游侠找活干,让他们有银子可花。花大代价帮他们扬名,你说……我还要为他们做什么?” “难不成,你要我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出钱出力,寻名师教他们,将名刀宝剑奉到他们面前。他们说一句日子煎熬,我就要出钱出力为他们安排好一切,这才能叫帮他们吗?如果是的话,那很抱歉,水盟主,我们的合作谈不成。” 月宁安嘲讽地哼了一声,站起来道:“当然,你们召开武林大会的银子,我还是可以出的,就当我为水盟主的武林事业,尽一份心。” “月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水横天见月宁安不满,连忙站了起来。 “但是,水盟主你就是这么做的,现在你也要求我这么做,不是吗? ”月宁安对武林中的人与事,了解得不多,但从小六子的话中,她大致可以拼凑出水横天这些年的做事风格。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侠。 她佩服。 但很抱歉,她做不到像水横天这样。 她家,没有金山银山给她挥霍。 “月姑娘,水某没有这个意思。”水横天当然知道,他这些年做得多有不妥,只是…… 他除了给银子外,也不知要怎么帮他们。 水横天退了一步,月宁安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么,水盟主,你现在还有与我合作的意向吗?” 虽然水横天这个合伙人不怎么靠谱,可这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生意场上什么人都有,她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的想法,都和她一样。 理念不合没有关系,只要她握有主导权,便是理念再不合,对方也只能给她憋着! “月姑娘,你能给我们一个详细计划吗?让我知道,你到底要用武林盟做什么?咱们事先把话说清楚,让我知道月姑娘你的想法,如此一来,也能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月宁安是他目前所能找到的,最靠谱的合作者,水横天不想轻易放弃。 “可以!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 针对武林、武林盟现在的情况,做一份详细的规划给你。”月宁安满口应下,并没有觉得不妥。 越是大生意,越是不可能一次就谈成,毕竟双方各有诉求,各有自己的利益。 事先,把彼此的条件和要求都提出来,一条条地谈清楚,总比先满口应下,事后扯皮的强。 既然双方有合作的意向,月宁安也不会小气,“水盟主,南少侠。你们要是不介意,这三天可以住在我家,前院还有一个空院子,我让人收拾出来,给你们住,可行?” 看这两人的样子,在汴京过得似乎不太好,指不定连住客栈的银钱都没有。 她要直接送银子就有点落人面子了,把人留下来,全了双方面子不说,住得近也方便谈事。 “会不会给月姑娘你添麻烦?”水横天对吃住不在意,但能近距离接触月宁安,自然是好的。只是,月家就月宁安一个女的,他们两个大男人住进来,好吗? “不会,我师父也住前院。”月宁安见水横天没有意见,立刻招来管家,让他把水横天和小六子带下去梳洗休息。 她虽不至于以貌取人,以衣着取人,但这两人…… 着实太落魄了! 第151章 用意,不必争朝夕 月宁安让管家把水横天和小六子安顿好,想了一下,还是去了老头的院子。 有些事,她想不明白,她需要跟老头谈一谈。 月宁安搬了个小凳子,在老头身侧坐下,把水横天来找她,她与水横天的谈话,简单的说了一下。 说完,月宁安就问道:“老头。你说陆藏锋把水横天介绍给我,他想干吗?陆藏锋与水横天要是朋友,他要帮水横天,根本不需要让水横天来找我。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可她想不明白。 “陆藏锋那人,咱们打的交道不多,但从仅有的几次交手中,我们也能看出,他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让水横天来找你,恐怕不是为了帮你,也不是为了帮水横天。”老头一瞬间,就抓住了事件的关键。 “我也这么想,可我又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用意。我跟水横天合作,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或者说,他想从中获取什么?”月宁安双手托腮,歪着头,鼓起脸颊,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老头…… 老头伸手,巴掌按在月宁安的额头上,移开她的脸,“少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我,我是不会心软的。” “我对江湖上的事,不太了解,我总觉得陆藏锋有所有图。”月宁安被老头推开后,也不生 气,直接抱住老头的手,撒娇道:“老头,你帮我查查呗,查查江湖各大门派,还有这几年江湖上的新鲜事了。” “对了,水横天说,四年前,有一个叫蓝象权的人横空出世,创立了天木神教,吸收了一批歪门邪道的人,把那群管的服服帖帖,用那群人赚了大笔银子。我总觉得,这个蓝象权不简单,你查的时候,能重点查一下他吗?” 月宁安一撒娇,老头刚坚持的立场,立刻溃败,“这些我可以帮你查,但陆藏锋的想法,这个我真没有办法帮你查。陆藏锋的心思太深了,而我不方便与他接触太多。我也建议你不要去查他,更不要与他接触太多。你要去查他,得保证不会被他发觉,一旦被他发现,引他不满,你们双方要是结下仇怨,对你来说很不利。” “要是没有青州的事,我是不怕跟他结仇的,可偏偏……真烦!”月宁安忍不住叹气。 青州十年家主之争,就是悬在她头上的利剑,就是束缚她双手、双脚的绳索。 家主之争一日没有结束,她就一日不得自由,不得放松,无法随心所欲…… “十年,很快的!”老头拍了拍月宁安的头,“咱们不争朝夕,不争一时之气。” “十年!”月宁安苦笑了 一声,头靠在老头的肩膀上,轻轻地闭上眼。 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要做,很难。 有些道理人人都懂,可能做的人,寥寥无几。 月宁安没有多呆,陪着老头晒了一会太阳,就回书房整理账务去了。 既然要把铺子交到赵启安手中,就得把所账目全部盘清楚,免得让人挑出错来。 这一忙,月宁安就忙到傍晚,下人来催促她去用膳。 月宁安伸了个懒腰,想到府上还有两个客人在,也没有多耽搁,快步朝膳厅走去。 月家的下人自有分寸,在月宁安动身后,才通知水横天小六子去用膳。 月宁安比水横天与小六子,先一步到达膳厅,她也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一下。 片刻后,就看到一身玄衣的水横天,与一身青衣的小六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人换了锦袍,洗净了脸上的灰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尤其是水横天,先前满脸胡茬,虽然能看出五观长得很好,可一脸灰仆仆的,根本看不出他长得有多出众…… 此刻,两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着实是让月宁安眼前一亮。 水横天五观俊美,剑眼星目,肩宽腰窄,气宇不凡。走起路来,步伐大气,潇洒不羁,浑身 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与可靠。 小六子面容白净,眸若星辰,一双眼滴溜转着,透着一股机灵劲,叫人心生好感。 这两人洗干净,换上一身衣服,真正是叫月宁安刮目相看。 这长相,这气质…… 要是江湖中的人,有水横天这长相、气质,只要有十分之一,她觉得她跟水横天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世人皆爱美,据闻当年先皇看中苏相,就因苏相的美姿仪,可见长相何其重要。 “月姐姐……”小六子看到月宁安,快一步跳上去,扬起一张讨喜的脸,满心欢喜地道:“月姐姐,真的是太谢谢你了。给我们安排住的,还给我们送了那么多衣服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好看的新衣服呢。” “小事罢了。你和水盟主住的还习惯吗?有什么需求,你们直接说,不必跟我客气,便是合作不成,我们还是朋友。招待朋友,自然要以你们舒适为主。”月宁安在跟小六子说话,看到水横天过来,也朝他点了点头。 “多谢月姑娘。”水横天看着站在烛光下,笑容甜美的月宁安,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胳膊。 他这身衣服很合身,但就是太合身了,他动作大一步,就觉得绷了。 “水盟主你客气 ,两位,请……”月宁安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随即走在前面,带两人步入膳厅。 三人来到桌前,分主次坐下,月宁安面带歉意地道:“水盟主,我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便走动,无法招待二位,还请二位见谅。” “无事,月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水横天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我也不知二位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准备的一些饭菜。水盟主、南少侠,两位今日就将就一二,明天两位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管家,管家会为二位安排。”月宁安的口味偏清淡,今日桌上的菜,一半清淡一半大荤,算是为了照顾水横天与小六子的口味。 “这就很好了。”对比这几天,天天馒头、肉干的,水横天觉得月宁安真得太客气了。 这一桌的肉和菜都叫随便准备,那他们平时吃的,岂不是比随便还要随便? “月姐姐,你准备的太丰富了,我看着都饿了。”小六子比水横天随性多了,看着满桌的菜,双眼放光,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对了,月姐姐,你叫我小六子就好了,南少侠什么的,我听着怪不习惯的。” “那就别客气,我们随意……”月宁安端起饭碗,夹了第一筷子。 水横天与小六子见状,这才动手…… 第152章 约会,一起出城去 满满一桌菜,除去月宁安面前两个清淡的菜,其他的全都吃空了。 月宁安看着桌上的空盘,第一次对自己的食量和男人的食量,有了鲜明的认知。 这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最主要,这两人吃的是她的数倍,却和她差不多同时放下筷子,且依旧坐得笔挺,肚子也没有凸起,看着和吃饭前没有什么两样。 月宁安一度怀疑,她准备的饭菜不够,这两人没有吃饱,她这个主人失职了。 可这个时候加菜,似乎又有嫌弃对方吃太多嫌疑。 月宁安想了一下,放下筷子,道:“还有几道点心未上,水盟主,南……小六子,我们稍微等一下? “嗯。”水横天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内心却暗暗叫苦。 月姑娘太客气了,准备了这么多饭菜,他们很勉强才吃完,再上点心,他们得吃撑了。 不过,他们也可以试一下。 习武之人,多吃一点,大不了回头多打两套拳。 水横天这么一想,面上越发的淡定了,而小六子则是一脸期待,明显还能再吃。 月宁安看两人的表情,猜测两人十有八。九没有吃饱,悄悄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就有下人上前,撤下桌上的碗盘,端上新的点心。 一共八叠,大多都放在水横天与小六子面前。 她是吃饱了的, 不需要再加餐。 “水盟主,小六子,你们尝一尝,这几道点心,都是府上厨娘的拿手点心。你们喜欢就多吃一点,要是不喜欢,就少吃一点。”月宁安怕这两人太实诚,上多少吃多少,把自己吃坏了,特意提醒了一句。 水横天听到月宁安的话,暗松了口气,朝月宁安笑了笑。 怪不得与月宁安打过交道的人,都说月宁安的好话。 月宁安这人,只要她愿意,她真的能把每一个人都照顾好。 与她一起用膳,是一件很舒心的事,她照顾人的时候,总是不着痕迹,让人既舒服又自在。 且她极有分寸,行事说话既不失热情又不会太过,个中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 有了月宁安的话,水横天就不再勉强自己,每一样都是浅尝即止,遇到自己喜欢的就多吃两块。 小六子就不同了,他看到满桌的点心,吃的不亦乐呼,一个人吃了大半,而后直接腆着肚子,瘫在椅子上,“哇,吃得太满足了。月姐姐,你家的饭菜和点心真好吃,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和饭菜。月姐姐,有钱可真好,我以后也要努力赚钱,这样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吃自己喜欢的。” “有机会的。我让管家给你送两盘点心到房里,你晚上饿了 就吃。”只要水横天同意跟她合作,小六子想要赚吃饭的银子,在月宁安看来真不难。 毕竟是自己人,她怎么也会照顾一下,不是吗? 旁的她不敢保证,小六子想要赚吃点心的钱,却不是什么难事。 “月姐姐,你真好!”小六子一脸崇拜的看着月宁安,恨不得扑上去,抱月宁安的大腿。 难怪人人都想抱大腿,有大腿抱的滋味,真的是太好了。 月宁安笑了一声,“时间不早了,两位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明天,我就不陪二位用早膳了,二位不必急着起来,睡到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吃,把这当成自己家,随意一些。” “嗯。”水横天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江湖中人大多不拘小节,月宁安此举深得他心。不然,借住在月家,处处要按月宁安的安排走,他宁可住外面的破庙。 月宁安陪着两人用了晚膳,又陪两人说了一会话,送了两人一段路,才各自分开。 回去的路上,小六子也不避讳月家的下人,在水横天耳边说个不停,“盟主,我觉得月姐姐真的是好人,你跟月姐姐好好谈一谈,月姐姐是个姑娘家,你让着月姐姐一点。” “盟主,我觉得月姐姐说的那个什么江湖三美、四侠、十高手的排名,挺有意思的 。而且我相信,江湖上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参与,毕竟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天赋,年纪轻轻就能凭武功在江湖上立足。” “盟主,你说……要是月宁安主办武林大会,推出三美、四侠、十高手,那些大门派会不会派人参加?” “要是那些大门派也来参加,我们不仅能赚钱还能扬名呢。” “盟主,盟主……” 小六子一路说个不停,越说越兴奋,水横天一言不发,可从他凝重的面容,可以看出,小六子的话,他听进去了…… 月宁安送走了水横天与小六子,又折回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书房有人,月宁安只有片刻的错愕,随即淡定如常的打发下人,步入书房。 “见过陆大将军。”月宁安朝坐在主位,正翻看她桌上账本的陆藏锋拱了拱手。 这一个个的,真的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进她书房不说,还翻看她桌上的账本,陆藏锋知不知道,他此举有多过分? “与水横天谈得顺利吗?”陆藏锋见月宁安进来,便将账本丢在一旁。 “多谢大将军牵线,水盟主人很好,目前一切顺利。”月宁安将小桌子上的茶水,端到书桌上,给陆藏锋倒了一杯水,就在陆藏锋对面坐下。 陆藏锋蹙眉道:“你很看好一贫如洗的武林盟?你知道水横天和那些武林侠客 们的现状吗?就敢贸然跟人谈生意,你的胆子真大。”武林人士能做的营生买卖,都被那群邪门歪道的人给占了,他想不出月宁安还能有什么办法,能从中获利。 月宁安道:“我正在让人查。”她确实不知道,可不管现状如何,她仍旧看好与水横天的合作。 武林盟是一块很好的招牌,用的好,她不仅能从武林中人手中赚钱,还能从普通人手中赚一笔。 “本将军这里有消息。”陆藏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问道:“这是什么茶?” “六安瓜片。”月宁安回道。 “你之前给本将军上的茶,不是六安瓜片。”他每次来月家喝的茶,与他在将军府喝的一模一样,让他有一种回到自家的自在感。 这是第一次,他喝到了别的茶。 “大将军,你没有给我准备的时间。不知大将军,你大晚上的,来找我有何要事?”像鬼一样悄悄地出现,连招呼也不曾打一声,就进入主人的书房,还嫌主人招待不周,陆藏锋真的脸大。 “咳……本将军明日要去广源寺见惠能大师,你要不要一起去?”陆藏锋一脸淡然地问道。 他可不是特意抽空,陪月宁安去广源寺。不过是他明日有空,左右在家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出城转转。 出了城,离广源寺也不远,他捎带脚的走一趟罢了。 第153章 敏锐,安排得明明白白 广源寺月宁安是一定要去的,要不是陆藏锋再三告诫她,不许独自去,她也担心苏相府搞事,她早就去广源寺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甚至,陆藏锋要再不提起去广源寺的事,她过两天也要去找陆藏锋,跟陆藏锋商量去广源寺的事。 陆藏锋现在提起,她当然高兴,可时间上太赶了。 “明天,我手下几个掌柜要来核账。”她今天已经推了一天,明天又推也不是不行,只是,“水盟主还住在前院,我作为主人,客人入住的第二天就出门,水盟主指不定以为我不欢迎他。” “水横天你不必管,他不会在意这种小事。至于对账,你对好了再去就行了,本将军也没有那么早去广源寺。”陆藏锋三言两语,就把月宁安明天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月宁安想了想,点头道:“我尽量吧,如果明天实在去不了,还请大将军帮忙跟广源寺交待一声,许我自己去。” 她很清楚,陆藏锋要是不开口,哪怕广源寺的人确认了她的身份,也不一定会让她去祭拜她母亲。 “明天,本将军会在广源寺等你。”陆藏锋不容拒绝的道。 月宁安看 了陆藏锋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不仅强势、掌控欲强,还是一个霸道的主,说一不二,根本不会考虑他人的心情。 陆藏锋也不在意月宁安的回答,他是来告知月宁安的,不是来找月宁安商量的。 陆藏锋说完明日之约,略一思索,还是提醒了月宁安一句,“沈家的案子,这两天就要开始审了。这两天你当心一些,本将军怕沈家狗急跳墙,买凶报复你。”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巩固汴京的安防,为一个月后迎接北辽使团的到来做准备。 沈家的事,他也只是交待了一声,具体的事务都是沈悯在办。 沈悯那人有能力,但到底年轻、经事不足,眼界和手腕都不够,难免露了痕迹,让沈家发现了端倪。 “多谢大将军提醒。”月宁安听到陆藏锋的话,并没有害怕。 此刻,她只有高兴。 沈家,终于要遭报应了! 而苏相家…… 也不远了! “对了,赵启安早上来找你,是为了何事?”陆藏锋像是随口问一句,漫不经心地道。 可他一问完,眼神就落在月宁安身上,一眨也不眨。 “赵大人?”刚刚还在说沈家,一转眼 就跳到赵启安身上,陆藏锋这话题也跳得太快了。 这要是注意力不够集中,还跟不上陆藏锋的思维。 月宁安心里暗骂了,回道:“赵大人给我送皇上的嘉赏了。” “嘉赏?什么嘉赏?”他怎么不知道,皇上给了月宁安嘉赏? 朝中好像也没有听到风声。 “我把美人坊捐给了恩养堂,皇上赏了我十万两银子。”说是嘉赏,其实就是她差事办得好,主子给的打赏,就像她随手给下人打赏一样。 月宁安先前被赵启安绕糊涂了,事后一想,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陆藏锋默了片刻,才道:“皇上……知晓你受了委屈。” 皇上这事办的…… 月宁安会差银子? 如果皇上真要赏月宁安,应该光明正大的嘉赏,哪怕只赏一块布头,也比这十万两银子好看。 这十万两银子给的,像是打发要饭的,难怪月宁安一点也不激动,换作是他,怕是会把银票给丢了。 “是呀,皇恩浩荡。”月宁安一脸真诚,没有一丝不满。 可陆藏锋就知道,月宁安不高兴。 陆藏锋没有再提此次,话题又再次转到水横天身上,“要不要买武林盟的消息, 本将军可以便宜卖给你。” “大将军这是改行,做起情报交易了吗?”月宁安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先前没有回答,就是不打算要,可看现在的情况,陆藏锋压根就不容她拒绝。 这是强买强卖? 陆藏锋见月宁安,难得在他面前防下防备,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一向利落干脆,不喜多说话的他,难得来了兴致,打趣道:“手下那么多张嘴,比不得月姑娘家财万贯,点石成金,总要自力更生,给他们寻条生路。” “民女甚是惶恐。”月宁安一脸诧异地看着陆藏锋,一度怀疑,面前这个陆藏锋,是陆十二假扮的。 这么跳脱,还会开玩笑的陆藏锋,跟她认识的大魔王陆藏锋,差得也太远了。 “咳!”陆藏锋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他微微往后一靠,将脸隐在黑暗中,一如既往的冷静,“武林的消息,你真不要?” 他刚刚,好像失态了。 见陆藏锋恢复正常,月宁安松了口气,问道:“我能先问价格吗?” 陆藏锋都问了三遍,她能说不要吗? “随便给吧。”他又不是真来卖消息的,不过是怕月宁安被水横天给坑了 。 武林盟就是一个坑,月宁安要是与水横天合作太深,很有可能会掉坑里起不来。 “武林各大门派和,所有叫得出名的高手的消息,大将军都有?”月宁安没有急着出价,而是仔细问了一句。 她不介意给陆藏锋一个高价,但陆藏锋拿出来的消息,也要值那个价。 “十之八.九,有些隐世门派,隐世高手,没有。”对江湖中人,他比月宁安了解得多。 有些消息,月宁安查不到,但他能查到。 他能月宁安的,必然是最全的。 “天木神教和蓝象权的资料,有吗?”月宁安又问。 “蓝象权?你对他感兴趣?”陆藏锋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水盟主重点提了此人,话里话外都是忌惮。如果我与水盟主合作,我觉得他会是一个阻碍。”陆藏锋又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会插手江湖中的事务,月宁安也不怕他知道。 “嗯。蓝象权此人……四年前横空出世,神秘莫测,行踪成迷。至今,江湖上也没有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本将军手中的资料也不多。”陆藏锋又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中。 月宁安,果然敏锐…… 第154章 附赠,没安好心的陆藏锋 听了陆藏锋简单的介绍,月宁安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五千两,买大将军手中与武林相关的消息,大将军觉得可行?” “可。”陆藏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一上,道:“你帮本将军办一件事,本将军再附赠你一个,与铁矿相关的消息,如何?” “大将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微僵,身体也有片刻的绷紧。 然,只是瞬间,月宁安就恢复如常,笑着道:“当然,我也不需要。” 她就知道,陆藏锋没有那么好心,大晚上的来找她,又是要带她去广源寺,又是提醒她注意沈家,又是卖她消息,还跟她开玩笑…… 果然,陆藏锋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备,试探她铁矿的事。、 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 “你不必如此,本将军只是来卖你一个消息而已。”陆藏锋不由得摇头。 月宁安这女人还真是冷静,半点不受他的示好影响。 “多谢大将军了,但这个消息对我毫无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我月宁安不会付出代价去交换。哪怕这个代价,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不会白费力气。”月宁安拒绝到底,半点不留余地。 哪怕,她 心里很想知道。 “本将军这句话,一个月内有效。”但凡是与“铁矿”相前的事,月宁安皆防备异常。月宁安知不知道,她这番表现就是最大的破绽? 难怪,皇上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肯放过月宁安。 月宁安确实可疑。 “多谢大将军的好意。”月宁安微眯着眼,抿唇而笑。 别说一个月,哪怕是一年,她也不会开口的。 她知道她这么做,不仅不会打消陆藏锋对她的怀疑,反倒会引起陆藏锋的怀疑,可这有什么关系? 陆藏锋怀疑她,皇上怀疑她,就会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不会去盯别人。 她月宁安真不怕这些人盯她,更不怕他们去查她…… 陆藏锋摇了摇头,“月宁安,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有些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应该试着去相信别人,而不是一味的自己扛。” 看样子,他还要继续忍受,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摆设。 他就不明白了,月宁安没见过他,都能把将军府,收拾得处处让他满意。为什么将军府的那些下人,照着清单买来的物件,照着月宁安原先的摆设来布置将军府,却处处透着别扭呢? “多谢大将军提醒,我记下了。”月宁 安重重点头,满口应下。 她相信,有些事没有那么可怕,比如报复苏家,比如去青州跟范家争。 她也相信,有些人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比如老头,比如水横天。 但这些事与人,绝不包括铁矿的事,也绝不包括陆藏锋。 陆藏锋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月宁安客气的把人送走,如往常一般在书房呆了一个时辰。 出了书房,月宁安看了一眼老头住的院子,轻叹了口气,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 老头已经够操心了,铁矿的事还是别跟他说了。 左右,他们现在不动了,不管是皇上还是陆藏锋,都不可能找到证据。 月宁安一夜好眠,一早醒来,打开门,看着屋外阴沉的天色,和压得极低的云层,眉头微皱。 这天,看着要下雨了,而且还是大雨,这还能出门吗? “姑娘,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水盟主和南少侠已经起身了,问姑娘可要一起用早膳?”服侍月宁安的丫鬟,见月宁安站在门口没动,上前问了一句。 月宁安收敛心神,朝丫鬟点了点头,“好,你让管家安排。” 月宁安作为主人,在水横天与小六子起身后,自然要陪着一起用早膳。 用早膳时,月宁安也跟水横天和小六子说了一 声,她今天有事可能要出去一趟,让水横天与小六子两人随意一些,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别拘束。 水横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小六子却是一脸亲近的道:“月姐姐你放心,你都是我姐姐了,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好!”月宁安轻笑一声,眼眉弯弯,显然很喜欢小六子的不客气。 三人用过早膳,管家就来报,“姑娘,掌柜们已经到了,在书房外候着。” 水横天见月宁安有事,主动道:“月姑娘你去忙,我与小六子到处转转。” “汴京有不少值得看的地方,我让管家陪你们走走。”月宁安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水横天与小六子一看就很落魄,可人家再怎么落魄那也是大侠,月宁安就是再不拿自己当外人,再不拘小节,也不会直接给人银子。 真要那么做,那不是好心,那真是打人脸。 是以,月宁安就让管家跟着。 有管家在,根本不需要水横天与小六子掏银子。 “多谢月姑娘。”水横天原本想要拒绝,可转念一下觉得没有必要。 他也就是去外面转转,并没有旁的花销,而且他们对汴京也不算熟悉,有个熟悉的人带路,也确实方便一些。 水横天与小六子,在管家的陪伴下出 了月府,月宁安则去了书房,跟今天过来的掌柜们核账。 考虑到,要把这几家铺子交到赵启安手中,月宁安决定把这几家铺子,近几年的账目全都核了一遍,确保不出任何问题。 虽然只有几家铺子,但要核算的账目年限太长,所费的时间也不少。 但好在,这几个掌柜昨天收到了管家的话,把账目做得十分清楚,且月宁安每年都会查账。是以,哪怕账目繁多,月宁安也只花一个多时辰,就把账目清了一遍。 账目清完,但要交给赵启安,拿着一本本账本不行,月宁安还得重新做一份汇总。 不过,今天她是做不出来了。 月宁安将手上的账本一合,起身对几位掌柜道:“今天就到这了,麻烦各位掌柜了。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再找你们问。” “是,东家。”几个掌柜也飞速的站了起来,面上露着轻松。 天知道,昨晚收到管家的叮嘱,他们有多担心。 还以为,今天要面对一场严酷的拷问,没想到姑娘然账查得仔细,盘问得也仔细,但只要是正当的生意往来,姑娘也不会故意为难他们。 幸好,他们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把账目做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然…… 今天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第155章 用心,阻止月宁安出门 月宁安把掌柜们送走,才到了辰时三刻。 时间还早得很,她这个时候出门,绝对可以在午时之前,赶到城外的广源寺。 她看了一眼越发阴沉的天,知晓今天肯定有一场大雨,可陆藏锋隔了这么多天,才提起去广源寺的事,她今天要是不去,惹得陆藏锋不快,等下一次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更不知她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是以,哪怕天气再恶劣,也阻挡不住月宁安去广源寺的决心。 “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城。”月宁安交待了丫鬟一声,就回房去换外出的衣服。 刚换好衣服,还未走出院子,丫鬟就行色匆匆地跑来,“姑娘,外面,外面有……枢密院的大人,说是要见姑娘。” “枢密院的大人?”月宁安脚步一顿,问道:“来了几位?可有说是何事?” “来了两位大人,他们没有说何事!”丫鬟连连摇头,“只说要见姑娘你。” “请两位大人去花厅稍坐,我这就过去。”月宁安不敢耽搁,快步朝花厅走去。 枢密院的两位大人很客气,月宁安刚步入花厅,正要行礼,那两位大人就站了起来,主动向月宁安问好,为首的那人更是主动道:“月姑娘,下官傅立叶,奉赵大人 之命,前来找月姑娘,商谈买铺子一事。” “赵大人叫你们来的?”赵启安这是把事情,交到枢密院手里了? 她把铺子卖给枢密院,好像也没有什么,只是枢密院能有自己的私产? “是。”傅立叶年方四十,一副老持稳重的样子,一看就很可靠。 月宁安步入花厅,招呼两人坐下后,问道:“那你们是代表枢密院,还是赵大人来跟我商谈?” “代表枢密院!”傅立叶如是道。 “枢密院可以有自己的产业?”月宁安没有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可以!皇上准了。”以前不可以,但从今天开始可以了。 天知道,一大早收到上锋的命令,让他来找月宁安谈买铺子的事,他有多懵。 他们枢密院这是要开始做生意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月宁安也不再赘言,主动道:“我手上还有五间铺子,那五间铺子的账目我还未理清。请两位大人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再与大人商谈买卖铺子一事,如何?” 这当然是拖延之词。 如果不是把铺子交给赵启安,而是卖给枢密院的话,随时都可以谈。 左右,先把价格谈下来,交接一事可以晚一步。 只是,月宁安正赶着 出门,着实没有时间与精力,跟枢密院的人谈生意,她只能先把人打发走。 “抱歉,月姑娘……我们有任务在身,今天就要摸清楚,你名下那五间铺子的经营情况,还有你的报价。拿到这些后,我等还要上报给上锋,请上锋决策。”傅立叶嘴上说着抱歉,态度却颇为强硬。 枢密院有这个底气。 月宁安一脸为难的道:“我今天与人有约,要出……” 后面的话,月宁安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一声雷响,而伴随着雷声,是“哗啦”落下的大雨。 “月姑娘,这天……想必你也无法外出,不如我们先谈一谈铺子的事?”傅立叶见天气陡变,暗中松了口气。 他来之前,上锋暗示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月宁安留下来,不能让她外出。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上锋交待的命令,他必须要办好。 “傅大人,我这就把五家铺子的经营情况和报价说给你听,你看看合不合适。”月宁安见对方不退让,也能体谅对方的难处。 办差的人都是带着命令来的,要是没把事情办好,回去肯定会被骂。 与其浪费时间扯皮,不如速战速决,把事情处理清楚。 左右外面春雷阵阵、暴雨连连, 她便是出了门也走不快,不如等等,看雨会不会停。 “麻烦月姑娘了。”傅立叶见月宁安配合,暗暗松了口气。 “我名下的五间铺子,分别做粮食、肉菜、布料、香料和脂粉的生意。做粮食生意的铺子,卖的就是普通的五谷,粮食多从江南运来。我与漕运的人关系不错,我要的粮食也不多,每次运粮都是搭便船,运费很划算。是以,我铺子里卖的粮食,品质不算上佳,价格却是整个汴京最低,受众颇多。” 月宁安说完,看了傅立叶傅大人一眼,见对方点头,表示记下后,才继续道:“做肉菜生意的铺子就特别一些了。铺子里所有的肉菜,都是我在城外的庄子产的。主要卖羊肉、牛肉这一些,猪肉只卖小猪肉。这家铺子卖的肉菜品质极高,专供富户大家,主要收益都来自那些常年订货的老客人,平时店里的销量不多。” “那些老客人,愿意常年购买我铺子里的肉菜,皆是因为我铺子里的肉菜口味好,比市面上的肉菜味道好得多。如若你们要买这间铺子,我建议你们,连着我在城外那个庄子一起买下来。” “多谢月姑娘的建议,我们记下了。”傅立叶点了点头,心中暗自道 :这位月姑娘名下的铺子,间间能赚钱,且赚得不少,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位月姑娘,所做的生意,皆有别人模仿不来的地方,有独特的优势。 “布料、香料和脂粉的铺子就没有什么特别了。布料就是寻好的货源,香料和脂粉也是。我跟江南那边货商熟悉,布料多是从江南进来。香料与脂粉有一部分,是我养的匠人制作的,不过货物的大头多是海商运来的货物。”这三间铺子,月宁安没有多说,也不能多说。 布料、香料和脂粉铺,比肉菜与粮食铺赚钱多了,大头的货物虽是海商运来的货物,但真正赚钱的,却是她养的那些工匠制作出来的,市面上没有的花色、香料和脂粉。 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想要赚银子,就得与别家不同,要有自己独有的优势。 她这三间铺子能赚钱,靠的就是她手中的这批工匠,但这个优势,她不会交出来。 铺子可以卖,货源可以出,精心培养的匠人,她绝对不会让。 这些匠人的价值,可不是糕点铺,那几个糕点师父可以比的。 糕点师父的手艺再好,一天能做的点心数量也有限,可香料、脂粉这些东西,只要调出配方,要多少就有多少…… 第156章 神算,怎么可能输给月宁安 在月宁安看来,把铺子卖给枢密院,与把铺子卖给赵启安,没有什么区别。 除去手上的大师傅外,月宁安半点不藏私,把五个铺子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又让府中的下人,去书房把五个铺子的账本拿过来。 在等下人拿账本的时候,月宁安也没有闲着,向傅大人介绍了五个铺子的位置与价格,“除去粮食铺,余下的四个铺子皆靠近相国寺,那地段的铺子售价在两千到三千两之间。我也不要高价,四间铺子,折价八千八百两。” 月宁安说完,看了傅大人与他的同僚一眼,见两人没有异议,才继续道:“粮食铺靠东顺门大街,那里的铺子要价不高,多在五六百两之间。我那间粮食铺子,是两间铺子打通的,我就凑个整数要价一千两百两。五间铺子,共计一万两,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月姑娘的报价我们知道了,只是这事我们做不了主。不过,请月姑娘放心,我们会如实向大人禀报,为月姑娘争取一个好价格。”傅大人客气地朝月宁安拱了拱手,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麻烦傅大人了。”月宁安回以一礼,指向门外抬着账本过来的下人,道:“傅大人,按说不管咱们这生意能不能做成 ,我这账本是不可能给别人看的。但我与赵大人交情不一般,这铺子也是卖给枢密院,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些账本,傅大人你可以在这里看,也可以带回枢密院看,只求两位大人看完后,别往外说。” 月宁安一点也不怕,这两位查她的账本,她所有的铺子都有两套账。一套是给外人、官府查看的,一套是私账。 给外人、官府查看的账本,大.大的降低了大师傅,研发出来的新品的销量与利润。而自己看的私账,则会如实记上。 她每个月要查账,查的就是私账,但她这次找掌柜来核的账,却是对外的那套账。 “多谢月姑娘,我们在这里看就好,请月姑娘放心,我们不会对外说什么。”傅大人见月宁安这般坦荡,对月宁安多了一丝好感。 自古做生意的人,对自己的账本、利润,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让人占了他生财的路子,知晓她赚了多少钱。 月宁安能把账册能拿出来给他们看,这份胸襟与魄力,叫人忍不住高看一眼。 “两位大人慢慢看,我这就把五家铺子的库存列出来。”月宁安是看出来了,这两位大人,今天不拿到五间铺子的盘点和转让价格,是不会离开的。 与其费口舌的跟他们解释,说自己的难处,让他们体谅,不如动作快一点,直接把五间铺子的盈利与库存情况全部算出来,而后将报价拿出来,把他们打发走。 先前,月宁安就跟掌柜们核了一遍,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账本汇总。 月宁安对数字十分敏感,基本上看过一遍,她就能记住。 在傅大人与他的同僚,查看五间店铺这一年的流水、利润时,月宁安已经把五间铺子开业至今的流水、成本和利润汇总出来了。 做完利润汇总,月宁安又顺手把库存算了出来,将五间铺子的报价写上。 抬头,见傅大人和他的同僚还在看账本,月宁安为防止出错,又拿算盘核了一遍…… 月宁安确定无误,才将自己做的汇总账册,呈到傅大人面前,“傅大人,这是五间铺子每一年的流水和利润汇总。” 说完,又拿出另一本册子,“这是五间铺子的库存和报价,傅大人你可以派人去核实。” “月姑娘,这是都算好了?”傅立叶接过账本,查看了第一间铺子的流水、利润,又看了这间铺子的库存,然后又拿起同僚所做的汇总,两厢对比,发现一模一样。 可是,他的同僚是大人特意从户部借出来的, 有户部第一神算称号的人董骁董神算。 董神算这才算出一家铺子的,月宁安这就全算完了? 这是什么速度? 傅大人看向董骁,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我看看。”跟在傅大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有户部第一神算之称的董神算董大人,接过傅大人手中的账本,仔细翻阅,片刻后,合上账本,看向月宁安,眼中透着审势,“这是月姑娘刚刚算出来的?” 他不相信,这世间有人算账比他快。 月宁安何等聪明,只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谨慎地回了一句,“不算刚刚算的,这些账我早上才查过,心里早就有数了。” 她是东家,不是掌柜,算账快只是优势之一,不是她吃饭的依仗,没有必要卖弄。 董骁听到月宁安的话,脸上露出一抹笑,“原是如此。”他就说嘛,这世间还有人算账比他快的。 月宁安不过是占了提前知晓的利。 月宁安笑了一声,见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这两位才核算出一家铺子,心里暗暗着急,面上却不显露,客气地道:“两位大人,这五家铺子的账和报价,我已经写明了,两位大人不如把账本带回去,有什么问题也好随时翻阅。” 她还赶着出城呢,依这 两人的速度,要盘完五家铺子,这一天都不够,她实在没有闲功夫,陪这两位在这里耗。 “月姑娘这是赶着出门?”傅立叶傅大人,想到上峰的交待,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傅大人说笑了,这么大的雨呢,我出什么门。”月宁安笑着打哈哈,并没有说实话。 商人一惯精于察言观色,她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却能感觉到,这位傅大人一直在试图阻止她外出。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好说真话。 “也是,这么大的雨,着实不好出门,我们俩也就不带账本走了,万一淋湿了,毁损了就麻烦了。还请月姑娘给我们寻个安静的院子,我们算好了再走。”傅立叶听到月宁安的话,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他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月宁安在这里陪他们,索性让月宁安给他寻个空房间。 如此,大家皆相安无事,他也做到了上峰的交待,一直盯着月宁安,不给月宁安出门的机会,也不至于让每时每刻都在赚钱的月大当家,耽误赚钱的时间在这里陪他干耗。 “好!”到底是枢密院的大人,月宁安不好驳对方的面子,只能招来下人,让人收拾了一间空房子,备好吃食与茶水,随两人呆着去…… 第157章 高手,水盟主一出手 月宁安跟傅大人说她不会出门,不过是安抚他们,把两人安顿好,月宁安就冒着大雨出门了。 此时,离正午还有大半个时辰,速度快一些,倒是能在午后赶到广源寺,只是…… 外面大雨倾盆,街上虽没有行人,路却滑得很,车夫根本不敢让马车快跑,只能保持不紧不慢地速度,缓缓前行。 按这个速度,月宁安绝对无法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广源寺,可月宁安也没有办法。 雨太大了,跑太快,马车很容易打滑侧倒,到时候更得不偿失。 “这大雨的天,怎么还有人外出?汴京的人都这么拼吗?”东顺大街上,出门闲逛的水横天与小六子,被大雨困在酒楼,正闲得无聊。 见到有马车跑过,小六子好奇的多看了两眼,“这马车看着又小又破,没什么新奇的,可这么大的雨,车厢却没有怎么湿,速度还不慢,汴京果然繁华,路上随便一辆破马车,都透着不凡。” 小六子啧啧称奇,自己看还不够,还拉着水横天一起。 “这是我们家姑娘的马车。”陪同两人出门的管家,听到小六子的话,看了一眼,隐隐有几分骄傲。 他们家姑娘用的东西,看着普通,但识货人还是能看出与众不同之处。 不过他们姑娘行事一向低调,平时所用之物皆是寻常,以免引人眼红。 “月姐姐?这么大的雨,月姐 姐出门做什么?”小六子一听是月宁安,立刻站了起来,“盟主,不如我们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月姑娘她有分寸。”水横天想了一下,拒绝道。 月宁安早上就提过,她要外出,小六子十有八。九是忘了。 “可是月姐姐一个姑娘家,冒着这么大的雨出门,肯定是有急事,我们去问一下,兴许能帮上忙呢?”这么大的雨,什么也做不了,不如跟上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 指不定,他们上前卖个好,接下来的合作,月姑娘就会退让一二呢? 左右卖个好,又不费什么银子? 小六子不断地朝水横天眨眼睛,暗示水横天一起去。 水横天却是摇了摇头…… 管家见状,笑呵呵道:“多谢水盟主和南少侠的关心,我们家姑娘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事先与人约好了,要出城与人碰面,不好毁约。” “那约月姐姐出城的人也太不靠谱了,这么大的雨呢,就不能改天吗?”小六子听是有约,也就不再多言。 管家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世间之事,哪能事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更别说天气了。 只是下雨而已,他们走商的时候,就是下刀子、下雪,该走的还是要走。 “盟主,我们也回去吧,这么大的雨,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呆着也怪没意思的。”小六子看着月宁安的马车走远,悻 悻地坐下。 多好的机会,就错过了。 “走吧。”水横天看了一眼天色,知晓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要等雨停再回去,指不定要等到天黑。 三人冒雨回到月家,下人连忙上前,为三人撑伞,直把人送到院子才退下。 水横天与小六子一回到院子,就发现下人已将洗澡水和干净的衣服备好了,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 小六子沐浴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见桌上已摆上了点心、水果和姜茶,不由得感叹一句,“有钱真好,这日子过的跟神仙似的,再呆下去我都舍不得走了。” 他以前,哪里过过这样的日子。 淋了雨,回到家还指望有烧好的热水? 别做白日梦了! 能有件干净的衣服,就算不错了。 小六子一屁股坐下,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看到水横天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忙招呼道:“盟主,这个点心好好吃,是肉的……你快尝尝。” 水横天没有理会他,而是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阴沉的天色,突然道:“我出去一趟,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走。” 说落,水横天就冲入雨中,留下小六子拿着点心,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发生了什么事? 水横天没有跟月府的管家打招呼,直接跃过院墙跳了出去,而后如同一道残影,飞快地朝城外的方向冲去。 水横天的速度很快,如同一阵风,飞速的 穿过密密的雨帘。 雨点刚打到他身上,他人就消失在原地。 他的动作也很轻,脚尖踏在水面上,一点雨水也没有溅出,只余层层涟漪。 “汴京还有这样的高手?”街边的茶楼上,一面容粗犷,透着三分野性的男人,看着水横天消失的身影,瞳孔猛地放大。 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心中的震惊,“看样子,原定的计划,要改一改才行!” 在水幕中穿梭的水横天似有所感,扭头看了一眼,而后…… “咻!”一片翠绿的树叶,划破水幕,逆风而至,直朝男人射来。 “本王小看汴京的人了!”男人脸色一变,将手中的杯子掷出,同时起身,消失在茶楼。 “啪!”茶杯与树叶凌空相撞,发出一道脆响,茶杯应声而碎,摔落在地,又碎成无数瓣。 那片翠绿的树叶却是丝毫无损,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 水横天在水幕中略顿了片刻,见那人离去,而后又如同无事人一般,继续前行。 只要不是江湖上的人,汴京的人与事都与他无关,他出手提醒,已是仁至义尽。 一刻钟后,一身着官服、面容削瘦的男人,带着一群差役,冒着大雨,飞速朝茶楼跑来。 男人没有急着走进茶楼,而是来到茶楼外一角,蹲在地上,看着肆溅的碎瓷片,眼神阴沉。 而后,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那一片被水 泡涨的树叶,冷笑,“果然是高手过招!”片叶皆能伤人,有这等本事的人,可不多! 削瘦男人将树叶收了起来,而后快步步入茶楼,冷着脸下令道:“封了茶楼,任何人不许外出。” “大人,这,这,发生了什么事?”茶楼的掌柜见到官差到来,一脸惊慌的跑了出来,不解地寻问。 “枢密院办差!” 削瘦的男人,拿出一块令牌在掌柜面前晃了一下,双眼如同刀子一样,凌厉地扫向茶楼里的每一个人。 男人飞速地将茶楼里,所有的人都看过一遍,确定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后,削瘦的男人拿出一张画像,单手展开,问道:“这个人,你可见过?” “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刚刚还在喝茶,人就坐在……”掌柜对着画像看了一眼,指着一个角落的位置,不想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咦,人怎么走了?”掌柜的大惊失色,懊恼挫败地道:“什么时候走的?他点了一壶龙井,三盘上好的点心,足有半两银子,这还没有付银子呢,人怎么就跑了?” 削瘦的男人听到掌柜的话,立刻转身,招来属下,低声道:“立刻去禀报大人,消息属实,耶律齐已进京。” 交待好属下,身着官服的男人,留下一半人在茶楼,盘查茶楼里的客人,然后带着另一半人,冒雨外出,沿着探子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 第158章 翻车,愿你日后永不后悔 皇宫。 一身湿漉漉,身上的朱红锦袍还在滴水的赵启安,顾不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快步来到皇上的暖阁。 “皇兄,”赵启安匆匆行了一礼,急切地道:“皇兄,耶律齐人在京中,且在城中与人动过手。” “北辽南院大王耶律齐?他已经进京了?消息可靠?”皇上亦是惊了一跳。 人到京城了,他们却事先半点不知情,他们大周的情报网,有这么弱吗? “可靠!我的人在盯水横天的时候,意外见到水横天与他动手,这才发现他的踪迹。”赵启安有些挫败的开口。 这一次,能发现耶律齐的下落,纯粹是运气好,沾了水横天的光。 要不是水横天出手,便是他的人经过那间茶楼,也发现不了耶律齐的下落。 “水横天?他怎么会跟耶律齐动手?”武林盟主进京,皇上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在知道水横天因何进京后,皇上就没有再关注水横天的动向。 一个为了银子进京的穷逼武林盟主,着实没有什么杀伤力。 “是水横天先动的手,应该是水横天无意中发现了耶律齐,出手给我们提了个醒。”他看过那片树叶,如若水横天意欲伤人,不会有所保留。 那片叶子能完整的保 留下来,可见水横天根本没有尽全力。 “这一次,倒是要谢谢水横天。”皇上点了点头,面露不快地道:“北辽使团来京一事,一直是由藏锋负责,耶律齐人在京城,他却半点不知,传朕旨意,让藏锋立刻进宫。” “皇兄,这事与陆藏锋无关,让耶律齐混入京中,是臣弟的失职。”赵启安面色平静的道。 他虽然看陆藏锋不顺眼,但还不至于无耻到,推卸责任,拿陆藏锋当替死鬼的地步。 “现在不是追究你们谁错的时候,先叫藏锋进宫,想办法把耶律齐找出来再说。”皇上面上的怒火一消,赞许地看了赵启安一眼。 虽然他不明白,启安最近为什么一直针对藏锋,但看启安刚刚的表现,足已叫他放心。 他的弟弟果然是好的,针对藏锋应该就是兄弟间的小矛盾,闹闹小脾气。 “是,皇兄。”事关重大,赵启安懒得向皇上解释,他快步出宫,命人飞鸽传信给陆藏锋。 陆藏锋此时正在广源寺,听着雨声,等着月宁安,与慧能大师一起品茶、下棋。 棋盘上,黑、白子分庭抗礼,看不出胜负。 下棋的两人也是一派悠闲,时不时还闲聊两句。 “看样子,施主等不到结果了。” 慧能大师手执黑子,一脸慈悲,微微一笑,放下棋子,可是…… 他并没有将黑子落在棋盘上,而是放在自己面前。 陆藏锋挑眉,看向慧能大师,还未出言,陆二就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将军,陛下紧急召见。” “何事?”陆藏锋朝慧能大师歉意地点了点头,起身道。 陆二看了慧能大师一眼,沉声道:“有探子发现,南院大王耶律齐,在京中现身。” “耶律齐?我倒是小看他了。”陆藏锋不屑的冷笑,扭头道:“慧能大师,我先行一步,如若我的朋友来了,你让她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大将军,何必强求。”慧能大师摇了摇头。 “本将军只信自己,从不信命。你说等不到就等不到?本将军偏要等给你看。”陆藏锋留下这话,大步离去。 慧能大师看着陆藏锋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大将军,愿你日后永不后悔。” 天气越发的阴沉,雨也越下越大。 陆藏锋浑不在意,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翻身上马,带着十二亲卫浩浩荡荡的下山…… 而此时,月宁安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一出城,月宁安就发现不对! 城外的路泥泞难行,马 车却越跑越快。 月宁安起初还没有发现异常,直到来到岔路口,月宁安透过车窗,看到车夫朝另一条路跑去,月宁安就知道出事了! 不过,她并没有大声喊叫,只当没有发现车夫的异常,同时悄悄地拿出,高价从神医孙不死手中买来的暗器,对准车门外…… 突然! 极速的奔跑让车轮打滑,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随即车轮打偏,车厢侧倒,拉车的马也滑了一下,朝一侧倒去。 车夫见状,连忙站了起来,用力拉住缰绳,试图把马拉回来,哪想到就在此时月宁安突然打开车门,手指轻轻一弹,一枚银色的珠子射向车夫的双膝。 “啊!”车夫痛叫一声,双腿一时使不上力,手中的缰绳甩了出去,人也被带着摔了出去。 月宁安没有一丝迟疑,从马车的另一侧,纵身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月宁安摔在泥泞里。 她来不及呼痛,在泥泞里打了一个滚,尽量让自己离马车远远的。 “嘭”几乎是同时一刻,失去控制的马也摔倒在地,带着身后的车厢也侧翻了。 “啊!” 马车倒下,砸在车夫身上,车夫一身惨叫,惊得林中小鸟,不顾大雨,扑腾扑腾往外飞。 埋伏在林中的杀 手,听到车夫的惨叫声,从树林中跳了出来,“出事了,快去看看,给路口的人传信,让他们挡在路口,别给那个女人逃走的机会。” 月宁安从泥泞里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被马车砸得晕死过去的车夫,见人就是她府上的车夫,心下明白,她府上的车夫被人收买了。 钱,果然也不是万能的,至少买不到永远的忠诚! 月宁安自嘲一笑,而后快步上前,取出随身懈怠的匕首,割断套在马身上的缰绳,将倒在地上的马牵了起来。 月宁安取出一颗糖,喂给马,“老伙计,你还能走吗?” 受伤的马伸出舌头,卷走了月宁安手中的糖,似有灵性般地点了点头。 “那就靠你了。”拉车的马,没有马鞍与马镫,骑起来很不方便,可月宁安此时也顾不了这些。 很明显,她遇到麻烦了,前面十有八。九有埋伏,而凭她两条腿,根本跑不了多远。 最好的办法,就是骑马赶紧跑,往回跑,有多远跑多远。 好在,拉车的马,是月府养了多年的老马,脚程快,力气大不说,还十分温顺。 月宁安艰难地爬上马背,而后趴在马背上,双手轻轻地搂着马脖子,轻轻一夹马腹,受伤的老马就跑了出去…… 第159章 身价,暴雨连天杀人时 车夫明显被人收买了,他驾着马车往这条小路跑,显然前方必有埋伏,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月宁安上了马,就策马往回走,想要重回官道,不想不过几丈远,前方就跳出来两个手持大刀的黑衣人。 天气太暗,雨声太大,月宁安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两人持刀朝她冲来。 显然,这两人是敌非友! 前方有危险,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调转马头朝另一头奔去,但是…… 月宁安没有这么做。 前方只有这两个人,但要调转马头朝小路跑去,会有无穷无尽的危险等待她。 作为一个商人,她从不心存侥幸,不会认为车夫把她带到这条路上,只是临时起意,前方并没有埋伏。 而且,此时挡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人,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是以,月宁安没有退缩,也没有调转马头,她取出头发上的发簪,狠狠扎向马腹,而后紧紧地抱住马脖子,任由马加速朝两人冲过去…… “贱女人!” 雨幕中,持刀冲向月宁安的两个人,只是想要将月宁安吓得调头往小路走,没想到月宁安居然会冲过来,两人一时慌了神,转念想到雇主给的天价赏金,又咬了咬牙,持刀冲了过去。 他们只要把人拖住,等其他人赶到,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果然是非要我的命不可!”雨太大,模糊了月宁安的视线,但从那两个黑衣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肯后退的架势,就足已叫月宁安做出判断。 她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嘭!”狂奔的马撞向两人的刹那,那两人也举起刀,朝月宁安骑的老马砍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月宁安也出手了! 一枚银色的珠子,射向离她最近的那人。 “啪!”那人举刀砍向老马的刹那,突然腿一软,摔倒在地。 “咔嚓!”马蹄毫不留情的,从他背上踏上过去。 咔嚓一声,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即使是倾天的暴雨,也遮不住。 此时,形势对月宁安十分有力,可惜月宁安只有一个人,每次只能射出一枚银珠。 在她准备射出第二枚银珠时,另一人已经挥刀,砍向月宁安的马。 “噗嗤!”刀挥过,砍向马脖子,月宁安猛地侧身,刀刃沿着月宁安脸颊扫过,削断了她一截头发。 同一时刻,月宁安手中的银珠,也打向那人。 “嘭!嘭!”几乎是同一时刻,月宁安胯下的马,与那人同时倒地。 “噗嗤!”血溅了一地,月宁安也从马背上,摔得飞 了出去,重重摔进泥坑里。 “嘭!”的一声响,月宁安重重落下,溅起一片水花。 月宁安这一下摔得不轻,趴在泥水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 “嘶……”摔下去的时候,右胳膊先着地,明显是伤着了。 月宁安抱着胳膊,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胡乱的满了一把脸,勉强看清倒在地上,睁着眼睛的老马,眼眶一红。 陪了她十年的老伙计,死了! 老伙计死前,还救了她一命。。 然,只是瞬间,月宁安就抹掉了脸上的水,踉跄上前。 她捡起那两人掉在地上的刀,拖着大刀,一脚水一脚泥的往前走。 这个鬼天气,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她必须冲到大路上,冲到官道上,不然她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晓。 她要快! “哒哒哒……”雨水模糊了视线,混淆了听觉,身上的衣服吸了水,又厚又重,月宁安每走一步,都觉得吃力无比,可她不敢停下来,她怕一停下来,她就跑不掉了。 月宁安拼命地往前跑,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前面一片漆黑,像是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一样。 可她不能停,她很清楚,她继续往前走,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停 下来,就必死无疑了。 “快,那个女人在前面,别让她跑了!” “我看到了她了,她就在前面。” “兄弟们,快……别让她跑了。” 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月宁安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群黑衣蒙面的男人,持刀在她身后,离她不过数十丈远。 “该死!”月宁安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 这么多人,真要被他们追上,她必死无疑。 跑! 快跑! 月宁安顾不得胳膊的刺痛,也顾不得身上的疲累,拼命往前跑,可男女天生的体力差距摆在那里,不过跑了数米,月宁安就被团团包围,无路可走。 “杀了这个女人!”黑衣蒙面人,看了月宁安一眼,确定了月宁安的长相后,一句废话也没有,持刀挥向月宁安。 月宁安想要举刀反击,可手中的刀似有千斤重,她根本无力举起。 然,就在黑衣人落刀的刹那,月宁安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多少银子买我的命!我出十倍!” “老三,等一下!”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制止了出手的人。 刀,离月宁安的面门,只有半指的距离,只要一个松手,就能将月宁安劈成两瓣。 “呼!呼!”月宁安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 刀刃,又是害怕又是庆幸。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悲还喜的道:“杀我,没有绑架得我得到的银子多。与其杀了我,被月家的仆人追杀,不如绑了我向月家要赎金。我敢保证,你们绑我要到的赎金,绝对比杀我赚得多。” “你知道,接你这单生意,多少银子吗?”为首的黑衣人,挥退他的小弟,走到月宁安面前。 月宁安再次抬手,摸掉脸上的泪水,笑道:“你们知道,我刚把手中的产业卖了,我月家现在有多少现银吗?” “多少?”为首的黑衣人,果然心动了。 他们本就是为钱杀人,不存在什么道义不道义的,如果把月宁安绑走,得到的银钱更多,他们为什么不做? “不下百万两!”月宁安一脸平常的道。 “百万两?”为首的黑衣人显然不信,他定定地看着月宁安,似要从月宁安的脸上,看出她撒谎的痕迹。 “很多吗?你们接杀我的生意时,没有打听清楚,我是什么人吗?”月宁安见对方心动,越发的镇定了。 只要给她开口的机会,她有自信说服这些人暂时不杀她。 至于之后? 那不重要,她现在能活下来,之后也能活下来。 想要她月宁安的命,没有那么容易…… 第160章 害怕,有我在 “点石成金的月宁安,月大当家!”来人还真的打听过。 只是杀一个姑娘家,买家却开出十万两的高价,他们自然要打听清楚,他们要杀的是什么人? 他们想赚银子,可同时也怕死。 万一,他们动了不能动的人,惹了不该惹的硬茬子,他们就算有命赚,也没命花…… 查清了月宁安的身份后,这单生意他们接得毫无压力。 一个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宗族庇护的商女,他们杀了也就杀了,到时候带着银子跑了,谁能奈他们何?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清楚我的身价。我想,就算出钱请你们杀我的人再大方,也拿不出百万两。可我的命绝对值百万两,你们拿我的信物去月家,我保证你们可以要到赎金。”月宁安说话间,就解下了挂在腰间的印鉴,丢给了对方,“这是我的私印,月家人都认得。” “你确定,拿着这个印鉴,就能拿到银子?”为首的黑衣人,接过印鉴,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着,也没有看出一丝特别之处。 “这枚印鉴是大师之作,单这枚印鉴就价值千两,你们说呢?”月宁安浑身湿透了,雨水打在她身上又疼又冷,她却面色不变,与黑衣人谈笑风生,就 好像…… 她此时不是一身泥水,狼狈不堪,被人追杀的无路可走,而是身穿华服,站在金玉满堂的华殿,与人谈生意。 她的眼中,也没有一丝怯意与不安。 明明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气势却不弱半分。 为首的黑衣人,透着雨幕,阴冷地看着月宁安,“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 “放心,我的命很值钱!不信,你们可以拿这枚印鉴去当铺问一问,低于一千两,你别当。”月宁安指着黑衣人手上的印鉴,自信十足地道。 “这么一个小东西,就值一千两?”黑衣人说话间,双眼如同刀子似的,看向月宁安,似在看月宁安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月宁安只当没发现,故作倨傲地道:“当然,它是我身上最值钱的。” 黑衣人听到月宁安的话,收回了目光,将印鉴往怀里一塞,“月大当家的,在商界的信用有口皆碑,我们就信你月大当家的一回!月大当家的,委屈你了……” 为首的黑衣人,朝身后的小弟一挥手,“老三,把月大当家绑起来,绑紧一点!” 月宁安站在原地,没有动,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可以说是十分配合。 “是,大哥。”挥刀砍向月 宁安的黑衣人,将刀递给身后的人,而后解下裤腰带。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微僵:“你们还挺专业的,其实我一个弱女子,你们不绑,我也跑不掉。” “月大当家的,委屈你了。”为首的黑衣人,阴恻恻地笑道。 “还好,还好。”月宁安看着朝她逼近的黑衣人,强忍着才没有往后退。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作为一个肉票,她不能惹怒绑匪,作为一个有价值的肉票,她配合一点才能少受苦…… “把手伸出来!”拿腰带当绳索的黑衣人老三,走到月宁安面前,阴着脸道。 月宁安看了他一眼,咬牙伸出手,那老三却没有去绑月宁安的手,而是伸手朝月宁安的胸摸去,“这大白……” “你要干什么?”月宁安猛地后退,扬手,拍掉对方的手,“你们求财我可以成全你们,但要做得太过,就别怪我不客气。” “啪!”老三见月宁安不仅躲开了,还对他动手,大怒,反手就给了月宁安一个耳光,“贱女人,少给脸不要脸!我们今天就睡了你,你能怎么样?” 月宁安被打得一个踉跄,在黑衣人老三扑上来时,再次避开了。 她怒不可遏道:“你们不要太过分!我月宁安什么都不多, 就是银子最多,今天你们动我试试看!我保证……你们所有人,永无宁日!” “老三,够了!”为首的黑衣人,连忙出声阻止,那老三却是不管不顾,他像疯狗一样,再次扑向月宁安,“还敢嘴硬,贱人找死!” “嘭!”月宁安被对方扑得摔倒在地,同一时刻,黑衣人老三也压了上来。 “混蛋!”月宁安双眼通红,瞪着对方,奋力想要将对方踹下去,可双脚被黑衣人老三压住,根本使不上力。 “嘶啦……”眼见着她的衣服,就要被黑衣老三给扯下来,月宁安恨不得杀人。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响,一朵血花,从黑衣老三的额头绽开。 黑衣老三撕扯月宁安衣服的动作一顿,双眼瞪得大.大的…… 血,溅了月宁安一脸。 “啊!”月宁安猛地捂住嘴,才没有叫出来。 “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大惊,他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快,带上这个女人,我们撤退。” 为首的黑衣人大步上前,一脚踹开黑衣老三的尸体,弯下腰,想把月宁安拉走,可就在他弯脸的刹那,他也步了黑衣人老三的后尘…… “啪!”的一声响,血花在为首的黑衣人脑门前绽开,鲜血 喷溅,再次落在月宁安身上,而他也笔直的朝月宁安倒去。 “滚开!”月宁安有心将人推开,奈何右手受伤,左手在厮打的过程中也扭伤了,根本使不出力气,她只能努力移开,尽可能的不让这具尸体,压在她身上。 “快,抓住那个女人,跑!”其他的黑衣人见首领死了,脸色大变,纷纷朝月宁安冲去,可就在他们动手的刹那,水横天手握长软剑而至。 “唰!唰!”剑光闪过,不过瞬间,所有的黑衣人全部倒了下去,“你们都该死!” 将黑衣人杀死,水横天收起剑,走到月宁安身旁,将压在她腿上的尸体踢开,而后蹲下,将月宁安扶了起来,“月姑娘,你还好吗?” 月宁安坐了起来,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了。 她呆滞地看着,蹲在她面前,被雨水模糊了面容的水横天,呆呆地道:“水,水盟主?” “是我。”水横天见月宁安一副吓坏了的样子,犹豫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没事了!” “谢,谢,谢谢!谢谢你!水盟主,谢谢你。”月宁安佯装的坚强,在听到水横天的这句“有我在,没事了”时,彻底崩溃了,她抱着自己,放声大哭…… 她,好怕! 第161章 不熟,委屈的像个孩子 月宁安蜷缩成一团,左臂垂在一侧,右臂紧紧地抱着自己,将脸埋在双膝间,崩溃大哭。 就像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哭得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月,月姑娘……”水横天看着除了哭,还是哭的月宁安,面露为难。 他有心想要安慰月宁安,奈何口拙嘴笨,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想要拍一拍,或者抱一抱月宁安,又怕唐突了,只能蹲在原地,不知所措,焦急的等月宁安哭完。 …… 从广源寺下来的陆藏锋一行人,正在另一条道上策马狂奔,没多久就来到三条路交汇口。 官道是石子路,倾盆落下的大雨,将马车留下的痕迹冲洗的干干净净,陆藏锋一行人策马来到官道,特意放缓速度,可仍旧什么痕迹也没有看到。 陆藏锋的马走在最前方,他略略放缓速度后,继续向前。 陆十二缀在后尾,左右看了看,低叹了一声,“看样子月姑娘还没有出门啊,月姑娘她是不是忘了,跟咱们将军的约定呀?。” 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雨水,陆十二正要吐出来,却突然惊住了,“咦,那里好像有马车的痕迹。” “陆十二,你在干吗?还 不快跟上?”陆二走了半天,见陆十二远远缀在后方,气得大吼了一声。 没眼力劲的东西,没看到他们家将军正不高兴吗? “二哥,不是,那有……”陆十二也跟着张嘴,可一喊就被雨水灌了一嘴。 “动作快一点!晚了,军罚处置。”陆二吼了一声,就没有再理会陆十二,快马跟了上去。 “可是,那里……”陆十二一人远远缀在后方,有心想要去看一看,奈何前面的人跑得飞快,怕落下后,真要受到军罚处置,他便一扬马鞭追了上去。 就算有马车的痕迹,也不可能是月姑娘,不管啦! 陆藏锋一行人,快马冲入官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 而此时,大哭了一场的月宁安,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睁开红肿的眸子,用哭得嘶哑的嗓音,低声道:“水盟主,抱歉,我失态了。” 她低下头,强忍着右臂撕裂般的疼痛,勉强抬起胳膊,用满是泥水的衣袖,擦拭脸上的血水、泪水与雨水,不想她不擦还好,一擦整张脸都花了。 “没事的,月姑娘,你脸上……”水横天指了指月宁安的脸,有心找一块帕子给月宁安擦脸,可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哪里会带 这种东西,只能无措的用手比划了两下。 “脸?”月宁安愣了一下,顺着水横天的笔划,看到自己衣袖上的血迹和泥泞,瞬间明白了。 “呃……”月宁安满头黑线,随即苦笑地指了指左胳膊,“水盟主,我左手扭着了,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她的右手也摔肿了,动一动就疼得厉害,不敢有大动作。 “得罪了。”水横天点点头,倾身上前,握住月宁安的左胳膊,在她关节处轻按了两下,月宁安疼得闷哼了一声,水横天连忙收手,“是脱臼,不算严重,水某可以帮月姑娘接好,只是有些痛,月姑娘要忍一忍。” “麻烦水盟主了,我没事的。”月宁安疼得直抽气,努力笑了笑。 “无事。”水横天也不扭捏,再次倾身上前,抓住月宁安的胳膊,手腕一个用力,“咔嚓”一声,就将脱臼的手臂接好了。 “啊!”月宁安痛得大声尖叫,一瞬间冷汗就涌了出来。 雨水一淋,风一吹,月宁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嘴唇也泛起了白。 水横天见状,立刻起身,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脱下后才惊觉不妥,拿在手上递给月宁安不是,不给月宁安又不是…… 倒是月宁安比水 横天大方,见状伸手主动接了过来道:“水盟主,我的衣服被撕坏了,劳烦你了。” “月姑娘不嫌弃就好。”水横天见状,暗松了口气,忙将衣服递给月宁安,随即又想到月宁安胳膊上的伤,道了一声歉,将衣服展开,直接披在月宁安身上,并将月宁安扶了起来,“冒犯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水盟主您客气了,您要不嫌弃,就拿我当妹妹,叫我一声宁安就行了。” “那月……妹妹,你也别喊我盟主了,喊我一声水大哥就行了。”水横天见月宁安落落大方,不似一般闺秀那般,情急之下被碰了一下,也骂他登徒子。 他无意冒犯,只是事急从权。 月宁安自是不会客气,感激的道:“水大哥,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虽然,她有把握说服为首的黑衣人,不让那黑老三碰她,可终归要受一些苦。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这是大哥该做的。”水横天看了一眼,死了一地的黑衣人,问道:“宁安,你可知他们是谁派来的?” “多少能猜到一些,不急,回去再查。”月宁安看向地上的黑衣人,目光发冷。 此仇不 报,她月宁安就把月字,倒过来姓! 水横天见月宁安心中已有盘算,也不再多说,小心地搀扶起月宁安往前走,“这天气太恶劣了,我先送你回去。” “我要去一趟广源寺。”月宁安缓过那一阵后,力气恢复了大半,在水横天的搀扶下,勉强能走两步。 水横天不赞同地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广源寺?” “我不能不去。”月宁安笑的苦涩:“约我去广源寺的人是陆大将军,我母亲的尸骨在广源寺,没有陆大将军的发话,我见不到。水大哥,你跟陆大将军认识,你该知道陆大将军的性格和为人。我今天要是没有到广源寺,他不会管我为什么没有到,他只会怪我没有到。水大哥,不怕你笑话……陆大将军是我得罪不起的人。” 不知是哭得嗓子太哑了,还是心里不痛快,月宁安说这话时,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水横天顿了片刻,道:“我与陆藏锋并不熟,进京之前没有见过他。我与他只交过一次手,他知晓我的难处,才让我来找你。不过,你放心,这份人情,我今天已经还了他。” 南院大王耶律齐的行踪,足够偿还陆藏锋为他和月宁安牵线的人情了吧? …… 第162章 侠者,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 水横天与陆藏锋只能说是认识,根本称不上熟识,可就算如此,水横天也知道,陆藏锋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听到月宁安的话,水横天没有劝说,只道:“先找个地方换衣服,还要备一辆马车,你这个样子可走不了。” “我在城外有一处小庄子,离这可能十里远的样子。我这个样子,怕是会拖累水大哥,不如我先寻个地方藏起来。水大哥你拿着我的信物,去庄子上让庄头套马车来接我。”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月宁安不认为,依她现在这个状态能走到庄子上,或者走回城。 虽然,独自留下不安全,可她要水横天带着她走,怕是天黑了,他们都走不回去。 “不行,太危险了。”水横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宁安,如果你不介意,我背着你走。” “给水大哥你添麻烦了。”月宁安当然不介意,天知道,在经历差点被人杀了,又差点被人绑了,差点被人给污了清白,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她现在根本不敢一个人呆在外面。 她提出让水横天先走,不过是没有别的办法,不想拖累人。 她很清楚,她虽然叫水横天 一句水大哥,可实际上两人的交情也只是泛泛。水横天出手救她,已是大恩情了。 水横天摆了摆手,正要蹲下去背月宁安,就听到月宁安说,“水大哥,你等等,我的印鉴还在那人身上。” “哪个?”水横天转身,问道。 “那一个。”月宁安指向为首的黑衣人,水横天点了点头,上前,从为首的黑衣人身上摸出一枚印鉴,还有一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 想到这些人是被人雇佣的,他们身上可以有线索,水横天打开一看,发现,“这是一包银票,看着份量不少。” 水横天怕银票被水淋湿,并不敢细数,只粗略看了一眼,大致估算道:“应该有五六千两。” “这应该是买我命的人,付的定金。”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水大哥,快收起来,这可是我们的辛苦费。” 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银子过不去。银子从来都没有罪,有罪的是用银子的人。 “嗯,见面分一半。”水横天也不矫情,将银票和印鉴一起塞到月宁安手里,“你先保管。” “好,银票我先保管。”月宁安也不跟水横天见外,将银票收了起来, 印鉴却没有接,“水大哥,这枚印鉴你拿着。这是我的私印,月家的掌柜们都认识。凭这枚印鉴,你可以在月家所有的铺子,随便支取一万两以下的银票或物价。月家铺子里的掌柜,也会优先满足你的需求。你行走江湖,带着它会方便许多。”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水横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可月宁安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水大哥,你这是嫌弃我,现在一家铺子都没有,空口给你许诺吗?” “我没有嫌弃,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水横天并不擅言词,听到月宁安的话,就有几分不知所措,不知如何解释。 月宁安笑了一声,“这算什么贵重。水大哥,我现在也只是说得好听的,我此刻名下一间铺子也没有,你拿着它,很有可能一点用处也派不上。”为了劝说水横天收下印鉴,月宁安也不在意自黑。 “凭你的能力,要把月家的铺子,开遍大江南北也不是难事。”月宁安大气爽落,行事大开大合,颇有章法,他在她身上,没有看到女子该有的娇弱与敏感,反倒看到了类似陆藏锋的坚韧与狠劲。 这样的人,不过她 去做什么,都会取得不错的成就。 他看好月宁安! “水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这枚印鉴以后值不值钱,我真不知道,但现在它真的一文不值。水大哥,你要不嫌弃,就当这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提前孝敬你的行不行?”水横天救了她的命,别说一枚印鉴,就是将整个月家的产业给水横天,她月宁安也愿意给,但月宁安知道,水横天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是以…… 她不提救命之恩,只提兄妹之情。 这样,水横天总不能拒绝吧? 水横天确实无法拒绝,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印鉴,在月宁安的“殷切”的期盼下,点了点头,将印鉴收了起来,“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就不跟你客气。” 东西他收了,但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 月宁安叫他一声大哥,他做人大哥的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贪图自家妹子的东西。 “一家人,本来就不用客气。”月宁安见水横天不再拒绝,心里就明白,与利益相比,水横天更重情义。 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为国为民的人,才能称之为一句大侠,但在她心中,水横天满足了她对大侠,对侠肝义胆所有 的幻想。 水横天收了印鉴,又听到月宁安的话,也不跟月宁安见外,对她亲近了许多。 当然,这种亲近没有掺杂旁的,只是兄长对妹妹的亲近。 “来,我背你。”再次说起背月宁安走,水横天也不像之前那般不自在,坦然大方地蹲在月宁安面前。 作为兄长,妹妹受了伤,他背自己的妹妹怎么了? 月宁安也是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扭捏,大.大方方地趴在水横天的背上,“谢谢水大哥。” “走了。”水横天见月宁安趴稳,手臂托住她的双腿,大步朝路口的方向走去,一步步走得又快又稳,生怕颠着了月宁安。 月宁安趴在水横天的背上,眼前突然模糊了…… 这就是,兄长吗?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哥哥最爱做的事,就是背着她到处跑。 她还记得,她哥哥说,她是他最甜蜜的负担,他要背着她走一辈子,要护她一辈子,可是…… 她哥哥失言了! 她哥哥走了,丢下她一个人,让她一个人,在布满荆棘的泥泞路上独自前行。 月宁安侧着头,闭上眼,将脸贴在水横天的背上,无声地唤了一句:哥! 哥,我想你了! 第163章 短痛,负重前行的你 月宁安淋了雨,又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心里藏着事,一路昏昏沉沉的,直到泡在热水里,月宁安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月宁安又缓缓闭上眼…… 这一路,她有意识,她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庄子的,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庄头交待。 只是她人晕沉沉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里,漂浮不稳,眼前的一切像更是做梦,透着虚幻…… 然,此刻,她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月宁安睁开眼,从水里走了出来,高声唤了一句,“来人!” 月宁安唤来下人,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进来为月宁安穿衣的人,是庄头的女儿。 “姑娘,你身上有伤,庄子有伤药,与您一同来的水公子,交待我给您擦药。”月宁安身上有多处擦伤,尤其是右手胳膊,整个人都红肿了。 月宁安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必,给我换上衣服就好。” 她虽不懂医,可只看胳膊上的伤就明白,她这是伤到筋骨了,得让大人看过才行,胡乱抹药,很有可能伤上加伤。 庄头的女儿见月宁安拒绝,不敢再多言,为月宁安换上干将的衣服手,又拿来长毛巾,为月宁安绞头发。 等到头发半干,庄头的女儿为月宁安梳好头,又道:“姑娘,厨房有煮好的姜汤,我去给您端来?” 月宁安点了点头,“ 让人备好马车后,再备一些吃食放在车上。一刻钟后,我要出门。” “好的,姑娘。”庄头的女儿退了下去,月宁安对着铜镜,看了看镜子憔悴的自己,稍稍用脂粉遮了一层,就出去了。 前厅,水横天正端着一碗姜汤,正对着碗口吹气,见到月宁安出来,立刻放下姜汤,起身问道:“宁安,你还好吗?” 月宁安恢复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不过半个时辰,看上去就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强大的内心,这样强大的承受能力,就是一般男人也不如。 真不知,她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强大。 “右手有些疼,别的都还好。”其实不是,她身上哪都疼,先前在雨中,人又惊又怕,痛得麻木了,没有什么感觉,在热水里一泡,恢复了意识,月宁安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身上有多少擦伤。 可这些没有必要说出来,说出来,除了让人担心外,没有任何益处。 “水大哥,我们现在动身去广源寺,你看行吗?”此时已经停雨了,可天仍旧暗沉得厉害。 水横天没有异议,只道:“这个时候动身,我们赶到广源寺,肯定天黑了,今天没有办法回城。” “没事,我让庄子里的人,进城送个信就好了。”师父知道有水盟主在,肯定不会担心,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外出。 世人皆 道,商人重利轻别离。 却不知,这世间之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谁不想悠闲的呆在家里让人养,做个富贵闲人。 如果可以,谁不想静月静好,只风花雪月,不为生活所愁。 然,所谓的岁月静好,富贵闲人,不过是有人为你背负一起,有人为你撑起天地。 作为负担家累,撑起天地的人,月宁安没有资格,奢求岁月静好,富贵闲人的生活。 一大家子等着她养呢,她根本不敢停下来。 “行,你喝完姜汤我们就走。不过,你最好多带一件披风,你刚淋了雨,身子弱。晚上,山上寒气重,你不能再着凉。”水横天认了月宁安这个妹妹,就真把月宁安当妹妹对待,要换作之前,他就是担心月宁安也说不出来。 “好。”月宁安也不跟水横天道谢,更不跟他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 她这人向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水横天以诚待她,拿她当妹妹,她就会拿水横天真兄长对待,不会跟水横天客气,也不会跟水横天见外。 庄头的女儿,给月宁安端来一大碗姜汤,月宁安试了试温度,稍稍吹凉,就一口喝了下去,只是…… 那脸却是皱成一团,看着像是个小老头。 水横天不由得笑出来,“我看你喝得那么大口,我还以为你不怕辣,正想说……下次见到我师妹,定要 告诉她,这世间真有不怕姜汤辣味的姑娘。” 月宁安以手遮面,缓了好半晌,才缓过那口气,她双眼被辣的通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听到水横天的话,哭笑不得:“姜汤这么辣,我怎么可能不怕。我这不是想着,长痛不能短痛,索性一口喝了,辣上一次就好。” “我师妹和你相反,她是那种宁可长痛也不短痛的人,非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还要人一直哄着。 水横天似想到什么,嘴角噙着笑…… “我受不了,那太折磨人了。”一想到,要一直被姜汤的辣味折磨,月宁安就忍不住一个哆嗦。 水横天看了一眼,他放在一旁的姜汤,默默地移开了头,“能下得了决心短痛,也不容易。” 他刚刚想了很久,也没有把那碗姜汤喝下去。 他觉得,他真没有必要喝这种东西,他又是小娘子,没那么娇弱。 “姑娘,马车备好。”两人说话间,庄头适时走了进来。 “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免得拖到天黑。”水横天说话间,就大步往外走,假装那么姜汤不存在。 可月宁安却不放过他,指着桌上的姜汤,喊了一声:“水大哥,你的姜汤还没有喝。” “没事,我不喝了,我们赶路要紧。”水横天脚步一顿,随即摆了摆手。 “水大哥,我们不差这点时间。”月宁安给庄头的女儿使 了个眼色,让她把姜汤送去给水横天。 庄头女儿端起姜汤,就追了出去,水横天连忙摆手,“没事,我身体好得很,不用喝。” “水大哥,你不会是……怕喝姜汤吧?”月宁安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水横天。 水横天脸一红,想也不想就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怕喝姜汤。” “那水大哥,你喝了吧。”月宁安强忍着笑。 水横天这明显就是怕喝姜汤,还嘴硬。 “我……喝!”水横天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姜汤,像是壮士断腕一般,一脸悲壮的接过…… 月宁安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水大哥,我跟你说笑的。喝姜汤只是为了发汗,水大哥身体没事,不用喝的。” 月宁安从来不会,为人好为由,要求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 见水横天不喜欢,月宁安就不再劝说…… “咳咳……这味道,我确实不太喜欢。”水横天面上有几分不自在,可听到月宁安的话,还是顺势将姜汤,还给了庄头的女儿。 他跟他小师妹一样,都不喜欢姜汤的味道,他就是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他也喝不下去。 “水大哥喝不惯就别喝,等会到了广源寺,要是身体不适,就抓一副药来喝,我记得广源寺的师父擅医经。”月宁安缓步上前,与水横天一同往外走。 水横天连连点头,十分配合…… 第164章 强求,来早了 水横天驾着马车一路疾行,赶在广源寺关门前,来到广源寺。 “两位施主,我们还有一刻钟就要关寺庙,不招待香客了。”两人正欲进寺庙,就被寺庙里看守大门的年轻和尚给挡住了。 月宁安上前一步,道:“小师父,是陆大将军约我来的,他让我来广源寺找他。” “你是月施主?”年轻的和尚问道。 月宁安连连点头,“是,我是月宁安。陆大将军让我来广源寺找他。” “阿弥陀佛!月施主,请随我来。”年轻和尚双手合十,朝月宁安念了一句佛号,就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月宁安跟他走。 月宁安与水横天跟着他,来到广源寺后方的禅房。年轻和尚将两人带到左侧一小院,示意两人在门口稍等,独自走了进去…… 片刻后,年轻和尚出来,请月宁安与水横天进去,“两位施主,请。” 月宁安与水横天步入禅房,见禅房外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月宁安正奇怪陆藏锋的亲卫怎么不在,就看到禅房内的慧能大师。 月宁安连忙收敛心神,朝慧能大师行礼,“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在汴京享誉盛名,月宁安有幸见过一回, 这才能一眼认出。 “月施主,你是在找陆施主?”慧能大师的眼神,从月宁安僵直的右胳膊扫过,暗叹了一声,抬了抬手,示意月宁安与水横天坐下。 陆施主,贫僧此次怕是帮不了你了。 “是!陆大将军约了我来广源寺。”月宁安跪坐在慧能大师对面,恭敬的道。 “你来早了。”慧能大师慈眉善目,手中拿着一串佛珠。 月宁安诧异地道:“陆大将军还未到?” “不,陆将军已经走了。”慧能大师摇了摇头。 “那是我来晚了。”陆藏锋居然走了,这是不满她来得太晚了吗? “不,月施主,早了。”慧能大师一语双关的道。 月宁安一默,看着慧能大师,眉头微凝,若有所思…… 慧能大师微微一笑,“月施主,山上有禅房,你今晚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 “多谢大师。”这个时辰她也不可能下山,月宁安爽快的接受了慧能大师的建议,问道:“大师,我能先去拜祭我母亲吗?” “月施主,令慈的棺椁有陆将军的人看守,没有陆将军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慧能大师温和的解释道。 “只是祭拜,也不行吗?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虽说,她随时可以把她母亲的棺椁带走,可事实上…… 没有陆藏锋发话,她连见都见不到。 当然,她也没有资格怪陆藏锋。她与陆藏锋有交易,她答应给陆藏锋寻的战马,现在还未寻到,陆藏锋不让她带走,她能理解…… 这世间,哪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的。 “月施主,贫僧只能做广源寺的主。”慧能大师轻轻一叹。 “陆大将军说,我今天来,可以见到我母亲。”月宁安不死的问道。 “陆将军只是借了广源寺的地,旁的……广源寺做不了主。”慧能大师轻轻一叹,“月施主,即来之则安之。” “大师,陆大将军可有说,他什么时候会来?”月宁安自知此事怪不了慧能大师,只好脾气的寻问道。 慧能大师摇了摇头,“陆施主走之前,只留下话,让你在这里等他。” 至于等多久,等到何时? 慧能大师轻轻叹了一口气。 依陆施主的个性,白天陆施舍等了多久,这位月施主只会等更久…… “多谢大师,我明白了。”月宁安朝慧能大师拜谢,起身后,问道:“大师,不知我母亲的棺 椁,停放在何处?” “令慈的棺椁停放在西塔内,每日皆有高僧为其超度,月施主可以放心。”慧能大师看月宁安即使一再被拒,仍旧能保持平静,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施主与月施主两人,无论是出身、性格,还是处事方法皆截然不同,这两人遇到一起,以后还有得磨。 月宁安知道,此事与慧能大师无关。是以,哪怕她觉得陆藏锋行事太过霸道,不讲道理,却仍旧没有在慧能大师面前,表露一分不满。 她温声寻问道:“大师,我可以去西塔看看吗?”陆藏锋不让人,接近她母亲的棺椁,连她也不行,那她去西塔行不行? 陆藏锋总不至于,管得这么宽? “智民,带月施主去西塔。”慧能大师将给月宁安、水横天带路的年轻和尚唤了进来,命他带月宁安去西塔。 “多谢大师。”月宁安道了一声谢,便起身。 水横天进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见月宁安起来,他也跟着起身,可他刚一动,就听到慧能大师说,“这位男施主身上的血气太重,西塔不适合你去。” 水横天起到一半,僵在原地,看向月宁安。 “水大哥,这是 广源寺,不会有事的。”月宁安朝水横天摇了摇头,而后又像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慧能大师,“大师,我身上的血气,不重吗?” 她在来的路上,也杀了人,甚至满身都是血。 慧能大师看着月宁安,轻轻点头,“月施主,你可以去。” “多谢大师。”月宁安不知道,慧能大师有没有看出,她白天也见了血、杀了人,但慧能大师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说不。 月宁安跟着年轻和尚来到西塔,此时广源寺已闭庙,西塔内也空无一人,重要的房室都锁了起来,只有大殿还能让人进去。 月宁安步入大殿,看到殿中供奉的圣僧舍利子,跪了下去,郑重了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月宁安站起来,问向带路的年轻和尚,“我能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月施主,其他的地方都关了,你今天去不了。”年轻和尚摇头拒绝。 月宁安愣了下,忍不住自嘲 …… 难怪慧能大师那么容易松口,原来是知道,她今天什么也看不到。 “那明天呢?”月宁安不死的问道。 “明日,月施主可以再来。”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月施主,请……” 第165章 伤心,陆藏锋来不了 月宁安在西塔,被守塔的僧人委婉的拒绝后,就识趣的退让,不再强求,随着年轻和尚回了禅房。 她这人一向怕痛,也没脸没皮惯了,撞了南墙自然要回头。 这世间,又不是只有一条通,。 此路有墙,她换一条就是,她才不会蠢的,拿血肉之躯去撞南墙。 很疼的! 叫智明的年轻和尚,把月宁安送到香客住的厢房,走之前,特意说了一句,“月施主,师祖他老人家说,你身上有伤,晚上宜早睡。” 别再瞎折腾了,没用的。 陆将军下棋赢了他师祖,师祖他老人家应下了陆将军,就绝不会为月施主通融。 陆大将军不开口,月施主做什么都是白费。 “多谢小师父提醒,小师父放心,我不会乱走。”月宁安听出了慧能大师善良的劝阻,或者说是警告。 她这个人别的能耐没有,却一向识时务,慧能大师开了口,她肯定会配合。至少面子上,她一定会让慧能大师过得去。 “月施主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知会门外的小僧人一句。”至于会不会被满足,那就另说了。 月宁安点了点头,送走了智明小师父。 智明小师父走后没有多久,被安排住在另一个院子的水横天,听到声响找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宁安,怎 么样?拜祭了你母亲吗?” “没有。”月宁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撞了颗软钉子,看样子,只能等明天陆藏锋来广源寺了。” “明天……”水横天默了一下,道:“明天,陆藏锋也不一定能上山。” “为什么?”月宁安没有问,水横天是怎么知道的。 水横天身为武林盟主,肯定有他的消息渠道。 “我今天来找你的时候,在城内发现了北辽南院大王耶律齐的行踪,我出手将他的行踪暴露了出来。陆藏锋赶回城,必是为了耶律齐的事,在没有找到耶律齐之前,他估计没法离开。。”水横天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宁安,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出城是为了来见陆藏锋。” 要知道的话,他当时就不会急着出手,事后跟陆藏锋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这关水大哥你什么事,而且水大哥你做得很对,发现北辽人的踪迹,一定要让他们暴露,让朝廷杀了他们!”月宁安在提到“北辽”人时,眼中带着杀气,面上满是仇恨的怒火与狰狞的戾气。 水横天看着她,想到他曾经查到的消息,心下明了。 月宁安与北辽有仇,有杀父、杀兄的大仇。 月宁安仇恨北辽人,再正常不过。 “你放心,陆藏锋与耶律齐交手多次, 陆藏锋赶回去了,耶律齐藏不了多久。”水横天低声安慰了一句,“只是,陆藏锋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来广源寺。” “没关系,杀北辽人要紧。”月宁安摇了摇头,也不气陆藏锋非要她等,不许她先去祭拜母亲了。 她承认,她就是双重标准。 得知陆藏锋回京,是为了抓北辽的南院大王耶律齐,月宁安瞬间就觉得陆藏锋回去的好,陆藏锋不让她祭拜母亲那就不让,让她等多久就等多久,只要…… 陆藏锋能抓住耶律齐,最好是能杀了耶律齐。 水横天不擅长安慰人,见月宁安看着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就道:“你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好。”月宁安送走水横天,就着屋内的清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 然而就是梳洗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月宁安也花了老半天的时间,且拉扯地右手胳膊越发的疼了。 “嘶!”月宁安一向能忍痛,此时还是忍不住抽气。 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脱下来,就看到右侧肩膀青紫一片,肿了起来,连轻微的晃动都痛的叫人直抽气。 “要命。”月宁安没想到,右手胳膊的伤会严重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叹气。 她这个样子,怎么在山上等陆藏锋一天又一天的? 除非她这条 胳膊不想要了。 “都说了今天不行,陆藏锋你个混蛋非要选在今天。你看看今天这是什么鬼日子?又是下雨,又是伏杀,临了北辽人又来掺一脚!挑这么一个鬼日子,难怪你看不上我,看来不是我月宁安不好,而是你陆藏锋眼太瞎!”月宁安忍不住埋怨起陆藏锋。 哪有像陆藏锋这样的,这么大的事,就提前一个晚上说。 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来祭拜母亲,不说提前三天茹素净身,也要提前一天告知她,好让她做准备吧? 可是,陆藏锋却连半天的时间都不给她,匆忙的定下一个时间,完全不管她能不能到,就强硬的要求她必须到! 她母亲的棺椁在陆藏锋手中,陆藏锋位高权重,他不需要体谅别人,也不用在意别人的难处,她无权也没有那个资格怪陆藏锋,可是…… 陆藏锋临时有事走了,就不能做点人事,让她先去祭拜一下母亲吗? 非要她在这里空等,有意思吗? 而且她现在拿不出陆藏锋要的战马,顶天也只能祭拜一二,又不能把母亲的棺椁带走。陆藏锋在不在广源寺,有区别吗?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你和他完全不一样,他会在我痛哭的时候静静地陪着我。他会在知道我的仇人是北辽 人时,告诉我,他以后会从军,会去打北辽,你却从来不会为我考虑一分。” 月宁安一再被慧能大师拒绝,也没有伤心、委屈,可此刻,看着肩膀处黑紫肿胀的伤处,却忍不住落泪。 天知道,她为了赶在今天来到广源寺,遭到了什么。 她什么都不说,在人前装作一副浑然无事的样子,不是她内心强大到,遇到伏杀、险些遭到凌辱也不害怕,她只是不想让人担心,她只是知道…… 就算她害怕,她惶恐,她说出自己的委屈,说出自己的遭遇,除了换来一句无足轻重的安慰,什么也没有。 她不说,不是她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也不是她神经粗到不在乎。 她只是知道,没有人会因为她的遭遇而感同深受。 没有人会抱着她、安慰她,也没有人会说:“宁安,以后你出门我都陪着你。” 也不会有人跟她说:“宁安,以后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来做,以后咱们不独自出城,以后你不会再遇到危险,以后我来养家。” 她知道,没有人会为她承担这一切。 哪怕遭到伏杀,哪怕险些被人奸污,她月宁安仍旧不能逃避,仍旧要在外奔波,仍旧要独自出城,仍旧要…… 独自承受这一切! 她没有抛下一切,独自活在安全区域的资格。 第166章 恶梦,能用银子解决的事 这一夜,月宁安睡得很不安稳。 肩膀处的伤疼得她睡不着,白天的奔波与遭遇,也让她身心疲惫。 一整个晚上,月宁安都没有睡踏实,一直处在半睡半醒之间,一直在做梦,梦里不断地闪过白天的画面,只是…… 在梦里,她的遭遇与白天不一样。 在梦里,水横天没有及时赶到,她被人凌辱,她被人像死狗一样拖着走,她…… 杀了那群黑衣人,她杀了那个凌辱她的人,她将那个凌辱她的人切成一块一块的。 她双手染满了血,洗也洗不干净。 陆藏锋站在她面前的,高高在上的指责她,说她是杀人犯。 说她是自找的,说她活该。 她要是不出门,她要不是女子,她要长得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切都是她的错。 是她月宁安的错!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的疼痛,真实的羞辱,真实的血腥味,让月宁安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一整个晚上,月宁安都被噩梦缠身,浑浑噩噩,直至天明才勉强从噩梦中脱身。 醒来时,月宁安全身衣服都湿透了。 她坐起身子,呆滞好半晌,才缓缓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只有这样, 她才觉得不那么无助,不那么冰冷。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让她害怕。 她甚至忍不住再想,要是昨天水大哥没有及时赶到,她的下场是不是跟梦里一样惨? 不,甚至会比她梦到的更惨! 门外,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月宁安缓了片刻,人也平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心中的不安与害怕,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通通压下,这才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她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雨过天晴,与昨日的乌云压顶完全不同。 远处缓缓升起的太阳,像是一把剑,划破了昨日的阴沉。 月宁安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地笑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切都会过去的,所有的灾难与不公,都会过去的。 月宁安缓缓闭眼,平定心中的起伏,而后再度眼开眼,眼中一片明媚,不见半丝阴霾。 月宁安右肩膀处的伤,越发的严重了,像是中了毒一样,又黑又肿,还有血水流出,且整个胳膊连移动都艰难。 月宁安忍着痛,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将外衣穿上。 可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叫月宁安痛出一身冷 汗。 穿好衣服,月宁安也不讲究,用昨晚剩下的水,简单的梳洗过后,就出了院子。 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水横天。 水横天明显是在等月宁安,见她出来,快步走了过来,指了指她的右手,关切地道:“你的手,还好吗?” “不太好,可能要尽快去看大夫。”月宁安实话实说道。 昨天都不怎么痛,今天却痛得厉害,尤其是现在,她步子迈得稍快一些,都觉得痛得难受。 水横天见月宁安右肩,肿得连衣服都遮不住,提议道:“陆藏锋今天可能出不了城,我们先回去?” “水大哥,陆藏锋那种人……宁可他负天下人,也不许天下人负他。我今天要是这么走了,下次我想要祭拜母亲,就不知何年何月了。”正因为知晓陆藏锋不是一个讲理的人,也不是一个会体谅别人的人,昨天她才竭尽所能的,请求慧能大师,准她去祭拜她母亲,然而…… 还是失败了。 “可是,你的伤?”水横天担心地道。 “再等等吧,至少陆藏锋等了我多久,我得等得比他更久,等到不能再等下去才行。”月宁安不知道,陆藏锋在别人面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但她认识 的陆藏锋,骨子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根本不会容许她挑战他的权威,也绝不会容许她说不。 她在陆藏锋面前,只有把自己放得更低,像他手下的兵一样听话,才能讨到一点好处。 “你的胳膊,要尽快医治,要是疼的难受,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硬撑。”水横天没有再劝,他与陆藏锋只打过一回交道,可也知道陆藏锋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就冲着他昨天匆匆离开,却非要月宁安在广源寺等他不可,不等到他过来,就不许月宁安去祭拜她母亲,就能看出陆藏锋骨子里就是一个强盗。 月宁安要是不按照陆藏锋的意思办,肯定会吃苦头。他帮不了月宁安,只能陪着她在山上等,确保月宁安的安全。 月宁安点了点头,道:“水大哥,你要是有空,能陪我在寺里转一转吗?” 她相信水横天的判断,陆藏锋今天很有可能,无法来广源寺,她不怕在山上空等,只是…… 她的胳膊真的受不住了。 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陆藏锋回来,可也不想空走一趟。 这一次,她要是没有等到陆藏锋。她不知道,下一次能来祭拜母亲,会是什么时候。 是以,她 想试试看,能不能寻到别的办法,说服慧能大师通融一二,让她先去祭拜母亲。 水横天看到月宁安憔悴的面容,和眼下的黑青,知晓她昨晚必是没有睡好,有心想要劝她再去休息,可又怕她独自一个呆到屋内,会想起昨天的遭遇,便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月宁安身后。 好在,月宁安也知自己精神不济,并没有在山上转,只在寺庙里走了一圈。 她走得很慢,且逢殿必进,见佛必拜。 这一圈走下来,月宁安面上明显透着疲累,脸白如纸。 水横天跟着她,有心上前搀扶,可见月宁安还能坚持,又默默地收回手。 最后一殿拜完,水横天见月宁安半天没有起身,上前扶了她一把,“小心。” “谢谢水大哥。”月宁安确实没有力气,她也不跟水横天客气,扶着水横天的胳膊站了起来,道:“水大哥,你能扶我去见慧能大师吗?” “你想到办法了?”水横天就知道,月宁安绝不是瞎逛。 “嗯,想到办法了。”月宁安抬头,看着殿中央威严慈目,却斑驳破旧的佛相,笑了…… 这世间,有很多事是无法用银子解决的,可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她月宁安都有办法! 第167章 通融,不能委屈佛祖 “慧能大师,打扰了。”月宁安来见慧能大师前,稍稍收拾了一下,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月施主,昨夜休息的可还好?”慧能大师看了月宁安一眼,目光在月宁安右侧肩膀处停了一息。 陆施主,真的是造孽。 他倒是略能岐黄之术,只是月施主自己不曾说,他也不好多言。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真要强求,为月施主治伤,反倒会给月施主添乱。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时候受伤、示弱,本身也是一种策略。 “我很好,多谢慧能大师的关心。”月宁安面容恬静,眉眼平和,没有无法祭拜生母的不忿,也没有空等的焦灼。 “不知月施主找贫僧,有何事?”慧能大师问道。 “慧能大师,我早辰在寺庙中走了一圈,发现寺庙的墙面皆斑驳老旧,门梁与门柱上的描漆褪了颜色,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后院的厢房也有些年头了,甚至还有几处房舍倒塌了,便是几位大师身上的僧袍,也破旧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月宁安将自己这一早上,看到的情况,细细说给慧能大师听。 她没有掺杂个人的情绪,只是将自己看到的情况 ,如实的说出来。 慧能大师点了点头,温声道:“广源寺建寺百年,虽有寺中众人精心呵护,可终有不足之处。僧袍破旧不过小事,我等出家人,并不在意这些。” 慧能大师眸中带笑,平静祥和的眸子,透着睿智与宽容。 他已猜出这位女施主的用意,只是…… 这位女施主终归要失望。 这是寺庙,不是市井;他是出家人,不是商人。 月宁安已察觉出,慧能大师的拒绝,可她并不在意,她微微一笑道:“我知大师不在意身外之物,不在意我这一身铜臭之人的铜臭看法,可是……大师你能委屈自己,却不能委屈了佛祖。我在殿中,看到殿供奉的佛祖金身锈迹斑驳、褪了颜色不说,还有多处脱落。尤其是后殿的佛祖法相,明显有修补的痕迹,且修补的手法着实不高明,看着疙疙瘩瘩,信女见着实不忍。” 月宁安一脸悲痛,似有不忍。 “月施主,有心了。”慧能大师心中一叹。 这位女施主,能入陆施主的法眼,果然不是寻常人。 他算是见识到,这位女施主的厉害之处了。 月宁安见慧能大师不接她的话,便主动 道:“慧能大师,家母的棺椁得广源寺庇护,又得大师每日念经超度,信女感念寺中高僧的恩情,愿为佛祖重塑金身,还请大师给信女一个机会。” “月施主,此事可与主持方丈商议。”广源寺的主持是慧能大师的师弟,慧能大师云游四海,并不常住广源寺。 不过,慧能大师每次回京,也只住在广源寺。 “信女只与大师熟识。如若大师认为不妥,信女只能去相国寺了。”相国寺乃是国寺,自是不缺供奉,但月宁安要大手笔的为佛祖重塑金身,相国寺的主持自然会乐意。 尤其是,月宁安在广源寺与相国寺之间,选择了相国寺。就冲着这一点,相国寺也会接受月宁安的贡奉,并且将此事宣扬的广为人知。 广源寺与相国寺,一在城内,一在城外。按说,两座寺庙该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可因广源寺的主持,曾说了一句相国寺太重烟火气,引得相国寺上下不满。 从此,两座寺庙就结了怨。 当然,两座寺庙虽结了怨,但并不会像市进口泼妇那般吵吵闹闹,只是暗中较劲,互别苗头罢了。 此时,月宁安在慧能大师面前 提起相国寺,摆明就是知晓两寺之间的恩怨,并借此“威胁”慧能大师。 不过,月宁安这一手相对温和,便是慧能大师心里明白,也无法生起怨恨,只是无奈苦笑,“月施主,你意欲为何?” 罢了,罢了! 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本事大,他老了! “大师昨日说,每日皆有高僧为我母亲超度。还请大师行个方便,许我随高僧们一同入西塔。”南墙不通,她就绕过南墙。 世间的路千万条,她就不信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月施主可以先行回去,一个时辰后,会有人去找你。”知进退,识时宜。在达到自己目的同时,也不忘替人考虑。 难怪,他观她面相,行商事,夺民利,一生坎坷,波折不断,却身具福缘,总能化险为夷。 原来,她的福缘就是这般来的。 “多谢大师成全。”得偿所愿,月宁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她虽有信心能达成目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 慧能大师终归是方外之人,她没有与方外之人打过交道,也把不准个中分寸。她不敢做得太过,又怕说得太轻,达不成目的…… 现在这般 ,真是太好了。 月宁安起身,向慧能大师告辞。水横天也适时站了起来,他和昨天一样,陪着月宁安坐在屋内,一言不发,只在离去前,向慧能大师点了点头。 两人相偕离去,出了慧能大师的小院,月宁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水大哥,事情成了!” “很厉害!”水横天全程跟着月宁安,也看到了月宁安,是怎么说服慧能大师的。 不得不说,月宁安很细心,也很懂人心。 这要换作是他,哪怕是不缺钱,他也想不到从佛相下手,借相国寺与广源寺的恩怨,来成达自己的目的。 “没有啦,不过是巧合罢了。”月宁安被水横天夸得不好意思了。 今天这事能成,确实是她运气好。 但凡换作别一座寺庙,她都不可能这般轻易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不是巧合,是你平时细心的缘故,像我,就不知相国寺与广源寺的恩怨。”任何的成功都不是巧合,也不是随便就能达成的…… 就像今天这事,看着是月宁安财大气粗,撒银子让慧能大师妥协,可换另一个什么都不知的人来试试看,看慧能大师会不会把他打出去…… 第168章 问佛,为他生为他死 一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月宁安谢绝了水横天的陪伴,请寺中的小僧人,为她寻了一座无人的偏殿,而后独自一人跪在殿中。 三年了! 自从母亲死后,这是她第一次祭拜。 她说不上伤心,亦说不出悲伤,更多的是怅然,更多的是完成心中的执念。 对于母亲的死,她不意外,亦没有那么多的悲痛。 不是她冷血无情,亦不是她怨恨母亲,而是…… 早在十年前,她就知道,她在失去父兄后,随时都会失去母亲。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的那七年,母亲就不止一次对她说:宁安,娘本该随你父兄而去,娘活下来只是为了等你长大。 宁安,娘的心已经死了,已经追随你父兄而死,现在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宁安,记住,别为娘的死伤心,也不要哭泣,你要为娘高兴,你娘我终于可以去见你父兄了。 宁安,你和娘不一样,娘怯弱无能,没有能力为你父兄报仇,但你可以,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连同你父兄那份一起活下来。 宁安,娘很开心,娘终于完成了你父兄的交待,看着你长大成人、平安出嫁,娘终于可以去见你父兄了。 宁安,你也要为娘高兴,娘等这一天,等了七年了。 宁安,娘很抱歉,丢下你一个人,以 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可是,宁安娘真的坚持不住了,宁安别怪娘,娘没有不要你,娘只是太想见你父亲和哥哥了。 宁安,以后……要好好的,要幸福呀。 宁安…… …… 她的母亲,是个美丽而又柔弱的女人,同时却又有着坚韧、果决的一面。 十年前,为了护她平安长大,她母亲毅然决然地嫁入苏府。 她母亲说,在嫁入苏府的那一天,她就死了。 她的灵魂、她的心都死了,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每活一天都是煎熬。 是以,三年前,母亲才会为她谋划,将她嫁入陆府。 而在确定了,她能得到陆家的庇护后,她母亲便坚持不下去了。 她是她母亲,在人世间唯一的牵挂,她母亲答应了她父亲,要好好护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看着她幸福…… 在她嫁人,并且是嫁给心上人后,她母亲自觉做到了父亲的嘱咐,立刻就丢下她走了。 许是早有准备,许是母亲常年跟她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母亲死时,她心中除了悲痛外,更多的是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慨。 这一天终于来了,母亲走了,她不用再忐忑不安,不用每天都担心母亲随时会丢下她而去,不用再活在随时会失去母亲的惶恐中…… 因为,这一天终于来了! 母亲死了 ,可她跪在母亲的灵前,流不出一滴泪…… 她知道,母亲一点也不快乐。 她知道,死对母亲来说是解脱。 她也知道,除非死,不然苏家绝不会放过母亲。 死亡,对许多人来说是痛苦的、是悲伤的、是永别,可对她母亲来说是解脱、是希望,亦是重逢。 在苏家的那几年,她母亲过得太苦了,也太难了。 她真的不忍,她母亲再继续受苦了。 月宁安不知道,要多爱一个人,才会为了完成他的嘱咐,不顾自身的喜乐、安危,不顾自己的意愿,不顾自己的情感,忍着剜心的痛嫁给另一个男人。 月宁安也不知道,要多爱一个人,才会爱到为了与他重逢,而丢下唯一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让自己女儿在这浑浊的世间独自挣扎求生。 月宁安也不知道,要多爱一个人,才会爱到为他生、为他死……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喜欢陆藏锋,喜欢了十年,可是…… 她想,她这辈子都做不到,像母亲那样,为了陆藏锋生,为了陆藏锋死。 她月宁安更爱自己,更爱护着她长大的父兄,更爱为她牺牲了一切的母亲,更爱生养了她的月家。 月宁安跪在佛前,她问佛,也问自己的心。 可惜无论是佛祖,还是她的心 ,都没有给她答案。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小僧人过来提醒月宁安。 月宁安起身,向小僧人道了一声谢,便随着小僧人出去了。 小僧人将月宁安带到西塔的大殿,不多时就有一群僧人走了进来,他们手上拿着法器,为首的大和尚见到月宁安,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月宁安的右手无法动弹,单手向大和尚行了一礼。 “月姑娘,师祖交待好了,你随众位师父进去即可。”小僧人没有给月宁安,介绍各位大和尚的意思,指了指尾端的位置,示意月宁安站过去。 “谢谢小师父,也请小师父代我向慧能大师道一声谢。”月宁安知道,慧能大师给她行这个方便,不是因为她大手笔的为佛祖重塑金身一事,也不是因为广源寺和相国寺之间的恩怨,更多的是…… 慧能大师同情她,可怜她。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慧能大师是真正的大师。 为佛祖重塑金身也好,两寺之间的恩怨也罢,不过是一个由头,慧能大师为她行这个方便的由头。 慧能大师愿意为她行这个方便,只因为他愿意成全她。 她是真的,感谢慧能大师。 月宁安道了一声谢,便走到大和尚们的身后,随同做法事的大和尚们,一同来到西塔的偏殿。 如慧 能大师所说的那般,偏殿外有陆藏锋安排的侍卫守候。 许是寺中的和尚事先交待过,看守的侍卫看到月宁安并没有阻拦,只是皱了皱眉。 步入偏殿,月宁安还听到他们在嘀咕:“怎么今天好端端的要做法事?还让一位女香客进来?” “慧能大师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别多问。” 月宁安再次在心中,默默地感谢慧能大师。 步入殿中,大和尚们分坐在两侧,将法器置于身前,开始念经。 月宁安看到放在殿中的棺木,看到棺木前的牌位,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无声的喊了一声:“娘!” 令慈月柳氏之位。 这块牌位是她三年前亲手刻的,她拜托陆藏锋送来的。 她娘,现在是月氏主母,月柳氏! 月宁安跪在灵位前,面上无喜无悲也无泪,她不顾右手胳膊上撕心裂肺般的痛,郑重地在母亲的灵位前,磕了九个头。 磕完头,月宁安便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灵位,眼中含着泪花。 好半晌,她的唇才轻轻的蠕动,轻声道:“娘,你应该知道了,你和苏老贼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的你,只是月柳氏,是我爹唯一的妻子,是月家主母。” 说完,月宁安又盯着牌位看了片刻,无声地寻问了一句,“娘,现在的你,幸福吗?” 第169章 回应,她不喜欢输 “娘,你现在,幸福吗?” 月宁安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她母亲死前的那个笑有多美、有多满足! 在苏家七年,她母亲几乎不曾笑。 她出嫁的那天,她母亲也只是抿了抿唇,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 唯有那天,她母亲笑了,笑的开怀、笑的满足、笑的没有一丝隐瞒。 那个笑美好、恬淡、幸福、纯粹。 她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笑。 也正是因为那个笑,她释然了,不怪她母亲丢下她。 她娘,高兴就好。 她娘,幸福就好。 三年前,在她母亲的灵堂上,月宁安就想问一声,“娘,你现在,幸福吗?” 可那时,她母亲的灵堂设在苏家,牌位上写着“苏柳氏”。 她问不出口! 那时的她,自责、愧疚、无力。 她知道,她娘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到月家,做她爹的妻子,与她父兄合葬。 她娘没有说出来,只是不想她为难,不想她对上苏家…… 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娘虽然丢下了她,可她娘是爱她的。 为了她,她娘可以牺牲一切,哪怕到死也在委屈自己。 她娘死前笑的那么满足、那么幸福,可她也知道,她娘心里有遗憾。 而现在 …… 她终于做到了,将她娘彻底的从苏家带出来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问出,三年前她想问的那句话,“娘,你现在,幸福吗?” “铃铃铃……” 一阵风吹来,挂上西塔上的祈福铃铛,发出一声声轻灵悦耳的声响。 月宁安知道,这是巧合,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坚定,这是她娘给她的回答。 她娘一定一定很幸福! 月宁安再度看向殿中的牌位,莞尔一笑,在心里默默地道:“娘,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牵挂我了,我会好好的……” “铃铃铃……” 挂在西塔上的祈福铃铛,再次传来一阵阵悦耳的声响。 此刻,在月宁安心中,这一声声铃声是她听过的,最动听、最美好的声音。 哪怕事后,她听到看守的侍卫说,每天上午那些铃铛都响个不停,吵死人了,她仍旧很开心…… 在她心中,已经把这两次铃声,当作是她母亲对她的回应。 半个时辰后法事结束,月宁安也没有理由在偏殿久呆,她随同大和尚们一同出去了。 临出门前,月宁安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娘,很快,我就能带你回家了。 哪怕是为了她娘,她也要尽快把陆藏锋要的战马 凑齐。 至少要尽快把第一批战马,送到陆藏锋手中。这样,她才有底气跟陆藏锋说,她要扶棺回青州! 从西塔出来,已是午时,小僧人前来寻月宁安去用膳。 月宁安也饿了,道了一声谢,就随小僧人回了小院。 待到坐下来,月宁安才发现,她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气,且疼得厉害。 “肯定是伤到筋骨了。”月宁安摸了摸肿胀的右臂,额头一阵阵冒冷汗。 她想,她快忍不住了。 月宁安疼得直抽气,靠在椅子上缓了许久,才勉强缓过那拨撕裂般的痛。 靠在椅背上,月宁安长长地呼了口气,静坐片刻,才坐正,用左手握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碗中的饭菜。 看着特意摆在左手边的勺子,月宁安越发的肯定,慧能大师是在可怜她,才会给她行个方便。 月宁安轻轻一笑,虽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勉强自己将碗中的饭菜全吃光了。 这是慧能大师的好意,她不想浪费。 用完午膳,月宁安在屋内稍作休息,就去找水横天了,“水大哥,你打听到了,陆藏锋昨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未时两刻钟左右。”水横天确实打听的,而且很好打听。 毕竟,昨天又是 雷电又是暴雨的,根本没有几个人来寺里,就算来了的也不会冒雨离去,陆藏锋是唯一一个,在昨天冒雨下山离去的。 “那就是现在了?”月宁安问道。 “嗯。”水横天应了一声,“我们要走吗?” 月宁安摇了摇头,“再等半个时辰吧。” “还要再等半个时辰?”月宁安昨天不是说,陆藏锋昨天等她到什么时候,她也就等陆藏锋到什么时候吗? “陆大将军是什么人,我怎么能跟他一样。他是贵人,我多等他半个时辰是应当的。”这般,陆藏锋才无话可说。 “你太小心了,陆藏锋不一定会在意这种小事。”水横天摇了摇头。 “许是我想多了,但……我不能让陆藏锋捉到错处。当然,我们也不是非拘着半个时辰不可,只是没有必要,卡着陆藏锋走的时辰走,叫陆藏锋以为我有什么不满,故意挑衅他。”月宁安并没有反驳,只笑着解释了一句。 男、女之间,不仅体力上有差距,想法上也同样存在着差距。 就像水横天说的,陆藏锋一个大男人,不一定会在意这种小细节,但她习惯了万事周全,在细节上做得漂亮,不叫人挑出错了。 而且,她都等了这么久, 再多等半个时辰也没有什么。 不然,陆藏锋昨天什么时候走的,她今天就什么时候走,这也太过刻意了。 晚上半个时辰左右,他们正好可以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如此一来,便是陆藏锋不满,她也有理由。 她这人习惯能讲道理的时候,就不喜欢讲人情,而要讲道理,她就得让自己占理。 她不喜欢输的感觉,而除了在陆藏锋身上,她极少输。 是以,每次对上陆藏锋,她都宁可仔细、周全一些,也不敢疏忽大意了。 “你说得也是,咱们不能太过刻意,叫人挑出错来。”水横天听到月宁安的解释,连连点头。 心中暗道:果然,姑娘家就是心细。 他小师妹也心细,可就是太细了,害他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一个字,生怕他小师妹想多了。 “水大哥,时间还早,我去给慧能大师道一声谢。”这一次她真的要感谢慧能大师,要不是慧能大师的暗中相助,她不一定能达成所愿。 “好,我去给马喂些草和水,免得它路上饿了。”水横天不太想去见慧能大师。 他还没有忘记,慧能大师嫌他身上带血气。 他就不明白了,同样是杀人,为什么慧能大师独独嫌弃他了? 第170章 云游,与江湖有关 月宁安想当面向慧能大师道谢,可惜她去晚了一步。 “师祖他老人家云游去了。”智明和尚站在慧能大师的小院外,见到月宁安走过来,不等月宁安开口,就先一步道。 很显然,他站在这里,就是在等月宁安。 慧能大师早就料到,月宁安会过来。 “云游?”月宁安愣了一下。 这么突然的去云游? 她怎么有一种,慧能大师在躲什么的错觉呢? “是,师祖他老人家,一个时辰前就走了。”智明和尚一脸平静,好似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事。 相比之下,月宁安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忙收起心中的震惊,问道:“慧能大师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可以肯定了,慧能大师走的这么聪明,必然是在躲人。 不这,她的目的达成了,见不到慧能大师也无碍。 “师祖他老人家并没有说。”智明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点头,“月施主,时辰不早了,小僧就不留施主了。” 再留下去,还不知会有会把麻烦。 “呃……好!”继昨天被委婉的拒绝后,月宁安又遭遇被委婉的驱赶。 智明小师父这“委婉”的本事,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月宁安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言,说了一声告辞便离开了。 月宁安去找水横天时,水横天还在喂马,趁马吃草的功夫,水横天提了一桶水 ,将马车洗涮了一遍。 月宁安看着水横天,拿着棕毛刷车轮,笑了笑…… 水横天这个盟主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她就没见过像水横天这样自己驾马车,自己洗马车的盟主。 这真的是太不盟主了,也太没有武林盟主的排场。 等她跟水大哥合作后,她一定要把水大哥武林盟主的气场培养起来。 至于现在? 就只能委屈水大哥了。 水横天也看到了月宁安,但他只回头跟月宁安说了一声,“宁安,你站边上等会儿,别过来,别弄脏衣服……我擦干车上的水,我们就可以走了。” “好的,水大哥,时间还早,不急。”月宁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 一刻钟后,马吃完草,半旧脏污的马车,也被水横天擦得干干净净,尤其车厢里,还摆着一盆野花,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水横天见月宁安,看着车厢里的野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马车昨天淋了雨,晚上又怄了一夜,今天虽然晒干了,车厢里味道却怪怪的,我看到寺外有一片野花,我想你们姑娘家喜欢这些,便摘了一些放在车上,也好去去味。” “我很喜欢,谢谢水大哥。”月宁安真没有想到,看着粗犷的水横天,居然这么细心。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你喜欢就好,来……我 扶你上马车。”见月宁安没有嫌弃,水横天松了口气。 他还怕月宁安跟他小师妹一样,一面喜欢花,一面又嫌他粗手粗脚把花弄死了。 他就不明白了,用手摘下来的花,和用剪刀剪下来的花,有什么区别? 而且,花摘下来后,还分什么死活? 幸亏月宁安不像他师妹那么难说话,不然…… 他肯定会减少与月宁安打交道的机会。 像他小师妹那样的女人,有一个就够他头痛的了。 马车有些高,月宁安的右手使不上力,水横天便扶着她上马车,确定她坐稳了,这才跃上马车,扬鞭赶着马下山,“宁安,坐稳了。” “好!”月宁安回了一声,歪着头,靠在车厢里,透过窗口看着寺外的景色…… 而此时,皇宫内。 陆藏锋昨日冒雨回京,得知耶律齐在汴京出没,立刻与赵启安碰头,两人联手查找耶律齐的下落。 经过一天一夜的追踪,终于发现了北辽在汴京的两个据点。 他们带着人将据点清了,顺藤摸瓜清出了数十个,潜伏在汴京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奸细。 陆藏锋与赵启安的这一次联手,可谓是收获颇丰,可惜耶律齐跑了。 耶律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机敏,与水横天过了一招,暴露了行踪后,就立刻隐藏了起来。 赵启安手下的探子,一路追踪的那个身影,不过 是个替身,真的耶律齐早就不知所踪。 两人查了一天一夜无果,收到皇上的消息,说是城外有异动,两人便决定先行回宫。 “皇兄!” “皇上!” 赵启安与陆藏锋一前一后步入暖阁,向皇上行礼。 “免礼。”皇上抬了抬手,道:“顺天府尹来报,说是在城外发现了数具尸体,还有一辆马车,那马车疑似是月家的马车。” “月家的马车?”赵启安听到皇上的话,刚坐下就跳了起来,“怎么回事?月宁安出事了?不可能呀!昨天月宁安被我的人拖住了,不可能出城呀?” 陆藏锋也看向皇上,等着皇上解惑,听到赵启安的话,他目光一凛,扫向赵启安,“昨天,你让人拖住了月宁安?” 赵启安被陆藏锋看得心里发虚,随即又底气十足的回视陆藏锋,“怎么?有问题?”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你知道,昨日月宁安与我有约?”陆藏锋问道。 “那又如何?”赵启安冷笑反问,“腿长在月宁安的身上,我也没有绑着她,是她不愿意出城去见你。” “月宁安昨天出城了!水横天就是去找她,才发现了耶律齐的行踪。”皇上同情地看了赵启安一眼。 傻弟弟哦! “怎么可能?我的人……没有说月宁安出城了!”赵启安瞪大眼睛,错愕地看向皇上 。 “她的动静很小,而且你昨天一直在查耶律齐的下落,你确定,你跟你的人碰了面?问了月宁安的下落?”皇上反问道。 赵启安一时语塞,猛地一甩衣袖,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刚坐下,又发觉不对,又站了起来,“皇兄,你还没有说,月宁安有没有事?她不会是遇到耶律齐了吧?” “月宁安应该是被水横天救了,她有没有遇到耶律齐,朕不知道。顺天府尹上报的消息是,那批杀手胸口有狼头纹身,你们应该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吧?” “北辽人?”陆藏锋眼眸一挑,冷笑道:“他们,混进了江湖?” “嗯,朕怀疑耶律齐,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汴京,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江湖太大,且江湖人自成一派,大多不受管教,官府实在是拿他们没有办法。朕希望你们能打入内部,盯着那些江湖人,别让他们再给朕惹事。尤其是像耶律齐突然出现在汴京,却无一人知晓的事,朕不希望再发生!” 皇上对江湖上的那些来去自如的大侠不满已久,可即便如此,皇上也没有对江湖中人出手,只用怀柔政策,希望他们心向朝廷,心向百姓。 到目前为止,效果还算好,像水横天这样的大侠,个个都遵法守纪,叫皇上甚是满意,但也有不堪教化之辈,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家国…… 第171章 巧遇,我的人 月宁安遇伏在皇上眼中不过是小事,但伏杀她的人与北辽有关,就不是小事了。 “藏锋,这件事,你去查。”皇上一脸严肃的道。 他知道,陆藏锋懂他的意思。 这件事不管与北辽有没有关系,最后都必须与北辽有关系,还在拿出实证,让北辽无法辩驳。 “是,皇上。”陆藏锋应了一声。 赵启安斜了陆藏锋一眼,漫不经心地道:“皇兄,月宁安是我的人,北辽人伏杀她,很有可能与我有关,这件事应该让我去查。”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千万别告诉朕,北辽人伏杀月宁安,是因为水横天发出了耶律齐的踪迹,北辽人奈何不了水横天,就拿月宁安出气。”皇上没好气地白了水横天一眼。 “你少跟朕扯那些有用没用的,朕有脑子。虽然水横天先发现耶律齐的踪迹,随后才在城外救下月宁安。可按时间推断,月宁安遇伏在前,耶律齐暴露行踪在后,北辽人伏杀月宁安,与耶律齐的行踪泄露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两件事。你查耶律齐就行了,月宁安遇伏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一扯到月宁安的事,他这个弟弟就分不清轻重。 要不是月宁安本事不差,他绝不会让他这个蠢弟弟接触她。 “可月宁 安是我的人。”赵启安理直气壮的道。 皇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京畿的安防,朕已经交给了藏锋。” “陛下,赵王殿下想查便让他查,事关北辽,多一个人查,也能早一日查出真相。”陆藏锋站了起来道。 赵启安想查就查,反正就算他不答应,赵启安私下也会掺和进来。 与其让赵启安捣乱,不如让他去多做一点事。 顺便,还能背锅,不是吗? “藏锋,你不必管他,他就是太闲了。”皇上暗暗瞪了赵启安一眼,叫他适可而止。 赵启安只当没有看到,朝陆藏锋拱了拱手,邪气的道:“陆大将军,合作愉快!” 陆藏锋斜了赵启安一眼,没有搭理他,转头朝皇上拱手道:“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先出宫了。” “没事了,去忙吧。”皇上也知陆藏锋这会必然很忙,见陆藏锋开口请辞,皇上压下了原本想说的几件事。 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耶律齐的事结束再说。 “皇兄,我也走了。”赵启安紧随陆藏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宫门。 两人来到停马场,一前一后上马。赵启安没啥正型的坐在马背上,斜了陆藏锋一眼,“陆大将军,你急着出宫,是赶着出城吗?”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策马前行,赵启安却快他一步,扬鞭赶上。 从陆藏锋身边经过时,赵启安还不忘说了一句,“正巧,本王也要出城。本王不喜欢跟在人后,陆大将军,本王先行一步了。” 话未说完,赵启安就跑远了…… “将军!”陆二等人在宫门外等陆藏锋,见到陆藏锋骑马出来,迅速上马,跟在陆藏锋身后。 “将军,月姑娘在城外……” 陆二刚开口,就被陆藏锋一个手势打断了,“回去再说。” 话落扬鞭策马,不过,此时已看不到赵启安的身影了,可见赵启安的跪得有多快。 陆藏锋却不急,依旧保持原有的速度,不快不慢的在城内跑着,直到出了城,陆藏锋才加快速度,只是…… 那速度还是没有办法和赵启安比,但陆藏锋却没有加快速度的意思,依旧保持匀速前行。 一行人跑出官道,来到岔路口,正欲朝广源寺的方向走,陆十二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另一条道:“好像有血腥味。” 陆藏锋毫不犹豫,调转马头,朝陆十二指的路跑去…… 策马跑了一柱香的时间,陆藏锋等人就看到了打斗的痕迹,和地上的血迹。 “是赵王的马!看马蹄印,应该是赵王追着人过来的。”陆三跳下马, 看了一眼,就道。 “追!”陆藏锋脸色一沉,命陆三在前面带路。 陆三在前面跑了一段路,又跳下马,看着被踏成泥泞的路,说道:“有打斗的痕迹,赵王应与对方交手了,对方人数在七个以上。” 陆藏锋点了点头,命陆三继续追。 而在陆藏锋一行人,转入岔道口时,月宁安与水横天已经过岔道口,沿着官道,准备入城。 陆藏锋一行人,骑着马又跑了一刻钟,看到地上有几个浅坑,大小与成年男子无二,不远处还有散落的木片,应是马车留下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脚印! 乱七八糟的脚印,将现场破坏殆尽。 只一眼,陆藏锋就知道,这应该是月宁安昨天遇险的地方。 陆藏锋冷哼一声,“自以为是的笨蛋!” 被人带偏了路都不知道,不是笨蛋是什么? “将军,是赵王的玉佩。”陆三在泥泞里,发现了一块碧玉的玉环。 “血腥味很重。”陆十二吸了吸鼻子,一脸严肃的道。 “找人!”陆藏锋一扬手,身后的亲卫立刻分散开来,陆藏锋也驱马向前跑了数米。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迎面而来,陆藏锋的亲卫立刻戒备,离陆藏锋最近的陆一,更是连刀都拔了出来 。 “是赵王!”下一刻,眼神最好的陆四,就说出来者的身份。 陆藏锋打马上前,与赵启安迎面碰上,见赵启安头发凌乱,衣衫被划破好几处,问道:“你遇到了耶律齐?” 在汴京,除了耶律齐,一般人很难在赵启安手上讨到好。 “嗯。”赵启安一脸阴沉的道。 遇到了,可也叫人跑了。 这才是赵启安最不快的地方。 没有找到耶律齐就算了,现在正面撞上,却仍给他跑了,这简直是耻辱! 不过,耶律齐也没有讨到好,身上好几处重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养不好。 “可有什么发现?”陆藏锋不用问也知道,赵启安肯定没有追上耶律齐。 真要追上了,就不会折回来了。 赵启安阴沉着脸道:“没有!”他会遇到耶律齐,纯粹是巧合。 “人在城外,不急,早晚会找到。”陆藏锋没有多问,因为他不打算这个时候,亲自去找耶律齐。 赵启安也难得的没有怼陆藏锋,而是道:“让你的人,给本王寻一件干净的衣服来,本王随你一同去广源寺。” 陆藏锋点了点头,给陆二使了一个眼色。 看赵启安孤身回来,就知他的人还在追耶律齐。 有赵启安的人在,他也就没必要再安排人手过去…… 第172章 害人,兄弟如手足 这荒郊野外的,想要寻一套,能让赵启安看得上眼的衣服并不容易,陆二一来一回,必定要费不少的时间。 陆藏锋没有闲功夫陪赵启安在这里耗,应了一声,就调转马头,准备继续前往广源寺。 不想他刚驱马上前,就被赵启安给挡住了去路:“陆大将军,不想跟本王一样,要换身衣服才能见人,你最好不要先走。本王说过,本王不喜欢有人走在本王前面,你也不能例外。” 他今天就是冲着陆藏锋来的,陆藏锋想走? 没门! “赵王这是威胁我?”陆藏锋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赵启安最近越发不靠谱了,看样子,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他回头得抽个时间,好好的教赵启安做人才行。 “本王哪敢威胁战功赫赫,功在社稷的陆大将军,本王只是在告知你罢了。”赵启安坐在马背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懒里懒散,像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大少,完全看不出一丝威胁。 但在场所有人,包括神经极粗的陆十二都知道,赵启安不是一个好惹的。 他懒散的外表下,是一颗阴狠、毒辣的心,得罪他比惹怒他们家将军还要惨。 “既然如此,赵王要战便战!”陆藏锋也不废话,抽出佩剑,指向赵启安。 赵启安还真以为,人人都是他兄长,人人都得惯着 他? 赵启安见陆藏锋拔刀,一下子就炸了,阴沉着脸质问:“陆藏锋,你玩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你跟我动真刀真剑?” “为了一个女人,要动真刀真剑的人,不是你吗?”陆藏锋完全不受赵启安的指责影响。 他又不是赵启安的哥,他从来没有亏欠过赵启安,也不欠赵启安什么,不需要因为愧疚而纵着赵启安。 赵启安不挑事则已,要挑事,他陆藏锋要低头了,算他输。 “先挑事的人明明是你!”赵启安狠狠地瞪向陆藏锋,一双眼阴鸷狠辣:“陆藏锋,月宁安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非要盯着她不放?再说了,月宁安母亲的尸骨,是本王带回来的!要说带她去见她母亲,本王比你有资格!” 赵启安一提到这事,双眼就蒙上一层暴戾之气。 简直是,气死他了! 明明出力的是他,得罪苏相的人也是他,最后他没讨到好不说,功劳还让陆藏锋给占了。 陆藏锋这个不要脸的小人! 陆藏锋冷笑,不屑地道:“有本事,你去摆平苏相!没本事,就给本将军闭嘴!” “你!”赵启安指着陆藏锋,半晌,又愤愤地收回手指,“本王不跟你一个武夫计较,没劲儿!” 赵启安不屑地摆摆手,而后吊儿郎当地道:“陆藏锋,你告诉本王,你 为什么非要月宁安跟你一起去广源寺?她母亲的尸骨就在广源寺,她想去祭拜就去祭拜,你干嘛非要月宁安等你?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苏相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以为,苏相吃了这么大的亏,会善罢甘休?会轻易放过月宁安?”陆藏锋“唰”的一声,将手中的佩剑塞了回去。 今天,是没有机会教赵启安做人了。 赵启安缠着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跟他理论,也没打算跟他出手。 赵启安纯粹是为了拖住他,好等陆二把他的衣服送来,而后一起去广源寺。 要不是如此,赵启安也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那也不需要你亲自去,随便派个亲卫就行了,我看陆一就挺好的,你就让陆一跑一趟吧。”陆藏锋猜得没有错,赵启安就是故意拖时间的。 月宁安刚刚受了惊吓,他怎么可能让陆藏锋专美于前,做梦。 就算他没有办法先陆藏锋一步赶到广源寺,最差也得一起到。 “苏相那人你应该很了解,他一向看人下菜。本将军亲至,他才不敢妄动。”知晓赵启安为的是拖住他,陆藏锋也懒得跟他多废口舌,在赵启安把下一个蠢问题问出来之前,陆藏锋先一步道:“陆二会把衣服送到广源寺山下,你走不走?” 赵启安一向难缠, 他要是不松口,赵启安能跟他杠到天黑。 “你家陆二真能干!”赵启安见陆藏锋退让,笑了,“行,本王高抬贵手放你走。免得天黑了,你都赶不到广源寺。” 说话间,赵启安已调转马头,与陆藏锋并排而行。 陆藏锋斜了赵启安一眼,一个字都懒得说…… 这三年,皇上到底有多纵容赵启安,才会让赵启安变得这么蛮不讲理? 这性子,真的是…… 也只有皇上受得了。 陆藏锋摇了摇头,懒得搭理赵启安,扬鞭趋马急速前行。 他一加速,赵启安也立刻加快速度,陆一等人只能尽快跟上。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山脚下,陆二也紧赶慢赶地把衣服送到了。 赵启安特别无耻的,当众就把衣服一脱,当着陆藏锋和他亲卫的面,直接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脸都不要了! 陆藏锋也是服了他,虽不耐烦,但还是等赵启安换好衣服,一同上山。 赵启安都这么不要脸了,他还能怎么办? 赵启安见陆藏锋,主动在原地等他,笑了,换好衣服就走上前,长臂一伸,搭在陆藏锋的肩膀上,“这才是兄弟。” 陆藏锋毫不客气地推开赵启安的手,“兄弟如手足,本将军已经有手有足,不需要多的。” 赵启安笑了,一语双关的道:“女人如衣服,你 也有衣服了,是不是……不需要旁的女人了?” “你说得对,本将军有衣服了。”陆藏锋同样,一语双关的回道。 赵启安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他冷声道:“藏锋,是兄弟才提醒你,有些衣服再合身、再华丽,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 “赵王!兄弟也提醒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月宁安不是赵启安能招惹的,旁的不说,就说皇上第一个不会同意。 皇上是疼赵启安,可是皇上他先是君,而后才是兄长。 在皇上心中,没有任何人与事,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国家强盛,皇上连自己都能委屈,连自己都能牺牲,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妨碍到他的强国、富国之路。 赵启安招惹月宁安的下场,只会害死月宁安和他自己。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赵启安的眼神,顿时阴沉了下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启安一脸不快,也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不曾再开口,一路气氛紧绷,好似随时会打起来,直把跟在他们身后的十二亲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在,上山的路不远,他们终于抵达了广源寺。 十二亲卫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广源寺,总不会再打起来吧? 第173章 放心,一心为公陆藏锋 陆藏锋与赵启安,来到广源寺时天已经黑了。此时,广源寺已闭门,为陆藏锋与赵启安开门的,依旧是智民和尚…… 智民和尚看到陆藏锋,念了一声佛号,而后不等陆藏锋开口,就道:“陆施主,你来晚了!师祖他老人家云游去了。” “云游?”陆藏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慧能大师今天做了什么?” 慧能大师前些天才云游回来,他昨天才见了慧能大师,也不见慧能大师说云游的事。 而且,慧能大师明知他今天一定会来,却突然跑去云游,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为了躲他。 “师祖他人家,今天见一位女施主,而后就决定去云游了。”智民和尚十分有技巧的说道。 “那位女施主何时到的?她人呢?”陆藏锋不用问也知,智民口中的女施主,必是月宁安无疑。 “那位女施主,昨天冒着暴雨、带着重伤,在寺里闭门前而至,在寺中借住一晚,于两个时辰前离开。”智民和尚并不受陆藏锋的怒火影响,一板一眼的叙述道。 师祖走之前说了,那位女施主捐了大笔香油钱给寺里,缓解了寺中的压力,他要尽量为女施主说好话。 “重伤?她伤得很严重?”赵启安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可他那双眸子,却阴沉沉地盯着 智民和尚,看着有几分渗人。 智民和尚抬头看了赵启安一眼,又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施主,那位女施主伤势不轻,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且于两个时辰前下山,这会应该进城找大夫医治了。” “那位女施主,白天去了什么地方?”陆藏锋又问了。 月宁安的性格,他多少知晓一些。 那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 同时,她也很聪明,很识实务,很有眼力劲。 月宁安应该很清楚,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下次要他带她来广源寺祭拜她母亲,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月宁安这么干脆的下山,再加上慧能大师突然离开,很有可能是慧能大师没有做到答应他的事,让月宁安去祭拜她母亲了。 “那位女施主,白天去了西塔。”智民和尚半句也不隐瞒。 陆藏锋听到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脸上的神情更冷了,“很好!”月宁安的本事果然很大,在他的眼皮底下也敢搞鬼! 他还真是小看月宁安了! 话落,陆藏锋甩袖离去…… 刚走两步,就被赵启安挡住了去路,“陆大将军,来都来了,不进去给月宁安的母亲上柱香?你不是说,苏相看人下菜吗?你不亲至,万一苏相搞鬼怎么办?” 明明就是有私心,偏要说得大 公无私,他今天非要将陆藏锋的遮羞布扒下来。 “有赵王在,苏相他敢吗?”他与赵启安同至,但凡苏相有脑子,都不会再动月宁安母亲的尸骨。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赵启安嗤笑一声,嘲讽地道:“陆大将军,你承认吧!你百般为难月宁安,不过是你的私心作祟!” “本将军有没有私心,与赵王你何干?”私心? 不存在的! 他不过是借机压一压月宁安的气焰而已,让月宁安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仗着自己那点小儿聪明,成天耍心眼。 他要让月宁安明白,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所依仗的金钱与才智,一无是处。 赵启安没好气的瞪了陆藏锋一眼,“我说藏锋,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大气一点?月宁安被你堂弟丢出陆家,都没有找你们陆家报复。你至于为了你那个不成气的弟弟,天天找月宁安的麻烦吗?” “本将军的事,与你何干?”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启安真是太闲了。 “所以,你还是要针对月宁安?”赵启安审视地看着陆藏锋,“月宁安她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非要盯着她不放?” 他也是故意提陆飞羽的事。 他知道陆藏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为了月宁安算计陆飞羽的事,就去报复、折腾月宁安 ,可是…… 陆藏锋没有否认! 那么,陆藏锋这么关注月宁安,就不由得他不多想了。 月宁安的好,虽然是他最先发现的,可他也知道月宁安的好藏不住,他能发现,陆藏锋也能发现。 “不是你逼着我,盯着月宁安的吗?”陆藏锋看着赵启安,冷漠地道。 “我?我什么时候逼你了?”赵启安不解地道。 陆藏锋缓缓地张口,“铁矿。” “你是为了铁矿,才刻意关注、接近月宁安?”赵启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藏锋。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不然呢?”他把军中那批武器做了手脚,让皇上相信月宁安供给前线的武器,都是由金国走私而来,可事实上他很清楚,月宁安这三年来,提供给边疆的武器与金国无关。 皇上的猜测或许没有错,月宁安手中很有可,真的有铁矿。 此事事关江山社稷,他必须查清楚。 如果月宁安手中真有铁矿,他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交出来。 “你非要月宁安,在你的首肯下才能祭拜她母亲,也是为了铁矿的事?”赵启安顿觉得底气不足。 他好像误会限陆藏锋了。 “你的脑子在想什么呢?本将军不过是要压一压她的气焰,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月宁安那人,看着温和、没有风骨,在权贵面前说低头就低头,没有一丝原则,可真正与月宁安打过交道就会知道,月宁安这人是软在皮、傲在骨。 她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傲,以出身月家为傲,以自己敛财的本事为傲,以手握巨额财富为傲…… 她骄傲在骨,狂妄在心。 然,她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在人前总是笑得一副没有脾气的样子。可实则,但凡眼神老辣一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狂妄。 月宁安太狂妄,太自信,太自以为是。 就拿铁矿的事来说! 明明都露出那么多破绽,月宁安却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实则,月宁安不知,事情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失控了。 然,月宁安这个固执又多疑,宁可死撑着,也不肯相信他。 他要逼月宁安坦诚,就要先将她的狂妄压下,将她的自信打碎,让她的傲骨折断,让月宁安明白,这世间很多事都不由她掌控,她要安稳,就得寻求更强大的靠山。 比如他陆藏锋! “切!说来说去还是你小心眼。”赵启安听到陆藏锋的话,突然就松了口气。 很好,陆藏锋心中仍然只是家国天下的大事,没有儿女私情,也没有看到月宁安的好。 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 第174章 恩怨,白月光公主 陆藏锋与赵启安回到城内已是半夜,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城内也已禁宵,寻常人连在城内走动都不行,但不管是陆藏锋还是赵启安,他们两人都不受这些规矩限制、 陆二上前叫开城门,两人半点也没有耽误,从一旁的小门入城。 一入城,心情颇好的赵启安,就歪着头,一脸调笑地看着陆藏锋,“陆大将军,你准备……” “王爷!你可回来了!” 赵启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监尖锐的叫声给打断了。 赵启安抬头,就看到他皇兄身边的李伴伴,站在光亮处,正疾步朝他走来,“王爷,陛下得知你在城外与耶律齐动了手,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到现在也没有合眼,你快去见见陛下吧。” 李伴伴走近,他身后的人提着灯笼、举着火把跟了过来,将陆藏锋与赵启安身旁照得亮如白昼。 “大将军!”李伴伴上前,看到陆藏锋,匆匆给陆藏锋行了一礼,亲自举着灯笼,照向赵启安,见赵启安稳当当的坐在马背上,高兴的大喊:“王爷,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上这一天呀,可担心坏了。” 赵启安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住在眼前,一脸不耐烦地道: “我说李伴伴,你够了!我眼睛都要瞎了。” “王爷莫气,王爷莫气,是奴才的错。王爷,陛下还在宫里等你呢,咱们快些回宫吧?”李伴伴一点也不生气,赔着笑脸,迭声哄道。 “行了,行了!”赵启安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大太监的话,扭头看向陆藏锋,问道:“你呢,要随我一起进宫吗?” “不了,我回府。”陆藏锋摇头。 耶律齐与赵启安交手,必然会留下痕迹,他得顺着这条线去查。 赵启安眼眸微眯,笑得张扬,“行,我回宫了,你早点回府。”他就知道陆藏锋心里、眼里只有家国天下,压根就不可能把月宁安放在心上。 赵启安不再多留,打马随迎他的人回宫了。 陆藏锋看着赵启安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带着亲卫回了大将军府。 将军府早已收拾整齐,换上了新摆件,陈设也与先前无二,除非仔细看,不然还真看不出差别。 前两日,陆藏锋看着也还好,现在的将军府,虽然没有月宁安布置的舒心,但也勉强能入眼,可今晚…… 一踏入将军府,陆藏锋看着屋内的陈设,就忍不住皱眉,一直走到书房,陆藏锋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 步 入书房前,陆藏锋脚步一顿,“陆二,立刻动手,把将军府的陈设都撤了,本将军的府邸,不需要摆那些不实用的东西。” “是,将军。”陆二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声应下。 他在原地,目送陆藏锋进入书房,而后与身后的陆三、陆四等人面面相觑。 将军这是怎么了?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要拆将军府的摆设? 怎么就不实用了? 明明刚回京的时候,还说管事不错,布置得很用心。 难不成,是因为这次不是月姑娘布置的? “还愣着干嘛,动手吧。”陆四上前,拍了拍陆二的肩膀,无奈的摇头。 这大晚上的,将军自己睡不着,这不让他们睡,他们招谁惹谁了? 广源寺的事,又不是他们没有办好,将军这也太小心眼了。 除陆一外,余下的十一个亲卫,就是陆十二也没有逃过,认命地动手,将府中的摆设放回库房,又把多宝格、陈设架一一抬回去。 书房内 陆藏锋回来后,连衣服也没有换,就招来了暗卫,沉着脸道:“耶律齐怎么会与赵启安撞上?” 先不说赵启安一心想赶在他之前,赶到广源寺,就说耶律齐,他就算在近郊 ,也不敢轻易出没,更不敢与赵启安动手。 这终究是汴京,是他们的地盘。 赵启安与耶律齐在城外遇上,着实是巧合了一些,他们会动手就更意外了。 “回将军的话,是我们的人发现了耶律齐的行踪,后来赵王的人马追了过来,他们急于抢功,让耶律齐发现了他们,双方才会交手。”暗卫低声说道。 他是绝不会承认,他们是故意的。 暗卫不说,陆大将军就不会知道吗? 陆藏锋目光如刃,扫向暗卫,“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耶律齐不是旁人,今天的事,本将军不希望再发生,明白吗?” 他知道暗卫是为他着想,可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赵启安,压根就不会计较谁先到、谁晚到这种事。 “属下明白。”暗卫连忙低下头,只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嘭嘭地跳个不停。 天知道,在门口看到将军命陆二,将府中的摆设清除,他有多担心将军会迁怒他们。 万幸,他们逃过一劫。 “耶律齐现在何处?”陆藏锋靠在椅背上,整张脸隐在暗处,他的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 耶律齐突然出现在汴京,让人无法不多想。 在和谈前,耶律齐提前潜入 汴京,他想要做什么? “回将军的话,我们的人跟着耶律齐,看着他进了晴熙长公主在城外的别院。”暗卫说这话时,语气比平时多了一丝颤动,显然…… 他们也是吓得不行。 “晴熙长公主?本将军记得,她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陆藏锋敲击桌面的动作,蓦地一停,微闭的眸子也立刻睁开,如同苏醒的猛虎,一瞬间暴发出强大的杀气。 晴熙长公主! 皇上的姑姑,他父亲的心上人,耶律齐的父亲一心求娶的和亲公主,也是害得他生母和亲北辽的元凶! 他父亲曾逼他发下毒誓,无论如何都不许报复晴熙长公主。 他应了,但是…… 晴熙长公主自己找死,那就与他无关了! 暗卫吓得险些跪了下去,“是,是晴熙长公主!” “事关皇室,我们不必插手。把消息透露给赵王,而后抹掉你们的痕迹,明白吗?”陆藏锋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暗卫深知事情的重要性,忙收敛心神,郑重地应道:“是,将军。” “退……”陆藏锋顿了一下,皱眉问道:“昨天!月宁安遇袭,是怎么一回事?” 陆藏锋本不想过问,然…… 他想起了,他的生母! 第175章 低头,有事月宁安 月宁安昨日遇袭,正好撞上朝廷发现耶律齐的踪迹,要不是伏杀月宁安的凶手,疑似与北辽有关,这会暗卫都没空去查她遇伏的事。 听到陆藏锋问起,暗卫倒是不意外,连忙答道:“回将军的话,据我们查到的消息,月姑娘遇袭与北辽无关,是苏相的手笔。沈家从苏相那里,知得沈悯告他们一事,背后有月姑娘的手笔,在苏相的暗示下,想到买凶杀月姑娘。他们会寻到这批人,纯属意外。” 正好这批人随同耶律齐进京,而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江湖败类,靠杀人越货为生,周家找上他们,不过是巧合。 “如实禀报给皇上。”苏相这几年行事张狂,什么钱都敢赚,皇上可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是,将军。”暗卫应了一声,悄悄地抬头看了陆藏锋一眼,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说月宁安的伤势。 之后,陆藏锋也没有再过问月宁安的事,淡漠地把暗卫打发走了。 次日一早,陆藏锋和往常一样,用过早膳便去城外练兵,刚走到门口,就被仓皇跑来的陆四夫人堵了个正着…… “藏锋侄儿!”陆四夫人见到陆藏锋出来,不等陆藏锋上前,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朝陆藏锋磕头 ,哭喊着道:“藏锋侄儿,你舅舅出事了,要十万两救命!藏锋侄儿,四婶给你跪下了,求你借我十万两银子救命呀!” 陆四夫人说话间,还在不断磕头,不过瞬间,就把额头磕出血来了。 “去,扶四夫人起来。”陆藏锋凝眉,不快地后退一步。” “四夫人,快起来!”将军府的侍卫快步上前,不顾陆四夫人的意愿,强行把人拉了起来。 然,陆四夫人却不肯,死活赖着要往地上跪,又哭又喊地,嘶哑着嗓子道:“藏锋侄儿,四婶求你了。就十万两,四婶只要十万两,再多就不要了,你就当四婶借你的好不好?你四叔死的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人看顾,你四婶我真的没有办法,才会来求你……藏锋侄儿,四婶求你了……” 陆四夫人好歹是陆家名媒正娶的四夫人,身上还有七品敕命,且丈夫还是战死沙场的英豪,侍卫也不敢动粗,只能把人搀扶起来,并没有去堵她的嘴。 陆藏锋扫了四夫人一眼,冷漠地道:“送四夫人回府,叫陆飞羽处理好,本将军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话落,陆藏锋连看也没有看陆四夫人一眼,翻身上马,打马离去。 不需要多问,他也知道必是月宁安 的报复。陆飞羽那个好赌的舅舅栽了,而陆四夫人已没有能力,为他那个弟弟填窟窿。 “是,将军。”侍卫得令,不再客气,强行把陆四夫人拉住。 陆四夫人听到陆藏锋的话,惊恐的大叫:“大将军,大将军……四婶求你了,求你了!就十万两呀!我不多要,我真的不多要!” 然,陆藏锋却充耳不闻,打马离去。 “陆藏锋!你连十万两都不肯借给你四婶,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四婶吗?你要看着你舅舅去死吗?”陆四夫人见陆藏锋越走越远,绝望的大哭…… 她像泼妇一样乱打乱爪,推开侍卫的钳制,见死活也推不开,就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要碰我,再碰我,我就把衣服脱光,说你们轻薄我!” 她的弟弟还在等着银子救命,她无论如何也要从陆藏锋手里弄到银子。 整个陆家,能拿得出这笔银子的就只有陆藏锋了,陆藏锋不出,谁出? “四夫人!”侍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 “陆藏锋!你狠!”陆四夫人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陆藏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怒道:“陆藏锋!你不想被人骂你逼死长辈,就拿十万两给我,不然我就撞死在你陆家门 前。” 话落下,陆四夫人猛地朝一旁的台阶扑去…… “四夫人,不可!”侍卫慌了一跳,不曾想陆四夫人这么狠,连忙伸手去拉,可仍旧晚了一步。 “嘭”一声重响后,陆四夫人的脑袋瞬间开花,血流了一地。 “陆藏锋!”陆四夫人恍了一下,晕了过去。 侍卫吓懵了,连忙上前探了探陆四夫人的鼻息,见还有气,长松口气。 人没死,就好。 陆藏锋已经骑马走远了,听到陆四夫人的声音,顿了一步,陆二就立刻上前禀道:“大将军,四夫人……撞了台阶!” “死了吗?”陆藏锋淡漠地问道。 “用的力气不够,没有!”陆二说这话时,脸上也有庆幸。 陆四夫人真的是太乱来了,这要真撞死了,这不是往他们将军身上泼脏水,日后又叫将军与飞少如何相处? “把人送回四房。”陆藏锋神情冷漠地交待道,显然不会因陆四夫人以死相逼就妥协。 “飞少那里……”陆二为难的道。 陆四夫人好打发,麻烦的是飞少。 陆四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她那个没用的弟弟,为了她那个没用的弟弟,把四房所有的家产都花光了,连飞少的聘礼和大小姐的嫁妆都花光了。 这一次,听着 像是攸关生死,陆四夫人在他们将军这里碰了壁,肯定会去逼飞少。 “告诉陆飞羽,要银子,本将军没有,他要心疼他娘,就去找月宁安借,月家有银子。”是时候给陆飞羽一个教训,免得他以为有大将军府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是汴京,随便丢块石头下来,都能砸到三两个皇亲国戚、权贵世家的汴京。月宁安有大把的钱财,都不能为所欲为,陆飞羽什么都没有,他哪来的资格为所欲为? “是,将军。”有了解决的办法,陆二就松了口气,当即就派人把陆四夫人送到陆家四房,同时把陆藏锋的话,转告给陆飞羽,至于陆飞羽会怎么做,那就不是他们要担心的事。 虽遇到陆四夫人拦路,可陆藏锋一行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在辰时前赶到军营。 一入军营,就见一脚步匆匆的小兵跑上前,急速地禀报道:“大将军,罗将军他清晨训练时被兵器误伤,腹部被刺穿,军医说他快不行,急需副雪玉膏救命,求大将军赐药!” “罗技?”陆藏锋凝眉。 “是,是罗技罗将军。”小兵重重点头。 陆藏锋脸色一沉,但还是给陆二使了一个眼色,“雪玉膏!” “呃……”陆二一脸为难。 第176章 重礼,像金钱低头 “怎么了?”陆藏锋见陆二一脸怪相,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陆二一脸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将军,雪玉膏……用完了。” 他们将军先前夜探北辽都城,受了重伤却不能让人知晓,为了掩饰,他们赶路的那几天,将军全靠雪玉膏撑着,回京后为了让伤口尽快恢复,也是全靠雪玉膏撑着…… 要是以前,他们倒不怕。 隔一两个月,京城这边就会往军中送,可现在别说月宁安不给他们送了,就算雪玉膏给他们送,他们也没有脸要。 雪玉膏只出不进,能用多久? 陆藏锋默了片刻,道:“去买!” “药王孙不死行踪成迷,我们一时半刻,可能找不到人。”陆二说这话时,不由得低下头。 就算找得到人,孙不死也不一定会卖给他们。 孙不死那人脾气不好,尤其讨厌官府中的人。 无他,他的儿子死于一场冤案。 从那以后,孙不死就发誓,不为朝廷中人医治。 他不知道,月姑娘是怎么说服孙不死,把雪玉膏卖给她的,但是…… 他们去找孙不死,肯定讨不到好。 “去找……”陆藏锋脸一沉,道:“算了,本将军 去一趟,你们留下来好好查清楚,罗技受伤是人为还是意外。” 一个月后,北辽使团进京,如无意外,两方会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比拼。 这是北辽提前提出来的,想要向他手下的兵请教一二,为了让他们同意,北辽付上了高昂的“束修”。 战败的一方想要请教,作为战胜方的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要是拒绝了,就显得自己怕了北辽。 皇上应了下来! 这一个月,陆藏锋都在城外训练士兵,就是为了一个月后,在北辽人“讨教”时,狠狠地给北辽人一个教训。 罗技武技高强,单兵作战能力极强,是陆藏锋看好的人选之一,也是陆藏锋这段时间重点培养的人,可现在…… 罗技却被兵器误伤,险些丧了性命。 如果没有发现耶律齐的踪迹,陆藏锋也许会当成一场意外,可好巧不巧,耶律齐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汴京,且…… 昨天,耶律齐正好在城外! 种种巧合,让陆藏锋无法不多想! “将军放心,属下这就去查。”陆二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重重地点头。 显然,他也想到了。 陆藏锋轻点头,对站在他身后,如同隐形 人的陆一道:“陆一,随本将军进城。” 陆一应了一声,紧跟在陆藏锋身后。 “将军,我……我能去嘛。”站在末端的陆十二,没有忍住,默默地伸出手,极力争取。 陆藏锋脚步一顿,看向陆十二,“你去干什么?” “月姑娘不是受伤了吗?我想去看看。”陆十二对上陆藏锋冰冷的眸子,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都消音了,不敢看陆藏锋。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藏锋斜了陆十二一眼,就走了。 “我……”陆十二张嘴想要解释,可被站在他身旁的陆十一给拉住了,“别闹腾,将军心里正不痛快。” “我不是,那天我……”陆十二急着想要解释。 那天回城的时候,他明明发现了那条路不对劲,可他却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去看一眼。 自打他知晓,月宁安在那条小路上遇伏,且受了伤,他心里就愧疚、自责的不行。 他昨晚一直在想,如果他那时说出他发现的痕迹,或者自己跑去看一趟,月姑娘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然,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我知道,但这跟你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那也是将军该担心的,不 需要他们操心这些。 他们是亲卫,只要听命就行了。 陆十二顿时蔫巴了,“我就想去看看,也不行吗?” “现在什么时候了?干活去!”这一次,教训陆十二的,是一脸严肃的陆二。 陆十二吓了一跳,连忙站正,“是,二哥!” 陆二满意地点头,开始分派任务,“你和十一带人,把罗技他们今早训练的场地围起来!” “老三,老四,你们在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老五、老六,老七、老八……你们四个,把今早所有参与训练和检查兵器的,都带去问话。” “老九、九十……你们俩带人,把兵器库查一遍。” …… 陆二一声令下,余下的亲卫立刻动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军中所有人,开始盘查罗技受伤的真相。 陆藏锋知道陆二办事稳妥,把事情交给陆二后,不需要他再操心。 陆藏锋带着陆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陆一见陆藏锋策马直奔月府,犹豫了一下,道:“将军,月姑娘前日在城外受了伤,我们贸然登门,要不要带份礼。”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哪怕他们家将军身份、地位高, 可现在他们有求于月宁安,姿态就不能摆得太高。 陆藏锋拉缰绳的动作一顿,稍稍用力,示意马停了下来,“去,备一份重礼!” 月宁安还真是……运气好! 现在,算不算月宁安教他做人? 有钱,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此刻,别说怪罪月宁安,没有在广源寺等他就离开。此刻,就是他这个大将军,也得低下头求她。 “是,将军。”陆一并没有动,他只朝暗处打了一个手势,通知暗卫准备,并把重礼送到月家。 两刻钟后,陆府的管家先陆藏锋一步,将陆家备的重礼送至月家,并将拜帖呈上,“我们家将军听闻月姑娘受伤,将于一刻钟后,上门探望月姑娘。” “陆大将军?”月家的管家,看到手中的拜帖,有那么一刻是懵的。 陆大将军居然会让人,先送上拜帖再上门? 虽然只是提前一刻钟送达,可这也够叫他们意外的。 要知道,陆大将军登他们月家的门,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别说拜帖,连通报都不等,也不管他们家姑娘方不方便,直接就登门。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陆大将军有所求? 第177章 回击,行个方便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月宁安看到管家呈上来的拜帖和礼单,笑了,“难得!”陆大将军居然会讲礼了,看样子真是有急事求到她头上了。 “服侍我起身。”月宁安将手中的拜帖,递给一旁的丫鬟,轻轻抬手,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还有手腕外侧的青紫。 “姑娘,你才退烧,大夫让你好好修养。”丫鬟弯着腰,扶着月宁安的胳膊,关切地劝说道。 月宁安摇了摇头,“陆大将军都递了拜帖,我怎能不见?” 她回来的那天,虽因惊吓过度烧了起来,可此时已退烧了,身上也有了几分力气,见陆藏锋是不成问题。 而且…… 扫了一眼,被丫鬟放在桌上的拜帖与礼单,月宁安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陆藏锋今天不会为难她! 在丫鬟的服侍下,月宁安很快就穿戴整齐,见时间有多,月宁安又让丫鬟给她上点胭脂,让她看上去精神一些。 这个时候,她不需要,也不用示弱。 看着镜中一扫病弱,脸色红润,双眸有神的自己,月宁安满意地点头,让丫鬟搀扶着她外走。 月宁安刚退烧,身上还酸软无力,她没有勉强自己, 而是让下人抬来软轿,一路抬着她到花厅外。 月宁安步入花厅,目光从上首空位扫过,而后在左侧下手坐下。 刚站下没有多久,就看到陆藏锋又一次不经通报,大步而入。 果然,讲礼只是暂时的…… “大将军。”月宁安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轻轻点头,并不像以往一样,双手交叠作揖。 陆藏锋大步上前,扫了一眼月宁安明显不正常的右臂,点了点头,“免礼!” “多谢大将军,大将军,请!”月宁安起身,侧身退一步,扬了扬左手。 陆藏锋从月宁安身边走过,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不由得凝眉…… 月宁安似乎伤得不轻? 水横天怎么这么没用? 陆藏锋在主位坐下,下人很快就奉上茶,等到陆藏锋端起茶喝了一口,月宁安才不紧不慢地,在陆藏锋左下首坐下。 月宁安没有动手边的茶水,她抬头看着陆藏锋,问道:“不知大将军造访,有何要事?” “你伤得可重?”陆藏锋放下茶杯,目光扫向月宁安。 “些许小伤,养几日就好了,劳大将军担心了。”月宁安颔首浅笑,看着软和实则疏离。 陆藏锋点了点头,道 :“广源寺一事,是本将军疏忽了。下次,本将军再带你去。” 看在月宁安受伤的份上,广源寺的事就算揭过了,月宁安从慧能大师那里入手,入西塔拜祭她母亲的事,他也当作不知。 “多谢大将军。”陆藏锋未尽的意思,月宁安听明白了。 她虽然留了后手,知晓陆藏锋寻不到理由怪罪她,可真听到陆藏锋松口,揭过此事,月宁安还是松了口气。 陆藏锋并不是讲道理的人,他肯退一步,于她自是有好处。 不过,她还是要尽快把陆藏锋要的马凑齐。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幕后主使者,你可有线索?”陆藏锋冷着脸问道。 要他开口跟月宁安求药,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等价交换。 “多谢大将军的关心,我查到了一些线索。”凭她手中的人手,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幕后主使者的…… 但她府上住了一个武林盟主,有武林盟主在,江湖上的事,还有什么查不到的? “你有什么打算?”依月宁安的性格,她不可能不报复。 月宁安这下可以肯定,陆藏锋不仅有所求,所求还不小,当下不客地道:“想 请陆将军行个方便,可行?” “说说?”陆藏锋往后一靠,透着几分放松。 月宁安果然聪明又知进退,难怪皇上猜到她手上有铁矿、送往前线的兵器有问题,仍旧装糊涂,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事后也没有把月宁安关押起来审问,而是旁敲侧击,且要继续用月宁安。 可见,皇上有多看重月宁安。 月宁安这样的人,若作为手下,确实很好用,不过…… 前提是,月宁安心甘情愿! 就像那三年,月宁安心甘情愿为他做的那些事。 饶是他早有准备,哪怕没有月宁安,他也能顺利在前线征战中,不会因朝廷文臣之故拖住脚步,可终究没有月宁安做得好,也不会这么舒心。 那三年,月宁安做得尽乎完美,让他真正的、完全的,没有后顾之忧。 “明晚……我想吓吓人,还请大将军行个方便,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当然,我保证不会弄出人命。”苏相以为,他躲在沈家后面,又是请江湖人出手,就能高枕无忧吗? 可惜了,江湖上最大的大佬,是她月宁安认的兄长。 有大佬罩的她,无所畏惧! 陆藏锋看了月宁安一眼,心中 有些好笑,但还是点了点头,“不可太过。” 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主,难怪无论是赵启安还是苏相,都没有办法在月宁安手中讨到半点好。 陆藏锋同意了,月宁安也识趣,主动问道:“大将军除了来看我,可还有其他的事?” 陆藏锋这人真的不是一般的狂傲,便是求人也是高高在上,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要人主动开口。 这种人…… 幸亏他出身好,自身又有本事。 要是陆藏锋跟她一样的出身,指不定早就被人打死了。 太狂了! 看着都叫人生气! “本将军的得力手下,受了很重的外伤。”交易谈妥,陆藏锋也不介意点明来意。 “如此,我就不久留大将军了。” 月宁安起身,仍旧是侧着福身,“多谢大将军抽空来探望我,我给大将军备了份回礼,希望大将军能喜欢。” 话落,月宁安抬了抬手,示意丫鬟上前,低声在丫鬟耳边吩咐了一句。 丫鬟轻轻点头,快步退下。 陆藏锋不用问也知,月宁安给的回礼必是雪玉膏。 他眸光微晃,眼中闪过一抹他也不知的遗憾。 月宁安真得很好,行事也合他心意。 可惜了…… 第178章 代购,贫穷限制了想象 陆藏锋走后,月宁安也没有急着回房,而是让下人去找水横天过来。 水横天从下人口中,得知陆藏锋刚来,一步入花厅,就关心地道:“陆藏锋为难你了?” “没有。”月宁安摇了摇头,“陆藏锋有求于我,广源寺的事就此揭过,他不会再追究。” 虽然陆藏锋就是要追究,也挑不出她的错,可陆藏锋能松口,对大家都好。 “有求于你?”水横天在月宁安下手坐下,不解地道:“他还会有求到你的时候?” 陆藏锋不是一向高高在上,掌控一切嘛,怎么还会求到月宁安头上? 月宁安除了有银子,还什么值得陆藏锋求的? 可陆藏锋也不像缺银子的主,至少比他有钱。 “雪玉膏!”月宁安轻笑。 她真的要感谢那三年,她为陆藏锋所做的一切。 要不是担心刀剑无眼,担心陆藏锋在战场上受伤,她不会费尽心机,洒下大笔的钱财笼络药王孙不死。 没有笼络到孙不死,没有孙不死做的雪玉膏,陆藏锋今天也不会向她低头。 看到陆藏锋阴着脸,应下她提的条件,她心里痛快极了。 他陆藏锋也有今天! “雪玉膏我知道,是治外伤的神药,那药价值千金,而且不是人人能买到,药王谷一年向外售出的雪玉膏不到十瓶,陆藏锋想要雪 玉膏,确实不容易。”且每一瓶的份量都极少,要是伤口大一些,一次就能用掉一瓶。 是以,雪玉膏虽好,江湖中能用得起的人却不多。 至少,他就从来没有用过。 他受再重的伤,也没用过雪玉膏。 无他,买不起。 “确实,雪玉膏不好买。”月宁安点点头,笑眯眯地补了一句,“而且药王谷有规矩,他们的药不卖给朝廷的人,陆藏锋想要雪玉膏,只能向我低头,只能从我手上拿。” 孙不死对朝廷的人心生怨恨,要不是她能给孙不死提供大量的钱财,供他买药材,任由他研制稀奇古怪的药,孙不死也不会“委屈”的把雪玉膏卖给她。 就是这样,孙不死一年给她的雪玉膏,也就八瓶而已。 这三年,每隔一两个月,她都会视前线战况,给陆藏锋寄一到两瓶雪玉膏。 为了保证陆藏锋不会缺雪玉膏,她还会额外的花高价,从别的买家手中购买雪玉膏。 因她出手大方,开价高,江湖上有几个买家,专门去药王谷买药,而后转手卖给她,从中赚取差价。 “陆将军没给你气受就好。”水横天见月宁安没有受欺负,暗松了口气,说起正事,“你找我来,可是有事?” “嗯。”月宁安轻轻点头,“陆藏锋管着京畿的安危,我刚跟他说, 我明晚要做点事,不会伤及人命,请他睁只眼、闭只眼。” “他同意了?”水横天问道。 “他不同意,就得开口求我,我给了他台阶,他自然顺着台阶下。”虽然她很想等陆藏锋开口求她,可她更怕陆藏锋事后折腾她。 广源寺的事,不就是陆藏锋要折腾她,要压她的气焰吗? 要不然,陆藏锋为什么非要她那天去,非要她等到他,才能去西塔祭拜她母亲。 要说防着苏相? 呵! 苏相又不蠢,只要陆藏锋在广源寺露了面,苏相就不会妄动。 要知道,陆藏锋可不是普通的权贵,他手上握着兵权! 水横天点了点头,问道:“你想要对沈家和苏家出手?” “沈家不需要我出手,他们自己就能弄死自己,我的目标是苏家!”在水横天面前,月宁安也不隐瞒。 她那天遭遇了什么,没有人比水横天更清楚,她要不报复回去,她心里那口气消不下去不说,她怕是夜夜会做噩梦! “你要怎么做?”水横天没有劝说月宁安。 月宁安敢跟陆藏锋提这事,可见月宁安自有分寸,而且…… 不是所有的仇恨,都能被原谅。 你的退让,更多的时候会被人理解为怯弱、无能。你的仇家见你不敢动,只会更过分的欺辱你。 月宁安一个孤女,手握大 笔钱财,无疑是招人眼的。 她要在权贵林立的汴京立足,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才行。 “江湖事江湖了。他们不是请江湖上的杀手吗?那我也请江湖人出手,左右我不差银子。”论挣钱,她月宁安没有怕过谁,论花钱,她月宁安也没有怕过谁。 沈家能花五千两请杀手,她就能花一万两请双倍,请实力更强的杀手。 “咳咳……”水横天看着月宁安,不想说他嫉妒了。 要多有钱,才敢说不差银子? 他最富有的时候,也不敢说自己不差银子。 “你……打算请多少人,怎么做?”要不是朝廷有规定,他们这些人不能在汴京动手,他出手肯定会被朝廷的人查出来,他都想接下月宁安这单生意了。 不用问也知,月宁安出手肯定不会小气。 “人数多少我不管,我只要结果!我要苏相从马车上摔下来,一定要摔断他的右手。我要……算了,我不为难女人,对苏予方出手吧。他不是一向风流吗?我送他一桩风流韵事。”她这人睚眦必报,谁伤她一分,她必报十分。 “苏家在西北,有一只商队,明面上是做皮毛生意,私底下会走私一些粮食,我要他们苏家的商队,不出货则已,一出货必遭抢。”她倒要看看苏家的家底有多厚,能经得起一次又 一次的损失。 “这些不难办。”水横天听到月宁安的要求,暗暗松了口气,“苏相那里,我就可以替你办好,都不需要出手,制造一点意外就好。苏予方那里,让小六子去。这笔银子咱们省下来,抢苏家的商队风险不小,我们可以请天木神教的人去做,不过花的银子会不少。” “不!这件事你和小六子都不能动手,甚至都不能让苏相查到你们的痕迹。苏相终归是朝廷命官,水大哥你和小六子,都是正经的、在朝廷有备案的江湖大侠,你们一出手,朝廷就有理由对江湖发难。这些事,咱们就找那些歪门邪道、不受朝廷管制的人去做。”月宁安说到这里,笑了一声,“水大哥,你不必为我省银子,我先前的铺子全出了,好几十万两呢,这些银子我都没有地方花。” 水横天一阵无语,摇了摇头,苦闷地道:“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有个万把两便能让天木神教的人出手。”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随便出几个铺子,就能换来几十万两银子! 月宁安手中的铺子,到底有多赚钱? 他把家里数代积累下来的铺子、田地全卖了,也不过几万两。 难怪外面的人会说月宁安是金娃娃。 月宁安要是愿意,随时可以用金子,打造一个与她一样大小的金娃娃! 第179章 缺钱,不能输 陆藏锋带着雪玉膏回到军营,陆二就将罗技受伤的前因后果,查了出来。 “大将军,罗技今晨训练时用的兵器,被人动了手脚,动手的人是他的亲信丁旭。”陆二站在陆藏锋身侧,将查到的消息,如实禀报给陆藏锋听。 “据丁旭交待,他是为了报复罗技。他的哥哥与罗技是好友,且武力比罗技强,在一次诱敌任务中,他哥哥死了而罗技回来了,并立下了大功。 之后,罗技凭借军功一路高升,很快就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丁旭认为,罗技瞒报了他哥哥的功劳,抢了他哥哥的功劳,踩着他哥哥的尸骨爬上去的。丁旭得知您要重用罗技,就借着为罗技收拾兵器的便利,在罗技的兵器上动了手脚。” “这个理由,还真是没有漏洞。”陆藏锋轻哼一声,“杨军医怎么说?罗技的伤要养多久?” “杨军医说,罗技伤到了要害,便是医好了,也无法再上战场。”一个月后与北辽人的比试,罗技就更不可能上场了。 “去查!罗技是不是抢了丁旭哥哥的战功,如若是,从重处置。”陆藏锋眸中寒光毕现,“再查丁旭!他背后有没有北辽人的影子。” 罗技受伤的 事,绝不像丁旭说得那么简单。 丁旭是罗技的心腹,丁旭要报复罗技,有的是机会动手,根本没必要等到现在。 而且,耶律齐的出现,绝不是巧合。 “是,将军。”陆二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就听到陆藏锋叫住了他,“让人去买雪玉膏,本将军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这一次上门讨药,月宁安虽然没有等他开口求药就主动给了,但他仍旧无法痛快。 他向来不喜欢受制于人。 低头求人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向月宁安低头。 这种经历,有一次足够了。 “将军,药王谷的药,从来不卖给朝廷中人,我们有银子也买不到。”陆二一脸为难的道。 在知道送到边疆的雪玉膏,是月宁安的手笔后,他就让人去查了雪玉膏,结果…… 现实教他做人。 “月宁安能买到,你买不到?”月宁安从孙不死手中买药的时候,还是他陆藏锋的夫人,也算是朝廷中人。 月宁安能让孙不死妥协,他陆藏锋的人办不到? 陆二苦着脸道:“属下去查过,月姑娘为了让药王孙不死松口,每年要付给孙不死十万两银子买药材,还要为孙不死提供三株珍惜药材。条件是 ,孙不死研制出来的药,会优先让月姑娘购买。” 月宁安三年花了近四十万两银子,就只买了一个优先权。要买药王孙不死亲手研制的药,还得按市价给银子。 这手笔就是陆二也不得不承认,很大! 陆藏锋给了陆二一个冷眼,“本将军差这点银子?” 阎王要你三更死,药王留你到五更。 只要有一口气在,孙不死就能救活你。 孙不死的医术,天下少有,与孙不死交好,就等于多了一条命,这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月宁安这笔生意看着亏了,可真正到了需要孙不死的时候,就会明白月宁安这笔生意赚大了。 “大将军,咱们……真差这点银子。”陆二低下头,小声道:“就算咱们拿得出这笔银子,药王孙不死也不会要咱们的银子,而且每年都要出十万两,咱们的压力很大。” 将军是不是忘了,他手下还有一堆兵要养,现在可没有一个月宁安,会拿出大笔银子和粮草给他们养兵。 光靠朝廷拨的那点儿粮饷,他们手下的兵虽不至于饿死,但绝对无法像现在这样吃饱、吃好,有足够的力气训练。 而且…… 朝廷的粮饷,不是那么好要的。 兵部、户部都掌握在文官手里,那些文臣为了打压武将,不仅将粮饷算得死死的,还总是找各种理由拖欠。 他们想要手上的兵能打仗,能打胜仗,就得自己贴银子养。 “月宁安手上,还有什么产业没有出?”陆藏锋第一次发现,和月宁安相比,他也不比水横天富裕到哪里去。 “月姑娘手中所有的产业都出了,最后几间铺子,前两天被枢密院拿下了。”陆二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们家大将军,就算他们拿到了月宁安手中的产业,也没有人懂经营。 开铺子和他们现在做的生意,完全不是一个生意。 他们现在做的是无本的买卖,且是他们擅长的行业,要让他们经营铺子,不说赚钱,能不赔钱,陆二就满足了。 “赵启安倒是能耐了。”陆藏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赵启安定是以此为由,拖住了月宁安,让月宁安无法与他同时出城。 不过,事已至此,再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 “沈家的产业充公后,是不是会公开售卖?”陆藏锋斜了陆二一眼,问道。 “大将军,沈家的案子还没有开始审。”大将军,你现在就惦记沈家的产业,是不是太早了? “ 给顺天府尹打声招呼,沈家的产业本将军有用,让他留着。”因为银子向月宁安低头,这种事有一次就足够了。 “大将军,咱们手上没有擅经营的人。”陆二快要哭了。 他不懂这些呀,大将军不会要他去经营沈家的产业吧? “等沈家的官司结束,把沈家的产业都放到沈悯名下。”不与民争利,这是先祖的遗训,他不会坏了规矩。 “沈悯倒是可行,只是……他愿意吗?属下听闻,他是月姑娘招纳的人才,咱们这算不算跟月姑娘抢人?”不管怎么说,月姑娘对他们,对他们将军都极厚道,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们将军,对不起他们的事,甚至…… 被休后,也只是与他们将军划清界限,并没有因此生怨,也没有报复他们将军。 可以说,不管是作为陆夫人,还是作为陆家的下堂妻,月姑娘都做得极好。 抢月姑娘的人,他着实做不出来。 陆藏锋听到陆二的话,心情蓦地大好,笑着道:“沈悯是个有野心的人,跟着本将军,比跟着月宁安有前途,他知道怎么选对他才是最好的。” 他很期待,看到月宁安生气的样子,想必…… 很生动! 也很真实! 第180章 祸水,可以报仇了 耶律齐在和谈前,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和谈队伍。在所有人都不知的情况下,突然在汴京现身,就如同一滴滚油,滴入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锅里,整个汴京看似平静,内里早已沸腾了起来…… 为了尽快找到耶律齐的藏身之处,顺着耶律齐清除北辽埋在汴京的棋子,整个汴京暗处的力量都运转了起来。 赵启安为了追踪耶律齐的下落,忙得分身乏术,好不容易查到耶律齐在城外,赵启安正想喘口气再去找人,就收到陆藏锋让人送来的消息。 “耶律齐对军中的高手出手了!”皇上叫住正欲出宫的赵启安,神色凝重地说道。 赵启安原本想要趁空闲,出宫去看望受伤的月宁安,还未走出宫门就被皇上叫了回来,不满都写在脸上。 听到皇上的话,眼神咻的一下就沉了下来,没好气地道:“两国大比,向我们的人请教,是他们提出来的,现在又来破坏,耶律齐还真是没出息,难怪在战场上,会败得那么惨。” “北辽人这是输不起!这些年,我们与北辽交战,输多赢少。他们此次战败,心里肯定不服,依北辽人逞凶斗狠,死不认输的性子,借 着和谈为由跟我们比一次,再正常不过。毕竟,他们是战败国,比输了不丢人,可要是赢了,在和谈中他们就能占据主动权。”皇上知晓赵启安,肯定明白北辽的用意,但为了让赵启安重视此事,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启安,一个月后的大比,我们不能输,你明白吗?” 赵启安默了片刻,一脸阴沉地道:“皇兄,耶律齐为了赢,竟如此无耻,暗算我们的人,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扬国威。我先前查到一些消息,只是还没有确定的证据,我便没有告诉你。” “什么消息?”皇上知道赵启安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么说,可见那消息不一般。 “耶律齐曾在晴熙长公主的别院出没过。”赵启安面无表情的道。 “晴熙姑姑?”皇上低呼了一声,似不信。 赵启安嘴角微抽,面具下的脸,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现在,也只有他这知礼、守礼的皇兄,还会叫那位晴熙长公主为姑姑。 晴熙长公主,被人戏称为上天的宠儿。 晴熙长公主是他们皇祖父宠妃的女儿,据说当年那位宠妃,可谓是宠冠后宫,就是他们的皇祖母也要退避三舍。 要不是那位宠妃只有一个女儿,没有生出皇子,皇位指不定轮不到他们父皇坐。 当时,晴熙长公主风头无双,别说旁的公主,就是皇子也要避其锋芒。 传言,那位人美心善,脾气极好,最是娇弱单纯不过,与众位皇子都交好。 不过,赵启安是不信的。 人美心善,仁孝温婉,娇弱单纯的女人,可没有办法让那么多男人为她疯狂,也不会让他皇祖父,为了她不顾祖宗遗训,给她封地、准她养私兵,甚至把她嫁入永安侯府,保她一世平安。 迄今为止,晴熙长公主是唯一一个拥有封地,拥有私兵的公主,位比亲王。 并且,他们皇祖父死前,还下了遗旨,要他们的父皇应下,日后无论晴熙长公主做了什么,都不得收回她的封地与私兵,并准晴熙长公主传给后人。 他们父皇如若不应,连皇位都继承不了,可想而知他们那位皇祖父,有多宠爱晴熙长公主。 而除了他们皇祖父外,还有不少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且每一个人都不是俗人。 耶律齐的父亲,前任南院大王非她不娶,为她不惜违背北辽皇帝的命令,撕毁两国刚定下的和平条约 。 陆藏锋的父亲,陆家的继承人,为她抗旨不遵,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拒娶他们的嫡亲姑姑弦音公主。 除了这两位,还有几位世子和江湖上两个门派的继承人,也为晴熙长公主魂牵梦萦,为她鞍前马后,恨不得把天下捧到她面前。 只要她掉一滴落,她什么也不用,就有无数人为她出手,报复惹她伤心的人。中宫嫡出的公主,他们的亲姑姑弦音公主首当其冲…… 他们的亲姑姑,弦音大公主,被陆藏锋的父亲拒娶后,在晴熙长公主爱慕者的联手推动下,被迫和亲,远嫁给北辽年过六十的老皇叔。 好在,他们皇祖父死的早,不然他们这一脉得被折磨死。 而晴熙长公主也是一个聪明的,赶在皇祖父咽气之前,火速嫁给了握有兵权的永宁侯府,成了永宁侯府的世子妃。 之后,晴熙长公主就彻底的安分下来了,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一点声响。 而不知,是晴熙长公主前半生,把所有的好运都用完了,还是什么原因,她嫁入永宁侯府二十余年,当年是世子妃现在还是世子妃,且一个儿女都没有,真正是叫人可笑。 由于她的安 分,加上永宁侯府和她那些爱慕者的庇护,她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他父皇到死也没有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当今圣上…… 赵启安看了皇上一眼。 他猜,要不是他今天说起晴熙长公主,他皇兄都不会记得,皇室还有这么一位公主。 无他,这二十来年,晴熙长公主太安分了,安分的让人忘了她在存在。 并且,当年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出生,根本没资格说谁对谁错,就是弦音姑姑也说,和亲是她主动选的,那些人不逼她,她也会和亲北辽。 而选择了和亲,嫁给谁都不重要。 她弦音,不管在哪里,不管处境多艰难,凭她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 十年前,他与陆藏锋前往北辽,与弦音姑姑见过一面,弦音姑姑过得不算好,但是她的眼中有光,他知道弦音姑姑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弦音姑姑说,她在北辽才真正活出了价值,叫他和藏锋大气一些,不要跟一个只会靠男人的女人计较,免得拉低自己的格调。 是以,他和藏锋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去报复晴熙长公主,但是…… 晴熙长公主要是找死,撞到他们手上,那就不怪他们了! 第181章 打杀,我的人 晴熙长公主身份特殊,赵启安虽然查到了她头上,但在证据不够的情况下,并没有多说。 这会提起,赵启安也就顺势问了一句,“皇兄,要继续往下查吗?” 要是查到晴熙长公主的头上,那就不是他公报私仇了。 “查肯定是要查,只是……别太张扬,别让她和永宁侯察觉到,皇祖父的遗旨还在那里,只要她没有卖国,就随她去吧。”皇上对晴熙长公主不喜,但也只是不喜而已,还没有到非要把人弄死的地步。 相反,只要晴熙长公主安分,他能养着晴熙长公主一辈子。 左右就是一公主,她还能翻天不成? “皇兄,今非昔比!现在,藏锋在军中站稳了脚步,永宁侯府却是日薄西山,在军中的势力不断缩水。再加上,现在的武林盟主,可不是岑寒声那老东西,不为会召集武林高手保护她。还有,咱们皇叔虽然得了命令要护着她,可皇叔都失踪了十年,现在的暗皇是我,我可没有收到保护晴熙长公主的命令。” 赵启安漫不经心地说道,手中拿着一个梨子也不吃,只在手中来回转着玩,“皇兄,当年护着她的势力,现在都是她的仇人。现在, 护着她的人越来越少了,她能倚仗的势力也越来越少了,她要是与耶律齐有来往,别说拿下她,就是把永宁侯府抄了也没有问题。皇兄,咱们可以动手了,没必要顾忌那么多。” “你先查,如果只是普通往来就不必管。不过是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公主,朕这点容人的雅量还是有的。”皇上并没有把晴熙长公主当回事,也没有把他当成敌人。 他的眼界还没有那么窄,他的目光所在是天下大事,晴熙长公主与那些男人的恩怨纠葛,他向来是当笑话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别说他,就是弦音姑姑,也没有把晴熙长公主当回事。 只要晴熙长公主,不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事,哪怕是看在皇祖父遗旨的份上,他也会让晴熙长公主安享富贵。 “皇兄,你可别忘了,她位比亲王,有封地与亲兵。你有容人的雅量,人家可不一定信你,她真要信你,就不会与耶律齐来往。”赵启安将手中的梨,往桌上一抛,站了起来道:“皇兄,这件事我有分寸,我不会往她身上泼脏水,但同样的……她真要做了什么,别怪我剁了她的爪子。” 皇上还想说什么,刚要张嘴, 想到耶律齐能在军中动手,很有可能与晴熙长公主有关,到嘴的话便噎了回去,只严肃地点了点头,“行,真要有实证,朕也不会放过她。” 江山社稷是他的底线,谁敢伸手他就剁了谁。 别说晴熙长公主只是他皇祖父的女儿,就是他自己的女儿,他也下得了手。 赵启安随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迈了一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对皇上道:“对了皇兄,我要送两个人去月家。” “送到月宁安身边?”皇上问道。 “嗯。”赵启安应了一声。 “光明正大的送?”皇上又问。 月宁安很谨慎,身边用的都是打小培养起来的老人,要往她身边安插探子可不是容易的事。 便是安插成功,能查到的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当然!”赵启安理所当然的说道,露在面具外的眉眼,透着一丝得意与嚣张。 皇上扬眉:“月宁安没有拒绝?”月宁安可不是一个软脾气好说话的人。 月宁安那人,看似柔和,实则刚烈,柔在外,刚在骨,强在心。 看她将铁矿的事瞒得死死的,怎么也不敢透露一二,便能看出她骨 子里的强硬。 也就是陆藏锋,对月宁安无所求,才能勉强让月宁安服个软。 “她敢!”赵启安一扬眉,眸子里透着几分凶狠。 “行,行,行,她不敢,不敢行了吧。赶紧的,藏锋还等着你带人去查军中的奸细,别耽误正事。”皇上生怕赵启安又发怒,连忙哄他。 “嗯。”赵启安周身的凶狠劲一收,满心不乐意地应了一声,看着有几分萎靡。 皇上却不敢哄了。 萎靡总比凶狠得好,天知道启安凶狠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耶律齐的手伸得太长,赵启安怕他对月宁安出手,硬是抠出一点时间,将他准备的两个丫鬟,送到了月家,连同卖身契一起。 月宁安刚躺下没有多久,又听到下人说赵启安来探病了,不得不拖着受伤的胳膊爬起来见客。 一入花厅,赵启安就丢了一个木盒过来,“月宁安,人,本大人给你送来了,以后出门记得带着她们,明白吗?” 月宁安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 “嘭!”木盒摔在月宁安的脚下。 赵启安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双眸似被墨染,像是蓄着狂风暴雨,阴沉地吓人,“你敢不收?” “大人,我没手接 。”月宁安一脸无力地指了指受伤的右臂。 赵启安眼中蓄起的风浪瞬间消散,嘴上仍旧傲慢地道:“没用!” 月宁安没有理会他,弯下腰,将地上的木盒捡起来,走到赵启安下手坐下,单手打开,取出里面的卖身契约,看了一眼便放回去了,“大人,这两人……归我所有?” “卖身契不是给你了吗?”赵启安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在手中把玩,一副纨绔样。 “人是我的,是不是我怎么处置都行?”月宁安反问道。 “你想怎么处置?”赵启安单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倾,阴沉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被他看得一阵发毛,悄悄往后退了退,“比如,打杀了?” “我的人,你也敢打杀?”赵启安目露凶光,一字一字说得极慢。 “啪!” 话落,赵启安猛地一用力,手中的果子应声而碎,汁液顺着指缝流出。 “我当大人把她们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月宁安轻轻一笑,嘲讽地道:“原来,还是大人的人呀。” 这么光明正大的往她身边送奸细,赵启安是吃定了她不敢拒绝吗? 她是不敢拒绝,可是…… 她能弄死她们! 第182章 命薄,比天高 赵启安单手放在桌上,上半身前倾,威胁的意味十足。听到月宁安意有所指的话,赵启安又往前倾了几许,直至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直至无法再前倾,才意味深长地开口:“本大人的人,永远是本大人的。月宁安,你记住了吗?” 和月宁安一样,赵启安这句话同样的意有所指,尤其是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侵略。 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不喜欢,看着他,半晌后,突然笑了,“大人放心,我记住了。这两人,我会好好用,不会叫大人失望。” “呵。”赵启安嗤笑一声,坐了回去。 他哪里听不出月宁安的拒绝,可那又如何? 三年前,月宁安拒绝为他所用,现在不还是得乖乖为他所用? 他赵启安想要得到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最终都会落到他的手里。 月宁安也不能例外! “你伤得怎么样?”赵启安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满是汁液,他手一翻,伸到月宁安面前,“擦个手的力气,有吗?” 月宁安听到前半句,心中暗想,赵大人总算有点儿探病的样子,还知道问一句病情,可不等她感慨完,就听到赵启安近乎无理的要求。 月宁安气笑了,他很想说一句,要找姑娘给他擦手,出门往右走,花楼那里多的是姑娘。 可想到上 一次,她说了一句类似这样的话,赵启安气得摔门而去,之后陆藏锋就跑来找她麻烦,月宁安硬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赵启安赵大人就是个宝宝,她惹不起。 月宁安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嘴角扯了扯,就当作是笑了,“抱歉,赵大人,我没有带手帕在身上。” “没关心,本大人有。”赵启安取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递给了月宁安,双眸漆黑如墨,明明在笑,却仍旧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月宁安接过帕子,在她接过的那一瞬间,明显能看出赵启安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这人,果然是戏弄她。 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而后一扭头,看向被赵启安带来的两个丫鬟,杏眼上扬,冷着脸道:“怎么做下人的?没看到你们主子的手脏了吗?还不快上前!” “我们……”两个丫鬟愣了一下,错愕的的看向月宁安,而后又看向赵启安,小声地唤了一句: “大人……” “退下!”赵启安一个冷刀子甩过去,两个丫鬟连忙低头,后退一步,看也不看月宁安这个新主子。 月宁安冷笑,“看样子,我使唤不动你们。” “月宁安! ”赵启安警告地喊了一声。 月宁安摆明了找事。 月宁安没有看赵启安,只冷冷地看 着那两个丫鬟,“你们是来服侍我的,还是来月家做千金小姐。眼里连主子都没有,你们是等着我养,等着我派人服侍你们吗?” 人她才收了,怎么用,她说了算。 “月姑娘,奴婢不敢!”两个丫鬟相视一眼,而后跪下,一脸委屈地看向赵启安…… 月宁安冷笑一声,也看向赵启安,“大人,你送人来服侍我,而我居然不能使唤?” “本大人不是同样使唤不了你?”赵启安阴冷地瞪了月宁安一眼,从她手中抢过帕子,胡乱擦了一把手,而后起身,将帕子往地上一丢,“本大人刚给你送人来了,你就当着本大人的面欺负她们。怎么?你这是对本大人不满吗?” 真当他不知道,月宁安就是不想给他擦手嘛。 赵启安说完,还不觉得解气,他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帕子上,凶厉的道:“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本大人今天饶过你,没有下一次了!” “大人误会了。多谢大人不怪罪我,大人慢走。”月宁安起身,朝赵启安微微欠身,笑不露齿,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赵启安刚消的怒火又升了上来,他脚步一顿,看着月宁安,阴冷地道:“月宁安,本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好。”月宁安爽快地应下,脸上的笑容 没有一丝起伏。 赵启安看着月宁安平静的笑容,心里说不出来的气闷,可走近,闻到月宁安身上浓浓的药味,他就是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哼!”赵启安一甩衣袖,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月宁安转身,看着赵启安离去的身影,又等了片刻,确定赵启安不会去而复返,这才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你们两个……” “奴婢知罪,请姑娘饶奴婢一回。”两个丫鬟连连磕头求饶。 她们还以为,大人会为她们撑腰,好让她们尽快在月宁安身边站住脚步,令月宁安这个商女不敢轻视她们,不想大人压根没有那个心,也不管她们的死活。 她们太清楚自家大人的手段了,要是她们被月姑娘送回去,大人一定能和生刮了她们。 不是夸张的,而是字面上的生刮。 没了大人给她们撑腰,她们当务之急,就是打消新主子的不满,让新主子重新接纳她们。 两个丫鬟下了血本,拼命地磕头求饶。可惜月宁安不为所动。 “两位姑娘说笑了,我当不起两位姑娘尊称,两位姑娘快快请起。”月宁安话虽如此说,人却是在椅子上坐着,微微往左侧倾斜,带着一丝不异察觉的压迫。 两个丫鬟一听,心知不好,连连磕头: “姑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求姑娘饶……” 月宁安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对站在门口处的月家丫鬟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位姑娘扶起来。” “是,姑娘。”月家的下人,深知月宁安的脾气,连忙上前将两个丫鬟扶起来,可那两个丫鬟哪里敢动,死命地磕头求饶,“姑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她们真的知错了,不该仗着大人的势,妄图压下主子的气焰。 可是,晚了! 月宁安一个冷眼,扫向月家的仆人,“怎么?你们两个也不听我的话了?” 两个丫鬟知道,月宁安这话明显是说给她们听的,她们要继续跪着,又是违抗主子的命令。 “奴婢不敢!”两个丫鬟无奈,战战兢兢的起身,只是身子缩了起来,微微颤动,如在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脆弱而无助,半点也没有先前皇家大奴的气度。 这要是换一个男人在,指不定就会可怜她们,心一软就将此事揭过不提,只看以后表现。可惜她们的主子是月宁安,一个心肠比男人还要冷硬的女人。 见两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月宁安不仅没有心软,反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能屈也能伸,这两人让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着实是…… 让人讨厌呀! 第183章 享乐,不能作弊的月宁安 赵启安送来的人,不管是以什么名义送来的,月宁安都不可能信任她们,也不可能重用她们。 她原本还想着,人送来后,就先放在一旁,等找到把柄了,就把人送出去养着,却没有想到赵启安送来的人,跟他一样傲得没边,来的第一天,就落她这个主子的面子。 这么好的由头送到她手边,她怎么可能错过? “管家!”月宁安无视两个丫鬟求饶的眼神,高声喊了一句。 “姑娘。”月府的管家,快步步入大厅,给月宁安问了一声好。 月宁安眼眸也没有抬一下,吩咐道:“这两位姑娘是枢密院赵大人关来的,你亲自送两位姑娘去颂雅居,丫鬟、婆子、厨娘都配上,不可怠慢两位姑娘,明白吗?” “姑娘,赵大人送奴婢是来服侍你的,不是来做客的。”两个丫鬟眼睛都出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求姑娘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月宁安看也不看那两个丫鬟,只对管家道:“两位姑娘是我月家的贵宾,管家,还不快扶两位姑娘起来。” 说完,月宁安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大步往外走…… “姑娘,姑 娘……”两个丫鬟不曾想,月宁安半点不给赵启安面子,吓坏了。 两人忙不迭地爬起来,踉跄地跑到月宁安面前,又再次跪了下去,“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求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一回。” 月宁安仍旧没有理会她们,只后退一步,绕过两人继续放前走。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爬了半圈,看着月宁安渐行渐远的身影,急得大喊:“姑娘,奴婢是奉大人的命来保护你的,你要不让奴婢服侍,不要奴婢保护,奴婢就,就不起来了……” 月宁安脚步一顿…… 两个丫鬟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哽咽地道:“姑娘,您要是不肯原谅奴婢,奴婢就长跪不起。” 月宁安转身,冷笑:“要跪,别跪在我月家,跪外面去,我月宁安要是妥协、松口了,我就跟你们姓!” 威胁她? 她们的主子赵启安,威胁她都讨不到她,这两个丫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别说长跪不起,这两丫鬟就是现在撞死在她面前,她月宁安也不会皱一下眉。 “姑娘……”两个丫鬟绝望的喊了一声。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去外面跪,跪到死,我让人给你们备 一床破草席,葬了了事。另一个选择是,你们乖乖地随管家去颂雅居,我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你们好好想一想,在你们死之前,或者说有力气开口前,你们都有选择的机会。”月宁安说完,奉上一个笑,而后转身离去。 这一次,任凭那两个丫鬟说什么,她也没有再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 月宁安高烧刚退,手臂上的伤也隐隐发痛,她的精力比平时萎靡了许多,本该好好休养的她,却因陆藏锋和赵启安的探病,不得不强打精神应酬。 回到房内,月宁安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喝了药后,人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待到她醒来,已是半夜,简单的用过饭后,月宁安随口问了一句,“那两个丫鬟呢?” “姑娘你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她们就跟着管家去了颂雅居。”小丫鬟说这话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句。 “只跪了一个时辰?不是说学派来保护我的吗?才跪了一个时辰就撑不住,这么娇气,怎么保护我?”她十岁那年,可是被苏予方和苏含烟,逼的在院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还能撑着自己走回去。 那么大两个人,还是学武的,居然才一个时辰就 坚持不住,赵启安送来的是什么人? 就这么一点水平,还打着保护她的幌子,赵启安是在开玩笑吗? 不过,送来这么两个废物也好,至少能堵赵启安的嘴,不让他再送人过来。 “好好养着她们,吃、穿、喝都给她们最好的,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们,就只一点,不许她们离开颂雅居,明白吗?”要养废一个人,月宁安有经验。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再有天赋,再勤恳努力的人,成天只需要吃喝玩乐,无法与外界接触,时间久了都会废。 “姑娘放心,赵管家已经安排好了。”小丫鬟奉上一杯茶水,给月宁安漱口。 月宁安接过,含了一口,吐了出来,转手递给小丫鬟。 小丫鬟接过,放在桌上,又拿起热帕子为月宁安擦手。 做好一切后,丫鬟扶着月宁安起身,并低声道:“姑娘,下午你睡着的时候柳公子来探病了,知道你睡了后,只找跟管家问了你的伤势。” “柳景庄?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是不是满汴京的人,都知道我受伤了?”月宁安简直无语了。 她在城外遇伏受伤,陆藏锋和赵启安会知道很正常,可柳景庄怎么知道的? 她明 明什么也没有说过。 “顺天府尹在查这个案子,闹得有些大,京中知晓此事的人很多。柳公子说,外面有人在传,说姑娘你在城外遇伏,是你自己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春日宴,怕在春日宴上丢丑。”丫鬟扶着月宁安,在前院慢悠悠地绕圈走。 这是月宁安的习惯,饭后,要有机会,必要走一走,免得积了食。 此时虽是深夜,可星月灿烂,夜风怡人,廊前也有宫灯照明,并没有什么妨碍。 “春日宴?”月宁安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身侧的丫鬟,“春日宴,关我什么事?” “呃……”丫鬟怔了一下,道:“姑娘,你不是接了橙瑶公主的帖子,应下要参加春日宴吗?” “那又如何?”春日宴每年那么多人参加,她参加能有什么? “外面有人传,说今年的春日宴,姑娘你不能作弊,肯定要丢脸。别说拿花神的称号,就连一朵花都不可能拿到。还有人设了赌局,赌姑娘你今年能得到今朵花。”小丫鬟轻声,将柳大公子柳景庄带来的消息,一一说给月宁安听,神情中透着严肃。 无他,春日宴开宴在即,而他们才知晓此事,颇有些措手不及…… 第184章 争夺,春日欲动芳心许 月宁安听到丫鬟的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有什么好赌的?我又不稀罕花神的名头?还有……我三年前怎么作弊了?我明明是按她们的规矩,凭本事拿到的花神好不好!” “一群闲得没事干的小姑娘,成天就知道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有这个闲功夫,多买两套裙子、两件首饰,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多出来走走,给汴京添点儿美景,好刺激其他姑娘也多买衣服、首饰行不行?” “姑娘,咱们家已经没有成衣、首饰铺子了,就算她们买得再多,也跟咱们没有关系了。”小丫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们家姑娘还真是,时刻不忘赚银子的事。 她可以想象,要是她们家姑娘这番话传了出去,那些自恃身份的贵女们,肯定会笑话她们家小姐一身铜臭,钻钱眼里了。 就像三年前,笑话她们家小姐一身铜臭,琴棋书画、煮茶、插花、跳舞、骑射样样不行,还妄想借春日宴抬高身份。 当时,她们骂得有多难堪,她们家姑娘拿到花神的称呼时,那些人的脸就有多疼。 无他,她们家姑娘,就是凭着“铜臭”,拿到了花神的名头。 弹琴,与宫廷出身的大家合奏,用的是名琴绿绮。虽然,她们 家姑娘只在最后碰了一下弦琴,可春日宴是允许与人合奏,允许亲友相帮的…… 春日宴上又没有规定,合奏得自己弹多少,请人相帮只能帮多少,她们家姑娘就是只碰一下弦,那也是她们家姑娘在展现才艺。 下棋,她们家老太爷,事先将那些贵女们下棋的招数摸清了。针对那些贵女落子的风格,事先摆好棋局,她们家姑娘只要背好,照着摆就行了,想要输都难。 书画、煮茶、插花、跳舞也是一样,花大价钱请国手合作,最后只自己添一笔,落上印,便是她家姑娘的才艺了。 而骑射就更不用比了。 骑射不行,名马来凑。 准头不行,天宫阁的机关来凑。 不管过程如何复杂,如何曲折,如何“不合规矩”,如何引起众怒,三年前,最后得到花神称号的就是她们家姑娘,旁人再不忿也无用,说多了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酸…… 不过,她们家姑娘三年前,那一套骚操作到底惹了众怒。 因着她们家姑娘,光明正大的请高手相助,春日宴重新定了规矩,不许请人相帮,合奏也不行。 甚至因她家姑娘,第二年的骑射都取消了,以免有人钻空子。 只是,三年前她们家姑娘,一拿到花神的 称号就嫁人了,失去了参加春日宴的资格。是以,就算那群贵女再气,也没有机会翻盘了。 可现在,机会来了! 她们家姑娘被陆将军休了,又有橙瑶公主亲自相邀,她们家姑娘无法拒绝,肯定是要参加今年的春日宴的。 这一年的春日宴,不用想也知道,那群人,必然会重点打压她们家姑娘,好叫她们家姑娘当众出丑,甚至连赌局都设了出来,外面更是传得纷纷扬扬,无数人盯着她们家姑娘的一举一动。 小丫鬟怕月宁安,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将柳景庄的话,一一复述给月宁安听,“姑娘,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一事。柳公子说,宫里传来的消息,今年的春日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王,和陆大将军也会出席。那些贵女不忿你三年前,用手段赢了其他人,要设计你,令你在赵王和陆大将军面前丢人,你可不能不防呀。” “陆藏锋也要去春日宴?”月宁安脚步一顿,眼中微不可闻的滑过一丝落寞。 是了,陆藏锋现在是单身,哪怕应了她三年内不娶妻纳妾,现在也可以开始相看了。 她相信,陆大将军要娶哪家的贵女,那家人肯定愿意等三年。 三年,还是不够长呀! 可惜她只能要到三年,再 多就过了。 小丫鬟没有发现,月宁安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继续叽叽喳喳地道:“柳公子还说,先前也只是小范围的传播,可在姑娘你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后,大街小巷都有人讨论你参加春日宴的事。外面那些人说,姑娘你得知陆大将军也要参加春日宴,怕在陆大将军面前出丑,便故意闹了一出遇伏,对外说伤着了手,好借此推脱,不参与比试。还说姑娘你的手根本没有受伤,肯定是装的。” 小丫鬟说到这里,黑亮的眸子都瞪圆了,“姑娘,你说她们怎么这么过分?明明姑娘你受了这么大的罪,连顺天府都在查此事,可那群闲得无聊的贵女们,却往你身上泼脏水!还有那个赌局,说先前只是好赌的人参与,下注的人并不多,可现在呢?” 小丫鬟想到,下午柳大公子说的那些话,气得直跺脚:“姑娘,你是不知道……柳公子说,就在今天,那个赌姑娘你在春日宴上,能拿多少朵花的赌盘突然爆了,但凡有两个闲钱的人都跑去下注,赌姑娘你只能拿到一两朵,就是这样,也有一堆人下注,说是什么稳赚不赔。而赌姑娘你拿到花神的赔率,是下注一两银子,赢了赔一百两,可赔率这么高也没有人 下注。” 小丫鬟气得头都要炸了,见月宁安不为所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姑娘,你都不生气吗?我和管家听到柳公子的话都气疯了。要不是柳公子过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我和管家都要拿这些年存的银子去下注,我就赌姑娘你肯定能拿到花神的称号。” “傻丫头,有什么好生气的。单纯的比琴棋书画这些,我本来就比不过她们。我靠取巧赢了她们,她们不忿再正常不过,说几句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她们跟我比赚银子,结果靠父兄砸银子获胜,你会不会为我鸣不平?”月宁安想得很开,也很淡定,半点不在意外界对她的评价。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面,春日宴是贵族的游戏,规则由贵族们制定,本身就是给贵女扬名用的…… 春日宴所有的展现出来的才艺,都是那些贵女们日常所学,就是为她们量身定制的。 那些贵女打小所学的技能,都是奔着在春日宴上扬名去的,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在春日宴上扬名,根本不会把精力花在琴棋书画上面,甚至…… 三年前,她要不是缺银子,她根本不会冒着被人嘲讽、被人记恨的风险,去跟那群贵女争夺花神的名头。 第185章 遭遇,借酒消愁话真情 花神的称号对那些贵女来说很重要,关系到她们能不能嫁入好人家,能不能嫁入更高的门弟,但对月宁安来说,不仅没有用处,还有坏处。 没有哪个高门大族,会允许族中子弟娶一个商女,尤其还是在外行商的女子为正妻。 她记得,三年前她与陆藏锋成婚前,柳景庄带着满身酒气,对她说:“月宁安,齐大非偶,你嫁给他,是不会有幸福的。” “连我都不能娶你,陆藏锋出身大家,本身又身居高位,他怎么可能甘愿娶你?但凡有一点报负心的男人,都不可能接受一个出身商户的女子为妻,尤其你像个男人一样在外行商。” “月宁安,陆藏锋他在边疆,他根本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你,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拒绝,绝不会娶你的。” “月宁安,我是想娶你的,可是我要考科举,我要当官。我的妻子不能是一个商女,我柳景庄不需要妻子的助力,但我的妻子也不能是我的拖累。” “月宁安,你明白吗?” 柳景庄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月宁安,为什么你出身商家?哪怕你是农家出身,我也愿意娶你。” “娶了你,我此生仕途无望, 便是科举入仕,也会因为娶商妇为妻,被政敌攻击,无法往上爬。” “月宁安,你不知道,我想过娶你为妻的,也想过我一定能护你,可是我怕……我怕时间久了,怕我以后要遇到不顺,会因此对你心生恨意,由爱生恨最是可憎,我不想自己变成面目可憎之人,也不想你不快乐。” 那一天,柳景庄喝了很多酒,醉得很凶,可是月宁安知道,柳景庄他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因为酒醒后,柳景庄三年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偶尔在外面遇上,也是远远的避开。 其实,柳景庄大可不必如此。她从来没有怪过柳景庄,甚至她都没有察觉到,柳景庄对她的心思。 是以,柳景庄的那番话,没有在她心中留下半点波澜。 柳景庄说的那些她都明白,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嫁给陆藏锋很难有幸福,很难夫妻和睦,很难拥有她想要的恩爱到白头,可是…… 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人这一生,总要为梦想执着一回,轰轰烈烈的付出一回,哪怕撞得头破血流、身心俱伤也在所不惜。 至少,她不会后悔,不是吗? 月宁安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三年前,不惜惹得汴京贵女,用不规矩的手段,也要夺得花神的称号,她图的从来都不是花神的称号,而是钱财。 她当时急需一笔银钱,而没有什么比赌来钱更快。 压花神的赌盘,还是她三年前弄出来的。 那一次,她出乎众人预料,力压一众贵女拿到了花神的称号,一个人吞了近九成的赌资,将近二十万两。 而这二十万两,让她请动了药王孙不死,延长老头的性命,让老头活了下来。 对此,她用不后悔。现在别说她不可能再嫁,就算能再嫁,她也用不上花神的称号。 连柳景庄一个没有中进士的举人,为了仕途都不可能娶她为妻,她拿着花神的称号,能干什么用? 就为了赌一口气? 她月宁安,不做亏本的生意。 是以,任凭小丫鬟怎么说,月宁安都不为所动,也不生气。 小丫鬟劝说了半天,也不见月宁安改主意,只得放弃,陪月宁安慢慢消食,而后服侍月宁安沐浴入睡。 只是,小丫鬟仍不甘心,在服侍月宁安休息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真的……真的不打算去争花神的 称号?”赢了,那可是一大笔钱,能让庄家破产的那种。 “不打算。”月宁安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鬟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低着头,丧丧的道:“赚钱的机会就在我面前,我却赚不到,这种感觉真让人难受。” 月宁安仍旧只是笑,没有说话。 仆似主,月家的下人个个热衷赚钱,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小丫鬟看到赌局心动再正常不过,只是她不喜欢碰赌。 赌,能迅速敛财,但有伤天理,能不沾,她尽量不会去沾。 就当作是,给她死去的父兄、母亲积福,给月家的人积福。 …… 军中出事,且事关一个月后与北辽的比拼,陆藏锋忙得不可开交,等到他回到陆府,已是夜半。 简单的用过吃食,哪怕很晚了,陆藏锋还是回到书房,将今日的公务处理完。 严于律己,严于待人。 他对手下要求严格,对自己的要求只会更严格。 将日常的事务处理完,陆藏锋便招来暗卫,闭目靠在椅子上,听暗卫汇报汴京城内的动向。 他的人,刚刚在汴京活动起来,目前能收集到的消息有限,不过寥胜于无。 京中虽暗涌不断,可能入陆藏锋眼 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那么几件事,暗卫很快就说完了。 “大将军……”暗卫汇报完京中的动向,略一顿,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事?”陆藏锋睁开眼,许是灯光昏暗,柔和了他的棱角,眼中的冷光淡了许多。 暗卫顿时不再犹豫,张嘴就道:“大将军,月姑娘通过水横天,联系到天木神教,花一万两银子,请教中的人出手教训苏相和苏相的儿子。” “请天木神教的人出手?月宁安倒是护着水横天。”陆藏锋的眼眸瞬间变得锋利,放在扶手上的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显然是心情极为不好。 暗卫的心“咯噔”一跳,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可又不敢多问,只低着头,不言语。 好在,陆大将军虽不高兴,却没有迁怒暗卫,只冷着脸问道:“月宁安有什么要求?” “回大将军的话,月姑娘要求断苏相的右胳膊,再让苏家大少苏予方体会……”暗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体会什么?”陆藏锋沉着脸问道。 从要求就可以看出月宁安真正是睚眦必报,半点亏也吃不得,他要苏予方体会的,必然是…… 她遭遇过的! 第186章 放水,为红颜怒而出手 陆藏锋想到的,暗卫先前肯定也是想到了,不然他不会刻意停下来,也不会刻意将此事向陆藏锋禀报。 听到陆藏锋寻问,暗卫低下头,硬着头皮道:“月姑娘,要苏大少体会……被人强的滋味。” “你说什么?本将军没有听清!”屋内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陆藏锋倾身上前,双眸瞬间迸发出森冷的杀气。 暗卫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急切地道:“大将军,月姑娘说不一定真成,只要吓吓他,让他受到惊吓就行了。” “是吗?”陆藏锋的声音依旧很冷,眼中的寒光也没有缓和半分,冷哼一声,露出森冷的牙齿:“苏府的人,果然有本事。” 陆藏锋缓慢而阴沉地开口,“告诉天木神教的人,这桩任务本将军会亲自动手,让他们的人别掺和。” “是,大将军。”暗卫此时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连忙应了下来。 此刻,别说他们家将军,只是接下这个任务,就是要把天捅破,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们家将军,发怒了! 暗卫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不断地在心中祈祷,希望陆大将军开口,让他退下,可惜陆大将军说的是:“明日是大朝会的,对吗?” “回大将军的话,是的。”暗卫重重应道。 陆藏锋点了点头,挥了 挥手:“行了,本将军知道了,退下吧。” “是,大将军。”暗卫连半刻也没有耽搁,立刻就退了出去。 走出门,闻着屋外青草的香气,暗卫重重地吐了口气。 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基本同僚情,暗卫在离前去,拍了拍陆二的肩膀,语重心常地道:“兄弟,坚强点!” 陆二皱眉,想要问暗卫发生了什么,可暗卫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人就藏了起来,压根不肯多说半个字。 而很快,陆二就明白暗卫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家将军,不高兴! 不,不仅仅是不高兴,应该说是怒火冲烧,杀气冲天,眸子里的凶光能把小孩吓得嚎啕大哭。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家将军从书房出来后,居然不是去休息,而是去了演武场,将演武场的木桩子全部给砍得干干净净…… 砍完后,他们家将军长刀一丢,“天亮之前,本将军要这里恢复原样,明白吗?” 话落下,人就大步离去,陆二想要争取一下,都没有机会了。 “天亮之前?” 陆二抬头,看着冲破黑暗的灰蒙天空,快要哭了。 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要怎么赶在天亮之前,把演武场恢复成原样? 陆二泪流满面,但还是认命的找人送来新的木 桩,同时命陆三他们把旧的木桩子挖了,让仆人运出去。但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他们一刻也不敢停,仍旧没有在天亮之前,把演武场恢复成原样。 陆藏锋上早朝前,特意路过了演武场,看了一眼坑坑洼洼的演武场,而后一言不发看向陆二,漆黑的眸子凝聚着森冷的寒光,冷冷地看着陆二。 “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陆二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默默地跪下请罪。 “罚一年俸禄!每日清晨与城外的兵一同训练,当日训练成绩落到十名以后,自行加倍。”陆藏锋冷漠地说完,接过陆一递来的铁甲护手,不紧不慢地带上。 “咔”的一声,由铁甲而制成的护手,与陆藏锋的手完美的贴合在一起,漆黑黯淡的护手,贴在陆藏锋手上的刹那,似有寒光闪过。 然而,下一秒,陆藏锋就将带着护甲的手背在身后,大步离去。 陆二等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默默地看着一片衣角,按特有的频率忽起忽落,直至那片衣角消失在他们眼前。 “啊啊啊!罚一年的俸禄,我这一年要怎么过呀?没银子花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跪在最末尾的陆十二,确定陆藏锋已走远,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叫,“大将军这是要逼我,卖身给月姑娘换银子呀! ” “一年没有俸禄呀,我觉得我要活不去了。” “呜呜呜,我太惨了。” 陆二等人也缓缓起身,扭头,看着坐在地上,就差打滚的陆十二,陆十幽幽开口,“比起担心没有银子花,你不应该担心比试的成绩吗?除去大哥不与我们一同训练外,我们还有十一个人。 大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训练成绩落到十名以后,训练量就要加倍。这就是说,我们十一人再怎么拼命,也会有一个人落到十名之后。亲卫之中,就我们两的实力最差。十二,你想过每天训练量加倍,还要正常值守,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跟城外的士兵比,陆十是不怕的。他们是将军的亲兵,每一个拎出来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论单人实力远在众士兵之上,但是…… 陆十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八位兄长,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他能打,可其他亲卫也同样能打,甚至比他还要能打,他在众兄弟之间真的不出色,也就比陆十二强一点,可陆十二潜力大,要是陆十二拼命的话,垫底的必然是他。 “什么?刚刚大将军说,要我们自相残杀,去拼前十?”陆十二猛地坐直,震惊地看向陆十与众人。 众人默默地点头…… 他们家将军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也相差不远。 “天啊!大将军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我去死吧!”陆十二怪叫一声,丧气无比的往地上一躺,双手双脚叉得大.大的,一副无赖样。 陆十等人看着他,好气又好笑。 这什么态度! 陆二板着脸,上前一步,正要叫陆十二起来,还未开口,陆十二就猛地坐了起来,“死太残忍,要不我还是卖身给月姑娘吧,月姑娘那么有钱,肯定不介意养一条咸鱼。” 陆二冷笑一声,阴恻恻地道:“我们将军没有那么有钱,但肯定不介意养一个残废。” 陆十二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二哥,相煎何太急!” “还不快去把木桩子抬进来,埋下去!”陆二上前,抬腿就给了陆十二一脚。 明明是踢在陆十二的腰侧,可陆十二却捂着屁股,到处乱蹿,还怪声怪气地大喊:“啊啊啊……我就知道二哥你看上了人家挺翘的屁股。我告诉你,二哥,我是不会从的……” 众人看陆十二活蹦乱跳的样子,一个个露出欣慰的笑。 很好,十二这么有活力,每天接受双倍训练量肯定没有问题,他们也就不用放水了。 要知道,他们十二人当中,也只有陆十二是走后门,而不是凭实力进来的。 拼实力的时候,十二这个走后门的,肯定是被他们完虐! 第187章 搞事,事了拂衣去 早朝一如既往的吵闹,文臣武将为了各自背后的利益集团,不管是大事、小事都要先吵一架,不管能不能赢,总之气势不能输。 今天的早朝,原本无甚大事,文武百官就近期几件不大、不小的事,吵完一通后,大殿上有片刻的宁静,可…… 就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准备站出来,宣布无事退朝时,文臣中有一四品官员站了出来,弹劾陆大将军玩忽职守,尸位素餐,没有管好城内、城外的安防,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与看重。 具体的证据,就是月宁发在城外遇袭。 歹人藏到了城外,陆大将军居然没有发现,甚至歹人死在城外,第一个发现的也不是负责京畿安全的陆大将军,陆大将军这不是失职这是什么? “歹人这一次,在城外伏杀的只是一个商家女。下一次呢?会不会是伏杀我等?会不会进城杀人?那群歹人据说个个身上都背着人命官司,作恶不止这一起,藏在城外也不是一天两天。城外藏着这么一群作恶多端的歹徒,陆大将军却是半点不知,甚至在他们动手后也不知,他这个负责京畿的大将军,到底负了什么职?” 站出来弹劾陆藏锋的大臣,义正言辞,末了还不忘给陆藏锋挖一个坑:“陛下,城外死了那么 多人,陆大将军却与普通人一样事后才知晓。臣不知,陆大将军是能力不够,还是没有将京畿的安危放在心上,没有将我等的安全放在心上,肯请皇上明查。” 这人刚弹劾完,又有一个文官站了出来,“陛下,臣参陆大将军纵容亲眷,欺压百姓。陆大将军的亲眷,欠人银子不还不说,陆大将军的堂弟,还带人将债主的铺子给砸了,说他们陆家人说不还的银子就绝不还,有胆就去找陆家说理。” 那文官一脸愤慨,眼中闪着泪花,“陛下,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先前陆大将军的堂弟,还带人强闯民宅,打砸民宅。事后,陆大将军以权压人,将此事平息了,可见陆大将军纵容亲眷欺负百姓,不是一回两回。” “陛下,陆大将军自恃军功,目无法纪,不仅纵容亲眷,欺压百姓,还纵容手下谋夺他人财产。陆大将军的手下沈悯,在陆大将军的指使下,为了给陆大将军谋夺沈家的产业,指使他人状告生父,天理难容。” “陛下,陆大将军功不可没,于江山社稷有功。然,这并不是陆大将军纵容亲眷、玩忽职守、目中无百姓、无帝王的理由。还请皇上重罚,切不可姑息!” “请皇上重惩。” 唰唰唰……一连七八个文 臣站了出来,跪在殿中,痛心疾首的大呼,大有皇上不下旨重罚陆藏锋,就是昏君一般。 皇上高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朝臣,气笑了。 不过短短三年,这些人就忘了藏锋的脾气了? 一个个的当藏锋是软柿子,跟他这个皇帝一样好说话呢? 这么多年,弹劾藏锋的文官,有几个落得好了? 这些人,怎么就学不乖,非得跟他这个皇上找事呢? 皇上虽恼,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的目光落在陆藏锋身上,温声道:“藏锋,你怎么看?” 陆藏锋上前一步,单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道:“陛下,枢密院养的都是死人吗?” “藏锋说得对极,这事该由枢密院的人去查。”皇上点了点头,温声对着众朝臣道:“众位爱卿可有意见?” “臣等无异。”满朝大臣,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是齐齐开口。 武将皆是以陆藏锋为首,听到陆藏锋主动请枢密院调查,他们就相信陆藏锋不怕查,而文臣…… 这世间的事,都是凭人一张嘴来说了、一支笔来写,论口才和文笔,他们怕谁? 别说他们弹劾陆藏锋的事,本就是陆藏锋做下的,就算陆藏锋没有做过,借着春秋笔法,他们也能往陆藏锋身上泼一二脏水。 罗 列罪名,他们这些在官场上打滚的老油条,怕过谁? 而且,陆藏锋也不是真干净,真什么事都按规矩办。 要不是,一个月后北辽和谈的使团要来,还需要用陆藏锋来震慑那群蛮人,今天弹劾陆藏锋的,就不会是这几条不轻不重的罪名,而是私自养兵,疑有颠覆江山社稷之嫌了。 一众文官听到皇上的话,心中暗道皇上果然还是向着他们,一个个矜持而又得意,像是打了胜仗的斗鸡。 然,下一秒,陆藏锋就将他们的得意,击的粉碎。 陆藏锋缓缓开口:“皇上,臣是不是也可以弹劾他们?请枢密院查查他们?” “当然……” “陛下!” 跪在地上,还没有被皇上叫起的大臣,听到皇上开口,吓得一哆嗦,不等皇上把话说完,就齐声高呼大喊:“陛下!陆大将军这是威胁我们!陛下,臣冤枉呀。” 他们想起来了,想起三年前弹劾陆藏锋的官员,弹劾陆藏锋不成,反倒是自己犯的那点事,被人查得清清楚楚。 才三年,他们怎么就忘了。 皇上一如既往,温和的道:“众位卿奉公守法,清廉正直,朕自是相信你们的。众位爱卿放心,朕一定会让枢密院好好查,不会让枢密院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皇上也 是一个促狭的,说完,就站起来道:“好了,众人大人起来吧,无事便退朝。” 说完,就带着贴身太监快步走了…… “陛下……”殿中的文官,急得大喊,可皇上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脚步飞快,眨眼间人就消失在殿中。 殿中的大臣,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有些想笑。 然,跪在地上的那几位官员,却只觉得发寒。 这一幕,与三年前陆大将军被人弹劾一模一样,这不是在告诉他们,他们会步前人的后尘,也落得一个弹劾人不成,反入狱的下场? 弹劾陆大将军的几个文官,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顾不得陆大将军还在,悄悄地簇拥到苏相身边,不安地道:“苏相,这事……不太对呀。” “相爷,我等会不会因此惹祸上身。” “怕什么?尔等都是陛下赞过的臣子,能有什么问题。”苏相在皇上面前,是亲和慈爱之人,可在底下的官员面前,却是不怒自危,一品大朝的架子端得足足的…… 朝臣也习惯了,簇拥着苏相往外走,弯着腰,谦卑地开口:“陆大将军似乎半点不惧,莫不是他还有后手?” 苏相在一群文官的簇拥下,朝殿下走去,轻哼一声,“就算他……” 说话间,苏相正步下台阶,可不想…… 第188章 颜面,江湖不好混 苏相一个不稳,身子猛地往下栽…… “咚”一地声,在苏相倒下的二瞬间,骨头断裂的声音与苏相的惨叫同时响起。 “啊!我的手,我的手……”苏相右肩先着地,他趴在地上,痛得直哀嚎。 “相爷!” “相爷!你没事吧?” 围在苏相身侧的文官,看到苏相好端端的,从他们面前摔了出去,愣了一下,反应快的快步步下台阶,围在苏相身侧嘘寒问暖,“相爷,你能起来吗?” “太医!快去请太医,苏相不好了。”有那走得慢的,挤不上去,在人后大声叫喊。 陆藏锋站在一侧,眸中闪过一抹冷讽…… 片刻后,他取出一块蓝色的方帕,将手中的水珠擦去,而后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淡定从容的走下台阶,扬场离去…… “哈!这也能摔倒,太蠢了吧?”跟在陆藏锋身后的武将,见苏相当众摔了个大马趴,乐得哈哈大笑。 抬头,见陆藏锋走了,武将们也顾不得看苏相的笑话,小跑一步跟了上去。 他们走之前,还不问嘲讽两句,“文官就是不行,下个台阶也能把自己绊倒,真没用。” “走路都不仔细,这样的人真能管好六部?我看悬。” “苏相 爷好像把右手给摔断了,没了手,他还能写折子骂我们吗?” “文官就是文官,娇生惯养、弱里吧唧的,摔个跤还要请太医,老子手下的兵肠子都流出来了,都没个大夫去治。” “唉哟,这叫得可真惨,比发春的猫叫得还难听,大庭广众的,还真是不要脸呀!” “你……你们……”苏相当众摔了个大马趴,正觉伤了颜面,听到武将嘲讽的话语,苏相怒火攻心,两眼一番,就晕了去。 皇上知道的时候,苏相已经醒了。 苏相一醒来,就说他会摔下台阶,是遭了暗算。 他下台阶的时候,有人用利器打向他的右腿肚,害他一时没有站稳,才会从台阶上摔下来。 从利器射来的方向看,应该是他的右侧方,也就是陆藏锋等武将站的位置。 而苏相腿上,也确实有一个红点,据太医判断,应该是利器所致。 皇上当即下令,让人去查,可是…… 奉皇命调查此事的官事,将大殿前方十米内找了一个遍,也没有在现场找到利器,地面干净的连一点灰都没有。 而且,据当时值守的侍卫说,陆大将军等武将,当时确实是站在苏相的右侧方。但在苏相摔倒后,陆大将军 等人并没有上前,甚至都没有多做停留,根本不可能破坏现场,带走罪证。 “陛下,臣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凶器。臣盘问过与苏相站在一起的各位大人,各位大人都没有带走凶器的可能。臣悄悄地查看过苏相的衣摆,也没有在苏相的衣摆上发现灰尘,或者利器击打后留下的痕迹。” 受伤的是当朝相爷,出事的地方又是皇宫,皇上很重视,特意派了擅长查案的顺天府尹,与刑部尚书一起调查此事。 然,不管是中立的顺天府尹,还是偏向文官集团的刑部尚书,都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疑点。 两人一前一后向皇上禀报,所禀报的内容相差无几。只是,相对中立的顺天府尹来说,刑部尚书则更偏向苏相,说苏相确实是受到重击,才会从台阶上摔下去。 有了顺天府尹先前的禀报,刑部尚书的话,就让皇上很不满了,“可有证据?可有找到凶器。” 这群文官简直不知所谓。 人证、物证皆无,就凭苏相一句话,就要往陆藏锋身上泼波脏水,这是嫌早朝弹劾的还不够吗? 非要逼他处置陆藏锋,这群文官才满意吗? “臣……在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刑部 尚书的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既然没有证据,就去找证据。”皇上没有跟刑部尚书废话,把人赶走后,又命贴身太监带着侍卫去太医署,让他们把苏相送回去养伤。 “陛下让我回府养伤?” 苏相的脸瞬间就白了,“李公公,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不是准了我在宫里养伤?” 他这一跤摔得不轻,不仅右胳膊折了,腰椎也摔伤了,太医说他这伤最少也要养半年,这几天都不能移动。 皇上知晓后,当即就准他在宫里养伤,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这可不是好事。 “相爷,这是皇宫。”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 皇上愿意留苏相在宫里养伤,那是天大的恩典。 不愿意让苏相在宫里养伤,那也是应当的。 苏相的脸色更难看了,有心想要再打探几句,可李公公根本不给他机会,转身就吩咐侍卫,苏相抬上软轿,送出皇宫。 苏相文人出身,深得帝心,向来看不起太监,与李公公虽无龌龊,但也不曾交好过。 苏相虽心中惶恐,想要知道发生什么事,却又放不下身段向李公公打听,只能满怀不安的由侍卫将他送出宫。 宫里发生的事,依月 宁安的人脉网和消息网,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晓,但是…… 宫外发生的事,尤其是与苏家有关的事,月宁安要知道却不难。 苏相一被送出宫,月宁安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当天晚上,月宁安高兴得多吃了半碗饭,“天木神教的人果然有能耐,居然能在宫里下手,这笔银子花得值。” 苏相是在宫里摔伤的,她就完全没有嫌疑。 难怪天木神教能独占江湖上的生意,把水横天这些大侠逼的无路可走,瞧瞧人家这事办的,又快又漂亮。 “会不会是巧合?”水横天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愣了一下。 天木神教在宫里有人? “不可能!”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摇头,“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 她昨晚付了银子,今天苏相就把胳膊给摔断了,还正好就是右胳膊,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天木神教有朝廷的背景?”水横天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朝廷插手江湖事务,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算没有,这件事也足够证明,他们的能量很大。水大哥,你输在他们手上,不亏。”月宁安看水横天,一副受了极大的打击的样子,心下一叹。 江湖也不好混呀! 第189章 赌债,十万两现银 皇上一向仁和,对臣子更是宽容,突然改变主意,不顾苏相的伤势,强势地命侍卫送苏相出宫,必是有原因的…… 苏相一回到苏府,就命人去打探。 得知顺天府尹和刑部尚书,在宫殿外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无法证实他是被人算计的,苏相当即吐了一口老血,“陆藏锋!” 皇上定是以为,他借摔伤一事诬陷陆藏锋,往陆藏锋身上泼脏水,可天地良心,他真的是被人暗算的。 而且,就算他要栽赃陷害陆藏锋,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年纪可不小了。 “爹……”苏大少收到消息赶来,正好听到苏相大喊陆藏锋的名字,快步走到床前,“爹,你怎么了?” “予方,是陆藏锋……我的伤是他动的手,也是他害得皇上对我不满!”苏相紧紧握住苏予方的手怒道。 “陆藏锋?他居然敢对爹出手!”苏予方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陆藏锋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伤,这笔账我现在就找他算。陆藏锋是大将军,我动不了他,还不能动陆家其他人吗?” 陆家四房就是个筛子,旁人他动不了,陆家四房却没有问题。 “好!定要给陆家 一个教训!给陆藏锋一个教训。”苏相重重点头。 这个亏,他们苏家不会白吃,陆藏锋敢对他下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苏家对陆藏锋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当天夜里,苏予方就找到吉祥赌坊,花了十万两银子,从吉祥赌坊买走了,陆四夫人的亲弟弟朱冒亲手写下的欠条。 第二天一早,苏家的打手,就上门对着朱冒一顿狠揍,而后生生打断了朱冒的双腿。 “啊!啊!啊!”朱冒痛得大声尖叫,一张青灰的脸痛到狰狞、扭曲,“大爷,大爷……别打了!” 打手们却毫不手软,重重一脚踩在朱冒的断腿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们东家十万两银子!天黑之前,你要还不上,我们就剁了你的双腿,再剁了你的双手。” “啊啊……还钱,还钱!我还钱,我一定还钱。”朱冒痛哭哀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连连保证,不断哀求,一脸怂样。 “天黑之前,十万两,我们主子要现银!听到没有!十万两现银,一个子也不能少。”打手半点不可怜朱冒,说话间,又踹了朱冒几脚。 “大爷,大爷……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我还钱,我一定还钱 ,现银……我还,我还。”朱冒痛得蜷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看上去更怂了。 “没用的孬货。”打手鄙夷地斜了朱冒一眼,走之前又踹了朱冒一脚,“记住!天黑之前,十万两现银。你别想着跑,也别指望陆家护着你,我们手上有你亲手写的欠条,我们东家背后也是有人的,陆家就是再有本事也护不住你,就算护得了你一时,也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要敢躲起来,或者跑路,我们就把你剁成肉泥。” “啊,啊……我还,我还!”朱冒凄厉大哭,好不凄惨。左邻右舍倒是听到了声音,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 朱冒生生痛晕了过去,直到半个时辰后,又生生痛醒。 痛醒的朱冒扯着嗓子求救,外面的邻居听到声音,终于有好心的过来问了一句,“朱冒,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给你请个大夫?” “不要大夫,不要大夫!石东,你……你送我去我姐姐家,快,快送我去我姐姐家,再不去,我会被他们打死的。”朱冒见到来人,痛哭哀求。 他当然想去看大夫,可他更怕死。 讨债的可是说了,天黑之前,他要是拿不出十万两现银,就要剁了他的手,他不想被剁手,他只能去逼他姐了 。 石东是卖猪肉的,有一身的力气,朱冒有陆四夫人补贴,从来就不缺银钱使,经常在石东的肉摊子上买肉,石东虽不想管朱冒的事,可想到他有一个当将军夫人的姐姐,还是把朱冒背到了陆家四房外。 “姐,姐……救命呀!你要救我呀!我要死了,我要被人打死了!姐呀……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老朱家唯一的根,你不能不管我呀!”朱冒一到陆家四房外,就扯着嗓子大喊,生怕陆四夫人听不到,声音要多大就有多大,要多惨就有多惨。 陆四夫人先前为了朱冒的事,跑去威胁陆藏锋未果,却把自己的头给撞破了,此时正躺在床上休养。 为了逼陆飞羽出钱帮朱冒还赌注,陆四夫人撞伤头后,就开始装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副出气多进气少,随时会死的样子,此刻一听到朱冒凄惨的喊声,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冒弟!冒弟……飞羽,是你舅舅,快,快……快去看看你舅舅出什么事了?” “娘!”陆飞羽跪在床前,看着前一秒还拿死威胁他,逼他给舅舅还赌注的亲娘,突然就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心里说不出来的悲伤。 这就是他亲娘 呀! 他亲娘,把四房所有的产业,都给了他舅舅不说,还要逼他拿银子出来,给他那个好赌的舅舅还债。 可就是这样,陆飞羽还是爬起来,扶住了跌跌撞撞的陆四夫人,“娘,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 “飞羽,你舅舅来了,你舅舅肯定出事了,他在喊我。飞羽,你快扶娘出去,你舅舅肯定急了,一直在喊我……”陆四夫人那一磕撞得并不重,可为了逼陆飞羽就范,她一直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虚弱得不行,先前凭着一股气爬起来,被陆飞羽一搀扶,还真没有力气走了。 “娘……”陆飞羽不想让他娘出去,可陆飞羽根本拦不住。 陆四夫人见陆飞羽不肯扶她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陆飞羽推开,自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冒弟别怕,姐姐来了,姐姐不会不管你的……” “娘!”陆飞羽又气又怒,又无法放任他娘一个人跑出去,没有办法,只得快步跟出去。 朱冒是陆四夫人的亲弟弟,平时没少来陆家四房。四房的下人都认识朱冒,也得了当家主母的命令,一旦朱冒来了,不必通报,随他进出。 陆四夫人还未跑出院子,就看到被石东背进来的朱冒…… 第190章 坑哥,代父休母 朱冒也是精明的,看到陆四夫人出来,立刻让石东放下他,拖着被打断的双腿往前爬,边爬边哭着大喊…… “姐呀,姐呀……救命呀!你要救我呀!我要被赌坊的人打死了。赌房的人要我天黑之前还银子,说我要是敢不还,或者跑路,就把我剁成肉泥。姐呀,你可一定要救我,我们老朱家可就我这一根独苗了,我要死了,我们老朱家就绝后了。” “还银子?今天就要还?不是说,有一个月的期限吗?”陆四夫人听到朱冒的话,险些晕了过去。 天黑之前? 她天黑之前,去哪弄银子呀? “姐呀,你还管什么一个月的期限,你没听到吗?今天要是还不上钱,人家就要剁了我。姐呀,我可是老朱家唯一的根,我不能死呀!你一定要求求我呀!”朱冒抱着陆四夫人,哭得好不凄惨。 “我,我没有银子呀!”陆四夫人无助的大哭,“不会的,不会的。我是陆家的夫人,赌坊的人不敢动你的。” “姐,赌坊的人也是有背景的。人家说了,陆家能护我一时,护不了我一辈子。你没有银子,外甥有呀,你让外甥去凑,他肯定有办法的。”朱冒看到陆飞羽,对上陆飞羽愤恨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埋在陆四夫人怀里痛哭。 不管怎么样,这银子他姐都得出,反正他不能有事。 “对,飞羽……飞羽他肯定有办法。”陆四夫人听到朱冒的话,连忙爬了起来。 转身,看到陆飞羽站在她身后,陆四夫人双眼一亮,猛地扑上前,死死抓住陆飞羽的双手。 陆四夫人情急之下,根本顾忌不到力道,将陆飞羽的抓出了数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反倒握得更紧了:“飞羽,快,快去求大将军,求他救救你舅舅,你舅舅他不能有事呀!” “娘,我救不了。”陆飞羽没有躲,他只是看着陆四夫人,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他怎么有这样一个娘? 陆四夫人大怒,猛地甩开陆飞羽的手,“飞羽,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他是你舅舅呀!你要见死不救吗?” “我救不起!娘,你把我们四房所有的钱财都贴给了他,还不够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陆飞羽说这话时,眼泪流了出来。 “我不管!飞羽,你一定要救你舅舅,你要不肯救你舅舅,娘,娘就……死给你看。”陆四夫人也哭了,她哭的楚楚可怜,委屈万分。 陆飞羽双手紧握成拳,哽咽的道:“娘!你能不能别只想着舅舅 ,你能不能想想我?咱们四房都这个样子了,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飞羽,他是你舅舅,你唯一的舅舅,娘唯一的弟弟,娘不能不管他呀。”陆四夫人看到陆飞羽红着眼睛,顿时泪如雨下,哭得比死了丈夫时还要惨。 “娘,我也是你唯一的儿子呀!”为什么他娘,每一次都选择牺牲他? “你不一样,你姓陆,你有大将军护着,大将军不会让你出事。你舅舅不同,你舅舅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我要是不帮他,就没有人帮他了。飞羽,这是最后一次!你真的要逼娘去死?”陆四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朱冒见陆四夫人说不动陆飞羽,忙道:“飞羽,你可不能不管你舅舅呀。飞羽,你还记得吗?你六岁那年被毒蛇咬了,可是舅舅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把毒吸出来了,舅舅为了你可是差点死了。舅舅救了你一条命,你的命总该值十万两吧?” “对对对,飞羽,你欠你舅舅一条命。” 陆四夫人连连点头,生怕陆飞羽不肯就范,威胁道: “现在,你就把这条命还给你舅舅,不然我就去告你,告你不仁不义不孝。” “娘,你可真是我亲娘。”陆飞羽死死咬唇,才没有哭出来,“娘,我可以答 应你,给你筹十万两银子,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好好,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娘也答应你。”陆四夫人见陆飞羽松口,立刻就笑了出来,也不管陆飞羽提的是什么要求,就先应了。 陆飞羽心中的最后一丝期望也断了,他闭上眼,冷漠的道:“拿了银子,你就拿着休书离开陆家。从此,你与陆家毫无关系。” “陆飞羽,你在说什么?”陆四夫人猛地提高音量,尖声大叫。 “娘,你没有听错,我要代父休母。十万两银子和休书,你要么全要,要么都别想要。”陆飞羽没有睁开眼,他一直闭着眼睛,他怕自己一睁开眼,看到他娘哭泣的样子,会忍不住心软。 “陆飞羽,你这是不孝,我要去告你。”陆四夫人尖声大叫。 “你去……等你告了我,舅舅也死了。”陆飞羽双手紧握成拳,垂在两侧,身子止不住颤抖。眼泪,从他紧闭的双眸中流出。 “姐呀,姐呀,你不能不管呀。哎哟,我的腿呀,断了,断了呀!”朱冒虽是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可他有眼色,见陆飞羽这般决绝,就知事情完全没有转机。 他怕陆四夫人,为了陆夫人的位置不管他,再次爬向陆四夫人,凄 惨地大哭:“姐,我就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管我……” “冒弟,别怕,姐不会不管你的。”陆四夫人看到朱冒的惨样,心都痛了,她猛地扑上前,抱住朱冒,而后扭头,怒瞪陆飞羽,“你这不孝子!你会遭报应的!” “你答应了?”陆飞羽睁开眼,眼中的泪流得更凶了。 他希望他娘拒绝,可是…… 他娘答应了。 在她弟弟和他这个儿子之间,他娘选择了亲弟弟,而不要亲儿子。 “你只要帮你舅舅把赌债还了,不让赌坊的人找你舅舅麻烦,我就拿着休书离开。”事关朱冒,陆四夫人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四哥。”陆飞羽心里难受得要死,还是强撑着往外走。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妹妹要照顾,他还要娶含烟。 四哥说得没有错,他不能放任他娘这么下去。 他要再任由他娘,不断压榨他,帮他舅舅善后,他拿什么娶含烟? 他拿什么为妹妹准备嫁妆? 陆飞羽想到这里,走得更快了…… 得知陆藏锋此时在城外的营地,陆飞羽不顾身上的伤,骑马赶往城外。 而正在训练士兵的陆藏锋不知,月宁安为朱冒设的局,不仅把陆飞羽给坑了,还把他给坑了…… 第191章 无银,不安定的因素 “你要十万两现银?”陆藏锋坐在书桌后,右手横在桌前,身子微微前倾,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他那位四婶果然就是窝里横,被他拒绝后,就只会逼陆飞羽。 “四哥,求你,帮我这一回。”陆飞羽先前被打了军棍,一直没有好好养伤,到现在也没有痊愈,一路骑马赶到城外,屁股上的伤又崩开了,一条裤子染得鲜红,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跪在陆藏锋面前,红着双眼道。 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但凡他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来求他四哥。 “开口就借十万两,你拿什么还我?”陆藏锋嘲讽地道。 月宁安在陆家的三年没有白待,报复起陆飞羽果然是又狠又准又快。 看陆飞羽这蠢样,他就想揍他一顿。 “我,我……伤好后,就去前线,我去打仗,我去攒军功。四哥你放心,我肯定会还你的。”打仗立了军功就有赏赐,有了赏赐就能换银子,他这辈子还很长,他总能还得清。 “我们与北辽正在和谈,这几年都不会再开战,而且……凭你的本事,你能立多大的功?就算立功,你以为能有多少赏赐?本将军得胜归朝,所有的赏赐 加起来也不过万两,你能比我强?”在前线,除了凭军功得到封赏外,还有一个途径能挣到银子,那就是…… 用敌人的首级,换银子! 一个小兵的人头值一两银子,一个将领的人头值两百两,统帅的人头值万金。 打仗确实来钱很快,有本事的人能在短时间内,攒下一个厚厚的家底,一辈子不愁,可惜陆飞羽的能力不够。 别说杀统帅,陆飞羽连将军都碰不到,他顶天只能杀几个小兵,而要攒十万两,就得杀十万个小兵。 别说北辽不会派十万兵马上战场,就算战场上有十万敌人,陆飞羽能杀得光? “四哥,我没有办法,只有你能帮我了。”陆飞羽心里一阵绝望,他重重俯首叩头,“四哥,我发誓,这是最后一回了。” “你能保证,你娘能保证吗?”陆藏锋嘲讽而冷淡的道。 “能!”陆飞羽猛地抬头,急切地道:“四哥,我跟我娘说了。她要拿这十万两银子,就要拿着休书离开陆家,我娘她……她同意了。” 陆飞羽说到这里,哽咽了一声,青涩飞扬的清俊脸庞,此时满是苦涩与沧桑。 他娘,从来就不管他的死活,也不管他会不会为难。 “好。这笔银子,我借给你。”陆藏锋眼眸微合,掩去眼中的嘲讽。 只十万两银子,就把陆家最不安定、也是最好被收买的陆四夫人,从陆家踢了出去,这个买卖很划算。 “谢谢四哥!”陆飞羽带着哭腔,再次保证道:“四哥你放心,以后……以后,我就当我娘死了。” 他知道四哥一直不喜欢他娘,甚至不许他娘进入主宅,却没有想到他四哥这么厌恶他娘。 他娘真的……很失败。 陆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人喜欢她,陆家上下都不欢迎他娘登门,防他娘就像是防贼一样,可是…… 他却没有办法怪四哥,也没有办法怪其他人。 他娘,从来就不是一个拎得清的人,为了他那个舅舅,他娘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陆家现在如烈火喷油,鲜花着锦,看着风光无限,实则也很危险,出不得一点差错。 四哥,包括陆家上下,防着他娘是应该的。 就是他,不也一直防着他娘,生怕他娘像当初那样,把他爹书房里的军事图偷出去换钱。 当初,要不是四哥发现得及时,处治的及时,他爹、甚至整个陆家,都要完了。 …… 陆藏锋有皇上先前赔偿的银子,十万 两自然能拿出来,陆藏锋当即就叫陆二,陪陆飞羽回城取银票。 “四哥,对方指名要现银,不要银票。”陆飞羽艰难的爬起来,听到陆藏锋的话,连忙补了一句。 “要现银?”陆藏锋语气一冷,眼眸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讨债的人是谁,查了吗?” 这绝不是月宁安或者吉祥赌坊的手笔,对方要的恐怕不是银子,而是…… 针对陆家的一个局。 “不就是赌坊的人吗?”陆飞羽反问道。 “你是猪脑子吗?十万两现银有多少,你不知道吗?赌坊点名要现银干什么?”要不是看在陆飞羽也姓陆,有他四叔一半血脉的份上,陆藏锋绝不会管陆飞羽。 愚蠢且不自知,难怪他的对手,都挑陆家四房下手。 “我,我没想到……四哥,那,那怎么办?”陆飞羽哭丧着脸,问道。 “行了,我跟你一起回去。”陆藏锋起身。 他总要知道,谁捡了月宁安的便宜,借此对陆家出手? 陆藏锋带着亲卫与陆飞羽回到城内,取了十万两银子,去钱庄兑现银。 没有意外,钱庄不给兑。 “大将军,不是小的不给您兑,实在是兑不了。一大早,户部的老爷们就交待小人 ,说是户部要来兑现银,让我们把现银都留着,超过一百两都不许往外兑。而且,小人这钱庄也没有十万两现银呀!大将军,你要兑这么大额度的现银,至少要提前半个月说,好让我们准备。”钱庄的掌柜,一脸为难,在陆藏锋面前陪着小心。 “户部?”不需要暗卫去查,陆藏锋就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了。 能让户部出手,除了苏相还能有谁? “本将军知道了。”陆藏锋并没有为难钱庄的管事,他带着银票来走一趟,不过是确定一下,现在确定了,回头他就可以找皇上告状了。 苏相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就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暗示皇上苏相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吗? “多谢大将军谅解,大将军您真是好人。”钱庄的管事连连作揖道谢,末了,又问了一句,“大将军,这银子……您还要兑吗?”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陆大将军一口气兑这么多银子,他们少不得要提前准备,免得让人以为他们钱庄没钱了。 “不兑了。”陆藏锋将银票丢给陆二,转身往外走,衣袍随风飞舞,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此事,不是银子可以解决的! 第192章 不爱,赌场鬼见愁 “四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银子还要给吗?”陆飞羽就是再蠢,也知道他们被人算计了。 对方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他们筹出现银。 “自然是要给!”陆藏锋手握缰绳,看着陆飞羽,“你回去守着你母亲和朱冒,不许他们离府半步。” 对方设局,逼朱冒天黑之前筹十万两银子,为的从来就不是银子。 陆四夫人筹不到银子,对方也不会要朱冒的命,只会逼陆四夫人为他们办事,比如…… 像当初对付他四叔一样,让陆四夫人从书房偷东西,或者往陆家藏东西。 陆四夫人那人不仅蠢还恶毒,她就算明知她的行为会害死陆家上下,为了她那个没用的弟弟,她还是会按对方说的办。 先前,陆四夫人只折腾陆家四房,他四叔和陆飞羽甘愿为她为付出,作为外人,他不会插手,可现在…… 陆飞羽忍不了,陆四夫人主动愿意离开陆家,不是他们陆家逼迫守寡妇人离开,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不就是十万两现银吗? 他没有,月宁安认识的大富商那么多,凑个十万两现银应该不是难事。 据他所知,有许多大商人家里都有库房、密室,用来存放银子。 毕竟,银票虽方便好用 ,可终归没有银子来得让人安心。 陆藏锋带着亲卫来到月家,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陆藏锋不等下人通报,如入自家一般自在,步入月家花厅,在主位上等着月宁安。 月宁安伤着了胳膊,这两天一直呆在屋内,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听到下人来报,陆藏锋在花厅等她,要她立刻去见他,月宁安险些骂人。 陆藏锋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伤患,而且还是一个伤着胳膊的伤患,知不知道她换个衣服有多难? 这隔三差五的上门,这是不想让她养好伤吗? 然,月宁安抱怨归抱怨,陆藏锋就在外面等她,她也不可能不去。 月宁安唤来丫鬟,为她梳妆换衣服。 两个刻钟后,月宁安出现在花厅,“让大将军久等了。” “本将军确实等你很久了!”陆藏锋将手中的茶杯,丢在书桌上。 哐当一声,茶杯摔得重重作响,杯子在桌上打滚,里面的茶叶与茶水洒了一桌。 月宁安凝眉,“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设了局却不善后,让人钻了空子,这就是你的本事吗?”朱冒的事,虽不是月宁安的错,但确实是月宁安的疏忽,才会让事情失去控制。 “设局不善后?”月宁安略想了一下,反 应过来,“大将军是说……朱冒的事?” “所以,你是故意不善后,让朱冒的欠条,落到别人手里?”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气势迫人。 “大将军,你太高看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算得到,有人借朱冒的事算计你。”月宁安面色不变,在陆藏锋下首坐下,“而且,十万两银子对大将军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如果大将军手头不方便,我可借给你。每一万两,每天十个铜板的利息,大将军可能接受?” 对上陆藏锋,只要她没有犯,陆藏锋就奈何不了她。 这是她数次与陆藏锋交锋,得出来的经验。 而且,朱冒这事真跟她没有关系,她动手前可是跟陆大将军报备过的,陆大将军自己不察,让人钻了空子与她何干? “本将军不缺这点银子,朱冒的欠条落到了苏家手里。苏家要现银,要在天黑之前给他们。”至于不给银子的后果,陆藏锋没有说,也没有必要告诉月宁安。 他压根不在乎苏家怎么对付朱冒,怎么威胁陆四夫人,他只需要借此机会,解决掉陆四夫人这个麻烦。 “钱庄兑不出来?或者说,钱庄不给兑?”月宁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就差没有直说:你 陆大将军的面子,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陆藏锋心里莫明的不快,他阴沉着脸道:“天黑之前,替本将军筹十万两现银,条件随你开。” 他第一次怀疑起暗卫的能力。 月宁安真如暗卫所说的,爱他至深,为他甘愿付出吗? 为什么,除了第一天,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月宁安的眼中,看到对他的爱意呢? 为什么,看到他丢脸,月宁安不是心疼,而是幸灾乐祸? 这个女人,真的爱他吗? 或者,她爱的只是……她幻想中的陆藏锋,而不是真正的他? 莫名的,陆藏锋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什么,堵得他难受。 “大将军,你是非要十万两现银,还是只要解决这件事就可以了?”月宁安没有应下陆藏锋的要求。 陆藏锋的要求不难办,但她不会去为陆藏锋办。 财不露白,十万两现银不是小数目,她今天要是上门,找她相熟的叔叔、伯伯们,调了这十万两现银,明天拿银子给她的叔伯们,指不定就会出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年头为了钱财,多的是铤而走险的人。 “你能解决?”月宁安能让苏家妥协? “我能!但我需要大将军,你保护我一次。”月宁安自信十足的道。 “你要怎么做?”苏相那个老匹夫,昨天吃了大亏,又惹了皇上不满,对他怀恨在心,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不会退让。 要让苏相主动收手,很难。 “朱冒赌钱欠吉祥赌坊的银子,我们去吉祥赌坊,把银子赚回来就行了。不就是钱的事吗?十万两解决不了,我就赚它个二十万两,三十万两……我倒要看看,吉祥赌坊有多少钱能赔!”月宁安眉眼飞扬,双眸闪亮,张扬而自信。 陆藏锋看着她,心跳蓦地一停,漏跳了一拍。 这才是真正的月宁安吗? 张扬、自信,提到赚钱,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能保证,你能从吉祥赌坊赚回来?而是输得血本无归。”月宁安哪来的自信? 他知道月宁安擅长经商,搂钱的能力一流,可在赌坊,擅长经商是没有用的,赌场从不是靠经商的本事赚钱。 要知道,多少大商人,在赌场输得倾家荡产。 “陆大将军,你太小看我了!”月宁安起身,眼眸含笑,矜持而自信地道:“在商场,我偶尔还会失手。可在赌场,我月宁安就没有输过!” 她天生对数字敏感,但凡与数字有关的,她就没有不拿手的。 哪怕赌场的人出老千,她也不惧…… 第193章 肥羊,天知无知小少爷 陆藏锋与月宁安,来到吉祥赌坊外。 月宁安换了一身男装,脸如银盘,娇嫩白皙;双眸璨亮,明如星辰;整个人神彩飞扬,东看看,西看看,一副见什么都好奇,没见识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陆藏锋也做了一些伪装,脱下了华贵的衣裳,换了一件粗布灰衣,手上拎着一个大麻袋,跟在月宁安身后,像是一个尽职的护卫,不过气势稍微强了那么一点,衬得月宁安这个小少爷,更加的娇贵了。 “大将军,等会你是要我一直赢呢,还是最后赢一把大的?”步入赌坊前,月宁安突然回头,问向跟在她身后的陆藏锋。 “有什么区别?”陆藏锋脚步一顿,眸光微沉。 身穿宝蓝色男装的月宁安,贵气雅致,带着少年人特别有的风流,却半点不显女气。 她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精致的五观。 不知月宁安怎么做的,原本充满女子柔美的脸庞,此时竟显出几分棱角,颇有少年感。 尤其是那双眸子,闪闪发亮似有星光,飞扬肆意,完全不是闺中女子会有的。 “一直赢,赌坊有防备,我们赢得不会太多;要是先输一些银子给他们,趁赌坊没有防备,最后赢一把大的, 我能让吉祥赌坊输到当裤子。”月宁安双眸闪亮,眼神透着狡黠。 陆藏锋不用问,就知月宁安倾向先输,最后赢一把大的。 他想也没有想,就道:“赢一把大的就好。” 没有必要一直赢。 一直赢,旁人就知月宁安赌技高超;最后赢一把大的,还能说是月宁安运气好。 之后便是有人查到了月宁安,也不会给月宁安带来麻烦。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月宁安朝陆藏锋勾了勾手指,就朝吉祥赌坊走去。 月宁安打扮得异常贵气,不仅身上的宝蓝长袍用料不凡,身上更是挂满了玉和金子,一看就是被家人宠坏了的大家少爷。 赌场的人都是人精,一看到月宁安的装扮,就知这是一个散财童子,不需要月宁安多说,管事就急巴巴地上前,“这位小少爷……” “本少爷姓月!”月宁安“唰”的一下,用左手打开扇子,挡在面前,一脸嫌弃的道:“怎么这么臭,退后一点!” “岳少爷……这是来赌钱?”管事一口黄牙,一开口,便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但平日却没有人敢多说半个字。 他听到月宁安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恶狠狠的凶光,脸上却是笑得谄媚。 “本少爷来赌坊,不是 来赌钱,难不成是来找小姐的?”月宁安将扇子挡在面前,纨绔十足,“有包间没?找个干净的地方,本少爷……不跟他们一起赌。” 月宁安说话间,漂亮的眸子,从那些疯狂的赌徒身上扫过,先是好奇,随即又是一脸嫌弃样。 “岳少爷,你这是第一次来赌场吧?这赌场又不是花楼,哪来的包间?”管事嘴上奉承,实则暗讽月宁安,顺便也探探月宁安的底,看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月宁安现在就是装不懂事的天真少爷,自然是装作听不懂。 月宁安故作骄纵的道:“可我不想跟他们一起赌,太臭了。” “包间是真没有,你看这样行不?小的这就让人,给岳少爷你清一张桌子出来?就让你一个人玩?”管事试探地问道。 月宁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委屈地应了下来,“好吧,你动作快一点。” 管事把月宁安当作肥羊,哪里会放过他,当即就清了一张桌子出来,引着月宁安与陆藏锋过去。 赌坊的赌客们,看到清贵雅致的月宁安,来到赌坊这么个肮脏混乱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愣住了,纷纷盯着两人直看,“这是哪家的小少爷,怕不是来送钱的?” “一看就是只小肥羊,看样 子我们今天能大赚一笔了。”赌徒们纷纷盯上月宁安,双眼闪着凶光,就像是饿极的人,看到香喷喷的五花肉,恨不得上前把人扒干净。 陆藏锋站在月宁安身后,面色微凝,他不着痕迹的上前,挡在月宁安身侧,挡住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 “这要怎么玩呀?”月宁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坐在赌桌上,好奇的摆弄着桌上的赌具,对四周充满恶意的眼神,浑然不觉。 “岳少爷,这是骰子,可赌大小。你可以等我们的人摇骰子后押大小,也可以自己摇骰子跟庄家比大小,只要把规矩定好,双方都能接受,怎么玩都行。”管事见月宁安什么都不懂,眼中的笑意更甚了。 他就喜欢这种什么都不懂,又有钱的小少爷。 这简直是来给他们送银子的活菩萨。 “光摇大小有什么意思,来赌钱,肯定要自己动手呀。”月宁安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宝宝,笨拙的拿起骰盅摇了一下,结果就把里面的骰子给甩了出去。 此举,引得满赌场的人哈哈大笑。 “小少爷,骰子不是这样摇的,得这么玩。”赌场摇骰子的庄家,像是示威一般,拿起骰盅飞速的抄起桌上的骰子,表演了一段花式摇骰子,引得 众人连连叫好。 月宁安也兴奋的拍手,“你好厉害。” 吉祥赌坊的骰子果然有问题,真没劲儿,这才一来,就让她发现了。 “小少爷,要不要跟我赌?”那庄家见状,诱哄似的开口道。 月宁安双眼放光,跃跃欲试,却又压了下去,双眼好奇的四处乱瞄:“还有别的好玩的吗?” “当然有了!小少爷,不是我们吹的,在汴京就属我们吉祥赌坊的赌具最多,花样最全。你要是不喜欢赌骰子,我们这还有骨牌、关扑、掩钱、叶子牌,小少爷知道怎么玩不?”管事生怕月宁安这头肥羊给跑了,热情的给月宁安介绍起赌场的各种玩法。 其他的赌徒也不急着赌了,一个个跟着月宁安,想等月宁安决定玩什么,他们就跟着掺一手。 他们都是老赌徒,跟赌坊赌赢不了,要从这么一个小少爷手上赢点银子,肯定不是难事。 可惜月宁安没有给他们机会。 在管事将赌坊的赌具介绍一圈后,月宁安还是回到了玩骰盅的桌上,对庄家道:“你刚刚摇骰子的样子真好看,我能跟你比摇骰子吗?” 虽然,赌什么月宁安都不怕,但在月宁安看来,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就没有必要弄那么复杂…… 第194章 相信,从未如此靠近 月宁安的右手摔伤了,虽然用了最好的雪玉膏,伤势已恢复了五六成,可不动还好,一动就痛。 月宁安要用右手摇骰子,都不需要刻意伪装,就是一副笨拙的样子,哪怕眼神再好的人,也看不出异常。 吉祥赌坊的管事与庄家,听到月宁安的话,笑得直咧嘴,“行呀,小少爷,咱们就摇骰子。我们比最简单的,就比谁摇的骰子点数大。小少爷你下注,你摇得点数比咱们大,就算你赢了,这样行不行?” 要是赌别的,他们还不能保证,把这个小少爷手上的银钱赢光,可要比摇骰子,他们能让这小少爷,输得当裤子。 骰子是他们手中,他们想摇几点就能摇出几点,这小少年不赌还好,一赌…… 不输个精光,就别想走出赌坊的门。 “行!我跟你们赌了。对了,你们赌坊要是输了,能赔得起吗?小爷我可是带了很多很多银子来的,要是你们赔不起,怎么办?”月宁安脸颊通红,双眼放光,一看就是赌性上来了,轻易不会收手。 管事的眼睛都亮了,“小少爷放心,我们吉祥赌坊可是全汴京最大的赌坊,而且我们上头有人,小少爷你赢多少银子,我们都赔得起。” 这小少爷还想着赢? 简直是天真。 希望他输到后面别哭鼻子。 他们上头可是有人的,就是皇亲国戚来赌,输了银子也别想要回去,只能认栽。 围观的赌徒,见月宁安要跟赌坊比摇骰子,就知道他们没有机会分一杯羹了。 不过想想他们也能理解,要是他们遇到这种白痴又富有的小少爷,也不会让给别人。 堵坊这些人都是人精,哪里会把到嘴的好处让出来。 赌徒们虽知占不到便宜,却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围在赌桌四周,想看月宁安这个傻白甜少爷,输得哭鼻子。 “那还等什么?我们开始玩吧。”月宁安一脸兴奋,扭头拉了陆藏锋一把,“快,快把银子倒出来,小少爷我要大杀八方。” 月宁安本就比陆藏锋矮了一个头,坐在椅子上就更矮了,她本想扯一下陆藏锋的胳膊,不想一把摸到了陆藏锋的腹部。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陆藏锋腹部的热气与坚硬,月宁安慌得连忙收回手,为了掩饰尴尬,故作凶恶地瞪向陆藏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银子倒出来,还要本少爷亲自动手吗?” 在月宁安碰向他的刹那,陆藏锋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一向不喜与人靠近,更不喜欢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可是…… 在月宁安碰上他的刹那,他还来不及讨厌,就看到月宁安扬着头,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奶 凶奶凶地看着他。 陆藏锋眼中凝聚的风暴,咻的一下就散了,甚至有一种让月宁安再摸一下的冲动。 “好的,小少爷。”陆藏锋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提着装银子的麻袋上前。 半个人高的大麻袋,陆藏锋拎在手中半点不显吃力,单手提到桌上,手腕一动,麻袋里的银锭子便哗啦啦地往外涌。 在陆藏锋上前倒银子的刹那,两人不可避免靠得更近。背与陆藏锋炙热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一起,让月宁安的身体不由自主得绷紧。 闻着月宁安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陆藏锋倒银子的动作慢了一下。 他似乎是第一次,与月宁安靠得这么近。 月宁安很娇小,他从后面张开双臂,可以把月宁安整个人抱在怀里。 月宁安身上的味道,他也不讨厌。 她微微颤动的耳尖,也十分可爱。 垂眸,看着月宁安平静的面容,陆藏锋眼眸微沉。 他的暗卫,果然需要重新训练! “哗啦啦……”随着陆藏锋的动作,被月宁安随意装进麻袋里的银锭子,全部堆在月宁安面前,堆成了一座小银山。 “五十两一锭,这得多少银子?这么一堆,少说也得好几千两了吧?” “这么多银子呀!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可惜了,小少 爷要跟赌坊赌,这要是跟我们赌,那多好呀。” 围在赌桌四周的赌徒们,在陆藏锋倒出银子的刹那,就一个个两眼放光,像是饿狼一般。 陆藏锋扫了他们一眼,倒完银子,就退回去…… 两人分开,身后的炙热消失,月宁安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了。 月宁安暗暗呼了两口气,闭上眼,掩去眼中的苦涩,放在桌上的手,悄悄地握紧。 她,还是会受陆藏锋影响。 陆藏锋靠近的刹那,她的大脑都是空白的,完全不受控制,如同醉酒。 她,果然很没用。 赌坊的管事与庄家,看到堆在月宁安面前的银子,也十分的满意,“小少爷,第一把,你押多少?” 月宁安回过神,极力忽视站在她身后,存在感十足的陆藏锋,拿起一锭银子,丢到下注区,漫不经心的地道:“先押五十两吧。” 她不碰赌,可其实她很喜欢赌,很享受赢钱的感觉,但此刻…… 她却失了兴致。 她想回家了! 想把自己关在房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小少爷,我们开始了。”庄家也不嫌少,当即就摇起骰子。 “哗啦啦”骰子与骰盅相撞,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煞是好听。 片刻后,庄家停手,将骰盅反手扣在赌桌上,“小少爷,到你了。” “好。 ”月宁安的右手还泛着疼,她笨拙的将骰子丢进骰盅,用力地摇晃了两下,骰子与骰盅相撞,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的相撞声。 月宁安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吃力地摇晃着骰子。 在赌场的人看来,月宁安这是什么都不懂,可月宁安知道,她只是胳膊不好用力。 “哐当当……”月宁安摇了一阵后,也把骰盅扣在桌子上,却因动作太笨,险些把里面的骰子给甩出来。 “哈哈哈……”月宁安此举,引来众赌徒们不客气的嘲讽。 月宁安见状,暗暗闭气。 片刻后,月宁安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眸水亮亮的,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赌坊的管事与庄家见状,生怕月宁安一气之下,发少爷脾气不赌了,忙呵斥笑话的赌徒,“都给我闭嘴!笑什么笑!小少爷第一次摇骰子,动作不熟练再正常不过,多练练就好了,你们一个个比小少爷还不如,还敢笑小少爷。” “就是,我多练练,肯定能好!”月宁安似受到鼓励一样,扬起小脑袋,一脸傲娇的道。 陆藏锋站在月宁安身后,看着月宁安得意、鲜活的小模样,有那么一刹那,想要伸手揉揉月宁安的小脑袋。 月宁安此时的样子,真的很像他娘养的那只猫。 骄傲,乖巧,灵动,等人去宠。 第195章 设套,就差那么一点 没有意外,月宁安第一把输了。 输了银子的月宁安,故意板着脸,不高兴地道:“肯定是我摇骰子不熟练了,等我练熟了,我肯定能赢。” “小少爷说的对,小少爷你多试两把,肯定能赢。”赌场的管事与庄家,把月宁安当成不懂事的小少爷,嘴上乐呵呵的哄着,可是…… 他们下起手来却一点也不留情,一连数十把,月宁安把把输,偏月宁安下的赌注越来越大,十把过后,月宁安面前的小银山就少了一半。 “怎么会一直输呢?明明我已经很熟练了呀,我不可能输的……”月宁安不停地摇晃着骰盅,动作和先前没有差别。 赌场的管事与庄家相视一眼,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管事会意,凑到月宁安身旁道:“小少爷,你已经很熟练了,我看你这把肯定能赢了,你要不要赌一把大的?” “真的吗?”月宁安正要下注,听到赌场管事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小少爷你信我,下个大注,肯定能一把赢回来。”管事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连连劝说月宁安。 这种招术放在旁的赌徒身上,肯定没有任何用处 ,但用在月宁安这种“傻白甜”少爷身上,这一招必须有用。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将一半的银锭子,推到下注区。 除了第一把,月宁安后面每一把,都只下注三个银锭子,怎么也不增加。 按说,一连赢了十几把,赌场的管事与庄家也该满意了,可人心总是贪婪的,看到月宁安面前堆积的银子,和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配件,这两人的胃口不免更大,同时也怕月宁安输多了不无,便想着唆使月宁安玩一把大的。 月宁安等的就是这一刻,赌场的管事一唆使,她就乖乖听话,下了一把大注。 双方摇骰子,每人的骰盅里面都是六个骰子,最大三十六点。 双方皆摇完,骰盅放至赌桌上,赌场的庄家率先揭开骰盅,“小少爷,我这八点。请开……” “哈哈哈哈!你才八个点,我赢定了!”月宁安看到对方的骰盅里的点数,顿时哈哈大笑,兴奋得不行。 她激动的揭开骰盅,得意的大笑,“三个三点,一个六点,一个两点,一个四点。二十一点,我赢了,我赢了!” 月宁安兴奋的大叫,伸手就要去抢押注的银子,“快, 快赔银子。” “小少爷,厉害。”赌场的管理与庄家,见月宁安兴奋的两眼放光,与旁的赌徒无二,也高兴了。 就是要有这样的兴头,就是要有赢钱的盼头,才会一直赌下去,不是吗? 赌场的人,当即将银锭子拨给月宁安,月宁安面前的小山,又堆高了。 “赏你的。”月宁安随手拿起一锭银子,丢给赌场的管事。 赌场的管事双眼放光,嘴里不断地说着好话…… 月宁安一脸得意,扭头,又朝陆藏锋炫耀了一番,“看到没有,小爷我赢了。” 她没别的意思,不过极力扮演一个傻白甜少爷,赢了钱当然要跟自己人炫耀。 陆藏锋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却是笑了,低声说了一句,“小少爷很厉害。” 神采飞扬、顾盼神辉、鲜活明亮,这才是真正的月宁安。 赵启安说得没有错,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月宁安。 月宁安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带着假面。 端庄、沉稳、大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是她在商场上的面具。 月宁安把他当成商场上的对手,在他面前总是谨小慎微,不敢表露真性情,生怕在他面前露了 怯。 “我还会赢很多的,你等着,等小少爷我赚钱养你。”月宁安张扬的放了一句话,转身迫不及待的坐回赌桌,一副来了兴致的样子。 陆藏锋看着她,眸光微动…… “来来来,我们继续下注。那个什么,你说……我这把能赢吗?”月宁安赢了银子,兴奋得两眼放光,对赌场的管事也和颜悦色了。 “小少爷本事高超,肯定能赢了。”管事自然是哄着月宁安。 “那就再下一把大的!”月宁安眼眸发亮,推了好几个银锭子到下注区。 “哗啦啦” 骰盅震动,赌场的庄家二十点,月宁安只有十九点,只一点之差输了。 “怎么会这样?”月宁安瘪着嘴,一脸不高兴。 “就差一点,小少爷你下一把,肯定能赢了。”赌场的管事不停地捧着月宁安。 围观的赌徒都是赌坊的常客,一看就知赌坊在设局坑月宁安,他们也是被赌坊坑过的人,但是…… 见到赌坊坑别人,他们不仅没有同情心,反倒跟着赌场的人一起起哄,哄着月宁安一起入套。 倒不是他们,看到别人跟自己一起倒霉就高兴,而是吉祥赌坊会做事。 遇到 大肥羊,赌坊拿了大头,多少也会给这些起哄的看客一点汤喝。 在赌场厮混的,能有几个好的? 哪怕是为了赌坊给的那点儿好处,他们也愿意帮着赌坊坑人。 在一众赌徒的吆喝下,赌场的气氛越来越燃,每次月宁安开骰盅的时候,一群赌徒不是在叫开,就是在叫大,气氛热烈的好似在赌的人是他们一样,但可惜的是…… 那一把后,月宁安就再也没有赢过,一直是输,且好巧不巧,每次都比庄家少一点。 “咦,又是差一点。”每一次开出来,看到月宁安的点数比庄家少一点,赌徒们都嘘声不断。 许是代入心理,赌徒们虽然跟着赌场一起起哄坑月宁安,但看到月宁安一直输,且就差那么一点,赌徒一个个也跟着唉声叹气,看着比月宁安还着急,恨不得上前推开月宁安,好取而代之。 就差一点呀! 只要多摇一点,就能赢赌场。 这小少爷真的太没用了! 一群赌徒看着月宁安一直输,一直输,看着月宁安面前的小银山,只剩下十几锭都为月宁安急得不行,而月宁安她自己呢? 她看着也不比那群赌徒好多少…… 第196章 撒野,赔不起 清贵雅致的小少爷,此时与周围的赌徒没有什么两样,两眼通红无神,衣服乱糟糟的,嗓子都喊得哑了,身上的衣服也失了先前的光泽,整个人看上去暗沉无光…… 而随着面前的赌金越来越少,整个人越发得颓废、丧气,好似一瞬间抽干了精气神。 赌场的管事和庄家,悄悄地看向对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精贵的小少爷又如何? 来了吉祥赌坊,还是全由他们拿捏,赢输由他们说了算。 “咦,又是差一点,怎么这么背呀!” “又输了!” “小少爷的银子都输光了,没银子翻本了。”看热闹的赌徒们,见月宁安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一个个跟着喝倒彩。 “谁说我没有银子,小爷会差银子!”月宁安也不负众望,她将身上的玉佩、钱袋全部摘了下来,与面前孤零零的三锭银子放在一起,齐齐推向押注区,“我这月票价值千金,我这钱袋里面还有银票,我全赌了!我就不信,我这一把还差你一点。” “小少爷爽快,我们还是比大小吗?”庄家见月宁安输红了眼,脸上露出一抹自得的笑。 “比大小!”月宁安嘶哑着嗓子道。 旁人 看她灰暗无光,输红了眼,可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连头发都没有乱一根,只是看着暴躁罢了。 “小少爷,请!”庄家手速飞快地抄起骰子,而后不动左右摇晃,花样繁多,动作飞快,让人目不暇接。 月宁安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看着对方,听着对方手中骰子与骰盅碰撞的声音,眼睛微眯…… 庄家想摇豹子点,而他也确实快摇到了。 “咄咄咄” 就在这时,月宁安突然敲打起桌面,一下一下,声音大小不一,节奏不一。 庄家摇着骰子,正专心地听骰子的声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摇晃数十下,庄家信心十足地将骰盅盖在桌上,“小少爷,到你了。” 他确定,他摇到了豹子点。 “好。”月宁安突然安静下来,她轻应一声,不紧不慢地将骰子一颗一颗地丢进骰盅。 这气定神闲的…… 赌场的管事与庄家,看到月宁安的动作,不由得一窒,可下一秒,看到月宁安笨拙地摇晃骰盅,两人就松了口气。 这小少爷还挺能唬人的。 “啪!”月宁安没有多晃,看着就像是随手摇了两下,就将骰盅扣在桌上,“好了,你可以开了!” 庄家对自己的手法有信心,当即就将骰盅打开。 看到骰盅里的点数,庄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镇定的报数:“五个六,一个五,三十五点。小少爷,该你了。” 就算他没有摇到豹子,他也照样能赢这个小少爷。 “不管我下多少大的注,你们赌坊输了都赔得起,对不对?”月宁安坐了回去,神色从容,再不复先前的激动。 “当然!”管事与庄家刚压下去的不安,又再次浮起。 两人相视一眼,心下一沉:不会是遇到了硬茬子吧? 管事摇了摇头,朝庄家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不管是不是硬茬子,对方这把就算赢了,顶天也就是赔个一两百两,他们还是赚了。 庄家心下大安,隐隐又有些后悔,他刚刚大意了,居然没摇到豹子就停手了,可他明明听到的就是豹子点的声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庄家紧皱眉头,心里有些暴躁。 “那我开了。”月宁安却是从容淡定,她伸手去取面前的骰盅…… 赌场的管事莫名的一慌,他猛地扑上前:“小少爷,小的来给你开。” 管事的动作很快,目标也很明确,直扑月宁安而去。 然,就在此时…… “嘭!” 在管事即将撞到月宁安的刹那,陆藏锋上前,一脚将管事踹飞了出去。 “吉祥赌坊,就这么点本事?”陆藏锋站在月宁安身侧,不再收敛气势。 赌坊的赌徒们,不一定能认出陆藏锋的身份,但在陆藏锋站出来的刹那,众人却知晓这个男人好不惹,纷纷后退…… 站在月宁安对面的庄家,盯着陆藏锋看了片刻,只觉得面熟,却始终认不出来是谁,哆嗦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我劝你们不要乱来,我们上面可是有人的,你们……惹不起。” “让你们东家来,我这把……你们赔不起。”月宁安站了起来,将骰盅取下,“三十六点,我赢了。” “不可能!”庄家看着月宁安面前的骰子,大叫。 “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证明,我摇出来的就是三十六点,你们亲眼看到的,别输不起呀。”月宁安像是嫌刺激得不够,她走到押注区,将随意丢在上面的钱袋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丢在桌上,“现在,我赢了,你们是不是要赔银子了?” “银票?”两旁看热闹的赌徒,见到月宁安甩出厚厚一 叠的银票,一个个双眼放光,蠢蠢欲动。 月宁安扫了他们一眼,“敢在吉祥赌坊动手,你们的胆子很大。” “我们……没有。”赌徒一听,顿时如冷水淋头,一个个连连摇头,不敢妄动。 吉祥赌坊背后的靠山硬得很,他们就是抢到手了,也没命花。 “你……押了多少银票?”庄家看到桌上的银票,双腿直打抖。 他要完。 “几十万两吧,不是多少钱,我没细数。”月宁安漫不经心的道:“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你们东家叫来了?这么多银子,你们可赔不起。” 管事被陆藏锋一脚踹得飞了出去,在赌坊打手的帮助下爬了起来,听到月宁安的话,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不顾身上的疼痛,扯着嗓子大喊:“敢在吉祥赌坊撒野,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给我……” “先看看外面。”月宁安素手指向赌坊外,笑得不怀好意,“你们最好先看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来赌坊,她怎么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 虽然有陆大将军在,可用来威胁小喽啰,陆大将军的身份大材小用了。 对付赌场这群人,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以暴制暴了! 第197章 一点,五岳的月 赌坊外围满了人,一层又一层,一个个身形高大,彪悍凶狠,一看就不好惹。 管事顺着月宁安所指望了过去,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瘸子六的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错了,这哪是什么肥羊,这明明就是砸场子的。 最后一把下注几十万两,这明摆着是要他们的命呀! 赌徒们看到外面一双双凶悍的眼睛,吓得再不敢看,在月宁安叫他们滚时,一个个跑得飞快…… 外面那些可是街头的恶霸,他们这些混子不怕官府的人,但怕外面那些恶霸,被这群人给盯上,他们就是躲在洞里,也会被挖出来。 刹那的功夫,看热闹的赌徒们就跑空了,赌坊顿时空了大半。 月宁安拍了拍手,走回原位坐了下去,“我说了,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谈,叫你们东家来。” “我们东家来了,你们就死定了!在这汴京,还没有人敢跟我们东家叫板。”管事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动手。 外面的打手是赌场的数倍之多,真要动起手来,他们讨不到好。 而且,这两人明知他们吉祥赌坊有后台,还敢来闹事,可见不是等闲之辈。 管事心里冒火,但还是憋屈的问道:“要见我 们东家,阁下也请报上大名。” “跟你们东家说朱冒,他就明白我们是谁了。”月宁安没有报出陆藏锋的名字,至少没有必要,把陆藏锋的名字,说给这群小喽啰听。 陆藏锋的身份,是用来压吉祥赌坊背后的主人庄郡王的…… 吉祥赌坊背后的东家是庄郡王,赌坊的管事将事情报上去不到半个时辰,庄郡王府的世子就来到赌坊。 在世子来之前,赌坊已经清场,不相关的赌徒全部赶了出去,只有吉祥赌坊的打手,站在月宁安与陆藏锋对面。 吉祥赌坊的人多,可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脸色难看得很。 与之相反,他们对面的月宁安与陆藏锋,却是闲适得很,两人一坐一站,一派轻松随意,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庄郡王世子,带着八个护卫走进赌坊,看到月宁安与陆藏锋二人,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他不认识这两人。 这两人是谁? 好好的,怎么会为朱冒出头? “世子爷!”赌坊的人见到庄郡王世子,像是见到主心骨一样,激动的大喊。 庄郡王世子却没有看他们,而是走到月宁安与陆藏锋面前,直盯着月宁安身侧的陆藏锋看,“二位是?” 他怎么看着,这位像是陆藏 锋陆大将军? 可很快,庄郡王世子就摇头否绝了。 这世间,没有人能让陆大将军,像护卫似的站在一旁护着他。 庄郡王很快收回了目光,开始打量月宁安。 “在下姓月。”月宁安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只浅笑点头。 “岳?五岳的岳?”汴京哪家姓岳的这么嚣张,连他这个郡王世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月宁安知道对方想差了,可还是笑眯眯地应道:“对,五月的月。”她没有撒谎,不是吗? 庄郡王世子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汴京有哪家姓岳的权贵,暗中猜测对方用了一个假名。 庄郡王世子也不多纠缠这些,直入主题道:“岳公子,你指名要见吉祥赌坊的东家,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了。” “哦,就是这一局我赢了,你的人想耍赖,不肯赔我银子,我没有办法只好请你来了。”月宁安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骰子,“你看,不多不少,正好比庄家大了一点。” 庄郡王世子看了一眼,庄家的三十五点,又看向被随意丢在押注区的银票,冷着脸道:“敢在我的赌坊出老千,你的胆子很大。” “我出老千?”月宁安指着自己,笑了,“我用的是你们的骰子,在你们的地盘上赌,你 说我出老千?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岳少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人,但不管是哪来的,在汴京这个地界,我们赵家人说了才算,你就是条龙也得跟给我盘着!”庄郡王世子一拍桌子,将桌上的骰子拍得晃动了起来。 啪! 正好,庄家也是三十六点。 庄郡王世子笑了,“岳少爷!我这也是三十六点,按赌场的规矩,同等大小,庄家赢,你输了。” “这样呀。”月宁安拖着尾音,长长地应了一声。 在庄郡王世子的注视下,她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面前的骰子就是一刀。 也不知月宁安手中的刀是什么材质,坚硬的骰子如同豆腐,哧啦一声,被切成两半。 “世子爷,我现在有三十八点。”月宁安举着刀子,指向押注区的那叠银票道:“那一叠银票,差不多二十几万两,我大方点给你抹掉零头,赔我二十万两就行了。不过,我只要现银,天黑之前,我就要看到现银!” 这人,明显就是在耍他玩! 庄郡王世子气得脸都变了,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到,月宁安身侧的男人身上,“岳少爷,你与朱冒或者说陆家,有什么关系?” 苏家拿着朱 冒的欠条,问朱冒追债,逼朱冒在天黑之前拿十万两现银还债的消息,他正好知道。 可这两人,跟朱冒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陆大将军的人? 可陆大将军,不是一向不管陆家四房的事吗? “半个时辰内,世子爷你把朱冒的欠条给我,这一把就算平局。不然,就请世子爷照我下注的银子赔我。”月宁安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将条件提出,将主动权握在手上。 “如果,我不同意呢?”庄郡王世子阴沉着脸,冷笑。 这哪来的人,敢在他吉祥赌坊撒野。 “我保证,从今天起,没有一个人敢进吉祥赌坊。”月宁安笑得很甜,半点看不出是在威胁人。 庄郡王世子气得脸都黑了,“你拿什么保证?” “你不是猜出来了吗?”月宁安指了指,站在他身侧的陆藏锋,“世子爷,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在赌场输的银子,我在赌场赢了回来。你开赌场,不会只能赢,不能输吧?” “你……”庄郡王世子虽然猜到,面前这人就是陆大将军,可听到月宁安点破,还是吓了一跳。 不过是陆家四房亲戚的事,陆大将军怎么会亲自出面解决?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他们庄郡王府不知道的事呢? 第198章 赌注,你家的山庄与我有缘 “陆……”庄郡王世子猛地起身,张嘴喊道。 “嘘!”月宁安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笑的肆意风流:“世子爷,看破不说破。今天没有什么大人、小人的,只有赌客和庄家。我们是讲规矩的人,不拿身份压人,也不拿权势逼人。在赌场输的,我们在赌场赢回来,这官司就是打到陛下面前,也是我们有理。” 讲道理,没有带兵抄了吉祥赌坊,陆大将军已经给足了庄郡王府面子,这位世子要是给脸不要脸,陆大将军就要先礼后兵了。 依陆大将军现在的名声,别说抄一个赌坊,就是围了庄郡王府,最后也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个当口,谁会傻得去得罪,如日中天的陆大将军? 庄郡王世子气得洗,但还是忍着怒火道:“朱冒的欠条,不在我手上。” 说话间,庄郡王世子,不忘朝站在月宁安身旁的陆藏锋拱了拱手,陆藏锋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那就赔我银子呀,二十万两现银,我天黑之前就要。”月宁安就知道,陆藏锋的身份好用。 要是没有陆大将军在,她在赌桌上能不败,也没法把赢得钱拿回去。 开赌场的,还真的就是赢得起输不起。 “我根本不可能,在天黑之前拿出二十万两现银,你这是强人所 难。”庄郡王世子审势的看着月宁安。 面前这位岳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居然能让陆大将军,纡尊降贵的给他当护卫? 他在汴京,怎么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庄郡王世子。 她跟庄郡王世子从来没有交集,今天穿的又是男装,从吉祥赌坊走出去,庄郡王世子知道她是鬼。 庄郡王世子气得咬牙,可有陆大将军在,他也不敢拿身份压人。 这位岳少爷不是说,他们讲道理吗? 那行,他们就讲道理。 庄郡王世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岳少爷,你这一局是怎么赢的,不用我多说吧?你在我的赌坊使诈,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莫非世子爷不承认,这一局是我赢了?”月宁安抬头,问道。 “骰子都碎了,根本定不出胜负。”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的,陆大将军要是不要脸的闹,他就叫他爹去皇上面前哭,说陆大将军仗势欺人。 “世子爷说不算,那就不算吧。”月宁安起身,将放在押注区的银子、银票搂了回来,而后挑衅十足地道:“世子爷,有胆跟我赌一把吗?” 庄郡王好赌,庄郡王世子也好赌。 两父子不仅好赌,还是个中好手,以自己的赌技为傲。 庄郡王 会开吉祥赌坊,不仅仅是为了赚银子,更多的是满足自己的赌瘾。 “呵!敢跟我赌,你小子个子不高,胆子倒是不小呀!”庄郡王世子气笑了。 在汴京,谁人不知,他是赌场小霸王,从来没有失过手。 “一局定输赢,我就押……这些!”月宁安将面前的赌注,全部推了出去。 庄郡王世子看了陆大将军一眼,见陆大将军不说话,露出森白的牙齿,“光赌银子多没意思,再押……你一条胳膊。” “可以!”月宁安想也不想就应下,“我押了一条胳膊,世子爷押什么?你的腿吗?” “我押这间赌坊。”庄郡王世子虽然对自己的赌技有信心,但也不敢冒险。 “世子爷,你觉得……我是缺一间破赌坊的人吗?”月宁安指了指面前厚厚的银票,嘲讽的道。 “你想要什么?”庄郡王世子脸黑,没好气的道。 他讨厌,比他钱多的人。 在赌桌上,银子足够多,想输都难。 “我掐指一算,城外的明月山庄与我有缘。”月宁安笑盈盈的道。 “哈!”庄郡王世子嗤笑,“你口气真大,你这是认为你赢定了?” “世子爷就说,你敢不敢赌吧?”明月山庄是皇上赏赐给庄郡王府的皇家别庄,今年由橙瑶公主主办的春日宴,就 定在明月山庄举行。 橙瑶公主邀请她参加春日宴,摆明了没有好事,如果没有机会就算了,现在有机会,她还是喜欢未雨绸缪,提前做准备。 左右庄郡王府也拿不出别的,能让她看上眼的赌注。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还能输不成?不就是一个明月山庄吗?我赌了。岳少爷是吧?你的胳膊,给我等着。”庄郡王世子眼露凶光,盯着月宁安的手。 月宁安挑衅地挥了挥手,“世子爷,我们还是赌骰子?不过,我要事先说好,这种有问题的骰子,你千万不要拿出来,丢人。” “你放心,我赵弘厚还没有这么不要脸。”庄郡王世子,听到月宁安当众揭他的短,脸都涨红了,他狠狠地瞪向赌坊的管事与庄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两副骰子来!” “是,是世子爷。”管事和庄家忙不迭应下,飞快地取来两副骰子,恭敬地放在赌桌上。 庄郡王世子没有动,而是抬了抬下额,傲慢地道:“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好呀。”月宁安没有客气,上前将骰子和骰盅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半丝含糊。 管事和庄家,一看月宁安的手法,就知他们先前被骗了,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庄郡王世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怒道 :“你……这是看不起我!” 跟个小孩子赌,他赵弘厚需要出老千吗? “丑话说到前头,先检查清楚,我们都安心,不是吗?”月宁安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事先说清楚,总比事后扯皮的好。 她喜欢公事公办。 “而且……”月宁安冷笑一声,将骰了取出来,推到庄郡王世子面前,“世子爷你自己看看。” “怎么……份量不对!”庄郡王世子不愧为个中好手,骰子一拿到手中就察觉到了不对。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阳奉阴违的!”庄郡王世子暴跳如雷,将手中的骰子狠狠掷向管事与庄家,“你们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谁?是认为我凭真本事一定会输吗?” 当着陆大将军的面,丢这么大的脸,他不要脸的呀? 他赵弘厚又不是输不起! 好气哦! “世子爷恕罪,世子爷恕罪,小人没有这个意思。小人,小人拿错了。”管事和庄头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请罪。 “你们……”自觉丢了人的庄郡王世子,又羞又恼,上前就给了两人一人一脚,“狗东西,还不快去取两副新的骰子,这一次再有问题,我要你们的狗命!” 还未开始赌,就在气势上输了。 这局怎么赌? 庄郡王世子气得眼睛都红了…… 第199章 尴尬,丑话说在前头 管事以最快的速度拿来两副新骰子,在庄郡王世子的示意下,捧到月宁安面前,请月宁安检查。 月宁安照旧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将骰子推给庄郡王世子,“世子爷,你要不要也检查一下?” “没必要,你查了没问题就行。”庄郡王世子黑着脸,满脸不快。 “这骰子经了我的手,世子爷还是看一眼,免得……”月宁安顿了一下,才道:“事后说我动了手脚,可就不美了。” “你还真是狂妄,你就笃定,赢的人是你?”这姓岳的小子到底是哪来的? 他怎么不知道,汴京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世子爷,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不检查,事后定了,你再说我使诈,我可是不认的。”月宁安再次重申。 输不起的人,她见过太多了。 像庄郡王世子这种有身份、有地位,还自恃赌技高超的人更输不起。 因为,他们天生拥有一切,从不认为自己会输,从来没有做好输的准备。 “查就查!”庄郡王世子一把拿过骰盅,将骰子倒出来,在手中掂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便将其中一个骰盅推给月宁安,“查完了,别磨叽了,开始吧。” “怎么赌?先把规矩说清楚。”月宁安拿到 骰盅,又将骰子看了一遍。 在赌场,万般仔细也不为过。 “小家子气!不过是几十万两银子罢了,本世子还不至于这么下作。”庄郡王世子见月宁安又检查了一遍,半点也不掩饰对他和吉祥赌坊的不信任,又气又恼,偏偏有先前的事在,庄郡王世子也没脸说什么,只能没好气的道:“刚刚比大,我们现在比小。” “一把定胜负吗?”月宁安半点不受影响,稳得很。 她是来赌钱的,不是来哄大少爷的,她就是不信任吉祥赌坊,怎么的了? “三把!”一把风险太大,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庄郡王世子自恃赌技高超,自然不愿意去赌运气,更不愿意因运气输给别人。 “三把两胜,还是只要赢了就行?”月宁安问得很清楚,没有半丝急切。 庄郡王世子想了想,道:“只要赢了就行。” 月宁安点头,抬手示意道:“世子爷,你先请。” “好。”庄郡王世子也不客气,拿起骰盅就摇了起来。 庄郡王世子的动作半点也不花哨,只将骰盅举在耳侧摇晃,一下一下,动作不算快也不算慢,但很稳,每一下的频率都是一样的,发出来的声响也相差无几。 “他这样,算厉害?”陆藏锋暴露身份后,就没 有站在月宁安身后,而是坐在月宁安身侧。 “比刚刚那人强多了。”月宁安听到陆藏锋问话,自然而然的侧头,靠近陆藏锋,压低声音开口。 庄郡王世子没有出老千,她不会去干扰他。 凭真本事,她又不是赢不了。 两人靠得很近,陆藏锋一垂眸,就能看到月宁安眼中飞扬的神采,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就能闻到月宁安发顶传来的梨花香…… 陆藏锋屏住呼吸,点了点头,并没有问月宁安,有没有把握赢庄郡王世子,他已经在月宁安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啪!”庄郡王世子没有做什么花哨的动作,摇晃了数十下后,就将骰盅扣在桌上,“该你了,岳少爷。” “好。”月宁安和先前一样,将骰子丢进骰盅,而后不紧不慢地摇动着骰盅,她没有将骰盅举到耳侧,而是举到眼前…… 庄郡王世子看了一眼,脸上多了几分凝重,“有两下子。” “啪!”月宁安的动作,比庄郡王世子更快,她将骰盅扣在桌上,睁开眼,“世子爷过奖了。世子爷,请……” “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吗?”庄郡王世子揭开骰盅,露出六颗叠在一起的骰子,每一颗骰子朝上的点数,都只有一点。 “看样子,这一局 是平局了。”月宁安也爽快地揭开骰盅,露出同样叠在一起的六颗骰子。 “要继续吗?”只一局,庄郡王世子就知道,他要赢对方很难。 当然,对方要赢他,也不是容易的事。 “为什么不?”月宁安将骰子丢入骰盅,主动道:“这一局,我先?” “可以。”庄郡王世子没有拒绝。 第二局,两人的速度都加快了,但同样都是一点。 庄郡王世子一点也不意外,“又是平局,这么玩没有意思,除非我们两人谁失误,不然我们就是赌到天亮,也分不出胜负。” 月宁安道:“三局定胜负,世子爷放心,我们不会赌到天亮,也没有必要赌到天亮。”谁有闲功夫,凭这种傻儿子玩。 “我看你右手动作迟钝,你右手应该受了伤,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在三把内赢我?”庄郡王世子刚压下去的那股火气,又冒了出来。 陆大将军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嘴欠的货,赌技虽高,可这张嘴着实让人讨厌。 这也就是陆大将军坐在一旁,不然他铁定把这小子嘴里的牙,一颗颗全拔了,看他还怎么嘴贱! 月宁安没有放狠话,她指了指桌面上的骰子道:“世子爷,该你了。” “好!我今天就看看,你怎么在三局内赢 我!”庄郡王世子瞬间燃起斗志,他“唰”的一下抄起骰子,加快速度摇晃骰盅,不过片刻就将骰盅扣下,“我好了!” 庄郡王世子将骰盅扣在桌面,上半身前倾,压迫十足地看向月宁安。 “该我了。”月宁安半点不受影响,将骰子丢入骰盅,而后站了起来。 一瞬间,月宁安气势陡变,她面容严肃,目光凌厉,尤其是她摇晃骰盅的动作,再不复先前的云淡风轻,而是…… 充满了力量,充满了攻击性。 庄郡王世子的顿时瞪大眼睛。 这人,先前居然还隐藏了实力? 他这是要输? 不可能! 六个骰子,最小就是一点,他摇出来的就是一点,这小子再有本事,顶天也就是摇出一个一点,他根本没有输的可能。 这么一想,庄郡王世子就淡定下来了。 一不小心与陆大将军目光相对,庄郡王世子连忙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可他笑到一半,陆大将军就将脸别开了,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呃…… 庄郡王世子面上的笑挂不住了,尴尬的僵在脸上。 陆大将军什么的,真的是太讨厌了! 庄郡王世子心里委屈,心虚地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在看他,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抬头去看月宁安,而这时…… 第200章 运气,拼靠山 “啪!” 月宁安已结束了她的动作,将手中的骰盅扣在桌上,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庄郡王世子却看到她的手在颤抖。 不给庄郡王世子说话的机会,月宁安就一脸冷静地道:“世子爷,请开!” “一点!最小的点!”庄郡王世子想到被陆大将军忽视的尴尬,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揭开骰盅。 依旧是六颗骰子叠在一起,最上方只有一点。 “到你了。”毫无悬念,庄郡王世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月宁安抿唇轻笑,揭开骰盅,“世子爷,我赢了。” “呵,你……”庄郡王世子眼皮一抬,顿时就僵住了,不可思议地大喊,“这,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点数,这才是最小的点。”月宁安骰盅里的骰子,依旧是叠在一起,可最上面那颗却是立了起来,正好将第五颗的点数盖住,而它露在上方的也只是一个角,一个没有点数的角。 “你……这不可能!你耍诈!”庄郡王世子猛地起身,双手撑在桌沿,上半身近乎趴在了桌上,盯着月宁安面前的骰子,眼睛也不眨一下。 也亏得赌场的桌子够大、够重,就是这样,赌桌也没有晃动一下,月宁安最上方那 颗立起来的骰子,也稳稳地立在上面。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不是摇出来了吗?”月宁安坐了回去,当着庄郡王世子的面,她也不遮掩,轻轻地按着酸痛的右臂。 她右手本就受了伤,刚刚那一下她用力过猛拉伤了筋,现在酸痛得厉害。 “姓岳的,你使诈!”庄郡王世子重重地一拍桌子,没有意外,立在最上方的骰子掉了出来,在桌上滚了数圈,滚到了庄郡王世子面前…… 月宁安没好气的白了庄郡王世子一眼,“世子爷,骰子、骰盅是你们提供的,事先你也检查过。我说,你输不起就早说,能不能别等结果出来了才闹,你不觉得这样很没风度吗?” 她事先可是说得清清楚楚,问得明明白白。 “你再摇一次!”庄郡王世子将滚到他面前的骰子捡起来,递给月宁安,“你要是能再让骰子立起来,我就认输。” “凭什么?”月宁安气笑了,“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世子爷,你不会认为刚刚那一把,是我运气好吧?” “难道不是?”他不信,这姓岳的还真有那个本事。 “就算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在赌桌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运气好 ,赢了你就是赢了,容不得你耍赖。”月宁安半点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庄郡王世子是输傻掉了吧? 凭运气,能摇出她刚刚的点数? 那得多逆天的运气? “你……我不服!我不会认的。”庄郡王世子黑着脸,瞪着月宁安,一副恨不得把月宁安给吃了的样子。 “不服?不认?”月宁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世子爷,那些在你们赌场输了银子的人,他们也不服,也不肯认,你怎么看?” 庄郡王世子想也不想,就道:“输了是他们技不如人,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服?他们凭什么不认?” “世子爷,你输了是你技不如人,你有什么资格不服?你凭什么不认?”月宁安反唇相讥,“就凭你爹是庄郡王吗?” 月宁安不给庄郡王世子说话的机会,指了指身旁的陆大将军,冷讽道:“世子爷,看清楚我身边坐着的人是谁?拼靠山我们半斤八两,谁也不输谁。拼本事,你技不如人,你说……你凭什么说不认,就不认?凭什么你要我再摇一次,我就得再摇一次?” 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庄郡王世子,“先前我赢了,你说我使诈不肯赔银子,左右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你 人不在,什么都不知,我也懒得跟你计较。现在,我当着你的面赢了你,你又说不可能,不肯认。世子爷,你说吧,你想怎么样?我今天奉陪到底。” “你……再摇一把!”庄郡王世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落过脸,他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恨不得直接动拳头,可…… 悄悄地扫了一眼陆大将军,庄郡王世子又怂了。 真要动手,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打不过陆大将军。 “谁跟你再摇一把?我是你爹还是你师父?想要我再摇一把?可以!你拿出让我心动的赌注来。不然,没门。”月宁安动了动酸痛的右手,差点把眼泪给疼出来了。 伤上加伤,她真疼。 “你想赌什么?”庄郡王世子恶狠狠地看着月宁安,眼中充满了威胁。 这姓岳的不会以为,陆大将军能当他一辈子的靠山吧? 等这事过了,陆大将军不用这姓岳的了,他看这个姓岳的,还怎么蹦哒! “嘭!”坐在一旁,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陆藏锋陆大将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身子前倾,与庄郡王世子对视,“你刚刚不是要她的胳膊吗?再赌,押你的命,怎么样?” “大,大……”庄郡王世子腿 一软,险些趴在桌上。 “要不要赌?”陆大将军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末尾带着华丽的转音,却又没有一丝感情,让人不寒而栗。 “大将军,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月宁安面前,还有几分张狂劲的庄郡王世子,在陆大将军面前立刻就怂了,连说话都是哆嗦的。 “输了,就要认。这里没人是你爹,没人会由着你胡闹,明白吗?”陆大将军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冷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可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将人不敢直视。 “明,明白。”庄郡王世子却被吓懵了,根本不知陆大将军说了什么,只拼命地点头。 “去……清点我下注的本金,你们赌场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一个铜板也不许少。明月山庄的地契,明天送到我府上。”陆大将军一句废话也不跟庄郡王世子多说,一句一个命令。 庄郡王世子也不敢跟陆大将军横,飞快地点头,“我这就去清点!” 在陆大将军的死忘凝视下,庄郡王世子都不敢喊下人,扶着桌子,颤着双腿走到下注区,将月宁安随意丢在桌上的那一叠银票打开、清点…… 这一打开,庄郡王世子差点想骂人。 这两人,耍着他玩呢! 第201章 赔偿,嚣张的手下 庄郡王世子将卷成一团的银票展开,抽出夹在中间的纸张,气笑了! 他不敢对陆大将军发火,只把手中空白的纸线,甩到月宁安面前,“你这是在耍我玩吗?” 那一卷厚厚的银票,除了露在外面,能让人一眼看到的是银票外,其他的都是废纸,乍一看像是银票,可一打开就能看出端倪。 早知道,这一卷没有几张银票,有陆大将军这个煞神在,他肯定赔银子了事,根本不会跟那个姓岳的多说,白白丢了他赌场小霸王的颜面。 “我怎么耍你了?”月宁安翘起二郎腿,左手抵着扶手,撑着下额,“吉祥赌坊只接受银票下注,金子不可以吗?” “金子?”庄郡王世子气笑了,指着月宁安面前的那张废纸,怒道:“这是金子?你眼瞎吗?” “可能世子爷你真眼瞎。”月宁安摇了摇头,捡起面前的纸,在手心揉了两下,等到纸起毛后,月宁安将其揭开…… “唰唰”声响起,夹在纸张中间的金叶子掉了出来,金光闪闪的一片,少说也有十来片,“世子爷,我下注的这一叠纸,除了十万两银票外,余下的每一张纸里面夹的都是金叶子。世子爷若不信,可以撕开来看。” 庄郡王世子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你 在这破纸里面,夹金叶子?” 这鬼知道! 亏他还以为,只是几线破张,不用赔多少钱,结果…… 幸亏他刚刚没有说大话,不然真的要赔到当裤子。 “不可以吗?”月宁安一脸无辜的反问。 “当然……”庄郡王世子看了一眼,虽不说话但存在感极强的陆大将军,生生将那个“不”字给吞了回去,愤愤地点头,“可以!” “那就劳烦世子爷你算一下,我这一把赢了多少钱?咱们按你赌场的规矩来,放心,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你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我不会多要你们赌场一个子。”当然也不能少她一个铜板。 “这些金叶子……我让人来秤重。”庄郡王世子咬牙切齿的道。 他还以为银票只有几张,结果真有十万两银票! 再加上金叶子,他好像…… 赔不起! “世子爷,我提醒你一句。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现银,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世子爷你最好动作快一点。”作为一个办事的人,月宁安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有忘记陆大将军的目的。 “你押的是银票,按赌场的规矩,你赢了,我也是给你银票。”现银是不可能的,别说天黑之前,就是明天天黑之前,他也不一定能凑得出这么多现银。 “我还押了金叶子,夹在纸里面的,世子爷你怎么赔?”月宁安就知道会是这样,这才把家里藏的金叶子拿出来。 将金子打成薄片,夹在纸里却让人看不出来,这工艺一般人做不到。 至少,她不认为庄郡王世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这样的匠人。 就算庄郡王世子找到了,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把金叶子打出来。 庄郡王世子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将手中夹金叶子的纸一丢,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手上有苏予方写的欠条。” 苏兄对不起了,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对方太强。 银票好赔,可这么多金叶子,他真得赔不起。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赔得起,他也不想赔。 钱太多了! “世子爷早点配合,不就没事了。”月宁安璨然一笑,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上前一步,伸手道:“拿来。” “给!”庄郡王世子听到管事说,来人是为了朱冒的事而来,就将苏予方写的欠条带在了身上。 他原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 万一就发生了。 “十万两的欠条!苏大少厉害,一个铜板没花,就把朱冒的腿打断了,还不用负责任。”月宁安看到手中的欠条,差点没笑出声来。 为了不花银子 得到朱冒的欠条,苏予方也是拼了,不仅亲手给吉祥赌坊写了一张欠条,还落上了私印。 要不是陆大将军要拿回朱冒的欠条,光凭手上这张苏予方亲手写的欠条,她就能把苏予方这个读书人的名声搞臭,都不需要他那个外室回来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欠条给你们了,这一把算平了,对吗?”庄郡王世子的脸有些臭。 他与苏予方小有交情,虽称不上好友,但大家都是一起玩的,他把苏予方的欠条给了陆大将军,就等于卖了自己的朋友。 这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他玩? 苏予方会给吉祥赌坊写欠条,也是因为相信他,可他却辜负了苏予方的信任。 想到这里,庄郡王世子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 他真是手欠,没事跟那个姓岳的赌什么? 陆大将军敢带人上门踢场子,那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本事。 “银票、玉佩和没拆开的金叶子,我拿走了。”月宁安将桌上的银票,和封着金叶子的纸塞回荷包,又将散落在桌上的金叶子与银锭子,推到庄郡王世子面前,“这些,就当我们补偿吉祥赌坊今天的损失” “你能做主?” 桌上的银锭加金叶子少说也值上万两,这人却眼也不眨就送了出去,就好 像送的是他自己的银子一样。 这人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都做起主子的主来了。 “当然可以,是不是大将军?”月宁安扭头,看了一眼神情淡漠,与整个赌坊都格格不入的陆大将军。 她花自己的银子,有什么不能做主的? “嗯。”陆大将军高冷地应了一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庄郡王世子。 “那就多谢陆大将军了。”庄郡王世子并没有拒绝,大方地收下了。 赌坊虽然赚钱,可这里是汴京,他们也不敢乱来,平日里规矩得很,赚的也是小钱。要是遇不上大肥羊,一个月也就只能赚个一两万两。 陆大将军这随便一赔,就是上万两,果然大气。 庄郡王世子心里的不快散了大半,就高兴兴地让人把桌上的银子收了。 见陆藏锋与月宁安要走,庄郡王世子还勉强赔了个笑脸,“大将军,我送您和这位?” “不必。”陆大将军冷酷的拒绝,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句,“明日,把明月山庄的地契送到将军府。” “大将军,明月……”山庄是皇上赐的,哪来的地契? 不是,是皇上赐的,他哪里敢送出去呀! 庄郡王世子想要跟陆大将军说个情,可陆大将军根本不听,长腿一迈,人就出了吉祥赌坊…… 第202章 男人,果然虚伪 出了吉祥赌坊,月宁安就把守在外面的混混们打发走了。 这些人,是她让管事找瘸子六叫来的。 赌坊的人不仅手黑,还混蛋,跟他们讲道理完全行不通,得比他们更手黑,更混蛋才行。 而没有什么比这些无所事事,成天打架斗殴的市井混混更好用了。 只要给他们一点银钱,这群混混就能把街上那些赌棍吓得不敢进赌坊,省心省力不说,还不用欠人情。 打发走了外面的混混,月宁安与陆藏锋就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一坐下,月宁安就将荷包里那一叠银票与纸倒出来,将银票数出来,递给陆藏锋,“大将军,这是你的银票。” “不必,这是你赚的。”陆藏锋并没有接,他看着月宁安,目光中透着审视。 一回到马车,月宁安又变成那个大方得体的月家主月宁安,脸上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生不起一点防备之心。 “大将军说笑了,要是没有你在,我一个铜板也带不出来。”月宁安仍旧保持着,将银票递给陆藏锋的姿势,并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她爱赚钱,但不贪财,尤其是不贪不属于自己的银钱。 只是陆藏锋不接就是不接,甚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月宁安 也不生气,举着银票道:“大将军,你看这样行吗?你把明月山庄租给我,租期十年,这十万两银子就算是我预付的租金。” 明日山庄是皇庄,是不可能租给外人的,便是庄郡王世子,将明月山庄的地契送到她手上,她也不敢用,但从陆藏锋手中租就不同了。 她只是占了个使用权,平时用的机会也不高,对外完全可以说是借给她的,旁人挑不出错来。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声音微冷,“你想要明月山庄?” “大将军说笑了,我怎么敢要明月山庄,只是租用几年罢了。”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并不避讳陆藏锋的目光,甚至大方的与陆藏锋对视。 “你一开始,就打了明月山庄的主意?”所以月宁安真的是为了帮他? “没有。”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摇头。 这个时候就是有,也必须是没有。 她又不是神算子,哪里会知道朱冒的欠条落到了苏予方手里,更不可能知道,陆藏锋会替陆家四房出头。 这一切都是巧合,她不过看到机会,借机从中谋取一点好处罢了。 “最好没有。”陆藏锋点点头,仍旧没有接过月宁安手中的银票,而是冷傲地开口,“明月山庄是你赢 回来的。” 他陆藏锋还不至于小气到,眼红月宁安赚来的东西。 “我能赢,靠得都是大将军给的本金,本金我总得还给将军。”月宁安举着银票,有些哭笑不得。 她第一次见到,有银子都不要的人。 “欠条。”陆藏锋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银票。 他陆藏锋拿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月宁安凭本事赚来的银子,自然就是她的。 “行吧。”月宁安无奈,只得把银票收回,将欠条递给陆藏锋。 陆藏锋的手很大,很黑,手指修长,指缝很大。 这手,在老人眼中,是漏财的手。 月宁安看了一眼就收回光,将欠条放到陆藏锋的手心,她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 她不想与陆藏锋,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一放下欠条就收回手,可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住,月宁安毫无准备,受惯性影响,往前栽去。 “啊……”月宁安吓得叫了一声。 “小心!”陆藏锋一把抓住月宁安的手,将人拉了回来。 “咚!”月宁安被陆藏锋拉了一把,整个人又弹了回去,重重撞在陆藏锋的怀里。 手被陆藏锋的大手握住,隔着薄薄的衣服,两人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轻轻吸了一口气,鼻尖都是对 方的气息。 这曾是月宁安梦寐以求的距离,梦寐以求的亲近,然而此刻,她心中没有一丝涟漪。 “我的手……”月宁安艰难地坐直,动了动右胳膊,眼中眨着泪光。 “撞伤了?”陆藏锋低声问道。 “你……松手。”月宁安的左手,还被陆藏锋紧紧握着,整个人半依在陆藏锋的怀里,她试了一次没有挣开。 “你确定,不会再摔倒?”陆藏锋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握着月宁安的手。 月宁安的手与他的完全不同,月宁安的手柔软而细腻,像是上好的玉石,手感极好,且正好能让他一手握住。 陆藏锋松开手的刹那,还有那么一点儿不舍,但这个念头刚浮起,就被陆藏锋给忽视了。 他有什么好不舍的? 月宁安疼得直抽气,红着眼睛道:“是马车不稳。” 陆藏锋手上的力道极大,月宁安的手只被他握了一会,便一片刺红,像是被人用藤条抽过一样。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手背上的红痕,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刚刚居然失控了,用了那么大的力气? 月宁安毫无所觉,她坐直身体,与陆藏锋拉开距离,轻轻地托着受伤的胳膊,小心地环住,生怕再次受伤。 “很严重? ”陆藏锋皱着眉头,问道。 “还……”月宁安刚开口,就被车夫给打断了,“姑娘,大将军,刚刚一个小孩子突然跑到路中央,小人为了避让,不得不紧急停下,请姑娘和大将军恕罪。” “走吧。”陆藏锋看到月宁安,疼得皱成一团的小脸,面露不快。 月宁安家里的车夫,不行。 “是,是,小的这就赶车。”车夫见陆藏锋不怪罪,心中大喜,也不管陆藏锋能不能看到,将腰弯到极至,一脸感激。 却不知,马车刚动,冷着脸的陆大将军就道:“明日,本将军给你送两个人过来。” “啊?送人?送什么人?”月宁安顾不得右臂的酸痛,整个人立刻绷紧起来,戒备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也要往她身边送人? 这一个个的,恨不得天天盯着她是吧? “车夫与护卫。”陆藏锋见月宁安不喜,脸色一沉,“怎么,不想要?” “没有……那就,多谢大将军了。”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笑得勉强。 赵启安给她送两个丫鬟,在家盯她。陆藏锋又送她车夫与护卫,外出盯她。 这两人想监视她直说就行,她又拒绝不了,何必打着给她送人,保护她的旗号。 男人,果然虚伪至极! 第203章 吃醋,要不要救下它 月宁安应下,会收下陆大将军送来的人后,两人都不再说话,马车内一片安静。 月宁安小心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离陆藏锋最远的角落,靠着车厢,闭目休息。 马车就这么一点大,月宁安就是坐得再远,也在陆藏锋一臂之内。 陆藏锋扫了一眼,没有说话,见车厢一角放着一本展新的书,陆藏锋伸手捡了起来。 见书封上写着《山间集》三个字,陆藏锋不由得轻笑。 女儿家,果然还是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月宁安也不例外。 然,翻开,看到内页写着:“赠月氏宁安愿吾之挚友此生安好,不坠凌云之志柳景庄”几个字时,陆藏锋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 柳景庄这人,陆藏锋是知晓的。 名满汴京的大才子,青楼词人柳景庄,四年前凭借半厥词打入汴京文人圈,而后佳作不断,在汴京颇受达官贵人、文人仕子的追捧。 他的词作婉约、华丽,一字一字皆道出女儿心思,深得汴京女子喜爱。 与他的词作同样出名的,还有他的风流多情。 柳景庄是青楼常客,处处留情,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宿在青楼,红颜知己遍青楼。 他的词作一出,便有无数青楼女子为他传唱,而青楼女子也以得到他的词作为荣。 只要柳景庄为哪位花楼女子写词,那位花楼女子便会身价倍增,甚至有花魁娘子为他自赎其身,不再卖艺。 陆藏锋极少与文人仕子打交道,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少听到柳景庄的传闻,只是…… 陆藏锋没有想到,柳景庄居然与月宁安交情匪浅。 一个风流才子,一个将军夫人,他们俩哪来的交情?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眸光微沉。 月宁安浑然不觉。 陆藏锋收回目光,翻开手中的《山间集》,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饶是陆藏锋这个不爱诗词的,也不得不说柳景庄的词写得极好,尤其是写情,句句上口,字字戳人心扉。 不过是短短几个句,却能引人共情,让人感同身受。 “难怪能……啪……”陆藏锋耳尖微动,猛地合上书集,高声下令道:“改道,去大将军府。” “姑娘……”马车外,车夫听到陆藏锋的话,并没有改道,而是放缓速度,隔着车门问道。 “怎么了?”月宁安一个机灵,连忙坐正,不解地看向陆藏锋。 “被人盯上了。”陆藏锋神情严肃的道。 “庄郡王世子?”月宁安试探地问道。 陆藏锋点头,“应该是他。” “他敢盯你?”庄郡王世子胆子肥了吧? “不,他盯的人,是你。” 柿子挑软的捏,像庄郡王世子这种人,很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陆藏锋是庄郡王世子惹不起的,但月宁安不是。 “他认出我来了?”她的伪装,没有那么失败吧? “没有。”真认出来了,就不用盯了,等他出城后,直接打上门就行了。 月宁安一个商女,还能跟庄郡王府叫板不成? 月宁安面色微沉,略一思索,便对车夫道:“听大将军的,去大将军府。”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去陆藏锋的大将军府,可除了大将府,还有哪里能把庄郡王世子震住? “是,姑娘。”车夫得了月宁安的命令,这才在下一个路口改道,将马车驶向大将军府。 马车缓缓前行,与先前并无二样,可马车内的气氛,却不复先前那般平静。 陆藏锋举起手上的书,问道:“你与柳景庄关系很好?” “柳景庄?”月宁安正在思索如何脱身,听到陆藏锋的话,愣了一下,看到他手中的词集,才明白陆藏锋问什么。 月宁安点头,“算是吧。”三年前他们关系更好,自打她嫁入陆家,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柳景庄,前不久柳景庄到是上门,可她没见着人。 算来,他们两人足有三年没有见面了。 “你与他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 了?最近还有往来?”陆藏锋语速飞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向月宁安。 月宁安看着他,笑了,“大将军,你这是在审问犯人?” “回答我!”陆藏锋逼问道。 月宁安正色道:“大将军,是我犯了法,还是柳景庄犯了法?你要这么审问我?”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柳景庄在外面是什么名声,你不清楚吗?与他走得近,甚至留下文字往来,你知道传出去,你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吗?”陆藏锋将手中的书,摔到月宁安面前,“月宁安,柳景庄的才名与他风流多情的名声一样大,与他走得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月宁安淡淡道:“我与他,走得从来就不近。”不是因为担心名声受损,而是他们的身份不适合走近。 她一向理智,从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让自己陷入麻烦中,柳景庄亦如是。 陆藏锋问道:“这本书,你怎么解释?”走得不近,柳景庄会写“吾之挚友”这样的话? “他得知我受了伤,送来给我解闷的。至于上面的字,柳景庄算是我的合作伙伴,写上一句挚友不算什么吧?”她当年帮了身无分文的柳景庄一把,柳景庄成名后,也帮了她不少。 盈盈她们几个能名声大振,不需要卖身,只 靠唱曲就能维持楼子里的生活,少不了柳景庄的帮忙。 当然,早年她也没少出钱、出力帮柳景庄扬名。 柳景庄早期的诗词,能在青楼、仕子之间火起来,就是她花银子请楼子里的姑娘传唱的。 柳景庄有才华,长相又佳,他就是缺一个机会,一旦有机会,他就会一飞冲天。 而事实证明,她做得没有错。 她给了柳景庄一个机会,柳景庄也没有让她失望,她当年在柳景庄身上投的银子,这几年翻倍挣了回来。 她与柳景庄是好友,柳景庄也是她做的一笔盈利极好的生意。 “你还真是,什么银子都挣。”陆藏锋冷哼一声,将桌上的书拿了起来,警告道:“柳景庄风流多情的名声在外,你离柳景庄远一些,这本书本将军没收了。” “大将军,与谁来往是我的私事。”月宁安声音清冷,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陆藏锋要问,她给了答案,陆藏锋有什么资格,干涉她与谁来往?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吹着,将手中的书点燃…… 末了,还在月宁安面前晃了晃,恶意满满地道:“要不要救下它?” 月宁安:…… 她是多傻,才会为了一本随时能买到的书,拿手去碰火。 要伤着了,算谁的? 第204章 不入,你算什么客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手中的《山间集》,被火烧成灰烬,嗤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不就一本书嘛,陆大将军爱烧就烧,她想要看,再找柳景庄要一本就是,再不济自己买一本也行。 至于柳景庄特意写给她的话,她已经看到了,便是没有留下,又能如何? 陆藏锋却不知月宁安心中所想,他见月宁安一点也不生气,便认定她并不在乎柳景庄送的书。 可见,是柳景庄自作多情,单方面把月宁安当成挚友。 陆藏锋微微颔首,颇为满意,随即又皱起眉头。 月宁安与柳景庄是好友,为什么暗卫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暗卫回京这么久,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果然松懈了,是时候给他们紧紧皮了。”陆藏锋随手扯了一块布,将桌上的灰烬包了起来,打开车窗丢出窗外。 月宁安嘴唇微张。 她很想告诉陆大将军,他刚刚撕下的那块布,是一匹就要上百两银子的苏锦,可想到荷包里的十万两银票,月宁安默默地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陆大将军是败家不错,可人家败得起,她管不着…… “啪”灰烬被风吹散,打在庄郡王世子手下的脸上。 庄郡王世子的手下,摸了一把脸,看到手上黑糊糊的一片,吓得差点没有跪下,“这……这是马车里丢出来的?我们被发现了?陆大将军警告我们,再 跟他就要把我们烧成灰烬?” “马车朝大将军府驶去了,咱们别跟了,快去跟世子爷禀报吧,不然连命都要没了。”被灰烬糊了脸的不止一人,其他人听到这个猜测也吓得不行,根本不敢再跟,转身就往回跑。 庄郡王世子还在吉祥赌坊等消息,见手下都跑回来了,他连忙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查到没有?那姓岳的小子是谁家的?去哪了?” “世子爷,那姓岳的跟陆大将军回了将军府,那是将军府的人。”庄郡王世子手下的人,不敢告诉庄郡王世子,他们没有跟到底,几个人统一口径,就把这个说法咬死了。 反正世子爷也不可能去查证,就算查证,他们几个人也能咬死,当天他们就是进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的人?”庄郡王世子愣住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陆大将军身边,有这么一个姿容出色的少年?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藏锋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将,他此次回京带的也是武将,他身边唯一一个文官幕僚周佑霖,被他留在了边疆。 周佑霖常年呆在边疆,风吹日晒的,那张脸就是再俊秀,也不可能像那少年一般,面如白玉。 那少年姿容出色不说,一身气度更是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 这样出色的一个少年出现在汴京,他不可 能一点也不知道的…… 庄郡王世子的手下齐齐摇头,一个比一个茫然。 “你们给我……”庄郡王世子顿了一下,抬起的手无力的放下,“算了,别查了,陆大将军不是好惹的。” 陆大将军不仅有军功,还深得圣心,他爹都不一定惹得起,他就更惹不起了。 私下把朱冒的欠条转给苏予方,就已经惹得陆大将军生气了。 不然,陆大将军也不会亲自来吉祥赌坊教训他。 想到这事,庄郡王世子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道:“希望我父王还不知道这事,不然我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庄郡王世子不知,陆大将军前脚离去,陆二就拿着陆大将军的拜帖,来到庄郡王府,将庄郡王世子与苏予方勾结,设套算计朱冒一事,一字不落的说给了庄郡王听。 没错,陆大将军十分无耻的,把月宁安摘了出去,把整件事都算到苏予方头上。 将事情禀报完,陆二还十分贴心的补了一句,“庄郡王,我们家将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世子爷年纪小,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不知。朱冒这件事,也就是我们家将军处事公正、恩怨不明,不然就绝不会只找苏家算账。” “犬子无状,给陆将军添乱了。请陆将军放心,今天这事,本郡王定会给陆将军一个交待。”庄郡王板着一张脸,严肃异常。 陆二不卑不亢 地行了一礼,“有郡王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陆二告辞离去,他还未走出庄郡王府,就听到庄郡王暴跳如雷的声音:“那个逆子在哪里?给我把那个逆子绑来。我今天不打断他的腿,我就不姓赵……” “郡爷,郡爷……你消消气,弘厚他还是个孩子,你不是听到陆将军的手下说了嘛,咱们弘厚是被苏家给骗了。郡爷,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弘厚呀!” …… 陆二走出庄郡王府,嘴角微微上扬。 孩子犯了错,打一顿就老实了。 还要不老实,那就多打几顿,总会老实! 庄郡王世子这一顿打,是逃不掉的,庄郡王要是不动手,他们不介意亲自动手。 陆二从庄郡王府出去,就快马赶回大将军府,他跑得快,多跑了庄郡王府一趟,也与陆藏锋、月宁安同时抵达大将军府。 一马、一车同时停下,陆二从马上跳下来,走到马车旁,哪怕陆藏锋看不到,陆二也双手抱拳,弯腰道:“大将军,事情办好了。” “嗯,备马。本将军要去一趟苏府。”陆藏锋从车厢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欠条递给了陆二。 “是,大将军。”陆二接过欠条看了一眼,小心地收了起来。 陆藏锋大步朝前走去,走了两步才发现身后没有人跟上,他停下脚步,扭头,“还不下来。” “大将军,我就不下车了 。”月宁安从车厢钻了出来,“想来跟到了这里,庄郡王世子的人,不敢再跟下去。” “下车!”陆藏锋又说了一遍。 “大将军,我……” 陆藏锋语气微沉,不快地道:“别让本将军说第三遍。” “是,大将军。”月宁安下了马车,却没有上前,而是似笑非笑地道:“大将军是要请我过府做客?” “你算什么客?”这座大将军府,月宁安住得比他还久,比他还要熟悉。 这府中的下人,也全是月宁安挑的。 月宁安进去后,只怕比他还要自在。 “是呀,我算什么客。”月宁安嗤笑,眼中满是苦涩,她朝陆藏锋作揖道:“大将军,没别的事,我先行一步了。” 她哪有资格,做陆大将军的客人。 “你这样,走哪去?先进府。”庄郡王世子明知他在,还让人跟过来,显然是对月宁安很感兴趣。 如无意外,庄郡王世子肯定还会让人去查月宁安的身份,进将军府暂缓片刻,是对月宁安最有利的选择。 月宁安也知道这一点,但是…… 月宁安抬头,看了一眼挂着“将军府”牌匾的官宅,笑了,“大将军,这将军府我月某人进不起,也不想进。” 她月宁安也是要脸的。 她无法做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再度踏入大将军府。 这座宅邸,她月宁安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去…… 第205章 威胁,有本事杀了我 月宁安站在马车旁,一动不动,态度坚决,摆明了不会配合,不会妥协,更不会退让。 她终归,还是做不到。 他终归,还是放不下。 她终归,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她的心,仍旧会痛。 月宁安将左手藏在背后,用尽全身力气握紧,才让自己保持平静,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她可以在乎,可以心痛,但她不想让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让陆藏锋知道。 陆藏锋的脸,瞬间就黑了,“你确定?” 这女人真善变,明明先前并没有拒绝来大将军府。 “我很确定!”月宁安与陆藏锋四目相对,没有一丝退怯。 她以为,她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像个初次登门的客人一样步入大将军府,可是…… 亲眼看到这座生活了三年的府邸,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大门,月宁安才知道,她做不到。 她没有办法,像无事人一样,走进大将军府。 她只要站在这里,心里就难受得无法呼吸,恨不得大哭了一场。 这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府邸,这曾是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梦想。 然,梦想碎了,期盼成空,希望成奢望。 一切,都回不去了。 月宁安双眼泛着红,手垂在一 旁,死死地握紧。 陆藏锋看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只冷声道:“月宁安,本将军的耐心向来不好。本将军最后问你一句,进还是不进?” 月宁安? 陆二看着一身宝蓝长袍,气宇轩昂,清雅出众的月宁安,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个非富即贵的少年,居然是月宁安月姑娘? 这身段,这站姿,哪里像温柔可亲,见人就笑的月姑娘了? 这明显就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小少年呀! 此刻,月宁安一扫往日的温和可亲,她眉眼清冷,精致的小脸布满冷意。 月宁安拱了拱手,“那就别浪费在我身上,告辞了,大将军。” 话落,月宁安转身就走。 “明月山庄!”陆藏锋冷冷地开口。 “我不要了!”月宁安转身,不顾右手的伤,掏出荷包,将放在最上面的那叠银票拿出来,甩在地上,“大将军说得没错,朱冒的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该负责善后。朱冒的事就此了结,我们两不相欠。” 陆藏锋扬了扬眉:“你这是在挑衅本将军?”他让她进府暂避,是为了她好,她到底在赌什么气? “不,我只是陈述我的个人意愿。我不是大将军你,我没法毫无芥蒂的登前夫的门。”月宁安并没 有恼怒,她很平静,平静得可怕;语气清冷,毫无起伏,就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 她的眼睛很空,明明看着陆藏锋,双眸却没有焦距。 她没有哭,没有委屈,没有失望,她就那么平静的站在陆藏锋面前,可是……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忽视她周身散发的寂寥与苦涩。 哪怕她什么也没有说,在场的人也知,她此时很不痛快。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没有言语。 月宁安盯着陆藏锋看了数秒,不见陆藏锋有任何举动,转身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府。”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大将军再逼她,就是没有风度了。 “是,姑娘。”车夫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火速坐上马车,扬鞭驱赶拉车的马前行。 马车前行,门外的侍卫一动不动,陆二看了一眼陆藏锋,小声地道:“将军……” “不知好歹,不必管她!”陆藏锋脸黑如墨,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地上的银票呢?”陆二站在原地,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马车,又看了一眼明显不高兴的陆大将军,不由得地叹气。 这好好的,怎么就吵了起来? 将军也真是的,明明为了月姑娘好,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还有月姑娘也是,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明白将军的苦心呢? 他们将军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落过脸了? “唉。” 陆二又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地上的银票捡了起来。 看到银票上的面额,陆二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地上这一叠银奈,最大的面额是五千两,最小也是一千两。 这厚厚的一叠,少说也有十来万两,月姑娘说丢就丢,这也太豪气了。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这么豪气。”陆二将地上的银票捡了起来,数了一下,发现有十万两之多,惊得差点丢了出去。 有钱,果然可以任性。 月姑娘的生活,真叫人羡慕。 可惜陆二还没有感慨完,就听到陆藏锋冷冰冰的声音,“既然你捡起来了,就负责让月宁安收下,连同明月山庄。” 陆藏锋走进将军府,才记起他要去苏府,又折了回来。 “将军,卑职……”陆二拿着银票想要解释,陆藏锋却是不听,大步从他身边走过,接过侍卫递来的马绳,跃上马背,不等陆二等人追上来,就打马离去。 “快,上马。”陆二见到陆藏锋打马离去,小跑着追了上去。 陆藏锋带着亲卫,大张旗鼓地来到苏府。 他没有敲门进去,而是让陆二摆来一 把椅子,嚣张地坐在苏府外,指着苏府的大门,对陆二下令道,“去敲门,让苏相一刻钟内来见本将军。” 苏予方敢对陆家下手,就要有承受他陆藏锋报复的觉悟。 他这人一向小气,但凡得罪他的人,都给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陆二上前,敲开苏家的大门,不给苏家下人说话的机会,冷着脸道:“一刻钟内,我们家将军见不到苏相,苏大少在赌场欠下巨额银两的事,天黑之前将会传遍汴京。” 陆二的话并非无的放矢,陆大将军带着亲卫,声势浩大的杀到苏府,大.大咧咧的坐在苏府外,早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 苏府对面的路上,有无数人站在那看热闹,议论纷纷,想要知道陆大将军来苏家做什么。 不说别的,就凭外面那些人,他们就能在天黑之前,把苏大少借赌场银子的消息,传遍汴京。 苏家的下人自是不信,张嘴就道:“你们胡说……” “看清楚,这是什么?”陆二拿出苏予方亲手写下的欠条。 苏家的门房是识字的,看到上面的字,吓得一哆嗦,嘭的一声关上门,转身就朝前院跑去。 陆大将军的亲卫,说的居然是真的。 他们家大少爷,居然真去赌钱了! 第206章 要债,过时不候 堪堪卡着一刻钟的点,苏相坐着软轿,由下人抬了出来。 “陆大将军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苏相靠在软轿上,面色灰败,一脸铁青,扯了扯嘴皮,想要在人前展视风度,可嘴角扯了半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只得放弃。 “陆二。”陆藏锋也没有给他面前,给陆二使了一个眼色。 “是,大将军。”陆二抱拳,给陆藏锋行了一礼,上前一步,走到苏相面前,拿出苏予方亲手写的欠条,“请苏相在天黑之前,凑齐十万两现银。不然,就别怪我们陆家不讲道理了。” “陆将军越发的出息了,拿着一张真假难辨的欠条,就声势浩大地上我苏家门,是不将我苏家放在眼里吗?”苏相说话时,一双眼死死地瞪着陆藏锋。 陆藏锋给出一刻钟,就是让苏相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苏予方了解事情始末。 很显然,苏相会如约而至,就是自知理亏。 然,知晓归知晓,理亏归理亏,苏相嘴上却是不会轻易承认,不肯在陆藏锋面前露了怯。 “哼。”陆藏锋轻哼一声,嘲弄地看着苏相。 陆二再次道:“欠条是真是假,苏相你心里明白。” 苏相见陆藏锋始终不开口,只让一个亲卫打发他,脸色更难看了,强忍着怒火道:“ 陆将军来者是客,坐在外面像什么样,不如我们先进去如何?” “不如何。”陆藏锋开口了,却是半点面子不给苏相。 苏相差点骂了出来,“陆藏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要债!”陆藏锋冷冷地开口。 苏相深呼了口气,主动道:“陆大将军是为了朱冒的欠条而来吧?” 他想占据主动权,等陆藏锋开出条件,他再讨价还价,却不想陆藏锋比他想的还要精明,根本不开口。 “本将军只要现银,不接受谈判。”陆藏锋油盐不进,压根不给苏相谈的机会。 苏相气得脸都要歪了,到底顾忌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压低声音怒吼:“陆藏锋,你不要太过分。” “呵。”陆藏锋嘲讽地扫了苏相一眼。 他就是过分,苏相又能奈他何? 都撕破脸了,他为什么还要给苏相脸。 “朱冒的欠条,我可以还给你。你害我摔倒一事,我也不跟你计较。”苏相咬牙,再退一步。 “不稀罕。”陆藏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苏相忍不住暴躁起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要债!”陆家四房也姓陆,他以前是不爱管旁枝的事,但这并不是苏予方踩陆家四房的理由。 好歹是他陆家人,苏予方敢出手,就得承担代价。 这 个道理,月宁安那个女人都懂,苏予方怎么可能不懂? 苏予方不就是仗着出身好,捅破了天有他爹顶着嘛,他今天就叫苏予方明白,不是什么事,他爹都能扛得住。 “要现银,没有。”陆藏锋不肯谈,苏相也只能按照陆藏锋的步子来。 “苏相不是很有本事吗?户部的官员还在呢。”陆藏锋冷讽道。 “陆将军说笑了,户部是朝廷的户部,与我能有什么干系。”苏相面上陪着笑,心里却把自家那个蠢儿子狠骂了一遍。 多好的一步棋,硬是让他给走臭了。 要是他知晓,朱冒欠了吉祥赌坊十万两银子,他必第一时间花银子把欠条赎出来,而后用这张欠条逼迫朱冒,让朱冒去逼陆四夫人,逼陆飞羽为他们办事。 不需要陆四夫人与陆飞羽多做什么,只要算计到陆藏锋一次,他们就回本了。 偏他那个蠢儿子,自己写欠条去换欠条不说,拿到欠条就只想着看陆家四房的笑话。 陆家四房在汴京,本就是一个笑话,根本不差这一件事。 而且,这件事闹大了,就是打陆家的脸,陆藏锋就是再不爱管事,也不可能不出面。 这不,就把陆藏锋这个魔头给招来了。 “本将军还以为,户部是苏家的。”陆藏锋轻哼一声,起身 道:“离天黑还有两刻钟,苏相筹好了现银,记得送到大将军府。本将军耐心有限,过时不候。” 陆藏锋拍了拍衣摆,转身就走…… “陆藏锋!”苏相一急,起身想要拦住陆藏锋,可刚一动,就扯动了腰椎的伤,疼的他大汗淋漓,又跌坐了回去。 陆藏锋脚步不停,朝他的战马走去。 苏相痛得满头是汗,却还是强忍着,“陆大将军,有话好说!” “本将军与苏相,没有什么好说的。”陆藏锋上马,走之前,又说了一句:“本将军,过时不候。” 话落,便打马离去。 “哒哒哒……”陆二等人也不废话,快步跟了上去。 一瞬间,苏府大门前就空了大半,只余苏相和几个仆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略显寂寥。 站在苏家对面看热闹的人,听不到陆大将军与苏相的对话,他们见陆大将军在苏府门前,枯坐一刻钟,与苏相说不到两句就走,一个个万分好奇。 “陆大将军这是来做什么?怎么不进门就走了?” “我刚刚隐约听到一句欠条,什么欠条?苏相欠了陆大将军钱,还是陆大将军欠了苏相的钱?” “会不会是前线的军饷没有给呀?前两年,不是老听那些读书人说,朝廷没有银钱吗?” “大将军都搬师回朝 了,大将军要讨军饷也不是现在。” “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胡乱的瞎猜,可事关朝廷一品大臣,普通百姓也不敢胡言,更不敢多言,不等苏家下人将他们驱赶,围观的就人散了。 三三两两的人凑到一起,聊起彼此感兴趣,又新鲜的事。 “春日宴的赌局,你们去看了吗?今天还开了一个新盘口,是赌月家那位,今年会在哪几项才艺上作弊。旁的大家闺秀我们也不解,也打听不到她们的消息,月家那位的消息好打听,你们要不要去试一下?随便下两个铜板,要蒙对了,可是能赚不少。” “真的吗?还能开这样的局?那可有意思了。先前那赌局开的时候,我真是连打听都懒得,上面全是什么姑娘,连一个全名都没有,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这叫咱们怎么下注?” “还是有月家那位好,月家那位的消息,咱们好歹能打听到一些,不会吃亏。” “对对对,咱们去看看……今年这猜花神的赌局,总算有一点意思了。” 三三两两的人,聊起近日火起来的赌局,纷纷将陆大将军来苏家的事丢在脑后,三五成群的朝下注的地方走去…… 第207章 承诺,不需要温情 月宁安从将军府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月家。 她不肯进将军府,是有赌气的成份在,可就算是再赌气,她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冒险。 她让车夫把马车赶到美人坊,而后将实情说给张尚宫听,拜托张尚宫帮她。 张尚宫已将恩养堂的事交给了别人,只专心负责美人坊。 月宁安当初为了卖张尚宫一个好,把美人坊交得干干净净,明明白白,张尚宫没两天就上手了。 张尚宫将美人坊的事理得顺顺当当,进宫向太后禀报时,得了太后娘娘的夸张,心里对月宁安也是十分感激。 听到月宁安被庄郡王世子盯上,张尚宫二话不说,叫来一个与月宁安身形相仿的宫女,让她换上月宁安身上的男装,“你穿着这身衣服,拿我的令牌进宫。到了宫里,把衣服脱了、烧了,明天再出来。” “奴婢领命。”小宫女应了一声,就与月宁安一同去换衣服。 小宫女穿着月宁安的衣服,而月宁安则换上了小宫女的衣服。 “仔细些,别让人看出马脚,明白吗?”张尚宫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不近看,看不出区别,便让那宫女出门。 宫女走后,张尚宫便带着换上宫女 衣服月宁安去了恩养堂,“正好,张伯他们许久没有见你,一直念叼着你。你去了,他们晚上指不定能多吃一碗饭。” “小宁安来了!” “又瘦了,小宁安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 到了恩养堂,月宁安受到恩养堂内的老人一致欢迎,有几个平时不爱说话的老人,都拉着月宁安,悄悄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没有来? 恩养堂的老人,并不知月宁安的身份,他们只知月宁安家境不错,每天都会让铺子里的伙计给他们送吃的,偶尔会来看看他们,但话不多,每次来都是笑盈盈地听他们说话。 几年来,恩养堂的老人都习惯了,月宁安隔三差五的来坐一坐,这些老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月宁安,便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月宁安一向讨老人喜欢,也不喜欢在老人面前露出愁苦的样子,不管心里还有多少不痛快,面对恩养堂的老人,月宁安耐心十足,脸上的笑容也灿烂得很,跟老人说话时,声音亦是甜的让人欢喜。 “张大爷,最近家里忙呢,出不来呢。” “刘大娘,我要搬家,要离开汴京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来不了了。” “ 我来汴京,肯定来看各位大爷大娘。” “放心呢,我回老家呢,家里一切都好,有人照顾我呢。” “我刚认了一个大哥,我大哥可好了,还特别能打。” …… 月宁安不仅在恩养堂陪着老人们聊天,还陪着他们一起吃了晚膳。 这一顿晚膳,在张尚宫的要求下,准备得十分丰富。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顿离别饭。 这顿饭吃完,彼此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然,饭桌上,却没有一人提起分离的事,老人们都劝着月宁安多说,跟月宁安唠叨他们最近的生活。 饭菜好吃,衣服软和,隔三五天还有人来帮他们沐浴,唯一让人不满的就是太闲了。 “天天坐着,好人都得坐病。小宁安呀,你张姐姐说你头脑好,你给我们想想,给我们寻点事做,我们不图钱,就让我们做点事。不然,天天有吃有喝,还不用做事,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是呀,小宁安,你脑子好使,给我们想想呗,天天这么躺着,没事干,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这可是个大活,张大爷,你等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呀。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走之前,想出个法子来。”月宁安乖巧地点头, 怎么看都是好说话的软和性子。 以至于,张大爷几人趁月宁安不注意,悄悄地拉着张尚宫,拜托张尚宫在外面,多多照顾月宁安。 “小宁安太乖了,她这个性子得被人欺负死。” “小宁安脾气太好了,她年纪轻,脸皮薄,不懂得拒绝别人。这样不好,她会累的,你在外面多帮着小宁安,她不好拒绝的,你帮她说说话。” …… 张尚宫听到老人们殷切地交待与请求,一脸无语。 乖? 脸皮薄? 脾气好? 会被人欺负死? 这说的是月宁安? 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可是…… 扭头,看着乖巧地坐着秦婆婆身边,开心地吃着秦婆婆偷藏起来,早就干硬了的点心的月宁安,张尚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管在外面如何,在恩养堂,在这些老人面前,月宁安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要不是有点心铺子那桩案子,要不是见识到月宁安是怎么坑橙瑶公主的,张尚宫也会认为月宁安是个乖巧软和的好姑娘。 因为,月宁安在恩养堂,一直都是这般的乖巧。 张尚宫知道,在恩养堂的月宁安不是真正的月宁安,但张尚宫也知道,月宁安在恩养堂 没有任何目的,她只是…… 把恩养堂当成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 在外面,月宁安是月家当家人,是大将军夫人,她身上肩负着边疆数十万士兵的生死。 而在恩养堂,她只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面对老人们担心的眼神,殷切的希望,张尚宫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轻轻点头,承诺道:“你们放心,在外面……只要我能照顾到她的地方,就一定不会叫她吃亏。” 在外面,呼风唤雨,手握巨资的大富商月宁安,在这群老人面前,只是有一个娇弱的小姑娘。 老人们不放心她,再正常过。 她会替这些老人,好好照顾月宁安。 月宁安不知,她只是来恩养堂,陪恩养堂里的老人吃一顿饭,就换来了张尚宫答应照顾她的承诺。 如若她知道,她一定…… 会来得更勤! 用过晚膳,月宁安陪着老人们坐了片刻,就随张尚宫一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张尚宫问月宁安,“你以后,还会来吗?” 月宁安没立刻回答,她打开车窗,探出头,看着身后隐没于黑暗中的恩养堂,轻声道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月家家主,不需要温情。 她只要会赚钱就行了。 第208章 不欠,嫁还是不嫁 月宁安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右手胳膊也越来越疼,轻轻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可就是这样,月宁安在张尚宫面前也像是无事人一般,摇晃着左手,目送张尚宫离去,直到张尚宫走远,连马车的影子都看不到,月宁安才放下手。 一放下手,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好疼!”月宁安抱着右手胳膊,眼泪差点出来了。 先前在恩养堂,听着张大爷他们说话,还不觉得有多疼,这会…… 月宁安真觉得,她能忍这么久,简直是神人。 “姑娘,你没事吧?”出来接月宁安的小丫鬟,见月宁安抱着胳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担心地问了一句。 “胳膊疼!有止痛的药丸吗?让人拿一丸来。”月宁安疼得直抽气,也不顾药王孙不死再三提醒,止痛的药丸不能多吃。 此刻,只要那药丸吃不死人,为了止住痛,她就敢吃下去。 “有的。姑娘,我这就扶你进去。”丫鬟连连点头,上前就要搀扶月宁安,却被月宁安拒绝了,“我只是手疼,不是脚疼,能走。” “姑娘你仔细脚下。”小丫鬟提着灯笼给月宁安照明,时不时地提醒两句。 “姑娘。”管家站在 内门等候,看到月宁安便上前一步,借着灯光,月宁安能看到管家脸上的凝重。 “出什么事了?”月宁安问得很平静,显然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扛得住。 管家脸上的凝重淡了几分,他走在月宁安身侧,低声道:“陆大将军送了两个人过来,说是保护姑娘你的,让姑娘你出门都带着他们,但那两人没有身契。” “白天陆大将军跟我说了,收下吧。”月宁安没想到陆藏锋的动作这么快,更没有想到,陆藏锋连掩饰都不掩饰,就这么往她身边,塞两个明显忠于他的人。 不过,就算陆藏锋要盖一层遮羞布,把两人的身契送来,她也是不会信的。 就像赵启安送来的人,哪怕身契在她手上,哪怕看着再无害,她也不敢用。 她……是有大秘密的人。 “姑娘,那两个人要怎么安置?将军府那边的意思是,人手下了,姑娘你就得用上。”人收下是没有问题,可这样的人怎么用? 天天带着身边,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明明在自己家里,却要防备东、防备西,这日子也太难过了。 月宁安眼眸滴溜转动,笑得缴械,“你打听过他们二人的情况吗?可有婚配?家 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打听过了,他们二人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没有婚配,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找不到,他们在汴京没有亲人,只听陆大将军的。”管家将自己套到的话,如实说给月宁安听。 “去颂雅居问问,有没有谁想出嫁的。记得告诉她们,是嫁给陆大将军送到我身边的亲兵。”她相信会有人愿意嫁的,要是没有人站出来,她可以亲自安排。 管家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姑娘,万一那两个人拒绝呢?” 给那两人找媳妇,这是什么招? “他们要拒绝,就把人送还给陆大将军。告诉陆大将军,贴身保护我的护卫与车夫年轻又未婚,万一日久生情,我看上了他们,我是嫁还是不嫁?”月宁安说这话时,一脸坦然,没有一丝羞怯。 “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管家吓得险些被门槛给绊住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月宁安跨过门槛,回头看了管家一眼,笑得自嘲,“我这辈子要么死,要么就是嫁给这样的人。” 她要败在青州范家手上,她死。 她要赢了,十年后她才二十八岁,皇家要是还愿意用她,她就会和月家 历任家主一样,嫁……不,是娶,娶皇上为她挑选的男人。 月家历任家主娶的不是宫女,就是皇家训练出来的忠仆。到她身上,她要娶的男人也只能从侍卫或者死士中挑。 这就是她现在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底,无趣的叫人生不起一点兴致。 “姑娘……”管家低低地唤了一声,带着无限的心疼。 月宁安却是摆了摆手,“没事,我都想明白了。” 在茶楼,应下赵启安,答应去青州与范家争,她就想明白,也认命了。 虽心有不甘,可她有十年的时间,她总能将那一丝不甘压下去。 管家无声一叹,又打起精神问道:“姑娘,要是大将军换成了亲的老人来,或者这两人答应成亲,我们要怎么办?让他们跟着吗?” “我身边的人,只能是皇家的人,陆大将军逾越了,会有人替我挡回去的。”借力打力,她奈何不了陆藏锋,没法逼陆藏锋退让,总有人可以。 要是实在不行,她就再寻个理由把人留下就是…… 如若两者皆不行,她不介意杀两个人。 陆藏锋的人死,总比她和她的人死好。 “小人明白了,请姑娘放心,小人一定安排好。”管家想了一 下,就明白了月宁安的用意。 难怪,非要去颂雅居挑人,非要点明是嫁给陆大将军的人。 这话,不是说给那些女人听的,而是说给她们背后的主子听的。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他们家姑娘的主子是皇上,陆大将军往他们姑娘身边安插人,皇家同意吗? 管家放下心中的大石,又继续道:“姑娘,除了那两个人外,陆大将军的人,还送来了十万两银票和明月山庄的租赁契书,只要姑娘你落印,契书就能生效。” “哼,陆大将军可真有意思。”月宁安嗤笑,“行了,收下吧。” 陆藏锋敢给,她就敢收。 “你明天,把马厩那两匹照夜玉狮子送去将军府,再告诉陆大将军,他可以安排人去河曲了,他要的马有了。”她不占陆藏锋的便宜。 银子和明月山庄她收下了,她会赶在北辽人入京前,让陆藏锋的人把马带回京。 与北辽人大比的事,她知道一些。 北辽骑马战斗力极强,北辽人借讨教之名,行比试之行,想要稳稳占据上风,必然会与陆藏锋的人比马上功夫。 她赶在北辽人抵京前,把马交给陆藏锋,也算是帮了陆藏锋。 如此,便两不相欠! 第209章 姻亲,小孩子的事 天黑之前,要凑齐十万两现角是不可能的,哪怕苏相在户部说得上话,也只能让户部的官员,在不犯错误的情况下,帮着遮掩、拖延一二。 户部的官员不可能冒险,帮苏相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苏相自己也不会这么做。 苏相压根没有考虑凑现腿的事,陆大将军前脚离去,苏相后脚就让人备车,他要去将军府。 天黑之前,苏相赶到了将军府,由下人进去。 将军府的人自不会怠慢苏相,取来软椅靠枕,好让苏相坐得付出,并奉上好茶,“相爷请用茶。” 苏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尽量将身体靠在软枕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只是…… 一盏茶喝完,却不见陆藏锋的身影。 苏相皱眉,在下人来给他添茶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将军呢?” “我们家将军在忙,请相爷稍候。”下人滴水不漏,面带微笑,叫人挑不出一丝错。 “你们将军什么时候能忙吗?”苏相心里窝火,可也知这不是他的苏家,这是陆藏锋的将军府,他就是再窝火,也只能憋着。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奴婢不知。”下人给苏相加完茶,退到一旁。 苏相脸色一沉,道:“叫一个知道 的人来!” “奴婢这就去。”下人弓身退了出去。 这一去,近一刻钟也没有看到人出现,苏相又气又恼,端起茶杯就想砸下去,可想到他来找陆藏锋,是来商量解决欠条的事,又生生地忍住了。 “来人!”苏相重重地将茶杯放下,高声喊了一句。 “相爷。”守在门外的仆人,听到苏相的声音,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问道。 “你们将军什么时候能有空,本相的时间也是很值钱的!”苏相咬牙切齿地道。 多少年了,没人敢给他坐冷板凳,陆藏锋还真是好样的。 “请相爷稍候,小人这就去问。”仆人说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苏相面色稍霁,可随着仆人一去不回,苏相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他知道,陆藏锋是故意的,故意冷着他,故意给他脸色看。 “陆藏锋!”苏相忍不住低骂一声,一脸扭曲,可想到他儿子亲手写下的欠条,还在陆藏锋手中,苏相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恼火。 只是,火气能压下,喝进去的茶水却难憋下。 在花厅枯坐了近半个时辰,苏相喝了三盏茶,刚开始还不觉得没啥,可等到他想去小解,才发现…… 他动不了。 苏相不快的凝 眉,他忍了一下,却越忍越想去小解,正要唤下来人服侍,还未开口,就有仆人进来道:“相爷,我们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苏相猛地提高音量,“你们将军不在府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合着,他被陆家上下耍了? 陆藏锋在府上,却晾着他,不见他,他可以让人告陆藏锋一状,说陆藏锋自恃军功,目中无人,犯妄自大,疑生反心,可现在呢? 陆藏锋不在府上,他来得突然,别说只等半个时辰,就是等一天,那也是他的错,他想告诉陆藏锋都没有理由。 “相爷,我们将军管的是军防,他的行踪是保密的。”下人语气恭敬,神情谦卑,可说出来话却隐隐流着自傲。 “你们……很好!老夫记下了。”苏相指着下人,手指微颤,听到门外响起骚动,苏相咬着牙收回手,深深地呼了好几口气,才恢复平静。 这小解,他先忍着…… 待到苏相缓和好情绪,陆藏锋便带着陆一、陆二大步走了进来。 “苏相要见本将军,有何事?”陆藏锋朝苏相点了点头,在主位上坐下,半句不提苏相在花厅,枯等了他半个时辰的事。 陆藏锋不停,苏相想提也没有办法提 。 他来之前并没有写拜帖,陆藏锋是不在府上,又不是故意晾着他,他能说什么? 苏相勉强扯出一抹笑,语气却有些冲,“陆将军,老夫为何而来,你不明白吗?” 心里那团火,到底是消不下去。 陆藏锋看了苏相一眼,没有说话。 苏相嘴角一歪,脸上的笑险些没有撑住,他暗吸了好几口气,才道:“陆将军,朱冒的欠条在我手上。” “哦。”陆藏锋应了一声。 “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吗?”陆藏锋的不配合,让苏相暴躁无比,可苏相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不能急,他要急了,一定会被陆藏锋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本将军很忙。”陆藏锋的态度,仍旧坚决,并不配合。 “小女与陆七少有圣上下旨赐的婚姻,咱们两家也算姻亲了,陆大将军这点面子也不肯给老夫?”陆飞羽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一点身人婿的自觉都没有。 亏他还想着,等两家结亲了,他助陆飞羽一把,让陆飞羽取代陆藏锋在陆家的地位,取代陆藏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却不想那就是一块烂泥,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陆家与苏家起龌龊,陆飞羽居然不知出来调停一二,简直是废物草包! “ 苏相还记得,你女儿与陆家有婚约在。”陆藏锋嘲讽地开。 连姻亲都能算计,苏家的人品,着实不值得信任。 幸亏三年前嫁入陆家的不是苏含烟,不然,别说为陆家增添助力,能不坑死陆家就是万幸了。 论眼光,皇上不如他祖母。 苏相脸色微怔,随即明白过了,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可只是瞬间,苏相就恢复如常,笑呵呵地道:“陆将军,你也知道陆七少与小女定下婚约后,陆七少半点动作也没有,予方也是心里不痛快,想为他妹妹出口气,才找人教训了朱冒一顿,并没有旁的意思。” “哼。”陆藏锋一声轻讽。 苏相的脑子倒是转得快,这还真是一个好理由,叫人无法反驳。 “陆将军,小孩子的事,咱们就让小孩子去解决,咱们大人就不要参与了。届时伤了两家的和气,大家都不好。”苏相含相,面上却露出一丝威严。 陆飞羽即将与他苏家结亲,陆藏锋现在为陆家四房出面,点到即止还好,要是把他苏家得罪死了,陆飞羽会不会记恨陆藏锋,那还真是不好说。 要知道,兄弟虽然重要,可枕边人更亲密。 枕边风吹到了,指不定兄弟也会反目成仇…… 第210章 奢侈,大将军不高兴 陆飞羽与苏含烟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便是陆藏锋再不愿意与苏家结亲,苏、陆两家结亲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而且,陆飞羽喜欢苏含烟,非常的喜欢,哪怕陆藏锋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也没有用。 当初,陆飞羽会给月宁安这个前嫂子难堪,也是为了给苏含烟出气。 这一点,旁人不知,苏相自是知晓,他此时警告陆藏锋,就是让陆藏锋认清现实,别闹到最后他们苏家跟陆家四房成了一家人,陆大将军却闹个里外不是人,与堂兄弟失心。 “哼!”陆藏锋听懂了苏相话中的意思,正因为听懂了,他才觉得嘲讽。 苏相以为,他会在意陆飞羽满不满意吗? 他会在意,陆飞羽那点儿兄弟情? 苏相太高看他了。 陆藏锋没有答理苏相,端起下人送来的茶,轻啜了一口,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明前龙井。 府中的下人怎么一回事? 连他惯喝的茶,也能泡错? 陆藏锋将茶杯丢在桌上。 “哐当”一声,茶杯、茶盖摔在桌上,杯子里的茶水泼了一桌子。 “将军!”站在他身后的陆一与陆二,吓得一阵哆嗦,正等陆藏锋回答的苏相,也吓得险些失禁。 不行了,他快憋不住了 ,陆藏锋这茶杯一丢,他更想小解了。 苏相哆嗦了一下,脸绷得紧紧的。 “换一杯茶来!”陆藏锋冷着脸道。 “是,将军。”陆二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家将军,应该只是给苏相一个下马威,并不是对谁不满了。 陆二将桌面收拾干净,端着茶杯退下。 苏相和陆二的想法相差无几,见陆藏锋突然发难,只当陆藏锋不痛快,给他脸色看,心中不免有些轻视陆藏锋。 陆藏锋也不过如此。 苏相也不说话,只看着陆藏锋,等陆藏锋开口。 现在,可不是他坐不住。 陆藏锋不想里外不是人,就得退让。 苏相不开口,陆藏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枯坐着…… 花厅一片死寂,直到陆二亲自端着茶过来,“将军,你的茶。” 陆藏锋接过茶盏,这一次只是掀开茶杯闻了闻,就将茶杯盖好,放在一旁。 陆二脸色一变,“将军,可是茶水有问题?” “无事。”不过是将明前茶,换成了雨前茶,味道差了一些罢了。 要是以前,他也能喝,可这段时间,他的嘴被月宁安给养叼了,这雨前茶倒是叫他喜欢不起来。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月宁安用心……险恶 ! “哈!”苏相见陆藏锋这样,更觉得陆藏锋是在装腔作势,心里更加得意。 黄毛小儿,也敢跟他斗。 他跟人斗心眼的时候,陆藏锋还不知道在哪里。 苏相老神在在的看着陆藏锋,等着陆藏锋服软、示弱,可是……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底气等,他的身体却等不了。 他憋得慌,急着去小解。 不过瞬间,苏相一张脸就憋得通红,偏偏她的腰摔伤了,又使不上力,想用力憋一憋都不行。 苏相的脸色变幻莫测,时不时的哆嗦一下,在心中默数两下,见陆藏锋凝眉不语,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苏相没有办法,只得先开口,“陆大将军,本相在等你的答案。” “苏相问了什么?”陆藏锋没有喝到可口的茶水,本就不痛快,语气自然也不好。 苏相见陆藏锋装傻充愣,气得差点没憋住,当场尿出来。 苏相咬着牙道:“朱冒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欠债还钱。”陆藏锋简单干脆,根本不给苏相废话的机会。 苏相长长地吐了口气,才压下跟陆藏锋吵一架的冲动,主动道:“我用朱冒的欠条,换我儿的欠条。” “还有朱冒一双腿。”陆藏锋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溜苏相, 主要是他这会不痛快,懒得跟苏相多言。 苏相一愣:“什么?”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你儿子,打断了朱冒一双腿。”陆藏锋一字一字的说道。 “你……想怎么样?”苏相被尿憋狠了,已没有耐心跟陆藏锋打机锋,他现在只想快刀斩乱麻,尽快解释此事,离开将军府,好找个地方小解。 陆藏锋薄唇轻启,“自然是按苏相的意思办。” 苏相面上一喜,应道:“好,我再多赔他一万……” 不等苏相说完,陆藏锋就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用欠条换欠条,自然要用腿换腿。” “你……什么意思?”苏相只觉得双腿发软。 “你儿子或者你女儿的腿,苏相自己选,找个时间送到大将军府来,本将军的耐心有限,苏相最好不要让本将军久等。”陆藏锋失去与苏相周旋的心思,说完就起身对陆二交待一句,“本将军还有公务要处理,换好欠条,送苏相出府。” “是,大将军。”陆二连忙应下,不敢有一丝怠慢。 陆藏锋大步离去…… “陆藏锋!” 苏相大叫,陆大将军却是脚步不停,不过瞬间人就走出了花厅。 “陆藏锋,你把话说清楚……”苏相又气又急,想要叫住陆 藏锋,奈何陆藏锋半点面子也不给。 想要拦住陆藏锋,身体又动弹不得,他身后的仆人想要帮忙,可刚一动,陆一的刀就横在他面前,“刀剑无眼,我们将军府都是粗人。” “你们陆家……欺人太甚!”苏相破口大骂,就在这时惊觉一丝尿意涌出,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抓住仆人的手,“快,抬本相出去。” 他绝不能在将军府出糗。 “大人……”仆人吓了一跳,手被苏相扯得生痛,都不敢动一下。 “快,快……抬软轿来,抬本相出去。”苏相却顾不得这些,急忙催促道。 他感觉,他快要憋不住了。 “是,大人!”察觉到苏相的异样,仆人应了一声,就高声喊人抬软轿进来。 陆一、陆二也不阻拦,陆二只在苏相急着要走之前,将苏予方写的欠条拿了出来,“苏相,朱冒的欠条呢。” “给,给,都给他们!”现在别说要欠条,就是要一万两银子,苏相也会给。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快些离开将军府,找个没人的地方小解。 至于陆藏锋说的,要苏予方或者苏含烟的双腿,苏相只当没有听到。 陆藏锋肯定是开玩笑的,区区一个朱冒,怎么能跟他的儿子比…… 第211章 用心,脑子是好东西 陆藏锋无甚耐心地打发走了苏相,回到主院,就让下人传膳。 看着桌上一道一道完全符合他心意的菜,陆藏锋提起筷子却没有用膳,而是指着桌上的菜道:“把这道羊肉撤了,以后都不许上,还有汤也不要了。” “是,将军。”陆藏锋身边伺候的仆人,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很清楚陆藏锋的习惯。 陆藏锋的命令,他们只需要执行,不需要问原因。 下人将羊肉与汤撤了下去,桌上只余两个菜,看着有些少,可下人习惯陆藏锋说什么做什么,也不敢主动提加菜一事。 这一顿饭,陆藏锋吃得很不满意,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草草用了晚膳,陆藏锋便来到书房处理公务。 不多时,陆二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将军,明前的新茶还未到,老茶喝完了,下人以为没有什么区别,就用雨前的茶代替了。将军,我给你泡了一杯六安瓜片,你尝尝?” 陆二打从记事起,就一直跟在陆藏锋左右,对陆藏锋的一些生活喜好,自然是了如指掌,回头稍稍一查,就知晓是什么原因了。 陆藏锋看了一眼,没有喝,凝眉道:“明前的龙井,是谁送来的?” 陆家以前从来不备龙井,更不用提明前龙井 了。 他祖母、父亲、婶婶们一向只喝白茶,陆家极少会出现绿茶,皇上知晓陆家人的喝茶习惯,从来不会给陆家赏赐龙井茶。 他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且他多数时间都在练武场,喝的都是加盐或加糖的水,很少喝茶。 他喜爱喝绿茶,尤爱明前龙井的习惯,也只有少数几人知晓,而知晓他习惯的人,都不会说出去。 今天那杯茶,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是月姑娘备的。”陆二说道。 “她怎么知道的?”陆藏锋放下手中的公务。 “月姑娘每个月,都会给将军你送信送东西,她让送信的人打听过,发现送到前线的明前龙井消耗的多,而后就一直没有断过明前龙井。”陆二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叹。 月姑娘对他们将军,是真的上心,比他们想的还要上心。 “我怎么不知这事?”他只知月宁安会给他送信,每月一封。他拆过第一封,见信上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有客套的寻问,就丢给陆二他们处理,没有再过问。 “不是以月姑娘的名义送的,而是以府上的名义送到边疆的将军府。每月都有,东西并不多,都是一些吃的与喝的,属下以为是府上的人安排的,就没有多问。”陆二说到这 里,不由得低下头。 这事说来,他们虽有失察之责,可却称不上犯错。 将军在前线,府上的人每月给将军送东西,实属正常。 以前,老夫人、二夫人她们,也会给在前线的老将军、二爷他们送,他们收到府上的东西,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并且,月姑娘送到前线的物资都十分实用,用的又是府上的人,他们便没有起疑。 “手,伸得够长!”陆藏锋轻哼一声,倒是没有生气,只道:“以后,将明前龙井纳入采购清单。” 他以前不在意这些口腹之欲,现在他仍旧不甚在意。 但是…… 月宁安用事实告诉了他,能过得更好,何必要委屈自己? “是,将军。”陆二见陆藏锋没有生气,暗暗松了口气,“将军,飞羽少爷在外面,说要亲自来谢您。” “不必,让他尽快去找族老开宗祠,将他母亲的名字划掉,送他母亲离京即可。”陆家四房的事,他一向不爱插手,此事了结后,他日后更不会过问。 “飞羽少爷说,他还有旁的事要与将军您商量。”陆二就知会是这样。 他们家将军,原本就不怎么待见飞羽少爷。回京那日,飞羽少爷又一连做了几件错事,惹得他们家将军更不喜了,偏偏 飞羽少爷半点不自知。 不! 也许飞羽少爷是知道的,只是他仗着,他是除了将军外,陆家嫡系唯一的男丁,便有恃无恐。 就像陆四夫人,仗着对四爷有救命之恩,这些年不停地闹腾,压根不在乎陆家其他人怎么想。 但凡陆家中人,不满足她的要求,就拿救命之恩说事。 “旁的事?”陆藏锋冷笑一声,道:“让他进来。” 陆飞羽最好别是为他母亲求情,不然…… 别怪他,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四,四哥。”陆飞羽走进书房,低着头,像个小媳妇似的不敢看陆藏锋,声音也极小。 “啪”的一声,陆藏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侧,抬头看着陆飞羽,“什么事? ” “今天的事,谢谢四哥。”道谢的话,陆飞羽说得很顺溜。 他是真心感谢陆藏锋,不然这事涉及到苏府,他怎么处理都不得好。 “哼。”陆藏锋冷笑一声,“你现在,还要娶苏含烟吗?” 苏相的威胁,他自是不看在眼里,但他也要知道,他这个弟弟还有没有救? 如若陆飞羽,仗着是他唯一的弟弟,便有恃无恐,那陆飞羽就错了。 他陆藏锋,不缺弟弟。 陆飞羽一听,顿时就急了,也不心虚害怕,急忙道 :“四哥,这事与含烟没有关系,含烟她是无辜的。四哥,你不能因此迁怒含烟,含烟她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本将军知道了。”蠢得没有救了,陆藏锋轻哼一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道:“说吧,你来找本将军有什么事?” “四哥,那个我……”陆飞羽没有听出陆藏锋话中的疏离,或者他就是听出来了,也不在意。 他看着陆藏锋,眼含乞求,戚戚哎哎的开口,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不说,就滚!”陆藏锋双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威压十足。 “我说,我说……”陆飞羽吓得哆嗦,生怕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倒豆子一般的说道:“四哥,我娘她已经知道错了。四哥,你看能不能别闹那么大,就把我娘送到庄子上。” 陆飞羽说到这里,生怕陆藏锋生气,连忙举手保证道:“四哥,我保证,我娘绝不会再惹事,绝不会离开庄子一步。四哥,你相信我。” “陆飞羽,脑子是个好东西!” 陆藏锋虽然猜到了陆飞羽的来意,可真正听到陆飞羽说出来,陆藏锋仍旧被陆飞羽气笑了。 为人子女自当孝顺,可像陆飞羽这样孝顺到没有原则,不顾其他人死活,那就是自私、愚蠢了! 第212章 起疑,不承认她的身份 陆藏锋突然拉下脸,大声呵斥,把陆飞羽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陆飞羽想要退缩,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想到他娘一脸泪水,可怜又无助的样子,陆飞羽再度鼓起勇气,“四哥,我……我知道错了,可她是我娘呀!我,我不能看着她临老了却孤苦无依,独自一人生活。” “陆飞羽,你以为……本将军出面解决此事,是因为什么?”陆藏锋最后一丝耐心,也被陆飞羽耗尽。 不等陆飞羽张嘴回答,陆藏锋又道:“你以为,就凭你姓陆,就凭你跪下来求本将军,就凭你娘是陆四夫人,本将军就该无条件的,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吗?陆飞羽,用你的脑子好好给本将军想清楚,你和你娘,有那个脸吗?” “四哥,我知道我娘做的不对,可你的要求太高了。我娘是不够好,不够出色,可她到底是你四婶,可我娘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针对我娘?非要逼我娘离开陆家不可?”陆飞羽眼眶一红,想到他娘先前抱着他说的话,陆飞羽委屈的道:“四哥,你对二伯娘、三伯娘一向尊敬,还提携她们的兄长,为什么对我娘,你就这么刻薄?” 陆飞羽越说越委屈,声音越来越是尖锐,“四哥,我娘她 再不好,她也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陆四夫人,也是我们陆家的救命恩人。当年,要不是我娘,我爹也活不下来!所有人都可以说我娘的不是,陆家人……不可以!” 陆飞羽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委屈的像个孩子。 “呵!”陆藏锋却不为所动,他嘲讽地呵了一声,往后一靠,讥讽道:“陆飞羽,你知道本将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在人前称呼你母亲为四婶的吗?” 陆飞羽既然要拿他娘,对四叔的救命之恩来说事,那今天他们就把事情说清楚,免得有些人假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 “四,四哥……你什么意思?”陆飞羽牙关打颤,隐有不好的预感。 “用你那颗愚蠢的脑子想一想,就你娘那样的人……她可能从万人坑里,把我四叔背出来吗?再用你那愚蠢的脑子想一想,为什么没几年,我四叔就离京远赴边境,宁可一直驻守边疆也不肯回京一步?为什么我四叔不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为什么我四叔明知你娘愚不可及,却从来不教她、不约束她,而是任由她去?你仔细想一想,我四叔他真的是为你娘好吗?”陆藏锋一字一字,如同利刃,击向陆飞羽。 陆飞羽身形一晃,木愣 愣地看着陆藏锋,“四哥,你,你胡说的对不对?你是故意吓我的对不对?我娘要不是救了我爹,我爹怎么可能会娶她?我爹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一直宠着她?他出行前,还叮嘱我,要我好好照顾我娘呢。” “是宠还是不管,你自己没有眼睛看吗?”陆藏锋嘲讽地开口。 “不,不,不……这一定是假的,四哥,你在骗我。你就是怕我娘给陆家丢脸,给陆家惹事,要我把我娘送走,断了我娘与陆家的关系。你是故意的,故意编个故事来骗我的。”陆飞羽双手抱头,他不敢再往下想。 他无法接受,他以为的父母恩爱,母亲为救父亲不惜冒死远赴战场,都是假的。 他无法接受,他父亲根本不爱他母亲,也不在乎他…… “我在边疆遇到了一个人,她身上有我四叔的令牌。十八年前,我四叔在战场上遗失的令牌,只给陆家儿媳妇的令牌。”陆藏锋知道陆飞羽已经信了,他只是无法接受。 陆飞羽不是一个能面对现实的人,就像他娘一样。 这一点他清楚,他四叔也清楚。 是以,直到死,他四叔也没有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但他四叔没有禁止他说出来。 他四叔临死之前,只叮嘱他,在能力范围内 ,照顾陆四夫人与陆飞羽。 因为,他四叔不想在辜负了一个女人后,又辜负另一个女人。 虽然,他觉得四叔的想法很有问题,但他也没有说什么。 他四叔高兴就好。 “那我娘呢?我娘呢?她……她做了什么?”陆飞羽近乎崩溃,他双手撑在书桌边沿,红着眼睛看向陆藏锋。 他无法接受,他过往认知的一切都是假的。 “四叔没有告诉我,我也尊重他的意愿,没有去查当年的事。不过,你可以高兴,你娘当年只是冒领了救命之恩,没有做出别的事。不然,她活不到今天。”他与四叔的关系并不亲近,之所以会知道此事,是因为陆十二! 十年前,他去北辽,他娘把陆十二交给了他,并告诉他陆十二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让他照顾着一点陆十二。 他起初没有怀疑,直到有一天,他在陆十二身上,看到了陆家人独有的胎记。 陆十二是陆家人,但他可以肯定,陆十二不是他父亲的孩子。 按陆十二的年纪推算,他母亲怀上他时,应该是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他父亲并没有离京,那时候陆家在外的是他四叔。 那一年,他四叔从边疆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说那女子是他的救命恩人,怀了 他的孩子。 那个女人,就是现在的陆四夫人。 陆飞羽大受打击,跌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四哥,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爹对我娘那么好,我娘为了我爹差点死在辽军的刀下,我娘怎么可能是骗子?当年,救我爹的就是我娘,对不对?”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你娘拿着休书离开陆家。你可以继续养着你娘,我不干涉。”陆藏锋并不爱多管闲事,他四叔放任那个女人继续做陆四夫人,他也不会多管,但那个女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越来越贪得无厌,越来越有恃无恐。 明明对陆家没有一丝恩情,明明贪了别人的功劳,却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拿恩情来要挟陆家,逼迫陆家,逼迫整个陆家为她卖命、为她牺牲,为她收拾烂摊子。 那个女人也不想想,她配吗? “看在四叔的份上,我不会将你逐出陆家,但从今天起,你不再享受陆家嫡系子孙该有的资源。你在军中的职务,从此刻起,解除了。”陆藏锋不给陆飞羽任何机会,直接将他从军中踢了出来。 他与苏相结了死仇,陆飞羽要做苏相的乘龙快婿,就从他的军中滚出去。 他陆藏锋不养吃里爬外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堂弟。 第213章 试探,招财月宁安 陆藏锋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把话说完,不管陆飞羽能不能接受,哭得有多绝望,陆藏锋都没有多说一句安慰他的话,也没有多留他半刻,直接就让陆二把人“请”了出去。 把陆飞羽请走后,陆藏锋顺手就把解除陆飞羽军职的公文写好,只等明日上报到兵部,让兵部审批同意即可。 看在死去的四叔的面子上,他给过陆飞羽很多次机会,但陆飞羽一次也没有抓住。 陆家嫡系确实享有很多,旁人享有不到的权利,同时也要承担很多,旁人不会承担、承担不起的责任。 陆飞羽身为陆家嫡系,这些年做得实在是很糟糕。他仗着陆家男丁不多,没有旁人跟他抢资源,一味的只会向陆家索取,从不思付出。 就像陆四夫人,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真以为自己是陆家的恩人,对陆家予取予求。 先不说,陆四夫人是不是陆家的恩人,就算是,陆家这些年给她的报酬也足够了。 天大的恩情,也经不起她一次又一次的消耗,更经不起她一次又一次的犯蠢。 “将军,飞羽少爷走的时候,问账房借了一千两银子,属下做主借给了他。”陆二将陆飞羽送走了,折回书房向陆藏锋禀报。 “呵!” 陆藏锋提笔的手一顿,“愚蠢、自私又无能,这个时候居然还惦记着银子。” 陆藏锋对陆飞羽失望透顶:“以后,他的消息不必上报,他有所求也不必应,把他当普通旁支对待即可。” “是,将军。”陆二心中震惊不已,但却没有多问一个字,面上也没有显露半分,只低声应是。 飞羽少爷会有今天,也是他咎由自取,他同情不起来。 与其同情飞羽少爷,他不如同情十二。 和飞羽少爷相比,十二才是真的需要同情。 不过,十二那个傻小子太容易知足了,根本不需要他们同情。 陆藏锋这段时间极忙,白天都泡在军营,所有的公务都要积压到晚上处理。 待到陆藏锋处理完手中的公务,已是子夜时分。 饶是如此,陆藏锋面上也没有一丝疲倦,他仍旧严谨自持,桌面不见一丝凌乱。 将已处理好的公文放在一旁,陆藏锋在桌上轻敲了三下,“咄!咄!咄!” “将军。”暗卫听到信号,立刻现身。 “说……”陆藏锋端起一旁,陆二不久前为他换上的茶,轻啜了一口。 不得不说,月宁安挑茶叶的眼光不错,这茶虽不是他爱喝的明前龙井,但同样茶色清透,入口清香。 不用问也 知,这茶叶必然也是珍品。 外面那些人说错了,月宁安不仅会赚钱,还很会花钱。 不说他回京之后,府上所用之物皆非凡品,便是他在边疆那三年,所用之物也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到的。 在他身上,月宁安确实很上心,这一点暗卫没有查错。 “将军,耶律齐从晴熙长公主的别庄出来后,人就失去了消息,也没有任何动作。我们的人守在别庄外,暗中也盯紧了永宁侯府。只是,到目前为止,不管是永宁侯府还是晴熙长公主,都没有别的动作。”暗卫将查到的消息,如实禀报,不敢多说一个字,也不敢隐瞒半个字,全程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放松。 不知他们哪里做错了,他们家将军这两天,好像在针对他们这些暗卫。 在他之前,已有两个同僚,被将军丢回山里,与新人一起重新训练。 先不说新人的训练有多苦,就说作为一个,都开始给新人做训练的老暗卫,被丢回去跟一群小孩子一起训练,真不是一般的丢人。 那两个被丢回去的同僚,没有意外,会被嘲笑很久。 “盯紧永宁侯府,本将军要知道侯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晴熙长公主嫁入永宁侯府多年,虽未曾孕育子嗣,可永 宁侯世子对她痴心一片,平日里更是言听计从。晴熙长公主与永宁侯府的利益,早就绑在了一起,晴熙长公主犯了错,永宁侯府也逃不掉。 “是,将军。”暗卫见陆大将军没有怪罪他办事不力,面上一片平静,内心深处却险些哭出来。 万幸,他暂时逃过了一劫。 “大将军,沈家的案子被卡住了,有几个苦主临时翻供,说他们是被沈悯少爷骗来的,反咬沈悯少爷给他们银子,让他们指认沈家。除此之外,沈家被封的产业也在悄悄易主,转移到了苏家一位仆人名下。”沈家的案子证据确凿,可以说是尽在掌握,却不想临到判案,证人却反水了。 这事说来,也是他们疏忽了,居然让苏家的人接触到了证人。 可见他们在京中的势力,尤其是在朝中的势力,还是不够。 “苏相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陆大将军并没有生气,他轻讽了一声,道:“将苏予方在吉祥赌坊借银十万两的消息,散播出去。” “是,大将军。”暗卫应了一声,又道:“大将军,手下还查到,这一次花神的赌局,背后有苏家的影子。” “花神的赌局?什么东西?”听到“花神”二字,陆藏锋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 出月宁安的身影。 然,只是一瞬,陆藏锋就将月宁安的身影,从脑海中清除。 “回大将军的话,花神的赌局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之后每一年都有,到今年已是第四年。只是,除了三年前那一次,后面两年都没什么人参与下注,只有几个贵族子弟参与,下注的金额都不大,庄家也没有什么盈利。今年不知为何,赌局突然热闹起来,不仅达官贵人,就是普通百姓也纷纷下注。” “属下去调查过,庄家似乎有意拿月姑娘做卖点。甚至给月姑娘单独开了两个盘口,一个是赌月姑娘在春日宴那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另一个则是赌月姑娘,会在哪几项才艺表演中作弊。” “这两天,城中皆是讨论春日宴,讨论月姑娘的事。属下稍稍查了一下,就发现是有人刻意引导,顺着这线一查,便查到了苏家头上。” 暗卫原本不想汇报此事,但是…… 据他这两天的观察所得,他们家将军这两天都是见了月姑娘之后才状态不对的。 本着死马当做活医的原则,暗卫决定试一试。 试对了,他就安全了,不用去新人训练营丢脸。 试输了…… 反正有前面两个在,他去了新人训练宫也不是最丢脸的。 第214章 召见,月宁安无可取代 暗卫汇报完,就不敢再多话,面上波澜不惊,沉稳冷静,内里却是急得如狗,忐忑不安的等到陆大将军给出指示。 虽说是赌,且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暗卫心中也是希望能赌赢的。 但凡赌的人,就没有奔着输去的…… 是以,当暗卫听到陆大将军下令,让他密切关注花神赌局一事,有异动立刻上报,暗卫面上不显,内里的小人却是原地蹦了三尺高。 他赌赢了。 他不用回去跟暗一、暗二一起丢脸,重新训练了。 “月宁安与柳景庄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会有交集?”暗卫提起春日宴,提起月宁安,陆大将军就顺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暗卫内心欢喜不已,面上却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放松,听到陆大将军问话,立刻回道:“回将军的话……” “将军!”陆一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了暗卫的话,“宫里召见,陛下让你即刻进宫。” “可有说何事?”陆藏锋脸色一冷,起身问道。 “回将军的话,来人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请将军你尽快进宫。”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急着打断暗卫的话。 陛下深夜召见,来人又催得这么急,想必是出了大事。 “进宫!”陆藏锋给暗卫打了一个手势,起身往外走。 陆藏锋腿长,走得又急,三步并做两步就走到前院。 “大将军,快……快进宫,陛下急诏。”宫里的人见到陆藏锋出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忙催促。 “嗯。”陆藏锋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宫里的人一路小跑,才能跟在陆藏锋身后,不被陆藏锋给丢下。 “将军。” 将军府外,陆二已备好了马。陆藏锋什么也没有说,接过缰绳,朝陆二点了点头,就策马离去。 “快,跟上!”宫里出来的两人见陆藏锋已走远,连忙爬上马,与陆二等人一起追上去。 夜晚的汴京静谧空旷,陆藏锋不必顾忌,一路策马狂鞭,夜风吹得他的衣袍咧咧作响…… 很快,陆藏锋就抵达宫门口。 他纵身跃下马,将令牌亮给看门的守卫,快步朝内苑走去。 “大将军,你可来了。”皇上的贴身太监李伴伴,站在前苑等陆藏锋,见到陆藏锋走过来,激动地上前,如同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 “出什么事了?”陆藏锋脚步不停,朝暖阁走去。 “赵王殿下受伤了,伤得很严重。”这是机密消息,到目前为止,知晓此事的人不超过五 人,且都是皇上的心腹。 但在陆藏锋面前,李伴伴不需要隐瞒。 要说心腹,陆大将军才是陛下第一心腹。 “什么人能伤他?”赵启安的本事,陆藏锋是知道的,一般人还真伤不了赵启安。 先不说赵启安身边死士无数,他本身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要伤赵启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耶律齐与岑寒声。”李伴伴在说到岑寒声的名字时,恨得直咬牙。 岑寒声,前任武林盟盟主,也是晴熙大公主的爱慕者之一。 “寒声带雨山难白的岑寒声?”陆藏锋脚步一顿,看向李伴伴。 “除了他,还有谁能伤了咱们王爷。”李伴伴红着眼睛道。 “果然与晴熙大公主有关。”陆藏锋点了点头,快步往暖阁走去。 他知道,晴熙大公主完了! 龙有逆麟,触之必死。 赵启安是皇上的逆麟,任何人都不能碰。 不管晴熙大公主与耶律齐是什么关系,也不管晴熙大公主有没有通国卖敌,就凭为她终生不娶的岑寒声,与耶律齐联手伤了赵启安,皇上就不会放过晴熙大公主,也不会放过岑寒声与耶律齐。 当然,他也是一样。 陆藏锋一步入暖阁,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抬 头,见皇上一脸疲惫,放低声音唤了一句了:“陛下。” “藏锋,你来了!”皇上看到陆藏锋,勉强朝他点了点头。 “启安怎么样了?”陆藏锋上前,看了一眼内室,却没有急着进去。 太医在救人,这个时候不宜打扰。 皇上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太医还在给他清理伤口,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陆藏锋紧绷的神色一松,随即就问道:“陛下,启安他怎么会遭到耶律齐与岑寒声的联手攻击?” 在汴京,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却被北辽南院大王所伤,这事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可笑。 “启安身边……出了叛徒。”皇上咬牙切齿的道,眼中蕴含着噬人的风暴。 皇上一向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好脾气,没有帝王威严,但此刻皇上整个人都变了,温和眸子布满浓重的杀机,帝王威压不断外放,整个人暖阁的人都战战兢兢,无一人敢抬头。 有那么一瞬,陆藏锋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才是,真正的皇上吧? 想也是,皇上要是真正的软和没有脾气,又怎么会不顾大臣劝阻,命他出征北辽,还能在大臣不支持的情况,让他在边疆打三年仗。 “长老们?他们还没有 死心吗?”能往赵启安身边安插人的,也就只有那些老东西了。 “他们怎么可能死心?这些年,借着范家的手花着月家的产业,他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过的比朕这个皇上还要舒坦,他们怎么舍得放手!”皇上的声音,充满了噬骨的冷意,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杀意。 “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对月宁安下手?”陆藏锋一直都知道,赵启安这个暗皇当得不安稳,却不知形势已经如此严峻。 “不会!十年,范家卖了月家一半的产业,才勉强维持住现在的局面。余下的产业能卖得不多了,那些老东西还指着月宁安为他们赚银子呢。”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任由启安胡闹,设计陆藏锋休了月宁安。 曾经,他以为月家人虽然会经商,但也只是经商而已,除了听话好用外,比起旁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并没有太把月家人当回事。 这世间,有才华又愿意为皇家办事的人比比皆是,月家人有什么值得自傲的?有什么值得他刮目相看的? 可看到范家执掌青州产业,看到范家这十年来靠着卖月家的产业,才能勉力维持,皇上才明白月家是无可取代的,月宁安是无价之宝…… 第215章 嫉妒,这就是兄弟 皇上与陆藏锋说话间,太医已为赵启安清理好伤口。 在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时,太医正好提着药箱出来,“陛下,赵王殿下已经醒了,请陛下放心,赵王殿下他……” “启安醒了?”皇上不等太医把话说完,就快步走入内间,凑到赵启安身边嘘寒问暖,“启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的伤还疼吗?饿了没有?皇兄让人……” “皇兄!我还没死。”赵启安靠在矮榻上,摘下面具后,他的脸白得吓人,双眼黯淡无光,唇色更是淡得看不出来。 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是有气无力。 “乱说什么!”皇上只一听就知赵启安烦了,再不敢碎碎念,“行了,皇兄不说,皇兄什么都不说行不行?” “咳咳……”赵启安伤了内腑,一说话就胸腔就疼得厉害,是以他的语气也好不起来,“我没事了,你赶紧走你的。一晚上吵死个人了,我没死在岑寒声手中,差点死在你手里了。” “皮痒了你?你这是知道,朕现在揍不了你是吧?”皇上气得脸黑,可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弟弟没事,真好。 天知道,看到启安一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他心里有多害怕! “行了 皇兄,我还有事跟陆藏锋说,你该干嘛干嘛去。”赵启安不耐烦地推了皇上一把,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皇上也不生气,他叮嘱了几句就走了,“藏锋,看好他,别让他再折腾。” 他确实得走了,明天还要上早朝,明天…… 嗯,他还要找永宁侯府,找晴熙大公主的麻烦。 作为帝王,他有帝王都有的通病,那就是喜欢迁怒。 他才不管晴熙大公主知不知情,永安侯府是不是被冤枉的。 他弟弟差点就死了,所有相关的人都别想活! 皇上大步离去,知晓赵启安与陆藏锋有话要说,还把宫人都带走了,好方便他们二人说话。 “说吧,岑寒声怎么会对你动手?”皇上一走,陆藏锋就不客气地在赵启安对面坐下。 “果然瞒不过你。”赵启安靠在软枕上,唇角上扬,笑的邪气,眼中是蕴含着杀气,“岑寒声知道了天木教。” 他脸上的那一道狰狞的疤痕,随着他扯动嘴角而变得更狰狞、阴暗,像是吃人的猛兽一般。 他的脸与皇上一模一样,却因常年带面具而透着不正常的白,看上去多了几分阴郁,少了几分阳光。 他的眼睛也与皇上一样,可同样的眼睛,皇上的 双眸明亮有神,正气凛然,他的眸子却是黑比白多,透着邪气,看着就叫人渗得慌。 “他知道了你?”陆藏锋并不意外。 岑寒声又不是什么小年轻,也过了为女人打.打杀杀的年纪,哪怕他对晴熙大公主爱得再深,也不会轻易对朝廷的人对手。 除非,他误以为赵启安是江湖中人。 “他以为我是天木教的教主,邪门歪道嘛,再加上心上人开口,江湖大侠当然要诛杀我。”赵启安玩世不恭的开口,好似今晚险些丧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被耶律齐利用了?”岑寒声不知道赵启安的身份,耶律齐不可能不知道。 “嗯。”赵启安眼睑半合,疲倦地道:“晴熙大公主与耶律齐的关系不一般,我身边的人不安全,你多盯着一点,指不定会有新奇的发现。” “你查到了什么?才会让耶律齐不顾一切,对你出手?”陆藏锋问道。 “不告诉你。”赵启安睁开眼,眼中是满满的恶意,可陆藏锋却只是摇摇头。 赵启安的喜怒无常,他早就领教到了。 “行了,你安心养伤,耶律齐的事,我会处理。”陆藏锋也不再追问,左右他能查到。 “慢慢查,我不急。”最好让陆藏锋分身乏 术,没空管别的事,尤其是没空在月宁安面前出现。 陆藏锋起身要走,听到赵启安的话却停了下来,若有的所思地看着赵启安,“我怀疑你受伤,是故意的。” “是不是很感动?”赵启安眼眸上挑,似笑非笑,反倒让人分不出真假。 陆藏锋也不需要分出真假,半真半假的威胁道:“皇上应该会更感动。” “滚吧你!”赵启安恶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随即一脸坏笑,“对了,你知道月宁安,在给两个新来的护卫挑媳妇的事吗?” 陆藏锋敢趁他忙得时候,往月宁安身上安插人,就别怪他让陆藏锋忙死。 “挑了你的人?”不需要问,陆藏锋就猜到了。 月家的消息并不好打听,他傍晚才把人送到月家,赵启安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绝不是探子报上来的。 “是不是很巧?”赵启安语气轻快,显然心情极好。 “是很巧!”巧得让他想揍人。 那女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现在有多危险? “陆藏锋,你别瞎废心思了,月宁安不信任你!”和不相信他一样,不相信陆藏锋。 真好! “你应该让她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月宁安会不信他,是谁造成的? “为什 么要让她知道?”赵启安自傲的道:“有本王在!” “你?”陆藏锋上下扫视了赵启安一眼,嘲讽地道:“赵王殿下,好好养伤吧。” 话落,陆藏锋不给赵启安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往外走。 “陆藏锋你承认吧,你在嫉妒本王!” 身后,传来赵启安得意的大笑声。 嫉妒? 赵启安怕是伤了脑子。 陆藏锋不屑地冷哼一声。 陆藏锋确定赵启安无事,便去找皇上了。 皇上急诏他进宫,绝不仅仅是为了让他来看赵启安。 果然,一到御书房,还来不及行礼,皇上就先一步开口,“藏锋,对上岑寒声与耶律齐,你有几成的胜算?” “皇上是想私下解决?”陆藏锋也不行礼,反问道。 “放到明面上,朕是皇帝,朕要顾全大局,要为了社稷稳定、百姓安康而妥协、退让。但这件事,朕绝不会退让!更不会妥协!”敢伤他弟弟,就得付出代价,不管那人是谁!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陆藏锋明了皇上的意思,心中也有了盘算。 虽说他母亲并不在意当年的事,但…… 人犯到了他手上,他自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阿彩:五更奉上,求个月票~~争取明天也这么勤奋! 第216章 拜帖,万恶的有钱人 月宁安平时用的药,皆是出自药王孙不死之手,月宁安又一向大方,哪怕胳膊上的伤并不致命,她也舍得给自己用最好的药。 敷了药,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来时,月宁安明显感觉到胳膊不疼了。 当然,还是不能抬手,吃饭还是要用左手。 用了比平时多一辈的时间,月宁安才把早膳吃完。 “老太爷这两天还好吗?”月宁安这两天身上有伤,也没有去看老头,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老头的身体不好,春夏交替之季,总会病上一段时间,而这几天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月宁安免不了会担心。 “老太爷昨天起来时有些不舒服,吃过药已经好多了。”管家说完,又补了一句,“老太爷叮嘱我们,不让我们告诉姑娘。”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身体不舒服也不肯说,凭白让人担心。”月宁安嘴上嫌弃,可人已经起身,朝外走去。 刚跨过门槛,就见前院的仆人拿着一张帖子上前,朝月宁安行礼道:“姑娘,将军府的拜帖。” “将军府?”月宁安脚步一顿,接过拜帖,打开一看,笑了,“什么时候,陆大将军上门,还会先投拜帖了?真是稀奇。” 虽然只提前了一个时辰把拜帖送上,月 宁安仍旧觉得好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大将军这么讲规矩,怕是有所求,不过…… 所求的对象,应该不是她。 这拜帖虽是给她的,但陆大将军要见的人,却是她的大哥水横天。 事发突然,月宁安没有去老头的院子,而是改道去找水横天了。 小六子正在给水横天商量,他想去街上买些礼物给门派里的人,刚起了一个头,月宁安就过来了。 “小六子要给家人买礼物?要买什么?不用去街上找,我让人送到府上来给你挑。”月宁安拿着拜帖走了进来。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小六子与水横天就坐在花厅,小六子的声音又大,月宁安不想听也不行。 “月姐姐。”小六子看到月宁安,连忙迎了上去,“月姐姐,你怎么来了?你身上的伤还好吗?月姐姐,你身上还有伤呢,有什么事你让人叫我们一声就行了,怎么自己过来了?” 小六子热情大方,眼神干净透亮,哪怕月宁安知道,小六子的关心有讨好之嫌,月宁安还很高兴,笑着道:“一点小伤,又不影响走路。” “大哥!”月宁安上前,唤了水横天一声。 “宁安,可是有事?”水横天也站了起来,看到月宁安手中的拜帖,问了一 句。 月宁安轻点头,将手中的拜帖递给水横天,与水横天一同坐下,“陆大将军巳时过来,应该是要见你。” 水横天展开拜帖,看完,不由得皱眉,“陆藏锋?他找我做什么?我与他并没有交情。” 唯一的交情,就是陆藏锋给他指了月宁安这条路。 而在清楚月宁安的处境后,水横天可以肯定,陆藏锋让他来找月宁安,也没有存什么好心。 “估计是江湖上有什么事,不然陆大将军不会特意找你。”水横天在她家住了好几天,先前陆藏锋也登过门,可从来没有问水横天的事。 “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事?”水横天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一脸懵地摇头,“没什么大事呀!”小摩擦肯定有,但大事他真没有听说。 “莫不是朝廷对我滞留汴京不满了?”水横天眉头紧锁,眼中隐有担忧。 他是不想跟朝廷撕破脸的,现在的武林,已不是当初那个人才辈出的武林。 上一任武林盟主,曾与朝廷闹得不愉快,引得皇上大怒,下旨血洗过一批武林中人,之后也是极力打压各大门派,直到新皇登基才有所好转。 但就算如此,现在的武林也经不起朝廷的怒火。 “大哥,你别多想了,陆大将军这么正儿 八经的下拜帖,十有八。九是有所求,真要是对你不满,陆大将军肯定是直接上门,让你离京,不会这么客气。”武林中虽高手辈出,但还没有到要皇家给武林中人面子的地步。 “对对对,盟主,你千万不要多想。咱们现在可是力致与朝廷交好,咱们这些年也没少帮朝廷做事,对门下弟子也多有约束,欺负百姓的事已经很少发生了,朝廷对我们肯定很满意。”小六子见水横天一脸凝重,忙出声开解。 “小六子说得对,大哥,陆大将军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他的来意了。”月宁安也怕水横天多想,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小六子,你刚说要给门中师兄和家人买礼物是吗?你想要买什么?我让人送来。” “不,不,不,月姐姐,我就随便买一点,我买得不多,回头我去街上挑就行了。”小六子连连拒绝。 他倒不是不识好歹,主要是…… 他没钱! “你去街上挑的,不一定能挑到好的,还得让人赚一笔。我让人送上门,他们不会赚你钱,给你的也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放心,都不是贵重的东西,你要是怕银钱不够也没有关系,我跟大哥马上就要合作了,你肯定是要来给我们做事 的,要是超出了,我可以先帮你垫付,届时从你的工钱里面扣就是了。”月宁安自然知道小六子的难处,但要她直接给小六子银钱,为小六子结账那是不可能的。 她从不情意去考验人性,更不拿银钱去考验人心。 她出手大方,但从不会随意给人钱财,哪怕交情再好,也不会大包大揽。 人都有劣根性,太容易得到的,他们不会珍惜不说,还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不会纵容…… “月姐姐,这样……这样行吗?”小六子着实心动。 他可没少被奸商坑,尤其是本地商人,最喜欢欺负他这种外地人,知道他们就是买亏了,也不可能再找回来。 “当然行!我平时用的东西都是他们送的,我让他们下午把样品送来,你看上什么跟他们说。你要是不愿意带着大包小包上路,就给他们一点银钱,让他们从最近的铺子配货,直接把你买的东西送到你家去,也免得你路上不方便。”月宁安贴心的建议道。 小六子惊呆,“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只要你有钱,什么事都有人为你办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才哪到哪。 小六子吸了吸鼻子,“有钱真好!” 这群万恶的有钱人! 小六子快哭了…… 第217章 生气,他的别庄 月宁安没有跟水横天多说,将拜帖给了水横天就走了。 作为武林盟主,她不认为水横天需要她的意见。 她把拜帖给了水横天,让水横天提前做好准备就足够了。 如果真要遇到了事,水横天需要她帮忙,她肯定义不容辞,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月宁安交待了管家一声,好生准备,切不可怠慢了陆大将军,就去老头住的院子看望老头去了。 月宁安去的时候,老头才刚起来,整个人看着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 月宁安看着一脸老态,勉强能打起精神的老头,眼眶微红,可嘴上却是嫌弃的道:“老头,你就不能不让我担心吗?能好好养身体吗?隔三差五就病一场,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呢,带着病态也能引得小娘子往你身上丢绢花呢。” “死丫头,你就不能不让我担心吗?”老头眼皮一抬,扫向月宁安的右手,“手都这样了,还跑去帮人赌钱,是嫌手废得不够吗?” “谁说我去帮人赌钱了,我这是去赚钱了!咱们手中的产业都卖了,短时间内都不会有进项,咱们不能坐山吃空,人家把钱送到我面前,我怎么能不挣呀。”月宁安在老头身侧坐下,单 手给老头捏着腿,可才捏了两下,就被老头嫌弃的掀开了,“没轻没重的,一边儿去。” “你这么嫌弃我,我可不带你去住皇家别院了。”月宁安也不生气,乖巧地坐在老头身旁。 老头给了月宁安一个嫌弃的眼神,“少做梦了!皇家别院不是有钱就能住的。” “不用钱,我昨天赚的!明月山庄十年的租期,我是不是很棒?”月宁安炫耀的道。 “明月山庄?这地方我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是他曾经在城外的住处吗? 怎么租给月宁安了? 赵家哪个败家子输出去的? “今年的春日宴,就在明月山庄办,你肯定是听到下人说了。”最近耳边到处都有人说明月山庄,月宁安并不意外老头知道明月山庄。 “是吗?”老者应了一声,却打不起精神。 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属于他的明月山庄,就由别人做主了,古人言人走茶凉,他还没有走,茶就凉了。 “听说明月山庄有一大片梨花,老头,你不是最爱梨花吗?你要不要去看看?”月宁安会激庄郡王世子,拿明月山庄做赌注,虽是临时起义,但也不仅仅是为了春日宴。 “我什么时候喜欢梨花了?我喜欢的 是梨!跟花没有关系!而且,明月山庄不仅有梨花,还有大片的桃花、杏花!”都是能接果子的花,都是他让人种的。 “老头,你的消息落后了,明月山庄的桃树和杏树,早就被移走了,全种了梨花。”月宁安倒是很喜欢。 她对花没有特别的偏爱,但非要从各种花中挑一种,她偏爱梨花。 明月山庄的那片梨花,很合她心意。 月宁安兴致勃勃地道:“老头,你不是说明月山庄那些梨树,结出来的果子甜美多汁吗?正好,今年明月山庄就属于咱们的人,等梨子成熟,我让人每天给你摘两框,咱吃一框丢一框。” “你是因为我说喜欢明月山庄的梨,才去帮陆藏锋赌钱的?”老头看着月宁安,眼眸微眯,闪着危险的光芒。 月宁安敢说是,他就敢揍死这个死丫头! 太不知轻重了! “老头,你在想什么呢?” 月宁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有那么孝顺呢,我租下明月山庄只是顺带的。要不是春日宴正好在明月山庄办,我才不会要明月山庄呢。皇家别院要到手,还得往里面搭银子,我怎么可能为了你几个破梨子,往里面搭这么多钱,你当我傻呀!”。 明月山庄是皇家别院,每年都要花费巨资维护别院的景色,租下明月山庄肯定赚不到什么银子,可就冲着老头喜欢明月山庄的梨子,月宁安就觉得,别说不赚银子,就是要往里里贴银子,她也高兴。 “春日宴有什么不对吗?你今年还要做局?”老头敏感地发现不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要是春日宴没有问题,月宁安不会大费周章的把明月山庄弄到手。 “我好好的做什么局,我又不缺银子。我原本都没有把春日宴当回事,是柳景庄上门,特意提了春日宴赌局的事,我让人查了一下,发现庄家故意拿我做噱头,诱人下注赌钱。”月宁安提到这事,就气得不行。 “老头,你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他们不仅赌我能不能拿到花神,还赌我今年会不会作弊,会在哪几项才艺上作弊。 为了吸引人下注,他们还开盘口,赌我那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甚至还有那纨绔的公子,私下开赌局,赌我那天穿什么颜色的里衣?会给多少人下跪?赌我在春日宴上,会不会缠着陆藏锋?甚至还有几个纨绔子弟打赌,要借春日宴拿下我!” “老头,不是我不大气,爱跟人计较, 是那些人太过分了!”月宁安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们不敢拿那些贵族小姐说事,就拿我做筏子,把我当戏子一样推到台前,任人口头论足,甚至拿我的隐私当作谈资。我要是不反击,旁人还当我好欺负呢,以后是个人都能踩我一脚了!” “这事确实不能忍,但怎么反击,反击到什么程度,还要仔细想一想。宁安,你查过了庄家背后,有哪些势力吗?”老头神情严肃地问道。 庄家拿月宁安当噱头,这在商业上无可厚菲。 与月宁安相比,其他参加花神宴的小姐们,普通百姓都不认识也不熟悉,而且那些小姐身份贵重,普通人也不敢议论,更不敢打探她们的消息。 唯有月宁安,没了将军夫人的光环,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商户姑娘,普通百姓谈论起来,拿她做玩笑,没有任何压力。 庄家拿月宁安做噱头,吸引百姓下注是一步很好的棋,可是…… 庄家这么做,问过月宁安吗? 月宁安她愿意,被全城百姓议论吗? 月宁安她愿意,被全城百姓盯着吗? 很显然,月宁安是不愿意的。 尤其是在知晓庄家是谁后,月宁安更不愿意…… 她月宁安凭什么,给人做嫁衣? 第218章 璧人,抢C位的陆大将军 花神赌局的庄家是谁,月宁安当然查了,也查到了。 汴京这个地方,一根竿子打下去,十个人中有七个是权贵,敢拿春日宴花神做赌局的人,背后的庄家肯定不是普通人。 她要报复庄家,肯定要查背后的人是谁。 虽然,不管庄家背后站的人是谁,她都不会收手,可当结果摆到她面前,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苍天饶过谁! “花神赌局是夏家人出面做的局,但夏家背后站的是苏相。”至于苏家还联合了哪些势力,月宁安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收手,而有苏家在,她必然要让庄家赔得倾家荡产! “苏老贼?那老东西还真是掉钱眼里了,他堂堂丞相,居然连这种钱都沾,他就不怕事情败露吗?”老头提起苏相,面上难掩厌恶。 那七年,苏家人是怎么对待月宁安母女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为什么不沾?这世间还有比开赌局,做庄家来钱更快的吗?这种赌局稳赚不赔,出面的是夏家,苏家躲在后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做,完全不会暴露在人前。而且,赌局赚了钱,苏家也不会直接分钱,而是通过一笔笔生意,将 这笔银子洗干净。”月宁安一脸嘲讽,但还是中肯的道:“不过,我怀疑苏相不知此事,出面的人应该是苏予方。” 要是苏相做的,她不可能这么快查到,也只有苏大少这种胆大包天,被人宠坏的小少爷,做事才会这般没有顾忌。 月宁安冷笑道:“当然了,苏家会铤而走险参与赌局,应该是我逼的。前段时间,我让人截了苏家一批走私货,那批货价值不菲,苏家损失惨重。之后,他出的几批货都让我给截了。走私的生意苏家现在不敢做了,沈家那里又出事,没人给他们提供银钱,苏家怎么能不急?” “苏相好面子,他还要养老家的族人,每月都是一大笔支出。他又好名声,从不贪污更不收孝敬,除了生意进项,苏家去哪弄钱?” 月宁安一脸嘲讽,“苏家的生意出了问题,需要大笔的银子周转,可苏相根本拿不出来。你我都知道,这世间没什么比赌来钱更快,三年前的我就是例子。苏家可能是觉得,他们能成为第二个我,能借着花神的赌局,迅速敛一笔银子。” 还能顺便恶心她一把,一举两得,多好? “他们只看到你三年前,借着赌局赚 了一大笔钱,却不知这背后的风险。钱要是那么好赚,皇家也不会逼你去跟青州范家争。”老头一脸不屑地冷哼。 一个个见月宁安赚钱轻松,就真以为生意好做了? 简直天真。 商场如战场,商场上的凶险不比战场小,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尤其是赌! 多少人,因为赌而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 苏家以为,他做庄家就能稳赚不赔吗? “原本有没有风险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保证,我能让苏家赔得倾家荡产!让苏家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她一直在找机会对苏家下手。 她跟苏家结得仇太深,没有可能和解,她也不愿意和解。 苏家是她的心腹大敌,她一直想在去青州前,将苏家这个潜在的危险彻底解决,以免日后腹背受敌。 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 不管苏相私德如何,在为官方面,他确实无可指摘,寻不到他的大错。 便是能寻到苏相的大错,凭月宁安的身份和能力,也不可能在官场上将苏相搬倒。 这段时间,她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急的。 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对沈家出手,更不会冒险让人截苏家的货。 只是,她做得这 些都是小打小闹,虽能让苏家陷入困境,可只要苏相不倒,她就不可能伤苏家的根基。 她本以为没有机会了,却不想…… 老天爷都在帮她! 苏家居然参赌,还是做庄家。 在官场上,她没有能力动苏家,可在赌场,在商场,她不玩死苏家算她输! 在旁人眼中,月宁安与苏家对上,无疑是以卵击石,可是老头却没有劝说,而是微笑地道:“放手去做!”闹再大都不怕,大不了,他出面就是! 月宁安没有做任何保证,只是轻轻一笑…… 哪怕是在她熟悉的领域,她也不会轻视对手。 对上苏家,她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月宁安没有陪老头多待,闲聊了两句就回院子,让下人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她在家一向穿得简单,并不适合见客人。 陆藏锋提前让人递上拜帖,为表尊重,她也得好好准备一下,不能叫人挑出错来。 巳时一刻,下人来报,陆大将军来了。 月宁安与水横天在前院亲迎,两人一个高大粗犷,一个娇俏动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陆藏锋走进来,看到水横天以护卫的姿态,站在月宁安身后,抬起的脚顿了片刻,才落在地上 。 “大将军!” “见过大将军。” 月宁安与水横天同时上前,默契十足。 “免礼!”陆藏锋冷着脸,浑身都散发着寒气,看水横天的眼神似透着杀气。 月宁安秀眉微凝,却没有多问,客气地道:“大将军,请!” 陆藏锋一年总有那么三百多天,是冷着脸不高兴的,要是陆藏锋哪一天,像陆十二一样跳脱、傻乐,她才会被吓到呢。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却是没有顺着月宁安所指,而是侧了一步,走到月宁安与水横天中间! “呃?” 陆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月宁安怔了一下,饶是她一向八面玲珑,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陆大将军这一步走的着实突兀,完全不符合常理,也不像他平时的性格。 “怎么?还要本将军等你?”陆大将军不快地道。 “是我失礼了,大将军,请。”月宁安回神,掩去眼中的错愕,像无事人一般地道。 陆藏锋是大将军,陆藏锋他高兴就好。 “哼!”走在水横天与月宁安中间,陆藏锋周身的寒气淡了些许,步子也稍稍缓了下来。 月宁安身上有伤,步子迈得太快,月宁安要跟上,肯定很吃力…… 第219章 闹火,眉来眼去 陆大将军不知,即使他刻意放缓脚步,月宁安要跟上他的脚步,也得加快速度,走得比平时更快更急才行。 是以,月宁安根本没有发现,陆大将军不着痕迹的体贴,只闷着跟在陆藏锋身后。 好在月家不算大,在月宁安微微喘气之际,一行人就到了花厅。 没有意外,陆大将军占了主位,理所当然的在上首坐下。 月宁安习惯地去侧首坐,可不等她走过去,陆大将军就指着上首的另一个空位说:“坐这里!” “大……”月宁安顿了一下,将到嘴的拒绝咽下,“多谢大将军!” 不就是一个位置嘛,陆大将军高兴就好,她不跟每年总有三百多天,心情不好的男人讲道理。 水横天走到陆藏锋下首,他担心地看了月宁安一眼,正好与月宁安四目相对,月宁安微微一笑,朝水横天摇了摇头,让水横天不用担心。 陆藏锋坐在上首,见月宁安当着他的面,与水横天眉来眼去,心里蓦地升起一团火。 月宁安这是什么意思? 当他不存在,还是当他死了? “水横天!”陆藏锋周身的温度骤降,连表面的客气也省了,直呼水横天的名字,“本将军今天代朝廷来,征诏武林盟击杀岑 寒声!” “岑前辈他犯了什么事?”水横天面色一变,甚至没空去想,陆藏锋直呼他名字有多么张狂,有多么不把人看在眼里,他着急的想要知道岑寒声又出了什么事。 岑寒声就是那个得罪朝廷,让朝廷出兵血洗武林,打压各大门派的罪魁祸首。 这件事岑寒声隐瞒得很好,直到新皇登基才暴露出来。 在此之前,岑寒声一直都是武林盟的盟主,深受武林中人推崇,带领武林中人抵抗朝廷。 甚至,因他带头抵抗朝廷,引得无数人崇拜,在武林中名声越来越响亮。 那些年,虽然武林中人的日子不好过,但岑寒声却不受影响。 不夸张的说,那时候岑寒声在武林中可谓一呼百应,他的话就如同圣旨。 不过,事情暴露后,岑寒声就消失了,没有人能找到他。 他一消失,原本连成一气、共进共退的武林盟瞬间分裂,如同一盘散沙,在朝廷大军的面前不堪一击。 江湖各大门派败退,不得不接受朝廷的监管,但水横天知道,各大门派是不服的。 甚至还有一些人,在等,等岑寒声出来,等岑寒声再度带领他们继续对抗朝廷。 可惜的是,岑寒声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在人 前露面。 水横天一度以为,岑寒声会躲一辈子,一辈子都不敢见光,不想他竟然又引得朝廷动怒,甚至不惜联合武林盟一起击杀他。 岑寒声,他这次又做了什么? 水横天一脸麻木,他看着陆藏锋,等待陆藏锋的答案。 陆藏锋也没有藏着掖着,水横天问,他就直接回道:“岑寒声刺杀赵王!” “还是,为了那个女人?”水横天发现,他居然一点也不意外。 似乎,岑前辈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他都觉得是合理的。 就像当初事发后,岑前辈什么都不说,突然消失一样。 “除了她,还有别人?”陆藏锋嘲讽地哼了一声。 水横天叹息一声,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眼道:“朝廷想要怎么做,我们武林盟都全权配合。”他们也没有说不的资格,不是吗? 现在的江湖,还没有跟朝廷平等对话的力量。 陆藏锋道:“朝廷要武林盟出面,朝廷只会暗中给予帮助。”皇上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引起武林动荡。 当年,武林盟虽如皇上的愿分裂了,可岑寒声仍旧不缺追随者。 朝廷要对岑寒声出手,很有可能会让这批人再度凝聚起来,继续与朝廷为敌。 而且,皇上也怕对 岑寒声出手,会引得武林各大门派不安,以为朝廷又要打压他们。 这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 尤其是在北辽进京和谈的节骨眼上,皇上不愿朝廷与武林对立,给敌人可趁之机。 是以,这件事朝廷不能出面。 “岑前辈仍有不少支持者,且当年的事岑前辈并未解释,到现在仍有不少人是相信他的。”在真相暴露后,岑寒声突然失踪,有人认为他是心虚,不敢面对武林众人,但是…… 更多人却认为,岑寒声是为了武林中人的安危,而隐忍负重。 那时候,武林各大门派都很艰难,几乎都要撑不下去了,他们不想再跟朝廷斗下去,朝廷给了台阶,他们势必要退的。 岑寒声消失,也免去了众人为难。 是以,哪怕岑寒声名声不好,可在江湖上,仍不缺追随者。 武林盟要出面击杀岑寒声,就等于彻底站到岑寒声的对立面,与岑寒声的追随者为敌。 朝廷什么都不用做,就再次分裂了武林,这一招真的很高,但他并不想配合。 岑寒声的事,与他无关,也与武林盟无关。 他不想管过往的恩怨,他只想让武林再现昔日的荣光! “月宁安不是要与你合作,将武林大会做成江湖 第一盛会,做江湖高手排名,给江湖游侠和各大门派赚钱的机会吗?这件事本将军做主,许你们去做,只要将利益的五成,交给朝廷即可!”陆藏锋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明前龙井,月宁安有心了。 水横天皱眉,“五……” “陆大将军哪来的消息?”月宁安一脸凝重,死死地看着陆藏锋。 她与水横天谈论此事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人在,之后也没有对外说,陆藏锋是怎么知道的? 陆藏锋在她身边,还安插了人? 是谁? “本将军想要知道的事,你以为,凭你,能瞒得住?”月宁安以为,防着他送来的护卫就有用? 没用的! 他想要知道的事,总能知道,月宁安根本瞒不了。 “陆大将军神通广大,民女佩服!”月宁安咬着牙道。 陆藏锋这是在威胁她! 别想瞒着他任何事,他有渠道,知道她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 “所以,安分一点,别再折腾。”陆藏锋警告地道。 把赵启安安插在她身边的人,送给他的护卫做媳妇,这么缺德的法子,也不知月宁安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这是嫌天下的怨偶不够多,凑合了陆飞羽与苏含烟不够,还多凑合几对才满意? 第220章 掌控,我的大将军 月宁安气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 她很想知道,她身边有没有陆藏锋的人,可是…… 月宁安更清楚,就算是她问了,陆藏锋也不会说。 至于查? 要能查出来,早就查出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暴躁,冷静地道:“陆大将军,我与水盟主的合作,朝廷可以加入,但朝廷什么都不做,只说一句准许,就要拿走五成的利益,这生意我做不了。” 现在不是查是谁把她与水横天的对话,透露给陆藏锋的时候。 她现在要做的是跟陆藏锋谈判,保住她和水横天的利益。 “做不了那就不做!”陆藏锋轻描淡写地道,根本不给月宁安谈判的空间。 月宁安气笑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样子这生意是谈不成了,陆大将军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先失陪了!” 拿不做威胁她,真当她怕呢? 虽然她不知江湖上的那些恩怨,可从陆藏锋与水横天的对话中,她也能推断出,陆藏锋要对付那什么岑寒声,少不了要借水横天的力,甚至还要水横天出大力。 有求于人还这么傲,陆大将军狂妄过头了! 月宁安怕水横天拖后 腿,起身时不着痕迹的侧过身,给水横天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水横天本想开口调停,收到月宁安的暗示,立刻坐在原地不动。 谈生意他不擅长,但他相信宁安不会坑他。 “失陪?”陆藏锋冷笑,“本将军许你走了吗?坐下!” 陆藏锋将手中的茶杯一放,重重一拍桌子,威严尽现。 月宁安退了半步,却没有坐下,她白着一张脸,道:“陆大将军,有事说事!” 那天,在茶楼上她与赵启安谈判时,赵启安气场全开,她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此刻…… 陆藏锋威压尽现,她才知道什么叫巨大的压力! 要不是她的手撑在桌子上,陆藏锋拍桌子那一下,她就吓得腿软跪下了。 “一言不合就甩脸色走人,月大当家就是这么跟人谈生意的?”当初进城,陆藏锋就见识到了月宁安倔强。 此刻,见月宁安明明吓得双腿打颤,仍旧不肯退让,只觉得头痛。 平时看着玲珑通透,可一旦犯起倔来,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句软话也不肯说,这生意要怎么谈? 真不知,月宁安怎么把生意做得那么大的…… “我平时当然不是这么谈 生意的,可陆大将军你这生意,我真的做不了。”她是故意的! 她不是第一次跟陆藏锋谈生意,她很清楚陆藏锋有多难缠。 要跟陆藏锋谈生意,必须将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被陆藏锋带着走,不然就得给陆藏锋做白工。 “本将军只要五成的利,还有五成的利,你还有得赚,这生意你怎么就做不了?”月宁安当初跟水横天谈,可是张嘴就要九成的利,他已经很善良了。 “陆大将军,生意不是这样做的,也不是有赚头的生意我就能做,做生意也要挑的。陆大将军,你想想,我付出十分的心力,却只能得到五成,甚至更少的回报,我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我要把这个时间和精力,放到别的生意上,我也许能得到十成,甚至更高的回报。”月宁安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时间与精力是不值钱的,对普通百姓来说,要是花一天的时间,能赚到十文钱,他们很乐意去做。 能赚一点是一点,左右也没有别的事干。 可她不是! 她的时间与精力,某种情况下也是金钱。 她花了时间与精力,却得不到理想的回报,她为什么要做? 她为什么 不选择另一桩生意做? 商人逐利,同等条件下,她只会把精力与时间,花在回报最高的生意上。 没有足够的回报,那只是浪费她的时间与精力。 月宁安直视着陆藏锋,不闪不避,一字一字地道:“陆大将军,我做你这笔生意虽然不会亏,但没有什么赚头。对我来说,赚得不够多就是亏了。而我……不做亏本的生意。” 水横天坐在下首,听到陆藏锋的话,暗暗点头,觉得有理。 虽然利益被朝廷分走了五成,可他们还是有的赚不是吗? 此时听到月宁安的话,他又觉得月宁安的话更有理,甚至忍不住反思起来,他为什么越忙越穷? 他好像,经常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回报不高的事情上。 这就是他明明很辛苦,却总是赚不到钱的原因吗? “这么说,这生意没得谈了?”陆藏锋冷着脸道。 月宁安这是要他退让? 不可能! 他说了五成利,就是五成利,绝不退步! “哪能呢!生意永远都有谈的空间,陆大将军你开了口,朝廷要五成的利润也不是不可以。”月宁安顺势坐了下来,好脾气地道:“陆大将军,武林盟这笔生意,大有大的做法 ,小有小的做法。先前只有我和水盟主,我们只能往小里做,利润有限。现在有朝廷加入,朝廷要五成的利没有关系,咱们可以把这桩生意往大里做,把利益空间扩大,咱们就都有得赚,不是吗?” “你想怎么往大里做?”陆藏锋不承认,他对月宁安的话感兴趣了。 “往大里做有很多选择,首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规模扩大。武林盟就只有几百亩地,着实没有办法做大。咱们要往大里做,朝廷要能给我多划几块地就更好了。另外,要吸引人前往,就得修路,好方便人前往。朝廷每年都要修路,不如先把去武林盟的路修了?要是能多修几条路,让武林盟四通八达就更好了。”月宁安试探地提出两个要求,而后就看着陆藏锋,等陆藏锋回答。 “就这两条?”陆藏锋琢磨了一下,觉得并不难办,月宁安没有狮子大开口,要求还算合理。 他回头跟皇上提一提,皇上肯定会同意。 皇上一心想将江湖势力握在手上,要是能做成月宁安与水横天这笔生意,对武林中人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就端看谁棋高一着了! 第221章 利益,我有钱 月宁安一直保持着一心二用的状态,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要怎么开口,才能最大限度的让朝廷出力,同时也没有忘记关注陆藏锋的神情。 见陆藏锋神色淡漠,没有不喜,月宁安就放心大胆地道:“大将军,这只是做大的基本条件,往大里做哪有那么简单。要做大做强,就得要做出别人做不到,独一无二的生意来。” 事发突然,陆藏锋先前半点没有透露,月宁安只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尽量周全。 “先前,我跟水盟主商量,以武林盟的名义,给江湖青年俊杰排名。现在朝廷愿加入,朝廷就是我们独有的、最有利的招牌,要是朝廷能认可,并且给予他们一定的奖励就更好了。” 为了让陆藏锋更真观的明了她的意思,月宁安举例道:“大将军,你想想,要是获得武林第一高手称号,就能和状元郎一样,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你说会不会有人心动?要是获得武林第一高手,就能瞬间良田千倾,家产万贯,甚至还有机会娶公主,你说那些青年才俊会不会疯狂?” 而这些,只有朝廷能为提供! 陆大将军要拿走五成的利,可以! 出力! 而且,就她得到的消息来看,朝廷对 江湖中人确实不太友好。 读书人能通过科举入仕,可那些江湖人却没有任何晋升的通道。 她知道,江湖人讲究自由随性,受不住朝廷的条条框框,但她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江湖人中肯定也有例外的,肯定也有爱权势的…… 如若,能给江湖中人一个获得荣华富贵、地位权势的权道,她相信会有人愿意为朝廷办事。 “朝廷有武举。”那些江湖人想要富贵权势,大可以去参加。 朝廷从来没有禁止他们参加武举,是他们自己自恃甚高,目下无尘,认为参加武举是在羞辱他们。 “武举是入仕用的,江湖排名是名声。大将军,这世间有人爱权,有人爱利,但也有人爱名,咱们得给人机会不是。”月宁安不怕陆藏锋拒绝,就怕陆藏锋拒绝谈判。 只要陆藏锋肯开口,愿意给她开口的机会,她总能有机会说服他。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表态。 月宁安也不在意,只要陆藏锋还愿意听,她就继续往下说,“大将军,我听说江湖各大门派,只有铸剑山庄能拿到铁,有资格锻造兵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朝廷能给我们的武林盟同样的资格,让我们可以锻造兵 器。当然,我们跟铸剑山庄不一样,我们愿意接受朝廷的监管。” “你想要锻造兵器的资格?”月宁安还真是敢开口。 不,应该说,就没有月宁安不敢开口要的。 月宁安重重地点头,“大将军,你我都知道,独门的生意好做,但对朝廷来说,一家独大并不是真正得好。朝廷只给铸剑山庄锻造兵器的资格,铸剑山庄没有任何竞争,地位超然于众,不仅可以漫天要价,还能借着卖兵器与江湖各位豪杰交好,甚至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如若有一个竞争者出现,我敢保证铸剑山庄绝不敢像现在这般骄傲。” “你就能肯定,你能做好那个竞争者?”陆藏锋侧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月宁安。 想要铸造兵器的权限? 月宁安这是想要做什么? 她知不知道,她还没有洗清,手上有铁矿的嫌弃。 这么大.大咧咧的,向皇上讨要铸造、出售兵器的权限,还主动提出让朝廷派人监管,是故作姿态让皇上放心? 还是,她手中还有存铁,要借机消耗? “我有钱,有人,还有朝廷的支持,为什么做不好?”月宁安反问。 “狂妄!”陆藏锋嘴里嫌弃,可眼中却含着笑意。 张扬肆意,无惧艰险 。 他看到了月宁安眼中的光! 很耀眼,也很迷人。 “大将军,这叫自信。”月宁安见陆藏锋并无不满,玩笑似地道。 陆藏锋轻轻摇头,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就这些要求?” 月宁安的眼睛更亮了,“还能再提吗?” 难得陆藏锋有所求,难得陆藏锋这么好说话,她要是不趁机“得寸进尺”,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你可以提!”但应不应,就是他的事了。 “如果可以的话,朝廷能不能多给我们两块地。汴京和江南最为富足,武林盟离这两地都很远,如果朝廷能再给我们两块地,能让我们在这两地建一个武林盟分部就更好了。”地,她能买,但要买大片的、连在一起的地,要价高不说,买下来了,朝廷还不一定会让她建武林盟分部。 最好的就是朝廷给地,她出钱、出力去建。 “你要求这么多,朝廷只拿五成的利,亏了!”陆藏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月宁安扫了一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水横天,“我出钱,水盟主出力。我和水盟主各拿两成半,也不多呀!” “两成半?”月宁安原先不是只肯给水横天一成,还是两成的利吗? 现在,有 朝廷加入,将月宁安构想的武林盟做得很大,利益会更大,月宁安居然给水横天两成半? 她这是想做什么? 水横天:“宁安,先前……” 月宁安伸出手指,朝水横天晃了晃,“水大哥,两成半是我的底线,再多我真没什么赚头。” “好。”水横天看着月宁安,眼中满是疑惑,却没有多问。 月宁安说多少就多少,只有有钱赚,他都能接受。 “当着本将军的面弄鬼,你胆子很大!”月宁安是不是忘了,他事先知道她与水横天谈的条件。 “大将军你误会了!我给水盟主两成半,其中只有一成是武林盟的分成,另外一成半是给各大门派的。我要让人家全心全意为我做事,光凭工钱是不够的,只有利益一致,才能让人家出大力。我们想要把武林做好,就得将人家绑到我们的船上,跟我们共进退。” 她才不会告诉陆藏锋,她拿出这一成,也是为了给她水大哥谋利。 她水大哥现在是武林盟盟主,可这盟主的位置又不像皇位,能坐一辈子,能传给子子孙孙。 朝廷与她是跟武林盟合作,等她水大哥不做盟主了,武林盟的生意就与水大哥无关了。 她总得为她水大哥考虑一二吧? 第222章 吃醋,才不要承认 月宁安的小心思藏得很深,绕的弯也足够多,别说水横天了,就是陆藏锋一时也没有想到…… 陆藏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脑子里却在仔细思索起,月宁安的话。 月宁安很聪明,没有夸大其辞的,说武林盟如何赚钱,未来远景如何,只隐晦的点出了朝廷的影响力! 而这些,正是朝廷要的! 武林盟能不能赚钱,能为朝廷赚多少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能不能借此进一步掌控江湖各大门派。 利益捆绑。 左右江湖风云。 加深朝廷对各大门派的掌控,让各大门派离不开朝廷,不得不依赖朝廷。 把武林各大门派,放到眼皮底下。 …… 月宁安说的这些,正合他与皇上的心意。 不过,心里满意归满意,陆藏锋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对月宁安道:“把你的计划写成折子,递交给本将军!” 月宁安只说了一个雏形,真正要实行,绝不会像月宁安说得这么简单。 其他各大门派的人不是水横天,他们对朝廷的态度,也不像水横天这么平和。 他们不一定会配合! 但,不管有多少难关,他都会推行月宁安的计划。 江湖各大门派对朝廷戒备极深,也不信任朝廷。月宁安的计划要能实 行,能大.大缓和朝廷与各大门派之间的矛盾。 “大将军,我的手不太方便,晚两天行吗?”月宁安暗松了口气。 不需要陆藏锋多言,月宁安就知道,陆藏锋看好她的计划。 不需要朝廷出面,就能将武林中人放到眼皮底下临管,朝廷要不答应,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可!”陆藏锋点头,末了,又转头看向水横天,询问道:“水盟主的意思呢?” “我没意见。”水横天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心里透着浓浓的无力。 朝廷,月宁安,武林盟……三方合作,他们武林盟是最弱的,也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想来,真是可悲。 “水盟主何时有空?我们商讨一下围杀岑寒声的事。”陆藏锋再次提起此行的目的。 岑寒声一再挑衅皇家权威,是时候给他一个教训了。 “陆大将军有岑前辈的下落?”水横天问道。 “他人在郊外,与耶律齐在一起。”陆藏锋知晓,水横天对岑寒声这个前盟主,还是有几分敬意的。 为了让水横天毫不保留,拼尽全力,陆藏锋要先破坏岑寒声在水横天心中的形象。 “岑前辈与北辽南院大王耶律齐在一起?”水横天脸色大变,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 岑前辈这不是给朝廷 递把柄吗? “耶律齐的父亲,与岑寒声熟识,你不知道吗?”耶律齐的父亲,当年也是晴熙大公主的爱慕者,两人不可避免会有交集。 “我知道,可他们不是仇人吗?”情敌之间,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当年是仇人,现在同为失败者,也可以惺惺相惜。岑寒声为了一个女人,做得糊涂事还少吗?”更不用,提耶律齐的身份还存在疑点。 赵启安从不会无地放矢,他说耶律齐与晴熙大公主的关系不一般,肯定就不会一般。 按耶律齐的年龄推断,他怀疑耶律齐是晴熙大公主的儿子。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岑寒声不顾国家立场,与耶律齐来往。 岑寒声不是一个蠢人,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更不是心中无国无家之辈。 相反,他有担当,有责任,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与晴熙大公主扯上关系。 一旦与晴熙大公主扯上关系,岑寒声就蠢得无人能及。 水横天默了片刻,问道:“陆大将军是想要我出手?” “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不想多生是非。”岑寒声死在水横天手中,江湖各大门派只会找水横天要说法,不会牵扯到朝廷。 北辽虽战败,但并没有死心,随时可能出兵与他们再战。 这个节 骨眼上,不能激化朝廷与武林的之间的矛盾。 “耶律齐呢?”水横天有信心与岑寒声一战,也愿意与他一战。 他想知道,他这个当今武林第一高手,与岑寒声这个昔日武林魁首,到底谁强谁弱? “朝廷自会出手。”陆藏锋应道。 水横天想了一下,就同意了,“好!什么时候动手,你通知我。” 他不知道岑寒声是好是坏,但他知道只要岑寒声在的一天,朝廷绝不会允许,武林各大门派发展起来。 “今夜子时!”他来只是通知水横天。 水横天苦笑,“陆大将军这是料准了,我不会拒绝?” 陆藏锋端起茶杯,轻轻点头,“这是汴京!”是皇家的地盘,是朝廷的地盘。 不管是水横天还是岑寒声,他们可以在远离汴京的江湖忽风唤雨,但到了汴京,就得守朝廷的规矩。 陆藏锋喝了一口茶水,道:“水盟主,我与月当家的还有事要谈,不送。” “宁安?”水横天没有应,而是看向月宁安,寻问月宁安的意见。 陆藏锋皱眉,眼中闪过一抹不快。 宁安? 水横天居然直呼月宁安的名字,这才几天,他们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 “水大哥,你先去准备,我这没事。”月宁安朝水横天摇了摇头, 一脸轻松地道。 这是月家,陆藏锋刚与她谈了一个合作,于情于理,陆藏锋也不会为难她。 有了月宁安的保证,水横天这才放心离去。 “你与水盟主交情不错!”陆藏锋嘲讽地说了一句,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凝眉。 他为什么要在意,水横天对月宁安的称呼? “他是我大哥。”月宁安无意多说,主动道:“陆大将军,你单独留下我,可是有事?” 有事就说事,给她摆什么脸色? 她与谁交情好,与陆藏锋何干? “春日宴花神赌局,你可知?”陆藏锋也顺势将先前的事揭过。 水横天与月宁安是什么关系,与他何干? 他管月宁安是死是活! “知道,拿我做噱头嘛。”月宁安自嘲地道。 柿子挑软得捏,没了陆家的庇护,她就是一颗最好捏的软柿子。 这一点,在她被赶出陆家的那一刻,她就有了心理准备…… 阿彩:先更两章~~晚上我还会继续的! 今天六一节,彩彩在微信公众账号发了一个小剧场,小可爱们可去看哦。 【微信公众账号名——阿彩】 添加方法:点开微信右上角的“+”—添加朋友—公众号—搜索“阿彩” 不玩微信的可以加QQ号:657661662 第223章 善变,是心动的感觉 陆藏锋见月宁安面露不屑,心下便明了了。 “所以,你也知道庄家背后的人是谁?”陆藏锋问道。 “不就是苏家嘛。” 月宁安说完,突然笑了,“苏家这个姓不好,跟他们对赌,赢得没有成就感!” “苏家?”陆藏锋摇了摇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啊……”真是半点亏也不吃。 “我说的不对吗?”月宁安朝陆藏锋眨了眨眼,一副“你明明也是这样想的,别装了”的模样。 “本……”四目相对的刹那,陆藏锋突然呆住了,定定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她…… 月宁安周身似萦绕着一层梦幻的光芒,整个人好似被那虚无的光芒包裹了起来,她周遭的一切都虚幻了,都成了背景。 那道光柔和她的脸,温暖了她的眉眼,衬得她整如同从云中走下来的仙子,美的如梦似幻,同时也将月宁安与他隔开了。 他看到了月宁安在对他笑,也看到了月宁安在跟他说话,可那笑虚无缥缈,叫人捉不住;月宁安在对他说话,可他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与月宁安之间,近在咫尺,却又像是远在天涯。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可却又叫他抓不住。 陆藏锋 大脑一片空白,他就这么看着月宁安,久久没有动…… “陆大将军,你有在听吗?”月宁安说了半天,也不见陆藏锋有回应,定睛一看,见陆藏锋看着她,两眼没有焦距,不由得气笑了。 这是在发呆? 不愿意跟她说话就别说呀,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对着她,有这么无聊吗? 月宁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收起脸上的笑,端正的坐直,拿出对陌生人的姿态,“大将军,你还好吗?” “咳咳……” 突然,那梦幻的一幕消失了。 陆藏锋回过神,看着月宁安清冷的眉眼,莫名觉得口干,他轻咳了一声,掩饰性地道:“本将军在想,苏想知不知道此事?” 说完,就端起一旁的茶杯,揭开茶盖,里面却没有多少茶水。 陆藏锋一顿,正想将就喝一口,就听到月宁安说:“给大将军添茶。” 月宁安这是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莫名的,陆藏锋的心情好了起来,口也不干了。 他将茶杯放在一旁,让下人添茶。 茶水添满了,陆藏锋没有急着喝,而是闲聊似的道:“赌局的事,你有了对策?” “这要什么对策?不就是赌钱嘛,庄家开了盘 ,我去下注就好了。”月宁安的脸上,又挂起招牌似的笑容,不见疏离也不见亲近。 但此刻陆藏锋心情极好,并不与她计较,“现在,只有你夺得花神的盘口赔率最高。你有信心,在不作弊的情况下,夺得花神的称号?” “大将军,你这话说得不对!”月宁安不高兴地道:“春日宴选的花神,都是大家投出来的,是大家认可的,哪存在作弊了?” 月宁安绝不承认,她三年前夺得花神称号,是靠作弊得来的。 春日宴的规矩,又没有说不许人帮忙。 “确实不存在作弊!”也只有月宁安认为,她没有作弊,旁人可不这么想。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但现在春日宴的规矩改了,你还有信心拿到花神的称号?” 月宁安今年没有办法请人帮她,而能参与花神宴,并且有资格票选花神的人,皆是身份地位不俗的青年才俊,他们不会为金钱折腰。 月宁安她,没有胜算。 “为什么没有?”原本她只打算走个过场,可现在…… 哪怕是为了坑死苏家,她也要拿到花神的称号。 左右,她过了春日宴就要准备去青州了,便是满汴京的贵女都骂她, 她也不怕。 “你琴棋书画皆精通?”难不成暗卫又查错了,月宁安还是一个隐形的才女? “谁规定了,春日宴上一定要弹琴下棋了?”她怎么可能精通琴棋书画,除了下棋,旁的她仅仅是会,别说拿去春日宴上,跟那些打小就习琴棋书画的贵女比,就是自娱自乐都差了一些火侯。 而且,就算她精通又如何? 除了对弈外,琴、书和画都很难比出高低。 除非两者实力差距悬殊,不然个人有个人的喜好,春日宴上人那么多,真要分个高低,很难的。 “不弹琴下棋,你要做什么?”直觉告诉陆藏锋,月宁安要搞事情。 要是以前,他必然觉得月宁安天生反骨,但今日,他却有几分好奇。 月宁安身上充满了新奇与冒险,与她在一起,从来不会让人感到无趣。 月宁安给这无趣的汴京,添了一抹亮色。 “大将军,春日宴是用来给贵族男、女相亲用的,弹琴、下棋是贵女展示才华,用来吸引男子的招数,并不是琴弹得好、棋下得妙,就能成为花神。要是那样的话,春日宴选的就不是花神,而是才女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先前没有关 注过春日宴,但三年前她参加春日宴,又想借春日宴搂银子时,刻意让人打听了一番。 说真的,春日宴选花神,说得好听,说得高雅,实际上与三年一次选花魁没有区别。 只是参与春日宴的人身份更高,展现的才艺更雅,拥有投票权的人身份地位更高,投票也不是靠银子砸,相对来说更加的文雅。 但,除了这些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差别,都是要靠票选。 而靠票选,这里面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至少月宁安就不觉得,有什么难办的。 哪一年票选出来的花神没有水分? 她就不信,那些当选花神的姑娘,心里没数? “所以,你要怎么做?”陆藏锋问道。 月宁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大将军,听说……你今年收了春日宴的帖子,你今年也会参加,是吗?” 月宁安将手背到身后,死死握紧,强压下问陆藏锋,参加春日宴是什么意思的冲动。 陆藏锋只答应了她,三年内不娶妻,并没有说不可以开始挑选妻子人选。 在她接了休书,走出陆家的那一刻,她与陆藏锋男婚女嫁,就各不相干。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质问陆藏锋…… 第224章 反水,先要活下来 陆藏锋一向独行,更无意娶妻,他对汴京贵族男、女相亲的宴会毫无兴趣,他先前会应下参加春日宴,是防着赵启安生事。 现在,赵启安受了伤,很有可能无法参加春日宴,他自然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参与。 不过,月宁安问起,陆藏锋却没有把话说死,而是模棱两可地道:“不一定。” “那可惜了。”月宁安一副遗憾的样子,可心里却止不住的欢喜。 虽然她早就明白,陆藏锋早晚会娶别的女人为妻,会是别的女人的丈夫,可这一天能晚一点到来,她心里也能多两天的时间,收拾自己的心情。 “怎么?你希望本将军参加?”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先前还当街拉着他,要他许下承诺,三年内不许娶妻,现在却又希望他参加春日宴? 月宁安就不怕,他在宴会上,看中哪家的姑娘? 月宁安摇头,“我只希望,陆大将军把你那一票,投给我。” 她怎么可能希望陆藏锋参加,每每想到陆藏锋会娶别的女人为妻,会搂着别的女人,睡在她曾经睡过的房间,她就恨不得…… 杀了陆藏锋! 可是,她也知道,陆藏锋不可能不娶妻。 陆家嫡 系就只有陆藏锋与陆飞羽两个男丁,为了传承陆家,陆藏锋也要尽快娶妻生子。 她没有能力要求陆藏锋怎么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快走出来。 是以,陆藏锋越晚娶妻越好,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埋葬对陆藏锋喜爱,走出这段无望的爱恋。 “你这是……要人情票?”陆藏锋知道,每年春日宴,都会有不少疼爱女儿,或者对女儿有大期望的人家,会私下找相熟的人家,给女儿要人情票。 春日宴投票并不严肃,很多人都会投给亲近、熟悉的人,但是…… 从来没有人找上他! 月宁安是第一个,且还是如此的直白。 “花神要靠参加的青年才俊投票,我想要争花神,自然要拉票呀。”月宁安并不遮掩,大.大方方地道:“而且,今年的票应该比较好要,我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今年有什么不一样?”陆藏锋虽知春日宴的规矩,但从来没有参加过,对春日宴并不了解。 “今年橙瑶公主会参加,橙瑶公主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今年参与春日宴的姑娘,都有自觉给橙瑶公主做陪衬,大家都默许了橙瑶公主就是今年的花神, 没有人会去求票。那些手握投票权的青年才俊,没有把票许出去,我就有机会了。”苏家那个赌局,为什么敢把她当选不了花神的赔率设那么高,不就是知道今年的花神已经内定了嘛。 “所以,所谓的花神,不过是比权势?”陆藏锋笑了。 他终于明白,月宁安为什么说,她没有作弊了。 “也不算吧,毕竟能拿到帖子的姑娘,谁的家世也不差。只是橙瑶公主远在众姑娘之上,没有人敢跟她争。”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端看人怎么想罢了。 春日宴其实还算公平了,至少在月宁安看来,春日宴已经做得不错了。 “既然你知道橙瑶公主是内定的花神,你还敢跟她争?”月宁安只有十八岁,却看得通透,活得明白。 这十年,月宁安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这三年,他又错过了什么?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心中隐有一丝后悔,但只是瞬间就被陆藏锋放下了。 他陆藏锋,从不为已发生的事而后悔。 月宁安再好,也与他无关。 “有什么不敢争的?我已经得罪了橙瑶公主,我不跟她争,她就会跟我握手言和?姐妹相称?”既然不存 在化敌为友,那就对敌到底。 她月宁安能低下头颅、匍匐在地、委曲求全;也敢直面强敌,誓死不退,战斗到底。 她不惹事,但并不表示她怕事。 事到临头,她从不会退缩。 当然,她也没有退缩的资格。 这世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为会她撑起天地,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你说得很对!”面对强敌,不是一味的退让就有用的。 就像他们与北辽。 先皇一再退让,换来的并不是边境的和平、北辽的友好。。 相反,皇上登基后,一反先前的退让,执意对北辽出兵,打了三年,他们便换来了北辽的退让,边境的和平。 “不过是随口说说,将军姑且听听就是了。”月宁安瞬间将锋芒敛尽,笑盈盈地问道:“除了这事外,将军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有! 但陆藏锋已失了问责的心思,而是温和的道:“本将军给你送的两个人,你放心用,他们只保护你,不会监视你,更不会像本将军汇报你的行踪。” 他真想要知道月宁安身边的事,根本不需要往她身边安插人。 “大将军,天子脚下很安全,我不需要人保护。”她不缺 可用之人,老头早在十年前,就为了训练了一批护卫,只是在汴京、在天子脚下,她不好展露实力。 不过,等去了青州就没关系了。 她要跟范家争,首先不是赚多少钱,打败范家多少子弟,而是要活下来,活到十年后。 月家百年,手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东西,她去青州启用这批人,皇上也只当是月家当年留的后手,不会怀疑旁的…… “你忘了城外的事?”如果水横天没有及时赶到,月宁安就死了。 “那是意外!”还是因陆藏锋而生的意外。 “这样的意外,还会再发生。沈家的案子突生变故,你可知?”沈家主事者锒铛入狱,对月宁安恨之入骨,他们绝不会放过月宁安。 在沈家之事没有解决前,即使在天子底下,月宁安身边也不安全。 “我听说了,证人临时反水,案情反转,沈悯成了诬告。”陆藏锋也不过如此,这么小的一个案子,居然连证人都看不好,生生把事情弄复杂了。 “证人反水,是沈悯的失误!”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面上也没有露出异样,但陆藏锋觉得,他有必要告诉月宁安,他看好的沈悯不过如此…… 第225章 败家,换不来他回眸一笑 沈家的案子,月宁安虽然没有插手,但一直都有关注。 证人临开审的反水,确实是沈悯的失误,但…… 陆大将军也“功不可没”。 要不是陆大将军与文官不熟,与文臣集团关系不好,也不至于让苏相和沈家钻到空子。 不过,打人不打脸。 陆大将军也是要面子的,这种事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当面说出来,大家都没脸。 主要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意义。 还不如想办法,怎么破眼前的困局。 月宁安没有多问案子的事,而是问道:“沈家的案子,是顺天府在审,对吗?” “刘大人亲自审理。”顺天府尹刘则,是个极其有原则又公正的人,正是因为相信刘则,陆大将军后续才没有多管。 证据确凿,审案的人又公正,沈家怎么也翻不了身。 不想临到判刑之际,证人反水,指证沈悯收买他们作假证,致使他们先前准备的证人、证据,全都失去了作用。 苏家和沈家这一波操作,也算是让他长见识了。 板上定钉的案子也能翻案,文臣跟他们就是不一样,会玩。 “刘大人一向公正,沈家能在他手上翻案,可见沈家的证据很充分,这案子就是皇上亲审都无用。”月宁安摇了 摇头,心中隐有一丝叹息。 多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废了。 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月宁安略一思索,试探地道:“陆大将军,你的兵回来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要不要给他们放放风,出去松松筋骨?” “私自出兵,是死罪。”陆藏锋给月宁安泼了一盆冷水。 他大约猜到了月宁安要做什么。 “剿匪呢?算私自出兵吗?”月宁安眉眼弯弯,一脸狡黠,满脸都写着“我要搞事”几个字。 陆藏锋连忙端起茶杯,借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边的笑意,一脸严肃地道:“本将军的兵,不是用来剿匪的。” “我在城外遇袭的案子,也是由顺天府负责,顺天府一直找不到幕后主使者,要是陆大将军肯帮忙,我相信刘大人一定很感激。”沈家能让证人改口,把真证据说成是假的、是沈悯对沈家的诬蔑,那他们就给沈家送一份假证据,让沈家百口莫辩好了。 “勾结匪徒杀你,动机呢?”陆藏锋不排斥月宁安的提议,但是真要做,就得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叫人挑不出错。 “谁说那些匪徒是要杀我了?他们是要绑架我!绑架我,好找月家要赎金!”反正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她说是绑架,就是 绑架。 “至于绑架我的动机,沈家不是给出来了吗?他们家已经穷到一直在变卖产业了,与土匪勾结绑架我,又有什么不可能呢?”月宁安说完,又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她这个法子可行。 苏相是文官之首,苏相出手庇护沈家,将沈家原先的罪名洗清,他们再找证据也无用。 与其跟沈家纠缠那些烂案子,不如另辟蹊径。 她倒要看看,沈家拿什么收买她,让她改口。 “你也变卖了产业,沈家也能攻击你。”陆藏锋想到,月宁安一从陆家出来,不等消息扩散,就将手中的产业变卖一空,不由得心下一叹。 月宁安真的很冷静,那种情况下,都能迅速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我跟沈家不一样,沈家变卖产业是没钱,我变卖产业是……”月宁安一顿,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变卖产业是因为陆藏锋踹了她,她守不住。 “是什么?”陆藏锋心里明了,可他仍想听月宁安亲口说出来。 他想知道,月宁安有多恨他。 他自虐似的,想听月宁安对他的指责,然…… 除了第一次,在城门口见面,月宁安再也没有责怪他。 就好像,过去那三年,不存在 。 然,月宁安却没有如陆藏锋的愿,她张扬一笑,傲然地道:“我想当败家子,不行吗?” “确实很败家,汴京第一败家子,非你莫属。”陆藏锋想到这三年,月宁安花在前线兵马上的银子,还有被她贱卖掉的产业,中肯的评价道。 他回来后也让暗卫查了一下。 月宁安在一天之内,将价值近百万的产业全脱手了,可这些产业脱手后,换来的银子不到五万两。 难怪沈家听到消息,不要脸面的找上月宁安,想从月宁安手中捞一笔。 那一天,月宁安比散财童子还受欢迎,但凡被她找上的买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高兴!”月宁安没好气的顶了陆藏锋一句。 “嗯,你高兴就好。”陆藏锋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心里隐有一丝失望。 月宁安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打开过心房。 这个女人对他的喜欢,不过如此。 一瞬间,陆藏锋失去了与月宁安说话的兴趣,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月宁安一眼。 陆藏锋起身,语气严肃的道:“剿匪的事本将军会处理,你不要插手!” “那就多谢大将军了。”月宁安也站了起来,勉强扯出一抹笑。 “嗯。”陆藏锋高冷地应了一声,连多看月宁安一眼都没有, 抬腿就往外走。 月宁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说了一句,“陆大将军慢走。” 可惜陆藏锋却是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绝然而然离去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说变脸就变脸,说走就走,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她惹着他了? 这是不满她贱卖产业,败家的行为? 可她是为谁败家? 要不是为了陆藏锋,她何至于去做她最不耻的败家子! 月宁安抬起手,往下压压…… 不行! 不能再想了。 再往下想,她会像怨妇一样,怨天怨地怨人也怨自己。 她月宁安,宁可做弃妇,但绝不会做怨妇。 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了,努力了,拼搏了,即使一败涂地,即使万劫不复,即使永坠深渊,她也不后悔,也不怪任何人。 可是,心里明白归明白,看着陆藏锋绝然而然,毫不停留,没有回头的身影,月宁安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她拼尽一切,舍尽一切,也换不来这个男人的喜欢,也无法在这个男人心上,留下一个烙印。 甚至,都没有办法,换这个男人回头看她一眼。 她,真的很失败。 月宁安鼻子一酸,险些红了眼眶。 第226章 搞事,由她说了算 月宁安跌坐在椅子上,看着陆藏锋离去的方向,眼眶泛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像是失了魂一样,双眸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许久后,月宁安才抬起手,颤抖地擦拭着眼角 低头,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指腹,月宁安笑得苦涩,“挺好,有进步了。” 虽然仍旧会被陆藏锋牵动心弦,可总算不会再动不动就落泪了。 月宁安靠在椅背上,抬头,双眼放空看着屋顶…… 突然,月宁安猛地起身,大声道:“来人!” “姑娘。”门外的仆人,快步走了进来。 “备马车,通知管家,让他准备一下,一刻钟后随我一同出城。”她需要用忙碌,来淡忘对陆藏锋的感情,将自己武装起来。 她月宁安,无坚不摧! 绝不会被陆藏锋击垮! 月宁安走了两步,又道:“再给柳景庄下一张帖子,我约他下午喝茶,问他有没有空?” 事隔三年,柳景庄终于决定来见她,可见是放下了三年前的事,既如此,她也没有必要避而不见。 柳景庄在文人仕子中地位颇高,结交的也多是权贵俊杰,春日宴的事,她还需要柳景庄帮忙。 “是,姑娘。”仆人弓身领命,见月宁安没有别的吩 咐,便下去做准备。 月宁安回屋换了一件出行的衣服,出来时一切已准备就续。 月家的管家在外院候着,见到月宁安出来,便上前,“姑娘,咱们出城去哪里?小的要做什么准备?” “去明月山庄!你过去交接一下,接下来的十年,明月山庄都归我们使用,里面的一切也由我们说了算。在春日宴之前,我要在明月山庄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明白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有明月山庄的话语权,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小人明白,请姑娘放心!”管家挺直背脊保证道,说完,又弯下腰,寻问道:“姑娘,我们要带上陆大将军的护卫吗?” 月宁安上次遇伏,不仅她自己吓到了,就是月家上下也吓坏了。 说句不好听的,整个月家,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靠月宁安一个人撑着,月宁安倒了,月家也就彻底的完了,他们这些依靠月家而活的人,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带他们能顶什么用?”月宁安冷哼一声,“去问问南少爷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出一趟门?” 比起陆藏锋送来的人,她更相信水横天与小六子。 陆藏锋的心思太深,太沉。并且她心里比 谁都明白,陆藏锋接近她,一直都是为了铁矿的消息。 最初是,现在也是。 是以,不管她对陆藏锋还有什么感情,她都无法相信陆藏锋,更无法放下心中的戒备。 “小的这就去问。”管家不敢怠慢,亲自去寻问小六子,以示尊重。 小六子满口应下,“我有空,我陪月姐姐出城。放心,有我在,任何宵小都无法伤月姐姐半分。” 说完,小六子还主动道:“盟主,你要不要也出去转转?” 管家眼前一亮,眼带期待,却没有开口。 水盟主的身份不一般,饶是水盟主再好讲话,再不拘小节,他们也不好开口,请水横天陪他们家姑娘出城,可要是南少爷主动提起,水盟主自己愿意,那就没事了。 水横天晚上还要赴陆藏锋的约,他原是想要拒绝,转念想到岑寒声就在京城附近,并与耶律齐凑在一起,略一思索,便应下了,“好。” 耶律齐来京这么多日,必然已查出,他们与北辽一战能大获全胜,月宁安功不可没。 他没有与耶律齐打过交道,但他知道像耶律齐这种天子骄子,大多骄傲自大,输不起。 他们输了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怪到别人身上。 耶律齐没法动陆藏锋,天知道他会不会对月宁安出手。 有他在,不说保月宁安万无一失,关键时刻至少能保月宁安的性命。 月宁安来到马厩,看到水横天与小六子一起过来,并不意外,也没有与水横天生份,只道了一声谢。 出发前,月宁安指着马厩里,两匹通体雪白的马道:“对了,记得把那两匹照夜玉狮子,给陆大将军送过去。” “这是陆大将军的马?这两匹马可真神气。”是男人就没有不爱马的,小六子听到月宁安的话,连忙跑到那两匹马前,围着两匹马打转,一脸的羡慕。 “我欠他人情,送他的。”月宁安对马没有特殊的爱好,见小六子喜欢,便道:“小六子,有没有兴趣接个活?” “有有有,月姐姐,有什么活你尽管交给我,我肯定能给你办好。”小六子立刻丢下照夜玉狮子,凑到月宁安身边,一脸期待地看着月宁安。 依他对月姐姐的了解,月姐姐这么开口,肯定有意帮扶他。 他虽然不想占月姐姐的便宜,可他缺钱呀! 缺钱的人,没有骄傲! “我七月要去青州,你从现在开始,一直护我到青州。抵达青州后,我送你一匹上好的蒙古马 。”照夜玉狮子是没有了,想都不要想。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买照夜玉狮子了,她现在看到照夜玉狮子,就想到自己的愚蠢,想到自己无望的痴恋。 “月姐姐,马,马很贵的。”小六子确实心动,可又怕自己白占月宁安的便宜,纠结了好半晌才道:“要不,月姐姐,你随便给我几十两银子吧。” 他打听过,在汴京请个好的护卫,一个月也要不了一两银子。 从现到七月,顶天也就是四个月的时间,能赚个十来两银子,他就满足了。 “我的命也很值钱,你保护我也会危险。”月宁安轻笑道:“你只说,这活你接不接?” “接!月姐姐,你这活我接了!”小六子兴奋地两眼放光,连忙应下,生怕晚了一步,月宁安就会反悔。 水横天看了一眼马厩里的马,又看了一眼笑得傻乐的小六子,心里无比忧伤…… 这活别说小六子,就是他也想接。 作为武林盟主,他到现在走路还是靠腿,说出去着实丢人。 好在,他从来不说。 有人问起,他也只说骑马麻烦又慢,他走路比马跑得快,勉强维持住了高人的面子。 然,面子是有了,可内里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227章 顺心,真他妈好看 陆二办事一向周全,收到明月山庄的契约后,他第一时间就带人来接手明月山庄,并将山庄里的仆人悉数潜回庄郡王府,只留了一个熟悉山庄的管事,在此等候月宁安。 月宁安带着管家来时,本以为会遇到一些阻碍,没想到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陆大将军总算做了一件人事。”顺利接收明月山庄,让月宁安对陆藏锋的怨念少了几分。 虽然没有明月山庄在手,她也不一定会输,但有了明月山庄,至少可以把事情做得漂亮一点,叫那些贵女便是不满,也无话可说。 “尽快把人手填满,让明月山庄正常运转起来。下人的礼仪不必担心,我会请张尚宫帮忙请两个宫里的嬷嬷,到时候让他们好好学。”陆藏锋把人手全清空了,于她有利也有害。 好在,今年的春日宴是由橙瑶公主主办,为求尽善尽美,也为了显摆身份,宴会上招待各闺秀的侍女,橙瑶公主肯定不会用山庄里的人,而是会直接从宫里派人来。 如此一来,她的人哪怕生疏一些,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管家原本还担心手下的人,应付不了大场面,听到月宁安说请宫里的嬷嬷帮忙调教,顿时就 松了口气。 见月宁安一行人朝园子走去,管家便道:“姑娘,小人先去与山庄的管事交接。” “嗯。”月宁安应了一声,并叮嘱道:“不必着急,这两天你就留在明月山庄。” “小人明白,请姑娘放心。”管家低声应了一句,将庄子里的管事带走。 “水大哥,小六子,我们逛逛?”月宁安提前来明月山庄,就是为了熟悉明月山庄,顺便想想能不能利用明月山庄,提前做一些出彩的布局。 在春日宴上,各家闺秀都要献艺,以展示自己的才华。 例外的人不会被赞清高,只会被骂草包。 月宁安不介意被骂草包,可她是要夺花神称号的女人,要是一点才华也没有,被人骂草包,便是私下许与重利要到了票,真正投票的时候人家也不会投给她。 无他,丢人! “好。”水横天和小六子,就是来陪月宁安的,自然是月宁安怎么说怎么办。 明月山庄是皇家别地,占地近百亩,房舍六十余间。不过,这些房舍占地并不大,占地最大的是明月山庄的花园,占了近七成的地。 明月山庄的花园,在皇家都是排得上号的,先前一直归皇室所有,皇室从来没有赏给任 何人,平时也对外开放,还是庄郡王讨了先皇欢喜,先皇龙心大悦,大手一挥把明月山庄赏给了庄郡王。 庄郡王得了这个庄子,高兴的大宴宾客,闹了三天才罢休。 月宁安与水横天三天,穿走月亮门,顺着石径小路走了半刻钟左右,便看到一片金镶玉竹。 青绿中带着金黄,成片栽种,一眼望去,叫人心旷神怡。 “这园子还怪好看的。”小六子左右看看了,赞了一句。 月宁安附和地点了点头,“雅致清幽,却不又失庄重瑰丽,确实不凡,不负盛名。” “啊?”小六子一头懵,不解地看看月宁安,又看看水横天。 月宁安轻笑出声,“就是很好看的意思。” “好看就好看,怎么还那么多词。”小六子嘟囔一声。 水横天终是没有忍住,在小六子头上敲了一记,“多读书!”没得丢人现眼。 “读不了,我一看就想睡觉。再说了,我说这园子好看也没有错呀,这片竹子好看,前方的亭子也好看,哦……那个池子也好看,那边还有一堆石头,也挺好看的。”小六子捂着头,蹦得老远,指着竹林后方的景色,赌气的说了一连串的好看。 “除了好看,你还 能想到别的词吗?”水横天抚额,自觉无脸见人。 “好看就是好看,为什么还要有别的词?盟主,你怎么跟那群酸儒一样了,我们就是大老粗,装什么读书人。”小六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高高兴兴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大喊,“月姐姐,这花好看。这园子好看……” 月宁安与水横天跟在他身后,偶尔回应一两句,即使他们不回应,小六子一个人也逛的乐呵呵的…… “让你看笑话了。”水横天与月宁安并肩而行,刻意放缓速度,以配合月宁安的步伐。 “小六子这样很好。”生于江湖,长于武林,本就该随性洒脱。 “朝廷,容不下这样的好。”水横天本不想说,可他忍不住,“朝廷对武林的掌控,越来越深入。” “上午的事,没有征求大哥的意见,我很抱歉。”月宁安知道水横天要说什么,她原本也想找时间,跟水横天解释一下。 现在,水横天问起,月宁安顺势也就开口了,“水大哥,生意只是生意,你别把它想得太复杂了。不管朝廷想做什么,想借此事达成什么,你只管把这次合作,当作一场单纯的生意就行了。” “真能这么简单?”水横 天苦笑。 “当然!”月宁安重重点头,“水大哥,我们虽然与朝廷和各大门派各作,但我不会让朝廷插手太多,朝廷只有监管权,他们无权干我们。 到时候,你完全可以让朝廷,只看到你想让他们看到的就行了。而各大门派都是冲钱来的,我们与各大门派是合作的关系,他们要配合我们,那就皆大欢喜,大家都有得赚,他们要是不配合……” “不配合,你当如何?”水横天不仅担心各大门派不配合,更担心他们捣乱。 “那就别怪我,不给他们活路了。”月宁安朝水横天璨然一笑,一脸轻松地说道。 一阵风吹来,不知从哪飞来数片雪白的花瓣,落在月宁安的头顶,擦过月宁安的脸颊,如同蝴蝶一般,围着月宁安转了数圈,才洋洋洒洒的落地…… 落花与美人,相得益彰,构成一副绝美的画面。 水横天怔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你要怎么,不给他们活路?” “当然是断他们的财路,毁他们的名声,抢他们的弟子呀!”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江湖名门又如何? 没钱,她倒要看看,江湖名门要怎么培养后代,要怎么吸引武学奇才…… 第228章 尴尬,这真的是意外 微风轻轻吹过,撩起了月宁安的长发,吹动月宁安的裙摆,碎小的花瓣随风吹来,落在月宁安身上,又被风吹落,唯有一朵落在月宁安的头顶,卡在了发间。 水横天扭头,看到月宁安发顶上的花瓣,想也不想就停下脚步,倾身上前,手指轻动,替月宁安将落在她头顶的小花朵取下。 “啊?”月宁安愣住,抬头看向水横天,嘴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水大哥这是怎么了? 水横天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后退一步,举着手中的小花,不自在地道:“我……你头上有东西,我刚给你取下来了。”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那一瞬,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做完了。 “谢谢水大哥。”月宁安看到水横天手中的小花,暗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地道了一声谢。 果然是她想多了,水大哥应该是习惯了江湖儿女那一套,不拘小节。 “没,没事。”水横天有几分不自在,他将手背到身后,往旁边走了一步,悄悄地与月宁安拉开距离。 宁安没有多想,他却无法不多想。 他刚刚失礼了。 月宁安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见水横天不自在地避开,一 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前方突然传来小六子的惊呼声,“月姐姐,你快来……这里好好看呀!” “我们去看看!”水横天连忙说道。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小六子“好好看”的形容有多精准,有多合时宜。 “好呀,我们去看看。”月宁安也松了口气,提步朝小六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刚刚的气氛着实让人有些不自在,饶是她一向八面玲珑,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化解。 两人走过来,就看到一片雪白的花海,千树万树梨花开满枝头,小六子站在梨花树下,笑得开怀。 “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这片梨花确实很美。”月宁安并没有走近,她站在梨花林外,看着眼前雪白的花海,不禁猜测,让老头念念不忘的,很有可能不是明月山庄的梨,而是这一片梨花。 这一片梨花,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是吧,是吧!月姐姐,这里真的很美很美!我刚刚走了好久,发现这一大片都种着梨树,全都是雪白的一片,要站在观景台上往这里看,肯定很美。”小六子的形容词一如既往的简单,为了证明这片梨花 林很大,小六子还夸张地环抱了一下。 “确实很大!”月宁安笑了一声。 “月姐姐,你快来……你今天穿的衣服好看,你站在梨花树下,一定更好看。”小六子说话间,就拉着月宁安往梨花树下钻。 月宁安正愁不知如何打破她与水横天之间的尴尬气氛,听到小六子的话,顺势就跟着小六子往林中跑了,“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 “月姐姐一直都好看。”小六子拉着月宁安,在梨花树下转圈圈…… 月宁安原本是为了避免尴尬,才往林中跑,被小六子带着也玩兴大起,扬起衣袖,迎风接住落下的梨花,“可惜今天的裙摆不够大,没有穿水袖服,风也不够大,落下的花瓣也不够多。不然,裙摆一扬,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肯定会更美。” “月姐姐,你在这等我。”小六子听到月宁安的话,立刻松开月宁安的手,哧溜一下爬到树上,双手抓着树枝,不停地摇晃。 “哗啦啦……” 月宁安的头顶上,下起了一场花瓣雨,雪白的梨花纷纷扬扬落下。 “哇……好多花。”月宁安开心的大笑,不自觉地伸手去抓花,奈何只有左手能动。 可就是这样,也不影响月宁安的好心情。 小时候,她娘会收集落下来的花瓣, 在她沐浴的时候洒在她身上,说她是花仙子转世。 小时候,她一度觉得,自己真的是小仙女。 此刻,看着纷纷落下的花瓣,月宁安仿佛回到幼时,那时她是月家的掌上明珠,父母眼中的小仙女。 “月姐姐,你现在转一个圈,肯定好看。”小六子是个人来疯,看月宁安玩得开心,他摇晃的更起劲了。 月宁安也配合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又一个圈…… 无数的花瓣洒下,落在月宁安的衣服上,落在月宁安的头顶,落在月宁安的发间。 水横天站在一旁,不自觉地伸手,在虚空抓了一把。 张开手,手中是一朵开得正灿烂的花朵。 水横天看着站在梨花树上,如同仙女般的月宁安,轻笑了一声,扬了扬手,任由花朵随风飞去。 很快,梨花落下的越来越少,小六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月姐姐,这棵树上的花剩的不多了,咱们给它留一点,我换一棵树,你等我呀。” “别……”月宁安一把抓住小六子,摇了摇头,“我玩够了,我们别祸害它们了。” 月宁安的脸红红的,眼中的笑意还未淡去,她微微喘气,浑身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息。 虽然孩子气了一点,但她刚刚玩得很开心。 “我知道,只摇下了一半的花,不 会影响结果的。”小六子伸出手,急忙解释。 “不是结果的问题,春日宴要在明月山庄办,咱们要把这一片梨花给祸害了,让那些贵女赏什么去,而且你要看花瓣落下,我可以……”月宁安说这到里,突然一顿,随即高兴的大叫,“啊!我想到了!” “月姐姐,你想到什么了?”小六子一脸好奇的问。 他们刚刚不是玩吗? “我想到春日宴要怎么玩了!也想到了,要给恩养堂的老人,找什么活干了。”月宁安脸颊霞红,双眼璨亮,整个人神采飞扬,像是会发光一样。 “春日宴是玩的吗?月姐姐,好不好玩?你能带我一起吗?”小六子的眼睛,比月宁安还要亮。 月宁安点头,“能!我可能还需要你帮忙,那天你给我帮个忙行不行?” “好呀!”小六子连问都不问,就应了下来。 “什么都不问清就答应,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月宁安好笑的道。 小六子做了鬼脸,“我才不怕呢,月姐姐你那么有钱,还差卖我的几个银子,指不定把我卖了,你还要亏呢。” 月宁安笑出了眼泪,“虽然觉得这话不太对,但感觉好有道理。” 她就喜欢小六子,这纯真不做作的赞美。 她月宁安啥都不缺,尤其不缺钱…… 第229章 不见,娇娇软软的小娘子 月宁安今天出来,主要是为了收手明月山庄。 现在,山庄接收了,园子逛了,甚至连法子都想到了,月宁安就不打算在明月山庄多呆了。 三人在山庄里,简单的用过午膳,月宁安就让下人安排回城。 走出明月山庄时,水横天回头看了东南方向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久久没有收回目光,直到小六子催他,水横天才无事人一般转身离开。 月宁安一行人走远后,东南方向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那双眼如同野兽,凶猛暴戾,满是杀气。 另一人看着年约五十,身形修长,精瘦,身上的衣服有些旧,面上是掩不住的风霜,眼神也透着灰暗,看着像是过的很不如意。 “那就是月宁安?我还当她虎背熊腰,面若恶鬼,壮似男子,没想到竟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娘子。我耶律齐居然败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真是可笑!”络腮胡看着月宁安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道。 “你是败在陆藏锋手中,月宁安不过是一介商女,她能做得有限。”精瘦的男人开口道,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在陈述事实。 然而,耶律齐却没有听进去,他不屑地道:“打 仗和你们江湖人武斗不同,不是战斗力高就能赢,没有后方源源不断的补给,纵使陆藏锋能以一敌万,也不一定能在战场上赢过我。再说了,不管是能力还是兵力,我耶律齐都与陆藏锋不相上下,真要一对一的单挑,不管是陆藏锋还是你们大周的将士,都不是我北辽勇士的对手。是以,这一战,打赢我的人不是陆藏锋,而是月宁安!” 是月宁安用她手中的金钱,打败了他。 “月宁安所做的一切,都是皇上授意的,你非要这么说,那打赢你的人应该是皇上。”精瘦男人再次开口,并不掩饰他对月宁安的关照。 “皇上有想法,没人能办到也是白搭。大周有月宁安这么一个人在,就等于多了一成胜算,于公于私,月宁安都得死!”耶律齐扭头,咧嘴,朝精瘦的男人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精瘦男人眉头紧锁,可不等他说话,耶律齐就道:“放心,有水横天在,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对月宁安下手,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当着你的面,杀死你恩人的女儿。”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杀了天木教的教主,你就会放过月宁安。”精瘦且满脸风霜的男人,就是前武林盟主岑寒声。 “可惜,你没有杀死他。”耶律齐冷哼一声,轻蔑 一笑,“什么事都只做到一半,就是对得起大周?” “我是大周的子民。” 岑寒声身形一震,却掷地有声。 “呵!”耶律齐嗤笑一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既舍不了情,又放不下你的大义,你是我见过的……最失败的人。” “我无愧于心。”岑寒声闭上眼,语气坚定。 他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一切,但不包括牺牲家国。 这是他的情,也是他的大义! 他只是一介凡人,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可惜,她不领你的情,赵皇也不领你的义。”耶律齐说完,转身就跃了下去,留下岑寒声一人站在屋顶,看着皇城的方向,一身寂寥…… 月宁安一回城,就遇到了正要出城寻她的月家下人。 “姑娘,柳公子定了申时一刻在凤祥茶楼等你,此时离申时一刻还有一个时辰。姑娘,你要先回府吗?” “去美人坊。”一个时辰,足够她跟张尚宫谈事。 月宁安想到水横天还跟着她,拉开车门,探出身子道:“水大哥,在城内有小六子跟着我就行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好。”水横天没有拒绝。 他离开明月山庄时,发现了陌生人的气息。 他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耶律齐,但那人隐在暗处,显然不是朋 友,他想他需要去见一见陆藏锋,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月宁安的安危不容忽视,如果耶律齐要对月宁安不利,陆藏锋送来的那两个护卫,只有送人头的份。 水横天与月宁安分开,并没有直接去找陆藏锋,而是通过特殊渠道给陆藏锋送了一个口信,而后就回了月家。 陆藏锋此时,正在宫里向皇上请示,带兵去围剿耶律齐与岑寒声,“耶律齐生性狡诈,逃匿功夫一流,臣怕他逃走,带兵围山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不管剿匪的事,刻意带兵去剿匪,正好就搜出沈家与匪徒来往的证据,着实太刻意了,明眼人一眼就知是假的。 出兵围堵耶律齐,顺手把与耶律齐有关系的匪徒给剿了,无意间找到了匪徒与沈家来往的证据,这么一来就顺理成章多了。 并且,沈家一再与耶律齐的人接触,便是有明眼人发现这是一个局,也没有人敢开口说出来。 沈家私通敌国,沈家的案子,谁敢沾? “调兵的理由呢?朝中那些大臣,正盯着你,想挑你的错,要让那群文官知道耶律齐潜入京城,你少不了要背一个失察之罪。失察之罪可大可小,要是那些大臣揪着不放,你这一个月都别想出城练兵,光应付他们就够了。”皇上想到朝中 那些大臣的“能耐”,不由得头痛。 “剿匪!”陆藏锋淡然地开口。 皇帝道:“京郊哪来的匪徒!”要是剿不到匪徒,藏锋拿什么交差? “没有匪徒,月宁安怎么会出事?”陆藏锋反问。 “朕把这事给忘了。”皇上懊恼地摇头。 最近可谓多事之秋,启安又受了重伤,着实让他头痛。 皇帝点点头:“既然你都想好了,就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朕会为你担着。”要真被那群大臣揪到错处,大不了他替藏锋背了这锅。 左右他是皇帝,那群大臣也只能过过嘴瘾,不敢真要他如何。 “陛下放心,今晚……臣一定会取岑寒声的性命。”陆藏锋知晓皇上想要什么,也不吝啬让皇上满意。 “朕等你好消息!”皇上露出了,自赵启安受伤后的第一个笑容。 “臣先行去准备!”陆藏锋朝皇上抱拳,转身朝外走去。 一出暖阁,陆二就上前,“大将军,水盟主传来消息,说有急事要见你一面。” “本将军没空,让他子时准时出现在城外。”陆藏锋脚步不停,快步朝宫外走去。 他只有半天的时间,此刻…… 什么事,都得放一边。 更何况,他不认为水横天口中的急事,对他来说也是急事。 水横天的急事,与他何干? 第230章 生气,一般都是让人破财 张尚宫虽然管着美人坊,在宫里已没了品级,可她是太后的心腹,时常可以进宫,在宫里的体面不比当尚宫的时候小。 别说月宁安只是要两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就是月宁安要宫中的宫女,张尚宫也有办法。 不过,月宁安没有提,张尚宫也不会主动开口。 月宁安的身份不一样,往她身边送人,很容易让人钻空子。 要是有人借她的手,往月宁安身边送奸细,指不定还要坏了她与月宁安的交情。 月宁安朝张尚宫道了一声谢,才提起另一件事,“张尚宫,我给恩养堂找到了活,你看看张伯他们能接吗?” “什么活?”张尚宫现在虽不负责恩养堂,却仍旧很关心。 太后娘娘喜欢听恩养堂的事,便是她不负责,也要时时跟进,以便太后问起,能说出让太后高兴的事。 “做绢花,我想请张伯他们做一批绢花,不要街上那些普通的花,要特别的、艳丽的、大朵大朵的花。”月宁安拿起桌上的纸,随手画了两朵花,一朵平扁,一朵绽放开来,“我的要求有些特别,这些花要能在花苞和花朵间切换,就像这样……轻轻一碰,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花苞,但遇到压力就绽放开了。” “不算太难,回头我找工部的人问问,让他们做个样子出来。”张尚宫看了一眼,就把这活接下来了。 在宫里,她们时常会做绢花缠在枝头,以便贵人在秋冬有花可赏,月宁安的要求虽然多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做。 “这些花最好能承重,我可能要踩着它们。在花苞状态下,我要三十朵外表是白色的,最好与梨花的颜色相近,放在一起让人看不出来。要三十朵外表颜色与瓦片一样,再要三十朵外表颜色与草地的颜色相近。当然,最后还是要以张伯他们做出来的为主,多一点少一点都没有关系。”月宁安见张尚宫,能找来工部的人,便忍不住多提了一个要求。 “颜色好办,还要承得,这就不好办了。我现在还不能应你,我帮你去问问工部的人再说。不过,这个算是私活,你明白吗?”张尚宫这段时间,经营着美人坊,也习惯了商场上的那一套。 人情归人情,交易归交易。 虽然她可以让工部的人,卖她一个人情,免费帮月宁安做了,可回头却要她去还这个人情。 可要是月宁安出银子,那就是她帮工部的人介绍活,指不定工部那帮闲人还得感谢她,反欠她一个人情。 “张尚宫放心,只要他们能做好,该付的工钱我都会付。正好,我也希望这事悄悄地做,别让人发现了。”要是让人提前知晓,就少了那份惊艳了。 “我能问问,你做这些话,是做什么用吗?”张尚宫不是好奇的 人,实在是月宁安的要求太特别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月宁安正怕张尚宫不问,听到张尚宫问起,月宁安毫不遮掩地道:“参加春日宴用的。” “你想……成为今年的花神?”今年的花神宴由橙瑶公主主办,明月山庄已布置的差不多,月宁安花这么多心思做绢花,要求还这么特别,显然不是为了筹办春日宴。 “缺钱了,我想赚笔银子。”月宁安不相信,张尚宫不知道外面的赌局。 “太后有意在今年,为橙瑶公主挑选夫婿。”没有意外,今年的花神就是橙瑶公主,也只能是橙瑶公主。 月宁安默了片刻,幽幽道:“我……不能争吗?” “一定要争吗?”张尚宫看着月宁安,希望月宁安能打消这个念头。 “不争,我以后怎么在汴京立足?”月宁安一脸苦涩,眼中泛着水光,“区区一个卖花的夏家,都能往死里踩我。我若不争,这汴京还有谁,会把我当人看?” “让夏家把赌局撤了就是。”不需要太后出面,让太后的娘家魏武懿王,去敲打夏家一番,夏家就不敢吭声。 “只要夏家把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赌局都撤了,我铁定不争。”月宁安应得爽快,倒是张尚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叹了一声,“我明白了!春日宴的事,我会跟太后娘娘提一句,只是结果如何,我做不 了主。” 明面上的赌局可以撤,暗中下注的呢? 张尚宫不认为,夏家背后没有人,敢铺这么大的摊子。 太后倒是可以发话,但太后不会为了月宁安的事发话。 月宁安还没有那个体面! “有张尚官您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月宁安起身,郑重地给张尚宫行了一个大礼。 她特意跟张尚宫提这事,不就是希望张尚宫,能帮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上一句话吗? 张尚宫在太后面前为她说一句好话,比她做什么都强。 张尚宫摆了摆手,“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你自己注意一些分寸。上次橙瑶公主的事,太后娘娘就很不满。” 不仅是对橙瑶公主不满,太后对月宁安也不满。 橙瑶公主再不好,那也是皇家公主。 橙瑶公主做错事,自有皇家人去教导,月宁安胆敢让橙瑶公主当众丢脸,那就是无视天威,蔑视皇家。 “我下次不敢了。”月宁安认错认得非常干脆,没有一丝勉强。 张尚宫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聪明人。” …… 月宁安从美人坊出来时,时间还有余,她原本想在街上转一转,可刚打开车门,就听到街边的人在议论她。 “你说那月宁安,那一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在美人坊蹲了好几天了,也没见她来买衣服,你说她是不是故意不出门的?” “听说没有?赌坊 又开了一个新盘口,说赌月宁安那天穿的衣服、佩戴的首饰值多少钱?要是押中了,能得一万两银子呢。” “不是吧?这也能赌?” “有什么不能的!我听说,有那些有钱的少爷,还聚在一起,赌月宁安那天穿的亵衣是什么颜色。还有那无聊的下注,赌那天能不能把月宁安给睡了。” “那些少爷可真会玩,可惜我们参加不了春日宴,没法掀开那月宁安的衣服,看看她的亵衣是什么颜色,不然我们也可以赌。” …… 坐在马车内的月宁安都听到了,更不用提坐在马车外的小六子了。 小六子气炸了,握着拳头就要跳下去,“这群人,他们的嘴怎么……” “小六子,别动!”月宁安按住小六子的肩膀,“我们直接去凤祥茶楼。” “可是,他们说……”小六子红着双眼,死死地瞪着那群说月宁安闲话的男人。 “罪魁祸首不是他们,你打了他们又能如何?”月宁安死死地按住小六子,“听话,我们办正事要紧。不过是一群闲汉,没必要放在心上。” 小六子松开拳头,耷拉下肩膀,扭头看向月宁安,“月姐姐,他们这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但打架解决不了任何事。走吧。”月宁安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无声的安抚道。 她生气从不打架,她一般都是让人破财…… 第231章 宁安,我想你 申时还未到,月宁安就到了凤祥茶楼,本以为要等上片刻,不想一推开雅间的门,就看到在雅间煮茶的柳景庄…… 柳景庄面容俊美,一身白衣说不出来的清贵雅致,煮茶的手法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肆意。 白衣才子柳景庄,当如是! 月宁安脚步一顿,笑道:“景……” “宁安?” 柳景庄猛地抬头,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桌面上。 然,他却是无暇顾及,他定定地看着月宁安,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半点没有纵横情场、风流肆意的才子风度。 “宁安……”我想你。 他绯色的唇轻启,嘴唇颤动,却久久发不出声音,只在心里无声的喊着月宁安的名字。 “不请我坐下?”事隔三年,再见柳景庄,月宁安心中唯有一声叹息。 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柳景庄借着酒劲告诉她,他喜欢她却不能娶她,得知她要嫁给陆藏锋,为她担心同时高兴,高兴他终于解脱了,不用再无望的感情中挣扎…… 柳景庄当时虽一身酒气,可他们二人都知道,柳景庄并没有醉,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不然,之后柳景庄不会一直躲着她。 她本以为,三年过去 了,经过三年的沉淀,那一晚发生的事也就随风而去,不然柳景庄也不会上门去去看她。 然,见到柳景庄的第一眼,月宁安就知道没有过去,至少在柳景庄那里没有过去。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来都来了,面都见了,这个时候再离开会更尴尬,月宁安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在柳景庄面前坐下。 “不!你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柳景庄看着,坐在他对面,近在咫尺的月宁安,渐渐平复了心中紧张与激动,只是双眸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月宁安,“我以为,你不会来。” “是我下帖子给你,我怎么可能不会来。”月宁安心里一阵郁闷。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对劲?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月宁安大婚那一日,他站在月家门外等月宁安,等月宁安回来,可月宁安没有来,她高高兴兴地嫁入了陆家,嫁给了陆藏锋。 月宁安嫁入陆家的三年,他每一天傍晚时分,都会在月家对面的街上等一刻钟。 他在等月宁安回来,等了很久很久…… “抱歉,我来晚了。”月宁安避开柳景庄的目光,指着桌上的茶具道:“六安瓜片?不请我喝一杯?” 柳景庄 的目光太过直接,太过炙热,她开始怀疑,她来见柳景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后悔来见柳景庄了。 她与柳景庄,此生就不该相见! “我第一次煮,你不要嫌弃才好。”柳景庄察觉到月宁安的躲避,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他暗暗吸了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竭力保持平静,给月宁安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递到月宁安面前,自嘲地道:“抱歉,许久未见,一时有些激动。宁安,你别介意。” 他刚刚的样子着实失态,别说宁安,就是他自己也吓着了。 纵横花场,以青楼为家,红颜知己遍地的柳景庄,什么时候这般失态过? 向来,都是姑娘家在他面前紧张,在他面前手足无措,他柳景庄从来都是风流倜傥,肆意潇洒,哪怕是在皇家公主面前,亦不曾坠半分威风。 他刚刚的表现,真的太差劲了。 “哪里,我也很高兴。”柳景庄总算恢复正常了,不然她都不知,要怎么继续了。 月宁安暗自松了口气,端起面前了茶,然只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今年的新茶?” 她不差钱,一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除非条件不允许,不然她只挑自己喜欢的吃。 这茶采的早了,火候也 过了,失了原本的味道…… “怎么样?味道如何?”柳景庄状似随意的一问,可不自觉收拢的小拇指,却泄露他心中的紧张。 月宁安扫了一下,心下明了,轻笑道:“你炒的?” “味道不好吗?”月宁安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柳景庄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这已经是我炒制的茶叶中,味道最好的一锅茶了。” 月宁安给柳景庄的回答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了?” “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自信过?” 柳景庄暗下的双眸,因月宁安再次喝茶,又亮了起来。 虽然他做得不够好,可至少宁安不讨厌。 “你什么时候不自信了?五年前,你一无所有就敢在我面前说,救下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一笔生意,日后必然会得到千倍、百倍的回报,我当时可是信了你的。”五年前,他们初见,那时的柳景庄,还是在京中挣扎求生、被陷害入狱的落魄少年。 她顺手救了柳景庄,没想过会有回报,却不想柳景庄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诚如柳景庄所言,她花在柳景庄身上的银子,已得到百倍的回报。 “那时,年少轻狂。”那时心比天高,自恃才华, 目中无人,狂妄无状,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惹。 那时,要不是月宁安救下他,这世间怕是再无柳景庄。 但是…… 他很感激五年前的自己! 没有五年前的张狂肆意,他就不可能认识月宁安,不会有现在的他。 “说的好像你现在不年少,不轻狂似的。柳大公子在安国公的宴会上,斥责安国公世子粗鄙无状,当众甩笔而去的事,我可是听说了的。”月宁安笑着打趣道。 柳景庄面上一红,“兴致所至,非轻狂也。” 宁安她,一直有关注他? 并没有因他的无状,而生他的气,是吗? “随心而欲,随性而行,张狂肆意,不向权贵低头,不为权势折腰,这才是你柳大才子。”别为任何人,尤其是为了她,束缚了自己。 柳大才子就要有柳大才子的威风,坠了威风,折了风骨,丢了傲气,柳大才子就泯然于众,不值得世人追捧了。 “随心而欲,随性而行!”柳景庄默了片刻,突然开怀大笑,“果然,宁安你懂我!” 这一笑,笑走了他心中的迟疑,笑走了他的紧张局促。 柳景庄好似豁然顿悟,一扫先前的自哀自愁,整个人风神疏朗,举手投足间自信从容、风流倜傥…… 第232章 为你,甘赴汤蹈火 柳景庄开怀大笑,眉目疏朗,不复先前的郁色,整个人自信又从容。 这才是柳大才子嘛! 月宁安见柳景庄的状态回来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认识的柳景庄才华横溢、恃才傲物、风流多情,一向桀骜不驯,狂妄自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大有敢与天公试比高的张狂自信。 先前,柳景庄那副局促小媳妇般的样子,着实让她不适应。 现在,柳景庄恢复正常,她也能不用勉强自己,去喝柳景庄炒的老茶。 “这茶摘得太早了,我炒的也过了,就不勉强你喝这味道不对的茶了。我给你重新煮一壶,你尝尝我的手艺。”想开了的柳景庄,不再纠结,在月宁安面前也不局促了,他随手将桌上的茶水倒了,换上了新的。 “好呀!”月宁安没有阻止柳景庄,也没有虚伪的说,他炒的茶味道可以。 不好就是不好,她与柳景庄之间,不需要这些虚伪的客套。 柳景庄重新煮了一壶茶,不是月宁安惯常喝的六安瓜片,而是一壶白茶,“老白茶越煮越香,你尝尝?” 这就是柳景庄的心机了,六安瓜片冲泡即可喝,老白茶却是煮的味道更好,且越到后面味道越浓。 借着这壶茶,柳景庄也可以多留月宁安片刻。 月宁安没有拒绝,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顺便赞了一句,“好 茶!” “知道你好好茶,普通的茶我也不敢拿出来献丑。”至于之前那壶六安瓜片,柳景庄选择性的遗忘了。 他一定是被门夹了脑袋,才会拿自己炒的茶泡给宁安喝。 月宁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柳景庄给月宁安添上茶,同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他捧着茶杯,放松的斜坐在椅子上,笑道:“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今天会见到,一个副黯然伤神,郁郁寡欢 怨愤交织的你。我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慰你,没想到……” 宁安比三年前,更加的娇艳动人,完全看不出,她刚刚被陆藏锋休弃。 她明艳动人,眉目晴朗,完全不像被人扫地出门的弃妇。 是以,他初见时,才会不知所措。 他不会告诉宁安,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忘了跳动。 “抱歉,让你失望了。”月宁安满头黑线。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被陆藏锋休弃,就该肝肠寸断 ,悲痛欲绝,生无可恋? 她月宁安又不是,只为陆藏锋一个人而活。 “不,我不失望,我很高兴。”这至少可以证明,宁安没有那么在意陆藏锋,“你这样,很好。” “我也觉得,我很好。”她的悲痛,她的伤心,她的绝望,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外人只要看到她光鲜亮丽的一面就好。 柳景庄忍不住 笑了出来,“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你却是变了。”变得内敛了,变得沉静了,也比三年前更出色了。 “我总不能一生年少轻狂,我是男人,我得要有担当。”柳景庄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放下茶杯,看着月宁安,“宁安,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找我喝茶,是有事吧?” “你许久没有给盈盈她们写词,盈盈她们没有新词可唱,楼里的生意越发不行了。盈盈她们不好去找你,便托我来问一声。”月宁安将刚想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与张尚宫见面后,她就打消了将柳景庄牵扯进来的念头。 她有信心,不让苏相查到她与柳景庄的关系,却防不住天家的迁怒。 要是皇上因橙瑶公主落选花神,而迁怒柳景庄,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我便信。”柳景庄看着月宁安,低声浅笑,“不过你没事,我却有事要跟你说。宁安,今天春日宴的花神,非你莫属,你且安心等着。” “这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安排,你别坏我的事。”月宁安瞪了柳景庄一眼。 “这是我的事,你无权阻止。”在他决定去月家见宁安的时候,他就做了决定。 那些人敢拿宁安说事,他就叫他们赔得倾家荡产。 “我是不是,不该来见你?”月宁安再次叹息。 “就算你今日不 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就算你不见我,我也会按我的想法行事。宁安,你阻止不了我。”柳景庄摇头轻笑,见月宁安眉头紧锁,笑得更大声了,“宁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真的想太多了,我一向我行我素,不为权势折腰,不向权贵低头,我要是站在橙瑶公主那边,那才有问题呢。” 他三年前退了一回,他后悔了三年。 三年前,月宁安出嫁的那一日,他就告诉自己,他再也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月宁安叹了一声,道:“赌庄背后有苏家的身影。” 苏相乃是文臣之首,柳景庄要参加科举,最好不要得罪苏相。 “宁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真是那样的人,凭我的才学,会一连考了三次也中不了举?” 他六年前进京参加恩考,落弟。 来年参加三年一次的科举,落第。 而后,他在月宁安的运作下,凭借才学在京中名声大振,之后又参加了一次科举,同样落弟。 一连三次皆不中举,不是他的文才不够,入不了考官的眼,而是他不肯妥协。 “有人为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去年听闻柳景庄落弟,她也曾震惊过。 柳景庄的才华,她是知道的,凭柳景庄的才能怎么也能中举才是,她当时还让人查过,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苏相的门生找 到我,要我投到苏相门下,为苏相办事,我拒绝了。”于是,他又一次落弟了,“只要苏相在的一天,或者说苏家门生不倒,我不妥协,我就永远不可能中举。所以,宁安,你千万不要觉得,是你牵连了我。”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早告诉她,她还是陆夫人,她还能有办法,可现在…… 科举是国家大事,她帮不了柳景庄。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入朝为官了。”至少没有五年前那么想了。 上一次没有中举,他一点也不失落,甚至还很高兴。 他终于可以断了,入朝为官的念头,不用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三年前,是谁拉着她,哭着说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科举入士,为官执宰,光复柳家门楣。 现在,柳景庄告诉她,他不想为官,她会信吗? “没有!我是认真的。”柳景庄收起脸上的笑,难得严肃认真,“而且,就算我想要入朝为官,也要先搬倒苏家,所以你不用担心会给我带来麻烦,春日宴的事你就交给我,花神的名号非你莫属,而且……” 柳景庄顿了一下,神秘的道:“春日宴那一天,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且等着春日宴到来……” 那一天,宁安不仅会是花神,还会是汴京贵女们最羡慕的女人…… 第233章 排场,是在下输了 子夜时分,星月当空,万籁俱寂。 水横天按照约定,准时出现在城外。 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水横天心中升起一丝戒备。 他是不信陆藏锋的,只是人在汴京,不得不低头。 “水盟主,我们家将军在前方等您。”水横天一出现,陆三就低调的上前,示意水横天跟他走。 水横天看了陆三一眼,确定是他认识的人,什么也没有说,跟着陆三上马,朝一旁林中小道飞速狂奔。 半个时辰后,他们停在一间别院外。 凭借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水横天看到别院上方“晴熙”二字,也看到了别院威严高耸的大门。 这地方…… 水横天心下一叹。 陆藏锋果然是早有准备,岑前辈今天怕是有危险了。 “水盟主,请!”陆三下马,走到水横天侧前方为他引路。 水横天仍旧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跟在陆三身后。 两人从侧门而入,推开门……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 门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门内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刺得人眼睛生痛。 步入别院的那一刻,水横天抬手在眼前挡了一记,待到他放下手,就看到身着银光软甲的陆藏锋,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央,他身后两侧站着他的十二亲卫 。 陆三将水横天带进来后,也站到了陆藏锋身后。 十二人,分成两列,站得笔直,笔挺如松柏,衬得坐在前方的陆藏锋,越发的威武高大、气势不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与排场极大的陆藏锋相比,一身布衣,孤身而来的水横天,就显得落魄寒酸了。 他其实不是好面子的人,但此刻……他真的不自在极了。 水横天想到来时,月宁安拿了一套制作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软甲让他换上,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打架而已,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打赢就好。” 他不会告诉月宁安,他们武林中人打架都比较凶残,打一架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就废了,要是每一次出去跟人打架,都穿得精致华贵,他怕是会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然而此刻,看到了陆藏锋的排场,看到陆藏锋身上的银光软甲,看到陆藏锋身后的亲卫地,都穿得比他还要体面,水横天很想回去,把当时的自己拍飞。 他不应该拒绝月宁安的好意,甚至还应该把小六子带来。 有这两样,虽然和陆藏锋比,还是差了一截,但好歹不会输得这么难看! 看看陆藏锋,往那里一座,就是金戈铁马,尊贵不凡,气势凌人,不需要言语,就叫人 肃然起敬。 明明就是一块空地,简陋至极,可陆藏锋往那里一座,硬生生的多了一份庄重、肃穆,硬生生的将一个小小的别院,衬成巍巍雄壮的宫廷。 再看看他自己…… 一身半旧不新的布衣,一双洗得泛白的旧鞋,被别院的烛光一照,更显得落魄寒酸。 水横天很不想承认,跟陆藏锋一比,他就像是一个混迹江湖,郁郁不得志的中年大叔。 天知道,他与陆藏锋年岁相当,可他看着却比陆藏锋沧桑多了。 水横天内心暴躁无比,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他淡定自若地向陆藏锋点了点头,无视陆藏锋营造出来的气场,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到中央,朝陆藏锋抱拳道:“陆大将军。” “坐!”陆藏锋轻轻颔首,不等水横天反应过来,就有侍卫抬着一把木椅出来,放在陆藏锋下首。 这排场…… 水横天看了陆藏锋一眼,没有说话。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江湖门派要讲排场了,每次出场带出来的弟子,不仅要长得好,还要穿得仙气飘飘,让人一看就知是大门派、大世家。 有些排场,真的很有必要。 水横天再一次后悔,没有穿上月宁安为他准备的战衣,没有把小六子带出来。 明明坐的是同样的椅 子,可他就像坐在茅草屋,生生被陆藏锋衬得暗黯淡无光。 饶是他一向心大,不讲这些排面,此时也不由得心塞。 此时,就连空气都叫人窒息! 他无比庆幸,他的敌人不是陆藏锋,不然就陆藏锋这一手,在气势上就把他压得死死的,交手的时候,他不免会露出怯来。 水横天坐在椅子上,尽量不露怯。 然而,他不自在的样子,还是落到了陆藏锋的眼中。 陆藏锋不以为然的轻呵一声,单手搭在扶手上,朝水横天点了点头,“水盟主稍候,岑盟主很快就到了。” 水横天不敢置信地道:“岑前辈,他要过来?” 岑前辈不会蠢得自投罗网吧? 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 “当然,这是晴熙别院!”所以,岑寒声一定会来,哪怕明知这是一个陷阱,明知他来会死在这里,岑寒声也会来。 为爱生,为爱死,为爱不顾一切。 岑寒声就是这样的人。 水横天沉默不语。 显然,他也是极了解岑寒声的。 若是别的地方还好说,陆藏锋约岑前辈在晴熙别院见面,岑前辈一定会到。 没有让陆藏锋与水横天多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别院的大门就打开了。 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 “唰唰唰……” 随着大 门打开,挂在门口的两排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也照亮了岑寒声那张掩不住沧桑的脸。 岑前辈,怎么老了这么多? 看着岑寒声那张枯瘦、老态的脸,水横天心中一叹。 岑前辈这几年,恐怕过得很不如意。 他的脸上,写满了失败者的失意…… 岑寒声在门口顿了一下,随即沉稳的迈入别院,走到院中,“陆大将军,我岑某人来了!” 岑寒声身后背着一柄长剑,长剑外缠了一层破布,剑柄陈旧无光,像是许久不曾被主人使用。 “岑盟主果然准时!”陆藏锋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没有让侍卫给岑寒声准备椅子,任由岑寒声站在那里。 水横天看了一眼,莫名的觉得心里有点儿小高兴。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居然因为陆藏锋给他一把椅子,就觉得满意了。 “还请陆大将军守信,别为难一个弱女子。”岑寒声虽然瘦弱,周身却充满了力量,他站在那里,不卑不亢,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杀气。 “呵!”陆藏锋嗤笑一声,站起来道:“岑盟主放心,本将军说到做到。岑盟主既然来了,今天就好好打一场,免得岑盟主嫌我们招待不周,拿我们赵王出气。” 岑寒声来了,就别想走…… 第234章 不知,只能活一个 “赵王?” 岑寒声听到陆藏锋的话,着实不解,“今日之事,与赵王何干?” 不是朝廷借机生事,故意找他麻烦吗? “看样子,岑盟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陆藏锋摇了摇头,同情地看了岑寒声一眼。 岑寒声这样的糊涂虫,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冤枉。 “哈!不是你们容不下我吗?”岑寒声嘲讽的道。 这些年,不管朝廷往他身上泼多少脏水,他都不出面、不反驳,任由朝廷诬蔑。 这些年,他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也不掺和江湖中的事,面对朝廷的逼迫一退再退,可是…… 朝廷还是不放过他! 他才堪堪露面,朝廷就拿晴熙来威胁他,逼他现身。 “岑盟主想太多了,别说你只是武林前盟主,就是武林现在的盟主,朝廷也容得下。!”看着岑寒声,一副面对朝廷的不公与迫害,我默默承受、独自隐忍的伟大样,陆藏锋嗤笑了一声,“昨日,你伤的那人,是我大周赵王!” “赵王?不可能!与我交手的人是天木教教主!陆藏锋,这里没有外人,朝廷要容不下我,要取我性命,大可以直说。” 岑寒声一甩衣袖,轻哼了一声,“这些年,朝廷往我身上泼的脏水还不够多吗?可有什么 用?陆藏锋,我是什么人,天下人都知晓,你说的这些,没有人会信的!” “本将军要杀你,何需花心思网罗罪名?岑盟主,你太高看自己了。”岑寒声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以为现在还是二十年前,现在的江湖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他岑寒声一呼百应的江湖? 现在的江湖,早已不是岑寒声的时代了。 现在的江湖,属于水横天! 岑寒声哼了一声,傲气的道:“我没有伤赵王。” 陆藏锋逼问:“你告诉本将军,耶律齐一个北辽人,为什么要杀天木教教主?”就岑寒声这样的脑子,就算他不杀岑寒声,岑寒声早晚也会被耶律齐玩死。 岑寒声顿了一下,可仍旧坚定的道:“是私怨,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岑盟主见过天木教教主?”陆藏锋再问。 “天木教教主蓝象权,武功高强,一身黑衣,脸带面具,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自然是没有见过,可这并不影响他杀人。 “是谁告诉你,武功高强,戴着面具,穿着黑衣的人,就是天木教教主?”就凭这一点,岑寒声就敢出手,赵启安这次伤得真冤。 “难道江湖上,还有第二个人,敢做这样的打扮?”岑寒声反问道。 “所以,你伤的 是赵王!”不是江湖人。 “不可能!”岑寒声想也不想就否认。 他不能承认! 当年,先皇会派朝廷高手追杀他,就是因为他无意中伤了弦音公主。 只是误伤一个公主,他就遭到朝廷穷追不舍的追杀,要是伤了赵王…… 当今皇上怕是不会放过他。 “本将军没有必要骗你。”陆藏锋侧退一步,让站在后方的水横天,暴露在人前,“水盟主,你的话……想必岑盟主会信。” “水横天?”岑寒声看到水横天的刹那,有片刻的意外。 水横天不是一个存在感低的人,可他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水横天的存在。 “岑前辈。”水横天上前一步,朝岑寒声抱拳行礼。 “你怎么在这里?”岑寒声皱眉问道。 “陆大将军让我来,了结一桩江湖事。”水横天沉声说道。 “江湖事?我吗?”岑寒声明白了,陆藏锋这一次不仅要他的命,还要他死在水横天手里。 他死在水横天手里,就是江湖人也无话可说。 “嗯。”水横天应了一声,看向岑寒声,眸中无喜无悲。 岑前辈还是那个岑前辈,因一个女人而糊涂一生的岑前辈。 “呵,刚刚还说我岑某人伤了赵王,现在又说了结一桩江湖事。陆大将军, 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岑寒声心中已明白,陆藏锋说的是真的,他昨晚伤的那人不是什么天木教教主,而是大周赵王。 不然,水横天不会为朝廷出手。 陆藏锋在水横天与岑寒声说话间,已坐了回去,他云淡风轻地道:“伤人的是江湖人,本将军尊重水盟主,才由水盟主来处决你。” “处决?”岑寒声眸光一闪,“你要……我的命?” “不一定!”陆藏锋伸手,在水横天面前晃了晃,“江湖不需要两个武林盟主,岑盟主,水盟主,你们两人,今天……只能活一个!” 至于谁活,那不重要! 杀了岑寒声的水横天,只能与朝廷结盟。 而杀了水横天的岑寒声,在江湖中也无法立足。 不管这两人怎么选,最终都是朝廷得利。 “你要我们武林中人自相残杀?”岑寒声瞬间,就明白了陆藏锋的险恶用心。 当然,这也是因为陆藏锋,从来没有掩饰过。 “江湖事,江湖了。”陆藏锋嘴角轻扬,微微一笑。 “你!”岑寒声怒极。 “伤了我们陛下的亲弟弟,岑盟主总要付出代价。这一点,早在二十年前,岑盟主不就知道了吗?”陆藏锋抬手,示意侍卫关上大门。 随着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岑 寒声的脸色越发难看。 “岑盟主,二十年前,整个武林为你付出了代价。现在,武林盟主不是你,武林各大门派不会再听你的调遣。只能委屈岑盟主你,亲自付出代价了!”陆藏锋真的有点同情岑寒声了。 在一个坑里栽两回,岑寒声这一生,就像是一个笑话。 “我不知,他是赵王!” 岑寒声木然地开口,心里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悲哀。 脑海里,浮现出当年他在大殿上,当着先皇的面解释,他没有伤弦音公主。 可最后证明,他伤的那个什么外族妖女其实就是弦音公主,即使他那时,并不知道他伤的人是弦音公主。 “不知并不是你伤人的理由,别说你昨天伤的人是赵王,就算那人真是天木教教主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就因为他打不过你,所以活该被你伤,活该死在你手下吗?”陆藏锋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这就是他讨厌这些江湖人的原因! 一言不合就出手,一个不痛快就杀人,一个个目无法纪、恃武行凶,伤了无辜,一句我不知就想了事。 不知,就无罪吗? 岑寒声以为天下人皆是他爹娘,不管他做了什么,犯了什么错,所有人都要理解他,都要认可他? 第235章 激动,你要的公平 面对陆藏锋一句接一接的质问,岑寒声的脸色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他踉跄一步,颤抖地开口,“我,我不……” 然,陆藏锋压根就不在意岑寒声要说什么,见岑寒声心态崩溃,陆藏锋云淡风轻的道:“水盟主,该你出手了!” 水横天错愕地看向陆藏锋,“你……是故意的?” 故意用言语,击溃岑前辈的心里防线。 “不然呢?”他是有多闲,才会陪岑寒声说那么多话。 “这不公平!”水横天愤怒地握着拳头,“我要的是,公平的与岑前辈一战!” 这是他身为武者的骄傲和坚持! “本将军只要岑寒声的命!”在战场上,打击敌军士气,本就是战术上的一环,陆藏锋不认为他有错,但他也没有勉强水横天,只道:“你可以不出手,但你确定,你付得起那个代价?” “什么代价?”水横天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问道。 陆藏锋一脸淡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为了将来的安宁,为了一劳永逸,本将军必将会带兵血洗武林。” 他这不是威胁水横天,而是在告诉水横天,现在的朝廷,刚打赢了北辽的朝廷,有这样的底气。 武林各大门派确实高手如云,便是朝廷也颇为忌惮,可他们本事再高,也逃不过数十万 大军的围杀。 皇上心善,却分得清轻重。 攘外必须安内。 当年,皇上有意与北辽一战,能放下对岑寒声的不满,与武林中人和平相处。 现在,武林中人不打算要这份和平,为了保证大周内部的安稳,皇上也不会手软。 “不必他动手,我岑某人会以死谢罪。”岑寒声听到陆藏锋的话,一脸悲怆的道。 他这些年虽一直隐姓埋名,不过问任何江湖事,可他很清楚江湖各大门派的处境,也知道陆藏锋的实力。 他知道,陆藏锋有血洗武林各大门派的能力。 虽然,结果很有可能会是两败俱伤,但他赌不起…… “好呀,你现在自戕!”陆藏锋从小腿侧取下一把匕首,丢到岑寒声面前,完全不给岑寒声退缩的机会。 岑寒声后退一步,没有去捡地上的匕首,而是看着陆藏锋道:“我想在死之前见晴熙一面,我想知道她……”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陆藏锋嗤笑一声,打断了岑寒声的话。 “陆藏锋,我岑某人说到做到,我只要想远远地看晴熙一眼,看到她好,我立刻自戕。”岑寒声掷地有声的道。 “跟本将军谈条件?你以为……你还是武林盟主?”要见到晴熙大公主好才自戕,岑寒声是想威胁谁? 陆藏锋冷哼 一声,看向水横天,“水盟主,你确定不动手吗?” “我要公平对决。”水横天摇了摇,立场坚定。 “如此……本将军就不客气了。”陆藏锋看了水横天一眼,并没有逼迫水横天。 他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只要他们承担起后果就行了。 陆藏锋抬手,下令道:“放箭!” “咻!咻!咻!” 随着陆藏锋一声令下,别院的墙头突然出现两排弓箭手,他们早已做好准备,陆藏锋一下令,利箭就朝岑寒声射去…… “陆藏锋,我本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曾想你如此卑鄙。”岑寒声一个旋身,他身上的衣袍随之鼓起,一股“气”环绕在他四周,在他身边形成一个保护圈,利箭还未碰到他的衣服,就啪啪摔落在地,根本伤不了他半分。 “嗯。”陆藏锋蛮不在乎的应了一声,显然并不在意岑寒声的评价。 见岑寒声徒手接住利箭想要反击,陆藏锋不紧不慢地开口,“岑盟主,今夜……本将军的兵死一个,本将军就血洗一家,当年跟着你一起对抵朝廷武林门派。” “陆藏锋!”岑寒声气得咬牙,愤愤地将手中的利箭,掷向陆藏锋。 “唰!”大把的箭矢射向陆藏锋,陆藏锋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他身后的陆一正要出 手,水横天却先一步出手,将射向陆藏锋的箭矢打断,“岑前辈,你不是陆大将军的对手。” 一个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舍不下,浑身都是弱点的男人,不可能打得过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我岑某人混迹江湖时,他陆藏锋还不知道在哪里!他陆藏锋还没有那个能耐,能取我岑某人的命。”岑寒声是自负的,而他也有自负的本钱。 只要他不愿意,这世间没有人能取他性命。 “本将军有!”陆藏锋笑得嘲讽,“岑盟主,想想晴熙大公主!” 岑寒声一怔,险些被飞射而来的利箭射伤,他堪堪避开,瞬间杀气暴涨,“陆藏锋,你是不是对晴熙做了什么?才不敢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陆藏锋嘲讽地看了岑寒声一眼,扭头对水横天道:“水盟主,现在……你要的公平来了!” 水横天:…… 他觉得岑前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陆藏锋真的很无耻! “动手吧,水盟主!”陆藏锋合上眼,淡淡地催促了一句。 陆二一扬手,弓箭手随即停了下来。 没有源源不断的箭雨,岑寒声得已喘息,然他刚站稳,就听到水横天说:“岑前辈,得罪了!” “水横天,你要做朝廷的走狗?”岑寒声失望又痛心地看着水横天。 和陆藏锋 的步步紧逼相比,水横天的“背叛”的,更叫岑寒声愤怒。 “岑前辈,有一句话陆大将军说得没有错。不管昨天那人是谁,你都没有资格伤他,尤其你伤他的理由,还是为了一个北辽人。” “岑前辈,你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你心里应该很明白,能让北辽南院大王耶律齐,处心积虑的除掉的人,必然是对大周有利,对北辽有害的人。你昨晚行为,等同于叛国。”这也是他不得不应下陆藏锋,答应他对岑前辈出手的原因。 岑前辈为耶律齐伤了赵王,朝廷要是息事宁人,颜面何存? 日后,是不是只要武功高,什么人都能伤皇室中人,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我不知道他是赵王,我只是帮耶律齐解决私怨,并不涉及两国之事。”岑寒声极力解释,一张脸涨得通红。 “北辽南院大王与我们大周人的私怨也是国事,就算他不是赵王,而是天木教教主,也不是你与北辽人勾结,对他出手的理由。”水横天在心中一阵叹息。 他本以为,岑前辈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今日一见,着实让他失望。 岑前辈到现在还在逃避,还觉得自己是牺牲、付出的那一个,却不知…… 武林各大门派,为了他所谓的情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第236章 棋子,不接受拒绝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水横天知道,岑前辈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在逃避,在自欺欺人,不肯面对,因为…… 只有这样,他就还是那个为爱付出,为江湖各大门派受尽委屈,隐忍不发的武林大侠。 但这些与水横天无关! 真正见到了岑寒声,听到岑寒声一句又一句“无辜”的辩解,水横天无法同情岑寒声,他只觉得嘲讽。 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行事拖泥带水,粘粘糊糊,毫无担当,他根本不配做武林盟主,也不配得到武林各大门派的推崇。 水横天已失去了与岑寒声交谈的意愿,他上前一步,朝岑寒声抱拳道:“岑前辈,得罪了!” 话落,水横天便纵身一跃,挥拳砸向岑寒声。 “嘭!” 重重一拳,打在岑寒声的胸膛,光听声音就知水横天这一拳,用尽了十成的力量。 陆藏锋满意地点头。 不枉费,他跟岑寒声说那么多废话。 岑寒声闷哼一声,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拳,没有闪避,也没有反击,只是默默地受着,“这一拳是我岑某人该受的,我岑某人不怕死,如果我的死能换来武林的和平,我愿意死一百次,但是… …” 岑寒声一脸悲怆,可突然话锋一转,“不是现在,我这一生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晴熙。在我死之前,我想要再见晴熙一面,确保她无事……水盟主,得罪了。” 水横天莫名觉得腻味,“废话少说,岑前辈,动手吧!” 他果然不该对岑前辈有任何期待。 感性多情,优柔寡断。 这样的人不该做武林盟主,更不该习武祸害他人。 他就应该去做个风流才子,为爱生,为情死…… “唰!”的一声,岑寒声抽出背在身后的剑,握剑的手一紧,只见缠在剑上的破布,瞬间化为粉末。 岑寒声周身的气势也为之一变,从先前的平静、隐忍,一瞬间变得强势,杀气十足,他出剑刺向水横天,“水盟主,抱歉了!” 水横天没有说话,只在第一时间取下挂在腰间的短剑,横握在手中,挡住了岑寒声杀气腾腾的一剑。 “当”的一声响,长剑的剑尖刺在短剑的剑刃上,随即岑寒声身形一动,剑尖顺着剑刃滑向水横天腹部。 “吱……”剑尖与剑刀相交,闪现出一连串的火花,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刺耳声。 观战的陆藏锋与十二亲卫,却是面 不改色。 尤其是十二亲卫,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们家将军说,今晚他们的任务就是观摩。 观摩江湖新生一代的高手,与江湖老一派高手的战斗,以便他们能认清,他们与江湖一流高手的差距! 是的! 差距! 在战场上,他们十二人单人实力最强,配合起来更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但…… 那是战场! 那是边境! 现在,他们从边境回来了,他们接下来的战场便是江湖! 对上江湖高手,他们十二人还有些不够看。 并且江湖高手之间的较量,与战场上的万人拼杀是不一样的。 今晚,水盟主与岑寒声这一战,就是他们家将军特意准备,让他们观摩学习的…… “凌厉霸道,大开大合,锋芒毕露。江湖上很久没有出现,能把短剑使得这么好的人了,水横天能成为武林盟主,确实有他的不凡之处。”十二亲卫在观摩学习,陆藏锋也在观察水横天的实力。 水横天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且立场坚定,对朝廷也颇有好感,皇上对水横天很满意。 如无意外,在月宁安促成朝廷与水横天的合作后,朝廷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水横天,将 水横天推到更高的位置,借由水横天来达到掌控江湖的目的。 在江湖,还是要看拳头说话,岑寒声这般糊涂,在江湖上却不缺拥趸,凭借的不是什人格魅力,而是高强的武功。 作为合作者,水横天的实力越强,对他们越有利。 水横天也没有让陆藏锋失望,飞速地与岑寒声过了数十招,却没有露出一丝疲态,反倒越战越勇,隐有反守为攻之势。 再看岑寒声! 论打斗技巧与功力,他胜水横天一筹,但…… 岑寒声他老了! 与水横天相比,他多了一丝稳重,却少了锐气进取的拼劲,出招也不够干脆利落,明明可以一招逼近,却总在关键时刻收招,叫人看得心累…… 这与岑寒声的性格有关。 近百招后,岑寒声与水横天之间的战斗越发激烈。 打到这个时候,两人都不再保留实力,岑寒声也不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脚,而是放开手脚,不断逼近,逼得水横天连连后退。 当然,水横天也不弱。 在岑寒声的不断进攻下,水横天的反击也越来越精彩,就像是潜能被逼了出来,实力不断上涨。 长剑与短剑不断相交,剑光闪过,火花肆溅。 交手到此刻,战斗的进程已不是他们想控制,就能控制的,手中的招式也不是他们想收敛,就能收得住的…… 此刻,无论是岑寒声还是水横天,两人都不再保留,将毕生绝学都使了出来。 陆一等人不舍得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画面。 陆藏锋却是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地道:“一个锐意进取,一个英雄迟暮。这一战,水横天赢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江湖,终于要重新洗牌了! 陆藏锋站了起来,陆一等人连忙回神,“将军?” “陆一跟我走,你们继续看着。”江湖顶尖高手的交战,百年也难得一见。 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不需要,但陆二他们需要。 “是,将军!”陆一上前,跟在陆藏锋身后,朝别院外走去。 岑寒声与水横天打得正激烈,两人全副心神都在战斗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陆藏锋的离开。 当然,就算他们发现了,也阻止不了。 今晚的一切,无论是岑寒声还是水横天,今晚都只是陆藏锋手中的棋子。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最后都只能按陆藏锋的意愿行动。 陆大将军,他不接受拒绝…… 第237章 中计,对月宁安出手 陆藏锋带着陆一,来到了神音山。 昨晚,赵启安就是在神音山,被岑寒声和耶律齐联手所伤,要不是赵启安本事不弱,赵启安昨晚就死在神音山了。 据赵启安查到的消息,神音山十有八。九就是耶律齐,在城外的一个据点。 陆藏锋的人也查到了神音山,不过在发现赵启安查到此处后,陆藏锋就把手下的人撤了回来。 汴京毕竟不是他的地盘,皇上虽然如以往那般信任他,可他仍旧不想让皇上知道,他在汴京世插了人手。 月宁安的事,就是一个教训。 这世间有些事,哪怕是最亲密、最信任的兄弟,也不能说。 陆藏锋带着陆一赶到神音山,却得知他手下的副将,已带着兵马攻进了神音山。 陆藏锋神色微变,飞速下马,朝山内奔去,“进山!” 陆一慢陆藏锋一步,紧跟在陆藏锋身后,一刻不敢放松,生怕被陆藏锋给甩下。 “怎么回事?我们没有损失,就攻进了神音山,大将军怎么不高兴?”给陆藏锋汇报的参将,见陆藏锋只听了一句,就飞速进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身边的人,亦是一脸不解,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直到…… 一老将猛地一拍脑门,大呵,“不好,中计了!” “中计?老何,怎么 一回事?”其他几个参将听到老将的话,连忙凑上前,不解地问道。 “是呀,老何,我们怎么中计了?中什么计了?” “你们想一想,我们今晚的对手是谁?”老将老何,一脸凝重地道。 “南院大王耶律齐!”其他几个副将,不约而同的道。 “耶律齐的外号是什么?”老何又问。 几个副将异口同声地道:“狡狐!” 有一个副将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太容易了,今晚我们赢得太容易了!耶律齐是什么人?那是能与我们将军为敌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被我们攻进老巢?” “不好,老秦他们可能中了埋伏!快,带兵进山支援。”给陆藏锋“禀报”好消息的副将,脸色煞白,抬腿就要去点兵,可他刚一动,就被老何一把按住了,“晚了!将军已经去了!” 其他几个副将一听,皆是一脸沉默。 陆藏锋与陆一,顺着大军留下来的痕迹,以最快的速度上山。 一上山,就看到满地的尸体,不过没有一具是他们的人。 陆藏锋面色稍霁,心中那根弦却没有放下,他快步往里走…… “大将军!” “大将军!” 沿途都有小兵给陆藏锋行礼,且每一个都是一脸喜气,脸上写满了骄傲,陆藏锋的目光扫 过去,他们还会不自觉地挺直胸膛,等着陆藏锋夸他们。 可惜陆藏锋不仅没有夸他们,反而脸色沉了下来。 他原以为这是耶律齐的诱敌之计,诱他的人前来送死,现在看来,恐怕耶律齐另有所图,并且所图不小。 “大将军。”带兵的秦参将,听到属下的汇报,得知陆藏锋过来,连忙跑了过来。 他同样是一脸喜气,语气是掩不住的得意,可他刚喊了一声,就看到陆藏锋黑沉的脸,不由得心下一紧,忐忑不安地道:“大将军,是,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花多久的时间,攻上神音山?”陆藏锋一身银色软甲,在火把的衬托下异常醒目,也异常的冷冽。 秦参将心下一紧,当即压下大胜的张扬,谨慎地道:“回大将军的话,一个时辰。” 果然上当了! 陆藏锋心里明了,可还是问了一句,“可有发现耶律齐的踪迹?” “末将正在寻找耶律齐的下落。”今晚的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不顺,就是他们杀上山后,一直没有找到耶律齐,甚至先前杀得太快了,连个活口都没有找到。 “不用找了,收兵!”神音山是不是耶律齐的据点,陆藏锋现在还不能肯定,但他可以肯定,耶律齐先一步知晓了他们的行劝,提前离开了。 不仅如此,还把得用的人都带走了,留在神音山的只是一群弃子。 很明显,耶律齐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大将军?”秦副将不解地看着陆藏锋,“不找了吗?” “找什么?”陆藏锋轻哼了一声,“耶律齐精心培养的高手,会轻易死在你们手中?” 陆藏锋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陆一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秦副将怔在原地,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脸色唰的一上就白了…… 糟糕,他们中计了! 耶律齐用一群弃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与战火,他自己则带着得用的手下跑了。 如果真是跑了还好,要是耶律齐带着他的人,去做了什么,他们便是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不好!”秦副将想明白后,就再也呆不住了,立刻带着手下撤离神音山。 陆藏锋一确定,耶律齐的目标不是他手下的兵后,就带着陆一以最快的速度,折回了晴熙别院。 “嘭!”陆藏锋是从正门而入,他甚至等不及侍卫将门打开,马还未停,人就从马背上一跃到门口,抬脚就是一踹,生生将门给踹飞了…… 别院内的人,吓了一跳,齐齐看向门口。 有两块大门的碎片,飞向岑寒声与水横天,逼得二人不得不分开。 “陆藏锋?” “陆 大将军?” 岑寒声与水横天不得不停下战斗,两人同时看向陆藏锋,不解地开口。 两人过了数百招,直到现在也没有分出胜负。 不过,两人的状态都不太好,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是水横天,他的外伤更严重,胳膊处被划了一剑,鲜血不断外涌。 “耶律齐在哪里?”陆藏锋从黑暗中走进来,身影一点点变得清晰,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压。 “什么?”岑寒声愣了一下。 “耶律齐不在神音山,他在哪里?还有他手下那些人?都去哪里了?”他今晚的动作迅速又隐蔽,耶律齐能提前避开,他可以理解,但还能及时把手下的人带走,显然有人提前给他报了信。 耶律齐与晴熙长公主之间,恐怕还有他们不知的联络方式。 “他把人带走了?”岑寒声唇色惨白,震惊得后退数步,“难道是对月宁安出手了?不,不,不……他答应了我,不会对月宁安出手的。” “宁安?”水横天猛地提高音量,“我知道了,白天在明月山庄盯着我们的人,是你和耶律齐?” 水横天脸色一变,扭头就往外冲,“陆藏锋,快……宁安,耶律齐的目标是宁安,我们快……” 水横天刚跑出两步,就见陆藏锋如离弦的箭,咻的一声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第238章 守护,宝藏女孩 子时,月府。 月宁安送走了水横天,就准备回去睡觉了,小六子一路将她送到院外。 “月姐姐,你安心睡,我会在外面守着。”把人送到院子后,小六子并没有离开,而是抱着剑站在院外,整个人兴奋异常。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南小六了。 他现在特别期待,七月把月姐姐送到青州,然后骑着月姐姐送他的马回门派。 他都可以想象,他的师兄、师姐们会有多眼红,会有多嫉妒。 真是光想想,就叫人激动得做梦都笑出来。 “傻笑什么呢?”月宁安说了半天,不见小六子有回应,抬头一看,就见小六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抱着剑笑得荡漾,她伸手在小六子面前晃了晃,“小六子,回神了!” “啊?”小六子一个机灵,连忙收起脸上的傻笑,“月姐姐你叫我?” “我让你赶紧回去睡,我这里不用人守着。大晚上的,又是天子脚下,哪来那么多危险。”她府上有护院值守,就算她是商人,也不至于压榨一个小孩。 “不行!”小六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接了月姐姐的雇佣,就得保护好 月姐姐,从今天开起,从现在开始。” “出门的时候警醒一些就好了,在家里不用那么紧张。”月宁安笑着劝说道。 小六子才多大一个孩子,要让小六子成晚成晚的守着她不睡,要是小六子因此长不高怎么办? 她会愧疚的。 小六子摇头,“月姐姐,今晚不行!今晚我一定要守着你。盟主走之前叮嘱了我,说今晚怕是不太平,让我今晚一定要守着你,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盟主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特别严肃,语气特别严厉,小六子好多年,都没有看到盟主那么严肃。 是以,别说月姐姐付了他酬劳,就算月姐姐一个铜板也不给他,有盟主的命令,他也要守着月姐姐。 “水大哥交待的?”月宁安脸色微变,“是不是白天,遇到了什么?” 小六子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不过盟主说……我们在城外的时候,好像有人盯着我们,可是我没有发现耶。” 他和盟主比,还是差了很多。 “那今天就辛苦你了,我让人搬把椅子来,你坐在外面。”月宁安不再坚持。 人生如此美好,她还舍不得枉死。 “好的月 姐姐。”小六子也没有坚持,笑兮兮地推着月宁安回屋休息,“月姐姐,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放心,有我在,任何人都近不了你的身,你安心睡就好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顺着小六子推的劲儿步入院内。 只是一步入院内,月宁安脸上的轻松就消失了,她在回廊上顿了片刻,转身朝一旁的内书房走去。 院子里的内书房是月家的禁地,除了月宁安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内书房外十二时辰有人看守,外面常年挂着青铜大锁,只有月宁安才有钥匙。 月宁安打开内书房的门,点燃书房内的灯,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不起眼的角落取下一本书,翻开,从内封页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走到书桌前,打开放在书桌上的小盒子。 盒子里面有几本账册,月宁安取出账册,将手放入,手心紧贴盒底,轻轻按下…… “啪”的一声,一块莲花型的石头,从书桌中间弹了出来。 月宁安收回手,走到莲花石头前,对着莲花瓣仔细看了许久,而后才谨慎地从中取出一片。 整朵连花有数十瓣花瓣,唯有一瓣能取下来,要是拿错了,书房里 的机关,绝不会客气。 月宁安拿着莲花瓣,插入身后的书架。 “咔嚓”一声响,书架朝两侧移开,露出隐藏在书架后方的门。 月宁安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将项链的吊坠压入门上的小孔里,打开了石门。 石门内是一条仅能容一人行走的暗道,说是暗道,其实里面一点也不暗,墙面上镶嵌着宫灯,长年点燃,从不曾熄灭过。 月宁安顺着暗道走了数米,来到一间密室,密室靠墙放着三个大架子,架子上摆着大小不一、材质不一的箱子。 月宁安走进密室,走到左侧的架子旁,将外衣脱下,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铜制箱子,打开,取出了一件薄如蝉翼,呈透明色的软甲。 月宁安将软甲穿在身上,又打开一个木箱,从里面取出两个臂环,套在手腕上。 再往前,月宁安走到正对面的架子前,从架子上取下一把匕首,绑在小腿外侧。 选好了兵器,月宁安走到右侧的架子旁,打开架子上的盒子,取了数瓶药放在身上,又从架子的角落拿出一个玉盒。 玉盒里面是一排排透明色的冰珠,打开时,里面还冒着白烟,寒气渗人。 月宁 安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打开戒面,同样有一股寒气涌出,月宁安面色不变的,从玉盒里取出数枚冰珠,一颗颗卡入戒面的凹槽,直到塞不下才罢手。 护甲,兵器,暗器和药都挑好了,月宁安将盒子放回原处,取下挂在一侧的外衣穿上准备出去。 刚走两步,月宁安突然想到在外面守着她的小六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左侧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件铜甲。 铜甲颇有份量,左侧是一块护心铜镜,月宁安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便带着铜甲出去了。 月宁安从暗道返回到书房,将书房恢复原样后走了出去,将书房的门锁上。 “来人!”月宁安站在门口,没有急着离开。 “姑娘!”黑暗中,一身形驼背的人走到月宁安面前,低声唤了一句。 “将这件护甲给南少爷送去,再去告诉老太爷一声,今晚怕是不太平,如果听到什么动静,让他别担心,我有分寸。要是真应付不了,我会去找他的。”只有今晚,水大哥不在她的府上。如果水大哥白天没有看错,真有人想对她不利,那么…… 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239章 良宵,他们的荣耀 作为一个身价不菲,又毫无战斗力的孤身女富商,月宁安一直都很清楚,暗处有无数人想打她的主意,也有无数穷困潦倒之徒的亡命之徒,妄想要绑架她,换取一夜暴富的机会。 月宁安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管何时何地,她身上都会带着防身的暗器,以便在危险来临时,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听到小六子说的话,月宁安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她不厌其烦地去密室,将自己武装好,哪怕是躺在床上,也没有将身上的软甲、暗器、匕首和毒药取下来。 她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危险,但她知道,如果真有危险,凭她身上这些东西,她至少可以多撑两刻钟。 有两刻钟,指不定就能等到援兵。 月宁安做好准备,就上床睡觉。 她并没有紧张、不安,也没有害怕惶恐到睡不着。 有钱人的生活,精致奢侈到常人难以想象;同样,有钱人的生活,也危险到常人难以想象。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时不时被人盯上,时不时有人对她出手,要是每一次她都紧张、害怕,她恐怕早就把自己给熬死了。 月宁安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月宁安听 到打斗声从外传来。 月宁安猛地惊醒,一个翻身就从床上下来,第一时间穿好鞋子,朝屋外走去。 屋外,传来下人慌乱的喊声,“不好,有匪徒闯进来了!” “快,快把护院叫出来。” “保护姑娘!” “这些匪徒不一般,我们打不过……去报官,快去报官!” “老太爷呢?老太爷那里有人吗?快盯着一点。” “嘭!” 月宁安正要打开门,房门就应声而破,一道黑影冲入屋内,手中的长剑刺向月宁安,“月宁安?” “当!”长剑刺在月宁安身上,被月宁安身上的软甲挡住,未能寸进,剑刃一弯,弹了回去,“护身软甲?准备的还真是周全!” “你是什么人?”月宁安捂着胸口,痛哼一声。 这一剑,虽未伤她性命,带来的冲击力却震得月宁安胸口发疼,连连后退。 月宁安忍不住低咒一声。 “白天,我见过你。”来人语气轻佻,手中的长剑换了一个方向,扫向月宁安的手臂,“身上有软甲,手上有吗?” “抱歉,有的!”月宁安飞快地抬手,挡了一击。 “当!”又一声脆响,剑刃落在月宁安手中的铁环上。 一连两次都未击中,黑衣人并没 有生气,他手腕一翻,松开手中的剑,任由剑往下落…… 在剑落下的瞬间,他亦弯下腰去捞剑,准备攻击月宁安的下盘。 可就在此时,一把手指长、月牙形的黑色飞刀,从月宁安手腕飞出,射向持剑的人。 黑衣人不得不放弃攻击,飞速的握住剑柄,朝右侧打了一滚,避开了飞刀。 月宁安趁机往外跑,然她的动作快,黑衣人的动作也不慢。 黑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站起来,见月宁安要跑,手中的剑咻的飞出,钉在门上,堪堪挡住了月宁安的路,“今晚,你的命属于我!” 剑刃擦着月宁安鼻子,月宁安猛地收住脚步,止住前倾的身体,才没有破相。 她扭头,怒道:“北辽是穷疯了吗?堂堂南院大王,改行做杀手了!” “水横天告诉你的?”耶律齐上前,取下插进门框里的剑。 白天的时候,水横天果然发现了他。 “你想要什么?”月宁安转身,背抵着门,戒备地看向耶律齐。 耶律齐虽然一来就是杀招,但此刻…… 耶律齐没有动手。 不动手,就表示还可以谈。 就算不能谈也没有关系,能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你的命!”耶律齐收回剑 ,没有再拿剑指着月宁安。 月宁安面色不改地道:“除了我的命,一切好谈。” “那就你的人好了,”耶律齐的目光,放肆的扫视着月宁安,“听闻你们大周的女子,要是失身于男人,就会将那个男人视为天,为他牺牲,付出一切。今晚月色正好,月姑娘可愿与我共赴良宵。” “我敢应,你敢睡吗?”月宁安嘲讽的道。 “想出去看看,外面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耶律齐手中的剑,指向门外。 耶律齐的人跃墙冲进月府后,第一时间就被月家的护卫拦住了,双方在外面打得激烈。 月宁安站在屋内,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听到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为保护我而死,是他们的荣耀!”月宁安面不改色,完全不受耶律齐影响。 “你们大周的女人,不是一个个柔弱又善良,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宁可自己受辱,自己受委屈,也要保全他人的吗?”耶律齐皱眉道。 “你说的……确定是人而不是猪?”月宁安嘲讽的道:“他们受雇于我,就该保护我。我花了那么多钱养他们,关键时刻我还要为他们牺牲,你们北辽人都这么傻吗?” “月宁安,牙尖嘴利救不了你 。你养的那些护院对付普通人可以,但要对付我带来的死士,根本没有胜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成为我的女人,我放过你。否则……”耶律齐的气势,陡然一变,手中的剑指向月宁安的眉心。 “否则怎样?”月宁安面不改色,左手悄悄地弓起,对准耶律齐的腹部。 “我北辽的勇士,最爱你们大周这些细皮嫩肉的女人。”耶律齐露出森白的牙齿,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阴森可惨。 “我好……害怕呀!”月宁安故作夸张的嘲弄道。 “你敢嘲……”耶律齐大怒,手中的剑刺了出去,然而就在此时,一枚透明的珠子,从月宁安手中飞出,射向耶律齐。 在出手的刹那,月宁安故意曲膝,冰珠射出,正对耶律齐的裆部。 “啪!” 冰珠命中耶律齐的要害。 “啊!”耶律齐丢下手中的剑,捂住胯部,痛声尖叫。 月宁安捡起剑,往外跑…… 跑出数步,确定耶律齐追不上来,月宁安才回头,朝耶律齐笑的甜美,“看样子,南院大王你今晚睡不到我了。” “月宁安!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耶律齐满头大汗,一张脸痛到扭曲。 他捂着胯下,失控的大喊…… 第240章 俱伤,吓坏了 月宁安趁耶律齐不备,借用暗器伤了耶律齐,成功从耶律齐的钳制中脱身,可也彻底的激怒了耶律齐。 没多久,耶律齐就缓过了那一波剧痛的,他夹着双腿,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追了出来,“月宁安,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月宁安听到耶律齐的怒吼,脚步一顿,随即又快步往前跑。 诚如耶律齐所说的那样,外面的情况很不乐观。 月家的护院,不是耶律齐手下的对手。 耶律齐的人冲进来不到一刻钟,月家的护院就伤了一半。 月家的护院战斗力不算弱,可他们也只能防普通宵小,防不住北辽南院大王手下的死士。 也就是小六子稍好,面对北辽死士还有一战之力,勉强拖住了这群人的脚步。 小六子猛地出剑,将迎面的死士击退后,暗松了口气。 一转头,眼角的余光就扫到月宁安,小六子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月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这里很危险,你快躲好。” “耶律齐在后面。”月宁安也想进去,可里面比外面更危险。 “月姐姐,小心!”月宁安一出来,北辽的死士就盯上了她。 他们不再与护院纠缠 ,转而攻向月宁安。 小六子吓得脸一白,猛地扑上来,为月宁安挡下一击。 “咚!”死士的刀,落在护心镜上。 小六子痛叫一声,踉跄后退数步,连带着被他护在身后的月宁安,也跟着踉跄后退。 死士像是没有感情一样,没能取小六子的性命,他也没有一丝错愕,再次挥刀击向小六子。 月宁安见状,举起耶律齐的剑挡了一下,可惜她的力道跟死士的完全没法比,虽然拦下了死士的一刀,手中的剑却被打飞出去,人也不断往后退,连站都站不稳。 “啊……”月宁安狼狈地往后退去,脚步踉跄,完全找不到重心,后退时不小心踢到一具尸体,月宁安身形一晃,重重地摔了下去。 月宁安这一摔,连带靠着她的小六子,也跟着摔了下去,月宁安摔在尸体上,小六子则趴在月宁安身上。 两人摔下的瞬间,北辽死士的大刀也挥了过来。 “小心!” 月宁安猛地推开小六子,翻身挡在他身前。 “月姐姐!不要呀!”小六子看到趴在他身上的月宁安,顿时吓得脸都变了,尖声大叫。 “当!” 刀落在月宁安身上,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涌出, 而是发出一声重响,并且将黑衣人的刀给弹了回去,可是…… 这一刀没让月宁安见血,却让月宁安吐血了。 黑衣人这一刀用了十成的力,打在月宁安的背上,即使刀刃没能划破蚕丝护甲,可这一击的冲击力,却伤了月宁安的内腑,月宁安“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喷了小六子一脸。 “月姐姐!”小六子吓疯了,他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抱着月宁安猛地起身,手中的剑也随之挥出,将欲再次出手的黑衣人划伤。 小六子将黑衣人逼退后,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抱着月宁安一个旋转,避开了另一个人的攻击,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月姐姐,月姐姐……你别吓我!你千万不要吓我。” “咳咳……我没事。”月宁安勉强站稳身形,推开小六子,一脸苍白的道:“别管我,先迎敌,我能自保。” 疼死她了! “月姐姐……”小六子满脸是血,后退了一步,却仍旧不放心地看着月宁安。 “后面!”月宁安抬手,在手腕上拍了一下,只见一枚月牙形的飞刀“咻”的射出,“吧唧”一声,正中北辽死士眉心。 小六子回头,就见那北辽死士手 中的刀,离他的头顶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如若没有月宁安刚刚那一击,他可能就死了。 “嘭!”死士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猛地向前栽倒。 小六子跳到一旁,看着倒在地上的死士,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一脸错愕,扭头看向月宁安,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月姐姐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柔弱,好像也不需要他保护? 甚至,月姐姐还救了他两回! “别怕!送我去老太爷的院子。”月宁安见小六子呆在原地,以为他吓到了,轻声安抚了一句。 小六子这个年龄,月宁安不用问也知道,必是初出江湖。 初出江湖的小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会怕是正常的。 她第一次杀人,也吓得好几天睡不好。 后面…… 后面,她也习惯不了。 可习惯不了,她也得面对。 别人要杀她,她总不能因为不习惯杀人,就等死吧? “哦,好好……月姐姐,我送你过去。”小六子猛地回过神来,上前搀扶月宁安。 他刚刚确实是被吓到了,被月宁安的杀伐果断给吓到了。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他还没有杀过人呢。 与人切磋不算,正式与人拼命,这是第 一次,杀人也是第一回。 看到月宁安那么利落的杀人,想到自己险些就死在对方的刀下,他着实吓得不知所措,好在月宁安稳得住,小六子不需要主持大局,只要听话照做就行。 小六子搀扶着月宁安正要走,耶律齐从院内走了出来,“月宁安,今天我要血洗你月家!” 耶律齐脸上的冷汗还未退去,他别扭的站在庭中,怨毒地看着月宁安。 他抬手,对北辽死士下令道:“不惜任何代价,杀死月宁安!杀了月家所有人!” “是!”北辽的死士收到耶律齐的命令,气势为之一变,一个个悍不惧死的往前冲,哪怕月家护院的刀落到了他们的肩膀上,他们也不后退半步。 明明反手就可以挡住月家护院的攻击,他们也不挡,只一味的往前冲,不停地屠杀月家的护院,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耶律齐,你够了!”看着月家的护院,一个接一个倒下,看着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月宁安怒道:“你不想要你的命根子了!” “哈!”耶律齐凶残的呵了一声,一脸扭曲地道:“本王就不要了,你能奈本王何?” 月宁安伤了他,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第241章 出手,不是普通人 “疯子!” 月宁安从来没有见过,像耶律齐这么疯狂、扭曲、病态的人。 她原先觉得赵启安,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跟耶律齐一比,月宁安才发现,赵启安称得上是一个好孩子。 赵启安虽然喜怒无常,说变脸就变脸,说发狂就发狂,可赵启安要用她,不会轻易取她性命。 哪像耶律齐这个疯子,居然拼着命根子不要,也要杀她,简直是丧心病狂! “你第一次认识本王?”耶律齐舔了舔唇,笑得邪恶,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忘了,你真的是第一次认识本王。不过,本王倒是早就知道你了,月宁安!” 月宁安一听,就知道耶律齐为何非取她的命不可。 耶律齐知道了,陆藏锋与他一战,她在背后出了力。 而耶律齐把他失败的原因,归咎到她身上。 一个输不起的男人! 月宁安冷笑,嘲讽道:“输不起,就拿我一个弱女子出气,这就是北辽的南院大王?我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月宁安说话间,已悄悄取出一瓶治疗内伤的药,倒出一颗塞进嘴里,直接咽下。 “本王就是输不起,你又能奈本王何?”耶律齐压根不受月宁安激,承认的爽快, 他指着倒在血泊里的月家护院,笑得癫狂,“你看,血的颜色多美?很快就要轮到你了。” “想要我的命,你的人……还没有那个能耐。”月宁安手握成拳,抬手对着耶律齐,“刚刚那一击,看样子伤得还不够重,南院大王还想再试一试吗?” “好呀,来呀!”耶律齐张开双臂,一副“你尽情蹂躏我”的猥琐样。 有那么一瞬间,月宁安很想冲到耶律齐面前,给他两个巴掌,让他正常点,做个人吧。 “你真是……让我见识到了,北辽人的恶心。”月宁安一脸嫌弃,手腕轻动,只见月牙形的飞刀,咻的从手臂中飞出。 耶律齐早有防备,见月宁安有动作,一个飞跃,闪避开了,可是…… 在射出的那一瞬间,月宁安突然转了一个方向。 飞刀射向正在与月家护院搏斗的北辽死士,噗的一声,没入死士的胸膛。 月宁安抬头,看着踉跄落地,站姿别扭的耶律齐,笑得嚣张,“你看,我说了……你的人杀不了我。” “月宁安,你就找死吧,本王倒要看看,你身上能有多少暗器!”耶律齐这一动,扯动了胯下的伤,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月宁安似乎听到了,耶律 齐倒抽冷气的声音,不由得笑了。 药王孙不死说过,男人最致命的地方,只要轻轻一击,就能废了一个男人的战斗力。 “本姑娘身上还真不缺暗器,南院大王要试一试吗?”月宁安说话间,又朝一旁的死士,放了一记冷刀。 可惜,死士有了防备,她失手了。 月宁安也不意外,暗器之所以叫暗器,就是暗中发出,出其不意,才能伤人。 毕竟,她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做不到例无虚发。 “来呀。”耶律齐一脸张狂,毫不畏惧。 月宁安说完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忘了,耶律齐他大爷的有病。 “怎么?不敢动了?”耶律齐催促了一句。 月宁安没有搭理他,死死地盯着耶律齐,不敢放松,生怕耶律齐会出手。 盯了半晌,确定耶律齐不会动,才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扫向正奋力抵抗死士的护院。 她府上的护院,面对北辽死士不要命的进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别说反败为胜,能撑多久都是一个问题,也就是小六子能勉力支撑一二,可凭小六子一个个人,能撑到救兵来吗? 月宁安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焦急不已。 “不用想了,救兵不会来的!”耶律齐虽因受 伤,无法有大动作,可一双眸子却如同钩子,月宁安的小动作,在他眼中无所遁行。 他勾了勾唇,嚣张而得意,“无论是禁军还是官兵,今晚听到任何声音都不会来你月家。陆藏锋的人,此刻正在城外剿我的老巢,水横天被岑寒声拖住了,没有人可以救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月姐姐,快走……”小六子好不容易,从死士的纠缠中脱身,第一反应就是护着月宁安离开这里。 这群北辽死士已经疯了,月姐姐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他必须带着月姐姐离开。 “走?你们想走哪去?这么点大的月府,还有能藏人的地方?”耶律齐缓步上前,他走得很慢,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不难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 月宁安默默地往后退,“小六子,别管我,先顾好自己” 老头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赶过来。 虽然她不想老头出手,可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也容不得她矫情。 “小孩,你管不了她。”耶律齐并没有朝月宁安走去,而是去捡他的剑,途中还不忘给死士下令,让死士快点解决了小六子。 死士之所以是死士,就因为他们只会听令,不会做出别的判 断。 耶律齐的命令一下,死士们就不管即将死在他刀下的护院,也不管即将落到他们身上的刀,转身就将刀挥向小六子。 “你大爷的!”一连数个死士同时出手,饶是小六子武功高强也招架不住,要不是身上穿着护甲,此刻,小六子也和别院的护卫一样,直接倒地不起了。 护甲能护住胸膛,却护不住全身。很快,小六子手上、肩膀上,甚至是头上都带了伤。 血汩汩往外冒,糊了小六子一脸,也挡住了小六子的视线。 小六子踉跄后退,被死士逼得退到死角。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正想着如何脱困,就听到耶律齐道:“你的护甲就算能护住你的全身,可它能护住你的脸吗?” 小六子直觉不好,扭头望去,就见耶律齐捡起剑,而后猛地掷向月宁安。 长剑直击月宁安的面门,来势凶猛,锐不可挡。 这一击别说毫无功底的月宁安,就是小六子也没有自信能避开。 “月姐姐!不要呀!”小六子慌乱不已,失声大叫,想也不想就朝月宁安扑去。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在耶律齐的剑即将伤到月宁安的刹那,黑影出现在月宁安面前,哐的一声,将剑撞飞…… 第242章 熟人,他慢了一步 “嘭!” 黑影撞飞了击向月宁安的剑后,重重落下,发出一声巨响。 月宁安吓得脸都白了,直到黑影落地,她才缓了过来。 看到挡在她面前,如同高山一样的老头,月宁安终于不再强撑,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道:“老头,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死小孩,不是说能行的吗?”老头没有回答,但月宁安可以想象,老头这个时候有多不高兴。 月宁安默默地缩了一下,没有吭声。 她哪里知道,耶律齐病得这么重,手腕这么高。 一个北辽的南院大王,居然能不惊动任何人,带着死士潜入京城,杀进她家,这简直是打他们大周人的脸。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似乎还打点好了禁军与官兵。 大晚上的,她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闹了这么久,居然连只鬼都不出现,真是白瞎了她花那么多钱买的房子,还以为住的地方离天子越近越安全,结果…… 关键时刻都是一样的,什么人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你是何人?”耶律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头,狭长的眸子微眯,闪着危险的光芒。 月家的人不是都死光了吗? 怎么月家还有一个老东西 ?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老头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气势却是半点不弱,他看着耶律齐,眸光森冷,“耶律容光那老东西,就养出你这么一个蠢货?” “你认识我父王?”耶律齐停下上前的脚步,对老头的戒备更深。 “手下败将尔。”老头倨傲的道。 “哈!”耶律齐狂妄的道:“在大周,我父王就没有对手!” 老头不屑的嘲讽道:“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老狗。” “辱我父王,当诛!”话未落下,耶律齐便扑向老头。 “不知天高地厚的北辽狗崽子,今日,我就代耶律容光那狗东西,教教你什么叫知礼。”老头冷哼一声,双手重重在轮椅上一拍,就见轮椅飞起,直击耶律齐。 嘭! 两人在半空相交,一拳后,老头的轮椅落地,耶律齐却后退了数步。 只一个交手,耶律齐就知这老者不是普通人,他捂着心口,强压下涌到喉咙的甜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了,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老头不给耶律齐喘息的机会,再次控制轮椅上前。 耶律齐不敢小觑老者,在老者出招的刹那,立刻迎了上去,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与老者缠斗声,根本不敢分 心。 月宁安见老头,与耶律齐缠斗在一起,暗暗松了口气。 她站了起来,从药瓶倒出两颗药,塞进嘴里,稍作调息后朝小六子走去。 月家的护院,在北辽死士的强攻下,已全部倒地,毫无战斗力,只余小六子一人在撑着…… 不过,北辽的死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数十名死士打到现在,只余六人,且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伤。 此刻,他们六人正围攻小六子一人。 不! 应就说,小六子凭一己之力,拦下了北辽六个死士,死死地守住了防线,没让这六人攻向月宁安。 但是…… 月宁安看得出来,小六子已撑到极限。 是以,月宁安过来了。 悄悄地,还未靠近,手中的暗器就先射了出去。 不是杀伤力强的月牙飞刀,而是藏在戒面里的冰珠。 冰珠的杀伤力不强,但动静小,即便是误伤了小六子,也不会有大碍。 月宁安动作飞快,一连弹出五颗,可只有三颗击中了死士。 被冰珠击中,死士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就是这一瞬间,足够小六子反击。 “唰!”杀红了眼的小六子,再无之前的惶恐,他举剑砍向死士,一剑落下,就断了对方一条胳膊。 “噗”的一声,鲜血涌 出,喷了小六子一脸。 小六子却无半点不适,抹了一把血,双手握剑,趁另一死士动弹不得之际,一剑砍向对方的脑袋。 就在小六子,对那三个中招的死士出手时,另三个死士也找到机会脱身,举刀朝月宁安砍来。 月宁安全身绷紧,飞快的掷出藏在臂环里的飞刀。 “啪!”飞刀射出,却被死士打飞了出去。 月宁安连连后退,再次掷出一枚飞刀,同样被死士击落在地。 月宁安不敢停,臂环里的飞刀,一把接一把地射出,只是死士有了防备,月宁安发出的暗器效果大打折扣,飞射而出的飞刀,全部被死士打落在地。 一连数十枚,直到月宁安再也发不出暗器。 死士见状,加快速度冲向月宁安,就在此时,三块木片划破虚空,咻的一声飞射而来,在死士离月宁安两步远时,噗的一声,没入他们的体内。 三个死士一僵,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月宁安,不甘地倒下。 “老头!” 脱离危险的月宁安却高兴不起来,她看着被耶律齐,连人带椅子一脚踢飞的老头,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拼命朝老头摔落的方位跑去,却仍旧晚了。 “嘭!” 老头与轮椅齐齐落下,轮椅砸 在老头身上,月宁安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老头!”月宁安扑了过去,不顾右手胳膊使不上力,拼了命将轮椅推开,“老头,你怎么样?” “咳咳,老了,不中用了。”老头头发散乱,一脸惨白,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 也不知他伤着哪了,腿上不断有鲜血涌出,将他下身都染红了。 就是这样,在看到耶律齐冲过来时,老头还是一把拉过月宁安,将月宁安挡在身后。 “耶律齐!” 陆藏锋刚冲入内院,就看到耶律齐举剑,挥向与老头摔在一起的月宁安。 陆藏锋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 耶律齐感觉到身侧的杀气,不得不收回剑,避开这一击。 “咻”的一声,陆藏锋的剑,擦着耶律齐飞了出去。 耶律齐避开这一击后,扭头望去,看到一身银甲的陆藏锋站在烛光下,眸光一冷,“陆藏锋!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陆藏锋应该还在神音山。 就算不在神音山,也应该有岑寒声拖住他。 岑寒声不至于那么没用吧? 连陆藏锋和水横天,这么两个后生晚辈都对不付不了? 耶律齐刚想到水横天,就看到…… 水横天也来了! 仅比陆藏锋慢了一步…… 第243章 羡慕,脆弱又无助的她 看到陆藏锋出现,已足够叫耶律齐愤怒,水横天紧接着又出现,耶律齐险些骂娘。 岑寒声那个没用的废物,连两个人都拖不住! 耶律齐低咒一声,想也不想就收剑走了,“陆藏锋,后会有期。” 如果只是陆藏锋一个人,他还能勉力一战,再加上一个水横天,他半点胜算也没有。 耶律齐一刻不留,哪怕他只要一剑,就能结果了月宁安的命,他也没有出手,而是在第一时间纵身离去。 陆藏锋和水横天在,他慢上一步就走不了了。 杀月宁安有的是机会,他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耶律齐,站住!”水横天冲进来,脚步微顿,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看到月宁安与小六子,都没有性命危险,水横天长松了口气。 抬头,见耶律齐要跑,水横天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 陆藏锋没有追出去,他上前,踩住一把刀柄,那刀“咻”的一声弹起,陆藏锋抬脚一踢,大刀飞了出去,命中北辽死士后背。 陆藏锋再度踢起地上的刀,踢向另一个死士。 那死士发现了,猛地回头,反手挥刀,想要接下这一击,可刀挥出去却落空了。 “噗嗤”大刀直接砍在他的 胸口,死士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同一时刻,见到陆藏锋与水横天出现的小六子,突然实力暴增,猛地挥出一剑,将最后一名死士斩杀在剑下。 可这一击过后,小六子就脱力了,吧唧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终于结束了。 小六子长长地吐了口气,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他太累了。 身体力,心更累! 此时,整个月府,唯一还站着的人,就只有陆藏锋。 月宁安被老头挥开后,又爬了过来,跪在老头身边,却不敢去碰老头,只将身上所有的药拿出来,推在老头面前,“老头,你伤到哪里了?我要给你喂什么药?” “皮外伤,咳咳……没事。”老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双眼黯淡无光。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你伤到哪了?我给你止血?”月宁安慌忙的,从那一堆药瓶中,找出治外伤的药,“雪玉膏,我这还有雪玉膏,老头你现在能移动吗?我找人扶你起来。” “我抱您起来?”陆藏锋上前,蹲在老者面前,寻问老者的意见。 老者的身体僵了片刻,他抬头看了眼陆藏锋,点了点头,“好。”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无能的一面,但 …… 宁安都快哭成傻子了,他不能让宁安担心。 “你,你小心一点。”月宁安没有拒绝,她也无法拒绝,“老头刚刚摔到了骨头,你动作轻一点,别压着他。” 院子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有一个得用的人,她没那个力气把老头抱起来,陆藏锋是她唯一的选择。 “好。”陆藏锋上身前倾,小心翼翼地将老头抱了起来。 老头很轻,陆藏锋抱着老头,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老头闭着眼,没有说话。 即使十年了,他仍旧无法接受,废人一样的自己。 月宁安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药收起来,也跟着站起来,红着眼睛道:“轮椅摔坏了,能麻烦你把老头送到东侧院吗?”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也不要月宁安带路,抱着老头朝侧院走去。 侧院内,一老仆连忙跑了出来,看到一身是血的月宁安,和被陆藏锋抱在手上的老头,老仆脸色发白,“姑娘,老太爷他……” “快去把卢大夫叫来,老太爷受伤了。”月家能打的人都倒下了,只剩下在内院服侍的,没有命令不得乱动的人,侥幸逃过一劫。 “小的这就去。”老仆连连点头,飞快地往外 跑。 老头的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大夫照料,月宁安重金请了一个老大夫在府上。 这老大夫也住在月家,但中间却砌了一堵墙隔开,说是两家也没有问题。 但月家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老大夫肯定也是听到了的,只是老大夫年纪大,来了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而且,类似的事情,月家以前也遇到过几桩,老大夫都习惯了,听到打斗声就起来收拾好药箱,只等着这边混乱一结束,就过来帮忙。 老大夫来得很快,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连老头都受伤了。 老大夫一脸忧色的走进来,月宁安看到大夫进来,立刻迎了上来,“卢大夫,你快来看看老头怎么样了?他一直在流血,却不让我碰。” 老头还保持着原先的样子,下身全是血,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上去邋遢又狼狈。 这倒不是月宁安不给老头收拾,而是老头不让,甚至几次催促月宁安去外面主持大局,不用管他,他只是轻伤,不会有性命危险。 月宁安拗不过老头,没有强硬的给老头收拾,却坚持要等到卢大夫诊断过后,确定没有问题才肯离开。 老头固执,月宁安也固执,最后 只能各退一步。 好在,卢大夫来得快。 “别急,别急!让我看看。”卢大夫年纪大了,快不起来,经不起月宁安催促,他伸手挡了月宁安一下,拒绝月宁安的搀扶,保持自己的速度,慢慢地走到床前。 月宁安站在一旁急得不行,可又不敢再催卢大夫,只能咬着唇,干着急。 “别担心,老先生不会有事。”陆藏锋上前,站在月宁安身后,低声安抚道。 此时的月宁安,柔弱地让人心疼。 “恩。”月宁安应了一声,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虚弱与无助。 莫名的,陆藏锋心尖一颤。 他从来没有见过,月宁安这般无助、茫然的样子。 被他休弃的时候,没有;被问到铁矿的时候,没有;被苏家欺上门的时候,也没有…… 她总是坚强的,沉稳的,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她天生就是一个商人,包括嫁入陆家,也是一笔极有利的买卖。 可这样一个功利的人,却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头而慌了神…… 陆藏锋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隐隐有几分羡慕。 羡慕那个躺在床上,得到了月宁安发自内心担心的老头…… 第244章 辜负,上辈子欠了他很多 卢大夫没有让月宁安久等,很快就告诉她,老头只是外伤,伤到了腹部,伤口有些深,才会流那么多血。 另外,腿骨和手骨打断了,需要接骨。 “没有伤到要害,好好养着就行了。”卢大夫说完,怕月宁安担心,又补了一句,“你手上的好药多,老太爷的底子虽差,可好好养上三个月就行了,你不用担心。” “我就知道老头不会有事。”月宁安听到卢大夫的话,努力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将刚收进口袋里的药,全部倒了出来,“卢大夫,我这里有一些药,都是药王谷出的,你看看什么有用。” 月宁安将手中的药瓶,一股脑的塞给卢大夫,“这瓶是治内伤的药,三个时辰吃一次;这是消肿去热的药,四个时辰吃一粒;这还有退烧的药,止血的药,还有雪玉膏……” “续骨的药膏我也有,也是药王谷出的,我没带在身上,我回头就让人送过来。卢大夫,你好好照顾我家老太爷,外面那些人的伤,你不用管,我会让人去请保安堂的大夫过来,你只管照顾好我们家老太爷就行了。” 月宁安语无伦次的交待道,可见她此时仍旧慌得很。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卢大夫看着被月宁安强塞到他手中的药,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只能摇头叹气。 月 宁安是真有钱! 月家这位老太爷的命,完全是靠这些药吊着的,要是没有这些千金不换的药养着,月家这位老太爷早就死了。 “快走吧,我这不用你。”老头一脸嫌弃的开口,声音有些粗哑,却中气十足。 可是,月宁安的眼中,却盈满了泪水。 不能让老头,看到她哭了。 月宁安后退一步,想要躲到暗处,却一不小心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如果是平时,月宁安必然会发现不对,可此刻,她全副心神都放在老头身上,压根就没有发现,她整个人都靠在陆藏锋的怀里。 她强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的道:“老头,这才哪到哪,你就开始嫌弃我了。等以后你老了、动不了了,还不得我给你倒屎倒尿。” “什么倒屎倒尿,赶紧走,看到你就烦。”老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月宁安知道,老头这是在强撑。 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撑出一副健康的样子。 “这么点伤,我才没空陪你呢,我走了。”月宁安不敢多呆,生怕老头累着,快步往外走。 一走出房门,月宁安眼中的泪就落了下来,可她一步没有停,也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老头的院子。 她得成全老头。 屋内,陆藏锋没有追出去,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感受到胸前的 温度一点点消失,心中若有所失。 “陆将军,你不出去吗?”他不走,老头却不给他面子,嫌弃的下逐客令。 老头对月宁安的嫌弃,那是长辈对小辈的打趣,可对陆藏锋那就是真的嫌弃。 老头甚至都不掩饰,语气冷冰冰的。 陆藏锋垂眸,收起所有的情绪,“她很聪明,你根本瞒不过她。” “咳咳……”老头咳了一声,他很虚弱,可他的声音却很轻松,“谁说我要瞒她了,我只是嫌弃她在这里碍我的眼。” 陆藏锋才认识宁安几天? 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他可是看着小宁安,一点点长大的,哪里不知小宁安有多聪明。 小宁安怎么可能不知他伤得有多重,卢大夫的那些话,根本不可能骗她,可是…… 小宁安懂他,知道他不爱那些哭哭啼啼,不爱听那些关心、担心的话,更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虚弱无力的一面。 小宁安是为了让他放心,才配合他。 小宁安也知道,他知道她什么都明白,可还是在他面前装糊涂。 他的小宁安,就是这么贴心…… 陆藏锋道:“难怪宁安叫你老头。”这老头真不讨人喜欢。 “宁安是你能叫的吗?”老头从陆藏锋的称呼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亲昵,顿时就怒了。 这也就是他身体不好,不然他铁 定跳起来,好好教训陆藏锋一顿。 陆藏锋以为他是谁呢? 想跟他家宁安套近乎? 做梦吧! “老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上一次,这老头对他还挺有好感,这才多久,就开始防备他了? 这老头的改变,是代表了月宁安对他的态度吗? “呵!”老头嘲讽地道:“今晚的危险,是谁带来的?堂堂一个大男人,没有本事,靠一个女人养也就算了,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我老头子真弄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大将军的位置的?” 老头伤得很重,这句话一说完,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老太爷,你留点力气,你这伤可不轻。你不会真以为,你就是一点外伤吧?”卢大夫见状,连忙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老头的嘴里。 老头吞下药,缓了许久,才顺过那口气。 老头眼皮一撩,不屑地嘲讽道:“我就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什么玩意儿!他有今天,我家宁安不说有七分功劳,五分总有吧?可你看看他?他害得我家宁安遇险,还有脸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陆藏锋一阵沉默,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不管他事先是不是知情,也不管他事先是不是做了准备,月宁安养了他手下的兵三年,养了他三年都是 事实,是他无法反驳的事实。 他没有保护好月宁安这个幕后功臣,让耶律齐发现了她的存在,置她于险地,这也是事实,他同样无法辩解。 “老先生,你好好养伤,我先出去了。”理亏的陆大将军没有解释,默默地认了下来,而后在老头嫌弃的目光下,主动告退。 走到屋外,冷风一吹,陆藏锋不由得苦笑。 他靠月宁安养了三年,功成名就就踹了月宁安这事,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赵启安害他! 这笔账,他还得再找赵启安算一遍才行! 宫里,躺在暖阁养伤的赵启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来的赵启安,因动作太大,扯动伤口,痛得他直吡牙,不得不把太医叫来。 太医匆匆赶来,看到赵启安腹部开裂的伤口,头痛不已,“赵王殿下,你这是做了什么?伤口怎么好好的裂开了?” 抹了那么多雪玉膏,才让伤口长合了一点,这又裂开了。 这得花多少雪玉膏呀? 太医想到马上要用掉的雪玉膏,心口就开始犯疼。 “老子什么也没有做!老子怎么知道,这伤口是怎么裂开的?赶紧的,给老子上药。”赵启安暴躁的咒骂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陆藏锋那个混蛋,在梦里也不放过他。 他上辈子,肯定欠了陆藏锋很多! 第245章 交待,血债要用血来偿 这一晚,月家可谓损失惨重。 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空气里满是血腥味,脚下的地也被鲜红浸透,一脚踩下去,粘糊糊的…… 月宁安回到院内,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生死不知的护院,心里又愤又怒,只觉得胸腔似有一团火在烧,疼得她无法呼吸,一时间分不出是心痛,还是伤口痛。 耶律齐欺人太甚! 她双眸通红,眼含泪光,嘴唇微张,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去。 不过她很快就稳稳地定住了。 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缓了片刻,便蹲了下去,一个个检查倒在地上的护院,查看他们是死是活…… 陆藏锋从老头的院子出来,就看到月宁安跌跌撞撞的在尸体间穿梭。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寝衣沾满了血与泥污,有几处被划破,长长的布条随着夜风飞扬,看上去落魄极了。 她的脸上满是污渍,长发散在身后,沾了血,粘成一团,糊在脸上,贴在背上,看上去既邋遢又狼狈,就像是逃难的难民一般。 她蹲在月家的护院旁,像是一个胆小的孩子,颤抖地伸出手,探着他们的鼻息,又颤抖地收回手。 片刻后,她又强撑着站起来 ,踉踉跄跄往前走,走到另一个护院身旁,再次蹲下。 她走得很慢,身子左右摇晃,好似随时会倒下。 “死了!” “都死了。” 月宁安哽咽的开口,吃力地爬起来,死死地咬着唇,才没有大哭出声。 陆藏锋只觉得心口一痛,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在月宁安吃力爬地来的刹那,大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月宁安,你还好吗?” “陆藏锋?”月宁安扭头,身体一僵,随即猛地推开他。没想到不仅没有推开陆藏锋,反倒自己不稳地后退数步。 “月宁安……”陆藏锋上前,月宁安手一晃,避开了,怒视着陆藏锋,咬牙切齿的道:“陆大将军,我不好!很不好!” “你现……”月宁安的状态不对。 “陆大将军,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京师的安防是由你负责的,对不对?”月宁安看着陆藏锋,双眼通红,满是控诉与指责。 “嗯。”陆藏锋凝眉,应了一声。 “耶律齐带着死士潜入京城,冲进我月家杀人,这是不是你的错?”月宁安厉声质问道。 陆藏锋再次点头,“是!” “北辽人在京师!在皇城!在天子脚下!冲进月家杀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大半天过去了,却没有一个官兵前来,这是不是还是你的错?”月宁安又问,语气比之前更加严厉。 陆藏锋无法辩驳,只能再次点头,“这件事,本将军会给你一个交待。” 耶律齐能在京师来去自如,必是有人相助。 此事,必要严查。 “哈哈哈!”月宁安听到陆藏锋的话,嘲讽地大笑,“交待?陆大将军你要给我什么交待?你真要给一个交待,不应该先给你自己一个交待吗?” 月宁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对陆藏锋这么失望。 “北辽人,在你陆大将军的眼皮底下,带着死士冲进京师杀人,你陆大将军不仅没有提前发现,事后还让北辽人全身而退,大摇大摆的离去。陆大将军,你不觉得,你比我更需要那个交待吗?” “陆大将军,这是京师!是皇城,是天子脚下!这里不是边境,北辽人进出京师,如入无人之地,陆大将军,这就是你的保家卫国吗?” 月宁安哽咽了一声,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我……月宁安就不是大周的子民?就不在你的保护之下吗?” “月宁安,今晚的事,本将军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交待。”月宁安的指责没 有错,但今晚的事是意外,是个例。 他确实失职,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就是查出与耶律齐勾结的人,确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让我满意?好呀,血债血偿,你拿耶律齐的尸体来,看到他惨死在我面前,我就满意了。”月宁安赌气地道。 陆藏锋却是严肃地点头,“可以,本将军……” 他刚开口就被月宁安给打断了,“陆藏锋,别轻易许诺,尤其是在你不确定,你能不能做到的情况下!”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 陆藏锋,你知不知道…… 月宁安双眸含泪,如诉如泣,就好像他曾负了她一样。 陆藏锋心中莫名的暴躁,他语气不善地道:“本将军应下你的事,自会做到。” 他陆藏锋还不至于,欺骗一个小姑娘。 且就算月宁安不说,他也不会放过耶律齐。 耶律齐今晚的行为,打的是大周的脸,也是打他陆藏锋的脸。 “好!我敬候陆大将军的佳音!希望陆大将军,不会让我等太久。”月宁安忽地敛起所有情绪,双手交叠,朝陆藏锋郑重作揖。 陆藏锋却高兴不起来。 月宁安又在疏远他,又在跟他见外,又不拿他当自己人…… 就在陆藏 锋各种不满之际,水横天一脸疲惫地回来了,“宁安!” “水大哥。”月宁安抬头,放下手。 水横天看也不看陆藏锋,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走到月宁安面前,上下打量月宁安一眼,愧疚地道:“我很抱歉,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在。” 他不会忘记,陆藏锋白天拒绝见他。 如若,白天陆藏锋见了他,提前做了准备,今晚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宁安就不会遭遇这一切。 “水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今晚的事,要不是你提前警觉,我怕是早就死了。”月宁安心里无比感谢水横天,要不是水横天提前发现端倪,叮嘱了小六子,让她提前做了准备,她今晚怕是会死在耶律齐手上,死在她痛恨的北辽人手上。 “我做得还不够好。”水横天摇了摇头,自责地道:“我很抱歉,让耶律齐给跑了。” 耶律齐不愧为狡狐,果然狡诈、滑溜,逃跑的本事天下一绝。 月宁安摇了摇头,虚弱地道:“耶律齐以有心算我们无心,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是我的错!”水横天看着虚弱苍白的月宁安,又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神情淡漠、冷傲的陆藏锋,略一迟疑,还是开口了…… 第246章 告状,陆小可怜藏锋 陆藏锋见水横天说话前,特意看了他一眼,那一眼…… 陆藏锋直觉不对! 可不等陆藏锋多想,就听到水横天说:“宁安,我在城外发现有人盯上你,回来后我就联系了陆大将军,想请他帮忙查一查,可陆大将军他……” 水横天顿了一下,又看了陆藏锋一眼,笑得苦涩又自责:“他不肯见我!” 水横天居然告状! 陆藏锋脸色微变,“本将军白天很忙!” 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当面告状,还要不要脸了? “是呀,陆大将军很忙,忙着围捕耶律齐。”水横天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他没忘记,在晴熙别院,陆藏锋是怎么威胁他的,现在逮到了嘲讽陆藏锋的机会,水横天自是不会放过。 “水横天,明明是你自己故弄玄虚,什么都不说,如果你告诉本将军是何事,本将军怎么可能不见你?”陆藏锋可以肯定,水横天一定是故意的。 他没有想到,水横天居然是这样的人,太不要脸了。 “陆将军,我说过我有重要的事,希望你能见我一面。我知道你很忙,我水某人也不闲,如无重要的事,我也不会去见你。可你呢?连让属下来见我一面的时间 都没有!”陆藏锋不知道,他有多讨人嫌吗? 要不是实在有重要的事,他怎么也不会主动要见陆藏锋。 陆藏锋据理力争:“你既然没有见到本将军,就应该告诉月宁安,而不是瞒。”水横天想要坑他,没有可能。 他陆藏锋坑人的时候,水横天还不知窝在哪个角落练武。 “我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我找陆将军你,是希望你能证实,汴京毕竟是你的地盘,你要查什么比我们容易。”只是一个没有依据的推断,他要说给月宁安听,万一吓到月宁安怎么办? 再说了,月宁安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如果他们能解决,那就没必要让月宁安知道,免得她担惊受怕的。 “水横天,你太小瞧月宁安了。月宁安不是你家那个,遇事除了靠男人,就只会哭的小师妹。月宁安她是月家的家主,她比你想象中的坚强,也比你想象中的能干,你能做到的事,她都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她也能做到。”水横天即使什么也没有说,陆藏锋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水横天这是大侠当久了,看谁都是弱者,都需要他保护。 “我当然知道宁安很坚强,很能干,我从来 没有拿宁安跟我的小师妹比。但宁安再怎么坚强,再怎么能干,也不影响我这个当哥哥的,想要保护她的心意。”水横天皱眉,他直觉陆藏锋突然提起他小师妹,目的不单纯。 可一时半刻,水横天也猜不透陆藏锋的用意。 “没有最好!”陆藏锋提了一句就收手了。 凡事过犹不及,月宁安那么聪明,肯定听懂了他话中未尽的意思。 “水盟主,以后与月宁安有关的事,你都可以来找本将军,本将军就是再忙也会安排人跟进。如若水盟主一时半刻找不到本将军,你也可以直接跟月宁安说。你且放心,月宁安比你聪明,行事也比你周全。” 听着水横天左一句“宁安”,又一句“宁安”,陆藏锋真心觉得刺耳。 可惜,他不是月家老太爷,没理由斥责水横天。 “陆将军,宁安是我的妹妹,有我这个当哥哥的在,宁安的事就不用麻烦你了。”水横天听出了,陆藏锋在跟他别风头,当下不甘示弱的反击了回去。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藏着刀锋,不着痕迹的在月宁安面前抹黑对方。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月宁安,此刻却无暇听两人打 机锋。 她此时很不舒服。 恶心想吐,胸腔疼得厉害,像是有刀子在绞一样,眼前一片眩晕,脑子也是晕乎乎的,看什么都不真切。 她知道陆藏锋与水横天在说话,可耳边嗡嗡作响,只能看到陆藏锋与赵启安的嘴巴张张合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月宁安用尽全部的力气也听不到。 月宁安手握成拳,重重地敲击头部,想要借此保持清醒,然而只是徒劳。 她想告诉水横天,她很难受,能不能帮帮她? 可张开嘴,月宁安却发现,她发不出声音…… 她这是怎么了? 月宁安再次加重力道,重重地敲打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清醒。 “咚咚咚……” 月宁安自虐式的动作,没有让自己清醒,却引起了陆藏锋与水横天的注意。 “月宁安? ” “宁安,你怎么……” 陆藏锋和水横天同时开口,关切地看向月宁安。 “水大哥,我……”月宁安很想将她的状况说给水横天听,可惜才开了一个头,人就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宁安,你怎么了?” “月宁安,小心!” 水横天离月宁安更近,可在月宁安倒下的那一瞬间,陆藏锋却突 然爆起,猛地冲上前,将水横天撞开,一把搂住月宁安的腰,“月宁安,你还好吗?” “小哥哥?”月宁安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她看着陆藏锋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露出一抹怀念的笑,“我好想你。” “小哥哥?”陆藏锋抱着月宁安,不由得皱眉。 这是什么称呼? 月宁安把他当成谁了? 为什么,他会觉得很熟悉? 可他从来就没有认过什么妹妹,他打小就讨厌那些娇滴滴、爱哭的小姑娘,从不曾与小姑娘走近,也从来没有小姑娘叫他哥哥。 所以,月宁安是认错人了?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的手,不由得一紧,将人紧紧地扣在怀里。 月宁安叫了他小哥哥,就是他家的了。 “陆藏锋,放开宁安!”水横天一个不察,被陆藏锋撞得摔在地上。 等到他爬起来,月宁安已经被陆藏锋搂在怀里。 水横天气得不行,伸手就去抢,可却被陆藏锋避开了,“水横天,你干什么?” 水横天怒道:“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呢?你抱着宁安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开宁安!”陆藏锋这个混蛋,他都休了宁安,居然还占宁安的便宜,简直就是一个王八蛋…… 第247章 试探,各怀心思 “放开月宁安? ”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后退一步,冷声道:“你没看到月宁安晕了过去吗?” “我知道,所以你把宁安交给我!”水横天抢了两次,都没有从陆藏锋手中抢回月宁安,索性直接开口。 “交给你干吗?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侧避了一步,摆明了拒绝。 “我抱她回房休息。” 陆藏锋不仅是一个爱占宁安便宜的王八道,还是一个人渣! 宁安遇到陆藏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他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本将军抱过去就是了。”水横天以为他是谁,敢从他陆藏锋手中抢人,嫌命太长了吗? 陆藏锋看都不看水横天,抱着月宁安,就朝内院走去。 水横天上前,挡在陆藏锋面前,“男女授受不亲,陆大将军,那是宁安的闺房。” “所以呢?”陆藏锋冷哼。 “把宁安交给我。”水横天再次说道,神情异常严肃。 陆藏锋没有资格,步入月宁安的闺房。 “水盟主忘了,男女授受不亲。”陆藏锋轻哼一声,反讽了回去。 “我是她哥!”水横天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他此刻只担心月宁安的身体,他对上陆藏锋,底气十足,半点不怯。 “本将军是她 的丈夫。”陆藏锋底气更足。 “前夫而已!”水横天不屑冷哼,再次出手去抢陆藏锋手中的月宁安,“把宁安交给我,她需要休息。” “你让开,本将军自会抱她进去休息。”陆藏锋退了一步,见水横天不依不饶的扑上来,猛地抬腿踢了过去。 水横天闪身避退,却仍旧挡在陆藏锋面前,不让陆藏锋进去,“陆藏锋,你不要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水横天,岑寒声的事,本将军还没有找你算账。”水横天这性格真不讨人喜,难怪当武林盟主快四年了,仍旧收不服各大门派,仍旧无法取代岑寒声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地位。 真是,没用! “你要我跟岑前辈打,我打了,你还要找我算什么账?”水横天一点也不觉得,他做得有什么不好。 他跟岑前辈打了,还打赢了,完全符合朝廷对他的要求,不是吗? “本将军要的是,你与岑寒声只能活一人?结果呢?你把岑寒声丢下就跑了,你想过后果吗?”今晚,取岑寒声的性命,是他答应了皇上的事。 感情用事,轻重不分,水横天太让他失望了。 “所有的后果,我会承担!”水横天一默,没有辩解。 关键时刻跑掉的人确实 是他,要是岑寒声因此逃了,确实是他的责任。 “哼!”陆藏锋冷哼一声,趁水横天失神之际,抱着月宁安,穿过水横天的防守,朝内院走去。 “陆藏锋!”水横天一个闪神,就看到陆藏锋抱着月宁安,从他身边走过,怒呵一声,转身就扑向陆藏锋。 水横天的攻势又快又猛,陆藏锋不得不停下,接住水横天这一招,“水横天,本将军劝你适可而止。否则,休怪本将军无情。” “该适可而止的人是你!陆藏锋,你知道你给宁安带来了多少危险吗?不说那次宁安为了赴你的约,在城外遇险,就说今天……你敢说,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水横天见陆藏锋抱着月宁安,仍旧能轻松的接住他的攻击,心中暗自震惊之余,也生了试探陆藏锋的心思。 他一直怀疑陆藏锋,就是天木教教主蓝象权。 那一夜,陆藏锋无论是身形还是气息,都与蓝象权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甚至,陆藏锋在行间疾行的姿势,和轻功的路数,也与蓝象权一模一样。 不过,只有那一晚的陆藏锋与蓝象权重叠了,之后他就在陆藏锋身上,看不到一丝蓝象权的身影。 但正因为此,他才更怀疑。 直觉告诉他, 那一夜的陆藏锋,才是真正的陆藏锋。 水横天一直想要找机会试探陆藏锋,可惜根本找不到理由出手,今天…… 今天虽然不是什么好时机,可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他不想错过。 “宁安,对不起了。” 水横天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随后猛地暴发,不要命的攻向陆藏锋。 “嘭!嘭!嘭!”水横天没有用兵器,赤手空拳攻向陆藏锋,拳拳到肉,每一拳都带着强劲的拳风,每一脚都充满力量。 “水横天,不过如此。”陆藏锋很快就发现不对,他单手抱着月宁安,小心地将月宁安护在身后,不敢分神,全神贯注的应对水横天的进攻。 说什么担心月宁安,全是假的! 真要担心月宁安,顶天就是阻拦他一二,可现在水横天在做什么? 水横天在跟他拼命! 很明显,水横天在试探他,试探他的实力,或者试探他有没有别的身份。 “你放下宁安,我就停手。”水横天的脸皮终究不够厚,见陆藏锋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水横天的脸瞬间涨红,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看陆藏锋,更不敢看月宁安。 “呵,要战便战,本将军岂会怕你?”陆藏锋不屑冷哼,见水横天心虚地收招,陆藏 锋也不趁机进攻,而是反守为攻。 水横天不是想试探他的深浅吗? 行! 他陆藏锋今天就教水横天做人,让他明白什么叫武林至尊! “嘭嘭嘭!” 陆藏锋与水横天缠斗在一起,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每一招都杀气腾腾。 水横天每一拳,都尽量避着月宁安,往陆藏锋的要害招呼,陆藏锋则相反,他没有任何顾忌,招式大开大合,全往水横天的脸招呼。 两人交手不过数十招,水横天的脸上就挨了好几拳。 当然,陆藏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不过陆藏锋身上穿着软甲,至少能卸掉水横天三成的力,看上去比水横天轻松多了。 并且,水横天顾忌着月宁安,少不得要束手束脚,不敢下狠招。 他怕关键时刻,陆藏锋这个人渣,会把月宁安推出来挡拳头。 他相信陆藏锋的人品,但他不相信陆藏锋对宁安的感情。 因为…… 陆藏锋对宁安,就没有感情。 他对待宁安,还不如对待一个普通百姓。 路边的百姓,给他、给前线的战士端碗水,他陆藏锋还会道一声谢,可到了月宁安身上呢? 月宁安所有的付出,陆藏锋接受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一丝愧疚! 第248章 负责,有一个算一个 为了月宁安的安全,也为了能打个痛快,水横天怒道:“陆藏锋,把宁安放下,我们好好打一场。” 水横天就不明白了,明明抱着宁安的是陆藏锋,按说有顾忌的应该是陆藏锋,为什么他却打得不痛快? 是因为,他不如陆藏锋狠心? “要本将军放下月宁安? 好!先打过本将军再说! ”陆藏锋将月宁安抱得更紧了。 放下月宁安是不可能的,怎么也不可能。 “岑前辈说得没错,你这人真无耻!”水横天气急败坏道:“明明都休了宁安,却不肯放过她,你太自私了。” 陆藏锋冷冷道:“她主动招惹了本将军,本将军为什么要放过她?倒是你,水横天,不管你对月宁安有什么心思,都给本将军收起来,你最好也滚远一点,本将军不是好脾气的人!” 水横天的怒气也不小:“你以什么身份,要我离宁安远一点,宁安我可是我妹妹。” “月宁安是本将军的女人!这个理由够不够!” …… 禁军一进来,就听到这话,当下瞪大眼睛,僵在原地! 大将军跟月姑娘? 大将军不是已经休妻了吗? 难不成,两人又…… 禁军看着被陆藏锋紧紧抱在怀里的月宁安,相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嘿嘿嘿! 他们知道了。 以后,关于月姑娘的事, 他们一定要注意些。 不对! 月姑娘今天会出事,好像就是他们的失职? 一想到这里,禁军冷汗淋漓,再不敢瞎想,连忙收敛心神,朝正与水横天对峙的陆藏锋,单膝跪下,“我等来迟,请大将军责罚。” 陆藏锋一脸黑沉,猛地出手将水横天逼退,抱着月宁安后退,同时下令道:“武林盟主水横天,在汴京对朝廷命官出手,以武犯禁,拿下他!” “陆藏锋,你无耻!”水横天被迫退至门口,刚站稳就听到陆藏锋这句话,顿时气得不行。 陆藏锋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水横天,将功抵过!”陆藏锋无视水横天的暴怒,对禁军下令道。 “是,大将军。”禁军听到陆藏锋的话,顿时一个激灵,再不敢多想,猛地起身,冲上去将水横天包围起来。 水横天被禁军团团包围,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只能朝陆藏锋大骂,“陆藏锋,你这个小人!” “哼!”陆藏锋冷哼一声,抱着月宁安转身朝屋内走去。 武林至尊又如何? 在他陆藏锋的地盘,是虎,也得给他趴着;就是龙,也得盘着走!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第一次踏入月宁安的闺房。 与他想象中的富丽堂华、精致奢美、香纷袭人不同,月宁安的闺房很简约,陈设极少,屋 内摆放的最多的则是书。 要不是看到内室的床,陆藏锋都要怀疑,这是月宁安的书房。 屋内的色彩偏清冷,不像女子的闺房那般明媚、娇艳,也少了女儿家的俏丽。 香味也不浓烈,清冷淡雅,就像是月宁安身上的梨花香,淡淡的、若有似无,让人有一种将脸埋在她颈窝,嗅一个够的冲动…… 陆藏锋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低头,将脸埋在月宁安的胸前,深深地吸了口气。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好闻。 之前好几次,月宁安从他身边走过,他都闻到了月宁安身上的梨花香,偏偏那香清雅淡然,才刚闻到就消失,总叫人闻不真切。 此刻,闻到了心心念念的气息,陆藏锋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他抱着月宁安走到床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月宁安放下,并拉过被子替月宁安盖好,“等着,本将军出去为你出气!” 话落,陆藏锋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如同出鞘的剑,杀气腾腾,锐不可挡。 陆藏锋大步往外走,一推开门,就看到被禁军死死困住的水横天。 当然,禁军能困住水横天,并不是禁军的本事有多强,不过是水横天没有对禁军下狠手罢了。 这里到底是汴京,不是武林中人可以随意出手的江湖,哪怕是水横天,到了汴京也得守规矩 。 水横天被禁军磨得快要爆炸了,看到陆藏锋出来,顿时像是见到救星,大声喊道:“陆藏锋,叫你的人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住手!”陆藏锋这一次很配合,水横天刚开口,陆藏锋就喊停,而他一喊停,禁军立刻退了一步,没有再对水横天出手。 天知道,他们一点也不想跟这位水盟主打。 真跟对方打起来,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差距。 他们这么多人打一个,可……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伤,尤其是脸上,青紫一片。 再看这位水盟主,他轻松的像是在逛街。 他们刚刚哪里是在拿下水盟主,他们是被水盟主单方面殴打。 是以,陆藏锋一叫停,禁军连半点迟疑都没有,立刻收手后退,生怕晚了一步,又挨上两拳。 水横天没想到陆藏锋会这么配合,一时间愣在当场。 就在他发愣间,陆藏锋已走到他面前,顿了一步,“出去!” “是,大将军。”禁军得令,迅速整队,退出月宁安的院子。 水横天反应过来,立刻跟着陆藏锋一同往外走。 陆藏锋大步向前,一直来到前院才停下来,转身,看向身上全挂了彩的禁军,冷声道:“今晚值守的副都指挥使是谁?” 禁军一听,尽皆脸色齐变,不由自主的站得更端正。 他们就知道,这事没 有那么容易过去……今晚所有值守的人,都得完蛋。 “都哑巴了? ”陆藏锋站在人前,气场全开,气势逼人,在陆藏锋的威压下,别说那些普通的禁军,就是水横天都觉得不太舒服。 此刻! 站在禁军前的陆藏锋,与那个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陆大将军重叠了。 此刻,陆藏锋的气势之盛,威压之强,远超众人想象。 此刻,除去水横天外,其他人…… “嘭!” 禁军根本承受不住陆藏锋的威压,一个个单膝跪在陆藏锋面前。 “副都指挥使不在,都虞候呢?”陆藏锋又问。 陆藏锋回京后,就兼任了禁军都指挥使,但陆藏锋军务烦忙,他只是兼任而已,禁军中的事务,仍旧由各副都指使负责。 北辽死士潜入内城,险些屠了月家满门,巡视的禁军却迟迟不曾出现。 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禁军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副都指挥使必然要在第一时间来他面前请罪。 可直到现在,副都指挥使也不见人影。 陆藏锋不用问也知道,副都指挥使肯定出事了。 副都指挥使下面是都虞候,既然副都指挥使不在,陆藏锋自然要找第二负责人出来。 今晚这事…… 谁也别想推诿! 今晚,在场的禁军有一个算一个。 他要是放过一个,就不姓陆! 第249章 处罚,大魔王 被陆藏锋点名的都虞候,很想哭,很想把自己缩起来,假装自己不存在,可是他不能。 他必须站出来,独自承受陆大将军的怒火。 “属下杜威,见过大将军。”都虞候杜威,往前挪了一步,跪在陆大将军面前,撑在地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也不想,可是…… 他真的很怕! “杜威!”陆藏锋看了杜威一眼,道:“我知道你,杜将军的孙子。” “是的,大将军。”杜威不由得头皮发麻,他总觉得自己今晚要倒大霉,不仅陆大将军不会放过他,就是他祖父也不会放过他。 要知道,他祖父可欣赏、可喜欢陆大将军了,每次提起陆大将军都赞不绝口,那语气、那神情,恨不得陆大将军是他孙子。 要是陆大将军跟他祖父说些什么,他肯定要完。 “杜将军教出来的孙子,就是你这种水准?”陆藏锋毫不掩饰,对杜威的不满。 “属下知罪,请大将军责罚。”杜威低头,手颤抖地更厉害了。 明明,陆大将军既没有骂人,也不有发怒,可是…… 听到陆大将军平静中透着失望的语气,杜威就莫名不安,莫名的愧疚,恨不得时光倒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而此时,杜威终于明白,为何他祖父一提起陆大将军,就是满脸赞赏,提起他们几个就是一脸 失望。 他与陆大将军年岁相当,可他在陆大将军面前,就如同一个稚子。 陆大将军往那一站,便是高贵自成,不怒自威,威仪尽显,什么都不用说,就让人不敢直视。 这气势,真不是一般有人,甚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也不过如此。 “北辽死士潜入内城近大半个时辰,你们却一无所知;北辽死士在月府打砸半日,你们迟迟不曾出现,比本将军这个在城外的人来得还要晚,你说……本将军要怎么责罚你们?”陆藏锋冷冷地开口,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可杜威却更慌了。 杜威冷汗淋漓,手颤得更厉害了,他哆嗦地开口,“大,大将军……属下失职,是,是,是因为……秋,秋副指挥使突然暴毙,死,死在步军司。叶副都指挥使说在场的人都有嫌疑,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属下等人被困在步军司,这才来晚了! ” 禁军分为三司,分别是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秋副指挥使正是侍卫步军司副指挥使,是杜威的长官,而杜威口中的叶副指挥使则是殿前司的。 秋副指挥使突然暴毙,陆大将军又不在城内,殿前司的叶大人前来主持大局,不许步军司众人出去,这本没有错,但是…… “本将军要的不是解释!” 陆藏锋早就猜到 ,负责内城安危的秋副都指挥,必然是出事了。 是以,此刻听到杜威的话,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 左右秋副指挥使现在不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只能以死谢罪。 陆藏锋冷冷道:“秋副指挥使暴毙,不是你们失职的理由,反倒……你们要罪加一等。”禁军负责内城的安危,却因为一个副指挥使,而置内城安危不顾,杜威还有道理了? “属下……请将军责罚。”杜威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就不解释了。 “先打五十军棍,就在这里,互相打!”陆藏锋云淡风轻地道。 “是,大将军。”杜威暗暗松了口气,回话的时候声音都大了一分。 大将军还是很厚道的,让他们互相打,不就是给他们放水吗? 然而,杜威那口气刚松下,就听到陆大将军说:“立刻分成两列,用足力气给本将军打!哪一列伤势轻,就说明另一列力气不够,本将军会亲自动手!” “大,大将军……”杜威险些没有晕过去。 大将军这是要他们往死里打吗? 而且…… 双方互打,总有一列伤势轻,一列伤势重,这,这…… 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陆藏锋后退一步,冷声催促道。 “是,大将军!”杜威这下什么也不敢想不敢说了,几乎是陆大 将军一声令下,杜威就条件反射性的站到一侧,并命手下的人立刻分成两列。 “唰!”的一声,一个眨眼间,杜威手下近百人,就分成了两列,速度之快让杜威一时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他带出来的兵吗? 然,来不及多想,他们就要开始执行行刑。 杜威等人手中没有军棍,杜威原本想问陆大将军要怎么办? 扭头看到陆大将军森冷的面容,杜威吓得一个字也不敢问,脑中灵光一闪,让人去将月家下人房间的床板给拆了,并将床板拆成一块一块的,正好可以做行刑的板子。 有了行刑的板子,打起来就容易了。 为了保证公平,杜威让两列的人一个对一个轮流打,每人打对方一板,再让对方打一板。 一板子一板子的打,如此也能保证,双方都不会太吃亏,不会占对方太大的便宜。 杜威说完,还特意看了陆大将军一眼,想要寻求陆大将军的意见。 可惜陆大将军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只淡漠地站着,没有给杜威任何意见。 杜威慌得不行,根本不知他的安排,有没有让陆大将军满意,可杜威又不敢再拖延,只能硬着头皮让手下的人动手。 他自己也不能幸免,五十军棍,一下不少。 “嘭!嘭!” 木板击在臀部,发出一声声闷响,随着闷响一 同响起的,还有禁卫的痛闷声。 挨了打的禁卫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偏偏陆大将军就站在那里,他们不敢大叫,只能将痛呼声咽下,不轻不重地闷哼一声。 挨了打的禁军,挣扎着爬了起来,恨恨地瞪向打他的同僚,接过对方手中的板子,而后…… 狠狠地打向对方。 “嘭!”重重的一声,像是报复,又像是较劲,挨了打的禁卫,打对方的时候下手更重了,受刑的禁卫痛得大叫。 再换过来,前一秒还在受刑的禁卫,换成行刑的人,下起手来同样毫不留情。 行刑的人与受刑的人,角色不断转换,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而有陆大将军的命令在,谁也不敢放水,你打得重,我打得更重…… 很快,两列的人就打出了火气,下手越来越重。 不管平日关系是好是坏,此时分成两列的禁军,只剩下对对方的仇视,只想着怎么将对方打趴下。 “嘭嘭嘭!” 木板敲击臀部的声音不断响起,很快地面就被鲜血染红。数十板打下去,就有禁军趴在地上动不了,而抡起板子行刑的禁军也渐渐没了力气,可是…… 陆藏锋仍旧没有叫停! 水横天站在一旁,只觉得心惊肉跳。 太狠了! 陆藏锋他不是人,他简直就是魔鬼! 对自己的人,也能下这么重的手! 第250章 荣光,光死一个不够 禁卫平时也有训练,他们的体能还算不错,可体能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互相打了二十板后,趴在地上受刑的禁卫,拼了命的挣扎,也爬不起来。 行刑的禁卫手执木板,一板子打下去也力气耗尽,吧唧一声趴在地上,同样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太疼了! 可是,陆大将军仍旧没有叫停,他们就不能停,就是死也得撑住! 禁卫们已见识过陆大将军的铁血手腕,根本不敢求情,也不敢懈怠,一个个拖着受伤的身体,挣扎着爬起来。 受刑的人和行刑的人互相帮助,你一棍我一棍的打起来,只是和之前的重击相比,现在一棍子敲下去,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可是…… 禁卫们的惨叫声却更大了。 无他! 他们的屁股都被打伤了,此刻别说一板子下去,就是一根羽毛落下去,他们也能感觉到痛。 禁卫叫苦不迭,心里不断祈求陆大将军大发慈悲,看到他们的惨状,能饶过他们一回。 他们真的知道错了,他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陆大将军一直没有开口,就那么站在那里,听着禁卫哀嚎,看着他们互相打板子,眼神冰冷,没有一丝起伏…… 禁卫们一次次看向陆大将军,一次次失望,直到陆二带着亲卫赶到内城,赶到 月家,陆大将军才像是终于看到他们一样抬抬手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呼! 听到这话,不管是正在受刑的禁卫,还是执刑的禁卫,都长松了口气,禁卫们忍着痛,单膝跪下,“多谢大将军!” 总算活过来了。 可不等他们松口气,就听到陆大将军冷酷地道:“明天继续!” “明天?”有那么一瞬间,以杜威为首的禁卫,很想晕过去。 明天…… 明天他们还能爬起来吗? 可陆大将军会在乎他们的意见吗? 显然是不会的! 不仅没有听他们的意见,陆大将军还冷冷地命令道:“记住,走之前把血迹清理干净,把你们毁坏的物件一一复原。复原不了,照价赔银子!” 话落下,陆藏锋就不再多留,留下陆三、陆四、陆五保护月宁安,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需要进宫给皇上一个交待,也需要皇上下令严查,到底是谁帮耶律齐潜入内城。 他答应了给月宁安一个交待,光死一个副指挥使,平息不了今晚的事,也平息不了他的怒火! 陆藏锋匆匆离去,留下水横天面对满府狼藉,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整个月家已没有能动的人了,可这满府的狼藉却不能不收拾,水横天没法,只能认命的自 己动手收拾。 …… 月宁安醒来已是午时,此时月府已收拾干净,各处的下人也补上了。整个月府又恢复如常,不见一丝慌乱,要不是新换的栏杆与门窗,明显与旧的不同,都看不出昨晚的恶战。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水大盟主的功劳。 一大早,在城外明月山庄的管家,收到月府半夜遇袭的消息,就立刻带着人回来。 管家回来时,水横天带着陆三几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地上的血被冲洗干净了,也请了大夫给受伤的护院看诊,看着没有那么惨烈了。 饶是如此,管家走进月府的刹那,也险些没有站稳,一头栽了下去。 直到听到月宁安无事的消息,管家才平静下来。 之后,月家的事就由管家接手,管家一刻不停,以最快的速度从别院寻来后补的下人,将月家收拾干净,又将善后的事一一安排下去。 月宁安醒来,得知管家回来主持大局,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过问,只沉默地让临时安排过来的下人,服侍她沐浴、用膳。 一个时辰后,月宁安收拾一新,挺直脊背,面容平静地走出院子。 她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她的步伐利落干脆,隐有杀气。 她大步流星,却又从容自若;她锋芒显露 ,却又沉稳从容。 在她走出别院的那一刻,天空陡然亮了起来,隐在云层后面的太阳跃然而出,阳光从苍穹直射而下,落在月宁安身上。 那一刻的月宁安,就如同宝剑出鞘,杀气凛然,将笼罩在月家头顶上的阴影,一剑劈散。 “姑娘。”管家就在前院候着,下人一说月宁安出来,管家就带着整理好的册子在外院等候。 “说吧。”月宁安脚步不停地往前厅走去,脚步沉稳,没有一丝迟疑。 “昨晚,死了十二人,重伤致残八人,重伤十六人。其中,陆大将军派来的三个护卫,一致残,两重伤,我们也要按府上的规则,发抚恤银子吗?”管家第一件事,就是汇报昨晚的伤亡情况。 “给!他们要不要是他们的事,给不给是我们的态度。给了他们,也好叫人知道,但凡是护着我月宁安的,我月宁安都不会亏待。”月宁安脚步不停,语气也不曾变化。 “银子倒好办,只能……城外的良田难得。此次,我们府上的护院伤亡严重,我们手上的良田可能不够。”管家飞快地记录下来,对月宁安的命令,没有任何异议。 “城外的良田不够,就换成次一等的田地,翻一倍的给。总之,不能让任何一位,为保护我而受伤的护院寒 心,也不能让他们的家人吃亏。”月家给护主而死的下人的抚恤银两之高,远超外人想象。 在汴京,请一个好一点的护院,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即可,月家给出的月银较高,可也就是二两银子。 但是! 在月家,不管是仆人还是护院,只要在主子遇险时,为保护主子而死,其家人就能得到白银一千两的赔偿,另外还有城外良田十亩,五间土瓦房,一份月银不少于五百个铜板的活。有子女的,月家每月还会出米粮,一直养到他们十四岁为止。 月家给出的赔偿可谓丰厚至极,这也是昨天晚上,月家的护院面对北辽死士明知不敌,却无一人退缩,拼死抵抗的原因。 月家的护院,私下甚至流传着,他们最值钱的时候,就是为主子而死的时候。 护主而死的护院赔偿多,致残和重伤的护院,能拿到的抚恤银子也不少。 重伤致残的抚恤银为白银五百两,良田三亩,三间土瓦房,一份月银不少于三百个铜板的活。 重伤的护院,月家会养到伤好为止,赔偿白银两百两,伤好后月家还会安排别的活,保证他一无无忧。 可以说,像昨晚那样的情况,对月家的护院来说,也不全然是坏事。 至少,月家的主子都会记得他们的好…… 第251章 悬赏,我就是嚣张了 月宁安一路来到老头的院子,不过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等卢大夫出来。 在等卢大夫的期间,月宁安也没有闲下来,听着管家汇报,她睡着后发生的事。 “昨晚,陆将军在咱们家,处罚了晚到的禁卫。今天,禁卫送了十两银子的赔偿款来,小人做主收下了。” “禁军步军司的秋副指挥使,昨晚死在步军司,步军司乱成一团,现在群龙无首,也没有一个负责人。” “殿前司的叶副指挥使,被停职查办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打听不到。” “昨晚咱们家的事闹得太大了,官府瞒不住,但也没有提及北辽,只说是江湖匪徒。” “今天,城门口检查得很严,但还没有到封城的地步。” “官府昨晚剿灭了一个土匪窝,据说那个土匪窝是敌国的探子,与当初在城外伏杀姑娘你的人是一伙。官府还发现了他们与沈家来往的证据,具体的情况并没有对外公布。顺天府一大早来找咱们,希望姑娘你能去一趟,好了结此案。” “水盟主今天一早外出了,他说要去找江湖上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耶律齐的消息。” …… 管家有条不紊,一件件向月 宁安汇报,还未说完,就看到卢管家出来了。 “晚点说。”月宁安抬手,打断了管家的话。 管家应了一声,退到月宁安身后。 月宁安不等卢大夫走过来,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卢大夫,老太爷怎么样了?” 她很担心老头的身体。 老头的身体本就不好,昨晚又遭了重击,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元寿。 卢大夫叹了口气,道:“我出来之前,老太爷说你一定在外面候着,再三叮嘱我,不管你怎么问,我都只能回答恢复得很不错。你说,我要怎么回答你?” “说实话。”月宁安的心下一沉,放在一侧的手,微微颤抖。 老头的情况,怕是不好了。 “老太爷的吩咐,我不能不听。”卢大夫一脸为难。 月宁安却没有退让,冷着脸道:“拿谁的银子,听谁的吩咐。卢大夫,你别忘了,给你发月银的人是我。” 卢大夫又叹了口气,“老太爷的伤就是外伤,不算严重,好好养上大半年就能恢复,但是……” 卢大夫顿了一下,无力地道:“老太爷的身体你是知道的,不宜动怒更不宜动武,昨晚老太爷动了肝火,五脏精气衰败,如果没有妙手回春之术,老太爷怕 是熬不过这个冬季。” “熬不过这个冬季?”月宁安脸色骤变,如遭大击,踉跄后退数步,要不是管家及时撑了她一把,怕是要直接摔在地上。 “是的!”卢大夫脸色凝重地点头。 “那就是……只有半年的寿命?”月宁安唇色惨白,声音抖的不成音。 “最多半年。”卢大夫重声了一遍。 月宁安眼眶一酸,煞白着脸,嘴唇直哆嗦,“我,我知道了。别,别让老太爷知道,我知道了。” “姑娘放心,我明白的。”卢大夫又叹了口气。 他其实,真的不懂老太爷和月姑娘这对师徒,这两人明明知道对方什么都知道,还是要隐瞒,真的是…… 为难他们这些做事的人。 月宁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地开口,“好好……好好照顾老太爷,要什么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用担心我找不到,我会想办法的。” “姑娘放心。”就冲着月姑娘给他的月银,他也会尽心照顾老太爷。 老太爷活得越久,他才赚得越多呀。 月宁安闭了闭眼,轻轻点头…… 卢大夫看月宁安脸色白得不成样,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姑娘,你要去看看老太爷吗?老太爷这会醒着, 人还算精神。” “不了,让老太爷好好休养。”月宁安紧咬牙关,摇了摇头。 老头的身体不知道糟糕成什么样,就别勉强他强打精神骗她了。 那臭老头真的是太不乖了,明明知道骗不过她,却还总是要骗她。 明明只剩下半年的寿命,却还要装作无事的样子。 月宁安想到这里,心中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呼了好几口气,才压下鼻尖的酸涩…… 缓了许久,月宁安才勉强平复下来,她深深地看了老头的房间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老头的身体糟成这样了,她没有时间悲伤。 管家跟在月宁安身后,一言不发,一路跟到书房,看着月宁安走到书桌前,飞快地写了一封信,不等墨迹阴干,就将信封了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到药王谷!告诉送信的人,一定要亲手交到药王孙不死的手中,并且要等到他的回信才能回来!”月宁安一脸严肃地交待道。 卢大夫不是说了,没有妙手回春之术,老太只能活半年,那有了妙手回春之术,老头肯定能活很久。 而很不巧,她正好知道药王孙不死,有妙手回春之术。 且,她现在已不是官家的人,她 相信,只要她付得起药王孙不死想要的酬劳,就一定能请得动他。 “是,姑娘!”管家见月宁安,并没有因老太爷的事而一蹶不振,心中暗松了口气。 他们这些老人很清楚,老太爷对他们家姑娘的重要性。 可以说,在姑娘的母亲嫁入苏府后,老太爷就承担起了姑娘父亲与母亲的双重责任。 他们家姑娘,能出落的这般出色,固然有天赋的因素,可老太爷的教导也功不可没。 写完信后,月宁安已迅速地,从老头元寿不长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整个人充满了斗志,“去找瘸子六,给我打听清楚,昨晚的事……谁是幕后黑手。别告诉我是秋、叶两位副指挥使。凭他们,还没有那个能力,能让耶律齐悄无声息的带死士进城!” 昨晚的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耶律齐敢对她出手,敢动老头,就要付出代价。 “另外,再给我去江湖上,发一道悬赏令!我月宁安,悬赏黄金二十万两,要耶律齐的首级。任何人,拿着耶律齐的首级到我面前,都能换黄金二十万两。” 龙有逆麟,触之必死。 老头就是她的逆麟,耶律齐害得老头只余半年的寿命,她绝不放过耶律齐! 第252章 国书,耶律齐怕了 陆藏锋一回府,暗卫就急急来报,“大将军,月姑娘悬赏二十万两黄金,买北辽南院大王耶律齐的首级。” “二十万两黄金?”陆藏锋脚步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午时左右在黄金城发布的悬赏,现已传遍杀手界,便是江湖各大门派也收到了消息,无数人蠢蠢欲动,事情闹得很大。”暗卫一脸急切地道。 黄金城名字响亮,实则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黄金城是江湖杀手接买卖的地方,任何人只要出得起银子,都可以在黄金城挂出悬赏。 黄金城只接杀人的买卖,只用黄金交易,故私下被人称之为黄金城。 “知道了!”陆藏锋一脸凝重地点头,继续往里走,“调动所有的人手,全力追查耶律齐的下落,追查昨晚的真相!” 耶律齐昨晚是真的惹怒了月宁安,他的“交待”也不能随便,更不能慢了。 “是将军。”暗卫应了一声,跟在陆藏锋身后,继续向陆藏锋汇报其他的事,可刚往前踏了一步,还来不及开口,陆府的管家就疾步而来,“大将军,陛下诏见,请您即刻进宫。” 陆藏锋没有说话,他转身,看了一眼外面渐黑的天亮,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 ,突然顿住,对暗卫道:“派三人,轮流保护月宁安。” 二十万黄金,足以吸引无数人为之搭上性命,也足以吸引无数人盯上月宁安。 当然,没有这二十万黄金,盯上月宁安的人也不少。 被财神抱在怀里长大的月宁安,其名声之响亮,不比他陆藏锋差多少。 “是,将军。”暗卫应了一下,亲身退下。 傍晚的汴京,街上的行人、小贩一一归家,人头攒动的街道冷清了下来,陆藏锋策马从街上行过,却并不是一味的赶路,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目光所及,皆是街道各个角落的行人。 突然,陆藏锋的速度缓了下来,目光落在街角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身上。 “将军?”陆一骑术精湛,离陆藏锋又近,第一时间就追到陆藏锋身侧。 “耶律齐,去追!”陆藏锋看着那大汉,眸光微敛,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是,大将军。”陆一顺着陆藏锋的目光看过去,然…… 就在这一刻,陆一与耶律齐的目光对上了。 耶律齐半点也不震惊,他阴狠地一笑,比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不等陆一上前,人就消失在街角。 “老三,老四,快,追上去!” 陆一脸色骤变,打马朝街角 冲过去,冲到一半,不顾战马狂奔还未停下,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紧追着耶律齐而去。 陆三、陆四慢了一步,但在陆一跃下马的瞬间,两人也跟了上去。 不过眨眼,街上已没有陆一三人的身影,只有三匹渐渐缓下来的战马。 “那是……二十万两黄金?”陆十二看到消失的三人,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道。 “呃……” 街上,有那一刻,空气凝滞,无人言语。 陆二几人齐齐扭头看向陆十二,离陆十二最近的陆十与陆十一,不着痕迹的加速,与陆十二拉开距离。 “你们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他不是二十万两黄金吗?”陆十二打马追了上来,一脸懵逼。 “没有。”陆十看陆十二单纯不做作的眸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催促道:“快走吧,再慢,就追不上大将军了。” 陆大将军此时已一马光先,离陆十二等人,少说也有十余个马身。 陆十二见状,脸色一变,再不敢多想,加速追了上去。 赶在宫门落钥前,陆藏锋抵达皇宫,直接来到皇上处理政务监日常休息的暖阁。 陆藏锋一步入暖阁,还不等他行礼,皇上就让贴身的太监,将一本折子递给陆藏锋,“藏锋。这是北 辽使臣半时辰前,快马加鞭送来的国书。” 陆藏锋接过折子,没有打开,“是要我们保护北辽使臣的安全?” 皇上点了点头,笑了一声,“看样子,你也知道了。” “二十万两黄金的力量,不容小觑。”耶律齐就躲在汴京,北辽使臣的国书,能在天黑之前送到,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 耶律齐很清楚,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二十万两黄金去死。 现在,向皇上求救,给月宁安施压,是他最好的选择。 “月宁安,她还真是……疯狂!”皇上摇了摇头。 在听到月宁安实名悬赏二十万两黄金,买耶律齐人头时,皇上也被吓了一跳。 这手笔,就是他这个帝王也拿不出来。 他的私库…… 不说也罢。 值钱的东西虽多,但物件变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至于国库? 大周的国库,就没有丰盈过,别说国库拿不出二十万两黄金,就是能拿出来,他也不敢动。 国库的银子,都是要用于供养军队,支援地方建设用的,每一笔银子都有安排,轻易不能挪用。 “耶律齐要她的命,她下手为强,没有什么不对。”陆藏锋并没有看北辽送来的国书,随手将国书递还给了太监。 没有意外, 接下来北辽还会源源不断,给皇上递国书,给皇上施压,让皇上给月宁安施压,直到月宁安取消悬赏为止。 提及此事,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昨晚的事,你可查出了眉目?” 耶律齐带着,北辽的死士杀进月家,是对他这个皇帝的羞辱。 他的皇城,什么时候成了北辽南院大王的后花园,随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下一次,北辽的人是不是可以杀进皇宫,取他这个皇帝的命? “秋副指挥使有问题,他死在休息间,看着像是他杀,我的人查过,他是自杀,故意布置成他杀的现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殿前司的叶副指挥使,应是被人利用了。不过,不着急,他人就在大牢,我们可以慢慢查,慢慢审。”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陆藏锋把该查的消息都查出来。 “我的人查了与秋副指挥使,所有有来往的人,发现秋副指挥使的父亲,曾在永宁侯麾下当过一个月的差。具体永宁侯府有没有参与昨晚的事,还要进一步证实。” 会查到永宁侯府头上,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 耶律齐与晴熙长公主关系不一般,昨晚的事…… 就算不是晴熙长公主安排的,也必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第253章 杀意,没有人信她没有 “永宁侯府?” 皇上听到陆藏锋的话,皱起眉头道:“两日前,礼部那群老学究又上了折子,要朕依礼晋封晴熙长公主为大长公主,朕给否了。如无意外,这两天早朝都少不了要议论此事。那群老学究事隔两年,旧事重提,看来不是什么巧合。” 陆藏锋嗤笑一声,“哪来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故意误导他人,让世人认为陛下不喜欢晴熙长公主,针对晴熙长公主罢了。” “一个只能依靠皇室的公主罢了,朕需要针对她?”皇上不屑地道。 “皇上你登基,晋封晴熙长公主为大长公主是礼制,你一直压着折子不批,不是在针对晴熙长公主,针对永宁侯府,是什么?” 陆藏锋漫不经心地道:“这几年,永宁侯府日渐没落,不管内情如何,从表面来看,确实是陛下你因晴熙长公主,迁怒永宁侯府,打压永宁侯府。如若昨晚的事,查出与永宁侯府有关,陛下却又拿不出铁证,便奈何不了永宁侯府半分。不然,那群老学究必要指责陛下你迁怒,看永宁侯府不顺眼,故意抹黑永宁侯府,永宁侯也会出来喊冤。” “朕针对的从来就不是晴熙长公主,朕针对的是礼部那群老学究,那群老学究天天跟朕说礼法,可你瞧瞧他们说的那些礼 ……”皇上气呼呼地道:“朕的嫡亲姑姑还没有晋封呢,她一个跟朕没什么关系的长公主,朕凭什么要晋封她?朕可不是父皇,被他们说几句就妥协、退让,在这件事情上,朕绝不妥协。礼部的人,不许朕晋封弦音姑姑为大长公主,晴熙长公主这一辈子都别想晋封!” “不过是虚名,陛下应该知道……”陆藏锋顿了一下,道:“她,不会在意的。” “弦音姑姑不在意,朕在意!朕的嫡亲姑姑,在北辽为了大周的江山呕心沥血,堂堂公主却要向北辽蛮人低头,为大周牺牲了一切。她一个生在京华,长在京华,每日富贵清闲,尽享荣华的公主,有什么资格晋封?” 皇上双眸微红,放在书案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礼部不同意朕晋封弦音姑姑为大长公主,朕活着一天,就不许晴熙长公主晋封为大长公主!哪怕所有人都说朕小心眼,迁怒也无所谓,在这件事情上,朕绝不会妥协” 陆藏锋微微一笑,朝皇上行了半礼,“皇上放心,只要皇上你不愿意,就没有人能逼得了你。” 大长公主的虚名,他不在意,他知晓她也不在意,但他们这些晚辈为她委屈,为她心疼。 “朕就知道,有你在,朕什么 也不必担心。”皇上立刻转怒为喜,“藏锋,这件事你放手去查,真要查到事情与永宁侯府有关也不必收手。永宁侯虽然手握重权,但你也在军中站稳了脚步,咱们无须将他放在眼中。” 陆藏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查清楚。”就算皇上不说,他也不会收手。 他答应了给月宁安一个交待,就绝不会敷衍了事。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你尽快查清楚,要是能捉到耶律齐最好。”皇上对陆藏锋的能力是有信心的,他没有再多追问,转而问道:“对了,启安说,耶律齐与晴熙长公主关系不一般,朕问他,他死活不肯说。藏锋,你有查到什么吗?” “耶律齐,应该是晴熙长公主的儿子。”所以,查到昨晚的事有永宁侯府的痕迹,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 耶律齐行事张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在意晴熙长公主的死活。 他利用晴熙长公主,又不是这一回了。 “晴熙长公主……她,她居然生了北辽人的孩子?”皇上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嗯。”陆藏锋却很平静,“岑寒声虽然糊涂,心中却有大义,他会帮耶律齐,只有这个原因。” 岑寒声知晓耶律齐是晴熙长公主的儿子,认为耶律齐身体里有 一半大周的血统,不会对大周不利,却不知…… 养在狼群里的崽子,是不可能亲近人的。 耶律齐的身体里,虽有一半大周血统,可他骨子里却是实打实的北辽人。 “朕……早该想到的。”皇上冷静下来,摇了摇头,“朕早该想到的,晴熙长公主再怎么蠢,也不可能任由耶律齐出入她的别院,原来是她儿子。” 陆藏锋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晴熙长公主一点也不蠢,相反她聪明得很。 她真要蠢,就不可能引得那么多英雄豪杰,为她要死要活。 甚至,让前南院大王,将王位传给流有大周血统的耶律齐。 从这一点看,晴熙长公主无疑是聪明人。 “就是不知,永宁侯知不知道,永宁侯世子知不知道?”皇上一脸恶劣的道。 陆藏锋仍旧不语…… 永宁侯与永宁侯世子知不知道,一点也不重要,只要永宁侯府沾上昨晚的事,不管他们知不知情,都得死! “这事有意思了,藏锋,你好好的查,把这事给朕查清楚。朕倒要看看,在朕的眼皮底下,这京中到底藏了多少鬼魅魍魉。”皇上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可陆藏锋知道,隐藏在皇上平静的面容下,是诡谲暗涌的杀机。 皇上对晴熙长公主,对永宁侯府动了杀 机。 与北辽南院大王这般亲近,无视帝王安危,为北辽南院大王入城大开方便之门,皇上要不杀晴熙长公主与永宁侯府,那就不是帝王! 就算昨晚的事,与晴熙长公主和永宁侯府无关也没用,皇上不会信任一个,与北辽南院大王,有如此亲近关系的家族。 永宁侯府完了。 陆藏锋心下明了,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应了一声是。 皇上说完,又恢复温和的样子,话锋一转,问道:“藏锋,你说……月宁安真的有二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她哪来的?” “月宁安手上肯定没有二十万两黄金,她也不需要有。”陆藏锋垂眸,轻轻摇头。 他知道,皇上绝不是随口一问。 皇上要用月宁安,却又不信任月宁安,甚至直到现在,仍旧坚信月宁安手中有铁矿。 是以,月宁安一许出二十万两黄金,皇上就想到了至今没有任何线索的铁矿,怀疑月宁安许下的这笔银子,与铁矿有关。 “她不需要有?”皇上反问。 “陛下,她是月宁安。”陆藏锋与皇上四目相对,神情平静,语气却是掩不住的骄傲,“她不需要有,因为没有人相信她没有。” 她是月宁安。 别说二十万两黄金,就是百万两黄金,也有人信她有! 第254章 暗亏,赢了也憋屈 二十万两黄金带来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月宁安的悬赏一挂出去,就如同滚油落水,瞬间炸起了无数火,引得无数人注目。 当然,这一切都是隐在暗处的,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明面上并没有任何异动,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汴京仍旧是那个汴京,歌舞升平,一派祥和,街上车水马龙,青楼学子文人无数…… 对汴京大多数人说,黄金堂的悬赏离他们太远,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 当然,也不乏消息灵通之辈,得知月宁安开出二十万两黄金悬赏,想要上门探探月宁安的口风。 随手就能拿出二十万两黄金,月宁安得有多少钱? 可惜,月宁安都以受到惊吓为由,闭门谢客。 只是,普通人月家拦得住,庄郡王府的人,管家却拦不住,只能请示月宁安, “姑娘,庄郡王世子在外面,指名要见您。” 月家的管家在商界,那也是被人尊称一声爷的,但在庄郡王世子面前,却不能摆架子。 “庄郡王世子赵弘厚?他可有说何事?”月宁安合起手上的账册,问道。 她写了信,请药王孙不死前来为老太爷调理身体,为了拿出让孙不死心动的筹码,她必须提前做准备。 她这段时间很忙,着实没有心力,处理杂事。 “世 子爷没有说,小人看他来者不善。”管家担心地道。 “呵!”月宁安闭了闭眸,起身道:“让下人好生伺候,我这就过去。” 再怎么来者不善,也不会比耶律齐更不善。 并且,她不认为,依庄郡王府的消息网,能知道什么内情。 月宁安没有让庄郡王世子久等,换了一身衣服就来花厅见客。 “世……” 月宁安步入花厅,刚开口,就被气急败坏的庄郡王世子打断了,“姓月的!” 庄郡王世子指着月宁安,怒道:“那天就是你,对不对?” “世子爷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月宁安收回曲下的双膝,微笑地反问。 她知道庄郡王世子,为何而来了。 不足为惧。 “你还装傻,那天在吉祥赌坊,跟陆藏锋一起的人就是你!”赵弘厚一脸怒容,死死地瞪着月宁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明月山庄就在你手上,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别想抵赖。” “是我,我没有抵赖,也没必要抵赖。”月宁安早就知道,庄郡王世子早晚会知晓。是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撒谎。 她从不撒,能被人轻易拆穿的谎言。 “你……你这个……太过分了!你跟陆藏锋一起坑我!你还骗我!装男人骗我,害得我满皇城的找你。”庄郡王世子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只等 月宁安否认的时候质问她,不想月宁安如此干脆地承认,打乱了庄郡王世子的节奏,让庄郡王世子满肚子的话无处说。 他的风度与教养,让他没法对一个女人动手、骂脏话,只能气呼呼地坐下。看向月宁安的眼神,却是凶得很。 在赌桌上输给一个女人,他很生气! 月宁安见庄郡王世子还算讲理,便解释了一句,“世子爷这话我可不认,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骗你,我穿男装只是为了方便,我也跟你介绍了,我姓月。在汴京,姓月,又与陆大将军有来往的人,我以为世子爷能猜到是谁。” “你这还不叫骗我?”庄郡王世子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你穿上男装,摇骰子的样子比爷们还爷们,你哪里像个姑娘家?还有姓月这事,你不说本世子还不生气,你一说本世子就恼了。本世子还问了你是不是五岳的岳,你怎么回答本世子的?” “是呀,五月的月,我没有骗世子爷呀。”月宁安看着气呼呼的庄郡王世子,一脸无辜地道:“难不成,世子爷说的不是月份的月?” “你……谁会用五月,六月这样的词,来介绍自己的姓氏。”庄郡王世子气坏了,偏又找不到月宁安的漏洞,只能狠狠地瞪她一眼。 月宁安爽快地认错,“抱歉了世子爷,商 人粗鄙,不懂这些,我下次会注意。” “你……这女人,简直是气死我了。”庄郡王世子正想着,月宁安要辩解,他要怎么骂回去? 偏偏月宁安又爽快的认了下来,害得他准备了半天的话,一句也用不上,只能生闷气。 他最讨厌跟这种人吵架,赢了也憋屈。 月宁安轻轻一笑,在主位上坐下,问道:“世子爷今天上门,就是为了此事吗?” “当然不是!”庄郡王世子想到自己的来意,又打起精神,手一伸,理志气壮地道:“把明月山庄还给我!” “世子爷,明月山庄是我从陆大将军手上租来的,我们有正式的契约,你想要回明月山庄得去找陆大将军,找我没有用。我不是明月山庄的主人,我没有权利把明月山庄还你。”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 果然,柿子挑软的捏。 庄郡王府不敢惹上陆藏锋,就来欺负她。 这一个个的是不是忘了,当年她是怎么报复那些给她下绊子的人的?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我也不为难你。明月山庄是你从我手中赢过去的,现在我要从你手上赢回来。月宁安,你敢不敢跟我再赌一把?”庄郡王世子说到“赌”,瞬间燃起斗志,“月宁安,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那天过后,他满京城的让 人找这姓岳的,偏偏这姓岳的就跟神仙一样,出现一次就消失了,他满京城的的打听,也没有人知道,陆藏锋身边有一个姓岳又赌技高超的人。 要不是意外从一个老嬷嬷口中得知,明月山庄到了月宁安手中,他都不会想到此“月”非彼“岳”。 “世子爷,你不知道……我家出事了吗?”月宁安抬了抬右手胳膊,“我的手动不了,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赌。还有,我当初只是代陆大将军去赌,明月山庄在陆大将军手中,你想赢回明月山庄,得去找陆大将军。” “为了这种小事,你让我去找陆藏锋?你疯了吗?”庄郡王世子没好气地,白了月宁安一眼,“你以为陆藏锋是好惹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命贱,敢拿命去赌陆藏锋的善心?你当街拦他的马,他没踩死你,是你命大!小爷我的命贵着呢,我才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这话说的…… 合着,她命贱,就可以随便拿命去赌? 月宁安气得想把庄郡王世子赶出去,好在这时,下人端来果盘与点心,暂时压下了月宁安的怒火。 “世子爷,请用水果与点心。”下人放下果盘与点心,恭敬地道。 “你府上能有什么……”庄郡王世子嫌弃地扫了一眼,顿时暴跳如雷,“月宁安,你过分了!” 第255章 外快,许十六座城池 庄郡王世子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盘还带着霜的红柿子。 柿子摆成小山状,叠在一起,红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煞是好看。 现在并不是吃柿子的季节,这么一小盘柿子,还保持着新鲜水润的样子,可以说是价比黄金。 下人见庄郡王世子身份不一般,月宁安又特意叮嘱,要好好伺候,便把庄郡王世子当成贵客,端上这么一小盘柿子。 月宁安扫了一眼,不明白庄郡王世子这是怎么了,猛地想到“柿子”的谐音,不由得笑了,“去岁冻起来的柿子,花大价钱才保存到现在,世子爷是贵客,下人这才端上来。怎么,世子爷不爱吃柿子呀?” 这位赵世子,还真是有趣,这么大个人,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让本世子吃柿子?柿子!”庄郡王世子整个人都炸毛了,特意咬重“柿子”二字,浑身散发着,我很生气的气息。 “有什么不对吗?”月宁安一脸无辜,假装没有听懂庄郡王世子话中的深意。 “这是柿子!”庄郡王世子不知月宁安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指着面前正在化霜的柿子,气呼呼地道:“本世子也叫世子!你叫本世子吃柿子,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庄郡王世子委屈坏了 ,他觉得月宁安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吓唬他、威胁他。 “世子爷,你想多了,不过是一个柿子罢了。世子爷要是不喜欢,给它换一个名字就是。”月宁安手侧的小几上,也有一小盘柿子,她拿起一个柿子,抛起来又接住,“世子爷要是觉得吃柿子太残忍,就说吃红果好了,这柿子红红的,挺好看的。” 话落,月宁安就撕掉柿子外层的皮,咬了一大口。 这一批柿子,是月家的老仆用特殊手法保存下来的,即使放了一季,品相仍旧完整,一口咬下去,甜美爽口,果味浓郁。 月宁安舔去嘴角的果汁,扬起手中的柿子道:“味道真不错,世子爷尝尝。” “你,你,你……”庄郡王世子只觉得头皮发麻,指着月宁安,手直颤抖。 生气! 月宁安居然吃柿子! 当着他的面吃柿子! 柿子同世子,自从他爹给他请封为世子,就再也没有人在他面前吃柿子了。 月宁安是在威胁他,他要再叨叨,就要吃了他吗? 吃,吃了他? 是他想的……那种吃吗? “你这女人,太不要脸!”庄郡王世子的脸,咻的一下就红了,强撑着道:“我不跟你这个女人计较!本……我,我去找陆藏锋!” 庄郡 王世子放完狠话,落荒而逃。 月宁安看着庄郡王世子离去的身影,笑了笑,一口将手上的柿子给吃了。 就庄郡王世子这熊样,她分分钟吃定他! 在门口,险些撞上刚要进门的陆藏锋,庄郡王世子的腿都软了,不等陆藏锋开口,就主动倒豆子般的解释道:“陆大将军,我,我来……月家,不是来找月宁安麻烦的,也不是来要回明月山庄的,也没让她陪我赌,我,我……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陆大将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犯蠢的庄郡王世子。 “我,我……”庄郡王世子快要哭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陆大将军看他的怂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没有在月宁安手中讨到好,摆了摆手道:“走吧。” “谢谢大将军。”庄郡王世子一刻也不敢多留,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跑了,生怕晚走一步,就会被陆大将军教做人。 可惜庄郡王世子高兴得太早了。 这世间有一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陆藏锋扬了扬手,招来陆二,“去,知会庄郡王一声,他不会教儿子没关系,别给旁人代劳的机会。” “是,大将军。”陆二在心中,默默地为庄郡王世子点了一排蜡烛。 可 怜的孩子,得罪谁不好,偏偏在他们将军心情不快的时候找上门。 陆二没有跟进府,转身朝庄郡王府走去,一路策马,竟比庄郡王世子还早一刻钟抵达郡王府。 是以,庄郡王世子一回去,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庄郡王给揍了一顿,要不是庄郡王妃收到消息,来得及时,庄郡王世子怕是会被打得半年下不了床。 陆藏锋步入月家花厅,就看到月宁安拿着一颗通红的柿子,抛来抛去的把玩,见到他进来也没有行礼。 陆藏锋温声道:“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气色上佳,神情平稳,像是不曾受到惊吓一样。 “习惯了。”月宁安将手中的柿子,随手丢进盘子,起身,敷衍地给陆藏锋行了一个礼,“见过大将军。” 不等陆藏锋说话,月宁安就直视陆藏锋,似笑非笑地道:“大将军来……是来给我交待的吗?” “你需要本将军给交待?”陆藏锋在主位坐下,与月宁安隔着一张桌子。 “耶律齐虽是罪魁祸首,但没有人帮他,他便没有办法顺利进京。耶律齐是北辽人,我用黄金买他的首级可以,但要买这京中贵人的首级,皇上会同意吗?”月宁安也坐了下来,侧身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 知道月宁安说的是气坏,并不接,而是说道:“昨日傍晚,北辽八百里加急,送来国书,请皇上保护使臣。” 月宁安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糊涂事。 “大将军想赚这笔银子?”月宁安笑着开口,笑容不达眼底。 陆藏锋眸光微沉…… 月宁安,又恢复了他初见时的模样。 笑得假模假样,让人讨厌。 就在这时,下人送来热茶,打断了陆藏锋的不满。 陆藏锋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喝到了让自己满意的茶水,陆藏锋心中的郁气稍淡几分,斜了月宁安一眼,“你拿得出来吗?” 月宁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拿得出来吗?” “耶律齐还在京中。”如果这消息传出去,会有无数人涌入汴京,只为取耶律齐的首级,换那二十万两黄金。 月宁安眸光一沉,嘴上却仍旧轻漫地道:“所以,大将军想让手下赚这笔外快?我不介意的。” “今日一早,北辽又送来八百里加急的国书。”陆藏锋放下茶杯,声音微沉。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一收,严肃而认真地道:“与我有关?” 陆藏锋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北辽许十六座城池,换你!” 这世间,财大气粗的,并不止月宁安一人! 第256章 倾城,不妥协 “十六座城池呀!”月宁安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我没想到……我月宁安竟是价值连城。” 陆藏锋瞥了月宁安一眼,没有说话。 北辽的十六座城池,与月宁安的二十万两黄金,是一个作用。 不过,北辽到底没有月宁安光棍,没有直接以十六座城池悬赏月宁安的首级,而是先给皇上递国书。 显然,北辽只是为了让月宁安退让,并不是真的要拿十六座城池,来换月宁安。 但,月宁安要是不识时务,北辽也许真的会拿一两座城池,来悬赏月宁安的首级。 要知道,月宁安撒黄金买耶律齐的首级,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不将北辽看在眼里,打北辽的脸。 月宁安要识时务,就该立刻收回,撤下悬赏。 至少,皇上收到北辽的国书,就是这个意思。 陆藏锋虽不认同皇上的决定,但他不介意走一趟,让月宁安知晓此事。 左右,决定权在月宁安手中,不是吗? “皇上同意换了吗?”月宁安似来了兴致,沉静的双眸忽地亮了起来,像是见到新奇玩具的小女孩。 “别胡闹。”陆藏锋轻声斥了一句,眼中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地宠溺,。 “胡闹?”月宁安嗤笑一声,“陆大将军,我从八岁起 就不会胡闹,我是认真的,很认真的在问你,十六座城换我,皇上他同意换了吗?” “你以为呢?”月宁安满脑子在想什么? 十六座城池确实很多,但是…… 开疆扩土是他们武将的事,还轮不到月宁安一个小姑娘去做牺牲。 月宁安收起笑,一脸认真地道:“我建议皇上同意,十六座城池可不是小数目。再有下次,北辽可不一定还会这么大方。” “你认真的?”陆藏锋审视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当然!”月宁安点头,“十六座城池换一个女人而已,这怎么看都是赚钱的买卖,为什么不换?” 陆藏锋沉下脸道:“月宁安,你没有必要试探,陛下比你想得英明。” 月宁安就这么不信他? 不信他能护得住她? “不,我不是试探,我是认真的。请皇上回复北辽,我月宁安同意换!”北辽敢拿十六座城池换她,她就敢去北辽,更敢在黄金堂挂百万两黄金,取北辽皇帝和所有皇室成员的首级。 不就是比钱吗? 她月宁安怕谁了? 陆藏锋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你是,誓死不妥协?不退让?” “不退让!不妥协!”什么拿十六座城换她,不过是逼她 撤回黄金堂的悬赏罢了。 她偏不! “那是北辽。”陆藏锋云淡轻风的说道,显然他虽是提醒月宁安,自己却没有那么把北辽当回事。 “商人重誉,我挂出去的悬赏,誓死不收回。”有些事可以退让,但有些事一旦退让,她月宁安在人眼中,就是一颗可以任意揉捏的面条。 这一次,她被迫在北辽强大意志下退让了,下一次呢? 下一次,耶律齐再带死士,来她月家走一遭呢? 她还是只能忍?只能退?只能让吗? 她月宁安忍得了唾面之辱,忍得了胯下之辱,但…… 人家都杀上门了,她无法忍,也忍不了。 她月宁安所有的忍让,都是为了求生。 忍气吞生。 能活下来,她才需要忍。 事关生死,关乎性命的事,她绝不忍。 一次都不忍,一次都不让。 “如若北辽挂出天价悬赏,你将永无宁日,你明白吗?”陆藏锋就知道会是这样,一点也不意外听到月宁安的拒绝。 月宁安是什么人,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姑娘吃软不吃硬。 这姑娘心中有一竿秤,遇事冷静、理智,从不意气用事。 她挂出悬赏,就知道会面临什么,可她还是做了,显然…… 她有充足的准备。 “有什么 好怕的,我没有宁日,北辽皇室也别想好过。”月宁安轻蔑地道:“一颗北辽皇子的人头,可以换二十万两黄金,我月宁安能换到北辽皇家断子绝孙。” “你手上,莫不是有金山?”月宁安这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放大话谁不会?说得好像,北辽真的会拿十六座城池出来一样。”她当然没有,但北辽皇子的人头是那么好取的吗? 大家不过是互相放大话罢了,她月宁安声名大外,便是放大话,也总有那么一群人信。 陆藏锋忍不住笑了,“你说得对!是该叫皇上同意,让北辽拿十六座城池出来。” 北辽必是不会同意拿城池换月宁安,但很有可能会用同样的手法,高价悬赏取月宁安的人头。 人为财死,鸟为死亡。 月宁安自己能当家作主,她手中的钱财怎么挥霍都行,但北辽却不会为了一个耶律齐,不计后果的去跟月宁安拼。 “让北辽放马过来,我月宁安要是怂了,我就不姓月!”月宁安笑得温柔。 北辽能继承南院王府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耶律齐。 北辽贵族中,有人愿意为耶律齐出面,自然也有人想借机踩耶律齐下去。 秋水和常天快要到北辽,正好就叫他们去北辽跑一 趟。 商人,最擅长游说。 她就不信,大把的金银、好处撒出去,北辽那些贪婪的贵族,会不心动。 要知道,她的敌人只有耶律齐而已,并不会损害北辽的利益。 陆藏锋点点头,没有劝说月宁安,而是道:“你府上的护卫太弱,在耶律齐没有离京前,本将军会派来暗中保护你。” “不用,我有……” 陆藏锋不给月宁安说不的机会,“水横天他是武林盟主,不是你的护卫!” 月宁安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说不,只是沉默以对…… “这是皇上的意思。”因铁矿的事,皇上一直不信任月宁安。 皇上一直没有往月宁安身边放人,不过是相信赵启安。 月宁安算是赵启安的手下,皇上相信赵启安,自然就不会多此一举的派人,然…… 事实证明,赵启安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他在月宁安身边没有安排能用的人。 要不然,耶律齐就不会轻易杀上月家,杀到月宁安的院子,而不惊动皇家死士。 “我明白了!”月宁安点头,眼眸微敛,掩去眼中的嘲讽。 自古帝王多疑! 青州月氏满门,为皇家卖命近百年,对皇上忠心耿耿,只因一座还不能确定的铁矿,皇上就半点不信她,也不信月氏的忠诚! 第257章 求娶,敬酒不吃吃罚酒 月宁安的决定,第一时间呈到了耶律齐的面前。 耶律齐勃然大怒,不等手下的人说完,就将桌上一套天青瓷茶杯给摔了,一张脸狰狞而扭曲,“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真当我奈何不了她了。” “大王息怒。”耶律齐的手下,跪在他脚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去给那个女人传信,让她想办法给皇上添一点麻烦。”耶律齐一脸阴鸷,双眼通红,脸色灰败,显然这两天他过得很不好。 “大王,长公主殿下病了,永宁侯世子贴身照料长公主,我们的人接近不了她。”耶律齐的手下,眼角被弹起的碎瓷片,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直流,却不敢吭一声。 跟在耶律齐身边的人,都很清楚他们这位主子有多暴虐。 “病了?”耶律齐冷笑,“病的还真是时候,她是怕受我牵连,不敢见我吧!” “大王误会长公主殿下了,长公主殿下是收到岑盟主被抓的消息,一时伤心过度。”耶律齐的手下,为了打听汴京的消息,平时没少接触晴熙长公主,与晴熙长公主也熟悉,这时便忍不住为晴熙长公主说好话。 “没用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她要是有月宁安一成心硬,也不至于活得这么窝囊。”耶律齐狭长的眸子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嗜 血的寒光,“去,再让老五给大周皇帝递一封国书,就说本大王有意择月宁安为妃,结两国之好。” 手下不敢劝耶律齐,也知道劝不动,只能道:“大王……您要先离京吗?陆藏锋已经发现了您的踪迹,要是让陆藏锋找到我们,大王您怕是会有危险。” “陆藏锋算什么东西?我不想露面,谁也找不到我。”耶律齐轻蔑的冷哼,“少废话,按我的命令行事即可。” “是,大王。”手下不敢再劝,只得退下。 与此同时,追丢了耶律齐的陆二,也正在向刚出宫的陆藏锋禀报,“属下失职,让耶律齐给跑了。”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将军,要将耶律齐在城内的消息放出去吗?”陆二试探地问道。 陆藏锋脚步一顿,看向陆二,“你最近很闲?” 陆二连忙摇头,后退一步。“属下知错。” 陆藏锋收回目光,抬步往前走,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太监急促的喊声,“大将军,大将军……请留步。” 陆藏锋脚步一顿。 太监面上一喜,快步跑到陆藏锋面前,给陆藏锋行了一礼,气喘吁吁地道: “大将军,赵王殿下醒了,陛下,陛下让您过去看看。” “赵王怎么了?”陆藏锋一听,就知赵启安肯定又在闹事。 每 次都是这样,皇上奈何不了赵启安,就找上他。 “呃……赵王殿下,似有不快。”太监面露为难之色,支支吾吾地道。 “行了,走吧。”陆藏锋应了一声,又折回宫内。 暖阁内,赵启安刚醒来,得知月宁安险些被耶律齐给杀了,不顾重伤未愈,执意要出宫去看望月宁安。 皇上阻拦不住,劝说不了,想到陆藏锋刚走没多久,连忙让宫人去把陆藏锋请回来。 陆藏锋刚从月家回来,刚见过月宁安,让他跟赵启安说一下月宁安的近况,总比赵启安拖着重伤的身体去看到望月宁安要好。 陆藏锋还未走进暖阁,皇上身边的李伴伴,就悄悄地跟陆藏锋说了里面的情况,“大将军,你可要好好劝劝殿下。殿下的伤口前两天才崩开了一回,太医要殿下静养,不能移动,皇上真不是故意拦着他。” “皇兄!我今天一定要出宫,你拦不住我。” “出什么宫?你哪来的力气出宫?你才吃药!” “这药对我没用!” “启安,听皇兄的,不要闹,藏锋马上就回来了,他刚从月家回来! 朕保证,月宁安一点事没有,好得很。” …… 陆藏锋一进去,就看到皇上死死抱住赵启安,不让赵启安往外走。 赵启安裸着上身,身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也不知太医怎么想的,赵启安身上的绷带缠得比鞋底还要厚,赵启安这么挣扎,也不见血渗透绷带。 赵启安无视皇上的阻拦,用力推开皇上,连看都不看皇上一眼,踉跄地往外走。 皇上看到陆藏锋,就像是看到救兵,拦赵启安拦到脱力的他,立刻松开手,不顾形象地往地上一坐,大口地喘气,“藏锋,你来得正好,快告诉启安,月宁安现在好不好?” “陆藏锋,是兄弟,就别拦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揍!”赵启安脸白如纸,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墙,吃力地往外走。 “好,我不拦你,请便……”陆藏锋侧退一步,把路让了出来。 “藏锋……”皇上累得气喘吁吁,见赵启安要出去,连忙爬起来,想要去拦却是力不从心,手伸出去抓了一个空。 陆藏锋根本没有去拦赵启安,而是上前,拉了皇上一把,把皇上从地上拉了起来,“陛下,仪态。” “启安,启安他……”皇上站了起来,还在喘气。 “陛下,别担心。”陆藏锋扶着皇上在一旁坐下,扭头看了一眼,连站都站不稳的赵启安,轻哼一声,“他要能走出皇宫,我陆藏锋跟他姓了。” “嘭!” 赵启安的右脚艰难地跨过门槛,另一脚正要跟出去,却被门槛绊了一跤,重重地摔 在地上,上身正好在压在门槛上,痛得他直大叫,“陆藏锋!” “自作孽不可活。”陆藏锋冷笑一声,并没有去扶赵启安。 赵启安身上的绷带不是一般的厚,就是这样也不见有血渗出,显然太医做了万全的准备,陆藏锋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出事。 “藏锋上午去看过月宁安了,他知道月宁安的近况。你想知道月宁安的情况,可以问藏锋。”皇上勉强缓了过来,看到赵启安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想扶他起来,却被陆藏锋给拦住了,“陛下,赵王殿下不是小孩子了。”摔倒了不需要大人扶。 赵启安阴狠瞪了陆藏锋一眼,“他除了会说月宁安很好,还会说什么?” 赵启安虽然重伤起不来,中气却足得很,对陆藏锋的嫌弃更是溢于言表。 “月宁安确实很好,至少比你现在好。”陆藏锋挡在皇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启安,“是爬出宫,还是爬回床?” “本王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赵启安咬牙切齿地瞪了陆藏锋一眼,“本王也不需要爬出去!” 话落,赵启安猛地抬手击向门槛,只听“嘭”的一声响,由金丝楠木所制的门槛,硬生生被赵启安一拳打缺了一角。 “本王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赵启安捡起来地上的木片,刺向左肩胛…… 第258章 无耻,魔高一丈 赵启安伤得不轻,但养了这么多天,不至于连起床都艰难,他之所以无力,是因为他喝的药含有安神、助眠的成份。 皇上为了让赵启安老实养伤,特意交待太医加的,还特别提醒太医放双倍的量,好让赵启安无力折腾。 赵启安起初没有发现,可一连睡了两天,白天黑夜的睡,怎么也醒不来,他就是再不用脑子,也知他遭了皇上算计。 是以,他毫不犹豫地劈向门槛,捡起碎木片就扎向自己,借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木片虽硬,却称不下锋利,赵启安看似轻轻一扎,实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见赵启安的决心。 而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刺痛让赵启安瞬间清醒,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他扶着门框挣扎着爬了起来,同时用力去扯胸前的绷带,可惜怎么也扯不动,不由得气恼,“这什么玩意儿?太医院的人都是吃屎的吗?包成这样,他们想要我的命呢?” “启安,你疯了,你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你不要命了?”皇上看到赵启安自残,急得眼睛都红了,想要上前,却被陆藏锋给挡住了,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赵启安却无事人一般,眉眼一抬,嚣张地道: “皇兄,现在,你还要拦我吗?” “噗”的一声 ,赵启安反手将扎进肩胛的木片取出来,血潺潺而流,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嘴角微扬,苍白的脸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血,顺着赵启安的肩胛往下流,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上的绷带,皇上气的双眼泛红,“启安,朕是为你好,你的身体受不住,你听朕一回好不好?别折腾了。” “为我好?”赵启安一脸嘲讽,“我曾受过比这更重的伤,拖着重伤的身体跑了三天三夜,那时你怎么不说为我好?让我别跑?”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自责,“启安,那时候朕……” 赵启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皇兄,那个时候你管不了我,现在你也管不了我,明白吗?” 赵启安说完,就噙着邪笑,挑衅地看向陆藏锋,“现在呢?我能不能走出皇宫?” “不能!”陆藏锋上前一步,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威压,“本将军不让你出宫,你就出不了宫。” “这是皇宫!”赵启安冷讽,不着痕迹地给陆藏锋挖了一个陷阱,陆藏锋却半点不上当,“所以,陛下说了才算。” 陆藏锋说完,转而看向皇上,微微低头:“陛下,要让他出宫吗?” “不……” “皇兄!”赵启安猛地提高音量,一脸阴鸷地威胁了道:“你能拦我一 时,拦不了我一辈子。” 皇上气得咬牙:“你不就是想要知道月宁安好不好吗?朕召月宁安进宫,行不行?” “进宫干吗?嫌要她命的人还不够多吗?”赵启安一脸嘲讽地道: “耶律齐会对月宁安下杀手,是因为什么?我们的陆大将军会不明白吗?” 赵启安这话是对陆藏锋说的,最后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皇上一眼,“晴熙长公主是无辜的?我的皇兄,现在……你觉得她无辜吗?” 月宁安对前线战事的贡献,只有朝中重臣知晓,别说远在北辽的耶律齐,就是一般的小官都不知内情。 并且,皇上早就下了禁口令,严禁知情人暴露月宁安的存在,他也暗中封锁消息,不让与月宁安有关的消息外传。 此举,是为了保护月宁安,也是为了朝廷的颜面。 朝中的大臣都很配合,将此事瞒得很紧。 月宁安隐在暗处,就少了一个跟他们抢功劳的人,又有皇上下令,他们自然配合。 陆藏锋在边疆与北辽打了三年,别说北辽人,就是陆藏锋都不知月宁安在当中的贡献,还是回京后让人查了,才知晓此事。 耶律齐来京,多呆一段时间,费心查证一番,早晚也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一到汴京,就盯上月宁安,知 晓了月宁安在边疆战事的贡献,要说这里面没有晴熙长公主的手笔,赵启安是不信的。 他对自己手下的人有信心,他费尽心力封锁的消息,北辽人不可能轻易查出来。 耶律齐能这么快知晓月宁安的事,必然是与耶律齐关系匪浅的晴熙长公主告诉他的。 昨日,皇上已从陆藏锋口中,得知了耶律齐与晴熙长公主的关系,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认为晴熙长公主是无辜的。 为了让赵启安明白他的决心,皇上连忙道:“朕已经让藏锋去查了,启安你放心,这一次朕不会放过她。” “哼。” 然而,赵启安并不买皇上的账,他冷哼一声,傲慢地道:“现在,我要出宫,你还要拦吗?” “朕……不拦你!”皇上咬了咬牙,憋屈无比地道:“可你这样子,怎么出宫?” “不劳皇兄费心,让你养的……”赵启安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看了陆藏锋一眼,这一眼充满恶意与嘲讽,“别碍我的事就行。” 赵启安虽未说出来,可不管是皇上还是陆藏锋,都明了他话中的意思。 皇上板着脸,训斥道:“启安,你怎么说话的?” “我就是这么说话的!”赵启安扬着头,一脸桀骜,“不高兴,让你养的……咬我呀! ” “启安,给藏锋道歉。”皇上一脸怒容,上前一步,威压十足。 陆藏锋抬手挡住了盛怒的皇上,不疾不徐地道:“陛下,赵王是我的表弟,我不会跟他计较。” 陆藏锋说完,还不忘看赵启安一眼。 那一眼,就像是长者看不懂事的小孩,有欣慰、有宽容。 “陆藏锋,你要不要脸!”赵启安气炸了,要不是有伤在身,他肯定扑上前,跟陆藏锋打一架。 混蛋陆藏锋,碍他的事不说,还占他便宜。 “赵王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你此刻顶多还能再站一息的时间。”陆藏锋冷声说道。 “你在吓唬谁呢?”赵启安不屑地冷哼。 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别说出宫去见月宁安,就是骑马狂奔三天,他也能撑得住。 陆藏锋当他还是当年那个,被关在密室,什么都不懂的赵启安呢。 陆藏锋高深莫测地道: “我从不吓唬人,不信……你开始数。” 赵启安不屑地斜了陆藏锋一眼,“我……”结果他刚开口,就见一道残影从眼前闪过,下一秒,后颈一痛,他听到陆藏锋在他身后说:“赵王殿下,时间到了。” “陆藏锋! 你……他妈王八蛋。” 赵启安只来得及大骂一声,就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 第259章 斗气,修罗场 耶律齐带领死士入城血洗月家后,就一直藏在京城没有离开,朝廷至今也没有找到耶律齐。 耶律行事谨慎,所用之人皆是大周的人,朝廷也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此事为北辽所为,在捉不到耶律齐这个罪魁祸首的情况下,连对北辽发难都不行。 耶律齐潜入汴京一事,仍旧是一个秘密,并没有对外公开,便是他血洗月家的事也捂住了,以免引起百姓恐慌。 是以,城内的百姓生活虽依旧平静,青楼雅室虽仍旧人来人往,但内里却是风声鹤唳,不说人人自危,便是不知情的达官贵人也能察觉到气氛不对,一个个缩起尾巴,不敢再闹腾。 月宁安本以为,今年的春日宴就算不取消,也会延期,不想…… 明月山庄里的人传来消息,宫里的人今天到了明月山庄,为三日后的春日宴做准备。 明月山庄是御赐,庄郡王世子把明月山庄输了出去,庄郡王府根本不敢对外说。 至今宫里人也不知道,明月山庄的使用权已经易主,月宁安也无意宣扬,默认明月山庄仍旧在庄郡王世子手中。 是以,宫里派人去明月山庄,也就不用跟月宁安提前打招呼,直到宫里的人到 了,月宁安才知晓此事。 月宁安虽有意外,但没有多惊讶,只问道:“天宫阁的人布置好了吗?恩养堂的花,送过去了吗?” 她虽有想过,朝廷为了安全会取消春日宴,同时也做好了如期举行的准备,并不会因此而慌手慌脚。 顶天就是这个时候出城,麻烦了一些,得多安排一些人保护自己。 “回姑娘的话,天宫阁的人已在明月山庄布置好了,只是委托恩养堂做的假花,还需要两日才能送到。天宫阁的匠人说,布置绢花并不需要多久时间,只需要提前一天送到即可。天宫阁的匠人希望姑娘您能抽空去一趟明月山庄,试走一遍,以免春日宴当天,因为不熟悉而出错。”管事说完,担心地看了月宁安一眼。 作为月家的管家,他自然清楚,耶律齐一天不离京,月宁安一天会有危险。 要不是如此,先前沈家的案子,他们家姑娘也不会借病推辞,没有去衙门指认沈家、旁听判案,只让他这个管事跑了一趟。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家姑娘出来,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告诉天宫阁的人,我会提前去试,让他们随时待命。”至于具体的时间,月宁安是 不会说的。 在耶律齐这个隐形的危险没有除去前,她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小人明白。”管事正要退下,下人匆匆送来一封信,“姑娘,急信。” 管家上前接过,转呈到月宁安面前,月宁安打开,飞速扫了一遍,而后露出了自耶律齐血洗月家后,第一个真诚的、开怀的笑,“药王谷给我回信了,孙神医愿意来汴京为老太爷医治。” “那真是太好了,孙神医可有什么要求? ”管家一点也不觉得,平时叫孙不死,孙不死一答应来京为老太爷诊治,月宁安就改口叫孙神医有什么不对。 无利可图,何必献殷勤。 “孙神医已在路上,七日后抵达城外。旁的要求没有提,只一点,孙神医不肯进城,要我们在城郊安排住处,届时把老太爷送过去就行了。”只要孙不死肯来京为老头医治,月宁安可以满足孙不死所有条件,哪怕再无理的条件,她也敢应。 “我们在城外有一处温泉庄子,这天气也不算热,还能住上一段时间,要不把老太爷送过去? ”管家建议道。 月宁安一直很忙,那处温泉庄子买了好几年,月宁安一次也没有去住过,平时都是拿来 种菜,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了。 “温泉庄子没卖?”手中的产业太多,有些月宁安自己都记不起来。 至少,她就不记得,她手中还有一处温泉庄子。 管家笑道:“姑娘忘了,那处温泉庄子在老太爷名下,是老太爷的产业。”不过都由他们打理,老太爷根本不在意这些俗务。 他们家姑娘给老太爷置办的产业多得很,可老太爷除了挂一个名字外,连契约都不看,压根就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管家虽不知老太爷以前是做什么的,但看他视金钱如粪土,就知他不是凡人。 月宁安点了点头“你让人提前收拾干净,老太爷喜净,把多出来的人手都安排去附近的庄子。今年温泉庄子,不需要交任何收成,只要伺候好老太爷与孙神医就行了。” “好的,姑娘。”管事领命,见月宁安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结果走出去不到一刻钟又折回来了,急急地道:“姑娘,大将军和……赵大人来了!” “陆藏锋与赵启安?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月宁安听到管家的话,也是惊了一跳。 这两人皆是气场强势之辈,月宁安无法想象这两人凑到一起会是什么模样。 “小人也不知,两位大人之间……似乎不太愉快,气氛有些绷紧。”管事尽量斟酌用词,却发现还是不足已形容出,陆大将军与赵大人之间的火药味。 那两人…… 好像随时会打起来,还是那种把屋顶给掀了的打法。 “行了,让两位大人稍等一下,我换一身衣服就去。”月宁安今天本打算清一清账,为了方便,穿了一身窄袖的旧衫,并不适合见客。 “姑娘……”管家面露为难,显然并不想去前厅招待那两位贵客。 月宁安见管家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行了,不想去就别去,那两位想必也不需要人招待。” 管家是她爹留下来的老人,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管家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见…… 陆藏锋与赵启安之间的气氛,远不止管家所说的只是不太愉快,有些紧张。 不过,月宁安也没有退缩,更不觉得有什么好慌乱的。 遇事就解决事,实在不行,那就做个知难而退的优雅少女。 要知道,她前两天可是受了惊吓的,理由都是现成的,那两人要是闹得过分,她就晕倒了事。 第260章 信誉,小孩子的手段 花厅内,气氛异常诡异,静得落针可闻。 陆藏锋与赵启安两人各占一角,离得远远的。 花厅就这么大,两人却刻意别开脸,谁也不看谁,假装对方不存在。 偏偏两人又暗中较劲,故意释放周身的威压,无声的交锋。 这两人是闹哪样? 月宁安走进花厅,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寒毛竖起,心生退意。 月宁安顿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就见坐在门口的赵启安,眼眸一挑,带着来不及收起的威压扫向她,“怎么?本大人会吃人吗?” 一瞬间,杀气扑面而来。 月宁安自认胆子算大,可有那么一瞬间,还是被吓得心脏忘了跳动。 这两个疯子,能不能考虑一下普通人的承受力? “大人说笑了。”月宁安暗暗吸了口气,站稳,习惯性的露出应酬的笑容,“许久不见,大人别来无恙?” “关心本大人?”赵启安尾音微微上挑,声音嘶哑暗沉,带着撩人的缠绵。 月宁安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直视着赵启安,只见赵启安脸上的银色面具扣得牢牢的,她根本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双阴冷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芒。 “自然是关心大人,大人的身子 ……似有一些单薄。”作为一个擅长察言观色,求生欲极强的商人,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几分,也真诚了几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都吓得不敢过来,这个时候,她怂一点也不算丢人。 赵启安挑衅地看了陆藏锋一眼,不无得意的道:“看样子你很关心本大人,本大人不过轻了两三斤,你就看出来了,可见你心里时刻装着本大人,从没有一刻忘却。” 月宁安不知赵启安这又是抽哪门子疯,面上笑容不变地道:“大人的身体好,我们这些为大人办事的才好。” 天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赵启安脸上戴着面具,身上的衣服又颇为宽松,她眼神再好也看不出赵启安瘦没瘦。 她不相信,赵启安不知道,她这话不过是常见的应酬话,没啥真心。 “有心了。”赵启安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我看你似乎也清减了一些,快坐下吧,你累着本大人该心疼了。” “多谢大人。”月宁安嘴角微抽,朝赵启安福了福身,又朝陆藏锋行了一礼,“大将军。”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神情冷淡,并没有跟赵启安斗气,不让月宁安坐下,也没有像赵启安一样故作亲昵地与月宁安说话 ,可是…… 月宁安一坐下,陆藏锋就拿出一封书信,神色凝重地道:“看看! ” “这是?”月宁安暗道,陆大将军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北辽五皇子送来的书信。”陆藏锋将书信,放至自己手侧。 赵启安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他可以肯定,陆藏锋一定是故意的。 阴险! “国家大事,赵……大人不知情很正常。”陆藏锋确实不像赵启安一样,故意去亲近月宁安,他直接将火气撒在赵启安身上。 昨天,他被皇上召回宫,把赵启安打晕了,成功地阻止了赵启安出宫。 今天,早朝一结束,皇上就把他留下,让他带赵启安出宫来月府见月宁安。 他听到后,一点也不意外。 皇上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可在赵启安身上,皇上从来没有原则。 昨日,要不是他当即立断打晕了赵启安,最后妥协的人必然也是皇上。 “你……哼!”赵启安指着陆藏锋,突然收回手指,冷哼一声,起身朝陆藏锋走去,“我倒要看看,北辽五皇子能写什么?” 赵启安将桌上的信“抢”到手,展开扫了一眼,冷笑,“耶律齐要求娶月宁安?他怎么不打盆水照照 ,凭他也配?” “耶律齐要求娶我?”月宁安坐在下首,月家的客厅不算大,离陆藏锋也不算远,至少说话不会吃力。 “嗯。”陆藏锋轻点。 “拿什么为聘?”月宁安并无惊慌,更不会害羞,她冷静得问道。 “你只关心聘礼?”陆藏锋冷声道。 月宁安道:“当然,要求娶我,得拿出诚意来。”不然她关心什么? 皇上又不可能让她嫁给耶律齐,她有什么好关心的? “信上没写。”赵启安转身,挡在月宁安与陆藏锋中间,拿着书信走到月宁安面前,“要不要看看? ” “多谢赵大人。”月宁安接过信,扫了一眼,笑了,“昨天还说拿十六座城池来换我,今天连个聘礼都没有写上,就敢说要娶我。他不会以为,凭他南院大王的身份,就能娶到我吧?” “十六座城池他拿不出来,南院大王妃的身份,他可以拿出来。”昨天的国书他们可以不当一回事,但今天这封信足已看出耶律齐是认真的。 “他首先得是南院大王,才能拿出南院大王妃的身份,如果他不是南院大王了呢?”月宁安把玩着手中的书信,笑得一脸良善。 “那是北辽,别乱伸手。”陆藏锋警告地道。 对于挡在他和月宁 安中间的赵启安,陆藏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 赵启安有伤在身,旁的手段使不了,也只能在这种小事上让他恶心一二。 看在赵启安有伤的份上,他现在不会跟赵启安计较。 月宁安道:“正因为是北辽,我才能伸手。”要是在大周,她胡乱插手,别说左右王位继承,就是左右官员的升迁,皇上也能捏死她。 钱可以通鬼神,但不是万能的。 月宁安闲话家常似地道: “北辽与咱们不同,北辽民风彪悍,乱得很。虽然这两年,北辽贵族在跟咱们学,也讲究父死子承,但他们也保留着强者为尊,蛮横强夺的传统。耶律齐敢以北辽的名义,拿十六座城换我,又在咱们这闹出这么大的事,一旦有人出头,多的是人想踩死他。” 踩死耶律齐,就空出了南院大王的位置,她相信北辽那些贵族,一定会揪住这个机会。 陆藏锋摇了摇头,道:“昨天那封国书是用药水写的,字迹已经淡了。”不能作为证据用了。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一收,“国书也能乱来? 耶律齐他疯了?” 两国之间的来往,还耍这种手段,耶律齐要不要脸? 他这么做,置北辽的国家信誉于何地? 以后,谁还敢相信他,相信北辽? 第261章 手段,没有人敢动你 言必信,行必果。 他们大周人把信用看得很重,别说国书,就是普通信件上落下的字都会慎之又慎,写上后就不会更改,但是…… 在北辽,却没有人在乎这些“虚礼”,他们更在乎“实际的利益”。 别说只是耶律齐送来的国书,就是两国帝王签字的条约,北辽人也能说不认就不认,说撕毁就撕毁,毫无信用可言。 陆藏锋听到月宁安的话,摇了摇头,“你跟北辽打得交道太少了,北辽本来就没有什么信用可言,出尔反尔是常有之事。” 月宁安默了一下,道:“所以,朝廷也奈何不了耶律齐?” “当然不是!”赵启安在月宁安上首坐下,翘起二郎腿,“对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大人的意思是?”月宁安看向赵启安。 “北辽人不是不要脸吗?论不要脸,还没有人比得过本大人。本大人不要起脸来,我自己都怕。”赵启安翘着腿,不无得意。 月宁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大人果然不一般。”她见过自黑的,却没有见过,把自己黑成赵启安这样的。 赵启安赵大人,似乎也有一点可爱嘛。 “本大人向来真实,不像某些人……虚伪得很。”赵启安在说某些 人时,特意看了陆藏锋一眼。 月宁安轻笑摇头,没有掺和他们二人之间的交锋。 赵启安也不在意,抬手打了个响指,纨绔十足地道:“北辽那里,你让你的人继续活动,能把耶律齐从南院大王的位置上扯下来最好,扯不下来也无事,能给他添一点乱就行。而在大周境内,我保证……耶律齐无所遁行,不管躲在哪里,他的行踪必会在一天内传到黄金堂,只要他敢冒头,我就叫他无宁日。” 赵启安语气森冷,杀气凛然。 不过话一说完,赵启安就将外放的杀气,收敛得干干净净,身子一歪,倒向月宁安那侧,笑得嚣张,“你有钱,我有人。咱们俩人合作,区区一个耶律齐算什么?” “大人说得对。”月宁安看着赵启安,不知赵启安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还是笑着点头。 不管是对陆藏锋还是赵启安,她都是不信的。 她并不认为,赵启安会为了她的安危,动用那么大的力量,就像…… 耶律齐人就在京城,如果朝廷动真格,耶律齐根本藏不住,至少不会到现在还藏在京中。 可事实呢? 耶律齐人还呆在城内,朝廷却一直找不到人。 可见,朝廷并没有花大力气去 找。 当然,也有可能是朝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故意放任耶律齐闹腾。 而不管哪一种,都与她月宁安无关。 她很清楚,不管是赵启安还是陆藏锋,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有很多所谓的身不由己,有很多所谓的大局观。 在耶律齐这件事上,他们所要达到的目的,与她所要的结果,从来就不是一致的…… 赵启安身上的伤口隐隐泛疼,他有心多坐一会,但想到他与皇上的协议,又看了一眼坐在上首,存在感十足的陆藏锋,赵启安只得将心中所想压下,扭头,傲慢地道:“陆大将军,你还有什么事吗?” “赵大人有事,可以先行一步。”陆藏锋半点面子也不给,冷声道。 “本大人可以再陪陆大将军坐一会,陆大将军还有什么事?”他怎么可能放任陆藏锋,在他的眼皮底下与月宁安独处? 陆藏锋没有理会挑衅的赵启安,神色淡漠地问月宁安,“水盟主可在?” 月宁安道:“水大哥出府了。”说起来,在找耶律齐这件事上,朝廷还没有水横天用心。 只可惜,水横天的势力不在汴京,便是有心也无力。 “让他回来后,来见本将军。”陆藏锋说完这话,就站了起来 ,摆明要走。 月宁安也只能站起来,朝陆藏锋作揖,“请大将军放心,水大哥一回来,我就告诉他。” “嗯。”陆藏锋缓步走了过来,顺手拿起赵启安放在桌上的信,“这件事,你可有打算?”耶律齐这一次应该是动真格的。 在大周的地盘杀不了月宁安,就把月宁安娶回去。 不得不说,耶律齐还是很有脑子的。 月宁安轻轻一笑,“耶律齐想娶我?我就要嫁吗?想娶我?可以!让他拿出能打动我的聘礼来!” “比如?”赵启安扭头,看着月宁安,垂在一旁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想知道,月宁安要的聘礼是什么? “我是商人,最爱钱财。”月宁安低下头,看着赵启安,笑道:“比如,价值二十万两黄金的首级,我就喜欢。” “耶律齐的人头?”赵启安双眼一亮,随即大笑,“你这也太促狭了,你要把耶律齐气死。” 月宁安微微一笑:“他越生气越好。”生气才会暴跳如雷,才会闹起来,闹起来,她才能找到人。 “北辽使团还有半个月就会抵京,耶律齐不会轻易罢休,你明白吗?” 陆藏锋警告地瞪了赵启安一眼,让他别添乱。 赵启安哼了一声, 到底没有胡乱打断陆藏锋的话。 他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半个月,足够了。”足够秋水与常天在北辽活动。 而她,从不怀疑常天的能力。 “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记住,那是北辽。”陆藏锋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提醒道。 在北辽,闹得再大他也兜得住,先看月宁安能做到什么地步好了。 “多谢大将军提醒。”月宁安盈盈一拜,诚意十足,却又透着疏离。 陆藏锋点了点头,斜了赵启安一眼,“赵大人,不走吗?” “本大人!走!”赵启安狠狠瞪了陆藏锋一眼,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陆藏锋是皇兄派来监视他的,陆藏锋要是在皇兄面前,多说几句话别有用心、意有所指的话,指不定皇兄又要把事情怪到月宁安头上。 他不怕皇兄,可月宁安怕。 “月宁安,你放心!有本大人在,没人能动你。”赵启安长腿一迈,走到月宁安身侧,身子一侧,倒向月宁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月宁安身边说道:“耶律齐的人头,本大人一定会替你取来!” 血的味道? 不喜欢与人靠近的月宁安僵了一下,扭头看向赵启安,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第262章 较劲,这一局算我输 赵启安受伤了? 这么浓的血腥味,显然是伤得不轻。 那这两人今天联袂而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想要做什么? 月宁安与赵启安四目相对,眸中皆是对方缩小的身影。 月宁安只是看了赵启安一眼,赵启安整个人都兴奋了,身子倾斜地更厉害,离月宁安更近,唇几乎贴着月宁安的脸颊,“好好养伤,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等本大人的好消息。” “你该走了!”陆藏锋的眼中闪过一抹郁色,大步上前,一把扯住赵启安的后衣领子,将人从月宁安身边拖开。 “陆藏锋,你发什么疯!”赵启安没有防备,被陆藏锋拖得一个踉跄,险些不雅的摔在地上,他转过身,猛地推开陆藏锋。 陆藏锋这是要害他在月宁安面前出丑吗? 小人! 陆藏锋适时放手,冷冷地看着赵启安,“疯的是你!”月宁安是他能招惹的吗? 赵启安后退两步,站稳,桀骜不驯地反讽:“我疯什么了?陆大将军,要我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吗?” 陆藏锋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他和月宁安头上来。 “要本将军提醒你,你的身份吗?赵……” “陆藏锋,你够了!”赵启安凶狠地打断了陆藏锋的话,“本大人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他早晚有一天, 会告诉月宁安,他是当今赵王,皇上的亲弟弟。 “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陆藏锋冷哼一声。 赵启安底气不足,可面上却是半步不让,“记不清自己身份的是你!陆藏锋,你记住了,月宁安是我赵启安的人,她的安危由我负责,不需要你插手。” “哦?”陆藏锋轻蔑一笑,高冷地道:“赵大人,你负得起责吗?” 赵启安想到月宁安两次险象环生,他都不在,默了片刻,才道:“我的人,我的事,就算死了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哼!”陆藏锋不屑地哼了一声,嘲讽的意味十足,“赵大人,别太高看自己!” 赵启安一下子就恼了,“陆藏锋,你找打是不是?”昨天陆藏锋那一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别以为他伤没有好,就不敢跟陆藏锋打。 “赵大人,请!”陆藏锋左手背在身后,“本将军,让你一只手。” “陆藏锋,你这是找死!”赵启安二话不说,举拳就冲了上前。 就在这时,月宁安突然上前,挡在赵启安面前,“两位大人要打,能不能换一个地方?” 月宁安没想到,这两人暗中较劲半天,临到要走了,居然要动手,顿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月宁安,让开!”赵启安的冲势不算猛,看到月宁安跳出 来的刹那,他就收住了攻势,堪堪停了下来。 “大人,这里是月家。”月宁安脸色微白,但还是镇定的开口劝道:“大人要打,还请换一个地方。” 天知道,她跳出来的时候也是吓得不行,生怕赵启安盛怒之下,收不住攻势,往她脸上招呼。 她前一秒还在想,要是赵启安把她的脸打坏了,她参加不了春日宴,赌局怎么算? 现在想想,她也真是心大…… 月宁安不由得暗暗摇头,将不知跑到哪里的思绪拉回来。 “哼……”赵启安不屑地冷哼,眸中满满都是暴戾之气。 月宁安突然展颜轻笑。 赵启安只觉得满身怒火,瞬间消退。 他抬头,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陆藏锋,放下拳头,“本大人给你一个面子!” 他不能在月宁安面前,输给陆藏锋。 “多谢大人。”月宁安朝赵启安行了一礼。 她是真心的感谢赵启安。 赵启安虽然没有说过他旁的身份,可她又不傻。 赵启安明面上的身份是枢密院副使,暗地里的身份是暗皇,这两个位置非帝王心腹不可。 他本人又姓赵,她虽没有听说过,皇上有什么亲兄弟,但很显然…… 赵启安出身皇室不说,且还是得到皇上信任、重用的那一类,身份非同寻常。 赵启安与陆藏锋两 人的身份都不简单,这两人在她家打起来,要是伤着了,皇上会怎么想? 就算皇上再英明、再大度,也免不了会迁怒于她。 她嫁进陆府的第一年,曾跟着陆老夫人进宫参加过一次婚宴,近距离见过皇上。 她明显能感觉到,皇上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虽然,她不明白,她做了什么让皇上厌恶的事,但这不妨碍她在皇上面前谨小慎微。 月宁安出面劝了,赵启安又给了她面子,这架是打不成了,赵启安朝陆藏锋招了招手,不耐烦地道:“陆大将军,还等什么呢?走呀!” 陆藏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赵启安,他走到月宁安面前,取出一枚手指长的令哨,塞到月宁安手里,“遇到危险对着天空吹一声,陆家军看到信号,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陆藏锋!你这个小人!”赵启安顿时气炸了,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 他没想到,陆藏锋居然……这么有心机! 陆藏锋这一手,直接把他给比下去了,他空口的承诺在陆藏锋这一手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无力、可笑。 这个时候,他要是也给月宁安令箭什么的,难免有拾人牙慧之嫌,且就是再给,也没有第一个来得震撼。 陆藏锋太卑鄙了,居然背着他来这手,简直是不要脸。 “本 将军怎么小人了?”陆藏锋扭头,看向赵启安,眼神冷冷的,显然是不高兴了。 “你……你……”赵启安指着陆藏锋,脑子里瞬间飘过千百句指责的话,可每一句要说出口时,都觉得不合适,只能忿忿地放下手,“这一局,算本大人输了。”他没有陆藏锋心机重,他服了。 “随你。”陆藏锋并不与赵启安争辩,叮嘱了月宁安一句,“记得让水横天来见我。”便转身离去,并没有过多停留。 赵启安看了看月宁安手中的令哨,哼了一声,一甩衣袖,也跟着走了。 这一局输给陆藏锋不要紧,下一局,他肯定会赢回来! 月宁安站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令哨,笑了…… 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忍不住泛出了泪光。 如果在另一种情况下,陆藏锋将这枚令哨给她,她也许会很高兴,甚至因此忘了被驱赶出陆家的耻辱,可现在……她只觉得好笑。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讨厌自己的清醒与理智。 如果不是这么的清醒与理智,她还可以骗自己,陆藏锋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将这枚令哨给她。 偏偏她清醒地知道,陆藏锋给她令哨,只是为了跟赵启安较劲。 她月宁安,只是陆藏锋与赵启安较劲的道具罢了!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 第263章 暴富,四舍五入就等于和好 陆藏锋给的令哨是个好东西,月宁安虽然心里不痛快,到底没有把气撒在令哨上。 她默默地将令哨握紧,直把手心的软肉,硌得生痛也没有松开。 许久之后,她才松开手…… 看着手心被硌出来的青紫,月宁安闭上眼,自嘲一笑,便将令哨收入怀中。 不管陆藏锋出于什么原因,把能召唤陆家军的令哨给她,这东西终归是她的了,关键时刻能救命。 她才不会蠢的为了所谓的骄傲、自尊,放弃生的希望。 月宁安深呼一口气,将心中的郁结散去,大步朝外走去。 跨过门槛,管家便迎了上来,担心地道:“姑娘,您还好吗?” 他站在门外,亲眼看到那两位暗中较劲,直到险些动手。 也就是他们家姑娘胆识过人,及时劝住了,不然那两位肯定真打起来了。 “无事。”月宁安摇了摇头,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看向管家,“照夜玉狮子,是不是还没有送到大将军府?” “小人……”管家愣了一下,立刻请罪,“小人一时给忘了,请姑娘恕罪。” “现在就送过去,越快越好!”月宁安吐了口气。 她就知道管家没 有送过去,不然依陆藏锋的性格,必然会提起此事。 “是,姑娘。”管家忙不迭应下,心中暗暗记下,转身就去办,绝不拖一秒。 “还有将军府那三位受伤的护卫,把抚恤银给了后,问他们是回陆家养伤,还是呆在这里养伤。”她现在看到与陆藏锋有关的人和事就烦,要不是怀中那枚令哨太重要,理智让她做不出把令哨丢了的事,她绝对会把令哨给丢了,以免膈应自己。 “是,姑娘。”管家一脸严肃的应下。 这一次,管家不敢再耽搁,转身就去安排这两件事。 陆藏锋送来的三个护卫,伤势比月家的护院轻些,养了这么些天,断了一条胳膊致残的那位已经能下床,另两位重伤的也可以下床走两步,并不需要人贴身照料。 三人一听可以回去养伤,立刻应下,“我们回去。” 管家见三人迫不急待地想要离开,凝眉问道:“三位大人急着回去,可是我们月家招待不周?” “不,不,不!你们招待的太周道了,我们心有不安。”三人苦着脸,其中断了一条胳膊的那人,捏了捏自己的肚皮,“短短数天,我都长膘了,要让我们家将军看到了,指不定 得罚我们了。” 月家的伙食太精细了,下人照顾的太周全了,他们其实很舒服,可他们怕呆久了自己会堕落,再也舍不得走。 为了守住本心,为了他们的忠诚,他们必须要从源头杜绝被月家的富贵腐蚀。 他们走! 当然,他们是绝对不会说,他们急着回去是为了显摆,为了给军中那些穷弟兄腾路。 七八百两的银子补偿,还有良田、宅子…… 他们打了一辈子的仗,也比不上给月姑娘当两天护院。 这么好的差事,当然要赶紧回去告诉弟兄们,让弟兄们争取来保护月姑娘。 他们可是打听清楚了,那耶律齐还没有被捉住,指不定还会对月姑娘出手。 要是运气好,遇上耶律齐派人伏杀月姑娘,有哪个兄弟为了保护月姑娘而受伤,这辈子就有着落了。 他们富贵了,也不能忘了兄弟们。 他们军中别的东西,就是穷兄弟多。 “既如此,小人就不留三位大人了。”管家见三人苦着脸,险些笑了出来。 有月宁安的吩咐在,管家也没有留三人,让下人替三人收拾了行装,又按月家的规矩,给三人备了一份不厚不轻的礼,连同照夜玉狮子一同送到了将军 府。 月宁安做陆家夫人时,管家没少跟将军府的下人打交道,管家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将军府的管家,将来意表明。 “照夜玉狮子是夫人……你看我这嘴,就是改不过来。”将军府的管家自打一嘴巴,才笑眯眯地道:“这照夜玉狮子真的是月娘子,送给我们家将军的?” 夫人这是不生他们家将军的气了? 跟他们家将军和好了? 他就说嘛,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常事,先前他们家将军休了夫人,那是跟夫人不熟。 这不,一回京没多久,他们家将军又把夫人给哄了回来。 夫人都给他们家将军送东西了,那离和好如初、再嫁入陆府也不远了。 “是我们家姑娘让送来的。”月家的管家淡淡地说道,完全没有以往见到将军府管家的亲切与殷勤。 将军府的管家也不在意,仍旧笑得一团和气,一副自家人的口吻,笑呵呵地道:“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将军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好马、好兵器,这照夜玉狮子,将军一定喜欢。” 先前将军休了夫人,半点面子没给夫人,现在夫人还主动给他们将军送马,夫人家的管家会不高兴,给他摆点脸色也是正常。 这女方的家人,姿态难免高一些,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月家的管家嘴角微抽,勉强维持住风度,“大将军喜欢就好,小人告辞了。” 一转身,就忍不住骂了一句,“将军府的人,一个个都不正常,得跟姑娘说一声,以后少来往才好。” 管家回府,就向月宁安禀报了此事,“姑娘,将军府收马收得很干脆,没有一点勉强,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 管家心里是有不忿的。 不管怎么样,他们月家与将军府已经没有关系,他们月家送了两匹宝马过去,将军府的人于情于礼也要问清楚再收吧? 可看看将军府的人? 一句多话都不问,直接就收了,真正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月宁安听出管家的不忿,笑道:“陆大将军位高权重,每天给将军府送礼的人不知多少,将军府的人肯收咱们的礼,已是给咱们面子了。” 独自坐了半天,月宁安已经想开了。 想不开又能如何? 现实从来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不过一介庸人,改变不了旁人,改变不了周身的环境,她能做的唯有改变自己去适应。 这么说有些消极,然…… 这就是她的人生,她需要面对的人生。 第264章 解忧,引君入瓮 陆藏锋把赵启安“押”回宫,不给赵启安有作妖的机会,直接把人打晕丢给太医,“好好治,三天内,别让他有下床的力气。” 陆藏锋交待了太医一声,就步出偏殿,留下一群太医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这,这……等赵王殿下醒来,我们怎么办?” “赵王打不过大将军,可打死我们,就是抬抬手的事。”太医们丧着一张脸,恨不得也晕过去。 几个太医互相看了一眼,咬牙道:“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听大将军的,给赵王的药下双份的剂量,回头等赵王醒了,就说是大将军的主意。” 赵王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 至于陆大将军的怒火? 他们也没有撒谎,确实是陆大将军交待的,不是吗? 陆藏锋把赵启安丢回寝殿后,就去暖阁见皇上了,“陛下!” “藏锋你回来了,启安呢?他还好吗?”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一看到陆藏锋走进来,就把奏折放在一旁。 “赵王殿下他很好,太医正在为殿下复诊,请陛下放心。”陆藏锋知晓皇上的性格,一提起赵启安就没完没了,不等皇上问,陆藏锋就先一步道:“赵王 殿下说他的伤已经恢复了,不肯用太医给的药,臣为了让赵王殿下配合太医医治,不得已出手将赵王殿下打晕了,请陛下降罪。” “启……打,又打晕了?”皇上正想问赵启安怎么没有过来,听到陆藏锋的话,差点舌头打结了。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沉着又淡定,险然是不怕皇上治罪。 皇上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地闭上了,“算了,能让他安静养伤就行了,打晕了就打晕了。回头启安要不高兴,你就说是朕的命令。”藏锋也是为了启安好,他不让藏锋背黑锅。 “陛下放心。”他一定会让人告诉赵启安,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见陆藏锋这么配合,不由得叹气,“唉,你说……启安他怎么就一点也不听话。” “赵王殿下是急于为陛下分忧。”陆藏锋与皇上、赵启安相识多年,太清楚皇上在赵启安的事上,有多么得口是心非。 赵启安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皇上可以说,旁人却不能说。 他以前不是旁人,但现在…… 他还是做旁人得好。 “这倒是……启安可为朕分了不少忧,朝中那些大 臣这两年安分了不少,启安功不可没。”少年称帝,没甚根基,皇上这几年过得很不轻松,要不是外有陆藏锋,内有赵启安,他怕是到现在都握不到一点实权。 可以说,陆藏锋有攘外之功,赵启安就有安内之劳。 “赵王一直很好。”皇上一提起赵启安的好,能说上三天三夜不重样,陆藏锋没有兴趣听皇上夸赞赵启安,默默地岔开了话题,“陛下,耶律齐这人凶险难定,还要放任他留在京中吗?” 耶律齐人在城内,他们要找人自然是能找出来的,但不管是陆藏锋和皇上,都不急着把耶律齐找出来。 耶律齐与永宁侯府关系匪浅,而永宁侯…… 永宁侯手握实权,虽不曾给皇上添过乱,却也不为皇上所用。 永宁侯府虽不至于是皇上的心头大患,可皇上想要进一步固权,不想再像三年前一样,要打北辽还要靠自己筹粮草,就必须要夺永宁侯的兵权。 然,永宁侯一向狡猾,行事滴水不漏,对家人约速得也紧,可以说是半步不错,皇上就是想找永宁侯的麻烦也行。 耶律齐的出现是一个转机,让皇上看到了对付永宁侯的 机会。 是以,皇上才会放任耶律齐呆在城中,没有尽全力的捉拿他。 永宁侯府才冒出一个头,陷得还不够深,他们手上虽有证据,能证明永宁侯府与耶律齐有往来,但还不足已将永宁侯按死。 想要将永宁侯按死,不给永宁侯翻身的机会,就需要要有充分的证据,让永宁侯无从狡辩。 皇上没有下令,不计一切后果抓住耶律齐,放任他在京中行动,就是给耶律齐机会,让他将永宁侯府拖入局中。 有晴熙长公主在,皇上和陆藏锋可以肯定,永宁侯府逃不掉。 到那时,就是他们收手的时候! 不过,这件事目前也只有陆藏锋与皇上、赵启安知道一些,旁人并不知情。 皇上知道,陆藏锋是最了解他的想法的人,听到陆藏锋的话,皇上第一反应就是:“局势控制不住了?” 陆藏锋摇了摇头,唇角微扬,笑得冷冽,“臣只是觉得……他被逼得还不够紧。” 狗急才会跳墙,才会不计后果暴露底牌。 月宁安已经出手了,作为男人,他自然是要帮……自己的女人! “你有计划?”皇上问道。 陆藏锋没有立刻回答,而 是默了片刻,才道:“给北辽皇帝写一份檄文,细数耶律齐拿国书戏耍我们的罪状,斥责北辽没有和谈诚意,我们拒绝与毫无信用可言的耶律齐和谈。北辽要继续和谈,就必须先将贬耶律齐为庶民。同时,下旨将和谈队伍扣押,北辽什么时候将耶律齐贬为庶民,重新派人来和谈,我们什么时候放人。” “这样,好吗?”皇上有点儿心惊肉跳。 北辽人善战,骑兵尤其强悍,他们大周对上北辽,一向是输多赢少。且这么多年来,面对北辽的铁骑,他们只能被动的防守,而无法主动进攻。 这一次,陆藏锋领兵攻打北辽,可也打了三年,才赢来了现在的大胜,让北辽不得不投降认输,派使臣前来和谈。 可是…… 他们虽打了胜仗,却不能因此抹杀北辽的强大。身为帝王的他很清楚,他们这一次虽然打赢了北辽,下一次却不好说。 他们大周虽富裕,可国库的银子并不多,至少无法支撑陆藏锋再跟北辽打一场。 而且,他们大周的敌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北辽。 西夏、大金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现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第265章 颠倒,一个都不许少 作为常年在前线征战的大将军,没有人比陆藏锋更清楚大周的不易,皇上的担心陆藏锋怎么可能不知。 他敢提出来,自然是有把握的。 陆藏锋没有给皇上讲道理,只淡淡道:“皇上,你担心的,也是北辽担心的。” “你是说?”皇上双眸倏地一亮,眼眸微弯,“北辽也……” 陆藏锋点了点头,“与我们一样。” 要不然,依北辽死不服输的性子,怎么可能认输?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皇上重重一拍扶手,怒道:“北辽那群狼崽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朕就说他们这次,怎么这么干脆的认输,没跟我们死磕到底。朕还以为他们是惧怕我们大周的铁骑,被朕的帝王之威给震住了,原来他们自己也撑不住,怕被西夏和大金渔翁得利。” 陆藏锋没有说话…… 皇上心里都明白,且与北辽交涉是文臣的事,他点到即止即可。 至于皇上口误说出来的心声,他就当作没有听到。 毕竟,要是让朝臣知道皇上这么“二”,那些大臣又要不安分了。 皇上私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溜了嘴,一脸凝重地道:“藏锋,朕会让人放出,我们要求北辽换和谈主使的消息。这几天,城内的安全你还要多费心,月家的事,朕不希望再发生 ,你明白吗?” 最后四个字,皇上说得异常严肃。 显然,一天抓不到耶律齐,皇上心里就一天不痛快,提起此事,就会忍不住怪罪陆藏锋。 虽然,皇上心里也明白,这事并不全是陆藏锋的错。 可谁叫陆藏锋倒霉,这个时候接手京畿安防,他不找陆藏锋找谁? “臣明白!侍卫步军司和殿前司都没有副指挥使和,还请皇上尽快安排人手接管两司。”不然,就别怪他插手,把人安排进去了。 他的人占了位置,可是不会让出来的。 “这两处的人选……你让朕再想一想。”皇上脸色一沉。 先前的两位副指使挥也是皇上指任的人,虽不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心腹,可也是世代为皇室孝忠、深得皇室信任之辈。 那两人平日办事稳妥,为人又稳重,皇上用得还算顺手,不想一个笨得被人算计,一个居然与永宁侯府有关系。 皇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要是那天晚上,耶律齐的目标不是月宁安,而是他这个皇帝,步军司的秋副指挥使,是不是能把人放进宫?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上晚上睡着了都会惊醒。 是以,对这两处副指挥使的任命,皇上就越发的慎重了。 他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更不希望月家的事,在宫里 上演。 陆藏锋提了一句,让皇上把这事提上议程即可,免得皇上一直不安排人手,他要身兼数职,替他们背锅。 陆藏锋与皇上谈完正事,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皇上想着陆藏锋奔波了一天,便留陆藏锋用膳。 陆藏锋拒绝不了,也就随皇上了。 陆藏锋餐桌礼仪极佳,吃饭的速度却极快,皇上才用了三分之一的膳食,陆藏锋就将碗筷放下了,“陛下,臣吃饱了。” 宫里的御膳不差,但宫里的御膳讲究养身,菜肴寡淡无味、菜多肉少不说,所有的菜品都是按皇上的喜好准备的。 而很不巧,他与皇上的喜好并不同。 “这就吃饱了?你好像没有吃什么?”皇上看着桌上,只浅浅动了几筷子的菜肴,担心地道:“朕记得,你以前吃得不少,怎么三年不见,胃口变小了。” “在外征战,三餐不定,臣的胃有些不好,大夫叮嘱少食多餐。”陆藏锋漫不经心地寻了一个理由 他会让皇上知道,这些年他被月宁安照顾惯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不合胃口的饭菜,他一向能不吃就不吃? 他不会让皇上知道,月宁安已经侵入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朕还以为是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没想到……委屈你了,藏锋。”皇上眼眶微红 ,眼神愧疚而又自责。 此时,但凡有一点“想法”的臣子,都会激动地站起来谢恩,与皇上上演一出君臣相宜的戏码。 然而陆藏锋只是抬了抬眸皮,淡漠地道:“皇上言重了,臣不过是做了臣该做的事。” 臣子不配合,皇上也还不下去了,皇上讪讪的道:“都是为了帮朕,不然依你的出身,哪里需要这般拼命。” “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是陆家子弟的使命,我是陆家子弟。”陆藏锋并不认同皇上的话,但也没有反驳,而且他并不觉得,他有反驳的必要。 他是什么身份? 生母不详的陆家长房长子罢了,他这样的身份不拼命,难不成要做一个看人脸色,靠讨好谄媚过活的闲汉? 他陆藏锋做不来! 皇上重重地拍了拍陆藏锋的肩膀,最后还用力压了压,“大周有藏锋,是大周之幸,亦是朕之幸。有藏锋你在,朕便能高枕无忧。” 陆藏锋依旧平静,“皇上谬赞。” 皇上:…… 陆藏锋的冷淡,让皇上说不下去了,讪讪地说了两句,皇上就继续吃饭。 有陆藏锋坐在一旁盯着,皇上硬是用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将碗里的米饭吃完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加饭。 许是吃得太快,放下碗筷时,皇上隐隐觉得胃部有些不适。 皇上凝眉,揉了揉不适的胃,暗自决定,以后绝不再留藏锋一起用膳,这饭吃得…… 以往,他留臣子用膳,从来都是用膳的臣子吃得战战兢兢,一碗饭不敢吃快也不敢吃慢,待到他放下碗,才敢放下碗筷,明显吃得不痛快。 可到了藏锋这里却完全相反,吃得不痛快的人,反倒是他了。 皇上抬头,看陆藏锋老神在在的坐着,面上没有半点惶恐,淡然地就像在自己家,又不由得笑了出来。 自从三年前,启安突然跟他闹起别扭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与家人一起吃饭的快乐了。 不过,这种快乐有一两回就够了,他很喜欢藏锋的随意,没把他当皇帝供着,可他的胃受不住。 “藏锋,时……”皇上打算去休息片刻,让陆藏锋先行出宫,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对了藏锋,耶律齐的信呢?你有还给朕吗?” “信?”陆藏锋顿了一下,装作刚反应过来的样子,“臣丢了。” “丢了?”皇上不敢置信地道。 “嗯。”陆藏锋轻轻点头,“臣失手打湿了,便丢了。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陆藏锋垂眸,掩去眼中的寒光。 信,他自是没有丢。 这信…… 他要让耶律齐,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吞回去! 一个字,都不许少! 第266章 被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陆藏锋一向稳重,皇上从来没有想过陆藏锋会撒谎,听到陆藏锋的解释,皇上虽然觉得陆藏锋不像是会犯这种错的人,可也没有多问。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藏锋偶尔失一回手也属正常。 况且,诚如陆藏锋所言,耶律齐那封求娶月宁安的信,一点也不重要。 先不说月宁安不可能会嫁给耶律齐,就算月宁安为爱疯狂,连命都不要,他这个皇帝也不会同意。 月宁安是他要重用的人,他不可能将人推向北辽,更不可能让耶律齐毁了她。 皇上不仅没有怪罪陆藏锋,还安慰了两句,才让陆藏锋出宫。 陆藏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耶律齐在京中闹了那么一出,整个京中的官差都忙了起来,陆藏锋刚回京,没什么用得顺手之人,便把亲卫一一派了出去。 今日进宫,陆藏锋只带了陆二一人。 陆二远远见陆藏锋走出宫,忙将马牵了过来,“大将军。” “回府。”陆藏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策马离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陆二才堪堪上马,陆藏锋就已经走远了。 “将军每回都这样,身为亲卫,我的压力很大。”陆二耷拉着脸,憋屈地追了上去。 好在一路顺利,没有 遇到乱七八糟的事,陆二虽然羞愧,可很快就放下了。 他们家将军是什么人? 他追不上他们家将军,再正常不过。 “将军,将军,你回来了。”陆藏锋一到将军府,陆十二就一脸欢喜的上前,为陆藏锋牵马。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将缰绳丢给陆十二,朝府内走去。 不想陆十二立刻将缰绳塞给一旁的侍卫,快步追了上去,“将军,将军……” “有事?”陆藏锋停下脚步,看向陆十二。 “那个,那个……”陆十二期期艾艾,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陆藏锋脸一沉,“说!” 陆十二吓了一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将军,你能派我去保护月姑娘吗?” “什么?”陆藏锋凝眉问道。 “将军,我,我想去保护月姑娘,行吗?”陆十二说了第一遍,再说第二遍就顺溜多了,不过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不过声音小归小,眼睛却亮得很,满脸期待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问道:“原因?”陆十二什么时候,与月宁安的关系这么好了? 居然要丢下他这个主子,跑去保护月宁安。 “就是你派去保护月姑娘的三个老兵,不是受伤回来了嘛。我想着……将军你肯定,还要派人去保 护月姑娘。将军,你看我怎么样?我保证,除非我死,不然绝不会让人伤害月姑娘半分。”为了证明自己能行,陆十二挺了挺胸膛,用力拍了数下,直把胸膛拍得咚咚作响,傻得不行。 陆藏锋挑了挑眉:“人送回来了?”月宁安这是嫌他派去的人太弱? 陆十二重重点头,双眼亮晶晶的,“是呀,是呀……不仅派马车把人送回来了,还送了好多药材和补品,连大夫都送了一个过来。除了这些外,还有受伤抚恤的银子、城外的宅子和良田。” 陆十二献宝似的说个不停,“将军,我现在才知道,给月姑娘当护卫,为保护她受了伤,能有那么多好处。早知道,你当时挑人过去,我就自告奋勇了。这保护月姑娘一趟,可比我当一辈子的兵赚得多。” 陆藏锋的亲卫每月二两银子,这个月银不算低,但跟月宁安一出手就五百两抚恤银,还有良田、宅子一比,就差远了。 要知道,他们要是战死了,按朝廷的规定,家人也就五十两银子的抚恤而已。 陆家军稍多一些,可那都是将军私下补贴的。 粮田、宅子,还有什么终生的活计,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是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陆十二就发 现,他以前过得那叫什么日子。 一个月二两月银,一年二十四两,二十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五百两银子。 更不用提良田和宅子了,要买的话,至少还得再攒个十年。 陆十二说话时,陆藏锋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发现…… 不仅仅是陆十二,其他的侍卫也是一脸心动。 月宁安,倒是会收买人心。 陆藏锋冷冷地看着陆十二,眼中透着危险的光芒,“所以,你是为了银子,才要去保护月宁安?” 满心期待赚大银子的陆十二,没有发现陆藏锋眸中的寒光,他一脸兴奋地点头,“将军,你让我去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用性命保护月姑娘。任何人想要伤害月姑娘,必须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保证不让人伤害月姑娘。将军,你相信我!” 就是不知道,他要为保护月姑娘死了,月姑娘赔给他的一千两银子,会给谁? 要是能送去给他娘就好了,他娘在北辽……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忧愁! “呵!”陆藏锋冷笑,“我会告诉月宁安,你一点也不在乎她的生死,你在乎的只有她给的银子!” 话落,陆藏锋转身就往内走。 陆十二反应过来,急得大叫,连忙追 了上去,“不,不是呀!大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 刚跑两步,就听到陆藏锋说:“站好,向后转……绕将军府跑三十圈。” 陆十二一脸呆滞,在陆藏锋的冷眼下,陆十二一个激灵,以最饱满的精神,高昂的语气应道:“是,将军!” 语毕,陆十二立刻转身,跑了起来! 两侧的侍卫,看到被他们推出去找大将军问话的陆十二,被罚得这么重,一个个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陆藏锋扫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大步朝内走去。 陆十二这么蠢,被人坑是活该。 要是还学不乖,那就多被坑几次。 在府上被人坑,总比出去被人坑得强。 “将军,您回来了。”将军府的管家,一早就看到陆藏锋回来,也看到了陆十二被坑的全过程。 老管家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自打夫人走后,府上的气氛越发的凝重,他老了,就喜欢看陆十二这种有朝气的年轻人。 看着他们犯蠢的样子,自己好像也年轻了好几岁。 他相信,他们家将军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不会放任十二放飞自我。 不过,这些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免得他们家将军尴尬…… 第267章 地牢,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管家跟在陆藏锋身后,低声汇报今日的事务。 “将军,夫人……不是,是月娘子,月娘子她知道您爱马,特意寻了两匹宝马送过来。小的做主收下了,正养在马厩,将军您要去看一眼吗?” 管家说话时,暗中观察着陆藏锋的反应,见陆藏锋听到他“口误”,喊出“夫人”二字也没有生气,悄悄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他就知道,他们家将军,早晚会把夫人哄回来的。 这府上的摆设,也早晚会恢复到夫人在的时候。 要知道,夫人所做的一切布置,都是他们家将军喜欢的样子。 这不喜欢的摆设,看一天两天还好,要常年累月的看,是个人都会烦。 他们家将军,虽然被大周百姓称为战神,被北辽人称为恶鬼,可他们家将军真不是神也不是鬼,他们家将军就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处处都合自己心意的人。 “两匹马?照夜玉狮子?”陆藏锋脚步不停地朝主院走去,眉眼透着一丝冷冽。 管家没有看到,听到陆藏锋的话,笑得眼睛缝都没有,“将军和夫人果然是心有灵犀,小的还没有说,将军就知道夫人给您送了什么马。” “哼 !”陆藏锋嘲讽地轻哼了一声。 什么狗屁心有灵犀,照夜玉狮子本来就是他的。 月宁安早不送,晚不送,这是时候送来,这是摆脸色给他看呢! 嫌弃他不如赵启安卖力? 没有承诺拿下耶律齐? 女人,果然肤浅。 男人嘴上的承诺,能顶什么用! 陆藏锋周身的气温骤将,管家一个哆嗦,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连忙闭上嘴。 管家轻咳一声,默默地揭过这一茬,恢复严谨的模样,一板一眼地道:“将军,除了这两匹马外,咱们府上送去的护院,月娘子也派人送了过来。不过,不是月娘子不愿照顾他们,是他们主动要求回来的。月娘子按月家的规矩,给三位受伤的护卫发了丰厚的抚恤,三位护卫不敢擅自作主,已将抚恤银两和财物上报了,请将军您定夺。” “他们凭本事得来的,归他们自己所有。”陆藏锋已从陆十二口中,听了一耳朵,知晓管家说的丰厚抚恤,是一笔不菲的银两,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眼红,但陆藏锋还是没有干涉。 同人不同命,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他也没有必要刻意强求公平。 而且,让他手下那些人知道,拼死保护月宁 安,能得到不菲的报酬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月宁安动用令哨,他手下的人会拼死赶到,拼死保护月宁安。 “是,将军。”管家应了一声,又道:“将军,飞羽少爷想见您一面。他今天上午来了三次,此刻人就在外书房等候。飞羽少爷说,他会一直等,等到将军您见他为止。” “不见!告诉他,陆家已经分家了。分家是什么意思,他要不懂,就让他去找族老问明白!”陆藏锋不带感情地说道。 管家就知是这样,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生母呢?”陆藏锋脚步不停,冷漠地问道。 “飞羽少爷在城外买了一个庄子,三天前将人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那笔银子,还是从他们府上借的。 而飞羽少爷买了庄子后,把余下的钱财都给朱氏,手上一分余钱也没有。 这几天,也不知飞羽少爷和大姑娘是怎么过活的。 管家暗暗叹气,却没有在陆藏锋面前多提。 他也同情飞灵姑娘,可四房的事真是说不清楚。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管家一个多字也没有说,继续禀报道:“将军,水横天水盟主也在外书房等候,您现在要见他吗?” 陆藏锋顿 了一步,道:“带他去地牢入口,本将军随后就到。” 听完管家汇报,陆藏锋便步入主卧,脱下身上的大将军官服,换上了家常的衣服。 银灰色的丝质长袍穿在陆藏锋,衬得整个人贵气又稳重。恰到好处的收腰,稍显宽大的衣袖,即显出了陆藏锋的好身材,又不失轻灵飘逸,行止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高贵、风雅,隐隐透着一股禁欲气息。 人与衣服,相得益彰。 不得不说,月宁安比陆藏锋更了解陆藏锋。 银灰色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颜色,陆藏锋以往也极少穿,但这件银灰色长袍穿在陆藏锋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显不出这件长袍的风采。 陆藏锋换好常服来到地牢入口,水横天早已在等候。 随着陆藏锋走动,极具质感的银灰色长袍,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险些晃花了人眼。 在陆藏锋出现的刹那,水横天本能的抬手挡了一下。 待到他放下手,看到陆藏锋身上价值不菲的长袍,再看自己身上洗得泛白的粗布短褂,水横天蓦地又有一种,回到了晴熙别院的感觉。 他虽又一次后悔,没有听宁安的,换一件衣服出 门。 将军府的人,虽不至于先敬罗衣后敬人,可就像宁安说得,出门见客,穿着得体是对自己的尊重,亦是对他人的尊重。 他下次,一定听宁安的。 他妹子总不会坑他。 水横天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别扭,但在陆藏锋走过来时,还是上前朝陆藏锋抱拳道:“陆大将军。”、 “水盟主。”陆藏锋也以江湖礼回之。 “不知陆大将军要见水某,有何要事?”而且还约在这古怪的地方,着实叫人不能理解。 “不是本将军要见你,是岑寒声要见你。”陆藏锋抬手,动了动手指,“打开!” “岑前辈,他……”水横天看到陆藏锋身后的亲卫上前,将面前的铁门打开。 铁门打开后,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黑黑的、看不到底的走道…… 这是,大牢? “他关在这里。”陆藏锋率先步入走道:“随本将军来。” 水横天眉头紧皱,跟了上去,“岑前辈,他……会被关多久?” “到他死。”陆藏锋冷笑一声,转身朝左侧走去。 这条走道并没有看不底,不过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法,让人看着前方依旧有路,可殊不知,要是没有人带路,一直往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268章 少年,想太多 水横天跟在陆藏锋身后,走在幽暗曲折的地牢,一路上高度戒备,默默地在心里计算走的步数,何时转身,何时拐弯…… 每一步,水横天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敢有半刻放松,生怕记错了路。 为了不让陆藏锋,发现他在刻意记数,水横天还得分神关注陆藏锋,以免陆藏锋突然说话,他接不上来。 哪想到陆藏锋一句话都没有说,态度坦然大方,显然不怕水横天记路。 很快,两人就来到大牢入口。 一到大牢入口,就有阳光洒进来,将先去的黑暗尽数驱散。 居然是真路,陆藏锋没有耍花招? 有那么一瞬间,水横天觉得,他把陆藏锋想得太坏了。 这人,也不是那么有心机嘛。 水横天刚觉得陆藏锋不错,陆藏锋突然转身,嘲弄地道:“水盟主,记清了吗?” 显然,陆藏锋虽然没有回头,水横天虽然小心谨慎,可陆藏锋还是知道了,水横天这一路在做什么,并且没有阻止。 水横天的脸瞬间暴红,不敢直视陆藏锋,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向光明磊落的武林盟主,脸皮还不够厚,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心虚得不行。 “呵。”陆藏锋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水横天的话,而是指着大牢的方向道:“岑寒声被关押在最里面,会有人带你进去,水盟主。” “那个你……”水横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时候要解释,反倒更小人了。 “别多想,水盟主。”陆藏锋神色淡漠,而后也不管水横天有多少疑惑,转身就离开了地牢,豪迈大方,叫水横天有些不知所措。 陆藏锋就这么相信他的为人,一点也不防备他? 确定他不会把岑前辈带走? 水横天站在原地,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躁乱。 他听到陆藏锋说,要把岑前辈关到死,就生了把岑前辈救走的心思。 要不然,他一路也不会仔细记路,可是…… 陆藏锋这么大方,这么相信他,又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好意思辜负陆藏锋的信任,可他又不忍岑前辈被关一辈子。 该怎么办? 水横天凝眉,一脸愁苦。 “水盟主,请!” 就在水横天左右为难之际,看守地牢的侍卫上前,打开牢门,走在前面为水横天带路。 水横天连忙收敛心神,跟着侍卫往前走。 过道两侧是一间间牢房,牢房三面都 是石头墙,只有靠过道的地方是铁栅栏的门。 铁门上缠着长长的黑链子,将牢门锁得紧紧的。 通过铁栅栏的门,水横天看到不大的牢房里,有一张小床、一套桌椅,倒是收拾得很干净,地面由青石板铺成,看着环境很是不错。 要不是最顶端的墙面上,镶嵌着三条手臂粗、长长的拖在地上的铁链,水横天都看不出这是牢房。 两侧加起来,有近十间牢房,水横天一路走过来,发现两侧的牢房都是空的,只有最底端的牢房里关押了人。 水横天不用问也知道,被关押的人必是岑前辈。 看守牢房的侍卫,把水横天带到最里面的牢房外,打开了门,“水盟主,请……” 双脚和腰被铁链锁住的岑寒声,正坐在椅子上,借着墙顶小窗微弱的阳光看书,他神情祥和,脸上没有一丝颓废与愤怒,就好像他不是被关在大牢里,而是坐在自己家里。 岑寒声听到开门声,抬头见到水横天站在外面,并没有意外。 他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进来吧,是我提出要见你。” “水盟主,有事你喊一声,小的能听到。”看守牢房的侍卫并没有久呆,打开牢房的门,见水横天走进 去,人就走了,甚至连牢房的门都没有关。 “岑前辈!”水横天不解地看向岑寒声。 岑前辈的状态很好,显然陆藏锋并没有虐待他。 岑前辈眉目平和,没有一丝怨气,完全不像是失去自由的人,甚至气色更好了。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应该是处处不对。 陆藏锋太过随意,对他太放心了,整座牢房处处都是破绽,压根就没有防备他和岑前辈,就好像牢房里关押的人不是前武林盟主,前来看望的人也不是现任武林盟主。 是陆藏锋早有准备,还是陆藏锋压根没把他和岑前辈放在眼里? 陆藏锋很清楚他与岑前辈的实力,不然也不会借他来拿下岑前辈。 陆藏锋把事情做的这么敞亮,是早有准备,笃定他不会成功? 可是,他并没有发现有人潜伏,这座牢房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水横天不是一个能藏得住事的人,他心中所想有七成都表现在脸上,岑寒声见他一脸错愕,不由得笑了,“是不是觉得进来太容易了?这牢房管得太松懈了?” “没,没有。”水横天没有承认,尴尬地摇了摇头,收敛心神,抱拳问道:“岑前辈,你还好吗?” “坐吧, 我很好。陆藏锋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虐待我。”强者尊重强者,陆藏锋是一个强者,一个有原则有能力的强者。 陆藏锋有大气魄,也有大胸襟。 哪怕被陆藏锋关进牢里,失去了自由,岑寒声也无法眯着良心,说陆藏锋是一个小人。 要不是双方敌对,陆藏锋一定会是他最欣赏的晚辈。 “岑前辈,陆藏锋说您要见我,不知是有何事?”水横天在岑寒声对面坐下,见岑寒声要为他倒水,水横天连忙接过水壶,给岑寒声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 “我能信任的人不多,我虽不曾与你打过交道,却也知道你的为人,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一件会有危险的事。”岑寒声一脸凝重,末了,又补了一句,“你可以拒绝。” “请岑前辈开口。”水横天站起来,再次朝岑寒声抱拳。 水横天一直认为,不管岑寒声私德如何,他本人确实值得尊重。 这些年,岑寒声隐而不出,面对朝廷的打压一再退让,从未辩解,也从未煽动武林中人为他出头,可见岑寒声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是以,水横天不介意,为岑寒声做一些事。 这是他作为后辈,对前辈的尊重。 第269章 奚落,惹不起 岑寒声在这个时候,提出想见水横天,就是知道依水横天的为人,一定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不过看到水横天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满口应下,岑寒声还是忍不住高兴。 他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嘛。 至少,武林中的后辈,还是愿意给他岑寒声面子的。 “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岑寒声爽朗一笑,起身,上前一步,拍了拍水横天的肩膀,大声道:“横天,我父母的尸骨埋在天明寺的后山。当时,我只是草草埋葬,想等着回老家时,再为我父母迁坟,现在看来我是做不到了。你能不能帮我,将父母的坟墓迁到邙山,邙山就是我的老家。” 岑寒声说完,后退一步,朝水横天郑重作揖,一揖到底,“横天,拜托了。” “岑前辈,些许小事而已,当不得您谢。”水横天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岑寒声,可一碰到岑寒声,水横天就发现不对…… 岑寒声反手握住水横天的胳膊,在水横天的手腕处敲击了三下,略一顿,又敲击了九下。 水横天一怔,不等他反应过来,岑寒声就松开了水横天的手,又朝水横天作了一揖,爽朗地道:“劳烦横天颇多,横天当得起此礼。” “岑前辈,您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 劳罢了,您不必客气。”水横天紧皱的眉头未曾松懈,他很想问岑寒声,刚刚那两次敲击是什么意思? 可又怕贸然问出口,会坏了岑寒声的大事,只得硬生生地憋回去。 “横天,坐吧。”岑寒声也坐了下来,一脸凝重地道:“此次,很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在邙山的老家有不少武功秘笈,都是我这些年游历江湖收集来的,虽不是什么神功宝典,但也值得一看。” 岑寒声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我原是想修一本江湖武功录,所以早年到处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可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那些书放在我家也是慢慢化为灰尘,你走时记得把那些秘笈也带走,至于怎么处置,就随便你了。” “岑前辈,你不必如此。”水横天莫名感觉心酸。 他在岑寒声身上,看到了英雄末路的悲哀。 岑寒声摇了摇头,“有些事,得早些安排。我糊涂了二十多年,不能再糊涂下去。” “岑前辈,我可以带你出去。”水横天不是一时冲动,他一进来就有此想法。 “横天,这是大将军府的地牢,你以为……能轻易进出?”岑寒声好笑地摇头,“横天,陆藏锋不是小人,但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坦荡、 光明。” 陆藏锋真要是一个,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的直性子,他根本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爬到一品大将军的位置。 要知道,在大周的官场上,一向都是文臣权势大,这些年文臣一直把武将打压得抬不起头。陆藏锋凭军功坐到现在的位置,除了会打仗可不行,他还得有手段,能让那些文官奈何不了他的手段。 显然,陆藏锋不仅有手段,而且还很高明。 “我进来的时候,记下了路,陆藏锋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他应该是默许的。”水横天当然知道陆藏锋的难缠,他都在陆藏锋身上吃了多少亏。 可他相信,一力降十会。 凭他的本事,陆藏锋奈何不了他,顶天也只是让他吃个闷亏。 “你呀……又被陆藏锋给耍了。”岑寒声忍不住大笑出来,“你记下的路线没有用,你进来时走的那条小道,是用一块块铁板拼成的,那些铁板是会移动的。是以,每一次走进来的路线都不一样,而走在里面,你要是踏错一步,就要受千刃之刑,你明白吗?” “这才是陆藏锋明知我记下了路线,也不生气的原因?”水横天想到陆藏锋离去前,特意问他“记清了没有”,他当时以为陆藏锋心有不满,现在看来…… 陆藏锋那 是奚落他,嘲讽他。 陆藏锋,果然……小人也! 水横天心里憋屈不已,脸涨得通红,偏又无处宣泄。 “不然呢?你真以为,陆藏锋有那么大方?”岑寒声像是嫌给水横天的打击不够一般,又道:“你以为,陆藏锋为什么连牢房的门都不关,就任由你独在呆在这里?” “陆藏锋不是信任你,而是对自己有信心。”岑寒声指向牢房四周,笑得苦涩,“这里……每一处都有人监视,你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会有人详细地记录成册,交给陆藏锋查看。当然,也有可能此刻陆藏锋就在某一处,看着你我。” 岑寒声说完,转身扯了扯缠在自己腰间的铁链,“这铁链一旦遭到破坏,这间牢房的暗器就会在一息之间发出,同时这间牢房也会在一息之间往下陷。” 岑寒声踏了踏脚下的地面,“知道牢房的地面,为什么铺青石板吗?不是陆藏锋对我们这些犯人仁慈,怕泥土茅草不干净,而是青石板能瞬间下陷,不会给人反应的时机。砸下去的瞬间,哪怕是你我也免不了受伤。” 水横天当他甘愿被关押在此? 水横天当他没有想过逃走? 他的武功不说天下第一,在江湖上也是顶尖高手,这天下少有 什么地方能困住他,陆藏锋把他关进来时,他还曾暗自嘲讽陆藏锋小瞧他了。 不想等他调息好,准备逃出去时,才发现这座不起眼的牢房就是天罗地网,他根本逃不掉。 “所以,岑前辈,我们俩人联手,也不可能从这座牢房逃走是吗?”水横天一脸苦涩,像是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道。 岑寒声叹了口气, “陆藏锋的心眼跟筛子一样多,作为陆藏锋的手下败将,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教给你。我只能告诫你,以后尽量少跟陆藏锋打交道。” 惹不起,就躲。 这就是他唯一能教给水横天的。 “多谢岑前辈,我记下了。”水横天勉强打起精神,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蔫蔫的。 岑寒声不由得笑出声来,“行了,年轻人……遭受这点打击算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岑寒声说话间,手放在打开的书页上,指腹轻敲了三下。 水横天浑身一僵,眸光从岑寒声手中的书页扫过,只有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 岑前辈再三提到书籍,是书里面藏了什么吗? 之前在他手腕敲的三下与九下,又是什么意思? 水横天心里满是疑惑,转念想到岑寒声说牢房里处处都有人监视,又不得不将满心的疑问压下…… 第270章 小事,男人的心 诚如岑寒声所预料的那样,陆藏锋就坐在他们上方的屋子里,他与水横天说的每一句话,甚至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落在了陆藏锋的眼里。 岑寒声自以为隐蔽的两次敲击,陆藏锋也看到了。 在水横天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陆藏锋就下令道:“派人去岑寒声的老家,仔细注意他收藏的武功秘笈,凡是与三、九有关的,都要重点关注,全本抄回来。再派人将岑寒声,今天看的那本书,看的页数翻出来。查找与三、九有关的所有线索。” 陆藏锋双眸微闭,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扶手。 说完,陆藏锋默了片刻,猛地停下敲击扶手的动作,睁开眼道:“还有,所有与三、九有关的武林门派,山脉,都给我查!一个都不许放过,明白吗?” 他不知道,岑寒声那两次敲击,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没有关系,他可以盯着水横天。 只要水横天解出来了,他也就知道了。 “是,将军。”陆一低声应了一声。 “行了,先去办吧。”陆藏锋睁开眼,在扶手上撑了一下,借力跃起,“让人送水盟主离开。” 目的达成,水横天暂时没了用处,他自是没必要花时间去送他。 “是,将军。”陆一 恭送陆藏锋离去,随即交待侍卫,把水横天送走。 水横天从牢房出来,看到给他引路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侍卫,一向不在乎虚礼的他,此时却感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对比来时,有陆藏锋亲自带路,水横天只觉得京城的人也太现实了。 一用完,就把人给丢了,连一点面子情都不做。 水横天轻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好心情,跟在侍卫身后走出牢房。 没有意外,出去的路与来时的路一样,让水横天不由得蠢蠢欲动,再次升起将岑前辈救出去的冲动。 然而,就在他踏出牢房的刹那,身后传来铁轴转动、铁链扯动的声音。 水横天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凭借超高的武功底子,水横天看到他刚刚走过的“小道”,被吊了起来,凌空移动。 果然,不能心存侥幸,不能小觑陆藏锋。 一路被侍卫送到门口,水横天也没有看到陆藏锋露面,让水横天忍不住再次叹息,陆藏锋这人现实得可怕,他有用陆藏锋才会露面,不用他了,就只派个侍卫打发他了事。 水横天回头看了一眼大将军府的高墙朱门,摇了摇头,大步离去。 水横天走得太快,差点撞上绕着大将军府跑的陆十二。 水横 天还以为陆藏锋安排了什么后手,连忙后退一步,摆出防备的姿势,不想来人道了一声歉,就脚步不停地跑开,听声音像是累狠了。 水横天看了一眼,摇头,“这将军府全是怪人,累成这样还在跑,这是什么怪毛病。岑前辈说得没错,陆藏锋惹不起,我只能躲了。” 水横天脚下飞快,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街角。 回到月府,水横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仔细思索岑寒声给他的暗示。 “岑前辈提了天明寺,提了邙山,还重点说了书的事,最后又在我手上敲了三下和九下,这是什么意思?”水横天怕自己忘记,将这些线索一一记在纸上,奈何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 “对了,岑前辈最后还指了指桌上的书,莫非线索在那本书里?可是那本书上写了什么?”水横天又将这一笔添上,可仍旧没有一点头绪。 “岑前辈这线索也太零碎了,我完全想不到……”水横天想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就放弃了,“算了,不为难自己了。等宁安这里的事敲定了,我就去帮岑前辈给他的父母迁坟,指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向来不为难自己,大不了他就老老 实实的,按岑前辈要求的去做。他相信岑前辈这么安排必有用意。 水横天将记录线索的两张纸收好,贴身藏了起来。 他现在是想不到,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记两笔总没有坏处。 反正也没有人,能抢走他身上的东西。 水横天刚收好那两张纸,月家的管家就在外面请示道:“水盟主,不知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有什么事?”水横天打开门,走了出来。 管家朝水横天行了一礼,道:“水盟主,我家姑娘今晚要出一趟城,不知您晚上能否一同前往?” 水横天想了一下,道:“可以,什么时辰?我提前去马厩等宁安。” “戌时一刻如何?”管家客气地请示道。 水横天满口应下,“好,我会准时到。” “多谢水盟主了。”管家连连道谢,面带微笑的离开。 有水盟主陪同,就算在城外遇到北辽人,他也不用担心姑娘的安危了。 管家笑容满面的找到月宁安,向月宁安回复此事。 月宁安轻点头道:“通知明月山庄的人,让他们给宫中那些人的晚饭里加一点料,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今晚在明月山庄出现过,明白吗?” 明 日就是春日宴,她今晚去试天宫阁布置的机关刚刚好。 要是有什么问题,天宫阁的人还有时间调整。要是没有问题,这么短的时间,也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提前搞破坏。 “姑娘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管家弓身退下。 “不知道,这么好的机会,耶律齐会不会抓住。” 月宁安靠在椅子上,一向带笑的脸露出一抹森冷的杀气,手中把玩着陆藏锋给的令哨。 隐在暗处保护月宁安的暗卫,莫名地哆嗦了一下。想到前不久,被丢回去跟新人一起训练的同僚,暗卫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消息传回将军府。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那几位同僚到底做错了什么,被大将军罚得那么狠,但他知道与月姑娘有关。 事关月姑娘,他还是慎重一些得好。 临近傍晚,陆一收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来到书房见陆藏锋,“大将军,有月姑娘的消息。” “何事?”陆藏锋手中拿着一份公文,头也不抬,一副并不上心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陆一怀疑拿这种“小事”单独来向大将军汇报,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只是他人都来了,现在想收手也来不及了,只能应着头皮上报。 第271章 挖坑,闷骚的陆将军 “将军,月姑娘晚上要去明月山庄,测试天宫阁布置的机关。月姑娘请了水盟主保护她,并刻意将消息放了出去,想来是想以身为饵,诱耶律齐现身。” 陆一想了想,还是把他的推断加了上去,不然显得太不正式,就好像,他是刻意来上报月姑娘的行踪一样。 虽然这是事实,但绝不能让将军察觉到了。 “以身为饵?”陆藏锋放下手中的公文,冷笑道:“她倒是有头脑,自己放出去的悬赏,自己赚回来了。” “将军……”陆一小声地唤了一句。 他们家将军这话,诛心了。 月姑娘肯定不是为了悬赏,才这么玩命的。 月姑娘又不差钱。 “行了,有什么话,给本将军憋着。”陆藏锋右手撑在书桌上,上身前倾,“去,把将军府的安防撤掉一半,再透露出去,水横天今天见过岑寒声,知道岑寒声被关押在哪里的消息。” 一面是自己尊重的前辈,一面是自己刚认下的义妹,心怀天下的武林盟主,会怎么选呢? 他很期待。 “是,将军。”陆一在心里,默默地为水横天点了一排蜡烛。 水盟主落到他们家将军手中,真是倒了血霉。 不过…… 被他们家将军坑了,总比被其他人坑得好。他们家将军至少不会要水盟主的命,也不至于把水盟主坑得失去自由,一辈子沦为阶下囚。 要知道,武林盟主可是一个高危的活,上一任武林盟主岑寒声,现在就在牢里,而岑寒声的上一任死于比武,再往上数…… 好像没有一任武林盟主,能寿终正寝。 水盟主在他们家将军手中,多吃两次亏,多栽几回跟头,多受一点教训,未必不是是一件好事。 至少,被他们家将军“调教”过的人,轻易不会再被普通人算计。 陆一这么一想,瞬间就将心中那点小愧疚,给抛开了。 在陆一的安排下,事情完全往陆藏锋所想的方向发展。 岑寒声被朝廷拿下后,他的徒弟就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岑寒声在江湖中的拥护者,一群人凑在一起,想要伺机将岑寒声救出去,可是…… 他们在城内呆了数天,丁点儿进展也没有。 整个将军府固若金汤,别说救人,他们连岑寒声的消息都探不到,至今都不知道人关在哪里。 将军府的防御实在太强了,饶是他们武功高强,也无法接近,更不要说混进将军府打探消息。 可就 在他们一筹莫展,打算放弃之际,事情出现了转机。 “我刚打听到的消息,今晚陆大将军要出城夜巡京畿安防,会带走将军府半数以上的守卫,他的亲卫也会跟随,今晚是我们的好机会!”岑寒声的弟子,是最想要救出岑寒声的人,将军府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不舍得放过。 一看到将军府的异动,岑寒声的弟子,就想尽办法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陆藏锋带着人出城了?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我们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能在第一时间,赶来汴京营救岑寒声的人,都是岑寒声忠实的拥护者,为了岑寒声,他们可以牺牲一切,可是…… 问题又来了,“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打听到,陆藏锋把岑盟主关押在哪里,要是我们贸然闯进将军府,最后却没有找到岑盟主,岂不是打草惊蛇?” 在岑寒声的拥护者眼中,被他们承认的盟主只有岑寒声,向朝廷靠拢的水横天,是朝廷的武林盟主。 “我打听到了,我师父被关起来后,水横天见过我师父,他知道我师父被关在哪里,我们可以去找他。”岑寒声的弟子,一脸激动地道。 他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们,他们 一定可以把师父救出来。 “水横天?他与我们的理念不一样,他一直要求我们服从朝廷,他会帮我们吗?” “而且,我还听说,岑盟主会被陆藏锋那群兵丁拿下,就是水横天帮得忙。他与陆藏锋狼狈为奸,别说帮我们了,万一出卖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相信水横天,水横天与我们江湖人不是一条心,他是朝廷的走狗。” “对,水横天是朝廷的走狗,我就是死也不会去找他帮忙。” 众多江湖人士对水横天极为不满,张嘴就是抱怨,完全不信任水横天。 岑寒声的弟子见状,忙道:“你们都误会水盟主了,我师父说……水盟主是真正的大侠,他心中有武林,心中有江湖。他不是朝廷的走狗,也不会背信弃诺,他是值得托付的人。” 几个武林中人,听到岑寒声弟子的话,不由得挑眉,“岑盟主真这么说?” “岑盟主对水横天的评价,这么高?” “当然!”岑寒声的弟子,见几人态度缓和,连连点头,“我师父亲口说的,不信……我们今晚可以试一试,而且水盟主武功高超,有水盟主在,我们才有胜算。不然,就算将军府的守卫少了,我们 找不到师父被关在哪里,也没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那……” 几个武林中人相视一眼,重重点头,“那就试试吧!” 几人商量好了,岑寒声的弟子就代表众人,前去联系水横天。 岑寒声的弟子,避开月家守卫,找到水横天的时候,正好是戌时。水横天正要去马厩等月宁安,结果人刚起身,就被拦了下来。 “水盟主,在下周呈,是岑盟主的弟子。” 岑寒声的弟子周呈,怕被水横天打出去,第一时间表明了身份。 水横天正要出手,听到周呈的话,生生收了回来,上下打量了周呈一番,“岑前辈的弟子?你找我何事?” “听闻水盟主在家师被关押后见过家师,晚辈前来,求水盟主帮晚辈救出家师。”周呈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家师的安危,关系到江湖的安稳,还请水盟主不要拒绝,晚辈感激不尽!” 周呈比水横天小不了几岁,身为前武林盟主的弟子,周呈一向自傲,可此次有求于人,怕水横天拒绝,便故意在水横天面前以晚辈自称。 他师父不是说,水盟主侠肝义胆,豪情壮志吗? 侠肝义胆的水盟主,怎么能拒绝他这个江湖小辈的请求? 第272章 为难,自甘堕落的水盟主 水横天白天去见岑寒声时,就想把岑寒声救出来,奈何……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陆藏锋远比他想象中狡诈、阴险,他根本不可能,把岑寒声从大将军府带出来。 此刻,听到周呈的请求,水横天唯有一声叹息,“周呈,我白天确实在将军府的地牢里,见过岑前辈,我也想过把岑前辈救出来。但我进去后,发现将军府的地牢机关重重,没有将军府的人带路,我们根本进不去,更不用提把岑前辈救出来。” 他们都太小看陆藏锋了,陆藏锋那人…… 比魔教教主蓝象权还要阴谋。 他忍不住再次怀疑,陆藏锋就是蓝象权,两人行事风格,很像。 可他没有证据! “水盟主,这次营救我师父的人中有天宫阁的人,而且我打听到了,陆藏锋今天会带人夜巡京畿安防,他带走了将军府近一半的护卫,今晚是一个好机会。”周呈低下头,没有让水横天看到他眼中的不屑与嘲讽。 水横天做不到的事,并不表示别人也做不到。 “天宫阁的人?莫不是……从明月山庄来的?”水横天心中“咯噔”一跳,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事,不会迁连到宁安身上吧? 宁安可不比他 们这些江湖人,出了事还能直接跑了,宁安家大业大的,可经不起风波。 “嗯。”周呈应了一声,仍旧没有抬头。 他怕抬起头来,会让水横天看到他眼中的轻蔑。 要不是水横天还有一点本事,白天又进过将军府的地牢,知道他师父被关在哪里,不然就是水横天求他,他也不会让水横天跟他们一起行动。 “你……”水横天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叹息了一声,道:“等一等,我去跟这家的主人说一声。” 他怕是得陪周呈他们走一趟了。 周呈听到水横天的话,顿时面露不悦:“水盟主,这是我们武林中的事,为何要跟一介商人说?” “我受雇于人,要外出,自然要向主家请假。”水横天随意寻了一个借口。 周呈闻言,掩不住的鄙夷道:“水盟主,你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受雇于一介商女,实在是太丢我们武林中人的脸了。要是传出去,你叫人怎么想我们武林盟?想我们江湖中人?” “怎么想?堂堂武林盟主怎么了?武林盟主就不用吃喝拉撒?不需要银子?”虽是临时寻的托词,但水横天听到周呈的话,还是十分不快。 他半点不觉得受雇于人, 用自己的劳力赚取银子有什么不对。 “水盟主,你是武林盟主,不是普通人,你怎么能自甘堕落,任由一商女驱使!”周呈气得不行,顾不得还有求于水横天,张嘴就道:“你我皆是武林中人,不说出尘脱俗,超然于世,但也不该成日与铜臭为伍。我师父他老人家,从来就不会把金钱看在眼里,我师父常说武林中人追求的是武学至高境界,追求的是行侠仗义,仗剑天涯的潇洒与不羁。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你竟然为了钱财,给人当打手,武林有你这样的盟主,真是武林之耻!” 周呈一甩衣袖,后退一步,一副与水横天站得近了,都是丢脸的样子。 “行走江湖哪样不需要花银子,你这一身黑胶绸,一套就要数十两银子,你和岑前辈从来不赚钱,哪来的银子?”水横天以前也觉得,开口谈银子,闭口谈钱财很丢人,可是…… 与月宁安相处久了,他才明白,以前故作清高的自己,有多么虚伪。 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并没有错,清高的不将钱财看在眼里也没有错,但他这种身无分文,连自己和家人都养不起的人,没有资格清高。 “哈!”周呈自傲一笑,下额 抬起,掩不住得意地道:“我师父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缺银子。每年自有世家权贵给我师父供奉银子,我师父还不一定愿意收呢。” 水横天淡淡问道:“岑前辈收了他们的银子,是不是也要为他们解决一些小麻烦?或者,适当的为他们提供一些庇护?”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就像宁安说的那样,世人又不是你爹娘,你凭什么指望别人无条件养你一辈子,给你银子花? 这世上没有白给的银子,不管什么人,给你奉上金钱财物绝对是有所求,给的越多所求越大。 世人都说无奸不成商,可宁安说那些世家权贵,算起账来比商人还要厉害三分。他们的钱财不是那么好拿的,他们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赚的,拿了他们的钱财,就得有为他们卖命的自觉。 “水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呈直觉不对,谨慎地道:“我师父帮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我师父与他们相交多年,乃是至交好友,怎么能一样。” “哈哈哈哈!确实不一样。”水横天大笑一声,“岑前辈高义,乃是我辈楷模,我水某人拍马亦不及。周小兄弟,我与岑前辈不 同,我水某人不过是一个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的俗人,我既要出门,就得给主家说一声。周小兄弟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就请自便。” 水横天说完,朝周呈抱了抱拳,就从周呈身身边走过。 周呈想拦,可手刚伸出去,就被水横天眼中的杀气吓住了,僵在半空没有动。 水横天没有看他,大步朝主院走去,随手拦了一个下人,让人去通知月宁安,他在花厅等她,有要事要跟她说。 下人应了一下,就朝后院跑去。 月宁安刚走出院子,迎面遇上了来寻她的下人,一个转身就朝花厅走去。 月宁安知道水横天为人一向沉稳,这个时候急着见她,定是有要事。 “水大哥。”月宁安快步来到花厅,她来时,水横天已等了片刻。 “宁安,出了一点事。”水横天认识月宁安的时间不算长,但不知为何,月宁安却意外地合了他的眼缘,他对月宁安十分信任,当下也不隐瞒,将周呈来找他的事和盘托出,一个字也没有隐瞒。 且重点提了天宫阁的事。 他知道,月宁安与天宫阁的关系不错,要是这次参与营救岑前辈的人,正好是月宁安请来的,月宁安怕是脱不了干系…… 第273章 陷阱,世间安得双全法 “我与天宫阁的少阁主虽有私交不错,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天宫阁的人不归我管,我也管不着他们。我请天宫阁办事,不过是正常的生意往来,我付银子他们办事,交易之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管不着。” 月宁安听完后,倒没有把天宫阁的人放在心上,随口解释了一句,就一脸凝重地反问,“水大哥,你白天才见了岑前辈,晚上他的弟子就找上你,要你跟他们一起去救人。而好巧不巧,今天的大将军府守卫比平时少了一半。水大哥,你不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吗?” 这怎么都像是一个局,一个引这群江湖人入瓮的局。 “你是说?”水横天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陷阱!”月宁安点头,“陆藏锋管着京畿的安防,因耶律齐的事,汴京城外松内紧。你觉得,突然出现一批江湖人,陆藏锋会不知道?” 水横天脸色一变,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得把这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别上当。” “水大哥,”月宁安抬手挡了一下,“我劝你一句,别惹人嫌。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你的劝说在他们眼中,只是懦弱怕事。甚至他们还会认为,你是不想救出岑寒声,才故意吓他们的。” 有些人,不撞南墙就不会回头;有些人,不自己跌个头痛血流,就永远记不 住教训。 “就算如此,我还是要把个中利害说给他们听,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事。至于他们信不信,最后如何选择,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水横天推开月宁安的手,一脸坚定地说道。 月宁安叹了口气,道:“如果他们不听劝,执意要去救岑寒声,你会跟着一起去吗?” 她与天宫阁的少阁主私交不错,也没有想过去劝天宫阁那些弟子。 那些人聚在一起,要去救岑寒声,凭的就是一股义气。 这个时候是劝不动的,便是劝动了,他们懂了个中厉害关生活费,只要一个人不放弃,为了义气明知是死,他们也会去。 江湖人什么都可以丢,唯独义气不能丢。 水横天想也不想,就点头道:“会!”有他在,至少不会让陆藏锋一网打尽。 “可你答应了我,今晚要护送我去明月山庄的。”她应该高兴,像水大哥这种侠肝义胆的大侠,向来都是先人后己,水大哥毫不犹豫的丢下她,去帮那些江湖人,那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不跟她见外,可是…… 她高兴不起来。 她欣赏水大哥的无私、仗义,然此时此刻,作为自己人,她希望水大哥能自私一下,先顾好自己,顾好身边的人,但…… 不可能。 水大哥真要跟她一样自私,只会考虑自身的利益,那就不是她欣赏的水大哥。 很 矛盾,是不是? 可人就是如此,复杂又多变。 “宁安,我很抱歉。”水横天一脸歉意地道:“我不能不管他们,你知道的。” 她知道什么? 她什么也不知道。 月宁安赌气道:“那我呢?你不护送我去明月山庄了?” “宁安,周呈他们等不了,我要是不去,他们一定会贸然行动,届时很有可能会被陆藏锋一窝给端了。甚至还有可能,让陆藏锋拿到把柄,借机对江湖各大门派发难。”水横天耐心劝说道。 “那你就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吗?”月宁安承认,她确实不够宽容大度,也不够体贴人,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水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承诺我在前。按先来后到,你也应该先护送我去明月山庄,再来处理周呈的事。” “宁安,他们……”水横天一脸为难。 等他护送宁安从明月山庄回来,一切都晚了。 “耶律齐还在暗处盯着我。”月宁安闭上眼,不去看水横天左右为难的脸。 她倒不是怕自己会心软,她是怕…… 自己的心会更冷硬。 水横天凝眉,片刻后,眼前一亮地道:“春日宴是明天辰时,你只要辰时之前去试就行了。宁安,你看这样行吗?我先跟他们去救岑前辈,你等我回来,我一定赶在天亮之前,陪你去明月山庄。” 水横天自认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 的办法。然,月宁安却是笑不出来。 先人后己的水大哥。 可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她认的大哥,就算再不好,也得认了。 而且,她很清楚,水大哥不会为了她的安危,而不管周呈他们。 最终,被放弃的人肯定是她。 既然如此,那就…… 到这里吧,免得再说下去伤了感情。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努力笑出来,“就按水大哥说得办,水大哥,你先去忙吧。我……等你。” 怎么可能? 水大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陆藏锋设了局,就等着水横天他们踏进去,怎么可能会不考虑水横天的实力。 水大哥今晚就算能脱身,也不可能轻松。 不过,没有关系,她已经习惯了被人放弃。 不管是二择一,还是三择二,但凡需要选择,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谁叫她是月宁安呢? 一身心眼,自保手段不计其数,哪怕是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的月宁安。 “宁安,你放心,我一定会赶回来,不会耽误你的事。”水横天见月宁安松口,心里虽然愧疚,还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要是宁安坚持下去,他还真不知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好。”月宁安笑着点头,完美的叫人挑不出一丝瑕疵,甚至在水横天离开前,还贴心地提醒水横天,要注意安全,要是遇到麻烦了就给她传消息。 送走水横 天,月宁安站在台阶上,看着头顶的弯月,笑了…… 她终究没有办法,活得像个有哥哥宠着的天真小姑娘。 水大哥终究只是水大哥,不是她的亲哥哥。 不过感慨只是一时,月宁安很快就放下了,提步走下台阶,坚定地往前走。 她不是水大哥,明知等不到还要等,不是她会做的事。 “姑娘,水盟主他……他刚刚出去了。”月府的管家,看到水横天走了,步履匆匆地来见月宁安,“咱们要不要改时辰?” “没事,没有他,还有黄金堂的人。”看,她就是这么不信任人,明明水大哥都应下了她,会陪她走一趟明月山庄,可她仍旧通知了黄金堂的人。 “可……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月府的管家,一脸担心地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月宁安脚步一顿,反问:“有水大哥在,倒是安全,可耶律齐敢现身吗?” “小的还是觉得太冒险了,要不咱们不去了吧?”管家凝眉,却也知自己无法说服月宁安,只在心中暗暗叹气。 水盟主这也太…… 明明都应好的事,怎么说撒手就撒手。 这不是添乱吗? 月宁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从管家身边走过,坚定地往前走。 不是所有人,都会体谅你的苦衷,体谅你的身不由己。 她要是不去,黄金堂的人定然会认为,她在耍他们…… 第274章 遇上,今晚月色迷人 月宁安早就安排好一切,哪怕城门已关,月家的马车也顺利地从侧门驶了出去。 光明正大的驶出去处理 为了今晚的出行,她手下的人,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提前多久做准备。每一个环节都事先安排好了,不说环环相扣,但也不是说改时辰,就能改时辰的。 水大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月宁安坐在马车上,任由马车摇晃,任由马车飞速前行,奔向漆黑的城外…… 出了城,马车全力前行,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后,才能抵达明月山庄。月宁安想着时间足够,便决定在马车小憩片刻。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养足精神。 然,月宁安合眼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月宁安猛地惊醒,眼中完全没有刚醒来的迷糊,只有凌厉的寒光。 “姑娘,我们遇到了夜巡的陆将军一行人。”车夫隔着车门,低声说道。 “陆将军?这么巧?”月宁安轻笑了一声,长长地睫毛轻垂,掩去眼中的嘲讽,“问问陆将军,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会尽量配合。” 车夫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前去寻问,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车夫又折了回来,“姑娘,他们 要求我们下马受检,接受盘查。” “好。”月宁安拉开车门,不等车夫拿矮凳踏脚,一提裙摆,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落地,站稳,一抬头,就是陆藏锋那双即使是夜色,也掩不住锋芒的眸子。 “大将军。”月宁安朝陆藏锋福了福身,就当作是行礼。 “查!”陆藏锋一扬手,身后的亲卫便立刻上前。 陆藏锋身边只有亲卫,并没有其他的人,月宁安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今天的一切,怕是都在陆藏锋的算计中。 水大哥一行人,怕是危险了! 月宁安一行人,只有一辆马车,另护卫数十人。除去马车外,其他的没有什么可查的,而马车…… 月宁安坐的马车,亲卫根本不敢动。 他们又不傻,哪里不知今晚突如其来的夜巡,还只巡视去明月山庄的必经之路,是因为什么。 只有什么都不知的陆十二,见没有人检查马车,就屁巅屁颠地跑过去,可刚爬上马车,就被陆二一把拽了回来,“月姑娘的马车,将军自会去查。” “哦。”陆十二十二分乖巧地应了一声,扭头就朝陆藏锋喊了一声,“将军,我们都查完了,就剩下月姑娘的马车, 等你去……” 陆藏锋:…… “闭嘴!”陆二脸色大变,一脚踹在陆十二的屁股上,“蠢不死你。” “啊……”陆十二大叫一声,往前栽倒。 “小心!”陆二反手扯住陆十二,然…… 陆十二那一扑太猛了,陆二一扯,陆十二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别在腰间的刀鞘飞出,划过拉车的马腹。 “哒哒哒……” 马受到了惊吓,嘶吼了一声,带着车厢猛地往前冲…… “马车,马车……”陆十二刚站稳,看到马把车拉走了,本能地追,可是晚了! “哐当!”拉车的马,没人控制,横冲直撞,撞上一旁的树,连马带车直接侧翻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月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白天将军罚我跑了好几十圈,我的腿没劲了,我一时没有站稳,才不会摔倒的,我真不是故意撞坏你的马车的。”陆十二吓懵了,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看向月宁安,焦急地解释,快要哭出来了,“那个,那个……马车我,我可以赔的。” 听说月姑娘坐的马车,看似普通实则造价不菲,这马车坏了,卖了他,能赔得起吗? 还 有拉车的马,好像也受伤了。 他得卖几次,才能赔得起? “这么说,还是本将军的错了?”陆藏锋一脸黑沉的上前一步。 看样子,白天罚得太轻了,才让陆十二记吃记不记打。 “将军,我错了!”陆十二立刻就怂了,抱着头蹲了下去,一副怂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事,一辆马车而已,不用你赔。”看陆十二一脸怂样,月宁安着实有气发不出来。 她这个吧,吃软不吃硬,她最受不了陆十二这种“软”,遇到陆十二这种,她真的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甚至还觉得好笑。 “呜呜呜……”听到月宁安说不用赔,陆十二感动坏了,“月姑娘,你真是好人。”不用卖身了,真好。 陆十二感动完,突然眼前一亮,抬头看着月宁安,满怀激动地道:“月姑娘,你,你的马车坏了,还缺护卫吗?要不,要不我送你去?” 要是遇到耶律齐的人伏杀月姑娘,他为保护月姑娘受伤,月姑娘是不是也会给他丰厚的抚恤? “你知道,我要去哪?”月宁安面带笑意,眼角的余光扫向一旁的陆藏锋,显然她心里都有数。 小狐狸。 陆藏锋捕捉到月宁安眼中 的狡黠,警告地喊了一声,“十二!” 然,没用! 陆十二的嘴,比谁都快地道:“不是去明月山庄吗?” “是呀,是去明月山庄。”月宁安别有深意的看了陆藏锋一眼,“真是好巧,没想到还能在半路上,遇到你们。” “不……”陆十二毫无心机,张嘴就道,陆二反应及快地上前,打断了陆十二的话,一脸严肃地道:“确实很巧,月姑娘,你能解释一下。这么晚,你是怎么出城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外?” “陆二将军这是盘问?”月宁安意味深地看了陆二一眼,笑得特别好看,特别灿烂。 “我等执行公务,请月姑娘你严肃地配合。”陆二被月宁安看得极不自在,黝黑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红晕,好在他长得黑,火把的光也不够明亮,便是脸通红了,旁人也看不出来。 “民女向来奉公守法,将军执行公务,民女自当配合。”月宁安朝陆二盈盈一拜,随即从袖袋中,取出一纸公文,“顺天府签发的特许出城证明,请将军过目。” 没有万全的准备,她怎敢在大晚上的,冒着违法入狱的风险出城? 陆藏锋想要找她的茬,今天怕是没有机会了。 第275章 毁了,未可全抛一片心 顺天府签发的特许出城证明? 陆藏锋若有所思地看了月宁安一眼,上前,接过月宁安手中的公文,扫了一眼,“刘大人签发的?” 月宁安果然是月宁安,她要讨好一个人,那人根本就拒绝不了。 刘则以前对月宁安是个什么态度,他是清楚的,可没想到…… 不过是打了两回交道,月宁安就扭转了刘则对她的印象,连特许出城证明都签给她了。 “回大将军的话,是的。”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月宁安尽量不多说一个字。 “出城的目的?”陆藏锋又问。 “证明上写了,顺天府办差。”换句话说,月宁安是拿自己做诱饵,这才打动了刘大人,让刘大人签出了这纸证明。 月家半夜遭到耶律齐带人血洗,刘大人身为顺天府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事发的第二天,皇上就训斥了刘大人一顿,刘则的政敌也咬着这事不放,连连弹劾刘则失职。 皇上虽然将捕捉耶律齐的事,交由陆藏锋全权负责,可一天捉不到耶律齐,刘则就多承受一天的指责。 且,就算最后耶律齐被捉住了,那不是刘大人捉住的,刘大人仍旧是失职,没法将功抵过。 月宁安找上刘大 人,愿以为身为饵诱耶律齐现身,刘大人略一犹豫,就签发了这纸证明。 当然,就是没有这一纸证明,月宁安晚上也能出城,只是…… 遇到像陆藏锋这种找茬的人,她就会很麻烦。 见不得光的,终是见不得光。 是以,能走正规渠道,能走正门,她尽量不走后门,不走人情,哪怕后者更方便。 知法,守法,方得长久。 这是每个月家人,打从一出生起,就必须铭记于心的道理。 陆藏锋当然知道,证明上写了,他要问的是:“事先,为何没有与本将军商量?” 月宁安反问,“顺天府办差,为何要与将军商量?” “在本将军面前装傻?”陆藏锋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证明攒在手心,握紧,而后猛地一用力…… 月宁安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以陆藏锋为中心向往扩散,逼的月宁安不得不后退一步。 待到她站稳,就看到…… 陆藏锋张开手,握在他手上证明化为碎片,夜风一吹,便不见了。 “现在,你没有证明了。”陆藏锋一脸平静地道。 “现在,大将军要我怎么做?”宁安脸色微变,胸前不断起伏,她狠狠一咬唇,才勉强维持住脸上“平静”的笑。 水大哥在陆藏锋手中栽跟头,太正常不过。 陆藏锋这货就不是人,他是千年的狐狸。 她学乖了,以后重要的物件,绝不能落到陆藏锋手里,这男人的破坏力太强了。 “不是去明月山庄吗?走吧!”陆藏锋转身,朝月宁安招了招手,示意月宁安跟上。 月宁安愣住了,不解地看向离她最近的陆二,“这是什么情况?”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毁了她的证明,不是找她麻烦的吗? 陆二上前,飞快地解释道:“月姑娘,我们家将军是担心你的危险。毕竟,水盟主和顺天府的人都靠不住,月姑娘不应该指望他们。下次,月姑娘要需要人保护,可以找我们家将军的,我们家将军虽然很少动武,但我可以拿人头作保,我们家将军绝对……” “陆二,闭嘴!”陆藏锋的声音,借着风声传到月宁安与陆二的耳边,陆二哆嗦了一下,一秒恢复严肃样,向月宁安行了一个军礼,“月姑娘,请!” 月宁安:…… 月宁安能有什么选择? 马车摔坏了,她的人…… 月宁安看了一眼,早就被陆藏锋的亲卫制住的护院,默默地跟了上去。 今晚…… 陆藏锋明显是有备而来,她 甚至怀疑,水大哥会被调走,都是陆藏锋的手笔。 为了耶律齐,陆大将军也是煞费苦心了。 就是不知,陆大将军这一次,是来捉耶律齐的,还是为了放耶律齐走…… 陆藏锋走到人群外,就站在原地没有动,月宁安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陆藏锋扭头,不快地道:“站那么远干吗?本将军会吃了你吗?过来。” “大将军。”月宁安两步,站在陆藏锋身侧,落后他半步的距离。 陆藏锋看了一眼,就正视前方,不再看月宁安。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就叫她站过来? 陪他干站着? 然,就在月宁安不解之际,陆藏锋开口了,“水横天不是你的倚靠,也不是你的底气,关键时刻也不会站在你身旁。他心中只有江湖大义,没有小情小爱,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与心力,你从他身上得不到你想要的。” “大将军您误会了,水大哥他是我的大哥,我待他好,从来没想过要有什么回报,也不存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月宁安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透了,可世人就爱听这一套。 “是吗?”陆藏锋扭头,看着月宁安,漆黑的眸子满是嘲讽 ,显然他很了解月宁安。 然,陆藏锋眼中的嘲讽与凌厉,并没有吓到月宁安,她坦然直视,“大将军,感情是不能用利益衡量的,我是人,不是只会赚钱的牲口,我也有感情。” 她承认,在水大哥选择不管她,而是去帮周呈他们的时候,她确实很失望,很愤怒,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 水大哥不欠她什么,相反的是她,是月宁安欠水大哥一条命。 她没有资格,要求水大哥为她做什么,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对水大哥不满。 而且,水大哥也从来没有要她回报,她对水大哥,都是她自己愿意的。 她必须想明白! “你的感情?不是你对人三分好,就要人家回你三分吗?”不肯吃一点亏,就是在感情上亦是如此,这才是月宁安,不是吗? “不是。”月宁安摇头,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感情是,我对人十分好,就要人也待我十分好。如若没有,那我就只会对人三分好。”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她付出十分的真心,却换不来真心相报,那她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十分真心,奉到人面前,让人践踏? 既得不到同等的真心回报,那…… 三分,足已! 第276章 微妙,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奉上真心便要换回真心,如若不能,就守住真心,不让自己的心受到伤害。 月宁安还是那个月宁安,凡是先考虑自己,但…… 又有哪里不同。 真诚,炙热。 她从不吝啬付出真心,从不吝啬给人走进她内心的机会,就像那个老头…… 但,她的要求又太苛刻了,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所以,一般人只能被她,根本得不到她的真心以待。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眼眸微沉…… 月宁安总在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月宁安的时候,又让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很有意思!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眼神从凌厉变成探究,又从探究变成好奇。 而随着他的眼神变化,月宁安也从深深地戒备到不解,又到迷茫…… 陆藏锋他是什么意思?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而随着两人眼神的变化,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隐隐有些微妙,似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在两人之间发酵,然就在此时…… 陆二牵着马过来了,“将军,你的马!” “啪!” 陆二这一声,如同尖针扎过来,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扎破。 陆藏锋凝眉,最后看了月宁安一眼,不等月宁安回神 ,就率先走开了。 月宁安…… 月宁安她怔了片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失落,随即扭头,背对着陆藏锋与陆二,无声地苦笑。 她刚刚在想什么? 真的是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在陆藏锋手中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月宁安颤抖地吸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顶着手心的软肉,手心刺痛,让月宁安渐渐恢复理智。 再度回头,月宁安已是一片平静。 一个转身,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息已不复存在,两人之间又恢复原有疏离与戒备。 陆二站在一旁,莫名地感到不安。 他好像做错事了,可不等他多想,陆藏锋就接过他手中缰绳,翻身上马,侧身朝月宁安伸手,“月宁安,上马。” “只有一匹马?”月宁安凝眉,并没有伸手。 她并不想与陆藏锋共乘一匹马,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要放下对陆藏锋的痴恋,可是…… 有些感情并不是说放下,就能立刻的、完全的放下。 到目的为止,陆藏锋对她来说,还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她怕两人挨得太近,她的情绪会被陆藏锋左右,就像刚才那般…… “显然,没有多余的马。”陆藏锋伸出去的手 没有收回,但也没有再往前,他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自己上前。 月宁安,没有选择。 月宁安看了看陆藏锋的手,又看了看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陆藏锋,心里莫名的郁气。 她没有伸手,而是朝陆十二所在的方向,高声大喊,“陆十二,你的马……借我。” “好!”陆十二飞快地应道。 陆二:…… 陆二想要阻止,想要劫住陆十二的话,可还是晚了一步,陆十二的嘴太快了。 这混小子,简直是找死! “将军,属下失职。”陆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陆藏锋,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但还是机警的请罪。 “呵。”陆藏锋收回手,坐正,冷笑一声,“让陆十二跟着马跑,落后一步,回去绕将军府跑一百圈,两步两百圈,你给本将军盯着。” 陆十二牵着马走过来,就听到陆藏锋的话,腿一软,就跪下了,“将军,我做错了什么?” “你做得很好,这是本将军给你的赏赐。怎么,你要拒绝?”陆藏锋坐在马背上,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如同高高在上的君王,叫人生不出一丝逆反之心。 “谢,谢将军赏赐。”陆十二带着哭 音,颤抖地开口。 他要完! 他白天跑了那么多圈,这会腿还是抖的,他根本不可能跑得上战马,可是…… 他不敢说不。 陆十二低着头,整个人都蔫巴了,浑身散发着绝望、无助又弱小的气息,可怜极了。 月宁安闭上眼,叹了一声…… 她的心还不够硬,她还需要修炼,看不得陆十二这样的小可爱受委屈。 月宁安没有说话,而是上前,走到陆藏锋的马侧,而后…… 在陆二,包括陆藏锋都以为,月宁安要给陆十二求情时,月宁安一把抓住陆藏锋的马鞍,一个借力,跃上的马背,坐在了陆藏锋的身后。 “月……月姑娘?”陆二只感觉一阵风从眼前扫过,一个眨眼间,就见月宁安坐在了,他家将军的马背上,还是坐在他们家将军身后,双手还…… 搂着他们家将军的腰?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家将军…… 一向不喜欢与人靠近,尤其不许女子靠近的将军,居然没有把月姑娘踹下马,还任由月姑娘抱着? 这也太神奇了! 要知道,上一个试图靠近他们家将军的女人,可是被他们家将军一脚,给踹趴下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起不来呢。 陆一说得没有错,月姑娘果然是不同的。 “怎么?不可以吗?”月宁安跃上马背,本想等坐稳后,拉住陆藏锋的衣服,却不想错估了自己力道,手下一滑,就变成搂着陆藏锋的腰。 她倒是第一时间收回了手,改为拉着陆藏锋两侧的衣摆,可这也改变不了,她趁机搂陆藏锋的事实。 是以,她这会很不高兴。 好吧,没有这事她也高兴不起来。 任谁被逼的没有选择,都高兴不起来。 “没,没有!月姑娘的骑术,似乎很好。”陆二反应及快地赞了一句。 “好了,走吧。”陆藏锋在月宁安抱住他的刹那,身子僵了片刻。 然,不过瞬间,陆藏锋就恢复如常,别说旁人,就是坐在他身后的月宁安也没发现。 “是,大将军!”陆二忙不迭应下,转身就跑到自己的马身旁。 “那,那我呢?”陆十二还跪在地上,一脸懵,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这傻孩子。 月宁安叹气,咬牙切齿地道:“还不快上马,你还真想用跑的?” “哦哦,我上马。上马!”陆十二跳起来,欢呼了一声,一脸高兴地爬上马。 陆藏锋:…… 一百圈还是太少了! 第277章 将军,你要怎么负责 马背上的空间有限,月宁安坐在陆藏锋身后,两人不可避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月宁安知道避免不了,并没有矫情,只是将双手放在陆藏锋的腰侧,扯着他两侧的衣服,尽量将上身挺直,不与陆藏锋有更多更暧昧的接触…… 共乘一骑的后果,她在上马前就想好了。 她既然做了决定,就能接受所有的结果。 马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陡然增加的重量让陆藏锋的马极不适应,它嘶吼了一声,不停地喃着响鼻,马蹄前后、左右的来回晃,似在不满。 陆藏锋身子前倾,趴在马背上,在它的颈脖处拍了数下,安抚了好半晌,才将胯下的战马安抚好。 起身坐回去,陆藏锋一时忘了身后有人,按平常的习惯起身,“咚”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月宁安。 “唉哟。”月宁安毫无防备,被撞了一个正着,痛呼了一声,抬手捂了一下头,又将手放下,默默地揉了一下胸。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上陆藏峰,还喜欢上了他? 这男人,除了长得好看,浑身上下就没有别的优点。 她眼这么瞎,在商场上还能赚钱,简直神了。 “本将军第一次在身后带人,没有经验。”陆藏锋撞了 人,才反应过来,稍稍往前移了一点,给月宁安留出空间。 这举动倒是让月宁安满意,只是陆藏锋这话…… 陆藏锋撞了人不道歉,还怪她? 月宁安嗤笑着回了一句,“明白,将军在边疆与人共骑,肯定都是抱在怀里的。” 陆藏锋:…… “将军,可以出发了。”陆二待到其他人整装完毕,上前给陆藏锋汇报。 陆藏锋:…… 陆藏锋冷着脸,给了陆二一个眼刀子,“嗯。出发。” 解释是不可能解释了,也没有必要解释。 月宁安爱误会就误会,他陆藏锋还怕了她不成? 陆二:他是不是又错了什么? 陆藏锋无视僵在原地的陆二,带着月宁安策马狂奔,而陆藏锋的马也十分不凡,即使驼着两个人也跑得飞快…… 夜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原本温和的风此时却如刀刃,一抬头就刮得人脸颊生痛,月宁安不得不将头低下,藏在陆藏锋背后。 如此一来,两人不可避免靠得更近了,且月宁安只是坐在马背上,脚下也没有马镫可踩,脚下空空的,总感觉少了那么一点安全感,好似随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尤其是,她拽陆藏锋的衣服拽久了,手心出了汗,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抓紧 ,不让衣角滑出来,可她的右手伤势还未好全,拽久了胳膊就有些受不住。 这些也就不说了,主要是陆藏锋的马跑得越来越快,前方漆黑一片,月宁安总担心这么快的速度,要是遇到什么磕磕绊绊,她会被马给甩下来…… 从疾速奔跑的马背上甩下来,就是不死也得在床上瘫一辈子。 月宁安很怕死! 毕竟,生活如此美好,活着才能享受更多的精彩。 可是…… 她更怕半死不活的瘫着,要是瘫一辈子,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管了,反正我先前也抱了,陆藏锋也没有说什么。他不说,我就当他是同意。”为了小命着想,月宁安毫不犹豫地伸手,从身后搂住陆藏锋的腰,并且用力抱紧! 她就只当,抱住了一截木头。 “月宁安,你干什么?”察觉到腰间的异样和力道,陆藏锋险些将手中的缰绳给甩了出去。 月宁安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月宁安不是喜欢了他很多年了嘛,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有人靠近他? 月宁安知道,她犯了他的忌讳吗? “将军没看到吗?我抱着你呀?”呼呼的风从耳边吹过,陆藏锋的声音传到月宁安的耳朵里,虽有一些破碎,但还是听出了陆藏 锋的不满与愤怒。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邀请她共乘一骑的人,可是陆藏锋自己,陆藏锋在开口前,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了。 “你,松手!”陆藏锋放缓速度。 腰间突如其来的温热与力道,叫陆藏锋很不自在。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靠近他,尤其是女人。 月宁安是第一个! 这女人的胆子,果然很肥。 “不松。”月宁安不仅没有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松了,我掉下去了,你负责?” “本将军负责!”陆藏锋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显然他此刻很不自在,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像对待那些,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一样,把月宁安扔出去。 陆二:…… 陆二一行人紧跟在陆藏锋身后,他的眼神好,隐隐发现两人的不对,连忙放缓速度,与陆藏锋和月宁安拉开距离。 不仅如此,还把其他人拦住了,不让他们上前。 他此刻已经明白,他先前做错了什么。 他要弥补,绝不再犯同样的错。 将军待月姑娘,是不同的! 这也就是月姑娘,要换作其他女人,哪怕是当朝公主,此刻也必然被他们家将军丢下去了。 “将军你要怎么负责?我月宁安年轻貌美,富有还 未嫁,我要摔下去了,你负责得起吗?”月宁安发现,陆藏锋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语气也带着气急败坏,险些大笑出声…… 你陆藏锋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 交手这么多回,她总算占了一回上风,要不好好地欺负一下陆藏锋,她都对不起自己。 “月宁安!”陆藏锋冷哼一声,威胁道:“信不信,本将军把你丢下去?” “是将军你让我跟你一起骑的,将军你应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呀?”月宁安有恃无恐的,在陆藏锋的腰间摸了一把,纨绔十足地道:“将军你这腰劲瘦有力,半点赘肉也没有,又没什么见不得的人。且……真要说吃亏,我们俩共乘一骑,靠得这么近,吃亏的也是我,我都没有生气,将军你生什么气?” 月宁安一点也不怕陆藏锋翻脸,这本来就是陆藏锋自找的,要不是陆藏锋非逼她跟他共乘一骑,陆藏锋根本不会被她占便宜。 呸! 呸! 呸! 她才没有占陆藏锋便宜。 要知道,汴京有多少男男女女,愿意给她摸,她还不乐意呢。 要不是陆藏锋,逼迫她与他共乘一骑,她才不会去搂陆藏锋的腰呢。 陆藏锋以为他是谁呀? 她月宁安,又不是非他不可! 第278章 青楼,少了很多乐趣 月宁安的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如同吟唱,很是悦耳,然…… 陆藏锋听到了月宁安的话,却猛地一扯缰绳,怒吼:“月宁安!” “吼!”马吃痛,受到惊吓,大吼一声,前蹄飞扬,前半个身子直接立了下来。 “啊!”坐在陆藏锋身后的月宁安,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去…… 月宁安吓得花容失色,飞快地抱紧陆藏锋的腰,整个人都贴在陆藏锋身上,惊恐地大喊:“陆藏锋!你疯了!” “给你一点教训。”陆藏锋话是如此说,却在第一时间,反手搂住月宁安,将月宁安固定在自己身后。 好在,马失控只是瞬间,陆藏锋一松手,马扬起的前蹄就落地了。 月宁安猛地往前栽,脸狠狠地撞在陆藏锋的背上,痛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此刻她却顾不得这些,她坐在平稳地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如果此时举火把上前,必然能看到月宁安煞白的小脸。 显然,她刚刚真被吓到了。 “将军这一招,有点帅呀!”陆藏锋的亲卫,距离陆藏锋只有两个马身的距离,陆藏锋猛地拉住缰绳,陆二等人也连忙停下来。 看到陆藏锋的马立起,月宁安受 惊紧紧粘着陆藏锋,陆二一行人不由得睁大眼睛,一个个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 他们半点也不担心月宁安的安危,他们家将军可不是吃素的,有他们将军在,月姑娘就是想要有危险也没有机会。 “刚刚那些话,是谁教你的?”陆藏锋转身,单手抱着月宁安,凌空跃起,脚尖在马背上轻点,借力在半空旋转半圈,而后抱着月宁安坐下。 “啊……” 月宁安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只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可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与陆藏锋调了个方位,她坐在陆藏锋的前面,且还是与陆藏锋面对面而坐。 发生什么事了? 月宁安一抬头,就看到陆藏锋那张黑沉的,仿佛会吃人的脸。 月宁安更懵了。 陆藏锋吃错药了?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刚刚那些话,是谁教你的?”陆藏锋看月宁安眨巴着眼睛,一脸呆滞,就知她没有听到他的话,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话?”这什么情况? 她怎么跟不上陆藏锋的节奏,她好像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吧? “调戏本将军的话!”月宁安不会是跟柳景庄学的吧? 听说,月宁安最近跟他见过面。 “调戏你?”月宁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了,“哦……你说的是,我刚刚夸你的腰劲瘦有力,一看就有力的话呀。 ” 没有意外,陆藏锋的脸色更难看了,月宁安却半点不惧,笑着道:“这话,还需要人教吗?大将军你是不是忘了,青楼的生意,我也做的。” “青楼?”月宁安这是在告诉他,她是青楼的常客? “青楼怎么了?将军难道不逛青楼?”汴京的男人,但凡有一点身家的,哪个不是青楼的常客。 狎妓在汴京是一股风气,但凡有小聚,无不是去青楼。 当然,去青楼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大多都是点上几个酒茶,让花娘谈几首曲子,放松身心而已。 月宁安虽不喜欢这种风气,但也没有多排斥。 大环境如此,有些事、有些交情,不去青楼没法谈。 看月宁安视逛青楼为常事,陆藏锋黑着脸道:“本将军从逛青楼。” “从不逛青楼?”月宁安低头,看陆藏锋小腹处扫了一眼,意有所指的道:“那将军,少了很多乐趣呀。” “本将军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陆藏锋捏着月宁安的手腕,微微用力。 “嘶……”月宁安疼得 抽了一口气,却没有喊出来,而是一脸无辜地道:“将军,这不是你先开的头吗?” 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顺着陆藏锋起的话头接话而已,陆藏锋没理由治她的罪。 “怎么?不叫陆藏锋了?”一失控就连名带姓的喊他,也不知哪学来的坏习惯。 “我不是受了惊吓嘛,将军要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叫陆藏锋怎么了? 陆藏锋还不是一样,每次都是“月宁安”“月宁安”的叫她,叫她一句“月娘子”或者“月当家的”会死呀? 嫌弃她不尊重人? 哼,说得好像他陆藏锋尊重过人一样。 月宁安内心压了一堆不满,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呵。”陆藏锋冷哼一声,不过脸色已缓和了许多。 “将军,我们要继续……在这闲聊?”月宁安比了比两人,并不适合赶路的坐姿,又指了指陆藏锋身后,“你手下的人……在等着呢。” 她觉得,陆二那些人,应该是拿她和陆藏锋当戏看。 陆藏锋扭头,冷冷地看向陆二等人…… 隔着一个马身的距离,夜色又暗,陆二等人根本看不到陆藏锋的脸色,可是…… 陆二等人却莫名的一寒,身体不受控制的 缩了一下。 不好,他们家将军不高兴了。 陆二等人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请罪,就见陆藏锋再次将月宁安抱起,给月宁安转了一个方向,改为背对着他,靠在他的怀里。 “大将军抱了月姑娘了,还两次!”胆子最肥的陆十二,看到月宁安又一次被陆藏锋抱起,兴奋地两眼放光。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陆二:…… 陆二等人默默地扯了扯缰绳,离陆二远一点。 “我听到了!” 月宁安又一次毫无防备地被人抱起,正恼怒,就听到陆十二兴奋激动的低喊声,没好气地吼陆十二吼了一声,把陆十二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可月宁安还是觉得不解气,扭头,冷笑的对身后的陆藏锋地道:“听闻大将军治下甚严,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陆藏锋脸一沉,冷声道:“回去,绕大将军府跑一百二十圈。” 一个字十圈,他还得很仁慈的。 “将,将军,我错了!”陆十二腿一软,直接从马背上滑下来了。 “所有人!” 陆藏锋又冷冷地补了三个字。 一瞬间,陆十二只感觉,四面八方的寒气朝他涌来,默默地抱紧弱小的自己,瑟瑟发抖…… 第279章 野心,逃不掉 骑马比坐马车快了许多,即使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陆藏锋还是带着月宁安,在月宁安与明月山庄管事约定的时间内赶到了。 一看这时辰,月宁安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身边绝对有陆藏锋的人,就是不知是哪个! 陆藏锋一行人抵达明月山庄,被陆十二牵连着受罚的陆二等人,迅速下马,分成两列,将陆藏锋与月宁安护在中间。 这时,月宁安才发现,陆藏锋的亲卫…… “少了一人?” “你不是猜到了吗?”陆藏锋抱着月宁安下马。 月宁安脸色微沉,默了片刻才道:“水大哥他从未想过与朝廷为敌。”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你倒是关心他,他都不管你的死活了。”陆藏锋嘲讽地道。 月宁安苦笑道:“他是我大哥。” 而且,她清楚的知道,水大哥不是不在乎她的死活,而是…… 在他心中,有比她的生死,更重要的事。 “况且,我也能保护好自己。”月宁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苦涩。 陆藏锋却是毫不客气地冷哼,“能保护自己,就不需要保护了吗?” 月宁安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将军说得是。”她没有想到,这句话会从陆藏锋的嘴里说出来。 如果早一些听到这话,她也许能坚持得久一点, 可惜…… 此刻,她只觉得可笑。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好在 两人没有站多久,明月山庄的侧门就打开了。 “走吧。”陆藏锋率先迈步,朝明月山庄走去。 月宁安无奈地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她一直想问,陆藏锋今天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可总是没有机会,让她将心底的疑问问出来。 罢了。 不问了。 今晚,就当作他是为保护她而来。 明月山庄的一切早已准备好,只等月宁安过来,试试天宫阁设置的机关。 为了让月宁安知晓机关如何运行,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天宫阁的人特意过来为月宁安解说。 然而,对方一看到陆藏锋,就吓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一动不动。 “茂师父,你还好吗?”月宁安挑眉,看向天宫阁的人。 看样子,天宫阁的人,知道他们有人跑去救岑寒声了。 不然,不会被吓成这样。 要知道,陆藏锋已经收敛了气势,便是认出陆藏锋,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陆,陆……将军。”被月宁安称为茂师父的中年男人,双腿颤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我……我什么也没有做。” 陆藏锋沉声道:“本将军今晚不抓人。”心虚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宫阁杀人放火了。 “我,我什么也没有说。”茂师父哆嗦着开口。 陆藏锋面露不屑:“这就是武林豪杰?”他还什么也没有做,就怂成这样。 这一届武林中人,不行。 “天宫阁都 是一群匠人,算不得武林中人,他们平时多是呆在深山老林,研究机关布局,很少与人打交道。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原谅一二。”月宁安见茂师父快要吓破胆了,只得站出来。 天宫阁的人作死,落到陆藏锋手里,肯定要倒血霉,但好听的话她还是要说的,该维护的时候还是要维护的,不然她以后,还怎么跟天宫阁做生意? 要知道,天宫阁的人,可不是仅仅精通机关设置,他们还精通堪舆和建筑。 日后,她与天宫阁合作的机会还多,能卖天宫阁一个好,以后要用天宫阁的人也就方便了。 指不定,还能给她降价呢。 陆藏锋扫了月宁安一眼,十分给她面子,“不是要试机关吗?去吧!”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暗暗松了口气,也不让茂师父在这里为她解说了,而是让人在前面带路,在路上解说就行。 “月姑娘,谢谢你。” 茂师父一离开陆藏锋的视线,就恢复了正常,他向月宁安道了一声谢,又支支吾吾地道:“那个,那个……公叔仪的事,能不能拜托你向陆将军求个情?” 公叔仪,就是悄悄潜入城,跟着周呈一起,要去救岑寒声的天宫阁弟子。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茂师父,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但这事……侠以武犯禁。这是朝廷最忌讳的事,我帮不了。”天宫阁的弟子皆姓公叔,月宁安口中的 茂师父,全名公叔茂,天赋颇高,精通建造。 天宫阁的少阁主,这次让公叔茂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与月宁安多多熟悉,好为接下来的合作做准备。 “是我失礼了,公叔仪那孩子……”公叔茂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他虽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可也知他的要求过分了。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茂师父,你做得够多了。余下的,让你们少阁主解决吧。”月宁安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她要是不提醒,依公叔茂的性子,估计想不到那么多。 “少阁主?”公叔茂不解地道:“这事跟我们少阁主有什么关系?” 月宁安摇摇头,“茂师父,你不会认为拿下一个小卒子,就能叫陆将军解气吧?” 如果陆藏锋的胃口真只有这么一点,压根就不会给周呈他们动手的机会,在他们一进城,就会把人拿下。 陆藏锋故意露出破绽,让周呈他们动手,明显是要搞事情,还是要搞大事。 水大哥猜得没有错,陆藏锋一定会借此事,向武林各大门派发难。 “月姑娘,你的意思是,陆将军会找我们天宫阁的麻烦?”茂师父惊得手都在抖。 要知道,他们做机关的,就没有手不稳的。 “天宫阁的人夜闯将军府,你说……只拿下一个公叔仪,能叫陆将军满意吗?”月宁安冷笑着反问 。 茂师父急着解释,“可这跟我们天宫阁没有关系,这是公叔仪他自己的事,他不能代表我们天宫阁。我们少阁主,根本不知道他做的事,这一切都是他擅自作主,与我们天宫阁没有一点关系。” “公叔仪是天宫阁的人,他犯了事,天宫阁脱不了干系。你们知不知道一点也不重要,公叔仪是天宫阁的弟子,管束他本来就是天宫阁该做的事。更何况,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吗?”月宁安嘲讽地道。 “不,我……” 月宁安沉声道:“茂师父,你跟我解释没有用,跟陆将军解释也没有用。公叔仪一旦动手,陆将军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天宫阁头上。天宫阁,逃不掉!” 不仅仅是天宫阁,所有参与了营救岑寒声的人,他们背后的门派和势力都逃不掉。 这些年,武林各大门派,在水横天的约束下,一个个安分守己,叫朝廷挑不出一丝错,朝廷这些年的主力都放在边境上,也没有心力与精力管江湖上的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 陆藏锋打了胜仗,把北辽打败了,短时间内,边境不会再有大战。 陆藏锋他不想天天被人盯着,不想将兵权交出去,不想手下的兵被打散,失去战斗力,就必须转移朝廷的注意力,重新找一个敌人,让朝廷还要一直用他,一直用他手上的人。 这群不安分的江湖人,就是陆藏锋为他手下的兵,找的新对手…… 第280章 可惜,陆将军吃醋了 “天宫阁也逃不掉?”茂师父被月宁安的话吓得双腿发软,嘴唇直哆嗦,“真,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比我说得更严重。朝廷的威严,不容挑衅;朝廷的尊严,不容践踏。岑寒声犯的是国法,公叔仪等私自救人,就是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月宁安怕茂师父心存侥幸,又补了一句,“别说是朝廷了,茂师父,在天宫阁,有人犯了错,你们阁主刚把人关押起来,就被人救走了,你们阁主能高兴吗?” “不能!”茂师父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阻止他们,至少不能让公叔仪掺和进去。” “阻止?你怎么阻止,你能进城吗?”月宁安没有追上去,只是冷冷地开口。 茂师父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期盼地看向月宁安,“月姑娘,你一定有办法,能让我进城对不对?” “茂师父,陆藏锋就在外面。你觉得,你能从他面前,走出明月山庄?”她当然可以把茂师父送进城,可她为什么,要为了茂师父而犯法,落下一个大把柄到陆藏锋手里? 她想卖天宫阁一个好,但她没有那么善良,善良到把自己拖进去。 “那怎么办?”茂师父哭丧着脸,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 了一下,似乎站不稳。 “认命。”陆藏锋已造好势,朝廷的态度摆在那里,没有人可以逆转。 水横天不行,天宫阁的人更不行,然…… 世人总是不肯认命,总认为自己可以胜天。 是以,她明知水横天掺和进去,得不到好反而会惹得一身腥,也只是劝说,而没有极力阻止。 年轻人有热血、讲义气、行事冲动很正常,对这种人你教是没有用的,让他们去闯,摔几回跟头就好了。 而且,这事明显是陆藏锋设的局,就算她有能耐把他们劝回来,她也不能阻止。 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她还没有伟大了,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地步。 “认命?”茂师父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然呢?大势所趋,你没有能力改变,除了认命你还想怎样?”月宁安嗤笑一声,道:“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建议。给你们少主写信,让你们家少主尽快赶到汴京。” 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但认错态度好,积极配合朝廷约束门人,朝廷也不会赶尽杀绝。 当今圣上仁厚、英明,不失为一个好君主。朝廷也需要用人,天宫阁有不少人才,精通兵器的也不少,要是天宫阁,能拿出让 朝廷满意的态度,借此一飞冲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她知道江湖中人大多清高,不愿意向朝廷低头。是以,她只给出建议,至于天宫阁如何做,她就管不着了。 大不了,等天宫阁倒了,她高价把天宫阁的人挖走就是了。 “多谢月姑娘的提醒,我这就去写信。”茂师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早就被月宁安的话吓得方寸不乱,不知如何是好,听到月宁安的话,立刻就跑去写信。 “喂,茂师父,你先让我试机关呀!”月宁安站在原地,傻眼了。 有用的时候就是月姑娘,没用了就丢下她不管了? 天宫阁的人还能再现实一点吗? “月姑娘,小甲在沉香院,你找他……”茂师父脚下生风,跑得飞快,一点也不像平日那般温吞。 月宁安摇了摇头,“行吧,你高兴就好。” 月宁安无奈,只得独自去沉香院。 随身保护月宁安的暗卫,听到月宁安与茂师父的对话,心中震惊不已。 没有任何犹豫,暗卫立刻给其他人传信,让其他人代他保护月宁安后,就来前院求见陆藏锋。 “将军!”暗卫单膝跪地,将月宁安与茂师父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向陆藏锋禀报。 不怪暗卫多事,实在是…… 月宁安太 聪明了。 只是看到冰山一角,就将他们家将军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要是月宁安使坏,将此事恶意宣扬出去,引得皇上怀疑他们将军,后果……不堪设想。 然,陆藏锋听到暗卫的禀报,只是不在意的摆摆手,“退下吧。” “是,将军。”暗卫弓身退下,没有多留 暗卫走后,陆二担心地问了一句,“将军,不会出事吧? 陆藏锋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道:“她是聪明人。” 不然,她不会任由水横天跟着周呈走,也不会出言帮天宫阁。 依月宁安的能力,她有千百种方法,能让水横天掺和不了今晚的事,甚至破坏周呈等人的计划,可她聪明的没有出手,在劝说无用之后就放手了,任由他们掉进他设的陷阱。 同样,她知道天宫阁的能力,也知道他不会对江湖中人赶尽杀绝,才会借机提点公叔茂,给天宫阁争取一线机会。 洞悉全局,却又不妄自尊大,知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知世故,懂进退。难怪皇上即使不喜欢她,也舍不得毁了她,也要用她。 月宁安真的很好,好到让他…… 惜才! 陆藏锋闭了闭眼,轻轻摇了摇头。 月宁安来到沉香院,找到了茂师父的徒弟小甲,在小甲 的解说下,将机关设置弄懂后,就准备开始试走一遍。 “月姑娘,这些细钢丝勒着可能有一点疼,你要忍一忍。”小甲给月宁安套上,茂师父特别为月宁安制作的护甲。 护甲是用来保护月宁安的,同时也是用来扣细钢丝的,好让月宁安可以借力“飞”起。 穿上护甲后,小甲又取出一枚造型别致的戒指,递给月宁安,“月姑娘,我们家少阁主说你喜欢戒指,特意让茂师父将机关的开关,打造成戒指的样式。” “你们少阁主有心了。”戒指是弦月形状,正好呼应了她的姓氏,就是平日戴着也不错,月宁安套进手指,左右看了看,十分满意。 小甲见月宁安喜欢,眼前一亮,故作神秘地道:“月姑娘,我偷偷告诉你,这枚戒指的样式,是我们少阁主亲手画的,说你一定会喜欢。而且,除了这枚戒指外,我们少阁主还专门给月姑娘你,造了一枚新的,戒指形状的暗器。说是等下次见面送给月姑娘,恭贺月姑娘你摆脱了那个老男人,重获自由身。” 陆藏锋走过来时,刚好听到小甲的话,脸色顿时黑了,脚步重重一踩,冷笑道:“贵阁的少阁主,似乎很闲。” 天宫阁的少阁主,想为天宫阁奔走? 哼! 第281章 人脉,一见你就百花开 陆藏锋在地上重重踏了一步,跨过门槛,步入屋内。 小甲一脸发懵地看了看陆藏锋,又看向月宁安…… 小甲并不认识陆藏锋。 月宁安则是一脸诧异,“将军怎么过来了?” 陆藏锋冷冷地看着月宁安,“你与天宫阁的少阁主,关系很好?” 月宁安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还不错。”可以称得上是朋友,要不然她也不会提点茂师父。 “经常见面?”陆藏锋在一旁坐下,冷着脸道。 月宁安摇摇头:“这倒没有,我们只见过三回。”一次是她十三岁那年,去天宫阁谈生意;一次是她十五岁生辰,公叔寒悄悄来京为她庆生;最后一次是她出嫁前夕,公叔寒来为她送嫁。 他们只见过三次,但交情不浅。 “只见过三回,你就这么上心?”他与月宁安见过多少回,也不见月宁安对他的事上心。 陆藏锋没把话说透,但月宁安知道他想说什么,默了片刻,道:“月家与天宫阁合作多年,算得上是世交。” 她刚提醒了公叔茂一句,陆藏锋就上来,陆藏锋这是明晃晃的告诉她,她身边发生的事,不管大小,他都知道,她在他面前无所遁行,最好不要隐瞒。 这种时刻活在他 人监视下的生活,真的是糟糕透顶。 月宁安心里暴躁不已,却又没办法不忍。 “世交?”陆藏锋扬眉,颇为诧异。 月家的人脉,居然交到了月宁安手里? 月宁安轻轻点头,道:“月家早年做海外生意,用的都是天宫阁造的船。两家合作多年,彼此都很信任,天宫阁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这些事她不说,陆藏锋也能查出来。 月家在商海沉浮多年,手握大量财富,人脉之广,远超世人想象。 这就是她半点不惧,去青州与范家一争的原因。 范家能抢走月家的产业,却抢不走月家百年积累下来的人脉。 虽然,因她父兄之事,那些人脉没有顺利交到她手上,大半都没法用了,但余下的也足够叫世人不敢小觑。 “你在为天宫阁求情?”月宁安对那位少阁主,还真是够上心的,一点机会也不放过。 “不,我在说实话。月家人一向只要最好的,将军见过天宫阁造的船后,就知道月家为什么弃船泊司,而选择天宫阁了。”是的,她确实是在为天宫阁求情。 她从陆藏锋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天宫阁的不满。 “本将军今晚倒要见识一下,天宫阁的本事。”陆藏锋撑 着扶手起身,走到月宁安面前,“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不过,这里不是最佳的观看点,还请将军移步梨花林外。”陆藏锋肯给天宫阁一个机会,这是好事,月宁安不介意帮天宫阁,展示一下实力。 “本将军拭目以待。”陆藏锋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别让本将军失望。” “将军放心。”月宁安没有闪躲,自信十足。 小甲站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陆藏锋走后,小甲才怯怯的上前,不安地问道:“月姑娘,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月宁安没有虚伪的安慰小甲,而是如实道:“陆将军的事,不是你我能谈论的。” “可我没有谈论陆将军的事呀?”小甲一脸发:“我一句也没有提陆将军呀?” “你提了,我被陆将军休了的事。”特意准备礼物,恭贺她恢复自由,公叔寒这明显是针对陆藏锋。 虽然,作为她的好友,公叔寒并没有做错。 “啊……我,我一时忘了,月姑娘你嫁的人是陆将军。”小甲丧着一张脸,不安地道:“陆将军会不会报复我们家少阁主?” “所以,你要好好表现,争取让陆将军看到天宫阁的实 力。”月宁安拍了拍小甲的肩膀,安慰道。 有那么一点不爽是肯定的,但陆藏锋不是那么小气的,还不至于会报复,顶多就是刁难一二。 而有实力的人,何惧旁人刁难? “月姑娘你放心,这次的机关是我师父亲手设置的,绝对没有问题,先前我就试了一遍。”一提起机关布置,小甲就来了精神,“月姑娘,护甲已经穿好了。走,我们去院外的秋千架那。” “好。”月宁安应了一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就跟着小甲来到院外的秋千旁。 “月姑娘,按我们说好的,你站上去,我启动机关。半盏茶后,你会被秋千带到屋顶上方。你要是不害怕,就在秋千上晃两圈。我师父说,站在半空晃动秋千,裙摆随风飘扬的时候是最美的。你要是害怕就站着不动。半柱香后,机关就会启动,会带着你朝梨花林的方向飞去。” 小甲两眼放光,兴奋异常,“我师父设了三个点,到了点会停留一息,你只要握紧拳头,戒指上的机关就会启动,事先做好的绢花会被机关弹出来,那些花会缓缓打开,从屋顶一路开到梨花林。 我师父算好了距离,第一次,在你刚刚飞到 梨花林外,你站在第一株梨树上停留片刻;第二次是在梨花林中间最高的那棵树梢,也需要你停留一息。第三次是在月姑娘你飞出梨花林的时候,到时候那些绢花会随着你,一路开到草地。 草地上我们做了标志的地方,就是你需要踩的地方,你踩上立刻移开,不到一息的时间,你脚下就会有花朵盛开。除了这些外,月姑娘你在飞出梨花林的时候,也会有花瓣落下。可惜,鲜花花瓣难寻,我们今晚不会撒花瓣,今晚看不到效果。不过,月宁安你明天出场的时候,我会在后面给你撒花瓣,我保证一定特别好看。” “我知道了。”月宁安先前就听了一遍,此刻小甲重复,月宁安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耐心地听着,在小甲的指挥下,站到秋千上,握住秋千两侧的绳子,“好了。” 小甲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便走到一旁,准备控制机关,“月姑娘,我这就开始了。你放心,我师父都检查好了,不会有危险的,你千万不要害怕,要相信我师父。” “我不怕。”她跟天宫阁合作多年,很清楚天宫阁的实力,她真的一点也不怕。 小甲朝月宁安比了一个手式,开始倒数…… 第282章 惊艳,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三!” “二!” “一!” “开始!” 小甲重重地大喊一声,而随着小甲的喊声,月宁安被秋千缓缓带起,升向空中…… 此时,天地间一片漆黑,唯有沉香院,唯有梨花林,灯火通明。 陆藏锋站在梨花林外的观景台上,见沉香院与梨花林所在的方向突然亮起了灯,扭头望去。 这一看,便看到…… 一抹亮光,缓缓上升。 初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等到那一抹亮光升至屋顶,悬在屋顶上方,陆藏锋才看清那是一架秋千,秋千上站着一个人。 隔得远,陆藏锋看不清秋千上的人是谁,只从她被夜风吹起的裙摆,推断出那人是…… “月宁安?” 月宁安这是要做什么? 这么高调? 陆藏锋忍不住皱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郁气。 不需要往下看,只这一幕,他就能想象出,明日参加春日宴的男男女女,看到突然悬在半空中的月宁安,会有多么惊艳。 要知道,月宁安本身就是一个美人,要再有这仙气飘飘一幕加层,便是只有七分姿色,也能显出十二分美貌来。 突然,前方的人影动了…… 如同仙女下凡,缓缓朝梨花林的方向飞来。 飞在半空中的月宁安,姿态优美,随风飘 摇的长发与裙摆,为她增添了一抹仙气。哪怕有夜色阻挡,陆藏锋也能看出,此时的月宁安有多美! 而更叫惊艳的还在后面…… “啪!” 月宁安的足尖在花丛轻点,略停了一息,便继续朝梨花林飞去,而她身后是一朵接一朵绽开的花朵。 每一朵都有脸盆那么大,即使在半空中也能看清楚。 但可惜的是,此时是晚上,哪怕梨花林外挂了不少灯笼,也无法照亮那些花朵的全貌。 大朵大朵的花,在月宁安身后绽放,衬得月宁安就像是花仙下凡,百花为了迎接她而一一绽放,露出最美的姿态。 月宁安又在梨花林正中的树梢上,停留了一息,而后飞跃而去…… 月宁安一飞走,梨花林上方也有朵朵大花绽放。 随着月宁安飞过梨花林,离陆藏锋也越来越近…… 陆藏锋看着朝他飞来的月宁安,唇角不自觉地逸出一丝笑意,“为了一个春日宴,花这么大的心思,月宁安果然是月宁安。” 苏相输得不冤。 月宁安一路缓缓飞来,很快就飞出梨花林。 她在梨花林外的一棵树上,站了一下,突然…… “啊!” 月宁安尖叫一声,身子不稳地晃了一下,随后直接坠下…… “小心!” 陆藏锋见到 这一幕,心跳都停了…… 他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在月宁安晃动的刹那,就从观景台飞跃而出,在月宁安落下的刹那,伸手抱住了她…… “嘭!” 月宁安落在陆藏锋的怀里,小脸煞白,身子微颤,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显然是吓坏了。 “别怕!”陆藏锋只觉得心脏,好似被什么击中了。 “吓死我了。”月宁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哭腔,她紧紧拽着陆藏锋的衣服,整个人缩在陆藏锋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突然失控,高空坠落,饶是她胆子再大,一时也被吓住了。 “没事了。”陆藏锋将月宁安抱入怀中,轻拍了一下月宁安的背。 月宁安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她此时全身都是软的,使不出一丝力气,脑子也是懵的,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正被陆藏锋抱在怀里。 她的脸埋在陆藏锋的怀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过来。 抬头,看到陆藏锋近在咫尺的脸,月宁安僵住了。 她这是被陆藏锋给救了? 还落在陆藏锋的怀里? 这都是什么事? 她怎么这么倒霉! 月宁安突然想哭…… 太背了! 挫败地吐了口气,月宁安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谢谢陆将军,劳烦你……放我 下来,我没事了。” “你确定?”怀中的月宁安娇小又柔弱,像是需要人时刻呵护,完全看不出这小小又软软的身子里,蕴藏着左右商界风云,敢与他对峙的能量。 “我很确定。”月宁安深吸了口气,用力点头。 此时,她面上已看不出一丝异常,心里却是沮丧到无以复加。 啊啊啊! 为什么,她刚刚会站不稳,跌下来? 又为什么,救她的人是陆藏锋? 又欠陆藏锋一个人情,真的是……太讨厌了! “如你所愿。”陆藏锋低头,看着月宁安故作平静的脸,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他没有漏掉月宁安眼中的暴躁与无力。 显然,她的平静与淡定,都是强装出来的。 很有可能,以往每一次面对他,月宁安的从容与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月宁安比他想象的有趣。 陆藏锋很有风度的,将月宁安放了下来。 月宁安的腿还有些软,落地的那一瞬间,她险些又摔下去了,幸亏陆藏锋拉住了她的手,“看样子,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 月宁安被自己不争气的身子气坏了,她动了动手腕,抽出手,强撑着笑朝陆藏锋道谢,“多谢陆将军。” “两回!”陆藏锋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握 紧。 月宁安的手与她的脾气不一样,月宁安的手很软,肉肉的…… 可惜,握得时间太短了。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道:“陆将军要我怎么报答你?”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人情不好欠。 好气哦! 为什么是陆藏锋? “明天,不许这么出场,不安全。”陆藏锋想也不想就道。 四周一片漆黑,都掩不住月宁安的美,可以想象明天在阳光下,在众人的瞩目下,如同仙女一般飞出来的月宁安,会惊艳多少人。 “刚刚是我自己失误,有一只虫子飞到我脸上,我被蛰了一下,才会失手落下来。”明天不这么出场,那是不可能的。 她要不这么出场,不把在场的贵女、公子们惊艳住,就算有柳景庄私下为她拉票也没用。 花神的称号,她势在必得。 “明天要是也被蛰了呢?”陆藏锋这才发现,月宁安的脸上有一个小包,看着挺严重的。 月宁安碰了碰,泛痒的脸颊,咬牙切齿地道:“不会!我明天带面纱。” 陆藏锋提醒她了,要是再被蛰一下,哪怕她能保证自己稳得住,不会像今晚一样掉下来,也不能保证蛰出一个包的她,还能当选花神…… 花神,不需要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但一定要美! 第283章 抱歉,本将军不会道歉 月宁安的态度异常坚决,完全不给陆藏锋说话的机会,朝陆藏锋作了个揖,严肃地道:“将军的恩情我会还,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安排。如若将军不满意,或者觉得救我救亏了,我可以站上去,从上面再摔一回,就当将军没有救我。” 陆藏锋脸色一沉,“有本将军在,春日宴的花神只会是你,你没有必要冒险。”也没有必要,花心神去取悦其他人。 月宁安道:“不一样,我喜欢靠我自己。”她要的不仅仅是春日宴的花神,她还要…… “你要……插手每年花神的人选?”不需要月宁安开口,只看她闪闪发亮的眸子,陆藏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月宁安摆了摆手,抿唇微笑,“不是插手,是打造春日宴的花神!” 插手有什么意思,亲手打造每年一度的花神,让每一年春日宴的花神都出自她手,那才叫有意思。 “你这胃口可真不小,闹这么大,你就不怕被人惦记上?”月宁安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一介商人,却妄想左右贵女们的花神宴,她还真正是敢想。 月宁安道:“有什么好怕的?谁花钱请我,我就为谁办事。敢争花神的人,会没 有背景?”再说了,她也不是没有背景。 “你的野心太大了,要是让那些世家权贵发现,你能左右他们的地位,他们转过来就会对付你,你明白吗?” 史书上,就有商人凭借惊人的天赋与财富,做了一笔大买卖,一跃成了倾权朝野的重臣,甚至成了帝王的仲父。 那位商人留名青史,算得上是史上最成功的商人,但同时也警醒了后人,让后人警惕手握大量财富的商人。 商人逐利,什么生意都敢做,为了利益,什么风险都敢冒。 甚至敢拿家国天下当生意做。 是以,朝廷对商人多有打压,商人哪怕为国库创造了大量的税收,地位仍旧不高。 “通往巅峰的路总是布满荆棘,我选择,我拼搏,我无所畏惧。”月宁安轻轻摇头,从容而淡定,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想好了?”选择了这条路,就再无回头的可能。 “想好了。”月宁安轻轻点头,姿态优雅而平静。 显然,她早就想好了。 陆藏锋沉声道:“本将军等着那一天!”等着你站在巅峰,与本将军并肩的那一天。 “我以为,你会阻止我!”月宁安诧异地挑眉,很 是意外。 陆藏锋扬了扬眉:“我为什么要阻止?”月宁安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和汴京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那些人总是先把她看作女人,之后才把她看作是一个有能力的商人。 陆藏锋不是,他一直都把她当成一个出色的商人,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小觑她。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过本将军。你喜欢的,只是你幻想出来的陆藏锋。”月宁安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他。 这是他与月宁安一次又一次的接解后,发现的事实。 这个发现…… 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月宁安喜欢的那个是他,却又不是他。 “我……”月宁安一时哑口无言。 陆藏锋轻哼一声,嘲讽地道:“月宁安,世人都说你为本将军付出良多,本将军休了你,对你不公。然,你对本将军,又何曾公平?” 月宁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冷笑,“大将军,我是不是要说抱歉?” 她差点被陆藏锋带到沟里了。 是,陆藏锋说的没有错,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喜欢陆藏锋,单方面为陆藏锋付出,从来没有告诉过陆藏锋。陆 藏锋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可是…… 她要求过,陆藏锋回应她的喜欢吗? 她要求过,陆藏锋回报她的付出吗? 她没有! 她怨的是陆藏锋薄情寡义,怨的是陆家不讲信誉。 用她时,她就是陆家名媒正娶的夫人,不用她时,就一纸休书打发她。 陆家上下,拿她月宁安当傻子戏弄,她还没有资格怨吗? “不,本将军欠你一句抱歉。但……很抱歉,本将军不会道歉。”陆藏锋神情冷傲地开口道:“作为补偿,本将军可以给你一个,了解本将军的机会。” 在月宁安从树上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被吓到了。 在战场上,身中数十刀,他都不曾害怕,可在那一刻,他确实害怕了。 他想,他该重新认识月宁安了。 陆藏锋是什么意思? 月宁安懵了一下,然不等她多想,陆藏锋突然道:“月宁安,耶律齐已经出城了,你知道吗?” “啊?”话题跳得太快,月宁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今晚不会动手,你可以回城了。”陆藏锋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快跟上……” 这男人,气死她了! 所有的话他都一个人说完了,她连问一句的机 会都没有。 这么霸道,以为自己是皇上呢? 月宁安气得咬牙,可一个眨眼的功夫,陆藏锋人就走远了,月宁安无奈,只得跟上。 陆藏锋走得很快,全程没有说话的意思,月宁安小跑着才能跟上。路上,她试图开口寻问,陆藏锋先前那话是什么意思,可是…… 张了张嘴,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问了又能如何? 她现在不仅仅是月宁安,还是青州月家的当家人,她身上肩负着月家上下的未来,她…… 根本没有资格任性。 她与陆藏锋,些生已没有可能! 不,就算她与陆藏锋还有可能,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再心动。 伤过一次,就够了。 她再也经不起,被陆藏锋伤第二回。 短短半刻钟的路,月宁安却是百种情绪涌上心头,一时苦,一时涩,一时酸,却独独没有甜。 等她追上陆藏锋来到前院,心情已平复了大半。 不管陆藏锋想要做什么,也不管陆藏锋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守好自己的心,不给陆藏锋再次伤害她的机会就行了。 就像,她喜欢陆藏锋,哪怕陆藏锋从来不会回应她的感情,她也依旧没法不喜欢他一样…… 第284章 跑了,不接受拒绝 耶律齐已不在城内,但今晚耶律齐并没有出现。 很显然,陆藏锋的存在,吓得耶律齐不敢冒头。 对此,黄金堂的人并不意外,也不失望。 在陆大将军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今晚怕是要白忙一场。 有陆大将军在,只要耶律齐没有疯,就绝不可能出手。要是耶律齐丧心病狂,在今晚出手,有陆大将军在,他们也没有机会赚那二十万两黄金。 是以,今晚哪怕是白忙一场,黄金堂的人也没有任何不满。 …… 在陆藏锋的护送下,月宁安一行很快就返回城,一路没有任何波折。 有陆藏锋在,也不需要什么文书,看守城门的将领看到陆藏锋那张脸,就立刻将一旁的小门打开,恭迎陆藏锋一行人进城。 陆藏锋将月宁安送到月府,看到月府的管家,带人来接月宁安,并没有下马,只朝月宁安摆了摆手,“进去吧。”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回来时,是自己骑马回来的。 她下马,朝陆藏锋作了一揖,就转身往内走,毫不留恋。 陆藏锋:…… 陆藏锋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马背上看着月宁安进府,待到月府的侧门关上,陆藏锋高喊了一声,“出来!” “见过大将军。”一个身着黑衣,腰间别着一块黄 金吊饰的黑衣人,从角落飘了出来,站在陆藏锋的马前,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这人,便是黄金堂的杀手。 黄金堂只接受黄金交易,皆是因为他们从上到下都爱黄金。 “明日,保护好她,明白吗?”陆藏锋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道。 “抱歉!大将军,我们黄金堂只杀人,不保护人。”月宁安的安危,不归他们管。 “本将军不接受拒绝,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本将军就踏平黄金堂!”话落,陆藏锋便一扯缰绳,转身离去…… 马身猛地调转,直接撞向了黑衣人,幸亏黑衣人反应快,先一步退开,才没有被陆藏锋的马撞飞出去。 “哒哒哒……” 等到黑衣人站稳,陆藏锋已带着亲卫离去。 黑衣人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陆藏锋一行人,眉头皱得死紧,“京中的人,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二十万两黄金买耶律齐的人头,这笔生意他们能赚钱吗? 他开始怀疑了…… 陆藏锋带着亲兵回到大将军府,远远的就看到大将军府火光一片,走近了,还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将军,你回来了。”陆藏锋等人一出现在街角,守在外面的禁军就发现了,小头目快步跑上前,殷勤地给陆大将军牵马绳。 “什 么情况?”陆藏锋将马绳交给对方,长腿一迈,就从马背上下来了。 “大将军,一切如您所料,那群江湖中人,果然趁大将军您不在府内,暴力冲进将军府,意图救走岑寒声。”禁军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小头目激动异常,“这群江湖人武功高强,幸亏大将军您提前做了安排,不然我们就要吃大亏了。”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步入将军府,就看到被禁军团团包围,束手束脚,不敢放开手脚去打,却又不甘心逃走的水横天。 哼,蠢成这个样子,他就是想看在月宁安的面子上,放过水横天都不行了。 小头目听到陆藏锋的冷哼声,脸色一白,焦急地解释道:“大将军,其他的人我们都拿下了,就只有这位……本事太高了,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他,都拿不下他。” 不是他们不行,实在是对方太强。 “拿弓箭来。”陆藏锋并没有责怪禁军办事不利。 水横天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水横天顾忌在场的都是禁军,不敢下杀手,这些人怕是不够水横天杀。 “是,大将军。”小头目迅速地取来一张弓箭。 陆藏锋拉开弓试了一下,便取出三支箭装上,而后手臂一动,将弓拉满,对准水横天…… “陆……” 陆藏锋一出现,水横天就发现了,他暗自焦急,正犹豫是脱身离去,还是与陆藏锋谈判,让陆藏锋把周呈他们放了。 却不想,他还没有做好决定,陆藏锋就拉开了弓,对准了他。 水横天的反应极快,在陆藏锋张弓的刹那,他就发现了,他毫不犹豫地避退,可是…… 他的动作快,陆藏锋的动作更快。 “咻!” 三支箭同时射出,直击水横天。 水横天凌空跃起,避开了这三箭,可下一秒,迎面又射来三支箭! “咄!咄!咄!” 这三支箭气势如虹,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射向水横天的面门。 “噗嗤!” 一共六箭,前三箭射空,后三箭水横天避开了两箭,却没有避开脚下的那一箭。 噗嗤一声,箭镞整个没入水横天的小腿。 “唔。”水横天跌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痛闷了一声。 “拿下他。”陆藏锋手中的弓已经废了,他将断成两截的弓,随手丢给身旁的人,冷酷的下令。 “噗!”水横天猛地用力,将扎进小腿的长箭拔了出来,“陆大将军,得罪了。” 说落,水横天猛地跃起,用力将手中的箭,掷向陆藏锋…… 陆藏锋侧身避了一下,可就是这么一刹那,水横天跃出了禁军的包围,跑了! “快 ,追……”禁军反应快来,撒腿就往外跑,却被陆藏锋挡住了,“不必追!” 那是武林盟主水横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别说朝廷养的这些禁军,就是他手下的兵也追不上水横天。 不过,不重要。 水横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陆藏锋的府邸,可不是水横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将军,卑职失职,请将军责罚。”禁军先前被陆藏锋处罚怕了,不等陆藏锋开口,就主动请罪。 “捉到了多少人?”陆藏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冷声道。 “一共十八人,只跑了刚刚那人。”禁军不敢隐瞒,如实回道。 “很好,把人关进刑部,交由刑部处理。”犯了国法,就该交由朝廷处理。 “是,将军。”禁军见陆藏锋没有问责的意思,高声应了一声,转身,就斗志高昂地将周呈等人五花大绑地押走。 “唔,唔,唔……” 周呈等人被抓后,就一直不停地咒骂陆藏锋,禁军打骂都不管用,直接把他们的嘴都堵住了。 可就是如此,周呈等人也不安分。 被禁军押着从陆藏锋身边走,周呈等人又怒又恨,拼命挣扎想要扑向陆藏锋,可结果却换来禁军一顿爆打。 “蠢货!” 角落里,传来一道低沉傲慢的男声…… 第285章 不管,一定要还人情 一身蓝衣,戴着银质面具的赵启安,从角落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走得很慢。 没走两步,便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显然很不舒服。 “你怎么来了?”陆藏锋见赵启安一副病弱的样子,不由得皱眉。 “你突然将整个计划提前,我当然要来看看,好歹是我一身伤换来的,我总要关心一下。”赵启安的声音,透着渗骨的寒冷,他看着陆藏锋,眼神阴冷:“我带了你爱喝的梨花白来,喝吗?” 陆藏锋看着他,冷声道:“受了伤,就该安分一点。” “死不了。我在老地方等你!”话落,赵启安足尖一点,跃上屋顶,不过眨眼间,人就消失在黑夜中。 陆藏锋摇了摇头,招来陆二,让他协助陆一收拾善后,就与赵启安一样,跃上屋顶,消失在众人面前。 …… 赵启安说的老地方,是陆家西院的屋顶上。 陆藏锋早年住的就是陆家西院,年少时,赵启安从宫里跑出来,没有地方可去,便会躲在陆藏锋的小院,一呆就是好几天。 那时,他们最爱做的事,就是半夜爬到屋顶上,看着夜空,互相诉说自己的心事。 那时的赵启安长着一张,与皇上一模一样的脸,他不能让人看到,白天就不能出门 ,只有晚上才能走出那一方小天地。 陆藏锋来时,赵启安已开了一坛酒,并且喝了大半。 他摘下面具,露出脸上的伤疤,平躺在屋顶上,双手枕在后方,看着无垠的夜空,幽幽道:“陆藏锋,你说……我们为什么要长大?” “时光,不会为任何人停留。”陆藏锋在赵启安身旁坐下,提起一坛酒,拍开封泥,拎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味道如何?”赵启安扭头,惨白的脸,露出一抹病态、苍白的笑,那笑渗人得紧,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老味道。”陆藏锋支起右腿,手拎着酒壶,架在膝盖上。 “我以为,你的嘴被月宁安给养刁了,看不上我带来的酒了。”赵启安嘲讽地道。 “有话直话,我没兴趣陪你猜哑谜。”陆藏锋看着赵启安,眼神冷冷地。 赵启安坐了起来,回视陆藏锋…… 他的眼神,比陆藏锋更冷,“不等周呈把人召集齐,就提前收网,是为了月宁安吧?” “重要吗?”陆藏锋没有正面回答。 “当然重要!好歹是我用一身伤换来的,不是吗?”赵启安嘴角轻扬,笑得阴冷,“为了一个女人,连兄弟的死活都不在意。陆藏锋,你出息了。” “你想要什么?”赵启安说得没有错 ,没有他这一身伤,他拿江湖各大门派当下一个对手的计划,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倒不是江湖各大门派有多难缠,而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没有对江湖各大门派出手的打算,尤其是在江湖各大门派,表面上都还算配合的时候,皇上更是不会出手。 在皇上看来,只要江湖各大门派闹得不太过分,就没有必要动手,能安稳一时是一时。 除非各大门派半点不给朝廷面子,闹得太过,皇上才会派兵镇压。 可一旦江湖各大门派退让,皇上还是会退让,不会死磕到底。 皇上是一位仁君,仁和、宽厚,不仅仅是江湖各大门派,皇上对任何人、任何事,一向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藏锋很清楚,皇上是一个好人,但身为帝王,皇上的性子过于优柔寡断,要是遇到强势的臣子,很容易被架空。 但好在,皇上身边有赵启安。 好在,赵启安是皇上的逆鳞。 赵启安被岑寒声所伤,皇上大怒,命他拿下岑寒声,而有了这个开端,后面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便是皇上想要收手也收不了。 在收拾江湖各大门派这件事上,他的确欠赵启安一个人情,虽然…… 赵启安不出手,他也有办法挑起皇上对武林的不满,但终归 没有这么干脆利落,也没有这么高效。 是以,在这件事情上,他承赵启安的情。 赵启安就等着陆藏锋这句话,听到陆藏锋松口,赵启安的双眼倏地一下就亮了,“陆藏锋,明日……天还没有亮,也算是明天了。明天春日宴上,在选花神的时候,你那一票要投给橙瑶。” “你说什么?”陆藏锋扭头,看着赵启安,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赵启安果断退让,“你不给橙瑶也行,反正……你只要不给月宁安就行了。” 陆藏锋不屑道:“这就是你半夜出来的原因?”赵启安就这点出息? “我是为了谁,才不能参加春日宴的?”赵启安哼唧了两声。 “我稀罕吗?”不就是多费一点功夫吗? 有天木神教在,他有的是办法挑起武林纷争。 一旦武林乱了,皇上就坐不住了,一样会命他带兵平乱。 “我为你牺牲这么大,你当然要稀罕了。”赵启安举起酒坛,不管陆藏锋愿不愿意,便与他手中的酒坛撞了一下,“酒喝完,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赵启安拎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咕噜咕噜,三两下,就将一坛酒给灌完了。 “哐当。”酒完喝,赵启安随手将酒坛一丢,拿起放在一旁的面具戴上,拍了拍手, 站了起来,“陆藏锋,时间不早了,我回宫了。” “滚吧。”陆藏锋拎起酒坛,同样将坛中的酒饮尽。 他没有将酒坛丢出去,而是放在屋顶上。 “哈哈哈哈……我今天心情特别好!”赵启安得了便宜还卖乖,大笑两声离去。 陆藏锋没有立刻离开,他一个人在屋顶上坐了片刻,看着头顶漆黑的天空,笑了,“终归是,回不去了。” 话落,陆藏锋起身,从屋顶跃下,不紧不慢地朝前院走去。 陆一与陆二的效果极高,陆藏锋回来时,他们已将前院收拾好了。 “将军,事情都处理好了。”陆二上前,向陆藏锋汇报道。 陆藏锋扫了一眼,前院被打破的树木、廊道,冷笑,“将府上的损失清点列册,明天一早送到水横天手中。” 水横天不是缺钱吗? 那就多缺一点好了。 “是,将军。”陆二高声应道。 “将今晚前来营救岑寒声的人员名单整理成册,我要他们所有的消息,包括他们的亲朋好友,姻亲故旧。最重要的是,他们身处的门派和背后势力,全都给我查清楚。记住,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刑部只处理他们十八人,而他…… 要清算他们十八人背后的所有势力。 到时候,就从天宫阁开始! 第286章 女人,真是麻烦 陆藏锋早有准备,将军府的损失并不严重,除去重伤的七人,余下的侍卫都是轻伤,包扎后第二天照常可以值守,根本不需要休养。 受了伤的侍卫,会由府医统一医治。重伤的侍卫会多发半个月的月俸,有半两银子,轻伤的侍卫则会发一百个钱。 如果是以往,陆二肯定就按规矩处理了,可有了月家受伤护院的优沃抚恤在前,陆二犹豫半晌,还是前来请示陆大将军,能否提高受伤侍卫的待遇。 兄弟们也不容易呀,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往月姑娘家跑了。 “提高多少?”陆藏锋没有拒绝。 月宁安给出来的优沃抚恤,能让陆十二不怕死的,主动请缨去保护月宁安,其他人就算嘴里不说,心里也必然是乐意的。 冒一次险,就能安稳一辈子,多的是人愿意为此豁出命去。 陆二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陆大将军的资产,大着胆子道:“咱们能参照月府的抚恤吗?” 一说完,陆二就知道过分了。 他们家大将军不差钱,可再不差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陆二连忙补救了一句,“将军,一成如何?按月家给的抚恤银子的一成发?” 一成也有五十来两银子,比之前好太多了 ,受伤的侍卫肯定会高兴坏了。 陆藏锋摇了摇头,“用点脑子!月府几个护卫,将军府有多少护卫?前线有多少战士?” “卑职知错。”陆二默默低头请罪。 他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他只看到了,月府的护卫为了银子能拼命保护月宁安,想着他们给出的抚恤高,底下的人肯定也会拼命去打仗,不会羡慕月府的护卫,却忘了…… 他们的盘子有多大。 别说他们家将军攒得那点儿家底,就是点石成金,被财神爷抱在怀里长大的月姑娘,也负担不起。 陆藏锋手指轻敲桌面,片刻后,道:“战事结束,大军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此时不宜张扬。在以往的抚恤上提高三成,轻伤可歇半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伤亡的士兵,朝廷有一套对应的抚恤标准,他贸然提高,只会树敌,引来皇上的猜忌。 手握重兵的武将,终归是没有那么多自由的。 “是,将军。”陆二一脸羞愧,他只想着高昂的抚恤,能让手下的人更卖命,却忘了他们与月府的情况不同。 月府给护卫银子,给的再多那也是民间私下交易,他们不同……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将军府。 要是让皇上以为,他们将军收买人心就不好了。 虽然,他们家将军要收买人心,完全不需要用银子。 陆二请示完,便出去善后,可陆藏锋被他这么一打扰,却失了处理公务的心情,手中的公文拿了起来,又放了回去。 月宁安! 真是……时刻不忘提醒他,她的存在。 “啪!” 陆藏锋重重地在桌面上叩了一下,“出来!” “将军。”屋内空气浮动,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朝陆藏锋行礼道。 “我记得,宫里先前送了两瓶玉肤膏,去取来。”月宁安的脸上被虫子蛰了一下,她虽然没有叫疼,但那一抹红肿却异常刺眼,只看就知道很严重。 月宁安明天要参加春日宴,脸上不能有瑕疵,普通的膏药抹上后,一个晚上的时间,肯定无法消肿。 玉肤膏是宫中秘药,蚊虫叮咬,红肿发疼,只要抹上一层,第二天就能无事。是御医专为宫中后妃、公主,小皇子们研制的。 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先前给他赏赐的时候,还放了两瓶玉肤膏在里面。 他肯定是用不上,不过月宁安今晚,一定很需要。 他知道月宁安与药王孙不死的关系好,但玉肤膏中有一味药乃 是贡品,孙不死医术再好,再擅长制药,制出来消肿的药膏,也不如宫中的玉肤膏药效好。 “是,将军。”暗卫今日全程跟随着陆大将军,自然知晓陆大将军提起玉肤膏,是为了谁。 有那么一刹那,暗卫差点忘了他的专业素养,震惊地瞪向陆大将军了。 他们家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暗卫及时反应过来,生生制住了心中的好奇与震惊,沉默地退下,为陆大将军取来药膏,呈到陆大将军面前,又退了下去。 陆藏锋看着摆在面前的药膏,眸光微敛,起身外走。 抬步的刹那,陆藏锋手腕一扬,就将两瓶膏药收入袖袋中。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早就过了陆藏锋安寝的时辰,陆藏锋却没有迟疑,策马离开大将军府,朝月府的方向奔去…… 两刻钟后,陆藏锋出现在月宁安住的院子。 月府一片漆黑,宁静安详,显然,水横天并没有惊动月府的人。 “总算做了一件人事。”陆藏锋轻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对水横天的嫌弃。 月宁安的屋子里,有淡淡的烛光,窗纸上倒映出月宁安的身影,能看出她正对着铜炉烘头发。 屋内,只有她一个人,陆藏锋走近,也没有听 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他没有停留,步上台阶,推门而入……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月宁安扭头望去,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大将军?”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步入屋内,看着月宁安半干的头发,不由得皱眉,“女人真是麻烦。” 前后都一个时辰了,月宁安居然还在擦头发,她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月宁安气得,差点把手中的毛巾砸陆藏锋的脸上。 这男人,大半夜闯进她的房间,还嫌她麻烦? 她麻烦他什么了? 月宁安呼了口气,握紧手中的毛巾,强扯出一抹笑,“大将军……深夜造访,有可贵干?” “你的脸……”月宁安被虫子蛰出来的伤口,红肿发亮,看着很吓人,比他想象中的严重。 “啊!” 月宁安透过铜镜,看到脸上红肿丑陋的红疙瘩,心里有几分不自在,抬手挡了一下,气馁地道:“那虫子太毒了,抹了那么多药也没有用,也不知明天能不能见人。” 她也没有想到,被虫子蛰了那么一下,居然会这么严重。 她一回来就抹了药,但是没有用,她的脸颊仍旧火辣辣得痛,估计明天都没有办法消肿了。 明天,她得另想法子才行…… 第287章 伤疤,终会淡去 轻抬衣袖半遮面的月宁安,在烛光的照映下,显露出了平时不为人见的柔美风情。 陆大将军却没有欣赏,而是冷声道:“遮什么遮,本将军又不是没有见过。” 月宁安再丑的样子,他都见过,在他面前,月宁安有什么好遮的? 他还会嫌弃她不成? 月宁安:…… “将军说的是。”月宁安手一僵,放了下来,可是她心里仍旧有那么一点不自在,总觉得脸上那块红疙瘩,越来越痒,让她很想去抓一抓。 然而她刚抬手,还没有碰到脸上的伤口,就被陆藏锋一把握住手腕。 月宁安抬头,不解地唤了一声,“将军?” 陆藏锋冷着脸道:“大夫没告诉你,不能用手碰伤口吗?” “真没有。”月宁安摇头。 “现在,本将军告诉你。”陆藏锋松开月宁安的手,后退一步,“坐下。” 月宁安的手腕,与她的手心一样,看不出胖,实则肉肉的,手感极佳,让陆藏锋都不敢用力,生怕把她的手给捏伤了。 可就是这样,陆藏锋还是在月宁安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印。 看着那道红印,陆藏锋忍不住皱眉。 这也太脆弱了! 月宁安揉了揉泛红的手腕,重重坐下, 没好气地道:“将军,你深夜造访,到底有何要事?”没事能不能快点滚?耽误她休息了,陆藏锋知道不知道? “给你送药。”陆藏锋取出玉肤膏,打开。 药香味散开,月宁安立刻就知道了,“玉肤膏?”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并没有问月宁安,怎么会知道玉肤膏。 玉肤膏是宫中秘药,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非宫中赏赐而不可得,月宁安一介商人,便是有钱也买不到,更不可能一闻味道,就认出玉肤膏。 可别忘了,月宁安她曾做了三年一品将军夫人! 宫中的赏赐,自然也有她的一份。 往年,宫里也会给大将军府的女眷赏赐膏药。不过,月宁安从陆家出来时,除了带走自己的嫁妆外,什么也没有带走。 “嗯。”陆藏锋走到月宁安面前,舀出一大坨药膏,“把脸侧过来。” 那一坨药膏,足有大半瓶,月宁安看着直摇头,“大将军,我自己……” 月宁安刚要起身,陆藏锋一个冷刀子甩过去,“还愣着干什么,不打算睡了?” “大将军,男女授受不清。”她很感谢陆藏锋给她送药,但能不能就到送药为止? 抹药这种小事,她自己可以做到的。 陆藏锋冷讽,“大夫要看着病人死?” 月宁安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道:“将军说的是。” 月宁安没有再拒绝,她撩起耳边的长发,闭上眼,侧过头,将伤处露出来,好方便陆藏锋给她上药。 她脸上这块红疙瘩太严重了,确实很需要玉肤膏。 陆藏锋弯下腰,倾身靠近月宁安,看着她脸上白皙细腻的肌肤,眸光微敛。 月宁安很美,尤其是她的脸,不似时下女子的尖瘦,而是丰而不艳,充满了少女的青春与活力。 也不知月宁安怎么养的,全身的肌肤都很白皙,脸颊如同上好的瓷器,哪怕是凑近看,也看不出一丝瑕疵。 只一眼,陆藏锋就垂下眼眸,没有再看,然…… 垂下眼眸,他就看到了…… 月宁安松开衣襟,露出来的肌肤。 这女人! 太不知耻了! 太没有防备心了! 居然穿这么宽松的衣服,露出那么多肌肤!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还是个姑娘家? 陆藏锋的脸瞬间就黑了。 随着陆藏锋靠近,月宁安闻到了陆藏锋身上淡淡的冷香,熟悉的香味让月宁安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给她一颗糖,别扭地安慰她的小哥哥。 可是,月宁安 很快就知道,她面前的陆藏锋,不是她的小哥哥。 十年前的小哥哥,手指修长白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而此刻…… 陆藏锋的指腹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在脸颊来回滑过,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暧昧,让月宁安忍不住战栗、紧张。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这个动作,太亲昵了。 她必须打断陆藏锋,不能再让陆藏锋继续下去。 然而月宁安刚要开口,脸颊的伤处就传来一阵刺痛。 “啊!”月宁安毫无防备,痛叫了一声,她扭头,想要避开陆藏锋的手,陆藏锋却不容许。 “别动。”陆藏锋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暗哑。 “大将军,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月宁安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暗哑,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其实,脸颊上的刺痛也就是那一下,随着药膏渗入,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可是…… 陆藏锋的指腹,在她的伤处来回摩挲,陌生的触感,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她忍不住口干舌燥,想要闪躲。 她总觉得,陆藏锋在调戏她,可陆藏锋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她想,她一定是想太多了! “痛就对了,以后老实一点。”陆藏锋将手上 的药膏,全部抹在月宁安的伤处,为了让药膏渗透,陆藏锋反复抹了几次,直到药膏全部融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月宁安脸上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手感极佳,好似会上瘾,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捏两下。 “谢谢大将军。”不管如何,陆藏锋拿来的药膏,还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月宁安睁开眼,朝陆藏锋道了一声谢。 没想到睁眼就发现,她与陆藏锋靠得很近,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两人的身子错开交叠,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叠在一起,好似融为一体。 这个距离太近了,完全不符合他们两人的关系。 陆藏锋,他是什么意思? 月宁安凝眉,往后仰倒,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提醒道:“将军,药抹好了。” “你的额头上,有一道伤?”陆藏锋没有退回去,而是盯着月宁安的额头,脸黑沉了下来。 那道伤疤已经很浅了,只有一点点红痕,几乎看不清,可月宁安肌肤白皙,平时不显,凑近看,那道与周围肤色明显不同的疤痕,还是很明显的破坏了月宁安的美。 从疤痕的颜色来看,应该是最近受的伤。 可他并没有听说,月宁安最近受伤了? 第288章 美人,最美的风景 “这伤呀?” 月宁安抬手摸了一下,自嘲一笑。 陆藏锋不提,她都不记得,她额头上还有一道,未曾淡去的伤疤。 月宁安侧着头,笑盈盈地看着陆藏锋,一脸温柔地道:“大将军忘了吗?你进城那天……我就是带着这道伤,去见你的。这道伤,是你们陆家留在我身上的。” 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这才多久呀,陆藏锋就忘了,忘了她当初被赶出陆家时,有多么的狼狈。 “本将军知道了。”陆藏锋身子一僵,随即无事人一般站直,后退一步。 那一天,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月宁安也站了起来,她再次撩起长发,露出额头上浅色的伤疤,勾唇轻笑,“看样子,大将军记起来了。” 陆藏锋默了片刻,沉声道:“为什么不用雪玉膏?” 月宁安是有多恨他,才会不在乎自己的脸,让这道伤留下来? “为什么要用?一道伤疤而已,能改变什么?”月宁安仍旧在笑,笑不露齿,不达眼底,带着渗骨的寒意。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意味深长地道:“只要有上好的药,再深的伤疤也会消失。你额头上的伤,已经淡到快要看不清了。” 他坚信,不管是身体上 的伤,还是心里的伤,只要有足够好的“药”,足够的恢复时间,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 月宁安轻笑一声,陆藏锋话中隐含的深意,月宁安听懂了,可那又如何? 陆藏锋又不是她,他说伤疤会消失,就会消失? 陆藏锋以为他是神吗? 月宁安讥讽地看着陆藏锋,瞥见他手中的玉肤膏,月宁安又垂眸,将眼中的嘲讽敛去。 她没有与陆藏锋争辩,而是后退一步,朝他盈盈一拜,“三更半夜的,如若大将军没有别的事,我就不留大将军了。” “用过就丢?”陆藏锋将手中的玉肤膏放在桌上,又取出一瓶,同样放在桌上,“月宁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现实。” “多谢大将军赐药。”月宁安没有否认,她现在已经不在意,陆藏锋对她的评价。 陆藏锋与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陆藏锋嫌弃她也好,鄙夷她也好,都与她无关。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垂在两侧,半干的长发,摇了摇头,“罢了,你早些休息。” 明天,月宁安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今晚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好时机。 而且,他们有的是时间。 “将军,慢走。”月宁安盈盈一拜,恭 送陆藏锋。 月宁安这是有多想赶他走? 陆藏锋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甩袖离去…… “啪!”咧咧作响的衣袖,显露出主人的坏心情。 月宁安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一直保持着恭送陆藏锋离去的姿势,直到陆藏锋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她才缓缓地抬起头。 可此时,她的眼中……闪着泪花。 她伸手,重重地在伤处上抹了一把,低声骂道:“陆藏锋,我不会记你的好。”永远不会! 月宁安上前,重重地将门关上,转身看着桌上的药瓶,想也不想就上前将药瓶拿起来,抬手…… “罢了!”月宁安生生止住了,将药瓶丢出去的冲动,忿忿地收回,“我不跟死物过不去。” “啪!”月宁安重重地,将药瓶放到统妆台上,而后也不管头发还未干,就吹了蜡烛,上床去睡觉,“我也不跟没眼光的男人过不去!” 月宁安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遮到脸,只露出一双眼…… 她以为,被陆藏锋这么一气,她今晚会睡不着,却不想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她就睡着了。 她想,她一定是累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月宁安就被下人叫起来了。 要去参加春日宴, 可不能和平时一样,一身长裙的就出门。 今天,月宁安要隆重地装扮,这需要时间。 月宁安起来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的红疙瘩已经消失了。 月宁安不放心,让丫鬟拿来镜子,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确定脸上的红疙瘩完全消失了,才放下心来。 “宫中秘药,果然名不虚传。”幸亏她昨晚没有跟陆藏锋赌气,老老实实用了药,不然今天还不知要怎么办。 看了一眼,还放在梳妆台上的玉肤膏,月宁安笑了…… 看在这两瓶药的份上,她不跟陆藏锋计较。 下人伺候完月宁安梳洗,又为月宁安奉上了简单的早膳,待到月宁安用完膳,才将月宁安今日要穿的裙子,捧到月宁安面前。 月宁安今日穿的裙子,是月家上百个绣娘日夜赶工,特意为月宁安参加春日宴赶制的。 整条裙子以清晰淡雅的浅灰色细纱为底,绣娘再用特殊工艺,将一朵朵清丽逼真的花朵,绣在衣服上面。 长裙折叠起来不显,可一展开就看到裙子上,从肩膀到脚踝处的花朵全都立了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姑娘,这件裙子是按照你的意思,根据古籍中对花神的描写制出来 的。”月宁安是临时知晓,要参加今年的春日宴,事先并没有准备衣服,绣娘临时赶工,时间有限,无法绣出复杂的花纹,只能在材质和立意上下功夫。 “很好。”长裙上没有精致的绣花,只有一朵朵绢花,可这条裙子一点也不比那些绣法精湛的裙子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阳光下,隐藏在细纱里的银丝若隐若现,显得整条裙子流光溢彩,散发着梦幻的光芒。 这样的一条裙子,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月宁安也不例外。 这条被绣娘命名为花神长裙的纱裙,轻薄而透亮,月宁安在里面穿了足足三层底衣,才将这条花神长裙换上,而一换上裙子,服侍月宁安的侍女,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兴奋地大喊:“啊……太美了,太好看了。姑娘,你比仙女还要好看。” 月宁安身材不似时下女子的纤细,也不是空谷幽兰,清洁高雅,不识人间烟花的仙子。她身上没有仙气,反倒比一般的女子,多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风情。 下人们先前还以为,月宁安穿上这条裙子,会被这条美得梦幻、仙气十足的裙子压下,变成裙子出色,自身不出采,却不想…… 第289章 下注,被拦了 这条仙气飘飘的花神长裙,穿在月宁安身上,不仅没有将月宁安独有的气质压下,反倒衬得她更加姿容姝丽,倾城脱俗。 花神,当如是。 月宁安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身影,大方的转了一个圈,看着裙摆上的花骨朵,随着她的动作飞扬,笑了,“确实很美。” 人靠衣装马靠鞍。裙子仙气飘飘,衬得人也多了三分仙气。 绣娘确实花了心思,这条裙子穿在身上好看,一动起来更是仙气飘飘,美轮美奂,很适合天宫阁为她设计的那些机关。 鲜花,美人,华服。 今日的春日宴,她月宁安赢定了! 花神长裙出尘脱俗,要配金银首饰未免落了下乘,绣娘专门为这条长裙,配了足足十套首饰。 所有的首饰都是用纱与丝做成的,每一套都与花神长裙相映成辉,随便拿上一套都配得上这条裙子,可绣娘却足足做了十套,可见绣娘有多重视这条裙子。 月宁安姿容出色,并不怕被艳色压了风采,她挑了一套鲜艳的首饰,让丫鬟为她带上,而后再由手巧的丫鬟为她梳妆。 一个时辰后,月宁安装扮完毕。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风姿不凡,高贵典雅,轻 轻地勾起唇角。 她就喜欢,美得张扬肆意,将所有人的风头都压下。 月宁安装扮好,天已经大亮了,算算时辰,她现在就要出发,不然就赶不上春日宴开席。 她的身份……虽不至于要提前到,但还没有资格压点到。 月宁安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让人指责,她没有拖延,让丫鬟将备用的衣裙收拾好,就扶着丫鬟的手缓步往外走…… 一走出房门,走到阳光下,月宁安身上的裙子又亮了三分,隐藏在薄纱里的银线,在太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银光,就像是有一层圣光笼罩在月宁安身上,衬得她越发高贵不凡。 随着月宁安缓缓前行,那道光也如影随行的跟随着她,在他人眼中,月宁安此刻就如同,踏着圣光下凡的仙子。 “姑,姑,姑……娘!”管家站在外院,看着缓步走出来的月宁安,震惊地合不拢嘴。 这是他们家姑娘? 那个强势、明艳的姑娘? 这……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跟随在他们家姑娘身边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他们家姑娘有这么美的时候? 要是陆大将军,见过他们家姑娘这么美的样子,还会休了他们家姑娘吗? “嗯。”月宁安轻轻应 了一声。 “姑娘,你……你这……你今天,肯定是最出彩的那个,一定会惊艳所有人。”管家一脸激动的道。 他记得,今年的春日宴陆大将军也会参加。 但愿陆大将军,看到他们姑娘的样子,不会后悔。 “我也这么认为。”月宁安毫不谦虚地点头。 “对对对!”管家重重点头,随即情绪就低落了下来,“可惜老爷和夫人……你看我这嘴,瞎说什么。” 管家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生怕自己的话,会勾起月宁安的伤心,忙道:“姑娘,水盟主昨天出去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月宁安凝眉,“昨晚……咳,你去打听一下,昨晚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事,再派人去找一找,水大哥可能遇到了麻烦。” 昨晚陆藏锋还有闲情,来给她送药,可见将军府肯定是大获全胜,水大哥怕是凶多吉少。 好在,水大哥本事高,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 想到这,月宁安的神情又轻松了起来。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没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 “是,姑娘。”管家应了一声,又道:“姑娘,下注的银票已经准备好了。总共有二十万两,其中十万两,是小的自作主张 ,寻了梅家几户人家一起下注,并向他们承诺,赚了五五分,输了算我们的。” 管家寻得几户人家,背后都是有官家背景的,有他们在,哪怕庄家背后有苏相,庄家也不敢不赔银子。 “好!”月宁安眉目含笑,轻轻点头。 她要是没有记错,现在赌她不能夺花神的赔率,是一赔十。 也就是说,她下二十万两银子的注,买她成为花神,庄家要是输了,就得赔她两百万两白银,折合成黄金,也就是二十万两! 其中十万两分出去一半,她也能赚十五万两黄金。 买耶律齐脑袋的银子,来了! “小人这就去下注。”管家原本还有几分担心,现在看到月宁安的装扮后,管家高悬的心立刻落了下来,甚至隐隐后悔胆子不够大,筹的银子不够多,没多拉几个帮手。 “去吧。”月宁安没有阻拦。 她花这么多心神,可不是为了一个花神的虚名。 名声她月宁安要,但银子她月宁安更要赚! 月宁安与管家碰了一面,就坐上马车,出发前去城外的明月山庄了。 今日,京中不少贵女,都要出城去明月山庄,出城的路必然是安全的,月宁安只带了四个护卫随行。 当然, 这只是明面早的,私底下,陆藏锋派来的暗卫,与黄金堂的杀手都在。 有这些人,月宁安的安危无忧。 月宁安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提前了半个时辰出发,就是想要避开贵女们出城的高峰期,免得在城门口耗费时间,不想…… 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却比不上有心人的算计。 她的马车,在城门口被人拦了下来,理由是要给橙瑶公主让路。 “橙瑶公主的车驾来了?”月宁安听到下人的回报,诧异地问道。 不管是参加什么宴会,身份越高的人,出现得越晚。 像橙瑶公主,肯定是最后一个出现,她根本不需要这么早出城。 “回姑娘的话,没有。”下人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月宁安点了点头,“所以,这是故意刁难我?” “姑娘,小人花银子,从一个小兵那里打听到,是橙瑶公主特意吩咐的。要守城的士兵拦下咱们月家的马车,等橙瑶公主的车驾到了,先过去,才能让咱们出城。”下人又委屈又愤怒,同时…… 还很无力。 橙瑶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月家根本没有与橙瑶公主抗衡的能力,他们只能憋屈地在城门内等,等着橙瑶公主出招…… 第290章 羞辱,忍字头上一把刀 月宁安坐在马车内,沉默了许久,随即笑了…… 她知道橙瑶公主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无法抗衡。 橙瑶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只是拦着她,不让她先出城,这并不算出格,她就是想要反击也无能无力。 月宁安没有愤怒,她闭了闭跟,道:“给我……换装。” 在没有到达明月山庄之前,她这身装扮最好不要让人看到。 如若被橙瑶公主,或者其他人看到,心生嫉妒,提前破坏了,她就白费了心思。 而且,她不认为,橙瑶公主让人拦住她,只是为了不让她先行。 橙瑶公主,肯定有大招,她得提前防范。 “是,姑娘。”随行的丫鬟,一个字也没有说,默默地上前为月宁安,拆下头上的首饰。 好在她们早有准备,带了备用的裙子,不然今天怕是麻烦了。 装扮起来花了近一个时辰,可要拆掉首饰,脱下花神长裙,只需要两刻钟即可。 丫鬟的动作极快,迅速地为月宁安换上备用的长裙,并将备用的首饰也换上了。 月宁安备用的裙子,上身是白色交领上衣,下身是红色及地长裙,肩上搭着白色披肩。样式不算特别,但无论是绣工还是 材质都是上乘,尤其适合月宁安,衬得月宁安身姿婀娜,玲珑有致。 换上裙子后,丫鬟又为月宁安补了妆,让妆容看上去更加鲜亮。 “姑娘,好……” 丫鬟刚开口,就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声盖住了,“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快,跪下!” 马车声、马蹄声轰轰地响起,不需要打开车窗,月宁安就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月宁安闭了闭眼,正琢磨着橙瑶公主会出什么招,她要如何应对,就听到守城的小兵,在马车外道:“月娘子,晴熙长公主有请。” “晴熙长公主?”月宁安猛地睁开眼,错愕地道。 怎么一回事? 橙瑶公主呢? “是,月娘子,晴熙长公主召见,请你立刻下车。”守城的小兵再次重申,态度异常强硬。 “好。”月宁安凝眉,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可也没有拖延,立刻下了马车。 她想了半天,要怎么应对橙瑶公主,结果告诉她,要见她的是晴熙长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跟晴熙长公主,可没有任何过节。 月宁安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就机警的上前,给小兵塞了一个荷包,小兵掂 了掂份量,没有拒绝。 月宁安暗松了口气,客气地问道:“差爷,不知晴熙长公主可有说,为何召见我?” 晴熙长公主可不是橙瑶公主,晴熙长公主是有亲兵的公主,且她本人还是永宁侯府世子妃。 不管是哪个身份,她都得罪不起。 “好像是晴熙长公主的衣服勾坏了,听闻月娘子在此,知晓月娘子你曾是美人坊的东家,特召月娘子你去帮忙。”小兵拿了好处,倒也尽心,把知道的都说了。 难不成是巧合? 月宁安摇了摇头,又客气地问道:“晴熙长公主,怎么知晓我在这?” “橙瑶公主与晴熙长公主在一起。”小兵说完后,就冷下脸来催促道:“月娘子还是快些,贵人等你许久了。” “多谢差爷,我这就去。”听到橙瑶公主也在,月宁安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巧合。 只是不知,晴熙长公主怎么会跟橙瑶公主一起,还针对起她来? 晴熙长公主这是被橙瑶公主利用了? 月宁安下马车时,晴熙长公主的仪驾已驶出城,长长的队伍停在城门外的官道旁,没有妨碍百姓进城。 月宁安要从城门里面走过去,这一段路并不算短,正常 人至少要走一刻钟,可是…… 月宁安刚走到城门口,晴熙长公主的亲卫就上前,将长枪抵在她身后,“月娘子,你快一些,贵人在等你。” “哗啦……”尖锐的枪头,划破了月宁安的上衣,月宁安脸色微变,转身道:“差爷,有马吗?我可以骑马过去?” “骑什么马?还不快跑!”话落,两个亲卫的长枪,又在月宁安背后划了一下,而这一次直接见血了。 “唔!”月宁安痛闷一声,往前踉跄一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这段数,比橙瑶公主高了不知多少倍,晴熙长公主不是被橙瑶公主利用了?而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不知,她何时得罪了晴熙长公主,让一向与世无争的晴熙长公主,专门找她麻烦。 月宁安的狼狈,取悦了两个亲卫,他们哈哈一笑,道:“月娘子,最后一次,再不跑起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好,我跑!”背上的伤火辣辣的疼,让月宁安一度有动手的冲动,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月宁安就忍下来了。 晴熙长公主摆明了要羞辱她,而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晴熙长公主的手段,远比橙瑶公主高明。 一个请求 帮忙,就让她不得不上前,且晴熙长公主自己没有出面,只让两个亲卫羞辱她。就算她不满,闹大,晴熙长公主也能把事情推到亲卫身上,不会伤及自己半分。 来者不善! 月宁安不由得苦笑,她并没有因此气恼,而是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跑了起来,可是…… 两个亲卫却没有放过她,月宁安已经跑了起来,那两个亲卫的长枪,仍旧抵在月宁安的背后,仍旧在划月宁安的衣服。 “哗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宁安顿时就感觉背后一凉。 月宁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庆幸她提前换了一件衣服,庆幸她为了穿那条花神长裙,里面穿了好几层里面,不然…… 今天怕是要丢脸! 两个亲卫收回长枪,笑兮兮地道:“抱歉呀月娘子,你这衣服也太差了一点,我们可没有用力。” “就是,就是,我们可没有用力,是你自己往我们枪上撞,自己划破的。”两个亲卫一唱一合,不等月宁安发难,就将月宁安的质问堵了回去。 月宁安没有吭声,她闭了闭眼,继续往前跑。 她知道,这才是开始。 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第291章 威名,需要呵护的美人 灰仆仆的城外,突然出现一抹提裙奔跑的鲜亮身影,顿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那是谁呀?穿着那么长的裙子,还跑这么快,不怕摔倒吗?” “还有官差在身后,不会是什么大家小姐吧?” “咦,你们看,地上还有血,这……这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城外门,来来往往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看着月宁安飞速奔跑的狼狈身影,一个个好奇地寻问。 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好奇,就是骑马出城的贵族子弟,也放缓速度,寻问身边的人,“那是谁呀?跑得这么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群贵族子弟,也是去参加春日宴的,其中有人认出了月宁安,拉住了欲上前的同伴,“那是,月家娘子!” “月家那位财神爷?”几个年轻的公子,顿时双眼放光,“那还等什么,我们还不上前问问,看看月娘子要不要我们帮忙。要是能让月娘子欠我们一个人情,日后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带上我们,那我们就发了。” 月宁安的名字,三年前横空出世,成了汴京商界的传奇,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结交她,奈何她是陆大将军的夫人,身份高贵,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她合作, 至少他们这些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公子哥,是绝对没有那个资格的,可现在…… 陆大将军休了她,她没了一品将军夫人的身份,他们想要认识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惹事!看到那边没有,那是永宁侯府的马车,后面是宫里的马车。能让宫里的马车缀在后方,你说是永宁侯府的哪位?”认出月宁安的年轻公子,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马,拦住了同伴。 “晴熙长公主?”一年轻公子,猛地瞪大眼睛,急切地道:“那我们快走吧。” 说完,就扬起马鞭,狠狠抽打胯下的骏马。 身旁的人,见那人发疯似的往前跑,不解地道:“啊?不是过去给晴熙长公主见礼吗?” “见什么礼,赶紧走吧……你娘没叮嘱过你,遇到晴熙长公主绕道而行?” 一群公子哥打马离去,再也没有人提,要给月宁安卖个人情的事。 侍卫的长枪就在后面抵着,月宁安根本不敢停下来,一路提着裙子狂奔,短短的路程,月宁安生生跑出一身汗来。 “站住!” 跑到晴熙长公主的车架前,侍卫拦住了月宁安。 “民女月宁安,奉命前来拜见长公主殿下。”月宁安缓了口气,作揖行礼。 “月娘子,长 公主正在等你,请随我来。”一年长的嬷嬷,缓步走到月宁安面前,矜持而傲慢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嫌弃与鄙夷,就好像月宁安是什么脏东西。 “是。”月宁安面色平静,极力忽略背上火辣辣的痛,跟着嬷嬷走到晴熙长公主的马车前。 “民女拜见……”月宁安双手作揖,正要行礼,就听到那嬷嬷的冷讽声,“月娘子被陆大将军休了这么久,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吗?还当自己是一品将军夫人吗?” 果然,来者不善。 月宁安没有动,也没有回话,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月娘子,见到公主殿下,你该行跪拜之礼。”嬷嬷阴阳怪气地开口。 月宁安没有迟疑,跪了下去,“民女拜见长公主。” 平民见官需要行礼,见皇亲贵族也需要行礼,但除非重大场合,极少会行跪拜之礼,便是皇上召见,也不是非行跪拜之礼不可。 晴熙长公主要她行跪拜之礼,不过是想羞辱她罢了。 要知道,她曾是一品将军夫人,她见到晴熙长公主只需点头即可,可现在,她只是一介平民,行跪拜之礼也没有错。 “月娘子好歹也做过一品夫人,连跪拜之礼都没有学会吗?”嬷嬷一脸挑 剔,冷冷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笑了一声,站起来道:“我还真不会,还请嬷嬷赐教。” “谁让你站起来的!”嬷嬷阴着脸,怒呵,“跪下!” “跪拜之礼怎么行?还请嬷嬷赐教。”月宁安双手作揖,叫人挑不出一丝错。 她的礼仪…… 她嫁入陆府后,怕人说她商女粗鄙,特意花重金请宫中老嬷嬷教导礼仪。 她学礼仪的时候,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行礼的姿势,就算称不上完美无缺,也绝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她给晴熙长公主行的是肃拜礼,一丝一毫都没有错。 晴熙长公主的人,摆明了是找她的茬。 “贵人没有叫你起来,你就不能起来。跪下!”那嬷嬷气得不行,一脸阴沉地怒吼。 “花嬷嬷,退下!”马车内的晴熙长公主,轻呵了一声。 晴熙长公主年纪不小,可声音仍旧清脆婉约,甜美如少女。 “是,公主。”呵斥月宁安的嬷嬷,瑟缩了一下,弓身退下。 “月娘子……”晴熙长公主再度开口,声音依旧好听得紧。 月宁安却是全身绷紧,朝晴熙长公主作揖道:“民女在。” “花嬷嬷刚刚虽训斥了你,但她也没有错,尊卑有别,你现在见到本宫,确实该行 跪拜礼。”晴熙长公主清清淡淡地开口,末了,更是随意地道:“行礼吧!” 月宁安顿了一下,没有辩解,再次跪了下去,“是,公主。” 陆老夫人在世时,曾再三提醒她,要远离晴熙长公主,说惹上晴熙长公主,不管你有理没理,最后都是你的错。 她以前没跟晴熙长公主打过交道,但多少也知晓一些晴熙长公主的事。 晴熙长公主这人……怎么说呢,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但作为女人,没有人会喜欢她。 她娇弱得不像是个成年人,需要人时时呵护,时时注意,一个没注意到,可能就会伤害到她。 这个伤害,不是指身体上的伤,而是心里的伤害。 偏偏,晴熙长公主身份高贵不说,她的丈夫,永宁侯府那位世子爷,更像是着了魔一样地护着晴熙长公主,但凡晴熙长公主受一点委屈,他就要打上门。 如若对方身份很高,那位世子爷没有底气对上,晴熙长公主就会去太庙外哭,哭她父皇高宗皇帝死得太早,她没了父亲的保护,即使身为公主,也是人人都可以欺负她,受了委屈也没人一个人为她出头。 要是还没有用,她就哭皇上不让她进太庙,哭皇上不让她祭拜高宗皇帝…… 第292章 杖责,爬过去 晴熙长公主哭功一流,最厉害的是,她曾在太庙外,哭了三天三夜。 哭累了,就跪在太庙外睡,睡醒了就继续哭,整个人像是水做的,眼泪能一直流。 见识过她的哭功,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她,只能头痛地安抚她,让“伤害”了她的人赔礼道歉,直到晴熙长公主不哭为止。 可问题是,大多数“伤害”到晴熙长公主的人,都不知自己怎么就“伤害”到了晴熙长公主,只能稀里糊涂地道歉。 晴熙长公主威名太盛,几乎没有败绩,在汴京,没有几个人敢惹上晴熙长公主。 月宁安她…… 也不敢! 是以,月宁安毫不争辩,在晴熙长公主面前怂得明明白白,晴熙长公主要她跪她就跪,要她叩首就叩首。 她惹不起这位脆弱的小公主,左右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也只能在言语、行动上羞辱她,再多晴熙长公主也做不到,她忍就是了。 “月娘子,你会不会怪本宫,太过不讲人情,非要你跪下行礼?”晴熙长公主柔柔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战栗的怯意,像是不安,像是害怕。 月宁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总算知道,汴京那些贵妇们,为何都怕这位了。 明明是她狼狈地跑过来,卑微地跪在地上,被亲卫划伤背部,可晴熙长公主一开口,就好像是她月宁安不讲理,让晴熙长公主受了委屈一样,吓得晴熙 长公主怯怯地开口解释,生怕她生气。 这要让人听到,指不定还以为,她不甘心给晴熙长公主行礼,恐吓这位公主了。 这样的女人,真可怕! 她月宁安服气了! 月宁安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公主知书达礼,依礼行事,何来不讲人情之说。” 月宁安自认没有说错话,每一个字都没有问题,合在一起也没有问题,可是…… 她的话刚落下,马车内,就传来了晴熙长公主悲怆的哭声,“呜呜呜……本宫就知道,就知道你也看不起本宫,认为本宫没有晋封大长公主,就奚落、嘲讽本宫。” 月宁安吐了一口血。 她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 这位小公主栽赃陷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本事也太强了。 想到永宁侯世子那张黑脸,想到传闻中晴熙长公主哭太庙的能力,月宁安急忙解释,“公主,民女……” 可是,没用! “咚!” 月宁安才刚开口,侍卫的长枪,就重重地砸在她的背上,“放肆!” “啊!” 月宁安痛闷一声,被打得趴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月宁安……她笑了。 果然是惹不起的小公主。 她月宁安,今天认栽。 但晴熙长公主最好祈祷,她今天会死在这里,不然…… 她不介意在离开汴京之前,再创造一个神话。 比如,摧毁永宁侯府和晴熙长公主名下所有的产业! 侍卫打了一杖还不够,又一次举起长枪,砸向月宁安,“以下欺上,当杖毙!” “不!不许打!”晴熙长公主急切地开口,弱弱地道:“你们不许打月娘子,本宫,本宫……还要求她帮忙,你们不许打她,听到没有!” 明明是长公主,明明年纪不小,可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语调,都如同十几岁的少女,天真烂漫,纯真无辜,没有一点心机的样子。 月宁安仍旧是笑…… 好一个心机婊! 她在商场上,什么人没见过,像晴熙长公主这种的她也见过。不过,像晴熙长公主这种身分高贵,还用蠢萌傻白这一段的,还真是少。 身份高贵,却能放得下身份装傻弃愣,难怪晴熙长公主打遍汴京无敌手。 “殿下仁心。”侍卫收回长枪,退了回去。 月宁安背上火辣辣的痛,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她抬手擦掉脸上的血,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朝晴熙长公主行了一个叩首大礼,一字一字地道:“多谢殿下。” 被打了,还要感谢打她的人,这就是没有身份地位的平民,在贵族面前该有的谦卑。 她虽然做了三年将军夫人,可有十五年的时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 身份地位的差距摆在那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得忍下。 “你不用客气,本宫与藏锋的父亲是好友,藏锋是本宫看着长大的, 他叫本宫一声姨,你以前是藏锋的媳妇,你虽不怎么懂礼,冒犯了本宫,但本宫看在藏锋的面子上,也不会跟你计较的,你放心吧。”晴熙长公主声音温婉清亮,一副你不好,但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善良样。 月宁安:…… 月宁安无比庆幸,她的内心足够强大,不然真会被晴熙长公主的“善良大方”气到吐血。 月宁安呼了口气,道:“谢谢殿下。” 至于陆藏锋叫晴熙长公主一声姨这种事,月宁安是不相信的。 陆家与永宁侯没有来往,陆藏锋那人虽高傲、自大、狂妄、不讲理,可也是有脑子的。有脑子的人,绝不会作贱自己,去捧晴熙长公主。 陆藏锋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更不会委屈自己,去哄晴熙长公主。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不过依她对陆藏锋的了解,晴熙长公主这种性格的女人,绝不会成为陆藏锋的例外。 “本宫说了,本宫是看在藏锋的面子上,月娘子不必客气。”晴熙长公主总算说了一句正常的话,不料下一刻,话锋一转,道:“你既然真心感谢本宫,那就上前来……将本宫的绣鞋补好。这双绣鞋是藏锋的父亲送给本宫的,本宫很是珍惜,平时都舍不得穿,你若能让将本宫的绣鞋修补好,本宫重重有赏。” 说话间,晴熙长公主从马车内,伸出一只脚,脚上的绣鞋精致华美,鞋面绣着兰花的 图案,不过鞋尖处的花朵被勾坏了,绣线跳了出来。 只是勾坏了几根线,对绣娘来说,修补一下并不是什么难事,晴熙长公主非要找上她,摆明了就是针对她。 月宁安再次肯定,晴熙长公主是故意的。 可她始终想不明白,她哪里得罪晴熙长公主了? 月宁安叹气道:“殿下,民女不会。” “你都没有看,怎么就不会呢?”晴熙长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先上前看看好不好?万一你能修补好呢?本宫可是听说了,美人坊就是你一手创办的,你的手艺肯定很好。” “殿下,民女以前是美人坊的东家不错,可东家并不需要……” “你连替本宫看一眼,都不肯吗?你就这么讨厌本宫?本宫……本宫对你,哪里不好了?”晴熙长公主泫然欲泣,大有一言不合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不需要晴熙长公主再开口,公主府的侍卫就开口呵斥:“大胆月宁安,还不快上前。” “是,殿下。”月宁安觉得,她的内心再强大,遇到晴熙长公主这种货色也要被气得吐血。 这位,完全听不懂人话。 看了一眼,两侧虎视眈眈的侍卫,月宁安生生将那口血咽了下去。 形势没人强,她忍! 月宁安单手撑地,正要起身上前,公主府侍卫的长枪,再次抵在她的背上,“放肆,殿下没有让你起身,你就不能起身,爬过去!” 第293章 拒绝,莫不是有误会 爬过去? 月宁安听到侍卫的话,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冷声道:“你认真的吗?” 侍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长枪压得更低,“还愣着什么吗?还不快点。” 月宁安的背脊往下压低了三寸,可她仍旧倨傲地扬头,“皇上礼贤下士,仁和亲民,连早朝的跪礼都取消了,现在你要我跪着爬到晴熙长公主面前,你这是想说,晴熙长公主比皇上还要尊贵吗?” 一个不得皇上喜欢的公主,活得这么张扬,她是嫌命太长了吗? “休得胡言乱语,殿下一向体恤下人,是你这刁民以下犯上。”侍卫一怔,握着长枪的手突然冒出冷汗。 “既然殿下一向体恤下人,定然不会怪罪我,对不对?”月宁安冷笑一声,猛地转身,握住对方的长枪,而后缓缓站了起来。 其他侍卫见状,大怒,上前将月宁安团团围住,“月娘子,你这是诬蔑,诬蔑殿下,当诛。” “永宁侯府,是要欺压普通百姓吗?”月宁安毫无惧意,“位高权重的永宁侯,当街欺辱普通百姓,想必御吏台的大人们,一定很喜欢。” 这些人,一个个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吗? 晴熙长公主会哭,会叫委 屈,她也会的。 而且,和晴熙长公主比,她天然弱势。 晴熙长公主想用以往那套来对付她,没有可能。 “大胆!”公主府的侍卫大怒,领头的人指着月宁安,下令道:“给我拿下她,如若反抗,杀无赦。” “长公主府的人,我算是见识到了。”月宁安脸色微变,她没有动,但右手却悄悄握紧,对准围着她的侍卫。 她知道,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她应该立刻跪下,爬到晴熙长公主脚下去请罪,可是…… 她做不到。 哪怕理智告诉她,她跪下去,爬过去才是最有利的,可她还是跪不下去。 她要是跪下去,她想…… 以后自己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月宁安已经做好了,跟公主府侍卫恶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晴熙长公主的声音响起,“住手!你们……月娘子她一个弱女子,你们不要欺负她。她是我请来的贵客,你们不可如此。” 晴熙长公主不知何时,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她一下马车,整个天地间,好似陡然亮了起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月宁安看到晴熙长公主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岑寒声那样的大英雄,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倾倒。 如果那个女人是晴熙长公主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美! 美得天地失色。 以玉为骨,冰雪为肌肤,以柳为态,以秋水为姿。 晴熙长公主出来的那一刹那,整个天地都亮了,所有人站在她身后,都成了衬托她的虚影。 她站在里,盈盈而立,便诠释了什么叫绝色佳人。 最重的是,晴熙长公主已四十有二 时光却好似在她身上停了下来,她脸上不见一丝老态不说,甚至连眉眼和神情也都带着少女的娇憨,她与月宁安站在一起,说是月宁安的姐妹也不为过。 月宁安看着晴熙长公主,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别说月宁安了,就是日日保护晴熙长公主的侍卫,在看到晴熙长公主下马车,也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行礼,“卑职参加殿下,殿下千岁。” 此时,所有人都跪下了,只有狼狈不堪的月宁安,站在晴熙长公主对面。 晴熙长公主朝月宁安,露出一抹浅浅的,带着羞怯与不安的笑,“月娘子,你别生气……本宫,本宫没有要你爬过来的意思,是下人太紧张本宫了,你别跟他们生气,他们也是担心我。” 月宁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背上 的伤,疼得她快要站不住,晴熙长公主在她被打的时候,不出声呵止,见事情要闹大才站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对上晴熙长公主绝色清丽的容颜,对上晴熙长公主纯真清亮的眸子,对上晴熙长公主亲切友好的笑,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憋得好难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老夫人再三叮嘱她,要远离晴熙长公主。 对上晴熙长公主,有理似乎也变得无理。 “月娘子,本宫不知道你不愿意,跪下来给本宫补绣鞋,本宫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晴熙长公主一脸无辜的道,没有一丝羞辱人的意思。 羞辱人而不自知,这就叫人难堪了。 月宁安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太苛责了? 晴熙长公主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月宁安她又想吐血了。 四十岁了,还这么天真,不谙世事,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看着晴熙长公主的脸,月宁安一时间也开始怀疑起来了。 她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晴熙长公主也许真的就是认为,她应该跪下,她应该爬过去给她补绣鞋,就像公主府这些下人一样,晴熙长公主一下马车,一个个纷纷跪下,晴熙长公 主不开口,就没有人起来。 这真是…… 头痛了。 月宁安叹气,她朝晴熙长公主作揖道:“殿下,民女曾是美人坊的东家不错,可民女不是绣娘,民女真的不会补绣鞋,还请殿下理解。” 背上那两下,她就当白受了,她真惹不起晴熙长公主,她躲还不行吗? “你真的不会吗?”晴熙长公主泫然欲泣,眼泪已聚集在眼眶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橙瑶跟我说,你的手艺很好的。你是不是骗我?因为我不是大长公主,不得皇上看重,你就骗我?不愿意帮我?明明会也故意装作不会?” 月宁安差点给晴熙长公主跪下去了, 这泼脏水的能力…… 这脆弱的心呀!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晴熙长公主怎么就能脑补成这样? 她好冤枉呀! 月宁安只是刹那失神,晴熙长公主就哭了出来,“我……我知道,我要求你帮我,是我不对。可是,这双绣鞋对我真的很重要,是陆哥哥他特意为我寻来的。陆哥哥死了,只留下这双绣鞋陪着我,我只有它了……你们,你们连我仅有的回忆也要夺走吗?” 晴熙长公主伤心至极,悲伤地看着月宁安,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第294章 变脸,从来就不惧正面刚 晴熙长公主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美人落泪,眼泪一颗颗落下…… 那种美,让人心颤,那种委屈,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将人拥入怀中,小心呵护。 晴熙长公主哭到伤心处,几欲岔气,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月娘子,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这双绣鞋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去! 月宁安惊呆了! 这是什么骚操作,晴熙长公主怎么说哭就哭,说跪就跪? 一点也不按理出牌? 明明被打的是她,为什么她有一种,自己做错了事的感觉? 月宁安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反应…… 而晴熙长公主一跪下,公主府的侍卫瞬间爆了,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将长枪架在月宁安的脖子上,“大胆刁民,以下犯下,当诛!” “殿下,别伤心!月娘子不肯帮你,我们去宫里,去求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找天下最好的绣娘,一定会把殿下你的绣鞋补好的。”花嬷嬷先前被晴熙长公主呵退到一旁,此时见晴熙长公主跪在地上,跪着爬了起来。 月宁安看着她熟练的动作,都忘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嘴巴张得大.大的…… 晴熙长公主身边,都是一群什么人? 跪着 爬,他们居然用得这么熟练。 所以,先前侍卫要她爬过去,真不是羞辱她,而是理所当然? 她觉得,她需要吃颗药冷静一下。 后方的马车内,橙瑶公主打开车窗,看到月宁安被公主府的侍卫架住脖子,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晴熙姑姑出手,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晴熙姑姑从来没有失手过。 月宁安今天就算能全身而出,这副样子出现在春日宴,也只能成为一个笑话。 “啪。”橙瑶公主关上马车窗,笑的得意,“月宁安,敢跟我争藏锋哥哥,这就是你的下场。” 晴熙长公主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嘴里却还是轻声道:“你们不要伤害月娘子,此事与月娘子无关。是我自己摔倒的,跟月娘子没有关系,她没有推我,你们不要伤害她。” 月宁安再次吐血…… 晴熙长公主这是在为她解释,还是挖坑埋她? 果不其然,此话刚落,公主府的侍卫大怒,一侍卫举起长枪,重重打在月宁安的腿上,并为月宁安添上了罪名,“谋害公主,当诛!” “啊!”月宁安痛叫一声,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月宁安跪下去还不够,侍卫再次举 起长枪,打在月宁安的背上…… “嘭”的一声闷响,月宁安被打的趴在地上。 好巧不巧,她正好趴在晴熙长公主面前。 抬头,就看到晴熙长公主那张清丽脱俗,还带着泪眼的脸,低下来,与她对视,朝她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无声的说了三个字:你去死。 月宁安一瞬间毛骨悚然,吓得呆在原地,忘了反应。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阴冷可怕的笑,以至于让她都忘了去想,晴熙长公主那无声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才是真正的晴熙长公主,是吗? 所谓的善良,柔弱,天真……都是她演给别人看的是吗? 是了! 这才对! 天真善良到近乎愚蠢的人,是不可能让人喜欢她几十年不变的,只有有心机、有手段,才能让岑寒声那样的大侠,为她要死要活。 “啊!”侍卫重重的击打,让月宁安瞬间清醒过来,她再度抬头,看到的就是晴熙长公主,柔弱害怕地倒在花嬷嬷的怀里,哭着喊,“花嬷嬷,你叫他们不要打了……我相信,月娘子肯定不是故意的,她还要去参加春日宴呢,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去参加春日宴。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我们不 要跟她计较好不好?” 晴熙长公主,果然可怕! 月宁安趴在地上,暗暗冷笑。 亏她还想着,晴熙长公主是被人利用了,对方身份尊贵,她能忍则忍,结果…… 月宁安看了一眼,永宁侯后方的宫中马车,嘲讽一笑。 现在看来,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橙瑶公主简直愚不可及。 “殿下,你就是太善良了,这小商女才会不将你放在眼里,敢拿封号嘲讽你,敢欺到你头上来。”花嬷嬷一脸不赞同,“出门时,世子爷交待了,对这种不长眼的刁民不用客气,直接打死,世子爷自会负责。” 花嬷嬷说话时,恶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 “不,不能杀人。不要杀人。杀人是不好的。”晴熙长公主哭得很伤心。 月宁安被侍卫的长枪,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趴在地上,满脸泥灰,狼狈不堪,可她却大笑了出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她月宁安一向精明,自诩变脸功夫一流,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这点本事,跟晴熙长公主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晴熙长公主的本事这么高,栽在晴熙长公主手里,她认了! 既然晴熙长公主 摆明了要对付她,那她…… 也就没有必要一忍再忍。 月宁安不再犹豫,她看着晴熙长公主,冷声道:“公主你最好让人当街打死我……打不死我,你知道我会做什么的。” “胆敢威胁殿下,你该死……来人,将这贱人杖毙!”花嬷嬷想也不想就下令。 贵人要打死一个犯下的贱民,根本不需要理由。 更不用提,晴熙长公主位比亲王,有封地、有亲兵,甚至还有执法的权利,虽然只是在她的封地上才有,但在汴京,晴熙长公主就算打死一两个人,皇上也会忍着。 不忍怎么办? 高宗皇帝的遗旨在那里,而且人也不是晴熙长公主下令处死的,一切都是底下的人做的,便是皇上计较,也只需要推一两个下人顶罪就行了,晴熙长公主仍旧不会有事。 晴熙长公主仍旧是单纯无暇的美人,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甚至,她要是出来阻止一二,名声还会更佳。 “呵!”月宁安听到花嬷嬷的话,却没有惊慌与害怕,她冷笑一声,随即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黄金挂饰,丢了出去…… 晴熙长公主欺她,辱她,她可以忍,但想要她的命? 抱歉,她月宁安忍不了! 第295章 救美,母子缘 “嘭”的一声,月宁安手中的金饰一落地,一束金色烟花直冲天空,瞬间绽开。 “啊!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花嬷嬷,有人要害我。”晴熙长公主失声尖叫,像是受到了迫害一样。 “殿下,别怕,嬷嬷在。”花嬷嬷抱住晴熙长公主安慰了一声,随即扭头对侍卫厉声呵道:“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杀了她,别让她找救兵来。” “是。”侍卫也看到信号了,想到他们今天的目的,是取月宁安的性命,侍卫不再犹豫,举起长枪,将尖锐的枪头对准月宁安,猛地刺下去…… 隐在暗处的黄金堂杀手,看到公主府的人欺辱月宁安,只是月宁安暂无性命之忧,他们的身份不好出现在人前,就一直按兵不动。 可现在不一样了,别说月宁安已经向他们求救,就算月宁安没有发出求救信号,他们看到公主府的侍卫要下杀手,也会现身阻止,可是…… 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 “咄!” 一支长箭,划破虚空,从城门的方向飞来,咻的一声,穿过了行刑的侍卫手腕。 “啊!” 侍卫尖叫一声,鲜血与手中的长枪,同时飞了出去。 同一时刻,一道黑影从城门口飞掠而来,一脚将叉着月宁 安的侍卫踢飞。 来人就像狼入羊窝,不过眨眼间,就将公主府的侍卫一一放倒,侍卫的惨声不绝于耳。 “藏,藏锋……”这是晴熙长公主,温柔而惊喜的喊声,像是没有看到公主府侍卫的惨状一样。 陆藏锋? 怎么会是他? 月宁安趴在地上,震惊地忘了动弹。 不等月宁安多想,她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随后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还好吗?”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月宁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头推开陆藏锋,“多谢大将军,我还好。” 确实还算好,公主府的侍卫,虽然拿着长枪在她背上砸了两下,但长枪不是木棍,拿来当板子使,力道上并不好控制,对方下手虽重,可也只是伤了皮肉,没伤到筋骨。 是以,她这会背上虽痛,但还能忍,还能站得住。 “披上。”陆藏锋解下外衣,披在月宁安身上。 月宁安什么一个情况,他刚刚已经看到了。 月宁安此时的样子虽然称不上好,但也不算太糟糕。 晴熙长公主先前只是在试探,或者说是麻痹月宁安,让月宁安以为只要退让了,就不会有事,而后…… 就可以趁月宁安防备不深 时,突然出手击杀月宁安。 不然,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谁胜谁输还不好说。 毕竟,但凡消息灵通一点人都知道,月宁安这个时候出门,身边不可能缺少高手保护。 “多谢大将军。”她背上的衣服,全划破了,背都露了出来,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件衣服。 月宁安没有拒绝,将身上的衣服拢紧,想要给陆藏锋道谢,却一个不稳,往前栽倒…… “小心。”陆藏锋扶了月宁安一把,并将人拉到身侧。 看到月宁安疼得泛白的脸,陆藏锋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看着晴熙长公主一行人的目光,渗着噬骨的冰寒,“在城门外打.打杀杀,谁给本将军一个解释?” “藏,藏锋……我,我是你晴熙姨,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还叫过我娘亲。” 晴熙长公主对上陆藏锋冰冷的眸子,一脸欢喜,犹带泪痕的脸,笑得像个幸福慈爱的傻瓜。 要不是亲眼看到了,晴熙长公主突然变脸的样子,月宁安都会被她骗过去。 晴熙长公主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饶是她也识不破。 她想,陆藏锋肯定也会被骗,就算不喜欢晴熙长公主,也不会恶语相向。 然,下一秒,月宁安就听到陆藏锋冷默 地道:“公主最好称呼本将军陆将军。” 晴熙长公主委屈地开口,“藏……” “公主!慎言!”陆藏锋冷着脸,完全不给晴熙长公主面子。 幼时不知事,以为这个女人是他母亲,叫过她母亲,是他这一辈子的耻辱,也是他最恨他父亲的事。 他父亲可以不喜欢他娘,也可以不在乎他娘,甚至可以不在乎他,可以厌恶他,但…… 不能骗他! 骗他叫这个恶毒的女人做娘! 他父亲,怎么对得起他娘! “可是……可是在我心中,陆将军只有陆哥哥呀。我叫你陆将军,陆哥哥怎么办?陆哥哥他已死了,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他,可是我不能,我要替你们记住陆哥哥。”晴熙长公主伤心欲绝,眼中的泪哗啦啦地落下,身子止不住地颤动,一副要哭死过去的悲怆样。 饶是月宁安已经见识过,晴熙长公主阴狠的一面,此时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也忍不住一叹。 人美就是好,哪怕一大把年纪,哭起来也叫人心疼。 月宁安快憋屈死了,遇上这么一个身份高,还演得一手好戏的女人,她真的跪了。 好在,陆藏锋不为所动,也没有被晴熙长公主带着走,他冷冷地质问道:“公主,你是不是要解释 一下,你的侍卫无故打伤平民百姓是何意?” “对不起,藏……将军。是我的错,我不该打月娘子,我这就给月娘子赔礼道歉,直到她原谅我为止。”晴熙长公主扶着花嬷嬷的胳膊,强撑着悲伤站起来,朝月宁安拱手作揖,“月娘子,今天是……” 月宁安听到晴熙长公主的话,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打了人,道个歉就行了? 可是,她不能说不。 对方是长公主,对方纡尊降贵地给她道歉,她要是不识好歹,不大度的说没事,便是有理也无理。 能屈能伸! 晴熙长公主,真是好手段! 月宁安气到吐血,她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手,勉强扯出一抹笑。然而不等她勉强自己,口是心非的说无事,陆藏锋就冷声道:“道歉有用,要官差何用?道歉的话,公主留着去跟顺天府尹说。” “来人!”陆藏锋高呵一声。 这时,陆二正好带着亲卫赶到,“将军!” “这些人……在城门口闹事,把人通通带走,送顺天府。”陆藏锋指着,被他打倒在地的公主府侍卫,冷声下令,完全不将晴熙长公主看在眼里。 月宁安双眼一亮,差点就叫了一句好! 就是,道歉有用,要官差何用? 有事,公堂上见! 第296章 杀气,奸生子 “藏锋……你,这是怨我,怨我害得你打小没了母亲,故意报复我吗?”晴熙长公主如遭雷击,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悲伤地连连后退。 “殿下。”花嬷嬷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抱住晴熙长公主,“殿下,你别伤心,我们……我们进宫,去找皇上做主。他陆大将军本事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不,不要去找皇上。藏锋他怨我是应该的……陆哥哥都是因为,才不肯娶藏锋的母亲,是我害得藏锋成了奸生子。”晴熙长公主扑在花嬷嬷身上,泣不成声。 “闭嘴!”月宁安脸色一变,大声呵道。 晴熙长公主,真恶毒。 她可以肯定,晴熙长公主是故意的,她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目的的。 月宁安拉了拉陆藏锋的衣服,急切地道:“大将军,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先把人扣起来,别让她再胡言乱语了。” 要是让有心人听到,明天弹劾陆藏锋出身的折子,可能会堆满皇上的案桌。 “无事。”陆藏锋浑不在意的摇摇头,“不是现在,也是明天,早晚会有这么一出。” 他动了耶律齐,晴熙长公主在旁的方面,没有办法对他下手,唯一能做文章的 就是他的身世。 可惜晴熙长公主只知他母亲未婚生下他,却不知他母亲是谁。 晴熙长公主拿他的出身说事,说他是奸生子,无疑是在找死。 晴熙长公主脸色一白,像是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一般,急急地解释道:“藏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是奸生子的。其实,我很敬佩你的母亲,你母亲是真正勇敢又坚强的女人,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 晴熙长公主一脸向往,随即又黯然下来,委屈地道:“藏锋,你相信我……我也没有不让陆哥哥娶你母亲,我也不是故意害你成为奸生子的。我真的,真的劝了陆哥哥,让陆哥哥给你母亲一个名份的。” 说着说着,晴熙长公主又泪流满面,倒在花嬷嬷的怀里,身子不断地颤抖,像是承受不住一般。 “奸生子?天啊!陆大将军是生母不详的奸生子?” “这……好像是了,陆老将军不曾娶妻,突然就抱了一个孩子回来。” “奸生子也能当官?也能当将军?朝廷这是没人了吗?” “奸生子!看着一表人才,居然是这么一个玩意儿,丢我们大周的脸哦。” …… 城门口,本就是百姓来往流通之地,原先晴熙长公主折辱月宁安时 ,就有不少人悄悄地打量,只是碍于公主府的侍卫虎视眈眈,没有人敢靠近。 这会陆藏锋带兵过来维持秩序,进出城的百姓看到军爷在,有胆大的就凑了过来,正巧听到晴熙长公主的话,顿时一个个惊得不行,看向陆藏锋的眼神都透着鄙夷与防备。 陆藏锋却是全然不在意,他上前一步,冷声质问,“奸生子?本将军?” “藏锋,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把这件事说破的,我一时忘了你的身份不能说。你放心,我这就叫他们禁口,绝口不提你的出身。”晴熙长公主可怜又无助地道。 “公主这是承认,你说过了?”陆藏锋气场全开,周围的气氛为之一变。 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往后退了两步,吓得不敢吭声。 晴熙长公主脸色发白,慌乱无助地道,“我,我很抱歉,我这就为你澄清。是我,是我说错话了,我胡言乱语的。” “道歉有用,要官差何用?”陆藏锋再次重申这句话,“当众辱骂朝廷一品官员,该当何罪?” “藏,藏锋……”晴熙长公主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陆藏锋抬手理了一下衣袖,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晴熙长公主,当街辱骂朝廷一品官员。来人…… 将晴熙长公主拿下!” “藏锋,你生我的气,要把我关起来,我不会怪你的。可是,你不能再犯错了,公报私仇是会被御史弹劾的。藏锋,你别一错一再错了,让你父亲失望,也对不起你母亲的牺牲。”晴熙长公主脸色苍白得吓人,可垂在一旁的手却悄悄地握紧,极力压抑心中的兴奋。 陆藏锋,果然上当了! “本将军何惧!?”陆藏锋抬手,动了动手指,“把人扣起来,送顺天府!” “是,将军。”陆二等人高声大喊,完全不将晴熙长公主的身份看在眼里,上前就人把扣住。 “我是大周的长公主,你们……不可以动我。”晴熙长公主惊慌地大叫,却识趣的没有反抗。 她的身份在这,没人敢真拿她怎样。 “哼。”陆二等人傲慢地哼了一声,没有搭理晴熙长公主,直接把人按在地上。 长公主怎么了? 要不是碍于军规,他们早就动手揍人了。 “啊……放,放开我。” 脸被按在地上,与粗糙的石子摩擦,火辣辣的刺痛,让晴熙长公主不顾形象,尖声大叫,可却不敢挣扎。 她害怕了,怕地上粗糙的石子,会磨坏她的脸。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脸有多重要。 那些男人,肯 为她卖命,不就是因为她的脸吗? 陆藏锋这个疯子,居然敢伤她的脸,该死! 早知道陆藏锋是个祸害,当年她就该让陆续弄死陆藏锋这个贱种。 “把人带走。”陆藏锋知道,陆二几人是故意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晴熙长公主看不清形势,也老了,一味的沉浸在过往的辉煌中,却忘了喜欢她的脸的男人,已经一个个的死了。 就算没有死,她这样的年纪,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天真不知世事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而不会认为她纯洁无暇。 年纪大了,就该服老。 她以往驯服男人的那一套,已经没有用了。 晴熙长公主被陆二拉起来,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痛,气得脸都扭曲了,可她却生生忍住,仍旧柔弱又委屈地道:“陆……藏锋。以下犯上是死罪,你不能一错再错。你小时候叫过我一声娘,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不会跟你计较,皇上那里怪罪下来,我会说是我……” “堵上她的嘴!”陆藏锋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冽,眼神冰冷如同利刃。 月宁安站在陆藏锋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陆藏锋身上的杀气。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陆藏锋对晴熙长公主动了杀心! 第297章 落后,女人间的战争 晴熙长公主完全不敢相信,陆藏锋居然敢对她动手,甚至被陆二像丢抹布一样丢进马车,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陆藏锋这种软硬不吃的人。 便是当今圣上不喜欢她,也得忍着她,让着她。她活了这么多年,凭借身份、外貌和自身的手段,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动手,这是第一次! “陆藏锋!” 马车内,被破布堵住了嘴巴的晴熙长公主说不出话,只有一双美目,透着阴冷的寒光。 从来没有人,能羞辱了她而不付出代价。 她一定要杀了陆藏锋! …… 公主府的侍卫,在陆二等人眼中就是一群草包,连给他们当对手的资格都不够。 不过眨眼的功夫,陆二就将公主府的侍卫一一绑了起来。 把人绑起来后,陆二又将拉车的马绳套在他身上,让他们代替马拉着马车进城。 不是爱给晴熙长公主当牛做马吗? 那就给晴熙长公主拉车吧! “陆二,你带着……陆十二跑一趟,告诉刘则,本将军很生气,任何人说情都不许放人。不然,别怪本将军不客气!”陆藏锋点人时,越过得用的陆三、陆五等人,直接跳到陆十二身上。 直觉告诉他,有 月宁安在的时候,不把陆十二支得远远的,必然会出状况。 “是,将军。”陆十二见陆藏锋对他“委以重任”,神气十足的走了出来,得意得不行。 陆二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披着陆藏锋外衣的月宁安,一句话也没有说。 为了他们大将军的幸福,他必须把陆十二带走。 陆二动作迅速地,把晴熙长公主和她的侍卫带走了,一瞬间拥挤的路边宽敞了起来,也露出了缩在后方的橙瑶公主一行人。 就在橙瑶公主一行人忐忑不安,担心陆藏锋上前找他们麻烦时,陆藏锋却连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扭头问月宁安,“你的人呢?” “这种事,他们不方便出面。”月宁安无奈一叹。 民不与官斗,更不用提对方是皇亲贵族,她的人只能在关键时刻保她不死,面对晴熙长公主的折辱,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用!”陆藏锋冷着脸道。 月宁安苦笑,但还是朝陆藏锋作揖道谢,“今日的事,多谢大将军了。” 今天的事,陆藏锋不出面,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终归犯上了晴熙长公主、犯上了永宁候府,后续的麻烦会更多。 民不与官斗。 短短五个字,道尽了普通百姓的苦。 “ 不必多礼,此事是本将军之过,忘了告诉你,耶律齐与晴熙长公主关系匪浅。”陆藏锋抬了抬手,并没想借机要月宁安欠他人情。 有那么一刻,月宁安都忍不住怀疑,面前这人不是陆藏锋吧? 可月宁安来不及多想,就被陆藏锋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惊呆了,不可思议地道:“耶律齐与晴熙长公主?耶律齐今年二十五还是二十六?晴熙长公主虽然看着与少女无二,可年龄摆在那里,至少比耶律齐大十五六岁,耶律齐他……吃得下去?” “你怎么会往那种关系上想?”陆藏锋一脸怪异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是那种关系,那是什么关系?”月宁安被陆藏锋看得尴尬异常。 这真不能怪她,明明是陆藏锋自己说得含糊其辞,她才会想歪的。 “耶律齐,生母不详。”陆藏锋沉声说道。 “啊?”这个信息,比上一个更恐怖,月宁安震惊得合不拢嘴,“不,不是吧?耶律齐可是北辽南院大王!” 晴熙长公主她疯了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陆藏锋点头道。 陆藏锋并不介意让月宁安知道,这事很快就不是秘密了,晴熙长公主的辉煌结束了。 这一 次,任凭高宗皇帝的遗命,宗室的求情,永宁侯府的兵权,北辽的施压都没有用,没有人能救得了晴熙长公主。 “这……真的是,自个儿的屁股没有擦干净,还往你身上泼脏水。”想到晴熙长公主,一口一个“奸生子”地叫陆藏锋,她就很想问晴熙长公主一句,陆藏锋要是“奸生子”,那耶律齐算什么? 这么说自己生的儿子,真的好吗? “你小心点……她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陆藏锋提醒道。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别说晴熙长公主不是兔子。晴熙长公主动不了他,可要动月宁安却不是难事。 就像今天,她只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让身边的人出手,就能叫月宁安吃尽苦头。 “多谢大将军提醒,我会小心的。”月宁安知道,她与晴熙长公主的梁子结定了,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 没办法,谁叫她想要,晴熙长公主“奸生子”的命。 “走吧。”该说的都说了,陆藏锋见陆一将他的马牵过来了,朝月宁安招了招手。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大将军,我的马车还在城内。”月宁安小跑着追了上去,却扯动了背上的伤,疼得她抽了口气。 陆藏锋脚步一顿, 眼眸微沉,矜持而冷傲地道:“你是暗示本将军,要本将军送你回去吗?” “大将军,春日宴快要开始了。”月宁安呼了口气,缓了过来。 “你还要去春日宴?”陆藏锋眉头紧皱,不快地道。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身上还有伤? 就算没有伤,她这一身跟路边乞丐似的,去春日宴干什么? 学晴熙长公主,装可怜吗? 月宁安看了一眼橙瑶公主坐的马车,冷笑道:“有人不想我去,我偏要去!” “意气之争。”陆藏锋冷着脸,不快地道。 “不是意气之争,而是利益之争。我出发前下了巨额赌注,我不喜欢输。”不是输不起,是不乐意输,不乐意让苏家占便宜。 “你这模样,去了能做什么?”陆藏锋一脸嫌弃地道。 “我下马车前,换了衣服。”她原先只猜到,晴熙长公主与橙瑶公主,是借机羞辱她,不想她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春日宴上,却没有想到…… 晴熙长公主想要的,竟然是她的命。 要是她事先知道,耶律齐与晴熙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跑过来。 和陆藏锋相比,她的消息网,终是差了一些。 而消息落后,就得挨打…… 第298章 恶果,搞大事 月宁安一向主意正,她决定要做的事,轻易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陆藏锋跟她打了这么多回交道,也知道了她的性子,听到月宁安的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本将军带你去。” 月宁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和皇家侍卫,笑着应了一声,“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橙瑶公主为人又蠢又毒,谁知她一计不成,会不会再做什么手脚。有陆藏锋在,旁的不说,像橙瑶公主这样的魑魅魍魉,绝不敢再耍花招,她也能安心的参加春日宴。 “走吧!”陆藏锋翻身上马,朝月宁安伸手。 一回生两回熟,月宁安配合地抓住陆藏锋的手,借力跃上马背,坐到陆藏锋前面。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陆藏锋不习惯与人靠近,可带着月宁安骑过一回马后,陆藏锋半点也不觉得,与月宁安共乘一骑有什么不对。 “驾!”陆藏锋带着月宁安,策马前行,留下一群亲卫和看热闹的百姓,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这……我眼花了吗?刚刚带月娘子一起骑马的人,是大将军吗?” “陆大将军不是休了月娘子吗?这两人还如此腻歪?” “陆大将军与月娘子共乘一骑,毫不避讳,这是又在一起了吗?” …… 马车内,橙瑶公主透过 小窗,看到陆藏锋与月宁安共乘一骑,纵马离去,又惊又怒,“不可能,这不可能!藏锋哥哥他不可能会让那个贱人靠近!” “啪”的一声,橙瑶公主生生折断了一截指甲,精致的面容扭曲可怖,“一定是那个贱人使了手段,迷惑藏锋哥哥。不行,我一定要去揭穿那个贱人的真面目,不能让她再迷惑藏锋哥哥。” “快!去明月山庄。”橙瑶公主不要命似的催促,扯着嗓子,尖锐地大喊:“快走!” “是,是,殿下。”橙瑶公主的侍卫,正庆幸陆大将军没有找他们麻烦,就听到橙瑶公主不要命的催促,吓得一哆嗦,不管不顾地就扬鞭抽马,驱使拉车的马跑起来。 马吃痛,暴躁的吼了一声,猛地往前冲去,带得马车东倒西歪。 “啊……”马车内的橙瑶公主,被带得摔倒在马车内,吓得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可不等她抓稳,“哐当”一声,马车突然倒地…… “啊啊啊……救命,救命。”橙瑶公主惊恐的喊声,从马车内传出来。 陆一一行人,正要上马,听到后方的动静,看了一眼。 不经意间,看到了被石子击碎的车轮,陆一微微一笑,扫向一旁的角落,看到角落一闪而逝的金色光芒,勾了勾 唇…… 黄金堂的人,果然是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看在月姑娘的面子上,他就给黄金堂的人,处理一下善后工作。 陆一给陆七、陆八使了一个眼色,“去,给后面的人搭把手。”把痕迹抹干净,别让宫里的人,查出有人为的痕迹。 “是。”陆一眼皮一抬,陆七、陆八就懂了他的意思,两人下马,快步跑到后方,帮着宫里的侍卫一起将马车抬起来,趁宫中的侍卫不备,将车轮上的痕迹抹去。 而后,也不管橙瑶公主有没有事,两人就告辞离去,只留下橙瑶公主坐在马车内,独自欢喜,“我就知道,藏锋哥哥是关心我的,看到我的马车出事,立刻就让亲卫来帮我。” 橙瑶公主笑得一脸甜蜜,可下一秒,又一脸狰狞地道:“不行,我不能让藏锋哥哥,被月宁安那个贱女人给骗了,我一定要去揭穿那个贱女人的真面目,让藏锋哥哥远离那个贱女人。” 橙瑶公主再次催促道:“你们赶紧给我找一辆新马车来,我要去明月山庄。” 宫女看到橙瑶公主狼狈的样子,犹豫再三,提醒道:“公主,你身上的衣服勾坏了,额头上还有一块淤青,脸上……也有划痕。” 衣服可以换,可脸上的淤青与划痕,却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便是收 拾好了,也不可能像先前那么鲜亮。 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明月山庄,不去参加春日宴。 “月宁安,那个贱人!”橙瑶公主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她忿忿地骂了一声,抬手就给了宫女一个巴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换上新衣服,想办法遮住脸上的伤。” “是,公主。”宫女被甩了一个巴掌,却不敢有半点不满,卑怯地扶着橙瑶公主,去后方下人坐的马车,重新为橙瑶公主梳妆。 侍卫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橙瑶公主一行人才刚刚收拾好,侍卫就为橙瑶公主找来一辆新的马车,送橙瑶公主前往明月山庄。 饶是如此,路上耽搁了那么久,等橙瑶公主赶到明月山庄也晚了。 作为主办这一次春日宴的主人,橙瑶公主不到,春日宴就没有办法开宴。 一群贵女等了许久,也不见橙珍公主出现,不由得生心不满,交情好的便凑到一块,私下抱怨橙瑶公主目中无人,没把她们看在眼里,让她们这么多人干等她一人。 然而,除了嘴上抱怨两句外,她们也不敢说别的,橙瑶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们就算再不满,也只能干坐着等橙瑶公主来…… 参加春日宴的,除了适龄的贵女,还有那些才子、公子,他们当中大 多都参加过好几回春日宴,知晓春日宴的流程,见女眷那边久久没有动静,一个个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那些贵女们,怎么还不开始展现才艺?”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听说是橙瑶公主还没有来。”有消息灵通的,低声说道。 “不是吧?橙瑶公主不是今年春日宴的主人吗?她作为主人,让我们这么多人等她?她是不是觉得,她是公主很了不得呀?”与贵女们不同,有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根本不把橙瑶公主放在眼里,当即就不快地道。 “就这样,还想我们选她做今年的花神,她以为自己是谁?公主就可以把我们所有人的脸面,都踩在脚底?” 一青衣男子,倚栏独坐,听到众人的讨伐声,他眼眸轻扫,冷泠清清地道:“行了!小姑娘而已,何必与她计较。左右都是熬时间的无聊宴会,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身份似乎不一般,他一开口,那群不满的公子立刻闭嘴,不再说话,一个个乖得不行。 一时间,凉亭的气氛为之一滞。 就在这时,头带玉冠,身着朱红长袍的柳景庄,从曲径小道走过来,他步履从容,面上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第299章 对手,可惜了 坐在凉亭的众公子,正因青衣公子的话而不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柳景庄的到来,正好打破了僵局。 与柳景庄交好的公子、书生,见柳景庄穿得如此隆重,纷纷上前,打趣道:“景庄,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骚……跟新郎官似的,你要搞什么?” “对了景庄……你先前跟我们说的,你心仪的姑娘今年也要参加春日宴,你心仪的姑娘到底是谁呀?我们可要好好看看,要是你心仪的姑娘不够好看,就算是看你的面子,我们也不会选她做花神的。” “就是,每年花神选的那叫个,咳咳……谁爱听那些人弹琴唱曲的,每年都是这么一套,无聊死了。” “景庄,我刚刚看到你,偷偷去找明月山庄的下人了,你要做什么?你先给我们透露一点消息行不行?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景庄,你这笑……有点怪呀?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柳景庄才华横溢,长相出众,风度翩翩,从不与人交恶,,在文人仕子中名声不斐,人缘也是极佳。 众人见柳景庄,一改往日清雅的穿着,一个个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柳景庄可是说了, 他心仪的女子,今年也会参加春日宴,他打扮得如此隆重,要做什么……还用猜吗? 柳景庄被众人围在中间,听着众人的打趣声,讨饶地向众人拱手,“各位兄长,求……各位仁兄放过小弟,待春日宴结束后,小弟一定摆宴席,给各位赔罪。” “景庄,大家都是好兄弟,你别这么小气呀。有事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你心仪的姑娘到底是谁呀?今年来参加春日宴的,好多都是新面孔。是李家的娘子?还是许家的娘子?” “会不会是钱家的娘子?” “我刚看到苏相的儿子,正围着钱家的二娘子转呢,那位似乎想娶钱家二娘子。” “苏家不是听说,要尚公主的吗?怎么一回事?” 少年人的好奇心,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柳景庄不开口,众人问不出什么,便放弃追问,转而聊起苏家与钱家的事来。 柳景庄从众人的包围中脱身,长松了口气,看到倚栏而坐的青衣公子,柳景庄忙收起脸上的笑,上前,朝青衣公子行了一礼,“轶公子。” “青楼才子柳景庄?”青衣公子抬眸,看了柳景庄一眼,璨如星辰的 眸子,透着一丝冷意。 轻风吹过他垂下的衣摆,吹起他落在栏杆外的长发,衬得他越发清冷高雅,以至于让人忽视,他失礼的坐姿。 “是。”柳景庄微微一笑,并不因青衣公子的冷淡而生气,也没有因对方的评价而不满。 青衣公子,全名崔轶,字子都,出自清河崔氏,乃是百年世家崔氏的嫡长子。 崔轶师从大儒钟瑾,十六岁高中状元,今年二十有五,已是户部左侍郎,说一句位极人臣也不为过。 “浪费大好才华。” 崔轶起身,从柳景庄身边走过,衣袂翩翩,如同一阵风。 柳景庄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脸上的笑容,苦涩异常。 崔轶一走,凉亭内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有胆大的开口道:“他怎么来了?” “刚刚真吓死我了,他一开口,我连坐都不敢坐。” “崔氏还愁娶不到贵女?他跑来参加春日宴做什么?他不是一向最讨厌这种宴会吗?” “景庄,你还好吧?”有与柳景庄交好的,听到崔轶的话,见柳景庄脸色发白,上前拍了拍柳景庄的肩膀。 柳景庄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 会伤怀许久,但现在…… 他有了新的选择。 三年前,他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仕途,做了一会懦夫,现在…… 他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没事就好。今年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听说陆大将军也要来。你说今年的春日宴到底有什么?怎么引得这些大佬,一个个跑来?” “陆大将军?他来春日宴做什么?他不是在城门口应下月娘子,三年内不娶妻的吗?不娶妻还跑来春日宴,这不是明摆着抢我们的风头吗?” 凉亭外,崔轶穿过小径,就看到一身银衣的陆藏锋,站在梨花树下,似在了望远方。 崔轶上前,朝陆藏锋拱了拱手,“大将军。” “崔大人?”陆藏锋见到崔轶,冷哼了一声,“赵启安让你来的?”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将军。” 崔轶微微一笑,站在陆藏锋身侧。 “让你盯着我?”赵启安那点小心思,陆藏锋心里门清。 崔轶轻轻颔首,“是。” “我记得,你未婚?”陆藏锋问道。 “是。”不是未婚,也无法出现在春日宴上。 陆藏锋这才正视崔轶,“崔家子弟,名不虚传。” “虚名罢了。”崔轶不知陆藏 锋的话有何深意,但他可以肯定,陆藏锋绝不是随便说说。 只是…… 陆藏锋刻意提他未婚,到底是何意? 崔轶不由得心生防备…… 而在陆藏锋与崔轶说话间,橙瑶公主终于到了。 橙瑶公主先前的衣裙勾坏了,换了一套金色的宫装,衬得整个人高贵典雅,尽显皇室贵女的风范。 一众贵女看到盛装打扮的橙瑶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然…… 当橙瑶公主走近,众贵女看到她的脸时,眼中的惊艳被震惊给取代了。 橙瑶公主她在脸上,抹了多少层粉? 橙瑶公主年纪又不大,抹这么多粉,画这么浓的妆,她疯了吗? 这脸白的……她们都担心,橙瑶公主走一步,会把脸上的粉给晃下来。 震惊归震惊,一众贵女看到橙瑶公主出现,还是没有忘记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橙瑶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极力扯出一抹笑,“让各位久等了,我来晚了。” “是我等来早了,公主来得刚刚好。”不管先前有多少不满,在橙瑶公主面前,没有人敢抱怨一句。 橙瑶公主满意地点头,眸光一扫,就发现…… 少了一个人! 第300章 圣人,这也舍得休弃 “月宁安呢?” 橙瑶公主毫不掩饰对月宁安的敌意,甚至没有急着往里走,就冷着脸问道。 “月宁安?” 橙瑶公主这一问,众人才发现,她们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月宁安。 有人低声道:“好像没有来,我没有看到她。” “我也没有看到,应该是没有来。” 一众贵女,本就因橙瑶公主的晚到而不满,可橙瑶公主是公主,她们不敢说橙瑶公主的不是,现在发现月宁安居然还没有到,众贵女顿时怒了, “她一介商女,公主邀请她参加春日宴,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她居然敢不来。” “果然是商女,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便是有公主的抬举,也去不了身上的铜臭味。” 在众贵女指责月宁安时,苏含烟弱弱地开口:“宁安她肯定是有事耽搁了,你们不要这么说宁安。” “苏娘子?”众贵女看不起月宁安,但对苏含烟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不过,想到苏含烟跟陆家七少有了婚约,便是有不满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陆家正得皇宠呢,她们惹不起陆家。 苏含烟来了许久,身为当朝左相之女,按说她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可她来了 半天,除了几个小官的女儿,就没有人搭理她。 苏含烟心里不快,一直在寻机会脱颖而出,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这会见众人都看向她,苏含烟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含烟轻轻展颜,露出一抹堪称完美的笑,说道:“宁安她跟我们不一样,她要养家糊口,平日俗事缠身,怕是被什么人和事给拖住了,一时赶不过来。还请众位妹妹担待一二,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宁安计较好吗?” 苏含烟的话刚落下,就响起一道嘲讽的声音,“苏娘子的面子,可真大呀,都能代表我月家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到身着鲜花长裙,美艳动人的月宁安,朝她们缓缓走来,顿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月宁安?” 浅灰色的纱裙典雅精致,大.大的裙摆随风飘摇,纱裙上逼真的花朵,随着月宁安的动作,时而飞起时而落下…… 隐藏在花朵和纱裙里的银钱,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着亮光,像是圣光萦绕在月宁安周身,衬得她仙气飘飘,如同花仙子下凡。 “花神!” “这就是花神!” “花神当如是!” 月宁安一出现,站在对面的公子 们,一个个双眼放光,有那胆大的,甚至忍不住激动地大喊。 “这就是月宁安?”梨花树下,崔轶与陆藏锋,看到了逆光而行,美如仙子的月宁安。 “嗯。”陆藏锋脸黑如墨。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在月宁安穿着这条裙子,站在他面前时,他就后悔带月宁安来明月山庄。 无他,月宁安太美了。 美得圣洁,美得独特,美得夺人心魄。 “你居然休了她,果然是圣人。”崔轶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藏锋。 他虽然没有见过月宁安,可也听过月宁安的名声。 月宁安可不是光有美貌的草包,她的才华比她的美貌更有名。 有一个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妻子,陆藏锋居然不满?居然休妻? 陆藏锋他要娶什么样的妻子? 天仙还不够吗? 陆藏锋的脸,更黑了…… 与一众公子看到月宁安的惊艳不同,橙瑶公主看到美得不可方物的月宁安,脸上的粉直接崩开了,恨不得杀了月宁安。 “你这条裙子哪来的?” 橙瑶公主快要疯了! 她许了无数好处,求了晴熙长公主许久,才求得晴熙长公主帮她拦下月宁安,毁掉月宁安参加春日宴的服饰,让月宁 安无法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春日宴上。 可结果呢? 她明明看到,月宁安的衣服被打坏了,甚至背上还有伤,月宁安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甚至,比之前还要好看。 “橙瑶公主,我们又见面了。城门口一别,橙瑶公主别来无恙?”月宁安缓步上前,朝橙瑶公主行了一礼,“说起来,我还要多谢橙瑶公主。要不是公主让侍卫毁坏了我的衣服,我也不会穿上这条漂亮的裙子。” “怎么一回事?月宁安这身打扮,与橙瑶公主有关?” “不知道呀。” “不过,月宁安身上的裙子真好看,要是我能穿一下就好了,这也太美了。” “还选什么花神,月宁安这造型,足以担任本届花神。” 一众贵女,在看到月宁安的打扮时,一个个又羡又妒,听到月宁安的话,纷纷交头接耳。 “你这条裙子哪来的?是不是你不要脸的问藏……问陆大将军索要的?”橙瑶公主已气得失了理智,她紧紧握着拳头,“咔嚓”一声,又将一节指甲折断了,可她却感觉不到痛。 她只要一想到,月宁安身上的这条裙子,是她的藏锋哥哥为月宁安准备的 ,她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藏锋哥哥可以不喜欢她,可以不娶她,但也不能喜欢别人,不能娶别人! 尤其是,月宁安! “陆大将军?” “跟陆大将军有什么关系?陆大将军不是休了月宁安吗?难不成,月宁安又缠着陆大将军了?月宁安不会这么不要脸吧?” 月宁安嗤笑一声,“苏含烟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有一句话她说得很对。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娇小姐,我要养家糊口。别说一条裙子,就是金山银山,我月宁安想要,也能随手造一座。” 月宁安随手扯了扯衣袖,漫不经心地道:“一条裙子而已,别说它没有贵到价值连城,就算它价值连城,我月宁安也不需要问男人要。倒是哪个男人能哄得我高兴,我随手送他一座金山银山,也不过是小事。” “你,你……贱人!”橙瑶公主气得脸颊扭曲,双眼通红。 一众贵小姐,则被月宁安的大口气,和她展露出来的气势惊呆了。 随手就送金山、银山,月宁安这么有钱吗? 而对面的公子们,听到月宁安的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不知如何反应…… 月宁安这是在调戏他们吗? 第301章 僵局,没有她的位置 月宁安一句话,就把在场的贵女给震住了。 橙瑶公主倒是想说月宁安是在放大话,可想到月宁安眼也不眨,就把日进斗金的美人坊送了出去,又默默地闭嘴了。 旁的不说,银子,月宁安是真的不缺。 要打一座金山,对她们这些手中没有钱财的小娘子是难事,可对月宁安这个当家作主、又不缺银子的人来说,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罢了。 橙瑶公主被气得不吭声了,离她近的几个姑娘,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一人敢吭声。 今天的月宁安,攻击性太强了,她们怕吭声了,也落不到好处。 上一次在美人坊,橙瑶公主当面给她难堪,她也是笑笑地化解,虽然让橙瑶公主栽了一个跟头,可明面上却没有落橙瑶公主面子。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月宁安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半点面子也不给橙瑶公主,当众就让橙瑶公主下不了台。 连橙瑶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其他人自认没有橙瑶公主的底气,哪里敢冒头。 没人开口,月宁安也无心打破僵局,入口处的气氛为之一僵…… 就在这时,一身着橙色长裙的少女,走上前,搂着橙瑶公主的胳膊,大方地道:“我知道姐妹们许久未见,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不过,春日宴就要开始了 ,大家就不要挡着门口了。公主,我们先入席,再慢慢聊,好不好?” 橙瑶公主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可在看到对方的脸后,立刻笑了起来,“微姐姐,你也来了。” 刘明微,太后娘家的姑娘,在太后面前,可比橙瑶公主得脸多了。 这种场合,也就她敢开口,也就她敢去劝橙瑶公主 “早就来了,就等着你这个主人,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呢。”刘明微半点也不客气,当众就点出橙瑶公主晚到的事,可她言辞大方,也没有刻意嘲讽,叫人生不出一丝不满。 “是我的不对,让微姐姐久等了。”橙瑶公主倒是不满,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僵硬地笑一笑。 这一笑,脸上的粉又落下一层,刘明微只当没有看见,亲亲热热地搂着橙瑶公主往园内走去。 在路过月宁安身边时,刘明微还调皮地朝月宁安眨了眨眼睛。 月宁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与太后娘家了,有不少生意往来,她见过刘明微。 第一次见刘明微,刘明微打扮成小厮,跟在她哥哥身后,跑来看她哥哥跟她谈生意。 她当时就觉得刘明微这小厮不对,生意谈完,临分别时,她故意试探了一句,没想到刘明微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那一次见面,她们二人虽没有太多的交谈 ,但也算是惺惺相惜,之后又见过两回,她看得出来刘明微对做生意很感兴趣,但可惜的是…… 刘家不会让家里的大小姐经商。 刘明微这个时候站出来,看似是帮橙瑶公主圆场,何尝又不是在帮她。 春日宴上的贵女这么多,她一人出尽风头,就等于把其他人的风采都压了下去,要是她不知进退的争着表现,不停地踩橙瑶公主,定然会引起其他贵女的不满。 刘明微出现的,恰到好处。 让她即出了风头,又不会太过惹人厌。 月宁安一向懂得见好就收,在一众贵女往前里走,她自觉站在一旁,落到最后,等众人走得差不多,才默默地跟上。 出身商户,月宁安一向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有些圈子不是她想就能挤进去的,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风头,什么时候该低调;更知道什么能争,什么不能争。 就比现在,她就不能再争着出风头。 当然,她更做不出谄媚讨好,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 月宁安默默地走在众贵女的后方,没有再开口抢风头,让一众贵女心里舒坦了不少,她们也默契的抱成团,三三两两的聊起来,把月宁安排挤在外。 倒不是她们有多嫌弃月宁安,主要是今天的月宁安太漂亮,漂亮的充满了攻击性,她们 实在不想站在月宁安身旁,给月宁安当陪衬。 月宁安还不够格! 在一众贵女往园子里时,对面长廊上的公子们,也纷纷从月宁安的“调戏”中回神,有自恃清高的,不免愤愤地骂月宁安不知所谓,一身铜臭。 其他人倒是觉得月宁安豪气,可想到月宁安把他们这些男人当“玩物”的口吻,终是没有为月宁安辩解。 梨花树下,崔轶与陆大将军并排而站,崔轶看着一瞬间收敛所有锋芒的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他扭头,看着一脸寒霜的陆大将军,笑道:“大将军,月家的金山长什么样?” 陆大将军黑着脸,没有说话。 崔轶哈哈大笑,“看样子,大将军未曾哄得月娘子欢喜。” “闭嘴!”陆大将军给了崔轶一个冷脸。 “大将军,你说……我要能哄得月娘子欢喜,月娘子会不会送我一座金山?”崔轶说完,人就转身朝梨花林中走去,留下陆藏锋站在梨花树下。 风吹落,雪白的梨花落下,飘飘扬扬洒在了陆藏锋的身上…… 月宁安落在后方,听到对面几个酸书生,大声呵骂她不安于室,回头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 扭头时,眼角的余光看到梨花树下的陆藏锋,月宁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没有任何犹豫,收回目 光,随同一众贵女朝园子里走去。 月宁安落在最后,她走过来时,参加宴会的贵女们都依次坐好了,很不巧,少了一个位置,或者说没有月宁安的位置。 月宁安一进来就发现了,她并没有在意,朝一旁走去,可是…… 月宁安想要息事宁人,橙瑶公主却不肯放过她,扬声呵道:“你们怎么安排的?月娘子的位置呢?” “公主恕罪,奴婢不知依月娘子的出身,可把月娘子安排在哪里。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官家千金,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排。”橙瑶公主的侍女,跪得十分利落,请罪也十分干脆。 宴会上的位置是两人一席,每一个席位上正好坐着两人,独独单出了月宁安一人。 一众贵女听到宫女的话,眼神不可避免的飘向月宁安。 她们虽然觉得月宁安挺可怜的,但她们顶多不会跟风嘲讽月宁安,绝不会为月宁安出头。 要让人传出,她们与商户女交好,与商户女同座一席,会让人凭白看低她们,影响她们的婚嫁。 在月宁安眼中,银子很重要,可她们这些贵女很清楚,出身和名声比银子重要多了。 有了好的出身,好的名声,她们就可以嫁入权贵之家,那时…… 多的是像月宁安这样的商家女,捧着银子跪在她们脚边。 第302章 打脸,有点疼 宴会上,邀请了客人,却没有给客人安排位置,这本是宴会主人的失职。 月宁安很清楚,这种事要闹出来,最后难堪的肯定是宴会主人。 是以,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打算自己解决,不想橙瑶公主这个主人,半点不在乎丢脸,当众叫破此事。 橙瑶公主此举,肯定不是为了自我反思,而是叫月宁安难堪。 然,孤零零的站在中央,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月宁安,却没有一丝不自在,她落落大方地站着,听着宫女的解释,笑盈盈地看着橙瑶公主。 她眼神清正、明亮,没有一丝怯弱与不安,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就好像被人当众嘲讽、孤立的人不是她一样。 然,月宁安的反应,落在橙瑶公主的眼中却是挑衅,橙瑶公主脸色一冷,高傲地道:“果然是商户女,脸皮就是厚。” “脸皮厚吗?”月宁安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公主,民女的脸皮好像不厚。要不,公主你试试?” “你……放肆!”橙瑶公主瞬间就炸了,瞪着眼睛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这是在嘲讽她,脸上的粉太厚了吗? 月宁安笑了一声,不等橙瑶公主发难,又道:“公主,来者是客,作为主人,你邀请我来参加春日宴,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符合我身份的位置?”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把 橙瑶公主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草还是糨糊。 下帖子给她的人是橙瑶公主,她来了,橙瑶公主又嫌弃她身份不够,不给她安排座位,这到底是打谁的脸? “你……”橙瑶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客人没有地方坐,是她这个主人没有招待好。 诚然,月宁安在春日宴上被人排挤、羞辱,传出去固然会丢面子,可她堂堂公主,连个宴会都安排不好,请了人却不给人安排位置,传出去对她也没有好处。 甚至,太后还会对她不满。 太后想借春日宴,让她扬名,好嫁入崔家,最好是能嫁给崔轶。 虽然她并不想嫁入崔家,更不想嫁给崔轶,可她不想嫁是不想嫁,崔家看不上她却不行。 橙瑶公主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随手指向池塘边,没好气地道:“你坐那去!” 月宁安看了一眼,连一块石头都没有的池塘边,没好气地道:“公主,讲点道理好不好?就算我出身商户,好歹是你请来的客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她真的不想跟橙瑶公主斗,至少她一点也不乐意,跟橙瑶公主做这种无意义的斗争。 她就不明白了,这种小女孩似的排挤、羞辱有什么用? 她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又不会跟这群小姑娘争抢未婚少年,橙瑶公主这么针对她着实没脑。 要 真厌恶她,拿公主的身份弄死她就好了,折腾这些小手段,平白丢皇家的脸。 “你一商女,有的坐就好了,还挑三捡四。”不需要橙瑶公主开口,想要讨好橙瑶公主的小官之女,就站出来为橙瑶公主说话了。 “怎么?看不上公主给你指的地方?你知道明月山庄是什么地方吗?你能进来看一眼,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苏含烟也站了出来,“宁……月娘子,要不你坐我这里吧,我身子单薄,占的地方不大,我的位置分你一半。” “我才不要跟一个商户女平起平坐,要传出去……还以为我们自甘下贱,与商户女混迹一室。”与苏含烟坐一桌的贵女,翻了个白眼,嫌弃地道。 刘明微本想开口,可想到宫里的太后,还有自家母亲,皆不满她与月宁安来往,张了张嘴又忍住了。 太后本就因她对月宁安不喜,认为是月宁安带坏了她,她要再表现得亲近月宁安,指不定太后更嫌弃月宁安了。 “月娘子,你看……我也没有办法,大家都不愿意与你同坐一几,你就委屈一下,坐远一点?”橙瑶公主见有人开口附和,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放心,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一张案几。我这是第一次办宴会,没有经验,遇到你样的客人,着实不知如何安排。以后 呀,谁要邀请你参加宴会,也有经验了,在边上给你准备一张案几。这么一来,大家都高兴,多好。” 讨好橙瑶公主的小贵女,连连拍手叫好,“公主这个主意好,以后就这么办。谁要邀请月娘子参加宴会,就在边上安排一个小案几。” 叹气! 月宁安一直觉得,跟傻X计较,既降身份又降格调,可是…… 面对橙瑶公主这个傻X,她还是好气哦! 橙瑶公主出门的时候,脑子被马挤了吗? 真以为她脾气好,可以任人拿捏吗? 羞辱这一次还不够,还要让她以后出席宴会,都被人嘲笑吗? 她今天要是忍了,就会成为汴京的笑话,别说汴京的上流圈,就是商场上那些人,也会看不起她。 要知道,商人惯会捧高踩低,人人踩她一脚,她在商场也别想混了。 “怎么?月娘子不满意?”橙瑶公主见月宁安不回答,眼中的笑意更甚。 她堂堂公主,还治不了一个小商女? “公主想多了,我是在感谢公主。”月宁安手腕抬起,朝橙瑶公主作了一揖,可不等橙瑶公主得意,月宁安又道:“不过不用了,今天的宴会虽是公主主办,可公主到底是客人,我这个主人怎么能麻烦客人。说起来,公主设宴,位置不够,也是我这个主人招待不周。” “你,你说什么 ?主人?哈!”橙瑶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月宁安,你莫不是没有睡醒吧!主人?你也配说自己是主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不是你月家,这里是皇家别庄明月山庄!对着池塘的水照照,看看你这张脸……也配说自己是明月山庄的主人。” 众贵女听到月宁安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大言不惭。” “脸皮真厚。” “没脸没皮。” “幸亏大将军休了她,这样的女人与大将军的名字放在一起提,都是丢大将军的脸。也不知她当年,使了什么手段,才得了陆老太君的青眼,能嫁入将军府。” “粗鄙不堪,无脑愚蠢。” 苏含烟也不甘示弱,痛心疾首地道:“月娘子,你真是……你便是再争强好胜,也不该撒谎,你还不快点向公主道歉,求公主原谅你。” 月宁安对众贵女的嘲讽充耳不闻,她冷冷地道:“我是不是明月山庄的主人,公主找人问一句就是了。” “啪啪!”月宁安抬手,拍了拍巴掌,“来人!” 橙瑶公主见月宁安,居然当众摆起主人的款,讽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 然,话落未下,就见明月山庄的下人款款上前,在月宁安面前屈膝行礼,姿态谦卑地道:“姑娘!” 这态度和语气,绝不是对客人的那种。 第303章 来呀,互相伤害 橙瑶公主随手招来的,正好是月宁安送到明月山庄的下人,她来过两回,根本不担心下人不认识她,抬手就吩咐道:“去,抬一张案几来,就放在……橙瑶公主旁边好了。好歹我也是明月山庄的主人,客人来了,我怎么能不招呼。” “是,姑娘。”下人轻声应道。 “我记得地窖里,还有去岁存下的果子。这会太阳也出来了,砸些冰,冰些果子给大家送来。”月宁安完全是主人的口吻,淡定自若,一条接一条地道:“酒窖是不是还有桃花酿?也给各位娘子送一些,再送一些果汁来,娘子们要是喝不惯桃花酿,也能喝果汁。” “小人这就去安排。”下人领命退下,态度恭敬异常。 “你,你真是……明月山庄的主人?”众贵女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月宁安,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可能!”橙瑶公主整个人都要疯了,“月宁安,明月山庄是皇庄,你就是再有钱,也不可能买到。这一定是骗局,你花钱收买庄子里的仆人,跟你一起演一出戏,给你撑脸面是不是?” 橙瑶公主一开口,就有不少小官的女儿,立刻出声附和,“月宁安,你真不要脸,为了撑脸面,连这种谎都撒。” “我原本还 觉得,你虽是商家女,好歹做了三年一品夫人,多少沾染了一点清贵之气,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真叫人不耻。” “陆将军要是知道,他曾经的妻子是这般无耻之人,一定很庆幸早早休了你,娶过你这样的人,简直是陆将军这一生洗涮不掉的耻辱。” …… 这几个小娘子出声指责月宁安,也不全是为了讨好橙瑶公主,她们有的是爱慕陆藏锋,有的则是不忿月宁安一个商户女,却压在她们身上,比她们还要风光。 她们看月宁安不顺眼,说话自然不客气。 隔着一排竹林,坐的就是此次来参加春日宴的未婚公子们。 旁的公子,有没有听到女眷们的争吵声,陆藏锋不知道,但他知道崔轶一定听到了。 崔轶就坐在他身旁,举着酒杯,笑意盈盈地朝他举杯,“一生的耻辱?” “酒都堵不住你的嘴?”陆藏锋冷冷地瞪了崔轶一眼。 然,崔轶全然不惧,他将杯中酒饮尽,轻敛衣袖,提起酒壶,为陆藏锋倒了一杯,“你不去帮忙?” “那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在他手中都不吃亏的月宁安,又怎么会在一群没脑的女人手里吃亏。 “你这人……注定孤独一生!”崔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的战斗力,也不要无视一个女人的脆弱。再强势的女人,她也会受伤。” “这就是,你对上官说话的态度?”陆藏锋端起酒杯,将酒往嘴里一倒,端的是豪迈大气。 “春日宴,凡受邀请的皆是客人,不分身份高低,难不成我记错了?”与陆藏锋不同,崔轶端起酒杯,慢慢品着,同样是喝酒,却多了一丝风雅之气 陆藏锋斜了崔轶一眼,“读书人,心眼真多。” “你真不帮她?”崔轶却是笑笑。 “她不需要。”陆藏锋冷声道。 崔轶放下酒杯,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说间,人就站了起来,转身朝对面走去,可还未走两步,就听到陆藏锋说:“听闻,崔家有意为你聘公主为妻,本将军定会成全崔大人。” 崔轶脚步一顿,苦笑着转身,又坐了下来,“陆将军,何必互相伤害。” 皇家适龄的公主,就只有橙瑶公主。 他之前听过传闻,传闻橙瑶公主美丽灵动,高贵大方,知书达礼,堪为良配。 然,今日一见。 他宁可娶月宁安。 至少,月宁安除了出身不高外,其他都堪为良配。 陆藏锋冷冷道:“不想娶妻,就给本将军安静一点。”他从来不知道,崔家 大公子是一个话唠。 “大人有命,下官莫敢不从。”崔轶一本正经的,行了一礼。 “脸厚心黑,崔大人堪为百官典范。”陆藏锋冷哼。 崔轶笑着应道:“大人过奖了,比不上大人简在帝心。” “喝你的酒。”陆藏锋将酒壶拎起,杵在崔轶面前,“不醉不许离席,这也是大人的命令!” 崔轶:…… 女眷这边,下人没有让月宁安久等,手脚极快抬了一张案几,放在橙瑶公主的边上,并将橙瑶公主的案几,往一旁挪了挪。 橙瑶公主作为春日宴主办人,又是公主,身份不一般,她独自一人坐一张案几不说,还占了上首大片的位置,只看坐位,就显出与众不同之处。 可现在…… 月宁安与她,共同坐在上首,占了一半的位置。 月宁安缓步走过来,还未来得及坐下,橙瑶公主就气红了眼,猛地站起来,指着月宁安,怒呵:“月宁安,你敢!” 一个商户女,居然敢跟她堂堂公主平起平坐,月宁安她哪来的胆子? “我为什么不敢?明月山庄现在是我的,山庄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作为主人,我想坐哪就坐哪。”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坐下,“橙瑶公主要是不愿意,与我一个商户女 平起平坐,你就坐……那好了。” 月宁安抬手,指向对面的池塘,笑得异常甜美,“第一次招待公主这么高贵的客人,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安排,还望公主不要介意。不过没有关系,以后呀,大家就有经验了,要宴请公主,记得给公主特意划一块位置出来,如此才能昭显公主的高贵身份。” 众贵女听到月宁安的话,不知为何,莫名的想笑。 好歹她们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生生给忍住了。 可她们忍得住,橙瑶公主却是忍不住了。 橙瑶公主大怒,将面前的案几一脚踹翻,气恼地大声嚷道:“人呢?庄郡王府的人呢?全都死了吗?明月山庄到底是谁的,你们给我站出来说清楚!” 庄郡王世子也未婚,今年的春日宴他也参加了。 不过,他跟一群纨绔凑在一起聊天,压根没有注意到女眷这边的争吵。 突然听到橙瑶公主大骂,还骂庄郡王府的人全死了,庄郡王世子气得脸都绿了。 “我去你大爷的!敢咒我爹娘死了!”庄郡王世子猛地起身,冲向女眷那边。 “有好戏看了。”崔轶晃着手中的酒杯,笑得清雅脱尘,如同谪仙。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起身,不紧不慢地朝女眷那边走去…… 第304章 闹剧,送给月宁安 “啪!” 庄郡王世子突然冲到女眷这边,冲到橙瑶公主面前,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你个……公主了不起呀!我爹娘哪里得罪你了?啊?你要咒他们死!” 庄郡王世子虽然气急,好歹还有理智,生生把那句“小畜生”给咽了下去。 橙瑶公主再不是,她也出身皇家,他要是骂橙瑶公主小畜生,那皇上、太后是什么? 打了橙瑶公主是小事,可要让人捉住把柄就麻烦了。 “赵弘厚,你打我?”橙瑶公主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庄郡王世子。 庄郡王世子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橙瑶公主被打得踉跄一步,脸立刻就肿了。 “我打你怎么了?我没打死你,你就该庆幸你抬了个好胎。”庄郡王世子咬牙切齿地道。 庄郡王与皇上同出一脉,关系亲得很,他一点也不惧橙瑶公主。 更不用说,橙瑶公主辱人再先,就算橙瑶公主身分再高贵,这一巴掌他也得打出去。 有些骨气,不能丢! “你,你……居然敢!”橙瑶公主气疯了,张牙舞爪地扑向庄郡王世子,伸手就往他脸上挠,“赵弘厚,你疯了吗?我要杀了你,我要告诉皇帝哥哥,让皇帝哥哥杀了你。” “好呀!去呀!我倒要看看,皇上会宰了谁?”庄郡王世子 也是混不吝的,压根就不管橙瑶公主是男是女,见橙瑶公主扑过来,庄郡王世子想也不想,就猛地将人推了出去。 “啊……”橙瑶公主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朝一旁的案几摔去。 底下的小娘子们,见橙瑶公主摔向案几,忙起身大叫,“啊……公主,小心!” “天啊!公主。” “快救公主!” 月宁安正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看戏,见状,强压下不悦,旋身而起,在橙瑶公主摔下的瞬间,利落地接住了她,“小心!” 而后抱着橙瑶公主一个旋转,两人稳稳地站好。 随着月宁安两次旋转,裙摆随之飘起,裙摆上的花朵瞬间绽放开来,如同百花盛开,美丽绝伦。 “月宁安!是月宁安接住了公主。” “我的天呀!好美!” “啊啊啊!我好想要那条裙子,穿着它跳舞一定很好看!” “太美了,太美了。” “月宁安,你再转一圈给我们看一下,我们刚刚没有看清楚。” 一群小娘子们,已顾不得关心橙瑶公主,看到月宁安那条裙子的玄机,一个个兴奋得大叫。 “月宁安刚刚好帅,你看她……轻轻松松就接住了橙瑶公主,没让橙瑶公主出糗。” “月宁安人其实挺好的,刚刚她要是不出手,橙瑶公主当众摔下去,隔 壁还有那么多公子呢,让他们看到,橙瑶公主……” “别说了,他们过来了。” “啊?” 一群小娘子后知后觉,才发现不知何时,隔着竹林的公子们,已站在不远处,而为首的就是陆大将军与崔轶。 “月娘子,真美。不仅人美,心更美。橙瑶公主先前才给她难堪,见橙瑶公主出糗,月娘子还出手救她,真的是太善良了。”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见倾心了。太美了!哪怕月娘子是商户女,我也愿娶她为妻。” “陆将军休妻休得好!他要不休妻,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反正我不打算入仕,我娶谁都是娶,我回去就告诉我娘,让我娘去月家提亲。” …… 与那群小娘子一样,跟在陆藏锋与崔轶身后过来的公子们,也被月宁安救人的那一手给惊艳到了,甚至都忘了,先前月宁安拿他们当“玩物”,调戏他们的事。 “宁安!”柳景庄坐得远,来得也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月宁安扶着橙瑶公主,怕月宁安吃亏,想也不想就冲过去…… 可他刚挤到人群前,就见陆藏锋往前一步,冷声呵斥,“橙瑶公主与庄郡王世子喝多了,不胜酒力。来人,把他们扶下去醒醒酒。” 橙瑶公主听到陆藏锋的声音,猛地推开月 宁安,委屈又无助地喊道:“藏锋哥哥,赵弘厚他……” 可惜陆藏锋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厉声打断,“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送下去?” “藏锋哥哥……”橙瑶公主这下气哭了,但可惜的是,此刻没有人同情她,下人半拖半拉的,将她带了下去。 橙瑶公主自己忘记了她说的话,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橙瑶公主咒骂庄郡王全家都死了。 是以,看到橙瑶公主被庄郡王世子打,众人并不同情橙瑶公主。 要换作他们,哪怕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他们也会动手。 橙瑶公主太骄纵了,而且还没有脑子。 “本世子喝多了,扰了众位的雅兴,在这里给众位道一声歉。”庄郡王世子虽怒,但并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冷着一张脸,顺着陆藏锋给的台阶,朝众人作揖道歉,而后又朝月宁安行了一礼,“月娘子,刚刚多谢你了。再劳烦你帮我给众位娘子备一份礼,算是我给众位娘子赔罪。” 刚刚那一下,要是月宁安没有接住橙瑶公主,让橙瑶公主摔倒受伤,他便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世子爷客气了,不过是小事,世子爷你交给我就行了。世子爷要是需要给郡王爷送信,我手下的人也可以帮世子爷跑一趟。”月宁安笑着应 下,心中却暗道庄郡王世子运气好。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庄郡王世子输掉明月山庄都是大罪,庄郡王府都少不了要被皇上训斥一顿,可被橙瑶公主这么一搅和,庄郡王世子就成了受委屈的那一方。 皇上就是再不高兴,也不好再申饬庄郡王世子,把御赐的别庄输出去了。 “多谢。”庄郡王世子眼前一亮,他听懂了月宁安的暗示。 月宁安跟庄郡王世子说话,并没有背着其他人,旁人或许听不懂他们两人在打什么机锋,崔轶却是一听就明白了。 崔轶眸光微闪,看向一旁的陆藏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大将军,你真不打算,见识一下月家的金山?” 月娘子是个有趣的人。 “崔子都,闭嘴!”陆藏锋警告地看了崔轶一眼,正要离去,就听到有人问,“世子爷,明月山庄……真的是月娘子的?” “明月山庄是本将军的产业,本将军将明月山庄送给了月宁安。怎么,你有意见?”陆藏锋脚步一顿,扫了问话的那人一眼,意味深长地道。 “送?” “送?” “送给月宁安?” “陆将军你把明月山庄,送给月宁安?” 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陆将军休了月宁安,怎么还送皇家别庄给她? 陆将军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305章 宠溺,想讨你欢喜 在场的,不管是小娘子还是公子,尽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话,要是月宁安说的,他们肯定不信。 可这话出自陆将军之口,容不得她们不信。 陆将军耶! 那个还未进城,就让人把休书送给月宁安,连见都不愿意见月宁安一面的陆将军,居然把明月山庄送给了月宁安,陆将军这是几个意思? 陆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在场众人一脸发懵地看向陆藏锋,想问却又碍于陆藏锋的冷脸,和杀神的威名,不敢问出口,只巴巴地看着陆藏锋,希望陆藏锋能多说两句,好为她们解惑…… 陆大将军却没有那个好心,他扫视了众人一圈,直把众人逼得眼神闪躲,不敢再看他,才不紧不慢地道:“怎么?各位有意见?” “我有意见。”月宁安气坏了,“陆将军,明月山庄不是我自己赚来的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你送的?” 从来都是她月宁安给陆藏锋送东西,什么时候陆藏锋给她月宁安送过东西了? 臭不要脸! 陆藏锋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点了点头,配合地道:“嗯。是你赚的。” 那无奈的口吻,那宠溺的神情…… 那些少年公子还好,小娘子们就受不了,有胆大的惊呼出声,“ 陆将军,好宠宁安呀。” 宠什么宠! 陆藏锋就是一条大尾巴狼,他装的! “嗯。”陆藏锋轻笑一声,一瞬间,如同冰山融化,如同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陆,陆将军……对我笑了!”那小娘子脸颊通红,双眼发亮,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身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激动无比,快要晕过去。 这就是陆大将军的魅力,只要他愿意,汴京所有的贵女,都会拜倒在他的铠甲下。 月宁安却气得险些吐血,她狠狠瞪了陆藏锋一眼,并没有与陆藏锋纠缠,也没有去解释,而是冷声道:“大将军,宴会已经开始了,你们是不是该坐回去了?” 陆藏锋今天很不对劲,她怕再说去,她就解释不清了。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与陆藏锋扯上关系。 “好。”一向冷傲,不给任何人面子的陆大将军,今天却给足了月宁安面子。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明了他与月宁安的关系不一般。 柳景庄站在陆藏锋身后,看了看陆藏锋,又看了看月宁安,面露担忧之色。 正好,月宁安也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与柳景庄四目相对,月宁安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柳景庄见 月宁安眉眼清冷,并不受陆藏锋的话影响,悬起来的心稍稍落下。 他不在乎陆藏锋想什么,他只在意宁安…… 月宁安与柳景庄视线相对的刹那,陆藏锋就发现了。 陆藏锋脸色微冷,转身,挡在柳景庄面前,“走吧。” 陆藏锋身形高大,将柳景庄挡得严严实实,除非柳景庄垫起脚,不然还真没有办法,越过挡在他面前的陆藏锋,去看月宁安。 柳景庄名声在外,他再怎么着急也不会在人前失礼,只能放弃。 陆藏锋发话,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众公子也纷纷离去。 陆藏锋落在最后,崔轶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旁,朝陆藏锋拱手道:“原来,你是这样的陆将军,下官佩服。”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本将军有的是办法,让你娶橙瑶。” 崔轶摇了摇头,“崔家再落魄,也不会聘无脑的女人为妇。” 崔家在前朝,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沉寂近百年才渐渐恢复元气,但这并不表示崔家可以任人拿捏,也不表示崔家为了复起,会牺牲后代子孙。 崔家等得起一个百年,就等得起第二个百年。 况且,从来就不是,他崔家主动想要求娶公主,而是皇室想将她嫁入崔家,他崔家先前只是没有拒绝罢了。 他很满意橙瑶公主今天的表现,就橙瑶公主这蠢样,想必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没脸开口要他崔氏娶橙瑶公主。 “崔家不娶,若崔大人与橙瑶公主有了首尾呢?”陆藏锋温声道。 “大将军,你不会这般无耻吧?”崔轶默默地后退一步,拉开与陆藏锋之间的距离。 陆藏锋淡淡道:“本将军只在乎结果,不计较过程。”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让崔轶牺牲一下。 崔轶默了片刻,道:“大将军想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本将军不想看到橙瑶公主。”赵启安拿人情,要求他选橙瑶公主为花神,如若橙瑶公主无法出现呢? “赵王会气炸的。”崔轶无奈地摇头。 “本将军的脾气也不好。”陆藏锋说完,脚步一抬,就拉开了与崔轶之间的距离,留下崔轶一人落在最后。 崔轶摇了摇头,笑得如清风明月般清朗,“看样子,本官今天要成人之美了。” 陆将军技高一筹,是他输了。 陆藏锋带着参加宴会的一众公子走后,月宁安就端起主人的姿态,命宫中派来的宫女,将橙瑶公主踢翻的案几收拾好。又命明月山庄的下人,给众位小娘子奉上冰镇的果子、饮品和甜品。 随后,月宁安又叫来乐 师、舞娘,为众人弹琴、跳舞助兴,活跃气氛。 没办法,橙瑶公主闹了那么一出,她一走了之,宴会的氛围却被她给破坏了,月宁安要让众人放下刚刚的不快,重新玩闹起来,自然要费一些心思。 好在,在场的贵女也配合,纷纷说说笑笑,努力将先前的不快揭过,就是那几个讨好橙瑶公主的小官之女,也没有再提橙瑶公主,而是与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她们也不想给月宁安面子,可陆大将军先前那话颇有深意,明显是给月宁安撑腰,在不清楚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到底有什么关系之前,她们还真不敢往死里得罪月宁安。 要知道,这世间最厉害的风,就是枕头风。 她们不怕得罪月宁安,可怕惹得陆大将军不快。 一众贵女,不管心里怎么想,再度对上月宁安都是笑盈盈,甚至还会主动搭两句话。 然,她们心中最好奇的,还是月宁安与陆将军之间的事,终于有那忍不住的,试探地开口寻问,“月娘子,你与陆大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大将军好像对你很不一般呀?” 有人开口了,其他人亦纷纷望了过来,一脸巴巴地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回答。 其中,又以苏含烟的神色,最为诡异…… 第306章 招赘,男女通吃 陆藏锋说了那么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而后又故意误导众人,月宁安早就料到肯定会有人问。 那些人不敢找上陆藏锋,定然会问她,哪怕这些人不认为,她会说真话,也会忍不住开口寻问。 人就是这样矛盾,不信你,却还要你说。 是以,听到那小娘子的话,月宁安半点也不诧异,只是…… 苏含烟的神情,让月宁安颇为疑惑。 苏含烟莫不是,还没有对陆藏锋死心? 可又不像,苏含烟刚刚那个表情很诡异,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带着高高在上、超脱众人之外的傲慢与嘲弄…… 苏含烟,她做了什么? “月娘子,你跟我们说说呗,我们保证不说出去,就我们几个知道。”问话的小娘子,见月宁安虽然没有说,但也没有生气,大着胆子撒娇道。 她曾在美人坊与月宁安打过交道,月宁安给人的感觉,就是永远不会生气,永远笑盈盈地照顾着每一个人,也永远不会拒绝她们。 说心里话,撇去身份什么的不谈,她其实很喜欢月宁安。 月宁安很会照顾人,她总是能叫每一个人都欢喜,不会冷落任何人,有月宁安在,永远不会冷场。 月宁安被那小娘子催了一声,立刻回 神,没有再看苏含烟,笑着道:“我和陆将军的关系,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我们知道什么呀?”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呀。” “月娘子,你就告诉我们呗,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几个小娘子一脸发懵,月宁安像逗小孩子一样,逗够了,才施施然地道:“前夫妻呀,你们不知道吗?” “那不是以前的事吗?现在陆将军都把明月山庄送给你了,你们是不是要重新在一起了?” “对呀,对呀,刚刚陆将军看你的眼神,天啊……好温柔呀。” “我都不知道,陆将军这么体贴,你一个不高兴,说是自己赚的,陆将军就立刻附和。” “陆将军好宠你哦。” …… 月宁安听着几个小娘子,花痴一样的言语,内心半点不为所动。 她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嘴上却是笑着道:“想什么呢,陆将军可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应了我三年不娶妻。”什么体贴、宠,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 “那是不娶别人呀,如果是娶你……那肯定没有关系呀。”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道。 反正,她们与陆将军是没有可能的,与其便宜别的女人,不如让陆将军继续娶月宁安。 指不定,她们还能 像她们娘一样,跟着月宁安这个将军夫人赚点脂粉钱。 之前,她们娘还在家里抱怨,说月宁安被休了后,把产业便宜卖给了她们,看着是她们占了便宜,可月宁安却不再带着她们一起赚银子,太可惜了。 “我不会再嫁了。”月宁安掩去心中的苦涩,笑得一脸灿烂。 她也不可能再嫁,以后她的丈夫只能是入赘。 “啊?你不嫁人?以后就一个人过?这也太凄苦了。”几个小娘子,顿时心疼起来。 “谁说不嫁人就要一个人过?不能招赘吗?”月宁安笑着反问。 “这,这也行?”几个年轻的小娘子,都傻眼了。 “为什么不行?我有家有产有业,还是顶立门户的娘子,招赘有何不可?”就算不去青州与范家争,不为皇家办事,她也不会再嫁了。 她嫁过世人口中最出色的男儿,已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可,可是……招赘的男子,能好到哪里去?好人家的公子,哪个会入赘?”小娘子们一脸纠结,想要劝说月宁安,又暗暗庆幸月宁安没有嫁人的打算,肯定不会跟她们争今年的花神。 要知道,在场的贵女中,身份最高的是橙瑶公主,可今天最让人惊艳的却是月宁安。 月宁 安不是她们当中最美的,却是她们当中最引人瞩目的,有月宁安在,那些公子们肯定看不到其他人。 听月宁安的口吻,这是不争花神了? “指不定,能碰到好的呢。”月宁安没有兴趣,与一群养在深闺,只愁衣服不好看,服饰不够鲜亮的小娘子,聊这么深刻的问题,敷衍地带了过去。 苏含烟却突兀地开口,她柔柔地道:“月娘子先前不是说,要是哪个男的能哄得你高兴,随手送他一座金山也是小事嘛。你们呀,就别为月娘子担心了,肯定会有好男人,愿意为了金山哄月娘子欢喜。” 呃…… 苏含烟一开口,几个年纪小的小娘子都不吭声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接。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对。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苏含烟只当没有看到,一脸无辜地道,可她看向月宁安的眼神,却带着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得意与疯狂。 苏含烟! 她记住了! 月宁安垂眸,笑着道:“苏娘子说得对,我等着好男人,为了金山来哄我一辈子。” “月,月娘子,只能是男子吗?要是女子能哄你欢喜,你还给金山吗?”一直站在人群外的,程家娘子突然开口。 程 娘子因长得高壮,又出身武将家,一直被众人排挤,就是这会说话,她也被众人挤在最外面,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插话的机会,弱弱地开口。 月宁安越过众人,朝程娘子轻轻点头,玩笑似地道:“当然可以,只要能哄得我高兴,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程娘子要哄我欢喜吗?” 月宁安知道程娘子,当日在美人坊,橙瑶公主突然朝她发难时,在场的只有程娘子帮着打圆场。 她对程娘子的印象挺好的,只是这姑娘身形偏胖,一直被汴京的小娘子们排挤在外,而她本人似乎也很自卑,便是参加什么宴会,也是像现在一样,躲在人群后方,极力隐藏自己。 月宁安还真没有怎么跟程娘子打过交道,这会程娘子主动开口,月宁安也就乐得帮她一把,把程娘子拉进话题中心…… 月宁安与一群小娘子聊得高兴,而隔着竹林而坐的陆大将军,此时却黑沉着一张脸。 无他,崔轶又在他耳边嘀咕:“你前夫人这也太厉害了,不仅撩得一群公子心花乱颤,非卿不娶,就连小娘子也不放过。幸亏她是招赘,不然汴京的男男女女们,都得为她打起来。” 陆藏锋:……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第307章 羡慕,想要成为你 月宁安根本没有把程娘子的话当真。 在场的小娘子们,家里虽然没有金山银山,但一个个都是娇养长大的,不缺吃不缺穿,日子过得舒坦,心气自然也不低,怎么着也不至于放下身份,来讨好她这个商家女。 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月宁安只当程娘子是借个由头,好融入到众人中间来,月宁安对程娘子印象极好,也知她不是小心眼的人。 是以,听到程娘子的话,月宁安就玩笑似的应下,借这个话题把程娘子带进来,却不想…… 程娘子是认真的。 程娘子在众人的注目下,羞红着脸走到月宁安面前,小声地道:“月娘子,我娘说没有哪个小娘子,不喜欢听别人夸她好看的。月娘子,你也是这样吗?” “你娘说得没错,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赞,我也不例外。”月宁安笑着应道。 程娘子小脸红仆仆的,脸上还带着被众人盯着的紧张与羞涩,却努力抬头,认真地看着月宁安,一脸真诚地道:“月娘子,我不是为了哄你高兴而夸你,我是真心觉得你好看,不仅长得好看,说话做事也好看。我,我很羡慕你,我希望能活成你的样子。” 是的,官家出身的她,羡慕月宁安一个商户女。 在旁人看来很不可思议,可她真的 很羡慕月宁安,羡慕月宁安无论何时,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成为人群的焦点。 羡慕月宁安处事稳妥,处惊不变,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能笑着解决。 羡慕月宁安,可以跟任何人打成一片,不惧任何场合。 她羡慕月宁安,希望自己能像月宁安一样,活得张扬肆意,而不是永远缩在人后,不敢开口,不敢冒头,生怕被人注意到。 她羡慕月宁安,她希望自己能活成月宁安的样子…… 月宁安没曾想,程娘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愣了一下,乐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才要羡慕你呢。我可一点也不想,活成我现在这个样子。” 月宁安以玩笑的口吻说着,可只有她知道,她是真心的。 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一切,只愿意回到十年前,回到父母、兄长俱在的时候。 “这就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刘明微站在一旁,听到月宁安与程娘子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句。 旁人都羡慕她过得好,可天知道,她活得有多压抑,她多希望能像月宁安一样,纵横商场,我行我素,无人管束。 可她不行。 她懂程娘子的意思,因为她也希望能像月宁安一样活着…… 月宁安亦忍不住一叹,“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在他人的想象中。其实,我 们过得没有他人想得那么美,我们……” 月宁安说到一半,见气氛有些沉重,立刻将未说完的话咽下,语气轻松地道:“当然,我们过得也没有,他人想得那么糟糕。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不需要羡慕别人,也不需要别人羡慕。” “对!” “月娘子,这话说得太对了。” 几个年纪尚小的小娘子纷纷叫好,刘明微则是若有所思。苏含烟仍旧没有吭声,她像是毒蛇一样坐在一旁,哪怕是极力遮掩,也掩不住眼中高高在上的嘲讽…… 所以,苏含烟做了什么? 月宁安看了苏含烟一眼,暗暗戒备起来。 程娘子不曾想,自己一番话,会引来众人的附和,一时间紧张得手足无措。 看月宁安笑得开怀,程娘子酝酿了许久,才弱弱地开口:“月娘子,你现在有一点点欢喜吗?” 程娘子说完,又摆了摆手,解释道:“月娘子,不要很多欢喜,就一点点欢喜就行了!我不要金山,也不要银山……” “我现在很欢喜。”月宁安不知程娘子要做什么,但她不介意,给这个看着高壮,实则害羞紧张的小姑娘一点善意。 “那我能提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吗?”程娘子生怕月宁安不答应,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小小的一点。” 除了陆十 二外,月宁安很少看到,像程娘子这么简单的人,她轻轻笑了一声,“当然可以,程娘子你随便提。” 程娘子能不顾他人嘲讽,当众说出要哄她高兴这样的话,她有什么不能满足程娘子的? 只要程娘子所提,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都会满足。 “月娘子,你……你身上的裙子很漂亮,你能,你能给我做一条,我能穿的裙子吗?”程娘子涨红着脸,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 说完,不等月宁安开口,又急急忙忙地补了一句,“我知道我很壮实,不行也没有关系的。月娘子你不要为难,我就是,就是……很喜欢你身上的裙子,你穿着真好看。” 姑娘家被人赞好看,被人赞衣服好看,总是一件让人开怀的事,月宁安脸上的笑容,瞬时灿烂了几分。 她眼眸一转,问道:“程娘子,你忌讳看大夫吗?” “啊?看,看大夫?”程娘子一脸发懵,不知月宁安怎么突然提到看大夫头上来了。 其他的小娘子,本来还想嘲讽程娘子人丑事多,听到月宁安的话,一个个纷纷看向她,“月娘子,程娘子想要你身上的衣服,你怎么突然提到看大夫?” 月宁安上前,握住程娘子的双手,“程娘子,我认识一个大夫,他告诉我女孩子突然长 胖,喝水也胖,怎么也瘦不下去,其实是一种病。程娘子要是不介意,我给你介绍那位大夫?” 程娘子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她知晓月宁安并无恶意,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爹请太医给我看过,太医也没有办法。” “啊?程娘子你这样……是因为生病呀?” “我还以为,程娘子你是太懒,又太馋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娘还悄悄地叮嘱我,让我不要跟你玩,怕我跟你学的又懒又馋。”小娘子说完,才反应过来把亲娘给卖了,娇俏的吐了吐舌头,讨好的抱着程娘子的胳膊,“程娘子,对不起,我娘不是故意的,我娘就是,就是……” “没事,没事。我就是小时候身体不好,喝的药太多,太杂。太医说,我把身体给喝坏了,我也不知道什么乱了……反正就是长大后,喝水也胖,怎么也瘦不下去。”程娘子不曾想,月宁安当众点破她发胖的事实,不仅没有让她惹得众人的厌弃,反倒引来众人的接纳,一时间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她急急忙忙地安抚给她道歉的小姑娘,末了又悄悄地看向月宁安,眼眶红红,充满感激…… 她真的,真的好喜欢月娘子。 月娘子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人! 她值得最好最好的一切…… 第308章 撩妹,一见你就心花开 小姑娘们都是被娇养长大的,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心地大多都善良。 知晓程娘子因病发胖,知晓这些年自己错怪了程娘子,一众小娘子,纷纷围在程娘子身边,给程娘子道歉,左一言右一语的安慰她,还有小娘子悄悄地告诉程娘子,他们家有养身的秘法,回去她就偷来给程娘子用。 月宁安看着被众人捧在中间,兴奋得脸颊通红的程娘子,也笑了。 小姑娘的欢喜,总是如此简单。 一件衣服,一套首饰,一句赞美的话,一个玩伴,就能叫小姑娘高兴半天。 然,她早已不是小姑娘,早已不会因这种简单的事而欢喜。 …… 程娘子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多同龄人欢迎,一时间又高兴又兴奋,心里对月宁安的感激更甚。 她一直想要跟大家交好,可不管她怎么讨好众人,汴京的姑娘们总是不爱搭理她,也不带她玩,让她一度很失落。 现在好了,她也有朋友了,她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了。 “月娘子,谢谢你,你真好。”程娘子匆匆地跟身边的小伙伴聊了两句,就脸颊红红地对月宁安道。 不过,此时她脸红是因为兴奋,而 不是因为紧张。 “是你好,大家才会喜欢你。”月宁安微微一笑,她无法从一件衣服,一件首饰中,享受到单纯的欢喜,却愿意看到他人脸上绽放出来的单纯而喜悦的笑容。 看到他人脸上的笑容,她的心情也会变好。 程娘子一脸腼腆,一双眼睛呼闪呼闪的,显然是心情极好。 月宁安一时手痒,没有忍住,捏了捏她的脸,“我现在很高兴,衣服我让绣娘给你做,大夫我也给你介绍,好不好?” “啊?”程娘子不曾想,还有这样的惊喜等着她,整个人都呆了,“月娘子,真的可以吗?你还给我做衣服吗?” 她以为,月娘子为她解释了发胖的原因,让小伙伴接纳她,就已经够多了。 “当然,衣服要做,大夫也要看。这么可爱的小娘子,怎么能不把身体调理好呢。就算你舍得,我也不舍得呀。”月宁安趁机,又揉了一把程娘子肉肉的小脸蛋。 等以后程娘子瘦下来,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大夫有用吗?太医都说治不好呢。”程娘子心里,还是有一点小期待的,只是她更害怕失望。 “我认识的大夫不一样。”月宁安忍住了再捏一把的冲动 ,道:“药王谷的孙不死,听说过吗?” “孙,孙神医?”程娘子双眼一亮,随即又一脸黯然地道:“可是,孙神医他不给权贵医治。” 久病成医,她这病是父母兄长的心结,父母兄长曾提过孙神医的名字,每次提起都是一脸叹息。 孙神医医术高明,却不肯为权贵医治,她爹和兄长甚至一度想要辞官,好请孙神医为她看诊。 还是她听到了,死求活求,才让父兄打消了这个念头。 月宁安笑道:“别的权贵他治不治我不管,但程娘子这么可爱的小娘子,孙神医一定会给你治的。”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她在孙不死那里,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真的可以吗?”程娘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孙神医过几天就会到汴京,不过他不会进城。到时候,要麻烦程娘子出城一趟,行吗?” “嗯,嗯,嗯。行的,行的。”程娘子拼命点头,此刻她除了点头外,什么也想不出来。 她以为,把她带入贵女交际圈的月娘子,已经是最好的月娘子了,没想到月娘子还能更好。 “好啦,这是开心 的事,可不许哭哦。”月宁安看程娘子满脸泪水,拿出手帕轻轻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哭花了妆,就不漂亮了。” “月娘子,我太喜欢你了。你等着,我去找我哥,我让我哥向你求亲,我哥哥可好了,让他入赘也可以。”程娘子上前,重重地抱了月宁安一下,然后转身就跑了。 程娘子的侍女见状,立刻跟了过去。 “我开玩笑的。”月宁安拿着手帕,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然,众人根本不给月宁安解释的机会,程娘子一跑走,就有机灵的小姑娘挤到月宁安面前,脸颊红红地道:“月娘子,我要哄你开心,我不要金山,你能不能也送我一件这么漂亮的衣服?” “月娘子,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可以哄你开心的。” “月娘子,孙神医什么时候来?还会给其他人看病吗?月娘子,我也可以叫我哥入赘的。” “月娘子,我娘说你最会做生意了。我要哄你开心,等我成亲了,你能带我一起做生意吗?给我挣点零花钱吗?” 小姑娘们的热情总是直白又炙热,先前大家还端着架子,放不下身份,可程娘子开了头,只是说了几句好话,月宁安既 没有践踏人,也没有羞辱人,玩笑一般,就给了程娘子无数好处,让其他小姑娘都羡慕坏了。 要是月娘子这么好说话,她们也愿意哄的…… 一群小姑娘,将月宁安团团围住,恭维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地哄着月宁安。 起初,大家还有些放不下,可见身边的人都在说,小姑娘们也就放开了。 反正是凑热闹,成不成都无所谓,这么多人都开口了,她们也不丢脸。 月宁安被一群小姑娘包围在中间,听着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言语,月宁安连连求饶,许下了无数好处,终于把小姑娘们都哄好了。 竹林的那一头,崔轶见月宁安眼也不眨,一掷千金地哄着小姑娘,连连摇头,“你这前夫人可真是大手笔,哄起小姑娘来,比柳景庄那些才子厉害多了。” 这才多久时间,月宁安就让那些小姑娘,把她当成知心姐姐了,他着实是佩服。 这手腕,这本事,一般人学不来。 “喝你的酒!”陆藏锋的耳力,比崔轶好得多。 他不仅听到了,月宁安如何哄那些小姑娘的,也听到有多少小姑娘许诺,能让自家兄长入赘的。 他小瞧月宁安了…… 第309章 入局,像极了新婚的你我 入赘什么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那些小姑娘没有当真,月宁安也不会当真。 程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入赘商家? 但是,陆大将军当真了。 他冷着脸,坐在那里,双眸如刃,扫向程家兄弟。 程家兄弟坐在陆大将军对面,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陆大将军杀人般的眼神。 两兄弟吓得一哆嗦,手一抖,把桌上的酒壶给打了。 酒流了出来,洒在两人的衣襟上。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陆大将军突然盯他们做什么? 刚刚有发生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公子,奴婢带您更衣?”侍候在一旁的宫女立刻上前,将酒壶扶起,扫了一眼程家两兄弟的衣摆,宫女羞红着脸道。 那酒液,好巧不巧,正滳在腹下三寸。 程家两兄弟低头一看,一脸尴尬,顾不得去探究,陆大将军为什么突然对他们不满,忙不迭跟着宫女去换衣服。 太丢人了。 全程目睹一切的崔轶,不顾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笑出了声,“欺负人小孩子,陆大将军威武!” “明月山庄有本将军的人,崔大人想要娶妻了?”陆藏锋轻声说道,语气平和异常,可崔轶却立刻止住了笑。 崔轶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陆大人,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就没有意思了。” “招不在老,管用就行。”陆藏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神扫向坐在他对面的柳景庄。 柳景庄今天兴奋得过头了,整个人像是吸了五石散一样。 “陆大人,有些事并不是我不说,它就不存在。今天过后,想娶月娘子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崔轶顺着陆藏锋目光,看了柳景庄一眼,心中隐有猜测。 并不是所有贵族子弟都是有出息的,家中总有不适合走仕途的孩子。这种便是娶了月宁安,也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还于家中有利。 这世间,谁也离不开银子。 陆藏锋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月宁安,他嫁过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你觉得,她还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月宁安不会嫁给别人,也嫁不了! “陆将军,庸脂俗粉不是这么用的。你的先生要是知道,你用庸脂俗粉来形容男人,肯定会气得跳起来。”崔轶说完,睁大眼睛看着陆藏锋,仿佛今天才认识陆藏锋,“不对,你这么自恋,月娘子她知道吗?” “本将军说的,难道不是事实?”陆藏锋语气平常的反问,好似他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崔轶笑了一 声,朝陆藏锋作揖道:“论脸厚心黑,本官不及陆将军万一。” 陆藏锋神色不变…… 春日宴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未婚的贵女和公子们,一个展示才艺、彼此了解的机会,而这也是参加春日宴的公子、姑娘们最期待的事。 今年的春日宴,是由橙瑶公主召集的。按说接下来做什么,都需要橙瑶公主来安排,可橙瑶公主被陆大将军送下去“醒酒”,一直没有回来…… 想想橙瑶公主脸上的巴掌印,恐怕今天回不来了。 众人也不可能一直等橙瑶公主,也不可能为了橙瑶公主取接下来的行珵。月宁安这半个主人,就被俗人人推出来主持大局了。 月宁安带着贵女们绕过池塘,来到山庄中间的花园。 明月山庄的花园,乃是高祖皇帝御笔赐名留花园。 “早就听闻明月山庄,有高祖皇帝亲笔提名,今日终于得见。”几个小姑娘站在月亮门外,指着门头上的“留花园”三个字,兴奋地说道。 对这三个字感兴趣,不仅有小姑娘,那些公子也很是好奇,两方人马好巧不巧,在留花园外撞上了。 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乍然一见,并没有开口说话,一个个拘谨得不行,僵硬的见过礼便分至两列,可又忍不住悄 悄地抬头望去…… 那欲语还羞的娇俏样,就是月宁安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少女情怀总是诗。 月宁安怕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害羞,局面僵持,笑了一声,就招呼众人进去。 站在门口,总归不是事。 “你这前夫人,大气得很。便是做世家宗妇,她也做得。”崔轶与陆大将军,都不热衷于参加宴会,与那些兴奋的公子们格格不入,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最后。 在一众娇羞的小姑娘的衬托下,月宁安越发显得大方得体,便是崔轶也挑不出一丝错。 “不说话,很难受?”陆藏锋就不明白,朝中寡言少语,不好打交道的户部侍郎崔大人,怎么就有这么多话? 左一个前夫人,右一个前夫人,这是在提醒他,他休妻的事吗? 崔轶笑了笑,指了指前方,“大人你看,下官说了。有些事,下官不说,并不表示它不存在。” 陆藏锋顺着崔轶所指望去,就见…… 柳景庄不知何时,凑到了月宁安身旁,也不知他跟月宁安说了什么,只见阳光下,月宁安笑容满面,娇艳如花,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好似会发光一样。 崔轶犹嫌不够,笑眯眯地道:“好一对璧人。大将军,你看他们……像不像新婚大喜。” 今日,柳 景庄穿了一件朱红长袍,月宁安身上的裙子虽是浅灰打底,可上面花团锦簇,远远望去也颇像喜服,两人走在一起如同一对新人,端的是般配无比。 陆大将军扫了一眼,冷哼,“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那月娘子与将军你,谁是癞蛤蟆?谁是天鹅肉?”崔轶笑问。 陆藏锋没有理会崔轶,长腿一迈,就走到人前…… 崔轶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轻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就在这时,橙瑶公主身边的小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宁安面前。她一脸焦急拦住月宁安,嘴唇微动,脸上满是哀求…… 而后崔轶就看到,月宁安面露为难之色,可片刻后,她还是随橙瑶公主的宫女走了。 崔轶脚步一顿,看着月宁安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皱眉:月宁安不会不知道,橙瑶公主对她充满恶意吧?她这么轻意地随对方而去,就不怕是陷阱吗? 崔轶略一迟疑,抬腿就朝月宁安离去的方向走去,可刚走两步,就被陆藏锋挡住了去路,“崔大人,少管闲事,才能活得久些。” “月娘子,很可能有危险。”崔轶一脸严肃地道。 陆藏锋轻哼了一声,“你太不了解月宁安了。” 确实有危险,但有危险的绝不是月宁安…… 第310章 显摆,最特别的她 参加宴会的贵女与公子们,齐齐步入留花园。 年轻的少男、少女,凑到一块有说不完的话。 有熟悉的便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谈论着风花雪月,矜持而大胆地试探对方,也有独自坐在一旁,吃着果子、喝着饮品,看众人嬉闹的…… 随着众人涌入,留花园热闹非凡。以往参加宴会,只能独自坐在角落里,一个玩的程娘子,身边也有好几个小姑娘陪着。 程家兄弟换好衣服过来,还想着借机找自家小妹说说话,免得小妹独自一个人尴尬,不想自家小妹一改平日的沉默寡言,与身边的小姑娘聊得异常投机,不见半点平日的落寞与孤寂。 “小妹这是怎么了?她今天好像很高兴?”程家二哥换了衣服,看到大家都往留花园来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应该没人发现,他把酒打在那个尴尬部位的事。 “不知道,小妹今天怎么愿意跟人家聊天了?她平时不是怕别人说她胖,说她丑,都躲着不肯跟人说话的吗?”程家大哥也是一脸迷惑。 程二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小妹高兴就好。” 程大哥连连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他好久都没有看到,小 妹这么高兴的样子。 程大哥与程二哥站在一旁,看着程娘子笑靥如花,两个人也笑得像是傻子一样。 “大哥,二哥……”程娘子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哥哥,立刻跳了起来,一脸欢快地朝两人挥手。 她扭头跟身边的小伙伴说了一句,就朝程大哥、程二哥跑了过来,“大哥,二哥,你们去哪里了?我刚刚一直在找你们。咦,你们怎么换了衣服?你们干嘛去了?” 程大哥拒绝让人知道,他们差点被陆大将军一个眼神吓尿的事,主动道:“小妹,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找你们……咦,月姐姐呢?”程娘子想把两个哥哥介绍给月宁安,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月宁安的身影,“月姐姐去哪啦?” “月姐姐?谁呀?刚刚跟你说话的小娘子吗?”程二哥一头雾水,指了指刚刚跟程娘子说话,这会跑到其他人身边去的小姑娘,“是那个吗?” “不是啦,是宁安,月宁安,月姐姐。”程娘子单方面宣布月宁安是她姐姐,一口一个月姐姐,叫得亲热极了。 “月宁安?陆大将军的前夫人?”程二哥惊呼出声。 陆藏锋与崔轶联袂而来,正好 听到这一句,没有意外,陆大将军的脸黑了,崔轶差点笑出声来。 前夫人这个称呼,怕是过不去了。 程家三兄妹没有注意到陆大将军出现,程娘子抡起拳头,砸了自家二哥一拳,“什么前夫人不前夫人,多难听,月姐姐又不是没有名字,为什么要跟休了她的坏男人扯在一起。你要是不愿意叫月姐姐,你叫一句月当家的也行呀,前夫人是什么鬼称呼,难听死了,你不许再叫了。我月姐姐跟她那个前夫君,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娘子很有眼光,难怪能哄得月娘子喜欢。”崔轶一脸笑意,要不是陆大将军脸色太黑,他都要上前好好赞程娘子一句。 小姑娘太会说话了。 “是,是,是,二哥错了。小妹,你找月娘子做什么?月娘子她一个商女,你少跟她来往,不然汴京那些小娘子会说你自甘堕落,以后都不带你玩了。”程二哥一脸严肃地劝解道。 程娘子肥嘟嘟的脸上,布满怒火,她叉着腰,气呼呼地道:“二哥,不许你这么说月姐姐。月姐姐人可好了,你要说月姐姐的不好,我就不认你这个二哥了。” “小妹,月娘子给你吃迷魂药了?”程二哥一脸发懵, 不解地看着自己妹妹。 “二哥,你怎么说话的?”程娘子给了程二哥一个白眼,“你这样,我都没脸把你介绍给月姐姐,让你入赘了。” “入赘?小妹,你没病吧?”程二哥更懵了。 相比起来,程大哥稳重许多,他警告地瞪了程二哥一眼,好脾气的哄道:“小妹,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好跟大哥说说。”他家小妹性子单纯,指不定被那商女给骗了。 不过没有关系,那商女敢欺负她妹妹,他就叫那商女好看。 程娘子一提起月宁安,立即双眼发光,“大哥,你不知道月姐姐有多好。她不仅带着我跟其他小娘子熟悉,还要给我做漂亮的裙子,带我去看孙神医,让孙神医给我看病。” “小妹,你说什么?月娘子要带你找孙神医看病?”程大哥和程二哥,齐齐惊呼出声,“你确定是孙神医?药王谷的孙神医?” “嗯,月姐姐亲口说的。”程娘子一脸欢快地应道。 “小妹,你确定月娘子没有骗你?孙神医不给权贵看病,爹亲自去药王谷求孙神医,孙神医都不理会,月娘子能请得动孙神医?”程大哥、程二哥很想相信,可现实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无法相信。 “月姐姐亲口说的,她说孙神医不久就会来汴京,不过孙神医不会进城,我只能去城外找孙神医。月姐姐还说,旁人她不管,我的事她一定会管,她一定会让孙神医给我看病,让我不再胖下去。”程娘子想到月宁安说的那番话,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月姐姐真的很好,她好喜欢月姐姐,要是大哥或者二哥,能把月姐姐娶进门,让月姐姐变成她嫂子就最好了。 可是…… 程娘子看了一眼,呆愣傻憨的两个哥哥,默默地叹气。 她两个哥哥,横看、竖看,怎么都没有陆大将军出色,月姐姐前一个丈夫可是陆大将军,月姐姐能看上她哥哥吗? “小妹,你说的是真的?月娘子真的这么说了?”程大哥没与月宁安打过交道,但他听过月宁安的风评。 汴京那些与月宁安打过交道的人,都是赞不绝口。 月宁安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骗一个小女孩。 “当然了,月姐姐亲口说的,好多人都听到了。”程娘子想到,月宁安就只应下带她去见孙神医,心里暗暗怯喜。 那么多小娘子,都在讨月姐姐欢喜,可月姐姐就只应下,带她去见孙神医。 月姐姐最喜欢的人,肯定是她! 第311章 私怨,心眼小 程大哥与程二哥,听到程娘子的话,激动得不行,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月宁安,想要证实此事,同时也想向月宁道歉。可惜兄弟二人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月宁安的身影,“月娘子去哪啦?” “你们有人看到月娘子吗?”两兄弟只得找人寻问。 这一寻问,众人才发现月宁安不见了。 “好像一到留花园,就没有看到月娘子了。”有人反应过来,说道。 “我好像看到她,跟一个小宫女走了。” “跟一个小宫女走了?去哪了?莫不是没有才艺,悄悄地溜了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现在可不是三年前的那场春日宴,能让她作弊,没有人帮她,她一介商女,能什么才艺?难不成要当众表演数银子?” “月娘子怕是只有长袖舞善的本事罢。” 月宁安先前大出风头,大手笔地应下了一群小娘子的请求,一掷千金哄得小姑娘们开心不已,许多小姑娘都对月宁安喜欢不已,可是…… 有人喜欢月宁安的大方,也有人嫉妒她抢了风头。 这会,见月宁安不在,便有人不阴不阳地嘲讽起来。 如果是以往,有人这么说月宁安,便是有些小娘子觉得不对,也绝不会开口为月宁安说话。现在月 宁安在那些小娘子心中,人气正旺,不说程娘子一口一个月姐姐,好几个小姑娘也是开口月姐姐,闭口月姐姐,叫得比对自家亲姐姐都亲热。 尤其是刘明微,她一向欣赏月宁安,只是家里人不许她与月宁安来往,她只能与月宁安保持距离,现在…… 这么多小娘子都与月宁安交好,刘明微不觉得她还需要摆出一副,不屑与月宁安为伍的样子,听到有人嘲讽月宁安,刘明微想也不想就道:“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劝钱娘子你最好长点脑子。宁安突然接手春日宴,要招呼我们这么多人,要安排我们这么多人的吃吃喝喝,你觉得宁安会很闲吗?” “刘娘子,你什么意思?”被刘明微点名的钱娘子,就是海宁钱氏家的姑娘,她的姐姐曾是苏予方的未婚妻。 此刻,她就站在苏予方身旁,脸颊霞红,眉眼含情,不用问也知苏予方必然对钱娘子说了什么,哄得钱娘子春心荡漾。 刘明微扫了苏予方与苏含烟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别蠢得被人利用了,尤不自知。” 太后是她姑祖母,她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苏予方并没有外人说得那么好,他往钱娘子身边凑,肯定是别有用心。 “刘娘子,你太过分了 !”钱娘子皱眉,不高兴地道。 刘明微冷笑一声,道:“我过分,你就不过分吗?宁安碍着你什么了?别听别人三言两语挑拨,就胡乱下定论,很多事要自己用眼睛看。” “刘娘子,我知你与宁安关系好,可正因为关系好,你才要慎言,别给宁安招祸事。宁安没有任何才艺的事,大家都知晓,你一味地为她遮掩,只会害了她。”苏含烟眉头轻蹙,柔柔地开口。 “少在这假惺惺的做好人了,你们兄妹俩平日可没少欺负宁安。你们当宁安不说,拿别人当枪使,让别人出头,我们就眼瞎看不出来吗?”刘明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显然不把苏予方与苏含烟兄妹二人看在眼里。 苏予方气极,正要上前与刘明微争论,却被苏含烟拦住了,苏含烟面色不变地道:“刘娘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宁安算起来也是我的继妹,我爱护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她?” 刘明微嗤了一声,没有搭理苏含烟。 她家与月宁安有生意往来,她对月宁安的事,知道的比别人更清楚。 月宁安一个孤女,没有父母兄弟庇护,在虎狼环鉰之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一再被刘明微落颜面,苏含烟没有 辩驳,只是委屈又隐忍地站在一旁,眼眶泛红,泪水打转,却死死地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这副样子,在场的小娘子只觉得腻味,可旁观的几个公子却忍不住心疼她,只是碍于刘明微的身份,没有人敢出声罢了。 可就算如此,那几个公子看刘明微的眼神也不好。 刘明微气笑了。 苏含烟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阴她? 刘明微本不打算闹,这时轻蔑地扫了苏予方一眼, “钱娘子,我好心告诫你一声,我们姑娘家找夫婿,一定要擦亮眼睛。世人都觉得好的男儿,未必真好。你看月娘子,她嫁的是汴京一等一的贵公子,嫁入夫家后也是尽心尽力操持家务,没有出过一丝差错,可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刘娘子,慎言!”苏予方被刘明微含沙射影的话气恼了,不顾苏含烟的阻拦,冷着脸开口。 “苏公子急什么?正主都没有急呢。”刘明微半点不惧,她说话之前就看了,陆大将军并不在。 要不然,她也不敢说。 “你……”苏予方气极,脸色异常难看。 “哥!刘娘子与宁安是好友,她愿为宁安出头是好事,我也为宁安高兴。宁安的委屈,终于有人说出来了。”和苏予方相比, 苏含烟的段数明显高多了,轻轻一句话,就变成了刘明微,是为了月宁安而讨伐陆大将军。 “心眼真多。”刘明微扫了一眼,没好气地呵道。 她就说了怎么的? 大不了,她去找太后姑祖母哭去。 谁能奈她何? 钱娘子看了一眼苏含烟,又看了一眼刘明微,没有任何犹豫,丢下了苏含烟与苏予方,走到刘明微面前,拉着刘明微的手,一脸歉意地道:“刚刚是我失言,还请刘娘子莫怪。” 钱家书香传家,族中儿郎在仕林颇有雅名,对家中儿郎管束极严,只是因前一个姑娘夭折,钱家对这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养得钱娘子性子傲慢,目下无尘,习惯被人追捧,可这并不表示她蠢。 她只是看不起月宁安的出身,并不是没有脑子。 刘明微话虽难听,但确实是为她好。 “我怪你什么,我刚刚也说得难听了一些,钱娘子你不生我的气才好。”钱银子一服软,刘明微也就软了下来,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脸颊一红,轻声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只是见着你,想到宁安的遭遇,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 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了。 她只为像自己,像宁安一样的女子委屈…… 第312章 入局,活成了她的样子 刘明微的话又呛又辣,不给人留半点面子,连陆大将军都敢说,众人着实是怕了她,便是有心想要说月宁安的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敢吱声,更不用提刘明微一席话,引来了不少喜欢月宁安的小姑娘们的附和。 小姑娘就是这样,要是没有人起头,大家都不好意思开口,一个个矜持得很,可一旦有人开了口,带了头,小姑娘们的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除去苏予方,其他来参加宴会的公子们,哪怕再不喜月宁安,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多说什么。 很快,因月宁安而起的一场硝烟,就无声地消退了。 只是苏予方与苏含烟兄妹仍有不甘,几次想要接近钱娘子,可钱娘子也精明,一直粘着刘明微,根本不给苏家兄妹机会。 苏予方面露不耐,苏含烟捏了捏他的胳膊,安抚道:“哥,来日方长。” “除了今天,我根本没有机会与钱娘子接触,我要如何哄得她心向我?”不怪苏予方着急,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当年为钱氏守了三年,本以为刷足深情的名声,依皇上对他父亲的信任,定能尚到公主,却不想…… 月宁安横插一手,坏了他的名声。 尚 不到公主,钱氏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一年一度的春日宴,则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的,接触到钱氏的机会,如果不把握好今天的机会,他恐怕没有办法让钱氏倾心相许。 “哥哥,还有我在呢,你急什么。”苏含烟稳得很。 “你?哼……你不是说,你跟那些小娘子的交情很好吗?我看不尽然吧。”苏予方也看出来了,那些小姑娘都不太喜欢他这个妹妹。 “我三年不在汴京,跟她们生疏是正常的,哥哥你放心吧,月宁安能哄得她们喜欢,我就做不到?”苏含烟勾唇轻笑,自信满满。 苏予方听罢,脸上的神情稍松。 他这个妹妹,打小就讨人喜欢,比月宁安那个又丑又瘦又倔的丫头,聪明多了。 两兄妹边走边说,没有注意到,崔轶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眼神,透着一丝冷意与嘲讽。 赵王付出不小的代价,让他跑一趟春日宴,可不只是让他盯着陆大将军,不让陆大将军与月宁安接触。 处理苏予方,让苏予方名声扫地才是正事。 苏予方想娶钱家娘子? 下辈子都没有可能。 崔轶看着苏予方与苏含烟离去的身影,勾唇冷笑…… 钱娘子被刘明微当众折了面子,不仅没有生气,两人还说起悄悄话来,“明微姐姐,月娘子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当年靠着作弊才成为花神,今天又故意穿的那么张扬,抢尽风头,为什么你们不讨厌她,反倒喜欢她呢?” 钱娘子说这话,没带特殊感情,纯粹就是表达自己的不解。 她家书香门弟,先前与月宁安毫无接触,只从其他人的嘴里,听说过三年前春日宴的事。 读书人家的孩子,最讨厌这种投机取巧,作弊的行为,家里的长辈对月宁安的印象不好,连带着钱娘子自然也不喜月宁安。 “什么作弊不作弊,三年前可有人说,不许人帮忙?而且,什么时候,春日宴选花神,靠的是琴棋书画的才艺了?”刘明微想到春日宴前,太后叫她母亲进宫,暗示她母亲,让她不要在春日宴上争锋,别抢了橙瑶公主的风头,心里头就一阵冷笑。 她就不明白了,大家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只是月宁安没有那些大人会装而已,那些大人凭什么看不起月宁安? 月宁安再不好,人家也是拼自己的本事,没有拼父母、拼出身。 “可,可是……月宁安 那么做,对大家来说不是不公平吗?”钱娘子被堵得接不上话。 “什么叫公平?”刘明微冷哼一声,“比琴棋书画的才艺就叫公平了?这才艺比拼是谁定的?为什么只比琴棋书画,不比礼乐射御书数呢?” “可是规矩就是如此呀?”钱娘子总觉得刘明微的话哪里不对,可她又说不出来。 “规矩是谁定的?定规矩的人,定下这些规矩,不过是她们更擅长这些罢了。”刘明微没甚好气地道,“你家没有别的姑娘,不知春日宴的事,等多参加两年就知道了,这春日宴不过如此,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美好。”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不比琴棋书画,那要比什么呢?咱们姑娘家,学的不就是这些吗?”钱娘子年岁不大,一脸茫然的样子,透着几分呆萌气。 刘明微看她这样,没有多说,笑着将话题带过,“行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不过是一场玩闹的宴会,没必要放在心上。只是,你离苏家兄妹远一点,那对兄妹惯会钻营,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刘明微一点也不掩饰,对苏含烟和苏予方兄妹二人的厌恶。 钱娘子不解地看了一眼,不远 处的苏家兄妹,随即乖乖点头,“好,我听明微姐姐的。” “真乖!”刘明微没有忍住,捏了钱娘子一把,“终于明白宁安,为什么喜欢逗小孩了。小孩熊起来的时候是熊,可乖起来的时候,也是真乖。” 钱娘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道:“明微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可以捏我的脸!” “一惊一乍的,被人随便哄两句,就差点跟人走了,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刘明微看着钱娘子气呼呼的脸,不由得想到三年前,月宁安逗她的情景。 当时,月宁安的心情,和她现在差不多吧?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活成了月宁安的样子。 “我才没有!”钱娘子拒不承认,她差点被苏家兄妹给骗了,作势朝刘明微扑去。 刘明微也配合,先一步跑开,两个小娘子在园内打.打闹闹,好不欢乐。 而此时,月宁安正跟着橙瑶公主身边的小宫女,来到橙瑶公主“醒酒”的芳心园。 一步入苏心园,月宁安就发觉了不对。 不,应该说橙瑶公主的宫女找她时,她就发现了不对。 可有什么关系呢? 她就是冲着这份不对劲来的…… 第313章 私怨,蠢且毒 月宁安一直都知道,橙瑶公主人蠢不说,为人还极度恶毒,可是…… 直到此刻,月宁安才知道,橙瑶公主蠢到了什么地步,又恶毒到了什么程度。 “你是不是疯了?”月宁安步入屋内,就看到被绑在柱了上,昏迷不醒的庄郡王世子,和站在庄郡王世子身侧的四个彪形大汉,忍不住皱眉。 橙瑶公主对她出手,她能理解,可对庄郡王世子出手,她脑子没问题吧? 还有,这屋内的味道…… 月宁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心下明了。 她得速战速决,不能拖延。不然,他们所有人都要遭殃,包括橙瑶公主。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橙瑶公主洗去了脸上厚厚的粉,露出了脸上的巴掌印,和额头的青紫,她指着自己的脸,愤怒而扭曲地道:“看到我的脸了吗?都是你们害的!你们打了我的脸,还想全身而退?” “庄郡王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你想过后果吗?”月宁安不认为,庄郡王世子打橙瑶公主有错,要换作是她,她也会打。 “有什么后果?”橙瑶公主嗤笑,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命贱!别说,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弄死了他,就算庄郡王知道了又能如何?我是公主,他还敢要我赔命不成?” “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庄郡王 世子是无辜的,你放他离开,我随你处置。”橙瑶公主虽然说得张狂,可实际上,她并不敢直接对上庄郡王府,不然她不会让人将庄郡王世子打晕。 “哈!月宁安,你以为你是谁?你进了这间屋子,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橙瑶公主傲慢地斜了月宁安一眼,“月宁安,你今天死定了!” “公主哪来的自信?”月宁安扫了一眼,发现屋内除了那四个彪形大汉,就再没有别的男人,试探地说了一句,“耶律齐给的吗?” “你……什么耶律齐,我不知道!”橙瑶公主脸色一白,慌乱的解释道。 找人对付月宁安与庄郡王世子,可以说是私怨,是小女儿不懂事,要是与耶律齐扯上关系,那就是通敌,她就是再不懂事,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晴熙长公主虽然看着温柔,好说话,但你我都清楚,她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好人。公主你要说服晴熙长公主出手,当众拦我,给我难堪,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带耶律齐混进明月山庄,想必就是公主付出的代价吧?”月宁安不慌不忙地上前,拉开一把椅子,坐在橙瑶公主对面。 她先前不会往耶律齐身上想,现在陆藏锋点破了,晴熙长公主与耶律齐的关系,她能猜到此事并不难。 “你……你该死。”橙瑶公主 面露狰狞之色,指着那四个彪形大汉,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她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公主,世子……”四个彪形大汉一脸横肉,搓了搓手,一脸谄媚地看着橙瑶公主。 橙瑶公主下额微抬,高傲地道:“怕什么,有本公主在。” “是,公主。”四人脸上一喜,转而朝月宁安走去,目光透着邪淫和急切。 月宁安却是面色不变,淡定从容,翘着二郎腿道:“苏家安排的人?” “你,你……”四个大汉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抹惊慌,“你在胡说什么?” “果然是呢。”这就是苏含烟高高在上,得意又同情她的原因? 苏含烟以为,这样就能毁了她? 四个大男人,外加催情的香? 苏含烟或者说苏相太小看她了,别说这些人动不了她,就算动了她又能如何? 她月宁安就是死,也能拉苏家垫背。 “你们是不是蠢呀!还不快动手!”橙瑶公主气急败坏。 四个大汉相视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扑向月宁安,就在这时月宁安手腕一动…… “咻”的一声响,四人反应极快地后退,就看到地面上,落下一排泛着蓝光的细针。 四人脸色一白,他们可以想象,要是这细针射在他们身上,他们就 完了。 四人僵在原地,戒备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轻笑一声,嘲讽地扫了四人一眼,不紧不缓地道:“难怪公主一点也不惧庄郡王府,原来是有背锅的,就是不知苏含烟她知道吗?” “公主?”四个大汉面色一变,犹豫不决地看向橙瑶公主。 事情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最后这黑锅谁来背? 橙瑶公主气坏了,“你们是不是蠢呀?她落到你们手上,你们怕她乱说,把她弄哑就行了。到时候,现场只有她与庄郡王世子,只要一口咬定,是庄郡王世子玷污了月宁安,反被月宁安给杀了就行了。” “啪啪啪!”月宁安举起手腕,轻拍了起来,“这个故事不错,世子爷,你觉得呢?” 话落,月宁安朝庄郡王世子弹出一枚透明的冰针,庄郡王世子痛呼一声,幽幽转醒,“我这是在哪里?” 庄郡王世子茫然地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处境,大呵,“谁把我绑起来了?还不快松开。” “你,你……疯了!”这次换成橙瑶公主大骂月宁安。 庄郡王世子醒了,还看到了她,他不死也得死。 她原本没想要庄郡王世子的命,只想让庄郡王世子,背上奸污了月宁安的罪名,月宁安杀不杀庄郡王世子,她才不管。 现在,她必须要先弄死庄郡王世子才行。 “ 反正公主都要弄死世子,世子醒不醒,重要吗?”月宁安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色飞刀,飞刀冰寒锋利,她随手把玩着小刀,目光冷冷地扫向那四个大汉。 一旦这四人有任何动作,月宁安手中的飞刀,绝对会教他们做人。 “什么意思?月宁安,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你绑了我?”庄郡王世子刚醒来,身上酸痛得厉害,脑子还是懵的,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爷,看清楚……绑你的人是橙瑶公主,我跟你一样,都是受害者。”月宁安并不为橙瑶公主遮掩,她拿着刀指了指橙瑶公主,又指向那四个犹豫不绝,不敢上前的大汉,“喏,这四个是苏含烟安排的人。橙瑶公主刚刚说了,要让这四人玷污我,然后栽赃给世子爷你,说世子你强了我,我一怒之下把你给杀了。” “橙瑶,你是不是疯了?”庄郡王世子气得眼都红了,朝橙瑶公主怒吼。 橙瑶公主不曾想,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急着解释,“赵弘厚,你别听她胡说。” “她既然是胡说,那你先把我放了。”庄郡王世子也不傻。 月宁安跟她无冤无仇,没必要冒着得罪庄郡王府的风险绑他,反倒是橙瑶公主…… 他当众甩了橙瑶公主一个耳光,橙瑶公主小心眼,报复他,再正常不过! 第314章 反杀,自作孽不可活 庄郡王世子突然醒来,打了橙瑶公主一个措手不及。 诚如月宁安所推断的那样,她虽然绑了庄郡王世子,也想过弄死庄郡王世子,可却没有想过自己动手,更没有想过暴露自己。 现在庄郡王世子醒了,如果能弄死他还好,要是弄不死,庄郡王府绝不会放过她。 而看月宁安的样子,她似乎有恃无恐。 万一她要承认了,又没能弄死庄郡王世子,可怎么办才好? 被庄郡王世子一质问,橙瑶公主急得不行,突然…… 橙瑶公主福灵心至,看了一眼站在月宁安面前,不敢动弹的四个彪形大汉,大声道:“赵弘厚,你没有看到吗?这些人都是月宁安的人。是月宁安把我们绑来了,她要弄死我,又顾忌我的身份,便拿你当刀使,借你的手来害我。” 生怕庄郡王世子不信,橙瑶公主又急急地补了一句:“赵弘厚,月宁安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商户女最擅长巧言令色,你千万不要相信她,不要被她给骗了。” “我绑你们?”月宁安指了指自己,笑了。 橙瑶公主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的是厉害了。 “月宁安绑我?呵……”庄郡王世子嗤笑一声,很想给橙瑶公主一个白眼。 橙瑶公主这是把他当傻子了吗? 突然间月宁安朝庄郡王世子眨了眨眼睛。 这什么意思? 庄郡王世子一头雾水,还没有想明白月宁安要做什么,就听到月宁安说:“怎么办?被公主发现了,那我杀了你们所有人,好不好?” 月宁安红唇轻启,手握飞刀,比划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月宁安站起身,傲慢地命令那四个彪形大汉,“没用的东西,退到一边去。” 四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月宁安手中的飞刀,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他们失算了,月宁安准备得很周全,他们要是轻易动手,不一定能得手。 要不,再等等? 四人相视一眼,悄悄地看向角落里,缓缓燃起的催情香。 待到催情香起效,月宁安便是全身都藏着刀子,也无用。 “不听话的蠢货,想死吗?”月宁安漂亮的眉眼带着凌厉的杀气,那四个大汉犹豫了一下,随后退到门口,将唯一的出路守死。 他们四人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四个大男人,只要把月宁安困在屋内,月宁安是死是活,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要不是怕事情没有办好,牵连到主子,他们早就对月宁安出手了,根本不会听橙瑶公主的命令。 橙瑶公主见这四人,居然真的听月宁安的话,忍不住骂了一句,可下一秒她就骂不出来了…… 月宁安手持飞刀,突然走到橙瑶公主面前,刀背紧贴着橙瑶公主的脸, “公主,你说我从谁开始好呢?我跟你的仇最大,要不就从你开始吧?” 橙瑶公主又蠢又毒,偏偏优柔寡断,不够狠绝,遇事只想逃避,推卸责任。 橙瑶公主把机会送到她手上,她要是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橙瑶公主的牺牲。 “月……月宁安,你不要乱来,我可是皇上的亲妹妹!”橙瑶公主吓得直哆嗦,她死死地看着紧贴在脸颊上的刀,一动不敢动,生怕月宁安一个不稳,就划花了她的脸。 “别动我们家公主!”橙瑶公主的侍女,一脸凶狠地瞪着月宁安,却碍于月宁安手中的刀,不敢上前。 “反正谁先开始都一样!”月宁安俯身,看着橙瑶公主,笑容带着冰冷的杀气,“公主这么聪明,猜到了我的计划,那我只能把你们都灭口了。” “你,你要杀了我,我皇帝哥哥不会放过你的。”橙瑶公主带着哭腔,“你放了我,我……我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我们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找你麻烦了,行不行?” 她是真的害怕了,也后悔了。 她不应该把事情都推到月宁安身上,害得她失了先机,没了人手。 “你以为我是你呢?被人哄两句,就什么事都敢做?”月宁安轻轻用力,刀刃在橙瑶公主的脸上压出一条血痕,“告诉我,耶律齐在哪里?” 她一直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发现屋内除了他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难不成她猜错了,耶律齐没有借春日宴出手? 春日宴是最好的机会,除了春日宴,月宁安想不到,耶律齐还有什么机会对她出手。 要知道,她可是把耶律齐的退路都封死了。 “你,你说什么?我不懂。”橙瑶公主哭着摇头,脸上的刺痛让她尽乎崩溃,她抬眸,看向站在门口,将唯一的出路挡死的四个大汉,眼神闪烁,犹豫着要不要叫那四人出手,可是…… 不等她想好,月宁安就猛地一个用力,将橙瑶公主打晕了,“没用了,那就闭上嘴。” “公主!”橙瑶公主的侍女,猛地上前。 月宁安毫不犹豫朝她射出一枚银针。 侍女尖叫一声,软软地倒在地上。 “上!”堵在门口的四个大汉,见橙瑶公主倒下,不再犹豫,一脸凶狠地扑向月宁安。 月宁安解决了橙瑶公主后,下一步肯定是放走庄郡王世子,他们等不及催情香起效了。 月宁安后退一步,朝暗处喊了一声,“我死了,你们再也拿不到二十万两黄金。” “咻”的一声,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角落飘了出来,他腰间挂着一块黄金饰品,随着他的动作,金黄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找死!”黑影抽刀,挥向那四个大 汉。 “屋内有人?”四个大汉面色大变,连连后退,其中一人慢了一步,黑影的刀落到他的肩膀上,直接将他的胳膊砍了下来。 那人嘶声惨叫,却没有惊动任何人,可见橙瑶公主准备得有多充分。 月宁安见黄金堂的人出手了,就不再犹豫,提起茶壶,走到角落,将隐在角落里的香炉灭了。 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月宁安摇了摇头,“橙瑶公主知不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天,要是她没有防备,落到了橙瑶公主的手中,橙瑶公主也讨不到好。 这催情香是青楼常用之物,药效十分霸道,她会中招,橙瑶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含烟安排的这四个人,可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她。 只是不知,苏含烟算计橙瑶公主,是想让苏予方英雄救美,还是想让苏予方趁机与橙瑶公主有首尾。 不管哪一种,橙瑶公主都没有好下场。 “月宁安,你还磨叽什么?还不快给我松开。”庄郡王世子见月宁安,久久不给他松绑,急着大喊,“我告诉你呀,你别想耍花样,我可是庄郡王世子,我要是出了事,我爹挖地三尺也会挖出真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他感觉身上不太对,像是中了催情药,这不会真是月宁安设的局吧? 月宁安这是要玷污他的清白!? 第315章 悲壮,好惨一暗卫 庄郡王世子见月宁安脱了身,却半天不给他松绑,又察觉到身体的异常,急得大叫:“快,快给我松绑呀,快救我呀!” 他不要失去清白呀! 他守了十多年呢,他容易吗? “月宁安……”庄郡王世子带着哭腔,喊着月宁安的名字! 月宁安刚把香炉灭了,正准备四处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坑,就听到庄郡王世子鬼哭狼嚎的声音。 月宁安转身,没好气地道:“喊什么喊?” “我难受。”庄郡王世子可怜兮兮地喊着,双眼通红,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催情药而已,要不了命,忍着。”月宁安提着水壶走到庄郡王世子面前,揭开盖子就要往庄郡王世子脸上浇,手举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庄郡王世子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 月宁安这是要把他洗干净,好睡? 月宁安没有理他,伸手试了一下水壶的温度,随即将水壶丢到旁边,“水是热的,还是别往你脸上浇了。” “我,我能忍住的,你别给我泼热水。”庄郡王世子全身绷紧,求生欲极强地道。 “没关系,你忍不住,我就废了你。”月宁安手中的飞刀,在虚空中 划了一下,眼神却落向庄郡王世子腹下三寸。 庄郡王世子反应极快的夹紧双腿,“我肯定忍得住,你相信我。” “嗯。”月宁安应了一声,走到后方,替庄郡王世子划开绳子。 “咚”的一声,没了绳索的束缚,庄郡王世子腿一软,就摔了下去。 “能起来吗?”月宁安没有扶他,而是冷声问道。 庄郡王世子一脸绯红,哼哼道:“月宁安,我难受……” “那里有两个女的,你看上哪个,我帮你拎过来。”月宁安指了指橙瑶公主和她的侍女。 庄郡王世子身子一僵,“你还是打晕我吧。”还不如失身给月宁安呢,好歹月宁安漂亮,他娶回家也不亏。 “你身边有保护的人吗?我替你叫人来,或者我让人送你离开?”月宁安又找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耶律齐的身影,不由得暗叹耶律齐果然沉得住气。 她还以为,耶律齐今天一定会出现呢,看样子她失算了。 “我身边的人不见了,你……你能让人送我回家吗?”庄郡王世子身上燥热,眼神有些迷离,可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不敢相信身边的人,他现在只相信月宁安。 橙瑶公主今天这么算计月宁 安,可依月宁安的身份,她根本没有能力报复橙瑶公主,但他就不同了。 他爹是庄郡王,橙瑶公主绑架他,想要栽赃陷害甚至弄死他,宫里那几位要是包庇橙瑶公主,他爹就能把皇宫的大门给拆了。 月宁安送他回去,他们庄郡王府,也会记月宁安这个人情。 “行!”送佛送到西,月宁安打了一个响指,对着半空中道:“将军府的暗卫,出来吧!” 暗一顿了一下,没有现身。 “平时打小报告那么积极,怎么?让你办事,我就叫不动你了?”躲在暗处不出来,装死就想蒙混过关? 别做梦了。 她想收拾陆藏锋派来的人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月姑娘。”暗一硬着头皮现身,低着头,不敢看月宁安。 月宁安嗤笑,“将军府的暗卫,还身监探子的职责。我以前写给你们将军的信,你们是不是也拆开看了?” 暗一僵得不行,一动不敢动,既不敢应,也不敢否定。 他们一直以为,将军早晚会发现这一点,却没想到将军还没有发现,月姑娘就先发现了。 “看样子真的拆过,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好歹我写的信,有人看了。”月宁安可以肯定,陆藏锋肯定没 有看过,她寄给他的信。 想来也是,陆大将军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把时间花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月姑娘,属下只是听命办事。”将军对不起了,我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月宁安轻哼了一声,没有跟暗卫翻旧账。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要不是陆藏锋拿明月山庄恶心她,她都懒得提那三年在将军府的事。 “把世子爷送到庄郡王府,至于橙瑶公主……世子爷,你要带走吗?”月宁安问道。 “带走!把她绑了!”庄郡王世子看着橙瑶公主的眼神,透着凶光。 “如世子爷所愿。”月宁安笑着点头,扭头,又对暗一凶道:“世子爷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动手。” “是,月姑娘。”暗一泪流满面,冷着脸上前,捡起绑庄郡王世子的绳子,走到橙瑶公主身边,将橙瑶公主捆好,而后又像扛死猪一样把人挂在肩上。 将橙瑶公主带上后,暗一又走回庄郡王世子面前,道:“世子爷,要小人背你,还是你自己走?” “我……自己走!”庄郡王世子弱弱地看了一眼,被暗卫挂在肩膀上,脑袋往下,跟吊死鬼一样的橙瑶公主,强撑着爬了起来。 月宁安将手中的小飞刀,塞给庄 郡王世子,“这个给你,撑不住了,就往大腿上划一刀。大腿上肉多,划轻点要不了命。” “我不需要,你别碰我,我是不会让你玷污我的清白的!”庄郡王世子握着冰冷的飞刀哆嗦了一下,他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想哭。 月宁安知不知道,他现在不能碰? “别一副我要玷污你清白的样子,我对你不感兴趣。”月宁安嫌弃地后退一步。 “世子爷,我背你。”暗一见庄郡王世子情况不对,猛地出手将庄郡王世子打晕,而后一把将人拎起,丢到橙瑶公主身上。 “月姑娘,属下先行离开,你注意安全。属下在明月山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耶律齐的身影,他要么不会出现,要么就藏得很深,你千万要小心他。”暗一扛着两个人,半点也不吃力,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月宁安。 他真怕月姑娘出事。 他真的不想再回去,像新人一样训练了。 “你们家将军在呢,你担心什么?”月宁安不怀好意地道。 暗一僵住,目瞪口呆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而后整个人都蔫了,“月姑娘,属下走了。” 明明坏事一起做的,为什么,每次背锅的人都是他? 暗一满脸悲壮,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第316章 吃亏,真本色 暗一本以为,被月宁安当众拆穿他们偷看了,她写给大将军的信,已经是最倒霉的事,不想…… 扛着庄郡王世子与橙瑶公主一出去,暗一才知道,这世间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将,将军!”暗一的两条腿直哆嗦,差点就跪了下去。 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了,月姑娘说的那些话了吗? 暗一心中暗暗祈祷,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听到,可祈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陆大将军魔鬼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仔细想好,本将军等着你回去解释。” 话落下,陆大将军就从暗一身边走过,步入屋内,留下暗一站在屋外,险些哭了出来。 为什么,坏事是一起做的,背锅的人却是他? 这不公平! 然,陆大将军连伤心的时间都不给暗一,见暗一不动,陆大将军步入屋内前,回头催促了一句,“还不快去办差!” “是,将军。”暗一哽咽着应下,扛着庄郡王世子与橙瑶公主跑得飞快。 “嘭!”陆大将军步入屋内,一脚将挡在面前的壮汉踹飞。 那壮汉惨叫一声,跌飞出去,撞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又重重落在地上,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晕死了过去。 “什么味道?”陆大将军单手覆于身后,闻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气味,不由得皱眉。 “ 大将军怎么来了?”月宁安站在一旁,等着黄金堂的人解决那四个壮汉,见到陆藏锋走进来,挑了挑眉。 “顺路。”陆藏锋淡漠而矜持地道:“毕竟明月山庄就这么点大。” “那可真是巧了。”月宁安笑了一声,也没有拆穿陆藏锋的话。 陆大将军说顺路就是顺路,她又没有证据,能证明陆大将军在撒谎。 “什么味?”陆藏锋又问了一句。 陆藏锋刚到,只听到了暗一与月宁安的对话。 “催情香的味道。”月宁安指了指角落,被她浇灭的香炉。 陆藏锋冷声道:“橙瑶公主的手笔?”她嫌活得太久了吗? “这四人是苏含烟的人,应该是苏含烟的手笔,想一石二鸟。”月宁安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陆藏锋冷笑,“苏家居然还没有放弃尚公主。” 月宁安道:“苏予方连科举都考不过,对苏予方来说,最好的路就是娶个好妻子,没有什么比尚公主更好的。”有机会自然要争取,要换作她是苏家人,也会积极争取。 “此事,本将军自会解决,你不要再插手。”事关橙瑶公主,不管皇上喜不喜欢橙瑶公主,都容不得月宁安多事。 “多谢大将军了,但不必了。苏予方今天讨不到好,庄郡王府也不会放过橙瑶公主。”赵启安把苏予方那个外室带走了 ,说过会给苏予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她相信赵大人会做到,且不会让她等太久。 “直接对上苏家,对你不利。”陆藏锋查过苏家,猜到了月宁安打算怎么对付苏予方,但他不赞成。 那只是小道,顶多让苏予方被人说几句。 而且,只要苏予方矢口否认,死不承认,那他养外室的事就会成为悬案。 时间一久,世人就会淡忘,倘若苏予方好好操作一下,说不定还会成为一桩美谈。 要知道,世人对男人总是宽容许多。 月宁安道:“赵大人说,苏予方的事,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她当然知道,光凭苏予方养外室一事,不会给苏予方带来致命的打击。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知晓此事后,一直隐忍不发,只是拿来跟赵启安谈条件。 养外室这种事,需要人证、物证俱全。物证她可以找,但力度不够,至于人证…… 那女人,甘愿成为苏予方的外室,定然也容易被苏予方买通。 到时候对方颠倒黑白,指不定她还要沾一身污。 “他?”陆大将军的脸,阴了下来。 “有问题吗?”月宁安挑眉反问。 陆藏锋冷冷道:“没有,他很闲。”闲得哪哪都有他,看样子伤养得不错。 月宁安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这时,黄金堂的人也将四个大汉都制服 了,对着月宁安道:“四个活口,一千两,黄金!” “其中一个,是陆大将军打晕的。”月宁安立刻进入谈生意的状态,笑眯眯地指向被陆藏锋踹晕的大汉,又指向另一个,倒霉的被毒针扎倒的大汉,“那一个是他自己晕过去的。” 黄金堂的人面色一沉,不甘不愿的道:“五百两。” “他们四人武功一般,你花了这么久才制服两人,我很怀疑黄金堂的实力。”月宁安没有还价,而是尽情地挑刺。 “你要活口!”黄金堂的人,咬着牙道。 他真的很讨厌跟月宁安谈生意,月宁安大方归大方,但她愿意给的时候才大方,她不愿意给……就好比现在,就一千两黄金,月宁安还要跟他讨价还价。完全没有一掷二十万两黄金,买一颗人头的豪爽大气。 虽然,月宁安的二十万黄金,并不是那么好赚的,也不仅仅是一颗人头的问题,可好歹出手大方,便是多做一点活,他们也乐意。 “这种江湖混混,我水大哥一根手指头能打十个,陆大将军一脚就能踹飞。就这么两个活口,你问我要五百两,还是黄金,你干脆杀了他们好了,我还省了一笔银子。”反正她有两个活口,足够了,多两个也就算是添头。 黄金堂的人沉默片刻,道:“三百两。” “你善后?你审 问他们?”月宁安没好气道。 黄金堂的人,磨了磨牙,道:“一百两!” “银子?”月宁安笑问。 “黄金堂只收黄金。”黄金堂的人,咬牙切齿地道。 他就说了,他就没有见过,比月宁安更难缠的女人! 这女人,简直是魔鬼,讨价还价的本事叫人深恶痛绝,他只跟月宁安谈过一回生意,就再也不想跟她谈生意了,哪怕她出手再大方。 这女人总有本事,叫人额外付出无数劳力。 月宁安看着黄金堂的人,一字一字地道:“在城门外,我挨了三棍,背上有两道血痕,现在每走一步……” “十两!”黄金堂的人急急打断月宁安的话,他怕再听下去,他还要倒贴钱进去。 不给月宁安拒绝的机会,黄金堂的人又补了一句,“我出手了!最低十两黄金!”再低,黄金堂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行吧!我就当吃个亏吧,你替我把人拖走。不用费什么力气,只要有口气就行。”月宁安一脸勉强,一副我吃了大亏的样子。 “行!”黄金堂的人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了月宁安,只能恨恨地瞪她一眼。 价格是他自己主动降下去的,他只能怪自己! 至于最后的搭头…… 他可以肯定,他要是不应,月宁安连十两黄金都不会出! 果然,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第317章 打赌,要舍得下饵 陆藏锋全程围观,月宁安把价钱,从一千两黄金砍到十两黄金,心里佩服月宁安砍价能力的同时,也不免担心起她的家底。 黄金堂的人,把四个大汉拖走后,陆藏锋凝眉问道:“月家没钱了吗?” 二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月宁安手上的那些产业都是急着脱手,并没有卖到多少银子,支付二十万两黄金后,很有可能真没有钱。 “将军怎么会这么想?”她看着像没钱的样子吗? 陆藏锋难道不知道,这天下谁缺银,她月宁安也不会缺钱。 “既然有钱,怎么连一千两黄金,也要讨价还价?”月宁安还想要瞒着他吗? “谈生意,哪有不讨价还价的。”别人随口开价,她直接就应,那不是有钱,那是傻好不好! “既然不差钱,何必浪费那个时间?你不是说,你的时间很值钱吗?”陆藏锋刻意放缓步调,不紧不慢地走着,好让月宁安能跟上。 “能拿出来,我就不能还价了?做生意,一分钱一分货,黄金堂的人只出了一两黄金的力气,却要我付一千两黄金,他们狮子大开口,拿我当冤大头,还不许我还价了?”她没有压到一两黄金,黄金堂的人就要偷 笑了。 陆藏锋讷讷道:“我以为,你一向一掷千金,不在乎银钱。”至少他见到的月宁安,都是如此。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斤斤计较,讨价还价。 让他以为,她手中的钱财,全都挥霍空了。 “陆将军,你说的那是傻子!我不差钱是不差钱,但不表示我会乱花钱,我只花我愿意花的钱,有价值的钱。而且,这是生意!谈生意要是一掷千金,我多少家底都得赔出去。”月宁安没好气道,她看着像是人傻钱多吗? “花二十万两黄金,买耶律齐的人头,值得吗?”他怎么看月宁安就像傻子? “值得!千金难买我欢心!我花二十万两黄金,买的不仅仅是耶律齐的人头,买的还是一个威慑!我要让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看明白,得罪我月宁安的下场!”有些钱得花,毕竟她的命,比钱财重要。 二十万两黄金买一颗人头,让人看到惹怒她月宁安的下场,多少能震慑住一些人,同时也能交好黄金堂,这里面的好处…… 旁人是不会懂的。 而且,这二十万两黄金又不用她出。 赌桌上赚来的银子,自然要痛痛快快地花掉。 陆藏锋轻轻点头,又道:“哄得 你高兴,你随手给人一座金山、银山,这银子花得也值?” 月宁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一般人,没法哄得我高兴。” 她不过随口一说,怎么这么多人当真了。 “要是有能哄你高兴的呢?”陆藏锋微微一笑,背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摩挲着手指。 “最近没银子,我高兴也会装作不高兴。”月宁安玩笑般的说道。 陆藏锋听罢,笑骂了一句,“奸商!”果然,月宁安只是玩笑,并不是真的。 “无奸不成商,我偶尔也要做些符合身份的事。”世人对商贾的印象并不好,在世人眼中,商贾多奸诈,低买高卖,以次充好,以假当真…… 与其说是商贾,不如说是骗子。 月宁安不认为,用言语就能扭转,世人对商贾的印象。 是以,比起解释,她更愿意用行动来证明,真正的大商,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 陆藏锋陪着月宁安慢慢地走着,他没有继续再提商贾这个话题,而是道:“耶律齐没有在明月山庄,他今天不一定会出现。” 他不认为,耶律齐有那个本事,能躲过他的追踪,他都找不到,那就说明耶律齐不在明月山庄。 “大将军,我们打个 赌如何?”月宁安侧扬着头,看着陆藏锋。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打在月宁安的脸上,照在月宁安的身上,令她显得梦幻而迷离。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甜甜的笑脸,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他压根就没有听到月宁安说什么,就先点了头。 “大将军,我们就赌耶律齐,会不会出现在明月山庄。”月宁安没有注意到陆藏锋的失神,她的声音清朗干净,一瞬间就将迷离的陆大将军拉回现实。 回过神来,陆藏锋才发现他做了什么,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没有想到,他居然有做昏君的潜质。 “怎么赌?”既然应下了,哪怕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他也得认。 “你不是说,他不在明月山庄吗?我赌他会出现!”会不会出现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藏锋应下跟她赌。 “赌注呢?”陆藏锋恢复了理智,就没有那么轻易应下月宁安的话。 “他要是出现在明月山庄,就算我赢。以后,陆大将军你见到我,绕道而行。”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一收,神情中透着疏离与冷漠。 陆藏锋神色不变,他深深地看着月宁安,道:“他要是没有出现在明月山庄呢?”月宁安拿出来的赌 注,能让他满意,他不介意动用军队,让耶律齐永远消失,永远无法出现在明月山庄。 “那我以后见到陆大将军,就绕道走,绝不纠缠着大将军你。”月宁安一字一字,说得异常坚定。 陆藏锋脸色一黑,冷声道:“输赢有区别吗?” 月宁安就这么想,与他撇清干系? “有呀!陆大将军你赢了,我绕着你走,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轻轻松松就摆脱掉了,骚扰你、纠缠你的前夫人,多好?”她不想与陆藏锋有太多牵扯,今天陆藏锋在人前说的那段话,明显是故意误导众人,给在场的人暗示她与陆藏锋关系匪浅。 她不知道陆藏锋有什么企图,也不想知道,总之离远一点,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藏锋道:“本将军要是输了,本将军绕着你走,让世人以为本将军嫌弃你,效果岂不是更好?”月宁安就这么想摆脱他,甚至不惜自毁名声? “将军说得对极了,所以,将军这是赌了?”月宁安知道陆藏锋不高兴,可她不在意,她只要陆藏锋答应就好。 只要陆藏锋应下,从此…… 她与陆藏锋见面不相识,再无交集。 陆藏锋想要让人误会,都没有机会! 第318章 调皮,不听话的小娘子 月宁安的小心思,在赌约里展露无疑。 月宁安迫切地想要摆脱他,远离他,不与他沾上任何关系。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能善变到这种程度? 一个月前,她一脸悲愤地拦着他,不许他娶妻,不许她与别的女人有染,这么快就想摆脱他,远离他…… “你就这么……”陆藏锋看着月宁安,轻声呢喃。 “什么?”声音太小,月宁安没有听清,侧头靠向陆藏锋。 一股淡雅的梨花香,侵入鼻间,陆藏锋暗暗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起伏,勾唇轻笑,“本将军一向喜欢挑战。” 想招惹就招惹,想丢开就丢开,月宁安真当他没有脾气? “所以?”月宁安不解地看着陆藏锋。 “也不畏惧难险。”陆藏锋又道。 月宁安眨了眨眼:“将军的意思是?”委婉的拒绝? 陆藏锋道:“本将军不占女人便宜。”而且,你也不是麻烦,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月宁安怔了一下,没好气地道:“那还真是多谢大将军了。”不赌就不赌呗,拐这么多弯,有意思吗? “赌博不是好习惯,”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毛绒绒的头顶,忍住了伸手去摸一摸的冲动,“以后,不要轻易跟人打赌。赢了固然好 ,输了却是麻烦不小。” “多谢将军提醒。”月宁安扯了扯嘴角,笑得敷衍。 陆藏锋也不生气,淡然而矜持地道:“回去吧,别让众人等太久。”他们两人同时消失这么久,足够了。 月宁安却是拒绝了,“将军先请吧,我还有事要办。” 陆藏锋脸色一沉,“月宁安,不要冒险。国书已送至北辽,耶律齐嚣张不了几天。”不需问,他就知道月宁安要去做什么。 “他嚣张一天,我都忍不了!我不弄死他,都对不起晴熙长公主,留在我背上的伤。”月宁安指了指自己的背,笑容发冷。 她背上的伤,旁人不知道,陆大将军可是亲眼看到了,还亲手为她上了药。 晴熙长公主身份是高贵,找个理由就能打她,她月宁安有钱,为什么不能花钱买耶律齐的命? 她不仅要买耶律齐的命,还要一点点将永宁侯府击垮,毁掉晴熙长公主所有的倚仗。 “交给本将军,七天内,本将军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陆藏锋知晓,月宁安白皙的背上有多少道血痕,又有多少道淤青,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希望月宁安冒险。 “我说了,我一天都等不了。玩弄人心者,终被人玩弄。我很期待,晴熙长公主在顺天府衙门,收到 耶律齐死了的消息。”月宁安笑得异常灿烂,在阳光下,让人迷醉。 陆藏锋恍惚了一下,就听到月宁安说,“大将军,我先行一步了。” 陆藏锋:…… 月宁安说了什么? 他又答应了什么? 陆大将军心塞不已。 看着渐行渐远的月宁安,看着明明背上伤痕累累,却把背挺得直直的月宁安,陆藏锋终是没有制止。 她想玩就玩吧,左右天塌下来,还有他。 “来人!”陆藏锋瞬间收敛所有的笑,冷声道。 “将军!”不知藏在哪里的陆一,悄无声息地出现。 “进宫,将明月山庄发生的事,禀报给皇上知晓。”世人皆护短,今日之事便是橙瑶公主的错,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也会怪月宁安不懂事,怪月宁安与橙瑶争锋,才让橙瑶公主失去理智。 世人总是这么的……不可理喻。 “是,将军。”陆一连声领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看到暗一被大将军抓了个正着,心里有多担忧暗一把他们都供出来。 可惜,陆一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他退下之际,陆大将军冷漠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你也一样,好好想想怎么说,本将军等着你解释。” 陆一僵了一下,转身,无事人一般应了一句:“是 。” “呵!”陆一掩饰得很好,可那一刹那的僵硬,还是没有逃过陆大将军的眼睛。 陆大将军冷笑一声,心下明了。 陆一头也不敢抬,“咻”的一下,消失在眼前。 陆藏锋单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阵风吹来,不知从哪里吹来一片片雪白的梨花。 陆藏锋伸手,花瓣落在他的手上,风一吹,又飘落出去。 陆藏锋轻笑一声,虚抓了一把,伸手,看着乖乖落在他手心的花瓣,摇了摇头,“总是这么调皮,不肯安分。” 似在回应陆大将军的话一般,乖乖贴在他手心的花瓣,又一次随风而去…… 月宁安与陆藏锋分开后,就独自来到了,她昨晚试天宫阁机关的偏院。 公叔茂的徒弟,小甲早已在等候,看到月宁安逆光而来,双眼一亮,“月姑娘,你今天的这身衣服,特别适合我师父做的这套机关。我可以肯定,你一定会是春日宴上最美的那个,便是你无法成为花神,也会比花神更耀眼。” “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花神,旁的都是虚的。”她带着一身伤而来,不拿到花神的称号,不让苏家和夏家赔个倾家荡产,简直对不起自己。 小甲笑兮兮地点头,毫无立场地改口,“我说错话了,月姑娘你 今天一定是花神。” “这才对!”月宁安也笑了,她眼眸一扫,道:“你师父呢?” “唉,师父他早上收到小乙哥出事的消息,就病倒了。”小甲脸上的笑容一收,叹了口气。 他们都很清楚,小乙出事代表了什么。 他师父也是小乙的师父,小乙给他们天宫阁惹了这么大的事,师父怎么可能不着急。 “等你们少阁主来了,就好了。”月宁安没有安慰小甲。 天宫阁既然掺合进来,就别想全身而退,但若是识实务,也不会伤及根本。 小甲立刻打起精神,“我师父也说没事,月姑娘你放心好了,我师父休息两天就好了。月姑娘,所有的机关装置,我今天一早又试了一遍,保证不会有问题。软甲在屋内,你要先把软甲穿上,最好把外衣脱下,等我将机关的锁扣扣在软甲上,你再套上外衣,这样就不会将绳索暴露在外。” “好。”月宁安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偏僻无人的小院,唇角微微上扬,顺口就把小甲给支走了,“小甲,我口有点渴,你能去帮我倒杯水吗?” 钓大鱼得下重饵,去室内换衣服,是她身边唯一不会有人跟着的时候,耶律齐要是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就再也找不到机会,对她下手了…… 第319章 交锋,终于等到了你 月宁安相信,耶律齐今天一定会出现! 耶律齐那人狂妄自大,傲慢自负,自以为是,他那样的人…… 输不起! 耶律齐在战场输给了陆藏锋,现在两国开始谈和,短时间内,甚至有可能一辈子,耶律齐都无法在战场上胜过陆藏锋。 这是耶律齐无法接受的,他无法接受失败,更无法接受输给陆藏锋。 是以,耶律齐选中了她。 陆藏锋的前妻,一个与陆藏锋关系密切,且为大周这一战做出过贡献的女人。 耶律齐不愿意承认,他输给陆藏锋是他不如陆藏锋,耶律齐把一切责任归结到她身上,认为是她的原因,陆藏锋才能赢他。 耶律齐把杀死她,当作是他与陆藏锋新的交锋。 而有什么,比在重重保护之下,比在陆藏锋的眼皮底下,杀死她,更能证明他比陆藏锋强的呢? 耶律齐不计后果,甚至不惜暴露他与晴熙长公主的关系,大费周章的潜进皇城杀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耶律齐是北辽的南院大王,要杀她有的是机会,完全没必要牺牲那么多钉子,暴露自己。 耶律齐那么嚣张、高调的潜进城杀她,不过是为了挑衅, 挑衅大周,挑衅陆藏锋。 机会只有一次,耶律齐上次没能弄死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次潜入城内杀她,今天…… 陆藏锋也在明月山庄,依耶律齐的狂妄自负,他出现的可能性极大。 他怎么会承认,他不如陆藏锋呢? 月宁安步入小屋,将外面的长裙脱下,换上小甲为她准备的护甲。 她换衣服的动作漫不经心,带着一丝懒散与随性,将护甲换上,月宁安又拿起一旁的裙子,却没有急着穿上,而是搭在臂弯。 看着安静如斯,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别人的屋内,月宁安不由得笑了笑,“不会真的怕了,不来了吧?”难不成,她看错人了? “罢了,不来就不来吧。”耶律齐在暗,她在明,她只能诱耶律齐出现,耶律齐不出现,那就不出现好了,左右等到大周的国书送到北辽,耶律齐就是一只落水狗,大不了她到时候痛打落水狗就是了。 月宁安带着裙子走了出去,就看到…… 耶律齐一身书生长袍,手执折扇,站在树下,含笑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只有月宁安缩小的身影,像是在等待心爱的姑娘到来的痴情郎君。 月宁安怔了 一下,随即笑着道:“大王终于来了。”终于让她等到了。 “你把陆藏锋和身边的人都支开了,不就是在等我来吗?你诚心相邀,我又怎能辜负佳人的美意?”耶律齐手腕一动,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晃了一下,端的提风流雅致,“本大王,是不是也有几分汴京才子的风流。” “原来,大王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难怪陆大将军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你。”耶律齐做书生打扮,手中有请柬,他随时都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春日宴的主办人是橙瑶公主,耶律齐想要一张请柬,再容易不过。 耶律齐应该是刚进来没有多久,所以陆藏锋先前才找不到他。 “你比陆藏锋聪明。”耶律齐没有否定,“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对陆藏锋死心踏地呢?” “大王这话,只有前半句是对的。”商人重利轻离别,她的死心踏地也会为现实改变。 “你比陆藏锋聪明?”耶律齐收起折扇,拾阶而上,朝月宁安走来。 月宁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笑道:“不,是对陆藏锋死心。” “既然死心,何不答应本大王的求婚?本大王写 给大周皇帝的求婚信,你应该看到了。”耶律齐一步步,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充满了迫人的威压。 此时的他,就像是胜券在握的猎人,他并不急着对月宁安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戏弄起猎物。 “我答应了呀,大王没有收到消息吗?”月宁安笑容不变,并不受耶律齐营造出来的气氛影响,“大王可以准备给我下聘了,聘礼能让我满意,我立刻就嫁。” 游戏才刚刚开始,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可不是由耶律齐说了算。 “你敢嫁?不怕我弄死你。”耶律齐的脚,踩在最后一步台阶上,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阴狠,充满杀气。 月宁安仍旧淡定如初,直视着耶律齐的眼眸,笑语盈盈:“大王敢娶,我月宁安就敢嫁,我不介意做寡妇。” “你不怕我?”耶律齐走了上来,却并没有再往前,而是与月宁安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显然,大王你怕我。”月宁安将手上的衣服随手一丢,而后从腰间取下一把造型小巧的弩弓,“大王要试一试,天宫阁专门为我打造的连弩吗?” “雕虫小技!”耶律齐的眼神变得凌厉锋芒,“而且,你 的连弩能装几支箭,里面的箭射空了,你怎么办?”好在他没有贸然出手,月宁安果然有所准备。 “我撒了这么重的饵,才诱得大王前来,我怎么可能不做准备,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月宁安扯下腰间宽大的腰封,露出藏在里面的弩弓,粗粗看上去,有数十架小弩弓 耶律齐单手背在身后,戒备地看着月宁安,“你准备的还真充分。” 月宁安胆大又谨慎,上一次没能杀死她,以后估计更难找到机会了。 “大王不要急,还有呢。”月宁安撩起衣袖,露出藏在里面的袖箭,笑得不怀好意,“一共一百一十支箭,大王要试一试吗?” “一百一十支箭又如何?你的箭能连发吗?”耶律齐冷笑一声,手中的折扇瞬间化为利器,击向月宁安,“上一次让你逃过,是你命大。今天,你没有机会!” “大王小心呀,我这连弩真的能连发。”像是专程为了打耶律齐的脸一样,就在耶律齐的话落下的瞬间,月宁安就按动了手中的连弩。 “咻”的一声,数十支箭齐齐射向耶律齐,堪堪比耶律齐快了半步,挡住了耶律齐的攻击。 第320章 搭头,人傻钱多月宁安 月宁安与耶律齐几乎同时出手,可见两人都防备着对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可惜的是,两人第一招都落空了! 月宁安射出来的弩箭,只在半空闪过一道火花,连耶律齐的衣服都没有碰到,就被耶律齐手中的折扇击落在地。 耶律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刚出手,就被月宁安发出的短箭挡了下来,不得不放弃攻击,改为防守。 月宁安一击过后,迅速取下一架小弩弓,继续射向耶律齐…… “咻咻!”同样是数十箭齐发,齐齐攻击耶律齐。 耶律齐刚挡下一击,还未站稳,迎面又来一拨利箭,只得后退避让。 “咻!”月宁安一刻不停,又取下一架弩弓,射向耶律齐。 连接不断的攻击,打得耶律齐寸步难行,甚至还被逼得下了两步台阶。 “北辽南院大王,也不过如此。”耶律齐后退,月宁安就上前,手中的弩箭不断地射向耶律齐,射空一架又一架,连接不断,完全不给耶律齐喘息的机会。 耶律齐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退下台阶,退到了他先前所站的位置,而他手中的折扇,也被利箭划破,早就破烂不堪,再看不出半点风流倜傥的姿态。 交手至今,不断后退,连月宁安 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耶律齐怒极,“月宁安,我倒要看看,你身上的暗器,能保你到几时。” “反正南院大王你碰不到我。”不断射出的箭雨,逼得耶律齐无法前行一步,月宁安藏在腰封的弩弓,也在飞速消耗,眼见就剩下两架了,耶律齐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不再后退,而是借着箭雨的缝隙上前,可是…… 就在月宁安身上的弩弓,全部用完后,月宁安又撩起衣袖,取下绑在手臂上的袖箭。 袖箭小巧,不像弩弓可以同时发出数十支箭,但袖箭却可以连接不断的发射,一支接一支利箭射出,即使伤不了耶律齐,也能逼得耶律齐无法靠近月宁安。 交手至今,耶律齐只能被动防备,连月宁安的衣角也没有碰到,愤怒不已,“本大王,今天赔你慢慢玩。” “谁愿意陪你慢慢玩的,我的人……来了!”月宁安抬手,指了一下后方。 耶律齐冷笑,根本没有往后看,而是趁月宁安抬手之际,一个掠走飞向月宁安,“黄金堂的人只为钱办事,我派了一个替身,就把黄金堂的人引走了。你的人,不会来的。月宁安,想骗我,你做梦吧!” 耶律齐骤然扑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可就在耶律齐即将扑向月宁安的刹那,铺天盖地的细针射向耶律齐,密密麻麻,完全没有死角,全都射向耶律齐…… “对呀,我就是骗你的,可你还是上当了!”月宁安拍了拍手,一脸欢快。 今天,稳了! “噗!噗!” 耶律齐反应极快地撩起衣摆挡住细针,可仍有数枚细针,射入他的身体里。 耶律齐想要运功将细针逼出来,却发现这些细针,一射入体内就瞬间融化,细针一融化,他就感觉身体比平时沉重,反应也变慢了。 “月宁安,你该死!”耶律齐咬牙,一个后翻跃,跃下台阶,不给月宁安再次靠近的机会。 他看出来了,月宁安刚刚射出的细针与弩箭和袖箭都不同,只能近距离攻击,只要他拉开与月宁安的距离,那些细针就伤不到他。 “药王谷出的冰魄银针,刚刚那一盒就要一千两黄金,不知这个价格,可对得起你南院大王的身份?” 浪费了那么多精巧的弩弓与袖箭,就是为了麻痹耶律齐,让耶律齐放松戒备,好给他致命一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等我把人杀了,尾款我可就不付了。”月宁安射中耶律齐后,就立刻避到了安全地带,不 给耶律齐靠近她的机会。 她相信药王孙不死,与天宫阁联手打造的暗器,绝对不会出差错,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为了小命着想,哪怕耶律齐中招了,月宁安也没有靠近他半分,更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 有些钱,是不能省的! “月姑娘放心,黄金堂童叟无欺。”身穿黑衣,腰间别着黄金装饰的杀手,低声应了一句,而后一个扬手,冷酷地喊了一个“杀!”字。 话音刚落下,就见数十个黑衣杀手,从角落涌出,提刀冲向耶律齐…… “怎么可能?”耶律齐扭头,看到黄金堂的杀手,脸色一瞬间变得扭曲。 他猛地提气,将手中的折扇甩了出去,拦下了一击,后退一步,朝月宁安怒吼,“我明明用替身把黄金堂的人引走了,他们怎么还在这里?” 黄金堂的人就是冲着黄金来的,那替身与他长得有七分相似,仔细装扮就连他那个生母都看不出来,黄金堂的杀手不可能看出真假来,不可能不去追那个替身…… “他们在这里,当然是为了保护我。”月宁安没有见过耶律齐的替身,但耶律齐这么自信,显然他那个替身不简单,可是那又如何? 黄金堂的人,不会为了取耶律 齐的人头,就不顾她的危险,毕竟她的安危,才是大头。 “不可能,黄金堂只接杀人的生意,从不做别的生意。”耶律齐中了招,行动迟缓,面对黄金堂的杀手,只能狼狈地避开,很快身上就见血了,他几次想要逃走,都被黄金堂的杀手拦了下来。 “有什么不可能?花钱的是大爷!而且,我要死了,黄金堂的人去哪里收尾款?耶律齐,你真以为你的人头,能值二十万两黄金吗?我花二十万两黄金买你的人头,黄金堂能不给我送一点搭头吗?”她是有钱,也不介意大手笔花钱,可她花出去的钱,得有价值。 二十万两黄金,买耶律齐的人头,买她三个月平安,同时也买一个黄金堂的承诺。 凭借二十万两黄金的魅力,她成功地与黄金堂做了一个约定,得了黄金一个许诺。 日后,但凡有人花钱买她的命,黄金堂收下定金后,可以再来找她,她可以出更高的价买回自己的命。 黄金堂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赚一笔黄金,这买卖不亏! 说起来,耶律齐这颗人头,才是真正的搭头。 可惜,黄金堂只接杀人的生意,不做别的生意,她只能花高价买耶律齐的人头,再把其他条件当作搭头…… 第321章 男人,一样的货色 耶律齐听到月宁安的话,差点没有气得吐血。 一个晃神,耶律齐胸前正中一刀,人重重往后跌去,撞在树干上,张嘴就吐了一口血,将身上的衣袍染红了! 耶律齐的脸色更难看了。 月宁安这个女人,克他! 月宁安犹嫌不够,又凉凉地补了一句,“耶律齐,你肯定很穷,连有钱人怎么玩的都不知道,你这南院大王当得真没有意思。” “月宁安!”耶律齐咬牙切齿,却突然发现,吐了一口血后,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凝滞感消失了。 耶律齐眼眸一亮,一个飞跃上前,抢过黑衣杀手的刀,挡住了另一个杀手的袭击,“月宁安,你完了!” “你这么天真,哪来的勇气跟陆藏锋斗?”耶律齐以为,他只要挡得住黄金堂的杀手,就能全身而退吗? 月宁安将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嘲讽地道:“我又不差钱,我再小气,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价值二十万两黄金的人头,我没法十个八个的买,二两银子的护院我还请不起吗?” 月宁安将裙子搭在臂弯,随即摘下手镯,用力一拉,手镯就变得笔直。 “咻!”月宁安轻暗了一下手镯上的红宝石,就见一道红光从手 镯中射出,直冲天空。 放出信号后,月宁安将笔直的手镯,在手腕上敲一下,手镯又套在月宁安的手腕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我的人很快就到,南院大王,你慢慢陪他们玩,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月宁安缓步走下台阶,嫌弃地道:“你们把人逼远一点行吗?挡了我的路了。” “噗!”耶律齐又吐了一口血。 “真没用,难怪要让亲娘出马。”月宁安一脸嫌弃。 “你……怎么知道的?”耶律齐听到月宁安的话,大惊。 月宁安知道了,是不是…… “当然是陆大将军告诉我的。”打了这么久,陆藏锋指不定也赶过来了,月宁安很有心机的,没有连名带姓喊陆藏锋。 “陆藏锋?他果然知道了!”耶律齐虽不再受药物影响,恢复了灵敏,可在黄金堂杀手的围杀下,也只能连连避让,很快就给月宁安让出了一条路。 耶律齐心有不甘,想要趁机靠近月宁安,哪怕杀不了月宁安,拿月宁安做人质也好,可黄金堂的人将他防得死死的,他根本无法靠近月宁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从他面前走过…… 耶律齐狠狠一咬舌尖,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陆藏 锋没有封城搜寻我的下落,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出城,就是为了引晴熙长公主出手?” “不然呢?你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别天真了,这是大周,你在北辽再怎么猖狂,到了大周也得给我趴着!”月宁安站在树下,看了一眼入口处,叹气,“小甲怎么还不来?” “月,月……月姑娘,我来了。”躲在角落里,不敢现身的小甲,听到月宁安的话,弱弱地举起手,猫着腰走了出来。 他怀里,还抱着月宁安要的茶水。 天知道,他就是去帮月姑娘倒杯水,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一场大战,差点没把他吓尿。 “水壶不要了,我不喝水。你过来吧,没事了。”月宁安见小甲吓得双腿直打抖,摇了摇头,“你们江湖人,怎么比我还胆小?” “月姑娘,我们天宫阁,不参与江湖斗争。”小甲将手壶一抛,飞似地跑到月宁安面前,小脸仍旧白得没有血色,腿还在打抖。 打斗声就在不远处,每一个人的刀上都沾了血,地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他好怕那些人一个没注意,一刀砍向他。他不想死,更不想变成残废…… 月宁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安 慰道:“别怕,有我在呢!中间那人现在就是落水狗,翻不出花样。”抖成这样,能控制好机关吗? 公叔茂不是说,小甲的手是他所有徒弟中,最稳的吗? 小甲重重点头,深吸了口气,“月姑娘,我不怕!” “那就给我扣上锁扣,我离开太久了,得出现了。”算算时间,春日宴的才艺展示也开始了,她必须赶在众人票选花神之前出现,不然就没戏了。 “好。”小甲仍旧惊魂未定,但一做起正事,他的手就一点也不抖,稳稳地将绳索卡进月宁安身上的护甲。 昨晚已经试过一回,小甲很快就将绳索卡好,又检查了一遍,“月姑娘,好了,可以把外衣套上了!” “好……” “月宁安!” 一身银衣的陆藏锋,大步走了过来。 他就交待了陆一两句话,月宁安就悄悄地做了这么多事,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陆将军。”月宁安抬手示意小甲先不要动,“有事吗?” “黄金堂的人,值不了二十万两黄金。”陆藏锋上前,扫了一眼,打了半天也没有拿下耶律齐的杀手,“耶律齐的首级,本将军替你拿下。” “陆藏锋,想要我的命,你做梦!”耶律齐因陆藏 锋的到来而倍感压力,一瞬间实力暴涨,居然生生让他撕开了杀手的包围。 好在,黄金堂的人也不是善茬,第一时间追上了耶律齐,没有让耶律齐跑掉。 月宁安扫了一眼,半天也没有拿下耶律齐的杀手,眉头微皱。 她小瞧了耶律齐,黄金堂的人拦下耶律齐不是问题,可要取耶律齐的命,却没有那么容易。 月宁安沉吟片刻,问道:“我要付出什么?” 陆藏锋道:“你背上的伤,不适合吊着绳索飞在半空。”昨晚什么都看不清,月宁安踏花而来的画面,就惊艳了他的目光。 他不用想也知,参加春日宴的那些男男女女,看到盛装打扮的月宁安,如同仙子一般踏花而至,会有多么疯狂。 月宁安的美,他知便好。 “呵!”月宁安讥讽道:“这就是我喜欢靠自己,不喜欢靠别人,尤其是靠男人的原因。想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陆大将军,你明明就是私心作祟,何必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架势。” 不喜欢她,休了她,却又把她当成私有物,不许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呵,男人! 果然都是一样的自私虚伪,自高自大,以自我为中心。 她的小哥哥,也不能免俗呀! 第322章 剑舞,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私心作祟?” “说得很对!”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面若冰霜的脸,轻哼一声,随即一个起跃,来到月宁安面前。 “既然你说本将军私心作祟,本将军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私心。”陆藏锋手腕轻抬,一道残影闪过,就见小甲飞了出去,他手中控制机关的控制器也脱手而出。 “啪!”巴掌大小的机关控制器,在半空中飞起,划过一道弧度,稳稳地落到了陆藏锋手里。 “小甲……”月宁安见小甲飞起,连忙跳下秋千,想要伸手去拉她,可手刚伸出去,就被陆藏锋握住。 陆藏锋轻轻一拉,月宁安在原地一个旋转,不受控制地扑向陆藏锋。 她手中的衣服也随手飞了出去,然而此刻,她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陆藏锋!”月宁安气恼地大叫,下一秒人就倒在陆藏锋臂弯,“怎么,不叫大将军了?” 这女人,也只有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才会表露自己的真性情。 “让我起来!”月宁安柔软的细腰,压在陆藏锋的手臂,重心落在陆藏锋的手臂上,被动的做出下腰的姿势。 她几次想要起身,可一用力就被陆藏锋卸了力道,怎么也无法借力起身,便是想要直接 倒在地上也不行,陆藏锋扣着她,完全不给她使力的机会。 “不急。”陆藏锋将控制机关的控制器咬在嘴里,手腕一抬,正好接住了月宁安飘落下来的外衣,而托着月宁安的手臂一收,就将月宁安带了起来。 在月宁安起身的刹那,他解下了月宁安身上的绳索,不等月宁安反应过来,又将月宁安的长裙,套到她身上。 “陆藏锋,你要干什么?”月宁安气炸了,双手猛地用力,想要将陆藏锋推开。然而,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动陆藏锋分毫。 陆藏锋取下嘴里的控制器,丢给跌飞出去的小甲,“听我的命令办事。” “陆藏锋,不要坏我的事!下注的不止我一个,我不能输,你听到没有?”月宁安气得眼睛都红了。 陆藏锋能不能别给她添乱? 她嫁给陆藏锋三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陆藏锋的事,看在她打理了三年陆家内务的份上,陆藏锋就不能放过她吗? “有本将军在,你想输也输不了。”陆藏锋展开月宁安的衣服,轻声哄道:“听话,先把衣服穿好。”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月宁安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跟自己过不去,在陆藏锋的“服侍 ”下,将外衣穿上。 陆藏锋轻声道:“放心,本将军不阻止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仅不阻止,还会助月宁安一臂之力。 “你……放开我!”月宁安刚将衣服穿好,陆藏锋就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入怀里。 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靠近,闻着陆藏锋身上清冷的竹香,月宁安只感觉一股热气涌上心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感觉呼息顺畅了。 陆藏锋他疯了吗? 他不是一向不喜与人,尤其是与女子靠近吗? 现在主动抱着她,又往怀里搂,是几个意思? 看她好欺负吗? 月宁安气得眼睛都红了。 “别生气,本将军没有欺负你的意思。”陆藏锋伸手,在月宁安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别哭鼻子,好不好?” “我没哭,你别碰我。”月宁安别过脸,咬牙切齿地道。 陆藏锋知不知道,他的举动已超出了他们的关系。 这种亲密的举动,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出现。 “好,不碰。”陆藏锋摸了摸月宁安的脑袋,“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说生气就生气。” 月宁安气得要炸毛了,陆藏锋不等月宁安发作,就收回了手,先一步道:“ 春日宴有才艺展示,光惊艳出场,拿到花神也会被人诟病,今天……本将军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才艺。” 陆藏锋解下腰间的长软剑,灌注内力,将软剑变成正常的长直剑,而后将剑塞到月宁安手里,“拿好。” “我拿剑做什么?”月宁安握着剑,觉得自己疯了。 不,应该是陆藏锋疯了。 不就是一个春日宴的花神,他一个大将军掺和什么? “空中剑舞,见过吗?”陆藏锋将悬于一侧的绳索拉下来,扣在他的腰间,不给月宁安反应的时间,抱着月宁安跳上秋千,就对小甲道:“启动!” “哦,哦……”小甲手上的动作,比脑子反应快,他还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听陆大将军的话,就先一步按下了机关启动键。 秋千缓缓升起,将两人带到屋顶上方,停留了半刻,而在月宁安与陆藏锋停留的时候,小甲将事先备好的焰火放了出去。 “陆藏锋,你不要闹了,把绳索还给我,我不需要你帮忙。”月宁安站在秋千上,身上没有绑安全绳索,心里很是不安。 她不信任陆藏锋,她怕陆藏锋一个不高兴,在半空中把她丢下去。 “来不及了。”陆藏锋按着月 宁安的肩膀,让她转个方向,改为背对着他,“等会,什么都不要想,把一切交给本将军。” “我……” “轰!”焰火点燃,发出一声巨响,在月宁安与陆藏锋的身后炸开,同是也将月宁安的声音淹没了。 点燃焰火,并不是为了让人看烟花,而是吸引其他人的注意,让其他人顺着声音看向屋顶上方。 “什么声音?” 果不其然,焰火一响,在园子里弹琴、下棋的公子与贵女们,就齐齐看向月宁安与陆藏锋所在的方向。 “咦,那是什么?”贵女们所在的园子很空旷,地势也高,虽然没有昨晚陆藏锋站的观景台视角好,可站在园中没有遮挡,也能看清楚。 “好像是两个人?” “天啊!他们飞过来了。” 陆藏锋站得高,自然也就看得远,他见园中的众人,齐齐看向他与月宁安这边,就按动了月宁安手中的机关,“月宁安,把一切交给本将军,你只要享受在半空飞舞的痛快,和他人的羡慕就行了!” “咻”的一声,绳索带着陆藏锋朝梨花林的方向飞去,而陆藏锋则牢牢地抱着月宁安,握着月宁安的手……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从远处看,如同一体! 第323章 剑舞,惊艳了时光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天宫阁设置的机关,带着陆藏锋与月宁安飞至半空,而陆藏锋则握着月宁安的手,带着月宁安在空中舞动长剑…… 两人合一,长剑虽握在月宁安的手上,全程却是由陆藏锋掌控,在陆藏锋的掌控下,月宁安手中的剑随风舞动,如同蛟龙翻滚,似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杀气。 而随着他们的舞动,身后的屋顶上,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朵,像是在为他们喝彩。 不远处,站在园中的公子、贵女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呆了,“天啊,这也太好看了吧!” 银色与灰色交叠在一起,英俊的将军与娇俏的少女站在空中,风吹得他们的衣摆不断飞扬,飞舞的长剑如同游龙,在两人面前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度…… “啊啊啊,是陆大将军和月娘子。” “月姐姐好漂亮呀!” “陆大将军好帅呀,你看他看月姐姐的眼神,陆大将军肯定很喜欢月姐姐。” “你们快看,屋顶开花了。月姐姐在半空中舞出一个剑花,屋顶就开出一朵花,这也太神奇了。” “这是什么神仙夫妻,这也太美了,你们两立刻成婚好不好!” “陆将军和月姐姐好配呀,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太美了,你们看他们俩人配合得真默契。 ” “你们看,你们看……月姐姐回头对陆将军笑了,陆将军看月姐姐的眼神好温柔。” “想嫁!想嫁给陆将军,陆将军这也太帅了,居然在半空中与月姐姐共同舞剑,好美呀!” …… 园子里,一众贵女与公子,已无心去展示才艺,也无心观看其他人的才艺,他们看着在半空中舞动长剑,如同画中仙一般美好的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激动无比,不顾身份地疯狂大喊。 而在半空中飞舞的月宁安,也笑得开怀无比。 初时,月宁安还心慌不安,生怕陆藏锋一个不高兴,就松开手,让她从半空中摔下去,或者让她出糗,可很快月宁安就安心了。 她发现,被机关带到半空,和被陆藏锋抱着飞到半空,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有一点陆藏锋说得没有错,那就是她吊着绳索飞到半空,哪怕穿着护甲,绳索也会勒得人生痛,尤其是背…… 她昨晚回去,背上是一道道红痕,肩膀处都勒紫了,一碰就疼得厉害,可由陆藏锋抱着,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所有的重力都在陆藏锋身上,她完全不需要用力,而且…… 由陆藏锋带着,她在半空中如履平地,完全不像昨晚那样,要时刻注意保持平衡,不敢有大动作,以免失衡出糗。 此刻,她就像陆藏锋所说的那样,把一切交给他,尽 情地享受在半空飞舞的痛快。 而且,在陆藏锋的控制下,月宁安完全不需要像昨晚那样迅速飞过,只能在固定的三个地方停留,有陆藏锋在,他们可以随时在半空停留,甚至还能在半空旋转,做出舞蹈的姿态。 “喜欢吗?”陆藏锋在月宁安耳边低声问道。 他听到了,花园里那些小姑娘疯狂的喊声,底下那些小姑娘都兴奋得不顾身份大喊大叫了,月宁安有没有一点喜欢呢? 没办法,月宁安比较难哄,有一点喜欢,已经不容易。 月宁安笑得欢快,“我觉得,我又要跟三年前一样,成为汴京女性的公敌。” 三年前,她嫁给陆藏锋,整个汴京的未婚少女都恨死了她,把她视为敌人。 三年后的今天,她又因陆藏锋,成为了汴京未婚少女嫉妒的对象。 “你喜欢就好。”陆藏锋按照昨晚的记忆,抱着月宁安在梨花林外停了下来,但只有一瞬间,他就带着月宁安继续往林中飞去…… 梨花林这个位置太矮,且正好与花园相对,站在花园里的人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在此处停留不过是徒劳。 “咻”的一声,陆藏锋带着月宁安飞向林中,他们身后是不断绽放的鲜艳花朵。 “踏花而来,这是什么神仙呀,简直太美了。” “我月姐姐太棒了。” 园中的人,看不到梨花林 入口的月宁安与陆藏锋,却能看到他们身后不断绽放的花朵。 小姑娘对美丽的花花草草向来没有抵抗力,看到那一朵朵悬于半空的花朵,惊喜的大喊大叫,而很快……更叫他们惊喜的来了! “啊啊啊……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在中间。” 月宁安与陆藏锋在梨花林最高处停了下来,陆藏锋握着月宁安的手,带着月宁安在梨花林中间,再次舞起长剑,而随着他们的舞动,脚下的花朵不断绽放。 两人站在半空,陆藏锋矫健如龙,月宁安身姿娇软,两人一刚一柔,配合默契,且陆藏锋有意收敛锋芒,避在月宁安身后,完全不去抢月宁安的风头。 月宁安身上的衣裙在她的舞动下,不断飞扬,如同一副水墨画,出尘脱俗,写意清新…… “今年的花神,必须是月宁安。” “今年的花神,我选月宁安。” “今年的花神除了月宁安,没有别人,要选了别人,肯定是作弊。” “什么琴棋书画的才艺,都比不上这空中的剑舞。” “是谁说,月宁安三年前成为花神,是靠作弊来的?你们看她需要作弊吗?完全不需要! 三年前,月宁安只是不愿意花心思跟你们玩而已,才会那么简单粗暴,找大师出手。你们看看今年,月宁安不就证明了她的实力嘛。” “我特别想问一问 陆将军,他怎么舍得休弃这么美的月娘子?不为别的,就为这份心思,就为月娘子此时的美,我就愿意抛弃一切娶她为妻。” “别想了,你没有看到陪月娘子,在空中舞剑的人是陆大将军吗?陆大将军他肯定是后悔了!” “不得不说,陆大将军与月娘子好般配。” “月娘子美得像仙子,我此刻看到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仙子下凡,出尘脱俗。见过月娘子的风采,以后我怕是再也无法参加春日宴,再也选不出春日宴的花神来了。” “在月娘子之前,春日宴无花神;月娘子之后,春日宴的花神,只是月娘子。旁人,再无资格称花神。” 如果说,先前只是贵女们疯狂地大叫,现在就是参加春日宴的公子们,也坐不住了。 在梨花林上方舞动长剑的月宁安,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诗情画意,每一幕都是绝美的画面,每一幕都能入画。 “拿纸笔来,本公子要作画!” “纸笔给我……我也要作画。” 一舞倾城,再舞倾国。 在半空中舞剑的月宁安,有没有倾国倾城没有人知道,但在场众人的心却为她倾倒了。 就连不乐意凑热闹的崔轶崔大人,也默默地占了一张桌子,提笔为月宁安作画。 花园中,不管是贵女还是公子们,都兴奋地大喊大叫,唯有苏含烟,一脸惨白…… 第324章 嫉妒,画中只有她 月宁安没事? 月宁安怎么会没事? 苏含烟看着在半空中,与陆藏锋相拥着翩翩起舞的月宁安,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连撞了数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月宁安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橙瑶公主呢?她哥哥呢? 苏含烟嘴唇直哆嗦,嘴唇蠕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万不能有事。”苏含烟像是想到什么,猛地转身往外走,结果一转身就与举着颜料的崔轶撞了一个正着。 “啪!” 颜料盘被撞翻,各式颜料洒了苏含烟一身。 “啊,你没长……” “抱歉了,苏娘子。”崔轶淡淡地打断苏含烟的话,语气温柔,神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与自责。 苏含烟张了张嘴,将到嘴的谩骂噎了回去,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慌乱,露出一抹清浅温柔的笑容,“是崔大人呀!” “实在是抱歉,我手上的颜料染坏了苏娘子的衣服,苏娘子要不要去换一件衣服?或者我让人给苏娘子你送一件衣服? ”崔轶并没有说是苏含烟撞了他,而是十分有风度的认下所有的错。 “崔大人客气了,是我把你的颜料给撞坏了,该我道歉才是。崔大人是要作画吗?我也略懂一二,不如我为崔公子重新调制颜色 吧?”苏含烟虽然担心她哥的安危,可眼下有机会与崔家大公子进一步接触,苏含烟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崔家大公子崔轶,可不是她随便就能接触到的人物,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下次再遇上不知何年何月,而她已经不小了。 可惜崔轶半点面子也不给她,温和却不失疏离地道:“苏娘子客气了,我习惯了用自己调的颜料,就不麻烦苏娘子了。” 崔轶说完就后退一步,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崔大人了。” 苏含烟紧紧握住双手,才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浅笑盈盈地朝崔轶轻轻点头,可一转身,苏含烟漂亮的脸上,就露出了愤怒扭曲的笑,咬牙切齿地低唤了一句,“崔轶! ”崔轶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都主动示好了,崔轶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在崔轶眼中,她怕是还不如他纸上的画。 她就不明白了,月宁安到底哪里好,怎么连崔轶这种大家世族出来的公子,也会欣赏她? 明明她比月宁安好看,还比月宁安讨人喜欢! 苏含烟心中忿忿不平,她扭头看了一眼,与陆藏锋相携在梨花林上方飞舞的月宁安,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嫉妒与怨恨…… 月宁 安还真是有手段,居然能让陆藏锋把明月山庄送给了她,甚至还能让陆藏锋那个不近女色的男人,陪她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什么空中飞舞,花上的舞剑,不过都是假的、都是噱头罢了,也就是骗骗这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小少年罢了。 苏含烟一肚子的不满,尤其是听到身后的小姑娘,不断地尖叫声,苏含烟的不满更是达到顶点。 可看了一眼衣服上花花绿绿的颜料,想到不知如何的兄长,苏含烟又只能按捺下来,随手指了一个宫女,让对方带她去换衣服。 “苏娘子,这边请。”宫女迎上苏含烟,态度谦卑,可在苏含烟看不到的时候,她却暗暗朝崔轶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 崔轶已换了一盘新颜料,他站在书案前,看着苏含烟如他所安排的那般去换衣服,而不是第一时间赶去找苏予方,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小娘子就该宠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该污了小娘子的眼。” 话落,崔轶继续低头作画…… 崔轶画的正是月宁安在梨花林上方舞剑的画面,在他的画笔下,月宁安手握长剑,身着百花长裙,如同仙女下凡,足尖轻点,百花绽放,在百花中起舞。 在他的画笔下 ,月宁安人比花娇,哪怕她周身百花盛开,她也是最受人瞩目的那一个,尤其是她的眼睛,活灵活现,似透过画纸在看你。 不过,他的画纸上只有月宁安一人,而无陆藏锋。 开玩笑,他可是打算用这副画贿赂赵大人,好让赵大人不跟他计较,他没拦住陆藏锋这头狼接近月宁安的事。要是把陆藏锋画上去,赵大人估计会暴跳如雷地把皇宫给拆了。 此时,陆藏锋与月宁安已踏着空中不断绽放的花朵,一步步朝花园飞来。 这一次,两人没有再停留,而是一气呵成,直接从梨花林上方飞了下来。 两人落在地上,而随着他们落下,原本普通的青草地上,随着他们的行走,突然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朵,两人脚踏鲜花,一步步朝众人走来…… 这一幕,是昨晚月宁安试机关时没有完成的,现在陆藏锋带着她完成了。 “步步生莲!” “是步步花开!” “啊啊啊!好美……月姐姐,你好漂亮。” 园中的公子与贵女们,看到月宁安与陆藏锋落了下来,纷纷凑了过来。 有几个小姑娘想要扑上去,奈何她们刚有动作,就看到了陆大将军占有欲十足的警告。 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地笑了一声,就乖乖 地不敢上前。 可就算如此,也掩不住她们心中的兴奋,她们叽叽喳喳地问道:“月娘子,你是怎么想的?你在空中与陆将军一起舞剑的画面,真的是太美了。” 不等月宁安回答,就有一小姑娘兴奋地大叫,“月娘子……咦,你们快看,我踩上去也有花绽放,我也能让百花开了。” “啊啊啊,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玩!”其余的小姑娘一见,也纷纷上前,试着去找地上未曾绽放的花。 月宁安身边围着的人,顿时少了一半。 “天啊,居然是绢花。这是怎么做的?怎么跟真的一样?你们看……这些花好神奇,你轻轻碰一碰花瓣,它就会收起来,看着与旁边的青草无二。一踩上去花就开了,颜色还特别好看。” 有一个小姑娘蹲在地上,轻触地上的绢花,发现了这个“神奇”的秘密,她兴奋地招来小伙伴。 余下的小姑娘们,见到这么神奇的事,看了一眼冷着脸,用眼神警告她们,不让她们靠近月娘子的陆大将军,权衡利弊之后,纷纷跑去看花了…… 陆大将军虽然长得好看,但黑脸的陆大将军一点也不“好看”,她们都要吓死了。 他们还是去看花的好,花比陆大将军的黑脸,友好多了! 第325章 后悔,修罗场 陆大将军的黑脸,成功地吓退了凑上前的小姑娘,却吓不退那些热情洋溢的少年公子们。 “月娘子!”有矜持的,只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然而他们眼中激动的光芒与泛红的耳尖,却泄漏了他们的心情。 “月娘子,今年的花神我选你。”有胆大者,打了招呼还不忘示好。 也有纯情少年,没顾忌到场合,张嘴就道:“月娘子,我今年十七,还未婚,我爹是……” “齐延,这是春日宴,可不兴拼爹。” “我们都知道你爹是齐国公,你娘是清河郡主,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你一说出来,我们还怎么争?” …… 少年们的感情简单又直白,好在他们还有分寸,并没有凑近,只远远地与月宁安打着招呼。 要是有像齐延一样,不分场合,冒失开口的少年,其他人也会调侃几句,将事情揭过,月宁安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少年们也不需要月宁安开口说话,她就那么站在这里,就足够了。 少年慕艾,他们也没想着要如何,不过一时春心萌动,想在美人心中留一个好印象罢了。 月宁安自觉年纪大了,看这些单纯的少年就如同看 自家弟弟,听到少年们直白的话语,并无不满,哪怕偶有失礼之处,她也只是浅笑,并不生气。 她一个大人了,总不能跟小孩计较,太没风度了。 “月娘子真温柔。”几个少年见月宁安朝他们笑,一个个不由得羞红了脸。 “眉目如画,娇而不媚,月娘子虽不是倾城绝色,却也气质独特,风骨自成。”也有那清高的才子,远远地看着,并没有靠近,只是眼中的赞赏并不少。 与月宁安的浅笑轻语不同,陆大将军从头到尾都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月宁安身旁,无声地昭示着他的存在。 也正因为此,只有几个少年敢上前,稍稍年长的都默默退在一旁,不敢上前,甚至都不敢多看月宁安一眼。 陆大将军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他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如无意外,陆夫人还是月娘子。 他们可不敢对准陆夫人表达爱意…… “景庄,我记得你与月娘子相识,你不过去打声招呼?”柳景庄的好友,见柳景庄一扫先前的激动与兴奋,整个人都颓废下来了,心中隐有猜测,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柳景庄看了一眼,与月宁安并肩而行的陆藏锋,笑容苦涩,“不 去了。” 他可以去努力,但没有资格破坏她的幸福。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不去问一问,又怎么知实情是什么?” 柳景庄的好友,看不惯柳景庄的颓废丧气样,他拉了柳景庄一把,“景庄,女子与我们不同,你能等一个又一个三年,她们等不了,你没有下一个三年了。” 三年前,月宁安大婚那日,正是他陪着柳景庄,看着柳景庄喝得酩酊大醉,看着柳景庄抱着酒坛放声大哭,看着柳景庄即使醉死过去嘴里也喊着月宁安的名字。 他是亲眼看到了, 柳景庄用情有多深。 三年前不争取,景庄后悔了三年。 这三年,他成日醉生梦死,以青楼为家,以青楼妓子为伴,世人说他风流成性,可有几人知他每晚都是独自一人,以酒为伴。 今日,景庄要是再不争取,他悔的就不是三年了。 月宁安已经十八了,她没有下一个三年了,而且月宁安今日这般出采,就算不是陆藏锋,也会有别人。 月宁安的出色根本藏不住,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到。 “我……”柳景庄心中意动,脚却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问清楚了,你 也能死心,不是吗?”死心了,该奔仕途就奔仕途,该成家就成家,总归要安定下来。 要知道,柳景庄他也不年轻了。 “好,我去问!” 柳景庄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摆,大步朝月宁安走去。 “柳公子!” “柳相公!” 柳景庄虽未入仕,可凭借不凡的才华,在汴京名声斐然,哪怕是在权贵圈也颇受尊重,几个年少公子,见到柳景庄都主动问好。 柳景庄朝他们点头轻笑,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径直朝月宁安走去…… 他不敢停,他怕一停下来,他就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此刻,围在月宁安身边的少年,在月宁安有意引导下已一一散去。 那些小姑娘们,也从月宁安口中得到承诺,月宁安会送她们一篮子可以自动绽放的花朵。 小姑娘们不再盯着地上的花研究,在月宁安的有意引导下,继续先前未完成的才艺表演。然而柳景庄一出现,又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宁安!”柳景庄走到月宁安面前,轻声叫了一句。 只一句称呼,就引来无数人好奇。 要知道,他们顶天也就叫一句“月娘子”,那些小姑娘与 月宁安亲近的,也只能叫一句“月姐姐”,在场这么多人,还没有人这般亲热地叫月宁安“宁安”。 这两人什么关系? 众人好奇极了,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柳公子。”月宁安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朝柳景庄行了一礼。 她与柳景庄私交甚笃,但明面上极少有人知晓他们二人是好友。 读书人清高,才子更甚,读书人怎么能与一身铜臭的商人为伍? 初相识,月宁安就有意在人前,与柳景庄保持距离。 柳景庄初时没有发现,后来明了月宁安的用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受月宁安的好意。 然而,此刻柳景庄却觉得酸涩羞愧。 一直以来,都是宁安在为他着想,他从来没有为宁安着想过。 他真不是男人。 柳景庄面容苦涩,心拧成一团。 柳景庄暗吸了口气,竭力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规矩地给月宁安行了一礼,至歉,“月娘子,是我失礼了。” “无妨,柳公子有事吗?”月宁安直觉不对,言辞比平时还要疏离三分,然而柳景庄此刻紧张异常,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迫不及待地,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第326章 逼问,一曲相思 “月娘子,你与陆将军一同出现,是原谅了陆将军,不在意被陆将军休弃一事,要与陆将军再续前缘吗?” 柳景庄这话一问出来,全场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齐齐看向月宁安……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完全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在看到陆大将军与月宁安,一同在半空中舞剑,他们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他们与月宁安没有那么熟,与陆大将军也不熟,他们不敢问,只能憋在心里,默默地好奇。 现在终于有人替他们问出来了,简直不要太激动。 就连站在一旁专心作画,不爱凑热闹的崔轶,也放下手中的画笔,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的回答。 他会说,他也很好奇吗? 然,就在众人期待月宁安的回答时,陆大将军从月宁安身侧走了出来,挡在月宁安面前,眼眸轻抬,扫了柳景庄一眼,“此事与你何干,柳大才子!” 陆大将军威严极重,一般人被他扫上一眼,就算不吓得双腿发软,也不敢与之直视,但柳景庄他没有退缩,他直视陆藏锋,锋芒毕露,犀利而冷静地道:“此事与我无关,却与陆将军有关。陆将军,学生斗胆问您一句,您是后悔休 弃了月娘子,要重新求娶月娘子吗?” 这个问题一出,园中更安静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柳景庄身上。 真!勇士! 居然敢当众呛陆大将军,不愧为是名满汴京的大才子,傲骨凛然,着实让人佩服! 柳景庄说完,又催了一句,“还请陆将军回答。” 有胆量! 崔轶放下画笔,意兴盎然地看着陆藏锋。 看样子他可以逃过一劫了,赵大人想必会高兴。 “柳公子……”月宁安直觉柳景庄要搞事,暗含警告的唤了一声,可她一开口,就被柳景庄打断了,“月娘子,这是我与陆将军之间的事,还请月娘子不要插手。” 说完,柳景庄又朝陆藏锋作揖,“还请陆将军回答” 柳景庄语气严厉,神情更是严肃认真,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崔轶唇角轻扬,一脸笑意,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他欣赏所有,敢于与陆藏锋较劲的人。 “柳大才子,这里不是青楼楚馆,收起你那套风流做派。”陆藏锋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声音清冷,不紧不慢,从容淡定,全然不受柳景庄的影响。 然,崔轶却知陆大将军这是不高兴了。 看样子,有人要倒霉了。 可怜的柳大才子,真正是时运不济。 柳景庄面色一白,身形微不可闻的晃了一下,可他仍旧坚定道:“还请大将军回答,大将军的回答,对我很重要。” 陆藏锋摩挲扳指的动作,又慢了几分,他淡淡地扫发柳景庄一眼,嘲讽道:“对你很重要,关本将军什么事?” “将军的回答,关系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柳景庄久久等不到陆藏锋的回答,也不生气。 陆藏锋不肯正面回答,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需要陆藏锋回答,他只要让宁安看到陆藏锋的态度。 “哦……柳大才子要做什么?”陆藏锋一口一个“柳大才子”,可这四个字从陆藏锋嘴里念出来,总透着那么一股嘲讽味。 柳景庄成名于青楼楚馆,陆藏锋一口一个“柳大才子”,无不在提醒柳景庄,他的风流,他的荒唐。 柳景庄心里明白,然而自己做过的事,哪怕实情不是外人想的那样,柳景庄也无法辩驳,唯有苦笑。 柳景庄同样没有正面回答陆藏锋的问题,他朝陆藏锋与月宁安作了一个作揖,而后转身对一旁的小娘子们道:“诸位娘子有礼,不知哪位娘子带了琴,可否请娘子借琴一用?” “我 的琴,借你。”与刘明微成了手帕交的钱娘子,小脸红扑扑的,她一向欣赏柳景庄的才华,听到柳景庄开口,钱娘子立刻将自己的琴借了出来。 “多谢钱娘子。”柳景庄朝钱银子行了一礼。 月宁安见事情似不受控制,凝眉劝说了一句,“柳公子,这是春日宴,有什么事可以回城再商议。” 没有必要闹到大庭广众之下,她今天出的风头已经足够了,再出风头下去,今年的春日宴,看着就像是为她一个人办的了。 就算她能哄得在场的小娘子们不介意,回去后,她们的父母、姐妹也会不高兴。 要知道,所有人来参加春日宴的小娘子们,都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好方便说亲。 她一个人把风头给占了,余下的小娘子暗淡无光,谈婚论嫁时定会受影响。 三年前,她夺得花神为何会引起众怒? 真是因为她作弊吗? 不是! 是三年前参加春日宴的娘子们,都被迫背上一个,不如一介商女的名声。 这对她们的婚嫁影响极大。 是以,三年前那些娘子,才会极尽所能的宣扬她作弊。 要不是她后来嫁给了陆藏锋,估计会被骂的更难听。 今年…… 今年她依旧是取 了巧,但有陆藏锋前夫人这个名头在,又有陆藏锋顶力相助,便是拿到花神的名头,旁人也会说是陆藏锋帮了她,不是她凭真本事拿到花神的称号。 这也就是,先前她虽然不喜,却没有强硬地拒绝陆藏锋的原因。 有陆藏锋在,能为她分担一些火力。 她的目标只有花神,除此之外,她不想再出其他的风头,柳景庄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节奏,然而…… 柳景庄固执起来,就是月宁安也奈何不了他。 柳景庄无视月宁安的劝告,朝月宁安摇了摇头,便接过钱娘子递来的琴。 他也不挑地方,一撩衣袍,盘腿在原地坐下,将琴架在腿上,而后轻拨琴弦。 “月娘子,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反复练习这首曲子,就是希望能在春日宴上,以最好的姿态弹给你听。”柳景庄没有告诉月宁安,这首曲子三年前,他就想谈给月宁安听,可当时的他…… 懦弱又无能。 这首曲子,他弹了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就弹了一千多遍,然而没他希望听到此曲的那个人,却一遍也没有听到。 今天,他终于可以当着月宁安的面,将这首曲子弹出来,让月宁安明了他的情…… 第327章 求娶,只在乎过程 柳景庄轻拨琴弦,琴声倾泄而出,与琴声同时出现的,还有柳景庄低沉深情的吟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 一曲《凤求凰》在柳景庄指尖轻跃而出,柳景庄闭目拨弦,轻声吟唱,显然对此曲已是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不会弹错。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 柳景庄浅唱低吟,声音如诉如泣,待到琴音结束,他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嘴里仍旧喃喃的念着,“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记。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曾错过的美人,现在…… 他还有机会吗? 柳景庄看着月宁安,眼中的深情浓得化不开。 他真的很喜欢宁安,很喜欢…… 可他亲手,将他的喜欢毁掉了。 “是《凤求凰》,柳公子这是要求娶月娘子呀。”围在一旁凑热闹的小娘子与公子们,一个个兴奋地大叫。 还有 那感性的,悄悄地抹起了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好感动。” 柳景庄的吟唱,不是求娶的兴奋与激动,而是绝望的呐喊,像是现在不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一般。 “难怪柳公子要问陆将军是不是要与月娘子再续前缘,原来柳公子想要求娶月娘子。” “柳公子光明磊落,先问过陆将军,是陆将军迟迟不回答,柳公子才开始追求月娘子的。” “唉呀……刚刚陪月娘子舞剑的陆将军也好帅,抱琴弹唱的柳公子也好深情,两个都很好,不知道月娘子会选谁?” “月娘子好幸福呀!” “同时赢得陆大将军与柳公子的倾心,今年的花神,舍月娘子取谁?” 与小娘子和公子们的兴奋不同,月宁安没有喜,只有惊,她秀眉紧蹙,看着抱琴吟唱的柳景庄,只想打人。 柳景庄搞什么? “呵!哗众取宠!”陆大将军的脸很黑,可他仍旧保持着风度,没有打断柳景庄的吟唱。 大周民风开放,时有男女当众表达爱慕之意,柳景庄此举虽然令人意外,却不出格,便是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是以,陆大将军虽有不喜,却不会当众打断,那般做只会显得他没有风度。 况且,不过是一首《凤求 凰》罢了,柳景庄真以为,凭一首曲子,在人前摆出一副深情不寿的样子,就能打动月宁安,让月宁安下嫁? 柳景庄太高看自己了! 陆大将军很清楚,月宁安不会如柳景庄所愿,可是…… 看着抱琴浅唱,一副深情款款样的柳景庄,陆大将军还是觉得手有一点痒,想打人。 柳景庄这深情的样子,到底做给谁看? 就在这时,柳景庄一曲唱完,他抱着琴站了起来,无视挡在月宁安面前的陆大将军,走到月宁安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忐忑而期待地道:“这首《凤求凰》我弹了不下千遍,这是第一次弹给你听,我所有的情都在这首曲中。凤求凰,我柳景庄求月宁安。宁安,你嫁我可好?” 柳景庄的眼眸被泪水洗涤过,双眸明亮,眼含水光,就那么定定地的看着月宁安,眼中充满期待,又透着一丝卑微。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柳景庄在月宁安面前,把自己放得很低,他眼巴巴地看着月宁安,祈求月宁安能回应他一二,能多看他一眼。 上次与柳景庄在茶楼相见,柳景庄说过会在春日宴上给她一个惊喜,但月宁安真的没有想到,柳景庄会当众求娶。 她真的只有惊,并没有喜。 月宁安看着柳景 庄,暗叹了口气,“柳公子,我……” 柳景庄心一慌,“宁安,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知你喜欢……” “没有必要。”陆大将军冷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柳景庄,“没听到月宁安在拒绝你吗?月宁安眼睛没瞎,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里没有镜子,但有湖水,自己对着湖水照照,你哪里配得上月宁安?” 陆藏锋,他疯了? 月宁安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已经够乱了,陆藏锋还添什么事? “怎么?本将军说得不对?难道你要答应他不成?”陆藏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斜眼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点头试试! 他不将柳景庄辗成肉泥,他就不姓陆! “大将军,够了!”陆藏锋能不能不抢风头? 现在是陆藏锋说话的时候? “宁安,我没事。大家都是男人,我懂大将军的心情。大将军他与普通男人无二,他可以再娶,但前妻再嫁,大将军身为男人定会不快。这没什么,男人的私心与占有欲罢了,我懂。”柳景庄暗暗瞪了陆藏锋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的慌乱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不管如何,他没有听到月宁安的拒绝,不是吗? 陆大将军怒极反笑,“柳景庄,收起你的小聪明。本将军可以承诺 ,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本将军的夫人、陆家的夫人只会是月宁安。柳景庄,你能吗?” 他懒得搭理柳景庄,没想到这柳景庄居然蹬鼻子上脸。 柳景庄真以为,他有二两才名,就可以在汴京为所欲为? “我当然……”柳景庄毫不犹豫的开口,陆大将军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别急着承诺,月宁安是不会嫁给你的。” “宁安不会嫁给我,难不成会嫁给你?陆大将军,你真以为宁安会原谅你吗?宁安的性格你不了解,我却知道。宁安的感情至真至诚,她要的也是至真至诚的感情,她绝不会原谅背弃过她的人。” 柳景庄说完,蓦地僵住,随即自嘲大笑…… 他怎么忘了? 他怎么忘了! 他与陆大将军半斤八两。 陆藏锋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柳景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景庄同情又嘲讽地看了陆大将军一眼,笑道:“大将军,你看不起我,我也不觉得你高贵。我的今日,也是你的写照。我柳景庄愿你,永不识后悔滋味。” 话落,柳景庄一扫先前的郁结与忐忑,璨然一笑,眉目清朗,不复先前的卑微与不安,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狂样。 他知道,他输了,但是…… 陆藏锋也没有赢,这就足够了。 第328章 失手,好气但还要保持风度 柳景庄想开了,虽心中仍有失落、有伤怀,但也释然了,有满足了。 不管如何,他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了,他把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做了。 他很高兴! 他扭头看向月宁安,笑得恣意张狂,“宁安,今日是我唐突了,但我不后悔。我想让你听到我的琴声,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今天,我很满足!” 就当他的求娶,是给宁安的一个惊喜好了。 人不轻狂枉年少,他心悦月宁安,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哪怕月宁安拒绝了他,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虽然,他心的还在一抽一抽的痛,哪怕想开了,仍旧也放不下,可他也也知道,他就是不放下也不行。 他曾经有机会的,是他自己…… 一手摧毁了。 柳景庄说完,强压下心的苦涩,不等月宁安答复,转身将琴还给钱娘子,一脸疏朗的道:“琴,还你了。钱娘子,谢谢了。” 柳景庄大步离去,他独自一人,与众人背向而行,明明举止疏狂傲然,可不知为何,众人却能看到一丝孤寂。 月宁安看着柳景庄离去的身影,轻叹了一声,然而不等众人说什么,柳景庄突然大声吟诵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 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景庄背对着众人,摆手喊道:“月宁安,我柳景庄心悦于你,与你无关,与任何人无关。”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我喜欢你,是我柳景庄一个人的事! 一个转身,柳景庄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可是…… 他人不在了,他这番话留下的影响却在。 “柳公子,他一定伤心了。”有几个感性的女子,瞬间就流出泪来。 “不知为何,明明柳公子自己看开了,可我还是觉得悲伤。” “柳公子,好可怜。月娘子太残忍了,柳公子这样的人才,月娘子也舍得拒绝。” “好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月姐姐,柳公子,他对你用情至深呀!” “月姐姐,你真的……真的不会嫁给柳公子吗?柳公子这么好?” 呵呵! 陆藏锋单手背在身后,看着柳景庄离去的方向,笑容发冷。 柳景庄是吧? 他陆藏锋记下了。 月宁安一回神,就听到众娘子羡慕中带着嫉妒的话,也没心思去想柳景庄到底是何意,淡淡笑道:“众位娘子说笑了,柳公子是什么人,我一下堂妇而已,高攀不起。” “呸呸呸 ……什么下堂妇,月姐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才不是下堂妇呢,你是我心中的花神。”月宁安此言一出,一众贵女连忙安慰。 “月娘子,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被休弃又不是你的错。” “就是,月姐姐你这么好,要不是我那两个弟弟不成器,我都想让他们入赘了。” “月姐姐这么好,休你的男人……算了,我什么也不说。”小姑娘说到一半,惊觉不对,悄悄地看了陆藏锋一眼,然后就缩了。 程家的姑娘,本想将两个哥哥介绍给月宁安,这时偷瞄了陆藏锋一眼,上前抱住月宁安的胳膊,撒娇道:“月姐姐,我们去那边吧,这里人太多也太挤了。” “好呀,我们去那边……我来得晚,还没有看到你们的才艺呢。我可是知道,程娘子你擅长胡琴,等会可要让我饱一饱耳福,也好让我沾沾高雅之气。”月宁安没有看陆藏锋,随着程娘子等人一同离开了。 月宁安夸了程娘子,也没有冷落其他人,“钱娘子的箜篌尽得大师真传,我没有记错吧?” “我还知道,李娘子画牡丹是一绝。周娘子双手成书,堪成绝技。许娘子的琴艺,就是宫中的琴师都自愧不如。” “月姐姐,你竟然知道我擅长胡琴 ,太厉害了。” “我的琴艺比不上钱娘子的箜篌,月娘子谬赞了。” “不过是练得多而已,月娘子客气了。” “月娘子你还不错,没有我想的那么粗鄙。” 几个小姑娘,听到月宁安将她们擅长的才艺一一点出来,一个个面上谦虚,内里却很高兴。 天知道,刚才看到月宁安与陆大将军的空中舞剑,她们已经放弃了展示才艺,现在有了月娘子的话,她们又可以继续展示自己所学了。 她们现在可不是为了争什么花神,她们是为了展示给月娘子看。 一群小姑娘,围着月宁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月宁安一行人一走,周边一下子就空了起来。 “咦,怎么就走了?”有那呆书生才反应过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余下的公子,悄悄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大将军,也默默地走开…… 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甚至风度极佳,可他们总觉得陆大将军不高兴了。 估摸着柳景庄说对了,陆大将军应该是看到前夫人被人追求,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心里不痛快。 哪怕这所有物是他不要的,也不许旁人染指。 这就是男人! 果然,男人都一样,强大如陆大将军也不能免 俗 众人默默离去,等到走远了,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陆大将军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月宁安哄得那群小娘子,为她弹琴、作画,看着时不时有俊俏公子刻意从她身边走过,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好在月宁安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大将军,风度,风度!”崔轶看到陆藏锋不痛快,整个人就像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浑身都痛快了。 “你还在?”陆藏锋收回目标,斜了崔轶一眼。 “将军也在,我怎能不在?”崔轶笑着道。 陆藏锋扫了一眼,道:“苏家兄妹呢?” “大将军犀利,这都发现了。”崔轶并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道。 “别牵扯上月宁安。”陆藏锋警告地道。 “放心!”崔轶矜持而自信地点点头。 “我刚刚看到你作了一副画,画呢?”陆大将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不仅看到崔轶作了一副画,还看到其他人也为月宁安作了画,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他们作的画带不出明月山庄。 崔轶装傻道:“画什么画?将军在说什么,我……” “咻!”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偏院飞出,在半空中炸开,只一闪就消失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但陆藏锋与崔轶看到了…… 第329章 太累,不想喜欢陆藏锋了 “这是……” 崔轶愣了一下,就见陆藏锋一个掠起,消失在眼前。 “好快的速度。”崔轶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很快又恢复平静。 能杀得北辽主动求和,逼得耶律齐那个疯子,不敢正面对上,只能对月宁安一个女人下手,陆藏锋又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 “咦?刚刚那道身影是陆将军吗?他去哪了?” “陆将军?没看到,估计走了。” “我说刚刚看到一抹银光闪过,好像是陆将军,不过速度太快了,我没有看清楚。” “眼花了吧?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也没有看到,不过陆将军好像是走了,你们说陆将军是不是生气了?他陪月娘子在空中舞剑,可柳公子好像更胜一筹,更讨人欢喜呢。” “柳公子对着月娘子唱《凤求凰》的时候,我差点就哭出来了。柳公子看月娘子的眼神,好深情呀,他肯定爱惨了月娘子。你看他走的时候,还跟月娘子说,他喜欢月娘子与月娘子无关,这是怕月娘子有负担呢。柳公子真的是太体贴了。” “什么嘛,我觉得陆将军的空中舞剑才最浪漫,你们想一想,在漫天的梨花下,在空中曼舞,每一步都能生出一朵花,简直 是人间仙境。这般巧的心思,这般厉害的本事,可不是一首曲、一首词能比的。” “什么嘛,明明柳公子的词更好。” “陆将军与月娘子的空中剑舞更好。” …… 几个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有喜欢陆藏锋的,也有喜欢柳景庄的,双方你来我往,谁也说服不了谁…… 月宁安站在中间,嘴边含笑,看似很认真地在听几个小姑娘说话,目光却落在芳心院的方向…… 她刚刚看到一道金光,在天空炸开。 莫不是黄金堂失手了,让耶律齐给跑了? 黄金堂不至于这么无能吧? 月宁安忍不住皱眉,有心想要跑一趟芳心园,可看了看站在她两侧,拉着她的衣袖,要她主持公道的小娘子们,月宁安又放弃了。 陆藏锋已经在第一时间赶过去了,她一个没半点功夫的人,现在过去也晚了,就算不晚,她过去也只能添乱,帮不上忙。 而且,她与陆藏锋先前消失,还可以解释成为剑舞做准备,现在呢? 她不想与陆藏锋扯上暧昧的关系。 月宁安收回目光,正好听到以刘明微为首的喜欢陆藏锋的小娘子们,和以钱娘子为首的喜欢柳景庄的小娘子们,拉着她的胳膊 ,问她更喜欢谁? “我都不喜欢。”月宁安脱口而出。 “月娘子,你怎么可能都不喜欢?柳公子那一曲《凤求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深深的情意,他的吟唱,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爱意与期待。尤其是他最后离去时吟诵的那首词,更是情真意切。柳公子他对你用情至深,你怎么能不喜欢他呢?”钱娘子书香传家,爱的便是这些阳春白雪。 在她看来,为月宁安弹琴、作词的柳景庄,对月宁安爱之深,无人能敌。 “会弹《凤求凰》的人,可不止柳公子一个。要说弹得好,宫里的乐师绝不比他差,难不成会弹《凤求凰》就是用情至深?”刘明微不等月宁安回答,就不客气地反驳。 “至于柳公子离去前吟诵的那首词,我承认词写得极好,可陆将军的剑舞更好。在空中舞剑何其难?尤其还要准备那些空中绽放的花。柳公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那一曲一词不过是临时献花,陆将军就不同了,陆将军明显是早有准备,他对月娘子更用心。” “柳公子更用心。”钱娘子狠狠地瞪了刘明微一眼,抱着月宁安的胳膊,问道:“月娘子,你说,你更喜欢谁?” 刘明 微也不甘示弱,抱着月宁安另一条胳膊道:“月宁安,你放心说出自己心里想的,陆将军和柳公子你更喜欢谁?” 两个原本交情极好的小娘子,瞬间就如同敌人一般斗了起来,月宁安看着两人,忍不住笑了,“我真的两个都不喜欢。” “怎么可能两个都不喜欢!?(陆将军)柳公子那么好,两个你都不喜欢,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这世上还有比(陆将军)柳公子更好的男人吗?” 刘明微与钱娘子齐齐质问月宁安,其他小娘子亦是义愤填膺地看着月宁安,大有月宁安不说清楚,她们就跟月宁安没完的架势。 月宁安看着一群气呼呼、奶凶奶凶的小娘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男色误人。 刚刚还叫她月姐姐的小娘子们,这会就把她当敌人了。 月宁安轻笑摇头,淡然地道:“我不喜欢柳公子,大概是他挑的曲不好吧。司马相如凭借一曲《凤求凰》,娶到了大家闺秀卓文君,最后却辜负了卓文君,让卓文君写下了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凤求凰》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 她月宁安不喜欢的,便是这天下最好的,也不行。 “好吧,这个理由……勉强算 你合理吧。”钱娘子整个人都蔫巴了,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月娘子不是不喜欢柳公子,只是不喜欢柳公子弹的曲子而已,也许柳公子以后还有机会呢。 柳景庄被否绝了,刘明微顿时来了精神,“那陆将军呢?陆将军有什么不好?你凭什么不喜欢陆将军!” “因为太累。”月宁安的笑容苦涩而空洞,她轻声喃喃道:“空中的那些花,还有能让我悬在半空的机关,是我提前准备的,不是陆将军。”你们口中的陆将军,根本不会为我花心思。 后面的话,月宁安没有说,只是淡淡地、自嘲地笑了一声。 喜欢陆藏锋太累了。 陆藏锋不喜欢她,她喜欢陆藏锋,就是一场注定无法平等的感情。 单方面的喜欢,单方面的付出,单方面的努力,真的太累了。 十年了,够了。 她不想喜欢陆藏锋,也不会再喜欢陆藏锋了,哪怕…… 月宁安看着芳心园的方向,眸光微沉。 哪怕陆藏锋对她动情,开始喜欢她,她也不会再喜欢陆藏锋。 她是商人,她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与陆藏锋注定没有可能,她就不能再往陆藏锋身上投注感情。 她不想赔身赔心,赔得倾家荡产…… 第330章 福星,不想欠月宁安人情 月宁安的声音轻柔平和,脸上带着浅浅的、暖暖的笑,可是…… 莫名的,刘明微和钱娘子,却从月宁安身上感受到了悲伤,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法言语的悲伤,乃至绝望。 “月宁安,你……还好吗?”刘明微小心翼翼地看着月宁安,心里无比后悔,她怎么会跟小孩子似的,问出这么冒失的问题,真的是太不知事了。 旁人不懂,她还不知道月娘子心里有多苦吗? “我很好,我今天很高兴。”月宁安回以一个明媚的、纯粹的,没有参杂一丝悲伤与委屈的笑。 她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但只要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她不是小孩子,她的心事,她的悲喜,不需要与人分享。 刘明微心下稍安,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月宁安道:“今日春日宴,赏花游玩才是正事。大家要是玩累了,可以到前边的亭子休息一二,尝尝百花蜜,还有百花点心。” “百花点心?花做的吗?”小娘子们眼前一亮,听到吃,一个个都来了兴趣。 玩闹了大半天,她们也饿了。 “不是,”月宁安摇头,“是做成百花的样子,我悄悄地跟你们说,我偷尝了一个,味道很吃。” 小娘们正觉得失望,听到月宁安的后半句话,一个个又来了兴致,“我累 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 “我的画还没有画完,我晚点过去,你们别吃得太快,给我留一点。” 三三两两的小娘子,结伴前去花亭,余下的人则凑在一起,弹琴、下棋,好不快活。 月宁安身边的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小半。程娘子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月宁安有空,连忙挤了上前,“月姐姐,我哥哥想要感谢你,你能见见我哥哥吗?” 程娘子说话间,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位程家公子。 月宁安抬眸望去,与程家二位公子视线相对,月宁安点了点头,就应了程娘子的请求,“好。” 月宁安与程娘子朝程家两位公子走去,那两人也走了过来,四人在竹林前遇上。 “月娘子。”程家二位公子,没有一丝轻慢,主动行礼道。 “见过二位公子。”月宁安回以一礼。 “月娘子,舍妹胡闹,给你添麻烦了。”程大公子又行一礼,给月宁安道谢,而后不等月宁安说话,又急急地道:“我听舍妹说,你能请动孙神医为舍妹医治,是真的吗?” 程大公子说完,程二公子就眼巴巴地看着月宁安,可见程家两位公子并不是来感谢她的,而是来确定孙神医的事。 月宁安家里就有病人,很能理解程家两位公子的心情,没 有卖关子,当即就肯定地道:“我请了孙神医来京为我家人治病,届时可以带程娘子一起去。” “孙神医他不给权贵治病,他会为我妹妹医治吗?”程二公子心急,直接抢了程大公子的话。 “只拿有用的药,不诊断就不叫医治,也就不会坏了孙神医的规矩。”她当初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孙神医为她做雪玉膏,想来再说服孙神医一次也不是难事。 左右,就是银子,付出的银子足够了,总能叫孙神医再破例一次。 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花些银子就能得到程家的人情,这笔买卖不亏。 当然,她也是真的喜欢程娘子,才愿意帮她一次,要换作是苏含烟、橙瑶公主那种的,就是皇家欠她一个人情,她也不会出手。 “这,这也行?”程家二位公子一脸发懵,随即双眼放光的道:“那我们自己也可以去找孙神医,为什么要你介绍?凭白欠你一个人情?” “可以呀。”月娘子应得爽快,甚至主动道:“到时候孙神医来了,我让人给程公子送消息。 程家不想欠她人情,可以呀,看孙神医给不给他们药。 “啪!”程大公子给了自家弟弟一个爆栗,而后向月宁安作揖赔礼,“月娘子,舍弟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脑, 还请月娘子见谅。” 只是心直口快,并没有错。 月宁安懂了程家大公子的意思,笑眯眯的道:“程大公子客气了,些许小事罢了。待孙神医来了,我会让人给贵府送消息,届时二位公子上门即可。” 不等程家二位公子说话,月宁安就朝两人福了福身,“二位公子抱歉了,我还有些事要忙,先行一步。” 话落,月宁安便转身离去…… “月姐姐……”程娘子听到程二哥的话,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一见月宁安要走,直觉月宁安不高兴,忙上前道歉,“月姐姐,对不起,我二哥他……” “想什么呢,我没生气。”月宁安停下脚步,看着程娘子一脸着急的样,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小姑娘开开心心的就好,等孙神医来了,我定会带你去找孙神医的。” 程娘子双眼一亮,“月姐姐,你还愿意带我去找孙神医?” 她还以为,她二哥惹月姐姐不高兴了,月姐姐不会再搭理她了。 “当然。”她还不至于,因为程二公子的话,就牵怒无辜的小娘子。 程二公子真以为,孙神医有那么好说服吗? 她等着程二公子碰壁,再来求她。 “月姐姐,你真好。”程娘子拉了拉月宁安的衣袖,红着脸道。 “别再哄我 开心了,快玩去吧。”月宁安拍了拍程娘子的头,明明只比程娘子大了两岁,可对程娘子却像是长辈对晚辈。 程娘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就去找其他的小娘子玩去了,连个眼神也不给她那两个哥哥,也不再提让两个哥哥入赘月家的事。 在程娘子眼中,她那两个哥哥已经配不上她的月姐姐了,哪怕是入赘。 程娘子走后,月宁安独自前行,与刚到明月山庄时被众人排挤,无人搭理不同,月宁安只走了数十步,沿途就有无数人跟她打招呼,有男有女…… 月宁安心里装着事,听到有人喊她,本能地朝对方浅浅一笑。却不知,她迷离茫然的眼神、清浅温暖的笑容,在无形间又收割了一片少男、少女的心。 “陆大将军的情敌,还真是不少。”崔轶看着莲步轻移、浅笑盈盈的月宁安,一个没有忍住,又走到画桌前,铺了一线画纸,提笔作画…… 苏家兄妹那里已经开始了,后续如何发展与他无关,左右他闲着无事,多画几幅画,指不定还能从赵大人那里,甚至陆大将军那里,换来不少好处。 想到赵大人与陆藏锋两人相争,他独自得利的画面,崔轶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月宁安,果然是他的福星呀! 第331章 利用,真不是人 月宁安远远看到,一名腰间挂着金饰的灰衣人,匆匆朝园子走来,立刻避开人群,走到人群看不到的角落处。 月宁安刚到,那灰衣人就走了过来,“月姑娘。” “出事了?”来者是黄金堂的人,月宁安已经无法心存侥幸。 耶律齐,跑了。 可惜了! “有死士出现,救走了耶律齐,我们的人已经追了上去,留下小人保护您。”灰衣人说到失败,也没有一丝气馁,好似再正常不过一般。 “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将耶律齐的死士剪除干净?我很怀疑黄金堂的实力。” 虽然月宁安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听到,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失望,感到愤怒。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耶律齐。 而等到耶律齐知道,大周写国书要北辽换使,知道她在北辽动了手脚,要抢他的南院大王之位,耶律齐肯定会疯了似的咬她,到那时…… 她就更危险了! “月姑娘误会来了,来人不是北辽的死士,他们是大周人养的死士,武功高强,远超我们预料。”灰衣人低着头道。 “连你们都不敌?”月宁安问道。 “是。”灰衣人仍旧喜怒不惊。 “什么人,能养出这么厉害的死 士?”月宁安忍不住皱眉。 要知道,黄金堂干得就是杀人的买卖,他们培养出来的杀手,比之权贵之家培养的死士更强。 老头就说过,除了个别有天赋的顶级死士,不然皇家培养出来的死士,也就和黄金堂的杀手实力相当。 灰衣人没有回话,他知道月宁安不是在问他。 略等了片刻,灰衣人又道:“月姑娘,陆大将军请小人转告您一声,他带人去天明寺,让您自己小心。如若您提前回城,官府有诏,绝不可前往,等他回去处理。” “天明寺?”难道来营救耶律齐的死士,与天明寺有关? 月宁安快速问道:“天明寺的主持是谁?天明寺有什么特殊的人经常去?” “陆大将军说,岑寒声盟主曾交待水盟主,去天明寺后山为他父母迁坟。”灰衣人声音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月宁安听罢,苦笑道:“我知道了,此事怪不得你们。” 岑寒声对晴熙长公主,可真是用情至深,居然为耶律齐养死士。 陆藏锋会让水横天去见岑寒声,怕是早就知道岑寒声为耶律齐准备了人手,想借水横天之手,先一步找到人。 “多谢月姑娘理解。”灰衣人朝月宁安作揖,又道:“月姑 娘,小人来时看到苏予方去了西北角的偏院,不多时里面传来了响动声。” “苏予方?”月宁安凝眉,摇头道:“不必管他。” 赵启安说了,苏予方的事定会给她一个交待,她就只等赵启安的交待好了。 “小人还在西北角,看到许多烟火和孔明灯。月姑娘,那些东西要处理掉吗?”灰衣人继续禀报道。 “烟花和孔明灯?”月宁安轻笑了一声,“谁大白天……” 话说到一半,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一滞,轻叹道:“他有心了。” “月姑娘,你说什么?”月宁安的声音太小,灰衣人没有听到。 “等花神结果出来,把烟火放了,孔明灯也放了吧。”月宁安闭目,敛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她想在白日放烟花和孔明灯,这话她只对柳景庄说过,没有意外的话,那些烟火和孔明灯,应该就是柳景庄准备的,只是…… 柳景庄的节奏,被陆藏锋给打乱了,所以那些烟火与孔明灯,也就丢弃在那里了。 “好的,月姑娘。”灰衣人应了一声,又道:“月姑娘,没别的事,小人就先退下了。” “嗯。”月宁安轻轻点头。 灰衣人作揖,一个转身,人就消失在月宁安眼前。 月宁 安却没有急着离开,她站在原地,看着芳心园的方向,心里隐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失望和悲伤。 如果她没有猜错,先前在芳心园,陆藏锋明明有机会一剑杀了耶律齐,却迟迟不动手,任由黄金堂的人跟耶律齐慢慢打,就是在拿耶律齐,引出岑寒声为他安排的人手。 月宁安鼻尖蓦地一酸,闭着眼,轻声道:“你明明知道,耶律齐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宁,随时可能死在耶律齐的刀下,你仍旧这样做。这就是你说的有你在,我不用怕吗?陆大将军,我月宁安敬佩你!” 敬佩你的理智! 敬佩你的冷血! 陆藏锋,你真的很可恶! 月宁安死死地握着手,咬着唇,直到全身颤抖,才将心底的那股冷意与愤怒压下。 “生气的,想要杀人?”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月宁安猛地睁开眼,扭头看向身侧,惊讶地道:“崔大人?” 只一瞬间,月宁安已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只有微微泛红的眸子,泄露了她刚刚的情绪起伏。 “抱歉,打扰到你了。”崔轶温文有礼的朝月宁安致歉,并且后退了半步。 “崔大人言重了,”月宁安轻轻地摇了摇头,“崔大人什么 时候过来的?” 崔轶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崔轶十分君子地道:“在你说,陆大将军,我月宁安敬佩你的时候。” 月宁安朝崔轶行了一礼,苦涩而自嘲地道:“让崔大人见笑了,我还是没有……放下。” 月宁安知道,崔轶在骗她,但这不重要,她并没有说什么失格的话,且崔轶这人她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知晓朝中那些人,对崔轶的评价极高。 在官场上的那些手段不提,在私德上,崔轶不失为一个君子,他既然说只听到那一句,哪怕听全了,也就是只听到了那一句。 “陆大将军这样的人见之难忘,月娘子一时放不下也是正常。”崔轶点了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 月宁安自嘲一笑,没有回话…… 崔轶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暗叹息了一声。 陆大将军莫不会认为,月宁安与汴京那些贵女人一样,眼中只有衣服首饰和后宅的那些事? 月宁安凭借女儿身,能在商场上闯出一片天地,绝不仅仅是因为她姓月,也不是因为她有将军府做靠山,而是她足够聪明,足够敏锐。 这么一个玲珑心肠的人,他也舍得伤害,舍得让她去冒险。 陆大将军,真不是人! 第332章 真相,想多了 看着月宁安故作悲伤,用“深情”来掩饰自己受到的伤害,又看了一眼园中笑容灿烂,天真娇俏的小娘子们,崔轶心下一叹。 月宁安也就比这些小娘子大个一两岁,却活得比在场所有人都辛苦。 便是他这样铁石心肠的看着,都无法不心疼。 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娘子,太不容易了。 崔轶无法安慰月宁安,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他刚画好的画作,递给月宁安,“月娘子,这是我刚刚画的画,送给你,希望你能……高兴些。” 他帮不了月宁安,只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一点安慰。 小娘子就该要有小娘子的鲜活明艳,他希望月娘子能开心一些,至少今天能开心一些。 月宁安错愕地看了崔轶一眼,不解崔轶到底是何意,但还是将画接了过来,“谢谢崔大人。” 展画一看,崔轶画的正是她款款前行的样子,画中的她美如仙子,灵气十足,饶是月宁安心里不痛快,看到这样的画,这样的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很喜欢,谢谢崔大人了。” 这一句谢谢,明显真诚多了。 崔轶抿唇微笑,“喜欢就好,稍后还有更大的惊喜。” 月宁安收起画,神情严肃地看着崔轶,“崔大人,我们先前不认识吧?” 她与崔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没有任何交集。 崔轶虽是户部官员,可崔轶是百年世家崔家的长公子,她一介商女还没有资格认识崔轶。 崔轶 却表现出一副,与她很熟悉的样子,让她不得不多想。 崔轶他想干什么? “忘了自我介绍了。”崔轶神色不变,温雅地道:“崔轶,字子都,赵启安赵大人的半个知已。月娘子与赵大人是朋友,与我自然也是朋友,月娘子可以叫我子都。” “所以,崔大人今天是为赵大人而来?”月宁安并没有因崔轶的介绍,就放下戒心。 赵启安就是一个疯子,赵启安的知己,哪怕只是半个知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我不是代赵大人而来。”崔轶见月宁安对他的防备更深,不由得凝眉。 月宁安先前的态度还挺好的,他把赵王推出来,月宁安反倒更防备他了,他这是被赵王牵连了? “我明白了,谢谢崔大人解惑。”月宁安福了福身,道:“崔大人,我该回宴会了,失陪。” 月宁安后退一步,转身就离去,摆明不愿意与崔轶多呆。 “我这是,被人当众嫌弃了?”崔轶站在原地,看着月宁安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他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明晃晃的嫌弃他,还真是……新奇。 …… “月姐姐,你去哪了?我们到处找你呢。要开始选花神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月宁安一出现,就被四处寻她的小娘子给围上了,“月娘子,快……我们快去看看,他们已经在选花神了。” “你怎么才来?是不是稳操胜券,一点也不着急呀。”钱娘 子也上前,嘴里嫌弃,人却悄悄地挤开其他人,抱着月宁安的胳膊。 “宁安,我们一起去看看,虽说今年的花神一定是你,但我们也要去看看,谁那么没有眼光,没有选你。”刘明微惹事不怕大,笑眯眯地道。 大后娘娘不是要她别抢橙瑶公主的风头吗? 她倒要看看,橙瑶公主丢了那么大的丑,还有谁会不要脸面的选她。 “对对对,我们去看看……谁那么没有眼光。”刘明微的话,引起了一众小娘子们的咐和,一群小娘子笑嘻嘻地簇拥着月宁安,来到竹林前方。 春日宴是个高雅的地方,选花神自然不能像青楼选花魁娘子一样庸俗,把众位闺秀的名字写在上面,让众人投花。 春日宴选花神投的花叫花笺,是纸压成花的形状,每位公子进入春日宴,都能得到一枚花笺。在春日宴过半后,有花笺的公子们,可以在花笺上,写上小娘子在宴会上展示的才艺。 是的,春日宴选花神,从来不会写小娘子们的名字,只会写她们在春日宴上展示的才艺,如此一来不仅不会失礼,还能显出高雅来。 要知道,小娘子们的名字,是不会随便告诉他人的。小娘子们身份金贵,也不可能把名字挂出来,让人私下评论。 是以,才会有春日宴选花神,必然要有不凡的才艺的说法。 “剑舞!必定是月娘子的空中剑舞。”月宁安与一众小娘子走过来时,那些未 婚的公子,大半都将自己手中的花笺投了出去。 少年们一边投,宫中派来的宫女们一边唱名记票,“程星公子,选空中剑舞。” “齐延公子,选空中剑舞。” “宴清公子,选空中剑舞。” “于督公子,选箜篌曲《化蝶》” “姚度公子,选画作《花中仙》” …… 宫女们对着花笺,高声唱读,仔细听就会发现,十人中至少有五人,选了月宁安的空中剑舞。 仔细看就会发现,将花笺投给月宁安的人,不是武将家的公子,就是书生,文官家的公子们则是各有喜好,但是…… 所有人都选了,有才艺展示的姑娘,唯有…… “陆将军,选,选了……橙瑶公主。”宫女拿到这张花笺,差点没有念下去。 “啊?选橙瑶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一脸发懵,不解地看向身边的人。 其他人一样的懵,“选橙瑶公主,还能这么选?橙瑶公主的才艺,呃……挺好的,可以的。” “陆将军选橙瑶公主?陆将军你……咦,陆将军人呢?” “咦,陆将军怎么不在呀?” “大将军人呢?” 众人这才惊觉,陆大将军不在,也正因为陆大将军不在,众人才敢说。 “好了,又没有人说,春日宴上非要才艺展示不可,陆将军选橙瑶公主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又没有人说,花神一定要选才艺最佳的。橙瑶公主今天风采照人,陆将军独具慧眼,传出去 也是一桩美谈。我手上要是有花笺,我也选公主。” 刘明微等了半天,就在等有没有人给橙瑶公主投票,终于等到了,不想是陆藏锋。 那一瞬间,刘明微对陆大将军的好感,直接跌至负数。 堂堂大将军,真叫人恶心。 刘明微笑得一脸嘲讽,其他小娘子瞬间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刘娘子说得对,陆将军独具慧眼,选公主再对不过了。” “难怪陆将军人未进京就急着休妻,原来……” “月娘子,你真是太可怜了。” “月姐姐,你不要伤心。我跟我哥说了,花神只能选你的。” “月姐姐,有我们在,我们陪着你。” “嗯。”月宁安轻应了一声,适时露出伤心却又坚强的笑。 陆藏锋的花笺,肯定不是他自己写的,但不管是谁这么坑了陆藏锋一把,她都高兴,她也不介意摆出受伤的样子。 世人总是同情弱者,尤其是正义又单纯的小娘子们。 她今天出尽了风头,不介意让人同情一下。 人群外,崔轶双手负背,听着众人言不由衷的评价,脸上的笑容不断加深…… 他本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关键时刻,陆藏锋居然走了。 老天爷给他机会,他要不抓住,都对不起赵大人。 要知道,他总共就画了两幅画,他打算自己收藏一幅,另一幅他刚刚送给了月宁安,已经没有多余的画送给赵大人了。 画没了,旁的事总得如赵大人的愿! 第333章 名声,让皇上背锅 陆大将军把花笺投给不在场的橙瑶公主,不过是选举花神的一个小插曲,且不管是橙瑶公主还是陆大将军都不在场,众人议论了一阵子,这事就过去了。 花神的选择仍旧在继续,陆藏锋的选择也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读书人,便是原本想要投机取巧,卖皇室或者其他权贵一个好,在看到陆藏锋把花笺投给了橙瑶公主后,也纷纷放弃了。 他们是有风骨的读书人,不屑与陆藏锋这等谄媚之徒为伍。 花神的投票仍在继续,不知是受了陆藏锋的刺激,还是其他的原因,接下来投给月宁安的花笺越来越多,十人中就有四人选了月宁安的空中舞剑。 其余像钱娘子的箜篌曲,最多也就是十人当中,有一二人选了她。旁的就更少了,数十人中偶尔有一人,选了旁的小娘子。 不过,小娘子们却丝毫不觉得,选自己的人少了就是不对,甚至听到亲近之人将花笺投给了自己,还会当场骂过去。 比如钱娘子听到,她堂哥将花笺投给了她,当场就说了一句,“难怪我爹说,我这堂兄只会死读书,果然如此,一点眼光也没有。” 程娘子更绝,听到宫女高唱,两个哥哥把花笺投给了她 ,直接捂脸,“我这两个哥哥,可能嫁不出去了。” “嫁?” “嫁?” 一群小娘子听到程娘子的话,差点没给笑死,纷纷着重强调“嫁”字,程娘子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说错话了,好一阵尴尬。 不过,随着众人起哄,程娘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点头,“对,就是嫁!就他们这眼神,谁家小娘子愿意嫁他们?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程娘子自嘲的话引得众人一阵笑闹,程家两位公子听到了,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宠溺地看着程家娘子,半点也不生气,叫在场的小娘子好一阵羡慕。 她们也有兄长,但真没有哪家兄长,像程娘子的哥哥这般宠妹妹的。 有几个小娘子,忍不住悄悄地打量程家二位公子,暗暗猜想这二人这般疼妹妹,娶妻后,是不是也会这般疼妻子? 她们可是听说了,程将军就爱妻如命,夫妻恩爱多年,程将军从不纳妾,甚至连青楼的门都不曾登过。 要知道,汴京风流,京中的达官贵人都视招妓为雅事,极少有男子不逛青楼楚馆的,程将军这般洁身自好,京中不知多少夫人羡慕程夫人。 现在…… 一众小娘子,目光闪烁地看了看程家二位公子, 随后便借机凑到程家娘子身边,搂着程家娘子姐姐、妹妹的叫着,羞红着脸打探起程家二位公子的情况 月宁安站在一旁,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高兴的双眼发光、脸颊通红的程娘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年少不知愁滋味,真好。 月宁安悄悄地退出人群,这时宫女正好唱到,“崔轶公子,空中剑舞。” “赵大人,宫中剑舞。” “崔公子他选了空中剑舞!我就知道,有眼光的都会选我月姐姐。” 崔轶的才名在京城十分响亮,但这种响亮与柳景庄的人尽皆知不同,崔轶的才名是高高在上的,如阳春白雪一般,便是知崔轶之名,轻易也不敢提起。 随意提起崔轶之名,那是对崔轶的亵渎。 “赵大人是谁?怎么只有官职,没有名字呀?” “今年请了哪位赵大人?我记得,今年没有赵姓的公子参加,更不用提有官职的了。今年有官职的,只来了崔公子。” “会不会是枢密院那位?” “应该不是,那位没来,便是来了也不需要隐瞒身份。” “赵是国姓,估计是哪位皇亲国戚不想让人知道,快别说了。” “哪位皇亲国戚呀?怎么用大人这个称呼……” “别说了!” 一名年纪稍大的小娘子,拉了拉说话的那人,而后指了指天。 那小娘子顿时惊得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不,不是吧?” “除了他,还有谁需要隐瞒身份?”年纪稍大的小娘子,低声道。 “那,那……还有谁能娶月姐姐?”小娘子一脸惋惜,“我还想让我哥哥去求亲呢,我哥哥文不成,武不就,但长得好看,要能娶月姐姐多好。” “快别说了,月娘子是那位看上的,以后都不能说这话。”年纪稍大的小娘子,一脸紧张地道。 与一众小娘子议论纷纷不同,在宫女唱到赵大人选了宫中剑舞时,在场的公子们瞬间就禁了声。 他们纷纷看向自己身侧的人,发现全都是自己认识的人,根本没有皇亲国戚在其中,他们瞬间就不吱声了,一个个收敛神情,站得笔直,不敢再嬉闹,尤其不敢再谈论月宁安。 如无意外,这位赵大人很有可能就是…… 那位看上的女人,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为月宁安投上花笺,他们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肖想。 “难怪,陆大将军还未进城,就先让人把休书送来了。” “先前还以为是陆大将军要娶公主,现在看来,是要为赵大人让路。” 当然,这话 众人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月宁安本已退到人群之后,听到“赵大人”这三个字也只是笑了笑,然而…… 当她听到小娘子们的窃窃私语,顿时僵在原地,无奈苦笑。 这些小娘子还真敢想…… 赵大人也确实狂妄不羁,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有被天子看上的传言在,就等于多了一层护身符,她在汴京行事就不必束手束脚。 “月娘子,这是赵大人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月宁安退到人群后,就听到崔轶浅笑清朗的声音。 “崔大人。”月宁安这一次反应极快,转身就朝崔轶笑了起来。 崔轶只当看不出来,月宁安这笑有多敷衍,温雅的道:“还有第二个礼物,月娘子想亲自去看吗?” “与苏予方有关,还是与苏含烟有关?”月宁安一早就发现苏家兄妹不在。 崔轶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知晓,我只负责帮赵大人通知月娘子,旁的我不知,也不插手。” 不过,他能猜到一二。 赵启安行事随心所欲,不择手段,苏予方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甚至整个苏家都会受到牵连。 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推波助澜,也不会阻止,他只是一个看客…… 第334章 闹大,好奇心 崔轶温雅从容的脸上一直带着友好亲切的浅笑,怎么看都是君子端方,无害正直,然…… 月宁安却直觉得危险。 月宁安戒备地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媚,“崔大人,希望我去看看?” “月娘子不好奇?”崔轶反问。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道:“不好奇。”也不敢好奇。 赵启安就是一个疯子,往皇上身上泼脏水的事他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可惜了!”崔轶笑了一句,面上看不出一丝可惜的样子。 这人与赵启安一样难缠。 月宁安不想与之深交,当即就行礼道:“崔大人,少陪了。” 崔轶怔了一下,苦笑道:“月娘子,随意。” 月宁安这是把他当洪水猛兽了吗? 先前还会找理由,现在连理由都不找了,话未说完就来一句“少陪了”,这是有多讨厌他? 月宁安却没有看他,转身就往人群里走。 很快就要出大事了,她还是呆在人群中间安全一些,她也不想再落单,以免又被崔轶给找上。 “我这是变丑了吗?”崔轶看了看月宁安的背影,不由得摸了摸脸。 月宁安刚从那群小姑娘中间走出来,现在为了躲他,又走了回去,他这是有多惹人嫌? 不,他一定是被赵启安给牵连了。 “赵大人呀赵 大人,以后我得离你远一点,免得被人误会我与你沆瀣一气,臭味相投,凭白坏了我清雅的名声。” “花神,今年的花神出来了。” 崔轶还来不及与赵大人“划清界限”,就听到一群小娘子惊喜大呼。 “是我月姐姐!我就知道,我月姐姐必是花神,要是我月姐姐这般人才,都夺不了花神,那必是有黑幕。” “是月娘子!果然是月娘子,今日无论是《化蝶》还是《莲心》,又或者是《童子骑牛》的画作,都不如月娘子的空中舞剑让人惊艳,那步步生花,空中飞舞的身影,端的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这不算什么,最叫人惊艳的是这副巧心思。我初时还以为是陆大将军为月娘子准备的,没想到是月娘子自己准备的,想来月娘子先前压根就没有想过与陆将军共舞,陆将军那是沾月娘子的光,抢了月娘子的风头。” 当宫女宣布,今年的花神是月宁安时,无数人都拍手叫好,就在这时偏院突然传来一道尖叫声…… “啊!” “苏公子!” “臻妃!” 不出意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传来了宫女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不过两声后就立刻失声了。 但这两声,足够让在场的公子与小娘子们闭嘴。 无他,信息量太大了! “ 完了!” 苏含烟换好衣服,好不容易摆脱宫女的纠缠回到园子,还来不及寻找她的兄长,就听到宫女这两声尖叫,顿时脸色一白,身形摇晃,跌坐在地上。 她不是愚蠢的人,宫女这两声代表了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月宁安,我要你的命!”苏含烟愤恨地爬起来,猛地朝月宁安冲去,可还未冲到月宁安面前,就被随侍的宫女给拦住了,“苏娘子,不可妄动。” “月宁安,你害我哥,你害我哥!”苏含烟被宫女拉住,不甘地挣扎,挣扎不开,就大声怒喊。 她此时的愤慨,有三分是真,七分是假,她大声嚷出月宁安,不过是找个人背锅,让世人认为苏予方是遭月宁安算计的。 不过,她这一嚷,却也让众人惊呼,“苏娘子,出事的苏公子是你哥哥?” “赵大人真是那位?” “天啊!居然是苏予方苏公子,他与臻……”有人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生生咽住了。 “不,不……”苏含烟反应过来,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她连连摇头,想要解释,月宁安却堵了她的话,“苏娘子中暑了,脑子不清醒,瞎说呢。今天是春日宴,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你们把苏娘子扶下去休息。” “月宁安,你……”苏含烟自是不肯,她哥出 事了,她要在场的所有人一起陪葬。 月宁安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拿起一旁的水壶就砸向苏含烟。 “哐当”一声,水壶正中苏含烟的脑门,与此同时,一枚透明的细针从月宁安手中飞出,刺入苏含烟的眉心。 “你……”苏含烟瞪大眼睛,随即晕了过去。 “抱歉,手滑了。”月宁安无事人一般地拍了拍手,浅笑如故地对宫女道:“我刚刚依稀听到有人说要吃蒸软糕,你们听到的是不是这样?” “是,是。”宫女吓懵了,连连点头附和。 这种事,她们也不想掺和,当作什么也不知是最好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端来。”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天知道,听到宫女的喊声,月宁安也吓了一跳。 她真没有想到,赵启安这么大的手笔。 苏予方与臻妃! 赵启安为了坑苏予方,居然让苏予方给皇上戴绿帽子,赵启安真的是疯狂。 而此举,也坐实了那个神秘的“赵大人”就是天子。 天子在,臻妃会出现就不意外了。 且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敢去证实,大家只能私下猜测。 不过这事闹出来就行了,再扩大就不行了。 皇室面子要紧,哪怕再怎么法不则众,他们这些人知晓了此事,终归不好。 她相信,在场的诸位都会配合她,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月宁安扭头,看向众人,浅笑着等众人回话。 没有让月宁安失望,刘明微第一个附和道:“我就知道宁安你藏了私,大家不说你就藏着不拿出来。宁安,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快快拿出来,可不许藏着掖着了。” 刘明微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她整个人都是软的,衣衫都湿透了,险些就倒了下去,可是…… 可听到月宁安的话,她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竹林那边的公子们,反应也很快。 不过瞬间,一个个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乐呵呵地道:“光吃点心可不行。月娘子,你可是今年的花神,可不能小气了,我们这也算是哄你高兴了,我们不要你送金山银子,你能把空中、地上那些一碰就开的花送我们几朵吗?” “对对对,这些花太别致了,比真的还要真,我娘肯定喜欢。花神娘子,你可不要小气呀。” “月姐姐,月姐姐,我们也要,我们也要……”小娘子们反应过来,也跟着起哄。 他们必须装作,什么也没有知道,不然知晓了皇室的丑闻,她们就完了。 皇上仁慈,不会杀他们,但绝对会厌恶他们,不想再看到他们。 而被皇上厌恶,他们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 第335章 善后,应有的惩罚 来参加春日宴的都是年轻的公子、娘子,他们还没有练就脸厚心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虽然心里明白,一定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听到,可行动上还是放不开,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佯装镇定,心虚得不行。 这功底,也太差了。 月宁安不由得叹气。 就他们这副心虚气短的模样,不需要人审,只要皇上派人看一眼,就知他们定然是知道了苏予方与臻妃的丑闻。 这可不行! 有些事哪怕心里都明白,面上也要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绝不能让人看出来。尤其是不能让皇上的人,看出端倪来。 不然,大家都得完。 看看人家崔轶崔大人,明明是幕后黑手之一,可从事发到现在,他都像无事人一样作画玩乐,再看这些公子、小娘子们…… 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一个个还是脸色发白,手脚发软。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跟崔大人一比,这群公子、小娘子们,简直就是小孩子,稚嫩得很。 月宁安又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光靠这些公子和小娘子们自我调整,肯定没有办法在回城前调整好状态,还得借助外力才行。 “去,取一些度数较高的酒来。”没有办法自我调整,那就喝点酒助兴,不需要喝醉,只要喝得恰到好处就行 ,然后再让他们疯玩起来,让他们短时间内,想不起苏予方与臻妃的事。 她不需要让这些人一直忘记,她只要在进城前,让他们忘掉苏予方与臻妃的事,在明月山庄开开心心地玩闹就行了。 这样,他们才能安全脱身,她也能洗清嫌疑。 “是,姑娘。”宫女比这些贵族千金和少年强多了,她们虽然也慌,却还是在第一时间镇定了下来。 听到月宁安的吩咐,猜到月宁安的想法,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就去取酒水。 这位月娘子行事,比橙瑶公主强太多了,这样是橙瑶公主主持大局,别说帮着一起按下丑闻,指不定还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想到这里,宫女无比感激庄郡王世子,没有庄郡王世子那一巴掌,就轮不到月娘子主持大局。 崔轶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月宁安。 见宫女取来酒水,崔轶猜到月宁安要做什么,迟疑片刻,还是朝月宁安走来,“月娘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崔大人不忙吗?”事发后,月宁安一直在想,要如何平复这些少年、小娘子们的情绪?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让暗中观察的人,认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没有注意到崔轶。 见崔轶还在场,没有提前离开,颇为诧异。 “有什么事,需要本官帮忙?”崔轶 含笑反问,一副无辜样。 赵王让他来是处理善后事宜的,但月宁安反应极快,处理得也很及时,他还真没有什么要忙的。 说真的,他还真有些同情陆大将军了。 娶了一个贤内助,却无端被人算计没了,还背上休弃发妻的罪名,真是惨呀! “大人不忙吗?”月宁安看着崔轶完美无疵的笑脸,心中暗自赞叹,步入官场的就是步入官场的,看看这淡定样,那群公子哥真要好好学一学。 吟风弄月的时候,一个个风流倜傥,气宇轩昂,一出事就方寸大乱,不说主持大局,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半点担当也没有。 当然,月宁安也明白,这不能怪那些少年。 这些少年个个都是顺风顺水的长大,哪怕出身武将家的程家二位公子,虽然走得是武道,也从了军,可一直在城内当职。 在汴京城内,没经历过风霜,能有多少担当? “今日我休沐,月娘子放心,今日我只是我,不是户部侍郎,不是朝廷命官。”崔轶知晓,月宁安对他防备极深,索性把话说得明白些。 他真的没有坏心,也没有恶心,也不知月姑娘为什么,对他成见那么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小娘子能不受崔家公子的影响,对他这么防备的。 “那有劳崔公子了。”月宁安没有别的选择,她朝崔轶重重作 揖,道:“崔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做?那事,总得想个法子圆过去。” 她也不想揽这事,可明月山庄名义上是她的,在明月山庄出了丑闻,哪怕她没有参与,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处理不当,也会引得皇上不满。 “你处理很好,之后我会让苏含烟出来给你道歉,说她哥哥的腿断了,真废了,她一时气恼,便把这事怪到了你头上。我会让人抬着苏予方一起出来,他会向众人解释,他摔断了腿,把腿给废了。”崔轶想也不想,就将处理方案说了出来,显然他早有安排。 “能这般,便好。”月宁安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今日之事,多谢崔公子,也请崔公子替我转告赵大人,我很满意。” 如果赵启安能别这么疯狂,别在明月山庄搞这种事就更好了,她真的承受不起帝王的雷霆之怒。 “赵大人听到你这话,定会高兴。”崔轶想到赵启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明知不可而为之,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赵启安到底在想什么。 “崔公子说笑了,既然崔公子有安排,我就不插手了,这就让人把酒撤下去,免得有人喝醉了,那就不美了。”月宁安又行了一礼,“崔公子,失陪了。” 崔轶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月娘子,酒还是要喝的,让他们多少喝一 点,兴致起来了,脑子就没有那么清醒,也不会想东想西。” 为什么月宁安每一次跟他说话,都是以失陪作为结束? 月宁安这是多嫌他? 他来之前,还特意对着水池看了看,自己明明没有变丑。 “崔公子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月宁安应了一声,又朝崔轶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罢了,凡事不可强求,嫌弃就嫌弃罢,好歹月娘子没有坑我,我比陆大将军的待遇好多了。”崔轶摇了摇头,转身朝一旁的别院走去。 赵启安的人,已在第一时间把苏予方给扣了下来,苏含烟被月宁安打晕后,也被带了过来。 崔轶单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朝关押苏予方的院子走去。 “崔大人。”看守的护卫,见到崔轶,抱拳行礼。 “人醒了吗?”崔轶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回崔大人的话,人醒了。”护卫禀道。 “状态如何?”崔轶又问。 “很糟糕。”护卫道。 崔轶点了点头,道:“给他们兄妹二人喂一点药,教他们把话说清楚。也不必把人带进宫,进城后直接送回苏相府,苏相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世人也没有必要知道真相。只要该知道的人,知道了真相就行了。 这般一来,苏予方就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第336章 盛会,烟花易冷人易散 崔轶的动作很快,参加春日宴的众人才喝完两巡酒,苏含烟与苏予方就过来了。 苏含烟额头有伤,被包扎了起来,包裹伤口的白布沁出了血,看着楚楚可怜。 苏予方就更惨了,他是被人抬过来的,右腿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白布,同样被血浸透。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出了血,额头不停地冒汗,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整个人一点精气神也没有,看着如同丧家之犬。 到了园子,两人分别朝女眷与男宾客的席位走去。 “这,这……是怎么了?”一众小娘子,刚喝了两杯酒,好不容易将心底的不安压下,一见到苏含烟,一众小娘子又吓着了。 “众位妹妹,我是来给宁安道歉的,我开始不知我兄长摔断腿是自己的失误,以为是宁安害的,我误会了宁安。”苏含烟心里慌得不行,可面上还要装作没什么大事,她只是来道歉的随意样。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害怕。 她的好哥哥,把皇上的妃子给睡了! 可为了她的性命,为了苏氏家族,她还是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不然她哥哥完了不说,整个苏家也要完。 “啊?苏公子摔断了腿? ”一众小娘子,探头朝竹林另一侧望去。 竹林稀疏,身影隐约可见,离得近的小娘子,都看到了躺在木板上的苏予方,还听到了与苏予方相熟的公子问他:“真废了?” “真废了。”苏予方颤抖着回话,声音哆嗦得不成样。 众人却没有多想,只当他腿疼,一众公子纷纷出言安慰,“苏兄别担心,黄太医最擅长接骨,你的腿不会有事的。” “是呀苏兄,你快快回去,我看你这腿伤得不轻,可不能真废了。” “多,多谢众位的关心,我过来就是跟众位说一声,免得众位担心,我这就先行一步,回去治伤。我这伤也就是看着严重,众位千万别为了我扫了雅兴。”苏予方咬着唇,竭尽全力把这句话说完了。 一说完,不等苏予方说话,下人就抬着苏予方走了。 这边苏含烟也当众向月宁安道了歉,而后在宫女的搀扶下,与苏予方一同离去。 苏含烟与苏予方一走,宴会的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原来是真废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没错,我当时听到的就是真废了。” “苏公子怎么那么不小心,怎地把腿给摔断了。” “好可怜呀, 也不知苏公子的腿,是真废了还是假废了。” “希望苏公子没事吧。” 一众小娘子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笑闹起来,竹林那一侧的少年公子们,喝了两杯酒也比平时豪放,大声嚷嚷着:“苏兄可惜了。” “苏兄这一摔,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有想得多的,隐约猜到了什么,可苏予方与苏含烟这姿态一摆出来,他们就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没有事。 这么一想,瞬间就放松下来,拿起酒杯就喝了起来。 不管如何,他们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 就在这时,明月山庄的西北角,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轰”的一声,把园中众人吓了一跳,随即园中的公子与小娘子们,就欢喜的跳了起来,“你们快看,烟花!烟花呀!” “好漂亮的烟花呀!虽然是白天,可也好亮呀。” “轰……啪!” 一枚枚烟花升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火花肆溅。同一时刻,屋顶上也绽放出一朵朵巨大的花朵,让原本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不那么明显的焰火,瞬间变得夺目起来。 “啊啊啊!百花盛开,好漂亮,好漂亮呀!”那些少年公子还好,小娘子们一个个高兴坏了, 甚至都忘了苏含烟与苏予方的事,借着酒劲,高兴地又蹦又跳。 “轰……啪!” 烟花不断绽放,梨花林上方的花朵,也一朵朵绽放开了。 “开了,开了!这里的花也开了。” “好美,好美!我要去梨花林!这里太美了。”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美,极美也!” “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清昼同。” “天花无数月中开,堕地忽惊星彩散。” 天上烟花燃开,地上鲜花绽放。 不仅仅是梨花树上的花朵,草地上的花朵也都绽开了,一片一片的花瓣,慢慢打开,像极了被世间繁华吸引,不顾心中的害怕与不安,坠落凡尘的花仙子。 “今天真的是太美了,我参加了那么多次春日宴,唯有今日才觉得春日宴有意思。”周娘子看着地上羞怯绽放的花朵,借着酒意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衣摆随着她的旋转不断扬起,在花中划过一道又一道好看的弧度。 一时间,不仅参加宴会的小娘子与公子被她的舞姿吸引了,就连园中的蝴蝶也纷纷飞过来,落到她飞扬的裙摆上。 七彩斑斓的蝴蝶,围绕在周娘子身侧,那画面美不胜收,隐得公子、小娘子们 纷纷侧目…… “蝴蝶!蝴蝶!周宓姐姐在花中起舞,连蝴蝶都被吸引了。” “哇,周姐姐真好看。” “真美!今天真美!我也要跳,我也要玩。” “我为周姐姐伴奏。” “我为你们作画。” “我也来……” 小娘子们不是随着周娘子起舞,就是弹琴、作画,好不热闹,那些公子就可怜了,隔着竹林,只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可就是这般若隐若现的美,才更叫人心痒,沉醉。 好在,烟花有限,哪怕月宁安提前叮嘱了,让下人慢慢地放,两刻钟后也全部放完了。 烟花放完了,周宓一曲也舞完了,但众人玩兴未尽,仍旧在弹琴、作画,毫无心理负担的玩闹,就好像春日宴才刚刚开始…… 月宁安见这些人玩得开心,悄悄地给宫女打了一下手势,让她们晚点再拿孔明灯上来。 柳景庄为了今天,不仅准备了许多烟花,还准备了数百盏孔明灯,但可惜的是,柳景庄没有机会点燃烟花,放飞孔明灯。 月宁安知晓后,原是打算让仆人在结束时全放了,可出了苏予方的事,月宁安立刻改了主意,借烟花与孔明灯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现在看来,效果极好! 第337章 回城,我理直我气壮 傍晚时分,霞光染红了天际,将明月山庄包裹其中; 雪白的梨花悬在空中,比真花还要逼真,也浸在这一片橘红的阳光中,整个明月山庄在晚霞的照映下,五彩斑斓,美得如同仙境,让人舍不得眨眼…… 然而,当霞光落下,当这美景出现在人前,就意味着春日宴结束了,就意味着分离。 月宁安见一众小娘子们,听到丫鬟的提醒,一个个面露不舍,情绪低落,不肯离去,便命宫女给参加宴会的少年和小娘子们,一人送一盏孔明灯。 “孔明灯?” “月姐姐,这是送给我们的礼物吗?”小娘子们收到孔明灯,好奇地寻问,隐隐还有一丝失落。 月娘子先前应了,要代庄郡王世子给她们送一份赔礼。 她们还以为,月娘子会把那些漂亮的,能自动绽放的花送她们呢,结果就送一盏孔明灯,好失望呀! 可是,还是要笑,不能让月娘子难堪。 毕竟,月娘子也是帮庄郡王世子收拾烂摊子,她们不能太贪心。 “当然不是!”月宁安将她们的表情,全部都看在眼里,轻笑道:“这是给大家放着玩的,春日宴结束了,我们一起点燃放飞孔明灯,也算是一种告别。” 最后用孔明灯作结束,足够这些小姑娘一路 回味,省得她们在路上想不该想的事。 “月姐姐,你太棒了!” “这个想法好,以后我们参加春日宴,最后都要一起放孔明灯。” “月姐姐,我太喜欢了,这个告别的方式,好美呀!” 小娘子们,听到月宁安的话,迫不及待的招来丫鬟,帮她们一起放孔明灯。 竹林另一侧的公子们,也听到了月宁安的解释,顿时来了兴致。 两方人马像是约好了,一起来到池塘前,同时点燃了手中的孔明灯,放飞出去。 成片的孔明灯燃起,点点烛光连成一片,瑰丽而又壮观。 当孔明灯飞上天空,明月山庄外的庄农,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停下回家的步子,抬头看着那像是银河一般连成片的孔明灯…… “鹑火星稀萤点点,北辰途远雁啾啾。”崔轶不知何时,站在月宁安身侧。 月宁安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离开,与众人一般抬头望着不断高飞的孔明灯,脸上是淡淡的、暖暖的笑容。 此时,城内。 苏予方与苏含烟被护卫直接送到了苏相府,并没有被带进宫,甚至没有被问话,就好像苏予方真的只是摔断了腿一样。 然而,不管是苏予方还是苏含烟,他们心里都明白,苏予方完了 ! 除去护送苏予方与苏含烟回城外,还有一路护卫悄悄地将臻妃送回了宫,将事情经过向皇上禀报,哪怕这个经过会让皇上很不满。 “在明月山庄,在春日宴上?他们两人私会?”皇上咬牙切齿,一向带笑的脸,此时只有戾气。 “是!”来人知晓这不是一件好差事,可他避不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气息不稳,双目似有火光跳跃,可以想象他此时有多愤怒。 “回皇上的话,当时明月山庄有赵王殿下的人手,他们第一时间将事情按了下来,并对外做出了合理的解释。苏予方被赵王的护卫送回了苏府,对外称摔断了腿,受到了惊吓。 属下等人,收到赵王手下传来的消息,才知晓明月山庄发生的事。属下赶到明月山庄的时候,园中的宴会还在进行,且十会热闹,前来参加宴会的千金与公子们,在园中弹琴、作画,脸上笑容真挚直接,没有一丝不安和心虚,也没有勉强与慌乱,应是什么都不知。”来人不敢隐瞒,如实禀报。 天知道,他们收到这个消息,有多想打死赵王的人。 既然都经手了,就不能直接把事情办完吗? 把他们扯进去,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赵王的人?”皇上咬牙切齿 地问道。 “是赵王殿下的人!”赵王殿下的人不仁,他便不义。 “此事封口,朕不希望听到一丝风言风雨,明白了吗?”皇上强压下怒火,道。 “卑职明白,请陛下放心!”来人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皇上说这话,就说明不会杀他们灭口! “今日出现在明月山庄的宫女,全部毒哑,送去天一观。”皇上冷酷地道。 “是,陛下。”来人高声应道。 “去办吧!”皇上闭上眼,声音冷漠却透着一丝疲累。 来人没有反应,弓身退下。 皇上轻叹了一声,缓缓起身,挥退所有的宫人,独自一人朝暖阁走去。 “退下。”皇上冷着脸,挥退众人,这才步入暖阁。 暖阁内,裸着上身,裹着绷带的赵启安,拿着雕刻刀,对着手中的石头一刀一刀刻下去,随着他的动作,石灰一点点落在地下,手中的石头则多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皇兄怎么有空来看我?”赵启安听到皇上的脚步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雕刻石头,刻下一刀后,又沿着划痕一点点雕刻,将划痕雕刻得更深。 “臻妃的事,是你做的?”皇上站在赵启安面前,一下子就挡住了所有的光,如同一片巨大的阴影, 笼罩在赵启安上方,然而赵启安半点不受影响,玩世不恭地应了一句,“是呀,我做的,皇兄不是知道了嘛,还来问我干什么?” “为了月宁安?”皇上气急败坏。 “皇兄说是就是吧。”赵启安仍旧没有抬头,全然没有把皇上的怒火当回事。 “为了月宁安,你踩朕的脸面!”皇上猛地挥手,将赵启安手中的石头与刻刀挥开。 凭赵启安的能耐,他完全可以躲开,但是他没有躲。 他任由皇上挥下来,任由皇上的手挥向刻刀,任由手中的刻刀与石头飞出去。 “咚”的一声巨响,赵启安手中的刻刀与石头,同时落在地上。 “啪!”皇上的手被刻刀划破,血珠落在地上。 一滴一滴,在干净光滑的地板上,溅出朵朵血花。 赵启安扫了一眼,拍了拍手,抬头,看着皇上,脸上尽是嘲讽的笑,“皇兄的脸面是脸面,不能踩。我赵王的脸面就不是脸面,可以随意踩?” “你……这是对朕不满?你这是报复朕?”皇上看着赵启安,眼中有愤怒,有痛苦,还有愧疚。 赵启安的眼中却是一片淡漠,他看着皇上,笑得邪气,“对呀!不可以吗?皇帝陛下?” 不可以也不行,他赵启安已经做了! 皇上不认也得认! 第338章 仲裁,换一个人来 皇上一直都知道,赵启安不满他对苏予方、对苏家的处理,他一直以为赵启安能理解他,不会因此对他心怀不满,可当臻妃与苏予方的事情暴发出来,皇上明白他自以为是了…… 就算如此,他仍旧自欺欺人的认为,赵启安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月宁安,他也希望赵启安如此回答他,这么一来他们兄弟还是兄弟,一切都没有变,可是…… 赵启安连撒谎哄他都不愿意。 “真的,就这么恨朕吗?”皇上声音哽咽,手握成拳,微微颤抖,眼中有愧疚,可更多的是失望与无力。 他的弟弟,也不能理解他吗? “这就叫恨了?皇兄,你的心胸不够宽广哦。”赵启安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往后一靠,半躺在椅子上,笑得邪气十足。 “现在,你痛快了吗?”皇上呼了口气,眼中的情绪渐渐消退,变得麻木,变得冷漠。 “人还没有死,急什么?”当然不够,他赵启安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要见血。 “一定要这样吗?启安。”皇上上前两步,屈膝,蹲在赵启安身侧,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 赵启安仍旧不为所动, 他神色淡漠地道:“本王也是要脸的,皇兄。” 皇上轻轻点头,“到此为止,可以吗?” “不可以哦,皇兄!”赵启安用同样的口吻,回复皇上,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皇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道:“你想要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见血!”赵启安伸手,在虚空抓了一把,威胁的意味十足。 皇上看着赵启安张牙舞爪的样子,心里却莫名的一暖。再看了看赵启安手指上的伤痕,皇上顿时什么脾气也没有了,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无奈地道:“朕还要用苏相。” 皇上的手心也被刻刀划破了,手心还在出血,两人双手交握,流出来的血很快就融在了一起。 血浓于水。 他们终归是兄弟,他的弟弟哪怕明知会惹怒他,也不曾骗他半句,这就够了。 身为帝王,他见过太多虚伪,听过太多谎言,他的弟弟这般就好。 赵启安抽了下手,没抽出来,斜了皇上一眼,“皇兄尽管用,暗皇从不干涉朝廷政事,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生了隔阂,还怎么用?”皇上苦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 为臣子,无权选择帝王,上天给他什么帝王,他都受。皇兄,你为什么要为这种小事忧心呢?苏相那老东西就算不满,他敢表现出来吗?你要用他,他还敢拒绝不成?你要用他,他还敢不尽心不成?”赵启安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皇上的手,不以为然地道。 两个大男人,握什么手,又不是小时候,他不会走路,需要人牵着手才能走稳。 现在,他赵启安的路,他自己会走。 皇上松开了赵启安的手,苦笑着摇头,也不管帝王的威仪,靠着赵启安坐在地上,“启安,你不懂。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苏相代表的不仅仅是苏相本人,而是以苏相为首的利益团体。苏相背后有很多人,你明白吗?” “皇兄,这一点你就该跟月宁安学。你看她当初快速扩张的时候,是怎么做的?”赵启安老大爷似的,靠在躺椅上,眼眸微敛,要闭不闭,说不出来的惬意。 把苏予方解决了,他就不欠月宁安什么了,想来他这次做的,月宁安肯定会满意。 不知,能不能借此机会,去找月宁安要点小好处? “月宁安是怎么做的? ”皇上扭头,看着赵启安。 “手下的人不好用了,换一个就是。苏相没法用了,皇兄你就从苏相那一系再挑一个出来领头,同是一个利益团体,除了苏相不高兴外,其他人都不会反对。”赵启安漫不经心地道。 对国事,他一向不感兴趣,也不愿意插手,但这事是他惹的麻烦,他就勉为其难的给他皇兄一点建议好了。 “苏相执掌的利益团体,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遍布朝野上下,便是我这个帝王轻易也不敢动,这个人选不是那么好挑的,选出来的人,苏相岂会甘心交权?况且那人未必听话。”苏相他用得很好,换一个人就不好说了。 他真的不想一上朝,听到的奏报,不是这里淹了,就是那里干旱;不是这里遭了劫匪,就是那里粮食欠收,更不想听到金国驻兵边境,辽国驻马兵境…… 大周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安稳,他现在只要暗中积攒力量,待到合适的时候再出手。 “苏相出自同安苏氏,同安苏氏不过是高阳苏氏的分支。高阳苏氏人才辈出,又是苏氏嫡支,皇兄要是觉得这个人选不好挑,就请高阳苏氏 的大儒出山。有他坐镇,苏相不敢乱来,以苏相为首的利益团体,也只会拍手叫好。”势力扩大,威望更强,怎能不高兴。 “你这是引虎驱狼,高阳苏氏出山,届时以苏相为首的文人集团,就是我也奈何不了。”皇上没好气的瞪了赵启安一眼。 这什么馊主意? “温水煮青蛙是好,但皇兄别忘了,水里的那只青蛙可不是蠢货,你这锅水也没有盖子,小心青蛙跳出来。”赵启安道。 皇上扬了扬眉:“你这法子,就好了?”也许可以试一试,这几年他与苏相一系周旋,看似他这个皇帝占了上风,实则他至今也没法动那群人。 “藏锋回来了,武将的威望有所提升,皇兄正好可以培养藏锋对付他们。把高阳那位大儒请出山,在他们那一派的人看来,也是对他们的重视。届时,皇兄你就任由他们两派去斗好了。”做帝王的,何需亲自下场跟臣子斗,多没有格调呀。 身为帝王,就该高高在上地做一名仲裁者,谁讨帝王欢喜了,就偏向谁。 就像月宁安那样,你讨我欢喜了,我就赏你。 要是让我不高兴,那就不客气了…… 第339章 仇人,我心爱的姑娘 月宁安送走了前来参加宴会的公子、小娘子们,也没有在山庄里多呆,她走时把茂师父与小甲也带上了。 临走前,月宁安交待了山庄的管事一声,要他把月家的下人约束好,不管晚上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更不要多问。 至于旁的,月宁安就没有再多说。 山庄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不是她说了算,得由皇上说了算。 不过,据她从一些朝廷命官口中得知,他们这位皇上最是英明仁慈不过。如无意外,山庄里的下人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除非有人作死,自己跳出来,那就真的是谁也救不了。 回城只有一条路,这会路上全是回城的小娘子与公子们的马车,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月宁安的马车辍在后方,前方全是马车,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只能跟着前面的马车慢慢地挪。 坐在马车里的月宁安闲来无事,取出了座椅左侧的暗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人形木偶,还有一把刻刀。 “仇人太多,得赶紧把你刻完,才能刻下一个。”月宁安看着手中的人形木偶,喃喃自语。 人形木偶已雕刻完成,最差最后一步点晴。 先前月宁安没有心思,一直放着没有雕刻,这会反 倒静了下来,即使坐在马车内,月宁安也稳稳地握着刻刀,对着手中的木偶一刀一刀刻下去…… 马车走得很慢,车厢很稳,可都比不上月宁安的手稳,月宁安一刀一刀将多余的木屑雕去,随着她的动作,她手中的人形木偶已渐渐成形。 当木偶的两只眼睛出现的刹那,只要见到耶律齐的人都明白,月宁安雕刻的人形木偶就是耶律齐。 像是生怕人不知道一样,月宁安放下刻刀,拿起盒内的朱砂笔,在木偶背面写上了耶律齐三个血红的大字。 “希望我能早日把你烧了,毕竟你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得安宁。”月宁安目光幽远地看着手中的木偶,片刻后,将木偶放入盒中,拿出另一截巴掌大的木头,继续雕刻。 此刻的月宁安,神情严肃,目光森冷,她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细致,每一刀落下都充满了力量,每一刀都干脆果决,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月宁安手法娴熟,随着“唰唰”声响起,木头渐渐浮现出宫装女子的形状,从身上的衣裙依稀能看出,与晴熙长公主白日所穿的衣裙款式相似。 木雕是个细致活,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哪怕月宁安的手法再熟练,到了城门口也 刻出一个雏形,脸部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月宁安也没有勉强,将木偶上的细木屑吹掉,就用软布包了起来放回了盒子。 不着急,仇人那么多,一个个慢慢来。 只要在去青州前,把这些事都解决了,她就不用担心再回汴京,会被人给坑死。 将木盒放回原处,月宁安拍了拍手,对赶车的车夫道:“去庄郡王府。” “是,姑娘。”车夫扬鞭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应声了。 “哒哒哒……”马车往前行,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街边的茶楼里,柳景庄倚窗而坐,一脚支在窗台,撑着拿酒壶的手,一脚垂于窗外…… 看着月家那辆不起眼的青油布马车,从眼前驶过,柳景庄终是没有忍住,闭上了眼。 他看到了满天的烟火,也看到了升空的孔明灯,那些烟火和孔明灯都很美,然而只是刹那。 “柳公子,你考虑好了吗?”一温婉清扬的女声,突然响起。 此时,月家的马车已从大街上驶过,柳景庄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坐在屋内的女子,慵懒而随性地道:“我拒绝。” “是我们给的筹码不够叫你动心吗?”女子抬头,露出了她清美绝伦的脸,她眸子轻抬,长长 的睫毛也随着颤动,如同蝴蝶的翅膀。 这是一个美得,让男人只看一眼就会心动的女人。 “你的主人太小看我了,我柳景庄会缺美人?”柳景庄抡起酒壶喝了一口,嗤笑了声。 绝美女子并不生气,她捧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男人这一生所求,不外乎权势与美人。柳公子不缺美人,那就是缺权势了?” “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姑娘三年前来找我。不,一年前来找我,我也许会动心,但现在……”柳景庄轻笑一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将手中的酒壶重重放到女子面前,倾身上前,低缓而深沉地道:“我现在,要等我心爱的姑娘。” 柳景庄的眸子很亮,眸中是脉脉深情,他看人时目光专注而深情,就好像眼前的人是他的全部。 绝美女子对上柳景庄英俊出众的面容,深情脉脉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柳景庄哈哈一笑,潇洒离去……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远远地,还能听到柳景庄豁 达不羁的声音。 绝美女子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握着杯子的玉手微微颤动。 风流才子柳景庄,果然名不虚传。 女子轻轻一叹,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道:“告诉主子,任务失败!” “主子不接受失败。”明明是空无一人的雅室,却传来一道低沉古怪的声音。 绝美女子丝毫不意外,“你也看到了,美人计对他无用。他为了月宁安,连权势功名都不要了,我还能拿他怎么办?” “那就从其他人身上下手。”古怪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没有感情,只有冷漠。 “月宁安戒心极重,她不是那么好接近的,沈悯可以吗?”女子回头,看向屏风后面。 “可以,我会给你安排好身份,让你接近沈悯。” 屏风后面空无一人,那道低沉古怪的声音,也不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但女子却朝屏风的方向点了点头,“我会尽力,但不保证成功。” “主子不接受失败!”低沉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森冷的杀意。 绝美女子轻轻笑了一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为主子办事多年,她见过太多太多因为任务失败而惨死的人,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第340章 礼物,渗血的盒子 月宁安一到庄郡王府,就被下人请了进去,屁股还没有坐热,庄郡王世子就出来了,一刻也没有让月宁安多等,这待遇可以说是贵客了。 “月宁安,你怎么来了?是明月山庄有事吗?”庄郡王世子神色萎靡,脸色有几分难堪,但看到月宁安还是努力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不管怎么样,白天的事他都要谢谢月宁安,要不是月宁安,他指不定就完了。 “明月山庄没有事,我来原是想问问世子爷,橙瑶公主的事怎么处理了,现在看来不用问了。”月宁安不用想也知道,橙瑶公主犯的事被皇室按了下来。 橙瑶公主虽然绑了她和庄郡王世子,可最后她和庄郡王世子都没事,依皇室的习性,这事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橙瑶被宫里的人接走了,宫里的人跟我爹说,橙瑶是受了歹人刺激,才会做出傻事,让我看在橙瑶还小的份上,不要跟橙瑶一般计较。然后,皇上又把宗令的职位给了我爹,这事就算了结了。”庄郡王世子忿忿地道。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月宁安劝说道。 “好什么好!小爷我受的惊吓,受的伤就白受了?”庄郡王世子没好气的瞪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到底向着谁呢? “你该庆幸, 你先一步回城,早早的把橙瑶公主的事报了上去,要是再晚一点,指不定庄郡王府还要受牵连。”月宁安没好气地道。 “我又没干坏事,我受什么牵连?月宁安,你少吓我。”庄郡王世子理直气壮的道。 “明月山庄!”月宁安自是不会说苏予方与臻妃的事,这事必须烂到肚子里。 不过,庄郡王府要是能查到,那就不是她的错了。 “呃,这个……”庄郡王世子顿时怂了。 月宁安只当没有看到,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边的笑意。 轻啜了一口,将杯子放下,月宁安道:“世子爷,想拿苏家出气吗?” “苏家是皇上要用的人,不,应该说,是皇上要收买的人,我不是你,我可不敢动苏家。”当他不想吗? 他当然想,可是…… 他爹已经再三警告他,绝不能对苏家出手,至少皇上要用苏家的时候绝不可以。 “赌花神的局,世子爷知道吗?”月宁安并不意外,庄郡王世子这么怂。 苏相要是那么好对付,她也不会熬了一年又一年,忍了一年又一年。 她这人一向是,能用简单的方法解决,就绝不用复杂的方法。 比如对付耶律齐,她只要买凶杀人就行了。 但对苏家不行,对付苏家,她需要帮手,从各个方面打压苏家。 “知道,我还下了注,可惜……”世子爷扫了一眼,月宁安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裙子,没好气地道:“小爷输了!” “好巧,我也下注了。我押了赔率最大的盘口,很幸运,我赢了。”月宁安不用问也知道,庄郡王世子押了什么。 她今天穿这件颜色多得数不清的衣服,就是为了那个赌局。 她要所有参与赌局的人都输,要庄家赔得倾家荡产。 “你,你……你是今年的花神?”庄郡王世子不可思议地道:“那些人怎么会选你?”说好了要给月宁安一个教训,都不选月宁安的呢?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押了九万两白银,现在庄家要赔我九十万两。世子爷是开赌坊的,这场盛会,世子爷不想参与一下吗?” 月宁安的声音低沉嘶哑,语速缓慢华丽,充满诱惑,庄郡王世子一瞬间心跳加速,他迫不及待地道:“我要怎么参与?” “这笔赌注,我八十万两卖给世子爷,等世子爷拿到庄家赔的银子再给我。之后,我们还可以再谈一笔生意。”有梅家在,她自是不怕庄家不付银子,这十万两的让利,是她给庄郡王世子的甜头。 没办法,她要对付永宁侯府,对付晴熙长公主,还需要庄郡王府出面。 为了跟庄郡王府建立良好的合 作关系,这十万两银子必须要撒出去。 像庄郡王府这种为了银子敢开赌坊的宗室,看到有大笔银子可赚,肯定不介意趁对方病的时候捞一笔。 “庄家背后是谁?”庄郡王府是开赌坊的,庄郡王世子自然也是爱财的,一转手就有十万两银子赚,饶是庄郡王世子也坐不住。 不过,好赚的银子都烫手,他虽不怕谁,可也不想得罪人。 月宁安张口就让利十万两,显然庄家不好惹,要他庄郡王府出面要债。 “苏相。”月宁安也不隐瞒。 庄郡王世子怔了一下,随即摇头,“惹不起,惹不起。”他们家不过是无权的宗室,苏相那可是内阁大臣,皇上的心腹,他哪里惹得起。 “世子爷先别急着拒绝。这么大的事,世子爷还是去请示一下郡王,也许郡王有不一样的意思呢?”月宁安劝说道。 “不用问,我爹肯定不会同意,他比我还胆小。”庄郡王世子连连摆手。 “此一时彼一时,世子可以向郡王禀明一声。不过,我建议世子爷劝说郡王,派人去宫里或者相熟的人家探探消息,主要问春日宴的事。”月宁安端起茶杯,揭开茶盖,轻拂茶沫,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庄郡王世子眉头轻皱,“你能不卖关子,直接说吗?” “大概是不能 了。世子爷还是去问一声吧,好歹是十万两的生意,咱们多少也重视一下。”月宁安好脾气的劝说。 “行,我信你一回!”庄郡王世子思索片刻,就应了下来。 他跟月宁安打过几回交道,月宁安这人邪气! 指不定,这真是一个机会…… 庄郡王世子把月宁安丢在花厅,就去找庄郡王禀明此事,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庄郡王世子带着不解与疑惑,再度出现在花厅,向月宁安表明了他爹的意思,“我爹同意了!” 一说完,庄郡王世子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月宁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怎么会同意?” “这个,得去问郡王爷。”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世子爷,我该回去了。” 此时,天色已黑,城内已宵禁,外面早已没有行人,但这些都挡不了月宁安的路。 半个时辰后,月宁安回到府中,一跨过门槛,管家就来报,“姑娘,陆大将军让人给你送来一份礼物,送礼的人就在花厅,说是要亲自送到你手上。” “礼物?陆藏锋给我的?”月宁安脚步一顿,看向管家。 管家一脸纠结,想了想,还是重重地点头,“是。” 不过那礼物,装在一个带血的盒子里,此刻还在往外滴血…… 第341章 关押,小气的陆大将军 月宁安一步入花厅,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陆二见过月姑娘。”陆二不等月宁安走近,就捧着木盒上前,“这是我家将军给月姑娘的贺礼,将军本想亲自将贺礼送来,奈何公务缠身,只能让属下跑一趟,还请月姑娘过目。” 月宁安已猜到盒子里是什么,但她还是上前,亲手将木盒打开。 没有意外,盒子里是耶律齐狰狞的头颅。 “果然是。”月宁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巨石,瞬间被移开了,她笑道:“终于死了!” 耶律齐死了,悬在她头顶的利剑消了一半。 月宁安长长松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有种大摆筵席庆祝耶律齐横死的冲动。 可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盒中的头颅上,却发现,“怎么不太对?我白天见到耶律齐时,他好似梳的是书生的发髻,头顶簪的是玉簪,不是木簪,他的脸也没有这么粗糙。” “月姑娘慧眼,难怪将军说月姑娘一眼就能看穿。”陆二笑着赞了一句,不着痕迹地为陆大将军解释道:“月姑娘,你白天见的是耶律齐的替身。我家将军与耶律齐交手数回,对耶律齐了如指掌,是以白天才没有出手。” “替身?”月宁安愣了一下,她白天是错怪陆藏锋了? 陆藏锋不是拿她做诱饵,而是发现那个耶律齐是 替身,才没有动手的? “是的,岑寒声为他寻的替身,刚刚调教好。”陆二重重点头,“不仅有替身,岑寒声还为耶律齐训练了无数死士,那批人有一部分交到了耶律齐手上,还有一部分被岑寒声藏了起来,将军这次亲自带兵,摧毁了耶律齐在汴京的据点。” 这些就算他不说,晚些时候,月姑娘去官府领了水横天回来,也会知晓此事。 说来,这一次他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本来只是想借耶律齐的替身,引出岑寒声为耶律齐培养的那批人,不想让他们发现了藏身在天明寺的耶律齐,还有去天明寺帮岑寒声传话的水横天。 月宁安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那个替身呢?” “被水盟主放跑了。”水横天坏了他们的事,自然要背锅。 “水大哥?他去了天明寺?”月宁安错愕地看着陆二,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水大哥他想干什么? 昨晚才跟着一群江湖人,去闯了大将军府,这事还未了结,又跑去天明寺。 莫非,水大哥想借耶律齐立功? “是!今日凌晨水盟主就去了天明寺,幸得水盟主带路,我们才找到了藏在天明寺后山的耶律齐。”陆二再次往水横天身上,泼了一瓢脏水。 他是不会告诉月宁安,水横天与耶律齐两败俱伤,他们将军府 捡了一个便宜,通杀二人。 这种事,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月宁安心下一沉,问道:“我水大哥现在在哪?”她信陆二的话,但只信一半。 “水盟主带头围攻大将军府,试图劫走朝廷命犯,已被关押在刑部。”水横天自投罗网,他们不过是公事公办,想来月姑娘应该能理解。 “多谢告知。”月宁安松了口气,朝陆二作揖道:“也替我多谢大将军的贺礼,代我转告大将军一声,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要是水大哥没有被关起来,她就更喜欢了。 陆藏锋这人真是小气! “月姑娘客气了,将军让属下转告月姑娘,说月姑娘在北辽的布局不用停。耶律齐的替身跑了,没有意外的话,他会代替耶律齐出现在使团中。他以使者的身份呆在使团,我们就不能动暗杀的手段,只能借北辽朝廷之力打压他,让他失去身份与权利。”真身死了,知情的人都被大周关了起来,替身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代替耶律齐。 就是不知,那个替身有多大的野心。 不过,这些就不再是月姑娘的事了,真的耶律齐是个疯子,非要月姑娘死,替身却不会。 好不容易有机会取代正主,那替身但凡有一点脑子,都不会再针对月姑娘,除非他想死在黄金堂的人手里。 这一次黄 金堂的人失手,已是颜面尽失。 陆二想到黄金堂那批人难堪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轻咳了一声,借着关上木盒的动作,才压下嘴角的笑意。 陆二又道:“月姑娘,将军还说,耶律齐横死的消息,可以瞒得住别人,绝对瞒不过晴熙长公主。将军说他会挡住永宁侯府,但晴熙长公主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将军怕晴熙长公主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还请月姑娘小心为上。” “多谢提醒,我定会小心。”虽然她才刚知晓晴熙长公主与耶律齐的关系,但现在布局也不晚。 晴熙长公主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空有身份,没有实权的女人,这比苏相好对付多了。 陆二见月宁安胸有成竹,也不再多言,举了举手中的木盒,问道:“这颗人头,月姑娘要留着吗?” 月宁安摇摇头:“劳烦陆二将军处理了。”仇人死了就行,她没兴趣收集仇人的人头。 “好。”陆二应了一声,朝月宁安点头道:“月姑娘,告辞了。” 陆二大步离去,月宁安送了两步…… “没想到,耶律齐最终还是死在了陆藏锋手里。”月宁安摇了摇头,随即步出花厅,回到院子。 简单的沐浴更衣后,月宁安来到老头的院子,知晓老头睡了,月宁安也没有离去,而是轻声步入屋内,蹲在老头 的床前,轻声说了一句,“老头,伤你的耶律齐死了,我总算是为你报仇了。” 说完,月宁安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背靠着他在地上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道:“老头,杀耶律齐的是陆藏锋。” “老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出了那么那么多黄金,居然没有买到耶律齐的人头,可陆藏锋一出手,就拿到了耶律齐的首级,我觉得我很失败。” “老头,陆二暗示我,说水大哥与耶律齐关系不一般,甚至知道耶律齐的藏身之地。我明知他是在挑拨离间,心里还是不痛快。”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对谁都不信任?我明明知晓水大哥的为人,也知道陆二是存心挑拨,可我心里还是不痛快。” “老头,我总觉得……这世间除了你,再也没有人是真心为我好的。” 月宁安说着说着,眼泪便糊了满脸,可她仍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老头,你说陆藏锋亲手斩杀耶律齐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他这么做会引起北辽的怒火吗?会让北辽有借口发难吗?” “老头,陆藏锋杀耶律齐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老头,我觉得人心好复杂……我想不明白。” “老头,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太笨了。” “老头,我好累。” “老头……” 第342章 威严,是不是为了月宁安 皇宫,暖阁。 皇上听到陆藏锋的禀报,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朕刚刚肯定是幻听了!”皇上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也不肯相信。 这太荒唐了! “陛下,你没有幻听,臣把耶律齐宰了。”陆藏锋不动如山,又重复了一遍。 “你……你疯了!”皇上震惊过后,反倒平静下来,“藏锋,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你知不知道杀了耶律齐的后果?” “臣知。”北辽的南院大王死在大周,还是死在他陆藏锋手上,北辽定会借此生事,甚至很有可能引起两国战乱。 就算北辽克制住,不发兵,也必然借此事在谈判桌上,争取好处。 这些是对外的,而对内…… 没有耶律齐,想要解决永宁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很有可能永远都解决不了。 “知道你还杀。”皇上气呼呼瞪向陆藏锋,竭力克制着怒火,道:“给朕一个理由!” 人都杀了,他得给朝臣、给北辽一个交待。最主要的是,陆藏锋得给他一个交待。 为了借耶律齐打击永宁侯,他这个皇帝忍了多少屈辱? 甚至,忍着耶律齐这个大摇大摆进城杀人的混账,藏在汴京而不对他出手。 他忍了这么久,陆藏锋说杀就杀,有没有 想过他这个皇帝的心情? “耶律齐还在北辽使团中。”陆藏锋没有卖关子,直言道:“他的替身很完美,他的死不会影响任何事。” “替身?”皇上一愣,“你说什么?耶律齐有替身?”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居然有替身?哪来的?北辽会不会知道?”皇上急切地问道。 陆藏锋如实回道:“北辽不知,耶律齐的替身是晴熙长公主为他准备的,一直藏在天明寺,今天为了杀月宁安第一次现身。另外,岑寒声还为耶律齐训练了一批人手,臣带人灭了一部分,但大头被岑寒声藏了起来,臣已派人去岑寒声老家查找线索。” “不知就好,不知就好!”皇上长松了口气。 北辽不知,他们就可以当耶律齐没死,北辽就没法借耶律齐的死生事,也无法借耶律齐的死,在谈判桌上拿到在战场上没有拿到的利益。 要知道,他们大周为了打这一仗,可是倾尽了一切,他连藏锋的婚事都给卖了,要是仗打赢了,最后还要给北辽让利,那他这个皇帝定会被那群文臣骂死,藏锋也别想好过。 那群文臣时不时就弹劾藏锋暴戾,杀人不眨眼,兵权太重,威严直逼帝王。 要是爆出藏锋 杀了耶律齐,那群文臣能把他这个帝王和藏锋都给杀了。 至于永宁侯…… 皇上现在已经不想怎样了。 事情都发生了,他还能怎样? 陆藏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并不意外皇上的妥协。 他与皇上认识多年,太了解皇上的为人。 先爆出一个大雷,说出最坏的事情,再慢慢把好的情况说出来,皇上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会消掉大半。 皇上他不够果断,不够冷酷,不够强势,但他宽容,能容人。 身为臣子,有这样的帝王是幸事。 “岑寒声此人,当诛!”解决了北辽的危机,皇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他今天,可谓一波三折。 先是橙瑶公主的事,让他在庄郡王面前丢尽颜面,不得不让出利益平息庄郡王的怒火。 接着又是臻妃与苏予方的事。 他还得庆幸,启安就算是胡闹也有底线,没有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然他就是想要忍也不能忍。 身为帝王,被臣子带了绿帽子,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朝中众臣,他还怎么维护帝王的威严? 陆藏锋拒绝了皇上的提议,“他现在还不能死,臣还要留着他,引武林各大门派上门。” 岑寒声是个极佳的鱼饵,他不把岑寒声身上最后一丝价值榨干, 都对不起水横天的牺牲。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把人看牢了,别让他逃了。”岑寒声的身手有多高,至今还未有人能说个明白,藏锋还是与水横天联手,才拿下了岑寒声。 对岑寒声,皇上还是忌惮的。 这人要是逃出来,进宫行刺易如反掌。 “陛下放心,臣不会让他活着出来。”陆藏锋点头保证,抬手作揖,正要告辞,突然想到,“陛下,永宁侯府没有人进宫,为晴熙长公主求情吗?” “为晴熙长公主求情?求什么情?”皇上一脸错愕,不解地看向陆藏锋。 陆藏锋皱眉道:“臣白日,让人将晴熙长公主关了起来。” “你关了晴熙长公主?她犯着你了?”皇上觉得他的头,又痛了起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怎么一刻也不得安宁。 “在城门口,她纵容亲兵当众鞭打月宁安,臣正好路过。”陆藏锋淡淡道。 “月宁安又犯了事?”皇上现在一听到月宁安的名字,就暴躁。 虽然启安说得明白,他不是为月宁安出气,可事情的起因却是月宁安! 要不是月宁安拿苏予方养外室的事,跟启安谈条件,要求启安毁了苏予方,根本就没有后面的事。 看在启安的面子上,他可以不跟月宁安计较 ,但真的没有办法喜欢月宁安。 月宁安这个女人一出现,哪里都不得安宁,真对不起她的名字! 陆藏锋心知皇上对月宁安的成见,并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陛下,晴熙长公主是耶律齐的生母。” “这……”皇上被噎了一下,讪讪地道:“晴熙长公主她故意找事?晴熙长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她那人连花死了都要哭一场,哪里会对人下手?” “她是长公主,何须她亲自出手?”这么多年,皇上还不了解晴熙长公主的手段吗? 想到晴熙长公主的哭功,皇上一阵头痛,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这事既然你管了,就管到底吧。明日……朕病了,不早朝。” “是,陛下。”陆藏锋无声地笑了一声。 他很清楚,皇上有多害怕晴熙长公主的哭功。 “记得,注意分寸,她背后还有永宁侯府。耶律齐死了,永宁侯还能逍遥很久。”皇上想到这,心里那口气又堵在胸腔下不去。 他真的,很生气! 陆藏锋这件事办的,太让他失望了。 陆藏锋他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是,陛下。”陆藏锋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就在此时,皇上突然严肃地问道:“藏锋,你杀耶律齐是为了月宁安吗?” 第343章 自污,天塌下来了 你杀耶律齐是为了月宁安吗? 皇上问得突兀又急切,事先没有一点预兆,且还是在陆藏锋即将离开,放下所有的戒备后才发问,显然是不想给陆藏锋思考应对的时间,要他在第一时间将心里的答案说出来。 而陆藏锋也没有让皇上失望,几乎是皇上的话音刚落下,陆藏锋就道:“是!” “就为了一个女人?”皇上咬着牙,愤慨地道:“你就坏了朕的布局?” “为了铁矿。”陆藏锋的回答,仍旧简单有力,只是声音带着一丝惆怅和疲累。 “什么?”皇上愣住了,正要爆发的怒火,生生被卡在喉咙,发不出去,可又憋不回去。 “铁矿!”陆藏锋又重复了一遍。 “为了铁矿?”皇上那口气憋在心里,难受得不行,很想发泄出来,可又怕自己误会陆藏锋,只得强压下,不快地道:“你不是没有查到证据,不信月宁安手中有铁矿吗?” “臣信陛下。”陆藏锋朝皇上作揖,微微低头以示恭敬,同时也掩去眼中的愧疚。 在铁矿一事上,是他对不起皇上,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但这是他欠月宁安的,他得还。 皇上见陆藏锋这般,顿时愧疚得不行,冷硬的语气瞬间柔和了下来,“你……是为了查铁矿的事,才拿耶律齐的人头,去换取 月宁安的信任与好感?” 陆藏锋没有回复,也没有任何动作,只默默地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需要说,皇上自己就会替他把所有的漏洞补全,为他的行为找全借口。 说多了,反倒是心虚了。 片刻后,皇上等不到陆藏锋的回答,轻叹了一声,“藏锋,是朕误会你了。” “陛下言重了,臣告退。”陆藏锋并没有给皇上面子,也没有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就是陆藏锋这副淡定的样子,让皇上松了口气。 这至少说明,陆藏锋没有生气。 “早些回去,明日……哦,明日朕生病,你也不用上早朝,好好在家休息。”皇上起身,送了陆藏锋两步,陆藏锋也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宠辱不惊,这就是陆藏锋。 陆藏锋一出宫就见到了前来复命的陆二,“将军,贺礼月姑娘看了,月姑娘说很满意。末将也将水盟主的下落,告知了月姑娘,但月姑娘什么也没有问,更没有提出要我们帮忙。” 陆藏锋点头,大步朝外走去,“我走后,明月山庄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的状态很不对,尤其是在他快要走的时候,皇上突然问出那句话,明显是在试探他。 这不像是皇上会做的事,陆藏锋大 胆猜测,皇上应该受了什么刺激。 “苏予方把臻妃给睡了,就在明月山庄,不少人都知道了。”陆二说完,轻咳一声,立刻低下头。 这事说真的…… 也就是皇上以为谁都不知道,实际上知道此事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赵启安,真是乱来!”陆藏锋脚步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总算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不正常了,为什么会试探他了。 赵启安简真是在老虎头上动土,皇上的脾气再好,这种事也忍不了! 陆二低头不语。 涉及皇室丑闻,但凡多说一个字都是死! 当事人就更不会有好下场了。 当苏予方被护卫抬回来,被下人抬出来的苏相,看到苏予方的惨状,气怒不已,咬牙切齿地放了一句狠话,说此事他定会查清楚,如果是他儿子自己摔得就算了,要是有人害他儿子,他绝不放过对方。 然而,等到护卫一走,等到苏予方把下人全部赶走,将他与臻妃的事说给苏相听,苏相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苏予方急着大喊,大夫很快进来,给苏相扎了两针,把苏相弄醒了,可苏相却像是失了魂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眸呆滞如死人。 “爹,爹,你别吓我。”苏予方吓得不行,爬到苏相身边,拉着苏相的手,哭 着大喊,“爹,你相信儿子,儿子是被人……” “别说,什么都不要说。”苏相抬手,挡了苏予方一下,截住他的话,可他仍旧没有看苏予方,双眼仍旧呆滞地看着头顶。 “爹……”苏予方的双腿被打断了,这么一爬,伤口再次崩开,血流了一地,苏予方却感觉不到痛,他抱着苏相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他知道,他完了,这辈子都完了,甚至还会牵连苏家。 可他真的是无辜的,他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爹……”苏含烟从明月山庄出来后,整个人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说话也不搭理任何人,可看到苏相呆滞的样子,看到苏予方只知道哭,苏含烟忍不住悲从中来,再次哭了出来。 她摔倒在地,眼泪流了满脸,“爹,我们家现在要怎么办?爹,我们要怎么办呀?” 苏含烟是真的很伤心,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苏予方这件事要是应对不好,他们苏家就完了,而苏家完了,她就再也不是首相之女,再也没有可以骄傲的本钱。 今后,指不定会比月宁安还要惨。 “让为父静一静。”苏相被这惊天噩耗惊得久久无法动弹,他动了动唇,用尽全力才说出这么几个字。 而他的话一落下,苏予方与苏含烟就不敢再哭了。 苏相是 他们的父亲,也是苏家的天。 苏相要倒了,他们苏家的天就塌了。 苏相这一静,就足足静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他动了动呆滞的眸子,看着双腿不断渗血的苏予方,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过一道道泪珠,颤抖地道:“予方这腿不能治了。” 这事没有闹大,皇上也不会让这种事闹大,但他得让皇上出气,与其等皇上出手,不如自己先下手。 “爹……”苏予方哽咽了一声,但不敢哭,更不敢争取。 他知道,他爹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苏相看着苏予方隐忍悲愤的样子,心在滴血。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奋斗半辈子,不就是为了给儿子挣一份家业吗? 可现在,他的儿子毁了! 苏相泪流满面,他伸出颤抖的手拍了拍苏予方,哆嗦着开口,“再去,去……求月宁安,找到你那外室,娶她为妻,把她母子一起娶,娶进门。”光断腿还不够,还得自毁名声,断绝后路。 他得让皇上满意! “爹,不能娶,不能娶呀。哥哥要是娶了那个女人,不就等于承认他养了外室吗?哥哥的清名毁了,以后可要怎么办?”苏含烟一张绝美的脸,全是泪水,她不停地摇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有一个养外室的哥哥,她怎么办呀? 第344章 祸至,临时工背锅 苏含烟哭得伤心欲绝,然而不管是苏相,还是苏予方都无心理会她。 苏相看着苏予方,悲痛却坚地道:“予方,你明白爹要你娶那个女人的用意吗?” “明白,儿子都明白。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苏予方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重重地点头,已无半点贵公子风采。 他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沦落到要靠娶一个外室女,自污名声来自保。 苏予方嚎啕大哭,抱着苏相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去求月宁安,求她把那个女人交出来。爹,你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爹,儿子不孝,你就当,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为什么?为什么?”苏含烟抑制不住地大哭。 为什么你要在全天下人面前,毁掉自己的名声? 为什么你不去死? 你们想过我吗? 父亲,哥哥,你们想过我吗? 苏含烟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她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也无法将心中的怨恨压下去,只能低下头,不让她的父亲与哥哥看到她的不满。 苏含烟恨,恨苏相不为她着想,恨苏予方舍不得死,更恨罪魁祸首。 苏含烟不再掩饰心中的不满,她抬头,愤愤地看向苏相,“爹,为什么要去求月宁安?哥哥会出事,就是月宁安害的,我们没有向皇上告发她已是退让。我们去求 她,岂不是落到她的算计中?” 苏含烟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他们家,不可能去找皇上说此事,甚至连提都不能提。 今日在明月山庄执守的护卫,就是皇家护卫,他们把她和哥哥送回家,而不是带进宫,就是不想让此事扩大,不想正面提及此事,可是…… 此事不提,并不表示不存在。 甚至因为不能提,他们家连要怎么做都不知道,只能先断臂膀,好让皇上满意。 可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怎么做,皇上都不会满意。 他们家要毁了! 她不能恨自己的爹,不能恨自己的兄长,她只能恨月宁安了! “不是月宁安!”苏相看到了苏含烟眼中的恨意,可他此时疲累至极,根本没有心力多想,他只当苏含烟是恨月宁安。 他也厌恶月宁安,但他很清楚,此事与月宁安无关。 “臻妃人在深宫,不是月宁安能弄出来的,而且凭月宁安的能耐,也查不到臻妃与我们苏家的关系,不会想到拿臻妃,来陷害你哥哥。臻妃与你哥哥的事,既是报复也是警告。”苏相一脸疲累,但还是强撑着为苏含烟和苏予方解释,以免他们兄妹二人走进死胡同,被人坑得半死,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我也认为不是月宁安,月宁安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如果我没有猜错,策划今天这出事的人 ,应该是枢密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大人。”苏予方抹掉脸上的泪水与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能看出是谁,你也算是长进了。”苏相心中安慰,随即又心生痛苦。 他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可是…… 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长进了又有什么用?儿子这一生,注定毁了。”被帝王厌弃,连读书人最重要的名声都要毁了,甚至…… 苏予方看着自己断掉的腿,刚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 他连一个健全的身体都没有了,他苏予方还有什么? 苏相同样难受,可却只能安慰道:“能活着,终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你那儿子年岁还小,回头你好好教导,终会有出息。” 苏予方没有回答…… 顶着外室子的名头,他那儿子再有本事也无用。 苏相没再多说,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经此事,你们也应该看明白了,月宁安找到了新的靠山。今后,你们兄妹二人不可再找月宁安的麻烦,我们苏家要蛰伏起来。还有含烟,你和陆飞羽的婚事要尽快。陆飞羽要是拿不出聘礼,我们家就给他置办一份,让他尽快下聘,娶你过门。” 是他小瞧月宁安了,本以为没了陆家这座靠山,月宁安就该完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有能耐找上赵大人,还让赵大人拿皇上的妃子来为她出 气。 苏相说完,落寞地闭上眼。 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趁月宁安小的时候弄死她,让她长大了。 苏予方一脸颓败地点了点头,眼中再无斗志,苏含烟却是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她不想嫁给陆飞羽,一点也不想! 苏相本以为,他儿子出事,便是他们苏家最大的危机,可不想…… 第二天一早,夏家人来访,“相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出什么事了?”过了一夜,苏相仍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稳重样,可灰败的脸色和一夜就发白的头发,却泄露了他真实的状态。 苏相特意在书房接见夏家人,将窗户一关,书房的光线就暗了下来,他坐在书桌后,人隐在阴暗处,便无人能看到他的老态。 “相爷,花神那个赌局……有人押了十万两,赌月宁安成为花神,按赔率一赔十,我们要赔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呀!”夏家的当家人,直接跪在苏相面前,鬼哭狼嚎地大喊。 苏相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押十万两银子赌月宁安成为花神这事,昨天就有人报给他了,虽然来下注的是个普通男人,可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必是月宁安下的注,但他没有当回事。 他都安排好了,有他儿子在,月宁安不可能成为花神,可是…… 他的儿子出事了! 以至于他的安排完全无用,而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无心过问赌局的事,以至于失了先机。 月宁安! 月宁安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坑他苏家,真当他苏家怕了她吗? 苏相心中愤怒,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地道:“慌什么慌!敢下这么大注的人必是月宁安本人。让赌庄的人告诉她,因临时请来的人贪心,把她下注的银子给贪没了,没帮她下注。赌庄有失察之处,把她下注的银子退给她就成了,她要是不满,随便挑一个人出来背锅,任由她打杀了出气。” “相爷,这事怕是没法这么办了。”夏家主哭得更大声了。 要是能这么简单,他早就这么办了。 以往,他们也没少用这招拒绝支付大额赌资,甚至有人押中了大注,他们赌坊不愿意赔银子,直接把人作掉,把下注的单子毁了,可是…… 这招只能对付普通人,却不能对付权贵。 “怎么?区区一个月宁安,你们夏家也怕了?”苏相抬了抬眼皮,不快地道。 “不是月宁安,拿下注的单子,来提银子的人不是月宁安,而是……是……” “是什么人? ” “是梅家,另外还有……庄郡王府!”夏家主一脸悲愤地说完,悄悄地抬头看了苏相一眼,这一看就把夏家主给吓懵了。 苏相他…… 口吐白沫,晕死了过去! 第345章 出血,不承认 苏家有钱,搭着月宁安要为陆藏锋赚军费的东风,苏家又狠狠捞了一笔,可以说是巨富,但再富也没有富到可以轻易拿出一百万两现银的地步。 当然,就算苏家能拿出来,苏相也不会拿。 做赌局的人是夏家,他给夏家撑腰已是给足面子,赚了银子他要大头,但要是赔了…… 那就与他无关。 要知道,从头到尾他都不曾出过面,也没有与夏家有过任何书面上的协议。 苏相根本不在意夏家会赔多少银子,他之所以气晕过去,是因为…… 他们苏家,得罪了庄郡王府! 不然,庄郡王那只老狐狸,就是与月宁安关系再好,也不会当众与他撕破脸。 “去查,给我查清楚,月宁安与庄郡王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相醒过来,不顾腰间的伤,大声怒吼。 苏家的人一查,就查到庄郡王世子昨天提前回城,并且将橙瑶公主带回来了。之后,庄郡王带着世子与橙瑶公主一起进宫,皇上将橙瑶公主关了禁闭,庄郡王则拿到了宗令的职务。 昨天傍晚,月宁安回城,在庄郡王府呆了许久,直到深夜才回。 苏家人顺着这条线往下查,然而,昨日在明月山庄服侍的宫人,昨晚就被皇上的人带走了,余下几个做杂务的,昨天 一直被关在后院,什么都不知晓。 苏家人费了不少心力,只查到了月宁安的人捉住了几个壮汉,那几个壮汉可能与庄郡王世子提前回城有关。 “绝不会这么简单,我们苏家肯定得罪了庄郡王世子!不然,庄郡王府不会与我为难。” 这样的答案无法让苏相满意,苏相思索片刻,沉着脸道:“去把大少爷和大小姐叫来。” 他希望不是,但…… 只有这种可能了! 苏予方被人抬了过来,苏含烟晚一步到,“爹,找我们何事?” “你们昨天,谁冒犯了庄郡王世子?”苏相心中慌乱,问得又快又急。 如果是以前,他不怕得罪庄郡王。可现在不一样,他甚至不知道,庄郡王对他出手,有没有皇上的暗示? 如果有皇上的授意,那他苏家就彻底完了! “我没有!我与庄郡王世子无冤无仇,怎么会冒犯世子爷?”苏含烟与苏予方兄妹同时开口。 “你们没有冒犯世子,庄郡王府对我们家出手,难不成真是皇上的授意?”苏相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全身发冷。 刚兴起这个念头,苏相就连连否绝,“不,不,不……不可能,皇上不会让那件事扩大。” 苏相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又道:“你们知道,橙瑶公主与庄郡 王世子提前回城,是出了什么事吗?” “橙瑶公主与庄郡王世子提前回城?”苏含烟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她想,她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在想,橙瑶公主怎么一直没有得手,原来是出事了。 “含烟,你做了什么?”苏相目光如炬,锁定了苏含烟。 “爹,我没有,没有对庄郡王世子出手,我就是,就是……”苏含烟急着解释,可她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如何说。 “把你昨天看到的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苏相厉声呵道。 “扑通”一声,苏含烟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字不敢隐瞒,将庄郡王世子与橙瑶公主起争执的事,还有她帮橙瑶公主找了五个壮汉,试图毁掉月宁安的事,一一说给苏相听。 苏含烟吓得不行,但还是哆嗦着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爹,我,我怀疑橙瑶公主,当时不仅绑了月宁安,还,还绑了庄郡王世子。” “命里当如此呀!命里当如此呀!”苏相绝望地闭上眼,拿头重重地撞向身后的床板。 如果没有他儿子与臻妃的事,他上门给庄郡王赔个礼就好,可偏偏撞在一起。 “含烟,你……让管家去跟陆飞羽谈,一切从简,尽快完婚。”皇上为人宽厚、仁慈,可也 有帝王的通病,自负且易迁怒。 橙瑶公主绑了庄郡王世子,皇上不会责罚橙瑶公主,却会怪含烟,怪含烟教坏了橙瑶公主。 这个女儿不能留了,留在家里就是祸害,他必须尽快把她嫁出去。 “爹,我,我不想嫁给陆飞羽。陆家四房被陆大将军嫌弃,现在已沾不到大将军府的光,女儿嫁过去,能有什么好?”苏含烟昨天不想说,但今天听到苏相不容拒绝的命令,不得不为自己争取。 “你不嫁给陆飞羽,还想嫁给谁?嫁给那个北辽贵族?让爹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这事苏相一直烂在肚子里,哪怕在陆藏锋那里,看到苏含烟与那人的信件,也没有将此事说破。 在他心中,他的女儿是好的,是被那个北辽贵族给引诱了。是以,他不怪女儿,且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说出来只会伤父女情分。 “爹,他,他这次……随和谈的使团来了,他说他会娶女儿。”苏含烟低下头,不敢看苏相。 她原先不想嫁给那人,那人骗了她,险些害死她,可现在她没有选择了。 跟陆飞羽相比,那人好歹是北辽的贵族,地位不低,有苏家做靠山,有大周做靠山,她怎么也不会受委屈。 “那五个大汉,是不是也是那人给你找的? ”苏相不曾想,苏含烟还在跟那位北辽贵族联系,险些气得吐血。 他是不是太娇惯含烟了? 以至于让含烟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 “爹……” “算了,你下去吧,我什么也不想听,你好好准备,一个月内与陆飞羽完婚。”苏相闭上眼,摆了摆手。 “爹……”苏含烟委屈地唤了一声,苏相却不想再听,他厉声呵道:“下去!” “妹妹,走吧!”苏予方扯了扯苏含烟,叫来下人将他抬出去,并将苏含烟拉走。 “爹……”苏含烟一步三回头,希望苏相能改变主意,可惜直到她被带出去,苏相都不曾睁开眼。 “儿女都是债呀!”苏含烟与苏予方兄妹二人走远后,苏相才缓缓睁开眼,叫来苏家管家,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把从沈家买来的那些产业,全都卖出去,再把咱们家明面上的产业,全部脱手,换成银子,而后将银子送到夏家。” “老爷,何至于此呀!”管家大惊,跪了下来。 苏相苦笑一声,“庄郡王不高兴,我苏家要是不出血,他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卖,都卖了!全都卖空了,一样都不要留。” 天时,地利,人和。 月宁安呀月宁安,这次我苏家不是败在你手上,是败在老天爷手里! 第346章 暴利,十八年女儿红 苏家虽然出了一桩又一桩的事,好在都没有外传,苏相的威严尤在,苏家要出手产业,不仅卖得快,价格还高。 当天下午,苏家就筹出五十万两银票,由苏府管家秘密送到夏家。 说是秘密,但官场上谁都知道,苏家在疯狂的变卖产业,庄郡王也收到了消息,笑了笑,“苏相还真是老奸巨猾,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卖惨。” 苏予方睡了臻妃,不管是什么原因,苏家现在都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苏家现在凄惨到要卖产业,依皇上的仁厚,对苏家的不满也会淡下来。 不过,这都跟他没有关系,苏相的女儿冒犯了他儿子,他只是让苏相出出血,已经给足苏家颜面。 夏家原本就不敢赖账,正在筹集银两,本以为要独自承担一百万两的赔偿,没想到苏家送来了五十万两,顿时长松了口气。 这一次的赌局,汴京城参与者数不胜数,除去月宁安的那笔大注外,零零散散也压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夏家把这些银子收拢,再加上苏家送上来的五十万两,自己只要出二十多万两即可。 当天下午,夏家就把这笔天价赔偿,送到了梅家与庄郡王府。 梅家连本金带挣的银子,一共是十一万两,梅家主只要了十万两,本金让夏家直接送到庄郡王府,“这本金也不是我出的,我不贪心,赚个庄家赔的银子就足够了。” 夏家主气得吐血,但还 要赔笑! 庄郡王府那头是九万两本金,九十万庄家赔的银子,加上梅家退回的这一万,正好一百万两。 夏家主将银子送到庄郡王府,连个主子都没有见到,只是管家出来接了银票,就把人赶走了。 夏家主仍旧不敢不满,灰溜溜的走了。 管家接了银票,一刻也不敢耽搁,小跑着来到花厅,将银票呈给庄郡王世子。 他可是知道,他们家世子爷从中午就在等这笔银票了,甚至还把月宁安叫来了。 “银票来了!” 果不其然,管家刚跨过门槛,庄郡王世子就迫不及待的起身上前,从管家手中接过装银票的盒子,打开,将盒子里的银票取了出来。 十万两一张,一共十张,夏家主特意去银庄换的,就怕面额太小,数量太多,惹得庄郡王世子不高兴,不想…… 这薄薄的十张银票,才叫庄郡王世子不满,“怎么全换成大额的银票了?这么薄薄几张,拿在手上一点劲都没。” “世子爷要是觉得这笔银子赚得没劲,我们再做一笔大生意,如何?”月宁安陪庄郡王世子枯坐了一个多时辰,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笔生意做成了,庄郡王世子才会信她,也才有银子投下一笔生意。 “大生意?还是这样的生意?”庄郡王世子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笑了。 “这种生意是一锤子买卖,而且傻子也没有那么多,咱们能捞到点钱已经不容易了。” 月宁安笑着打趣道。 庄郡王世子一听,乐了,“你说得没错,苏相和那夏家,可不就是傻子。” 庄郡王世子虽然爱财,但并不贪婪,他取出自己那一份,将余下的九十万两银票递给月宁安,眼中没有一点不舍。 月宁安接过盒子,随手放在一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怕爱财的,却怕贪得无厌的人。虽然她先前就知道,庄郡王世子还算正直,但财帛动人心,许多人在小钱面前顶得住,面对大钱却不一定能扛住这诱惑。 这是庄郡王府,如果庄郡王世子,要眯下她这九十万两,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知道,下注的单子她已经给了庄郡王世子,且两人之间只有口头约定,外人都知道,买她成为花神的人是庄郡王世子,庄郡王世子就是独吞了这笔银子,她也无法叫屈。 庄郡王世子将自己的那份银票丢给管家,打趣道:“你要跟我做什么生意?我听人说,你月宁安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你这是要带我发财吗?” “世子爷说笑了,我有什么本事带世子爷发财,是世子爷你照顾我,我才能赚点小钱。”月宁安并不居功,她一脸真诚,面上没有半点倨傲,只有感激,好像真是庄郡王世子在带她赚钱一样。 庄郡王世子想了想,觉得也没有错,要不是他家出面,月宁安这笔银子可没有这么顺利拿到。 庄郡王世子这么一想,人就淡定 多了,“说说,是什么生意?” 他与月宁安算是互惠互利,他赚银子,月宁安也没有亏,不存在月宁安给他们庄郡王府送银子,便是事情闹到宫里,闹到皇上面前他也不怕。 “酒水生意,世子爷敢做吗?”月宁安抿唇轻笑,淡然地看着庄郡王世子。 “酒水生意?”庄郡王世子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你要跟永宁侯府抢生意?” “大家各凭本事赚钱,怎么能算抢呢?”要不是她做不了,她也不至于,非要拉上庄郡王府不可。 酒水生意向来都是暴利,但酿酒要用大量的粮食。 商人逐利,为了不让商人拿大量的粮食来酿酒,动摇国本,大周对酒水有禁令,只有官府允许的商家才能卖酒,而在汴京做酒水生意的,就只有永宁侯府一家。 自古以来,独一家的生意都是好赚,更不用提酒水生意本就是暴利。永宁侯府靠着酒水生意,这些年可以说是赚了个钵满盆满。 也正是酒水生意带来的巨额利益,才无人能撼动永宁侯在军中的地位。 大周文臣话语权重,一直打压武将,普通将士日子艰难,粮饷只勉强能让人不饿死,军饷更是时常短缺,若无上峰暗中贴补,小兵根本撑不下去,也没力气训练,更不可能上阵杀敌。 永宁侯府原先也没有资格做酒水生意,他们家的这份买卖,还是晴熙长公主出嫁时,为永宁侯府求来的。永 宁侯世子娶晴熙长公主,在月宁安看来,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你不知道,酒水不是什么人都能卖的吗?没有朝廷的允许,私卖酒水是要杀头的。”庄郡王世子瞪了月宁安一眼。 这生意好虽好,但不好做。 “我知道,但世子爷你家能卖,不是吗?”要不是知道,她何至于非找庄郡王世子合作? 在永宁侯府经营酒水之前,这份生意有庄郡王府一份,虽不是一家独大,但也能赚不少。 永宁侯府拿了这生意后,不知从哪里搞到两个古方,酿出来的酒水又好又便宜,渐渐地就将其他几家挤了出去,独占了汴京的酒水生意。 庄郡王府没法从中获利,不得不退出,之后才自爆自弃,直接开赌坊。 “就算能卖,我们也没有进酒的渠道。”庄郡王世子叹气,“我们家当时会退出来,不仅仅是因为永宁侯府霸道,也确实是卖不过他们。” 月宁安点头道:“酒,我有!只要你敢卖,多少都有。” 庄郡王世子摇了摇头,“新酒打不出知名度。”酒水行业,没有那么简单。 “十八年的女儿红,埋了三年的竹叶青、梨花白。”月宁安笑着报出三种酒名,可只有她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里有多难受。 女儿红,竹叶青,梨花白! 这三种酒,寄予了她深深的情意,她从来没想过卖了它们,可现在…… 却成了她用来打击对手的工具。 第347章 否认,她的轻狂时代 “十八年的女儿红?你有多少?”庄郡王世子瞬间来了兴趣。 十八年的女儿红,自然没法跟宫中的御酿比,也没法跟他平时喝的酒相提并论,但作为放在酒楼卖的酒,这个年份足够了。 他这人好赌,好美人,也好美酒,他们家以前还卖过酒呢,可惜没经营下去。 “够青州的百姓,喝三天三夜还有余!”具体的数量她也不知,她娘只告诉她,她出生那年,她爹把整个江南的女儿红全买空了不说,还把来年的新酒全预定了。 为了储藏这些酒,他爹买下了一座山,在山里建了一座酒窖,专门用来为她埋女儿红。 那些酒,承载了她爹对她的期盼和祝福。 她爹希望她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可以嫁人生子,一生幸福,难而…… 她终究是让她爹失望。 “那得是多少?”庄郡王世子茫然地看着月宁安。 他没有概念,他数不清,他很懵。 “具体的数量我也不知,得让人去挖出来才知晓。不过,十几万坛肯定有。十八年前,我们家买空了整个江南的女儿红,那些酒全埋在那里。”提起这批女儿红,月宁安有不舍,有悲伤,还有自嘲。 这些洒,按说三年前她出嫁时,就该取出来喝了。但三年前她嫁得匆忙,嫁入陆家后又一直忙忙碌碌,根本 想不起那批酒。 不过她现在无比庆幸,三年前自己忘了,今天才能拿这批酒出来布局。 “买空整个江南?这批酒不会是你家,专门为你而买的吧?”庄郡王世子瞪大眼晴,震惊地看着月宁安。 “嗯。”月宁安轻轻点头。 “你们月家真有钱,对女儿也太好了。别说宫里的公主,就是皇后出嫁也没有这个手笔。你这批酒一晒出去,得羡慕死多少贵女!”庄郡王世子竖起大拇指,一脸羡慕。 月宁安摇了摇头,“世子爷知道青州月家,就应该知道我们月家的女儿,从来就没有一个能嫁出去的。那些酒,不过是父亲对我的愧疚,对我人生最美好的幻想。他埋那些酒,从来没有想过它们会有再见天日的一天。” 如果不是十年前那场意外,她要么跟月家大多数人一样,被皇室圈养起来,从此不见天日,要么就与她哥哥共同执掌月家。 而身为月家家主,她的丈夫是皇上赐下来的,她不能出嫁。 那批女儿红,自然也不会取出来。 “这个……抱歉呀,我不是故意的。”作为宗室子弟,庄郡王世子还真知道月家,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月家从来没有嫁出去的姑娘,都是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失踪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 虽然他不知内情,但不问也知, 内情肯定充满了血与泪。 他这个人不爱听悲伤的事,别说月宁安不会把这种家族秘辛告诉他,就算月宁安会说,他也不想听。 庄郡王世子果断打住话题,转而问道:“那梨花白和竹叶青呢?数量有多少?来路正吗?” “竹叶青有三十万坛,梨花白有一千坛。这批酒,是我让人酿的,不在朝廷允许的范围内,但这些不是问题,这批酒我放在江南,我会把它们的来路洗干净再送到汴京来,不会让朝廷查出来。”提起女儿红,月宁安有不舍,有悲伤,提起这批酒,月宁安只感觉心里空洞洞的…… 从陆大将军爱吃的羊肉到雪玉膏;从照夜玉狮子到她亲手酿的梨花白,她终于一点点地将陆藏锋,从她的生活中抹去。有点疼,但还好,她受得住。 “这批酒,该不会是你为陆大将军准备的吧?”庄郡王世子一向都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人,可他真的很好奇。 外面的人都说,月宁安对陆藏锋掏心掏肺的好,他以前感觉不到,可听到这批酒,他突然羡慕起陆藏锋了。 三年前,边境战事胶着,陆藏锋陷入困境,朝廷文臣找了种种理由,不肯往前线增加兵饷和粮饷,要陆藏锋停战,与北辽和谈。 三年前,是陆藏锋最难的时候,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陆 藏锋,可月宁安却在三年前,就为陆藏锋准备了三十万坛酒。 这三十万坛酒,当然不是用来安慰战败的陆藏锋,肯定是为了庆祝陆藏锋大胜归来。 三年前,在所有人都不相信陆藏锋的情况,月宁安却相信陆藏锋,还为陆藏锋准备了庆功酒,这是何等深情? “这批酒,该不会是你为陆大将军准备的吧?” 当然是! 这件事,没有人知晓,就是老头也不知晓,她当年……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只知她当年满怀喜悦,精力旺盛,居然有闲情,亲手酿了一千坛梨花白。 甚至完全不考虑商业成本,任性的让人把一整间酿酒坊挖了出来,从江南送到汴京,等她亲手酿好酒,又将酒坊连同她酿的酒,运回江南藏起来。 她那时在想什么? 她那时,肯定疯了。 月宁安自嘲地摇了摇头。 人不轻狂枉少年,她想,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做这种疯狂的事了。 “不是?”庄郡王世子挑眉,反问道。 “当然不是!”月宁安握紧了手,理直气壮地否认道:“世子爷想什么呢?我是商人,我备下那批酒,当然是为了赚钱。我想着,如果大将军得胜归朝,皇上肯定要犒赏三军。我好歹是将军夫人,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让我发笔小财。” “只是为了赚钱? ”庄郡王世子明显不信。 却听月宁安斩钉截铁地道:“当然!” 为了堵庄郡王世子的嘴,月宁安先一步反问道:“不为赚钱,难不成是为了讨陆大将军欢心?我需要吗?” “也是哦,你要真想讨陆大将军欢心,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拿着休书离开陆家,你要是死赖在陆家,陆大将军也没理由休你。”庄郡王世子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个理。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不变,“世子爷,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谈酒水的生意了?我这批酒,你吃得下吗?” “这个量太大了,我们家还真吃不下。不过,吃个一半却是没有问题。”庄郡王世子估摸了一下酒水的价格,想到月宁安刚让他赚的十万两银子,心里顿时有底气了。 他也是有本钱的男人! 月宁安道:“我可以按当年买进的价格,原价卖给世子爷,但我有一个条件。”她从来没有想过,靠这批酒水赚钱。 “什么条件?”庄郡王世子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当年买进的价,那就是十八年前,和三年前的价。 不说当年的价格,肯定比现在的市价便宜,就说埋了这么多年,那些酒本身就要涨价,这买卖他稳赚不亏呀。 难怪人人都爱跟月宁安做生意,这生意做的,简直是银子从天而降…… 第348章 生气,她的情 “庄郡王府所有卖酒水的铺子,必须开在离永宁侯的酒水铺子百米之内。所有的酒水价格,都要比永宁侯的低三成以上。” 月宁安说话时,一直在暗中观察庄郡王世子的表情。 见庄郡王世子皱起眉头,脸色凝重,月宁安不等他说话,就快速地道:“当然,作为补偿,我不仅将这批酒,低价卖给世子爷,我还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世子爷提供低价酒水。保证庄郡王府所有的酒水进价,都只有永宁侯的一半,整个汴京最低。只要世子爷,能帮我从户部要到一张,酿造酒水的准许证。” 月宁安说完,就静静地看着庄郡王世子,等待庄郡王世子的答复。 当利益足够大时,月宁安不认为,有人能拒绝。 “这生意……我他大爷的很想做,可是我们庄郡王府做不了,也没那个能力做。”庄郡王世子气得连脏话都飙了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无比憋屈地道:“永宁侯府买卖酒水的资格,是高祖皇帝定的,这是天家给永宁侯府的脸面。我们家要是按你说的做,不仅仅是与永宁侯府撕破了脸,还是打天家的脸,皇上会撕了我爹的!”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他们家重新进入酒水行业,就是从永宁侯口中抢 食。 他只想着永宁侯吃肉,他们家是宗室,好歹喝点汤,永宁侯府就是不高兴,也不敢说什么。 月宁安却要他家打压永宁侯府,把永宁侯府挤出这行,这可比杀人父母还要狠。 他正要拒绝,月宁安就抛出一个更大的诱惑,让他实在不甘心,将这么大的利益拱手让出。 月宁安坑人呀! 他的心,好痛呀! 月宁安含笑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地道:“世子爷,今时不同往日。世子爷要是做不了主,可以去问问郡王爷。要是郡王爷还犹豫不决,可以进宫先跟皇上,讨要那张酒水酿造准许证,看皇上会不会给?” 月宁安话中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叫庄郡王世子心痒痒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月宁安又笑了笑:“佛曰,不可说。” 有些事,得自己亲自去查,亲自去看。 人总是更相信自己查到的,自己看到的。 她说破了,就没有意思了。 “那你等等?”庄郡王世子想到赌局那事,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信月宁安一回? 大不了,就让他爹揍他一顿,反正他皮厚。 可万一这事要成了,他以后就不用靠赌坊赚银子了,也不用隔三差五就被御史台弹劾,他爹也不用老是被皇上骂。 “世子爷尽 快,毕竟我要跟陆将军合作,对我来说利益更大,不是吗?”月宁安当然可以等,但她不会任由庄郡王世子拿捏,让庄郡王府掌握主动权。 她得让庄郡王世子明白,她并不是只有庄郡王府这个选择,她优先跟庄郡王府谈,是对庄郡王府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别妄想跟她谈条件。 庄郡王世子脸色微变,不再犹豫,起身道:“你等着,我这就让我爹进宫去见皇上!” 这事要是皇上同意了,那就表明皇上不满永宁侯府,要打压永宁侯府,作为宗室,他们家自然要唯皇上马首是瞻,为皇上分忧。 要是他爹被皇上骂了…… 那他就出去躲一躲。 “胡闹!” 庄郡王听到世子的来意,气得直接打了世子一顿,但在要钱不要命的世子爷,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庄郡王还是黑着脸进宫求见皇上了。 有什么办法呢,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儿子又不是要杀人放火,试试就试试,大不了就被皇上嫌弃吧,反正皇上也不喜欢他们庄郡王府,再差也就这样了。 庄郡王进宫求见皇上,就做好了被皇上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皇上沉吟片刻后,干脆利落的让贴身太监陪他走一趟户部,让户部给他开具一张 ,准许酿造酒水的准许证。 虽然,一年只许酿造五千斤酒水,但皇上轻易就把准许证给他,那就代表着…… “永宁侯要完!” 庄郡王全程晕乎乎的,拿到准许证,人都是懵的,直到走出户部,被太阳一晒,才清醒过来。 庄郡王看着手中的准许证,大笑…… 他们庄郡王府要翻身了! 他儿子,果然是有大出息的! 刚笑了一声,庄郡王就立刻变脸,将手中的酒水酿造准许证塞入怀中,一脸严肃地道:“对了,保密!皇上交待了,先不要泄漏风声,得保密。” 庄郡王拿着准许证,匆匆赶回庄郡王府,脸上的喜悦怎么也遮掩不住。 月宁安与庄郡王府,要合作做酒水生意的事,对别人能保密,却没法对陆藏锋保密。 庄郡王一出宫,皇上就命人将此事,说给了陆藏锋听,并说了一句,“月宁安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正愁没了耶律齐,找不到永宁侯府的罪证,奈何不了永宁侯府,月宁安就对永宁侯府出手了,还是正中永宁侯的命根子! 没了酒水这块的收益,永宁侯府很快就会入不敷出。没有足够的银钱周转,永宁侯府必会陷入混乱,而永宁侯乱了,他就有机会了! 皇上派来的太监,将庄郡王 进宫跟皇上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向陆大将军禀报。 “十八年的女儿红?埋了三年的竹叶青,一千坛梨花白?”陆藏锋轻敲桌面,不紧不慢地重复着这三酒种,他咬字很轻,语速很慢,似在回味,又似在寻问。 皇上派来的太监,以为陆大将军问他话,殷勤地回答,“是,是,十八年的女儿红。听庄郡王说,是月姑娘的父亲在她出生那年,为她埋下的女儿红。说是埋了一座山,把整个江南的女儿红都买空了。” 陆二站在一旁,听到小太监的回答,暗叫一声糟糕,连忙上前,拦住那小太监,“我们将军知道了,公公,请……” 小太监一脸发懵,可也不敢在大将军府撒野,忙退了出去。 陆二把人送走,又折了回来,见他们家将军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没有动,暗叫了一声糟糕。 “将军!”陆二硬着头皮上前,轻唤了一声。 陆藏锋抬眸,看着陆二,厉声道:“十八年的女儿红,埋了三年的竹叶青,足足一千坛的梨花白……你们却什么也没有查到?” 不说女儿红,只说那竹叶青与梨花白,很明显就是月宁安为他准备的,甚至依月宁安的习性,那一千坛梨花白,很有可能是她亲手为他酿造的,因为…… 第349章 悄悄,是心动的感觉 因为熟知陆藏锋的人,都知道他最爱喝梨花白。 月宁安那么了解他,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意外的话,那一千坛梨花白,就是月宁安亲手为他酿造的。 想到这个可能,陆藏锋不由得闭上眼,按住心口,因为他的心口酸胀得厉害。 月宁安到底,悄悄地为他做了多少事? 月宁安她,为什么重来都不说? 不,不是月宁安不说,是他从来就没有给月宁安说的机会。 月宁安! 本将军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陆藏锋闭上眼,无声地唤着月宁安的名字,心里酸涩的难受。 “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陆二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果断跪下请罪。 他没法跟将军说,十八年前月姑娘才刚出生,人在青州。 当时,他们的亲卫营还没有组建,他们都没有跟在将军身边,他们真没有办法查到十八年前的事,也没有想到去查,而且…… 青州地界与别的地方不同,青州是那几个老东西的地盘。 那几个老东西把青州把得严严实实,别说他们才刚将人手调回大周,就是赵王殿下也没法往青州安插人手,他们才刚开始在京中布局,手真伸不到青州去。 他也没法跟将军说,月 姑娘三年前,根本没有酿造酒水、买卖酒水的资格,这批酒明显不是正途来的,而且…… 当时赵王的人一直盯着月姑娘,月姑娘藏得那样深,连赵王的人都查不到,他们要怎么查呀? 陆二有一肚子的解释,可他知道,他不能解释,也没法解释。 有些事,在不同的时间段爆发出来,效果还真的是天差地别。 他们初回京时,去查月姑娘的事,根本没有想到,将军会在意月姑娘为他做了什么,会为月姑娘的付出而动容。 要知道,当初将军听到月姑娘为了他,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从塞外移植了一片草地到汴京,就为养将军爱吃的羔羊,将军只有厌烦与不耐,甚至将那道菜给撤了。 还有雪玉膏,照夜玉狮子。 不管是雪玉膏、照夜玉狮子,还是那来之易的羔羊,其所费的人力物力,月姑娘所花的心思,都不会比这些酒水少,可是那两件事爆发的时间不对,他们家将军当时不在意,哪想到不到一个月,他们家将军就变了。 是以,陆二没法解释,他只能认罚。 陆二已经做好了被重罚的准备,不想陆大将军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不 会处罚他了? 将军果然赏罚分明。 陆二暗暗松了口气,可惜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他敬爱的、赏罚分明的大将军,慢条斯理地道:“昨天,本将军让你把晴熙长公主送去顺天府大牢。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晴熙长公主就离开了顺天府大牢,是吗?” “是,是的。”陆二暗道不妙。 他们家将军,真的是赏罚分明呀! “嗯。”陆藏锋重重地敲了一记桌面,“自己去领罚吧!” “是,将军!”陆二内心崩溃,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向陆大将军行了一礼,迅速退了出来。 走到门外,看到站在左侧,淡漠清冷的陆一,陆二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暗探归你管,没有查到月姑娘暗中酿酒一事,应该是你的错?” “是呀,所以将军没有罚你。”陆一斜了陆二一眼,那一眼带着森冷的杀气。 陆二挑衅地瞪了回去,陆一的手放在刀柄上,不动声色拔出一尺,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他们家将军高傲冷漠的声音,“陆一,进来!” “是,将军。”陆一瞬间收敛杀气,在陆二幸灾乐祸的眼神下,从容地步入书房。 陆二整了整衣襟,昂首挺胸地朝刑罚堂走去…… 有福 一起享,有难一起当,这才是好兄弟。 书房内,陆藏锋维持着原来的坐姿不变,见陆一进来,抬眸扫了一眼,道:“去找庄郡王世子,将那一千坛梨花白定下来,再让他给本将军留一坛女儿红。” “是,将军。”陆一没敢跟陆大将军说,这一千坛梨花白不好要。 物以稀为贵,这一千坛梨花白,明显是庄郡王世子,用来打开酒坊名声用的。他们全要来了,酒坊没有好酒镇场子,还怎么做生意? 但就是不好办,才能让他们将军满意,让他们将军消气。 陆一应得爽快,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陆大将军仍旧不痛快。 “啪”的一声,陆大将军重重地一拍桌面,站了起来,“在天明寺后山,先一步找到那批死士与耶律齐的人,都是水横天,是吗?” 陆一暗暗叫苦,面无表情地应道:“是的,将军。”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够好,要不是有水横天拖住耶律齐,这一次怕是又让耶律齐给逃了。 “本将军精心培养的暗探,竟比不上一个江湖草莽。你和你手下的人,都去重新训练一遍。”陆大将军朝陆一走来,在陆一身侧停步,冷冷地道。 “是,将军!”陆 一哆嗦了一下,低头应道。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陆二坑他! 陆大将军轻哼一声,冷着脸走出书房,对守在门口的侍卫交待道:“将府中的酒全部抬出来,本将军要犒赏众将士。” 他没喝到月宁安为他的大军,准备的洒水,那他就自己准备。 陆藏锋走出数步,又停了下来,交待了一句,“再给月家送十坛过去!” 大周与北辽的战事,大周能取得大胜,月宁安有功,这酒月宁安有资格喝。 “是,将军。”侍卫扯着嗓子,高声领命,生怕声音小了,他们家将军嫌他不够精神。 “很好!”陆藏锋回头,朝侍卫赞许地点了点头。 侍卫顿来精神头更足,将陆藏锋的命令转告给管家后,又从管家手中,争取到了给月家送酒的差事。 “我也要去!”陆十二趁陆藏锋不在,挤开众人,蹦到管家面前,积极的争取给月家送东西的差事。 管家拗不过他,便将陆十二派了出去,至于他们家将军要用陆十二,却发现陆十二不在,进而处罚陆十二,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他们家将军不高兴,总要找地方出气,死道友不死贫道,陆十二积极找死,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第350章 庆幸,大将军出手 月宁安从庄郡王府回来,就收到了一大堆帖子。 这些帖子,都是参加春日宴的贵女们,回家后写给她的。 有的是邀请她,参加家里举办的小宴;有的是邀请她,参加诗会;也有的邀请她,到府上做客的。 甚至家里有长辈过生辰,还给她发了张帖子,邀请她参加,真正是把她当成手帕交了。 月宁安看的苦笑不得…… 小姑娘的世界,果然简单,便是喜欢也是这般的直接、热情。 当然,这些贵女们都不约而同的,在帖子最后故作轻描淡写地问一句,她那天在明月山庄用的花,哪里有卖? 春日宴结束后,她给所有参加春日宴的小娘子,和公子们送了一份礼物,里面是七朵小巧精致的绢花,可以做头饰,别在发髻上。 她送出去的绢花,不仅仅有天宫阁的机关,轻触一下就能打开,还有几朵花上粘了蝴蝶装饰。 那小蝴蝶做的栩栩如生,翅膀薄如蝉翼,随着人行走,翅膀还会颤动,看着像是随时会飞走一般,只要不凑近看,与真的无异。 十几岁的小姑娘,发髻上别两朵精致的小花,真是再娇俏不过在,而且那些小花,不仅可以做头饰用,还能缝在衣服上做装饰品, 只有七朵着实不怎么够用。 毕竟,世间的女子,就没有不爱花与首饰的。 不管年纪多大的女子,看到漂亮的花朵,精致的首饰,都会忍不住想要购买。 恩养堂那些老人做出来的绢花,看上去与真花无异,再有天宫阁的机关加成,比真花还要精致几分,不少小娘子、公子们把绢花带回家,都引起家里的姐妹争抢。 这些小娘子们,便借着邀请月宁安做客的理由,委婉的寻问,这些绢花有没有得卖? 她们想要买一些自用,也想送亲朋友好友。 月宁安在春日宴上,大量的使用这些绢花,就是想要帮恩养堂的老人,找一门能赚钱,但又不太辛苦的生意。 这种绢花针对的就是贵族少女,数量不需要大,每一朵都有自己的特色,价格就不会低,并且还不容易被人仿制。 月宁安先前就与张尚宫商量好了,她负责将绢花推出去。张尚宫的美人坊,负责帮恩养堂的老人,卖这些花。 现在,美人坊就有,只是数量不多。 月宁安将收到的帖子一一分类,如若是寻问绢花的,就给她们回一封信,告知她们可以去美人坊购买。 如若是邀请她参加宴会的,则委婉的拒绝。而家里有 长辈过生辰的,月宁安就让管家备上一份重礼,至于她人就不去叨唠了。 她是陆将军夫人的时候,没少收到这类邀请,除了皇家与宗室的宴会,其他的能不参加,都不参加。 现在也是一样! 她要做生意,需要与汴京的贵女们交好,但她不需要与她们成为闺蜜,与她们来往密切。 她与她们不是一路人,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参加宴会,也不愿意把时间与精力,花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 先前在陆府时,她就有处理类似邀请的经验,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二十多份帖子回完了。 月宁安吩咐道:“都送出去吧。” 只等了一天,就给她寄帖子,可见那些小姑娘挺急的,她还是别拖着的好。 “是,姑娘。”管家上前,抱起桌上那一叠帖子,还有月宁安的回信,“姑娘,程将军府的管家,今天上午送来一份厚礼。小人不敢收,可程家送礼的人把礼单和礼物一丢就走了。小人没法,只得先将东西收起来。” “程家?”月宁安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收着吧,等孙神医到了,你记得提醒我带程家姑娘,去找孙神医。” 程将军还真是会来事,这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了。 “好的,姑娘。”管家一听就明白了,对程家给的重礼也就不以为然了。 孙神医有多难请,但凡在孙神医那里碰过壁的人都知道,程家给的那些礼物真不算什么。 “叩叩……” “姑娘!”丫鬟轻轻敲门,得到月宁安的允许后,推门进来,“姑娘,大将军府的人,送来了五车礼物,来人说要亲自交到姑娘手中。” “大将军府?”月宁安问道。 “是的,是陆十二将军送来的,说是大将军吩咐的,一定要亲自送到姑娘你手里。”丫鬟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去看看。”月宁安不解,陆藏锋好好的给她送什么礼,她也懒得想,反正人就在外面,礼物就在外面,看一眼就是。 月宁安带着丫鬟来到前院,人还未走近,就看到陆十二兴奋地跑了过来,一脸欢喜地道:“月姑娘,月姑娘……我来给你送礼了。” “你们将军吩咐的?”看陆十二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月宁安也不自觉地,露出了高兴的笑。 好心情是会传染的,她每次看到陆十二,心情都会好几分。 “嗯嗯。大将军去犒劳大军了,特意命我挑了这十坛酒,要我送给月姑娘你喝。”陆十二完全忘了,给月 家送礼是他主动争取来的。 “十坛酒?”月宁安不解地道:“好端端的,你们家将军犒劳大军做什么?又为什么给我送十坛酒?” 给她送酒是几个意思? 而且,就算要送礼,也是她给陆藏锋送,感谢陆藏锋杀了耶律齐。 陆十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应该是我们昨天表现得好,大将军他高兴吧?” “你们昨天表现得有多好?把耶律齐在大周的死士,全拿下了?”月宁安不着痕迹的打听道。 在陆二把耶律齐的人头送来之前,月宁安完全不知,岑寒声为耶律齐培养了一批死士,也不知耶律齐暗中有这么一批人手。 要知道的话,她绝不会正面的跟耶律齐杠上。 她一直以为,像耶律齐这种被大周重点防备、警戒的人物,不可能在大周发展出太大的势力,也不可能在大周安插太多的人手。 她一直以为,那天晚上,耶律齐嚣张地带人闯进城内,杀进她家,已经把他埋在汴京的人都用上了,却没有想到,前武林盟主岑寒声,暗中为他培养了一批人手。 天知道,在陆二跟她说起此事时,她有多庆幸,庆幸陆藏锋出手了,不然她就是杀了耶律齐,也无法安宁…… 第351章 要犯,不许见 陆十二全程参与了昨日围剿天明寺的行动,见月宁安问起,陆十二忙道:“月姑娘,这事你问我就问对人了。我昨天跟陆三他们,可是在天明寺守了一整天,足足找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耶律齐在天明寺的据点。月姑娘你是不知道,耶律齐那孙子忒会藏,也是我有耐心,要是换作陆三一个人去守,肯定找不到那孙子。” 陆十二说起眉飞色舞,得瑟得不行,明刻不忘显摆自己的能耐。 月宁安也配合,竖起大拇指赞道:“耶律齐费了好几年,才经营出来的据点,你们几个时辰就找到了,厉害。” “嘿嘿……也就一般般厉害啦。”陆十二想到昨天找到据点的过程,一向厚脸皮的他,难得有那么一点心虚。 昨天他们能那么顺利的,找到耶律齐在天明寺的据点,全是水盟主的功劳,要不是水盟主…… 咳咳,这事还是别让月姑娘知道的好,不然月宁安还以为他们有多没用呢。 为了掩饰心虚,陆十二故作夸张地道:“月姑娘,我跟你说……耶律齐那人就是一个疯子,你知道我们在据点,都发现了什么吗?” “是什么?”月宁安追问道 。 “是尸体!”陆十二说完,气愤地拍了一下手,“月姑娘,你不知道,那据点的地下全是小孩和女人的尸体!足足有上百具,全都是被虐待死的,挖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耶律齐这人,在我们大周造了多少孽呀!我真是后悔,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没有多杀几个北辽兵。北辽人就该死!” “北辽人确实该死。”月宁安闭上眼,掩去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父亲和兄长,也是死在北辽人刀下。 上百具尸体呀,有多少家庭跟她一样,因北辽人而家破人亡? “月姑娘你放心,有我们将军在,定不会让北辽人踏入我大周半步!”一向粗心的陆十二,难得发现了月宁安的不对劲,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月宁安轻轻点头,“嗯,我相信大将军。” 虽然每每想起,总是肝胆欲裂,心里恨得不行,但毕竟十年过去了,难受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悲伤,强打起精神问道:“十二,那些小孩和女人,都是北辽人杀的?耶律齐那些死士,不是岑寒声暗中培养的吗?那些死士是北辽人?” “那 些死士是我们大周人。”一向没心没肺的陆十二,提起此事也不免叹气,“仵作验过,那些小孩的尸骨,大多数都是十多年前死的。那些小孩,应该是岑寒声找来的培养死士的苗子,不过他们没有经受得住死士的残酷训练,中途就死了。女人的尸体,大多数是这半年的,是被北辽人奸污死的。” 陆十二的眼睛一红,哽咽着道:“月姑娘,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北辽人杀了那么多大周百姓,我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阻挡北辽的铁骑踏入大周,可在后方……我们自己人却为北辽办事,为北辽打探我们的消息,我真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月宁安道:“死士从小被洗脑,他们没有是非观念。死士在严酷的训练下,对主子既忠诚又恐惧,死士不敢也不会背叛,这不是他们的错,错的是训练他们为北辽办事的人。”错的是岑寒声。 岑寒声这样的人,不管他在武林中地位有多高,也不管他做此事时,知不知道耶律齐要用这批死士来对付大周,他都该死。 “月姑娘你说得对,我就不明白了,像岑寒声这样的人间渣滓,怎么还有那 么多的追随者?”陆十二提起岑寒声,就更生气了。 “月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刚抓到岑寒声的时候,天天有武林中人在将军府外转悠,成天琢磨着救岑寒声出去。我就不明白了,这种渣滓救出去干吗?帮耶律齐对付我们大周吗?那群武林中人,真的练武练坏了脑子,是非不分,黑白混淆,还有那个水盟主……” “水盟主怎么了?”月宁安好脾气地听着陆十二抱怨,适时引导陆十二说出她想知道的事。 “水盟主那人吧,我以前还觉得他挺好的,挺正直的,可结果呢?”陆十二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月宁安等了一下,见陆十二没往下说,只得再次寻问:“水盟主做了什么?” 陆十二就等着月宁安问,月宁安一问,他就倒豆子似地道:“水盟主这个人,我提起来就生气!月姑娘,你说水盟主在想什么?他明明知道,耶律齐和他那群死士的藏身之处,居然不告诉我们,自己偷偷跑去找耶律齐谈判。要不是我们家将军厉害,一早让人盯上他,指不定就让他帮着耶律齐逃走了。” 说到最后,陆十二又有点小得意 ,“不过,不管是水盟主还是耶律齐,都逃不出我们家将军的手掌心,还是我们家将军最厉害。” “你们是跟着水盟主,才找到耶律齐的?”月宁安想到陆二说的那些话,有些好笑。 好在,她原本就不相信,水大哥会像陆二说的那样,与耶律齐勾结在一起。 “这个……也算吧。”陆十二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后脑勺。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太糟心了。 月宁安趁机问道:“水盟主是以什么罪名,被送进刑部的?” 她知晓水大哥被关起来后,就让人打听了一下,只知水大哥是要犯、重犯,不许任何人探监。她试了一下,没人敢开口,让她进去探监。 她与庄郡王达成酒水生意的合作后,就提了一下此事,然而庄郡王根本不知此事,只说帮她打听一下,能不能成不好说。 庄郡王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宗室,虽然身份尊贵,平时朝廷官员见着,也会给三分面子,但真要办事的时候,那些朝廷官员却不一定会给庄郡王面子。 月宁安也知晓庄郡王的为难,是以,她只是请庄郡王打听一下,探监的事她会想办法…… 第352章 孝心,我心安处 陆十二全程参与了天明寺的事,月宁安要问天明寺的事,他可以跟月宁安吹上一天不带重样,可偏偏月宁安问起水横天的事,陆十二就爱莫能助了。 “月姑娘,这个……我真不知道。”陆十二摸了摸头,有点儿心虚,试探地问道,“要不我回去问问二哥?” 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打听不出来,月姑娘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 他是不是没机会,来月家给月姑娘当护卫了? 呜呜呜…… 他想攒钱送去给他娘。 他娘在北辽不容易,他什么也帮不了,要是他娘有足够多的银子傍身,肯定会过得好一些。 陆十二眼巴巴地看着月宁安,大有月宁安一点头,他就立刻去问的架势,可是…… 月宁安却是摇摇头:“不用,我也就是随口问一句。” 陆二那人,就是一只面憨心滑的狐狸,她不认为陆十二,能从陆二嘴里问出什么。 指不定,陆十二什么都问不到,还会把她给卖了。 月宁安为了不让陆十二多想,转而问道:“你们家将军除了要你给我送酒水外,还有交待别的吗?” 如果说陆二是只狐狸,那陆藏锋就是狼,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月宁安不认为,陆藏锋会无缘无故的给她送礼,而且送的还是酒,让她无法不多 想。 太巧了! 她才刚跟庄郡王府,谈好酒水生意,才透露出,她手上有一批酒的消息,陆藏锋就送了十坛酒来。 陆十二摇摇头:“没有。”他都没有见到将军,哪里知道。 月宁安又问:“那你们将军,今天有进宫吗?或者,有宫里的人,来找你们将军吗?”陆十二或许知道的不多,但陆十二心思简单,有一说一,她还是很喜欢跟陆十二打交道的。 陆十二连连点头,“有有有,宫里来了一个太监见我们家将军,不过那太监来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如此! 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再次确认道:“是不是宫里的太监一走,你们家将军,就去犒劳大军,就让你给我送酒。” “月姑娘,你怎么知道?你太聪明了!”陆十二眼睛一亮,不停地点头。 “瞎猜的。”看样子,陆藏锋猜到了,她当年备下那批竹叶青与梨花白的用意。 可是,那又如何? 陆藏锋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当回事。 雪玉膏、照夜玉狮子的事,不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吗? 只是,她不明白,陆藏锋让陆十二,给她送这十坛酒是什么意思? 嫌她多管闲事? 还是在告诉她,她月宁安精心准备的东西,他陆藏锋随手就能拿出 来,他陆藏锋看不上? “月姑娘,那,那没事……我先走了?”陆十二见月宁安一会凝眉,一会抿嘴,差点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收到了礼物,月姑娘还不高兴? 月姑娘不高兴,还会给他撒银子吗? 应该不会吧? “等一等,我让管家备了一份回礼。”月宁安懊恼的叹了口气。 她这是干什么? 为什么一牵扯到陆藏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居然当众失神,简直是太失败了。 陆十二一愣:“回礼?还有回礼?”回礼有什么用? 他又不能私吞。 好气哦。 “当然有呀!”月宁安连忙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 她才不管陆藏锋,让陆十二给她送酒有何深意。她就当作是一次普通的礼尚往来,陆藏锋给她送了酒,她回一份同等价值的礼物好了。 至于回什么礼,月宁安也没有过问,只让管家备了一份,价格更贵重的礼物。 看到陆十二走的时候,抬胳膊的动作不自然,月宁安关心地问了一句,原来他昨天受伤了。月宁安便让管家取了一瓶雪玉膏,“这是给你的。” “给,给我的?”陆十二小心翼翼地托着瓷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可是价值千金的雪玉膏,月姑娘说送就送,这幸福也来得太 突然了吧? 不过,想到自己手指长的伤口,陆十二脸一红,强忍着不舍,将雪玉膏还给月宁安,“月姑娘,我就受了一点小伤,随便抹点药就好了,用不上雪玉膏的。月姑娘,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想要,想要送给他娘。 北辽人那么凶残,他娘只是一个下人,还是大周人,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从将军那里,见到雪玉膏的神奇药效后,就想着攒钱买一瓶送去给他娘,关键时刻指不定能救命。 可是,雪玉膏太贵了,他攒了好久,还差好多好多银子! 他很想有一瓶雪玉膏,但他不能收月姑娘这么贵重的礼物! 月宁安笑道:“拿着吧,我也不缺这一瓶药的钱。”陆十二要是能不盯着雪玉膏不放,她还真信陆十二不想要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刀口舔血的人,哪个看到雪玉膏不两眼放光? 雪玉膏,那可是救命的良药。 “可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真不能要。”陆十二一阵纠结,可还是坚定地将雪玉膏,还给月宁安。 陆十二眼中的渴望,都要把雪玉膏盯出一个窟窿了,典型的嘴上拒绝,身体很诚实。 不过,月宁安也没有强塞给陆十二,而是换了一个说法,道:“要不这样吧,你每月休 假的时候,过来给我当护卫,抵药钱,这就不算无功不受禄了。” 她这个,对自己喜欢的人向来大方。 陆十二正好就是她喜欢的,不说别的,就冲今天陆十二透露给她的消息,这瓶药就该给陆十二。 “这样行吗?”陆十二双眼一亮。 他还有机会,成为月姑娘的护卫? 虽然一个月只有两天,可万一呢? 万一他遇到月宁安被人刺杀,他就能立大功了。 “当然行,收着吧。”月宁安道,她怕要回来了,陆十二得回家哭鼻子。 “谢谢月姑娘,月姑娘,我明天就休假。今晚一下职,我就来月家。月姑娘你放心,有我在,保证没有人能动你分毫。”有功就可以受禄了,陆十二欢天喜地的收下雪玉膏,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伤口上的疼痛一样,重重地拍胸脯保证。 “好呀。”月宁安含笑点头,没有拒绝。 她喜欢陆十二不白占便宜的性子。 陆十二将雪玉膏,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贴着心口处存放,放好后又摸了两三遍,再三确定放稳了,这才离去。 而他离去时,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右手一直捂着心口。 这瓶雪玉膏,对月宁安来说,只是她花银子就能买到的物件,可对陆十二来说,这是他要送给母亲的礼物。 第353章 威胁,委屈但不能说 陆一的求生欲极强,当天下午就找到庄郡王世子,简单明了的告诉庄郡王世子,月宁安提供给庄郡王府的一千坛梨花白,他们将军府全要了。 不等庄郡王世子拒绝,陆一又补了一句,“当然,世子爷也可以拒绝,但卑职不敢保证,从青州、江南到汴京这一路,会不会有什么匪寇杀伤抢夺。如若这一千坛酒,世子爷同意卖给我们,我们将军府可以自己派人去取。” 庄郡王世子皱眉,“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我得问问月宁安。” 大将军府这是什么意思? 强买强卖吗? 他家的酒坊还没有开业,就要把他家的酒买空,这是不想让他卖酒水? “世子爷要是不想做这独家生意,我们大将军府很乐意跟月姑娘合作。”陆一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大礼。 庄郡王世子脸色一变,没好气地道:“卖卖卖,我卖还不行嘛,不就是一千坛梨花白嘛,至于闹这么大吗?” 这威胁的话,放了一筐又一筐,甚至连将军府的脸面都不要了,这一千坛梨花白到底有什么玄机?值得大将军府,不惜豁出脸面来强买? “请世子爷在这纸契约上 签字落章。”陆一准备充分,掏出三张一模一样的契约,递给庄郡王世子。 庄郡王世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契约,一点脾气也没有。 契约上的条款对他十分有利,如果不是陆一的态度类似于强盗,非要把他还没有到手的酒,全给买走,这生意有多少他可以做多少。 “万一,这一千坛酒,没有到我手上怎么办?”只有最后一条,要是他敢违约,就要拿月宁安卖给他的,所有的女儿红和竹叶青抵债。 “这个不需要世子爷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去江南了,契约你签,银子你收,酒我们自己会负责运。只要世子爷保证,不把这批酒卖给别人就行。”换言之,庄郡王世子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庄郡王世子已经没脾气了,签上名字后,在陆一杀人般的视线下,敲上了自己的私章,将契约甩给陆一,“我上辈子,肯定是挖了你们将军府的墙角。” 陆一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仔细地将契约叠好,塞入袖中,朝庄郡王世子拱了拱手,“世子爷,合作愉快!” 话落,陆一转身离去。 赵启安的手下,踏着夜色来到庄郡王府,正要上前 敲门,就看到陆一从庄郡王府跃出,顿时脸色大变,“不好,晚了一步!” 赵启安的手下,急得懒得敲门,直接跃墙而入,可事情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晚了一步,庄郡王世子已经把酒卖了出去,且是卖给了一个“强盗”,根本不可能追回来! 陆一拿到契约后,一步也没有停,连夜赶往城外的大营。 “将军,事情办好了。”陆一将契约呈到陆藏锋面前,“卑职在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赵王殿下的人。” “嗯。”陆藏锋扫了一眼契约,随手放在一旁。 这纸契约,是用来约束庄郡王世子的。 “将军,属下出城前,得知庄郡王府的人,在帮月姑娘疏通刑部的关系,咱们要拦吗?”为了不回去跟新人一同训练,陆一也是费尽了心思。 他得让自己忙起来,忙得停不上来,将军总不会让他去重新训练。 然而,陆一的愿望落空了! 陆大将军冷声道:“这事你不必管,明日起……去重新训练,什么时候合格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是,将军!”陆一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差点就给吐了出来。 陆一不敢多话, 默默地退了出来。 一出来,陆一就一脸寒霜,把隐在暗处的暗卫拉了出来,“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将军这是怎么了?” 明明罚了陆二后,将军的心情没有这么坏的,怎么来军营犒劳大军后,越来越差了? “大人,下午十二去给月姑娘送酒,回来时,拉了五车礼物回来,且多是女子用的。”这名暗卫作为陆一的手下,陆一要去重新训练,他也逃不掉。 天知道,他才刚跟上一批新人一起训练完,这会又回去重新训练,营里的兄弟不知会怎么笑话他。 陆一一愣:“女子用的东西?”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大将军府没有姑娘,莫不是…… 月姑娘知道了,随同北辽使者一起来的皇女耶律娴雅,喜欢他们家将军的事? 还是知道他们家将军,应了次相家的邀请,要去参加次相母亲的寿宴,与次相的女儿相亲? “除此之外,月姑娘还送了一瓶雪玉膏给十二,让十二休沐日去月家给她做护卫。”暗卫继续禀报。 陆一又是一愣:“雪玉膏?”那不是月宁安,专门为他们家将军求的药吗? 怎么能随便送给别人呢? 月姑娘,你这是嫌他们的日子过的太轻松,特意给他们寻点事情做吗? “不对,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让十二去给她做护卫?” 月宁安与他们大将军府的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轻易不会与他们来往。 他们家将军给月姑娘派的护卫,月姑娘都把人丢得远远的,宁可用认识不久的小六子,也不肯用他们大将军府的人,现在怎么主动用起陆十二了? 月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小人不知。”暗卫低头。 陆一也没指望暗卫回答,他又问了一句,“将军就是听到这些,才不高兴的?” “还有……” “还有什么?” “崔大人进宫,给赵王殿下送了一副画,画的是月姑娘。”暗卫说完,头埋得更低了。 陆一面瘫脸瞬间变得扭曲,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现在去揍崔轶一顿,还来得及吗? “大人,小人先前一直在给你打手势,你没有看到。”暗卫委屈无比。 谁知道大人今天这么急,一回来就冲去找将军,连口水也没有喝,他实在是寻不到机会。 陆一:…… 第354章 闹腾,想打架 春日宴那日,崔轶画了两副画,一副画的是月宁安空中舞剑的英姿;一副画的是月宁安款款而行的风姿。 他将那副行走图送给了月宁安,空中舞剑图则准备留下来。 反正,崔轶从春日宴回来后,就没有想过要把那幅画送给赵启安。 他哪里会知晓,上午还高高兴兴的赵启安,晚上突然就闹了起来。 皇上拦不住人,又找不到陆大将军,就把他给召进宫了。 崔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作为赵启安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崔轶很清楚,要如何平息赵启安的怒火。 是以,他出门前,咬咬牙将刚裱糊好的画作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 刚靠近暖阁,崔轶就听到赵启安中气十足的大吼声,“皇兄,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不需要养伤,你现在就要出宫,我要出宫,你听到没有?” “岑寒声给耶律齐养的死士不止一批,陆藏锋有什么本事?他只会带兵打仗,要论这些阴暗事,我才是行家,你不放我出去,让耶律齐的人跑了,这事谁负责?” “皇兄,你别闹了行不行?没听到我手下的人说吗?那几个老东西的人进京了,他们养的人找上了柳景庄,没能说服柳景庄,也不知那些人还会做什么?” “皇兄,你让我出宫!” “十年了,我们再不 把青州拿回来,就制不住那些老东西了。” “皇兄,你是皇帝,有点大局观好不好?” 赵启安一副教训的口吻,语气很不友好,皇上却好脾气的轻哄着,至于怎么哄的,崔轶就没有听到,他离得远,皇上的声音小。 不过,赵启安的话,令崔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大人的要求很合理呀,公务在身,区区小伤算什么? 这么一点事,就连夜把他召进宫,皇上这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了? 崔轶默默地,将手中的画卷藏起来。 他觉得,这画他还有留下来的希望。 “陛下,崔大人到了。”皇上的贴身太监,先一步上前,提醒屋内的皇上与赵启安。 屋内的争吵声,瞬间就停住了。 皇上轻咳一声,道:“请崔大人进来。” “崔大人,请。”太监这才转身,示意离门口数步远的崔轶上前。 “劳烦李伴伴了。”崔轶上前,路过太监身边,还不忘朝他点头致谢。 “崔大人客气了。”大太监笑容不变,不过望向崔轶的目光,却充满了赞许,暗道:不愧为崔家公子,讲究。 “陛下,殿下。”崔轶步入屋内,向皇上与赵启安行礼。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崔轶不用行礼,道:“子都你来得正好,你帮朕劝劝启安,让启安好好养伤,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宫折腾。那什么……朕头痛,先回去了。” 皇上说完就走了,速度之快,就好像身后有凶禽兽追赶他一般。 崔轶:“……” 皇上走后,崔轶看向赵启安。 赵启安脸上戴着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鬼面具,丑陋而狰狞。 他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纨绔样,完全不像是为了公务,不顾身体的伟大样。 “怎么是你来了?”赵启安翻了个白眼,嫌弃得不行。 崔轶顺着话茬问道:“大人想要谁来?”他晚膳还没有用,就被皇上召进宫,赵启安还一副嫌弃样,真当他想来呢。 “陆藏锋呀!” 赵启安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所以,我来错了?”崔轶觉得,他可能被赵启安耍了。 不,不是他,是皇上被赵启安给耍了。 赵大人这哪里是想,带伤办公,这嚣张的样子,怕是想找人干架吧? “你既然来了,就帮我说服皇兄,让他准我出宫。”赵启安晃了晃脚,拿脚指指向崔轶。 “大人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崔轶拉了一把椅子,在赵启安身侧坐下,离赵启安的脚远远的。 “我要去跟陆藏锋打架,他不来,我就只好自己去。”在崔轶面前,赵启安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崔轶也懂他,当即就问:“陆 大将军,怎么着你了?” “抢了我的酒,抢了我的首级,这些够吗?”赵启安窝了一肚子的火,要不是宫里宫外,都有他皇兄的人守着,他不想把力气浪费在那些人身上,他早就冲出去了,何至于闹腾,让皇兄把崔轶…… 呸! 他原是想让皇兄,把陆藏锋召进宫的。 也不知道皇兄在想什么,居然把崔轶给召来了。 “要说说吗?”皇上都把他召来了,显然不会再召陆大将军,至于放赵启安出宫? 怕是不可能。 为人臣子,他要做的就是为君上分忧,皇上把劝说赵启安的任务交给了他,那不管多难,他都得办好。 “有什么好说的,皇兄把你召来,肯定是知道了我想干什么。他不会让我出宫的,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面前碍眼。哦……对了,等会我就去找皇兄,推荐你进枢密院做知枢密院事,给我做副手,如何?”赵启安一脸坏心,眼中都透着邪恶。 崔轶忙摇头:“大人,你放过我行不行?我三年官至从三品,已经被无数人盯着,你一跃给升到正二品,你这是嫌我的仕途之路,混得太轻松了?”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怎么摊上这对皇家兄弟,这一个个的…… 不坑死他,就不行吗? “给你升官,还不好?”赵启安问 。 崔轶道:“无功不受禄。陆大将军常年领兵,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才官至一品。你想升我官,好歹给我一点立功的机会吧?”一点功劳都没有,就直接给他升官,哪怕他有崔家做靠山,也得被人骂死,凭白坏了名声。 他可不是陆大将军,他是文臣,是清流,做官靠的就是名声,要是名声坏了,他成了佞臣,先不说文臣能不能容他,就是他们崔家都不许他再干下去。 赵启安真的是太坏了,亏他还觉得赵启安是他半个知己。 这算什么鬼知己,只会坑他,坑得他被月娘子嫌弃不算,还要坏他名声。 “切!”赵启安没好气的切了一声,“我倒是想让你立功,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我让你在春日宴上,盯着陆藏锋,不许陆藏锋乱来。结果你干了什么?” “我……” “别给我解释,我已经不是上午的赵启安了,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知道,我让你盯着陆藏锋,你还让陆藏锋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月宁安在空中起舞;你还让他取了耶律齐的首级,去讨好月宁安;你还让他有闲功夫,去庄郡王府买酒!崔子都,你说说……你都给本大人干了什么好事?” 赵启安越说越生气,说到后面直接坐了起来,对着崔轶一阵狂喷…… 第355章 拿人,为她欢喜为她忧 赵启安这个疯子! 崔轶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崔轶与赵启安认识了好几年,他一直都知道,赵启安喜怒不定,说变脸就变脸。 但赵启安与他来往时,一直都保持着君子之风,平日行事也颇有分寸,虽然傲娇了一点,但赵启安性子疏朗,不是小心眼的人,平时他与赵启安也算相处的愉快,以至于…… 他都快忘了赵启安发狂的样子。 是以,刚才赵启安双眸通红,像疯子一样扑向他时,他差点动手打赵启安了。 之所以忍住,不是他风度好,而是他清楚的知道,他打不过赵启安。 崔轶无视赵启安脸上狰狞的面具,和他那通红似血如野兽的眸子,极有风度的起身,后退一步:“赵大人这伤太严重了,哪怕赵大人一心为公,也得顾忌自己的身体。下官这就去告诉陛下,让陛下下旨,让赵大人多休息两个月。” 崔轶笑得文温尔雅,一派君子之风,“明天大朝会,下官见到陆大将军,会代赵大人向他问好的。下朝后,下官好像还会路过月家,大人放心,下官也会进去,代你向月姑娘问好!” 不就是为月宁安发 疯,还不敢让皇上知道吗? 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赵启安了? “明天一早,升你为知枢密院事的圣旨,就会当着百官的面下达。崔子都,本大人说到做到!”赵启安也站了起来,赤足踩在地上,腥红的眸子衬得他脸上的面具,越发的狰狞。 “好呀,官至正二品,乃是大喜事。下官在这里,多谢赵大人提携了。”崔轶知道赵启安在说气话,压根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大人,时间不早了,下官明天还要上早朝,告辞了。”崔轶没兴趣,陪发疯的赵启安说话,敷衍的做了一个揖,转身就要走。 不料就在他甩袖离去的刹那,藏在袖中的画卷甩了出来,落在地上,缓缓打开。 “这是……”被崔轶怼了一通,赵启安气得不行,看到地上的画卷,顿时双眸一亮,迅速上前,将画卷捡了起来,高兴的大喊,“月宁安!你居然帮我把月宁安,在空中舞剑的样子画了下来!崔子都,你够朋友!” 我的画…… 这是什么缘分? 莫不是,这副画注定了就是赵启安的? 崔轶暗叹倒霉,面上还是矜持地道:“这画我本来是想送 给赵大人,可我现在不高兴,赵大人,把画还给我吧。” “我捡到了就是我的,不给。”赵启安忙将画藏在身后,颇有几分孩子气。 “我没帮你盯住陆大将军,让他抱着月宁安在空中舞剑,引得众人羡慕;我也没有帮你拖住陆大将军,让他找到机会取了耶律齐的首级,去讨月宁安欢心;我也没有帮你拦住柳景庄,让他在众目睽睽下给月宁安求婚,我也……” “求你别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这些读书人,惯会挑人刺,什么毛病?”赵启安认错爽快,嘴上却仍旧不饶人。 崔轶被他气得没脾气了。 他知晓,画到了赵启安手中,就不可能再要回来,而且…… 赵启安的火气消了,这副画也送得恰到好处。 要知道,赵启安真要闹起来,便是皇上也拦不住。 罢了,就这样吧。 这幅副注定是赵启安的,他就不强留了。 “陆大将军抢你的酒,是怎么一回事?”赵启安说的前两件事,崔轶是知道的,不过枪酒一事,他就不知道了。 赵启安没好气道:“别提了,提起这事……我就憋屈,陆藏锋那小人, 趁着本王受伤,出不了宫,消息没有他灵通,就抢在本王前面,把月宁安亲手酿的酒给劫了下来。” 赵启安气得眼睛又红了,打开手中的画卷看了一眼,才勉强平复下来,“这事说起来,还得怪我皇兄。皇兄他最早知道,却不告诉我,而是让人去告诉陆藏锋。哼,给我等着……回头青州弄了美人过来,我绝不帮他拦着,就让他死在女人身上好了!” 果然又是与月宁安有关。 崔轶都不想说话了。 …… 崔轶听了赵启安一顿牢骚,又陪着赵启安用了膳,而后又好脾气的陪赵启安聊了半天跟月宁安有关的事,直到半夜才出宫。 “走踊路大街。”崔轶一上马车,就对车夫道。 他先前跟赵启安说,他会路过月宁安家,并不是骗他的。 他进宫确实会路过,月家巷外的那条大街。不过,他平时很少走那条路,那条路虽然更近,但白日车马太多,人流太多,他嫌闹得慌,平日宁可绕路也不爱往那走。 这会大半夜的,城内禁宵,一个人影也没有,倒是可以抄一段近路。 “好的,公子。”车夫应了一声,就扬鞭朝踊路大街驶 去。 “哒哒哒……”夜晚的路好走,一刻钟后,马车就驶入踊路大街。突然间宁静的踊路大街,响起一阵整齐有序的马蹄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公子,前面有官差,朝松翠巷去了,看着像是拿人。”车夫看到前面一排亮光,连忙停下马车。 “松翠巷?”崔轶眉头微凝,打开车门,望了一眼,顿时惊了一跳。 那队官差离他们不算远,且一路举着火把,崔轶倒是看清了,他们举起的旗帜和身上的差服,顿时一阵震惊。 “皇城司的人?”皇城司专司监察百官,有独立办案拿人的权力,不必向六部禀报,便是定人罪也无需向大理寺、刑部报备。 皇城司是朝廷机构,却不归三省六部管辖,而是直属皇上管辖,只向皇上复命,只听皇上的,也只有皇上才能调动。 简单的说,皇城司就是皇上的鹰犬,他们的存在就是为皇上办差,执行皇上的意志。 现在皇城司的人出现在松翠巷,出现在月宁安家附近,这让崔轶很不安。 莫不是,皇上听到了他与赵启安的对话,知晓赵启安是为了月宁安而发疯,便直接让皇城司来拿人? 第356章 血洗,拿月宁安立威 崔轶所料不差,皇城司的人出现在松翠巷,就是奉命捉拿月宁安! 皇城司的人,在月家大门前停下,而后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破门而入,如同饿狼一般…… 司卫拔出佩刀,冲进月家,胡乱砍砸,动静之大,比之当日耶律齐,带人冲进月家也不差。 两旁邻舍听到响动,悄悄地开门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敢冒头,更没有人想到去曝光。 他们可是看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异国死士,这一次杀上门的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那可是帝王鹰犬。 虽然自高宗皇帝后,皇城司就形同虚设,可汴京当地的人,都忘不了当年皇城司的凶残,提起皇城司仍旧是瑟瑟发抖。 “要犯月宁安何在?”领头的皇城司提点,身形高壮,面容凶狠,一身朱红官服紧紧地绷在他身上,显得极为不合身。他的面容在火把的照射下,泛着油光。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官服暗旧,神情带着一丝依稀可见的阴郁。 皇城司是帝王鹰犬,只执行帝王意志,得皇上重用才能得志,而不得皇上重用,皇城司就半点实权也没有。 高宗皇帝也就是当今陛下祖父当政时,皇 城司深得重用,一手掌管内延禁军,一手监察百官,可谓权势滔天。那时,皇城司横行大周,跋扈嚣张,他们抓朝廷官员都无须理由,直接就能把人带走,而被带到皇城司,不死也得脱层皮 。 那时,文武百官闻皇城司色变,朝政乱作一团,皇城司司卫风头无二,无人能敌,可惜好景不长,高宗皇帝驾崩后,当今圣上的父亲登基,百官拼死上表,要求废除皇城司。 先皇未允,不过为了安抚百官,先皇将皇城司拆分,将禁军单独划了出来,并且果断地处理了一批皇城司的败类,不再重用皇城司,才叫百官安下心来。 当今陛下登基后,百官又一次上表,请求皇上废除皇城司。 皇上以祖宗家法不可更改为由,拒绝了百官的请求,但仍沿用先皇对待皇城司的政策,并不重用。 皇城司一度形同虚设,也就这两年才稍稍冒了一点头,不过大多数是针对敌国奸细,并且也不敢这般招摇过市,大张旗鼓的拿人。 是以,当月家的管家听到响动跑出来,看到皇城司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月家的护卫,也在第一时间就出来了,不过看到来人是 官差,并不敢妄动。 “各位官爷,这……”管家刚开口,就被皇城司的司卫,一脚踢倒在地,“滚!” “唉哟……”管家没有防备,摔了个仰倒,月家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有胆大的上前,将管家扶了起来。 “去,把要犯月宁安叫出来!”皇城司的人憋屈了数十年,一朝得用,一个个如同饿狼,根本不将月家的护院和下人看在眼里。 一扬手,身后的司卫就如同饿狼下山,朝内院冲去…… “站住!”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月家的护院也顾不得来人是谁,举起木棍就迎了上去,“要拿人,拿公文来!” “公文?”皇城司提点阴冷一笑,“我皇城司拿人,何需公文?胆敢阻拦皇城司办差,全宰了!” 皇城司的人许是憋久了,一个个戾气十足,提点刚下令,他们就举着刀挥向月家的护院。 皇城司的司位有六七十余人,月家的护卫只有十几人,根本不是皇城司的对手。 并且,皇城司的人十分暴戾,一个个举刀就朝要害砍,比上次耶律齐带来的人,还要凶狠数倍。 不过一交手,月家的护院就落了下风,只能被皇城司的人压着 打。 月宁安在后院,来得比下人晚一步。 陆十二傍晚就来了,此时正护在她左右。 两人过来时,皇城司的人,已打伤了不少护院。 “月姑娘,是皇城司的人。”一打照面,陆十二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月宁安点头,见月家的护卫,被皇城司司卫打得连连败退,满地都是乱溅的鲜血,月宁安快步走到光亮外,高声大喊,“住手!你们要的人是我,我来了!” 打斗的双方,见到月宁安出现,手下的动作一顿。 月家的护卫立刻后退一步,心下稍安,不再与皇城司的人纠缠。 这些人是官差,不是匪徒,对上官差他们心虚。 皇城司的司卫也停手了,齐齐看向他们的上峰,等待上峰的命令。 暗卫本想出手,见状也缩了回去。 月宁安又往前一步,与皇城司的提点四目相对,眼中没有一丝慌乱与无措,静定的好像被皇城司打上门的,不是月家一样。。 “月大当家的?你终于出来了!”皇城司提点的眼神,落到月宁安的脸上,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狼狗,又凶残又贪婪。 月宁安强忍着恶心,与之对视,“你们要的人是我,让你的 人停手,我跟你们走。” “停手?”领头的提点,阴恻恻笑道:“皇城司的刀,挥出去不喝饱血,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月大当家的,我们皇城司要带走!这些人的命,我们皇城司也要了!” 提点说完,朝月宁安咧嘴一笑,只一瞬又收起笑,阴森森地道:“崽子们,今晚血洗月家!” “血洗月家!”皇城司的司卫,听到这话,就像是闻到血的秃鹫,一个个两眼放光,兴奋地大喊。 月宁安脸色一变,怒道:“这是天子脚下,你们敢!” “我们奉的就是天子之命。”皇城司提点冷笑一声,半句废话也不说,手一挥,下令道:“崽子们,动手。” “是。”皇城司的司卫,举刀就往前冲。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已将手放在刀柄上,可还是没有动…… 他还在等! 月宁安后退一步,急切地问道:“十二,你拦得住他们吗?” “拦?”领头的提点,傲慢地冷哼,“我皇城司的人,几十年没有见血了。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我乃四品护城将军,我命令你们住手!”陆十二跳了出去,将身份表明出来,但是…… 第357章 灭口,这才是真正的疯子 陆十二的身份没有用! 皇城司的人根本不听,甚至陆十二加入后,他们的杀意更浓,一个个像疯了似的扑向陆十二。 皇城司提点更是阴森森地笑道:“皇城司只听陛下的命令!” 他看着被司卫缠住的陆十二,一脸嘲弄:“别说你只一个四品将军,就是你的主子陆藏锋在,也没有用。我皇城司要办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 “你们这群人……该死!”皇城司的人手极多,陆十二怕他们伤了月宁安,不敢离开月宁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杀月家的护院和仆人。 陆十二扭头对月宁安道:“月姑娘,快让人去找大将军,皇城司的人只听皇上的,现在只有大将军能救我们。” 皇上要对付月姑娘,除了大将军外,陆十二想不到,还有谁能救月姑娘。 “陆藏锋?我皇城司好怕呀。”皇城司的提点阴笑了一声,怪声怪气地道:“崽子们,听到没有?人家要请陆大将军来收拾我们,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让月大当家的,见识见识我们皇城司的本事。别让人以为,我们皇城司这几十年不出手,手上的刀就钝了,是个人都能指挥我们了。” “是,大人!”皇城司的人高声应道,手中的刀对着月家护院的脑袋挥去。 皇城司憋了快 三十年了,他们真的是受够了。 今夜,他们皇城司受命捉拿月宁安,是他们自高宗皇帝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任务。 他们皇城司今晚要拿月宁安立威,要拿月家满门的鲜血昭告世人,让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皇城司回来了! “杀!”皇城司的人杀气冲天,戾气十足。 “啊……” “哐当……” 月家的护院拼命阻挡,陆十二也一改平日的跳脱,勇猛无比,凭一己之力就挡下了数十人,可是没用。 皇城司的人数,是月家护院的五六倍之多。皇城司的人一下毒手,月家的护院就扛不住了,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仆人倒地。 而且,皇城司的人,用的是铁器,锋利无比,月家护院手中的木棍,迎上皇城司的大刀,不堪一击,轻轻一折就段。 看着不断倒下的护卫,月宁安心里说不出来的悲愤。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朝廷的官差会如此草菅人命,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月宁安的手,放在暗器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事先没有任何准备,暗器里只有几枚冰针,她现在用了,也只能杀五六人,可之后呢,她要怎么办?她月家上下要怎么办? 皇城司的人是奉皇命办差,而要她命的人是…… 想到这里,月宁安瞬间出了一身冷 汗。 她该怎么办? 这时,管家避开司卫的刀,跌跌撞撞来到月宁安面前,猛地将月宁安推走,“姑娘,快……快,你先走,带着老太爷先走,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这汴京咱们不能呆了。” 皇城司呀! 皇城司要捉拿姑娘,那就是皇上要拿他们家姑娘,他们家姑娘没有活路,只能逃,逃得越远越好,远离大周,去别的国家,才能活命。 月宁安摇了摇头:“我走不了的!” 逃去哪里?除非她离开大周。 可离开了大周,她又能去哪? 大周,是她的家呀! 月宁安被推得踉跄了两步,还未站稳,就见一司卫举刀砍向管家…… “刘伯,小心!”月宁安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将管家拉开,并射出手中的暗器。 “咚”的一声,两人摔倒在地,而那名挥刀砍向管家的司卫,也趴在了地上。 “敢动我皇城司的人,月大当家……你死定了。”皇城司提点,看到手下倒在地上,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笑得越发畅快。 他一扬手,下令道:“拿人!生死不论。” 隐在暗处的暗卫,不再犹豫,当即拔刀而出,挡在月宁安面前,“月姑娘是我们大将军要保的人。钟毓,你过了。” “我皇城司只听皇命。”皇城司提点钟毓,完全不将暗卫 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确定,这是皇上的命令?”皇上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皇上还要用月宁安,怎么可能会让皇城司拿人? 钟毓没有回答,只抬手下令,“一起杀了。” 陆十二见到暗卫出来,气得大骂,“你跑出来干什么?有我在,还能让人伤到月姑娘不成?你赶紧的……去找将军,明白没有?” 暗卫没有说话,专心迎战司卫,将月宁安护在身后。 他是不会告诉陆十二的,在皇城司的人闯进来之前,他就放出了信号。 没有意外的话,这会他们家将军,已经收到了月姑娘出事的消息。 月宁安护着管家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她上前将管家搀扶起来,飞快地道:“快去枢密院,告诉他们,我要见赵大人,立刻见赵大人。” 暗卫的话提醒了月宁安,就算是皇城司出动,也不一定就是皇上的命令。 皇上真要重启皇城司,拿她月宁安开刀立威,绝不会选择在晚上,而是在最热闹的时候,让汴京上下都看明白,惹怒帝王的下场。 而且,她月宁安还没有资格,让皇上动用皇城司拿人。 “姑娘……”管家茫然地看着月宁安,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时候了,月宁安还不走? “不是皇上!我没有惹怒皇上,就算我 惹怒了皇上,皇上也没必要动用皇城司拿我。皇城司抓的人可都是官员,我还排不上号。”冷静下来,月宁安越发觉得此事漏洞颇多。 她先前,是被“皇城司”这三个字给蒙蔽了,根本不敢去想,会有人假冒皇上的名义调动皇城司,只当皇城司出动,必是皇上的命令…… “可是……”管家还要说什么,月宁安却不想听,“听我的,去枢密院找赵大人。他来了,一切就明白了。” 不是皇上要拿她,那这些人就完蛋了。 如若真是皇上要拿她,除非她叛逃出大周,不然她逃到哪里也是无用。 “好,小人这就去。”管家见月宁安神色坚定,重重地咬牙,在护卫的掩护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然而,他刚跑到门口,提点钟毓就阴恻恻地下令,“杀了他,关上月家大门,我不希望月家有人活着走出去。” 捉拿月宁安的命令,自然不是皇上下达的,却是他们皇城司另一个主子下的命令。 一个对他们皇城司来说,话语权比皇上还要重的主子,也是他们皇城司除了皇上之外,另一个效忠对象。 他们本以为,依那位主子的柔弱,他们皇城司永远没有崛起的机会,没想到…… 那位主子虽然柔弱,可该决断的时候,却异常果断! 第358章 反击,你气急败坏的样子真好看 “伪造皇上的命令,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月宁安先前只是猜测,下令皇城司捉拿她的人,十有八。九不是皇上,而是有人假冒皇命。 此刻,听到提点钟毓的话,月宁安就可以肯定了。 既然不是皇上的命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说真的,在汴京这个地界,除了皇上,她还真的……不怕任何人! 月宁安摘下手环,对着手环上的宝石一按,一道红光冲向天空。 皇城司这些人,今天死定了! “叫救兵?没用的,今天你们月家,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得死!就算是陆藏锋来了,也得死。”提点钟毓笑得阴冷诡异,他抬手,右手拇指重重地从嘴唇擦过、 崔轶走过来,正好听到钟毓下令杀人灭口,当即就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这绝不可能是皇上的命令,皇上就算要拿月宁安,也没必要杀月宁安全家。 月家的管家,刚要跨过门槛,听到提点钟毓的话,脚下一软,摔在门槛上。 “噗嗤!” 司卫的刀落在管家的背上,管家仰头惨叫,突然看到门外有一个人影,管家眼前一亮,大喊,“救命,公子……救命!” “公子,求你去枢密院,帮我们找赵大人。”管家伸出手,大声叫喊,“公子,枢密院……” 月家的下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月宁安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府中的下人,这么不靠谱?要他帮忙,随便说点什么不好?竟然喊一句“公子”,这么一来,不是提醒皇城司的人,外面有人吗? 他一个文弱书生,可不是皇城司的对手。 崔轶暗叫倒霉,他没有再往前,转身拉过一匹马,一跃而上,驾马离去。 他阻止不了皇城司的人,但有人可以! 司卫正要给管家补一刀,听到管家的叫喊声,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头,外面有人!抢了我们的马跑了!” “去追!不留活口。”钟毓随口下令道,完全不将人命看在眼里。 “是,头。”那名司卫一脚将管家踢开,提刀冲了出去。 “啊!”管家摔飞出去,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而此时,月家的护卫与仆人已全部倒下,只有暗卫与陆十二勉力支撑。 暗卫权衡双方的实力,果断地道:“月姑娘,我先带你离开,对方人太多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用,救兵来了。”月宁安的话刚落,就见小甲背着一块大木板,从暗处走了出来,“月姑娘,我都布置好了。” “很好!”月宁安展颜一笑,赞了一句。 在耶律齐手上,吃了一次大亏,月宁安怎么可能不学乖? 她昨天把公叔茂与 小甲带回月府,是为了保护他们不错,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让他来月家,为她布置了一道可防御、可进攻的机关暗器。 只可惜,只有一天的功夫,公叔茂与小甲才堪堪布置好第一层,杀伤力一般。 月宁安先前没有动用,是拿不准皇城司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来的。 如果对方奉的是皇命,她就不能用机关了。现在确定对方是私自行动,是听从另一个人的命令,月宁安就没有顾忌了。 在大周,她唯一需要顾忌的,只有皇上。 只要不是皇上要杀她,只要皇上还要用她,她月宁安就谁都不怕。 “这么一个破东西,算什么帮手?”钟毓哈哈大笑。 皇城司的司卫,先前听到月宁安说有救兵,吓得一跳,甚至都忘了进攻。这会看到小甲出现,一个个也跟着大笑。 钟毓的脸上充满嘲讽,“月大当家的,你是不是吓破了胆,就这么一只灰老鼠,也能算是救兵?” 他听到宁安说有救兵,也惊了一跳。他来之前,明明已经调查过,确定耶律齐一死,黄金堂的人就走了,月家就几个护卫,根本不顶大用。这会看到瘦小的小甲,钟毓只觉得,月宁安怕是被他们吓傻了。 “呵。”月宁安没有解释,对小甲道:“下死手!不必管死活。” “ 好咧。”小甲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将身后的木板取下来,抱在怀里,对着木板一通按。 “哈哈……” 那群司卫的笑声还未止住,就见月家的墙面中间,突然射出一支支长箭。 “咄!”长箭从左右两侧的墙面中间飞射而出,来势汹汹,锐不可挡。 “噗嗤!” “噗嗤!” 皇城司的人,压根就没有想到,月家会有这等杀器,一个个愣在原地忘了反应,直到身旁的弟兄被长箭射中,惨叫出声,他们才反应过来。 “快,快,迅速聚拢,挡住这些箭。”钟毓也没有想到,月家居然有暗器,他的反应算快的,可从墙缝里射出来的箭速度更快,饶是钟毓在第一时间避开,手臂仍旧被箭矢划了一道血口。 钟毓大怒,侧头舔了一口胳膊上的血。一转身,就看到他带来的兵马倒下了一大片,钟毓红着眼睛怒吼,“月宁安,你私造兵器,该当何罪?” 月宁安轻笑道:“钟提点,你气急败坏的样子,真好看。” 月宁安站在屋檐下,半个身子在阴暗处,半个身子在火把的照射下。她明明在笑,钟毓却觉得如同恶鬼,因为…… 月宁安又下令,“小甲,给官爷一点厉害看看,让皇城司的官爷们,见识见识我们月家的本事。” 皇城司这 些人要庆幸,庆幸他们来得早了,要是他们再晚两天上门,等小甲和公叔茂,将所有的暗器布置完,这些人……来多少,她月宁安就能杀多少。 “好的,月姑娘。”小甲应了一声,又一次按动手中的大木板。 “咄!咄!” 从墙缝里射出来的长箭,还没有停下来,就见密密麻麻的细针,从墙缝飞射而出。 “啊!啊!” 长箭目标大,好防备,细针又密又多,且此时天空漆黑一片,便是皇城司的人,带了不少火把来,把月家照得灯火通明,可也照不清细细的针。细针一出,又一批皇城卫倒了下去。 而此时,一直笃定自信的钟毓,终于慌了,他站在司卫身后,朝月宁安大吼,“月宁安,你给我住手,我们可是皇城司的人,你胆敢伤我们,朝廷必将诛你月家九族。” “我月家九族,活在世人眼中的,就只我一个人。来呀,诛呀!” 她月宁安最不怕的,就是诛九族。 “你没有九族,总有好友,小心朝廷诛你十族!”钟毓连连后退,牙关都咬出血了。 他大意了! “哈!”月宁安轻笑出声,“如果你是受命于皇上,我必然不敢动你,但很显然,你这是私下行动。钟提点,得罪了。” 月宁安说完,还朝钟毓行了一礼…… 第359章 心尖,关心则乱 陆藏锋身上还带着一股酒味。 他白日带着酒水去军营犒赏大军,直至深夜才结束。 他本打算直接在军营休息一晚,可是…… 临到要休息,陆藏锋又改了主意,带着亲卫连夜赶回城。 刚走到大将军府外,就看到暗卫发来的信号,而且是级别最高的三道信号,一道比一道的颜色重。 这个信号,代表着至高危险,暗卫控制不住,他保护的人有性命之忧。 刚下马的陆大将军脸色大变,他一言不发,猛地转身,飞身上马,不给身后的人反应的时间,就策马扬蹄而去…… 他只派暗卫去保护月宁安了。 暗卫发出信号,必是月宁安出事了! 他必须要快,要赶在月宁安出事前赶到! 月宁安,你等着我,一定要等我! 陆藏锋疯狂的抽打跨下的战马,恨不得跨下的马能飞起来。 “将军……快,跟上!”陆三、陆四几人,吓得脸都变了,手忙脚乱地爬上马,不等坐稳就驱马前行,一个个歪歪斜斜的坐在马背上,险些颠了下来。 陆藏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月家,本以为月家已经惨遭屠戮,月宁安已身处险境,他甚至等不及马停下,就飞身掠入府内。可一进入月家内,却见到…… 满地都 是皇城司司卫的尸体,且死状极惨,每一个人身上都插满了针与箭。 而月宁安与陆十二,正与府中的大夫一起安顿伤员,一群人平静得很,丝毫不像是经历了恶战。 “将军?” “大将军?” 月宁安与陆十二听到外面的响动,扭头,就见陆藏锋站在院中。 “何人闯入我月府!”月家受伤的护院,也发现了陆藏锋,他们没有认出陆藏锋,见到陌生人出现,一个个戒备异常,不顾伤势抄起木棍,挡在月宁安面前。 他们誓死保卫月姑娘。 “是陆大将军,你们身上还有伤,坐下。”月宁安反应过来,连忙把护院呵退。 护院们脸一红,一个个乖乖地放下木棍,坐了回去。哪想到这么一动,他们的伤口又裂开了,一个个疼得吡牙。卢大夫气得不行,可又没法说他们什么。 他能理解这些护院的心情,如果换作是他,他也愿意为了月姑娘拼命。 月姑娘这人,讲究! 陆藏锋看着从暗处走出来,安然无恙的月宁安,暗自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看到信号的那一刹那,心里有多慌。 三道信号,意味着暗卫也不敢保证,能否护得住月宁安。 这一路狂奔而来,只有一刻钟,他却想了许 多事。 想着月宁安在等他赶来的路上,会遇到什么事? 而每每想到那种可能,他就恨不得跨下的马能飞起来。 此刻,亲眼看到月宁安平安无事,陆藏锋的心,终于稳当了。 大抵,这便是放在了心尖上。 心中的担忧放下,陆藏锋这才问起正事,“谁来给本将军一个解释?” 发出三道信号,他一路胆战心惊,险些跑死战马,却看到月宁安杀了这么多皇城卫,她疯了吗? 这是天子心腹! 杀皇城卫,就等于啪啪打皇上的脸。 月宁安,她想过后果吗? 陆十二却毫无所觉,他看到陆藏锋出现,得瑟地显摆道:“将军,你来晚了,我们都打完了。将军,你看我们厉不厉害,我们几个人,就把近百司卫给放倒了,而且这一次我们没有死人。” 皇城司人手虽多,到底不是死士,不像上次耶律齐带来的人,他们所学皆是为了杀人。 这些司卫下手虽狠,招招朝要害招呼,可月家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挡不了还不能躲吗? 是以,倒在地上的护卫多是受了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 月宁安命小甲,用暗器将皇城司的人放倒后,就在第一时间,把卢大夫叫来为伤者包扎。 月宁安不差钱 ,对自己人也大方,所用外伤药虽不是价值千金的雪玉膏,可放在外面也是有价无市的上等伤药,要是伤得特别严重,月宁安也不吝啬用雪玉膏。 有两个伤及颈脖的护院,一直流血不止,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虽有不舍,可想到月家的丰厚抚恤,一个个也就满足了,此生无憾。他们万万没想到,月姑娘毫不犹豫的,拿出了价值千金的雪玉膏,问卢大夫雪玉膏有没有用。 得知雪玉膏对他们的伤有用后,月姑娘更是毫不犹豫地将雪玉膏,用在他们身上。 那一刻,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们都想给月姑娘磕头。 他们死了,也不过是赔千两纹银罢了。他们这种人,哪里值当用这么好的药? 其他护院,也一个个红了眼睛,恨不得把这条命卖给月宁安。 是以,月家虽又一次遭了大难,气氛却是极温馨,不见一丝悲伤。 陆十二不懂陆藏锋的意思,月宁安懂。 她上前,朝陆藏锋行礼,“大将军,这些人假传皇命闯入我月家,我只是自保而已。” 月宁安知道暗卫发了信号,对陆藏锋的出现并不意外,但也不惊喜。 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陆藏锋。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指望过任何人,让管家 去枢密院找赵启安,也不过是为了防备皇上。 得知这些人,奉的不是皇命,她连赵启安都不需要。 “假传皇命?”陆藏锋敏锐的发现了事情的重点。 月宁安点头,“是的,他们假传皇上的命令要拿我下狱,而且他们自己承认了。” “死无对证。”陆藏锋扫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司位,可以肯定这里面必然没有活口。 就算有活口,他也不会让人活着出去! 他不是不相信月宁安,而是杀皇城司的后果太严重了,不是月宁安能承受的。 月宁安道:“如若不是可以肯定,他们奉的不是皇命,我怎么敢下手杀他们。大将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不会断绝自己的生路,更不会拿月家上下开玩笑。” 她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要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她绝会下狠手。 这一点,陆藏锋应该明白。 “谁派来的,可问过?”陆藏锋转念一想,就安下心来。 他想,他大概是关心则乱。 不就是死了几十个司卫吗? 就算是皇上派来的又如何? 人都死光了,大不了就说,人是他陆藏锋杀的。 皇上要治罪,就治他的罪就好了。 左右,这事与月宁安无关就行了! 第360章 逼问,妇人心易变 月宁安没有问,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也没想过去问。 因为,不需要! 她问了,皇城司的人也不会说。 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而且,不需要人问,她也能猜到。 月宁安道:“在大周,能调动皇城司的人不是皇上,那也是皇族。会疯了似的动用皇城司来拿我,又有这个能力的人,除了晴熙长公主,还能有谁?”晴熙长公主现在就是一个死了儿子的疯女人。儿子死了,作母亲的,没有什么做不出来。 “嗯。”陆藏锋轻轻点头,认可了月宁安的说法。 皇城司在高宗皇帝手中得到重用,皇城司的人,大多数都是高宗皇帝提拔起来的,他们对高宗皇帝忠心不二。 晴熙长公主是高宗皇帝最喜爱的女儿,他给晴熙长公主留一个后手,倒不是没有可能。 陆藏锋道:“这些尸体,本将军会派人带走。官家问话,你只当不知。”月宁安人虽无事,但今晚必然受到了惊吓,善后的事,他便代为处理了。 然而,月宁安拒绝了,“多谢大将军,不过,这些尸体……我自会处理。” 陆藏锋扬了扬眉:“你要做什么?”死的可是皇城司的人,月宁安莫不是,还想拿这些尸体做文章? 这胆量,也太大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烛 光下,月宁安神情肃然,“耶律齐横死,这笔账晴熙长公主必然会算在我头上。不管今晚之事,是不是晴熙长公主的手笔,我都和她结下了死仇。既如此,那就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必要,也没有留一线的必要。” 好吧,最主要的是,她从陆藏锋的态度中,知道了皇上要对永宁侯府出手,她想搭这股东风,顺手把晴熙长公主这个危险给除了。 陆藏锋道:“那是晴熙长公主,她是有亲兵护卫的公主,与旁人不同。”月宁安知不知道,要是晴熙长公主真发起飙来,可以直接命亲兵打杀月宁安。 月宁安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晴熙长公主不会放过我,我只能反击。”她与晴熙长公主之间的仇恨,没有化解的可能,只有你死我活,她不会退,也不能退。 “你早该知道。本将军本以为,在知晓耶律齐的身世后,你会收手。”结果月宁安半点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也想给月宁安一个教训,便成全了月宁安。 左右晴熙长公主也活不长,只是他没有想到,晴熙长公主居然可以调动皇城司。 月宁安脸色有些凄苦: “我收不了手,我知道的时候已晚了,那时我已奇虎难下,耶律齐必须死。”她也想收手,可她怎么收手? “青州 不安全,我怕我还未到青州,人就死了。我需要震慑青州的人,耶律齐是一只很有份量的鸡,北辽的南院大王。我杀他是杀猴给鸡看,耶律齐我必须杀。” 赵启安一次又一次,逼她去青州,跟范家人争,她就知道青州不安稳。不然,堂堂枢密院首,没有必要死盯着她一个弱女子。赵启安那般逼她,甚至还愿意答应她三个,近乎无理的要求,可见青州的情况有多严重。 她卖了产业,却迟迟没有动身去青州,不是汴京的事脱不了身,而是…… 她还不敢去! 要去青州,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大张旗鼓的杀耶律齐,算是迈开了第一步。 不畏任何后果,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要取耶律齐的命。 她月宁安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只能用强势的姿态告诉青州那些人,正常的商业竞争她不惧,一旦有人暗中下黑杀,那她月宁安不惜任何代价,都会叫背后的人付出代价。 陆藏锋道:“本将军还以为,你是意气用事。”月宁安不提,他都快忘了青州之事。 如若是为青州之事做准备,那耶律齐确实该杀。 月宁安微微一笑:“我从不在大事上,做意气之争。”就像她不喜欢汴京,不喜欢陆藏锋,可她仍旧留在汴京,仍旧能笑 着与陆藏锋打交道一样。 陆藏锋话锋一转:“所以,你亲手酿的酒,只是小事?”没有那一千坛梨花白,她与庄郡王府的生意也能谈成,偏偏她把这一千坛梨花白也拿了出来。 月宁安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呀,是小事!” 微不足道,愚蠢又可笑的小事。 “所以,是意气之争?”陆藏锋倾身上前,逼问道。 从后面看,陆藏锋就像是将月宁安抱在怀里。 “这重要吗?”月宁安鼻子一酸,她呼了口气,笑着看向陆藏锋。 她不难过。 陆藏锋不答反问:“不重要吗?”亲手为他酿的酒,在月宁安心中,已经不重要了吗? 又或者,他在月宁安心中,已经不重了? 这才多长的时间,他在月宁安心中,已经不重要了吗? 妇人心,这般易变吗? “不重要。”月宁安将手背到身后,用力握紧,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又摇了摇头。 “原来……已经不重要了。”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只觉得心中缺了一角,空落落的…… “你们在干什么?” “嘭!” 月家的大门,被暴力踹开,一身黑衣,脸戴鬼面的赵启安,出现在月家门口。 他看到陆藏锋与月宁安像是相拥在一起,一时理智尽失,疯似地冲了进来。 “你们…… 刚刚只是在说话?”赵启安走上前,这才发现陆藏锋与月宁安,隔着半步的距离,月宁安身上的衣服平平整整,显然两人并没有相拥,一瞬间怒火就消了下来。 陆藏锋扭头,看到赵启安,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赵大人。”月宁安后退一步,给赵启安行礼,对赵启安的怒火,视若无睹。 这位赵大人,一直都是疯子,不是吗? 赵启安连个眼神也不给陆藏锋,径直看着月宁安:“月宁安,你还好吗?我一接到崔轶的消息,就赶过来了。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做主,哪怕是皇上也动不了你!” 月宁安一愣:“崔大人?”先前路过的公子,是崔轶? 这么巧? “嗯,他路过你家,发现不对劲,就进宫去找我了。月宁安,皇城司……”赵启安扫了一眼,这才发现皇城司的人全死了,而且是死在利器之下。 这是月家的利器? 赵启安眉头一皱,“他们全是,你杀的?” “是。”月宁安没有否认。 赵启安毫不犹豫地道:“这事我来处理,这些尸体我会带走。宫里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人是我杀的,我一力承担,与你无关。” “呵!”陆藏锋冷讽,“赵启安,你当本将军是死人吗?” 有他在,月宁安需要赵启安帮忙? 第361章 投掷,为陛上分忧 赵启安与陆藏锋四目相对,锋芒尽露。 卢大夫和月家的护院,吓得瑟瑟发抖,就是一向粗心的陆十二,也吓得躲了起来。 月宁安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转身对陆十二道:“十二,你去问问小甲,他的牛车改装好了没有?改装好了,就赶紧把这些尸体运走。” “月宁安,你要做什么?尸体可不是运走了,就能解决的,皇城司失踪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查。一查,你就脱不了干系。”赵启安一听,顾不得与陆藏锋较劲,率先收回目光。 陆藏锋也没有与之较劲,淡然地收回目光,背着手站在月宁安身侧。 月宁安道:“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把这些尸体,投掷到永宁侯去。”死了这么多人,死的还是官差,这事大着呢,哪可能轻易抹平? 至少,皇上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调用了皇城司的人。 “投掷到永宁侯府?”赵启安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这是要搞大事。陆藏锋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是有来有往,月宁安倒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皇城司这么多司卫,死在永宁侯府,总要查清原委。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皇上定然要派兵保护永宁侯府上下,不许永宁侯府上下进出 。”月宁安面带微笑地道。 “很好,本将军会向陛下建议。”陆藏锋赞许地点头。 只要他们派了兵,围了永宁侯府,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上,要什么时候查清,要什么时候撤兵,这事可就由他们说了算。 “月宁安,你别闹事。皇城司的人出现在永宁侯府,陛下会有麻烦。你给陛下惹麻烦,想过后果吗?”赵启安皱眉道。 “这些人,不是皇上派来的,他们是晴熙长公主派来的。”月宁安道。 赵启安脸色大变:“这事……太严重了。月宁安,我要进宫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你先别乱动。” 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些人不是他皇兄派来的。皇城司是帝王手中的尖刀,他父皇临死前,再三交待过他皇兄,皇城司轻易不可重用,但也不可以废弃。 皇城司的存在,可威慑百官。 皇城司必须掌握在皇上手中,百官太闹腾,就让皇城司出来制衡,以免百官忘了帝王手中的权力。 皇城司是震慑百官的利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现在,月宁安告诉他,除了皇上外,还有人能调用皇城司的人,这事就大了! “我等赵大人的消息。”月宁安道,离天亮还早着,她只要在天亮前办成就行,不急在这一时。 “我现在就 进宫。”滋事体大,赵启安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就走,临走前突然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陆大将军,一起去?” 他绝不给陆藏锋与月宁安独处的机会。 陆藏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赵启安这混球,为了月宁安,不顾身上的伤跑出宫,他不跟着进宫走一趟,指不定皇上又会把账算在月宁安头上。 以前,他不必在意,但现在…… 听到月宁安说到青州的凶险,陆藏锋暗自叹了口气。 陆飞羽与苏含烟很相配。 明日,他就让陆飞羽去与苏家,商量婚嫁一事。 苏家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肯定急着嫁女,陆飞羽娶苏含烟没有任何阻碍。 陆藏锋心里藏着事,面上却是不显,神色淡漠地随同赵启安一同进宫。 两人刚至宫门口,就有侍卫上前,神情焦急地道:“将军,大人……陛下急诏。” “嗯。”两人应了一声,大步朝暖阁走去。 暖阁内,皇上一脸严肃,崔轶坐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哪怕面对盛怒的陛下,亦是不见一丝慌乱。 “陛下。”陆藏锋与赵启安同时走了进来。 “你们都去了月家?”皇上厉声问道。 赵启安正要回答,陆藏锋先一步道:“陛下,是皇城司的人。提点钟毓亲自带兵 ,七十多名司卫出动。” “提点钟毓?”皇上顿时忘了追问,咬牙切齿地道:“他……奉了谁的命令?” 在大周,除了他,竟然还有人能调用皇城司的人,这是打他这个皇上的脸吗? “如无意外,应是晴熙长公主。”陆藏锋又道。 赵启安扭头看了陆藏锋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他以前,可不是这么多话的人?也不会这么积极的,回答皇兄的问题。还有他的答复,他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 “晴熙长公主?”皇上皱眉,一思索,就接受了这个答复,“是了,皇城司是皇家的人,都希望恢复皇祖父时的荣光。皇祖父那般喜欢晴熙姑姑,给她留人也不意外。” 陆藏锋听罢,眉头微松。 皇上接受了这个说法,后续就好办了。 “人呢?你们怎么处理了?可都拿下了?”皇城司是皇上的心腹,现在却听从另一个人的命令,皇上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此刻,只有鲜血,才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皇城司奋死反抗,臣下令,射杀了。”虽然月宁安不需要他善后,可陆藏锋还是将所有的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月宁安府上有暗器机关一事,能不让人知道,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毕竟那 是月宁安救命的武器。尤其是,不能让皇上知晓。 皇上本不喜欢月宁安,难免会把月宁安往坏里想。 要是让皇上知道,月宁安家中有违禁的利器,指不定会认为月宁安有什么心思。 赵启安听到陆藏锋的话,气得差点想挥拳揍人。 陆藏锋过分了! “全杀了?” 皇上震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点头,“全杀了。” 皇上一愣:“没有活口?”藏锋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这不像他呀! “没有活口。”陆藏锋摇头。 皇上一叹,“罢了,死了便死了吧!” 没留活口,就死无对证,他就没有办法审出晴熙长公主,可人都杀了,还能如何? 皇上一脸失望,赵启安狠狠瞪了陆藏锋一眼,“皇兄,事情……” “陛下,臣会在天亮前,将所有皇城司司卫的尸体,投掷至永宁侯府内。明日,还请陛下,派兵将永宁侯府包围起来,保护永宁侯府上下的安危。”陆藏锋打断了赵启安的话,一脸平淡地道。 “你说什么?”皇上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好好好,藏锋这事,办得漂亮。”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陆藏锋淡漠地道。 赵启安斜眼看着陆藏锋,快要气炸了。 这人,还要脸吗? 第362章 保护,事情无法善了 “咚!” “咚!” “啊!” 一声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永宁侯府的人,被这一声声巨响,吓得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 “啊!” “死人,好多死人落下来!” “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血呀,好多血呀!” “啊啊啊!死人,全是死人……” “快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永宁侯府的仆人,听到响动,打着灯笼出来查看,就看到一具具尸体从天而降,摔进院里。 有那运气不好的的尸体,投进永宁侯时,脑袋磕在石头上,直接摔成一滩肉泥,脑浆四溅。 “咚咚咚……” 而到后面,投进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有倒霉的仆人,直接被从天而降的尸体砸了个正着。 永宁侯府的下人顿时吓疯了,一个个朝主院跑去,“侯爷,侯爷,不好了……” …… 永宁侯府外,陆藏锋的亲卫将一具具尸休,放到小甲改装后的牛车上,由小甲操控,将尸体投掷进永宁侯府。 “小甲,你做的这玩意可真好用,可惜时间来不及,只改装出两架,要是能多弄两架,我们便可以从四面八方往永宁侯府投尸体。”总共两架牛车,一架由 小甲操控,另一架则由陆十二操控。 “这是我师父根据投石车改造的,改造后用很小的力气,就能投掷出重物,可谓事半功倍。一年前,我们天宫阁就上报给当地的县令了,你们在前线没有用过吗?”小甲一边投掷尸体,一边跟十二闲聊。 他还挺喜欢十二的,一点架子也没有。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陆十二是大将府的人,他师兄被大将府给捉了呢,要是能跟大将军府的人搞好关系,不知能不能请十二照顾一下他师兄。 “没有呀?我们又不攻城,用不上投石机。”陆十二嘴里叼着一根草,没心没肺的道。 陆三负责抬尸体,这时动作一顿,“你们上报给了哪地的县令?” “定安县呀,我们那离定安县最近。”小甲也是个心思浅的,陆三问啥,他就答啥,啥也没有想。 “这两架投石……不,投尸车,回头可以给我们吗?”陆三将尸体,放到小甲这边的牛车上。 “这车现在是月姑娘的,我不知道行不行,要不你去问月姑娘?”小甲道。 “多谢。”陆三朝小甲作揖,扭头对陆四吩咐了一声。陆四应了一声,骑马离去。 小甲这才发觉不对 ,脸色一白,不安的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反倒有可能立功。”陆三拍了拍小甲的肩膀,承诺道:“放心,不会有你们什么事。还有,你那师兄,我们也会照顾一二,虽然不能放了他,但也不会让他受苦。” 天宫阁的人有大用! 只看这投尸车,就能看出天宫阁的的能力,值得他们拉拢。 小甲与陆三说闲话间也没有耽误干活,前后不到一刻钟,小甲与陆十二就将所有的尸体,投掷进了永宁侯府。 永宁侯听到下人的禀报,匆匆穿上外衣,快步来到前院,看到满地的尸体,永宁侯眉头紧皱,“皇城司的人?” “咚!” “咚!” 又有两具尸体从天而降,险些砸到永宁侯头上。 “侯爷,小心。”下人连忙上前,撞开永宁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查看,这些尸体是谁投进来的!”永宁侯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 这是谁要跟永宁侯府过不去? “小人这就去。”下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外跑。 然而,他们刚跑出门就被人打晕了,等到永宁侯发现不对,再派人出来查看,小甲一行人已经撤走了,地上只有一道 道深深的痕迹,根本找不到人。 永宁侯府其他的主子,也都被这吵闹声,惊得早早起来了。 得知前院发生的事,永宁侯夫人一脸怒容,“简直是放肆!这是不把我侯府放在眼里!” 永宁侯夫人年过五十,头上绑着一条紫色抹额,颧骨凸起,面容严厉,一看就是一个不好相与的。 晴熙长公主坐在她身侧,脸上带着淡然又恰到好处的笑容,“母亲不必担心,世子爷过去了,很快就没事了。” 晴熙长公主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听到下人的汇报,她隐约猜到了,心中着实不快。她派出皇城司的人,居然也没有拿下月宁安。皇城司的人,都是吃什么的?那么多人,连个女人也解决不了,简直是没用。 永宁侯世子来时,前院的狼藉还未清理好,看到满地的尸首,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父,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家怎么有这么多尸体?” “有人寻仇,别动现场,去寻顺天府的人来。”永宁侯面沉如水,一双眸子透着精光。 投向他家的尸体,全是皇城司的人,这事怕是与皇上有关。可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要拿这些尸体,往他身上 泼脏水,说他拒捕,诛杀皇城司的人吗?哼,皇上小瞧他了。他永宁侯府这几年是低调,但不是无能。拿几具尸体栽赃他永宁侯府,皇上还太嫩。 永宁侯世子吓了一跳,应了一声,飞快地往外跑。 官府的人,来得比永宁侯想象得还要快,而且还带了一队禁军过来。 永宁侯听到禁军来了,越发肯定此事与皇上有关。 他倒要看看,皇上要怎么解释此事! 永宁侯没有拿架子,走到前院亲迎。 “卑职杜威,见过侯爷。皇上知晓侯府遭恶贼袭击,特命属下带兵前来保护侯府上下。”杜威先前带兵去月家,被陆大将军打了一顿军棍,伤刚刚养好就被陆大将军点了名。 此次带禁军“保护”永宁侯府的重任,陆大将军就交到了杜威手中。 杜威说完话,就命身后的禁军,将永宁侯府团团围住,“即日起,永宁侯府上下,只许进不许出!” “杜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永宁侯府可是受害者。”永宁侯上前一步,目露精光,盯着杜威。 杜威吓了一跳,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奉的是皇命,又有陆大将军当靠山,他怕谁? 第363章 隐忍,谋的是天下 杜威无视永宁侯刻意外放的威压,目光坚定地与永宁侯对视,“永宁侯府是不是受害者,卑职不知。卑职只知,陛下听闻司卫出动,龙颜震怒!特命刑部、顺天府、大理寺联手查办,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员全部羁押。” 杜威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得知司卫的尸体,被人投掷至永宁侯府,皇上担心侯府上下的安危,尤其担心长公主的安危,特命卑职带兵前来保护公主。” 永宁侯一愣:“什么意思?皇城司的人不是……” “陛下从未调动皇城司,奇怪的是昨晚竟有司卫出动。这些人是奉谁的命令出动?尸体为何会出现在永宁侯府?侯爷,兹事体大,还请侯爷配合!” 这些事,并不是秘密,永宁侯派人去查也能查到。 “不可能!”永宁侯怒斥,“除了陛下,谁还能调动皇城司的人?杜威将军要骗本侯,也该动动脑子。” 不是皇上调用的,难不成还是他永宁侯府,调用了皇城司的人? 简直可笑! “昨晚带头的人是提点钟毓,他还活着,人就在刑部!”这话是陆大将军,要他跟永宁侯说的。 杜威说完这句话,就朝永宁侯行了一礼,道:“侯爷,卑 职要执行任务了,还请侯爷约束府上的人配合。” 杜威大步走到永宁侯府正门中,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刀柄上,威严十足。 永宁侯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安,他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转身,快步朝内院走去。 路上,遇到下人,永宁侯一脸凝重地问道:“长公主在哪里?” “回侯爷的话,公主在花厅。” 永宁侯大步朝花厅走去,他无视坐在上首的侯夫人,目光落到晴熙长公主的身上,厉声问道:“长公主,皇城司的人,是你调用的吗?” 杜威的暗示太明显了,他不想多想也不行。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晴熙长公主放在一侧的手微僵,面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她一脸单纯,像是不解永宁侯,为什么会这样问一样。 “真的……是你调用的?”永宁侯见晴熙长公主还不知大祸临头,只觉得胸腔似有一团火,烧得难受,却又发泄不出来。 “侯爷,是出了什么事吗?”晴熙长公主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反问。 “皇城司的人,为什么会听你的话?”永宁侯似乎承受不住,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 晴熙长公主 好似吓到了一样,不安地站了起来,“是,是父皇给我的令牌,说有人欺负我,就去找皇城司的人给我出气。月宁安她让人把我关进刑部大牢,我很生气,就让皇城司的人去抓她。侯爷,我不能这么做吗?” “当然不能!皇城司是皇上的人,你怎么能用?”永宁侯气得险些吐血,他一直都知道,晴熙长公主为人单纯,没有心机,不然也不会被他一威胁,就乖乖的……咳咳…… 他没有想到,晴熙长公主能单纯到这个地步,居然不知动用皇城司的后果。 晴熙长公主道:“可是,这是父皇给我的呀?皇城司的人皇上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用?”她有父皇的遗旨,皇帝那小儿,还敢治她的罪不成? 就算治她的罪又如何,她会怕吗? “你……算了,现在说这些也迟了。公主,你快进宫向皇上请罪。就说这只是你自己的主意,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然后将那块令牌还给皇上,并向皇上承诺,以后再也不动用皇城司的人。还有封地和亲兵……对,这些都要还给皇上,主动还给皇上,以平息皇上的怒火。”永宁侯语速飞快地交待道,每说一句都要想一想,这么做 能不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这事太严重了,必须要晴熙长公主一个人背,他永宁侯府一点也不能沾。 “我为什么要去请罪?我堂堂长公主,连用自己的人也不可以吗?”晴熙长公主垂眸,掩去眼中的精光,委屈的道:“皇城司本来就是父皇留给我的人,父皇说过我可以任意调用。还有我的封地,我的亲兵……这些都是父皇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用?明明是皇上欺负我,怎么就成了我的错?” “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公主!”永宁侯都要疯了,他强忍着才没有出手给晴熙长公主一个巴掌。 这个蠢货! 有高宗皇帝的遗命又如何,现在当政的是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容忍,晴熙长公主任意调用他的人?这不仅仅是践踏了皇上的威严,还威胁到了皇上的安危。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皇城司乃是天子手中的刀,是天子的心腹。 今日,晴熙长公主能动用,皇城司对付月宁安。 明日,皇上得罪了她,晴熙长公主是不是,也可以命皇城司去杀皇上? 而且,经此一事后,皇上肯定会想,晴熙长公主能调动皇城司的人,那她手上是不是还有别的,比如可以调用禁 军,甚至大军的令牌? 如果晴熙长公主有别的心思,是不是没有人可以拦得住? 晴熙长公主道:“可这是我的东西,我又没有用他的东西。这些都是父皇留给我的,我不交。”她当然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按捺不动,一直隐忍憋屈地活着,像个小丑一样在汴京挣扎。 现在她什么指望都没了,她憋屈隐忍地活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她的儿子,为了帮她的儿子,成为大周的皇帝。为了这个目标,她什么委屈都能忍,什么耻辱都能咽下去。现在儿子死了,她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晴熙长公主低下头,不想让永宁侯,看到她眼中的凶光。 这个死老头子,欺辱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她是长公主,现在才知道她是晴熙长公主,想要她独自承担一切,做梦吧! 她要杀月宁安,手上能用的人很多,之所以选择皇城司,就是要拉永宁侯府上下给她陪葬! 这永宁侯府恶心的,让她恨不得一把火给烧了。 永宁侯府倒霉,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和永宁侯府撇清干系? 只可惜,月宁安没有被皇城司的人拿走…… 第364章 现场,昨晚累到了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顺天府一大早就接到两个大案。 继永宁侯府报案,有歹人往他们家投掷尸体后。月家也派人来报案,说有歹徒半夜杀入月家,打伤了月家十余名护院,而后扬长离去。 月家来报案的,是临时护院陆十二。 陆十二怀疑,昨晚那群逃走的歹人,与上次半夜杀进月家的歹徒是同伙,请求顺天府将两案并作一案,尽快查办。 顺天府尹刘则,见陆十二鬼话连篇,强行将两桩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扯到一起,嘴角微抽。 这一个个的,莫不是当他是傻子?永宁侯府突然出现,六七十具尸体。月家半夜遭歹徒围杀,歹徒全跑了。这两件事,要是没有关系,他刘则敢把脑袋摘下来,给这些人当球踢。可就算明知人家拿他当傻子,他还得当这个傻子。毕竟事关皇城司,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府尹能做主的。 刘大人只当啥也不知,点了他的爱将苗捕头,去月家查看现场。 当傻子不要紧,重点是不能叫人抓到错,尤其是不能叫永宁侯府抓到错,不然他这个府尹也当到头了。 苗捕头带着衙役来到月家,就看到月家的大门,只余三分之一挂在门轴上,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 掉下来。 这也太惨了。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月家就遭到两次袭击。 这月家也不知招惹了谁,老是大半夜的遭歹徒伏杀,也不知那位月大当家的,晚上能睡得着觉不? 太可怜了! 苗捕头心里同情了月家片刻,可等他跨过门槛,走进月家,看到整齐漂亮、没有一丝打斗痕迹的院落,苗捕头立刻就把那点儿同情给吐了出来,怒道:“这是现场?” 这么干净的现场,他还怎么查看? 保护案发现场乃是常识,月家的人都不知道吗? 管家受伤了,月家能招待苗捕头的只有陆十二。 陆十二挥上前,按住苗捕头的肩膀,帮他转了个身,指向岌岌可危,随时会掉下去的破门,“苗捕头,你往哪走呢,现场在这呢。” “这是现场?”苗捕头更生气了。 月家这是糊弄鬼呢! “对呀!我们发现得及时,歹徒破门而入的时候,我们就挡住了。怎么样,我们月家的护院厉害吧?”陆十二忍不住得瑟了一句。 昨晚,可以说是极为漂亮的一战。 他们几个人,就歼灭了皇城司六七十人,这战功就是放在军中,那也是值得骄傲的。 “所以,这块地方就是所有的现场?”苗捕头走到 门口,指着那小半块,要掉不掉的破门,小脾气爆发了。 “对呀!”陆十二一脸诚恳。 “老子信了你的邪。”苗捕头大怒,抬脚就踹了一下。 “嘭!”那小半块可怜的大门,终于支撑不住,掉了下来。 “啊……苗捕头,你,你这是破坏现场!”陆十二机智的往后跳了一步,没有被破门砸到。 苗捕头没有理他,带着人就走了。 这月家的现场,他下次再也不来了。 这是把他当傻子呢?而他还不得不当个傻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月家和永宁侯府这两起案子,水很深。 陆十二看着苗捕头走远,嘿嘿一笑,大爷似的往里走,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大将军走之前交待了,要他今天守着月家的大门,不许任何人打扰月姑娘。 陆十二揉了揉眼睛,老老实实的坐在大门口看着。 庄郡王一早得知月家和永宁侯府都出了事,心里就明白,皇上对永宁侯府出手了。 庄郡王暗道,皇上还真是一刻也不能等,幸亏月宁安昨天提点了他一句,让他提前有了准备。 庄郡王心存感激,得知月家出事,当下备了厚礼,让庄郡王世子来月家探望,顺便把那一千坛梨花白的事,跟月宁安 说一声。 庄郡王世子带着厚礼前来,看到月家破败的大门,唏嘘了一句,在心底默默地同情了月宁安一把。 月家的大门没了,庄郡王世子也不让下人去叫门,自己上前,“我乃庄郡王世子,与月姑娘……”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十二给打断了,“想见月姑娘?不行!我们家将军交待了,月姑娘昨晚累着了,今天谁来了都不见,有急事你找我们家将军去,月家的事就是我们将军府的事,我们将军可以做主。” “你是谁?还有大将军?你是说陆藏锋陆大将军?”庄郡王世子差点给跪了。 陆大将军的动作这么快? 昨天傍晚,才悄悄地让人去找他买酒,昨天晚上就把人……给办了? “我是大将军的亲卫,陆十二!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还能有谁?”陆十二打了个哈欠,又蹲了下去。 他一晚上没睡,可将军要他看门,他就是困死也得看着…… “真是陆大将军呀!昨晚,陆大将军一晚上,都在月家?跟月宁安呆在一起?呆了一个晚上?”庄郡王世子,双眸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大消息呀! 而且,他是第一个知道的吧? 陆十二沉吟着道:“不算吧,很晚来的。”来了又走 了,走了又来了。 他也搞不懂将军要干嘛,都说了有他在,月家的现场不用担心,将军却一点也不信任他,太气人了。 “呆了很久,才走?”庄郡王世子见陆十二蹲着,为了听到第一手消息,当下不顾仪态,学着陆十二一起蹲在门槛上。 “嗯。”陆十二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跟月宁安两人单独呆的时间呢?有多长?”庄郡王世子搓了搓手,才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大半个时辰吧。”陆十二随口糊弄道。 将军走的时候,他刚从永宁侯回来,哪知道他跟月姑娘在一起呆了多久。 “大半个时辰呀?”不愧为习武者,这体力真的是好呀,羡慕。 陆十二斜了庄郡王世子一眼,“你问这么多,想干吗?”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月宁安嘛。”庄郡王世子猥琐地笑道。 “你跟月姑娘很熟?”陆十二顿时来了精神,戒备地看着庄郡王世子。 “不熟,不熟,就是一起做生意的,听说她家昨晚遭了贼,我这不是担心她嘛,就过来看看。”庄郡王世子立刻站起来,后退一步,表明立场。 他可不想被陆大将军误会,以为他惦记上了陆大将军的女人。 大将军府的人可不好惹…… 第365章 流言,史上第一助攻 庄郡王世子蹲在门口,跟陆十二扯了半天,拐弯抹角地打听陆藏锋与月宁安之间的事,越问心里越发肯定,陆藏锋与月宁安这对狗男……哦不,是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狼狈为奸! 咳咳……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藏锋与月宁安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看看,月宁安前脚刚把一千坛梨花白卖给他,陆藏锋后脚就让亲卫找他买酒,还不卖不行……那一千坛梨花白,肯定有问题。 不过,这跟他已经没啥关系了,月宁安跟陆藏锋小两口闹脾气呢,他才不掺和。 庄郡王世子问到了想问的消息,心满意足的起身,拍了拍手道:“帖子给月宁安的时候,你告诉她,我找她没啥事,就是来看看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嘿嘿…… 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陆藏锋与月宁安旧情复燃,睡在一起的事。 好可惜呀,他爹让他把赌坊给关了,不然他铁定开个盘口,赌月宁安与陆藏锋什么时候生孩子。 庄郡王世子走了没多久,又有好几家得知月家出事,派了管事前来探望。 还有春日宴上的贵女们,得知月家遭到歹徒伏杀,派了身边的丫鬟过来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陆十二挡下了,还是那句话 :“我们家将军交待了,月姑娘昨晚累着了,今天谁来了都不见,有急事你找我们家将军去,月家的事就是我们将军府的事,我们将军可以做主。” 各家也都知道,月家昨晚遭了大事,月宁安今天肯定没有心情见人,派来的都是管事,只是为了表达一下关心,并没有想过见月宁安,被陆十二挡住也不生气,只是…… 陆十二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耐人寻味。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刚刚说,他是陆大将军的亲卫? 陆大将军的亲卫给月宁安看门,月家的事陆大将军可以做主,这是成了一家人了? 还有,月姑娘是累着了,不是吓着了。 匪徒闯入月家,只冲到大门口就被拦下了,凭月家可没有这样的武力,难不成昨晚上陆大将军一直都在月家?所以匪徒才没有得逞,月姑娘才会,咳咳……累着? 各家的管事、丫鬟,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十二一眼。 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 回去后,各家的管家与丫鬟给主子复命,把陆十二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这事……咳咳!”有那反应快的,立刻就猜到了什么,一脸暧昧:“陆大将军还真是……有本事。” “陆大将军的人怎么会在月家?还有……月家的事,怎么就由陆大将 军做主了?”有那反应慢的,就是一脸不解了,不过很快也想到了什么,瞬间就羞红了脸。 有胆大的小娘子,还忍不住啐了一句,“这陆大将军也太不讲究了!做了就做了,还闹得人尽皆知,一点也不顾虑月姐姐的名声和颜面,真正是渣!” 然而,被众人唾弃的陆大将军,什么也不知道,此刻正带兵入驻皇城司,接手皇城司的一切。在没有新的提点到来前,皇城司的一切,全由陆大将军说了算。 没办法,现在皇上不信皇城司,一个人都不信,哪怕是先皇的人,皇上也不信。 提点钟毓带走近七十余名司卫,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不信皇城司其他人不知晓,可是…… 整个皇城司,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个皇帝。 堂堂帝王,自己手中握的尖刀,跑出去杀人,他这个帝王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要不是皇城司的存在能震慑百官,皇上都恨不得把皇城司给撤了。 陆藏锋深知皇上的用意,一到皇城司就把所有人都拿下,分开关押。 至于审?没必要! 他知道,皇城司必有忠于皇上的人,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对皇城司不满,对皇城司所有的人都有偏见,便是忠心耿耿之辈,皇上也不会再用。 而他要做的,则是 摸清皇城司的一切,而后建立新的秩序。 陆藏锋带人入驻皇城司第一天,什么问题也没有查,什么人也没有审,直接让人把整个皇城司封了,开始清查皇城司的黄册…… 皇城司,可不仅仅只是司卫这些。 皇城司最有价值的,是在各地培养了数十年的探子,这些人才是皇城司的根本所在。 …… 在陆藏锋坐镇皇城司时,晴熙长公主在永宁侯半威胁半劝说下,终于同意去宫里向皇上请罪,并将令牌、封地和亲兵,全部上交给皇上。 永宁侯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晴熙长公主从来就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谁劝说她两句,她就会动摇。 永宁侯生怕一拖,晴熙长公主反悔,雷厉风行的安排下去,让世子陪同晴熙长公主一同进宫。 没办法,他不信晴熙长公主,他怕到了宫里,晴熙长公主又反悔。 要不是他这个做公爹的,不好陪晴熙长公主面圣,他都想自己陪着去。 可惜,出不去! 永宁侯府上下只许进不许出,晴熙长公主也是永宁侯府的人,自然是同样的待遇。 “本宫要进宫面圣,也不能出去吗?”晴熙长公主眼巴巴地看着杜威,泫然欲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杜威别过眼,不敢看晴熙长公主,梗着脖子道:“没有陛 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去。” 美人垂泪,他真的无福消受。 难怪他来之前,他爷爷再三交待,让他见到晴熙长公主,立刻低下头,千万别多看。 这晴熙长公主真的是…… 太可怕了! “世子爷,现在怎么办?”晴熙长公主无措地看着永宁侯世子,一副没了他就不行的样子。 永宁侯世子没有辜负晴熙长公主的期待,挺身而出,搂着晴熙长公主,温柔的安慰道:“别难过,我们先回去,先让这人去禀报。放心,皇上很快就会召见你的,不会有事的。” “嗯,我听世子爷的。”晴熙长公主靠在永宁侯世子怀里,露出一抹柔弱却又不失坚强的笑容。 两人转身离去,杜威站在原地,默默望天。 这两人是不是忘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会替晴熙长公主禀报皇上,一直是他们在自话自说。 永宁侯府的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不,有毛病的应该是晴熙长公主。 杜威猛地发现,晴熙长公主虽然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但永宁侯世子一直被她牵走着。 “好厉害的女人!” 杜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命手下的人,将消息传给陆大将军。 大将军说了,永宁侯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大将军府禀报…… 第366章 追封,心情好心情坏 皇城司连续被先皇和当今圣上冷落,近二十年都不曾有所发展,在京中的司卫一直在减少,未曾有增加。 到现在,名册上有名有姓的司卫只有三百余人,比起全盛时期的动辄三五千人,大街小巷俱是司位的时期,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不过,皇城司在京中和各地的探子,却一直不曾减少,每年还在不断发展下线。 只是,二十多年了,那些暗探有多少能联系上,又有多少能为皇上所用,还是一个未知数。 “好好的皇城司。”陆藏锋将皇城司近三年来办的事,细细查看后,不由得摇头。 皇城司真的是废了,近三年不曾查出一例大事,看样子早年布下的暗探,能用的也不多了。 先皇临死前,再三交待皇上,不可废了皇城司,这个废不仅仅是“废除”的意思,还有“荒废”的意思。 先皇到了晚年,显然是明白了皇城司的重要性,谆谆告诫皇上,希望皇上能重视起来。 可惜,皇上没有懂,生生让皇城司给废了。 好在,这几年赵启安手中的暗探起了作用,不然皇上真要成睁眼瞎,任由朝臣说什么就是什么。 “将军,时间不早了。”陆四见陆藏锋放下手中的册子, 上前提醒道。 “回吧。”一天一夜没睡,陆藏锋也有些疲倦,揉了揉酸涩的眼。 陆四悄声退下,将一切安排好,一柱香后,过来请陆藏锋离开。 已是戌时,全城禁宵,街上已没有路人,偶尔有禁军巡视。 禁军看到大将军府的旗帜,不敢上前过问,也没有上前行礼,而是退到一旁,给陆大将军让路。 陆藏锋也不急着赶路,任由骏马慢慢跑。路过月宁安家附近的街道,陆藏锋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松翠巷,暗道月宁安呀月宁安,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藏锋想到昨晚,和凌晨时分,月宁安对他的冷淡,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他最近,好像什么也没有做?月宁安好好的,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水横天的事吗? 女人,真是麻烦。 陆藏锋不由得摇头…… 两刻钟后,陆藏锋回到将军府,陆三正在外面等候,见他回来,上前禀报道:“将军,永宁侯府那边不太安宁。晴熙长公主说,是她调用了皇城司的人,她要进宫见皇上,向皇上解释此事。被杜威拦了下来。傍晚时分,晴熙长公主拿出了一块龙牌,要杜威将龙牌交给皇上,问皇上还让不让她进宫。要是皇上还不见她, 她就死给皇上看。” “皇上病重,不见任何人。晴熙长公主若是死了,本将军为她请旨,追封她为护国大长公主,陪葬高宗皇帝陵墓。”陆藏锋心中不快,陆三这时候提晴熙长公主的事,真正是撞到枪口上。 不过,陆藏锋也不是冲动行事。 晴熙长公主动了皇城司,皇上便是再仁慈也不会放过,但是又不会亲自动手。 皇上派兵围住永宁侯府,是在等,等永宁侯动手。 依永宁侯的聪明,他一定会为君上分忧。 “将军,白天时,月姑娘家的那位小甲说,一年前,他们天宫阁曾给定安县县令,呈上了一份投石机改造的图纸。经过改造后的投石机,便是小儿也能操控。今日早晨,卑职看到了小甲改造后的牛车,可以在十余米外,轻松的将两具成年男人的尸体,投掷至永宁侯府,且丝毫不费力气。” 陆藏锋脚步一顿,扭头对陆三道:“查清楚,如若属实,将此事闹大。” 省得那群文官吃饱了没事干,成天盯着他。 “是,将军。”陆三应了一声,见陆大将军继续往前走,陆三忙跟了上去,继续禀报道:“将军,十二在月家……” 陆藏锋摆手,打断了陆三的话,“ 晚点说。” 陆三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连忙后退一步,“是,将军。” 平日里,向将军汇报各地消息的活,不是陆一就是陆二做,他极少做这些,着实握不准将军的喜好。不过,看将军的样子,应该没有生气。 陆三心中忐忑,也不敢去休息,早早的候在书房外,等待陆大将军传唤。 陆藏锋并没有急着去听陆三的汇报,他沐浴过后,便去膳厅用膳。看到桌上三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陆藏锋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起身对管家道:“从明日起,将羊肉添上。” 管家愣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是,见陆藏锋往外走,管家追了上去,“将军,您的晚膳……” 陆藏锋没好气道:“不吃了!”心里不痛快! 管家僵在原地,回头看了看桌上的三道菜,叹气,“这……就为了一口羊肉?饭也不吃?不是说,将军今天还没吃东西吗?” 陆藏锋来到书房,见陆三候在书房外,恶劣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进来。” “是,将军。”陆三明显感觉到,陆大将军的语气好转,心中的不安淡了几分。 听陆四说,他们家将军今天喜怒无常,有点可怕…… “说吧,月家有什么事 ?”陆藏锋坐下,手腕架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 陆三的心原本还算平静,听到他的敲击声,不由得又紧张起来,暗暗吞了口口水,“将军,月姑娘应该是累着了,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醒来。今天,一共有十六家派人前去探望月姑娘,除了庄郡王府是世子爷亲往,其他各家都是派下人前往。十二将他们拦住了,但十二说了一些,让人误会将军与月姑娘有关系的话,现在外面都在传,传……” “十二说了什么?外面又在传什么?”陆藏锋冷声问道,原本不快的心情更恶劣了。 他就不该把十二留在月家。 “十二说,将军你昨晚在月家过夜,还说月家的事,将军您都可以处理。以至于,那些人听到十二的话,传将军你与月姑娘有……有不一般的关系。”陆三说完,单膝跪下,请罪道:“请将军恕罪,属下立刻……” “难得干了一件人事。”陆藏锋轻声呢喃道,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浅的笑,只一瞬间就消失了。 “咳!”陆藏锋轻咳一声,冷硬地道:“让十二在月家多看两天门。” 陆三抬头,茫然地看着陆大将军,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367章 黑暗,美好的爱情 月宁安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看着屋外黑漆漆一片,月宁安有那么一刻,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也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她敲了敲脑袋,缓了许久,才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唤来丫鬟,端水给她梳洗。 “姑娘,老太爷那边传话,让你醒来过去一趟。”丫鬟端着温水进来,低声禀道。 “老太爷知道了?谁说的?”月宁安一扫刚睡醒的慵懒,目光凌厉地扫向小丫鬟。 老头晚上用的药带有安眠的成份,昨晚她让人去请卢大夫的时候,老头已经睡着了,按理说,应该没听到前院的动静才是。 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惊慌地道:“回姑娘的话,是老太爷闻到了血腥味,问起此事,奴婢不敢隐瞒,只能将昨晚发生的事,如实禀报给老太爷知晓。” “知道了。”月宁安抬手挥退了小丫鬟,洗漱完后,就提着灯笼去老头的落院。 一推开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月宁安吸了吸鼻子,不太能明白,隔着这么浓的药味,老头怎么还能闻到血腥味? 老头对血腥味这么敏感,他年轻的时候,到底是做什么的? 月宁安很好奇,但想到小时候她问了一句,就被老头丢 去商队,跟着商队穿越了一回沙漠,月宁安就再也不想问了。 她不想再来一回,更不想生吃蝎子,蜥蜴一类的。 天知道,她从沙漠回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做梦都是生吞蝎子肉。 原本还有点饿的月宁安,想到当年那些经历,瞬间就没了胃口。 她怕自己的脸色不太好看,进门前特意拍了拍脸,直把脸颊拍得生痛,这才步上台阶,推门而入。 见老头靠在床头看书,月宁安上前,抽走了他手中的手,“好好的休养行不行?看什么书,这大晚上的,伤眼睛。” 烛光下,老头一脸苍白,一副将行就木的样子。 月宁安心里难受得紧,脸上却是笑兮兮的…… “你也知道晚,你算算,你睡了多长间?有七个时辰了吧?”老头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见月宁安气色红润,便将心中的担忧放下了,没受到惊吓就好。 晴熙那丫头,果然是被养坏了,年纪越大越不懂事。 “我是小孩子嘛,小孩子嗜睡不是正常的嘛。”月宁安理直气壮,她在床边坐下,握了握老头的手,发现在初春的季节,老头的手都是冰冷的。 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着老头的手不放,想用自己的手 温,替老头暖暖手。 老头没有点破,只是看月宁安的眼神,透着慈爱。 这孩子,他没白养。 “晴熙长公主那里,皇上是怎么处理的?”老头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暖暖的烛光照在两人身上,屋内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馨。 月宁安狡黠一笑,“我让人把那些司卫的尸体,全丢到永宁侯府。皇上趁此机会,派禁军把永宁侯府包围起来,后续的事交给了陆藏锋处理。永宁侯府……不,应该是晴熙长公主要完了。” “皇上这是要晴熙长公主的命?”老头笑了。 皇上难得强硬了一回。 “皇上怎么可能会让晴熙长公主活着,皇城司有的,可不仅仅是那几百个司卫。皇城司有天下最多的暗探,晴熙长公主能调动皇城司的人,就能用那些暗探,皇上能让她活着才有鬼。” 皇城司的暗探遍布天下,皇城司的人若是想查,就连皇上今晚吃了什么,睡了哪个妃子,花了多长时间都能知道。 这么一股势力,却能为晴熙长公主所用,皇上不杀她才怪。 “你说得对,皇上确实不会放过晴熙长公主,只是……这事我总觉得透着蹊跷。我们能想到的事,晴熙长公主会想不到吗?” 老头眉头微凝,严肃地道:“你与晴熙长公主打过交道,应该知道她不是这么蠢的人,她应该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她要动你,完全不必暴露自己的底牌。” 是的,在老头看来,皇城司就是晴熙长公主的底牌。手握这么一股势力,晴熙长公主做什么不成?更甚至,如果操作得好,颠覆皇权也是有可能的。可晴熙长公主却拿这么一把利器,用来对付月宁安,这种感觉就像是杀只鸡,大张旗鼓的把铡龙刀给请出来了。 “可能是疯了吧,耶律齐是她儿子,我把她儿子给杀了,她怎么可能不疯?”月宁安被老头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晴熙长公主这事做得,叫人看不透,可她又不想出别的可能。 “耶律齐,北辽那位新的南院大王是她的儿子?亲生的?”老头的双眸,瞬间精光闪现。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晴熙这丫头,藏得还真深。可见,她所图甚大。 “是的。”月宁安吓了一跳,“有,有什么不对吗?” “你知道……当年拜倒在晴熙长公主裙下的男人,最有名气的是哪几个吗?” 老头眼中闪着冷酷的杀意,有那么一瞬间,让月宁安觉得陌生。 但月宁安还是坚定地握住老头 的手,“我知道的有陆藏锋的父亲,前武林盟主岑寒声,耶律齐的父亲,北辽前南院大王,还有就是永宁侯世子。” “不错,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个人……”老头道。 “谁?”月宁安不解地道。 老头缓缓吐出两个字,“苏熹!” “苏相?他与晴熙长公主?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月宁安瞪大眼睛。 老头冷笑,“很意外是吧?因为那时候的苏相还不显,他们俩隐藏得很好。” “他们俩?”月宁安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了。俩的话,那就是两情相悦? “你以为那些男人,是单方面喜欢晴熙长公主,倾慕晴熙长公主?” 老头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晴熙一个养在深闺的公主,要不是她主动,谁知道她是谁?又有谁会因为见一面,就爱她爱到要死要活的?” “小丫头,不知道吧?一直以来,都是晴熙主动勾引他们,暗中对他们示好,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据我所知,他们当中好几人,就与晴熙长公主有肌肤之亲。”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傻子,没有一点好处就为你卖命。 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晴熙长公主不知算计了多少,也不知付出了多少…… 第368章 真相,想见她 老头见月宁安惊得目瞪口呆,一副傻了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这丫头别看鬼精鬼精的,实际上经历的事情还是少了,才会为这种小事大惊小怪。 他人老了,以后的人生都要靠丫头自己打拼,那些肮脏的事他挡不住,是时候让这丫头她知道,在太阳照不到角落里,有多少阴暗的事…… 老头笑了笑,闲话家常似地道:“丫头,看人看事,千万不要受虚名的影响。你别看陆续、岑寒声这些人一个个名气大得很,可在男女之事上,他们却蠢笨如猪,连普通人都不如,就是遭了算计也不知。” “陆藏锋的父亲,就遭了晴熙长公主的算计,以为自己玷污了晴熙长公主的清白,对晴熙长公主愧疚不已,甚至不惜抗旨拒婚。却不知,是晴熙长公主算计他,才让两人成了事。当然,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晴熙长公主还有没有清白,毕竟她一向喜欢拿身体做武器。” “还有岑寒声,也是晴熙长公主主动勾引的。你想想,一个大美人,还贵为公主,却被一个江湖草莽夺去清白。事后,不仅为那江湖草莽遮掩,还差点为了那江湖草莽,舍去公主之位。你说那江湖草莽,会不会感动,为她卖命?当然,即使我不查也知道,那个时候 晴熙长公主肯定早就没了清白。” “苏熹就不用说了,一个穷书生,得到公主的垂青与爱慕,他怎么可能不把那公主当成女神?至于之后,苏熹那老东西与晴熙长公主,有没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些破事我也懒得去查,污眼睛。” 这点子事算什么,比这更阴暗,更恶心的事,他见得多了。 小丫头,还是见识太少,才会为这种事震惊。 以后见识多了,就好了。 老头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月宁安却惊得好半天,才合拢嘴:“我有一种,英雄幻灭的感觉。” 这和她知道的不一样,主要是:“还有,这不是英雄美人的爱情故事吗?我怎么听出了阴谋算计的味道?”说好的因为爱情呢? “什么英雄美人,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纯粹的爱情。这本就是一起阴谋,一起由晴熙长公主,以爱为名织成的阴谋。”老头不屑地嗤笑道。 “她找的这几个男人,陆续是武将,岑寒声是江湖豪杰,耶律齐的父亲是北辽权贵,苏熹是文臣。这四人不仅不会有交集,甚至还是敌对的。” “晴熙长公主游走在他们之间,只要稍稍注意一点,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你看,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因为儿子 死了,就冒然动用皇城司对付你?” “所以……晴熙长公主,她所图甚大?”月宁安问道。 “什么蠢脑子。”老头没好气的,在月宁安的脑门上敲了一记,“她以前所图很大,希望破灭后,她现在是要拉人陪葬。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也许她的野心仍旧没有灭,毕竟我不是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以前不会是想……让她儿子当大周的皇帝吧?”月宁安小时候,被老头敲习惯了,也不躲,任由老头敲。 老头这两年还算是修身养性了,早年脾气更差。 早些年,她跟着老头学习的时候。一旦老头说完,问她看法,她要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没有给出对策,老头就是一个爆栗,她都被打习惯了。 “有什么不可能?”老头不以为然地道:“你是不知道,高宗皇帝宠信贵妃魏氏,放任魏氏残害皇子,一心盼着魏氏生个皇子继承皇位,不曾想老天开眼,魏氏一生只有晴熙长公主一个女儿。” 老头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只一瞬,又恢复如常,道:“晴熙长公主,可以说是被高宗皇帝,捧在手心长大的。他曾不止一次对群臣,晴熙长公主最像他,如若是男儿必为明君。高宗皇帝私下,也对晴熙长公主说 过,她要是男儿,大周的皇位就是她的。” 老头讥笑了一声,“你想想,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天天听着这样的话,心不会被养大吗?更何况,高宗死前还给晴熙长公主留了诸多势力,晴熙长公主怎么能忍得住?” 月宁安听完,看着老头,沉默许久,幽幽道:“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宫廷秘辛?高宗皇帝对朝臣说的话,老头能知道不算什么,但高宗皇帝对晴熙长公主私下说的话,老头怎么会知道? 还有,老头提起高宗皇帝,言语中似透着厌恶。 莫不是,老头与高宗皇帝有什么关系? 老头真的是,太神秘了。 “所以说,千万不要作恶。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老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月宁安的异常。 老头的伤虽在好转,可精气神都大不如前,不过是跟月宁安说了两句话,老头就一脸疲累。 月宁安看到了,却没有说什么,只道:“老头,时间不早了,我晚饭还没吃,饿得很,我先走了呀。” “好。”老头笑着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你要是遇到陆藏锋,有些话该跟他说就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明白吗?” 月宁安给老头捏被子的动作一顿,轻轻点头,尔后想到老头可能看不到,又说了一声“好”。 皇上仁善,性子又软,老头是怕晴熙长公主,在皇上面前哭一哭,皇上就心软了。 毕竟,能做出调动皇城卫,就为了捉她这种事,晴熙长公主怎么看都不像是聪明人,都不像是有野心的人。但实际上呢?她聪明绝顶,骗了所有人。 月宁安明白老头的担心,要不是今晚老头跟她说这些,她怕是也被晴熙长公主耍得团团转。 月宁安从老头的院子出来后,就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去找陆藏锋。说真的,主动找陆藏锋这种事,她还真没有做过。主动去找陆藏锋,这叫她心里不痛快。 好吧,她承认她还没有放下。 她要是真正的放下了,就不会不痛快,就不会死犟着,连大将军府的门都不登。 可是,她真的过不去! 她心里过不去! “唉!” 月宁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不够豁达,不够冷静。 “要拿什么理由,去找陆藏锋呢?”月宁安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同一时刻,大将军府。 陆藏锋打发走陆三,靠在椅子上,双眸微闭,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他觉得,他有必要去见一见月宁安! 他饿了…… 第369章 主动,不懂情爱陆藏锋 月宁安从老头的院子走出来,也没有想到,要寻个什么理由,主动去见陆藏锋,倒是肚子先受不住,发出咕咕声。 “算了,先吃饱饭再说。”月宁安摸了摸肚子,让下人给她准备饭菜。 想到她平日无肉不欢,府上为她备的菜肯定是荤菜居多,月宁安特意提醒了一句,“要素的,清淡的,不要有肉。”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吃肉,她一想到肉,就想到活生生的蝎子,太恶心了。 月宁安差点又想吐了。 “姑娘,这会厨房没有准备,可能要稍微等一会。”丫鬟听到月宁安的吩咐,为难道。 厨房的下人不知月宁安何时醒来,为了让月宁安随时能吃到热饭菜,灶上一直备着饭菜。 但是,那些饭菜都是按月宁安平日的口味做的,清淡的菜顶多一两个,给月宁安搭搭筷子。 “没关系,让灶上再煮一碗粥来,再跟二管事说一声,让他来外书房见我。” 月宁安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去忙,自己提着灯笼朝书房走去。 月宁安刚到书房,二管事就匆匆过来了,“姑娘。” “说说,外面都有些什么事?”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月宁安有一种,跟外面脱节的感觉。 “姑娘,今天最大的事,就是禁军围了永宁侯府。听说, 永宁侯府的人闹了几次,想要进宫面圣,看守的人都没有允许,说是没有查清皇城司的事之前,永宁侯府上下都不能外出。” “还有就是咱们家的事,咱们一大早报了案后,官府的人来了一趟。现场全都破坏了,官府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就去找左右两边的邻舍问情况。” “昨晚咱们家的动静虽大,但左右的邻舍都被上次的事吓着了,并没有人敢出来看。具体的小人打探不出来,听说是没有问出有用的东西。” “陆大将军带兵入驻皇城司,皇城司的人全被关了起来,听说吓得很多人不敢出门。” “傍晚时分,崔轶崔公子来了一趟,得知姑娘你还未醒就走了。” “白天,庄郡王世子还有刘家、程家……等十几户人家,都派人来探望姑娘。白天是陆十二将军守门,十二将军把他们都拦了下来,来人只留下礼物就走了。” 月宁安皱眉,不快地道:“怎么让陆十二守门,他身上有官职,是官爷,你让他守门,是嫌别人找不到我们家的错吗?” “姑娘恕罪,不是小人让十二将军守门,是十二将军自己执意要守门。说是陆大将军交待的,要他守好门,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你。小人派了其他人陪同,被十二将军赶 走了,小人实在没有办法。”二管事急着解释。 月宁安没好气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陆十二这人,算了,就是一个孩子,根本不知轻重。 而且,有陆藏锋开口,估计问题不大。 月宁安问:“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对了,给江南的酒商去信了吗?让他们尽快把那批酒提出来,该准备的粮食准备起来,明年我要用。”从明月山庄回来,她一刻也没有停,事情一件赶着一件,着实让人头痛。 “姑娘放心,事情已经办好了,庄郡王府那边也对接好了。庄郡王府的管事下午来找咱们,说是有两个关键的铺子在梅家人手里,他们出了高价,梅家也不肯卖,不知我们这边能不能帮个忙?” 二管事平时都跟在管家身后,极少单独向月宁安汇报事情,着实有几分不安。 “可以,抽三成的介绍费。”做生意互相帮忙是常事,月宁安并不介意帮庄郡王府,但银子得赚。她最近花销大,又缺银子了。 月宁安应下后,又交待二管事,“你帮我约梅夫人,看她什么时候方便,我请她游明月山庄。” 梅家不缺钱,但缺名。 明月山庄是皇庄,寻常人家便是钱再多也进不去。 梅家虽有一个太妃在宫里,在汴京也有几分颜 面,可身份摆在那里,明月山庄这种地方,也不是他们家的女眷能进去的。 梅夫人能去一趟明月山庄,够她在商场上,跟其他夫人吹一年。 “小人明白。”二管事在心中默默记下,又道:“姑娘,河曲的马商,与将军府那边的第一笔生意已经完成了,双方都很满意。那些马商很感激姑娘您,说以后有这样的生意,还可以帮他们介绍。他们这一次,还带了一匹黄骠马,问姑娘您要不要?如果您要的话,他们就给您留着。” “黄骠马?”月宁安想了一下,点点头,“行,让他们给我留着。” 水大哥还没有坐骑,黄骠马倒是适合水大哥。 只是不知水大哥,何时能从刑部出来。 月宁安暗叹了口气,便将此事放下。 水大哥的事,急不来。 月宁安吩咐道:“你问问他们,六月前,能不能给我找一匹绝影马。有的话,我出双倍的钱。”不管她想不想去,最迟下个月,她就要动身去青州,可是…… 到现在,她都没有收到青州那边,传来的具体消息,可见青州那地界,早已不是月家熟悉的地方了。 她想,她需要多做一些准备。 “今天上门的那几家,送来的礼单你整理出来了吗?我要看。得空再把这几家的具 体情况整理成册,这个事不着急,这几天你整理好给我就行。另外,你记得备上一份合适的礼,明天亲自给各家送去。”这些人家,在听到月家出事的第一时间派人过来,可见是有心了。 这些人好好维护,等她再回汴京也是助力。 生意人,从来不嫌朋友多。 “礼单小人誊抄好了。旁的,小人这就去准备。”二管事道。 “放着,你出去吧。”月宁安点了点头。 二管事放下册子,就默默地退了下去,月宁安拿起册子翻看,刚看到庄郡王府的礼单,二管事又折回来了,“姑娘,陆大将军来了,在花厅等您。” 月宁安一愣:“陆藏锋?”这么巧? 她正愁不知要寻什么理由,见一见陆藏锋,陆藏锋就自己上门了? “是的,”二管事点头。 “让人上些茶水点心,我这就过去。”月宁安放下册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房换一件。 陆藏锋是外人,作为主人,见客要有见客的姿态。 穿着居家的衣服见客,指不定会让客人误会。 陆藏锋的爹,在男女之事上那么糊涂,月宁安不认为,陆藏锋能好到哪里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月宁安觉得她得从心底,把陆藏锋当客人对待…… 第370章 合心,情不知所起 陆藏锋坐在花厅,等了许久也不见月宁安出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涌出来。 月宁安这小丫头,真是会折磨人! 陆藏锋心情不郁,闻到点心的香味,犹豫了一下,捻起一块放入嘴里。 他不爱吃点心,尤其是这些甜腻的糕点,可月家的点心似乎不太一样。 陆藏锋咬了一口,凝起的眉头不由得松开…… 盐香,酥脆,完全不像他以前吃过的点心那般甜腻,倒是合了他的胃口。 “居然是牛肉丝,月宁安还真是会吃。” 一块点心,让陆藏锋的心情好了小半。 月家,或者说月宁安安排的一切,总能让他感到舒适自在。 月宁安真的是个优秀又有耐心的猎人。 她精心布下的网,没有任何猎物能逃脱。 但被人当作猎物,真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 陆藏锋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点心塞进嘴里。 月宁安过来时,桌上的点心已被陆藏锋吃了大半。 月宁安走进来,陆藏锋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吃点心。 他等了两刻钟…… 月宁安大晚上的,却是一身盛装过来,显然是拿他当外人,当客人。 这个认知,让陆藏锋心底不痛快。 明明,以往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讲究。 为什么,一天之 间,这个女人就变了? 陆藏锋凝眉,觉得嘴里咸香可口的点心,变得又苦又硬。 他慢慢嚼着点心,一言不发。 如果是以往,月宁安肯定当作没有看到,想到她似乎要给陆藏锋进“谗言”,犹豫了一下,便笑着道:“大将军喜欢这点心?” “喜欢。”陆藏锋将嘴里的点心吞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月宁安。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 虽然,不知从何时开始,又是因为何事。 等他知道,喜欢就如同这点心,入了他的口,暖了他的胃,合了他的心。 “大将军要是喜欢,我让人把点心方子抄上,送去将军府。”月宁安行了一礼,就在陆藏锋下首坐下。她都习惯了,陆藏锋来她家,就占她的位置。 “点心的事不着急。”陆藏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嘴里的点心味压下,随手将茶杯放下,黑眸定定地看着月宁安,“有吃的吗?本将军,饿了!” 月宁安一直在笑,可她的笑却让他碍眼。 偏生他不能指责,不然下一次,可能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吃完点心不够,还要吃饭? 陆藏锋这是没吃饭就过来找她? 有这么急吗? 月宁安不解,却没有问,起身道:“有的,我这就让人传膳,请大将军移步 。” “你也没吃?”陆藏锋走到月宁安身边,顿了一步。 月宁安点点头:“没呢。”她也饿着。 “那还真是……巧了。”陆藏锋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好歹,月宁安还知道陪他一起饿肚子。 月宁安干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会说,她觉得陆藏锋这话,让她莫名的不安吗? 尤其是“巧了”二字,更是意味深长。 她有一种,被陆藏锋盯上了的感觉? 可陆藏锋好好的,盯她干吗? 她最近可没有做什么。 月宁安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把人带到饭厅,就叫下人传膳。 饭菜都是现成的,下人很快就端了上来。 除了两个荤菜,还有三个素菜、一碗汤、四叠小菜。 粥就来不及了,时间太短。 “你平时,都吃得这么丰盛?”陆藏锋看到满满一桌菜,心里委屈极了。 月宁安在陆家,每天为他安排的就是三道菜,自己却吃的这么丰富,这是嫌他太穷,养不起家吗?他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告诉月宁安,他其实很有钱,别说养家,养她都不成问题。 “这不是大将军来了,就让厨房多上了两个菜。也不知合不合大将军你的口味,大将军你将就着吃。”月宁安拿起筷子,夹了第一筷。 “合不合本 将军的口味,你会不知道吗?本将军喜欢什么,你不是都很清楚吗?”陆藏锋端起碗筷,意味深长地看了月宁安一眼。 话落,不等月宁安说话,端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陆藏锋吃得很快,筷子专落到那几道荤菜上。倒是月宁安,被陆藏锋一句话堵得难受,差点又不想吃了。什么叫,他喜欢什么,她都清楚?陆藏锋他就听不出来,她那只是一句客套话吗?真的是,生气! 月宁安看陆藏锋,专挑她爱吃的菜下筷子,一时不忿,也专往荤菜里下筷子。 至于厨房刚做的素菜,月宁安和陆藏锋一样,一筷子都不碰。 这一顿吃的…… 月宁安觉得心累。 因为她不小心吃多了,有点撑。 陆藏锋比月宁安吃得多,但依旧笔挺的坐在那里,平坦紧实的腹部,看不出一丝吃撑的痕迹。 “果然,很符合本将军的口味。”陆藏锋优雅的放下筷子,满意地点点头。 月宁安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但还是得笑着说:“大将军满意就好。”有什么办法呢,来者是客,她总不能跟客人计较。 “明日,再备一道羊肉。”陆藏锋理所当然地道。 “明日?”月宁安错愕的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没疯吧?明日还来? “怎 么?没有吗?没的话,就叫大将军府送来。”陆藏锋根本不给月宁安说不的机会。 月宁安道:“不是,明日将军你……”明天还来干什么吗? 有事今天说完呀! 陆藏锋截住了月宁安的话,“明日,本将军还在皇城司办公。”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愿意?”陆藏锋的声音,瞬间就冷了。 “大将军,我家不是酒楼。”月宁安咬牙切齿的道。 陆藏锋这是吃定了她? “昨晚的事,本将军替你背了锅,这是酬劳。当然,作为搭头,你明天可以去刑部探监。”月宁安找了一天的人,应该明白,没有他点头,她找谁也没有用。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成交!” 昨晚的事…… 好吧,她不怕得罪晴熙长公主,也不怕得罪永宁侯府,但她怕让皇上不快,让皇上忌惮。 陆藏锋主动帮她背锅,这个情她得承。 她月宁安,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不就是一顿饭么,她请了! 陆藏锋唇角微扬,反客为主地招呼起月宁安:“走吧,去书房,本将军有事要跟你说。” 月宁安起身,跟在陆藏锋身后,一度怀疑这不是她家。 陆藏锋在她家,比她这个主人还要自在…… 第371章 流言,月家传出去的 月宁安带着陆藏锋来到外书房,又让下人送了一壶茶过来。 “这么晚了,还喝茶?”陆藏锋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一喝才发现,是山楂茶。 一瞬间,陆藏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目光幽怨的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是故意的吗? “是山楂茶。我看大将军先前吃得不少,晚上容易积食,就让人上了山楂茶,大将军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让下人给大将军你换雨前龙井。” 月宁安端着酸甜的山楂茶,美美的喝了一口。 她是不会告诉陆藏锋,她就是故意的。 陆藏锋不喜酸甜的食物,尤其是酸的食物,更是一点都不沾。 “你有心了。”陆藏锋强迫自己再喝一口,朝月宁安点了点头,高深莫测的道:“嗯。以后,就多多麻烦月大当家的了。” “大将军要是喜欢,我明日再让人煮。”月宁安被陆藏锋看得头皮发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极力忽视“以后”二字。 她和陆藏锋,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以后。 她也不希望有以后…… 一次,她就伤痕累累,再来一次,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好。”陆藏锋轻笑一声,看月宁安的眼神,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喜欢耍弄小心思的月宁安,这么可爱呢? 笑得像是,偷吃到了香油的小老鼠,一脸满足。 捉弄他就这么高兴? 陆藏锋吃错药了? 居然同意了? 月宁安不解地看向陆藏锋,这一看…… 月宁安就怔住了。只见昏暗的烛光落在陆藏锋的脸上,软化了他的棱角,为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暖意。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尤其是他静静地看人时。 与陆藏锋四目相对,月宁安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曾经,她嫁入陆家三年,晚上有大半的时间,是独自一个人在陆家外书房度过。她那时,不止一次幻想,等陆藏锋回来,她与陆藏锋共同一室。陆藏锋看书,她看账。两人不需要时刻看着对方,只要一抬头,一回眸,能看到他在就好。若是偶尔,视线相交,陆藏锋像现在这般叫她一声,或者朝她笑一笑,那就更好了。 她曾经所求,不过是如此,可惜没有实现。 在陆家三年,半夜呆在书房的,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对着账目,对着边疆的缺口,急得嘴上起泡。 现在,陆藏锋休了她,他们反倒时常同处一室,却没了她想象中的温馨,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温情。他们两人面对面而坐,只有防备与警 戒。夫妻做到这个份上,比陌路还不如,也是够了。 月宁安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苦涩与嘲讽,再度睁眼,她的眼中一片澄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侧,迎上陆藏锋深邃幽深的眸子,主动问道:“大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陆藏锋的态度,让她很不适应,她需要用正事来让自己清醒。 “你……” 陆藏锋想问,月宁安刚刚在想什么,然而看着月宁安强撑的笑颜,终是没有问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现在的月宁安,防备他,拿他当敌人。这真是一件,让人无法高兴的事情。 陆藏锋轻叹了一声。 他大意了,被赵启安算计了一回,以至于现在被动无比! “大将军?”月宁安见陆藏锋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没有焦距,知晓陆藏锋恍神了。等了片刻,没等到陆藏锋回神,月宁安只得唤一声。 好在陆藏锋警觉心很强,月宁安叫了一声,他就回神:“本将军在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缠绵。 月宁安的心跳,蓦地漏跳一拍。 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睡醒,居然幻听了。 陆藏锋轻笑一声,前倾的身子往后仰, 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靠在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拉回月宁安的注意力,才道:“月宁安,你知道外面的流言吗?” 月宁安一愣:“流言?什么流言?”苏相府的流言? 陆藏锋这是代皇上,秋后算账来了? 可苏予方那事,皇上不能怪她吧? “外面的人在传,昨晚本将军夜宿月府,把你……累到了。” 陆藏锋靠在椅背上,整张脸隐在阴暗中。 月宁安坐在光亮处,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缓慢,带着贵族特有的华丽腔调的语气。那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暧昧气息,很危险! 有那么一刻,月宁安觉得自己幻听了,“大将军,你说什么?我刚刚好像没有听明白。” 她就睡了一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二管事,没有给她禀报? “你没听错。外面传言,昨晚,你与本将军,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最后一个字,陆藏锋说得很轻,尾音拖得长长的,别有深意。 “什么鬼?”惊得月宁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我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陆藏锋能不能,别说的这么暧昧?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俩昨晚有了什么首尾。 天知道,他们昨晚都没有单独相处过 。 “本将军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短短一天,本将军就成了,不负责任的负心汉?”陆藏锋轻哼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一枚元宝型的摆件把玩。 他整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出喜怒,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月宁安暗道不好,凝眉道:“大将军,我刚睡醒,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一下吗?” 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管事也不曾禀报,这事,太被动了。 “流言是从你月家传出去的,本将军没有找你要说法,你反倒要本将军告诉你?”陆藏锋突然坐了起来,上身前倾,威胁的意味十足。 果然很生气…… 偏生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月宁安暗叹了口气,神情严肃地道:“大将军,我刚起来,还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这事,你容我查清楚,我明天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陆藏锋漫不经心道:“好呀,本将军等着。”月宁安可能没有办法给他答复了,他来之前,让陆三把陆十二关到营中去了。 没有十天半个月,陆十二回不来。 这个亏,月宁安只得吃了。 他得好好想想,要月宁安怎么安慰他了。 陆藏锋放下手中的元宝摆件,摩挲着下巴,轻轻一笑。 第372章 可惜,将军套路太深 月宁安完全不知流言一事,面对陆藏锋的质问,措手不及,只能被动防御,着实狼狈。 好在,陆藏锋见好就收,没有趁此机会,让她签下一系列亏本的条约。 见陆藏锋收起了威压,坐了回去,月宁安想说,她是真的松了口气。 天知道,面对陆藏锋那张锐气逼人的脸,被陆藏锋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眸盯上,她真的很有压力。尤其是,当陆藏锋逼近的那一刻,她险些忘了呼吸,生生把自己憋死…… 倒不是陆藏锋凶神恶煞,长相吓人。相反,陆藏锋长得很好看,但与汴京的男子的温柔体贴,风度翩翩不同,也与赵启安那种说翻脸就翻脸的疯子不同。 陆藏锋他五观凌利,带着杀气,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不好亲近的人,也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长相。无他,陆藏锋的气场太强了。 月宁安不否认,她是喜欢陆藏锋的,也喜欢陆藏锋身上的英雄气概。 但乍然面对凌利锋芒、气场全开的陆藏锋,月宁安还是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怕。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经历了战场厮杀,经历了烽火洗礼的男人,怎么可能跟那些,长在温柔富贵乡的少年公子一样? 月宁安借着喝茶 的动作,暗自调整呼吸,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悸。 调整好状态,月宁安见陆藏锋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并不说话,便主动道:“大将军今晚过来,就是为了流言的事?”现在说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需要吃一点甜品,舒缓一下压力,也需要时间调查真相。 她相信陆藏锋不会无的放矢,但也不会完全听信陆藏锋的话。 “陆飞羽与苏含烟即将大婚,你觉得……哪天好?”陆藏锋闲话家常般的开口道。 许是气氛太好,月宁安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想也不想就道:“自然是……”说到一半,她才惊觉不对。她是陆藏锋的谁,陆家的事问她干吗? “自然是什么?”陆藏锋垂眸,暗自摇头。 月宁安的反应太快了,完全不上当。 “自然是……请钦天监算个好日子。”月宁安暗暗提醒自己,面对陆藏锋一定要保持高度警觉,不能让陆藏锋带着走。这个男人,对气氛的掌控力太强了。明明是在她家,是在她的书房,可从谈话到现在,掌控主动的都是陆藏锋。 陆藏锋道:“好,明日我就让管家去合日子。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尽快完婚。”想来苏相也是愿意的。 月宁安 淡淡一笑:“那就恭喜了。”陆飞羽与苏含烟,要不要尽快完婚,关她什么事? 陆藏锋特意跟她说这事,什么意思? 暗示她送礼? “同喜。”陆藏锋轻轻点头。 这般,月宁安可有高兴点? 同喜什么? 陆家办婚事,她有什么好喜的? 陆藏锋在想什么呢? 月宁安懒得争辩,沉声道:“大将军,不知还有……” 陆藏锋不悦道:“你这是在提醒本将军,该走了吗?”一再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事,月宁安赶客的意思太明显了。 他就这么碍月宁安的眼?跟他同处一室,也生烦? 月宁安道:“大将军想多了,我是有事要向大将军禀报,不知大将军现在可方便?”她确实很想尽快把事情谈完,赶陆藏锋走。 陆藏锋今晚的状态很诡异,她感觉危险,想要远离。 陆藏锋道:“何事?说吧。”合着,他不来,月宁安也要找他呢。 他今晚,是不是来错了? 他要是不来,是不是能等到月宁安,主动上门找他? 可惜了…… 月宁安无全不知,这么短的时间内,陆藏锋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已经想到了这么多可能。 她静了片刻,组织好语言才道:“大将军,我查到 一些晴熙长公主的旧事。” “嗯。说吧。”陆藏锋点点头。 “晴熙长公主,她与苏相、岑寒声都有不正常的关系,你知道吗?”月宁安一脸正色的道。 说起正事,陆藏锋也收起了逗弄月宁安的心思,“不正常的关系,是指?” “晴熙长公主与岑寒声有肌肤之亲,他们二人会有交集,看似是意外,实际上是晴熙长公主算计了岑寒声。至于她与苏相有没有更亲密的关系,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得问苏相。”陆藏锋父亲的事要不要说,月宁安还在犹豫。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人家老子不好,是不是很得罪人? “你确定,你查到的消息,可靠?”陆藏锋不是月宁安,他的政治敏锐度更高,瞬间就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岑寒声就在将军你手中,将军你大可以审问他。”月宁安对老头,是百分百的信任。 虽然老头很神秘,从来不说自己的来历。但月宁安很清楚,老头绝对不是普通人。 “来人!”陆藏锋喊了一声。 此关重大,陆藏锋虽然相信月宁安,但该核实还是要核实。 “将军。”书房外,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月宁安看了一眼,默默地望天。 陆藏锋的暗 卫,还真是神出鬼没。 陆藏锋吩咐道:“去审岑寒声,本将军要知道,他与晴熙长公主之间所有的事,明白吗?”先前他们也审了岑寒声,但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与晴熙长公主的私事。 他们只知道,岑寒声爱慕晴熙长公主,为晴熙长公主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卑职明白。”黑影应了一声,就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暗卫走后,陆藏锋的目光再次落到月宁安身上,“你既然查了晴熙长公主与岑寒声的事,想必也查了我父亲与她的事吧?” “我说没有查,将军你信吗?”月宁安苦笑道。 “不信,”陆藏锋在桌面,轻敲一下,又快又重,“说吧。” “将军确定要听?不是那么的美好。”月宁安提前打个预防针,毕竟陆藏锋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这位变脸的速度,虽没有赵启安那么快,可也是一样的恣意妄为,不会在乎他人的喜怒。 陆藏锋沉声道:“说。”再难听,有比奸生子更难听的吗? 当年的事,他父亲不肯说,也不许他去查,还逼他发誓,不许他报复晴熙长公主。 他父亲一直说,是他对不起晴熙长公主。 他倒要看看,他父亲怎么对不起晴熙长公主了? 第373章 妹妹,算是兄弟 陆藏锋想听,月宁安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老头能查出来的事,陆藏锋肯定也能查出来。不过,为了陆藏锋的面子,月宁安还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晴熙长公主她主动搭上令尊,许是令尊过于冷漠,晴熙长公主便设计令尊夺走了她的清白。令尊当时有婚约在身,却又夺了晴熙长公主的清白,自是对晴熙长公主愧疚不已。” 月宁安觉得,她已经尽量美化陆藏锋的父亲,毕竟老头可是很不屑的。 陆藏锋扬了扬眉:“晴熙长公主的清白,真的是我父亲夺走的?”难怪他父亲一直说亏欠了晴熙长公主,难怪他父亲冒着惹怒皇室的危险,也要请求高宗皇帝,取消他与他母亲的婚约。 果然…… 很蠢呀! 月宁安道:“我也不敢确定,不过从时间线上来看,令尊与晴熙长公主认识的最早。”也就倒霉的,成了晴熙长公主的第一个猎物。 “倒是艳福不浅。”陆藏锋嘲讽地道。 哪怕他早应当知晓,他父亲当年是不得已,但陆藏锋仍旧无法原谅他父亲。 第一次是不得已,后来呢? 晴熙长公主都嫁入永宁侯府了,他父亲还让晴熙长公主进出他们陆家,甚至骗他叫晴熙长公主母亲。他父亲活该被 晴熙长公主,耍得团团转,活该被先皇厌弃,活该一生不得志。活该到死,也得不到他母亲的原谅。 月宁安无语地看着陆藏锋,这么嘲讽自己的亲爹,好吗? 不过,陆藏锋可以嘲讽,她月宁安不可以。 月宁安只当没有听到,装死。 陆藏锋却不给她装死的机会,“继续说。” “说什么?” “晴熙长公主的事。” “我说完了。” “就这么点事?” “呃……高宗皇帝,不止一次私下对晴熙长公主说,如若晴熙长公主是男儿,储君之位一定是她的,这算不算?” 月宁安说话时,一直看着陆藏锋,见陆藏锋凝眉,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有,我觉得晴熙长公主,绝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她的单纯、天真,柔弱、无辜都是装出来的,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 “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晴熙长公主她应该是猜到了,皇上知晓了她与耶律齐的关系。她调动皇城司的人,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单纯,让皇上看到她的傻白,进而对她放松戒备,不会因耶律齐之事而防备她。” “当然,她调用皇城司的人,还有可能是为了拖永宁侯府下水。她嫁入永宁侯府多年,却一直是世子妃,完全插手不了永宁侯府的事务,她 应该是心急了。” 后面的事,老头没有跟月宁安说,但月宁安又不是傻子,老头说了那么多,都把晴熙长公主的野心点破了,她要是推断不出晴熙长公主调动皇城司的用意,她就蠢了。 “你跟本将军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本将军。晴熙长公主野心勃勃,想生个儿子当皇帝?”陆藏锋还真没有想到,晴熙长公主的野心这么大。 当然,更叫他刮目相看的是月宁安。 晴熙长公主与那几个爱慕者的事,赵启安的人都没有查到这么多,月宁安她是怎么查到的? 月家莫不是在宫里,埋了很多眼线? 这事…… 可不能叫皇上知道。 月宁安道:“将军英明。”晴熙长公主的野心,不需要她点明,只看她做的事,有眼睛的人都明白了。 “行了,此事交给本将军,你不必再过问,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陆藏锋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半身前倾,语气严厉异常。 月宁安却蓦地一酸,她起身,第一次诚心的给陆藏锋行礼,“多谢大将军,我明白。” 她知道,陆藏锋这么说,其实是在保护她,是在维护她。 老头为什么让她告诉陆藏锋,而不是告诉赵启安,就是知道陆藏锋这人…… 陆藏锋这人虽然负了她 ,为人却是值得信任。 “嗯。”陆藏锋轻应了一声,深邃的眸子闪过细碎的星光。 他的宁安,果然聪明。 陆藏锋走到月宁安身旁,停了一下,侧头,在月宁安耳边轻声道:“小姑娘家家的,少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早点睡。” 话落,陆藏锋大步离去。 束在身后的长发,随着陆藏锋的动作飞起,轻轻擦过月宁安的脸颊,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而后与它的主人一样,从月宁安身边掠过,只留下……淡淡的冷竹香。 月宁安怔在原地,眼眶微红。 陆藏锋这是把她当成小孩了吗? 刚刚那一刻,她有一种,她的小哥哥又回来了的错觉。 她的小哥哥,当年也是这样,要她别想那么多,要她开开心心的…… “是不是,做你的妹妹,比较好?” 陆藏锋走了许久,月宁安才回过神。 她转身,看着门外,轻声低喃。 门外,风吹起树枝,发出一阵响声,似在回应月宁安的话。 可惜的是,陆藏锋没有听到。 陆藏锋一出月府,就策马赶回将军府。 “岑寒声审得怎么样了?”一踏入大将军府,陆藏锋就开口问道。 月宁安说的那些要是真的,晴熙长公主的事就得慎重。 北辽使臣还有半个月,就能抵达汴 京,在此期间汴京绝不能发生任何动乱,不然刚平定下来的边境又要乱起来。 大周的将士不惧与北辽一战,但一旦开战,大周也会伤筋动骨。 “他什么也不肯说。”陆三低着头,道。 “把人带到书房,本将军陪他好好聊聊。”陆藏锋一脸冷酷,眼中是冰冷的杀意。 他手下的兵,用鲜血才换来边境的和平,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别说晴熙长公主,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行。 “是,将军。”陆三暗松了口气。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陆三亲自去地牢,将岑寒声带到陆藏锋的书房。 “岑盟主,坐!”陆藏锋没有给岑寒声难堪,也没有给岑寒声下马威。 但岑寒声对陆藏锋的防备,却不曾放心。他戒备地看着陆藏锋,在陆藏锋对面坐下。 陆藏锋的手段,这段时间他算是领教到了。 “岑盟主,我是该叫你岑盟主,还是叫你一句叔父?毕竟,按后宅那些规矩论起来,你与我生父也算是兄弟了。”陆藏锋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嘲讽与轻蔑。 “陆大将军,你这是何意?”岑寒声不解,但心底却已防备了起来。 陆藏锋今日杀气外露,比布下天罗地网捉拿他的那一天,气势还要强。 很明显,陆藏锋来者不善…… 第374章 击溃,一代英雄的陨落 陆藏锋看岑寒声如临大敌,只顾着防备他,却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摇了摇头。 岑寒声,真的是老了。 他在岑寒声身上,已看不到江湖人的锐气,也不看到身为武林第一高手的傲气。 晴熙长公主真是害人不浅,好好一个武林高手,却被她生生给毁了。 “看样子岑盟主,没有听清本将军的话,本将军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岑盟主,你听好了。本将军说,若按后宅规矩来论,你与我父亲算是兄弟。”陆藏锋很不给面子的,刻意强调了“后宅规矩”四个字。 岑寒声直觉不对,“明人不说暗话,请陆大将军直言。我岑某人是个粗人,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 “简单点说,就是我父亲与晴熙长公主,有那么一段过往。”陆藏锋并不避讳此事,但不爱听这些也是真的。 岑寒声点头,“我知你父亲爱慕晴熙,求而不得。”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年陆续将军,为了晴熙长公主而抗旨拒婚的事,知道的人不知凡几。 但很可惜,哪怕陆续将军为了晴熙长公主抗旨不遵,最终也没能报得美人归。 果然是一样的蠢,陆藏锋嗤笑一声,“岑盟主可能要失望了,我父亲没有求而不得,我父亲是晴熙长公主 的第一个男人。” “不可能!”岑寒声猛地提高音量,“我才是……” 话说到一半,岑寒声惊觉不对,猛地闭嘴。 陆藏锋在套他的话。 “呵!”陆藏锋嘲讽地笑道:“看样子,本将军知道的那些都是真的了。晴熙长公主与你们……果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从月宁安的书房,走出来的那一刻,陆藏锋就告诉自己,晴熙长公主过往的那一切,都是他陆藏锋查到的,与月宁安无关。 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把月宁安摘得干干净净,不能叫皇上怀疑月家往宫里插了人,探听皇家秘事。 “你,你知道了些什么?”岑寒声一瞬间冷汗淋漓,“还有,你们是什么意思?” 他与晴熙长公主有亲密关系的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人发现,按说陆藏锋不可能查到才是。 陆藏锋道:“当年,我父亲被晴熙长公主算计,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我父亲以为自己轻薄了晴熙长公主,心生愧疚,为此不惜抗旨拒婚,也要求娶晴熙长公主。直到晴熙长公主亲自出来劝说,我父亲才放弃。不然,你以为晴熙长公主有什么本事,能叫陆家继承人,为她要死要活?” 他父亲那 人,在情爱方面确实是蠢,以至于快要死了,才发现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可惜为时已晚,他母亲早已把他父亲放下,丢在脑后。 想到他父亲临死前的后悔与痛苦,陆藏锋只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幼时见到的,不是他父亲为晴熙长公主鞍前马后,被晴熙长公主耍得团团转,就是他父亲最后那几年,形容枯槁,后悔莫及,求而不得的凄苦。 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情爱如毒,千万不要沾,然而世事难料,他明知月宁安有毒,却甘之若饴。 陆藏锋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嘲一笑,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私情放下,冷静自若地道:“你与晴熙长公主的相遇,你以为是英雄美人?不是的,你们是遭人算计,包括你们的亲密关系也是遭人算计。” “当然,算计你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晴熙长公主自己。除了我父亲与你外,与晴熙长公主有亲密关系的,还有苏相和耶律齐的父亲。 “不,不可能。晴熙……当年是我对不起她,是我玷污了她的清白。而且,她也是因为我,才会被耶律齐的父亲威胁,你休得诬蔑她。”岑寒声大怒,但说出来的话,却少了那么一些底气。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 。或者说,经不起点破。一旦被人点破,曾经忽视的一些细节,便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里。 “当年,当年我受了伤,出现在皇家别院是意外,是晴熙救了我,是她救了我。”岑寒声不断地强调,他与晴熙长公主的相遇是意外,没有任何阴谋算计。 陆藏锋却不放过他,一字一字的道:“她是高宗皇帝最喜爱的公主,身边高手无数。你以为,凭受伤的你,能轻易避开那些人的眼线?” “你以为,没有晴熙长公主暗示,你能遇到晴熙长公主?” “还有,你仔细想一想,你当时是怎么受伤的?真的只是意外吗?” “岑寒声岑盟主,面对现实吧,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过多的巧合就是人为。” 在审问犯人中,有一种手法,是不断地用言语将犯人的自信击溃,而后反复追问一些细节,引导犯人回忆过往。在审讯人的刻意引导下,那些被犯人遗忘的细节,被封沉的记忆,便会一一唤醒。 在这个过程中,有些记忆会被篡改,在审讯者的引导下,犯人甚至会被自己的记忆欺骗,进而说出一些不曾发生,但自己幻想过的事情,以为那就是真的…… 此刻,岑寒声的心理防线,就被陆藏锋给击溃了。只要陆藏锋愿意 ,完全可以引导岑寒声,说出更多的事,但是陆藏锋没有这么做。 他不需要岑寒声太多口供,他只要岑寒声承认,他与晴熙长公主有过那么一段就行了,旁的……皇上会自己查证。 “好了,岑盟主,我无意探查你的过往,只是作为晚辈,不希望你晚年凄凉,追悔莫及。毕竟,受你牵连的人越来越多,水横天也为了你,被关在刑部大牢,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 陆藏锋再次给了岑寒声重重一击。 岑寒声如遭大击,甚至没空细想他与晴熙长公主的事,他猛地起身,“水横天?陆藏锋,他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我连我父亲的话都不听,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陆藏锋站起身,取下搭在椅子上的披风,慢条斯理地系上,“抱歉,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办,恕不能久陪。” 陆藏锋系好披风,扬声命令道:“来人……送岑盟主回去。” “陆藏锋,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照办。你别对其他人出手,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只是为了救我……” 岑寒声双手撑在桌面上,死死的抓着桌缘,双眸通红似血,他想要上前拦住陆藏锋,可是…… 他做不到! 第375章 进宫,那些风流韵事 岑寒声的武功被废了,铁链贯穿了他的琵琶骨,他每动一下都是煎熬。 此刻,别说去拦陆藏锋,便是稍稍移动一下身子,也是刺骨的疼痛。 他能站起来,笔直的站在陆藏锋面前,已是尽了全力。 但岑寒声知道,他不能退缩,不能坐下去,他必须面对陆藏锋…… 那晚,将军府发生的激烈战斗,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有很多人为了他,杀进了将军府。 那晚,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他心里是期待的。 他那时确实是在想,如若那些人能成功,他就自由了。 只要他逃出去,他有自信,陆藏锋再也不可能抓到他,可是…… 直到天亮,也不见有人杀进来,他就知道那些人失败了。 他没有见到那些人被关进陆家的大牢,便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们武功高强,便是失败了也能逃走。 然而此刻,陆藏锋打破了他心中的奢望,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幻想,让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是罪人! 为了一个可能心怀不轨,利用他的女人,他害了无数追随、崇拜他的人。 是的! 哪怕在陆藏锋面前,他不肯承认他与晴熙长公主相 识、相知、相恋,是晴熙长公主算计的,可内心深心,他已经信了。 面对岑寒声求饶,陆藏锋没有耀武扬威,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声:“抱歉,在本将军眼中,只有敌人和自己人,没有第三者。” 说完,陆藏锋就从岑寒声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输了。”岑寒声痛苦地闭上眼睛。 此时,他已支撑不住,自己破败的身体。 他踉跄一步,狼狈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败了,彻底的败在陆藏锋手中。 此时的他,不仅武功废了,整个人也被陆藏锋打废了。 他岑寒声,被陆藏锋活捉的时候,没有废。被废去武功,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时候,没有废。 但此刻,他的自信,他的一切,都被陆藏锋击碎了。 陆藏锋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 陆三站在一旁,没有催促岑寒声,但也不同情岑寒声。 此人沦落至此,纯属自找。 陆藏锋审完岑寒声,天已大亮。他一夜未睡,仍旧精神奕奕,看不出一丝疲倦。 今日,皇上依旧病着,不需要上早朝,但陆藏锋却直奔皇宫。有些事能等,有些事不能等,一刻也不 行。 “陛下,大将军求见。”皇上的贴身太监李伴伴,轻手轻脚地走到皇上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此时,皇上正与赵启安一起用早膳。李伴伴的声音不算大,但耳尖的赵启安还是听到了。他放下筷子,挑眉道:“陆藏锋?他怎么又进宫了?他不是去查皇城司了吗?这就办完了?” “藏锋这个时候求见,定是有重要的事,快宣。对了,藏锋这么早进宫,肯定还没有用早膳,加一副碗筷来。”皇上对陆藏锋之亲近,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李伴伴听了,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陆藏锋被宫人带到膳厅,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皇上招呼着一起用早膳。 陆藏锋没有拒绝,但用膳之前,还是给皇上和赵启安行了一礼,“陛下,赵王殿下。” “自家兄弟,何必多礼。”皇上笑着说了一句,赵启安却是傲慢地哼了一声,“免礼,坐吧。” 陆藏锋没有搭理他,在皇上侧手边坐下,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并不跟皇上讲虚礼。他来得晚,但他吃饭的速度快,且他先前在月宁安家吃了一顿从身到心都满足的晚膳,此时并不饿,只用了一 碗粥,就放下了碗筷。 皇上担心他吃不饱,关切地问了好几声,再三确定陆藏锋没有跟他客气,吃饱了,这才罢手。 三人移步暖阁,刚坐下,赵启安就道:“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陆藏锋仍旧没有搭理他,倒是皇上瞪了他一眼,“别闹腾。” “皇兄……”赵启安朝皇上,讨好一笑。 “行了,行了,坐着吧。”皇上拿赵启安一点办法也没有,赵启安一服软,皇上瞬间就没了原则。 陆藏锋见怪不怪,端起一旁的清茶喝了一口,便道:“陛下,臣进宫是来禀报晴熙长公主的事。” “晴熙长公主又怎么了?”皇上一听到晴熙长公主的名字,脸就沉了下来。 亏得他,一直厚待晴熙长公主,看在她是一个单纯无辜的弱女子份上,也没跟她计较当年的一些事。 不想晴熙长公主,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巴掌。 连皇城司都能调动,晴熙长公主哪里弱了? 依他看,晴熙长公主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强。 也亏得,他今天继续装病,没有上早朝,不然肯定有一堆大臣出来骂他,要他废除皇城司。 “臣的人,在审讯岑寒声的时候,发现 他与晴熙长公主,在很早以前,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陆藏锋单刀直入,一句废话也没有。 “噗……”赵启安正在喝茶,惊得将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瞪大眼睛道:“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睡过?” 茶水喷向半空,溅了一地,有几滴落在陆藏锋的鞋面上。 陆藏锋嫌弃地扫了赵启安一眼,仍旧没有搭理他,继续对皇上道:“而很巧,臣的父亲与晴熙长公主,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甚至因此抗旨拒婚,想要求娶晴熙长公主。” “噗……”这一下,轮到皇上喷茶,“藏,藏锋……你说什么?” 陆藏锋反应极快,在皇上张嘴的刹那,就已起身,后退一步,才没被皇上喷到。 这一个个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莫不是,他们还天真的以为,晴熙长公主嫁人这么多年,还是清白无瑕的小姑娘? “皇上你没有听错,晴熙长公主与我父亲、岑寒声,都有亲密关系。”陆藏锋一脸淡漠,即使说起自己父亲的风流韵事,也不见有一丝情绪起伏。 他早就过了,激动愤怒的年纪。 而且,人都死了,他娘都不在意,他还在意什么? 第376章 监视,苏家要完 “这,这怎么会呢?” 皇上确实是惊到了,茶水溅了自己一身,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茶杯也忘了放下。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藏锋,不可思议地道:“晴熙长公主,她,她是公主,她是怎么做到的?” 陆藏锋道:“高宗皇帝连皇城司,都能任由晴熙长公主调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皇上是不是忘了,晴熙长公主与那些养在后宫,不得自由的公主是不同的。 晴熙长公主未出嫁前,那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她进出皇宫如家常便饭,比皇子还要自由。出了宫,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是了,朕怎么忘了,皇祖父他……”皇上将手上的茶杯放下,苦笑了一声,而后又强打起精神,道:“这事,你确定了吗?” 陆藏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皇上以为,我父亲和岑寒声,凭什么倾心晴熙长公主,凭什么为了晴熙长公主一再犯错,甚至不顾全族性命,抗旨不遵?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天底下好看的女人多得去了,尤其是那些青楼花魁,哪个不是色艺双全? 他父亲再怎么样,也是陆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因为对一个女子倾心,就要死要活的。 岑寒声那人现在虽不颓废 气,可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的大侠客,喜欢他的江湖侠女不知凡几,不可能那么看不开,会为了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女人而呕心沥血,做下对不起大周的事。 皇上点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是……说真的,每次见到晴熙长公主,朕都觉得奇怪。晴熙长公主是很美,可再美也不至于,能让陆续将军和岑寒声为她要死要活的。朕还暗中猜测过,陆续将军与岑寒声,是不是中蛊了?怎么一个个跟疯了似的,你这么一说,好像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皇上还是接受了陆藏锋说词。先前,他就觉得陆续将军与岑寒声,对晴熙长公主的爱慕,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虽然很美,但不真实。 那些不知事的小娘子,或许会觉得美好、梦幻,如同才子佳人一般,可作为男人,皇上是不能理解这种事。陆藏锋这么一说,皇上立刻就觉得,这才是真相! “与晴熙长公主关系密切的,不仅有我父亲和岑寒声,还有苏相。”陆藏锋犹嫌不够,又爆出一个大雷。 “你说什么?苏相?”皇上震惊极了。 “苏熹那老家伙?”赵启安也是一改先前的慵懒,眼中精光闪现。 这事,不简单。 陆藏 锋轻轻点头,道:“苏相身份非凡,臣无法审问,还请陛下派人去问一问。” 趁你病,要你命。 不趁苏家膈应了皇上的时候,把苏相彻底踩死,还等什么时候? “藏锋,你该明白此事的重要性。”皇上一脸凝重地道。 “臣知道。是以,臣一刻也不敢耽搁。”陆藏锋沉稳地道。 “这个消息,确定是你查到的?”皇上看着陆藏锋,眼含审视。 陆藏锋毫不避让,直视皇上的眼神,淡然自若地道:“从皇城司的一些旧事,还有岑寒声的口供中,拼凑出来的。” 他在皇城司,还真看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不过在月宁安没有点破此事之前,他没有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毕竟,谁也想不到,晴熙长公主会有这样的心机。 “昨晚,你去了一趟月家,呆了近一个时辰。朕能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你在月家的那一个时辰,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事皇上原不想提,他知道说出来,必会伤了他与陆藏锋的兄弟之情。但,事情太巧合了,他不得不问清楚。 晴熙长公主的事,要是陆藏锋查到的也就罢了,要是月宁安查到的,他倒要好好查一查,月宁安是怎么查到这些,他这个皇帝也不知道的事。 “昨晚,你去了月家 ?”赵启安眼睛都瞪圆了,气乎乎地道。 “嗯。”陆藏锋终于给了赵启安一个正眼,转而看向皇上,神色淡了几分,“回皇上的话,昨晚臣去月家用膳。” 有些事,终究是不一样了。 赵启安没有盯他,反倒是皇上派人盯他。 他原本还想私下问问皇上,青州是不是非月宁安不可,他去青州拿下范家可行?现在怕是不能问了。皇上终归是皇上,而不是他陆藏锋的兄弟。 陆藏锋神情淡漠,没有一丝喜怒。 “去月家用膳?”赵启安跳了起来,气得眼睛都红了,“陆藏锋,你好好的,去月家用什么膳?” 陆藏锋过分了!居然趁他有伤,悄悄地跟月宁安来往。 “自然是合我胃口。”陆藏锋斜了赵启安一眼。 “就这个原因?”皇上怀疑地看着陆藏锋。 “皇上以为呢?臣家里缺一座金山,去讨月宁安欢喜?”陆藏锋拿春日宴上的事,暗讽了皇上一句。 皇上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藏锋,朕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时候,你与月宁安应该少来往。” 好吧,他承认,他当初确实因为钱财,才默许陆老太君,为陆藏锋娶月宁安。但这事,不都过去了吗? 陆藏锋道:“皇上不是想查铁矿的事吗?臣不盯着月 宁安,怎么查?还有,前不久河曲商人送来的那批战马,已经送入营中。那批战马的质量之高,远超朝廷马场提供的马。” 占了月宁安的便宜,却又把月宁安当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皇上这样的想法可不行。 月宁安不是宫里那些,只能依附皇上而活的宫女、太监。 甚至,月宁安与历任月家当家人不同。 那些人,打小就被灌输了要忠于皇室,为皇室卖命的信念,而月宁安不同。 她出生的时机不对,后面又遭遇一系列事情,让她生于月家,却长于野。 月宁安她姓月,却不是皇家奴才的那个月。 皇上明知月宁安的才华,要用月宁安,却又这般轻视月宁安,不把月宁安当人看,早晚有一天会吃亏。 如若是以往,陆藏锋肯定会暗中提点一句,但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说。 皇上这一生太顺利了,顺利的登基,顺利的受到臣子的爱戴,便是遇到麻烦,也有他与赵启安帮他解决。 皇上他该受些挫折,也该吃一些亏。 只有经历了挫折,吃过亏,皇上才会真正的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他是皇帝,想要从他手中得到权势富贵,就忠于他,为他卖命。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是为自己而活! 第377章 心疼,没人护着她 陆藏锋神情淡漠,面上没有喜怒,声音也没有一丝起伏,像是随意那么一说,可他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叫皇上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咳咳……”皇上以手抵唇,别扭地咳了一声。 “多大人了,还玩假咳这么一套,真当我陆藏锋眼瞎呢,看不出你是装的。”赵启安斜了皇上一眼,给了皇上一个白眼,将皇上的掩饰拆穿。 “咳咳咳……”皇上咳得更凶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快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赵启安嫌弃归嫌弃,但还是顺手给皇上递了一杯水,“喏,喝口水。” “咳咳……”皇上脸上的尴尬有增无减,暗中瞪了赵启安一眼,接过茶杯,狠狠地的喝了一大口。 赵启安意味深长地看着皇上,待到皇上喝完,坏心地道:“忘了告诉皇兄,这杯水我喝过。我喝的时候,被陆藏锋的话惊了一跳,就把刚喝的水,给喷了进去。” “呕……咳!咳!咳!” 皇上一张脸涨得紫红,第一反应是吐出来,可水已经咽了下去,任凭皇上怎么折腾,也无法吐出一星半点。 赵启安更乐了,大笑:“皇兄,逗你玩的呢。这水我是喝过,但水杯一直端在手中,我先前喷的那口水是往外喷,没落到杯子里呢。” “赵启安!” 皇上气得大骂。 赵启安却突然收起嬉笑,一脸正色的道:“皇兄,说出去的话,就像这喷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你!”皇上脸上的尴尬刚平息下去,又陡然升了上来,他不自在地别过脸。 赵启安却不许皇上回避,逼问道:“皇兄,你派人监视了月宁安是吗?你监视月宁安,是想做什么?” “启安……”皇上不敢看赵启安,声音有些讪讪的。 这事,他理亏。 “月宁安是我的人,她向我负责便可,不需要向你这个皇上负责。你让人监视她,是不信任我吗?”赵启安的声音冷得吓人,一点面子也不给皇上留。 他不是皇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捧着的九五之尊。皇兄以为,他告诉藏锋,他知晓藏锋的一举一动,藏锋只会不痛快吗?不!陆藏锋不仅不会不痛快,还会开始防备皇兄。 他不想,他们兄弟之间也走到那一步。是以,他必须让他皇兄,把实情说出来。他知道,他的皇兄,不可能派人监视陆藏锋。皇兄会知晓,陆藏锋昨晚出现在月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皇兄,派人监视了月宁安!但这话,他不能直接说出来,他得让皇兄自己说出来。 “启安,朕没有不相信你,朕让人盯着月宁 安,是,是……”皇上急着解释,可又怕说出实情,会惹得赵启安生气,一时间左右为难,求助的看向陆藏锋。 陆藏锋与皇上四目相对,在皇上的满心期待下,淡定地别过脸,端起一旁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有些事,是经不起试探的。他想,他有权利生气,也应该生气,以示自己的赤胆忠诚,不是吗? 赵启安朝皇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嘲讽的笑,“是不信任我,对吧?是防备我,对吧?”皇上说不出来,赵启安便替他说了。 “启安,你明明知道,朕没有那个意思。”求助无门,赵启安又不依不饶,皇上没法,只能做低伏小。 “是呀,你没有不信任我,没有防备我,但你防着我去找月宁安。如果昨晚出现在月家的人是我,是不是我连门都进不去,就被你的人给逮回来了?”赵启安一点面子也不给皇上,连珠炮似的讽刺道。 能让陆藏锋都发现不了的监视者,只有宫里那个老怪物。也只有他,才能避开陆藏锋的耳目。 皇上被赵启安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并没有生气,他沉默片刻才道:“启安,朕是为你好。你要是真的喜欢月宁安,等十年后,她成了月家主,朕成全你。” 现在的月宁安,确实是有 几分本事,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月宁安是成龙成凤,还是被辗落成泥,尚未可知呢。 月家子弟天生擅经商,可月家有多少惊才绝艳的子弟,死在家主之争中?远的不说,就说月宁安那位嫡兄,可是一位无论才华还是气度,都远胜月宁安的人,可最后呢?他还是死了。月宁安这才刚开始,且十年那么漫长,他们谁也不知道,月宁安能不能在这十年中活下来,甚至他们都不敢肯定,月宁安能不能活着到青州。 他不想,他的弟弟受伤。 “皇兄,你想多了。”赵启安没好气的,给了皇上一个白眼。 十年后成全他?皇兄在想什么呢? 月宁安要是会任他皇兄摆布,三年前就会乖乖地听他的,去青州跟范家人争,哪会让他白白浪费三年的时间? 陆藏锋一直只听不说,不过事关月宁安,他终是没有忍住,说了一句:“月宁安去青州,与范家争家主之位,只是一枚放在明面上的棋子,是吗?” 月宁安的生死,就是皇上也不敢保证吗? “别说得那么难听,这世间谁不是棋子?月宁安就算是棋子,那也是一枚镶金嵌玉的棋子。”赵启安狠狠瞪了陆藏锋一眼,示意陆藏锋别添乱。 他跟皇兄会吵起来,是因为谁? 陆 藏锋扬了扬眉:“确实不是棋子,月宁安在你手中就是尖刀。是帮你撕开,那几个老东西的龟壳的重要利器。”作为利器,月宁安只要锋利就好,只要能伤人就好,至于利器的生死,没有人会在意。 他想他对月宁安的关心,还是太少了。 暗皇是赵启安,事关暗皇权利之争,他虽知晓一些,却从来没有过问,更不曾去了解。 这是他为人臣子的本份,也是他与赵启安之间的默契。他们各不干涉彼此的事,也不会在彼此的地盘安插探子。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没把月宁安当回事,便一直没有问过,赵启安也就一直装糊涂不说。 他们果然是兄弟! 陆藏锋看着赵启安,幽深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但他放在一侧的手,却悄悄地握紧,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几个老东西,会让月宁安活着到青州?会给月宁安公平竞争的机会吗?” 难怪,那么胆大的月宁安,提起青州就脸色大变。 月宁安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青州有多么危险,可是她不得不去。 因为她姓月,她是皇家的奴才。 而她父兄死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撑腰,会保护她。 她只能靠自己。 第378章 求官,想要保护她 陆藏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毫无波澜,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他说完就别过脸,没有再看赵启安,就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想要答案。 但不管是陆藏锋还是赵启安都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陆藏锋在生气。至于是生谁的气,赵启安一时也无心去想。陆藏锋毫无预兆地,将他心底的阴暗暴露在阳光下。有那么一瞬间,他说不出来的羞愧。甚至有一种,日后再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月宁安的慌乱。 他此时很暴躁,暴躁地想要杀人。 赵启安很想冲上前,给陆藏锋一拳,扯着他的衣领告诉他,“我没有错!” 是的,他没有错! 皇叔交给他一个烂摊子,皇兄又想做明君,做流芳千古的圣君,他得光明正大,得走大道。陆藏锋想做大将军,做守护江山社稷的大将军,得磊落正气,得走正道。可那些隐在黑暗中的肮脏事,总要有人来做。他们不做,那就只有他来做,他没有错,他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因为在对不起别人之前,他先对不起的是他自己。 赵启安双眼泛着红光,他想要说什么,想要解释什么,可是…… 陆藏锋背对着他,没有去看他。 而他自己…… 赵启安 毫无血色的唇微动,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也没有必要去解释。这世间总有一些事,要有人去做。不是月宁安也会是别人,既然别人可以,他堂堂皇子可以,为什么月宁安不可以? 赵启安嗤笑一声,收回目光。 他管陆藏锋去死。 月宁安现今的处境,可不是他赵启安一个人的“功劳”,陆藏锋他自己也“功不可没”。陆藏锋有什么资格生气?要生气,那也是月宁安生气。 赵启安高傲地扭头,别过脸不看陆藏锋。 皇上看了看陆藏锋,又看了看赵启安,见两人都那么倔强,轻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月宁安是祸水,这女人不能提。好在藏锋不喜欢月宁安。不,应该说藏锋不喜欢任何人,不然他真不放心,让藏锋与月宁安接触。 “咳,朕打算让人去找苏相问话,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皇上刻意提高音量,打破室内的寂静。 这两人安静的样子,有点吓人,饶是他是帝王,也有些受不住。 “臣没有。”陆藏锋率先开口,沉稳如常。 陆藏锋退让了,赵启安也不僵着,吊儿郎当的道:“我也没有。” 赵启安的视线与陆藏锋相交,只一刹那,又移开了 。 他好像想多了,陆藏锋好像就是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反正他可肯定,陆藏锋没有生气。 这个认知,让赵启安有点小心虚,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神乱飘,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皇上道:“行,朕这就让人去问,你们……” “我们在这等消息。”陆藏锋与赵启安,异口同声地道。两人说完,不约而同地斜了对方一眼,又别开脸。 陆藏锋没有生赵启安的气,也没有怪赵启安。站在赵启安的立场,赵启安没有错,甚至做出了最好的决策。他只是在想,要怎么保护月宁安。 “那我们一起等吧。”皇上再次看了看陆藏锋,又看了看赵启安,他总觉得这两人状态不对。 为了避免这两人突然打起来,皇上决定好好的盯着这两人。 皇上发了话,陆藏锋与赵启安都没有意见,两人沉默地坐着,等着…… 暖阁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不管是赵启安还是陆藏锋,都没有打破这份宁静的意思。 皇上左等右等,也没听到什么声响,只觉得这般干坐着,着实让人不自在,只得主动道:“藏锋,你要不要说说皇城司的事?” “臣昨天只是看了前几年的事,查到的还不多。” 陆藏锋没有跟皇上说话的心思。 “皇城司,还能用吗?”皇上没有问,皇城司还有几人能用。 皇城司的人,皇上一个都不信。 陆藏锋沉声道:“皇城司需要重建。” 不是能不能用的问题,而是一定要用。 哪怕有赵启安的暗中势力,皇城司也要存在,也要保持运转。 只有这样,那些胆大包天的臣子,才会有所收敛,不敢把皇上当聋子、瞎子一样糊弄。 陆藏锋看了赵启安一眼,神色淡漠地道了:“皇上,枢密院地位特殊,不可无主。枢密院的官吏常年见不到上峰,无人相护,也无人为他们上达天听,他们在朝堂上发不出自己的声音。这两年,枢密院的权力日益弱化,在苏相与张相的联手打压下,越发没有实权。长此以往,权利失衡,文臣权利不断壮大,对朝廷没有好处。赵王要是不愿意出现在人前,不如去负责皇城司。” 皇城司是皇上的爪牙,非帝王心腹不可担任。先前皇上将整顿皇城司的事务交给他,陆藏锋并不介意帮皇上分忧,现在皇上特意提起昨晚的事,那么不管皇上是派人监视月宁安,还是派人监视他,他都该谨记为人臣子的本份。 “你想做枢密院使? ”赵启安一瞬间,就明白了陆藏锋的用意,但他又很不解。 陆藏锋这人权力欲不强,也无意与朝堂牵扯。他皇兄不止一次提出,让他担任枢密院使,统管枢密院,陆藏锋都拒绝了。他无意做权臣,除了兵权,他什么权力都不想要。 这一次,陆藏锋大胜归来,皇兄也曾提出给陆藏锋封王,陆藏锋同样拒绝了。 陆藏锋只想做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早日将北辽击溃,好将弦音姑姑接回来。除了这个目标外,陆藏锋对其他的事都不感兴趣。陆藏锋这个时候开口,想要接手枢密院,是什么意思? “嗯。”陆藏锋大.大方方的承认。 “为什么?”皇上没有问,问这话的人是赵启安。 皇上一听到陆藏锋,愿意接任枢密院的职务,就高兴地笑了起来。但此刻,听到赵启安的话,皇上也严肃起来。藏锋一向不爱揽权,不爱掺合朝廷之事,这会主动求官,定是有原因的。 为什么? 陆藏锋暗中冷笑,自然是要位极人臣,位高权重,要为一些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不过,这些话可以对兄弟说,却不能对皇帝说,更不能对大周的赵王殿下说…… 第379章 私心,何人不艰难 陆藏锋不愿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给皇上与赵王听,不是担心皇上与赵启安不信任他,怀疑他。而是在皇上与赵王心中,他陆藏锋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为了私情而谋权的人。 他便是如实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反倒认为他藏着私心,不肯说真话,不拿他们当兄弟。所以他只能给出一个,让皇上与赵王相信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陆藏锋在开口之前,就想了好理由,他平淡无波的叙述道:“一年前,天宫阁将改进投石机的图纸,送到定安县县令手中。改进后的投石机,不仅投掷得更精准,速度也更快,距离更远,还更易操作,哪怕是女子也能操控。然而直到今天,我也没有看到天宫阁送来的图纸,甚至京中无一人知晓此事。” 说到这里,陆藏锋话锋一转,冷声道:“皇上,你说,如果一年前,改进后的投石车,出现在战场上。我们大周会少死多少人?有多少大周儿郎,是白白牺牲的?是不用死的?” 陆藏锋一直很平静,但此刻,他的声音透着杀气。他平静无波的眸子,也孕育着风暴,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皇上心下一颤,有些不敢看陆藏锋的眼睛,“藏锋,这事朕… …朕这就让人去查。” “多谢皇上。”陆藏锋见好就好。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上的难处。坐在宫中,被大臣盯得死死的,不敢犯一点错,不敢行差半步。如果没有赵启安,皇上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大臣们想让他知道的,一旦大臣们不想让他知道,那皇上就什么也不知道。 而出了这个皇宫,皇上他就什么都不是。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皇上想要做个好皇帝,那就更难了。而他陆藏锋,能帮皇上的只有这么多了。 陆藏锋闭了闭眼,没有再说。 赵启安见皇上与陆藏锋把话说开,他又能把枢密院的杂务丢开,顿时心情愉悦:“那事情就这么定了,皇城司的事我会接手。皇兄你放心,我会尽快把皇城司重建起来。” 天知道,他一点也不想做枢密院使。他当初只肯任枢密院副使的职务,就是想让皇兄找个枢密院使,接手枢密院的政务。偏生皇兄跟他对着干,死活不寻人来接替他,让他顶着副使的名头,干着枢密院使的活。现在好了,陆藏锋愿意接手了。至于陆藏锋说的这些是不是真心话,赵启安一点也不在意。他只要知道,陆藏锋接手枢密院使,是为他和皇兄分忧, 就够了。 陆藏锋朝赵启安点了点头,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枢密院政务繁重,陆藏锋要担任枢密院使,就没有心力再管皇城司。并且,皇城司到底涉及私密,这些事经手的人太多,终归不好。 “日常的事务倒也无妨,我下午带人去皇城司,后续的事交给我吧。”赵启安没有推诿,爽快地应了下来。 带兵打仗他不如陆藏锋,但论暗底里的这些阴暗事,陆藏锋可不是他的对手。 皇上本想劝赵启安再休养两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晴熙长公主的事是真的,那启安还真没有办法休息,不仅没有办法休息,还会更忙。 想到这,皇上歉疚地看了赵启安一眼。 正巧,赵启安发现了,剑眉一挑,嗤笑道:“皇兄,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把盯着月宁安的人,召回来了?” “朕这就把人召回来。”赵启安不折腾自己,皇上也不愿意兴师动众。 皇上应得飞快,说完才想起来,在启安有意无意的解释下,事情虽然说清楚了,可他还欠陆藏锋一句道歉。皇上倒也大气,坦然而直白地道:“藏锋,昨晚的事你别介意,朕并非针对你。” “皇上言重了。”陆藏锋心中暗叹了一句 。 许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终归无法全然相信皇上,也许皇上并无恶意,但他心中装的都是江山社稷。为了江山社稷,皇上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可以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牺牲自己,但不想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牺牲月宁安。 他想护着月宁安,这是他的私心,且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私心。 三人连着说了几件正事,暖阁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皇上特意挑了两件轻松的事,跟陆藏锋和赵启安闲聊。可不知今天到底怎么了,说着说着,居然又说到苏家头上去了,然后…… 暖阁内,三位知情的人一阵沉默。 陆藏锋还好,他只是抱着杯子不说话。 赵启安就没有顾忌了,一脸同情地看着皇上,甚至还坏心地道:“皇兄,要是臻妃怀孕了,你说那孩子会是谁的?” 最叫皇上气愤的是,赵启安问出这个问题后,不给皇上反应的时间,又自问自答道:“哦,我忘了。臻妃是瘦马呢,估计怀不上孩子。” “啧啧啧……”赵启安说完,戏谑地看着皇上,一脸同情的道:“皇兄,我有时候真佩服你,这女人来历不干不净,也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你还能睡下去,果 然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呀!臣弟自愧不如!” “赵启安,你给朕闭嘴!”被臣子戴了绿帽子,丢了那么大的脸,却还不能说,皇上怒极,吼了赵启安一句。 这个弟弟,真的是生来克他的。 这也就是启安,但凡换一个人,敢这么算计他,让他堂堂帝王带绿帽子,他定灭那人九族。 赵启安双手一摊,“不说就不说,你真当别人心里不清楚呢。” “你……朕的剑呢!”皇上气得想要杀人,站起来,做出一副找兵器的架势,实则暗中以眼神示意陆藏锋,让陆藏锋拦拦他,给他一个台阶下。 哪想到陆藏锋如同局外人一般,压根就不掺和。 赵启安见状,乐得在软榻上直打滚,“皇兄,你打不过我的,别丢人了。” 皇上气得不行,到底没再折腾,一屁股坐了下来,只气呼呼地瞪着赵启安。 陆藏锋看着兄弟俩打闹,唇边逸出一丝淡淡的笑。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们三人站在同一条阵线,同心协力。 皇上与赵启安一番闹腾后,暖阁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也自然了许多。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 一个时辰后,皇上手下的人回来,同时也带来了苏相的回复…… 第380章 暗示,奸诈的陆藏锋 皇上派去苏家的人,回到暖阁复命。 见陆藏锋与赵启安都在,来人顿时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直接禀报。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皇上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说吧,都是自己人。” 再丢脸,也没有比被臣子戴了绿帽子,更丢脸的了。 左右都是丢脸,皇上已经破罐子破摔,也不管什么皇家颜面不颜面的。 皇家的颜面,也不是靠他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 亲弟弟不靠谱,坑起兄长来手也不软,他就是累死也无用。 “回皇上的话,卑职奉命前去苏家问话。苏相回答,二十余年前,他与晴熙长公主相识,之后两人确实有过一些来往,两人也有夫妻之实。”旁的这人没问,问了苏相也不会说。 能让苏相吐出这句话,已是不易。 而知晓了这一点,剩下的他们自然能查出来。 “哈!”皇上心中虽早有预料,但此刻亲耳听到,还是很意外,也很愤怒,“朕的皇姑姑呀!” 文臣、武将、敌首、江湖高手,还有永宁侯府这个勋贵……还真是一个不落,将各路高手一网打尽。 晴熙长公主她想做什么? 想要翻天吗? “行了,下去吧。”赵启安见皇上气得失态,便 做主把那人打发走了。 而后,赵启安一脸正色的道:“皇兄,你想过十年前,苏相为何执意要娶月夫人吗?苏相确实出身微寒,家里不甚富足。可堂堂首相,就是再缺钱,也没必要去娶一个离异商妇为妻。” “你是说?”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 “嗯。”赵启安轻轻点头,眼中布满阴霾,衬得他脸上的那道疤痕越发狰狞,“苏相很有可能,是在为晴熙长公主敛财。” 赵启安沉着脸,神情严肃:“皇兄,你想想,岑寒声培养死士是要钱的。至于晴熙长公主,有没有收买军中的人、朝中的人,这些咱们没有查到,暂且不说。” “可皇城司那些人,晴熙长公主肯定与他们有来往,肯定没少在他们身上花钱。你扣了晴熙长公主的封地的税收,她一个公主哪来的银钱?” “小时候,我依稀记得,陆家并不穷,甚至可以称之为豪富。”陆藏锋双手抱着茶杯,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陆家是开国功臣,与大周一同发家,经过这么多代人的努力,陆家就算不是巨富,也不至于穷到,在月宁安嫁入陆家之后,才渐渐富足起来。唯一可以解释的是,陆家的家产被挥霍掉了。 “养死士,嫁 入手握兵权的勋贵之家,生下有耶律皇族血脉的孩子,晴熙长公主她……是想要朕的位置吗?”皇上牙关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赵启安嗤笑一声,“有什么不可以的?皇兄是不是忘了,父皇曾不止一次对你说,幸亏晴熙长公主是女儿身,不然这皇位根本轮不到他,也轮不到你来坐。” “她是女子!祖父就算再昏……再宠她,也不会把皇位交给她,就算皇祖父愿意,朝臣也不会同意。”是以,皇上从来没有想过,晴熙长公主会有这么大的野心,这太可怕了。 “女子又如何?谁规定女子不能有野心?而且,女子为皇,前朝不是有旧例吗?”赵启安嗤笑一声,又道:“皇兄,现在你还怪陆藏锋,杀了耶律齐吗?耶律齐不死,晴熙长公主就不会这么快暴露出来,而等到晴熙长公主的势力壮大,你想过后果吗?” 陆藏锋杀耶律齐是为了谁,在座的三人都明白。 赵启安也不高兴陆藏锋对月宁安献殷勤,但他还是要帮陆藏锋。因为,他要将月宁安摘出来。他皇兄这人,看一个人顺眼的时候,就觉得那人哪哪都好。看一个人不顺眼,那人做得再好,那也是不好。但凡 有点事,只要能扯上关系,都会怪到那人头上。很不幸,他皇兄看月宁安不顺眼。他没有办法消除,皇兄对月宁安的偏见,便只能帮月宁安撇清干系,让他皇兄少在月宁安身上找责任。 陆藏锋看了赵启安一眼,没有说话。赵启安是聪明人,也是最了解皇上的人。这时他开口,恰到好处。 “这……”皇上哑口无言,好半晌才一脸颓废地道:“你可查到岑寒声的另一批死士,养在何处吗?”显然皇上并不想再提此事,便转移话题。 岑寒声的事,一直是陆藏锋在处理。他不是赵启安,他见好就收。 皇上问起,陆藏锋便回道:“我的人已经去了岑寒声的老家,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皇上眉头微皱,“岑寒声在天明寺的据点,是水横天找到的。藏锋,你说水横天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皇上不介意慢慢找,可现在知晓了晴熙长公主的野心,皇上真怕晴熙长公主快他们一步,把这批人找出来,并且启用。 死士的破坏力,不容小觑。 北辽使臣抵达汴京在即,这个时候不能出乱子。 陆藏锋道:“水横天什么都不肯说,他那样的人,对他用刑也无用。”江湖人之间 ,总有一套自己的暗语。 不然,同样的消息,水横天也不会比他们,更快一步找到天明寺的据点。 陆藏锋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我能击溃岑寒声的心理防线,也是占了晴熙长公主的便宜,要是没有晴熙长公主,我也无法让岑寒声开口。” “这样呀。”皇上沉吟片刻,突然道:“藏锋,朕听说水横天认了月宁安做义妹,你说,朕让月宁安去试试,会不会有用?” “臣不知。”陆藏锋一脸淡定地摇头。 赵启安却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奸诈,小人! 真当他不知道,陆藏锋是故意的,故意引导他皇兄,往月宁安身上想,让月宁安有机会去见水横天。要知道,水横天可是要犯,被拿下后就一直关在秘牢里。 陆藏锋虽然有权限带月宁安去见他,却无法保证不惊动他皇兄。而一旦让他皇兄知道,陆藏锋私下带月宁安去见水横天,指不定又要往月宁安身上记一笔。 可现在是他皇兄主动开口,月宁安去见水横天,就不关陆藏锋什么事了。 不着痕迹就达了自己的目的,还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陆藏锋这厮,真的是越来越奸诈了! 真的是,气死他了! 第381章 防范,兄弟妻不可戏 有了皇上的准许,月宁安要见水横天就不是难事了。 陆藏锋不着痕迹的,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江湖上的事,按理不归陆藏锋管,朝廷有专门与江湖各大门派对接的部门,然一事不劳二主。 岑寒声是陆藏锋拿下的,后续的事都是陆藏锋在做,并且水横天也是陆藏锋拿下的。 要是这个时候把陆藏锋撇开,不让陆藏锋沾手,明显就是抢陆藏锋的功劳。 再加上陆藏锋即将接掌枢密院,大不了就将负责江湖事务的部门,直接划归到枢密院好了。 皇上心里有盘算,也就默许了陆藏锋,带月宁安去见水横天。 赵启安倒是想把,带月宁安去见水横天的事,揽到自己身上。 几次开口明示、暗示皇上,可皇上都装糊涂。 皇上正防着他与月宁安接触,哪里会给他机会? 更不用说,赵启安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还有皇城司的事务要接手,他就是有心也无力。 赵启安虽气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藏锋领命。 陆藏锋出宫时,赵启安笑眯眯的戴上面具,说要送陆藏锋一段,顺便跟陆藏锋聊聊皇城司的事。 陆藏锋得胜归朝,人 还未进城就遭了赵启安的算计,皇上一直担心二人心生间隙。 此时,见赵启安和以往一样揽着陆藏锋的肩,而陆藏锋虽一脸嫌弃,却没有推开,皇上心下宽慰,一脸欢喜的准了,“你们慢慢说,不着急。” “知道了,皇兄。”赵启安背对着皇上,给皇上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兄弟二人,在皇上“欣慰”的注视下,哥俩好的勾肩搭背离开。然而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赵启安对着陆藏锋的腹部,就是一个拳头。 陆藏锋也不让他,面无表情的以手肘抵在赵启安的侧腰,避开他的伤势,给他重重一击。 皇上站在窗前,看着两人打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启安和藏锋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走路也要打.打闹闹的,一刻也不停。” “王爷和将军这是打小的感情,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能坏的。”皇上的贴身太监李伴伴,深知皇上的心意,意有所指的道。 “是呀。打小的感情……可不能因一个女人给坏了。”皇上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中也多了一些凝重。 他知晓赵启安对月宁安不一般,他不许赵 启安与月宁安接触,与月宁安来往,除去月宁安这个人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陆藏锋!不管怎么说,月宁安曾是陆藏锋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戏。哪怕陆藏锋休了月宁安,月宁安也不是赵启安能招惹的女人。 不然,赵启安与月宁安在一起,日后要怎么面对陆藏锋?三人要怎么相处?他这个皇帝又有何颜面,面对陆藏锋? 他固然不舍得自家弟弟受委屈,但也不能委屈了陆藏锋。 他们兄弟的感情,不能因为月宁安一个女人而坏了! 皇上站在窗口,看着一路没个正形,与陆藏锋打.打闹闹的赵启安,刚淡下去的笑容又恢复了。 启安与藏锋二十多年的兄弟,可不是白做的,这不两兄弟就和好如初了。 然,皇上却不知,陆藏锋与赵启安二人,朝对方下起手来却是毫不留情,专往痛处打,直把对方打得龇牙咧嘴也不收手。 当然,龇牙咧嘴的是赵启安。 好在赵启安有面具挡着,没有人能看到。 而陆藏锋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赵启安打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人!”快到宫门口时,赵启安以手肘为武器,狠狠地给了陆藏锋一个重击。 陆藏锋好似早有防备,在赵启安出手的刹那,反手挡了一下,顺便踩了赵启安一脚。 赵启安痛叫一声,低骂了一句。 陆藏锋仍旧不动如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离宫门口还有数步,陆藏锋不顾粘在他身上的赵启安,将人扯开,冷漠地道:“谨记皇上的话,安分一点,别招惹月宁安。十年后,再来与本将军谈。” 皇上仁慈良善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阻止赵启安与月宁安接触这件事上,皇上就做得不错,也不枉他们兄弟一场。 赵启安张嘴就道:“十年后,我要跟你谈什么?要谈,那也是……” 陆藏锋打断了赵启安的话,“十年后,她也是本将军的夫人,你也只能跟本将军谈。” “陆藏锋,你把话……” 陆藏锋完全不给赵启安说话的机会,话音刚落下,人就走远了,只留下赵启安站在原地,想骂也骂不出来。 这是皇宫,他今天只要骂一句陆藏锋的不是,回头整个汴京就会知道。赵启安气恼的咒骂了一声,“什么破地方,在自己家,也没个清静。”骂完,又龇牙呼痛。 陆藏锋下手太狠了! 虽然没有对着他的 伤口下手,但他可以肯定,他的伤口已经裂开了。 “来人,抬软轿来!”赵启安身上疼得厉害,尤其是陆藏锋最后那一脚,更是踩得他脚趾发麻。 先前还不觉得,此时反应过来,赵启安竟是连站也站不住,太疼了! 当然,陆藏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陆藏锋下手时,还要顾忌赵启安身上的伤。赵启安朝陆藏锋下手,却没有丝毫顾忌,自是哪里痛就往哪里打。 陆藏锋上马时,牵动了被赵启安打痛的伤处,不由得眉头紧皱,坐在马背上的姿势也有几分僵硬。 他胯下的马受主人影响,不安的躁动起来。 “将军?”陆三见状,关切地问了一句。 陆藏锋呼了口气,摇头道:“无事,去月府。” 陆三愣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为陆藏锋牵马。 他虽不如陆一、陆二那般沉稳能干,但他话少,好奇心也小。 想到被大将军丢去营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的陆十二。 再想到被将军丢回去,跟新人一起训练的陆一。 还有挨了一顿罚,到现在还爬不起来的陆二,陆三暗暗告诫自己,少说话,多做事,千万别步了那三位的后尘…… 第382章 乖巧,好现实的一姑娘 陆藏锋一大早,进宫向皇上进“谗言”,告晴熙长公主的状,月宁安在家,也没有闲着。 月宁安白天睡了一天,陆藏锋走后,她虽然没心思再看账册,可也睡不着了,便让人泡了一壶茶,窝在内书房看杂文,顺便琢磨起流言的事。 陆藏锋直接找上门,肯定是确有其事,并且陆藏锋还占了理。不然,陆藏锋不会那么强势。 这事,怕是不好解决。 唉,她怎么就招惹上陆藏锋了? 月宁安窝在书房,手里虽然拿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待到天亮,仆人一起来,月宁安便从内书房出来。 她没有把仆人集中起来审问,而是找到二管事,让他给各家送谢礼时,顺便打听一下,外面有没有什么关于她和陆藏锋的流言。 陆藏锋说,流言是从她家流传出去的,那必是与昨天上门的人有关。 昨天上门的就那么几家,月宁安不认为,这消息难打听。 月宁安知道,要查到流言的源头不难,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二管事从庄郡王府回来,就带来了确切的消息。流言,是从陆十二嘴里传出去的。其实也不能说是陆十二传的,陆十二并没有直接说她与陆藏锋有什么,他只是在人前,说了一些容易引人 误会的话。 而某些闲得无聊的人想多了,便生出陆藏锋夜宿月家,把她月宁安折腾得起不了床,只能白日补眠。 世人对名人的风流韵事,总是没有抗拒力。尤其是陆藏锋一向洁身自好,从不与女子纠缠,陡然出了这么一个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当天就在权贵圈中传开了。 陆藏锋昨晚会找上门,月宁安倒是不意外了。 这事,似乎传得有点大了。 “陆十二!” 月宁安不由得叹气,咬牙切齿地喊着陆十二的名字。 这祸头头! 她此刻,似乎能理解,陆藏锋面对陆十二的无奈了。 “姑,姑娘……这事,我们要怎么办呀?昨天来了好几家,消息都传了出去,咱们要不要上门解释一下?”二管事吓得直哆嗦,可事关月宁安的名声,他也不敢不作为。 月宁安没好气道:“解释什么?解释得清吗?”世人最好风流韵事,没影的事都能说出三分真,更不用提她昨天确实是睡了一天。 而陆藏锋晚上,也确实到了她家。 真是该死的巧合,更该死的是,陆十二的那些话…… 要不是知道陆十二没那个脑子,她都要怀疑陆十二是故意坑她。 月宁安倒是没有想过,陆十二的那些话,是陆藏锋要他 说的。 陆藏锋有多厌恶她,她是知道的。 在她心里,陆藏锋恨不得没娶过她,一听到外面那些流言,就愤怒地找上门,恨不得他们从来没有关系,怎么可能会让陆十二,故意说那种引人遐想的话? 这事,必然是陆十二那个混蛋惹出来的! 二管事顾不得害怕,脸色一白,紧张地道:“那,那可怎么办?姑娘你的名声……” “什么名声不名声,我还有名声吗?没听到陆大将军说,我坏了他的名声吗?”月宁安气炸了。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心软的给陆十二一瓶雪玉膏。要不给那瓶雪玉膏,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给陆十二雪玉膏,前晚陆十二不曾给她当护卫,便是她有安排,皇城司的人打上门来,她也要吃大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算了……不想了。”月宁安想到陆十二跳脱的性格,也没法对陆十二生气。陆十二明显是无心的,只是他的话,被有心人过度解读罢了。 “那……我们就放任流言发酵,不管了?”二管事问道。 月宁安头痛地摆了摆手,“等我想想怎么办吧,你先去忙吧。” 虽是陆十二惹的事,可陆藏锋不高兴了,她该给 的交待还是得给。 可这事,她怎么给陆藏锋交待? 如果是她家的下人乱传,她还可以把人交出去,任由陆藏锋处置,可说错话的人是陆十二,她能把陆十二交出去吗? 月宁安一阵头痛,而叫她更头痛的是,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下人就来报陆大将军来了。 “这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大将军的清白果然重要。”月宁安头痛地抚额,却也不敢再叫陆藏锋等她,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她早晨出门时换的,还算得体,便强打着精神去花厅见陆藏锋。 “大将军安好。”月宁安步入花厅,朝陆藏锋作揖行礼,笑得极为热情,眉眼弯出两道乖巧的弧度。 “惹事了?”陆藏锋一见她这样,就知这姑娘必是心虚了。 也只有心虚的时候,月宁安在他面前,才会这般乖巧甜暖。 “流言的事……”月宁安心中暗叹倒霉,面上仍旧赔着笑。 “查清了?”陆藏锋刚端起的茶杯,重重放下。 “是。”月宁安应了一声,便一揖到底,言辞恳切地道:“是我管教下人不严,给将军添麻烦了。我这就让人去澄清,还将军一个清白。” “澄清有用吗?”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弯下的脊梁,一度怀疑自己看错 了。 月宁安这么爽快的就认错了?没有要他交出陆十二?没去问陆十二,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这岂不是说,在月宁安心中,他还是很正直的?月宁安完全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陆藏锋想到这里,心里莫名有点小欢喜。 小娘子的眼光,果然不错。 “虽无什么大效果,可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将军要是不介意,可以直言是我厚颜无耻,攀扯你,你我之间清清白白,是我痴心妄想,故意让下人说了一些,引人误会的话。”月宁安仍旧低着头,她看不到陆藏锋的表情,也不知陆藏锋是喜是怒,她只知道道歉得做足姿态,叫人挑不出错来。 月宁安已做好了,让陆藏锋狠宰一刀的准备。 不料陆藏锋只是叹息一声,道:“罢了,此事就此过去了,不必再提了。” 他确实想借此事,让月宁安做一些让步,可是看着将腰弯到极限,在他面前赔着小心,不敢抬头的月宁安,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面目可憎。 他何时,这般善良了? 陆藏锋自嘲一笑,可他到底做不出,借此欺负月宁安的事。 月宁安这般,让他心里不舒坦! 月宁安不该如此卑微,她该明媚张扬! 她该肆意灿烂! 第383章 错过,甜言蜜语 “罢了,此事就此过去了。” 月宁安乍然听到陆藏锋的话,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甚至以为自己不够“真诚”,再次作揖道歉,直到陆藏锋重复了一遍,月宁安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然而,听到陆藏锋“不计前嫌”的话语,月宁安只有惊并无喜,甚至心中的防备更甚。 “将军,真的……不在意了?”月宁安抬头,一脸怀疑地问道。 陆藏锋从来就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人,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看他昨晚的态度,就知此事无法善了,按她以往与陆藏锋打交道的经验,她这次要不狠狠的出血,陆藏锋都不会罢休。 陆藏锋突然不计较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说真的,她宁可陆藏锋漫天要价,她好就地还价,也不想听到陆藏锋说算了。 她总觉得,陆藏锋的算了,很可能会要的更多,所图也更大。 甚至,有可能是她付不起的代价。 陆藏锋见月宁安完全不信他,就差没有把“你想干什么”写在脸上,顿时冷下了脸:“本将军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说出去的话,你还能收回来不成?” 月宁安这是什么眼神?就这么不信他?他 陆藏锋什么时候,说话不说算了? 难不成在月宁安心中,他连这点信用也没有? 月宁安一脸诚恳地道:“大将军,这件事我可以出面澄清,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把皇城司的事说出来。大将军是为皇城司才来月家,那不用解释,流言就不攻而破了。” 虽然这么做,可能会让她陷入更大的麻烦。 但和被陆大将军惦记相比,在月宁安看来,旁的麻烦那都不叫麻烦。 陆藏锋轻哼了一声:“你倒是胆大,连皇城司都敢牵扯进来,就不怕皇上不满?” 倒是有几分急智。 为了不让月宁安发现,陆藏锋端起一旁的茶杯,借此掩饰眼中的赞赏。 揭开茶盖,见到杯中碧绿色的茶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占了她的便宜,就只能客随主便,跟她一起喝酸死人的山楂茶。 要给他赔礼道歉,那就是贵客的待遇,刚上的雨前新茶也能喝到 这姑娘呀,还真不是一般的现实。 偏生,他还气不起来。 陆藏锋手捧茶杯,心下满意,又听到月宁安说:“和让皇上的不满相比,我更不想大将军您不快。在我心中,大将军您满意与否,才是最重要的。” “你倒是会说话。”陆藏锋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未免失态,他放下茶杯,一脸正色地瞪了月宁安一眼,“但拍本将军的马屁,是没用的。”他是不会心软的。 “将军言重了,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月宁安一脸真诚,眼中也透着十足的诚意。 天高皇帝远,虽说她生活在天子脚下,可皇上对她而言,仍旧是见不到、摸不着的存在。 只要皇上不弄死她,还要用她,皇上对她满意与否,她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她很清楚,官大不如现管。 皇上离她远着呢,皇上再不喜欢她,也不会纡尊降贵的对付她一个小小商女。 陆藏锋不同,他就在眼前,还是现在管着她的那个人,她必须哄好陆藏锋。 不然,陆藏锋一个抬手,就能打压得她求助无门。 “行了,本将军说过去了,此事就翻篇了,不会再与你计较。”虽然明知这姑娘说的是假话,陆藏锋嘴角的笑意,仍旧压下不下去。 他想,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皇帝总想着做明君,做圣君,总爱听那些大臣说他英明、说他圣明了。被人吹捧的滋味,确实不错。 陆藏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这 茶水,尤其合他的心意。 抬眸,看着小可怜一样,乖巧地站在他面前的月宁安,陆藏锋的声音不由得放低了些,“你不是想见水横天吗?准备好午膳,用完午膳,本将军带你去见他。” 陆藏锋近乎两天两夜未睡,虽然神采奕奕,声音却透着一丝嘶哑,放低语气后,透着几分亲昵,让月宁安不大自在。 月宁安暗自哆嗦了一下,虽不知陆藏锋到底想做什么,但见他愿意履行昨晚的承诺,还是很高兴,“多谢大将军。时间还早,大将军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这一高兴,月宁安的商人本色就发挥出来了。 她若是对一个人好,就能让人宾至如归,把人照料得妥妥当当,叫人打从心底熨帖。 就好比此刻,陆藏锋都没有显露什么,月宁安就先发现他累着了,主动做出安排。 “方便吗?”陆藏锋没有拒绝。 他现在倒还好,但他下午要去枢密院,晚上还要去军营,能休息的时间很少。此时能休息片刻,那定然是极好的。 “外院有客房,我这就让人安排。”月宁安浅浅一笑,心里也透着几分轻松。 没什么不方便的,左右陆藏锋要留下来用午膳 ,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陆藏锋在她家是坐着,还是躺着,外面的人不得而知。 如果他们想传,流言还是会传的,只要陆藏锋不在意,她也不在意。 而且,与其耗费心力,坐在这里陪陆藏锋聊天等饭吃,她宁可让陆藏锋去休息,好歹能让她清静一会。 陆藏锋点点头:“好。”左右他都夜宿月家了,便加上一个白日什么的,也算不得什么。 月宁安招来下人,让下人给陆藏锋带路,转而找到陆三,“你们家将军在外院小憩,我看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皱,估计起身后要换新衣,陆三将军你看要不要提前准备?” 她发现,只要把陆藏锋当成客人,当成商业伙伴来招待,就不会出错。 “多谢月姑娘提醒。”陆三不由得感慨一句。 果然,女子就是贴心,他们这些人打小跟着大将军长大,都没有注意到将军累了,将军身上的衣服要换了。论起对大将军的了解,论起照料大将军,他们十二个人加起来,都不如月姑娘一人。要是将军没有休妻,月姑娘还是他们的将军夫人就好了。 可惜,造化弄人。 好好的一对璧人,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分开了。 第384章 调戏,很喜欢 陆三得了月宁安的提醒,当即就准备回大将军府,为陆藏锋取换洗用的衣服。 不料他刚转身,就听到月宁安问:“对了,陆三将军,十二将军去哪了?” “十二被将军罚了。”陆三张嘴就道,说完才反应过来,月宁安很有可能是在试探什么,不由得冒出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回答,有没有问题,可话已经说出了口,陆三也无法收回,只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脸高冷地看着月宁安。 月姑娘太坏心了,居然趁他失神的时候,问他十二的事,幸亏他这两天跟在将军身边,学会了谨言慎行,话不多。 不然,要是他这泄露了什么,坏了将军的好事,陆一、陆二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原来是被罚了。不知,十二将军下次休沐是什么时候?”月宁安将心底的怀疑打消了。 看样子是她想多了,陆藏锋不跟她计较,只是赏罚分明。 陆十二那一口一个“我们将军”交待,估计陆藏锋只是交待了他看门,他却自作主张,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依陆十二爱得瑟那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我也不知道,十二犯了错,将军很不高兴。”陆三见月宁安笑意盈盈,暗暗 松了口气。可想到陆一、陆二还有十二的惨状,陆三也不敢与月宁安多说,多说多错,他可不想被罚。 “月姑娘,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将军府,给将军取衣服。还有,将军很爱吃月姑娘您为他备的小羊肉,不知府上可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去将军府取来。”陆三生怕月宁安再问,不仅表现出一副急切的样子,还抢走了谈话的主动权。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我府上没有备,劳烦陆三将军带来了。” 她刚刚才觉得,她能把陆藏锋当成客人来对待,陆三就往她心里插一刀,提醒她,她曾经为了陆藏锋,做了多少疯狂的事。耗费巨资,从塞外运土、运草,这种蠢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月宁安苦笑,为了不让陆三看出来,她低头给陆三行了一礼,借此掩去眼中的自嘲。 送走陆三后,月宁安特意走了一趟厨房,亲自拟定了菜色,交待大厨按陆藏锋的口味做菜。将一切安排好,已是半个时辰后。 月宁安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院子,在矮榻上眯了一刻钟,就起来换衣服。她换了一身粉色长裙,顺手把发髻也拆了,让丫鬟给她梳了两个辫子,别了两朵浅色的小花。 这么一打扮,月宁安看着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浑身都透着活力。 她对着铜镜浅浅一笑,衬得眉眼弯弯,乖巧得不行,完全看不出月大当家的精明与强势。 “希望水大哥,看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份上,能适时妥协一二,别让我太费心。”月宁安看着自己粉嫩的装扮,不由得失笑。 可她也没有办法,水大哥被关进刑部大牢,她很想救水大哥出来,前提是水大哥肯配合,肯适时向朝廷低头。 为了打动水大哥,让水大哥妥协,她只能装小孩了。 换好衣衫后,她先一步来到花厅,看到花厅的摆设后,满意地点头。 招待客人就要有招待的样子,二管事做得不错。 在月宁安检查花厅摆设时,陆藏锋也起来了。 他唤了一声,见陆三捧着干净的衣衫进来,赞了一句,“有心了。”还知道替他去取衣服,看样子陆三也不是那么呆。下次他罚陆一和陆二,就不用手软了。 “是月姑娘提醒的。”陆三不敢居功。 陆藏锋怔了一下,随即轻笑,接过陆三递来的衣服,展开,穿上,发现有些紧了。 陆藏锋不由得凝眉,看了陆三一眼。 陆三急忙解释,“回,回将军的话,衣 服是管家准备的。管家说,这是月姑娘在家时,亲手为您缝的衣服。留在家里的就这么一件,其他的都送到了前线的宅子,咱们……咱们也没有带回来,只能劳烦将军将就着穿。” 陆藏锋正欲将衣服脱下来,听到陆三的话,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吩咐道:“让人收拾好,送回来。” “是,将军。”陆三暗松了口气。 好在,管家没有害他。 一向讲究的陆藏锋,难得没有讲究,就这么穿着这件略紧的衣服来到花厅。 月宁安早已在餐厅等候,看着腿长、腰瘦、肩宽,身形完全被衣服勾勒出来的陆藏锋大步走进花厅,月宁安眼眸微挑。 陆藏锋不是一向喜欢,宽松舒适的衣服吗?怎么今天穿了一件恰好合身,能显出身线的衣服? 等到陆藏锋走近,月宁安看清楚他身上那件衣服的样式,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这件衣服,她认得。这是她嫁入陆家后,为陆藏锋做的第一件衣服。当时,她还不是很清楚陆藏锋的喜好,也不知陆藏锋的尺寸,只能按自己目测的尺寸做,做出来便小了些。最后,这件衣服就压在箱底,没有送出去。 没想到,陆三给陆藏锋回去拿衣服,把这件衣 服给拿出来了。 要说这是意外,月宁安是不信的。 只是不知陆藏锋知不知道。 想来,应该是不知的吧。 毕竟,这些年来,她亲手给他做的衣物不算少,可是陆藏锋回京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到陆藏锋穿过。 月宁安轻叹一声,将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压下,扬起笑脸上前,招呼陆藏锋入座,“大将军,请用膳。” “很不错。”陆藏锋在月宁安面前顿了一步,矜持地点了点头。 他极少见月宁安,穿这么粉嫩的颜色,做小女孩的装扮。 月宁安在他面前,总是成熟的、稳重的,大方的,此时见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大将军喜欢就好。”月宁安不知,陆藏锋是夸菜色不错,还是夸膳厅的摆设不错,总之不管哪里不错,只要陆藏锋满意就好。好歹,这是正经的招待陆藏锋吃饭。 “本将军,很喜欢……”陆藏锋看了一眼月宁安身上的粉色长裙,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恰好合身的天蓝长袍,意味深长的说道。 尤其是“喜欢”二字,陆藏锋说得很慢,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丝丝缠绵。 月宁安莫名觉得,屋内的温度有点高,她的脸有点儿烫…… 第385章 厚赏,要自己承担 月宁安有心,陆藏锋有意,在两人的无言的配合下,这一顿午膳两人都吃的很满意。 在月宁安眼中,这一顿午膳是宾主尽欢,而在陆藏锋心中,则是透着家的温馨。 陆藏锋放下碗筷后,还赞了一句,“不错。” 不管是饭菜,还是月宁安,都很不错。 这一顿饭,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吃的最为舒心的一顿饭。 “赏今天的主厨,其余人亦有赏。”月宁安也配合,当即就对下人道。 “谢姑娘赏。”下人欢喜地上前道谢。 姑娘? 陆藏锋周身的欢喜,因下人这一声“姑娘”而淡了几分。 他看了月宁安一眼,暗暗叹了一声。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有些事发生了就发生了,不管过程如何,结局也不会改变。 陆藏锋难得情绪外露,月宁安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不痛快,可还是在第一时间,有了妥帖的应对方案:“将军,我们去花厅小坐片刻,如何?” 陆藏锋坐在这里突然不高兴,那就换个地方,兴许能换个心情呢。 “刚吃饱,不坐了。”陆藏锋淡漠地拒绝,而后又道:“陪本将军去花园走走。”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着道:“我家园子很小,希望将军不要介意。” 陆家的大 夫没有告诉陆藏锋,刚吃饱不宜走动,应该先坐着消消食吗? 而且这大中午的,太阳这么大,陆藏锋不怕晒,她怕呀! 晒黑容易,要养回来可难了。 “走吧。”陆藏锋不容月宁安拒绝,率先起身往外走。 陆藏锋比月宁安还要熟悉月家的布局,完全不需要月宁安带路,熟门熟路的像是走在自己家。 客人都走了,月宁安还能说什么? 只能陪着了。 月家的花园不算大,但胜在精巧,不说一步一景,三步一景却是有的。 此时正当中午,烈日当头,确实有些热,好在园子里有树荫,还有一个小水湖,偶有微风吹来,带着一丝清爽的凉意,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陆藏锋走得慢,月宁安跟在后面慢悠悠地混着,走着走着也觉得颇为惬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在园子里闲逛。微风轻轻吹过,两人若是走得近了,月宁安宽大的衣摆随风飞起,偶尔还会擦到陆藏锋的衣摆,像是调皮的小孩子,碰了一下又缩回来。 两人一路沉默,气氛却不尴尬,反倒透着一股淡淡的温馨和无言的默契。 陆藏锋先前因下人那句“姑娘”带来的不痛快,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看着满园红花绿柳,心情不错的陆藏锋 ,又赞了一句,“园子打理得不错。” 他记得,他刚回到大将军府,看到大将军府的园子,也是同样的感想。 他离开的三年里,那座让他不喜的大将军府,被月宁安打理成了,让他最舒适的样子。不过可惜的是,让赵启安给毁了。 虽然之后重修了,但当时的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除了卧室外,其余但凡月宁安精心为他布置的地方,他都让人做了修改。 以至于后来,他都不怎么愿意回大将军府。 无他,修整后的大将军,不是他喜欢的大将军府,他看哪都不顺眼。 他想,他的大将军府该重修了。 陆藏锋若有所思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说了一句:“赏花匠。” 陆藏锋是这个意思吗? 她没有领会错吧? 陆藏锋被月宁安的反应逗笑了,不过只有一瞬,陆藏锋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将军府的院子损毁得厉害,你有好的工匠介绍吗?” 月宁安反应极快地应道:“有!” 本来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了。 将军府的院子会损毁,不就是水大哥他们闯的祸嘛。 水大哥他们现在都在牢里,一个个穷得要死,哪有能力收拾残局? 她除了接下来,还能 如何? 月宁安忍不住暗中一叹,面上却是大方地道:“我明天就安排匠人过去。天宫阁的茂师父在我府上,他擅长将防御与园林布置相结合,将军要是信得过,我也可以让茂师父走一趟,按将军你的喜好来布置。” “好。你列好清单,这笔账……有人付。”月宁安眼眸一转,陆藏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过,他绝不会允许,月宁安帮水横天收拾残局。 为了打消月宁安的这个念头,陆藏锋又漫不经心的补了一句,“花钱就能买到的教训,是最小的教训。有些人只有吃了亏,栽了跟头,才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日后才不会冲动行事。就像小孩子一样,如若他每次闯了祸,大人都出来替他收拾残局,他日后闯的祸只会越来越大。终有一天,大人没有那个能力了,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他自己。宁安,你说对不对?” 月宁安没有听到陆藏锋那一句,亲昵缠绵的称呼。 她认真的思索着陆藏锋的话,哪怕知道陆藏锋说这些话肯定没存好心,可月宁安也要承认,陆藏锋说的有道理。 小孩子闯了祸还要挨打,成年人更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水大哥在夜闯将军府的时候,就该知道后果。 水大哥总以为,大不了就是 一条命的事,可很多时候,真不是一条命就能解决的,因为人活着,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快意恩仇固然痛快,可痛快过后呢? 水大哥也是时候,为其他人想一想了。 月宁安暗叹了一声,道:“将军说的是。” 陆藏锋勾唇轻笑,“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本将军带你去见水横天。” 今天的月宁安,果然乖得很。 他觉得,以后他得让月宁安多闯祸,然后他出面收拾残局,这样他就可以时常看到乖巧的月宁安了。 月宁安要是知道,陆藏锋此时在想什么,肯定会跳起来,呼陆藏锋一个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可惜她此刻,根本不知道陆藏锋在想什么。 听到陆藏锋的话,月宁安眉眼微弯,问道:“将军骑马,还是坐马车?” “骑……坐马车吧。”陆藏锋习惯骑马,但看了一眼月宁安身上的衣裙,还有自己身上恰好合身,稍有大动作就绷紧的长袍,终是放弃了。 与月宁安一起坐马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请将军去花厅稍坐片刻,我这就让人安排马车。”月宁安并没有把陆藏锋丢下不管,她用眼神示意下人去准备,就陪着陆藏锋回到花厅。 约莫一刻钟后,下人来报,马车准备好了,可以动身了…… 第386章 不行,流言飞起 陆藏锋与月宁安刚从花厅走出来,就看到两辆马车停在院子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那辆马车华丽又宽大,拉车的马亦是神俊无比,而车夫的位置上,坐的人赫然是陆三。 后面那辆马车,就是普通的青布马车。拉车的马也是一匹老马,看着无精打采,没有力气,车夫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汉。 不用问也知,这两辆马车,必是为他与月宁安两人准备的。 “大将军,请……”月宁安招呼了一声,见陆藏锋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补了一句,“仓促间,准备不周,还请大将军见谅。” “准备不周?”陆藏锋扭头,斜了月宁安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依本将军看,你准备得周道至极。” 月家就一辆小马车,陆藏锋是知道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月家的下人能弄来这么一辆华丽的马车,还真是有点本事。 只不过,这本事用的很不是地方。 月家这些下人,还需要好好调教。 月宁安不解其意,但看到陆藏锋大步上了马车,月宁安也没有多问,送了两步,待到陆藏锋关上车门,这才折回后面的马车。 上了马车一坐稳,月宁安就催促车 夫,“跟上前面的马车。” “是,姑娘。”车夫应了一声,扬鞭抽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陆藏锋的马车后面。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门,前面那一辆马车周围,还有陆大将军的亲卫相护,加上先前陆大将军一行人进了月家,看到者不用想也知,坐在马车里的人,必然是陆大将军。 月家宅子左右的邻舍非富即贵,昨天在权贵中流传开来的流言,他们也听到了,他们原是不信的。 虽然有官府的人前来警告,不许他们乱说那晚的事,可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心里都明白。 那晚陆大将军确实到了月家,可真没有夜宿月家,也没有把月宁安累得起不了床。 不过,他们昨儿个听到流言,也没有为陆藏锋与月宁安解释的意思,只是清高一笑,颇有一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倨傲。 然而,今天看到陆大将军,在月家呆了数个时辰,而后坐马车离开,左右邻舍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独醒”是不是错的? 无风不起浪,关于月宁安与陆大将军的流言,很有可能是真的。那晚就不说了,就说今天。陆大将军意气风发的骑马而来,在月家呆了几个时 辰,就只能坐马车离去,这显然是有问题呀。 “你们说,外面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肯定是真的!” “那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肯定有!你们想想,那天来警告咱们的人,是不是陆大将军的亲卫?我当时就觉得那晚的事很蹊跷,现在总算想通了。那晚很可能没什么匪徒,而是月家与陆家的人打了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那天晚上,很有可能是月姑娘不高兴,不让陆大将军进门,陆大将军死活要进门,于是两人的手下就打了起来。最后,肯定是那啥床头吵,床尾合……”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呀。不然,怎么一下子就没有声音了?” “陆大将军可真不容易,睡个媳妇,还要先打一架,打赢了才能进门。” “什么叫陆大将军不容易,真正不容易的,不应该是陆大将军的手下吗?要上门,还得先打一架,也不知道打得激不激烈?” 躲在门内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不知何时凑到了一起。 几人说着说着,就往香艳的方向跑了,“你们说,那天晚上,陆大将军把月大当家的,累得起不了床。今 天月大当家的是不是报复回去了?让陆大将军腿软得骑不了马?” “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陆大将军这有点虚呀。” “咱们要不要跟主家说一说?快端午了,给陆府的礼物,可以换成一些补身子的东西,指不定陆大将军会满意。” “好主意,我这就去跟我家大人说。” “我也去……” 在陆藏锋与月宁安不知道的时候,有关两人的香艳消息,又多了一条,且有鼻子有眼的,容不得旁人不信。 尤其是,先前见过陆藏锋的人,见陆藏锋去了一趟月家后,竟然换了一身衣服,并且明显是不合身的衣服,更是将这条流言的可信度,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流言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刻意去查,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等到陆藏锋知道,外面流传他不行,被月宁安闹得腿软,骑不了马,不得不坐马车离开月家,已是端午时分。 因为,今年端午,所有人给陆家送的礼,不是鹿茸就是虎鞭,就是皇上也凑趣,给陆藏锋送了一堆补肾的食材。 看着一堆,他完全用不上的药材,陆藏锋除了脸黑,已没有别的表情。 然而此刻,坐在 马车里的陆藏锋与月宁安,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都在琢磨着,等会与水横天见面的事。 马车在刑部大牢门口停下,陆藏锋与月宁安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跟着本将军。”陆藏锋在原地站了片刻,等月宁安走过来,才朝刑部大牢走去。 有陆藏锋带路,刑部大牢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月宁安跟在陆藏锋身后,经过一道又一道牢门,来到了位于刑部最底端的秘牢。 刑部的秘牢只有一间,秘牢四面都是冰冷的墙面,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月宁安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并不着急。 “打开!”陆藏锋没让月宁安多等,看了陆三一眼。 陆三走到一旁,将一枚小印章,按入石墙的凹槽处,随后只听“咔嗒”一声,一个巴掌大的石盘,从墙面上升了起来。 石盘上有一红色箭头,四周刻着甲、乙、丙、丁……十大天干的十个黑色小字。 陆三用力拧动石盘,将红色箭头对准黑字,偶尔会在某个字上停留一会儿。 月宁安不知是什么规则,也没有去关注。 只见陆三反复拧了数遍,片刻后,就听到一阵齿轮滚动的声音响起,石门随之缓缓打开。 第387章 无奈,傲骨不可折 月宁安见陆三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将牢门打开,又联想到这一路上的层层关卡,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托多少人,都打听不到水大哥的消息。 刑部这秘牢太森严了,除了陆藏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进出。自然也就没有人,能打听到秘牢的消息。 朝廷动用这么森严的大牢关押水大哥,可想而知,朝廷有多重视水大哥这个要犯。 她想要救水大哥出去,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想到这里,月宁安不由得叹气。 尤其是看到秘牢里的水横天,被铁链五花大绑绑在墙壁上,月宁安心底的担忧更甚了。 朝廷这是把水大哥列为头号要犯呢,关在这么严密的地方不算,还五花大绑,一点自由也不给,简直是…… 虐待犯人。 “水大哥?”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暴躁,哽咽的唤了一声。 这秘牢的条件,也太差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秘牢四面都是墙,冷冰冰的不说,且只有几个换气的小孔,一点亮光都没有。 牢门突然打开,光线透进来,一直呆在黑暗中的水横天,还没有适应外面的亮光,他听到月宁安的声音,颇 为诧异:“宁安,你怎么来了?” 缓了片刻,待到眼睛适应了光线,水横天才看清站在门口的人,不由得大怒:“陆藏锋!” “水盟主,又见面了。”陆藏锋朝水横天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 “卑鄙小人!”水横天呸了一声。 “看样子水盟主的精神不错。”陆藏锋神色不变,转而对陆三交待道:“今天份的水与饭菜,就不必给水盟主准备了。” “是,将军。”陆三应道。 月宁安真心觉得陆藏锋这人欠揍。 “怎么,要为水横天求情?”陆藏锋察觉到月宁安的视线,扭头看向她。 月宁安求情试试看,月宁安求一次情,他就断水横天一天的水与饭菜。左右两三天不吃不喝,水横天也死不了。 “宁安……”水横天生怕月宁安为他做傻事,急着开口劝道:“宁安,别为我求他,陆藏锋不是善人,你若求他,会吃大亏的。” “水大哥放心,我有分寸。”月宁安浅浅一笑,眉眼弯弯,浑身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她倒是想求情,可求情的对象是陆藏锋,她就是再想也得忍下来,尤其是现在水大哥面前,为他向陆藏锋求 情,是当面打水大哥的脸。 “你倒是聪明。”陆藏锋看在眼里,眼神微暗。 不开心! 月宁安都没有,对他笑得这么温柔过。 月宁安脸上的笑意还未退下,温温柔柔地请求道:“大将军,可否让我单独跟水大哥说几句话?” 她知道,陆藏锋带她来见水横天,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招待他吃了两顿饭。 陆藏锋会让她进来,是让她来劝说水横天的。 她心里明白,也不介意。 左右,她劝她的,水大哥听不听,又不是她能做主的。 “可以。”陆藏锋没有叮嘱月宁安什么,他知道月宁安是聪明人,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陆藏锋大方地将秘牢的人清场了,包括他自己也出去了,只留下月宁安与水横天两人。 然而,不管是水横天还是月宁安都知道,陆藏锋和他的人,就在某个角落监视着他们,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人监听。 “宁安,你不该来的。”人走后,水横天终于不再强撑,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全身都被铁链缠住,双脚离地,整个人被钉在墙面上,看上去像是被蜘蛛捕获的虫子。 他身上的铁链, 是用特殊手法缠绕的,颈脖处也缠了一圈铁链。 只要他一动,哪怕是动一动手脚,全身铁链都会勒得更紧,让他无法呼息。是以,别看只是简单的被束在墙面上,实则水横天一刻也不敢放松,全身都绷得紧紧的,甚至连合眼都不敢。不过是被关了两天两夜,水横天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颓唐极了。 “为了别人的事,落到这个田地,水大哥,你这是何苦呢。”月宁安走近,看到水横天熬得通红的双眼,还有身上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不由得一叹。 先前在外面,她看不真切,走进来才知道,水横天身上有多少伤口。有几处伤口被铁链压着,伤口无法愈合,不断地往外渗血,将铁链都染红了。论折磨人,还是陆藏锋厉害。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水横天极力露出一抹安抚的笑,不想让月宁安担心。 “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吗?”月宁安站在水横天面前,没有去碰他,哪怕他身上的伤口在渗血,月宁安也没有去碰。 陆藏锋敢打开门,把水大哥和她丢在这里,就是知道即使打开门,水大哥也逃不出去。缠在 水大哥身上的这些铁链,一看就不普通,她不敢乱碰。 水横天默了片刻,道:“岑盟主是我的前辈,他托付给我的事,就是死……我也要去做。” “那你可知,你口中的岑盟主,是晴熙长公主的入慕之宾吗?他做的那些事,全都是为了私情吗?”月宁安嘲讽地说道,心底说不出的郁闷。 水大哥太傻了,岑寒声这是吃定了水大哥。 水横天的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月宁安,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岑盟主的私事,我无权置喙。我答应了岑盟主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岑盟主要你毁了他暗中培养的死士,你告诉朝廷,让朝廷的人动手,结果不也是一样的吗?”月宁安知道,这些话是陆藏锋,希望她说给水大哥听的。 当然,她自己也想劝说水大哥,但她也很清楚,水大哥不会听她的劝说。 “宁安,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水横天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朝廷要是找到了那些人,会怎么对他们吗?” “杀了!”月宁安想也不想,就道。 岑寒声养的人,不管有没有作恶,朝廷都容不下。 第388章 为难,英雄难为 “是呀,杀了!”水横天一脸苦涩,眼中流露出不甘与无力。 “宁安你也知道,朝廷一定会杀了他们,就像杀天明寺那些死士一样。可是……宁安,他们何其无辜?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不该死。” 他想要尽力求他们,就如同当年他处在绝境,那老和尚帮了他一把一样。 因为老和尚的相帮,他才有今天。 他也想要试一试,帮一帮他们,改变他们原本悲剧的命运。 月宁安一脸沉默。 水横天说的没错,但站在朝廷的立场,陆藏锋他们做得也没有错。 岑寒声养的那些人,现在确实没有做任何对朝廷不利的事,可他们的存在就是对朝廷不利,就是危害,就是威胁。 朝廷将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并没有错,至少月宁安无法说陆藏锋做错了。 因为,换作是她,她会和陆藏锋一样做。 水横天双眼通红滴血,眼中满是坚定与不屈:“宁安,岑前辈把这事托付给我,不是要我去杀了他们,而是要我去救他们。岑前辈他已经后悔了,也知道自己错了,他唯一的愿意,就是希望那些被他毁了一生的人,能有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宁安,我不能拒绝,你明白吗?” 她不明 白,也不想明白。 “他们不该死,那你呢?水大哥,你就该为此冒险?该为此送命吗?”月宁安愤怒的朝水横天大吼,“岑寒声犯的错,凭什么要你来负责?要你来收拾残局?你欠了他岑寒声的吗?”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做不到像水大哥这么无私。 她遇事,总是先考虑自己的安危,自己的利益得失。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岑前辈做不了,只能我去做,如果我也不去做,还能指望谁?”水横天苦笑着道。 月宁安气笑了:“所以,你不会听我的劝,对吗?” “宁安,有些事情是不能看对错的,也不能计较利益得失,而是必须去做。”水横天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水大哥。”月宁安闭上眼,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怒火,冷静地问道:“江湖上,有什么事,是你必须要出面的吗?” 既然劝说不动,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除了武林大会外,没有。”水横天知道,月宁安的意思。 “那希望水大哥,你能撑到武林大会。”月宁安深深地看了水横天一眼,“水大哥,我先走了。短时间内,我恐怕没有机会再来看你了。” 离武林大会,还有近半年的时间,半年可以做 很多事,也可以让水大哥死无数回。 “宁安,我……”水横天看着月宁安,面露迟疑。 “水大哥,你说……”月宁安大概能猜到水横天要说什么。 她并不想听,她怕自己听了会心软,却又不得不听。 “宁安,我……”水横天一脸挣扎,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为难样。 好半晌,水横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责地道:“宁安,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今日你若袖手旁观,他日你遇险,旁人也会袖手旁观。宁安,你……别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水横天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无耻,可他现在没有自由,也没有其他可用之人,他能相信的就只有月宁安。 月宁安会意,说道:“水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水大哥要是觉得她可以,那她就试一试吧。如果这么做,能让水大哥安心的话。 “宁安,我很抱歉,你……你尽力就好,别冒险。”水横天愧疚地道。 “好。”月宁安轻轻地应了一声,笑得有些无奈。 她没有想到,她没有劝动水大哥,反倒被水大哥给劝动了,真正是好笑。 “水大哥,我会想办法让你在牢里舒服一些。希望你也能稍稍配合他们一些,他们也是拿银饷办事的,要 向上面的人负责,大家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一下,对彼此都有好处。”月宁安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劝了一句。 “我听你的。”这一次,水横天应得异常爽快。 他这会心里正愧疚,月宁安给他提一点要求,会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我走了。”月宁安说了一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月宁安走出秘牢,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藏锋一行人迎面走了过来。 “大将军。”月宁安上前,盈盈拜下。 “我没想到,你没有劝动他,反倒被他给劝动了。”陆藏锋走到月宁安面前,失望地道。 月宁安笑道:“大将军说笑了,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陆藏锋还真是毫不掩饰,他就在一旁偷听。 “口是心非。”陆藏锋嗤笑一声。 月宁安但笑不语,也没解释,更不认为她解释有用。这种事,得看行动。 “希望水横天能听你的劝,他要是配合,本将军也会吩咐下面的人,给他属于武林盟主的体面。”水横天现在的待遇都是自找的,月宁安可怪不了他。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道谢时,忍不住笑了。 这世道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对方不虐待你了,你反 倒要向对方道谢…… 真正是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藏锋道:“走吧,本将军送你出去。”皇上还在等消息,他要进宫复命。枢密院那里,他今天也得走一趟,先把重要的事务接下来。他没有时间送月宁安回家,他也不认为,月宁安期待他送。他要是真把月宁安送回家,月宁安今晚怕是会睡不着觉。 “劳烦大将军了。”陆藏锋的疏离,让月宁安暗松了口气。 这才是陆藏锋嘛,先前的陆藏锋肯定是睡迷糊了,才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陆藏锋带着月宁安按原路返回,穿过一道又一道关卡,才把月宁安送出刑部大牢。 马车就停在外面,陆藏锋站在门口,没有再上前。 凡事适可而止,月宁安太警醒了,他今天已经引起了月宁安的怀疑,不能再过了。 “大将军,告辞了。”月宁安礼貌性的说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藏锋站在原地,一直在等月宁安离去前,转身看他一眼,不曾想…… 直到马车远离,也不见月宁安回头。 “小没良心的。”陆藏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会接下枢密院那个烂摊子。 这小没良心的,一达到目的,就头也不回的走人…… 第389章 路过,比不上心上人 送走月宁安后,陆藏锋就坐着马车进宫复命了。 得知水横天拒绝配合,皇上一点也不意外,只感慨地道:“义妹终归是比不上心上人,没有心上人的影响力大。瞧瞧岑寒声,为了心上人什么都有做,再看看水横天。义妹那么劝他了,也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些江湖大侠呀,真不知叫人说他们一点什么好。” 陆藏锋赞同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补了一句:“水横天还试图说服月宁安,救下那些人。” 但凡水横天把月宁安放在首位,都不会开这样的口。 水横天难道不知,他做的事,是在跟朝廷唱反调吗? 他水横天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一身本事傍身,不怕朝廷找他麻烦,月宁安呢? 水横天太自私了。 “他还真想做大英雄。”皇上气笑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月宁安应了?” “她那般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应?”陆藏锋漫不经心道。 “也是,她要应了,朕都要怀疑,朕用错人了。”皇上讽刺了一声,毫不掩饰对月宁安的鄙夷。 他不喜欢唯利是图,重利轻情的月家,自然也不喜欢月宁安。 陆藏锋没有接话,以要去枢密院为由,向皇上告辞。 皇上道:“你没处理过政务,那些文官的心思多得很,朕派李伴伴随你前往。”陆藏锋空降至枢密院,枢密院那些官吏固然不敢为难陆藏锋,但难保不会敷衍。 陆藏锋确实能干,可他只带过兵,没做过文职,皇上担心他掌控不住枢密院那些老油条。 皇上派贴身太监前往, 就是给陆藏锋撑腰,但陆藏锋拒绝了,“多谢陛下,不用了。” “行吧,你需要的时候,再跟朕说。”皇上没有强求,但为陆藏锋留了一条后路。 陆藏锋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咦,藏锋,你身上的衣服,怎么不合身?要不要朕让人,给你取一套衣服过来?”陆藏锋一转身,皇上这才发现,陆藏锋身上的衣服,完全绷在身上。 “陆三拿错了衣服,臣今天不骑马,不必换了。”陆藏锋解释了一句。 “你身边的事,不是一向由陆二负责吗?陆二呢?”皇上好奇的问道。 “做错事,挨了罚。”陆藏锋沉声道。 皇上摇了摇头,“你呀,对下面的人太严格了。小心下面的人受不了。” “有功赏,有错罚。臣对事不对人。”陆藏锋不动声色劝了一句。 然而皇上根本没有多想,一脸赞同的点头。 陆藏锋见皇上,完全没有把月宁安当回事,心下微叹,面上仍旧平静如初。 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别想搬动。 陆藏锋穿着明显不符合他平日风格的长袍,来到了枢密院。 枢密院作为大周权力核心之一,离皇宫很近,陆藏锋没走多久就到了。 上午,枢密院的官员就收到了消息,知道皇上终于任命了枢密使,具体是谁却不得而知。皇上压根就没有通过六部,而是直接任命的。 枢密使掌兵权,非帝王心腹不可担任。能接任枢密使的职务,绝非普通人。 一群平日懒散惯了的官员,虽不知他们的新上峰是谁 ,收到消息后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枢密使整理了一遍。 陆藏锋到时,枢密院焕然一新,透着一股新气象。 陆藏锋步入枢密院,扫了一眼正认真,或者假装认真处理公务的官员,没有说话。 “大,大将军?”陆藏锋一进来,众人就停下了手上的活,纷纷站了起来。 “本将军就是新任枢密使,从今天起,本将军就是你们的上峰。日后,枢密院所有公务,都需要向本将军汇报,你们听明白了吗?”陆藏锋负手而立,气势不显而露。 枢密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纷纷应下:“下官听明白了。” 他们真没有想到,新任枢密使竟是陆大将军;更没有想到,陆大将军这么不讲究,直接就过来,居然没有让吏部的官员陪同。 幸亏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将枢密院收拾一番,又将十二房的公务整理了出来,不然今天上峰来了,他们肯定得慌。枢密院的几个办事,暗自呼了一声万幸。 “本将军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枢密院下属的十二房,一一过来向本将军汇报你们这三年来所办的事。你们每个人,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提前想好,这一刻钟你们要跟本将军说什么。” 陆藏锋悄无声息来到枢密院,排场不大,可到枢密院的第一天,就给枢密院上下一个下马威。 一向清闲的枢密院众官吏,一下午忙得鸡飞狗跳,可却没有一个人,得到了陆藏锋的认可。陆藏锋不打也不骂,听完他们的汇报后,只说一句不对,就让他们重新 准备。 枢密院掌兵权,平时没少跟陆藏锋打交道,自然知晓陆藏锋的脾气。陆大将军要求高,标准严,但绝不会无故刁难人。陆大将军说不行,那就是他们上报的内容有问题。偏偏有不懂事的愣头青,被陆藏锋说了两回不对,心中不忿,梗着脖子问陆藏锋到底哪里不对?质问陆藏锋,是不是故意给他们下马威,故意刁难他们? “民兵房,掌行三路保甲、弓箭手。”被下属质问,陆藏锋也没有生气,只淡漠地看了那人一眼。 那一眼,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是,是。”那愣头青吓得一阵哆嗦,心中暗自后悔,自己做错了。 可惜,此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本将军本想给你们一点颜面,既然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陆藏锋拍桌而起,“陆四,查民兵房损耗,尤其是弓箭损耗。本将军倒要看看,京郊的弓箭手,是不是人人都是天生神力,一石的弓一年能损毁上万把,两石的弓一年能损坏上千把,箭头一年能损耗数万。” “将,将,将军……”那愣头青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他知道,他完了。 陆藏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交待完陆四后,扫向其余十一房官吏。 余下的官吏,尽皆瑟瑟发抖,冷汗淋漓,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陆藏锋,心中暗呼,完了!民兵房不干净,他们管辖的地方,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然就在余下的官吏,以为他们死定了时,陆藏锋却只是淡漠地道:“过去 的事,本将军不跟你们计较。从今天起,本将军希望各位能恪守其职,别把手伸太长,明白吗?” “下官明白!”一众官员听到陆藏锋的话,一个个如获新生,不需要人开口,纷纷跪了下来。只看文书,就将民兵房的猫腻说得明明白白,陆大将军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从今天起,陆大将军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绝不敢有二话。 “很好!”陆藏锋满意地点头,“明天,本将军要看到新的陈条,你们能做到吗?” “下官能做到。”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敢说不能? 新官上任三把火,陆藏锋在枢密院烧完三把火就走了,留下一众官吏相视苦笑,认命的留在枢密院,将枢密院真实的情况整理出来,准备明天向陆大将军上报。 陆大将军从枢密院走后,一刻也没有停,坐着月宁安为他备的马车,前往军营。 “走踊路大街。”陆藏锋上马车前,对陆三交待了一声。 “呃……是,将军。”陆三本想说,这个时辰走踊路大街可能会拥挤,转而想到月家就在踊路大街附近,陆三立刻闭嘴了。 陆三驾着马车来到踊路大街,此时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马车倒是不用减速。 前方就是松翠巷口,陆三特意放缓速度,本以为他们家将军会有什么吩咐,可眼见着快要驶到松翠巷口,也不见陆大将军开口。 陆三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声,就在这时,一辆打着“苏府”标志的马车,从松翠巷驶了出来。 陆三眼前一亮,这下有理由了! 第390章 恶客,还能行 陆三知道,十二亲卫中,陆一的能力最强、战斗力最高;陆二做事最认真,什么都擅长;十二则与他们家将军最亲近。 其他人则跟他一样,各方面都不差,但也不突出。 放在普通人那里叫出色,可跟在他们家将军身边,就显不出来什么了。 以前,陆三也觉得自己各方面平平,没啥值得可说的,可现在…… 陆三觉得,他旁的或许平平,但论运气,论命,绝对是十二亲卫当中最好的。 这人呀,运气来了,真的是挡都挡不住。 就好比此刻,他正愁不知道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提醒他们家将军,他们到了月姑娘家门口了,苏家的马车就从松翠巷驶了出来,这是送上们的好机会呀! 陆三没有犹豫,当即放缓速度,将马车停在一旁,对他们家将军道:“将军,苏家的马车,从松翠巷出来了。” “苏家?”马车内的陆藏锋,在快要到松翠巷时,就已经知道了。 他倒没想过去月家,走这条路不过是因为依稀想起,有一段时间,他经常骑马走这一条路。 那时,似有许多人在背后偷窥,还有胆大的姑娘,会在他经过时,特意大声说话。 他不知道,那些偷窥他的人里面,有没有月宁安,他只是突然 想走这条路罢了。 不过,听到陆三的话,陆藏锋却是犹豫了。 苏家已至末路,惹了皇上厌弃,苏相就是再有手段,也折腾不起什么水花来,月宁安不可能不清楚。 苏家这个时候上门,陆藏锋倒不担心月宁安吃亏,他只是担心月宁安贪心,要落井下石,趁机踩死苏家。 苏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苏相那只老狐狸尤其奸诈,这个时候让人来月家,怕是故意示弱,好引诱月宁安出手。 月宁安一旦出手,不仅讨不到好,还会被苏相利用,让苏相借此事在皇上面前博同情。 他想,他有必要去提醒月宁安几句。 要知道,那姑娘的胆子一向大,天知道她暗中又谋化了些什么。 只一瞬间,陆藏锋就做出了决定,“去月家。” “是,将军。”陆三一点也不意外。 以前,他们家将军一年到头都难得有情绪变化,这段时间却是情绪多变,心情忽好忽坏。 而据他观察员,他们家将军每一次情绪变化,都与月姑娘有关。 很胆显,月姑娘她对将军来说,是不一样的。 与月姑娘有关的事,哪怕不重要,也不能漏过。 没看到陆一、陆二和十二,都是因月姑娘的事而栽了跟头,以至于一把年纪了,不是 挨罚就是跟新人一起训练,忒丢人。 陆三驾着马车,暮色之中驶入松翠巷,缓缓地驶向月家。 苏家的人坐着马车离去,走出松翠巷时,听到身后的响动,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只见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驶入松翠巷,那人眉头微蹙,旋即又松开了。 “那马车没有标志,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 “松翠巷住的人非富即贵,偶有奢华的马车驶入,也是正常的事,我瞎担心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颇有些自命风流的味道。要是他看到马车的正面,看到驾车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是以,苏家的人错过了,提前知晓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关系匪浅的机会,也错失了算计月宁安的机会。 …… 苏家的人没有认出,驶进松翠巷的马车里坐的人是陆大将军。月宁安的左邻右舍,却在马车一驶入松翠巷,就知道陆大将军又来了。 “大将军中午就是坐着这辆马车走的,现在马车里坐的人肯定是大将军。” “你看到没有?驾车的人还是白天那个人。我打听了,那人是大将军的亲卫,能让大将军的亲卫驾车,除了大将军还能有谁?” “大将军的其他亲卫呢?怎么没有看到?白天不是有很多亲卫跟着吗?现在 怎么只有马车?” “这……”那人一脸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陆三驾着马车叫开了月家的门,直接将马车驶入月家。 “你们看,你们看,马车进月家了,还说不是大将军。” 马车一驶入月家,下人就将门关上了,也将这些没头没脑的流言蜚语,关在了外面。 月宁安穿着一身舒适的棉裙,坐在饭厅,正准备用膳,下人匆匆来报,“姑娘,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月宁安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你确定?”陆藏锋这是一日三餐,踩着点来呢? “奴婢确定,大将军已朝主院走来。”小丫鬟跑得快要断气了。 没办法,月家算不上大,陆大将军的腿又长,一步等于小丫鬟两步。小丫鬟要是不拼命跑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抢在陆藏锋赶到之前,先一步向月宁安通报。 小丫鬟的话刚落下,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月宁安一听脚步声,就知道确实是陆藏锋来了。 月宁安看了一眼桌上只够她一人用的饭菜,苦笑一声,放下筷子,起身对小丫鬟道:“让厨房送几个,大将军爱吃的菜过来。” 交待完,不等小丫鬟退出去,月宁安就往外走,准备去门口迎一迎陆藏锋。 哪怕是恶客,上了门,她这个主人也得去招待不是? 陆藏锋走得确实很快,月宁安刚拐过屏风,陆藏锋就进来了。 好在,陆藏锋步入屋内后放缓了速度,不然月宁安走上前,指不定就要撞上去了。 陆藏锋的胸膛有多硬,她可是见识过的,她一点也不想遭罪。 “大将军。”月宁安顿步,随即后退,拉开距离,给陆藏锋行了一揖礼。 “本将军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用膳了?”陆藏锋人高腿长,视线跃过月宁安的头顶,看到了桌上的饭菜。 当然,陆藏锋也看到了,月宁安身上居家朴素的衣裙,很显然,月宁安身上的衣服是刚换的。 苏家的人刚走,依这小没良心的讲究劲,她见客不可能穿得这么素雅宽松。 “将军用过晚膳了吗?可要用一些?”月宁安觉得,陆藏锋这人真的很欠揍。 这个点上门,陆藏锋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问出来,叫她怎么回答? “可以。”陆藏锋看着月宁安脸上灿烂的笑容,心情瞬时愉悦起来。 他不用想也知道,月宁安脸上笑得有多灿烂,心里就把他骂得多狠。 他今天,可算是做了一回恶客了!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回了,月宁安应该习惯了。 第391章 羡慕,为她操心 厨房那边的动作极快,月宁安与陆藏锋刚坐下,话题才开了一个头,下人就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了。 菜色也是符合陆藏锋口味的,显然厨房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做了准备。 厨房的人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们动作这么快,不过是陆三先一步交待了,他们提前做了准备。 晚膳不宜过饱,月宁安一向是吃到七分饱就放下筷子,可陪着陆藏锋一起吃饭,月宁安不知不觉就用多了。 虽不至于撑着,到底有些不舒服。 她怕陆藏锋又要去外面散步,便先一步请陆藏锋移步花厅。 陆藏锋似有所知,眼眸从月宁安的小腹扫过,嘴角微不可闻的上扬。 月宁安不自觉的收紧小腹,而后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的衣裙宽松得很,陆藏锋根本不可能看出来,又放松下来。 月宁安报复性地看回去,却发现陆藏锋吃了那么多,小腹依旧平坦,哪怕是衣服贴身,也一点都不显肚子。 羡慕! 月宁安幽怨地收回目光。 她就不行了,但凡多吃一点,腹部就会凸出来,一点也不美观。 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全程以眼神交流,可不管是陆藏锋还是月宁安,都清楚地明白对方的意思。 好在,从 饭厅到花厅就一小段路,两人的眼神交流很快就结束了。 与以往的每一次相同,两人分主次落座。 陆藏锋坐在主位,下人给他上了茶,月宁安则是喝她的山楂茶。 刚吃过晚膳,陆藏锋并没有急着喝茶,而是看了一眼双手捧茶,笑容甜美满足的月宁安。 这样的月宁安,真得很好。 只一眼,陆藏锋冷硬的面容,就不受控制地柔和下来。像是怕吓到月宁安一般,陆藏锋开口,声音也温柔了许多,“苏家的人来过?” “来问我苏予方那个外室的下落,苏家要给苏予方娶妻了。”月宁安笑得更灿烂了。 苏相为苏予方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苏予方却只能娶一个外室女为妻,真是想想就能叫人多吃两碗饭。 “苏家,现在,你不能动!”陆藏锋怕月宁安得意忘形,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不日,苏相便会以身体不适为由致仕,皇上会放苏相离去。之后,皇上会请高阳苏氏那位大儒出山,由他担任首相之位。” 陆藏锋说完,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又放低声音道:“你别看苏相失势,可苏家还在。况且,苏相在官场沉浮数十年,能稳坐首相之位,得三代帝王信任,他没有 你想得那般简单。他派人上门求你,很有可能是故意示弱,引诱你对他出手。” 月宁安重重点头,“大将军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苏家出手的。” 陆藏锋想多了,她这人虽然不信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也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有仇,能当场报的,她当场就报了。没法当场报的,她都会拿小本本记下来,静候时机。 做生意的人,都很清楚时机的重要性,抓住了时机,便是猪也能大赚特赚。 苏相看似失了帝心,仕途无望,可苏家的根基还在。 此时,并不是对苏家出手的好时机。 且,苏家在这个时候,突然派出幕僚来求她,各种低声下气的求她,她怎么可能不防备? 不过,鉴于陆藏锋特意来提醒她,月宁安还是毫不吝啬笑容,朝陆大将军笑得灿烂,特别真诚。 陆藏锋端起茶杯正要喝,月宁安突然朝他笑得妩媚又灿烂,顿时觉得,似乎有什么击中了他的心脏,让他有片刻的恍惚,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打翻。 回过神后,陆藏锋含笑摇头:他什么时候,这般失态过? 他说错了,月宁安除了是个没良心的小姑娘外,还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快控制 不住自己的心了。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想控制。 陆藏锋暗叹了口气,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心中的慌乱。 半杯茶喝完,陆藏锋已平复好心情,他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道:“你能明白就好。皇上初登基时,苏相给了皇上不少帮助,皇上是个念旧的人,他一直记着苏相的这份情。” 陆藏锋知道月宁安很聪明,但在陆藏锋眼中,月宁安仍旧是个小姑娘,他忍不住想为她操心。 陆藏锋一改在人前的冷傲,十分有耐心的将事情掰开,揉碎,细细地跟月宁安解释:“苏予方那件事,皇上知晓经过,本就对苏相心存愧疚,要不是晴熙长公主的事闹出来,皇上再冷落苏相一阵后,仍旧会给苏相旁的恩赏,不会让苏相就此告老还乡。” “现在,皇上虽不会再用苏相,但苏相与皇上君臣多年,苏相很了解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便能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 “皇上重情,便不喜重利轻义之人,苏相再怎么不好,也是皇上得用的臣子。皇上可以冷落苏相,处置苏相,但绝不允许你欺辱苏家,欺辱他曾经的旧臣。苏相不是耶律齐,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明白吗?” 陆藏锋说完,才 发现他居然说了这么多话,这真的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事风格,可看着月宁安娇娇弱弱的小脸,他又忍不住想多叮咛她几句。 他想,他大约是疯了。 “多谢将军提醒,你放心,我绝不会对苏家出手,让苏相有机可趁。”月宁安一脸正色,起身朝陆藏锋拱手作揖。 她虽不知陆藏锋基于什么心理,特意跑来提点她,但不可否认,陆藏锋这些话确实是为她着想。虽然,没有陆藏锋的提醒,她也不会轻易对苏相下手。 陆藏锋含笑点头,起身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好歹懂得感恩,知晓谁真正对她好,还算有点良心。 “我送大将军。”外面天色已黑,月宁安不可能留陆藏锋。 “不必。”陆藏锋摆了摆手,示意月宁安留步。 月宁安哪里会真的不送,她就是装,也要装出送两步的样子。 月宁安跟在陆藏锋身后走了两步,琢磨着送到门口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快要跨过门槛时,陆藏锋突然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道:“水横天那件事,你绝不可以插手,水横天想做英雄是他的事。你记住,英雄大多没有好下场。” 月宁安默了片刻,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第392章 感动,听陆藏锋的 月宁安送走陆藏锋后,去了老头的院子。 水大哥交待她的那件事,她原是想要尽力一试的,可陆藏锋特意上门来警告她,她又怕了。 她现在有些茫然,不知道要不要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 她想,她需要跟老头聊一聊。 月宁安过来时,老头刚喝过药,精神还不错。 见到月宁安进来,老头一脸嫌弃,“丫头怎么又来了?” 他屋里全是药味,还有人老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 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作恶。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嫌弃。是以,他平时并不让月宁安来看他。 “陆藏锋刚走。”月宁安搬了个矮蹲,在床边坐下。 她双腿并拢,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握成拳,抵着下巴,上身往前倾,一副依赖的样子。 老头看到月宁安,如同小时候一般,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身旁,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他老了,但他养的孩子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这就够了。 然而,听到月宁安的话,老头脸上的慈爱瞬间被嫌弃取代,“他怎么又来了?” “来提醒我,新任首相依旧出自苏氏,提醒我别在这个时候对苏相出手。” 月宁安没好气地道。皇上对苏家,可谓真爱。 “他倒是有心了。”老头 板着脸,不冷不热地道。 月宁安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我才不要他提醒呢,我又不笨,怎么可能会上苏家的当?” 陆藏锋有什么心,明明就是来蹭饭的,真要有心,中午就说了,至于傍晚又跑一趟吗? 陆藏锋明明知道,外面那些人乱传他们的流言,她避嫌都来不及。陆藏锋跑这么勤,不是凭白让人说嘴嘛。 “所以,你来看我,就是来抱怨陆藏锋的?”老头眼含笑意地问道。 “不是。”月宁安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被担忧取代,“我中午去见了水大哥,水大哥希望我能帮他,救出那些被岑寒声培养的死士。我本想尽力一试,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个舍身为人的大英雄,可陆藏锋傍晚来时,郑重地提醒我别当英雄,英雄没有好下场,我又犹豫了。” “嗯,陆藏锋说得没有错。”老头十分中肯,并没有因为嫌弃陆藏锋,就否定陆藏锋的话,“做英雄太累,不适合你。” “老头,水大哥那人你是知道的,像他这种江湖大侠最是重诺,他应下人家的事,哪怕死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他被陆藏锋拿下,关在牢里也不肯死心,我有点担心他。” 月宁安叹了口气,眉眼之间染满忧愁。 她说完,又忍不住抱怨道:“岑寒声 那小人,肯定是知道水大哥的性格,才会如此算计水大哥,说什么交待临终遗言,不想死前有遗憾……我呸!他有那么多好友、徒弟,为什么不找他们,偏找跟他没有什么交情的水大哥,明摆着就是欺负水大哥!” “重承诺轻生死的大侠呀!”老头听罢,感慨了一声,看月宁安气呼呼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当初,不就是看重了水横天这一点,才厚着脸皮赖上人家,认人家当哥哥的吗?怎么?现在又嫌弃人家太重情义了?” 月宁安道:“我没嫌弃,我就是觉得这事麻烦,陆藏锋那厮虽不是什么好人,但除了揪着铁矿的事不放,在其他事情上还算公正。好吧,他在旁的事情上,也算是偏向我了。他着重提醒我,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她就算嫌弃也不会承认,才不让老头有机会笑话她。 老头也收起了看笑话的心情,神情严肃:“宁安,陆藏锋的提醒是对的,死士不是普通人。死士训练出来就是为了杀人,他们只会对主人忠诚。那些人不能留,留下来就是祸端,不处理干净,早晚会出事。” “而且,死士不是那么好训练的。死士的训练方法,只有顶级的世家权贵才懂,岑寒声一个江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训练 死士的方法。要是我猜得没错,岑寒声训练死士的方法,是晴熙长公主告诉他的。而晴熙长公主用的,肯定是皇室那一套,那一套手法呀……” 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散涣,很明显,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他轻叹了一声,转而看向月宁安,浑浊的眸子透着精光:“岑寒声训练出来的那批死士,他们忠诚的对象,从来就不是岑寒声,而是晴熙长公主。所以,那些人绝不能留,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们活着,对你也很不利。宁安,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老头的语气可以说是严厉了。 “我明白了。”月宁安重重点头,心中却是莫名的一惊。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老头与皇室,关系很不一般。他不会是皇室,训练出来的死士吧?不,不,不,老头这气质,看着就不像死士,反倒有点像岑寒声那种,专门训练死士的头目。老头也许没有注意到,他偶尔会在她面前,流露出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很明显,老头不是普通人。 “瞎想些什么呢?太闲了吗?”月宁安眼神一飘,老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就要往月宁安的脑袋上敲,“小孩子家家的,少想些有的没的,小心长不高。” 月宁安一点也不 怕,跳了起来,躲开老头的攻击,笑得不怀好意:“我在想……孙神医来了,你还有精神教训我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行了,你一天一夜没有睡,早点回去休息。水横天说的那事你听陆藏锋的,千万不要插手。”老头好气又好笑,可到底是心疼月宁安,略一顿又道:“旁的,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别。老头,这事你千万不要出手。水大哥……”月宁安站在阴处,老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幽幽地说:“老头,人有亲疏远近,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哪怕水大哥是救过我的命,在我心中,也他不及你重要。” 老头一怔,可惜他还来不及感动,就听到月宁安恶劣的坏笑,“老头,不要太感动哦!我就是随便说说哄你高兴呢,你可千万不要感动的哭出来呀。” “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哭。我走了……你慢慢感动,慢慢哭呀。”月宁安说完,就一脸欢快的离去。 “这死孩子。”老头抬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竟流泪了。 他这一生,出身高贵,却命运多舛。 一生孤寡,风雨飘摇。 本以为,他此生注定不得善终,注定孤零零地死去,不曾想临老还有一个贴心的孩子陪伴左右。 第393章 怒火,衣服破了 陆藏锋在天黑前赶到城外,与提前一步出城的亲卫汇合后,便前往京郊大营。 半夜,陆藏锋巡视大营时,发现了一名潜伏者,等他处理完潜伏者的事,已是天亮。 陆藏锋离开大营时,面带寒霜,杀气腾腾,看着分外吓人。 胆大如陆十二,远远的见到杀气凛然的陆藏锋,也不敢上前,更不敢寻问陆大将军,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好在,陆十二收到一个好消息。 陆大将军,要派人前往边境的将军府,去取府上的衣物。 陆十二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忘乎所以,小心翼翼地将贴身放着的雪玉膏拿出来,托陆三帮他送给他娘。 陆十二的亲娘是谁,陆藏锋的亲卫都知道。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这么宠着陆十二,任由陆十二像个孩子一样胡闹,把陆十二宠的无法无天。 “月姑娘对你,还真是好。”陆三接过膏药,想到前不久那群马商带来的马中,有一匹特别神俊的战马,就是月宁安指名送给陆十二的,心里不由得暗暗羡慕。 月姑娘真的是太有钱,太大方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主母,他们当初没有好好珍惜,现在想要讨好,都没有门路。 “我也对月姑娘好呀,我可以为月姑娘卖命,除了大将军外,我就只听月姑娘的。”陆十二拍着胸脯,理所当然的道。 陆三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不会告诉陆十二,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换来 真心。 陆十二遇到月姑娘,那是月姑娘厚道,也是陆十二运气好。 陆藏锋回到将军府已是辰时,他从马车上下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月宁安三年前缝制的、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太合身的长袍。 不过,衣袖处被利器划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明显,但这件衣服也算是坏了,没法再穿。 没有意外,从马车上下来的陆藏锋一脸寒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管家本来要上前,硬是被陆大将军周身的寒气,吓得后退了一步,以眼神寻问跟在陆藏锋身后的陆三: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陆三摇摇头,没说话。 大将军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谁上前谁倒霉。 管家也知这一点,想要悄悄溜走,陆藏锋却不放过他,眼神一扫,落到管家身上,“什么事,说!” “将军……”管家硬着头皮上前,暗自后悔自己溜慢了。 “那个……飞羽少爷来了好几趟,想,想要见将军,跟将军商量他与苏家的婚事。”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雷。 “商量?”陆藏锋一个冷眼扫向管家,“借银子?” “是,是。”管家连连点头。 “三千两,借给他,让他写欠条。”婚事总要办的,他不能让陆飞羽因聘礼的原因,把这桩婚事给拖黄了。 “将军,飞羽少爷家没有长辈操持婚事。他提出,希望将军能帮他操持一二。”管家一脸为难,直到说完也不敢看陆藏锋。 “ 他还真是有胆开口!”陆藏锋冷笑,大步朝书房走去,“让他去接他母亲回来操办婚礼,告诉他……本将军同意了。” “是,将军。将军,飞羽少爷还说,大小姐的年纪到了,飞羽少爷想让咱们这边给相看个合适的人家。”管家跟在陆藏锋后面,忍不住在心里,把陆飞羽给骂了一遍。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破事,全找上他们家将军,真当将军是他家的管家呢。 “人品如何?”陆藏锋问。 管家暗暗松了口气,说道:“大小姐的性子有些孤僻,不太合群。平时也不与人来往,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送去二夫人那,让二夫人教养她一段时日,挑个合适的人嫁了。”陆藏锋说这话时,声音更冷了,透着几分不耐烦。 “小的明白了。”管家连忙应下,见陆大将军面色阴沉,管家默默地将其他的事压下,不敢再言。 将军今天太可怕了,哪怕没有迁怒于他,可他站在将军身边,仍旧忍不住腿软,忙不迭退下。 “嘭!”陆藏锋加快步子,走到书房,不等守卫开门,就暴力地将门推开。 “出来!”陆藏锋还没坐下,就召来暗卫。 “将军。”暗卫迅速出现,单膝跪下。 门外的守卫见状,立刻将书房的门关上。 “去查……查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在哪里!” 昨晚,陆藏锋在京郊大营,发现有人潜入,与之交手后,被对方划破了衣袖。 当然, 对方也没有落到好处,被陆藏锋刺伤了握刀的胳膊。 “是,将军。”暗卫猛地抬头,瞳孔放大,随即又飞速地低下头。 “叫陆一来!”陆藏锋在书桌前坐下,冷着脸下令。 “是,将军。”暗卫领命退下。 不多时,陆一就出现了,“将军。” “斥责耶律齐的国书,为什么还没有送到北辽?”陆藏锋身上已换了一件长袍,那件由月宁安亲手缝制、昨晚被人划了一道口子的长袍,则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书房内的软榻上。 “回将军的话,属下刚刚收到消息。我们递交给北辽,斥责耶律齐,要北辽贬耶律齐为庶民的国书,被大皇子耶律戎臻拦了下来。”陆一来得这么快,就是正好碰到了去找他的暗卫。 陆藏锋沉声道:“果然是耶律戎臻!”昨晚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他曾与耶律戎臻交过手,昨晚那人虽刻意隐藏,但有些出招的习惯,是骗不了人的。 “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没有查到耶律戎臻,隐藏在北辽使团中,是他们的重大失误。 要不是昨晚将军突然去军营,揪出了那个潜伏者,他们怕是到现在也不知道,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就在使团中。 然而,一向严厉的陆藏锋,却没有处罚陆一,而是冷着脸问道:“月宁安的人,在北辽活动的如何?” “颇有成效。耶律齐生母不详,为人桀骜不驯,行事亦正亦邪。在北辽看他不 顺眼,想要拉他下来的人不少。” “耶律齐有两个异母弟弟,那两人母族是北辽贵族。先前耶律齐在战场失利,两人就有意拉耶律齐下来,只是耶律齐有其父旧部顶力支持。再加上,耶律齐的两个异母弟弟各有心思,互不信任,不肯合作,让耶律齐找到了机会,反收拾了二人一顿。” “月姑娘派去的人,不知用何手法说服了二人联手,又为二人提供巨资,让他们收买北辽贵族和北辽皇后,在北辽皇帝面前为他们二人说话。” “据我们从北辽宫中得到的消息,北辽皇帝也对耶律齐不满了,只等找到机会,就会废了耶律齐。” 陆一说完后,暗自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他们在北辽也算有所进展。虽然是靠月姑娘。 “让你在北辽的人,帮月宁安一把。本将军要在北辽使团进京之前,先一步收到耶律齐被废的消息,绝不能让那个假货,顶着南院大王的身份到汴京,明白吗?”陆藏锋不在意一个假货,顶着耶律齐的名字行走。 耶律齐死在大周,他们总是不好交待,有个假货站在人前,他们也能省些事。 但是,假的耶律齐,不能是南院大王。 真的耶律齐野心勃勃,只会让晴熙长公主为他出力,而不会为晴熙长公主出力。 假的不同,假的是岑寒声训练出来的,假货的主子必然是晴熙长公主。 他不能让晴熙长公主,动用北辽南院大王的权利! 第394章 游说,政治投资 事关北辽无小事,就算北辽的事陆藏锋能处理,都在陆藏锋的掌握中,他也要向皇上禀报,好让皇上提前做好准备。 听完陆一的禀报,陆藏锋沐浴用膳后,就打马进宫求见皇上。 皇上今日依旧休朝,正在暖阁处理公务,听到太监来报,着实诧异。 藏锋这时候进宫,怕是有重要的事。 皇上立刻命人,请陆藏锋进来。 看到陆藏锋眼下的青色,关心地道:“藏锋,你昨晚不是去军营了吗?今天一大早又进宫,你不会又是一天一夜没睡吧?” “军中出了一点事。”两天两夜未睡的陆藏锋,依旧卓尔不凡,气质出众,自带尊贵气息,除了眼睛稍红,看不出丝毫疲倦的影子,只是声音透着些干哑。 “什么事?严重吗?”皇上当下也顾不得关心陆藏锋,急切地问道。 两国大比就在眼前,陆藏锋手下那些人则是大比的希望,现在可不能出事。 不然,他们大周的儿郎,用命在战场上拿到的一切,在谈判桌上,很有可能会失去。 “昨晚,臣在军中发现了一名潜入者,臣与之交手后,怀疑那人是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陆藏锋神色凝重地道。 “耶律戎臻隐藏在使团中?在此之前,你们 一点消息也不知?”皇上一脸凝重。 “嗯。”陆藏锋轻应。 “你们交手后,没有捉住人?”皇上的脸色,有些阴沉。 陆藏锋不受影响,淡定地摇头,“没捉住。” “那么多人……”皇上明显不快,有怪罪之意,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是朕糊涂了,北辽的大皇子胆敢潜入军中,定是有充分的把握,如果不是你昨晚去军营,可能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陆藏锋沉默,没有解释。 敌暗我明,许多时候,主控权就不在自己手中。 但不可否认,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误,皇上怪罪也是应该。 “皇上,你送给北辽的国书,何时能到?北辽可有说会废了耶律齐?重新任命新的南院大王?”陆藏锋并没有说,国书被耶律戎臻截住的事。 有些事,还是让皇上去查吧。皇上终归是皇上,身为臣子的他,需要顾及皇上的颜面。 由他说出来,皇上会觉得难堪。 “北辽那边还未有消息,朕让人去催一催。”皇上皱眉,隐约觉得不对。 他们送给北辽的国书,是以最快的速度送过去的。不出意外,顶多三天,北辽就能收到。 按说,早就应该有北辽的消息传来才是。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北辽那 边毫无消息,那份国书就像是泥牛入海,一点水花也没有。 陆藏锋略一顿,沉声道: “皇上,假的耶律齐是晴熙长公主的人。” “朕知道了。”皇上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瞪了陆藏锋一眼,“你做得好事。” 陆藏锋道:“真的耶律齐不死,晴熙长公主继续隐藏下去,他日爆发出来,危害更大。”他杀耶律齐确实冲动了,但他能控制住局势,不会让事情恶化。 “福兮祸伏。”皇上叹了一声,转而眼前一亮,兴奋地道:“藏锋,假如朕暗示永宁侯,让永宁侯弄死晴熙长公主,你说能有用吗?” 陆藏锋轻叹了口气,“皇上,晴熙长公主没有那么简单,永宁侯动手,死的很有可能是他。况且,一旦让晴熙长公主知晓,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谋划,她很可能会铤而走险,大闹一场,届时咱们就要面临内战。” 皇上这想法,略天真。 皇上脸上的笑容一收,不快地道:“晴熙长公主手上不一定有兵马,永宁侯那只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他不会让晴熙长公主染指他手上的兵权。” “晴熙长公主是世子妃,永宁侯会防着晴熙长公主,但不会防着自己的儿子。哪怕永宁侯并不重视那位世子 ,但世子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认可,在某些情况下很好用,尤其是在永宁侯死后,世子就代表永宁侯府。”皇上还是小瞧了晴熙长公主,或者说晴熙长公主的伪装太成功了,让皇上总是忘记她的攻击性。 陆藏锋不得不再次提醒皇上,“皇上,你别忘了,北辽南院大王是有兵权的。在没有剪除晴熙长公主的羽翼前,我们不宜对晴熙长公主动手,以免晴熙长公主玉石俱焚。” “是朕想当然了。”皇上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抑郁。 陆藏锋见状,安慰了一声,“皇上,此事急不来。现在我们围了永宁侯府,晴熙长公主还不知自己暴露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皇上算得上是个好皇上,至少听得进劝。 “确实,晴熙长公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事难免有所顾忌,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更有利。”皇上仔细思索了一番,兴致又高了起来。 陆藏锋见皇上兴致不错,便提了一句,“皇上,想让北辽皇帝重新任命南院大王,光靠国书的压力远远不够,暗中我们也应该有所行动。” 月宁安青州之行,无法更改;皇上不喜月宁安,也无法更改,那他就给月宁安多加一些筹码,让皇帝看到月宁 安的能耐,看到月宁安的势力,让皇上哪怕再不喜,也得捏着鼻子继续重用月宁安。毕竟,皇上没有任性的权利。尤其是想要当明君的人,更不能任性,但凡是为江山社稷好的事,他再不喜欢也要做。但凡是对江山社稷有利的人,他再不喜欢也要重用。 “北辽的事你更了解,你有什么想法?”皇上并没有指手画脚,而是寻问陆藏锋的意见。 陆藏锋道:“月宁安的人,在北辽资助了耶律齐的两位异母弟弟,并花重金收买了北辽贵族和皇后,让他们在北辽皇上面前,说一些对耶律齐不利的话,现已颇有成效。我们不需要做太多,只要暗中给月宁安一些助力即可。”这事皇上只要让人查一查就会知道,这种事虽然隐秘,但对帝王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 “她要做什么?提前收买下一任南院大院吗?”皇上冷哼一声,面色不快地道。 “耶律齐要杀她,她不确定黄金堂的人能否成功,就派人去北辽游说贵族,换掉南院大王也是做两手准备。当然,她此番也不乏政治考量。月宁安此举,用商界的说法叫政治投资。” 如果是以前,陆藏锋还会帮月宁安掩饰一下实力,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第395章 软饭,可以吃一辈子 自从陆藏锋明白,皇上厌恶月宁安,与月宁安的个人品性无关,只是单纯的厌恶月宁安出身商家,行事以利为重,陆藏锋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他无法改变月宁安的出身,月宁安也不得不行商贾之事,那他说什么,皇上也不可能改,变对月宁安的看法,甚至还会适得其反,让皇上更厌恶月宁安。 无法让皇上接纳月宁安,他就让皇上看到月宁安的獠牙,明白月宁安的重要性。 他要让皇上明白,月宁安这人,用得好了,不比一员大将差。 是以,斟酌过后,陆藏锋便主动,将月宁安在北辽做的事,说给皇上听。 由他说出口,总比让旁人,添油加醋地告诉皇上好。 然而,哪怕经过陆藏锋的修饰,皇上听到月宁安所做的事,仍旧很不高兴! “政治投资?她倒是胆子大。” 皇上咬牙切齿地道:“提前资助新的南院大王,助新的南院大王上位,与北辽贵族交好,这步棋……倒是走得不错。” 这事要不是月宁安做的,他会很高兴。 皇上越想越生气,忍不住骂道:“鸿胪寺的那些人是吃素的吗?” 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陆藏锋跟鸿胪寺的人不熟,但这个时候,还是为鸿胪寺的人说了一句话:“皇上,鸿胪寺的人没那么多银子,行事也没 有那么便利。最主要,皇上……若是大周的臣子,他们敢接受北辽贵族的贿赂吗?” 皇上沉默不语。 “他们不敢,因为这是通敌之罪。但商人给的钱财不同,商人所求不过是利益,他们不涉及政事。并且,对于官员来说,商人就如同他们手中的蚂蚁,随时可以捏死,对他们造成不了危害。”月宁安的身份,注定她能在各国便宜行事。 “而且,月家在各国的经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月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在各国都有自己资助的官员。” “那些官员借月家的银子打点仕途,反过来庇护月家。月家借他们之势,在各国行商,只是单纯的做买卖,并不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也不参与国事、政事,所以各国都能容得下月家。” “不仅仅是北辽,月家与西夏、金国的一些官员也有往来。月家倒了后,这些往来虽然断了,但月宁安三年前陆续修复了一些关系。那三年,月宁安送到前线的兵器,大多数都是从金国军方流出来的。” 陆藏锋觉得,月宁安得管他一辈子的饭。 不然,都对不起,他一次又一次地为她说话。 他陆藏锋在朝中,可从不为任何人说话,他的价码很高的…… 皇上一阵沉默,好半晌才道:“确定,那些兵器都是出自金国,与 私矿无关?” “不知道。”陆藏锋十分光棍,“押送兵器的人,约莫月后就能到。兵器送到了,皇上让人去验一验就知道了。” 不亲眼所见,皇上怕是不会死心。不过,依他对皇上的了解,就算亲眼见到,依旧不会信。无他,皇上不相信月宁安。 “月宁安把心腹派去北辽边境,她到底想做什么?”皇上问完,又严肃地警告了陆藏锋一句,“你别告诉朕,她是为了对付耶律齐,才派人去边境。她派人过去的时候,耶律齐还没有到汴京,她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陆藏锋淡淡道:“皇上,臣不是月宁安。”他怎么知道,月宁安在想什么? 就他知道,他也不能说。 “那你分析一下月宁安的行为,朕每次问启安,启安那小子总是把月宁安夸上天,话里话外都是偏向月宁安。你行事公正,不会偏坦月宁安,朕想听听你的意见。”皇上提到赵启安,就是一脸不快。 陆藏锋垂眸,不紧不慢地道:“战争结束,两国修好。作为商人,要是错过这个商机,着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只是为行商贾之事?”皇上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也许还有她父兄的事,她父兄死在北辽。早些年她年纪小,做不了什么。后来两国战乱,也不好派人前往。 现在两国和谈,重修于好,她派人去北辽也属正常。当然,也许……” 陆藏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道:“也许,月家真有一座私矿,就在周辽边境。” 他要对得起,“公正”的评价,不是吗? “你说说看,如果月宁安手中有铁矿,她为什么不肯交出来?朕都保证了,不会追究她的责任,她还要怎样?她难道不知,我们大周现在缺铁吗?在月宁安心中,她的个人利益,就那么重要吗?”提到铁矿,皇上心里对月宁安的不满,又加了一成。 陆藏锋沉默不语。 若是在一个月前,他也会和皇上一样,问月宁安为什么不交出来?现在察觉到了皇上对月宁安的态度,他终于明白了月宁安为什么死也不肯承认,她手中有一座铁矿。 皇上对月宁安的不喜,从来不曾掩饰过。 哪怕皇上一再表明,他不会因换矿之事怪罪月宁安,月宁安也不会信,因为皇上从来就不曾相信过月宁安,同样的月宁安也不信任皇上,不信皇上的许诺。 月宁安要是受不住压力,把铁矿交了出来,短时间内确实不会有事,但日后……怕是后患无穷!皇上会一直怀疑月宁安,怀疑月宁安手中还有铜矿、铁矿、金矿…… 到那时,月宁安拿什么交?拿她的命吗?恐怕她一个人的命都 不够。 陆藏锋知道,月宁安做得没有错,他不也一样?皇上信任他,他也信任皇上,可他仍旧不会把兵权交出来。本质上,他与月宁安是一样的人,他们只相信自己。 陆藏锋进宫,只是为了向皇上禀报北辽的事,月宁安的事暂时不归他管,他没有回答皇上的话。 皇上也没想过,能从陆藏锋口中得到什么答案,抱怨了两声就打住了。 陆藏锋适时告辞,出宫前往枢密院。 枢密院上下官员,昨晚全部留在枢密院,加班加点,终于在天亮前,完成了陆藏锋交待的工作。 见到陆大将军进来,众官员一扫先前的疲倦,打起精神将汇总的文书,呈到陆藏锋面前,“大将军,这三年来,枢密院所有的事务,都汇总在册。大将军要看详细的奏报,下官也准备好了。” “陆三,收着。”陆藏锋本是过来处理枢密院事务的,不过等他看到递交公文的那位官员,下腋处多出来的一道缝线,陆藏锋顿时就没了看公文的兴致。 官服破了能补,那他的衣服划破,是不是也可以补?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先前居然没有想到! “走,带上公文,回府!” 陆藏锋刚走到枢密院,连坐都没有坐一下,人就如同旋风一般离开了,留下众官员,一个个慌乱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第396章 上门,本将军陪你 陆藏锋打马回府,下马时,见陆三等人一个个面露倦色,才记起亲卫跟着他奔波了两天两夜,一刻也没有合眼。 “都去休息,今日不出门,无须当职。”陆藏锋抬抬手,示意陆三不用跟着他了。 “将军,你身边没有人服侍。”陆三还是跟了一步。 “让陆一回来。”陆藏锋头也不回地交待道。 “是,将军。”陆三高声应了一句,没有一点不满。 陆一、陆二都回来了才好。 虽说在将军面前服侍,能得脸,可要承受的压力也大。 他都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精神绷得紧紧的,生怕出什么差错,步了陆一和陆二的后尘,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突然猝死。 陆三和其他亲卫,快步回房,一行人躺倒就睡,不到一秒,就传来了呼噜声,可见是累狠了。 陆藏锋回到书房,将放在矮榻上准备收起来的衣服拿了出来,交给管家,让管家找绣娘将破损的地方缝补好。 月宁安给陆藏锋做的这件衣服,还是管家特意找出来的,管家自然认得,听到陆大将军的话,当即就高高兴兴地捧着衣服,去找府 上最好的绣娘,要求她们以最好的技艺缝补,务必不留一丝痕迹。 然,不到两刻钟,管家就把衣服给捧了回来,“将军……” “怎么了?”陆藏锋正在看,陆三他们从枢密院带回来的文书,看到管家带着衣服回来,陆藏锋放下手中的文书,冷凝的面容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衣服补好了?” “将军,这件衣服,府上的绣娘补不了,这料子太名贵,绣娘不敢下手,咱们府上也没有合适的丝线。”管家一张老脸,皱成一团。 “有多难得?”陆藏锋轻敲桌面,问道。 “绣娘说,这衣服的料子,是用银丝做经线织出来的蜀锦,三五年才能得一匹,宫里怕是也不会有。”这种稀罕物,虽是好东西,但没有人敢往宫里进贡。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万一宫里哪位喜欢上了,要求年年进贡,那不得要人命? 宫里的贵人们,可不会管你拿不拿得出来,定了年年进贡,那就是一年都不能少。 是以,这种名贵稀罕的料子,大多数不会往宫里送,除非确定能保证产量,才敢呈到贵人面前。 “行了,放着吧”陆藏锋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桌面。 “是,将军。”管家忙不迭放下衣物,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生怕晚一步,就甩不掉这烫伤山芋。 “三五年才得一匹的料子,你还真是舍得。”陆藏锋起身,将衣服展开,看着衣袖上那道口子,眼中笑意更甚。 “看样子,只能麻烦你了。”陆藏锋轻笑一声,沿着折痕,将衣服仔细叠好。 只是叠衣服而已,陆藏锋做得一丝不苟,神情庄重,像是在做什么大事。 半个时辰后,陆藏锋没有带任何人,只带着一个锦盒,策马来到松翠巷。 正值午时,在松翠巷居住的富人与官员,很多都在这个时候回府。 乍然看到策马独行的陆藏锋,抬轿的的轿夫、赶马车的车夫,行走的路人纷纷呆住了。 “怎么回事?”贵人们不高兴地道。 “大人,是陆大将军,他去月家了。”车夫、轿夫,最近没少听身边的人说起陆大将军,自然也认得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马车、轿子里的贵人,纷纷探出头来,这一看就惊呆了,“陆大将军已经毫不掩饰了吗?连个打掩护的下人都不带?” “不是说,月家那位是皇上看上的人吗?这 陆大将军是要跟皇上抢女人?”有消息灵通的,知晓春日宴上发生的事,不由得暗自嘀咕:“陆大将军果然有胆识,我等佩服!” …… 然,他们说的再多,也影响不了敲门而入的陆大将军。 “大将军。”哪怕是月家新换的下人,面对陆大将军的到来,也不怎么惊讶。 没办法,陆大将军来得太勤了,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们家姑娘呢?”陆藏锋问话间,人已步入月府,熟门熟路的往里走,完全不需要下人带路。 “小人不知,按往常的习惯,这个时辰……姑娘应该准备用膳了。”陆大将军不是踩好饭点来的吗? 还问他们,好虚伪呀! “让厨房加两个菜。”陆大将军毫不见外地吩咐道。 “是,大将军。”月家的下人,一脸无奈地应下,正犹豫着是去通知厨房加菜,还是先给自家姑娘提个醒,眼前就没了陆大将军的身影。 大将军也太不见外了! 下人无奈,叹了口气,跑去通知厨房的人加菜。 月宁安又一次,在用膳的点看到陆藏锋,一点也脾气也没有了,给陆藏锋行了一礼,就叫下人去加菜。 刚开口,就 被陆藏锋截住了,“不用了,已经吩咐好了。” 月宁安:…… 陆藏锋这是把她家,当成大将军府的别院了吗? 比在自己家还随意。 月宁安暗叹了口气,强撑着笑脸道:“大将军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急事吗?”每次都踩饭点,陆藏锋真的是过分了。 “吃过饭再说,本将军早膳还未用。”陆藏锋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一旁,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月宁安扫了一眼,明白陆藏锋的来意,怕是与那盒子有关,虽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左右,陆藏锋早晚会说。 厨房很快就将陆藏锋加的菜,送了过来,两人移步饭厅。 陆藏锋可能是真饿了,一桌子的菜,有大半进了他的肚子,月宁安才吃了一小碗,桌上的饭菜基本就空了。 月宁安端着空碗,一脸震惊地看着陆藏锋…… 这男人,明明吃相很优雅,怎么这么凶残? 大将军府这是饿着他了吗? “吃撑了?本将军陪你走走?”对上月宁安诧异的眼神,陆大将军十分淡定,好似眨眼间就吃光桌上所有饭菜的人不是他一样,甚至还有闲情调戏月宁安。 月宁安:…… 第397章 心慌,心爱之物 月宁安就在自己家,却没有吃饱,饶是她再怎么八面玲珑,也无法违心地说她吃撑了,需要散步消食。 委婉地拒了陆藏锋的提议后,月宁安请陆藏锋移步花厅,寻问陆藏锋的来意。 哪想到她才开了一个头,就被陆大将军打断了,“本将军昨夜一夜未睡。” 陆藏锋这什么意思? 他一夜未睡,关她什么事? 月宁安看了陆藏锋一眼,只能敷衍地说一句,“将军,辛苦了。” “昨夜,北辽人夜袭军营。”陆大将军深谙说话的艺术,深知什么叫假话不说,真话说一半。 “跟我有关系吗?”月宁安在陆藏锋手中,吃了几次亏,现在学乖了,有什么直接问。 跟陆大将军玩心眼,她心眼再多也玩不过。 “你在北辽的人,没把消息传给你吗?”陆大将军端着茶杯,反问。 “换南院大王的事?”这消息她昨天收到的,常天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半个月内就会有成果。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真的耶律齐已死,她的危机已经解除,假的这个只要不犯上她,什么时候被废都行。 要不是陆藏锋,让她继续北辽的计划,她都会让常天与秋水收手。北辽那些贵族,不是那么好喂饱的。就算 喂饱了,北辽人也会随时翻脸。投资北辽贵族的成本太高,收获太小,不划算。 “嗯。”陆藏锋轻应了一声,多一个字都没有。 月宁安不解,“这与昨晚北辽人夜袭军营,有什么关系?” 陆藏锋道:“北辽人很快就要抵京,他们能夜袭军营,就能夜袭月府。耶律齐是北辽大皇子的人,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就在使团里。”依月宁安的聪慧,这些消息就足够了。 接下来,等着月宁安上钩就行了。 月宁安顿时倒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一收,神色凝重地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我的亲兵,这一段时间都有空。”陆藏锋意味深长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而后端起手边的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月宁安问道:“不知十二将军何时有空?”陆藏锋想要她雇他的亲兵? 大将军府缺钱了吗? 陆藏锋摇摇头:“他在营中训练,使团的人一天不走,他就不会有空。”要是有需要,他可以让十二一直不回来。 “十二将军这是要代表大周,与北辽人比试?”大周与北辽比武一事,月宁安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陆藏锋会让自己的亲兵参加。 陆藏锋点了点头,“他的战马,是所有人当中最好 的,他可以参与其中一战。”原本是不打算用的,但现在十二可以参加了。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合着,还是她自己造成的? 月宁安想哭…… 免费的护卫没了。 “月大当家的,本将军的耐心有限。”陆藏锋将手中的茶杯,随手放在桌上,催促道。 月宁安无奈地开口,“大将军,您的亲兵都有官职在身,我请不起。” 陆藏锋这是强买强卖吗?还不许她拒绝? “没关系,他们会隐藏姓名。”那些人不是嚷嚷着,月宁安出手大方吗? 他给他们赚银子的机会,只要他们有那个本事赚得到。 月宁安道:“那我按……” “这个不急。”陆藏锋又一次打断月宁安的话,“听说,你让那些马商,给你留了一匹好马?正巧,这一次比试,还缺一匹好马,不知月大当家能否割爱?” 水横天那个穷酸盟主,还是继续用两条腿跑吧,马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月宁安咬了咬牙,重重点头,“能。” 陆藏锋满意地道:“再帮本将军做一件事,本将军保你去青州之前,在汴京安全无忧。” 为了让月宁安无法拒绝,陆藏锋又补了一句,“忘了告诉你,青州那边派了人进京,在春日宴结束 后,接触了柳景庄,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月宁安脸色微变。 她当然知道,青州范家,不想让她活着去青州。 “他们,这是坏了规矩。”月宁安闭了闭眼,掩去眼中汹涌的怒火。 范家抢了他们月家所有的家业,身为月家人,她都没有对范家做什么,范家倒是先坐不住了。 “不是范家动的手,青州的水比你想得要深,皇上……”陆藏锋说到这里,略一顿,终是没有往下说,“赵启安用的只是月家这个名头,在某种程度上,你的生死并不重要。在大周,能保你平安无事的人,只有本将军。” 月宁安的语气有些不耐:“大将军有什么话,还请直说。我是一个笨人,猜不透大将军您的心思。”陆藏锋跟她说这么多,所图应当不小。 月宁安不由得挺直背脊,打起精神,准备跟陆藏锋讨价还价。没想到,陆藏锋许下护她在京中的安全,却只要让她补一件衣衫。 “补衣服?”月宁安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或者眼前的陆大将军是假的。 陆藏锋有衣服要补,随便找个绣娘就行了,许下重诺却让她做绣娘的活,陆藏锋是不是傻了? “嗯,这件衣服,昨晚划破了,你帮本将军补好。只要你 不将天捅破,本将军保你在京期间平安无事。”陆藏锋拿起一旁的锦盒,递给月宁安。 昨晚?月宁安不用问也知,是哪件衣服了。 不过,月宁安还是打开锦盒,将衣服取了出来。 看到这件熟悉的衣服,闻到衣服上淡淡的冷竹香,月宁安发现自己没有一丝悸动,也没有一丝感伤。似乎,真的过去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月宁安轻笑一声,当着陆藏锋的面,将衣服展开,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实只有衣袖处一道划痕,月宁安长松了口气,“我能补。” 陆藏锋剑眉微蹙:“本将军今天就要。”月宁安应得太爽快了,看这件衣服的眼神也太平淡了,让他莫名觉得心慌。他想,他有必要做点什么。 月宁安点点头:“可以。”这料子她家还有,抽两根线的事,不难。 “这件衣服是本将军的心爱之物,本将军想亲眼看着月大当家的缝补。月大当家的,你不会介意吧?”陆藏锋问得和气,人却已经站了起来,摆明了不接受拒绝。 月宁安看了陆藏锋一眼,笑了:“不介意。” 心爱之物? 哈! 陆大将军这么拼,不惜出卖男色,图的是什么? 月宁安看着手中的衣服,垂眸,掩去眼中的防备…… 第398章 想睡,提前探好路 月宁安坐在窗前,手里拿着陆藏锋带来的那件衣服,身侧放着针线篓子。 陆藏锋半依半坐,靠在贵妃椅上,侧着脸,神情专注地看着坐在窗前,为他缝补衣衫的月宁安,淡漠的眸子渐渐注满温情…… 束在身后的长发垂下一缕,柔和了他冷硬的眉眼,唇边浅浅的笑意,淡化了他周身的冷酷气息。 两人一坐一卧,一个专注于手中的衣衫,一个专注地看人,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响,透着一股无言的默契与温馨。 阳光透过窗棱闪进来,照在两人身上,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息。 然而,这只是表面。 实际上,月宁安气到快要爆炸了。 陆藏锋许下护她安全的承诺,却只要她补一件衣服,并且还要盯着她补…… 月宁安虽然觉得,陆藏锋的要求很没理,但也不说什么,谁叫她要靠人家保住呢,她除了认还能如何? 可是,她应下后,把陆藏锋带到绣房,陆藏锋却嫌绣房味道难闻,要换地方。 没办法,她只好带陆藏锋换了一个房间,可是…… “这屋子光线太差,换一间。” “这屋子桌椅摆放得难看,换一间。” “这 屋子没有矮榻,换一间。” “这屋子离厨房太近,换一间。” …… 一连走了数十间屋子,陆藏锋都能挑出不满意之处,且每一回的理由都不相同。 月宁安带着陆藏锋一路走下来,都要被陆藏锋磨得没有脾气了。 “大将军,要不我们直接去花园的凉亭?”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已经带着陆藏锋,把她家走了个遍,就差她和老头的院子没有去。 老头的院子,她是不可能带陆藏锋去的,就算带去了,陆藏锋也能挑出问题,药味难闻。 而她的院子,更不可能带陆藏锋去。 然而,陆藏锋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没理会月宁安的提议,而是主动提道:“去你的书房,内书房。” 内书房与她的卧室,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园,月宁安略一思索,应了。 她是真的被陆藏锋磨的没有脾气了,现在陆藏锋开了口,所提的地方正好踩在她的底线上,她勉强能接受。 于是,两人就来到内书房。 月宁安平日见客都在外书房,内房是她用来看书、算账的地方,虽然收拾得整齐,却不像外书房那正式。 内书房不仅 有矮榻,还有贵妃椅,是月宁安累了,用来休息的。 陆藏锋走进内书房,不用月宁安招待,就往贵妃椅上一靠,把靠窗的矮榻留给了月宁安。 月宁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不就是一把椅子吗? 回头,她让下人送到厨房当柴火烧了。 月宁安面无表情地在矮榻上坐下,把针线篓子拿出来,从相同的料子中抽出数根丝线,开始为陆藏锋缝补衣衫。 月宁安的女红算不上好,绣花一类她不会,但缝补衣服却是足够了。 当然,她的手艺跟绣娘没法比,做不到让人看不出痕迹,但她想陆藏锋应该不会在意。 陆藏锋拿这件衣服来找她缝补,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要真当陆藏锋在乎这件衣服,那她就傻了。 只一道口子,月宁安花了半个时辰,就缝补好了。 起身,将补好的衣服拿给陆藏锋看,却见陆藏锋在贵妃椅上睡着了。 书房内的贵妃椅,是按月宁安的身高定制的。 月宁安躺着刚刚好,陆藏锋躺在上面却有几分委屈,连翻身都难,尤其是他的双腿,只能落在椅子外。就这样子,陆藏锋也能睡着? 月宁安拿着衣服 ,站在陆藏锋面前,气笑了。 她不相信,在战场上历经生死而回来的陆大将军,会在不熟悉的地方睡得这般沉,连她站在他面前都不知道。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陆藏锋他在装睡。 你永远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要睡就睡吧。”月宁安犹豫一秒,就转过身,将衣服叠好,放回锦盒,放在矮榻上,而后看也不看躺在贵妃椅上的陆藏锋,转身走出书房,任由陆藏锋在那装睡。 诚如月宁安所想,陆藏锋并没有睡着,月宁安一走,他就睁开了眼。 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有一丝淡淡的无奈,而后便再次合上眼。 这一次,陆藏锋真睡着了,直到夜幕降临,他才醒过来。 起身,看着窗外的暮色,陆藏锋的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许久不曾睡得这么沉了。 在月家睡了大半天的陆大将军,养足了精神,便带着被月宁安修补好的衣服走了。 他没有向月宁安告辞,也没有留下来用晚膳。 月宁安知道后,也只是应了一声。 她与陆藏锋,只是做了一个交易,仅此而已。 只是,陆大将军没有留下来用膳,另一个更 难缠的人,却踩着饭点来了。 “陆藏锋呢?”赵启安没走正门,也没经任何人通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饭厅,把正在用膳的月宁安吓了一跳,险些把手中的碗打翻了。 “赵大人?”月宁安缓了口气,放下碗筷,面色有几分不郁。 赵启安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赵启安冷眸一扫,阴着脸道:“就你一个人?不是说陆藏锋这两天,一直在你家吃饭吗?今天也在你家呆了一下午?” “大将军是有事,事情办完,大将军人就回了。”月宁安的脸色,有几分难堪。 连日理万机的赵大人,都知道陆藏锋这两天,天天往她家里跑,那么…… 外面,关于她和陆藏锋的流言,是不是传得更夸张了? 她还能澄清吗? “算他走得快。”赵启安冷哼了一声,而后毫不见外的在月宁安对面坐下,笑兮兮地道:“本大人还未用膳,宁安不介意本大人蹭顿饭吧?” 月宁安心里更塞了:“我……不介意!”人都坐下了,她能介意吗? 这一个个的,到底想要干吗? 如果是为了铁矿,那她劝他们趁早死心,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的…… 第399章 收留,烂醉在酒窑里 陆藏锋效率极高,第二天就把亲卫派了过来。 来的是陆三与陆四,也算是熟人了。 月宁安与两人见了一面,确定不需要她配合后,月宁安就不管了。 陆藏锋送来的是护卫,那她就把陆三和陆四当护卫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会给陆藏锋的人特权。 这两天,因晴熙长公主的事,月宁安白天黑夜的忙活,时不时还要应付陆藏锋的骚拢,该做的事一样没有做。 好不容易陆藏锋安静了,月宁安总算有时间处理手边的事务。 管家休养了两天,也恢复了过来,一大早就向月宁安禀报,“姑娘,黄金堂的尾款该付了,黄金堂的人送信来催了。” 月宁安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回答此事,而是问道:“庄郡王府去青州运酒的人,出发了吗?” “三天前就出发了,不出意外的话,十天后就能抵达青州。”管家回答。 “让黄金堂的人,十天后去青州收尾款。”苏家的赌局,加上卖酒水的银子,换成黄金只有十万两。这笔银子,远远不够付黄金堂的尾款。事实上,这笔银子只是订金的一部分。黄金堂的人在动手前,只收到了她付的一千两黄金,其他的全靠她嘴上的承诺。当然,黄金堂的人很清楚,她月宁安拿得出这笔钱。 “姑娘,咱们手中的钱财凑一凑,也能 换十万两黄金,不必动用老爷留给您的钱财。”管家没忍住,劝说了一句。 “酒都卖了,留钱财有何用?钱财而已,花了再赚就是。”月宁安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道。 “姑娘说得是。”管家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劝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 将这几日的事务说完,管家又拿了一张帖子出来,呈到月宁安面前,“姑娘,这里还有一份宴会的邀请,小的不敢拒绝,还请姑娘过目。” “张家?哪个张家?”月宁安接过帖子,颇为诧异。 “回姑娘的话,是……是次相张家。”管家苦笑着道。 “我们与张家有往来?还是上次春日宴,张家有小娘子在?”月宁安展开,扫了一眼,心里颇为不解。 张相母亲过寿,怎么会请到她头上? 她当将军夫人的时候,都不曾收到过张家的帖子。 张家那样的大士族,压根就看不上她这个商人出身的将军夫人,每次张家的宴会,都会无视她。 “张家有两位小娘子,她们去年参加了春日宴,今年并没有去。今年张家只有一位庶出的小公子,去参加了春日宴。” “小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前两天,张家从江南接了一位表小姐回来。张家有意借此寿宴,将那位表小姐介绍给众人。姑娘你仔细看,张家给你的帖子,写的是春日 宴花神,并不是你的名字。张家必是想让那位表小姐,踩着你在汴京打出名头。” 管家虽然在养伤,但也做了不少事,并没有闲下来。 月宁安点点头:“行,那就去吧。你让绣坊,给我准备一套参加宴会的礼服,不需要多华丽,喜庆一点即可。”既然张家下了战帖,她要是不去,就显得太怂了。 管家说完张家的邀请,正要退下去,猛地想到一事,“姑娘,盈盈姑娘让人传信,说柳公子从春日宴回来后,就日日烂醉在酒窑,没人能把他叫出来。盈盈姑娘她们怕柳公子再这么喝下去,会喝死在酒窑,实在没有办法,想请你去劝劝柳公子。” “柳景庄?”月宁安皱眉,“他想搞什么?” 管家低头,不敢说话。 月宁安一脸不快,但还是吩咐道:“安排马车,我去一趟杏花楼。” “是,姑娘。”管家苦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就下去安排。 只是马车刚安排好,下人来报,沈悯沈公子求见。 “沈悯?我还以为,他抱上了大将军的大腿,不会再来见我呢。”月宁安听到沈悯的名字,颇为诧异。 在陆藏锋的干预下,沈家的案子早就结了,虽然沈家大半的家产都落到了苏相手里,但陆藏锋也没有让沈悯吃亏。沈家余下的家产,全落到了沈悯手里。但之后,她就 没有听到沈悯的消息,陆藏锋也没有提过。 月宁安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当初帮沈悯也是为了自己,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事情结束后不再见面也是正常。 不过,听到沈悯来了,月宁安还是很高兴,甚至改变了去杏花楼的时间,“让他进来吧。” “月姑娘,沈悯前来请罪。”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蓝衫,一双破烂打着补丁的布鞋,沈悯一如初见,一贫如洗。 “沈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月宁安没把沈悯的话当真,反倒关切起他的现状。 “多谢月姑娘关心,我没事。”沈悯摇了摇头,笑容疏朗大方,眼中带着笑意。 “我听大将军说,沈家余下的产业都由你接手了。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有事,沈大哥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月宁安主动说道。 “我想求月姑娘,赏我一口饭吃,不知月姑娘可肯?”沈悯双手作揖,姿态谦卑。 月宁安不解扬眉:“沈家的产业呢?”沈悯这人,连陆藏锋都欣赏,有沈家的产业在手,沈悯何至于求她赏饭吃? 沈悯笑着点头,“卖了。我将钱财分给了,当初受到沈家破坏的百姓。我现在一贫如洗,一无所有,不知月姑娘可肯收留我?” 月宁安一听,顿时肃然起敬:“沈大哥,高义。”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悯能 做到这一步,难怪陆藏锋也看好此人,此人的品性…… 着实不错! “本就是不义之财,我便是用了,心里也不安。”沈悯摇了摇头,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好。 他是沈家人,他太清楚沈家那些财富,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那样的钱财,他用之有愧。 月宁安道:“沈大哥要是不觉得委屈,我月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么一个有能力,品性又好的人,她要放过才奇怪呢。 但月宁安也怕沈悯冲动之下做决定,日后会后悔,便替他留了一个回旋的余地,“沈大哥,我看你风尘仆仆,想必是连日劳累所致。我让人带你去梳洗休息,待养足精神,我们再谈,如何?” 沈悯一路赶来,已是累极,他没有拒绝。并且,他看到月宁安换了外出的小皮靴,猜测她是要出门,自是不会拖着月宁安不放。 沈悯应了一声,随下人去客院休息。 月宁安安顿好沈悯,便按原定的行程,去杏花楼找醉生梦死的柳景庄。 陆三与陆四奉命保护月宁安,却不会干涉月宁安的私事,并不知月宁安要去哪里,他们二人只默默地跟在马车两旁。 直到马车驶入杏花楼,陆三与陆四才知道,月宁安来的地方竟是青楼。 “这……”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他们,要告诉将军吗? 第400章 官商,去出人头地 青楼楚馆一向是晚上热闹,白天向来安静无声。 月宁安的马车驶入杏花楼的时候,杏花楼的姑娘们都在睡觉,月宁安一来,把楼里的姑娘们都惊醒了。 盈盈是杏花楼的头牌,得知月宁安驾着马车直闯杏花楼,吓得连外衣都忘了穿,赤着双足、穿着肚兜就跑了下来。 “姑娘……衣服,鞋袜……”丫鬟捧着衣服、鞋袜,一跑小跑追了出来。 跟在月宁安身后的陆三与陆四,看到衣不蔽体的盈盈冲过来,瞬间就脸红了,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就是不敢看盈盈。 盈盈却毫不在乎,上前就急急地推了月宁安一把,“姑娘,你怎么大白天的就来了?还一点乔装都不做。快,快走……这地方,可不是你能随便进来的。” “盈盈,我已经不是将军夫人了,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没有人能说我了。”月宁安避开盈盈,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外衣,披在盈盈身上,温柔地道:“披好,别着凉。” “我真是后悔给你传话了,早知道我就不说了,让那怂货喝死算了。”盈盈急红了眼,声音都带着哽咽,眼中满是懊悔。 “现在不是以前了,没事的。”月宁安拍了拍盈盈的肩膀,替她将衣服拢紧,又示意丫鬟上前,给盈盈穿上绣鞋。 待盈盈收拾妥当,月宁安 才道:“走吧,带我去见柳景庄。” “姑娘,就算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也不该这个时候来的,你就算来也该悄悄地……”盈盈走在前面带路,嘴上仍旧抱怨道。 陆三与陆四跟在身后,连连点头。 他们要是知道,月姑娘是来青楼,一定会阻止。 不知道,回去后,大将军会不会揍死他们? 陆三与陆四再次相视一眼,同时苦笑。 他们真惨! 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大的事。 “暗卫已经给将军送信去了,没事的。”陆四拍了拍陆三的肩膀,安慰道。 然而,陆三并没有听进他的话,反而道:“你不懂,月姑娘是不一样的。将军肯定很生气,我们回去可能要惨了。” 陆四:…… 这还能愉快的当差吗? 两人说话间,月宁安与盈盈已率先步入酒窑,陆三与陆四忙打起精神跟了进去。 酒窑内,酒气冲天,空酒坛滚了一地。 柳景庄烂醉如泥,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手上还抱着一坛酒,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我真后悔……” “我后悔了。” 柳景庄嘴里喃喃着,说着众人听不清的话,他每说一句,就往嘴里灌一口酒。 “都说酒能消愁,为何我却愁更愁?” “为什么,我越喝越清醒?” “但求一醉,但求一醉。” “醉了 ,梦里就什么都有了。” “宁安,我好像……看到宁安了。”柳景庄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而后哈哈大笑,举起酒坛就往嘴里灌酒,“果然,我醉了,我终于醉了……” “柳景庄,你够了!”月宁安上前,一脚踹向柳景庄。 “哐当”一声,酒坛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柳景庄则摔倒在地。 脸朝下,摔得很狠。 “疼!宁安……你又打我!”柳景庄倒在地上,委屈地蜷成一团,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柳景庄,你少给我装醉了,你给我起来。”月宁安上前,一把扯住柳景庄的衣领,强行把柳景庄拉了起来。 “宁安,宁安你来看我了?”柳景庄七分醉,三分醒,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五年前,我就告诉你,喝酒买醉不是男子汉所为。五年前你是这样,五年后你还是这样。柳景庄,你太让我失望了。”月宁安猛地将柳景庄甩开。 失去支撑的柳景庄,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脑袋在地上“嘭”的磕了一下。 陆三与陆四站在一旁,都替柳景庄疼。 柳景庄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飞快地坐了起来,扯住月宁安的衣袖,“宁安,不要……不要对我失望,我,我会振作的,你相信我,不要放弃 我。” “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醉的?”月宁安转身,蹲下来,与柳景庄面对面。 “我有一点点醉,但我知道是你,你来看我了。”柳景庄胡子拉茬,双眸暗淡,通红似血,完全不复平日翩翩公子的气度。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月宁安,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你买醉,是因为我拒绝你的求婚?”月宁安知道,柳景庄知道她在说什么,哪怕酒醒后,也会记得他们说了什么。 柳景庄好酒,酒量也大,轻易不会醉,便是醉了,醒来后也不会忘记,他喝醉时发生的事。 “不是。”柳景庄苦笑出声。 他买醉,只是逃避,逃避现实,逃避被人逼迫的现实。 “青州有人来找你,他们威胁你?”月宁安想到陆藏锋说的事,大胆猜测。 柳景庄痛苦地闭上眼,哽咽着道:“唐齐、肖诚被革除了功名,全家入狱。宁安,我好难受,我心里难受……是我害了他们。” 柳景庄松开月宁安的衣袖,转而抱住月宁安,“宁安,我……心里难受,很难受。” “我救不了他们,我很没用!” 唐齐与肖诚是柳景庄的好友,三人相识于微末,一路扶持走到今天。与柳景庄不同,唐齐与肖诚已是进士出身,就等放官了。只差临门一脚,却被人革除功名,甚至全家入狱, 柳景庄救不了他们,又无法向背后之人妥协,只能借酒买醉。 “心里难受,喝酒有什么用?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会来找我吗?”月宁安气极,推了柳景庄一下,却没有推开。 “宁安,那是官场上的事。我去找你,你也只能去求别人……人不求人一样高,人若求人矮一头,卑贱如狗。宁安,我不想你去求人。”柳景庄抱着月宁安,无声低泣。 他去求了人,才知道求人有多难。 求人太难了。 他不想宁安去受那些羞辱。 “既然不想我去求人,那你就该努力,出人头地,以后我不求别人,我就求你。”月宁安推开柳景庄,双手按在柳景庄的肩膀上,与柳景庄面对面相视。 此刻的柳景庄,需要一个目标,不然他就完了。 “出人头地?”柳景庄呆呆地看着月宁安,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还有可能吗? “对,去考科举!苏相很快就会致仕,他挡不住你。你去考科举入仕,以后你去哪当官,我就去哪做生意,我们官商联手,以后我只求你,不求别人。” “我可以吗?”柳景庄呆呆地看着月宁安。 “你当然可以!”月宁安坚定地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陆藏锋刚走进来,就看到月宁安与柳景庄面对面而跪,两人四目相对,深情凝视。 第401章 高升,要主动 月宁安与柳景庄面对面跪坐,月宁安的手按在柳景庄的肩膀上,柳景庄则反手握着月宁安的臂膀。 两人中间连半个人都挤不下,这个距离对男女而言,着实太过亲近。 然,此时情况特殊,不管是月宁安还是柳景庄,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盈盈青楼出身,对男女大防也不甚在意,且柳景庄现在就是一个醉鬼,盈盈压根就不会多想。 陆三与陆四倒是觉得不妥,可他们只是护卫,无权干涉月宁安的行为。 是以,陆藏锋刚走进来,就看到了,这让他极为不快的一幕。 有那么一刻,陆藏锋想上前将月宁安拉起来,但想到月宁安对他的防备,陆藏锋终是没有动。 “啪!” 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重响,成功地引起了酒窑众人的注意。 “将军!”陆三与陆四怔了一下,反应极快地行礼。 “大,大将军!”盈盈顺势望了过去,见到来人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顿时惊喜交加,说不出话来,双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会失控尖叫出来。 “大将军?”月宁安与柳景庄听到声响,同时看向入口,两人在看到陆藏锋的刹那,不约而同的皱眉,神态与动作皆是一模一样。 陆藏锋眼眸一沉,黑着脸,步入酒窑,冷声道:“陆三,陆四,去扶柳公子起来。” “是,将军 。”陆四高声应道,转身就朝柳景庄走去。 陆三:…… 陆四这个蠢货,坑死他了! 陆三暗自苦叫一声,悄悄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没有反对,这才默默地跟在陆四身后。 他就知道,大将军一定会不高兴,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月姑娘更不高兴。 月姑娘前脚刚到青楼,他们家将军后脚就到,月姑娘定会认为,是他们告他的密。 天知道,这都是暗卫做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陆三抢在陆四前,先一步赔着笑脸道:“月姑娘,我们……帮你扶柳公子起来?” “麻烦二位将军了。”月宁安道了一声谢,态度好得不行,但一句将军的称呼,足已表明月宁安的态度。 要知道,月宁安叫陆十二,都是直呼十二,从来不会客气。 陆三、陆四二人连道不敢,两人飞快地将柳景庄扶了起来,尤其是陆三,恨不得缩起来,假装月宁安看不到他。 柳景庄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很不好,任由陆三与陆四搀着他,一动不敢乱动,老实得很。 “带柳公子下去梳洗。”陆藏锋又下令道。 “是,将军。”陆四应了一声,就要搀扶柳景庄离开。 这一次,陆三拖住了陆四。 他顾不得陆大将军的黑脸,客气地问:“月姑娘,柳公子要怎么安置?” 陆四僵了一下,没有动。 月宁安也不客气,朝盈盈招了招手,“盈盈,你给他们带路。” “好,好……两位将军,你们跟我来。”陆大将军一进来,酒窑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诡异。 听到月宁安的话,盈盈暗暗松了口气,一刻也不敢多呆,转身就带着陆三与陆四,远远地绕过陆藏锋,离开了酒窑。 酒窑内,只余陆藏锋与月宁安二人,还有散落一地的空酒坛子和挥之不去的酒气。 “本将军,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陆藏锋眼眸一挑,不冷不热地道。 “不,将军来得很是时候。”月宁安朝陆藏锋盈盈一拜,“不知将军,还有旁的事吗?如无,我先告辞了。” 陆藏锋扬扬眉:“柳景庄的事,要说一说吗?”他的耳力很好,进来前听到了柳景庄的哭诉。 柳景庄遇到了麻烦,而这个麻烦不仅柳景庄解决不了,月宁安也不行。 “多谢大将军,有需要的话,我定会求大将军相助。”月宁安心中已有盘算,但也没有把话说死。 她以前,可能会因为被陆藏锋休弃,心里膈应,倔强地不想向陆藏锋低头,但现在…… 她真觉得,过去了。 求谁不是求,她跟陆藏锋好歹还算有交情,求他又何妨? “走吧,本将军送你回去。”陆藏锋也没有再多言。 上赶子不是 买卖,而且柳景庄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 月宁安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到陆藏锋说,“本将军要去枢密院。顺路!” “枢密院?”月宁安直觉不对,问了一句。 陆藏锋淡定而矜持地道:“本将军是新任命的枢密使。” 月宁安忙道:“恭喜大将军高升。”陆藏锋这确实是高升,虽然官阶仍是一品,但枢密使主抓军务大权,与首相职务相当,可以参政了,而不是像之前那般,只限于军防事务。 当然,大周以文为重,所有政务仍旧是以首相为主。 文臣,仍旧主导大周的政治。 “日后若有事,可以去枢密院。”月宁安不是第一个恭喜他的人,却是陆藏锋听着最满意的一个。 他好好的,吃力不讨好去接枢密院那个烂摊子,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月宁安? “有将军坐镇枢密院,我相信汴京一定会更安稳,更安全。”月宁安没再顺竿子往上爬。 这要是赵启安,她一定不会客气,可是最近的陆藏锋,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她总觉得陆藏锋对她这么好,定是有所图谋,甚至比铁矿的秘密更大。可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到,除了铁矿的秘密外,她还有什么值得陆藏锋图谋的? 月宁安想不明白,也不好直接问陆藏锋,只能将此事搁在心底,时刻 提醒自己注意防备陆藏锋,别被陆藏锋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 月宁安没有拒绝陆藏锋送她回家的提议,也拒绝不了。 陆大将军都说了,顺路! 是以,汴京的百姓就看到…… 陆大将军骑马,护在月家马车的侧方,与月家的马车一同从杏花楼出来。 “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我眼花了吗?向来不近女色的大将军,大白天的逛青楼?还是昨晚一整晚都在青楼,这才刚从青楼出来?” “逛什么青楼,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大将军身侧的马车是哪家的?” “哪家的?” “月家的!” “月家?我想的那个月家?” “汴京还有哪个月家?” “月家不是只有一个小娘子当家吗?那马车里坐的人是谁?” “肯定不是月家的下人。” “对,下人还没有资格,让大将军亲自护卫。” “那是谁?” “哎哟,今天这梨不错,我买十斤。” “给我也来两斤。”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哦!”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 ……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儿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 月宁安听着热闹,打开车窗,想要看看外面热闹的景象,不想一抬眸,就对上了陆大将军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 月宁安:…… 打扰了! 第402章 狠辣,翻不了身 月宁安在汴京经营多年,虽称不上手眼通天,但与各部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交情。 事关朝廷机密之事,她打听不到,但要打听几个进士的消息,却不是什么难事。 她回去的当天,就交待了管家,去找相熟的官员,打听唐齐与肖诚的事。 第二天,消息就送来了。 “姑娘,唐齐与肖诚的罪名是科举舞弊,罪证确凿,已经定了案。据办案的人透露,这个案子张丞相递了话,要从严从重查办。”除了这个消息外,管家还托人,把唐齐与肖诚的案卷抄录了一份,里面有详细的经过,并附上了人证与物证。 证据非常充足,只看案卷唐齐与肖诚不冤。 “短短三天,就办成了铁案,张相手腕真高。”月宁安翻了两页,冷笑道:“还牵扯到了去岁科举的旧案,真是够不要脸的。” “姑娘,这案子没法翻案,事关科考舞弊,谁也不敢动。”管家语气沉重地提醒道。 这应该也是柳公子只能买醉,却不敢上门的原因。 这案子证据充足,且事关读书人的前途,就是皇上想要翻案都难。 “案子翻不了,但人不能有事。你去刑部打点一二,让他们在牢里过得好一点。如果可以的话,先把他们的家人 赎出来,好好安置。”月宁安与唐齐、肖诚并不熟悉,不知两人的为人,也不知他们到底有没有舞弊,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一点不重要,这案子已经办成了铁案,舞弊的名声将跟着两人一辈子。 抬手间,就毁掉了两个家族的前程,张相果然是狠人。 月宁安翻看卷宗,不由得叹气。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经得起查证,这案子办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人这就去安排。”管家低声应是。 这件事,以他们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 月宁安合上案宗,轻叹了口气,“张老夫人的寿礼,再加三成。再去给我查一查,张家那位刚到京城的表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张相这一手,让她不得不怀疑,张家与青州那边有关系。 张家乃是大士族,一向看不起她,但她也不曾得罪过张家,张家先前也不曾为难过她,对张家来说,她这种小人物无视即可。 张家突然对柳景庄的友人出手,且毫不遮掩,绝不可能是私怨。 “是,姑娘。”管家一脸凝重地应下。 “送张帖子去庄郡王府,问问庄郡王什么时候方便,我想上门拜访。”月宁安与庄郡王有密切的合作关系,需要的时候,月宁安不介意借一 借庄郡王府的势。 管家应了一声,正要退下,下人来报,“姑娘,柳公子来了。” “酒醒了?请他在花厅小坐。”月宁安点点头,示意管家退下,略一犹豫,还是将桌上的案宗带上了。 柳景庄酒醒后,知晓自己酒醉时做了什么,一脸羞愧,一度不想来见月宁安,但最终还是来了。 宁安说得对,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事情发生了,他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柳景庄面上仍旧带着宿醉后的浮肿,没有半点才子的清高风雅,看着与那些醉死梦死、酒池肉林的纨绔子弟没有什么两样。 月宁安进来,看到柳景庄这副模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更欣赏,意气风发、自信狂妄、风流不羁的多情才子柳景庄。 “宁安……”柳景庄见到月宁安,有些局促的起身,低着头,不敢看月宁安。 月宁安朝他点了点头,就将手中的案卷递给他:“这是唐齐与肖诚的案宗,你看看……他们二人,到底有没有舞弊?” “他们二人不可能舞弊,他们二人去岁的名次并不高,不过是二甲末尾。凭他们二人的才学,考到这样的名次是失利,根本不需要舞弊。”柳景庄傲气地将案卷甩在桌上,拒绝翻看。 月宁安脸上一沉,再次将案卷拿起来,塞到柳景庄手里,严肃地道:“认真看!从头到尾,一个字也不能落下。” “我……看!”柳景庄身为才子的傲气,在月宁安面前瞬间溃败。 他老老实实地坐下,翻开案卷,一字一字看下去,越看脸色越难看。好半晌才将手中薄薄的案卷看完,惶恐不安地看着月宁安,颤抖地开口:“这,这是真的?” “能定罪,必是证据确凿,这上面的人证肯定经得起盘问,物证也是存在的。”月宁安见柳景庄一副“单纯”的样子,觉得柳景庄前几次科考失利,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官场上,凭才子的傲气和清高可走不远。 “我安排你去见见他们,你私下问一问他们,详细的事情经过。”月宁安话虽如此说,实则已不抱什么期待。 次相张延出手,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案子办成了铁案,可以肯定这案子一定没有破绽。张延应该早就盯上了柳景庄,盯上了唐齐与肖诚,早早地就布好了局,只等有需要的时候爆出来。因此这两人便是没有舞弊,也必然做了一些令人误会的事。 这两人……翻不了身。 但这些,她暂时不能跟柳景庄说,有些事得柳景庄自 己去了解。 “能见吗?刑部的人说,他们犯的案子影响恶劣,不得探视。”柳景庄一脸苦涩地道。 真正去求人的时候,他才发现才子的名声,一点用处也没有。 昔日看重他的贵人,也只是嘴上看重而已,遇事根本不会花力气去帮他。 “之前不可以,现在可以。”张相督促的案子,没有人敢轻视。 先前案子还没有定,为为防旁生支节,自然不会让柳景庄与犯人接触,现在事情已成定局,疏通一下,私下见一面并不难。 当然,依柳景庄的能力,哪怕是见一面也办不到。 “宁安,还是给你添麻烦了。”柳景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苦涩。 月宁安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唐齐与肖诚的案子已经定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们。我让管家去打点了官府的人,会把他们的家人安顿好。旁的,我做不了,也不能去做。” 当然,就算柳景庄一开始找上她,她也救不了唐齐与肖诚。 张相雷厉风行,在短短数天就定了案,可见张相压根就没有与他们谈判的意思。 张相摆明了是要拿唐齐与肖诚两人作下马威,让柳景庄或者说她,看清楚与张相作对的下场。这手段,比苏相老辣、狠厉多了…… 第403章 亲事,平白被人记恨 在月宁安千等万盼中,去接药王孙不死的人,终于送信回来了。 药王已抵达城外。 “来得正是时候。”月宁安这两天,为了打探张家和那位表小姐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去见老头,看到老头日渐灰败的面容,心里担忧不已,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现在,孙不死来了,她至少不用再担心老头的身体。 月宁安知道孙不死架子大,特意让人收拾了明月山庄给他住。 明月山庄原是皇家别院,庄郡王世子将明月山庄输了出去,按说怎么也要被皇上训斥一顿,可有橙瑶公主绑架庄郡王世子的事在前,皇上也没脸骂庄郡王。 在皇上的默许下,月宁安顺利的成了明月山庄的主人。 孙不死不跟官家打交道,也不给当官的治病,但皇家别院他却不介意住。 孙不死对月宁安的安排很满意,休息了一天,恢复了元气,就让月宁安麻溜地把病人送过去。 他不喜欢汴京,早治完,他好早回去,他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月宁安收到孙不死的口信,当天就给程家送了信,让他们把程娘子送来,她带程娘子去见孙神医。 程家收到消息,高兴的 简直要疯了。 为表重视与感激,程将军与程夫人亲自将程娘子送到月家,同时还送了十马车的礼物。 病还没有治,就先把礼物送上,程家这事可以说,办的十分漂亮了。。 程夫人来自江南水乡,她长相极美,气质温婉,一来就拉着月宁安的手,泪眼蒙蒙,不停地道谢,整个人像是水做的,眼泪越擦越多…… 也就是月宁安习惯了哄小娘子,不然还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程将军则是典型的武人,身材高大,武孔有力,糙得很,长相也极为普通。 两人站在一起,从外表上来看并不配,但若看两人的互动,就知这是一对再恩爱不过的夫妻。 程夫人一落泪,程将军就立刻变脸,紧张地围着程夫人打转,又不敢上前打断程夫人说话,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干巴巴地说着安慰的话。 不需要说什么,只要有眼睛的人,就知道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月宁安想,也只有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才能养出程娘子那么单纯直率的姑娘吧。 程将军和程夫人知道月宁安赶着出城,并没有在月家多呆,表达了一番感谢后,两人就告辞了。 临走前 ,程将军犹豫半晌,还是说了一句,“月当家的,外面有一些不太好听的流言,你若有办法就澄清一下。我知道外面那些话不能当真,可总有蠢人认为那是真的,进而记恨于你。” “你说这些干嘛呢,月娘子不是那样的人。”程夫人伸手,在程将军腰间拧了一把,“月娘子,别听老程瞎说,我们都信你。” “嗯。”程将军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却一动不敢动,闷哼了一声。 再看程夫人,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动人。 月宁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程夫人这简直就是霸王花,惹不起,惹不起。 月宁安连忙给了程夫人一个乖巧的笑,才问道:“程将军,你说的是,关于我和陆大将军的流言吗?” 她大.大方方的主动说起,就是告诉程夫人,她并不介意程将军的话。 程将军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程夫人一眼,得到程夫人的允许,程将军才开口:“陆大将军年轻有为,盯上他的人不知凡几。张相家有意与陆大将军结亲,这个当口传出你和陆大将军不清不楚的流言,在张家看来这是你对张家的挑衅,是打他们家 的脸。他们家把面子看得比命还要重要,你这么落张家的脸,张家肯定会给你记上一笔,你早些澄清,也免得惹上一身腥。” 月宁安一惊:“张家要跟陆大将军结亲?我完全不知此事。”张家那么上紧的针对她,不会和这个有关吧? 月宁安觉得自己太无辜了。 不是她不想澄清,是陆大将军不让呀! “大家族结亲,哪可能早早就爆出来,都是等事情定了,才会透露些许风声,月娘子你不知道也不稀奇。月娘子你也别多想,目前也只是张家有这个想法,陆大将军那边可没有应下来。”程夫人怕月宁安不痛快,连忙解释了一句。 前夫休妻才一个月,就要娶新妇,任谁听了都不高兴,然…… 程夫人刚安慰完,程大将军就没好气地补了一句,“什么没有应下来,那姓陆的不是答应去参加张老夫人的寿宴吗?姓陆的回京后,多少人邀请他,他一律不参加,只接张家的邀请,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再说了,要不是姓陆的有意向,张家会放出风声……”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程夫人气得不行,也顾不得月宁安在,伸手就拧住程 将军的耳朵,“你这人,难怪混了一辈子,还在三品的位置上打转,你真是活该一辈子升不了官,立不了功。” “唉哟,唉哟……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程将军苦着一张脸,不断地求饶。 “回去再说。”程夫人哼了一声才松开手。 一转身,面对月宁安,又是那个笑得温柔和气的江南女子,柔声道:“月娘子,别听我家这位胡说,陆大将军是个守诺的人,他应了你三年不娶妻……” “可以订亲。”程将军低声嘀咕了一句。 程夫人这一次没有搭理程将军,只温柔地开导月宁安:“月娘子,我家老程这张嘴说话不中听,可他没有别的坏心思。当然,老程说的都是表面上的事,内里有什么隐情,我们也不知情。月娘子你要是方便,最好能问清楚,免得不明不白就得罪了张家。” “多谢夫人的提醒,我会的。”月宁安知道,程将军与程夫人这算是交浅言深了,要不是她帮了程娘子,程将军与程夫人,绝不会跟她说这些的。 毕竟,她的生死与程将军和程夫人,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为何冒着得罪张家的风险,给她透这个口风? 第404章 攀亲,自作孽 月宁安当天下午,就将老头、小六子,还有程娘子一同送到别院。 老头是事先说好的病人,孙不死就是为老头来的,自然不会说不治。 小六子是江湖人,只要按规矩给诊金,孙不死也不拒绝。 左右都是看病,看一个是看,看两个也是看,月宁安出手还大方,他多治一个病人也不累。 可是到了程娘子这里,孙不死就傲娇了,死活不肯治。 理由也是现成的,程娘子出身官家,他不给官宦人家看病。 月宁安刚承了程将军夫妻一个大人情,哪里能接受孙不死的拒绝。 在送出五百亩药田,三个千亩之大的庄子后,孙不死终于败倒在金钱的魅力下,勉为其难地同意为程娘子诊治。 这一摸脉,孙不死就挑眉了,“胎里带毒?姓月的,你还真能给我找麻烦事。” “那么高的诊金,给你添点麻烦,怎么了?”月宁安一听程娘子的病难治,顿时就高兴了。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小心眼,不喜欢吃亏。 花了那么高的诊金,程娘子的病要是好治,她不得亏死。 “奸商。”孙不死没好气地瞪了月宁安一眼,“她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光吃药治标不治本,得把胎毒清除干净才行,得让她在这里住段时间 ,我好随时调整方子。” 程娘子默默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事我得跟程家说一声,我先带程娘子回去,明日再来。”月宁安没有代程家人应下来。 “明天一早没看到人,我就不治了。”孙不死白发白须,一副仙风道古的高人风范,他拒绝人的姿态,也是高冷无比,傲慢得紧。 月宁安不止一次跟孙不死打交道,早就习惯了孙不死的坏脾气,没把孙不死的火气当回事。 程娘子却怕孙不死不肯为她医治,揪着月宁安的衣服,悄声对月宁安说,她可以留下来,没事的。 月宁安安慰道:“别担心,孙神医一诺千金,他应下的事不会更改,咱们明早再来就是。”要把人家姑娘留在陌生的地方小住,怎么能不经过人家父母的同意呢? 她不在乎名声,程小娘子却不行。 月宁安跟老头和小六子说了一声,当天就带着程娘子回去了。 月宁安直接把程娘子送到程府,并将孙不死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程将军和程夫人。 程夫人一听,眼泪就流下来了,“这么多年了,终于……终于有人能治好我家囡囡了,孙神医果然是老神仙。治,我们治,明天……不,今晚,现在,我就送囡囡过去,我跟囡 囡一起住在明月山庄,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 “夫人,你去明月山庄,我怎么办?”程将军一听,急了。 “当然是去当你的差,不然,你还想怎么办?”程夫人没好气地道。 程将军一听,不干了,“那我去请假,我病了,病得快要死了,我要去明月山庄休养。夫人和囡囡去照顾我。恩,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小子,在家里看家。” 程家两位公子:…… 月宁安:…… 当天夜里,程将军以权谋私,带着程夫人与程娘子来到明月山庄。 月宁安本以为,孙不死见到程将军会不给面子,把程将军赶出去,没想到…… 孙不死一改平日的刻薄,十分有高人的风范,笑容满面的欢迎程将军住下。 程将军见药王孙不死,这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对他如此和蔼可亲,激动得不行。 两人一见如故,一番交谈后,程将军对孙不死更是敬佩不已,跟在孙不死后面,鞍前马后,比孙不死的徒弟还要殷勤…… 月宁安见孙不死笑得如沐春风,颇为有礼,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她记得,孙不死最近在研究一款新药,就缺一个试药的…… 程将军这算是自己找上门吗? 月宁安同情地看了程将军一眼,什么 也没有说,默默地回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月宁安就起身准备回城。 程夫人特意早起送月宁安,趁着没人时,程夫人悄悄地拉住月宁安,忧心地道:“宁安,你比囡囡大不了几岁,我就托大自称一声姨。宁安,你实话告诉我,你程姨父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月宁安一愣,怎么一晚的功夫,她就多了一个姨,还多一个姨父? 程夫人这自来熟的本事,就是她也自愧不如。 不过,多一门将军亲戚,月宁安也是不介意的。 她厚着脸皮,自然而然地叫道:“程姨你放心,药王他不会害人性命。不过,程姨父肯定要受些苦。” 至于程夫人这么快,就发现不对劲,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 程将军一看就是个大.大咧咧,没有心机的主。 这么多年,程家没有落败,反倒越来越好,少不了程夫人用心。 “那我就安心了。”有了月宁安这话,程夫人就丢开不管了,笑容满面地送月宁安离去,“宁安你早些回去,等你妹子的病好了,我接你来家里小住。” “好的,程姨。”月宁安乖巧地应下,一副真把程夫人当长辈的样子。 “你这孩子不娇不作,也不虚伪,这落落大方的劲儿,我真喜欢。” 程夫人见状,不由得大笑,笑得一点也不符合她江南女子的温婉。 然,月宁安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程夫人。 程夫人一开始对她就没有一丝见外,不然不会大.大咧咧的,在她面前表露真性情…… 就冲程夫人这态度,月宁安知道,程家值得结交。 月宁安回到月家,又忙碌起来,好在有沈悯帮忙,月宁安才不至于忙得晕头转向。 沈悯的能力极强,不管多复杂的事,他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唯一欠缺的就是自信,遇事不敢拿主意。 不过月宁安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给沈悯机会,给沈悯时间,沈悯很快就会成长起来。 有了沈悯帮忙处理杂务,月宁安就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张家上。 张家与苏家不同,张家乃是大士族,治家严谨,月宁安费了许多功夫,也无法打探到有用的消息。甚至,张家有意与陆藏锋结亲的消息,月宁安也没有打听出来。要不是知晓程将军的为人,月宁安都要怀疑,程将军骗她了。 月宁安知道,程将军不至于拿这种事骗她,只怪她能耐太小,打听不到张家的事。她没有死心,费了好大的劲,堪堪在寿宴前,打探到了一丝,与那位神秘的表小姐有关的消息…… 第405章 相看,月家子弟的命 “姑娘,张家那位表小姐,应该是三娘子!” 管家一脸凝重地向月宁安禀道。 “什么?”月宁安猛地坐直,凝眉问道:“三娘子?谁家的三娘子?” “咱们家的三娘子。”管家苦笑道。 “你确定?”月宁安神色不变,但眼神明显变得凌厉。 管家点了点头,苦笑地道:“小人先前也不信,想办法远远见了那位表小姐一眼,才确定这个消息没有错。” “三姐姐,她……没有死?”管家是月家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月家的孩子长大的,月宁安不认为,管家会在这种事上看错。 尤其是,她的三姐姐很好认。 “当年老家主死后,各位公子和娘子陆续传来死讯。但当时咱们家乱成一片,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核实消息,三娘子的尸首当时并没有找回来。”管家重重地叹了口气。 十年前,那场浩劫,几乎将月家灭绝。 当年,月家所有参与家主争夺的公子与姑娘们,都在外面行商,争夺新的家主之位。 在老家主的尸首被送回来后,在外面的公子和娘子们也接二连三的传来死讯。 那些死讯真假难辨,他们当时根本反应不及,也没有那么 多时间与精力去求证。 那时候,月家一团乱,连个能当家作主的人都没有,他们舍弃了月家所有的家产,才只堪堪护住了宁安小姐。当时,他们真的没有能力去外面寻人。 “三姐姐既然还活着,那就想办法……”月宁安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有些倦怠地道:“罢了,也不必联系了。三姐姐要是想见我,要是能见我,早就来了。” “姑娘……”管家心疼地唤了一声。 月宁安撑起一抹虚弱的笑,摇了摇头,“我没事。月家的孩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深情。我兄长是意外,我懂得。” 她都懂,可心里还是会难受。 她独自一人、孤零零,撑着“月”这个姓氏过了十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血脉至亲,却是对手。 然,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月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对手。月家的孩子就如同狼崽子,月家的家主之位,就是狼王。狼王老了,狼崽子们成年了,就要开始争新的狼王之位。这是月家子弟的宿命。 管家的神色也为之一黯,但他还是尽职地道:“三娘子很早就进京了,她在春日宴那天秘密约见柳公子,希望柳公子娶她,为青州 那边的人办事,一起对付你。被柳公子拒绝后,才投奔到了张家。” 这事月宁安已从柳景庄口中得知,她轻轻点头,问道:“我依稀记得,三姐姐的生母姓张,是吗?” “是,梁溪张家,与张相同族,不过乃是旁支的旁支,与张相一脉早就出了五服,论起来也没什么血脉情分。”不然,那张氏也不会被送到月家做妾。 管家顿了一下,又道:“但张相那种大家族一向好面子,一向优待投奔来的亲戚,看在同为张姓的份上,张相会收容三娘子也不意外。” “所以,张家与青州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有多深?”原本,月宁安还以为,张家与青州关系密切,对柳景庄的友人下手,是青州给柳景庄一个教训,现在…… 月宁安又说不准了。 程将军说,张家有意与陆藏锋结亲。 在结亲的当口,从月家传出她与陆藏锋有染的消息,张家不满,收拾她身边的人,给她一个警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在唐齐与肖诚的事上,张家可是做得毫不遮掩,一查便知。如若真与青州范家来往密切,张家敢这么嚣张吗?皇上对青州那边的态度,旁人 不知,张家还能不知道吗? “小人不知。张家的事,实在不好查。”管家苦着脸,摇头。 大家族用的仆人都是世仆,世代为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那样的人家,消息真不好打听。 月宁安点了点头,“张家的寿宴在即,也许寿宴上会有答案。” …… 自那日在青楼碰面后,陆藏锋就公务缠身。他刚接手枢密院,事务繁多,人员纷杂,陆藏锋这两天,一直留宿枢密院,半点空闲也没有。 熬了两个通宵,好不容易抽出一点空,赵启安就像闻到腥味的猫,正好在这个点上门,把陆藏锋阻止在了书房。 “怎么样?枢密使大人,升官的滋味如何?”赵启安似笑非笑问道。 “有事?”陆藏锋熬了两宿,双眼依旧锐利,看不出一丝疲倦。只有下额冒出来的胡茬,暴露了他两天没有休息好的事实。 “皇城司渗透的,比想象中要严重,借你的人给我用一用。”赵启安一点也不客气,在陆藏锋对面坐下,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呸呸,呸……这什么鬼茶?”茶水一入口,赵启安就嫌弃地吐了出来,“又苦又涩,比药还难喝。” 陆藏锋 熬了两个通宵,他已经熬了三个通宵,要说累,他只会比陆藏锋更累。 “药茶。”陆藏锋淡然地说道,说完,似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月宁安寻来的药方。” “哦……原来是张旧方子呀,我还当什么宝贝呢。”赵启安凶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身子往后一仰,双脚架在桌面上,吊儿郎当地道:“孙不死住进了明月山庄,你这一身旧伤,不让月宁安安排一下,让孙不死给你看看?” “好主意。”陆藏锋拎起桌上的茶壶,当着赵启安的面,丢进了一旁的废篓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小心眼的男人。”赵启安给了陆藏锋一个白眼,“都要跟张家结亲了,还用宁安寻的方子,真是够不要脸的。” “皇上英明,你确实该娶妻了。”陆藏锋面无表情地道。 “你跟我说没用……现在,满汴京的人,都知道你参加张家的寿宴,是为了跟张相的女儿相看。”赵启安的腿架在桌子上,上身整个窝在椅子里,脸上的神情被面具挡住,只露出一双得意非凡的眼。 不需要摘下面具,只看他那双熬了三夜,仍旧神采飞扬的眸,就知道他此时,心里有多得意…… 第406章 兄弟,大周的臣子 “你做的?” 外面的流言,两天前陆三就向陆藏锋禀报了。不过,陆藏锋并没有放在心上。流言蜚语尔,他回京后,跟他有关的流言蜚语还少吗? 他与月宁安什么都没有,那群闲人都能说的像是真的一样,至于张家那事…… 张家确实有意与他结亲,但他早就明确地拒绝了。外面流传此事,陆藏锋只当是张家那边走漏了风声。然而此刻听到赵启安的话,陆藏锋才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赵启安也不否认,晃着脚,得瑟地道:“没有的事,你都能让陆十二瞎说,我就不能说几句实话?” 陆藏锋冷冷地看着赵启安,没有说话…… 赵启安眼中的笑意更甚,“再说了,只要你娶了张家大娘子,张家肯定不会倒向青州,也不会介意皇上任旁人为首相。一举多得,多好。” “是很好。”陆藏锋阴沉着脸道。所有人都好了,就他不好。 赵启安犹嫌不够,欠揍地补了一句,“这事,皇兄也是同意的。” 不然,就不会有,让陆藏锋去参加张老夫人寿宴一事。 陆藏锋淡淡道:“再卖我一次?”果然是这样。 陆藏锋发现,他一点也不意外。 “说得那么难听干吗?男大当婚,女 大当嫁。你年纪也不小了,前一段婚事你不满意,你看……皇兄立刻就给你找了一个大家闺秀,保证各方面都配得上你,绝对比你那前夫人出色。”赵启安脚一抬,收了回来。不过也没坐正,而是双手往桌上一放,身子前倾,趴在桌上,一脸坏笑地看着陆藏锋,“皇兄这么关心你,有没有很感动?” 陆藏锋沉声道:“赵启安,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第一次,他可以体谅皇上的难处,但绝不会有下一次。他不是皇上手中的棋子,不会任由皇上摆布。 “要造反吗?”赵启安眨着眼睛,语带诱惑地道:“我可以帮你哦。” “别胡闹。”陆藏锋一巴掌拍在赵启安的头上,“告诉皇上,他想怎么安抚张家都行,但是他要敢拿我的婚事去换,我绝不容许。” 赵启安没躲,但也懒得还手,他不高兴地瞪了陆藏锋一眼,“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你娶张家娘子,我才不去说呢。” 陆藏锋扬了扬眉:“是吗?与你无关?”三年前,他不在汴京,等他回来一切都成了定局,他被人算计是他无能,他认栽。但现在,他人就在汴京,他倒要看看,这一次,皇上与赵启安怎么算计他的婚事?又 怎么再卖他一次? “这一次还真跟我没关系。”赵启安见陆藏锋真生气了,也不敢再闹腾,老老实实地坐好,眼神也正经许多,一脸正色地道:“让你与张家结亲,最先是皇后提出来的,太后也觉得好,皇兄他就上心了。” “是皇上有意,皇后察觉到皇上的心思,才会先提出来的吧?”陆藏锋冷讽道,半点面子不给皇上留。 赵启安被噎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他皇兄那人,赵启安也不知说什么好。 反正,他就没有看到,他皇兄吃过大亏。 而很多事,哪怕过程坎坷些,但最后总能如他皇兄的意。 就像这次,张相在次相的位置上,呆了二十多年,眼见苏相完了,想要往上升一个位置,他皇兄不想任命张相,但又不想令张相不满,就拿陆藏锋出来安抚张家。 政治嘛,就是互相博弈,互相妥协。 陆藏锋跟他皇兄亲近,张相很满意陆藏锋这个女婿,也就不去争首相的位置了,但是…… 皇上和张相谈好了,陆藏锋却不乐意,这就尴尬了。皇兄让他来劝陆藏锋,可他要怎么劝?他只能跑一趟,把该说的话说了。至于结果如何,与他无关。 陆藏锋知道,此事与赵启安无关,语气好了些,“这事我承你的情,你可以滚了。” 陆藏锋随手拿起一卷卷宗,砸向赵启安。 赵启安抬手接住,又砸向陆藏锋,“谁稀罕你承我的情,我只是……” 赵启安站起来,一脸自嘲,“不想兄弟都没得做。” 皇兄总以为,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事后做出补偿就行,可再深的情谊,也有耗尽的一天。 皇兄明明知道,陆藏锋从来就不是好拿捏的主,仍旧每次都把他推出来,着实过分。偏偏他又无法拒绝。他要不来,皇兄与陆藏锋之间,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赵启安!他!是!皇!帝!”陆藏锋也站了起来,看着赵启安,一字一字,说得很重。 他是皇帝,他们没法做兄弟。 “他是皇帝,也是我皇兄。”赵启安轻浮张扬的眸子,此时只有坚定。 “祝你好运。”陆藏锋冷讽。 “你……”赵启安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现在,只是皇上的臣子了,不是兄弟?” 陆藏锋跟他皇兄之间,终是有隔阂了吗? 陆藏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启安。 “回不去了吗?”赵启安轻声道,眼中满是苦涩。 “上一次 ,皇上刚登基不久,国库也确实拿不出银钱,我能理解皇上的为难。这一次呢?张相想要首相之位,给皇上施压,皇上不肯妥协,就卖了我?”陆藏锋嗤笑一声,嘲讽地道:“就算这一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但你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吗?” 一次又一次,再深的情谊也会被磨掉,而且,牺牲他成习惯后,日后皇上再遇到难事,牺牲起他来,就更不会迟疑。因为,每一次皇上都有为难之处,皇上也是不得已的,不是吗? 赵启安想了想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皇兄确实是为你好,把你当兄弟,才会尽心操持你的婚事。”站在他皇兄的立场上,做得并没有错。 陆藏锋这个年纪,也确实该娶妻了,陆家没有长辈操持,他皇兄帮着挑选,这是对陆藏锋的恩宠。 “皇上到底是为谁好,你我心里都明白。有些话本不该说,因为一说出来,就回不去了。但今天,我想有必要告诉你,我陆藏锋是大周的臣子,我不会为任何人的私欲而牺牲自己,我只会为大周牺牲,只会为大周而死。”陆藏锋说得很轻,好似随口那么一提,但…… 赵启安明白,这是陆藏锋的肺腑之言。 第407章 傲娇,入不了眼 “只为大周牺牲?” “只为大周而死吗?” 赵启安看着陆藏锋,轻喃了一声,无声苦笑。 陆藏锋是大周的臣子,也是他皇兄的臣子,为君分忧是臣子的职责,他皇兄没有错。 但陆藏锋他不是普通的臣子,陆藏锋他手握重兵,位高权重,于江山社稷有功,哪怕是皇上也该尊重他的个人意见。 撇开交情不谈,就凭陆藏锋手中的兵权,只要他不愿意,哪怕是皇帝,也不能任意摆布他。是以,陆藏锋也没有错。 他无法劝说陆藏锋服软,也无法让皇兄退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他皇兄与陆藏锋立场不一致的时候,他不偏帮任何一方。 “我们还是兄弟吗?”赵启安低声问道。 皇兄和陆藏锋之间,已经回不去了,他和陆藏锋呢? 还能回去吗? “当然。”陆藏锋毫不犹豫地点头,没有一丝迟疑。 “好兄弟。”赵启安伸出手…… 陆藏锋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赵启安的手。 “好兄弟,公平竞争呀!”赵启安重重握了握陆藏锋的手,笑了一声,而后潇洒离去,背对着陆藏锋,朝他摆了摆手,“我走了,你和皇兄的事,你们君臣自己处理,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们任何一个人传话,也不会插 手你们君臣之间的事。” 一句“君臣”便道尽了赵启安的立场,陆藏锋看着赵启安离去的身影,唇角微扬。 赵启安依旧是赵启安,没有变。其实皇上也没有变,他一直都是这般,藏得很深。只是,年少的他们不懂而已。 赵启安刚走出枢密院,就有一小太监模样的人上前,“大人,月姑娘想见您,想知道您何时方便?” “月宁安?”赵启安脚步一顿,凝眉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月宁安有多讨厌他,他是知道的,没有重要的事,月宁安轻易不会找他。 “说是与青州的事有关。”小太监低眉垂眸,再恭敬不过。 “行了,本大人知道了。”赵启安沉下脸,神情倨傲,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小太监,就走了。 赵启安没有给月宁安回复,而是直接登门。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赵启安没有走正门,而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月宁安的书房,再让人去把月宁安叫来。 月宁安听到下人来报,有那么一刻是无语的。 陆藏锋和赵启安这两人,是不是都有病呀?就不能正常的登门拜访? 月宁安一阵郁闷,嘴上还不能说什么,还得好生招待。 “让人送茶点去书房,赵大人爱吃甜的。”这是月宁安这几次观察 出来的,赵启安的口味,有点像小孩子。 月宁安没有急着去见赵启安,而是回房换了一件见客的衣服,这才朝外书房走去。 路上,遇到送点心的下人,月宁安接了过来,让下人退下。 书房内,赵启安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在书桌内侧坐下,占了月宁安的位置。 书房的椅子偏大,赵启安的坐姿很不正经,横坐在椅子上,上身靠着扶手,双脚架在另一侧的扶手上,手上拿着月宁安未看完的账本…… 月宁安端着点心进来,就看到赵启安占了她的位置不说,还乱翻她的账本,把她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有那么一刻,月宁安很想将手上的点心,往赵启安的脸上砸。 这人,过分了! 可最后,月宁安还是忍住了。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位赵大人位高权重,身份不一般,她惹不起。 “大人大驾光临,民女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月宁安上前,将手中的点心和茶水放下,后退一步,给赵启安行了一礼。 “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了?”赵启安一向任性妄为,我行我素,从不在乎他人的想法,也不会关心旁人是喜是忧,但是…… 月宁安只是细微的情绪变化,他就发现了。 他嘴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语 气,坐姿也没有变化,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身体绷紧了。 可惜的是,书桌内侧光线偏暗,赵启安又没有开窗,月宁安的眼神还不至于好到,能隔着书桌发现他的异常。 “大人说笑了,我们这种人哪有资格不高兴?”月宁安笑了一声,不等赵启安发话,就在赵启安对面坐下。 赵启安瞬间不高兴了,他放下双脚,坐正,身子前倾,双眼闪着凶光,逼向月宁安:“给本大人使脸色?本大人犯着你了?” 月宁安没有理会赵启安的追问,她给赵启安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他面前,“大人,你知道……张家那位表小姐,是月家的人吗?” “什么?”赵启安看到月宁安递过来的茶,正暗自高兴,听到月宁安的话,顿时脸色一变:“你说的……可确定?” “我的管家看到了她,认出她是我的三姐。旁的,我没有证据。”十年过去了,她去哪给赵启安找证据? “他们居然藏了一个月家人,好本事!”赵启安猛地站了起来,狠厉地道:“这事我会处理,你不要插手。记住,就算她姓月,也跟你没有关系,明白吗?” “大人放心,我明白的。”月宁安也站了起来,见赵启安急着离开,月宁安急忙问道:“赵 大人,张家与青州有关系吗?他们对柳景庄的好友出手,是为青州的人办事吗?” “想什么呢?张家是大士族,他们的根基在江南,势力大得很。青州那群人,还没有那个资格,能让张家为他们办事。至于针对你?别想太多,你……” 赵启安斜了月宁安一眼,傲慢地道:“你还入不了张家的眼。张家对那两人出手,收留那什么狗屁表小姐,不过是表达一下不满而已,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张家这是跟他皇兄博弈,不管是那两人,还是那位表小姐,都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所以,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月宁安苦笑。 “你要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问题。”赵启安轻慢地点头。 “那两人……”月宁安试探地问道。 不等她说完,赵启安就打断了她的话,“别多想了,那两人没救,也没人能救!别说证据确凿,乃是铁案,就算能翻案,也不会有人重审这个案子。张相要办的案子,翻了案,张相的面子往哪里摆?” “张相的面子……我明白了。”月宁安闭上眼,重重点头。 张相的面子,比两个普通书生的命重要得多,也比两个普通家族的未来重要得多。 这就是现实! 谁对谁错并不重要…… 第408章 准了,不高兴 赵启安走后,陆藏锋没有按原定计划去月家,而是回府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官服,进宫求见皇上。 没有人知道,陆藏锋跟皇上说了什么,只知道陆藏锋从暖阁出来时,周身都散发着令人瑟瑟发抖的寒气,根本没有人敢靠近。 而皇上则一直呆在暖阁,直到半夜赵启安去找他,才把他从一室黑暗中拉了出来。 皇上从暖阁出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萎靡。 皇上没有回寝宫休息,而是打发了身边的宫人,拉着赵启安,如同儿时那般,寻了一块无人之地,兄弟二人靠在一起,看着无垠的天空,聊起了儿时的事。 可惜,不管是赵启安还是皇上,他们儿时能说的事也就那么几件。 其中,最符合今晚这个氛围的,是年少时,每到深夜,皇上都会避开下人,将赵启安从漆黑的密室带出来,而后找个无人的角落,借着昏暗的灯光,将白天所学的知识,一一教给赵启安。 这是他们年少时最艰难的时刻,也是最温馨的时刻。 贫瘠的儿时回忆,就那么几件可以说的事,聊着聊着,话题就结束了。 皇上拍了拍,枕在他腿上的赵启安,看着天上的 星月,笑容有几分孤寂,“是不是人长大后,就回不去了?” 曾经,他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希望启安能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阳底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不,不应该说变了,而是这个目标实现了,他又有了新的,更大的目标。 “小孩有小孩的追求,大人有大人的追求。现在,让你成天吃喝玩闹,你乐意吗?”赵启安瓮声瓮气地道,避着皇上,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可困死他了,皇兄太能聊了,他平时是有多无聊?逮到他一回就不放。 “也是。”皇上点了点头,随即又怅然地叹了口气,“朕想了一下午,还是想不明白,朕只是让他娶个妻子而已,怎么跟要他的命似的?他要是不喜欢,就把正妻供着,把喜欢的迎进门就是。何至于,为了一个妻子的人选,给朕脸色看,跟朕说,以后只谈君臣,不谈兄弟。这是什么鬼话?” “皇兄,原则上讲,我赞同你的话,但你别忘了弦音姑姑。”赵启安漫不经心地道。 “弦音姑姑跟藏锋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那也不是朕的事。”皇上黑着脸道。 赵启安可不会给 他哥留面子,“弦音姑姑一生,可不就毁在你们这些,乱点鸳鸯谱的皇上手里?” 皇上怒道:“那是皇祖父的事,与朕何干!” 他给藏锋挑的,那是汴京一等一的贵女,足已配得上藏锋。 “都是皇上干的事,有什么不一样?人再好,不是陆藏锋想要的,你觉得陆藏锋能高兴吗?”赵启安又打了一个哈欠,连日缺觉,让赵启安失了耐心,“皇兄,你悲秋伤春结束了吗?我困了。” “滚滚滚,滚去睡。”皇上恼怒地推了赵启安一把,险些把赵启安推得摔下去。 赵启安嘟囔了一句,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月光下,赵启安双眸含着水珠儿,一副困倦至极的模样。 皎洁的月光,柔和了赵启安阴冷的眉目,没了在人前的阴沉和冷漠,赵启安看上去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傲娇却不失体贴。 临走之前,赵启安忍不住回头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陷入沉思,仍旧想不明白,赵启安轻叹了口气,“皇兄,陆藏锋他爹,在婚事上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你觉得陆藏锋还会乖乖地配合你吗?而且,陆藏锋那人一向有主见,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藏锋说得没有错,你以后呀,别插手他的私事,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他做好臣子的职责就够了,旁的你不要计较太多啊。” 皇上没好气道:“朕那是关心他,不想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他好歹还有启安,陆藏锋就只有他一个人,什么时候死在屋内,都不会有人知道。 “呵。”赵启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皇兄,你还是少管闲事吧,别跟皇祖父一样,净做糊涂事,惹人嫌。” 皇上一怔,左右寻了一遍,没找到趁手的工具,便取下腰间的玉佩,砸向赵启安,“你胆肥了,敢说朕跟皇祖父一样糊涂。” “当皇帝的,气量都这么小?”赵启安跳起来,避开皇上的攻击,背对着皇上摆摆手,回自己的宫殿去了。 留下皇上一人,坐在原地,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陆藏锋不肯娶就不娶吧。只要陆藏锋不再娶月宁安,陆藏锋想娶谁都行。 一夜未睡的皇上,第二日如常早朝。今日早朝,苏相未曾出现,却让人代上了一道请辞的折子。苏相以身体不适,精力不足,难堪大任为由,上折子请辞。 皇上一向优待 臣子,别说苏相没犯什么大事,便是犯了事,皇上也会给足老臣面子,驳回两次,等到第三次上折子请辞,皇上才会无奈地同意。 苏相这时上折子,也是想着皇上定会驳回。他可以过一段时间,再上一次请辞的折子,如此既不会让皇上不满,也能拖到北辽使臣来京,到那时,许多事就能操作了。 没想到,皇上看到苏相请辞的奏折,都没给大臣议论的机会,当即金口一开,“准!” 准! 皇上准了苏相的辞呈。 只一次就准了,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更不用说驳回了。 众朝臣听到皇上的话,顿时都懵了。 他们知道的比旁人多,春日宴当天,他们就知道苏相请辞是早晚的事,像张相,不就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想要一争首相之位嘛。然而大家都没想到,皇上会这么不给苏相面子。 苏相这些年尽心辅佐皇上。皇上想要改革六部,也是苏相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为此还牺牲了不少势力。 苏相在首相之位上的这十几年,虽说也有过失,但功比过大。临到请辞,皇上竟一点面子也不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因为春日宴发生的事吗? 第409章 君恩,想太多 满殿大臣心生不安,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与平日遇到点什么事,群臣就高谈阔论、争吵不休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上高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那群,如同鹌鹑一般安静的大臣,蓦地笑了出来。 这些人执掌朝政,稳重老成,凡事都掌握在手中,对他这个皇帝也能指手画脚。 不管他做作什么,做的多好,这些人都能挑出错来,说他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对,甚至不畏强权,当众指责他,没想到…… 他们也会有这么一天! 看样子,是时候启用一批新臣子了。 想来,这些老臣应该不会再反对。 毕竟,他已不是刚登基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 诚如启安所言,人长大了,追求就会不一样。 曾经,在他看来,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们,也变得弱小了。 皇上轻笑一声,抬了抬手,身旁的李伴伴立刻上前一步,高喊退朝。 皇上起身,站在上方受了百官之礼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望向站在一群老臣中间,显得特别醒目的崔轶,“崔轶,你留下。” 崔轶听到皇上当众点他的名字,颇为诧异,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恭敬 的朝龙椅的方向作揖,而后顶着一众老臣打量、寻问的视线,淡定地从众人中间穿过,去暖阁面见皇上。 一众老臣再次愣住。 皇上这个时候,越过一众老臣,单独召见崔轶是何意? 皇上很看重崔轶,他们这群老臣都知道。但皇上也很爱护崔轶,平日绝不会让崔轶越过一众老臣,更不会特意在人前,表现出对崔轶的厚爱,以免崔轶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皇上当众点崔轶的名字,表明对崔轶的看重,这是何意? 一众老臣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没有离去,可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直到张相率先走出大殿,众人这才一一离去。 “这天,要变了。”有一年迈的老臣,站在台阶上,想到不久前苏相从台阶上滚下去,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皇上对他们这些老臣的态度变了,从苏相的事就能看出来,皇上对他们不复先前的尊重了。 他身旁的大臣们,听到这话一阵沉默。 倒是几个武将,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他的感慨,不由得嘲讽出声,“年少不可欺,你们……都是自找的。” 如果是以往,武将们敢这么说话,那群文臣定要将武将们撕碎,但现在…… 所有人,皆是沉默。 随着早朝 结束,苏相上奏请辞,皇上当殿允许的消息,瞬间就传开了。 苏相听到太监的话,得知皇上半点颜面也没有给他留,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说,当殿就允了他请辞,震惊得险些晕过去,可是…… 他不能,也不敢晕。 不仅如此,他还要摆出高兴的样子,感谢皇上的体谅。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别说皇上只是准他请辞,就是皇上递来一瓶毒药,他也要叩谢隆恩,含笑饮下。 因为他不止自己一个人,他身后还有苏家全族。 他不能因一己之怨,害了全族。 苏相收到宫里人传来的消息,强撑着虚弱的笑容,叩谢隆恩。 “苏公,前路漫漫,未来可期,有缘再见。”前来传话的太监,并没有落进下石,而是好生好气的安慰了一句。 这汴京,起起落落的不知多少。年少不可欺,年老亦不能辱。 更不用提,苏相身后还有苏家,还有遍布朝野的门生旧徒。 “多谢公公。”苏相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凭着一股气,强撑着把太监送走后,苏相终是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苏家上下已知,苏相上职请辞,皇上允了。 今日后,苏相这个称呼便是历史,苏家也没有 相爷,只有苏公了。 “爹,是,是因为我的事吗?”苏予方双腿无法行动,可他仍旧跪在苏相床边,泣不成声。 “与你无关。”苏相一脸老态,头发全白了。 真要说与谁有关,那也是与他自己有关,但……有些事,他不能说。 苏相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苏予方的头,叹气,“那个女人和孩子不是接回来了吗?把婚事办了,回……回老宅吧,三代之内不要出仕。” 苏家倒了,能走一个是一个,而他…… 他倒是想走,可晴熙长公主的事未了,他就不能走。 皇上的怒火,总要有人来承受。 而且,他也要留在京中,观察京中的局势。 万一,还有机会呢? “爹,竟是艰难至此了吗?”苏予方震惊地道。 三代呀,那是不是到他死,也看不到苏家起复? 苏相没有回答,而是合上眼,交待道:“尽快把含烟嫁出去吧,为父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爹……”他爹这是存了死志。 苏予方哽咽一声,哭了出来。 这个昔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首相之子,此时已如同暮年,整个人死气沉沉。 不仅仅是苏予方,整个苏家都死气沉沉,要说谁还有精气神,那就是苏含烟了。 她的眼中还有光,还有斗志,还有野心…… 苏相请辞,皇上准许的消息,月宁安也收到了。 她同样诧异,诧异皇上的果断,诧异皇上不同于往日的处事风格。 不过,诧异过后她就将此事放下了。 就像赵启安说的那样,她这种小人物,还入不了那些大人物的眼,朝堂纷争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重蹈唐齐与肖诚的覆辙,成为那群大人物斗争时,任意牺牲的小卒子。 陆藏锋不知道月宁安已然想开,因为此事,刻意让陆三跑了一趟,提醒她不要对苏家落井下石。甚至为了让月宁安安心,陆藏锋还让陆三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苏家的事,后续自会有人清算。 月宁安听到陆三的话,轻应了一声。不管陆大将军有什么目的,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陆三说完,又道:“月姑娘,我们家将军还说,谣言止于智者。他明日会奉旨参加张家的寿宴,月姑娘在寿宴上,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找我们家将军。我们家将军在寿宴上,没有旁的事。” 陆三特意咬重“旁的事”,显然是意有所指。 月宁安:…… 陆藏锋这左一句叮嘱,右一句叮咛,到底几个意思? 第410章 宴会,被坑了 苏相的事,不需要陆藏锋提醒,月宁安也知道该怎么做。 苏相突然倒台,且明显为帝王所不喜,想要趁机瓜分苏相手中势力的人,不知凡几。 月宁安虽然很想趁机将苏相一门踩死,把以往的仇都报了,可她更明白,她现在还没有资格出手。 苏相倒台,他的门人旧徒还在! 至于陆藏锋与张家结亲的事? 月宁安真的想要吐一口血,她真的被陆藏锋给坑死了。 前两天,陆、张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一日之间传遍汴京,比她和陆藏锋之间的那些流言,传得快多了。 这两天,她只要出门,不管见谁,对方都会用同情的眼神看她,“听说陆大将军与张家娘子的婚事定了,月大当家的,你知道这事吗?” 月宁安听到这话,还能说啥? 她只能说,恭喜陆大将军,抱得美人归了。 奈何她的真心祝福,在旁人眼中却是强颜欢笑、故作坚强,为此还收获了一堆安慰礼,让她哭笑不得。 她很想告诉那些人,她真的没有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矫情。 当她拿着休书,从陆家走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陆藏锋会再娶,再娶一个出身名门,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不是张家娘子,也会是李家、苏家、王家等名门小 娘子。 陆藏锋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不知有多人盯上了陆藏锋。他再娶是早晚的事,现实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她心里虽有不快,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就在她好不容易接受了,陆藏锋不守信用,没等三年就要娶张家娘子,陆藏锋又派陆三来告诉她,他拒绝了张家的婚事! 拒婚了,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还特意派人来跟她这个前妻解释,叮嘱她有事就去找他,这不是摆明告诉张家,陆藏锋拒婚,是因为她吗? 陆藏锋嫌她身上的仇恨不够,想让张家恨死她吗? 月宁安气得吐血,可张家的寿宴,她还是要参加。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大佬面前,她没有任性的资本。 次日一早,月宁安就起来,为张家的寿宴做准备。 月宁安知道,凭张氏家族的修养,张家人不会在宴会上故意让她难堪,但冷落、嘲讽是难免的。 谁叫陆藏锋与张家谈婚事期间,从月家传出了,陆藏锋夜宿月家的风波,之后陆藏锋又拒婚了呢?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下降。”月宁安挑了一件,不出错的绛红细布裙,料子不差,做工也好,但跟绫、锦这些上等布料还是有差距的。 在衣着上,月宁安挑了符合自己身份 的细布,没穿绫罗,月宁安只能在首饰和妆容上下功夫。 同样的金头面,月宁安用的是大师之作,有钱也买不着。妆容方面,月宁安也费了不少心思,务必要在喜庆之余,显露出她自己的特色。她虽没法跟张家硬扛,但也不想丢人,不想让张家人说,陆藏锋的前妻,不过尔尔。更不想让人说,离开了陆藏锋,月宁安就是一朵蔫了的花。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使被陆藏锋休弃,她月宁安也不是深闺怨妇。 天还没有亮,月宁安就起来梳妆打扮,一直到辰时,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妆扮完。 妆扮后的月宁安,穿着细布棉裙,妆容大气简约,佩戴的首饰虽不华贵,却别致异常。正好符合时下汴京的审美,清新简约又不失精致,作为姑娘家,这一身装扮足够了。 “姑娘这一身,今日必然会出采。”丫鬟上前,将月宁安裙摆的折皱抚平。 月宁安身上的布料虽是细棉,样式却不简单,上面随处可见精致的绣花。裙摆足有六层,层层叠叠,行动间,裙摆上的绣纹若隐若现。上身衣袖宽大、衣领微开,一举一动,都透着写意风流之姿。别看这一身只是布料,造价却不比绫罗绸缎便宜。 “不出丑就好。”月 宁安淡笑一声,面上并无得意之色。 她对着铜镜,再三检查,着重看了自己的发髻。大周,未婚女子与已婚妇人,所梳的发式是有区别的。丫鬟给月宁安梳头的时候,着实为难了许久,不知要怎么下手。 就是月宁安自己也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月宁安做主,盘髻后仍旧留了两股散发落下,以昭显她未婚的身份。 妆扮好的月宁安,再三确定没有问题,又将先前摘下的暗器一一藏在身上,这才往外走。 院外,负责保护月宁安的陆九与陆十,见到精心装扮后的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也只是一瞬,两人就低下头,不敢再看。 月宁安走到两人身边,“今天,你们就不必去了,张家的宴会,不会有危险。” “月姑娘,我等奉命十二时辰保护您。”陆九低声道。 “你们将军在呢。”带上陆藏锋的亲卫,去参加张家的宴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去显摆呢。 她不想承认,她其实挺怂的,她一点也不想跟张家杠上。 “这……”陆九面露迟疑。 月宁安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 最终,陆九败退,往后退了一步,给月宁安让路。 他能怎么办? 连他们将军都奈何不了月姑娘,他只 能认怂了。 “劳烦了。”月宁安轻轻点头,从两人身边走过。 月宁安一走远,陆九与陆十就相视苦笑。原本他们还以为,保护月姑娘是一件美差,现在看来,这就是一桩,让他们左右不是人的苦差。但愿月姑娘在张家,不会遇到什么事,不然他们俩就完了。 …… 月宁安到达张家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卡在中间人流最多的时候,很容易就被忽视了。身份在那里,她没有资格晚到,早到却也不好,这样刚刚好。 如月宁安所预料的那样,张家并没有当众让她难堪。在她递上拜帖后,张家的管事娘子,还领着她前往张老夫人住的福寿院,去给张老夫人拜寿。 月宁安没来过张家,也没有见过张家的女眷,同样张家的人也没有见过她。 陆三转达陆藏锋的交待后,月宁安就猜测,张家特意给她下帖子,十有八。九就是为了看她一眼。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让陆藏锋拒绝了张家的婚事。 虽然,陆藏锋拒婚肯定跟她没有关系,但从月家传出,陆藏锋夜宿她家的消息,时间上太巧了,张家人肯定会多想。是以,在福寿院见到张家的女眷,月宁安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 她的三姐姐也在! 第411章 羞辱,学狗叫 四目相对的刹那,月宁安明白,为何管家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能肯定张家这位表小姐是她三姐姐,因为…… 十年过去了,三姐姐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哪怕月宁安当时年纪小,与家中兄妹接触不多,一见面也能认出来,这位表小姐就是她三姐姐。 三姐姐的长相,在所有姐妹当中是最好的,尤其是那双眸子,明亮清透如水洗,眼波流转,染尽风华。 再加上,她的三姐姐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 那颗泪痣是她明显的标志,轻易不会认错。 月宁安看着对方,眼中是掩不住的震惊,然不等她多想,她的三姐姐就像无事人一般,别过脸与身边的人说话,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月宁安这时也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忙收敛心神,扬起笑脸,无事人一般,在张家管事娘子的指引下,上前给张老夫人行礼,“月氏宁安,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张老夫人坐在正中的矮榻上,左侧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挨着,右侧则坐着两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显然,这四人是最得张老夫人喜爱的,才能坐在她身侧。 下首两侧,各摆着三摆椅子,坐着六位夫人。每个夫人身后,又站了一到三个不等的小姑娘,看打扮应该是张家的小姐。 “你就是月家娘子?”张老夫人满头银发,身穿红色万寿袍,看着精神极了。 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人的眼神也透着慈爱。一看就是一个富足、舒心,对晚辈慈爱的老太太。 月宁安刚行礼,她就把人叫了起来,还和气地朝月宁安招了招手,“果然是个标志的人儿。来,过来让我看看……” 张老夫人很和气,月宁安却没有因此放松戒备 这一屋子全是张家的女眷,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莫名感觉不对,根本不敢放松。 听到张老夫人的话,月宁安压下心中的防备,扬着笑脸上前,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夫人……” “真是一个标志的好孩子,我年纪大了,就喜欢你们这些鲜亮的小姑娘。”张老夫人拉着月宁安的手,上下打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亲近、慈爱。 突然,张老夫人指着月宁安,一脸惊喜地对身边的人道:“你们看……这月家娘子,是不是跟咱们家的灵姐儿有点像?” 张老夫人一开口,瞬间数十道目光,齐齐扫向月宁安。坐在张老夫人右侧 的妇人,高声道:“咦,还真有几分像灵姐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姐妹呢,就是长得太寡淡了,没有灵姐儿好看。” “要说好看,这么多年……我见过的小姑娘,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灵姐儿的。尤其是她眼角那颗泪痣,叫人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灵姐儿这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些年长的妇人,说话不必忌讳什么,看月宁安的眼神也十分的放肆。那挑剔的眼神,像是在打量货物,而不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也就是月宁安,换作普通的小姑娘,突然被这么多贵妇盯着,肯定会受不住。 年轻的小姑娘,则要客气些,“月家娘子与灵姐儿五观有些像,可气质要差一些呢。” “长相一般,气质一般,打扮也就那样吧。” 坐在张老夫人左侧,梳着双髻,身着绯红裙子的小姑娘,抱着一紫衣姑娘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大姐姐,陆大将军这前妻,好像也不怎么样嘛。就这么一个女人,陆大将军居然说,陆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她,陆大将军是不是眼瞎?” “不许胡说。”那紫衣姑娘挨着张老夫人而坐,她淡淡一笑,点了小姑娘一下,并没有看月宁安,显 然是没有把月宁安当回事。 偏生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却不见一丝倨傲,好似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时月宁安也在打量张老夫人身边的人。 从她们的对话中,月宁安知道那位穿着紫衣,离张老夫人最近的就是张家大娘子,与陆藏锋说亲的那位。而张老夫人口中的灵姐儿,十有八。九就是她三姐姐。 她长相不如三姐姐出色,可到底都是月家的姑娘,多少有些相似。 突然,坐在张老妇人右侧的妇人,叹了口气,“可惜了,灵丫头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却被那坏心的人当小猫小狗养着,要不是娘你心善,留下了这丫头,这丫头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呢。” 那妇人的话一落下,坐在角落里的月三娘就站了出来,跪在张老夫人脚边,一脸感激的道:“灵秀祝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姑太太说的是,老夫人心善,没有老夫人就没有灵秀的今天。在灵秀心中,老夫人就是菩萨转世,灵秀愿一辈子,侍奉在老夫人左右,以报老夫人再造之恩。” 月宁安看着月三娘子,不由得皱眉。 她这个姐姐,到底想要做什么?需要这般奉承张家人? “咱们这样的人家,哪缺服侍老夫人的 下人。灵丫头你也别多想,老夫人救你呢,就跟救路边的小猫小狗一样,看你可怜给你一口饭吃,又不费什么事。你呀,只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别以为自己爬出了烂泥坑,就是贵人了。”说话的还是那妇人,她说话时,略显刻薄的眉眼,意有所指的扫了月宁安一眼。 从张家人和三姐姐的话中,月宁安知道这位是张家外嫁女。 对方明显是挤兑她,妙在没有指名道姓,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维持着笑容,假装没有听懂。 “姑太太说的是,灵秀就是老夫人身边的小猫小狗。”月三娘子跪在张老夫人脚边,一脸孺慕,没有半丝不满。 月宁安垂眸,看着月三娘子的侧脸,不由得皱眉,这就是她的三姐姐? “既是小猫小狗,那叫一声来听听呀?灵姐儿,你就学个小狗叫吧,我娘不让我养小狗呢,我都没听过小狗怎么叫呢。”坐在张家大娘子身边的绯衣小姑娘,一脸天真的开口。 她的声音还透着小女孩的娇憨,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把刀,将人的脸面、尊严,通通搅成碎片。 月宁安看了对方一眼,不由得皱眉,这就是张家的礼教? 而让月宁安更愤怒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412章 家事,唾面可自拭 绯衣小姑娘说完后,屋内竟是没有一个人斥责她失礼,也没有一个人出面呵止她。满屋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好似这小丫头,说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 那慈爱的张老夫人,还玩笑似的点了绯衣小姑娘一下,“你这促狭鬼,竟会欺负灵姐儿。” 月宁安看着面前,祖孙和乐的一幕,只觉得全身发冷。 她可以肯定,张家人是故意的,他们定然是知道,她与月三娘的关系。 他们明着是拿月三娘逗趣,实则是在羞辱她,无声的告诉她,月家的女儿不过是张家人脚边的一条狗罢了。 “老……”月宁安心中冰冷,面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变化,她强忍着怒火开口,然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祖母,你又笑话人家。”绯衣小姑娘高声唤了一句,打断月宁安的话,倨然地斜了月宁安一眼。 而后,绯衣小姑娘从矮榻上跳下来,上前,挤开月宁安,走到张老夫人面前,抱着张老夫人的胳膊,撒着娇,“是灵姐儿自己说的,我这不是成全她嘛。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咱们家可是讲规矩的人家,当小猫小狗,就要有当小猫小狗儿 的样子嘛。祖母,我说的不对吗?” “是,是,是。我们宝姐儿说得是。”张老夫人将绯衣小姑娘搂在怀里,笑容满面的对月三娘道:“灵姐儿,你就学一个,就当给我这老太婆逗个趣。” 张家,太荒唐了。 月宁安倒抽了口气,急忙唤了一句,“老夫人,您今儿个大寿,我特意为您寻了个别致的礼物,我厚颜求……” “我忘了,这还有外人在呢?月娘子在人家家里做客,不知道规矩吗?我们一家人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张家的姑太太,那名面相刻薄的妇人,傲慢地斜了月宁安一眼,轻哼一声,“一点规矩也没有,在将军府三年,看样子是白呆了。” 话了,又对跪在老夫人脚边的月三娘道:“灵姐儿,你要是不乐意就退下吧。老夫人身边不差你一个伺侯的,也不差你的寿礼。” “汪!汪!汪!” …… 耳边,传来月三娘的叫声。 月宁安一怔,猛地扭头看向跪在她身侧的月三娘,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三姐姐……” 三姐姐她疯了吗? 月三娘连个眼神,也没有给月宁安,她极自然的叫了两声,像是嫌不够一 样,在月宁安震惊中,又叫了两声:“汪汪!” “像像像,像极了。祖母,是不是像小狗的叫声?”绯衣小姑娘,高兴地直拍巴掌。 “我们宝姐儿说像,那就是像。来人,赏!”张老夫人开怀大笑,连看都不曾看月三娘一眼。 显然,就像这些人说的,月三娘不过是张老夫人身边的小猫小狗罢了,高兴的时候逗个趣。 月宁安脸上的笑,快要撑不住了,她看着月三娘,想要一个答案。 三姐姐,到底在干什么? 然,月三娘根本不看她。 “谢老夫人赏。”月三娘无事人一般,浅笑盈盈地拜谢。 张老夫人一脸满意地点头,转而看了月宁安一眼,仍旧是那副慈爱的样子,“你看我这老东西,真是老了,忘性大,忘了月娘子还在这呢。曹家的,别把客人拘在这,还不快送月娘子去外间的席位上。” “月娘子,这边请……”领月宁安进来的管事娘子上前,示意月宁安跟她出去。 月宁安没有马上跟她出去,而是扬着明眉的笑容,朝张老夫人作揖,“多谢老夫人,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诗书传家的张家,是何等的风光。” 张 家人的手段,果然高明,也更恶心人。没有恶言恶语,甚至没有轻谩,只一个月三娘就足够了。张家这一巴掌,打的她很疼。张家无声的告诉她:月家的女儿不过如此,张家想怎么戏弄就怎么戏弄。 张老夫人似没有听出月宁安话中的锋芒,笑容满面地点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月娘子以后要是有孩子,可要记得让他好好读书,正经的科举出仕才有前途,旁的都是小道。” 张老夫人一副老菩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说这是一个慈爱的长者,然而月宁安却从张老夫人的话中,听出了嘲弄与警告。 正经的科举出仕?这是在告诉她,便是日后她的孩子,考上了科举,张家也能轻易将人挤下去吗? 一手遮天! 江南大士族,果然底气足。 月宁安笑了出声,再次作揖,语带轻松地道:“多谢老夫人提点。” 她记住了,记住了张老夫人,记住了张家。 江南大士族是吗?想要做首相是吗?她月宁安都记住了!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飞快地从张家女眷的脸上一一扫过。 她会记住这些脸孔,记住高高在上的张家 ,是怎么羞辱她的。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月三娘的脸上。 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月宁安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今天,最让她难堪的,不是张家的羞辱,而是她的姐姐…… 她的姐姐,明明知道张家的用意,却选择配合张家人一起给她羞辱。 月家三娘子呀! 月宁安轻笑一声,不等管事娘子催促,转身就往外走,和来时一样,步履从容淡定,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随着她的行走,她裙摆间绣的蝴蝶,似要飞出来一般…… “她脸皮真厚。” “不愧是商家女,真正是没脸没皮。” “这要是我,我就一头撞死了。” “真没意思,居然还笑得出来。” …… 身后,传来张家女眷气恼的责怪声。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越发灿烂。 张家以为这样,她就受不住吗? 不,她受得住! 她月宁安在能力足够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将刀,插入敌人的心脏。也能在弱小,没有能力反击的时候,做到唾面可自拭。 她可以的! 月宁安走出张老夫人的院子,努力让自己笑容灿烂。 她不会给张家,看她笑话的机会。 第413章 狠心,而今高攀不起 月宁安在管事娘子的带领下,来到宴会大厅。 她的位置在最边缘的角落,离门口很近,也就等于离主桌最远。 这并不意外,张家是大士族,张相又身居高位,能来参加张老夫人寿宴的人,身份都不一般。 似她这种光有钱没身份的,能在张家的宴席上有一个位置,已是张家另眼相待。 “月娘子,这是你的位置。”管事娘子,指着一张空桌,让月宁安坐下。 宴会厅有二十张大桌,月宁安在张老夫人的院子耽搁了不短的时间,她到宴会厅时已经不早了,大半的人都来了。 是以,宴会厅每一桌或多或少都有人坐,只有这一桌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显然,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月宁安轻笑一声,掩去眼中的冷意,没有任何犹豫地落座。 张家,也不过尔尔。 “月姑娘请随意,有什么事,叫小丫鬟一声就好了。”管事娘子脸上仍旧带着笑,面上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要是不懂事的人,指不定以为张家人待她很客气。 月宁安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 她来之前,就知道了张家的态度,知道宴无好宴,已经做好了坐冷板凳 的准备。 张家那些女眷虽叫人恶心,但说真的,也只是小打小闹,只能在言语上羞辱人。 像张相那种,一出手就毁了唐齐、肖诚一生,那才叫真正的可怕。 月宁安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一声。张家还真是,高高在上久了,全然不把别人当人看,戏弄起人来,真的是把人当小猫小狗一般。 …… 张家老夫人的宴会,向来只有文官参加,偶有武将,也只是勋贵人家,从不请武将参加。 张家从不掩饰,他们对武将的不屑。 这一次,张老夫人的寿宴,张家请了陆大将军,原本众人还不解,知晓张家有意与陆大将军结亲后,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陆大将军虽是武将,却没有武将的粗鄙。那气度、那风华,比之汴京那些风流倜傥的世家子,有过之而不无及。张家能看上陆大将军,众人倒也不觉得意外。 至于那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三年之约?呵,众人并不看在眼里,三年而已,大家族结亲,光走流程都要一年半载,先把婚事定下来,大婚的日子可以慢慢挑选。 陆藏锋被张家看重,却没给张家面子,几乎是掐着点来的,临近宴会开始才抵达张府。 张家的管事,把他引到了福寿院,给张老夫人拜寿。 陆藏锋进去走了一圈,说了一句客套话,不等张老夫人如何,就淡定地出来了,留下一群张家女眷和少爷面面相觑…… 话都没有说完就走了,这陆藏锋也太不给人面子! 张家人气得不行,一个个连脸上的笑都绷不住了。 还是张老夫人淡定,她无事人一般笑道:“这少年是个好人才,配得上咱们元丫头。” “姐姐,你看到没有……陆大将军不仅是大英雄,长得也好看。”屏风后,那名身穿绯衣被称为宝丫头的小姑娘,推了推身侧的紫衣姑娘。 那紫衣姑娘勾唇轻笑,一双美目看着陆藏锋离去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精光。 可惜,陆藏锋头也不回,步履从容的走出院子,前往宴会大厅。 陆藏锋与月宁安一样,与张家的宴会格格不入。 他冷着脸,站在一群面白儒雅、故作清高的文官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身气势把身边的人,都压得毫无存在感。 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客气地上前打招呼,“大将军!” “大将军好呀!” 而后一一散去,不过片刻,陆藏锋身边就一个人也没 有了。 在场的人没有孤立他的意思,但陆藏锋就是有这种本事,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张家几位年纪相仿的公子,在园子一角,奉命暗中观察陆藏锋,借机与陆藏锋结交,远远地看到陆藏锋身边的人一一离去,几位年少的公子,齐齐看向中间领头的人,“大哥,我们要过去吗?” “不急,再看看。想娶大妹妹,总要有点本事。”领头的蓝衣公子,是张家大公子张韶山。 他二十有六,已是兵部侍郎,可以说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要不是有崔轶那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在,张韶山就是年轻一辈的领头羊,最受人瞩目的那个。可惜的是,领头羊只有一个,有了崔轶这个更出彩的,张韶山便相形见绌。 “大哥,人家可没想过娶大妹妹,你想多了。”张韶山身后,一年轻的紫衣公子,轻慢而嘲讽地开口。 他一副吊儿郎当样,站没站相,眼神傲慢,漂亮的眸子看人时,带着高高在上的讥讽。 张韶山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少年却浑不在意,双手环抱,与众人隔开,傲慢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人真的是臭不要脸,还读书人呢。” “老五,闭 嘴。”张韶山冷呵。 他身旁的张家公子,也纷纷上前劝说,“小五,好了。今天是老夫人的寿宴,少说两句。” “我为什么要少说?”少年半点面子也不给,后退一步,避开众人,嘲弄地道:“怎么?你们不要脸,还不让人说吗?人家月当家的,费心费力才供出一个大将军。你们呢?仗着家世,伸手就摘桃子,连点儿体面都不顾,还要脸吗?” “来人……”张韶山气得脸都变了。 少年轻哼一声,“生什么气呀?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当年没人看好陆藏锋,一个个连军饷都给人家扣了。月家那位有胆识有魄力,拿着大笔的银钱砸出一个大胜,砸出一个大将军。陆藏锋功成名就回来,你们这些人就嫌人月娘子占了好位,想法设法把人挤走,去抢金龟婿。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月家那位,能有今天的陆藏锋吗?” “把五少爷带下去。”张韶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缓过来。 “不用,本少爷自己走。本少爷真恶心……你们这些男盗女娼的东西。”张五少一脸傲慢,双眸噙着泪。 他冷冷地看着张韶山等人,如同墨点的眸子,阴沉沉的,满是恨意…… 第414章 委屈,看不起所有人 “啪!” 张家大少张韶山,被张五少眼中的恨意震住了,抬手就给了张五少一个巴掌,怒道:“混账东西!” 张韶山下手极重,张五少被打得脸头一偏,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 “呵!”张五少捂着脸,缓缓转向张韶山,眼中满是戾气,“我混账?我再混帐,我也是个人,你们连人都不是,说我混账,你们哪来的脸?” 话落,张五少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嘲讽地道:“你张韶山不是人,张韶元就更不是个东西!表哥家为什么会出事?还不是她虚荣心作祟?表哥尸骨未寒,她竟狠心打掉表哥唯一的骨血,转身就去嫁人,真不要脸!” “你……给我闭嘴!”张韶山一脸扭曲,抬手就要朝张五少扇。 张五少不退不避,反倒将脸凑了上去,“你打呀!有本事,打死我!我就闭嘴。” 张家其他几位公子脸色大变,纷纷上前劝说,“大哥,大哥……别生气,小五只是一时想不开。” “是,是,大哥,你别跟小五置气。小五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 余下几个,则将张五少拉走,“小五,你够了。快走……” “小五,你糊涂,这是什么场合,你也敢胡说,还不快给大哥道歉。” “行了,行了,先散了,别搅了祖母的寿宴。” “哼。”张五少没有反抗,任由身边的兄弟将他拖走,只是…… 离去前,他的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张韶山,双眸通红,似有鲜血涌动。 张韶山气得直咬牙,可最终也只能忍着。 这是他的亲弟弟,最小的弟弟,全家都疼着、宠着的弟弟,他能怎么办? 深吸了数口气,张韶山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如同无事人一般,面带微笑朝陆藏锋走去。 “大家族,果然有意思。” 张韶山不知,在他们走后,一身乌衣的崔轶,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一旁的假山后方走了出来。 他缓步上前,看着正与张韶山说话的陆大将军,脸上的笑意更浓,“这张娘子与陆大将军挺配的,皇上这桩婚事点的靠谱。” 话虽如此说,崔轶还是朝陆藏锋走去,给陆藏锋解围,“大将军,张大人。” “崔大人!”张韶山正愁说不下去,看到崔轶过来,面上一喜。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看崔轶顺眼。他自诩健谈,哪怕只有两人也不会冷场,可遇到一个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全程冷漠脸的陆藏锋,他再擅谈也没有用。 “张大人,我刚刚看到你们府上的 管家在找你,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崔轶温和有礼,言行举止皆透着世家子弟的高华气度,哪怕明知他是故意把人支走,也叫人生不出一丝气来,反倒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张韶山看着崔轶,嫉妒之情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他无法否认崔轶的出众,要不是元姐儿出了那事,他们家相看的对象是崔轶。 张韶山压下心中纷乱的想法,笑着道:“大将军,崔大人,我先去忙了,失陪。” “张大人客气了。”崔轶好脾气地回应道,陆藏锋则仍旧冷着脸,手背在身后,完全不给张韶山一点回应。 张韶山险些心塞,他跟陆藏锋说了半天话,陆藏锋一直就是这样,不接话就算了,连一点回应都没有。跟陆藏锋说话,他真还不如跟一截木桩子说话。 张韶山心里憋屈,偏生陆藏锋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不把他当回事,他就是有气也撒不出来,不然就显得自己无礼了。人家不搭理你,你舔着脸上前,受到冷落,那能怪谁? 张韶山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心理素质,差了一点。”崔轶与陆藏锋并排而站,他的身高与陆藏锋相仿,身形偏瘦,同样是面白儒雅的文官,可崔轶站在陆藏锋身侧,却没有被陆藏 锋的光芒压制,也没有被陆藏锋衬得暗淡无光,反倒是与陆藏锋平分秋色。 二人一文一武,一个冷硬一个温和;一个强势冷傲,一个傲骨铮铮,各具风采,相得益彰。两人好似占尽了天地间所有风华,光是站在一起,便诠释了什么是清贵优雅的文臣,什么是铁血沙场的武将。文武相济,不外如是。 远远的,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来的酸。在这两人的衬托下,他们都成了路边的杂草,一点也不起眼。为了不被这两人的“光芒”所伤,前来参加宴会的人,默契地朝一旁走,离这两人更远了。 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没人靠近。 陆藏锋与崔轶却似无所察觉,两人寻了一个空位坐下。 两人一坐下,离他们近的几个官员,就纷纷找理由离开,把地方给空了出来。 “我去张家走了一圈,事儿挺多的。薛家出事,怕是与张家脱不了干系。”崔轶提起茶壶,给陆藏锋倒了一杯水,低声说道。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没有喝茶,也没有接话,显然对这事不感兴趣。 崔轶笑了一声,又道:“月娘子在福寿院受了委屈,你知道吗?” “呃?”陆藏锋淡然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 。 “薛家的事?”崔轶无视陆藏锋的威压,笑眯眯地道。 陆藏锋不假思索:“枢密院会配合你。”死狐狸! “崔某以茶代酒,多谢大将军了。”崔轶举起茶杯,朝陆藏锋晃了晃,笑得如沐春风,显然心情极好。 陆藏锋没有回应,他等崔轶喝完那杯茶,才冷冰冰地开口,“说。” 不远处,打量着两人的文官们,见陆藏锋同样不给崔轶面子,一个个都感觉心里平衡了。 陆大将军这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看不起所有的人。 没看到,他对崔家大公子,也是这般冷淡吗? “也没什么,就是张家那群女人嫌得无聊,拿月娘子那个姐姐当猫狗逗着玩,给了月娘子一个下马威,敲打敲打月娘子罢了。”崔轶并不爱理会后院的琐事。 在他眼中,后院这些女人的纷争都是小道。闹来闹去,也就那么回事。而月宁安的眼光与格局,早就跳出了后院。所以那些手段,在月宁安身上,起不了作用。张家那群女人,也只能在言语上羞辱月宁安一二。委屈肯定是要受的,但依崔轶对月宁安的了解,月宁安内心强大,这点小手段用处不大。是以,他并没有太当回事。 然而,陆藏锋瞬间沉下了脸…… 第415章 结仇,他来了 崔轶敷衍了事的回答,根本没法让陆藏锋满意。 在陆藏锋“淫威”下,崔轶不得不做一回后院的碎嘴婆子,将月宁安在福寿院遇到的事,一一说给陆藏锋听,连丁点儿细节也没有放过。 说完,崔轶已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事情就是这样的。张家惯会恶心人,你也知道张家人都是什么德性,高高在上久了,奉承话听得多了,遇到一个正常人,他们就受不了,就想借机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优越感。” 他崔轶什么时候,会跟人扯这种闲事了?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他居然有这么碎嘴的时候。 偏偏他有求于陆藏锋,只能忍了。 陆藏锋听完,脸上的神情未变,看向崔轶的眼神,却多了一份审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张家后院的事,你也一清二楚?” 他都不知道,崔轶这么八卦,比后院那些婆子还要厉害。 “我会知道,不是很正常吗?”崔轶被陆藏锋看得莫名不安,但面上仍旧一脸淡定,“都是世家大族出身,谁家没两个亲戚?” “薛家?”陆藏锋凝眉,问道。 “我们家跟薛家虽有姻亲关系,但薛家的事,我向来公事公办。”崔轶全然没有,被人揪住小辫子的慌张,他从容而 淡定的道:“薛家上折子,说盐矿被人抢了,损失了数十万斤盐,严重影响到了今年的户部收入,作为户部侍郎,我关注一二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没把崔轶的话当回事。 薛家的事,肯定不简单,至少不像崔轶说得这么简单。 “你就不多关心一下?”崔轶没好气地道。 这一位还真是,哪怕做了枢密使也不插手朝堂上的事,难怪各部的大佬,对陆藏锋接手枢密院,没有一点儿不满。 当然,就算有不满,他们也不敢说。 对上陆藏锋,那些大佬就没有赢过。 “不是跟皇上说,没大事嘛。”陆藏锋嘲弄地道。 “确实,没大事!”崔轶咬牙,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 没大事一类的话,不过是拿来哄哄皇上的,他不相信陆藏锋不知道。 盐矿被抢,矿上的人死伤数百,虽损失不小,但对一个国家来说确实不算大事,各部的大佬们抬抬手就能解决,但这只是表相!真正的大事,是跟盐矿一起被抢的铁矿。不过,铁矿被抢一事,根本没有人敢上报,江南那边的人将此事瞒得死死的,没有透露一点风声,京城这一块除了张相,恐怕无人知晓。 崔轶会知道,还是薛家 透露的消息。薛家管着盐矿和铁矿,盐的缺口好办,用银子就能解决,铁却不好办。等到年末税收,交不出足够的铁,薛家就完了。薛家不想做替死鬼,便向崔家求救。崔轶并不想管,但这事他不想管也得管。 江南富饶,但凡有点势力的,没有不盯着江南的。崔家在江南经营多年,与江南各大豪族早已切割不开。江南要是乱了,薛家要是倒了,崔家也会伤筋动骨。是以,江南不能乱! “没大事,影响不大,不是很好吗?”陆藏锋垂眸,掩去眼中的深思。 听崔轶话中的意思,薛家盐矿被抢一事,恐怕不是一般的不简单。 他记得,他前不久派人去江南取酒,看样子他要让人,打听一下薛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崔轶这只死狐狸,死乞白赖的请他帮忙。 他先前应的,是不是太爽快了?这只死狐狸,不会察觉出什么来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崔轶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陆藏锋这人真不要脸。旁人不知薛家的事,他不信陆藏锋也不知。陆藏锋前不久,可是刚派了人去江南,江南的事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陆藏锋。 “月宁安现在在哪?”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陆藏 锋不打算继续跟崔轶谈政事。 崔轶这只死狐狸精得很,要是察觉到他不知江南的事,指不定会坑他出钱又出力。 “在女眷那一块吧,今日张家请的商户就她一人,依张家人的德行,应该给她单独安排一桌,美其名曰互相尊重,实则让人难堪。”崔轶提起张家,一向温和的他,眼中难得浮出几丝嘲讽。 想到张五少的话,崔轶难得好心的问了一句,“张家那位娘子,你相看了吗?” 陆藏锋没搭理崔轶,起身道:“走不走?” “去哪?”崔轶站起来,问了一句。 “找月宁安。”陆藏锋转身,往外走。 “那是女眷的位置,你跑过去……成何体统?”话虽如此说,崔轶还是跟了上去,“我说陆藏锋,你好歹也顾忌一点,张家本就因你拒婚而迁怒月娘子,你就别再给月娘子惹事了。” “为什么要顾忌?”陆藏锋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崔轶,“将军夫人的位置,本来就是月宁安自己挣来的,这是事实,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崔轶仔细想了一下陆藏锋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藏锋一回京就休妻,确实是他不对,可到底是个有担当的,肯承认他的大胜与月 宁安脱不了干系,也算对得起月宁安三年的付出。 只是…… 陆藏锋愿意把自己夫人的位置,一直给月宁安留着,月宁安她愿意要吗? 他可不认为,月娘子是那种,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 “你拒绝张家是对的,皇上的眼光真不怎么样。苏家和张家这两家,真正是……都叫你给碰上了。”苏含烟那点破事,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觉得自己回到汴京,一切还能和从前一样,却不知…… 她与那位北辽贵族之间的龌龊事,不少人都有耳闻。就算不知情,单是冲着她逃婚打陆家的脸,但凡有一点家世的少年,都把她从妻子的人选中剔除了。 张家那位娘子的事,倒是没多少人知晓。可这世间,只要有第二个人知晓,那秘密就不是秘密。张家觉得陆家没有主母,没有主事的女人,不懂女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不会发现张娘子的异常。而陆藏锋一个带兵的大老粗,更是好胡弄,续娶能娶到张家的贵女,就该感恩戴德。却忘了陆藏锋他可不是那些,从底层爬起来的穷兵。 陆藏锋他本身,也是大家出身。张家把那么一个女儿说给陆藏锋,他都不知道,张家是想跟陆藏锋结亲,还是想跟陆藏锋结仇…… 第416章 见血,心尖宠 陆藏锋与崔轶皆是身高腿长,两人说话间,已穿过长廊,来到隔壁女眷们所在的宴会厅。 女眷宴会厅的布置,与男宾那边相差无几,不过是颜色更鲜艳一些,瓜果和鲜花更多一些。 当然,里面也更吵闹一些,上百个女人凑在一起,一人一句,压根就不可能安静。 陆藏锋与崔轶刚走近,就听到屋内的妇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明讽、暗讽,独自占了一桌的月宁安。 陆藏锋冷硬的脸,面上没有一丝变化,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崔轶无奈,只得跟上。 来到宴会厅入口,就有仆妇上前,挡住二人,“两位公子,这是女宾宴会厅,你们不能进去。” “让开!”陆藏锋一抬手,那名仆妇还未近身,就被陆藏锋给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仆妇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响动。 崔轶抬头望天,默默地往旁边走了一步,远离陆藏锋。 今天过后,他崔公子的脸,怕是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 “谁敢在张家的宴会上闹事?” 宴会厅内的妇人们吓了一跳,纷纷看向门口。 独占一桌,离门口最近的月宁安也不能免俗,跟着望了过去,就看到陆藏锋 与崔轶两人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优雅而从容地步入宴会厅。 两个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各具风彩,两人站在一起,并肩而行,交相辉映。 两人步入屋内,占据了满室风华,衬得其他人皆是黯然无光。 此时,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且没有一人是不满的。 不管是年轻的小娘子,还是年长的妇人,看到二人相携而入,无不两眼放光。 月宁安亦是眼前一亮,不管是陆藏锋还是崔轶,都是长相俊美,气质高华之辈,两人单独出现都能引得百姓竞相围观,这时一同出现,那效果更是一加一大于二。 月宁安看到二人,不由得莞尔一笑,心中的烦闷也淡了下去。 美好的事物,果然让人心生愉悦,美男子更是赏心悦目,叫人心情舒畅。 月宁安看到陆藏锋与崔轶,两人一进来也看到了她。 无她,整个宴会厅靠着门口,又独坐一桌,没有人理会的只有月宁安。 只一瞬,陆藏锋就觉得怒火中烧。 他想捧在手心宠,却宠不到的姑娘,张家居然这么待她。 不说陆藏锋,就是崔轶亦皱起了眉头。 他原先就知道,依张家的作派,定 会让月宁安受委屈,可到底不如亲眼所见。 亲眼见到月宁安被孤立,周边都是指指点点的人,崔轶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被欺辱,被敲打,被孤立,生生被张家当成下等人对待,不配与众人为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月宁安有多不要脸,如此巴着张家。 崔轶甚至可以想象,张家的宴会结束后,汴京这些有头有脸的妇人娘子们,会如何嘲弄月宁安。 今日过后,月宁安就会成为汴京上流圈子的笑话。日后,但凡是个人,都能嘲讽月宁安两句。 遇到这种事,别说是个姑娘家,就是他也受不住。 世人都说,打人不打脸,张家还真是深谙打人脸的道理。 就在崔轶恍神间,陆藏锋已大步走到月宁安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在月宁安身侧坐下。 月宁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实看到两人走进来的刹那,她就猜到这两人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不知他们想做什么,现在明白了,这两人给她撑场子呢。 “我今天……可是舍命赔君子了。”崔轶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从善如流的,顶着一众女眷打量的眼神,在月宁安另一侧坐下。 “你们两个,这是何必呢 ?”月宁安哭笑不得。 其实,她没那么难受。左右就是一场无聊的宴会,熬过去就好了。至于这场宴会过后,会有多少人踩她,她一点也不在意。世人皆捧高踩低,她只要回头把张家收拾一顿,就没人敢笑话她。甚至连怎么收拾张家,她都想好了。张家的根基不是江南吗?正好,她可以在去青州前,先去江南试试手,不把张家整得元气大伤,她就不姓月。 “月娘子,这事很有必要。”做都做了,崔轶也不介意,说两句好听的,“人的名,树的影。大将军夫人,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崔轶说话间,还不忘看陆藏锋一眼。看吧,他这人一向知礼,陆藏锋借枢密院的人给他一用,遇到机会他自然也会回报陆藏锋。 陆藏锋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几许,他冷着脸道:“无事,本将军正好见识一下,张家的待客之道。” 三人说话间,张家的管事娘子收到消息,匆匆跑了过来,苦着一张脸,赔着小心道:“大将军,这是女眷的宴会厅,不是您待的地方,您的位置在隔壁,小人给您领路。” 然,陆藏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更不可能回话。 “大将军……”管事的 娘子都要哭了。 陆藏锋却自顾自的,提起茶壶给月宁安倒水。 月宁安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陆藏锋这是怎么了?这一举一动,像是在护着她?可是,可能吗? 陆藏锋倒好水,又亲自端起,可茶杯还未递到月宁安面前,陆藏锋就抬手,把手中的茶杯连同茶水,一起砸向管事的娘子,“什么时候,隔夜的茶水也能待客了?” “咚”的一声,茶杯砸在管事娘子的额头上,只听那管事娘子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涌出。 “啊,啊……见血了。见血了!” “不好,见血了。” 坐在一旁,正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女眷们,见到血一个个尖叫出声,吵闹声甚至传到了隔壁。 倒是当事的三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十分淡定。 月宁安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大将军,这是张家的寿宴。” “哦。”陆藏锋应了一声,抬手就将手中的茶壶丢了出去,“那就不见血。” “啪……”茶壶飞出,摔在门口,张家大少张韶山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巧的是那茶壶正好摔在他面前,茶水、碎片溅了他一身。张韶山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维持不住了…… 陆藏锋太嚣张了! 第417章 身份,不够格 张韶山气得全身发抖。 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敢这么不给他张家面子,在他张家宴会上闹事的人。 陆藏锋简直是目中无人。 转念想到祖父的交待,张韶山又生生忍住了。 祖父正值关键时刻,他们家需要拉拢陆藏锋,不求陆藏锋帮忙,只求陆藏锋别生事。 他们家,不能得罪陆藏锋。 想到这里,张韶山生生压下心中的怒火,后退一步,暗自呼了好口气,才冷静下来。 平复好心情,张韶山面带微笑,风度翩翩地步入门内。 不想,一进去就看到一脸是血,躺在地上哀嚎的仆妇。张韶山差点又崩不住了,他冷着脸下令,“把人抬下去!” 待到下人把受伤的仆妇抬走,地上的血被仆人擦拭干净,张韶山才上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朝陆藏锋作揖,“大将军,崔大人,我们张家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见谅。” “哼。”陆藏锋冷哼一声,傲慢异常,看也不看张韶山。 张韶山深吸了口气,继续笑道:“大将军,崔大人,宴会即将开始,还请二位随我入席,免得惊扰了众位小姐与夫人。” 张韶山特意咬重“小姐与夫人”五个字,暗自提醒陆藏锋不要太过分。 陆藏锋与崔轶不守礼,往女眷这边跑 ,闹大了丢脸的也是他二位。 他们张家,可没有一丝差错。 这一次,陆藏锋给了他一个眼神,“本将军觉得,这里就很好。” 那一眼,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一丝怒火,却把张韶元吓得身子一颤。 他强忍着心中的慌乱,道:“将军,这是女眷的位置,你坐在这里,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陆藏锋轻笑一声,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张韶山想到自己被陆藏锋一个眼神吓着了,恼怒不已,声音也带着几分刻薄,“你自是……” 不等他说完,陆藏锋就打断了他的话,“枢密使,超品大将军。在张家,有资格跟我平等对话的人,只有你祖父。张家不是一向讲礼吗?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四品小官,也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 “啪!” 话落,陆藏锋重重一拍桌子,直把桌上的盘碗碟筷震地哐哐作响,把围观的众人吓得一颤。尤其是直面陆藏锋怒火的张韶山,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这可是红木的大桌,足有数百斤重,陆藏锋这一巴掌拍下去,把盘碗碟筷都震动了,这得多大的力气?这一巴掌要是拍在他身上,他不死也要残废! 一瞬间,张韶山脸色煞白,全身冷汗淋漓。 而等到陆藏锋收回手 ,他看到红木大桌上深深的手印,更是吓得牙关打颤,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这时才深切的明白,他与陆藏锋年龄相仿,可陆藏锋却是与他祖父一个级别的大人物,不是他可以轻视的,也不是他有资格平辈相交的人物。 他们家把元姐儿说给陆藏锋,把陆藏锋当成他的平辈,只是他们家一厢情愿的想法,陆藏锋从来就没有应过。 陆藏锋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在他们张家面前矮下来…… 别说张韶山了,就是崔轶与月宁安也吓了一跳。 崔轶原本还想打一下圆场,告诉陆藏锋四品的官不小了,毕竟他也就是四品。可他看到红木桌上的巴掌印后,崔轶默默地不吭声。 遇到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兵痞子,真的惹不起,惹不起。 陆藏锋把张韶山吓得险些失禁还不够,他冷冷地一扬手,“去叫张相来,本将军倒要问问张相,张家是怎么待客的。” 真当他不吭声,就是怕了张家? 张韶山这才回过神,听到陆藏锋的话,颤着腿,咬牙道:“大将军,这事是我张家失礼,安排不周。我这就让人给月……月娘子换位置,再给月娘子赔个不是。” 陆藏锋虽不是他可以平辈相交的,可他现在代表的是张家,陆藏锋怎么也要给 张家一个面子。 “呵。”陆藏锋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给面子。 软的不行,张韶山便想暗暗威胁:“大将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月娘子也要在汴京行走不是?” 这事要是惊动了祖父,他必讨不到好。 “这话,本将军也送给你。”陆藏锋仍旧一步不退。 “如此,那就请大将军等着……”张韶山见陆藏锋软硬不吃,气得再也维持不住风度。 他很想一甩衣袖,扬长而去,奈何他此刻全身乏力,根本做不出那么潇洒的动作,勉强站稳,转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步,要不是仆人及时搀扶,怕是要当众出丑。 张韶山带着仆人离去,宴会厅一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一众妇人和小娘子,都被陆大将军的凶悍吓傻了,一个个傻愣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们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原先站在门口的丫鬟、仆妇,也一个个僵着身子,不知所措。 崔轶不由得摇头,出声道:“去,取个屏风挡在中间。” 这些人闹了事,能不能收个场? “是,是!”张家的下人反应过来,忙不迭去取屏风,没有一个人敢留下。 没有人盯着,月宁安这才开口问道:“我们要走吗?” 宴会都搅成这 样了,再坐下去也没有意思。 “怕吗?”陆藏锋看着月宁安,黑沉的眸子幽深不见底。 “怕什么?”月宁安轻笑回问。 不管陆藏锋为何而来,陆藏锋为她撑腰,当众打张家的脸,这是事实。 她,很高兴。 陆藏锋道:“得罪张家。”张家不比苏家,张家的势力更大,关系更繁杂。 月宁安又笑了笑:“我没有得罪张家,还不是遭了难?”怕就可以避开吗? 张家有意将女儿嫁给陆藏锋,陆藏锋拿她做挡箭牌拒娶。只要陆藏锋一日不娶张家女,张家就会厌恶她。但是陆藏锋要是娶了张家女,依张家霸道的作风,更容不下她。 煊煊赫赫的张家,能让女儿嫁给陆藏锋做继室,却无法容许旁人拿张家女儿,跟一个商户女相提并论。 她当初提出,要陆藏锋三年内不得娶妻,也就是担心陆藏锋再娶贵女,那贵女不能忍受这点,会将她这个碍眼的前妻除去。 三年,足够汴京中人淡忘她,也足够她远离汴京,在别的地方建立一方势力。 然,世事多变。 饶是她想得再周全,最后亦敌不过命运。 就如同此刻,眼见着苏家要倒了,她的仇也报了,可又莫名其妙的惹上了张家。 左右怎么都避不开,那就索性不避…… 第418章 撑腰,不给面子 张相亲自来了。 张韶山走后不到一刻钟,张相就带着三个儿子与儿媳妇,出现在女眷厅 张相见到有屏风将陆藏锋一行人隔开了,脸色稍霁。 虽出了差错,好歹处理及时,有大家风范,没叫人看笑话。 张相的三个儿媳妇步入女眷厅,看也不看陆藏锋与崔轶,只前去安抚女宾。 张相则带着三个儿子,朝屏风后的陆藏锋、崔轶与月宁安三人走去。 “陆将军,老夫失礼了。”张相一脸精瘦,留着两撇小胡子,身上的衣袍有些宽大,随着他大步行走,衣袍飞舞,颇有几分仙风道古的气势。 “张相客气了,坐。”陆藏锋对张韶山毫不客气,对张相还是尊重的。 张相刚走进来,陆藏锋就起身迎了一下,没有像先前那般坐着不动。 崔轶与月宁安也跟着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相爷。” “小崔大人,月当家的……感谢两位前来,我母亲刚刚还在说,月当家灵动秀美,难怪小小年纪,就有不菲的成就。”张相矜持地赞道,好像先前的龌龊不曾发生一样。 月宁安淡笑一声,不卑不亢地道:“宁安当不起老夫人的称赞,老夫人才真正是菩萨一般的人物。” 阿弥陀佛,她亵渎了菩萨,希望菩萨不要怪她才好。 “月当家的自谦了,我 母亲很喜欢月当家,月当家的有空,多来陪陪我母亲说话。”张相说得一脸认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真的。 “多谢老夫人的厚爱!”月宁安笑了一声,并没有应承下来。 有些事,张家可以开口,她却不能应。 应了,她要是不来,旁人不会说张家刁难她,只会说她不知礼。她要是来了,旁人又会说她谄媚讨好,不要脸不要皮。 好在,张相也不是真心邀请月宁安,并没有把月宁安的婉拒当回事。 寒暄了两句后,张相就主动道:“月当家的,下人招待不周,让你受委屈了。老夫这就命人,带月当家的重新入座。” 这就是张韶山与张相的差距了。 张韶山一直把重点放在陆藏锋身上,要陆藏锋向张家妥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月宁安当回事,也没有想到依陆藏锋的身份,他怎么会像张家低头? 张相一来,就直接朝月宁安下手。 当然,在张相看来,月宁安也是三个人当中,最好下手,最好对付的。 他亲自来见月宁安,亲自让人重新给月宁安排位,可谓给足了脸面,月宁安一介商女,自是应该感恩戴德,被他牵着走。 届时,月宁安这个当事人都妥协了,陆藏锋与崔轶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陆藏锋先 前问月宁安怕不怕,也是这个意思。 月宁安是当事人,也是他们三人当中,最弱的一个。 陆藏锋很清楚,依张相的老奸巨猾,必会朝月宁安下手。 如若月宁安怕了,妥协了,他与崔轶便只能顺着张相给的台阶下,要是月宁安不怕,他和崔轶必然撑月宁安到底。 张相压根就没有想过,月宁安一介商女敢拒绝他。 说完,就对陆藏锋与崔轶道:“陆将军,小崔大人……我们也入席?” 却不想,就在他以为稳操胜券时,月宁安却朝他作揖道:“相爷言重了,贵府招待周全,这里挺好的。” “月当家的,这是……不肯入席?”张相一怔,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崔轶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月娘子果然是月娘子,在一国次相面前也顶得住,是个人物。 不枉费他不顾风度,不顾教养,跟着陆藏锋往女眷这里走。 “这不就是我的位置吗?我还要去哪入席?宴会即将开席,此时换位置,岂不是给贵府添麻烦?相爷放心,我这人很好打发,随便坐哪里都行。”月宁安说话间,人就坐了下去,完全不管张相那张脸有多难看。 张家做了初一,还不许别人做十五? “嗯,这里挺好。”陆藏锋也坐了下来,“相爷自去忙去。” “ 相爷不必招呼,来者是客,客随主便。贵府的安排很周道,我们坐在这就行了。”崔轶亦是笑容满面,风度翩翩,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张相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可只一瞬,张相就大笑一声,在陆藏锋身侧坐下,“老夫也觉得此地甚好,来人……请各位夫人去暖房赏花吃宴。” “父亲……”张相的三个儿子人到中年,有些发福,看着很是平庸,听到张相的话,低声唤了一句。 这般折腾,太过兴师动众了。 被一个商家女搞得这么被动,传出去丢他们张家的脸面。 “还不快去安排!”张相沉下脸,斥道。 “是,父亲。”张家三位老爷不敢反驳,连忙应下。 “不必了。”陆藏锋抬手,阻止了三人,起身道:“贺礼已经送到,相爷,告辞。” 让所有人兴师动众的换位置,只为让他三人满意,张相果然是老狐狸。一出手就把他们三个,推到宴会上所有宾客的对立面。 但张相有心,也要看他愿不愿意配合。 “相爷,告辞。”崔轶亦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 陆藏锋明知道,他们家跟薛家有姻亲关系,张相的岳家就是薛家,那不用问也知,他们崔家与张家也是姻亲。 陆藏锋不给张相面子,还带上他,这是 逼他亲戚都不能做呀。 不过,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了。 谁叫他认陆藏锋这个损友。 “陆将军,可是嫌我张家招待不周?”张相起身,脸上笑容不变。 然,内里有多窝火,只有张相自己知道。 他邀请陆藏锋参加他母亲的寿宴,不是为了与陆藏锋撕破脸,而是要让人看到,他与陆藏锋走得很近。 可不想,陆藏锋居然在宴会上,为了一个商女,当众打他的脸,直接离去离席。 陆藏锋这一走,不用等到明天,宴会一结束,整个汴京都会知道,陆藏锋与他不和,不可能支持他去争首位的位置。 “不,贵府招待周全,本将军……甚是满意!”陆藏锋特意咬重最后四个字,不顾张相的黑脸,又补了一句,“然,本将军无福消受。” 张相脸色一沉,隐隐觉得陆藏锋这话不妥。 不等张相多想,陆藏锋突然高声道:“对了,相爷,我陆某人虽是当兵的大老粗,但还算有脑子。别什么小猫小狗的都往我陆家塞,我陆家不收破烂货。我陆某人不要的,自是看不上,与其往别人身上找原因,不如先照照镜子,把自己收拾干净。” 话落,陆藏锋转身离去。 张相站在原地,一脸煞白,忘了反应。 没有张相的命令,张家无人敢拦下陆藏锋…… 第419章 相约,出生即失败 陆藏锋留下一句,充满恶意与想象空间的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去,完全不管他这句话,会给张家带来多大的影响,也不管他就这么走了,张家要如何收场…… 好吧,陆藏锋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一句让人误会连连的话,让人忍不住多想。偏偏张家还没有办法解释,要是张家急着解释,反倒显得心虚。 张相明了陆藏锋的险恶用意,背在身后的手,微颤。 陆藏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就是不知,皇上知不知道? 陆藏锋借着月宁安的由头,在他家的宴会上发难,是陆藏锋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他断了江南的臂膀,愿意做一个孤臣,皇上还是……忌惮他吗? “父亲……”站在他身后的三个儿子,发现了张相的异常,惊慌地喊了一声。 张相背在身后的手,往衣袖里一缩,转身,淡然如常地道:“为父无事,你们好生招待客人,切不可怠慢了贵客。”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是,父亲。”张相三个儿子忙应道。 三人恭送张相离去,而后就去男宾厅招呼客人。 张家人并没有像宾客们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陆藏锋与崔轶有事,先行离开了。 女眷厅发生的骚动,隔壁厅的男宾也有耳闻。 不过在 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便是听到了响动也不会吭声,佯装不知。 不过片刻,张家宴会又恢复先前的热闹,一个个谈笑风生,丝毫不受陆藏锋与崔轶的离席影响,但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还是不一样了。 有些人,甚至坐不住了,只是碍于张家的面子,不敢离去。 陆藏锋、崔轶与月宁安三人扬长离去,张相当时没有留,之后张家人也不会留。 张家也是要面子的,陆藏锋三人走便走了。 在张家人冷漠地注视下,三人来到停放马车的外院。 月宁安的马车,与陆藏锋、崔轶的马车,停在不同的地方。 三人来到岔路口,月宁安正要提出分开走,就听到崔轶道:“月娘子,坐我的马车走吧。正好有点事……我们仨找个地方坐一坐,如何?” 崔轶说话时,朝月宁安眨了眨眼,显然是意有所指。 月宁安虽不知何意,但还是很爽快地应下了。 她一点头,陆藏锋也应了一声。 “走吧。”崔轶笑了一声,招呼三人上马车。 崔轶走在前面,陆藏锋与月宁安并肩而行,在上马车前,陆藏锋特意侧移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 拐角处,有一片绯色的衣摆飘出。 陆藏锋冷笑一声,紧随月宁安上了马车。 崔轶同样似有所察, 上马车前同样回头望了一眼,笑了…… 马车很快驶出张家的宅子,马车内,崔轶拿出放在车厢里的茶水,招待二人,“抱歉,车上只有茶水,没有小娘子们爱吃的点心。” “我也没有在车上吃点心的习惯。”月宁安接过崔轶递来的茶水,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也不算招待不周。”崔轶璨然一笑,又给陆藏锋递了一杯水,“刚刚,是不是有人盯着我们?” 月宁安一愣:“有人盯着我们?”她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个女子,有点本事。”陆藏锋点点头,似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那人左眼角有一颗泪痣。” 月宁安握着茶杯的手一顿,问道:“长得如何?” 陆藏锋想了一下,道:“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脸。” 崔轶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形容?谁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脸?月娘子是问你,那人长得好不好?” 陆藏锋给了崔轶一个冷眼,“那就是长得很普通,记不住。” 月宁安跟他说话,崔轶插什么嘴? 月宁安深深地看了陆藏锋一眼,默默地收回目光,道:“如果是女子,眼角又有泪痣,很有可能是我三姐姐,也就是张家那位表小姐?” “张家那位表小姐,是你姐姐?亲的?”崔轶诧异地 看着月宁安。 “同父异母的姐姐,也算是亲的吧。”月宁安轻轻点头,道:“我三姐姐长相极佳,眼角一颗泪痣。我在张老夫人的后院见到了她,如无意外应该就是她。” 崔轶不解地道:“我听说那位表小姐只有十几岁?” 月宁安已经十八了,月宁安的姐姐,怎么可能更小? “她跟十年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甚至气质更盛。”月宁安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那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崔轶问道。 月宁安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像,她给我的感觉,跟我三姐姐一模一样。虽然我当时年纪小,但还记得三姐姐……” 月宁安眯着眼,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肯定,“我三姐姐那人……怎么说呢,她身上有一股很矛盾的气质。她气度高洁,比大家族精心培养的贵女还要出色,但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情。那种矛盾的气质是一种感觉,便是长相相似的人,也无法模仿出那种感觉。而且,管家远远看到她,就确定她是我三姐姐。” 别的月宁安也说不出来,毕竟有些东西玄之又玄。但她可以肯定,张家的“灵秀”表小姐,就是她的姐姐月三娘。 “月三娘的性格,如何?”崔轶又问道。 “很聪明,也有野心,而 且很擅长发挥自己的长处。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三姐姐,但我娘不许我去找她,说三姐姐会带坏我。”当时的她不懂,现在却是明白了娘口中的带坏是什么意思了。 “那就是说……她对你并没有什么情意?甚至不怀好意?”崔轶又道。 “情意?”月宁安自嘲地道,“没听人说,商人重利轻情义,月家更上一层楼吗?月家所有的孩子,打从出生起就要与兄弟姐妹相争,兄妹情义在月家是不存在的。更不用说,我与三姐姐虽同父,却是异母。同母相亲,异母相争。” “小时候,三姐姐对我还算友好,那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他们都已成年,我打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失败者,她没把我放在眼里,才会给我一个笑脸。至于姐妹情份,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月家养儿如养狼,世人皆看不起月家重利轻情,认为月家人天性凉薄,却不知月家的孩子从来就没有选择。 她能无忧无虑的过八年,如同普通孩子一样的童年,不曾与兄弟姐妹们勾心斗角,不过是她的父兄疼爱她罢了。 想到死去的父兄,想到在张家见到的月三娘,月宁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如果没有父兄舍命相护,月三娘的今天,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第420章 嫉妒,霸道将军爱上我 崔轶邀请月宁安一道离开,原是为了防着张家,怕张家趁他和陆藏锋不在,对月宁安下黑手。 得知暗中跟踪他们的人是月三娘,崔轶也就不再担心。 不过,他还是把陆藏锋与月宁安,邀请到了一座茶楼。 这家茶楼是崔家的产业,环境幽静不说,马车还能直接驶入茶楼后方的小院,小院门一关,就与外界隔绝开了,无人能打扰。 “这地方真不错,空灵秀美,难得的是闹中取静。”要不是崔轶带她来,她还真不知,汴京城中还有这么一处雅地。 月宁安沿着长廊慢慢前行,看着长廊外的海棠树,看着海棠树前方的池塘,还有不远处这个时节还在绽放的梅花,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美好的事物,果然能让人放松心情。 美男如是,美景亦如是。 “月娘子要是喜欢,回头……” 陆藏锋淡定地,截住崔轶的话,“地契送到将军府,这地方本将军看上了。” 崔轶一怔,随即笑了:“那就多谢陆大将军,照顾我家生意了。” 败家子才卖家产,没想到他崔轶也有做败家子的一天。 “小崔大人不错,心眼不小。”陆藏锋矜持地点头,想到张相对崔轶的称呼,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崔轶也不客气,反讽了回 去,“陆大将军也不错,出手大方。” 他不宰陆藏锋一笔,就不叫崔轶。 月宁安默默地后退一步,远离两个幼稚到极点的男人。 至于陆藏锋买茶楼的事? 月宁安只当没有听到…… 她才不会承认,她听到陆藏锋说要买这座茶楼,第一反应是:陆藏锋是因为她说喜欢,才开口的吗? 当然,这个念头刚浮现,月宁安就将之拍飞。 陆藏锋为何买下这座茶楼,都跟她没关系,反正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 带人来一趟茶楼,就被迫将茶楼出手,这要换作旁人定会不高兴,崔轶却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一座茶楼而已,他虽然喜欢这地方,但这样的地方崔家真不缺。 崔轶与陆藏锋调侃两句,就把二人带到雅室。 雅室内,所有茶具一应俱全,崔轶没有让茶博士留下,而是跪坐在案前,亲自为二人煮茶。 一身乌衣的崔轶,跪在梨花木的案前,清冷高雅。窗外海棠花开得正灿烂,鲜艳怒放的花朵悄悄伸出枝丫,探入屋内,为这一室淡雅添了一抹亮色。 崔轶手腕轻抬,执起一侧的银壶,将水倒入银碗,烫洗茶具。 滚烫的茶水从银壶小口中宣泄而出,袅袅白烟浮现在崔轶面前,为他蒙上一层神秘梦幻的美感 。 跪坐在案前的崔轶,神情专注而认真,眼神温柔而美好,俊美的容颜与手中天青色的茶器相映成辉,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崔轶煮茶的手法自然随意,如行云流水。明明都是那些动作,可由崔轶做出来,却多了一份随性,多了一份别样的韵味,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沉醉其中。 看崔轶煮茶,亦是一种享受。 月宁安不由得闭上眼,静享这一刻的美好。 不过片刻,屋内便茶香飘飘,令人陶醉。 “尝尝,可还能入口。”崔轶为月宁安和陆藏锋各倒了一杯茶,递到两人面前。 月宁安双手执着茶杯,先看茶色,而后闻茶香,最后才将茶水送入口中,“好茶,好水,好手法。” 与月宁安不同,陆藏锋端起茶杯,待凉,一口饮尽,“尚可。” 崔轶不由得苦笑,“大将军,你好歹别让我后悔,把这座茶楼卖给你。” “说正事。”陆藏锋给了崔轶一个冷眼,“本将军的时间很宝贵。”不是来看你,在月宁安面前卖弄才学与风采的! “行,我们说正事。”崔轶看了一眼置身事外,只顾品茶的月宁安,心中不由得苦笑。 这都叫什么事? 他就是煮个茶而已。 早知道,陆大将军这般介意,他就该提议去 城外的军营,好让陆大将军秀一秀功夫。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把人带到风雅地,却只能谈俗事。 崔轶暗自可惜刚煮好的茶水,可还是极给陆大将军面子,当即说起正事,“张家的事,两位知道多少?” 月宁安摇了摇头,“我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着急,你慢慢说。”刚才还时间宝贵的陆大将军,瞬间就不急了。 崔轶已兴不起,半点生气的心思,他无奈地道:“那就从张家的女眷,为何那般厌恶月娘子你说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大将军拒婚,不肯娶张娘子的事?”月宁安的眼中满是不解。 陆藏锋则是皱眉不语。 他觉得,那天进宫跟皇上说的,还是太客气了,他还得再进宫一趟才行。 “那只是其中一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月娘子你三前年,大婚那日戴的凤冠造成的。”崔轶说到这里,不由得同情地看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真的很无辜。 她只是有钱而已,就被人惦记上了。 “我那日带的凤冠?有什么问题吗?”月宁安不解地道。 凤冠? 陆藏锋眼眸一沉,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他没有见过,月宁安戴凤冠穿嫁衣的样子。 说来也是可笑。 月宁安戴凤冠穿嫁衣是为了 嫁给他,可他却什么都不曾见过。 陆藏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默默地喝下,茶味微涩。 崔轶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暗笑。 陆大将军也有今天! 陆藏锋轻哼一声,给了崔轶一个冷刀子。 崔轶立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道:“你那日戴的凤冠上面,是不是有九十九颗纯金色的南珠?正中间的九颗,每一颗都有鸽子蛋大小,我说的可对?” 月宁安连想都不用想,就点头道,“是这样的,没错。” 那顶凤冠的每一处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与陆藏锋的婚事订得仓促,婚事订下来不到一个月,就是婚期。 她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就连嫁衣也是匆匆赶制。 那顶凤冠,是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的最好的。 一生仅有一次的大婚,哪怕新郎不在,她也不想留有遗憾。 现在崔轶告诉她,她的凤冠为她惹事了,而她真不知道,她错在哪了? 月宁安不解地问道:“张家人看上了那些珠子?可我没遇到有人寻我买呀?也没人暗示我,把珠子送给张家。” 张家要是买,她肯定卖的…… 不,任何人要买,只要出价合适,她都会卖。 一堆珠子而已,她月宁安也不会再用,与其放着生灰,不如卖了。 第421章 嫉妒,吃定她 崔轶见月宁安一脸无语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事情确因你凤冠上的南珠而起,但却与你关系不大,说来你也是被殃及池鱼了。” 崔轶想到事情起因,心中一堵,苦笑地道:“张家大娘子张韶元,确实看上了你的南珠,但依她的骄傲,怎么可能用你用过的东西?她要的,必然是比你更好的。” 月宁安想了想,张家那大娘子目中无人的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位确实傲慢,眼睛都不看人。 “她与薛家独子薛之华暗生情愫,两人珠胎暗结。薛之华不得不匆匆南下,准备下聘迎娶。张韶元私下向薛之华提出,她出嫁那日带的凤冠,上面要镶嵌南珠,要纯金色,且每一颗都要比你的大。” “张韶元怀有身孕,薛之华对她情根深种,自是有求必应,当下就答应了她,去南岛买南珠。” “薛之华到了南岛,不知何故,与南岛的人起了冲突,被人扣押在南岛,要薛家拿钱财去赎。薛家凑了大笔的银钱去赎人,却只赎回了一具尸体。” “薛之华横死,薛家与南岛的人起了冲突,薛家损失惨重,但薛家还算理智,知晓张韶元怀有薛之华的骨肉,哪怕心中再气,也没有因此怪罪 张韶元与张家,但是……” 崔轶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一声,“薛之华横死的消息传来,张韶元第一时间,打去了薛之华的骨血。薛家三代单传,只余薛之华一根独苗,张韶元腹中的骨血就是薛家的希望。薛家收到消息,恨死了张家,之后张、薛二家反目成仇。” “薛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与张家撕破脸,两家彻底成仇人,张韶元闺誉受损,且因落孩子伤了身。张家的女眷认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的凤冠引起的,要不是你的凤冠太出众,叫张韶元记了三年,根本没有后面的事。” 崔轶说完后,同情地看向月宁安。 当然,还有陆藏锋…… 陆藏锋回视了崔轶一眼,情绪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月宁安则是一脸无语,连话都不想说了。 这都是什么事?她做错了什么? 好半晌,月宁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记得,南岛现在是在青州范家人手上,是吗?” 南珠的事,她已经不想说话了。 这事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 “是。”崔轶赞许地看了月宁安一眼。 “薛之华的死,不是意外。是张家要对付薛家,是吗?”月宁安又问。 崔轶再 次点头,“是。” “因为首相之位?”月宁安的脸色,越发凝重。 “因为首相之位。”崔轶含笑点头。 “皇上一直以来,都想整治江南,将江南的税收握在手中,却一直不得其法。张相,这是表现诚意?”月宁安说完,自己先倒抽了一口气。 为了首相之位,能对岳家出手,张相比她想象中可怕多了。 “是。”崔轶脸上的笑容渐浓。 月宁安的政治敏锐度真高。 他不过透露三言两语,且说的都是小女儿的事,月宁安居然能从这些小事中窥得张相的盘算,除了天赋外,崔轶找不到其他理由。 月宁安继续问:“南边的官场,出了大事?”南边那些纳税的大商户,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官面上的人。 皇上要对江南下手,对商人下手毫无意义,只要把官场清理干净,底下的商人自会见风使舵。 作为商人,月宁安很清楚这一点。 崔轶没有急着说,而是看了陆藏锋一眼,寻问陆藏锋的意见。 陆藏锋知道,崔轶定是以为,他已经知晓了南边的事,想问他能不能告诉月宁安。 陆藏锋高深莫测地轻轻点头,示意崔轶开口。 他知不知道江南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崔轶 认为他什么都知道,这就足够了。 有了陆藏锋的默许,崔轶也就不再顾忌,说道:“薛家上报,盐厂被匪徒洗劫,损失数十万斤盐,还影响了工期。但实际上,还有两座铁矿也遭到了洗劫,数万斤矿石被沉入海中,且铁矿遭到毁灭性破坏,短时间内无法开采。薛家暂时将消息封锁了,但到年底,铁矿交不出足够的生铁,薛家必将大祸临头,江南的官员也会被迁连,整个江南将会大乱。” 月宁安倒吸了口气,“张家做的?” 大周缺铁,看皇上连证据都没有,只凭猜测,就咬着她不放,就知晓皇上多重视铁矿。 薛家在江南,管着盐矿与铁矿,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必会震怒。 同时,也会借此机会,清洗江南官场。 “不知道。”崔轶摇头,苦笑:“但江南能重新洗牌,皇上必会记张相一功。张相已位极人臣,除去首相之位,旁的张相都不需要。” 江南乱了,对张相有好处,但对其他人来说,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崔大人想保薛家?”月宁安明白了,江南的事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与张家有关。 但从最终谁得利来看,就能看出幕后凶手是谁了。 “江南乱了,对所 有人都不好。张相早就在江南布了局,江南的最终得利者,不是青州就是张相。”崔家在江南的势力也会大受打击,甚至可能被迫退出江南。 这是崔家不乐意看到的,哪怕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崔家也要帮薛家。 张相是大士族的代言人,他成了首相,对所有人都不好,对朝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月宁安明了崔轶的意思,但她并不想贸然地掺和进去,婉拒道:“朝廷之争,对我来说还太远了。” “不远。张相上位,张家势力更上一层楼。张家又与青州黏糊不清,月娘子,你的日子会更艰难。”张相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一直只听不言的陆藏锋,淡漠地开口道:“崔大人想要原铁?” “大将军英明。”崔轶看向陆藏锋,回以一个璨如星辰的微笑。 这一笑,要是让汴京的女子看到,只怕会发疯。 陆大将军却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对月宁安道:“这笔生意,做了。” 月宁安:…… 她能拒绝吗? 不能! 陆藏锋用眼神告诉月宁安,她必须答应,没有选择。 月宁安无奈,在陆藏锋的“淫威”下,重重点头:“好,这生意,我做了。” 陆藏锋这是吃定了她! 第422章 病倒,习惯了 事情谈妥,陆藏锋与月宁安无意在茶楼多呆,月宁安提出告辞,陆藏锋也起身离去。 陆藏锋谢绝崔轶相送,只把崔轶的马车征用了,亲自送月宁安回去。 马车上,月宁安忍了又忍,眼见快要到月家了,月宁安终是没有忍住,主动问道:“大将军为何要我应下这桩生意?” 还这么轻易,半点条件都不跟崔轶谈,这不像陆藏锋,当然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总觉得,陆藏锋是知道了什么。 这让她,很不安。 “因为你需要,崔轶也知道你需要,才会找上你。”陆藏锋深邃的眸子,透着月宁安看不明白的情绪。 四目相对的刹那,月宁安知道,陆藏锋已经肯定,她手上有铁矿,且还在帮她遮掩。 有那么一刹那,月宁安很想问为什么? 结果话到嘴边,理智回笼,月宁安又默默地咽了回来。 最终,只化为一句,“谢谢大将军。”有些事,能看破却不能说破。 陆藏锋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温声道:“别小看崔轶,也别小看崔家,他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其人也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无害。这次你帮崔轶,对你也是有利。” 月宁安道:“我从来没有小看他,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一向都是远 离他。”她从不小看任何人,就如同哪怕外人再怎么夸她,她也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高一样。 这世间,聪明人太多了。 她月宁安算什么? “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陆藏锋不吝夸奖,轻轻点头,眸中笑意闪现。 这一笑,如同冰雪融化,整个天地都好似明亮了。 月宁安悄悄地摸了摸心脏,感觉心脏跳得有点快。 无关情爱,只因……美色! 月宁安垂眸,睫毛轻颤,暗中吸了口气,才平息心中的躁动。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直到马车停在月家门口,陆藏锋在月宁安下马车时,说了一句:“小丫头别想太多,不是多大的事。”便是天塌下来,还有他陆藏锋在。 小丫头? 这是什么鬼称呼? 月宁安下马车的动作一顿,差点摔下去,幸亏她反应快,及时抓住了车缘才稳住身形。 回头,就见陆藏锋嘴角轻扬,眼含宠溺地看着她,月宁安心下一慌,脑子一片空白,连想说什么都忘了,扭头,快步离去。 “果然还是一个小丫头。”陆藏锋看着月宁安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 月宁安逃也似的跑回家,一进门,就让人把门关上。 她现在,不想见陆藏锋。 陆藏锋他…… 也许是她想多了, 陆藏锋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月宁安闭上眼,呼了口气…… “将军,皇上急召。”月宁安一进门,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的陆一就出来。 “嗯。进宫。”陆藏锋眸中的笑意瞬间消退,刚软化下来的面部线条,也在一瞬间变得冷硬。就好像,刚刚那个含笑看着月宁安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藏锋也不换马,直接坐着崔轶的马车进宫。 皇上已在暖阁等候多时,见到陆藏锋从容不迫地走进来,皇上气得脸都变了,“藏锋,你在闹什么?朕让你去张家,是让你安抚张相,你看看你……你都做了什么?月宁安就那么好?好到让你拒绝朕为你挑的妻子不说,还为她无视朕的命令,当众给张相难堪?” “月宁安她再不好,也比皇上为臣挑的人好。”陆藏锋本就冷厉的面容,因皇上的话又冷了三分,周身寒气森森,他给皇上行了一礼,不等皇上叫起,就抬起头,冷声道:“陛下,臣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陛下给臣指一个,与北辽贵族有染的妻子不算,还要再指一个与表哥珠胎暗结的妻子?难不成在皇上心中,臣就该娶这些不安分的女子?” “什么……”皇上惊呆了,甚至来不及收回脸上的怒容。 然,有一道声 音,比皇上还要震惊:“什么?张家那位肚子里有种了,还想嫁给你?” 不用回头,陆藏锋光听声音,就知是赵启安。 赵启安步入暖阁,幸灾乐祸的大笑,“陆藏锋,你真够走运的,这也能碰上。” 说完,又朝皇上竖起大拇指,“皇兄,你对陆藏锋真好。一个不够,还要给陆藏锋寻第二个,你这是嫌陆藏锋戴的绿帽子不够鲜艳吗?” “赵启安,你给朕闭嘴!”皇上回过神,恼羞成怒,呵斥了赵启安一句。 赵启安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凶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凶陆藏锋,下旨让陆藏锋娶张家那位,当现成的爹呀。” 皇上狠狠瞪了赵启安一眼,扭头,看向陆藏锋,面上有几分不自然,“藏锋,张娘子是怎么一回事?” “如陛下您听到的那般,她与她那位表哥偷尝禁果,未婚先孕。不过,在她表哥死后,她就果断堕胎,准备听从陛下的安排,嫁给本将军。”陆藏锋神情冷漠,不带感情地道。 皇上心虚,不好意思看陆藏锋,“堂堂世家贵女,居然……简直是,不知所谓。” 想到他差点逼迫陆藏锋娶张家女子,皇上一脸自责,歉意地道:“藏锋,张娘子的事,朕真不知道。朕要是知 道,绝不会给你挑这样的女子。” “无所谓,也不是第一个了。臣,习惯了。”陆藏锋面无表情地道。 皇上暗道不好,连连保证道:“藏锋,这件事是朕的失误。你且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绝不叫你受委屈。” “行了皇兄,陆藏锋才不需要你的交待。你呀,以后少管陆藏锋的事就行了。陆藏锋又不是没有娘,需要你操心他的人生大事。”赵启安给了皇上一个白眼。 “闭嘴。”皇上又瞪了赵启安一眼。 赵启安只当没有看到,他往椅子上一坐,脚一架,大.大咧咧地道:“晴熙长公主病了,永宁侯府的府医没用,看守的人不敢拿主意,上报过来,让皇兄你定夺。” “真病还是假病?”皇上一点也不想提张家的事,哪怕此刻听到让他极度厌恶的晴熙长公主,皇上也暗暗松了口气……至少能换个话题。 张家那事,要是陆藏锋真被他逼着娶了那张韶元,他真的没脸见藏锋,也没脸面对弦音姑姑。张家敢耍弄他,他记住了! 还有张相!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皇上一向温和的眸子,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转瞬即逝。 不过陆藏锋还是看到了。 皇上,终于露出了獠牙! 虽迟,却不晚! 第423章 夫人,意在月宁安 皇上终归是皇上,做臣子的可以表达不满,但不能踩皇上的脸面。 陆藏锋知道,皇上已经对张相、对张家不满了,他再说下去,皇上面子上挂不住不说,便是真动手收拾了张家,事后也会觉得,是被他给逼的…… 况且,赵启安正巧在这个时候进宫,陆藏锋不认为,他是真的急晴熙长公主的病。 晴熙长公主这个时候生病,确实不正常,但还不值得赵启安,特意为她进宫见皇上。 赵启安明显是为了,调和他与皇上的矛盾来的。 赵启安的面子,他得给。 赵启安没搭理皇上,而是斜了陆藏锋一眼,那一眼满满都是幸灾乐祸,“陆大……” “启安,朕问你话呢?”皇上生怕赵启安又提起张家的事,暗中给了赵启安一个警告的眼神,让赵启安不要再作妖。 张家的事,他恨不得重来没有发生过。 他这个皇上的脸,都被张家丢尽了。 没嘲笑到陆藏锋,赵启安很是不快,语气也透着不耐烦,“有什么好问的,她是真病还是假病,重要吗?反正她病了,你要是不派太医去医治,她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说你这个皇帝眼中没有长辈,欺负 她死了爹。你要是派太医去,她那病也治不好,她还要折腾,试探你的底线。” 皇上气恼,没好气地道:“皇城司你清理得怎么样了?” 最近怎么就没有一件顺心事? 也就苏相,顺着他的心意请辞,可苏相请辞后,事情反倒更乱了。 “就那样呗。”皇上不提还好,一提赵启安就郁卒。 他为什么要接下皇城司这个烂摊子?他上辈子,真是欠了陆藏锋的。 赵启安狠狠地剜了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回以冷笑,就差没有在脸上写“幼稚”二字。 “就那样是什么哪样?你别告诉朕,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进展也没有?”张家的事不顺,已叫皇上不痛快,晴熙长公主这里要是再出事,皇上觉得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脾气,先杀一批人再说。 “废了二十年的皇城司,我怎么可能在两三天内,给你清干净?皇兄,我是人不是神,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你换了我,找个能人去。”赵启安双手一摊,一脸无赖。 “你……”皇上气得不行,偏生赵启安占理,只能气恼的道:“行了,晴熙长公主那里,朕会派太医去看,会看好她,不会让她给你 添乱。” “有皇兄这句话,臣弟就放心了。”赵启安长腿一收,一跃而起,整了整衣摆,一本正经地道:“臣弟汇报完了,皇兄还有别的事吗?没有,臣弟就走了。” “滚滚滚!”皇上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赵启安急着进宫,根本就不是为了禀报晴熙长公主的事,而是听到他召见藏锋,怕他跟藏锋吵起来。 虽然赵启安这副不正经的样子令他烦心,但不得不说,皇上很窝心,脸上也不自觉地带出了笑意。 赵启安不理会皇上,扭头,朝陆藏锋勾了勾手指,“一起?” 陆藏锋起身,朝皇上道:“皇上,臣告退。” 赵启安为了皇上,也算是用心良苦。 皇上以为,赵启安进宫是为了给他解围,但陆藏锋知道,赵启安是怕他就此与皇上离心。 可惜,赵启安的用心,皇上不会明白,也无法理解。 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不会想到,底下的人敢对他不满的…… 陆藏锋与赵启安并肩往宫外走,一走出大殿,赵启安就收起放浪形骸的纨绔样,一脸严肃地道:“张韶元的事,皇兄真不知情。甚至,我都不知道,你别怪皇兄。” “嗯。”陆 藏锋应了一声,以示回应。 “张相身后牵扯太深,皇兄不想让他坐上首相的位置,可江南的事他确实出了力,皇兄不能让底下的人寒心。你看,皇兄不过是冷了他一下,他就把那个与青州有关联的月三娘接到家里,皇兄压力很大。”赵启安知道,皇兄这次真的伤了陆藏锋的心。 人的心,捂热难,但要伤,只需要一瞬。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证明自己在听,再多就没有了。 赵启安看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脾气也上来了,“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了,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们高兴就好,我不管你们了。” 赵启安扭头就走,可他刚走两步,就听到陆藏锋说:“晴熙长公主这病,很有可能是冲着月宁安去的。” 赵启安脚步一顿,扭头就道:“孙不死?” “嗯。”晴熙长公主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怕暴露自己,不敢妄动,不敢对皇上或者他们出手,但要给月宁安添乱,却只需要抬抬手指。 赵启安白了陆藏锋一眼,“除了嗯,你还会说什么?” 陆藏锋盯着赵启安,薄唇轻启,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赵启安气得 炸毛,“陆藏锋,你最好祈祷,没有求我的一天。不然我滚远了,肯定不会再滚回来!” “嗯。”陆藏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趁着没滚远,去跟皇上说一声。” 说完,陆藏锋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赵启安一个气宇轩昂、英武不凡的背影。 “我上辈子真的是欠了你的。”赵启安磨牙,愤愤地转身,又回暖阁找皇上。 走出宫,陆藏锋看到停在宫门口的崔家马车,脚步一顿,招来陆一,“去,给你们夫人说一声,晴熙长公主病了,让她防着点。” “夫,夫人?我们夫人?”陆一刚要应下,就发现有什么不对。 将军这称呼,大有文章。 “怎么?有问题?”陆藏锋斜了陆一一眼。 要不是这辆马车上,崔家的标志太过明显,一天连续进出月家,会让人以为月宁安与崔轶有什么,他就自己跑一趟了,根本不需要陆一。 陆一一个激灵,高声应下:“属下这就去见夫人。” “很好。”陆藏锋赞许地看了陆一一眼,才朝马车走去,留下陆一一人站在宫门口,一脸惆怅。 夫人?这称呼是好,问题是人家月姑娘,愿意认吗? 第424章 惊吓,陆藏锋疯了 听到管家说,陆一求见,月宁安险些暴躁了! 陆藏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不是才跟陆藏锋分开吗? 陆藏锋怎么又派他的亲卫过来? 陆藏锋不知道,她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很烦吗? 这都什么人? 都休了她,还撩拨她。 还有…… 小丫头的称呼,是他陆藏锋能喊的吗? 陆藏锋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不知道他们这种前夫妻,就该老死不相往来吗? “烦死了!” 一想到陆藏锋,月宁安心里就乱成一团,说不出来的懊恼与烦躁。 懊恼她先前在陆藏锋面前表现得太差了,没有发挥好,要是再来一次,她肯定不会被陆藏锋的美色所诱惑。 烦躁陆藏锋有事没事,就出现在她眼前,还拿美色诱惑她,简直是过分。 她现在强烈怀疑,陆十二那天在她家看门,说的那些引人误会的话,很有可能是陆藏锋教他的…… 陆藏锋这厮,真是狼子野心! “陆藏锋这人,真的是太讨厌了,我真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讨厌他;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招惹了他。”月宁安气得直骂人。 然而,不满归不满,月宁安却没有怠慢陆一,第一时间就让人把陆一给请了进来。 陆一再怎么样,那也是朝廷命官,她 怠慢不起! “属下见过夫人。”陆一一路都在念叨,他们家将军的心变得太快了。 这才多久,月姑娘又变成夫人,以至于见到月宁安,陆一想也不想,就给行了一个大礼,高喊“夫人”。 月宁安嘴角微抽,正要给陆一行礼的她,身体一僵,没好气的道:“陆一将军,我姓月!你叫错人了!” “咳咳……月姑娘,属下失礼了。”陆一惊觉自己喊了什么,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同时也在心中肯定了,月姑娘果然不愿意。 这事,他要告诉将军吗? 想到在郊外军营,流血又流汗的陆十二,陆一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不能跟十二一样蠢死。 “陆一将军客气了,不知陆一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要事?”月宁安无意与陆一套近乎,开门见山的问道。 “将军刚从宫里出来,在宫中得知晴熙长公主病重的消息,将军怀疑晴熙长公主的目标是月姑娘您。特命属下前来告知月姑娘您一声,好让月姑娘您提前准备。”虽没有称夫人,但陆一言辞间皆是恭敬,完全是把月宁安当主子来敬。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了,陆藏锋的手下做的这么明显,叫她怎么装下去? “月姑娘?”陆一说了半天,不见月宁安有回 应,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月宁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陆一琢磨了一下,道:“月姑娘您不必担心,有将军在,定不会叫您受委屈。” 月宁安现在已经不想讲话,她一脸麻木的道:“辛苦陆一将军跑这一趟,替我谢谢你们家将军。” 旁的就不劳烦陆藏锋了,让陆藏锋滚远一点吧。 她现在真的是怕了陆藏锋。 “属下告退。”陆一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 看着在朝廷有品级的将军,在自己面前恭敬犹如家仆,月宁安忍不住一抚额头。 她没法自欺欺人了。 陆藏锋做的太明显了。 可是……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段无望的痴恋中走出来,陆藏锋居然又来撩拨她。 要是撩拨得她再次春心大动,她找谁赔她的心去? 明明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还来招惹她,真不爷们! “啊啊啊!烦死了!”月宁安恼怒尖叫。 “姑娘,你……你没事吧?”在门外侯命的下人吓了一跳,忙进来寻问。 “我!很!好!”月宁安咬牙切齿的道,狠狠吐了两口气,又道:“给我安排马车,我要去明月山庄。” 她现在很乱,她需要找老头聊聊。 还有,陆一说的事,她也要提前跟孙不死说一声。 晴熙长公主装病,要是冲着她来 的,那问题就在孙不死身上。 不管陆藏锋起了什么歪心思,他特意让陆一来提醒一句,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月宁安当天下午,就坐着马车出城了。 她一出城,不说陆藏锋、赵启安等人,就是张家也知道了。 张相一脸阴沉,对拱手而立的张韶山道:“月宁安与崔轶联手了,盯紧她,缠住她,别让她有机会帮薛家。一旦她出手了,你们阻止不了,就告诉她,我要亲自跟她谈。” “祖父,咱们家……需要向个商女低头吗?”张韶山听了,心里极为不痛快。 被陆藏锋打脸,他认了。可月宁安算什么? “你到现到还觉得,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商女?一个普通商女,能让陆藏锋为她出头?”张相一脸失望地看着张韶山,“我早跟你们说过,这段时间不要招惹月宁安,你是怎么做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祖父……”张韶山一脸惨白,急切地唤了一句,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你太祖母、元姐儿她们是女眷,不知外面的事,不知咱们家的艰难,你也不知道吗?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招惹月宁安,你们是怎么做的?”张相黑沉着脸,语气严厉异常,“这个时候,我们张家一切都要低调,你不明白吗?” 张韶山不 敢辩解,扑通一声跪下,“请祖父责罚。” “去祖宗牌位前跪着,什么时候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起来。”张相闭上眼,没有任何表情地道。 “是,祖父。”张韶山惨白着一张脸退了出去。 他走后,张相缓缓睁开眼,叹息了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道:“小五,还在闹吗?” “相爷,五少在陪夫人。”一灰衣老仆从暗处走了出来,似闲聊一般道。 “唉,小五这孩子……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张相眼皮耷拉一下,周身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外人看张家煊煊赫赫,如日中天,但张相很清楚,张家已于末路。 这末路倒不是旁人逼的,而是自身的问题。 张家……后继无人。 儿子不中用,他培养孙子,可孙子当中能用的,却与他离了心。 没有得力的后人,便是再煊赫也无用。 “五少会明白的。”灰衣老仆没有一丝犹豫,肯定地道。 张相仍旧没有宽心,越是聪明人,越容易钻牛角尖,越是容易走不出来。 这一点,张相比任何人都明白。 毕竟,所有的子孙中,最像他的就是小五了。 “但愿他能在老夫走后,撑起张家。”张相重重地叹息一声。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异常。 第425章 邪魅,霸道王爷 月宁安到的很不是时候,她赶到明月山庄的时候,老头正在泡药浴,没法见她。 饶是月宁安有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的想跟老头说,也只能等着。 无奈之下,月宁安只能去找药王孙不死,把晴熙长公主生病的事,跟孙不死说了一下,好让孙不死有个心理准备。 孙不死一听,冷笑道:“关我什么事?我不给达官权贵治病,别跟我说这些,我听着烦。” “她就是知道你不治,才会非要你治不可。不然,你以为她早不病,晚不病,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生病?”在来的路上,月宁安也想明白了。 “那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孙不死横了月宁安一眼,一脸凶相。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事,我就是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给那些达官权贵一个教训?”孙不死的难搞,月宁安是知道的。 她虽然很烦陆藏锋,找各种理由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还是很感谢陆藏锋,让陆一提前把晴熙长公主生病的消息告诉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提前说服孙不死,不然晴熙长公主那边一闹腾,说太医治不好她的病,非要孙不死治。依皇上的性格,肯 定会妥协,要她让孙不死去给晴熙长公主医治。 至于孙不死,不为权贵医治的规矩?皇上不会在意,也不会管她能不能说服孙不死。皇上,只要结果。她要是没有做到,让晴熙长公主继续折腾皇上,皇上就会把这笔账算到她头上,怪她办事不力。 “我的仇人已经死了,我没兴趣。”孙不死眼皮也不抬一下。 他又不傻,才不会上月宁安的当。 “仇虽报了,但那股气你还没出吧?”孙不死的儿子,在给权贵医治时,无意中揭露了权贵家的丑事。那户人家病好后,寻了一个理由,将孙不死的儿子下狱,而后在狱中将人折磨死了。 “仇家都死了,我找谁出气去?”孙不死狠狠瞪了月宁安一眼。 他倒是想出气,月宁安能让死人复活吗? 月宁安一点也不怵,笑眯眯地建议道:“拿晴熙长公主出气呀。” 孙不死眼睛一瞪:“我有病呀?晴熙长公主跟我又没仇。”他才不上当呢,他有那么蠢吗? “晴熙长公主明明知道,你不给权贵医治,还非要让你医治,真的没有仇吗?”月宁安的声音很轻,语速缓慢而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虽然当年的仇人不在,但那些权贵的本性却没有变。你不想让那些权贵,也体会一下蒙受冤屈,说不清,解释无人的滋味吗?” 孙不死眼皮一撩,没好气地道:“没有必要,老夫现在很逍遥。” “错过这个机会,你永远没有机会了。”月宁安知道,孙不死已有意动,“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当着满朝文武,甚至是天子的面,把这口恶气给出了。甚至,那些权贵以后都不敢惹你,如何?” 孙不死虽然报了仇,那股怨气却没有消。那股气不出,孙不死永远走不出来。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医术未有突破的原因。心病还需心药医。 “你……”孙不死承认,他该死的心动了。 他的仇人,不仅仅是害死他儿子的那家人,还有那些不分是非,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肆意杀人灭口的权贵。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可恶。 “成交吗?”月宁安眉眼弯弯,笑得异常明媚。 “我要是还不同意呢?”孙不死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 他真的很讨厌月宁安。 他跟月宁安打过这么多回交道,除了在银子上占便宜外,在旁的事情上,他就没有占过 月宁安的便宜,一直都是被月宁安牵着走。而银子,是月宁安最不在乎的东西。 月宁安微微一笑:“不应就不应呗,这世间没有钱办不到的事。你要是不同意,我自己造一个孙不死就是,左右就是一个名,只要不医死人……不,就算医死人又如何?背黑锅的也是孙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月宁安笑得不怀好意,“指不定,我还能借神医孙不死之名,从那些达官权贵手中狠狠捞一笔。只是要委屈孙神医你了,辛苦打造出来的名声轻易就让人给毁了,以后你就是站出来,也没有人相信你是药王孙不死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故作惋惜,“江湖上的那些人本来就穷,你没了名声,没了身份,以后谁还花大价钱找你看病,买你的药?没人找你看病,药卖不出去,你就没有银子了,也就没有办法研究新药了,真是可惜呀。” 孙不死气得脸都歪了,“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丫头!” 月宁安连忙抬手,挡住孙不死的脸,“别……别……千万别叫我丫头,我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恶心。” 孙不死一听,乐了:“丫头,丫头,丫头 。小丫头,死丫头,臭丫头……” “你幼不幼稚?无不无聊?”这次,换月宁安气得变脸了。 “小丫头片子,跟我斗,气不死你。”孙不死得意一笑。 月宁安气得跳脚,“这么大年纪了,斗嘴赢了我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得意的?” “老夫乐意,小屁丫头。”孙不死眼一挑,端的是邪魅狂狷。 月宁安捂脸,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霸道王爷,真是没眼看。 “小丫头片子。”孙不死看月宁安一脸怂样,哼着小曲,得意地离去。 月宁安等孙不死走远,这才放下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老小孩,老小孩,这话真的没有错。 好在这老小孩人好,哄两句就顺坡下了。 不然,真走到造假那一步,那就是跟孙不死撕破脸。一个神医,关键时刻可以救命。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跟孙不死撕破脸。 哄好孙不死,月宁安的心情好了许多,趁老头还在泡药澡,月宁安拐去看望程将军夫妇一家。看到院子里,只有程夫人与程娘子在,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 程将军来的第一天,就被孙不死惦记上了,这段时间,孙不死肯定会可劲折腾程将军…… 第426章 喜欢,眼光好 孙不死性子古怪,为人难缠,但医术是真的好,而且他只要看你顺眼,就不会吝啬好东西。 不过几天的功夫,月宁安再见程夫人与程娘子,险些都不敢认了。 程娘子足足瘦了一圈,人看着精神了许多,脸形也渐渐出来了,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程夫人更夸张,整个人看着年轻了近十岁,脸颊红润,气血充盈,皮肤白嫩富有光泽,像是小姑娘一般。 程夫人本就保养得好,此时与程娘子站在一起,竟是不像娘俩,更像是姐妹。 “我险些都认不出来夫人了。”月宁安见到两人的模样,毫不夸张的看呆了。 程夫人高兴坏了,拉着月宁安的手,一个劲的道谢,“这都是宁安你的功劳,要不是宁安你说动孙神医,让孙神医给囡囡看病,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缘。” 程夫人两眼放光地看着月宁安,怎么看怎么喜欢,比看自己亲女儿还要亲。 程娘子站在一旁,半点也不吃醋,看月宁安的眼神同样热切。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完了,没想到遇到了宁安姐姐。 宁安姐姐真是她的大恩人。 她决定了,宁安姐姐以后就是她的亲姐姐,比亲娘还要亲的姐姐。 “明明是夫人人好,孙神医行事全凭喜好,我 可勉强不了他。”月宁安笑了一声,想到不知被孙不死怎么折腾的程将军,有些心虚地道:“只是苦了程将军。” 光彩照人的程夫人,浑不要意的摆摆手,“老程他皮糙肉厚,没事儿。” 没有她家老程的付出,哪有她现在的光采。为了她,只能让她家老程牺牲一下。 月宁安听程夫人这么一说,顿时就安心了,也就不去找孙不死,让他少折腾程将军了。 程夫人都不在意,不是吗? 月宁安没在程夫人这里久呆,不到两刻钟,下人就来报,老头已经出来了。 老头住在明月山庄的北院。 北院不是山庄里最大的院子,却是修得最好的。 月宁安先前没到过北院,这会进来,才发现院子里一花一木,一草一石皆是不凡。 “瑛珞宝珠、葛巾紫、蓝田玉、飞燕红装、银红巧对……老头,你这院子还真精致,光牡丹就有数十种。”月宁安一路走来,惊奇不已。 看到老头坐在花丛前,月宁安快步走了过去。 她都不知道,明月山庄有这么多牡丹,她一直以为明月山庄最有名的,就是那一片梨树林。 老头调养了数日,气色好了许多。 他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薄毯,脸色依旧暗沉发黄,但明显有肉 ,眼睛也有神。 听到月宁安的话,老头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不过是几朵牡丹,这算什么,那……” 老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当即收起脸上的笑,瞪了月宁安一眼:“你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特意来看这个糟老头的?” 老头的轮椅旁有一个小竹椅,很明显就是给月宁安准备的。 月宁安也不客气,在老头身侧坐下,没接老头的问话,而是一脸坏笑的道:“老头,那什么呀?你有秘密哦?还是跟明月山庄有关。” “小屁孩子,别管大人的事。”老头在月宁安脑门上敲了一记,没好气的道:“屁点大的黄毛丫头,心眼儿却不少,想套我话?再修炼两辈子吧。” “别叫丫头,我现在听到丫头这两个字就烦。”月宁安揉了揉头,嘟囔着抱怨道。 “怎么了?”老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还不是陆藏锋,我怀疑他被人下咒了。”月宁安没好气的道。 “他怎么着你了?”老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幸灾乐祸的道。 “他最近一直找机会接近我,表现得像是……喜欢我。”提起感情的事,月宁安倒是没有不自在。 老头人精一样,她就是不说,老头也能看出来。 “陆藏锋喜欢 你,不是很正常的吗?”老头不以为然地反问。 月宁安忙问:“很正常吗?”哪里正常了? “当然!”老头理所当然地点头,“他跟你接触这么久,要是不喜欢你,才不正常。” “老头,你这是看自家闺女,怎么看都好。”月宁安没把老头的话当回事,自家人看自家人,自是哪哪都好。 月宁安歪着头,叹气道:“老头,你怎么不说,陆藏锋是为了铁矿,对我使美男计呢?” 老头失笑,“你觉得,陆藏锋会这么委屈自己?” “不会,也不需要。”月宁安叹气,有气无力地道:“我要是没有猜错,陆藏锋应该是确定了我手中有铁矿,但他不仅没有再逼我交出来,还帮我遮掩。” 就是知道,陆藏锋不会委屈自己,不是对她使美男计,她才烦躁。 要是美男计那就简单了,大不了她将计就计。 “什么情况,说说……”老头云淡风轻地道。 人老了,经的事多了,天大的事也不是事。 在月宁安眼中,让她忧心烦恼的事,在老头看来都不是事。 “这事要从张家说起……”月宁安当下就将崔轶告诉她的事,一一说给老头听。 包括张家因凤冠一事怨上她,月三娘的事,月宁安也没有隐瞒。 甚 至,在张家的遭遇,月宁安也一并说了。 说真的,她今天真被张家给膈应到了,她又丢不起那个脸,让旁人知道,就只能跟老头吐槽了。 “张家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老头微眯着眼,掩去眼中的杀意。 姓张的,果然不是个东西。 “确实,张相是个人物,但他三个儿子很平庸,别的孙子辈没见到,只看到张家长孙张韶山。张韶山那人我看有些小聪明,格局不够。” “后院那些女人就更加奇葩了,一个个眼高于顶。人道家有贤妻旺三代,反之则败家,这话还真不假。只看张家后院那些女人的骄矜劲儿,就知道张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不怎么样。”月宁安毫不掩饰对张家的不满。 老头不置可否的点头,低声叮嘱道:“张家有皇上盯着,暂时翻不出大风浪。倒是你那三姐姐,你得注意一些,她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现在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我会注意的。”月宁安点了点头,神情同样严肃。 老头看月宁安小脸绷紧,眼中闪过一抹慈爱,打趣地道:“我们再来说一说,陆藏锋?” 陆藏锋这人,倒是没有让他失望,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现了他家宁安的好。 旁的不说,眼光却是极好…… 第427章 劝说,他是最适合的 “陆藏锋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都说了嘛。” 月宁安看老头一脸戏谑,摆明把她的烦恼当好戏看,起身就要走。 她才不要在老头面前丢脸,老头太过分了。 然,月宁安刚起身,就被老头单手给压了下去,“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能做什么?陆藏锋又不会听我的。”月宁安无奈,只得乖乖坐回去,“我只能见招拆招了。” 老头想要知道的事,她现在不说,之后也得说。 姜还是老的辣,她现在远不是老头的对手,除了认命,没有别的路。 “陆藏锋喜欢你。”老头收起戏谑,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要去青州了,老头。”月宁安的笑容,隐有一丝苦涩。 陆藏锋的喜欢,太晚了。 “你真的,放下他了吗?”老头暗自叹息一声。 “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我要去青州了,老头。”月宁安重复了一遍,也不知她是在说给老头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所以,你认命了?”老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笑得释然:“我姓月,月家人的命,我不认又能如何?” 老头道:“你还有十年。”十年,可以做很多事情。 “所以,这十年我会尽力做到最好,为子孙后代铺好路。”月家人的命她月宁安认了。 她可以 为皇家卖命十年,甚至一辈子,她的命她认,但是…… 她无法接受,她的孩子、孙子,世世代代都为皇家卖命。 那太苦了。 老头道:“有陆藏锋帮你,你的胜算会更高。”陆家的男人大多富有责任心,且有担当。 对自己的女人,哪怕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也会爱护一辈子。 老头相信,陆藏锋不会差。 月宁安蓦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头,“老头,你是要我利用陆藏锋的感情?” “什么叫利用?还会不会说话了?”老头脸一黑,没好气地瞪了月宁安一眼,“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月宁安没好气道:“换个说法,还不是一样意思。”都是自己人,何必装模作样。 “什么叫一个意思?陆藏锋喜欢你,你心里不是也有他吗?你们互相喜欢,怎么能叫骗?你们这叫夫妻携手!强强联合。”老头没好气的,在月宁安的脑袋上敲了一记。 这死孩子。 “行行行,老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月宁安捂着头,认怂认得很快,可是老头知道,月宁安心底并没有这么想。她仍旧认为这是利用。 “你这倔孩子……”老头不由得叹气。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长的,月家人的经商天赋继承了个十成十,月家人的精明也继承了个七七八八,偏偏 ……月家人的虚情假意,她半点也没有学到。 老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宁安,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不堪。陆藏锋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用感情驱使他为你做事,那就叫利用。他知道你的处境,因爱慕你,在能力范围内主动帮你,这就不叫利用,就像你当初为陆藏锋做的一切一样,当时你是甘愿的,现在他是甘愿的,你明白吗?”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点头,“明……” 刚开口,就被老头给训了,“明白什么?不能嘴上说明白,要打从心底明白!” 月宁安不好再敷衍,苦涩地道:“老头,不一样的。以前,我跟陆藏锋还有可能,我愿意付出一切,换一个与陆藏锋白头偕老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成的胜算我也愿意赌。可现在,我跟陆藏锋没有未来,在现实面前,光有感情是不行的,现在纠缠得越深,日后越是麻烦,我不想麻烦。” “宁安,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老头轻轻地拍了拍月宁安的头,看着天边的晚霞,露出一抹怀念的笑:“人这一生只有短短数十年,要珍惜每一时每一刻。但人这一生也很长,长到你以为这人是你的一辈子,其实他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 “老头,你……什么意思?”月宁安睁大眼睛。 是她想的那样 吗? “就是你想的意思,享受当下,享受陆藏锋的付出就好了。只有小孩子才会在乎,感情是不是纯粹,宁安,你是成年人,成年人的感情不需要那么纯粹,掺杂利益才更紧密,才走得更远。”老头意有所指。 月宁安俏脸微凝,惊呼:“老头,你要我跟陆藏锋玩玩?欺骗陆藏锋的感情?” “什么玩玩?什么欺骗感情?你这孩子,小时候有没有认真听先生的话?”老头白了月宁安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是叫你珍惜眼前人,以免留有遗憾。” “陆藏锋算什么眼前人?”月宁安轻笑一声。 老头半点面子也不给月宁安留,讥笑道:“那你为他烦恼什么?他喜欢你,是他的事,与你何干?” 月宁安脱口而出:“因为,他是陆藏锋呀。”她的情绪会被陆藏锋左右,但不会为别人左右。 陆藏锋喜欢她,就与她有干系。 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酸涩。 她真的快要放下陆藏锋了,可陆藏锋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跑来招惹她,她真的…… 很不痛快。 “傻孩子!既然他还是你追逐的那个陆藏锋,那就给自己一次机会,别让余生在悔恨中度过。”老头伸手,抱了抱月宁安。 月宁安没有应,她靠在老头的臂弯里,哽咽着道:“老头,喜欢我的人 ,为什么都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为什么总是中途丢下我?” 如果她接受了陆藏锋,那她跟陆藏锋,也只有十年的时间。 她这人很贪心,想要的是一生,是一辈子。 十年,太短了。 她害怕,害怕十年后,自己会再次受伤。 那种心被撕裂,痛到无法呼吸,甚至连哭泣都无力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一遍。 以前,陆藏锋不喜欢她,她不曾拥有过陆藏锋的喜欢,她都难受到不行。 要是拥有后再失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老头说得对,她就是一个胆小鬼。 “会有的,你只是还没有遇到,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老头抬头看着天空,眼中有苦涩有遗憾。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哪怕有孙不死在,他也活不了多久。 陆藏锋是他这些年能找到的,最适合宁安的人。 最重要的是,陆藏锋护得住宁安。 只凭这一点,陆藏锋就胜出了。 是以,哪怕陆藏锋曾伤害过宁安,他仍旧希望宁安能接受陆藏锋。 有陆藏锋陪着,有陆藏锋的保护,未来的十年,他的小宁安才不会那么苦,不会那么孤独。 他的时间有限,帮不了宁安太多,也陪不了宁安太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死前,寻一个可靠的人,护着宁安…… 第428章 眷恋,永不负 月宁安把心底的困惑说了出来,可心里仍旧乱得很,久久无法平静。 她也没了再说的心情,静静地靠在老头的腿上,看着天边的晚霞,两眼放空中,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月宁安这一坐就是大半天,直到天色渐暗,才被老头赶去吃饭。 临走之前,老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宁安,陆藏锋的喜欢不是负担,你高兴就给他一个好脸色,不高兴,别搭理他就是。别为这种小事,惹得自己烦闷,不值当。” 他终究舍不得宁安受委屈,哪怕那个人是他看好的陆藏锋也不行。 月宁安道:“老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她会时刻告诉自己,陆藏锋的喜欢与她无关。 老头微微一笑,眸光落在月宁安身后的假山上,慈爱地摆了摆手,“去吧。” “我今晚住在明月山庄,明天一早就要走。孙不死说这段时间睡得沉,最好不要吵醒你,我明天早上就不来看你了。”月宁安替老头,整理好盖在腿上的薄毯,眷恋地抱了抱老头:“老头,你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好了,我带我爹给我埋的女儿红给你喝,还有我亲手酿 的梨花白。到时候,任你喝个痛快,绝不拦你。” 有老头在,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无所畏惧。 有老头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还有退路。 所以,老头,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我等着你的酒。”老头拍了拍月宁安的胳膊,眸中尽是温暖的笑意。 “我走了,别想我。”月宁安松开老头,转身,背对着老头摆了摆手。 在转身的刹那,一滴泪从月宁安的眼中滑出。 老头,瘦了! 而月宁安不知,在她身后,老头一直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直到看不到月宁安的身影,老头才默默地收回目光,幽幽地叹道:“孩子大了,就该放手让她去闯。” 片刻后,老头收拾好心情,恢复了在人前的疏离与冷漠。 “出来吧!”老头朝假山的方向,低喊一句,声音不大,风一吹就散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下,一道黑影从假山后方走了出来。 来人身形高大,气宇轩昂,气质不凡,行走间似有劲风流动。 “你都听到了?”老头的声音冷漠而疏离,没有一丝感情。 “多谢前辈为我说话。”来人走到老头面前,朝老头微微点 头。 老头看着站在他面前,如同松柏一样傲然不屈的陆藏锋,心中微叹:陆续这儿子,比陆续果断,也比陆续命好。希望他没有看走眼。 “你决定了?”老头在月宁安面前说的肯定,私下其实是担心的。 这世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喜欢时什么都好,可人的喜欢能有多久,就连老天爷也不知道。 “前辈放心,不管今后如何,我都会护着宁安,这一点永远不变。”陆藏锋知道老头担心什么,他没有一丝犹豫,在老头面前郑重地承诺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头长叹了口气,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他不相信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可他老了,他必须找一个人,来代替他保护宁安。 陆藏锋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老头闭了闭眼,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冷漠地道:“你也听到了宁安的话,宁安这孩子虽出身月家,但跟所有月家人都不同。” 老头提起月宁安,眼中不由自主染上了笑意,语气也随意多了。 “商户人家向来亲情淡薄、利益至上,月家尤其如是。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亲兄妹、亲父子也能 出卖。” “但宁安她不同,宁安打小得到的就是最纯粹、最真挚的感情。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她的兄长,甚至是我,对宁安的喜爱都不掺杂任何利益,也没有任何算计。” “我们对她的喜爱,造就了她在感情方向眼高于顶,宁缺毋滥。掺杂着算计与利益的喜欢,入不了她的眼。” “你跟宁安也打了不少交道,你应该知道宁安有多护短,对自己人有多大方。这种大方,不仅仅是钱财方面,情感上亦是如此。她从不对在感情上吝啬的人,付出自己的情感。” 老头说到这里,隐隐有一丝小得意:“她虽然嘴上说付出就要有回报,可在感情方面,她从不衡量得失。她的感情是最纯粹的、最真挚的。她怎么对你,你心里应该明白。” 陆藏锋沉声道:“嗯,我明白。”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月宁安有多好。 月宁安的感情简单直接,喜欢就无怨无悔的付出,哪怕没有回报也不在意。 没有任何利益算计,只有最简单,最真挚的情感。 也就是月宁安的这份简单,让他忍不住开始关注月宁安,然后就再也移不开眼。 老头 见陆藏锋在他面前,收起了往日的锋芒与桀骜,嘴上虽没有说,心底却是满意的。 他看到了陆藏锋的诚意。 老头不紧不慢地道:“青州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也是宁安不肯接受你的原因,与青州范家的十年之争,宁安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就算侥幸胜出,宁安也无法逃脱皇室的钳制。 如果她喜欢的人不是你还好,我相信等到那时,宁安定有能力带着喜欢的人远走高飞,远离大周。偏偏她喜欢的人是你,你是大周的将军,是大周的战神,她会忍不住为你考虑,你明白吗?” 陆藏锋没有一丝犹豫,自信而肯定的道:“前辈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要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我陆藏锋也没有资格做大周的将军。” 如果要月宁安为他牺牲自由,他陆藏锋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月宁安? “我能信你吗?”老头审视地看着陆藏锋,浑浊的眸子瞬间崩发出凌厉的光芒。 陆藏锋本能的警觉,但只一瞬,陆藏锋就收起所有的防御,抬头,坦然地看着老头,任由老头审视。 这是老头对他的考验,也是他该承受的…… 第429章 试探,辛苦费 老头目光如刃,直直地盯着陆藏锋,那眼神凶残得似要将人生吞了一般。 这也就是陆藏锋,要换作旁人,绝对没法在老头的目光下,撑过半柱香的时间。 然,一刻钟过去,陆藏锋都没有一丝变化。 他坦然的直视着老头,半点不怯。 江山代有人才出。 老头赞许地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 “你很不错。”老头不吝赞道,同时也没有在陆藏锋面前掩饰,他疲倦地靠在椅子上,声音透着虚弱:“我手上还有一批人,宁安身边有皇上的人盯着,我不好把那些人交给她,到时候……我会把那批人交到你手上,希望你能好好用,保护好宁安。” “前辈……”陆藏锋眉头微皱。 他对这老者的身份隐有猜测,现在又肯定了一二。 不能被皇上知道的人,那些人只怕是与皇室有关。 老头抬手,打断了陆藏锋的话:“给你的,你收着就是,别的不要多问。” “前辈,要不要见一见赵启安?”陆藏锋问得突兀,毫无预兆。 “呵!”老头突然坐直,一扫先前的疲态,目光凌厉带着杀气,阴冷地开口:“就凭你也想套我的话?胆子不小!” “晚辈不敢。”陆藏锋报拳致歉。 他话虽如此说, 神情中却没有一丝惶恐,也没有一丝不敢。 “不敢?”老头冷笑,“你以为,你是宁安?” 陆藏锋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看着老头。 老头怒极反笑,瞬间翻脸,冷酷的下逐客令:“行了,可以滚了。” “晚辈告辞。”陆藏锋却没有慌乱,沉稳地离去。 他心中,已有猜测。 老头看着陆藏锋离去的身影,冷酷的面容突然柔和下来,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这小子,倒是敏锐,可惜,得罪了他。 老头微微合眼,转动轮椅往回走。他刚一走,就有一灰衣仆人上前,为老头推轮椅。 老头靠在轮椅上,漫不经心地道:“回头告诉宁安那丫头一声,当初京中突然流传出陆藏锋夜宿月家,与她旧情复燃的消息,是陆藏锋刻意放出去的。对了,别忘了告诉宁安,陆藏锋派人去江南运那批梨花白去了。明天一早说吧,让宁安睡个好觉。” “主子,他不过是一个小孩。”灰衣仆人闷闷地道。 “还惦记着弦音?”老头问道。 灰衣仆人没有吭声。 “你早就自由了,去找她吧。”老头叹息一声。 他劝宁安珍惜眼前人,不要后悔,是因为他见到过太多太多,后悔的人。 “我的命是主子的。” 灰衣仆人道。 老头道:“明年吧,明年你就去北辽。”明年也是他的大限了。 灰衣仆人仍旧没有吭声,沉默地将老头推进房间。 …… 月宁安从北院出去后,就遇到了程夫人的丫鬟。 那丫鬟一直在外面等候,月宁安一出来,就请月宁安一起去用膳。 吃饭的时候,程将军依旧没有出现。 甚至吃完饭,月宁安也没有见到程将军。 月宁安默默地,在心里为程将军点了一排蜡烛。 可怜的程将军。 月宁安是明月山庄的主人,她来了自然住主院。 主院一早就收拾好了,屋内散发着月宁安熟悉的香气。就连屋内的器具与摆设,也与她在京中的房间相差无几,让月宁安没一丝陌生感。 这一夜,月宁安睡得很香甜。 早上起来,推开门,看着院子里竞相绽放的牡丹,看着不远处雪白的梨花,月宁安的心情瞬间就好了。可惜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到她用完早膳。 临走前,明月山庄的管事来找她,“姑娘,昨晚陆大将军来过。不过,他没有露面就走了。” “我知道了。”月宁安已经不想讲话了。 陆藏锋真是阴魂不散,她以前追逐陆藏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夸张。她顶多就是提前在陆 藏锋可能经过的地方等着,经常一等就是一天,只为看陆藏锋一眼。有时候,一连数天,也等不到陆藏锋。可她那时就是再想看到陆藏锋,也不会跟踪陆藏锋,更不会盯着陆藏锋,探查他的一举一动。陆藏锋现在,真的是疯了! “昨晚,老太爷让人送了两条消息过来,请姑娘过目。”管事呈上两张纸条,而后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昨晚怎么不给我?”月宁安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看完就笑了出来:“呵!陆大将军真会玩!” 管事将头埋得更低了。 虽然他们家姑娘还在笑,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家姑娘很生气。 好在月宁安并没有脸黑发怒,她利落的转身,大步往外走:“套车,回府。” 月宁安动身得早,赶到城门口将将辰时。 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在月宁安进城时,正好遇到了带着亲卫出城的陆一。 陆一见到月宁安,主动下马,上前打招呼:“月姑娘安好。” “你们将军呢?”月宁安打开车门,探出头,冷着脸问道。 “将军在城外的军营。”陆一如实回道。 “今天会回来吗?”月宁安又问。 “将军让人收拾了行装,这两天都不会回来。”至于原因陆一也不知道。 昨晚,大将军突然让人传信,让他们送换洗衣物去军营,他这两天不回城。 显然,这个决定是昨晚临时下的。 “大将军回来的时候,劳烦陆一将军派人告知一声,我好将欠大将军的银钱,给大将军送去。”陆藏锋这个时候去军营,且两三天不回来,跟当初流言满天飞,陆十二去军营,短时间不回来的路数一模一样。要说这是巧合,月宁安是不信的。 “属下也不知将军何时回来,月姑娘要是急着还钱,可以将银票给属下,属下代为转交。”月姑娘会欠他们家将军银钱? 陆一心中诧异,却没有问出来。 “等着。”月宁安回到马车,取出一个木盒,随手丢给陆一,“你们家将军夜宿月家的辛苦费。” “什么?”陆一接住木盒,呆滞地看着月宁安。 他刚刚是耳鸣了吗? “再帮我告诉你们家大将军,他的技术真的差劲透顶,好好跟春意楼的姑娘们学学怎么伺候人!” 月宁安说完,就坐回马车,当着陆一的面,“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了,吩咐车夫走。 “我刚刚……没有听错?”陆一拿着木盒,只觉得像是握着一个烫手山芋。 他怎么觉得月姑娘那话……很有歧义? 是他想太多了吗? 第430章 很怂,不白睡 月宁安在城门口遇到陆一,稍稍出了一口恶气,糟糕的心情总算好了几许,可是…… 等回到家,月宁安才发现,她情急之下拿错了盒子,不由得再次抑郁了。 “我上辈子真是欠了陆藏锋的。”月宁安望着手中,装着零碎银票的木盒,默默地望天。 她没把装银票的盒子丢给陆一,那就是把另外一个装了雕刻工具的盒子,丢给了陆一。 万幸,晴熙长公主的木像,被她放在书房的暗阁,没有放在车上。不然,把晴熙长公主木像给陆藏锋当过夜费,那就更糗了。 陆藏锋估计得懵。 “重量差那么多,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不对?”月宁安再次看向手中的木盒,叹息了一声。 好半晌,月宁安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接受也没有办法,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样? “送你们俩了。”心情郁卒的月宁安,看到守在马车两侧的陆八与陆九,随手将木盒丢给了其中一人。 反正这些零碎的银票,她是不要了,一看到这些银票,她就想到自己办的蠢事。 “谢谢月姑娘。”接到木盒的陆九,还不知木盒里装的是什么,愣了一下才道谢。 月宁安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陆八与陆九极守规矩,即使好奇盒子里装 的是什么,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先把月宁安送了回去。 等月宁安回屋休息后,两人又围着月家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一丝风险,陆九这才抽空将盒子打开。 这一打开,陆九就震惊了:“是……是银票。” “银票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陆八一脸淡定,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有上千两。”陆九拿木盒的手都在抖了。 “上千两?”陆八吃惊的怪叫,随即反应过来:“月姑娘是不是拿错了盒子?我们赶紧送回去,这么多银票,要丢了,月姑娘指不定多着急。” 陆九一想也是,虽然看到银票很心动,但陆九还是毫不犹豫地将盒子关上,“肯定是拿错了,我们等会遇到月姑娘,就还给月姑娘。” 陆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银票虽好,但不是他们的,再好也不能贪了。 月宁安回到院子,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就叫管事备马车,她要去庄郡王府。 庄郡王世子把她的酒卖给了陆藏锋,却没有跟她说一声,这种商业伙伴,不立刻去撕他一场,还留着过年吗? 月宁安也不等了,趁火气正旺就找上门,好让庄郡王世子明白,她虽然只是提供了酒水,可这生意也是他们两人的,庄郡王世子好 歹也要尊重一下她这个合伙人,在签这种大笔订单时,先问一下她这个合伙人。 不然,到时候她拿不出酒,这损失算谁的? 月宁安杀气腾腾地往外走,陆八与陆九见到月宁安,忙上前将木盒还给她,不想月宁安连看都没有看,就将两人挥开,“都说了,送你们了。” “月姑娘,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陆九一脸严肃地道。 “嫌多,你们十一个人分呗。要是还觉得多,就丢了。”月宁安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上了马车,压根不与两人纠缠。 她现在看到这个木盒,心情就不好。 这两人一定要再次提醒她,她办的蠢事吗? 十一个分确实不多,但是…… 陆九追到马车旁,问了一句,“月姑娘,我们有十二个人呀!”他们当中,谁得罪了月姑娘? 月宁安没好气道:“陆十二不是在军营出不来吗?他除外!”亏她对陆十二那么好,陆十二居然联合陆藏锋一起坑她,真是气死她了! “好的,月姑娘!”陆九高兴地应下,有些僵硬的面部,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他们才不会说,他们很羡慕十二与月姑娘关系亲近,羡慕月姑娘待十二与待他们不同呢。 现在,终于轮到十二羡慕他们了。 开心! 陆九收起木盒,与陆八一起,如同左右护法,精神抖擞的护卫在马车两侧,丝毫不觉得依他们的身份,给一介商女当护卫有多么掉价。 陆一可是暗中告诉了他们,他们家将军在陆一面前,称呼月姑娘那都是叫“夫人”。 虽然,将军很怂,只敢在他们面前这么称呼,但这也表明了将军的心思不是吗? 陆藏锋的十二亲卫,虽不如陆藏锋在汴京那么有名气,可认识他们的人也不少。 昨天傍晚,月宁安出城的时候已经晚了,且一路狂奔,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此时,正值最热闹的时候,路上车多、人多,根本走不快,月家一行人一走到大街上,就有人认出了他们。当然,也认出了护在月宁安左右的陆八与陆九。 “我就说了,这月当家的与陆大将军关系不一般,你们看……月当家的身边可是大将军的亲卫。大将军的亲卫那也是官,一个当官的给商女做护卫,要说月当家与陆大将军没有私情,我是不信的。”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这两个无媒苟合的狗男女……” “说什么呢,人家月当家与大将军男未婚、女未嫁。互相喜欢怎么了?人家家里长辈都不说,你嚷嚷个什么劲?吃你家大米了 ?” “什么无媒苟合,人家那是成过婚的。现在虽然和离了,可也能再婚。” “不是和离,是休妻……” “好吧,那休了也能再娶。” “我估计悬,今天一早,城门口发生的事,你不知道吧?”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跟你说,我七姨家的表哥,就在城门口守城门。他说呀,今天一大早,月姑娘从城外回来,遇到了大将军的亲兵,给了大将军亲兵一大笔银子,说是给大将军的过夜费。” “过夜费?” “过夜……费?这……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就是过夜费,你没有听错。月姑娘还霸气十足的说,不白嫖大将军。” “噗……” “你干吗呢?怎么往我身上喷水。” “你这人脏不脏,恶不恶心。” “你这人,真是的……我新做的衣服。”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话太惊悚了。” 像是会传染一样,第一个人喷出茶水后,一连数个人都将茶水喷了出来。 整个茶楼乱成一团。 咒骂声与道歉声交织在一起,乱糟糟的叫人心烦。 “果然是为了月宁安才不肯娶我!” 坐在茶楼雅间的一女子,面容狰狞扭曲,心中的怒火久久无法消散。 第431章 违约,酒坏了 月宁安没有提前递拜帖,她在郡王府侧门停了下来,而后让人去找庄郡王世子。 月宁安的运气不错,庄郡王世子正好就在府上。 听到月宁安找他,庄郡王世子二话不说,就派了身边的人出来接月宁安。 “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你最近不得很忙吗?”庄郡王世子找到了新的事业,整个人如获新生,再不复先前的纨绔样,每天都精神奕奕,就连吉祥赌坊也关了。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私下还夸了庄郡王一句。 庄郡王倒是投桃报李,为月宁安说了一句好话。奈何皇上对月宁安成见极深,不仅没有顺着庄郡王的话赞月宁安,还提醒庄郡王不要被月宁安骗了。 庄郡王历经三朝不倒,自是人精一样,听到皇上说月宁安只重利,不重情,哪里不知皇上对月宁安心存偏见,虽有心为月宁安说话,但也知跟皇上对着来没有好处,当下只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回来后,庄郡王跟世子提了一句,让他与月宁安来往时低调一些,别引起皇上的不满。 庄郡王世子,当场就给了庄郡王一个白眼,“说得好像皇上对我满意过一样。” 庄郡王正要教训世子,庄郡王世子先一步跑开,“就算皇上对我满意又怎么样?他 是会给我封官,还是会给我捞钱的机会?皇上什么都不给我,我凭什么要在乎他满不满意?” 庄郡王气笑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阻拦庄郡王世子与月宁安来往。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先前儿子要开赌坊,他都能接受,并且为他的赌坊提供庇护。现在儿子走上了正途,愿意正经的开铺子赚钱,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皇上的不喜? 皇上性子仁厚,便是不喜欢他们,该他们的也会给,而旁的好处,他们庄郡王府也不稀罕。 是以,虽有皇上的警告,可庄郡王世子仍旧如故,并没有与月宁安疏远。 月宁安并不知这些,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做什么。 庄郡王府要是疏远她,大不了做完这笔生意,大家一拍两散,她找下一个合伙人去。 她就不信了,这世间还有人嫌银子烫手的。 庄郡王府要是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那以后有钱大家一起赚。 月宁安一进来,就看到庄郡王世子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还问她有什么事,当即在心中呵呵一笑。瞒着她,把酒水全卖了,事后也不说一声…… 这一个个的,都欺负她好说话是吧? 月宁安瞬间敛起笑容,一脸凝重地道:“那批梨花白出了问题,我已经 通知了南边的人,那批酒全部消毁,得寻别的酒来代替。” “什么?”庄郡王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酒出了问题?” “是呀,那批梨花白酿酒坏了,全都酸了,没法出售。不出意外,今晚就会被消毁。”月宁安眉头紧皱,语气沉重,说得比真的还要真。 “怎么会这样?那批酒怎么会出问题?还能救吗?”庄郡王世子急得不行,“那批酒已经被大将军府的人买走了,没有酒交货,我们怎么办呀?大将军府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肯定要我们陪钱,赔好多钱。” “那批酒已经卖了?还是大将军的人买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月宁安只当什么都不知,故作诧异地问道。 “啊?”庄郡王世子一脸错愕:“大将军府的人没有跟你说吗?我们谈妥酒水生意的当晚,陆一就来找我,把那批酒全买走了。我当时不同意,他们告诉我,大将军府已经派人去取,我卖不卖都一样。” “我本来想第二天去跟你说一声的,可那天你不是累着了,在家里休息嘛。我想着,依你和大将军的关系,你肯定知道了。”庄郡王世子说完,颓废地趴在桌子上,一脸丧气,“早知道,我当时死活不同意,让他 们去找你好了,这下我怎么办呀?” “这事,算了……”知晓卖酒的经过,月宁安对庄郡王世子的不满,淡了几分。 陆藏锋就是一只老狐狸,庄郡王世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月宁安看庄郡王世子一脸丧气,摇了摇头,道:“大将军府跟你买酒,可有签下契约?你拿给我看看,我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有,有有有。”庄郡王世子连连点头,起身去书架后方取出契约,递给月宁安,“宁安,你仔细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大将军府当时出的价,比市面上单卖的价格还高,要是无法如期交付,失信是小,赔钱是大。” 月宁安拿契约的手一抖,白了庄郡王世子一眼,“做生意,赔钱是小,失信才是大。赔了银子还能再赚,坏了信用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是是是。失信是大,失信是大。宁安你快看看,有什么不赔钱的法子……不,是不失信的办法。”庄郡王世子双手合十,改口改的特别爽利。 月宁安心里明白,庄郡王世子只是嘴上承认,心里仍旧是把银子看得比信用更重要。 看样子,她需要跟庄郡王谈一谈。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派个可靠的人,到庄郡王世子身边。不然 ,这生意没法长久。 月宁安心里如是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她认真地看着手上的契约,看完后就发现这份契约简陋至极,对不起她的认真。 月宁安将契约还给庄郡王世子,“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契约上没有要求要几年份的梨花白。将军府是按十年梨花白的单价买的酒,按照契约上的价格,给将军府提供十年份的梨花白就行了。” “那不是没得赚了?”庄郡王世子最终会签下这纸合约,也是将军府给钱大方。 不然,将军府要是占他便宜,他就是闹到皇上那里去,也不会妥协。 月宁安没好气道:“这一单做下来,不亏就是好的。”还想赚银子,庄郡王世子在想什么呢? 庄郡王世子一听,不干了:“那这单生意我不做了,我去找大将军府的人,我把银子送给他们,不卖了。” “退什么退?做生意,有赚自然也有赔的时候。这笔生意只是不赚钱,又不是赔钱,为什么不做?” 月宁安凶了庄郡王世子一句,把庄郡王世子的气焰压下,又道:“这笔生意不仅要做,还要大做特做。你去跟将军府的人商量,在酒水铺子开业那天,跟大将军交割这笔生意。” 陆藏锋想要买酒,她成全他! 第432章 造势,不好的预感 “不去,不赚钱的生意,折腾什么?”庄郡王世子知晓这笔生意没得赚,还有可能要赔钱,便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现在只想着,如何说服大将军府,取消这笔生意。大家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才愉快。 “眼光要长远一点,这单生意不赚钱,但这单生意能让你赚更多的钱。”月宁安知道庄郡王世子的性子,也不跟他卖关子,直言道:“新开的酒水铺子,要在第一时间打开市场,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更多的人信任并接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庄郡王府以前做过酒水生意,你应该知道,酒水生意的大头,都是那些达官贵人举办宴会大批量采购。那些人习惯了跟永宁候府的酒水铺子合作,你要从永宁侯府的手中抢生意,光凭价格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达官贵人的大批量采购,还能进一步带动日常的销量。普通大众没有足够的判断力,在他们的认知里,达官贵人都在这里买酒,这里的酒水一定好。你的酒水铺子要打开知名度,就必须从那些达官贵人身上下手,对这些人用硬的是不行的,你得让他们主动来找你。” “开个铺子这么麻烦?” 庄郡王世子听得一头雾水,可瞬间他又来了精神,一脸期待地看向月宁安,“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月宁安轻轻点头,“先前,我是想让你借庄郡王府的名头,拉来宗室为酒水铺子造势,现在有大将军府这笔订单,就没有必要欠人情了。” “这笔订单这么有用?”庄郡王世子惊讶地道。 要让宗室为他的酒水铺子造势,庄郡王府不是做不到,但要付出的代价不小。 能不欠人情就把事情办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然。”月宁安的目光,落在桌面的契约上,轻笑一声,“你去跟陆一商量,酒运到京城后,你先不交付,等到酒水铺子开业那天,你直接从库房,将酒送到大将军府。” “这可是十几万斤酒,得运到什么时候?”庄郡王世子顿时头皮发麻,本能的抗拒道:“直接让大将军府把酒拉走不就行了吗?折腾那么多事干什么?” “做生意哪有怕折腾的,这事折腾得越大,对你越有利。”月宁安终于明白,为什么庄郡王府有这么好的资源,最后却只能靠赌坊赚钱。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庄郡王世子还不懂,就这生意头脑, 她保证庄郡王世子做什么亏什么。 “有什么……”庄郡王世子抱怨的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一脸兴奋地道:“我知道了,造势!” 总算想明白了! 月宁安点了点头,“就是造势。开业那天,你源源不断地将酒,从铺子运到大将军府,不消两个时辰,满汴京的人都知道,大将军府跟你的酒水铺子定了数十万斤酒。不消半天,满汴京的人就会知道,你的酒水铺子。” “陆藏……咳咳……”月宁安及时咽下未说出的那个字,“陆大将军刚得胜归来,名声正是响亮的时候。满汴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崇拜他、想要讨好他的人不知凡几,京中那些小官、富商,见陆大将军都来你的酒水铺子买酒,你想想,他们要是需要买酒,会去哪里买?” “当然是我们的酒水铺子了!”庄郡王世子的眼睛都亮了。 而月宁安听到庄郡王世子的话,眼中也浮出一丝笑意。虽然庄郡王世子没有生意头脑,但好歹还重情义。就从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们的酒水铺子”,可见庄郡王世子这人值得结交。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在强调、暗示,是庄郡王世子的酒水 铺子。 见庄郡王世子想明白了,月宁安也不多言,她起身道:“所以,这笔生意你不仅要做,还要做得轰动全城。具体的,你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庄郡王世子也跟着站起来,两眼放光地道:“我知道了,论做花架子功夫,我肯定比你行。你就等着吧,我……不对,我们去哪寻十几万斤梨花白呀?市面上可没有这么多好酒,我们去哪弄货?” 月宁安微微一笑:“截永宁侯府的货源就行了,说不定还能省下运费,小赚一笔。”她现在不担心晴熙长公主出招,就怕晴熙长公主不出招。 晴熙长公主一出招,她定能把晴熙长公主搞臭。 “能成?”庄郡王世子凑到月宁安身边,明明只有两人,还要故意放低语调。 月宁安点了点头:“可能需要你父亲帮忙说几句话。” “什么话你说……只要不是让我爹去造反,什么事都不成问题。”有银子赚,庄郡王世子卖爹卖得十分痛快。 月宁安示意庄郡王世子低头,而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跟庄郡王说,如果……叫他一力凑成……让孙不死……” “你这计谋太毒了,我喜欢!”庄郡王世子听 完,整个人都兴奋了。 月宁安矢口否认:“哪毒了?如若晴熙长公主没有害我之心,我也不会对付她,我不过是自保罢了。”这孩子真不会说话。 月宁安忍不住摇头。 好在,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 摆了陆藏锋一道,顺便拉拢了庄郡王一起对付晴熙长公主。 勉强,也算不虚此行。 事情谈妥,月宁安不顾庄郡王世子热情挽留,拒绝在庄郡王府用午膳,走得干脆。 而这时,陆一一行人也抵达了城外的军营。 陆一连口气也没有喘,一下马就抱着盒子前往主帐。 “大将军,属下在出城的时候遇到了月姑娘,月姑娘得知大将军这两天不会回城,特命属下将这个盒子转交给您。”至于月宁安要他转达的话,陆一选择装死。 他可以肯定,他要是说出来,今天下午……哦不,应该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滚回新人营重新训练。 “放下,出去。”陆藏锋的目光,落到陆一手中的盒子上,一向冷静淡漠的眸子,浮现出一丝疑惑。月宁安昨天还很抗拒他,怎么会送东西给他?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看着桌上的木盒,陆藏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433章 闷骚,明月照青峰 久经沙场、几经生死,让陆藏锋对危险极其敏锐。 桌上的木盒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攻击力,陆藏锋却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看样子,我昨晚猜对了。” “这年头,不仅女人麻烦,就是老人也难缠得紧。” 陆藏锋眸光微敛,轻笑了一声。 即使感觉这木盒不带好意,陆藏锋仍旧没有犹豫,将木盒握到手上。 毕竟是他回京后,月宁安第一次主动给他送东西,别说只是一个看着充满了危险的木盒,哪怕是毒药,他也会含笑吞下。 陆藏锋感觉到手中木盒的重量,笑了:“看样子,应该不是毒药。” 月宁安果然还是舍不得他。 没有任何犹豫,陆藏锋将木盒打开。 看到木盒内摆放整齐,却明显是用过的雕刻工具,陆藏锋有那么一刻的怔忡。 月宁安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过很多可能,独独没有想到,月宁安会送一套做木雕的刻刀给他,而且明显还是她用过的。 “这是……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送给本将军?”陆藏锋面露疑色,深邃的眸子满是不解。 月宁安明明不高兴,怎么会把心爱之物送给他? 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 玄机? 想到在军中听到的那些事,陆藏锋取出一枚刻刀放到阳光下,手指转动着刀柄,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没有刻字。” “没有什么机关。” “没有什么花纹。” “也不是名家定制。” “看不出暗藏了什么玄机。” …… 平日里,陆大将军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时却硬生生的举着手中的刻刀,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刻钟,一点细节也没有放过,而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就是一枚普通的刻刀。” 研究完刻刀,陆藏锋又将盒子清空,将盒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除了接口处有一节木疙瘩外,盒子里同样没有任何夹层、没有任何纹路、暗示。 “所以,月宁安到底是什么意思?”陆藏锋自诩不算笨,此刻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至少,他就无法从月宁安送他的礼物中,窥探出月宁安的想法。 “莫非,月宁安是想要本将军,用这套刻刀为她刻像?”陆藏锋刚说完,就否决了。 依他对月宁安的了解,月宁安绝不会这么做。 月宁安躲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暗示他,为她刻像? 比起这个,他更相信月宁安送刻 刀给他,是在警告他,让他离她远一点,不然…… 下一次,这一盒刻刀要修理的就不是木头,而是他陆藏锋了。 想到这里,陆藏锋不由得失笑。 他想,他可能明白了月宁安的意思。 不过,他会假装不知。 陆藏锋道:“去,取一枚令哨来。”陆家军的令哨,只能用一次。 先前,陆藏锋就送了一枚给月宁安,可月宁安一直没有用。 月宁安将自己惯用的心爱之物送给他,作为男人,他总要回礼。 “将军!令哨。” 暗卫很快就送来一枚令哨。 陆家军的令哨,实用价值远高于观赏价值。 是以,陆家军的令哨做工一般,着实称不上精致。 上一次,陆藏锋将令哨给月宁安,就是直接给的,这一次…… 陆藏锋看了一眼,木盒里摆放整齐的刻刀,眸子里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本将军,就借花献佛吧。” 陆藏锋闭眼,冥想片刻后,就从木盒里取出一枚刻刀,对着令哨细细雕刻。 刚开始,陆藏锋握刀的姿势有些别扭,落刀也很些慢,手指都磨出了血泡,显然他并不会用刻刀。可眨眼的功夫,就见陆藏锋落刀的速度越来越快, 刻刀在他手中也灵活许多,完全没有限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极擅长木雕。 陆藏锋埋头雕刻,从上午到傍晚,一刻不停,连吃饭喝水都忘了。 直到天黑,陆藏锋才收刀,对着令哨轻轻吹了一口气,木屑飞出,一副山间明月,水底青峰图,赫然浮现在令哨上。 “明月照青峰。”陆藏锋轻声低喃,指腹划过凹凸的纹路,细细地将令哨上的毛刺抚平。 “希望,你能如明月一般高洁,不受尘世之苦。希望,你能如明月一般,众星萦绕。当然,也希望你照青峰……”陆藏锋低低一笑。 刚刻好的纹路,还有一些硌手,陆藏锋没有用砂纸,全用指腹,将令哨上的刻痕一一抚平。直到刻痕变得光滑平润,陆藏锋这才将令哨装入锦盒中,命暗卫将令哨送去给月宁安。 想来,月宁安现在并不乐意见到他,而他也不想勉强她。 暗卫上前,双手托着木盒,全程小心翼翼,恭敬异常,就好像他捧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事实上,在暗卫眼中,这枚令哨比什么珍宝都珍贵。 他亲眼看到,这一枚外表普通的令哨,在他们家将军手中变得精致不凡。 他们家将军的手,从来都是握杀人的刀。 他第一次,看到他们家将军握刀,不是为了杀人。 他第一次,看到他们家将军握刀,没有伤人反倒伤了自己。 他第一次,看到他们家将军握刀,小心翼翼,举止温柔。 这一枚令哨在暗卫看来,比这万里江山还要珍贵。 暗卫就这么小心翼翼,恭敬虔诚地,将手中的锦盒,从城外的军营捧到月家。 暗卫生怕走得快,会震动锦盒内的令哨,甚至不敢骑马,就这么一路走过去…… 等到暗卫赶到月家,天已经亮了,月宁安都要开始用早膳了。 “月姑娘,将军府的暗卫求见。”今天当值的亲卫,依旧是陆八与陆九。 如果没有这二人,暗卫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月宁安面前。 但现在有两尊门神守着,暗卫又怕颠了锦盒里的令哨,只能让人通报,真丢脸啊。 作为一名暗卫,要见一个普通人,还要走正门,让人通报,暗卫不禁羞红了脸。 可看了一眼手中的锦盒,暗卫很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他相信,只要办好这事,他从今以后都不会,再被将军丢去重新训练了。 第434章 很闲,好像坑了陆一 “你们将军府的暗卫要见我?还让你们来通报?什么时候你们将军府的人,这么守规矩了?” 月宁安正要用膳,听到陆八与陆九的汇报,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 陆八与陆九,不好意思地低头。 他们先前好像是没怎么把月姑娘当回事,可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他们在边疆三年,怠慢月姑娘的人与事,他们做了不止两三件。 每一次月姑娘的人,都不敢说什么。 且,哪怕他们轻视、无视对方,月宁安的人对他们,仍旧是赔着笑脸。 他们就是踩了月姑娘的脸面,月姑娘下次给将军送东西,还是照旧会为他们准备一份。 久而久之,他们就习惯了,习惯了月姑娘的人讨好他们,习惯了月姑娘不敢与他们生气。 更习惯了,不管他们做得多过分,月姑娘也不敢跟他们生气。 因为他们是将军身边的人,月姑娘想要得到将军的喜欢,就免不了要与他们打好关系。 可谁知道,一到京城,他们家将军一见到月姑娘,整个人就变了。 他们在月姑娘心中的地位,也从天下掉到地下。 习惯了高高在上地俯视月姑娘,习惯了用戏谑的眼光,看月姑娘 讨好他们家将军,他们一时间真改变不过来。 好在有陆十二! 十二适应能力极强,他们在吃了几次亏后,也总算进入了状态,不敢再轻视月姑娘。 不然,他们真的不敢想象,要是他们一如既往地怠慢月姑娘,他们的下场会有多惨。 陆一和陆二,就是前车之鉴! 陆八与陆九,早就想跟月宁安道歉,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此刻,机会正好,陆八与陆九也不矫情,当即就郑重地向月宁安作揖:“月姑娘,先前是我们不对,多有怠慢,月姑娘您怎么罚我们都行,只求月姑娘您别跟我们计较,原谅我们一回。” 月宁安看着两人,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苦涩与自嘲:“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她先前被陆藏锋身边的人轻视,那也是她把脸面送上门给人践踏,要怪,也该先怪自己。 怪她自己不自重,不自爱,为了一个男人,连骄傲、尊严也能放到人脚底,任人践踏。 今后,她不会了。 “让暗卫进来吧。”陆藏锋的暗卫守规矩,月宁安也给他面子,并没有让暗卫久等,当即就放下了筷子。 暗卫走进来,给 月宁安行了一礼,而后弯下腰,将手中的锦盒高高举起,呈到月宁安面前:“月姑娘,这是大将军命为您准备的回礼。” 这个动作…… 太浮夸了! 月宁安嘴角微抽。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给皇上呈礼呢。 “我可以打开吗?”月宁安接过,问道。 “这是月姑娘的东西,自然可以。”常年没有表情的暗卫,努力咧嘴,露出一个……极其凶残的笑。 月宁安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笑得这么难看,这么可怕,差点失手将锦盒摔了下去。 陆藏锋身边的人,真的跟他一样凶残! 月宁安默默地别过脸,打开锦盒,看到盒子里的令哨,月宁安不由得挑眉。 陆藏锋的暗卫,搞得这么郑重其事,就是给她送一枚令哨? “这是陆家军的令哨?”月宁安拿出令哨,仔细看了看,除了上面有花纹外,她没有看出旁的不同。 陆藏锋先前送了她一枚,她还没有用过,陆藏锋又送一枚令哨给她,这是何意? 陆家的令哨,已经这般不值钱了? “是的。”暗卫有心为他们家将军多说几句话,可常年不苟言笑的他,也常年不怎么说话,实在不知如何开 口,只能月宁安问什么,他答什么。 是以,暗卫送完令哨后,并没有退下,而是默默地站在月宁安面前,等着月宁安多问几句。 他记得有一次,他奉命回京,正好遇到给前线送物资的月家仆人,回来向月姑娘复命。当时,月姑娘反反复复寻问那些仆人,有关他们家将军的情况,连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要反复确认。哪怕是边疆关于他们家将军的流言,月姑娘都要让人说上一遍。 暗卫知道,月姑娘被他们家将军伤了心,现在月姑娘肯定不会一心扑在他们家将军身上,但是月姑娘总会问他一句,他们家将军好好地为什么给她送令哨吧?令哨上的花纹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两个问题,暗卫一路想了许久,反反复复组织语言。力求月姑娘一问,他就能利落的回答,不着痕迹地告诉月姑娘,他们家将军为了这枚令哨,费了多少心思。 暗卫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此刻脑子里都在组织语言,只等月宁安问出来。 遗憾的是,月宁安把令哨往锦盒里一丢,合上。抬头,看到暗卫还在,秀眉微凝:“还有事?”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你怎么还在? 暗卫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默默地抱拳道:“呃……卑职告退。” 暗卫转身离去,月宁安突然想到什么,喊了一声:“等一等……” “月姑娘,卑职在。”暗卫猛地转身,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月宁安,那样子……依旧很凶残。月宁安有一种,她是骨头,正被一条带笑的恶犬盯着。陆藏锋身边的人,真可怕。 月宁安悄悄地拍了拍心口,暗自吐了口气,才道:“陆一将木盒,送给你们大将军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暗卫等了半天,不想月宁安只问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干巴巴地道:“卑职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说?”月宁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卑职真的不知。”暗卫一板一眼,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但是…… 顿了一下,暗卫又补了一句:“陆一放下木盒就出来了。” “原是如此……”难怪陆藏锋还有闲情给她回礼,想来是陆一没有把她的话带到,可陆一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她那话可是在城门口,当众说出来的。城门口人来人往,听到的人不知凡几。只要陆藏锋一回京,他就会知道…… 第435章 闹大,大将军的身价 月宁安承认,昨日在城门跟陆一说的那句话,确实有赌气的成份在,给夜资费的行为,也确实是她任性了。 换到今日,冷静下来,她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但是…… 既然做了,她也不会后悔。 尤其她那句话,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去的,现在也容不得她后悔。 陆一怂,不敢将实情禀报给陆藏锋知晓,但这种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而且,她都冲动了,气却没有撒出去,这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毕竟,她不喜欢吃亏呀! 昨天送错了,那今天补上好了! 月宁安抬眸,看了一眼暗卫那张没有表情也凶残的脸,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去取一千两银子来!要现银!” 暗卫一脸茫然,月家的下人却应声领命。 陆八与陆九亦是面面相觑,不懂月姑娘要拿银子做什么? 莫非,月姑娘高兴和不高兴,都喜欢撒银子? 可为什么是一千两? 这跟昨天给他们那一千多两银票,有关系吗? 陆八与陆九两人以眼神交流,而后又皆是摇了摇头,有钱人行事,他们真不懂! 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拥有过,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不算少,十两一锭的官银,一共一百锭,装了满满一大箱,足足用了四 个下人,才将箱子抬进来。 月宁安起身,指着那一箱银子道:“这是我给你们大将军的。” 暗卫犹豫了一下,道:“月姑娘,我们家将军,其实没那么穷。” 月姑娘能不能别这么实诚,动不动就送银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将军是吃软饭的。 这要传出去,他们大将军的脸,往哪里摆呀。 “不要?”月宁安扭头,反问。 暗卫想到他们家将军,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就为给月姑娘在令哨上,刻一副明月青峰图,试探地建议道:“月姑娘,你可以给我们家将军回别的礼,比如像以前一样,月姑娘你亲手做的衣服,或者……” “呵。”月宁安嗤笑一声,扭头对月家的下人道:“换成铜板洒出去,就说大将军嫌我月宁安给的银子少,不肯要!” 现在想要她亲手做的衣物? 陆藏锋且等着吧! 暗卫吓得脸一白,连连道:“不,不,不……要,要,要,卑职这就带走。” 虽然他不知道,月姑娘为什么给他们家将军送银子,可他哪里敢代将军拒绝月姑娘的礼,他不要命了? “我很想说晚了,但……也不算晚,拿走吧!”月宁安一脸可惜的道。 说真的,她还真希望暗卫拒绝。这样,她 就有理由把银子换成铜钱,满汴京的洒,让汴京所有的百姓,都知道陆藏锋的身价。 但很可惜,她这个人怂,在有退路的情况下,就不敢往死里得罪陆藏锋。 要是她与陆藏锋的身份对调,她保证压得陆藏锋抬不起头。 见暗卫二话不说,背起银子就走,月宁安长叹了口气:“可惜了!” 只要她身份高一点,只要皇上稍稍重视她,把她当个人看,她都敢跟陆藏锋杠。 偏偏…… 月宁安嗤笑一声,很快就将此事放下。 皇上对她的态度,从来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与其想着皇上对她好一点,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让皇上就算看她不顺眼,也奈何不了她。 月宁安笑了笑:“不想了,先吃饭。” 终于把昨天那口,没出成的气给撒了出去,月宁安当下胃口大开,将桌上的早膳吃得干干净净。 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她正准备让下人去煮个山楂茶,管家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姑娘,三娘子……想见你一面。” “月灵秀?”月宁安没有叫三姐姐,她嘲弄地道:“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半点不掩饰自己的长相,月灵秀从来就没有想过隐瞒吧?她就是想用她那张脸,让月家人都认出她吧? “ 是,三娘子说……希望能私下见你一面。”管家面露为难,欲言又止。 月宁安看着管家,眼中的笑意退得干干净净:“你希望我去见她?” “姑娘,三娘子好歹也是老爷的血脉,这么多年……”管家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这么多年,他们这些月家老人,没有给三娘一点庇护。三娘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 “这么多年,亏欠了她,是吗?”月宁安嘲讽地道。 管家低头,没有说话。 月宁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她一直都知道,月家的这些老人现在忠于她,不表示会永远忠于她。如若,有一个同样流着月家血脉,且能力比她强的月家人出现,月家那些老人中,定会有不少人,愿意投靠对方。就算不投靠对方,也会给对方三分颜面。无他,只要那人姓月。 就如同她姓月,在月家只有她一个存世的血脉时,哪怕她只有八岁,没有展露出一丝天赋,月家的老人也会尽心尽力的辅佐她。这些人的利益,是跟月家绑在了一起,不是跟她月宁安绑在一起。当然,月宁安相信管家不会背叛她。 她这十年也不是白过的。十年的时间,足够她收服一些人,让这些人只为她所用。管家要不是忠于 她,也不会被她安排到身边。是以,月宁安虽不痛快,却也没有迁怒管家。 月宁安吐出一口浊气,问道:“约在哪里?” 管家迟疑了一下,道:“洛园。” “洛园呀?”月宁安嗤笑,“还真是……会挑地方呀。” 洛园原是她母亲娘家的园子,后来她母亲娘家犯事,洛园被充公了。 他爹耗费巨资将洛园买了回来,修复后将洛园送给了她娘。 洛园是她爹送给她娘的礼物,从不对外人开放,但…… 那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月家败了,月家所有的产业都落到了范家手上,洛园自然也是一样的。 洛园成了范家的私家花园,便是她也进不去。 应该说,尤其是她,范家人不让她进。 月三娘约她在洛园见面,就是知道她不会拒绝。 月宁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 “今日午时。”管家亦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排马车吧。”洛园在城外,她在路上就要耗费一个多时辰。 管家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是,姑娘。” 半个时辰后,月宁安穿戴一新,将防身的暗器补足,这才坐上马车,带着陆八与陆九前往城外的洛园…… 第436章 交锋,你当我八岁呀 月宁安没有管家那么天真,会认为月三娘与她流着相同的血脉,就会拿她当姐妹看,也不认为现今月家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她们二人就能姐妹情深,联手共进退,重现月家的荣光。 月宁安一直都很清楚,月家人向来擅长内斗。 月三娘对她,绝没有什么姐妹情。当然,她对月三娘也没有什么感情。 月宁安不认为,月三娘约她是为续旧情。 她一路都在想月三娘的目标,却没想到月三娘,比她想象中还要狠毒。 月宁安赶到洛园时,已是正午。 园外安安静静,大门紧闭,门前的石阶长着绿苔,显然已许久没有人踏足。 月宁安一抵达洛园,就有仆人上前,将侧门打开,迎着他们一行人进去。 马车驶入园内,停在一处偏僻的地方。 月宁安一下马车,就看到站在阳光下,周身似散发着暖光的月三娘,笑语盈盈站在她对面。 “宁安,姐姐终于……又见到你了。”月三娘眼中闪着泪光,她哽咽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抱月宁安,却被月宁安给躲开了。 月三娘尴尬地收回手,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而坚强:“宁安这是生姐姐的气吗?怪姐姐来得太晚?怪姐姐在张家没有与你相认?怪姐姐在张 家,让你难堪了吗?” 泪珠,一颗颗从月三娘的眼角滑落,“宁安,姐姐……身不由己,你别怪姐姐好不好?” 美人落泪,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三分。 然,月宁安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她冷冷地看着月三娘,眼中只有防备,没有姐妹重逢、家人相认的喜悦。 她的喜悦之情,早在张家就耗尽了。 “月三娘,或者我叫你月灵秀?大家都是月家人,谁不了解谁?既是狼,何必装羊?”月宁安嘲讽了一声,嫌弃地道:“尤其是,你装得一点也不像,我都看不下去了。” “宁安,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变得好陌生,变得姐姐都不认识你了。”月三娘踉跄后退,似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 陆八与陆九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姑娘,好娇弱呀! 月姑娘又没有动手,怎么一副要摔倒的样子? “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月宁安不耐烦地道:“月三娘,如果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上演什么姐妹重逢、弱女子坚韧不屈的戏码,今天的会面到此结束,我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有本事,商场上见真章。” 月宁安说完,转身就要走。 “月宁安,你想要洛园吗?”月三娘收起娇 娇弱弱的那一套,清冷而高傲地开口,看向月宁安的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情。 月宁安转身,唇角轻扬,嘲讽地道:“这才是月家的三娘嘛,明明是阴险狡诈的狼,偏要装单纯的小羔羊,一大把年纪了,你装得不累,我看得都累。” “你就那么肯定,我是装得吗?你怎么就不知,那才是我原本的样子?毕竟,我这十年都是那副样子呀!”月三娘凄然一笑,冷傲中透着一丝凄苦。 这副似受了天大的伤害,却不想说的孤傲样,远比先前那副委屈样更惹人怜爱,但月宁安一样不为所动。 “说一说洛园的事。”洛园是她母亲娘家仅留下来的东西,要说她毫不在乎洛园,月三娘也不信。 不然,她也不会跑一趟。 就凭月三娘,还没有那个面子,能让月宁安随叫随到。 “范家人在里面,你自己去跟范家人谈。”月三娘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 月宁安轻笑,“你跟范家勾搭在一起了?” 月三娘道:“宁安,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不管你信不信。”她只是身不由己,可从来就没有人信。 月宁安道:“我信呀。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我的……三姐姐。”只是没有想过,不是 不会。真当她,听不出这两者的区别吗? 月三娘垂眸,低声道:“你要去,见一见范家人吗?” “不见呢。”月宁安笑得灿烂,故意用天真的口吻道:“三姐姐,明知是鸿门宴还要进,你当我八岁呀!” “你来了,就走不了。”月三娘亦是展颜轻笑,这一笑真正是百媚生,就连阳光也黯然失色。 陆八与陆九自认见过大场面,可月三娘一笑,两人还是觉得一阵心悸。 月三娘这一笑,太美了,是个人都受不住。 要不是他们定力好,月三娘这一笑,便是要他们的命,他们也愿意给。 月三娘似有所察觉,斜了陆八与陆九一眼,笑得更好看了。 她红唇轻启,媚而不俗地道:“想见你的人是张韶元,你走出洛园一步,柳景庄那两个友人,九族全诛!当然,这九族之中也包括柳景庄。” “原来是张韶元呀?”月宁安秀眉微凝,思索着进去的后果。 陆八与陆九这时也从月三娘的美貌攻击中恢复过来,两人急急地道:“月姑娘,你别听她的。朝廷自有法度,张相没能力一手遮天。而且有我们将军在,我们将军不会让张相胡来的。” “陆大将军是武将,他干涉不了刑部判案。而且,你们保证陆 大将军,能在他们人头落地前,赶到城内?”月三娘笑得肆无忌惮,那双笑不笑都含情的眸子,似有星光闪现,越发地好看。可惜此时无人欣赏。 月宁安看着她,片刻后,轻轻点头:“我跟你去。” “月姑娘……”陆八与陆九凶狠地瞪向月三娘。 此时,月三娘这张诱惑了无数男人的美丽皮囊,在陆八与陆九眼中堪比恶鬼。 “没事!”月宁安抬手,打断了陆八与陆九的话。 她看着月三娘,冷声道:“如果两刻钟后,我没有出来,你们就进去找我。有人阻挡,直接杀人,所有后果我月宁安承担。” 这话,不是对陆八与陆九说的,而是对月三娘说的。 月三娘却毫不在意,她娇笑道:“宁安,你太紧张了。张韶元只是想见一见,让陆大将军宁可得罪张家,也不肯娶她的你,到底有什么魅力?” “正好,我也想要见一见,张韶元到底有何魅力,能让薛家嫡子为她去死?”月宁安并不信月三娘的话。 张韶元又不是没有见过她,真要见她,何必安排在城外的洛园? 而且,张韶元她能对自己表哥唯一的血脉下手,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 她月宁安,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437章 杠精,我信了你的邪 洛园依山而建,占地百亩,左边是崔家的崔园,右侧是先皇建的菊园。 这三家的园子,就直接占了整座山。 洛园能占据正中间的位置,可见当年月宁安的外祖家,也是十分的不凡。 可惜后来败落了,堂堂世家贵女,最后只能嫁给商户为妻。 洛园是私家林园,不对外开放,月宁安知晓洛园的存在,但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她不免分神打量一番,洛园完全是按南方的园林风格来建的,叠石理水,水石相映,花草众多,淡雅朴素,不像北方园林那般整齐划一,宽阔大气,更多的是写意风流、诗情画意。 园中花草、水石布局自由,清新洒脱又不乏细腻精致。 小阁临流,整体色调偏冷,如同山水画,意境幽美,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漫步园中,好似自己也染了一丝书香气。 只看洛园,月宁安大约明白,她外祖家当年是何等风光。 然,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洛园的布置没有变过,仍旧是按当年的设计布置的,这些年范家只做维护,没有擅动任意一处。”月三娘见月宁安打量园中景致,知晓月宁安还是在意洛园的,便多提了一句。 这十年来,范家不是不想动洛园,实在是无法下手。 洛园的布局看着自由、随性,像是随手摆弄出来的,可要是动了一处,整体就会变得别扭,破坏了整个园子的协调,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范家起初不信邪,寻了大师来做修改,却发现洛园处处有讲究,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相映成辉,一旦动了一处,整个园子也就毁了。 试了几次后,范家终于放弃,洛园这才得已保持原样。 “那还真是……多谢范家手下留情了。”月宁安嘲讽地道。 月三娘见她这般,不再开口。 两人很快来到一处凉亭,张韶元正坐在凉亭煮茶。 月宁安本以为,月三娘把她带到就会离去,不想月三娘陪着她一起上了凉亭,“元姐儿,宁安来了。” 月三娘与张韶元说话十分随意,介绍一句后,就在张韶元身侧坐下,半点没有在张家的小心翼翼。 “来得正巧,我刚煮好的茶。”张韶元气质高洁,温婉如水,一举一动都带着写意风流。 她的五观称不上极美,但那一身气度却为她增色不少。 她轻提茶壶,高高举起,茶水倾泄而出,稳稳地注入杯中,动 作优雅潇洒,别具美感。 茶杯七分满,张韶元收手,茶水一滴不漏的收回,颇有几分功夫。 “月……当家的,请坐。”张韶元并没有起身相迎,她将茶杯推到对面,朝月宁安点了点头。 不知是偏见还是什么,月宁安总觉得张韶元煮茶的动作,不如崔轶自然,好看虽好看,却多了几分刻意,没有崔轶那般洒脱从容。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刻意挑剔,毕竟她也挑不出张韶元的不好来。 “张娘子,算上进出路上的时间,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总共只有三个位置,张韶元与月三娘已落座,月宁安也大.大方方地在张韶元对面坐下,一落坐就觉得石椅子冰冷异常。 月宁安眉头轻皱,但好在只是一瞬,石椅就恢复如常,月宁安也压下了心中的异样。 “一刻钟?”张韶元双手举杯,正要喝茶,听到月宁安的话,不解地看向她。 “宁安怕你害她呢,跟她的护卫说,要是两刻钟内她没有出去,就叫她的护卫杀进来。”月三娘娇笑道,话中没有不满,像是在说小孩子闹脾气一般。 “月当家的,你这是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吗?”张韶元也 是莞尔一笑,打趣道。 “是呀。”月宁安却没有开玩笑,她高冷地看着两人,平静的眸子透着戏谑。 张韶元与月三娘笑不下去了。她们总有一种,月宁安拿她们当傻子看的感觉。 张韶元手中的茶也喝不下去了,她放下杯子,无声地叹了一句:“月当家的……我没有恶意。” 月宁安嗤笑:“说得好像你有恶意,我就会怕你一样。” “既然不怕,那你为什么还要定两刻钟的时间?”张韶元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月宁安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点社交手腕也没有,难怪一直不被上流世家接受。 商家女,果然粗鄙。 张韶元垂眸,鸦羽似的睫毛轻颤,掩去眼中的愤怒。 “防小人,不防君子。”月宁安端起面前的茶杯,轻笑一声,而后当着张韶元的面,将杯中的茶水泼了出去,“比如,这么做也是防小人不防君子。” 张韶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抬手就要拍桌子,月三娘忙握住她的手,“元姐儿,宁安就是这个性子,她没有恶意,你别跟她生气。” 月三娘看似轻轻一握,实则用了暗劲,张韶元根本动不了。 “不,我充满了恶意。”月宁安看了月三娘一眼,若所有思。 张韶元看着很听月三娘的话,是月三娘在张家的地位不低,还是她只降服了张韶元? 不管如何,都可以看出月三娘不简单。 月三娘叹气,苦口婆心地道:“宁安,姐姐不会害你。” 月宁安充耳不闻,对张韶元道:“张娘子要见我,现在人已见到。张娘子还有别的事吗?” “我可以帮你救柳景庄那两个友人。”张韶元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好像刚刚险些失控的人不是她一样。 “条件呢?”月宁安漫不经心地问道,显然没有上心。 张韶元暗暗生气,面上却仍旧笑道:“你永远……不能嫁入陆家,不能嫁给陆大将军。” “好呀。”月宁安应得极其爽快。 张韶元一怔,不可思议地道:“你没听清,我说的是什么吗?你不能再嫁入陆家,更不能与陆大将军复合。” “我清楚了,我也答应你了。现在,我……嘶……”月宁安只觉得腹部一痛,身子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这该死的、熟悉的痛法! 月宁安脸色一白,感觉一股热流从小腹涌出,月宁安的脸更白了…… 第438章 上当,来得不是时候 她来月事了! 在这个最不恰当的时候,来得突然无比,又凶猛无比。 月宁安一瞬间脸白如纸,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张韶元与月三娘。 算算时间,她的月事确实在这两天,但月宁安仍旧不信这是巧合。 这世间,没有这么多巧合。 而且,她平时来月事虽然也会腹痛,但从来没有一交人,像这次这般疼痛难忍,更不像这次这般突然,事先没有一点预兆。 石椅! 月宁安想起,她坐下的那一瞬间,石椅冰冷的触感,立刻就明白了。 “月!灵!秀!”月宁安捂着腹部,站了起来,她冷冷地喊着月三娘的名字,“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宁安,你这是怎么了?脸白成这样。”月三娘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脸上却是盈盈地笑意。 很显然,月宁安此时的处境,就是她造成的,而她不在乎月宁安知道。 张韶元就没有月三娘那个定力,她站起来,冷冷地嘲讽道:“月当家的,这只是开始。听闻,陆大将军在你家过夜,你还给了陆大将军过夜费。今天,我要找人来陪你过夜,你会不会一视同仁呢?” 张韶元笑的嘲讽,抬起手欲拍巴掌喊人,可就在她的手拍下去的刹那,“咻”的一声,一枚冰针,从月宁安指尖飞出,直入张韶元的腹部。 “啊!”张韶元吃痛,闷叫一声,腿一软 人就倒了下去。 而后,张韶元就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她愤怒地大叫:“月宁安,你对我做了什么?” 回答张韶元的,是另一枚冰针。 这一枚冰针没入张韶元的喉咙,让张韶元无法说话。 解决了张韶元,月宁安立刻将冰针对上月三娘,不过已经晚了。 月三娘十分警觉,在月宁安出手的刹那,她就起身,翻越栏杆跑了。 “算计了我还想跑,月灵秀,你想得太美了。”月宁安腹痛如刀绞,身后一片血红,甚至还有血迹顺着衣裙落下,她却没有倒下,她咬着牙,强撑着走到凉亭边,朝月三娘所在的方向射了一枚短箭。 “咻……”短箭飞射而出,落空。 月宁安不死心,又射了一枚,这一次短箭整个没入月三娘的肩膀。 月三娘踉跄一步,月宁安见状,紧跟着射出第三枚。不过月三娘比月宁安想象中要坚韧,短箭没入肩胛骨,也只是让月三娘顿了一步,而后她跑得更快了。 第三箭落空! 等到月宁安再要射,月三娘已经跑远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月宁安收回手,转身,就看到倒在地上,一脸扭曲,无法言语,双眼充斥着仇恨目光的张韶元,月宁安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她。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身体突然失去力气,身上更是燥热得厉害。不用问,月宁 安也知道,她这是中了魅药。 “你……”月宁安扶着石桌,勉强站稳。 她扭头看向张韶元,有力无气地道:“石椅,石椅有什么?为,为什么……”为什么既然让她提前来月事,又能让她中魅药。 这是怎么做到的? “嗬嗬……”张韶元发不出声音,眼中却闪着邪恶的光芒。 来了月事再行那事…… 月宁安要是不染病,她就不姓张! 月宁安全身发燥,眼前一片眩晕,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更是往下瘫去,要不是腹部一阵阵绞痛,痛得她脑子一抽一抽的,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倒,不能晕。 一旦倒下去,晕过去,就算陆八与陆九杀进来,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她想去取绑在小腿处的匕首,可又不敢蹲下去。她怕,自己一蹲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恍惚间,月宁安看到石椅上的茶杯,她想也不想,使出所有的力气,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拍在石桌上。 “啊……”茶杯碎裂,碎片嵌入月宁安手心的软肉,血流出,疼得月宁安失控大叫。 而手心的刺痛,也让她恢复了一丝力气。 “张韶元!我这人,心眼小,有仇必报。既然你出了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月宁安抓起桌上的茶壶,朝张韶元的脸砸去。 “唔……”还是滚烫的茶水,全 部泼在张韶元的脸上,张韶元的脸瞬间红肿一片,偏偏她叫不出来,身上又使不出力气,只能双手捂脸,唔唔惨叫。 “想嫁给陆藏锋,我成全你呀!”月宁安却是毫不怜惜,她跌跌撞撞的上前,使出浑身力气,才将张韶元拖起来,将张韶元按在她刚刚坐过的石椅上。 “算计我?我成全你!” 她进来后,什么也没有喝,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常的味道,只有那石椅,坐下的瞬间,冰冷异常,让她诧异。没有意外的话,这石椅肯定有问题。 “唔唔唔……”张韶元的脸上一片红肿,正痛得厉害,偏偏发不出声音。 她被月宁安按在石椅上,想要挣扎,却又使不上力气,只能发出愤怒的、无声的呐喊…… 而张韶元这番表现,让月宁安知道,她的猜测没有错。 “自食恶果!”月宁安没法同情张韶元。 她冷冷地看着张韶元,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月宁安毫不犹豫地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而后跌跌撞撞地朝凉亭外跑去。 此时,还不到两刻钟,月宁安知道陆八与陆九,肯定来不及赶过来。 她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陆八与陆九身上,而是独自闷头往外跑。 奈何洛园太大了,月宁安此时意识模糊,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后,才发现她好像迷路了。 而身后,似有脚 步声。 “该死!” 月宁安低骂一声,顾不得去寻路,只闷头朝一个方向跑。 洛园又不是圆的,她朝一个方向跑,怎么也能跑出去。 月宁安的计划是有效的,很快就看到一扇小门。门前没有人看守,上面只挂了一把铜锁,看这门的大小和材质,月宁安就知道应是下人走的地方。 范家人平日并不住在洛园,这地方没有人看守再正常不过。 月宁安上前,用匕首撬开门上本就不牢靠的铜锁,咬牙往外跑。 此时,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月宁安的身体已经撑不住,双脚使不出力气,只能勉强往前行。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要说心里不急那是骗人的。 即便如此,月宁安也没有慌不择路,而是凭着仅剩的意识,朝一旁的大路跑去。 这地方有皇家和崔家的别院,虽地处偏僻,却不荒凉,甚至还修了一条官道。 她体力不支,往山上跑,或者朝小道跑,最终都会被张韶元的人找到,唯有往官道跑,她才有一线生机。虽然,机会很小,但月宁安仍旧没有放弃。 “噗!”月宁安再次感觉自己快要倒下去,又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深可见骨。 也是这一刀,支撑着月宁安又往前跑出百米。 许是月宁安的运气好,就在她即将跑到官道时,迎面有人骑马而来。 第439章 信任,他是最可靠的 隔得远,再加上月宁安此时大量失血,脑子晕沉沉的,她根本看不清骑马而来的人是谁。 就算她能看清也没用,她不认为,她的运气那么好,正好就碰到了认识的人。 而且,她也从来没有遇到危险,就指望别人来救她的念头。 与其把命运交给不确定的人,不如自己放手一博。 是以,不管迎面而来的人是谁,对月宁安来说都是一样的。 骑马的人跑得飞快,似没有看到月宁安,眼见就要撞到月宁安,仍旧没有减速,不断驱往往前冲。 月宁安同样没有避开,甚至,她还主动朝对方跑去。 “让开,让开!”骑马狂奔的人,似没有预料到,有人见马跑来,不仅不避开还往上撞,当即高声大喊,同时拼命拉扯缰绳,想要让马停下来。 就在此时,一枚冰针从月宁安指尖发出。 “啊!”马背上的人痛叫一声,身子一栽就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月宁安已奔至马侧,趁马减速的时候,抓住缰绳跃上马背。 “对不起!我是月氏宁安,夺你马、害你受伤非我所愿。你可以去月家找我,你所有的损失,我双倍赔偿。”月宁安给路边不知名的倒霉路人道了一声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调转马 头,朝反方向跑去…… 她手握缰绳,扯动了胳膊上的伤口,血流得更快了。 大量地失血令她脑子眩晕,好在身上的燥热,也因此淡去了不少。 月宁安知道,张韶元跟月三娘,给她下的魅药药性应该不大,主要是为了留住她,让她无法反抗,同时也是为了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自己受辱。 但魅药随着失血减轻了症状,腹部的绞痛却没有减缓,甚至更严重了。 不过跑了一段路,月宁安就疼得满头大汗,头发全都湿了,粘在脸上,看上去狼狈异常。 剧烈的疼痛,让月宁安疼得牙关紧要,身子不断颤抖,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她的脑子渐渐清醒。 “女人狠毒起来,真叫人可怕。” 趁着短暂的清醒,月宁安的脑子飞速运转。 此刻早已过了两刻钟,陆八与陆九没有看到她,肯定杀进洛园找她去了。 她此时赶到正门,有七成的概率碰不到她的人不说,反倒会落入张韶元的埋伏。 寻陆八与陆九行不通,那就只能想别的路了。 洛园离崔家的崔园,和皇家的菊园都很近。 去菊园是不可能的,菊园的下人是皇上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她这副模样跑去求救,不仅得不到帮助,很 有可能会身陷狼窟。 去崔家的崔园,看来是她最好的选择,可是…… 她与崔轶的交情不过泛泛,崔家的下人也不认识她,她跑去催园,要是遇到心怀不轨之人,一样会很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中了魅药,身体虚弱,如若遇到疯狂之辈,指不定失财又失身。 而且,她能想到的,张家的人肯定也能想到。去崔园和菊园的路上,指不定有张家的仆人在等着她。 “竟是没有可去之地。”不过狂奔数百米,月宁安已经坐不稳了,她趴在马背上,紧抱着马脖子。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去,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 一口气跑到岔路口,月宁安突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还有一处!定然安全!” 没有任何犹豫,月宁安这一次将刀子,扎进腿部,而后拉扯马绳,朝左侧的小路走去。 军营! 陆藏锋在军营! 哪怕,她心里怨陆藏锋,总是说陆藏锋的不好,她仍旧明白,陆藏锋是靠得住的。 只要她能撑到,让马把她带到军营,她就不会有事了。 陆藏锋手下的兵,就算认不出来她,也不会对她如何。 找到了去路,月宁安长松了口气,而后毫不犹豫的纵马狂奔。 跑出半里地, 月宁安隐约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月宁安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幻听了,又或者只是路人经过,但为防万一,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扎进马背。因为她已无力扬起马鞭。 “嘶……”马吃痛,没命地往前冲,差点把月宁安给颠下来,幸亏她死死地拽着马脖处的棕毛,不然没等她跑到军营,就先摔下去,被狂奔发怒的马给踩死了。 马跑得飞快,逐渐的,月宁安越来越虚弱。她还有意识,知道自己的处境,脑子却晕沉沉的,完全控制不了身体,只凭本能抱紧马,任由马往前冲。 也是月宁安运气好,前方没有什么悬崖、河流一类,不然就她此时的样子,根本无法自救。 月宁安一路狂奔,追她的张家护院,没多久就追到了岔路口。看到月宁安选的路,领头者一脸阴鸷,飞快地抽打胯下的马,“居然往军营跑了,这小娘们……真狡猾。你们,赶紧给我追,千万不能让她跑到军营去。” 月宁安一旦跑到军营,倒霉的就是他们。 然,他们快,月宁安也快,况且她还占了先机。 跑了近一半的路,这些人也没有追上月宁安,直到离军营不到一里,他们才看到月宁安的身影。领头的人不 敢再追,放缓速度,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月宁安…… 犹豫半晌后,领头的人咬牙扯过缰绳,调头往回走:“回!” 他身后的人不敢有异议,迅速跟上。 而此时,守在军营外的小兵,已经发现了前方的异常。 有负责哨探的小兵骑马出来查看,结果人还未走近,就看到一个一身是血的姑娘,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而她骑来的马,不知是受伤了,还是跑疲了,也跟着倒了下去。 一人一马倒下的方向一致,这马一旦压下去,被压在下方的人,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哨探的小兵没看到月宁安的脸,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出于人道主义,还是高喊了一声:“姑娘,快跑!” 小兵知道,他喊的这一声一点用也没有。 那姑娘一身是血,从马背上滑下来,就算没有晕死过去,那也耗尽了力气,绝对躲不开。 他喊这一声,不过是为了自己安心。 就在小兵以为月宁安,一定会被马压死时,月宁安突然动了。 她没有跑,也没有起来,只是在原地滚了两圈。 “轰!” 马倒下,马背上的毛甩在月宁安的脸下,抽出一道血红的印子。 而月宁安毫无反应。 第440章 惩罚,为她破例 城外的军营有三万兵马,九成九的兵没有见过月宁安,也不认识月宁安,但是哨探小兵正好认识月宁安。 当他手举信号烟走近,用木头撩开月宁安脸上的头发,看到月宁安的脸时,惊得手中的信号烟都落在了地上。 “月姑娘!是月姑娘!” “月姑娘出事了!” 哨探小兵不敢动月宁安,也不敢离开,他怕月宁安有危险,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人。 可此地离军营入口尚有数百米的距离,他的喊声完全传不到军营去。 哨探小兵急得不行,完全忘了信号烟的事。 犹豫片刻,他扭身朝军营的方向跑去,并不断地高声大喊。 这一次,他的喊声终于惊动了营中的人。 “月姑娘在营外?出事了?”反应最快的是陆一,他第一时间朝帅营跑去。 不等陆一把话说完,陆藏锋身形一闪,飞跃出营地,来到月宁安身边。 看到一身是血,倒在马旁的月宁安,陆藏锋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单膝跪下,而后颤抖着手拂去月宁安脸上的头发,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呼!” 有气! 感受到月宁安气息的刹那,陆藏锋好似失去了力气,另一条腿 也跪了下去,全身的衣服一瞬间汗湿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跟在陆藏锋身后的陆一等人,见陆藏锋跪在月宁安身侧,一个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家大将军,可是连皇上都不跪的人,居然跪在月姑娘面前,这…… 莫不是一个假将军? 陆一等人,拼命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陆藏锋却毫无所觉,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月宁安抱起,慢慢地站了起来,生怕弄痛了月宁安。 然,就算如此,月宁安仍旧痛得嘤咛了一声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忍受不住。 “月宁安……”陆藏锋见月宁安嘴唇微动,立刻停下,僵在原地,轻声唤了一句。 怕月宁安听不到,他又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没事了,有我在!你安全了!” 陆藏锋不知,他此时看月宁安的眼神,有多么的专注,有多么的深情。 陆藏锋也不知,他此时的声音有多么的温柔,又有多么的忐忑。 可是,他身后的陆一等人看到了,也知道了。 几个亲卫相视一眼,心里已经明了今后该如何做,同时亦默默地在心里,为陆八和陆九两人点 了一排蜡烛。 这两人,要完! “陆,陆藏锋……”月宁安一直还有意识。 在没有确定自己安全前,她不敢让自己失去意识,一直死死地咬牙硬撑。 睁开眼,看到抱着她的人是陆藏锋,月宁安那颗心总算落到实处。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陆藏锋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我在,我在这里。”听到月宁安虚弱的声音,陆藏锋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人握在手中,反复拧紧,疼的厉害。 月宁安张了张嘴唇,“孙,孙不死……找……” 话未说完,月宁安就失去了意识。 她真的,再也撑不住。 “备马!”陆藏锋抱着月宁安,本想往军营走,立刻调转方向,扭头对陆一吩咐道。 陆一小声提醒了一句:“将军,夫人身上有伤,要不要用马车?” 要是以往,他绝不敢开这个口。 他们家将军的命令,不容任何人置疑,他只要执行即可。 要知道,他们家将军腹部被人开了一个口子,照样骑马赶路,何时坐过马车? 可事关月宁安,陆一知道,这事不能按以往的经验处理。 果然,陆藏锋毫不犹豫地改口:“备马 车。” “将军,要不要让军医,给夫人包扎一下?”陆一见陆大将军改口,狗胆很大的再次开口建议道。 “不必,取雪玉膏来。”陆藏锋略一滞,拒绝了。 他只看到了,月宁安胳膊和大腿处有伤。 这两处的伤口有血渗出,可一看那刀口,就知是月宁安自己划的。 月宁安下手很谨慎,避开血管,只挑肉多的地方下手。 伤口看着很深,但依他的经验,绝不可能会流这么多血。 而且,他发现,除了看不到伤口,不断流血外,月宁安身上有不同寻常的燥热。 甚至,流了这么多血,月宁安的脸还泛着红。 这绝不寻常! 月宁安既然提出要找孙不死,就说明她知道军医没有用。 陆一身上就带着雪玉膏,完全不需要让陆大将军久等。 陆藏锋将雪玉膏,抹在月宁安的伤处,很快手与胳膊处的伤就不再流血,可是陆藏锋的手仍旧湿漉漉的,不断有鲜血从他的指缝滴落。 月宁安到底伤到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陆藏锋不由得加重力道,将月宁安抱得更紧。 “将军,马车备好了。” 就在陆藏锋莫名的心慌之际,陆一赶着马车过 来。 陆藏锋轻轻点头,抱着月宁安跃上马车,还未坐下就下令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明月山庄。” “是。”陆一亲自赶马车,陆三、陆四几人骑马护在两侧。 陆一赶车的技术十分娴熟,一路又快又稳,可是坐在马车内的陆藏锋,仍旧嫌慢,尤其是在半路上,月宁安不断嘤咛出声,一副难受的样子,陆藏锋的两道剑眉都快拧成了一团。 月宁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就是心在滴血,也能笑得出来。 她此时一路呻吟,且不断往他怀里钻,显然是痛到了极致,到了承受的极限。 “没事了,我们很快就到了。”陆藏锋轻抚着月宁安的背,一下一下,动作温柔而仔细。 然,晕迷不醒,受到魅药影响的月宁安,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本能地靠近让她舒服的地方…… 这么一来,就苦了陆藏锋。 陆藏锋自认不是禽兽,就算他再怎么喜欢月宁安,也不可能在月宁安全身是血的时候,对她有什么旖旎,可是…… 月宁安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怎么安抚都没有用,饶是陆藏锋定力再好,也不免有些恼火。 月宁安这是在惩罚他吗? 第441章 听话,这很不大将军 陆一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把陆藏锋和月宁安送到了明月山庄。 而此时,先一步赶到的暗卫,已经把孙不死给拎了出来。 是的,就是用拎的,一把拽住后领的衣衫,把人拎起来,双脚离地…… 孙不死一路被拎过来,差点没给勒死。 双脚刚一着地,孙不死就指着暗卫的脑门大骂:“我问侯你大爷的!你有没有脑子呀?你娘生你的时候,是直接拉出来的吧?脑子被屎糊了?不会说话呀?” “拎起人就跑,你当我是什么人?” “力气大了不起呀?信不信我洒把药,把你的手给剁了!” “你个猪脑子,你娘生你还不如生一坨屎。屎还能肥田,你能干什么?” …… 暗卫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作声,只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孙不死骂。 孙不死骂了半天,自己都骂累了,也不见暗卫有反应,顿时就没劲了。 “呸……没卵用的软蛋,被人指着骂娘也不反嘴,气死老夫了。”孙不死嫌弃的呸了一口,双手背在身后,背弓起,背对着暗卫。 生气!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这些人就不能跟月丫头学一学? 他一 个老人家容易吗? 没看到他生气了吗? 哄一哄他,会死吗? 气死他了! 孙不死背对着暗卫不说,还时不时的哼哼出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暗卫仍旧不为所动,只一双眼盯着孙不死,不让孙不死走远,直到陆一驾着马车而来,暗卫才开口:“孙神医,将军来了。” 嘿,求我了吧? 背对着暗卫,孙不死面露得意之色,可一转身就是一副高人风范:“老夫我不……” 话未说完,就见陆藏锋抱着全身是血的月宁安,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上跃了下来,冲到孙不死面前,俊美的脸冷如寒霜:“快,救人。” “月丫头这是被人算计了?”孙不死见月宁安一身是血,面色燥红,瞬间就明了她出了什么事。 “嗯。”陆藏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月宁安折腾了一路,饶是他一向不近女色,也知道月宁安遇到了什么。 好在,药效不烈,月宁安自己也够坚韧,。 不然,他真不知道,月宁安……不是,是他能不能撑住这半个时辰。 美人在怀,却不能动。 这半个时辰,真的太难熬了。 “这糟心的……老夫就说了,这汴京不是什么好地方 。”孙不死一脸焦急,伸手就要去接月宁安,中途反应过来,知晓自己力气不够,又催促陆藏锋:“快,把人抱到房间去。” 这一次,孙不死不要暗卫拎,自己就跑得飞快。 虽然,他嘴上老是说,跟月宁安只是生意往来,他只是为了赚月宁安的银子,可凭他的医术,怎么也不会缺银子,何至于一再为了月宁安,不顾自己的原则,一再退让? 他愿意把药卖给月宁安,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月宁安拿他做的药给陆藏锋用,愿意偶尔为月宁安破例,不过是因为月宁安入了他的眼,他真心疼月宁安这个姑娘。 有时候,他看着月宁安,都会忍不住想…… 要是他的儿子还活着,必然已娶妻生子,他的孙女也该有月宁安这么大了。 他一直在心里,拿月宁安当半个孙女看。 此时,见月宁安遭人算计,孙不死怎会不急? 向来做事不紧不慢,爱在人前保持高人风范的孙不死,一改平日作风,带着陆藏锋风风火火的往明月山庄跑。一大把年纪了,走得竟不比陆藏锋慢。 “把人放下。”一到房间,孙不死连气都不喘一下,提着药箱上前,然 后把挡在床前的陆藏锋撞开,“滚远一点。” 滚? 陆藏锋一愣。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叫他滚。 然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月宁安,陆藏锋默默地后退,把位置让出来。 “再滚远一点,不要挡光。”孙不死又呵了一句。 陆藏锋再次后退,直退到角落才作罢。 “谁这么狠毒,又是催经又是魅药,这是要折腾死月丫头才肯罢休吗?”孙不死一摸月宁安的脉,就知月宁安遭了双重算计。 “魅药的药效不强,本来泡个冷水澡就行了,现在却是不行,只能让这丫头硬杠。”孙不死咒骂了一声,从药箱取出一粒药丸,塞到月宁安嘴里,扭头就对陆藏锋凶道:“你跟个木桩子似的,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去烧热水,给月丫头准备干净的衣物,叫丫鬟过来给她换衣服。” 摸完脉,孙不死就知月宁安这一身的血,是怎么一回事了。 要说不嫌弃,那是骗人的。 这也就是月宁安,要换作别的妇人,不收拾干净,给他再多的银子他都不上前。 孙不死吩咐完,似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陆藏锋那一身的血,孙不死毫 不掩饰他的嫌弃:“还不赶紧的滚出去,别这里碍人眼。” 陆藏锋听到孙不死说催经,就知道月宁安这一身血,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着手中粘糊糊的鲜血,陆藏锋眼眸微沉,眼中透着杀气。 陆藏锋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他会找到,算计月宁安的人。 不百倍报之,他就不姓陆! 当然,还有月宁安…… 他很想知道,月宁安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吹响他给的令哨? “咦,这小子这么听话?”孙不死在吩咐陆藏锋的时候,嗓门很大,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慌得很。 他虽然没有跟陆藏锋打过交道,可陆大将军的威名,谁人不知? 要不是为了给月丫头出气,他绝不会……好吧,是不敢对陆藏锋吼。 孙不死吼完,就做好了被陆藏锋,一脚踹出去的准备,可结果呢? “这小子是因为你,才这么好说话的吧?”孙不死扭头,看着即使陷入昏迷,也仍旧不安稳的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月宁安的头:“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善茬,遇到这小子,也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月宁安痛苦的哼了一声,带着压抑的哭腔…… 第442章 拔舌,她杀了信使 张韶元下手极毒,有孙不死在,月宁安虽不会有生命之忧,但身子亏损必不可免。 尤其是张韶元给月宁安下的催经药,全是寒凉刺激之物,一个不好,甚至可能让月宁安终生不孕。 孙不死虽然嫌弃月宁安一身的血,可趁着下人为她沐浴更衣的时间,还是悄悄摸到药房,亲手为月宁安熬了一副药。 他当成孙女一样照顾的姑娘,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他不是那些迂腐的读书人,认为女人生儿育女天经地义。月宁安想不想生孩子,未来会不会生孩子,他都不会干涉,但不想生和不能生,是完全不同的。 月宁安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尤其是被动的失去。 “但愿你的身体能扛得住。”孙不死先前给月宁安诊脉时说得轻松,实际上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那催经的药不知哪来的方子,恶毒得很。 这人的身体催毁容易,治好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怕是被人称颂的神医,孙不死也不敢保证,经过这么一番糟蹋,月宁安的身体不会受到影响。 “别让老夫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不然老夫弄死你!”孙不死低骂一声,一向平静的眸子,闪着冰 冷的寒光。 给月宁安灌下药,孙不死交待下人把月宁安锁在房里,让她独自熬过魅药的药效,就背着手去找陆藏锋了。 “查到了,是谁算计了月丫头吗?”孙不死一脸阴沉,双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挡住了陆藏锋匆匆前行的脚步。 “张家。”陆藏锋知晓,月宁安的身子还需要孙不死调理,哪怕赶着外出,也硬生生停下脚步,耐着性子为孙不死解答。 孙不死皱眉,再次问道:“主谋的人是男是女?” 张家是哪家? 他一介江湖人哪里知道? 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一个不如一个,比月丫头差远了。 这要是月丫头,都不需要他开口,就能不着痕迹地把事情说清楚。 哪像这位陆大将军,惜字如金,傲慢得很。 孙不死朝陆藏锋,不屑地哼了一声,那眼神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女的。”陆藏锋只当没有看到。 他还不至于跟一个老头计较,尤其这老头还是关心月宁安的。 “会使出这么龌龊手段的,想来也是女人。罢了,我也不瞎坑人……这药,你在那女人身上割一道口子,然后抹在她身上。”孙不死早有准备,拿出一个药瓶,递给陆藏锋。 “药效?”陆藏锋问道。 孙 不死唇角一咧,恶毒异常:“花柳病人身上的脓包,从最脏的地方挤出来的!” 陆藏锋看了一眼手中的瓶子,顿了一下,才点头:“好。” 孙不死见陆藏锋痛快地应下,又取出两瓶药,递给陆藏锋:“这药,你给那女人喂下。” “这是?”陆藏锋没有接。 孙不死阴沉着脸道:“烈性魅药,随手配的。可惜,我这没有催经之类寒凉药材,不然老夫我弄死她。” “好。”陆藏锋接过药瓶,对孙不死的凶残很是赞赏。 即使孙不死没有送来这两种药,他也打算这么报复张韶元和月三娘。 以牙还牙,让张韶元和月三娘,好好体会一下她们自己设的局,这也算是成全了她们。 陆藏锋带着孙不死给的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洛园。 陆八与陆九在两刻钟后,没有看到月宁安出来,就打了进去,可是…… 他们把洛园搜遍了,也没有找到月宁安的身影。 两人慌得不行,正要出去找人,就收到陆一让人送来的消息。 得知月宁安遭到张韶元与月三娘算计,跑去军营找他们家大将军,两人既庆幸又不安。 庆幸月宁安无事,不安他们没有保护好月姑娘,大将军铁定不会放过他们。 两人愁得不行, 本着将功赎罪的念头,两人又杀进洛园,将洛园站着的人全都放倒了,还把毁了容,想要逃跑的张韶元给绑了起来,只可惜…… 月三娘跑了。 陆藏锋赶到时,陆八与陆九已控制住了洛园。 见到陆藏锋,两人想也不想,就跪下请罪,“卑职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张韶元与月三娘在哪里?”陆藏锋站在两人面前,目光冰冷,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杀气。 “回将军的话,张韶元在柴房,月三娘……跑了。”陆八与陆九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陆藏锋没有责骂他们,而是冷声命令道:“把张韶元带过来。” “是,大将军!”没有被骂,没有责罚,但陆八与陆九却更加的恐慌了。 他们家将军人闷起来,那是真闷……闷大招的那种闷。 现在不罚他们,绝不是放过他们,而是要将他们所有的过失清算出来,然后重罚。 陆八与陆九如丧考妣,却不敢懈怠,第一时间将张韶元押了过来。 月宁安的冰针,只能暂时性麻痹人,张韶元已经恢复了力气,也能说话了。 可她的脸被月宁安烫伤了,又被陆八与陆九当犯人关着,衣服、发饰都扯烂了,看上去狼狈得很。尤其是那张脸,丑如恶鬼。 陆八与陆九可不懂怜香惜玉,两人拎着张韶元进来,直接把人丢在地上。 张韶元一路哀嚎,被陆八与陆九丢进来,脸着地,脸上的水泡全摔破了,疼得她满地打滚,捂着脸惨叫:“我的脸,我的脸……” 陆藏锋半点也不怜香惜玉,对陆八和陆九下令,“把舌头拔了,本将军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至于这张脸? 烂成这样,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看一眼。 “是,将军。”陆八与陆九上前。 而这时,疼痛难忍、失去理智的张韶元,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顾不得自己烫烂了的脸,拼命地朝陆藏锋爬去:“陆大将军,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张家娘子,张相是我祖父,你不能动我,你要动了我……我祖父不会放过你。”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陆藏锋鞋子的刹那,陆藏锋抬脚将人踢开,“本将军能!” “啊……”张韶元被踢得滚了出去,痛声大叫。 陆八与陆九上前,瞬间将人制服。 张韶元生怕这两人拔她舌头,发了疯似的大喊:“月宁安,月宁安她杀了信使!你伤了我,月宁安也死定了,你放过我,放过我……我能救月宁安!” 陆八与陆九的动作一顿,齐齐看向陆藏锋。 第443章 逼问,报之以利剑 杀了信使? 陆藏锋眼眸一抬,看了张韶元一眼。 张韶元的脸红肿溃烂,完全看不出原样,张韶元却不自知,见到陆藏锋看她,她不自觉地抬起下额,展露她的贵女傲气。 可惜陆藏锋只是扫了她一眼,就对陆八与陆九下令道:“带下去,问清楚。” 张韶元不开口就算了,既然开了口,她想说的不想说的,最终都只能说出来。 “是,将军。”陆八与陆九高声应下,拎起张韶元就往隔壁走。 “不,不……陆大将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祖父是张相,我祖父是……”张韶元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大声嘶吼。 然,陆大将军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轻手敲打着桌面,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隔壁房内,在陆八与陆九的审问下,张韶元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扛住,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抖了出来。 “将军,问出来了。”陆八与陆九回来复命:“月姑娘从洛园出去时,在官道抢了一匹马。骑马的人是送信使。月姑娘并没有杀人,那人当时只是受了伤,是张家的打手怕那人走漏风声,就杀人灭口,想要栽赃给月姑娘。” “张家的打手处理那人的尸体时, 从那人身上搜到了北辽朝廷的公文。公文的内容,是召耶律齐回北辽。” “不过,公文并不在张韶元手上,张家的打手将公文送回城了。如无意外,现在应该在张相手中。” 除了那个无辜惨死的送信使,陆八与陆九还把张韶元与月三娘,合谋算计月宁安的事问了出来。 “张韶元有毁了月姑娘的想法,但整个计划、包括选址在洛园,都是月三娘提出来的。害月姑娘的是一张石椅,那石椅也是月三娘寻来的,张韶元不知是什么东西。” “月三娘与张家应该有什么交易,张相很看重月三娘,一直把月三娘当座上宾。当日张老夫人寿宴,张家羞辱月姑娘,也是月三娘主动配合的。张韶元只知道这些,具体的并不知情。” 陆八与陆九说完,就默默地站在一旁,尽力降低存在感。 陆藏锋点了点头,取出孙不死给的那两瓶药,放在桌上:“白色药瓶,喂给她吃。另一瓶药,倒在她的伤口上。记住,别碰到里面的药,也别碰张韶元。” 话落,陆藏锋起身就往外走。 在门口,看到陆一,陆藏锋停了一步,“带兵封了洛园,不许任何人进出,明白吗?” “是, 将军。”陆一挺直脊背,高声应道。 熟悉他们家将军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将军此刻很不高兴。 这个时候,谁让他们家将军不痛快,他们家将军就能让对方全家不痛快。 张韶元和月三娘,完了。甚至张家都会被牵连。 陆藏锋处理完张韶元,并没有返回明月山庄,而是骑马回城。 陆藏锋一路狂奔,踏着晚霞的余辉赶到城门口。 这一天,城门口的百姓,都看到一身银衣的陆大将军,身披五彩晚霞,如同谪仙飞至城内。只可惜,陆大将军的速度太快,一路不曾停顿半刻,沿路百姓还来不及欣赏陆大将军的英姿,陆大将军已消失在眼前。 陆藏锋没有带任何人,单人单骑,直入皇宫。 “我要见皇上!” 宫门口,马不曾减速,陆藏锋却已从马背上飞跃而下。 把守宫门的禁军看到陆藏锋,立刻打开宫门,让陆藏锋进去。 陆藏锋疾步前行,很快就来到暖阁外:“皇上可在?” 皇上一向勤政,白天大多在暖阁处理政务,或者召见大臣,陆藏锋来暖阁找皇上,几乎不曾落空。今天看守的太监却回道:“回将军的话,皇上在庆安宫。” “庆安宫?”陆藏锋 莫名觉得这宫殿的名字很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是晴熙长公主,未出嫁前住的宫殿。”太监连忙解释了一句。 陆藏锋眉头一皱:“晴熙长公主回宫了?何时回的宫?” 晴熙长公主出嫁后,按高宗皇帝的意思,她所住的宫殿一直封存,好方便晴熙长公主随时回宫小住。 “回将军的话,晴熙长公主一个时辰前回的宫。”小太监不敢隐瞒,如实回道。 晚了一步! 陆藏锋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冷声道:“去禀报皇上,我有要事要见皇上。” “是,大将军。”小太监不敢怠慢,弓身退下,快步朝庆安宫走去。 皇上没有让陆藏锋久等,两刻钟后,皇上带着李伴伴回到暖阁。 皇上看到陆藏锋,很是欢喜,“藏锋你来的正好,朕还有事要找你。晴熙长公主……” “皇上,张家的人截获了北辽的公文。”陆藏锋起身,冷漠地打断了皇上的话。 “藏锋,你说什么?”皇上一怔,脸色凝重。 陆藏锋没有重复先前的话,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北辽皇帝下了文书,召耶律齐回北辽。如无意外,耶律齐此次回北辽凶多吉少,至少他南院大王的位置就保不住 。” 他知道皇上听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张家……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确实听到了,只是不敢相信,张相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是意外。张韶元找人奸污月宁安,不想被人撞破。张家人怕事情败露,影响张韶元的名声,便杀人灭口。人死了,他们才知晓杀的人是朝廷的送信使。” 陆藏锋神色平静,深邃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如同旁观者一般,不带任何感情地叙述,却让人更加信服。 “张韶元?她疯了吗?”皇上现在听到张韶元的名字,就烦躁得很。 这个名字一出现,就在提醒他,他当初给陆藏锋找的是什么人。 陆藏锋道:“皇上你给了她希望,臣断了她的希望。她不敢怨皇上,也没能耐报复臣,更不认为自己有错,那错的就只有月宁安了。”不需要撒谎,事情还是那件事,但只要换个说法,就能得到完全不同的效果。 不出陆藏锋所料,皇上听到后,气得不行:“她敢怨朕?朕还没有怪她欺君罔上,胆大包天!失了贞,也敢肖想朕的大将军!” 皇上越想越生气! 要不是张韶元,要不是张家,藏锋何至于跟他起争执…… 第444章 凶残,断其依仗 皇上此时正对张韶元不满,只要陆藏锋再说两句,皇上盛怒之下,杀了张韶元都有可能,但是陆藏锋并没有这么做。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张韶元。 张韶元能那么肆无忌惮的算计月宁安,完全不把月宁安放在眼里,仗的不过是有一个好祖父。 既然如此,他就断了她祖父的青云路,断了张家的明天。 他陆藏锋倒要看看,当张韶元没了相爷孙女的身份时,她能活成什么样? “皇上,晴熙长公主是不是交出了,对永宁侯不利的证据?”陆藏锋并不跟皇上客套,直言问道。 “你怎么……”皇上一脸诧异,随即苦笑一声,自嘲地道:“朕还以为,晴熙长公主她是想明白了,原来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皇上,你打算怎么做?”张家杀了信使,截获了消息,张相先皇上一步,知晓了北辽皇帝,召南院大王耶律齐回去的消息。 张相有没有把这个消息,提前透露给晴熙长公主,陆藏锋不能肯定,但他可以肯定,晴熙长公主也在皇上之前知晓了此事,才会这么及时的进宫,并交出对永宁侯府不利的证据,让自己得已脱身。 不得不说,晴熙长公主是个聪明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果断的女人。 她永远在做 ,对自己有利的事。 先前,他们真的是小瞧了晴熙长公主。 “晴熙长公主有功,有功……朕就得赏。”皇上说这话时,心里说不出来的恶心。 可再恶心他也得捏着鼻子认。 他是皇帝,行事要讲法度,不能任性。不然,群臣和宗室,能闹的他什么事也做不了。 而且,他要清洗永宁侯府,还需要晴熙长公主交出来的证据,还需要晴熙长公主指证他们。是以,哪怕再恶心,他这个时候都得忍。 “这样也好,清理永宁候府的时候,可以把晴熙长公主推到前面。如此一来,那些依附永宁侯府的武将,只会怨恨晴熙长公主,不会怪到皇上头上。”不过一瞬间,陆藏锋心中已有了对策。 晴熙长公主住进宫,此事有利也有弊,但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皇宫可不是晴熙长公主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地方。既然住进来,那就好好呆着,别想着再出去。当然,也别想跟外面的人联系。 “你这么一说,倒叫朕心里舒服多了。她恶心了朕,朕也不能叫她好过。”皇上不由得轻呼了口气,如释重负。 皇上才刚放松下来,就听到陆藏锋又道:“皇上,张相呢?你打算处置?” “张相那人……”皇上摇了摇头 ,轻叹了口气:“你我都知道,张相与晴熙长公主没有往来,也不可能知道晴熙长公主与耶律齐的关系。况且从时间上看,晴熙长公主提前得到消息,也不是张相透露给她的。张相在这件事上,唯一的过错就是纵容孙女行凶。依你对张相的了解,你应该明白,光凭这点小事可奈何不了他,顶多就是……” “皇上,张相求见!” 皇上的话还未说完,李伴伴就在暖阁外,轻声说了一句。 “你看吧,来得多及时。”皇上冷笑,一向温和的眸子,似有怒火跳动。 张相明显是在藏锋进城之前,就收到了北辽的公文,却一直没有动作。见藏锋进城,知道事情按不住,就急忙进宫请罪。皇上甚至都可以想到,张相等会会说什么…… 陆藏锋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他起身朝皇上行了一礼:“皇上,张相的孙女张韶元,想要算计月宁安,最终苦果却落到了自己身上。张韶元的脸被毁了,中了魅药,人就在洛园,请张相快些派人去接。” 不过是意外死了一个信使,张相及时进宫请罪,皇上顶天也就是斥责两句,想要借此事让张相栽个跟头,完全没有可能。既然在政治上,无法让张相付出代价,那就从别的地方,为死 去的人,讨个公道好了。 “张韶元中了魅药?”皇上皱眉,差点在心里骂娘。 藏锋为什么不早说? 精心教养的嫡长孙女出事,这事张相怕是不会善了。 这下好了! 本来他占上风,月宁安占了理,可张韶元这事一出,张相就成了苦主。 他不能训斥张相教女无方不说,反倒要安抚张相。 太憋屈了! 陆藏锋见皇上一脸憋闷,不疾不徐地道:“臣到的及时,让人把张韶元关了起来,她只是中了魅药,并没有失身。另外,此事的主谋是月三娘,害张韶元中魅药的是一把石椅,那把石椅是月三娘提供的,臣稍后就命人将证据送回城。皇上见到张相,记得让张相交出罪魁祸首月三娘。” “没让人近身就好!”皇上瞬间就明白了陆藏锋的意思,一扫刚刚的烦闷,脸上浮出一丝笑容:“好,朕会跟张相说,好叫张相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免得他被人给骗了!” 张相成为苦主不可避免,但陆藏锋处理得及时,没叫张韶元在洛园失身,至于张家人把张韶元接回去后如何处理,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而且,借此事逼张相交出月三娘。张相要是交了,那就与青州有了间隙,张相要是不交,就是彻底表明,张家 要站在青州那方,那他就不用对张家客气了。 瞬间就化被动为主动,藏锋果然贴心,皇上越想越满意…… 陆藏锋道:“皇上英明,臣告退。”月宁安抢了信使的马,致使信使被害,此事皇上不再提起,就表明不会追究,月宁安既已脱身,旁的就不重要了。 左右与张家结了死仇,再添一桩也无所谓。 “去吧,去吧……”皇上也站了起来。 张相好歹是老臣,他晾一时可以,却不能一直晾着。 陆藏锋朝皇上作揖,转身离去。 皇上紧跟着走出暖阁,刚跨过门槛,皇上猛地想起:“糟糕,忘了说晴熙长公主的病,要请药王医治的事了。” 皇上懊恼了一声,喃喃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特意告诉藏锋。你去月家传个信,告诉月宁安,限她三天内,让药王孙不死进宫为晴熙长公主医治。逾期,朕治她的罪。” 李伴伴张了张嘴,有心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低声应了一句:“是,陛下。” 皇上怎么可能不知,药王孙不死的规矩。 要是不知,就不会要他给月宁安传话,而是直接去明月山庄,给药王传话了。 可这些跟他一个太监有什么关系? 皇上的命令,他只要照办就好。 第445章 封园,不是第一次了 陆藏锋一出皇宫,又马不停蹄地出城。 他很担心月宁安,但他却没有急着去明月山庄看望月宁安,而是先去了一趟洛园,将洛园的事情安排好。 正要走,陆八与陆九上前,支支吾吾地道:“将军,那个……你走后,那个女人一直在屋内惨叫,叫得特别难听。” 他们两人听得快要疯了,偏偏又不敢走。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张韶元还在叫,也不知是什么药,药效怎么那么强,张韶元不疯,他们快要疯了。 陆藏锋道:“把人绑起来,堵上嘴,等张家来接人。记住,戴上手套,别碰她。”作为同僚,他自认对张相已是仁至义尽,没叫张家在人前颜面尽失。 至于张韶元受的苦?那是她活该! “是,将军。”有了陆藏锋的命令,陆八与陆九就不客气了,当即把人捆成粽子,让张韶元动弹不得,也让她叫不出来,只能痛苦地闷叫。 处理完洛园的事,陆藏锋又叫来陆一:“等张家把人接走后,把洛园给本将军砸了!本将军不想再看到洛园,明白吗?” 这园子,他一看就生厌。 “将军,洛园……跟夫人有关系。”陆一小声提醒道。 “怎么一回事?”陆藏锋脚步一顿,冷脸看 向陆一。 “将军,洛园原是夫人家的。十年前夫人家败落,产业落到范家手上,这洛园也到了范家手上。据属下所知,洛园本是夫人外祖家的旧园,后被充公。夫人的父亲花巨资买下,送给了夫人的母亲。”陆一想了想,还是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月三娘约夫人在洛园见面,想来是知道,洛园对夫人有特殊意义,夫人不会拒绝。” 陆藏锋默了片刻,就收回了成命:“封了洛园,范家找上来,什么也不用说。” 但凡范家聪明,就知道洛园他陆藏锋要了。 “是,将军。”陆一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家将军会改命令。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等到陆藏锋从洛园出去,天已经黑了。 陆藏锋将其他人留下,只带了陆一去明月山庄。 他抵达明月山庄时,正好遇到宫里的人,从明月山庄出来。 “去问问,怎么一回事。”陆藏锋下马步入山庄,没有理会避到一旁,给他行礼的太监,径直往里走。 刚走到前院,陆一就追了上来:“将军,晴熙长公主病重,太医束手无策。皇上下令,命夫人在三天内,说服孙不死进宫为晴熙长公主医治。” “嗯。”陆藏锋早就料到,晴熙长公主 所谓的病重,就是想对月宁安出手。皇上这个时候派人来传话,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 晴熙长公主刚立了大功,于情于理,皇上都要满足晴熙长公主的要求。 …… “小人见过大将军。”山庄的管事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堪堪在南院门口挡住了人。 陆大将军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们这些下人真的很难做。 “月宁安醒了吗?”陆藏锋停下脚步,问道。 “回将军的话,姑娘已经醒了,但身……” 管事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陆藏锋长腿一迈,朝南院走去。 “大将军……”管事想要拦,可身子一动,陆一就伸手挡在他面前,“我要是你,就乖乖地去准备晚膳和房间,你说是吗?” “是,是……”管事双腿如同筛糠,抖个不停。 他能说,他感受到了杀气,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吗? “那就快去。”陆一后退一步,拍了拍管事的肩膀,而后守在门口,摆明了不让人进去。 管事嘴巴微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抖着双腿下去了。 “夫人家的这些下人,不行。”陆一摇摇头,评价道。 …… 南院,陆藏锋还未走进,就听到月宁安撒娇的声音:“我不想吃,太难吃了……不 ,不,不。是我吃饱了,我真的吃饱了,我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就得肥死,就不美了。” “什么吃饱了,我都听到了,你就是嫌弃味道不好。” 这是孙不死气急败坏的声音。 “本来就味道不好,还不许人说了。不是我说你,明明手艺不好,还跑去厨房煮汤,我喝了两碗已经是给你面子了,我告诉你,我打死也不喝第三碗。” 月宁安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病态,但气息并不弱,陆藏锋冷硬的眉眼稍稍柔了几许,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 “这是药膳。药膳怎么可能好吃?”孙不死端着汤,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陆藏锋站在门口,看到月宁安气鼓鼓地道:“药膳里面带了个膳字,那当然要好吃才行呀。不然我直接喝药,还吃什么药膳?” “药膳还有药字呢,你就不能当药喝了?挑三拣四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花重金求我开个药膳房子,我都懒得搭理。我这亲手给你熬的,你就知足吧。” “什么药,我一顿要喝三碗?还不让我吃别的?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坑我的吧?明明可以煮成一碗的汤,你偏偏煮三碗,还这么难喝,你叫我怎么喝?还有,我才没要你亲手熬呢 ,我就叫你给我开个方子调理身子。一个方子,你收我一千两也就算了,还弄得这么难吃,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对得起我的银子吗?” “我这不是盐放多了,只能加水嘛。”孙不死小声嘀咕道。 “你还……” “咳咳……”陆藏锋在门口站了许久,也不见屋内的人发现他的存在,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 “陆藏……大将军?”月宁安抬头,就看到站得端端正正的陆藏锋,眉头微凝,眼露不快。 明月山庄的下人,是怎么一回事? 陆藏锋都走到她房间来了,都没有人通报一声? 人都死哪去了? 月宁安就差把不满写在脸上,想到陆藏锋今天救了她的命,月宁安只能将那点儿不快压下。 暗叹了口气,月宁安认命地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招呼陆藏锋。 说真的,她这副样子,真不适合见客。 孙不死背对着陆藏锋,听到月宁安的话,扭头看了一眼,不快地道:“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不用起来。”陆藏锋见月宁安起身,长腿一迈,就走到床边,顺手把孙不死手中的汤膳接了过来:“孙神医辛苦了,这药膳交给我吧,我会让月宁安喝下去,你去休息吧。” 孙不死:…… 第446章 忘了,孙不死的要求 月宁安的屋子里,除了孙不死和月宁安外,还有一个小丫鬟守在一旁。 小丫鬟完全没有存在感,陆藏锋一抬手,小丫鬟就忙不迭退了出去,跑的比兔子还要快。 至于孙不死就更简单了,陆藏锋接过他手中的药膳,而后“十分有礼貌”的把他请了出去。 孙不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月宁安的房间走出来的,等他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出来了,再想进去…… “孙神医辛苦了,我送你回去。”陆一上前,僵硬的脸扯出一抹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显得狰狞又可怖。 可怕! 孙不死面无表情,内心却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陆藏锋那小子倒是听话了,可他身边的人怎么这么凶残? 尤其是这笑容,是要吃人吗? 不需要权衡,孙不死立刻就放弃了折回去的念头,双手背在身后,淡定地往外走,假装自己并不想进去…… 孙不死与丫鬟出去后,不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陆藏锋与月宁安二人。 月宁安要起身,被陆藏锋制止了,最后只能坐在床边。 坐起来后,月宁安才发现,她就穿了一条里裤。 有心想要去拿衣服,可陆藏锋就坐在她对面,膝盖与她的膝盖相对,中间只有一拳的距离。 这个 距离,她想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但要陆藏锋侧身给她让路。而且她身上还绑着月事带,要从陆藏锋面前经过,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不雅。 月宁安想了想,还是默默地将被子拖过来,盖在腿上。 隔着被子,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陆藏锋的膝盖,正抵在她的膝盖上。 她想往里缩,却发现…… 除非她躺到床上去,不然她根本没有地方退。 可当着陆藏锋的面,躺床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真的是太难了。 月宁安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内心却已经忍不住在骂人了。 陆藏锋今天救了她,她真的很感激,可是陆藏锋他能正常一点吗? 这骚操作,真的……要命呀。 月宁安本来想着,好好地给陆藏锋道个谢,再问问陆大将军缺什么,她好备上一份厚礼,可是…… 看着坐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她的陆大将军,饶是月宁安神经再粗,也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那么一点暧昧。 陆藏锋看她的眼神并不炙热,也没有什么脉脉深情,可仍旧让她很不自在。 对上陆藏锋那双淡漠清冷的眸子,月宁安不知自己怎么了,莫名感到心虚,不敢与陆藏锋对视,也不敢提谢礼 的事。 她总觉得,陆藏锋清冷平静的眸子下,似有火焰在跳动,害得她浑身燥热,像是魅药的药效还没有解除一样。 她甚至感觉口渴。 这滋味,太难受了。 月宁安垂眸,不知要如何才能打破屋内暧昧的气氛,眼角的余光扫到陆藏锋手中的药膳上,月宁安莫名地松了口气:“大将军,你把药膳给我,我这就喝。” 喝完就说自己累了,明天再谈。 她真是太机智了,这么好的理由都找到了。 “本将军先帮你尝尝,冷了没有。”陆藏锋见月宁安一脸小得意,不由地轻笑一声。 他没有将药膳递给月宁安,而是举起碗,低头喝了一口,而后皱着眉道:“确实很难喝,难怪你不喜欢。” 闻着还好,喝到嘴里又臭又酸,带着一股涮碗水的味道,比他在战场上喝的米糠糊糊还要难以下咽,也不知孙神医怎么熬出来的,真的是委屈月宁安了……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皱起的眉头,有些想笑:“还好,也没有那么难喝。我先前是跟孙不死闹着玩的,不是喝不下去。大将军把药膳给我吧,这药膳虽然难喝,效果却是极好,况且里面的药材不好找,不能浪费。” “无事,回头让陆一拿着方子去配药。既然 不能浪费,这碗……本将军帮你喝了。”话落,陆藏锋将碗里的药膳,一口喝了下去。 “别,这是……”月宁安想要阻止,起身时,膝盖撞到了陆藏锋的膝盖,一个不稳,人就扑到了陆藏锋的怀里。 “投怀送抱?”陆藏锋低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单手搂住月宁安的腰,将人扣在怀里,并且趁机在月宁安的额头,落下一吻:“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本将军觉得,知恩图报是个好习惯,你这个报恩的方法尤其好。” 月宁安:老流氓。 月宁安趴在陆藏锋的怀里,惨白的脸飞快地染上一抹红晕,又气又恼。 这不争气的身体。 不,不,不,最主要还是要怪陆藏锋坑她。 她抬头瞪了陆藏锋一眼,假装没有听到陆藏锋的调侃,没好气地道:“我……大将军,这药膳是补血的,不适合你喝。然后,你能松个手,让我起来吗?” 月宁安试着起身,却发现禁锢在她腰间的手,如同铁钳,她根本没法动。 这个死男人,恶劣得很。 “本将军帮你把难喝的药膳喝了,你不给本将军一点补偿吗?做人要知恩图报呀,小宁安。”陆藏锋将人抱紧,在月宁安的耳边,低声说道。 月宁安耳朵微颤,一股酥麻的触 感,从她的耳尖朝四周散开,她身子一颤,原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使不上力气了。 无奈,月宁安只能放弃抗争,无力地趴在陆藏锋的怀里,小声请求道:“我这样很累,大将军,你让我起来再谈好吗?” 月宁安趴在陆藏锋的怀里,双手抵在陆藏锋的胸前,膝盖与陆藏锋的膝盖抵在一起,这个姿势极其别扭,极其的不自在,哪怕有陆藏锋撑着,月宁安也很吃力。 月宁安再次请求,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这个男人有多恶劣,她早就见识到了,不想陆藏锋说了声好,十分君子的松手,还扶了月宁安一把,极度配合,令月宁安怀疑,这人是不是陆藏锋。 月宁安一脸诧异地看着陆藏锋。 不需要问,陆藏锋看月宁安呆傻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低笑一声:“想什么呢?你身体虚……不能累着。”不然,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月宁安皮笑肉不笑:“那我是不是,要谢谢大将军你的体贴?”这才是陆藏锋嘛,恶劣得很。 “不客气。”陆藏锋完全不知客气为何物,轻笑应下,起身将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并体贴的叮嘱月宁安:“躺床上去,别累着了。” 果然是小姑娘,不经逗。 第447章 余生,由我守护你 月宁安被陆藏锋这一通骚操作,折腾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她没有听从陆藏锋的话躺床上去,而是站了起来,朝陆藏锋作揖道:“白天的事,多谢大将军了。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我月宁安没齿难忘。日后,大将军有何差遣尽管说,我月宁安绝无二话。” 不管陆藏锋怎么想,反正她月宁安记陆藏锋的情。 “本将军身边能差遣的人多得是,还差你一个?”陆藏锋站在月宁安面前,看着烛光下单薄瘦弱却异常坚韧的小姑娘,心里一堵。 这小姑娘,就不能在他面前服个软吗? 刚刚趴在他怀里还是娇娇软软的,怎么一起身,就变得这么不讨喜了? 陆藏锋心中的怒火,抑制不住的往上冒。 想到白天的事,陆藏锋剑眉高挑,阴沉着脸道:“遇到危险,你为何不用我给你的令哨?” 遇到危险,知道骑马去找他,却不用他给的令哨,月宁安这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一整天,他都在想这个问题。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闹得他一整天心神不宁、患得患失。 他陆藏锋长这么大,唯有十年前去北辽见他母亲,曾患得患失,心神不宁过。 而十年的时间,足够他变得强大。 现在,哪怕是去见母亲,他也很平静,可月宁安却有本 事,让他变得不像他。 这让他,很不痛快! …… 陆藏锋站在烛光前,他身形高大,只往那里一站,就将烛光微弱的光芒,全部挡在了身后。 月宁安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阴暗中的陆藏锋,黑沉着脸盯着她,眼神凶残得让她害怕。 月宁安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法组织语,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只能如实说道:“我忘了。” 忘了遇到危险,除了自己外,还能依靠别人,自然也就忘了,陆藏锋给她的令哨。 白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她知道月三娘约她见面,必然没有好事,她带了不少暗器。 可是…… 她没想到,月三娘与张韶元会那么恶毒。 陷入绝境的那一刻,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只依本能做出选择——靠自己! “忘了?”陆藏锋冷声轻喃,低沉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这个答案,陆藏锋并不是意外。 他不认为,月宁安是舍不得用令哨,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他。之所以骑马去军营,也是脱险后才想到的。 陆藏锋知道,这不能怪月宁安,至少这一次不能怪月宁安。 他强压下怒火,带着命令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月宁安,你听明白了吗?”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月宁 安没有作声。 她抬头,直直地看着陆藏锋,黑沉的眸子隐有一丝悲伤:“大将军,你这是要保护我?” 有那么一刹那,陆藏锋很想伸手将月宁安拥入怀中,亲吻她带着悲伤与无助的眸子,告诉月宁安,以后有他在,她不需要悲伤,也不会再无助。 想到月宁安对他的排斥,陆藏锋终是没有动。他定定地看着月宁安,轻轻地点头,掷地有声地道:“是!往后余生,你月宁安由我陆藏锋守护!” “呵……”月宁安轻笑一声,看着陆藏锋,好半晌,再次作揖拜下,“那以后……就拜托大将军了。” 陆藏锋没有说话,也没有扶月宁安起身。 他知道,月宁安不信他。 不过没有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陆藏锋暗叹了一声,掩去心中那一丁点儿的遗憾,道:“坐下吧,我跟你说说后续的事。” “劳烦大将军了。”月宁安没抗拒,她也想知道,她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月宁安在原位坐下,神色如常地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 屋内的气氛已恢复如常,她现在很平静。 陆藏锋上前,稍稍将椅子拉开,保持着一个既适合谈话,又不至于让月宁安觉得太近,受到侵略的距离。 月宁安见状嗤笑一声。 其实,陆藏锋也可以很体贴,只 是他的体贴,要看他的心情。 “你从洛园出来,抢了一匹马,那马的主人是朝廷的送信使,他死了。”陆藏锋没有提,他处置张韶元的事,而是从正事切入。 跟月宁安打过多次交道,他知道只有谈正事,才能让月宁安不那么防备他。 “人死了?”月宁安皱眉,“当时情况紧急,我虽然抢了他的马,但我可以肯定,我没有杀他。” “嗯。人是张家下人杀的。事情,本将军已经进宫向皇上禀报,洛园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不会有人找你麻烦。”陆藏锋轻描淡写地,揭过了他在其中的作用。 不过,月宁安只从这支字片语中,就明白陆藏锋出了很大的力。 月宁安苦笑道:“我又欠大将军一次救命之恩了。” 要不是陆藏锋及时进宫,在皇上面前为她说话,凭张家的能量,定然会将杀死朝廷送信使的罪名,扣在她身上。 犯了杀人罪,杀的还是朝廷的人,哪怕皇上还要用她,她也少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最主要的是,她落了一个把柄在张家手里。日后,张家一旦想报复她,将此事闹出来,依律法判,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便是能活着,她也不再是月宁安了。 陆藏锋帮了她一个大忙,这恩情,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还了。 “些许小事罢了 。”陆藏锋抬了抬手,不以为然地道。 他倒是想要,再提醒月宁安一句,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可现在这气氛不适合。 陆藏锋又道:“宫里来人,是为晴熙长公主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我以为晴熙长公主,会造造势,再酝酿一下,没想到她这么急。”月宁安一脸轻松,显然没有把晴熙长公主的为难放在眼里。 陆藏锋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杀的信使,送来的是北辽的公文。北辽皇帝下旨召南院大王耶律齐回国,那耶律齐是假的,无论是手段还是头脑,都不如真正的耶律齐。那假货此次回去,别说王位,能保住脑袋就不错了。” 陆藏锋说到这里,讥讽一声,又道:“晴熙长公主不知从哪,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匆忙进宫,拿出永宁侯府犯事的证据,换来皇上的庇护。她不敢提别的要求,心里有气又没有地方可以撒,只能提前对你出手。我知你已有应对之策,尽管出手便是,天塌下来,有本将军在!” 晴熙长公主和张韶元一样,没有能力报复真正的敌人,又不肯正视自己的失败,就把错全都推给月宁安,拿月宁安出气。 不过,没有关系。 不管是张韶元还是晴熙长公主,既然敢出手,就要做好承受他陆藏锋怒火的准备…… 第448章 教子,张相的应对 张相进宫请罪,皇上考虑到张韶元的情况,倒是没有斥责张相教导孙女无方,只让张相将杀人的家仆交出来。 张相一听皇上轻轻放下,暗道不好。 果然,皇上话锋一转,就提到张韶元中了药,正在洛园,等着他派人去接。 “元娘她……”张相的脸瞬间就白了,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张相进宫的时候,脸上就是一副懊恼、自责、颓废的样子,但那九成是装的,现在却是真的受到了打击。 “张公放心,藏锋及时赶到,贵府千金已平安无事,你快些把人接回来就是。”皇上语气轻松地安慰道,而后话锋一转,一脸严肃:“张相,洛园的事藏锋已经查清楚了,罪魁祸首是月三娘,那张害人的椅子也是月三娘提供的。张公,朕知道月三娘是你们张家的表亲,但律法摆在那里,她犯了事就该受罚,朕不希望张家包庇她。” “多,多谢陛下。”张相不愧为张相,只一瞬间就恢复过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听到皇上说,张韶元在洛园并没有失身。 没有在外面做出丑事,就不会牵连到家族其他姑娘。甚至,还能从中为张家,赚取一波好名声。 只一瞬间,张相就在心中想好了,要如何将张韶元的事利益最大化。 不过, 张相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仍旧是一副悲戚的样子。 皇上虽然不喜张相,但发生这样的事,皇上到底还是同情张相,好声安慰了一番,并送了张相两步。 张相一脸沉重,脚步也很沉重,透着一股悲凉,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张相受了巨大的打击。 宫里有不少人,见到张相悲壮的样子,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私下说起来,也是向着张相。然而,这些人不知,张相的悲壮与沉重,只维持到他上马车。 一上马车,张相就一扫先前的老态,目光锐利,“回府。” “是。”张家的车夫手一抖,飞快地扬鞭,驱马返回张家。 马车直接驶入张家前院,张相没有下马车,而是隔着车门,对车夫交待道:“立刻派人去洛园,将元娘接回来。记住,张家只有清清白白的女儿,明白吗?” “小人明白!”车夫应了一声,立刻跳下马车,快步离去。 随即张相也下了马车,挥退仆人,独自一人朝书房走去。 张相脚步沉稳,不见一丝老态,他冷声对家仆道:“去看看月三娘在哪里?找到人,把人绑了,送去刑部。” 这是皇上要的人,哪怕他恨不得将月三娘碎尸万段,现在也不能动。 “老爷,月三娘跟元娘子出去了,还未曾回来 。”书房内的灰衣仆人,低声道。 “未曾回来?呵……老夫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张相嘲讽地笑了一声。 他知道,月三娘跑了,他找不到人了。 “果然,老夫老了。”连一个小姑娘,都敢耍到他头上,连他的孙女也保不住。 张相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一脸疲倦。 “老爷……”灰衣仆人担心地唤了一声。 张相摆了摆手,睁开眼,神情平淡地道:“去把小五叫来,再告诉夫人一声,元娘死了,问她满意否?” “是,老爷。”张家的家仆愣了一下,暗自叹息一声,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不多时,张五少就出现在书房。 “祖父。”张狂肆意的张五少,在张相面前却是恭敬得很,不过这份恭敬中还隐藏着一丝愤慨。 他心里,不痛快。 张相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张五少的叛逆,他只当没有看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一脸疲态地道:“小五来了呀,坐。” “祖父,你怎么了?”张五少一脸担心地道。 “小五,祖父没事。”张相老态毕露,却强撑着笑脸。 他的小五,果然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这很好! 张五少张了张嘴,可对上张相慈爱却坚定的眸子,终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坐下。 张相看着张五 少,笑呵呵地道:“小五一眨眼就长大了,还记得小时候,你啊……是所有兄弟中最聪明的,也是胆子最大的。 你的哥哥弟弟们,平时见到祖父,就像老鼠见到猫,吱都不敢吱一声,恨不得躲着走。只有你,成天往祖父书房钻,拔了祖父的毛笔,画花了祖父的古籍不说,还躲在书桌下想吓祖父。” 张相一脸慈爱地看着张五少,如同普通老人一般,开始怀念起往事:“有一回,你还在祖父的书桌下睡着了。那一回,全家人找了你好几个时辰,都没有找到,还以为你走丢了,急着出去找人。最后祖父才想到,你很有可能躲在书房。” “祖父还记得,那是冬天,书房没有炭盆,还开着窗。你这傻小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穿着单衣在书桌下窝了几个时辰。祖父把你抱出来的时候,你浑身都凉,大夫说你不行了。” “你那小小的一团,躺在床上,叫声比小奶猫还小。祖父当时心疼得呀,恨不得拿自己这条命去换你的命,换我的小五好好长大。好在,老天爷没有狠心的把祖父的小五带走。” 谈起张五少幼时的事,张相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笑…… 张五少眼眶一红,低声唤了一句:“祖父……” “都过去了,小五长大了,君子端 方,祖父很高兴。”张相轻拍了拍张五少的肩膀,突然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小五。祖父知道因为你表哥的事,你怪祖父。祖父也知道,你定然在心中说祖父冷血。可小五……你有没有想过,祖父的为难?” 张五少低头,不言语。 他无法不怪他祖父。 薛家不仅是他祖母的娘家,也是他母亲的娘家。薛家是他亲舅家,他舅舅就只有表哥一个孩子,祖父怎么忍心…… 张相并不意外张五少的无声反抗,他又是一叹:“小五,你心疼你表哥,可你想过,你的姐姐,你的妹妹,还有外嫁的姑姑们吗?如果元娘的事传出去,你想过她们怎么自处吗?你想过她们的下场吗?” “可,可是……”张五少一愣,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张相摇了摇头:“你没想过对吧?或者你想过了,却不肯面对,对吧?” “那你不能帮帮舅舅家吗?祖母她病倒了,大夫说她没了求生的欲望,就在这几天了。祖母她肯定是伤心了,还有我娘……我娘怕祖父不高兴,不敢哭,只敢悄悄地抹眼泪。”张五少哽咽了一声,终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他不明白,祖父为何这般冷血。 他祖母和母亲都出自薛家,薛家与他们家,那么亲呀…… 第449章 收买,为了她 张相看着痛哭失声的张五少,眼中有欣慰,也有叹息。 他的孙儿重情是好事,但张家的继承人,不能只是重情。 不过没关系,他还没有死,他还在,他还能教! 张相没有安慰痛哭的张五少,而是语重心长地道:“小五,我知道你想帮你舅舅,我何曾不想?可小五你别忘了,你的亲人不只有你的舅舅,还有你的叔伯他们。” “张家上上下下数万人呀!你叫我怎么帮?薛家那船艘已经翻了,如果我不带着族人下船。你,你的父亲、姐姐妹妹,还有未出世的侄子、侄女们都要死。小五,你要是祖父,你怎么办?” 张相的问题和他的目光一样,锋利异常,劈开了所有的阻碍,直指张五少内心。 张五少一瞬间慌乱起来:“可是……” 不等张五少说完,张相又补了一句:“小五,元娘死了。” 张五少怔在当场,瞳孔猛地放大。 …… 张家人将张韶元从洛园接了出来。 接出来的时候,人虽然看着惨,却是活着的,甚至还有力气挣扎,可是…… 等人送到张家,就只有一具尸体。 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张相带着张五少,去看张韶元。 张五少看着张韶元残破的脸,看着张韶元身上的伤痕,不敢置信的大喊。 他的大妹妹,那个骄傲 无双的贵女,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就连表哥的死讯传来,她都只是红着眼,骄傲的扬头,没有在人前失态…… 他的大妹妹死的这般惨,她死前遭遇了什么? “小五,你看……你的大妹妹被人算计,中了魅药。祖父无能,不仅没有办法为她报仇,为了家中女孩的名声,只能看着她去死。” “小五,祖父知道,你定然在心里怪祖父冷血,可祖父是张氏的族长,是张家的大家长,祖父不能任性。祖父要做的,从来不是为一个人负责,而是为全族着想。” “小五,祖父也心疼元娘。元娘和你一样,都是祖父的孙子。祖父当年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现在也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元娘的命。可是,祖父换不会回元娘的命,救不了我可怜的元娘。” 张相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小五,祖父老了,祖父没有你想得那么无所不能。祖父连自己的孙女都保护不了,你知道吗?” “祖父,我错了,我错了。”张五少看着黯然消沉的张相,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不停地给张相磕头,“祖父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误会了你。祖父……” “好孩子,别磕,别磕。”张相伸出颤抖的手,吃力地将张五少扶了起来。 “祖父,我错了……”张五少看着,昔日 能将他举到头顶,现在却连拉他起来都吃力的张相,心里一阵酸涩。 他怪自己,先前太不懂事了。 他看了一眼棺材里惨不成样的尸骨,咬着牙道:“祖父,害元娘的人,是谁?” “是……是,月氏安宁!”张相重重地叹气,痛苦地闭上眼。 他原先不想与月宁安结仇,月宁安那人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与月宁安对上,他张家赢了也是输了,但现在…… 月宁安与张家的仇,非血不可清! 张五少红了双眼:“月氏宁安!我张韶山,记住她了。” “小五,不可乱来!”张相低声呵了一句,一脸凝重地道:“她背后站的人是陆藏锋,陆藏锋锋芒正盛,我们张家要避其锋芒,你明白吗?” 愤怒的张五少没有注意到,他祖父眼中精光一闪,转瞬即逝。 张相心中倍感欣慰。 张家的继承人,要开始找磨刀石了! 月宁安这块磨刀石正好,既能让他的小五成长,又不至于伤了他的小五。 …… 张韶元横死,虽是为保“贞洁”,自尽而亡,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张家并没有大办,悄无声息的就将人葬了。 月宁安在明月山庄,收到张韶元的消息,不由得叹息一声,“张相下手真够狠的,那可是亲孙女呀。” 老头不以为然地道:“但你不可否认,张 相作为族长,他做得很对!不仅消弭了皇上的不满,也消除了张韶元这个潜在的隐患。” 张韶元活着一天,她与薛之华的事,就随时可能暴露出来。 现在张韶元死了,且是在中了药的情况下,为保贞节自尽而亡,谁还敢说她婚前失贞? “我就是觉得遗憾,我还没有报仇呢,仇人就死了。”月宁安丧着脸道。 “陆藏锋不是帮你报了仇吗?张韶元死得并不安详。”老头劝慰道。 月宁安摇摇头:“报仇这种事,当然要自己动手,才能平息心中的恨意。再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张韶元的命。”她都计划好了要怎么报复回去,可惜仇人已经死了。 这种感觉,就跟吃到半只苍蝇一样恶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老头轻笑一声,打趣道:“陆藏锋动手,和你动手,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月宁安说到一半,猛地看向老头:“不对,老头,我发现你最近,一直在帮陆藏锋说话!你说,陆藏锋拿什么收买了你?” 老头给了月宁安一个白眼:“你觉得,他能拿什么收买我?” “好像……也是。有我在,你还能缺什么?还有谁能收买你?”月宁安得意地道。 老头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傻宁安。 这世间唯一能收买我的,就是你的幸福。 只要能 让你幸福,我很乐意被陆藏锋收买。 然,这些话,哪怕到死,他也不会让月宁安知道。 宁安只要幸福的活着就好,这些不需要知道。 陆藏锋找过来,就看到月宁安坐在老头身侧,靠着老头的腿睡着了。 微风轻轻吹过,撩起她额头的秀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还有弯弯的眉眼。 陆藏锋知道,月宁安睡得很安心。 他放轻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走到老头面前,无声的道:“前辈,我把宁安抱走。” 陆藏锋一出现,老头就知道了,他没有吭声,就是默许了陆藏锋的举动。 看到陆藏锋的唇语,老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为了宁安的幸福,为了宁安的将来,他向陆藏锋妥协了,但也仅仅如此。 他仍旧不喜欢陆藏锋。 陆藏锋似知晓,老头对他的不满,他没有多说,得到老头的默许后,弯下腰,将月宁安抱了起来…… 要是以往,依月宁安的警觉,陆藏锋一碰她,她必然会醒过来。 可她昨天失血过多,这会身子正虚,且有老头在身边,月宁安完全没有防备。 哪怕是被陆藏锋抱着往外走,月宁安也没有醒来,只是本能地,将脸埋在陆藏锋的怀里,好躲开刺眼的光线。 陆藏锋轻轻地笑了一声。 今天的天气很好,而洛园……也很美! 第450章 原则,真人生赢家 月宁安在明月山庄休养了两天,在孙不死的调理下,身体恢复了不少。只是人忙久了,一旦停下来,难免有所懈怠,躺着躺着就不愿意动弹了。 是以,哪怕身子已经不打紧,月宁安仍旧没有急着回城,而是掐着皇上给的最后期限,赶在城门关闭前匆匆回城。 她回城后,也没有回府,直接让人驾着马车赶往皇宫。 她当然知道,皇上不会见她,她也没想过见皇上。她过来只是做个姿态,表明她对皇上交待的事上了心。 月宁安已经做好了,被禁卫驱逐的准备,不想她一下马车,还没表明身份,守宫门的禁军,一改之前的冷脸,客气地道:“请月姑娘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 脸还是那张脸,冷硬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举止言辞却恭敬了许多。 月宁安不由得挑眉。 什么时候,宫里这些禁军这么好说话了? 她记得,她在陆家那三年,偶尔进宫参加宫宴,这些禁军也是目不斜视,一个个高傲得不行。 就在月宁安不解之际,给月宁安赶马车的陆十,小声说了一句:“姑娘,我们家大将军,暂时统领禁军。” “哦……”月宁安明白 了,“原是沾了你的光,多谢。” 陆十:…… 这话他要怎么接? 他要说不客气,将军会打死他吗? 想到陆八与陆九,陆十一个机灵,忙道:“姑娘,您这是沾了将军的光。”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好处。 “原来是沾了大将军的光。”月宁安叹了口气,感慨道:“没想到,做大将军妻子的时候,沾不了大将军的光。做了大将军的前妻,倒是能沾光了。” 陆十:…… 这话,真的没有办法接了。 他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也不在月姑娘面前抖机灵了。 禁军离得不远,听到月宁安与陆十的对话,同情地看向陆十。 夹在大将军和月姑娘之间,太不容易了。 还是他们好,虽然大将军不待见他们,可只要当好自己的差,大将军也不会骂他们,最主要的是,不会给他们丢额外的活,让他们像家仆一样给人当护卫。 面对禁军同情的眼神,陆十十分不解。 禁军同情他们啥? 他们跟在月姑娘身边挺好的,不说别的,钱多! 陆八与陆九保护月姑娘不力,虽然挨了将军罚,可拿回去一千多两银子呢。 他们十一个人,就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出 的的陆二,都分到了一百多两,比他们一年的军饷还要多。 这群禁军要是知道真相,还会同情他们吗? 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差事被人抢了。 亲卫回以禁军一个,兄弟,你懂我的苦笑。 禁军瞬间挺直背脊,充满了优越感。 亲卫转头,翻了个白眼。 月宁安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陆藏锋手下的两波兵马,你来我往,以眼神交锋,蓦地想到,皇上对陆藏锋真的是真爱。 原先陆藏锋只有军权,现在连枢密院都归陆藏锋管了。 陆藏锋这可是军政一手抓,且都是最高实权。 说起来,陆藏锋虽然与首相、次相一样,都是超一品大臣,可真要论起来,陆藏锋的权力,远在这二人之上。 难怪,张家想方设法,也要拉拢陆藏锋。 依陆藏锋现在的权势,说他权倾朝野也不过分,过分的是,皇上仍旧十分信任陆藏锋! 这才是最最难得的。 一个人做官做到陆藏锋这个地步,按说怎么也会被皇上忌惮,偏偏陆藏锋不会。 “真是人生赢家呀!”月宁安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月姑娘,你说什么?”陆十刚与禁军,完成了眼神交流, 一转身听到月宁安开口,却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问道。 当差的时候居然走神,幸亏将军不在,不然他和陆十一也得惨。 “我说……陆八和陆九,还好吧?”月宁安随口寻了一个理由。 “月姑娘放心,我们家将军一向赏罚分明,陆八与陆九犯了什么错,受什么责罚,都是有规矩可遁,我们家将军不会随意责罚人。”陆十以为月宁安真的担心,说了一堆,希望月宁安能放宽心。 “那就好。”月宁安点了点头,没有说她其实很清楚,陆藏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赏罚分明,不会为任何人破例,陆八与陆九并没有犯错,她那是白担心了。 一直如同隐形一般,不管何时都站得如同标枪的陆十一,突然开口:“月姑娘要是为他们求情,他们肯定没事。” 陆十一刻意加重“肯定”二字,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为什么要求情?”月宁安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十一,笑盈盈地道:“你不觉得赏罚分明,是一个很好的原则吗?” 没看出来,陆藏锋身边的能人很多呀,这个闷不吭声的陆十一,比陆十聪明多了,居然还知 道帮他们家将军说话。 可惜,她没心情上当。 “月姑娘说的是。”陆十一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闷声站在一旁,仍旧毫无存在感。 月宁安道:“你一定,深得你们将军的重用。”陆藏锋手下这几个人,真的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贴心。 当年,陆藏锋无视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时,他的十二个亲卫,皆把她视为陌生人,防备她的一举一动,把她当个笑话看。 现在,她跟陆家毫无关系,但陆藏锋喜欢她。他的十二个亲卫,就毫不犹豫的转变立场,便是曾经看不上她,现在也是发自内心的,拿她当半个主子。 以陆藏锋的喜好为喜好,以陆藏锋的厌恶为厌恶……说真的,她很羡慕陆藏锋手下有这么一帮人。 她有点想秋水和常天了,也不知他们二人在北辽如何了? 耶律齐完了,铁矿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他们二人也该回来了。 月宁安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名身形偏胖的大太监,随同禁军走了出来。 走近了,月宁安便认出,那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伴伴。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月宁安忙打起精神,笑脸相迎。 第451章 条件,他害怕 李伴伴作为皇上的心腹,就是苏相、张相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会给个笑脸,但是看到月宁安,李伴幸却没有摆出高傲的姿态,而是朝她点了点头,客气地道:“月当家的,孙神医可是来了?” “民女见过李总管,民女是来请罪的,民女没有请动孙神医。”月宁安不用问也知道,李伴伴肯给她一个笑脸,她必然也是沾了陆藏锋的光。 “没请动?”李伴伴脸上的笑容一收,带着几分不满。 月宁安苦着脸道:“孙神医是人人称颂的大神医,我也是花钱请他来给我家人看病,他要给谁看病,不是我能左右的。还请李总管体谅一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也就是皇上,但凡换一个人开口,她都要呵呵对方一脸。 什么人呀,想请孙不死看病,自己不会去请吗? 她也是病人家属,孙不死要给谁看病,又不是她说了算,自己请不动孙不死,凭什么为难她呀? “这事你不必跟咱家说,咱家只要知道,这事月当家的,你还能不能办了?”李伴伴阴着脸,问道。 “李总管,民女无能。”月宁安拒绝得干脆,但又补了一句:“孙神医得知,是皇上命他给晴熙长公主看病,倒是没有直接拒绝,但是……” “但是什么?”李伴伴脸色稍霁,心里也暗暗松 了口气。 他并不想得罪死月宁安。 皇上看不出来,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仅仅是赵王殿下,就连陆大将军,对这位月当家的也很不一般。 皇上可以肆无忌惮地嫌弃月当家的,以月当家的办事不利为由,把月当家的关起来,他却不能轻慢。 不然,被陆大将军记一笔是小,被赵王殿下惦记上,他就活到头了。 月宁安愁眉苦脸地道:“李总管,你也知道孙神医的儿子,是因何而死的。孙神医胆子小,怕得罪人,自从儿子死后,就定了不给大户人家看诊的规矩。这条规矩执行了二十多年,现在皇上下令,孙神医的规矩自然是要废除的,可你也知道孙神医胆小,他着实不敢私下为晴熙长公主医治。” “什么意思?”月宁安几句话,让李伴伴听着很舒服。 胆小,不给大户人家看诊。 皇上有令,规矩就得废除。 这药王倒是一个明白人,没有仗着医术好就目无尊上。 “孙神医希望,他给晴熙长公主看诊的时候,有宗室或者其他人在场,好为他做个见证。”月宁安一脸为难地说道,说完又慌里慌张地补了一句:“当然,李总管,孙神医绝对没有不相信晴熙长公主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晴熙长公主的病,众太医束手无策,可见病情很棘手。孙神 医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旧事重演,希望有人能为他做个见证。” 月宁安已尽量说得委婉,可李伴伴仍旧黑了脸:“一介草民,还敢跟朝廷提条件,他胆子很大呀!” 月宁安苦笑,低着头道:“李总管,药王不是我家的仆人,我真的……尽力了。” 她伸出双手,递到李总管面前:“要不李总管,你让人把我关起来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一介商女,地位低下,我真的没有能力驱使药王。” 要治,就答应孙不死的条件。 不治,那就把她关起来呀! 她倒要看看,自诩明君的皇上,要怎么治她一个无辜人的罪。 皇上要敢关她,要敢因此事降罪于她,她就敢让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皇上有多么无能,自己奈何不了药王孙不死,就拿她一个无辜的病人家属出气。 她倒要看看,届时谁更狼狈,谁更没脸。 月宁安能想到的,李伴伴自然能想到。 他不是皇上,他不会天真地以为,月宁安是皇家的奴仆,会跟月家历任家主一样,尽心为皇室办事。 月宁安这人,天生反骨。 他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语气不快地道:“这事,容咱家禀明皇上再议。” 他奈何不了月宁安,想来…… 有陆大将军和赵王殿下在,皇上也奈何不了月宁安。 “给 李总管添麻烦了。”月宁安作揖行礼,一副愧疚不安的样子。 无论是表情还是举止,月宁安都没有一丝错。 然,李伴伴却是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掐着皇上给的最后期限复命,月宁安这就是在挑衅。 不过,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这事,原就是皇上…… 罢了,皇上是不会有错的。 只是,皇上怕是会不痛快。 李伴伴沉着脸,回暖阁复命,又将月宁安的言辞修饰了一遍,尽量说得委婉,可皇上听完,仍是怒不可遏“月宁安胆大包天,竟敢跟朕谈条件?” “为什么不敢跟你谈条件?有本事,你自己去请孙不死呀?凭什么要月宁安去请?月宁安是你什么人?又是孙不死什么人?你要找孙不死给晴熙长公主看病,居然去逼月宁安。皇兄,你还要脸吗?”皇上刚骂一句,暖阁外就响起赵启安嘲讽的声音。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皇上的面上有几分不自在。 “抱歉呀皇兄,臣弟回来的不是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你不要脸的一面。”赵启安走进暖阁,连个眼神也没有给皇上,大爷似的坐下。 赵启安朝皇上抬了抬手,嘲讽地道:“皇兄,你继续……继续骂呀,叫臣弟见识一下,一国皇帝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赵启安!”皇上又羞又 恼。 “呵!”赵启安嗤笑一声,斜了皇上一眼:“这是恼羞成怒吗?皇兄要杀人灭口吗?先杀李伴伴,还是先杀臣弟?” 李伴伴:…… “你什么都不知道,浑说一些什么!”皇上气急败坏。 赵启安站起来,双眸阴沉看着皇上:“我是不知道,堂堂帝王请不动药王,就去威胁一个小商女。皇兄,你想过没有,这事一旦传出去,你的脸面往哪里摆?” 皇上道:“朕什么时候威胁月宁安了?药王是月宁安请来的,朕只是让月宁安去请药王。”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去找月宁安。 赵启安不屑道:“药王的规矩摆在那里,皇兄你摆明了就是为难人。”他都不知道,他皇兄这么不要脸。 晴熙长公主那个贱女人,真是有毒。 不弄死她,他就不姓赵! “什么规矩不规矩?月宁安让药王,给程家闺女看病不是坏规矩,进宫给晴熙长公主看病,就是坏规矩?”皇上没好气地道。 赵启安气笑了:“既然如此,你自己下旨让药王进宫,来给晴熙长公主看病呀?为什么非要去找月宁安?” “朕……”皇上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他能说,他怕那药王落他面子吗? 而作为一个宽宏大量,优待有才之士的帝王,他也不能因此治药王的罪。 最主要的是…… 第452章 受伤,不会被打倒 最主要,药王孙不死虽然只是一个大夫,可他医术高超,早些年四处行医,救了不少江湖中人。 药王谷出来的大夫,也常年在江湖上行医,深得江湖各大门派的尊重。 孙不死在江湖上地位超然,要是朝廷出面请孙不死,进宫为晴熙长公主治病,孙不死答应了还好,要是不答应,哪怕是为了朝廷的颜面,他也要逼孙不死妥协。 到那时,要是孙不死宁死不屈,皇上可以肯定,定会有许多江湖人站出来保护孙不死。 必要的时候,那些江湖人,甚至不惜与朝廷为敌对,也要保孙不死。 朝廷与江湖的关系本就微妙,他一直想要让江湖人臣服于朝廷,为朝廷所用,实在不想因孙不死,加剧朝廷与武林之间的矛盾。 启安明明知道他顾忌什么,还拿话顶他,这个弟弟真的是…… 皇上气得不行:“你一天不向着月宁安,你就不痛快?” “皇兄,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赵启安拍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神情倨傲:“晴熙长公主指名要孙不死治,现在孙不死同意治,不过是请些人来做见证,有什么不可以的?怎么?难道晴熙长公主生的病,见不得人吗?” “这跟见不得人有什么关系?这是皇室颜面的问题!孙不 死提出这个要求,就是不相信朕!”皇上气恼的道。 “信你?为什么要信你?就因为你是皇帝吗?”赵启安轻哼一声,嘲讽地道:“天底下的百姓,都相信你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受战灾、饥饿的迫害,结果呢?你值得他们信任吗?” “赵!启!安!你不要太过分!”皇上双目刺红,额头青筋冒起,放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眼珠子似要瞪出来。 显然,皇上已是气极。 赵启安却是乐了:“忠言逆耳呀,皇兄。你是明君,不能光听好话,你要听真话,这不是你说的吗?” “你给朕……滚出去!”皇上怒极,抓起桌上的玉石镇纸,想也不想就砸向赵启安。 “嘭!”一声巨响。 镇纸砸在赵启安的额头,鲜血顺着面具往下流。 赵启安抬头,冷冷地看着皇上,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温情。 皇上心下一慌,无措地道:“启安,朕……朕没想过要伤你,朕不是有心的。” 皇上盛怒之下,将镇纸丢出去已经后悔了。 他以为启安会躲。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赵启安阴冷地看着皇上,冷漠地道:“皇兄,臣弟失仪了,先行告退。”话落,转身离去。 “启安……”皇上心下一慌,快步追了出去,可赵启安 一出暖阁,人就消失了。 “启安!回来!”皇上追出去,只看到一角青色的衣袍,任凭他怎么喊,那一角衣袍的主人,都不曾给他半点回应。 皇上腿一软,差点倒下去,幸得李伴伴及时扶了一把:“皇上,小心……” “伴伴,朕是不是做错了?”皇上站稳,看着身侧的李伴伴,眼神中透着迷茫。 李伴伴心中叹息了一声,异常坚定地道:“陛下没有错。” 皇上是不会错的。 皇上他只是受高祖皇帝影响太深,太想做个好皇帝。 可好皇帝的标准是什么?是朝臣口中的好皇帝?还是百姓口中的好皇帝? 皇上闭上眼,有些无力地道:“启安,他……他还有公务在身,他这次不会躲在密室里,他肯定是去找藏锋了。你给他收拾换洗的衣服,再把雪玉膏,罢了……宫里的雪玉膏,还是陆家上贡的,藏锋肯定不缺。你亲自去,给启安收拾衣服,送到大将军府去。” 皇上眼中,是深深的后悔。 他居然因为晴熙长公主的事,跟启安闹得不快,他倒底在做什么? “是,陛下。”李伴伴轻声应道。 他正要退下,就见一小太监涎着脸上前,“陛下,晴熙长公主有要事……” “滚!” 不等小太监说完,皇上抬 脚就将人踢了出去。 “哎呀……”小太监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一脸惊慌,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一脸怒容,厉声道:“拖下去!以后谁敢擅自为晴熙长公主传话,一律仗毙!” “是,陛下。”李伴伴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 这几天,他陪着皇上见了晴熙长公主不下十回。 每天,晴熙长公主都能找到种种理由,让皇上去看望她,而每一次…… 晴熙长公主都能说的,让皇上对她心生同情。 甚至,昨天晴熙长公主说到晋封大长公主的事,他还在皇上的脸上看到了愧疚。 他很担心,皇上被晴熙长公主说动,下旨晋封她为大长公主。 皇上一旦下旨,外界指不定以为,晴熙长公主得到了皇上的信任,皇上开始重视这个姑姑了好在赵王殿下及时进宫,皇上终于不再理会晴熙长公主。 既然皇上不满了,他也可以出手,给下面那群小崽子们紧紧皮了。 这几天,因着皇上对晴熙长公主的优待,可有不少小崽子,在为晴熙长公主说话。 李伴伴扶着皇上,垂眸,掩去眼中的寒光。 月宁安刚来复命,赵王殿下刚刚出现在暖阁,晴熙长公主就派人来请皇上,要说这是巧合,他是不信的。 晴熙长公主 的手,伸得太长了! 李伴伴扶着皇上,慢慢往回走,而此时,庆安宫。 晴熙长公主久久等不到皇上,也没有等到小太监过来复命,便知坏事了。 晴熙长公主闭了闭眼,道:“去打听一下暖阁发生的事,我要知道赵王跟皇上说了什么?” “是,公主。”宫女上前,恭敬的应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两刻钟后,宫女回来,脸色有几分惨白,她走到晴熙长公主身边,弯腰,附在晴熙长公主耳边道:“公主,赵王殿下……” “我知道了,出去吧。”晴熙长公主听完,神色平静,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宫女见状,瑟缩了一下,默默地退下。 “赵启安!”晴熙长公主红唇轻喃,轻笑了一声。 知晓皇上不会过来,晴熙长公主也不躺在床上装病了,她赤着双足起身,走到窗前,目光幽深地看着远方,那个方向,是皇上的暖阁。 半晌,晴熙长公主收回目光,看到窗台上开得正艳的花,晴熙长公主没有一丝犹豫,将花茎折断,将花朵狠狠揉烂,鲜红的汁液,染红了晴熙长公主白皙的手指,如同鲜血一般刺目。 晴熙长公主低头看了一眼,嘴角轻扬,笑得邪恶:“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皇位,本该是她的! 第453章 挺好,代价有点大 赵启安顶着一张带血的脸,出现在陆藏锋的书房。 陆藏锋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公务:“跟皇上吵架了?” 皇上居然会对赵启安出手,赵启安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赵启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晴熙长公主那个女人很不简单,你防着她一点。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让我皇兄不自觉地偏向她,还真是有手段。” 陆藏锋不以为然:“美丽而柔弱的女人,总是能叫男人生出保护欲来,皇上他也是男人。” 赵启安轻漫地冷哼:“蛇蝎美人也值得保护?皇兄这几年被朝臣吹捧得晕了头,真以为自己有尧舜之才了。” 陆藏锋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没兴趣听赵启安抱怨皇上,左右他们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 赵启安看着气性大,实则心最软。 皇上放下身段哄一哄,赵启安便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月宁安进宫跟皇兄说,孙不死答应为晴熙长公主医治。但孙不死害怕晴熙长公主的病,会牵扯到什么隐私,他想请人做个见证。皇兄不高兴,在暖阁喊打喊杀,他不怪晴熙长公主作妖,不怪孙不死傲慢,就怪月宁安无能,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藏锋有没有笑,赵 启安不知道,但他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陆藏锋看着他,冷漠地道:“他是皇上!”他有权力怪罪任何人。 赵启安顿时炸毛:“皇上也要讲道理呀。” 陆藏锋轻笑一声,冷讽道:“谁敢跟皇上讲道理?” 赵启安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大笑:“是呀,谁敢跟皇上讲道理?我总忘了,他是皇上,只记得他是我皇兄。” 陆藏锋道:“凡事适可而止,你别太作。”不管是作为帝王,还是作为兄长,在陆藏锋看来,皇上对赵启安足够好了。 赵启安气得咬牙:“你到底站谁那边?” 陆藏锋沉声道:“站理!”赵启安只说了对自己有利的话,但是…… 只看赵启安额头上的伤,陆藏锋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赵启安必是说了很多诛心的话,不然一向好脾气、疼爱弟弟的皇上,不会对赵启安动手。 “你……算了,我懒得跟你讲。”赵启安想了想,好像他确实过分了,原本理直气壮的他,顿时感觉底气不足了。但他绝不会在陆藏锋面前,承认他作了! 赵启安傲娇地别过脸,指了指额头上的伤,满不在乎的道:“依我对皇兄的了解,我挨了这么一下,他肯定要妥协,应下孙不死的要求,后续 的事就交给你了。晴熙长公主身边有高祖皇帝留下的人,还不少,我很忙,没时间关注旁的事。” 话落,赵启安双手在桌上一撑,一跃而起:“行了,我……” “拿着。”陆藏锋从抽屉,拿出一盒药,丢给赵启安。 赵启安长臂一伸,接住药盒,看了一眼,没见上面有字,问道:“这是什么?” 陆藏锋道:“雪玉膏!”皇上下手确实狠了一点,这血都染红半边衣襟了。 赵启安这一次为了说服皇上,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赵启安失控大叫:“你怎么还有雪玉膏?月宁安给你的?” 他酸了!酸了! 陆藏锋都休了月宁安,月宁安怎么还给他送雪玉膏? 月宁安从来没有给他送过雪玉膏! 上一次,他带着伤去月家,他可以肯定月宁安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可月宁安也没有提出送他雪玉膏。 好气! “买的!”看在赵启安挨了打的份上,陆藏锋没有再刺激他。 “这么财大气粗?月宁安给的过夜费,想来不低呀。”赵启安转怒为喜,握着雪玉膏,转身,走得潇洒,临走前还不忘调侃陆藏锋一句。 陆藏锋看着赵启安,眸色微沉。 过夜费这事,他还没有找……陆一算账! … … 月宁安在宫门口等了半个时辰,眼见宫门就要落钥,月宁安正准备回去,就看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月宁安的脸上再次扬起标志性的笑容,上前:“李总管。” “月当家的,皇上英明,体恤百姓,应下了孙神医的要求。请你转告孙神医,明日辰时,宫里的马车会去接他。”李伴伴说这些时,语气和姿态都算不得好,看月宁安的眼神也透着不满。 月宁安只当没有看到,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一脸诚恳地道:“皇上英明,体恤百姓,乃是天下万民之福。” 李伴伴脸色稍霁,但对月宁安仍旧很是冷淡,等到月宁安行完礼,李伴伴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往回走。 月宁安也不在意,孙神医提的条件,放在别家不算什么,放在宫里那就是对天家不敬。 皇上应下此事,想必心里膈应得不行,作为皇上的心腹,李伴伴看她不顺眼实属正常。 目的达成,月宁安心情颇好,高兴地道:“回家。” …… 陆十与陆十一骑马,护在马车两侧。 两人隔着马车,相视一眼,他们刚刚看到赵王殿下了。想来,皇上这么快妥协,应该是赵王殿下的功劳。但这事……两人默 契地点头。他们就当不知,反正他们绝不会,主动说给月姑娘听。 月宁安回到月家时,天已大黑。 管家收到消息,早早地就在门外等候,见到马车回来,立刻命人打开侧门,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马车一停稳,管家就上前,为月宁安打开车门,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句:“姑娘。” “嗯。”月宁安应了一声,没有停留,慢步往前走。 昏暗的烛光照在她脸上,让人看不出喜怒。 管家心下一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姑娘,小人知错,请姑娘责罚。” 月宁安脚步一顿,侧头看了管家一眼,道:“与你无关。”做决定的人是她,所有的后果,自然也该由她来承担。 管家仍旧没有起来,他将头埋得低低的:“姑娘,月三娘不见了。” “挺好的。”月宁安轻笑一声。 月家的三娘,要是那么容易就被捉住,那她才要失望。 “姑娘……”管家抬头,不解地看向月宁安。 姑娘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别怀疑,我是真心觉得挺好。怎么说也是姐妹,她要是死在别人手上,我多伤心?”月宁安笑盈盈道,而后也不管跪在地上的管家,大步离去。 总要让月家的人知道,现在谁是当家作主的人。 第454章 聘礼,神仙操作 自洛园事件后,月三娘就从汴京消失了,不仅月宁安寻不到她,就连陆大将军的人,也找不到月三娘的下落。 陆一来禀报时,陆大将军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给了陆一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领罚。 “是,将军。”陆一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即使他心里明白,他们家将军肯定是迁怒,可他办事不利也是事实。 处罚了陆一,陆大将军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他把玩着摆在桌上的刻刀,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胆子还真大,竟敢戏弄到本将军头上来!” “啪!” 陆藏锋手腕一动,手中的刻刀如同飞镖一般,射了出去,钉在窗棱上。 他这人一向霸道,他看中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只能是他的。 月宁安想跟他撇清关系? 做梦! 陆藏锋冷笑一声,叫道:“来人!” “将军!”伤刚好的陆二,恭敬地站在下首。 “去把当年老太君,给夫人的聘礼礼单找出来,明日照着礼单送一份去月家。”陆藏锋轻敲桌面,吩咐道。 陆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家将军说的夫人是指月宁安。 陆二默默记下这个称呼,低声提醒道:“将军,夫人当年带着聘礼嫁进来的。除去布料之类的消耗品,其余物件皆封存在库房,夫人离 去时并没有带走。” “啪!” 陆藏锋重重敲击桌面,冷着脸道:“那就收拾出来,给夫人送去,夫人要是拒绝,就说这些聘礼也是嫁妆的一部分,是她的东西,看不上就丢了。” 陆二迟疑片刻,终是将劝解的话咽了回来,应了一声是,心想将军这是要搞事情呀! 一大早的,把当年的聘礼抬到月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家将军,要重新给月姑娘下聘呢。 他都可以想象,月姑娘收到这些“聘礼”时,会有多生气。 陆二满怀忧伤地走出书房,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叹了口气。 他的伤,为什么偏偏在今天痊愈? 只要等到明天痊愈,这左右为难的差事,就不会落到他头上来。 这命,真的是比不了! 陆二叹息,认命的去找管家拿礼单,带人将封存在库房的聘礼,一箱一箱地抬出来,足足有八十八台,一个院子都放不下。 管家看着聘礼,摸了摸这些陌生又熟悉的箱子,感慨地道:“当年呀,你们不在京城,没看到夫人嫁进来的那一天有多热闹,那可真正是十里红妆,妆嫁多得别说张家那小娘子,就是皇室公主也得羡慕。” 管家看着月宁安嫁进来,看着她打理陆家,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也看着她被驱赶出去,受 尽屈辱。 管家心下一酸,眼中泛着泪光:“你们在前线打仗,朝廷那些人一直哭穷,说没有军饷,为了让大将军心无旁骛的打仗,老太君把能卖的产业全都卖了。” 管家想起这些,脸上扬起了怀念的笑:“那时,咱们陆家真不宽裕,这八十八台聘礼,耗尽了陆家所有的家底。你们现在看到咱们府上的产业越来越多,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咱们夫人,三年来一点点攒出来的。嫁入陆家三年,夫人一个弱女子撑起了陆家,与陆家共苦,夫人没有一点对不起陆家,可惜到最后……” 管家说到这里,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是咱们陆家,对不起夫人。”他们家将军,终是辜负了夫人的情义。现在弥补,也不知来得及不。 “休妻的事,将军并不知道,是飞羽少爷私自办的,将军他也很无辜。”陆二也不由得一叹。 他们在边疆的那三年,将军心里只有战争,并且为了避嫌,并没有在京中放人手。 京中的消息都是赵王殿下给他们的,他们真的不知道,月姑娘那三年,为陆家、为他们将军做了那么多,直到回到京城才知晓,可惜已经晚了。 管家一默,没有言语。他知道,他们家将军休妻一事不寻常,现在听到陆二的话,他更加可以肯定 他们家将军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 管家不再多想,强打起精神道:“来吧,我来帮你,咱们争取在天亮前,把箱子收拾得鲜亮一些。” 有了管家帮忙,陆二轻松了许多,天未亮就将八十八台聘礼打理好了,每一台聘礼上都贴了一个大.大的“陆”字,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陆家的东西一样。 见时间还有余,陆二还去补了一个觉。 辰时,陆二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带着陆家一百七十六个兵,抬着八十八台聘礼,从陆家出发,赶往月家。不需要敲锣打鼓,也不需要奏乐鸣炮,陆二一行人走到大街上,就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这是干什么?这一箱箱的……看着像是下聘呀,可怎么没有喜乐?也没见媒人?大雁呢?也没有看到……” “你看箱子上面写的陆字,是大将军府那个陆家吗?大将军要续娶了?不是说张家那位小娘子,为保清白自尽了吗?莫不是大将军仁义,要娶张娘子的牌位过门?” “应该不是张家,张家办丧事大将军都没有上门。我看呀,应该是给陆七少下聘,我听说陆七少和苏家的婚事,定在下月十八,算算时间也该下聘了。” “你们看,领头的人,是不是大将军的亲卫?我记得大将军回城那天,我在 街上看到了他。” “陆家让大将军的亲卫,亲自去苏家下聘,可见陆家很重视这门姻亲呀。” “苏家姑娘可有福了,我听人说陆家专出情种,陆家的男人都不纳妾,也不养通房姨娘。” “快,跟上去看看……陆家下聘,我还是三年前见过。那时陆家娶当家夫人的聘礼足有八十八台,也不知这一次有多少。” “三年前,陆家娶的是当家夫人,八十八台聘礼那是当家夫人的标准。现在只是陆家四房少爷娶妻,哪怕陆家再看重这门亲事,聘礼也要比当家夫人少,大户人家都讲究着呢。” 陆二一行人,一个个身形高大,气质不凡。抬着八十八台聘礼,整齐有序的走在大街上,着实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有那消息灵通者,便忍不住跟身边的人显摆起来,可是…… 他一显摆完,就有一少年,大声嚷道:“八十五,八十六……八十八!我数了,有八十八台呢,你们快数数,是我数错了吗?” “八十八台?”那消息灵通者听到少年的话,立刻呵道:“不可能!大户人家都讲究,不可能让隔房的夫人,压过当家的夫人。” “真是八十八台,不信你数数!” “数就数。”那人也较真,拼命挤到最前方,然后从前往后数,这一数…… 第455章 打脸,惊不惊喜 “真是八十八台呀!好大的手笔,比当年陆大将军娶妻,也不遑多让。”那人惊呆了,忍不住拔高音量。 “什么八十八台?”有来的晚的,听到这人的话,忍不住问道。 “好像是陆家四房去苏家下聘,抬了八十八台聘礼。跟当年陆老太君,为陆将军娶夫人的聘礼一样多,但看着箱子好像比当年还要大,里面装的聘礼更多。” “快,快去看陆家四房,给苏家下聘礼呢。”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是陆家下聘礼,怎么这么安静?也没个媒人在?前头的大雁、喜饼呢?怎么都没有?” 这些怀疑的话,很快就被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百姓盖过:“陆家这是多不待见商女出身的夫人,四房娶少夫人,聘礼都有八十八台,当家夫人也才八十八台,这脸打得真疼。” “陆家怎么看得上商女出身的夫人?我听说,当年陆老太君之所以为大将军求娶商家女做当家夫人,是大将军在前线遇险了,要人冲喜。那位运气好,八字合,胆又大,愿意赌一把。那位算什么当家夫人,不过是一个冲喜新娘。” “陆七少娶的可是名门贵女,苏相千金,聘礼怎么能少?要我看八十八台还少了 呢,陆七少娶苏娘子,那可是高娶。” “快,快跟上去瞧瞧……” 汴京的百姓酷爱看热闹,都跟着陆二等人,想看看陆家去苏家下聘。 很快,陆二一行人身后,就跟了一大群人。 还有那好事、投机的人,趁众人没有想到,先一步跑到苏家去“报喜”,想领几个赏钱。 苏家的下人,起先听到这个消息是不信的。可来报信的人说得跟真的一样,且不止一个,犹豫了一下,便出去打听消息。这一打听,还真是…… “老爷,老爷,大喜呀!”下人高兴疯了,一回来就跑去向苏相禀报这个好消息。 “老爷,陆七少来下聘了,足足八十八台聘礼,跟当年陆大将军娶夫人的聘礼一样多!”下人一脸兴奋,激动的大喊。 “陆七少来下聘?哪来的消息?”不过半月的时间,苏相就像变了一个人,头发花白,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双颊凹陷,脸上长出了老人斑,看着有些吓人。 “回老爷的话,小人亲眼看到的,陆二将军打头阵,后面一百多个陆家军抬聘礼。”下人兴奋得手足舞蹈:“一个个可精神了,那箱子也鲜亮,特别气派!” “陆二来下聘?怎么事先没有人来说? 你确定陆二是来我苏家下聘?”苏相皱眉,语气有些怀疑。 这些天,他跟陆家四房那位被休的夫人谈婚事,一直不顺。陆家四房连八台聘礼都凑不出来,那位四夫人更是厚颜无耻地开口,要他们苏家出钱置办聘礼,到时候从陆家抬出来,也能全了两家的面子。 苏相被那位四夫人恶心得不行,要不是苏家出了事,他真不想把含烟嫁过去。陆家四房是个什么情况,苏相很清楚,这会听到下人来报,他并没有欢喜,只觉得蹊跷。 下人愣了一下,才道:“老爷,陆家就陆大将军和陆七少两位少爷。张家那位去了,婚事肯定不成,而且咱们家跟张家的方位也不一样。陆家抬了八十八台聘礼朝咱家这个方向走来,除了咱们家,还能给谁家下聘?打头阵的是陆二将军,想必是大将军怕陆家四房丢人,特意出面处理。” 苏相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不管如何,先做准备。让下人扫洒净路,开中门。” 如果是陆藏锋准备的聘礼,那不事先通知他们苏家,也能说得过去。 陆藏锋不待见他,他也是知道的。 “唉,小人这就去。” 苏相一声令下,苏家的下人立刻就动了起来 ,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也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衫,一个个喜气洋洋。 苏管家更是早早的在前门等候,还派了几个家丁在路口守着,顺便拦一拦过往的马车,免得堵了路。苏家万事俱备,只等陆二一行人,抬着聘礼过府。这聘礼一下,他们苏家就能扬眉吐气了。八十八台呀!陆家以当家夫人的标准,给他们家小姐下聘,谁还敢说陆家不待见他们家小姐,不愿意娶他们家小姐? 管家一想到今天过后,那些说嫌话的都会被打脸,整个人就兴奋得不行,可是……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巷子口的大街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从陆府到苏家,就算是走路,有一个时辰也足够了。 送聘礼的队伍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莫不是出事了? 苏管家心生不安,在原地来回打转,转了数十圈,终是忍不住,随手指了一个小厮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动静,苏家的下人也很不安,得了管家的命令,立刻到大街上打听,这一打听,下人差点没气吐血。 “不好了,不好了 ……苏管家,不好了。”下人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一进府就大喊。 苏管家心中“咯噔”一跳,急切地道:“什么不好了?” “聘礼,聘礼……”下人一路小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聘礼坏了?被人抢了?” “不,不是……是,是抬到月家了!给,姓月的!”打听消息的小厮,缓过气,几乎哭着说道。 “抬?抬去月家了?怎么会这样?陆家好好的,给月家送什么聘礼?”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们苏家在等陆家下聘,结果陆家的聘礼抬去月家了,这叫他们苏家的脸往哪里摆呀? 苏管家完全受不了这个打击,两眼一翻,人就倒下了。 他实在不敢,带着这个消息去见相爷…… “快,快……苏管家晕过去了。” “快,快去禀报老爷呀!” 苏家的下人乱成一团,没有一个人敢去向苏相禀报此事,可是…… 这事,根本瞒不了苏相! 苏相久久没有等到前院的人来报,就猜到出事了,听到前院骚动,忙派人寻问。 苏相想到种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陆家居然抬着聘礼去月家! “陆藏锋!你耍老夫!” “噗!” 苏相怒极攻心,话音刚落,就吐了一口血…… 第456章 有心,不要脸了 苏相被气得吐血,而同样被气得要吐血的,还有月宁安! 月宁安听到下人来报,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院,可也晚了,陆二已带着人,将箱子抬了进来。 “宁安,我实在是阻止不了。”沈悯就住在前院,听到响动第一时间前来交涉,可他刚要上前,陆二手臂一横挡在他面前,将他逼到角落。这些人,哪里是兵,简直是土匪。 “姑娘……”其他的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将箱子抬进来的老兵,一放下箱子就上前,把月家的下人挡在角落,不让他们上前。月家的下人再能打,也不是这些老兵的对手。 “夫……咳咳,月姑娘,属下失礼了。”陆二一路上都在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以后月姑娘就是他们陆家的夫人,想得多了,一张口就叫错了。 不需要人说,月宁安一看到满院的箱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朝沈悯安抚一笑,转身面对陆二,则是一张冷脸:“陆二将军客气了,没动手打伤我的人,大将军已经很给面子了。” “月姑娘说笑了,我们不打自己人。”陆二好脾气的道,冷硬的嘴角努力上扬,希望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 月宁安轻哼一声, 没有纠缠,指着满院的箱子,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二道:“这是我们家将军送给月姑娘的。”至于是什么意思,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他不会直接说,月姑娘怎么想都行。 月宁安没有和稀泥,她直接了当地道:“我要是没有记错,这是当年老夫人给我下聘的聘礼,里面有不少物件都是陆家几代主母传下来的。这般重要的东西,你们家将军就这么轻易的送出来?” “送给月姑娘,就不是轻易的送出来。”陆二一脸严肃地道。 月宁安轻笑一声,闭着眼道:“抬走吧。” 陆二的脸越发严肃:“月姑娘,我们家将军说了,这些聘礼是给月姑娘你的,姑娘你要是不喜欢就丢了。”这是早上临出发前,他们家将军交待的。 显然,一个晚上足够让他们家将军想明白,月姑娘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月宁安一愣:“丢了?陆藏锋他疯了吗?”在这八十八台聘礼中,有八十台是陆家历任主母留下来的,先不说价值的问题,许多物件本身意义非凡,有银子也买不到。 陆藏锋居然能说出丢了的话,这是有多败家? “月姑娘知道的,我们家将军 没有疯。这些物件本来就是作为姑娘你的嫁妆抬进将军府的,这些本来就是姑娘的,姑娘自然可以随意处置。”陆二知道,他们家将军不是疯,而是吃定了月姑娘。 “你们家将军,这是吃定我了!”月宁安气得咬牙。 陆藏锋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把陆家传给当家夫人的物件给丢了。这些物件对陆家来说意义不凡,陆家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变卖这些物件。陆老太君临死前,还拉着她,要她将这些物件,传给下一任长媳。陆藏锋叫她不要就丢了,可她能丢吗? 在陆家,除去陆飞羽外,其他嫡系都对她十分尊重,尤其是陆老太君,更是待她如亲孙女。她嫁入陆家那年才十五岁,便是再有天赋,没有女性长辈的教导,没有一个好家世,在待人接物方面还是有很多不足的。是陆老太君手把手教导她,甚至重病的时候,也强忍着不让她知道,强打起精神教导她。陆老太君对她有教导之恩,哪怕是为了还陆老太君的恩情,她也不能把这些物件给丢了。 陆二低头不语。 他们家将军有时候,真的很无赖,很不要脸。月姑娘说的没有错,他们家将军就是吃定 了月姑娘重情义。 月宁安气过后,也平静了下来,她冷笑着看着陆二:“你们真当我没有……” 她的话还未说完,守门的下人突然来报:“姑娘,孙神医已到城门了,宫里来人传话,让姑娘你准备进宫。” 陆二暗暗松了口气,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姑娘,进宫的事拖不得。”时间刚刚好,果然一切都在他们家将军的掌握之中。 月宁安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腾地往上冒:“你们家将军……还真是会挑时间。” 陆藏锋掐着这个时辰,让陆二把这些聘礼抬进来,要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陆藏锋就是知道,她这个时候得陪孙不死进宫,根本没法留下来处理这些聘礼。而在月家,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对上陆藏锋的亲卫,完全没有反手之力。 “姑娘,我们家将军交待了,要是姑娘您赶着进宫,没时间处理这些聘礼,就让属下在这里等姑娘回来。不管多久,属下都会等。”陆二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月宁安。 不管多久…… 陆二相信,月姑娘要是不收下这些聘礼,等她进了宫,今天怕是出不了宫。 多拖上两天,等到月宁安从宫里回来,什么 都晚了。 想到这里,陆二隐晦地看了月宁安一眼。 被他们家将军盯上,月姑娘也是蛮可怜的。 “你们家将军好样的,我服气了!”月宁安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陆二都能推断出来,她自然也能想到。陆藏锋这是明晃晃的告诉她,现在她不“心甘情愿”的主动收下,之后他出手,她也得收。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管家!”月宁安心里窝着一团火,脸色很不好看。 陆藏锋把一切都算好了,她不是没有办法反击,而是没有时间反击,她除了主动收下,将损失降到最低,她还能怎么办? “姑娘。”管家的膝盖昨天跪伤了,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月宁安铁青着脸道:“开库房,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是,姑娘。”管家低声应道。 “现在,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告诉你们家将军,这八十八台聘礼,我月宁安收了就不会再退回去,问他满不满意?”满意就别在宫里耍花招,别拖她和孙不死的后腿,别不要脸的,把她困在宫里。 “属下这就回去复命。”陆二知道,月宁安明白了,他们家将军隐晦的威胁。 唉,他们家将军真的是……好不要脸! 第457章 神医,要死了 月宁安出门时,特意绕过了摆着聘礼的前院,从后门走的。 她看到那堆聘礼就烦。 尤其烦陆藏锋算计她,逼得她不得不收下那堆聘礼。 她都可以想象,等她从宫里出来,外面会传成什么样。 偏她还解释不了,越解释越显得自己娇情。 “我上辈子肯定挖了陆藏锋的墓,这辈子才会被他吃得死死的。”月宁安上了马车,堵在心里的那口气仍旧消不掉。 陆藏锋太不要脸了,她就没有见过,比陆藏锋还要小心眼的男人。 她可以肯定,陆藏锋这是报复,报复那一千两银子的夜资费。不然,不会她前脚送出过夜费,后脚陆藏锋就揪着机会把聘礼送来。 这世间,绝对没有这么巧合的事,陆藏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恶心她。 “小心眼的男人,明明是你坏我名声在前,我不过是出手反击。怎么就许你坏我名声,不许我坑你?”月宁安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甜腻的口感让月宁安直皱眉,但不可否认,这个时候吃一块甜食,能让心情好一些。 到宫门口时,月宁安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事情已成定局,她再气也无用。 再说了,她在汴京也呆不了两个月。 世人都是健忘的,她离开汴京后,不用一年,汴京的百姓就会忘了她。 陆藏锋再怎么把他们俩绑 在一起,都没有用。 这么一想,月宁安倒也没那么生气了。 月宁安抵达宫门口时,接孙不死的人还未到,看守宫门的禁军请月宁安先进宫等候,月宁安拒绝了,在宫门口等孙不死。 陆十见月宁安不像之前那般愤怒,便凑上前将苏家的事,说给月宁安听。 苏家以为陆二抬的那些聘礼,是去苏家下聘的,大张旗鼓的清水扫街,派人守在路口拦住过往的马车,只等聘礼上门,结果……丢了一个大脸。 月宁安听完后,心情更好了。 她这人就是这么坏,听到仇人不好,她就痛快了,不吝赞道:“你们家将军,终于办了一件好事。” “月姑娘你高兴就好。”陆十见月宁安笑了,暗暗松了口气,朝陆十一眨了眨眼。 陆十一点了点头,悄悄地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居然把月姑娘哄高兴了,将军就算不赏他们,也会夸他们一句吧? 接孙不死的人来得很快,不过是闲聊两句的功夫,孙不死一行人就到了。 孙不死有皇上特许,可以坐着马车进宫,月宁安也不客气,直接上了孙不死的马车,跟孙不死一起走。 陆十与陆十一是有资格进宫的,两人默不作声,跟在马车左右。 宫里,不一定比外面安全。 马车停下后,皇上身边的李伴伴亲自过来接人,将孙不死与月 宁安带到了明和殿。 明和殿内,已坐了不少宗室,太医院的人也在。 孙不死见状,面上波澜不惊,一派高人风范,心底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这位皇帝是个守信的人,也是个宽容的君王。 有此君王,实乃百姓之福。 “孙神医,这位是炎亲王,这位是宗亲王,这是庄郡王,这位是理国公,这位……”李伴伴对孙不死极为尊重,将在座的宗室亲王与郡王一一介绍给孙不死。 介绍完了,又把一众太医也介绍了一遍,好让彼此熟悉。 把在场的人都介绍完,李伴伴又道:“晴熙长公主就在屏风后,长公主身体虚弱,不能见风,还请孙神医见谅。” “病人为重。”孙不死全程端着脸,除了这四个字,旁的一个字也没有说,尽显高人风范。 月宁安跟在他身旁,同样端着脸,心里却忍不住发笑。她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孙不死不行医,做个神棍也不错。就他这副仙风道古的样子,还真的蛮能唬人的。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太监高吭嘹亮的声音,在坐的宗室亲王、郡王和国公们,纷纷起身恭迎圣驾。 月宁安也混在其中,跟着行了一个揖礼。 “众位免礼。”皇上一向平和,除正式场合外,极少让朝臣行跪礼。 皇上看到站在李伴伴身侧,须发皆白的孙 不死,眼前一亮:“想必,这位就是孙神医?” “见过陛下。”孙不死上前一步,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皇上大笑:“好好好,朕早就听闻孙神医的大名,今日总算见到神医了。” 在坐的亲王、郡王,见孙不死一介草民,见到他们只是点头,没有跪下行礼,原本心中有些不快,现在看到孙不死给皇上行礼,亦是这般倨傲,且皇上还不怪罪,顿时平衡了。 这是高人呀! 孙不死却不像皇上那么热情,他看了皇上一眼,道:“陛下幼时遭了寒,膝关节一到天寒就会疼,可是如此?” “神医呀!”皇上震惊得无以复加:“孙神医,你没有问诊,也没有把脉,只看一眼,就看出来了朕的不适?” “望、闻、问、切,观气色排在第一。”孙神医傲然地解释了一句,又道:“陛下这几年过于操劳,精力耗损严重,时感精力不济,疲累至极,总是睡不够,可是?”于房事上自然也有碍,但孙不死没有说。男人嘛,尤其是皇上,要面子。 “是!”皇上瞪大眼睛看着孙不死,“孙神医可能治?” 这些症状就连太医也不知道。 他这两年总觉得精神越来越差,可又不敢宣太医,怕朝臣,知道他身子不好,借机要他休养,少问政事。他这两年一直在强撑,而且他也装得 很好,至今都没有人发现。没想到,孙神医一见他,就看出来了。这医术,果然不是太医院那些人能比的。 “小毛病罢了,稍后草民给皇上开一个方子,皇上喝上三五剂就能恢复龙虎精神。不过,皇上还要注意劳逸结合,有空练一练五擒戏,对身体有益。”孙不然淡淡地道。 看病还能这么看? 孙不死这一手,可把在场的人震得不行。 尤其是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孙不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皇上操劳过度,精力不济? 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这孙神医,还真是有两下子。 “有孙神医这句话,朕就放心了。”皇上暗暗松了口气,这时才想起正事,“孙神医,这次请你入宫,是为了给朕的姑姑晴熙长公主看诊。太医诊断,晴熙长公主心气不足,脉搏鼓动无力,五脏六腑精气衰落,恐阳寿不多,还请孙神医为长公主诊治。” 晴熙长公主阳寿不多,不止一个太医,整个太医院的诊断结果,都是如此。而这也是,皇上对晴熙长公主放下戒备,格外优待的原因。左右活不了多久,他何必跟个死人计较? “好,草民这就去为晴熙长公主看诊。”孙不死点了点头,他听出了皇上话中潜在的意思:只是诊治,不是一定要治好,他明白了! 第458章 仗毙,杀伐果断 孙不死压根没有,把晴熙长公主的病放在眼里。 不管晴熙长公主是真病还是假病,就凭他药王孙不死的名号,就凭他刚刚在皇上面前露的那一手,他说晴熙长公主是什么病,那就是什么病! 论看病,他才是专业的,他一个神医做出的诊断,谁敢置疑? 孙不死淡定从容地朝屏风后走去,刚迈两步,屏风后方就传来一阵呕吐声。 “不好了,长公主又吐了。”晴熙长公主的宫女,惊慌地喊了一声。 皇上皱眉,问了一句:“长公主还好吗?” “画映,不许大惊小怪,我没事。”晴熙长公主温柔地低呵了一声,转而隔着屏风,轻柔地对皇上道:“皇上放心,我没事的。” 晴熙长公主的声音很轻、很虚弱,好似随时会消失一般。 “公主……”宫女画映带着哭腔,似在为晴熙长公主委屈。 “给我更衣。晴熙失礼了,还请孙神医稍等片刻。”晴熙长公主的声音虚弱无力,却仍旧带着对生活的美好期待,没有一丝绝望的气息,让人不由得为她心疼。 有几位老亲王,听到晴熙长公主的声音,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眼中满是可惜之色。 他们还记得,当年那个鲜活娇俏的小姑娘,没想到一转眼,已是时日无多。 孙不死审视地看向屏风,眼中似有淡淡的嘲讽,关公面前耍大刀,这位长公主还真有意思。 屏风后响起一阵骚动,隐隐能看到宫女在搀扶晴熙长公主起来,可晴熙长公主起到一半,又倒了下去。 这时,宫女画映带着哭腔,颤着声音道:“陛下,公主身体虚弱,奴婢力气小,可否请月姑娘过来帮忙照顾公主?” “画映,不许无礼。”晴熙长公主的声音,更弱了。 “可以!”皇上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扬声道:“月宁安何在?” “民女在。”月宁安上前一步。 皇上一来,她就默默地站到了最角落,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碍了皇上的眼。 皇上指向屏风:“你过去……”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响起陆藏锋的声音:“皇上!臣来晚了!” 陆藏锋的声音淡漠沉稳,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霸气。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常服的陆藏锋,出现在殿门口。 他容色逼人,气质出众,只随意往那里一站,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明明收敛了气息,可仍旧将身边的人,衬得暗淡无光。 就比如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陆藏锋身上,根本没有人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月宁安侧头看了一眼 ,饶是她早上因聘礼一事,对陆藏锋极度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正是占尽了天地灵气,无论是样貌还是才能,都出色得很。 他一出现,整个大殿好似都暗了下来。 “藏锋,你怎么来了?”皇上看到陆藏锋,眉色稍喜,迫不及待地道“启……” 猛地想起殿中还有其他人,皇上连忙打住,只问了一句:“还好吗?” “一切安好,陛下放心。”陆藏锋步入殿内,朝皇上作揖。 皇上面上一喜,说道:“那就好!” “陛下,臣刚刚在殿外,听宫女说,她服侍不了长公主,是吗?”陆藏锋气势极甚,就这么随口一问,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 皇上略略往后坐了一点,与陆藏锋拉开些许距离,才道:“是这样,没错。”藏锋的话没有问题,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陛下,国库不丰!”陆藏锋淡漠地道。 “啊?”皇上看着陆藏锋,面露不解 藏锋这话题跳跃的太快了,不是说长公主的宫女吗?怎么跳到国库上去了?难不成,藏锋是在气,户部不肯给枢密院增加拨款的事?现在不是说政事的场合呀。 “皇上,大周不养闲人,身为长公主的侍女,却服侍不了长公主,这样的人不仗毙,留着当祖 宗供养吗?”陆藏锋眸色微冷,杀气毕现,冷酷异常。 “藏锋……”皇上震惊地看着陆藏锋。 藏锋今天这是怎么了?杀气这么重? 不仅仅是皇上错愕不解,殿中其他人亦是吓了一跳,一个个震惊又恐惧,张口就杀人,陆大将军这也太可怕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宫女画映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断地磕头。显然,这宫女也吓着了。 “陛下,陛下……”晴熙长公主也跟着开口,可她现在就是一个病美人,声音弱得连一点存在感觉都没有。 陆藏锋无视众人惊恐交加的眼神,又道:“陛下,国库不丰,朝廷不养闲人。长公主身边的人服侍不利,臣请陛下,将公主府的下人、侍卫一一仗毙。” 晴熙长公主的人,当日在城门口怎么欺辱月宁安,他到现在都记着呢。当日赶着去春日宴,让晴熙长公主的人逃过一劫。今天正好有机会,他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好了。 “陛下,他们很好,求陛下……不要,不要杀他们!”晴熙长公主听到陆藏锋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藏锋这是冲着她来的?皇上会不会听他的?可恶! 要不是还记得,她现在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弱女子,她都要 爬起来,冲到陆藏锋面前,撕烂陆藏锋那张脸。 月宁安也震惊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这么凶残? 她是不是要感谢陆藏锋,对她下手的时候还算温和,没有这么狠? “藏锋……”皇上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陆藏锋的用意。 这是一个好机会! 不管晴熙长公主能活多久,她身边的人都要先剪除掉。 皇上没有一丝犹豫,当即下令:“大将军说得有理,来人……” 晴熙长公主脸色一变,急忙说道:“陛下,我身边的人很好,他们没有错,是我身子不争气,跟他们没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皇姑姑你放心,有朕在,绝不会让那些刁奴欺负你。” 皇上说完,不给晴熙长公主说话的机会,就对跪在他面前,等候命令的禁卫下令:“公主府上下,仗着长公主性情柔弱,肆意欺辱长公主,服侍长公主不利。传朕口谕,将公主府所有侍卫、下人一一仗毙!” 晴熙长公主忙道:“陛下,不要,不要为我杀人。我没几天好活了,求陛下放过他们,就当是为我积福吧。” 皇上他疯了吗?居然听陆藏锋的!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皇上。 她身边的人都是她的心腹,一个也不能死! 第459章 犯上,装过了 晴熙长公主的脸色瞬间惨白,甚至顾不得装病,挣扎着起身。 她虽然是装病,可为了不露出破绽,瞒过皇上、瞒过太医,做足了样子,她勉强站了起来,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稳。 “公主……”她的宫女画映倒是忠心,这个时候还不忘上前,搀扶晴熙长公主。 有了宫女的搀扶,晴熙长公主终于有力气走路,可惜她刚绕过屏风走到人前,陆藏锋一个冷眼扫了过来。 他指着晴熙长公主身侧的宫女,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扶长公主去矮榻休息,再把那宫女拖下去。” “是,将军!”禁军应了一声,上前将宫女拿下。 “不,不……你们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做。”晴熙长公主想要阻止,可她平时就是一个柔弱的美人,现在“病重”,就更柔弱了,哪有力气抵抗? 禁军完全没有用力,就制住了晴熙长公主。 “公主,公主……”宫女画映拼命地挣扎,悲愤的大喊,“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呀,陆大将军,他,他这是要害公主,陛下,陛下……” “冤枉?”陆藏锋冷哼一声,锋芒毕露,气势凛然:“好好的长公主,被你们照顾得只剩下一口气,本将军冤枉你们了吗?长公主脾性好,为人善良,不知人间险恶,看不出你的狠毒心肠,你们就以为能骗过所有人吗?” “不,不是 ……不是的……”晴熙长公主第一次后悔,后悔把自己的形象经营得太美好,现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陆藏锋看了晴熙长公主一眼,冷冷地道:“长公主不必再说,本将军知道,你是被下人蒙蔽了双眼。长公主放心,陛下一向圣明,一定会为长公主你主持公道,不会叫长公主你再受委屈。” “陆……”晴熙长公主气疯了,温柔似水的眸子,怨毒地看向陆藏锋。 她咬着牙,泫然欲泣地看着皇上:“陛下,你不要听陆将军的,他,他这是公报私仇,要打压我身边的人。陛下,我身边就这么几个老人,请陛下看在我时日不多的份上,放过他们吧。”只有皇上能压得住陆藏锋,她必须把皇上争到自己这边。 陆藏锋却不再理会他,冷酷地对禁军下令:“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拖下去!” “是,将军。”禁军毫不客气地将宫女拖了下去。 “公主,公主……救命呀。”宫女慌乱无助地大喊。 “太吵!”陆藏锋冷声道。 禁军二话不说,一个手刀下去,就将宫女打晕了。 一瞬间,杂乱的大殿安静了下来,只有晴熙长公主无助、虚弱的哭喊声。 皇上老神在在的坐着,面上没有一点波动。 原本想要求情的宗室亲王见状,也默不作声了。 他们隐约明白了什么。 晴熙长公主眼睁睁地,看 着自己心腹侍女被拖了下去,心里无助又愤怒。 晴熙长公主咬着牙,威胁道:“皇上,他们都是父皇给我的人,陆将军没有资格动他们!” 晴熙长公主到底还有理智,没有直接指责皇上。 皇上原本还有一丝愧疚,听到晴熙长公主的话,心中一片冰冷。 他没有看晴熙长公主,而是客气地对孙不死道:“长公主身边的人照顾不周,以至长公主病入膏肓才上报。孙神医,朕很担心长公主的身体,请你尽力为长公主医治。” “陛下,陆藏锋要打杀父皇给我的人,他这是以下犯上。陆藏锋仗着有军功在身,不将我放在眼里,任意打杀我身边的人,陛下,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陆藏锋欺辱我吗?”晴熙长公主失控地大喊,声音尖锐刺耳,精致苍白的脸显得扭曲,完全不复平日的柔弱。 皇上震惊地看着晴熙长公主:“皇姑姑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一向温柔,从来不会大声说话,也不会生气。皇姑姑,你这副样子让朕很陌生。” 在坐的亲王、郡王与国公们,听到皇上的话,一个个怀疑地看着晴熙长公主。 他们也觉得,晴熙长公主刚刚的表现太激动了。 不过是几个下人,就算要求情,也不必这么卖力。 晴熙长公主只觉得浑身冰冷,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颤着唇道:“我 ……我自然是信皇上的。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我不想有人因我无辜枉死。” 皇上叹了口气,“皇姑姑,这些下人确实是照顾不周,藏锋处置他们也是为你好。朕知道皇姑姑你善良,不忍见身边的人出事,可那些刁奴实在可恶,你看看他们把你照顾成什么样子。皇姑姑,你就安心养身体吧,你是朕的姑姑,朕总不会害你。” 晴熙长公主急着说道:“陛下,他们很尽心,是我身体不争气。” 皇上道:“行吧,既然皇姑姑为他们求情,朕就免了他们的仗毙。先把人关起来,等查清楚再说,皇姑姑,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总之,他不会再让这些人,接触到晴熙长公主。 晴熙长公主低声道:“多,多谢皇上……”她能不满意吗? 在坐这么多人看着她,她刚刚的表现已经出格了,再闹下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赵启安! 一定是赵启安那番话,让皇上对她不满了。 晴熙长公主气得全身颤抖,却不能表露出来,整张脸都扭曲了。 月宁安站在一旁,欣赏着晴熙长公主愤怒到扭曲的漂亮脸蛋,只觉得心情舒畅。 皇上退了一步,晴熙长公主不敢再闹,只能任由禁军将她“扶”到屏风后。 而这时,陆藏锋才为众人介绍,随他一同进殿的男子。 “陛下,长公主与永宁侯世子鹣鲽情深。世子爷 听闻长公主身子不好,茶饭不思,臣斗胆将永宁侯世子带入宫,还请皇上责罚。” 陆藏锋侧行半步,好让皇上看到,站在他身后,毫无存在感的永宁侯世子。 “永宁侯世子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皇上看到永宁侯世子,诧异得不行。 “臣见过皇上。回皇上的话,臣随同大将军一起进来的。”永宁侯世子上前给皇上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惧意。 陆大将军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站在陆大将军身后,深刻的感受到了,陆大将军的气势有多么骇人。 皇上淡淡道:“朕知道了。”一起进来的?为什么他没看到? 皇上一脸不解,可到底没有问出来。 陆藏锋再次出声:“皇上,长公主病重,身边不能缺人。世子爷平时照顾长公主也习惯了,不如先由世子爷照顾公主?” 皇上道:“准。”陆藏锋出手解决了晴熙长公主身边的人,替他背了一个黑锅,皇上现在对陆藏锋很满意。听到陆藏锋的话,皇上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多谢陛下。”永宁侯世子是真的担心晴熙长公主,听到皇上的话,顾不得害怕,忙给皇上作揖谢恩,而后匆匆朝屏风后走去。 孙不死跟着永宁侯世子来到屏风后,在永宁侯世子离晴熙长公主只有两步的距离时,孙不死垂在身侧的手微动,将一枚冰针射向永宁侯世子的小腿…… 第460章 不育,戳破她的假面 永宁侯世子担心晴熙长公主的安危,得了皇上的允许后,疾步朝屏风后走去。 看到晴熙长公主一脸惨白,气息萎靡的躺在矮榻上,永宁侯世子心疼坏了,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就在他离晴熙长公主两步远时,小腿突然使不上力。 “啊……”永宁侯世子大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栽倒,摔在晴熙长公主身上。 “啊!”晴熙长公主躺在矮榻上,双眸微闭,正暗暗思索对策,调整情绪。 永宁侯世子突然砸过来,晴熙长公主毫无防备,被砸得生痛,惊得险些坐了起来。 机会来了。 孙不死手一抬,将手中的药丸,弹到晴熙长公主的嘴里。 药丸遇水则化,完全不会有痕迹。 孙不死做好这一切,后退一步,深藏功与名。 “出什么事了?”作为一个孝顺长辈的皇帝,皇上第一时间起身寻问。 “没,没事。”永宁侯世子反应过来,急忙爬了起来,一脸尴尬地道。 孙不死走到屏风外,对皇上说了一句:“是永宁侯世子走得太急,摔倒了,压在了长公主身上,没什么大碍。” “永宁侯世子,你小心一点,朕的皇姑姑那般娇弱,可经不起你这么一压。”皇上呵了一句,一脸不快。 永宁侯世子连忙走出来,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臣,臣一定会 小心,绝不会再伤着公主。” “嗯。”皇上应了一声,便坐了回去。 “世子爷,你还好吧?”晴熙长公主带着哭腔,关切地问道。一双黯然的眸子氤氲着水气,看着柔弱又无助。 实则,她此刻已被气得全身颤抖,身上更是被永宁侯世子砸得酸痛不已,偏偏她还不能发怒。而且,她刚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到了嘴里,可嘴巴合上,嘴里却什么也没有。 晴熙长公主一度怀疑,是永宁侯世子嘴里的口水,飞溅到她嘴里了。想到这里,晴熙长公主更加厌恶永宁侯世子,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今天,真的是什么都不顺。 永宁侯世子连连摇头,小心翼翼地凑到晴熙长公主身边,紧张地问道:“公主,我没事,你还好吗?我刚刚有砸疼你吗?你哪里不舒服?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那神情,那语气,好像晴熙长公主是个易碎的娃娃,但凡他的语气重一点,晴熙长公主都会碎一般。 “谢谢世子爷关心,我……我没事的。”晴熙长公主说完,低下头,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想说出来麻烦别人,只想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那副隐忍又委屈的样子,把永宁侯世子心疼坏了,紧紧地握着晴熙长公主的手:“公 主,别怕,别怕……有我在呢!有我在,没有能欺负你。” 孙不死看得牙酸,实在受不了这两人腻歪,估摸着药效差不多了,便主动开口:“公主,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晴熙长公主没有配合,而是天真地问道:“还要把脉吗?神医你不是只用看,就能看出我得了什么病吗?” “我确实能看出来,但公主你确定要我说吗?”孙神医一点面子也不给晴熙长公主,冷硬的扛了回去。 他承认,晴熙长公主长得着实漂亮,尤其是这一身柔弱天真的气质,很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但很抱歉……他是世外高人!高人怎么可能会被女色诱惑? “神医但说无防,我,我……我不怕的。”晴熙长公主嘴上说着不怕,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身子也抖得厉害,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 这可把永宁侯世子给心疼坏了,永宁侯世子像是哄小孩一样,拥着晴熙长公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轻哄:“公主别怕,我在,我在呢。” 世外高人孙不死,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指着永宁侯世子道:“这位世子,是公主你的丈夫吧?” “是,是的。”晴熙长公主娇羞地开口,似不好意思。 孙不死差点破功,把白眼翻了出来。 关键时刻,孙不死克制住了身 体的本能,憋着气道:“你知道,你的丈夫不育吗?” “我知道的,可我不在意。”晴熙长公主咬着唇,深情地看向永宁侯世子:“此生能得世子相伴,我就满足了。” “放肆。”倒是永宁侯世子,气得不行。 这种事,被人当众说出来,着实打脸。 孙不死的声音不小,屏风外的人都听到了,几个亲王、郡王、国公爷面面相觑,不过众人并不意外。晴熙长公主与永宁侯世子成婚二十余年,一直没有孩子,肯定是有问题。 可是,孙不死接下来的话,却把众人惊得不行。 世外高人孙神医,终于没有忍住,发出了不合身份的冷笑“可是眼下公主你怀孕两个月了,你知道吗?” “啊?” “什么?” “长公主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孩子是谁的?” 在坐的众人,一个个双眼放光,兴奋地看向身边的人。 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呀! 皇上也是惊呆了。 这是真的? 其中,晴熙长公主的反应是最大的,她朝孙不死怒吼:“你胡说!我要是有身孕,太医怎么没有诊出来?” “你这庸医,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公主怎么可能怀孕,你到底懂不懂医?”永宁侯世子也反应过来,气得脸色发青。 孙不死高冷地嘲讽道:“我懂不懂医,我自己 明白。你戴没戴绿帽子,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你这庸医,我要杀了你!”永宁侯世子气怒,起身就朝孙不死扑去。 孙不死早有防备,先一步走到屏风外面,不屑地冷哼:“公主,太医诊不出你有身孕,你自己心里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吗?你用银针封血,将心跳的速度减缓下来,连脉搏都变得虚弱无力,那些个庸医怎么诊得出来?” “什么?”皇上还没有从,永宁侯世子不育,晴熙长公主却已怀孕两个月的大消息中恢复过来,又听到孙不死这话,惊得再次站了起来,“孙神医,你说什么?” 晴熙长公主呆了一下,震惊地看着孙不死,眼中是深深的后悔与恐惧。 她完了! 不,不,……不,她还有永宁侯世子! 只要这个姓孙的死了,太医什么都诊不出来,她就还有机会。 “世子爷,我,我,我不活了。他这般污蔑我,他要活着……我就永远没有清白。世子爷,这个神医,他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呀!”晴熙长公主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永宁侯世子本来就不信孙不死的话,他的公主冰清玉洁,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此刻,听到晴熙长公主的话,永宁侯世子更是怒火中烧,见孙不死站在屏风外,想也不想就将屏风推倒,砸向孙不死…… 第461章 欺骗,要以身相许 “你这庸医,我要杀了你!” “嘭……” 也不知永宁侯世子哪来的力气,笨重的屏风应声倒下。 “啊!” 事发突然,众人惊得尖叫,纷纷后退。 而此时,孙不死就站在屏风前,他脚下是一步步的台阶,便是想要跑,一时也来不及。 更不用说,孙不死年纪不小了,反应本就如年轻人。 孙不死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台阶的时候走得太急了,脚崴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往下栽去。 孙不死脸一白,心知这一下要完,闭上眼,不忍去想自己的惨状…… 晴熙长公主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亮了。 她低估了这个姓孙的本事,不过没有关系,这个姓孙的一死,那些太医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话就是胡言乱语。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角落里,极力隐藏自己存在的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小心!” 几乎是同一时刻,坐在皇上身边的陆藏锋一跃而起,飞身而上。 “嘭!”陆藏锋凌空跃起,一脚踢向屏风。 笨重的屏风,瞬间四分裂,四处飞散。 “啊!” “啊……我的脸!” 屏风后的永宁侯世子与晴熙长公主,一前一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随即 “咚”的一声响,两人齐齐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月宁安也接住了从台阶上摔下来的孙不死,但月宁安的力气不够,接住孙不死后,两人齐齐朝台阶下摔去…… “你太重了!”月宁安吃力的挡在孙不死面前,已经做好了给孙不死当垫背的准备。 然,她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甚至胳膊上沉甸甸的份量也没了。 发生了什么事? 月宁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屋顶,紧接着就是陆藏锋那张放大的俊脸:“你……”陆藏锋救了她? 陆藏锋不是离她很远吗? 怎么可能? “靠够了吗?”陆藏锋低声轻笑,“现在场合不对,靠够了就起来。” 月宁安靠在陆藏锋的胳膊上,身子倾斜,全靠陆藏锋手上的力道撑着,才没有摔下去。 月宁安反应过来,连忙站直,可是…… 她忘了,她脚下就是台阶。 “啊……” 月宁安一脚踏空,眼见着又要倒下去,陆藏锋伸手拉了一把,轻轻一带,就把月宁安带到了怀里:“真是的,让人一刻也不能放心。” “我……谢,谢。”月宁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有些狼狈地别开脸,不敢看陆藏锋。 她现在的样子,肯 定又蠢又呆。 啊! 没脸见人了。 陆藏锋低头,在月宁安耳边低喃:“记住。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而后,不等月宁安反应过来,就松开手,后退一步,并提醒了一句:“脚下是台阶,小心。” 月宁安恼得不行,快要自闭了。 她暗自呼了口气,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转身,月宁安一脸淡定地朝陆藏锋作揖:“多谢大将军!” 月宁安一揖到底,并且过了许久,都不曾起身…… 陆藏锋挡在她面前,没有阻止,也没有叫她起来,就这么帮她挡着。 许久后,月宁安才直起身子,而此时,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淡了下去。 “举手之劳罢了。”陆藏锋看了一眼,点点头,转身步下台阶。 月宁安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走下台阶,继续缩到角落去。 一转身,就看到被陆藏锋丢开,跌坐在地上,痛得一张脸皱了起来,却努力维持高人气度,不肯叫出声的孙不死。 月宁安快步跑了过去,将孙不死扶起来,低声问道:“孙老头,你没事吧?” “轻点,轻点……疼。”孙不死扶着腰,低声哀嚎。 见没人注意到他,孙不死实在忍不住,吐槽道:“姓 陆的那个小子简直不是人,他明明接住了我,就不能撑我一把,非要把我丢开,我这老腰哦……” 月宁安:…… 她无法想象,孙不死要是跟她一样,倒在陆藏锋怀里,会是什么样子。 那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月宁安不敢吭声,默默地将孙不死扶到一旁坐下。 变故发生后,那些亲王、郡王和国公们,早就吓得起身,躲得远远的,并没有受到殃及。 庄郡王的反应尤其快,毕竟他提前就知道,今天月宁安会搞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月宁安会搞这么大的事。 晴熙长公主完了! 估计谁也想不到,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的晴熙长公主,会败在一个小小的商女手中。 庄郡王站在人群后方,望向月宁安的眼神,异常复杂。 而门外的禁军听到响动,也在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将皇上和在坐的亲王护在身后。 皇上连连后退,目光冰冷,一言不发。 直到陆藏锋走下来,皇上才下令道:“拿下永宁侯世子,保护晴熙长公主,不许任何人靠近她!” 这一个个的,反了天了! 真当他好说话,就是好欺负? “是,陛下!”禁军一拥而上 ,将永宁侯世子绑了起来。 “陛下,公主受伤流血了。”禁卫看了晴熙长公主一眼,心下一怔,立刻向皇上禀报。 “让太医去看。”皇上冷酷无情地道。 “是,是。”太医们也都吓得不行,听到皇上的话,战战兢兢地上前。 这一检查,太医就头痛了:“陛下,长公主伤着了脸,伤口有些大,怕是……没有办法。” 晴熙长公主有多在乎她那张脸,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太医更清楚。 他们可是帮着晴熙长公主,备了不少养颜的秘药。现在脸毁了,也不知晴熙长公主会怎么闹腾。 皇上沉吟着问道:“于性命有碍吗?”脸毁了正好,他倒要看看,没了那张绝色的脸,晴熙长公主还能不能让那些男人,为她卖命。 “于性命无碍。”太医忙道。 “能保住命就好,你们给朕仔细查一查,长公主可有用银针封血的痕迹。”这是皇上最在意的。 一想到这些日子,他因晴熙长公主时日无多、命不久矣,便对她多有宽待,甚至还伤了启安,皇上就恨不得当场宰了晴熙长公主! 没有人,耍了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哪怕是被高宗皇帝,捧在手心的晴熙长公主,也不能例外! 第462章 真相,见证丑闻的时刻 皇上这会心气不顺,太医也知趣,没有说什么男女之防、公主之尊的屁话。 问过孙不死,得知要封血,一般都是在心口处施针,太医便让殿中的太监取了一把剪刀过来,将晴熙长公主心口处的衣服剪开。 如此一来,既不会冒犯了长公主,又能让在坐的众人做个见证。 “陛下,公主殿下心口处,有两根银针,还有数个针眼。”看到铁证在前,太医长松了口气,起身朝皇上复命。 他想,这应该是皇上想听到的。 “将银针取出来。”听到太医的话,皇上并不意外。 孙不死先前露的那一手,足够叫皇上明白,孙不死医术高明,远超太医院众太医。 孙不死说得斩钉截铁,那必是确有其事。 不然,他也不会当着一众宗室的面,叫太医上前验证。 “是,陛下。”太医也不说什么,当着众人的面,将晴熙长公主心口处的两根银针取了出来。 “噗!”银针一取出来,晴熙长公主就吐了一口血,且完全止不住,不断有鲜血从她嘴里冒出来。 太医惊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银针放在一旁,想办法给晴熙长公主止血,可太医用尽手段也止不住。 太医不敢担这个责任,急忙禀报道:“陛下,公主一直在吐血,止不住,得另想他法。” 很快,晴熙长公主就一身的血,就连太医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 “孙神医……”皇上急忙看向孙不死。晴熙长公主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死了。 不然事情传出去,就是他这个皇上,阴谋地弄死了晴熙长公主。 “无事,气血逆流而已,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孙不死眼皮都不抬,全然不把这种小场面当回事。 人死不了就好。 皇上下令道:“先给长公主诊脉。” “这……是。”太医不再管晴熙长公主吐血的事,转而沉下心,为晴熙长公主诊脉。 这一诊,太医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陛下,是滑脉。两个月了。” 皇上嘴巴微张,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默默地闭上了嘴。 在场的亲王、郡王与国公们,也不敢吱声,面面相觑。 虽然,先前药王孙神医已经说了,长公主有两个月的身孕,可他们心底总还是在想,会不会是误诊? 要知道,孙神医只是看了长公主一眼,并没有为长公主摸脉,万一不准呢? 现在,太医确诊了,已经容不得他们心存侥幸。 “长公主一向深居简出,最近一次出门是春日宴那日。再早就是过年时,进宫参加宫宴。中间,长公主不曾出门,永宁侯世子不育,孩子莫不是永宁侯的?” 殿中,突然响起一道沉稳平淡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陆藏锋徐徐说道。 一众亲王、郡王和国公们,很想冲上前,给陆藏锋一顿胖揍。 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么劲爆的消息,真的好吗? 陆藏锋这是想要坑死他们吗? 就不能等他们走了再说吗? 他们今天来,明明只是帮药王孙不死做个见证,根本不想听皇室丑闻,现在好了,他们不仅听到了皇室丑闻,还不止一个。要不是他们人多,他们都害怕,皇上会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皇宫。 众人苦着一张脸,不知现在该走该留。 好在,皇上也没有为难他们,温声道:“今日之事,劳烦众位叔伯和国公了。晴熙长公主身体虚弱,需在宫中静养一段时日,还请众位叔……” 众人一见皇上松口,忙不迭道:“长公主病重,陛下为长公主的病心忧不已,臣等绝不会给陛下添乱。” 皇上你就放心让我们出宫吧,我们出去后,绝不会乱说。 你想杀晴熙长公主,就杀,我们绝无二话。你想要清理永宁侯府,你就清,我们绝对双手赞成。要是朝中有大臣反对,我们帮你怼! 皇上满意地点头:“李伴伴,送各位叔伯和国公爷。” 宗亲忙道:“臣等告退。”终于能平安出宫了,下次这 种“见证”他们再也不来了。 这哪里是做见证,这是给皇上做见证呀。 皇上这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明明是想收拾晴熙长公主,还假托药王孙不死的名声,把他们这么多人弄来做见证,真正是……高! “实在是高!”几个亲王出宫后,纷纷赞道。 他们才不信,皇上事先一点也不知情。他们也不信,皇上把他们找来做见证,的确是因为药王孙不死的要求。孙不死医术再好,也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他哪来的资格跟皇上谈条件? 很明显,这是皇上做的一个局。 不过,众人也不同情晴熙长公主。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从晴熙长公主的反应来看,皇上并没有陷害她,皇上他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一众亲王、郡王与国公们摇头晃脑,面上不显,心里却对皇上多了几分忌惮。皇上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手段稚嫩,什么都不懂的小皇帝了。也不是三年前,那个空有大志,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与手段的少年皇帝了。也不是去年那个,被朝臣掣肘,一再妥协,只能自己生闷气的皇帝了。 皇上现在有手段、有心机,又有陆藏锋这个手握军权的大将军全力支持,皇上现在已经有了与朝臣扳手腕的实力。 皇上威严渐重,以后 要依仗他们的地方就少了,他们的好日子估计不多了。 一众亲王、郡王与国公们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唯有庄郡王,站在人群之后,高深莫测地看着众人。 他会告诉这些人,皇上这是给月宁安背锅了吗? 他会告诉这些人,整个局完全是月宁安一手策划的,晴熙长公主是栽在月宁安手上了吗? 他会告诉这些人,陆藏锋在关键时刻,把永宁侯世子带进宫,也有可能是月宁安计划里的一环吗? 他当然不会说! 这种事,他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 庄郡王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微扬,心想月宁安这小姑娘,真是有本事。要手腕有手腕,要能力有能力,最主要还有人脉。江湖、朝堂……一群大佬都愿意帮她。这样的人,要是不成功,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幸好呀!”庄郡王忍不住感慨,“幸亏,我生了一个好儿子!” 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辈子做的最争气的事,就是跟月宁安交好,得了月宁安的看重,被月宁安带着一起赚钱,一起坑人。 只要他们庄郡王府,继续与月宁安保持友好关系,他儿子这辈子就稳当了。 甚至,他孙子那辈也妥当了。 只可惜,月宁安没有亲妹妹。 他可是不介意,给他儿子娶个商女做世子妃的…… 第463章 约会,微风轻轻起 皇上将一众宗室见证者打发走后,便让人把晴熙长公主送到了泠翠苑。 泠翠苑与庆安宫不同。 在宫里,除了太后与皇后的宫殿,就数庆安宫最大、最华丽,处在皇宫中位线上,光说位置就是尊贵的体现,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泠翠苑则靠近冷宫,算得上是外宫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去,皇上把晴熙长公主安置在此,可见皇上有多不待见她。 当然,把晴熙长公主安置在泠翠苑,也是为了方便派兵监视她。 “藏锋,长公主身子贵重,你派禁军十二时辰保护她,明白吗?”皇上把晴熙长公主安置在泠翠苑,确实是厌恶了晴熙长公主,可更多的还是为了派兵监视。 禁军长时间在后宫出没,总是不妥。 毕竟绿帽子这种东西,戴过一顶后,就会特别敏感。 “臣领旨。”陆藏锋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行礼,随意得很,而皇上也不觉得意外。 很显然,陆藏锋与皇上平日,就是这样相处的。 月宁安站在孙不死身后,看到陆藏锋与皇上的相处模式,心中震惊不已。 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皇上面前这般随意,还这般的理所当然。 陆藏锋果然很得皇上重视! 月宁安庆幸,庆幸她被 赶出陆家那会,虽然心里恨陆藏锋薄情冷酷,也没有把陆藏锋得罪死。不然,就凭陆藏锋在皇上面前的份量,凭他手上的权势,踩她就跟踩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甚至不需要陆藏锋动手,只要陆藏锋表露出对她的不喜,多的是人为了讨好陆藏锋,而往死里踩她。 皇上安排好了晴熙长公主,终于想起自己的事:“孙神医,今天劳烦你了,刚刚可有摔伤?” “劳陛下惦记,草民无事。”孙不死一派优雅的起身,朝皇上抱拳道。 怎么可能没事? 他有事! 他虽然没有从台阶上摔下来,也没有被屏风砸着,可陆藏锋把他丢开的时候,半点力也没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跌的是真疼。 他这会腰还疼着呢,可在皇上面前,他好歹要撑一下高人风范,便是疼也只能说没事,免得让人小瞧了。 “朕有些事想要请教神医,神医可方便?”皇上温和地问道。 皇上的话一出口,李伴伴就给殿中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很快殿中的太监就一一退了出去。 陆藏锋也给月宁安使了一个眼色,月宁安看到后轻轻点头,跟在太监身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明和殿中,只余皇上与孙不死二人。 没有外 人,皇上也不必遮掩,将“难言之隐”一一说给孙不死听,让孙不死为他诊治一二。孙不死虽然倨傲,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皇上开了口,态度还这般好,孙不死自是不会说不,当即就坐下来,仔细为皇上诊断。 殿外。 月宁安最后一个走出明和殿,步出大殿,她刻意放缓速度,想要避开陆藏锋。只是不知何时,就变成了他们俩人落在后方,走在前边的太监、禁军全都走远了。 月宁安倒是想要追上前去,可陆藏锋已走到她身边,说:“陪本将军走一走。” 月宁安道:“好呀!”陆藏锋那话不是寻问,而是告知,她还能怎么办? “去御花园吧,那边景色不错。”没跟人逛过皇宫的陆藏锋,第一想法就是逛御花园。 毕竟,除了御花园,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适合他带月宁安去逛。 月宁安却是迟疑了一下:“在御花园,会不会碰到后妃?” 御花园处在前殿与后宫中间,出了御花园就是前殿,是皇上办宫的地方,后妃不可进。 御花园是后妃们,能到的离前殿最近的地方,时常会有后妃出没。 月宁安并不认为,她和陆藏锋去逛御花园,是个好选择。 “那就去兽苑。”陆 藏锋经常进宫,可除了暖阁,也就只到过兽苑。 御花园不适合,陆藏锋就想到兽苑。 印象里,兽苑养了许多奇珍异兽,他听那些小太监说,有不少后妃都很喜欢兽苑的异兽。 月宁安也是姑娘家,想来也会喜欢吧? 月宁安对去哪里没有意见,她有意见的是:“大将军,兽苑离明和殿有多远?” 明和殿在前殿,兽苑一听就是养动物的地方,那味道必然不好闻,肯定离皇上办宫、居住的地方远得很,一来一回不知要多久。 陆藏锋与皇上私交好,在宫里可以任意来往,任意行走,可她不行呀! 陆藏锋一默,幽幽地看着月宁安。 是他提的两个地方,都有问题?还是月宁安,在委婉地拒绝他? 月宁安被陆藏锋看得一阵哆嗦,忙道:“也不知皇上要留孙……神医说多久的话,要不我们在附近走走?” 陆藏锋轻轻点头:“可!” 他虽然经常进出皇宫,实则对皇宫也不熟悉,实在想不出第三个地方,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下。 明和殿周围没有任何景色,连花草树木都没有一棵,只有白玉铺就的长廊和台阶。并且,每五步就有禁卫站岗,处处都透着森严与严谨之气。 哪怕禁军不敢 盯陆藏锋,可月宁安还是有一种,走到哪都被禁军盯着的感觉,压根就放松不下来。 陆藏锋皱着眉,一言不发,带着月宁安步下台阶,来到位于明和殿左侧的观望台。 观望台视野开阔,禁军站得远,有陆藏锋在,也没有禁军敢往这里看。 月宁安进过几次宫,但每一次都是直接到后宫,还从来没有到过前殿,更没有站在高处,看过整个皇宫。 “站在这里,我才知道,皇宫竟是这样的大。”月宁安倚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殿,只觉得胸口的浊气,全都散了出来。 果然,站在高处,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御花园的摘星亭,是皇宫最高的地方,你要是喜欢,我带你去。”陆藏锋慢悠悠地走到月宁安身侧,手臂伸到了栏杆外,不着痕迹地护着月宁安。 “不了,能来这里看一眼皇宫,我就满足了。”月宁安扭头,朝陆藏锋展颜轻笑:“谢谢大将军了,今天托大将军的福,我终于知道皇宫长什么样了。” 风吹来,撩起月宁安的长发,发丝从陆藏锋的指缝滑过。 陆藏锋轻轻握住手,他看着月宁安的笑颜,没有说话。 他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不适合。 这般,就好…… 第464章 怄气,刚铁直男的约会 月宁安打从心底,不愿意陪陆藏锋逛皇宫,也不觉得皇宫有什么好逛的。 宫里处处都透着庄严肃穆,到处都是人,走哪都有人盯着,别说欣赏风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这地方能逛什么? 她也不认为,人造的景色,能比得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像她这种见识过大千世界的人,对皇宫着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但陆藏锋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只能硬着头皮,陪陆藏锋走一走。 本以为尬走一段,无话可聊就能回去了,没想到陆藏锋把她带到了观望台。 观望台的位置很不错,站在栏杆前,纵观皇宫建筑的那一刻,月宁安确实被震撼到了。 皇宫真的很大,那一片片鳞次栉比的宫殿群也十分壮观,让人眼前一亮。 但是,站在观望台上,能看的景就只有这么一个! 初时的震撼过后,再看也就寻常了。 月宁安倚着栏杆,将每个方位来来回回看了数十遍,都快看腻味了,仍旧不见陆藏锋说往回走,也不见陆藏锋跟她说话,无聊的月宁安都要开始数栏杆了。 此时太阳已升得老高,刺目的阳光晒得人燥热不已。观望台一片空旷,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她都有点眩晕了。 月宁安等了又等,仍旧没有等到陆藏锋开口,月宁安只觉得心口闷得厉害,实在受不住,只得主动开口:“大将军,要不我们往回走走?” 陆藏锋扬了扬眉:“不喜欢了吗?”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怎么一转眼,就要走了?女人的喜欢,都这么短暂吗? “太阳太大了,晒得人难受。”月宁安抬手,遮了一下阴。 陆藏锋是不是忘了,她前两天失血过多,身体正虚弱,现在还没有补回来,让她一个还在休养的病人,一直在太阳底下暴晒,这是人做的事吗? 不对,她为什么会奢望,陆藏锋记得这种事? 陆藏锋忘记才是正常的。 陆藏锋斜了月宁安一眼,“弱成这样?” 他不认为,一个能穿越沙漠的女人,会娇弱到,晒个太阳都难受的地步。 这女人,连找理由都这么敷衍吗? 月宁安脸上的表情一僵,气笑了:“那真是抱歉了,扰了大将军的雅兴。” 让她一个失血过多,身体才刚恢复的病人,顶着大太阳爆晒一刻钟,还怪她太娇弱? 陆大将军这是把她,当成他手下那些兵来操练吗? “不高兴了?”陆藏锋听出了月宁安 话中的不满,心中的不快咻的一下就散了。 果然,胆子大了。 还是他宠出来的。 他很满意! “大将军,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要是没什么要说的,风景我也看了,我们能回去吗?”月宁安强压下不耐烦,问道。 她此刻真的很暴躁,要不是对方是陆藏锋,她铁定转身就走,以后都不会再见面。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看到她这会很不舒服吗? 不过,陆藏锋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又不用看人眼色行事。 想到这里,月宁安暴躁的情绪突然冷了下来,她忍不住自我反省,她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有那么一刻,月宁安感到恐慌。 她什么时候,这么不理智了? 她居然会因陆藏锋的纵容,就使小性子,她疯了吗? 月宁安脸色一白,连忙朝陆藏锋作揖致歉:“大将军,我很抱歉,我……” “行了,回吧。”陆藏锋心下一堵,冷漠地打断了月宁安的话,转身往回走,步子迈得很大,月宁安要小跑才能跟上。 月宁安愣了一下,不得不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上。 宫里不比其他地方,她什么都不懂,要落单了,犯了忌讳可不好。 月宁安知 道这个规矩,跑过观望台那段路就停了下来,跟在陆藏锋身后疾步快走。 月宁安身子弱,走太快了,她连喘气都艰难,很快就闷出了一身汗,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看着有些吓人。 明和殿外,陆十与陆十一守在门口,两人看到月宁安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想到刚刚黑着脸进去的大将军,迟疑了一下,两人还是上前问了一句:“月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不舒服,我能提前出宫吗?”为了进宫,月宁安穿的是正装,足有数层,月宁安这会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陆十毫不犹豫地点头,给陆十一使了个眼色:“十一,你留下来,我带月姑娘出宫。” 开玩笑,月姑娘可是他们家将军的命根子,别说提前出宫,只要月姑娘想,随时都可以进出皇宫。 “谢谢了。”月宁安此时不仅闷热得难受,脑子还一阵阵发晕,好在她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月姑娘,要我扶着你吗?”陆十见月宁安走得很吃力,纠结了许久,才出声问道。 “不用!”月宁安虚弱地摆了摆手,强撑着站稳。 她没有那么娇弱,这么一点路,她还 是能坚持的。 陆十也没有再勉强,只小声提醒道:“月姑娘你小心些,前面有台阶。” “好。”月宁安应了一声,一不小心脚步踏空,身子一晃,眼见着就要摔下去。 “月姑娘,小心。”陆十急忙上前搀扶,就在这时,一道残影从陆十身边掠过,在陆十伸手的刹那,那道残影已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月宁安,并打横将人抱了起来,“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唔!”月宁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更晕了,她死死握着拳,嘴唇一阵哆嗦,才压下了尖叫的本能,没在宫里叫出来。 听到陆藏锋的声音,月宁安顾不得难受,睁开眼,颤声道:“大将军,多谢了。” “将军。”陆十后退一步,恭敬地行礼。 “为什么不说?”陆藏锋低头,看着月宁安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周发散发着迫人的寒气。 月宁安笑了一声:“大将军,我说了……我难受。” 只是你不在意,或者没有听到罢了。 当然,陆藏锋也没有必要在意。 他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陆藏锋的脸更冷了…… 合着,月宁安说的难受,不是推脱之词,是真的? 这女人,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第465章 撩人,你是无价之宝 陆藏锋黑着脸,一言不发,抱着月宁安就往外走,周身散发着闲人勿近的冷酷气息。 月宁安不知陆藏锋这又是怎么了,可她知道这是宫里,陆藏锋要抱着她走出宫,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轻按太阳穴,强忍着不适道:“大将军,我可以自己走,你能把我放下来吗?” “闭嘴!”陆藏锋瞪了月宁安一眼,低呵了一声,那眼神凶残的,似要吃人。 月宁安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地闭嘴了,顺便也把眼睛给闭上了。 她会说,她刚刚被陆藏锋给吓着了吗? 这男人的眼神,简直比吃人的猛兽还要可怕,她都不敢去想,一想心尖就忍不住战栗。 太吓人了。 陆藏锋抱着一个人,却半点不影响他的速度,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走出了外殿,抱着月宁安下台阶。 陆十本来要跟上去的,刚迈了一步,就被陆十一拉回来了,“有将军在,你跟上去做什么?” “瞧我,这糊涂的。”陆十一拍脑门,懊恼地道。 两人很有默契地转身,继续去明和殿外等孙不死。 他们把月姑娘丢下了,要是不能把孙神医平安带回去,估计月姑娘得把他们退回大将军府。 要被退回去了…… 十二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想到这,陆十与陆十 一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速度,朝明和殿走去。 孙神医可不能有事! 陆藏锋走得又快又急,沿途有人太监、巡视的禁军给陆藏锋行礼,陆藏锋连个眼神也不给对方,又冷又酷。 月宁安继续闭着眼,将脸埋在陆藏锋的怀里装死。 嗯,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有发生。 月宁安本以为,陆藏锋这是要抱她出宫,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 孙不死的马车就停在内宫,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 她悄悄地睁开眼,入眼所见全是陌生的建筑,月宁安不得不问一句:“大将军,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卖了!”陆藏锋冷着脸道。 月宁安不曾想,陆藏锋一脸不高兴的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调侃了一句:“那大将军可要记得卖个好价钱。” 月宁安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却不想…… 陆藏锋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低沉而郑重地道:“你是无价之宝,不卖!” 月宁安只觉得,心尖又是一阵战栗。 好可怕! 陆藏锋是疯了吗? “咳咳,咳咳……” “咳咳……” 月宁安被口水呛到了,一阵猛咳,却仍旧没有缓过来,惨白的小脸憋的一阵通红。 陆藏锋叹气: “你这咳嗽,来的还真是时候。”还真是会破坏气氛。 “我不是故意的。”月宁安好不容易缓过来,眼角噙着泪珠,可怜巴巴地道。 陆藏锋今天是要吓死她吗? 陆藏锋低低地笑道:“是你,故意的也没事。” 本将军愿意纵着你,你可以再骄纵一些,再任性一些,再肆意一些,最好骄纵、任性、肆意到,只有本将军能受得了你。 陆藏锋的眼神太过直接,太过灼热,月宁安被陆藏锋看得不自在急了,关键时刻,再次祭出生病的理由:“我难受。” “怎么不早说。”陆藏锋脸色一变,大步往前走,跨入一座矮房子,不等屋内的人给他行礼,陆藏锋就高声大喊:“太医呢?人呢?出来!” 陆藏锋这一喊,不说震天动地,但确实把太医院上下都给震出来了。 一年纪不小的太医,听到陆藏锋的喊声,飞快地跑了出来,看到陆藏锋抱着一个人,震惊得大喊:“将军?” “大将军?” “这,这,这……”有那想太多的太医,指着月宁安,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在宫里,就只有两种女人,一是宫妃,一是宫女。 依陆藏锋的品性,绝不可能染指皇上的宫妃,那也就是说…… 陆大将军手中抱的这个,是宫女了? 天啊 ! 引得无数贵女疯狂,却不近女色,连碰都不让女人碰一下的陆大将军,居然栽在了一个宫女手里。 这宫女,也太好命了吧! 一群太医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 陆大将军压根就不知,他抱着月宁安在宫里行走,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当然,他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旁人想法与他何干? 他陆藏锋何需在意别人怎么想? 陆藏锋随手指了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太医,“就你了,进来给她看诊。” 说话间,陆藏锋已抱着月宁安步入太医暑。 被点名的老太医,颤了一声,在其他或同情或羡慕的眼神中,跟着陆藏锋往里走。 陆藏锋轻轻地将月宁安放在矮榻上,转而看向太医,又是一脸冷傲:“她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刻钟,之后就说很难受,脸色也一直白白的,你看看她是怎么了?” 跟随陆藏锋进来的老太医,盯着月宁安上下打量,眉头紧皱…… 这衣着打扮不是宫女呀,这是哪家的贵女不成? 可贵女怎么会穿细棉布? 这姑娘到底是谁呀? 居然能让万年不变脸的陆大将军,为她大吼大叫,惊慌失措? 老太医盯着月宁安,双眼炯炯有神。 陆藏锋本能的不喜,上前一步,挡住老太医的视线,冷声道 :“看完了吗?” “看,看完了。”老太医吓得一哆嗦,想也不想就道:“这姑娘气血两虚,身子受过寒,受损严重,得好好调理一阵子。她刚刚应该还受了惊吓,心神不宁……这姑娘身体太弱了,得好生卧床休养,这段时间宜静不宜动。今儿个太阳大,晒那么久应该是闷着了。没啥好治的,大将军你解开她的衣襟,让她缓口气就行了。” 不需要诊脉,只看两眼,老太医就精准的,将月宁安的病情说了出来,且底气十足,显然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 可看他身上的官服,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的太医,在太医院也就是打杂一般的存在。 再看他的官袍,虽浆洗的干干将净,可袖口和领子都磨得起毛了,可见生活窘迫。 有这样的本事,却混得这么差,月宁安不由得心念一动:“你有没有兴趣,去我府上做府医?月俸是现在的三倍,一年四季各四套衣裳,还有年礼、节礼。” 有能耐的人,不挖到自己手上,那就是浪费。 “姑娘,你是?”老太医震惊地看着月宁安。 这年头,还有人敢来太医院挖太医? “月氏宁安。”月宁安道。 “月家那位?”老太医双眼一亮。 财神爷的闺女呀。 他穷苦大半生,这是要翻身了吗? 第466章 名医,得罪了人 得到月宁安的肯定回答,老太医眼前一亮,可很快又暗淡了下来,愁眉苦脸地道:“月当家的,我很想接受你的招揽,但我得罪人,怕是会给你惹麻烦,这事就算了吧。” 他的医术好,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招揽他。 就算没有人招揽他,凭他的医术,凭他太医的身份,在汴京怎么也能混得不错,可是…… 没人敢用他。 不仅如此,这些年一直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压他,让他在汴京生存不下去。 要不是担心,他离开太医署,离开汴京,会死的不明不白,他老早就走了,哪里会呆在太医署熬日子,被人排挤打压。 “您老得罪了谁?能说吗?”月宁安是真心爱才,再加上这老太医在她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主动说出自己得罪人的事,可见人品也很好。 如果不是特别棘手,月宁安还是不想放弃。 “晴熙长公主。”老太医苦笑道。 “晴熙长公主?您老怎么得罪她了?那位在人前一向善良,哪怕不痛快,些许小事也不会跟你计较吧?”月宁安乐了,这事还真是巧了! 要是这老太医,得罪了宫里其他的大佬,她还不敢乱来,可得罪晴熙长公主,她真的一点压力没有。 “不是小事,月当家的问题起,我也就不瞒你。” 老太医重重 地叹口气,说道:“二十多年前,我刚入宫里当值,那时晴熙长公主还未出嫁,我在宫里偶然见到她一面,看出她有身孕,也没有多想,就跟同僚提了一句。不想,同僚转身就去晴熙长公主面前,告了我一状。” 老太医提起这事,脸上越发的愁苦:“我当时,一没有给晴熙长公主诊脉,二没有近看晴熙长公主,远远看了一眼,就说晴熙长公主有身孕,在旁人看来就是哗众取宠,就是别有用心败坏晴熙长公主的名声。高宗皇帝要杀了我,还是晴熙长公主给我求情,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老太医呵了一声,自嘲地道:“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我那时还很感激晴熙长公主,可之后……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好歹我也算是捡了一条命,我该知足了。” 老太医强撑笑颜道:“月当家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得罪了晴熙长公主,你还敢用我吗?” “如果我说,晴熙长公主失势了,您老还会接受我的招揽吗?”月宁安反问。 “晴熙长公主失势力了?怎么可能?”老太医无比震惊。 他可是领教过那位的手段,那位真正是个厉害的人。 这么多年,但凡得罪过晴熙长公主的人,就没有 一个有好下场,可是满汴京却没有一个人,说晴熙长公主的不是。 由此可见晴熙长公主的手段,这样的人…… 在老太医看来,她不成功都不应该。 “您老在太医院,难道不知她进宫养病了?太医诊断她时日无多吗?”这事都不知道,这位老太医果然被排挤的厉害。 “不可能!”老太医异常激动,”她那身体比皇上还好,除非突然中毒了,不然她至少还能再活三五十年。你要说皇上……” 月宁安吓了一跳,连忙打断老太医的话:“您老说话注意点,这是太医署。”也亏得有陆藏锋在,没有人敢靠近,不然就凭老太医刚刚的话,指不定又要惹祸。 “晴熙长公主,她,她这是欺君。”老太医气得不行,猛地起身,喃喃自语道:“不行,我得想办法见皇上,晴熙长公主她骗皇上,肯定有阴谋。” 月宁安连忙拉住老太医:“皇上已经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老太医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那就好了,那就好。” 月宁安看得出,老太医他是真心松了口气,而不是假惺惺的,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 这人不仅医术好,人品还很好。 月宁安对老太医很满意,但现在却把不准,人家愿不愿意跟她走。 太医 可是官身,所代表的身份和地位,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月宁安心中有遗憾,但还是主动道:“晴熙长公主失势了,凭您老的本事,要在太医署闯出名头是早晚的事。您老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不过要有什么事,您老可以去月家找我,但凡我能帮忙的,绝不二话。” “月当家的,你这是不要我了?”老太医不解地问道。 “您老可是太医,我哪要得起。”月宁安玩笑似的道。 人才她自是想要,但她不喜欢勉强人,也不想拿人情逼人妥协。 与其让人不情不愿的跟她走,不如卖对方一个好,指不定日后还能用上。 “要得起,我不做太医了,我跟你走。”这么多年,也熬够了。 “好不容易熬出来了,这个时候辞官,可惜了。”月宁安站老太医的立场上,劝了一句。 “月当家的,你是厚道人。”老太医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见外的跟你说,在太医署这个地方,真不是你医术高超就能混出头的。我的性格,我自己明白,我没能耐在太医署混出头。” 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讨得宫里的贵人欢喜,可是…… 他不愿意! 也不屑去做。 他是大夫,不是佞臣。 老太医继续道:“我原先不敢辞官,一是怕断了生计,没 了太医署这份俸禄,我一家老小只能喝西北风,二是怕没了这个官身,我就死的不明不白了。现在既然危险不在了,这太医署我也呆够了。” 坐了二十多年的冷板凳,被人打压、排挤了二十多年,他的心也凉了。 他纵是医术高超,也不想为宫里的人治病。 这皇宫,吃人! 老太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月宁安就知道他是真心想要辞官,如此月宁安也就不客气了,让老太医赶紧去辞官,正好跟她一起出宫,还省了另叫马车的钱。 老太医咧嘴一笑,朝月宁安拱手道:“以后,就仰仗东家赏口饭吃了。” “您老客气了。”月宁安起身还了半礼。 如老太医所说的那般,他一提出辞官,太医署的人,就把盖好公章的文书给了他,还奚落了老太医一句:“宋太医,你可终于开口了。这手续,咱们早就准备妥当了,就等你开口了。” 老太医一言不发,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了一下,背了个小药箱就跟着月宁安走了。 月宁安看老太医情绪低调,出声安慰了一句:“没关系,以后他们会后悔的。” “是的,以后他们会后悔的!”走出太医署,老太医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坚定。 他一定,会成为大名医。 让太医署所有人,都仰望的大名医! 第467章 透露,一报还一报 月宁安在太医署休息了大半个时辰,人已经缓了过来。 临走时,宋太医又拿了一枚自制的冷香丸给她服下,月宁安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她坚定的拒绝了,陆藏锋抱她出宫的提议,也拒绝了坐软轿的提议,坚持自己走。 陆藏锋知晓月宁安在顾忌什么,也不想因这种小事,让皇上对月宁安更不满,在寻问过宋太医,确定月宁安的身体无碍,也就随她了,只坚持将月宁安送出宫。 陆藏锋那张脸,在宫里可以横着走。有陆藏锋在前方带路,月宁安和宋太医沿路都没有遭到盘问,那群禁军像是看不到,月宁安带了一个太医出宫。 三人很快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月宁安远远看到陆十与陆十一守在马车旁,见车门紧闭,隐隐不安。 这不符合孙不死的性格。 孙不死要在马车里,必然会开着窗等他。 孙不死,不会没有出来吧? 一走近,不等陆十与陆十一行礼,月宁安就问道:“孙不……孙神医呢?” “回月姑娘的话,孙神医留在宫里了。”陆十与陆十一,硬着头皮道,心中惴惴不安不安。 他们好怕月姑娘嫌他们办事不利,把他们送回将军府。 月宁安焦急地问道:“留在宫 里是什么意思?皇上留下了他?” “不是,是孙神医主动留下来的。”陆十一反应极快,不等月宁安再问,就取出一封信,呈到月宁安面前,“月姑娘,这是孙神医给你的信。他说,你看了信就会明白。” 月宁安接过信,抽出信纸,展开,一目扫十行的扫过,气笑了:“皇上……太英明了。” 居然拿失传的医学古籍诱惑孙不死,她真的是墙都不服,就服皇上。 这操作,真他大爷的骚。 气死她了。 孙不死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好歹顶着世外高人的名头,能不能别那么容易被收买? “怎么了?”陆藏锋见月宁安气得不轻,以为孙不死“主动”留下来的事另有玄机,接过月宁安手中的信。 信上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月宁安就随陆藏锋了。 看完,陆藏锋道:“这信,还有别的意思吗?” 毕竟是在宫里,有许多话不方便说,孙不死用暗语也有可能。 “没有!”月宁安咬牙切齿地道。 “如此……本将军也爱莫能助了。”陆藏锋将信还给月宁安,有那么一点想笑。 月宁安刚从太医院,挖走一个本事不凡的太医,转身皇上就用古籍把孙不死留下了,这算一报还一报吗? “大将军有心了。” 月宁安气得不行,还得忍。 她给陆藏锋行了一礼,转身将信纸递给宋太医:“宋老,你看看……按上面的方子,你能给病人施针吗?” 好在孙不死还记得,他还有两个病人在宫外,在信上写清楚了,详细的医治方法和步骤。 不然,她真不敢保证,会不会提刀杀入宫中,把孙不死给宰了。 古籍就在宫里,什么时候不能看? 她家老头的命,还没有几本古籍重要吗? 孙不死到底有没有身为大夫的自觉呀? “这方子……太精妙了。”宋太医一看,眼睛都亮了,激动的道:“月当家的,这方子莫不是出自药王孙神医之手?” “是的。”月宁安觉得,她又要暴躁了。 她现在听不得孙不死的名字。 这不负责任的,朝秦暮楚……的渣男人!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了孙神医开的方子!孙神医不愧为是孙神医,这方子的配药简直堪称完美,一钱不能减,一钱不能加。”宋太医捧着方子,热泪盈眶。 看信上的言语,孙神医与月当家的私交应该很不错,他也许有机会能向孙神医请教。 他敢保证,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不会让月当家的失望。 “宋老,按这方子配药,给病人用药、施针,你能 做到吗?”月宁安看着激动到癫狂的宋太医,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曾经也把药王孙不死,当成老神仙一样崇拜。 结果…… 不提也罢。 孙不死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打破世人对他的幻想。 “能。老夫能做到。”宋太医语气坚定,自信十足。 “那就拜托宋太医了。”月宁安松了口气,对孙不死的怨念也少了几分,同时也庆幸她把宋太医挖来了。 不然,她一时半刻去哪里找孙不死说的,擅长用针,医术高明,还要体力好的大夫? 她府上的卢大夫医术倒是不差,可卢大夫更擅长调理病人。 且卢大夫年纪大了,经不起劳累,老头每次泡药浴都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都得配以针灸,卢大夫一个人根本撑不住。 好在,有宋太医。 然,月宁安仍旧没有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孙不死,她转头对陆藏锋道:“大将军,你在宫里要遇到了孙神医,替我跟他说一声,我当时跟药王谷定了契约。现在他违约了,让他记得按契约上的约定,十倍赔偿给我,要是不赔……就别怪我也毁约。” 她是花了天价,才把孙神医请来给老头看病,孙不死敢撒手不管,她就敢不履行约定。 她倒要看看,孙不死会不 会后悔! “好。”陆藏锋低低地笑了一声,“本将军一定会替你转达。” 果然是一点亏也不吃的月宁安,他可以想象孙不死气到跳脚的画面。 “多谢大将军了,时间不早了,我与宋老先出宫了。”月宁安朝陆藏锋作揖告辞。 “嗯。这几天你小心一些,月三娘还没有找到,她在暗你在明,当心她使坏。张家死了孙女,这笔账也会算在你身上。” 陆藏锋舍不得月宁安就这么离开,可也没有理由留下她,只能叮嘱她两句,多留她一刻,多看两眼。 “多谢大将军的提醒,我会小心的。”月宁安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大将军还有旁的事吗?没有的话……” “还有,你让柳景庄早做准备,没有意外的话,今年会开恩科。”陆藏锋上前一步,在月宁安耳边轻声道。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近到让月宁安本能的防备起来,可是…… 陆藏锋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月宁安瞬间忘了这些,她一脸惊喜地看着陆藏锋:“真的?” “本将军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那么一瞬间,陆藏锋觉得…… 柳景庄这人真讨厌! 他就不应该告诉月宁安,让柳景庄提前做准备! 柳景庄最好一辈子落榜! 第468章 不瞎,能者不愿意多劳 月宁安一走,在一旁等候了许久的太监,就快步上前,朝陆藏锋行礼道:“大将军,陛下召见,请您移步暖阁。”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眉眼间的柔和瞬间被锐意冷傲所取代,太监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 亏他还以为,大将军变了一个人,变的好说话了,合着…… 大将军还是那个大将军,只在月姑娘面前不一样。 陆藏锋大步离去,太监反应快过来,连忙跟了上去,一路走的气喘吁吁,也没跟上陆大将军的步伐。 “陛下。”步入暖阁,陆藏锋朝皇上作揖行礼。 “藏锋来了,坐。”皇上心情很是不错,说话时面上一直带着笑:“朕听说月宁安从太医院,带走了一个老太医?” “嗯。”这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 “那老太医医术如何?”皇上问道。 “很好。”陆藏锋颇为骄傲地道:“不好的,月宁安也看不上。”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皇上板着脸,故作生气的道。 一个太医,皇上还不至于上心,他不高兴的是,有人跟他抢人。 月宁安张狂了! “三倍的俸禄,一年双节丰厚的节礼,陛下让臣怎么阻止?”陆藏锋反问。 “那老太 医就是为了这点银子走的?这般短视?”太医的身份,那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一个只看钱的太医,留着也没有意思。 皇上一瞬间就失去了兴致。 “当然不是。”陆藏锋看了皇上一眼,说道:“他在太医署被排挤打压,几乎要活不去,没有出头的机会,不得不离开。” 希望月宁安那小没良心的,能明白他的用心。 “那老太医的医术,真的很好?”皇上一瞬间,又被陆藏锋勾起了兴趣。 不管是人还是物,有人抢的,原本只有三分好,也会变成七分好。 “比孙神医略差,比其他太医强。”陆藏锋如实说道。 “藏锋你怎么就不拦着,有这样好的医术,朕也出得起三倍的俸禄!”他是差这点银子的人吗? 月宁安花点银子,就从他的太医署,挖走了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这样传出去…… 他这个皇上的面子往哪里摆? 陆藏锋摇了摇头道:“陛下,朝廷一切皆有规矩,你不能带头破了规矩。你给他三倍的俸禄,你叫其他太医怎么想?” “不能随意涨俸禄,那朕升他的职总可以吧?正好,先前的太医院院正被革职了,既然那老太医医术好,朕就升他为 院正。”皇上当即就拍板决定了,对身旁的太监道:“李伴伴,你去吏部走一趟,把这事办好,叫那老太医……那老太医姓什么?” “姓宋。” “行,叫宋院正明天……不,今天下午就来太医署当职,朕也看看他的医术,到底有多好,值得月大当家的花重金去挖。”皇上说到“月大当家”几个字时,明显带着嘲讽之色。 “陛下,何必呢?”陆藏锋极不走心的劝了一句。 “朕的人,只有朕不要的,没有别人能挖走的。”月宁安挖的不是一个太医,而是他这个皇帝的面子。 “不过是一个,陛下你不用的老太医罢了。”陆藏锋不咸不淡的解释了一句。 “这要是旁人挖走了那老太医也就算了,可偏偏是月宁安。”皇上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不快地道:“今天这事,你们真当朕眼瞎呢。月宁安算计了晴熙长公主,让朕给她背了黑锅,还要挖走朕的人,朕要不敲打她一二,她还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要不是月宁安做的一切,都符合他的利益,他铁定不会放过月宁安。 说起来,这事藏锋也插了一脚,跟月宁安一起让他背黑锅。 想到这,皇上不高兴地瞪了 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默默地别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承认。 目的达成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事情都结束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左右,他就算解释了,宗室那几位也不会信。 算计晴熙长公主的黑锅,皇上背定了! 一个没见过的太医,要不是月宁安抢着要,哪怕医术再好,皇上顶多也就是夸两句,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把人抢回来了,皇上也就把这事放下了,转而说起正事:“藏锋,朕要动永宁侯府。永宁侯手中的兵马,朕准备交给你来掌管。” “陛下,臣手中已有三十万大军,还兼着京畿安防、枢密院。”陆藏锋看着皇上,无声的告诉皇上,他身上有多少重职。 他都已经忙的没有时间,去找月宁安了。 皇上再往他身上加担子,先不说他能不能忙得过来,就说他有兵权有政权,现在皇上还要将兵权给他,就不怕他造反了吗? 便是再信任他,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 不管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制衡,他手中权利太大,便是他无反意,他手下的人难保不会被养大心思,有别的想法。 届时,很多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陆藏锋不知道,皇上说出将 永宁侯府的兵权交给他,是真心的还是试探的,他也不想知道。 左右,他不会接。 陆藏锋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就寻到了合适的人:“陛下,曹将军的儿子曹友亮,在军中表现很是不错。” 曹家也是武将世家,不过因一些事,遭了高宗皇帝厌弃,落没了。 曹将军的儿子曹友亮,娶了皇上母家的一位表妹。 皇上的生母早就去了,当今太后并非皇上的生母,皇上的母亲只出自一小官之家,家里没有出息的人,顶天也就是做一个富贵闲人。 而且刘太后还在,皇上要重用生母家的人,不重用刘家的人,也会引得太后不满。 曹友亮就不同了,他与皇上生母家沾着亲,重用他能照拂皇上的生母家,却又不会叫人拿住话柄。 然,皇上想了想,却否定了这个提议:“曹友亮太年轻了,震不住事。” 陆藏锋没有提醒皇上,曹友亮比他还大几岁,只道:“陛下从几位国公中挑一个人主事,让曹友亮做副手,先锻炼他两年。” 皇上沉思片刻,没有当场决定,而是说了一句:“朕再考虑考虑。” 他还是相信藏锋,但藏锋的顾虑也有道理。 这事,他得好好想想…… 第469章 错了,是祸躲不过 陆藏锋见皇上另有盘算,也不再多言,转而说起旁的事。 陆藏锋一向话不多,皇上也有一堆事情要忙,事情谈得差不多,陆藏锋就起身要走,皇上留不住,只能随他了。 “藏锋……”陆藏锋刚转身,皇上又叫住了他。 陆藏锋回头,不解地看向皇上,见皇上欲言又止,陆藏锋也不催问,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皇上开口。 皇上憋了许久,也不见陆藏锋给他一个台阶下,终是一脸不自在地道:“你要碰到启安,跟他说一声,朕……知道错了。” “好。”陆藏锋轻轻点头,眼中是淡淡的笑意。 皇上与赵启安兄弟,其实挺有意思的。 陆藏锋应下,转身离去。 步出暖阁,陆藏锋突破想起月宁安的交待,叫住一小太监:“孙神医在哪?” “回将军的话,孙神医刚刚去藏书楼。”小太监行了一礼,恭敬地道。 “嗯。”陆藏锋点头,转身朝藏书楼走去。 孙不死一到藏书楼,就抱着一本孤本医书看了起来,整个人如痴如醉,陆藏锋走到他面前,连叫了两句孙神医,孙不死也没有一点反应。 没法,陆藏锋只能直接抽掉孙不死手中的书,“孙神医。” “你干什么?”孙不死立刻抓狂,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怒吼:“这是孤本!孤本,你抢什么抢,抢坏了怎么办?快,快还给我。” 陆 藏锋无视暴躁抓狂的孙不死,将书背在身后,道:“月宁安让我转告你一声,她当初与药王谷定了契约的,你现在毁约,记得十倍赔偿于她。另外,你毁约了,她也要毁约,原先约定的一切,皆作废。” “什么?”孙不死大叫,顾不得去抢书,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这些话是月宁安说的?” “嗯。”陆藏锋将手中的孤本,塞给了孙不死。 他想,孙不死应该没有心情看了。 “那死小孩!我不是把详细的医治方法写好了?她就不能找别的大夫顶一下吗?”孙不死果然无心看书,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整个人在原地团团打转,“这破小孩难怪非要跟我定契约,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合着,她一早就算计我呢?她……她有种,以后别求上我,我,我真是气死了。” 这不是要逼死他吗? 就不能好处、古籍都要吗? 他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做什么选择,当然是一起要呀! “话带到了,孙神医你慢慢看书。”陆藏锋藏起眼中的笑意,转身,离去。 孙不死没好气的哼一声,“看什么看,还看什么!书在这里,我什么时候不能看!毁了那死小孩的约,我得赔个倾家荡产不说,她答应给的好处,肯定也不会兑现。” “节……哀。”陆藏锋发现,此时这个两字,很适合用来安慰孙不 死。 孙不死此刻,不就是一副死了亲人的丧气样。 “没一个懂事的。”孙不死瞪了陆藏锋一眼,将手中医书放回书架,气呼呼地往外走。 陆藏锋随手将书拿起来,走到藏书楼外,对看守的小太监道:“这一本我借走,三天后归还。你安排人,将藏书楼的所有孤本医书全部誊抄一份,我要!” 不就是孤本医书嘛,抄一份出去,就不是皇家独有了。 “大将军,藏书楼的规矩……”太监一脸为难地道。 “皇上那里,本将军自会去说。”陆藏锋也不为难人,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大将军放心,小人这就安排人抄。”有了陆藏锋这话,看守的太监松了口气。 “尽快。”陆藏锋交待了一声,拿着医书步出藏书楼。 陆藏锋又折回了暖阁,不过他并没有见皇上,只是把这事跟李伴伴说了一声。 李伴伴听罢,苦着脸道:“大将军,你看……这事要不咱们私下办了,别让皇上知道?” 皇上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皇上不会跟陆大将军生气,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就得遭殃。 “听李伴伴的。”陆藏锋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大将军,你这……真是。”李伴伴一听,就知自己上当了,不由得叹气。 陆大将军本来就没有告诉皇上的意思,等他说出来,不过是要他主动帮忙隐瞒皇上 罢了。 谁说武将粗鄙,没有心眼的? 真该叫那些人来看看,陆大将军的心眼有多少。 “劳烦李伴伴了。”目的达成,陆藏锋一句多话也没有,转身就走。 李伴伴唯有苦笑。 他摇了摇头,正要回暖阁伺候皇上,刚要走就有小太监急忙上前,“总管,总管……不好了,孙神医,他,他要出宫,死活不肯留下来,说再留下来他就得倾家荡产,赔的连裤子都不剩!” “怎么一回事?”李伴伴脸色一凝。 他莫名的觉得,这事也跟陆大将军有关。 “具体的我也不知,好像是陆大将军去藏书阁,跟孙神医说了什么。孙神医心急火燎的从藏书阁出来,收拾东西就要出宫,小人拦也拦不住。”小太监苦着一张脸道。 “果然是大将军。”李伴伴已经没有脾气了,他让小太监给他带路,他去找孙神医。 李伴伴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终于在殿门口堵住了孙神医,“孙……” 孙不死抢在李伴伴开口前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我与月宁安有约定,我若违约就得赔她十倍诊金。如赔不起,整个药王谷都要赠予她,并且无偿为她办十年的事。我与她的约定,有江湖人做见证,毁约,除非我不要名声,不然就得按约定行事。” “那小人就不留孙神医了。”李伴伴一听,什么话也不说了。 他要强 留,反倒是害了孙神医,给月宁安添助力了。 “唉,还请总管代我跟皇上说一声抱歉,他日有缘再见。”孙不死面上一派淡然,内心却忍不住骂娘。 他的孤本医书呀,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孙神医放心,陛下知晓内情,定不会怪罪神医。”但不高兴,那是肯定的。 现在,更不能让皇上知道,陆大将军让人把医书抄了一份,不然皇上会更生气。 李伴伴叹息了一声,送走了孙不死,就赶回暖阁复命。 陆大将军抄医书的事能瞒,孙神医要走的事,却是不能瞒。 李伴伴回到暖阁,见皇上心情还不错,就趁着皇上休息的当口,把孙不死离去的原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说完就拱手而立,不敢看皇上。 却不想…… 皇上并没有生气,只是叹息了一声:“人人都说月宁安手段了得,朕从前没有见识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朕留下孙神医,她挖走朕的太医;朕把太医要回来了,孙神医又不得不出宫。李伴伴,你说这一局,朕这是输了还是赢了?” “自是陛下赢了。”李伴伴连忙道。 皇上却是摇了摇头:“朕的太医院院正,欠了月宁安一个人情,朕这一局,输得有点难看呀。” 李伴伴不敢言语,心里却是心惊肉跳一般。 也不知,今天这一出,对月宁安来说是福是祸…… 第470章 福祸,吃定她 月宁安一出宫,先把宋太医送回家,并以提前预支俸禄为由,给了宋太医一百两银票,让他先把家里的事安顿好,她下午再来接他去明月山庄。 “宋太医,实在抱歉,我家老爷子在城外养病,下午就得泡药浴,实在离不得大夫。孙神医在宫里出不来,我就只能麻烦你,占用你跟家人相处的时间,让你今天就开始上工。等我家老爷子的身体好了,我再给你放个长假,你看这样行吗?”月宁安亲自把宋太医送到家门口,并没有进去。 看宋太医家门前败落的样子,月宁安就知宋太医家里情况,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她进去坐一会,宋家的人肯定要好好招待她,指不定会给人添麻烦。 “月当家的,谢谢!谢谢你!”宋太医拿着一百两银票,眼泪差点就飙了出来。 他也想要清高,也想要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他家里再需要这笔钱了。 到这个月,他家能当的物件都当了,就连老妻、儿媳妇的嫁妆都当空了,要是这个月再拿不到银子回家,他们一家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还有他孙儿在书院的束修,他们家已欠了三个月未给,今天老妻还在说,再拿不出束修,书院就 要将他孙儿退回来。 他真的是,太难了! “宋老您言重了,你是我月家的人,这些本就是你该有的,我不过是提前支取给你,后面我还得给你扣回来呢。”月宁安并没有拿这当人情,她体贴地道:“今年我府上人手不多,恐无法裁制成衣。回头,我叫管家把今年春季的份例送来,您老可千万别怪我偷懒。” “月当家的,你是好人。旁的话我也不说,今后我一定会尽心为月家做事。”宋太医捏紧手中的银票,一脸郑重地道。 施恩不求报,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难怪月当家的,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 月当家的是厚道人,他要是生意人,他也愿意跟月当家的做生意。 “宋老客气了,以后麻烦您老的日子还多着呢。宋老您先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我也回去准备一下,未时来接您,您看行吗?”她付高价,宋太医付出他高超的医术,这是一笔双方自愿的买卖,月宁安不觉得她这是在施恩。 就算现在宋太医处于微末,确实承了她的情,她也不能把自己摆在恩人的位置,高高在上的让宋太医理所当然的付出。 天大的恩情,也有消耗干净的一天,她更喜欢 跟有情有义的人谈生意。 毕竟谁也不是神仙,谁都要吃喝拉撒,背后有一大家子要养,她怎么能指望恩情,让人付出一辈子。 月宁安安顿好宋太医,就回了月家。 她到时,大将军送来的聘礼已全部入库,没有摆在园子里碍月宁安的眼,可是…… 她刚换好衣服出来,管家就拿了册子出来:“姑娘,这是大将军那边送来的聘……不是,是礼物。小的已经登记造册了,请姑娘过目。” “收起来吧。”月宁安抬手格开,完全没有想看的意思。 管家见月宁安一脸抗拒,不由得苦笑:“姑娘,外面已经传开了。”不是他们家姑娘假装不存在,就真能不存在的。 月宁安呼了口气,没好气地道:“你说,我现在把当年带出来的聘礼,一一送回去,会如何?” “大约,不是什么好主意。”管家低头。 “我也觉得……可是,叫我吃这么一个闷亏,我心里更憋屈。”陆藏锋大张旗鼓的,让人抬了八十八台聘礼来她家,摆明了是因过夜费的事不满了。 偏陆藏锋那人闷骚,生气了也不说,转身让人送来陆家当年给她的聘礼,让汴京的百姓有了新的抬资。 这么一来一往 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小两口斗气,闹着玩呢。 呸!呸!呸! 什么鬼,她跟陆藏锋才不是什么小两口,她跟陆藏锋没关系了。 管事见月宁安一会拧眉,一会咬牙,正想劝解月宁安两句,仆人正好来报:“月姑娘,大将军的人求见。” “不见!”月宁安想也不想,就道。 “大将军的人说,如果姑娘不见他们,就将这个盒子交给姑娘。”仆人捧着一个木盒,交到管家手里。 月宁安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傲娇的别过脸。 合着将军府的人也知道,她这会不高兴呢? “姑娘,是一本医书古籍。”管家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还有一封信。” “拿过来吧。”月宁安抬手,接近管家呈来的医书,打开,一一扫过,气笑了:“合着,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呢。” 管家默默地低下头,不言语。 月宁安生气,但也不会跟孤本医书生气,她憋着气道:“让人把医书誊抄一份,再给将军府送回去。” 看在陆藏锋主动提出,帮她将皇家孤本医书抄出来的份上,她就不跟陆藏锋计较聘礼一事了。 “是,姑娘。”管家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不知道姑娘有 没有发现,虽然…… 陆大将军总是惹他们姑娘生气,可陆大将军也总能在第一时间,哄好他们家姑娘。 由此可见,陆大将军有多了解他们姑娘,当然也吃定了他们家姑娘。 “唉,也不知是福是祸。”管家离去前,轻叹了一声,声音很小,但是…… 月宁安听到了。 她闭上眼,笑容发苦。 与陆藏锋纠缠不休,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作为一个商人,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好机会。 陆藏锋位高权重,他的喜欢不仅仅是喜欢,还附带了很多有利的价值,她该好好地利用这份感情,借陆藏锋的势,可是…… 她不想,也害怕。 害怕,又一次守不住自己的心。 月宁安按着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心脏的跳动,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 她曾经以为,没有了陆藏锋,她的心脏都懒得跳动。 现在,她的心脏在跳动,而且越来越有活力。 这是因为陆藏锋吗? “陆藏锋。”月宁安闭眼轻喃,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心里,很不痛快。 陆藏锋为什么要在她死心后,又来搅乱她平静的心湖。 “我上辈子,肯定挖了你的坟,这辈子才被你吃的死死的!” …… 第471章 得利,商人本性 月宁安花了一点时间,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午膳过后,月宁安看了一眼管家给宋太医准备的份例,确定没有问题,就准备前往宋家,接宋太医去明月山庄。 正要出门,门人来报:“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称姓宋的少年求见姑娘。那少年说,他爷爷是咱们月家聘请的大夫,现今来不了,他特来上门请罪。” “来不了?”月宁安脸色微沉,“先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年约十五六,面容清秀的高瘦少年步入花厅,他面有愧色,郑重地向月宁安行了一个大礼:“小子见过月当家的。” “宋小公子不必客气,请坐。”月宁安见少年面无忧色,只有愧疚与不安,心里明白宋家应该没有事,宋太医来不了,恐怕是旁的原因。 难不成,被人截胡了? “月当家的,我姓宋名言,太医署的宋太医是我的祖父,我是代我祖父来给月姑娘请罪的。”宋言没有坐,而是再次郑重地给月宁安作揖,一脸羞愧地道:“我祖父他没法接受月当家的雇佣,下午也没有办法跟月姑娘你去城外了。” 宋言说完,取出一张银票,放到月宁安手边:“月当家的 ,这是一百两银票,我祖父让我还给你,再给跟你一声对不起,我祖父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违约。” “出什么事了?”月宁安没有去看银票,而是关心地问道。 宋言一脸愧疚地道:“午时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说皇上升我祖父为院正,要我祖父立刻太医署报到,一刻也不能耽搁。我祖父求了他们老半天,希望他们能晚两天,可宫里的人说,皇上今天下午,就要在太医署见到我祖父,我祖父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随他们进宫。” 说到这,宋言都不敢看月宁安。 这事说来说去,都是他们宋家做的不地道。 有了更好的去处,就毁了先前的约定。 “原来宋老高升了!这事好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恭喜宋老终于熬出来了,凭宋老的医术,今后必定前途无限。”月宁安面露欢喜的朝宋言道谢,面上没有一丝不快。 她知道,这事不能怪宋太医,也不能怪宋家,如果她没有猜测,皇上他一定是故意的。 知晓她挖走了宋太医,故意升宋太医的官,让宋太医不得不回宫。 堂堂皇帝,这么小心眼,真是叫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言见 月宁安不仅没有生气,还真心为他祖父高兴,心中的愧疚更甚,迟疑了一下,说道:“月当家的,我祖父说你急着请大夫,我跟在祖父身边学了十几年,虽不如祖父医术好,但也习得七八分真传。来之前,祖父跟我说了医治的方法,我能做到。月当家的,你要是一时半刻找不到旁的大夫,我可以勉力一试。” “宋小少爷也是学医的?宋老不是说,不让儿孙学医了吗?”月宁安眼前一亮。 在出宫的路上,她听宋太医说,他没让儿子学医,孙子也在走科举的路,怎么还有一个孙子学医了? 宋小少爷有点尴尬地道:“我祖父是不让我们学医,说学医毁三代。但我自小就爱医术,祖父不让,我就偷偷学,后来祖父拿我没有办法,就把我带在身边教,不过我还没有给人看过病。” 怕月宁安以为他能力不够,宋言连忙又补一句:“月当家的你放心,来之前,我祖父盯着我,让我按照方子在他身上施了一回针,我祖父说我可以出师了。” 月宁安听到宋言的话,压在心中的巨石,唰的一下就消失了。 她起身,朝宋言作揖道:“宋小少爷,接 下来就麻烦你了,也请你替我谢谢宋老,宋老他真的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人情我记下了。” 宋太医果然品德高尚,她没有看错人。 “月当家你千万别这么说,要说谢,应该是我们谢你。” 宋言年少脸嫩,见月宁安给他行礼,吓得连连躲开,急忙道:“我祖父说,他在太医院一辈子,皇上压根就不知道有他这个人,他这次能升上院正,全是因为月姑娘你,你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宋老他医术好,人品好,要不是被人打压,早就出头了。”也轮不到她捡便宜。 说真的,在太医署挖到宋老太医,真的是她占了大便宜。 月家什么生意都做,但医药生意却没有沾过,有了宋老太医这条线,她觉得她的生意网,又可以扩大了。 老头这不缺大夫了,宋老太医升上院正,总体来说对她是有好处的,月宁安一扫先前的阴郁,主动提前想雇佣宋言,待遇跟宋老太医一样。 宋小少年双眼一亮,随即又连连摆手:“我没有我祖父厉害,我……不行的,我不如我祖父。” “宋小少爷妄自菲薄了!”为了让宋言 心甘情愿留下,月宁安率先抛出好处:“我家有皇家珍藏的孤本医书的复刻版,还有药王谷的神医,手把手的教你,只要你肯学,又有天赋,你的未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皇上抢走了宋太医没事,她把宋太医的孙子挖来。 有了这一道关系,她与宋家的利益捆绑的更深,宋太医升为院正,对她的好处更多。 皇上凭借身份,抢走了她看中的太医,现今看来她是吃了亏,但从长远来看,她是一笔回报率极高的投资。 “月当家的,你说的是真的?”宋言眼前一亮:“你真的有孤本医书?还能让药王谷的神医教我?” “千真万确。”月宁安重重点头:“所以,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我当然愿意。”宋言飞快地点头,一张清秀的脸红得能滴血,“可是,月姑娘你给的俸禄太高了,我,我不值得这么高的俸禄。” “你值得!”有个当院正的爷爷,别说雇佣宋言,就是想要结交宋言,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能在宋家微末之时,提前结交宋家,交好宋家是她的运气。 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她面前,她要错过了…… 她都对不起她的姓氏! 第472章 契约,怂的明明白白 宋小少爷年纪小,脸皮薄,经事少,哪里是月宁安的对手,被月宁安夸的满脸不自在,虽然有点小害羞,但内心深处却是高兴的不行,整个人晕乎乎的,都快要飘上天了。 月宁安又不失时机的,给他描绘了一方未来的前景,宋小少爷更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不仅把月宁安引为知已,一激动就答应与月宁安,签一纸长达二十年的契约。 当然,月宁安也没有亏待、算计宋言。 她与宋言签订的契约,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雇佣契约,而是一纸合作契约,宋言算是她的合伙人,有绝对的自由。 月宁安给宋言的待遇也不低,她不仅按跟宋老太医谈的待遇,给宋言俸禄,还答应像供奉药王孙不死一样,每年至少给宋言一万两银子,用作研究新的药材和药方。 宋言可以用这笔银子,去研发新的药物,而宋言研发出来的药物,但凡能上市贩卖的,宋言都能拿到三成分红。 打铁趁热,两人谈得差不多了,月宁安就带着宋言回书房,将契约写好,一式两份。 但是! 拟好了契约的月宁安,并没有催促宋言当场签字盖章,而是将两份契约一起给宋言:“这两份契约我签好了字,盖好了章,你带回去跟家人商量一 样。如果他们同意,你就签;他们要觉得不合适,有要修改的地方咱们可以再谈;要觉得完全不合适也没有关系,咱们就当没这事,你把契约撕了就是,没事的。” 做生意,坑蒙拐骗不长久久,她还是喜欢光明正大,正正当当的赚银子。 她是想要搭上宋太医这条线,但不是坑宋家,而是与宋家携手共赢。 宋言接过契约,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异常真诚:“我来之前,祖父就跟我说,月当家的你是厚道人,我原先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他先前其实被月当家的说懵了,整个人热血上脑,稀里糊涂的,也不知自己答应了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好像该应的、不该应的都应下了。 在月当家的写契约的时候,他心里是不安的,怕自己被骗,可他又不好意思反悔,也不敢开那个口。 他本以为,月当家的会趁机,让他签下一纸不公平的契约。 他甚至都想好了,不管这纸契约对他有多么不利,他都会签下,但他一个人负责,跟家里没有关系。 却没有想到……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月家当家拟的契约,对他非常有利不说,还让他拿着契约回家,与家人商量后再签,这世间真的再也 没有比月当家的,更厚道的商人。 “我想要的是长长久久的合作,你情我愿的合作才是最好的模式,坑蒙拐骗长久不了。”月宁安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城,其他的事等你跟家人商量后再说。” “好的,月当家的。”宋言又笑出了两颗小虎牙,整个人看上去一团孩子气,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两三岁。 要不是有宋太医的人品作保证,月宁安都怀疑,这小孩真能行吗? 不过,现在不能行也没有办法了,时间太短,她一时半刻根本找不到,其他的可以信任的大夫。 而且,卢大夫也在明月山庄,实在不行,她就只能让卢大夫辛苦一天。 明天…… 最迟明天,孙不死肯定会出宫。 她知道孙不死的命脉在哪,孙不死也知道她的性格,她说要索赔就一定会索赔,绝不是开玩笑的。 最多一天,孙不死就会乖乖出宫。 只希望,皇上能大度一点,别生气才好! 不然,气坏了身子,她可赔不起。 …… 月宁安知道,只要陆藏锋帮她把话带到,孙不死绝对撑不了多久,却没有想到,孙不死连一天都没有扛住,比她和宋言到的还要早。 “你说,孙不死一个时辰前 就回来了?”也就是说,她出宫没有多久,孙不死也紧跟着出宫了? 孙不死还真是……怂的明明白白。 她喜欢。 “孙神医说,老太爷的病耽误不得,他不放心别人,不亲自盯着不安心。”管事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如实将孙神医的话,转告给月宁安。 “行吧,他这么说了,我估且就这么信吧。”月宁安好气又好笑,更多的还是高兴。 什么利益纠葛、面子之争,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老头的身体,只要老头无事,她不介意输得倾家荡产。 现在好了,孙不死回来了,有孙不死盯着,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更不用说,这一趟她还赚到了。 月宁安扭头,对宋言道:“让宋小公子白跑一趟了,着实抱歉。还请宋小公子见谅,孙神医这会在忙,晚点我介绍孙神医给你认识。” “月当家的叫我宋言就行了,能见到孙神医我就很高兴了,没有白跑呢,晚一点也没有关系。”宋言双眼亮晶晶的,他一笑,两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 药王谷孙不死,是所有学医人崇拜的对象。在学医的人心中,孙不死就是他们心中最接近神的人,能见到心中的神,月宁安就是现在把宋言卖了,宋言都不带生气的…… 月 宁安看宋言一团孩子气,所有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那你也别叫我月当家的,我比你年长,你要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姐姐,或者月娘子也行。” “月姐姐!”宋言想也不想就道。 “挺好,我又多了一个弟弟,等会给你介绍我另一个妹妹,她和你一样,都是很好的……少年。”月宁安差点把“孩子”两个字说出来了。 虽然,她只比宋言、程娘子大个两三岁,可在她心中宋言和程娘子,真的都是小孩子。 “好的,月姐姐。”宋言对月宁安百分百信任,在月宁安面前乖得不行,一点也没有先前装小大人的拘谨与严肃。 月宁安忍不住又笑了,怕小孩脸皮薄,月宁安忙别过脸,岔开话题:“程将军和程夫人在吗?我来了,总要见见他们。” 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宋言介绍给程将军。 太医署院正的孙子,宋言这个身份,一般人家都会给几分颜面。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会生病的。 认识一个医术好的大夫,百利而无一害,而宋言…… 他的身份变了,以后他来往的人,必然都是程家少爷这种身份的人,他也该提前学习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免得日后被人给坑了…… 第473章 下聘,闹太大 和上次一样,程将军仍旧不在,月宁安与宋言只见到了程夫人和程娘子。 程夫人是聪明人,月宁安一介绍宋言的身份和家里情况,程夫人就明白月宁安的用意,不等月宁安开口,就主动提出,要介绍她那两个儿子跟宋言认识。 “都是年岁相当的小伙子,回头让他们一块玩去。我那两个儿子旁的不说,交的朋友还算靠谱,为人也讲义气,不会随意欺负人。当然,也没人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月宁安的担心,程夫人很明白。 宋言是太医署院正的孙子,以后少不了,要接触汴京那些权贵子弟。 宋言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草根小公子,是极不受汴京城那群高官、权贵子弟欢迎的,那些人别说带宋言一块玩,不欺负死宋言就算不错了。 早些年,就是有地方上的官员高升到汴京,家里的孩子到了汴京,想要融入汴京权贵子弟的圈子,却因是外来的,被人看不起,叫人捉弄的疯了! 而且,这种事还避不了。 宋言祖父高升,旁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要给宋家面子。 一应宴会、酒会,定会给宋家发帖子,除非宋家完全不跟汴京权贵打交道,关门闭户独活。不然,总有他们家拒绝不了的宴请。 是以,她向月宁安保证,不管她那两个儿子,跟宋言能不能玩到一块,她都不会叫宋言在汴京,被其他权贵人家的孩子欺负。 宋言不懂程夫人话中的意思,月宁安却是明白 ,她朝程夫人笑道:“多谢夫人了。” “你跟我说谢谢就见外了,真要谢,也是我谢你。我家老程身上的暗伤都被治好了,孙神医说我家老程,少说还能再活二三十年。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说一句月宁安,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他们程家没什么根基,这一代才发家,两个儿子的资质虽说不错,可也不算顶顶出色的那种,如果没有人帮扶,未来也就那样了。 他们程家,全靠她夫君一人撑着,如若她夫君倒了,他们程家也就塌了一半。 现在,她夫君的身体越来越好,至少还能再撑个十几二十年。有这个时间,她那两个儿子,怎么也能成长起来。 是以,说月宁安救了他们一家,真正是半点也不为过。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也是程将军人好,孙神医被他打动了,才会破例救治他。”月宁安并不居功,也不以程家恩人自居。 “你这孩子呀……我是真喜欢你,可惜我那两个儿太普通,配不上你。不然,我就是拼着脸皮不要,也要去上门求娶。”程夫人拉着月宁安的手,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夫人你这么说,我会骄傲的。”月宁安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十年内,她都不可能嫁人,便是嫁人…… 她也仍旧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大约是她唯一的坚持吧。 “你本来就该骄傲。”程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一句,而后神色 一变,神情严肃地问道:“对了宁安,我听说,陆大将军给你下聘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连您也知道了?”月宁安头痛的抚额。 她就知道,这事过不去了。 陆藏锋玩太大了! “闹的那么大,满汴京谁不知?陆大将军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程夫人知道,这话本不该她来说,可她是真担心月宁安。 月宁安确实精明不错,可再精明,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容易被情爱迷了眼。 尤其是月宁安本来就喜欢陆藏锋,她怕陆藏锋玩弄月宁安的感情,再次伤害月宁安。 “那些东西说来也算是我的嫁妆,陆大将军只是将我的嫁妆了还给我,真不是外界说的下聘。”月宁安叹气,将敷衍外人的理由说了出来。 她总不能告诉程夫人,陆藏锋是在跟她斗气? 当然,陆藏锋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但这种事没法说,更不能从她嘴里说出去。 “你的嫁妆?”程夫人不解地问道:“我听说,陆大将军让你抬到你家的,都是陆家历任当家夫人留下来的,只给当家夫人的物件?” “当年陆家的情况,夫人你是知道的。陆家没有银子给我下聘用,我的嫁妆又多,陆家为了不失脸面,就把那些传给当家夫人的物件,作为聘金下聘。 当时我们约定好了,我会将那些物件作为嫁妆带进陆家。那些物件都在我的嫁妆单上,说是我的嫁妆也不 为过。陆大将军把它们还给我,大概是为了跟我撇清关系吧。”就算不是,对外也必须是。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她收了陆藏锋的聘礼的…… “原是如此,我就说嘛,陆大将军怎么好端端的,往你家送聘礼,原来本就是你的嫁妆。”陆藏锋没有诱骗月宁安,程夫人放心了。 月宁安笑了笑,没有再说…… 未免程夫人再问下去,月宁安匆匆找了一个理由,带着宋言离开了。 然,逃过了程夫人的关心,月宁安又面临孙不死与老头的打趣。 老头还好,只是笑笑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虽然被看的有点心虚,可到底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外人知道她心虚,她脸皮厚,也不尴尬。 可孙不死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一直扯陆藏锋给她下聘的事,在老头面前不停地暗示,她跟陆藏锋关系不一般。 “老头,我跟你说,你家的小宁安,跟那个姓陆的肯定有一腿。” “你不知道,今天在明和殿,月宁安从台阶下跌上来,陆藏锋上前抱住她,两人在台阶上你抱着我,我望着你……” “老头,你是没看到,那画面……啧啧啧,真的是没眼看,也亏得那是在明和殿,到处都是人,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只不定明年你就要抱外孙了。” 孙不死越说越夸张,越说越得意,月宁安没好气的瞪了孙不死一眼:“行了,行了,孙不死,我说你够了。我都没有说你毁约背诺,你倒先起 说我的不是了。” 孙不死这么闹腾,肯定是怕她找茬,想要先下手为强。 孙不死一听,瞬间就炸毛了:“我什么时候违约了?我是没有准时回来,还是耽误你的事了?我不就是在宫里多留了一刻钟嘛,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说的都对,你有自由,我不干涉你的自由行不行?我忙了一天,快要累死了,宋言我也已经介绍给你们了,他是我未来重要的合伙人,你们不要欺负他。回头我让宋言收拾行装来明月山庄住几天,孙不死,接下来你好好教教他,他是一个好苗子。” 在来的路上,月宁安问了宋言不少医学方面的事,发现宋言虽然年少,但医学知识扎识,只差了实践。 宋言说他能给老头施针,还真不是吹的。 月宁安说完,也不管孙不死答不答应,就以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为由跑了。 月宁安生怕老头和孙不死,再陆藏锋下聘的事打趣她,次日一早,不等孙不死和老头起来,月宁安就带着宋言回城了。 月宁安让车夫先把宋言送回家,可不想一走到大路上,就被堵住了去路。 月宁安正想让车夫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街上有人 “下聘了!” “下聘了,陆家的聘礼抬出来了!” “快,快看呀……又是陆家,陆家又抬出好多聘礼,不知道今天是给谁家下聘。” “下聘?”月宁安听到马车外的喊声,突然笑了…… 第474章 有喜,踩月宁安 陆家卫连两天抬出聘礼,引得汴京百姓纷纷围观,甚至有那好赌之徒了,还开了一个赌盘,赌陆家今天给谁家下聘。 月宁安听了,拿了一百两银票给车夫,让他去押陆家给苏府下聘。 车夫很快就回来了,拿着下注的单子,对月宁安道:“姑娘,押陆家给苏家下聘,赔率是一赔一成一。” 押一百两,如果中了就能得一百一十两,能赚个十两银子。 “回头领了银子,你们分了吧。”月宁安不过是等的无聊,随手下个注,对赢输并不在意。 今儿个从陆家抬出来的聘礼,是按常规准备的聘礼,不过数十箱,看热闹的百姓虽多,但流动的也快,月宁安一行人等了一刻钟,道路就通畅了。 月宁安先把宋言送了回去,以没有准备,冒昧来访来由,拒绝了宋言的邀请,没有进去拜访。 “契约的事不要急,你今天回去先收拾行装,末时我让车夫来接你,送你去明月山庄。”月宁安怕宋言分不轻主次,特意叮嘱了一句:“孙神医在汴京呆不了几天,这几天你主要跟着孙神医学,旁的都不要管。” “可,万一,我家里人不同意呢?”宋言有些不安,也很是不解。 月姐姐不应该先让他签下契约,再让他去明月山庄跟孙 神医学吗? 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月姐姐就不怕他跟着孙神医学了,回头不认吗? “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找人带带你怎么了?又没叫孙神医收你为徒。”月宁安轻笑的安慰了一句,见宋言仍旧一脸纠结,不由得笑了:“行了,不过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宋言小脸一凝,一脸严肃地道:“于月姐姐而言是小事,于我而言却是关乎我一生的大事。月姐姐,不管今后如何,我都是你弟弟,以后我都听你的。” “好,我记下了。你一晚上没有回去,快回家吧,你家里人肯定等急了。”月宁安听了,也信了,但她只信此刻的宋言,至于今后…… 想想青州那些掌柜,哪一个不欠她爹大人情,哪一个不是她爹提拔的,哪一个不是跟她爹称兄道弟,可最后呢? 九成掌柜倒向了范家,甚至还理直气壮的说,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不能混为一谈。 是呀,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但…… 她仍旧觉得,人情淡薄,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要不是老头一直不放弃她,带着她走遍大江南北,看遍人间疾苦,她想…… 她一定会成为一个愤世嫉俗,偏执疯狂的大魔头。 可能 和赵启安差不多。 这就是她不喜欢赵启安的原因,她总能在赵启安身上,看到另一个自己。 偏执、疯狂、阴鸷、恨不得毁灭一切。 月宁安也不明白,怎么又想起这些事,自嘲地笑了一声…… 许是要去青州了,许是见到了月三娘,她最近总是会想起青州的人和事。 回去时,路已经通了,围观的百姓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起起那陆家给苏家下聘的盛况。 “你们去看了吗?陆家四房给苏家嫡长女下聘,用的是活大雁不说,光聘金就有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我的乖乖,换成金子也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我就说了,大将军府的人,肯定对月氏那个商女不满意。你们想想,三年前大将军府可有用活雁下聘?别说活雁了,就连聘金都没有一两。” “这年头,再穷的人家娶媳妇也得给点聘金,那月氏就没有收到大将军一两银子的聘金,由此可见大将军府对月氏的不满。” “也就是那月氏脸皮厚,要换作旁的姑娘,还未嫁进门,就被夫家嫌弃,指不定羞愧的撞墙,不活了。” …… 街头的百姓,似乎都没有旁的事,全都聚在一起议论陆家两次下聘的事。 不管他们怎么说,最后都能得出陆家不喜月宁安 ,不重视月宁安,更重视苏含烟的结论。 很明显,有人故意在引导,故意踩月宁安捧苏含烟。 月宁安坐在马车内,都隔绝不了外面的议论声,听着街头的百姓一面倒踩她,月宁安眼中的笑意更盛,聊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她不想说,她是羡慕苏含烟的。 陆家四房是个什么情况,她比谁都清楚,陆飞羽根本拿不出聘礼,今天从陆家抬去苏家的聘礼,明显都是苏家准备的…… 苏含烟她有一个好父亲,好到不管苏含烟做了什么,犯了多大的错,都有她父亲兜底。 “跟张娘子一比,你幸福的,让人恨不得想要毁掉!”月宁安轻笑了一声,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那些人想踩她就踩她呗,踩的越凶越好,也好叫皇上看看,苏家有多么张狂。 马车顺利回到府内,月宁安一下马车,管家就面有忧色的上前道:“姑娘,今天陆家给……”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查一查,外面那些踩我捧苏含烟的流言,是谁放出来的?把证据收集好,我有用。”月宁安可以肯定,踩她捧苏含烟的事,绝不是苏相做的。 苏相多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出手的人…… 还真是有意思。 管家怔了一下,忙应了一声:“ 是。” 等他反应过来,月宁安已经走远了。 陆藏锋往月宁安家里送聘礼,紧接着陆家四房又给苏家下聘,不仅引的汴京百姓热议,就连皇上也惊动了。 “藏锋,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你怎么往月宁安家里送聘礼?你这是要做什么?”藏锋最近做的几桩事,叫他看不明白。 他总觉得,藏锋对月宁安不一般。 尤其是最近。 藏锋总是不着痕迹的维护月宁安,尤其是昨天在明和殿。 他离藏锋最近,他明显看到,屏风砸向孙神医的刹那,藏锋根本没有动,是月宁安上前,藏锋才急着起身的…… “聘礼?什么聘礼?”陆藏锋反问。 “昨天!要朕提醒你吗?”藏锋还真是会挑时间,昨天大家都盯着晴熙长公主的事去了,宫里还真没有人知道。 “那是月宁安的嫁妆,在她的嫁妆清单上。”陆藏锋不紧不慢地道。 皇上气笑了:“你当朕什么都不知呢,那些都是陆家传给当家夫人的物件!你把那些物件送给月宁安,你不会是还把月宁安,当作陆家的当家夫人吧?” “嗯。”不是还,是一直都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 三年前,他祖母给月宁安下聘,聘礼里面没有聘金? 也没有活雁? 第475章 炫耀,坠入凡间 陆藏锋简短没有实质内容的回答,并不能让皇上满意。皇上还要问,李伴伴匆匆步入暖阁:“陛下,刑部尚书有急事求见。” “刑部尚书?”皇上凝眉,看了陆藏锋一眼,最终还是政事占了上风:“宣。” “臣先行告退。”陆藏锋拱手道。 “你也一起听一听,朕昨天下令,让刑部以虐待长公主为由,将永宁侯府上下收监,刑部尚书此时来,想必是永宁侯的案子有了进展。”皇上不想轻易放陆藏锋离开。 陆藏锋现在忙得很,一旦陆藏锋出宫了,他要见陆藏锋都不如容易。 “陛下,刑部不归臣管,永宁侯府的事,也不归臣管。”一应事务他早就移交给赵启安了,要不是此事牵涉到月宁安,他一开始就不会插手。 “你是枢密使。”就不能关心一下朝廷政务? “陛下,刑部也不归枢密院管,臣要横插一手,指不定会让张相误会什么。”陆藏锋知道,皇上现在还是以安抚张相为主,为了省事,陆藏锋不介意把张相抬出来。 皇上默了片刻,抬手示意陆藏锋退下。 陆藏锋走出暖阁,正好与疾步走进暖阁的刑部尚书打了个照面。 “大将军。”刑部尚书拱手行礼,陆藏锋 点了点头,与刑部尚书擦肩而过。 走远,隐约能听到刑部尚书,跟皇上说旧疾,案情有变一类的话。 陆藏锋眉头微凝,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大将军!”临要出宫,听到身后有人喊他,陆藏锋转身,就看到满头大汗、刚上任的太医署院正,急急忙忙朝他走来。 陆藏锋知道,这人是月宁安看中的,虽有不耐,但还是在原地等了两步。 “大将军,下官宋衍致,昨日下官与……”宋太医怕陆藏锋忘了他,主动介绍道,却被陆藏锋冷默地打断了:“什么事?” “是,是这样的……”宋院正被噎了一下,面上有几分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压低声音道:“下官昨日奉皇上的命令,给晴熙长公主把脉,发现晴熙长公主的脉相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陆藏锋冷声问道。 宋院正犹豫了一下,道:“喜脉,不对。” “不对?”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宋院正重重点头,神情凝重地道:“晴熙长公主喜脉很怪,明显的像是人为造成的。我仔细观察过长公主的形态,我可以肯定长公主绝对没有怀孕。” 陆藏锋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月宁安的胆子果然大,连皇上也 敢骗。 宋院正见陆大将军不言语,怕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补了一句:“长公主的喜脉是假的,下官怀疑她故意作假,想要害月当家的。” “嗯。”陆藏锋点点头,冷漠而严肃的道:“所以,她必须是怀孕了,且有两个月的身孕,明白吗?” 宋院正一怔,随即点头:“下官明白,请大将军放心,下官绝不会让其他太医碰到长公主。” 哪怕是死,他也要把这事坐实,不能让晴熙长公主害月姑娘。 陆藏锋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很好!” 月宁安的眼光,果然极好。 推宋太医一把,让他坐上院正的位置,果然值得。 宫里毕竟不方便,宋院正将事情说完就离去了,陆藏锋也没有久留,继续朝宫外走去。 在宫门口,陆藏锋遇到了一身玄衣,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的崔轶。 崔轶正要进宫,迎面走来,步伐潇洒,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样的优雅,沿途有不少人悄悄打量起崔轶。 陆藏锋在崔轶走近时,脚步一顿,等崔轶上前。 崔轶见状,愣了一下,随即面带微笑的上前,打趣道:“下官见过大将军,大将军今天遇到了好事?” 陆大将军一向“目中无人”,不管是在 宫里宫外,遇到谁都不会停下脚步,便是有人给他打招呼、行礼,他也是漠然不理。 崔轶自认与陆藏锋还算熟悉,可就算是如此,他在陆藏锋那里也没有优待,哪怕遇上,陆藏锋也不会为他停促。 陆大将军停下来等他,这还是第一次。 崔轶忍不住在想,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陆藏锋没有回答崔轶的话,而是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冷地道:“月宁安的眼光一向极好,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话落,陆藏锋转身离去,留下崔轶站在原地,一脸错愕……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崔轶转身,看着陆藏锋离去的背影,凝眉自问:“这是在告诉我,我是一般人,入不了月宁安的眼?还是特意告诉我,他陆藏锋在月宁安眼中是特别的?” 一般人都入不了月宁安的眼,而月宁安嫁给了陆藏锋,陆藏锋可不就是最特别的嘛。 崔轶说完,就笑了:“想来是后者了,毕竟我是崔轶呀!” 他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他怎么可能入不了月宁安的眼。 “春日宴都过去多久了,陆藏锋还记得这事,真是小心眼。”崔轶摇了摇头,步入皇宫。 没想到呀,不识人间烟火的陆大将军,也会 有今天。 他可得好好记下,以后好拿来笑话陆大将军。 陆藏锋一出宫,就骑马回了大将军。 路过大街,听到街头的百姓,在谈论陆家四房给苏家下聘的事,隐隐听到月宁安的名字掺杂其中,陆藏锋不由得放缓速度…… 这一听,陆藏锋就不由得凝眉。 这些人在说什么? 这么闲? 陆藏锋停下马,抬手示意陆二上前:“去,教教他们说人话。” 陆二起先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街边有人说:“陆老太君最早给陆将军定的宗妇,就是苏家那位姑娘。陆家娶不到苏家姑娘,这才勉为其难的娶了月氏。” “要是我,我也愿意花大笔聘金,给儿孙娶名门贵女。商女有什么好的,哪怕是倒贴再多银子,我也看不上。” “陆家这么重视苏家,苏相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 “有个好女婿就是好,先前还有人说苏相辞官,苏公子腿瘸了,苏家就没落了。现在你们看看,人家有个好女婿,有个好亲家,陆家这么重视苏娘子,陆大将军肯定会帮苏相。” “你们且看着吧,苏家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陆二先前没有听仔细,走近,听到这些人的话,不由得凝眉。 这事,不太对…… 第476章 捧杀,黄雀在后 “将军,街头那些流言不太对,像是有人刻意引导,把苏家捧得很高,有点像是捧杀。” 陆二教训了那群说闲话的一顿,就追上陆大将军,向他禀报此事。 “去查一查谁做的。”陆藏锋的耳边比陆二强,他一路走来听到了不少。 事情确实不多。 街头的流言,不仅仅是在踩月宁安捧苏含烟,而是…… 在捧苏家,把苏家捧得高高的,好似苏相下一秒就会官复原职,甚至会比以前更强。 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流言,看似是在捧杀苏家,但直觉告诉陆藏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将军。”陆二一脸严肃地应了一声,脱离众人,去查流言一事。 …… 陆藏锋一回到将军府,就对陆三下令:“通知下去,明天所有人去野外训练,我要看到你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不就是活雁吗? 一对活雁算什么,他明天就去猎捕活雁,先捕个十八对。从月宁安出生起开始算,每年一对活雁,给月宁安补上。 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他陆家给月宁安下聘时,没有拿活雁就是不轻视月宁安。 谁还敢拿这事,去误导汴京的百姓,引导流言! “管家呢?”命令完陆三 ,陆藏锋眼眸一扫,没见到管家出来迎他,冷声问道。 “大将军。”陆藏锋走得太快,管家来晚了一步,步子迈得有些急。 “让账房给准备十二万八千八百两银票,要新的!”陆藏锋随口说出一个数字,至于这个数字对陆家的账务来说,是不是很吃力,陆藏锋并不在意。 月宁安嫁入陆家的三年,为陆家置办了很多产业,哪怕把陆家的存银全部用光,熬上个把月就有余存了。 账面上的银子再多都是死的,有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产业却不同,有了产业就有源源不断的银钱。 月宁安给陆家留下的现银不多,但置办的产业非常的多。有这些产业,哪怕陆家上下什么也不做,也不愁吃喝。 月宁安是真的,把陆家当成自己的家,尽心尽责的为陆家上下着想。 陆藏锋想到这,心情有点复杂。 “是,大将军。”管家虽不知,陆大将军突然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但也不敢多问,忙不迭的应下,心中暗暗盘算,账面上的银票够不够,他们是不是要去当一点物件换银子? 他记得,三年前夫人……不是,是月姑娘。月姑娘刚嫁进来,陆家账面上只有一百来两银子。 月 姑娘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拿陆家的主宅去当铺活当了一年,典当了十万两银子,约定一年后用十一万两银子来赎。 之后,月姑娘就用这十万两银子做启动资金,为陆家打下了现今的产业。 见识到月姑娘这一手后,管家才知道,原来银子不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攒…… 管家心里想着事,陆大将军走远了他也没有注意,一路念念有词的朝账房去。 交待完两件重要的事,陆大将军这才把陆一叫到书房,寻问他永宁侯府的事。 昨天,月宁安出宫没有多久,皇上就以晴熙长公主,在永宁侯受到欺凌为由,将永宁侯上下全都收监了。 晴熙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嬷嬷,也全都被关了起来。 皇上没有杀他们,但却对他们用了刑,逼问他们这些年,晴熙长公主暗中做了些什么。 没有意外,晴熙长公主身边那些人,就算活着也是废物一个,没办法再为晴熙长公主所用。 “回将军的话,公主府那些人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没有出什么差错。但刑部在审问永宁侯的过程,出了一点变故。”陆一知道,他们家将军肯定会过问永宁侯的事,一早就叫人盯着了。 “晴熙长公主向皇 上提交了,永宁侯与属下来往的信件,那些信件多有大不敬之词,甚至还有自立为王的意思。” “刑部审问永宁侯时,永宁侯全盘否定,说那是晴熙长公主诬陷他,并且出示了他以往写的书信,让刑部的人进行字迹对比。” “刑部请了一位老先生来做对比,发现晴熙长公主交给皇上的书信,虽然字迹与永宁侯有九成相似,但确实不是永宁侯的字迹。” “刑部还秘密审问了,与永宁侯有书信来往的人,那些人全都矢口否认,不承认那些大不敬的信件是他们与永宁侯来往的信件。” “刑部从那些人的府上,搜出了几封与永宁侯有关的信件,信件半点问题也没有。根本无法证明,永宁侯有二心。” “除了这些外,晴熙长公主指证永宁侯污辱她一事,永宁侯也全盘否认了。” 晴熙长公主清醒后,知晓自己的脸毁了,怀孕也是既定的事实,就开始哭,哭她在永宁侯府受的委屈,哭永宁侯如何污辱她,又威胁她。 正是有了晴熙长公主的亲口指证,皇上才能力排众议,轻易地拿下永宁侯。 本以为,有了这个铁证,处置永宁侯是早晚的事,可不想…… “永宁侯说 他早在十年前,那处就受了伤,不可能让女人怀孕,甚至都没有办法用。晴熙长公主腹中的胎儿,绝对不可能跟他有关系。”陆一沉着脸,一脸凝重地道:“将军,到目前为止,晴熙长公主对永宁侯所有的指证,全都是空的,提供的证据也没有任何用处。如果没有新的证据,皇上怕是奈何不了永宁侯。” “证实了?”陆大将军轻敲桌面,冷着脸问道。 “属下派人去查过,永宁侯十年前确实留下了就诊的记录,如果当时的诊断没有作假,那永宁侯确实是不行。晴熙长公主对他的指控,就全是污蔑。”皇上想要一举扳倒永宁侯,恐怕很难。 甚至,被晴熙长公主这么一闹腾,永宁侯还占了上风,占据了主动权。 皇上会更被动! “继续盯着。”陆藏锋沉声道。 永宁侯果然是只老狐狸,想来他就防备着晴熙长公主了。 晴熙长公主能拿到,他与属下来往的“信件”,想来也是永宁侯有意为之。 晴熙长公主这一次,栽了。 皇上这一次,也要难堪了。 永宁侯果然难缠。 不过,这对月宁安来说,倒是好事。 皇上被永宁侯的事缠住,就没时间盯月宁安了…… 第477章 捧杀,青州月氏的能耐 陆二效率极高,当天晚上就把流言一事,查了个七七八八。 “将军,属下查到的消息,引导百姓吹捧苏家的人,跟青州月家有关。”陆二说这话时,心里异常忐忑,生怕他们家将军,嫌弃他无能。 “青州月家?”陆藏锋凝眉,“你确定了?” 月宁安不会那么蠢吧? 这个时候对苏家出手,捧杀苏家? “属下反复查证了,种种迹象表明,引导百姓吹捧苏家的人,就是咱们夫人。”陆二一脸忧色地道。 这事,不管是不是月姑娘做的,对月姑娘来说都极为不利。 他们能查到青州月家人,苏家肯定也能查到,皇上也能查到。 苏相已经告老还乡,皇上也同意了。 这段时间,苏家十分低调,恨不得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街头百姓突然把苏家捧得高高的,说陆家很看重苏家。有陆家的帮助,等到苏相身体好了,很快就会官复原职;就算苏相不会官复原职,也能封侯,甚至下一任首相必是出自苏家。 这些话确实是在吹捧苏家,但是…… 对现在的苏家来说,传出这样的声音,并不是一件好事。 别说皇上已经放弃了,任命苏氏一 族的大儒做下任首相。就算皇上有这个打算,流言传成这样,皇上也要放弃。 这个时候,市井百姓把苏家捧得高高的,对苏家极为不利。甚至可以说,是让原本就艰难的苏家,更加的雪上加霜,但是…… 如果查到这一切,都是月宁安所为,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以,陆二在查到,引导流言的人与青州月家有关,吓了一跳。 他不信邪的继续往下查,发现查到最后,查到了月宁安身上去了。 陆二直觉事情不对,立刻赶回来向陆藏锋禀报。 陆藏锋听完陆二的汇报,轻敲桌面,凝眉不语,突然…… “月宁安不会那么蠢,是月三娘!” 陆藏锋突然开口,眸中闪着凌厉的光芒:“给本将军查!查清楚月三娘在哪里,查清楚最近有谁与青州月家的人接触过?” 一个个的真当他陆藏锋改吃素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算计月宁安。 陆二眼前一亮,重重点头:“属下这就去查。” 不是月姑娘做的就好,不然让皇上查到月姑娘算计苏家,指不定会认为月姑娘心术不正,更厌恶月姑娘。 甚至,皇上还有可能会因此同情苏家,同情苏相 。 月姑娘好不容易,才扳倒苏相,要让苏相死灰复燃,月姑娘的处境就更难了。 这事,必须要查清楚! 陆藏锋在听陆二汇报流言一事,月宁安也在听管家汇报此事。 上午在街上,听到街头那些踩她捧苏含烟的流言,月宁安就觉得这事不对,一回府就吩咐人盯着此事,果然…… 到了下午,外面的流言就成了吹捧整个苏家,好似苏家与陆家结亲后,苏相下一秒就要官复原职,甚至权势更重。 但凡有脑子的人,听到那些流言,都会想到这是有人在捧杀苏家,陷害苏家。 月宁安让人去查,却没有想到…… 查来查去,查到了她自己身上。 “青州月家的人?还真是有意思。”月宁安听到管家的话,笑了。 可真是好算计! 管家一脸苦涩地道:“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事,咱们脱不了干系。” 在查到,推动流言、引导百姓捧杀苏家的人,跟青州月家有关,管家就猜到是谁做到的了。 “不愧为是月家人,算计起自己人来,还真是毫不手软。” 烛光下,月宁安笑得发冷:“还没有查到,我那位三姐姐的藏身之地?” “小 人无能。”管家低头,不敢看月宁安。 这一次,他真没有放水,可三娘子也是月家人,对月家的行事手法了如指掌,要避开他们的人,对三娘子来说不难。 管家将头埋得更低了,只小声地道:“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就是让我背黑锅嘛,既然黑锅我背了,那就把事情闹大一点。”月宁安收起白天在人前的温良无害,眉眼间是凛冽的杀意。 “姑娘的意思是?”管家不解地问道。 “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捧杀苏家既然是青州月氏做的,那就让苏家见识一下青州月氏的能耐!”月宁安闭目,掩去眼中的杀气,笑语盈盈地道:“明天,让人去城里各个茶楼、酒肆外摆摊。有人说一句陆大将军要帮苏相官复原职,就给他一个铜板。要是他们在大街上,大喊‘下一任首相,一定会出自苏家’,就给两个铜板,喊多少声就给多少个铜板。 不要吝啬钱,也不要给我省银子,给我往死里闹,闹得越大越好。让我三姐姐看一看,我是怎么捧杀苏家的,好叫她下次栽赃我的时候,能做得漂亮一些。” “姑娘,这,这行吗?”管家听到 月宁安的话,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澄清吗? 为什么还上赶着,坐实此事? “为什么不行?我又没有骂苏家,又没有说苏相的坏话,我在捧他呀?”苏家不是想要让皇上认为,是她月宁安在捧杀苏家吗? 那她就捧给苏家看,叫苏相那只老狐狸看明白,她月宁安是怎么捧杀一个人的。 也省了皇上去查。 “苏家那里……”管家担心地道。 “这不就是苏家想看到的吗?”月宁安嗤笑:“你以为,这事苏家没有掺和?想一想吧,陆家刚下聘了,流言就传起来,就算月三娘本事再大,反应也没有这么快,这明显就是一早准备好的。” 她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苏家与月三娘有合作,但是…… 她知道,要让皇上查出,是她在捧杀苏家,最后得利的就是苏家。 月三娘跟她一样,都是出自月家。月家的人从来不做损己利人的事,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哪怕是要栽赃陷害她,月三娘也不会帮苏家。 很明显,月三娘跟苏相联手了 “苏家确实参与了,你的推断没有错。” 书房的门打开,陆大将军踏着月色,步入书房…… 第478章 套路,深深深几许 “大将军?” 月宁安看到来人,惊了一跳,随即起身,笑得一脸敷衍:“大将军大驾光临,宁安有失远迎。” 这一个个的是什么意思? 把她月家的墙和护院当什么了? 就不能好好的,让人通报一声再进来吗? 非要悄无声息的出现,显得自己本事高是吧? “嗯。”陆藏锋步入书房,抬手示意管家下去,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比吩咐大将军府的管家还要自然。 月宁安嘴角微抽,朝管家点了点头,示意管家退下。 管家退下前,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了。 月宁安:…… 这个时候,不应该把门窗都打开,以保她这个主子的清白吗? 管家到底是谁家的管家? 月宁安心里憋屈不已,只当没有看到,提起茶壶给陆藏锋倒了一杯水,状似随意地道:“大将军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撒铜板捧杀苏家的时候。”陆藏锋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道。 月宁安默了片刻,看向陆藏锋:“大将军是来劝阻我的?” “劝阻你干吗?做得很好。”就是无耻了一点,流氓了一点。 但用来对付苏相那种,道貌岸然的假君子最有效。 事情是青州月家做的,月宁安跟青 州月家脱不了干系。 旁人不会管月宁安与青州月氏的区别,月宁安就算解释,旁人也只当她是推脱之词,不会相信她的话。 与其费心解释、寻找不可能找到的证据,不如另辟蹊径,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叫人看明白,月宁安与青州月家出手的风格是不一样的,免得以后青州月氏再往月宁安身上泼脏水。 月宁安听到陆藏锋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明媚了许多:“有大将军这话我就放心了,大将军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陆藏锋:……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月宁安怎么说的,像是在为他办事一样? 他想他大约明白了,他昨天坑李伴伴时,李伴伴的心情。 他此刻,与李伴伴的心情是一样的。 唯一跟李伴伴不同的,大约是他心甘情愿被坑。 陆藏锋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他陆藏锋也有今天! “大将军深夜来找我,是有急事吗?”陆藏锋的配合,让月宁安心情稍好了一点,但这并不表示,她不计较陆藏锋的不请自来。 她刻意加重“深夜”二字,提醒陆藏锋,这个时间他贸然出现在她的府上,有多么不合时宜。 “嗯。”陆藏锋应了一 声,指尖轻敲了一下握在手上的木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来。 月宁安都说了急事,那就先说点“急事”。 “永宁侯府的事,有变。”想来月宁安会感兴趣。 月宁安顿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晴熙长公主的证据,没用?” “嗯。”陆藏锋点了点头。 月宁安果然敏锐,他才表露出一点苗头,月宁安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月宁安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晴熙长公主真可怜了,装了一辈子天真善良、单纯无知的蠢货,结果身边个个都是高手,倒叫她真的变得愚蠢无知了。” 陆藏锋不由得失笑出声:“确实很可怜。” 被高宗皇帝捧在手心宠的公主,本该姿意洒脱,尽享人间富贵繁华,却为了不可能的野心,委屈了自己大半辈子。 而下半辈子,晴熙长公主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那人再温和好说话,他也是皇上。 帝王的骄傲,让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耍弄他的人。 这也是宋院正,发现晴熙长公主假孕,那般慌乱的原因。 他怕晴熙长公主将假孕一事,栽到月宁安头上,让皇上认为月宁安欺君不算,还妄想借皇上的手除掉晴熙长公主。 皇 上终归是皇上,就算他也想除掉晴熙长公主,但也绝不会允许被人利用。 有宋院正在,月宁安完全不会暴露,晴熙长公主这个闷亏吃定了。 陆藏锋想到这,又笑了…… 陆藏锋极少笑,便是偶有笑容,也是极淡的浅笑,一闪而逝。 月宁安极少看到,陆藏锋笑的这般轻松、自然,差点被陆藏锋笑容恍的失了神…… 不是差点,是已经失神了。 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盯着陆藏锋看了数秒,也正因为此,陆藏锋的笑容才会越来越灿烂,甚至笑出了声…… 但可惜是…… 月宁安的自制力太强了,刹那的失神后,她就反应过来,别开脸道:“永宁侯府,会平安无事?” 陆藏锋颇为失望,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道:“永宁侯是个聪明人,除非他有反心,不然他不仅不会有事,皇上还会重赏安抚他。” 月宁安想了一下道:“永宁侯会借机交出兵权,换取皇上的信任?” “嗯。”陆藏锋唇角轻扬,一向坐得端正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半靠在木椅上。 跟月宁安说话,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月宁安总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陆藏锋靠在椅子上,身子 微倾,漫不经心地道:“永宁侯世子已经废了,永宁侯府的嫡次子,走的是科举路线。今年开恩科,他的儿子一定会参加,而不管他儿子考的多差,皇上都会让他入榜,让他能够以进士的身份入仕。” “这是一个好机会,永宁侯借此交出兵权,改换门庭,以后就不再是地位低下的武将了。”想到大周武将的处境,月宁安很理解永宁侯的做法。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心情有几分沉重。 大周文贵武轻,武将被打压的厉害。 大周开国皇帝,就是手握重兵的武将,被手下的人黄袍加身,推上帝位。 大周历任皇帝,对武将都是以打压为主。 不管是武将的升任、功劳的评定,还是武将们的俸禄等级、粮草供给多少,都要由文臣说了算。 户部、吏部给你定,你一个兵一天吃半斤粮,那就只会给你半斤,至于吃不吃得饱,那就是你的问题。 俸禄、粮草、升迁……武将的命脉,全都握在文臣手中,哪怕武将手上握有兵权,立下赫赫战功,也要跟文官低头。 哪怕是一品大将军,也时常要求着三、四品的小官,以免那些文臣借故克扣军饷、粮草,让手下的人吃不饱…… 第479章 抱歉,商场如战场 大周的武将,很惨。 有军功、有兵权,那些文臣天天弹劾你功高震主,恐有反心。 没军功没兵权的,那就不用说了,基本上没有话语权。 像永宁侯这种早年靠军功起家的,如果找不到机会上战场立军功,慢慢地就会被文臣挤到二流,甚至三流中去。 改换门庭对永宁侯府来说,极为重要,但也不能贸然出手。 利用晴熙长公主,让皇上对永宁侯府愧疚,顺便交出兵权,换取政治上的好处…… 永宁侯这一步,走得很妙! 但同时,也暴露出大周武将们的想法。 如果有机会,大周所有的武将都会想要改换门庭,去做文臣,可没了武将,没了能征善战的将领,大周由谁来保护? 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文臣? 陆藏锋想到文臣的张狂,大周武将的处境,心情颇有几分沉重,但也只是片刻,陆藏锋就此事压下了。 大周的军政制度,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皇帝不信任武将,要打压武将,他就是再忧心也没有用。 且,面前还有一个,足够让他忧心的女人,他现在没有心思想旁的。 “永宁侯心机深沉,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与永宁侯也没有什么死仇,没有必要与永宁侯府对上。你与庄郡王府合作的事,就此打住 。”左右那些酒,他买了,不会让月宁安亏,也不会让庄郡王府吃亏。 然,月宁安却是坚定地摇头:“抱歉,合作不能停。” “给我一个理由。”陆藏锋皱眉似不快,但他也没有像以前那般,什么也不问,只让月宁安按他的意愿办事。 “商场如战场,退一步,步步退!”月宁安本以为,陆藏锋会坚定的要求她停下来,或者威胁她必须暂停,没想到还会听她的解释。 “生意场上,互相抢生意,有竞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月宁安微微往后靠了靠,整张脸隐在黑暗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轻慢:“这天下,没有独一门的买卖。做任何买卖都会跟别人撞上,就算暂时不会撞上,也会有人跟着做。如果每一次,跟别人撞了买卖,我就要退,或者有人做了这行,我就不能做,那我还赚什么?做什么买卖?” “你与庄郡王府合作,是对永宁侯府的挑衅。”月宁安又在讲歪理了,偏他觉得还有道理。 “怎么就成挑衅了?当年,庄郡王府可是先做酒水生意,被永宁侯府逼的做不下去,才不得不从酒水行当退出。现在,庄郡王府重入酒水行业,不过是光复祖上荣光罢了。”月宁安笑盈盈的说,但态度坚定,寸步不让。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没有说话…… 他能告诉月宁安,他原是要说服月宁安的,现在却被月宁安给说服了吗? 月宁安她不是温室的花朵,她和他一样都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信念,也有自己的战场。 月宁安说得没有错,商场如战场。他在战场上,不会因对手太强大而退缩,同样…… 月宁安在商场上,也不会因对手太强大而退让。 一旦退了,别说再往前一步,就是守在原来的位置都不可能。 月宁安见陆藏锋不言语,又道:“大将军,生意人,要讲信用,我不能背信弃义。先前,晴熙长公主如日中天,庄郡王府敢冒着开罪晴熙长公主与永宁侯的危险跟我合作,现在我也不能退。况且,生意而已,我不做也有别人做,难不成永宁侯以为,没了晴熙长公主这座靠山,他还能做独一门的生意?” “罢了,本将军劝不了你。”陆藏锋早就松口了,只是…… 他喜欢看月宁安自信从容、侃侃而谈的样子。 这样的月宁安,好似会发光,尤其是那双眼,亮的叫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是我要多谢大将军的提醒。”陆藏锋一退,月宁安也就不多说了,她朝陆藏锋拱手致谢,“大将军放心,我会注意的,尽量不与永宁侯 会起冲突。我手上有酒水酿造的资格,如果永宁侯府愿意的话,我们还是能合作的。” 生意场上,从来不可能一团和气,抢生意是常有的事,为了抢生意结怨再正常不过。 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要是怕得罪人,她还在商场上混什么,不如找个人嫁了。 “嗯。”陆藏锋也没有再多说,生意场上的事,月宁安知道的比他更多。而且月宁安不是那种,柔弱的只能呆在后院,要靠男人保护的女人。 陆藏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你有查到月三娘的踪迹吗?” 陆一与陆二联手都查不到一个女人的下落,可见月三娘不简单,或者说月家不简单。 月家应该有一些特殊的藏身手法,或者在汴京有些特殊的势力。 陆藏锋问的隐晦,但月宁安还是听出了,陆藏锋话中潜在的深意,她苦笑道:“大将军应该知道,我爹死的时候,我才八岁。我爹和我兄长死的突然,月家大半的人脉,都没有交到我手上。那些人不是投向了范家,就是自立商行,跟着我的就那么三五个人。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找到月三娘的踪迹,甚至因为她也是月家人,她更清楚月家行事风格,我更不容易找到她。” 陆藏锋想要知道月家有什么隐 秘势力,从她这下手一点用也没有。 别说月家交到她手中的势力不多,就算全在她手上,她也不可能向陆藏锋吐露半分。 秘密之所秘密,就是不能让外人知道,而一旦有第二个人知晓,那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月宁安不管陆藏锋怎么想,自顾自的解释道:“大将军你也知道,月家不是普通的商户,我们月家虽然有钱,但那些钱并不是我们的。每年为了交出足够的钱财,月家的当家人根本不敢停下来,每天睁开眼就想着怎么赚银子。月家也不像别的家族,有族人相助,月家的当家人没有族人,没有兄弟,便是有心想要做什么,也力不足。” “嗯。”陆藏锋随意的应了一声,没有告诉月宁安,他没有的打探月家隐秘势力的意思,他只是担心月宁安被月三娘算计。 便是说了,月宁安也不会信。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月三娘找出来。 月三娘用的是青州月氏的势力,在其他人眼中,月宁安就代表了青州月氏。 不把月三娘找出来,总是不够妥当。 陆藏锋沉吟片刻道:“陆一与陆二,把汴京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月三娘。如果你是月三娘,你会藏在哪里?” 同为月家人,月宁安应该更了解,月三娘的想法…… 第480章 礼物,大手笔 “如果我是月三娘,我会藏在哪?” 月宁安听到陆藏锋的问题,先是一怔,随即双眸猛地崩发出光彩:“我知道了!” 月宁安双手撑在桌面,激动的站了起来:“皇宫!如果我是月三娘,我会躲在皇宫。在汴京,没有什么地方比皇宫更安全。” “皇宫?”陆藏锋略一思索,点头:“你说的没有错,而且青州那些人在皇宫还有人脉,他们要把一个人送进皇宫,不是难事。” 陆藏锋旋即起身:“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进宫,让人排查。”月三娘太狡诈了,他不能给月三娘机会。 “大晚上的?”陆藏锋的能量这么大? 皇宫是他家吗? 想排查就能排查? “有问题吗?”陆藏锋反问。 “没有。”想到陆藏锋与皇上相处的画面,月宁安连连摇头。 在皇上面前,陆藏锋一点身为臣子的谦卑都没有,陆藏锋与皇上那哪里是君臣,那是兄弟。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错愕、震惊的眉眼,轻笑一声:“找到了人,是我处理掉,还是给你送来?” “你处理吧。”月宁安轻叹了口气,闭眼道。 她终是下不了手。 “好。”陆藏锋应了一声,走之前,将一直握在手上的木盒拿出来,丢到月宁安面前:“这 个给你。” “什么?”月宁安拿起来,正要打开,就听到陆藏锋说:“礼物,不许退回!不喜欢就丢了!” 话落,陆藏锋转身离去,和来时一样突兀。 “礼物?”月宁安看着手中木盒,“你好好的,给我送什么礼物?” 月宁安颇为好奇的打开,就看到盒子里一叠展新的银票。 “银票?”月宁安将盒子里的银票取出来,哭笑不得:“给我送银票,你是不是送错东西了?你哪里看到我缺银子了?黄金堂的钱,我早就付清了。” “这么厚的一叠,这得多少钱?”月宁安数一下,发现有数十万两之多,“陆藏锋疯了吧。不对,总共十二万八千八百两,这个数字……这是补聘金吗?” 月宁安看着手中的木盒,一阵无语。 这个金额,这个时候突然送上来,要说这不是陆藏锋给她补聘金,她都不信。 可都休妻了,还补什么聘金,陆藏锋在想什么? 他不会以为,外面那些流言,能影响到她吧? 不会的,她压根就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可是…… “可是,还是有点小高兴,怎么回事?”月宁安看着手中的银票,笑了。 这也算是,把三年前的遗憾补足了。 三年前的那场婚礼,对她来说有太多太 多的遗憾…… “算了,不跟银子过不去,陆藏锋给我就收,明天还要用银子呢,这笔银子也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月宁安话是如此说,但身体却诚实的将银票装回木盒,而后…… 放进书桌后方的密室。 不过是十来万两银子而已,陆藏锋敢给,她就敢收。 她花在陆藏锋身上的银子,怎么也不止十万两,旁人给的银子,她还不好收,但是陆藏锋…… 陆藏锋给她多少,她都收得理直气壮。 月宁安收好银票就去睡了,皇宫一众大佬,却因她一句话半夜爬了起来,没一个人能睡。 皇上半夜被陆藏锋叫起来,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你确定,月三娘藏在宫里?” “陆藏锋,你最好保证你的消息没有错,不然我宰了你!”赵启安也被陆藏锋叫进宫,整个人暴躁不已。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好不容易今晚没事了,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刚躺下就被陆一给叫了起来,他差点把陆一给宰了。 “只是猜测而已,你可以不查。”陆藏锋淡漠地扫了赵启安一眼,半点不把赵启安的怒火放在眼里。 “启安……”皇上看到赵启安,瞬间就精神了,高兴地唤了一声,半点不见没睡饱的不耐烦。 赵启安完全不拿正眼看皇上,敷衍至极朝皇上拱手道:“见过皇兄。” 皇上却没有一点不高兴,他急忙解释道:“启安,晴熙长公主的事是朕错了,朕……” “行了。”赵启安不耐烦地打断皇上的话,“我没心情听你说废话,下旨吧。” 要在皇宫找人,总要给皇上打声招呼,虽然私下行动也不是不行,但让皇上同意又不是难事,何必藏着。 皇上知道赵启安不耐烦了,不敢多言,立刻下旨道:“李伴伴,你随赵王殿下走一趟,就说有刺客潜入宫中,伤了朕。封锁各宫各殿,查找刺客。” “是,陛下。”李伴伴上前,声音隐隐透着一丝杀气。 皇宫是他的地盘,要是月三娘真藏在宫里,这对他来说是污辱。 “走吧。”赵启安一身戾气,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路过陆藏锋身边,赵启安用肩膀撞了陆藏锋一下,陆藏锋……纹丝不动。 赵启安斜了陆藏锋一眼,没好气地哼一声,往外走…… 陆藏锋没有说话,上前,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坐下。 “藏锋,你得到的消息准确吗?”皇上也不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了,他在陆藏锋对面坐下。 “嗯。”只是猜测,谁知道准不准确,不管 如何,先搜一遍再说,总有结果。 “月三娘要真藏在宫里,那朕……真觉得不寒而栗。”青州那群老东西,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往皇宫里塞人,这要是塞个刺客进来,他还要不要活了。 “让赵王殿下多回宫。”省得他太闲。 皇上苦笑道:“朕也想他多回宫,可他不爱呆宫里,说宫里太拘束了。” “皇上下旨就行了。” 皇上笑的更苦了…… 下了旨,启安不遵守,还不是他这个皇上没脸。 打自己脸这种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 这一夜,皇宫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合眼,赵启安带着李伴伴和禁军,开始搜查各宫。 一座座宫殿,一间间屋子的翻找,就连皇上、皇后的寝宫也没有放过,直到天亮,才将各宫搜查完,可是…… 没有! 没有找到月三娘。 赵启安脸色阴沉如墨,他阴冷地瞪向李伴伴:“确定,所有的宫殿都查了?没有漏了哪个地方?” 陆藏锋这么不靠谱? 李伴伴吓得一哆嗦,忙道:“所有的宫殿都搜了,只除了……” “除了哪?”赵启安恼火的大吼。 李伴伴低下头,道:“除了太后和太妃的住处。” “太后?”赵启安周身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太后的住处,怎么查? 第481章 冷脸,灯下黑 太后不是皇上和赵王的生母,虽待皇上不差,可终归不是自己的生母,行事就没有那么随意,彼此间更是客套居多。 面对太后,皇上更要顾忌礼法,要比尊重生母还要尊重太后,不能行差一步。不然,不仅文武百官会指责皇上不孝,就是太后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痛快,藏着疙瘩。 就好比此刻,赵启安就不能直接进去,跟太后说要搜太后的宫殿,哪怕太后同意了也不行。 “真烦。”暴躁不已的赵启安,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李伴伴吓了一跳,生怕赵启安带人闯进去,连忙劝说道:“王爷,太后的宫殿,咱们不能闯。” 这一闯进去,就算他们没有旁的想法,难保太后娘娘不会多想。 且不管搜没有搜到那月三娘,太后娘娘心里都会不舒服。 搜到了,太后肯定会不安,怕皇上怀疑她与青州勾结。 甚至会怀疑,皇上是不是故意栽赃她,随便指她宫里一个人,就说那人与青州有关系。 没搜到,太后指定会不痛快,认为不是亲生的,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太后与皇上本就微妙的母子关系,恐会变得岌岌可危,要是太后与皇上因此生间隙了,日后想要修复就难了…… “去,把这几天宫里,进出人员的花名册拿来,本大人要用。” 太后的宫殿不能搜,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奴才这就去。”李伴伴生怕赵启安等的不耐烦,会不管不顾带人闯太后的宫殿,连忙吩咐了一个腿脚快的小太监,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进出宫的花名册拿来。 宫里有四个宫门,进出花名册共八本。 “总,总,总管……”小太监跑的快要断气了,李伴伴看都不看一眼,接过花名册就呈到赵启安面前。 赵启安接过,一目十行的飞速扫视…… 那双暴躁、阴沉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凌厉、锋芒,眼中似有星光。 “唰唰唰……”赵启安翻阅的速度极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压根就没有认真看,李伴伴却知道,这一本花名册,凡是赵王翻过的页面,他都记下了。 八本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赵启安却看得飞快,不过两刻钟,他就将八本花名册,全都看完了。 赵启安呼了口气,他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抽出先前翻过的第二本花名册,翻开,指着正中间一条记录,说道:“这里……两天前,刘家有人进宫见太后,从北定门进的,带了两个小娘子进宫。” 话落,赵启安又拿出一本花名册,翻到中间,指着另一条记录,道:“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人。从南门出的。” “人是刘家带进来的?”李伴伴看着赵 启安标出来的两条记录,有些傻了。 人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宫的,光明正大的留在宫中,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算什么? 灯下黑吗? “真是有意思。一进一出,走了两个完全相反的门,要说不是刻意的,本大人都不信。”闹了一夜,终于查出了头绪,赵启安心情颇好。 他将手中的花名册合上,随手丢给李伴伴:“派人去看一眼,不要打草惊蛇。” “是,王爷。”李伴伴沉声应道。 要去太后的宫里捉人不好办,但要确定一个人,对李伴伴来说不过是小事。 半个时辰后,李伴伴就得到了肯定的消息:“王爷,确定了,是月三娘。” “还真是聪明,知道往太后那里躲。行了,余下不需要我们管,复命去。” 至于要怎么从太后宫里要人,那就是他皇兄要操心的了,他把人找出来就行了。 李伴伴手看着赵启安,霸气嚣张的步伐,不由得苦笑。 皇上,又该头痛了。 赵启安回到暖阁,天已经亮了,皇上与陆藏锋正坐着喝甜品,看着惬意极了。 “你们……”赵启安眸子一沉,不快地道:“我累死累活搜查各宫各殿,翻看花名册,你们却在暖阁吃点心喝茶,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陆藏锋正好吃完,随手将空碗放在一 旁,右手在心口处按了一下,严肃而认真的道:“不痛。” “你……你居然会开玩笑了?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赵启安在陆藏锋身侧坐下,端起一碗没有动过的甜品,直接往嘴里倒。 他这会不仅困还饿,幸亏查到了,不然他铁定宰了陆一。 别问他为什么不宰陆藏锋,打不过! 陆藏锋没有回答赵启安的话,而是问道:“查到了?”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月三娘躲在宫里的?我的人找了月三娘半天,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这女人太会躲了。”赵启安又拿起一块甜品往嘴里塞。 “在汴京,没有你找不到的人,只有你没有找的地方。”陆藏锋终是没有说出月宁安。 “我原先也想过人在宫里,青州那些老东西在宫里肯定留了人,他们要往宫里塞个人不难。我只是没有想到,我那位皇嫂那么弱,人光明正大的走进宫不说,宫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居然一点也不知情,真是……”赵启安摇了摇头,一脸失望。 “光明正大的进宫?”皇上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赵启安斜了皇上一眼,打了一个响指:“李伴伴……”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李伴伴上前,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又附上了赵启安找出来的两条进出宫记录。 皇上看完,一 脸铁青:“去查一查,她跟刘家有什么关系。”青州那些老东西,跟刘家联系上了? 刘家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犯蠢吧? “不直接拿人?”赵启安幸灾乐祸的道。 “先查。查清楚后,朕去见太后。”皇上黑着脸道。 太后身边的,别说人了,就是猫猫狗狗也比别处尊贵,不好随便动。 “行吧,听你的……这事等我睡醒了再查。你盯着一点,别又叫人给跑了。”赵启安打了一个哈欠,一脸倦意。 赵启安仍旧没给皇上一个正眼,朝陆藏锋挑了挑眉:“陆藏锋,要不要一起走?”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站起来。 “启安,你不留在宫里休息?你的脸色……”皇上见赵启安要走,急忙站起来,想要挽留。 然,话未说完,就被赵启安不客气地打断:“留在宫里干吗?妨碍你对你的好姑姑尽孝?” “启安,晴熙长公主的事,朕已经知道……”皇上讨好的开口,可赵启安仍旧不给面子,戏谑的嘲弄道:知道错了,下次继续再犯错。皇兄,我看好你哦。” 一转身,赵启安就收起嬉闹,沉着脸,一脸不高兴地道:“陆藏锋,你走不走?” “陛下,臣告退。”陆藏锋看皇上敢怒不敢言,委屈的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娘子,朝赵启安点了点头。 做得漂亮! 第482章 不爽,能哄好的那种 陆藏锋与赵启安出宫时还早,小商贩才刚刚摆好摊子,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赵启安在宫里,一副快要累死,赶着出宫休息的样子,可出了宫却不着急,任由马慢慢地走着…… 两人骑马并行,陆一等人自觉落在后方。 赵启安坐在马背上,也没个正形,身子倾斜靠向陆藏锋:“月三娘藏在宫里的消息,是月宁安告诉你的吧?” “嗯。”对着赵启安,陆藏锋没有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赵启安咬牙切齿:“你又背着我,悄悄地去找月宁安!” 陆藏锋给了赵启安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用点脑子了!” “陆藏锋,你什么意思?”赵启安瞪向陆藏锋。 “我去见月宁安,需要背着你?”陆藏锋声音平和,却莫名让人感觉到狂妄。 “你……”过分了! 赵启安指着陆藏锋,不说话…… 是,陆藏锋当着他的面去,他也拦不了! 陆藏锋犹嫌不够,又补了一句:“我需要悄悄地?” “难不成,你还敢光明正大的去找月宁安?”赵启安咬牙切齿地道。 陆藏锋呵了一声:“我又没有一个,爱管闲事的皇兄。”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赵启安一阵沉默,眸子阴沉沉的…… 就在这时,街头突然响起一 阵与众不同的吆喝声:“发钱了!发钱了!” “说一句,陆苏两家联姻,苏相要官复原职,就给一个铜板。” “喊一句下一任苏相,一定会出自苏家,再给一个铜板。” “发钱了!发钱了!” “三五成群,满大街的喊,一人一天给三十个铜板。” …… 赵启安那点小阴郁,被这一阵高过一阵喊声给惊飞了,他错愕地的看着陆藏锋:“这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那些人喊错了?谁这么嚣张?这么坑苏家?” “月宁安!”陆藏锋唇角轻扬,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就是坑人,也是这么的可爱直白。 月三娘那点儿手段,在月宁安面前,还不够看。 “干得漂亮!”赵启安大笑出声,笑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怒视陆藏锋:“这你又知道了?你这是天天蹲月宁安家门口了?你就这么闲?” “这是本将军的事。”陆藏锋给了赵启安一个冷眼,“时间不早了,本将军还要带兵去野外训练,先行一步。” 话落,陆藏锋打马离去。 陆一等见状,立刻驱马跟上,从赵启安身边走过。 赵启安:…… 陆藏锋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都吃到灰了! “好好的去野外训练干什么?跟北辽人的大比,不用去野 外训练呀!”赵启安驱马赶上,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懒得管你!” 赵启安扭转马头,朝松翠巷走去…… 他去找月宁安! 一大早,月宁安正用膳,就见…… 黑衣银面的赵启安,像鬼影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膳厅,坐在她对面。 “赵大人?”月宁安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碗给打翻了。 “本大人长得很可怕?”赵启安一双眸子,阴沉沉地看着月宁安,周身都散发着我不高兴,你快哄哄我的气息。 月宁安心情好,懒得跟赵启安计较,放下碗筷道:“大人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卓尔不凡,哪里可怕了。” 成天带着一张面具,哪里不可怕了? 赵启安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算你有眼光。”面具下,赵启安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昨天晚上,本大人在太后的宫里,找到了月三娘的踪迹。” “她真藏宫里了?”月宁安虽有猜测,但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很震惊。 片刻后,她又沉默了下来,沉重地问道:“朝廷会怎么处置她?” “暂时处置不了。”赵启安摇了摇头,一点也不见外的,让月家的下人给他添一套碗筷,“她是由刘家带进宫的,现在人在太后那里。要是太后保她,皇兄不会怎么着 她。毕竟,她也没有犯什么罪。” 张娘子那件事,说起来也怪不到月三娘头上,至少没有证据。 要是太后干预,这事怕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居然搭上了刘家,还真是有手段。这应该是她自己的本事,跟青州无关。”刘家人一向聪明,不掺和任何政事,更不可能与皇上作对。 “我会让人去查,放心……人在宫里,旁的不说,把她盯死,让她没有机会再扑腾,本大人还是能做到的。”赵启安自信十足的开口。 月宁安笑了笑,终是没有说外面捧杀苏家的流言,就是月三娘的手笔,只笑着说了一声谢,然…… 月宁安不提,赵启安却主动提起了此事:“我刚出宫,听到街头有人在喊,说一句下任首相必出自苏家,就给一个铜板,是你安排人做的?” “是呀,大人觉得我应对的如何?”月宁安笑得更灿烂了。 赵启安本想说一句“胡闹”,月宁安一笑,他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说了一句:“挺好的!” 说完,赵启安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怎么还支持月宁安胡闹了。 月宁安反算计苏相一把,倒是痛快了,也把自己从先前的事情摘了出来,可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闹得满汴京 风风雨雨,甚至可能会让北辽人看笑话,他皇兄肯定会不高兴,会说月宁安天生反骨,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我也觉得挺好的,我这人不爱给你背黑锅,既然解释不清,不如坐实。苏家要装委屈、装弱小,装着被我这个商女打压,我就做给苏家看,也好叫苏家明白,什么叫打压!”月宁安知道,站在赵启安的立场,肯定不满她把事情闹大,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满她的人多得去了,赵启安还得排队。 “原先还只是市井百姓传传流言,大家可以当作不知,回头苏家哭诉两句,皇上给点好处安抚一下就好。现在,你把事情闹这么大,是个人都知道,你这是在故意针对苏家。苏家那些门人也不可能当作不知,就算明知是怎么一回事,为了苏家的脸面也得站出来,这事闹得……皇上该头痛了。”赵启安看着笑得甜美可人的月宁安,硬是说不出一句重话。 罢了,罢了。 就这样吧,大不了他再回宫一趟,把这事扛下来。 反正,他皇兄这会对他正愧疚,别说只是反算计苏相一把,就算他打门给苏相两个巴掌,皇兄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谁叫,他自己做错了事。 做错了事,说句对不起就行了? 他皇兄真天真…… 第483章 闹翻,被迫应战 赵启安在月家用完早膳,又折回宫了。 皇上昨晚忙了一夜,勉强处理完积压的事务,正准备去补觉,听到宫人来报赵王回来了,当即就坐了起来:“启安回宫了?他不是说累了?刚走又折回来,是不是外面住的不舒服?还是伤口又疼了?他好几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宫里那几个下人,有没有好好打理启安的宫殿。” 皇上越想越担心,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猛地起身道:“不行,他那屋子好几天没住人,指不定都潮了,让他来朕的寝宫休息。正好朕要去见太后,寝宫空着也空着。李伴伴,你去跟赵王说,让赵王来朕的寝宫休息。” 李伴伴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终于有机会开口,忙上前:“陛下,赵王殿下在暖阁等陛下,应当是有事情要说。” 赵王总算不跟皇上闹脾气了,他们这些服侍的人,也能缓口气了。 不然,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皇上会突然发脾气,他们也是很心累。 “你怎么不早说?”皇上给了李伴伴一个白眼,长腿一迈,就往外走。 “陛下,鞋,鞋,鞋……”李伴伴见皇上赤着双足,低头给皇上拿鞋,一转身就见皇上走了。 李伴伴 没法,只得提着鞋跟在皇上身后跑…… 李伴伴跑得快要喘气,终于追上了皇上,“陛下,您快坐下,你这样子要是让人看到了,那群大臣明天肯定又要说您没有帝王仪态。” “朕在自己家里,也不得一刻自在。”皇上坐在台阶上,伸出腿,让李伴伴给他穿鞋,脸上却透着几分厌烦:“朕吃饭要管,喝水要管,睡不睡后宫也要管,想吃条鱼还得说我奢侈,不顾百姓疾苦……李伴伴,你说朕这个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你看看藏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你再看看月宁安,她一个商女过的比朕都好,至少不会像朕一样惨,想吃条鱼还得被骂。” “我的陛下呀,您身上可是肩负了万民的重担,她一个小小的商女,怎么能跟您比,给您提鞋都不配。”李伴伴吓懵了。 皇上一直以来,都以明君的标准要求自己,从不曾懈怠,怎么突然这么消极了? “哼!”皇上嗤笑一声,见李伴伴给他穿好鞋,皇上也不要人搀扶,一跃而起:“李伴伴,你信不信,朕要没了,万民还是万民,他们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过什么样的日子,半点不会受影响。相反,像 月宁安这样的大商人没了,没人将南北货物运来运去,百姓的生活反倒不便利了。” 李伴伴一时哑口无言…… 皇上反倒笑了:“行了,朕也就是牢骚一下。” 李伴伴干笑一声,没有多言,只默默地跟在皇上身上,心中暗暗祈祷,赵王殿下别再跟皇上生气了,皇上最近…… 真的很累! 赵王在暖阁等了半天,也没见皇上过来,等的人都要睡着了。 见到皇上进来,赵启安张嘴就想刺一句,话正要说出口,想到自己的来意,赵启安默默地闭了嘴,不情不愿的起身,给皇上了行了一礼,“皇兄。” “行了,快坐下吧,看你这累的……要不要朕让人收拾一下暖阁,回头你就在这里休息?”皇上见赵启安主动问好,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 “行吧。”赵启安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他太累了,懒得再动了。 皇上更高兴了,在赵启安身侧坐下,并主动问道:“启安,你急着找朕,可是有事?” 赵启安也懒得废话,皇上开口,赵启安就顺势问道:“外面的流言,皇兄知道吗?” “什么流言?”皇上不解地反问。 他这两天一直在忙永宁侯府的事,而 且市井街头的流言,才刚刚发酵,先不说宫里的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跟皇上说。 只是流言而已,没根没据的事,谁敢说给皇上听。 “陆家不是跟苏家下聘了吗?”赵启安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聘礼下的有点重,外面就到处在传,陆家更看重苏家,更看重苏含烟,说陆藏锋要扶持苏相,苏相要官复原职,就算不官复原职,下一任首相也必出自苏家。” “胡闹,这种话怎么会传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要捧杀苏家?”皇上脸一沉,“苏相虽做错了一些事,但也不是旁人能说,给朕查,是什么人胆敢……” “呵!”赵启安半点面子不给,白了皇上一眼,别过脸不理皇上:“就知道你会是这样,没劲儿。” 赵启安一生气,皇上顿时也不敢发脾气了,连忙软下来,哄着赵启安:“启安,怎么一回事?你跟朕说说,朕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那些流言,是青州月家让人传的,一天的时间,满城百姓都知道了。”赵启安想到自己的来意,到底没有跟皇上置气,只是语气不怎么好。 “月宁安?她做的?”皇上这下不敢生气了,只小声地寻 问。 赵启安又白了皇上一眼:“是月三娘!” “太后宫里那个?”皇上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青州的人,不仅在他的眼皮底下混进宫,还能在汴京搅事,这是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嗯。”赵启安应了一声,而后一脸坏心地道:“还有皇兄你看重的苏家,苏相还真是有本事……居然用这种办法来装可怜了。要是我没有查到,月宁安这黑锅背定了,怎么洗也洗不清。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捧杀苏家的就是苏相自己。” “这事怎么还扯上了苏家?”皇上脸色一沉,“启安,你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跟朕说一遍。” 苏相跟青州搭上线了? 苏相他要干什么? 不满他这个皇帝,没有挽留他吗? “说什么说?想知道什么,你不会自己去查?我来就是告诉你,苏予方是本王坑的,苏相跟晴熙长公主的事,那也是本王……算了,勉为其难算上陆藏锋吧。”提到陆藏锋,赵启安忍不住凝眉。 他总觉得,陆藏锋这个时候带兵去野外训练,肯定没有安好心,可是…… 他一时也想不出,陆藏锋到底要做什么。 果然,没有睡饱,脑子就是不好使…… 第484章 认栽,正面杠上 赵启安一脸嫌弃的敲了敲头,猛地想起他皇兄还在等他。 赵启安顿时更嫌弃了。 斜了皇上一眼,赵启安不耐烦地道:“苏相跟晴熙长公主的事,是本王跟陆藏锋一起查出来的。苏家是自寻死路,怪不得旁人,他要对我的人出手,就别怪我把苏家在朝廷最后那点根也给断了。” 皇上心中一跳,忙道:“启安,你做了……” “我累了,要睡了,皇兄你忙去吧。”赵启安却不搭理皇上了,起身,就朝暖阁旁的小房间走去。 “启……”皇上站起来,本想叫住赵启安,可看赵启安萎靡的背影,叹了口气,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来。 罢了,他让人去查吧! 月宁安让人在汴京各大茶楼、酒楼摆摊,拿出一箱箱铜钱漫天的洒,这事不用刻意打听,只要往街上走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 苏家的下人,一大早出来采买,听到街上的人不断喊“苏相要官复原职”“下一任首相必出自苏家”,一个个洋洋得意,跟身旁的人显摆,他们就是苏家人。 正等着这些没见识的百姓巴结他们,就看到一群人挤在一个小摊前,喊着我刚刚喊了十句,十个铜板。 “我也喊了五句,是不是有五个铜板?我身边的人可以作证?是不是我们喊一天,就能得二十个铜板。” …… 苏家的下人,看着刚刚还在吹捧他们苏家的人,转身就挤着去要 铜钱,一个个面露不解:“这怎么一回事?” 苏家的下人直觉事情不对,连忙凑上前去打听,这一打听苏家的下人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采买了,急急回府复命。 他们虽然不知道,月宁安花钱让人捧他们苏家,到底想要做什么,但苏家上下都知道,他们苏家跟月家不对付。 月宁安家花钱,让街上的人夸他们苏家,肯定没有安好心。 苏相正在用早膳,黑沉削瘦的脸透着几许喜色,显然心情极那,可是,他的好心情仅维持了片刻。 听到管家来报,月家在外摆摊撒铜钱,要全城的百姓吹捧他们苏家,苏相把手中的粥碗都打翻了。 苏相顾不得收拾,转头看向管家:“怎么一回事?给我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管家将下人听到的消息,一一苏相禀报,并且将自己新打听的消息,也说了出来:“月家派了六十七人出来,各大酒楼、茶楼外面都有他们的人。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说咱们苏家的好话,说老爷您要官复原职,说咱们苏家还要出一任首相。老爷,这事不太对呀!” “我还要你提醒!”苏相咬牙切齿地,怒吼了一声:“月宁安!你,你好,你很好!” 原本只是暗中交手,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任由流言发酵,任由外面的人捧杀苏家。 而后,他就去皇上那里卖个惨,让皇上看到苏家的处境 有多惨,一个商女都能肆意欺辱、算计他们苏家,可现在…… 月宁安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摆明欺辱他们苏家,他们苏家要是不做一点什么,他的那些门人要是不做一点什么,不反击回去,指不定会让人真以为,他苏家败了,他苏熹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 他在朝中数十年,哪怕处理再圆滑,也不可能不得罪人。 朝中想要将他踩入泥泞的人不知多少,先前他一请辞,皇上就同意,就有些人蠢蠢欲动,想要对他、对苏家出手,只是没有愿意做出头的橼子。 现在,那些人看到一个月宁安都能肆意践踏、羞辱苏家,还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月宁安这一手,是逼的他不得不反击呀! 可要反击了,皇上会怎么想? “该死的月宁安!”生生坏了他的计划,让他无法再隐忍。 “去,去给张五少送信,告诉他……事情是他惹出来的,让他想办法解决。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苏相想起另一个主谋,冷着脸对苏管家道。 他苏家沾了一身腥,张家也别想全身而退。 要让皇上知道,张家还跟青州那些人来往不断,张相更别想坐上首相的位置。 “是,老爷。”苏管家连忙应下,转身就去办。 苏相独坐在饭厅,半晌后,叫来下人,冷着脸吩咐:“去,跟大少爷说一声。三天后办他的婚事,让他收拾一下回老家。” 月 宁安不按理出牌,把事情摆到明面上,逼的他苏家不得不反击,这个时候他儿子就不能留在京中。 他儿子多留一日,皇上就一日忘不掉臻妃的事。 至于他与晴熙长公主的事? 苏相冷笑…… 他当年年纪轻,中了晴熙长公主的算计,后来迷途知返了,皇上总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苏相反应极快,将家中的事务一一安排下去。 月宁安要正面跟他斗,那就来吧。 他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商女,拿什么跟他斗! 宫里 皇上派人出牌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将街头发生的事,如实向皇上禀报。 皇上听完,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月宁安她……疯了吗?” 她这是要正面跟苏相杠上? 她哪来的底气? 苏相那些政敌都不敢出手,她一个商女倒是率先出手了。 “月当家的……确实很有魄力。”李伴伴想到陆大将军那张冷脸,默默地为月宁安说了一句好话。 他能怎么办呢? 他被陆大将军坑到一条船上,他除了给月宁安说好话,不着痕迹地打消皇上对月宁安的不满,他还能做什么? 他真的是,太难了。 “你这么说的……朕都有些羡慕她了。”皇上摇头失笑,下一秒,突然变脸,咬牙切齿地道:“启安回来!就是为了给月宁安求情的吧?什么他的人不能被欺负,别怪他不客气……他这是怕朕 怪罪月宁安,先一步替月宁安把事情扛下来吧?” 李伴伴心中一颤,低声道:“陛下,赵王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奴才先前看着,还有血块呢。” “朕……”皇上一瞬间,有气发不出来,“算了,朕就让他一回!” “赵王殿下醒来,一定会很高兴。奴才这就叫御膳房,多备几个赵王殿下爱吃的菜……”皇上妥协了,不计较月宁安的错,赵王为了哄皇上,肯定不介意陪皇上用晚膳吧? “多备几个肉菜,启安最近都瘦了。”皇上瞬间忘记正事,对李伴伴吩咐道:“再叫宋院正在暖阁外候着,等启安醒了,让宋院正给看看启安额头上的伤。御膳房那里,也不能光备启安爱吃的菜,再添两个补气血的菜,启安连着遭罪,元气大损,要好好补一补。” 李伴伴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应是,眉眼间都透着欢喜。 转身,一出宫门,李伴伴就收起脸上的笑,阴着一张脸对身边的小太监道:“给大将军的人传个话,事情成了。” 小太监应了一声,快步往外跑。 是夜,陆藏锋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城外大山里,寻找大雁的踪迹。 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陆藏锋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纸条震碎…… 转身,冷酷对身边的亲卫下令:“进山!” 天亮之前,他至少要找到十对大雁,确保天亮后,每隔半个时辰,月宁安都能收到一对大雁…… 第485章 短视,掀了天 金钱的能量,大到无法想象。 金钱的魅力,让人无法拒绝。 在撒出数以十万计的铜钱后,只一天的时间,整个汴京,但凡有耳朵的人,都知道苏家与陆家联姻后,苏家要再复起,苏家要再出一任首相。 同样,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汴京所有的权贵、官员都知道了,撒铜钱往死里捧苏家,是月宁安的手笔。 “月氏宁安,果然是个狠人,苏相这是捅了马蜂窝。” 月宁安这一动,满汴京的权贵、官员都盯上了她。 这些人,有苏相的门人,有苏相的政敌,也有两边都不沾,但想借机捞好处的中立派。 苏相的门人自是气愤不已。 苏相辞官,对他们的影响确实很大,这段时间,他们在朝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艰难,但苏家再怎么落没,也不是月宁安一个商女能欺辱的。 “准备好,后日的大朝会,我们的对手就是月宁安!不把月宁安逼的下跪道歉,不把月家逼出汴京,不把月家逼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绝不罢手!” “我们的对手从来都是朝廷命官,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商女出手,这是她的荣幸,也是我们的耻辱!但你们要记住,切不可轻敌,她只是马前卒,把她踩下去只是战斗的开始。” 苏氏一门的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 备,甚至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因为他们输不起! 这一战他们要输了,日后,朝中再无他们苏氏门人的立足之地。 …… 苏相的门人,沾着苏相的光,一个个把持着朝中最好的职置,便是外放也是去富饶易出政绩的地方。 朝中早有无数人,看这群人不顺眼,想要把他们拉下来取而代之 苏相辞官后,朝中几派势力就暗中准备,要对苏相那些门人出手,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除了不想做出头的那个,更多还是利益没有谈拢。 对朝中这些大佬来说,撸起袖子直接在大殿上争抢,太有辱斯文、太跌份了。 他们出手前,定然会事先谈好,怎么瓜分苏相留下来的政治资源。 一旦出手,就表示他们私下已达成了协议,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然而现在的局势,已容不得他们慢慢谈了。 几个大佬收到消息,一个个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乱拳打死师傅,月当家的这一手,着实是叫人出奇不易,也逼的我们不得不提前行动了。” “月家这小姑娘的胆量,还真是不一般,你说她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对当朝首相出手?就算是退下来的首相,可苏老贼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就是我等也轻易不敢动,她居然说动就动。” “上一次见到月家 人这么张狂,还是三十多年前。我记得,当时那个叫月清和的男人,为了一个破园子,把汴京搅的天翻地覆,就连当朝尚书都被他逼的辞了官。” “月家这个小姑娘,比她爹还要张狂三分。她爹当年在汴京,也只弄下一个尚书,她却把首相一门逼的狼狈不堪,真正是有意思。” “这汴京的天,终于变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月宁安把事情闹大,闹到台面上后,此事已经不再是月宁安与苏相个人之间的事,而是关乎到朝中斗争,关乎数十甚至数百大臣的命运。 月宁安这一闹,她自己痛快,却把满朝大臣都裹胁了进去,逼的他们不得不提前入局,提前与苏氏门人斗…… “月宁安还真是有魄力,我越来越喜欢她了。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出身,都有资格成为我崔家的座上宾。”作为崔氏一族未来的继承人,作为崔氏一族在朝中官职最大的人,崔轶一早就收到了消息。 与朝中那些急着瓜分苏家势力的大佬们不同,崔轶收到消息后,十分淡然。 他没有急着表露什么,而是独自在书房静坐了许久,而后…… 他花了半天的时间,说服了崔家族人,让崔家众人答应放弃这一次到手的好处,转而提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补偿: “这一次,我崔家不插手,也什么都不要,只要肖诚与唐齐两人的命。” “肖诚和唐齐是谁?”朝中几位大佬,一脸不解地看向手下的人。 别说他们,就是张相听到了,也是一脸茫然,直到手下的人解释清楚,张相才记起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案子,还是他下令严办的。 “原来,这么早就有结了恩怨,可惜老夫把这事给忘了。不然,就是卖那月宁安一个人情,也不过是小事。”张相嘴上如是说,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何惧得罪一个商女? 只不过,他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不然,就算有陆藏锋护着,他要捏死月宁安,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崔轶可惜了。”张相压根没有把月宁安放在心上,在月宁安毁了他家的嫡女后,不管月宁安背后站着谁,早晚都是一个死。 现在的月宁安,不过是他给孙儿找的一块磨刀石,比起月宁安,他更关注崔轶。 “老夫原先看着他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这么好的机会,崔轶不为崔家争取权益,却为月宁安要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真正是短视。 “老爷,崔轶与月宁安走得很近,崔轶此次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为月宁安要两个无关 紧要的学子,你说月宁安那里,是不是做了什么承诺,才让崔家放弃到手的好处?”张相的仆人,灰衣老者轻声提醒道。 张相眼皮一抬,不紧不慢地道:“我让韶山盯着月宁安了。月氏在江南的人脉,全都握在范家手中,月宁安没有那个能耐。不过,你也可以让人盯着一点,有异动也不必跟她谈了,直接动手,不必顾忌。” 如果是之前,他还愿意跟月宁安谈一谈,但现在…… 月宁安没有机会了! …… 陆藏锋人在城外,但城内的动向,每隔一个时辰,就会送到他的手上。 知晓崔家提前退出,张相等会做好了入场的准备,陆藏锋剑眉微动,并没有说什么,只叮嘱陆一:“继续盯着,有任何意动,立刻向我禀报。另外,月三娘的事,尽快查清楚,本将军要知道,她是怎么搭上刘家的!” “是,大将军。”陆一领命,悄悄地看了一眼,被关在笼子里的六对大雁,一刻也不敢停留,果断地转身离去…… 大家将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捉到了六对大雁,离大将军要的十八对,还差了整整整十二对。 要是今天没有抓够十八对,大将军的心情估计不会太好。 他还是赶紧去办差事,免得出了纰漏,被大将军罚了都喊了不冤…… 第486章 失望,有好戏看 张五少在得知,月宁安撒钱,让满汴京的人传那两句流言,就知道事情要糟。 苏家人找上门,张五少一点也不意外。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打发掉苏家人后,张五少就主动来向张相请罪。 张相听完,沉默地看着张五少…… 张五少心中不安,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祖父,孙儿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了?”张相的声音,仍旧慈爱,听不出喜怒。 “孙儿小瞧了月宁安。”张五少在来时,就已经将所有的事顺了一遍。 联合青州月氏、联合苏家,暗中推动流言,将黑锅紧扣在月宁安身上…… 他所做的每一点都没有错,唯一的错就是,他低估了月宁安。 月宁安的胆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张相起身,走上前,将张五少扶了起来:“小五,月宁安她只比你大一岁,她在十五岁就开始当家,你今年十七,不小了。这一次,祖父会替你收拾,但下一次祖父就不替你收拾,天塌下来你也要自己顶,明白吗?” “孙儿知道了。”张五少挫败的低下头。 他不如月宁安。 张相见状,语重 心常地道:“小五,我知道你着急为元姐儿报仇,祖父也心疼元姐儿,但很多事是急不来的。一急就会出错,你明白吗?” “孙儿谢祖父教导。”张五少的情绪好了许多。 张相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小五,狮子博兔亦用全力,不要小瞧你的对手。月宁安虽是商女,但本身有能力、有手腕,也有人脉。钱能通鬼神,月宁安手中握有大量的金钱,就代表她能动用的势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拿月宁安,当小五的磨刀石。 这一次的失败,也算是给小五一个警示,免得他日后狂妄自大。 “孙儿明白了。”张五少抬头,双眼闪亮,斗志高昂。 下一次,他不会输了。 …… 肖诚与唐齐不过是两个小人物,崔轶让出大把的利益只为换这两个人,张相也不可能不给他面子,当即就给了崔轶肯定的答复。 三天后,放人。 不过,命能保住,功名却是保不住了。 崔轶不知道,月宁安对这个结果满不满意,略一思索,就叫车夫套马,他要去松翠巷的月家。 他也顺便去问问月宁安,事情闹这么大,她要 怎么收场? 崔轶到达月府,正好是辰时。 仆人正要去叫门,就看到一队人高马大、气质彪悍的将士,策马冲入松翠巷。 车夫连忙安抚拉车的马,以免马受惊乱动,惊扰了马车里的崔轶。 待到马平静下来,就见那群将士动作整齐如一的,从马背上下来,为首的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咚咚咚的敲响月家的大门。 门打开,抬箱子的将士后退一步,客气地道:“我等奉大将军之命,求见月姑娘。” 看门的人,看到对方的官牌,嘴角微抽,侧身避让了一步:“诸位官爷先请进……” 来人也不客气,抬着箱子就进去了。 “果然,每次来月家,月宁安都不会叫我失望。”崔轶在马车内看到这一幕,也不让仆人去敲门了,自个下了马车,自报身份,随同这一对将士一同步入月家。 “崔大人!”为首的几个将士,认识崔轶,朝他报拳行礼。 “林参将,许久不见。”崔轶笑盈盈地道,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林参将脚下的木箱。 只一眼崔轶就收了眼神,没让人看出,他对木箱里的物件感兴趣。 然,就在此时,木箱发出一声 响动。 活物? 崔轶光明正大的扫了一眼,眼眸微挑:“你们大将军,不会是送了一个人来吧?” 陆藏锋这是找到了月三娘? 林参将回以一个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笑,没有回答崔轶的问题。 崔轶笑了笑,没有说话,扭头去看一旁的围墙…… 月宁安出来,就看到崔轶与陆藏锋的人各站一边,且双方谁也不看谁。 月宁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双方气氛不对,月宁安给两方见过礼,就道:“崔大人,我这有些事要处理,我先让人带您花厅稍坐片刻。” “不急,本大人等你。”崔轶笑着婉拒,脚下像生根一样站在原地,摆明不会走。 难得能看到陆大将军的热闹,他怎么能错过? 错过了,下次遇上陆大将军,岂不是要少很多乐趣。 崔轶笑容清浅,温润如玉,站在那便是君子端方,但是…… 月宁安却从崔轶眼中,看到了狡黠的笑。 这人…… 太不大家公子了。 月宁安轻笑,到底也没有再劝说,转而对林参将军道:“参将大人,失礼了。不知参将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与面对崔轶的随性相比,月宁安面对林 参将,就要客气许多,就连笑容也透着疏离。 林参将不着痕迹地扫了崔轶一眼,在心中默默记下,等着回去告诉他们家将军。 崔公子欺负他们,他们还不了手,他们将军还还不了手? 林参将军这么一想,顿时心情好多了,他朝月宁安回以一礼,指着木箱道:“月姑娘,这是我们家将军送给你的礼物。另外,这是我们家将军为你补上的周岁贺礼。” 林参将军的话刚落下,就有一小兵,捧着一个锦盒上前。 月宁安看了一眼木箱,目光落到小兵手上的锦盒上,嘴角微抽:“周岁贺礼?” 陆藏锋在搞什么? 她都十八了,陆藏锋给她补周岁贺礼? 有意思? “大将军果然有心,月娘子,不打开看看。”崔轶见月宁安一脸抗拒,笑容满面的提醒了一句。 他就知道,留在这里一定有好戏看。 补周岁贺礼,亏陆藏锋想的出来。 他真的是谁都不服,就服陆藏锋了。 月宁安白了崔轶一眼:“这是大将军送给我的贺礼,不劳崔大人费心。” 崔轶这人…… 怎么说呢,初见君子端言,温润如玉,端的是大家公子的气派,再见…… 第487章 不走,为什么要收场 月宁安只想说,老祖宗的话,果然没有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赵启安成为朋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崔轶这么一说,她都没法拒收了。 这只……狐狸! “是在下唐突了。”崔轶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半点没变。 陆藏锋可得记他的情,他可是冒着得罪月宁安的风险在帮他呀! 林参将再次看向崔轶,又默默地记了一笔,准备回去就告诉他们家大将军,崔轶崔大人对月姑娘十分殷勤,似别有用心! 礼物送达,月宁安也收了,林参将军不再逗留,报拳道:“月姑娘,礼物送……” 然,就在这时,木箱一阵晃动,发出刺眼的嘎嘎声。 月宁安看着林参将军:“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月姑娘您打开就知道了。”林参将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月姑娘放心,它们只是刚醒过来,不太适应呆在箱子里,不会有危险的。” 这两只早不醒、晚不醒,这个时候醒,真是会挑时间。 “来人,打开。”惜命的月宁安后退一步。 崔轶意味深长地看了月宁安一眼,亦默默地后退。 他想,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陆藏锋还真是…… 他真服气了。 赵启安真的不是陆藏锋的对手。 毕竟,在赵启安睡觉的时候,陆大将军可是 拼了命的,在野外给月宁安寻礼物。就冲着陆藏锋这份用心,赵启安输的也不冤。 月家的仆人上前,将木箱打开…… “嘎——嘎” 一对活的大雁,在箱子里拼命的扑腾,想要飞出来,却因双腿和翅膀被绑住,怎么也飞不出来。 “大雁!”月宁安已经不想说话了。 陆藏锋他到底在想什么? 昨晚给她补聘金,今天给她送来一对大雁。 这是要把三年前,欠她的都补上吗? 可问题是,陆藏锋问过她的意见吗? 银票也就算了,好歹她不跟银子过不去,可这一对大雁,现在送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还能再嫁陆藏锋一次不成? “是的,月姑娘。这是我们大将军昨天晚上,亲自抓到的。”天知道,他们昨天晚上有多么悲惨。 大晚上捉大雁,真亏了他们家大将军想的出来,也亏得他们家大将军本事高,居然真叫他们将军找到了好几对大雁。 不然,他们都得惨。 “那可真是……谢谢你们大将军了。”月宁安指着在木箱里扑腾的大雁,问道:“这礼物,我能退回吗?” 月宁安有些后悔,昨晚那么爽快的,收下陆藏锋给的银票了。 现在,他要强烈拒收这一对活雁,是不是矫情了? 可她昨晚真的不知道,陆藏锋还有这么骚的操作。 抬来聘礼、补了聘金不算,还捉了一对活雁来,陆藏锋这是要重新下聘娶她吗? “大将军说了,他送是他的事,月姑娘你收不收是你的事。月姑娘你要不喜欢,随便丢了、放了都行,我们大将军送出去的礼物,绝不会收回。”林参将面无表情的,重复陆大将军的话。 还真是够狂妄的。 月宁安冷笑:“那能卖了吗?” “呃……”林参将被问住了。 “哈哈哈哈……”崔轶终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林参将再次看向崔轶,默默地记下…… 三次了! 月宁安笑容满面地问道:“崔公子要不要买?反正是无本的生意,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看了半天的热闹,崔轶你够了! “多谢月娘子了,可惜我没有能送大雁的对象,买了也是浪费。”开玩笑,陆藏锋亲手捉的大雁,谁敢买? 不要命了。 “怎么会浪费呢?大雁常年飞来飞去,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口感一定好。难得这对大雁还是活的,新鲜的很,崔公子真不买一对尝尝?”月宁安不接受拒绝,继续推荐。 崔轶亦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月娘子吃过?” “天上飞的,就没有我没吃过的,大雁的口感很不错,肉还多,崔公子你买了绝不会后悔。”在外走商的时候,不管是 水里爬的,天上飞的,只要能入口的,她都吃过。 “咳咳……”林参将重重地咳了一声,暗暗瞪了崔轶一眼。 崔大人,适可而止。 这大雁可是他们家将军亲手抓的,他们家将军可不是好惹的。 崔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大手一挥:“买了!今天中午,请月娘子吃大雁。” “崔大人!”林参将气得不行,“这是我们……” “现在,这是我的大雁。”月宁安打断了林参将的话,转身对崔轶道:“承惠,一百两。” “加十两,你给我做好。”崔轶看热闹不怕事大。 “没问题。”月宁安抬手,对月家的下人道:“送去厨房,帮崔公子炖了。” “是,姑娘。”月家的下人高声应是,上前将大雁拎走。 “月姑娘,这,这……”林参将快哭了,想要拦又不敢拦。 没听到月姑娘说,这大雁已经是她的了吗? “这什么?这才送了周岁,后面还有十七年呢,参将大人你慢慢送,不着急,不管你们将军送什么,我都敢收。”月宁安晃了晃手中的锦盒,心下明白今天她怕是不得安宁。 也不知陆藏锋抽哪门子疯,外面已经够乱了,他还跑来添一把火。 他这是摆明车马告诉苏家,她月宁安是他陆藏锋护着的吗? 虽然她并不需要,但不得不 说…… 这种感觉也不差。 至少能气死苏家。 林参将哭丧着脸,抱拳道:“月姑娘,末将告退。” 月姑娘说的没有错,后面还有十七对大雁,他得赶紧回去给将军报告,让将军想应对之策。不然,月姑娘指不定,会把所有的大雁都卖了。 林参将不再耽搁,放下礼物转身就走,速度极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赶着行军。 林参军一行人一离开,月宁安就把崔轶带到了花厅。 “陆大将军,很有心。”崔轶的目光,落在被月宁安随手丢在桌上的锦盒上,意有所指的道。 “崔大人也很有心。”要不是崔轶开口,她还能想借口推拒。 “月娘子不打开看看吗?”崔轶只当没有听懂,笑着道。 “崔大人,好奇心害死猫。”月宁安将锦盒拿在手中,就是不打开。 “用一个好消息,跟你交换。”崔轶笑着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很想知道,像陆藏锋这种眼里只有战争,完全不懂风花雪月、不懂女儿心思的男人,会给月宁安挑什么礼物。 日后遇见了,他也好笑话陆藏锋不是? “什么好消息,你先说?”月宁安把玩着桌上的锦盒,漫不经心地道。 她才不会让崔轶知道,她也很好奇,陆藏锋送给她的周岁礼会是什么…… 第488章 交心,拥有一切的女人 “肖诚和唐齐三天后会放出来,不过他们身上的功名被革了。当然,你要是不满意这个结果,我还可以再争取。”张相这么爽快的松口,已经是给面子了,崔轶也不好再得寸进尺。 但月宁安要是不满意,他可以再去跟张相协商,拿出让张相满意的代价,但…… 之后,他会与月宁安保持距离。 他不喜欢,不懂得感恩的人,更不喜欢贪心的人。 崔轶脸上仍旧带着得体温和的笑,可他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默默地看着月宁安,等待月宁安的答案。 月宁安的答案,关系到他今后如何待她…… 然,月宁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叹了一声:“这一次,是不是你们崔家,什么好处也拿不到了?” 她不蠢,崔轶想要从张相手中捞出这两个人,绝非易事。 要容易,崔轶早办了。 “崔家需要吗?”崔轶笑着反问。 “唾手可得的好处,说放弃就放弃,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整个崔家的利益。”月宁安收起客套的笑,一脸严肃地道:“不管怎么样,我欠你一个人情,很大的人情。”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些客套。”崔轶仍旧在笑,但此刻他笑 的,却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真诚。 月宁安不仅不贪心,不仅懂得感恩,还会体谅别人的难处,明了别人的付出。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品质。 至少,他遇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会把旁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极少会体谅别人的难处。 “我们当然是朋友,所以,以后,你不用跟我客气。”月宁安承认,崔轶虽然跟赵启安是一类人,但比赵启安可爱多了。 至少,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朋友,放弃到手的利益。 尤其是,这一次的利益很大,大到…… 错过这次机会,崔家也许要多花数十年,才能走到他们想要的位置。 崔轶轻轻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收起脸上娴闲适的笑,难得认真的道:“这一次的事,你闹得这么大,想过怎么收场吗?” “为什么要收场?战火虽是由我点燃的,但后面的事,却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可以参与的,那些大人物们自然会收场。”她只管挖坑,不管埋。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牺牲你,来平息战火?”朝中那些大臣们,虽然想挤掉苏相的门人,占据好的位置,但也不会赶尽杀绝。 这个时候,为了政治利益,为了打压苏相门人,他们肯定会帮月宁安。但等他们捞 到了足够的好处,他们就会立刻把月宁安丢出来,平息苏相一脉的怒火。 政治,就是这么的无情。 实力不够,就注定会被牺牲。 “崔轶,我姓月,出自青州月氏。” 月宁安知道,崔轶是把她当朋友,才会问她这个问题。 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不会回答崔轶,但现在她不介意,让崔轶知晓的她的打算。 “最迟下个月,我就要动身前往青州。实在不行,我可以明天就走,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也没有人敢拦我。”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她去青州是皇上的意思,她倒要看看,苏家那些一门生,谁敢违背皇上的意志? 崔轶失笑:“你这可真是……行了,我空担心一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把汴京闹的天翻地覆,转身就跑,这也只有月宁安做的出来。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好用。 月宁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她没什么好怕的。 最好的防御是进攻,苏家率先出手,她不想被动挨打,就只能出手。 既然决定正面与苏家杠上,她就做好了承受,最坏的结果的准备。 左右,她死不了。 “姑娘,大将军府的人又来了!”月家的仆人匆匆走来,脸色带着急色,“这一次 ,是陆三将军。” “给我送两岁的生辰礼吗?”月宁安笑了一声,起身对崔轶道:“崔大人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我陪你。”能看陆藏锋的热闹,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崔轶完全不给月宁安拒绝的机会,起身走到月宁安身边。 月宁安无奈的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长廊,来到前院。 陆三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就见一身玄衣的崔轶,不着痕迹的护在身着红衣的月宁安身侧。 两人走在一起,男子俊美无双,卓尔不凡;女子娇美温婉、清丽脱俗,两人相映成辉,远远望去如同一对璧人。 他们家大将军,这是遇到情敌了? 陆三心中警铃大振,默默地在心中记下一笔,等着回去就告诉他们家将军。 不等崔轶与月宁安走近,陆三就上前,近乎无礼的挤开崔轶,奉上一个锦盒:“月姑娘,属下奉大将军的命令,前来给月姑娘送上贺礼。这是我们大将军,为月姑娘您补上的两岁生辰礼。” 崔轶一个文弱书生,被陆三撞的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有在人前丢脸,就看到陆三带来的士兵,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拿他当狼防备,顿时哭笑不得…… 他就 是来看个热闹,陆藏锋手下这些人,至于这么紧张吗? “后面是不是还有十六份?你们能不能一起送来?”第一份收了,月宁安就知道,后面她也拒绝不了,索性不矫情,大.大方方的收了。 陆三抓了抓头,一脸憨厚地道:“月姑娘,属下也想一次给姑娘您送来,可大雁不好抓。昨晚,大将军在林中时寻了一个晚上,也才找到了六对大雁。” 月宁安惊呆了,差点把手中的木盒丢出去:“你们家大将军,不会还要补我十八对大雁吧?” 陆藏锋他疯了吧? 捉走这么多大雁,让今年成亲的新人怎么办? 而且,大雁这种东西,不是一对就够了吗? 抓十八对,陆藏锋这是多闲? “将军说,别人有的,月姑娘也不能少;别人没有的,月姑娘也要有。先前,我们将军不在月姑娘身边,亏欠月姑娘良多,现在自是要加倍补偿。”陆三咧嘴一笑,一副忠厚老实的样。 “你们……”月宁安只觉得鼻子一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人有的,她不能少;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 陆藏锋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真的很好,很好,可是陆藏锋,已经不是她的了。 月宁安握紧手中的锦盒,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第489章 珍贵,世间最好的你 崔轶是个看陆藏锋的热闹,不怕事大的人,知晓后面还有十六份礼物,不管陆三如何委婉、直接的威胁他,崔轶都站的稳当当的,摆明了不看完热闹,他是不会走的…… “我们家将军是个粗人,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用拳头说话。崔大人,你三思!”陆三拿崔轶一点办法也没有,好话、歹话说尽了,崔轶也不为所动,只能咬牙切齿的搬出他们家将军,希望崔轶能识趣,赶紧的滚远一点。 然陆三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崔轶就更不走了。 崔轶大笑,扭头对月宁安道:“宁安,陆大将军他肯定还没有抓够十八对大雁,你说我把先前买了那对,卖给陆大将军如何?” “你给我……”陆三气得不行,正要叫崔轶闭嘴,猛地想到崔轶的身份,想到崔轶的敏锐,陆三硬生生将那口气憋了下来。 他才说了一句,崔轶就猜到了真相,再说下去,估计老底都要被崔轶看透。 陆三哼了一声,双手环抱,高冷地道:“不过是区区十八对大雁,我们家将军怎么可能捉不到,崔大人别以己渡人,我们家将军的本事,不是你能比的。” “本大人信,本大人等着大 将军的十八对活雁。”崔轶笑眯眯地点头,摆明了不信陆三的话。 “崔大人且看着吧。”陆三憋屈的不行,本着多说多错,少说错少的原则,不再与崔轶多言,留下一句狠话,朝月宁安道了一声,带着人转身就走。 一走出月家大门,陆三才反应过来…… “我要崔大人看着干吗?这是大将军与月姑娘的事!崔大人太狡诈了,套我的话不算,还给我设圈套。不行,这事我得立刻告诉大将军,让大将军来收拾崔大人。” 他不是崔大人的对手,但崔大人也不是他们家将军的对手。 崔大人,你给我等着! 陆三走后,崔轶也收起脸上的嬉笑,看着握着锦盒,假装淡然的月宁安,轻叹了口气:“人走了,不用撑了。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没人会笑话你。” “你没机会笑话我。”月宁安握锦盒的手再次收紧,暗自叹了口气,她才转身,朝崔轶笑的一脸轻松,“不过是补十年八年的礼物罢了,我才不会放在心上,陆藏锋他爱做就做,我且当热闹看就是了。” 她才不会,被陆藏锋的小手段感动呢。 她撒银子哄人开心的时候,陆藏锋还不知在哪里呢 。 崔轶摇了摇头,半点不顾忌月宁安的面子,当场就戳破了月宁安的伪装:“陆藏锋的这些举动,在那些贵女眼中俗不可耐,还不如一首好词能打到她们,她们不会放在心上,我信。但你不同……你这人务实,也见多了虚华浮躁,陆藏锋做的一切正好戳住了你的软肋,你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不用提,你在陆藏锋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陆藏锋对你是不同的。” 月宁安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她瞪了崔轶一眼,鼻子塞塞地道:“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讨厌。” “真话,一向令人讨厌。”崔轶在月宁安面前站定,轻声道:“两岁的小宁安,你不是一个人,肩膀可以暂时借你靠一下。” “谢谢了,不过我现在不需要了。”月宁安心中那点感动与伤怀,已经被崔轶给搅的碎成渣,聚不起来了。 崔轶这人…… 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太讨厌了。 偏又叫人气不起来。 “既然不需要,我们是不是可以看看,陆大将军那个不懂风雅的人,给你送的礼物是什么?”崔轶见月宁安眸中忧思散去了大半,也就不再逗她了。 真心,值得被人珍视。 月宁安 会感动,再正常不过。 但他希望月宁安在感动的同时,保有理智。 青州月氏,旁人不知这个家族代表什么,崔轶知道。 现在的月宁安,没有谈风花雪月的资本。 崔轶总是这么的聪明通透,放下戒心后,月宁安发现她真的没有办法讨厌崔轶。 当然,她也没法拒绝崔轶的要求。 毕竟,是先前说好了的,她不能违诺。 “这对大雁,先养着吧。”月宁安没有忘记,陆三抬进来的大雁,走之前特意叮嘱了一句。 虽然觉得陆藏锋现在的弥补有些可笑,可心底…… 还是无法不高兴。 “我买的那对大雁,叫厨房先别杀。留着,我要卖个高价。”崔轶落后月宁安半步,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吩咐起月家的下人,那叫一个自然。 月宁安默默地望天…… 果然,能走到一块的人,本性都是相似的。 这一个个的,真的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月宁安与崔轶来到花厅,月宁安面前摆放着两个锦盒,锦盒上面还有刀刻的字迹,一个写着“月宁安周岁生辰”,一个写着“月宁安两岁生辰”。 “是陆藏锋的字,他倒是很有心。”崔轶也不跟月宁安客套 ,直接在月宁安对面坐下。 陆藏锋越是用心,月宁安沦陷的越快。 月宁安有钱,她的钱可以买到世间的一切,唯独买不到真心,而陆藏锋捧给月宁安的,就是他的用心与真心。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陆藏锋,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崔轶暗自摇了摇头,心里越发的同情赵启安了。 赵启安跟陆藏锋,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赵启安拿什么跟陆藏锋斗? 月宁安笑了笑,没有说话,在崔轶的期待下,打开了陆藏锋送给她的周岁生辰礼。 巴掌大的锦盒里,装着一枚小小的印鉴,且一看就是旧物。 月宁安取出印鉴,反过来看,见印鉴上面刻了一个“锋”字。 看笔锋不是陆藏锋的字。 “这字……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崔轶看到印鉴上的字,神情难得严肃起来。 “这应该是陆藏锋的长辈,送给他的周岁礼。这印鉴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玉身细腻、光亮、温润,刻印和边角圆滑透亮,陆藏锋应该很喜欢,时常拿在手上把玩,才能把玉养的这么好。”月宁安将印鉴拿在手中,轻轻握紧,一脸怅然。 陆藏锋送给她的周岁礼,很珍贵! 第490章 生母,有故事的男人 这枚印鉴被陆藏锋养得极好,可见这攻印鉴对陆藏锋很重要,可陆藏锋却毫不犹豫的,将它送给了月宁安。 月宁安无法说,她一点也不感动,一点也不在乎。 陆藏锋把他认为,最好的给了她。 就如同那些年,她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切,全都给了陆藏锋,也不管陆藏锋会不会喜欢…… 很傻,很笨。 但他们这种不懂情爱的人,就只会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来表达心中的喜爱。 月宁安将印鉴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就将印鉴放了回去,“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将锦盒盒上,放到一旁。 然不管是崔轶还是她都知道,月宁安还不回去。 陆藏锋那人霸道又强势,他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收回。 这礼,月宁安不收也得收。 月宁安平复好心情,打开第二个锦盒…… 锦盒内,装着一对小玉镯,同样是由羊脂白玉打造的,同样不是新物件,但颜色暗淡了许多,可见主人许久没有碰它。 崔轶看了一眼,笑道:“看不出来,小宁安你两岁的时候很胖呀,这玉镯可不小,手太瘦,可带不住。” 月宁安心中那点说不出的情绪,又一次被崔 轶打碎,“你真的是够了!”太会破坏气氛了。 月宁安没好气的白了崔轶一眼,“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像先前那般互相疏离客套,挺好的。” 疏离有礼的崔轶,说话会好听一点,不会这么直戳人心。 不过,今天也亏得崔轶在,不然…… 她一个人,怕是会撑不住。 崔轶笑了一声,指着锦盒里的玉镯,道:“小宁安,认真的……这玉镯我看着很眼熟,像是宫里的东西。” “陆藏锋手上有宫里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就冲陆藏锋与皇上的关系,宫里的东西,除了玉玺,但凡陆藏锋能看上的,陆藏锋都能拿到手吧? “你觉得,陆藏锋会随便挑一对,不知道什么人带过的旧物给你吗?”陆藏锋给月宁安送的礼,明显很讲究。 “你是说?” 月宁安本来就不笨,崔轶一点,她就猜到了。 崔轶点头,“这对玉镯的主人,很有可能跟陆藏锋有关系,我怀疑是陆藏锋母亲的旧物。” 崔轶不知,月宁安对陆藏锋的生母知道多少,主动解释道:“陆藏锋的生母是个迷,曾有人传,陆藏锋的母亲是弦音公主,但陆藏锋出生的那年,弦音姑姑已 经嫁到了北辽,这个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然此刻,崔轶知道,传言是真的,因为…… 崔轶终于想起,那个“锋”字的字迹,他在哪里见过了。 “那枚印鉴上的字,我不是说熟悉吗?我三叔房间有一副字画,提字的人就是弦音公主。”那副字画是他三叔珍藏的宝贝,他只见过一面,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来。 “所以,陆藏锋母亲是弦音公主?这玉镯是弦音公主的旧物?”月宁安看着手中的玉镯,好半天都合不拢嘴。 陆藏锋的身份,超出了她的想象。 请原谅,她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无法想到,陆藏锋的生母是弦音公主。 不过…… 仔细想想,月宁安又觉得不意外。 皇上待陆藏锋的态度,就说明了陆藏锋与皇上关系不一般。 还有晴熙长公主…… 她刻意在陆藏锋面前,提起陆藏锋的生母,刻意贬低陆藏锋的生母,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十年前,陆藏锋会去北辽,也就不意外了。”陆藏锋为了见弦音公主去北辽,从北辽把她父兄的尸首带了回来。 她与陆藏锋的相遇,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月宁安不由得苦笑…… 就在这时, 下人匆匆走来:“姑娘,陆大将军派人来,给姑娘您送礼。” “又来?”月宁安皱眉,莫名的不想出去。 然,崔轶却先一步站了起来:“我开始期待,你三周岁,陆藏锋会送你什么了。” 见月宁安坐着不对,崔轶沉声道:“小宁安,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陆藏锋敢送,你还不敢收吗?” “不敢。”月宁安老实的认怂。 她怕,怕陆藏锋再给她送贵重的礼物。 她还不起。 崔轶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大气自信的月宁安,这么的不自信。 他笑了一声,道:“你忘了,你那三年给陆藏锋送的,比这更珍贵的东西。” 月宁安自嘲一笑,将玉镯放下锦盒,低头道:“不过是用银子能买到的东西,算的了什么。” “以真心换真心。陆藏锋送给你的这些物件,与你当年为陆藏锋做的一切,都是一样的宝贵。没有谁比谁高贵。”在他看来,陆藏锋还不如月宁安。 月宁安那是雪中送炭,陆藏锋顶天就是锦上添花。 “可是……”陆藏锋的真心,来得太晚了。 三年,她的心都要冷了,陆藏锋的真心才到。 月宁安没有再说下去,她抬手抹去眼角即将落下 的泪,起身道:“走吧,去看看他的第三份礼物。” “宁安,不管你怎么想,这些礼物你都要收下。”崔轶见月宁安情绪低落,怕她感情用事,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陆藏锋的贺礼,不仅仅是贺礼,还是一种无声的保护。他在用行动告诉苏氏门人,你是他陆藏锋罩的人。” 直到刚才,他才明白陆藏锋,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给月宁安送上一份又一份的贺礼。 因为,明天是大朝会。 明天,苏相的门人必然会对月宁安下手,陆藏锋抢在他们下手前,先一步警告苏相的门人。 他真的没有办法为赵启安说话了。 赵启安在睡觉的时候,陆藏锋已经在想着,要怎么保护月宁安了。 人跟人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月宁安脚步一顿,自嘲地道:“我这是连拒绝都不能了?” 她无法傲气的说,她不需要陆藏锋的保护,毕竟有陆藏锋的保护,她会轻松很多。 “兵者,诡道也。你不是陆藏锋的对手,认栽吧,小宁安。”崔轶莫名的,有些同情月宁安了。 陆藏锋是一个优秀的将领,更是一个天生的猎手。 月宁安是被陆藏锋盯上的猎物,她逃不掉…… 第491章 问好,笑一年 陆藏锋给月宁安准备的第三份礼物,是由陆四送来的。 一对活雁,还有一架小木马,大小正适合三周岁的孩子用。 有了前两份礼物打底,月宁安什么话也没有说,大方的收下了。 陆四露出了一个笑脸,说了一句:“月姑娘您喜欢就好。” 末了,又朝崔轶露出森白的牙齿:“崔大人,我们将军知晓崔大人在月姑娘的府上,特命属下向你问好。” 陆四说完,还奉上了一个极其凶残的笑容。 崔轶默默后退一步:“本大人只是路过,等会就走。”看完热闹就走。 他帮了陆藏锋那么多,不把热闹看完再走,着实是亏得慌。 “崔大人的话,末将会带到。月姑娘,崔大人,末将告辞。”陆四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根本不与崔轶纠缠。 他自知,不是崔大人的对手。 “是北辽的工艺。”陆四一走,崔轶就忘了,他刚说了“等会就走”,一点也不见外的上前,打量起陆藏锋让人送来的小木马:“虽是旧物,但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看样子三岁的陆大将军,并不爱骑木马。” 月宁安没好气地道:“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崔轶这哪里是看陆藏锋给 她送了什么,这明明就是在看陆藏锋的笑话,指不定他还会拿今天的事,去嘲笑陆藏锋。 “嗯,等会就走。”崔轶蹲在小木马旁,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月宁安白了崔轶一眼:“你的等会,是不是等到陆藏锋的人,把十八对大雁都送到,才能等完?” “陆大将军今天估计猎不到十八对大雁,大雁可不是那么好猎的,尤其现在这个季节,大雁就算没有飞走,也忙着筑巢去了,根本不可能在山里乱飞,陆大将军今天怕是要食言了。”崔轶幸灾乐祸的道。 不知发现了什么,崔轶突然拿起小木马,翻了过来,哈哈大笑:“看不出来,陆大将军这么闷骚,特意加上你的名字不说,还特意把你的名字,藏在他的名字里面,真正是要笑死我了。就凭这个奇怪的字,我就能笑陆大将军一年。” “什么?”月宁安被崔轶说的好奇,上前,顺着崔轶所指,就看到…… 小木马的腹部,有一个笔锋大气的“锋”字,与印鉴上的“锋”字字迹一样,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在“锋”字里面,有一个新刻的“宁”字。 小木马上的“锋”字写得极大,中间留有一些空余 ,原本是个极大气的字,偏偏…… 陆藏锋在中间,加了一个“宁”字,让整个字显得不伦不类,把好好的一个字都给毁了。 别问月宁安为什么知道,藏在“锋”字中间的“宁”字,为什么是陆藏锋加的。 陆藏锋的字迹,她认的。 “藏锋!藏锋!陆藏锋这个名字取得好,把你的名字藏在他的名字中间不说,还暗合了他的名字,真是有意思。”崔轶看着那个丑字,越看越想笑。 他很想知道,陆藏锋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把“宁”字刻在“锋”字之间的? 只要一想到,陆藏锋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抱着小木马刻字,崔轶就忍不住想笑。 那画面,有点美…… “崔大人,差不多就行了,陆藏锋的笑话不是那么好看的。”月宁安从崔轶手中,将小木马抢了过来。 还别说,看着轻巧的小木马,实际沉得很,月宁安差点没有抱住。 “你说这么老套的招术,汴京那些十几岁的小孩子都不用了,陆大将军居然还在用,果然纯情得很。”崔轶起身,拍了拍手,看了一眼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大雁,心下一叹:“宁安,你的眼光,很好。” 在奢靡浮华、醉生 梦死的汴京,陆藏锋的纯情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月宁安没有看错人。 月宁安抱着小木马,眼睑微垂,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辰时过后,每隔半个时辰,陆大将军就会派人,抬着一对大雁和一份生辰礼物,送到松翠巷的月家。 刚开始,装大雁的是木箱子,待到第四份礼物,就换成了笼子。 于是,松翠巷附近的人都知道,陆藏锋派人给月家送大雁了,还不止一对。 不少人,都围在松翠巷外看热闹。 当然,这些月宁安是不知道的。 她此刻正坐在花厅,看着摆在她面前的一份份生辰礼…… 从辰时到午时共三个时辰,六份礼物。 周岁是印鉴;两岁是玉镯;三岁是小木马;四岁是银铃铛;五岁小风筝;六岁是一枚木哨。 看那木哨的工艺,应该是新做的,上面还刻了一副明月青峰图。 月宁安觉得眼熟,猛地想起陆藏锋曾让暗卫,给她送过一枚雕刻了画样的令哨。 月宁安将挂在脖子上的令哨取下来,与木哨对比,发现…… 两副画出自同一人之手。 很显然,这画都是陆藏锋的手笔,且…… 她要是没有猜错,陆藏锋用的,还是她送错 的那套工具。 一手握着木哨,一手握着令哨,月宁安只觉得眼眶四周都酸涩的难受。 陆藏锋,他真的用了心。 她想告诉自己,不要被陆藏锋的小花招所诱惑,可心底却无法不动容。 “午时了,该去用膳了,再过半个时辰,还有第七份礼物要到。先前陆藏锋的亲卫可是说了,他们昨晚只猎到了六对大雁,我们等会好好看看,第七份礼物,有没有大雁。”崔轶拍了拍,看礼物看到呆滞的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从不曾拥有,便不会体会失去的痛。 陆藏锋此刻给了月宁安想要的一切,可之后呢? 月宁安该怎么办? 月宁安被吓了一跳,看到崔轶那张笑不笑,都面带桃花的脸,实在气不不出来:“你可真是……” “会破坏气氛,我知道……”崔轶截了月宁安的话茬,复而又语重心常地道:“小宁安,风花雪月不能当饭吃,你要先吃饱才有力气,拆后面的礼物,不是吗?” “知道啦。”月宁安知道,崔轶是为她好,怕她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做出失智的决定。 因为崔轶知道,她和他一样,身上都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他们…… 不能任性! 第492章 福星,一锅端 从辰时起,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一对大雁和一份生辰礼,送到月宁安手上。 午时未到,陆八就将第七对大雁,和陆大将军为月宁安准备的七岁生辰礼物送走了。 眼见着,要安排人送走第八对大雁,陆二实在坐不住,顶着巨大的压力,找到正在山中疾速前行,四处寻找大雁的陆大将军。 “大将军,我们只剩下一对大雁了,月姑娘八岁的生辰礼物送出去后,我们就没有大雁了。”昨天他们费了一个晚上的功夫,才找到六对大雁,本以为这已经是最难的,没想到…… 今天上午,他们更难。 一整个上午,他们才找到两对大雁,勉强凑到了八对,离十八对大雁的目标,足足差了十对。 这真不能怪他们无能! 天气转暖,大雁多数都飞走了,他们能找到八对,真的很不容易。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并不曾停留。 陆二赶紧跟上,硬着头发问道:“将军,第九份礼物,我们怎么办?” “别说话!”陆藏锋猛地抬手,周身气息为之一变,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杀气凛然,而后…… 不等陆二反应过来,就见陆藏锋如同一支利箭,飞跃而出。 陆二知道,他 们家将军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瞬间将气势外放,将战斗力提升至极致。 陆二神色未变,带着余下的小兵,快步跟上。 “嘭!” 陆二听到一声巨响,伴随巨响声,还有大雁“嘎嘎”的叫声,听着不止一对大雁。 陆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趴在地上。 合着他们家大将军如临大敌,飞速往前冲,不是发现了什么异状,而是发出了一窝大雁? 为了大雁,他们家将军也太拼了。 片刻的无语后,陆二迅速反应过来,对身后的小兵下令:“快,跟上!” 眼见着第九份礼物就要送出去了,可第九对大雁还不知在哪里,眼下确实没有什么事,比捉大雁更重要了。 陆二带着人,顺着陆大将军留下的印迹一路追过来,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断崖前。 陆二一行人刚刚站好,就见陆大将军拿外衣当包袱,提着一兜大雁,从断崖下方跃了上来。 “铁笼!”陆藏锋则落地,就冷声命令道。 “嘎嘎……”陆二听看着那一大包拱来拱去的脑袋,猜测这一大包,至少有三对大雁。 有这三对大雁,他们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陆二接过小兵递来的铁笼,快步上前:“大将军。” “啪!”陆藏锋 手一松,被他包裹在外衣里的大雁,一只接一只的落入铁笼,足足有数十只。 不过,成年的大雁只有六只,余下的都是刚孵出来的小雁。 陆二看着笼子里,毛绒绒的小雁,嘴角微抽。 他们家将军,这是把人家的雁窝给端了。 不过,他们家将军的运气还真是好,居然能找到雁窝。 要知道,大雁只有天寒才会来他们这过冬,天气一转好,大雁就会飞走,极少会留在他们边生蛋孵崽。 这一窝大雁,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陆二忍不住道:“这些小雁,月姑娘一定会喜欢。” “嗯。”陆大将军冷硬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的笑,但只有一瞬就消失了,转而冷酷的下令道:“崖壁中间有一个入口,派人进去看看。” 入口? 陆二的瞳孔猛地放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 不会这么巧吧? 他们家大将军,不过是来抓个大雁,还能发现异常? 这运气,也没谁了。 震惊归震惊,陆二还是在第一时间下令:“准备绳索,下去探查。你们……立刻把大雁送到将军府,仔细些,别让大雁在路上出事,明白吗?” “是!” 陆二的命令一下,他身后的小兵就迅速动了起 来。 陆大将军带他们来野外特训,虽是为了捉大雁,但野外特训所需的一切,他们都带足了。 在各队的配合下,小兵们很快就将安全绳索固定好,一个接一个,借着绳索往崖壁下滑…… 陆藏锋站在一旁,并没有离去。 他虽然急着去寻大雁,但他不是不负责的将领,现在明显有正事,他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 很快,底下就传来了哨探小兵的声音:“大将军,里面有人生活的痕迹。” 陆藏锋给陆二下令:“带先锋队进去,违抗者,杀。” “是,大将军!”继第一队人下去后,陆二又带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顺着绳索往下滑。 陆二带的这一队人,一个个眼神锐利,行动敏捷,彪悍异常,他们握着绳索,不过眨眼间,人就滑至下方,可见他们的实力,不是普通士兵能比得上的。 这队人一滑至洞口,就松开绳索,在陆二的带领下,提刀冲了进去…… 一刻钟后,底下又传来哨探小兵的声音:“大将军,里面是一群死士,与天明寺的死士路数一样,应是同一批人训练的。” “岑寒声养的死士?”陆藏锋剑眉微挑,随即上前,随手握住一根绳索,滑至入口。 既是死士 ,陆二等人就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陆藏锋提剑步入山洞…… 陆藏锋的速度极快,哪怕是在暗不见天日的山洞里,陆藏锋也丝毫不受影响,不过片刻就听到了前方的打斗声。 陆藏锋又往前走了数十米,遇到一个死角,转弯…… 只见眼前豁然明亮,太阳光从头顶上方倾泻而下,照亮了这个位于半山腰的山洞。 陆藏锋一进来,就看到有几个灰衣死士,借着洞口垂下的藤蔓往上爬,想要借机逃走。 “咻” 一枚石子,从陆藏锋的指尖飞射而出,那个离山顶只有数步距离的死士惨叫一声,从上方跌了下来。 “咚”的一声,人落在石头上,摔成了一滩烂泥。 陆藏锋如法炮制,将借着藤蔓往上爬的死士,一一打了下来,这才看向陆二等人。 陆二带来的士兵实力不凡,这些死士也不弱,双方打得平分秋色,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了。 陆藏锋见状,后退一步,没有出手的打算,只冷漠的下令道:“全都……” 话刚出口,陆藏锋猛地想起,月宁安曾想过救这群人一命。 陆藏锋眉头紧皱,到嘴的命令,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罢了! 就当,这也是他送给月宁安的一份贺礼好了! 第493章 助攻,新进展 “降者不杀!” 死士存在的意义,就是誓死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他们所学的知识里,从来就没有投降这样的字眼。 如果是对上其他的死士,陆藏锋绝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但是…… 这一批人是岑寒声训练出来的。 虽有晴熙长公主提供的,皇家训练死士的方法,岑寒声训练出来的死士和皇家死士相比,差的也不止一星半点。 倒不是说岑寒声实力不济,相反他训练出来的死士武功高强,单人战斗力比普通死士强上许多,但是…… 岑寒声不够冷血! 与其说他在训练死士,不如说他是在训练一批武功高手,顺便把他们教成死士。 更不用提,这一批死士只是半成品。不然,遇到危险,他们当中不会有人想要逃跑。 陆藏锋一声“降者不杀”,就让一半的死士失去了,以命相博的狠劲。 而在陆藏锋又说“岑寒声已经被捕后”,余下的死士也失去了斗志,战斗力大打折扣。 陆二带的人,立刻占了上风。 此时,就是将所有死士斩杀都不难,可是陆大将军说了:“留他们一命。” “是,将军。”陆二不知陆藏锋的用意,他也不需要 知道,他只要执行大将军的命令就行了。 山洞里,一共三十二个死士,陆藏锋先前杀了八个想要逃走的,又有几个死在搏斗中,余下的全都被陆二带人打晕了。 “立刻把人送去给赵王殿下,不得耽搁,明白吗?”陆藏锋交待了一声,就借着山壁为支点,一跃而上,从头顶的洞口离开了。 他还要在子时前,找到余下的七对大雁。 陆二:…… 大将军有令,陆二不敢耽搁,认真地跟陆九、陆十交接好,确保他们会安排好人,准备给月宁安送上生辰礼,就带着一群俘虏赶回城。 回到城内,听到街头的百姓,都在议论他们家将军,给月姑娘送礼的事,陆二福至心灵,猛地一拍大腿:“我终于明白了,大将军为什么要活口,为什么要我立刻把人送给赵王殿下,大将军英明。” 陆二强压下脸上的喜悦,对手下的人交待道:“把人送去皇城司大牢。” 交待完,陆二一刻不停,进宫求见赵王殿下。 “陆二将军来的正是时候,赵王殿下刚睡醒。”太监听到通报,过来引陆二去见赵启安。 “那可真是太巧了。”陆二险些没有克制住上扬的唇 角。 他们家大将军,果然英明神武,把时间算的好好的,不然…… 赵王殿下醒来,得知他们家将军,正在野外给月姑娘寻大雁,指不定会搞破坏。 现在好了,赵王有得忙了。 路上,陆二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上扬的嘴角压下,见到赵启安的时候,硬是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只说他们家大将军,带兵去野外训练,找到了岑寒声秘密培养的死士。 赵启安哼了一声,一脸嫌弃地道:“我就说,陆藏锋怎么会好好的,带人去野外训练,原来是查到了岑寒声养的死士。事先就不能多说一句嘛?我还会抢他的功劳不成?” 陆二低头,生怕上扬的嘴角,会被赵启安看到。 这事,不能解释! “你去跟皇兄说一声,我没空陪他用膳了,我去一趟皇城司。”赵启安交待了身边的太监一声,就带着陆二出宫了。 出了宫门,见陆二还跟着他,赵启安斜了陆二一眼:“这是要盯我的梢?” “殿下误会了,大将军正等着殿下这边的消息,属下不敢怠慢。”跟是必须要跟的,他不跟着,万一有人在赵王面前说漏了嘴呢? “皇城司重地,可不是什么人都 能进的。”赵启安嗤笑一声,翻身上马,不理会陆二。 陆藏锋的人要就跟,但指望他给优待,那是不可能的…… “属下守在外面就行。”陆二也连忙上马,打马追上去。 陆二跟着赵启安,一前一后来到皇城司。 赵启安看着身后的小尾巴,眼神一冷,步入皇城司,给看守的人打了个手势,看守的人立刻上前,将陆二拦在外面,“皇城司重地,闲人免入。” 陆二衡量了一下双方人数,默默地退了一步:“我就在外面等着。” 赵启安步入皇城司,越想越觉得陆二行为诡异,像是在掩饰什么,朝跟在他身后的人打了个响指:“去,让人查一查,陆藏锋那货在城外做什么?” “是,大人。” 赵启安的手下领命,前往城外…… 皇上正在暖阁处理宫务,听到李伴伴来报,赵启安出宫了,没法留在宫中用晚膳,顿时失望不已:“又出什么事了?连半天都不能等?他怎么比这个皇上还要忙?” “陛下,是大将军在城外,找到了岑寒声秘密训练的死士,捉了几个活口送到了皇城司,王爷赶过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李伴 伴来向皇上汇报前,自然什么都问得清清楚楚。 “藏锋找到了岑寒声养的死士?是派去岑寒声老家的人有消息送回来?还是水横天开口了?”皇上也顾不得失望了,晚膳什么都能一起吃,寻找岑寒声培养的那批死士才是重要的事。 死士的杀伤力太大了,岑寒声培养的死士,个个都是高手,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安。 “回陛下的话,是大将军带兵去野外训练,无意中发现的。”李伴伴将自己问的消息,如实说给皇上听。 皇上一听,笑了:“岑寒声养的死士,藏得那么深,藏锋怎么可能无意中发现,他必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只是不敢肯定,又怕打草惊蛇,故意说带兵去训练,想混淆别人的视听。” “皇上说的是。”李伴伴想想,觉得皇上说的很在理,然…… 想到街头传出来的消息,说陆大将军为了给月宁安寻大雁,带兵在山里找了一天一夜,一时间心里也拿不准,这陆大将军带兵进山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大将军行事,真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懂的。 他还是老实的,盯着小太监,赶紧给大将军把医书抄完,以后离大将军远一点…… 第494章 子时,一如她 崔轶在月家蹭了一顿午膳,仍旧没有离开,而是让人搬了一张桌子到花园,又让人送来山泉水,在月家的花园煮茶、看书,简直不要太惬意…… 月宁安想到,崔轶总是能在她不知所措时,不着痕迹的点醒她,也就随他去了。 崔轶都不怕被陆藏锋报复,她怕什么? “小宁安,你说陆大将军,能找到十八对大雁吗?”眼见再过一刻钟,陆藏锋的第七份礼物就该送到了,崔轶的坏水又冒了出来。 月宁安反问道:“要赌一把吗?” 用过午膳,月宁安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就像老头说的,陆藏锋的喜欢不是负担,她高兴就接受,不高兴直接不搭理就是了,她又没有要陆藏锋做什么,一切都是陆藏锋自愿的,不是吗? 就像,当年的她。 “小宁安,赌不是一个好习惯,咱不赌钱。”月宁安家大业大赌得起,他穷。 “第一,别叫我小宁安,听着很怪。第二,我们可以不赌钱,赌别的。”洛园在范家人手上,她是不可能买回来的,但崔园她可以试一试。 月宁安双眸闪闪发亮,看着崔轶,就等崔轶点头了。 崔轶莫名一寒,连忙坐正,一脸严肃地 道:“崔家子弟,禁止赌博。” “你们崔家子弟,在诗会上不也押彩头,什么时候禁止的,我怎么不知道?”欺负她认识的崔家子弟少呢? “从今天开始,押彩头也不许了。崔家今天刚加的家规,你看如何?”崔轶一点也不在意,让月宁安看到他“狡诈”的一面。 月宁安没好气地道:“行吧,不赌就不赌,别叫我小宁安就行了。”没坑到崔轶,不开心。 “你现在还没有到七岁,不叫你小宁安,叫你什么?”见月宁安放弃,崔轶绷紧的身体又放松下来了。 月宁安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反正,崔轶怎么都有理。 一刻钟后,陆八送来了第七份生辰礼,与生辰礼同时送到的,仍旧是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 “月姑娘,礼物送到,希望您喜欢。”陆八将手中的锦盒,呈到月宁安面前,待月宁安收下后,又朝崔轶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崔大人您还在呢,我们家将军特意命属下给您问好,说许久没有见到崔夫人了,他回头一定去拜访崔夫人。” 有崔轶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崔夫人对崔轶没有任何要求,只求他赶紧成婚,给她生个孙子。 甚至,崔 夫人都不在意崔轶娶个民家女,只要崔轶愿意成婚,他想娶谁崔家上下都会同意。 “我母亲定然会很高兴。”崔轶只觉得头皮发毛,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他就是想看个热闹了,陆藏锋至于吗? 陆藏锋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出言相助,月宁安会轻易收下他的礼物吗? 陆藏锋这么过河拆桥,小心一辈子打动不了月宁安。 “崔大人,回见。”陆八朝崔轶拱拱手,复而又向月宁安告辞。 月宁安点点头,送走陆八,才对崔轶道:“你还不走?” “你确定,你可以?”崔轶这一次没有坚持,而是反问了一句。 月宁安点了点头…… 崔轶异常干脆地点头:“行,有事,就让人给我送个信。” 崔轶也没打算一直留下来。 十八份贺礼呢,从辰时开始送起,每隔半个时辰一份,最后一份礼物要到子时才能送到。 他不可能在月家呆上一天一夜,不然传出去于月宁安闺名有损。 他又不是陆藏锋,他才不会那么鲁莽。 他一直没有走,不过是担心月宁安,顺便多看两眼热闹罢了。 既然月宁安心里有数,他回家看热闹也是一样的。 崔轶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都没有探究,陆藏锋给月宁安送的七岁生辰礼是什么,可见…… 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好奇。 他纯粹,只是好玩罢了。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像。”崔轶没有那么简单。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月宁安笑了笑,便将此事放下。 崔轶不会害她,这就足够了,旁的…… 她并不在意。 月宁安回到花厅,打开陆藏锋送来的第七份礼物,也是她的七周岁生辰礼。 “铜镜,木梳……你懂很多嘛,知道小姑娘家七岁了,可以开始打扮了。”月宁安把玩着手中的铜镜与木梳,看着铜镜接口处的凹痕,看着木梳疏密不一致的梳齿,心下明白,这是陆藏锋亲手做的。 毕竟,由匠人做出来的,不会这么粗糙。 “你还真是闲。”月宁安轻笑了一声,将铜镜与木梳收好。 她十八了,七岁小女孩用的物件,她现在用不上了。 月宁安七份礼物一一摆好,见离下一个时辰,还有三刻钟,便想去书房找一点事做,可是…… 她坐在书房,拿着账本,却半天集中不了注意力。 无法,只得再回花园。 看着摆在花园的茶水和一本游记,月宁安不得不感慨 ,崔轶真的很贴心。 这正是她需要的…… 喝着茶,看着闲书,偶尔恍恍神,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陆九送来了第八份礼物,除了一对活雁外,还有一把旧琴。 崔轶不在,月宁安也不知这把琴,是不是宫中收藏之物,更不知这把琴与弦音公主有没有关系。 但她知道,陆藏锋送来的,绝不会是普通的物件。 月宁安轻拨琴弦,弹了半首曲子,就将琴收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陆藏锋一共给她送来了八份礼,每一份都很用心,让她开始期待下一份礼物了。 毕竟,八岁是她人生的一个分水岭。 八岁前,她过的多幸福,八岁后,她就过的有多辛苦。 八岁前,生辰是她最期待的日子,那一天父兄、母亲会陪她一整天,会给准备她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会给她准备礼物,八岁后…… 她母亲已没有心情为她过生辰,她也不愿意再过生辰,只偶尔会收到过老头给她的礼物。 老头一向实在,给她的礼物不是一个好用的人,就是一处产业。 但那时,她早就过了九岁,早就过了最难的时候。 陆藏锋呢? 会在她家遭逢巨变,在她最难的时候,送给她什么? 第495章 吾妻,家书抵万金 没有让月宁安等太久,半个时辰后,陆藏锋的第九份礼物送到了。 让崔轶这个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失望了,陆藏锋的人准时送来了第九对大雁。 “居然找到了九对大雁,陆藏锋还真是可以。”崔轶已回府了,只留了一个小厮在松翠巷外,帮他盯消息。 陆藏锋的热闹不多见,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他怎么能错过? 回头,他还可以跟他娘聊一聊。 陆藏锋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处理不好,就不要来为他操心了。 他可不想步陆藏锋的后尘。 崔轶听完小厮的汇报,就让小厮继续去松翠巷外盯着,除非陆藏锋的人没有带大雁,不然就不用来跟他汇报了。 至于陆藏锋送的第九份礼物? 崔轶表示,他不好奇! 也不想好奇。 九岁生辰,是月宁安遭逢巨变后,过的第一个生辰。 陆藏锋给月宁安备的礼物,肯定很用心。而陆藏锋一用心,指不定会引起月宁安的伤心事。 月宁安此时…… 月宁安此时,抱着陆藏锋送来的第九份礼物,失声痛哭! 陆藏锋送来的第九份礼物,是一副画。 一副她父兄对弈的画。 看着画中栩栩如生的父兄,月宁安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大哭…… 十年了! 她以为,她已经快要记不起,她父兄长什么样了,可是…… 一看到陆藏锋送来的画,她就知道,她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她父兄的音容笑貌。 陆藏锋这份礼,送的真的很有心。 九岁的她,还没有从父兄俱逝、家破人亡的悲伤中走出来。 那时候,她每晚每晚都抱着她娘做的小老虎哭…… 她想她爹,想她哥哥。 可是,她父兄的丧事办完后,她和她娘就被赶出了月家。 她们母女二人除了一身衣物,什么都没有带走,她身边连一件与父兄有关的物件都没有。 如果九岁的她,能收到这副画,这些年她身边至少有一件,与父兄有关的物件陪着她。 可惜,九岁的生辰,只有呼呼的寒风和眼泪。 月宁安抱着画像,指腹抚摸着画像每一处线条,眼泪…… 却是不敢再落。 她怕,眼泪落下,会污了她的画。 然,不等月宁安平复好心情,陆藏锋的第十份礼物就到了。 月宁安十周岁,陆藏锋送给了她一本小刀,用来防身。 十岁那年,她已到汴京,随母住进苏家,在苏家…… 她过得很不好,陆藏锋给的这笔匕首,可以给十岁的她防身用。 十一岁,陆藏锋送 了一把玉算盘。 十一岁那年,她搬出了苏家,开始学着做生意。 十二岁,陆藏锋送了一张关外的地图。 十二岁那年,她跟着商队走商,一路磕磕绊绊,几经生死。 要是有这么一副详细的地图,应该可以省很多事,但可惜的是,她没有。 十三岁生辰,陆藏锋送了一枚药丸,可解百毒。 十三岁那年,她走到沙漠,被毒蝎子咬了,命悬一线,差点就回不来了。 十四岁,陆藏锋送来了一块佛牌。 她刚生时,她父亲给她求了一块高僧开过光的佛牌,但在一次遇到伏杀时,佛牌碎了。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带过佛牌。 十五岁,她及笄,不久后就跟陆藏锋定下了婚事。 陆藏锋送来的,是一件嫁衣。 此时,天已大黑。 月家的花园却是灯火通明。 嫁衣在烛光下,红得刺目,嫁衣上的金钱更是熠熠生辉,似要灼伤人眼。 “真好看。”月宁安的眼睛还是红的,但她看着烛光下的嫁衣,神情却很平静,没有一丝悲喜。 嫁衣并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 十五岁那年,她穿着让满汴京贵女都羡慕的嫁衣,带着让张家娘子都嫉妒的凤冠嫁入陆家,可最后如何? 还不是落得 一个,被赶出门的下场。 “收起来吧。”月宁安只看了一眼,就神情不耐地摆了摆手。 送来给月宁安送十五岁生辰的人,是陆三。 陆三与月宁安也算熟识,见月宁安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月姑娘,你不喜欢吗?” “喜欢呀!放心,我再嫁的时候,一定穿上你们家将军送的嫁衣出嫁。我想下一任夫君应该不会介意,也不敢介意。”陆三是要她感恩戴德吗? 别闹了! 陆藏锋此举,只会提醒她,她上一次嫁的有多跌份,有多急迫。 上赶子不是买卖。 她为了嫁给陆藏锋,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条件都能接受,可不就是太赶子了。 陆三:…… 这话,没法接了。 “属下先行告辞。”陆三败退。 月宁安没有挽留,只问道:“晚上没有宵禁吗?你们大将军的人,这么晚还能出门?” 现在已是亥时,外面早已宵禁,街上已不许路人行走,陆藏锋还能让人给她送礼物,这是公器私用? “月姑娘,我们是大将军的亲卫,不受宵禁的影响。”陆三幽幽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这是多不关心他们家将军,不知道他们家将军,就管着京畿的安防吗? 这宵禁禁谁,也禁不到他们家大将军头上。 “也就是说,在子时之前,我都没有办法睡了?”按陆藏锋亲卫说的,每半个时一份,总共十八份礼物,她就还要再等一个半辰,等到最后一礼物都要到子时了。 她有些累了。 不仅仅是身体上,心也倦了。 “月姑娘,为了给您准备这十八份礼物,我们家将军花了很多心血。”尤其是要在一天之内,猎获十八对大雁,真的不是容易的事。 为了找齐十八对大雁,他们家将军把整座山都走遍了,最后甚至冒险去悬崖峭壁之地,寻找大雁的窝。 可以说,他们家将军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给月姑娘准备这十八份生辰礼。 月宁安嗤笑了一声:“我为了给你们家将军求雪玉膏,耗费了的心血,一点也不比他找十八对大雁少。” 世人总是这样,只看到自己的牺牲,却看不到别人的付出。 “月姑娘,属下告退。”陆三哭丧着脸离开。 半个时辰后,陆四来了,带来了一对大雁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谢谢陆四将军。”月宁安接过,把陆四送走,就打开了锦盒。 盒子里是一封信。 一封平平无奇的信,只那信上写着…… 吾妻亲启! 第496章 为你,奉上真心 吾妻亲启! 看着信封上凌厉锋芒的四个字,月宁安笑了出来… “吾妻!” 她等了一千多个日夜,盼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回信,在她不是陆藏锋的妻子后,以这种方式送到她手上,真的很可笑。 “谁是你的吾妻?”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月宁安取出盒中的信,想也想就将信撕成碎片,用力掷了出去…… “陆藏锋,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给你写了上百封信,你一封未曾看,一封未曾回,你凭什么以为,我现在会稀罕你的回信?你以为,你是谁呀?你给,我月宁安就要收下吗?我偏不!” 看着满地的碎片,月宁安眼中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下,她用力擦拭,却不想眼中的泪越擦越多。 月宁安一脚踩在碎片上,忿忿地道:“不就是一封信吗?月宁安你出息一点。你给陆藏锋写了那么多信,他回过你吗?理过你吗?一封信而已!有本事,陆藏锋把你那三年写的信,都给你回了!” “姑娘,你,你还好吗?”管家看月宁安又哭又笑,担心地问道。 “没事。”月宁安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 管家一听,心下一叹。 他就知道,他们家姑娘后悔了。 “烧了!” “姑娘,你说什么?”管家 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捡起来了,烧了,听清楚了吗?”管家以为她要干什么? 将碎片捡起来,拼好? 别闹了!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陆藏锋在信中写了什么。 就如同,陆藏锋也从来没有稀罕过,她给他的信,写了什么一样。 “姑娘,真烧了?”不后悔? 后面的话,管家没有说出来,但眼神却表露出了这个意思。 “烧了!时间不早了,让人备热水,我要沐浴就寝。”月宁安转身就朝内院走去。 “姑娘,还有……”管家追了一步,就听到月宁安说:“东西你收着,我明天会看。要还是信,你直接烧了,不用给我看。” “唉!”管家叹了口气,在月宁安走后,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拾了起来。 看着碎成指甲大小,拼也没法拼起来的信,管家心下一叹。 他们家姑娘,曾经寄给陆大将军的信,是不是也是这个下场? 或者,比这更惨,收信的人也许连撕都懒得撕,就直接叫人烧了。 想到这,管家就不心疼了,也不为陆大将军。委。屈了。 管家让人取了一个小火盆,将手中的碎片丢入火盆。 看着碎纸片划为灰烬,管家轻叹了一声:“真心被人辜负,被人践踏的滋味不好受吧?大将军呀大将军,当初 ……但凡你把我们家姑娘当陆家夫人敬着,但凡你给我们家姑娘,一个妻子该有的尊重,我们家姑娘今日也不会撕了你的信。” “嘎嘎……”十六对,三十二只大雁,不知怎么的,同时发出嘎嘎的叫声,声音尖锐又刺目,像是在回应管家的话,又像是在嘲讽。 管家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嘎嘎……”三十多只大雁继续叫,叫声乱成一片,不停地扑腾翅膀,似想要飞出去。 管家看着这些大雁,摇了摇头:“你们呀!也是可怜。” “嘎嘎……”回以管家的,仍旧是大雁粗嘎的叫声。 一只大雁叫,其余的全都跟着叫,一只大雁的叫声就够刺耳,一群大雁的叫声,能把人吵疯。 管家听得烦躁,试着安抚大雁,却没有一点效果,突然想到…… 这些大雁和他们家姑娘一样,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 “去给它们找一点吃的。”管家吩咐了仆人,又亲自跑了一趟厨房,让厨房给月宁安送点吃的。 月宁安沐浴出来,看到桌上的点心与小粥,倒是没有拒绝,坐下就吃了起来。 先前情绪激动没有感觉,此刻她是真的饿了。 沐浴,用膳……这么一折腾,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陆五送来了,第十七份礼物。 一对大雁 ,还有一个锦盒。 “大将军交待,这份礼物一定要亲自交到月姑娘手上。”陆五手捧锦盒,一板一眼地道。 “里面是不是信?”管家拿陆五没有办法,只能先问一句。 “不是。”陆五肯定地答道。 他们家将军,怎么会送重复的礼物,那也太不走心了。 “陆五将军稍等。”管家拿不定主意,只能去找月宁安。 月宁安刚躺在床上,闭上眼,但…… 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陆藏锋的身影,还很不幸的是陆藏锋回京那日,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看着她的样子。 “我真是……”月宁安气得骂了一句脏话,从床上坐了起来,正犹豫要不要点灯,找本书来看,丫鬟就在门外道:“姑娘,陆大将军的亲卫说,要将礼物亲自交到你手中才肯离开。” “什么礼物,非要亲自交到我手中不可?”月宁安正被“陆藏锋”这三个了烦的睡不着,听到丫鬟的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左右今天这事不了结,她也不可能睡着,月宁安让丫鬟进来服侍她换衣服,提着灯笼就出去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也容不得她缩在龟壳里,直接等到子时,等收到第十八份礼物,她好安心睡觉。 月宁安心里带着气,脚下生风,走的飞快,不 过眨眼间,人就来到前院。 “月姑娘。”陆五眼尖,快步上前。 “拿来。”月宁安一句废话没有,伸出道。 “月姑娘,这是我们……”陆五恭敬地将锦盒呈上,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月宁安就一把抢过锦盒,打开…… 看到锦盒里大气厚重的令牌,月宁安勾唇冷笑:“陆家的令牌,确实很贵重,难怪要我亲自来收。” 陆家的令牌,可调动陆家的私军。 陆藏锋的亲卫,某种程度上讲也是陆家的私军。 握着这枚令牌,就等于握住了陆家所有的武力。 这枚令牌,不是一般的贵重。 “月姑娘,属下告退。”陆五把令牌送到月宁安手上,就不再多话,恭敬的退下。 月宁安没有送,而是让管家搬把椅子来:“还有最后一份礼物是吗?我就在这等着。” 回去,她也睡不着。 “是,姑娘。”管家命人搬来一把椅子,待月宁安坐下后,管家就站在月宁安身后,陪月宁安一起等。 不仅仅是管家,月家所有的仆人都没有离开,纷纷站在月宁安身后,等着陆大将军的最后一份礼物。 而此时…… 陆藏锋披星带月,一路策马狂奔,赶到了城门口。 入城后,陆藏锋一刻不停,就朝月家走去。 月宁安十八岁生辰礼,由他亲自送上…… 第497章 以后,岁岁年年长相见 离子时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一匹快马奔至松翠巷。 “哒哒哒……”马蹄声如同战鼓,急促而富有节奏,松翠巷左右两侧的人家都听到了。 有那美梦被吵醒的,忍不住抱怨道:“每隔半个时辰就来一趟,还让不让人活了?” “从辰时到子时,有始有终,这一天圆满了。”也有那好奇者,一直在等着,听到外面的马蹄声,终于安心的去睡了。 当然,也不缺怀春的少女,听到外面的响动,心生羡慕的…… 而最多的,还是各家的探子。 一个个守在松翠巷外,盯着松翠巷口。 然,那些探子在看到陆藏锋出现的刹那,一个个僵立在原地,不等陆藏锋的马过来,就不约而同的退下,以最快的速度折回去,向自家主子禀报…… 毕竟,天亮就是大朝会了。 陆藏锋今天、今晚的举动,直接影响到大朝会上,众人对月宁安的态度。 陆藏锋一出现在松翠巷,就注意到了四周的探子,但陆藏锋并没有将这些探子放在眼里,也没有把他们身后的主使者放在眼里。 外人将他今天所做的一切,赋予了这样或者那样的意义,但实际上…… 只是,他想,而后他去做了,如此而已。 “嘭嘭嘭!” “开门!” 马未停, 陆藏锋就护着怀中的笼子,一跃而下,重重地敲响了月家的大门。 “是,是,是陆大将军的声音!” “陆大将军亲自来了!” 陆藏锋隔三差五就上门,陆家上下对陆藏锋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听到陆藏锋的声音,门房一刻也不敢耽搁,飞速的打开了门。 “陆藏锋来了?”门房的喊声不小,月宁安就在外院等着,自然是听到了。 月宁安本能的站起来,抬腿往走,可刚走一步,她就反应过来了:她为什么要起身去迎陆藏锋? 然,就在她要坐回去之际,陆藏锋已如同一阵风,夹杂着夜风与血腥气,站在她面前,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月宁安,我赶到了!” 他在子时前一秒,赶到了。 今天还没有过去。 他在今天把十八份礼物,都送到了。 “月宁安,送你的!”陆藏锋将手中的笼子放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月宁安。 “生辰礼物?”人就在眼前,月宁安不仅闻到了陆藏锋身上的血腥味,还看到了他脸上一道道的划伤。 月宁安知道,那是被岩石和树枝划出来的伤痕,甚至有几道伤口还沾着泥土。 这个男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嗯。前十八年的都补上。”别人有 的,他的月宁安也要有。 “补上?缺失的,补得上吗?”月宁安怔了一下。 “补不上吗?”陆藏锋看到月宁安微红的眼睛,心下一叹。 还是不行吗? 陆藏锋眼神平静,神情越发的淡漠冷酷,然…… 他此时,内心紧张无比。 好多年,他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了,哪怕是在战场上,面对比自己多出数倍的兵马,他也不曾这么紧张。 此时的他,就如同等着宣判的犯人,而月宁安是唯一的裁决者。 月宁安没有急着,从陆藏锋手中接过礼物,而是郑而又重地看着陆藏锋,然…… 陆藏锋一脸平静,就连眼神都淡漠异常,没有紧张亦没有期待,好似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月宁安发现,她从陆藏锋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选择在今天,为她补上生辰礼…… 那十八份礼物,一看就不是当天准备的,而是早就准备好了。 唯一临时准备的,就是那十八对大雁。 是因为,她即将要受到苏家门人狙击,所以陆藏锋才会匆匆选在今天,大张旗鼓的给她补生辰礼吗? 月宁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感动、有茫然、有无措,但更多觉得嘲讽。 她和陆藏锋,总是在不对的 时间遇上。 压下心中百般酸涩,月宁安接过陆藏锋手中的锦盒,笑道:“当然可以补上。” 但再高明的修复师,在修补的时候,仍旧会留下痕迹。 补过的终归是补过的,裂痕消不掉! 陆藏锋周身的气息为之一变,静默地注视着月宁安…… 既然补上了,为什么月宁安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他又没有做对? 月宁安那一点小伤感,在陆藏锋的“死亡”注视下,迅速地消散了。 她有些怂的举了举手中的锦盒,问道:“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陆藏锋的眼神有些吓人,她想她需要……静静。 “可以。”陆藏锋满身的不快,在月宁安怯生生地看着他时,尽数散去。 他想,在月宁安面前,他大概是没有原则了。 陆藏锋忍不住摇了摇头,面上的冷漠也淡去了三分。 不管了,左右也就只这一次了,以后的每一年,不管月宁安在哪里,他都会将他亲手准备的生辰礼物,亲自送到月宁安面前。 以后,再也不用补了! 月宁安不明白,一个人的喜怒怎么能变化得这么快,但见陆藏锋不再往外散发冷气,月宁安也暗松了口气。 陆藏锋的气势太强了,一旦他气势外放,她也无法不受影响。 月宁安在陆藏锋的 注视下,打开了锦盒,取出里面泛黄的纸张,展开…… “洛园的契约?”月宁安眼眸一挑,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嗯。”陆藏锋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为了这张契约,他费了不少心思。 毕竟,范家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月宁安看着手中的契约,好半天,才干巴巴说了一声:“谢谢,但……” “不喜欢,就烧了。”陆藏锋猛地想到,陆一传回的消息,说月宁安没有看他的信,而是撕碎后,命人烧了。 陆藏锋觉得他心里又不痛快了,偏他又不能说月宁安做得不对,毕竟他可不止丢了月宁安一封信,真要算起来,还是他理亏。 “好,回头我就烧给我娘。”月宁安知道,陆藏锋必是知晓,她把他写的信给烧了。 可那又如何? 陆藏锋要有底气,那就把事情摊开来说,正好她还想好好的跟陆藏锋吵一架呢。 陆藏锋轻轻点头,“明日,我陪你去。” 他从范家人手中买下洛园,自是知晓洛园与月宁安的渊源。 “明日,你不要上早朝吗?”月宁安诧异地问道。 陆藏锋轻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无事,没有人敢动你。” 哪怕他不出现,苏家那些门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除非…… 他们想要死的更快! 第498章 无耻,意难平 陆藏锋一向擅长把握机会,此刻也不例外…… 刚说要陪月宁安一起去城外,将洛园的契约烧给月宁安的母亲,陆藏锋就以天色太晚,他太疲累为由,赖在月家不走了。 “大将军……” 月宁安正要婉拒,陆藏锋就先一步道:“本将军一天两夜没有合眼,先前累极,险些从悬崖上滑了下去。” 这自然是骗月宁安的人,别说一天两夜没合眼,就是三天四夜不合眼,他也不会摔下去。 他不过是在月宁安面前装可怜,但可惜的是…… 月宁安不为所动。 陆藏锋也不气馁,继续对月宁安道:有吃的没有?本将军这一天,还未用膳。” 明明陆藏锋神色如常,语气也很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可不知为何月宁安总感觉,她从陆藏锋的脸上,看到了“委屈”,从他的话中听到了“可怜”。 她觉得,一定是天色太暗,她眼神不好。 一定是她白天情绪波动太大,人累了,听力也不好。 不然,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陆藏锋明明就是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 “月宁安……”陆藏锋久久等不到月宁安的回应,又唤了一句,目光隐有一丝……幽怨! 月宁安一度怀疑,自己的脑子坏了。 然,在陆藏锋“幽怨”的目光下 ,月宁安终是妥协,让下人给陆藏锋准备夜宵。 生怕自己扛不住陆藏锋的“委屈攻势”,月宁安连忙道:“吃完,大将军就早些回去休息。” 陆藏锋默了片刻,应了一声:“好。” 凡事适可而止,月宁安今天已经退了一步,足够了。 莫名的,月宁安松了口气,看陆藏锋也顺眼多了。 因为她知道,陆藏锋要是坚持留下来,她也拒绝不了。 陆藏锋退了一步,月宁安心下一松,看到陆藏锋脸上的伤,交待了管家去取了一盒雪玉膏,就陪着陆藏锋朝花厅走去……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只有微凉的夜风,从两人耳边吹过。 偶尔,发梢飞起,发尾交缠,但在两人还未察觉前,又先一步落回原处。 月家的下人全都未睡,月宁安一交待下去,厨房就送来了热粥与点心。 两人刚入座,下人就将点心、小菜摆了一桌。 陆藏锋也不见外,拿着碗筷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是真的慢! 慢悠悠的吃点心,慢悠悠的喝粥,速度慢到叫月宁安暴躁。 月宁安委婉地提醒了两句,却不见一丝效果,月宁安没法,只能陪陆藏锋干坐着。 吃了大半个时辰,陆藏锋见月宁安面露倦色,似有不耐,这才以正常速度进食。 很快 ,陆藏锋就将满满一桌子吃食,全部扫空。 吃饱了的陆藏锋,此时就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一脸餍足。 而这时,他才将一直压在心中的话,问出来:“月宁安,你今天高兴吗?” “高兴。”月宁安点头,一脸坦诚。 她不会告诉陆藏锋,她最高兴的不是收到陆家的令牌,也不是收到洛园的契约。 这些于她而言,是可以努力得到的。 她最高兴的是,撕毁了陆藏锋的回信,让管家将陆藏锋的回信给烧了。 在送了三年的信,仍旧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后,她曾不止一次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陆藏锋给她回信,她绝对不会拆开,她绝对会烧了,让陆藏锋也体会一下,真心被人践踏的滋味。 但很可惜,直到她被陆藏锋休弃,她也不曾收到陆藏锋的回信。 她本以为,此生没有机会了,没想到…… 陆藏锋给了她机会。 她今天,真的很高兴。 压在心中多年的阴影,被搬开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天都亮了。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他送的都是他想给月宁安的,并不一定是月宁安想要的。 虽然,月宁安十九岁生辰还未到,但月宁安现在可以提,他可以提前准备。 “我想要什么,大将军都可以满足我吗?”月 宁安笑盈盈地问道。 这一刻,陆藏锋只觉得烛光下的月宁安如同狐仙,那笑容能勾人魂魄。 陆藏锋想也不想,就点头:“可。” “那我想要你……”月宁安脸上的笑,越发的明媚,陆藏锋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然,下一秒,就见月宁安收起笑容,冷着脸地道:“离我远一点!” “好……像做不到!”陆藏锋脸上的表情一僵,神情有些冷。 月宁安却浑然不觉,双手一摊:“你看……大将军,你不是万能的,下次别轻易许诺。” “好玩吗?”陆藏锋已经没有脾气了。 谁叫,他喜欢上的姑娘,就是这么古灵精怪,不按理出牌。 月宁安笑着点头:“还不错。” “所以,你高兴就好。”陆藏锋无奈又宠溺地道,而后不等月宁安说话,起身道:“明日辰时三刻,我来月家接你。” 话落,陆藏锋转身离去,脚步迈得极大。 幸亏管家一直守在花厅外,堪堪在陆藏锋从他身边走过前,将雪玉膏呈到陆藏锋面前,“我们家姑娘……” “你们家姑娘心疼本将军,本将军知道。”陆藏锋接过雪玉膏,笑了一声。 月宁安出来,就听到这一句,顿时不想话说了。 陆藏锋累死活该! 陆藏锋将雪玉膏紧紧握在 手中,大步离去…… 策马奔出松翠巷,陆藏锋突然停了下来:“出来吧!” 黑暗中,黑衣银面的赵启安,迎面走了出来,挡在陆藏锋面前,冷冷地看着陆藏锋:“十八对大雁,十八份生辰礼。连弦音姑姑的旧物也拿出来了,陆藏锋,你想要做什么?” “干卿底事?”陆藏锋讥讽道。 “你给我添事,我还不能管?”赵启安冷笑,步步逼近。 陆藏锋没有动,但他胯下的战马,却不安的躁动了起来。 陆藏锋冷笑:“你可以不干。” “你明知岑寒声养的那批人,有多危险,我能不干?”赵启安咬牙切齿地瞪向陆藏锋。 陆藏锋是故意的吧? 这是吃定了他吧? “下次,别说我给你添事,你该感谢我帮了你。”陆藏锋丝毫不觉得,拿岑寒声的人拖住赵启安,有什么不对。 各凭本事,不是吗? 赵启安气得直咬牙,没好气地道:“我的人,是不是被你扣下了?” 他派人去打听陆藏锋的动向,结果人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影子。 “你的人,弱了一点。”还没动手就被陆一发现了,这不能怪他吧。 “既如此,打一场吧!”赵启安气笑了,抽剑,指向陆藏锋。 陆藏锋欺人太甚,今天…… 不见血,他意难平! 第499章 暗亏,人至贱则无敌 陆藏锋在野外跑了一天两夜,一刻也不曾停歇,体力消耗巨大。赵启安虽睡了一天,养足了精神,可他旧伤未愈,状态同样不佳。 两人此时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谁也不占便宜,谁也不吃亏。 是以,赵启安拔剑后,陆藏锋也没有让着他,随即飞身下马,抽剑迎上。 “当”的一声响,两人的剑相交,赵启安在陆藏锋的冲击后,脚步不断后移,他手中的剑也顺着陆藏锋的剑刃往下滑…… “吱吱吱……”刺耳的声响,伴随一连串的火花响起。 眼见手中的剑,就要划至陆藏锋的剑柄,赵启安猛地用力,将陆藏锋的撞开。 “嘭!”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同时向后方跌去。 赵启安撞在石墙上,陆藏锋撞在门框上,两人几乎同时稳定身形。 “哒哒哒……”就在这时,巡视的禁军听到声响,赶了过来。 禁军立刻分成两队,将赵启安与陆藏锋围住。 “大将军?”围住陆藏锋的禁军,看到陆藏锋,立刻收兵后退。 赵启安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大周赵王,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朝中一品高官可能知晓他,但普通的禁军只听过他的传说,从来没有见 过他人。 禁军第一时间就将长枪,对准赵启安,随时准备拿人。 赵启安压根没有把禁军放在眼里,站直,冷傲地道:“滚开!” 然,就在这时,陆藏锋对禁军下令道:“拿下他!” “是,大将军。”禁军听令,立刻对赵启安发起攻击。 “陆藏锋,我问候你大爷!”赵启安完全没有想到,陆藏锋会下令让禁军拿下他,根本就没有防备,禁军的长枪刺过来,他才堪堪避开。 陆藏锋轻哼一声,收起剑,跃上马背,无视被禁军围困的赵启安,当着赵启安的面,打马离去。 “陆藏锋,你大爷的!你还是不是人!”赵启安见陆藏锋跑了,气得大骂,想要甩开禁军去追陆藏锋,偏这群禁军被陆藏锋的高压手段吓怕了,不要命的执行起陆藏锋的命令,虽伤不了赵启安,却把赵启安给困住了。 赵启安不好对禁军下死手,一时脱不了身,整个人都暴躁了:“陆藏锋,你给我记住,这事……没完!” 回以赵启安的,是陆藏锋扬鞭打马离去的声音…… 赵启安花了不小的功夫,才将禁军甩开,而这个时间,陆藏锋早已回到了将军府。 “贱人!老子第一次知 道,你这么贱。”赵启安将剑收回,气恼的回宫了。 宫内,一片静寂。 赵启安回到寝宫,看着这一室寂寥,说不出来的烦躁,他刚坐下,连衣服都没有脱,又站了起来,往外走…… 赵启安宫中的小太监,见赵启安匆匆往外走,根本不敢上前,先一步退到一旁,给赵启安让路。 赵启安大步出宫,出了宫门直奔松翠巷。 他一开始就错了。 事已至此,他去找陆藏锋根本没有用。 他应该去找月宁安,他应该去问月宁安,有没有被陆藏锋的攻势给感动到。 “陆藏锋这个贱人,奸诈!”想到陆藏锋送到月家的十八对大雁,十八份生辰礼,赵启安就想往陆藏锋的脸上招呼一拳。 陆藏锋要权势有权势,要样貌有样貌,还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这世间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 别说月宁安原本就喜欢陆藏锋,就算是他,在知晓,陆藏锋给月宁安准备的十八礼物,也要说一句陆藏锋很用心。 连他都无法不动容,这世间还有女人,能不被陆藏锋感动到吗? “说什么公平竞争,全是骗人,这算哪门子公平竞争。”赵启安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 他白 天,为什么要睡? 明明陆二来找他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没有亲自去查,而是派手下去? “陆藏锋,你给我等着,不把你那张脸,打的连弦音姑姑都认不出来,我就不姓赵。” 赵启安憋着一肚子的火,来到月家。 月宁安早就睡了。 如果是旁的事,赵启安等一晚就等一晚了,可这今天这事,赵启安连一刻钟也等不了。 赵启安将阻拦他的暗卫击退,傲慢地下令道:“叫月宁安来见本大人!” “殿下,夜已深了,月姑娘刚刚才入睡。”暗卫试着劝阻。 赵启安冷哼一声,傲慢地道:“那又如何?本大人要见她,别说她只是睡了,她就是晕死过去了,也要给本大人爬过来。” 月宁安是为了谁,才这么晚睡的? 他凭什么要体贴月宁安! 他偏不。 “殿下……”暗卫还要劝说,可刚一开口,赵启安就一脚踹了过去,“陆藏锋的人,管到本王头上来了。” 暗卫摔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重重跌了下来,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大人息怒,小人这就去请我们家姑娘。”管家知晓赵启安的身份,他匆匆赶来,看到赵启安对 暗卫下手,半刻也不敢耽搁,连忙道。 “总算有个识实务,还不快去!”赵启安虽暴戾异常,但仅限于对陆藏锋的人,对旁的人,赵启安压根不看。 “请大人稍候,小人这就去。”管家生怕赵启安又动手,急忙朝后院走去。 赵启安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走到暗卫面前,一脚踩在暗卫的背上:“你该庆幸,你今天呆在月家,本大人不想在月家杀人。不然,就冲你们家将军算计到本王头上,本王就能将你千刀万剐。” 就冲着陆藏锋扣下他的人,又让禁军围攻他,他就是杀了陆藏锋的暗卫,陆藏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谢王爷不杀之恩。”暗卫苦笑,根本不敢有半点不满。 他今天一直呆在月家,虽不知赵王与他们家将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 想也知道,赵王肯定被他们家将军算计了。 不然,他们家将军大张旗鼓的给月姑娘送礼,闹得满城风雨,皇上不可能不派人来过问,也不可能不阻止。 他们家将军真的是……太英明了。 就是他惨了一点。 作为一个暗卫,他不仅要保护将军的夫人,还要为将军背黑锅。 他真的是,太难了! 第500章 实利,符合皇上的期待 陆藏锋累了一天两夜,月宁安这一天也不轻松。 这一天,月宁安大哭大笑,情绪大起大落,几尽崩溃,心累至极。 先前事情没有结束,她心里搁着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此刻…… 陆藏锋一走,事情尘埃落地,月宁安就撑不住了,周身的疲累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一沾床就睡着了。 月宁安睡的正香,突然被人叫醒,饶是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暴躁了起来:“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丫鬟低声道:“姑娘,赵大人来了,要见你,立刻。” “赵启安?大半夜的……他就不能不折腾人?”月宁安皱眉,虽有不快,但还是冷着脸下了床,“备水,我要梳洗。” 一刻钟后,月宁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往外走。 一出院子,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管家:“姑娘,赵大人似不快,他对暗卫动手了。” 月宁安脚步一顿:“陆藏锋派来的暗卫?” “是的。”管家面露忧色,不安地道。 “有伤其他人吗?”月宁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管家想了一下,道:“没有,赵大人只打伤了大将军派来的暗卫。” “我知道了。”月宁安松了口气,“你让人送点吃的过去……对了,赵大人在哪等 我?” 赵启安对暗卫下手的原因,月宁安大致能猜到一二。 左右不过是被陆藏锋给坑了,心里不忿,没找到陆藏锋本人,就拿暗卫出气呗。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针对他们月家的。 管家苦着脸道:“回姑娘的话,赵大人在内书房等你。” 这一个个的,都不拿自己当外人,进他们家姑娘的内书房,比他这个管家还随意。 “我知道了,你去给赵大人备些吃食,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月宁安接过丫鬟手中的灯笼,打发人去休息。 月宁安一进书房,就看到赵启安大爷似的坐在主位上,双脚架在桌子上,那姿势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大人。”月宁安将灯笼挂在一旁,上前给赵启安行礼。 “一进来,你家的大雁就吵哄哄的……怎么,要请本大人吃全雁席?”赵启安脸上仍旧带着面具,面具下的眸子,却闪着阴冷的寒光。 月宁安却是轻笑一声,在赵启安对面坐下,笑问道:“大人喜欢什么口味的?烧着吃还是烤着吃?” “烧焦蒸煮……本大人都想尝一尝,怎么办?”赵启安眯着眼睛道。 “第一对不行,其他的大人想怎么吃都行。”果然是为了陆藏锋的十八份礼物来的。 想来也是 ,陆藏锋闹这么大,宫里的人没收到消息也就算了,知晓了此事,怎么可能不来过问? 陆藏锋今天的行为,可不符合,皇上对她和陆藏锋的期望。 皇上可是希望,她和陆藏锋两看相厌,互相提防。 “为什么不行?”赵启安一下子就怒了,收回腿,坐正,双手压在桌子上,上身前倾,以压迫的姿势,逼问月宁安。 月宁安却不受赵启安的气势影响,一本正经地道:“第一对被崔大人买了,我是个有诚信的商人,他付了银子,我就得给他留下。” “你把陆藏锋送你的大雁,卖了?”赵启安先是一愣,随即捶桌大笑。 崔轶干的漂亮,不愧是他兄弟。 “送给了我,就是我的,我不能卖吗?”月宁安笑着反问。 不就是想看她与陆藏锋,彼此厌恶吗? 她会如皇上所愿,让皇上看到他想看到的。 “能,能,能。当然能。”赵启安瞬间心情大好,大笑地靠在椅背上,纨绔十足地道:“多少银子一对?便宜的话,本大人也买两对。” 陆藏锋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 他就说嘛,月宁安不是普通人,陆藏锋补生辰礼、送大雁那一套,只能哄哄寻常的蠢女人。 月宁安才不会上当。 月宁安见赵 启安乐不可吱,再不复先前的阴沉,就知道她的做法是对的。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故作认真的道:“活雁难得,不过我这收到太多了,也卖不出奇货可居的价格,就与崔大人一样,一百两一对好了。” 大雁的价值,远不在大雁本身,而是大雁代表的意义,象征的深意。 大雁本身…… 不过如此。 赵启安想买就买呗,有银子不赚是王八蛋。 “还余十七对是吗?本大人全要了!”赵启安眯着眼,看着月宁安,想从月宁安的脸上,看出一丝不舍。 让赵启安高兴的是,月宁安没有一丝不舍,甚至没有一丝迟疑,她爽快的应下了,“可以!大人是要我派人给你送去,还是你自己带走?” “让人全杀了,我带走。”赵启安声音一寒,冷酷的道。 月宁安稳得很,面色如常的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赵启安盯着月宁安看了数秒,不见月宁安闪避,赵启安突然严肃的道:“你,很好。” 不管哪方面都很好。 冷静,理智,聪明。 月宁安今晚表现得太好了,好到让他舒心,同时他也知道,他的皇兄会喜欢这个答案。 明日早朝,没有人能动得了月宁安。 别说苏相的门人,就是苏 相本人还在位的时候,也不行! 这样的月宁安,正是他皇兄想要的月宁安! 月宁安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是实用主义者,象征意义的东西,在她眼中远没有实际到手的利益重要。 十七对大雁罢了,别说这不是陆藏锋给她下聘的大雁,就算是陆藏锋拿来给她下聘的大雁,只要能打消皇上的怀疑、打消赵启安的不满,她也能眼也不眨的卖了。 她就是这么现实。 就在这时,月家的下人送来了肉粥与点心,打破了书房内有些紧绷的气氛。 月宁安没让下人直接送进来,而是先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大人想必饿了,我让人备了一些吃食,大人要用一点吗?” 左右是陆藏锋先前吃剩的,也不费什么事,能让赵启安高高兴兴的离开,也算是物超所值。 “好。”赵启安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收回了目光,也收回了加诸在月宁安身上的威压。 然而,月宁安仍旧面色不变,与先前无二,半点不受赵启安的喜怒影响。 赵启安有那么一点气馁,但更多还是暗喜。 月宁安还是那个月宁安,冷静自持,并没有被陆藏锋的小花招而感动,也没有因陆藏锋的举动失常。 陆藏锋白忙活一场。 开心! 第501章 早朝,太安静 赵启安在月家吃了一顿宵夜,身心都舒坦了,原先看不顺眼的,这会看着也顺眼多了。 心情大好的赵大人,大发慈悲,没有让月家的厨子,大晚上的起来给他宰大雁了,他直接点了陆藏锋的暗卫,让暗卫把那十七对大雁,给他送府上去。 暗卫:…… 赵王这是揍他一顿还不够解气,还要让他被大将军揍一顿,是吧? 他真的是太惨了。 暗卫苦逼的不行,碍于赵王的拳头,暗卫不敢拒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月宁安,希望月宁安能为他说一句话。 然,不是知天色太暗,还是暗卫的眼神不够直接,月宁安完全没有察觉到暗卫“无声的请求”,很爽快地同意了赵启安的要求。 左右,不用她费力。 送走了赵启安,月宁安再也撑不住了,打了一个哈欠,回房倒床就睡,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赵启安就不同了,从月家出去,赵启安整个人神情气爽,精神十足,半点睡意也没有。 回到宫里,兴奋地睡不着的赵启安,直接闯进皇上的寝宫,把皇上给叫拉了起来。 也亏得皇上没有召妃子,来寝宫侍寝的习惯,不然被赵启安撞上,大 家都尴尬。 “这么晚,你干什么?朕等会还要上早朝呢,你有话快说。”皇上被赵启安从龙床上拉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哈欠连连,任凭赵启安怎么拉、怎么扯、怎么说,也不肯松开手中的被子,不肯离开自己的龙床。 赵启安也不在意,他鞋子一脱,盘腿坐到皇上对面:“我去找了陆藏锋和月宁安,陆藏锋那个贱人就不说了,他居然让禁军捉拿我,这事我跟他没完。月宁安倒是叫我刮目相看,没想到,她居然抵挡住了陆藏锋的攻势,没把陆藏锋的殷勤当回事。月宁安果然跟外面那些,肤浅的庸脂俗粉不一样。” “月宁安怎么了?”皇上听到月宁安的名字,瞬间来精神了。 没有意外,等会的早朝,月宁安就是主角。 皇上对月宁安的名字敏感,实属正常。 “月宁安当然是很好!”赵启安得意地开口,不需要皇上问,就把他跟月宁安的对话,全说给皇上听了。 皇上听完,一度怀疑自己没有睡醒:“你说,月宁安把陆藏锋送她的大雁全卖了?没有一点不舍?” 这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藏锋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就一点也不感动? “当然了!”赵启安看了皇上一眼,冷讽道:“陆藏锋把月宁安伤的那么深,他以为,光凭几对大雁就能让月宁安心软吗?陆藏锋太小看月宁安了。” “可月宁安也太冷血了,藏锋为了她,可是在山上找了一天一夜,滴水未尽。她就算不心软,也不能这么糟蹋藏锋的心意。”皇上拧眉说道。 “哼!”赵启安傲慢地轻哼了一声,“照皇兄你这么说,陆藏锋不是更冷血?那三年,月宁安为陆藏锋做了多少,我就不说了。说了,你也会说陆藏锋什么都不知道,不能怪他。我们就说陆藏锋知道的。那三年,月宁安做为陆藏锋的妻子,每月往前线送信、送衣物、送药、送吃食了,陆藏锋收了月宁安三年的东西,有给半点回应?休妻的时候,他有一句阻拦吗?” “那不是你……” “别说都是我的错呀,陆藏锋要顾念夫妻之情,要记月宁安的好,大可以否定休妻的事。他要当街否定了,谁还能逼他不成。”赵启安一脸轻蔑,傲慢异常,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动摇。 皇上叹气:“当时的情况, 你我都清楚,根本不容藏锋否定。” “反正就是陆藏锋对月宁安不上心呗,但凡他上心一点,事情就不会这样。”赵启安依旧固我,坚持自己的认知。 皇上怎么说,都无法让赵启安改变看法,最后…… 只能放弃。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在这睡吧。”皇上看了一眼沙漏,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皇上也懒得跟赵启安掰扯。 反正,他们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样吧。 不对,启安特意把他吵醒,跟他说月宁安的态度,是几个意思? 临睡前,皇上迷迷糊糊的想到这个问题,可不等他细想,就抵挡不住睡意,睡着了…… 不管了,天大的事,也等第二天早朝再说。 然,次日早朝,皇上预想的激烈场景并没有发生。 整个早朝,殿下的大臣安静无声,根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弹劾月宁安,也没有一个人提起,月宁安撒银子,让人往死里捧苏家的事。 苏相的门人,这是怂了? 皇上一会看看御史台的人,一会看看户部和吏部尚书。 这两部的人,大多数是苏相一派的人,他们今天都不发声吗? 对了,还有藏锋呢? 皇上扫了一眼,这才发现陆藏锋今日没有上早朝。 皇上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将军呢?” “呃……”一时间,原本就安静的大殿,更安静了。 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皇上看向李伴伴,结果李伴伴也是一脸懵。 他一直陪在皇上左右,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问了一个没人能回答的问题,皇上尴尬的咳了一声,说了一句:“无事退朝。” 李伴伴听到,立刻高声重复了一遍。 满朝大臣寂静无声,一个个低头看地面。 皇上越看越觉得怪异,又一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点了崔轶的名,让崔轶随他去暖阁。 崔轶暗自笑了一声,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顶着一众大佬探究的目光,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从容地跟在皇上身后…… 他就是深得圣心,怎么了? 皇上一肚子不解,一到暖阁,还未坐下,就问道:“崔轶,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御史台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他们是私下达成了什么,朕不知道的协议?” 他昨天收到的消息有误? 苏相的门人,不打算对月宁安出手了? 第502章 请假,明目张胆的护 月宁安住的松翠巷,就在天子脚下,离皇宫只有半个时辰的路,周围住了不少京官。 陆藏锋的大将军府就更不用说了,大将府离皇宫就只有两刻钟的距离,与皇上处在同一条中轴线上,周边住的全是达官贵人,个个身份不凡,手握实权。 今日一早! 天还未亮,将军府就大动干戈,一排排士兵骑马列队,举着火把,守在正中央的马车两侧。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不是大朝会吗?大将军府这是干什么?怎么把马车拿出来?大将军平时不是骑马的吗?” 大将军府周边住的多是武将,他们进出多是骑马。 一大早出门,有不少人还未睡醒,但看到大将军府的排场,一个个都惊醒了:“莫不是大将军受伤了,骑不了马?” 在大周,武将的日子不好过。陆藏锋虽年轻,但要军功有军功,要出身有出身,他回京后并没有拉拢官员、武将,但京中的武将们,还是以陆藏锋马首是瞻。 哪怕,他很年轻! 见将军府把马车赶出来,路过将军府的武将心中不安,纷纷下马,上前寻问大将军府的侍卫,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问…… 一众 武将就恍惚了。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一众武将看着“大将军府”的牌匾,看着神情严肃的侍卫,看着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的管事下人,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他们此刻,很想静静! 一众武将恍恍惚惚地来到宫门口,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进入大殿时,有人发现站在最前排的陆大将军不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将军怎么没有到?大将军一向守时,从来不会晚到。” “今天可是大朝会,晚到了可是大不敬,快去宫门口看一看,看大将军到哪了?” 一众大将军府路过的官员,一个个顿时脸色诡异,沉默异常…… 有那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的,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将军今天应该不会来上早朝了。” “不来上早朝?大将军请假了?”武将们,看向吏部的官员。 吏部的官员吓了一跳,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就见一小太监快步进殿:“周尚书,大将军参加不了早朝,这是大将军府的人送来的假条,命小人交给您。” “大将军请假?这个时候?”吏部周尚书一脸懵,但还是接过了小太监手 中的假条。 一群文臣,不着痕迹地围在周尚书身边,尤其是苏相的门人,更是忍不住催促道:“大人,看看……大将军写了什么?” 陆大将军来不了,他们是不是可以…… 有人悄悄地,握住怀中另一封奏折。 他们原先准备弹劾月宁安,在陆家三年仗势欺人、非法经商,与民争利,并借月宁安与大金经商一事,给月宁安按一个与敌国勾结,意图卖国的罪名,彻底弄死月宁安,可不想…… 昨天,陆大将军不知发什么疯,高调的派人不断地给月宁安送礼。每半个时辰一份,从辰时到子时,最后还亲自去一趟月家,生怕大家不知道,月宁安是他陆大将军罩着的。 陆大将军这么一闹,他们虽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怂了,不敢把大将军府拉下手,只能临时改计划,改为弹劾月宁安以金钱为诱饵,煽动百姓闹事,污辱致仕官员。 和前者相比,后者的罪名显然小了许多。不过,他们今天只是先试一下水,效果好,他们也可以把这事闹大,给月宁安定一个收买民心,所图甚大的罪名。 苏相的门人不甘愿的退步,此时听小太监说陆大将军请假 了,一个个又蠢蠢欲动。 陆大将军今日不在,这是一个好机会。 然,当他们看到周尚书手中的请假条,一个个脸色怪异,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对面的武将们见状,心急地道:“大将军为什么请假?可是有什么要事?你们倒是说说?” “一群慢郎中,等你们还不得急死,我自己看吧。”有那心急又胆大的,直接上前,抢过周尚书手中的请假条。 周尚书没有防备,一个错眼,手中的请假条就被人抢走了,等他想要拿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那抢过请假条的武将,已经高声喊了出来:“什么?大将军要陪月氏去祭拜前岳母?这……这前岳母与大将军有什么关系?大将军为一个前岳母请假,不来参加大朝会?” 从大将军府路过的武将们,一个个望天。 大将军威武! 他们还以为,大将军会寻个理由遮掩过去,没想到大将军这么刚,居然直说。 佩服! “前岳母?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他身边的武将们性子急,纷纷去抢他手中的请假条。 周尚书见状,吓了一跳,也加入争抢的行列:“别抢,别抢……大将军的请假条,吏 部要存档,快还给我!” 一番争抢后,没有意外…… 陆大将军写的请假条,被扯破了。 周尚书看着手中,碎成好几片的请假条,气得脸都黑了:“请假条碎成这个样子,你们叫老夫怎么存挡?你们去让大将军给我重新写一份?” “不关我的事,我没有碰到。” “跟我也没有关系,我虽然碰到了,可撕破大将军请假条的人,不是我。是他们跟我抢,才会破的。” 一群武将纷纷摊手,退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脸无辜样,没一个承认是自己干的。 “你们……”周尚书气得不行,可他刚开口,太监就高声大喊“皇上驾到”。 周尚书不敢在早朝上闹事,只能憋屈地先退下,而苏相那些门人,在看到陆大将军的请假条后,就一个个傻住了,甚至皇上来了,他们也没有反应过来。 陆大将军都这么护着月宁安,他们要搞月宁安,会不会被陆大将军给搞死? 苏相的门人摸了摸怀中的奏折,默默地将手上的折子,也塞了回去。 这事…… 他们需要回去跟苏老再商量商量。 左右过几天还有大朝会,他们不着急。 真的,一点也不急! 第503章 同行,这一刻如你所愿 陆藏锋在早朝前一刻,高调的让人将请条递给周尚书,摆明了不惧人知道,也不惧皇上问责。 且,当时满朝文武都在,崔轶就算想要帮陆藏锋遮掩,也不可能。 是以,皇上一问,崔轶就全说了,一个字也没有隐瞒。 皇上听完,沉默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了陪月宁安去祭拜她母亲,请假不上早朝?还高调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假,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没把朕放在眼里?” 崔轶看了皇上一眼,没有说话…… 皇上真会安慰自己,这是有点吗? 这分明就是,半点没把皇上看在眼里。 “朕要不治他大不敬,是不是会很没面子?”皇上幽幽道。 崔轶仍旧不语。 皇上脸上的表情,更臭了:“他就不能低调一点?就不能寻一个别的理由?或者下了朝去不行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朕面子,朕就算不想计较也不行。” 他是皇上,他要面子的。 陆藏锋今天真的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崔轶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皇上,依臣收到的消息,苏老的门人,握有月宁安与金国交易的证据。他们要拿此事攻击月宁安,如果成了,大将军府 也逃不脱干系。毕竟,月宁安与金国交易时,她还是大将军夫人。” “苏相那些门人……他们疯了?”皇上脸色一变,顾不上计较陆藏锋落他脸的事。 “狗急跳墙,疯狂咬死月宁安后,其他人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动他们。”苏相的门人现在就是一群疯狗,他们就是想用这种疯狂的方式,告诉满朝大臣,别对他们出手,不然他们不介意鱼死网破。 “这群人……简直可恶!”皇上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藏锋这么做,倒是震住了他们,可却让自己陷入了麻烦。朕都可以想象,会有多少人,拿今天的事弹劾藏锋。” “陛下,大将军犯点错,挺好的。正好,皇上可以把禁卫收回来。”不需要跟陆藏锋通气,崔轶多少也能猜到一些陆藏锋的想法。 陆藏锋并不在乎被朝臣弹劾,甚至主动“犯错”让朝臣弹。 这无疑是聪明的做法。 皇上不需要一个,手握重兵又没有一点错的大将军,会犯错,有敌人,才能让皇上放心。 且,陆藏锋并没有犯政治上的大错,他只是在私事上犯错罢了。 为了美人,请假不上早朝,传出去那也是英雄美人的美谈,坏不了陆藏锋的 名声。 “你跟藏锋这是商量好了?”皇上顿时没脾气了。 合着,藏锋连后路都想好了。 “啊?”崔轶一脸不解地看向皇上,“大将军事先跟皇上您通气了?” “前不久,藏锋才跟朕提,让朕赶紧安排人接手禁军。”藏锋要跟他通气了就好了,他铁定不会同意。 太胡闹了。 “大将军不贪权不慕势,高风亮洁,乃朝臣楷模。”崔轶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一脸真诚。 皇上顿时不想讲话了。 他错了,他就不该找崔轶问陆藏锋的事。 问到最后,他不仅治不了陆藏锋不敬之罪,还得重赏陆藏锋,这都是什么事? 陆藏锋压根不在意,皇上和朝臣怎么想。 掐着点将请条假送上后,陆藏锋就带着大将军府的亲卫,和他连夜命人收拾出来的马车,来到月家接月宁安。 月家的下人,昨晚折腾到半夜三更才睡,此时一个个精神不济,见到大将军府的人,才勉强打起精神:“众位将军请稍侯,小人这就去请姑娘。” 月家的下人都知道,今天他们家姑娘要与陆大将军出城,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月宁安也起得很早,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月宁安一醒来,就灌了一大壶 浓茶。只是眼下的黑青却是遮不住,尤其是她今天一身素衣,更显苍白。 “沈大哥,我出去了,可能会很晚回来,外面的事就劳烦你盯着了。”月宁安知道,有陆藏锋出头,苏相的门人不敢死里弄她,但小动作肯定不断,她不得不防。 说实话,要不是没有陆藏锋带路,她要去一趟广源寺祭拜她母亲很难,她真不想在今天跟陆藏锋一起去广源寺。 苏家的事才刚开始,她根本不敢放松,也不敢轻易外出。 “放心,我会盯着,有异动,会让人第一时间通知你。”沈悯知道月宁安担心什么,旁的他也不帮不了月宁安,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月宁安也没有跟沈悯多客气,说了一声好,就接过下人递来的篮子出去了。 篮子里,是下人一早准备的祭品。 上一次去广源寺,途中发生了意外,她是空着手去的,只能给她娘磕个头,什么也没有准备。 这一次,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月宁安就不委屈她娘。 月宁安不假他人之手,提着篮子朝前院走去,刚走到前花园,就看到一身黑衣的陆藏锋,站在院子里等她。 月宁安不由得加快步子…… 陆藏锋站在原地,看 着一身素衣的月宁安朝他走来,本能的上前去接她,可刚迈了一步,他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月宁安朝他走来。 他喜欢,看着月宁安走向他。 月宁安快步上前,走到陆藏锋面前:“让大将军……” “我来!”陆藏锋伸手,不由分说地接过月宁安手中的篮子,也阻止了月宁安行礼。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陆藏锋几乎是用抢的,把她手中的篮子抢走了。 “走吧。”提着篮子,转身往外走。 月宁安愣在原地,想笑…… 她要不要告诉陆藏锋,篮子除了用挎的,还可以用提的。 他一个大男人,挎着一个篮子在手上,真的很奇怪。 月宁安摇了摇头,快步跟上。 步出月家大门,月宁安就看到门外站着两排身着战甲的士兵,手持长枪,威武不凡的士兵,粗粗看去,至少有五六十人,他们前方停放着一辆高大、质朴的马车。 “属下见过月姑娘!”以陆二为首的陆家亲卫,整齐划一的下马,给月宁安行礼。 月宁安下台阶的脚步一顿…… 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她只是去广源寺祭拜她母亲,陆藏锋要这么正式? 要带这么多人吗? 第504章 掉坑,红颜祸水 “属下见过月姑娘!” 不过五六十人,陆藏锋的亲卫却喊出了成千上万人的气势,甚至让月宁安一种,她是陆家当家主母的错觉。 不用想也知,就冲着这一声喊叫,今天过后,满汴京的百姓都会知道,陆藏锋是来接她,是为了她不上早朝。 陆藏锋这是要她当红颜祸水吗? 月宁安抬头看向陆藏锋,就见陆藏锋站在马车旁,正等着她过去。 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月宁安有一种自己掉坑里了,还爬不出来的错觉。 月宁安默默地望天,朝马车走去。 刚走到马车旁,陆藏锋就上前,伸出手:“我扶你!” 月宁安看了陆藏锋一眼,重点看向挎在手中的篮子,什么也没有说,将手递给陆藏锋,任由陆藏锋在众目睽睽之下,扶着她上马车。 陆藏锋准备的这么周全,她除了掉坑,还怎么能办? 陆藏锋准备的马车很大,足够两人坐,且陆藏锋也没有准备多余的马,月宁安上了马车后,陆藏锋也紧随而上。 “出发!” 两人刚坐稳,车夫就高喊了一声。 月宁安听到“唰”的一声响,紧接着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响起。 只听声音,就知这一队人有多么的出色。 出个城,搞这么 大的排场,一向低调的月宁安已经不想讲话了。 红颜祸水的名声,她背定了。 马车很快驶出松翠巷,来到热闹的大街上。 陆藏锋的亲卫,在汴京也算是颇有名气,且陆藏锋摆出这么大阵仗了,车马驶入松翠巷的时候,就有人认出来了,不少闲汉都守在外面看热闹。 车马一出来,那群看热闹的闲汉就议论了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陆大将军扶着月当家的上马车了。两人一前一后,同乘一辆车呢。” “大将军一早就来月家接来,你们猜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马车这么点大,孤男寡女的坐在马车里,你们说……” “我记的今天是大朝会吧?大将军不要上早朝吗?” “谁知道呢?” …… 马车内,月宁安听到街头百姓的议论声,默默地看了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这是坑她一回不算,还要多坑她几回? 她这下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不过,似乎也不是坏事。 至少有陆藏锋这座靠山,在可以在大周横着走,再不用小心翼翼…… “咳咳……”陆藏锋轻咳一声,道:“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广源寺,你要不要在矮榻上休息一会?” 陆藏锋在来月家前,就收到暗 卫的消息,知道昨晚赵启安半夜来了一趟月府,月宁安昨晚没怎么睡。 且此时,似乎也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好。”月宁安并没有困到,需要补眠的地步,只是…… 她被陆藏锋这么坑了一把,她现在真的不想理陆藏锋。 与其相对无言,各自尴尬,不如装睡,她也好借机平复一下被坑到死的心情。 月宁安靠在马车的小榻上,双眸微闭,脑子里不断地闪现,陆藏锋回京后的种种,初时越想越清醒的,可随着马车摇摇晃晃,月宁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在月宁安陷入深睡的刹那,怕月宁安压力大,一直没有看她的陆藏锋轻笑了一声,倾身上前,将一侧的薄毯盖在月宁安身上。 月宁安想要跟他撇清关系,这辈子都没有可能! 盖好毯子后,陆藏锋就坐了回去,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前驶,很快就驶出了城。 到了城外,在陆藏锋的吩咐下,车夫放缓了速度,一行人慢悠悠地,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抵达广源寺。 马车停下,睡饱了的月宁安也醒了过来。 “到了?”她睡眼惺松,眼神迷离,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嘶哑。 “嗯。到了。”陆藏锋莫 名感觉到口渴。 月宁安呆了片刻,才弄清此时的状况,歉意地说了一句:“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当着“外人”的面睡着,这真的是太失礼了。 陆藏锋听出了月宁安话中的疏离,面上一冷:“本将军去马车外等你。” 话落,陆藏锋就从月宁安走过,下了马车。 月宁安抱着薄毯,轻笑了一声,揉了一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下来,这才动身收拾睡乱的长发和衣服。 等到月宁安整理好,以是一刻钟后。 马车外,陆藏锋挎着篮子站在一旁,在月宁安出来的刹那,伸出手…… 月宁安看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手,又看了一眼被陆藏锋挎在臂弯的篮子,沉默地扶着陆藏锋的手下了马车。 月宁安站稳,朝陆藏锋福身:“多谢大将军了。” “走吧。”陆藏锋总觉得,被月宁安碰触过的胳膊有些痒,他将手背在身后,在背上蹭了一下。 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被月宁安碰触过的地方,就像是有虫子在爬,痒痒地…… 陆藏锋不由得凝眉,一路都板着脸,让人不敢靠近。 月宁安看了一眼,不解陆藏锋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月宁安刻意 放缓步伐,落后陆藏锋两步,与陆藏锋拉开距离。 陆藏锋走着走着,发现月宁安不见了,脸色更难看了。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月宁安:“走不动?” 月宁安连忙应了一声“没有”,快步跟了上去。 陆藏锋不着痕迹地放缓步子,好让月宁安能跟上。 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月宁安,陆藏锋冷硬的脸,总算柔和几许。 陆藏锋正琢磨着,跟月宁安说点什么,上次招待过月宁安的智明小师父,步入寺门,朝两人走来:“陆施主,月施主。” “智明师父。”月宁安双手合十,还了一个佛礼。 陆藏锋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智明小师父早已习惯了陆藏锋的态度,面上仍旧带着得体的笑,将两人引入广源寺,并体贴的寻问:“两位施主是先去西塔祭拜令慈,还是先去用膳?” 陆藏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月宁安,等月宁安拿主意。 “先去祭拜吧。”月宁安轻叹了一声,心情有几分沉重。 虽说,她此次的心情,没有上次那般沉重悲痛,可终归还是无法开怀。 每一次来祭拜,都是在提醒她,她娘永远的离开了她。 她月宁安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只有自己…… 第505章 挫败,不配拥有姓名 月宁安母亲的棺椁仍旧放在广源寺的西塔,每日都有高僧为其诵经。 上一次,月宁安废了无数心血,才说动慧能大师让她进来。 这一次,有陆藏锋带路,月宁安什么都不用做,寺中的僧人就主动打开门,让两人进去。 然,前后两次明显的差别待遇,并没有让月宁安不满。 她早就习惯了,一切不公平的对待。 月宁安沉默地步入大殿,看着停放在正中央的棺椁,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凝重。 她默默地上前,跪在她母亲的棺椁前,为她母亲上了三柱香,而后接过陆藏锋递来的篮子,取出里面的香烛、点心,一一摆上。 “娘,上一次来的匆忙,什么也没有给你带。这一次,我带了你爱吃的荷花酥。” “还有你爱喝的洛神花茶,我也带了。” “爹和哥哥爱吃的栗子糕我也带了,你要遇到他们,帮我向他们说一声,我很好。” …… 与上一次伤心、悲痛不同,月宁安此刻面对她母亲的棺椁,更多的是接受。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她都接受了她母亲已死的事实。 是以,她平静的跪在她母亲的棺椁前,给她母亲上香,跟她母亲说话。 将篮子里的祭品一一摆上, 月宁安又拿出洛园的契约,说出了她此次的来意: “娘,我这次来看你,是想告诉你……洛园又到了你手中,我现在就把洛园的契约烧给你。” 只可惜,不是她自己从范家人手中抢回来的,这让她有一点小小的不满,但洛园已经到手了,她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低头,将手中的契约点燃,而后丢到面前的小铜盆里。 契约就是薄薄的一张纸,很快就燃尽了,化成一团灰。 月宁安看着化为灰烬的契约,眼神有几分呆滞…… 她以为,要花无数精力才能抢回来的洛园,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 轻易的,让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片刻后,月宁安回过神,看了一眼漆黑的、永远不可能给她回应的棺椁,努力扯出一抹笑,起身道:“娘,我下次来看你。” “不介绍一下我吗?”陆藏锋站在一旁,终是忍不住,提醒道。 月宁安是不是忘了,他们是一起来祭拜她母亲的? 月宁安怎么就能把他给忘了? 是他的存在感太弱了吗? 月宁安脚步一顿,又转了回来,对着棺椁的方向道:“娘,我身边这位是大周枢密使、超品大将军,洛园就是他替女儿要 回来的。” 陆藏锋:…… 他不配在岳母面前,拥有姓名吗? 陆藏锋看了月宁安一眼,想到月宁安的“母亲”在,终是没有说话,只上前跪下,给月宁安的母亲上香、叩拜。 月宁安站在一旁,看着陆藏锋在她母亲的棺椁前执晚辈里,内心一片平静。 陆藏锋的心思,已经藏不住了。 不,陆藏锋从来就没有藏过。 …… 两人并没有在西塔多呆,陆藏锋祭拜完月宁安的母亲,两人就离开了。 智明小师父在西塔外等候,引两人去斋房用膳。 广源寺的斋菜味道很是不错,但月宁安情绪不佳,吃的并不多,硬陪陆藏锋坐到最后,陆藏锋一放下碗筷,月宁安也就不吃了。 “我们……” “我想回去。” 月宁安抢在陆藏锋说话前,先一步开口。 然,陆藏锋却不容拒绝地道:“正午太热,休息片刻再走。” 月宁安凝眉:“我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苏家的门人不敢动你,早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陆藏锋同样,截住了月宁安的话。 “多谢大将军了。”月宁安知道,苏家的门人会收手,全是因为陆藏锋昨天和今天的举动。 如果说,陆藏锋昨天声势浩大的送 礼举动,能逼的苏家门人退一步,那么…… 今天陆藏锋为了她,不去参加大朝会,就足够叫苏家门人看到陆藏锋的决心。 除非苏家的门人,想要彻底与陆藏锋撕破脸,不然他们绝不敢擅动。 “小事尔。”陆藏锋不以为然地道,心里却有几分喜悦。 月宁安知道他为她做的事,并且为之感激,这就足够了。 “今天的事,会给大将军你添麻烦吗?”她又不蠢,陆藏锋说小事,她就真当这是小事。 为了陪她出城,不参加大朝会,是对皇上的不敬。 对圣上不敬,可大可小。 “放心,皇上顶多下旨申饬我一顿,再夺走我手中一部分权利。”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 “如此,我就安心了。”月宁安心下一松,摇头轻笑。 她红颜祸水的名头,这下更洗不清了。 陆藏锋见月宁安放松下来,起身道:“广源寺的景色不错,陪本将军走一走。” 刚承了陆藏锋的大人情,月宁安虽不乐意,可到底没有拒绝,随着陆藏锋一同往外走。 陆藏锋对广源寺很熟悉,带着月宁安避开众人,来到后山的月季花田。 广源寺的月季花很有名,一年四季都绽放,很多人都会慕名前来,但广 源寺只在每年八月,才会对外开放月季花田,平时都有专人看守,不许外人参观。 当然,陆藏锋不包含在“外人”的行列。 不仅如此,陆藏锋还提前让广源寺,将看守花田的僧人撤下了。 此时,偌大的月季花田,只有陆藏锋与月宁安两人。 轻风拂过,淡雅的花香扑面而来,陆藏锋侧头看向月宁安:“广源寺的月季很有名,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此地,也是他此行主要的目的地之一。 在明月山庄,看到月宁安在花中飞舞,陆藏锋就开始关注,哪里有漂亮的、能配得上月宁安的花。 广源寺这片花田,他自是不会错过。 然,月宁安眼中,并没有欢喜之色。 有那么一刹那,陆藏锋心中隐有失望,还有对自己的不满。 月宁安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他准备的都是合乎了心意的,可是…… 他却不知月宁安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这让他很挫败。 哪怕打败仗,他也没有这么挫败过。 但只有一瞬,陆藏锋就重新燃起了斗志。 来日方常! 终有一天,他会知道月宁安喜欢什么。 他送给月宁安的礼物,也不会再是他想送的,而会是月宁安喜欢的…… 第506章 速归,先发制人了一回 月宁安不知这么一会,陆藏锋就想了这么多,轻声开口附和陆藏锋一句。 这一片花田红似火,是很美,但她今天没有心情观赏。 陆藏锋见月宁安对月季花田不感兴趣,心中虽有失落却并不气馁,深知月宁安性子的陆藏锋,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了月三娘的事:“我的人查到了,月三娘是怎么搭上刘家与太后的。” “怎么搭上的?”月宁安果然感兴趣。 这事,她也让人查了,但什么也没有查到。 要不是知道刘家的谨慎,她都要怀疑刘家人与青州搭上线了。 “月三娘也是运气好,从洛园出去后,遇到了被家中下人拐卖的刘家孙少爷。月三娘许是认出了对方,救下了刘家孙少爷,并把人送到了刘家。刘家感念月三娘,把人留了下来。” 陆藏锋陪着月宁安,行走在月季花田,不紧不慢地道:“月三娘懂一些医术,擅长调理女儿家的身体,太后年纪大了,身体或多或少有些问题,偏太医本事不够,无法根治。刘家人在见识过月三娘的本事后,就把月三娘带进了宫。月三娘颇有本事,哄得太后很高兴,太后很喜欢她,如果没有确 切的证据,证明月三娘犯了事,皇上也不好动太后的人。” “原是撞见了刘家的隐私,我那三姐姐,还真是有一些本事。当然,运气也好。”月宁安轻讽了一声。 刘家人戒备心重,她花了许多功夫,也只勉强与刘家有交际,她那三姐姐真是好气运,当然也有好手段。 一般人,哪怕救了刘家的孙少爷,也不可能哄得刘家人,带她进宫去见太后,尤其是她还来历不明。 “放心,气运再好会有耗尽的一天,阴谋诡计走不远。”能在月家倾灭的情况下活下来,月三娘的运气确实是好。 不过,跟他的宁安比,还是差了一点。 陆藏锋侧身,看了月宁安一眼,眼中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柔情…… 月季花田的景色很是不错,陆藏锋虽知月宁安并不怎么喜欢,但还是不想太快回去,又拿出几件不算轻不重的事,跟月宁安说了起来,然…… 陆藏锋想要多陪月宁安一刻,京中的人却是不允许。 两人才走了一半的路,陆二就急匆匆地追了过来:“将军,有圣旨到大将军府,宫里侍卫传信,请您回府接旨。” “圣旨?”陆藏锋不快的凝 眉。 皇上要做什么? “是的,宫中的侍卫亲自来请,请将军您尽快回府。”陆二又刻意强调了一遍。 陆藏锋冷着脸,应道:“嗯,回吧。” 急着派侍卫来请他回府接旨,却不把圣旨带来,皇上还真是孩子气得很 月宁安站在一旁,看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只有不快,并不惊慌,不由得自嘲一笑。 陆藏锋可是皇上的表兄弟,君臣关系不一般,她居然会为陆藏锋担心,她真的是蠢了。 虽有侍卫催促,陆藏锋却半点不急,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沿途还给月宁安介绍起广源寺的风景。 临出寺院前,还说了一句:“广源寺四季景色皆不同,下次本将军再带你来。” 月宁安笑了一声,并没有接。 说实话,她并不想来广源寺,尤其是应陆藏锋的邀,因为…… 连着两次,似乎都不太顺。 陆藏锋也没有在意,任由宫中侍卫催促,仍旧选择与月宁安一同乘马车回京,且在半途还特意出来叮嘱车夫放缓速度,别把睡着了月宁安给颠醒了。 宫中的侍卫就在一旁,看着陆藏锋罔顾圣上的意思,慢条斯礼的回城,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 他回宫后,要如实跟皇上禀报吗? 马车内,不想相对无言、废心陪陆藏锋聊天而装睡的月宁安,听到陆藏锋交待车夫的话,差点惊醒了过来。 陆藏锋他疯了吗? 皇上的人还在一旁盯着呢,为了她不上早朝就算了,现在还要为了她,无视皇上的圣旨,这是非要她坐实红颜祸水的名头是吧? 月宁安气急,差点装不下去了,可最后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她管陆藏锋去睡! 月宁安咬牙装睡,然心里终是不安,两刻钟后,月宁安“醒”来。 一睁眼,就对上陆藏锋戏谑含笑的眸子。 很显然,陆藏锋知道她在装睡…… 月宁安没好气的瞪了陆藏锋一眼,而后打开车窗,趴在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用这种方式告诉外面的侍卫,她醒了,陆藏锋让车夫减速跟她无关,无视皇上圣旨的黑锅,她月宁安不背。 同样,主动开口让车夫加速的事,她也不会做。 她才不会让陆藏锋得逞! 陆藏锋看到月宁安的举动,先是一笑,而后默默地等着她坐回来,却不想…… 月宁安这一趴,就是一刻钟。 陆藏锋只得主动道:“外面尘土大,小 心迷了眼。” “将军放心,比这更大的风沙,我都见过。”月宁安仍旧没有坐回来,小脸仍旧对着窗外。 马车的速度不快,但沿路灰尘多,尤其是陆二等人骑着护在马车左右两侧,马蹄踏在泥土路上,不仅会溅起一层黄土,偶尔还会有石子弹起。 刚刚这一刻钟,陆藏锋就听到了,好几颗石子弹起的声音,。 陆藏锋担心会有石子溅起,划伤月宁安的脸,见月宁安仍旧不肯坐回来,无奈而又宠溺地道:“我这就下令,让他们全速赶回京城,可好?” 这就是一个小姑奶奶,他输了行不行? “大将军说笑了,大将军要不要全速赶回城,与我何干?”月宁安话是如此说,可在陆藏锋说出那话后,就坐了回来。 天知道…… 窗外全是马蹄溅起的沙尘,迷眼不说,时不时还有细泥土块打在脸上,她真的一刻也不想趴在窗口好不好。 “真正是半点亏也不吃。”陆藏锋摇了摇头,随口吩咐了车夫一声,让车夫加速,全速赶回京城。 月宁安抬眸,看着陆藏锋,回以微笑,没有接话。 然,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507章 公平,放过我 月宁安干净清爽的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如果整张脸都是这般,那也看不出什么来,偏她眼睛和下巴周围又是干净的,与蒙着尘土的脸是两个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偷吃却忘了擦脸的小花猫。 陆藏锋乍一看,着实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这样的月宁安,太可爱了。 “你笑什么?”陆藏锋的笑声太过肆意,月宁安莫名的不自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着,没发现衣服脏、乱,又伸手摸了摸脸,也没见脸上有脏东西。 却不想,她这一动,陆藏锋的笑声,越发的大了。 “你到底笑什么?”月宁安气恼了,狠狠地瞪向陆藏锋。 当面嘲笑一位淑女,陆藏锋还有没有一点风度了? 陆藏锋见月宁安快要恼了,轻咳一声,止住笑意:“看看你的手……” 月宁安低头,看到手指上的黄土,沉默片刻,而后抬头看向陆藏锋:“很好笑?” “不,是很可爱。”陆藏锋眼眸微弯,眼中还有未曾散去的笑意。 他的声音也染上了笑意,低沉而慵懒。 马车外,陆二等人听到陆藏锋肆意的笑声,一个个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家将军,多少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月姑娘果然厉害。 “我信你才有鬼!”月宁安又气又恼,她又瞪了陆藏锋一眼,拿出帕子擦脸。 陆藏锋强压下心意,提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本水,递给月宁安:“沾点水,免得擦不干净。” 月宁安没理会陆藏锋,而是自己提起茶壶,打湿帕子去擦脸。 陆藏锋笑了一声,放下茶杯道:“是本将军错了,本将军给你道歉。” “道歉?陆大将军不是不会道歉吗?”月宁安斜了陆藏锋一眼,嘲讽地道。 “那是对别人,而你……不是别人。”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神情严肃而郑重。 马车内的气氛,为之一变。 月宁安擦脸的手一顿,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握住,“这里还有,你刚刚没有擦到。” 在月宁安愣神的刹那,陆藏锋已倾身上前,握住月宁安的手,带着月宁安手,擦拭她脸上的灰尘。 温热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带着厚茧的指腹滑过她的脸…… 月宁安只觉得马车内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窒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然…… 只一瞬,月宁安就反应过来了 。 她猛地抽出手,往后仰去,一脸冷色地看着陆藏锋:“大将军,你逾越了。” “我只是,想帮你擦掉脸上的灰尘。”陆藏锋的手,还保持着抚摸月宁安脸颊的姿势,不过只有片刻,陆藏锋就像无事人一样坐了回去。 “我不需要。”月宁安又往后退一步,坐在离陆藏锋最远的距离。 “你需要!刚刚,我帮了你。”陆藏锋眼眸微沉,似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以为,他与月宁安已经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进了一步,结果……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是这么以为的吗? 月宁安气得咬牙:“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这男人,占了她的便宜,还说是帮她,真的好不要脸。 “除了谢谢,就没有别的话吗?”陆藏锋摩挲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借此平复心中突然涌出来的怒火。 月宁安没好气地道:“大将军,做人不要太无耻!” 要点脸好不好? 自己做了什么,陆藏锋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吗? “你这是在说……本将军无耻?”陆藏锋停下摩挲扳指的动作,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月宁安直觉不对,想也不想就 怂了:“没有!是我说错话了,是我大惊小怪了。大将军你刚刚确实是帮我擦了脸上的灰尘,我无意为报,以茶代酒,敬大将军一杯。” 月宁安动作飞快地上前,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到陆藏锋面前,而后将面前那杯喝尽。 “可惜了!”陆藏锋轻叹了一声,不为遗憾地道:“本将军原本还想做一点无耻的事,好对得起你的评价。” 月宁安:…… 她错了,她认怂! 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陆藏锋喜欢她,她就可以在陆藏锋面前稍稍放肆。 陆藏锋就是一只大尾巴狼,哪怕喜欢她,也依旧凶残得很。 月宁安果断贴着马车坐,不再吭声。 她忍,忍到回城,回家后她就离陆藏锋远一点! 她惹不起,她躲行吗? 然,陆藏锋却不肯放过月宁安。 马车驶入城内,陆藏锋没有急着回府的接旨,而是对车夫吩咐道:“去松翠巷,送月姑娘回府。” “将军,圣旨……”宫中的侍卫,听到陆藏锋的话,差点要吐血。 这是城内,不是广源寺,大将军回城了,不赶着去接圣旨,却要先送月宁安回府,大将军想过皇上怎 么想吗? 想过朝臣怎么想吗? 马车内,月宁安听到陆藏锋的话,也想吐血:“大将军,我不急!” “本将军也不急。”陆藏锋面带微笑,云淡风轻。 月宁安气得咬牙:“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你要怎么样,才不拒绝我?”陆藏锋脸上的笑容收起,反问道。 月宁安一脸冷漠地道:“你求圣上赐婚,娶我,我就不拒绝你。” 陆藏锋剑眉微皱:“换一个条件。” “那就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跪下来,给我认错。”月宁安垂在一侧的手,悄悄握紧。 明明知道娶不了她,还来招惹她,真渣! “月宁安,认真一点。”陆藏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能娶我,又不给我道歉,你凭什么要我接受你?就凭你对我好?凭你是真心的?”月宁安嘲讽地问道,不等陆藏锋说话,又道:“可是,凭什么你对我好,你是真心的,我就要接受你?我对你好的时候,我对你真心付出的时候,你也没有接受我呀?” 看陆藏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月宁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看着陆藏锋,红唇轻启:“大将军,公平一点好吗?” 第508章 不欠,做妾都不够格 “大将军,公平一点好吗?” 月宁安红唇轻启,声音温柔,如同情人的间昵喃,然…… 她的眸中却是一片清冷,微红的眼眶似含嘲讽。 四目相对的刹那,陆藏锋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月宁安握在手中,狠狠拽紧,一阵阵的刺痛。 他想,他此刻能明白,那三年月宁安等他的回信,等他的回应,是一种什么心情了。 看着月宁安眼中闪现的泪光,陆藏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被月宁安拽紧的心脏更疼了,他倾身上前,抱了月宁安一下,而后…… 不给月宁安推开他的机会,先一步松手,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送月姑娘回府。”陆藏锋纵身一跃,抢了陆二的马,吩咐了一句,就打马离去。 被拽下马的陆二,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马车内,月宁安苦笑一声,靠着马车,双眸紧闭,泪水却缓缓流下。 明明知道不能娶她,明明知道娶不了她,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她都放弃了。 放弃了心中的执念,放弃了不可能的妄想,放弃怨恨陆藏锋。 痴恋十年无果,她没有怨陆藏锋。 被陆藏锋休弃,扫地出门,她虽悲愤,却仍旧没有怨恨陆藏锋,但 此刻,她却忍不住怨陆藏锋。 为什么,要招惹她? …… 马车外,陆二回过神,看着陆藏锋骑马远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没有一点声响发出的马车,不由得轻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先前他们家将军还很高兴,怎么一转眼,两人就吵了起来? 陆二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坐到车夫旁,直接把车夫的活给抢了。 马车再次前行,朝松翠巷驶去,一路静寂无声…… 宫中的侍卫跟着马车跑了两条街,猛地反应过来,他是来找陆大将军回府接旨的,他跟着这些人跑什么? 宫中的侍卫重重一拍脑门,调转马头,朝大将军府跑去,然…… 等到他赶到大将军府,却被告知陆大将军并没有回来。 宫中的侍卫一脸懵的僵在原地:“陆大将军先一步走了,陆大将军没有回来?那人去哪了?” “这不应该是我们问你吗?你不是去找陆大将军了吗?”候在大将军府,等着宣旨的太监、侍卫,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陆大将军,心情已经很不好了。 听到侍卫的话,一个个更没有好气。 “我看着大将军骑马走的,他肯定是赶回来接旨。”宫中的侍卫心虚的道。 “那人呢?”宣旨的太监, 没好气地问道。 “会不会是……大将军走错路了?”宫中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道。 传旨的太监给了侍卫一个白眼,继续站在门口等着…… 他就不信,他等不到陆大将军回来! 而抢了陆二的马陆藏锋,打马离去后,并没有回大将军府,而是一路朝皇宫奔去,然…… 临近宫门口,陆藏锋却突然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站在街对面,看着不远处红砖绿瓦的宫殿,眸色渐深…… 他进宫了,又能如何? 如果他开口求娶月宁安,皇上恼怒之下,很多可能会要月宁安的命。 他能护月宁安一次,护不了她一辈子。 就算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肯放过月宁安,青州那些那老东西也不愿意。 皇上能利用月宁安一回,就能用她第二回,那些老东西不会再给皇上机会。 最主要…… 皇上在明了他喜欢月宁安后,更不可能会下旨赐婚。 月宁安可是凭一己之力,养了边关百万大军三年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除非皇上嫌皇位坐得太稳了,想寻求一点刺激。不然,皇上绝不会,嫁给他这个手握边关军权的大将军。 至于月宁安说的,当着全城的百姓跪下道歉…… 他真要做了,月宁安也得惨。 他连皇上都不用跪,却跪在月宁安面前,皇上会怎么想? 满朝大臣会怎么想? “你还真是,给本将军出两个难题。”陆藏锋轻轻合眼,掩去眼中的沉思。 现在的他,不仅无法做到月宁安提的条件,甚至都不能让皇上知道,他对月宁安的心思,不然…… 月宁安会很危险。 陆藏锋不由得轻叹一声:“你要没有……这么能干就好了。” 月宁安太能干了,能干到…… 皇上不放心,让她嫁给任何一个握有实权的男人。 权钱叠加在一起的威力,远超世人想象。 陆藏锋最后看了巍巍耸立的皇宫一眼,略一思索,打马向前,在宫门口停下:“本将军,要求见皇上。” 看守宫门的侍卫根本不敢阻拦,立刻侧身让陆藏锋进宫。 陆藏锋来到暖阁外,待太监通报后,步入暖阁,见皇上坐在上首,陆藏锋没有迟疑,单膝跪下:“臣,向皇上请罪。” “藏锋,你这是干吗?”皇上原本还想晾一下陆藏锋,不曾想陆藏锋一进来就跪下,皇上惊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公文放下,起身前来搀扶陆藏锋。 陆藏锋却没有动:“臣为私事,不上早朝,乃是大不敬,请皇上处罚。” “行了,不过是小 事。朕已经下旨申饬你了。”皇上知晓前因后果,确实很生气,要不然也不会特意下旨去责骂陆藏锋,可陆藏锋这么一跪,着实把皇上惊到了。 “是臣恣意妄为,给陛下添麻烦了。”陆藏锋倒没有长跪不起,在皇上再三搀扶下,陆藏锋顺势站了起来。 “你呀,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好好的,跟月宁安牵扯干吗?又是送聘礼,又是送大雁、生辰礼,要不是朕知道,你一向讨厌女人,没有娶妻的念头,朕都要怀疑你喜欢上月宁安,想娶她了。”皇上虽不生陆藏锋的气了,但却仍旧不理解陆藏锋的行为。 陆藏锋的行为,在他看来,比那些什么才子追美夸张多了。 陆藏锋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冷默地道:“那是臣欠月宁安的,臣得还。” “藏锋,你想太多了。”皇上摇了摇头,好气又好笑地道:“你不欠月宁安什么,从来都不欠!她为你做的那些,是她嫁入陆家的条件,要是她没有这个本事,陆家凭什么让她一个商女进门?” 月宁安赚钱养前线大军,是她嫁入陆家必需要做到的条件。 要不是如此,凭她的身份,别说嫁给陆藏锋为妻,就是给陆藏锋做妾都不够格…… 第509章 荣宠,只能帮到这了 月宁安与陆藏锋的身份差距摆在那里,要不是三年前前线战事吃紧,国库不丰,朝臣泰半主和,不支持再战,皇上又执意要支持陆藏锋与北辽开战,月宁安别说嫁给陆藏锋,就是连跟陆藏锋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月宁安与陆藏锋的婚事,从某种程度来讲,是一场交易。 月宁安用巨额金钱,保证前线战事的顺利,换她嫁入陆藏锋、接近陆藏锋、打动陆藏锋的机会。 月宁安遵守了约定,做了她该做的,他和陆家也给了月宁安机会,但很可惜…… 月宁安这笔生意没有成功,她赌输了。 她没有在那三年,打动陆藏锋的心。 用巨额金钱找来的机会,化为浮云。 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陆家的错,更不是陆藏锋的错。 真要说错,那错的人也是月宁安。 是月宁安自己眼光不好,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皇上从不认为,陆藏锋欠月宁安什么,也不认为陆家欠月宁安什么,更不认为他这个皇上亏待了月宁安。 “藏锋,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的路负责,三年前的路,是月宁安自己选的,没有人逼她, 朕也没有逼她。藏锋,你千万不要上月宁安的当,别被她装可怜、装深情的说两句,就对她心生愧疚,想着补偿她。那个女人精的很,无利可图的事她是不会做的,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给利用了。”皇上拍了拍陆藏锋的肩膀,严肃而认真的交待道。 陆藏锋沉默不语。 他以前也不认为,自己欠月宁安什么,月宁安为了做了多少事,为他付出多少,也与他没有关系。 他从来没有要求月宁安做这些,甚至不需要,但现在…… 他心疼月宁安。 不过,这些他知道就好,没必要告诉皇上。 他进宫只是为了将月宁安摘干净,以免皇上把他做的事,算到月宁安头上。 陆藏锋没有跟皇上说太多,向皇上请完罪,就步出了暖阁。 一出暖阁,就看到了双手环抱,脸上面具,倚柱而立的赵启安。 “终于出来了,等你很久了。”赵启安一见陆藏锋出来,就上前,哥俩好的揽着陆藏锋的肩膀:“走,请你吃烤大雁去!” 陆藏锋斜了他一眼…… “看我干吗?”赵启安眉眼微弯,笑的一脸灿烂。 “一身怪味,离我远一点!”陆藏锋抬手, 挥开赵启安的手,侧移一步,与赵启安拉开距离。 “怎么?心疼你的大雁了?”赵启安笑的不怀好意:“可惜,收的人不在意。” “想太多!”陆藏锋白了赵启安一眼。 形式而已,月宁安收了就足够了,至于收下后,月宁安如何处理,他并不在意。 “啧啧啧,我倒是希望我想太多了了,我就怕你……伤心难过,一个人悄悄地躲在角落里抹眼泪。”赵启安无视陆藏锋的冷脸,再次凑上前,手搭在陆藏锋的肩膀上,心情颇好的唱道:“痴情多可笑,红尘最无聊……” “有这个闲功夫,盯月三娘去。”陆藏锋再次嫌弃地推开赵启安,却不想赵启安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不放。 “别提那女人,太精明了!她一早就把来历跟太后交待清了,根本不留尾巴。现在成天窝在太后宫里,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提起月三娘,赵启安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没好气地道:“虽然我不喜欢月三娘,但不得不说,她确实颇有手段,太后失眠多年,太医一直治不好,这几天她陪在太后左右,太后睡得好,心情也好了。现在,太后可是一 天也离不开那女人,没有什么大错,太后肯定不会让我们动她。” 赵启安没有说,太后本来就不喜欢月宁安,偏月三娘这个精明的女人,先一步跟太后说,她是得罪了月宁安,被月宁安逼的在汴京呆不下去。 太后知晓后,更厌恶月宁安了,他们要为了月宁安索要月三娘,几乎没有可能。 “没有大错,那就让她犯大错。人在宫里,你要整治她,还不容易?”陆藏锋斜了赵启安一眼,一脸怀疑地道。 “后宫是皇后的地盘,我一向不插手。”赵启安耸了耸肩,推得干干净净。 陆藏锋不由得皱眉:“插不了手,那就盯死她,别让她有机会做什么。” 他没有在后宫安插人手,这事确实不好办。 “后宫的事,你得找皇后,不行你就找李伴伴,我的人手还真没有办法,时刻盯着后宫。”能在后宫行走的,除了女眷就是太监。 这些人一向由李伴伴负责,李伴伴是他皇兄的心腹,他轻易不会插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没用!”陆藏锋冷酷无情地抬脚,踹向赵启安…… 赵启安反应极快的跃开:“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陆藏锋没有理他,大步离去…… 赵启安没有追,只在原地高声喊道:“烤大雁真不吃?十七对呢,我一个人吃不完呀,好歹是你辛苦逮的,给个面子呗……” 陆藏锋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没有变一下,从容离去。 赵启安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陆藏锋的身影,这才转身往回走。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让皇兄知道,不管是陆藏锋还是月宁安,都没有把那什么代表定情的大雁当回事。 陆藏锋前脚离宫,后脚皇上就知道了他与赵启安在长廊说的话,一字不漏。 皇上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道:“罢了,他想补偿就补偿,左右也就是这么一回了,藏锋想做英雄,朕总要成全他。” 自己的表弟,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陆藏锋出宫回府,接了皇上申饬的旨意,按皇上的要求在家思过。 同时,他进宫向皇上请罪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张相等人收到消息,皆是无奈轻叹。 皇上对陆藏锋还真是荣宠有嘉了,陆藏锋这般张狂,皇上也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再统领禁军,思过三天,罚俸半年。 这都是什么惩罚? 第510章 阳谋,十宗罪 禁军统领出事,陆藏锋临危受命,暂时接管禁军,帮助皇上清理禁军内部蛀虫。 现在,禁军内部清查已结束,陆藏锋本就该把这一块交出来,皇上却把这当作惩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皇上罚得很重,可天知道…… 不再统领禁军,根本伤不了陆藏锋的皮毛。 思过和罚俸就更不用说了,这都不能算是惩罚,更不用提皇上只让陆藏锋思过三天。 三天,能顶什么用? 连下一次大朝会都不用错过。 罚的这么轻就算了,皇上居然还让人放出,陆藏锋主动进宫请罪的消息,生怕有人弹劾陆藏锋。 消息一传出去,不知多少人心中暗酸,可是…… “出生名门,权势滔天,年少有为,简在帝心,羡慕不来!” 朝中大臣只是羡慕暗酸,苏相和苏相的门人收到这个消息,却是面如死灰。 苏相的门人惊慌难安,不知所措,犹豫再三,推了三人作为代表,当天夜里就跑去找苏家找苏相拿主意。 “相爷,皇上下旨斥责陆将军的消息,您知道了吗?相爷,皇上摆明了偏向陆将军,而陆将军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等,明火执仗维护月宁安。我们……我们接下来要 怎么办呀?” “是呀,相爷,陆将军这么一插手,我们就被动了。但我们要什么都不做,任由那姓月的蹦哒,旁人定会当我们软弱好欺负,是个人都能踩我们头上,日后我们在朝中就无立足之地了。” “相爷,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他们现在真的是左右为难,对月宁安出手不是,不出手又不是。 他们真的太难了! 三个被推出来苏派官员,眼巴巴地看着苏相,等着苏相拿主意。 苏相坐在阴暗的烛光下,眼皮微抬,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门人,斥了一句:“行了,不就是一个小商女嘛,也值得你们惊慌。” 三人苦着脸:“相爷,这事……” 苏相打断三人的话,不紧不慢地道:“我儿三日后大婚,你们那天来参加宴席即可。” 遇事就知道害怕,这样的人如何能在他走后,撑起他们这一派的势力? 苏系一派的势力,怕是保不住了。 他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苏相心里已经盘算开,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有相爷这话,我们就放心了。”三人听到苏相的话,心下大安,一扫先前的惊慌,连连保证,他们一定会准时到。 苏相 微微合眼,没有说话…… 送走三个门人,苏相眼中的光芒一暗,他轻叹了一声,一脸沉重地提笔蘸墨,在雪白的纸上,落下一行行字…… 信写好,苏相不等墨干,就颤抖着手将信封死,叫来老仆:“把这封信,送去张家。” “是,老爷。”老仆怔了一下,才接过信。 苏相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去办吧!” 他懂老仆的意思,但现在的他没有选择。 他是不行了,他的儿子也不可能有机会,但他总要给苏家其他人争一个机会。 他们苏家耗费数代的心血,才爬进大周权利中心,就这么被永远的驱逐出去,他不甘心。 老仆明了苏相的意思,郑重地道:“老爷放心,小人一定将信,亲手交到张相手中。” 苏相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老仆带着信,连夜来到张家,将信送到张相面前。 张相看完,感慨了一声:“苏相爷倒是敢于取舍,本官佩服。” 张相没有为难苏家老仆,很快就给出答复:“回去告诉苏相公,本官记他的情。” “小人告退。”苏家老仆赶回苏家复命。 次日,苏家仆人前往顺天府,敲响鸣冤鼓…… 顺天府 衙内,府尹刘则听到差役来报,重重地叹了口气:“本官这一遭,怕是躲不过了。” 刘则挺直的背,微微佝偻,步伐也比往日沉重。 跟在他身后的师爷,有心想要劝说,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相公亲自开口,苏家按规矩办事,他们家大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就避不开。 刘大人升堂,苏家递上状纸,一告街头散播谣言百姓三千六百余人;二告带头造言月家仆从十六人; 三告月氏宁安,煽动百姓,恶意造谣,诋毁苏相公; 四告月氏宁安,以重金相诱,收买民心,愚弄百姓; 五告月氏宁安,聚众赌博,欺占百姓财产。 六告月氏宁安,逼良为娼,私开青楼; 七告月氏宁安,私造器械,私藏兵器。 八告月氏宁安,贱卖产业,收买朝廷命官。 九告月氏宁安,贿赂朝廷官员,冲撞朝廷一品大将军。 十告月氏宁安,忤逆犯上,冲撞皇家公主。 …… 除去状纸外,苏家下人还附上了完整的名单和证据,可以证明在街头散铜钱,让百姓传播谣言的人,就是苏家仆从,他们听从月宁安的命令。 也拿出证据,证明四年前,月宁安 在参加花神宴前夕,设下赌局,诱百姓下注。并用不光彩的手段欺诈百姓,独占近九成赌资。 私藏兵器这一罪名,苏家没有拿出证据,但苏家在状纸上写着,那些兵器就在月家,一搜便知。 而月宁安低价卖产业给朝廷官员、贿赂安防将领,让负责安防的将士,在陆大将军进城那日,放她冲破防线,出现在大街上挡下陆大将军的证据,苏家都找到了。 忤逆犯上的罪名,橙瑶公主愿意站出来,指证月宁安。 苏家一共告了月宁安八条罪名,每一条罪名都说不上重,但只要有一条罪名坐实,月宁安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刘大人翻看着苏家呈上来的状纸,又将苏家递上来的证据一一查看,越看脸色越发的凝重。 苏家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果这些证据是真的,不需要张相打招呼,这案子就对月宁安极为不利。 可月宁安,是那么好对付的? 想到站在月宁安身后的陆大将军,刘大人揉了揉眉头,头痛的道:“顺天府府尹,真不是人干的差事。” 这两个月,他接了多少桩糟心的案子? 更糟心的事,每一桩糟心的案子,都跟月宁安有关…… 第511章 不满,有人好办事 月家被封了! 月宁安也被顺天府的官差带走了。 “月姑娘,小的实在没有办法,还请月姑娘你别往心里去!”顺天府的官差,面上没有一点前来拿人的傲气,甚至拿撩铐和封条的手都在抖。 这差事,他们一点也不想接,可他们没办法。 “各位官爷奉命办差,我能理解。只是,我府上的人胆子小,不经事,还请官爷别为难他们。”一大早,被下人告知顺天府的官差,要上门拿人,月宁安也是很懵的,不过…… 在听完官差道明原委后,月宁安就不意外了。 苏相这一手,走的很妙。 苏相已辞官,派人告她,那就是两个平头百姓之间的纠纷,瞬间把苏相那些门人,从这件事中拎了出来。 且,苏相此举,就算陆藏锋明着、暗着护她都没有用。 苏相用的是阳谋,一切摆在明面上,用朝廷律法来解决问题,饶是皇上也不能说他有错。 遇事找官府做主,是月宁安爱用的招。 她以往,没少拿这招坑苏、坑陆家,没想到…… 有朝一日,她居然也会栽在这一招上。 有那么一刻,月宁安是想笑的,但好在她还记得有官差在,忍住了。 顺天府的人,没少跟月宁安打交道,也知晓月宁安和以前不同,她身后有陆大将军护着,并不敢为难月宁安。 当月宁安提出,能否给她一刻钟的时间,好让她安排府上的事时,官差略 一犹豫就答应了。 投桃报李,官差好说话,月宁安也不让对方难做,她让管家把府中的下人全叫来,然后当着官差的面,将一桩桩事安排下去,全然没有回避之意。 官差仔细听了,见都是一些日常琐事,也就没有放在心。 然,官差不知,月宁安就是当着他们的面,用这些日常琐事,把她真正要交待的话,说给了管家听。 至于旁人? 大概是不会懂的。 交待完府中的事,月宁安就极配合的伸出手,任由官差给她带上镣铐。 暗卫隐在暗处,看到官差要将月宁安带走,急得不行…… 他想要立刻去找他们家将军,又怕月宁安被带走会出事,无奈只能放出信号,通知将军府的人。 陆二正在校场训练,猛地看到月家方向有信号烟闪过,脸色一变,飞快地往外跑…… 半个时辰后,陆二满头大汗的出现在将军府,疾步朝书房走去:“大将军,苏家今天一早,去顺天府告月姑娘造谣生事、收买人心,私藏兵器、贿赂官员、忤逆犯上。顺天府府尹下令封了月家,并将月姑娘收监了。” “苏熹!”陆藏锋脸色一沉,猛地起身往外走。 陆二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挡住陆藏锋的去路:“大将军,皇上让你在家思过三天,你不能出去。” “让开!”陆藏锋气场全开,一股强大的压力扑向陆二,陆二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淋漓 ,可他却不敢退:“大将军,你想想月姑娘……你这个时候出现,要让苏相那群人抓住把柄,皇上怕是会迁怒月姑娘。” 陆藏锋眉色微沉,冷着脸后退一步:“你去一趟!” “是,大将军。”陆二松了口气,片刻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走,生怕晚了一步,他们家将军就改主意。 然,虽把陆二派了出去,没有亲眼看到,陆藏锋终是无法放心。 他回到内室,换了一身衣服,带上面具,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从将军府消失了…… 苏家状告月宁安不是小案子,刘大人一向谨慎,在派官差去月家拿人后,又悄悄地命人进宫,将此事上报给皇上知晓。 皇上难得有一丝空闲,他听从孙不死的建议,没有一直呆在暖阁不动,而是在御花园散步。 刚走没两步,连一个宫妃都没有遇上,李伴伴就苦着一张脸来报:“皇上,苏相公把月宁安给告了,事情有些麻烦。” “苏相告月宁安,怎么一回事?”皇上初听,颇感兴趣地问道。 然,等到李伴伴苏要状告月宁安的八条罪名,一一说出来,皇上就笑不出来了。 “收买官员,贿赂负责安防的武将,私藏兵器……月宁安的本事,还真是不小。”至于收买民心、忤逆犯上、逼良为娼、私开青楼这一些,皇上反倒没有看在眼里。 那几条罪名,明显是苏家故意夸大。 月宁安 是有钱,但还不至于能耐到,可以拿钱收买民心的地步。 要是散银子就能收买民心,江南那些盐商,哪个不比月宁安有钱,哪个不比月宁安更危险。 “陛下,月宁安私藏兵器,应该是为了自保。毕竟,月家一连遭到两次袭击,月宁安做些防备实属正常。至于收买官员,这事奴才倒是知道一些。”李伴伴不想为月宁安说话,但是…… 很不巧,他一同宗的侄子,就从月宁安手中,低价买了不少好产业。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也算是被月宁安给收买的。 “你知道?”皇上冷下脸道:“你也收了月宁安的产业?” 李伴伴吓的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奴才一个阉人,要劳什子产业做什么?” 皇上脸色稍霁,叫李伴伴起来:“那你给朕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陆飞羽少爷将月宁安赶陆家,月宁安自知失去陆家的庇护,她保不住手中赚钱的产业。月宁安十分迅速的,趁消息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前,当天将手中大半产业都卖了出去。那些产业确实卖的比市价低了好几成,但当时月宁安急着脱手,而且一下子卖那么多产业,被人压价再正常不过。” 李伴伴说到这,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汴京虽权贵重多,能临时拿出一大笔钱,买得下月宁安手中产业的就那么几个。月宁安与苏相公有怨 ,但凡与苏相公有关系的人,想要买有月宁安手上的产业,都被月宁安给拒绝了,其他人只要拿着银子上门,不管身份地位,月宁安都会卖。” “那月宁安也是极聪明的,她虽然急着把产业脱手,却将手中的产业拆得很散,每个人也只能买一到两处,能占的好处不多。买下那些产业的人,有不少是朝廷官员的家眷,她们也确实占了便宜,但占到便宜的人太多,反倒没人觉得月宁安是在照顾谁,或者想要收买谁,自然也没有人记月宁安的好。” 皇上听罢,冷笑:“你为月宁安说了这么多好话,还说没拿好处?” “扑通”一声,李伴伴再次跪下:“皇上英明,奴才的侄子眼疾手快,买下了城外一个温泉庄子,和一间杂货铺子。但奴才发誓,奴才真的没有被月宁安收买。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当时月宁安卖产业的事闹得很大,且好几家买到产业的人,都对月宁安很是不满,觉得月宁安没有全卖给他们,就是不给他们面子。月宁安真要拿产业收买朝廷官员,就不会拆得那么散,也不会卖那么多人。” 皇上轻哼了一声,语气仍旧严厉:“贱卖产业收买朝廷命官的事,朕不跟他计较。贿赂守城官员,冲破防线,当街拦下藏锋的事了?” “这……” 李伴伴苦着一张脸,没法为月宁安解释了。 这事,月宁安真做了! 第512章 干预,在哪都能活 陆藏锋得胜回京,月宁安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休弃,更想不到陆藏锋连一刻都等不了,会选择在回京的当天,休弃她,赶她出府。 她那时,还在陆家忙着准备迎接陆藏锋回家,满心都在期待陆藏锋的归来。 她那时,脑子里全是见到陆藏锋后,她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之后要怎么跟陆藏锋相处,他们夫妻二人能不能长长久久…… 她压根就没有想到,那是她最后一天做陆夫人。 被陆飞羽赶出陆家的时候,月宁安错愕慌乱,脑子一片空白。 哪怕她在第一时间就冷静下来,也迅速的处理好了手上的事务,可事发突然、时间仓促,她不可能面面俱到,件件事都处理的圆满无错漏。 她当初花重金,收买负责京中安防的程叙将军,就做的不够仔细,虽事后描补了,可仍旧落了一个把柄在人手上。 这不,她一个疏忽,就被一直盯着她的苏相,抓住了漏洞。 不过,月宁安并不慌。 她就是行贿嘛,真正害怕的是受贿的人。 和她比起来,程叙将军才是最慌的那个。 是以,哪怕被顺天府收监,月宁安也十分淡定,哪怕被关在大牢里,月宁安也从容的很,没有一丝惊慌。 甚至,被关进大牢后,月宁安还有闲情拉着牢头聊天,跟牢头商量,她能不能出钱,把收监犯人的大牢修整一番。 “这大牢真的太破了,一股腐烂的霉味,这地方不说住了,呆久了人都会生病。” “收监的犯人只是嫌犯,有没有罪还得两说,你们不能用同样的标准,来对待嫌犯和真正的犯人吧?这要是最后我清白了,我这苦不是白受了?” “嫌犯又不是定了罪的犯人,一定要来牢里吃苦。你们去跟府尹大人说说呗,我也不要你们花钱,我出银子整修,你们只要给我换个地方就行。这地方呆久,我怕熬不到刘大人开堂,我就病倒了。要是我病死在牢里,便是最后还了我清白,也没有用了。” “差爷,你们想一想……我把收监犯人的大牢整修好了,那也是一件利民的好事。到时候,你们收拾几个单间出来,定个合理的价格。以后要是有嫌犯,嫌弃牢里环境不好,愿意花银子买自在,你们完全可以按价收钱。这么一来,也能给衙门创收,你们也不用……是吧?” “差爷你们一心为百姓,从不敲诈勒索、剥削百姓不说,还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辛苦不说,俸禄还 低。你们一心为大周奉献,为大周发光发热,可你们也是人、也要养家,也想要家人过的好,要是能合理、合法的,提高大家的收入,何乐而不为?” “劫富济贫,你们知道吧?咱们现在做的,就是跟那些大侠做的一样,劫富济贫。不过,咱们比那些江湖大侠段数高,咱们不需要动拳头,咱们可以动脑子,来调节贫富差距。” “怎么调节?这事说起来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复杂的,就像是朝廷向商人、富人征收高税,来平衡贫富差距;简单的,就拿这收监嫌犯的大牢来说……” …… 陆二打点好差役,一路琢磨着要怎么安慰受到惊吓的月宁安,结果人刚走到大牢,就看到月宁安盘坐在地上,跟看守大牢的衙役,聊的正投机。 她嘴里说着牢里环境糟糕,嫌弃的不行,可坐在地上与牢头拉家常,比谁都自在,完全看不出半点不适。 差役跟在陆二身后,急着解释:“陆二将军,我们平时……” “没事。”陆二抬手,制止了衙役的话,想听月宁安继续往下说。 底层的差役出力多,拿钱少,军中的将士也不比差役好到哪里去,他也想给手下的兵增收,想听听 月姑娘这位财神的亲闺女,怎么给他们支招,但…… 可惜的是,陆二虽阻止的及时,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月宁安和牢头。 “大,大人……”跟月宁安聊得正起劲的牢头,连忙站起来,一脸惶恐地看向站在陆二身后的官差。 那官差是这些人的头,见陆二没有不满,摆了摆手:“行了,收起你那可怜样。” 衙役暗松了口气,退到角落,将自己缩起来,生怕被人发现。 “陆二将军。”相比,月宁安就从容许多,她起身朝陆二行礼道。 “月姑娘客气了。”陆二连忙回一礼,关切地道:“月姑娘,您没受苦吧?” “刘大人爱民如子,我很好。”月宁安确实没受什么苦,刘大人只是先把她收监了,并没有开堂审理,她连刘大人的面都没见着。 “月姑娘,我们家将军被皇上处罚思过,暂时无法外出。我们家将军得知您被收监,很担心您,特命属下前来保您出来。属下已经办好手续,月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陆二不知,月宁安与他们家将军闹了什么脾气,也不敢再月宁安面前多言,只不着痕迹地提了一句。 月宁安没有清高的拒绝,她再次朝陆二作揖 :“多谢陆二将军了。” 大牢,哪怕只是收监嫌犯的大牢,也不是人呆的地方,能出去她当然不会多呆。 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呆在这种地方终是不安全,尤其是在这里过夜。 天知道,夜里会发生什么事。 “都是将军的命令,属下不敢当。”陆二见月宁安爽快的应下,半点不矫情,心里暗松了口气。 他生怕月姑娘与他们家将军闹脾气,执意不肯承他们家将军的情,不肯出去。 好在,月姑娘很理智,分得清轻重。 陆二催促身后的官差打开牢门,然…… 就在月宁安走出牢房,一身着捕快服的官差,快步跑了过来,见月宁安与陆二还在,捕快长松了口气:“皇上有旨,不许任何人为犯人月宁安担保,在案子没有查清前,不得离开大牢!” “犯人?”月宁安凝眉,直觉不好。 “不许担保?”陆二一亦是脸错愕,不解地道:“怎么回事?这么一桩小案子,皇上怎么会过问?” 捕快摇头,喘着气道:“小人也不知,刚刚宫里的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的口喻。刘大人特命小人前来,拦,拦下……月姑娘!” 幸亏他来得及时,不然…… 这事就麻烦了! 第513章 来呀,互相伤害 皇上插手,陆二根本不可能将月宁安保出来,哪怕此刻月宁安只是被告,还没有定罪,但她涉嫌收买官员、贿赂武将…… 这是大罪,且涉及到了朝廷官员。 刘大人不是传诏月宁安到堂审问,而是直接将月宁安收监,就是因这两条罪状。 但现在案子还未审,月宁安只是嫌犯了,有官职的人肯担保,是可以将月宁安保出去的,只要官府传诏她能到就行,但现在…… 皇上金口一开,除非这个案子审完,且能证明月宁安是清白的,不然月宁安绝不可能出去。 陆二没那个胆量,敢跟皇上对着来,在确定是皇上的意思后,陆二就只能向月宁安告罪:“月姑娘您别担心,我这就去找我们将军,我们将军肯定有办法。” “多谢陆二将军,但不用了。”月宁安微微一笑,不见一丝惊慌,在陆二担忧的目光下,月宁安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陆二将军?” “月姑娘请说……”陆二不怕月宁安有所求,就怕月宁安拿他当外人。 “劳烦陆二将军帮我看看,这顺天府是不是一事同仁,是不是能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月宁安语气轻柔,目光锐利锋芒,带着杀气。 陆二起先不懂,等他走出大牢,看到手持状纸,敲击鸣冤鼓的月府管家,才知月宁安早就安排好了后手。 月府的管家带着状纸与证据,状告苏相公私贩生盐,与大金贵族来往,疑似通敌。 证据是苏家商队的口供,另有被劫匪抢夺的商队财物为证。 再告苏家大娘子,与北辽贵族关系亲密,在两国打仗期间,书信来往不断,疑似叛国。 证据是两封信,和一件贴身的里衣。 一封苏含烟写给北辽贵族的信,一件苏含烟遗落在北辽贵族手中的里衣。 另,那位北辽贵族即将抵达汴京,他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表示,他愿意作证,证明苏含烟曾委身于他,与他有书信来往,并向他说了许多军事机密。 “月姑娘手上还有这东西?”陆二听到月家管家的陈述,整个人都呆滞了,随即狂喜。 月宁安这一手太手漂亮了! 反手就给苏家甩了个巴掌不说,还顺带将了皇上一军。 皇上说她收买官员、贿赂官员,不让人担保她出去,她反手就拿出证据,告苏相公与苏含烟与敌国来往。 苏家父女犯的罪,怎么看都比贿赂官员严重。 月宁安不能被担保出去,苏相公与苏含烟也别想被担保出去。 苏 相公还好,男的,在牢里呆几天也没有什么,可苏含烟不同。 监牢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会发生,苏含烟一个姑娘家,且过几天就要大婚了,那婚事还是皇上赐的,她在牢里关个几天,出去后怎么嫁人? 皇上给陆家七少,赐了这么一个妻子,这叫陆家怎么想? 陆二以手抵唇,死死咬着手指,才没有笑出来。 难怪,难怪那三年,他们家将军没有给月姑娘一点支持,月姑娘也能坐稳陆夫人的位置,把陆家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月姑娘真的太厉害了,也真的惹不得。 陆二狂喜过后,见刘大人坐在上首,一脸凝重,不由得幸灾乐祸地道:“刘大人,是不是要把嫌犯收监了?刘大人要是忙,下官可以代劳。” “此事,本官自有定夺!”刘大人黑着脸,没好气地道。 他就知道,只要跟月宁安有关的案子,就没有简单的。 这才一天的功夫,月宁安就折腾出这么多事,这是要他的命呀! “大人,嫌犯涉嫌通敌,事关重大,大人要是不立刻派人将嫌犯拿下,万一嫌犯跑了,或者畏罪自杀了,这后果由谁来承担?”陆二完全不把刘大人的黑脸放在眼里,隐含威胁地道。 刘大人气得咬牙,他上午一收到苏家的状纸,就以证据充足、事关重大为由,先将月宁安收监了。 现在,月家递上来的证据同样充足,且苏家犯的事更大,他要是不将苏相公父女收监,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是在针对月宁安。 他倒不怕月宁安不满,也不怕月宁安报负,但他怕陆大将军。 他得罪不起位高权重的张相,可同样也得罪不起如日中天的陆大将军。 是以,刘大人略一迟疑,就下令让捕快去拿人。 陆大将军的亲卫盯着,他不敢不公平。 “是,大人。”顺天府的官差,一个个丧着脸,有气无力地应道。 这都是什么事? “大人不介意下官跟着去长长见识吧?”陆二见差役这怂样,就知他们对上苏相必然没有底气,当即不客气的站了出来。 月宁安让他盯着,他一定要帮月宁安盯好。 “陆二将军你随意,本官要进宫面圣。”所以不要为难他了,这案子如何定,如何审,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大人慢走,我家将军许久没有见到李伴伴了。大人要见到了李伴伴,还请大人代我们家将军,给李伴伴问一声好。”所以,刘大人你千万别在皇上面前乱说话,别偏向苏家踩月 姑娘,你在宫里说什么,我们家将军都会知道。 后面的话,陆二没有说出来,但明眼人都能听出陆二话中的威胁。 刘大人气得咬牙,当即拂袖离去。 他是招谁惹谁了? 他好歹也是一个三品大官,他怎么就要受这窝囊气? 刘大人憋屈不已,可再憋屈,这事落到了他手上,他也不可能推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牢房里,月宁安虽被收监,可消息却很灵通。 没办法,看守大牢的牢头,跟她“一见如故”,月宁安稍稍一提,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牢头就把月管家状告苏相公与苏含烟的事,说给了月宁安听。 是个人都知道,月家的管家状告苏家,是月宁安安排的,这事他不说月宁安也知道,不过是顺水人情,为何不做? 月宁安听完,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 管家会在这个时候,状告苏相与苏含烟,确实是月宁安安排的。 她和苏家是仇敌,苏相一直暗中找她的把柄,收罗她犯罪的证据,她也同样一直盯着苏家,一直在收罗苏家犯罪的证据。 苏家走私的事,月宁安已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但苏含烟那事,她虽知道,可手上并没有证据。 管家哪来的证据? 第514章 施压,小崔大人出手 天子脚下从来不缺达官贵人,身为天子脚下的父母官,刘大人每天经手的案子不知凡几,给他施压、打招呼的权贵更是多不胜数。 刘大人虽然固执,可他能稳坐府尹的位置,一直没有被人拉下去,自有一套保身手段。 接下了月家状告苏相的案子,刘大人就知这两桩案子,比他以往经手的,任何一桩案子都要难办。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仕途着想,刘大人当即就进宫,借此避开所有找打招呼的人,同时亦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事找他没用,皇上盯着,他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也亏得刘大人跑得快,他再晚半步,就会被匆匆赶到的崔轶堵个正着。 “进宫了?”崔轶听到府丞的话,勾唇轻笑:“刘大人不在府衙,本大人要报官,要找谁?” 刘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滑溜呀,跑起来比谁都快。 “报官?”府丞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崔家有什么事,派个仆人来说一声,他们汴京府的人,还敢不上门? 崔轶一脸沉重地点头道:“我府上有两位老嬷嬷,偷盗了主人财物,证据确凿,按律是不是要收监?” “崔大人,这么点事……不需要报官吧?”家 中仆人偷盗,发卖了就是,还需要崔轶大公子亲自来报官? 崔大人这是在逗他玩吧? “怎么不需要报官了?”崔轶脸色一变,一脸正气的道:“国家律法摆在那里,偷盗主家财务乃是大罪,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是要依律法办事。” “话是这样没错,但……”府丞头痛不已,“府尹大人他此刻不在衙门。” “府尹不在没事,我这案子不急,你先把人收监了,等府尹大人回来再审。”崔轶特别通情达理,完全不给人找事,也不拿身份压人。 府丞稍稍松了口气。 崔大公子虽“别有用心”,但好歹行事还算合符规矩,还算给他们府尹面子,可是…… 当府丞看到崔轶带来的两个嬷嬷,却是无力吐槽。 这两个嬷嬷,真的是来坐牢的,不是来搬家的? “崔大人,这……她们带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两个嬷嬷,脚边都放着两个大包袱,每一个都有半人高,里面不知塞了多少东西。 “这两位嬷嬷是我祖母身边的人,我崔家一向不亏待下人,这些都是她们平时出门用的物件。大人可以让人检查,都是寻常的物件,绝没有不让带进牢里的物 品。”崔轶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眼神却透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 这还不够,崔轶说完,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当然,她们虽是我家的下人,大人也不必优待她们,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不过,我家两位嬷嬷年纪大了,大人最好安排一个年轻的姑娘跟她们呆一块,晚上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有人能照看一二。” “崔大人放心,下官会安排好。”府丞嘴角微抽,只当什么也没有看到,招来差役将这两位一看就不简单的嬷嬷,送进大牢。 崔轶大人这哪里是来报官的,这是来给牢里那位月姑娘送衣物和下人的,只不过崔轶大人做的漂亮,把所有人的面子都顾全了,叫人挑不出错。 这月宁安不简单呀! 才被收监,不仅陆大将军派亲卫来过问,小崔大人更是为她亲自跑一趟。 这待遇,就是公主也没有了。 府丞暗自称奇。 送走了崔轶,府丞正想坐下来歇口气,差役又来报:“大人,庄郡王世子来了。” 庄郡王世子亲自前来,府丞不敢怠慢,连忙去门外迎接。 没有意外,庄郡王世子也是为了月宁安来的。 与崔轶的委婉不同,庄 郡王世子直接拉了一车物件到衙门外:“本世子知道,不能给月宁安作保,本世子也不为难你。这些衣物是我娘亲自收拾的,你让人查一查,没问题就立刻给本世子送进去。” “世子爷,这不合规矩。” 府丞快要哭了。 这月宁安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知道月宁安身为大商人,与汴京不少权贵都有往来,可就算平时关系不错,月宁安出事,也不需要崔家大公子、庄郡王世子亲自来吧? 这一个个亲自来交待,他又不敢拒绝,他也很为难的。 府丞一个头两个大,可庄郡王世子霸道惯了,根本不给府丞说不的机会:“赶紧的,先安排本世子见一见月宁安,不见到人,本世子回去可没法交差。” 府丞得罪不起庄郡王府,且律法也没有规定,嫌犯收监后不能探视。 府丞不敢在庄郡王世子面前拿大,亲自带着庄郡王世子前往牢里探望月宁安。 而此时,阴暗潮湿、充满腐朽味的牢房,在崔家两位嬷嬷的收拾下焕然一新。 牢房内散着淡淡的馨香,脏污的墙面贴上壁纸,脚下铺上了上好的羊绒毯,就连泛着油光的锁与铁门,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崔家两位嬷嬷还用屏风和纱帐,在牢房做了一层遮挡,收拾了一个独立且隐蔽的小房间。 里面桌椅、矮榻,茶水、点心样样不缺,崔轶还贴心的备了两本书,给月宁安打发时间。 可以说,准备的十分周全了。 庄郡王世子乍一看,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后退两步,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忍不住打趣道:“本世子还以为,你在牢里要吃苦,巴巴地让我娘给你收拾了一堆物件,结果你过的比我还要好呀。你这坐牢,都坐出花样来了。” “劳世子爷担心了。”月宁安也觉得,她这不是在坐牢,而是在度假。 崔轶给她准备的太周全了,所用物件甚至比她平时用的还要精致。 “这是大将军给你送来的?”庄郡王世子指了指,站在月宁安身后的两个嬷嬷,一脸好奇的问道。 “想什么人,这两位嬷嬷是崔家的人。”要是陆藏锋安排的人,她宁可呆在又脏又臭的牢里,也不会接受。 陆藏锋这段时间为她做了太多,他平时不会做的事,要是再不收敛,皇上怕是坐不住了。 到那时,凭陆藏锋与皇上的关系,陆藏锋不会有事,她就不好说了…… 第515章 欺君,今天的犯人特别多 庄郡王世子见崔轶,给月宁安送了两个嬷嬷,当下也要送人进来保护月宁安。 府丞差点给庄郡王世子跪了:“世子爷,这于礼不合。” 月宁安也哭笑不得的劝说了一句:“别瞎凑热闹了。” 庄郡王世子不理月宁安,一脸凶恶瞪向府丞:“崔轶能送,我不能送了?怎么?我赵家在衙门,还不如崔家好说话?” “世子爷,事情不是这样的,崔大人家的这两位嬷嬷,是犯了事被收监,她们是嫌犯。”府丞说完就后悔了,他甚至可以想到,牢里全是犯人的场景。 果不其然,府丞一说完,庄郡王世子就问了起来,府丞吱吱唔唔的不想说,可架不住庄郡王世子步步紧逼,府丞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和盘托出。 “还能这么办?”庄郡王世子双眼猛地放光,激动地道:“月宁安,你等着,我也给你送几个下人来。崔轶送两个,我就送八个,在数量上咱们不能输。” 月宁安哭笑不得:“我在这好得很,用不上,你跟崔轶较这个劲干吗?” “好什么好,这大牢是人呆的吗?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放不心,我多挑几个下人,把牢房都填满,这样就没有别的犯人进来,你也安全。 行了,这事你别管,交给我就行了。”庄郡王世子才不听月宁安,朝月宁安摆了摆手就走了。 崔轶这操作太骚了,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么能不学着一点。 庄郡王世子一脸兴奋地往外走,月宁安头痛抚额,喊了几声也没把人喊回来。 府丞站在一旁,都快哭出来了。 这都是什么事? 府尹回来了,会杀了他吧? 半个时辰后,庄郡王世子送了十几个女仆来,说疑似偷盗主家财物,让顺天府收监,随后审理。 府丞很想告诉庄郡王世子,仆从偷主家财物的案子,不归他们顺天府管,可是…… 他不敢! 在庄郡王世子的死亡凝视下,府丞硬着头皮,命官差将这些女仆,关到月宁安呆的那一排牢房里。 府丞本以为,庄郡王世子闹了这么一出,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不想…… 刚把庄郡王府的女仆安顿好,程将军府上又送了十几个女兵,理由同样是疑似偷盗主家财物,让顺天府审理。 府丞已经不想讲话了。 这一个个的,能不能稍微走一点心? 连理由都找一样的,他真的很难跟上峰交待。 府丞头痛不已,顺天府关押嫌犯的大牢就那么几间,把程将军府上送 来的女兵关进去后,牢里就满了。 可事情还没有结束! 今天犯事的女仆特别多,继崔家、庄郡王世子和程家,陆家二房、三房的管家,各带了两个女兵过来,说是犯了事,劳顺天府审理。 不过,陆家二房与三房,是管家出面的。 府丞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牢房满了,关不下。我不骗你们的,真的满了,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陆家二房和三房的管家,跟着府丞去看了一圈,见牢里确实挤满了人,也不为难府丞,指着牢房中间的走道:“没事,我家的仆人听话,你画个圈,让她们站在这里就行了,我保证她们不会跑。” 顺天府的府丞,已经不想讲话了,胡乱地点头:“随你们吧。” 双拳难敌四手,他真的尽力了。 人家来报官,他们顺天府总要受理,总不能官府逼人家动用私刑。 月宁安:…… 月宁安看着一个下午,就人满为患的大牢,已经不想说话了。 她服气了! 跟这些大佬比,她那点小手段真的不够看。 就是不知,宫里皇上收到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得吐血…… …… 顺天府尹刘则,在宫里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皇上召见。 “ 微臣参见陛下。”刘臣步入暖阁,作揖行礼。 “刘爱卿免礼。爱卿这个时候求见,可是有要事?”北辽使者三日后抵京,北辽使臣突然提出,北辽公主想要向汴京的贵女请教,希望皇上能成全。 礼部突然收到消息,也不敢擅自做主,商议了几个方案,呈请皇上拿主意。 皇上一下午,都在跟礼部的人,商榷接待北辽使臣一事。 好不容易缓口气,宫人又来报顺天府尹求见。 说实在话,皇上今天并不想见顺天府尹。 依他对刘大人的了解,刘大人会来找他,就表示刘大人处理不了,要他这个皇上出面。 皇上有时候想想,他这个皇帝做的挺憋屈的。 臣子处理不了的事,全都推给他来处理,可他却没有人可以推,哪怕处理不了也得硬扛,最后要办不好,所有骂名都要他来背。 “陛下,月府的管家状告苏相公与苏家娘子通敌卖国。”刘大人悄悄地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一脸疲倦,也不敢废话,直接将月家递上来的状纸和证据,呈到皇上面前。 当然,那什么苏娘子的里衣,刘大人没有带进宫。 那东西别说拿了,他看着都嫌晦气。 “苏娘子的事,是真的?”皇上 将状纸与证据,狠狠地摔在书案上。 苏相走私一事,皇上倒不生气,这事他早就知晓了,也准备出手断了苏家的生意,不过他还没有出手,苏家的商队就出事了,倒省了他不少事。 苏含烟这事,着实让他恼火。 苏含烟是他指给陆飞羽的妻子,这事要是真的,他这个皇帝的颜面何在? 苏家,何其可恶,居然敢欺君! 刘大人低头道:“下官不知。” 十有八。九是真的,北辽那位贵族三天后就要抵京,对方敢站出来做证,肯定是有十成的把握,只是…… 也不知月家哪来的能量,让那位北辽贵族站出来做证? 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爆出来,苏家娘子固然没有好果子吃,那位北辽贵族也落不到好。 月宁安能让那北辽贵族出来作证,月当家的能量,比他想象中的大呀! 刘大人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陛下,月家状告苏相公与苏娘子通敌,此事事关重大。苏相公有功名在身,可以不收监,这苏娘子要收监吗?” 皇上脸色一变,想到先前他让太监传的话,冷冷地看了刘大人一眼:“按律法办!这种事还要朕教你?” 满朝大臣,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第516章 恩怨,恨月宁安一辈子 皇上的不满如有实质,刘大人暗叫倒霉…… 他进宫前,就知道皇上会不高兴,却没有想到,皇上会气成这样。 刘大人胆战心惊的出了宫,抬头看着有些阴暗的天,叹气:“顺天府尹真不是一个好差事。” 这月家和苏家的事,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刘大人一脸疲惫的出宫,本以为在宫里,面对皇上的怒火已经是最难的,不想…… 一回到衙门,还有更难的在等他。 “牢房满了?苏家娘子没地方关?”刘大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三遍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而是找事的人太多。 “崔家、庄郡王府、程家还有陆家二房、三房,这是要干什么?”刘大人头痛的抚额,恨不得自己没有回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勤恳? 他出宫直接回家不好? 是家里的饭菜不好吃了,还是小儿子不好玩了? 他太难了! 刘大人在顺天府衙,面对满桌的案卷、满牢的女犯人,恨不得立刻辞官。 这顺天府尹就不是人干的,他不干了,谁爱干干去! 宫里,刘大人走后没有多久,皇上就知晓了顺天府衙发生的事。 是赵启安特意进宫来告诉皇上的,说完,赵启安还炫耀道:“皇兄,你看到没有?月宁安一出事,多少人愿 意站出来保她,你不喜欢月宁安,那是你眼光不好。” 皇上沉默许久,幽幽地看着赵启安:“藏锋也是因为喜欢月宁安吗?”也只有喜欢月宁安,才能解释藏锋最近反常的举动。 他先前一直不愿意相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他喜欢月宁安又能怎么样?你能让他娶月宁安?”赵启安不怀好意地道。 青州的事未了,他皇兄是不会允许月宁安嫁人的,陆藏锋就是在折腾。 “不会!”皇上想也不想,就道。 “所以,你也不会让我娶她,是吗?” 赵启安试探地问了一句。 “是!”皇上深深地看着赵启安,神情凝重地道:“只要朕活着,就绝无可能!” “就因为她是月家人?”他一直都知道,他皇兄不喜欢月宁安,对月宁安心存偏见。 他开始以为,是因为月家人当年对皇室的背叛,让他皇兄对月宁安不喜。 可后来月三娘出现,他才发现,他皇兄不喜欢的只是月宁安,只对月宁安存在偏见。 “月宁安她不是好人,你们别被她给骗了。”皇上一脸阴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赵启安瞬间就暴躁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月宁安?月宁安招你了?” 皇上看了赵启安,没有说话,只 眼神阴沉的厉害。 赵启安直觉不对,敛气怒火,凝眉道:“真有事?” 仔细想想,他皇兄一向大度,从来没有针对过任何人,唯独对月宁安特别的讨厌。 赵启安越想越觉得不对,急切地追问了一句:“皇兄,月宁安,真招惹过你?” 皇上别过脸,没有说话,整个人阴沉沉的…… “皇兄?”赵启安不敢再闹脾气,乖乖地坐好,眼巴巴地看着皇上,等着皇上开口 皇上本不想说,可想到因月宁安,他与启安、藏锋生了不少间隙,皇上心下一叹,挣扎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朕大婚前失踪,你和藏锋是在哪里找到朕的吗?” 赵启安悄悄地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虽面色阴沉,但并无痛苦之色,这才小声地道:“南风馆。” “你知道,朕是怎么进南风馆的吗?”皇上冷笑道。 “被人卖进去的?”赵启安猜测道。 七年前,他皇兄在大婚前夕,带着侍卫悄悄出宫,想要提前看一眼太子妃,却不想被身边的人出卖,差点死在宫外。 他和陆藏锋把汴京翻了无数遍,最后在南风馆找到了他皇兄。 找到他皇兄时,他皇兄的状态很不好。 他和陆藏锋曾问过,他皇兄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但他皇兄绝口 不提,一提人暴跳如雷。 他和陆藏锋吓了一跳,之后再也不敢提这事。 皇上阴沉着脸点头:“把朕卖进南风馆的人,就是月宁安!” “什么?”赵启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月宁安?” “不是她,还有谁?”把压在心底的事说了出来,皇上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但他对月宁安的厌恶,却没有减少半分。 甚至,提起此事,他更厌恶月宁安。 要不是他不屑下杀手,他早就派人把月宁安给杀了。 皇上看赵启安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嘲讽地道:“那一年月宁安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小姑娘,就敢买卖人口,还把人往那种地方卖。启安,你还觉得……她是好人?”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月宁安不是这样的人。”赵启安有心想要为月宁安辩解,却不知说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段经历,给他皇兄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大约能明白,他皇兄为什么处处针对月宁安,看月宁安不顺眼。 要换作是他,他也不会轻易原谅。 “误会?”皇上冷讽道:“你在说朕眼瞎吗?你去找月宁安对质?让她知道,朕被她卖进过南风馆?” “抱歉,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疯了, 才会去找月宁安对质。 这事必须烂在肚子里,甚至连查都不能查,不然透露了一丝风声,月宁安都别想活。 赵启安小心翼翼地道:“皇兄,月宁安她之后见过你,没有认出来吗?” 如果认出来了,月宁安应该知道,她是为什么得罪了她皇兄。 “她当初,并没有看到朕。”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月宁安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赵启安长松了口气。 不知,月宁安就不用死。 “所以,你现在还要为月宁安说情?”皇上冷冷地看着赵启安。 赵启安难得软和下来,温声道:“皇兄,你是我的皇兄,我唯一的亲人,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也没有人可以超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朕记住了你的话。”皇上周身的阴沉气散了许多,他闭了闭眼道:“启安,这件事,朕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哪怕是陆藏锋,也不行。 “我明白。”赵启安垂眸,掩去眼中的苦涩。 皇上看到了,却没有心软,而是沉声说道:“你去找藏锋!告诉他,铁矿的事不需要他再查了。” 藏锋没有直接说喜欢月宁安,他就会装作不知,然后…… 暗中将他们分开! 他不认为,这世间有分不开的男女! 第517章 出城,渣的明明白白 赵启安一直想要知道,他的皇兄为什么处处针对月宁安,为什么对所有人都宽容,唯独对月宁安充满恶意…… 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皇兄和月宁安之间的仇恨,无解。 从暖阁出来,看着漆黑的夜,赵启安第一次发现,皇宫太冷、太大,让人不舒服极了。 他拒绝了太监提灯引路,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长廊,走着走着就走到宫门口。 “我果然不喜欢这个地方。”赵启安抬头,看着隐在黑暗中的宫门,没有任何犹豫,翻墙而去。 宫中的禁卫和隐在暗处的大内高手,看到赵启安的身影,默默地望天…… 他们就不明白了! 明明赵王殿下,拥有随时可以进出宫廷的权限,为什么赵王殿下就是不用? 为什么赵王殿下,每一次进出宫门,都要翻墙? 赵王殿下知不知道,他这般无视宫中的守卫,挑衅他们的防御,他们真的很难的。 宫中禁卫与大内高手垂头丧气,却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个强打起十二万精神。 天知道,赵王殿下什么时候又翻墙进宫了,要是他们没有发现,回头少不了一顿打。 赵启安出了宫 ,直奔大将军府。 到了大将军府,赵启安同样没有走正门,而是避开将军府的防御,等到陆藏锋的亲卫发现他时,他人已站在陆藏锋的书房外。 “殿下。”陆二看到赵启安,冷着脸上前行礼。 赵王是不是忘了,他们大将军府是有门的? 赵王突然出现,要是大将军知道,赵王到了书房口,他们才发现,他们少不了要挨一顿罚。 赵王就不能放过他们? 他们已经很难了! “陆藏锋呢?”赵启安看着漆黑的书房,就知陆藏锋人不在。 “我们家将军出城了。”他刚刚收到的消息,才知只一天的功夫,他们家将军就在八百里外。 也不知他们将军,一天跑死数匹马,急着去哪? “出城?”赵启安阴着脸,不快地道:“什么时候的事?皇上不是让你们家将军闭门思过吗?” “今天一早,将军有公务要办,旁的属下不知。”陆二低下头,没有看赵启安。 他无比庆幸,庆幸此时天色够暗,赵王应该看不出他在撒谎。 “一大早?你们家将军不知道,月宁安出事了?”赵启安漫不经心地问道,像是随口一说,但陆二却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家将 军知道,这不派了手下去了一天顺天府,本想担保月姑娘出来,但顺天府收到皇上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为月姑娘做担保。” 陆二默默地,在赵启安面前,给皇上上了一记眼药。 在大周,能让皇上毫无原则退让的人,只有赵启安。 如果是以往,赵启安必然会不快,但此刻赵启安却只是沉默。 他皇兄对月宁安,已经很大度了。 他实在没脸要求皇兄再退让。 片刻后,赵启安才道:“你们家将军,知不知道你们没有担保出月宁安?” “知道,属下已经给将军传信了,刚刚收到了将军的回信。”陆二点头应道。 赵启安沉声道:“陆藏锋没有说什么?” “我们将军……”陆二张了张嘴,不知要如何说。 他能说,他们家将军有点渣吗? 先前对月姑娘那般好,结果月姑娘一出事,他关键时刻跑出城不说,反应还那般冷淡,就连他这个亲卫都看不下去…… “陆藏锋说了什么?”赵启安没什么耐心的逼问道。 陆二自知避不了,将声音压到最低,心虚至极开口道:“我们家将军回了一个‘哦’字。” 可赵启安还是听到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二: “什么?回了一个‘哦’字?陆藏锋什么意思?” “是!”陆二硬着头皮道。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没说怎么出来?没叫你们出面保月宁安?没叫你们去警告苏家?没叫你们给月宁安说情?”赵启安完全不能接受,一连问出数个问题。 “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才觉得他们家将军有点渣。 月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只叫他跑了一趟,他给将军送去消息,详细说明他处理不了,也不见将军回来,更不见将军有任何应对之策。 将军确实有点无情。 “陆藏锋去哪了?去干什么了?你们知道吗?”赵启安暴躁不已,狠狠踢了一脚脚下的泥土。 知晓了皇兄的秘密后,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逼他皇兄帮月宁安。 月宁安这次出事,能保护月宁安的,就只有陆藏锋了。 要是陆藏锋不管,单凭月宁安的能力,根本斗不过苏相那只老狐狸。 苏相在官场沉浮数十年,官场上各种明的、暗的规则,他比月宁安懂得多。 月家状告苏相和苏含烟,看着有理有据,但真正进入审查,月宁安不一定能赢。 先前,沈悯告沈家,不同样人证、物证确凿,可最后还不 是说翻案就翻案了。 且,就算月宁安能告赢又如何? 苏相也同样告月宁安的八条罪,也同样有理有据,且苏相是文人,他们那帮人最喜欢扣帽子。 月宁安与苏家最好的下场,可能是两败俱伤。 为了一个苏家,弄得两败俱伤,着实不划算。 他本想来找陆藏锋商量,让陆藏锋去威胁苏相收手,这一局各退一步,免得双方都落不到好,可现在陆二告诉他,陆藏锋不在京中! 陆藏锋不在京中,京中除了他皇兄,还有谁能让苏相低头? 反正他是不可能。 有苏予方与臻妃的事在前,苏相别说给他面子,他要出头了,苏相更不会放过月宁安。 然,赵启安再焦急也无用,陆二根本不知陆藏锋去哪了,也不知他何时会回来。 陆藏锋并没有像任何人交待他的行踪,陆二知道陆藏锋一天赶了近八百里路,还是因为陆藏锋用了他们布的点,给他传消息。 要是陆藏锋不传消息回京,陆二便什么也不知。 “没用的废物!”赵启安听到陆二的回报,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陆藏锋靠不住,他只能去找同为文臣的崔狐狸了! 希望崔狐狸能有用…… 第518章 强权,随时恭候 赵启安找上崔轶,与崔轶商量如何营救月宁安的时候,陆藏锋人已在千里之外的北辽驿站。 他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一块狰狞的鬼面具,行走如风,张扬而邪肆,与平日的沉默冷漠截然不同。 哪怕是熟悉的人,看到眼前这个气场强大,举手间潇洒不羁的男人,也无法将他与陆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至少被陆藏锋找上门的北辽上将军萧令和,就没有认出眼前这个坐在他面前、跟他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男人,就是在战场上,把他打的屁滚尿流的陆藏锋。 不然,萧令和绝不会让陆藏锋坐下。 “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要事?”萧令和身形高大,双眸深遂,鼻梁立挺,五观如同刀刻,英俊非凡,让人一眼难忘。 尤其是他的笑,爽朗大方,阳光灿烂的似能将人融化,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然,陆藏锋与他打过多次交道,很清楚萧令和阳光热情下的不择手段。 这人要真是阳光、爽朗的人,就不会利用苏含烟。 陆藏锋没有与萧令和废话,他将面前的信,递到萧令和面前:“打开看看。” 萧令和爽朗一笑,拿起信,展开…… 只一眼,萧令 和的脸色就变了:“你伪造我的笔迹!” 信上是他的字,他一眼就能认出,可这信不是他写的。 他是有多傻,才会写信承认他勾引大周贵女,利用大周贵女为他套取情报。 “这是第二封!”陆藏锋大方地承认了,还不客气地补了一刀:“第一封在官府手中。” “你要干什么?”萧令和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阴狠与杀气。 陆藏锋却半点没有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道:“到了汴京,配合官府传诏,按上面的话说。” “阁下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萧令和气炸了。 他是多蠢,才会在大周官府面前,承认他勾引大周的贵女。 他好歹也是北辽的上将军,传出去,他不要脸的吗? “你第一次跟本座打交道?”陆藏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浑身上下都透着漫不经心的气息,看上去似无害极了,然…… 萧令和却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危险。 萧令和握信纸的手微颤,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道:“阁下,这事我承认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跟本座要好处?”陆藏锋嗤笑:“说说,你想要什么?” 萧令和深知面前 的人不好惹,他没有急巴巴地提要求,而是先诉苦:“阁下应该知道,我们北辽正与大周和谈。如果我承认,我勾引大周贵女,并让她为我提供军情,就会落下一个把柄在大周手上,对我们与大周的谈判极为不利。” “对谈判不利?”陆藏锋嘲讽道:“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在战场上拿不到的,能在谈判桌上拿到?” “但至少不会让情况更糟糕,我要承认了,我们北辽就处在被动。要因为我,让我们北辽在谈判桌上失利,我回到北辽,必然会受到陛下责罚。”对方找上门,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但他可以索要更高的筹码。 只要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有萧皇后在,你要担心什么?”陆藏锋淡淡的开口,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可他的眼中却透着锐利的寒光。 萧令和心中咯噔一跳,面上却是笑的爽朗:“我虽姓萧,但与萧皇后并不是同宗,萧皇后怎么可能会为我这种小人物说话。” “真的是这样吗?”陆藏锋嘲讽地道。 萧令和脸上的笑,再次僵住:“阁下是什么意思?” “上将军打仗的本事,要有 你哄女人能力一半强,也不枉费本座费心捧你上位。”陆藏锋摇了摇头,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萧令和全身绷紧,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他死死地看着陆藏锋,在心中暗暗估量,他此时动手的胜算。 然,不等他盘算出来,陆藏锋就开口道:“别想了,整个驿站的护卫加起来,也不是本座的对手。上将军,本座的耐心有限,你只要告诉本座,你会不会照做?” 陆藏锋问完,不等萧令和回答,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当然,本座不接受拒绝!” “我没法向我皇陛下交代。”萧令和挣扎着道。 “那是你要考虑的事。”陆藏锋冷漠而又高傲,他看萧令和的眼神,就如同在看蝼蚁。 很显然,萧令和的生死,他根本不在意,也不在意让萧令和知道。 萧令和心中憋屈不已,可想到被眼前这人抓住的把柄,最主要…… 想到眼前这人的实力,萧令和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生生的压下。 眼前这人,可是能在万千大军中,取他大哥首级的狠人,他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萧令和咬牙道:“这是最后一次?” “可!”陆藏锋没有一丝迟疑,轻轻点头应下,好似萧令和不是他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捧上去的北辽上将军,而是路边一个乞丐。 有那么一刻,萧令和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但想到日后不用再受制于眼前这人,萧令和又松了口气。 他再次展开手中的信,仔细看了一遍,道:“阁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也希望你信守承诺,以后只当不认识。” “可!”陆藏锋再次点头,起身往外走,连个眼神不给萧令和。 萧令和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起身道:“阁下,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对我的事一清二楚,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虽说今天过后,我们之间再无交集,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我能知晓阁下的名字吗?” 这人知道他太多事,现在他奈何不了眼前这人,但以后呢? 有了名字,他总有机会找到人。 “想要灭口?可!”陆藏锋嗤笑一声,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萧令和,优雅而缓慢地道:“本座……蓝象权!随时恭候!” 话落,陆藏锋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身后…… “咚!” 北辽上将军萧令和,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上! 第519章 无视,主动求虐 顺天府刘则是皇上的心腹,惯来会揣摩圣意,但是…… 在苏含烟这件事情上,刘则却拿不准,皇上是真要查一个真相出来,还是想要“查明”后,还苏含烟一个清白,以证吾皇圣明? 要知道,皇上可是给苏含烟赐了婚的,要是苏含烟真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说皇上识人不清? 为了皇上的名声,别说苏含烟只是与北辽贵族有来往,就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花娘,他们也要把苏含烟捧成贞节烈女。 可先前皇上说的查清,也不似在做假。 且,依着皇上与陆大将军的关系,如果苏含烟与北辽贵族真私通了,皇上应该不会让苏含烟嫁入陆家吧? 所以……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则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摸不准圣意,牢房又满了,刘则一时也不知,要把苏含烟安排在哪里才好。 在府丞的建议下,刘则终是同意,让人把苏含烟与月宁安关在同一间大牢,不给苏含烟优待。 他把苏含烟和月宁安关在同一间牢房,总不会有人说他偏向谁吧? 刘则今天见识到了,月宁安在汴京的人脉网,他虽 不需要讨好月宁安,但能不得罪,刘则还是不想得罪月宁安。 刘则没有莽撞的,直接把人送进去,而是先让捕快去问了月宁安一声,得到月宁安同意后,这才叫人把苏含烟关进去。 刘大人这般给面子,月宁安也不可能不给面子,捕快把苏含烟带来时,就看到月宁安已让崔家的两个嬷嬷,把牢房的布局给改了,正好空出四分之一的位置。 “月姑娘,这是……”捕快带着苏含烟过来,就看到不大的牢房,生生被分割成两部分。 牢房左侧空出四分之一大小的空间,那处的环境与旁边的牢房没有什么两样,脏污不堪,透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平时看倒也不突兀,牢房嘛,一直都是这般,可有右侧干净的地毯、雅致的屏风做对比,就显得那小小的一角阴暗、腐烂,一刻也无法让人忍受。 “四个人一间,我空出四分之一的位置,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也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有问题吗?”月宁安坐在牢房另一侧,那一侧有鲜花、有细纱、有薫香,干净、清雅的不像是大牢。 官差自是不敢说有问题,只能转身对苏 含烟道:“苏娘子,请进!” “宁安,你,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欺辱我?”苏含烟站在官差身后,氤氲着水雾的眸子眨着红,怯怯地看着月宁安,娇弱的身子微颤,浑身上下都透着楚楚可怜的气息,然而…… 她的表演注定白费,不管是月宁安还是崔家的两位嬷嬷,都没有因此而动容,月宁安别说回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苏含烟,好似苏含烟不存在。 苏含烟气得不行,也不想再自找没趣地跟月宁安搭,转而蹙眉对官差道:“差爷,她们让我住在这里,是欺负我新来的吗?” 官差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苏含烟,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他们能告诉苏娘子,月当家没有欺负她,只是无视她吗? “呵!”月宁安嗤笑了一声,端起一旁的花茶,轻啜了一口,而后就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位嬷嬷道:“嬷嬷,把帘子拉下来,再把烛火挑亮一点,我看会书。” “是,姑娘。”两位嬷嬷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步伐从容的上前,当着官差与苏含烟的面,哗啦一声,将事先装好的帘子拉上,将苏含烟隔绝在外。 苏含烟险 些把脸给气歪了,怒道:“差爷,你们看到了的,月宁安当着你的面,就这么欺负我,如果你们走,她们还不得欺负死我去?” “苏娘子,月当家她们……”一年轻的官差,正要跟苏含烟解释,可他刚开口,就被身旁年长的官差拉住了。 那年长的官差,朝苏含烟陪了个笑脸,好声好气地道:“苏娘子希望我们怎么做?” 苏含烟见对方怂了,心中不屑的冷哼,面上却是恢复了原有的娇弱,理所当然地要求道:“还请两位给我换一间牢房,我不住这间牢房。” 她堂堂苏家嫡女,肯走这一趟,就是给足了顺天府的面子,顺天府这些官差最好识相一点,别惹怒她。 年长的官差,没有答应也就拒绝,继续问道:“苏娘子还有别的要求吗?” “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苏含烟透过帘子,看了一眼坐在软椅上,一派闲适的月宁安,幽幽地开口:“大家都是被收监的嫌犯,顺天府合该一事同仁,对吗?” 顺天府的官差,莫不是以为,她父亲辞官了,她苏家在朝中就没有人了,就可以随意欺负了? 也不想想,她苏 含烟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苏娘子说的是,既然苏娘子不愿意呆在这间牢房,那小人就给苏娘子换一间。”年长的官差在苏含烟面前点头哈腰,一转身就板着脸,对年轻的官差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苏娘子带过去,从隔壁换个犯人过来。” “啊?”年轻的官差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隔壁的牢房十几个人一间,老丁头是认真的? “愣什么愣,还不把苏娘子带过去。”年长的官差老丁头,踹了年轻官差一脚,催促了一声。 年轻的官差不敢反抗,有些不解地看了苏含烟一眼…… 这苏相公家的女儿,莫不是傻子吧? 人家都往人少的牢房里呆,这位倒好,反倒挑人多的牢里去,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在里面抢的过人家吗? 不会一进去,就被人打死吧? 苏含烟见年轻的官差,一直盯着她瞧,一脸厌恶…… 这哪来的粗鄙贱民,竟敢无理地盯着她看。 等着,等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她一定要叫这人好看! 苏含烟心怀怨恨地跟着官差往外走,等着官差给她安排一间,与月宁安一样舒适的牢房,然而…… 第520章 挨揍,人间真实 当苏含烟看到官差,在一间又脏又乱又拥挤的牢房前停下,取出钥匙开锁时,苏含烟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让我……住在这种鬼地方?”牢房里挤了十几个女人,一个个目怒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地方是人住的吗? 还不如月宁安给她空出来的一角,顺天府的这些官差,是不是没脑子呀? 不知道她的身份呀? 年轻的官差,见苏含烟一张俏脸扭曲狰狞,吓了一跳,怯怯地道:“苏娘子要不喜欢这间,隔壁那间也行,不过那间……” “闭嘴!你们府尹在哪?我要见他!”苏含烟此刻,已忘了她父亲叮嘱她,叫她不要在牢里生事,她此刻只有被戏耍、被羞辱的愤怒。 顺天府的人太过分了,居然真把她当犯人对待。 “苏,苏……”年轻的官差一个哆嗦,手中的钥匙掉了下去。 “滚开!”苏含烟气极败坏的上前,将人推开,气冲冲地往外走,可就在这时,年长的官差老丁头走了过来,挡住了苏含烟的去路。 他的脸上,仍旧是谄媚讨好的笑:“苏娘子,这是怎么了?不满意我们大人的安排?” “你们大人呢?叫他来见我。”苏含烟再次挥手推人,可这一次却失利了。 她刚一抬手,老丁 头就反手挡了一记。 “啊!”苏含烟不曾想,眼前这低等的官差敢回手,被打的跌坐在地。 苏含烟被摔懵了,她抬眸,凶恶的怒喊:“你们居然敢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你们不想活了吗?” 然,老丁头却半点不为所动,他朝年轻的官差使了个眼色:“傻愣着干吗?苏娘子自己要换牢房,还不快给苏娘子换牢房。” “老丁头?”年轻的官差,吓得两条腿都在打抖。 老丁头是不是疯了? 这可是苏相公的女儿,他们讨好还来不及,老丁头居然得罪对方,他不怕死吗? “苏娘子主动要求换牢房,我们劝了没用,我们不过是按苏娘子的要求办。毕竟,苏娘子的爹可是前首相,我们得罪不起。” 老丁头一扫先前的谄媚,笑得阴恻恻的。 “你们要干什么?我爹可是……”苏含烟怒瞪老丁头,可不等她把话说完,老丁头就阴地接过话茬:“知道,你爹是苏相,你就是来走一个过场,明天就能出去了,不能为难你。” 府丞把人送过来,特意交待了一句,可那又如何? 这大牢,他说了算。 “你既然知道,还不快让开,让我出去!”苏含烟瞬间有了底气,站了起来,颐指气使地道。 她父亲 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她不会有事的。 老丁头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更阴森了:“苏娘子放心,明天你那首相父亲来接人,我们肯定送你出去。但今晚,你只能乖乖地待在这里。” “你,你们……”苏含烟再笨也知道,这个老官差根本不怕她,或者说不怕她爹。 老丁头步步逼近,一脸阴狠地道:“苏娘子,进去吧。” “不,不……我不换了,我不换了。”苏含烟连连后退,一脸发白,惊慌地道:“我跟月宁安呆一间牢房,我不换了。” “苏娘子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老丁头怪笑一声,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又问向两侧牢房里的女犯人,“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听到!”今天,被关押在此处的女犯人,不是庄郡王府的,就是程家、陆家的,她们的主家送她们进来前,就再三敲打过她们,她们自然知道要站谁那边。 老丁头怪笑着上前,一把抓住想要往外跑的苏含烟,阴恻恻地道:“苏娘子你看……你不肯跟月当家的待在一间牢房,要换到隔壁,我这不是按你的意思办了吗?” “不要,不要碰我……你这肮脏下贱的东西,不要碰我。”苏含烟惊慌的尖叫。 她害怕了,她真的 害怕了! 这地方不是人呆的,她不要待在这里。 “我要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我不在待在这里!” “听到没有,你们快放我出去……我爹是苏相,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月宁安!月宁安你快放我出去。不然,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早就被人玷污了,你早就失去了清白,你根本不配嫁给陆大将军。” “月宁安你听到没有?我命令你,让他们放我出去,不然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十一岁那年……” “打断她的牙,我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月宁安没有动,也没有发怒,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月姑娘。” 老丁头一改在苏含烟面前的张狂,谦卑地应了一声,而后抬手,狠狠地甩了苏含一个巴掌。 “啊!”苏含烟痛叫一声,趴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血,并有两颗森白的牙齿,随着血水流出。 “月……嗬……嗬……”苏含烟果然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地喘着粗气。 甩了苏含烟一个巴掌,教会苏含烟做人后,老丁头也不叫年轻的官差了,上前将苏含烟一把提起,丢进关押着程家女兵的牢房:“这人交给你们了,别让她死了,旁的不必顾忌,有大人物顶着。” “放心,我们一定会好 好伺候苏大小姐。”程家的女兵,都是程将军夫妻,为程娘子训练的,她们在知晓月宁安请来孙神医,为程娘子医治旧疾,就视月宁安为恩人。 这会能报恩,她们绝不会客气。 “不,不……救,嗬……我……”苏含烟此时真的怕的,她死死地拽着老丁头的衣服:“求,求……银,加官进……” 然而,老丁头却无动于衷,一根根掰开苏含烟的手指,把人丢进大牢,而后转身离去,丝毫不管苏含烟会在大牢里,会受到什么欺负。 老丁头走到月宁安面前,已收起了脸上的阴冷,恭敬地道:“月姑娘,让你受惊了。赵大人命小人,向您问好。” “赵大人?”月宁安放下手中的书,看向老丁头,双眸幽深阴冷,似见不到底:“我不希望今天的话,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包括赵大人,你明白吗?” “小,小人明白!”老丁头吓得一哆嗦,慌忙低下头,不敢与月宁安直视。 她身后的两个嬷嬷,似受到了传染一般,明明月宁安不是在警告她们,可她们也在第一时间,肯定地告诉月宁安,她们明白,她们绝不会说,而且…… 依她们的观察,月姑娘还是姑娘家。 不过,这世间总有一些事,说不清楚…… 第521章 认罪,惹来一身腥 程家那些女兵,不是被关了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女囚,她们骨子里还是爽朗大方的少女,论折磨人的手段,她们差远了,顶天就是排挤、不搭理苏含烟。 然,就算是如此,苏含烟也受不了。 苏含烟一夜未睡,红肿着脸,死死地盯着牢中众人…… 这牢里所有人,尤其是月宁安,都是欺辱她的贱人,都是她的仇人,她要这些人死! 她要记住这些贱人的脸,她要这些人生不如死! 然,此刻,却没有人在乎苏含烟在想什么。此刻,牢中众人都担忧地看着月宁安。 衙役来了,府尹要开堂审案,他们现在要押月宁安去公堂。 衙役刚一说完,崔家的两位嬷嬷就担忧地道:“月姑娘,你不会有事吧?” “月姑娘,要不咱们就说不舒服。我们家郡王爷去找其他宗室帮您说话了,月姑娘你就说不舒服,咱们今天不审,能拖一天是一天。”庄郡王府的人,也不顾有衙役在,大.大咧咧地说道。 程家送来的女兵不甘示弱:“月姑娘,我们家大少昨天给夫人传信了,夫人今天就能赶回来了。夫人说,等她回来,她去揍程续将军一顿,保管叫他不敢乱说话了” 月宁安哭笑不得:“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案子两三天审不完。” 审? 拿什么审? 就凭苏家提供的那点证据,顺天府尹就想定她的罪,做梦。 不就是张嘴攀咬吗? 论嘴皮子功夫,她月宁安怕谁? 月宁安半点不担心,大.大方方地走出来,随同衙役前往公堂。 此次案件牵涉甚广,且影响极大,顺天府并没有对民众公开,公堂上除了顺天府的差役,告她的苏家的管家,就只有大理寺、枢密派来和宗人府派来的官员。 公堂内肃穆庄重,所有人都一脸严肃,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息,让人望之便心中生怯、惶恐不安。 月宁安知道,这是顺天府给她的下马威,但可惜的是…… 顺天府尹怕是要失望了。 她走南闯北,什么人、什么阵仗没有见过? 还真点阵仗还真吓不到她。 月宁安在衙役的催促下,面带微笑地步入公堂,快速的扫了一眼公堂上的众人,而后跪下行礼:“民女月……” 却不想,上一次在公堂上,非逼着她跪的顺天府尹,这一次不等她跪下,就道:“你可以站着回话。” 月宁安身上一品将军夫人的诰命还在,开堂前,枢密院的官员特意提了此事,他要装不知都不行。 “民女见过大人,民女谢过大人。”月宁安不知这位厌恶她的刘大人,缘何突然对她 这么友好,也不想知道。 左右刘大人不让她下跪,肯定与她个人无关。 刘则见月宁安嘴角的笑容,连角度都不曾变一下,就知他精心营造出来的威严气氛,并没有吓到月宁安。 刘大人脸一黑,重重一拍惊木,威仪十足地道:“犯人月氏,你可知罪?” “民女知罪。”月宁安弯下腰,说道。 “你……什么?”刘大人到嘴的话,生生被月宁安给堵了回来,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刚刚说什么了? 她,她,她认罪了? 不仅是他,就是皇上派意派来的大理寺官员,也是一脸错愕。 不是说月宁安很难缠的吗? 这哪难缠了? 月宁安不用抬头,也知公堂上众人的反应,她嘴角的笑意不由放大,仍旧低着头,沉稳地道:“民女确实花钱,让汴京的百姓,说苏相要官复原则,说苏家要再出一位首相。” 刘大人不愧为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冷静下来,再次一拍惊木,拉回众人的注意力,怒道:“月氏,你欺诈百姓,骗人钱财;你收买官员,贿赂朝廷命官;你与敌国来往,通敌卖国;你藐视皇家公主,忤逆犯上……你犯的罪万死难辞,还不快从实招来!” 然,月宁安却不按照刘大人给的节 奏走,她抬眸,看向刘大人,道:“大人,如果我主动交待犯罪的同盟,是不是可以减免刑法?” “什么同盟?月氏,你休得攀咬他人。”刘大人直觉月宁安要搞事情,很不想让月宁安说下去,可大理寺、枢密院的官员都在,宗人府也派了人过来,他根本阻止不了月宁安。 这三人没有审案问话的权利,但他们有监督权,如若他故意压月宁安的话,不让月宁安把话说完,他们往上告一状,他这个府尹就别想干了。 “大人,如果没有同盟,我一小小的商女,怎么敢传苏相公的闲话。”月宁安抬起头,一脸无奈地道。 “你的同盟是谁?月氏,你还不快快招来。”苏家的管家,以为逮到了月宁安的错,迫不及待的开口,生怕晚了一步,顺天府尹就会阻止月宁安供出同盟。 “我这就招……”月宁安扭头,看苏家的管家,笑的不怀好意:“我的同盟,就是苏相公!是他要我这么做,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苏相公他不甘心辞官,他想利用民心逼皇上妥协,收回成命,让他继续做首相。” “你胡说!月氏,你休得攀咬我家老爷!”苏管家脸色一变,大呵,上前就要去打月宁安,却被一旁的官差给挡住了。 月宁安却尤嫌不够 ,火上烧油地道:“你们苏家心虚了,想要杀我灭口不行,就派人告我,想要撇清关系?你做梦!先前你们苏家的谋士登我月家门时,陆大将军亲眼看到了,你们苏家休想撇下我,让我一个人认罪!” 苏家的管家大怒,挣扎着就要朝月宁安扑去:“你这个贱人,你……” “公堂之上,休得喧闹!”刘大人听到月宁安的话,反倒平静下来了。 他就知道,月宁安不是好惹的,月宁安没有攀咬其他更麻烦的人物,只说了苏相公,倒是叫他松了口气。 左右月宁安与苏家的官司,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两家慢慢折腾去。 “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个贱人她胡言乱语,我家老爷与这贱人有仇,她这是在诬陷我家老爷。而且,我家老爷怎么会让人传闲话害自己,大人……请你明查呀!”苏家的官家,被刘大人一呵,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没有再扑腾月宁安,而是飞快的辩驳道。 “是与不是,本官自有定夺。月氏,你可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刘大人看着从始至终都平静从容的月宁安,再看被月宁安一激就动怒的苏府管家,心下暗叹…… 苏相公这步棋,似乎走得不太妙。 恐怕,拉不下月宁安不说,还会惹来一身腥…… 第522章 同情,是一个好人 月宁安不怕跟苏家对薄公堂,她只怕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官府审案,个中能动的手脚太多了。 苏相在官场沉府数十年,深谙其中规则,有的是办法让她突然在牢中暴毙,或者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让她认罪。 不过,在看到枢密院、大理寺和宗人府的官员,出现在公堂上,月宁安就知道,不管刘大人愿不愿意,她都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现在,刘大人让她说,她自是不会客气…… 月宁安朝上几位大人作揖,不紧不慢地道:“众位大人应该知道,苏相公曾是我的继父,不过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也许你们要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为人子女要孝顺父母,我与他关系不好,肯定是我不听话、不孝顺,可是……” “众位大人不要忘了,苏相公只是我的继父,与我并没有血亲关系。世人也没有说,天下无不是之继父。” 月宁安说到“继父”二字,打从心底犯着恶心,但为了不让人指谪,为了她接下来的话,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这么称呼苏相。 在礼法上,苏相曾经确实是她的继父! 月宁安强忍着恶心,面无表情地陈述道:“我十一岁,就被迫搬出苏家,独自生活,被迫像 个大人一样顶立门户。” “十一岁,一个小姑娘,一个身怀巨资的小姑娘,没有父兄、没有族人,独自顶立门户,独自生活,有多危险,众位大人应该能想象得出来。当年,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离开父母的庇护,我母亲也不会让我一个人搬出去。” “至于搬出去的原因,我也不想再提,毕竟都过去了,现在提起也毫无意义。毕竟,我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月宁安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吸了口气,努力扯出一抹笑,似不想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脆弱。 苏管家听到月宁安的话,又急又怒,大吼:“月氏,你胡说……明明是你打伤我们家少爷,是你把我们家少爷……” “肃静!”刘大人冷着脸,打断苏管家的话:“本官没有叫你回话,你不必回答。” “大人,这月氏满嘴胡言,污蔑我家老爷。”苏管家狠狠地瞪向月宁安,眼中闪着无言的威胁。 月宁安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说道:“汴京没有人不知道,我月宁安与苏相这个继父,不是父女而是仇人。尤其是在苏相公的女儿,跟北辽贵族私奔,我抢了他女儿……” 苏管家再次不甘示弱,急着辩解 :“我们家大娘子没有跟人私奔,我们家大娘子是去边境找大将军。” 月宁安却是充耳不闻,继续道:“大将军休妻后,苏相公还派人上门,将我家打砸了一通。当时我报了官,官府应该有备案,且当时大将军和他的亲卫都在,我还以此为由,向苏相公索赔了二十万两。当时,大将军为了补偿我,还为我撑了一回腰,陪我一起去苏家索要的银子,有很多人看到了。” “哦,对了……我建议刘大人你好好查一查苏相公。苏相公出身微寒,他哪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还有,前不久苏相公的儿子,欠了祥赌坊十万两银子,苏相公也随手拿出十万两,给苏大少还赌债。这事庄郡王世子就是经手人,我是不是诬陷人,大人一问便知。” “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苏相公随手拿出三十万两银子。大人不觉得这个收入很奇怪吗?苏相公告我收买朝廷命官,依我看……苏相公是自身不正,便看谁都跟他一样。” 苏家的管家气炸了:“你这贱人,你休得……” “肃静!”刘大人一拍惊木,怒道:“稍候自会容你辩解。” 苏予方欠吉祥赌坊银子一事,刘大人知道,那件事闹得很大,把大将军府 和陆家四房都扯了进来。 甚至,陆家四房还因此,把当家主母给休了。 大将军府也因此事,成了汴京权贵中的笑谈。 铺垫够了,月宁安见刘大人,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气,或者阻止她往下说,月宁安就不再顾忌,直入主题:“前不久,苏相上书辞官,皇上当殿就允了。没两天,苏相就派了幕僚来找我,胁迫我为他办事。” “不是,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家老爷没有!我们家老爷身体不适要辞官,皇上允了,我们家老爷高兴都来不及。”苏家的管家冷汗淋漓,嘴唇直哆嗦。 皇上当殿允他家老爷辞官的事,月宁安没有多言,但结合月宁安的前言后语,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月宁安这是在暗示众人,他家老爷不满皇上不挽留,当殿允他辞官,半点面子不给他。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他家老爷肯定是不高兴的,但这话不能说出来,甚至连提都没有提。 月宁安她这话,简直是诛心!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月宁安早已死在苏府管家的眼神下,然而…… 眼神别说杀人,甚至连伤人都不可能。 月宁安半点不受影响,继续道:“苏相的幕僚找到我时,我自是不愿,这事大 将军也知,他还告诫我,落井下石乃是小人的行为。我这个时候我要对苏相落井下石,落到旁人眼中,就是我嚣张狂妄、苏相公可怜弱小。” “堂堂前首相,被一个商女欺辱。我这么做,不仅会引起苏相公门人的反感厌恶,甚至还会引起朝廷所有官员,乃至读书人的厌恶与不满。” “毕竟无论身居多高的位置,终有年纪大了,要退下来的一天。如果朝廷命官一旦退下来,就连一个商女也能欺辱,朝廷的颜面何在?” “我一个粗鄙商女,哪里懂朝廷官员这些歪歪绕绕,但我知道,大将军虽然无缘无故的休了我,但他还是一个好人,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没有必要戏耍我一个商女,所以我听了大将军的,没有跟苏相公合作。” 月宁安说的义正言辞,可不管是刘大人,还是大理寺、枢密院或者宗人府派来的官员,都不由得默默望天…… 月当家的这张嘴,还真是厉害。 什么叫,大将军虽然无缘无故的休了我,但他还是一个好人? 这是夸大将军吗? 大将军这个前妻,果然不是善茬,找到机会就要刺大将军一句,把陆大将军无故休妻的事拿出来鞭尸。 他们有点同情大将军了…… 第523章 和离,被月宁安牵着走 月宁安稳得很,完全不受公堂上几位大人影响。 她“义正言辞”的表述完,突然话锋一转,无力地道: “可就在这时,苏家提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苏家提出,可以让我娘跟苏相公和离,许我将我娘葬回月家墓地,我……我很心动。尤其是,我知道我娘死了三年了,苏家也没有将我娘下葬。苏家人根本看不起我娘,我想带我娘回家,回有我爹、我兄长在的家,哪怕那个家活着人,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泪珠,从月宁安紧闭的眼中流出,一颗一颗…… 没有哭泣的声音,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只有无声的哭泣,只有一颗接一颗落下的眼泪。 此刻,哪怕公堂上的人,不能理解月宁安,为什么要将嫁出去的母亲,带回家与先父合葬,可看到月宁安无声落泪,还是忍不住叹息。 不过,月宁安并没有一直悲伤,她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擦干泪,面无表情,木然地道:“后来就是各位大人看到的那样。” “我为了我娘的自由,为了能让我娘与苏相公和离,为了能带我娘回青州,跟我爹和兄长埋在一起,我答 应了苏家的要求,尽可所能的折辱苏家。” “我不仅高调的,让人散布对苏相公不利的传言,还借着大将军对我仅存的那点愧疚,逼迫大将军,把陆家为当家主母,准备的聘礼抬到我家。逼大将军为我去打大雁,压下苏娘子的风头,好让汴京的人看到,我一个小小的商女有多猖狂,连苏相公都敢折辱。” 月宁安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道,语速算不得快,可苏府的管家,几次想要打断月宁安的话,却使终抢不过话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颠倒黑白…… 月宁安也很干脆,说完就两手平措至胸前,屈膝,低头,行了一个大礼:“大人,事情是我办的,我认罪!但苏家也不清白,我手上有苏相亲笔写的,按了手印,盖了私章的和离书,请大人明鉴。” “事情不是这样的!”苏府的管家腿一软,险些摔了下去,死拽着身旁官差的衣物,这才稳住了身形。 和离书的事他知道,那封和离书是真的,因为后续的事是他去办的。 但那封和离书,是陆大将军逼他们家老爷写的,根本不是月宁安说的那样,偏偏那件事关系到他们家大娘子 的名事,不能说…… 月宁安这个贱人,太毒了! 苏府的管家,死死地瞪着月宁安,恨不能把月宁安给杀了。 而公堂上的四位大人,则是相视无语。 月宁安这哪是认罪,这是挖了一个大坑,要埋了苏相! 他们虽然不全信月宁安说的寻些话,可他们相信月宁安手上,肯定有苏相亲手写的和离书。 堂堂首相,与死去的夫人和离,且还悄悄地、私下写一封和离书,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苏相这一次,真的是……被雁给啄了。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他头上的官帽,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顺天府尹刘则暗自叹息了一声,稍作沉思,想着先结束今天的审案,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他这会头痛。 可他正要开口,就听到月宁安开口道:“对了,大人,我还有一罪要认。” “还有一罪?”刘则现在听到月宁安说认罪,就有点害怕。 明明,他以前最爱听的,就是犯人认罪。 “昨晚,我与苏家大娘子起了冲突,我打了她一巴掌,请大人秉公办理。”月宁安再次行了一个大礼,但这一次,她的背挺得直直的,显然… … 她嘴上虽然认了罪,心里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小女儿家的私怨,不归本大人管。”刘大人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威严,没有绷坏。 他真的要被月宁安吓死了。 他还以为,月宁安又要给谁挖坑。 “那这件归谁管?我该找谁认罪?”月宁安一脸无辜的问道。 刘大人已经不想讲话了,惊木一拍,高喊退堂,可一喊完,刘大人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 苏家告了月宁安十宗罪,月宁安只认了两件不轻不重的,还有八件没有审理,他甚至问都没有问,就这么被月宁安给糊弄过去。 刘大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被月宁安给牵着走了。 明明他才是主审官,公堂上的一切由他说了算,他才是掌握公堂节奏、主控权的那个人,可是…… 今天,从一开堂,审案的节奏就掌握在月宁安手中,就连他这个主审官,也被月宁安带着走而不自知。 这太可怕了! 刘大人跌坐在椅子上,很想再次升堂,重新审理,可看了一眼,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的苏家管家,刘大人就知道,就算他今天想要找回场子,将月宁安压制下去,苏家也无力 配合。 月宁安今天这一出,不仅打乱了他审案的节奏,也打乱了苏家的节奏。 现在,主控权已经不在苏家手上,而是在月宁安手上。 刘大人心中又惊又怒,一张脸阴沉的厉害,等到官差把月宁安和苏家的管家带下去,刘大人再也撑不住,往后背一靠……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牵扯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了,他实在审不了。 他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 大理寺、枢密院和宗人府的三位官员相视一眼,上前,拍了拍刘大人的肩膀: “大人,保重呀!” “这案子牵扯到了大将军,还有北辽使者。皇上命大将军在家思过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北辽使者也给礼部递了信,明天他们就能抵达汴京。没有意外,后日大将军和北辽使者,就能出堂作证,你可要撑住,不能倒呀!” “刘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辛苦了。” 三人一人一句,说是安慰,但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叫你刘则仗着有皇上撑腰,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成天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清高样。 他们倒要看看,在月家与苏家的案子上,大公无私的刘则,要怎么断案…… 第524章 祈祷,所有人都该死 汴京无数权贵,都在关注苏家状告月宁安的案子。 刘大人一退堂,各方势力就收到了消息。 得知月宁安在公堂上,不仅没有吃亏,还反将了苏相一军,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多的还是看好戏。 崔轶收到消息,将压在书桌上的一封信件给撕了,意气风发地道:“果然,交友就该交与自己水平相差无几的朋友,不然太累了。” 求人也是不容易的,他崔大公子活这么大,还真没有求过人,本以为这一次要为月宁安破例,没想到月宁安手中握有底牌。 “苏相这一次,踢到铁板了。”崔轶摇了摇头,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句。 赵启安人还在皇城司,但他的耳目遍布汴京。 他手下的人都知道,他很关注月宁安的事,刘大人一退堂,堂审的详细过程,就呈到了赵启安手上。 赵启安翻了两页,唇角微扬,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可当他的眸光落在“十一岁”三个字上,脸色陡然一变,人也不由地坐直…… “十一岁,七年前!这么巧?”赵启安的指腹,从这几个字上滑过,眸色沉沉:“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月宁安又遇到了什么?” 他想,他应该去查一查,不能因为皇兄不 想让人知道七年前的事,他就什么都不做。 不过,这件事只能他亲自去办,不然知道的人越多,死的人也就越多。 “啪”的一声,赵启安合上案卷,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所到之处,司卫纷纷避退。 庄郡王府也收到了消息,庄郡王世子本想去牢里探监,刚要动手,就被庄郡王给拦住了:“刘则那匹夫,这个时候正头痛着。你现在去顺天府,不是给月宁安撑腰,而是给她添麻烦。” 庄郡王世子没法,只得乖乖地呆在这里。 程夫人一大早就赶回府了,她没有急着去见月宁安,而是在了解事情经过后,就去程叙府上找程叙。 程叙与程将军并非同族,但因两人都姓程,平日走得也算近,程叙见到程夫人都会叫一句嫂子,平日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这一次程夫人上门,程叙却是避而不见,甚至门房都没有让程夫人进去。 程夫人气得不行,直接命人把马车,停在程叙将军府外,并放话道:“行,你程叙有出息了,敢给我吃闭门羹是吧?好,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就守在门外,我倒要看看,你程叙能不能一直不出门。” 程叙府上的下人,见程 夫人不肯离去,立刻进府回报。 程叙顿时脸黑,不屑地道:“什么玩意儿,平时给她面子,叫她一句嫂子,她还真在我面前摆大嫂的谱了,她爱在外面等就等着,随她去。” 有了府上主子的命令,程叙府上的下人,都当程夫人不存在,紧闭大门,并不理会。 府上的下人知道,程叙的夫人与程夫人不睦,特意拿着这个消息,去程叙夫人面前卖好。 程叙的夫人一听,果然乐了:“老爷早就该这么做了,那女人成天端着当家主母的谱,手伸到别人家,管别人家的事,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程叙府上,当家作主的是一位继夫人。 说是继夫人,实则是二房,因为程叙的正房太太还在,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此刻,程叙的正房夫人,就跪在小佛堂,默默地捡着佛豆。 她满头白发,面露老态,与程叙将军站在一起,说是程叙的母亲也不为过。 她住在府上,明明是程叙的正房夫人,却过得如同隐形人,不仅外面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就是府上的下人,大多也不知,这位常年呆在佛堂,满头华发的老妇人,是程叙的夫人。 老妇人虔诚地跪在佛前,一颗一颗地捡着 佛豆,动作仔细而熟练,显然已做过千百遍。 佛堂内,灰暗沉闷,满屋子都是香烛燃烧的烟雾,几乎看不清人。 就在这时,门打开,阳光透进来,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驱散了佛堂的灰暗与浓到化不开的香火味。 一作仆从打扮的妇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跪在老妇人身边:“夫人,程夫人来见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避而不见。据奴婢打听的消息,月娘子的靠山是陆大将军,那个男人这一次绝对逃不掉。咱们大少、二少和大小姐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知道了。”老妇人应了一声,继续捡着佛豆。 她面上无喜无悲,与她供奉的佛像一般,不为任何人与事动容。 跪在老妇人身侧的仆妇,见老妇人仍旧捡着佛豆,眼眶不由得一红:“夫人,你捡了一上午的佛豆,你歇一歇吧。” “不用。毕竟,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整座府邸的人都该死,她也不能例外。 “夫人……”仆妇哽咽一声,终是没有再劝说,而是默默地陪着老妇人跪在佛堂,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祈祷上苍开眼,让恶人有恶报…… 门外,程夫人等了一个多时辰,不仅没有等到程叙派人来开门 ,反倒等到下人往外泼了两桶水。 程夫人坐在马车内,没有受到波及,跟随程夫人而来的下人,却是一个个湿透了。 程夫人气得大骂:“程叙那个狗东西!你们给我砸,把门砸开,我倒要问问程叙,他想要干什么?” 程家的下人被淋了一个正着,心里憋着一团火,听到程夫人的话,一个个冲到门前,正要去砸门,可就在这时程家大少来了:“娘,好消息!” 程大少给程夫人,带来了月宁安在公堂上,反将苏家一军的消息。 程夫人顿时一喜:“你说是真的?” “娘,这事我还能骗你,是真的!刘大人都扛不住,被逼的中断审理,你说,这消息还能有假吗?”程大人得意飞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个逼的顺天府尹中断审案,不得不提前退堂的人是他一样。 “我就知道,宁安心里肯定有数。程叙这小娘养的……我呸!今天我上门,他不理会。来日,有他求我的时候。”程夫人骂了程叙一声,就把下人召回来,直接回府了。 宁安心中有盘算,苏家都不是她的对手,程叙想要踩宁安,做梦吧! 程叙得意不了几天,她没有必要跟一个,注定要倒霉的人计较…… 第525章 出狱,不能输 苏府的管家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落下,一颗一颗落在地面上…… 苏相坐在上首,看着四肢着地,仍旧瑟瑟发抖的管家,眼中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森冷的寒光。 许久,苏府的管家终是撑不住,颤动地开口:“老,老爷……” 他刚一开口,苏相就在书桌上敲了一下,管家吓的一哆嗦,再不敢吭声,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苏相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双眸微微合上,道:“起来吧,去一趟顺天府,就说家里大少要成婚,我想把大娘子接出来住一晚,婚事办完了,就送回去。” “老……”苏府的管家原本想问,顺天府尹会同意的吗? 话到嘴边,被吓得生生收了回来,连忙应了一声是,颤着身起来往外走。 管家一出去,苏相强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面容苍老灰暗,一脸颓败,双眸暗淡无关。 “月宁安……”他嘴唇微动,喊着月宁安的名字,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噬骨的寒意。 突然,一丝血迹从苏相的嘴角溢出。 苏相却像是无事人一样,拿出帕子将血迹擦掉,而后叫来下人,抬他出去。 他不能倒,他儿子的婚礼还没有办,他的女儿还没有嫁出去,他的孙儿还没 有长大成人。 他绝不能倒下去,更不能倒在一个商女手上。 不然,苏家子孙后代,都会背负先祖败在商女手中的耻辱,在文人中永远抬不起头! 苏相由下人抬出书房,看着屋外的阳光,苏相灰暗的眸子瞬间燃起斗志! 他不会输! …… 苏府的管家,第一时间来到顺天府,找到府丞说明来意。 府丞做不了主,只能去请示府尹。 刘大人正头痛苏、月二家的案子,听到府丞的来意,刘大人差点没有跳起来骂人。 这些人就不能安分点?就不能做个人,少给他添点麻烦? 府丞也不想来,可他没有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同样官大一级能甩锅,他甩不掉呀。 府丞苦着脸道:“大人,苏家那边说,苏大少成婚后,就会立刻回老家,日后两兄妹想见一面怕是不容易,苏家希望大人行个方便,让苏娘子回家参加苏大少的婚礼,顺便与苏大少告别。”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是老相爷开了口,我能说不吗?”刘大人气得不行,连连摆手,烦躁地道:“放放放,放人!回头,要是月家那边有人找来,也一并放了。” “大人,月家不会吧?”府丞小声地问道。 “不会?”刘大人冷笑了一声,“程叙家的门都叫人给 堵了,你说会不会?你且看着吧,苏家那位前脚出去,后脚就有人来接月宁安出去。” “月宁安孤家寡人的,就算崔大人他们愿意帮忙,可也没有理由呀。”府丞还是不信,刘大人也懒得跟他解释,只叫他看着……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程夫人就来了,红着眼睛道:“我家闺女这几天瘦得厉害,成天躺在床上起不来。她心心念着想要见一见她的月姐姐,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月娘子去见见我女儿。大人放心,我给月娘子作保,月娘子要跑了,你们就抓我。我连担保书都写好了,你们看看行不行?” 程夫人出面保月宁安出去,是崔轶与庄郡王商量出来的结果。 两人得知,苏家以苏予方的婚事为由,把苏含烟给接了出去,当即就派人去程家,将他们的想法说给程家大少与二少听。 程家两位少爷,先前确实看不上月宁安,可在月宁安请来神医,治好了程娘子的病,还治好了程将军的旧疾后,他们就把月宁安当妹妹…… 不,是当姐姐! 程家两位大少,现在真的是把月宁安当亲姐姐,别说让他们家给月宁安作个担保,就是让他们为月宁安去玩命,他们都不带眨眼。 程夫人更是不用说,在她心中,月宁安跟她闺女 一样亲。 不然,她也不会在听到月宁安出事,就第一时间赶回城,甚至不顾颜面的堵在程叙府外,要见程叙。 这不,程夫人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跑来顺天府,要保月宁安出去。 府丞:…… 府丞此刻已经不想讲话了,左右刘大人有交待,他照办就行了。 府丞没有为难程夫人,当即就让人把月宁安带来了。 他们顺天府这大牢呀,对月娘子来说,那就是客栈,住一晚稀奇一下就足够了。 月宁安很快就被差役带出来了,程夫人看到她,立刻上前,拉着月宁安的手,上下打量道:“宁安,你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给夫人添麻烦了,我很好。”她是真的很好,崔家的下人把她照顾的很好,且在公堂上,她也没有吃亏,只是…… 想起十一岁那年的事,心里有些不快罢了。 “好什么好,都被关进大牢了,能好到哪里去。你这丫头,就会安慰人。”程夫人红着眼睛,眼泪一颗颗泪下:“谁家的丫头不是金尊玉贵的,谁家的丫头会受这么大的罪,我家宁安这次真是遭了大罪。” 程夫人越想越心疼,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流。 “夫人,你别哭。我真的没有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美人垂泪 美如画,怎么都看不厌。可前提是,美人不是为你垂泪,不然真能把人心疼死。 月宁安见程夫人哭的伤心,心都疼了,连忙安慰程夫人:“大少和二少送进来的女兵特别能干,把大牢清理的干干净净,比我走商的时候住的客栈还要舒适。夫人,咱们美人垂泪掉两颗眼泪就行了,不兴再掉下去,哭多了眼睛红了,可就只有一般好看了。” “什么好看不好看,你这丫头真是会哄人。”程夫人被月宁安气笑了,可到底止住了泪。 程夫人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朝府丞福了福身:“抱歉,我失礼了。” “夫人客气了。”府丞看到程夫人,与月宁安亲如母女,心中啧啧称奇。 这月娘子也太有本事了,居然能让程夫人把她当晚辈看顾,这绝不是帮程家找个大夫就能办到的。 月宁安说动孙神医给程娘子治病,顶天也就是让程家欠月娘子一个人情。 要让程夫人,拿月娘子当自家晚辈看待,那绝对是因为程夫人喜欢月宁安这个人。 程夫人出了名的眼界高,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 程叙将军那位夫人和几个闺女,想方设法的讨好程夫人,也换不来程夫人一个笑。 这月娘子能入程夫人的眼,可见确实有不凡之处…… 第526章 万一,毁证据 程夫人把月宁安保了出去,也没有忘记,让顺天府把程家的女兵放了。 “这事说起来,全怪我那两个不懂事的儿子。我那两个儿子,不知道家里的贵重物件,被我给收了起来,以为被下人给偷了,被人一激就报官抓人了。我们家那几个人下人没有偷东西,大人看着什么时候方便,就把人给放了吧。”程夫人情绪平复后,那就是一个合格的贵夫人,行事圆滑,给足了顺天府面子。 程家的女兵,为什么会被送进来,大家心知肚明,也知这案子审不出什么来。 程夫人周全了顺天府的面子,没要他们立刻放人,府丞也不好计较,说了一声把流程走完,就会放人。 “就按大人说的办。”程夫人没有多言,事情办完,拉着月宁安就往外走:“你家还贴着封条,现在还不能住人,你先去我家住着,就住囡囡的院子,我看谁敢去我家把你带走。” “夫人,作戏作全套。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老头,我们还是去明月山庄的好。”月宁安婉拒了程夫人的好意。 程夫人虽有失望,可想想也能理解,只是面上仍有几分不高兴。 她能帮宁安的太少了。 宁安太能干了,他们 这么多人,都没有办法把宁安保出来,宁安出个堂,就逼的苏家出手了,让自己从牢里出来了。 宁安太能干,就显得他们太没用了。 程夫人很失落,上了马车,一句话也不说…… 月宁安见状,无奈的笑道:“夫人,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您。” 程夫人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事,宁安你说!包在我身上。” “我想劳烦夫人,把我府上的下人都接出来,越快越好。”这事虽麻烦,但并不难办,她府上的下人虽然受她牵连,可并没有入狱,目前都是自由的。 “这个好办,我这就叫人……”程夫人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不对,顺天府并没有收押你府上的下人,你这个主子没有出事,他们也不会有事的,你急着把他们转移走,是不是有什么事?” 月宁安垂眸,轻轻点头道:“我在公堂上说,我手上有苏相与我母亲的和离书。但我是突然被官府带走了,和离书肯定不在我身上,如果有人想要毁掉那份和离书,一定会从我家下手。” “你是说?”程夫人瞪大眼睛,“不可能吧?这,这可是天子脚下,他怎么敢?” 月宁安苦笑: “我只是一介商女,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那不一样。”前两次月家遭到袭击,那都是情况特殊。 正常情况下,谁会在天子脚下动这样的手脚? 不想活了吗? “狗急了还会跳墙……夫人,是一样的。”月宁安重重地点,声音晦暗不明,似在暗示什么。 程夫人听罢,叹息:“你做得对,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月宁安轻轻地附和一句,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了眼中的寒光。 这事没有一万,只有万一! 苏相不动作,她也会让苏相“动手”,反正月家遭到袭击,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想来那位天子,就算查不到动手的人,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不过,这种事她自己心里明白就行,旁的…… 不需要第二个人知晓。 这世间,但凡有第二个人知晓的事,那就不是秘密! 接下来的路,月宁安没有再说话,而是靠着马车小憩。 程夫人看月宁安一脸疲倦,也不再说话,只轻声叮嘱车夫驶慢一点。 月宁安一出狱,该收到消息、不该收到消息的都知道,但所有知情人都不意外。 苏相把女儿接走了,看着 强势,实则是退了一步,顺天府尹也不可能再关押月宁安了。 陆藏锋风尘仆仆赶回大将军府,就收到这个消息,默了片刻,陆藏锋才开口道:“把月宁安的口供抄一份,送到我的书房。” “是,将军。”陆二见到陆藏锋回来,长松了口气,当即就去办陆藏锋交待的事。 两刻钟后,陆藏锋沐浴出来,就看到放在书桌上的口供。 陆藏锋飞快地看了一眼,眸光落在“十一岁”几个字上。 “不想提发生了什么事,是真的不想提,还是不敢提?怕勾起自己的伤心事?”陆藏锋将月宁安的口供,来回看了数遍,越看脸色越难看。 月宁安的口供,透露出来的消息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十一岁那年发生的事。 从月宁安的口供可以看出,月宁安是在十一岁那年,彻底与苏家决裂。 “你十一岁那年,发生了什么?”那一年,如果他没有记错,皇上在宫外也遭到了不测,与皇上有相同遭遇的,还有几个文臣的儿子。 事情这么巧,都是在七年前? “陆一!”陆藏锋直觉月宁安十一岁那年,肯定发生了重要的事,他必须要查个清楚。 “将军。”陆一推门而入 ,单膝跪在陆藏锋面前。 “去,查一查七年前,月宁安与苏家发生了什么事。”陆藏锋将手中的口供,丢到陆一面前。 “是,将军。”陆一接过口供,起身往外走,刚走一步,就被陆藏锋给叫住了:“等一等,把口供拿过来。” 他刚刚好像忽视了一件重要的事。 “是,将军。”陆一将口供呈到陆藏锋面前,后退一步。 陆藏锋看了一眼口供,突然笑了:“和离书!我明白了,你在暗示苏相,暗示苏相动手。你还真是人精一样,苏相一动手,你家藏有兵器的证据,也能顺理成章的毁了。” “聪明!还真是聪明!”陆藏锋再次看了一遍,月宁安在公堂上说的每一句话,笑声越来越大:“你这脑子转的真够快,苏相这次怕是要栽得很惨。” 月宁安说了那么多,其实所有的重点都在和离书上,而她能推翻罪名的关键点,也在和离书上。 如果月宁安手中没有和离书,那么…… 月宁安就翻不了盘。 这个时候,苏相会做什么? 就算苏相不动手,想来月宁安也会让苏相“动手”。 陆藏锋想到那一幕,抑制不住的放声大笑。 他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527章 背叛,不原谅 月宁安与程夫人,在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城门口,一行人通过检查,很快就出了城。 一出城,车夫就加快速度,想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明月山庄。 车速一快,马车便颠簸的厉害,月宁安也没有办法睡了,只能抓着车中扶手,借此稳定身形。 好在,车夫是个老把式,马车虽然颠簸,但还算稳当,月宁安倒也没有不适应,偶尔还能照看一下程夫人…… 车轮踩着夕阳,一路狂奔,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碎的喊声:“停车!停车!” 伴随着喊叫声的,还有急促前行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逼近,喊声越来越清晰:“是程将军府上的马车吗?停一停……麻烦,停一停。” 月宁安与程夫人在马车内,听不太真切,只隐约听到有人喊,车夫就听到清楚多了,他还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便将车速放缓,高声道:“夫人,月娘子,后面有人喊。小的看了,就是一个人,看着像是年轻的书生。” 马车速度一慢,后方的人就追了上来:“停一停!劳烦停一停,我是,我是……柳……柳景庄。” “咦,是柳大公子。”柳景庄的名声,在市井街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车夫一听,立刻停 下了马车。 “是来找你的。”程夫人出自书香世家,自然也是知道柳景庄的,甚至还读过柳景庄的词。 程夫人对柳景庄印象颇好,听到是柳景庄,还朝月宁安眨了眨眼。 月宁安无奈苦笑,却没有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说她跟柳景庄没有什么? 别闹了,前不久的春日宴上,柳景庄还当众求娶了她,她要说,她跟柳景庄没有什么,谁信? “劳夫人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月宁安大.大方方的说了一声,就下了马车。 “宁安,我,我终于追上你了。”柳景庄急忙下马。 不知是赶得太急,还是身体太弱,柳景庄刚落地,就往前栽倒…… 此时,离柳景庄最近的就是月宁安。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上前,一把搀扶住柳景庄:“小心。” 柳景庄一个趔趄,趴在月宁安怀里。 柳景庄的脸瞬间爆红,尴尬至极:“宁安,我很抱歉,我……” 倒是月宁安落落大方的撑了柳景庄一把,将人扶稳:“没关系,你站稳。” 马车内,程夫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头:“读书人果然不行,这小身板弱的,要是遇到危险,还得宁安护着他,幸亏宁安没有答应他的求娶,不然得累死。” 马车 外,缓过那口气,稳住了身形的柳景庄,也恢复了在人前的风度翩翩,只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顾不得与月宁安寒暄,急切地开口:“宁安,盈盈让我来告诉你,杏花楼有不少姑娘被人收买了,她们可能会站出来指证你逼良为娼、买卖良民。盈盈已经在想办法劝说楼里的姑娘,但盈盈也不敢保证,每一个姑娘都会听她的,因为有几个姑娘,明显心大了,不肯听她的了。” “最近,杏花楼发生了什么事?”月宁安凝眉问道。 她自认没有亏待过楼里的姑娘,也没有逼她们赚钱,好好的,她们怎么会反水? “前不久,杏花楼来了好几个文采出众的学子,他们变着花样哄楼里的姑娘,哄的楼里的姑娘对他们芳心暗许。还有几个颇有才名的,向楼里的姑娘许诺,一中举就聘她们为正头娘子。”柳景庄满脸颓败,神情透着几许阴郁。 他吸了口气,苦涩地道:“宁安,你知道的,楼里的姑娘都是命苦的,她们做梦都想正正当当的嫁人做正头娘子。有一个前程似锦的学子肯娶她们,她们不可能不心动。人都是自私的,这种情况下,那几个学子让她们站出来指证你,只怕盈盈也管不住。” “其中有两 个书生,是我带过去的,他们……宁安,我很抱歉。”柳景庄低下头,不敢看月宁安。 宁安出事,他帮不了宁安,反倒还给宁安添乱,他对不起宁安。 “跟你没有关系。”月宁安摇了摇头,眼中透着几丝冷意:“事情我知道了,你告诉盈盈,我心里有准备,你让她别担心,也别生气。至于那些背叛我,试图站出来指证我的姑娘……你让盈盈随她们去。她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盈盈也管不了她们一辈子。” 才子佳人?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才子佳人的传奇。那些姑娘吃过那么多苦,见过那么多,被才子骗财骗心的姐妹,她不相信那些姑娘看不明白。 明明看明白了,还往里钻,拿出卖她,来换取那些才子娶她们,她只能说…… 她们的爱情真廉价,她们的感恩也廉价的很。 “宁安……”柳景庄从月宁安的话中,听出了杀气,不安地唤了一声,眼中似有不忍。 月宁安脸色一沉:“怎么?你要为她们求情?” “不是……”柳景庄连连摇头,可却忍不住叹了一声:“只是,她们也是可怜人,她们不过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 “她们的可怜是我造成的吗?她们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要怪我吗?我给她们机会,让她们拿银子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是她们自己不愿意,自愿留在杏花楼的!”月宁安打断了柳景庄的话,冷声道:“柳景庄,你是不是忘了,她们能在杏花楼自由选择客人,不用被逼卖身,是因为谁?” “是我!是我月宁安在背后,用大量的金钱撑杏花楼的运转,是我一路为她们护航。杏花楼连年亏损,这两年才勉强有些收入,可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们?我还不是一直养着她们?这些年,你知不知道,汴京有多少青楼的姑娘,羡慕杏花楼的姑娘?” 月宁安说到这,忍不住自嘲道:“真的是升米恩,斗米仇。我看她们可怜,花银子养着她们,却养出了白眼狼。” “宁安,我没有为她们求情,我只希望到时候,你能给她们一条活路,别把她们卖了。盈盈也不想看到,昔日的姐妹坠入深渊。”想到来之前,盈盈的交待,柳景庄也很是为难。 月宁安气笑了:“你让我给她们活路,她们给过我活路吗?我救了她们,她们却因为一个男人、一个正头娘子的承诺就背叛我,捅我一刀,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她从不恨仇人的利剑,她恨的是…… 自己人,反手捅的刀子。 第528章 太矮,有你真好 仇人捅的刀子,扎得再深她也无所畏惧;自己人反手捅的刀子,哪怕只是轻轻的一刀,也能叫她痛不欲生。 月宁安无视柳景庄的为难,后退一步,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姿态道: “抱歉,我做不到你们那么伟大,在被人背叛后,还能放过罪魁祸首。你去告诉盈盈,这件事叫她不必管了,免得她左右为难。” 她不会放过她的仇人,也不会放过,反手给她捅刀子的人。 她必须要让她身边的人明白,背叛她的代价,很大! “我知道了,我会去跟盈盈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出城了。”柳景庄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劝说。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他开口为那些姑娘说话是不对的,可是…… 想到盈盈愁眉不展,他又无法不开口。 月宁安点了点头,正欲转身,柳景庄又急忙说了一句:“对了,唐齐和肖诚托我向你说一声谢谢,他们昨天举家回乡了,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出事的消息。” 他也没有告诉月宁安,他这两天想方设法打听她的消息,但能得到的消息太有限了。 他还是太弱小了,宁安出事,他别说帮忙,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到。 “我知道了。”月宁安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这个时辰你也进不了城,我在河 里有一个小庄子,你去那休息一晚吧。” “好。”柳景庄低垂眼眸,掩去了眼中的的失落。 宁安,没有邀请他一起去明月山庄。 他果然,还是让宁安失望了。 月宁安没有说话,转身朝马车走去。 柳景庄像是被人遗弃的大狗,耷拉着脑袋,默默走到自己的马身旁,牵着马绳,看着月宁安登上马车,看到车夫扬鞭…… 就在这时,月宁安从车窗探了出来,朝柳景庄挥了挥手:“恩科在即,好好准备,我等你打马游街那一日。” 大周只有一甲前三,才有打马游街的资格,可见月宁安对柳景庄的期望有多大。 柳景庄的双眸,瞬间崩发出光彩,高兴的直跳了起来:“好!我这就回去看书!” 月宁安笑了一声,坐回马车。 程夫人不由得摇头:“你呀,明明心软的一塌糊涂,却嘴硬不肯承认。” “不是心软。”不过片刻,月宁安已收起了脸上的笑。 “还说不是心软。”不是心软,会在发现对方情绪低落,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还照顾对方的情绪,说话鼓励对方? “他姓柳。”月宁安的脸上,浮出一丝清浅的笑。 “啊?”程夫人一脸不解。 “我娘也姓柳。”月宁安靠着车窗,轻声慢语地道:“我娘说,当年族 人帮了她,她有能力自然也得回报族人。我是我娘的女儿,我娘没有做完的事,我要帮她做。” “你这丫头,真是……”程夫人眼眶一红,说不出话。 这丫头,太叫人心疼了。 月宁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夫一路扬鞭,可天色渐黑,车夫也不敢加速,后半段路,只能勉强以正常的速度前行。 等到一行人赶到明月山庄,天已黑透了,也早过了饭点,可明月山庄所有人都没有动筷子,都在等月宁安与程夫人。 马车一停,程夫人就看到月宁安双手捂脸,好半晌才放下手。 程夫人一脸不解,直到她下了马车,走进花厅,看到月宁安坐在老头身边,一脸欢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脸上全是得意张扬的笑,她才明白月宁安先前在车上,是在做什么…… 那一瞬,程夫人的眼泪没有控制住,掉了下来。 她太心疼宁安这姑娘了。 没有人天生体贴、懂事。尤其是少年人,只有没人疼、没人宠的孩子,才会体贴和懂事,才会处处为人着想…… 这要是宁安的爹娘还活着,看到自家金尊玉贵长大的姑娘,这般辛苦,该多心疼呀。 “夫人,别哭……别哭……”程将军不知何时,来到程夫人身边,手足无措的安慰道。 程将军的嗓门 又粗又大,一开口就引的众人注目。 程夫人又气又恼,生怕坏了宁安的事,没好气地踩了程将军一脚,拧着程将军的耳朵骂道:“哭什么哭,我这是高兴,高兴你懂不行?你这什么眼神呢,回头让孙神医给你开两幅药,治一治你这眼睛。” “哎呀,哎呀……”程将军不敢反抗,乖乖地屈膝,好方便程夫人拧他的耳朵,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道:“夫人,你轻点,轻点,别拧疼了手。” 月宁安看着程将军夫妻二人打闹,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老头:“老头,你说……我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被我拧了耳朵,还怕我拧疼手的男人?” 老头斜眼看向月宁安,一脸认真的道:“可能找不到,毕竟你个子太矮,估计拧不到人家的耳朵。” “你……亲师父!”月宁安气鼓鼓的道。 老头一脸严肃:“不亲的,就不说实话了。你看看,你是不是很矮?” “我跟程夫人差不多高好不好!”月宁安站起来,悄悄地踮着脚,伸手比划着身高。 老头忍不住失笑:“是,是是。小宁安长高了,比前两天高了。” “我就说我不矮。”月宁安蹦蹦跳跳地走到老头身后,推着轮椅朝餐桌走去:“走走走,我们吃饭去,我都饿死了。程将军和程 夫人有情饮水饱,我可不行。” “赶紧的,等你们半天了,我也饿死了。”孙神医也在一旁大喊。 程夫人悄悄地看了一眼,见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并没有因她落泪而让气氛变得低落,也就放过了程将军。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晚膳。 用完膳,程将军和程夫人,就识趣的说要回院子陪程娘子,孙神医也拿给程娘子复诊当借口,把空间留给老头与月宁安。 “走吧,送我回院子。”老头却没有与月宁安说什么,只笑笑地拍了拍她的手。 月宁安应了一声,推着老头,不紧不慢地朝老头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就有仆人过来接手,月宁安将轮椅交给仆人,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蹲在老头面前,仰头看着他:“老头,你没有要问我的吗?” 老头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月宁安的头,“小鹰长大了,总要学会自己飞。别怕,不管下面有什么,有老鹰给你兜着。” 他养的孩子他知道,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垮。 “老头,谢谢你。”月宁安倾身上前,侧靠在老头的膝盖上:“有你,真好。” 老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移头,看向京中月家的方向……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京中的月家,只是一处宅子而已! 第529章 木偶,火光冲天 “轰!” 冲天的大火,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起火了!起火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松翠巷瞬间躁乱了起来。 “啪啪啪”无数人家点起烛火,一盏盏连成线,如同星河点点,驱散了夜的黑暗。 听到响动的人家,纷纷打着灯笼往外探,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还未出门,就被冲天的火焰吓的僵在原地,手中的灯笼掉了都不知,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喊: “是月家,那个方向是月家。月家起火了,大家快跑了。” “好大,好大的火呀……快,快拿上值钱的东西跑呀。” 慌乱是会传染的,在第一家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后,其余人家见状也跟着往外跑,完全不管大火是不是会烧到自家来。 “救火!快救火!” 也不是所有人,都只顾着跑,也有人跑去提水,朝月家泼去。然而,在熊熊的烈火面前,那一木桶一木桶的水,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浇不灭不断往上蹿的火苗。 “这火邪门了,你们看……这火只往上蹿了,不往左右两边蹿,你们说怪不怪。”有胆大的,跑出了巷子,回头看了一眼,觉得稀奇,嚷嚷 着大喊。 他这一喊,不少拼命往外跑的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别说,这火还真的只往上蹿,这么大的火,隔壁人家的房子却一点事都没有。” “奇了怪了!” “见了鬼了。” 就在逃命的众人,发现火势波及不到自己,渐渐稳定下来时,巷子里又传来了杀猪般的呐喊声:“我的银子呀!该死的,杀千刀的,抢银子了。” “小偷呀,偷东西呀!快来人呀,捉小偷呀!” …… 松翠巷里住的人家非富即贵,这条巷子里的住户,进出都是马车,家中都有仆从,有人见松翠巷出了闹子,便趁乱潜了进来,想要趁火打劫。 慌乱中,好几家都遭了贼,还有直接动手抢的,整个松翠巷乱作一团。这时也没有人关心,月家的火势是不是邪门了。 禁卫军带兵赶到时,月家的大火还在烧,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倒越烧越旺,巷子周边的人家,见火势伤不到自家,也不往外跑,派仆人守着自家大门,生怕小偷趁乱闯进去。 禁军卫第一时间,将抬来的沙土倒在月家的宅子外,以阻断大火蔓延。 领头的禁卫,随手拽 了一个看热闹的人到面前:“里面有人吗?这么大的火,怎么没有人救火?” “没,没人!月家的人都被接走了。就是家里没人,这火才烧起来了。官爷,这火是从里面烧起来,跟我们没有关系。”被拎起来问话的,暗叫倒霉。 他就是凑个热闹,至于吗? “没人,屋内起火?”领头的禁卫眉头一皱,随手将人松开,就招呼手下的兄弟扑火。 “去敲门,让各家把存水拿出来,谁要不配合,就给我砸了!”火光下,领头的禁卫抽出刀,杀气腾腾。 这月家真是邪了门,一个月遭了三次灾,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要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偏偏这月家的女主子,跟陆大将军关系不一般,两人…… 咳咳,陆大将军现在虽然不管他们,可陆大将军是枢密使,管着天下的兵马,陆大将军虽然不会插手禁军的事,可也算是他们的头。 他们这么多当兵的,连自个儿头的女人都护不住,就算陆大将军不削他们,他们自己面上也无光。 一群禁军本着将功折罪的想法,不顾胳膊的酸痛,提着木桶穿梭于各家,将松翠巷各家的水都清空 了,终于将火势控制住了。 火苗压下来的瞬间,领头的禁军只觉得,一股浊气从胸腔飞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月家宅子的大火给灭了,没有让火势蔓延,尽了最大的力,挽救了月当家的损失,就算陆大将军不夸他们,也不会罚他们吧? 想想现在还站在永宁侯府外,一步也不能离开的杜威,领头的禁军就觉得背上疼的厉害。 那一次,杜威那队人挨打,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事后听杜威那群一说,他光想就觉得头皮发毛,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罚。 领头的禁军想到这,又再次打起精神道:“进去看看,查找起火的原因,清点月家的损失。” 此时,屋内还冒着烟,仍有零星的火点在燃烧,禁军也没有空手进来,一人拎着一桶水,见到火苗就浇一瓢,务必保证大火被彻底扑灭。 月家算不上大,禁军很快就转完了一圈,跑来向领头的禁卫复命:“头,我们查了。着火点是主院的书房,我闻到了火油味,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 “主院受损最严重,整个主院都被烧光了,什么都没剩下,东西两 侧的院子没有看到着火点,但也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木头架子在。” “月家这场火,火势一直是往上蹿的。今晚的风虽然不大,但按正常情况,火势也不会只往上蹿,而不向左右两侧蔓延。我猜测应该是纵火的人,做了什么布置,引得火苗往上蹿。” “你确定?”领头的禁卫油光满面的脸上,满是愁容。 这事,有点复杂。 他莫不是,被卷进什么大事里了吧? 那人默了片刻,用力点头:“卑职确定。” “整理成书面文字给我,天亮之前,我要看到。”领头的禁军沉着脸说了一声,转头就吩咐手下的人,将月家这一片废墟看守起来,“保护好现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也不许任何人动月家的一草一物。任何人!明白吗?” 既然已经被卷进来了,就别想独善其身,更别想左右逢源。 而且,指不定这还是一个机会。 领头的禁卫交待好手下,一刻不停,打马朝大将军府走去。 能不能搭上大将军府,就看这一回了。 他可不是程叙那个蠢货,甘愿被一群文官拽在手里,做那群文官手中的牵线木偶…… 第530章 有钱,按规矩办 月家被烧了! 在禁卫赶去月家救火前,陆藏锋就收到了消息,甚至那把大火能烧的那么旺,还有他的功劳。 不过,这些他自己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晓。 是以,当禁军求见,向他禀报月家起火,疑似人为纵火,陆藏锋也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冷着脸道:“本将军不负责城内安防,以后,城内的安防问题,不必要向本将军汇报。” “是,大将军。”领头的禁卫,本以为可以凭此抱上陆大将军的大腿,不想陆大将军如此冷淡,一时间惴惴不安,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做错了? 好在,陆二送他出去时,说了一句:“禁军的效率比之前高多了,请继续保持。” 有了这句话,领头的禁卫像是打了鸡血,瞬间斗志高昂,马不停蹄地赶回松翠巷,也不觉得累。 一下马,他手下的人就急忙跑了过来:“头,你来的正好……程叙那狗东西来了,说要来帮我们,兄弟们正拦着,那狗东西带了不少人,咱们怕是拦不住。” “程叙那狗东西,以为上一次,凭借那群文官帮忙,负责了迎接大将军回城的安防,就能骑在我头上了。走,老子会会他去。” 有 了陆二的话,领头的禁卫现在半点不怂,别说就是一个三品守将程叙,就是哪个国公、郡王来了,他也敢把人挡在外面。 领头的禁卫也是一个有心眼的,他跑去阻拦程叙,同时不忘吩咐手下去叫人。 万一打起来了,人多才有优势。 程叙那狗东西,可不是一个讲究的人。 也亏得领头的禁卫足够了解程叙,提前叫了人来,不然程叙还真有可能,带人冲进月家。 虽然,领头的禁卫也不知道,程叙为什么非要闯入月家不可,但他知道,程叙跟月当家的不对付,就是跟他们不对付,但凡程叙想要做的事,他们都要阻止。 程叙带了不少人,可禁卫的人手更多,程叙自知打不过,只能带着人悻悻离去。 至于,带人来闹事,会不会被处置,程叙是不担心的。 兵部的人会保他,他连收月宁安贿赂的罪都敢认,他还怕什么? 程叙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去,把一干禁卫气得不行,可程叙背后站着张相、站着兵部尚书,他们奈何不了程叙。 “天道好轮回,这狗娘养的东西坏事做多了,早晚会遭报应。”领头的禁卫知道手下兄弟不忿,可他现在也不敢动程叙,只能口 头安慰两句,顺带给手下的人,许个口头承诺:“我听说,月当家的是个大方的。咱们及时扑灭了火,阻止了火势蔓延,没有让这场伤及邻舍,那位月当家的肯定会感谢我们。兄弟们今天辛苦一点,打起精神好好守着,明天我请大家去聚福楼,一等席面随便吃。” “谢谢头!”有了这话,禁卫们顿时精神百倍,一个个眼放精光,不肯错过一丝一毫,还真叫他们捉住两个偷摸着进月家的人。 “这月家到底有什么?都被烧成这样了,值钱的东西也没了,怎么还有人想方设法的想进去?” “谁知道呢。头叫我们守着,我们就好好守着,旁的少想一些,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走了,走了,巡视起来,都仔细一点,别让人潜进去了。” 捉了两个偷摸着进去的人,禁卫也察觉到不对,一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回巡视,确保没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闯进去。 不远处,一群黑衣人看着来回走动不停的禁卫,心中暗自焦急,可又不敢妄动,只能默默地潜在暗处,寻找合适机会,却不想…… 一直到天亮,他们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怎么办?”眼见天就要亮了,却始终无法潜入月家,哪怕黑衣人再沉着,这个时候也不可避免的着急了。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向主人禀报。”为首的黑衣人站出来,交道了一句,就跃上墙头,消失在众人人眼前。 如果陆藏锋或者赵启安在,就会发现这些黑衣的路数,跟岑寒声培养的死士同出一门。 为首的黑衣人,很快出现在苏家。 黑衣人单膝跪在苏相面前,“主子,月家突然起火,阻碍了我们的行动。之后,禁军一直守在月家门外,我们无法潜进去。” “没用的废物!”苏相一夜未睡,面容黑沉阴森,颓废的厉害。 “请主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黑衣人颤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了。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一天内,拿不到和离书,你们都……自行去领罚。”苏相想到这些人个个本事不弱,生生将“都去死”给咽了回来。 这一群死士,是晴熙长公主找人给他训练出来的,是他最后的底牌,他们苏家能不能再度崛起,这些人至关重要,他损失不起。 黑衣人毫无所觉,应声领命,再次出现在月家对面,去寻找自己的同伴,却在临近时,听到了 小巷里传来一阵打斗声。 黑衣人脸色一变,飞快地冲向小巷,就见他的手下,全都倒在了腰间挂着黄金饰品的杀手手里。 “你们……”为首的黑衣人,看到对方的装扮,大怒:“这是京城,你们不能在这里杀人!” “噗嗤!”黄金堂的杀手,将小巷里最后一个死士斩杀,而后不带感情的对黑衣人道:“抱歉,日子不好过,我们黄金堂也不能挑生意。” 黄金堂的人说完,收起剑,又道:“你,我们就不杀了。月宁安有一句话,要你带给你们主子。回去记得告诉你们主子, 她月宁安有的是钱,不管你们主子想玩什么,她都奉陪到底。” “咔嚓”剑身猛地插入剑鞘,钢铁摩擦的刺耳声,叫人头皮发麻。 “你们就不怕朝廷……出兵剿灭你们吗?”为首的黑衣人,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一横死,又气又怒。 可他更清楚,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此刻只能忍。 “朝廷把我们武林盟主关了起来,还不许我们来探望武林盟主的同时,顺手做回正义的大侠,帮朝廷铲奸除恶?”黄金堂的人,在说完这句话后,从腰间摘下一枚令牌,高高举起,而后猛地松手…… 第531章 起疑,是谁…… “啪!” 木质的令牌,从高处坠落,摔在地上,裂成两半,每一半上面都有半个复杂的图案,两半合在一起,就是一个花体的“令”字。 而令牌的反面,不出意外,应该是“江湖”二字。 江湖令! 江湖各大门派,但凡加入了武林盟,手上都会有一块江湖令。 凭借江湖令,遇事可以凭借令牌,向武林盟寻求帮助,也可以找其他门派求助,无特殊情况,不得拒绝。 遇到攸关武林存亡的大事,武林盟主也可凭借盟主令,召集持有江湖令的各大门派。 黄金堂只是一个杀手组织,他们是没有资格加入武林盟的,手上也不可能有江湖令,但是…… 他手上这一块江湖令,却是真的! 月宁安给他们的! 用银子买来了! 摔碎了令牌,留下了足够的线索,黄金堂的杀手,用剑鞘给了黑衣人一击,直把黑衣人打的吐血:“滚吧!”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黑衣人捂着受伤的胸口,踉跄后退,跌跌撞撞地离去。 黄金堂的人站在小巷里,看着对手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走,冷笑…… 好下场? 干他们这一行的,谁敢奢望有好下场? 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哒哒哒……”军靴踏在青石板的声音,从小巷不 远处传来,听着来人不少。 显然,不远处的禁军,听到了打斗声,赶了过来。 “走吧。”黄金堂的杀手,毫不留恋的离去,将一地的尸体留给禁军。 禁军看到地上的尸体和令牌,第一时间退出小巷,守住现场。 “进宫,向上峰禀报!”月家纵火案越来越复杂了,这事已经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了。 禁军第一时间,将小巷发现的尸体以及令牌,上报给上峰。 上峰默了片刻,转身朝宫内走去…… 很快,皇上就收到了消息。 月家起火,疑似有人故意纵火;而纵火之人,疑似被充满了正义感的武林中人给杀了。 皇上让李伴伴把赵启安找来了:“最近有江湖中人进京了?” “看样子,皇兄也收到了消息。”赵启安跟皇上前后脚,收到了月家的消息。 李伴伴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在来暖阁的路上。 “是江湖人办的?”皇上又问。 赵启安在皇上对面坐下,大.大咧咧地道:“我以为,皇兄你应该更关心,月宁安家的火,是谁放的?” “月宁安家的火,是谁放的?”皇上拿赵启安没有办法,只能顺着赵启安的话问一句。 “我怀疑是她自己放的。”赵启安微眯着眼,狭长的眸子透着一股邪气。 “她自己放的 ?她有病吗?”皇上听完禁军的汇报,起先也有这样的怀疑,可听到赵启安说,他反倒不信了。 赵启安压根不管皇上的反应,自顾自地道:“太巧了!她刚把府上的下人接出去,月家就起火了,皇兄不觉得这事巧得过火吗?” “那也可以说,是有人看到她,把府中的下人全都接走了,知道月家起火了,也没有人救火,选择在今晚动手。”至于那个“有人”是谁,皇上心中有数,只是不愿意提。 “不,我还是坚信,是月宁安放的火。”赵启安伸出一根手指,在皇上面前晃了晃:“皇兄你还记得,苏家告月宁安私藏兵器吗?现在,月家烧成那个样子,这条罪名怎么成立?” “果然,商女奸诈。”皇上脸色一沉,冷哼道。 “这叫果断,叫聪明!”赵启安收回手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那批黑衣死士很可疑,皇兄你要……” “陛下,大将军在外面。”李伴伴突然进来,打断了赵启安的话。 赵启安一脸嫌弃:“不是闭门思过三天吗?今天才是第三天呢,陆藏锋来干吗?” “行了,藏锋一大早进宫,肯定是有要事。”皇上警告的瞪了赵启安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 赵启安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要事?为了月宁安的要事吧?” 皇上眸色微沉,却没有说什么,只叫李伴伴请陆藏锋进来。 “臣,参见陛下。”陆藏锋微微低头。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陆藏锋不必多礼,又让陆藏锋坐下,才道:“藏锋,是出了什么事吗?” “死在松翠巷的那批死士,是岑寒声训练的死士。那枚落在现场的江湖令,据水横天交待,是峒山派的。峒山派的长门人与水横天有几分交情,知晓水横天被抓了,昨夜抵达汴京。”陆藏锋坐在赵启安身侧,没有理会赵启安不断射向他的冷眼,沉声说道。 皇上嗤笑:“所以,他们出现在月家附近,只是巧合?” 事情就这么巧? “也许吧。”陆藏锋莫棱两可应了一声,透着一股散漫。 赵启安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时候,你陆藏锋也这么精了,都学会甩锅了。” “没有证据。”陆藏锋神色不变。 赵启安不怀好意地道:“我记得,我皇兄让你在家思过三天吧?今天才是第三天。” “事有轻重缓急,请皇上恕罪。”陆藏锋朝皇上抱拳,神色坦然,没有一丝慌乱。 “正事要紧。”皇上再次警告地瞪了赵启安一眼,转头看向陆藏锋,却是和赵启安一样,笑得不怀好意:“回头加倍补 上。” 陆藏锋应了一声,没有辩解。 赵启安立马来劲了,举手道:“皇兄,我检举,陆藏锋昨天还出城了,一天一夜。” 然而,他的检举毫无用处,皇上淡淡地道:“嗯,藏锋替朕办事去了。” “办事?办什么事?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赵启安的眼睛,在皇上与陆藏锋之间来回转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提前接触一下三皇子耶律轩逸。”皇上也不瞒赵启安,随口就告诉了他。 “这一次北辽出使大周的主使,是大皇子耶律戎臻,他背后的势力很强,且个人能力也很强,耶律轩逸对上他没有胜算。”赵启安提醒道。 “跟朕有什么关系?朕不过本着两国友好的原则,资助他一二。他赢了,朕没有好处;输了,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内乱的北辽罢了。 至于最后谁上位,对大周来说都是一样的。 哪怕三皇子耶律轩逸,体内有一半大周的血统,他坐上了北辽的皇位,也不会对大周臣服,也同样会继续与大周为敌,因为…… 皇上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还有他身后的国家与贵族的利益。 耶律轩逸真要上位了,除非他不想坐稳皇位,不然他就会跟北辽每一位皇帝一样…… 第532章 相信,挖坑埋皇上 赵启安听到皇上的话,翻了个白眼。 “行了,你们君臣要下一盘大棋,你们自己下,别扯上我就行了。我们继续回到月家被烧,还有那群黑衣死士的上头来。”赵启安敲了敲扶手,示意两人都听他的。 皇上没有意见,陆藏锋也没有出声,只是看向赵启安。 赵启安问道:“陆藏锋,你刚刚说死在小巷子里的死士,是岑寒声培养的人?” “嗯。”陆藏锋扫了赵启安一眼,心里已大致明了赵启安要做什么。 他会尽力配合。 “皇兄,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动了这一批人?”赵启安脸色一沉,看向皇上。 不等皇上回答,赵启安又道:“晴熙长公主在宫里,还在为她的脸要死要活,她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本事,把消息送到宫外,命令宫外的死士。最重要的,她也没有动机,她真要能调动死士,只会让死士去杀月宁安。” “岑寒声被关地牢,那地方除了陆藏锋,谁也进不去;永宁侯还在刑部接受审问,依他与晴熙长公主的关系,他就算知道这批死士的存在,也不可能命令得了他们。同样,他们也没有动机。” “水横天就算知情,可他同样被关在牢里,也不可能联系到这批人。就算水横天能联到这批 人,依他的侠义作风,也不会让这批人为他卖命,更不可能命令他们对月宁安出手。” 赵启安说完,嘲讽地看着皇上:“皇兄,与晴熙长公主有关系的男人,就这么几个,你说还有谁,能命令岑寒声为晴熙长公主训练的死士?”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皇上狠瞪了赵启安一眼:“万一是月宁安呢?水横天不是交待月宁安,让月宁安保护那些死士吗?” 他就说嘛,启安怎么突然针对起月宁安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皇兄,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们都知道,水横天要保护的,不是这一批已经认主的死士,而是还在训练,未曾认主的死士。”认了主的死士,除非死,不然绝不会背主。 这样的人,谁敢留他们一条命? 水横天虽然重情,可他并不傻。 “就你话多,就你聪明。”皇上没好气地道。 “关我什么事?实话也不能说了。”赵启安无赖得很,手一抬,指向陆藏锋:“皇兄,你要怪不应该怪他吗?现在,全汴京的百姓都知道,陆大将军想要与前妻复合呢。” 赵启安说完,还凑到陆藏锋面前,盯着他的脸猛看:“长得不好看,想的倒是挺好看的。” 陆藏锋一巴掌打在赵启安的面具上,将人 推开,神色淡淡的对皇上道:“崔轶欠了我一个人情。” “崔轶?薛家的事?”江南薛家的事,人人都以为皇上不知道,其实皇上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只是底下那些人不想他知道,他就暂时装作不知好了。 左右,现在事情能控制住,他也就装糊涂,等到事情控制不住,他肯定要知道。 “嗯。”陆藏锋一个多字都没有,只应了一声。 这不,他什么都不说,皇上就主动替他补全了:“你找上了月宁安?” “嗯。”陆藏锋仍旧只是应了一声。 皇上长松了口气:“行了,朕知道了,是朕错怪你了。” 然,皇上那口气松太早了。 陆藏锋摇头道:“没有!” “什么?”皇上不解地道。 “没有错怪,月宁安确实很好。”他确实喜欢。 “藏锋!”皇上脸色一变,“月宁安朕有大用。” 陆藏锋神色不变地点头:“臣有分寸,不会坏皇上的事。”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皇上神色一松,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赵启安顿时不高兴了:“皇兄,你这就信他了?” “藏锋不是你,藏锋知道轻重。”藏锋说了有分寸,他就信。 “没意思。不过,也没有关系,苏、月二家的案子一结束,月宁安就要去青 州了,陆藏锋没有分寸也不行了。”赵启安得意的斜了陆藏锋一眼,陆藏锋仍旧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到赵启安的话。 皇上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月宁安即将去青州,将要与范家的子弟,进行为期十年的家主之争。 这十年内,月宁安都不能成婚。 十年后,月宁安都二十八了,就算藏锋现在一时新鲜,觉得月宁安有趣,十年的时间也足够冲淡一切,更不用提藏锋与月宁安之间,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想到这,皇上不由得有些同情陆藏锋,他拍了拍陆藏锋的肩膀:“藏锋,朕以后不会再插手你的婚事了,等你什么时候,遇到了想成婚的姑娘,你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谢陛下。”陆藏锋微微点头。 赵启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的陆藏锋;又看了一眼笑容满面,自以为体贴的皇上,心下一叹:他皇兄又掉坑里了,偏偏他还帮着陆藏锋挖坑。 作为兄弟,他真的是很对得起陆藏锋了! 宫内,在赵启安的提醒下,虽然没有证据,但皇上心中已经明白,那批死士是谁的人,心中虽然失望,可皇上并没有做什么。 因为,不需要了! 宫外,苏相听着黑衣人的汇报,本就 灰败的脸色越发的阴沉:“黄金堂!好一个黄金堂,月宁安呀月宁安,本相倒是小瞧你了。” 他的死士,就这么白白牺牲。 他耗费无数金银,才换来的死士,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折损了大半,他真的好不甘心。 “主子,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为首的黑衣人,仍旧是单膝跪在苏相面前,可他的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 “本相钱财不如人,这事怪不得你。”苏相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他想像以往一样,强行咽下去,可这一次却做不到。 “噗”的一声,苏相张嘴吐出一口血,头一歪,人就晕死了过去。 苏相这一晕,整个苏府兵慌马乱,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都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完全不知所措。 好在,苏相很坚强,大夫给他扎了两针,他就醒了过来。 醒来后,他如无事人一般,指挥仆人布置府院,照常为苏予方举行婚礼。 苏予方被下人抬了过来,看到满头白发,一脸干瘦,眼睛凹陷,眸子浑浊的苏相,苏予方当着苏相的面,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可一出去,就哭得泣不成声…… 他不明白,他们苏家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他堂堂首相之子,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第533章 证据,滔天血仇 月宁安人在城外,可京中发生的事,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倒不是她手下的人能干,能在第一时间,把京中的消息传给她,而是黄金堂的人,给她带来的消息。 毕竟花了那么多钱,黄金堂的人附赠她一个消息,也不亏。 “苏相果然按捺不住,只是不知他手中的死士哪来的。”知晓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行,月宁安心情极好。 她跟苏家的恩怨拖的太长了。 七年了! 整整七年! 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月宁安站起来,用力吐了口气。 她很高兴! 哪怕京中的宅子被烧了,她也很高兴。 而有开心的事,当然要跟老头一起分享,让老头跟着她一起高兴。 月宁安一脸欢快地朝老头的院子走去,边走边哼着小曲,可见她此时的心情有多好。 “姑娘,外面有一个老妇人,指名要见你。”山庄的管事找了过来,恭敬地道。 “可有说是什么人?”月宁安心情颇好地问道。 “对方自称是程叙将军的仇人。”要不是如此,管事也不敢,因一个老妇人要见月宁安,就巴巴的跑来请示月宁安。 “程叙将军的仇人?”程叙就是陆藏锋进城那日,拿了她的贿赂,给她放行的护城将军。 苏家告她贿赂朝廷命官,就是这件事,而程叙愿意作证,指证她贿赂朝廷命官,承认受了她的贿赂 。 说实话,在程叙收下她的贿赂,为她大开方便之门,她对程叙的印象就称不上好。 此刻,听到对方是程叙的仇人,月宁安还真有兴趣一见。 “带到花厅,我这就过去。”月宁安看了一眼,确定身上的衣服见客也不失礼,才朝花厅走去。 月宁安到花厅时,那妇人已经到了。 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包袱,手指紧紧抓着包袱皮,戒备地看着四周,神情透着紧张与不安。 月宁安步入花厅,主动开口:“夫人……” 月宁安一开口,那老妇人就扑通一声,跪在月宁安:“月娘子,救命呀!” “夫人,快快请起。”月宁安不知对方的来历,并没有上前,而是示意身后的下人上前,将老妇人搀扶起来。 她在外走商,曾遇到满脸苦难的老妇人,痛苦的倒地,在旁人帮助她时,瞬间变脸,讹诈路人。 也遇到过天真的孩童,在你毫不设防时,一刀捅向你的心窝。 从那以后,她就不相信陌生人,轻易不让人陌生人靠近。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那具人形的皮囊下,里面装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老妇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怯怯地道:“月娘子,老奴姓金,我家主子是程叙那狗东西的正房太太,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让把这个交给月娘子,说只有月娘子你,才 能帮我们报仇。” 老妇人颤抖地起身,将紧紧抱在怀中的包袱,放到月宁安面前。 程叙的正房太太? 这称呼有一点奇怪。 不过,月宁安并没有多问。 她接过老妇人递来的包袱,打开,看到里面一本本账册,颇为诧异,可等到她翻开账册,诧异就变成了惊吓:“这是真的?” “是,是真的!是我家夫人一点点抄下来,虽然不是原账册,但与原账册一模一样。原本的账册,程叙那狗东西记完一本,就会烧掉,现在能找到的,也只有今年的账册。”金老妇人显然也明白,包袱里面是什么。 “你可知这些账册交给我,会引起什么后果吗?”月宁安看着包袱里的数十本账册,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这些账册,是兵部、工部与户部的人联手贪污、分脏的账册。 里面有治水、修路拦截下来的银子;有私扣军饷、粮草的银子;也有故意报毁兵器,私卖军械的银子;甚至还有融银,结余下来的银子。 这些人还真是大胆,连税银都敢动手脚,在融银子的时候,往里面加铅、铁、铜,好将多余的银截留下来。 这些账本要是查证了,朝堂的格局怕是要变了。 金老妇人点点头,咬牙切齿地道:“程叙那狗东西,九族皆诛。” “很有可能,我也会惹火上身。”月宁安将手中的账册合 上,不敢再往下看。 这每一本账册都会要人命,一个不好,她也会折在里面。 金老妇人脸色一白,跌坐在地上,一脸绝望:“月娘子,你,你也不敢吗?难道我家小姐的仇,就没法报了吗?苍天就没有眼吗?” “夫人你别激动,我没说我不敢,而是我要保证账册的来历是真的,另外你能跟我说说,你家小姐的事吗?”程叙的夫人她见过,那位夫人年轻美丽,与程叙的感情极好,绝不可能与与程叙有生死大仇。 这老妇人说,她家小姐是程叙的正房太太,显然跟她见过程叙夫人,不是同一个人。 金老妇人一听还有希望,立刻抹掉脸上的泪,从地上爬了起来:“月娘子,我家小姐是程叙那狗东西,未发迹前娶的妻子。我家小姐家是当地有名的富户,家里良田千亩,那程叙狗东西,不过是一个住在山上的穷猎户。” “我家老爷有一回上山,误踩了陷阱,被程叙那狗东西救了,我家老爷认为那狗东西是个实诚的好人,就把我家小姐许配给了那狗东西,并陪了大笔的嫁妆。” “那狗东西有几分本事,靠着我家小姐的嫁妆,也算是发了家。后来参加武举,得到了一个武举人,在军中谋了一个职,我家小姐也为他高兴。” “我家小姐陪着他,从一个小兵慢慢爬到五品宁远将军, 本以为日子越过越好,却不想那狗东西一朝得势就变了一个人。欺辱我家小姐出身一般,在前线驻守的时候,取了当地太守的庶女为二房,说是二房却是跟正经的娘子一样。” “这也没有什么,如果那狗东西只是停妻另娶,我这小姐也不至于恨不得他死,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 金老妇人说到这,一脸悲痛,眼泪直流,嘴张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月宁安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上前,将手中的帕子,递给金老妇人。 金老妇人看到月宁安手中的帕子,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失声大哭:“梨花!我家小小姐也喜欢梨花,喜欢在帕子上绣梨花。可那狗东西与那贱人的儿子,得罪了北辽的贵族,舍不得让自家儿子去赔罪,舍不得拿银钱消灾,他们拿我家小小姐去赔罪,拿我家两位少爷去顶罪。” “我的小小姐,我的小少爷,他们死的好惨呀!”金老妇人泣不成声,哭得不成样子:“月娘子,你不知道……我家小小姐死的时候,才十二岁呀!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到下葬的时候,眼睛都合不上。还有我家两位少爷,他们活生生的被北辽人给煮了吃了,都是那狗东西,那狗东西害的……” 金老妇人紧紧握着帕子,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她恨! 她恨呀! 第534章 陪伴,直到生命的尽头 勾起了伤心事,金老妇人越哭越伤心,直接哭晕了过去。 月宁安轻叹了一声,让下人把金老妇人扶到客院,再请山庄的大夫给金老妇人看看。 那妇人一看就受了许多苦,大悲大痛下,也不知这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月宁安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下人一句:“好好照顾她。”终归遇上了,要冷眼旁观,任人自生自灭,她终是做不到。 将老妇人安顿好,月宁安拿起桌上的包袱,略一迟疑,还是将包袱抱在怀里,朝老头的院子走去。 这事太大了,一个不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她需要跟老头商量一下怎么做…… 老头见月宁安行色匆匆地走进来,抬了抬眼皮:“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月宁安见老头一脸淡然,似天大的事,在他眼中也不事,顿时安心了不少。 有老头在,她什么都不怕。 “我以前无意中看到过程叙的发家史,听说有程叙的仇人来找你,大约能猜到一二。”那种人不会干净到哪里去,真要去查了,肯定能查出事来,指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大的事来。 月宁安故作夸张的大喊:“程叙的发家史,你都能无意中看到。老头,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做情报买卖 的,还是做杀手的?又或者是皇家的秘密武器?” “都干过。”老头没有像以往一样,什么都不说,而是玩笑似回了一句。 月宁安凑到老头身边,蹲下:“不是吧,老头,你真的是皇家的……” “话本看多了吧?”老头在月宁安的脑袋上敲了一记,趁她捂脑袋之际,将她手中的包袱接了过来。 月宁安迟疑了一下,在察觉到老头不容人拒绝的力道后,终是松了手。 她不顾地上的灰尘,裙摆也不收,直接坐在地上,靠着老头的腿,重重叹了口气:“老头,我好像又惹事了。” 老头翻开账册看了两页,随着淡然地合上账本:“看你一副心事重重,好似天塌下来的样子,我还以为多大点事。” “这还不大?这账册要发挥的好,朝堂的格局都要变。”老头是认真的吗? 这么大的事呀! 数十甚至上百个家族的覆灭呀! 这都不叫大事,那在老头眼中,什么事才叫大事? “这算什么大事,等你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老头将账册丢进包袱收了起来:“行了,这东西交给我,我来处理,你就当没有见过。” “不行。老头,这东西你不能出面,我自己来。”月宁安伸手就要 去抢,却被老头避开。 老头举起包袱,在月宁安的头上敲了一记,没好气地道:“你来,你来什么?找陆藏锋还是找赵启安?你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沾,更不能出面,你交给谁都会有痕迹可寻,都有可能查到你头上来。这些人可比亡命之徒还要可怕,真要到那个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就算他们被杀了,还有他们族人、后代,那些人会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盯着你,让你永无宁日。” 老头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幽远地看着前方:“小宁安,为国除害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为了一群臭虫去冒险。” 英雄从来就不是那么好做的,他可以做英雄,为这个国家而死,但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不行。 他舍不得。 “不是我的责任,那是你的责任了?”月宁安没好气的嘟囔道。 老头笑了笑,散涣的目光瞬间变得坚定:“是!” 月宁安心下一慌,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泪光,靠在老头身侧,轻声问道:“老头,你会不会丢下我,也不要我了?” “不会!”我会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也不会有危险,对吗?”月宁安靠在木制的轮椅上,眼中噙着泪光。 她后 悔了,早知道会把老头卷进来,她应该当作没有看到这些账册。 要对付程叙什么办法不行,何苦把自己卷进去。 “你不是说,我是皇家的秘密武器吗?放心吧。”老头摸了摸月宁安的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的小宁安,付出天价才能让他多活一年,他怎么舍得去死。 “我还说你是神呢,会长命百岁,会一直陪着我,你怎么不叫我放心。”月宁安赌气的嘟囔着。 这一次,老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承诺,他做不到! 月宁安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老头而坐,任由清风拂面,任由阳光洒在脸上,静静的陪着老头,享受难得的宁静…… 许久后,月宁安才开口:“老头,京城的宅子起火了,你知道了吧?” “都烧光了?包括陆藏锋给你的聘礼?”老头笑着打趣了一句。 月宁安顿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肯定都烧了。” “你舍得?”老头轻笑。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连人都舍了,何况一些死物。”她还真没舍得,可她才不告诉老头。 “嗯,我信了。”老头笑得更欢了。 小心思被看破,月宁安脸微红,嘴硬地道:“老头,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能不能正 经一点,不提陆藏锋行不行?” “行行行,我不提,不提。你说吧,什么正经事。”老头嘴上说不笑,可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淡下半分。 月宁安只当没有看到,认真的道:“老头,京城的宅子被烧了,我虽然会重建,但那地方盯的人太多了,远不如明月山庄安全。明月山庄是皇庄,轻易没有人敢乱来。你以后就住在明月山庄,行吗?” 月宁安生怕老头不乐意,又道:“明月山庄的环境挺好,有几处完全符合你的喜好,你住着也舒服。我再把公叔茂送来,让公叔茂给明月山庄布置几重防御机关,肯定比汴京的宅子住着舒服。我,我……反正,一切都以你的喜好为主。” 月宁安本来想说,她以后也会经常来明月山庄看老头,可想到自己即将要去青州,这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她能陪老头的时间不多了。 “不用,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老头靠在轮椅上,唇角微微上扬。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 明月山庄本来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养老的地方,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 本以为,离开后,这地方也与他无关了,却没有想到…… 他最后,仍旧是在明月山庄度余生! 第535章 冷暖,重启皇城司 苏家大少大婚,苏家张灯结彩,喜庆洋洋,虽婚礼办的仓促,婚期定的突然,但登门贺喜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恭喜,恭喜。”登门的客人,都没有空手来的,每一个都带着厚礼。 将礼物交给门房登记后,就有下人带他们入席,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苏家的主子。 对此,上门的客人一点也不意外,仍旧乐呵呵的…… 苏家的管家站在门口,看着一个接一个登门的客人,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几乎快要维持不下去。 离婚宴吉时还有一刻钟,上门的仍旧是一些不入流的小人物,不说六部主事,就是六部侍郎都没有一个人登门,顶天也就是派个管家来送礼。 这些人,也未免太过现实了。 他们家老爷才辞官多久,他们家公子大婚,前来贺喜的客人,除了他们家老爷的门生外,就再也没有一个超过五品的官员,这事传出去,旁人得怎么笑话他们苏家? 苏家的管家面露忧色,终是忍不住,交待了其他下人一声,就跑去主院找苏相:“老爷,今天来的客人……” “行了,我都知道了,扶我出去。”苏相抬手,打断管家的话,扶着管家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 。 养了多日,苏相的伤好了许多,但大夫仍旧叮嘱苏相,不可起身行走,不可劳累。 然,平时一向听大夫安排,十分注重身体的苏相,这一次却没有听大夫的,而是强硬的让大夫开了一剂止痛药,让他可以在人前站立行走。 今日,是他辞官后,第一次在人前露面,他不能让人看到他颓败的一面。尤其是这个时候,更不能让人看出他身体不行,哪怕是死撑,他也要撑出精神抖擞,能再活数十年的气势。 苏相换上了一件暗红的锦衣,脸上敷了一些粉,烛光一照,看着精神不少。 在管家的搀扶下,苏相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脸上扬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儒雅又不失风度。 当他出现在前院,前来贺喜的客人,纷纷起身向苏相问好:“老相爷,恭喜,恭喜。” “吴真吴大人,谢谢你前来。” “肖用肖大人。” …… 苏相一一点头致意,且每路过一个人身边,都能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有几个胆大的凑上前,苏相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叫着对方的名字,甚至还能说出对方一二雅事,让前来参加宴会的人受宠若惊,激动不已。 苏家的婚宴虽无重臣前来道贺 ,但气氛热烈,宾主尽欢,看不出一丝清冷与落没…… 赵启安在皇城司,看了一天的花名册和公文,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趁无人时,摘下面具,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突然想到,今天是苏相儿子大婚的日子,赵启安将面具带上,招来手下:“苏家的婚宴,有哪些三品以上的官员去参加了?” “回大人的话,没有。除了苏相几个门生,前去参加婚宴的人,官职最高不超五品。不过有几位大人,派家中下人送了贺礼上门。”苏相是暗部重点监视的官员,他儿子大婚,暗部这边早就派人盯着了。 “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赵启安嗤笑一声:“苏相的状态如何?” “苏相由人搀扶着行走,看上去很不错,与前来道贺的宾客相谈甚欢,婚宴很是热闹。”前提是忽略苏家没有重要的宾客,只有一群消息不灵通,不入流的小人物。 “盯着苏家,有什么事随时汇报。”赵启安点了点头,不甚在意的吩咐了一句。 苏家已经到头了,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苏家最后的喧闹。 赵启安在皇城司呆了一天,看了一天的公务,虽然还有许多事务没有处理完,但赵启 安也不愿意再呆下去了,挥退手下,就起身朝外走…… 然,刚走出门口,就被人挡住了去路:“大人!” “看门的老跛头?”这是皇城司一个不重要的小人物,哪怕赵启安天天进进出出,这种小人物也不可能在赵启安面前露脸,可赵启安仍旧一眼认出了他。 “小人曾有一个名字,叫关山。”挡住赵启安的老跛头,一改平日的畏缩,沉着而冷静地道。 “关山!你是……”赵启安的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丢在人群也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跛脚老头。 “是,属下暗部关山,乃是老主子的死士。”跛脚老头关山,给了赵启安肯定的答复。 “皇叔他是不是还活着?他在哪?”赵启安双眸闪着异样的光彩,声音却很平淡。 “属下不知,十年前,属下就与老主子失去了联系。”关山低垂着头,说道。 “那你现在出现,是什么意思?”赵启安只觉得,一盆凉水浇头,将他心中的期待全浇没了。 皇叔音讯全完,暗皇令也就没了下落。 然,就在赵启安失望之际,关山手捧一个木盒,呈到赵启安面前:“老主子走之前,曾交待属下,什么时候少 主子你重启皇城司,就将此物送到少主子面前。” “什……暗皇令!”赵启安打开,看到木盒里的令牌,眸色微沉:“暗皇令一直在你手中?” “是!”关山知道,赵启安会生气,但还是平静应道。 “你……藏得可真深。”赵启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他找了十多年的暗皇令,为此派遣无数死士前往北辽寻人,折损了无数好手在北辽,结果暗皇令就在汴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负老主子所托罢了。”关山半点不受赵启安外放的气势影响,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赵启安握着暗皇令,想到关山的话,将心中的火气压下,阴沉着脸道:“除了暗皇令,皇叔还有别的交待吗?” “老主子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少主子您满意。”关山取下背在身后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账册,递到赵启安面前。 赵启安没有说话,拿起账册,借着微弱的光芒,翻开…… 草草翻了两页,赵启安就将账册合上,阴鸷的双眼闪着妖异的光芒:“皇叔有心了。” 这份礼,深得他心。 有了这份重礼,皇城司便能再次让文武百官闻风丧胆…… 第536章 义女,求一个公平 皇上看着手中的暗皇令,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真的?” 暗皇令,就这么找到了? “暗皇令独一无二,怎么可能有假。”赵启安高傲地斜了皇上一眼,“不就是暗皇令嘛,皇兄,你至于吗?” 此刻,赵启安完全忘了,他先前有多么震惊,有多么欢喜。 自十年前,上一任暗皇失踪,暗皇令就消失不见了,他找了足足十年,才找到暗皇令,怎么能不高兴? 皇上反复看了数遍,恋恋不舍的放下暗皇令,这才想起正事:“皇叔呢?有皇叔的消息吗?” “关山说,皇叔十年前就与他断了联系,这是皇叔失踪前,留给他的任务。为了这个任务,他一直呆在皇城司,一直在等我去重启皇城司。”想到关山的话,赵启安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骂自己蠢。 皇城司的重要性,皇叔在十年前就发现了,可他呢? 直到现在才明白。 要是没有月宁安与晴熙长公主之间的事,天知道皇城司,什么时候能重见天日。 怕是被废了都有可能。 “朕让皇叔久等了。”皇上面露愧色,想到他不止一次想要废除皇城司,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后怕。 要是他废了皇城司,暗皇令将永不 见天日。 赵启安没有接话,而是指着桌上的账册,问道:“皇兄,这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皇上的视线落在那一堆账册上,一向温和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北辽的使臣,今日已下榻驿站,等他们走后再说吧。” 终是国耻,不好在外人面前动手。 “行!我趁这段时间收集证据,这些账册都是誊抄的,也不能直接作为证据。”赵启安没有意见,将账册收了起来,话锋一转:“皇兄,苏、月两家的案子,程叙是指证月宁安的关键证人,要让他继续蹦哒吗?” 皇上没好气地道:“月宁安贿赂程叙,不是事实吗?” 这个弟弟一天不提月宁安,就不行吗? 赵启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程叙那狗东西的话,皇兄你信?他说他不知道陆藏锋休了月宁安,以为月宁安急着见归家的夫君,这才通融一二,让人护着月宁安挤到人前,没想到月宁安会冲出去。皇兄,你真认为程叙那狗东西是清白的?” “朕是皇帝,不是顺天府尹。案子怎么审,由顺天府尹说了算,朕说了不插手,就绝不会插手。”月宁安清不清白,他就不信启安不知道。 用金钱开道,这种事 月宁安做少了? 她能拿金钱,去收买北辽、大金的官员,自然也能收买他们大周的官员。 赵启安眸子一亮:“皇兄,你确定,你不会插手?” 皇上直觉不好,警告道:“你也不许插手。” “需要我插手吗?北辽那位上将军,可是亲笔写信,承认了他与苏含烟关系不一般,还愿意亲自出堂作证。皇兄放心,我绝不插手。”赵启安一脸坏心,末了还不忘将皇上一军。 皇上别开脸,有些不自然地道:“启安,这事你去安排一下,朕不想将此事闹大。” 不管怎么说,苏含烟与陆飞羽的婚事,是他下旨赐的婚。要是爆出苏含烟与北辽贵族有亲密关系,他这个皇上也没脸。 他先前暗示了刘则,但看刘则那怂样,也是一个不顶事的,根本扛不住压力。 “皇兄,说好的不插手呢?”赵启安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皇兄,旁的不管,但有一点你得认。要是没有月宁安,晴熙长公主不会在盛怒之下,动用皇城司的人。晴熙长公主不动用皇城司的人,你也不会意识到皇城司的重要性,不会想着重启皇城司,也就永远不可能拿到暗皇令。我能拿到暗皇令,有月宁安的一 份功劳。” “你这是为月宁安邀功?她月宁安有什么功劳?充其量就是爱惹事罢了。”误打误撞而已,这算什么功劳,启安简直是中了月宁安的毒。 赵启安沉着脸,神情严肃地道:“有错罚,有功自然要赏。不管月宁安是有心还是无心,她确实立了一功。旁的我不说,就一点,皇兄,苏、月二家的案子你不要插手,对月宁安公平一点,好吗?” “旁的,朕有插手吗?”他不过是想压下一件丑闻,怎么就对月宁安不公平了? 赵启安默了片刻,道:“让宗室的人去找萧令和问话,不过堂。如果事情属实,皇兄你早做决断。” “行了,行了,听你的还不行。”皇上终是拿赵启安没有办法,没好气地应下了。 “谢了,皇兄。”目的达成,赵启安不介意给皇上一个笑脸。随后长臂一伸,将暗皇令握在手上,一跃而起,朝皇上扬了扬手:“时辰不早了,皇兄你早点睡呀。” “真是,这么大人了。”皇上好笑的摇了摇头,可终究没有说什么。 自己的亲弟弟,他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皇上起身,看了一眼堆在案桌上,还未批完的公文,想到赵启安临走前说 的话,终是没有走回书桌前,而是朝暖阁外走去。 明天还要接见北辽使臣,他确实需要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陛下。”李伴伴在门口候着,见到皇上出来,立刻弓身上前:“太后娘娘傍晚的时候,派人过来传话,说她宫里的人,寻了一些新奇的吃食,吃着味道不错,想请皇上您明天中午一起用膳。” “朕知道了。”皇上与太后的关系还算亲近,时不时也会一起用膳,但太后极少主动邀请他去用膳。 皇上虽觉得诧异,但还是应了。 太后的面子,他要给。 “对了,太后宫里那个月三娘,可还安分?”皇上最近忙得很,差点把月三娘给忘了,李伴伴说到太后,皇上才想起这么一号人。 “不太安分。”李伴伴苦笑一声,“太后说的新奇吃食,就是那月三娘折腾出来的。月三娘最近没少折腾出新奇的玩意,深得太后的喜爱。听太后身边人的意思,太后想收月三娘为义女,为月三娘在宫里举办一场宴会,把月三娘介绍给京中的贵妇们认识。” 皇上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这月三娘还真有本事,难怪张相和月宁安,在她手中都讨不到好。” 这人,不能再留了! 第537章 有钱,实战第一 北辽使团以大皇子耶律戎臻为主使,上将军萧令和为副使,再带使者、勇士若干,组成了一个五百余人的大使团。 不过,入城的使团不到百人,余下四百余人全部被留在城外。 那四百余人,是此次参加两国大比的北辽勇士,各个彪悍异常,按律在城外驻扎。 三皇子耶律轩逸与五公主耶律雅娴,虽然也在使团的名单上,但他们是以游学的名义,跟着使团前来游玩的,并不承担和谈任务。 早朝晋见时,北辽三皇子与五公主也不曾出现,只有耶律戎臻与萧令和带着北辽的文官,代表北辽向皇上呈递和谈国书。 大皇子耶律戎臻粗犷高大,一身腱子肉,彪悍异常。 他五观深邃,双眸凌厉,脸上有一圈胡子,野性十足,看着不像是一国皇子,反倒像是战场的屠夫。 皇上在接见耶律戎臻时,特意多看了他两眼。 大周与北辽打了四年多的仗,起初是大皇子耶律戎臻带兵,可惜两军刚交战,耶律戎臻就因旧伤复发,不得不回上京休养。 临走前,耶律戎臻将兵权交给了,跟他一系的前南院大王耶律齐。 耶律齐败于陆藏锋之手后,北辽曾一度流传出,如果耶律戎臻旧 伤不曾复发,北辽绝不会输。 也正因为此,北辽输的十分不甘愿,哪怕投降认输,也想要在谈判桌上找回场子。 两国将士大比,就是北辽提出来的。 起初,大周是不答应的。 他们打胜仗就是打胜仪了,谁还跟你在战后比,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 为了让大周同意大比,北辽那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第一条,就是释放北辽这些年,从大周抓去的平民一万六千余人。 第二条,北辽公主和亲大周。 第三条,北辽送皇子前往大周为质。 大周与北辽交战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大周下嫁公主安抚北辽,这是第一次北辽将公主嫁入大周。 这对大周来说是一次历史性的胜利,大周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不用提,北辽还答应,释放他们抓走的大周平民。 哪怕是为了那一万多平民,他们大周也得应下。 是以,两国大比正式定了下来。 耶律戎臻此次晋见皇上,除去递交两国事先商谈好的国书,就是敲定两国将士大比的时间,交换两国大比参加人员的名单。 这些都是事先谈好了的,皇上也不至于为难耶律戎臻,递交国书的过程十分顺利。 关于两国将士大比的事 ,两国也早做了安排,在北辽将名单递上来后,大周也将名单给了北辽。 此次大比共三场。 单人赛。两国各派九名勇士,一对一对战,胜五场为胜。 狩猎赛。两国各派一百名士兵,去深山狩猎,为期三天,以猎物和最活下来的士兵总重量来定胜负。毕竟猎物有大有小,按数量不好评比,对此大周这边没有意见。 第三场是实战赛。两国各派三百名士兵,以京郊丛林为战场,时间不限,直到一方认输,或者一方死绝为止! 比试的方式是北辽提出来的,比试的地点则放在大周,这也算是另一种公平了。 这些都是事先谈好了的,两国对此都没有意见,就算有意见,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让步。 名单交换完,兵部尚书客气地寻问了一句:“贵国将士一路奔波,三天的时间可够贵国将士休整?如果够的话,比试的时间定在三日后,大殿下意下如何?” 在大殿上,他们唯一要商榷的,可能就是大比的时间了。时间定了,接下来一切就会围着两国大比进行。 “放在三天后我没有意见,但我北辽的兵跟你们大周的兵不一样,我们不需要休整。我北辽勇士个个骁勇擅战 ,武威不凡。先不说这一路我们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惬意的很,就说这一点路,对我们北辽武士,完全称不上奔波。” 耶律戎臻进殿后,整个人就充满攻击性,只是先前一切都是商定好的,只能按正常的流程走,他就是想要撒火也找不到机会。 毕竟他们是战败国,此刻还是大周的地盘,他就算再不乐意也要忍。 此刻逮到了机会,北辽大皇子自是不肯放过。 兵部尚书听到他的话,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皮,并不搭理他。 他跟一个战败的家伙,扯什么没用的嘴皮子。 然,耶律戎臻却没有就此放弃,他傲慢而轻蔑的,从陆藏锋看到兵部尚书,一双眸子邪气十足:“不过,我的兵一路走来憋的慌,倒是需要你们大周的女人帮着适应一下。听闻你们大周花楼的姑娘很有名,不知我们能否带她们出城。当然,我们可以出银子!” “无耻!” “粗鄙!” “大皇子,慎言。” 殿中大臣脸色陡变,其中又以礼部尚书与兵部尚书为最,就是皇上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然,耶律戎臻却更高兴了:“怎么了?你们大周青楼的女人,不就是出来卖的吗?说起来,我愿意给 银子已经很看得起你们了。要知道,我们北辽勇士睡你们大周的女人,从来不用给银子不说,还要叫她们的男人,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 “你XX妈的说什么呢?找揍是吧!”文臣们还只是生气,武将却忍不住,举起拳头就要冲过来,他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老杜,这是大殿,别胡闹。” 要动手的武将,悄悄地看了一眼上方,顿了一步,忿忿地放下手,可耶律戎臻却上前一步,挑衅地道:“要打架吗?来呀!让本皇子看看,你们大周的男人,是不是一个个都是软骨头。” “打就打,老子会怕你。”那武将自知不是耶律戎臻的对手,却半点不怂,但他身边的人,却看不得他去送死,死死地将人挡住了:“老杜,他是在故意激怒你。” “放开老子,老子今天不把他揍趴下,就不姓杜!”被激怒的武将,不顾同僚的阻拦,用力挣扎。 耶律戎臻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摆出进攻的架势:“放马过来。正好本皇子给你们一个机会,教你们大周的武将做人。” 皇上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却不由得面色微冷。 有了耶律戎臻这句话,他们大周只能赢不能输是,可是…… 第538章 谋算,打人专打脸 皇上看了一眼,耶律戎臻那一身充满力量的肌肉,再看杜将军那一副,明显因疏于锻炼,而发胖浮肿的身体,心下一叹。 不需要动手,皇上就知道,杜将军绝不是耶律戎臻的对手,甚至在耶律戎臻手上过不了三招。 皇上正准备出声打圆场,化解这场没有必要义气之争,就见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也没有把耶律戎臻放在眼里的陆藏锋,站了出来:“要打,本将军陪你!” 皇上松了口气,微张的嘴巴合上了,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前倾的身子也坐了回去,脸上甚至还有了笑容。 藏锋站出来了,他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陆藏锋!”耶律戎臻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陆藏锋身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说那么多废话,等的就是陆藏锋。 在大周,除了陆藏锋,没有人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他只有赢了陆藏锋,才能证明他的实力。 而大周的大殿,就是他为陆藏锋挑的战场。 “要打吗?”陆藏锋神情淡漠,单手负在身后,完全不将耶律戎臻放在眼里。 “就在这里吗?”耶律戎臻话虽如此说,人却摆出了进攻的姿态:“要不要让他们退一退,空出位置来?” “ 不用!” 话落,陆藏锋上前,耶律戎臻也冲了过来,举起他如同铁棍一样的手臂,劈向陆藏锋。 然,他连陆藏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见陆藏锋身形一晃,人就出现在他身后。 耶律戎臻一怔,正要转身,就见陆藏锋手一抬,单手将与他身高相差无几、块头比他大了一半的耶律戎臻拎了起来,而后甩了出去…… “嘭!” 耶律戎臻摔飞了出去,跌在外面的台阶上,在强大的冲击下,滚下了台阶。 “咚咚咚……” 殿内的众人,还能听到耶律戎臻,那一身腱子肉与台阶相撞发出的闷响声,还有耶律戎臻伴随着惨叫的痛骂声:“陆藏锋,你卑鄙小人。” “大殿下!” “殿下!” “你们大周……欺人太甚!” 北辽使团的副使,上将军萧令和惊呼一声,快步跑出殿。 北辽其他几个使者,也反应过来,齐齐出殿,去查看耶律戎臻的情况。 北辽的使者一走,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陆藏锋,嘴巴微张。 就连一向稳重,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张相,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随手就把身形高大的耶律戎臻拎起来,并像丢小鸡一样,把人 丢出大殿,陆藏锋这是多大的力气? 他们平时……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他们就觉得冷汗淋漓。 太可怕了! 震惊过后,满殿大臣倒吸了口气,张开的嘴巴倒是合拢了,可仍旧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整个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就在满殿大臣都不知所措之际,崔轶上前一步,朝陆藏锋拱手,似笑非笑地道:“多谢大将军,平日手下留情。”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了,尤其是前不久才弹劾了陆藏锋的几个御史,也跟着半认真半玩笑的道:“多谢大将军,平日手下留情。” 他们今天才知道,陆大将军居然天生神力,随手就能把一个,比他还要壮实的男人丢出去。 这要是陆大将军哪天不高兴,丢他们还不是跟玩似的。 此刻,他们无比庆幸,先前的陆大将军还算讲理,即使被他们弹劾也没有动手,而是跟他们讲道理。 “对对对,多谢大将军,平日手下留情。”其他的文臣反应过来,也纷纷打趣道。 武将们没有打趣,他们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看着陆藏锋,恨不能把陆藏锋看穿,想要弄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大将军威武! ”不知是哪个武将喊了一声,皇上听了,笑着打趣了一句:“朕的大将军,确实威武不凡。” 皇上此刻的心情,就像七月的天含了一块冰,浑身都透着爽快。 藏锋这一手,真的是太爽快,太解气了! 打什么打,打赢了,也没有把惹人厌的耶律戎臻丢出去,更能扬国威的! “大将军威武!” 有了皇上的肯定,其他的武将也纷纷跟着高喊。 “大将军威武!” 崔轶亦含笑地喊了一句。 陆藏锋今天一直没有出头,但就这么一手,就把所有的风头都抢了。 陆藏锋确实威武! “大将军威武!” 耶律戎臻好不容易,由萧令和搀扶着走进殿,就听到满殿的人都在为陆藏锋欢呼。 耶律戎臻一脸狰狞,高声大喊了一句:“陆藏锋!” 他这一喊,生生把众人的欢呼声中断了。 先前想要冲动,却被同僚拦住没有动手的杜将军,眸皮一抬,不屑地道:“是大皇子呀,怎么?还要打?要让我们大周人,见识一下,你们北辽勇士有多滚吗?” 耶律戎臻没有理会他,而是眼带凶光地看着陆藏锋:“陆藏锋,是男人,我们就正面较量,偷袭算什么本事?” “什么叫正面较量?” 陆藏锋的神色平静如常,并没有满殿的欢呼而得意:“你们北辽人动手前,还要先说一声,对不起我要打你吗?” “你刚刚是偷袭。”耶律戎臻憋屈无比,他先前可是在北辽放出风声,说大周的会赢,不过是因为他旧伤发作,没有在战场上。 要是他在战场上指挥,陆藏锋一定不会赢。 因这个消息,他在北辽名声高涨,引得北辽无数勇士支持。 这一次来大周和谈,他为主使的呼声最高,可很不巧,他在那段时间又旧伤发作了,便由一心想要血耻,主动请缨的耶律齐代替他成为主使。 却不想,耶律齐在大周太过嚣张,坏了事,他的旧伤又养得八.九不离十,他没有理由推脱,只能以主使的身份前来大周。 到了大周,他已经计算好了,在大殿上挑衅陆藏锋,逼陆藏锋出手。在打斗的过程中,不断破坏大周的大殿…… 陆藏锋为了保护殿,肯定会束手束脚,到时候不管他能不能打赢陆藏锋,他都是赢家,可是…… 陆藏锋却不按理出牌,一交手就把他丢了出去,根本不给他施展的机会。 他一定要再跟陆藏锋打一次,不然就这么离开,他耶律戎臻还有什么颜面回北辽? 第539章 换人,卑鄙无耻的过往 耶律戎臻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陆藏锋无意陪他胡扯。 且,就算再打一场,他要赢了,依耶律戎臻胡搅蛮缠的性格,仍旧会找到理由不承认自己输了,还会要求再一战,直到耶律戎臻胜为止,但是…… 耶律戎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四年前在战场上初交锋,耶律戎臻就该明白。 陆藏锋抢在耶律戎臻开口前,先一步道:“既然大皇子要与本将军光明正大的一战,第三场比试的主帅,就换成你我好了 “陆藏锋,你这是不敢正面与我一战,故意寻理由推脱呢。”耶律戎臻并不想在战场上,再次与陆藏锋交锋。 四年前,他在战场上被陆藏锋所伤,以至旧疾复发,不得不从战场上离开。 四年后,他虽然变强了,但陆藏锋也没有退步,他不认为他能赢得了陆藏锋。 “第三场实战,要打便打,不敢就闭嘴。”陆藏锋干脆利落的道。 耶律戎臻爱用激将法,自己也容易被激,被陆藏锋一激,耶律戎臻头脑一热,立刻就应了下来:“打就打。” “殿下。”萧令和想要劝阻,想要让耶律戎臻冷静一点,可是晚了。 陆藏锋已转身,对礼部尚书道:“没听到大皇子的话 吗?改名单。” “先……”耶律戎臻回过神,正要挽救一二,刚开口就被陆藏锋打断了:“大皇子怕了吗?” 耶律戎臻的嘴比脑子反应更快:“本皇子怎么可能会怕!” 说完耶律戎臻就反悔了,可话已出口,想要收回已是不可能,陆藏锋也不会让他有收回来的机会。 “没听到大皇子的话吗?还不快改!”陆藏锋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就督促两国的文官,将第三场比试的名单更换。 第三场比试的主帅,北辽原先定的是一位老将,那位老将领兵在边境骚扰大周边城百姓多年,几次与大周的军队交锋,都是赢多输少。 最风光的时候,那位老将一连夺了大周六座城池,可谓是战功赫赫。 大周这边拟定的名单,是根据北辽递上来的名单拟定的。北辽派了一员老将,大周派的也是一员老将,且还是当年打赢了北辽老将的老将军。 只是,大周那位老将军到底年纪大了,几次训练后,身体有些吃不消,大周这边也担心那位老将军比试结束后,身体会垮。 现在陆藏锋激的耶律戎臻更换主帅,大周自是不会客气,当即就把名单拿回来,把老将军的名字划掉,改成陆藏锋 的名字,并在修改处落印,再次递交给北辽。 北辽看着大周手脚麻利的换了人,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大殿下……”主事的文臣默默地看着耶律戎臻,希望他能及时清醒。 他们递交给大周的比试名单,每一个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们知道大周要脸面,他们派出什么级别的人,大周也会相应的,用什么级别的人应战。 这上面的名单,尤其是第三场主帅的老将,是他们耗费了无数探子,从大周收集了无数消息,进而推演了大周的种种安排,精心挑选出来的…… 前两场不说,第三场他们绝对能保证,他们北辽必胜。 可现在,大皇子被人一激,就改了主帅的名字,这是要输了,他们怎么向陛下交待? “看什么看,还不快改!”耶律戎臻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他当着大周满朝文武的面应了,陆藏锋果断的将事情定下来了,已容不得他反悔,而且…… 他也确实想要赢陆藏锋一场。 只要他赢了,储君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虽然此举冒险了一点,但他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真要输了,他也可以推说受旧疾影响。 北辽的官员心里明白,大周已经利落的把名 单改了,他们就是不想改也不行,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不过是不想背责任。 耶律戎臻开口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迟疑。不过北辽的官员还是藏了一个心机,顺手把副手的名字也改了,换成了原先的老将。 大周的官员看到了,但只当没有看到。 有陆大将军在,副手是谁并不重要,他们大周必胜无疑。 他们对陆大将军,就是这么自信。 双方很快就交换了新的名单,皇上这个时候才开口,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定了晚上在宫里设宴款待北辽时辰,便暗示北辽使臣可以回去了。 耶律戎臻在陆藏锋手上讨了个没趣,也不想再多呆,依礼告退。 走到宫门口,有小太监上前,请萧令和留步,耶律戎臻嘲讽地笑了一声,还叮嘱了一句:“令和,好好的跟大周的官员说一说,他们大周的贵女,是怎么不要脸的自荐枕席的。” 说完,耶律戎臻扬着头,得意的离去…… 萧令和不由得叹气,他并不想得罪大周的人,但有蓝象权和大皇子的话在,他就算不得罪也不行。 萧令和跟随小太监,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偏殿。 偏殿里,宗室的宗令齐王早已在等候,见到萧令和 ,宗令的脸色很不好,点头示意萧令和坐下,就指着桌上一张展开的,写满了字的字道:“这封信上的内容,萧上将可有印象?” 萧令和拿起桌上的纸看了一眼,嘴角微抽。这信上的内容与字,与那日蓝象权拿给他的一模一样。 这信明明不是他写的,可现在…… 萧令和强压下心中的憋屈,将信纸放下,矜持而高傲地点头:“这信是我写的,上面的内容属实。这位大人要是不信,我可以跟苏含烟对质,我们见过且不止一次。她在边疆三年,写了很多信给我,向我透露了许多你们大周大军的安排。不过陆藏锋治军森严,她一个姑娘家也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给的消息大多数都没有用,或者是滞后的。” 齐王点了点头,并没有详细地过问,萧令和与苏含烟来往的细节,而是闲谈似地道:“本王可以问,上将军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难处,需要本王帮忙吗?” 萧令和主动站出来,承认他与苏含烟有染,完全是疯了的行为。 是以,皇上明知此事是丑闻,还是让刘大人审下去。 他想知道,什么人能让北辽上将军萧令和站出来,承认自己卑鄙无耻的过往…… 第540章 成了,勾搭皇上 有难处吗? 有! 他被人威胁了,生命受到了威胁! 萧令和看着齐王那张老实忠厚的脸,眼中情绪复杂。 他很想跟这位大周的齐王,好好聊一聊大周的江湖人有多么可怕,可想到那位的张扬狂妄,想到那位临走前,就差没说“有胆你就来找本座”,萧令和立刻就失去了倾诉的欲望。 说什么说,不要命了! 只是想到那位的名字,萧令和的精气神就散了一半。他朝齐王露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多谢齐王殿下,贵国招待周道,我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是吗?”齐王明显不信。 萧令和重重点头:“当然!” 齐王脸色一沉,逼问道:“本王再问一句,萧上将为何会选择站出来做证?这事,于你的名声也是有碍,不是吗?” 萧令和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北辽跟你们不一样,在我们北辽,有女子为我出卖家国,那是强者的象征。再说了,我萧令和想说就说,怎么?你们大周还能不让我说话?” “真的,只是这样吗?”齐王眸色一沉,气势迫人。 齐王好歹出身皇室,管着宗室数十年,旁的不说,气势还是很强的,但是…… 萧令和也不是普通人,不管是他是怎么升上去的,他好歹也是北辽上将军,齐王这点威严他还不看在眼里。 萧令和的脸上,仍旧是那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是与不是,我说了贵国也不信,你们自己去查便是了。对了,我们家大皇子走之前叮嘱我,要我好好跟齐王说说,我跟你们大周贵女的香艳过往。齐王,你要不要听?你们大周那位前首相的女儿,可是热情的很,我不过是……” “够了!”齐王脸色一冷,厉声斥道。 他并不想了听萧令和羞辱他们大周。 萧令和见齐王怒的忘了本意,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真的不听吗?太可惜了,我可是准备了许多细节,甚至还打算在公堂上好好说道,让更多的人知晓,现在你不让我说,我这着实憋的慌。要不,我今晚去逛青楼的时候,跟你们大周的才子们聊一聊,交流一二心得。” “萧上将,小心祸从口出。想来,萧上将不愿意,被我们大周的将军丢出去吧?”齐王冷着脸警告道。 萧令和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倏地收了起来,他忿忿起身,朝齐王抱拳:“但愿你们大周,在两国大比过后,还能这么嚣张。” 话落,萧令和甩袖离去。 齐王没有送,而是在确定人走后,起身朝屏风身后拱手道:“陛下。” “辛苦皇叔了,时间不早了,皇叔先回吧。”皇上从屏风后走出来,朝齐王点了点头。 “谢陛下关心,老臣告退。”齐王不敢在皇上面前拿大,弓身退下。 皇上站在原地,眉头微皱…… “陛下。 ”李伴伴等了片刻,不见皇上有动作,上前唤了一句:“该用午膳了。” 皇上仍旧没有动,而是问道:“李伴伴,你说月宁安真有那个本事,能买通萧令和,让他站出来做证?” “陛下,上将军并不是钱能打动的。”李伴伴苦笑着说道。 别说一国的上将军了,就是到了他这个位置,也不是钱能打动的,再多的钱财也没有用。 皇上听罢,脸色沉了下来。 显然,能让萧令和站出来做证的,绝不是普通人。 到底是谁? 他们大周,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为什么,他这个皇帝一点也不知? 皇上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李伴伴见状连忙开口:“陛下,太后娘娘还在等您一起用膳。” “走吧。”皇上呼了口气,闭眼缓了片刻,等到脸上转好,这才步入偏殿,朝太后的宫殿走去。 太后早就做好了准备,皇上人刚到,饭菜就摆好了。 太后见到皇上走进来,也没有端坐着,而是在月三娘的搀扶下,起身朝皇上走了两步,一脸慈爱地朝皇上招手:“皇帝来了。哀家记得你喜欢吃新奇好吃的,这不……这丫头最近折腾出不少好吃的,哀家吃着不错,就想着叫皇上你来尝尝。” “还是母后疼儿臣,有好吃都记着儿臣。”皇上快步上前,扶着太后另一只手,顺便看了 月三娘一眼。 说真的,要不是事先知道,月三娘是月宁安的姐姐,他绝不会认为月三娘与月宁安是姐妹。 这两人一点也不像不说,月三娘看着比月宁安还要年少几分,完全是一副小女孩的样子,说她十五六皇上都信。 皇上要打量一个人,从来不需要避着谁,他大.大方方地看着,月三娘察觉到皇上的视线,娇羞的低下了头,而太后则是会心一笑。 她就说嘛,三娘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太后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在皇上与月三娘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走到膳厅,在主位上坐下。 “皇帝你也坐。”太后心情很好的招呼皇上坐下,又把其他的宫女打发走了:“三娘在这就行了,你们退下吧。哀家跟皇上就是吃一个家常便饭,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太后说完,又寻问皇上的意见:“皇帝你没有意见吧?” “母后说的是,咱们母子吃饭,随意一些好。”皇上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驳太后的面子,自然是太后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好好好。”太后果然很高兴,转而指着桌上的菜,对皇上道:“皇上,这都是三娘这丫头折腾出来了。这东西刚入口像是有火再烧,再吃两口,就觉得滋味好极了,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都是什么?红通通一片,看着倒是喜庆。”皇上看着满桌的菜 色,故作惊喜的道。 说实话,他早就过了好吃的年纪。小时候好吃,那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好吃的,便是有好吃的,他也舍不得。 他要给启安留着。 现在,他做皇帝了,什么好吃的没有见过,对太后说的新奇吃食,一点也不敢兴趣,只是给太后面子罢了。 “这东西呀……”太后笑眯眯的卖了个关子,拉了拉月三娘的手,把月三娘推到皇上面前,“三娘,你来,你来跟皇上说。” “是,太后娘娘。”月三娘屈膝行了一礼,就大.大方方的上前,指着桌上一盘红通通的菜道:“皇上,这道菜叫麻婆豆腐,这红红的一片用的是辣椒。” “辣椒?倒是稀奇。”皇上给面子的附和了一句,眼神平淡的很,也没有动筷子去尝,显然不是那么感兴趣。 月三娘心中有那么一点小失望,可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指着一盘切成丝的菜:“皇上,这个是土豆,是海外的产物。” 月三娘一边介绍,一边仔细注意皇上的反应,见皇上并没有因为海外之物,就对土豆另眼相看,咬牙又补了一句:“皇上,这土豆可以做主食,最主要它亩产千斤以上,而且……” “亩产千斤?你确定?”皇上不等月三娘说完,就激动地打断月三娘的话,急切地追问。 月三娘见到皇上的反应,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的放大…… 成了! 第541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月三娘心中欢喜,面上却是一派淡然,优雅而矜持地点了点头,并且很有心机的,在皇上面前露出她娇美的侧脸:“皇上,民女已经让人试种了,确实可以亩产千斤,且能当主食用。” “在哪试种的?”皇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月三娘心中的防备稍减:“是在南边试种的。” “在南边的青州?”皇上又问,看月三娘的眼神越发的热切。 月三娘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不得不答,只能僵硬地点头…… 她与青州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就是想要否认也不行。 然,下一秒就见皇上冷下了脸:“所以,这一桌新奇的东西,都是你从青州带来的?” 什么亩产千斤、万斤,什么天降祥瑞,天降仙果……每年各地都有成千上万的折子报来,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更不用说,这些东西还是月三娘拿出来的,他怎么可能轻信。 “是,是我带来的。”月三娘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然不等她多想,皇上又问:“你说这些是海外之物,你们有船出海了?什么时候出的海?有在市舶司登记吗?海航的船进出港口,带出去什么,带进来什么,都必须在市舶司登记,这亩产千斤之物可有在市舶司登记?” “陛下,民女 ,民女……”月三娘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不关注亩产千斤的粮种,一直揪着这些细节不放,但月三娘知道,事情已超出了她的掌控。 月三娘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就跪了下去。 皇上的反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太后坐在一旁,脸色微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看皇上一脸肃穆,终是颓废的坐了回去。 皇上看也不看太后,冷着脸,继续逼问道:“你这些海外之物是谁送进宫的?太医有检查过吗?” “皇上……”这一次太后终是坐不住,忍不住开口道。 要从外面送东西进来,凭月三娘肯定是办不到,这些东西能送过来,走的是太后的路子,是刘家的路子。 月三娘心慌意乱,脑子飞快运转,犹豫了一下,半真半假地道:“回陛下的话,这土豆与辣椒,最早是民女的父亲出海带来的。月家一直有私下派船出海,现在月宁安也在做。这事皇上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月宁安。” “十年前带来的粮种,现在你告诉朕?”月家私下派船出海,他倒是知道,但他不信月三娘的话,月三娘拖月宁安下水的痕迹太明显了。 月三娘慌忙摇头,一双美目噙着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皇上:“不是的……陛下,是,是青州那边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寻出了种植 的方法,先前并不知它有什么用。民女得知它为亩产千斤,便斗胆从青住偷了出来,只想将此物敬献给皇上,求陛下怜爱。” “既然是敬献,朕就作主收下了。”皇上直接忽视了最后一句话,朝李伴伴招了招手:“把余下的这什么土豆、辣椒是吧,全都封存起来,等农业司和太医院的看过再说。” “陛下,民女……”月三娘一听就慌了,皇上拿了东西,却没有保护她的意思。 “李伴伴,把人带下去,仔细审问清楚。”皇上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抬手示意李伴伴把人拖下去,转而给太后赔礼道:“母后,这月三娘的来历有问题,朕把人带走去问一问,你可千万别生朕的气。” 太后闭了闭眼,一脸颓败的起身:“哀家老了。” 她本以为这月三娘是一个聪明的,凭借漂亮的脸和手段,怎么也能笼络住皇上的心,没想到竟是这般无用。 太后没有让皇上看到她的神情,只一眼她就转身,背微弯,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 “母后。”皇上心下一叹,快步上前,搀扶着太后,好脾气地哄道:“母后,北辽使团刚抵达汴京,朕这段时间可能没有时间来看你。不如让刘家娘子进宫,来陪母后你说说话,可好?” 他把太后身边的人带走了,总要赔一个给 太后。太后一向喜欢刘家人,就让刘家送一个小姑娘进来陪太后吧。 “皇上看着办吧。”太后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看皇上的眼神也透着亲和。 月三娘不顶用,但好歹皇上松口,让刘家的姑娘进宫。 刘家的姑娘进了宫,她总有办法让皇上松口,纳刘家的姑娘为妃,待到刘家的姑娘生下皇子,刘家也能再保三代富贵。 她能为刘家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太后微微合眼,掩去眼中的谋算。 皇上哄好太后,就立刻赶回暖阁,半路上就下令道:“把藏锋和启安找来。” 陆藏锋人在枢密院,赵启安则在宫里没有走,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前一后抵达皇宫。 “皇兄,你找我有事?”赵启安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步入暖阁,随手拿起桌子的果子,上下抛着玩儿。 “陛下。”陆藏锋进来,朝皇上抱拳行礼。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坐下,又让李伴伴把他从太后宫里带来的土豆、辣椒之物,放到两人面前。 “这什么呀?”赵启安看了一眼,问了一句。 “月三娘说,这东西是她从青州偷出来的。那土疙瘩一样的东西叫土豆,亩产千斤,青州已经试种成功了。那红色的倒没啥,与茱萸一样,是一种调味品。”皇上已经让太医院的人检查过,这两种物 种都没有毒。 “亩产千斤,有那么神?”赵启安挑眉,摆明了不信。 陆藏锋却难得严肃:“确定吗?” “目前只有月三娘的说词,朕想派人去查一查。启安,朕知道你的人,很难进入青州,但朕还是想让你派人去青州查一查,看看消息是否属实,如果可以的话,多查一查青州的事,青州那些人藏着粮种,所图必然不小。”皇上神情严肃,眼中隐含杀意。 如果月三娘在的话,就会知道皇上不仅很重视她带来的粮种,更重视她带来的消息。 “好,我会想办法。”赵启安的眸子微沉,一脸凝重地点头。 他很清楚,这粮种代表什么,也清楚青州藏着掖着不说,是想做什么。 青州那些人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陆藏锋等到皇上与赵启安,说完青州之事,才道:“这东西既是海外之物,不如找人画出来,让出海的船去海外打听一二。” “朕也有此意,就算没有月三娘说的那般夸张,能亩产千斤,多一种能吃的物种,对大周的百姓来说也是好事。”正是心中有了计划,皇上才没有把月三娘当回事。 那月三娘打的什么主意,真当他不明白吗? 不仅月三娘打的主意,他一清二楚,就连太后打的主意,他也很清楚。 左右不过是盯上了他的龙床…… 第542章 杀意,十年前 皇上找赵启安与陆藏锋过来,除了找他们商谈月三娘的事,主要还是为了大周与北辽的大比。 “藏锋,临阵换将乃是战场大忌。第三场大比你临时上阵,不会有问题吧?”他看了北辽呈上来的名单,北辽并没有把他们的老将申虎换下来,而是改为副手。 陆藏锋一脸淡定:“陛下放心,耶律戎臻的名声是北辽人吹出来的。且自他受伤后,他便谨慎了许多,不复往日的勇猛。若是申虎对战李将军,臣反倒要担心我们第三场会输。” “北辽老将申虎也在,申虎那人老谋深算,手段狠辣,你没有与申虎交过手,朕怕你在他手上吃亏。而且,和胜负相比,朕更希望你平安无事。”北辽递交了两国大比的名单后,皇上就将上面的人一要查了一遍,自然清楚对手的实力。 申虎是一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就是他们大周原先派的李老将军,也不敢保证对上申虎有胜算,李老将军上场,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藏锋虽然在边境打赢了北辽,但终归太年轻了,经验不够,对上申虎这样的老将,不一定有胜算, “陛下,耶律戎臻自负狂妄,他听不进人劝。申虎越强势,耶律戎臻越是会不满,北辽 用申虎做耶律戎臻的副手,是他们一大失策。第三场,臣一定会胜。”皇上不知道,他跟申虎交过手,且不止一次。 来京前,他腹部那道伤,就是申虎留下的。 十年前,他与赵启安潜入北辽,就是被申虎发现的,他和赵启安能从北辽活着回来,也是申虎放的,但是…… 他与申虎,有着血海深仇。 他原先还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申虎死在大周,现在机会来了,他绝不会放过。 赵启安担忧地看了陆藏锋一眼:“要不要我给你做副手?” 陆藏锋与申虎的恩怨,皇上不知道,赵启安却一清二楚,他担心陆藏锋面对申虎,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没事。”陆藏锋摇了摇头,眉眼坚韧,没有一丝波动。 赵启安虽担心,可当着皇上的面,也不好多问。 怕皇上继续问下去,赵启安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皇兄,月三娘从青州偷出粮种敬献给你,你打算赏她点什么?太后可是谋划着要你睡那个女人,你最好小心一点,别着了她的道。” 皇上狠瞪了赵启安一眼:“想什么呢?朕把她抓起来了。” “抓起来?皇兄你在开玩笑吧?她长的一副妖精样,太后把她留在身边,又制造机会让她在 你面前表现,打的是什么主意谁不知道。太后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寻来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怎么会让你把她抓起来?”不谈正事,赵启安便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 皇上脸色微冷,不快地道:“为什么不能抓?她带来的粮种是海外之物,却没有在市舶司登记,明显违背了朝廷的律法,朕为什么不能把她关起来?” “太后没有说什么?月三娘这也算是立了一个功,太后要保她也不难。” 赵启安随手一抛开,将手中的果子丢了回去 皇上脸一黑,没好气地道:“朕让她挑个刘家姑娘进宫。” 太后是想保月三娘,但看他态度坚决,太后就退让了。 太后退了一步,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决定纳妃了?”赵启安笑的不怀好意。 皇上点了点头:“皇后有嫡子,太后想让刘家送姑娘进宫就送吧。” 只要不是觊觎皇位,他一向宽容。 太后既担心刘家的未来,他就给太后吃一颗定心丸,免得再出现月三娘之流的人物。 “我说你早就该这么做了,早纳了刘家的姑娘为妃,就没有月三娘什么事。既然太后不保月三娘了,皇兄你把月三娘交给我吧,我要审她。”赵启安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但 还不忘提正事。 皇上正要应下,李伴伴匆匆跑了进来:“陛下,月三娘说月家在海外,有一座金矿。她要见陛下,见到陛下才肯说出,金矿所在的位置。” “金矿?”皇上还未说话,赵启安就先开口了:“皇兄,那女人满嘴谎言,你千万别信,你把她交给臣弟,臣弟保证让她把老底都交待出来。” 李伴伴低着头,又说了一句:“陛下,月三娘说月家还藏了一笔金子在青州。月宁安当初花重金,请黄金堂的杀手,就是动用了那批金子。陛下要是不信她,她可以先告诉陛下,青州那笔金子所在的位置。不过,她现在不敢保证,那批金子还在不在。” 赵启安暗叫不好,猛地坐起来:“皇兄,你可别信那个女人。” 月三娘那女人莫不是打不死的臭虫,这是又要翻身了? “行了,这事朕会定夺。你去处理青州的事,朕不希望北辽使臣在京期间,出什么乱子。”皇上没有正面回复,而是将赵启安打发走,转而又对陆藏锋道:“对了藏锋,白天在大殿上,耶律戎臻不是说要去青楼嘛,朕怕他们会在城中闹事,你帮朕盯着他们一点。我大周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我们热情待客,但绝不会允许 客人,在我大周的地盘放肆。” “臣领旨。”陆藏锋起身,朝皇上行了一礼,便先行告退了。 很显然,皇上对月三娘说的金矿很感兴趣,不会听他们的劝。 “陆藏锋你等等我,我也走。”赵启安见陆藏锋一句也不劝,看了皇上一眼就追了出去:“陆藏锋你什么意思?月三娘那女人,对月宁安不怀好意,要让她翻身了,月宁安就危险了,你知道吗?” “她手上的底牌太多,你阻止不了她,而且……”陆藏锋停下前进的脚步,扭头看着赵启安,目光坚定,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意:“与其期待对手突然死掉,不如想办法自己强大,强大到可以碾压一切对手。” 赵启安眸光一沉,深吸了口气:“你要在两国大比的时候杀申虎。” “需要问吗?”陆藏锋转身,头也不回。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杀他的决心这么强烈。”赵启安快步跟在陆藏锋身后:“在大殿上突然出手,将耶律戎臻丢出殿外,激耶律戎臻换人,都是为了杀申虎,对吗?” “这十年,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他。”陆藏锋闭上眼,掩去眼中的疯狂肆虐杀意。 他不能去想十年前的事,一想…… 他就恨不得,毁掉一切! 第543章 争锋第一人 陆藏锋大步朝宫外走去,身上的衣袍无风起舞,随着他的脚步飞扬、落下,远远望去如同仙人下凡,肆意漫步人间。 然,走近就会发现,他脸黑沉如墨,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逼近的暴虐之气。 沿途的禁军和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别说上前给他行礼,就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直到陆藏锋走远,那些小太监和禁军,才敢抬起头来了。 “我的老娘呀,大将军这是怎么了?太吓人了!我上一次见大将军这么生气,还是他打胜仗回来的那一天。” “大将军这气势太吓人了,难怪能打的北辽人哭爹喊娘,这要是我,对上大将军别说打了,能开口就不错了。” 小太监们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禁军却不敢交头接耳,他们与身边的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抹掉额头的冷汗,心中暗自庆幸…… 庆幸大将军,现在不管禁军了,不然他们今天指不定得惨。 今天的大将军,太可怕了! 随着疾步行走,陆藏锋心中的暴虐之气已压了下来,至少表面看不出来了。 等他来到宫门口,除了脸色稍冷外,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守宫门的禁卫,还有 胆子给陆藏锋行礼。 “大将军!”陆二一直守在门口,见到陆藏锋走出来,快步上前,离陆藏锋三步远,陆二一个哆嗦,停了下来。 “说!”陆藏锋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也不等陆二,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陆二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大将军,耶律戎臻出宫后,就带着人去了杏花楼,要楼里的姑娘跟他出城。” “杏花楼?”陆藏锋停了一步,看向陆二。 陆二立刻挺直背脊:“是的,就是月姑娘曾去过的那家杏花楼。”耶律戎臻选择杏花楼,显然是有备而来。 陆藏锋又继续往前走:“走,去杏花楼。” “将军,马来了!”陆三十分机灵的,提前把陆藏锋的马牵了过来。 陆藏锋朝他点了点头,接过缰绳,跃上马背,打马离去。 陆三也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陆藏锋一上马,陆三也紧跟着上马,只落后陆藏锋一个马身,只有陆二…… 陆二站在宫门口,看着远去的陆藏锋与陆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陆三那个心机狗! 一直想要抢走,他大将军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以前他问陆三,陆 三还说什么我不想,我没有想过,现在野心暴露出来了吧? “陆二将军,你的马!”小侍卫牵着马走过来,看陆二咬牙切齿的狰狞样,吓得一哆嗦。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谢谢了。”有外人在,陆二瞬间恢复了平日的高冷样,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小银角,随手丢给小侍卫,顾不得跟陆三生气,迅速上马,追了上去。 他陆二才是大将军身边的第一个,陆三那个心机狗想要抢他的位置,做梦! 陆二一路狂奔,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比陆藏锋和陆三两人晚了一步,他赶到杏花楼时,陆藏锋与陆三已经进去了。 杏花楼里乱作一团,楼里的姑娘哭哭啼啼,柳景庄挡在盈盈面前,耶律戎臻和他带来的狗腿子,站在一旁目露凶光却不敢动,气狠狠地瞪着他们家大将军。 他们家大将军,则带着陆三站在大厅中央,像个局外人,却是整个杏花楼里,最不能让人忽视的存在。 有几个花娘看不清楚自己的地位,梨花带泪地看着他们家将军,眼中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下,那眼神就好像离了他们家大将军,她们就活不了一样。 这几个 花娘不会以为,他们家大将军,是为她们来的吧? 陆二嗤笑一声,冷着脸步入杏花楼,从大厅搬了一把椅子,放到陆藏锋身后:“大将军。”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衣袍一撩,坐了下去。 陆二面瘫一般的脸,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陆三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不愧是是大将军身边的第一人,比不上,比不上。 陆藏锋这一坐下,就显得耶律戎臻矮了一头,好在耶律戎臻的手下还算机灵,也给耶律戎臻搬来一把椅子,稍稍为耶律戎臻挽回了一点颜面。 可就是这样,耶律戎臻也很不高兴,他阴着一张脸,怒视陆藏锋:“陆藏锋你什么意思?本皇子逛个青楼,你也要管吗?” “在我陆藏锋的眼皮底下,绝不允许强买强卖。”陆藏锋端坐在椅子上,眼眸平静,看不出喜怒。 “什么强买强卖!她们不就是出来卖的吗?我又不是不给银子。”耶律戎臻猖狂地冷讽,一双凶目扫向杏花楼的姑娘,把杏花楼的姑娘吓得瑟瑟发抖。 但也有那心机深的,伺机朝陆藏锋露出一抹脆弱又坚强地笑:“不是的,不是的… …大将军,我们杏花楼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大将军,奴家从不卖身,奴家这清白的身子,只给这世间的大英雄,绝不会委身这北辽贼子。” “银朵,你给我闭嘴!”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这花娘一开口,盈盈就知道了她要做什么,顿时又气又恼,恨不得上前把人拖回来。 然,就在盈盈要上前时,陆藏锋突然看向银朵:“银朵是吗?” “盈盈,没事的。”柳景庄握住盈盈的手。 “可银朵她……”盈盈一脸恼怒,要是地上有缝的话,她怕是会直接钻进去。 她手下的姑娘,当众勾引她们家姑娘的男人,她真正没脸去见姑娘。 柳景庄朝她摇了摇头:“他是陆大将军,不是普通人。” 盈盈苦笑了一声,看了陆藏锋一眼…… 不是普通人,可也是男人。 是男人,就有受到诱惑的可能,尤其是像陆藏锋这样铁骨铮铮的大英雄,他们或许不会为女人的美色动容,但却会因女人的弱小而升起保护欲。 劝青楼女子从良,劝浪子回头,不就是那些大英雄们最爱做的事嘛。 景庄在青楼混迹多年,难道不明白吗? 第544章 经验,简单又粗暴 银朵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陆大将军口中叫出,身子止不住的战栗,她满心欢喜,款款上前,娇羞而青涩地开口:“奴家银朵,见过大将军。” 银朵很美,纤细、娇弱,一双如水的眸子,看人时总带着欲迎还休的诱惑,这种风情是良家女子没有的。 她是杏花楼最受欢迎的姑娘,便是盈盈也不及。 耶律戎臻一进来,就看上了她,强扯间还把她的手臂抓红了。 白皙的肌肤上多出了一道血色红痕,不仅没有破坏她的美,反倒添一丝被凌虐后的娇弱与无助,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 陆藏锋也没有让银朵失望,在银朵卖力显露风情时,他冷漠地开口问道:“她的卖身契在谁手上?” “大将军,你……你要为她赎身?”盈盈失望的同时,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陆大将军再不普通,他也是男人,这么多年她在楼里,见到的还少吗? 盈盈来不及愤怒,就听到银朵如悲如泣的哭诉道:“大将军,奴家身份卑贱,赎身银子很低,只是杏花楼背后有人。那人势力大,奴家便是有银子也不敢自赎自身,只怕遭人报复。求大将军怜惜奴家,救奴家脱离苦海,大将军大恩,奴家必当衔草相报。” 银朵说话 间,人就跪了下去,要不是陆二及时上前挡了一下,银朵怕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扑到陆大将军腿上,将脸埋在他腹下。 “银朵!你还要不要脸了!”盈盈再也忍不住,推开柳景庄:“我们杏花楼什么时候拦着你自赎自身了?姑娘一直说,你们有好去处,随时可以离开,她也不在乎你们那点赎身银子,只要你们过的好就行了。你在陆大将军面前说这样的话,你对得起姑娘吗?对得起救你脱离苦海的姑娘吗?” 盈盈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她不明白,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盈盈哭,银朵也哭。 盈盈伤心不已,放声大哭,全然没有美感。 银朵却是伤心低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忍气吞生有苦不敢言。 但凡是个男人,看到两人哭泣,都会不自觉地心疼银朵,为银朵委屈。 就连耶律戎臻,看盈盈的目光也充满了谴责。 楼里其他的姑娘,有羡慕银朵的,但更多还是愤怒,有胆大的想要说什么,却被柳景庄给拦住了。 男人更了解男人,他看得很清楚,陆大将军从头到尾都没有被银朵蛊惑,甚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个时候,不管银朵说的是真是假,其实都没有用 ,因为陆大将军不在乎。 “把她的卖身契拿来。”陆藏锋确实不在乎,他之所以没有阻止,没有让陆二把人丢出去,不过是因为突然想起,陆一曾向他禀报过,说杏花楼有几个花娘,被苏相的人收买了,欲图反咬月宁安。 月宁安人在城外,杏花楼明面上也不是她的产业,这风口浪尖的,月宁安不宜对那些叛徒动手,但他可以! 陆藏锋说完,又补了一句:“跟她走得近的那几个,她们的卖身契也一并拿给本将军。” “大将军,奴家,奴家一定会尽心服侍大将军,以报大将军大恩。”银朵一脸狂喜,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狠狠地在自己的腿上捏了一下,才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没有高兴的笑出声。 有那心思多的花娘,眼见银朵飞上枝头,也顾不得害怕,连忙上前在银朵面前卖好:“银朵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呜呜呜……这杏花楼就是人间地狱,这里太可怕了,我也要走。” 和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功名,会不会真心娶她们的书生相比,自然是陆大将军更值得依靠,哪怕她们入不了陆大将军的眼,能嫁陆大将军身边的人也好。 一群别有用心的花楼,瞬间就将与她们山盟 海誓的书生丢到脑海,挤到银朵面前,奉承着银朵:“银朵姐姐,还有我……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脱离了苦海,可不能不管我们呀。” “银朵姐姐……” 几个花娘上前,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殷勤无比,银朵被捧得飘飘然,险些把持不住,张嘴就应下了,关键时刻她及时清醒,什么也没有说,只幽幽地看着陆藏锋,娇羞而无助地开口:“大将军,我这些姐妹们……” “一并带走。”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想死,他陆藏锋为什么不成全? 他可不是月宁安,有那么多慈悲心肠。 “陆三,去办。”陆藏锋冷声下令,不容任何人拒绝。 陆三领命上前,见盈盈不动,客气的催了一句。 “陆……”盈盈不知所措,柳景庄上前拽了她一把:“盈盈,还不快去。” 盈盈被柳景庄拽着走到内院,正要怒骂柳景庄,就听到柳景庄道:“盈盈,把那几个被苏家收买了的姑娘的卖身契拿出来,一并交给陆三将军。” “景庄,你什么意思?”盈盈呆在当场,愣的忘了反应。 “盈盈,我说了陆大将军不是普通男人,你不能用以往的经验来看他。”柳景庄轻笑一声,眉眼疏朗,风流肆意。 “我这就去拿。”盈盈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别过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柳景庄看着盈盈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给不了盈盈想要的。 陆三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景庄一眼,淡定地别过脸,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呀! 还是他们家将军好,喜欢就去争取,不喜欢绝不招惹。 盈盈很快就将银朵等八人的卖身契拿来了,知晓陆藏锋的用意手,盈盈执意不要银子,陆三却坚定的照卖身契付了身价银子,与盈盈重新签了一份身契:“盈盈姑娘要是不忙,稍候我们一起去衙门做个登记。” 在大周,买卖人口是符合律法的,但前提是要去人牙市场交易,买官府允许买卖的人口,并要在官府登记,私下买卖绝不允许。 当然,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杏花楼的姑娘,大多数都不是在人牙市场交易的,是买下来后打通关系,去官府补了一道手续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苏家能告月宁安私下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而银朵几个又为什么,能站出来指证月宁安了。 不过,银朵几个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陆大将军不会给她们机会…… 第545章 完了,郎心似铁 陆三与盈盈再度出来,一切都成定局,陆三拿着卖身契,叫了包括银朵在内的八个花娘的名字。 “我,我,有我。”被叫到名字的花娘,一脸掩不住的喜悦,没被叫到名字的也不羡慕,只冷冷地站在一旁,鄙夷地看着银朵等人。 那些花娘才不在意,一个个围在银朵身边,讨好地道:“银朵姐姐太谢谢你了,你真好。把姐妹们都救出了苦海。”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大将军,是大将军救我们脱海了苦海。”银朵站在八个花娘中间,如同众星捧月,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大将军,脸上满是娇羞。 然而,陆大将军却连一个正眼也没有给她,反倒嫌她们吵闹,叫陆三把她们通通带走。 至于带去哪,那就不需要陆大将军操心。 既然这些花娘说月宁安黑心、逼良为娼,她们成天泡在苦海里,这杏花楼就是人间地狱,那就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黑心,什么叫真正的苦海,什么叫真正的人间地狱。 陆三正要把人带走,耶律戎臻却不干,他给手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不客气地挡在陆三面前。 不等陆三质问,耶律戎臻就不满地道:“陆藏锋,你什么意思?你的人能带她们走,我的人就不行吗?难不成你陆藏锋的银子是银子,我耶律戎臻的银子就不是银子了?” 陆藏锋没有说话,而是看了陆二一眼。 陆二上前,一板一眼地道:“大皇 子,在大周买卖自由,不许强买强卖。你要带她们走,可以,只要她们愿意。” “她们不愿意跟我走,难不成愿意跟你走?”耶律戎臻气得想要杀人,一双眼红得能滴血。 盈盈很怕,但还是上前说道:“她们是自愿跟着大将军走的,我也愿意把她们卖给大将军。” “贱人!”耶律戎臻咒骂了一声。 盈盈不知哪来的底气,反讽了一回去:“贱人也看不上你。” “找死!”耶律戎臻猛地出手,袭向盈盈。 盈盈脸色发白,尖叫一声,人却是呆住了,一动不敢动。 “盈盈……”柳景庄吓得心跳都停了,猛地上前,挡在盈盈面前。 然,有一个比他更快。 “咻”的一声,坐在椅子上的陆藏锋,瓢然起身,握住了耶律戎臻的手:“大皇子,在大周就要守我大周的规矩。” “什么狗屁大周的规矩,我要不守呢?”耶律戎臻猛地用力,却发现陆藏锋看着比他瘦,力道却一点也不比他小,他居然挣不开陆藏锋的钳制。 “不守,本将军打到你守为止。”陆藏锋云淡风轻的开口,下一刻就见陆藏锋猛地一抬手…… “轰!” 一道身影飞过,一声巨响在杏花楼外响起。 耶律戎臻就这么,在众人面前飞了出去。 耶律戎臻带来的手下脸色大变,飞快地跑了出去:“大殿下!大殿下。” “殿下……” “大将军,这,这不会有事吧?”盈盈腿一 软,要不是柳景庄撑着,怕是会瘫倒在地。 这陆大将军真的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毫不留情面。 陆藏锋没有回答,转身就走,回答盈盈的是陆二:“盈盈姑娘放心吧,又不是第一回了,北辽人习惯了。” “大将军好厉害呀。”银朵几个站在门口,看着英武不凡的陆大将军,一个个两眼放光,恨不得扑上去。 尤其是银朵,她看陆大将军的眼神炙热而直白,面上隐隐还有几分得意。 这般英武的陆大将军,还不是拜倒在她的裙下。 “大将军……”银朵看到陆大将军朝她走来,漾起一抹深情的笑迎了上去,然,离她刚上前一步,就被陆三挡住:“我们家将军,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我不是陌生人。”银朵眼见着陆大将军,从她面前走过,急得不行,想要推开陆三,却怎么也推不动,只能气恼的跟陆三争论:“你还不快让开,大将军给我赎了身,从此我生是大将军的人,死是大将军的鬼。你敢拦我,不怕我在大将军面前告你一状。” 陆三斜了银朵一眼,仍旧不说话,只挡在银朵等人面前,不让她们靠近陆大将军,银朵气得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大将军走远,心中隐有不安…… 待到陆大将军走远,陆三这才收回手,寻了一辆马车,让银朵几个上车。 银朵虽气闷,可她好不容易才巴上陆大将军,哪里舍得放手,只能一脸怒容的 着陆三走。 等着,等她得了大将军的宠,她一定要这个叫陆三的下人好看。 银朵上马车前,狠狠地瞪了陆三一眼。 陆三面无表情,银朵哼一声,面露得意。 她就知道,这下人不敢拿她怎么样。 马车不大,坐了八个人,不免有些拥挤,银朵一脸嫌弃,可想到陆三的冷脸,最终憋着不说话。 其他的花娘见银朵不气闷,也太敢吭声,一路闷坐着,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眼见着前方越来越荒凉,几个花娘忍不住开口道:“银朵姐姐,我怎么觉得不太对?” “银朵姐姐,我们好像来到军营了。大将军不是要把我们接到府上去吗?” “大将军常年呆在军营,肯定是接我们去军营。”也有那天真的,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到军营了?”一路生闷气的银朵,脸一白,连忙挤开坐在车窗旁的姑娘,打开车窗往外看,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这事太对! 然,不等银朵多想,马车就停了下来,陆三敲了敲车门:“下来!” 银朵迫不急待地下车,清丽脱俗的脸满是慌张,她急切地抓着陆三的手:“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当然是军营。”陆三抽回手,一脸嫌弃。 银朵也不敢再上前,不安的问道:“你带我们来军营做什么?大将军在哪?我要见大将军。” “你们是干什么的,来军营自然也做什么。”陆三眼皮也不抬一下,对走来的士兵道: “这几个女人交给你们了,不用优待了。” “谢谢陆三将军。”几个士兵上前,看着银朵等人,眼前一亮:“最近有官员被抄家了吗?这几个像是官坊出来的。” 陆三半点不给银朵几个面子,当场就把她们的老底给揭了:“青楼的,心思不正,谋害救了她们的善人。我们将军行侠仗义,顺手买了下来,丢给你们了。好好看着,别让她们跑出去。” “银,银朵姐姐……”几个花娘一听,脸一白,人就瘫倒在地。 她们完了。 “不是,我们不是……大将军呢?我要见大将军。”银朵比她们更慌张,她疯似的扑向陆三:“你带我去见大将军,大将军为我赎了身,我可是大将军的女人。” 陆三不客气地将人甩了出去:“想什么呢?就凭你们也敢说是我们将军的女人,我们将军眼又不瞎。” 银朵跌坐在地却不敢呼痛,她跪爬在地上,不停地朝陆三磕头:“不,不……我错了,我错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人看好了!”陆三不为所动,转身上马,策马离去。 这些人,在选择背叛月姑娘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自己的下场。 “不是我,是苏家,是苏家……” 身后,还有银朵几人懊悔的哭喊声,但可惜的是,不管是陆三,还是来接她们的那些士兵,一个个都心硬如铁,不会因她们哭两声就动容…… 第546章 落差,这一定是假大周 大周文胜武弱,与北辽交战多年,向来是输多赢少,且输是大输,赢是小赢。 每每战败,大周都要低三下四的求和,赔出大量的钱财、米粮,以安抚北辽。便是赢了,也一样赔银子、赔米粮,以示安抚,免得北辽骚扰大周边境。 这么多年,北辽早被大周给宠坏了。 在北辽人眼中,大周就是他们养在后花园的活猪,缺吃、缺穿了,就带兵去大周走一圈,宰上一刀。 北辽人在大周面前,向来是高高在上,他们与大周来往,从来不需要讲道理,看中什么直接抢,反正大周人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耶律戎臻也是被宠坏的那个,他习惯了大周人的奉承,习惯了大周人的退让与讨好,哪怕是以战败的身份,前来汴京与大周谈和,耶律戎臻也没有身为战败者的自觉。 在他甚至在北辽所有人眼中,他们上一次战败那是意外,大周侥幸赢了一场而已。等到两国大比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赢回来。 不仅仅是耶律戎臻,整个人使团都没有战败者的自觉。他们仍旧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仍旧觉得大周人要向以前那样讨好、跪舔他们。 他们来到大周后完全没有收敛,甚至因为败在他们眼中软脚虾一样的大周人手 中,这群北辽人心中不忿,行事比以往更加傲慢,更加得寸进尺。 事实证明他们也没有说错,一路上,不管是大周的官员还是百姓,都把他们当爷,就算被他们打了也不敢吭声,却不想一到汴京就连连坐挫。 汴京人,或者说大周的皇帝,根本不像以前那样怕他们。 看着被陆藏锋丢出来,摔晕了过去的大皇子,随同耶律戎臻的侍卫,无全不知该怎么反应。 他们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大周人这是要翻天了吗? 随同的北辽侍卫,看到陆藏锋一行人出来,一个个愤恨地看着陆藏锋,可不等他们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陆藏锋道:“找一辆马车,把人送出城,大比之前本将军不想在城内看到他。” “陆大将军,我们是北辽使团的人,你们大周就是这么招待使团的?你们大周不是自诩礼仪之邦嘛,这就是你们的礼。”北辽侍卫怒火高涨,手上青筋凸起,手已握在了刀柄,随时准备着抽刀一战。 “跟你们讲礼,你们懂吗?”陆藏锋扭头看了那人一眼,就跃上马背。 北辽勇士还想说什么,陆二已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各位要觉得我大周招待不周,不如我们先打一架,打完我们再来谈,我们大周 讲不讲礼。” 他们又不是文臣,跟一群蛮子讲什么礼。 “你们……”北辽的武士想也不想就抽,刚一动,手就被陆二给按住了:“忘了我们大将军的话吗?在大周要守我们大周的规矩,不守我们大周的规矩,我们就打到你守为止。” “嘭!”陆二上前一步,用肩膀将人撞开,同时卸下了那北辽侍卫的佩刀,随手丢在一旁,转身就朝马厩方向走去:“扶着你们的大皇子跟我来,别给我们大将军揍你们的机会。” 北辽的侍卫在大周,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和对待,满脸横肉的脸愤怒到扭曲,如同凶兽,狰狞又丑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可看了一眼被陆大将军丢出去,晕死了过去的耶律戎臻,北辽的侍卫又不得不将心中的暴虐压下。 他们不是陆大将军的对手,且…… 北辽也不想再跟大周开战。 上一场大战,他们北辽损失惨重,他们北辽又不像大周这般富饶,没法从大周这边拿到好处,他们三五年都恢复不过来。 这口气,他们不忍也得忍。 可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软脚虾一样的大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了。 明明以前大周赢了,也是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的。 “日神在上,求你保佑你的子民们。”北辽的侍卫受不了这般大的落差,跪在地上,双手匍匐在地,额头贴着地面,无声的祈求。 陆二赶着马车过来,看到他们的动作,嗤笑了一声。 这群北辽人也太不经打击了,这才哪到哪。 有他们大将军在,北辽人的好日子结束了。 陆二也不打断北辽人拜神,等到他们跪完,才叫他们把耶律戎臻抬上马车,让他们自己赶车出城,陆二则在后面监督。 北辽的侍卫不知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还是刚刚求了神,内心强大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吭声,默默地将耶律戎臻安置好,派了一人赶马车,其他人则护在马车左右。 “将军说的没有错,这人不听话,打两顿就好了,两顿还不好,那就打三顿,打到他们乖乖听话为止。”陆二看着前面那群“乖巧”的北辽侍卫,眼中充满嘲讽。 那群文臣成天嚷着要以理服人,说他们是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却不想想跟北辽那群蛮人讲理有用吗? 前些年,大周倒是跟北辽讲理了,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一车车的粮食送到北辽,是他们大周的女人被北辽人糟蹋,是他们大周的男人被北辽人奴役。 他们大周一年 又一年,宁可舍出无数的财富,去养壮自己的敌人,可换来的只有北辽的轻蔑,不把他们大周人当人看。 再看现在…… 他们大将军就不跟北辽人讲理了,北辽人还不是乖乖的听话,能讲道理了。 陆二深知这些北辽人欺软怕硬的性子,一路并没有给这群北辽人好脸色看,像监督犯人一样,把他们送到城外北辽使臣驻扎的营地。 将人交给北辽使团后,陆二也不忘记警告道:“我们大将军希望,贵国大皇子在城外安心待着,全力为三天后的大比做准备,没有重要的事最好不要进城。城内有副使在,有什么事我们会与副使沟通。” “打了我们大皇子就想走,你们大周人未免太狂妄了。想走可以,把你的腿留下。”一到北辽驻扎的营地,北辽使团的人凶相毕露,七八壮汉上前,围着陆二,手齐齐放在刀柄上,威胁意味十足。 陆二却半点不惧,甚至连马也没有下,高傲地道:“这是大周,我们将军说了,在大周就要守我们大周的规矩。谁敢不守规矩,我们就打到他守为止。” 话落下,陆二打马离去,完全不将北辽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当年在战场上,他们没有惧过这些北辽蛮子,现在他更不会惧…… 第547章 报酬,陪我喝酒 北辽人从来没有不把大周人放在眼里,自然不会眼睁睁地任由陆二离去,他们正要去追,身后传来一道苍老却不失霸道的声音:“回来!” “大帅!”北辽的士兵立刻转身,单膝跪在来人面前,以示尊敬。 来人正是北辽老将申虎。 申虎又矮又壮,两臂和胸前的肌肉鼓起,看上去像是两个大瘤子挂在身上。 他留着北辽人传统的髡发,头顶正上方没有头发,只有两侧留有长发,垂于耳侧。 他的脸上满是褶子,像是干枯的老树皮。一双眼睛像是牛眼,眼珠子往外凸起,眼睛白的地方比黑的多,看上去异常丑陋。 可就是这么一个丑陋不堪的男人,却握有北辽三分之一的兵马,在十年前更是北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送大皇子回营。”申虎已知耶律戎臻擅自做主,把他换下来降为副帅的事,他对耶律戎臻没有好感,耶律戎臻吃亏,他也不会给耶律戎臻出头。 “大帅,大……”耶律戎臻的侍卫不服,刚开口,申虎就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以不容拒绝之姿下令道:“所有的事,都等大比结束后再说,明白吗?” “是,大帅!”所有人,包括耶律戎臻的护卫,齐齐跪在了申虎 面前,低下头,以示臣服。 陆藏锋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与十年前相比,明显老了却依旧精壮的申虎,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手中的缰绳渐渐变成了深红色…… 只要看到这个人,他就抑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申虎似有所察觉,在陆藏锋看着他的同时,他也朝陆藏锋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陆藏锋前方有杂草遮掩,申虎没有看到陆藏锋的身影,却朝陆藏锋所在方向,比了一个手划过脖子的动作。 显然,即使没有看到,申虎也发现了陆藏锋的存在。 陆藏锋没有被申虎激怒,他握缰绳的手缓缓松开,平静地看着申虎所在方向,直到天色渐黑,什么也看不到了,才打马离去…… 陆藏锋一走,申虎就发现了。 陆藏锋的存在感并不强,但申虎对杀气太敏锐,陆藏锋又太想杀他,陆藏锋一出现,申虎就能发现。 陆藏锋一走,申虎紧绷地身体也放松下来,他朝陆藏锋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小狼崽子,爪子还没硬,就敢在老虎头上动土。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没有,愿意为你卖身的公主出来救你。” …… 陆藏锋调转马头,策马狂奔,却没有任何方向,只任由马飞 速往前跑。 疾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刃,刮的脸颊生痛,陆藏锋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仍旧不曾减速。 一路狂奔,直到午夜子时,马跑累了,陆藏锋才停下来。 下了马,陆藏锋徒步前行,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明月山庄。 没有惊动任何人,陆藏锋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来到梨花林,挑了一棵最大的树,从树下挖出两坛梨花白。 明月山庄的梨花林人人都知,却没有人知道,这一片梨花树下都埋着梨花白。 这些酒不是旁人埋的,正是陆藏锋与赵启安埋的。 那时他们还年少,脑子里总有许多稀奇的想法,在梨花树埋梨花白,就是赵启安的灵光一现。 那时,陆藏锋只觉得幼稚,但赵启安却兴致勃勃,他拗不过赵启安,陪着赵启安悄悄地挖了大半个月的坑,把宫里的梨花白偷出来,全埋在了梨花树下。 为此,先皇还揍了皇上一顿。 当时,赵启安是以皇上的名义,从宫里把酒运出来的。 现在,这酒倒是便宜他了。 陆藏锋拎着两坛酒,熟门熟路的来到月宁安住的院子,敲响了月宁安的门:“月宁安,本将军来找你要报酬。” 话落,陆藏锋 后退一步,并十分有风度的背过身,给月宁安起身穿衣服的时间。 “陆……大将军?”月宁安睡得正香,突然被敲门声惊醒,还来不及喊人,就听到了陆藏锋的声音。 “嗯,出来!”陆藏锋应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月宁安听到,又不会惊动其他人。 月宁安没有回答,屋内响起一阵悉悉嗦嗦的穿衣声,不多时屋内就亮起了灯,月宁安穿戴整齐,打开了门:“大将军深夜造访,有事?” 陆藏锋转身,看着灰暗灯光下的娇美少女,萦绕在周身的阴郁淡了几分,他举起手中的酒壶:“起来,陪我喝酒。” 月宁安眉头微蹙,本能的拒绝,刚张口,陆藏锋就先一步道:“月宁安你不许拒绝,这是我要的报酬,你必须付。” “什么报酬?”月宁安不解地问道。 “杏花楼的事解决了,这是本将军要的报酬。今晚,陪我喝酒。”陆藏锋的声音,带着一丝颓废与萎靡,不负往日的精气神。 月宁安她看着陆藏锋,目露不解…… 她发现今晚的陆藏锋,很奇怪。 陆藏锋一向情绪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晚她却在陆藏锋身上,看到了悲伤。 这要发生多大的事,才能让心志 坚毅,情绪内敛的陆藏锋,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 月宁安不想探究,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陆藏锋内心脆弱的时候陪伴他。 就像男人会为女人的美丽、娇弱和无助心软一样。女人也会因强大的男人,偶尔流露出来的脆弱而心软。 而且,她见到了陆藏锋内心的脆弱,陆藏锋还会放过她吗? 可是…… 陆藏锋根本不给月宁安说不的机会,在月宁安蹙眉思索对策间,陆藏锋已将酒坛塞到月宁安怀里,而后抱起月宁安,一跃而起,飞到屋顶上…… “陆藏锋!”饶是月宁安胆子再大,此刻也被吓了一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陆藏锋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在她耳朵轻喃:“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摔下去。” 陆藏锋声音低沉嘶哑,没有以往的严肃平板,高低起伏的语调透着不羁与肆意,如同羽毛扫过心尖,月宁安心尖一颤,差点把手中的酒坛丢了出去,幸亏陆藏锋及时接住。 月宁安吓了一跳,陆藏锋轻笑了一声,扶着月宁安坐下:“我说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女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像十年前那般无助…… 第548章 我娘,她在北辽 月宁安坐在屋顶上方,双腿微屈,将陆藏锋塞给她的酒坛抱在怀中,并没有打开。 她没有陪陆藏锋喝酒的打算,也不想陪陆藏锋聊心事。 静谧的夜晚总是容易叫人迷醉,如果再加上伤心的往事和酒,指不定就让人更放纵了。 陆藏锋已经不清醒了,她必须保持清醒,不能跟着陆藏锋一起胡来。 陆藏锋他有放纵的资本,她没有。 这世道对女人,远不像对男人那般宽容。在没有做好,可以承担最后的后果前,她绝不允许自我放纵,沉迷于一时的激情。 然,陆藏锋却不放过她。 “我娘她没有死,你应该猜到了,她就是二十六年前,和亲北辽的弦音公主!” “十年前,我知道了她的存在,冲动的跑去北辽见她,却害了她……” 陆藏锋独自喝了半坛酒,突然开口,一开口就是一枚惊雷。 哪怕月宁安事先就猜到,陆藏锋的生母是谁,但亲耳听到陆藏锋说出来,听到陆藏锋承认,她仍旧惊了一跳,差点失手把怀中的酒坛丢了出去。 陆藏锋及时伸手,托住了月宁安怀中的酒坛,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别怕,都过去了。 月宁安默默地看了陆藏锋一眼,她觉得陆藏锋是真的醉了。 好好的她怕什么? 不就是一坛酒嘛,打了就打了 吧,她有什么好怕的? 真正怕的人,是陆藏锋他自己吧? 月宁安隐约猜到什么,暗自叹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有些伤,只能自己慢慢的舔,不能与人分享。 陆藏锋显然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只这一句就打住了。 他坐在月宁安身侧,右腿伸直,左腿支起,左手拎着酒壶架在膝盖上,透着几分潇洒与不羁。 月宁安侧头看了他一眼,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出陆藏锋的脸色,没有先前那么阴郁了。 想来是想开了。 月宁安悄悄地松了口气,心中有些高兴。 她就知道,陆藏锋是无坚不摧的,是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陆藏锋喝一口酒,不紧不慢地道:“月宁安,月三娘今天给皇上敬献了一粮种,说是海外之物,能亩产千斤以上,皇上很重视但他并不相信月三娘,而是让人把月三娘关押起来审问。月三娘为了取信皇上,爆出月家在海外有金矿,并且月家私藏了一部分金砖没有上报的事。还告诉皇上,你请杀手用的黄金,就是月家从海外运回来的金砖。你知道,黄金对大周意味着什么吗?” 陆藏锋话是对月宁安在说,却一直没有看月宁安,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月宁安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我知道,大周缺金子。” 皇上连一座铁矿 都穷追不舍,哪怕没有实证也不肯放弃对她的监视,一再逼迫她交出来。要是证实了月家真有什么金矿,怕是更不会放过她,但可惜的是…… “我不知道月三娘哪来的消息,但我可以肯定,月家在海外没有金矿。”至少她就不知道:“月家在青州确实存了一批金砖,但那些金砖是月家历代当家人一点点攒出来的。” “海外有一些小国,黄金多得很,黄金在他们那里虽然贵重,但并不稀有。月家的家主出海的时候,都会带一些私货,用来跟那些小国的交换黄金,再将黄金融成金砖带回来了。” 月宁安看陆藏锋晃了晃酒坛,知道他喝完了,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他,并继续道:“你知道的,月家世代都为皇室敛财,每年都要像皇室上交近百万两白银,且年年都要递增。但生意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年年能赚,年年能赚那么多。是以,月家历任当家人,在有富余的情况下,都会悄悄存一些金子,以备不时之须。” “那批金子有进有出,到我手上的时候,差不多有二十来万两,之前请黄金堂的杀手,我全花了。” 月宁安说的轻松,好似她花的不是二十万两黄金,而是二十个铜钱一般,完完全全是不把黄金看在眼里。 陆藏锋看了她一眼, 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月宁安递来的酒坛,打开了却没有喝,而是递给了月宁安:“月家留给子孙后代保命的钱财,你就这么花了?” 月宁安一时也没有多想,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等到喝完才反应过来,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酒量并不差,只喝一两口并不会醉。 “钱财赚来不就是花的嘛,有什么好留的。我爹和兄长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没舍得动用那笔钱,才会为钱财命丧北辽。他们为了不动那笔金子死在北辽,我就把那笔金子花在杀北辽人身上。”许是喝了酒,月宁安的话中,带着她自己也未曾发察的怨恨与自责。 她自嘲地笑道:“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一个人能用多少。其实三年前,要不是我人在汴京,不好妄动,我不会展现自己的经商天赋,而是会动用那笔金子,用来资助前线的战事。” 三年前没有用那笔金子,不是她不敢动,而是那时的她对人生、对未来还有期待。 就像每一任月家家主,偷偷攒金子留给子孙后代一样,她也想把那笔金子留给她的孩子,她和陆藏锋的孩子。 她那时总想着,如果她和陆藏锋有孩子了。是女孩子,她就娇养,要给她准备的天价的嫁妆,绝不让她受半点苦。 如果是男孩 ,那肯定也和陆藏锋一样骁勇擅战,那她就要给他攒很多很多的银子、金子,让他再不受钱财的限制。 她那时舍不得动那笔金子,天真的想把那笔金子留给她的孩子,可等她接到陆藏锋的休书,她才知道,她曾经所有的幻想与期待都是泡影,不会实现的。 是以,她毫不在意的将那笔金子挥霍掉了,一点也不心疼。 因为,它们的存在已没有意义了。 月宁安想到这,只觉得心里又苦又涩,她拎起酒坛,狠狠地灌了数口,才将心中那份酸楚压下。 “咳咳……”月宁安喝得太急,呛了一口,她咳得满脸通红,眼睛也泛着泪,她举起酒坛,在陆藏锋面前晃了晃:“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大将军。我那三姐姐是个聪明人,我不及她。月家人向来擅长内斗,她要是得到了皇上的信任,青州之争我肯定会多一个对手,甚至有可能为青州之争,她会先弄死我。” “别喝了。”陆藏锋轻拍着月宁安的背,抢过她手中的酒坛。 月宁安打了一个酒嗝,朝陆藏锋傻笑:“不喝,我不爱喝酒,我就是心情不好才喝两口,可是……” 月宁安笑着笑着,眼睛突然红了,她捂着心口,神情茫然无措:“喝了心情更不好,总是会想起一些不高兴的事,这里更难受……” 第549章 醉酒,命都给你 “啪嗒,啪嗒……” 毫无预兆,月宁安眼中的泪一颗颗落下,顺着她的脸颊,落到屋顶瓦片上,啪的摔碎成无数花瓣。 “咦……下雨了。”月宁安抬手抹了一把脸,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好像不是雨,是我哭了呢。”月宁安笑了一声,头一歪,靠在陆藏锋的肩膀上,哭着笑道:“陆藏锋你知道吗?你刚刚说你娘在北辽的时候,我心里可羡慕了。不管怎么样,你娘还活着,可是我呢?” “我爹死了,我哥哥死了,我娘也死了,老头也只有一年的寿命了,我总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可我胆子又小,我很害怕一个人呆着,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我老是做噩梦,每次醒来我都只有一个人。” “你喝醉了。”陆藏锋一看月宁安主动靠近他,就知道她肯定喝高了。 他和赵启安埋在梨花树下的酒,每一坛都在五十年以上,月宁安喝得那般急,又喝得那般快,很容易上头。 先前他心情抑郁,忘了提醒月宁安。当然,他也没有想到,月宁安喝起酒来那般豪迈。 “没醉,我才没有醉。我清醒着呢,我知道你是陆藏锋,全世界我最讨厌的陆藏锋,再也没有人比你更讨厌了!”月 宁安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喝醉,推了陆藏锋一把,挺直脊背坐正,可人却摇摇晃晃怎么也坐不稳。 月宁安不高兴的嘟起嘴,指着前方,小脸异常认真:“我命令你不许动!不许动听到没有!你怎么还动,不要再动了!” 月宁安说着就要站起来,陆藏锋吓了一跳,将酒坛放在一旁,连忙把人抱住:“没有动了,没有再动了。” “骗人,它还在动。我爹说,不听话的孩子是要挨打的,我要去打它,让它乖乖听话。”月宁安被陆藏锋揽在怀里,却一点也不安分,挣扎来挣扎去。 陆藏锋为了拉住月宁安,很快就热出了一身汗,可是…… 喝醉了月宁安,比最熊的熊孩子还要熊,一刻也不肯停。好不容易在陆藏锋的劝说下,相信屋顶听话了,没有再动了,又闹着要站在屋顶去摘星星:“那里离星星比较近,我要去摘星星,送给我娘。” 清醒的月宁安有多理智,有多冷静,喝醉的月宁安就有多闹腾,她一刻也不肯停,任凭陆藏锋怎么劝说也没用,就是要起来,要去摘星星。 陆藏锋一说不行,她就又哭又闹,对陆藏锋拳打脚踢。 两人坐在屋顶上,陆藏锋生怕月宁安一个不慎就掉 了下去,没办法只能依着她。 月宁安站屋顶最上方,她不耐烦地推开陆藏锋,仰头看着天,伸出双手,踮起脚,拼命地往上举,笑得如同稚子:“陆藏锋,你看天上的星星,像不像树枝戳出来的小孔。” “像,像。”陆藏锋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悲秋伤春,他全副心思全放在月宁安身上,生怕她不小心摔下去。 月宁安前一秒还高兴的像个孩童,突然又哭了出来:“可树枝它原本是想去撕裂天空,最后却只戳出了几个小孔。” 突然,月宁安转身,双臂一展,往后仰倒:“陆藏锋,你说人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月宁安!”陆藏锋脸一白,快步上前,拉住月宁安的手,手腕猛地一个用力,将人带入怀中:“你吓死我了。” “骗你的啦,我才不会真跳下去呢。”月宁安双脸红扑扑地,她娇憨的趴在陆藏锋的怀里,右手食指抵在唇角,嘘了一声: “我悄悄地告诉你,我会跳舞,我能往后下腰,我不想摔下去,就怎么也摔不下去。” “好好好,你会跳舞,但不能有下一次了。”陆藏锋看着又哭又笑,又笑又闹腾的月宁安,不由得头痛。 他都不知道,他找月宁安陪他 喝酒,倒是对还是错了。 明明心情不好的人是他,为什么到最后,不是月宁安安慰他,而是要他去照顾月宁安这个酒鬼? “陆藏锋,我想跳舞了。你带我去梨花林,我们去梨花林跳舞好不好?就像上次一样,你抱着我跳舞吧。”月宁安趴在陆藏锋的怀里,两只手搂着陆藏锋的腰,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陆藏锋,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明亮清澈,她娇娇软软地开口,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娇俏。 陆藏锋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等到他冷静下来,他已经抱着月宁安来到梨花林。 到了梨花林,月宁安又要去梨花树上,要站在梨花树上跳舞。 “太晚了,太危险了,我们明天去,我明天带你去。”陆藏锋刚想跟她讲道理,月宁安就拽着他的衣摆,轻晃:“不嘛,我想去嘛,现在就想去。” 陆藏锋还能说什么? 只能认命地抱着月宁安,飞到梨花枝头,在月宁安的指挥下,在月光下起舞,不断地在梨花林上飞来飞去…… 月宁安高兴的大叫:“我飞起来了!” “我抓到风了。” “陆藏锋,你再快一点,我要抓到星星了。” “陆藏锋你猜我的手心是什么?是星星啦 ,你太笨了,这都猜不到。” 月宁安站在枝头,依在陆藏锋的怀里,松开拳头,露出空无一物的手心,小脸呆了呆:“咦,我的星星呢?” “飞走了。”陆藏锋低笑一声,将人揽入怀中,低下头,在月宁安的头顶落下一吻。 不需要任何言语,月宁安的笑声,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 月宁安明朗开怀的笑声,就如同一道光,照进他的心里,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梨花林中,陆藏锋陪着月宁安飞了一圈又一圈,忽上忽下,在梨花林中来回穿梭,完不知厌烦也,不知疲累…… 梨花林外,老头坐在轮椅上,看着时不时出现在半空的身影,听着里林传来的清亮悦耳的笑声,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笑。 他的小宁安,以后会有人陪着,真好。 然,就在陆藏锋陪着月宁安在梨花林中疯玩,陆一快马加鞭赶到明月山庄,不顾此时已是深夜,用力拍门叫醒了看守的人:“大将军在哪?我要见大将军。” “大将军来了?小人……”守门的人话还没有说完,陆一就从他身边穿过,朝主院的方向跑去。 他们家将军半夜来明月山庄,必是为了见月姑娘,去主院绝没有错…… 第550章 起火,北辽来的消息 陆一目标明确,直冲明月山庄主院跑去,半路上被隐在暗处的暗卫拦住了:“将军在梨花林。”不过最好别去。 后面那一句,暗卫没有说,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一一眼,然此刻伸手不见五指,陆一根本不可能看到,听到暗卫的话,陆一满脸疑惑:“将军大晚上的去梨花林干什么?” 然,暗卫已如同鬼魅一般隐藏起了身形,根本没有回答陆一的话。 陆一皱眉,略一迟疑,转身就朝梨花林跑去。 走近,就听到一阵如同银铃般悦耳、空灵的笑声,那笑声听着很陌生,至少陆一不记得,他有听到过相同的笑声。 陆一不由得倒抽了口气,他们家将军不会那么没良心吧,大半夜的跟别的女人,在月姑娘的园子闲逛,这对得起月姑娘吗? 陆一不由得加快步子,远远地看到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姿态说不出来的亲密,陆一顿时紧张了起来。 “大将军……”陆一急忙出声,想要提醒他们家将军,这是月姑娘的明月山庄,就听到趴在他们家将军怀中的女子,撒娇似地道:“陆藏锋,我想要那朵花,上面有一点红的,你看到了吗?” 听那声音,似乎是月姑娘? 可是,月姑娘 什么时候,跟他们家将军这么好了? 主动抱着他们家将军不说,还跟他们家将军撒娇,这也太不月姑娘了。 陆一离得远远的站住,硬是不敢上前。 陆一一到,陆藏锋就知道了,但他并没有理会。 听到陆一喊他,陆藏锋只给他打了一个手势,让他有事晚点再说。 陆一张了张嘴,默默地退了一步。 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打发走了陆一,陆藏锋继续哄着月宁安。 喝醉的月宁安比小孩子难缠多了,陆藏锋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在月宁安的要求下,陆藏锋跃到树上,为她摘了三次花,但都不是她要的那朵。 月宁安拿着三枝半谢的梨花,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这么笨呀,我都说了,我要中间带红点的,这些都没有红点,一点也不好看。” 这大晚上的,别说找中间带红点的花,能找到两枝开的不错得花就不错了,可跟酒鬼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哄了月宁安一晚上的陆藏锋深知这一点。 他好脾气地道:“我带你去摘,你告诉我是哪朵行不行?” “算了,我又不想要了。我要把这三朵花养要瓶子里,明天带给老头看。我悄悄地告诉你哦,老头他喜欢梨 花。我知道明月山庄有一片梨花林,我就一直想要把明月山庄买到手,可惜明月山庄是皇庄,我有银子也买不到,真的是太讨厌了。”月宁安像捧着珍宝一样,将三枝梨花捧在手心,眼眸亮的似有星光闪现。 陆藏锋眸色微沉,抱着月宁安,轻声哄道:“你要把梨花带去给老头,那我呢?你要送什么给我?” “你,你是谁呀?”月宁安抬头,眼神迷离,没有焦距,透着一丝娇憨。 陆藏锋揉了揉成她的头:“你最喜欢的陆藏锋。” “不送,不送给他!”月宁安上扬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恹恹的,透着不快。 “为什么?”陆藏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月宁安虽说不给他送东西,可却没有否认最喜欢的人是他。 “送了,他也不会看;送了,他也不会要;送了,他也不会用;送了,他也不会珍惜。陆藏锋他是坏蛋,天下第一大坏蛋,他把我送的东西全丢了,全丢了。” 月宁安痴痴地笑着:“我亲手为做的衣服,我亲手为他打的络子,我亲笔写给他的信,我为他寻的纸,我为他寻来的兵器,还有我为他收拾的家,我为他准备的一切一切……轰的一下,全 都没有了。” “他的亲卫还笑话我……他们都笑话我,笑话我不要脸。我也觉得,我太不要脸,人家都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缠上去,真的好不要脸呀。” 月宁安边说边比划,边说边笑,可笑着笑着她突然哭了,身子一软,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小腿,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团:“我又有一点难受了,我本来都没事了,都放下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我月宁安年轻貌美又有钱,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可他又来招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是太难了!” 月宁安将脸埋在膝间,无声的低泣。 陆藏锋僵在原地,手保持环抱着月宁安的姿态,可怀中已空空如也,甚至怀中最后那一丝温暖,也被夜风给吹散了。 他垂眸,看着哭着哭着就没有声音的月宁安,嘴唇微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蹲了上去,轻轻地碰了碰月宁安:“宁安,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嘭!”陆藏锋只轻轻一推,月宁安就倒了下去,幸亏陆藏锋反应快,手也长,堪堪在她摔到地面的前一秒,将人搂了回来。 “呼呼……”月宁安像是一个不倒翁,晃了一下,倒在陆藏锋的怀里,睡得 正香甜。 陆藏锋:…… 合着,他心烦意乱了半天,当事人却睡得香甜。 陆藏锋好笑又好气了:“算本将军欠你的。” 陆藏锋打横将月宁安抱起,走出梨花林,路过陆一的身边,陆藏锋停了一步,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陆一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后退一步,去外面等陆藏锋。 一刻钟后,陆藏锋来到明月山庄外,他面容冷酷,周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哪里还有哄月宁安的耐心与温柔。 陆一连忙低下头,收起心中那点小好奇,一脸严肃地道:“大将军,北辽方面有最新消息传来,据说与此次大比有关,陛下急诏你进宫商议。另外,属下听闻,晚上宫中突然失火,有一处偏殿着火了,烧死了两个画师,四个太监、六个宫女,听说陛下大发雷霆,但具体的消息,属下一时打探不到。” “不必打探,回城。”陆藏锋面色不变,接过暗卫递来的马绳,跃上马背,打马离去。 陆一:…… “我的马呢?”陆一叫住了打算隐藏起身形的暗卫,咬牙切齿地道。 他今天是跟马有仇了吗? “大人你不是说,给大将军备马吗?”暗卫转身,不解地看向陆一。 陆一:…… 第551章 骗局,太难了 陆藏锋回到城内,天已微微亮。 他身上还带着酒气,他没有急着进宫,而是先回了一趟大将军府,沐浴更衣后,这才进宫求见皇上。 皇上等了陆藏锋大半个晚上,终于等到陆藏锋姗姗来迟,不等陆藏锋行礼,皇上就先发制人,黑着脸道:“你昨晚人去哪了?朕找了你一个晚上!” “臣出了一趟城。”陆藏锋并不慌张,从容的解释了一句。 皇上没好气地道:“出个城,需要一晚上都不回来吗?” “需要。”陆藏锋严肃而认真地点头。 “你……”皇上指着陆藏锋,气得不行。 这是为人臣子该有的态度? 太嚣张了! 太狂妄了! 太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偏偏这还是他宠出来了,他除了认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算了!自打北辽使臣抵京后,你就变得不正常,朕懒得管你。”陆藏锋在人前的情绪变化极小,可皇上还是发现了。 尤其是昨天,他提出第三比试换将的事,陆藏锋表现得太过在意了。 他隐约猜到藏锋的反常,可能跟十年前,藏锋与启安偷偷去北辽有关。 只是,不管是启安还是藏锋,都不肯提十年前在北辽发生了什么,一问就冷着脸不说话。 是以,他即使发现了,也只能装作不知。 皇上退 了一步,陆藏锋便主动道:“陛下,月三娘敬献的粮种,是不是被人烧毁了?画作也没有了,见过粮种的人,除了皇上与李伴伴,其他人都死了吧?” “你知道了。”皇上阴沉着脸。 “宫里起火了。”正好那么巧,死了两个画师。 “那些人……简直太猖狂了!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杀人!”皇上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向桌面,“要不是朕昨天及时将月三娘转移,月三娘也会被灭口。” “陛下,这事最好还是不要让月三娘知道,免得她被吓到。”月三娘有胆背叛青州,就不知她有没有命活。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一个局,一个做给皇上看,换取皇上信任的局。 “朕已经把她关进了秘牢,不会让她知道,也不会让人接近她。”皇上沉着脸说道。 “皇上还记得粮种长什么样吗?那粮种如若真能亩产千斤,必将造福我大周百姓。皇上不如私下将粮种的样子画下来,交给出海的船员,让他们在海外秘密寻找,也许会有收获。”陆藏锋倒不像皇上那么愤怒,理智的提出合理的建议。 皇上轻叹了一声:“朕现在都不知道,要不要相信月三娘的话。朕总觉得亩产千斤的粮种不存在,粮种一事是月三娘与青州人联手做的 一个局。他们利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粮种,让月三娘有机会接近朕,而后毁掉粮种,假装杀人灭口,让朕相信月三娘。要知道,粮种现在已没了,青州那里肯定也找不到,我们要去海外寻找粮种,再来确定它是不是能亩产千斤,至少要数年的时间,数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 陆藏锋点头附和道:“月三娘确实不值得信任,皇上防着她是应当的。不过粮种的事,臣还是建议皇上派人去找一找,万一是真的,我们岂不是错失了一次机会。” 皇上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朕会给市舶司的人下令,让他们派人随同出海的船只,悄悄地去海外寻种粮种。而且,月三娘这事也算是提醒了朕,海外指不定有许多我们大周没有的东西,就算寻不到亩产千斤的粮种,能寻到别的也是好事。”比如金矿。 “皇上英明。”陆藏锋不吝赞道,只当没有听懂皇上话中潜藏的意识。 国库太穷了,皇上身上的压力太大,急红眼也是正常。 皇上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你就别拍朕的马屁了。你一说朕英明,朕就忍不住在想,朕最近做了什么。” 然,皇上笑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拍了拍头,懊恼地道:“被你一气,朕险些忘了正事。藏 锋,弦音姑姑命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封密信过来,与这次两国大比有关。” 皇上说话间,已打开了桌上的匣子,将放在里面的信取了出来,但陆藏锋却没有上前接信:“弦音长公主只对陛下负责,她的密信只有陛下能看。陛下只要告诉臣,臣能知道的部分就行了。” “信上没有你不能知道的事。”皇上说了这一声,却也没有强求,只把信放在桌上,语气沉重地道:“弦音姑姑在信上说,她收到秘报。北辽人对这次的大比志在必得,第一场比试,他们派出的九名勇士皆用秘药炼过体,每一个不说刀枪不入,但却比普通人经打,甚至普通的刀枪都无法刺穿他们的身体。” 皇上眉眼间满是焦灼与烦躁,却极力压抑,不想让陆藏锋看出来。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第二场比试,他们倒是没有做特殊准备。他们也没有把第二场比试放在眼里,他们计划让我们赢得第二场比试,好增强我们的自信,放松我们的警惕,同时也让第三比试顺利进行。” “第三场比试……”如果说前两场,他们还能拼一拼,第三场却是难了。 皇上一脸苦涩地道:“北辽的匠人,不久前制作出了七连射的弩弓,北辽人一直秘而不宣,甚至之前在战场 上,哪怕是输给了我们,也一直没有将连射的弩弓拿出来,就是在这里等着我们。他们要在第三场比试,碾压我大周的将士,打击我大周的士气。” 皇上说到这,重重地叹了口气:“藏锋,这一次大比我们毫无胜算。” “七连射的弩弓?北辽人倒是有本事。”陆藏锋的脑海里,浮现出月宁安家里,那些不需要人操控,就能自动射击的弩弓,眼中闪过一道锋芒:“然,就算他们有七连射的弩弓又如何?这一次的大比,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藏锋,朕知道你有自信,但有些事不是光凭有信心就有用的。七箭同射,三百人都配上的话,就能一次射出两千多支箭。除非我们能在短时间内,研制出七连箭的弩弓……不,就算我们也有七连射的弩弓,我们也只能勉强与他们打成平手。”皇上却没有那么乐观,他一脸凝重地看着陆藏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藏锋,第三场大比,朕不希望你参加。” 他不是不懂军事的帝王,相反他懂,正是因为懂,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北辽是草原上的民族,本身就比他们擅长骑射。 在骑兵上,他们大周只能勉强靠装备取胜,现在北辽人的装备比他们更好,他们想要战胜北辽的骑兵难了…… 第552章 对策,便宜了水横天 皇上知道,作为帝王,他让陆藏锋放弃参加第三场比试,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陆藏锋的羞辱,是对陆藏锋的不信任,但是…… 他除了是大周的皇帝,他还是陆藏锋的表哥。 大周的脸面很重要,但对他来说,大周的脸面再重要,也不如陆藏锋的性命重要。 作为表哥,他不希望陆藏锋冒险。 他宁可输给北辽,宁可他这个皇帝丢脸,也不想陆藏锋拿命去争一时的胜算。 怕陆藏锋多想,皇上又补了一句:“藏锋,一时的胜负并不重要。我们已经在战场上赢了北辽,没有必要拿命去换一场比试的胜利。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冒险,咱们大周已经赢了,大比的胜负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不,两国大比的胜负,对大周很重要。 北辽人虽然输了,心里却是不服的,在他们大周面前,依旧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们大周虽然赢了,但朝野上下都认为,上一次陆藏锋能胜北辽是侥幸,北辽依旧很强大。 不是他们不相信陆藏锋,而是他们大周从来没有真正的打赢过北辽,便是胜也是小胜,且每一次小胜后,都会换来北 辽更疯狂的骚扰。 北辽武力的强大已深入大周人的脑海,一次的胜利还不足以让大周人恢复自信。他们必须在两国大比上,狠挫北辽人的风头,将北辽人的气焰压下去,让大周和北辽的人都看到,他们大周打赢北辽不是侥幸,而是凭大周的实力。 只有这样,他们大周的边境才能真正的安宁,北辽人也才会真正的安分下来,不然…… 先前,两国签订的条约,北辽人一条都不会遵守。 北辽人从来就不会讲道理,更不会守承诺。这一点,从耶律齐和耶律戎臻身上就能看出来。 要北辽人乖乖地听话、遵守承诺,必须要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不得不守规矩为止。 这些陆藏锋明白,皇上也明白。 皇上说这些,不过是不想陆藏锋有心理负担。 陆藏锋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哪里不知皇上是为他好,是在担心他。 陆藏锋没有急着皇上争辩什么,也没有跟皇上保证什么,而是说道:“陛下知道天宫阁吗?” “天宫阁?一个江湖门派?”皇上正等着陆藏锋争取,要知道,他可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劝陆藏锋,却不想陆藏锋突然问 出一个陌生的门派,皇上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天宫阁的人擅长机关术,先前月宁安在明月山庄,能凌空飞舞就是天宫阁的手笔。”陆藏锋就知道,皇上肯定不知道天宫阁。 天宫阁行事低调,在此之前他虽然听说过天宫阁,但从不曾跟天宫阁的人打过交道,也没有把天宫阁的人放在眼里。 直到在月家,看到月宁安利用天宫阁布置的机关,单方面屠杀皇城司司卫,他才知道天宫阁藏得很深,他们的本事比他想象中的大。 但可惜的是,天宫阁的人戒备心重,且十分排。外。没有熟悉的人介绍,基本不接外人的活,就算接也不会展现真实的实力。 “月宁安在明月山庄的梨花林凌空飞舞,不是你带她起飞的吗?”皇上不解地问道。 陆藏锋随口寻了一个理由:“陛下,臣那是为了掩饰天宫阁的机关,以免被北辽人发现。” “好吧,是朕误会你了。”皇上想也不想,就接受了陆藏锋的说法,反正事情都过去了,追究也毫无意义,皇上只不解地问道:“天宫阁的人会设置机关有什么用?你莫不是想要在比试的丛林中设置机关?这 不好吧,比试前两国都要检查场地的,要让北辽人发现了,我们大周就更丢脸了。” “不是在比试的丛林设置机关,是在兵器上设置机关。”陆藏锋眸中闪着锋利的寒光。 “在兵器上设置机关?”皇上思索着问道。 陆藏锋点头,神色中透着几许凝重:“皇上,天宫阁的人擅长制作机关,工部的人擅长制作兵器,如果将机关与兵器相结合会如何?北辽能做出七连射的弩弓,我们短时间内肯定做不出来,但我们可以让工部的人与天宫阁的联手,在原有的兵器上做改进,设置连射的机关。” “能行吗?”皇上很是意动。 两国大比的重要性,他太清楚了,他只是不想陆藏锋冒险,才说不在意。 “总要试一试,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先前,陛下不是命赵老和刘老来京城,查验月宁安送到边疆的兵器嘛,他们两人已经到了。他们精通兵器制造,对北辽的兵器也十分了解,让他们带工部的人跟天宫阁一起试一试。”肯定能行,他见过月家无需人控制的连射弩弓,但这些不能告诉皇上。 “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来得及吗?”皇上话 虽如此说,可心里已有决定。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要试一试。 “试一试,情况也不会更坏,不是吗?”陆藏锋没有给皇上打包票,也不敢给皇上打包票。 他说的过于肯定,指不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你说得对,总要试一试。好,这事就由你负责,有什么需要朕做的,你尽管开口。”皇上知道,论打仗,论对兵器的了解,他不如陆藏锋。 和陆藏锋相比,他只是一个门外汉,这事交给陆藏锋全权负责,比他胡乱瞎指挥的强百倍。 陆藏锋等的就是皇上这话:“陛下,天宫阁的人一向不与外人合作,就算与外人合作也不会拿出全部的实力,天宫阁的人要藏着掖着,我们就算逼死他们也没有用。要让天宫阁的使出全力,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不会是月宁安吧?”皇上皱眉,面露不快。 陆藏锋将原本想说的名字咽下,说道:“是水横天。” “水横天?”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岑寒声养的那些死士他们还没有找到,把水横天放出来,万一水横天把那些人救走了怎么办? 那些人不死,总归是个祸害…… 第553章 血性,习惯强大 陆藏锋知道皇上担心什么,也知道皇上想要什么。 他垂眸敛去眼中的锋芒,从容不迫地道:“陛下,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事,比两国大比更重要。水横天他是武林盟主,天宫阁的人不信任我们,却会信任水横天,有水横天出面,事情会简单许多。” 这个时候,只能便宜水横天了。 不过,看在水横天能打的份上,提前把他放出去,让他去明月山庄保护月宁安,也不亏。 为了让皇上放心,陆藏锋不等皇上多想,又道:“陛下,我们的人在岑寒声的老家,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们不了解岑寒声,不知道他到底交待了水横天什么,把水横天放出来,让水横天给我们带路,指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再退一步,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我们不可能一直关着水横天,总要让他提前露面,好稳住江湖各大门派的人。” 皇上面露犹豫,显然已经动摇了。 陆藏锋又默默地添了一把火,给足皇上台阶:“陛下,峒山派的人出现在汴京,我们关押水横天的事就不再是秘密。要是让北辽人利用此事,挑起江湖与朝廷的纷争,我们就被动了。” 皇上脸色一变,终是不再犹豫,咬牙道:“就按你说的办,让水横天出面去跟天宫阁的人交涉。” 但就这么放了水横天,皇上心里终是不痛快, 他又补了一句:“要是天宫阁的人,能在两天内,改造出能与北辽七连射的弩弓相媲美的武器,朕就既往不咎,放过水横天。反之,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臣也有此意。”账,他是一定会找水横天算的,他陆藏锋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陆藏锋顿了一下,又道:“陛下,第一场大比,我们也许也能争取一下。” 北辽人想要赢第一场和第三场是不可能的,但出于大国的风度,他可以把第二场让给北辽人,让北辽人捡个便宜,免得他们输得太难看了。 “你说什么?第一场大比,我们也能争取?藏锋,你有办法?”皇上神色激动的站了起来,却极力压抑,以免给陆藏锋负担。 皇上自是相信陆藏锋,但他们只有两天的时间,时间太紧了。 再此之前,他们也不曾与天宫阁打过交道,完全不知天宫阁的深浅,他内心深处并不相信,天宫阁能在两天内,改造出与七连射驽弓相媲美的武器。 之所以应下,愿意提前放出水横天,不过是报着死马当活医的想法,放手一试。 如果第一场藏锋也有把握,他们就不用把全部希望,放在第三场了。 “药王谷,孙不死。”陆藏锋知道,皇上是突然接到北辽来的消息,又太过担心两国大比的事,一时间慌乱无比,心神不宁 ,没有头绪,才没有想到孙不死。 不然,皇上冷静下来,也能想到。 “是了,朕怎么把孙神医给忘了。凭孙神医的医术,肯定没有问题。”皇上大喜,猛地一拍桌子,眉眼间的担忧散去了一半,甚到还有心情抱怨:“朕昨晚要想到孙神医,就不会担心的一晚上睡不着了。都怪你和启安,昨晚朕要找人的时候,一个人也找不到,只能找兵部和几个老将商量对策。结果听他们说了一堆我们不可能战胜、绝没有机会战胜,让朕一定要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时候,害的朕也自信全无,只能想着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代,不敢想着战胜的事。” 陆藏锋眸光微冷:“原来是兵部和几个老将,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扰了陛下的决断。陛下,臣建议等大比我们胜利后,治那几个遇事只会妥协,毫无血性的将领的罪。” 难怪皇上知晓北辽的底牌后,不是先想着思索对策,而是先想着放弃。 这确实是兵部那些老东西,做的出来的事。 “朕也这么想。”皇上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怪不了兵部那些人,北辽人的厉害早已深入人心。 早些年他们也不是没有血性,不是没有想过拼死一战,将北辽彻底的打败。可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他们一次次出征, 最终都是惨败,之后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平息北辽的怒火。 远的不说,就说高宗皇帝在位时,雄心勃勃地想要与北辽一战,想要在继位期间建下大功业。 为了激励士气,高宗皇帝御驾亲征,却险些被北辽给活捉了,最后赔了大笔金银钱财不说,还不得不将公主远嫁和亲。 高宗皇帝舍不得晴熙长公主去北辽受苦,却害苦了他们弦音姑姑。 临到晚年,高宗皇帝又一次燃起雄心,要与北辽一战。那一战,他们大周战败了不说,还害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战败后没有多久,高宗皇帝就驾崩了,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他父皇。 连年战乱,致使大周国力大减,他父皇匆忙继位,接手的却是一个内忧不断,外患不止的大周。 外,不仅仅是北辽,就是大金与西夏也虎视眈眈,想要趁着大周虚弱之际,从大周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 内,连年战乱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荒地遍野,无人耕作,再加上老天爷不给面子,连年天灾,粮食歉收,大周的百姓都吃不饱,却还要赔给北辽无数的粮食,那段时间对大周来说,是灰色的,暗淡的,无光的…… 他父皇在位的那几年是真的难,大周风云飘摇,社稷不稳,他父皇呕心沥血才勉强保住了大周的江山社稷。 可是 ,没有人看到他父皇的付出,那些人只看到他父皇,每年给北辽送上大量的钱财,花钱财保平安,就,骂他父皇窝囊,骂他父皇无能,骂他父皇是昏君,骂他父皇对北辽摇尾乞怜,没有一丝国君风范。 是,面对咄咄逼人的北辽,一再退让毫不反击确实没有血性,确实很窝囊,可明知打不过还要打,甚至拖着整个国家去打,不是更蠢吗? 他父皇隐忍的做法,在很多人看来是没有血性的行为,却让大周有了休生养息的机会,让大周的百姓活了下来。 对那时的大周来说,他们缺的不是血性而是时间。 他们大周经了战乱、又遭了天灾,百姓饱受苦难,就算将士们还有血性一战,不惧一死,大周却打不起了。 就算打得起,也没有必要去找一场必输的战,有这十几年的时间,暗中积蓄力量不好吗? 而正是有这十几年的发展,才有现在的大周,才有今日的胜利。 只是…… 习惯性的退让,现今安逸的生活,还是让那些老将失去了血性,甚至他这个皇帝在某种程度上,也不够自信。 想到这,皇上不免有些羞愧。 他想,他该调整心态了。 现在的大周,已经不是他父皇在位时的大周了,他们大周已经强大起来了,他得习惯。 不仅他要习惯,还要让北辽人也习惯…… 第554章 请罪,只剩下美好 有些想法、有些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 大周的强大,也不是光靠嘴巴说就有用的。 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他们大周很强大,他们大周一定能战胜北辽,他们大周现在不惧北辽,也比不上在战场上用实力说话,比不上一次大比的胜利。 要让朝野上下改变想法,坚定信念,只要他们大周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大比就行了。 陆藏锋无意跟皇上说太多,得到皇上的支持后,就准备告辞出宫,就在这时李伴伴匆匆走了进来:“陛下,苏相公跪在宫外请罪。” “苏相?他的伤不是还没有好吗?怎么来了?”至于请什么罪,皇上就不问了。 除了苏含烟那破事,旁的也没有什么,需要劳动苏相跪在宫外请罪的。 “是由下人抬着来的。”李伴伴悄悄地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虽有不耐烦,却没有生气,又小声说了一句:“陛下,苏家大公子苏予方昨晚死在了驿站。” 苏予方成亲的第二天,就在苏相的安排下,带着妻儿离京回乡,昨晚宿在驿站,半夜人就没了。 苏相这个时候在宫外请罪,想来也是收到了消息。 “苏予方死了?意外还是自杀?”皇上阴沉着脸问道。 “说是失足 摔倒,头磕在门槛上,意外而亡。”至于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皇上没有要苏予方的命,苏予方就不能死,就是自杀也不行,他要死就只能死于意外。 至于被人害死? 不管是皇上还是李伴伴,都没有这个想法。 苏予方已是一个废人,注定没有未来与前途,活着比死还要惨,谁会吃力不讨好的去害死他? 就算是他的仇人,这个时候也更愿意让苏予方生不如死的活着。 皇上沉默片刻,叹了一声:“罢了,人都死了,朕也没有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苏相这么多年也算兢兢业业,临老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朕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宣苏相觐见罢。” “是,陛下。”李伴伴弓身退下,心中却忍不住感慨,苏予方这一死,倒是让他妹妹逃过了一劫,让苏家逃过了一劫。 苏家也算是命大了。 “陛下,臣带水横天去见天宫阁,先行告退。”陆藏锋垂眸,敛去眸中的思绪,平静而淡漠地道。 皇上听到陆藏锋的话,猛地记起还有一桩烦心事,有些不自在的道:“藏锋,苏娘子与你堂弟的婚事……” “臣与堂弟已经分家了,他的事由他自己做主。”如果是以 前,哪怕陆藏锋为人再冷漠,与陆家人关系再疏离,也会为陆飞羽拒绝这桩婚事,但现在…… 他管陆飞羽去死。 “那行吧,朕回头让人问问他。”这也就是陆藏锋的堂弟,皇上愿意给他两分面子,不然皇上根本不需要问,他赐了婚,哪怕这桩婚事再不堪,当事人再不满,也得给他把婚事办了! “臣告退。”陆藏锋没有意见。 陆藏锋出宫时,正好与坐着软轿,由小太监抬进来的苏相擦肩而过,陆藏锋看着坐在软轿里,死气沉沉,一脸灰败,满头白发的苏相,停了一步,朝他点了点头…… 苏相果然很了解皇上,皇上看到苏相行将就木的样子,必然会心软,更不用提苏相已经死了一个儿子。 月宁安与苏相这一局,也不知该说谁胜谁败。 月宁安用月家大宅,将了苏相一军,而苏相死了一个儿子,却换来苏家的一线生机。 陆藏锋摇了摇头,将苏相的事暂时搁下,亲自跑了一趟刑部,从秘牢里把水横天带了出来。 水横天被关了大半个月,白天黑夜的吊在半中央,人早已疲累不堪。 他被放下来的刹那,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趴在地上,完全不会行走,缓了许久他才坐了起 ,看着陆藏锋,一脸苦涩地道:“宁安她答应了你什么?” “这是我与月宁安的事,与水盟主你无关。”被关了大半个月的水横天,胡子拉茬,身上的血腥味与汗臭味混杂在一起,酸臭难闻,比街头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陆藏锋后退一步,毫不掩饰他对水横天的嫌弃。 水横天却毫无所觉,他嘶哑着嗓子骂道:“别欺负宁安,有什么事我们自己算。” 陆藏锋没有搭理他,转身招来叫来牢头,让他抬水横天去沐浴更衣,并且特意说道:“给水盟主找一身体面的衣服,打扮得精神一些。” 他是不会让月宁安,有心疼水横天的机会的。 “我不……”水横天张嘴就要拒绝,却听到陆藏锋说:“你想让月宁安担心?” 水横天伸出手,看了一眼被铁链勒的青紫红肿的手腕,沉默了。 在不让月宁安担心这一点上,他与陆藏锋的态度一致。 陆藏锋不仅让人,给水横天沐浴更衣,还让太医走了一趟,给水横天清理伤口。 他这么做,当然是不想给水横天,在月宁安面前卖惨的机会。 水横天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自身实力确实不凡,被折磨了大半个月,一般人早就撑不住,他 不仅撑住了,稍作收拾精气神就恢复了七七八八,甚至能自行行走。 陆藏锋上下打量了一眼,确实从外表看,看不出水横天有多惨,这才带着水横天一同出城。 为了照顾水横天这个伤患,当然也是为了继续保持水横天外表的光鲜,陆藏锋弃了马改坐马车。 为了不两看相厌、一路不满,陆藏锋让陆二准备的两辆马车,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水横天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陆藏锋,却硬是没有找到机会,水横天也不得不放弃。 陆藏锋那人恶劣的很,他就算问了,陆藏锋也不会回答。 左右他已经出来了,他想知道什么自己可以去查,没有必要去陆藏锋面前自讨没趣。 马车一路疾行,堪堪在午时抵达明月山庄,而此时宿醉的月宁安才刚刚起来。 醒来后的月宁安,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有那么一刻是懵的…… 等到她回过神,记起昨晚的事,月宁安忍不住叫了一声,将脸埋在被子里。 太丢了! 她怎么会喝醉? 她怎么会在陆藏锋面前喝醉? 喝醉了就算了,她居然在陆藏锋面前发酒疯。 她的酒量,什么那么差了? 她是不是被陆藏锋给算计了…… 第555章 卖好,为她打算 月宁安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陆藏锋了,可下人却来报陆藏锋来了。 不等月宁安说不想见,下人又说,陆藏锋把水盟主带来了。 “水大哥?”月宁安从床上一跃而起,惊喜若狂。 得到肯定下人肯定的答复,月宁安也顾不得丢脸了,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匆匆来到花厅。 步入花厅,看到坐在右侧,精气神尚佳的水横天,月宁安高悬的心总算落下。 现在场合不对,不适合叙旧,月宁安朝水横天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放到陆藏锋身上,朝他福身行礼了,声音比平时甜了数倍:“让大将军久等了。” 月宁安只看了水横天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整个过程不超三秒,要不是陆藏锋一直看着月宁安,都不会注意到,她一进看到的人只有水横天,但偏偏…… 月宁安一出现,陆藏锋的视线就在她身上。 看到她迫不及待、满脸喜悦的走进来,看到她眼里只有水横天,陆藏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想他大概明白,那些年月宁安被他忽视时的心情了。 有些酸,有些痛,更多的是无力与失落。 这种感觉实在称不上好,饶是陆藏锋一向心志坚定,也不免得觉得心里不舒坦。 再看月 宁安这般生疏、把他当外人的给他行礼,陆藏锋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这小没良心的,昨晚她喝醉了,是谁陪她疯闹了一个晚上。 这一转眼的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陆藏锋心里憋屈无比,偏又舍不得说月宁安什么。 陆藏锋斜了水横天一眼,不着痕迹地敛去眼中的嫌弃,一脸高冷地道:“寻个可以说话的地方,本将军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 水横天:…… 陆藏锋的嫌弃,是不是太明显了? 月宁安抢在水横天开口前,道:“水大哥,你刚刚回来肯定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我陪大将军说说话。” 水横天:…… 宁安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好。”水横天看了陆藏锋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高傲的别过脸。 陆藏锋不想跟他说话,真当他愿意跟陆藏锋打交道,要不是有宁安在,他连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陆藏锋。 月宁安招来下人,将水横天带下去休息,转头对陆藏锋笑的极为客气:“大将军,要换地方吗?” “去梨花林。”陆藏锋完全不给月宁安说不的机会,起身,长腿一迈,就往外走。 路过月宁安身边,脚步略顿了一下:“本将军现在就要去,你不走 吗?” “走,走!”月宁安内心骂娘,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的笑。 她可肯定,陆藏锋是故意的,尤其是那句“本将军现在就要去”,这明明就是她昨天喝醉时说的话。 小心眼的男人。 月宁安跟在陆藏锋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但只有一瞬,月宁安又恢复在人前的端庄大方。 陆藏锋敏锐的很,她可不想被陆藏锋抓包,太丢脸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梨花林,在林子入口处,陆藏锋等了月宁安两步,等到月宁安走近,低笑了一声:“还要梨花吗?想要哪一朵,今天本将军一定不会摘错。” “我今天……”话到嘴边,月宁安猛地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将军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我知道。”陆藏锋肯定地说道。 月宁安:…… 她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说。 月宁安只当没有听到陆藏锋的话,淡定地问道:“大将军把水大哥送回来,是不是代表水大哥不会有事了?” “他有没有事,得看你的表现。”陆藏锋见月宁安两只手绞成一团,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月宁安的表现,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可惜的是…… 他一直在关注 月宁安,月宁安细微的小动作,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大将军需要我做什么?”月宁安很平静。 她从小就知道,想要得到先要学会付出。付出和得到的不一定会正比,但必然是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陆藏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两天内,让天宫阁做出比七连射的弩弓,更出色的兵器。这是皇上放水横天出来的条件。”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天宫阁不碰兵器,这是第一。第二,皇上还能关水大哥多久?峒山派的人来了,其他人还会远吗?到时候你们就不怕,两国大比的时候出乱子?” 皇上这个时候放水大哥出来,她虽惊喜却不意外。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她烧了月家,刻意留下来江湖人出现的痕迹,就是在提醒皇上,这个时候不能让江湖人闹事。 说来也是奇怪,她家被烧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一天过去了,都没有官府的人来找她,害她都不好意思过问。 毕竟,月家的下人都被看中了,而她又在城外,按理她是不知道消息的。 月宁安忍不住猜想城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听到陆藏锋说:“跟北辽的大比有关,北辽人做出了七连射的弩弓,没有更好的武 器,我们大比会输。” 陆藏锋知道,月宁安有多恨北辽人,他不需要说旁的,就这一点就足够打动月宁安。 果然,月宁安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片刻后,月宁安一脸凝重地道:“皇上那里呢?会不会牵连到天宫阁?还有,我掺和此事,皇上能放过我?” “天宫阁掺与了救岑寒声的行动,你以为他们还能安全脱身?天宫阁这次要是立了功,本将军会为他们请功,以后他们的身份将半江湖半朝廷,朝廷会让工部与他们合作。要是他们不接受,本将军不介意等两国大比后,带兵踏平天宫阁。”陆藏锋说得很平静,一点火气也没有,但是…… 月宁安却从他的话中,听到了森冷的杀意,月宁安暗吸了口气,说道:“天宫阁的事我做不了主,我会跟茂师父说。” “你们只有两天的时间,明天天黑前,本将军要看到成品。”陆藏锋以不容拒绝之姿说道,想到月宁安的担心,陆藏锋略一顿,又道:“至于你,你不用担心,你的功劳本将军记在了水横天身上。” 但这情,水横天要领月宁安的。 月宁安默了一下,明白了陆藏锋的用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陆藏锋这是在为她打算吗? 第556章 仇恨,不为难你 月宁安很想问一句,问陆藏锋是不是在为她打算,可嘴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问了又如何? 她想从陆藏锋的口中,知道什么答案呢? 是与不是,对现在的她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了! 月宁安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面上却是落落大方地朝陆藏锋作揖,然不等她将道谢的话说出来,就听到陆藏锋说:“苏予方死了?” “什么?”月宁安礼行到一半,僵在原地,她抬头,一脸错愕地反问了一句:“苏予方死了?” “昨晚,死在驿站。”陆藏锋见月宁安一脸震惊,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地松开。 他并不想听月宁安言不由衷的道谢。 “就这么死了,便宜他了!”月宁安脸色微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这么恨他?你跟苏家结仇,是不是因为他?” 直觉告诉陆藏锋,月宁安对苏予方的怨恨,远比对苏家更深。 “是。”月宁安大方的承认,眼中寒光不减。 “苏予方做了什么?”陆藏锋凝眉问道。 “人死债了,没什么好说的。” 月宁安唇角却上扬,露出一抹冷冽的,她朝陆藏锋再次作揖,客气中透着疏离:“不知大将军还有别的事吗?” 没 有就滚,她现在没有心情,陪陆藏锋说话。 仇人死的这么痛快,她怎么能痛快的起来? 然,陆藏锋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咄咄逼人看着月宁安:“你是要我亲自去查吗?” 可惜,月宁安半点不把陆藏锋的威胁放在眼里,她笑着反讽道:“大将军,你的人都快把我这十八年来,每天做了什么都翻了一遍。大将军还没有查够吗?” 月宁安一点也不怕陆藏锋去查,当年那件事是一大丑闻,苏家和相关的人家,早已将那件事抹得干干净净,所有相关的人该灭口的都灭口,只剩下当事人还知道,而当事人…… 包括她在内,都不会愿意让人知道。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是笃定本将军查不到吗?”与月宁安打过这么多次交道,陆藏锋自认还算了解月宁安。 月宁安这就是有恃无恐,半点不惧。 “不,我希望大将军去查,更希望大将军能查到。”只要陆藏锋有那个能力,真能把当年那件事挖出来。 可是,挖出来又能如何? 她该报的仇都报了,陆藏锋把当年的事挖出来,除了将她已结痂的伤口再次挖开,旁的没有任何用处。 “能让你讳莫如深的事 ,本将军越发好奇了。”陆藏锋眸光凌厉,直视月宁安:“本将军想要知道的事,一定会知道。” 月宁安并不闪避,她笑了笑,浑不在意地道:“没有讳莫如深,不过是私事,我不想告诉外人罢了。” “外人?”陆藏锋眸色微冷,声音带着一丝冰寒的杀气。 “不然呢?”不是外人是什么?陆藏锋以为他是她的谁? “本将军是外人,谁是内人?”水横天吗? 月宁安敢说,他就敢把水横天送去跟岑寒声做伴,让他一辈子不见天日。 “大将军,与外人相对应的不叫内人,而是叫家人。我的家人现在只有老头,以后也许还有我未来的夫君。”月宁安眉眼间一片疏朗,好似全然不受苏予方的事影响。 陆藏锋自认还算了解月宁安,但此刻却分不清,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他此刻才发现,他对月宁安的了解,远远不够,至少不像月宁安对他这么了解。 十年和十天、百天的区别,果然大。 陆藏锋心下一叹,语气不由得柔了几分:“你与苏家的仇恨,除了你之外,只有那位老先生知道?你告诉他的?” 月宁安轻笑着点头:“他知道,但不是我说的 。”因为当年救她出来的人,就是老头。 没有老头,她就算不死,也不知落到了什么脏地方,根本不会有今天。 老头于她有再造之恩。是以,她明知老头来历不凡,老头的身份可能会很麻烦,她也装作不知。 因为,老头是她的家人。 对家人,不需要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难得糊涂更好。 “很快,本将军也会知道。”陆藏锋点了点头,并没有再继续说这个不可能有结果的话题,也没有提醒月宁安,注意苏家。 苏予方一死,依皇上的性子,定会宽容苏家,这一点不需要他说,月宁安也明白。 陆藏锋轻咳了一声,转而说起他来找月宁安的另一个目的:“北辽为了在大比中取胜,除了会在比试中,使用七连射的弩弓外,还用秘法给北辽的勇士炼体,让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变得刀枪不入。孙神医手中,可有相似的药?” “我不知道,这事需要你自己去找他谈。”月宁安委婉拒绝。 孙不死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她可以为两国大比,为打败北辽而尽一份力,但也要量力而行。 “宫中医学孤本古籍手抄本。”孙不死不会跟朝廷的人说真话,也不会跟他说真话 ,两国大比迫在眉睫,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跟孙不死磨,月宁安是最好的选择。 左右那些孤本抄出来,都是要给月宁安,冠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也能堵住皇上的口。 “古籍是给孙不死的,我的好处呢?”陆藏锋也太会做生意了,比她这个商人还奸诈。 让她跑腿,却半点好处也不给她,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想要什么?”陆藏锋唇角微扬,忍不住失笑。 果然,这才是他认识的月宁安,锱铢必较,半点亏也不吃。 “我想想……”月宁安思索片刻,道:“月三娘现在在皇上手中,我要她的命你也难办。这样好了,我家房子不是被烧了嘛,就请大将军给顺天府尹施施压,让他们尽快找出纵火的凶手。我家那房子外面看着普通,内里用材、摆设都很讲究,尤其是大将军抬进我府上的那八十多台礼物,本身也是价值不菲。顺天府尹找到凶手,我才能索赔呀。” 苏予方死了,让苏家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 她月宁安也不是吃素的! 苏相当年吞了她月家多少钱财,现在都要给她加倍吐出来! 她倒要看看,没了她月家给的走商路线,苏家拿什么赔! 第557章 拿人,还是个孩子 见月宁安一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傲娇样,陆藏锋很勉强才压下上扬的嘴角,一脸严肃地问道:“月家的火,真的是有人放的吗?刘大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可别到最后,他给刘则施了压,顺天府查来查去,查到了月宁安头上,那就有意思了。 “当然!要是顺天府的人查不到纵火的人,那我们就不得不怀疑,大周捕快的能力了。”陆藏锋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以为,是她自己纵的火? 虽然她有这么想过,可她真没有这么做。 凡事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她顶多就是给纵火的人开个手门,好方便他们动手罢了。 “可以,本将军会给顺天府施压。半个月内,他们要什么也查不到,本将军亲自去查。”月宁安还真是会挑时间惹事,两国大比在即,现在谁有心情去管旁的事。 “半个月……”月宁安略一想,便点了点头:“勉强能赶在我去青州前,把事情了结了,半个月就半个月吧。” 月宁安说者无心,陆藏锋却敏锐的,从她的话中听出别的意思。 他周身气息一冷,瞬间充满了攻击性,以审问犯人的姿态,看着月 宁安:“前不久,赵启安收到了一份重要线索,与你有关。” 陆藏锋用的不是问话,而是肯定! “什么重要线索?大将军你在说什么?什么重要线索?”月宁安一脸茫然,清亮明媚的眸子,满是疑惑与好奇。 她紧张的时候习惯性的双手紧握,可在手臂移动的刹那反应过来了,只微微曲了曲手指关节,虽有那么一点小不自然,但除非特别熟悉月宁安的人,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陆藏锋看着她细小的动作,笑了:“很好!不管什么人问你,记住……就这么回答,神情与动作能更自然一些就更好了。” “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教坏小孩子嘛。”月宁安拉下脸,一脸不高兴,看着气势很足,但心里已微微有些慌神了。 陆藏锋这浑蛋男人太精明、太敏锐了,她一时嘴快说错了那么一句话,就让这个男人抓到了漏洞,进而发现了她私下做的事。 幸亏这男人不是她的死仇,不然她铁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孩?”陆藏锋挑眉看着月宁安,从上到下看了月宁安一遍,最后视线落在月宁安脖子以下的部位,轻笑…… “你看什么 呢?”月宁安抬手挡了一下,戒备地后退一步:“你比我大七岁,你十五岁可以成婚的年纪,我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我不是小孩是什么?” “嗯,没错,你还是个小女孩。”陆藏锋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登徒子!”月宁安脸颊微红,气鼓鼓地瞪了陆藏锋一眼,也不遮了,忿忿地放下手,挺直背,不高兴地道:“大将军还没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陆藏锋再次以手抵唇,将即将逸出喉咙的笑压了下去,打趣道:“送客是基本的礼仪,小孩不懂没关系,本将军是大人,本将军可以教你。” 比起冷漠疏离,他宁可月宁安跟他胡闹、跟他生气,就像此刻一般,生机勃勃,鲜活动人。 “那可真是多谢大将军了,大将军,我送你?”月宁安强忍住,才没有给陆藏锋一个白眼。 陆藏锋的段数太高,再跟陆藏锋痴缠下去,吃亏的人必然是她。 不就是送陆藏锋出去嘛,她送还不行嘛,她认怂还不行嘛。 “走吧。”陆藏锋倒是想要多呆一会,但两天后就是两国大比,他手头上有一堆事情要忙,他着实抽不开身。 “大将军,请……”月宁安侧退一步,扬手示意陆藏锋先行,等陆藏锋走了两步,才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侧后方,拿出送客的姿态。 陆藏锋本已压下去的笑意,再次跃上眉眼,柔和他冷硬的五观。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男子高大俊美,不经意间看向身侧的女子,眉眼间是宠溺与温柔。 女子娇美动人,一双眸子鲜活透亮,偶尔看向身侧的男子,精致的小脸带着薄怒,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阳光洒下来,照映在两人身上,光尘在两人四周萦绕,,远远看去如同一对仙人,在林间漫步,让人舍不得的打扰,也不敢打扰…… 明月山庄的管事匆匆走来,看到与陆藏锋走在一起月宁安,明明有事要向月宁安禀报,却硬是不敢上前,甚至管事还悄悄地侧移了两步,默默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他总觉得,他要上前破坏眼前这副美好的画面,他就是罪人。 但可惜的是,这条路就这么长,陆藏锋与月宁安很快就走到管事面前,管事就是不想上前也不行。 “大将军,姑娘。”管事硬着头皮上前,给陆藏锋和月宁安行礼。 在他出现的刹那,他似乎感 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可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确定。 “没看到我这有重要的客人吗?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月宁安敏锐的察觉到陆藏锋不高兴,抬手示意管事先退下。 管事暗自懊恼,正要退下,就听到陆藏锋漫不经心地道:“本将军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吧。” “这……”管事才抬起脚要后退,这下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暗自瞪了陆藏锋一眼,说道:“大将军说了不是外人,那就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吧。” 这男人变脸的速度,比女人还要快。不高兴的是他,说没关系的也是他。 要不是陆藏锋位高权重,人又多智近妖,把她压得死死的,她还真的不伺候了。 “顺天府的人来了,说是要带姑娘您去问话。”管事说完,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他们带了枷锁和镣铐,气势汹汹,看着来者不善。” 要不是如此,管事也不敢失礼的,在月宁安招待陆藏锋的时候,贸然出现。 “顺天府的人,带着枷锁和镣铐来拿我?”月宁安指了指自己,气笑了。 刘大人这是嫌头顶上的头发,太多了吧? 第559章 抗议,没有永远的盟友 不仅仅是月宁安,就是陆藏锋听到管事说,顺天府的人带着枷锁与镣铐也拿月宁安,也颇为惊讶。 刘则那人刚正不阿,可并不愚蠢,他不怕得罪任何人,但也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刘则有着自己独有的圆滑与老练,他在朝廷的人缘虽不佳,但也不会太差,至少还没有听说,谁跟他有生死大仇。 让差役带着枷锁与镣铐来拿月宁安,不像是刘则会做的事,除非事情超出了刘则的掌控。 陆藏锋眸光一沉,眼中的宠溺瞬间消失,化为冰冷的利刃:“我随你一起去。” “不……”月宁安正要拒绝,陆藏锋就率先迈步,朝花厅走去:“还不快跟上。” “陆藏锋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月宁安暗自嘀咕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前。 陆藏锋要管就管呗,她此刻可是背负着攸关两国大比的重任,陆藏锋不想她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也在常理之中。 “你们这是在拖延时间吗?” “我告诉你们,没用的!那姓月的臭娘们是上头要的人,你爷爷我今天非把她拖走不可!” “还不快去那姓月的臭娘们叫出来!你爷爷我可不是吃 干饭的,你们要胆敢包庇犯人,我管你们是皇家别苑还是皇庄的,你爷爷我都敢砸了。” “臭娘们,这都多久了?再不来,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等会把她脱光了拖回城。” 陆藏锋一走近,就听到花厅内,传来官差砸东西、骂娘的声音,一个个气焰嚣张,嘴里更是脏话不断。 听到官差接连不断的辱骂声,陆藏锋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就断了。 陆藏锋脸色一冷,步入花厅,不给花厅众人反应的时间,一脚就将那个嚷着,要把月宁安脱光了,拖回城的官差给踢飞了。 “啊……”那官差被踹地高高飞起,撞向一侧的墙面,嘭的一声,重重地摔趴在地上,大叫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鲜血从他身下溢出,他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们居然敢动手,你们要造返吗?你们……”余下的官差,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杀气腾腾地抽刀,可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却一个个吓得连刀都握不住了,哐哐掉在地上:“大,大……大将军!” “造反?说本将军吗?”陆藏锋从官差身边走过,一撩衣袍,在上首坐 下。 月宁安慢陆藏锋一步,步入花厅。 这几个官差的辱骂声很大,月宁安走在后面也听到了。 她步入花厅,看了一眼倒在一侧,还在流血的官差,神色微冷,没有任何表情,沉稳地迈步上前,在左侧坐下,完全没有一点身为犯人的自觉。 倒是那几个官差气焰全无,怂怂地捡起自己的刀,哆嗦地插了回去,许是太过害怕,有两个官差哆嗦了半天,才将刀刃对准了刀鞘。 将刀收好,官差佝偻着身子,讪讪地开口:“大将军,我,我……等奉,奉命前来捉拿犯人月氏。” “奉谁的命?”陆藏锋一脸冷色,周身杀气肆意,不需要眼睛看,是个人都知道陆大将军不高兴,很不高兴! 月宁安坐在一侧沉着脸,没有说话,一向爱笑的她,此时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冰冷的杀意。 显然,她此时也很不快。 在陆藏锋的威逼下,官差哆嗦地道:“奉,奉大理寺寺卿颜大人的命令。” “什么时候,顺天府成了大理寺的走狗?刘则是死人吗?”陆藏锋半点面子也不给,当着顺天府的官差,直呼刘大人的名子,可见他 对刘大人很不满。 官差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个个瑟瑟发抖,低着头,看着地面,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能叫他们钻进去。 “啪!”陆藏锋却没有放过他们,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说,京中发生了什么事?” 大理寺寺卿是张相的人,但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平时处事也算公正,轻易不会让自己卷入是非中,他亲自开口拿人,必然是有依据。 陆藏锋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 官差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为难:“大,大将军……” “说!”陆藏锋声音很轻,不带一丝情感,跪在地上的官差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也顾不得上面的交待,不许他们透露任何情况给月宁安知晓,哆嗦地开口道:“大,大将军……苏家大少的新婚妻子苏韩氏,去大理寺状告月……月姑娘杀了她夫君,还告月姑娘绑架、收买她,要她谋害苏大少,大理寺受理了此案。” “就这事?”陆藏锋凝眉,语气森冷。 苏予方的妻子,居然去告月宁安,这绝不是苏相的手笔。 苏予方的死对苏家有利,但要查去,查出什么指不定苏家会 鸡飞蛋打。 苏予方那个妻子明显是被人利用了,苏相要知道了,第一时间就会撤案,根本不会让大理寺去查。 大理寺寺卿不可能不清楚,凭这个理由拿下月宁安可以,但却扣不住月宁安,动用枷锁与镣铐明显是过了。 “还,还有……”官差冷汗淋漓,想到说一桩也是说,全说也是说,索性不管了,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有,有学子静坐贡院门口闹事,说月姑娘丧尽天良,为了钱财草菅人命,卖了他们的未婚妻子。他们请求官府处理不良商人月氏……如果官府不处理,他们就坐在贡院外不走,以示抗议。” “原是书生闹事。”陆藏锋轻哼一声,冷笑。 “学子抗议?”月宁安也笑了,与陆藏锋的冷笑不同,月宁安的笑容很灿烂,灿烂到让人害怕。 那几个官差哆嗦地更厉害了,心中暗自后悔,后悔来明月山庄抓人。本以为这是一桩好差事,可哪想到会遇到陆大将军这尊佛。 这下真是…… 几个官差,悄悄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的同僚,心里惶恐不安。 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活着走出明月山庄…… 第558章 出头,有我在 几个官差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一脸绝望。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敢想,用枷锁和镣铐把月宁安带走,只想着要如何安全脱身,却不知他们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 不管是陆藏锋还是月宁安,都还没有小心眼到,拿几个官差出气。 陆藏锋先前进来,会将那个官差踹飞,不过是他的嘴太脏,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几个官差虽然也猖狂,但不管是陆藏锋还是月宁安,都不会自降身份的亲自动手教训他们。 月宁安没把几个官差当回事,甚至都没有把汴京的事放在心上,她大.大方方地起身:“既然是大理寺寺卿有请,我便随你们走一趟。” 苏相现在恨不得低头做人,她可以肯定,不管是苏予方那位新婚妻子告她,还是学生闹事,都不是苏相指使的。 在北辽与大周和谈大比期间,闹出这样的事,苏相比她还要紧张,她怕什么? “月,月姑娘……你要跟我们走一趟?”跪在地上的官差,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地看着月宁安。 有陆大将军撑腰,月氏还跟他们走什么走,她是不是傻了? “怎么?你们不是来拿我的?”月宁安起身,扫了一眼被官差随意丢在桌上的枷锁 与镣铐。 枷锁与镣铐黑的发紫,上面还有未曾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一股让人作恶的味道。 她倒是不想去,可大理寺寺卿亲自开口拿人,一切合乎程序,她能说不吗? 陆藏锋眸色阴冷,脸色又冷又黑,他看了月宁安一眼,站了起来,长腿一迈,挡在月宁安面前:“你不必去,本将军走一趟。” 有他在,何需要月宁安出面。 月宁安虽不惧,但她到底是女子,进了大理寺,便是有他的面子在,万一遇到什么事,她一个姑娘家也反抗不了。 官差缩了一下,不敢吭声。 有陆大将军在,轮不到他们说话。 “如此,就多谢大将军了。”月宁安似在等陆藏锋这句话,半句客套话也没有说。 她确实不想去,大理寺不比顺天府。大理寺那种地方,进去后谁知会遭什么罪,陆藏锋愿意出面挡下此事,她为什么要说不? 要知道,她在明月山庄,也是为陆藏锋办事。 “嗯,安心呆着,天塌下来也有本将军在!”陆藏锋很满意月宁安的不客气,朝她点了点头,就率先朝门外走去。 步出花厅前,陆藏锋还不忘提醒官差,把他们那位晕死过去的同伴抬走。 官差们不敢有怨言,手脚麻 利的把人背了起来,还贴心的脱下外套,把地上的血迹抹了干净,可以说是殷勤至极,半点没有刚来时的凶神恶煞。 明月山庄的管事,看着这群如虎狼的官差瞬间变成绵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果然,再有钱也比不有权。 月宁安亦是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苦笑的自嘲。 今天这事,要不是有陆藏锋在,她怕是少不了,要带着枷锁与镣铐进城了。 想到这,月宁安又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而后又强打起精神,去偏院找孙不死。 陆藏锋为她出了头,她也要把陆藏锋交待的事办好,让陆藏锋看到,她还是有用的。 孙不死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老头,但在宫中孤本的攻势下,孙不死勉强答应可以给月宁安配一副,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的身体机能发挥到至极的药,只是…… 孙不死一脸严肃地看着月宁安:“小宁安,你要明白,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是能不劳而获得的。想要瞬间变成高手,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配的这药很伤身,用过一次后,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全身软酸无力,只能瘫在床上,严重的还会影响寿命。” “我明白,我会跟用的人说清楚。”月宁安没有跟孙不 死说是谁要用,孙不死也没有问,但月宁安知道,孙不死心里明白的很,不问不过是故意装糊涂,假装不知。如此,就可以当作没有坏规矩,不用拿规矩说事。 她一直都知道孙不死对她的偏爱,她也一直记着孙不死的情,没把孙不死当外人。 “行了,你可以滚了。明天这个时候来拿药。”又一次为月宁安破例,虽然没有点破,但孙不死心里到底不痛快,对月宁安吹胡子瞪眼的。 月宁安也不生气,走之前还特意交待宋太医的孙儿宋言,好好地跟着孙不死学,趁早把孙不死的本事学会来,以后她就不用付高昂的诊费,不用花冤枉钱了。 月宁安不过是一句玩笑语,可单纯的宋言当真了,他一脸凝重地朝月宁安作揖:“月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孙神医的本事学会,不让你再花冤枉钱。” 两人完全不把孙不死放在眼里,就当着孙不死的面说,把孙不死气得不行,直接把月宁安给轰了出去,可到底心软,没把宋言给轰出去。 月宁安被赶了去,却没有生气,眼中甚至浮现了几丝笑意。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呆在明月山庄,陪老头吃饭、聊天、散步,跟孙不死斗斗嘴,再找 程夫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然而,这种在旁人眼中,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对她来说却是奢侈,是她只能偶尔拥有一次的奢侈生活。 但是,为了她的“奢侈生活”,她愿意为之拼博奋斗一生! 月宁安呼出一口浊气,再次打起精神去找公叔茂。 一路上,月宁安都在想,要如何说服公叔茂,如果公叔茂拒绝,她要怎么劝说他,却不想…… 公叔茂得知要他改进的武器,是用在与北辽的大比上,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月宁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不担心,在朝廷面前暴露了天宫阁的能耐,会给天宫阁带来麻烦吗?” 公叔茂璨然一笑,疏朗大气地道:“没有国,哪有家。在北辽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没有天宫阁、没有江湖与朝廷,只有大周人。哪怕为之付出生命,牺牲整个天宫阁,我想阁主与少阁主,也会支持我。” 月宁安只觉得精神一震,她笑了一声,后退一步,朝公叔茂行了一个大礼:“是我狭隘了,先生大才。” 和公叔茂相比,她还是太自私了! 在月宁安说服孙不死与公叔茂的时候,陆藏锋也带着那几个官差回城了,只是…… 陆藏锋那里,不太顺利! 第560章 死人,嘴炮天下第一 有一学子,碰死在贡院门口! 陆藏锋带着官差赶到,那学子的尸体刚刚抬走,地上的血迹还未清理干净。 死了人,抗议的学子更激动了,一个个红着眼睛、梗着脖子喊着要奸商偿命,嚷着朝廷官员不作为,与富商官商勾结,拿了商户的钱财,便放任商户草菅人命,与商户狼狈为奸。 在贡院门口抗议的学子足有百人,虽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但书生言辞犀利,又摆出一心为民,一心为天下百姓说话的姿态,很是会煽动人心。 他们编排几句朝廷的不是,嚷几句似而非尔的大道理,说几句为国为民,为天下大义的话,就能引起百姓的共鸣,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 大理寺卿颜果、顺天府尹刘正和国子监的祭酒们,试图劝阻这群不理智的学生,却被这群激愤的学子指着鼻子大骂:“你们与那月氏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先前就有人告月氏贿赂朝廷官员,都有官员出来了认了,就这样那月氏也没罪,你们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堂堂朝廷命官却成为商人的奴才,朝廷腐败至此,我们大周还有救吗?” “你刘大人 不是号称铁面无私吗?依我看,你的铁面也是看人的。那月氏数次犯案,都是你放过了她。我听说刘大人的儿子,前不久花了数百两银子,就为了买一破烂木雕。我想问刘大人,你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银子?你儿子哪来的钱财挥霍?” “今日不见到月氏伏刑,我等绝不离开!” “公道自在人心,不是她有钱财就能收买的。” “官员被富商收买,朝廷腐败,不为百姓做主,我等读书人愿以命为万民请命。” “天地有正气,我等读书人,为国为家为天下万民读书。月氏用低廉的价格,从穷苦百姓那手中买来物品,之后又高价卖给穷苦百姓,她所有的钱财皆是从百姓手中骗取得来,此等祸害不除,她的家产不分给众穷苦百姓,我等誓死不离去。” “好!好!” “说得对!” “朝廷不作为,官员成走狗,我们百姓苦呀。” “那月氏拿铜钱洒着玩,那些铜钱哪来的?不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她骗了我们的钱财,朝廷要把她的钱财分给我们。” 如果说先前那些大道理,只让围观的百姓觉得这些书生说得对,这句一出 ,就让部分妄想着天上掉铜钱的人纷纷叫好。 百姓一叫好,那些本就激动的书生更加兴奋了。他们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正气十足,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刘则见这群书生激动过头,怕事情闹大,想要阻止,刚开口就有那被捧的飘飘然、不知自己是谁的书生,不客气地指着刘大人的鼻子骂:“你刘则,小人也!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甘做商人走狗,我等读书人不屑与之为伍。” 说完,还朝刘大人身上吐一口口水,他这一吐便引得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朝刘大人吐口水,嘴里不断地骂着刘则。 刘则一介读书人,何曾受过这般羞辱,且他为官一向公正,自认上对得起君王,下得对得起百姓,此刻却被他治下的百姓辱骂、吐口水,刘则怒极之下,竟是晕了过去。 刘则这一晕,引得那些学子骂得更凶,纷纷叫嚷着刘则这是心虚了,指骂刘则这等小人,不配为官。 国子监的祭酒们见刘则好好的名声,被这群人败坏的不成样子,一时也不敢上前,生怕被这群书生骂,凭白坏了名声。 陆藏锋来了 之后,并没有作声,也没有表明身份,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群闹事的举子,目光落在几个闹得最凶的人身上,默默地将他们的长相记下…… 直到刘则晕倒,大理寺寺卿颜果站出来,向一众闹事的学生作揖,姿态摆得极低,并向一众学子保证,一定会拿下月宁安,严惩月宁安,陆藏锋才从人群中站出来:“本将军怎么不知,大理寺什么时候成了阎王殿,可一言定人生死了?” “咄!咄!咄!” 陆藏锋穿着军靴,鞋底踏在贡院外面的石板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响声并不大,却富有节奏,生生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他的身上。 “大将军?”大理寺寺卿颜果,看到陆藏锋出现,着实惊了一大跳。 两国大比在即,陆藏锋不在城外的大营,做最后的检查与安排,跑来这里干什么? “颜大人!”陆藏锋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就走到他面前,看着静坐在贡院门口闹事的学子:“就是你们,要朝廷严惩商人月氏?” “是,是!”闹腾不休的学子,面对官差都趾高气扬,半点不怯,可面对陆藏锋平静的寻问,他们 不知为何心底却露了怯,不敢扯着嗓子大喊。 “大将军!”陆二不知何时出现,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把红木大椅。 陆二用蛮力,将大理寺寺卿颜果挤开,将椅子放到陆藏锋身后,而后以只有陆藏锋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道:“大将军,侍卫步军司的人还有一刻钟才能到。” 陆藏锋看也不看,坐下,问道:“状纸呢?证据呢?” “我,我们……”一群书生傻眼了。 然,不等他们解释,陆藏锋就不紧不慢地道:“没有状纸,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就要官府处置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谁?神吗?” “大将军,那月氏……”坐在前排几个胆大书生想要辩解一句,可一说话就被陆藏锋给打断了:“你们可有功名在身?” “我们都有功名在身,我们都是举子。”提到身份,一众学子立刻挺直了胸膛。 举人的身份就可以谋一个官职了,大周重文轻武,朝廷一向是文臣的地盘,一众举子提起自己的身份,自是骄傲不已,对陆藏锋的害怕也淡了几分。 陆大将军气势再强,也只是一介莽夫,也得受文臣辖制,他们何惧? 第561章 大乱,大将军接手 然,他们刚刚燃起来的自信,就被陆藏锋给打击得半点不剩。 “是举人就该听得懂人话,本将军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明白?”陆藏锋冷着脸,坐在那里,气势外放,威仪天成,叫人忍不住胆怯。 “我们……”学子们还要辩解,就听到陆藏锋抬了抬手指,对陆二道:“带人,记下他们的名字、祖籍、就读的书院,哪一年中的举。” “是,将军。”陆二将随身挟带的炭条和装订成册的白纸拿出来,走到那群学子中间,从带头的人开始问:“姓名,年龄,哪一年中的举,祖籍何地?来自哪个书院?师承何人?” “你,你想要干什么?”好歹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一听陆二问得这么详细,闹事的学子就有不好的预感,根本不敢回答。 “举人老爷听不懂人话吗?”陆二冷讽了回去,“你们要告官,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表明,怎么?见不得人?” “我们乃是举子,你一个大头兵,敢这么跟我们说话?”被问到名字的学子,心里慌得不行,强自镇定,朝陆二怒吼。 陆二冷哼一声,无意与他们多言,再次重 复一遍他要问的话。 陆二并没有打算,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大将军让他出来寻问这些举子,不过是将主控权握到手上,好拖延时间,好等步军司的人。 步军司的人一到,这些人说也说,不说也得说。 陆二很有耐心,他也不跟这些人扯,就站在他们面前,一遍一遍重复那一句寻问的话。 第一遍可以不当回事,第二遍听着就让人有点不安,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且陆二的声音,一遍比一遍冷硬,看那群举子的目光也越来越冷,叫那群举子心里越发地慌乱:“你们想要干什么?我们是举子,你无权像盘问犯人一样盘问我们。” “你是什么人?你跟那群狗官、富商是不是一起的?你是不是也收了月氏的钱财,帮着月氏欺压我们穷苦百姓。”带头的那几个,见事情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悄悄地看了陆藏锋一眼,咬牙嚷道:“大将军曾为钱财娶了月氏,指不定……” “啪!”陆二将手中的册子和笔一丢,抬手就给了那学子一个巴掌:“老子拿支笔在手上,你就当老子是软蛋了,连我们大将军也敢骂。” 然,那群静坐 抗议的书生,完全不管陆二说什么,见到陆二动了手,有几个神思活络的,就嚷开了:“打人了,打人了……当兵的打人了。” “当兵的打学子了!” 他们不仅嚷,带头闹事的那几个学子,更是借机就想往人群里钻:“打人了,快跑!快跑呀,当兵的打人了。” 陆大将军让人来寻问他们的名字、祖籍、就读的学院,怎么看也不像是安了好心。他们没有能力跟陆大将军硬碰硬,先跑了,等到陆大将军带兵去城外,跟北辽大比,他们再来闹! 闹事的学子只有百余人,但看热闹的百姓却不少,几个学子一叫嚷,就往人群里跑,现场除了陆二外,就只有几个官差,那几个官差是刘则带来维持秩序的,此时见现场乱了起来,想要把人安顿下来,可还没有碰到那些学子,那些学子就大声嚷着:“官差打人了,官差打学子!” “官商勾结,官差打人!” 还有几个学子,适时发出惨叫声。 他们这一喊一叫的,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官差打人了,也跟着大喊,贡院外乱作一团,国子监的祭酒哀声叹息,不停地说着:“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能打学子呢!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 显然,国子监的祭酒们,是不满陆藏锋的,是站在那些学子那一边的。 大理寺寺卿颜果,被陆藏锋挤到一旁后,心里就很是不忿。可在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虽列九卿,但陆藏锋是超品大将军,他不可能在人前跟陆藏锋硬杠,只能退到一旁。 先前见陆藏锋一来,就把一众闹事的学子压得喘不过气,心里还暗自憋闷,此刻看到学子乱蹿、贡院外乱作一团,颜果心中暗喜,但为了做做做样子,嘴上还是嚷了两句“安静”“不要跑”,以示他一心为公。 刘则先前晕了过去,被顺天府的差役抬到一旁,可贡院外闹出这么大的事,刘则生生被惊得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看到官差与学子、百姓挤成一团,听着那群学子高喊:“官差打人”,刘则就想要再次晕过去,偏他这一次却怎么也晕不过去,只能硬撑着过来。 刘则看到陆藏锋在,不用想也知,现在的乱局必是陆藏锋所为,他上前,姿态恭敬,带语气却带着质问:“大将军,事情……这要怎么办 ?” 陆藏锋抬眸,斜了刘则一眼:“这里的事,本将军接手了,你可以滚了。” “大将军,这是顺天府的事!”刘则被噎的不轻,一张脸又青又白,连恭敬的姿态也做不出来了。 收回打量闹事学子的目光,转而看向刘则:“堂堂朝廷命官,却被一群书生左右。他们说谁有罪,谁就有罪?他们要你抓人,你就抓人?他们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连进士都没考上的学子,他们要你去死,你去不去死?他们要你造反,你造不造反?” 刘则气得直哆嗦,他虽然也气这群闹事的学子,但他也是读书人,他必须维护读书人的体面与利益,他怒道:“大将军,他们是读书人,他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们说的那些并非……” “所以,他们说你收受贿赂,你就收受贿赂了?”陆藏锋冷冷地看着刘则:“本将军很怀疑,你这府尹的官职是怎么来的?” 那一眼,冰冷幽深,没有一丝情绪。 刘则瞬间僵在原地,冷汗淋漓,嘴唇哆嗦了半天,想要说什么,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似乎把自己套进去了。 这一次,怕是要糟了! 第562章 奸细,被告了 陆藏锋只看了刘则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然地站起来,看了一眼被学子包围在中间的陆二一眼:“天黑之前,本将军要知道,今天所有闹事学子的详细信息,一个都不能少!” 话落,不等陆二回答,陆藏锋转身就走。 带头闹事的学子又惊又怒,想到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便强压下害怕大喊:“陆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威胁我们,要公报私仇吗?” “哒哒哒……” 回答他的,是陆藏锋头也不回的身影,还有整齐有序的马蹄声。 不等闹事的学子反应过来,马蹄声就停了下来,一群手持长刀,身着禁卫服饰的士兵,迅速地来到贡院门口。 陆二看到来人,从混乱的人群中退了出来,对禁卫下令:“拿下!里面疑似有北辽奸细,反抗者,杀无赦!” 被官差堵在现场,来不及跑走的学子,听到禁军的话,愤怒地大叫:“我们是学子,是大周的学子,我们不是北辽奸细,你们这是诬陷,是诬陷!” 然,步军司的人根本不听,陆二一声令下,他们就冲进混乱区,三两下就将闹事的书生制服,一人按住一个,直接 把那群读书人的脸皮按在地上,半点面子不给。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国子监的祭酒们,气得脸红脖子粗,被按在地上的学子,也愤愤不平的地叫嚷着…… 陆二站在一旁,冷笑着看着他们:“你们要不是北辽奸细,为何不敢说自己的名字?不敢说自己是哪一年的举人?又为何一见到官差就跑?” 陆二知道,此时还有很多百姓在看热闹,他虽不屑跟文臣打嘴仗,但他们大将军的名声必须要维护。 陆二后退一步,中气十足的大喊:“昨天,北辽大皇子在青楼闹事,被我们大将军丢了出去。今天,你们就为那几个青楼女子来贡院闹事,你们就算不是北辽的奸细,也必然被北辽人给收买了。”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不认识什么北辽人,我们是大周的举子,不是奸细。”被制服的学子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呐喊。 在贡院静坐,抗议朝廷不公,辱骂朝廷官员这都不是大事。要是运作的好,那还是有风骨的体现,这群学子根本不怕惹怒陆藏锋,也不怕得罪刘则这样的朝廷命官。 大周的读书人地位极高,而读书人都 讲究风骨,一旦他们被冠上铁骨铮铮、不惧权贵的名头,日后他们就是不入朝为官,也能得一名士的称号,有一定的话语权,能享受世人的追捧。 他们来贡院闹事,就是为了博一份政治资本,为了将来做打算。要是被冠上与北辽人有染的罪名,先不说名声没了,就说命都可能没了。 一群学子这个时候是真的慌了,一个个脸色发白,急着辩驳,但是没用! 陆二压根不听,他正气凛然地道:“你们说,你们没有被北辽人收买。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北辽的大皇子,哪家青楼不去,就去你们的未婚妻所在的青楼?北辽的大皇子昨天进青楼,被我们将军打出来,你们今天就来贡院门口闹事?你们莫不是要告诉我,你们是想要北辽人看到,我大周的读书人多么痴情,不为民请命,专门为几个花楼的姑娘请命?”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们……”被捉住的几个读书人急着解释,陆二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把人带回去细细地审问,务必将隐藏在学子中的奸细找出来。记住!今天静坐闹事的学子,通通都要找出来,一个都 不能少,绝不能让奸细跑了,明白吗?” “明白!”步军司的人高声大喊。 步军司的刚喊完,就听到人群中有百姓兴奋地大喊:“这里,这里……官爷,我找到了一个要跑的,你看这人是不是奸细。” “肯定是奸细,不是奸细他们跑什么?这位官爷说得对,读书人见官都不用跪,真要是正经读书人,怎么会一见到官差就跑。读书人连官都不怕,还会怕官差?” “我也抓到了,这人鬼鬼祟祟地想要跑,他肯定是奸细,肯定是被北辽人给收买的了” “北辽人昨天被大将军打了,他们今天就闹事了,这位官爷肯定没有冤枉他们他们肯定是奸细,他们刚刚还污蔑大将军。大将军可是击退北辽人的英雄,这群读书人居然污蔑大将军,他们肯定是包藏祸心。” 百姓,尤其是普通百姓,他们看似明理,但是…… 他们明的理,永远是他人想要让他们明白的理。 他们的立场,从来就不是坚定的。 就像此刻,他们觉得陆二说得有理,就纷纷将矛头指向这群读书人,完全忘了他们先前还在为这群读书人叫好。 但不可否认 ,他们是一群最可爱的人。 在他们的帮助下,步军司又拿下十几个,试图逃跑的学子。 陆二冷硬的脸上,浮出一丝淡笑,他朝在场看热闹的百姓拱手致谢:“多谢各位相助,请各位放心,我们家大将军一向公正。此事会公开审理,我们大将军绝不会放过一个北辽奸细,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官爷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 “我们相信大将军,我昨天还看到,大将军把那什么北辽皇子,从那什么楼里丢出去。大将军是好人,他肯定不会冤枉任何人。我先前就看这些学子有问题,好好的举人老爷,未婚妻怎么会在青楼,真的想想都奇怪。” “就是,别说要当官的举人老爷,就是我们有点钱了,也不会娶青楼女子做正妻,这些举人老爷确实有问题,大将军没有冤枉他们。” 有人开了头,一群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置疑起这群学子。 陆二见状,心下稍安。 贡院的骚乱第一时间压了下来,又有百姓支持,那群文官应该无话可说。 然,陆二太想当然了。 陆藏锋刚到宫门口,李伴伴就脚步匆匆地上前…… 第563章 异心,劝你善良 “大将军,出大事了!”李伴伴看到陆藏锋,快步迎了上去:“大理寺寺卿颜大人,顺天府尹刘大人都在暖阁,他们状告将军您为一己私利仗势欺人,插手大理寺与顺天府事务;仗着有军功在身,打压同僚,当街打骂学子,在贡院门口滋事。” 李伴伴一口气说完,换了口气,又道:“除了两位大人外,还有好几位御史跪在殿外,弹劾将军您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回京数月却拒不肯交出兵权,挑在两国大比之时,刻意在贡院外闹事,说将军您拥兵自重,恐有异心。” 最后一句,李伴伴说的异常沉重,他说完也不敢看陆藏锋,只默默地退到一旁,把路给陆藏锋让出来:“大将军,他们来者不善,您要当心呀。” 大周的武将一向是受文臣监管,驻守边疆的武将,每三年就要调换一次,且朝廷还会派一名文臣随军监管。 而领兵出征的将领,打完仗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交兵权,但是…… 陆大将军回京快两个月,却迟迟没有上交兵权。 此举,一直被文臣诟病,只是皇上一向信任陆藏锋,那群文臣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们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攻讦陆藏锋的机会。 “多谢李伴伴。”陆藏锋朝李伴伴点了点头,脚 步平稳,目光沉静,显然没有把御史的弹劾放在眼里。 李伴伴见状,心下稍安。 想来,大将军应该有对策。 李伴伴也不多言,只默默地跟在陆藏锋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暖阁,刚一走近,就听到大理寺寺卿颜果,悲愤地道:“陛下,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大将军要是没有私心,一心忠于陛下,他为何迟迟不肯上交兵权?陛下,您信任大将军,可大将军他信任您吗?大将军要是信任您,为何不肯把兵权交还给圣上?陛下,请您三思,千万别养虎为患呀!” “朕说了,兵权一事是朕的主意,与大将军无关,尔等休要再说。”皇上压抑着怒火,但陆藏锋还是能听出皇上此时很不快,只是不知这份不快,是因谁而起。 “陛下,贡院一事该如何处置?大将军命步军司的人,拿下数百学子,说里面有北辽奸细。大将军为排除异已,随口就给无辜举子冠上奸细的罪名,谈笑间就毁去一群举子的未来。是不是哪一天,我等惹得大将军不快,大将军也要说我们是奸细?”刘则比颜果沉稳多了,也比颜果更了解皇上。 他没有咬着陆藏锋的兵权不放,只咬死陆藏锋在贡院外闹事。 “陛下,那些学生在贡院外只是静坐 ,并没有闹事,臣与国子监的先生们,眼见就要将学子们安抚好了,大将军却突然跑出来。大将军一来,就放任亲兵辱骂欧打学子,引得学子为证清白碰死在贡院外,这事要传出去,要让天下读书人怎么看我们?”刘则悲愤异常,说完就重重一叩首,似有不忍地说道:“臣,肯请皇上重惩大将军。” 刘则一开口,颜果也立刻走到刘则身侧,跪下:“臣也肯请皇上重惩大将军,以儆效尤。” 陆藏锋步入暖阁,就看到刘则与颜跪在皇上面前,一动不动,大有皇上不应,他们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皇上一脸怒容,却又无可奈何。 陆藏锋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笑…… 这群人,也就只有逼皇上的本事。 “皇上,大将军来了。”李伴伴先陆藏锋一步,走到皇上身旁,低声说道。 皇上一抬头,就看到陆藏锋走了进来,暗瞪了陆藏锋一眼,正要开口,就见陆藏锋走上前,抱拳行礼:“臣,请陛下安。” 不等皇上开口,陆藏锋又道:“陛下,臣参大理寺寺卿颜果、顺天府尹刘则尸位素餐,玩忽职守,疑似被北辽人收买,与北辽奸细串通,残害无辜百姓。” 刘则怒极反笑:“陆大将军,这是御前,我等也不是贡院外,任由 你肆意羞辱、打骂、栽赃陷害的学子,由得你随便往我等身上栽赃。” “大将军,下官劝你善良。你信口雌黄,污陷朝廷命官,下官虽位卑言轻,但也可以掺你一本。”大理寺寺卿颜果不由得嗤笑。 陆藏锋以为他是谁? 一个大老粗,居然也敢学他们文臣闻风而动,给人扣帽子定罪名,也不想想他在朝中,可有其他人帮他说话。 没有帮手,单凭他一个人的说词,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 “藏锋,贡院外的事,你要给朕一个解释!”皇上暗示地瞪了陆藏锋一眼,让陆藏锋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在贡院外纵容亲卫殴打学子,又私自调兵捉拿学子,一件件一桩桩都有人证、物证,陆藏锋要是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朝中那群文臣能把陆藏锋给撕了,哪怕是皇上想保陆藏锋,陆藏锋少不了也得受一些惩罚。 “陛下,臣进宫前去了一趟皇城司,皇城司已派人,将在贡院外闹事的学子带走了。皇城司会全权接手查办,北辽奸细煽动学子闹事一案。为表公正,臣不会插手此案,也不会过问此案。”陆藏锋微微垂首,掩去眼中的讥讽。 “皇城司?那群学子当中……”皇上震惊地瞪大眼睛。 陆藏锋点了点头,神色微凝:“ 臣与北辽人交战多年,对北辽人的一些小习惯十分清楚。闹事的举子中,有北辽潜伏在我大周的奸细。” “不可能!”大理寺寺卿颜果猛地起身,怒视陆藏锋:“不可能,那些人都是我大周的举子,怎么会有北辽人混在其中?” 颜果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刘则已瘫在地上,他义正言辞,正气凛然地指着陆藏锋:“陆大将军,你为了推卸责任胡乱攀咬他人,甚至动用臭名昭着的皇城司来对付一群普通学子,你叫天下读书人怎么看你?有你这样的臣子,又叫天下读书人怎么看陛下?陆大将军你行事阴狠毒辣,为排除异已不择手段,着实可恨也着实可怕,下官拼着头顶的乌纱帽不要,也要掺你一本!” 陆藏锋冷讽地笑了一声:“那些人说自己是举子,你就认定他们是举子,你有查过他们的名字、户籍吗?你有查过他们哪年中的举?就读哪座书院?师承何人吗?” “我……”颜果这才猛地想起,陆藏锋一到贡院,就让随身的亲卫,去盘查那些学子的个人情况。 而被陆藏锋的亲卫盯上的学子,宁可跟陆藏锋的亲卫起冲突,也不肯说出自己的个人情况。 他先前没有多想,只当那些学子怕陆藏锋事后报复,现在仔细想想…… 第564章 举荐,快刀斩乱麻 开恩科的消息私下已传开了,那群学子会在贡院门口静坐,为了就是宣扬自己的名声。 陆藏锋让人当众问他们的名字,那么多人看着,陆藏锋也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他们要是心里没有鬼,又怎么会不说? 颜果想到这个可能,瞬间冷汗淋漓,脸色煞白:“他,他们……” 陆藏锋点了点头:“他们当中有北辽奸细,本将军亲卫问的那个人,就是北辽潜伏在我们大周的奸细。” “大将军骗得我们好苦!”颜果瞪怒了陆藏锋一眼,转身,匍匐在地,哽咽请罪:“臣有罪!竟没有发现,闹事的学子当中有北辽奸细,幸得大将军英明,及时发现了奸细,才没有让北辽人的阴谋得逞。臣请皇上恕罪,准臣协助皇城司查办此案,将功补过。” “臣亦有罪,请陛下责罚。”刘则亦重重叩首,和颜果名为请罪,实则抢功的行为比,刘则看着诚恳多了,皇上听到刘则的话,脸色也稍稍缓了几许。 陆藏锋看了一眼,声音微冷:“陛下,刘则与颜果两位大人,不问对错、不辨真伪,甚至连查都不查,仅凭几个学子的话,就命令官差带镣铐、枷锁去拿人。 他们心中只有名声与官位,根本就没有百姓,他们这般轻视百姓,臣认为他们德不配位,请陛下将他们革职查办!” 颜果身子一颤,当即哭嚎道:“陛下,臣与北辽人打交道少,臣不知那群学子中有北辽奸细。学子在贡院闹事,乃是顺天府尹处置不当,臣只是协同刘大人前去安抚学子,具体事宜皆是以刘大人为主。” “陛下,不经查证就命官差带枷锁、镣铐拿人的正是颜大人。”陆藏锋冷冰冰地开口,声音还着噬骨的寒意:“颜大人下令命顺天府的捕快拿人,那些个官差还说,颜大人要把人脱光了押进城。陛下,他们这是要逼死月宁安,好向人邀功。” 陆藏锋这话可谓是诛心了,大周能打赢北辽,月宁安功不可没,颜大人这个时候逼死月宁安,能向谁邀功? 颜大人瞬间冷汗淋漓,不断的磕头:“陛下,臣没有,臣没有下这样的命令,臣只是官差下令拿月宁安问话,没有逼死她的意思。陛下,是那群学子,他们在贡院门口……” 然,皇上已不想听他的解释:“拖下去!” “是,陛下。”门外的侍卫听到命令,立刻步入暖阁,将颜 大人拖了下去。 颜大人面如死灰,悲戚的大喊:“陛下,臣真的没有逼死月宁安,臣也没有下令……” 很快,颜大人的声音就消失了。 颜大人被拖走,暖阁内的气氛并没有轻松,相反更紧张了。 刘大人匐跪在地上,额头贴地,一动不敢动,也不敢求情。 陆大将军早备好了后手,在他选择跟颜大人联手,进宫向皇上告状,他就输了。 刘大人心中已做好被皇上处置的准备,然听到皇上失望的地说:“刘则,你太让朕失望了。” 刘大人心中仍旧难受得紧。 “臣,有负陛下所望。”刘则的身子,又往下矮了几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自责。 他一介寒门,能有今天的位置,是先皇和当今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他却辜负了陛下的期许,最终与朝中那些文臣无异。 “堂堂顺天府尹,却被几个学子辖制,你这官真是越做越回去了。”皇上心中失望,却仍旧不想放弃刘则,闭眼叹了口气:“回去上一道请罪的折子。” 刘则听到皇上的话,暗松了口气,正要谢恩,陆藏锋却先一步开口:“陛下,臣以为刘大人,担不起顺天府尹之职。” 皇上凝眉,没有说话,显然不高兴陆藏锋驳了他的话。 陆藏锋却只当没有看到,继续道:“陛下,刘大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他是一个好官。但他的出身是一大硬伤,汴京这地方权贵林立,不是光有正气就行的。臣请陛下,将刘大人外放。” “外放?去哪?”皇上没好气地冷笑。 这要是普通官员,此刻必然吓得不敢吭声,陆藏锋却半点不惧:“江南,巡盐御史。” “巡盐御史?”皇上面露沉思,摩挲着扶手,显然是意动了。 刘则暗自叹了口气,将头埋得更低了。 陆大将军这是在帮他,还是要坑他? 汴京权贵林立,他一个寒门官员,坐在府尹的位置确实很艰难,可江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比汴京还要乱。 他去了江南,也没有好日子过。 “顺天府尹呢?你可有好人选?”皇上问道。 “崔轶可担此职。”崔轶在户部呆了三年,按他的资历和背景,早该往上升了,可崔轶太年轻了。 年纪是崔轶的硬伤,每次皇上想要升崔轶,都会被朝中大臣,以崔轶太过年轻为由压下来。 崔轶想要往上升,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政绩 ,能堵住满朝大臣的嘴,而在六部任侍朗要做出耀眼的政绩,几乎没有可能,便是有成绩那也是各部尚书的成绩。 崔轶年纪轻,但能力不弱,与其在六部熬资历,不如去地方任职。届时,崔轶在地方上做出了政绩,就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升迁。 当然,陆藏锋是不会说,有崔轶在顺天府,谁告月宁安他都不用担心了。 等月宁安去青州了,他再把崔轶调到青州去任巡抚。 “崔轶……”皇上听到陆藏锋推的人选,再次意动,却没有立刻拿主意,而是说:“让朕再想一想。” 然,陆藏锋却连思考的时间都不肯给皇上:“陛下,北辽人视月宁安为大敌,像今天这样的事难保不会再发生,刘大人他连几个学子的压力都顶不住,他能顶得住其他人给的压力吗?” 刘则:…… 他招谁惹谁了? 陆大将军至于这么嫌弃他吗? 皇上看刘则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叹了一声:“罢了,就让崔轶暂代顺天府尹之职。” 他还要用月家人,去对付青州那群老家伙。 月三娘那人他信不过,不放心用,只有月宁安可以用。 在此之前,月宁安绝不能出事! 第565章 压制,功夫在暗处 陆藏锋出宫后,没有急着出城,而是去了一趟户部,将即将升任顺天府尹的“好消息”带给崔轶。 “顺天府尹?”崔轶怔了一下,随即气笑了:“我是不是要谢谢大将军您的举荐?” 他就知道,陆藏锋上门找他,一准没有好事。 陆藏锋似听不出崔轶话中的嘲讽,一脸淡定:“不必客气,要不是小崔大人能力卓绝,简在帝心,本将军再怎么举荐也无用。” “那个位置我想要,还需要你举荐?”崔轶差点把手中的茶杯,丢到了陆藏锋的脸上。 这人不要脸的程度,堪比朝中那些上了年纪的文官,脸厚不说,心还黑。 陆藏锋没有解释,他突然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道:“苏予方是自杀!” 崔轶脸上的笑容一僵:“自杀?” “嗯。”陆藏锋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月宁安即将离开汴京,苏相想要为他儿子报仇,就只能在这段时间动手,所以,顺天府尹之位,非你不可。” 不要小看一个死了儿子的男人,苏予方的死虽不是月宁安直接动的手,却是月宁安间接造成的。 苏相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本事找赵启安报仇,很有可能会将所有的仇恨,都记在月宁 安身上。 月宁安在京的这段时间,就是苏相最后的机会,尤其是他不在城内的时候,最适合对月宁安动手,他不得不防。 “我会接任顺天府尹一职。” 崔轶脸上的神情,也凝重了几分,他知道陆藏锋担心什么,不需要陆藏锋说,就先一步承诺道:“放心,我不会让月宁安有事。” 陆藏锋点了点头,正欲起身离去,猛地想起一事,又坐了下来:“帮我查一查,苏予方这些年,在京中与哪几家的公子走得近。那几家的公子,都在做什么?” “你要查苏予方?”但就是这样,崔轶也起疑了。 陆藏锋大方地承认:“嗯。要详细的信息。” 自十年前从北辽回来,他大半时间呆在军营,极少关注京中的人与事。 旁的事都好查,但七年前发生一桩与皇上有关的事,情况特殊,他不好直接让人去查,以免引起皇上的怀疑。 “近十年的?”崔轶问道。 陆藏锋莫棱两口的道:“可以。” “我知道了。”崔轶没有再问,适可而止的打住了。 他不需要问,也能猜到事情十有八。九与月宁安有关。 投桃报李,陆藏锋走之前,说了一句:“刘则会任巡盐御史,即刻去 江南赴任。大理寺卿的位置空了出来,崔家有意可以去谋划。” 崔轶看着陆藏锋离去的身影,不由得苦笑:“这下还真说不清,到底是谁欠谁人情了。” 不过,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的,算的太清楚了,反倒没有意思。 陆藏锋刚从户部离开,吏部就来人找崔轶谈话,暗示崔轶即将升迁的消息。 朝中没有秘密,吏部的人一走,整个户部上下都知道,崔轶要往上升半级,任顺天府尹一职。 不管心里怎么想,户部的官员得知此事,都纷纷上前向崔轶道喜,暗中打探崔轶是走了谁的路子,怎么突然就有机会往上升了? 要知道,崔轶自十六岁中状元后,在自身能力、家世和皇上的提拔下,一路连升,很快就升到了从三品。但升到从三品就卡住了,他足足在从三品的位置上呆了四年,一点上升的迹象都没有。 这突然升半级,且是实权部门,着实叫人好奇崔轶到底走了谁的路子,能把皇上的心腹刘则挤掉。 崔轶对道喜的话一律接受,打探的话全都忽视,只当没有听道,与一众同僚谈笑风生,并没有因升迁而倨傲。 户部尚书坐在里间,透着窗口,看着意气风发的崔 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们终是压不住崔轶,终是要看着崔轶一步步高升,年纪轻轻就压在他们头上。 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可再不好受,他们也只能接受。 谁叫崔轶不仅出身好、能力佳,还深得皇上喜欢。他们能压着崔轶一时,却压不了崔轶一世。 崔轶这样的人,缺的就是一个机会。机会一到,他便会和陆藏锋一样,一飞冲天,达到一个他们这些人,永远都达不到的高度。 这么一想,户部尚书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等到围在崔轶身边的小官散去后,户部尚书也走出去,向崔轶道了一身恭喜。 崔轶也像是不知道,这个上司平时对自己多有打压,微笑地回了一句谢谢,即不倨傲也不谄媚,真正是叫人讨厌不起来。 户部尚书不由得在心中一叹:就崔轶这心性,天生就适合官场。 顺天府有一大堆的事务还未处理,其中最急的莫过于学子在贡院静坐的事。 陆藏锋简单粗暴地把人都抓走了,确实没有学子再闹事,也给了皇上一个交待,可他没有给天下学子、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待。 陆藏锋不乎那些书生怎么骂他,但 朝廷不能不在乎,朝廷不能给读书人留下一个残暴、肆意,不讲礼法的印象。 朝廷必须尽快消除,读书人对朝廷的误会,以免引起百姓对朝廷的不满。这事刘则显然做不好,崔轶就只能匆忙上任。 一上任,就一头扎进顺天府琐碎的事务中,等到崔轶好不容易理出个头绪,天都黑了。 抬头,看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崔轶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好好的清闲部门不呆,跑来这做什么? 与崔轶同样气愤的,还有赵启安! 赵启安才接下暗皇令,正忙着整顿暗部势力,空闲之余还要查程叙与一众官员贪腐的案子,就等着耶律戎臻那群人走后,把程叙一众人连根拔起。 这段时间,赵启安忙得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提去找月宁安了。 好不容易事情有点头绪了,赵启安正打算缓口气,陆藏锋又丢了一堆学子给他,让他查什么北辽奸细。 要不是陆藏锋及时赶到,赵启安都命司卫,把步军司和那群学子给丢出去了。 他们是皇城司,不是破事司,别什么破事都丢给他,这种事丢给大理寺、刑部审就行了,交给他不是大材小用吗? 可是…… 第566章 潜力,天生我才必有用 这群学子的事,关系到崔轶能不能坐稳顺天府尹之位,月宁安在京的这段时间能不能平静,赵启安就没法拒绝了。 赵启安咬牙将这桩案子接了下来,连夜开始审理这批学子,务必要求在天亮之前,审出一个结果,好让崔轶去跟那群读书人解释,给天下读书人和百姓一个交待。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崔轶在顺天府,看了一晚上的卷宗,要赶在天亮前,全面了解顺天府的事务;赵启安审了一夜的学子,要在天亮前,查出里面的奸细,以及背后主使者,而陆藏锋…… 他跟月宁安在一起,同样一夜未睡! 陆藏锋与崔轶见过面,就带着人出城,直接去了明月山庄。 两国大比在即,陆藏锋是大周这边的负责人,就像大周一直有派人盯着北辽人一样,北辽的探子也时候刻关注着陆藏锋的一举一动。 看到陆藏锋一天内,连续两次进出明月山庄,北辽的探子都一脸鄙夷。 这个时候,陆藏锋居然还只顾着担心女人,败在这样的人手里,简直是他们北辽的耻辱。 探子将消息传回去,申虎丑陋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外凸的眸子闪着凶 光:“果然是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在哪都有女人为他出力。” “一个商女罢了,除了给陆藏锋钱,还能给陆藏锋什么。大比在即,陆藏锋还只顾着担心那个女人,这一次大比他们输定了。”大皇子耶律戎臻,听到手下探子的禀报,笑得张扬肆意。 申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背着耶律戎臻给手下的人吩咐,叫他们盯紧陆藏锋。 陆藏锋不是一个心中只有儿女情常的人,尤其是他来了,陆藏锋更不可能放松。 直觉告诉他,明月山庄肯定有什么! 北辽的探子,在陆藏锋进入明月山庄后,就死死地盯着明月山庄,可明月山庄看着没几个护卫,却有陆藏锋的十二亲卫在,还有水横天这个一等一的高手在,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只能远远地盯着…… 明月山庄也与平时无二,到了晚上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北辽的探子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然,明月山庄内里却是灯火通明,除了不知情的程将军一家人,和需要休养的老头外,其他人都没有睡,包括月宁安和孙不死。 孙不死已按照月宁安的要求,将月宁安要的药给配了出来, 此时就在让人试药,好及时调整剂量,以免出差错。 月宁安则与天宫阁的公叔茂凑在一起,研究如何改进现有的兵器。 陆藏锋将擅长制作兵器的赵老、刘老,混在亲卫中带了进来,还让陆一私下送了不少兵器过来,但这两人来后却与公叔茂凑不到一块。 赵老与刘老都是武器大家,但他们走的是正统的路子,制作的兵器都是战场上的利器,对暗器一类并不精通,至少他们懂的那点东西,公叔茂不看在眼里。 公叔茂与两人交流片刻,就知道对方和他一样,只有高超的锻造技术,而没有新奇的想法,立刻放弃与两人联手改进兵器,转而让陆藏锋把月宁安找来了。 “月宁安懂机关与暗器?”陆藏锋听到公叔茂的要求,颇为诧异。 公叔茂一脸骄傲地道:“月宁安不懂,她也不需要懂,她只要告诉我们一个方向就行了。我们天宫阁原本是不碰兵器的,打造的第一件兵器,第一件暗器都是为月姑娘打的。说来惭愧,我们虽打造了不少机巧的暗器,但我们都是按月姑娘的要求做的,要是没有她提的要求,我们还真想不到。” “做一件可以克制七 连射弩弓的兵器,这不就是方向吗?”陆藏锋问道。 “不行,太模糊了。要是平常还好,我可以慢慢想。但你们给的时间太短,你给我一个模糊的方向,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下手。”公叔茂摇了摇头,眉头上的皱褶都能夹的死蚊子。 对他们这种动手能力极强的人来说,告诉他们要什么,他们可以想方设法达到,但模糊的提一个要求,他们一时真不好下手。 陆藏锋听到公叔茂的话,立刻明白了,吩咐陆三去请月宁安过来。 月宁安来得很快,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劲装,英姿飒爽,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与平时的端庄大方截然不同,看着充满了活力。 她脸颊泛着红,呼吸有些凌乱,衣服上也有几道皱褶,显然之前月宁安有做什么大动作。 “大将军。”月宁安朝陆藏锋抱拳行礼,利落又充满了力量,陆藏锋看着她,眉眼间的冷傲散了大半,随即似想到什么,陆藏锋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且去忙。” 公叔茂站在一旁,就等着陆藏锋这句话。 陆藏锋一开口,公叔茂就把月宁安拉走了:“宁安,你赶紧跟我说说……如果是你的话,面对体 能比你强,还能连射数箭的对手,你会怎么办?” “先前我们不是聊过吗?他能连射七箭,我们就在身上挂一排能连射七箭的驽,到时候比谁的手快就行了。”月宁安见到陆三请她过来,她着实惊了一跳。 先前,她就和公叔茂商量过,公叔茂不是认同了她提的方向吗? “大将军带的是骑兵,挂一把的弩弓,你想过马能不能撑得住吗?挂那么多弩弓在身上,他们怎么行动?还有,挂一堆弩弓在身上,目标那么大,你当北辽人没有防备?当然,这些都可以克服,唯一不能克服的是,我们的时间有限,短时间内做不出那么多弩弓。如果只配一把七连射的弩弓,也只能在武器上勉强打个平身,在其他方面,我们仍旧没有优势,你明白吗?” 他们和北辽战士差的,不仅仅是武器,还有体能和战马。 月宁安默了片刻,看向公叔茂:“这样的话,我希望我能有一把武器,可以挡住他们的进攻。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什么样的武器,能挡住他们的进宫?”公叔茂又问。 “这……”这个问题着实把月宁安难住了,她不由得陷入沉思…… 第567章 腿软,要让全世界误会 月宁安在暗器、机关上并没有什么天赋,但她是一个擅长用暗器保命的人,她总是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让公叔茂有了研究的方向。 思索片刻后,月宁安给公叔茂提供了两个思路。 公叔茂仔细想想觉得可行,便与赵老、刘老一起,按照月宁安提供的思路,分别改造了两把兵器。 天亮之前,公叔茂将两把兵器改造好,交给了陆藏锋,让陆藏锋拿去试。 而经过一夜的测效,孙不死配的药也出了结果。 服下他的药,可以让普通小兵在一个时辰内,将战斗力提升至最高,但一个时辰后,人就会酸软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时辰,足够了!”陆藏锋对孙不死的药极为满意。 他是亲自上场试了,服下药的人战斗力有多强。 一个普通士兵,原先在他手上过不了一招,服下药手却能在他手上撑上二十招。 能在他手上过二十招,哪怕是对上北辽最勇猛的将士,也有一战之力。 拿到药与公叔茂改进的兵器,陆藏锋需要进宫一趟,向皇上禀报此时,也要去试用公叔茂改进后的兵器。 如果效果不错,他们就要安排工部进行量产, 确保第三场上场比试的将士,人手一把新兵器。 陆藏锋将药与兵器交给陆二,走到月宁安面前:“走吧,送本将军出去。” “大将军……”熬了一夜的月宁安,此时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她根本不想动,可她拒绝的话还没有出口,陆藏锋就道:“外面有北辽的探子,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本将军来明月山庄的真正用意,就送本将军出门。” 月宁安抬头,一脸无语地看着陆藏锋…… 陆大将军这是不毁了她的名声,就不甘心吧? 一次又一次的夜宿她家,还要双腿酸软、筋疲力尽的她去送,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月宁安不要名声,不要脸的呀? “走吧!”陆藏锋以手抵唇,压下唇边的笑意。 他是不会告诉月宁安,他是故意的。 月宁安叹气,猛地从椅子上起来:“行吧,我去换一身衣服。” 她能怎么办呢? 北辽人本来就把她视为眼中钉,贡院外学子闹事就有北辽人的手笔,显然想要她死的北辽人,不止耶律齐一个。 要让北辽人发现,陆藏锋来明月山庄的真正用意,北辽估计更不会放过她。 为了明月山庄和她自己的安危,她只能牺牲 自己,让北辽人误会她犯贱,被陆藏锋休了,还跟陆藏锋有一腿。 可是! 真的好气呀! 她总觉得,她被陆藏锋给算计了! 月宁安憋屈不已,可一时半刻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听陆藏锋的安排。 月宁安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才走出这座偏僻的院子,回到主院换上一身浅色衣裙。 时间有限,月宁安并没有让丫鬟给她上妆,顶着泛红的眸子、苍白的脸色走到前院,与陆藏锋汇合。 陆藏锋也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银色长袍,中间束着一黑色银红的腰带,显得腰劲瘦有力,腿修长无比。 他站在前院,负手而立,红通通的太阳悬挂在他身后,洒向大地的第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衬得陆藏锋像是会发光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月宁安迎面走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站在光晕中的陆藏锋,眼前有片刻的恍惚。 这个男人真好看。 就像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老天爷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可这个男人,也是真的恶劣。 这个恶劣的男人,永远是这样,站在原地,等着她上前 ,也笃定她会上前…… 月宁安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但只顿了片刻就迈步上前。 她与陆藏锋之间,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从来都是她去追逐陆藏锋。以前是,现在也是。 然,就在月宁安迈步上前的刹那,陆藏锋长腿一伸,走到了月宁安面前:“愣着干吗?还不快走。” 月宁安确实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陆藏锋居然走到她面前来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陆藏锋却已转身,朝门口走去。 月宁安嗤笑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陆藏锋不过是赶着进宫,朝她走了一步罢了,她在想什么呢? 月宁安快步跟在陆藏锋身后,微风轻轻吹过,撩起她的长发,也让她冷静了下来。 陆藏锋走得不快,但他的腿长,哪怕他刻意放缓速度,月宁安也要快步走才能跟上。 两人很快走到门口,陆藏锋特意等了一步,等到月宁安走过来,这才跨过门槛。 月宁安跟着陆藏锋身后,将他送出门,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陆藏锋迈下台阶,这才停下来。 哪怕是再怎么“依依不舍”,月宁安觉得,送到这里也可以了,可就在她准备目送陆藏锋离去时,陆藏锋 突然转身,低声说道:“北辽的探子就在对面,不止一个。” 陆藏锋与月宁安只隔一个台阶,站在台阶下的陆藏锋,比月宁安高半个头,两人说话,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就能互相看到对方的眼睛。 这个距离,这个站姿有些过于亲密了,月宁安似能感受到,陆藏锋鼻息间涌出生的热气。 月宁安有些不太习惯这个高度,她微微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大将军要我做什么?” “你没有发现,我的衣领不太整齐吗?”陆藏锋目光深邃,眉眼晴朗,一脸正经,完全没有调戏或者占月宁安便宜的意思。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略一思索,而后展露笑颜,身子前倾,抬手,为陆藏锋整理衣领。 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步。 不就是表现亲密,让北辽人以为陆藏锋昨晚夜宿明月山庄,纯粹是为了私情嘛,她可以的。 月宁安突然靠近,淡雅的清香迎面而来,这些陆藏锋都很淡定,毕竟不是第一次,他们曾有比这更亲密的举动,可是…… 当月宁安柔若无骨的手,在他的颈脖间来活跃过,陆藏锋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呼吸渐渐加重…… 第568章 被撩,等我回来 陆藏锋是一个戒备心很强的人,能得到他信任的人极少,而即使是他信任的十二亲卫,也不能碰触他的颈脖,月宁安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碰触了他的颈脖,却引不起他杀意的人…… 陆藏锋不由得凝眉,他看着月宁安,眸光微沉。 月宁安与陆藏锋靠得很近,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可在外人眼中,两人是抱在一起。 潜藏在明月山庄外的北辽探子,看到陆藏锋与月宁安,在大门口相拥,粘粘糊糊半天不松手,眼中满是鄙夷。 有那嚣张的,更是忍不住嘲讽道:“大周的男人果然娘们兮兮,成天就只知道惦记女人,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我们元帅的对手,大周这一次输定了。” 陆藏锋站在台阶上,耳尖微动…… 显然,他听到了北辽探子的话。 月宁安知道外面有北辽的探子,但具体藏在哪里并不知道。 她早就将陆藏锋的衣领拂平了,可却没有停手。 她意外地发现,当她的手指碰到陆藏锋颈间的肌肤,陆藏锋的身体会不由自主的绷紧、耳尖泛红。 而陆藏锋整个人好似失神了一般,呆滞在原地,任由她戏弄。 月宁安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恶 趣味的,将陆藏锋的衣领来来回回整理了三回,且每一次,她的手指都会不经意地碰到陆藏锋颈间的肌肤,让陆藏锋因她的碰触,一次又一次绷紧身体,让他的耳尖不断充血…… 反复戏弄了陆藏锋数回,直到发现陆藏锋回过神,月宁安才收回手,浅笑盈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说道:“大将军,你看这样行吗?” “玩够了吗?”陆藏锋眼中波澜不惊,声音带着一丝疲累与无力。 他刚刚居然失神了,在北辽探子就在身后的情况下。 这太不像他了! 情爱,果然是穿肠毒药,刚刚那一刹那,月宁安要是对他下杀手,他早已死了千百倍。 “大将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两人四目相对,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不变。 陆二、陆三等人默默地吞了吞口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别过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们不能让将军知道,他们刚刚全程目睹了,月姑娘如何调戏他们家将军,而他们将军毫无反抗之力,乖巧的像是小绵羊,任由月姑娘摆弄。 月宁安似戏弄陆藏锋上瘾了,不等陆藏锋开口,又轻笑道:“大将军,你的腰带也有些乱,我再 给将军你整理整理。” 说完,就低下头,抬手给陆藏锋整理腰带,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陆藏锋腰间的刹那,陆藏锋突然抱住月宁安:“等我回来!” 紧紧地,似用尽了所有力气,将月宁安狠狠地搂进怀里。 “唔!”月宁安被勒的生痛,忍不住痛闷一声,可只有一瞬,陆藏锋就松开了手,而后头也不回来的步下台阶,跃上战马。 大将军威武! 陆二和陆三回头,正好看到陆藏锋松开月宁安,一个个眼前一亮,反应过来后,纷纷紧跟在陆藏锋身后。 月宁安站在台阶上,有那么一刻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陆藏锋一行人的身影,渐渐从眼前消失,月宁安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好像,她刚刚又输了。 果然,论不要脸,陆藏锋天下无敌。 月宁安摇了摇头,转身步入山庄,并命护院加强巡视,别让人靠近。 月宁安熬了一夜,累得不行,吩咐了一句就回主院去补觉了,她没有看到站在角落,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水横天。 然,水横天再担心也没有用,月宁安已经爆露在北辽人的眼皮底下,陆藏锋不来找她,北辽人也 不会放过月宁安。 陆藏锋一路策马狂奔,一到城门口,就有皇家侍卫上前:“大将军,陛下找了你一个晚上,请你即刻进宫,陛下要见你。” 侍卫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小,城门口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也知道陆藏锋昨晚一晚不在城内,连皇上都找不到人。 隐在普通百姓中的探子,不着痕迹地看了陆藏锋一眼,又悄悄地缩到人群里,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路人。 他们身以为做的隐蔽,却不知他们的小动作,陆藏锋全都看在眼里。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朝侍卫点了点头,就打马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陆藏锋和以往一样,只带着陆二进宫,将其他的亲卫留在宫外等候。 探子没能耐潜进皇宫,见陆藏锋与平时无二,就立刻将消息汇报了出去,默默地潜伏在宫外,等着陆藏锋出来。 陆藏锋进宫后,直奔暖阁。 暖阁内,一夜未睡的赵启安歪在椅子上,他脸上带着面具,遮住了他的眉眼,无人能看到他的神情,就是陆藏锋进来,他也没有动一下。 陆藏锋一进来,皇上不等他开口,就急着起身走过来:“藏锋,有进展吗?” “药,孙神医 配好了。臣应下了他,将宫里的孤本古籍抄一份给他。”陆藏锋没有卖关子,给了皇上一个肯定的答复。 “真的?效果如何?”皇上眼前一亮,布满血丝的眸子崩发着惊人的光芒。 显然,昨晚皇上也是一夜未睡。 两国大比关系到大周的颜面,皇上原本就很在意,又临时得知北辽使了阴招,皇上无法不担心。 两国大比要是输了,朝臣会不断地攻讦藏锋与他,会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藏锋与他身上,甚至会认为三年前竭力与北辽一战,是错误的决定。 他们先前拼尽人力、财力取得的胜利,也变得没有一丝意义。 这是皇上不乐意看到的。 “臣不知北辽人经过药物改造后,身体会有多强大,但服下孙神医的药后,能让普通小兵在臣手中过二十招。孙神医配了十份药,陛下回头可以找人试一试。”陆藏锋将其中一份药,递给了皇上:“不过,臣不建议皇上这个时候试药,要走漏了风声,对我们不利。” 皇上拿着药,默了一下,收了起来:“事后,朕会交给宋院首,让他查验。” 他懂了陆藏锋的意思。 这种药,他们自己得握在手上,不能次次求人…… 第569章 主场,被骗了 有了孙不死配的药,第一场就算赢不了,也不会输得太惨。 皇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几许,他将陆藏锋呈上来的药,交给李伴伴保管,又迫不急待的问道:“兵器改进有进展吗?” 陆藏锋默了片刻,道:“算是有吧。” 陆藏锋想到公叔茂打造出来的两把兵器,有那么一刻不知要如何形容,他只能说月宁安真敢想,而公叔茂也真的敢做! 陆藏锋的回答并不能让皇上满意,皇上有些急切地道:“什么叫算是有?天宫阁的人,没有做出七连射的弩弓吗?” “七连射的弩弓技艺复杂,不是一天的时间可以做到的。就算公叔茂能做出来七连射的弩弓,工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上百把,配备给每一个能与大比的将士。” 陆藏锋不疾不徐地道。 皇上面露失望,可想到他好像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了陆藏锋,又强打起笑容,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第二场,赢前面两场也是一样的。” “公叔茂改进了旁的兵器。”陆藏锋摇了摇头,道:“公叔茂用箭矢、长枪、盾牌、铁链,做了一件防御的兵器,一件进攻的兵器,臣看了觉得很是不错。” “这些东西,能做什么?”皇上一脸茫然,显然想象不出。 陆藏锋也不卖关子: “公叔茂用箭矢为骨,长枪为柄,做了一把铁伞。铁伞打开,不断旋转,能挡住对方的七连射,而铁伞上面的箭矢在收拢后,可以一一射出去,虽然射程不远,却能干扰对手,算的上的攻防结合,可用在大比上。” “听着似乎有点用处。”皇上仔细想了想,脑海里隐约有了铁伞的样子,只是…… 想到铁伞的样式,皇上着实笑不起来。 这铁伞怎么看,也不如七连射的弩弓来得震撼,更不如七连射的弩弓精巧。不过,能有用就好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不能强求太多。 “臣试过,用处很大。臣让人将铁伞拆开带了进来,回头找个隐秘的地方,陛下可以让人一试。” 箭矢做的伞骨很密,不需要快速转动,哪怕只是打开,也能挡住对方的七连射。 套月宁安的话,把铁伞打开,人往里面一钻,就跟乌龟顶着乌龟壳一样安全。 要是换一样材质,做得更轻便一些,便是女子拿在手中,也能挡住连射的长箭。 不得不说,月宁安真的很敢想。 当然,也只有月宁安这种面对连射弩弓,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兵器,换他就做不到,因为…… 他不需要任何防御武器。 皇上听到陆藏锋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立刻来了兴致:“铁链 、盾牌又能做什么?” “是一件杀伤力很强的兵器。”陆藏锋略一顿,简单的介绍道:“公叔茂将盾牌切割成两个大小不一的圆环,在圆环中间藏数把两头皆锋利的刀片,而后在上面加了一个盖子,用铁链将其固定起来。刀片由机关控制,能收缩、松开……用铁链控制,将其飞甩出去,刀片松开,圆环可罩住人头,一收紧便能轻易取人性命。” 陆藏锋见皇上两眼放光,知道皇上更喜欢这件有杀伤力的兵器,但是…… 陆藏锋话锋一转,给皇上浇了一盆冷水“经过改造后的盾牌杀伤力极强,适合做进攻的武器,但对控制他的人要求极高。时间太短,我们的人无法运用熟练。” 便是他,也花了一两个时辰,才掌握住规律,其他人就更难了,毕竟军中的将士皆是以力量为主,而这个圆环杀气,需要一些巧劲才能控制。 “这武器……”皇上眸中的光亮一暗,可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启安就一跃而起:“这武器更适合暗杀,皇兄,让我去试试。” 皇上苦笑道:“朕也觉得,这武器更适合暗杀,更适合出奇不意的攻击人。” 陆藏锋没有说话。 暗器本就适合暗杀,天宫阁做的是暗器不是兵器,便是那铁伞也适合暗杀用,而不适合用在战场上 。 皇上对陆藏锋是百分百信任,他说这两件武器可以用在大比上,皇上绝对是信的,也没有想过去试,但是…… 亲弟弟开了口,想要试,皇上还能说什么? 只能让陆藏锋安排一下,让赵启安试试两件武器的威力。 陆藏锋带着这两件武器进城,就是让皇上见识他的威力,好增强皇上的信心,免得皇上未战先怯,影响手下人的状态。 赵启安要试,陆藏锋也没有意见,当即就叫陆二过来安排。 铁伞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要有力气,准头好,稍稍练一练就能上手,赵启安试了一下,就丢在一旁,显然对这种没有什么技巧性,只单纯用来防御的武器没有什么兴趣。 倒是那圆环杀器,赵启安一试就爱不释手,尤其是在运用熟练后,赵启安越发觉得,这杀器用来暗杀人极好用,极适合他们暗部。 “咻”的一声,赵启安将手中的圆环杀器甩出去,套住一头正在奔跑的狼,而后一收铁链,只听见咔嚓一声,鲜血从圆环中流出来,那匹狼也在失去脑袋后,也立刻倒了下去。 狼头被绞成碎肉渣,皇上看得脸色煞白,差点吐了出来,赵启安却是双眼放光,甚至还主动请命道:“这杀器不适合人人配备用在大比上,但用来杀马,一杀一个准。皇兄 ,第三场大比,让我出战,我负责解决他们的战马。” “别胡闹,第三场下场的只能是两国的士兵,你又不是军籍,你凑什么热闹?让北辽人查到了,还要说我们使诈。”皇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两国大比多危险的事,尤其是第三场,虽说规则里可以认输投降,但是…… 事关两关颜面的大比,谁会在大比的时候认输? 第三场,摆明了就是要一方死绝,才能绝出胜负。 然,赵启安却不接受拒绝:“皇兄,我是皇城司的指挥使,我有军籍。” “要是能随便安插人进去,朕不如把水横天安插进去。有水横天在,我们怎么也不会输。”皇上没有搭理赵启安,拉着陆藏锋朝暖阁走去…… “皇兄……”赵启安追了上去,皇上只当没有听到,对陆藏锋道:“藏锋,大比明天开始,第三场比试是最后,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两天朕会让工部全力以赴,将铁伞制造出来。只是,我们这么大的动静,北辽人不可能不知道。” 陆藏锋冷笑:“北辽人知道又如何?时间太短,他们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而且这是大周,是我们的主场,就算北辽知道我们手中有利器,他们也没有能力破坏。” 在大周,在他陆藏锋的地盘,北辽人只能听他的…… 第570章 口误,当我没有说 月宁安把陆藏锋送走后,就回院子补眠了,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下人来报崔轶崔大人找她。 “崔轶?他大老远的出城来找我干什么?”月宁安愣了一下,才想到陆藏锋先前跟她提了一嘴,崔轶升官了,现在已经是顺天府尹了。 “那肯定没有好事。”月宁安笑了笑,掀开被子起身,让丫鬟服侍她梳洗。 一刻钟后,月宁安收拾妥当,也顾不得肚子饿的咕咕叫,带着丫鬟就朝花厅走去。 临近花厅,就听到崔轶正与程将军在聊天。 也不知两人聊了什么,月宁安只听到程将军越说嗓门越大,越说越兴奋。 月宁安在门口听了片刻,眼见着程将军一激动就要跟崔轶拜把子,月宁安连忙出声,打断两人的话:“程将军,崔大人……” 程夫人对她那么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程将军被崔轶给卖了,虽然崔轶真要卖程将军,肯定会卖个好价钱。 “月娘子,你来得正好,我要跟崔兄弟结拜,你来给我们做个见证。”程将军兴奋地大喊,拉着崔轶,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结拜。 崔轶站在一旁,笑而不语,没有应但也没有拒绝。 月宁安知道程将军的性格,也不劝说,只道:“程将军,结拜这么大的事,哪能这么儿戏。咱们得挑个好日子,最主要程将军,您跟婶子说一声不 是?” 程将军是不是忘了,他儿子都跟崔轶一样大,他要跟崔轶结拜,让他儿子叫崔轶什么? 最主要,她叫程夫人婶子,崔轶跟程将军结拜了,她不得叫崔轶崔小叔? 一想到要叫崔轶小叔,月宁安就一个哆嗦。 她实在叫不出来。 “对,我得跟你婶子说一声,让你婶子好好挑个吉日。崔老弟,今天结拜太仓促了,不过你这老弟我是认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老哥,老哥绝不含糊。”程将军拍着胸脯,热情十足。 崔轶也不客气,拱手道:“那就谢谢程大哥了。” “别,你千万别跟老哥客气。行了,我娘子叫我来陪客,免得你枯坐无聊,现在月娘子来了,我也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先走了。崔老弟,咱们回头好好喝两杯。”程将军粗中有细,虽然跟崔轶一见如顾,恨不得秉烛长谈,但还是记得程夫人的交待。 没办法,对程将军来说,程夫人的交待比圣旨还管用,他敢不听皇上的,却不敢不听他夫人的。 “程老哥慢走。”崔轶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时暖几分,他将程将军送到门口,由此可见崔轶虽刻意交好,让程将军对他一见如顾,但也没有欺骗程将军,至少没有把程将军当傻子耍。 月宁安见状也不说什么,左右有程夫人在,程将军不可能跟崔轶结拜 。 大家差着辈份呢。 月宁安招呼崔轶重新坐下,没有提程将军跟他的事,直奔主题:“崔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想必是有急事吧?”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好歹你家烧了,作为朋友,我来看看你也很正常。”在月宁安面前,崔轶也懒得保持君子之风,他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他不仅一天一夜没睡,还一天一夜没有用膳,先前有外人在,他怎么也要顾忌一下崔公子的形象,当着月宁安的面,就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了。 “你没有用膳?”月宁安见崔轶,居然不顾形象与礼仪的,在说话的时候吃点心,大胆猜测崔轶饿狠了。 崔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苦笑:“你是问昨天的晚膳,还是今天的早膳和午膳?” “堂堂崔公子,连口饭都没得吃,你也太可怜了。得,正好我也没有吃,一起用膳?”月宁安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想告诉崔轶,她没比崔轶好到哪里去。 “拜陆大将军所赐,本公子人卑言轻,能有什么办法呢。”崔轶起身,含笑的调侃了一句。 “人卑言轻崔公子,我记下了。”月宁安忍不住失笑。 “普普通通月娘子,真不用记。本公子人卑言轻,但说出去的话,本公子还是认的。”崔轶璨然一笑, 一扫眉眼间的疲倦。 月宁安笑得不行,好半天才止住:“我们先用膳吧,再说下去我都笑饱了。厨房备着饭菜,只是不知符不符合你的胃口。” “我不挑食。”崔轶起身,随同月宁安一同来到膳厅。 明月山庄的下人动作很快,两人刚落坐,下人就将热饭菜端来了。 食不言,寝不语。崔轶与月宁安也确实饿了,两人也不说话了,只埋头吃饭。 用完膳,月宁安让下人在凉亭摆了一副茶具,与崔轶移步凉亭,崔轶这才说出他的来意:“昨天贡院外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是有北辽奸细煽动。除了带头的几个,余下的学子功名还在,只是十年内不得科举。” 月宁安举起茶杯,朝崔轶敬了一杯:“崔大人公正廉明,乃是汴京百姓之福。” “别谢我,这桩案子是陆大将军发现了疑点,赵大人查出来的证据,我不过是跟那些学子宣读了一下。”崔轶摆了摆手,并不领功:“学子闹事的事,虽然平息下来了,但主要矛盾还是没有解决。带头闹事的那四个学子被革了功名,却仍旧不罢休,他们跪在杏花楼外,高声喊着求你成全他们。” “成全他们?成全什么?”月宁安一脸不解。 崔轶唇角微扬,略带嘲讽地道:“他们的未婚妻是杏花楼的姑娘,他 们知道你是杏花楼背后的主人。他们跪杏花楼外,求你放过他们的未婚妻,成全他们的一片痴情,让他们有情人能成眷属。” “哈!”月宁安气笑了:“这些人真是好笑。先不说,不管明面上还是私底下,杏花楼都跟我没有关系。就算跟我有关系,杏花楼的姑娘都是花银子买的,有本事花银子买回去呀?要我成全?成全他们什么?他们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以为天下人皆是他爹娘,他们一哭一求就有用了?” “他们跪在杏花楼外,说你要不成全他们,他们就跪到死。杏花楼在闹市,人来人往,且那几个学子也没有闹事,只是跪在那里,官府也不好拿人。”真要拿人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不知道月宁安与杏花楼牵扯的深不深,再加上他也担心月宁安,便跑了这一趟。 “拜托,都是大人了,拿小孩子这一套吓唬谁。”月宁安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跪一跪就要我成全他们?我还对陆藏锋痴情一片呢,谁来成全我?” “陆大将军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但另一位听到,可能要伤心了。 月宁安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满头黑线:“口误,你当我没有说!” 崔轶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道:“本公子虽人卑言轻,但从不撒谎。” 他的封口费,很高的…… 第571章 反击,对人渣不必手软 月宁安不是第一次跟崔轶打交道,一看崔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冒坏水,要捉弄人。 月宁安十分无奈:“说吧,你要我怎么样,才能当作没有听到。”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说完才感觉到……羞耻万分! “你这般爽快,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崔轶一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他就不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他还没有出手,就被人看破了,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月宁安趁热打铁道:“既然如此,那就当作……” “当作没有发生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要想。”崔轶故作严肃的板着脸,十分小气、万分严厉的拒绝了月宁安。 “好吧!”月宁安知道,崔轶是跟她闹着玩,忍着笑意道:“小崔大人尽管开口,只要小崔大人说得出来,我一定会做到,只求小崔大人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千万别告密。” 崔轶怕自己笑场,轻咳了两声,严肃而正经地道:“小崔大人现在没想到,先记下,等小崔大人想到了再说。” “那就有劳小崔大人惦记了。”崔轶绷住了,月宁安却忍不住笑场了。 月宁安这一笑 ,崔轶也没有忍住,看着月宁安,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 笑闹过后,崔轶很快又跟月宁安说起正事:“你跟杏花楼没有关系,我就不用顾忌什么了,回去后我让人把那四个书生抓起来,关上一段时间,免得他们又闹腾。” “关?你能关他们多久?他们没犯法,你前脚把他们关起来,后脚就会有人保他们出来。”那几个闹事的书生,明显是受人指使的,背后有靠山的那种,衙门制不住他们。 “能关一时是一时,他们这种人劣迹斑斑,把人拿下了,总能挖到一点什么。”人进了衙门,有没有犯事,可容不得他们说了算。 “千万别这么做。”月宁安连忙打断崔轶的话,一脸凝重地道:“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渣,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不过是几个没本事想走捷径的书生,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崔轶是顺天府尹,要对付几个书生再简单不过,可正因为崔轶是顺天府尹,他才不能这么做。 凡事做过必留痕迹,崔轶是崔家的大公子,他的名声和官声都很重要,她不能让崔轶因为她,被人捉住把柄。 “你要怎么做?”崔轶问完,想到月宁安对付 耶律齐的粗暴手法,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宁安,杀人是犯法,哪怕是买凶杀人。” “对付这种人,买凶太看得起他们。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知法犯法。”月宁安压根没把这几个书生放在眼里。 商场上,为了抢生意,什么恶心手段都有人使,这几个书生的手段,用来对付爱惜名声的读书人和官员也许有用,但用在她身上…… 她会让他们,自食恶果。 崔轶见月宁安有把握,也没有再多问。 他知道,月宁安不告诉他,某种程度是为了他好。 他不知道,就可以坦坦荡荡,不惧他人责问,要是知道了却不阻止,终归于他名声有碍。 月宁安这人…… 真的,一旦她真心对一个人好,没有人能拒绝她的好。 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陆藏锋,居然能拒绝月宁安三年,这定力着实非人也。 佩服归佩服,崔轶可不想成为陆藏锋那样的人,等到失去后才后悔。 崔轶欣然接受了月宁安的好意,并默默地记在心上,转而说起旁的事:“苏含烟的事,皇上暗示我尽快结案,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我本来也没打算告她,要不是苏家先出手,我也不会揪着 她不放。苏家落没,她顺利嫁给陆飞羽,与陆藏锋成亲属,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苏予方的死讯传来,月宁安就知道,不管是苏家还是苏含烟都不会有事。 皇上那人待人一向仁慈,苏相战战兢兢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也不会赶尽杀绝。 崔轶苦笑,有些愧疚地道:“但你的案子却还要继续审,皇上没有松口。” 月宁安眸光微闪:“没关系,你公平审理就行了,我会全权配合。” 老头那里已经安排好了,程叙蹦哒不了几天,等到那桩案子爆发出来,想来不管是苏相还是张相,都没有那个闲功夫盯她。 月宁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你要是能把案子拖一拖就更好了,我现在缺的是时间。” 程家那老妇人交给她的账本,是重新誊抄的,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老头的人拿到账本,肯定还要搜罗相关证据,这就需要时间。 不然,等她的案子判了,再爆出程叙的事,对她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崔轶隐约猜到了什么,也没有多问,只道:“本大人刚接手顺天府的事,没空处理积压的案件很正常。在北辽人 走之前,我都没空审理你的案子。” 月宁安朝崔轶竖起大拇指,无比真诚的赞道:“由你做顺天府尹,真的是太好了,皇上总算办了一件好事!” 崔轶不由得苦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顺天府尹是罢官率最高的职务,而且没有一位丞相,是做过顺天府尹的。” 顺天府尹这个位置,太容易得罪人了,基本上干过一届顺天府尹,就能把京中的权贵得罪个七七八八。 要是不想得罪那些权贵,就只能做那些权贵的走狗,跟他们同流合污。 旁人如何不好说,但崔轶是绝对不会做任何人的走狗。 这顺天府尹的位置,他注定要干得很辛苦。 崔轶还要赶回城,他没有在明月山庄多呆,把事情说完,又提了一下月家失火案的进展,就走了。 崔轶在城门关闭前一刻钟进城,入城后,马车一路朝崔家的大宅奔走,走到一半崔轶突然开口:“去杏花楼。” 他从明月山庄离开的时候,好像看到月宁安对管事吩咐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月宁安吩咐的事,肯定与跪在杏花楼外的四个书生有关。 月宁安不想他卷进去,但他还真的蛮想知道,月宁安会怎么做…… 第572章 嚣张,汴京防拐小科谱 崔轶到的时候刚刚好! 他坐在马车上,看到那四个书生跪在杏花楼外,看到他们磕一个头,就喊了一句:“求月姑娘成全!” 这四人鸡贼得很,他们并不同时磕,而是每人磕一下,就喊一句,这般一来四人都不会累,且喊声还不会断。 四个大活人,跪在杏花楼外,边磕边喊,自然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围观。 马车能隔绝路人的视线,却隔绝不了路人的声音。崔轶坐在马车里,还能听到围观的百姓,同情那四个书生,指责月宁安冷血无情,重利轻义。 崔轶听到路人的言语,神色微敛,眸光的暖意倏地一下消失了。 他有些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四个书生关起来,可转念一想,关了这四人又如何? 如果没有一劳永逸的应对之策,关了这四人,背后的人还能找八个、十八个,甚至更多…… 要知道,这汴京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没本事,却妄想一夜成为人上人的无能书生。 “希望月宁安有办法对付这些无赖,不然……”崔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握紧:“便是双手染血,我也会动手。” 崔轶眸中闪着冰冷的笑意,微微闭眸,正欲离去,就听到马车外,响起老妇人震天的哭喊声:“儿呀!我的儿呀!娘终于找到你了!娘找你找的好苦呀!你这个狼心狗肺 的东西,你人走了就走了,你怎么能把家里的钱财全部偷走?那是你哥哥、嫂嫂的救命钱呀!” 崔轶听到声响,打开车门,就看到一全身脏污的乞丐婆子,扑在一书生身上,死死地抱着那书生:“我的儿呀,你把家里的钱财偷走后,你哥哥、嫂子没钱救命,活活疼死了。你两个侄女也饿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老婆子。咱们家,生生被你给毁了呀!” “儿呀,娘一路乞讨到汴京,就是为了找到你,带你回家。你哥哥、嫂嫂死的惨呀,他们到死都不肯合眼。老先生说,他们这是怪你呀!你带走了他们的救命钱,害死了他们,害死了两个侄女,你得去他们坟前给他们认错,不然他们死了也无法安息。”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娘,我不认识你。”那书生奋力的挣扎,用力大喊,可是没有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用在此时半点不错。 那书生怎么挣扎,也挣不开那乞婆的钳制,他的声音也被乞婆的哭喊声给遮住了。 另外三个书生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可就在这时,人群中钻出三个乞讨的小孩,抱住了那三人的腿,哭着大喊:“爹,爹……我总算找到你了。爹,你别不要二丫,二丫会听话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你爹。我都没有成亲,我哪来的 孩子?你这乞儿还不快放开我。” 被抱住腿的书生又惊又怒,拼命的想要推开缠在他身上的乞儿,可那乞儿也不知怎么抱的,缠得死紧,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扯不下来,甚至他一动手,那乞儿哭得更惨了:“爹,爹,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娘怀了小弟弟,娘说你不会再丢下我们了。爹,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们,我和娘会努力讨钱,给你读书的。爹……” 其他两个乞儿也不甘示弱,抱着书生哭得凄惨又开心: “娘,娘……你快来,我找到爹了。小虎子没有骗我,我爹真的在这里。” “娘,我也找到爹来了。你快来。” 三个小乞儿,抱着三个书生的大腿,哭的情真意切,哭的凄惨无比,可一个个眼中又带着笑,那是与亲人久别重逢,发自内心的笑。 “人渣!” “畜生!” 围观的路人,听到那三个书生的求救声,原本还想要上前帮忙,看到这一幕顿时停下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这三人可是抛妻弃子的人渣,他们要帮忙了,岂不是在害人。 “相公,相公,我总算找到你了。” 在三个乞儿大哭大喊,缠住三个书生时,有三个浑身脏兮兮的年轻乞婆,跌跌撞撞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其中一个还是孕妇。 三个妇人看到三个书生,立刻扑了上去,抱着人又 哭又笑:“相公,三年了。三年了,我总算找到你了。相公,大伯要把我和二丫卖了,他说是你的意思。我不信,我带着二丫逃了出来,一路乞讨到汴京来找相公。相公,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相公,你年初一走,我就发现有了身孕。相公,你快别跪着,快起来。我在城外盘了一间屋子,我们一起回去。” “对对对,相公,我们回家。相公,自从你走后,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总算找到你了。”三个乞婆明明看着单薄又削瘦,力气却不弱,一个用力就把三个书生给拉了起来。 “不是,不是……你不是我娘子,我没有娶妻,你是什么人?你这乞婆,你要害我。” “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什么人?我娘子不长你这个样子。” “放手!你们快帮帮我,她们当街抢人。” 三个书生自是不甘,拼尽力气大喊,可他们刚喊出声,三个乞婆与乞儿就大哭:“爹,你不要抛下我和娘。爹……” “相公,你怎么能不认我呢?相公……” 和那三个书生狰狞、愤怒、扭曲的神情相比,围观的路人自然更相信弱势妇人与孩子,尤其是当那妇人与孩子,当众说出三人的名字,说出三人的来历,围观的路人就更不怀疑了。 而那老乞婆就更好办了,她把书生的名字一说 ,把书生在家乡做的狼心狗肺的事一说,围观的百姓立刻指着那书生骂,还帮她把那书生给绑了。 有那热心的,还牵了一辆牛车过来,说要送她们母子二人出城。 “我们也住在城外,能捎带我一程吗?各位乡亲,我姓余,你们可以叫我余娘子,我相公姓马。我相公拿着家里的钱财说去赶考,一走就是三年。我大伯子要卖了我们母女,我带着女儿跑了出去,一路乞讨到京城,我们母女现在就住在城外的破庙,你们要不信我,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这妇人一说,另两个妇人也纷纷表示,她们也住在城外,都是一起来找相公的,在城外遇上了,就凑在一起互相打气,互相帮忙找人。 城外,像她们一样来汴京找家人的还有好几户,她们运气好这才找到了家人。 围观的百姓,听到三个乞婆这么一说,当下就热心的说,帮她们把人送出去。 怕那三个书生跑了,围观的百姓还热心提供腰带,帮她们把人绑了,免得她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男人又跑了。 崔轶坐在马车,看着那四个来历不明的乞婆,在光天化日下把人带走不说,还得到围观百姓的帮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月宁安这事干得漂亮,但汴京的治安,也确实要好好整治了。 尤其是这帮闲的没事的百姓…… 第573章 心魔,有魅力的月宁安 崔轶没有在杏花楼外多呆,看到那四个书生被人带走,崔轶就让车夫调转马头回崔府。 月宁安这事解决了,他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 天知道,他快两天一夜没有合眼,要不是知道在马车上睡觉不舒服,他这会闭上眼就能睡着。 崔家的马车走后没有多久,围在杏花楼外的百姓也一一散去,很快杏花楼就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杏花楼对面的茶楼里,一对祖孙临窗而坐,他们坐的位置正好能将杏花楼外的一切尽收眼底,却又足够隐蔽,不会让楼下的人看到他们。 这对祖孙赫然就是张相与张五少。 “小五,看出什么了吗?”张相眉目平和,看张五少的眼神充满是慈爱与关心。 “是月宁安做的。”坐在张相对面的张五少,眉眼坚韧透着棱桷,已不复初时的疏朗。 张相点了点头,问道:“如果是你,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张五少想了一下,说道:“让他们一直跟那群乞婆在一起,以儆效尤,震慑其他人。” “但也会留下隐患。”张相举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祖父,不过是几个书生,他们能奈我们张家何?” 张五少倨傲一笑,不以为然地道。 张相笑了一声:“小五,现在说的是,如果你是月宁安,处在她在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处在月宁安那个位置?”张五少顿时沉默下来,他犹豫了一下,道:“那几个乞婆的身份经不起推敲,如果我是月宁安,要么杀人灭口,要么把他们送走,不让他们有机会回到汴京。” “你这么做也没有错,但送到哪里去?怎么送?你想过吗?”张相不等张五少回答,又道:“小五,你知道我刚刚收到了什么消息吗?” 张五少看着张相没有说话,只双唇抿得紧紧的,显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张相微微一笑:“小五不必如此,你不是月宁安,你没有必要像她一样,为这么几个小人物而费神,这种人也不敢惹上我们张家。” 然,张相安慰的话并没有让张五少高兴,他阴沉着脸问道:“祖父,月宁安是怎么做的?” “月宁安的做法和你差不多,但她更干净安全。月宁安她找了瘸子六,让瘸子六把那四个书生卖去私盐矿。私盐矿不比其他地方,别说四个书生,就是皇子公主去了那地方,也别想活着出来。”张相眼中有欣慰,但也有说不出来的失望。 他欣慰他的孙儿,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失望…… 他的孙儿不是月宁安的对手,很有可能月宁安不会成为小五的磨刀石,而是心魔,一生挥之不去的心魔。 如果真是那样 ,那便是他杀了月宁安也无用。 张相看着已显露峥嵘,可眉眼却掩不住阴沉的张五少,心下微沉。 他有些后悔,选择月宁安做磨刀石。 月宁安这块石头,太硬了。 张五少握着茶杯,手背青筋暴起:“从头到尾月宁安都没有出手,就像杏花楼,她摘得干干净净,连崔轶也没有卷进来,是吗?” “是。”张相心下一叹。 小五这是跟月宁安较上了,不为利益,只为较真。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月宁安已经成了小五的心魔。 张相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五,月宁安……” “祖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迟了。”张五少苦笑着摇头:“祖父,我要连一个女人都斗不过,今后在官场上,我还能有建树吗?而且,祖父您也应该明白,我有不得不对付月宁安的理由。” 张相脸上的笑容被凝重取代:“崔轶与你不是一代人,你不必跟崔轶相争。” “不,是一代人!崔轶与我,就像您与苏相公。现在我与崔轶,就是当年的您与苏相。我不想一辈子被崔轶压一头,我就必须要把月宁安压下去,把崔轶所有的助力斩断,从现在就要开始谋划。”张五少眉眼坚韧,虽然一再遭受挫折,他却并没有就此颓废,甚至看得更清楚,更远了。 张相的脸上,又 重新浮现出笑容:“小五长大了。” “只是有了目标,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张五少笑容苦涩,握着杯子的手指,稍稍松了松。 他娘和他妹妹还需要他,他以前不懂,以为只要有祖父在,他就什么也不怕,现在他明白了,任何人掌权都不如自己掌权。 祖父再疼他,也不会为了他,牺牲家族的利益。 而且…… 这段时间,跟在祖父身边,让他清楚的明白,祖父疼爱他不过是因为他有用。 如果有一天,他跟大哥、二哥他们一样没用,或者跟元姐儿一样给家族带来麻烦,祖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是以,他与月宁安之间的斗争,必须要继续,他也必须要赢。 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获得祖父的疼爱,进而得到张家的支持。 张五少知道,这样汲汲营营的他很可悲,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当初应下了祖父,走了这么路,就不可能再后退,一后退…… 其他上位的兄弟,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他只能不断地往前走。 张五少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杯子,并轻轻将杯子放下,显然他已经平静了下来。 张相见张五少这般清醒,暗自点了点头,说道:“小五,你知道月宁安最大的资本,是什么吗?” “钱!”张五少没有任何迟疑,说道。 “钱确 实是月宁安的资本之一,但是……”张相很有耐心的教导起张五少:“小五,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钱收买的。就说崔轶,崔家也许不如月宁安富有,但你觉得月宁安能用多少钱财,可以收买崔轶?” 张五少再次抿唇不语,一脸倔强。 张相也不生气,继续道:“小五,咱们要承认对手的强大。有一个强大的对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倒是一件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能与月宁安为敌。想想,月宁安上一个对手是谁?是北辽的南院大王,是我们大周的长公主,是永宁侯,是苏相公一家。你有月宁安这样一个对手,不是丢脸的事。” 张五少低下头,闷声道:“祖父,我知道月宁安最大的资本是她的人脉,她用金钱构架出一个强大的关系网,崔轶不就是因为有求于她,才与她交结的吗?”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小五你也不能否认,月宁安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不然,仅凭利益是没有办法,让崔轶为了她接下顺天府尹那个烫手山芋。仅凭利益,也不能会让陆藏锋主动庇护她。”张相以前没把月宁安一介商女放在眼里,但现在…… 张相无法不正视月宁安!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月宁安身边已聚拢了一批潜力无限的年轻人…… 第574章 软弱,月宁安式张狂 张五少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反驳。 月宁安确实很有魅力,如果没有元姐儿的事,他想他也会跟月宁安成为朋友,但可惜的是…… 这世间没有如果。 张五少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有些难受,他暗自吸了口气,将心中这股不受控制的情绪压下,一脸沉着地看向张相:“祖父,你想要说什么?” 张相见张五少主动问起,颇为欣慰地道了:“祖父希望你正视自己的对手,把她当成与你势均力敌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女人。” 教导了张五少这么久,张相也明白,他这个孙儿的天真还没有被磨去,骨子里还存着怜贫怜贫恤苦的善良,还存着对女子的君子之风,缺少了一些血性。 看他对月宁安的几次出手就明白,他从来没有想过,把月宁安赶尽杀绝,要月宁安的命。 心慈手软。 这个弱点,对一个想要在官场上出头的男人来说,太过致命。 不过,幸好他发现得早。 “我没有把月宁安当成弱女子。”尤其是与苏相联手,却仍旧没有伤到月宁安分毫,张五少越发的重视月宁安这个对手了。 张相目光直视张五少,不许他逃避:“祖父给了你五个死士 ,你觉得……祖父给你死士,是为了让你保护自己吗?” 张五少愣了一下,本能的想要避开张相的目光,可张相却不容他逃避,目光直指张五少。 张五少被看的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地道:“月宁安,她……她是皇上要用的人。” 他确实是猜到了,祖父突然给他五个死士,是用来暗杀月宁安的,他却一直当作不懂。 “那又如何?你还没有入朝为官,你就开始为皇上分忧了?皇上要用她,你不能杀她,就能打压她?毁了她?”张相冷笑。 张五少急着解释:“我打压月宁安,是想让皇上看到,月宁安没有能力成为他的棋子,想让皇上放弃月宁安。这样,我要对付月宁安也能简单一些。”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你直接杀了月宁安,不是更简单吗?”张相反问道:“一个连命都保不住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得到皇上的重用?皇上要用月家的人,我们不是送了一个月家的人到皇上身边吗?” 张五少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这是你最大的缺点。如果你是祖父这个年纪,你能考虑到这些,祖父会很欣慰,可你才多大?你是少 年,少年人就该要有少年人的热血与冲动,就该要有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勇敢,就该要有敢叫天地换新颜的锐气。” “祖父……”张五少讷讷地开口,张相却不理会他,继续道:“月宁安就不同,你看她……她就什么都不怕,遇到什么都无所畏惧。对上南院大王耶律齐,她敢嚣张地买凶杀人;晴熙长公主动用皇城司司卫拿她,她敢杀司卫;苏家栽赃陷害她,她就敢站出来,把苏家的脸皮撕下来。” 张相说完,看着张五少,问道:“小五,换作是你,你敢吗?你有这个胆量吗?” “我……” “你不敢!” 张相不等张五少说完,就截住他的话,“你为什么不敢呢? 连月宁安都敢做的事,你却不敢?小五,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祖父给你顶着,你是张家的嫡子,你有什么好怕的?” 张五少看到了张相眼中的失望,眼眶一红:“祖父,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张相摇了摇头,慈爱的道:“你是我的孙儿,祖父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孙儿失望。不管你怎么做,祖父都很高兴,祖父只希望少一些顾忌,放手去做。” 张五少一脸苦涩:“但我已 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陆藏锋把水横天放了出来,有水横天在月宁安身边,我派再多的死士出去,也杀不了月宁安。” “既然杀不了月宁安,那就把她身边的人毁了,给月宁安一个警告。”这一点张相何尝不知,但他不能对月宁安动手。 他动手,皇上会认为,他是为了青州的人除掉月宁安。 小五动手就不一样了,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为自己的姐姐报仇,这并没有错。 只可惜小五不够狠,他都把人给了小五,小五却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月宁安身边就只有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头,那老头本身武功就很高,且他一直呆在明月山庄不出来,月宁安把那老头保护的很周全,要对他动手比对月宁安下杀手还难。”张五少是真的把月宁安当成对手,认真的查过月宁安身边的人。 “沈悯!”张相早有准备。 月宁安这块磨刀石太硬了,小五占尽天时地利,却在月宁安手上一再受挫,面上虽然仍旧斗志昂扬,可他知道小五内心已经动摇了,甚至有些害怕月宁安。 现在,小五极需要一个胜利,来提升自己的信心。 选择沈悯,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 的。 沈悯是月宁安重点培养的左膀右臂,把沈悯废了,某种程度上也是断了月宁安一条胳膊,间接给月宁安造成了伤害。 拿沈悯下手,小五不用与月宁安正面对上,又能起到打压月宁安的效果,可谓是一举两得。 “他?”张五少皱眉,随即眼前一亮:“我明白了!祖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知道该怎么做,那就放手去做。天塌下来,还有祖父顶着。”张相看张五少,瞬间眉目开朗,不复先前的低沉,就知道他这一步退的很对。 虽然,他内心深处仍旧有些失望,失望他的孙儿不是一个商女的对手,但这世间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祖父放心,这一次,我定不会让你失望。”张五少神彩飞扬,不复先前的阴沉。 “祖父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张相表现的十分相信张五少,但还是不着痕迹地提醒了一句:“这段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国大比上,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不必着急。” “我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张五少信心十足,完全没有发现张相的担心。 张相也不再多言,祖孙二人和乐融融…… 第575章 结仇,长嫂如母 月宁安没有亲自出手对付那四个书生,但也没有遮掩,但凡该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那四个书生的下场,也知道是她出的手。 苏相收到的消息稍晚,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月宁安把人卖到私盐矿上,这一生都不可能出来。 苏管家汇报后,久久没有得到苏相的回答,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老爷,月宁安半点也没有遮掩,不少人都知道,得罪了她的四个书生,被卖到盐矿。这事传出去,终归对我们不好,我们要去把人救出来吗?” 终归是为他们苏家办事,要让人知道,为他们苏家办事就是这个下场,以后还有谁敢为他们苏家做事? “救?去私盐矿救人出来?你觉得可能吗?”苏相靠在太师椅上,消沉而阴郁,就是明亮的太阳光,也驱散不了他周身的阴冷。 死了儿子的他,此时已如同行尸走肉。 “人还在路上,我们还能拦下来。”苏管家小声道。 苏相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书房内,一片死寂,苏管家隐有不安,却不敢吱声,只默默地跪着…… 半晌,苏相开口:“含烟的嫁妆准备好了吗?小少爷呢?可有闹腾?” “回老爷的话,娘子的嫁妆早已备好,只是这婚期……陆家 那位四夫人的意思,想要将婚期延一延。”苏家与陆家原定一个月后大婚,可临近婚期,先是苏含烟爆出丑事,后又有苏予方横死。 陆家那位下堂的四夫人,就借机索要好处,不给嚷着要拖延婚期。 陆家那位四夫人,吃相真的很难看。陆飞羽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不管什么事都不吭声,像是一个没有主见的木头人,苏管与陆家交涉多时,却毫无进展。 “告诉陆飞羽,礼部右侍郎的二儿子,今年二十有三,今年会参加恩科,中进士是必然的。我可以出面,为他妹妹保媒。”苏相一开口,声音就带着一股阴冷。 苏管家不由得一颤:“老爷,礼部侍郎的公子……” 苏相阴森森地看向苏管家:“怎么?配不上他陆家的姑娘?” “老爷,陆大将军那里……怕是不好交待。”苏管家小心翼翼地劝说,心中惴惴不安。 礼部右侍郎的次子,那就不是一个东西,比他们家大少还不如,给这样的人保媒,那不是结亲,是结仇,是坑人家姑娘一辈子。 这要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嫁进去就嫁进去了。娘家没本事,人就是死在后宅,也不会有人吭声,可他们家老爷说的是陆大将军的堂妹,哪怕是为了陆家 的颜面,陆大将军也不可能不管。 苏相却是阴恻恻地一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今正值两国大比的关键时期,他陆藏锋哪来的闲功夫,去管别人的婚事。在两国大比期间,把两家的婚事定下就行了。” “是,老爷。”苏管家吓的一哆嗦,不敢再劝说,只默默地应下,心里却忍不住在想后路。 可想了许久却发现,他已经没有后路,他只能跟着老爷一条路走到黑。 苏管家想了想,挣扎地道:“老爷,小少爷一直哭着喊着要娘。老爷,您要不要见一见小少年,小少爷他……” 然,让苏管家失望了。 死了儿子的苏相,并没有把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当回事,他冷酷地道:“送回老宅,不必再管。” 苏管家知道,他们家老爷已经疯魔了。 一旦含烟小姐出嫁了,老爷没了牵挂,老爷肯定会不管不顾,跟陆大将军和月宁安斗到底。 苏管家心中满是惶恐与不安,却又不敢说什么,只默默地退了下去。 走出门,看着屋外刺目的阳光,苏管家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偌大的苏家,阴森又恐怖。 他不明白,他们苏家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陆飞羽。 陆 飞羽也不明白,他堂堂陆家七少,陆小将军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陆飞羽跪在陆家大门外,看着被亲卫簇拥出来的陆藏锋,不断蔓延的悔恨,快要将他吞噬。 以前,他总是光鲜亮丽的,站在离他四哥最近的位置,享受着他人崇拜与羡慕的视线,可现在…… 他连大将军府的门都进不去,连见他四哥一面都是奢侈。 “你要见我?”在陆飞羽愣神间,陆藏锋已走到他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飞羽,神情冷酷,没有一丝温情。 “四哥……”陆飞羽哽咽了一声,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陆藏锋,那神情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无助又茫然,然…… 陆藏锋却没有一丝动容,他冷漠地道:“本将军时间有限,说吧,你什么事?” 陆飞羽听到陆藏锋冷酷的话语,吓的一个哆嗦:“四哥,我,我不想娶妻,我想重回军营。四哥,求你……帮我一回好不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乖乖听话,绝不会再自作主张,更不会再乱来。” 他已经知道错了,失去四哥的信任,哪怕他是陆家七少,哪怕他在军中还有职务,他也什么都不是。 “想娶妻就娶妻,不想娶跪下来求一求就行了,你当你未来的 妻子是什么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吗?”陆藏锋一身银色铠甲,站在陆飞羽面前,如同天神下凡。 他如同神邸一般,冷漠地看着陆飞羽,眼中没有一丝温情。 话音落下,他就绕过陆飞羽,大步朝前走去。 今天是两国大比的第一天,他很忙,他没空陪陆飞羽浪费时间。 陆飞羽见陆藏锋直接离去,心中一慌,想也不想就扑上前,抱住陆藏锋的腿:“四哥,你帮我一回,最后一回可以吗?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回。” “本将军没空管你的风花雪月。”陆藏锋看了陆飞羽,没有任何犹豫,将人踹开了。 “四哥……”陆飞羽在地上滚了两圈,再想追上去,就见陆藏锋已经翻身上马,拉扯着缰绳准备离去。 陆飞羽心中一慌,无助的大喊:“四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陆藏锋回头看了一眼,粘了一身灰,狼狈不堪陆飞羽。脑海里,浮出现他小叔年轻时风光霁月的模样,又想起他小叔死前黯然神伤、心如死灰的样子,默默地闭上了眼。 陆飞羽有三分像他小叔,比陆十二那个蠢崽子像。 陆藏锋暗自呼了口气,冷酷地道:“长嫂如母,去求你该求的人。” 话落,陆藏锋打马离去…… 第576章 姿意,有事陆家妇 “长嫂如母?” 月宁安听到陆飞羽的话,差点没被气笑:“陆七少,要不要我好好给你讲一讲,什么叫长嫂?” “四嫂,我知道错了。” 陆飞羽裸着上身,背着一捆荆条,跪在月宁安面前。 他上身布满红肿的鞭痕,红痕下还有交措的浅色伤疤,那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跟陆藏锋一起出征时留下来的。 陆藏锋身边的每一个亲卫,身上都有这样的伤疤,尤其是陆藏锋,他身上的伤是最多的那个。 月宁安看着陆飞羽身上的伤疤,心里有些烦躁,她开眼,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道错,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在这一口一个四嫂的,我跟你四哥没有关系。你要不要娶苏含烟也跟我没有关系,要退亲自己上门退去,我不阻止你退亲,就是对你最大的善良。” 她敬佩每一个,为大周流血的将士,如果不是陆飞羽恶劣的把事情做绝,逼的她没有时间寻找退路,她也不会一气之下,把陆飞羽跟苏含烟凑到一块。 把陆飞羽跟苏含烟凑到一块后,她就把陆飞羽丢到了脑后,没想过再报复陆飞羽。 甚至陆飞羽数次挑衅上门,她也只是让陆飞羽破财,没有损他名声也没有伤及他的性命 。 她自认对陆飞羽够厚道了,可不想这人得寸进尺,居然要她去苏家帮他退婚,还拿长嫂如母来压她,简直是笑死她了。 这一个个的,是吃定了。 月宁安气得都不想讲话了。 “四嫂,是四哥让我来找你的。还有,你就是我四嫂,我四哥亲口说的。”月宁安是陆飞羽,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陆飞羽此时也顾不得面子,跪着移动双膝,来到月宁安面前,从身后的荆条中抽出一根带刺的细长荆条,双手捧到月宁安面前:“四嫂,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求你别不管我。” 月宁安压根不受他的苦肉计影响,嗤笑一声,起身道:“有事陆家妇,无事月宁安。陆七少,我一介商女,配不上你们高贵的陆家,你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别逼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话落,月宁安就绕过陆飞羽往外走…… “四嫂!”陆飞羽也不敢追,双手捧着荆条转身:“我真的知道错了。”在跌了一次又一次跟头,在被母亲骗了一次又一次后,他真的知道错了。 “把他丢出去,要是不听话,就打晕丢远一点。”月宁安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仆人道。 仆人愣一下,才应了 一声是。 目送月宁安离去,两个仆人便步入屋内,好声好气的陆飞羽道:“陆七少,我们姑娘的话你听到了,你别为难我们。” “我……”陆飞羽红着眼睛,一脸茫然,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下人,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除了认错外,他好像说什么都是错。 “陆七少?”仆人又试探地唤了一句。 好歹是陆家少爷,他们家姑娘可以不给面子,他们真不敢对人动手。 陆飞羽咬着唇,死死地跪在地上:“我不走,我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四嫂原谅我,我才起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不能轻易放弃。 “陆七少,对不起了。”仆人没有办法,只能动手去拖陆飞羽,可不曾想陆飞羽是个不要脸的,他们好不容易把人拖到门口,陆飞羽却死死抱着门槛,任凭他们怎么用力,也没办法把人扯上来。 “我不走,打死我,我也不走。” 陆飞羽双手抓着门槛,指甲都出血了,却不肯松手。 “你跪门口,不是比跪在屋内更好吗?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跪在外面求我们家姑娘原谅,我们家姑娘碍于压力,指不定就原谅你了。”仆人扯了几次,也没有把人拉下来,只得 苦口婆心劝说道。 陆飞羽苦涩地道:“跪在门口,四嫂会更讨厌我,更不可有原谅我。我是真心来认错的,不是来逼四嫂的。” 真当他不想吗? 他不敢! 他四哥要是知道,他跪在明月山庄逼月宁安,他四哥能把他杀了。 陆府上下都知道,他四哥最近拼了命的讨好月宁安。他虽然被陆家边缘化了,也没法进大将军府,可两府隔的那么近,他又不瞎、不聋,哪里还看不明白。 他先前敢不把月宁安看在眼里,敢肆意羞辱月宁安,不过是仗着他四哥不把月宁安当回事,没把月宁安当妻子,现在…… 他真得不敢。 陆飞羽死死巴着门槛,双手扣出一道道血痕,却仍旧不肯松手。 他知道,他要被丢出去了,再进来就不可能了。 月宁安不会再见他。 而得不到月宁安的原谅,他四哥绝不会多看他一眼,他必然要娶苏含烟,他的大妹妹也必然…… 想到这里,陆飞羽心中一阵惶恐,他不管不顾地大喊:“四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四嫂,我求求你……原谅我一回,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陆飞羽喊着喊着就哭了出来,眼泪鼻涕齐飞:“四嫂,求求你看在四哥的份 上,原谅我一回。四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不敬。” “四嫂……” 月宁安还未走远,听到陆飞羽像是死了亲娘的哭喊声,不由得按了按生痛的太阳穴:“就不知道把人打晕了丢出去吗?吵死了。” “我去吧。”水横天从一旁走了出来。 自打他从刑部出来后,这两天他就一直护在月宁安左右,比暗卫还要尽职。 “你去也没有用。”月宁安有些痛地道:“丢了一次还会有下一次,陆飞羽就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小少爷,根本不知这世间有求而不得。他想要什么,得不到就会一直闹腾,现在他不肯娶苏含烟,他就会一直折腾,直到我或者陆藏锋妥协为止。” 水横天冷着脸道:“那就让他去找陆藏锋,你与陆藏锋没有关系,他来闹腾你算什么事?陆家人当初把你赶出来的时候,可丝毫没有想过,你那时还是陆家妇。现在要你帮忙了,就知道叫你四嫂,虚伪。” 月宁安自嘲一笑:“劳烦水大哥,把陆飞羽送回将军府,并……” “姑娘,陆一将军有急事求见,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明月山庄的管事,疾步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陆一。 第577章 入赘,糟心的孩子 大周参加大比的将士,出了问题! “参加第一场大比的将士死了两个,自杀。”陆一不等月宁安问,就急着说道:“我们的药被人动了手脚,第一个上场的战士,服下药后不断抽搐,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如果没有办法逆转,第一场大比我们不仅输定了,还会输得很难快。” “你要我怎么做?”月宁安脸色一沉,主动问道。 药是她给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如果查不到动手的人,这个黑锅很有可能,就会扣在她身上。 “大将军命我来再取五份药。”第一场比试,大周与北辽各派九人上场,前四场他们是不用想了,他来不及赶回去,现在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在后五场翻盘。 “可以,我这就去找孙不死。”月宁安没有任何犹豫,快步朝侧院走去。 陆一怕耽搁时间,也紧跟在月宁安身后,边走边对月宁安道:“除了药以外,大将军还希望借水盟主一用。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会让水盟主出手。借水盟主一用,不过是以防万一。” 这一次出手的人,明显是他们大周自己人,是他们大周自己人,不想他们家将军赢。 这个时候,他们大将军谁都不敢信,只信月宁安身边的人。 月宁安没有立刻应,而是看向水横天:“水大哥,你怎么说?” “可以。”在朝廷大事面前,个 人恩怨不值得一提,水横天想也没有想就应下了。 “多谢水盟主。”陆一并不意外水横天的爽快,但听到水横天肯定的答复,陆一还是忍不住感慨。 水盟主一个江湖人,都知道朝廷利益高于一切,为什么那些拿着朝廷俸禄的大臣,却能为了个人利益,为了打压他们将军,无视朝廷的利益与颜面,真正是可悲。 陆一的脸色,黑沉如墨,一路绷得紧紧的,直到孙不死将重新配好的药递给他,陆一的脸色才稍稍好转:“谢谢孙神医。”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不想被人说我配的药有问题。” 孙不死高冷地哼一声:“行了,拿到了药就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陆一急着赶回城外的军营,本就没有时间多呆,朝孙不死一抱拳,转身就走。 “等一等,把陆飞羽带上!”月宁安突然开口,叫住了陆一:“陆飞羽不想娶苏含烟,求我没有用,你把他带走,要不要给他机会,由你们将军决定。还有,我月宁安不是他的长嫂,也不是你们陆家什么人,别拿陆家的家务事来烦我,再有下一次,我就在明月山庄外挂一块牌子,写明姓陆的不准进。” “是,月姑娘。”陆一嘴角微抽,却不敢反驳。 月宁安真要挂上,陆家人不许进的牌子,他们大将军肯定会被人笑话死。 “行了, 赶紧走吧,别耽误两国大比。”月宁安说完,就挥挥手,一脸嫌弃的把人赶走了。 陆一:…… 陆一离去时,不仅带走了水横天,还把陆飞羽给带走了。 陆飞羽被拎走的时候,还在挣扎,不肯离去,嚷着要求他四嫂原谅。 水横天嫌他聒噪,直接把人打晕了,这才把人安静的带走。 “总算安静了。”没了陆飞羽尖锐刺耳的喊叫声,明月山庄又恢复了原有平静,月宁安也长松了口气。 她站在园内,看着大军驻扎的方位,暗自祈祷一切顺利。 这一次大比,不仅关系到,今后大周对北辽的态度,也关系到陆藏锋在朝中的地位是否稳固。 大周赢了,今后就再也不用给北辽送岁贡,不用每年往北辽送大量的钱财、粮食,在对北辽的问题上,大周也能强势起来。 大周赢了,陆藏锋这个大将军的地位也稳固了,今后除非皇上不信任陆藏锋,要夺陆藏锋的权,不然朝中谁也动不一陆藏锋,但是…… 要是大周输了,那不管是大周还是陆藏锋,处境都会比以前更艰难。 因为大周和陆藏锋起来过,作为他们的对手,北辽和那些不想陆藏锋得势的大臣,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打压大周,打压陆藏锋。 是以,这一次大比,他们大周只能赢,不能输。 “又心软了?”在月宁安望着远方沉思间,老 头推着轮椅,来到月宁安身侧。 月宁安回头看了老头一眼,摇了摇头:“不是心软,而是每一位为大周付出过的将士,都值得尊重。我不喜欢陆飞羽的为人,我不会帮他,但也不至于卑劣到压制他。” “终归是心软。”老头还是叹息了一声。 月宁安眸色微沉,走到老头身后,推着老头的轮椅缓缓向前,自嘲地道:“又没有生死大仇,我连陆藏锋都能原谅了,何必跟一个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的傻子过意不去。”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你是因为陆藏锋才放过他的?欺骗自己,不觉得有点蠢吗?”老头靠在轮椅上,轻声笑道。 “老头,别什么事都扯上陆藏锋行不行?”月宁安嘟囔道。 “事实就是因为陆藏锋,承认自己心里还有陆藏锋,还在乎陆藏锋,很难吗?”老头笑着问道。 月宁安眉头微蹙,她没有回答老头的问题,而是蹲在老头面前,一脸严肃地道:“老头,我发现你最近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老头浑不在意,笑的更轻松了。 “你最近逮到机会就撮合我跟陆藏锋,你是不是收他好处了?”月宁安气鼓鼓地道。 老头再次失笑:“他能给我什么好处?我不求财,也不求官。”只求你幸福,只求你一生平安喜乐。 “所以我才奇怪呀?你干嘛老撮合我跟 陆藏锋?月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青州范家人争家主之位,我赢了只可能招赘,不可能嫁人,你撮合我跟陆藏锋有什么用?陆藏锋还能入赘我月家不成?”至于输? 不存在的,她月宁安不会输! “有道理,但那是十年后的事,你管那么远干吗?及时行乐不好吗?陆藏锋身形高大,一看就知身体不错,你不会吃亏的。”老头笑眯眯地劝说道。 “老头,你这是煽动我把陆藏锋睡了,不负责任吗?” 月宁安瞪大眼睛,一脸严肃:“老头,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呀。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老头,我跟你说过了,书是人写的,是人就会犯错。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会被书上的东西给骗了,你最近是不是药吃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老头:…… 老头嘴角微抽,没好气拍开月宁安的手:“死小孩,说什么呢,滚滚滚!” 月宁安往的蹦了一步,笑眯眯地朝老头挥手:“老头,纯洁点,你一大把年纪了,得修身养性,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你这年纪,风花雪月跟你没关系了,你有心也无力呀。” “糟心的孩子,赶紧滚。”老头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下次再帮陆藏锋说话,他就不姓赵! 城外军营,坐在上首观看两国大比的陆藏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第578章 转机,牛皮不是吹的 看台上,除了陆藏锋和大周的官员外,还有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北辽大帅申虎和北辽的官员。 作为大周的最高将领,也是此次大比的负责人,陆藏锋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注目下。 他这喷嚏一打,无数视线便落到了他身上,尤其是北辽大皇子,眼中的嘲讽似要化为实质。 他半点面子也不顾,当即讽了陆藏锋一句:“陆大将军,你这是被吓着了?” 他这一开口,北辽方的官员就哈哈大笑起来:“肯定是吓哭了!他们大周人怪爱弄虚作假,趁我们北辽人没有注意捡了个便宜,就吹嘘什么战神下凡、战不无胜的无双少年,现在牛皮要被拆穿了,他肯定吓得双腿发软,指不定都吓的尿裤子了。” “打了三场,大周上场的小兵全死。也不知他们大周从哪找来的娘娘腔,一个比一个弱,根本不经打,连我们北辽勇士一拳都扛不住,弱的不行。”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样,比试台上,北辽勇士猛地出拳头,一拳将大周的战士打的从比试台上落下。 “嘭”的一声巨响,大周的战士摔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像是一滩泥,趴在地面一动不动,只有鲜血溢出 。 比试的现场有片刻死寂,大周的官员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凝,一个个看向陆藏锋,有惶恐有不安,还有责怪…… 有那忍不住的,愤怒出言道:“大将军,第四场了。” 他们输了四场,每一场都是惨败。 北辽人太强了,比他们想象的强太多,他们的兵根本不是北辽人的对手。 都怪陆藏锋,要不是陆藏锋,他们大周根本不会与北辽为敌,他们会继续与北辽交好,维持两国的和平,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颜面尽失,被人奚落。 陆藏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淡定的坐在首位,目光平静地看着远方…… 突然,陆一的身形一闪而过。 陆藏锋微微闭眼,敛去眼中的锋芒。 大周官员的脸色有难看,北辽一方的人就有多高兴:“你们大周连输四场,每一场都败得这么惨,我们都要赢的不好意思了。可没有办法,你们的人太弱了,我们就是想要给你们大周留点面子,让一让你们都不行。” “陆大将军,承让了。”耶律戎臻也开口了,一双眸子闪着阴冷的凶光,倨傲地看着陆藏锋,满脸都是嘲讽之色。 倒是申虎与萧令和,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神情中透着 戒备与庆幸。 陆藏锋准备了什么后手,他们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但好在大周的官员内里不和,让他们寻到了机会,毁掉了陆藏锋能赢的机会。 不然,此刻会在看台上被奚落,被嘲讽的人,就是他们了。 然,面对众人嘲讽、指责、不信任的眼神,陆藏锋却稳如泰山,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耶律戎臻,淡漠地下令:“把人抬下去,准备第五场!” “是,大将军!”陆二站在陆藏锋身后,淡定地应了一声,就指挥一旁的小兵,将趴在地上战败的战士抬了下去。 这是第四个了,他们大周四人上场,全部战死! 北辽人这般残暴,他们大周的这些官员,却仍旧奢望与北辽人交好,真的是愚不可及。 陆二离去前,默默地记下了,那几个用责怪的眼神,看他们家大将军的官员。 这些人可能不是罪魁祸首,但他们是帮凶。 “大将军,接下来五场,你有把握吗?”代表皇上出席今天大比的宗室亲王,坐在陆藏锋身侧,有些担心的问道。 连输四场,且每一场都输得这么惨,要再输一去,他们大周还有何颜面? “无事。”陆藏锋淡定地点头,面上没有喜 怒。 “陆大将军,马上就要比第五场了。我们北辽要是五连胜了,你们大周还玩什么?输的这么难看,你回去要怎么交差?要不,我们给你一点面子,后面五场,四场打个平手,最后一场我们再赢,免得你们大周准备好的人,上不了场。” 耶律戎臻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将陆藏锋踩在脚下的机会,一逮到机会就出言嘲讽陆藏锋,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陆藏锋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吹牛皮的草包,却不想想…… 北辽败在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手上,那北辽是什么? 陆藏锋扫了耶律戎臻一眼,没有说话。 那一眼冰冷噬骨,让人不敢动弹。 耶律戎臻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还未收起,就那么僵在脸上,看着有几分怪异。 回过神后,耶律戎臻正要嘲讽回去,萧令和突然拉住了他:“大皇子,比试为主。” 耶律戎臻一脸扭曲,面色狰狞:“第五场给我狠狠打,慢慢打,我要他们大周人,看到我们北辽勇士的厉害。” “大皇子放心,我们会在比试上,给大周人一个刻骨难忘的教训。”萧令和想到,他们抵达汴京后,大周人的种种轻谩,心里也憋着一 口气。 他们北辽一定要赢得大比,狠挫大周人的威风,让大周人和以前一样,一听到他们北辽人的名字就瑟瑟发抖,和以前一样乖乖的纳岁贡,出钱、出银子给他们北辽养兵马。 比试现场气氛紧张,大周的官员皆沉着脸不说话,大周后方的营地里,气氛也不好到哪里去。 看着接连惨死的同伴,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一个个红了双眼:“北辽欺人太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取胜,有本事在战场上见真章。” “老器死的太惨了,我要去给老器报仇!我一定要赢。”说话的将士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他身旁的高大男人拉住了:“我身体比你壮,第五场我去!当年在战场上,北辽那群狗东西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他们更没本事赢我!” 他身体壮,他更经打。 北辽派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人,那就是一个个怪物,一个个刀枪不入不说,还力大如牛,轻易就能把他们的举起来,丢出去,一拳就能把他们的人打飞。 面对这种怪物,如果没有外力相助,他们根本没有胜算,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比试的时候,多坚持半柱香,多扛两拳,让他们大周输得没有那么惨…… 第579章 逆转,老子不好惹 连输四场,且每一场都是惨败,给了大周将士们极大的压力,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退缩。 哪怕他们明知,没有外力相助,他们不可能战胜北辽那群身体经过改造的战士,上比试台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放弃。 相反,他们极力争取让先上比台。 “我去,我身手灵活,擅长躲避,我撑得能久一点。而且,我不信那群北辽人没有弱点,我上场后会仔细寻找他们的弱点,给你们争取机会。” “我说了我去,我身体壮,扛揍,他们的拳头再厉害,对我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我……” 第一场比试需要九名战士参加,为防万一,陆藏锋除了挑选出九个战斗力强的兵外,还安排了三人做后补,以免出现意外。 比试前,有两人服毒自杀,但能上场的还有六人。此时,六人都站了出来,表明自己更适合。 然,就在众人争吵间,陆一回来了。 他来了,带来了水横天、陆飞羽,也带来了孙不死配的药。 有眼尖看到陆一的身影,兴奋地大叫:“陆一哥,你回来了,是不是拿到神医配的药了?” “陆一哥,快,先把药给我服下,我去打第 五场。有了神医配的药,我们在体能上就能与北辽那群狗东西一样,到时候真刀真枪凭本事打起来,我们一定不会输。” 陆一一来,众人就围着他,一个个充满了期待,完全忽视了陆飞羽与水横天的存在。 隐在角落里的赵启安,却没有漏过他们。 他看了水横天一眼,隐藏在面具下的脸,闪过一抹嫌弃。 陆藏锋能用的,也就只有这个蠢货了。 水横天似有所感,看了赵启安一眼,四目相交的刹那,水横天就确定了赵启安的身份,他后退一步,没有理会赵启安。 他落入陆藏锋的算计,不得不为陆藏锋出力,就是因为他差点杀了这位赵王! 这位赵王是个狠人,为了引他入局,不惜以身涉险。 他自认玩阴谋诡计,不是这位赵王的对手,他惹不起这位赵王,只能躲了。 陆一被众人围在中间,神色淡漠,一张面瘫脸已有陆大将军七分功底,他举起手中的药包,目光如刃的扫视营中众人:“药,我拿到了。现在你们服下,准备接下来的比试。” “我先!”离陆一最近的人,连忙举手,却没有去碰陆一手中的药,甚至还后退了一步,与陆一保持距 离。 其他人亦是如此,虽然满心期待,能尽快服下让他们体力瞬间暴涨的药,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抢,也没有一个人乱挤。 先前孙神医配的药遭到破坏,就是他们当中的人干的,虽然事后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仍旧和之前一样信任他们,但他们不能不注意。 陆一看到众人的反应,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欣慰。 他们当中是有两人被收买了,但更多的还是跟他们一条心的人。 就像将军所说的,好人总比坏人多,不能因为他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就怀疑所有人。 陆一收回视线,沉着地道了:“第五场关系重大,我们只能赢不能输。神医配的药,需要一刻钟才能起效,第五场比试在即,你们现在服下药也无用。第五场……” 陆一走到赵启安面前,抱拳行礼:“将军请大人您出手,希望您在取得胜利的同时,尽量将第五场比试的时间拉长,好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赵启安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了水横天一眼,才缓缓点头:“好。” 虽然他看不上水横天,但也不得不承认,水横天的武功确实高,至少在他之上。有水横天坐镇,又有陆一盯着, 那些个魑魅魍魉的小人,绝对蹦哒不起来。 赵启安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脱掉身上黑色的披风,露出里面与一众将士一样的军服。 挺阔阳刚的军服,衬得赵启安多了一分刚硬,少了一份阴冷。 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装,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脸上的面具取下。 赵启安一来就带着面具,营中不少人都好奇,有交情好的还私下打赌,只是…… 赵启安浑身都散发着“老子不好惹”的气息,根本没有人敢上前寻问,虽好奇也只敢私下猜测。 此见,见他伸手去摘脸上的面具,营中所有人都或明或暗的打量他,想要看看他面具下的那张脸,长什么样。 赵启安似有所感,他冷笑一声,故意放缓速度,慢条斯礼的移动面具,直把众人急得不行。 直到赵启安玩够,他才将挡在脸上的面具移开,露出面具下黝黑冷硬、疤痕交错的脸。 “果然是有伤,我猜得没错。你这小子也是,不就是几道疤嘛,大老爷们的在乎什么,还带个面具遮着,有什么遮的,我们又不会嫌弃你。” 看到赵启安面具下的脸,营中的人一个个笑了起来,没有嘲弄、鄙夷,只是猜到真 相后高兴的笑,就好像赵启安脸上有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有猜错的,不高兴地嘟囔:“你这小子也太不争气了,亏我还猜你貌比潘安,猜你像兰陵王样,因为长得太好看,这才带一张面具遮美,结果你丫的真是遮丑呀! 丑有什么好遮,兄弟们都是在战场上拼命的,哪个身上、脸上没有疤。我之前还有一个兄弟,半张脸都被北辽人用刀给削了,丑的跟鬼似的,人家都没有带面具,你这小子长的又不丑,带张面具也不怕憋死自己。” 不管是猜到了、还是猜错的人,都没有恶意,只有善意的打趣。 说他丑? 赵启安被众人围在中间,白的没有血色的唇微微上扬,阴鸷的眸子微眯,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水横天又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赵王殿下很可怕,甚至比陆藏锋还可怕。 陆藏锋虽然老奸巨滑,但好歹还是一个正常人,行事有章法。这位赵王却不同,这位赵王太疯犯了,不然…… 堂堂赵王何须亲自上场,去跟北辽那群明显不对劲的人打? 赢了,他也得不到任何荣耀,输了…… 可是会丢命的! 第580章 太难,本将军不生气 军中的将士大多高大、健壮,经过长久的训练,无一不是肌肉结实,浑身充满力量。 赵启安则不是,他身形单薄,发白的唇色、阴冷的眸子,无不透着一股病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然,赵启安气场强大,一举一动都透着冷硬与锋芒,便是大周的将士见他身形单薄,也不敢小觑他,但是…… 北辽人不会这么想。 北辽人崇拜力量,在他们眼中男人只有壮实,只有全身都是肌肉,那才是强大的。 当赵启安走出来,北辽那群官员就不客气地嘲讽起来:“你们大周是不是没人了?居然派个这么弱的小白脸上场,你们这是被我北辽的勇士吓怕了吧!” “咦,还不是个小白脸,是个丑八怪,这脸上的刀疤,一看就是我们北辽人留下来的。他这么弱,会不会连一拳都撑不住?” 北辽的官员嫌嘲讽还不够,还有那不怕事大的,脚一抬架在桌子上,指着陆藏锋,嚣张地放话:“陆大将军,我们北辽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好了,你跪下来,从我胯下爬过去,这一场就算你们赢,省得这小白脸上去送死。” 耶律戎臻不嫌事大,击掌大笑:“这个主意很好,陆大将军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只是跪一跪,爬一爬,就可以少死一个人。你们大周不 是一向讲仁义吗?现在,本皇子就给你一个表现仁义机会。陆大将军,你看如何?” “啪!” 陆藏锋拿起茶杯,捏碎…… 茶水与碎片落在桌上。 那个将脚架在桌上,要陆藏锋从他胯下爬过去的北辽官员,见状大笑:“陆大将军,你就是生气,也……” 然,下一秒,他就说不出话了。 陆藏锋手腕一抬,他手中的碎瓷片,如同一道利箭,射向那北辽官员的喉咙。 “噗嗤”一声,碎瓷片整个没入他的喉咙。 那人嘴巴大张,低头看着不断往外冒血的喉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如何。”陆藏锋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看了耶律戎臻一眼,顺手接过陆二递来的手帕,将手中的水渍擦拭干净。 “陆藏锋,你……”耶律戎臻拍桌而起,怒吼。 陆藏锋的视线却越过他,落在那位喉咙被割破,却还坚强的站着,没有倒下的北辽官员身上,轻描淡写地道:“本将军,不生气。” 人都死了,陆大将军才纡尊降贵回了他一句,这也太嚣张了。 大周与北辽的官员,齐齐看着陆藏锋,好半晌都不知说什么。 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来杀使臣,这事要怎么了结? 比试的现场,有片刻的死寂,直到“嘭”的一声巨响,那位挑衅失败,却惨遭割喉的 北辽官员倒下去,才打破现场的死寂。 耶律戎臻一脸狰狞:“陆藏锋,你当众杀我北辽官员,你眼中还有我北辽吗?” 北辽与大周分两侧而坐,耶律戎臻坐在右侧上首,陆大将军正对面,要不是坐在他身侧的萧令和拉了他一把,耶律戎臻早就拔刀挥向陆藏锋了。 “要讲道理吗?”陆藏锋站起来,一脚踩在椅子上,上身前倾,充满了压迫与攻击:“先从本将军胯下爬过去,再来跟本将军讲道理!” “你敢羞辱本皇子!”萧令和已经拉不住耶律戎臻,耶律戎臻怒极,挣开萧令和的钳制,拔刀冲向陆藏锋。 “大殿下……”萧令和快步追了上去,可还是晚了一步,耶律戎臻的刀已砍向陆藏锋。 申虎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眼睛微眯,丑陋的脸上露出一狰狞的笑…… “本将军还是喜欢讲道理!” 在耶律戎臻刀,砍向陆藏锋的刹那,陆藏锋侧身避开,随即一脚踹向耶律戎臻。 “嘭”的一声,耶律戎臻被踹的往后飞去,撞碎了他身后的案桌,一屁股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 耶律戎臻重重跌坐下去,椅板被他压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他的屁股卡在椅子上,两只脚离地,吊在半空,看着有几分滑稽…… 耶律戎臻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懵的 ,好半天也没有动一下。 “大殿下!”萧令和早在陆藏锋出手的刹那,就退到一旁。 他看到耶律戎臻狼狈的样子,不由得闭眼抚额,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太丢脸了! “咳咳……”大周的官员已顾不得去责怪陆藏锋,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人,会给他们大周带来什么麻烦了,看到耶律戎臻的惨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哪怕他们不喜欢陆藏锋,也不得不说,陆大将军这一手,真的解气! 不就是赢了四局嘛,北辽人嚣张什么? 这才第一场,后面还有两场。 就算第一场单人战他们大周输了,后面两场团战,他们大周肯定会赢。 要知道,他们大周可是在战场上,打赢了北辽的! 一瞬间,大周的官员自信满满,一个个挺直胸膛,气势汹汹地回瞪北辽官员。 萧令和再度睁开眼,见大周的官员士气高昂,不复先前的忐忑与不安,心中暗怪耶律戎臻莽撞,凭白给陆藏锋立威壮势的机会,可事已至此,他就是再懊恼也于事无补。 萧令和将心中的暴躁压下,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走到耶律戎臻身侧,将耶律戎臻从椅子上“拔”了出来:“大殿下,你先起来。” “滚开!”耶律戎臻挑衅不成,反被陆藏锋狠狠打脸,整个人 暴虐无比,他猛地将手中的刀,掷向对面的大周官员,想学陆藏锋,杀人立威,然…… 耶律戎臻的刀刚掷出,陆藏锋就随手捡起桌上的碎瓷片打了过去。 “当”的一声响,碎瓷片与耶律戎臻的刀,在半空中相交,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同时落地。 “呼……”被耶律戎臻的大刀对准的大周官员,本以为自己死定,没有想到关键时刻,被陆藏锋给救了。 这是救命之恩呀! 必须要好好道谢。 那官员拍了拍心口,缓过差点没命的惊悸,颤抖地起身,想要当众给陆藏锋道一声谢,把这事了结,免得日后他攻讦陆藏锋的时候,被人说忘恩负义。 可他刚站起来,耶律戎臻就抢先一步,就指着陆藏锋怒吼:“陆藏锋,你敢!” “本将军敢!”陆藏锋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全然不把耶律戎臻的怒火当回事。 “你……”耶律戎臻气得一脸涨红,却奈何不了陆藏锋半分,他还想要冲上前,萧令和却死死地拉住了他:“大殿下,这是大周。” “大周又怎么样,不过是我北辽的手下败将,我堂堂北辽大皇子,还会怕他不成?”耶律戎臻甩开萧令和,高傲的哼一声,下额高抬,挑衅地看向陆藏锋,眼中闪着阴狠的凶光。 陆藏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抬手…… 第581章 蠢货,吓死你 众人看到陆藏锋的动作,莫名一震,屏住呼息,齐齐看向陆藏锋,生怕漏听了陆藏锋的话…… 直觉告诉他们,陆大将军肯定要搞大事! 要知道,他们这位陆大将军,对上北辽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嘴的人…… 那位想要当众道谢,打算凭一句“谢谢”还救命之恩的大周官员,见状只得乖乖闭嘴,尴尬地坐下去,等别的机会。 “大将军!”陆藏锋一抬手,站在他身后的陆二就立刻上前一步。 “去……”陆藏锋无视众人的注目,神情淡漠地下令道:“给北辽的大皇子,换一套新桌椅。” “呃?” “啊?” “什么?” 众人听到陆藏锋的命令,一度怀疑自己听错,茫然地看着身旁的人,发现他们比自己还要茫然,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一个个不由得苦笑…… 陆大将军这是耍他们玩呢。 倒是坐在他们对面的申虎,狰狞的笑了一下,并不意外。 天生反骨,这才是陆藏锋。 “陆藏锋,你怕了吗?”耶律戎臻在最初的错愕后,很快就恢复过来,嘲讽地嗤笑。 “还要打吗?”陆藏锋平静的看着他。 耶律戎臻正要开口,一直坐在下首不吭声的申虎,突然说话 了:“大殿下,第五场比试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事等比试完了再说。大周当众杀我们的官员,这事大周早晚要给我们一个交待,不着急。” 申虎的嗓门极大,声音又粗又难听,他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耶律戎臻难掩怒容,可申虎开了口,他虽有不甘却还是退了一步,冷着脸道:“按大帅说得办!” 申虎一开口,连耶律戎臻都退了,北辽的官员再不满也只得憋着。 很快,就有小兵上前,将北辽惨死的官员抬下去,将看台上的碎桌子、破椅子抬下去…… 被陆藏锋救下来的官员,见没人说话,立刻站了起来,准备给陆藏锋道谢,却发现现场的气氛诡异的安静。 这…… 那官员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就见陆藏锋的亲卫,上前为陆藏锋擦拭椅子。椅子一擦干净,陆藏锋就淡定坐了回去,不看任何人。 陆藏锋刚落坐,他身后的另一亲卫,就拿了一套新的茶具上前,将陆藏锋桌前的狼藉收拾干净。 陆藏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茶杯慢条斯礼地喝着茶。 大将军正在喝茶,好像也不是道谢的好机会。 那要道谢的官员,刚张口的嘴又闭 上了,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坐了回去,默默地看着陆藏锋,静等陆藏锋喝完手中的茶。 那官员一见陆藏锋喝完茶水,将杯子放下,生怕再度被人抢了先,连忙起身:“大……” 可就在这时,四个小兵抬着新的桌椅,咚咚咚地走了过来,将桌椅抬到耶律戎臻面前:“大皇子,桌椅放在这里可以吗?” 好像,现在也不适合开口。 那官员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一脸尴尬。 小兵将椅子放好,退了下去,那官员觉得机会来了,再次站起来:“大……” “咚!”比试场上,负责仲裁的人,重重击响场上的大鼓:“第五场,开始!” 好像,又没法道谢了。 那官员一脸颓废,坐了回去。 他就是想要道个谢,想要把事情了结了,免得日后弹劾陆藏锋,被人说忘恩负义,怎么就这么难? 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官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想要凭一句谢谢,了结陆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是没有可能了! 这救命之恩,是欠定了! 那官员起起坐坐无数次,陆藏锋不可能没有发现,可与他何干? 他出手打下耶律戎臻的刀,也不是为了救人,不过是不喜北辽人,在他大周的地 盘嚣张罢了。 陆藏锋连个眼神也欠奉,神情淡漠地看着比试场…… 比试场上,等了许久的赵启安,终于等到比试开始的信号,他动了动手腕,刀疤交措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终于要开始了!” “大周的弱鸡,我一拳。” 与赵启安一同站在比试场上的北辽士兵,比赵启安矮一个头,身体却有赵启安的两倍大。 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硬梆梆的全是腱子肉。他站在比试场上,如同一座会移动的小山,每走一步,这个临时搭建的比试台都会颤一下。 站在北辽这位壮得像牛的士兵面前,高瘦的赵启安确实看着即单薄又瘦弱,也难怪北辽人会出言嘲讽。 这两人站在一起,一看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只怕赵启安那单薄的身板,连对方一拳都受不住。 “呼……”北辽那位士兵虽壮实,身形却很灵活,他没有任何花招,直直地朝赵启安挥出拳头。 他这一拳又快又狠,随着他的拳头挥出,隐有一阵疾风掠过。 赵启安…… 赵启安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北辽士兵的拳头砸向他,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完了! 第五个了。 看台上,大周的文官们看到这一幕, 纷纷别过脸,不忍去看…… 完了! 比试场下,守在四周的大周士兵,看到这一幕亦是紧张不已。但他们没有别过脸,相反他们睁大眼睛看着,眼中充满了怒火…… 北辽人用卑鄙的手段赢得大比,他们大周人都记着呢。 今天,他们奈何不了北辽人,但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上,把今天这一笔血债给要回来了。 与之相反,北辽人兴奋的大叫:“杀了他!” “留口气,把这大周的小崽子,给捶成肉泥。” “嗷,嗷,嗷……杀了他!” “杀了他!” 北辽人一个个嗷叫的大喊,似要将先前被陆藏锋压得不敢动弹的怒火,全都宣泄出来。 耶律戎臻没有叫喊,他只是一脸凶狠地瞪着陆藏锋,在发现陆藏锋看过来时,耶律戎臻张开手,五指转动,比了一个捏死你的动作。 陆藏锋看他了一眼,就淡漠地移开视线。 太蠢,蠢得叫人不忍直视。 被这种蠢货视为对手,是他陆藏锋的耻辱。 耶律戎臻却以为,陆藏锋这是怂了,嚣张的大笑,拎起桌上的茶壶,粗鲁地往嘴里倒。 可刚喝一口,耶律戎臻就僵住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 这不是真的! 第582章 成了第一次见血 “嘭!” 比试台上,北辽那壮实如山的士兵,一拳挥向赵启安,眼见就要击中赵启安的面门,可就在他的拳头落下的刹那,他突然往后倒下。 “嘭”的一声,那人倒在比试台上,整个比试台都为之颤动。 而赵启安仍旧站在原地,连脚步也没有移动一下。 “不可能!”北辽人大喊:“你们大周人使诈。” “哗啦啦……”耶律戎臻仍旧保持着,举起茶壶往嘴里倒水的动作,只是他太过震惊,完全忘了这回事,举着茶壶的手一歪,茶水浇了他一脸。 茶水滚烫,浇在脸上,饶是耶律戎臻的皮再厚,也瞬间被烫红了。 “啊啊啊……”耶律戎臻被烫的直接跳了起来,将手中的茶壶丢开,捂着脸哇哇大叫:“烫,烫,烫……” 不仅仅是脸,就是舌头也被烫伤了,耶律戎臻连说话都艰难。 “大殿下……”怎么又丢脸了? 萧令和差点骂娘,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关心地问围在耶律戎臻四周:“大殿下,你还好吗?” “水……冰……冰……”耶律戎臻只觉得脸上又辣又痛,嘴里更痛。 “快,快……快拿冷水来。”萧令和看耶律戎 臻捂脸跳脚的样子,只觉得丢脸至极。 他甚至不敢去看对面的大周官员,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大周人肯定在看他们笑话。 “大殿下,你怎么样了?”不仅萧令和,北辽其他的官员,也觉得耶律戎臻这副样子太丢脸了,甚至都不愿意上前。 自己往脸上浇热水,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 大周的官员就坐在北辽人对面,中间隔着两步的距离。 他们还没有,从第五场比试突然逆转的震惊中回神,就看到耶律戎臻的蠢样,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笑而不语…… 不得不说,这很解气! “水来了,你们让一让。” 到底是在大周的地盘,耶律戎臻自己蠢的被烫伤,跟他们大周没有关系,但他们大周却不能坐视不理。 大周的士兵没有刁难耶律戎臻,看够了耶律戎臻的蠢样后,立刻提来水,让耶律戎臻把头伸到水里凉一凉。 除去水之外,小兵还在第一时间,把烫伤药送来了:“这是我们军中常用烫伤药,上将军你看看能不能用?” “多谢。”萧令和心里憋屈不已,但还要维持风度跟大周人道谢。 “谢谢就不必了,只是这种事……希 望不要再发生。”送药的小兵看了耶律戎臻一眼,那表情一言难尽。 他真没有见过,像北辽大皇子这种,主动拿热水烫自己的人,还烫了那么久…… 不过,说来也是这位大皇子倒霉,他的桌椅和茶水都是刚换的,尤其是那茶水,刚烧好的水泡的茶,就这么直接往脸上浇,也亏得他们北辽人皮糙肉厚,要换作别人,沾一下就知道不对劲了。 “大殿下,你还好吗?要不要下去收拾一下?”萧令和拿着烫伤药,却没有立刻给耶律戎臻抹上。 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希望大皇子能去后方躲一躲,暂时不要出来,免得让大周人笑话,可是…… 耶律戎臻却没有体会到萧令和的良苦用心,他在水里泡了片刻,缓解了脸上的疼痛,就将水桶踢翻,顶着一张被热水烫红的猪头脸,咬牙切齿地怒吼:“不用!本皇子要看着……他们大周人,一个个惨死在比试台上!” “大皇子,你先抹药。”萧令和拿耶律戎臻没有办法,只得将药塞给他。 “本皇子用不上。”耶律戎臻将萧令和手中的药拍飞,一屁股坐下,杀气腾腾地看向比试台。 比试台上,突然 倒下去的北辽士兵,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赵启安仍旧站在原地,他没有趁对方倒下时出手,他就那么站着,清高又傲慢,显然是没有把面前的对手放在眼里。 北辽的士兵彻底被激怒了,他不顾章法朝赵启安出拳,拳拳带风:“大周的小白脸,给我去死!” “呼……呼……”北辽的士兵一连挥出数拳,每一拳都带着强劲的拳风,可是…… 一连数拳,却连赵启安的头发丝都没有碰到,甚至赵启安双脚都不曾移动,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北辽的士兵也一拳都打不中。 比试台上,北辽的士兵见怎么也打不着赵启安,不由得急了,出拳更快了,也更乱了,但仍旧没有用,他仍旧碰不着赵启安。 而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一连串地猛烈进攻后,他的气息突然乱了,出拳的速度越来越慢,带出来的拳风也越来越弱。 而就在这时,赵启安出手了…… 赵启安双脚仍旧像是生了根,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举起手中的短刀,挥向对方。 “唰唰……”锋利的短刀,从对方的胳膊上划过,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赵启安冷 笑:“好一个刀枪不入。” 赵启安一连挥了数刀,仍旧没有划破对方的皮肉,可赵启安没有停手,继续挥舞着手中的短刀,刺向对方…… 他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真正的刀枪不入。 他们收到消息,是北辽这次参加大比的人,不仅刀枪不入,还力大无穷嘛,可是…… 他能感觉到,随着这人不断挥拳,他的气息越来越乱,力道越来越小。 显然,他的力气是会消耗的。 力气会消耗,刀枪不入也就能破,一次不行那就十次,十次不行那就百次,他赵启安有的是时间,陪这群杂碎慢慢玩! 赵启安挥刀的速度极快,一刀接一刀,而且他十分无耻的,每次都尽量划在同一个地方,而在挥出数十刀后,终于…… 那名北辽的士兵的胳膊,被赵启安划出一道见血的口子。 鲜红的血,从北辽士兵的伤口中涌出,一滴一滴落在比试台上,溅出朵朵血花。 见血了! 大周的士兵,看到落在比试台上的鲜血,一个个红了双眼。 大周与北辽的士兵打了五场,这是他们大周,第一次让北辽人见血。 在此之前,比试台上只有他们大周士兵的血…… 第583章 使诈,不能接受 随着赵启安,一次又一次的挥刀,那北辽士兵身上的口子越来越多,鲜血不断往外涌。 而随着伤口增多,赵启安发现对方不仅力道越来越小,身体也越来越脆弱了。 他原先需要划数十刀,才能在对方身上戳出一个小口子,现在只要划上三五刀,就能在对方身上捅出一个血口子。 很明显,对方的力大无穷与刀枪不入,都是有极限的,一旦消耗就会越来越弱。 发现了对方的破绽,赵启安就不再陪对方玩了,他不再局限于只朝对方的胳膊下手,他脚下一动,主动进攻,挥舞着短刀,不断在那人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 后面还有四场,余下的人可没有他这么能躲,他得在这人死之前,把他身体最薄弱的部位找出来,好方便余下的人出手。 随着赵启安主动攻击,那北辽的士兵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可他却毫无所觉,像是不知道痛一样,仍旧不停地挥拳砸向赵启安,完全没有防御,更不曾闪躲。 “居然不知道痛,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怪物。”赵启安眸色微冷,下手更不客气了。 这种怪物就不应该存在! 比试台上,那北辽士兵没有痛觉,不知道自己受了伤,也 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在变小,但比试台下的北辽人,却无法忽视他的异样。 “怎么一回事?阿木达的力气怎么在变弱?他不是被天神选中的人吗?他怎么会变弱?” “血,他在流血。这怎么可能?他是天神选中的人,他拥有不坏之身,他怎么会流血?” “使诈,一定是大周人在使诈,我要求中止比试!” “你们听到没有,快中止比试!” 北辽人拍桌子、撸袖子,指着坐在他们对面的大周官员,嗷嗷大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北辽的官员们,没有一个人敢指着陆藏锋叫,甚至连视线都不敢落到陆藏锋身上。 先前一连战败四场,大周的官员觉得颜面尽失,面对北辽人不自觉地气弱,现在…… 眼见着他们就要赢了,又有陆藏锋的嚣张在前,大周的官员也不怂了,一个个高冷地反讽:“哈!中止比试?你们北辽人输不起吗?怎么?你们北辽人只能赢,不能输?” “使诈?使什么诈?你们不会用眼睛看吗?你们北辽士兵身上的伤,是我们的人一刀一刀划出来的,我们怎么使诈了?” “要说使诈,我还没有说你们北辽人使诈呢。你们看看你们那些上场比试的人,那 能叫人吗?那是怪物吧。” 北辽的官员,习惯了大周的官员,在他们面前低三下四的讨好,不管他们有理没理,大周的官员都得捧着他们,不曾想这些人居然敢反驳他们,当下就怒了。 论打嘴仗他们不是大周官员的对手,但是…… 论打架,他们可半点不怯。 “你们找打是吧?”北辽的官员二话不说,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双手撑在大周官员面前的桌子上,上身前倾,一副要吃人的凶样。 “你,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两国大比的时候,你们有话说话,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大周的官员吓得脸色发白,却强撑着坐在原地,没有跑。 不,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他们吓的腿软,起不来。 “哈!”北辽那几个冲上前的官员,嘲讽地大笑,挥拳砸向大周的官员:“老子才不管什么两国大比,老子今天就动手动脚,就打你们怎么的?你们大周人……” “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破裂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一瞬间,画面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北辽人挥出去的拳头,生生顿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怎么不继续了?”陆藏锋把玩着一块碎瓷片,冷 笑。 “陆,陆大将军,你们的人使诈。”有几人的拳头,已挥到了大周官员的脑门前,却生生止住,不敢砸下去,那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我们没有使诈。”大周的官员差点吓尿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差点就给哭出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玩完了。 北辽人果然野蛮,亏得他们一直对这些人客客气气的,哪怕他们有过分的要求也尽量满足,却不想这些人半点情面也不讲,说动手就动手。 他们以后,再也不跟这群北辽人客气了! “有没有使诈,打完了自会有评断。”陆藏锋将手中的碎瓷片弹了出去:“现在,坐回去,好好地看完比试。” 北辽的官员不甘心,可是…… 想到先前被陆藏锋一块碎瓷片杀死的同僚,那几个北辽的官员只得收回手,狼狈地坐回去。 申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陆藏锋,凸起的眼珠子微微往里收了收,不复先前的傲慢与轻视,多了几分凝重与戒备。 到此刻,申虎终于开始正视陆藏锋这个敌人。 陆藏锋似有所觉,淡淡地扫了申虎一眼,与申虎四目相对…… …… 此时,比试台上,北辽那位士兵全身是血,他 动作迟缓,挥出去的拳头软绵无力,而且整个人比之前小了一圈。 不是瘦了,而是小了,因为他依旧健壮,只是不像之前那般壮实。 “本大人玩够了!”赵启安在对方身上划了无数刀,发现失血过多后,这北辽的战士与普通人无异。 不过这人身上的肉太厚,短刀很难将人刺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学陆藏锋,割喉! 赵启安没有迟疑,趁对方行动迟缓之际,赵启安倾身上前,一挥短刀,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咕噜,咕噜……” 鲜红的血从那人的喉咙涌出,那人僵在原地,一脸茫然,眼中满是不解。 显然,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怎么会死?”看台上,北辽的官员张了张嘴,亦是一脸呆滞。 阿木达是受到了天神眷顾的勇士,他怎么会死? 还是死在一个瘦弱的大周人手里? 这太可怕了! “真可悲。”赵启安收回手,退回原位,看着对方倒下,摇了摇头。 不知道痛,对外界反应迟疑,这根本不能算人,只能算是野兽。 难怪北辽只派他们来打比试,而不是把他们派到战场上去。 在战场上,就他们这种有限的战斗力,可抵不住千军万马的攻击…… 第584章 拿人,事了拂衣去 北辽人无法接受,他们受到天神眷顾的勇士,被大周人打败。 他们一口咬定,大周人使诈了,可是…… 他们找不到大周人使诈的证据,他们没法证明大周人使诈了。 那个瘦弱的大周人,就是用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短刀,把他们北辽受到天神眷顾、刀枪不入的勇士给杀了。 北辽人无法接受,可却不得不接受。 有陆藏锋在,他们不敢不讲理。 北辽人没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下一场:“这一定是意外!比第六场,我们要跟你们大周比第六场。” “让扎其格出手,我不信,他们大周人还能赢我们北辽的勇士。” 陆藏锋没有意见,第六场比试很快就开始了。 “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失血,一旦失血,他们就会失去所有的优势。他们的力气很大,但他们的力气是有限,你们要做的就是慢慢耗尽他们的力气,再出手划伤让他们,让他们不停地流血。对打的时候,你们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们的拳头击中,他们的力气超乎常人,一旦被击中了,你们就完了” 从比试台上下来,赵启安第一时间,把北辽战士的弱点,告诉余下的人。 说完,他就把手中的短刀一丢,走到正中间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面具带上。 “你小子厉害呀,这短刀都卷 刃了,你这是砍了那怪物多少刀?”除了第六个上场的士兵,其他人都围在赵启安身旁,变着花样夸赵启安。 然,赵启安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带上面具就往外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回过神:“这小子也太狂了吧?”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狂的资格,我要跟他一样厉害,我也狂。” “不就是赢了一场嘛,接下来我们也会赢。” “我们要赢了,那也是凭借外力赢的,凭人家给我们的经验,人家可是凭本事赢的。” “我不管他狂不狂,我只知道他给老器他们报仇了,他就是我兄弟,能让我为他卖命的兄弟!” 第五场他们赢了,可前面四场他们都输了,与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挨罚的兄弟,死在了比试场上。 营帐内的气氛为之一凝,众人脸上已没有获胜的喜悦,只有沉重:“我们也会给老器他们报仇的!” “可惜,忘了那小子叫什么。” “以后还有机会的。” 赵启安听到营帐内的对话,脚步不停…… 没有机会,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光明与热血不属于他,只有黑暗与孤寂才是他的归属。 第六场比试还在继续,但赵启安并没有留下来,有水横天与陆一在,这里已不需要他。 而他需要赶回京城,查找在比试前下黑手的 人。 接下来还有两场比试,他绝不会允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赵启安悄无声息的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先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 皇上不等赵启安说完,就气得大骂:“动手的人疯了吗?两国大比,事关我大周的颜面与利益,他们怎么敢为了一己私利,至朝廷利益不顾?” “也许是北辽人动的手。”赵启安没想到,皇上这么生气,耸了耸肩。 “能在关键时刻动手的,只有我们自己人。”皇上咬牙切齿地道:“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青州那些老家伙,永宁侯,张相、苏相派系的官员……还有,晴熙长公主。”自杀的那两人身上暂时没有线索,赵启安所说的怀疑对象,皆是陆藏锋倒下后,获利最多的人。 “皇兄你知道,陆藏锋的崛起挡了很多人的路,不想陆藏锋掌权的人太多了。要是有机会拉下陆藏锋,那些人肯定不介意牺牲朝廷的利益和颜面,反正大比输了,倒霉的是陆藏锋。”赵启安说的一脸轻松,可皇上却是轻松不起来,他沉着脸,陷入沉思…… 好半晌,皇上才缓缓开口:“启安,朕给藏锋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大到让那些人不安了?” “皇兄,你为什么不认为,是那些人太贪婪了,不允许任 何人分他们的权呢?而且,没有陆藏锋也会有别人,新旧更迭是必然的过程,那群老东西当年不也是这么夺权的吗?”他才不会告诉皇兄,他给陆藏锋的权利不是太大,是非常大,大到会让人滋出不该有的野心。 他皇兄这人,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就真的是全然信任,没有一丝防备。 也亏得他皇兄信任的人是陆藏锋,要是旁的人,他肯定会出手杀了对方,以免留下隐患。 皇上点了点头,沉着脸道:“这件事,给朕查到底!不管是什么人,绝不放过。” “就算皇兄你想放过,我也不会放过。”赵启安随手取了一枚果子,咬了一口:“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说完,赵启安就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停了一步,将手中的果核往后一抛…… “啪!”果核稳稳地落在果盘正中央。 皇上哭笑不得…… 赵启安进宫跟皇上打了一声招呼,就直奔皇城司。 他刚坐下,什么事都没有办,就有司卫来报:“大人,崔大人的亲随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十万火急的大事?带进来。”赵启安冷笑一声,显然不高兴了。 司卫连忙退下去,将崔轶的亲随带进来。 “大人,大理寺派人拿了月娘子。”崔轶的亲随一脸 焦急,匆匆行了一礼,不等赵启安开口,就急着道:“我们家公子,被礼部侍郎家的案子拖住了,一时半刻不得脱身。小人去大理寺寻问,大理寺的人把小人轰了出来。我家公子脱不了身,又担心月娘子在大理寺遭罪,便让小人来向大人求救,求大人去大理寺把月娘子带出来。” “大理寺拿了月宁安?他们以什么罪名拿人,你可知?”赵启安猛地起身,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陆藏锋此刻在城外主持两国大比,短时间内无法回城,大理寺这个时候拿下月宁安,要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他们还把崔轶给拖住了,倒是有心了,只是…… 那群蠢货不会以为,在汴京城,能保月宁安平安的,就只有陆藏锋一个人吧? 崔轶的亲随吓得一哆嗦,颤动地道:“据悉,事情与程叙将军有关,具体的小人打探不到。” “程叙那狗东西?本大人没找他麻烦,他倒是主动找上来了。”赵启安冷笑,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来人。” “大人。”守在门外的司卫,恭敬地走进去。 赵启安一脸冷酷地下令:“通知下去,一刻钟后,准备行动!” 他还想留那狗东西到两国大比后再收拾,没想到那狗东西自己找死,他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了。 皇城司的刀,该见血了! 第585章 交易,有份量的道谢 继四个上场的战士,皆连战败,皆连惨死后,大周终于迎了四连胜,且是大胜! 一连四场,北辽的战士全都流尽鲜血而死,而大周的战士却半点伤也没有,比试结束后,还能轻松的从比试台上跳下来。 “你,你们的人……”北辽人看着实力突然爆涨的大周士兵咬牙切齿,指着大周的官员就要骂。 然,一开口,就被陆藏锋打断:“受到了贵国天神的眷顾!” 一句话,将北辽人的人不忿全都堵了回去。北辽的官员被咽的一脸涨红,偏又不敢对着陆藏锋吼。 北辽的官员不敢跟陆藏锋争,大皇子耶律戎臻却不惧,他拍桌而起:“陆藏锋,这四场比试我北辽不认,重新打过。” 耶律戎臻一脸傲慢,横得不行。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冷笑:“大皇子,装蠢卖傻久了,就会变成真蠢真傻。本将军在这里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你是真蠢真傻,还是装蠢装傻,在我这都没用!” “你……”耶律戎臻脸色大变,又惊又怒的瞪向陆藏锋,一张红肿的脸狰狞到扭曲。 “毕竟,你的愚蠢与我大周无关,我大周也没不会因你愚蠢就礼让你。”陆藏锋 仍旧是轻描淡写,不疾不徐:“现在,你们北辽有两个选择。要么认输,要么继续比。” “如果……”耶律戎臻咬牙切齿,还要继续像之前一样耍横,申虎却突然站了起来:“连比八场,比试台上全是血,我们想要休息半个时辰,清理比试台上的血,可行?” 申虎双目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陆藏锋,不等陆藏锋回答,又眯着眼,阴声怪气地道:“第五场比试,很精彩。” 这是威胁,或者说是交易。 陆藏锋看了申虎一眼,点头:“可以!” “好!半个时辰后,再见!” 申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转身就走。 看台上的北辽官员愣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萧令和见耶律戎臻站在原地,死死地瞪着陆藏锋,一动不动,暗叹了口气,拉了拉耶律戎臻的衣袖:“大殿下,我们也走吧。” 大周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周了,已不是他们装作什么都不懂,耍耍横,就会退让的大周了。 他们想要回到以前,就必须在大比上狠挫对方的威风,旁的算计都不管用。 “陆藏锋!来日方常!”耶律戎臻收起他浮于表现的张 狂,朝陆藏锋咧嘴冷笑,看上去更加凶残了。 陆藏锋不为所动,淡漠地起身,转身,朝营帐走去。 陆藏锋一走,大周的官员也纷纷起身,跟在陆藏锋身后,回他们自己的营帐休息。 陆藏锋与文官们暂时歇脚的营帐相隔甚远,他们很快就与陆藏锋分开而走,但他们当中有一人却在迟疑、挣扎数秒后,跟在了陆藏锋身后。 “曹大人去干吗?”一同而行的文官,见有人脱离他们的队伍,跟着陆藏锋一个武将走,张口就要叫住曹大人,却被曹大人身旁的一官员拉住了:“别叫了,曹大人去向陆将军道谢了。” “是呀,折腾了好几回,还是没有寻到道谢的机会。现在要不追上去,回城后更不方便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曹大人倒向了大将军。”另一个看到曹大人,反复起身却一直没有寻到道谢机会的官员,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其他人顿时想到,要不是陆藏锋击下耶律戎臻的刀,曹大人很有可能会命丧耶律戎臻的刀下,一个个瞬间明了:“曹大人确实要好好的向大将军道谢,要不是大将军救了他,就北辽大皇子先前那番作派,曹大人便 是死了,北辽顶天就是道了一声歉。毕竟,我们还能去跟一个什么都不懂,又身份高贵的二愣子计较。” “北辽那大皇子还真是……这扮猪吃老虎扮得很挺溜的,我等都没有看出他在装傻充愣,还真以为他是个傻的。” 大周的官员摇头晃脑,面上却隐有得意…… 要换作以前,北辽人哪里需要跟他们装傻充横,北辽人那是真横。 作为战胜国,这滋味可真是好! 这仗还是要打,陆大将军手中的权利也同样要削弱,不然…… 以后的朝堂上,就没有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士说话的余地了。 此时,大周的官员有多得意,北辽的官员就有多消沉。 他们回到营帐,一个个满脸怒容,却不敢发作,只小心地看着耶律戎臻与申虎:“大殿下,大帅,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大周人肯定拿到了新药,我们的勇士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什么好办的,大周使诈,在大比前让战士服药,我们北辽不认。”耶律戎臻的脸上,还有被热水烫伤后的红肿,他手上拿着一瓶药,边抹边呲牙咧嘴的怒骂。 申虎横了耶律戎臻一眼:“大殿下,你那套对大周不 管用。陆藏锋早就看破了你在虚张声势,却一直不点破,任由你装傻充愣、蛮横不讲理,不过是拿你立威,借你让大周人看到,他们不必待我们客气。” 耶律戎臻冷笑:“我这套不管用,你们那套又管用吗?我要跟他们讲道理,我要跟那群大周人一样,诚惶诚恐的把姿态放到最低,对大周人客客气气的,你们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你们当我想装傻卖横!大周人惯来欺善怕恶,我们本来就是战败,要是不强势一些,定会被大周人欺到死。” 耶律戎臻忿忿地将手中的药瓶砸在地上,怒道:“大周人一向虚伪,自诩礼仪之邦,视我们北辽人为蛮人。先前我们北辽强势,大周那些官员面对我们,也充满隐秘的优越感,认为我们北辽人都是空长四脚不长脑子的蠢物。现在他们更是不将我们看在眼里,我要不装傻充愣,那些大周的文臣怎么会找上我,跟我们合作?我们又怎么会在前面四场,取得大胜?” 北辽的官员,听到耶律戎臻的话一阵沉默。 他们确实无法反驳。 此时,主帅营帐内,陆藏锋听完曹大人的话,亦是一阵沉默…… 第586章 告密,七年前他们是好友 曹大人说完,久久没有等到陆藏锋的回答,以为陆藏锋不信,连忙保证道:“大将军,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绝没有夸大。” 他是来向陆大将军道谢,可救命之恩,不是一句谢谢就能抹去的。 大庭广众之下,他可以仗着陆大将军,不会与他这等小人物计较,跟北辽大皇子一样装傻充愣,用一句谢谢把事情带过,但人后却不能这么做。 既是道谢,就该拿出自己的诚意。 曹大人想了想,金银财物陆大将军是看不上的,他唯一能拿出手的,陆大将军又能用得上的,就只有他先前发现的一些对陆大将军有用的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让陆大将军看到他的诚意,曹大人又道:“大将军,苏相公与永宁侯确实私下有来往,而且来往密切。苏相公的儿子苏予方,早年与永宁侯次子是好友,两人时常在一起游玩。不过七年前,他们两人突然就不来往了,旁人看来是两个少年闹翻了,以至于两家……” “七年前?”陆藏锋没有不相信曹大人的话,他不接话,不过是因为曹大人说的事太过寻常,不值得重视,现在…… 曹大人总算说到了点 子上。 曹大人说了半天,终于得到了陆藏锋的回应,顿时激动不已:“是,是七年前!七年前苏家大少与永宁侯的二公子,不知因何突然不来往。之后,苏相公与永宁侯府也日渐疏远,偶尔还会针锋相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家闹翻了。” 激动过后,曹大人猛地冷静下来。 陆大将军就是应了他一声,他好好的,激动啥? 然,不等他多想,陆藏锋轻敲了一下桌面,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去:“七年前,苏家与永宁侯府因什么事不来往,你知道吗?” “这个……下官真不知。”曹大人摇了摇头,面上有那么一丝犹豫。 显然,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今天的话,你知我知。”陆藏锋给了曹大人一颗定心丸。 曹大人本来就想说,不然他也不会暗示陆藏锋。 有了陆藏锋这话,曹大人没了疑虑,一脸凝重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苏家大少与永宁侯次子交好的那些年,隔三差五就有人家上报,家里的丫鬟失足落水死了,小丫头得病没了,还有几家庶出的女儿也没了。而他们一断交,各家再也没有丫头、小姑 娘突然死亡的事。” “曹大人跟本将军说这些,是何意?”曹大人明显是故意的,只是事发突然,他准备不足,露出来的破绽太多,把自己的目的也显露了出来。 曹大人的小心思,被陆藏锋当场点破,他面上有一丝不自在:“就知道瞒不过大将军,我原本没有想过提此事,大将军突然问起七年前的事,我一时没有忍住,这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曹大人一脸苦涩地道:“不瞒大将军。当年突然死亡的小姑娘中,有一人是好友的女儿。我那好友住在外城,他虽才华横溢却是一个药罐子,受不住科举的苦,身上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 “七年前,他病重,临死前写了一封信给我,托我照顾他的妻女。我当时出使北辽,等我回来看到信件,他的父母兄嫂已将他的妻女给卖了,卖给了永宁侯府。” “我当时只是一个五品小官,连永宁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了托人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将我好友的妻女赎出来。这一打听,才知我那好友的妻女,早在半个月前就死了,说是得急症死的,尸体被焚烧了。” “我自是不信这说词,我那好 友的妻女身体好的很,当时城中也没有什么急症、疫病,好好的人不可能突然就没了。” “我有一同乡在顺天府衙办差,我就托那好友查一下此事。不查不知道,一查那发现,那一年病死、意外死亡的小姑娘有数十人,意外死亡的成年丫鬟也有数十人。” “高门大院内,每年都有不少丫鬟突然没了,这本也没有什么。只是,我无意中发现,那一年丫鬟死的最多的人家,就是苏家与永宁侯府。可自苏家大少与永宁侯次子不来往后,意外死亡的丫鬟突然就少了,要说这两者没有关系,谁也不信。” 曹大人说完后,就眼巴巴地看着陆藏锋,期待陆藏锋能说点什么,然…… 陆藏锋却只是点点头,端起茶杯:“多谢曹大人,本将军知道了。” 就这样? 曹大人一脸懵的看着陆藏锋,显然不能接受,陆大将军如此平静:“大将军……” “曹大人还有什么事吗?”陆藏锋端着茶杯并没有喝,显然是在送客。 曹大人不知陆藏锋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为陆藏锋不信他的话,再三保证道:“大将军,我可以肯定苏家与永宁侯还有来往,他们只是 明面上不来往了,私底下肯定还有接触,他们……” “本将军知道了。”陆藏锋放下茶杯,打断了曹大人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将军就不送了。” 曹大人不甘心,说了这么多,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咬牙道:“大将军,我还知道苏相公恨极月姑娘,他要趁你不在城内对月姑娘出手。如果下官收到的消息没有错,这个时候大理寺的人,肯定已经去拿月姑娘了。” 陆藏锋放在桌上的手指微顿,面上却仍旧是一片淡漠:“本将军知道了,陆二送客。” “曹大人,请……”陆二上前,挡在曹大人面前,不给曹大人再说的机会。 曹大人没法,只得颓废的离去,心中仍旧不甘,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曹大人不知,他一走,陆大将军的脸就黑了:“陆一!” “将军!”隐在暗处的陆一,悄无声息的出现。 陆藏锋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丢给陆一:“立刻进城,便宜行事!” “属下明白,请大将军放心。”陆一接过令牌,郑重地应道。 陆藏锋却仍旧不放心:“无论是谁动手都不行,明白吗?” 苏相选了一个好时机,他记下了…… 第587章 陷阱,付出代价 陆一拿着陆藏锋的令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地。 一出营地,陆一就联系上了,守在营地外的暗卫。然,暗卫什么消息也没有收到。 陆一一度怀疑,那姓曹的在胡说,可想到他们家将军紧张的样子,陆一也不敢轻视,立刻策马前往明月山庄。 到了明月山庄,得知月宁安被大理寺的人带走,陆一脸色骤变:“月姑娘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你们为何不向大将军府求救?为何不派人通知大将军?” “大人说笑了,我们月家一介商户,可高攀不上大将军府。”明月山庄的管事,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全然不把陆一的冷脸放在眼里。 他们家姑娘,因何会被大理寺带走? 要他们月家人,去求大将军府的人,做梦!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陆一,程将军跟着他们姑娘一起去了,有程将军在,旁的不说,至少他们家姑娘不会受罪。 “你们……这是苏家设的局,他们故意趁我们将军被公务缠身,短时间内无法脱身,才对月姑娘出手。苏家早有准备,你们自恃傲气不肯向大将军府求救,最后吃苦的是月姑娘。”陆一气极,一甩衣袖就往外走 …… 他怕耽搁久了,月姑娘出事。 管事气急,对着陆一的背影大骂:“大将军府的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要不是因为你们大将军府,我们姑娘怎么会惹上这些麻烦。” 陆一隐隐听到一二,却来不及细想,出了明月山庄,就立刻打马赶往城内。 一到城内,陆一就联系上了,他安排在月宁安身边的暗卫:“月姑娘现在在哪里?可有受罪?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发信号求救?不传消息回去?” 暗卫吓了一跳,连忙答道:“回大的人话,月姑娘被大理寺带走了,程将军陪同月姑娘一起去的,有程将军在月姑娘现在很安全。不是属下不传消息,是月姑娘不让。” “蠢货,月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主子到底是谁?”陆一指着暗卫的额头,直把暗卫的额头给点红了。 暗卫不敢动,委屈地道:“属下保护月姑娘期间,就只能听月姑娘的。” 陆一:…… 陆一已经不想讲话了,直奔大理寺。 然,大理寺那边早有准备,数百官差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内。 陆一拿出陆藏锋的令牌,冷声道:“我奉大将军之命,要见 你们少卿。” 大理寺寺卿颜果被革职,新的寺卿还没有到任,大理寺一应事务由少卿主理。 “抱歉,我们只听少卿的命令。”看守的官差看到陆一手中的令牌,面上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坚定的拒绝。 “你们好大的胆子!”陆一不曾想,这些人居然不听令,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军中呆的时间久了,他许久没有见到,这种不怕死的小兵了。 官差一脸为难:“大人何必为难小人,小人也是奉命办事。小人隶属大理寺管辖,并不归兵部管,小人只能听少卿的命令。”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硬闯了!”陆一不再废话,收起令牌,猛地出拳,挥向看守的官差。 大理寺的人越是不让他进,越是说明大理寺有问题。 将军说了,不许任何人伤害月姑娘,他绝不让月姑娘出事。 陆一猛地出手,将官差击退,往前一步,但他也只往前迈了一步。 官差被打后,他身旁的人立刻反击过来,抽刀挥向陆一:“有贼人强闯大理寺!快……拦住他!” “弓箭手!”后方,有人高喊一声,只见唰的一声,大理寺的墙头上, 站满了手持弓箭的衙役,他们手中的箭对准了陆一。 “你们哪来的弓箭手?” 弓箭手一现身,陆一直觉不对。 这是一个陷阱! “咄!咄!” 回答陆一的,是飞射而来的利箭。 陆一不再言语,拔出佩剑,将长箭格开…… 大理寺的公堂上,大理寺少卿坐在上首,程叙坐在左侧,月宁安则坐在右侧。 程将军早被大理寺少卿格开了,没让他与月宁安呆在一起。 三人面前都放着茶水点心,显然大理寺少卿,没有怠慢月宁安。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面上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月当家的,弓箭手出动了,你说……这个时候来的人,会是谁?” “大人玩这么大,不怕玩火自焚吗?”月宁安俏脸冷凝,一双美目冷冰冰地看着大理寺少卿。 大理少卿大笑地放下茶杯:“本官可没有玩,本官不过是按规矩,召月当家的前来问话。从始至终,本官都没有伤月当家的分毫,有人误会了,强闯大理寺,可与本官无关。” “陆大将军人在城外,他是不会回城的。他的人犯了错,顶天也就是逼陆大将军丢车保帅。就这么一点小事, 你们还能撼动陆大将军的地位不成?”月宁安仍旧冷着脸,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 “陆大将军的人强闯大理寺,当然怪不到陆大将军头上,可要是陆大将军在大比中失利,丢了我大周的颜面呢?”大理寺少卿显然心情极好,眉眼间都带着得意的笑。 “你们……简直丧心病狂!”月宁安双眼跳动着愤怒的火焰:“无数将士用鲜血才换来我大周的胜利,你们却为了私怨,算计自己人,让我们在大比中输给北辽,你们就不怕成为大周的罪人吗?” “我们怎么会成为大周的罪人,虽然大比输了,但在谈判桌上,我们却能赢回来。北辽依旧会对我们大周俯首称臣,先前签定的条款一条都不会变。不过,功劳不再是他陆藏锋的,而是我们的!”程叙傲慢地开口,轻视地看着月宁安:“当然,这里面也有月当家的功劳。”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月宁安怒极,咬牙切齿地看着程叙:“你们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先要付出代价的……” “嘭!” 大理寺外,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程叙的话…… 第588章 威风,横行于市 “发生了什么事?”大理寺少卿听到响动,猛地起身,不安地看向公堂外。 莫不是,出差子了? 这么一想,大理寺少卿就坐不住,他想出去看看,但程叙比他快了一步:“我出去看看。” 倒是月宁安,听到不寻常的响起,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挺直的背脊微微绷紧,目光仍旧直视前方,没有一丝闪烁与慌乱。 不管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程叙心中焦急,大步往外走,刚跨过门槛,就看到一群身着红色背子,腰系黑金腰带的皇城司司卫,浩浩荡荡,迎面走来。 走在最前的,是一身穿黑金蟒袍,脸带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气势非凡,左右两侧有司卫开道。 程叙看到来人,愣住,不敢上前,心中暗自惊慌:不会是那位吧? 就这么一瞬的时间,那男子便带着皇城司司卫,步上台阶,在程叙对面站定,斜了程叙一眼,傲慢而轻蔑地开口:“程叙?” 来人赫然是赵启安! “是。”程叙颤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您是赵……” 赵启安连正眼都不带看程叙,手一抬,对身旁的司卫命令道:“带走。” 两司卫上 前,将程叙拿下,程叙好歹是武将,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无权动我,哪怕您是……” “这天下,没有我皇城司不能动的人。”奉命拿下程叙的司卫,冷冰冰的说道。 程叙心中不安,却还是挣扎地道:“皇城司已废,你们这是假传皇城司命令。” “堵住嘴。”赵启安没有搭理他,长腿一迈,从程叙身边走过。 押着程叙的司卫,猛地给了程叙一拳,把程叙打懵后,又立刻堵住他的嘴,把他拉到一旁。余下的司卫,紧跟在赵启安身后,一步大堂,就分两侧站好,端的是威严肃穆,气势不凡。 “你,你们……”大理寺少卿早已站了起来,他本来想要出去,隐约听到“皇城司”三个字,又迟疑了。 是他听错了吗? 皇城司都形同虚设了,能有什么差事? “皇城司办差,请少卿配合。”站在赵启安身侧的司卫,拿出一块令牌,举到大理寺少卿面前。 “皇城司办什么差?要办到我大理寺来?”大理寺少卿虽然被赵启安一行人的气势吓住了,可一听对方是皇城司,顿时来了底气。 这些年,在他们这些文 官不遗余力的打压下,皇城司已形同虚设,早就有名无实,没有半点实权。 “本大人,姓赵!能不能来大理寺办案?”赵启安走到案桌前,随手拿起案桌上的镇纸,重重一拍。 大理寺少卿吓了一哆嗦,要不是及时撑住桌角,怕是摔了下去:“赵,赵,赵王爷?” 脸带面具,不爱以真面目示人,这不就是陛下亲封的赵王嘛,他怎么把这尊阎王给忘了。 “现在,本大人能把人带走了吗?”赵启安隔着桌子,看着大理寺少卿,上身微微前倾,只这么一个小动作,就把大理寺少卿吓得双腿直打抖。 月宁安站在一侧,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王爷请……”赵王殿下亲自来拿人,还是以皇城司办案的名义,他哪里敢说不。 “呵。”赵启安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镇纸随手一丢。 “哐当”一声,将摆放在一侧的屏风,砸了个口子。 大理寺少卿,看到自己心爱的梅兰竹三君子屏风破了一个口子,心疼的在滴血,可又不敢说什么,只赔着小心看着赵启安,生怕赵启安为难他。 他虽没有见过赵王, 可赵王的威名他是知道的。 这位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知道他的人很多,但见过他的人很少。 这位先前掌管枢密院,枢密院上下都说,这位喜怒不定,前一刻还能与你把酒言欢,下一刻可能直接削人脑袋。 大理寺少卿生怕赵启安突然翻脸,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恨不把自己缩起来。 赵启安看他那怂样,也懒得多言,转身看向月宁安。 “见过大人。”月宁安也早早站了起来,赵启安看过来,她立刻福身行礼。 她也怕这位的喜怒不定。 “一并带走!”赵启安不负喜怒不常的名号,他走到月宁安身前,同样不客气的下令。 倒是他身后的司卫很有意思。 赵启安身后的司卫,第一时间上前,可他并没有像拿程叙一样,拿下月宁安,而是客气说了一声:“月姑娘,请……” 月宁安愣了一下,看了那司卫一眼。 那司卫保持背脊半弯的姿势,眼皮也没有动一下,好似这是再寻常不过。 “麻烦了。”月宁安看了看司卫,又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赵启安,笑了一声,配合地跟着司卫往外走。 从赵启安身侧走过时,赵启安突然伸 手,拽了月宁安一把,将月宁安拉到面前,轻佻地说了一声:“小心点。” “多谢大人。”月宁安被赵启安拽的晃了一下,脚下不稳,上身倚在赵启安的肩膀处。 她朝赵启安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保护大周的百姓,是皇城司的职责。”赵启安松开月宁安,身子斜倾,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嘴上却是一本正经。 月宁安:…… 我信了你的邪! “行了,走吧。”赵启安拍了拍手,转身就走,丝毫不管他带着皇城司招摇过市,朝中的大臣们会怎么样想…… “皇,皇城司?”赵启安带着一走,大理寺少卿就撑不人住,吓得瘫坐在椅子上。 皇上要重启皇城司吗? 为什么他们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大理寺少卿猛地起身,顾不得处理外面的混乱,立刻让人套马车,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去皇宫。 他要去政事堂找张相,找六部的大人们。 皇城司重启的事,可比给陆藏锋挖坑重要得多。 一旦皇城司重启,就等于在他们这些官员头上套了一层枷锁,以后他们行事…… 都得再三掂量! 第589章 王炸,给皇上施压 “你说什么?赵王殿下接手了皇城司?” 今日无大朝会,政事堂只有张相与六部尚书几人。 最近除了北辽的事务,也没有旁的大事,张相与六部尚书也不着急,几人有商有量,将手边的政务一件件处理完,端的是配合默契、其乐融融,但是…… 大理寺少卿一来,几人立刻就炸了! 大理寺少卿连连点头,有些艰难地道:“赵王殿下今天带着皇城司的人来大理寺,带走了程叙与月宁安。” “带走了程叙和月宁安?可有说什么原因?”户部尚书放在书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他死死地看着大理寺少卿,眼神阴沉的吓人。 其他人几人亦差不多,一个个瞳孔放大,甚是紧张。 皇城司办的就是官员的案子,一旦皇城司拿人,绝无小事,而程叙那人…… 说真的,不干净。 也不知皇城司,是为了什么事拿程叙。 大理寺少卿本就心慌,被一众大臣盯着,更是慌得不行,猛咽了好几口口水,才道:“下官也不知,赵王殿下……各位应该听过那位的传言,那位不是好相与的,那位直接带人把大理寺的门给砸了,还伤了数名弓箭手。进来后,一句废话也没有,确定了程叙的身 份,就把人给带走了,根本没有给理由。” “赵王殿下伤了大理寺的差役?”张相是众人当中最稳的一个,他眼皮一撩,沉声问道。 大理寺少卿眼前一亮,即使朝张相一揖到底,悲痛欲绝地道:“相爷,陆大将军的亲卫仗势欺人,强闯大理寺,干涉大理寺办案,皇城司司卫无顾打伤大理寺差役,置朝廷颜面于不顾,肯请相爷为我大理寺做主。” 张相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了整衣冠,义正言辞的道:“大理寺乃是朝廷的大理寺,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少卿放心,本相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本相这就去见皇上。” “我等随相爷一同前去求见皇上。”六部尚书平时各有各的算计,彼此并不合,但此刻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共进退。 他们一定要阻止皇上重用皇城司,绝不能让皇城司有办案的机会。 张相点了点头,走了前头,带着六部尚书一同前往暖阁,求见皇上。 暖阁内,皇上正在听李伴伴,转达城外大比的情况,正听到赵启安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为大周取得第一场胜利。 李伴伴很擅长说书,将比试的过程说的高潮迭起,皇上正听得高兴,小太监突然来报:“陛下, 张相和六部尚书求见。” 皇上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小太监打断,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可听到小太监的话,皇上就是再不高兴,也要问一句:“几位大人是遇上了,还是一起来求见?可有说是什么事?” “回陛下的话,几位大人是一同来的,几位大人脸色有些难看,只说有要事求见陛下。”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答道,心中暗叫倒霉。 皇上心中咯噔一跳,顾不得听赵启安的精彩表现,神色凝重地道:“快宣!” 李伴伴后退一步,面上也有些不安。 张相和六部尚书同时求见,定然不是小事,希望不要是什么天灾人祸的坏事…… “臣,拜见陛下。”张相与六部尚书同时进殿,齐齐朝皇上作揖行礼。 皇上不等几人行完礼,就急急地道:“众位大人免礼,众位大人一同前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相几个并没有顺势收礼,而是齐齐跪了下去:“陛下,臣等是前来请罪的。” “请罪?”出什么事了? “臣治下不严,以至于引得陆大将军,对大理寺不满,派亲卫强闯大理寺。”张相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叩首大礼,额头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叩首大礼只在祭祀大典上 才会用,平时便是大朝会,也不需要行叩首大礼,皇上一见张相这般姿态,心里就明白了,张相这不是来请罪,这是来告状的…… 只是,藏锋人在城外,主持两国大比,能出什么乱子? 张相这些人,恐怕是小题大作了。 皇上这么一想,顿时放松下来。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相几人,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厌烦。 这些老东西每次都是这样,一有什么事,就在他面前又跪又哭,借此给他施压,好逼他妥协。 如果是以往,皇上定然会起身,亲自去将张相几人扶起来,但现在…… 皇上只当没有看到,往椅背上一靠,不耐烦地问道:“大将军的亲卫,做了什么?” 张相几人见皇上,不若以往那般将他们扶起来,心下一惊,更加坚定了,要打消皇上重用皇城司的念头。 皇上现在就不把他们当回事,要是重启了皇城司,皇上可以随意查处百官,皇上以后还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皇城司,必须废除。 张相心下有计较,也不慌,沉稳地道:“陛下,今日有官员带着月氏行贿之物,去大理寺检举月氏。大理寺按规矩将月氏传召问话,不想刚将人传召至大理寺,还来不及问话,陆 将军的亲卫陆一就强闯大理寺,要大理寺将月氏交出来。陆一甚至不给大理寺官差解释的机会,问了一句,不等官差说话,就对大理寺的官差动手,打伤了数人,逼的大理寺不得不出动弓箭手。” 皇上原本一脸轻松的坐在龙椅上,听到张相的话,不由得慢慢坐正,眉头紧锁,但也只是如此…… 张相说完,不见皇上有反应,心里便明白,皇上对陆藏锋的包容,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压制陆藏锋是对的,要让陆藏锋继续壮大下去,陆藏锋怕是真的要权倾朝野,他们这些人都要看陆藏锋的脸色行事了。 张相心下一冷,更加坚定了打压陆藏锋的念头。 不过,现在有比打压陆藏锋更重的事情要做。 张相很快收敛心神,再次道:“陛下,如果只是陆大将军的亲卫,强闯大理寺,臣也不说什么。谁没个少年慕艾的时候。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不识情爱滋味,遇到月氏那般心机深沉的女子,会落入月氏精心编织的情网,为月氏做一些违背常理的事也是人之常情。臣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很理解大将军的心情。” 皇上听到张相的话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张相这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第590章 嚣张,需要病一场 在皇上眼中,陆藏锋心思单纯,在遇到月宁安之前,从不曾跟女人打过交道,也不曾识得情爱滋味。 一回京,就遇到月宁安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被月宁安算计失了心,喜欢上月宁安,皇上一点也不意外。 哪怕他再讨厌月宁安,也不能否认,月宁安确实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这也就是陆藏锋跟他摊牌,他虽然生气,却没有强行制止陆藏锋与月宁安来往的原因。 他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落入情网的少年总是热情执着的。这个时候要有外力干涉,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们兴许会为了反抗而反抗,而在反抗的过程中,指不定感情会越来越好。 相反,要是不阻止,没有外界的压力。皇上相信,依陆藏锋的聪明,早晚会看透月宁安,知道月宁安不是什么好女人,不值得他喜欢。 然,张相说到这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可是……” “可是什么?”皇上等了一下,没等到张相的话,便催促了一句。 “陛下!”张相突然悲痛欲绝地大叫一声,把皇上吓了一跳,皇上拍了拍胸口,正要问出什么事了,就听到张相痛心疾首地说:“陛下,陆大将军为了月氏,动用了皇城司司卫!陛下,皇城司司卫臭名昭着 ,那群司卫更是如同恶狗,见人就咬。当年……” “你说什么?”皇上震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藏锋动用了皇城司司卫? 现在? 在他布局重启皇城司的时候,陆藏锋为了月宁安,先一步动用了皇城司司卫,让张相等人发现了他的计划? 不行了,他快要气死了。 计划还未成熟,就被张相等人发现,依朝中这群文臣对皇城司的忌惮,他们一定会以为死相要挟,逼他弃用皇城司。 不行了,他要先晕一晕! 没有任何犹豫,皇上晕了过去。 李伴伴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皇上,大喊:“太医,太医……快,皇上晕了过去,快传太医。” 皇上晕倒了? 张相几人还伏跪在地上,正想趁皇上不知赵王也有参与,以陆藏锋为私事动用皇城司司卫为由,弹劾皇城司就是某些人排除异已的机构,逼皇上立刻下旨解散皇城司,这才开了一个头,皇上就晕了过去,后面的事他们要怎么做? 张相几个面面相觑,随即同时看向晕倒在案桌上的皇上。 皇上还不到三十,正值年富力壮,怎么可能说晕就晕,这也太巧了? 皇上明显是在装病。 张相几人自是不肯放弃,无视李伴伴的暗示,他们执意留了下来,等太医来给 皇上诊断。 太医来时,张相几人还刻意格开李伴伴,打断李伴伴的话,不让李伴伴有机会暗示太医。 皇上突然晕倒,传召太医,作为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宋院正,第一时间赶到。 他看到伴在皇上身侧的张相等人,心中隐有不安,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默默地上前为皇上诊脉。 在晴熙长公主的事情上栽了一个跟头后,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热情单纯的小太医。在宫里呆久了,他也学会了明哲保身之道。 在张相等人的监视下,宋院正一脸沉着的为皇上把脉,一摸皇上的脉搏,宋院正心里就明了,可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凝重之色。 “陛下怎么样了?”张相见宋院正收手,第一时间寻问道,并且不着痕迹的释放威压,好吓住宋院正。 当朝次相,官威逼人,宋院正一个刚上任的小院正,平时见到大官的机会极少,一时间还真被吓住了。 李伴伴看宋院正紧张无措的样子,心中暗暗叫糟,碍于张相等人在,他也不好明示,只能暗自祈祷宋院正聪明一点。 好在,宋院正人老成精,没有那么容易被张相糊住,他沉默片刻,有些紧张地道:“陛下的身子很好……” 张相面上一喜,正要说话,又听到宋院正说:“服了 孙神医的药,更是精气旺盛。只是陛下似受了刺激,一时气血反涌,这才晕了过去。” “既如此,你还不给陛下用药,把陛下唤醒。”张相一脸严肃的呵道。 取缔皇城司宜早不宜迟,他不能给皇上逃避的机会。 李伴伴被兵部尚书挡在一旁,想要给宋院正一点暗示,奈何宋院正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他打的手势。 李伴伴一阵绝望,默默地闭上眼,心中暗道:陛下,奴才只能帮你到这了。 然,就在李伴伴以为,皇上装病要失败之际,宋院正一脸严肃地道:“陛下气血反涌,此时需要静养,若强行唤醒陛下,恐伤极陛下寿命。” 李伴伴顿时双眼一亮,也不管挡在他面前的兵部尚书,厉声道:“伤极陛下寿命万万不可,张相……陛下龙体金贵,绝不可有一丝损失。”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相还能如何,只能咬牙道:“陛下龙体金贵,我等就在一旁守着陛下。” “张相公务繁忙,陛下只需要静养,有奴婢和宋院正在就行了。”李伴伴暗暗咬牙。 难怪皇上不喜欢张相,张相这人太不识趣了,为达目的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皇上要能任命一个,时常跟自己对着来的人为首相,那是多想不开? “陛下的龙体 关系到江山社稷,不可轻忽,我等在此守着陛下,等陛下醒来。”张相也不跟李伴伴多言,搬了一个矮墩坐在床前就不走了,六部尚书也有样学样,齐齐坐在张相身后,表示与张相共进退。 可恶! 李伴伴暗骂,却又奈何不了这七人。 这七人都是朝中栋梁,一品大臣,不是他一个阉人能指挥的。 而此时,躺在床上装病的皇上,内心也是恼怒不已。 带着六部尚书齐来,张相这是非逼他今天表态,放弃皇城司不可。 皇上的脑子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应对,就在这时…… 暖阁外,响起一道张扬肆意的声音:“皇上晕倒,你们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本王。本王告诉你们,皇上要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们通通陪葬!” “嘭!” 身着黑金蟒袍,脸带银质面具的赵启安,脚步急促冲进暖阁。 他一步入暖阁,就指着张相等人,怒道:“就是你们,把我皇兄气晕了?” “臣拜见……”张相与六部尚书起身给赵启安行礼,然…… 礼行到一半,就听到赵启安嚣张地下令:“来人,给本王将他们拖下去,关起来!” 什么? 张相等人弯下腰,僵在半空,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王刚刚说什么? 要关谁? 第591章 逼宫,气不起来 赵启安一声令下,禁军蜂拥而至,迅速将张相几人拿下。 皇上躺在床上,手指微动,呼吸变得急促,强忍着没有从床上跳起来,暗暗着急:启安这是要做什么? 张相几人被禁军反剪双手,他们没有反抗,只站在原地不肯离去,冷着脸道:“赵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们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是这些禁军的对手,万一在挣扎的过程中伤了腰,那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再说了,他们也不认为,赵王真敢关他们。 朝廷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他们的点头,都要他们安排下去,说一句不好听的,他们要倒了,朝廷也就动不了。 “没有误会,我皇兄昏迷不醒,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把人带下去,有什么事等我皇兄醒了再说。”赵启安干脆利落,一句多话也没有,抬手就让禁军把张相等人带下去。 礼部尚书怒极:“赵王殿下,你这是要逼宫……” 赵启安脸色一沉,阴恻恻地道:“我皇兄好好的,你这是要咒我皇兄死吗?信不信,本王先弄死你。” “殿下何必吓老臣,殿下要关老臣,老臣自己不敢有异议。只殿下这般胡闹,皇上醒来 恐怕会不高兴。”与礼部尚书相比,张相就有风度多了。 赵启安不屑的冷笑:“本王从不胡闹,这一点我皇兄最清楚了。” “殿下英明。”张相意有所指,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主动随禁军离去。 六部尚书见状也不再反抗,只高傲地说了一声:“放手,我们自己会走。” 禁军看了赵启安一眼,得到赵启安的允许,倒是没有为难众位大人,客气地把张相等人“请”走了。 太胡闹了! 朕清楚个屁! 皇上气得嘴角直抽,放在床内侧的手紧紧拽着被子,才压下了从床上跳起来的冲动。 启安闹这么大,他要怎么收场? 皇上头痛不已,哪怕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知晓张相等人已经被禁军带走,室内没有外人,皇上也没有动,如同一条咸鱼瘫在床上…… 他现在不止想晕一晕,他还想死一死。 赵启安打发走宋院正,往椅子上一躺,脚架起,一脸懒散地道:“皇兄你还装给谁看,人都走了。” 皇上躺不下去了,他猛地坐起,指着赵启安怒呵:“你……简直是胡闹。” 赵启安耸耸肩,不以为然:“臣弟要不胡闹,皇兄你现在还只能装病 。” “朕装病是因为谁?啊?要不是你和藏锋胡闹,朕需要装病吗?”赵启安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皇上就怒了。 甚至连帝王的形象都不顾,直接赤着双足下床,指着赵启安大骂。 赵启安嗤笑:“堂堂帝王被臣子逼的装病,你有精神说我们胡闹,不如先想想自己有多无能。” “赵启安,你再说一遍?”皇上咬牙切齿的怒吼。 “你无能,还不许人说?”赵启安双腿交换了个位置,继续架着脚,端的是潇洒倜傥。 皇上气得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冲向赵启安:“朕无能……” 李伴伴见状,立刻上前,拦下皇上,夸张地大喊:“哎呀我的陛下呀,孙神医可是说了,你身子虚,要好好注意。你怎么能赤足踩在地上呢,这要着凉要怎么办呀。” “朕一个无能之人,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的!”皇上半推半就地往后退。 李伴伴挡住了皇上,将皇上推回床上,又扭头对赵启安道:“王爷,老奴这里错不开手,求王爷您帮帮忙,把陛下的袜子递给老奴,别让陛下着凉了。” “你个老货,事多。”赵启安嫌弃的嘟囔了一句,可他嘴上不耐烦, 脚却老实的很,乖乖地起来,把皇上的袜子拿了过来。 “喏……”赵启安把袜子递给李伴伴,李伴伴却没有接,而是夸张打了自己一巴掌:“哎呀,你看奴才这狗记性,陛下得喝药了。事关陛下的龙体可耽误不得,奴才这就去给陛下熬药。王爷,陛下就交给您了,陛下身体虚,神医说了得好好养着,不能受累,不能受气。” 李伴伴说完,就立刻跑了出去,完全不给赵启安说不的机会。 “这老货……”赵启安拿着袜子,没好气的骂了一声,本想把手中的袜子丢给皇上,扭头,看到皇上气得双眼发红,赵启安…… 赵启安心里一阵别扭,傲娇地道:“行了,行了,是臣弟错了,皇兄你别生气了。多大点儿事,至于生气嘛。” 他都被指着骂无能,他还不能生气? 皇上抄起一旁的软枕就要砸向赵启安,却见赵启安突然蹲下,将袜子口打开,不甚耐烦地促道:“赶紧的,抬脚!” 皇上:…… 这叫他怎么生气? 皇上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啪”的一下,全散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还未想好,就先抬起脚,好方便赵 启安为他穿袜子。 赵启安冷着脸给皇上穿上袜子,随即一脸嫌弃扯过被子擦手:“多大的人还要人照顾,当皇帝又不是残废了,下次这种事能不能自己做。” 皇上:…… 这种弟弟,就不能宠。 好气。 “下次你闯的祸,能不能别让人来找朕?”皇上没好气地拍了赵启安一巴掌。 “我闯什么祸了?”赵启安擦完手,将被子丢了回去,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往矮墩上一坐。 “皇城司!”皇上没好气的瞪了赵启安一眼:“当初,朕是怎么交待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朕的?朝中那些大臣,有多厌恶皇城司,又有忌惮皇城司,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皇城司一直不得重用,他们仍旧希望朕废除皇城司。当初你应得好好的,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会叫朝中大臣发现,朕有重用皇城司的念头,结果你又是怎么做的?” “皇兄,你这话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朝中那些大臣了,在两国大比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赵启安眸光一沉,阴冷的呵了一声。 “他们做了什么?”皇上神情严肃,却并不惊讶。 显然,皇上心里有数…… 第592章 起疑,我要查当年的事 赵启安一听,就知皇上收到了城外的消息,当即似笑非笑地道:“皇兄,前四场比试是不得很精彩?” 皇上脸色微沉,随即想到李伴伴说的,赵启安在大比上的精彩表现,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朕也知道,你在比试台上,狠挫了北辽的威风,朕以为你傲。” “骄傲?皇兄,你不应该感到耻辱吗?”赵启安笑的发冷:“我乃天潢贵胄,我的命多金贵?却被迫上比试台,拿命去跟一个北辽蛮子斗。皇兄,你不觉得这一巴掌,很疼吗?” 皇上脸色一变,愧疚地看着赵启安,说不出话。 他只顾着为启安骄傲,却忘了当时有多么危险。 他明明知道,北辽此次派来参加大比的,都不是寻常人,那些人一个个如枪不入、力大无强。 启安本事再高也是寻常人,寻常人对上北辽那群怪物,可不就是拿命在博。 “启安,朕……” “皇兄,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吗?”赵启安笑的恶劣无比。 皇上眸色一黯,颓废地道:“是谁动的手?” 赵启安见皇上这般,语气也温和了不少:“能在军中动手脚的就那么几个人。陆藏锋救了鸿胪寺的曹大人,曹大人说苏相长子苏予方与永宁侯次子是莫逆之交,两家也有来往。不过……” “说吧 ,朕没有承受不住的。”皇上笑了笑,只那笑怎么看都透着苦涩。 “七年前,苏予方与永宁侯次子突然不来往。”赵启安刻意加重语气,着重点出七年前。 “七年前?”皇上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启安说这么多,还是为了月宁安的事? 赵启安重重点头:“是。七年前!” 他知道,他皇兄不喜欢提七年前的事,不愿意面对七年前的事,但这一次他不准备顺着他皇兄。 赵启安不紧不慢地道:“曹大人说,苏予方与永宁侯次子来往时,京中各家时常有丫鬟暴毙,年纪有大有小,最多的一个月死了十几个丫鬟。但自打七年前,两人突然不来往了,京中各大家的丫鬟就不再频繁暴毙。” “你想说什么?”皇上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赵启安却视而不见,他一脸正色地道:“皇兄,我要查当年的事。”。 皇上怒极反笑:“说了这么多,还是为了月宁安。” “皇兄,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赵启安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然,赵启安的话,却没有蛊惑到皇上。 皇上黑着脸:“朕……不想知道。” 赵启安目光坚定:“但臣弟想知道,臣弟一定要查 清楚,为何苏予方与永宁侯次子来往时,汴京会死那么多小丫鬟?苏家与永宁侯府,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一定要查?”皇上气狠狠地瞪向赵启安。 赵启安重重点头:“一定要查!” 皇上气恼无比,偏又奈何不了赵启安,只能破罐子破摔,赌气地道:“随你的便!你要查便查。” 赵启安低笑一声,轻哄道:“皇兄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查,不会让第二个人知晓。” “朕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作恶的人又不是朕。”他顶天就是丢脸呗,反正他在启安面前也没啥脸。 “要查就去查,别在这碍朕的眼,滚滚滚。”皇上傲娇的别过脸,不理赵启安。 赵启安起身,走到皇上面前,扯了扯皇上的衣袖,轻笑:“我皇兄天下第一善良,怎么会作恶。” 皇上没好气地拍开赵启安的手:“行了,行了,快滚。” 赵启安没当回事的收回手:“我现在不能走,皇兄你病重呢,我得守在你身边,别让有心人有可趁之机。” “有心人?”皇上敏锐的发现不对。 “张家五少正在跟皇后娘家的姑娘相看,不出意外两家会结亲。”赵启安同情地拍了拍皇上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皇兄,你要坚强!” “朕……还没有死!”皇上的 脸色,难看至极。 “但现在你晕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赵启安幸灾乐祸地道。 皇上正要生气,猛地反应过来:“所以,你把张相他们关起来了?” “要玩就玩一笔大的,皇兄,敢不敢?”赵启安笑眯眯地问道,怎么看都透着坏心。 “要玩也不是这个时候玩,北辽人还在呢,这个时候你闹起来,这不是给北辽人可趁之机吗?”皇上捂着心口,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这死孩子,就不能懂事一点? 就不能事先,跟他商量一下?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还能说什么? 赵启安蛮不在乎地道:“北辽人在,正好一网打尽。北辽还敢跟我们开战不成?” “你玩这么大,万一玩脱了怎么办?”皇上气急败坏的道。 “玩脱了也要玩!只有将朝中那些有二心的人肃清,我们才能毫无顾忌,全力对付青州那些老家伙,而不用担心会有人在背后,拖我们后退、给我们捅刀子。也不用担心,再次出现四连败的惨状,逼的我不得不拿命去博。”赵启安很清楚,他皇兄有多在乎他,他不介意卖卖惨,逼他皇兄做决定。 皇上也没有让赵启安失望,思索片刻后,皇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你放手去做吧,万事……有朕撑着。” 大不了,就是他这个皇上向大臣低头呗,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了,他可以的! 赵启安阴鸷的眸子浮出一丝暖意,他轻笑道:“皇兄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皇上笑了笑,却有些勉强,他索性不笑了,有些疲累地道:“藏锋那里……没有别的问题了吧?大比我们能赢吗?” “申虎很难缠,他捉住第五场,我们破坏规则的事逼陆藏锋退让。没有意外,我们可能要加比一场。”他不属于参加大比的人,北辽人没有发现还好,发现了…… 第五场比试,就很难做数。 “藏锋跟那个申虎,是有什么恩怨吗?”皇上没有再问大比的事,他既然交给了藏锋,就不会胡乱插手。 赵启安一怔,闭上眼道:“当年,我和陆藏锋在北辽,被青州的人卖了。北辽发现了我们踪迹,全力捉拿我们。我们能出来,是弦音姑姑求了……申虎。” “弦音姑姑她……”皇上震惊地看着赵启安。 赵启安没有睁开眼,只是痛苦的点了点头。 “是朕,无能!”皇上哽咽了一声眼中,泪光闪现。 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漂亮没有根基的女人,一个漂亮没有根基国家还处在弱势的女人,她要求一个男人救她的孩子和侄子,她能拿出来的筹码,只有她自己…… 第593章 禁令,风声鹤唳 赵启安平时极少呆在宫里,但他在宫里却拥有绝对的权威。他一声令下,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禁军,都会立刻执行,绝不敢打一点折扣。 无他,只因赵王的喜怒不定和残暴,在宫里也是出了名的。 在宫里呆了多年的老人都知道,在宫里宁可得罪皇上、违背圣上的命令,也不能违背赵王的命令。 违背了圣上的命令,还能求求情,兴许皇上心软或者赵王心情好,那就丁点事儿没有,但要是得罪了赵王,惹得赵王不快,那就赶紧自寻了断,不然定会生不如死。 “从即刻起,宫中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宫中所有人,包括太后与皇后,无圣喻不得出宫门。违令者杀无赦!” “宫中太监、宫女、禁卫,只允许当职时在特地的区域出现,不得交头接耳。违令者杀无赦免。” “宫中所有当职人员,不当职不得出房门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赵启安站在暖阁外,神情冷漠的宣布三条禁令,每一条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是!”禁军听到赵启安的命令,没有一丝迟疑,立刻将宫门封死,不许任何人进出皇宫,也不许后妃们步出后宫半步。 他的三条禁令也在 第一时间,传至宫中每一个角落,宫里的管事太监、嬷嬷,是最先得到消息。 在宫里,能混到管事的位置,每一个都是人精,一听这三条不寻常的禁令,管事的太监与嬷嬷,就知道宫里出大事了。 想到高宗皇帝在位,宫中的血雨腥风,一众管事嬷嬷与太监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召集自己手下的人,将禁令传达下去,并严辞敲打手下的宫人,让他们收起小心思。 当然,也不乏有小心思的,知晓皇宫出了大乱子,想要将消息送出宫,可他们刚要动,就被李伴伴带人拿下了:“平日就鬼鬼祟祟的,咱家看你就不是一个好东西,果然……让咱家抓到了!” 被抓到的人面如死灰,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脏俱获,他们还能说什么? 只求速死。 当然,也有那不甘的,怒喊道:“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引诱我们冒出来的陷阱,是吗?” 然,回答他的只有李伴伴的冷笑。 李伴伴动作迅速,眼线遍布宫里角角落落,赵启安下达禁令不到一个时辰,李伴伴就拿下了,四个试图向宫外传消息的人。 拿下这四人后,李伴伴没有收到旁的消息,便回 暖阁向皇上与赵启安复命:“陛下,王爷。拿下的四个奸细中,有一人是皇后宫里的小太监,另三个没多久就死了,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皇后?”皇上闭上眼,自嘲一笑:“朕的皇后呀!” 他一向敬重皇后,体谅她的不易,为了保证她的地位,在皇后没有生出嫡子前,他甚至不让其他后妃怀孕。他一直以为皇后待他的心也是一样的,没想到…… 终是他自作多情了。 “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皇兄你要不高兴,回头废后就是了。”赵启安随口安慰了一句,提醒道:“皇兄,张相和六部尚书在宫里,得派人跟他们家里说一声。就说几位大人在宫里伴驾,让他们家准备换洗衣物。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不管了,反正我们给了理由,他们要是敢乱来,我就敢剁了他们的爪子。” “李伴伴,你让人跑一趟。”皇上面容苦涩,眉眼却坚韧如顾,显然皇后的事虽然让他伤心,还不至于打击到他。 “是,陛下。”李伴伴弓身退下,把空间留给了皇上与赵启安二人。 皇上很快就将皇后的事放下,与赵启安商讨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等到两人弄出一个章 程,天已经黑了。 皇上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想到城外军营仍旧没有消息传来,不由得凝眉:“启安,藏锋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陆藏锋不会输。”赵启安知道皇上担心什么,坚定地道:“弦音姑姑在北辽,他输不起。” “可这天都黑了。”皇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心里担心不已。 赵启安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窗外…… 这么久还没有消息,确实很不对劲。 京城,军营 两国大比的第一天,北辽就不断出妖蛾子。 先是要求休息,暂时中止比试。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大周作为东道主,本着宾至如归的原则,同意了北辽人的要求,却不想北辽之后更是得寸进尺,提出将第五场比试的成绩作废。 “你们第五场,上场的那个兵,确实如描述一般,面带刀疤,但他无论是身形还是招式,都不是军中的路数。我们北辽有理由怀疑他非军籍,你们大周寻了其他人代替,我们强烈要求第五场比试成绩不作数,重比。”北辽上将军萧令和作为代表,向大周的官员,提出了北辽的要求。 大周的官员,听到北辽人厚颜无耻的话,气得差点拍桌,陆藏锋却 是云淡风轻地道:“你们前四场上场的兵,确实如同描述一般,身壮如虎,但他们无论动作还是招式,都不是北辽的路数。我们大周有理由怀疑他们不是北辽人,我们强烈要求前四场比试成绩不作数,重比。” 大周的官员一听乐了:“对对对,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前四场参加大比的人,不是你们北辽人,我们要求重比!” 代表皇室的宗室亲王,更是暗暗朝陆藏锋竖起大拇指。 陆藏锋奸诈的,不像是文人口中,没有脑子的武将。 “第五场,你们为什么会赢,你们心里明白。”萧令和被陆藏锋的厚颜无耻气炸了,他从来没见过,比他们北辽人还要不讲道理的人,陆藏锋是第一个。 陆藏锋不紧不慢地开口:“前四场,你们为什么会赢,你们心里明白。”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陆藏锋一个多字都没有,端的是滴水不漏,叫萧令和气闷的同时,又挑不出半点错来。 威逼不行,只能利诱了。 萧令和放低姿态,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陆藏锋,只要陆藏锋承认第五次比试作废,他们北辽可以帮助大周一起分析前四场比试,帮大周找出前四场失利的原因…… 第594章 嚣张,谈判破裂 萧令和说的委婉,但在场的人谁也不是傻子,他言辞中无不透露,前四场大周会输,全是因为大周有官员与北辽勾结在一起,出卖了大周。 大周的文官听到萧令和充满暗示与鄙夷的话,一个个脸色涨红,有几个性子烈的,气的气息都乱了,偏他们还不能说什么。 他们大周的官员自身不正,被人拿了话柄,他们就是想要争,都没那个底气。 一众官员又气又怒,气北辽人无耻,又怒自己人不争气。 然,陆藏锋却不为所动,他神色平淡地看着萧令和,眸子里藏着似笑非笑的冷意。 萧令和刚开始还坐得住,傲慢地回视陆藏锋,等着陆藏锋妥协。 他就不信,陆藏锋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可等了许久,见陆藏锋仍旧只看着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萧令和就有点坐不住了。 陆藏锋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总有一种陆藏锋在笑话他的感觉。 萧令和坐不住了,他往后挪了挪,与陆藏锋拉开些许距离,主动道:“陆大将军,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在,欣赏萧上将的英姿。”陆藏锋语调轻慢,刻意拖长的尾音,无不在告诉萧令和,他在羞辱他。 萧令和暗自气恼,却没法跟陆藏锋争,强压下怒火 ,说道:“大将军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在谈正事。”陆藏锋果然在看他笑话,好气! “我们没有什么正事可谈。”陆藏锋收回目光,冷笑:“萧上将,离间计对本将军没有用,北辽与我们大周是什么关系,你我都清楚。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萧令和勉强保持冷静,故作从容自信地道:“大将军你知道我没有骗你,要不是有你们的人配合,我们怎么可能轻易的赢四场?你们的人实力也不弱,不是吗?” “谁配合了你?”陆藏锋反问。 “是……”萧令和差点就说了出来,幸亏反应及时,将到嘴的名字压了下去,他气得脸都歪了:“陆大将军好算计。” “连个名字都说不出来,本将军很想装作中计了,可真的……很为难。”陆藏锋嘴上说着为难,可配上淡漠没有表情的脸,怎么看都像是嘲讽。 不,自信一点,去掉“像是”,陆藏锋就是在嘲讽他。 萧令和差点气吐血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跟大周的官员打交道,但像陆藏锋这种油盐不进,嘴还贱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萧令和已经气的无法顾忌理智,拍桌而起:“陆藏锋,你这是要挑起两国战争?” “打仗,本将军不怕,萧上将你呢?”陆 藏锋靠在椅背上,仍旧是平视萧令和。 萧令和气笑了:“我北辽会怕吗?” “那就打吧,本将军等着贵国宣战。”陆藏锋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大将军……”大周的官员傻眼了,怎么谈的好好的,突然就要开战了? 就为这么一点小事? 大周的官员满心不解,但也不敢当众驳陆藏锋的面子,只快步追上陆藏锋了,想要再私下劝说陆藏锋。 萧令和与北辽的官员,就这么看着陆藏锋带着人扬场而去,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 说走就走,完全不谈? 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叫他们怎么下台? “上将军,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北辽的官员,见萧令和傻愣愣地,看着陆藏锋离去的身影,半天没有反应,不由得急了。 “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大周这帮家伙油盐不进,根本没法谈。这事我不管了,谁惹出来的事谁去处理,别想着推给我。” 萧令和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陆藏锋真的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好吧,有的! 在蓝象权面前,他就丢过一回脸,但那时只有他与蓝象权两人。 这一次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要脸的呀? 萧 令和气得咬牙,他奈何不了陆藏锋,便暗暗把这笔账记到了大皇子与苏相头上。 要不是这两人没把事情办好,让陆藏锋有了绝地反击的地会,他何至于这么丢人? 萧令和撒手不管了,北辽的官员没办法,只能去找大皇子与申虎。 萧令和背后有萧皇后做靠山,他可以撒手不管,但他们不行。 此行要出了差错,他们第一个会被问责。 北辽的官员,如实将萧令和与陆藏锋谈判的过程,说给大皇子与申虎听,半点也没有夸大。 真要说起来,萧令和与陆藏锋谈判破裂,并不是萧令和能耐不够,实是陆藏锋太过分,完全不讲理,嚣张狂妄的,跟他们当年对待大周的官员有的一比。 “大帅,你可有对策?”大皇子耶律戎臻,面上仍旧红肿得吓人,但他眼中的轻狂已被沉稳所取代,不像之前那般情绪外露。 申虎看了大皇子一眼,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只道:“现今我们是战败国,战败国就要有战败国的姿态。当年大周人能在我们面前做低伏小,现在我们受些委屈也没有什么。左右,等到我们缓过来,这笔账都会讨回来。” “大帅说的极是。”耶律戎臻心里不屑,面上却摆出一副佩服的样子。 这一次出使大周,虽是 他是主使,但申虎在军中威望极高,就是他也难望其项背,随行的士兵虽对他恭敬,但明显都偏向申虎。 抵达大周后,他一直想将申虎的气焰压下去,初时申虎确实处处退让,使团上下都以他的意志为先,可他也没有高兴多久。 这一场大比,他的计划失利,让他威严扫地。现在别说压下申虎的气焰,接下来就是他也得听申虎的。 申虎很满意耶律戎臻的做低伏小,他也没有拿乔,想了一下,就道:“去好好的跟大周的官员说,前面八场大家都打了个平手。第九场我们都换人,换普通士兵上场。这是我们北辽唯一的要求,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多给大周一百匹马驹,请大周务必考虑。” “这行吗?万一我们换了普通士兵,大周不换呢?要换作普通士兵,我们输了呢?”耶律戎臻习惯性的反驳申虎的话。 “我北辽的勇士,怎么会输?”耶律戎臻的小心瞒不过申虎,但申虎完全不看在眼里:“陆藏锋是个聪明人,只要我们遵守规矩,他也会遵守规矩。我们还拿出了一百匹马驹,哪怕是第一场大周输了,陆藏锋也不亏。” 第一场,他们北辽必须胜! 只有取胜,他们才能一扫先前败在陆藏锋手中的耻辱,才能振奋士气…… 第595章 卑微,月宁安的面子要给 北辽的普通官员,并没有资格与陆藏锋直接对话,就算陆藏锋愿意见他们,他们也不敢跟陆藏锋交涉。 陆藏锋的强大与狂傲,已深入北辽官员心中,有陆藏锋在的一日,他们怕是都嚣张不起来。 有了申虎的敲打在前,北辽的官员也不敢再摆姿态,他们找到大周鸿胪寺的官员,好生好气地提出了他的诉求。 像是怕大周这边不满一样,北辽的官员说完,卑微地补了一句:“当然,我们只是与贵国商量,贵国要是不同意,我们也没有异议。” 大周的官员,见北辽人卑微请求,讨好地朝作揖,一个个恍恍惚惚,一度怀疑自己喝醉了。 常年跟北辽打交道的鸿胪寺官员,更是一脸迷醉,连怎么走出营帐的都不知道,整个人都飘了。 看到曾经在自己面前充大爷,指着自己脑门骂的北辽人,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地讨好,这种感觉…… “真他娘的爽快!” 鸿胪寺的官员突然大喊了一声,声音又高又尖锐,显然是激动过头了。 陆藏锋正在听曹大人的汇报,突然被人高声打断,不由得看了那个激动过头的官员一眼。 “大,大,大 将军……”那官员猛地回过神,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吓得腿一软,要不是曹大人拉了他一把,他就直接坐地上了。 “大,大将军,我……不是,是下官,下官……”姓刘的官员,已经吓得不知说什么了。 他以为,他还在自己的营帐,根本不知他们一行人,已经来见陆藏锋了。 “无事。”陆藏锋抬了抬手,并没有与之计较,继续被刘大人打断的话题:“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一切以取胜为主,旁的都要为之让道。”代表皇室的亲王,率先开口。 “话是这么说,可这世间哪有什么万全的把握,依我看到手的利益才是真。”户部和兵部的两位官员,惦记上了北辽人说的马。 战马昂贵不说,好的战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一百匹战马不多,但北辽的壮马,是出了名的耐力足,他们大周很缺。而且北辽的要求也不高,双方都换人,人选都由他们自己挑,这也算是公平。 “北辽人又不是真的蠢,他们拿出一百匹战马,就为了第九场换一个人,可见他们知道按原定的人选比试,他们没有胜算。这一场比试我们稳胜,为了 一百匹战马去冒险,太不值当了。” 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想赢。 他们从来没有一刻,像现这般迫切的想要赢北辽,想要将北辽踩死。 不用再低三下四讨好北辽人,不用在看北辽人的眼色,而是让北辽人看他们脸色行事,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这个时候,谁要敢拖大将军后腿,谁就是他们的死敌。 “北辽人摆明了,不会按原定规矩进行第九场比试,我们不同意,这事就得一直拖着。北辽人赖在咱们这不走,时间久了,万一闹出事来怎么办?” “北辽人算个锤子,他们说不走就不走?说不比就不比?我们大将军同意了吗?” …… 几个文臣吵作一团,谁也说服不了谁。 代表皇室的宗室王爷,不得不出面制止,而后不等他们再开口,先一步道:“大将军,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一个事,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陆藏锋点点头,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道:“他们不是骑马来的吗?去跟北辽人说,让他们现在把一百匹战马给我们,本将军就做主应下他们的请求。” “这……北辽人会同意吗?” “大将军,真要答应他们?” 兵部与鸿胪寺的官员,同时开口寻问,皆一脸不赞同。 “你相信他们的许诺?”北辽人白纸黑字的承诺都能不认,口头上的承诺算什么? 指不定,第一场比完,北辽人就会翻脸。 兵部的人神色一怔,朝陆藏锋行了一礼:“下官这就去跟他们商议。” “嗯。”陆藏锋轻点头,“不管结果如何,告诉北辽人。半个时辰后,大比继续。” “是,大将军。”有了陆藏锋这句话,不管是兵部还是鸿胪寺的官员都不吭声了,只在心里默默地赞道:大将军果然是你大将军,牛气。 大周的官员一散去,暗卫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将军,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陆藏锋并没有多紧张。 有赵启安在,不会出大问题。 “赵王殿下下令封了宫门,并把张相和六部尚书扣在宫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属下也打听不到。赵王殿下坐镇宫中,宫里现在连一只鸟都飞不出来,半点消息也无法往外传。”暗卫的背脊绷得紧紧的,像是一张拉到了极致的弓,随时可以出战。 显然,他被宫里的紧张气氛吓到了。 陆藏锋却很平静,他连眉毛都 没有动下,只问道:“月宁安呢?” 暗卫似没有想到,陆大将军会不管宫中的事,只问月宁安的事,顿了一下才道:“月姑娘被赵王殿下带到了皇城司,之后人就没有出现。” “传我命令,全军戒备,进入备战状态。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军营,尤其是北辽人。”陆藏锋冷静地下达命令,没有一丝犹豫。 哪怕赵启安事先没有跟他商量,事后也没有派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凭这几条线索,足够叫陆藏锋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他得配合赵启安,把北辽人拖住,不能让北辽人发现宫中的异动,以免北辽人浑水摸鱼,把京城搅得更乱。 “是将军。”许是受到陆藏锋的影响,暗卫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 暗卫领命退下,亲卫在确定营帐内无人后,才进来通报:“大将军,飞羽少爷求见。” “不见!”陆藏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亲卫苦笑一声,又补了一句:“飞羽少爷说,是月姑娘让他来找将军您的。” 陆藏锋的眉头皱了一下,松口了:“让他进来吧。” 旁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月宁安的面子,他得给! 第596章 想他,吃醋了 陆飞羽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在他四哥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别说跟四哥身边的亲卫比,恐怕在四哥心中,他现在连一个守门的小兵都不如。 陆飞羽心里不是不失落,但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他自己作的,他怨不得任何人。 陆飞羽走进营帐,看到神清冷漠的陆藏锋,强压下心中的酸涩,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言辞亲近却透着恭敬:“四哥,四嫂让我来找你。” 四嫂? 这个称呼,让陆藏锋冷硬的脸柔和了几许,看陆飞羽的眼神,也没有那么不耐烦了:“说吧,什么事?” “四哥,我想代表大周,参加第九场比试。”他刚刚就站在门口,看守小兵虽然不让他进来,但也没有把他赶走。 那几个官员嗓门大的很,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就是来求他四哥,让他四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不想失去。 “你?”陆藏锋扫了陆飞羽一眼,拒绝:“不行。” “四哥,我跟苏家的婚约是圣上赐的。前不久我娘也下了聘,轻易退不了,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参加两国大比,在起决定性 的比试中获胜,立下大功,他就可以求皇上收回成命。 “既然知道退不了,就乖乖地回去成婚。”看在陆飞羽那一句“四嫂”的份上,陆藏锋难得跟陆飞羽多说了几个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有多大的本事,你心里没数吗?” 陆飞羽一脸难堪地低下头,小声地道:“四哥,我娘跟永宁侯府的人搭上了线,她要把大妹妹说给永宁侯次子,连八字都合了。” 陆藏锋冷笑一声:“连你娘都看不住,你还想上比试台?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四哥,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娘这么糊涂。我知道后,立刻要把她送回庄子上,但她借着我与苏家的婚事未定,死赖在府上不肯离去。之前我暗中把她送走,可她不知怎么跟苏家人搭上线了。我刚把人送走,苏家就把她送回来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他要强逼,他娘就开始寻死觅活。 他早上去求四哥前,他娘刚撞了墙,额头撞出一个血窟窿,大夫说再晚一刻,他娘就死了。 他怨他娘,可那人是他娘,他不能看着她去死。 “你是因为你娘,才要拒婚?”陆藏锋轻敲桌面, 问道。 “不全是。苏家的态度也是我想退婚的理由。这未成婚,苏家就一再插手我府上的事,真要结亲了,我的陆家恐怕得姓苏了。”他是真的怕了,现在他的家就不是家,一旦与苏家结亲后,他更没有说话的余地。 陆飞羽他悄悄地看了陆藏锋一眼,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陆藏锋追问道。 陆飞羽一脸苦涩,将头埋到怀里:“含烟来找过我,她……她希望我拒婚,她不想嫁给我。” “出息。”陆藏锋一脸嫌弃地道:“行了,出去吧。” 就这怂样,还想上比试台,陆飞羽在想什么呢? 陆飞羽一听,就知陆藏锋拒绝了,他咬牙跪下:“四哥,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可以!我保证,我一定会赢!” “输了呢?”陆藏锋反问。 陆飞羽毫不犹豫地道:“输了,我以死谢罪。” “输了,本来就要死。”陆藏锋半点也不动容。 “四哥,论单打独斗,我不会比你身边的亲卫差。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赢的,你信我。” 陆飞羽跪在地上,却目光坚定:“四哥,你,你就看在四嫂的面 子上。四嫂她……她没有责怪我,她原谅我了。我,我对不起四嫂,真的很对不起四嫂。在边关的时候,我吃了四嫂那么多好吃的,用了四嫂那么多好药,最后却那么对四嫂,我不是一个东西。” 陆飞羽本是拿月宁安出来做做样子,好让他四哥心软,可说着说着,他却红了眼眶。 他以为,月宁安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极尽可能的羞辱他,将他彻底的踩死,却不想月宁安什么也没有做,就那么轻飘飘的放下了。 他是混蛋! “四哥,四嫂是个好女人,以前,以前都是我瞎了眼。四哥,你给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得起陆这个姓。” 陆飞羽眼中泪光闪现,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能在水横天手中过十招,我就许你上场。” 月宁安很恨北辽人,陆飞羽要能在比试台上打败北辽人,月宁安心里肯定会舒坦一点。 反之,陆飞羽死在台上…… 那也是陆飞羽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谢谢四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还要回去,求……求四嫂回家。” 陆飞羽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水,麻利的 爬起来,生怕陆藏锋会反悔,转身就往外走:“四哥,我这去找水盟主。” 陆飞羽跑得飞快,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陆十二站在营帐外,看着陆飞羽活蹦乱跳的样子,哭了:“二哥,我是不是没机会,回到将军身边了?我是不是,还要留在营地训练?” “节哀!”陆二看着瘦了一大圈,黑了一大圈的陆十二,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陆十二这下真哭了:“二哥,我不想呆在军营了,我想回将军身边,我想我月姐姐了,我月姐姐这么久没有见到我,她肯定也想我了。二哥,你帮我问问大将军,我什么时候……” 陆藏锋冰冷的声音,从营帐传出,打断了陆十二的哭诉:“陆十二,立刻,绕军营二十圈。起步,跑!” “是,大将军!”陆十二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可身体的本能,让他在第一时间站正,然后…… 跑了起来! 陆二站在原地,看着如同小猎豹一般冲出去的陆十二,默默地在心底,为他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十二真的是,说什么不好,偏要说月姑娘想他。 月姑娘都没有说过想将军呢…… 第597章 失去,才明白拥有的珍贵 半个时辰后,大周与北辽的官员再次出现在看台。 此时天已黑,营中早已点起火把,并不影响视物,但火把燃烧带来的高温却叫人炙热难耐。 北辽的官员早已受不住,脱了外套,露出精壮的上身。 大周的官员倒是衣衫整齐,可看台上的火把尤其得多,灼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烤的他们燥热不已,身上衣衫汗湿粘缠在身上,半点文人风度都没有。 而众人中,唯一一个不受火把影响的人,反倒是陆藏锋这个武将。 他今日穿着一品将军服,衣服板正有型,立体的衣领和束腰,衬得他气宇轩昂,只往那里一坐,就威仪自成。 最难得的是,一天下来,旁人都免不了有几分狼狈,陆藏锋却仍旧如早辰初见,气度不减,甚至因着他的冷脸,风华更甚。 只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多打量陆藏锋。 大周与北辽的官员,互不走心的见了礼后,各自坐下。 一落坐,大周的官员就主动问道:“贵国做好决定了吗?” 陆藏锋要北辽半个时辰给出答复,现在勉强还算半个时辰,大周也不跟北辽计较这么一点时间,再次寻问一遍。 “一百匹战马,我们准备好了。”北辽大皇子与上将军萧令和,都不想 跟陆藏锋说话,两人一落坐就别过脸,高冷得紧。 陆藏锋没有开口,申虎也不可能开口,作答的只有北辽的官员。 陆藏锋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陆二,立刻上前:“我们要验收。” 北辽的官员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看了申虎一眼,得到申虎的同意,才站起来:“可!” 双方下去交割,一百匹数量不少,陆二前去与北辽人交割,并不是为了清点数量,而是检查战马的质量,查验北辽人有没有下黑手。 军中不缺相马高手,两刻钟后,陆二回来复命,一切顺利,北辽人没有在战马上动手脚。 战马交割完毕,鸿胪寺的曹大人便站起来问:“贵国派何人出战?” “扎格,我们大帅的亲兵。”北辽人似乎就在等这句话,立刻指了台下一武士。 看台下,一身形高大,武孔有力的武士站了出来,朝众人抱拳。 陆藏锋的目光,在那人身上落了一下,轻轻点头。 曹大人得到示下,指向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的陆飞羽:“校尉陆飞羽。” 陆飞羽原是从四品的宣威将军,奈何一再犯错,被陆藏锋一降再降,现在在军中的职位,就是一个九品小校尉。 这个身份,对上申虎的亲兵, 倒也算是公平。 陆飞羽听到他的名字,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站了出来,朝众人抱拳。 他在水横天手下撑过了十招,但也只是勉强撑过十招,他四哥得知后并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只让他换衣服,随众人一同出列。 与他一同出列的,有陆三、陆十二和水横天。 陆飞羽本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了,没想到…… 他四哥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陆飞羽这个名字好熟悉,是陆将军的族弟吧?”北辽的官员,听到大周派出来的人,笑了。 大周这帮子酸儒果然跟大帅说的一样,爱讲那劳什子的君子风度。 他们明明看到大周军中有高手坐镇,可在他们派了一个亲兵上场后,大周人居然不用那高手,而是用一个没甚出息的小兵。 叫他们来说,大周人就是蠢。 要是他们,只要能赢,讲什么规矩? 胜者才能为王,败者只能做狗。 要讲君子之风,完全可以赢了再说。 大周这一方,没有人回答北辽官员的话,那官员独自在那得意洋洋,等着大周人反击,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等到,不免有些难堪,然…… 一看到陆藏锋那张黑脸,那官员又不敢吭声,憋屈地坐着。 “咚!”比试台上,鼓声敲响, 北辽的扎格与陆飞羽,同时跃上比试台。 扎格一上台,就解开了缠在腰间的一条黑链,重重地比试台上抽了一记。 “啪!”的一声响,直接将比试台抽烂了,碎石块溅向四周。 “我的武器,蛇鞭。”扎格似很满意,抬头,挑衅地看向陆飞羽。 陆飞羽手上缠着一块黑布,手背被飞溅的石子破出一道血口,他抬手,舔了一下手背上的血:“我的武器,长枪!” “接着!”比试台下,陆三将陆飞羽的长枪掷了过来。 扎格见状,立刻挥鞭,想要将陆飞羽的长枪打下去,可是…… 陆飞羽一伸手,那长枪像是有眼睛一般,突然加速,咻的一下落到陆飞羽手中。 扎格一击落空。 “啪!”长枪落到陆飞羽手中,发出一声响,陆飞羽双手握长枪,猛地旋转枪柄,只见枪头突然散开,化为一片片利器射向扎格…… 扎格手中的蛇鞭还在半空中,陆飞羽的攻击就直逼面门,扎格连连后退,挥鞭阻挡,可还是晚了一步。 “啪!”一枚利片,刺入扎格的肩膀。 扎格大骂一声,毫不停滞地朝陆飞羽出手,手上的蛇鞭甩得飞快,一鞭连着一鞭,几乎没有停顿。 看台下的人,只看到鞭子的虚影,在 陆飞羽面前来回交错,陆飞羽被逼的连连后退,完全无法招架。 “啪!”陆飞羽一个防御不及,被黑鞭重重地抽在身上,血肉绽开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陆飞羽被这一鞭,抽得连连险些摔在比试台上,关键时刻还是靠长枪稳住身形。 “七少还好吧?”看台上,陆十二担忧不已。 “那柄长枪是月姑娘为飞羽少年量身定制的。有那柄长枪在,他输不了。”陆四拍了拍陆十二的肩膀,让陆十二放松。 陆十二的黑脸瞬间鼓了起来,不高兴地道:“他哪来的脸……用我月姐姐送的兵器!我嫉妒死了,我月姐姐居然送了这么好的兵器给他!要不是有这把兵器,现在上场比试的人就是我。” “那是以前,以后……不会有了。”陆四不承认,他也很嫉妒,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那个时候,飞羽少爷还是得他们将军看重的堂弟,月姑娘想要讨好大将军,肯定不会漏过飞羽少爷。 别说飞羽少爷,就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没少拿月姑娘的好东西。 只可惜,他们那时候用着月姑娘送来的好东西,却从来没有记月姑娘的情,甚至还笑话月姑娘,现在…… 唉! 果然,只有失去了,才明白拥有的珍贵。 第598章 暗涌,枕边人捅刀 城外,杀声正起。 陆飞羽与北辽的扎格在比试台上,打得难解难分,如同猛兽博斗,每一招都直击对方要害,大有不杀了对方,绝不罢休的狠劲。 城内,暗潮涌动。 随着李伴伴派人,前往张相与六部尚书家传信,城中但凡消息灵通之辈,都知道宫里突然封了宫门,禁军接管宫廷,不许任何人进出,六部尚书与张相皆在宫中,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敢去打听。 宫门禁闭,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皇上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 谁敢乱动? 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不会是皇上出什么事了吧?我昨儿个看皇上还好好的,一点也不想有病的样子。就算是生病,也不需要封宫门,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人出来说一声?什么消息也没有,着实让人不安。” “莫不是宫变?” “陆大将军的兵就在城外,这个时候谁想不开,去闹宫变?坐的稳那个位置吗?” “张相和六部尚书皆在宫中,这是出了天大的事呀!” “这个时候,我们该做点什么?提前向皇后家卖好?不,不,不,不能这么做。陛下还有一个弟弟,听闻赵 王殿下与陆大将军是好友,如果皇上出了事,陆大将军很有可能会支持赵王上位。” …… 一众大臣,包括世家都慌得不行,可他们又不敢乱动。 宫门禁闭是大事,哪怕皇上突然暴毙,宫门也不会轻易关闭。 毫无预兆的,突然关了宫门不说,张相和六部尚书还在宫里出不来,怎么看怎么像是皇权更迭的大事,可是…… 皇上还年轻,皇子还小,真要是皇权更迭,他们大周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又要乱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动,紧闭门户,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陆大将军是坚定的保皇党,皇上一直没有收回他的兵权,只要有他在,有他镇着,我大周就乱不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稳。” 有人担心自身的安危,也有人忧心家国大事:“北辽人还在城外,要让北辽人知道陛下出事了,知道我大周根基不稳,这可如何是好呀!” 苏相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宫门禁闭、张相等人被扣皇宫的事。 他的消息,又比其他人更灵通一些。他知道赵王带着皇城司司卫,去大理寺拿人了。 苏相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仔细将收到的消息串联起来,手上拿着数枚棋子,在桌上来回移动:“赵 王动用司卫,张相和六部尚书进宫,随后宫中下禁令,张相和六部尚书被扣宫中,赵王动用司卫拿程叙,绝不仅仅是为了救月宁安,程叙他……” “呵!”苏相重重地将棋子,拍在桌面上:“赵王一动用司卫,所有人都会知道皇上要重启皇城司。皇城司可以随意监督缉拿臣民,是皇上手中的利器,是皇上对付朝臣的利器。” “当年,多少大臣死在皇城司,多少世家因皇城司毁灭。皇城司一旦重启,满朝大臣都没好日子过。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仅仅是文臣,就是武将们也会拼死阻拦,共同联手阻止皇上重启皇城司……” “在群臣共同阻拦下,皇上几乎不可能重启皇城司,更不可能让皇城司得到重用,哪怕皇城司办了大案、要案也是一样,但现在……” 苏相看着棋盘,笑得渗人:“谁还会管,赵王动用司卫拿人了?谁还记得,皇城司出动了?皇上和赵王,下了一步妙棋!” 苏相笑着笑着突然消声了,一张脸也变得扭曲:“只可惜,没有把月宁安解决了。现在人在皇城司,要动她更不可能了。” 皇城司对别人来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地,但对月宁安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相一阵 叹息,但面上却难掩笑容。 越乱,对他越有利。 苏府的管家,在书房外轻敲了两下,小声地道:“老爷,郭家人想见您。” “哪个郭家?”苏相冷声问了一句。 管家隔着门答道:“皇后的娘家。” “一群蠢货,不见!”苏相的声音,蓦地变冷。 被张家捧了两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以为自家真能出第二个刘太后,能成为第二个刘家了。 也不想想,郭皇后膝下那个还没有桌子高的皇子,有能耐坐稳那个位置? 郭家今晚登了许多官员家的门,苏家并不是第一家,甚至连陆将军府他们都上门了,但无一例外都被拒在门外,只有陆家四房见了他们,但是…… 没用! 满汴京的人都知道,陆家四房在被陆大将军放弃后,就彻底的废了。被休弃的陆四夫人想要贴上郭家,奈何郭家看不上她。 被苏家拒了后,郭家人气怒不已,在门口骂了两句,可到底不敢闹事,只能乖乖地离去。 郭家人的一系列行为,都被赵启安手下的人,如实禀报给皇上知晓。 皇上听完后,出奇的平静,但赵启安还是看到了,他皇兄眼角闪现的泪光。 赵启安知道,他皇兄终是被伤到了,被枕边人给伤了,但是 …… 赵启安却没有安慰皇上,反倒兴致勃勃地问道:“皇兄,你此刻的样子,跟月宁安得知陆藏锋休了她一模一样。皇兄,你会原谅你的皇后吗?” “你想问什么?”皇上本就心情不佳,赵启安还往他伤口上撒盐,要不是这是亲弟弟,皇上都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这什么糟心玩意儿? “我就想知道,月宁安有没有可能原谅陆藏锋嘛。你不知道,陆藏锋那个闷骚的家伙,居然跟陆飞羽说什么长嫂如母,陆飞羽不想娶苏含烟,就去求长嫂做主。”赵启安一脸不屑地冷哼:“皇兄你说,陆藏锋那货,是不是忒不要脸?他这么不要脸,我真怕月宁安扛不住他的攻势,毕竟月宁安以前那么喜欢陆藏锋呀。” 皇上黑着脸:“陆飞羽不想娶苏含烟?” 赵启安给了皇上一个白眼:“那种女人,你愿意娶?” 皇上冷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的婚事是朕赐的,求月宁安有用吗?他去求月宁安,朕偏要他娶苏含烟!” 赵启安:…… 他是不是坑了陆飞羽? 不对! 应该是,他帮月宁安报仇了。 月宁安知道后,一定很高兴。 嗯,他等会就出宫,去看看月宁安。 顺便问问她,在皇城司还住的习惯不…… 第599章 棋子,配合调查 月宁安是以配合查案为由,被皇城司带走的。 月宁安被带到皇城司后,司卫并没有为难她,但该有的审讯也没有少。 月宁安曾贿赂过程叙,这是程叙主动检举的,皇城司把程叙和月宁安带来了,这桩案子皇城司肯定也是要过问的。 除了程叙的案子外,今天还有三个小官去大理寺检举月宁安,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以重资贿赂他们府上的管事与家人。 这种小事不归皇城司管,但皇城司把人带来了,就得审查清楚。 皇城司现有的司卫,都是赵启安暗部的心腹,他们的审讯手法十分老练。 他们会把人关在审讯室,点燃火把,用火光把犯人照的晕乎乎的。在犯人极度缺水、脑子不清醒后,再开始不断的、反复的寻问一些很普通,不用脑子就能答出来的问题。 皇城司司卫对月宁安还算客气,省去了拿火烤人那一套,上来就开始寻问。 没受到皇城司特有的折磨,月宁安脑子一直保持着清明,面对司卫的寻问也算是游刃有余,论由司卫怎么问,月宁安都是滴水不漏,不让司卫抓到一点错,可是…… 连续三个时辰不吃不喝,面对司卫来回的盘问,月宁安不仅口干舌燥,极需缺水,就是脑子也开始犯晕 了,回答起问题来越发的谨慎了。 尤其是在月宁安察觉到,司卫在诱导她,说出与程叙的恩怨,引导她说出,收集程叙犯罪证据的事后,月宁安就更警觉了。 直觉告诉她,司卫问的这些,很有可能,跟她交给老头的那包证据有关。 仔细想一下也能明白,赵启安那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动用司卫拿程叙,肯定是有充足的证据,能将程叙一杆子打死。 而有什么,比她拿给老头的那些证据更有用的? 她猜测,老头肯定是通过什么渠道,把那包证据交给了皇城司。 为了不暴露老头,月宁安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面对司卫一次又一次的寻问。 司卫来来回回盘问的,就是那么几十个问题,顶多就是换了一个问法。 那些问题不难,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答出来,但前提是你能保证,你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没有一点隐瞒。 不然,但凡一个问题没有答好,就会露出破绽,让人抓到漏洞。 月宁安说的都是真话,但确实有所隐瞒,她回答起来就得更加小心了。 整整三个时辰,月宁安面对了上百次盘问,面前审问她的司卫换了一波又一波,月宁安却仍旧无法获得自由,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法喝。 又一次审问结 束,月宁安已经无法保持仪态端坐在椅子上,她疲累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无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唇。 说了三个时辰的话,她的喉咙像是有火在烧。 同一个问题,反反复复回答数十倍,饶是她心志再坚,也无法不烦躁。 她真的是太难了。 赵启安打开审讯室的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去,给月当家的送杯水来。” “大人……”审讯的司卫不由得顿了一下。 他们皇城司,可没有给正审问的犯人喝水的先例。让犯人补充了水份,恢复了体力,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白废了。 赵启安没有说话,只是给了那司卫一个冷眼。 “小人这就去。”司卫再不敢多言,立刻去给月宁安倒水。 “大人。”月宁安听到赵启安的声音,勉强坐正,打了一声招呼。 “陪本大人聊聊。”赵启安在有月宁安对面坐下,随手在桌上扣了一下,一旁的司卫就立刻将刚刚审问的记录册,呈到赵启安面前。 赵启安翻了两眼,笑了:“回答的滴水不漏,受过训练的人,也就只能答到你这种程度了。” 月宁安没有说话,只保持微笑。 赵启安比这些个司卫还要难缠,她不敢有一丝放松。 “月当家的,请 喝水。”去倒水的司卫回来了,给月宁安端了一杯茶。 就小小的一杯,只能润润嗓子。 月宁安道了一声谢,接过杯子,将杯中的水一口饮尽。 赵启安这人喜怒不定,他现在愿意给她一口水后,谁知他会不会突然翻脸,又不让她喝了。 她打小就知道,任何东西只有吃到嘴里,才能真正属于自己的。 不过,月宁安虽一口将水喝完,却没有直接吞咽,而是含在嘴里,借此缓解喉咙里的灼烧感。 待到将最后一点水咽下去,月宁安呼了口气,难得的朝赵启安露出了一抹笑脸。 她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启安今天,还挺正常的。 “心情不错?”月宁安一笑,赵启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没什么正形的坐在椅子上,一副纨绔样。 “全赖大人看顾。”月宁安很清楚,她到了皇城司没有受刑,只是被审问,全是因为有赵启安在。 “你倒是知事。”赵启安高冷地哼一声,重重地将手中的册子丢在桌上:“我们来聊一聊,明月山庄那个姓金的老婆子。” “大人不是查到了,她的来历吗?”喝过水后,月宁安的嗓子稍好了一些,没有先前那么嘶哑,她不紧不慢说话的姿态,给人一种万事不惧的 从容。 “本大人想听你说。”赵启安目光灼灼地看着月宁安,似要把月宁安看出一朵花来。 “那能换一杯水吗?”月宁安并不闪躲,她背靠木椅,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双腿并拢微侧,姿态优雅,轻松写意,好似被盘问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在跟我谈条件?”赵启安的声音阴沉冰冷,透着不快,好似下一秒就会翻脸。 月宁安睫毛轻颤,并不慌张:“商户人家的习惯,大人勿怪。” “本大人要怪你,你这颗漂亮的脑袋早就保不住了。你知道,因为你……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吗?”赵启安也往椅背上的一靠,带着面具的脸隐藏在黑暗,透着一丝阴冷。 月宁安眸光微闪,隐有猜测,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大人抬举我了,我算什么东西,可没有那个能耐,能让外面乱起来。” 赵启安动用了皇城司,朝中收到消息的大臣们必然坐不住。往严重点说,为了阻止皇上重启皇城司,朝中重臣必将会胁迫皇上,逼皇上放弃皇城司。 而显然,皇上是不可能放手的。 双方要求不一致,皇上与朝臣免不了要斗起来。 套赵启安的话,外面确实要乱了。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月宁安充其量,不过是一枚棋子…… 第600章 承情,一怒为红颜 月宁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并没有因赵启安的话而慌乱,相反她只觉得嘲讽。 这个人明明利用了她,回头却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她头上。 这年头的男人,都这么擅于推卸责任的吗? 月宁安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就听到赵启安玩笑似地道:“起因是你,你想否认也否认不掉。” 月宁安轻笑了一声,再度抬眸,眼中的嘲讽已被平静所取代:“我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没有我也可以是别人。真正能搅起外面风云的,能决定什么时候让外面乱起来的人,只有大人你。” 别把黑锅推到她身上,也别妄想她会承情。 她都没有怪赵启安,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赵启安还想要她承情,简直是好笑。 “你跟本大人说这些无用,外面所有人都知道,本大人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你动用司卫拿人,还封了宫门,扣押了张相等人。”赵启安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地调调,带着一丝嘲讽与恶趣味:“怎么样?有没有被感动到?外面那些大人们,可是把你列为红颜祸水了。” “大人有话还是直说的好,我这人笨,弯弯绕绕的话,我听不懂。”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暴躁,好脾气地开口。 她就不明 白了,为什么这些男人做事,总是要拿女人做由头? 为红颜倾天下,会显得自己比较高贵吗? “你家那个老头,是什么来历?”赵启安打趣完,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师父。月家的老人。”月宁安回答的很爽快,一点迟疑也没有。 这个问题,先前司卫就问了,月宁安咬着这个答案没有松口。 “金婆子给你的证据,你交给了谁?”赵启安又问。 “花钱,拖了天木神教的人交给朝廷,具体怎么处理的,我并不清楚。”这事赵启安去查,也能查到她跟天木神教有联系。 不过具体的交易,赵启安应该查不到。 天木神教虽是邪教,但很有信誉,他们接了雇主的活,就不会泄秘。 “你跟他们有联系?”赵启安听到天木神教,眉头微动,看月宁安的眼神透着深思。 这是巧合吗? “有。”月宁安应道。 赵启安又问:“那老头,什么时候到你身边的?” 两个问题,完全没有一点关联,偏又很好答,完全不需要想,按惯性就能回答出来。月宁安也不例外,张嘴就道:“九岁多,十岁的时候。” “你当年,为什么搬离苏家?”赵启安又问,和上一个问题仍旧没有关联。 月宁安已经习惯 了皇城司的节奏,照常答道:“跟苏予方、苏含烟两兄妹不对付。” 所有的问题,她都没有撒谎,但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怎么不对付?” “他们差点弄死我,我为了活命不得不离开。” “你娘当年因何而死?” “病死。” “你娘与苏相成亲多年,为何没有子嗣?” “不曾圆房。” “那老头都教你一些什么?” “经商。” “你十一岁那年,在城外呆了三天,那三天你在做什么?” “被人拐了。” “被拐的人中,还有谁?你可记得?” “我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 “那老头是不是会武功?” “是。” “他当年除了救你出来,还做了什么?” “不知道,我昏迷不醒。” “苏予方与苏含烟怎么欺负你的?” “抢我的东西,把我骗到柴房关起来一类的吧。”月宁安说得漫不经心,连表情也不曾变一下,好似都过去了,并不在意。 赵启安一直看着月宁安,也无法从月宁安的眼中,看出一丝异常,而月宁安的回答,真的多一个字都没有。 有关七年前的事,月宁安更是以昏迷不醒为由,来避开所有的答案。 不得不说,月宁安很聪明,但就是这份聪明,让赵启 安可以肯定,七年前…… 月宁安失踪三天,绝不是被拐那么简单。 赵启安上身前倾,压在桌上,以绝对压迫的姿势,问道:“你是不是,恨不得苏予方与苏含烟去死?” “不!我希望他们生不如死。”苏予方不是她杀的,她不惧盘问。 “苏予方的死,与你无关?”赵启安逼问。 “无关。” 赵启安嗤笑一笑,继续逼问道:“苏含烟呢?她会与北辽贵族来往,会逃婚,也与无关吗?” 月宁安沉默片刻,才道:“是我,暗中推波助澜。”不然,苏含烟一个贵女,哪来的机会与外族贵族接触。 是她设的一个局,但…… 苏含烟会入局,那就不是她的错了。 她能针对苏含烟的喜好与虚荣心,精心挑选北辽上将军萧令和与苏含烟接触,但苏含烟会不会喜欢上萧令和,会为萧令和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却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只是,给了苏含烟另一个选择,最终决定权仍旧在苏含烟身上。 赵启安突然心情大好:“月宁安,你说……陆藏锋要是知道,他头上那顶绿帽子是你扣上去的,你为了嫁给他,甚至不惜毁了另一个姑娘,陆藏锋会怎么看你?” 月宁安嗤笑:“当然是睁开眼睛看我 。”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很紧张,害怕让陆藏锋知道,她为人多么的不择手段,又有多恶毒。 她喜欢陆藏锋,当然希望陆藏锋只看到她美好的一面,害怕让陆藏锋看到她丑陋、恶毒的一面,可现在…… 赵启安尽管去说,她月宁安但凡怂了、慌了、怕了,她就不姓月。 “啧啧啧……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赵启安兴奋地摇头,双眼放着光:“不过也是,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可配不上我们的大英雄、大将军。” 月宁安这么坏,跟他才是最相配的,陆藏锋那种活在阳光下的人,根本配不上月宁安。 月宁安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赵启安也不在意,他又坐了回去,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月宁安,我们来仔细说说,你家那个老头跟你相处的点点滴滴,你不是说他是月家的老人吗?来来来……说说你们在青州的生活,越详细越好。别告诉本大人你不记得,本大人知道,你都记得!” “大人说笑了,我记事晚,只记得七岁以后的事,再早的事我都不记得。”月宁安面上平静无波,内里却是汹涌翻滚。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她可以肯定,赵启安怀疑老头的身份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第601章 推断,被玩弄 赵启安突然变得好说话了,月宁安说她只记得七岁以后的事,赵启安就让月宁安,把她记得的事说出来…… 月宁安还以为,赵启安突然转性了,可当她把记忆里,关于七岁那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赵启安又要她接着说八岁那年的事,并着重强调:“本大人想听,你父兄出事的那一段。” 赵启安是故意的! 卑劣! 小人! 月宁安死死地咬牙,交叠的手紧紧交缠在一起,愤怒地瞪着赵启安。 赵启安却笑得更欢了:“怎么,忘了吗?” 月宁安暗自吸了口气,用了最大的力气,才压下上前给赵启安一个巴掌的冲动:“赵大人,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我们有什么放到明面上来说。如果大人非要听我父兄出事那一段,我也可以仔仔细细地说给大人听。” 她父兄的死,确实是她心中不能碰的伤,但真要逼她说,她也能毫无情绪的说出来。 赵启安想凭此,击溃她的心里防线,没有可能。 但,她仍旧感到愤怒! 赵启安这是亵渎,亵渎她死去的父兄。 “你家那老头,是什么身份?”赵启安没有逼迫月宁安,他知道逼月宁安没用,月宁安这人遇强更强。 月宁安抿嘴不言。 赵启安双手一摊,得意地道:“你看,不是我 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的争取。” “我家老头,没有多久可活了,他是谁并不会影响什么,不是吗?”月宁安知道,赵启安起疑了,她怎么否认都没有用。 “不,他的身份,关系重大。”他隐有怀疑,毕竟暗皇的令牌与那份证据,来的太巧了。 他的皇叔亲自教他的,千万不要相信巧合。 这世间所有的巧合,都是有迹可寻的。 他顺着痕迹去找,发现只有月宁安家那个老头,最可疑。 月宁安眼眶微红,轻声道:“他只有一年的寿命,能让他安度余生吗?” “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阳光下安度余生。”赵启安冷冰冰的开口,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月宁安知道赵启安这人软硬不吃,但还是试着开口:“我不知道老头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从他到我身边的那一刻,他就是我的家人。” “哼,你知道有多少探子,能潜伏十年乃至二十,甚至祖孙数代,都只为一个目标吗?”月宁安还是太天真了,这世间有许多好,内里是包着刀子的。 潜伏数十年,忠诚数十年,只为最后一刻的背叛。 这样的事,他见过太多了。 月宁安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居然还天真的相信,一个来历成迷的陌生人 ,会真心对她好。 “没有他,这世间就没有月宁安。我的命本来就是他救的,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都不在意。”月宁安不是没有怀疑过,老头到她身边是别有用心,可在险些失去生命后,她就不在乎了。 也许,老头这么做是有目的,或者是出于某种原因的,但没有关系,她不在意。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老头要是没有目的,没有原由就这么对她好,她才要害怕。 “他的身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不在意,就没事的。”赵启安从月宁安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可以判断出,月宁安真的不知老头的身份。 当然,也不排除月宁安在骗他。 但月宁安能骗过他,是她的本事。 他欣赏所有有本事的人。 赵启安不再揪着老头的身份不放,而是闲聊似地道:“既然他的身份,你说不上来,那我们来说说七年前,你在城外的那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跟我说你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不是吗?” “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月宁安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但面上仍上一片冷然。 “七年前,苏予方私下与权贵子弟来往甚密。可突然有一天,他就跟永宁侯府、平定侯 府、齐国公府、荣国公府、宁郡王府、睿王府这些人家的公子断了往来。算算时间,正好是你被拐的半个月后。你要说两者没有关系,只是巧合,你觉得本大人会信吗?”他要查七年前的事,自然要从月宁安身上着手。 七年过去了,知情人近乎全被灭口,余下的人也是讳莫如深,他废了很多精力,才勉强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大人不应该去问他们吗?”赵启安这是柿子挑软的捏吗? 不过,倒是要多谢赵启安,让她知道当年的参与者中,还有那群权贵人家的孩子。 她一直以为,跟苏予方来往的都是文臣家的公子,没想到苏予方私下还搭上了权贵的线。 苏予方做的,还真是够仔细的。 “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你知道?”赵启安敏锐的,从月宁安的话中发现了破绽:“我们聊聊,作为交换的条件,我不逼问你老头的身份。” 月宁安抿嘴不语,心中暗暗后悔自己的话太多了。 果然,多说多错。 “这么抗拒?是让你很不愉快的事?”赵启安笑得邪气,他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身子前倾:“让我猜一猜,七年前你十一岁,那一年汴京死了不少小丫鬟,年纪有大有小。小的七八岁,大的也 不过二十出头。那些丫鬟死后连尸骨都不见了,想必她们的死状很惨,甚至见不得人。” 赵启安说话间,一直看着月宁安,见月宁安不为所动,他又往前倾了许久,微微上扬的语气,带着说不出来的邪恶:“再让我猜猜,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落到一群无法无天的权贵子弟手中,会遭遇什么?” 赵启安的声音不仅邪恶,还带着肆意和傲慢地讥笑:“那些小姑娘,肯定是被他们玩弄死的,且死状其惨,而你?” 赵启安刻意打住,看着月宁安,想要看月宁安有什么反应,然…… 让他失望了,月宁安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全然不受影响。 赵启安笑了:“怎么?本大人猜错了?你没有遭他们的毒手?你失踪了三天,还能干干净净地回来?” “啪啪啪……” 回答赵启安的,是月宁安轻轻拍响的巴掌声,还有她不带感情的评价:“很精彩!不愧是赵大人。” “这么说……本大人猜对了?”赵启安眼神阴冷,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邪气,让人莫名感到发寒,然…… 月宁安却是半点不惧,她冷着脸撅了回去:“我怎么知道。” 她知道,也不会说。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伤,剜出来给别人看? 要报仇,她自己不会吗? 第602章 抢人,关键时刻看大将军的 月宁安拒不合作、软硬不吃的态度,让赵启安瞬间暴躁了! 月宁安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简直是要气死他! 他为了让皇城司顺利重启,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他忙成一条狗,却不忘亲自去查七年前的事,到底是为了谁? 月宁安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怼他。 他上辈子欠了月宁安的吗? “嘭!”的一声响,盛怒中的赵启安,将面前的桌子给砸坏了,木屑飞溅,有几块朝月宁安飞去。 月宁安反应极快的避开,可还是被飞溅的木片划破了手背。 月宁安痛闷了一声,叹气…… 她就知道,遇上赵启安,就不会有好事。 赵启安也看到了,他面上闪过一抹愧疚,嘴上却强硬的道:“叹什么叹,不就是一道血口子嘛,到了皇城司就没有不见血的。怎么?才一道血口子就受不住了?本大人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月宁安就知道,记他的不好,却不记他的好。 要不是他在,月宁安以为,她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吗? 进了皇城司的人,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月宁安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全是因为他! “多谢大人手下留情了。”月宁安敷衍地行了 一礼。 她真的不想跟赵启安说话,她每次跟赵启安沟通都很累,她跟赵启安完全没有办法,平心气和的说话。 不是她不想,而是赵启安不想。 赵启安这人太过霸道,太过任性,太过自我。 其实陆藏锋也很霸道自我,但好歹陆藏锋不会像赵启安这样,说变脸就变脸,说动手就动手。 天知道,赵启安突然砸桌子的那一下,有多吓人。她差点以为,赵启安抡起拳头是要打她,她都准备好了抱住头缩起来。 “你知道本大人留情了就好!”赵启安傲娇的哼了一声,见月宁安并没有生他的气,又傲慢地道:“月宁安,七年前的事,本大人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你不说也得说,你明白吗?” “大人放手去查。”当年的人和事,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赵启安要能查出来才有鬼。 说真的,要不是赵启安说,她其实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有哪些人参与。 她当时有机会知道,只是她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太过弱小,根本不敢知道仇家是谁,只能息事宁人,以免被那些人联手灭口。 七年前,那些纨绔子弟背后的家族,足足杀了数百人,就为了灭口。 她当年,要是不忍下那份屈辱,强忍着不去看仇人的真面目,她也活不到现在。 不过,现在的她不怕了! 想到七年前的事,月宁安突然情绪低落,她有些倦怠地道:“大人,你还要继续审问吗?” “你这个鬼样子,我还能从你嘴里,问出什么来?去……取雪玉膏来。”赵启安看到月宁安手背上的伤,还在不断渗血,甚至肿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蠢女人,受伤了就不会说一声? 不会叫一声疼? 不会服一下软? 在他面前服一声软,就那么难吗? “些许小伤而已,劳大人惦记了。”月宁安真觉得很累,反复审问让她身体疲惫,赵启安的喜怒无常让她心累,最主要…… 她想起了七年前的事,她心里难受。 “小什么小,小伤口也能要你的命。你那么多废话干吗?本大人问你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多说两个字。”赵启安没好气的哼道。 月宁安闭嘴,不说话。 她真觉得,她跟赵启安八字不对。 就好比此刻,她心里明白,赵启安是在关心她,只是别扭的不愿意承认。要换作旁人这般别扭,她也就是笑笑了事,可是…… 面 对赵启安,哪怕明知对方没有恶意,她听着也烦。甚至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赵启安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讨厌赵启安一样。 月宁安闭着眼睛不说话,赵启安也有些搁不下面子,双手环抱,坐在椅子上,闷不吭声。 审讯室一度陷入死寂,直到司卫拿着药进来:“大人,雪玉膏用完了,只剩下普通的伤药。” “拿来。”赵启安脸色一沉,想到雪玉膏用到哪里去了,顿时没好气地道。 司卫吓的一哆嗦,连忙将药递给赵启安。 赵启安接过药,像是招小狗一样,朝月宁安招了招手:“过来,上药。” 这人…… 真的,叫她没法不讨厌。 月宁安很不想搭理赵启安,可这是赵启安的地盘,她不想认怂也得怂。 月宁安咬牙起身,正要上前,就有司卫在门外道:“大人,大将军的亲卫陆二求见,说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立刻带走月当家的。” “关本王什么事?叫他滚!”赵启安一听,就爆了,甚至连不对外人用的自称,都说了出来。 司卫后退一步,战战兢 兢地道:“大人,陆二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与武林盟主水横天都在外面。陆二说,与北辽比试的士兵命悬一线,等着月姑娘带孙神医前去救人。如若大人阻拦,拒不让他带走月姑娘,他们就只能硬闯了。” 有水横天在,皇城司司卫,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 “哈,威胁到本大人头上来了?”赵启安一个用力,就将手中的药瓶给捏碎了,碎瓷片划破手心,鲜血混着药粉落下。 赵启安却全然未觉,他起身往外走:“本王今天,就再会一会水盟主。” 出去前,赵启安冷冷地看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低下头,默默地后退一步。 她一点也不想理赵启安这个疯子,不知道是她对赵启安的成见太深,还是赵启安真的很疯,她真的,真的…… 很不喜欢赵启安,也不能理解赵启安的行为。 堂堂暗皇,这么任性自我,他是怎么坐稳暗皇之位的? 靠命好吗? “好好呆着,别妄想离开!”月宁安的温顺与退让,让赵启安的心情稍好了一些,他给司卫使了一个眼色,让司卫把月宁安看中,就大步往外走,每一步带着森冷的杀气…… 第603章 盯梢,不爽也得憋着 赵启安与水横天,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 赵启安一出来,陆二就迎上前,语速飞快地道:“殿下,受伤的人是飞羽少爷。最后一场北辽要用普通人上场,飞羽少爷怕我们十二亲卫上场了,会影响第三场比试,便自告奋勇代我们上场。” “最后一场比试打得十分惨烈,两个都是普通人,却把比试台打烂了。” “飞羽少爷的本事,跟殿下您没有办法比,他对上申虎的亲兵,只勉强能打个平手。到后半场的时候,飞羽少爷因体力不支,被申虎的亲兵单方面虐打。” “好几次,飞羽少爷被申虎的亲卫,抽得摔飞出去,摔在地上动弹不得。我们都以为飞羽少爷死定了,没想到他却一次又一次的爬了起来,最后更是抓住了对方的一个破绽,一举将对方给杀了。” “飞羽少爷为我大周,拿下了第一场的胜利,但他人也伤得不轻,军医看过后直摇头,说除非有神医施以援手,不然飞羽少爷熬不过今晚。” “卑职来的时候,飞羽少爷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大将军没有办法,只能命卑职前来求殿下相助。大将军说,这个时候能救飞羽少爷的,只有殿下您。” 陆二声音哽咽 ,朝赵启安行了一个大礼:“肯请殿下您,看在陆家满门宗烈的份上,救一救飞羽少爷。” 陆二先发制人,将姿态摆得极低,又拿出陆家满门宗烈说事,赵启安…… 赵启安他能说什么? 他再不喜欢陆飞羽那个蠢货,陆飞羽他也姓陆,他亲爹、亲大伯、亲叔叔、亲爷爷都是为大周死的,陆飞羽也为大周立了功,他能看着陆飞羽去死吗? 赵启安憋屈得不行:“你个狗东西!跟着你们大将军,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一见面,就霹雳啪啦的说一堆,语速又快又急,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让他有气也发不出来。 “请殿下恕罪,卑职太过心急了。”陆二干脆利落的认错,赵启安就是想要找他麻烦,也没有理由。 “我真的,很讨厌你们姓陆的!”赵启安不高兴,踹了陆二一脚。 陆二不闪不避,任由赵启安踹,简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赵启安也没兴趣拿一个下人出气,踹了一脚就收手了:“行了,收起你那熊样,不就是陆藏锋想要带人走嘛,带走,带走……” “多谢殿下,殿下大恩,卑职没齿难忘。”陆二上前,给赵启安行了一个大礼。 “本王稀罕 你的难忘。”赵启安冷哼了一声,转身往里走。 转身的刹那,赵启安斜了水横天一眼,冷笑一声,脚步不停。 陆二莫不吭声,跟在赵启安,又朝水横天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水横天在外面等他。 水横天点点头,没有进皇城司。 赵启安虽然不痛快,可到底顾全大局,并没有为难陆二,一进皇城司就让人把月宁安带来了。 月宁安神色平静,面上无喜无怒,她朝赵启安行了一礼,就站在一旁。 赵启安眸中的冷色稍减,指着月宁安,神情傲慢:“她是我皇城司的重要嫌犯,人你带走可以,但她身边要有司卫十二时辰盯着。” 赵启安打了一个响起,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从暗处走出来,向赵启安行了一礼:“大人。” 赵启安当着陆二的面,命令道:“寸步不离的盯着月当家的,但凡月当家的离了你的眼,本大人就挖了你的眼,明白吗?”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那女子听的,不如说是说给陆二和月宁安听的。 陆二笑了笑,没有吭声。 他的任务是把月姑娘带出城,送到军中,送到他们家将军眼皮底下去,旁的…… 有他们将军在呢。 别说赵王手下的人,就是 赵王在他们将军手下都讨不到好,他才不担心,他们家将军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探子。 救人如救火,赵启安没有借故拖延,把人安排好,就让陆二把月宁安带走。 月宁安朝赵启安福了福身,才随同……不,应该是带着陆二往外走。 陆二压根就不敢走在月宁安前面,一早就避到一旁,让月宁安先行。 赵启安指给月宁安的女探者,与陆二比起来就高冷傲慢得多了。她也跟在月宁安身后,但神情冷傲,看月宁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犯人。 当然,月宁安就是犯人,这并没有错,但赵启安却不快地皱起眉头,阴冷地眸子从陆二与女探子身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在陆二身上。 陆二太狗腿了! 陆藏锋是怎么调教亲卫的? 这样的亲卫走出去,真不会丢他们大周的脸? 他得好好跟陆藏锋说一说,管好手下的亲卫,别在外面丢人! 越看,赵启安越觉得陆二的狗腿样碍眼得很。 赵启安强压下,把陆二叫回来敲打一顿的冲动,一脸阴沉地让司卫把程叙提出来,他要亲自审程叙! 他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 月宁安一出皇城司,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水横天,顿时眼前 一亮,小跑地上前:“水大哥。” 月宁安伸手跟水横天打招呼,伸到一半,记起手背上的伤,晃了一下就收回了。 “宁安,你没事吧?”水横天见到月宁安朝他跑来,大步上前,没让月宁安一个人跑过来。 陆二站在一旁,默默地别过脸。 他绝不会告诉大将军,有这么一出的。 “我没事,水大哥你呢?你在军营没受什么委屈吧?”月宁安关心地问道。 月宁安是真担心水横天,哪怕水横天比她武功高,比她年纪大,可在月宁安眼中,水横天于人情世故上,单纯的如同稚子。 尤其是在水横天被岑寒声坑了一把后,月宁安更是觉得,水横天太需要人保护。 不然,真被坑的姓什么都不知道。 水横天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城,陆飞羽还等着孙神医去救。” “好。”月宁安顿了一下,但也没有多问。 她把陆飞羽丢给陆藏锋,纯粹是打发一个麻烦,没想让陆飞羽真上台。 毕竟,今天两国对比的九个人,都不是寻常人,陆飞羽上场那就是找死。 陆藏锋很清楚这一点,她以为陆藏锋不会让陆飞羽上台,没想到…… 陆藏锋倒是狠心。 第604章 只能救一个人 有陆藏锋的手谕,哪怕是半夜,月宁安一行人也很顺利的出了城。 路上,陆二把详细情况跟月宁安说了一遍,月宁安只听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带陆二去明月山庄请孙不死。 孙不死不给权贵官员看诊,要说动孙不死为陆飞羽医治,非月宁安不可。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明月山庄,把睡得正香的孙不死从床上拉了出来。 孙不死很不高兴,但在月宁安撒下大把钱财后,孙不死就别别扭扭地同意了。 趁着孙不死去拿药的空档,月宁安手写了一张账单,递给陆二:“这是诊金!” “这……会不会太多了?”陆二看了一眼账单上,列举的诊金和名贵的药材,脑袋一阵发麻。 “我刚刚怎么跟孙神医谈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有诓骗你吗?”月宁安冷着脸反问。 “可这……”他确实听到了,他听的时候还暗中称赞月姑娘有钱,大气,可他真没有想到,这笔诊金要他们出。 “付不起,你现在就可以走了。”陆二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以为,她月宁安是冤大头,帮他们请动了孙不死,还要帮他们出诊金吧? 这些人是不是忘 了,她月宁安与陆家没有关系,甚至与陆飞羽还有仇,她凭什么给陆飞羽出天价诊金? 就凭陆飞羽上场,代表大周打了一场比试,还赢了吗? 要这么算,前面死的四个,不是更伟大? “月姑娘,此事属下做不了主,属下要请示大将军。”这一笔诊金算上去得要两三万两,这请什么大夫,需要这么多银子? “没关系,账单收好,到了军营先请示你们大将军。”月宁安十分大气,一点也不怕陆二赖账。 “多谢月姑娘。”陆二苦笑地将账单收好,心里不免有些伤怀。 想当年,月姑娘对他们那可是尽心尽力,不仅出银子还出力气,现在…… 好吧,做人不能太贪心,好歹月姑娘肯出力,这已经很好了。 赵启安指派来的女司卫,进入明月山庄后,就一直站在角落,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月宁安,一刻也不曾挪开。 她的眼神满意嫌弃与挑剔,存在感十足,让人无法忽视。 此刻,听到月宁安与陆二的对话,女司卫看月宁安的眼神满是了鄙夷,且半点不掩饰。 水横天与陆二不由得凝眉,月宁安却是一派淡然,只当没有看到。 仆似主 。 赵启安手下的人,肯定跟赵启安一个德性,她早就习惯了。 孙不死是个负责任的好大夫,他应下了出诊就不会墨迹,月宁安与陆二刚谈好,孙不死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给他提药箱的宋言。 带着孙不死就不好再骑马,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朝军营赶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军营。 刚停稳,陆三就过来了:“月姑娘,孙神医,你们可来了……军医已经没有办法了,求求孙神医快点去看看,飞羽少爷快要撑不住了。” 陆三迎着第一辆马车上前,看到下来的人里面没有月宁安,正错愕的不解,就见月宁安与那女司卫,从后面的马车出来。 陆三愣了一下,上前给月宁安行礼,指着她身后的女司卫问道:“月姑娘,这位看着脸生?” “皇城司司卫,赵大人派人盯梢我的。”月宁安不带感情色彩的介绍道。 陆三一听,立刻拉下脸,挡在那女司卫面前:“抱歉,军营重地,闲人禁入。” “我奉殿下的命令,监视犯人月宁安,她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能进去,她也不能进去。”女司卫一脸高冷,挥手拍向陆三,完全不 把有陆三看在眼里。 陆三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招来一侧的小兵:“带这位司卫下去,教教她军中的规矩。” “是。”小兵上前,就要去拿人。 那女司卫本身武功不弱,很快就避开了:“大胆,你们敢动我!我乃皇城司司卫,奉大人命办差!” “这是军营!皇城司那套,在这里不顶用。”陆三连个正眼也没有给那女司卫,再次下令道:“多来几个人,把人拿下,生死不论。” 陆二见陆三一点不顾忌,淡然地提醒了一句:“差不多一点,月姑娘还要回皇城司,接受审讯。人死了,他们不找我们麻烦,万一找月姑娘麻烦怎么办?” “没事,回头就说她摔死了。”陆三说完,殷勤地上前,“月姑娘,您看这么处理,可行?” 月宁安笑的得体:“这是军营!商场那套,在这里不顶用。可不可行,我哪里知道。” 陆三:…… 这就是说,他的殷勤没献对? 那他还能开口,求月姑娘送他一把好武器吗? 想来…… 是不能了。 陆三低下头,丧丧地跟在众人身后。 想要讨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他现在有一点能明白, 月姑娘当年讨好他们家将军,讨好他们的时候,有多么辛苦了。 付出满腔热情,所有心血,却换来他人的不屑一顾与嘲讽鄙夷,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他比月姑娘还好一点,月姑娘脾气好,虽说不会接受他的好意,可至少不会嘲讽、鄙夷他。 可月姑娘呢? 当年,他们可是没少鄙夷、嘲讽月姑娘。 陆三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气。 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营帐外的插曲只是小事,丢下赵启安派来的女司卫后,一行人还快来到主营帐。 陆二先一步,将账单呈给陆藏锋。 陆藏锋看了一眼,眸光落到月宁安身上,见月宁安虽面容疲惫,双眸却闪闪发亮,冷硬的眉眼微弯:“账单存好,回头让陆飞羽写欠条。” 月宁安没有说话,只朝陆藏锋拱手作揖。 行礼时,她刻意将受伤的手压在下方,借着衣袖阻挡,但陆藏锋还是看到了。 陆藏锋微弯的眉眼,立刻皱成一团,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听到孙不死道:“能救,但药不好配。目前,我手上只有一副,是给老头准备的。” “什么意思?”陆藏锋与月宁安,同时看向孙不死…… 第605章 糟蹋,不原谅 孙不死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对上陆藏锋与月宁安的视线,孙不死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他眼神乱飘,不敢看月宁安,故作轻松地道:“也没什么,就是你给老头备的那份救命药,能救他。” “那药只有一份!”月宁安咬牙切齿,狠狠地瞪向孙不死。 死老头,嘴巴紧一点,会死呀? 你不说,谁知道我手上有保命的药? “那药……老头现在也用不上。”孙不死一不小心,跟月宁安的视线对上,又飞快地闪躲开。 他这不是救人心切嘛。 作为大夫,看到病人快要死了,有办法救,他哪能不救。 最主要的是,那药对老头的用处也不大,他跟月宁安说过,偏偏月宁安不死心。 唉…… 好药被糟蹋,作为大夫,他很心痛。 “你知道,我为了筹齐那份药,花了几年的时间吗?”月宁安气得想要杀人,不等孙不死回答,就气恼地大吼:“五年!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凑齐你要的药材!你确定我家老头,还能等第二个五年吗?” 孙不死不由得叹息:“小宁安,老头的身体你知道,就算用了保命的药,也就是多活一两个月的事,那药对他的用处真不大。” “别说能多 活一两个月,就是能多活一天,一个时辰,它就是有用的!”她挣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让家人活得更好。能用钱财延长老头的寿命,花再多她都甘愿。 “你们当我没说。”孙不死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立刻闭嘴,缩在一旁。 营帐内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月宁安不愿意割让,但是…… 陆藏锋不得不开口:“月宁安……” “别开口!就算我愿意割让,你也出不起价!”月宁安不客气地,打断了陆藏锋的话。 陆藏锋神色不变地道:“你开价!” 孙不死不说出来还好,说出来了,他就不可能放弃。 不仅仅是因为陆飞羽是他堂弟,而是…… 陆飞羽是为大周而战。 每一个为大周而战的将士,都值得最好的一切,他不能让身边的人寒心。 “一百万两!”月宁安冷笑,“黄金!我只要黄金,你拿得出来吗?” “开一个你我都能接受的价。”月宁安这完全是乱来。 “你知道,为了筹齐那副药,我费了多少人力与物力吗?五年!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找集所有的药材,又开出天价请孙不死为了我炮制,将药制好。这么一副药,光成本就不下数十万两,我 开出一百万两,一点也不高。”不过那是银子,不是黄金。 月宁安是故意不说清楚的。 “这个我可以作证,那药的造价确实不低,毕竟是能保命的东西。”缩在一旁的孙不死,见气氛不对,怂怂地举起手,补了一句。 陆藏锋点点头:“先拿药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月宁安寸步不让。 “救人要紧,别胡闹。”再耽搁下去,陆飞羽要是死了,军中立刻就会传出,是月宁安害死了他。 哪怕陆飞羽的死与月宁安无关,但月宁安见死不救,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害死陆飞羽的罪魁祸首。 月宁安到时候,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没钱,你跟我谈什么救人?”月宁安桀骜地冷哼一声,冷讽道:“陆大将军,你知道我们大周,每年有多少人,因为看不起病而死的吗?远的不说,就说了天子脚下,咱们汴京有多人家,因为重病无钱医治,只能等死?你去京中随便找个大夫问问,拿不出银子,他们有几个人,愿意拿出价值百万的药去救人?” “月宁安,别无理取闹。”陆藏锋冷下脸:“你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月宁安别过脸,拒绝交谈:“我是一个自私的 人,在药只有一副的情况下,我选择留给我的家人。哪怕它可能对老头没有用,我也要为老头留下。” “作为商人,你应该用手中的药,换取最大的价值,陆飞羽他等不了,你家的老太爷还能等。本将军向你保证,待两国大比结束,本将军举整全国之力为你寻药。”陆藏锋耐着性子劝说。 这也就是月宁安,但凡换一个,陆藏锋都不会说一句废话,而是直接让人抄家。 “举国之力有什么用?”月宁安冷笑,双眸通红地看着陆藏锋:“里面有一味药是蝎蛊壳。要得到一只蝎蛊,要先找齐数十万只毒蝎,用肉灵芝、天山雪莲养它们五年,再将它们放到一起厮杀,最后得出一只蝎蛊。别的药你能找到,蝎蛊你要拿什么找?我家老头,又能等到下一个五年吗?” 月宁安抬手抹掉,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我知道,你陆大将军有权有势,我一介商女没有资格与你抗衡,也没有资格对你说不。在大周境内,但凡你陆大将军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只问陆大将军一句……” 月宁安嘴唇哆嗦,颤抖地开口:“那副药,你非要不可吗?” 在知道,绝不可能 在短时间内,配出第二副的情况下,还是非要不可吗? 非要夺走,她仅剩的希望吗? “是!”没有任何迟疑,陆藏锋点头。 他非要不可! 一个只是备用,一个却等着救命,他没有选择。 他相信孙不死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不会在紧急之下,说出那副药的存在。 “好!我给你!”月宁安踉跄后退一步,泪水糊了她一脸。 月宁安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她看着陆藏锋,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眼也不眨一下,就好像…… 从来不认识陆藏锋一样。 “宁安。”水横天上前,扶住了月宁安。 月宁安摇了摇头,推开了水横天,身形不稳地上前,朝陆藏锋作揖:“陆大将军,恭喜你得尝所愿。” 陆藏锋心头一颤,他知道他伤害了月宁安,让月宁安失望了,但他没有选择。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由着月宁安的性子,不能让全军上下,因陆飞羽记恨月宁安。 他此刻做的决定,确实伤害了月宁安的利益,但却是对月宁安最好的决定。 陆藏锋不认为自己有错,但看到月宁安一脸冷漠,陆藏锋心中也不免慌乱,他伸手想要抓住月宁安:“月宁安,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 第606章 小人,世间难得双全法 然,陆藏锋一动,月宁安就冷漠地避开了。 陆藏锋还要再说什么,门外响起了陆十二精神抖擞的声音:“大将军,月姑娘。明月山庄的管事在外面,说是奉他们老太爷之命,给孙神医送药来了。” 营帐内,众人一静,齐齐看向外面。 明月山庄这个时候,送来的药会是什么,他们心中都明白。 尤其是月宁安,她明明满脸泪水,可却笑了…… 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是我枉做小人了!”月宁安闭紧闭双眼,死死咬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好没意思。 她费了五年的时间,配出那么一副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水横天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撑在月宁安身后:“宁安,老先生这么做是为你好。你得救陆飞羽,他为大周立了功,他是大周的英雄,在能救他的情况下,你不能不救。” “可是……凭什么呢?”月宁安泪流满面,心中的不忿与不甘,让她恨不得毁灭一切。 “这世间,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人生,总有许多不得已。不仅仅是你我,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也是一样的吗?宁当,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权利是没有限制的,没有人能为所欲为。”水横天轻拍着月宁安的背,低声安慰:“我们还有时间,老先生能在这个时候 把药拿出来,他心里肯定有数。他活得比我们都久,看得比我们都清楚。宁安,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月宁安摇了摇头,推开了水横天,独自往外走。 出去时,路过陆藏锋身边,她停了一步,看了陆藏锋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缓步往外走。 陆藏锋沉默地站在原地,看到月宁安手背上的伤,他想要拦住他,可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月宁安正在气头上,他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月姑娘。”月宁安走出营帐,陆十二看到她,顿时眼前一亮,一脸欢快的跑过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比一旁的烛光还要灿烂。 看着陆十二单纯的笑脸,月宁安勉强露出一抹笑:“你最近黑了不少,也瘦了,得好好照顾自己。” “月姑娘,你怎么了?不高兴?”陆十二再少根筋,也能察觉到月宁安的不对劲。 月宁安摇了摇头,敷衍地道:“看到你们飞羽少爷,伤的那么重,我担心他熬不过去。” “月姐姐,你不用担心的,我们这些人,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飞羽少爷上场前,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别说飞羽少爷现在还有救,就算真有什么,月姐姐你也不用伤心,飞羽少爷是为国而死,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没有任何遗憾。”陆十二也有一 些低落,不过只一瞬,他就恢复了。 为了哄月宁安高兴,陆十二更是夸张地道:“月姐姐,我还没有跟你说呢,你之前送给飞羽少爷的那柄长枪,可是立下了大功劳。要不是那柄长枪,飞羽少爷肯定赢不了。月姐姐,你可真厉害,套他们那句话,飞羽少爷这次的功劳,有你的一半。” “两年前,我送到前线的那柄羽翼银枪?”月宁安回想了一下,隐约有了印象。 “是,是,是,就是那柄羽翼银枪。真的太厉害了,要不是那柄长枪,飞羽少爷最后肯定没法取胜。”陆十二想到比试台上,最后定格的那一幕,整个人都兴奋了。 化不可能为可能! 在所有人都认为,飞羽少爷必败的时候,飞羽少爷却绝地反杀,怎么能叫人不激动。 月宁安看着陆十二灿烂夺目的笑容,心情稍好了几许:“你用长枪吗?要用的话,我让茂师父给你打一把,保证比陆飞羽的羽翼银枪好。” “我也可以有吗?”陆十二的眼睛更亮了,可只一下就熄灭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月宁安问道。 陆十二低着头,扭扭捏捏地道:“可是,他们说月姐姐你现在,不喜欢我们大将军了,你不用讨好我们,也不会再给我们送东西了。我收了你的东西,可我好像帮不了你。 ”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这些亲卫对她的评价,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脸上的笑容,更苦涩:“我当年给你们送东西,也没有想过讨好你们,要你们帮我们什么。” 陆十二一脸不解:“啊?可他们说……” “别听他们瞎说。”月宁安打断了陆十二的话:“我当时是你们大将军的夫人,你们征战在外,我在内打理内务,为你们准备这些,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之一。” 她当时只是想要做一个好妻子,为陆藏锋处理好内务,为陆藏锋笼络手下,让陆藏锋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 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她真没有这些人想的那么复杂。 她只是,想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合格的将军夫人。 陆藏锋娶她是低娶,她不想陆藏锋身边的人,一提起她这个妻子,就说陆藏锋娶错了人。她想要给陆藏锋挣脸,让陆藏锋身边的人知道,他娶了一个好妻子,一个贤内助。 她没有嫁过人,没有做过人家的妻子,也没有长辈教她。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夫人。 她那时唯一想到的,就是把最好的一切给他。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月宁安看着远处的星空,声音飘渺空洞:“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当初给你们将军、给你们送东西,真的没有存 着讨好你们,用钱收买你们,用钱让你们为我说话的心思。” “我送那些东西到前线,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们能上,想要为前线的战事尽一份力,免去你们的后顾之忧。我没想过要你们回报,那怕你们不记我的好,我也不在乎。我那时是大将军夫人,我尽职做到了最好,我无愧于心,无愧于任何人,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当时对你们好,对你们热情,告诫手下的人要尊重你们,对你们客气一些,也不是想要讨好你们,想从你们那得到什么便利。” “我那么做,只是因为我们彼此从不曾见过,你们一点也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的为人。我不希望因为一些不必要误会,因为下人的疏忽,让你们先入为主的觉得我是一个势力、刻薄、骄纵的人。我只是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你们大将军和你们面前,不想因为误会而让你们厌恶我。” “当年的我,以为嫁给你们将军就是一辈子。我想要与你们相处融洽,不想你们厌恶我。不过是怕日后,你们将军夹在中间难为。” “如果,我当年所做的一切,给你们带来了负担,那么我在这里,跟你们说一声抱歉。我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 月宁安闭上眼,给陆十二鞠了一个躬。 从今往后,尘归尘,土归土…… 第607章 抱歉,没关系 陆三奉命去军营外取药,一回来就听到月宁安这番话,不由愣在原地,呆滞地看着月宁安。 他们好像一直都误会了月姑娘,一直都在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月姑娘所做的一切,他们…… 仔细想想,月姑娘是喜欢他们将军,但月姑娘在嫁给他们家将军之前,也就是和京中那些爱慕他们家将军的姑娘一样,悄悄地躲在街上看他们家将军两眼,并无旁的出格之举,也没有影响到他们家将军的生活。 月姑娘真正的,出现在他们家将军的生活中,也是在嫁给他们家将军后。 不管当初月宁姑娘与他们家将军的婚事,是怎么成的,月姑娘都嫁给了他们家将军,是陆家的当家夫人。 身为将军夫人,给他们家将军送信、送衣物,本来就是她该做的事。甚至代将军给他们送吃送喝,帮将军笼络他们,也是将军夫人的责职。 月姑娘嫁给他们家将军的三年,只是尽当家夫人的本份,真要说有什么,那就是她做得比任何人都好,比任何一位当家夫人都尽职。 做得好,做得尽责并不是月姑娘的错,反倒是以此来嘲笑月姑娘的他们,卑劣又无耻。 陆三 自嘲一笑,挣扎了一下,咬牙道:“月姑娘,我……我们十二亲卫,欠你一声对不起。” 陆三发现,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他没有任何犹豫,朝月宁安鞠了一躬:“月姑娘,对不起!” 月宁安看着将腰弯到最低的陆三,轻笑摇头:“没关系。” 是的,没关系。 她曾以为,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陆藏锋了,那一定是她的心脏不会跳动了,但现在…… 她发现当初的她想太多了。 就想此刻,她的心脏一样在跳动,不是吗? 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吗? 月姑娘比他们想的还要好,休弃月姑娘这位将军夫人,是不是他们将军的损失,陆三不知道,但陆三知道,一定是他们这些亲卫的损失。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否认,月姑娘嫁给他们将军三年,是他们过得最富足的三年。那三年他们虽在前线,可什么都不缺,过的比在汴京还要好。 月姑娘待他们很用心,便是他们的父母、妻子,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有真心的好,都不该被辜负。 陆三知道,月宁安现在已经不需要谁的认可,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月姑娘,您当年做得很好,是我见过的,做得最好最好的将军夫人。” 月宁安没想到,陆三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谢谢。” 陆十二站在一旁,看了看陆三,又看了看月宁安,不解的挠了挠了头:“月姐姐,我是不是也要跟你道歉?” “不用,你陆三哥逗你玩的。”月宁安朝陆十二轻轻一笑,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陆三正好站在阴暗处,能清楚地看到火光下,月宁安平静恬淡的笑。 她,已经放下了。 陆三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他们家将军在这一刻,失去了那个一心一意只喜欢他,只为他付出的月姑娘。 营帐内,众人听到外面的对话声,一阵沉默。 陆藏锋站在与月宁安一帘之隔的地方,只要撩起门帘,轻轻抬手他就能抓住月宁安,可他没有动。 他站在门帘内,透过门缝的火光,看着倒映在地上的黑影,闭了闭眼。 他伤害了月宁安,不管是以前还是此刻。 哪怕他此刻并不想伤害月宁安,可他还是让月宁安受伤了,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他是不是做错了? 可就算 是错的,他也得这么做。 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陆藏锋思索间,陆三走了进来:“大将军,药拿来了。” 陆藏锋收回看向营帐外的目光,冷漠地道:“给孙神医。” 话落下,陆藏锋就撩起门帘,大步往外走…… 屋内众人又是一默,尤其是孙不死,他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 接过陆三递来的药,孙不死更是忍不住自问:“我是不是错了?” 他就不该一时嘴快,不该说那句话。 “作为大夫,您没有错。”陆二、陆三做不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他们郑重地向孙不死道谢:“孙神医,谢谢您。还有,麻烦您了。” “唉,我就不该心软。”孙不死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躺在床上,只有微弱呼吸的陆飞羽,神色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年纪越大了,越是容易心软。 看到一个年轻人,就觉得像他孙子。总是忍不住在想,如果当年能有人帮他孙子一把,他的孙儿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就像这个年轻人,他帮一把,这个年轻人就不会死了,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孙不死挺直 的背脊微弯,好似一瞬间老了不少。 宋言站在一侧,想要出声安慰,可想到月宁安受伤的神情,宋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没有错,可他月姐姐又做错了什么? 她花费五年的时间,才凑齐了一份救命的药,不是为了给这个姓陆的用的。 这个姓陆是英雄,他们都该尊敬他,感谢他为大周付出的一切,但这不是这些人逼她月姐姐的理由。 宋言抿着唇,倔强站在一角莫不吭声,没有上前去帮孙不死。 他不喜欢孙神医了,也不喜欢这个姓陆的英雄。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为大周而战,哪怕所有人都佩服他,认为他是英雄,他仍旧不喜欢他。 这人和营中其他姓陆的人一样,都是坏人,都是逼迫他月姐姐,毁掉他月姐姐希望的坏人。 营中其他人也莫不吭声,所有人都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一点多余的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营帐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重。 陆二与陆三站了片刻,就呆不下去了。 两人走出营帐,相视一眼,皆是满脸忧愁…… 月姑娘这一次,好像是认真的。 这一次,他们家将军想要哄好月姑娘,有点玄。 第608章 不气,你陆藏锋不值得 陆藏锋没有哄月宁安,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机会。 陆藏锋一追出来,月宁安就发现了他,并且在原地等他,在他上前时,先朝他行了一礼:“大将军。” 声音带着一嘶哑,却再无一丝不满与忿恨,就好像刚刚在营帐里的争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好像刚刚那个,伤心的差点到情绪崩溃的人,不是她一样。 四目相对的刹那,陆藏锋觉得心头一慌,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化为一声:“抱歉。” 所有的解释,此刻都是苍白无力,他能做的就是道歉。 月宁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大将军确实要跟我说一声抱歉。这些日子,大将军你的表现,让我以为你喜欢我,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大将军你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你确实应该跟我说一声抱歉。” “你是。”你是特别的。 月宁安轻轻一笑,自我调侃道:“不过也不全是大将军你的错了,我也有错。刚刚,我仗着大将军你的喜欢,失礼了。” 月宁安说完,落落大方地给陆藏锋鞠躬道歉,没有一丝勉强:“不管是那三年,还是刚刚,给大将军你添麻烦了,希望大将军勿怪。” 她以前说放下,却刻意避开,不敢面对她的过往,但现在…… 老头用救命的药让她明白,单 方面的对人好,哪怕是掏心掏肺,也不一定能换来一句“好”,甚至会引起人家的厌恶。 就像老头,她宁可背负所有的骂名也要保下那份药,老头却说都不跟她说一声,就让人把药送来的。 哪怕,她知道老头是为她,她也无法高兴。 而且,凡事可一不可再,她在陆藏锋身上栽了两次,够了。 陆藏锋想要将月宁安扶起来,月宁安却适时退了一步。 陆藏锋的手伸到一半,落空。 他看着月宁安,眸光微暗,将手背到身后:“两国大比结束后,我会让皇宫开私库,你要什么药去皇上的私库挑。半年内,我会找齐所有药材,我保证!” “那就麻烦大将军了。”月宁安没有矫情的说不,应的干脆。 她确实需要一份,能延长老头性命的药。 “不是麻烦。”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陆藏锋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本以为,要废很多精力与口舌来哄月宁安,但是…… 没有! 月宁安不需要他哄,就恢复了冷静。 这让他暗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些遗憾。 他虽然不擅长哄人,但那人要是月宁安,他可以破例。 月宁安不需要他哄,但月宁安疏离的态度,让他隐有不安。 陆藏锋指了指前方,似漫不经心地道:“陪本将军走 一走?” 他不能这么放月宁安离开,他需要找一个切入口,好好跟月宁安把事情说开,让月宁安不再生气,不再这么疏离。 月宁安愣了一下,没有拒绝,在陆藏锋的带领下,在营地漫步。 夜晚的军营安宁静谧,大多数士兵都在营帐内休息,只有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 有北辽人在,巡逻的士兵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遇到陆藏锋也只是点头打招呼,不会停下来行礼。 陆藏锋带着月宁安,也尽量避开人群。 很快,两人就来到一个小山坡。 陆藏锋率先走上山坡,回头见月宁安没有跟上,伸手想要去拉月宁安一把,月宁安却摇头拒绝了:“没事,我能爬上去。” 她只是一天没有吃东西,又奔波了一天,有些乏力而已。 月宁安拒绝与陆藏锋有肢体接触,暗自咬牙爬了上去。 小山坡并不高,但爬上来对月宁安来说,仍旧有些吃力。 她站在陆藏锋身侧,狠狠地吐了口气,正准备好好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听到陆藏锋指着军营最亮的一角:“那里,是北辽人住的地方。此刻,他们全军上下,必慌乱难安,军心散乱。” 月宁安顺着陆藏锋所指看过去,神情淡漠…… 她不关心。 陆藏锋看了她一眼,说道:“今日这一战, 陆飞羽不仅为了大周,赢得了第一场大比,振奋了军心,还为大周赢来了一百匹战马。他现在是英雄,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放弃救他。” 月宁安眼开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无比真诚地道:“谢谢大将军,让我有立功的机会。” “别赌气。”听出月宁安话中的小情绪,陆藏锋突然心情好了: “作为补偿,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还有这么好的事?”月宁安故作吃惊地问道,脑子里却飞速在想,要提什么要求比较划算。 “你该得的。”月宁安没有拒绝,这很好。 月宁安此时充分展现了,一个商人的精明,问得谨慎:“是向大将军你提要求,还是可以向朝廷提要求?” “当然是……向本将军提!”但月宁安想要朝廷给出好处,他也可以做到。 “那……麻烦陆大将军,回头把你送来的聘礼抬走吧,我家烧光了,那些东西我没有地方放了。”整整八十八台,把她家地窖和冰窖全占满了,害她都没有办法,把其他东西收起来,只能任由她用了多年的老物件,被大火给烧了。 陆藏锋的脸顿时黑了:“换一个条件!” “大将军,我不是赌气。没有意外的话,苏家告我的事一结束,我就会去青州。我家被烧了,那宅子 我也不会再重建,你的聘礼我没有地方放。”月宁安语气轻松自然,并没有赌气的成份:“我不可能拖着一堆箱子去青州,如果你实在不收回去,我就只能卖了。” 陆藏锋不快地道:“你的东西,你处理。” 月宁安不由得皱眉:“大将军真不让人抬回去?” “不抬!”聘礼还有抬回去的? 月宁安在想什么? “那我只能卖了,还希望大将军你到时候别怪我。”再次提起卖掉陆家的聘礼,月宁安发现她的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 果然,人有了希望就是不同。 先前陆藏锋休离她时,做得明明更狠,可因为她不曾抱有希望,便是伤心也是怪自己不争气,不敢去怪陆藏锋,但这一次…… 陆藏锋真的伤了她的心。 “不怪!”他给月宁安的,月宁安可以随意处置。 月宁安要卖,大不了他买回来,再送回去。 “那我就多谢大将军宽宏大量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能回去吗?夜风有一点寒了,我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月宁安将身上的衣服拢紧,侧头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看着月宁安:“还生气吗?” 月宁安摇了摇头,轻笑:“不气了。” 以后都不会再生你的气了,因为…… 你陆藏锋,不值得! 第609章 抢人,定情坡 陆飞羽无疑是幸运的,服下老头让人送来的保命药,陆飞羽当天晚上就脱离了危险。 第二天人虽未醒来,气息却平稳下来了,孙不死检查一番,就将他交给了军医照看。 “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孙不死交待了宋词一声,就去找陆三,让陆三安排人送他回明月山庄。 他心里明白,昨天他惹月宁安不高兴了,他现在得回去照顾老头。不然,老头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月宁安铁定得恨他一辈子。 陆三一脸为难:“孙神医,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去请示我们将军。” “那就快去。”孙不死昨晚为了照顾陆飞羽,一夜未睡,此刻整个人都是暴躁的。 陆三也不敢耽搁,立刻去向陆藏锋请示,却没有见到人。 寻问了看守的小兵,才知皇城司一大早就派人过来,要带走月宁安,他们家将军此刻正在与皇城司的人交涉。 “要大将军亲自去交涉?莫不是赵王殿下来了?”陆三错愕地问道。 看守的小兵摇头:“赵王殿下没有来,听说是崔大人来了,大将军应该是去招待崔大人。” 陆三不由得摇头:“赵王这是知道我们将军不会放人,特意把 崔大人这尊佛给请来了。” 昨晚的事,月姑娘摆明伤了心,他们将军还没有把人哄好,要让月姑娘就这么回去,以后…… 估计没有以后了。 陆三重重地叹了口气,朝会客的外营地走去,还未走近就被陆二拦住了:“别去。” “吵起来了?”陆三指了指里面,小声问道。 陆二把陆三拉到一旁:“月姑娘刚进去了。” “月姑娘她怎么样?还在生气吗?”陆三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道。 陆二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陆三急了:“你刚不是看到了月姑娘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陆二苦笑:“月姑娘没有任何异常,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就像昨晚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陆三试探地问道:“会不会是月姑娘想明白了?” 陆二反问:“你觉得呢?” 昨晚他们都听到了月宁安说了什么,也看到了月宁安当时有多愤怒,不可能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真要想明白,那也是想明白了对他们家将军的感情。 “那就是我们大将军,哄好了月姑娘?”陆三又道。 “我问过昨天在外面的人,他们说大将军追出来时,月姑娘就恢复正常了, 大将军根本没有哄过月姑娘。”陆二一副死人脸,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我怎么觉得,月姑娘这状态很不对呢?这是连气都不跟咱们家将军生了?先前将军休妻的时候,月姑娘还会跟将军赌个气,月姑娘这不会是,彻底不要我们将军了吧?”陆三心生不安,惴惴地道。 陆二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道::“谁知道呢。” “那大将军和月姑娘,还有可能吗?”陆三整个人都不好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营帐,却什么也看不到。 “将军昨晚带月姑娘去定情坡了,也许有吧。”陆二默默地望天,心里已经不报希望。 陆三想到什么,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定情坡?大将军不会以为,军中那个不靠谱的传言是真的吧?” 陆二呵笑了一声。 陆三:…… 他们家将军,不会那么单纯吧? 真信了那群大头兵瞎说的,真以为那个小土坡是定情坡,是牛郎织女相会的地方了? 陆三小声地寻问:“那将军有告诉月姑娘,定情坡的名字吗?” “你说呢?咱们家将军是什么人?”陆二反问。 “十有八。九是没有说了!”陆三叹气:“这样好 了,我去定一个牌子,写上定情坡三个字,再把每年七夕,牛郎织女在那相会的故事写上。” 陆二想了一下,赞同地道:“是个好主意。” 不然怎么办呢? 他们家将军明显是听信了军中不实的传言,才会把月姑娘带到那个小山坡去。 那个小山坡…… 唉,那个小山坡之所以,会有定情坡、牛郎织女相会之地的雅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个小山坡有点高度,但又不是特别高,一般的男子只要体力不是特别差,都能够轻松的爬上去,女子可能会有一些吃力。 每天春秋之季,就会有未婚夫妻来爬那座小山坡,一般爬到一半,男子会顺势提出,拉着女子上山。 军中有兵甲看到,就戏称那是定情坡。 叫着叫着,这名字就在军中传开了,但是…… 这名字也只在军中叫叫,外人根本不知,月姑娘那是肯定不知道的。 陆三当即就把孙不死的事丢在脑后,转而去给那个小山坡命名,写传奇故事去了。 陆二等到他走远,才想起还没有问陆三来干什么:“算了,有重要的事,陆三肯定会再回来。” 陆二继续守在营帐外,不让任何人有机 会靠近营帐,北辽派了几拨人过来试探,都被陆二给打发了回去。 营帐内,皇城司的人,与陆藏锋、月宁安、崔轶分坐两侧。 崔轶十分不讲究的,把椅子拉到月宁安下首,无视在谈判的二人,压低声音与月宁安说起了悄悄话。 陆藏锋正冷着脸跟皇城司的人扯皮,耳边却时不时的出现崔轶与月宁安的声音,听到两人交情的内容,陆藏锋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陆藏锋已无心去管皇城司的人说了什么,为了不让崔轶与月宁安发现他偷听,陆藏锋冷着脸看着皇城的人,直把把对方看得冷汗直流,不得不一再降低要求:“大将军,月姑娘是我们皇城司的嫌犯。昨天是特殊情况,我们不得不让月姑娘过来,现在我听说陆小将军已经无事了,我们必须要把月姑娘带回去。现在不行,下午行不行?实在不行,城门关闭前可以吗?” 皇城司的人说完,见陆藏锋只看着他并不言语,悄悄地抹了一把虚汗,咬牙道:“城门关闭前不行,那……” “不行!” 陆藏锋突然开口,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皇城司的人吓得一哆嗦,正要解释,就见…… 第610章 反讽,方寸间 陆藏锋扭头,看向崔轶中,周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意:“本将军不同意!崔轶,少打月宁安的主意。” 皇城司的人:“……” 我吓成这样,陆大将军你居然不是跟我说话? 陆大将军你看看我呀? 刚刚跟你说话的人是我?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皇城司的人站在那里,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他太难了! 不仅仅是皇城司的人,就是月宁安与崔轶也吓了一跳。 两人齐齐看向陆藏锋,被陆藏锋点名的崔轶,更是哭笑不得:“一场宴会而已,大将军,你想太多了。” “是本将军想多了,还是你别有用心?”陆藏锋冷哼:“崔家的雪个宴,是为崔家未婚男子选妻举办的宴会,你邀请月宁安是何居心?月宁安是你崔家子弟,能任意挑选、评论的对象吗?” “大将军,你对崔家的雪个宴,想必有什么误会。”崔轶笑着解释道:“崔家的雪个宴,只邀请品性出众、才华横溢的女子。宁安参加雪个宴,对她有好处。” 至少走出去,旁人会知道,月宁安是他崔家罩着的。 “我邀请宁安参加,与崔家子弟相看妻子无关。”崔轶无视陆藏锋的黑脸,笑容不变:“每一年的雪个宴都在崔园办,今年我娘想换一个地方。洛园不是已经归到宁 安名下了吗?我娘打算借洛园举办雪个宴,邀请宁安参加,不是很正常的吗?” “月宁安不参加!”陆藏锋不接受崔轶的解释,简单果断的拒绝。 崔轶一脸无奈:“大将军,宁安已经答应我了,你拒绝晚了。” “永远不会晚。”陆藏锋看着月宁安,似一语双关地问道:“月宁安,你说是不是?” 月宁安莞尔一笑,只当没有听懂陆藏锋的暗示,笑道:“大将军,商人重诺,我已经应下了崔大人。” “你有那个时间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皇城司的嫌犯。”陆藏锋冷着脸道。 “好像也是哦,崔大人……这事我们晚点再说?左右也不急在这一刻。”月宁安扭头,把脑门留给陆藏锋,朝崔轶眨了眨眼睛。 崔轶也配合:“只要你把洛园借给我就行了,旁的无所谓。” 月宁安应得爽快:“放心,回城就给你。洛园什么都没有,你要办宴会,得提前做安排。” “那我们这就回城?正好,我也要跟你谈谈,你家被烧的案子。苏家那边,给出了嫌犯。”崔轶说到这,不由得苦笑。 他知道月家的纵火案,就算查到了苏家,也查不到苏相身上,但对苏相理所当然的拿下人顶罪,崔轶还是忍不住憋屈。 他还未上门,苏家就把犯人绑到 了顺天府,摆明了是在告诉他,他在顺天府做的一切,苏家知道的清清楚楚,而苏家不惧。 “我回城后,可能要去皇城司走一趟。皇城司那里……”月宁安露出苦笑。 “没事,回了城……余下的交给我。”崔轶给了月宁安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崔轶出城接人的价码可不低,赵启安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好。”月宁安想了想,就明白了。 城内,这个时候怕是乱了。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把他丢在一旁,只顾着跟崔轶说话,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 直觉告诉他,月宁安此时的举动很不对,可偏偏他又挑不出月宁安哪里有错。 月宁安待他恭敬如初,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给他脸色看,可是…… 就是不对! 不是具体哪里做的不对,而是感觉不对。 “大将军……”崔轶见陆藏锋在发呆,提高音量唤了一句。 陆藏锋回过神,眼神冰冷地看着崔轶。 崔轶浑不在意,风度翩翩地起身,朝陆藏锋作揖道:“大将军,皇上昏迷不醒,众太医束手无策,急需请宁安家的孙神医进宫为皇上医治。大将军,事关陛下龙体,还请大将军不要无理取闹,以大局为重。” 崔轶刻意加重了“无理取闹”四个字,偏他一脸无害,像是随口那么一 说,没有别的深意,然…… 陆藏锋与月宁安都知道,崔轶不是随口说说。 就在昨晚,陆藏锋指责月宁安不拿出药救陆飞羽,是“无理取闹”,今天崔轶就把这四个字,全都还给了陆藏锋,摆明了是为月宁安出气。 “崔大人的手,很长。”陆藏锋冷笑。 “大将军说笑了,我这手……也只能勉强,守住这一片方寸间。”崔轶伸手,正好将月宁安挡在身后:“大将军,时间不早了,北辽人想必在催你出发了,我们就不耽搁你了。大将军不用送,我们知道怎么出去。” “皇上真病了?”陆藏锋没有理会崔轶别俱深意的话,而是冷声质问。 崔轶面色不变:“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宫门现在还封着,不许任何人进出。下官身上肩负着全城百姓的希望,还请陆大将军以大局为重,让宁安和孙神医尽快随我回城,皇上还在等着孙神医。” 不就是拿大义压人吗? 陆藏锋会,他崔轶也会。 陆藏锋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崔轶,他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月宁安,去告诉孙神医一趟,让他随崔大人进宫。” 月宁安站起来,拉了拉崔轶的衣袖,示意崔轶让开。 崔轶脚下迟疑,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寻问:你确定没事? 月宁安抿唇轻 笑,摇了摇头…… 当然没事。 崔轶不再坚持,退到月宁安身后。 月宁安上前,朝陆藏锋作揖:“大将军,我能问……大将军留我在军营,是何意?” “你不想留下?”陆藏锋反问。 “大将军,这是军营……能呆在军营的女人只有一种。大将军让我以什么身份,一直呆在军营?”月宁安问完,不给陆藏锋回答的机会,就道:“军妓吗?” “月宁安!”这女人是故意的吗? 不刺他,就不痛快吗? “能一直呆在军营的女人,除了军妓还能有谁?大将军你高高在上,随口一言,却不知,我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又承受多大的羞辱。”月宁安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看到陆藏锋这张脸,她心里就厌恶得不行。 这个男人,永远不懂得尊重人。 “谁敢说你?”陆藏锋冷哼。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遇到了北辽人。大将军,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月宁安笑的一脸嘲弄:“他们问我,陪他们睡一晚,要多少银子?” 月宁安进来时,遇到了前来打探消息的北辽士兵。 北辽士兵在陆藏锋那受了气,不敢拿陆藏锋怎么样,看到月宁安,就肆无忌惮的羞辱月宁安。 陆二倒是及时阻止了,可北辽人说出来的话,却是收不回去…… 第611章 算计,一个男人而已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双眼通红,似要吃人。 崔轶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挡在月宁安面前,就见陆藏锋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每一步都带着森冷的杀气。 “啪!”营帐的门帘,被陆藏锋甩得老高,而后又重重落下,发出一声巨响。 “大将军!”陆二吓了一跳,忙上前,却被陆藏锋一手挥开。 陆二踉跄后退,勉强站稳,又快步跟了上去,不安地喊道:“大将军?” 然,回答他的只有陆藏锋冰冷肃穆的背影。 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陆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生不安的他拉了一个站岗的小兵,让他去把陆三、陆四等人找来,他自己则跟在陆藏锋身后,生怕陆藏锋失控。 陆藏锋一路朝北辽的营地走去,杀气腾腾,无人敢挡…… 月宁安站在营帐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陆藏锋,唇角轻扬:“我们也可以走了,陆藏锋留不住我。” “你……”崔轶看着月宁安,眼中满是怀疑。 不需要崔轶说,月宁安就明白他的意思,月宁安点了点头,爽快地认下了。 崔轶不由得倒抽了口气:“他是陆藏锋呀!”你也敢算计,胆子也太肥了吧! “那又怎样?”月宁安侧头看着崔轶,反问。 她不都 做了吗? “你以前……不会这么做。”至少不会这么直白的,拿陆藏锋当枪使,有事都会自己处理,不会让陆藏锋为难,也不会去给陆藏锋添麻烦。 “以前……”月宁安嗤笑一笑,自嘲道:“我以前把他放在心尖上,自然舍不得算计他,但现在?一个男人而已,算计他怎么了?” 崔轶一叹:“你这是彻底放下了?” “不知道。”月宁安诚恳的回道,即不骗崔轶,也不骗自己,然就在崔轶松口气时,月宁安又道:“但我可以肯定,我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她不会再向以前那样,把陆藏锋放在心尖上,凡事以陆藏锋为首。现在的陆藏锋,在她心里连个屁都不是。 陆藏锋不喜欢她还好,大家一别两生宽,从此各自安好。 偏生陆藏锋喜欢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不抱任何希望?”这比彻底放下还要狠。 “你觉得……我还能对他抱有希望吗?他值得吗?”月宁安冷笑地反问。 崔轶又是一叹:“昨晚的事其实不能怪他,他在那个时候,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只能那么做,错不在他。” “我就乐意把错算在他头上,怎么了?”月宁安杏眸怒瞪,娇蛮的道。 崔轶愣了一下,笑了:“好吧,是我错了。”他就不该,跟一个失去心上人的女人讲道理。 月宁安自嘲一笑,闭了闭眼,长呼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回城吧。” “你还好吧?”崔轶脸上的笑,也咻的一下收了起来。 “好着呢。”月宁安挺直脊背,大步往外走,脚步轻盈,看不出一丝伤怀。 她不需要旁人的同情,她只需要旁人忌惮她,害怕她! 崔轶不由得摇头:“我白担心了,她内心要不强大,又怎么能撑到现在。” 崔轶快步跟上月宁安。 皇城司的人站在后方,听到崔轶与月宁安的对话,在原地呆了半晌,直到月宁安与崔轶走过,皇城司的人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追上前…… 月宁安三人出来时,陆藏锋跟北辽人打了起来。 不,应该说是陆藏锋单方面欧打北辽人,北辽的小兵在陆藏锋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月宁安与崔轶三人,路过北辽的营地,就看到北辽上将军萧令和匆匆赶来:“陆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驻扎在贵地,一直谨守贵国的规矩,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凭什么?本将军打你们,还需要理由。”陆藏锋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一个北辽士兵的 脸上,直把人踩得嗷嗷嗷痛叫。 萧令和一脸铁青:“陆藏锋!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北辽绝不罢休。” “要交待?本将军给你。”陆藏锋猛地一个回旋,一脚将萧令和踹飞了出去。 “啊……”萧令和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满脸是血。 “陆,陆……陆藏锋!”萧令和强撑着抬起头,仇恨的瞪视陆藏锋。 陆藏锋却浑不在意,上前将萧令和带来的士兵,一个个踹飞。 北辽大皇子与申虎,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两人都没有过来,只把萧令和派来了,却不想陆藏锋半点面子不给,直接把萧令和给踢飞了。 “陆藏锋发什么疯?他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吗?”大皇子耶律戎臻怒不可遏,拍桌往外冲。 申虎眼皮一耷拉,没有劝,也没有动。 “陆藏锋,这是我北辽的营地,你在我北辽营地,打伤我北辽士兵,到底是何意?”耶律戎臻见陆藏锋,拿北辽士兵当沙包打,怒极,反手抽出身侧侍卫的佩刀,挥向陆藏锋。 “大皇子慎言,你脚下踩的是我大周的地。”陆藏锋侧身避开,脚尖踩向落在地上的大刀,大刀受力弹起,正好落到陆藏锋手上。 陆藏锋握刀,挥向耶律戎臻:“ 大皇子管不好手下的人,本将军自然要代劳。” “发生了什么事?”耶律戎臻再次挥刀,陆藏锋举刀挡住。 “当”的一声响,两把刀的刀刃相交,相交的部位直接卷了刃。 两人猛地收手,耶律戎臻往后退了两步,陆藏锋退了半步。 陆藏锋没有搭理耶律戎臻,再次朝耶律戎臻出刀。 耶律戎臻气得脸都歪了:“陆藏锋,你说本皇子管不好手下,你倒是说清楚,我怎么管不好手下了?” “不需要,本将军会代劳。”陆藏锋根本不讲道理,一刀逼退耶律戎臻后,接着出招,直把耶律戎臻逼的连连后退。 月宁安站在不远处,看了片刻,就扭头朝营帐外走去。 崔轶看了陆藏锋一眼,又看了一眼走远了月宁安,在心里默默地为陆大将军点了一排蜡烛,就追着月宁安走了。 随同崔轶前来的护卫,就在军营外等着,三人一出去就可以走,前提是他们能走出去。 没有意外,三人走到大营入口,被看出入口的小兵拦住了:“大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军营。” “我……” “嘟嘟……” 崔轶正要跟看守的小兵交涉,就见月宁安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令哨,将其吹响…… 第612章 大佬,踏脚石 陆家的令哨,崔轶见过。 令哨响起的刹那,崔轶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月宁安:“这是陆家的令哨?” “嗯。”月宁安吹了两声,就停下来了。 “你就这样用了?”传说中,能召集陆家亲卫的令哨,月宁安就这么轻易的拿出来用了? “不这样用,要怎么样?”月宁安反问。 “不应该是遇到危险,才用的吗?”这好端端的,用什么令哨? 月宁安这是暴殄天物,她知不知道? “遇到麻烦,不能用吗?令哨在我手上,我说了才算,想什么时候用它,就什么时候用。”月宁安将手中的令哨,上下抛着玩,完全没有把手中的令哨当回事。 崔轶怔仲片刻后,失笑:“是我着相了。” “月姑娘?你怎么了?” “月姑娘,你没事吧?” 陆藏锋的亲卫就在军营,听到令哨响起,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陆十二跑在最前面,一脸担心,陆二稍慢了一步,亦是担心地看向月宁安。 “我……”月宁安正要说,陆藏锋就如同一阵风,走了过来,气息不稳地道:“月宁安,你吹响了令哨?” “是的,大将军。我吹响了令哨,你要收回去吗?”月宁安朝陆十二安抚 的一笑,将手中的令哨递到陆藏锋面前。 “你遇到了何事?”陆藏锋看着躺在月宁安手心的令哨,眸色渐沉。 月宁安脸上扭起客套的笑:“我要出军营,劳烦大将军你行个方便。” “就为这个事,你吹响了令哨?”陆藏锋咬牙切齿,瞪向月宁安。 “我遇到了麻烦,怎么?不能用大将军你的令哨吗?”月宁安一脸无辜的反问。 不等陆藏锋回答,陆十二就急急地道:“月姐姐,令哨是召集陆家军的,我们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刚刚吓死了,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吓我们?我们胆子小。” 天知道,他这一路都跑得要断气了,结果…… 月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要出军营。 这简直是耍他们玩呀! “哦……那我还给你,我下次不用了。”月宁安将手中的令哨,丢给陆十二,同时解下挂在腰间的荷包,一并丢给陆十二:“这里还有一枚,一并还给你,下次就不会被吓到了。” 月宁安随手,就能拿出两枚令哨? 陆家的令哨,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崔轶看了看陆藏锋,又看了看月宁安,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他觉得,他需要静一静。 “月姐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十二手忙脚乱地接过令哨,快要哭了。 陆藏锋一脸寒霜:“月宁安,适可而止。” “大将军,我是认真的。”月宁安收起脸上的嬉笑,严肃地道:“两枚令哨,也不能换我出军营吗?” “呆在军营,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他不在城内,天知道张家与苏家,还会做出多少疯狂的事。 月宁安到底知不知道,她得罪了多少人? “安全?北辽人给我的安全吗?”月宁安嘲讽地笑了一声:“大将军,你能约束你手下的兵,你能约束得住北辽手下的兵吗?如若我在军营,落到北辽那群人手上,你猜……他们会怎么对我?” 月宁安问完,又自己答道:“应该不用猜,大将军在边境,应该没少见到,被北辽人糟蹋的大周女人。大将军是嫌这些年,被北辽人糟蹋的女人太少了,要再添一个吗?” “你非要……惹怒本将军,才满意吗?”陆藏锋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 “大将军息怒,我无意惹怒大将军,我只是实话实说。大将军你执意要我留下,你就这么肯定,我呆在军营,你就一定能保护得了我吗?你就这么肯定,但凡是你想要保 护的人,你都能护得住吗?你就能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疏漏?不会有让你抱憾终生的意外发生?”月宁安每一句话,都隐含着深意,旁人不懂她话中的暗示,但月宁安知道,陆藏锋是知道的。 陆藏锋曾眼睁睁地,看着弦音公主受辱。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将弦音公主接回大周。 她没有提弦音公主的名字,但每一个字都在暗指弦音公主。 陆藏眼中刚退下的血色,又再次布满眼眸…… “月!宁!安!”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陆藏锋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想而知陆藏锋此时有多愤怒。 陆十二吓得一个哆嗦,连连后退。 月宁安却是半点不惧,一脸冷色看向陆藏锋:“大将军,我不想我变成任何人,成就自己英雄名声的牺牲品。你想当英雄,你自去当去……别拿我做筏子,也别牺牲我。我月宁安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眼中只有利益没有情义的商贾,我不愿意为任何人牺牲,也不想为任何人牺牲。大将军,请你放我离开。” “你就这么确定,呆在军营我护不住你?离开军营,你才安全?”陆藏锋将手背在身后,他的手仍旧握得死紧,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 “我 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任何人。”月宁安冷静异常:“昨天晚上,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昨晚……” “大将军,咱们干脆一点,你就说,你让不让我离开?”月宁安一副商人的嘴角,市侩地道:“如果大将军你不让我离开,那咱们就丑话说在前头,先来谈好我要被北辽人糟蹋了,你要怎么补偿我?要是大将军你的补偿,能让我心动的话,我不是不可能考虑留下来的。毕竟,大将军你一向擅长事后补偿。” 月宁安语速飞快,气都不喘一下:“当然,我要是被北辽人虐待致死,大将军你就不用赔偿了,我家没有其他人,就我一个,我死了也是白死。大将军,你事后就可以打着为我报仇的名义,出征北辽,借此再做一回大英雄,多好。” “滚!”陆藏锋从来不知道,月宁安的嘴,能说出这么多伤人的话。 一句句,一字字,如同最锋利的刀,最毒的针,刀刀见骨,针针见血,疼的他无法呼吸。 他从来不知,月宁安能这么狠! “好的,大将军。大将军,后会有期。”月宁安神色不变,朝陆藏锋拱手作揖,而后转身,潇洒离去。 崔轶:…… 第613章 太过,被偏爱的人 崔轶看着潇洒离去,毫不留恋的月宁安,怔仲了许久才回过神。 他仿佛刚刚认识月宁安,或许这才是月宁安? 拿得起,也放得下! 崔轶又看向双眼通红,全身肌肉绷紧,已至盛怒边缘,却不得不忍住的陆藏锋,在心底默默地为月宁安竖起了大拇指。 能把陆藏锋气成这样,还能全身而退,月宁安才是真大佬! 他服了! 难怪月宁安能不屑的说“一个男人而已”。 于现在的月宁安而言,陆藏锋可不就是她口中的一个男人而已,还是那个能被她肆意利用的男人。 太狠了! 崔轶同情地看了陆藏锋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对陆二、陆三等人说了一句:“照顾好你们大将军。”就追着月宁安走了…… 陆二、陆三等人点了点头,想要回一句,却不知回什么,唯有默默在站在陆藏锋身后,尽量减轻呼吸,以减弱自己的存在。 陆十二手里捧着两个令哨,一张黑瘦的脸丧的不行,委屈巴巴地看着月宁安踏上马车的背影,眼中的渴望快要化为实质,却怂得不敢开口,只能看着月宁安离去…… 他太难了。 陆藏锋背在身后的手,不断地在滴血,可此时却没有人敢提醒一句。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月宁安渐行渐远,直到看不 到月宁安坐的马车,才转身:“走吧。” 这一声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好似再寻常不过的一道命令,可不管是陆二还是陆十二,都跟着心尖一颤。 他们家将军越是平静,爆发起来越是可怕,就像先前…… 他们家将军从营帐出来,谁都看不出他在发怒,他却跑到北辽的驻扎地,把北辽的上将军和大皇子都揍了一顿。 当众欧打他国来使,这事也不知要怎么了结。 陆二看了一眼怂头耷脑的陆十二,暗自叹了一声,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一想到,等会要去跟北辽人沟通,他就想死! …… 崔轶带了两辆马车来,但在月宁安上了马车后,崔轶却想也不想,就跟月宁安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的速度不算慢,很快就驶出了军营可见的范围,崔轶打开车窗,已看不到陆藏锋的身影。 关上车窗,崔轶看着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的月宁安,欲言又止…… 如此反复数回,闭目养神的月宁安终是忍不住,睁开眼,没好气地道:“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 崔轶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什么叫跟个女人似的,你不是女人吗?” 月宁安点头:“我是呀,所以我矫揉造作,扭扭捏捏,蛮不讲理,与小儿一样难养。” 月宁安把话先说了 ,倒是叫崔轶一阵无语。 崔轶叹了一声道:“你今天……对陆藏锋刺激的有些过了。” “我暗指弦音公主的那段?”月宁安冷笑。 “弦音公主她很好,你不该拿她刺激陆藏锋。”崔轶的脸上,难得严肃。 月宁安也随之坐正,一脸严肃:“你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吗?” “我说的……” “是一件事!”月宁安打断了崔轶的话:“作为一个商人,在谈判场上,能一击击溃对手的心防,我绝不会用两步。弦音公主是陆藏锋唯一的弱点,也是唯一的突破口,只有弦音公主能让陆藏锋受伤,让陆藏锋失态,让陆藏锋失去理智。” 崔轶脸色微凝,没有说话,显然仍旧不赞同。 月宁安冷笑:“你觉得我做得很过分?” “理智上,我知道你没有错。但在感情上,我无法接受。你不该拿弦音公主刺激陆藏锋,你与陆藏锋的事,不该扯上弦音公主,陆藏锋他……心里很不好受。”崔轶沉声道。 “所以你是君子而我不是,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输与赢。陆藏锋是我的对手,我不想输,就得全力以赴,不给陆藏锋反应的时间。至于陆藏锋会不会受伤?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的谁,我为什么要为他考虑?”威胁人的时候,不都是捏 人痛脚吗? 这一招,她还是跟陆藏锋、赵启安学的。 “就算放下了,还是朋友,不是吗?一定要这样吗?”崔轶心里很不好受。 他不明白,陆藏锋与月宁安之间,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曾经做过夫妻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朋友?也许君子如你可以做到,但我不行。我月宁安做不到,拿陆藏锋当朋友对待。”如果后来,陆藏锋不撩拨她,不让她再次动心,也许时间久了,她能慢慢地放下,把陆藏锋当朋友,可惜…… 这世间,没有如果。 “你这般肆无忌惮伤害他,拿他心里不也是仗着陆藏锋的喜欢你吗?如果他不喜欢你,你敢惹怒他吗?”崔轶眸色一沉,严肃地道:“宁安,你我都知道,今天正因为是你,陆藏锋才能忍住,没有动手。今天,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皇上在他面前说出那番话,陆藏锋都会要了对方半条命。” “被偏爱的人,向来有恃有恐,你不知道吗?”月宁安眼中带着讥讽的笑。 被偏爱的人…… 崔轶看着月宁安,想到月宁安嫁入陆家三年,陆藏锋的不闻不问,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 那时的陆藏锋,确实是有恃无恐。 他是在前线打仗,是为了国家大事疏忽了小家,可以理解,然…… 一个人再忙, 也不可能整整三年,抽不出时间写一封信。哪怕是去信质问月宁安嫁入陆家的目的也行,可是陆藏锋什么也没有做,他只当月宁安这个人不存在,安心的享受月宁安这位将军夫人,为陆家付出的一切,可不就是有恃无恐。 崔轶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重重地叹了一声,问道:“宁安,你喜欢的人……到底是陆藏锋这个人,还是你想象中的陆藏锋?你喜欢陆藏锋,不应该接纳他的一切,不管好与坏吗?为什么他对你一点不好,你就收回了对他的喜欢?” “崔轶,你会问出这句话,你肯定是没有喜欢过人。我喜欢的陆藏锋,是我想象中的陆藏锋,也是真实的陆藏锋。” “我喜欢他时,只要他是陆藏锋,他什么样的,在我眼中都是最好的。哪怕他休了我,我也给他找了无数的理由。我没有恨他,也没有怪过他分毫,我一直是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不够好,怪我自己不够优秀,得不到他的喜欢。怪我自己贱,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我,仍旧痴缠着他不放。” 月宁安平笑得自嘲:“崔轶,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怪过陆藏锋分毫。我喜欢到舍不得怪他,你相信吗?” 月宁安第一次,这么直白说出心中的想法,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没有去看崔轶…… 第614章 借力,七年前的噩梦 崔轶知道月宁安没有骗他,月宁安也没有必要骗他,只是…… “但你现在怪他了,你现在是收回了,对他的喜欢吗?”崔轶问道。 “崔轶,我没有怪他。我喜欢他,从来不是他的错,我哪来的资格怪他。”月宁安仍旧没有看崔轶,不知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回答崔轶的话。 “你不怪他,但你却伤他至深。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的爱恨太过激烈,伤人又伤己,可陆藏锋,有什么错?”崔轶忍不住,为陆藏锋叫屈。 他刚刚,亲眼看到陆藏锋盛怒之下,宁可自残,也舍不得伤月宁安半分。 “陆藏锋没有错,可我有什么错?”月宁安终于平复好心情,她扭头看着崔轶:“你说我的爱恨太过激烈,可我爱他也罢,放手也罢,我都不曾伤他半分,没有给他添半点麻烦,也没有恶他。我先前会伤他,也是他陆藏锋先招惹了我,再说了……” 月宁安冷笑:“陆藏锋既然喜欢我,就该接纳我的一切,不管好与坏。不是吗?” 崔轶:…… 是在下输了! 他为什么,要去跟一个刚刚失去心上人的女人,讲道理? 先前的教训,他还没有受够吗? 崔轶闭嘴不再言语,也无法再责怪月宁安,拿弦音公主去刺激陆藏锋。 就像月宁安说的,她又不是陆藏锋的谁,她为什么要考虑陆藏锋的心情? 而且…… 月宁安就真的,心里不难受吗? 崔轶看着闭目养神的月宁安,也合上了眼。 男女之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一个外人无权说什么。 马车一路疾行,因走的是官道,一路平稳,月宁安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直到马车进城,她才醒来。 马车一入城,就有皇城司司卫过来,要带月宁安去皇城司。 崔轶正要去交涉,月宁安就先一步打开车门…… 崔轶拉住月宁安:“宁安,交给我。” “我也要见赵王。”月宁安摇头,拒绝了崔轶的好意:“我跟赵王殿下,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谈完。” “有什么事,可以请赵王来顺天府谈。”崔轶没有松手,月宁安转身,从崔轶的手心拽出自己的衣摆:“崔轶,我没有那么容易吃亏。” 说完,月宁安就下了马车,登上皇城司的马车,随同司卫前往皇城司。 崔轶阻拦不了,只能对车夫 道:“去皇城司!” 崔轶与月宁安一前一后抵达皇城司,月宁安看到崔轶,无奈苦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崔轶想来就来,左右…… 她已经放弃喜欢陆藏锋,也不在乎多让一个人知道七年前的事。 月宁安缓步走进皇城司,一路平静异常,崔轶却觉得月宁安的状态很不对,偏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能默默地陪在月宁安身后。 赵启安并不在皇城司,但听到司卫来报,月宁安主动进了皇城司,还说要跟他谈昨晚未曾谈完的话,赵启安立刻丢下在宫里装病的皇上,快马加鞭赶到皇城司。 一到皇城司,赵启安就丢了手中的马鞭,一副纨绔样,完全看不出一丝焦急。 月宁安坐在皇城司的审讯室,赵启安走进去,看到坐在一侧的崔轶,挑了挑眉,在月宁安面前坐下:“说吧,你带着崔轶来找我,要说什么?” “七年前的事,大人不是想要知道吗?我可以告诉大人。”月宁安坐姿端正,全身都绷得紧紧的,眉眼间一片冰寒。 赵启安上下打量了月宁安,皱眉道:“你没吃错药吧?” 昨晚打死都不说,今天突然主 动要说,月宁安是疯了吗? “大人要听吗?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我永生都不会开口。”她不知道,今天过后,她还有没有开口的勇气。 “说吧!”赵启安也坐正,双手放在桌上,身子前倾,阴沉地眸子死死地看着月宁安,想要从月宁安身上,看出一丝异常,可是…… 月宁安如同泥塑的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月宁安很平静地开口:“大人知道,斗兽场吗?” “别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说七年前的事。”赵启安等了半天,等到这么一句,颇有几分不耐烦。 月宁安却不受其影响,淡然地道:“七年前,汴京的贵公子迷上了斗兽。他们斗鸡、斗狗、斗蛐蛐、斗牛、斗虎……凡是能斗的,他们都玩。但这种东西嘛,玩多了,玩久了,就那么一点意思,毕竟畜生终归是畜生,就算再血腥刺激,看多了也没有意思。” “以苏予方为首的贵公子们,很快就对斗兽失去了兴趣。这时底下有人出了一个主意,用人来代替那些畜生,不斗兽改斗人。” “但单纯的让两人男人上去打 ,终归少了一些刺激,想要寻求刺激,就得玩得更大。比如拿人和兽斗,再比如,加上女人。尤其是单纯、鲜嫩无知的小姑娘来助兴。” “为了玩的尽心,那群人在城外一隐秘处,建了一座地下斗兽场。在斗兽场,有男、有女,有兽。男人大多数是从外面买来的奴隶,或者是从黑矿找来的健壮劳工。他们负责与野兽博斗,用鲜血与生命来博取那群贵公子一笑。” “斗兽场里面的小姑娘,就讲究多了。那群贵公子可看不上外面的姑娘,里面的小姑娘,都是各家挑出来的姿容娇好的丫鬟。因为里面的小姑娘,不仅要给那些斗兽胜利的男人、或者野兽享用,还要给那些贵公子亵玩。” “被带进那座地下斗兽场的姑娘,活着比死还要痛苦。而很不幸,在十一岁年,寄居在苏家,无依无靠的我,成了他们的新猎物,那一年……” “不要再说了!”崔轶突然站起来,打断了月宁安的话。 然,月宁安却没有看他。 此时的月宁安,就如同一尊没有生机的娃娃,她面无无情地回忆起,七年前她在那座地上斗兽场经历的一切…… 第615章 救赎,那年你爱谈天我爱笑 “我记得那是夏末初秋之季。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白天,苏含烟将我推入水塘,晚上我就发热了,大夫开了药,我喝了药后就睡死了。” “在苏家我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平日根本不敢睡死,那一天我却睡得什么都不知。” “等我再醒来,我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那屋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实则已有十五岁。” “那间屋子不见天日,一直点着一盏半亮不亮的灯。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十分简陋。我当时以为,我是被人拐卖了。直到跟我同住一屋的小女孩,被人带走,再带回来时,她一身青紫,衣不遍体,我才惊觉这不单单是拐卖。” “我当时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紧紧地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连哭都不敢放声。我那时,脑子里只有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小女孩发出痛苦的呢喃,一直喊着她娘,她二哥,说她很疼,很害怕。” “我听到她的喊声,大着胆子朝那女孩走去,看到她奄奄一息缩成一团,喊疼、喊害怕,我想到我平时受了伤,我娘总是给我吃糖。我就把藏在身上的糖拿出来,全喂给了那女孩吃。” “不知过了 多久,有人给我们送吃的,还有一个老婆子过来。那老婆子将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脱掉,翻来覆去的检查,随后丢下一罐药说抹在伤处,能活就活,死了就拖出去埋了,说还有一个上等的好货在,不怕明天那群小少爷看得不尽兴。” “吃的和药膏留了下来,却没有给那小姑娘上药,也没有人管我们的死活。我那时胆小害怕,人一来我就缩在角落里,直到他们全走了,才悄悄地上前吃东西。” “我吃完后,给那小女孩子喂了一些吃食,也给她上药了。上了药,吃了东西,那小姑娘精神看着不错,人也清醒了。她清醒后问我,是不是给她喂了糖,我没有说话,只知道点头。” “那小女孩才十五岁,当时长得还没有我高,可却像个小姐姐一样摸着我的头说,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糖,很甜。” “那个小女孩告诉我,她是雉水县县令家的庶女,她没有名字,她亲娘叫她之之。她亲娘出身风尘,她嫡母容不下她,她爹也只当看不到她。前不久,她二哥不知走了什么路子,把她送给了贵人,她被贵人带到了这里。” “之之见我一直不说话,以为我是哑巴。她摸着我的头说,这里的贵人都是恶鬼 ,是吃人不眨眼的恶鬼,要我千万要逃出去。” “说到后来,之之抱着我嚎啕大哭,她说她不脏,她不下贱,她说她娘不脏。后来,她又说她脏了,让她娘丢人了。”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哭得那么伤心,就像我听到我爹和我哥横死的消息传来一样,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凄惨无比,哭得没有一点希望。” “我那时吓慌了,又因高热未退,脑子有些懵,整个人看着有些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之之,只能把随手带的糖,全给之之吃。” “在屋子里,看不见天日,我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房门一直被锁着,我也出不去。在吃过两次饭食后,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人来了,她指着我对身后几个仆妇说:把这个小贱丫头带走洗干净,这是少爷们今天点了名要的。” “我当时年纪小,许多事都不懂,但看到那个小姑娘的遭遇,我本能的害怕。我缩成一团,吓得不敢发出声音来。这个时候,刚养出一点精气神的之之站了出来。” 月宁安在说这些时,一直面无表前,就像是失了心智一样,双眼空洞无神,但她的脸上却满是泪水。 她说到这里,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也颤的发不出来。 崔轶再一次没有忍住:“宁安,别说。” 赵启安双眸阴沉沉的,他不知何时坐正了,放在桌上的手握得死紧。 他数次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一个字音。 他也想叫月宁安不要说,但是…… 他得让月宁安说下去,他得知道哪些人,害了月宁安,他得为月宁安报仇。 然,只是一瞬,月宁安又恢复如常,继续用平板没有感情的声音,告诉赵启安与崔轶,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之站出来,她对管事的中年妇人说,她知晓男女之事,她娘当年是江南名妓,精通房术。然后,之之又指着我,一脸嫌弃地说我是个小哑巴,说我什么都不懂,连叫都不会叫,根本不可能讨贵人喜欢。” “之之不停地贬低我,说自己多厉害……但我看到了,看到了她在颤抖,她在害怕。我当时张嘴想要说话,之之却朝我凶,叫我小哑巴,说我只配跟老鼠一样缩在角落里,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当时只知道哭,什么话都不敢说。” “那中年妇人听到之之的话,像看货物一样看着之之。她在打量之之半晌后,点头同意了,叫她身后的下人,带之之去洗干净,抹点粉把身上的痕迹遮住。” “随后,那 中年妇人又指着我说,今天那些少爷玩得很大,一个可能不够,让她们把我也带上,洗干净,万一那些少爷不尽兴,我也能补上。” “之之还要出声维护我,还未没有开口就被那中年妇人打断了。那个中年妇人看出了她的小把戏,嘲讽她自身难保,还要管别人。” “我和之之一起被带去清洗。清洗的过程,粗暴又羞辱。在清洗的时候,之之找到机会抱着我,跟我说她洗干净了,她不脏,叫我别嫌弃她。” “我当时哭着点头,她抱着我也在哭。” “她很坚强,她比我坚强,也比我聪明。她哭了两声,就抹干了眼泪,跟我说,她会努力为我争取时间,为我争取机会,叫我一定要逃出去,然后连同她那一份一起,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活着,忘了这里的事,找个喜欢的男人嫁了。” “我知道,之之是我把当成另一个她。她知道她逃不掉,也知道我逃不掉,我也会跟她一样沦为玩物,最后惨死。可她心中仍旧抱有希望,仍旧想要的挣扎,想要从那个鬼地方挣扎出去。” “我那时已经除了点头,什么也不会。” 月宁安空洞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她看着赵启安,轻蔑而又嘲讽…… 第616章 心慌,连报仇都不敢 赵启安被月宁安看得莫名心慌,明明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可赵启安就觉得月宁安不高兴,对他很不满。 他张了张嘴,想要告诉月宁安,他不是故意想要挖出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往,也不是故意要让她伤心难过,他只是…… 他只是,想要知道她的一切;他只是,想要为她报仇。 然,月宁安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就继续说道:“我和之之洗干净被带了出去,我们俩人身上裹着薄纱,几乎遮不住身体。” “出去后,我们俩被关进了一个黄金打造的笼子里。黄金笼悬在半空,很大,却很矮,我们两人必须蹲着。” “被关在笼子里,我才知道我们在斗兽场的地方,我们的下方就是一个斗兽台。” “二层有一排排座位,我和之之吊在半空,比他们的位置稍高一点,但离得有些距离,彼此都看不真切。” “我和之之关在笼子里不久,就有一群带着各式面具,穿着白袍的男人出现。那些人身上的白袍很大,将他们整个罩了起来,根本看不出身型,他们脸上的面具各异,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的状态很习惯,一个个兴奋又激动,举止轻狂放纵,应该是吃了药。” “我在笼子里,依稀听到有人说,今天来了一个好货色,是月家那 个孤女,今天大家都可以尽兴的玩,玩死了也不用怕,月家人死绝了,不会有人管一个死丫头的死活。” “陆陆续续有身穿白袍,带着面具的男人进来,足有二三十人。他们坐在二楼,指着我和之之,因为距离原因,我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很兴奋,很激动。” “那群穿白袍的男人,在二楼坐好后,底下的斗兽场就有了动静。先是放了一头发疯的牛出来,之后又放了一个脏兮兮的男人出来。” “我听着他们在呐喊,在下注,赌谁会赢。每个人都下了很大注,有赌男人赢的,也有赌那头牛会赢的。” “之后,就是人和牛的打斗,场面有些血腥,人和牛的血染红了整个斗兽场,我和之之吓得抱成一团,那群白袍男人却十分兴奋,激动的呐喊。” “我记得,那一场比试最后的结果,是那个男人赢了。但是,那群白袍男人却不满意,说今天不想看正常的戏码,要来一点刺激的。” “那个与牛斗的男人还来不及高兴,便有一条藏獒出现在斗兽场,将那个男人和那头牛的全吃了。” “藏獒吃饱,被人带了下去。那群公子叫嚣着,要来一点刺激的,接着就有人把我和之之放下来。” “之之当时吓得全身都软了,可她 还在安慰我,叫我不要怕,她会保护我的。还不忘叮嘱我,出去后要忘了这里的事,清清白白的嫁人。”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一直记得之之的话,记得之之从笼子里走出去的眼神,记得之之把最后遮体的薄纱给我。” “之之放出去后,我又一次被吊了起来。我在笼子里,看到那群畜生放出一头小公牛,要之之……” “他们对之之说,要是之之做不到,他们就放出发情的公牛。” …… “那群穿着白袍,带着鬼面的男人兴奋地大叫,他们无视之之的惨叫,说这才叫精彩。他们嚷着,叫我学着点,因为下一个就是我了。” “之之死了,死的很惨,她就死在我面前。死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 “之之被他们拖了下去,我被放了下来。” “那头小公牛似乎是受过类似训练的,它一看到我就疯似的冲上来。我当时不知哪来的勇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捡起先前那头牛掉落在地上的牛角,插进了那头小公牛的眼睛里。” “楼上那群带着鬼面的男人疯了,他们不高兴,认为我破坏了他们的兴致,要惩罚我,要来一个更刺激的。” “那头小公牛被带走了,而我被他们的人喂了药。” “那一年,我十一岁!被喂了药后,来了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条蛇……” 月宁安说到这里,嘴角上扬,笑得阴冷。 她放松身后,靠在椅背上:“好了,故事到这里说完了,这就是七年前的事,也是我从苏家搬出来的原因,更是我要毁了苏予方与苏含烟的原因。” 崔轶双眸通红,怜惜地看着月宁安,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 他心疼宁安。 赵启安他…… 他暗自吸了数口气,阴冷地问道:“后来,后来呢?” “后来呀?后来你们应该听到了一些,有人来救我了,我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但是我没法报仇。” “我那时太弱小,而他们太强大。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高官、权贵之子,我要杀了他们,他们背后的家族一定不会放过我。甚至我都不能知道他们是谁,我要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的家族为了名声,也不会放过我。” “我也没有办法报官,我要报官了,按那些人背后的势力,第一个死的就是我。而且这种事传出去,于我的名声也有碍,我只能把事情按下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我心底有气,我在离去前告诉救我的人,他们不是爱拿女人当玩物吗?那就让他们也变成玩物。我 做了件好事,我把他们卖到最脏、最乱的南风馆” “其实也剩下的没几个了,当时情况混乱,大半的人都跑掉了,只余几个体弱和吃药吃多晕过去的人在。我不嫌少,别说有几个,就是有一个,我也要报复回去。”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只有苟且才能活下来,只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才能活下来。我出去后,那个地方就消失了,所有知情人都被灭口了,包括之之一家,包括之之二哥搭上的那个贵人全都死了。” “那家见不得光的南风馆,也被夷为了平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汴京都没有失踪的小孩了。” 月宁安说到这里,泪已经干了,但她仍旧机械的开口:“事情到这里就说完了,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那件事牵扯太深了,在我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我不敢甚至都不能去查,甚至都不能在苏予方面前表露出来,只装作我烧糊涂了,忘了一切。等我有了能力后,我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所有的线索都没有了,我查不到当时参与的人,一个都查不到。” 甚至她刻意留的后手,把余下的几个人卖进南风馆也没用。 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太弱了,那家南风馆的痕迹,也被抹得干干净净。 除了苏予方,她一个仇人都找不到了…… 第617章 笑话,吓哭赵大人 月宁安说完就恢复了平静,不再像之前那般呆滞、麻木…… 赵启安与崔轶看着月宁安,心疼无比,却又不知要如何安慰月宁安。 “宁安,都过去了。”这是崔轶唯一能说的。 然,月宁安却是摇了摇头…… 当年的参与者还没有死光,怎么可能过去? 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的阴暗,淡然地看向赵启安:“事情就是这样的,赵大人还想知道什么?” “月……”赵启安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甚至想要上前抱住月宁安,告诉她,有他在,以后都不用怕,可对上月宁安疏离冷静的眸子,赵启安却开不了口。 现在的他,给不了月宁安任何承诺。 甚至,他还恶劣的,不顾月宁安的意愿,挖出了她心底的伤。 赵启安闭上眼,将所有的担忧与心疼敛下,冷静而克制地问道:“当初,救你的人,就是住在明月山庄的老头,是吗?” “是。”这个没啥可以隐瞒的,也瞒不了赵启安。 那时的她,身边连一个月家老人都没有。不是没有月家老人跟来,而是苏家不让她接触月家的人。 “他为什么救你?”赵启安又问。 月宁安反问道:“他是我师父,救我不是应 该的吗?” 她当时也问过老头这句话:“你为什么救我?冒着生命危险救我?” 老头说:“这是我欠你的。” 当时她不懂,后来…… 她猜到老头来历不凡,隐约猜到一些,就不敢懂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不想连最后一丝温情都失去了。 “你很清楚,他不是你的师父,甚至在此之前,你们都没有什么交集。月宁安,他为什么救你?你不说,我就只能去问他了。”赵启安双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带着一丝压迫。 月宁安不闪不避,与赵启安四目相对:“赵大人,你贪心了。我已说了你想知道的事。” “本大人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只问你一件事了?”月宁安既然愿意开口,就不能配合到底吗? 身边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月宁安就不怕吗? 月宁安冷笑:“大人,我现在吹响陆藏锋给我的令哨。你说,他的亲卫会来带我走吗?” “你吹一个看看。”月宁安在军营口,把令哨丢给了陆十二,以为能瞒过他吗? “好呀。”月宁安从脖子抽了一条细绳,细绳上赫然挂着一枚令哨。 她取下令哨正要吹,就见赵启安气急败坏地道:“你不是丢 给了陆十二吗?怎么还有?陆藏锋到底给了你几枚令哨?陆家的令哨,有这么不值钱吗?” 他都没有一枚! 迄今为止,除了月宁安外,也就只有他皇兄手上有一枚。他皇兄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从不离身。 月宁安居然拿出一枚又一枚,陆藏锋他疯了吗? “有一枚是假的。”月宁安移开令哨:“能救命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全还给陆藏锋?就为了赌气吗?我傻呀!” 赵启安一瞬间就乐:“你耍陆藏锋玩呢。” “陆大将军是英雄,是守卫边疆,击退北辽的英雄,我心里无比敬重大将军。”月宁安说的一脸真诚,没有半丝敷衍和玩笑。 赵启安一脸不屑,崔轶的嘴角却忍不住抽搐…… 月宁安对英雄的敬重,他有一点接受不了。 月宁安无视两人怪异的神情,将令哨放了回去,起身道:“赵大人,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如果我说不呢?”赵启安往椅子上一靠,脚架在桌上,一副大爷样。 月宁安不慌不乱:“那我给大人说个笑话,大人要笑了,你就让我离开,好吗?” 赵启安哼了一声:“说。” “大人,没有之之这个人哦。”月宁安语气 轻快,带着一丝恶作剧的俏皮。 “没有之之……”赵启安猛地坐正,睁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没有之之这个人,那…… 月宁安话中,之之遭遇的一切? “月宁安,你……”不要吓我! 赵启安颤抖地开口,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 “这是一个笑话。大人,这个笑话好笑吗?”月宁安走到赵启安身边,顿住,留下这句话,就走出了审讯室。 赵启安没有拦,也没有力气拦。 他双手抱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像一只跑得快要断气的死狗…… 他刚刚,被月宁安吓死了! 月宁安一定是魔鬼! 崔轶起身,走到赵启安身边,拍了拍赵启安的肩膀:“一报还一报,你不能怪月宁安。” “滚!”赵启安烦躁地挥开崔轶的手。 他想杀人! 天知道,他听到月宁安说,没有之之这个人,他心里有多乱,有多慌,有多想杀人! 月宁安说的没有错,苏予方这种人渣,死就是便宜他了。 还有苏含烟,还有永宁侯次子,还有…… 所有参与者,都必须死! 必须死! 崔轶摇了摇头,滚得很痛快。 “嘭!”身后的审讯室,传来一阵打杂的巨响声,崔轶顿了一 步,又继续往前走。 赵启安一向自我,任性,从不为他人考虑,明知月宁安不想说七年前的事,却死活逼着月宁安说,被月宁安戏耍也是活该,只是…… 崔轶快步追上月宁安,在月宁安上马车前,忍不住问道:“宁安,之之……” “有的。”月宁安点头,而后上了马车:“不然,我也不会嫁给陆藏锋,我有自知之明的。” 崔轶没有上马车,他在马车外对月宁安说:“虽然有些自私,但我还是要说,我很感谢之之。” 没有之之的提点与相护,没有之之拖延的那段时间,他不敢想象月宁安会遭遇什么。 那一年,月宁安才十一岁呀! 那些畜生! “但我辜负了之之的期望,我终究没有活成,她想要的样子。”月宁安坐在马车内,泪水再次糊了满脸。 之之把余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希望她忘记那里的一切,嫁人生子,可她却辜负了之之的期望,她终究没有办法完成之之的遗愿。 崔轶在马车外,没有听到月宁安那句近乎呢喃的话语,他只听到了月宁安压抑的低泣。 月宁安,她背负了太多太多,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一切! 他心疼…… 第618章 爆发,人也是猎物 皓月当空,树影婆娑。 夜晚的丛林透着一丝静谧的凉意,没有白日的燥热,亦退去了白日的喧闹,只余虫鸣鸟叫声。。 陆藏锋一行人潜伏在林中,身上穿着与丛林颜色相近的战服,脸上也抹了一层灰黑的药泥,既可以防蚊虫,隐在林中又是天然的保护色。 一行人缩在林中不动,与身后的丛林完美契合,浑然天成,如同林中的一部分。 突然,林中枝叶颤动,一声细长的鸟叫声响起。 陆二侧耳倾听,低声道:“大将军,是暗卫。” “带过来。”陆藏锋坐在一块石头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映出他脸上灰黑的药泥。 药泥抹在陆藏锋的脸上,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倒添了一丝野性与凶悍。 “大将军,皇城司的消息。”暗卫由陆二领着走进丛林,单膝跪在陆藏锋面前:“大将军,月姑娘回城后,被皇城司的带走了。在赵大人的审讯下,月姑娘说了七年前发生的事……”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将月宁安在皇城司所说的每一个字,一字不落的重复给陆藏锋听。 暗卫的声音平板生硬,没有一丝个人情感,却掩不住七年前那件 事,给月宁安带来的伤害。 陆藏锋周身的杀气,随着暗卫的话疯似的暴涨。 在陆藏锋强大的杀气下,暗卫说到后面已是颤不成声,然事情没有禀报完,陆藏锋没有叫停,暗卫也不敢停下来,只能哆嗦地往下说。 “月姑娘说没有之之这个人,是跟赵大人开玩笑的。之后月姑娘就走了,赵大人在审讯司好像发疯了,拼命的砸东西,属下离开时审讯室已经被砸烂了。” “赵大人让人封了审讯室,连夜进宫了。月姑娘则与崔大人一同回了顺天府衙,崔大人将月姑娘安排在顺天府尹衙后院,崔大人也不曾回去,而是在后院……” “陆二!”周身怒气暴涨的陆藏锋,不等暗卫把话说完,猛地站起来,大步上前。 陆二一个警醒,抱拳行礼:“大将军!” “传令,一刻钟后,行动!”陆藏锋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就从陆二身边走过,朝林中深处走去…… 片刻后,林中深处传来一阵熊吼声。 收到命令,第一时间集齐的一百将士,听到林中深处传来的黑熊嘶吼声,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陆十二却没有那个顾忌,他震惊地道:“大,大……大将军这是把黑熊窝给挑了?不是说明天动手,拿熊掌当口粮的吗?” 说完,陆十二又觉得他表达得不对,又道:“不对……大将军他这是一个人,把黑熊窝给挑了?那一窝可有三头大熊,大将军他……” 陆十二只觉得自己腿软了。 一个人挑一窝熊,这也太凶残了吧? “闭嘴。”陆二不知暗卫跟陆藏锋禀报了什么,但陆二知道他们家将军,此时已是爆怒了。 自打月姑娘白天执意离开军营,他们家将军的怒火就一直处在爆发的边缘,整个人就像是爆竹,一点就燃…… 而暗卫刚刚禀报的消息,就是那根引线,将他们家将军的怒火彻底点爆了。 北辽人要庆幸,庆幸他们周围有一窝黑熊,先一步承受了他们家将军的怒火,不然北辽人今晚得惨。 远处的丛林,不时有黑熊怒吼声传来,不仅大周的猎狞人,就是在更远处扎营的北辽猎狞队也听到了。 第二场比试,北辽带队的人,是上将军萧令和与申虎,为了保证他们第二场能赢,还要赢得漂亮。 北辽人丝毫不在意暴露自 己的位置,他们寻着水源,挑了一块平地扎营,并且在营地燃起火堆,吃上了热食。 萧令和听到动静,不由得面露担忧:“大帅,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捕熊?难道他们不想参与第三局?要在第二局就决胜负?” “不会。”申虎转动手中的烤肉,烤肉的油渍落在火中,发现吱吱的响起,他露出满是黄渍的牙齿,不顾烤肉的炙热,狠狠地咬了一口。 萧令和有些嫌弃,面上却不敢表露,好脾气地道:“他们今晚就开始捕杀大猎物了,我们要不要也动手?不然大的猎物都被大周人猎走了,我们怎么办?” “没有,抢大周人的就行了。” 申虎理所当然地道,他嘴里含着肉,碎肉飞溅,喷了萧令和一脸。 狩猎可没有说,只能狩猎林中的百兽,人不也是猎物嘛? 他们北辽人拿大周人当猎物,又不是头一回。 萧令和被喷了满脸唾沫、碎肉渣子,气得咬牙,面上还要奉承一句:“大帅英明,我们听大帅的。” 实则在心里,萧令和把申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申虎这个傻叉还说大皇子蠢,他自己也没有,比大皇子好 到哪里去。 现在还能跟以前比吗? 以前他们北辽缺吃、缺喝、缺美人,直接抢大周的就行了,左右大周人怂打不过他们,就是打得过也不敢对他们动手,可现在呢? 现在能跟以前比吗? 有陆藏锋在,大周人就是硬茬子,大周人不抢他们的就好,还想抢大周人的,简直是在做梦。 然,萧令和在军中没什么声望,随行参与狩猎的一百士兵,也只听申虎的,不会听他的。 北辽人继续围着火堆吃喝,全然没有把远处的狩猎声放在眼。 …… 大周士兵扎营处。 一刻钟后,带着一身血气的陆藏锋,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杀气,让人不敢逼视,就连月光也悄悄隐退。 陆藏锋带着一身煞气,走到一百士兵面前,冷声下令:“今晚,北辽人就是你们的猎物!明白吗?” “明白!”一百士兵如同一人,高声应道和,每一个人皆是杀气腾腾,战意高昂。 不战意高昂能行嘛,他们家将军今晚,就像是吃了火药,太可怕了! 陆十二的教训就在眼前,他们今晚要是输了,完全不敢想像,回去后他们会受到多残酷的训练…… 第619章 受伤,太难了 以陆藏锋为首的一百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在丛中前行。 脚下松软的树叶,掩去了他们的脚步声。 隐入云中的月亮和凌乱的枝叶,隐去了他们的身形。 等到申虎等人听到响动,发现不对,陆藏锋已带着大周的士兵,来到北辽人扎营的地方。 陆藏锋一行人站黑暗处,北辽人在火光下。陆藏锋一行人能清楚地看到北辽人眼中的震惊,北辽人却只能勉强看清陆藏锋一行人的影子,然…… 不给北辽人多想的时间,陆藏锋就挥剑,率先向击向申虎:“动手!” “陆藏锋?哼,黄毛小儿,也敢在我面前耍横。”申虎反应极快的吐掉嘴里的肉块,抄起一旁的铁锤应战。 “杀!”陆藏锋身后的一百士兵,如同猎豹从暗处扑出来,挥刀砍向北辽士兵。 “陆大将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破坏规矩吗?”萧令和抽剑挡住陆二的进攻,后退了一步。 回答萧令和的,是陆二冷漠地声音:“上将军,我们在狩猎!” “你们……怎么敢?”萧令和的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陆二。 大周这群人,是把他们当猎物了? “林中一切活命皆为猎 物,上将军不明白吗?”陆二嗤笑一声,手中的刀挥得更快,招招都击向萧令和的要害。 萧令和一个愣神,就失了先机,只能狼狈地防御,完全没有主动进攻的机会。 北辽其他士兵也是一样,他们今天进入林中,熟悉了林中的情况,猎杀了几千斤猎物。到了夜晚吃了一顿烤肉,不免有些放松。 面对大周将士猛烈的进攻,北辽士兵反应不及,不多时就倒下了数人。 大周的士兵趁胜追击,逼的北辽士兵节节败退。 大周士兵对上北辽士兵,完胜。但陆藏锋与申虎却是旗鼓相当,两人堪堪打成平手,互相钳制,难分高低。 陆十二落在最后,看了一眼陆藏锋所出的招式,一脸不解。 他们家大将军,为什么要压制自己的实力? 好奇怪呀? 打架不应该尽全力吗? 陆十二满脸不解,可现场打斗正激烈,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多想,只一个晃神间,陆十二的胳膊就被人割了一道。 “十圈!”陆三在后面,提醒了陆十二一句。 大将军的规定,为期三天的猎狩赛,受一道伤回去加跑十圈,以免这些兔崽子没有压力。 “啊!”陆十二惊惧 大叫,悲愤举刀:“老子跟你拼了!” 然,事实证明,口号喊的响是没有用的,继第一刀后,陆十二胸前又中了一招。 刀刃划过他的胸膛,伤口虽不深,却皮肉外翻,异常醒目。 “二十圈。”又是陆三,回首看到陆十二,就看到陆十二又受伤了。 “你滚!”陆十二悲愤欲哭,狠狠地瞪了陆三一眼。 “啪!”一节树枝飞过来,划破了陆十二的脸。 “三十圈。”陆三挥刀,砍断面前北辽士兵的胳膊,再次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陆十二已经没有力气了,只默默地远离陆三,默默地挥刀应敌,他也不再往前冲,而是很有心机的躲在人群后。 他不往前冲,不跟北辽人打,总不会受伤了吧? 他真的是太机智了! 陆十二暗自得意,正想借机寻草丛躲起来,陆三的脑袋从一侧冒了出来:“我捉到一个偷懒的,你加十圈,我减十圈。” 陆十二:…… 这场战斗并没有维持太久,大周士兵有备而来,杀了北辽人一个措手不及,北辽损失惨重。 唯一值得说的是,北辽的大帅申虎,好似重伤了陆藏锋。 申虎的武器是两个大铁锤,每个重 逾百斤,申虎每次挥舞铁锤都带着呼呼的风声,叫人不寒而栗。 申虎在与陆藏锋的打斗时,他挥出去的铁锤,砸中了陆藏锋。 申虎能感觉到,他的铁锤砸在了陆藏锋的身上,但陆藏锋除了退了半步外,一动没有动。 之后陆藏锋与他交手,依旧身手利落,与他旗鼓相当,分不出高低,这叫申虎充满了疑惑,以至于在陆藏锋带人退走时,申虎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 陆藏锋一行人来得突然,退得更迅速,申虎一犹豫,就失去了追上去的最佳时间,一眨眼的功夫,陆藏锋一行人就隐于林中不见了。 申虎站在原地,看着陆藏锋离去的方向,一脸深思。 萧令和上前,看了申虎一眼,忍不住埋怨道:“大帅,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人手,另有十余人受伤,恐无力进入猎狩。” “你说陆藏锋受伤了吗?”申虎完全没有听到萧令和说什么,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萧令和,又像是在问自己。 “大帅,你在说什么?”萧令和差点笑出来了。 申虎是不是年纪大了? 没看出来,陆藏锋对上他,一直游刃有余吗? 虽然陆藏锋没有伤申虎,可申 虎也没有那个能力,能伤陆藏锋吧? “我感觉我打中了陆藏锋,但陆藏锋无事人一样。之后与我交手,也没有受伤后的凝滞,但我的感觉不会错,我击中了他,我甚至听到了他肋骨断裂的声音。” 申虎越说越发的肯定。 萧令和双眼一亮,激动地道:“陆藏锋那人最是会装,他应该受伤了,不然不会突然撤退。要知道,就凭他们刚刚的气势,就是把我们的人全杀了,也能做到。” “他们退的确实有些突然。”申虎赞同的点头。 萧令和更激动了:“大帅威武。大帅你看,我们要不要趁胜追击?趁陆藏锋受伤,直接杀了陆藏锋!陆藏锋现在就是大周的脊梁,陆藏锋死了,大周刚挺起的脊梁也就断了,我们就可以像从前一样,让大周给我们岁贡,甚至可以要更多。” “不急,再等等……我那一击,普通人立刻毙命,陆藏锋再强,受了我那一击,三五天也好不了。我们可以再等等,看看陆藏锋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申虎野蛮的舔去背上的血,笑得阴森冷戾。 陆藏锋没有受伤还好,要是受了伤…… 这一次,可没有大周公主能救他! 第620章 皇叔,等着被罚 陆藏锋带着手下的兵,退到了原地。 “所有人分散蛰伏,不许有任何动作,不许攻击北辽人,两日后在原地集合。”陆藏锋交待了一声,就把余下的人交给了陆二,带着亲兵走了,只把陆十二留下来帮陆二。 陆十二不敢有怨言,只在陆藏锋走后,委屈地道:“大将军为什么丢下我一个?” 同样被丢下的陆二,给了陆十二一个白眼。 他也被丢下了,他说什么了吗? 陆二没有理会陆十二,第一时间将百人,分成十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有两到三个伤员,伤势最重的两人,则分到他自己所在的分队。 一百人化整为零,分散在林中,只等两天后,两国猎狩比试结束。 至于猎物? 他们又不是北辽人,要在乎这一场输赢。 有刚刚那一场狩猎,足够了! 陆藏锋带着陆三等人,在第一时间离开了丛林,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子夜时分,陆藏锋带着陆三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城司:“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到你们赵王!” “大将军……”皇城司的上前,却被陆三格开了:“你只有半个时辰,还不快去找赵王。” 众司卫:“……” 大将军,你醒醒,这是皇城司,不是你的大将军府,你越俎代庖了! 我们赵王来了,会不高 兴的! 皇城司众司卫,眼睁睁地看着陆藏锋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走进皇城司,无视审讯室上的封条,踹门而入。 被贴上封条的审讯室,自然是赵启安审讯月宁安的那间。 审讯室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包括墙面都被赵启安给砸烂了,唯有月宁安坐过的那把椅子,安稳地摆在原位,别说砸烂,就连移都没有移动半寸。 陆藏锋什么话也没有说,在椅子上坐下。 陆三默默地退了出去,与陆四等人守在门口。 半个时辰后,赵启安出现在皇城司。 “陆藏锋,你疯了?你不是在跟北辽人比试吗?你跑回城干吗?你嫌城内还不够乱吗?你嫌我还不够忙吗?”赵启安行走间带着疾风,看到守在审讯室外的陆三,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去。 陆三不敢反抗,甚至都不敢避让,硬生生的受了赵启安这一脚。 “唔……”陆三被踹得后退数步,夸张的捂着腹部痛闷一声。 审讯室内,陆藏锋听到声音,呵道:“赵启安,再动手,我废了你。” 赵启安气炸了,指着陆三的额头,咬牙切齿地道:“你……小子,行!” 他总共才用了两成的力,能有多痛? “殿下恕罪!”陆三装不下去了,放下手,低头认错。 “再有下次,爷不踹死你,爷 跟你姓!”赵启安直把陆三的额头戳红了,才收手,步入审讯室。 陆三摸了摸额头,苦笑…… 这次是真的痛,可他不敢喊了,甚至还贴心地上前,将审讯室摇摇欲坠的门关上了。 “起来!这是我皇城司的地方!”赵启安看到一片狼藉的审讯室,就想到先前的狼狈,脸色更难堪了。 心情暴躁的赵启安,看什么都不顺眼,抬脚就将地上的断木,踢向陆藏锋。 陆藏锋接住,反手朝赵启安砸去:“谁让你审讯月宁安的!” “爷管着皇城司,爷要审讯谁,你管得着?”赵启安桀骜不驯地冷哼,又一次将地上的石块,踢向陆藏锋。 “爷?你想当谁的爷?”陆藏锋声音冷冽如刃,不等赵启安反应,陆藏锋猛地起身,给了赵启安一拳:“一口一个爷,你真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陆藏锋,你疯了!”赵启安怒吼一声,反手给了陆藏锋一拳。 “疯的是你!你要查七年前的事我不管,但谁让你去逼问月宁安了!你不知道,月宁安不想说吗?”陆藏锋憋了一天的怒火,此时才全部发泄出来。 先前,不管是挑了黑熊窝,还是带来去狩猎北辽人,不过是稍稍缓解一二,此时才是真正的爆发。 “七年前的事你也在查,你应该很清楚 ,如果月宁安不开口,我们什么也查不到。”赵启安被陆藏锋打得火气出来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吼的声音比陆藏锋更大。 “这也不是你去逼月宁安的理由,她不愿意说,她不想说,你明白吗?”陆藏锋一拳,将赵启安脸上面具打飞。 面具飞出,边缘处划过赵启安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赵启安抬手一抹,看到手背上的血,气狠了:“她之前是不愿意说,但她现在愿意说了。陆藏锋,你知道月宁安现在,为什么愿意说了吗?因为……” “闭嘴!”陆藏锋踹了赵启安一脚,赵启安往后退了两步,笑的一脸得意:“陆藏锋,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月宁安她已经不……” “嫌我下手太轻了吗?”陆藏锋对着赵启安的正脸就要挥拳,赵启安连忙闪避:“打人不打脸!我还要带面具,脸肿了我怎么带面具。” “你还知道,打人不打脸!”逼月宁安的时候,你怎么不为月宁安想想? “陆藏锋,冷静一点,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了,我也不想的,我怎么知道,七年前月宁安会遭遇那样的事。”他也很后悔好不好! 早知道是这样的事,他也不会去问月宁安,要月宁安当众说出来。 他会…… 他会悄悄地去查,然后当作不知道,暗中 为月宁安报仇。 “我真不该认识你!”陆藏锋收回拳头,看赵启安的眼神却透着寒霜:“从来就不办人事!” 赵启安重重地抹掉嘴角的血,冷笑:“虚伪,你自己不也在查,你自己不也想知道。我逼着月宁安说了出来,我做了恶人,你们都是好人。” “你师父,当年就是这么教你的?用这种手法查案?”陆藏锋怒极反笑,只那笑在昏暗的审讯室,显然狰狞又暴戾。 赵启安一怔,双眼咻的一亮:“他就是……皇叔,对吗?” “等着受罚吧。”陆藏锋冷啍:“当年的事,是皇叔亲手遮掩的。” 赵启安顿时僵住:“皇叔他……” “好自为之!”陆藏锋一点也不同情赵启安:“名单给我!” “什么名单。”赵启安没好气地道。 陆藏锋却不给装糊涂的机会:“当年的参与者!别告诉我,你没有查到。我知道你去查了。” “我是查了,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我自会料理干净。”赵启安高傲地冷哼:“想哄月宁安高兴,想讨月宁安欢心,有本事自己去查。月宁安怕你,我赵启安不怕你。” “不给?”陆藏锋逼问道。 赵启安一脸坚定:“不给!” “很好!” 陆藏锋抄起倒在地上的断椅,就朝赵启安的脑袋砸去…… 第621章 惩治,不是不报 审讯室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陆三几人站在外面,却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脸淡漠。 一柱香后,审讯室的门打开,陆藏锋衣衫整齐的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纸。 “把里面的椅子带走。”陆藏锋在门口顿了一步,对陆三道。 陆三领命,走进审讯室,就看到赵启安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一张脸青肿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像是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太惨了! 陆三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眼视,将审讯室内唯一完好的椅子背在身上,带走。 “陆藏锋,你给老子记住了!”赵启安气得大骂,却扯痛了嘴角的伤。 陆藏锋那个混蛋,专往他脸上打,简直没品! 这种人也不知是怎么当上大将军的,活该被月宁安嫌弃死。 “陆藏锋,老子祝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祝你被月宁安嫌弃一辈子。”赵启安大声咒骂,陆三只当没有听到,背着椅子走出审讯室。 看到站在外面的司卫,陆三淡定地假传赵启安的命令,把皇城司的司卫都谴走了。 赵王殿下还有力气,骂他们家将军,想必那点小伤不成问题。 陆藏锋从皇城司出去,回了一趟将军府,将 陆三背回来的椅子放好,又命亲卫换上夜行服。 一刻钟后,陆藏锋与九个亲卫,在将军府前面的十字街口碰面。 陆藏锋取出一叠纸,每张纸上有两到三个名字,名字后面还有简要的家世,以免找错了人。 陆藏锋将手中的纸给陆三,让陆三发下去:“你们今晚的任务,天亮之前,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是,大将军。”陆三等人迅速将上面的名字记下,将纸条收了起来,而后各自散去。 陆藏锋站在原地,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那张纸上有六个名字,分别是晋王世子、永宁侯次子、张家三公子、刘家大公子、礼部侍郎次子,还有一位是江南总督之子。 陆藏锋看了一眼,就将纸条收了起来,一个掠起,人就消失在街头。 半个时辰后,晋王世子落院。 “啊!救命,救命!” 熟睡的晋王世子,被活生生痛醒,他四肢齐断、胯下亦是血流不止。 晋王世子疯似的嚎叫,疼的在地上打滚。 下人听到声响匆匆进屋,点灯,看到满屋子的血了,和乱丢的手掌、脚掌,失声尖叫,有那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永宁侯府 永宁侯先前被刑 部带去问话,却因证据不足被放了回来。 被放了回来后,皇上看在永宁侯识趣的交上了兵权,没有再找永宁侯府的麻烦,永宁侯府却安静、低调了许多,就连护院都少了许多,看着冷清了不少。 但这一夜,永宁侯府却突然闹腾了起来。 起因是前院的惨叫声! 侯府的下人,听到声响冲进去,就见四肢经脉被挑断的二少爷,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他身下与嘴里不断往外涌血。 下人大着胆子上前,吓得跌坐在地上:“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的舌头和命根子,被人给割了。” 永宁侯府一共只有两位嫡子,在世子废了后,永宁侯次子就是永宁侯府的继承人,可现在…… 继承人又废了。 永宁侯夫妇收到消息赶来,看到其惨无比的次子,又惊又怒:“查,给我查!我要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我要灭他九族!” 陆藏锋在暗处,看着永宁侯夫妇愤怒、扭曲的嘴脸,冷笑。 不是不报,时候末到! 晋王、永宁侯、张家、刘家……他们能联手抹去证据,抹去所有参与者的痕迹,却抹不掉他们犯的罪。 而且,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的是他们受的 ! 接下来是张家三公子、刘家大公子、礼部左侍郎次子……除去那位远在江南的总督之子,陆藏锋名单上的人一个也没有少。 五人皆被断了手脚,去了命根子,张家三公子与永宁侯次子一样,舌头被削去了一截。 陆藏锋做完这一切,天已渐亮。 带着一身血气,陆藏锋回到大将军,沐浴更衣,而后回到书房。 陆藏锋没有坐到书桌后,而是坐在了,陆三从皇城司背回的小木椅上。 破旧矮小的椅子,与整个书房格格不入,陆藏锋却半点不在意,稳稳地坐下。 “将军!”暗卫现身,微微低头:“陆三他们回来了,任务完成,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暴露行踪。”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当年九里坡的案子,是谁办的?” 月宁安所说的那座地下斗兽场,就在九里坡。那里死了不少人,自然惊动了官府,官府查出来的结果是邪教窝点,江湖斗殴。 当时所有证据,甚至现场也指向江湖邪教,没有牵扯到半个世家公子。 “回将军的话,九里坡的案子是刑部与大理寺联手查办的。从卷宗来看,九里坡的案子办得没有任何问题,一切指 向邪火莲教。”只一个晚上的时间,暗卫能查到的消息有限:“案子没有问题,但手下查到,当年经办那桩案子的人,在一年内陆续死亡、失踪,一个也找不到了。” “嗯。”从赵启安那里收到名单,陆藏锋就不意外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张纸条上的人名,他们背后的家族,囊括了半个朝廷。 这么多有权有势的家族,他们要联手压下一件事,再容易不过。 甚至,就算明知真相如何,也奈何不了他们,因为没有证据,也不会有证据。这种情况下,要叫嚷出来,还会被他们倒打一耙。 这也就是月宁安不能报仇,不敢报仇,甚至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都不记得的原因。 仇人太多,太强,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广,根本就不是月宁安能抗衡。 别说月宁安,就是皇上也轻易不敢动他们,以免引起他们背后的家族联手反击。 “继续盯着他们,有情况随时汇报,不必经过陆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教训那几个无能公子,不过是第一步。 不把包庇他们的家族除去,月宁安永远无法安宁。 他既然出了手,就不会给月宁安留下隐患…… 第622章 疯了,完美不在场 一夜之间,近三十位高官、权贵之子遭到非人凌虐,被人施以宫刑,半数以上四肢被废。 赵启安一大早收到这个消息,竟是一点也不意外,只觉得憋屈:“陆藏锋,你大爷的……老子欠了你的!” 闹出这么大的事,陆藏锋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却要留下来收拾善后。 惩治恶人的英雄是陆藏锋,收拾烂摊子人的却是他赵启安,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赵启安实在气不过,生怕晚了一步,就让陆藏锋给溜了,不等天亮,赵启安就带上帽子,遮住青肿的脸,去大将军府堵人了。 赵启安赶得及时,正好在书房门口,堵到了陆藏锋。 “杀了人,就想跑?”赵启安一把将陆藏锋推了进去,顺带把门关上了。 陆三:“……” 我仿佛知道了什么,但我不能说。 “证据呢?”陆藏锋退回书房,脚步都不曾踉跄一下,显然不是被赵启安给推进去的。 “除了你,还有谁?”赵启安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书房的那张破椅子,一脸嘲讽:“当初对人爱搭不理,现在人家坐过的一张破椅子,你都收起来。我都不知道,你陆藏锋这么痴汉。” 陆藏锋充耳不闻,在赵启安口中的破椅子 上坐下:“大周与北辽第二场比试,本将军亲自带队。昨晚,本将军带人狩猎北辽人,被北辽大帅申虎所伤。赵王殿下,污蔑当朝一品大将军,你想过后果吗?” “你……厚颜无耻!”赵启安气得直咬牙,却又奈何不了陆藏锋,只能气恼的在一旁坐下,将头上的帽子一丢,露出他那张青肿的脸:“陆藏锋,我赵启安见过不要脸的,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要脸了,你居然拉北辽人给你作证,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本将军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赵王与其在本将军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找找火莲教。本将军听闻当年九里坡的案子,乃是火莲教所为。”陆藏锋不紧不慢地开口,并不受赵启安的话影响。 赵启安想说什么都行,想要他承认? 没有可能。 “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都要乱了,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去查九里坡的案子?”赵启安咬牙切齿的道:“你想过,要怎么跟我皇兄交待吗?” “赵王,本将军再提醒你一句,本将军这三日,皆在城外带兵狩猎。”他需要给皇上什么交待? 就算他跟皇上说了实话,说人是他杀的,皇上也不会信,只当他帮赵启安背黑锅。 “这世间,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赵启安指着陆藏锋,已经被气得没有脾气了,恨恨地收回手:“你闹的事,黑锅我可以背,善后你别想跑。” 陆藏锋思索片刻,道:“五天!五天内,两国大比的结果会出来。我保证,北辽人不会是威胁。五天后,城外的兵马你可以随意调动。” “你确定?”赵启安立刻坐正,神情严肃,双眼锐利有刀,隐有杀气。 “确定。”陆藏锋没有一丝迟疑,点头应下。 原先他只有五成的把握,昨晚与申虎交手后,他有七成的把握。 申虎必然认为,他受了伤。 “行,我这就进贡,跟皇兄商议,皇兄这几天熬的快要疯了,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赵启安顾不得找陆藏锋麻烦,带上帽子匆匆进宫。 陆藏锋没有动,他看着门外,冷硬的唇角勾起一抹轻洌冷淡的笑…… 他很期待,赵启安进宫向皇上禀报昨晚的事! …… 顺天府衙 崔轶一觉醒来,就发现天变了! 一夜之间,三十余高贵权贵之子被人施以宫刑,且半数以上四肢俱废,无一人看到凶手的真面目。 以永宁侯府为首的权贵,第一时间派人在城内查找凶手,同时也 不忘来顺天府告官,向顺天府施压,要崔轶这个顺天府尹一天之内破案。 崔轶初听震惊,听着听着就淡定了,要不是他一向绷得住,差点没忍住拍手叫好。 天道好轮回! 苍天饶过谁! 崔轶一脸平静的,任由永宁侯等人骂,任由永宁侯等人施压,全程温和有礼,即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给永宁侯等人承诺什么,全程就一句:“本官知道了。” 至于许诺几天内破案? 崔轶只当没有听到,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至于永宁侯这些人不高兴?要给他小鞋穿? 有本事就动手,他崔轶要是怕了,就不姓崔。 崔轶将人敷衍走,心情极好的找到月宁安:“宁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昨晚,有人出事了?”月宁安坐在凉亭外看书,神情平静,透着一丝疏离与清冷。 显然,昨晚的事还是影响到了她。 “包括永宁侯次子、刘太后侄子、张相孙子在内的三十一人,皆被人施以宫刑,半数人四肢俱废。”这桩案子影响恶劣,肯定不能对外宣扬,但崔轶却毫不在意的说给了月宁安听。 他想,月宁安一定会高兴。 “个个都是重臣、名门之后 ,难怪我什么也查不到,难怪老头不许我动手。”月宁安握着书卷的手一怔,笑容带着一丝苦涩,语气却是惯有的轻松:“看样子,陆大将军昨晚回城了。” 崔轶在月宁安对面坐下:“大周与北辽的第二场大比昨天开始,为期三天,在丛林中狩猎,我们大周带队的人,是陆大将军。” 月宁安笑得自嘲:“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哪怕她不想承认,也要说…… 在汴京,在整个大周,除了陆藏锋外,没有人会为她得罪那么多势力,也没有人敢得罪那么多势力,哪怕是老头也不行。 陆藏锋一直很好,很好。 以前很好,现在也很好…… “我……”崔轶想说,我也可以,然话到嘴边,他却是没法说出来。 他是可以,但是…… 他没有做。 昨晚,他只想到安慰月宁安,没有想到去为月宁安报仇,也没有想过。 在他眼中,月宁安不是那些娇弱的,时刻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 在他心中,月宁安不需要男人为她出头,她自己可以做到一切,却忘了…… 月宁安可以做到,并不表示他不能做。 陆藏锋果然是不同的! 崔轶苦笑,心里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与不甘…… 第623章 黑锅,没有人信 陆藏锋昨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城内,白天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昨晚的事绝对牵扯不到他头上,也不会有人往他身上想。 赵启安知道,他被陆藏锋坑了,这亏他不吃也得吃,但是…… 他还是不死心,进宫向皇上禀报的时候,赵启安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没有一点隐瞒,然…… 事情完全如陆藏锋所想的那样,他皇兄听到地下斗兽场的事,面色难看却没有说什么。可当他说,昨晚在城中行凶,凌虐朝中重臣之子,为月宁安出头的人是陆藏锋,他皇兄一个字都不信! 不等赵启安把后续的事说完,皇上就一脸不快的打断了他的话:“赵!启!安!你够了!” “皇兄,我说的是真的,昨晚行凶的人真的是陆藏锋。陆藏锋昨晚带人袭击北辽的狩猎队,假装受伤,实则是知道了月宁安的事,悄悄地带人进城……” “行了,启安,你要找人背黑锅,朕不怪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来扛,但是……” “皇兄……” “启安,朕确实很不高兴,你为了月宁安闹出这么的大事,但更不高兴你为了推卸责任,把事情推到陆藏锋身上。男子汉大丈夫,连敢作 敢当的勇气也没有?”皇上黑着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赵启安。 月宁安到底哪里好? 启安为了月宁安,简直疯魔了,连藏锋都坑。 赵启安气得脸都变了,也不管会不会被皇上嘲笑,直接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气“皇兄,你看看我的脸!” “你的脸……怎么这样了?”皇上一脸错愕,随即气恼地道:“你为让朕相信你,你居然自残?” 赵启安的脸已经消肿了,没有早辰的肿胀,但脸上的青紫却一时半刻消不掉,看上去很惨。 “这是陆藏锋打的!”赵启安将面具一丢,气得直跳脚:“我倒是想找那些人渣算账,可也要我有空呀。皇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昨晚废了那些人渣的是陆藏锋,不是我!” 皇上:“……” “好吧,朕信了。”皇上看着赵启安暴躁的在暖阁打转,生怕再说下去,赵启安会发飙,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没好气地道:“启安,你为了一个女人,闹出这么大的事,你想过怎么善后吗?这么多……” “是陆藏锋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赵启安真得很想把陆藏锋捉来,让陆藏锋亲口跟他皇兄说。但赵启安知道,就算陆藏锋亲口 承认,他皇兄也不会信,只当陆藏锋是为他背黑锅。 陆藏锋那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这次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 皇上叹了口气,改口道:“行吧,藏锋为了一个女人,闹出这么大的事,藏锋想过怎么善后吗?” 赵启安一听皇上无奈的口气,就知道皇上还是不信的,赵启安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咬牙切齿地道:“陆藏锋说,五天内,两国大比会有结果。届时,北辽不会是威胁,城外的大军随我调用。我计划拿程叙的事作为突破口,先把相关的人清一遍,逼张相请辞,接着再慢慢清算其他人。” 赵启安说话间,将一叠泛红的信和账册,呈到皇上面前:“这是我这几天查到的证据,程叙贪腐的事牵连甚广,张相、苏相的门生都参与其中,但张相却摘得很干净,要凭此扳倒张相不可能,但凭此逼张相请辞却不难。” 皇上随手翻阅一二,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强压下怒火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原本有五六成,陆藏锋昨晚那么一闹,张相是九里坡案件的知情人,他必然会心虚,为了张家的颜面与名声,他也会退一步。这么看来,有个七八成吧。”赵启安在心里把陆藏 锋骂了千百遍,但有机会,他还是不忘在皇上面前,为陆藏锋说好话。 谁叫他跟陆藏锋是兄弟,他有什么办法呢? “这事按你说的办。”皇上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沉下脸道:“九里坡的案子,不必再查。” “皇兄,你当年是怎么进去的?你不会也是参与者之一吧?”赵启安知道,他皇兄不让他查,是不想他被月宁安卖到南风馆的事,被人翻出来。 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耻辱。 当年,那间见不得光的南风馆,会被抹除的那么干净,让月宁安一点线索也找不到,说起来还有他和陆藏锋的功劳。 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月宁安把误卖了他皇兄;他皇兄斩断了她唯一的后手。 不过,那个时候的月宁安,行事还是稚嫩了一些。要是现在,他皇兄要落到月宁安手中,估计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你想什么呢?”皇上气恼地瞪了赵启安一眼,“朕当时是误入!朕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是为了躲避追杀,意外混进去的。进去后,朕就喝了一碗茶,也不知那茶里有什么,没多久朕就失去了意识。等醒来,想要出去,就……” 皇上不想再提当年被卖的事,没好气地道:“算了,既 然当初的事,月宁安也是受害者,朕就不怪她了。但是……昨晚的事!赵启安,朕警告你,再有一次,朕绝不会放过月宁安!” 月宁安就算不是心思歹毒之辈,那也是红颜祸水。 为了月宁安,他的弟弟不仅不顾大局,对朝中重臣之子出手,还很没出息的拉陆藏锋背黑锅。 要不是现在局势紧张,他又装昏迷不醒,他一定要把月宁安召见宫,好好敲打她一番,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 赵启安:“……” 行吧,他不解释了。 他就知道解释没有用。 谁叫陆藏锋平时做人成功,在他皇兄心中形象高大,又有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不仅仅是皇兄,想来那些受害人的家族,也想不到,下手的人是陆藏锋。 就是不知,他们会不会将此事与七年前的案子联系,进而想到月宁安头上。 陆藏锋真的是,给他找了一个大.麻烦。 赵启安憋屈不已,却认命地带上面具,前往顺天府找崔轶商议此案。 一夜之间,三十余人受害,其中还有太后的侄子,七年前的案子又不能牵扯出来,他总要给刘家、张家一个交待…… 在赵启安为这桩惊天大案东奔西跑的时候,陆藏锋则与老头在明月山庄喝茶…… 第624章 说情,各领风骚数百年 轻风拂面,白雾袅袅,茶香四溢。 陆藏锋坐在老头对面,执起茶壶,将面前的空杯斟满,双手递到老头面前,姿态恭敬:“多谢您赠的药。” “慷宁安之慨罢了。”老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一叹。 “宁安不高兴。”陆藏锋亦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面露愁绪:“她很不高兴。” 老头端茶杯的手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没关系,宁安不会生我的气,她只会心疼我,心疼我为她着想。” 陆藏锋:“……” 他不气,也不羡慕。 陆藏锋放下茶杯,看着老头:“昨晚,宁安在皇城司,说出了七年前,九里坡的事。” “啪”的一声,老头手中的茶杯碎了:“赵启安逼的?” “您应该知道,如果宁安不愿意,没有人能逼她开口。”陆藏锋很想说是,想到老头早年的威名与手段,还是把赵启安逼迫月宁安的事掩下了。 好歹兄弟一场,他揍赵启安,是他的事。 “别一副你很了解宁安的样子,宁安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不是你们欺人太甚,宁安绝不可能开口。”老头拿出一块白色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手中的水渍。 老头的动作随意自然,却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意,莫名让人心颤。 陆藏锋在老头 发怒前,先一步开口:“昨晚,包括永宁侯次子在内的三十一人,皆遭到了应有的惩罚。江南那边,薛家也会在三天内动手。” 老头心里满意,面上却是不显:“不过是收拾了几个纨绔子弟而已,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那几个废物从来就不是麻烦,有麻烦的是他们身后的家族。” “五天后,皇上会清醒,届时势必会有一番清洗。”自然是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件事上,勉强算你功过相抵。”老头严肃的面容,放松了下来。 能在死之前,看到这件事有一个结果,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没有人知道,七年前的事,给宁安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那件事后,他陪了宁安整整一年,又把她丢进商队,让她跟着商队天南地北的跑商,宁安才慢慢地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 可就算如此,那件事也不能提,一提宁安就会伤心很久。 陆藏锋再次执行茶壶,给老头倒了一杯水,双手托着杯子,呈到老头面前,略有些委屈地道:“皇叔,宁安她生我的气了。” “要我为你说情?”陆藏锋还有求人说情的一天? 陆藏锋也不扭捏,大方地道:“宁安她只听得进您的劝说。” 老头似笑非笑的斜了陆藏锋一眼:“当年,你 祖母可有劝说你对宁安好一点?告诫你,娶了宁安就要对宁安负责?” 陆藏锋沉默不语。 他祖母确实为月宁安,给他写过信,且不止一封。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他祖母很喜欢月宁安。 他当时看到信,是怎么想的? 哦,他想的是月宁安还真有本事,不愧为是商女,收买人心很有一套。他祖母对月宁安,倒是比对他这个正经孙子还要上心。 要知道,他跟他祖母一向不亲,除非必要,他们祖孙之间连通信都极少,便是有书信来往,也是只谈公务,不谈私事。 他祖母却为月宁安,给他写了两封家书。 不需要陆藏锋回答,只看陆藏锋沉默不语的样子,老头就能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老头嗤了一声,又道:“你当初,听了你祖母的劝吗?” 陆藏锋再次沉默不语…… 自然是没有,如果有,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我凭什么要劝自家的孩子,为你受委屈?”老头嘲讽地看着子陆藏锋,轻蔑地道:“宁安嫁给你三年,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 老头想到月宁安那三年,明里暗里受到的嘲讽。想到月宁安那三年,在人前笑,在人后暗自伤心,心脏就像被人拧住,疼的厉害。 老头看陆藏锋的眼神,也透着不满 :“她嫁入陆家,被人嘲讽陆家娶的不是夫人,而是娶了一个厉害的管事。那时,宁安身为你的妻子,她被人嘲讽、羞辱的时候,你这个丈夫在哪?你们陆家人又在哪?” “宁安被你们陆家休弃,狼狈地离开陆家。你们陆家连最后一点面子与尊严也没有给她,那时候你又在哪?” 老头说完,嗤笑:“陆藏锋,你不过是才受了一回委屈,这才哪到哪?你哪来的资格,让我劝说宁安,为你再受委屈?” 陆藏锋面色不变:“皇叔您误会了,我没有让宁安受委屈,只是希望皇叔劝劝宁安,现在城内不安全,军营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藏锋没有解释,也没有陪老头忆过往。往事不可追,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再说也无意。 比前过往,他更看重当下,更看重未来。 “宁安现在在哪?”老头凝眉,不快地问道。 “在顺天府。”陆藏锋从容淡定,不疾不徐地开口:“皇叔,一夜之间三十余人受伤,这里面总有聪明人会想到七年前的事,难保他们不会想到宁安头上。” “你在威胁我?”老头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凌厉,周身杀气浮现。 陆藏锋摇了摇头:“皇叔您误会了,我只是在提醒你。” 老头不屑的冷 哼:“赵弦音的儿子,果然也是一只狼崽子。你就那么肯定,你能护得住宁安?”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护得住月宁安。”陆藏锋自信而狂妄,末了,又状似随口说道:“皇叔,暗皇令您给急了。” “你……”老头瞳孔一收,想明白陆藏锋话中的意思,抓起桌上的茶具就砸向陆藏锋:“臭小子,滚!” 陆藏锋起身避开,后退一步,朝老头行一礼:“皇叔,一代人管一代事。宁安,你就放心交给我。往后余生,我会护着她。” 老头心中窝火,见陆藏锋从容不迫,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家宁安不是那些娇弱的蒬丝花,不需要你护,她自己就能护自己周全。陆藏锋,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陆藏锋没有辩解,只道:“皇叔,赵启安很快就会来找您。您有您的使命,您有您的责任。先前您的身份没有暴露,您可以窝在这个小院子,做月家的卿客,做月宁安的师父,但现在不行了,还请皇叔您早做决断。” 话落,陆藏锋朝老头作揖行礼,举止恭敬,神情平和。 他知道,老头没有第二个选择。 老头看着陆藏锋,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自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他不服老也不行了! 第625章 担当,逗你玩 陆藏锋走后,老头独自一人静坐了片刻,直到茶水冷却,才移动轮椅往回走。 站在不远处的灰衣仆人见状,悄无声息的上前为老头推轮椅。 老头微微闭眼:“去找宁安,以后你就跟着她。” “我是主子的人。”灰衣仆人低垂着头。 “所以,你要代替我好好保护她。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陆藏锋我也不信。”事实上,除了他自己,他不信任何人能保护月宁安。 但他没有时间了,他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他的小宁安。 “大将军他对小小姐很好,他会保护好小小姐。”灰衣仆人呆板的说道。 老头闭眼,掩去眼中的嘲讽:“今日他能为了陆飞羽、为了天下大义,逼宁安拿药出来。明日,他也可以为了天下大义,为了大周逼宁安去死。我不是说陆藏锋不够好,陆藏锋他很好,但陆藏锋他背负了太多,他有他放不下的责任,没法纯粹的只为保护宁安而活。” 灰衣仆人嘴角微抽:“主子,您这不是给小小姐寻丈夫,您这是给小小姐寻没有自我的死士。那样的人,小小姐能看上吗?” “我家宁安看不上,那是他没有本事!”老头没好气的冷哼。 灰 衣仆人:“……” 行吧,您是主子,您说得都对。 主仆二人一阵沉默,灰衣仆人推着老头回到主院,就发现主院有人。 “这一天,终于来了。”老头轻笑一声,神情中透着些许轻松:“本想一年后放你自由,让你去北辽,现在只能等宁安带你去北辽了。” “主子,如果您不愿意……”灰衣仆人犹带杀气,老头摆了摆手:“十年,够了。小宁安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在她面前,我不想让小宁安看到我死。你走吧。” 灰衣仆人默了片刻,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去,老头则推动轮椅,步入院内…… 不多时,院内出来了三个人,分别是老头、皇上与赵启安。 灰衣仆人没有立刻离去,他隐在暗处,悄悄地保护老头进城,直到看到老头安全进宫,灰衣仆人才转身前往顺天府衙求见月宁安。 月宁安看到灰衣仆人,惊了一跳:“徐叔,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老头身子不好?我去找孙不死。” 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灰衣仆人鼻子一酸,拦住了月宁安:“小小姐,主人没有事,主人他只是回家了。” “回,回家了?”月宁安踉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 :“回家了是什么意思?老头他……他不要我了吗?我不是他的家人,所以他不要我了?” “小小姐,落叶归根。主子的身体您知道的,他最后终归是要跟家人团聚。”灰衣仆人轻叹了一声,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月宁安。 他不擅长安慰人。 “我忘了,老头不是我。除了我以外,他还有家人。”月宁安很想为老头高兴,可她高兴不起来。 月宁安双手捂脸,勉强将哭声压了回去:“他是自愿回去的吗?” “是。”灰衣仆人没有迟疑。 “他早就决定了,是吗?”不然,不会轻易的,把她找来的药送出去。 她送给老头的东西,哪怕是一针一钱,老头也爱惜得很。 她给老头做的衣服,老头时常穿在身上,却极少有损坏。好几年前的衣物,看着也跟新的差不了多少,不像陆藏锋…… 从来不珍惜她送的东西,难得有一回穿了她做的衣服,轻易就勾坏了,半点也不在意。 “是的。主子他希望……”灰衣仆人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他的主子希望,永远活在月宁安心中。 他的主子那么睿智、强大的一个人,到老了却自欺欺人。天真的认为,只要月宁安 没有看到他死,没有听到他的死讯,他就永远活着…… 然,灰衣仆人不说,月宁安却什么都懂。 月宁安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只要我没有看到他死,他就永远活着。他希望,我不再经历亲人死别。他希望,我永远带着希望而活。” “小小姐,你是主子唯一记挂的人。”他的主子临到死,都在为月宁安谋划。 “所以,我会如他所愿。没有收到他的死讯,他就永远活着。”月宁安擦掉脸上的泪,努力地想要笑出来,泪水却也跟着流了出来。 她不知道,是永远不知道老头的死讯残忍,还是看着老头死在她面前,她却无能为力更残忍。 她只知道,她此刻很难受。 她又是一个人了。 月宁安放声大哭,将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 哭了许久,月宁安终于缓了过来。 她让灰衣仆人等等她,转身去内室洗了一把脸,重新上了妆。 再度出现在灰衣仆人面前,月宁安已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她刚刚哭过:“徐叔,老头回家前,最后见的人是谁?” 灰衣仆人暗自叹了一声,但还是如实道:“是陆大将军。” 他倒是想为陆大将军遮掩,可他现在的 主人是月宁安,他不能骗月宁安。 “是陆藏锋呀!他还真是闲。”月宁安的语气,带着一丝微妙。 灰衣仆人知道,陆大将军以后在月宁安这里,估计更不受待见了。 “陆藏锋找老头说了什么?”月宁安问道。 撇去老头的身份不提,灰衣仆人如实说道:“陆大将军希望姑娘你能去军营,此刻的京中对姑娘你来说,很不安全。” “他居然还没有死心。”月宁安嘲讽地道:“既然知道我呆在京中不安全,为什么不让水大哥回来?有水大哥在,谁能伤我?说来说去,不过是他陆藏锋的私心作祟罢了。” 果然,很不待见陆大将军。 灰衣仆人再次叹息。 主子说的没有错,这才哪到哪,陆大将军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陆藏锋既然有闲情管我的家事,我要不回敬一二,都对不起他的热心。”月宁安眼神凌利,透着一丝杀气:“你去给陆四夫人透露一点消息,就说陆飞羽快要死了,陆家四房要完了,她以后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再暗示她,我当年是怎么用陆家大宅套银子的,她可以照葫芦画瓢。” 想来,依陆四夫人的愚蠢与贪婪,不会叫她失望…… 第626章 受伤,不就是吃醋 陆藏锋还不知,月宁安把老头离开的账,算到了他头上。 从明月山庄出去后,陆藏锋就收到陆二让人传来的消息。申虎带人在林中搜寻他的踪迹,似要趁机杀了他。 陆藏锋收到消息,留下陆三守在明月山庄:“天黑之前,月宁安不肯进营中避难,就给水横天传信,让水横天留在月宁安身边保护她。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首先任务是保证月宁安的安全,明白吗?” “是,将军。”陆三想到京中混乱的局势,暗自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陆三一向稳重,且运气也不错,把陆三留在月宁安身边,陆藏锋很放心。 陆藏锋带着陆四等人回到丛林,重新伪装后,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潜伏在林中的陆二。 看到陆二身上挂彩,陆藏锋不由得凝眉:“什么情况?” “北辽那群人玩阴的,他们提前在林中放了一群狼狗,足有三十多条。那群狼狗能闻着气味找人,我们的人藏得再好,都会被那群狼狗找出来。”陆二提起这一天的战斗,心里就憋屈得不行。 北辽人准备这些狼狗,肯定不是为了寻找猎物,而是为了方便寻找他们。 幸亏他们家将军,昨天带着他们跟北辽人干了一场, 削掉了北辽一半的战斗力。不然北辽一百战士,加上三十多条狼狗,他们与北辽人对上,肯定要吃大亏。 “难怪北辽人昨天不急着找上我们,一心寻找猎物。我还以为北辽人很在乎这场输赢,才没有找我们麻烦,原来是没有找到他们放在林中的狼狗。北辽人那群瘪孙子,专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太恶心了。”陆四没好气地道。 “将军,在咱们的地盘放狼狗,这事光靠北辽人肯定做不到,肯定有人帮他们。将军,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不能又流血又流泪!”陆五一个没有忍住,骂了出来。 陆二等人一阵沉默…… 不仅仅是这一次,他们与北辽交战的那三年,朝中的文臣也是这样,不仅不支持他们,还拼命的拖他们的后腿。 他们有很多兄弟,不是死在北辽人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仇,是不是可以报了? 众人一阵沉默,气氛有些压抑,就在这时,陆十二举起受伤的胳膊,弱弱地开口:“大将军,我们这伤还要加跑吗?” 陆十二身上的伤最多,为了保护受伤的同伴,他一直冲在最前方。哪怕做了包扎,依旧有数十道伤露在外面,粗粗一看,真要按陆藏锋定的规矩执 行,陆十二至少也要跑个两百来圈。 陆十二会担心情有可缘,可是…… 气氛如此凝重的情况下,他居然只惦记罚跑一事,众人实在不想理他。 陆藏锋扫了他一眼,看着陆十二的蠢样,陆藏锋越想越不明白,月宁安到底喜欢陆十二哪一点? 为什么对陆十二特别好? 蠢成这样,他要不罚陆十二,都对不起陆十二的蠢! 陆藏锋冷着脸道:“除了你以外,其他人不必受罚。” “大将军,我是为了……”陆十二一脸悲愤,急着为自己争取,却被一阵狼狗的嚎叫声打断:“嗷呜……嗷呜……” 陆藏锋迅速站起来,进入战斗状态:“陆二,放出信号,所有人迅速集合。” 北辽人要战就战,他陆藏锋要怕了,就不姓陆。 “陆四,陆五,你们掩护陆二。陆六你留下照顾伤患,其他人跟我来。”陆藏锋迅速分配好任务,就朝狼狗嚎叫的方向奔去,不过几个起落,人就消失在丛林中。 “大将军,你还没有给我下达任务,我想戴罪立功的。”陆十二弱弱地举起手,可怜又无助。 陆二摸了摸他的头:“别想了,月姑娘没原谅将军前,你都别想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啊?为什么?”陆十二 一脸茫然。 “别想了,你想不明白的。”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十二还不明白,他能怎么办? 想到月姑娘待陆十二不一般,陆二迟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月姑娘真要给你打了兵器,你千万不要让将军看到。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行了。” “原来是……将军吃醋了!”陆十二长吸了口气,快哭了:“你们一个个高深莫测、讳莫如深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合着将军是看月姐姐对我太好,吃醋了,才罚我,我真的是太委屈了!” 陆十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将军想要,直接跟月姐姐说呗,我月姐姐财大器粗,又不差这点钱,将军开了口,我月姐姐碍于面子,也会给将军打一把。将军想要又不说,一个人生闷气有啥意思。” 陆十二一脸嫌弃:“将军还以为是以前呢,他什么都不说,月姐姐就上赶着讨好他,什么都捧到他面前。将军他再这么憋着,什么都不说,我月姐姐早晚不要他。” 陆十二弄明白了,抱怨完了,顿时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跟着陆六去照顾伤患。 他要留在后方,再也不冲锋在前了。 陆二“……” 他发现,他们所有人都不如十二聪明。 谁说十 二蠢来着? 这明明比谁都聪明! 可惜,陆十二这番话他们家将军没有听到,而他们…… 陆二看了看陆四与陆五,三人齐齐摇头苦笑。 他们不是十二,这话他们可不敢在将军面前说。 三人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默默地执行陆大将军的命令。 前方,陆藏锋带着陆七与陆八冲过去,正好遇到带着狼狗,在林中疯狂寻找陆藏锋下落的萧令和。 “陆藏锋!”萧令和看到陆藏锋,眼前一亮,立刻放出信号通知申虎,让申虎赶过来,同时下令让身后的士兵,带着狼狗攻击陆藏锋:“陆藏锋被大帅打伤了,伤势严重。你们给我们上,杀了陆藏锋,我保你们加官晋爵。” “杀陆藏锋,加官晋爵!”萧令和身后的北辽兵,一个个兴奋异常,驱狼上前围攻陆藏锋等人。 陆藏锋在他们上前的刹那,就后退一步,让陆七、陆八等人上,而他站在后方,举剑不动。 萧令和见他这般,越发相信陆藏锋受了伤。 陆藏锋一向张狂,对上他们北辽人,能一剑解决,绝不会用两剑这能自己动手,绝不会缩到后方。他此刻不动手,很有可能是动不了。 陆藏锋要完了! 萧令和想到这里,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第627章 补偿,提前比试 北辽人昨晚损失惨重,萧令和出来寻人,身边也只带了五个士兵。要不是他们带着狼狗,有狼狗相助,这几人根本不是陆七他们的对手。 在狼狗的相助下,北辽士兵与陆七等人勉强打了一个平手,别说杀陆藏锋,就连接近陆藏锋都做不到。 但萧令和却不着急,他站在后方,阴恻恻地看着陆藏锋……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狼嚎,萧令和带来的狼听到声响,像是在回应一般,也跟着嚎叫了起来。 “来了!”萧令和听到声响,眼前一亮。 同一时刻,陆藏锋突然上前,截住北辽士兵,对陆七等人下令:“撤退。” 陆七等人在陆藏锋出手后,立刻钻进丛林。 陆藏锋也没有恋战,斩杀了一头狼,将狼血洒得满地都是,转身跃入林中。 “追!”萧令和看到陆藏锋跑,眼睛都亮了,一挥手,就带着人追了过去,只留一个受伤的小兵,让他在原地等申虎带人赶过来。 申虎收到信号,第一时间带着人与狼狗追了过来,得知陆藏锋跑了,申虎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小兔崽子想跑?问过你爷爷了吗?” 申虎此刻一心想要弄死陆藏锋,得知陆藏锋的踪迹,申虎 也不再寻其他大周士兵的麻烦,让手下的人立刻汇合,带着狼狗去找陆藏锋。 狼狗擅长寻人,陆藏锋露了踪迹,在林中留下了痕迹与气味,要顺着气味找人,对狼狗来说并不是难事。 一个时辰后,申虎就看到了陆藏锋的身影,可不等申虎追上去,陆藏锋一听到狼狗的喊叫声,又跑了。 “小兔崽子,倒是会跑。”申虎看到陆藏锋,整个人都兴奋了,直接丢下狼狗就去追陆藏锋。 然,他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陆藏锋,再加上林中障碍极多,很快就被陆藏锋给甩开了。 申虎气恼不已,只得等萧令和带着狼狗过来,继续用狼狗来找陆藏锋。 在林中跑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黑,申虎一行人再次发现陆藏锋的足迹,可同样不等申虎对陆藏锋出手,陆藏锋又跑了。 申虎越发的肯定,陆藏锋受伤了,不敢正面与他交手。不然,依陆藏锋的傲气和对他的恨意,陆藏锋早就出手了,根本不会在林中跑来跑去。 申虎不死心,带着狼狗,继续在林中追逐陆藏锋。 这一追,就是一天一夜! 期间,申虎无数次发现了陆藏锋的踪迹,也发现陆藏锋的动作越来越慢,可每 每在他要追上陆藏锋的时候,陆藏锋又跑了。 被陆藏锋在林中溜了一天一夜,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被陆藏锋给耍了。萧令和劝说申虎及时止损,申虎却不甘心,要再追一次。 “最后一次,要再追不上,老子就放手。”眼见杀死陆藏锋的机会就在眼前,要就这么放过,申虎不甘心。 不仅申虎不甘心,就是萧令和也不甘心。他们抵达大周后,多次遭到陆藏锋的羞辱,他比申虎还要想杀陆藏锋,听到申虎的话,萧令和想了想,同意了。 然,这一追,直到第二场比试结束的鼓声敲响,他们也没有追到陆藏锋,反倒被陆藏锋带到了丛林深处,差点没办法,赶在规定时间退出丛林,最后不得不丢弃了大半的猎物,才堪堪踩着线赶到。 而另一方,大周的狩猎队,早到了。 “被耍了!”申虎、萧令和一行人,在林中跑了一天两夜,身上又臭又脏,比乞丐还不如。 再看大周那群人,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一个个收拾的干干净净,围坐在一起吃烤肉,面色红润,气色极好,完全不像是在林中熬了三天三夜的样子。 申虎气得双眼外凸,手中的大铁锤狠狠 砸向一旁的猎物,直把一头黑熊给砸扁了。 萧令和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勉强维持风度:“好歹,我们赢了。” 是的,他们赢了。 即使他们带出来的猎物并不多,他们也赢了,因为大周人一只猎物也没有带出来。 不,大周人应该也带了猎物出来,但都被他们烤着吃了。 他们赢了,明明是凭实力赢的,可因大周人一件猎物也没有,反倒像是大周人让着他们,他们才能赢。 太窝火了! 不仅申虎与萧令和,就是作为裁判的耶律戎臻,也是有气没地方撒。 天知道,在傍晚看到大周人空手出现在评判场,他心里有多憋屈。 这原本是他们北辽的计划,第一场比试,他们完胜大周,第二场比试“让”大周赢一场。好叫大周人明白,大周能取胜是他们北辽让着大周,他们北辽要不让了,大周就别想赢了,可现在呢? 他们靠着大周的“让”才能获胜,这赢的太憋屈了。 然,第二场比试已经结束了,他们就是再不满,也不能说什么。谁叫他们需要第二场的胜利,才有资格进行第三场的比试。 北辽人赢了却不说话,没办法,大周的官员只能站出来 宣布结果:“第二场比试,北辽胜。第三场比试,两天后……” “明天!我们北辽要求,明天进行第三场比试!”申虎站出来,打断了大周官员的话。 他不会给陆藏锋养伤的时间。 “按两国白纸黑字定下的规矩,是休整两天,再进行第三场比试。”大周的官员,一脸严肃。 萧令和站出来,为申虎说话:“你们大周,不是要就陆藏锋殴打我北辽将士一事,给予我北辽补偿吗?原先的补偿我们不要了,我们要求第三场比试明天进行。” 陆藏锋先前打了人,虽然也算有理,但打人终归不对。两国交涉后,大周做出退让,在第三场比试中,大周少出十个人。 北辽人先前同意了,现在又变卦了。 出尔反尔,对北辽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但大周绝不会再纵着他们。 大官的官员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向陆藏锋。 “不同意。”陆藏锋连一个多字都没有,甚至看都不看申虎与萧令和。 “怎么?你怕了?”申虎挑衅地道。 陆藏锋没理会他,老神在在坐在原地,慢条斯礼的吃着盘中的烤肉。 如果月宁安与崔轶在,必然会明白,陆藏锋他又要…… 坑人了! 第628章 了解,又病了 申虎大放厥词,不断地贬低大周的战士,试图激怒陆藏锋,让陆藏锋同意提前进行第三场比试,然…… 不管申虎怎么挑衅,把话说的有多难听,陆藏锋都不为所动,连正眼也不看申虎一下。 陆藏锋越是如此,申虎越发觉得陆藏锋有猫腻,甚至看陆藏锋吃烤肉,都觉得陆藏锋受了伤,抬手的动作又顿又生硬。 申虎越发坚定,不能给陆藏锋养伤的时间,要提前进行第三场比试。 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亲人就是敌人。申虎也算是陆藏锋的老对手,他很清楚陆藏锋的弱点。 弦音公主! 申虎舔了舔唇,恶毒又器张地开口:“陆藏锋,你们大周的公……” “可以!” “啪”的一声,陆藏锋放下手中的烤肉,起身,看向申虎:“本将军同意,明天进行第三场比试。条件是:明天的比试,你们北辽那一队少十人。你们应下,明天辰时开战,你们不应,本将军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 陆藏锋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北辽人谈判的余地。 衣袍掠起,在陆藏锋身后划起一道弧度,又随着陆藏锋的动作,啪的一声落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 所有在吃烤肉的士兵,都在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烤肉,迅速起身,跟在陆藏锋身后,队形整齐有弃,脚步整齐划一,锐利勇猛,杀气腾腾。 这就是陆藏锋带出来的兵。 作风优良,勇猛擅战,最重要的是,他们永远服从陆藏锋命令! 申虎看着陆藏锋,被一群小兵簇拥离去,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三场比试,按他们先前谈的条件,是大周要减十人,作为陆藏锋打人的补偿,现在呢? 陆藏锋将他们提的要求,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却是要他们减少十人。 这一巴掌打的,跟大周人空手从林中出来,“让”他们北辽赢得第二场一样疼。 申虎一脸狰狞,萧令和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大帅,我们还要提前吗?大周的官员在催我们了。” “大皇子才是主使,问大皇子。”申虎抡起铁锤,愤愤离去。 涉及到决策问题,申虎自然不想背锅,能推自然是推。 萧令和没办法,只能去找耶律戎臻。 耶律戎臻冷笑一声:“萧上将是不是真觉得,本皇子没有脑子?第三场比试,又不是本皇子要提前,谁要提前比试,后果由谁来 承担。” 耶律戎臻同样一甩衣袖离去,并不搭理萧令和。 第二场比试,申虎赢的并不体面,还损兵折将,申虎威信大跌,他完全没有必要给申虎面子。 萧令和左右不是人,正为难之际,大周的官员又上前,凉凉地道:“萧上将,贵国到底要不要提前比试?贵国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到底谁的话才有用?我们很忙的,没有时间陪你们过家家似的瞎闹。” 萧令和气得直咬牙,按他们北辽人以往的行事风格,大周官员敢跟他们叽歪,他们直接一个巴掌扇过去,先教大周官员做人,但现在…… 萧令和憋着气道:“一个时辰后,我们会给贵国明确的答复。” 他们现在要敢动手,陆藏锋肯定会教他们做人。 陆藏锋没有死之前,大周的脊梁没有折断前,他们只能忍! “嗯。”大周的官员,矜持又不失高傲地应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去,那优雅姿态、那傲慢眼神…… 萧令和差点气得吐血。 陆藏锋,必须死! 陆藏锋不死,他们北辽人就得一直被大周压着打,就得一直在大周人面前做孙子。 这落差太大了,他受不了! 萧令和回 到北辽的营地,积极劝说耶律戎臻,让耶律戎臻答应陆藏锋的条件:“大殿下,陆藏锋受了伤,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再想杀他就难了。大殿下,大周能叫我们忌惮的将领,就只有陆藏锋。只要我们能在大比上杀了陆藏锋,大殿下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咱们回去后,哪个皇子还能跟您争?” 萧令和的说词很让人心动,但耶律戎臻一向滑溜。有功劳他会抢,但想要推他出来背责,他绝不会同意:“陆藏锋受伤只是你们的猜测,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就算陆藏锋受了伤又如何?陆藏锋受了伤,都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你们确定,提前比试,趁陆藏锋受伤之际,你们就能趁机杀了陆藏锋?要是陆藏锋没有死呢?这后果谁来承担?” 耶律戎臻是在跟萧令和说话,但眼神时不时看向申虎。 见申虎沉着脸不说话,耶律戎臻又道:“萧上将,我们为了第三场比试,做了多少准备,你心里是明白的。那三百人都是一起训练的,一旦少了十人,先前训练的阵式,就派不上用场了,我们的实力会大打折扣。第三场比试我是主帅 ,我要为所有人负责,我不能让其他人白白牺牲。” 申虎听明白了耶律戎臻的意思,耶律戎臻这是即想要功劳,又不想背责任。 贪婪,无能,这就是他们北辽的大皇子。 申虎一脸不屑,但也奈何不了耶律戎臻,只能逼耶律戎臻退一步,让耶律戎臻放弃参加第三场比试。 不想背责任,那也别想捞功劳。 耶律戎臻自是不肯,申虎也不客气,把萧令和赶走,私下与耶律戎臻谈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耶律戎臻旧疾复发,无法参加第三场比试,北辽只能临阵换将。 卡着一个时辰的期限,萧令和前去与大周的官员交涉。 大周的官员做不了主,只能请示陆藏锋:“大将军,北辽第三场将主帅换成申虎,副帅是萧令和。大皇子旧疾复发,在营地休养。萧上将说大皇子的病来势汹汹,只有北辽的御医能治。希望明天就进行比试,他们好早些回北辽。作为对我大周的补偿,第三场比试,他们可以减少十五人。” “耶律戎臻倒是逃得快。”陆藏锋看到北辽递上来的国书,看到最上方申虎的名字,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与申虎的恩怨,该了结了! 第629章 开战,不需要客气 第三场大比提前,对大周的影响并不大。 除了陆藏锋与十二亲卫外,大周参加第三场比试的人之前一直没有现身,一直在暗中训练,熟悉新的武器。 他们刚熟悉了新武器,此时一个个状态极佳,提前两天比试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次日一早,风和日丽。 陆藏锋身着光明甲,带着三百骑兵,出现在比试战场。 第三次比试的战场,选的依旧是丛林,却不是昨天那座森山。 昨天的森山草木繁盛,猎物众多,除了瘴气、蚊虫外,山中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危险。 今天比试的丛林不同,今天比试的丛林,内里不仅有悬崖峭壁,还有一片沼泽地,林中环境极其糟糕,猎物也很稀少。 两国大比,比试的主场在大周,为了公平起见,比试的地点是由北辽指定的。 大周地大物博,平原多,大周的战士更擅长在平原作战,极少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作战。 北辽人选了这么一处地方,显然他们不仅了解大周的战士,还了解大周的环境。 皇上当初看到北辽递来的国书,看到北辽指定的对战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了一通火,但除了发火,皇上也做不了别的。 北辽人选了这么 一个地方,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北辽的探子厉害,把大周的环境摸得清清楚楚。 可山就在那里,他们大周也不能阻止人去探险。 地方选好后,陆藏锋曾带兵在山里实战训练过,多少也摸清了这座山的情况,不过仅限于外围,陆藏锋并没有带兵往里走。 丛林里面危险不说,陆藏锋也不认为,他们有进入丛林的必要。 如果在外围,他们解决不了北辽人,在丛林里面,就更没有可能。 丛林深处那么大,北辽人往里一躲,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人。 申虎带着人,比陆藏锋晚一刻到。 像是故意给陆藏锋下马威,申虎不仅到的晚,座骑也由普通的马,换成了一头白虎。 白虎一到,就发出一阵虎啸声。 虎乃从林之王,饶是大周的战马再怎么优良,也无法不受虎啸的影响。 马受惊,不断乱蹿,整齐划一的队伍瞬间乱了,气势也大打折扣。 然,陆藏锋的战马,却没有受到影响。 陆藏锋今日的战马是照夜玉狮子,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与陆藏锋身上的光明甲交相辉映,站在人前,端的是气宇轩昂,威武不凡。 申虎骑着白虎一出现,大周官员的脸色就变了。 他们 事先完全不知道,北辽此行带了一头白虎。 是北辽藏得太深,还是他们当中,有人帮着北辽隐瞒白虎的存在? 几个大周文官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陆藏锋也很意外,北辽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弄了一头白虎到大周,但只一瞬他就恢复如常。 别说申虎只是骑了一头虎,申虎今天就是骑了一头龙来,他陆藏锋也要杀! 申虎没有吓到陆藏锋,脸上有几分狰狞,却还不忘嘲讽大周的士兵:“废物!” 申虎没有穿战甲,他裸着上身,下身只搭了一块虎皮,可见他根本没有把陆藏锋放在眼里,完全不认为陆藏锋能伤他。 萧令和倒是小心,与身后的战士一样,穿的是重甲。 有重甲防身,他才敢上场。 陆藏锋就是受了伤,那也是陆藏锋。申虎不怕陆藏锋,他怕。 白虎带来的威慑显而易见,大周的士兵极力安抚战马,收效却极小,战马依旧不安的嘶鸣,马蹄来回踩踏…… 陆藏锋果断下令,命身后的将士后退五步。 战马后退,不再受白虎威压影响,在将士们的安抚下很快平静下来,稳稳立于阵前,而因战马骚乱减弱的士气也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强了几分 。 遇强更强,这就是陆藏锋带出来的兵。 没能在气势上压倒陆藏锋,给大周的士兵造成心里压力,申虎脸色有几分难堪。 他把未来都压了在这一场比试上,如果他输了,他就完了! 他绝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陆藏锋! 申虎眼中闪过一抹算计,驱使白虎上前,可就在这时,战鼓响起:“咚咚咚!” “第三场比试,开始!” 一连三声,鼓声停止,第三场比试正式开始,直至一方死绝,或一方投降,方能结束。 “咻!” 伴随鼓声停止的刹那,陆藏锋手臂上的袖箭也随着飞出,直击白虎的双眸。 “陆藏锋!” 申虎怒吼一声,抡起铁锤击落袖箭。 “杀!” 陆藏锋这一击是信号,是开战的信号。 陆藏锋完全不给北辽人,进入林中的机会,身先士卒,驱马迎上骑着白虎的申虎。 “杀!”陆藏锋身后三百战士也不逊色,在陆藏锋上前的刹那,也驱马上前。 白虎听到响动,发现一阵阵虎啸,似在发怒,战马初时还受影响,可随着陆藏锋冲上前,将申虎拖住,将申虎逼到一旁,战马受到的影响便小了。 且,大周的战马会受影响,北辽的战马同样会受白虎的威压 影响。 北辽的战马离白虎更近,它们受到的影响更大,在这一点上,双方的起点是一样的,并没有人因此占到优势。 双方乱了一阵,随着陆藏锋与申虎远离,双方很快就恢复正常。 北辽人虽没有想到,大周人会主动进攻,但他们也不慌,他们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随时应战! “准备,射击!”大周的将士一冲出来,北辽打前锋的士兵,将就手中七连射的弩弓架起,朝大周将士放箭! 架出七连射弩弓的刹那,北辽战士每一个人都得意无比。 是时候,让大周这些土包子们,见识他们北辽的勇猛了! 七连射弩弓是他们的秘密武器,先前在战场上失利,他们都强压着没有用过,就是为了在两国大比上,狠狠地震慑住大周,以最小的代价把大周打败。 “咻!咻!咻!” 七连射弩弓的弩弓威力巨大,只有三十余弓箭手,射出来的箭矢却如同雨幕,一支接一支,气势惊人,完全没有停歇…… 看到这一幕,看台上的大周官员,包括代表皇室出席的亲王,皆是傻了眼:“这,这就开始了?” 他们还没有坐下去呢,这也太突然了! 不要先客气一下? 第630章 屠杀,我即主宰 客气? 不存在的! 在战场上拼的是命,生死相关的事,没有人会跟你客气。 在北辽放箭的刹那,大周冲锋上前的士兵,也在第一时间抄起了他们新配的武器。 “啪!”的一声,一把把“铁伞”打开,或挡在正前,或高高举起,一把接一把,拼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将自己和身后的同伴全部笼罩在其中。 北辽漫天的箭雨,打在“铁伞”上,大半被弹了回来,落在地上。只有一小部分“运气”好的,插进了“铁伞”的缝隙。 “这怎么可能?”萧令和看到大周拿出来的武器,整个人都傻了。 大周这武器,怎么看怎么像是针对他们的…… “呸!”看台上,北辽的官员气极,朝大周的官员吐了口唾沫:“娘的,咱们的秘密武器泄密了。大周这群小人,还说什么君子,我去他娘的君子,这是君子干出来的事?” “我呸!”大周的官员也不甘势弱:“只许你们北辽用新武器,就不许我们大周有新武器?什么狗屁泄密,你们自己不行就乖乖承认,打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没有勇气认。” “以直报直,以诚待诚。我们大周君不君子,我们大周人自己清楚 。你们北辽人小不小人,你们北辽人自己知道吗?” “战场上各凭本事,你们北辽技不如人,认不认我们不在意,左右事实摆在面前。但你们要歪曲事实,抹黑我大周,就别怪我们的拳头不客气了。” “听闻贵国大皇子,每次快要输的时候,就会旧疾复发?可有此事?” “贵国大皇子的旧疾,发作的还真是时候。贵国大皇子的旧疾,莫不是还有占卜的作用?” …… 论打嘴仗,大周的文官就没有怕过谁。北辽人才说一句,大周的官员就回了数十句,尤其是提起耶律戎臻旧疾复发的微妙语气,更是把北辽官员气得不行。 大皇子的旧疾,发作的确实很微妙,这一点他们自己都没有底气辩解。 可有些事,他们自己能说,旁人却不能说! “你们嚣张什么?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几把破武器也被你们称为新武器。这种破东西,在我们北辽压根没有人看。” “一群没有见识的东西,我们申虎大帅,屠杀你们大周武将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呢?陆家人很厉害吗?还不是死在我们申虎大帅手上!” “我们大帅是草原上的雄鹰,勇猛无敌,无人能比,你们等 着受死吧。” 北辽官员也不管,能不能吵地过大周官员,撸起袖子就跟大周的官员吵了起来。 吵不赢没有关系,但气势不能输。 比试才开始,大周虽凭借武器的优势,暂时保持了领先,但并不表示他们北辽就会输。 他们可是有申虎大帅在。 北辽人不认输,大周人看陆藏锋带的兵气势如虹,杀气震天,信心十足,更不可能退缩。两国的官员就在看台上吵了起来,火药味不比正在拼杀的两国士兵弱。 战场上,北辽第一波攻击失利,萧令和火速下令,让他们放下七连射弩弓,改用大刀直接与大周士兵正面较量。 他们北辽人是马上的民族,尤擅马战。 大周与他们比骑兵,那是自寻死路。 北辽士兵收到命令,放下连射弩,抽出战刀,冲向大周士兵,然…… 他们刚放弃连射弩、放弃远程攻击的优势,大周的士兵却用上了! 冲锋在前,将“铁伞”打开的大周士兵,迅速朝两侧移动,让位于中锋主攻的士兵上前。 主攻的士兵,手上的武器也是一根贴满“伞骨”的铁棍。他们飞速旋转手中的铁棍,就见铁棍上的“伞骨”,在他们手中化为长箭,飞射而出 …… “嗖嗖嗖……” 与北辽的连射弩效果相差无几,漫天的箭雨飞射而来,一支支迅猛无比,飞射在半空,如同毒蛇,誓要取人性命。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北辽人没有防御! “噗嗤!” “噗嗤!” …… 飞射而来的箭矢,大半都被北辽人击落了,只有少量的箭矢射中了北辽人,但这就足够了! 本就不是精准攻击,不可能百分百中。 “噗嗤!噗嗤!” 随着飞射而来的箭矢越来越密集,冲锋在前的北辽战士,一个接一个中箭倒下,很快就倒了一片。 “撤退!立刻撤退!” 萧令和很想让手下的人冲上前,狠狠地给大周士兵一刀,狠挫大周士兵的锐气,但是……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 他们必须退,退出大周士兵的射程范围,不能再给大周士兵,射杀他们的可能。 他们本就比大周少十五人,刚刚那一拨箭雨,已让他们倒下了二十多名勇士,他们损失不起那么多人。 北辽兵马迅速后退,大周将士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驱马追上,同时不忘将北辽人遗落在地的七连弩弓捡走。 “该死!”萧令和一看到大周将士的动作,脸就 白了! 在这次大比上,七连弩弓虽然没有发挥出它的价值,但七连弩弓的威力毋庸置疑。 七连弩弓是他们北辽工匠,耗费无数心血研制出来的,他们还指望靠七连弩弓翻身。 现在七连弩弓落到了大周手上,凭借大周人的聪明,大周很快就能仿造出七连弩弓,甚至还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萧令和想到,七连弩弓落到在大周人手上的后果,咬咬牙,调出十个人:“你们……去,把弩弓抢回来,绝不能让大周人带走!” “是!”被点名的十人没有任何迟疑,解下身上的弩弓,交给同伴,就调转马头冲向大周人,试图将七连弩弓抢回来。 这十人目标明确,只朝捡到七连弩弓的士兵下手,而好巧不巧,捡到七连弩弓的人皆是陆藏锋的亲卫。 没有意外,这十人冲上前,就是再给大周送十个人头。 初一交手,北辽就折损了三十多人,只余下两百五十兵马,足足比大周少了五十人。 大周士兵却没有因这场小胜利而吹呼,他们看到北辽人冲进林中,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大将军说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北辽参战的士兵屠杀干净,给北辽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第631章 耐心,只是猎物 陆藏锋一出手,就将申虎死死的困住,纵使申虎有白虎相助,也无法从陆藏锋的攻击中脱身,只能陪陆藏锋在林外死耗了,根本无法指挥北辽人作战。 在看到萧令和下令,命北辽士兵退入林中,大周的兵马也紧跟着进入林中,申虎喜忧参半。 大周人不擅长在丛林作战,他们北辽人同样不擅长。 他们当初会选择此处,作为第三场比试的战点,不过是挑了一个,对双方都不利的地点。 当然,对大周尤其不利。 此处山林地形复杂,环境多变,选择在此处比试,大周完全没有占到主场优势,还生生压制了自己的长处。 是以,当初得知北辽选了此地,和谈的官员没有反对,皇上才会那般生气。 和谈的官员,完全没有把将士的生死当回事,也没有把大周的颜面当回事。 他们答应的轻松,丝毫不管他们应下的条件,会让多少将士为此白白牺牲。 皇上当时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然而,满朝文朝却没有当回事,甚至私下还不屑的说:“同样的地方,北辽人能战,我大周的将士就不行?我大周的将士不行,那只能说明将领无用 ,战士无能。既如此,还比什么比,不如趁早认输算了。” 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气得把人给革职了,三代不许科举为官,可那又如何? 皇上能革一个人的职,能堵所有人的嘴吗? 那官员的话,已经传了出去,且不少文人都很认可这一点。 旁人能行,你不行,那就是你无能。 皇上气得不行,北辽人选此地,明显是给他们挖坑。 不用想也知道,北辽人肯定提前做了准备,让北辽的战士,提前适应丛林的复杂环境。 反观他们大周,突然得知比试地方在丛林,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对上有备而来的北辽人,还怎么玩? 陆藏锋倒是很平静,一句不满的话也没有说,只默默地带兵去林中训练。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死伤无数将士兵,陆藏锋带出了一支,能在丛林野外作战的兵,而今天…… 就是这支兵马,接受检阅的时候! 陆二等人,是看着朝臣如何挤兑陆藏锋,如何给他们使绊子的。他们心里一直憋着一团气,就等着用这一战,狠狠地打那些文臣的脸,同时也狠狠地打北辽人的脸。 他们要用实力让北辽 人明白,对上他们家将军,北辽人便是用尽心机也无用! 陆二策马冲在最前方,紧咬着北辽人不放:“兄弟们,给我杀!一颗人头五十两!记得把他们的人头带上,咱们回去把这些人头堆在城门口,叫那群怂货看看,咱们陆家军的英勇!” “杀啊!”陆二的话或许不够简洁,但却直指名与利,直击人心,叫人心动不已。 陆二的话一落下,他身后的大周士兵就跟疯了一样,他们胯下的马也疯了,玩命似地往前冲,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咻”的一声,冲在最前方的陆二放了一记冷箭,放倒了一个北辽士兵。 陆三默契地上前,在那士兵倒下的刹那,取了对方的人头,丢给陆二:“痛快!” 血飙起,洒在林中,染红了落叶。 陆二与陆三联手一击,让大周的战士热血沸腾,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前,也来一场这么完美的击杀,哪怕不为了悬赏,他们也愿意! “兄弟们!跟我一起冲,大家联手拿下北辽狗的人头,一起分银子!”三百人,十人一小队,领头的人一喊,其他人纷纷跟上。 在丛林,并不适合百人联手作 战,十人一队是最佳配置,机动灵活,进可攻,退可守。 陆二身后三百人,立刻分为三十个小队,有熟悉地形,擅长在野外行军的,直接弃马冲入林中,准备抄近道截杀北辽人。 陆二知晓他们各自擅长什么,到了林中并不要求他们集体行动,只要求他们一队一队在一起,不能单独行动。 在这片林中,有危险的不仅仅是北辽人,还有这片丛林本身。 他们每一个都是优秀的战士,他要尽力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三百人化整为零,冲入林中,如同猛虎如林! 萧令和带着人,在丛中跑了一段,回头,见大周的将士没有追上,心中得意。 在丛林外,凭借武器的优势,大周人还能取个巧,小胜一局。 一旦进入丛林,只能拼实力的时候,他们就是王,大周人连追都追不上他们,更不用说打了。 萧令和带着人,甩开了大周人,就立刻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整,我们……” “咻!” “咻!” 突然,林中射出一支支冷箭,且准头极佳,两箭就射中了两匹马。 “咚”的一声响,战马倒下,马背上 身着重甲的北辽兵,也重重摔下,半天爬不起来。 “咻,咻……” 林中,不断有冷箭射出,萧令和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人。 萧令和低咒一声,下令道:“下马,去甲!分散隐蔽!” 北辽两百多战士,只有前锋五十人着重甲,他们是作为防守线,用来抵挡大周的进攻,但现在…… 大周人完全不在正面进攻,而是潜伏在林中对他们暗中出手,着重甲在林中穿行,对战士来说就是负担。 萧令和火速下令,调整对战模式,更改作战策略。 没有了重甲的束缚,北辽人轻装上阵,不管是战士本身还是战马,都轻松了不少。 遭遇突袭,稳定下来后,自然要反击。 北辽的先锋部队,脱下重甲,立刻蹿入林中,寻找大周将士的身影,试图将他们单独找出来,一一猎杀…… 然,大周的将士并不恋战,突袭过后,连结果都不看,直接钻入林中,静等下一次机会! 大将军说了,进入林中后,他们就是猎人,北辽这群人只是猎物。 捕杀猎物不能着急,要有足够的耐心。 他们大周人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第632章 耍你,申虎死 大周的士兵,有足够的耐心,在林中慢慢捕杀北辽人,陆藏锋却没有那个耐心,陪申虎慢慢玩。 牵制住申虎,让陆二带人杀入林中后,陆藏锋就不再压制自己的实力,他跃下马背,杀气外放,招招直击申虎要害,剑剑直逼申虎的面门。 申虎连连后退,颇为狼狈,看着招式精湛,气势强盛的陆藏锋,申虎脸色骤变:“你没有受伤!” “谁告诉你,本将军受伤了?”没了战马的“拖累”,陆藏锋出招更快,动作更迅猛,哪怕申虎有白虎相助,也无法避开陆藏锋的攻势,不多时身上就挂彩了。 申虎怒吼,突然大惊,猛地挥出铁锤:“不对,你先前故意压制了实力,你骗我!” “不,本将军是耍你!”长剑与铁锤相交,陆藏锋凌空一个翻转,周身的尘土与枯木,被劲风带的飞扬起舞…… 陆藏锋足尖一点,稳住身形,再次跃上前。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申虎,而是他的座骑白虎,但在出招的刹那,他的剑仍旧直击申虎面门,只在申虎防御之际,握剑的手一松,将剑交到左手上…… “噗嗤!” 陆藏锋反手一剑,刺进白虎的眼中。 抽剑,纵身离去…… 整个过程 一气呵成,像是训练了上万遍,没有一丝疏漏之处。 血飙起,如同泉涌,喷洒而出。 陆藏锋却早已远离,白虎飞溅的血,一滴也没有落到陆藏锋身上。 白虎受伤,发出震天的虎啸,山野为之震动,林中的马匹受到了惊吓,不安的嘶吼,而这一声嘶鸣,便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林中,新的一轮捕杀,开始了! 林外,陆藏锋一击伤了白虎后,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朝白虎放了一枚冷箭。 “咄”的一声响,巴掌大的袖箭,从陆藏锋手腕处飞射而出,直击白虎的前脚。 白虎受伤,正狂躁不安,申虎根本无法安抚它,甚至被白虎颠的险些摔了下来。 袖箭飞射而来,申虎有心帮白虎避开,却是无力。 “噗嗤”一声,小小的袖箭整个没入白虎的前腿,白虎前腿一软,跪了下去,再次发现震天的虎啸,同一时刻,陆藏锋的攻击逼近…… 白虎已无法驼人,申虎被陆藏锋逼的没有办法,只得纵身从跃下:“姓陆的小崽子,你好样的!” 没了申虎这个累赘,白虎在陆藏锋上前的刹那,猛地扑上前,试图用利爪与牙齿将陆藏锋撕碎。 陆藏锋的剑,却比它的利爪与牙齿更 快、更锋利…… “哗”的一声,在白虎跃起的刹那,陆藏锋的剑已划破他的腹部。 白虎顿在半空,仍保持着纵身向前,扑咬猎物的姿势,却再也动不了了。 陆藏锋没有恋战,一剑放倒白虎,收剑,跃起,又再次朝申虎发起攻击。 申虎抡起铁锤,与陆藏锋过了数招,发现他手上那两个重达百余斤的铁锤,根本无法给陆藏锋造成一点伤害,心中又急又乱:“你到底是什么人?” “取你狗命的人!”陆藏锋在半空中一个翻转,狠狠地踹向申虎。 申虎举起铁锤挡了一记,人却连连后退。 陆藏锋落下,再次举剑逼向申虎…… 申虎看着来势汹汹,杀气腾腾扑向他的陆藏锋,心中一慌,在陆藏锋扑向他的刹那,他做了一件让他极为不耻的事…… 他转身,跑了! “北辽的兵马大元帅,不过如此。”看台上,大周与北辽的官员,看到陆藏锋与申虎的对战,一个个紧张万分,根本没有人敢说话,直到申虎狼狈逃蹿,大周的官员才放松下来,有心情点评一二。 与之相反,北辽的官员脸色极其难看,一个个面色铁青,沉着脸不说话。 申虎是他们北辽的大帅,是他们北辽 将士崇拜、敬佩的强者。 申虎基于北辽,就如同陆藏锋基于大周,如果申虎死在陆藏锋的手上,他们北辽的脊梁虽然不会断,但也会塌一半。 看到申虎狼狈蹿入林中,北辽的官员在悲愤之余,也不免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只要申虎没有死就行。 至于申虎不敌陆藏锋的事? 只有他们几个看到,他们几个不说,不承认就没事了。 然,北辽的官员高兴太早了。 申虎快,陆藏锋的速度更快。 陆藏锋加速冲了两步,凌空掠起,在半空一个翻身,人就落到了申虎面前:“想跑?问过你爷爷了吗?” 同样的话,陆藏锋还给了申虎,不给申虎出手的机会,陆藏锋猛地一踢…… “嘭!” 申虎左手中的铁锤,应声飞落。 申虎大怒,抡起另一个铁锤,砸向陆藏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忘了,当年被我追的,只能躲在女人胯下苟且偷生。” “你也说了是当年!只会提当年,申虎,你老了。”申虎的话并没有激怒陆藏锋,他仍旧沉着应战,剑招凌厉锋芒,带着咄咄逼人的杀气。 申虎被他逼的连连后退,又退回了原先交手的战场,离丛林越来越远。 没法 蹿入林中,就等于摆脱不了陆藏锋如影随行的进攻,申虎心中慌乱,手中铁锤越挥越快,越挥越乱……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清楚的知道,他不是陆藏锋的对手! 当申虎再一次挥出铁锤,却被陆藏锋反踢了回来。 “咚”的一声巨响,铁锤打在申虎的胸膛,强大的冲击力,逼的申虎踉跄后退。 “嘭!”陆藏锋又补了一脚,再次将铁锤砸向申虎。 一连遭到两次重击,饶是申虎的身体再强壮,此时也受不住。 申虎吐了口血,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我真后悔,当年没有杀了你。” “你当年,也杀不了我。”陆藏锋利落的,将他手中的摇摇欲坠的铁锤踢飞。 而这时,单膝跪在地上的申虎,突然跃起,从腰间抽了一把短匕,刺向陆藏锋:“但现在,我能杀你!” 那匕首泛着蓝光,一看就是淬了毒。 看台上,大周的官员心中一慌,忍不住大喊:“大将军,小……” 然,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陆藏锋如同鬼魅,突然出现在申虎身后。 陆藏锋的左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没有一句废话,陆藏锋手法利落地割下了申虎的头颅…… 第633章 荣光,秀恩爱的最高境界 申虎死了! 陆藏锋完全没有给申虎挣扎机会,一刀切下申虎的人头,丢给一旁的白虎。 白虎的腹部被剖开,暂时还没有断气,只是失去了战斗力,趴在原地无力动弹。 猛兽受伤,大多会用进食来维持生命力,用进食来证明自己还能活着。 申虎的头颅滚到白虎面前,求生的本能让白虎睁开眼,一口咬住了申虎的头…… 不多时,申虎的头颅,就被白虎啃的面无全非。 “呕……”看台上,大周的官员忍不住,在一旁吐了出来。 北辽的官员脸色也很不好看,有两人跳了起来,不过刚一起身,说被同伴强硬地按了下去。 北辽贵族喜爱养猛兽,为了保持猛兽的野性,向来都是给猛兽喂食生肉,时常还会给猛兽丢进活人、活物,以训练它们捕捉猎物的能力,也让它们熟悉人肉的味道。 兽吃人,人吃兽,在北辽在寻常不过,别说北辽这些官员,就是北辽的小孩,见到猛兽吃人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反倒会拍手叫好。 但此刻北辽的人,叫不了好,也笑不出来。 以往,他们驯养的猛兽,吃的都是大周人。 但此刻,陆藏锋却用他们北辽大帅的人头, 喂食一头快要死的白虎,这叫他们怎么不愤怒? 要不是自知打不过,他们早就下场,跟陆藏锋决一死战了! 陆藏锋,欺人太甚! 北辽的官员气得面目扭曲,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副要将陆藏锋生吞了的样子,然…… 在陆藏锋扭头看过来的刹那,北辽的官员却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脸上的表情又僵又硬,扭曲又怪异。 怂蛋! 大周的官员看到这一幕,说不出来的骄傲。 只一眼,陆藏锋就收回了目光。 陆藏锋一手握剑,一手握着匕首,不紧不慢地朝一旁的照夜玉狮子走去。 照夜玉狮子似有所感,嗒嗒嗒地跑了过来,讨好的低下头,蹭了蹭陆藏锋的胳膊。 陆藏锋冷冽的眸色微暖,将手中的匕首擦拭干净,插进手腕处的凹槽,空出手来,摸了摸照夜玉狮子的头。 照夜玉狮子更殷勤了,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大将军这马有灵性,大将军对这马也好。”大周的官员,欢快地与身边的人闲聊,一脸轻松,丝毫没有比试开始前的紧张与担忧。 有陆大将军在,他们已经锁定了第三场的胜利,完全不需要担心! “听说是那位送的 ,想来是爱屋及乌。”消息灵通的曹大人,听了一耳朵,便悄悄地跟身边的咬耳朵。 “那位?” “大将军的夫人!” “大将军定亲了?” “定什么定,别瞎说。大将军的夫人,就只有那一位。” “月当家的?大将军他不是休妻了吗?” “小夫妻聚少离多,闹矛盾而已。不然,陆大将军军后也不会让亲兵重新下聘。” 借着感谢之名,与陆藏锋稍稍有了交集的曹大人,忍不住显摆了起来。 “看到没,那照夜玉狮子是一对。月当家的坐骑是另一匹照夜玉狮子,月当家的骑着照夜玉狮子上过街,很多人都看到过。” 曹大人指了指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一脸羡慕,手指一滑,又指向陆藏锋:“大将军身上的光明甲,你们看到了吗?今天这场合,其实不适合穿光明甲。但这套光明甲,我听大将军的亲兵说,是月当家的早年送的。大将军特意让人送过来,说他今天的胜利,有一半是月当家的功劳,他要与月当家的共享荣光。还有,先前陆七少受伤,也是月当家的送医、送药。陆大将军先前去揍北辽人,你当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那位出气? ” “不然呢?陆大将军要揍几个北辽兵,还需要亲自动手?” “感情这么好,当初为什么要休妻?” “大将军行事,哪能与我们凡夫俗子一样。”曹大人想了想,发现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他能说,他也不懂吗? 大周的官员一脸懵,但看曹大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理解不了,生怕被人笑话,一个个连连点头,无比真诚地道:“对对对,大将军这等英雄,肯定与我们凡夫俗子不同。大将军这一身,英武又帅气,月当家的与大将军果然夫妻恩爱,你看这马、这甲……无一处不恰到好处,与大将军再契合不过了。” 不管怎么样,先夸了再说,这肯定没有错。 “大将军与月当家的,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天要是没有月当家的,为大将军准备的战马与铠甲,大将军肯定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那套光明甲的材质,我看着好像很不一般。我看大将军穿在身上一点也不笨拙,身形一如既往的轻盈。” “听说是雪蝉丝打造的,全天下就这么一件。我悄悄地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一件铠甲的造价,能抵得的大周将士一年的粮饷支 出。大将军切那什么狗屁虎脑袋的匕首,听说是百辟匕首中的龙麟匕,也是月当家送的。”与陆大将军的亲卫有来往,消息灵通的曹大人,故作神秘地道:“我还听说,月当家的那天送来的救命药,也是价值数十万两。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才配出那么一副,是留着给自己保命的。大将军一说要,月当家的立刻就让人送来,这简直是把大将军放在心坎里了。有这么一位夫人,纵使百炼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月当家的是不是非大将军不嫁?我有一个儿子,长相英武不凡,虽比不上陆大将军,那也是一表人才,我……” “跟陆大将军抢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曹大人随手比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显摆儿子的官员一惊,连连摇头:“惹不起!惹不起!” 大周的官员不再闲聊,只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陆藏锋…… 陆大将军这一身的装备,怕是抵得上半个国库了。 好想抢! 可惜,抢不过。 北辽的官员坐在一旁,听着大周官员的话,一个个若有所思。 月当家的? 月宁安是吗? 他们记住了! 他们奈何不了陆藏锋,还奈何不了一个商女! 第634章 清洗,留你狗命 陆藏锋并没有关注,大周与北辽的官员在说什么。他们的反应与想法,陆藏锋根本不在乎。 安抚好了照夜玉狮子,陆藏锋将长剑插入剑鞘,就将事先约定好的信号放出。 “咻!” 七彩的光芒,在半空中散开,一连三声。 丛林中,陆二带人隐蔽在暗处,正准备伺机伏杀落单的北辽士兵,看到信号灯亮起来的刹那,陆二也不潜伏了,直接跃起,将随身的信号放出,并高声大喊:“申虎死了!” 陆二一放出信号,分散在林中各隐蔽处的大周士兵,一个个双眼放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用眼神看向同伴,无声地道:“申虎死了!” 申虎一度是大周将士心中的恶梦,申虎在战场上的威名,是由大周将士的枯骨堆就的。 申虎基于大周,就如同现在的陆藏锋,基于北辽。 北辽人有多恨陆藏锋,大周人就有多恨申虎,有多想申虎死,而现在…… 大周将士心中的恶梦,悍将申虎死了,死在他们大将军手中,陆二等人怎么能不兴奋。 “申虎死了!”隐在暗处的将士,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没有跳出来高喊,但在出手灭杀北辽 士兵时,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朝他们得意的大喊:“申虎死了,死在我们大将军手中,你们北辽完了!” “你们的主帅死了,你们输定了!”大周的将士,先前偷袭完就会离开,一点也不恋战,但现在他们却不急。 他们偷袭完,留下这句话才会离开。 “你们大周人是做梦吧?你们皇上死了,我们大帅也不会有事。”北辽人自是不信,他们只当这是大周人的阴谋,但说得的多了,他们无法不动摇。 大周那群人,不像是在骗他们。 当夜幕降临,他们仍旧没有联系到申虎,也没有看到申虎发出来的信号,一群人开始慌了,有人忍不住问道:“上将军,大帅不会真出事了吧?怎么一直没有跟我们联系?” 萧令和心中不安,面上却是一派沉稳:“怎么可能!大周人在散播谣言,扰乱我军的军心。大帅的本事,你们还不清楚吗?就凭陆藏锋那黄口小儿,能杀的了我们大帅?” “大帅一直没有跟我们联系,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我们要不要去寻一寻大帅?”有人不安地问道。 萧令和比他更不安,但萧令和嘴上却是高 深莫测地道:“大帅另有计划,要在这一场比试猎杀陆藏锋。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别给大帅添乱就行了。你们放心,大帅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陆藏锋,先前陆藏锋就受伤了,现在更不是我们大帅对手。” “就是,陆藏锋算是什么东西。之前那一战能赢,不过是占了我们大帅没有出征的便宜。要是我们大帅出征了,陆藏锋那小儿早就吓趴下了。” “大周以为,他们打了个胜仗就了不起了。要不是我们大帅被金国拖住了,就凭大周那群软蛋,还想赢我们!” 萧令和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站起来,极力鼓动道:“今晚大家好好休养,养足精神。白天的时候,咱们对地形不熟,吃了一个闷亏。明天,咱们好好地给大周那群软蛋一个教训,叫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北辽勇士的厉害。” 萧令和为今天的失利,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北辽参赛的勇士双眼一亮,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上将军说得对,我们今天吃了地形不熟的亏!比试地方在大周,他们大周人肯定早就进过山,我们第一次进山,吃大亏了。明天,我们要反杀回去!” 旁的不说,单论块头,他们也比大周人强壮一倍,那群大周人要不是借着地域优势,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 北辽人找回了信心,一扫白天被大周人压着打的憋屈,一个个兴奋异常,就等着天亮大杀四方。 陆二潜在暗处,看着这群自以为是、嚣张狂妄、不知死期的家伙,笑得发冷。 这些人真的是…… 死到临对犹不知。 陆二静静地潜伏在林中,没有一丝声息,他的目光落在萧令和身上,眸色微沉。 将军说这个萧令和是个聪明人,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次大比,萧令和是个关键。 陆二趴在原地,身子没有动,脑子却飞快的运转,想着怎么单独与萧令和见面,怎么说服萧令和倒戈,与他们合作一把。 陆藏锋放出的信号,不仅是在告诉陆二申虎死了,可以争取萧令和了,也是在告诉城内的赵启安可以行动了。 远在城内的赵启安,自然看不到城外的信号。 陆藏锋的信号一发出,暗卫就立刻赶往城内,将消息禀报给赵启安知晓。 赵启安得到消息,一刻也不停,匆匆进宫:“皇叔,皇兄。陆藏锋的人来报,申虎死了。 ” “申虎死了?藏锋杀了他?”皇上双眼一亮,激动的道。 老头倒是很平静,他只是微微一笑:“十年了。”少年当年许下的诺言,做到了。 “是的。陆藏锋在第三场比试的时候,当着两国官员的面,割下了申虎的脑袋,狠狠地挫了北辽人的威风不说,还叫他们挑不出一点刺。”赵启安听到暗卫的禀报,心情也好得不行。 在林中杀了申虎,他们虽然一样高兴,但远不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杀了申虎来得叫人振奋。 再说了,依北辽人的无耻,要是申虎死在林中,指不定北辽人要闹腾,说他们大周事先在林中设伏,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才杀了申虎。 众目睽睽之下,陆藏锋凭借实力斩杀了申虎,北辽人就是再不要脸,也闹腾不起来。 “申虎死了,北辽人就不敢妄动,我们可以动手了。”装病装了数天,宫门也封了数天,不管是皇上还是赵启安,都顶着巨大的压力。 再没有动作,朝中大臣如何慌乱不说,后宫那些女人就先坐不住了。 虽然已经对皇后不报希望,皇上还是不希望,他在清洗朝臣的时候,后院起火…… 第635章 夺权,下手晚了 赵启安早在两天前,就撬开了程叙的嘴,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人手也安排好了,就等着皇上的命令。 赵启安神情严峻地点头,看了一眼闭目不言的老头,压低声音问道:“皇兄,张相他们怎么安置?” 与程叙同谋的有兵部、吏部和户部的官员,但六部尚书并没有参与,他们自身干干净净,真要说有错,顶天也就是一个治下不严。 光凭这一点,皇上没法将人革职严办,也不可能凭这个理由,就革了六位尚书的职,叫朝中大臣寒心。 大周还要靠那些有才能的大臣治理,要让朝臣寒了心,不肯尽心为国出力,皇上就算握了权,江山也坐不稳。 如何安抚张相等人,对张相等人恩威并施,不让朝中大臣和有才之士寒心,是当下之重。 皇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客气地对老头道:“皇叔,您看这事怎么办的好?” “我就是一个快要死的老东西,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老头并不给主意,双眸微合,神色平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老头说得云淡风轻,皇上却不敢真不把老头当回事,皇上好脾气地问道:“皇叔,我想请张相和六部尚书来暖阁坐坐,您看行吗?” “行,老头子我给你们腾地方。”老头作势要走,皇上立刻端不住,上前,讨好地道:“皇叔,张相那些人…… 只有皇叔您才镇得住。皇叔您要撒手不管了,朕和启安可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还请皇叔帮帮侄儿。” 他是想要夺权,但怎么夺权,也需要思量。 要是皇叔没有回来,他肯定是按计划,以粗暴的方式镇压朝臣,而后让出一部分权利,慢慢收拢人心,以免朝臣与他离心。 但现在皇叔回来了,他就不需要这么粗暴。有皇叔出面,张相等人必然会忌惮,他可以用和平的方式,拿回张相等人手中的权利。 想来,张相他们也愿意。 他手上的权利再小也是皇帝,便是满朝大臣与他离了心,只要有陆藏锋在,他想收拾谁就能收拾谁。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江山需要朝臣治理,肆意滥杀臣子,那是亡国之君才会做的事。 不需要敌国来袭,内里就会分崩离析。 “我一个老东西,能做什么?这么多年,你们不都好好的?”老头语气淡漠,隐有一丝倦怠。 他不喜欢这座皇宫。 回到皇宫,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维护赵氏江山的石头。 说好听点叫基石,实际上,不过是坐在龙椅上那人的踏脚石罢了。 “皇叔,你在京中多年,应该知道朕的难处。张相那些人是三朝老臣,在朝中积威甚重,父皇当年突然驾崩,朕还来不及学习如何做一位帝王,就仓促登 基。初登基,朕于政务半点不懂,也没一个人能教导朕。在政务上连接犯错,张相等人……”想到初登基,他堂堂帝王却被张相等臣子一再指责无能,皇上就说不出来的憋屈。 他初登基,张相等人给他挖了许多坑,让他不断犯错。 在政务上一再犯错,遇到紧张政务就不知如何处理,朝臣又各有各的想法,他完全不知如何下手。那段时间,他快要对自己失去信心,怀疑自己不配做皇帝。要不是有苏相相助,他这皇帝怕是要威严扫地…… 是以,哪怕苏相一再犯错,他也容忍苏家保有最后的体面。 要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帝王。普通人犯错,后果尚且不可估量,帝王犯错轻则是百余人伤亡,重由…… 数万,乃至数十万百姓,都会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失去原本安稳的生活。 张相等人毫不在意百姓的生死,拿百姓的生死做博弈,挖坑给他跳,任由无数百姓因他的错误流离失所,成为北辽的奴隶,而后…… 张相等人就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无声的告诉他,就因为他不听他们的话,才会害得无数百姓枉死。 他不想犯错,不想再成为罪人,就得听他们的。 那段时间,他几乎要把自己逼疯…… 皇上不想提当年的窝囊事,暗自吸了口气,诚心求道:“皇叔,只有您才能镇得 住张相等人,肯请皇叔帮我。” 老头并不想理会皇上的请求。 在他把暗皇令交出手,皇室的一切就与他无关,但是…… 想到月宁安,想到皇上对月宁安的厌恶,给月宁安使的绊子,老头终是点头。 他不为自己,也要为宁安想一想。 “去把张相他们请来,我陪他们谈一谈。”想来,张相那只老狐狸应该明白,皇上对他有多不满。此时,他只有激流勇退,才能保住张家上下。 想要做首相,只能期待他那个孙子了。 老头想到被张相看好的张五少,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为官者,不走正道,只走小道,是走不远的。 张相当年没看明白,以至于首相之位旁落,被出身、才能样样不如他的苏熹压了一辈子。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张相应该能看明白,没想到…… 这么多年,张相只长了年纪,没长心智,好好的孩子硬是被他给教歪了。 皇上就等着老头这话,激动地道:“启安,快去把张相请来,就说朕醒了。” 有老头坐镇,压制张相等人,赵启安也不怕他们挑动底下的官员生事,给李伴伴使了一个眼色,让李伴伴把人带过来。 不等李伴伴带人来,赵启安就匆匆出了暖阁。 在赵启安步出暖阁的刹那,老头突然睁开眼,看了赵启安一眼…… 那一眼,冰冷,没有 一丝温度。 赵启安只觉得背后一寒,扭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莫不是我想太多了?怎么总觉得皇叔不喜欢我?”赵启安皱眉,正欲仔细琢磨老头对他的态度,一小太监匆匆上前:“大人,顺天府崔大人来报,刑部与大理寺带官兵包围了顺天府,要崔大人将通敌叛国的犯人月宁安交出来。” “通敌叛国?通哪门子敌,叛哪门子国?”赵启安无暇去想,老头对他的态度,冷声问道。 “大理寺捉了几个北辽奸细,其中有一人是月家的管事,那管事私下与北辽来往多年,给北辽送了无数消息。大理寺的人从他府上,搜出许多月姑娘的亲笔信件,那些信件据说是密语,大理寺在刑部的协助下,已将密语破解,确定月姑娘与北辽有来往。”小太监口齿伶俐,很快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赵启安听完,笑了…… 月宁安,一个看似与朝堂无关,却又与保皇派牵扯极深的人。 拿月宁安开刀,不会伤筋动骨、暴露野心,又能试探出皇上的态度。 不得不说,挑月宁安下手,是个很聪明的选择,饶是他也要叫好。 但可惜的是…… 他们下手晚了! 要是早一天,哪怕早一个时辰,在没有收到陆藏锋传来的消息,他都不会直接出手拿人,但现在…… 他倒要看看,谁敢在他赵启安面前蹦哒! 第636章 难办,有理有据 事发突然,赵启安不可能折回皇城司调人,他脚步匆匆地朝宫外走去,思索着从哪里的兵去顺天府最快,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赵启安脚步一顿,朝那人走去:“杜威?” “卑职参见王爷!”杜威神色不变的给赵启安行礼。 见过陆大将军发飙后,杜威现在在任何场合,面对任何人,都能处惊不变,淡然应对。 “就你了,带两百人,跟本王走。”赵启安对杜威还有一点印象。 当日,陆藏锋就是派杜威,看守永宁侯府上下。 杜威能被陆藏锋看上,可见不仅忠心还很能干。 要知道,陆藏锋那人虽然不怎么样,眼光却是真的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是,王爷!”杜威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不到一刻钟,就安排好了一切。 赵启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能入陆藏锋眼的人,确实用的很顺手,步军司正好缺个指挥使,回头可以给杜威升个官。 赵启安心中满意,带着两百禁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顺天府。 “这是干什么?” 顺天府外乱成一团,顺天府的捕快与刑部、官差打得正激烈,顺天府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都被砸碎。 赵启安坐在马 背上,重呵一声,也不管打斗的双方有没有听到,抬手给杜威下令:“把人制住。” “是。”杜威应了一声,从马背上跃上,带着禁军上前。 “你们……” 不等打架的捕快与官差反应过来,杜威就带着禁军将他们制服,并就地取材,抽下他们的裤腰带,将他们的手脚束住。 “带人冲击府衙,你们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赵启安等到杜威把人制服,才施施然地下马。 “啪!”赵启安扬起马鞭,甩向刑部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顺天府门前闹事?” 那人惨叫一声,却不敢避,跪在赵启安脚边,不停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只是奉命办事,小人不敢闹事。” “哦,那就算你跟错了人。”赵启安胎脚将人踹开,朝顺天府衙走去。 杜威带着人,比赵启安快一步冲进去,在赵启安进去前,将衙门内的冲突压下,将打斗的双方分开。 赵启安进去时,就看到崔轶狼狈地站在公堂上,他对面则是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 不需要问,只一眼赵启安就明白,崔轶吃了亏。 也是,人家有备而来,带的人手是顺天府的两倍,崔轶能挡到现在,已 经不容易了。 崔轶的官袍和头发有些乱,但人没事,他稍作整理,上前给赵启安行礼:“下官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王爷?”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两人脸色骤变,快步上前行礼:“下官见过王爷,王爷……” 赵启安从他们两人身边走过,虚扶了崔轶一把:“说吧,怎么一回事?” 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知道赵启安不待见他们,两人面色微囧,连忙转身,殷勤地道:“王爷,事情是……” “本王问你们了吗?”赵启安在公堂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惊木拍了一下:“崔轶,你说。” “是,王爷。”崔轶见到赵启安,高悬的心彻底的放下了。 宫门禁闭,皇上生死不明,张相与六部尚书在宫里,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底下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刑部与大理寺这一次出手蛮横,不讲规矩,显然是一次试探,要是压制不下去,后面会更乱。 赵启安虽不按理出牌,但赵启安出现,意味着宫里腾出了手,这些人翻不浪花了。 只要乱不了,崔轶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崔轶知道赵启安的性格与态度,他没有夸大其辞,也 没有偏向谁,他以中立的态度,将双方的冲突说了出来。 简单的说,就是刑部、大理寺来顺天府要犯人。 刑部与大理寺按规矩办事,顺天府确实要配合,但顺天府这边的案子还未了结,崔轶试图与刑部、大理寺商议,请两部给顺天府半天的时间,好让他将手边的案子审理清楚。 刑部、大理寺不允,拿公文说事,非要崔轶立刻交出嫌犯月宁安。 崔轶据理力争,以批文没有刑部尚书落印为由,不肯立刻交出犯人。 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争不过崔轶,直接带人冲击顺天府,要强抢。 崔轶自是不让,命捕快阻拦。 双方就这么打起来了。 刑部与大理寺人多,很快就冲进了顺天府,要不是赵启安来得及时,刑部与大理寺的人,还真有可能把月宁安强抢走了。 毕竟,在武力面前,有理也没用。 赵启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向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崔轶说的,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赵启安带着面具,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看不到赵启安的脸,但只看赵启安的态度,两人就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王爷,是对他们不满的。 虽心中有些 不安,但两位大人很快就稳住了。 他们占理,他们没有必要怕,别说只是不掌实权的赵王,就是闹到皇上面前,他也不惧。 刑部侍郎暗中与大理寺少卿交换了一个眼审,而后上前,不卑不亢地朝赵启安行礼道:“回王爷的话,嫌犯月宁安与旁的犯人不一样,她与北辽关系极度密切。 她的左右手秋水与常天,人就在北辽,是北辽新任南院大王的座上兵。她手下的管事,这两年为北辽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消息。” “这些还不算,月宁安本人更是疑点重重。正值两国大比期间,她却处心积虑的出现在军营。下官有理由怀疑她是借机与北辽人通信,将我大周绝密信息传给北辽。此时正值两国大比关键时刻,为了我大周将士的安危,为了我大周能在两国大比中获胜,肯请王爷准下官立刻带走嫌犯月宁安,审讯月宁安。” 刑部侍郎义正言辞,有理有据,面对赵启安也不退缩半步,全然一副忠心为国的良臣样。 赵启安不由得凝眉…… 这些人还真是有备而来,连月宁安那两个手下办的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人证,物证皆有了。 月宁安这一遭,怕是…… 难办! 第637章 反击,带进宫 刑部侍郎说完,大理寺少卿不等赵启安发话,就上前道:“王爷,月宁安乃是朝廷要犯,崔大人多次阻拦我等带走犯人月宁安,下官怀疑,崔大人与月宁安之间,似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可告人的关系?”赵启安笑了,玩味地看向崔轶。 崔轶抬头看天,并不说话。 大理寺少卿自知,凭此事拿不下崔轶,话锋一转,说道:“当然,崔大人出身名门士族,下官自是相信崔大人是清白的,不可能与月宁安同流合污。只是,崔大人与月宁安私交甚笃,恐无法公平公正地,审理与月宁安有关的案件。臣请王爷做主,将与月宁安有关的案件,全部移交大理寺审理。” 赵启安似笑非笑地看向崔轶:“崔大人,你怎么看?” 这两人胃口还真是大,不仅要带走月宁安,还想夺崔轶的权,他们这是第一天认识崔轶吗? 真当崔轶是软包子,好欺负呢。 崔轶上前一步,面色如常地道:“王爷,齐少卿的妻子姓苏,是苏家的旁支,下官怀疑齐少卿与苏家私交甚笃,恐无法公平公正地,审理与苏家有关的案件。魏侍郎曾与北辽使臣见过面,下官怀疑魏侍郎私通北辽。对了,魏侍郎的父亲曾出使过大金,下官怀疑魏侍郎私通金国。” 不就是 捕风捉影,大家都是文官,他崔轶还是状元出身,他怕谁?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崔大人,我等一心为公,我父亲出使金国,乃是身负圣命。”魏大人气笑了,指着崔轶大骂。 崔轶神色不变,淡然自若地道:“大理寺有资格在公文上落印的,只有大理寺卿;刑部也是一样,刑部的大印,向来是由刑部尚书保管。大理寺卿前不久被革职,刑部尚书在宫里伴驾。下官想要知道,两位大人手上的公文,上面的印鉴,是谁落下的?” “月宁安涉嫌通敌叛国,正值两国大比期间,月宁安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让我们在大比中失利。当然,有大将军在,我们肯定不会输,但伤亡惨重不可避免。 月宁安此案关系重大,乃是特案重案,大理寺与刑部有特事特办的准则。公文上的印鉴,是由大理寺与刑部官员表决,八成以上官员皆同意签署。此事,大理寺与刑部皆有备案,崔大人可以去查。”刑部魏侍郎不卑不亢地道。 “两部八成的官员同意,啧啧啧……”赵启安摇了摇头,一副很头痛的样子。 这清洗的难度有点大,同时清掉这么多官员,他去哪找人补上? 补上来的人,能干事吗? 真烦心。 他就不爱处理这种事务,麻烦一堆 。 作为赵启安为数不多的好友,崔轶瞬间就明了赵启安在想什么,他低声说了一句:下个月就开恩科了,可以多录取一百人。”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没有后顾之忧,赵启安拍桌而起,指着齐少卿与魏侍郎:“杜威,把人拿下,交给皇城司。让皇城司去刑部和大理寺拿名单,照名单拿人。明天天亮前,本王要知道他们祖宗十八代犯了什么事。” “是,王爷。”杜威心中震撼赵启安的大手笔,面上却不敢吭声,抬手示意身后的禁军上前,拿下齐少卿与魏侍郎。 “王爷,我等禀公办案,何错有之?” 齐少卿与魏侍郎被禁卫扣住,心中却并不慌。 他们没有错。 至于皇城司? 他们更不怕。 不管是张相还是六位尚书大人,都不会允许皇城司重启,在这一点上,所有官员的立场是一致的。 赵启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知道本王是谁吗?” “赵王殿下!” 齐少卿与魏侍郎异口同声道。 赵启安嗤笑一声:“皇城司拿人,需要给你们理由?你们当自己是老几?堵上嘴巴,带走。拒捕者,杀无赦!” 皇城司逮捕官员从来不需要理由,先把人带走,等审完了自然有罪名等着。 要是审讯的过程中人死了,那就是畏罪 自杀。 皇城司从不办冤案,进了皇城司,不管有罪没罪,最后都是有罪,没有人能清白的出来。 这就是文武百官,抵制皇上重启皇城司的原因。 皇城司就是皇上手中的刀,有了皇城司在手,谁还敢给跟皇上反着来? 谁还敢跟皇上争权? 齐少卿与魏侍郎吓懵了,急着大喊:“王爷,我们是朝廷命官,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禁军堵上了嘴,强行拖了出去。 赵启安等到两人被拖走,才慢悠悠地道:“本王可以!” “要闹这么大吗?他们给宁安作的证据很全,人证物证都有,宁安很难脱身。”崔轶这时也不端着了,他拧了拧酸痛的眉心,一脸疲累地道。 “我皇叔回来了,有他老人家坐镇,没事。”人的影,树的名。 旁的不说,就他皇叔那名一摆出去,青州那些老东西就要掂量一二。 想跟郭家联手,把郭皇后的儿子拱上皇位,也要看他皇叔答不答应。 “焰皇叔?他回来了?”崔轶沉静的眸子,似有星光闪现。 皇叔赵焰,知晓他的人不多,但凡知晓他存在的人,就没有不佩服他的。当然,他的敌人都怕他。 “我皇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那群蠢货还不知在哪里。有我皇叔在,天大的事都不是事。” 月宁安这事确实难办,但并不是办不了,他皇叔肯定不会看着月宁安被人欺负。 “那我就放心了,这两天城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郭家动作频频,先前没有人搭理他们,可不知他们搭上了哪条线,突然多了许多支持者,甚至还有军方的。也幸亏皇上没有收回大将军手上的兵权,不然真是一场灾难。”崔轶想到这几天,他收到的暗示、明示,还有威胁,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累。 这两天,真正是风雨欲来,要不是他认识赵启安,知晓赵启安人虽混账,但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怕是也坚持不住。 要知道,他身后还有千千万万崔家族人,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族人考虑。 “很快就雨过天晴了。”赵启安拍了拍崔轶的肩膀,道:“月宁安被人盯上了,那些人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生一计。还有永宁侯那些人,要想到了七年前的事,肯定会对月宁安下黑手,她留在顺天府不安全,我把她送进宫。在宫里,没有人能动她。” 顺便,也让他皇兄近距离了解一下月宁安。 当年的误会解除,但他皇兄对月宁安的偏见还在。 他相信,只要给月宁安一个机会,月宁安一定能拿下他皇兄。 他赵启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差…… 第638章 心动,皇上很憋屈 月宁安不喜欢进宫,但也不会多排斥。 她不喜欢的人和事多着呢,哪能全按着性子来。 更何况,老头的身份她虽然有猜测,但总要看一眼,亲自确定了,她才能放心。 是以,赵启安一提,月宁安想也不想就应下了,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赵启安隐约猜到什么,挑眉看了月宁安一眼,没有说什么。 皇叔的身份是秘密,哪怕月宁安猜到了,也不能点破,大家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临走前,崔轶解下随身的玉佩,上前一步,单膝跪在月宁安身侧,将玉佩系到月宁安的腰间。 月宁安避了一下,被崔轶拦住了:“宁安,宫里不比其他的地方。在宫里,遇到事可以去找淑太妃。淑太妃与我母亲是手帕交,她看到这块玉佩就会知道了。” “这太贵重了。”而且,崔轶这动作也不对吧? 崔轶完全可以直接给她,蹲下来帮她玉佩,这动作太过亲密了,让她无法不多想。 “回来你还我就好了。”崔轶系好玉佩,起身,后退一步,笑的风光霁月,没有一丝暧昧与情愫。 月宁安:……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也是,她一个被休的女人,崔家大公子又不眼瞎,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崔轶估计是 做给其他人看,让其他人看到他对她的重视。 月宁安没有拒绝崔轶的好意,拂了一下玉佩,轻笑点头:“我会保管好的。” 玉佩还残留着崔轶留下的余温,月宁安碰了一下,就收回手。 虽然知晓崔轶没有别的意思,但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一块玉佩而已,不必这般紧张,你自己在宫里仔细一点。宫里可能会有些乱,你当心一点,进宫后尽量不要外出。”崔轶面带微笑,眉目疏朗,坦坦荡荡,不经意的提点了月宁安几句。 赵启安瞪了崔轶一眼,对上崔轶坦然自若的目光,赵启安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他肯定是想太多了,崔轶待朋友一向至真至诚,他肯定是担心月宁安,才会把代表崔家少主的玉佩给月宁安。 然,赵启安心里还是不痛快。 陆藏锋给月宁安送了令哨,月宁安挂在脖子上,宝贝的紧。 现在崔轶又给月宁安送贴身的玉佩,还给月宁安系上,他……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给月宁安送过。 不对,他送过两个丫鬟,但月宁安不喜欢,转身打发出去了。 好气! 看着月宁安在那与崔轶“依依惜别”,赵启安没好气地道:“墨迹什么,赶紧走!” “崔大人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崔大人你也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给你添麻烦了。”月宁安不好再多说,匆匆朝崔轶作揖,转身上了马车。 这两天,她住在顺天府。崔轶为了保护她,也一直住在顺天府,不曾回家。 在衙门熬了几天,饶是崔轶底子再好,眼眶也不免泛青,透着疲态。 “好。”崔轶微微一笑,暖如春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月宁安坐上马车,探出头,正好看到那一个笑,一瞬间只觉得似春风拂面,百花绽放…… 那笑如同一束光,洒入心扉,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变好。 月宁安也不由自主地,回以一笑…… 赵启安一回头,就看到崔轶与月宁安相视而笑,差点没气得吐血。 这两人干什么呢? 要这么粘糊?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呢。 赵启安不高兴,但又不好对崔轶、月宁安使性子,就朝杜威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吗?还不快走?” “是,王爷。”杜威没有辩解,只催促手下的人动作快一步。 车夫一扬鞭,马车跑了起来,月宁安朝崔轶摆了摆手,坐回马车内。 崔轶没有动,他脸上的笑也没有变。他站原地原地目送月宁安离去,直到马车转弯,看 不见影子,崔轶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地淡去……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 刚刚,在宁安朝他笑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崔轶展颜轻笑,轻声低喃:“我开始期待你参加雪个宴了,宁安。” 陆藏锋说的没有错,崔家的雪个宴,就是为崔家子弟选妻子的。 先前,他邀请了月宁安,但月宁安并不在崔家子弟的选择范围内,不过…… 现在可以在了。 旁人惧陆藏锋,他不惧。 旁人在意月宁安嫁过人,他不在意。 崔轶放下手,刚淡下去的笑意,又一次浮现在脸上,那笑…… 比先前更疏朗,也更温暖。 …… 皇宫的禁令还未解除,但那是对旁人的,对赵启安来说,皇宫的禁令形同虚设。 赵启安直接把月宁安带到暖阁外,让她在外面等候,他先进去跟皇上说一声。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宫里,月宁安在宫里还需要皇上保护,于公于私都要跟皇上说一声。 赵启安刚开口,皇上就气得跳了起来:“你把月宁安带进宫了?你疯了吗?什么人都往……” “咳咳……”坐在一旁的老头,轻咳了一声。 皇上的气焰瞬间弱了下来:“皇叔。” 老头眼皮一抬,温和地道:“我觉 得启安这件事做得很好,皇上你怎么看?” 皇上:“……” “皇叔说的是,启安这事办得很好。”皇叔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看? 好气,他皇叔和弟弟联手欺负他,他以后还有权威吗? “既然把人带进宫了,就好好安顿下来。启安,你给月宁安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派一队禁卫保护她,别让她在宫里出事了。”赶紧找个偏远的宫殿把人丢进去,让人守着,别让她出来添乱。 一看到月宁安,他就想到七年前的事。 虽然月宁安也是受害者,他现在也不怪月宁安了,但他还是不想见月宁安。 “人来了,皇上你总要见一见。日后你还要用月宁安,见见她,也好叫她安心。”老头不紧不慢地建议道。 宁安身份特殊,身为女子却不是皇帝的女人,前殿不能住,后宫也不能住。就算赵启安再照顾宁安,也只能把宁安安排在偏远的宫殿。 宫里的人向来捧高踩低,宁安进宫,如果皇上不见她一面,直接让宁安去偏殿呆着,宫里那些人精必然不会好好照顾宁安。 况且,当时走得突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他也想见见宁安,哪怕…… 隔着屏风,远远地看上一眼,他也高兴。 第639章 刺杀,人美心毒 老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还能如何? 他就是再不想见月宁安,也只能憋屈的让李伴伴把人带进来。 老头淡淡一笑,推动轮椅避到屏风后。 月宁安垂眉敛目,紧跟随李伴伴的脚步步入暖阁,她并没有四处张望,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人,一站定就跪下行礼:“民女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坐在上首,看着月宁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小的女孩裹着红色披风,娇蛮地说:“把他们都卖去南风馆。” 他第一次见到,那般精致的小姑娘;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恶毒的小姑娘。 小小的人儿,眉目如画,精致的如同仙童,板着脸像个小大人一般,说不出来的可爱。 偏就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却有着大人也没有的狠毒心肠。 人美心毒。这是他对月宁安的第一印象,自那以后,不管谁说月宁安好,他都嗤之以鼻。 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这样的小姑娘,长大了能看到哪里去? 然,事隔七年,真相浮出水面,他才知道他当初错怪她了。 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他仍旧不想见月宁安。 万一月宁安认出来了,他当年也在斗兽场出现,以为他也是那群纨绔之弟,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要是月宁安认出来了,知道他堂堂帝王被卖到了南风馆,他是要杀月宁安灭口呢?还是杀月宁安灭口? 皇上不过愣了一下神,就听到赵启安不耐烦地 道:“皇兄,你该叫月宁安起来。地面冰凉,月宁安一姑娘家,身子虚,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就你……”皇上没好气地瞪了赵启安一眼,就听到身后的屏风,传来一声不满的低咳。 皇上:“……” 我太难了! “起来吧。”皇上憋屈不已地开口。 “谢陛下,陛下……”月宁安淡然自若的起身,还来不及谢恩,又听到赵启安在一旁催促:“皇兄,赐座。” 皇上已经不想说话了,麻木地对李伴伴:“李伴伴,赐座。” “是,陛下。”李伴伴强压下到嘴的笑声,给月宁安搬来一个矮凳。 “谢陛下。”月宁安不是第一次进宫,也不是第一见皇上,先前为晴熙长公主治病,她已经近距离跟皇上接触过一回,月宁安知道皇上不喜欢她,但她也不怵皇上。 皇上他是一个难得的、好脾气的君王,哪怕不喜,也不会胡乱杀人、惩罚人。 是以,她并不怕皇上。 “你……”月宁安大.大方方坐下,皇上本来想说几句场面话,让月宁安安心的在宫里住下,突然扫到月宁安腰间的玉佩,顿时一个激灵:“你腰间的玉佩哪来的?” “玉佩?这个吗?”月宁安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顺着皇上的视线,月宁安看到崔轶为她系在腰间的玉佩。 “是,这是你的?”皇上审势地看向月宁安。 赵启安正要为月宁安解释,就见月宁安摘下玉佩,捧在手心 :“回皇上的话,这是崔大人借给民女的。” “崔轶,借给你的?”皇上看着月宁安手中的玉佩,艰难地开口。 崔轶疯了吧? 崔家的传家玉佩,说借就借出去? “崔大人听闻民女来宫里,怕民女冲撞了贵人,便借这块玉佩给民女提提底气。”月宁安没有扯出淑太妃,也不认为有那个必要。 在宫里,她不会惹事,有人挑衅她,她也会忍让。 她懂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的道理。 “你还需要崔家的玉佩提底气?朕看你底气十足。”皇上听到月宁安的话,不由得嘴角抽搐。 月宁安知不知道,她手上捧的那块玉佩代表什么? 那是崔家只传家主的玉佩! 是能调动崔家明的、暗的,所有势力的玉佩。 当然,这块玉佩只有在崔轶手中才有用,在月宁安手中也确实就是能提提底气,但是! 崔轶把这块玉佩给月宁安,是几个意思? 是在告诉他这个皇上,月宁安是他崔家罩的? 提醒他这个皇帝,不要为难月宁安? 崔轶什么时候,跟月宁安走得这么近了? 他怎么不知道? 月宁安目露不解,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垂眉目,做恭顺样。 皇上见月宁安这副样子,更生气了! 月宁安这是什么意思? “给朕把头抬起来!朕会吃人吗?”皇上心气不顺,没好气地道。 明明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非要装出恭顺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 这个皇帝状着身份欺负人。 “皇兄,月宁安她……” “闭嘴!皇城司的事办完了吗?没办完,还不快去!”他不能对皇叔发脾气,还不能对自家弟弟发脾气。 “好吧,皇兄。” 赵启安就不明白了,他皇兄怎么就看月宁安不顺眼? 误会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不过,他也确实忙,没时间在宫里陪他皇兄耗。 赵启安不放心月宁安,走之前对李伴伴叮嘱道:“李伴伴,你多照顾一点月宁安,她平时极少进宫,宫里许多规矩都不懂,你找个老练点的嬷嬷照看着她,别让其他人欺负她。” “殿下放心,老奴会好好照顾月娘子。”李伴伴笑眯眯地道,应得很是爽快。 不看赵王的面子,也要看大将军的面子,要是月娘子在宫里受了委屈,指不定大将军打完北辽人,就要打到他头上了。 “嗯。”赵启安走之前,看了一眼屏风后,心里也没啥好担忧的。 有皇叔在,没人能欺负得了月宁安。 月宁安似有所感,悄悄地抬眸,看向皇上身后的屏风。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却瞧不真切。 会是老头吗? 月宁安心中激动,恨不能将屏风推开,好看个真切…… “月宁安,你在宫里安心呆着,有事就找李伴伴。等事情了了,我再送你出宫。”赵启安跟月宁安说了一声,就大步离去。 皇城司正在到处拿人,他不在,皇城司的人总归少了一些底气,许 多事都办不了。 “多谢赵王。”月宁安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她收回目光,起身给赵启安行了一礼,恭送赵启安出去。 皇上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屏风后,老头静静地看了月宁安一眼,不舍的转动轮椅离去。 小宁安果然敏锐,这就发现了。 可惜,他不能在这里见宁安。 老头最后看了月宁安一眼,转动轮椅从屏风后的小门,离开了暖阁。 月宁安再度回头,屏风后已空无一人。 老头与赵启安皆不在,皇上也懒得对月宁安嘘寒问暖,不耐烦地道:“李伴伴,送她去淑太妃的宫里,让淑太妃照顾她。” 既然崔轶提醒了,他总要给崔家面子。 “是,陛下。”李伴伴听到皇上的话,暗松了口气。 月宁安眷恋朝屏风的方向一眼,但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跟皇上提要求。 李伴伴侧身,笑容满面地对月宁安道:“月娘子,跟咱家来……” 月宁安跟着走了一步,就听到两个小太监,在外面高喊:“陛下,大皇子不好了,大皇子不好了……” “怎么回事?”皇上脸色一变,看向李伴伴。 李伴伴只得丢下月宁安,快步出去查看,那两个小太监却冲开了禁军的防御,先一步跑进宫,冲到皇上面前:“皇上,大皇子他……” “大皇子怎么了?”皇上紧张地起身寻问,就见…… 冲进来的小太监,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跃起,刺向皇上…… 第640章 救驾,胆子太大了 小太监猛地跃起,举起匕首刺向皇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丝迟疑,就像是演练了千万遍…… “陛下,小心!”李伴伴反应极快,在小太监拔出匕首的刹那,就要折回来救驾。晚一步冲进来的小太监,却突然爆起,扑向李伴伴,用命拖住了李伴伴。 只一息的时间,但足够让刺杀皇上的小太监得手。 此刻,离皇上最近的,只有月宁安! 在小太监出手的刹那,月宁安是懵的…… 她没有想到,她就是到宫里避个风头,还能遇到宫廷大戏。 皇上醒来的消息刚传出去,就能派出人刺杀皇上,并且能近皇上的身,这绝不是一般的人。 主要是,皇上要是死了,她也得完吧? 来不及多想,在小太监拔刀扑向皇上的刹那,月宁安手腕一抬,从指尖刺出一枚冰针。 “噗”的一声响,冰针刺入小太监的腰侧,小太监如猛虎般跃起的姿势,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月宁安毫不客气的,对着小太监上身,又补了一针。 “咚!”的一声,小太监矫健的身形猛地顿住,直直地磕在桌面上,手上的匕首狠狠插在桌子上。 小太监不死心,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 解决了另一个小太监的李伴伴,飞似的上前,将那小太监一脚踢飞了出去。 皇上:“……” 皇上脸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插在桌面上的匕首。 一指,就差一指的距离,那把刀就扎进了他的心口。 是月宁安! 关键时刻,是月宁安救了他! 皇上机械地抬头起,茫然地看着月宁安……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解除了所有的危险,李伴伴才跌跌撞撞的走到皇上身边,脚软的几乎站不稳。 差一点,差一点陛下就被刺伤了。 “虚惊一场,朕没事。”皇上到底是见过大世面,惊悸过后,皇上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他朝李伴伴摆了摆手。 “卑职失职,请陛下责罚。”门外的禁卫在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看到暖阁内的情景,禁卫什么也不敢说,立刻跪下请罪。 “你们……”李伴伴指着禁卫就要骂,却被皇上制止:“把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查了再说。 此刻,能留在宫中,留在他身边的禁卫皆是他的心腹,他不想无故怀疑自己的心腹。 “陛下,人死了,服毒自杀。”禁卫将两个小太监的尸体翻了过来,好让皇上和 李伴伴看到。 皇上脸黑如墨:“拖下去,李伴伴,这事交给你,仔细查清楚。”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会查清楚。”李伴伴声音尖细,透着一丝阴狠。 皇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坐在椅子上,一脸深思,隐隐还有一丝受伤。 不需要李伴伴去查,他心里多少也能查到一二。 左右,就是那些人,他亲近的人。 皇上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悲痛,就听到李伴伴赔着笑脸道:“月娘子,刚刚的事谢谢你了,要不是月娘子你及时出手,陛下怕是……” “月宁安!”皇上突然睁开眼,拍桌而起,怒视月宁安:“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李伴伴正要给月宁安行礼,听到皇上的怒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不解地看向皇上。 月宁安瞳孔一收,瞬间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立刻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 “恕罪?这就是说,你是明知故犯了?”皇上咬牙切齿地道,心里憋屈得不行。 他什么都没有说,月宁安能不能配合一点? 让他把想骂的话,全部骂出来? 天知道,他想当面骂月宁安一顿很久了。偏偏月宁安是女眷,平时他也不可能见到她,难得见到一面 ,月宁安在他面前一向谨慎。这么多年了,他硬是没有找到机会。 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了,月宁安居然直接认错了! 这完全不符合月宁安,平日行事的风格。 “民女知罪,请皇上恕罪。”月宁安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只低头认错。 这事错在她,她怎么解释也无用。 李伴伴后退一步,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月宁安,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他一时只记得月宁安救驾有功,却忘了…… 月宁安是怎么救驾的! 这是皇宫! 月宁安居然带暗器进宫面圣,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如果月宁安有刺杀皇上的意图,皇上这会怕是…… 一想到这个后宫,李伴伴就觉得背脊一凉,也没有办法同情月宁安了。 李伴伴冷下脸,质问道:“你进宫时,谁给你搜的身?” 这一届的禁卫,不行! 禁军跪在小太监的尸体旁,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他们怎么这么倒霉? “没有人给民女搜身。”她是赵启安带进来的,禁卫倒是要检查,却被赵启安一个冷眼吓退了。 “你们是怎么办差的?这么一个大活人进宫,你们居然不搜身?”李伴伴的脸色更难看了,指着禁卫厉呵。 禁 军将头埋得更低,一声不吭。 他们真的太难了。 “陛下,是赵王殿下不让禁军搜身。”月宁安知道,私自带武器进宫是大罪,但这罪她要担、禁军要担,赵王也脱不了身。 皇上要罚,就要先罚赵王。 皇上怒极反笑:“赵王不让禁军搜身,你不会自己交出来?宫里是什么地方?你第一次来吗?谁给你的胆子,带这么危险的东西进宫了?” 月宁安再次低头,不解释。 她没法解释。 她不是第一次进宫,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带暗器进宫。只不过她倒霉,第一次用,就当着皇上的面,让皇上捉了一个正着。 皇上看月宁安低眉顺眼的样子就心烦,没好气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 月宁安就装吧,真当他不知道她的本性。 “是,陛下。”月宁安起身,将手上的戒指、镯子一一摘下来,放到桌上,顿了一下,又把腰带解了下来放到桌上。 放好后,便后退一步。 “还有吗?”皇上不满的哼一声。 “回陛下的话,没有了。”当然还有! 但她不会拿出来,她怕皇上受不了这个刺激。 最重要的是…… 保命的底牌,怎么能轻易拿出来? 第641章 羡慕,送月宁安首饰 皇上不相信月宁安! 问了月宁安后,皇上又让李伴伴去给月宁安搜身。 “陛,陛下?”李伴伴吓的一哆嗦,说话都不利索。 皇上是认真的? 他虽然是个太监,可也是男人。 他要搜了月娘子的身,大将军会剁了他的手吗? 焰皇叔会不会把他剩下的两条腿,也给剁了? 还有赵王殿下…… 李伴伴不由得头痛,可怜巴巴地看着看上,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 然,皇上并没有接收到李伴伴的暗示,见李伴伴迟迟不动,皇上没好气地催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要朕亲自动手。” “奴婢不敢。”李伴伴连忙请罪,苦着一张脸,一脸为难地看着月宁安:“月娘子,得罪了。” “无防。”月宁安很配合,她退到一旁,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任由李伴伴搜身。 李伴伴哪里敢真的碰她,左右背对着皇上,皇上也看不真切,李伴伴上前,虚虚地搜了一遍,连月宁安的衣服都不曾碰到,就后退了一步。 月宁安看了李伴伴一眼,什么也没有说,配合地站在原地,李伴伴让她转身她就转身,让她蹲下她就蹲下。 搜完身,李伴伴又让月宁安把头上发饰和耳环等物摘下来,一一放到桌上,好方便他检查。 月宁安很 配合,将身上所有的佩饰都摘了下来,放到一侧的小几上。 李伴伴正要收前检查,就听到皇上不耐烦地道:“行了,李伴伴……你把月宁安去淑太妃的宫殿。” “是,陛下。”李伴伴看了一眼小几上的首饰,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让月宁安拿回去,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让月宁安跟他走。 月宁安:“……” 她怎么有一种,皇上打她首饰的主意? 是她的错觉吗? 月宁安转身的刹那,悄悄地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一脸严肃,将刚升起的念头拍飞了。 她想什么呢,皇上富有四海,怎么可能看上她的首饰。 她一定是在顺天府关久了,人被关傻了。 月宁安一言不发地跟在李伴伴身后,出了暖阁,李伴伴就借机提点了月宁安几句,月宁安道了一声谢,即不热忱也不是疏离,只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李伴伴也无意与月宁安深交,他只是不想得罪大将军和焰皇叔罢了。 简单的提点了月宁安几句,李伴伴把月宁安送到淑太妃的宫殿,给淑太妃介绍了月宁安的身份,重点提了崔轶对月宁安的重视,李伴伴就回去了。 淑太妃与崔轶的母亲是手帕交,淑太妃一生无子,她一直把崔轶当成自己的儿子,十分喜爱崔轶 。 有崔轶的玉佩在,淑太妃再不喜月宁安,也会照顾好月宁安,更不用说月宁安长得好,又会说话,李伴伴还未走远,就听到淑太妃开怀的笑声。 李伴伴吓了一跳,但随即就释然了。 焰皇叔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月宁安连焰皇叔都能哄下来,这世间还有月宁安哄不了的人? 就是皇上…… 李伴伴不由得笑了。 依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讨厌月宁安。只是面对月宁安,皇上忍不住别扭罢了。 想到皇上身边没人,李伴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宫里有人心大了,赵王前脚出宫,后脚就有人对皇上出手,他得好好守在皇上身边,不能再出差错。 …… 老头从暖阁出来,就一直在等皇上安顿月宁安,他好偷偷地去看月宁安一眼,却听到皇上在暖阁遇刺,被月宁安所救的消息。 还来不及问宁安有没有事,小太监就告诉他,皇上把月宁安安排在淑太妃的宫殿。 淑太妃! 他皇兄的妃子,他皇兄的女人,住在后宫。 这叫他怎么去看宁安? 老头阴沉着脸,想着要不要去暖阁揍皇上一顿…… “哈啾!哈啾!” 暖阁内,皇上正趴在桌上拆月宁安的腰带,却因用力太大,把藏在腰带 里的油纸扯破了,放在里面的药粉飞洒出来,强烈刺鼻的味道,引得皇上连连打喷嚏…… “陛下,你没事吧?”李伴伴在暖阁外,听到动静,飞快地跑进来。 “哈啾……朕……哈啾,没事。”皇上双眼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李伴伴见状,忙打湿帕子给皇上擦脸:“陛下,你仔细些,这暗器都会伤人的。” “朕知道,朕小心着,这是意外。”皇上擦了一把脸,没有药粉的刺激,他很快就不打喷嚏了:“这腰带里面的就是药粉,没啥意思,不如另外两件有用。” 皇上将月宁安的腰带丢到一旁,拿起放在一旁的戒指与手镯,丢给李伴伴:“朕刚刚试了,月宁安这手镯和戒指挺有意思的。戒指里面是冰针,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存的,冰针藏在里面一直没有化。可惜,朕一打开,里面的冰针就化了,没办法再用了。这手镯也不错,扳直了一头能放出信号,一头能射出银珠,杀伤力尚可。只是数量都太少了,朕才试了一下,就没了。” “陛下要是喜欢,回头让工部的人照着这两件暗器做两个。”不过是些许小事,李伴伴不介意随皇上的意。 “让工部的人好好做,月宁安一个商女都能有的,朕堂堂帝王却连没有, 说出去朕都觉得跌份。”想到工部那群人,皇上就一阵嫌弃:“还有,让他们好好想想新兵器和防身的暗器。国库花那么多银子养着他们,他们那么多人,却连一个江湖小门派都比不过,朕想想都觉得没脸。” 工部的人,太无能了! 这一次两国大比,要不是有天宫阁的人相助,藏锋指不定要吃一个大亏。 “工部的匠人,平时都是打造战场上用兵器的,对这些暗器小道不精通。陛下放心,有了这两件样器,工部的人肯定能做出来。”李伴伴为工部的人说了一句话。 皇上脸上的不满淡了一些:“可惜就只有两件是暗器,余下的都是普通首饰。没有样品可以参考,也不知道工部的人能不能做出别的防身暗器。” 他堂堂帝王,不能输给一个商女! 李伴伴看到被皇上拆得七零八落的首饰,不由得失笑…… 皇上还有兴致拆首饰,可见皇上并没有被先前的刺杀吓着。 皇上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故作高冷地道:“朕也不白拿她的东西,你回头去朕的私库挑两套头面,给月宁安送去。” “陛下……”李伴伴一时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陛下,你是认真的? 给住在宫里的女人赏头面,陛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第642章 横死,推月宁安出面 皇上并没有大张旗鼓的给月宁安赏头面,只叫李伴伴私下送过去,但宫里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哪怕此刻宫门禁闭,太监、宫女无事不得外出,皇上让李伴伴给月宁安送头面的事,还是第一时间传了出去…… 郭皇后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在此之前,她还收到了皇上遇刺,却被月宁救下的消息。 郭皇后很平静,只叫来心腹嬷嬷耳语几句,而后让太监把大皇子抱来。 郭皇后一改先前的沉稳,紧紧地抱着大皇子,泪流满面,无助又哀伤:“皇儿,你父皇他不要母后了,以后母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皇儿……” 她不行了,旁的女人也休想踩着她的尸骨上位。 她会叫那个月宁安明白,哪怕得皇上另眼相待,在这宫里也活不下去。 大皇子今年五岁,但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哪怕只有五岁,也不会像旁的孩子那么天真。 听到郭皇后的话,大皇子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母后别怕,我去找父皇,父皇最喜欢我,也最听我的话。” 他挣开郭皇后的怀抱,哒哒哒的往外跑…… 郭皇后起身追了一步,故作惊慌的大喊:“皇儿,别去,你父皇不让我们出宫。” “ 母后别担心,父皇不会罚我的。”大皇子头也不回的往外,声音特别有活力。 郭皇后擦干脸上的泪,勾唇而笑。 别说皇上查不到,那两个小太监是她派出去的,就算查到了,有大皇子在,她也不怕。 皇上性子和善,又向来疼爱大皇子,哪怕是为了大皇子,皇上也不会废了她,顶多冷落她一段时间。 等这事过去了,她再向皇上好好认认错,依皇上的性子,只要没出大事,多半不会跟她计较。 郭皇后擦掉脸上的泪,让宫女重新为她上妆,自信满满地坐在宫里,等着大皇子带着好消息回来,然…… 郭皇后没有等到大皇子带来的消息,她等到了的是大皇子的死讯。 大皇子死了! 大皇子跑得太快,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脖子当场折断,没了气息。 郭皇后听到这个消息,险些崩溃:“不,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皇儿没有事,你们这群贱婢,你们休得胡说……” 郭皇后狠踹了报信的太监一脚,疯似的往外跑,却被守在宫门口的禁卫拦住了:“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宫门。” “走开!”郭皇后无视禁军的刀枪,猛地往外冲。 她必须立刻见到皇上,必须求皇上怜惜她。 她没了 儿子,不能没了身份。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但皇后的身份绝不能丢。 郭皇后不要命的往外冲,她到底是皇后,禁军不敢用蛮力阻拦,只能派人跟着她…… 很快,郭皇后就来到大皇子出事的地方。 台阶周围早有禁军防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破坏现场,郭皇后也无意去查看现场,她现在只想见皇上:“皇上在哪?我的皇儿在哪?” 郭皇后疯似的逼问禁军,不等禁军回答,就朝太医进出的偏殿跑去:“皇儿,皇儿,我的皇儿……” 然,不等她冲进去,殿内就传来皇上冷酷的声音:“拖下去!朕不想见她!” 禁军得令,将郭皇后制住,郭皇后拼命挣扎:“皇上,皇上,你让我见见皇儿,皇儿他胆子小,他怕黑。皇上……” “嘭!”的一声响,紧闭的门打开,皇上黑着脸走出来,抬手就给了郭皇后一个耳巴:“你还知道奕儿胆小!你能让人刺杀朕,旁人就不能对奕儿下手吗?这个时候,你为了自己的地位,居然让奕儿一个人外出,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是,不是的……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不知道。”郭皇后被打得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你平日的小动作,朕看在奕 儿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真以为朕是傻子?要朕告诉你,你收买淑太妃宫的小太监,是要做什么吗?”皇上失望地看着郭皇后。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的皇后真的是又蠢又毒。 他以前看不上月宁安,可他现在才发现,他的皇后比月宁安还不如。 月宁安在淑太妃宫里,发现那个小太监有动作,都知道第一时间派人跟李伴伴说,委婉的提醒李伴伴,宫里可能会乱。 然,李伴伴只顾着担心他,没有防到郭皇后会那么蠢,在这种时候让大皇子外出,生生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 “没有,没有……臣妾没有。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什么也没有做。”郭皇后脸色发白,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她扑上前,抱着皇上的腿,不住的哀求。 “到现在,还不肯跟朕说一句实话,朕对你很失望。”皇上一脚将郭皇后踹开,命禁军将人拖走。 郭皇后还要求情,禁军却动作迅速的将人带了下去。 皇上站在台阶上,看着郭皇后被人带走,眸中泛着泪光…… 李伴伴见状,心疼的不行:“陛下,节哀。” “李伴伴,朕很后悔。”皇上闭上眼,将眼中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 李伴伴叹息了一声:“陛下,这不 是你的错。” “朕以前很讨厌聪明的女人,像月宁安那种处事圆滑,冷静理智,像是永远没有脾气的女人,朕看着就厌恶。朕总觉得那样的女人虚伪又可怕,没有一点真性情。然,到此刻朕才明白,在危险之际,一个女人聪明冷静又知进退,有多重要。但凡皇后有点脑子,朕的奕儿都不会有事。”皇后以为有青州人相助,她就无往不利,却不用她那愚蠢的脑子想一想,青州的人能给她帮助,就不能给别人帮助吗? 后宫,又不是只有皇后有儿子,皇位也不是非她的儿子不可。 李伴伴低下头,没有言语。 这后宫哪有蠢女人,后宫的女人不是蠢,而是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好在,皇上也不需要李伴伴安慰,短暂的伤痛后,皇上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李伴伴,皇后病重,无法处理后宫事务,去请淑太妃出来主持大局。” “是,陛下。”李伴伴没有提醒皇上,这般做有多么不合理,他知道皇上的意思。 大皇子的死,让皇上怕了。 皇上现在不相信后宫的女人,皇上现在只相信月宁安。 皇上是借淑太妃的名义,让月宁安站出来与青州人斗法。 然,李伴伴懂皇上的心思,旁人却不懂…… 第643章 惊喜,一个都没有少 大周与北辽的第三场比试,历经三天两夜。 第三天傍晚,大周的将士带着数百个头颅,骑马从林中出来了。 一行人在林中厮杀了三天,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冲天的血气。 血腥味与汗臭味、腐烂的尸体味混在一起,那味道…… 远在看台上两国官员都闻到了。 “这味儿……真是绝了。”大周的官员在看到出来的人,穿着大周的军服,一个个笑的咧不开嘴。 他们嘴上说着嫌弃,人却十分诚实的起身,齐齐朝丛林前的空地走去。 他们要去迎接,他们大周的英雄。 “这是一群有味道的英雄。”曹大人自认跟陆大将军手下的兵还算熟悉,笑着调侃了一句,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与之相反。 大周的将士一出来,北辽的使臣就面如死灰,僵坐在原地,面上满是绝望与不甘…… 他们输了! 他们北辽勇士的头颅,被大周人当成战利品挂在马背上,这是对他们北辽人的羞辱。 “大将军,我等幸不辱命!”大周三百将士以陆二为首,齐齐下马上前,朝陆藏锋行礼。 三百人列成方队,骄傲地站在陆藏锋面前。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血 ,带着伤;他们每个人都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一个都没有少! 这是奇迹! 陆藏锋看着他们,毫不吝啬地赞道:“你们,很好!” 陆藏锋身上穿的,还是三天前的光明甲! 三百将士在林中厮杀三天,陆藏锋就在林外站了三天,为他们守护了三天。 此刻,看到三百人一个不少的站在他面前,陆藏锋只觉得一切都值得! “大将军,我们的英雄回来了!”以宗室亲王为首的大周官员也走了过来,兴奋异常地道:“大将军放心,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如实向皇上禀报,让皇上知晓众将士的英勇,为众将士请功。” “一、二、三……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列!大将军,我们的人一个也没有少?”曹大人被众人挤到一旁,他试着往前挤,发现挤不上前,就决定另辟蹊径数一数伤亡人数,这一数曹大人惊呆了,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将军,我们这一次零死亡!我们的人一个也没有少!” “什么?一个也没有少?零死亡?怎么可能?”曹大人瞬间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大周的官员齐齐看向曹大人。 曹大人高兴地快要疯了 :“真的!真的是零死亡,我数了。三十列,每列十人,一个都没有少。三百人,三百人全在!没有少一个人!一个都没有少呀!” “我们大周的将士太勇猛了,取了北辽数百个人头,却一个也没有少。太厉害了!这是一支奇迹之军,这是一支是天选之军。我要作赋,我要为他们作赋……不,不,不,我要先写请封的折子,我要为他们请封。他们是天选之子,是帝王之师!”曹大人高兴的语无伦次,他又叫又喊,最后直接哭了出来。 “有生之年!” “有生之年呀!老夫这一生,值了!” 其他人没有曹大人那么兴奋,因为他们还在数人数…… “二八、二九……” “一、二、三……八、九,十……” “是三十列,十排,一个也没有少,我没数错吧?” “没错!老夫也数了,是三百人!三百人全回来了,一个也没有少。” “曹大人说得没有错,这是一支奇迹之军,是帝王之师。好!好!好!老夫也要为你们请功,你们太好了!给我们大周挣脸了!” 大周的官员反复数了数十遍,不管他们怎么数,最后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三百 人,一个都没有少! 北辽的使臣本就无法接受,第三场比试惨败。听到曹大人的话,北辽使然愤然起身,看到大周整齐的列队,怒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定是阴谋,你们一定是用了阴谋的手段,害死了我北辽的勇士。” 另一个使臣也站了起来:“你们大周人太无耻了!使了下贱的手段获胜,也做得漂亮了一点。三百对三百,你们一个人也没有死,这话传出去,谁信?” “你们大周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北辽使臣自认抓到了大周的错,一个个蛮横无比,不依不饶。 曹大人先不服,第一个站出来:“笑话!大家凭本事比试,我们赢了,赢的漂亮,为什么要给你们说法?” “阴谋?有什么阴谋,你们倒是说说?大家都在丛林中比试,比试前半个月,你们北辽也派人进去查看过。之后一直有重兵守在林中,在比试开始前,没有人能进去,比试前两国也再次做了检查,你们北辽也确定了林中没有人为的危险。你们告诉我,我大周有什么阴谋?”不管内里文臣与武将之间有什么矛盾,面对北辽人,大周 文臣武将的立场都是一致的。 “反正就是你们使了计。”北辽使臣说不出原因,一脸蛮横:“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大周人,你们要不使计,就凭你们这些小身板,能伤的了我北辽勇士,还无一人死伤。” “哈!”一群文官齐齐笑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那位申什么狗的大帅,是怎么死的?要我们在跟你们详细的说一遍?”大周的文臣,齐齐嘲讽地大笑。 北辽使臣脸色骤变,憋闷地道:“那是意外!是你们大周人无耻!” “你们不无耻,来……来跟我们大将军比一比。”曹大人侧退一步,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北辽使臣又羞怒交加:“你……” “没胆,就给我乖乖认怂。”曹大人傲慢扬起下巴,冷哼地道。 北辽使臣哼了一声,没有跟曹大人纠缠,而是客气地对陆藏锋道:“大将军,事关两国大比,我们有权知道比试的真相,不是吗?” 北辽使臣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大周这一群人当中,最有可能会讲道理的人,反倒是爱动拳的陆藏锋,因为…… 陆藏锋不需要跟他们讲废话,陆藏锋他不想讲道理的时候,直接动手就行了…… 第644章 好气,讲道理 讲道理的陆藏锋,没有为难北辽使臣,他冷冷地点了陆二的名字:“让他们心服口服!” “是,大将军!”陆二出列,给陆藏锋行了一礼,就朝人群后方的马群走去。 排列整齐的将士,看到陆二走来,立刻后退一步,给陆二让路。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二身上。 “这要干什么?”大周的官员不解地看着陆二:“大将军不是让他跟北辽使臣讲道理吗?他往后面跑什么?” 然,有陆藏锋在,大周的官员再不解也不敢瞎逼逼,只敢小声嘀咕。 陆二没有让众人久等,他走到后方的马群,从马背上拎了一个人下来。 陆二看着不壮,但力气极大,拎着一个人,就像拎小鸡崽一样。 有眼尖的看到那人的长相,惊呼:“这是……北辽上将军?” 陆二拎着人走地来,随手将人丢在地上:“就知道你们北辽人输了会不认账,特意给留了一个最大的官,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北辽使臣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萧令和,脸色难看至极。 大周这群人太无耻了,居然还留了一个活口! 真不要脸! “我们还 有人活着,我们还没有输!”北辽使臣没有叫醒萧令和,而是冷着脸道。 “这是你们北辽的令旗,你们上将军已经投降了。”陆二一扬手,就有小兵送上北辽的令旗。 两军各有一面令旗,交出令旗就等于投降。 “这肯定不是我们上将军交给你们的,我们上将军绝不会认输。”北辽使臣还要挣扎,陆二却将令旗甩到他们的脸上:“无所谓,我们不介意再杀一个人。” “啪”的一声,令旗打在脸上,在北辽使臣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北辽使臣后退一步,又羞又怒:“你……” 陆二却看也不看他,朝陆藏锋行礼:“大将军,我们赢了。” “回营。论功行赏。”赢了就是赢了,没有必要跟北辽人废话。 陆藏锋神色淡然的下令,率先上马。 陆二等人见状,也纷纷向后转,小跑到战马旁,齐齐上马,随同陆藏锋回营。 “哒哒哒……”马蹄声响起,三百战士策马飞扬,卷起一阵尘土。 “咳咳……”大周的官员被灰尘呛得不行,纷纷后退,等到一行人走远,灰尘落下,才有人弱弱地开口:“这,这就回去了?我们这么多人还在呢?” 大 将军就不能,给他们一点面子? “不回去干什么?没看到众将士们都累了吗?他们可不像我们,到了晚上就去休息,不管是陆大将军,还是参加大比的将士,都熬了三天两夜。你们看他们的眼睛,一个个都红的跟兔子似的,不早些回去休息,呆在这里干吗?陪你们瞎聊吗?”曹大人这是彻底的站在武将这一边,时刻不忘为众武将说话。 其他人听到曹大人的话,虽然觉得陆藏锋有点不给他们面子,但也不敢说什么。 谁让他们晚上都跑去睡了,没有资格和立场说陆大将军做的不对。 诚如曹大人所说的那般,陆藏锋带陆二等人回去,就是想让陆二等人回营好好休息。 在林中厮杀三天,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且,这一场比试,大周三百将士,虽然全部活着回来了,但并不表示他们没有受伤。 相反,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且都伤得不轻。 陆藏锋一向爱惜手下的兵,北辽和大周那些官员,还没有脸大到,能让他不顾手下的兵,花时间陪他们应酬。 陆藏锋丢下所有人,带着他的兵浩浩荡荡的离去…… 陆二等人确实是累坏了,一到营中, 别说梳洗,下了马就睡着。 连续三天两夜精神绷紧,不敢有一刻的松懈,他们真的太累了,只是一直紧绷着不敢放松。 现在,进了军营,到了他们熟悉的地方,他们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再也不用强撑了。 “把人抬下去,让他们好好睡一觉。让军医检查他们身上的伤,仔细一些,别出问题。”陆藏锋交待了一声,就大步朝主营帐走去。 同样是三天两夜未睡,但陆藏锋看着却与平时无异,只是眼睛微微泛着红。 陆藏锋没有睡,他回到营帐,沐浴过后,换了一身便服。 刚坐下,暗卫就出来:“大将军。” “说。”陆藏锋轻敲了一下桌面。 暗卫如实禀道:“赵王殿下动用司卫,抓了数十名官员。此刻城内人心惶惶,不过一切都在赵王殿下可控的范围内。” “焰皇叔回宫,坐镇东宫,张相等人已经出宫了,目前没有任何异动。” “皇上在宫中遭到暗杀,是月姑娘救了皇上。” “月宁安进宫了?”陆藏锋猛地看向暗卫,打断了暗卫的话。 “是的!刑部魏侍郎与大理寺齐少卿,说月姑娘通敌叛国罪,拿着证据带人打上顺天府,逼 崔大人交人。崔大人被逼无法向赵王求救,赵王将人送进了宫。”暗卫就知道,他们家大将军一定会问,不慌不忙地道。 陆藏锋剑眉紧皱,不快地道:“水横天呢?” 他不是让人通知水横天,让水横天把月宁安接到明月山庄,留在明月山庄保护月宁安吗? “我们通知了水盟主,水盟主之后就离开了军营,但人并没有回城保护月姑娘。”暗卫如实禀道。 “人呢?”陆藏锋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属下没有查到。”暗卫低头,声音猛地降了下来。 凭水盟主的本事,要甩开他们,再正常不过。 陆藏锋看了暗卫一眼,冷声道:“继续说……” “是。”暗卫暗松了口气,声音又恢复如常:“月姑娘入宫后,住在淑太妃的宫里,皇上给月姑娘送了两套头面。” 陆藏锋的眉头,再次皱紧,但这一次他没有打断暗卫的话。 暗卫顿了一下,不见陆藏锋有反应,便继续道:“皇后将大皇子放出宫,大皇子横死。皇上将皇后幽禁,将宫务交给了淑太妃。” “将宫务交给淑太妃?”陆藏锋终是没有忍住,再次打断了暗卫的话。 皇上他想干什么? 第645章 人心,马甲掉了 三天两夜未曾合眼的陆藏锋,当天夜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军营,出现在城内。 入城后,陆藏锋直奔皇宫。 在宫门口默了片刻,陆藏锋没有去见皇上,而是避开了禁军的防守,悄悄地潜入宫,找到了老头居住的宫殿。 老头住的宫殿很偏,也很冷清,即没有看守的禁军,也没有服侍的宫人、太监。 陆藏锋却不敢小瞧,他第一时间现身,发出声响,提醒老头他的到来。 “进来吧。”老头还未入睡,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陆藏锋一到,他就开口了。 “焰皇叔。”陆藏锋从暗处走出来,恭敬的给老头行了一个礼。 老头看着陆藏锋,没有喜怒:“坐。” 陆藏锋在老头对面坐下,面色依旧冷傲,动作却很殷勤,看到桌上的茶水,立刻给老头倒了一杯,呈到老头面前。 老头看到了,没有喝,只调侃道:“你小子在我面前献殷勤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帮你说话。” “皇叔是我的长辈,孝顺皇叔是应该的。”陆藏锋并没有被人打趣的不自在,坦然自若地道。 “还有闲情说废话,看样子第三场比试,你赢得很漂亮。”老头轻笑一声,并没有把陆藏锋的话放在心上。 陆藏锋的 长辈还少吗? 也没见过陆藏锋,在哪个长辈面前进孝。 “不负皇叔所望。”陆藏锋说完,似觉得话太少,显得不够“孝顺”,又补了一句:“三百人无一死亡,大胜。” 陆藏锋说到大胜,并没有一丝激动,就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就是这样,才叫人觉得……欠揍。 老头看着陆藏锋淡漠没有表情的脸,也觉得手痒,但想到陆藏锋大胜带来的好处,老头又笑了:“你知道那些人给宁安安的罪名是什么吗?” “知道。”陆藏锋说完,又温和补了一句:“来之前,暗卫说了。” “他们手中的证据很有说服力,你想好要怎么做吗?”老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陆藏锋知道刑部与大理寺,对月宁安下手的事,具体却不清楚,他没有贸然回答,而是先寻问老头,内里的详情。 老头比任何人都关心月宁安,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老头就查得七七八八。 月宁安手下的一个管事,确实私通北辽,卖了不少情报到北辽。 月宁安与那管事也有书信来往,那些信不是月宁安亲笔所写,是以月宁安的名送出去的,是正常生意信件,没有任何问题。 但刑部的人,在通敌的管事 家里找到了一本书。据那管事交待,那本书是用来“解密”信件,解读信件真正内容的,这书他和月宁安手上各有一本。 月家起大火,月宁安手上那本肯定烧掉了,现在只有管事手上的那本书。 按管事所说的方法,刑部与大理寺的人,连夜“破解”了信件上的内容,确定月宁安出卖了朝廷的消息,月宁安在信上所透露的消息,与管事卖给北辽的消息都能对上。 为了对付月宁安,那些人编了一本书,牺牲了一个潜伏极深的奸细,证据链十分完整,就连月家那场大火他们也利用上,说是月宁安为了烧毁证据,意图栽赃苏家。 除此之外,秋水与常天在北辽的行动,他们也全部查了出来,没有一丝疏漏。 人证、物证样样俱全,且所有的证据都是真的,就是老头也要说一声大手笔。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没有问题,时间紧迫,我的人只查到了苏家与萧令和,再深就查不到了。”老头话虽如此说,但他心里有数。 这事定然有青州那些老东西掺和,没有他们,光凭一个苏相,没法让北辽不计成本的帮苏相对付月宁安,虽然北辽人也很想要月宁安死。 “没法翻案?”陆藏锋听完 ,沉声问道。 老头摇头…… 要是能翻案,有漏洞,崔轶怎么可能,会让人进宫求赵启安。 但凡有一丝漏洞,凭崔轶一个人,就能让魏侍郎与齐少卿付出代价。 崔轶可不是王则,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那就不翻案,全认了!本将军倒要看看,谁能动月宁安!”陆藏锋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看样子,他给苏家与萧令和的教训,还不够! 老头扫了陆藏锋一眼:“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要宁安认罪,宁安就认给他们看,看他们怎么给宁安治罪。” 先前他觉得这个法子,还有一点冒险,现在…… 有第三场无一死亡的大胜在,再大的罪名他也敢叫月宁安认,左右都治不了月宁安的罪。 陆藏锋一听,就知老头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一向不拍人马屁的陆藏锋,适时说了一句:“皇叔英明。” 老头不是好哄的,平日也没少听奉承的话,但不知为何,陆藏锋这一句“英明”,却叫他心情大好。 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老头笑骂了一句:“行了,少拍马屁。既然进宫了,帮我做一件事。” “请皇叔吩咐。”陆藏锋应的爽快。 “趁宫里乱,把月三娘放出去。”老头面上带笑, 眸中却闪着寒光。 “皇叔放心,我会办好。”只一瞬,陆藏锋就明白了老头的用意。 月三娘说了很多事,其中九成都是对月宁安不利的。皇上虽不信月三娘,对她的话有三分怀疑,但…… 要是皇上一一证实了月三娘的话,月三娘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呢? 月三娘对月宁安充满了敌意,把月三娘留在皇上身边,对月宁安很不利,甚至还不能让月三娘死在宫里。 月三娘要是死在宫里,皇上就会认为月三娘真的叛出了青州,她说的都是真的,是青州杀人灭口。 只有放月三娘离开,才能让皇上彻底不信任月三娘。 这个时机也刚刚好。 此时宫中戒严,只凭一个月三娘,是没有本事离开皇宫的。月三娘一离开,皇上必然会怀疑,是青州的人救走了她。 这般一来,月三娘就永远不可能,取得皇上的信任。她先前说的那些话,也就没有必要去证实,她往月宁安身上泼的脏水,皇上也会认为是月三娘使的离间计。 尤其是现在,皇上对月宁安的印象极好。 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藏锋:“只有世人出不起的价,没有天木神教办不到的事。把事情交给你,我当然放心。” 陆藏锋:“……” 第646章 被耍,避不掉 宫中的安防自是严密,一般人绝无法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宫,但是…… 只要是由人来控制的,再严密的防御也会有疏漏之处,更不用提,宫中现在用的防御,是陆藏锋一手布置的。 禁军巡视的频率,换岗的时间,明处、暗处的防卫,没有人比陆藏锋更了解。 子夜时分,陆藏锋趁禁军即将交接、状态放松的档口,潜入了关押月三娘的密室,用暗语支开看守月三娘的侍卫,打晕月三娘带了出去。 陆藏锋一路将月三娘带出城,随手把人丢给暗卫:“送去青州。” 想来,青州那群老东西,会教月三娘学乖,让她明白背叛的下场。 暗卫带着月三娘离去,陆藏锋转身欲走,突然发现,他好像…… 不,他就是被焰皇叔给耍了。 他进一趟宫,没有见到月宁安就算了,也没有弄清楚皇上对月宁安的态度,就这么被焰皇叔给支出城了。 再回城? 陆藏锋看着即将从升起的太阳,不由得默了片刻。 大周与北辽三场比试结束,他昨天可以丢下所有人,今天却不行。哪怕不见他们,也得出现在军中,以免有人颠倒黑白,抹杀将士们的功劳。 这一局,是他输了。 陆藏锋在太阳洒向大地前,回到 了军中,一到军中就有侍卫来报,北辽那边闹了起来,打伤了大周的官员。 陆藏锋将夜行衣丢在一旁,眼皮也不抬一下:“带人过去,把人分开关押。” 北辽人一向傲慢,昨天输得那么难看,他们要不闹事,他才觉得奇怪。 吩咐下去后,陆藏锋并没有立刻去处理,而是先在营中小憩片刻。 算上昨晚,他已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北辽和大周那些人,还没有资格,让他牺牲休息的时间。 陆藏锋回到军中就开始睡觉,而在宫里,月宁安一醒来,就被李伴伴带到暖阁。 皇上召见。 “拜见……”月宁安刚要行礼,皇上就抓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来:“月宁安,你是猪吗?” 月宁安一时怔住,犹豫片刻,在镇纸飞掷过来的瞬间,月宁安侧过头,躲了一下。 “咚”的一声,镇纸擦过月宁安的发梢,落在月宁安身后,发出一声巨响。 月宁安眸色微沉,跪下请罪:“陛下息怒。” 她隐约猜到了皇上为什么会生气,心中满是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朕昨天把后宫的宫务交给你,晚上月三娘就被人救走了?你说……朕要怎么息怒?”皇上见月宁安避开了,心中暗 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得生气。 月宁安居然敢躲? 月宁安知不知道,他是皇上? 他要砸人,从来就没有人敢躲,月宁安是第一个! 不过,幸好月宁安躲了,不然月宁安受伤了,他得被藏锋和启安闹腾死。 他堂堂帝王,居然活的做这么憋屈。 “月三娘被人救走了?”月宁安错愕地看向皇上。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皇上这是把月三娘被人救走的错,算到她头上了吗? “你说呢?”皇上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朕刚把宫务交到你手上,你就给朕闹出这么大的事,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说你还有什么用?你这是要告诉青州那些人,朕没有他们的眼光好吗?” 皇上看月宁安一脸呆样,越想越生气:“朕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没用的,同样是姐妹,月三娘把你耍得团团转,给你挖了无数次坑,回头说抽身就抽身,说跑就跑。再看看你,你怎么就这么蠢!朕都把月三娘交到你手上,你居然连个人都看不住。连月三娘都斗不过,就你这样,你去了青州还能做什么?朕还能对你抱什么期待?” 皇上说的又快又急,月宁安趁着皇上换气的间隙,小声地问道:“陛下,您什么时候,把宫务交给 我了?” 这锅,她不能背,也背不起。 “昨天!朕不是下令,将淑太妃统领宫务吗?怎么?淑太妃没告诉你!”皇上气急败坏地道。 “陛下,您是让淑太妃统领宫务,与民女有什么关系?” 淑太妃当然告诉她了,但淑太妃跟她说是,她不是宫里的女人,千万不要掺和宫里的事,只要皇上没有明着说,就一直装傻。 当然,就算皇上明着说了,也要装糊涂推掉,千万不能接。 宫务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是权势地位的象征,但那是对皇上的女人来说,月宁安又不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接算宫务那也是暂时的。 为了一时的权利,去得罪后宫嫔妃和她们背后的家族,太蠢了。 尤其是,皇上跃过了太后,太后还在,宫务哪能轮到她们这些人? 便是淑太妃,昨天收到皇上的口谕,也是愁了一个晚上,想着要不要去向太后请罪,最后还是放弃了。 皇上当众下太后的脸,便是她去向太后请罪,太后也不会接受。 左右都要得罪人,淑太妃也不怕将太后得罪死。淑太妃很快就看开了,只叮嘱月宁安,千万不要掺和进来,凡是有她挡着,反正皇上也是说,把宫务交给她。 月宁安自是知道这宫 务不能接,她很感激淑太妃的爱护。淑太妃让她装傻,她装了,但现在看来…… 没用! 皇上不会罢手,尤其是在月三娘被人救走后。 “哈!”皇上见月宁安还在装傻,气笑了:“月宁安,你是觉得朕好糊弄是吧?朕把宫务交给淑太妃是什么意思,朕不相信你不明白。” “陛下,民女只是一介商女。”月三娘被人救走,她就是想要装傻也装不了了,这宫务她非接不可。 “那又如何?月家存在的价值,就是为皇室尽忠。月宁安,你明白吗?”没有价值的月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月宁安直挺的背,弯了下去:“民女明白!” 月家人必须拼命的,展现自己的价值,让皇室一直用着月家,才能活下去。 “既然明白,还要朕再交待你什么吗?”皇上冷声问道。 月宁安伏跪在地:“月三娘被救,是民女失职,民女甘愿受罚。”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后宫再出事,朕唯你是问。”他倒要看看,月宁安还敢不敢装傻。 “民女领旨。”月宁安仍旧伏跪在地,行了一个大礼,直到皇上让她滚,她才从地上爬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出暖阁…… 她没有选择! 哪怕与后宫所有女人为敌…… 第647章 主动,无缘相见 月宁安自知没有与皇上对着干的资本,从暖阁回去后,月宁安就找到淑太妃,向淑太妃拿后宫的账册和宫牌。 避不开,就好好做,当自己是女官好了。 淑太妃轻叹了一声,将昨天刚接收的宫务,全部转交给了月宁安,还细心地指了一个老嬷嬷,好方便月宁安上手:“这是钟嬷嬷,宫里的人都知道,钟嬷嬷是我身边的人,你带着她,旁人就知道你能代表我。要是有什么办不了的事,你就来找我,我这把老骨头,在宫里还有一点面子和人脉。” “太妃娘娘,给您添麻烦了。”月宁安屈膝给淑太妃行礼,心中满是愧疚。 要不是她,淑太妃也不会卷进宫里的斗争中。 淑太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原本可以在宫里过得十分舒心,却因为她,被皇上推到了风口浪尖。 淑太妃忍不住失笑,轻点了月宁安的额头:“什么麻烦不麻烦,在宫里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怕过麻烦。而且,皇上越过太后,把宫务交到我手里,任谁见了都会认为,比起太后皇上更信任我,这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但娘娘您并不需要,不是吗?” 月宁安与 淑太妃只相处了一天,却足够让她明白,淑太妃是个恬淡的人,她安于现状。 当然,不安于现状也不行。一个太妃,她能在宫里争什么? “我不需要,但我娘家的人需要。宫里闹成这样,可想而知外面闹得多凶。” 淑太妃拍了拍月宁安的手,温柔地道:“小轶肯定没有告诉你,我娘家的情况。我娘家以前显赫过,但我父亲与张相政见不合,我父亲去了后,我兄长一直被张相一派打压。我兄长在先皇登基那年考上的状元,到在还是一个五品的小郎中。这一次,我借着你的光,在后宫风光了一把,朝堂上那些人惯爱揣摩上意,指不定认为皇上要重用我兄长,这对我兄长来说是一个机会。” “太妃娘娘放心,我不会让人有机会,从我手中夺走宫务的。”有淑太妃这句话,月宁安就真的放心了。 至少,她没有将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要出头的也让我去。我在宫里这么多年,多少还有些面子。” 淑太妃说完,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皇上一向喜爱大皇子,大皇子出事,皇上心情不好,你自己仔 细一些,千万别惹怒皇上。” 所有人都说皇上性子好,淑太妃却从来不敢仗着皇上性子好,就在后宫闹腾。 皇上终归是皇上,皇上性子好,那是皇上宽容大度,但这不表示皇上没有脾气。 性子再好的人也会有脾气,更不用说,皇上是这江山的主人,皇上愿意做个性子好的帝王,还是做个性子差的帝王,全看皇上自己乐意,没有人能压制的住皇上。 一旦皇上不乐意继续宽容下去,之前仗着皇上好性犯的错,就是死罪。 就像郭皇后,仗着皇上性子好,一次又一次挑衅皇上的容忍底线,现下惹怒了皇上,再也翻不了身。 淑太妃怕月宁安年纪轻不懂事,忍不住叮嘱她一句。 “太妃娘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从来不敢得罪皇上,哪怕皇上再好性,她也不敢,因为…… 皇上的好性,从来不会用在她身上。 月宁安拜谢了淑太妃,就带着钟嬷嬷,去见宫里的掌事嬷嬷与大太监。 要是以往,月宁安完全可以发句话,让这些人来见她,但宫里戒严,所有人都不能在宫里走动,月宁安只能去见他们。 谁叫,现在宫里唯一 能自由行动的人,就只有她呢。 能在宫里混到管事的位置,无一不是人精。 月宁安走了一下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每一个人都极好相处,极听话,极尊重她。 月宁安知道,这是假像! 别说宫里这些人精,就是月家那些老管事,初见面对也是态度友好,有问必答,什么事都说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那些人只是表面恭敬,实则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向她汇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宫里这些管事的太监、女官也差不多,跟她说了半天,全是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没有一句有用的,但月宁安还是认真的听了。 日常琐事也能听出问题来,她对宫里的事务完全不懂,哪怕这些人敷衍她,她也要认真听,听了才会懂。 把后宫管事的嬷嬷、太监见一遍,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都走了一遍,天就黑了。 月宁安很想把各个偏殿走一走,看看能不能遇上老头,但她不是淑太妃,她只是一个帮着淑太妃处理杂务的人,她没有资格去各宫殿。 从尚舍局出来,月宁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殿群,轻 叹了一声…… 明明都在宫里,却总是见不到。 月宁安走了一天,跟着一群人精说了一天的话,人心俱疲,她拖着沉重地步伐回到淑太妃住的永福宫。 一进殿,淑太妃身边的宫女,就上前行礼道:“月娘子,你要的账册全都送来了。识字的小太监、丫鬟也带来了。” “多谢玉竹姑娘。”月宁安道了一声谢:“劳烦玉竹姑娘跟娘娘说一声,我稍晚再去给她请安。” “娘娘说了,咱不讲那些虚礼,月娘子你在永福宫想做什么都行,不必跟娘娘请安。”玉竹并不敢受月宁安的礼,连忙摆手避开了。 开玩笑,她们娘娘都不敢受月娘子的礼,她哪来的脸,敢受月娘子的礼。 她们可是知道的,她们家娘娘能得掌管宫务的名头,都是托了月娘子的福。 “那我就不打扰娘娘了。”初接手宫务,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亲自过问,亲自了解,月宁安确实很忙,她着实没有精力去给淑太妃请安,当下也就不客气了。 她必须尽快上手,了解宫里的情况,全权接手宫务,保证月三娘和大皇子的事,不会再发生,不然…… 皇上绝不会放过她。 第648章 辜负,帝王无能 时间紧,任务重。 月宁安也不讲虚礼,到了偏殿,就直接翻看起账册。 账册足有三箱,是宫里这五年的进出账。 月宁安每一箱翻了两本,不由得笑了。 白天,掌事姑姑和大太监的友好,果然只是敷衍。 她要看账册,宫里的人给了,但下马威也拿出来了。 后宫各司局近五年的账册,全部打乱了,丢在了三个大箱子里面。 月宁安随手翻了两本,一本是两年尚舍局七月的账,一本是四年前尚衣局五月的账。 再看下一箱,即有五年前的账,也有今年的新帐,完全是乱丢的,没有规律可言。 她要看账,先得把这三箱账册,重新整理一遍才行。 这要是她一个人,她今晚啥也别想干,能把这些账册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她事先料到了,提前找了帮手。 月宁安指着地上三箱账册,问玉竹找来的小太监、小宫女:“先按各司局分类,再按年月分类。每一本账册上贴个白条,写上年月、司局名,会吗?” 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吭声。 月宁安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他们。 机会她给出来了,能不能抓住,就看 这些人有没有胆量了。 她不勉强任何人为她办事,毕竟她不是后宫的女人,一看就不像是一个永固的靠山。 等了许久,就在月宁安决定放弃这一批人,让玉竹重新找一批人来,一个面嫩的小太监站出来:“奴才会。” “你叫什么?”月宁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敢把宝押在她身上,这小孩胆子不小。 “奴才李奇,见过娘子。”小太监双眸闪闪发亮,强压下激动道。 “就你了……我给你一个时辰,把这三箱账册整理好。”月宁安说完,又指着其他人道:“这些人都听你安排,用得不顺手,就叫钟嬷嬷给你换了。” “娘子放心,小人一定办好!”小太监李奇激动的行了个礼。 他知道,他要撞大运了。 当然,前提是把这事办好! “一个时辰后,我会过来。”能交给手下的人办的事,月宁安绝不会亲力亲为,把账册交给了李奇,月宁安就回内室沐浴更衣,再叫人传膳。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身体,且她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大皇子横死,月三娘被救…… 连着两件事,让皇上头痛不已,也让皇上下定决心,要狠狠地清理后宫 。 李伴伴今天忙了一天,勉强查出了一点头绪。 李伴伴见天色全黑了,匆匆来向皇上禀报:“陛下,大皇子的事,查到了端妃的宫里,就断了线索。” “端妃?”皇上不由得凝眉,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么一个人:“原因呢?” 李伴伴道:“端妃娘娘三年前有孕,在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误踩了大皇子玩的珍珠,滑了一跤,孩子没有保住。” “三年前那件事,不是已经查清了吗?端妃就因这个,对大皇子下手?她疯了吗?”皇上双眼通红,气得想要杀人。 李伴伴低下头,小声道:“陛下,端妃娘娘当年一直求您彻查,说是别人害了她。您把这事交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推了一个小宫女出来,说是小宫女做事不仔细,没有将大皇子玩的珍珠收拾干净,才害端妃娘娘脚滑摔倒,掉了孩子。” “端妃怀疑是皇后?”皇上阴着脸,问道。 李伴伴点点头:“端妃一口咬定是皇后,就算不是皇后,皇后也包庇了凶手。” “你查了,是谁?”皇上知道李伴伴办事的习惯,既然有疑点,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 “是皇后下的手。”李伴伴无声地叹了一声:“端 妃对大皇子出手,就是为了报仇。”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郭皇后当日种的因,今日自然要自食恶果。 “为了报仇?她对朕的皇儿下手?”皇上怒吼:“她怎么敢!” 李伴伴立刻跪下:“陛下,息怒。” 他不敢劝,也无法劝。 端妃只是怀孕,孩子掉了,皇上虽心疼,但不会像失去大皇子这般心痛。 大皇子是中宫嫡子,长得玉雪可爱,聪明伶俐,皇上对大皇子寄予厚望。大皇子横死,皇上心中的痛楚无人能及。 皇上根本没有办法息怒,他拍桌而起,大步朝暖阁走去:“朕要灭了端妃九族!” “陛下,息怒啊!”李伴伴见状,快步跟了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端妃当着皇上的面,认下了谋害大皇子的罪,却不承认自己有错,甚至当着皇上的面,讽刺皇上昏庸、无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皇上盛怒之下,拔剑斩杀了端妃。 李伴伴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只能看着皇上被鲜血溅了一身。 “朕……当初信任皇后,是不是错了?”皇上一身是血,握着剑,呆滞不动,看着倒在地上的端妃,想起三年前那个晚上…… 三年前,端妃也是这般,一身是血 的躺在床上,求他做主。 他那时相信皇后,把事情交给皇后查。 对皇后查出来的结果,他是在怀疑的,但他要保他的长子,不能让大皇子的名声受损,他明知有问题也默认了。 和还是一团血块的孩子相比,自然是大皇子这个中宫嫡子更重要。 事后,他也给端妃许多封赏,甚至晋升端妃为妃,端妃她还是不满足吗? 既不满足,为何从来不在他面前说? 女人,是不是永远这般,不会满足,也不值得信任? “陛下,这不是您的错。”李伴伴抢下皇上的手中的剑,急得不行。 这都是什么事呀! 后宫保不住孩子的女人,又不止端妃一个,端妃太偏激了。 “不,是朕的错!如果……朕当初没有那么信任皇后,没有一直纵容皇后,朕的奕儿就不会枉死。”皇上将剑给了李伴伴,转身看着殿外,神情透着些许茫然:“李伴伴,你说朕现在信任月宁安,是对还是错?月宁安她现在在干什么?她会辜负,朕对她的信任吗?” 他想去见一见月宁安,见一见他一直看不上,却被陆藏锋和赵启安高看一眼的月宁安。 他想知道,他看女人的眼光是不是,真的很差…… 第649章 欺君,不会骗人 皇上一身是血,看着很渗人,他脚步踉跄地朝殿外走去,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失了魂一般。 李伴伴担心至极,快步跟在后面,却又不敢拦皇上,只能着急的寻问:“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朕想去见一见月宁安,朕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朕想知道,她对朕的命令,有没有阳奉阴违?朕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皇后与端妃这般,在朕面前温柔大方,端庄得体,什么都不计较,转身却能对朕的孩子下毒手。” 三年前,他虽知皇后查的真相有猫腻,可他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皇后,也没有想过皇后会对端妃的孩子出手。 他对皇后一向敬重,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给足了皇后荣宠,确保她皇后之位不动摇。 甚至,在皇后没有生下大皇子前,他都不允许后宫其他女人生子。 他给了皇后超然的地位,给了大皇子独一无二的宠爱,保证了皇后的地位,保证了大皇子中宫嫡子的地位,皇后也不满足吗? 还有端妃…… 端妃失去孩子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陪着端妃,赏赐不断,为了让端妃宽心,还应下日后抱一个公主给端妃养。 端妃当时明明很高兴,也很乐意,为何突然变脸了? 皇上想不明白,他也不想想明白,他现在只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值得信任。 无视李伴伴的劝说,皇上穿着一身血衣,踏着月色来到永福宫。 “陛……”永福宫的宫女、太监,看到一身是血的皇上,差点吓晕了过去。 李伴伴先一步,厉声呵阻止道:“禁声。” “是,是。” 宫女和太监,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来永福宫,他们也不敢问,只哆嗦地跪在地上。 一身是血的皇上,太可怕了。 皇上此时的状态很不对,李伴伴根本不敢阻拦皇上,更不敢提前让人提醒月宁安,只小心地陪在皇上左右,生怕皇上突然发狂。 见皇上到了永福宫,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李伴伴上前引了一步:“月姑娘在偏殿。” “过去。”皇上阴沉着脸,走了过去。 他要看看,月宁安有没有,把他这个皇上的命令当回事。 要有还罢,要是没有…… 那就别怪他,治月宁安一个欺君之罪。 偏殿内,月宁安正在教李奇,按她的要求,重新登记账册:“看到这张表了吗?照表上所写,把 各司局每月各类别支出总数,登记在表单上。” 李奇年纪小,但脑子灵活,月宁安教了他一遍,他基本就能上手了,只偶尔有不懂的,要来问月宁安:“娘子,五月的账册,有一笔不清楚的支出,这种支出要怎么记?” “最后一行,不是空着吗?写在上面,记住,这种不是正常份例的支出,要在账本上做印记,我要查阅。”月宁安要看后宫近五年的账,当然不是为了查账。 她查账,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精准地了解这五年宫中发生的大事。 账本可以看出很多事来,许多宫里的人不想说的事,账本上都会显现出来。 比如三年前,尚舍局有一笔不寻常瓷器支出。 尚食局也比往年,多了一笔滋补品的支出。 结合这两局和各宫的账本,月宁安可以看出,三年前皇后的宫里添了一批新瓷器,端妃的宫中多了许多赏赐,没有意外的话,那一年端妃和皇后,应该发生一点事。 除了这些外,从各司局、各宫殿的账册中,月宁安还能看出,哪位娘娘受宠,哪位娘娘是皇后的人,哪位娘娘跟皇后不对付…… 账册就是如此的有意思, 那些人嘴里不说的事,在账册上都会表现出来。 这也是月宁安喜欢看账册的原因。 账册不会撒谎。 当然,假账例外,但月宁安不认为,这世间有人能做出,瞒得过她的假账。 月宁安边指导李奇登记账册,边翻阅各宫殿的账本。 各司局流出的账,都要跟后宫各宫殿进出的账对上,要对不上…… 对不上就查,总能查清楚。账上查不清,就查人。 皇上给了她权利,她总要用上。 月宁安认真的翻阅着账册,她看得很快,也看得很仔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账本上,完全没有发现皇上与李伴伴的到来,直到…… 殿中的小太监惶恐的行礼,月宁安听到声音,才将视线从账本上移开。然,这一看,月宁安就吓懵了:“陛,陛下……” 皇上一身的血,这是遇刺了? 她不是这么背吧? 接手宫务第一天,皇上就遇刺了? 她是不是要完? “皇上,恕罪。”月宁安想也不想,就跪下请罪,脑子却飞速运转,想着怎么脱身…… 白天,皇上没有怪罪她,给了她一次机会,现在她要怎么办? 月三娘被救走,她还能说皇上没 有明着提,要把宫务交给她,可现在呢? 皇上白天都明着提了,她也接手了,皇上在她掌管宫务的时候遇刺,她根本无法推卸责任。 “恕罪?你有什么罪?”皇上站在背光处,整张脸隐在黑暗中,整个人透着几许阴沉。 他的眼光,似乎真不如藏锋与启安。 月宁安居然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居然老老实实的接手宫务,没有耍花招。 月宁安不敢抬头看皇上,听到皇上的声音中气十足,暗恼请罪请的太利索了,当下就道:“皇上大驾光临,民女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皇上冷笑,声音透着冷洌:“当着朕的面耍心机,你当朕是傻子吗?” “民女不敢!”皇上的状态,好像不对? 受刺激了? “说,为什么要朕恕罪?”皇上厉声逼问,双眸阴沉沉地看着月宁安。 如果月宁安抬头,必然会发现…… 皇上看她的眼神,透着杀意。 然,月宁安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 她跪在皇上脚边,脑子飞速运转,想找一个应对之策,可情急之下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无奈之下,月宁安只能…… 实话实说! 第650章 换命,他的新娘 “陛下,民女……”月宁安脑子一片空白,她一时想不到脱身之计,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然,就在她准备开口之际,一小太监飞快地跑了过来:“陛下,赵王殿下受伤了!” “什么?”皇上愣了一下,猛地回头:“谁受伤了?” “赵王殿下在皇城司遭遇伏杀,刺杀殿下的兵器有毒,赵王殿下此刻人在太医署。”小太监飞快地说道:“宋院正说他不擅长解毒,能否请孙神医进宫一趟。” “月宁安,立刻……”皇上脸色一白,踉跄了一步。 “民女这就去请孙神医。”月宁安还能说什么? 在皇上眼中,她就是一块砖,皇上需要就拎过来,不需要就丢,不高兴踹她两脚也是常事。 身为皇家的家奴,她还能怎么样? “快去!”皇上交待了一声,快步离去,走了两步,突然想到外面不太平,又叮嘱了李伴伴一声:“李伴伴,你派人保护月宁安。” “是,陛下。”李伴伴应了一声,同情地看向月宁安。 他也不明白,为何皇上对月宁安这般苛责,明明皇上一向礼贤下士,优待有才之士。月宁安不仅有才,还有大才,皇上为何就这般厌恶她呢? 李伴伴不懂,他也不敢问,只默默地跟在皇上 身后。 月宁安得了新的任务,只能将账册放下。不过走之前,月宁安还是交待了一声,让李奇继续把这五年的账册整理出来。 她不认为,皇上会轻易的放过她,这后宫的宫务,她回来还得接手。 匆匆交待了李奇一句,月宁安就快步朝宫外走去,刚走出永福宫,李伴伴指定的禁军就过来。 很巧,李伴伴指来保护月宁安的,正是杜威:“月姑娘,李伴伴命属下护您出城。” “杜将军,麻烦你了。”月宁安朝杜威点头,就随同杜威快步朝宫外走去。 两人一出宫门,就有禁军牵着马在等,月宁安正要上马,一直隐在暗处的暗卫现身,拦住了月宁安的去路:“月姑娘,此时城内、城外,都有人要你的命,你不能出城。属下已经给大将军传信了,大将军很快就会带着孙神医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月宁安问道。 “有人出高价,买月姑娘你的人头。”这事瞒不住,月宁安一出宫就会知道。 “跟那晚死的人有关?”这么多天,那些人再笨,也该弄明白了。 “是。”暗卫应道。 “赵王遇刺,也与那些人有关?”月宁安又问。 “属下不知,赵王是在皇城司遇刺的,应该不是同一批人 。”赵王得罪的人太多,想要他死的人更多,赵王这次会遇刺,也是他自己疏忽了。 “黄金堂的人不会接暗杀我的生意,我能知道是什么人,接了暗杀我的生意吗?” “西域毒王阿布。” 暗卫的话刚落下,就见一道银光,从月宁安背后飞射而来。 “月姑娘,小心!”暗卫猛地上前,推开月宁安,挥剑挡住银光,却见那道银光忽然矮了一下,避开了暗卫的剑…… 活的? 暗卫一懵,再要去挡,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光,射向月宁安。 “让开!” 就在那道银光,即将碰到月宁安的刹那,一柄飞刀突至,“唰……”的一声,挡住了那道银光。 “嘶……”那道银光发出一声响,忽地转身,反弹了回去。 下一秒,又再次飞射过来。 这时,暗卫才发现,这道银光居然是一条银蛇。 “站一边去。”飞刀落地的瞬间,陆藏锋踏月而至,一把抱住月宁安,一个旋身,将月宁安推到一旁,同时举剑挥向银色小蛇。 银色小蛇蛇身灵敏,左闪右闪,竟是避开了陆藏锋的剑。 “毒王阿布!”小蛇虽然避开了陆藏锋的剑,却也突破不了陆藏锋的防御。 “陆!藏!锋!怎么是你 ?”全身被黑衣包裹的毒王阿布,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的语调有些怪异,但显然他很震惊。 “你不知道,月宁安是我的人吗?”陆藏锋手腕一动,银蛇被震了出去。 “小银,回来。”毒王阿布伸出苍白的手,小银蛇听到召唤,立刻飞了回去,缠在毒王阿布的手上,一动不动,像是银色手环。 “你怎么会来大周?”陆藏锋收回剑,但依旧挡在月宁安面前。 “我来找一个人,他们让我杀两个人,就把人给我。”毒王阿布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与陆藏锋隔着数十米的距离,杀气隐隐在两人之间流动。 “杀月宁安与赵王?”陆藏锋反问。 “是的。月宁安的命,我必须要。”毒王阿布点了点头,他似乎不太会说汉语,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陆藏锋,我打不过你,但你也打不过我。你今天能救她,明天呢?后天呢?除非你永远跟她在一起,不然我一定可以杀她。” “你要找谁?”陆藏锋目光微敛,冷冷地看着毒王阿布。 他能杀得了毒王阿布,只是代价有一点大。 以前没有必要,但以后…… 毒王阿布不退,他不介意付出一点代价。 “我不知道她是谁,她是一个美丽的 姑娘,是我的新娘。她的兄长,要我杀了赵王与月宁安,就会将她嫁给我。”毒王阿布有问必答,而且回答的特别详细,显然是个性子极为单纯的人。 而这种人死认理,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更改。 陆藏锋很清楚毒王阿布一根筋的性格,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举剑问毒王阿布:“你是走,还是跟我动手?” “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们那位赵王的毒,只有我可以解,你会来求我的。到时候,我要你拿她的命来换。”毒王阿布指了一下月宁安,转身就消失在黑暗中,动作飞快,好似再晚一步,陆藏锋就会动作一样。 事实上,陆藏锋已经动手了。 在毒王阿布转身的刹那,陆藏锋一个跃起,举剑挥向毒王阿布。 “陆藏锋,你是小人!”半空中,传来毒王阿布气急败坏的声音。 陆藏锋只挥出一剑就收手了,他退到月宁安身边,单手将月宁安搂住:“别怕!有本将军在,他伤不了你。” 月宁安:“……” 她没有怕,陆藏锋信不信? 不是不怕,是来不及怕。 月宁安抬手,欲推开陆藏锋,眼角的余光,看到陆藏锋手中还在滴血的剑,默了…… 几天不见,这个男人又凶残了! 第651章 封口,真想把你带回家 陆藏锋把孙神医带回来了,月宁安也就不用再跑一趟。 “回宫好好休息,旁的事,有我在。”陆藏锋将月宁安送到御花园,便止步了。 再往前就是后宫,陆藏锋到底是外男,哪怕皇上不会怪罪他,他也不好大半夜的往后宫跑。 “多谢大将军。”月宁安并不想要陆藏锋送,但不管她明示还是暗示,陆藏锋都不听,执意要送她到御花园,还走的特别慢。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难的。 把人送到了御花园门口,陆藏锋也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耐心十足的交待道:“你在宫里,有什么事就让人去找李伴伴,不必委屈自己。” “是,大将军。”月宁安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欣喜。 总之,陆藏锋说什么,她都应下,配合得不行。 “现在宫里乱,皇上让你掌管宫务,你随便做做就好。别累着自己,要是累了,就告诉我,我去找皇上。”看着站在月光下,乖巧听话的月宁安,陆藏锋一扫多日的阴郁,声音也带着平日没有的温情。 “好的,大将军。”月宁安很配合,适时还奉上一个笑。 陆藏锋冷硬的唇角,也不由得上扬:“天冷了,晚上出门记得加一件衣服,别着凉。” “好。”陪着陆藏锋说了半天,没有任何用处的话,月宁安却没有一丝不耐烦,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软软的,甜甜的,叫人生不出一丝厌烦。 衣、食、住、行都反复叮咛了一遍,陆藏锋已想不出,他还需要叮嘱月宁安什么,最后只能一叹:“真想把你带回家。” 月宁安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陆藏锋伸手,揉了揉月宁安的脑袋,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月宁安没有躲,任由陆藏锋揉了两下,才后退两步,朝陆藏锋福身:“大将军慢走。” “你先走……”总是月宁安在看他的背影,总是月宁安在追逐他,现在换他来看月宁安的背影,换他来追逐月宁安。 “大将军,我先回了。”月宁安转身就去,没有一丝不舍。 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容倏地一下消失了。 陆藏锋站在原地,目送月宁安的离去,眸中的温情也随着月宁安的身影越来越远,而变得越来越淡,直至看不到月宁安的身影,陆藏锋眸中的温柔也化为一片变寒冰。 “今天,宫里出了什么事?”转身,陆藏锋周身的温柔已半点不剩,他走出御花园,在门口顿了一步,问向一旁看 守的禁卫。 被陆藏锋盯上的禁卫暗暗叫苦,却不敢不回:“回大将军的话,约莫半个时辰前,陛下一身是血的来找月当家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小人也不知。”知道他也不能说呀,他拿的可是皇上给的俸禄。 “嗯。”陆藏锋也没有追问,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陆藏锋赶到太医院的时候,孙神医在隔间内为赵启安诊治,皇上与李伴伴在隔间外等候。 “陛下。”陆藏锋进来,向皇上行了一礼:“赵王如何了?” 皇上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眉眼间满是焦灼与不安。 皇上扫了陆藏锋一眼,冷声道:“托大将军的福,死不了。” 陆藏锋半点不受皇上的阴阳怪气影响,朝皇上点了点头:“赵王殿下无事,臣就先告退了。” “你……滚!”皇上气炸了,凶狠地怒骂了一声。 要是月宁安在,一定会立刻跪下请罪,然…… 此刻站在皇上面前的是陆藏锋,陆藏锋好似看不到皇上的怒火,眉眼都不抬一下:“臣告退。” 话落,转身就走。 皇上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他,就这么走了?他就一点也不在意启安的生死?” 李伴伴轻叹了口气:“陛下,大将军听 闻赵王遇袭,第一时间把孙神医带来了。”真要不在乎,又怎么会在赵王前脚送进宫,后脚就把孙神医带进城。 “可他进宫的第一件事,是去送月宁安!合着在他心中,启安的生死还不如月宁安重要?”皇上气得脸都变了,指着陆藏锋消失的方向,直磨牙。 他很想打人! “陛下,有孙神医在,王爷定然不会有事,大将军留在太医署也帮不上忙。”大将军又不是什么闲人,哪有闲功夫留在太医署干等,有这个时间做点什么不好。 “你们就向着他。”皇上被李伴伴一通劝,心里的不痛快淡了几分。 “大将军是有大事要忙。杜威不是说,大将军在宫门口,与刺伤王爷的刺客交过手吗?大将军刚刚去找月姑娘,想必是为了问刺客的事。”李伴伴心里暗暗叫苦。 这一个个,怎么就不省心? “那什么西域毒王,到底是什么来历?谁请动了他?”皇上皱眉问道。 “这个……奴才也不知。”李伴伴一脸为难。 “刚刚也忘了问藏锋一声。”皇上懊恼的嘀咕了一声。 李伴伴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只要皇上不跟大将军生气,旁的他们就不管。 陆藏锋从太医署离开 后,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来到老头住的宫殿。 老头正在煮茶,似乎早就料到陆藏锋会来。 “焰皇叔。”陆藏锋给老头行了一个礼,得到老头的同意后,才在老头面前坐下。 陆藏锋坐下后,老头也没有理会他,只安静地煮着自己的茶,陆藏锋也安静地坐着,等着老头煮完茶,恭敬地接过老头为他倒的茶。 陆藏锋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捧着茶杯,慢慢地喝茶。 小小一杯茶,陆藏锋硬是喝了一柱香的时间,老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藏锋一眼,没有开口。 “焰皇叔。”陆藏锋放下茶杯,主动道:“毒王阿布要杀宁安。” “嗯。”老头应了一声,并不惊异。 宫外发生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启安中了阿布的毒,阿布说只有他能解,要救赵启安,就得拿月宁安的命去换解药。当时,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禁军在。我能让那些禁军闭嘴,却不能让阿布闭嘴。我不敢保证,阿布的话不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陆藏锋知道,老头在意的人只有月宁安,陆藏锋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道。 “所以,你要怎么做?”老头脸上仍旧带着笑,只那笑…… 透着冰冷的杀意! 第652章 因果,永不信任 所以,你要怎么做? 是忠于君上,为了兄弟,拿月宁安去换解药救赵启安,还是为了月宁安欺君罔上,不管赵启安的死活? 不管陆藏锋怎么回答,都是错。 要知道,老头除了是月宁安家的师父外,他还是上一任暗皇,是赵启安的师父与皇叔。 老头在乎月宁安,但并不表示,老头会眼睁睁地看着赵启安死! 不管陆藏锋选择保谁,老头都能教陆藏锋做人。 老头这个问题,处处都是坑! 陆藏锋深深地看了老头一眼,没有回答老头的问题,而是反问:“皇叔,阿布的新娘是谁?” 然,老头根本不许陆藏锋逃避:“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皇叔……”陆藏锋看着老头,一阵无语。 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变得无理取闹? “叫皇叔也没有用。”老头也不催促陆藏锋,耐心地看着陆藏锋,等着陆藏锋的回答。 陆藏锋无奈一叹:“皇叔,我已经给了你答案。” 他为什么要做选择? 不管是月宁安,还是赵启安,他两个都要救! 老头默了片刻,瞪了陆藏锋一眼:“你倒是狡猾。” 陆藏锋神情不变。 老头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就能保 证,皇上会给你时间?而不是直接拿宁安去换解药?要知道,皇上可是一向不待见宁安,能拿宁安的命,换赵启安那小子,皇上绝不会犹豫。” 皇叔这话,是意有所指? 陆藏锋眸光微沉,问道:“皇叔,皇上不待见月宁安,不仅仅是因为七年前的心结,是吗?” “什么叫皇上不待见月宁安?皇上是不待见青州月氏,不信任青州月氏,与宁安无关。”老头可不舍得,他养大的孩子被人嫌弃。 这一点,陆藏锋信,因为…… “皇叔,我查过青州月家的事,皇家虽然重用月家,却半点不待见月家,完全把月家当猪狗驱使。月家选家主的方法,也是皇家对月家的一种压制,皇家虽然一直用月家,但从来没有信任过月家,甚至一直在打压月家。皇叔,这是为什么呢?” 按说月家也算为大周鞠躬尽瘁,天家就算再薄情,也不会让有功之士寒心。 可据他查到的消息,先皇对月家的态度,跟皇上对月宁安的态度差不多,甚至更恶劣。 高宗皇帝那里就更不用提了,更不把月家主当人看。 再往前,他也查不到,但想来差不了多少。 “这事,跟开国时的 一段恩怨有关,宁安也算是受了月家老祖宗的牵连。”成年旧事,知晓的人并不多,老头也是花了很多精力,才查到当年一些事。 他本就有意说给陆藏锋听,现在陆藏锋提起,他自是不会隐瞒。 “前朝分崩离析,各地蕃王纷纷起兵。青州月家在前朝就是豪富,家族子弟极擅经商,积累了无数财富。圣祖皇帝与青州月家有旧,月家当初是支持圣祖皇帝的,但后来月家的大小姐喜欢上了荣王,与荣王有情,月家就改弦更张转而去支持荣王了。” 老头说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世间之事,皆有因果。 月家当日种的因,子孙后代得这样的果,也怪不了谁。 “当时,荣王也有登顶之相,月家倾全族支持荣王,也算是有眼光,奈何荣王福薄,病死幽州。月家就是一介商贾,不可能参与皇权的争夺。那时,圣祖皇帝已有一统之势,月家为了自保,只能再次倒向圣祖皇帝。但那时,圣祖皇帝已对月家有了间隙,不相信月家了。而且,在荣王病逝不久,月家就有了一位小公子,说是月家主的幼子,但圣祖怀疑,那位小公子是荣王之后。” “圣祖皇帝 初登基那会,不是没有想过灭了月家。但那时大周初建,世家势大,国库空虚,圣祖手上没有擅经商之人,只能暂时用着月家。” “然,有了月家先前投向荣王那一出,圣祖皇帝不仅不相信月家,还极度厌恶月家,便给月家套上一层又一层枷锁,让月家即可以为朝廷、为皇家所用,又不会壮大。” “圣祖皇帝厌恶月家,或许对月家不够公正,但你不能否认圣祖皇帝的英明。这么多年过去了,月家一直为天家所用,却永远没有壮大发展的可能,永远不可能背叛天家。” 这么做,何尝不是保存了月家,要是月家壮大了,天家绝对容不下月家,要知道…… “圣祖皇帝死前有遗诏,月家可用不可信,一旦月家人不听话,立刻屠九族。这份遗诏,每一位皇帝都知道。月家当初的背叛,也许月家人自己都忘了,但赵家的皇帝没有忘了。”老头说到这里,突然看向陆藏锋,语气也瞬间变得凌厉:“陆藏锋,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祈祷皇上对宁安改观。宁安是月家人,皇上永远不会信任宁安,也不会给宁安壮大月家的机会,你明白吗?” “多谢皇叔提醒,我 明白了。”哪怕没有七年前那一件事,皇上也不会信任月宁安。 七年前那件事,只是让皇上更厌恶月宁安。 “现在,你还能保证,你能护得住宁安?”老头气势迫人,逼问道。 陆藏锋毫不迟疑地点头:“我能!” “哪怕与天家为敌?”老头的气势,比之前更甚。 陆藏锋没有闪避,也没有迟疑,坚定地道:“哪怕与天家为敌!” 老头突然笑了:“估且信你一回。” 他不信也不行,除了陆藏锋,他找不到第二个,能护着他的小宁安的人。 “藏锋定不负所望。”陆藏锋站起来,向老头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些话,你日后给宁安说,跟我说没有用,我是不会帮你说话的。”老头想到前两次陆藏锋的来意,不由得打趣了一句。 “月宁安没有跟我生气。”陆藏锋坐了回去,嘴角微扬,隐隐有一点小骄傲。 老头看了陆藏锋一眼,眼皮微敛,掩去眼中的幸灾乐祸。 陆藏锋这小子得意什么? 宁安没跟你生气,才是头等可怕的事。 你小子也不想想,宁安连气都懒得跟你生,还愿意把你当回事吗? 蠢成这样,你小子以后有得受了…… 第653章 新娘,换解药 老头完全没有想过,要点醒陆藏锋,笑眯眯地看着陆藏锋显摆…… 他的小宁安,为了陆藏锋这个傻小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陆藏锋这才哪到哪?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不让陆藏锋这小子吃点苦头,又怎么会珍惜宁安。 他的小宁安,值得最好的一切。 陆藏锋显摆完,也没有忘记正事,忙收敛表情,问道:“皇叔,现在可以告诉我,阿布口中的新娘是谁了吗?” “我不是交给你了吗?”老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眸轻抬,扫向陆藏锋。 陆藏锋默了一下,才道:“月三娘?” 皇叔这是在玩死他吗? 他昨晚才把人送走! “不然呢?要放走月三娘,我自己做不到,还需要你?”老头举杯轻饮,一脸惬意。 “多谢,皇叔!”陆藏锋咬牙切齿地道。 焰皇叔就不能善良一点,少给他挖一点坑?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怎么?不满?”老头笑得不怀好意。 “不敢!”就算他不满,他能打老头一顿吗? 不能! 焰皇叔不仅是他的长辈,还是月宁安尊重的长者,别说焰皇叔只是戏耍他,就是揍他一顿,看在 月宁安的面子,他也得任由焰皇叔揍。 “不敢就对了。”老头放下茶杯,有些疲累地道:“行了,我也不留你了。赶紧去取解药,宁安在宫里有我看着,不会让她出事。” 至于委屈? 身为月家人,就不可能不受委屈。 现在,多与皇上接触,让皇上了解宁安的为人,总比日后在外面腹背受敌的强。 月三娘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得到皇上信任的机会。 月家就剩下月宁安这么一个能为天家所用的人,皇上还要用月家人的一天,就不会要月宁安的命。 现在有他看着,受点委屈,总比日后丢命的强。 “多谢皇叔提醒。”暗卫已经带着月三娘走了一天一夜,他确实没有时间浪费。 想到这,陆藏锋又忍不住看了老头一眼。 他敢肯定,老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他支开,让他没时间去找月宁安。 老头回以陆藏锋一个微笑…… 他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陆藏锋还敢跟他动手不成? 陆藏锋:“……” 陆藏锋知道,有老头在宫里,月宁安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仍旧不放心。 去找月三娘之前,陆藏锋见了皇上一面,向皇上承诺,三天内他会带 着解药回来,让皇上等他三天。 这三天,不管收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妄动。 “最多三天,臣一定会彻底解决毒王阿布的事,带着解药回来!”陆藏锋向皇上保证道。 皇上思索片刻,点头道:“好,朕给你三天的时间。” 赵启安中的毒极为罕见,孙不死可以控制毒素蔓延,但一时半刻配不出解药。 皇上此时已知晓,毒王阿布在宫门口的话,要陆藏锋拿月宁安去换解药的事。 能用月宁安换解药救赵启安,皇上自是不会犹豫,但是…… 毒王阿布不解决,后患无穷。 月宁安就只有一条命,他能拿月宁安换一次解药,要还有下次呢? 他堂堂帝王,怎么能被西域小国一个江湖浪客威胁。 陆藏锋跟皇上交待了一声,就出宫了。 他没有直接出城,而是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毒王阿布。 毒王阿布单纯直接,陆藏锋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在毒王阿布想跑前,先一步道:“你的新娘,在我手上。” “你说什么?”毒王阿布自知不是陆藏锋的对手,见陆藏锋找上他,转身就要跑,刚一转身就停到陆藏锋的话,不得不停下脚步。 “跟我走。”陆藏锋说 完,转身就走。 他笃定毒王阿布会跟上来。 果然,毒王阿布迟疑了数秒,跟在了陆藏锋的身后:“我能信你吗?” “除了我,在大周,你还能信谁?”陆藏锋头也不回,朝巷子口走去。 巷子外,有两匹马。 显然,陆藏锋算准了毒王阿布的反应。 “你知道我的新娘是谁?我都不知道她是谁?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毒王阿布上了马,心里仍旧不安,忍不住东问西问。 “看上去十五六岁,眼角有一粒泪痣。”陆藏锋仔细回想了一下月三娘的长相,发现他完全想不起,月三娘长什么,倒是记得她那一粒泪痣。 毒王阿布瞬间激动了:“是!是!你没有骗我!她就是我的新娘,她是上天赐给我的新娘,我相信你,我跟你走。” 陆藏锋没有搭理他,策马扬鞭,朝城外狂奔…… 毒王阿布的骑术一般,为了不被陆藏锋甩下来,只能拼命的策马跟上陆藏锋。 两人一路狂奔,一个时辰就出城了。 到了城外,陆藏锋放缓了速度:“找你做交易的人在哪里?带路!” “我不……” 毒王阿布刚开口,就被陆藏锋厉声打断了:“别告诉我,你不知 道。西域毒王的追踪香天下第一,你别告诉我,你没有给人下追踪香。” “我很讨厌,跟你做交易。” 毒王阿布的声音,透着一丝委屈。 “带路。”陆藏锋给了毒王阿布一个冷眼。 毒王阿布委委屈屈,却不敢不带路。 他打不过陆藏锋,陆藏锋真要杀他,也不是杀不了他。 倒是他,除非能出奇不易地给陆藏锋下毒,不然他怎么也杀不了陆藏锋。 然,在西域,在他自己的地盘,他都没有成功给陆藏锋下毒,他不认为到了大周,他就能得手。 打不过,又指着陆藏锋带他去找新娘,毒王阿布没办法,只能给陆藏锋带路。 就像陆藏锋所说的那样,他的追踪香天下第一,只要中了他的追踪香,十天内,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 毒王阿布不是第一次跟陆藏锋打交道,他太清楚陆藏锋有多凶残,虽然他很不高兴被陆藏锋逼迫,但也不敢糊弄陆藏锋。 毒王阿布老老实实的拿出小银蛇,让小银蛇给他们指路。 顺着小银蛇所指,陆藏锋与毒王阿布来到一片废墟处。 仔细看会发现,这里是九里坡! 那座地下斗兽场,就建在这片废墟下…… 第654章 威胁,必须死 陆藏锋看着脚下的废墟,眸色微沉。 这地方,还在? 是七年前没有清理干净,还是重建了? 小银蛇在废墟处转了一圈,咻的飞起,缠在阿布的手腕上。 阿布连忙将手背到身后,后退一步,离陆藏锋远远地:“我的小蛇找不到路了。” 这个男人好可怕,尤其是现在,他都怀疑这个男人要吃人。 他想走了。 他不想要新娘了。 “退一边去。”陆藏锋冷酷地扫了阿布一眼,朝天空射出一枚蓝色的信号。 阿布又再次后退三步,与陆藏锋保持最远的距离。 放出信号后,陆藏锋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布:“……”这个人,仿佛有病! 阿布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陆藏锋有下一步动作,试探地叫了一声:“陆藏锋?” 陆藏锋扭头,冷冷地看向阿布。 明明此时天还黑,阿布根本看不清陆藏锋的眼神,可是…… 阿布却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他害怕! 这个男人,太凶残了。 阿布硬着头皮开口:“我……我就想问问你,我们不走了吗?”说好带他去找新娘的,结果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很急?”陆藏锋冷声道。 “是……不,也不是很急。 ”阿布瑟瑟发抖。 他也不想说出违心之论,可他真的好怕。 “不急,就等着。”陆藏锋给了阿布一个警告的眼神,就不再搭理阿布。 当然,阿布也不敢再开口,老老实实的缩在一旁。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一阵马蹄声响起…… 阿布坐在树下睡着了,突然被马蹄声惊醒,他猛地惊起,愤怒地看着陆藏锋:“你是小人,你居然动用军队抓我!” “智X。”陆藏锋斜了阿布一眼,就没搭理他。 阿布本来要跑,听到陆藏锋这话,又停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要抓你,还需要动用军队?”到底不能让阿布这么跑了,陆藏锋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阿布愣了一下,点头:“好像,也是。” 他也不跑了,又坐了回去。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陆二带着人来了。 “大将军!”陆二带来了三百人,正好是参加第三场比试,与北辽人在林中厮杀的那三百人。 这三百人算是陆藏锋的心腹,也算是陆藏锋手中一把尖刀,一把可以撬开任何屏障的尖刀。 陆藏锋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废墟:“挖出来。里面的人,一个不能少,明白 吗?” “是,将军。”陆二双眼闪过一道凶光,整个人瞬间崩紧。 七年前,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他们先前不知道,但现在都知道了。 这地方,居然还在? 那些人的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陆藏锋没有留下的意思,把事情交给陆二,就朝毒王阿布走去:“解药拿来。” “我的新娘还没有找到。” 毒王阿布后退一步,戒备地看向陆藏锋,正气十足地道:“这不符合我们的交易!” 陆藏锋没有再逼问,而一抬手给陆二打了一个手势。 下一瞬,就见陆二身后的三百人迅速分散,又聚拢,将阿布层层包围。 “你能同时放倒他们吗?”陆藏锋冷笑。 “你还是人吗?”毒王阿布快要哭了:“陆藏锋,求求你做个人吧?你这样不要脸……是会被天收的。” “解药!”陆藏锋连一个多字都不跟阿布说。 阿布很想坚定的摇头,想要做大周人口中威武不屈的硬汉,但是…… 看了一眼,将他团团包围住的士兵,阿布怂了:“我给了你解药,你还带我去找我的新娘吗?” 陆藏锋点头:“带!” “你这次不会骗了我?”阿布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陆藏锋冷哼:“ 除了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 没有! 好气! 阿布再次看了一眼,四周杀气腾腾的战士,默默地将解药掏了出来。 打不过,跑不掉,除了认怂,他还能怎么办? 阿布拿出药瓶,想要倒出一粒给陆藏锋,陆藏锋却先一步将整瓶药抢了过去,倒出一粒,趁阿布防备不及,上前,捏开阿布的下巴,将药塞进阿布的嘴里。 “咳咳……你,你干吗?”阿布差点被药给呛死了。 “试药。”见阿布吞下药,没有任何慌张无措,陆藏锋肯定里面的解药是真的,随手丢给了陆二:“送去宫里,再向皇上禀报九里坡的事。” “是,大将军。”陆二接到解药,转身就走。 阿布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二,把他所有的解药带走。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西域遇上你。”阿布凶狠地瞪向陆藏锋,他手腕上的小银蛇,也对陆藏锋吡牙。 陆藏锋没有搭理他,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阿布:“……” 听说陆藏锋娶妻了,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 阿布气闷不已地上马,跟在陆藏锋身后。 实力不够,果然只能被欺负的份。 接下来,陆藏锋没有再让 阿布出力,带着阿布一路狂奔,中途了换了一次马,在天黑之前,两人来到一座别庄。 陆藏锋把阿布带进别庄,说了一句:“子时,你要的人会送来。”就把阿布丢一旁不管了。 阿布:“……” 打不过的阿布,只能忍了,默默地呆在别庄,等待子时的到来,等到他的新娘出现。 陆藏锋把阿布丢下,就召来暗卫,冷声道:“确定水横天在青荷县?” 他昨晚已经联系上了暗卫,让暗卫把月三娘带回来。把阿布带来青荷县,不过是事先收到了水横天的消息,在这里完成与阿布的交易,一举两得。 他交待水横天保护月宁安,水横天却趁他忙着应对北辽人,无暇顾及其他事之际,跑来救岑寒声养的那批死士。 晴熙长公主废了,岑寒声养的死士有没有全灭,他也没那么在意。 左右不过是一件小事,看在月宁安在意的份上,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只当哄月宁安高兴,但是…… 水横天为了这些人,罔顾月宁安的安危,这就是他不能忍的! 这些人,必须死。 这些人不仅要死,他要让水横天明白,这些人原本是可以活的,但因为水横天,他们只能死…… 第655章 被骗,搞事情 青荷县离京城只有两天的路程,四面皆是山,进出只有一条小山路。 山上易于藏人,要在大山里藏几十、几百,甚至几千人,都不算是难事。 此地,无疑是训练死士的极佳之地。 陆藏锋在了解了青荷县的情况后,也不得不说一句,岑寒声虽在男女之事上糊涂,在旁的事情上,倒是展现出了一个江湖大侠该有的素养。 陆藏锋一刻也没有等,知晓水横天的下落,当天夜里就踏着月色,孤身来到青荷县治下的岩山村。 岩山村只有十几户人家,如果暗卫的消息没有错,水横天此时就在山中。 陆藏锋踏着月色上山,远远就看到半山腰,有火光闪现 这是在等他? 倒是嚣张! 陆藏锋脚步微顿,勾唇冷笑。 一个掠起,陆藏锋如同一阵风,消失在黑暗中…… 下一秒,陆藏锋就出现半山腰的一座茅草屋前。 水横天在屋外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野兔,野兔外皮已烤焦,正冒着油光,随着水横天的翻动,散发出一阵阵的香气。 水横天看到陆藏锋过来,一点也不意外,举起手上的兔肉,问道:“要吃吗?” “恭喜水盟主,赢了一 局。”陆藏锋在水横天对面坐下,半点也不客气的接过水横天手中的烤兔,撕下一条兔腿,又把剩下的丢还给水横天。 水横天也不嫌弃,拿起剩下的兔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与水横天的豪迈、粗犷不同,陆藏锋即使在山野林间吃烤肉,也透着一股优雅的贵气。 当然,他的速度也不慢,三两下就将手中的兔腿吃完了。 随意的拍了拍手,陆藏锋拎起一旁的酒坛,拍开封泥,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梨花白?” 水横天点了点头:“宁安说,你喜欢。” “我的喜好,宁安都记得。”陆藏锋拎起酒坛,喝了一口。 火光下,陆藏锋冷硬的眉眼,似有一丝柔情划过。 “宁安一向体贴,他记得每个人的喜好,你并非特别的那个。” 水横天也拎起脚边的酒坛,打开,不紧不慢地喝着。 陆藏锋轻哼一声,没有跟水横天谈论这个问题。 月宁安对他是不是特别的,全天下人都知道,水横天就是在酸。 “月宁安受伤了,你知道吗?”陆藏锋放下酒坛,眸中带着杀气。 水横天喝酒的动作一顿,坚定地道:“不可能!没有人能伤得 了宁安!” 陆藏锋冷笑:“西域毒王阿布!” “阿布?他怎么会来大周?”水横天放下酒坛,眉头紧锁:“宁安中毒了?严重吗?” “现在才来关心月宁安,会不会太晚了?我让人给你传信,叫你进城保护月宁安,你就是这么保护月宁安的?”水横天为什么笃定,没有人能伤得了月宁安?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陆藏锋看着水横天,若有所思…… 水横天今晚的状态,不对! “你知道……”水横天脱口而出,刚说了两个字就猛地顿住,一脸冷傲地道:“陆大将军,我不是你的手下,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月宁安视你为大哥,你出事,她到处求人,甚至弯下腰来求我。再看看你,你是怎么对月宁安的?在你眼中,一群素末谋面的死士,都比月宁安重要。你对得起,月宁安对你的信任吗?”陆藏锋说话间,一直看着水横天,他发现…… 水横天没有一点慌乱,也没有一点愧疚与不安。 水横天来青荷县,是月宁安授意的? 为了那批死士? “我和宁安之间的事,没有必要跟你解释。陆藏锋,既然你找上来了,说吧,你想 怎么样?”水横天自知嘴拙,不是陆藏锋的对手,他无意与陆藏锋多言。 左右,他来青荷县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陆藏锋要跟他动手,他也不怕。 “把人交出来!”陆藏锋目光冷冽,带着咄咄逼人的威压。 “你来晚了。”水横天目露精光,无声与陆藏锋交锋。 陆藏锋冷笑,突然道:“那批人,你交给了月宁安,你来青荷县是为了给月宁安找帮手。岑寒声培养的这一批,还未认主的死士,是最好的人选。” 水横天的双眸猛地收缩:“你怎么……” “看样子,我猜对了。”陆藏锋站了起来,冷傲地看斜了水横天一眼:“你哪来的自信,能骗得过本将军?” 水横天也站了起来,懊恼地道:“我不该在这里等你。” “哼……到现在,还想骗我?”陆藏锋嗤笑一声:“人早就转走了,你留在这里是为了转移视线,引我前来,为接应那批死士的人拖延时间。” 水横天震惊地看着陆藏锋,没有说话…… 他什么也没有说,陆藏锋是怎么猜到的? “看样子,我又猜对了。”陆藏锋说话间,一直看着水横天。 水横天不是一个擅 长撒谎的人,他一撒谎眼神就会闪烁,肢体就会变得僵硬。 虽然,水横天一直极力克制自己的反应,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但就是这样才叫人起疑。 水横天的反应,太刻意了。 陆藏锋看着水横天,又道:“接应你的人,是月家那位灰衣老仆徐叔,是吗?” 他记起来了…… 他两次见焰皇叔,都没有看到焰皇叔身边那名老仆。 暗卫说,焰皇叔将那名老仆,遣送到月宁安身边,但月宁安身边也没有那人的影子。 显然,那老仆不在京城。 那批死士藏在哪里,只有水横天知道。先前他一直没有想明白,水横天怎么会为了一群,并不是非要现在救不可的死士,不顾月宁安的安危,现在他明白了。 焰皇叔看上了那批人,想要在月宁安去青州前,把那批人给月宁安调教出来。而两国大比期间让水横天动手是最好的机会,也不会叫人怀疑到月宁安头上。 焰皇叔对月宁安,真的……很好。 连背黑锅的人,都为月宁安寻好了。 但水横天这人…… 太笨了! 在他面前露了踪迹。 他得想想,要怎么描补,才能不让皇上怀疑到月宁安头上…… 第656章 狼狈,两败俱伤 水横天太蠢了,完全藏不住事,他随便一诈,就什么都露了出来。 他能从水横天口中诈出真相,旁人自然也可以。 这世间,不缺像水横天这样的蠢人,却也不缺聪明人。 皇上本就不信任月宁安,他不能给月宁安留麻烦。 这件事,绝不能牵扯到月宁安身上。 既然不能杀了那批死士,那么…… 带走岑寒声养的死士的人,必须是水横天。 一瞬间,陆藏锋就做出了决定,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水横天:“在我眼皮底下,弄走朝廷要的命犯,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陆大将军,这一局我赢了。”水横天没有否认,而是笑着回了一句,隐隐有几分嚣张。 一直被陆藏锋耍着玩,从来没有在陆藏锋手中讨到一点好,难得翻了一回身,水横天此时的心情,很好…… “你,确实赢了。”陆藏锋冷笑一声,突然朝水横天出手:“那批死士的命,本将军不要了。现在……本将军要你的命!” “你……”水横天不曾想陆藏锋突然出手,被陆藏锋一掌拍了出去,重重地撞向身后的茅草屋,将那座本就不牢固的茅草屋,彻底撞塌了。 不等水横天反应,陆藏 锋举剑扑来,刺向水横天。 陆藏锋下手又快又狠,每一招都是充满了杀气,誓要置水横天于死地。 水横天狼狈地闪躲,不敢相信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这是动了杀心? 非要杀他不可? 为什么? “水盟主,我不会手下留情!”一剑划过水横天的胳膊,陆藏锋用实际行动告诉水横天,他要水横天的命。 水横天眸色微变,不再闪躲,抽剑应对:“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对陆大将军客气了。我一直想要知道,陆大将军的武功有多高,今天总算有机会,能与陆大将军一较高下。” “废话真多。”在水横天说话间,陆藏锋的剑尖,从水横天的胸前扫过,在水横天胸前留下一道剑伤。 好在都是轻伤,要不了水横天的命,也不会影响他出招。 被陆藏锋嘲讽后,水横天也不再分神,专心应对陆藏锋。 水横天与陆藏锋的武功不相上下,单论招式精湛,功力深厚,一心走武道的水横天,在陆藏锋之上,但是…… 陆藏锋的招式,是杀人的招式! 与水横天靠日积月累练出来的武功不同,陆藏锋的武功是在战场,是在一场场生死较量中练出来的。 是以,哪怕水横天的武功更精湛,真要拼起命来,水横天与陆藏锋也只能打个平手。 两人都是这世间少有的高手,打起来可谓是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不远处的茅草屋,早就在两人的剑气下,化为一片废墟。两人所到之处,树木、杂草横飞,可谓是寸草不生,无一活物…… 两人越打越激烈,速度越来越快,根本看不清他们是怎么出招的,只知道剑光闪过间,两人的身影不断变化。 两人这一打,就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光熹微间,两人才一掌为结束,同时后退。 “噗!”水横天反手将剑插在地上,强撑着没有倒地,却没有压住喉间的腥甜,张嘴吐了口血。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陆藏锋,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许多年都没有碰到,像陆藏锋这样对手。 这一战,畅快淋漓,哪怕就此死去,他也很高兴。 陆藏锋没有以剑作支撑,他也没有吐血,但他脸色苍白,嘴角有血丝溢出……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眸光森冷地看着水横天:“本将军不想在京城看到你!尤其是近一年内,你出现一次,本将军就杀你一次。” 畏罪潜逃, 这个罪名很适合水横天。 “你杀不了我!”水横天站起来,缓缓将剑插回背后的剑鞘。 他与陆藏锋皆耗尽了力气,不可能再打了。 平手,就是他们这一战的结果。 “水横天,你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人,叫帮手吗?”陆藏锋冷笑一声,打了一个响起:“出来!” “将军。”暗卫从林中一角出现。 水横天一震:“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发现,多了一个人? “在你我交手的时候。”陆藏锋说话间,又有血迹逸出,他再次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不紧不慢地道:“看在月宁安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记住,没有下一回了!” 擦掉嘴角的血,陆藏锋对暗卫道:“送水盟主回武林盟,短期内我不想看到水盟主出现在江湖上,你明白吗?” “是,将军。”暗卫领命,转身朝水横天走去,在水横天的注视下,给了水横天重重一击。 如若是平时,暗卫根本连近水横天的身都做不到,但此刻…… 水横天与陆藏锋一战,已耗费他所有的力气,他此刻连抬手都觉得吃力,面对暗卫的攻击,水横天根本无力闪避,只能生生地受了…… 水横天被暗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再次吐血。 他没有想到,他没倒有倒在陆藏锋手里,却倒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 “咳咳……”水横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临昏迷前,水横天苦笑:“果然,武功再高,也没有用。” 就像他,在江湖上少有敌手,就连陆藏锋也只能与他打成平手。 可那又如何? 他还是倒在一个,小小的暗卫手里? 陆藏锋看着水横天倒下,暗松了口气:“你该庆幸这是青荷县不是汴京。在汴京,本将军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多势众。” 水横天苦笑,不甘的闭上眼。 而在水横天闭眼的刹那,陆藏锋也不稳地倒地…… 他撑不住了! 这一战,他出手时毫无保留,重伤了水横天,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一战,他和水横天可谓是两败俱伤。 但他和水横天,必须要有这一战。 只有他受伤,受重伤,皇上才不会起疑,才会相信水横天武功高强,凭本事从他手中逃脱了,才能将月宁安摘干净,才能…… 让皇上对武林盟不满,在北辽事了后,出手打压江湖各大门派! 而他手中的兵权,也有理由不交出去! 第657章 不老,一拍就倒 陆藏锋回到别庄已是午时,他步伐从容,面色如常,进别庄前已换了一身衣服,从外表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一入别庄,就看到坐在台阶正中央,挡住他去路的毒王阿布。 陆藏锋脚步一顿,以手抵唇,压下到唇边的轻咳,问向一旁的下人了:“他怎么还没有走?” “回……”仆人正要回答,阿布先一步开口,委屈又无措地道:“陆藏锋,我的新娘不太对。”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陆藏锋移开手,看到手上的血迹,淡定地将手背在身后。 他的仇人遍天下,他受伤的事一旦传出去,估计没法活着回城。 “是,但又不是。” 阿布的声音蔫蔫的,透着一丝迷惑。 “去书房说。”陆藏锋再次咳了一声,压下喉咙的甜腥。 他没兴趣管阿布与月三娘的事,但现在…… 他还需要用他们! 下人把阿布带到书房,过了一刻钟,陆藏锋才出现在书房。 他又换了一身衣服,换了一件黑色的常服。 “说吧,怎么一回事?”陆藏锋在书桌后方坐下,整个人隐在阴暗中,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是我要找的新娘,但她跟十年前一模一样,这很不对。”阿布像个小孩子,板板正正地坐在陆藏锋对面 ,神情透着拘束。 “一样不好吗?”陆藏锋靠在椅背上,姿态轻松随意,完全不复先前与阿布的针锋相对。 阿布也不由得放松下来,郑重地强调道:“是一模一样!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一点没有变,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哦。”陆藏锋应了一声。 “陆藏锋,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阿布生气了,他手腕上的小蛇,也朝陆藏锋嘶嘶地叫。 “嗯。”回答阿布的,是陆藏锋的一声轻应,显然陆藏锋就算认真听了,也没有当回事。 阿布怒了,暴躁的大喊:“陆藏锋!我的新娘,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藏锋眼皮也不抬一下:“你要的人,我给你了。交易已完成。” “可是……”阿布想要反驳,却发现他不知如何反驳。 陆藏锋说得对,他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可为什么,他还是好气! 阿布凶狠地瞪着陆藏锋,他手腕上小蛇也立起身子,朝陆藏锋吐着蛇信…… 然,一人一蛇也只敢做做凶样,并不敢对陆藏锋出手。 没办法,他们打不过! 陆藏锋冷声反问:“所以,还有什么事?” “我……”阿布面露迟疑,挣扎了一下,道:“她为什么不会长大?” “新的交易。”陆藏锋不 容拒绝地道。 阿布沉默半晌,咬牙:“新的交易!” 陆藏锋略一思索,就道:“去汴京杀一个人,我告诉你原因。” “杀谁?”在陆藏锋手中吃多了亏,阿布已经学精,先把事情问清楚。 但可惜的是,陆藏锋根本不回答:“到了汴京,你就知道了。半个时辰后,出去。” “我的新娘……” “留在这里。” “不行,她要再丢了怎么办,我一定要带上她。”阿布十分坚持。 陆藏锋看了他一眼,点头:“保证她路上不会清醒,半个时辰后,会准备好马车。” “我保证!”目的达成,阿布欢喜异常,却不知…… 就算阿布不带月三娘回京,陆藏锋也会想办法让阿布带上。 他此时,没法骑马。 他需要一个人,为他掩饰不能骑马的原因,阿布的新娘是个极好的人选。 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停在别庄外。两辆马车一大一小,阿布背着月三娘出来,想也不想就朝较大的那辆马车走去,却被侍卫拦住了:“这是我们大将军的马车!” “陆藏锋……他要坐马车?”阿布震惊了,差点把背上的月三娘给丢了出去。 陆藏锋什么时候,耽于享受了? 居然不骑马,改坐马车了? 他怀疑,他认 识了一个假的陆藏锋。 守在马车旁的侍卫,一脸高冷:“您还没有资格,让我们大将军骑马护送。” 阿布沉默……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侍卫说得很对? 他要坐马车,陆藏锋骑马在外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陆藏锋为了他,太委屈了。 阿布很快就接受了,陆藏锋坐马车的理由,也不跟陆藏锋争大马车,背着月三娘上了小马车。 小马车只勉强能让一个躺下,阿布没有办法,只能将月三娘抱在怀里。 月三娘被下了药,一直昏迷不醒,她靠在阿布的怀里,安静又美好。 阿布看着她,忍不住伸出苍白瘦弱的手指,摸了摸月三娘的脸…… 他的新娘。 他好喜欢! …… 马车比马慢了不止一星半点,陆藏锋与阿布来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回去却足足走了两天一夜。 路上倒是很平静,没有任何宵小与暗杀。 人的名,树的影。 陆藏锋的威名,是靠自己一刀一剑打出来的,他的实力已深入人心。没人会想不开的派死士伏杀,正值巅峰时期的陆藏锋。 两天后,一行人抵达汴京,陆藏锋让侍卫把阿布与月三娘,送去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戒备森严,能进不能出,是“关押”阿布与月 三娘的最好地方。 阿布却不知,听到陆藏锋让他住进大将军府,阿布激动的给了陆藏锋一拳:“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在阿布的家乡,只有把人当兄弟、当亲人,才会邀请对方住在自己的家里。 陆藏锋让阿布住进大将军府,在阿布看来,就是陆藏锋把他当兄弟。 陆藏锋:“……” 陆藏锋什么也没有说,只在侍卫把阿布带走后,拿出手帕,擦掉了嘴角溢出来的血迹。 “进宫。”将手帕握在手心,陆藏锋无事人一般坐上马车。 虽途中耽搁了不少时日,陆藏锋仍旧在三天内回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暖阁,陆藏锋见皇上早早地起身过来迎他,并没有一丝惊喜,只如往常一般向皇上行礼。 然,不等陆藏锋抬手抱拳,皇上就上前,拍着陆藏锋的肩膀道:“藏锋!朕先前误会你了,朕实在是抱歉。” “陛下言重了。”陆藏锋不稳地后退了两步,声音有些虚弱:“臣……” 话未说完,陆藏锋突然倒了下去! “藏锋!”皇上的手僵在半空,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了陆藏锋,震惊地嘴巴都合不拢…… 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轻轻一拍,就把藏锋给拍倒了? 第658章 重伤,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在皇上心中,陆藏锋一向是强大的、无敌的。皇上从来没有见过,陆藏锋虚弱无力的时候,看到陆藏锋突然倒在他面前,皇上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真的? 他一掌,把藏锋给拍倒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皇上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陆藏锋,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会疼!是真的!朕……真的把藏锋打晕了!” 脸颊生痛,皇上瞬间反应过来,朝李伴伴大吼:“李伴伴,快……快去叫孙神医过来,藏锋晕倒了。” “是,是,陛下,奴才这就去。”李伴伴震惊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皇上,甚至他比皇上还要震惊。 陆大将军呀! 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陆大将军,居然被皇上轻轻一拍,就拍倒了,这简直是……奇迹都不能说,得说是神迹。 皇上那只手,是真的龙之手吧? 李伴伴临出去前,还不忘盯着皇上的手看一眼…… 皇上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虽然接受了他把陆藏锋拍倒的现实,可他仍旧不敢动,甚至他拍向陆藏锋的那只手,还悬在半空没有收回来。 他想,他需要静一静。 陆藏锋倒在他面前,比前线传来 北辽投降的消息,还要让他震惊。 在此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这世间能有人,轻轻一巴掌,就把藏锋拍晕。 藏锋,他这是有多弱? 皇上看着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陆藏锋,额头沁出冷汗。 藏锋,不会有事吧? 皇上心慌不已,却又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瞎动,会要了陆藏锋的命。 孙不死来得很快! 在皇上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前,孙不死与宋院正就过来了,赵启安也跟来了。 赵启安伤得并不重,让他昏迷倒下的,是兵器上的毒。 毒解了,他就可以下床了。前两天,他甚至还出宫去了一趟皇城司,处理了皇城司的事务。 赵启安在太医署换药,听到李伴伴说,皇上把陆藏锋拍晕了,赵启安也不换药了,直接跟着孙神医、宋院正过来了。 陆藏锋被他皇兄拍晕了,这可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他要是错过了,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赵启安是抱着,看陆藏锋笑话的心态来的,然…… 看到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陆藏锋,赵启安却吓了一跳。 同是习武之人,只一眼赵启安就知道,陆藏锋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赵启安瞬间就没了看陆藏锋笑 话的心情,担心地道:“孙神医,陆藏锋怎么样了?” “死不了。”孙神医黑着脸上前,为陆藏锋诊断后,诊断完就起身退到一旁,把位置让给宋院正:“我不救当官的。” 皇上只当没有听到孙不死的话,好脾气地道:“孙神医,藏锋他从来没有突然晕倒过,他这是怎么了?” “跟人打架,受了重伤,没有治好,养个一年半载就好了。”皇上问话,孙不死再不满也答了。 说完,孙不死想到,陆藏锋好像救过他和月宁安,又补了一句:“他身上好几处骨头断了,你们抬他起来的时候,仔细一点,别让骨头移位。要是骨头移位,把心脏脾肺给捅破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这么严重?”皇上吓得后退一步,都不敢碰陆藏锋了。 “比这还严重,问小宋就知道了。”孙不死傲慢地哼了一声,斜了宋院正一眼,示意宋院正说话。 只比孙不死小几岁的宋太医,被孙不死称小宋,也不敢反驳。 论医术,他在孙神医面前确实是晚辈,孙神医叫他一句小宋,他只能认。 “回皇上的话,大将军不仅多处肋骨断裂,且内脏受损,肺腑有淤血,气血逆行。大 将军应该伤了好几天,按说大将军伤得这么重,又没有及时医治,根本无法动弹。大将军能撑到现在,乃是奇迹。”宋院正一板一眼的道。 皇上倒抽了口气:“可有生命危险?” 宋院正看了一眼孙神医,一脸惭愧地道:“大将军伤得太严重,又拖了两天,臣不敢保证,大将军日后不会留下病根。” “你不行,但有神医能保证,不会让藏锋留下病根,是吗?”皇上说话间,视线落在孙不死身上。 孙不死狠狠地瞪向宋院正,宋院正低下头,朝皇上抱拳道:“这天下,能治好大将军的伤,且不会让大将军留下病根的,只有孙神医。” 皇上听罢,客气地孙不死施了一礼:“孙神医,藏锋是我大周的大将军,他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没有藏锋,就没有边境的安宁。藏锋这一身伤,是为了大周的百姓所受。肯请孙神医为我大周的百姓,施以援手,救治大将军。” 孙不死自是不敢受皇上的礼,他侧退一步,傲娇地道:“陛下,药王谷的规矩摆在那里。草民进宫来救赵王,已坏了药王谷的规矩。草民已经为陆大将军破了一次例,不能为他破两次例。 ” “肯请孙神医,为朕破一次例。”皇上转头看向孙不死,语气温和,眸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藏锋的伤要好不了,朕不介意取几个人头。” 孙不死:“……” 他终于明白,月宁安面对这些人,为什么每一次都那么无力,那么憋屈了。 这群人,从来就不讲道理。 陆藏锋不讲道理,皇上更不讲道理。 前一秒还客客气气地请求,他一拒绝,就立刻就变脸。 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这叫他怎么办? 他还能说不吗? 孙不死心里憋屈,可也知道,他今天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但是,应归应,世外高人的气度不能丢。 孙不死心里憋着气,面上却是不怕死的淡然:“陛下,陆大将军请我进宫为赵王诊治,许诺在半年内,为草民找齐一副药材。陛下要草民救治陆大将军,草民自当为陛下破例,只求陛下给草民一道旨意,许草民可以拒绝,除了陛下以外所有求诊的达官贵人。” 他拒绝不了皇上,他认了。 但其他人,哪怕是陆藏锋,以后也别想威胁他。 “朕许了。”皇上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他是天子,自然要与旁人不同! …… 第659章 好气,高处不胜寒 陆藏锋受伤是绝密,皇上当即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泄漏陆藏锋受伤的消息。 将消息严密封锁,皇上又对赵启安交待道:“启安,去查一查,是谁伤了藏锋。” “嗯。”赵启安高冷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皇上忙叫住他:“等等,九里坡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青州的人,跟北辽和金国达成了什么约定?他们想要做什么?” 赵启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皇兄,你想什么呢?那群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探子,他们的嘴巴没有那么好撬开。就算他们真说了,你敢信吗?” 陆藏锋出城前,命陆二挖九里坡那一片废墟。 当天,陆二在废墟下挖出了一条秘道,那条秘道通往,当年那座地下斗兽场。 当年的地下斗兽场被毁了,现在这座地下斗兽场是新建的。 七年前,九里坡事发后,这一片地就成了不详之地,方圆数十里都荒芜了,平时极少有人出没。 青州的人看上了这块地上,在地下斗兽场原址,修建一座新的斗兽场。 这座新的斗兽场,并不是给京中那些纨绔子弟取乐用的,而是青州在汴京的据点。 陆二带人冲进去,在新的地下斗兽场,捉到了数十个青州的探子,还抓到了两个北辽高手,一个金国 高手。 那三个高手,在北辽和金国都是为皇室卖命的,他们出现在汴京,与青州探子来往,显然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青州与北辽和金国,具体达成了什么协议,赵启安还没有查出来。 这种事,不是那么好查的,赵启安不急,他有的是耐心跟他们玩,倒是皇上急得不行。 但这种事,真的急不来。 事情没有进展,赵启安也没法跟皇上汇报什么,朝皇上摆了摆手,就走了…… 当天傍晚,赵启安就查到了,陆藏锋在青荷县遇到的事。 他仔细看了数遍,总觉得这事不对,但赵启安很快就放弃了深究的打算。 都是兄弟,没必要那么较真。 赵启安没有耽搁,带着手下呈上来的消息进宫,向皇上禀报了此事。 皇上看完,怒了:“水横天他想干什么?趁乱将岑寒声养的死士救走不说,还打伤藏锋,水横天他是要造反吗?” 赵启安吊儿郎当地道:“水横天一心想救那批人,遇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江湖人最重义,他们只跟兄弟讲义气,皇兄你还指望水横天忠于你不成?” 水横天打伤了陆藏锋,那水横天自己呢? 他与水横天交过手,水横天的武功在陆藏锋之上,但是…… 真要拼命,水横天不一定是陆藏 锋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完全没有拼命的必要。 水横天早在四五天前,就到了青荷县。陆藏锋到的时候,那批死士应该早就转走了。 水横天留在青荷县,只要拖住陆藏锋一两天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跟陆藏锋拼死一战。 陆藏锋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当口,为了一批没什么大用的死士,拿命跟水横天拼。 这不符合陆藏锋的性格,也不像是水横天会做的事。 所以,陆藏锋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 只是为了给月宁安出气吗? 赵启安眸中闪过一抹深思,但很快就将此事放下了。 算了,兄弟一场,难得糊涂。 皇上本就生气,赵启安还火上浇油。 皇上将手中的纸,捏成一团,怒道:“水横天呢?他在哪?” “跑了!”从青荷县传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 水横天在重伤陆藏锋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不是月宁安的大哥吗?不是要保护月宁安的吗?月宁安现在麻烦缠身,他怎么跑了?”皇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 “大概是觉得,那批死士更重要吧。”这就是他觉得疑惑的地方,水横天那人死讲义气,死重情意。 他认了月宁安做妹子,不可能会在月宁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离开。 不过, 这些他明白就好了,就没有必要让他皇兄知道了。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为了一群素未谋面的死士,不顾月宁安的死活?他是不是忘了,要是没有月宁安,他现在还关在刑部大牢!”皇上怒极反笑:“这就是江湖大侠吗?这就是他们的江湖义气吗?为兄弟赴汤蹈火?什么都不顾?” 赵启安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在水横天眼中,月宁安无所不能,没有他的保护,月宁安也不会有事。” 皇上冷哼一声,嘲讽地道:“月宁安一向精明,这个大哥,她却是认亏了。” “月宁安也没有图他什么。”赵启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皇上没有听清,问了一句。 “臣弟问你,你什么时候把月宁安交出来?月宁安是我皇城司的犯人,我要带她走。”皇兄不提月宁安还好,一提他就忍不住生气。 把月宁安安顿在后宫,还让月宁安掌管宫务,他皇兄的脑子没有问题吧? 他皇兄不是看上月宁安,要封月宁安为妃吧? 皇上斜了赵启安一眼:“你哪来的底气问朕要人?月宁安的罪名,你能洗干净?” “急什么,先把人关皇城司就是了。”证据确凿,怎么洗干净? “你当皇城司还和之前一样?皇城 司是什么地方?月宁安进去了,还有清白?”皇上没好气地给了赵启安一个冷眼:“你难不成也要学崔轶,为了月宁安留宿皇城司,陪着月宁安?” 赵启安瞪了皇上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这就去找证据洗清月宁安的罪名,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理由扣着月宁安,不让月宁安出宫。” 别跟他提崔轶,一提崔轶他就烦心。 崔轶那块玉,现在还挂在月宁安腰间呢。 也别提陆藏锋,一提陆藏锋他也烦。 陆家的令哨,现在还挂在月宁安的脖子上。 他现在也不想见他皇兄! 月宁安头上的发饰,就是他皇兄送的。 这一个个的,简直是要气死他! 赵启安黑沉着脸,步出暖阁。 赵启安一走,皇上就沉下脸,将手中捏成团的纸展开,仔细看着上面所写的事,半晌后无声一叹:“李伴伴,帝王是不是,注定只能成为孤家寡人?” “陛下……”李伴伴唤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 皇上自嘲一笑,闭上眼,靠在椅子上,轻声道:“藏锋为月宁安做了这么多,总该让她知道。李伴伴,你去跟月宁安说一声,藏锋被水横天打成了重伤。” “是,陛下。”李伴伴莞尔,露出一抹轻浅的笑。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没有变…… 第660章 倚靠,不相见 “陆大将军在青荷县遇到了水盟主,重伤而归。此时,人在太医署修养。” 月宁安坐在窗边,看着的皎洁的月光,秀眉微蹙。 皇上让李伴伴来告诉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追究她的责任? 还是暗示什么? 陆藏锋与水大哥的武功不相上下,除非生死战,不然谁也伤不了谁,陆藏锋会受重伤,可见两人打得很激烈。 为了那一批死士吗? 她不认为,那一批死士,值得陆藏锋拼着受伤的风险,与水横天动手。 陆藏锋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宁安?”淑太妃在门口站了半天,也不见月宁安有反应,不得不出声提醒一句。 月宁安猛地回神,连忙起身给淑太妃行礼:“太妃娘娘,我刚刚在想事,一时走神了,请太妃娘娘恕罪。” 淑太妃摇了摇头,在月宁安对面坐下:“我听下人,李伴伴来了。他大晚上的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伴伴来告诉我……”哪怕李伴伴不曾叮嘱,月宁安知道,陆藏锋受伤的事,肯定不能对外说,尤其是在北辽人,还未走的时候。 她刻意把语速放慢,给自己思考说词的时间,在淑太妃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道:“赵王殿下 中毒了,人在太医署修养。” 赵王中毒的事也算是秘密,但赵王人已经好了,宫里的人多少听到了一点消息,只宫外的人不知罢了。 月宁安语气自然,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一丝不妥,淑太妃并没有起疑,只关心地道:“李伴伴是想你去看望赵王?你不想去?” 月宁安苦笑地点头:“不是很想去。” 李伴伴前面那一句,有什么深意,她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但李伴伴走之前,特意提了一句,陆藏锋现在还在太医署,是什么用意,她很清楚。 淑太妃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劝说月宁安,而是跟月宁安一样,看向窗外,轻叹了口气:“我刚进宫的时候,那时太后还是皇后,她告诉我,这座宫里容不下真性情的人,不管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你最终都要学会带上面具,才能在这座宫里活下来。” “我不知道,我是主动带上面具,还是被动带上面具。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就成了这宫中不争不抢,乖顺听话的淑妃,后来就成了淑太妃。” 淑太妃的眼睛泛起红,她吸了口气,依旧在笑:“我这一辈子,唯一能与人说的,就是我还活着,活得比那些鲜艳张扬的少女都久 。然,我活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人这一辈子,到底是像我这样,没滋没味的活着好,还是活出一回真我的好。” 淑太妃起身,从花瓶里面抽出一支粉色的牡丹,绕过桌子,走到月宁安身旁,将粉色的牡丹别在月宁安的发髻上:“我活了大半生,仍旧是糊涂的。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也说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能跟你说,在宫里,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因为你身后有我。” “太妃娘娘,谢谢您。”月宁安扭头,抱着淑太妃的腰,头微弯,靠在淑太妃的身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多年没有人跟她说:月宁安,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身后还有我。 曾经,老头会站在她身后,但老头从来都不说,你身后有我这样的话地。老头只会跟她说,月宁安你要记住,你只能靠自己。 老头一直在逼她成长,逼她独自面对一切,逼她不倚靠任何人。 老头知道,他陪不了她几年,他要做的不是给她做倚靠,而是让她迅速长大,让她学会自己承担一切,只有这样…… 她才能好好的活着。 月宁安想到老头,想到近在咫尺却始终见不到的老头,鼻 子泛着酸意。 她此刻,不想见什么陆藏锋,也不想知道陆藏锋为什么会受伤,她只想见见老头,想好好的跟他说说话,好好的跟他道一声别…… 可就是这般,也是奢望。 泪,溢出眼眶。 月宁安闭上眼,将脸埋在淑太妃的腰间。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在哭。 淑太妃轻叹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温柔地抚月宁安的秀发,看着窗外的月光,眼泛泪光,迷离没有焦距…… 她的女儿要是能活下来,也有宁安这么大了。 月光透着窗户,洒进屋内,却照不到月宁安与淑太妃的身上。 …… 有大人宠着的孩子,总是任性。 月宁安选择忠于自己的意愿,她没有去看陆藏锋。 第二日一早,月宁安就让玉竹拿着牌子,去尚药局领了一份上好的补药,以永福宫的名义送到太医署,给受伤的大人补身子。 至于受伤的那位大人是谁,月宁安也没有说,玉竹也不敢问。 玉竹领了牌子,去尚药局挑了一份上等的药材,送到了太医署, 太医院的人问起,玉竹也没有把月宁安推出来,只说是淑太妃送来的,给在太医署养伤的大人补身用的。 “咱太医署没有哪位大人在养伤,前 不久只有赵王殿下在养伤,这药材是送给赵王殿下的吗?”太医署的人,并不知陆藏锋在养伤,玉竹说不清这药是给谁的,太医署的人也不敢随便收。 “我们家娘娘说了,送给太医署受伤的大人。”玉竹什么都不知,也没有去打听,月宁安怎么交待,她就怎么回话,多一个字没有。 “那就是给赵王……”太医署的人正要接过,宋院正从里面出来了,朝玉竹点了点头:“姑娘是淑太妃身边的人?” “是的。”玉竹隐隐猜到,里面肯定有事,但她什么也没有问,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好奇。 在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心。 “劳烦姑娘了,药材我收下了,我会替姑娘转达。”宋院正点了点头,含糊的说了一声。 他大概知道,永福宫的这些药材是什么人送来的,又是送给谁的了,只是…… 那位看到这些药材,想来高兴不起来吧? 那位昨晚醒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月宁安来了吗?” 等了一晚上,没等到想见的人,却等来一份名义上送给赵王的药材,指不定得气炸。 宋院正暗自叹了一声,却什么也没有说,命人将玉竹送走,就带着玉竹送来的药材,折回内室…… 第661章 无视,自有人稀罕 陆藏锋的身体强悍异常,恢复力远超孙不死与宋院正的预估。 昨天晚上,陆藏锋就醒了。要不是孙不死强拦着,陆藏锋今天一早就出宫了。 当然,陆藏锋没有强硬的出宫,绝不是孙不死的功劳,而是…… 他在等月宁安! 皇上下令封了口,但他受伤的事,瞒不了月宁安。 月宁安掌管宫务,昨天太医署的动静,她必然是清楚的。 昨晚没有见到月宁安,今天…… 月宁安该知道了吧? 陆藏锋靠床头坐起,看着窗外,目光平静…… “咚咚咚……”院外响起脚步声。 陆藏锋皱了皱眉。 只听脚步声,陆藏锋就知道,不是月宁安。 陆藏锋淡漠地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中的令哨。 这枚令哨,是月宁安吹过的那一枚,上面有他亲手刻的明月照青峰图。 月宁安还给他后,他就一直带着身上。 宋院正带着玉竹送来的药材进来了:“大将军,永福宫的宫女,送了一些补药过来,说是送给在太医署养伤的大人。” 陆藏锋抬头,斜了宋院正一眼…… 他缺一份补药? 什么事乱七八糟的人送的东西,也敢呈到他面前。 “大将 军,淑太妃住的宫殿,就叫永福宫。”宋院正生怕陆藏锋不明白,又补了一句:“月姑娘就住在淑太妃的宫里。赵王殿下中毒,月姑娘当晚就知道了,她并没有让人送补药来。这份药是今天一早送来的,说是送给在太医署养伤的大人。下官猜测,这份补药应该是月姑娘,让人送给将军的。” “永福宫的人,说了是送给本将军的吗?没说明,就往本将军面前送,谁给你的胆子?”陆藏锋猛地将令哨握紧,一扫先前的疏懒,眸中泛着冷光。 姓宋的是告诉他,月宁安知道他受伤了,没有来看他的打算,只用一盒药打发他吗? 宋院正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中的药盒打翻了:“大,大将军……” “淑太妃送的补药,你好好收着就是。”陆藏锋声音冷冽,泛着杀气。 月宁安这是什么意思? 想用一盒药材打发他? “啪!”的一声,手中令哨发出一声脆响。 陆藏锋脸色一变,松开手,就见手中的令哨,变成了碎木块,陆藏锋细心雕刻的明月照青峰图,自然也毁了。 陆藏锋看着手中的碎木块,眸色渐深…… 宋院正不知那枚令 哨的意义,但他会看人脸色。一见陆藏锋脸色不对,宋院正就知道他好心办了坏事。 宋院正不敢多留,悄悄地溜了。 一出去,就遇到来看望陆藏锋的赵启安。 “殿下……”宋院正避到一旁,给赵启安行礼。 赵启安斜了宋院正一眼:“听说淑太妃给本王送的补药呢?在哪?” 这姓宋的还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永福宫的人,可没有说是送给陆藏锋的…… “殿下!药材在这。”宋院正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的药材,呈给赵启安。 好歹是月姑娘的心意,陆大将军不稀罕,自然有人稀罕。 陆大将军,他早晚会后悔的。 “以后,本王的东西,别乱送人。明白吗?”赵启安接过药材,阴冷地看着宋院正:“也别自作聪明,明白吗?” 宋院正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言:“是,是。下官明白。” “滚!”赵启安给了宋院正一个冷刀子,冷哼了一声,从宋院正身边走过,步入小院,去看望受伤的陆藏锋。 当然,他不会忘记,把月宁安送给他的补药带上。 陆藏锋以前得到的太多,不管陆藏锋需不需要,月宁安总是把最好的 一切,全都奉到陆藏锋面前,区区一盒药材,陆藏锋又怎么看得上眼? 但是…… 陆藏锋看不上,不稀罕,他稀罕。 赵启安进去时,陆藏锋已将碎成块的令哨包了起来。 他仍旧靠着床头而坐,周身散发着阴冷的寒气,只差在脸上写上“闲人勿近”。 “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嘛。”赵启安在陆藏锋对面坐上,显摆似地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月宁安给我送了一份补身的药材,我还想着你身体虚,需要补一补。现在看来,你是用不上了。” 陆藏锋扫了一眼,桌上的锦盒,眸中透着寒光:“不是送给你的。” “是给我的。”赵启安挑衅地,将手放在锦盒上:“宫里的人都知道我受伤了,没人知道你受伤。月宁安要往太医署送药材,自然是送给我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现在都是了。 且,除了宋院正那个多管闲事的,太医署上下都知道,永福宫这一盒药,是送给他补身子的。 “自欺欺人有意思?”陆藏锋嘲弄地看着赵启安:“你中毒当晚,月宁安就知道了。她给你送了什么?本将军一受伤,她就让人送药过来。 这药是给谁的,你想不明白吗?” 赵启安放在锦盒上的手微僵,默了片刻,幽幽道:“拥有太多的人,是不会懂得珍惜的。但我相信……你以后就会明白,能自欺欺人也是一种幸福。” “我不需要懂。我只知道,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抢走。”话落,陆藏锋突然跃起,抽剑挥向赵启安。 “你疯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赵启安吓了一跳,他也不敢反击,只连连后退。 “没有!”陆藏锋逼退赵启安,反手一挥,将桌上的锦盒挑飞,而后凌空一剑,将锦盒劈成两半,打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被劈成两伴的锦盒飞向窗外,里面的药材散了一地。 大半,都被切成两截。 “你……有病呀!”赵启安退到门口,看到陆藏锋的动作,气炸了。 这什么人? 自己得不到,就毁掉? 旁人说他赵启安是疯子,依他看,陆藏锋比他疯多了! “你也没有药!”陆藏锋收剑,跌坐在床上,猛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就倒在床上。 “你……”赵启安气炸了,却又不能看着陆藏锋出事,只能气得大喊:“孙不死,陆藏锋又吐血了! 第662章 后悔,永远不要知道 陆藏锋吐血晕倒,赵启安那一嗓子,不仅把孙不死喊来了,也惊动了皇上。 皇上不好来太医署,让李伴伴走了一趟。 李伴伴问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朝赵启安行了一礼。 一个是皇上的表弟,一个是皇上的亲弟弟,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确定陆大将军吐口血,不会死,李伴伴就回去向皇上复命。 在陆藏锋与赵启安的事情上,李伴伴一个字也不敢隐瞒皇上,更不敢美化,李伴伴实话实说,半个字也没有隐瞒。 皇上听完,沉默许久,突然看向李伴伴:“月宁安昨晚没有去看藏锋?今天也没有去?只让人送了一盒药?还是从朕的尚药局拿的?” 李伴伴嘴角抽搐,默默地应了一声。 陛下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怪异? 按陛下以往的习惯,这个时候斥责月宁安,把账算到月宁安头上吗? 为什么盯着那盒药不放? 那盒药,并不重要! “她是不是太会过日子了?商女都像她这么会算计?”皇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突然又乐了:“李伴伴,你把这笔账记上,等月宁安出宫后,记得问她要银子,要翻倍,不能让她占朕的便宜。” “陛下……”李伴伴苦笑道:“月娘子 是以永福宫的名义,送到太医署的,走的是永福宫的份例。”这笔账,还真没有办法向月宁安要。 皇上:“……” “商女都这么精明?”皇上气怒,瞪向李伴伴:“一点漏洞也没有?” 李伴伴摇头。 皇上更生气了:“也就是说,这账,朕明知是她花的,她走的人情,朕也要给她付?” 李伴伴哭笑不得,见皇上一脸认真,李伴伴试探地道:“陛下,咱们可以把月娘子,在宫里吃穿住用花的账全记上,回头问月娘子要账。” 皇上没好气地瞪了李伴伴一眼:“你想让人笑话朕?月宁安住在宫里,好歹是在为朕办事,朕连她吃喝都不供,传出去,朕还怎么见人?” “奴才不敢!”李伴伴连忙低头认错。 “行了,你也别杵在这了。去跟启安说一声,让他赶紧把外面的事处理好,没事别往宫里跑,影响藏锋养伤。”皇上倒是想生月宁安的气,可他实在说不出口。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启安的错。 要不是启安去闹腾,藏锋也不会突然动武,被气到吐血。 不就是一盒药吗? 启安也要跟藏锋抢,真是小孩子脾气! “是,陛下。”李伴伴听到这话,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陛下,还是变了的 。 对月宁安的偏见,没那么深了。 那晚,陛下去见月宁安,似乎有些效果。 不过,这些他自己知道就行了,就没有必要提醒陛下了。 李伴伴再次前往太医署,像赵启安表达皇上的意思。 “皇兄真的是……行吧,我走。”陆藏锋重伤,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 出宫就出宫,反正陆藏锋在太医署也见不到月宁安。 这么一想,赵启安心情大好,回到皇城司,看到满牢的犯人,也少了几分暴躁,多了几分耐心。 送赵启安出宫后,李伴伴迟疑了一下,朝永福宫走去。 刚到永福宫门口,就听到玉竹一脸惊慌地大喊:“月娘子,月娘子……救命呀!” “怎么了?”月宁安正与管事太监,商量皇后宫里的份例,听到玉竹的话,也顾不得这些,把人打发到一旁。 玉竹一进来,就跪在月宁安面前,哭着道:“太后……太后说娘娘损毁了先皇遗物,要打娘娘板子。还要娘娘脱衣受刑,以示警告。” “终于找上门了。”月宁安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见太后。” 宫禁刚有松动的迹象,太后就动手,真的是…… 一刻也不消停。 “月娘子,你这么过去,太后会不会连你也打?我 们不能去求皇上吗?”玉竹是来求救的,但她并没有指望月宁安有能耐救人。 她是希望月宁安去求皇上。 皇上在皇后被关、大皇子出事后,将宫务交给月宁安打理,显然待月宁安不一般。 月宁安去求皇上,皇上肯定会出手。 “为什么要去求皇上?掌管后宫宫务的人是我!后宫所有的一切,我说了就算。”月宁安斜了玉竹一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带路。” 玉竹心里仍旧不安,可除了听月宁安的,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牙点头。 李伴伴就站在门面,他给看守的小太监打了一个手势,不让小太监通报,又在月宁安与玉竹出来时,后退了一步,隐在角落,没让月宁安发现。 待到月宁安与玉竹走远,李伴伴才从角落出来,略一思索,朝前殿暖阁走去。 月宁安有把握归有把握,但这事还是要跟皇上说一声。 李伴伴匆匆回到暖阁,见皇上在暖阁处理公务,李伴伴放低脚步声,走到皇上身边,小声地向皇上禀报。 “啪!”皇上将手中的折子,重重摔在桌上,冷着脸道:“一个个的,就不能安份一点?” 李伴伴低头,不言语。 皇后出事,皇上越过太后,把宫务交到淑太妃手上 ,太后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走吧。”显然皇上也是知道的,虽不满,但还是憋着气朝后宫走去。 太后的怒火,不是月宁安能平息的。 皇上怕耽搁久了,淑太妃和月宁安会出事,步子迈得极大,李伴伴小跑的才能跟上。 看着走在前方,脚步不停地皇上,李伴伴忍不住一叹:皇上这是担心月宁安吧? 但愿皇上想不到这一点,也发现不了这一点,不然…… 李伴伴连忙收回视线,将心中的猜想压下。 这事,绝不能点破! 一刻钟后,皇上与李伴伴来到太后的宫殿外,正要走进去,皇上突然发觉不对,停下脚步:“这一路,怎么连个宫人都没有?太监、禁军呢?” 李伴伴眼睛一瞪,倒吸了口气:“奴才去问问。” “不必,”皇上拦住李伴伴:“进去……” 宫殿内,突然传来太后的怒吼声:“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月宁安!” 皇上刚迈起的脚步,再次顿住,苦笑道:“看样子,朕不该来。” 能把太后气到失去形象的大吼,月宁安这是做了什么? 月宁安知不知道,太后很难哄的? 皇上忍不住一拍脑,有些后悔跑了一趟。 他现在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折回去,行吗? 第663章 要反,配合默契 皇上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皇上转身就走,还不忘交待李伴伴:“封口,别让太后知道,朕来过。” “是……”李伴伴正要应是,太后的宫殿内,又传来太后的怒吼声:“去,请皇上来!哀家要看看,是谁给了她们胆子,敢在哀家面前张狂!” 太后的声音很大,皇上与李伴伴在宫外,只能听到太后的怒吼声,听不到月宁安与淑太妃的声音。 李伴伴看向皇上,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还走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次转身,带着誓死如归的表情,步入太后的宫殿,险些被跑出来的小太监撞了个正着…… “怎么办差的?”李伴伴反应极快的上前,一脚将小太监踹开。 小太监看到来人是谁,摔倒在地却不敢呼痛,连忙跪在一旁:“陛,陛下……” 皇上冷着脸,从小太监身边走了过去。 穿过殿前的小花园,皇上就看到一堆宫女、太监,还有禁军全都挤在殿中,将主殿门口都堵住了。 这么多人,干什么呢? 皇上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皇上驾道!”李伴伴高喊了一声,殿中太监、宫女,还有禁军都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跪下行礼,并将路让出来。 皇 上没有叫人起来,冷着脸走进殿中。 “这是怎么了?”步入殿中,皇上就看到太后一脸惨白的坐在主位上,身旁的嬷嬷不停地拍着太后的胸口,给太后顺气。 “陛下!”月宁安扶着披头散发、仪容不整的淑太妃,站在殿中,两人神色平静地向皇上行礼。 明显被欺负了的淑太妃,还没有开口,太后先一步哭了出来:“皇上,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哀家都要被这两个贱人,给活活气死!” “淑母妃不必多礼,淑母妃先坐下吧。”皇上朝淑太妃点了点头,示意月宁安扶淑太妃却一旁坐下。 “谢谢陛下。”淑太妃眼眶眨红,却极力保持平静,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乖顺听话的淑太妃! 面具带久了,就摘不下去了。 就像此刻,她也想像太后一向告状,可她开不了口。 淑太妃痛苦的闭上眼,恨自己的无能。 月宁安拍了拍淑太妃的手背,轻声道:“太妃娘娘,我们先坐下。” 淑太妃像是找到主心骨,颤抖地点头,在月宁安的搀扶下,在一旁坐下。 皇上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跟淑太妃说了一句话,就向太后行了一礼:“母后息怒,不知淑母妃做了什么惹得您不快 ?” “你自己问她。”太后傲娇地别过脸,不看皇上。 皇上没法,只能问淑太妃:“淑母妃?” 淑太妃颤着唇,道:“我……失手,摔坏了先皇留给太后娘娘的遗物。” 明明知道是太后陷害她,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她失手是事实,先皇的遗物在她手中摔坏的,也是事实上。 “母后,淑母妃想来也不是故意的,还请母后息怒。”皇上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好声对太后说道。 他虽然不太管后宫的事,但他又不是瞎子、聋子,后宫女人陷害、争斗的那一套,他小时候也没少见。 太后为了陷害淑太妃,居然拿他父皇留下的东西作筏子,光凭这一点,他就没有办法站在太后那一边。 “哀家倒是想要罚她,可哀家敢吗?你问问她和月宁安做了什么?哀家在自己的宫殿里,居然使唤不了自己殿里的奴才,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个太妃,一个商女,在哀家的宫里耍威风,哀家这个太后,还不如给她们去当!”太后一想到,她说出去的话,没有一个人听,心里就恨得不行。 恨月宁安,恨淑太妃,也恨皇上! 恨皇上不给她脸面,越过她将宫务交到淑太妃手上,以至于宫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都反了天, 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月宁安,你说,怎么一回事?”皇上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痛地道。 他真的很讨厌,宫里这些女人,有点什么事就哭哭啼啼,叫天叫地的。她们不知道,她们哭起来很难看,叫起来很难听吗? “陛下,事情……” 淑太妃见火烧到月宁安身上,立刻站起来,想要揽到自己身上,月宁安却按住她的肩膀,先一步上前,给皇上行礼:“回皇上的话,淑太妃想为大皇子积福,欲将宫中年满二十五的宫女、年满四十的太监放出去。” 皇上眼前一亮,放在一侧的手微颤。 这是清理后宫奸细的好机会! 月宁安这把刀,果然好用! “太后娘娘是大皇子的祖母,淑太妃想求太后娘娘怜惜大皇子,率先放出身边的宫女与太监,为大皇子积福,却不想……”月宁安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悄悄地看了太后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太后气炸了! 月宁安这个贱人,居然当面坑她! “宫嬷嬷……”太后不屑亲自跟个商女说话,给身边的嬷嬷一个眼色。 宫嬷嬷听令,挺起背,上前一步:“月氏,休的在皇上面前撒谎,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 “民女先前是怎么说的?”月宁安不 卑不亢地,向宫嬷嬷行了一礼:“还请嬷嬷赐教。” “你先前没有说,是给大皇子积福。”宫嬷嬷怒道。 “宫嬷嬷,民女进殿后,只说了将年长的宫女、太监放出宫,您就对民女喊打喊杀的,是民女没有说,还是嬷嬷您没有给民女说的机会?”月宁安一脸无辜地道。 “你……”宫嬷嬷直指月宁安,气怒交加。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居然被个小小的商女给套住了。 合着这小商女,先前带着禁卫进来,故意激怒她们,是这里等着她们呢? 月宁安半点不惧,她看了皇上一眼,而后缓缓跪下,匍匐在地:“宫嬷嬷,民女知道,太后习惯了身边的老人,不习惯用新人伺候。只是这一次,是为了给大皇子积福,还请太后娘娘怜惜大皇子。” 皇上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了下去,学着月宁安的姿态,哭求:“母后,奕儿早夭,儿臣心痛不已。肯请母后,怜惜奕儿。” 淑太妃一向聪明,当即也跟着跪了下去,求太后放人,为大皇子积福。 皇上、太妃都跪下,其他人哪敢站着。 满殿的人齐齐跪下,肯求太后放宫女、太监出宫,为大皇子积福。 太后坐在上首,整个人都懵了。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664章 撒野,皇上的奖励 怜惜大皇子! 为大皇子积福! 这些人,是要把她架到火上烤呀!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视线从跪在殿中的皇上、淑太妃身上扫过,最后落到月宁安身上! 她在后宫沉浮数十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憋屈。 明明知道,这些人一个个别有用心,她却什么也不能说,甚至都不能有一点不满…… 不然,她就是不慈。不仅会被言官弹劾,就是皇上也会与她心生隔阂。 狠! 太狠了! 月宁安! 都是月宁安的错! 有那么一刻,太后恨不得扑上前,狠狠地给月宁安两个巴掌,叫月宁安认清这是什么地方,可看到跪在月宁安身侧的皇上,看到殿外的禁军,太后知道大势已去。 皇上站在月宁安那一边。 在后宫,女人的权利都系在皇上身上,哪怕贵为太后,她也要看皇上的脸色。 想要放年老的宫女、太监出宫的人,不是月宁安而是皇上,月宁安只是做了皇上的刀,为皇上冲锋陷阵,冲在前头罢了。 皇上想要办的事,在合乎情理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阻拦。 哪怕是她,也不能! 太后一瞬间面色惨白,斗志全无,她收回目光,强撑着开口:“皇上起来吧,你 说的对,哀家身为奕儿的祖母,确实该以身作则,为奕儿积福。哀家这宫里,除了宫嬷嬷,其他的到了年限的,都放出宫,让他们与家人团聚吧。” “多谢母后怜惜奕儿。”皇上一点也不意外太后会妥协,但听到太后松口,皇上还是松了口气。 他并不想跟太后,在明面上闹得太难看,现在这般正正好。 皇上心中感激太后的退让,郑重地向太后叩拜、磕头。 太后带了头,后宫其他人,还有谁敢说不? 这事,成了九成! 月宁安果然是把好刀,擅于抓住机会,也擅于利用机会。 这样的人,别说在商场,就是在官场上,也能无往不利。 太后一脸倦怠,扶着宫嬷嬷的手起身:“哀家累了,你们都回吧。” 皇上起身,看到太后微弯的腰和蹒跚的步伐,心间涌过一丝自责。 他连母后身边惯用的老人与心腹都容不下,他似乎很不孝。 然,就在他刚燃起一丝愧疚之际,月宁安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道:“陛下,刘家正好有适龄的女儿。” “你想说什么?”皇上眉头紧皱,斜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垂眉敛目,恭敬地道:“陛下,后位。” 皇上有片刻的怔仲,随即 没好气地道:“你想得还真远!”他都没有想到这回事! 他还没有废后呢,这些人就盯上了他的后位? 这些人,就不能消停一下? 月宁安低头,没有言语…… 有些事,不是不想、不看、不听,就不存在的。 除了皇上外,前朝后宫但凡有机会的人家,都盯上皇后的位置,都在暗中努力。 不然,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把太后高高架起,逼的太后不得不妥协? 她赌太后,为了给娘家的侄女争取皇后之位,不会在这个时候惹怒皇上,一定会向皇上妥协!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皇上斜了月宁安一眼,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才发现月宁安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就见月宁安站在原地,腰微弯,正在恭送他。 惯会装模作样。 皇上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月宁安完全没有想到,皇上是在叫她,还是淑太妃看不过去,提醒她一句:“宁安,皇上叫你。” “啊?”月宁安一脸懵。 皇上好好的,叫她跟去哪? “快去,不能让皇上久等。”淑太妃推了月宁安一把。 月宁安往前走了两步,却放心不下淑太妃:“那您……” “接下来的事你就别管,我好歹是太妃,在这后宫,除了太后,没人能动我。” 淑太妃一向温和的眸子,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月宁安怔了一下,随即璨然一笑。 淑太妃这样挺好的,她不用担心了。 月宁安快步追上皇上,皇上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到月宁安小跑地过来,面色才稍稍好看几分,但嘴上还是嫌弃地道:“磨磨蹭蹭的。” 月宁安:“……”好气,还不能说,憋屈! 跟太后一样憋屈。 皇上大步朝前走,和来时一样,步子迈得特别大,皇上猜测月宁安肯定跟不上,脚步一顿,扭头,嫌弃地道:“快点,还想让朕等你多久?” 结果一转身,就见月宁安站在自己面前。 “你……”皇上的脸有些挂不住,正要发火,就见月宁安屈膝,气息不稳地请罪:“皇上恕罪,民女已经尽力走得最快了。” “行了,跟上吧。”见月宁安狼狈的样子,皇上也没兴趣找她算账。 不过,再次迈步,皇上刻意放缓了速度,好让月宁安能跟上。 李伴伴站在一旁,将皇上与月宁安的交锋全程看在眼底,不由得暗自庆幸,庆幸月宁安没入皇上的后宫,不然…… 别 说后宫那些女人,就是皇上,也得被月宁安耍得团团转。 想来,皇上没有发现,月宁安只随口哄了一句,他的怒火就消了。 月当家的,果然名不虚传。 李伴伴看着月宁安,若有所思,然不等他多想,就见月宁安朝他甜甜一笑。 那一笑,眉眼弯弯,毫无心机。 李伴伴也不由得自主的,跟着笑了出来。 笑到一半,李伴伴突然反应过来,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不知是要继续笑,还是收回来。 好半晌,李伴伴才苦笑着摇头…… 罢了,罢了。 有大将军和赵王在,他瞎操什么心。 李伴伴收起心中的担忧,安心地跟在皇上身后,这一走就发现不对了。 陛下这是要把月宁安带去哪? 这条路,是往太医署的方向吧? 皇上要带月宁安去见大将军?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月当家的,知道大将军受伤,只让下人送了一盒药材过去,这还不够明显吗? 李伴伴心有不解,却什么也不敢问,只默默地跟在皇上与月宁安身后。 一行人很快来到太医署,皇上率先走了进去,月宁安顿了片刻,抬头看着太医署的牌匾,不由得苦笑…… 她还是来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 第665章 撮合,得到就不会珍惜 皇上并没有在太医署久呆,看了陆藏锋一眼,陪陆藏锋说了两句闲话,就丢下月宁安走了。 李伴伴一直跟在皇上身后,对皇上的举动十分不解,却不敢随便开口,直到回到暖阁,李伴伴才敢将心中的怀疑说出来:“陛下,您这是要撮合大将军与姑娘吗?” “想什么?朕撮合他们干吗?”解决了后宫的大事,皇上心情颇好,接过李伴伴捧来的茶,喝了一口。 李伴伴小声提醒道:“陛下,您把月姑娘带去太医署了,不是给她和大将军制造机会吗?” 昨晚还特意让他去跟月宁安说,陆大将军为她受伤的事,这还不是撮合,那什么叫撮合? “朕一向有过罚,有功赏。月宁安办事得利,带她去见藏锋,是给她的奖励。”皇上显然心情不错,语气透着轻松:“朕要让她明白,她只要好好办差,朕不会亏待她。” 李伴伴:“……”这真是给月宁安的奖励,不是给陆大将军的奖励? 月宁安昨晚知道大将军受伤,除了送药,可是没有一点表示的? 皇上似想到什么,放下茶杯,提醒李伴伴一句:“回头,你记得跟禁军说一声,朕许月宁安自由出入太医署 。” 李伴伴嘴角微抽,忙应了一声是。 皇上莫不是以为,月宁安得知大将军受伤,没有亲自去看大将军,是因为宫中禁令去不了吧? 他要怎么告诉皇上,月宁安都能让宫女去送药了,她自己要去太医署,根本不是问题。 月宁安没有去看大将军,不是去不了,而是不想去。 李伴伴一阵心塞,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陛下,让大将军与月姑娘走这么近,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皇上脸色微沉,神情却透着严肃:“藏锋对月宁安正是感兴趣的时候,这个时候朕阻止他们在一起,或者极力拆散他们,只会让藏锋对月宁安更执着。” 皇上眼睑微动,掩去眼中的寒光:“男人,对于得不到的女人,总是份外执着。藏锋既然喜欢月宁安,那就让他得到好了。得到后,就不会去珍惜了。” 李伴伴倒抽了口气,朝皇上行了一礼:“陛下英明!” 他一直以为,皇上不懂情爱,现在看来…… 他才是不懂的那个。 “这算什么英明,男、女之间不就是这么回事。”皇上睁开眼,不以为然地道:“藏锋和月宁安的事,就随他们去,不必管着他们, 左右没有多少时间了。月宁安提的那个,放年长的太监、宫女出宫,为大皇子积福的提议极好,你去跟钦天监商量一二,让钦天监将此事完善,以免给人留下把柄。” “是,陛下。”李伴伴神色一凛,面上一片肃穆,沉声应道。 月宁安开了一个好局,他后续没办好,那就丢人了。 …… 太医署 皇上把月宁安带到陆藏锋休养的病房,说了两句话,叮嘱月宁安照看陆藏锋,人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孙不死与宋院正给带走了,房内只余陆藏锋与月宁安两人。 一时间,月宁安不知要跟陆藏锋说什么。 关心他的伤势吗? 能问的皇上都问了,她再问一遍,显得有点蠢。 可不问,她要做什么? 跟陆藏锋大眼瞪小眼吗? 陆藏锋还是个病人,她坐在这里不走,让陆藏锋陪她硬熬着,算是影响陆藏锋养伤吗? 月宁安抬头看着陆藏锋,见陆藏锋嘴唇干裂,月宁安想到皇上走之前,让她照顾陆藏锋,便问道:“大将军,你要喝水吗?” “要。”陆藏锋眸色深沉,神情冷酷,面上没有喜怒,自然也没有情绪起伏。 月宁安把不准陆藏锋是高兴,还是 不高兴,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月宁安倒了一小杯水,确定水温正好,捧到陆藏锋面前:“大将军。” “手伤着了,举不起来。”陆藏锋靠在床头,一脸冷漠,垂在两侧的手,悄悄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月宁安:“……”她看到了! 月宁安举着杯子没有动,陆藏锋催促了一句:“水!” “大将军,我叫太监过来服侍你。” 月宁安后退一步,将手放到桌上,转身往外走。 陆藏锋眸色微闪,冷声道:“不喝了!” 就知道陆藏锋故意为难她,月宁安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面上却不显,朝陆藏锋福身道:“那我不打扰大将军……” 不等月宁安说完,陆藏锋就打断了她的话:“宫里的禁令,还没有撤吗?” 看到月宁安与皇上一同出现,陆藏锋才猛地反应过来。现在宫里全面戒严,月宁安呆在后宫,根本没有办法来太医署看他。 也不知月宁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让皇上把她带到太医署。 月宁安来见他一面,不容易吧? 早辰给他送药,想来也费了不少心。 陆藏锋只觉得,心里酸涩的难受…… 赵启安说的没有错,他太贪心了。 月宁安在 宫里半点自由也没有,要给他送药不知多难,不知要求多少人,才能把药送到太医署,而他…… 却嫌月宁安给的太少了,没有亲自来看他。 “没有。”据她所知是没有,但她有皇上给的令牌,基本不受限制。 “别傻站着,坐下。”陆藏锋冷硬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就是这般难,月宁安还是想方设法来看望他,他心疼月宁安,但心中也忍不住欢喜。 他就知道,月宁安嘴硬心软。 “你在宫里住的还习惯吗?” 陆藏锋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下来。 “淑太妃人很好。”月宁安默默地坐回去。 皇上要她照顾陆藏锋,她这是想走,也走不了。 陆藏锋点点头,仍旧不放心地交待道:“宫里的人向来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你在宫里,遇到事不要委屈自己。遇到不长眼不用给面子,解决不了就找李……咳咳……” 陆藏锋突然咳了起来,为了不吓着月宁安,陆藏锋以手抵唇,想将这一声声咳嗽压下,却没有什么效果,反倒咳得更严重了。 不是说,手伤了,举不起来吗? 月宁安的视线,落到陆藏锋“举不起”的手上,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第666章 吃醋,上当了 陆藏锋越咳越严重,几乎要将肺给咳出来。 月宁安叹了口气,终是不忍看陆藏锋一直咳下去,端起桌上的水杯,走到陆藏锋面前,替陆藏锋轻拍着背部,在陆藏锋咳的不那么严重后,将水杯递上:“大将军,喝点水。” “手疼,动不了。”因剧烈的咳嗽,陆藏锋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双眼也泛着水光。 他半靠在月宁安的臂弯,放下抵在唇边的手,声音透着一股明显的虚弱,就差在脸上写上“可怜,弱小”四个字。 月宁安:“……”手举的那么高,她看到了! 这个男人,能不能要一点脸? 这得寸进尺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月宁安有些后悔,上前为陆藏锋顺气了,就该让他咳死算了。 月宁安收回手,冷着脸道:“我去叫……” “没关系,本将军自己喝。”陆藏锋倾身上前,在月宁安要收回手时,猛地按住月宁安的胳膊,强势的就着月宁安的手,将杯中的水饮尽。 月宁安生他的气,不肯给他喂水,他自己来好了。 赵启安骂得对,他这人一向贪心,想要更多。 他受伤了,月宁安只是来看他,还不够! 等到月宁安反应过来,陆藏锋已将杯中的 水喝完,并且十分有风度的松开了月宁安的手:“好了。” 月宁安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看了看陆藏锋,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将军,我们谈一谈。”这样下去不成,她会被陆藏锋折磨疯。 “青荷县,那批死士。确实需要谈一谈。”陆藏锋喝完水,双唇湿润不少,他往床头一靠,神情透着满足。 “我们先谈谈我们俩的事,青荷县和那批死士的事,不急。”月宁安没有回避青荷县的事。 迟迟没有收到水大哥的消息,她心中已有猜测。 但现在,她更想跟陆藏锋,把他们两人的事情说清楚。 月宁安将手中的空杯放在桌上,而后朝陆藏锋一揖到底:“大将军,我很抱歉。当初不顾你的意愿,执意嫁给你,给你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我这里向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求大将军原谅,只求大将军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我当初虽然不顾你的意愿,强行嫁给你;之后你休弃我,也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们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两不……” 陆藏锋冷声打断了月宁安的话:“那批死士去哪里了,你是不是要给本将军一个交待?” 两不相欠? 月宁安在想什么呢,招惹了 他,转身就想走,哪来那么容易的事。 被陆藏锋粗暴的打断,月宁安说不下去,暗自呼了口气,才酝酿好情绪:“大将军,我很快就要去青州了,接下来的十年,我都不会考虑婚姻之事,十年后……” 陆藏锋再次打断月宁安的话:“下次,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别去麻烦外人。水横天那人不仅武功不行,脑子也不好使。这一次,要不是本将军正好路过青荷县,他就把你的事情办砸了,你知道吗?” 一连数次被陆藏锋打断,酝酿起来的情绪,全被陆藏锋破坏殆尽,月宁安一时没有忍住,朝陆藏锋怒吼了一声:“陆藏锋,你能好好听我说吗?” “听什么?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陆藏锋漫不经心地打断月宁安的话,言语中却透着强势与霸道:“这些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是我要考虑的事情!月宁安,你只要好好享受,我对你的喜欢就行了。旁的事……我还没有死呢,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月宁安一怔,垂眸,掩去眼中的酸涩,低声道:“可我……不喜欢你了。” 她听到了她一直想要听的话,可却晚了。 “三年前,我也不喜欢你,我阻止了吗?”还说 不喜欢,眼泪都掉地上了。 看到月宁安落泪,陆藏锋即心疼,又隐隐有一丝欢喜。 看,月宁安的眼泪,只会为他流。 月宁安僵在原地,室内一片寂静…… 好半晌,月宁安才抬头,面上一片平静:“我会尽快去青州。” 惹不起,她躲总可以。 “胆小鬼!”陆藏锋轻笑一声,不等月宁安说话,淡定又自然的将话题岔开:“你不问问我,水横天怎么样了吗?” “大抵,伤的比你重吧。”月宁安苦笑一声,心里有几分酸涩。 陆藏锋这人太妖孽了,总是能踩在她的底线上,每每把她逼到承受的极限,就突然松手…… 这收放自如的本事,她自愧不如。 她总觉得,她要不远离陆藏锋,早晚会被陆藏锋玩死。 “你不担心他吗?”陆藏锋又问。 月宁安摇了摇头:“水大哥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他是一个负责任的武林盟主。武林盟在他手上,比在其他人手上,更让朝廷、更让你放心。” 她在陆藏锋手上,也只有吃亏的份,更不用提水大哥了。 遇上陆藏锋,水大哥肯定会吃亏,但绝不会有性命危险,这一点她无比清楚。 “你错了!武林盟主是谁,对我来说 一点也不重要,我不在乎武林盟主是水横天还是土横天,不管是谁,在我面前都只有挨打的份。我放过水横天,不是因为他是武林盟主,也不是武林盟需要他,而是因为你!因为你叫他一声大哥,我才会饶他一命。月宁安,你欠我一条命。”陆藏锋神色严肃,带着咄咄逼人的气息。 “大将军,你这是在强买强卖吗?”月宁安脸上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了。 陆藏锋唇角上扬,噙着一抹玩味的笑:“那些年,你不顾我的意愿往前线送东西,不也是强买强卖?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月宁安一阵无语,而后利落的道歉:“我错了!请大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一回,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月宁安突然觉得,陆藏锋的口才极好,她好像能体会陆藏锋当年的心情了。 被人强买强卖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她当年果然太年轻了,连讨喜欢的人欢心都不会。 当年,她的喜欢,对陆藏锋来说,是一种负担吧? 陆藏锋靠着床头,神情透着轻松:“既然错了,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弥补自己的错误?” 说了这么多,他的小宁安才上当,太不容易了。 第667章 偏爱,恃爱行凶 月宁安一直都知道,陆藏锋就是一颗芝麻馅的汤圆,面白心黑、心机深沉,最是腹黑不过。 然,听到陆藏锋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要求她,做点什么来弥补当年的错误,月宁安还是气得想要打人。 这男人,真的太不要脸了! 月宁安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陆藏锋他是超品大将军,他身上还有伤。月宁安你冷静一点,你惹不起他,也不能惹他。”才勉强压下想打人的冲动。 好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月宁安努力端着一张笑脸,那笑却不达眼底:“民女愚钝,不知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当年犯的错误?请大将军示下。” “本将军受伤一事不宜对外宣扬,你既已知晓,本将军受伤这段时间,就由你来照顾本将军好了。” 陆藏锋等的就是月宁安这句话,至于月宁安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那一点也不重要。 他早晚会让月宁安心甘情愿! 月宁安脸上的笑,终于蔓延到了眼底,勾唇轻笑:“大将军说的这个弥补方法,我觉得不太好。” 她还当脸厚心黑的陆藏锋,会提什么天怒人怨的要求,合着陆藏锋也就这点出息。看着也没有比她 当年好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稚嫩。 陆藏锋挑眉反问:“你要反悔?” 四目相对的刹那,月宁安似在陆藏锋的眼中,看到了闪闪星光。 陆藏锋的眼睛,很好看。 月宁安有些不自在别开一眼,轻咳一声,收回思绪:“大将军,我从来没有答应你什么,何来反悔一说?” “所以?你要做什么?”陆藏锋脸上的笑意僵住,再不复先前的轻松写意。 他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挖的坑,没有埋到月宁安,好像把自己给埋了。 “我先前不顾大将军您的意愿,不管不顾的往前线给大将军送东西,是我做错了,我现在自然要纠正。那些耗费掉的物件就算了,余下的物件,我这就叫人收回来了,以免给大将军您造成负担。”月宁安笑意盈盈,红唇轻启,十分爽快地认错。 有了先前数次被陆藏锋打断的经验,月宁安也不管什么情绪状态,语速飞快,一句接一句:“当然,要是大将军觉得我这么做,还不够弥补我犯的错,我可以给大将军列个清单,将那几年我往前线送的物件登记造册,大将军照清单还我就行。要是大将军不愿意花时间采 买,折成银子给我,我也是能接受的,我这人不挑。” 陆藏锋气笑了:“本将军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小气的,送给自家夫君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 他凭本事收到的,为什么要还? 月宁安亲手给他做的衣服,他是绝不可能还的,月宁安想都不要想。 月宁安不客气地反讽了回去:“我也没有见过,收到自家夫人送的物件,还嫌弃是负担的,要被休弃的前夫人,为此弥补错误的。” 陆藏锋忍不住轻笑,眸中满是宠溺:“牙尖嘴利,一点亏也不吃。你不就是仗着本将军喜欢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刚回京的那段时间,月宁安可不敢在他面前这般大声说话。 月宁安愣了一下,讥讽地道:“彼此,彼此。” 陆藏锋当年,不也是仗着她喜欢他,吃定她不会乱来,有恃无恐地把整个陆家丢给她嘛。 大家都一样,都不是什么良善人,谁也别笑话谁。 “是呀!彼此,彼此。”陆藏锋低低地笑了一声,看月宁安的眼神满是深意。 月宁安直觉不对,本能的防备起来,就见陆藏锋收起脸上的轻闲,神情严肃地 道:“月宁安,大周与北辽的第三次比试我们赢了,三百将士完好无损的回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月宁安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又被陆藏锋给带偏了。 她真的很讨厌陆藏锋! 陆藏锋对上她,总是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不管他们俩谈的多崩,闹的多难看,只要陆藏锋愿意,随时可以收回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和陆藏锋之间,握有主动权的人看似是她,实则一直都是陆藏锋,她一直被陆藏锋牵着走,只有被动防御的份。 陆藏锋没有卖关子,不紧不慢地道:“意味着,刑部和大理寺对你的指控,完全不成立!他们伤不了你半分。” 月宁安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本来也就没有担心过,作为一个还算有用的人,皇上不会让我死在阳光下。” 只要她还有用,只要皇上还要用她,皇上就不会让她背负叛国的罪名,被律法处死。 陆藏锋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明明这么聪明,什么都看得明白,为什么……” 突然,陆藏锋脸上的笑容一收,眼神凌厉无比:“过来!” 月宁安吓了一跳,本能 的后退,却不想陆藏锋突然跃起,一把扣住她的腰,手从她的腰间扫过,而后无事人一样坐回床边,手上把玩着一块玉佩。 月宁安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她挂在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还给我!”月宁安伸手去抢,却被陆藏锋给避开了。 月宁安自知抢不过陆藏锋,试着跟陆藏锋讲道理:“大将军,请您把玉佩还给我。” “你的?”陆藏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眸色冰冷。 月宁安气极,却不得不忍着火气道:“是崔家的玉佩,崔轶知道我进宫,借给我当护身符用的。” 这男人简直就是土匪! “崔家的玉佩,你挂在身上干吗?在宫里,有本将军在,你还需要什么护身符。”陆藏锋将玉佩整个握在手中,只要他轻轻一个用力,手中的玉佩就会化为碎片。 月宁安脸一白,焦急地道:“大将军,你别乱来。这是崔家的玉佩,只是暂时借给我,我要还给崔轶的。” 进宫前,她根本不知这块玉佩有多重要,知道后,她就一直贴身带走,不敢有一丝疏忽,生怕弄丢了。 陆藏锋要把玉佩弄坏了,她拿什么还给崔轶? 她怎么跟崔轶交待? 第668章 弃妇,不自爱 陆藏锋知道,为了一块玉生气很蠢,可是…… 看到月宁安紧张的脸都白了,陆藏锋心里就没法痛快。 他伤得这么重,也没见月宁安紧张。 合着,在月宁安心中,他还不如一块玉重要? 陆藏锋沉下脸,冷笑:“一块玉而已,你紧张什么?本将军还会跟个死物过不去。” 月宁安连连点头,轻声哄道:“大将军您是什么人,肯定不会把个死物放在眼里。大将军,你先把玉还给我,我们有话好说,行吗?” 这不是她的玉,是崔轶的玉,陆藏锋要弄坏了,她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玉不是崔轶的嘛,本将军还给你做什么?”他伤这么重也没见月宁安嘘寒问暖,为了一块玉,倒是放下身段哄人了。 好气,但还不能说。 “这玉是崔轶借给我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崔轶这块玉帮了她大忙,要不是有崔轶给的玉,淑太妃不会那么照顾她,太后也不会因忌惮崔家而束手束脚,给了她可趁之机。 这玉,她得还给崔轶,完好无损的还给崔轶。 “你还想再借?”陆藏锋气笑了:“你知道,崔家子弟把贴身的玉,送给未婚的女子,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收下崔家子弟的玉,代表什 么吗?” 要不是看月宁安一脸无辜的样子,他真想把月宁安按在床上打一顿。 太不省心了! “代表什么?”不就是一块可以调用崔家势力,代表被崔家罩着的护身符吗? 这玉,还有她不知道的意思? 陆藏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在崔家的雪个宴上,崔家子弟会将贴身的玉,送给心仪的女子,以表求娶之意。若那女子收下了,就是应下了婚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乱收人家的玉?还敢挂在身上四处张摇?” 崔轶那点小心思,也就能瞒得过月宁安。 月宁安长松了口气:“大将军你也说了,那是在崔家的雪个宴上。崔轶将此玉给我只是权宜之计,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未婚的女子,崔轶把送玉我,没有那么多想法。大将军,你想太多了,我一弃妇,高攀不起崔家的门户,我与崔轶只是合作关系。” “不是弃妇!”陆藏锋眸色一沉,一脸郑重地看向月宁安:“月宁安,你不是弃妇!” 我从来没有休弃你。 休书的事,我很抱歉。 因为我的不作为,我的漠视,让你受到了伤害。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很想告诉她,那封休书不是他写的,然…… 话到嘴边,陆藏锋却不知 怎么说。 休书月宁安收了,月宁安也被赶出了陆家,他与月宁安的婚书也早就被官方消毁了。 那份休书是不是他写的,从来都不重要。 律法也没有规定,休书一定要由丈夫亲笔写,他默认了休妻的事,休妻就是他陆藏锋做的事,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 陆藏锋定定地看着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歉意。 月宁安怔了片刻,眨了眨眼,笑了笑:“是不是弃妇并不重要,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月宁安不想纠缠过往,暗自呼了口气,将眼中的酸涩压下,上前一步,伸手,一脸平静地道:“大将军,请您把玉佩还给我,我会尽快还给崔轶,也会跟崔轶把事情说清楚。” “还你可以,不许挂在身上。”陆藏锋没有再为难月宁安,将玉佩还给了月宁安。 让月宁安亲自去跟崔轶说,才能叫崔轶死心,不是吗? 突然,陆藏锋想到,月宁安头上的首饰好像是皇上送的,刚缓下来的脸又冷了下来,不高兴地道:“以后,别胡乱把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带在身上,凭白让人看轻你!” “我……”没有! 她没有那么不自爱,胡乱把男人送的东西带在身上。 崔轶的玉佩 ,只是意外! 她事先根本不知道,这枚玉佩代表什么意思,她当时拒绝了! 陆藏锋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月宁安险些哭了出来,她想冲陆藏锋吼回去,可看着陆藏锋冷漠不快的脸,猛地想到她身上还带着陆藏锋送的东西,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陆藏锋说的没有错,是她不自爱,是她凭白让人看轻了。 是她错了! 月宁安暗自吸了口气,无事人一般上前,接过玉佩,放入荷包内:“大将军说的是。” 然,不等陆藏锋高兴,月宁安就取下了挂在颈脖间的令哨,递给陆藏锋:“大将军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随便收人家的东西。这枚令哨,我还给大将军了。” “你要还给我?”月宁安这是在跟他赌气吗? 月宁安没有听到他的话嘛,他说的是“别的男人”! 他是别的男人吗? 他是她的男人! “太贵重了,我收不起。”陆藏锋不接,月宁安就将令哨放在床边。 她已经叫陆藏锋看轻了一回,她没有那么不自爱。 放下令哨,月宁安神色平静地朝陆藏锋作揖:“大将军有伤在身,我就不打扰了大将军养伤了。大将军,你好好休养。” 直起腰,月宁安没有看陆藏锋,冷漠地 离去。 转身的刹那,月宁安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还未跨过门槛,便是泪流满面,然…… 月宁安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挺直的背脊也没有弯一下。 可她心里,难受! “月……”陆藏锋气恼不已,想要叫住月宁安,却眼尖的看到地上的泪花。 月宁安哭了? 陆藏锋来不及多想,抓起床边的令哨就起身追了出去,刚走两步,就见月宁安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月宁安!”陆藏锋猛地上前,在月宁安倒下的刹那,一把抱住她,就看到…… 双眸紧闭的月宁安,满脸泪水。 他把月宁安气哭了? “孙……咳咳……不死……”陆藏锋张嘴大喊,扯动了身上的伤,再次猛烈地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孙不死与宋院正在前院,听到陆藏锋的咳嗽声,两人一前一后跑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陆藏锋抱着月宁安坐在门槛上,两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孙不死脸色一变,快步上前:“陆藏锋,你把小宁安怎么了?” “她晕倒了。”陆藏锋咳出一口血,紧紧地抱着月宁安:“快救她,她晕倒了,她身上很冷。” 六月的天,太阳正当空,月宁安却全身冰冷…… 第669章 记仇,幸好不是月宁安 孙不死跑进来,看到月宁安面无血色的倒在陆藏锋的怀里,想也不想就上前去抢人,却被陆藏锋一个冷眼,吓的一屁股摔在地上:“你,你干嘛?” 陆藏锋这是要吃人吗? 难不成,陆藏锋知道,他偷偷把镇痛的药换成黄莲的事了? 可他已经很小心了,全程不假他人之手,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大将军,那个……我……”孙不死哆嗦的想要解释,不等他把话说完,陆藏锋就抱着月宁安站了起来,从他身边走过。 孙不死:“……”他这是虚惊一场? 不等孙不死多想,屋内就传来陆藏锋不满的催促:“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来了,来了。”孙不死没有一点不满,急忙起身,朝屋内走去。 宋院正也担心月宁安的安危,且他更擅长妇科,也跟着进去了。 孙不死与宋院正一进来,就走到床边。 两人没有开口,只默默地看着陆藏锋,无声的告诉陆藏锋,你挡路了。 陆藏锋默了片刻,黑着脸起身,退到一旁…… “咳……”陆藏锋咳了一声,面上闪过一抹痛色,但很快就压下去了。 孙不死率先上前,很快诊断结束。 他没有直接说,而是看着陆藏锋,一言难尽…… 陆藏锋心中莫名的不安,他脸色一冷,厉声道:“说!” “没什么大事,只是被气晕了。”孙不死叹气。 能把脾气那么好的小宁安气晕,陆藏锋真的是厉害了。 “只是晕了过去,没别的大碍?她身上很冷。”陆藏锋的脸上有几分不自在,身体不由自主的站直,像是犯了错却嘴硬不肯承认的小孩。 “小宁安身上冷不奇怪。”一说到这个,孙不死就没有好气:“经洛园那件事,小宁安的身子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根本养不好。这段时间她又累着了,再加葵水将至,身体比平时还要虚弱,你在这个时候气她,她只是被气晕过去,算是命大了。” “洛园!月三娘!”陆藏锋周身寒气肆溢,双眼通红,闪着凶光。 大将军府内,刚醒来的月三娘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么大太阳,她为什么觉得冷了? 孙不死知道,陆藏锋不是朝他发火,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往后缩了缩,才道:“就是那件事。当日小宁安受了寒,又被下了媚药。小宁安在洛园遭了那么大的罪,来葵水身子冷是正常的……” “正常的?”陆藏锋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杀气:“全身冰寒,你告诉我,这是正常的?” “不,不,不,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孙不死有一种,只要他敢点头,说是“正常的”,陆藏锋肯定会分分钟,让他也变成“正常的”。 求生欲爆棚的孙不死,立刻摇头:“全身发寒肯定不正常,只是……” “治好她!”陆藏锋以不容拒绝之姿下令。 孙不死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月宁安,叹气:“我比你还担心小宁安的身体,但小宁安这病,真没法一下治好,只能慢慢调理。宋院正擅长妇科,不信你可以问宋院正。” 宋院正朝陆藏锋作揖,一脸无奈地道:“大将军,孙神医说得没有错。月姑娘这是慢病,只能慢治。这几天,月姑娘的身体会比平时虚弱,切记不可让月姑娘劳累。” 陆藏锋强压下揍人的冲动,冷眼扫向孙不死与宋院正:“现在呢?别告诉我,就让她这样全身冰冷的躺着?” “先喝点补气血的甜汤,再给她揉揉手脚,让气血顺过来。等葵水过去了,再用药。”孙不死惆怅地抓了抓头发:“先前在明月山庄,我给小宁安开了药,至少要喝三个月。一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断了药。唉,这孩子,真是愁死人了,身体不好,还忙得跟狗一样,这怎么 吃得消。” 孙不死一脸烦躁,陆藏锋上前,将孙不死挤开,在床边坐下:“去煮甜汤。” 陆藏锋微微敛眸,周身的寒气瞬间消去,他握住月宁安的手,紧紧地…… 孙不死被陆藏锋暴力挤开,气得不行,一抬头,就见陆藏锋紧紧地握着月宁安的手不动,孙不死瞬间炸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跳起来,猛拍陆藏锋的手,“松手!松手!是给小宁安揉手脚,不是叫你握着小宁的手不放。你这么死握着不动,气血不通,小宁安的手脚都要废了,你这是要害小宁安变残废,一辈子躺在床上吗?” 陆藏锋:“……”他第一次,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打。 “你,你,你瞪我干嘛?再瞪我也没有用,你根本就不会照顾人,赶紧松手,你这是要害死小宁安。”孙不死凶狠地瞪向陆藏锋。 他才不会怕一个小年轻! 陆藏锋松开手,沉声道:“教我。” “你要……”孙不死不想教,可想到他偷偷换了陆藏锋的药,害陆藏锋吃了不少苦,孙不死忍了。 可他还没有碰到月宁安的手,就被陆藏锋给格开了:“别碰她,在我手上按。” 好气,还要保持微笑! 孙不死咬牙,忍了。 陆藏锋的胳膊 跟铁一样在硬,他根本没有法揉,最后没法,只能拿宋院正的手来教陆藏锋。 “就这样,你试试。”孙不死累的是满头大汗,他后退一步,示意陆藏锋拿宋院正的手试试。 “我……”宋院正吓的一哆嗦,本能的缩回手,却仍旧晚了。 陆藏锋一把握住宋院正的手:“这样……” 陆藏锋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咔”的一声响,宋院正痛叫:“啊……大将军,松手,松手……” “咔嚓……”又是一声响,陆藏锋松手了,他看着宋院正,眉头再次皱起。 他完全没有用力,宋院正这胳膊也太脆弱了。 不过,幸好不是月宁安! 想到这,陆藏锋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宋院正疼得冷汗淋漓,咬着牙才没有哭出来。 他招谁惹谁了? 孙不死一脸心虚,连忙上前:“不怕,不怕,老宋,就是脱臼了。没事,没事,我这就给你接上。” “咔嚓,咔嚓……”孙不死简单粗暴的,为宋院正接上脱臼的手臂。 宋院正再次痛得大叫,陆藏锋再次庆幸,受伤的人不是月宁安。 陆藏锋暗自呼了口气,看向月宁安,一转头,就对上了月宁安清亮的眸子。 月宁安,醒了! 第670章 道歉,知道错了 四目相对的刹那,陆藏锋莫名觉得心虚,眼神不自在的飘向另一端,也就是这一飘,让他错过了关心月宁安的最佳时机,也错失了月宁安面前的最佳位置。 孙不死反应及快地丢下宋院正,第一时间占据了最好位置:“小宁安,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难受?” “我没事。”月宁安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觉得脸干的难受。 莫名的,月宁安有些羞愧。 她居然哭了! 她先前在想什么呢! “还没事,你人都晕过去了!你说说,你这心眼是有多小,才会被个男人给气晕过去?”孙不死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还十分小心眼的,拿眼角白的地方瞥了陆藏锋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气晕的,是这两天太累了,应该是气血不足,头有些沉。”月宁安哭了一场,心里那股委屈散了大半,正觉得不好意思,听到孙不死的话,有一种捂脸的冲动。 太丢脸了! “你最近是不是没吃药?”月宁安一醒,孙不死就抖起来了,哪怕陆藏锋给他“死亡凝视”,孙不死也当作看不到,死死地占据月宁安面前的位置,一步 不移。 有本事,陆藏锋当着小宁安的面,凶他试试看? 他不找小宁安告状,他就不姓孙! “药在明月山庄,当时走得太急了,我没带在身上。”因为那份救命药的事,月宁安一直在生孙不死的气,一点也不想理孙不死。 然,看到孙不死一脸小心地凑在她面前,关切又担心地看着她,月宁安又实在没法对孙不死摆个冷脸。 没法,月宁安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时间不早了,我该回永福宫了。” 月宁安抬手示意孙不死退一步,好让她下床。 她现在不想看到孙不死,也不想看到陆藏锋。 “你身子骨虚,跑来跑去多累,正好就在这里休养,我让小宋为你调理一阵子。”孙不死不仅没有让开,还把月宁安给按了回去。 月宁安脸色微冷:“我得回永福宫,在太医署,我不方便。” 她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孙不死说葵水一事。 算算日子,她的葵水也确实要来了。 因老头那副救命药,孙不死在月宁安面前底气不足,一看月宁安不高兴了,孙不死就不敢朝月宁安说重话,只委屈地道:“要不,你再想想?” “不用想,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再不回去,留在这里等着出丑吗? “可是……”你还在生我的气,你走了,我不是没有机会哄你了。 “没有可是。”月宁安打断孙不死的话,推开孙不死,执意下床。 孙不死拦不住月宁安,便给陆藏锋使眼色,却不想,陆藏锋压根就没有看他。 孙不死嫌弃地斜了陆藏锋一眼:“大将军,你倒是说说话。”把人气晕了,还不赶紧趁人在的时候好好道歉,把人哄好,等人走了,有你哭的时候。 被孙不死挤到一旁,没法挤上前的陆大将军,正臭着一张脸,突然被孙不死点名,陆大将军瞪了孙不死一眼,才转头看向月宁安:“月宁安……” 可他一开口,就被月宁安打断了。“大将军,很抱歉,我身体不适,恐怕没有办法照顾你。” 月宁安还不忘向陆藏锋福身行礼:“祝大将军早日康复。” 陆藏锋的脸色更臭了,一脸别扭地道:“月宁安,刚刚是本将军不对,本将军给你……道歉!” 无比艰难的将“道歉”二字说出来,陆藏锋只觉得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消失了,再次与月宁安四目相对,陆 藏锋心不虚、气不喘了。 自觉道了歉,事情过去了,陆大将军顿时底气十足。看着月宁安苍白的脸色,陆藏锋忍不住心疼,放低声音,轻声哄道:“月宁安,你别生气,是本将军不好,本将军惹你不高兴,罚本将军照顾你行不行?” 月宁安摇了摇头,没有说不在意,也没有说接受陆藏锋的道歉,只道:“大将军你有伤在身,好好休养,你的身体关乎边疆的和平,不能有一丝差错。” “我没……咳咳……”陆藏锋再次咳了起来,这一次月宁安没有为他顺气,也没有为他倒水,就那么站着,像是听不到一般。 “咳咳……”陆藏锋越咳越凶,眼中隐有水光闪过,他看着月宁安微垂的眼眉,眼中闪过一抹后悔。 大好的局面,被他给毁了。 幸亏这不是在战场,要是在战场,他就输了。 “大将军,你喝点水。”宋院正站在一旁,见陆藏锋咳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理会,实在看不下去,拖着刚接好的胳膊,给陆藏锋倒了一杯水。 陆藏锋接过水,喝了一口,顿了一下,没把杯子还给宋院正,而是转身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宋院正倒 不觉得有什么,只是…… 他正好站在桌子旁,一扭头,就看到了杯子里的血。 满满一杯,腥红刺目。 大将军他…… 宋院正猛地抬头看向陆藏锋,眼中满是担忧,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孙不死拦住了。 孙不死也看到了那一杯血,他朝宋院正摇了摇头,不给宋院正说话的机会,拉着宋院正往外走,顺手把杯子也带了出去。 陆藏锋这个心机男,肯定是想借机卖惨,让小宁安心疼他,他是不会给陆藏锋机会的! “孙神医,大将军他……”宋院正不放心,想要留下来,却被孙不死强行拉走:“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要不了你们大将军的命。” 孙不死特意放大音量,确保月宁安能听到。 “可是……”宋院正的胳膊刚脱臼,不敢用力反抗,只能跟着孙不死往外走。 “没什么可是,你们家大将军,正跟我家小宁安道歉呢,你去掺和什么。”大家都惹小宁安不高兴了,陆藏锋还把小宁安气晕了,要是陆藏锋能哄得小宁安高兴,小宁安指不定也不会跟他计较。 让陆藏锋出力哄人,他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他简直是太机智了…… 第671章 羞辱,卖给北辽人 孙不死强行把宋院正拖走,把空间留给了陆藏锋与月宁安。 两人一走,陆藏锋只觉得整间屋子都明亮了,空气也清新了。 然而,被孙不死与宋院正这么一破坏,先前营造出来的氛围也没了。 陆藏锋轻叹了口气,看着站在他面前,乖乖巧巧地月宁安,强行压下想要揉揉月宁安的头,把月宁安抱在怀里的冲动,低声道:“月宁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先前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好。”月宁安一脸平静,应得爽快,心中却是一片冷笑。 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不气才有鬼呢! 可她为什么要告诉陆藏锋? 她又不稀罕陆藏锋哄她。 “不生气,那就收着。”陆藏锋握住月宁安的手,以不容拒绝之姿,将手中的令哨,放到月宁安的手心,而后又紧紧地握住月宁安的手,不给她松手的机会:“拿着它,它能救你的命。” “大将军,松手。”月宁安挣扎着想要抽出手,奈何陆藏锋的手像是铁钳一样,她根本挣不开。 陆藏锋终是没有忍住,用另一手轻拍月宁安的头顶,在月宁安不满前,先一步收回手,低声轻哄:“ 乖,别跟我赌气了,好吗?” “你握疼我了。”月宁安扭过头,不快地道。 陆藏锋稍稍收了一些力道,却仍旧没有松开月宁安的手:“我松手,你保证收下令哨?” 月宁安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陆藏锋,郑重地点头:“好,我收下。” “这才是乖女孩。”陆藏锋唇角上扬,冷硬的五观瞬间柔和了。 月宁安动了动被陆藏锋紧握的手腕,后退一步:“多谢大将军,大将军有伤在身,我身子也不适,我先行告辞了。” “回去后,好好休养,宫务的事我会跟皇上说,你别再管了。”陆藏锋心有不舍,却没有再阻拦。 他有些撑不住了,月宁安也需要休养。 “多谢大将军关心。”月宁安朝陆藏锋福身,而后从陆藏锋身边走去,没有一丝不舍,也没有一丝留恋,甚至都没有看陆藏锋一眼。 “月宁安……”陆藏锋莫名感觉到心慌,他伸手,想要拦住月宁安,手伸到半空却顿住了,身体不稳地晃了一下…… 他好像,撑不住了。 “大将军还有事?”月宁安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没事。”直觉告诉他,月宁安还是不高兴,可是…… 为什么呢? 他 已经道歉了,月宁安也接受了他的道歉,月宁安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他做得还不够吗? 陆藏锋刚刚软化下来的五观,再次冷硬起来。 他想不明白…… 也就是一瞬间的愣神,月宁安就走远了,等陆藏锋回头,已看不到月宁安的身影。 陆藏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而月宁安不在,陆藏锋也不再强撑,身子一晃,一头栽了下去…… 孙不死与宋院正知道陆藏锋,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健康,两人出去后,就蹲在角落候着,见到月宁安走了,两人提着药箱就跑了过来。 两人来得及时,见陆藏锋一头倒下,宋院正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拉住陆藏锋。 “咔嚓”一声响,宋院正拉得及时,免了陆藏锋一头碰在床上的惨状,胳膊却再次脱臼,痛得脸都白了。 孙不死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斜了宋院正一眼:“小宋,你一大把年纪,你图什么?他一小年轻,磕一下碰一下,能有什么事?” “孙神医,大将军他是大周的英雄。”宋院正一脸惨白,却没有一丝后悔之色。 别说只是胳膊脱臼,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这么做。 “行吧,行吧,你赶紧把英雄放 下,我给你们俩英雄看看。”孙不死嘴上嫌弃得不行,却在宋院正撑不住时,第一时间上前搀扶住陆藏锋,把人放床上。 宋院正笑了笑,没有说话…… 月宁安握着陆藏锋给的令哨,一路不曾松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一下。 路过御花园,看到御花园内的小湖泊,月宁安转了个弯走到湖泊旁,扬起握令哨的手,毫不犹豫地将令哨丢了进去。 “扑通”一声,令哨落入湖泊,荡漾起一阵阵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月宁安看了平静的湖泊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青紫发黑的手,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走…… 她拒绝不了,可她能丢了! 禁军听到声响,上前寻问,月宁安随意扯了一个理由,将禁军打发走,就朝永福宫走去。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老头推动着轮椅,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老头隐在阴暗处,看着月宁安离去的身影,眸中满是担忧与不舍,直到看不到月宁安的身影,老头才收回目光。 收回目光的刹那,老头眼中的温情,就被冷意给取代了。 “去,捞出来。”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惹得宁安不高兴了。 “是,大人。”跟在老头身 后的一小太监,利落的跳进湖里。 半个时辰后,小太监从湖里捞出陆家军的令哨,呈到老头面前。 “陆藏锋!”老头拿起令哨,啪的一声,就将令哨捏碎了:“走,去太医署。” 陆藏锋真以为,月家没人了,就可以随便欺负宁安了吗? “是,大人。”小太监穿着一身湿衣服,推着老头来到太医署。 在太医署外,正好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赵启安。 “皇叔,你怎么在这?”赵启安看到老头,惊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给老头行礼。 老头没有回答赵启安的话,而是反问:“你来有事?” “呃……陆家出了点事。”赵启安含糊的应了一下,他挥退小太监,走到老头身后,给老头推轮椅:“皇叔,你也是来……找他的?” “陆家出了什么事?”老头仍旧没有回答,继续追问赵启安的来意。 “是陆家四房……”赵启安犹豫一下,说道:“陆家四房的宅子,落到了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手上。”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耶律戎臻拿到宅子后,肯定要借机羞辱陆家,羞辱陆藏锋,很快满汴京的人都会知道,陆家四房把陆家分的老宅,卖给了北辽人…… 第672章 习惯,天道好轮回 老头问清了赵启安的来意,讥讽地笑了一声,让赵启安推他进去。 “皇叔,这事跟陆藏锋没有关系。”赵启安虽然嫌弃陆藏锋嫌弃得不行,在老头面前,赵启安还是为陆藏锋解释了一句。 “嗯。”老头应了一声,没有搭理赵启安。 赵启安还想要再说什么,就听到老头冷冷地开口:“话这么多,派你去金国怎么样?” 赵启安立刻闭嘴,不敢言语。 老头与赵启安来到太医署后院,陆藏锋还未醒。 老头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不近人情地道:“弄醒他。” “皇……”赵启安想要提醒老头,陆藏锋伤得很重,左右也不是什么急事,他们可以晚点再来,刚一开口,就被老头一个冷眼打断。 赵启安默默地后退一步,不再吭声。 陆藏锋可不要怪他没兄弟情,他打小被皇叔打着长大,虽然现在皇叔打不过他,可童年阴影在那里呢,他真的不敢惹皇叔生气。 孙不死给老头治过一段时间病,很清楚老头的脾气。 老头只在月宁安面前是个人,在其他人面前…… 不提也罢。 作为大夫,孙不死不仅没有为陆藏锋说话,还催促起宋院正:“老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 把大将军弄醒。” “孙神医,我这胳膊动不了。”宋院正一脸无语。 有事就是老宋,没事就是小宋,孙神医这变脸的本事也是绝了。 世外高人,都是这样的吗? “这只手,不是好好的。”孙不死拍了拍宋院正的左肩膀,语重心常地道:“老宋,咱们做大夫的不能娇气,不就是扎两针的事,左手和右手有什么区别。” 说完,孙不死就往后退了两步。 陆藏锋刚晕过去,他给陆藏锋施了针,才勉强帮陆藏锋止住痛,这个时候强行把人唤醒…… 想想他换掉的镇痛药,陆藏锋那一身伤只能靠硬扛。 这一醒来,有陆藏锋好受的。 这种得罪人,尤其是得罪陆藏锋的事,他才不干呢。 孙不死哼了一声,傲娇的抱着胳膊站一旁,准备看戏,就听到老头突然开口:“宁安刚刚来找陆藏锋,发生了什么事?” “问我?”孙不死指了指自己。 老头轻轻点头。 “这个……”孙不死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陆藏锋,犹豫着哪个更难缠,更得罪不起。 然,不等他衡量完利弊,就听到老头冷冷开口:“那份药……” 孙不死瞬间不犹豫了,脱口就道:“我也不知道,我 来的时候,就看到陆藏锋把小宁安气晕了。小宁安全身冰冷,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好像还哭了,脸上还有泪痕。你是没看到,小宁安那样子是真可怜,我看的都心疼坏了。” 可千万不能让月宁安知道,他让月宁安为老头寻的那副药,初衷是为了耍月宁安玩。 后来他确实把药了配出来,那药也确实能在关键时刻保命,但对老头作用不大。 这事,他一直心虚着,不敢让月宁安知道…… “气晕了?” “陆藏锋把月宁安气晕了?” 老头与赵启安一前一后开口,前者平静冷漠,后者暴躁如雷,可前者更叫人害怕,至少孙不死就很怕。 孙不死连连点头:“我看到的……” “咳……”宋院正两针扎下去,陆藏锋醒了过来。 一醒来,陆藏锋就重重地咳了一声,一口血沫渣子溅在床上。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捂着心口,强忍着胸腔刀搅似的痛意,朝老头点头:“皇叔!” “出息了,连一个小小的武林盟主都对付不了。”老头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情。 “皇叔,下次有什么事交给我来办吧,水横天他太蠢了,用这样的人,只会给宁安添麻烦。”陆藏锋不甚 在意,他靠着床头坐了起来,面容冷静,姿态潇洒,看不出病弱之态。 “交给你?好把宁安气晕吗?”老头冷讽。 陆藏锋:“……”这事是过不去了。 陆藏锋以手抵唇,压下到嘴边的咳嗽:“宁安已经原谅我了。” “原谅你了?你确定?”老头转动轮椅,上前一步,伸出握成拳头的右手,手腕一动,张开,露出被老头握在手心,已变成碎片的令哨,冷笑:“这就是你说的原谅?” 陆藏锋脸色骤变,牙关紧咬:“月宁安她……”太不乖了! “怎么?你给了她,还不许她丢了。”老头手一翻,手心的碎片落在地上。 陆藏锋看着散落在地的碎片,双眸通红似血,嘴角也不断地溢出鲜血…… “真心被人践踏的滋味,如何?真心奉上的宝贝,被人丢弃的感觉,如何?”老头却笑了:“很难受是吧?心痛的快要死掉是吧?恨不得把月宁安叫到面前来教训一顿是吧?” 老头一脸讥讽,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浓浓地讽刺,陆藏锋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老头,他看着地上的碎片,戾气横生…… 突然,老头语气一冷,声音冰寒似雪:“陆藏锋!你知道嘛,在宁安 嫁给你的三年,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在践踏月宁安的真心。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丢弃月宁安精心为你准备的一切。你现在很心痛是吗?我告诉你陆藏锋,你此刻的心痛,月宁安独自承受了三年。” 老头说着说着,又笑了:“陆藏锋,你是不是觉得,你此刻很委屈?很愤怒?毕竟三年前,月宁安嫁给你,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月宁安喜欢你,也是她的事,与你无关。可是,你现在喜欢月宁安,又与月宁安有什么关系?月宁安凭什么要珍惜你送的东西,凭什么要在乎你的真心?你的真心又算的了什么?” 天道好轮回! 现在,终于轮到陆藏锋了。 他的小宁安,当年受的委屈,受过的苦,终于能讨回一个公道了。 “皇叔说错了,我没有委屈,也没有愤怒。”只一瞬,陆藏锋就敛去所有的情绪,冷静而沉稳地看着老头:“宁安做得很好。” 老头嗤笑:“很好,保持好你此时的心情与状态。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你要习惯真心被人践踏的滋味。” “皇叔放心!”陆藏锋毫不示弱,反击了回去。 焰皇叔说的没有错,这才哪到哪…… 月宁安给他等着! 第673章 家事,宁安说了算 赵启安看到陆藏锋被老头虐的毫无招架之力,虽然有那么一点同情陆藏锋,但是…… 他才不会说,他此刻有点小高兴呢。 陆藏锋他就是活该。 也就是皇叔厉害,能制得住陆藏锋,要换作别人,就算拿到了这枚令哨,也奈何不了陆藏锋半分。 陆藏锋行事一向简单粗暴,今日要不是皇叔,但凡换作任何一个人,拿着令哨来找陆藏锋,陆藏锋都会先把人揍一顿,再去揍月宁安一顿。 在陆藏锋眼中,没有什么事,是揍一顿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揍两顿。 能看到陆藏锋吃瘪,这种机会可不多,可惜崔轶不在,不然他能让崔轶画下来。 赵启安正在一旁幸灾乐祸,突然,老头一个冷眼扫过来:“你不是还有事找他,说吧。” 简单的一个眼神,却压迫十足,不禁让赵启安想到,那些年被老头吊打的过往。 “是,皇叔。”赵启安立刻收起平日散漫的姿态,一秒站直,先给老头行了个礼,才对陆藏锋道:“”你们陆家四房又生事了,我刚收到消息,你那位四婶的弟弟,赌钱输了一大笔银子,拿不出银子还债,你四婶把陆家四房的宅子抵了,现在宅子在耶律戎臻的手里。不出意外,耶律戎臻明日入城,入驻使馆, 就会去陆家闹事,你最好有心里准备,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耶律戎臻?”陆藏锋面沉如墨,轻哼了一声,“北辽人的手伸得这么长,你这个皇城司使,是怎么做事的?” 孙不死与宋院正默默退到一旁,不敢吭声,假装自己不存在。 宋院正原是要出去,把房间留给三位大佬说话的,奈何孙不死怎么也不肯走,宋院正没法,只能留下来陪孙不死。 反正他是不会说,他也有那么一点好奇。 “我的人查到,这里面有月宁安的手笔。”赵启安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这个小人,在皇叔面前乖的像小绵羊,在他面前就嚣张得不可一世,真当他好欺负呢。 “不是月宁安!” “不是宁安。” 陆藏锋与老头同时开口,两人皆用不满的目光瞪向赵启安。 赵启安不在乎陆藏锋高兴与否,但他得罪不起老头。 想也不想,赵启安就狗腿地解释道:“皇叔,我知道不是宁安,咱宁安是什么人,就算再讨厌陆藏锋,再不喜欢陆家四房,再怎么算计陆家四房,咱宁安也不会跟北辽人合作。我的人查到有宁安的手笔,我就猜测是有人陷害宁安,就像是陷害宁安与北辽人勾结一样。所以我才急着进宫跟皇 叔您汇报,以免他们欺负咱们宁安。” “嗯。”老头点了点头,难得和颜悦色,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让赵启安坐下。 果然,只要为月宁安说话,在皇叔面前才是自己人 赵启安忍不住感慨一声,要不是知道皇叔十八年前在汴京,没有去青州,他都要怀疑月宁安是皇叔的亲闺女。 他这个亲侄子,在皇叔面前,连月宁安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在老头面前终于有了坐位的赵启安,不敢再散漫,他一坐下,就神色严肃地道:“皇叔,这事对月宁安很不利。要是平时爆出陆家四房,把房子卖给耶律戎臻与月宁安有关,旁人顶多唏嘘一句,说月宁安果然恨及陆家,不放过任何一个报复陆家的机会。但在这个时候爆月宁安帮着耶律戎臻,帮着北辽人欺辱陆家四房,明显是想要挑起民愤,要置月宁安于死地。” 在老头面前有座位的赵启安,瞬间膨胀了,完全不看陆藏锋,眼里只有老头:“皇叔,我们不能再被动,一直等着他们出招。我们得想办法主动出招,把那群臭虫按死,免得他们成天作乱。” 老头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六部官员的清理,做得怎么样了?” “皇叔你知道的,这种事动不了张家,也动不了苏家, 更动不了那几个大家族。那些人都是人精,早就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证据,就算有证据,他们也能找替死鬼。”张相和六部尚书退了一步,为了安抚他们,这一次清理怎么也动不到他们头上。 “九里坡的事呢?查得如何?”老头又问。 “进展不大,一个个嘴硬得很。”从九里坡抓到的人,都是青州精心培养的探子,一个个心性坚韧,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老头眼皮一抬,云淡风轻地道:“那就让他们全都畏惧自杀吧,死前把该供出来的人都供出来,明白吗?” “我明白了,皇叔。”有皇叔开口,他还慌什么? 天塌下来,有皇叔扛着呢,皇兄不高兴,也得憋着。 赵启安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了。 有皇叔罩着的感觉,真好…… 宋院正给在角落,听到老头轻描淡写的,就决定了无数人的性命,决定了无数家族的命运,不由得一个哆嗦。 宋院正暗自后悔,没有提前出去。 这些机密事,哪是他一个小小的院正能听的。 也不知会不会被灭口? 正担心之际,扭头,就见孙不死两眼放光,一脸兴奋。 宋院正怔了一下,笑了…… 是他庸人自扰了,他是月姑娘的人。老皇叔、赵王和陆大将军没有 把他赶出去,就是信任他。只要他不背叛月姑娘,他不仅不会被灭口,还会得到他们的庇护。 而且,经此一事,他也算是自己人了。 孙神医,是有大智慧的人,是他误会孙神医了。 宋院正不顾胳膊上的伤,悄悄地向孙神医行了大礼,低声说了一句:“多谢神医提携。” 孙不死清高又不失傲慢地,斜了宋院正一眼:“好说,好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老宋头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呀。 老头颇有耐心地教导完赵启安,就看向陆藏锋。 与面对赵启安的和颜悦不同,老头看陆藏锋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你呢?陆大将军,毕竟是你的家事,你有什么想法?” 陆藏锋知道,老头对他很不满,然…… 陆藏锋却完全没有补救的意思。 他在乎的,从来就不是老头的态度,他在乎的只有月宁安。 无视老冰的冷漠,陆藏锋淡定自如的道:“皇叔问宁安就好。陆家的男人只管打仗,不管家事。陆家的事……宁安说了算。” 陆藏锋此言一出,屋内有片刻的死寂,直到赵启安暴跳如雷,指着陆藏锋臭骂:“陆藏锋,你……真不要脸!” 他自认够不要脸了,但跟陆藏锋一比,他真的…… 小巫见大巫! 第674章 厚颜,他动了真情 赵启安本以为,陆藏锋暗戳戳的把月宁安划到陆家人一列,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 陆藏锋还有更不用脸的! 无视赵启安的指责,陆藏锋一脸平静地对老头道:“焰皇叔,我受了重伤,随时都会陷入昏迷,下一次昏迷过去,谁也没法叫醒我。有什么事,焰皇叔问月宁安就行了,我的事、陆家的事,月宁安说了就算。” 不给赵启安再次骂他的机会,陆藏锋周身的气势一收,虚弱地道:“焰皇叔,我撑不住了,又要晕过去了。” 话落,陆藏锋就躺了下去,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上,闭上眼。 他真的累了! 宋院正:“……” 这也行?说晕就晕,还能说醒不来,就醒不来,当我和孙神医是死人呀? 孙不死差点笑出声了…… 这很陆大将军! 赵启安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你这不要脸的本事,我服气了。” 回答他的,是陆藏锋平稳的呼吸声。 “这是真晕过去了,还是假晕过去了?” 赵启安气得不行,想要上前去查看,却被老头叫住了:“行了,让他好好养伤,回头还要他出面,镇住那群北辽人。 北辽压着我们大周打了这么多年,即使在大比中输了,他们也不会认为是自己技不如仁,为了找回颜面,定会生事。有陆藏锋在,好歹能镇住他们。” 陆藏锋对大周来说,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在北辽这个外敌,没有彻底被打趴下前,陆藏锋不能有事。 老头看着陆藏锋,眼眸微冷…… 伤得再重,也总有养好的一天,他这人别的不多,耐心却是足够。 他等着陆藏锋养好伤的那一天! “皇叔说的是。”赵启安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只能重重地吐口气,自个儿生闷气。 “行了,陆家四房那件事,你去找宁安,宁安应该有应对之策。”陆家四房那事,宁安肯定煽了点火,只是宁安肯定没有料到,陆四夫人会蠢成那样,把宅子卖到北辽人手里。 有时候对手太蠢,也是一件头痛的事。 “好的,皇叔。”赵启安在老头面前一向乖巧,应了一声,就走到老头后面,推着老头往外走,似闲话家常般地道:“皇叔,月家被烧了,宁安回城也不能没有住的地方,你看我们是在原地重新起一座宅子,还是重新买过一座宅子?我手上还有几座不错的宅子,皇叔要 不要看看?” 赵启安却十分有心机的,只给出两个选择。这要是一般人,不用想,肯定会上赵启安的当,但可惜的是,赵启安面对是老头。 在老头面前耍心眼,赵启安还太嫩了。 老头压根没有顺着赵启安的话回,而是道:“你说的对,宁安确实要有落脚的地方。明月山庄还在陆藏锋名下,回去把明月山庄挂到我名下,等我死了后,就给宁安。” 赵启安:“……”他只是想帮月宁安布置新居,皇叔怎么叫他去跟陆藏锋争明月山庄了? 陆藏锋现在可是有伤在身,一个不好又“晕”过去怎么办? “怎么?不愿意?”老头声音微冷,赵启安一个哆嗦,立刻保证道:“皇叔,我这就去办。” “去吧!”老头用完就丢,完全不客气。 “是,皇叔。”赵启安憋屈不已,闷闷地把老头交给在太医署等候的小太监,转身就往回走,去找陆藏锋商议明月山庄的归属权,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去找陆藏锋,他完全可以去找他皇兄。 明月山庄本来就是皇叔的,要不是皇叔出事,明月山庄也不会被赐给庄郡王,更不会落到陆藏锋手里。 现在皇叔开口 要了,皇兄还能不给? 不用跟陆藏锋谈,就能把明月山庄要到手,赵启安阴郁的心情瞬间明亮了。 在暖阁跟皇上说话,也少了几分不耐烦,多了几分轻快。 诚如赵启安所说的,老头开口要了明月山庄,皇上不会不给,也不敢不给。 皇上爽快地应下了,并大方地道:“明月山庄本来就是皇叔的,朕会去跟藏锋说,回头补一座别庄给他。” “皇兄,明月山庄是月宁安赢回来的,跟陆藏锋没有关系。你要补,也是补给月宁安。”赵启安借机的给月宁安讨赏,然而…… 没用! “朕要赏一座皇庄给月宁安,你让世人怎么想?”皇上没好气地道。 赵启安一时语塞,重重地叹了口气:“行吧,你高兴就好。我有事要找月宁安,皇兄,让你去把月宁安叫……不行,月宁安身体不适,你让李伴伴抬着辇轿去,把月宁安接过来。” “好好的,怎么就身体不适了?一个时辰前,朕见她还是生龙活虎的,差点把太后给气晕了。”皇上一点也不信,但也没有阻止赵启安指使李伴伴,用辇轿去接月宁安。 这种小事,他不会跟启安计较。 “被陆藏锋给气晕了。”赵启安差 点笑了出来。 他这几天,就指着这件事乐呵了。 “被陆藏锋气晕了?月宁安那么小心眼?”皇上不可思议地道,显然不相信赵启安的话。 “不是月宁安心眼小,是陆藏锋那人真的是……”赵启安一想到陆藏锋的无耻,火气就上来了:“我这好脾气的人,都差点被他气得吐血。” “呵……”启安是哪来看自信,敢说自己脾气好? 就启安这狗脾气,都能称为好脾气,那就没有坏脾气的人了。 赵启安只当没有看到,自顾自的抱怨道:“皇兄,你不知道陆藏锋那人,有多不要脸,他当着皇叔的面,就敢装晕。” 赵启安也不嫌烦,把陆藏锋跟老头说的话,挑了重要的说给皇上听。 所谓挑重要的,就是将老头奚落陆藏锋的话全部掩去,重点表现陆藏锋的不要脸。 皇上听完,沉默许久,才道:“藏锋真的这么说了?” “当然。”赵启安斜了皇上一眼,就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他是故意的…… 皇兄从来没有正视陆藏锋对月宁安的感情,坚定的认为陆藏锋对月宁安只是一时新鲜。 他必须让他皇兄明白,陆藏锋对月宁安是动了真情。 皇兄,要有心里准备…… 第675章 后手,化妆术了解一下 月宁安回到永福宫,身体就不太舒服,正想去床上躺一躺,宫人就来报,皇上召见。 月宁安叹了口气,强忍着不适,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净了面。 想到葵水将至,月宁安也提前做了准备,以免在皇上面前出糗。 步出永福宫,看到李伴伴身旁的辇轿,月宁安暗松了口气,上前给李伴伴道了一声谢,就不客气地坐上了辇轿。 她知道,她一坐上辇轿,宫里必然会传出不好听的话,甚至会传到宫外去。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避免这种麻烦,但此刻…… 她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她怕,她强撑地走到暖阁,就会倒下。 再说了,她都已经得罪了太后,她也不怕得罪后宫其他主子了。 月宁安坐在辇轿上,神情坦然,没有一丝心虚与不安。 李伴伴陪在一侧,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 焰皇叔养大的孩子,确实不凡。 撇去出身不谈,就这通身气派,便是皇后也做的。 李伴伴想到宫中记载,月家是荣王后人的说法,不由得多看了月宁安两眼。 但可惜的是,李伴伴没有见过荣王,什么也看不出来。 月宁安发现了李伴伴打量的目光,她并没有回应,一路闭目养神, 直到辇轿落地,她才睁开眼。 一路上,月宁安想了许多皇上召见她的原因,却没有想到…… 是为了陆家的四房的事。 月宁安听完,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否认:“皇上,陆家四房的事,我不知道。” 没有证据的事,就算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做的,她也不会认。 “月宁安,狡辩没有任何意义,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皇城司查到了,陆四夫人抵押宅子,有你的手笔。”皇上没想到,月宁安会矢口否认,当即沉下脸。 在他面前也敢嘴硬,月宁安胆子真大! 亏他看在月宁安被藏锋气晕的份上,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真是给脸不要脸。 月宁安仍旧不认:“陛下,我真的不知道,我与陆四夫人……” “别跟朕说,你与陆四夫人没有仇,你与陆四夫人有仇!”皇上冷声打断月宁安的话:“陆飞羽用了你的药,你对他心生不满,故意报复他。” “陛下,您误会我了。我是要说,我与陆四夫人有大仇,我不会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法报复她。” 无视皇上的怒火,月宁安一脸乖巧。 “你说什么?”皇上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着他的面,就说与陆四夫人有大仇,月 宁安她的脑子没有问题吧? 月宁安很有奈心的重复了一遍:“陛下,我与陆四夫人有大仇。我要报仇陆四夫人,我绝不会只是唆使她把宅子抵出去,我还会唆使她去大将军府,把地契一起偷出来,连同地契一起抵押。毕竟,只有宅子的所有权,却没有地契,根本没有用处。” “地契?”赵启安眼前一亮。 他知道,怎么解决耶律戎臻那个贱人了。 “赵王殿下不知道吗?陆家分出去的嫡系,住的宅子房契与地契是分开的。陆家四房住的宅子,都是分家前老太君置办的。老太君把宅子分给他们,房契也给了他们,但地契一直在收在大将军府,就为了防止分家后,嫡系出纨绔子弟,卖房卖产。”月宁安一脸无辜地看着赵启安,眼神清明,没有一丝闪躲,底气十足。 要不是赵启安亲自查了,知道陆四夫人会卖房,少不了月宁安派人暗中唆使,他都要信了。 赵启安朝月宁安眨了眨眼,笑得不怀好意:“这么说,耶律戎臻只买了上面的宅子,那块地还是属于陆家的。陆家可以去催耶律戎臻把房子搬走,不能占着陆家的地,对吗?” 月宁安这心思,真的是深…… 她是 坑了陆四夫人不错,但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她挥出去的拳头,她随时能收回来。 陆四夫人对上月宁安,只有挨打的份。 “赵王殿下要这么说,也没有问题。”月宁安无视赵启安的暗示,一板一眼的道,完全不跟赵启安有多余的交流。 月宁安不领他的情。 赵启安顿时觉得没意思极了,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整个人蔫蔫的…… 赵启安不说话,皇上不开口,月宁安也不会说话,暖阁突然安静下来。 皇上:“……”突然这么安静,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皇上看了看赵启安,又看了看月宁安,不由得叹了口气。 陆四夫人卖宅子,肯定有月宁安的手笔,但月宁安不承认,还在无形中帮陆家化解了一场危机,他倒是不好怪罪月宁安了,但是…… 要他奖赏月宁安,那也是不可能的。 有功不想赏,那就只能挑月宁安的刺,把这功给平了。 皇上咳了一声,一脸正色地道:“月宁安,朕听闻你被藏锋气晕过去,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真的过不去了? 月宁安满头黑线,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朝皇上作揖道:“回陛下的话,民女没有被大将军气晕,那 是误会。民女只是连日未睡,身体撑不住才会晕倒。幸得大将军搀扶,民女才没有受伤。” 被气晕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她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不就是一个男人,她月宁安怎么可能小心眼到,被一个男人气倒,不可能! “你这几天,没睡好?”皇上让月宁安抬起头,这一看,皇上才发现,月宁安脸色苍白的吓人,眼下的青黑也极严重。 还真是没有休息好,可先前在太后那里,月宁安不是挺精神的嘛,这才多久,怎么脸色这么差了? 月宁安苦笑:“陛下,后宫太监、宫女近万人,民女光看名册,了解每个人的司职,就要不短的时间。要计算出,需要多少太监与宫女,才不能不影响后宫各位娘娘的生活,也需要时间的。” 皇上莫不是以为,她在太后面前说,要把年满二十五的宫女,和年满四十的太监送出宫,是随口瞎说的吧? 不是的! 这个年龄界限,是她精心计算后得出来的! 不过,她的脸色这么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来见皇上前,特意洗掉了脸上的妆粉。 她不喜欢默默付出,她做了事,就算皇上不赏她,她也要让皇上知道…… 第676章 提点,霸道皇帝强势宠 月宁安惨白的脸、黑青的眼眶、泛着血丝的眸子,无不在告诉皇上,她这两天真的是累狠了,衬得身上的衣服都有几分宽大。 有那么一刻,皇上是心虚的。 要是皇叔知道,他把月宁安往死里用,会不会揍他? 还有…… 月宁安出面逼的太后率先清减宫人,也是大功一件,他好像忘了赏赐月宁安。 这么一想,皇上就觉得有点小愧疚了。 月宁安立了功,他要是不重赏,打击月宁安的积极性不说,就是宫里其他人看到了也心寒,以为他这个帝王昏庸无道,看不到有功、有才之人,日后指不定也不会卖力表现。 可赏什么呢? 月宁安又不是后宫的女人,他又没法简单粗暴升月宁安的份位。 唉,当皇帝,真的太难了。 皇上一阵头痛,突然看到月宁安素净的面容,和发髻上的两朵花,皇上眼前一亮。 他知道赏什么了! “李伴伴,朕记得江南那边送了几套海外的头面来,你去取来……赏给月宁安!”月宁安身无一物的进宫,只有他先前送的两套头面,带来带去也腻了,赏月宁安珠宝首饰最是合适不过。 想到月家被烧,月宁安以前的首饰也没了,皇上又叮嘱了李伴伴几句:“李伴伴,多取几箱!朕记 得海外还送了几盒宝石过来,你也一并拿给月宁安,月宁安喜欢什么样的首饰,让她自己打。” 他这个当皇帝,可不会小气! 赵启安:“……”什么?他皇兄在说什么? 他皇兄又给月宁安送首饰? 掀桌! 他还什么也没有给月宁安送过,皇兄能不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赵启安怒瞪皇上,以眼神示意皇上,赶紧收回成命,然而…… 皇上根本没有看他,就是看到了,皇上也不会理会。 朕金口玉言,刚赏出去的东西就收回来,他还要不要脸了? 最主要,让月宁安怎么想? 让皇叔怎么想? 让满宫上下怎么想? 月宁安还怎么在宫里待?怎么为他卖命? 赵启安也知这个理,是以,他就是再不高兴,也没有出声阻止,只独自生闷气。 宫里就是这点不好,但凡他做点什么事,都会有人无数人盯着,然后揣摩他的想法。 今天这事,只要他一开口,不管成没成,不仅月宁安,就是满宫上下都会认为,他不喜欢月宁安,他厌恶月宁安,那些想要讨好他的人,肯定会往死里踩月宁安。 好气,但还要保持微笑! 李伴伴倒是觉得寻常,淡定地应声。 皇上又没法封月宁安为妃,更不可能给月宁安封官,赏 赐珠宝是最合适的。 月宁安在最初的怔忡后,也反应过来,落落大方的谢恩:“谢,陛下赏。” 她果然还是被陆藏锋的话伤到了,听到皇上赏赐的那一刻,她心里竟是慌了。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了。 这是皇上赏给她的,是她凭本事赚回来,不是什么别的男人送的,她凭本事赚的东西,她收的理直气壮,也用得理直气壮。 陆藏锋管不着她。 “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李伴伴会安排好,你不用再管了。”皇上一脸嫌弃地扫了月宁安一眼:“看你这副鬼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朕虐待了你。”要让皇叔看到了,他少不了要被敲打一顿。 皇叔连重伤的藏锋都不放过,他不认为,他在皇叔面前的面子,比藏锋还要大。 “谢陛下。”月宁安确实是累了,她没有拒绝,屈膝行礼后,就随李伴伴出去了。 走出暖阁,身后就传来赵启安暴跳如雷的声音,月宁安听到一句“皇兄,你干嘛又……”就加快脚步往外走,摆明了不感兴趣,也无意偷听。 李伴伴走在前面,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见月宁安无事人一般往外走,不由得在心中赞了一句。 果然还是焰皇叔会养孩子,像月宁安这般守礼又知进 退的孩子,就算不喜欢也讨厌不起来。 “月姑娘,咱家先送你回去。皇上说的珠宝有些多,咱家先让人把好的挑出来,晚些再给你送过去。”李伴伴有心给月宁安做脸,打算把赏赐的阵仗弄得大一些,也好叫后宫的人明白,皇上很重看月宁安。 “多谢大人,给您添麻烦。”月宁安没有拒绝,笑着领了。 她轻易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会感恩别人对她的好。 “月姑娘客气了,咱家算什么大人。月姑娘不介意,叫我一句李伴伴就行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李伴伴套完近乎,状似随意地问道:“月姑娘,你刚刚在皇上面前说,你把后宫所有太监、宫女的司职都整理清楚了,不知可否借给咱家看看?” “当然可以,”月宁安应得爽快:“我回头整理成册,就给李伴伴您送过去。” 她又不会长久的待在后宫,那东西对她没用,她原本就打算整理出来给淑太妃,也算是还淑太妃的照看之情,再给李伴伴一份,算是顺带的。 “那就多谢月姑娘了。”李伴伴笑眯眯的应了一声,闲聊似的道:“月姑娘要是得空,可以去延福宫转转,那边风景很是不错。” 延福宫? 宫里有这么一个地方? 把后宫、 前殿都走遍的月宁安,怎么也想不起,宫里有延福宫。 月宁安心中隐有猜测,却没有多问,只笑笑的应了一声,面上并没有表露半分。 回到永福宫,月宁安顾不得休息,召来玉竹问话:“玉竹,宫里有延福宫吗?我怎么没有看到?” “延福宫?”玉竹是宫里的老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月姑娘,延福宫虽然也是宫中的一部分,实际不在宫内,而是在宫外,离咱们这有些距离。” 玉竹说完,又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月姑娘,延福宫咱们后宫的人不能去。” 月宁安点了点头:“我刚听人说起延福宫,随口问问。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 难怪她把宫中走遍了,也碰不到老头,原来老头压根就没有住在宫内。 延福宫,她肯定是要走上一趟的,但不是现在。 玉竹俏脸一白,忙请罪:“是奴婢逾越了。” 月宁安摆了摆手,并不在意:“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一会。晚些时候李伴伴会送皇上的赏赐过来,你记得提前叫醒我。” 玉竹又不是她的下人,玉竹提醒她,不过是担心她牵连淑太妃罢了。 她还不至于小心眼到,为这种事生气。 她大度的很,被陆藏锋气晕的事,那就是一个误会…… 第677章 傻事,酸气冲天 月宁安确实累狠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傍晚。 月宁安起身,正要喊人进来服侍,发现葵水来了。 月宁安默默望天,缓了片刻,才叫宫人进来服侍。 待到月宁安收拾后,已是两刻钟后。 一出卧室,不需要她吩咐,宫人就送来温热的粥汤,全是滋养身体补膳,每一样都冒着热气,显然一直备着,就等着她醒来吃。 月宁安看到满桌冒热气的饭菜,想到刚进宫那两天,只能吃到勉强温热的饭菜,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想,她能明白宫里的女人,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挣出头。 在宫里,不挣出头,别说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连口热饭热菜都吃不上,只能看人眼色过日子,太难了。 月宁安在餐桌前落坐,接过下人递来的漱口水,含了一口,吐了出来,又接过宫女呈上来的温热帕子,擦拭嘴角的水渍。 “姑娘,李伴伴下午派人过来说,您什么时候醒了,就去通知他们一声,他们好将皇上的赏赐送过来。”玉竹趁着这个空档,上前请示月宁安。 李伴伴真贴心,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一直等着她。 一瞬间,月宁安有了宠妃的感觉。 她笑了笑,将这个荒谬的想法 拍出脑海:“你去跟李伴伴说一声,就说我醒了,两刻钟后可以送过来。” “是,姑娘。”不知是被敲打了,还是自己想开了,玉竹突然恭敬了许多,甚至比在淑太妃面前还要恭敬。 月宁安发现了,却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宫里的过客,宫里这些人用的顺手,她就用;用不顺手,能换就换,不能换她就自己动手。 左右就这么几天,她并不需要花心神经营什么。 时间刚刚好,月宁安用完膳,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刚出来就有小太监来报,皇上的赏赐到了,李伴伴亲自送来的,足有数十箱,阵仗极大。 月宁安听了,并没有多惊讶。 装珠宝的箱子能有多大,一箱不过一捧罢了,她见过的珠宝玉石多的去了,还真不会被珠宝首饰晃花眼。 月宁安来到前殿,就看到李伴伴身后跟着一溜小太监,每人手上捧着一个比巴掌大的锦盒,身后还有数十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把诺大的前殿塞满了。 月宁安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漠地跪下接赏,没有一点惊喜,自然也激动不起来。 不用想也知,那些大箱子装的绝不是珠宝,皇上要有这么富有,当年就会默许她嫁入陆家,现在也不会用她。 毕竟,她除了比别人会赚钱外,也没有别的本事。 李伴伴没有让月宁安久跪,语速飞快地将皇上赏赐给月宁安的物件,报了一遍。 除了首饰、珠宝外,皇上还赏了月宁安不少布料和药材。 月宁安走后,赵启安就不高兴地冲皇上吼。 兄弟两也不知怎么吵的,吵到最后,皇上想到月家被烧了,月宁安以前的首饰没了,衣服肯定也不剩了,大手一挥,让李伴伴把宫里库存的布料找出来,赏给月宁安。 月宁安不是身子虚吗? 再加两箱药材。 于是,原本只有十几个小锦盒的赏赐,就变成现在这个规模。 李伴伴完全不需要刻意摆出阵仗,就皇上这流水一般的赏赐,足已让后宫众人明白,皇上对月宁安有多满意。 皇上给月宁安的赏赐,刚送到永福宫,太后就病了,宣了太医。 后宫其他宫妃倒是没有作妖,不是她们不想,而是不能。 皇上还没有宣布,解除后宫的禁令,她们还出不了宫。 就算能出宫,她们也不敢动月宁安。 一个敢跟太后正面杠上的人,还会怕几个小小的宫妃? 皇上给月宁安的赏赐声势浩大,不仅后宫的人都知晓,就是远在延福宫的老头也知道了。 老头 听罢,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皇上知道赏赐月宁安,是好事。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陆藏锋昏睡了一天,到傍晚才醒来。 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陆藏锋就招来宋院正,问起月宁安的身体如何了? 他没有忘记,月宁安丢了他的令哨,但也没有忘记月宁安身子不适。 “大将军,月娘子回去后,没有宣太医。”没宣太医,他也没法去给月宁安诊断。 陆藏锋皱眉,冷着脸道:“你现在就去永福宫看看,有什么事立刻来报。” 月宁安太不省心了,自己的身体也不上紧。 “大将军……”宋院正一脸纠结,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陆藏锋没甚耐心的催道。 宋院正本能的站直,想也不想就道:“大将军,月娘子现在可能没空,皇上的赏赐刚刚抬进永福宫,月娘子这会怕是在忙。” “皇上的赏赐?什么赏赐?赏赐给谁的?”皇上又给月宁安送东西? 皇上他想干什么? 月宁安缺什么,他大将军府没有吗? “听说是皇上赏给月姑娘的,旁的下官也不知。”太医署的人只看到李伴伴带着一群人,抬着数十个箱子,浩浩荡荡的去后宫。 悄声打听,才知道是 皇上赏赐给月宁安的。 “去打听……”陆藏锋扫了一眼宋院正的小身板,一脸嫌弃,起身往外走:“算了,本将军自己去。” “大将军,你的伤……”宋院正急忙追了出去,却只看到陆大将军的影子,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宋院正一阵恍惚,一度怀疑起自己的医术:“大将军真的受伤了?” 这动作、这速度,比他这个没受伤的人还要快…… 他有点被打击到了。 陆藏锋要在宫里打探消息再容易不过,很快陆藏锋就知道,皇上赏了月宁安无数珠宝、首饰、衣料和药材。 这是把月宁安的吃、穿、住、行全包了,月宁安这下不是把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带在身上,而是全身上下都别的男人送的! 不能忍! 陆藏锋隐在黑暗中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冷漠地交待了一声:“本将军要出宫一趟,皇上问起,直说。” 话落,陆藏锋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出宫了。 皇上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皇上又气又心疼。 藏锋不顾身上的伤,急着出宫,肯定是为了公务。 倒是老头收到消息,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等着看陆藏锋,把宁安当年做过的傻事,全都做一遍…… 第678章 那年,少女如诗的暗恋 陆藏锋一出宫,就给陆二等人传了信,要他们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将军府,在将军府会合,然…… 出了宫的陆藏锋,在经过松翠巷时,却停了下来。 从皇宫到将军府,并不是非要经过松翠巷不可,但自从见过月宁安后,陆藏锋不管是进皇宫,还是从宫里回将军府,都会选择走松翠巷,哪怕白天松翠巷外的大街上拥堵难行,他亦会走这条路,因为…… 月宁安曾说过,她未嫁入陆家的那些年,会悄悄地站在街旁,躲在人群里偷看他。会为了看他一眼,在街角站几个时辰。 他知道,现在的月宁安,已经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但他每次进出宫,仍旧会走松翠巷外的大街。 他希望,月宁安想看他的时候,一出门就能看到,一抬眼就能看到,再也不用在街角站几个时辰。 然,自打他回京,他从这条路走了近百回,月宁安也不曾在街角看他一眼。 今晚,陆藏锋出宫,依旧选择从松翠巷外走,哪怕他知道,月宁安不可能出现,他仍旧走了这条路。 路过松翠巷,陆藏锋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幽深的巷口,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 ,在太医署老头说的那些话:“陆藏锋!你知道嘛,在宁安嫁给你的三年,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在践踏月宁安的真心。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丢弃月宁安精心为你准备的一切。你现在很心痛是吗?我告诉你陆藏锋,你此刻的心痛,月宁安独自承受了三年。” 他没有践踏月宁安的真心,但他确实丢弃了,月宁安为他精心准备的一切。 不过没有关系,以后换他来,换他精心为月宁安准备一切。 陆藏锋神色微暗,他顿了一下,而后缓缓步入松翠巷,在巷口处停下,倚着巷口看向街外。 他想知道,当年月宁安站在这里,迎着酷暑,无视寒风,一等就是几个时辰,是一种什么滋味。 陆藏锋身上的伤根本没有好转,五脏六腑如同刀搅一般的疼,陆藏锋没有强撑,他双手抱臂,倚墙而站,目光平静地看着巷外漆黑、平静的大街…… 陆藏锋这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的站立,让陆藏锋有些撑不住,他脑子发沉,眼前发晕,他晃了晃头,自嘲的笑了笑。 他在干什么? 他没有想到,他也有这么蠢的一天。 陆藏 锋颓然地垂下手,准备离开,却因起得太猛,身子有些不稳的晃了晃,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红衣少女,骑着白马从巷口的大街驶过。 红衣少女笑容明媚而灿烂,她策马路过巷口时,似知晓那里有人在等他一般,突然放缓了速度,朝巷口的方向露齿轻笑。 “月……”陆藏锋冷硬的脸突然柔和了下来,看着途径巷口朝他展颜轻笑的女子,想也不想就伸出了手,想要将人留住,然…… 就在他伸出手的刹那,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陆藏锋怔仲了一下,失望地收回手,苦笑:“我……真的,病得很重。” 陆藏锋默了片刻,从巷子里走出来,步入黑漆漆的大街…… 他想,他大约能明白,月宁安站在巷口数个时辰,就为看他一眼的心情了。 大抵,和他此刻差不多。 孤寂,失落。 然,失落只是瞬间,下一刻陆藏锋就消失在街头…… 陆二一收到陆藏锋的消息,就带着除了十二以外的亲卫候在将军府外,等着陆藏锋回来,却不想等了一个时辰,仍旧不见陆藏锋的身影。 “二哥,大将军会不会出事了 ?”陆三、陆四等人不免担心。 旁人不知,他们是知道的,大将军此刻身上还有伤,要是途中遇到伏杀者,大将军不一定是对手。 “不会!”陆二心里也不安,但面对其他人的寻问,陆二还是肯定的回道。 然,一多时辰过去了,却不见他们家将军的身影,哪怕陆二坚信,他们家将军不会有事,也不免担心,忍不住伸长脖子探望。 陆一有伤,不能跟在大将军身边。大将军身边虽有暗卫保护,但如果真有人伏杀大将军,肯定会先对暗卫动手,不会给暗卫报信的机会。 大将军迟迟没有出现,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陆二心中慌乱不已,却不得不强装镇定。 其他人亦和陆二差不多,心中担忧却不敢表露,只沉默地候在大将军府外。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早就该出现的大将军,仍旧没有身影。 陆三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开口:“二哥,去找找吧!” 陆二当然想去找,但是…… “将军没有命令,我们不能动。”这是军规,军规不可违。 陆三往前一步:“我去!违反军规,我一个人受罚。” “陆三哥不能去,我 去!”陆四一听,立刻上前:“陆三哥比我重要,他不能去,我去。” 开玩笑,陆一哥在养伤,要是陆三哥被罚了,万一陆二哥有点什么事,他不得顶上。 大将军最近那脾气,不说反复无常,但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他可干不了陆二哥那活。 陆五、陆六几人一听,也纷纷站出来请命。 陆二看着他们好气又好笑:“真要去找大将军,也轮不到你们。行了,都退回去,我去!” “陆二哥……”陆三、陆四等人着急劝说,不等他们说完,陆二就沉下脸,打断他们的话:“这是军令!” 陆三、陆四等人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二上马。 然,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在街头。 天色漆黑,除了一道影子什么也看不清,但在那道黑影出现的刹那,陆三等人就知道,这是他们大将军! 他们大将军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周遭漆黑一片,也掩不住他们家将军的风采! 陆二双眼一亮,第一时间下马,带着陆三等人上前:“大将军!” 陆藏锋扫了他们一眼,应了一声,就大步朝府内走去…… 十个人,勉强够用吧! 第679章 欠条,无差别攻击 陆藏锋一回到将军府,在黑夜中静悄悄地将军府,瞬间鲜活了起来。 大门打开,一盏盏灯点亮,整个大将军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将军!”将军府的管家,在陆二等人到了后,才知晓陆藏锋要回来的消息。 管家匆匆起来,命下人备好吃食、热水,堪堪赶在陆藏锋进门前,把一切准备好。 陆藏锋脚步一顿,神情冷漠地道:“打开私库,把所有适合夫人佩戴的首饰、头面找出来。另外,布料、香料这些,但凡夫人能用上的物件都找出来,整理装箱,天亮之前办好。”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面上一喜:“大将军放心,我一准办好。” 还是他们家将军心细,夫人家被烧了,首饰、衣料都毁在大火中,临时买的衣料、首饰,怎么也没法跟家里收藏的首饰、料子比。 他们家夫人虽出自商家,可也是金玉绫罗养出来的娇客,满身富贵懒察觉,哪能用市面上那些,随便就能买到的物件。 管家的回答让陆藏锋冷硬的脸色稍缓几许,他清冷地点了点头,又道:“之前让绣娘为夫人做的衣服,做得怎么样了?做好了,全部装箱,天亮后我要带走,没有做好的,也让她们尽快。” 管 家听出陆藏锋话中的急切,神情严肃地保证道:“小人这就去办,大将军放心,天亮之前小人一定办好,绝不会误了大将军的事。”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带着一丝沙哑。 管家隐约觉得,他们家将军的声音不对,可不等他多想,陆藏锋就大步向前:“陆二,来书房一趟。陆三,你去通知阿布,两刻钟后到书房来见我。” 陆藏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强势利落,毫不含糊,也没有一丝虚弱。 管家暗叹自己想多了,转身就带着人去私库搬东西。 大将军府的私库,历来都只会交到继承人手里,别说陆家其他几房,就是月宁安这个当家夫人,都不曾进去过。 管家早年进去过,知道私库里有不少好东西,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准备多少箱子去装。 陆藏锋带着陆二来到书房,书房还保持着陆藏锋离去前的样子,桌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灰,显然陆藏锋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人进过书房。 陆藏锋在书桌前坐下,身子往后一仰,隐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中。 “将军!”陆藏锋刚坐下,陆一就进来了。 陆一身上还带着伤,他的动作稍显迟疑,力量却不减半分。 陆藏锋点了点头 ,抬手示意他先在一旁等候,对陆二道:“将天木神教所有能动用银钱,全部抽调出来。天亮前,我要看到银票,银子也可以,越多越好。” “回将军的话,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数额恐怕不会太多。”陆二不敢问陆藏锋,突然要这么多银钱做什么,他悄悄地压下心中的惊悸,尽职的禀报。 “无防,能筹集到多少算多少。”不够,他写张欠条给皇上,皇上不收也得收。 “是,将军。”陆二暗松了口气,时间紧迫,陆二不敢耽误,确定陆藏锋没有别的吩咐,就匆匆往外走。 陆一站在一旁,听到陆藏锋的话,心中震惊不已,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默默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陆二走后,陆一神色如常的上前,向陆藏锋禀道:“将军,九里坡的事属下去查了。从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消息,永宁侯府、刘家那些人与青州没有往来,是青州人知晓了七年前的事,知道九里坡那地方没有人盯,便悄悄地占了那地。” 陆藏锋微微点头:“请阿布去杀赵启安与月宁安,是谁的决定?” “回将军的话,阿布什么也不清楚,找上阿布的人,是青州在汴京的一个小头目。目前 还没有查出,是青州人与永宁侯等人做了交易,还是青州那些人自作主张,想拿赵王和月……夫人的命做礼物,拉拢永宁侯等人。”时间太短,青州人行事又一向谨慎,他们能查到的消息有限。 陆一很清楚,他们家大将军,现在有多在乎月姑娘。 不夸张的说,他们家大将军,现在是把月姑娘当成命根子了,在他们家将军心中,月姑娘的重要性仅次于大周的江山社稷。 未免受罚,陆一不等陆藏锋开口,就迭声保证道:“请将军再给属下三天的时间,属下一定会尽快查清。” “不用查!”陆藏锋冷哼一声,眉目皆是冰冷的杀意:“既然查不出来,那就一个都不放过。” “是,大将军。”陆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他有心想要提醒大将军一句,同时得罪青州与永宁侯等人,对他们很不利,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大将军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说不。 “北辽人暂时不会有大动作,陆二手下那三百人放在京中浪费了。带他们去青州走一趟,见够了血再回来。”一直都是青州人出招,他们只能被动防御,哪怕反击的再漂亮,在陆藏锋看来也是窝囊 。 北辽的事已成定局,北辽人再也掀不出什么浪花来,他可以腾出手来,教训青州的人了。 月宁安最迟下个月,就要起程赶往青州,让那三百人先去一趟青州,给月宁安清清路,也好叫青州的人,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 陆一默默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作镇定地问道:“大将军,那三百人去青州,还是由陆二带队吗?” 直接调用军中猛士为月姑娘出气,他们家将军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呀! 说月姑娘是他们家将军的命根子,真的一点也没有错。 “陆二……”陆藏锋略一思索,摇头道:“陆二留下,让十二走一趟。” 陆飞羽不能说废了,但前途已无可期。 治国,齐家,平天下。 陆飞羽争了一口气,在大比中,为大周取得决定性的一局,但是陆飞羽的命不好,有一个拖他后腿的娘。 先前,陆飞羽的娘再怎么折腾,那也是陆家的家事。这一次,事情牵扯到北辽,又闹到圣上面前,陆飞羽这辈子…… 有他这个堂兄在,不能说完了,但也算看到头了,未来没有什么可以期待。 陆家四房以后能指望的只有陆十二,不管陆十二愿不愿意,他都必须长大! 第680章 很怂,先收点利息 两刻钟后,陆三带着毒王阿布来到书房外。 不等陆三带人走近,陆一听到动静,就朝陆藏锋行了一礼,先一步离去。 陆大将军十二个亲卫,陆一不说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确实比其他十一人神秘,除了亲近的人,知晓陆一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陆藏锋,你大清早的,找我有什么事?”毒王阿布是被陆三从被窝里挖出来的,走了一路,人倒是清醒了,但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困倦,听着软绵棉的,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走进书房,看也不看陆藏锋,就在一旁坐下,脚悬起,不高兴的踢了踢…… “你手上有没有,能让人每个月巨痛一次,却不会伤及性命的毒药?”陆藏锋认识阿布多年,深知阿布的性子,并不与他拐弯抹角,直言道。 “能让人巨痛难忍的毒药有,但下一次药,让人每个月都痛一次,这个我办不到。毒药都是一次性的,没有下一次药就能终生无忧的,真要有那么厉害的毒药,西域那些人早就把我和我师父弄死了。”阿布刚醒,脑子还不够清明,话不由得多了起来:“下一次药让人每月都痛,还不会伤及性命的,只有蛊虫 可以做到。西域倒是有蛊师,不过被屠杀的太狠了,现在活跃在人前的都是没本事的,真正有本事的蛊师不是被杀了,就是躲了起来,不敢出来见人。” 阿布打了一个吹欠,懒懒地建议道:“你要让人每个月都痛上一次,就每个月给那人下一次药好了。反正凭你的本事,也不用偷偷摸摸地给人下药,直接捏开嘴强灌就是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陆藏锋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布一眼,在阿布察觉前,就先一步收回目光,倾身上前,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拿来!” “什么?”阿布一个机灵,瞬间清醒。 “让人巨痛难忍的毒药!”陆藏锋的声音低沉暗哑,双眸冰冷,透着令人噬骨的寒意,阿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有些怂地问了一句:“我能问,你给谁用吗?” 不会是用在他身上吧? 被迫服下自己配的毒药,还是他主动交出去的,他这也太惨了吧? “放心,不是你。”阿布常年一身黑衣,从不让人见他的真面目,也不见任何人,除了怕招来仇家报复外,也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一看就很好欺负。 当然,阿布本人并不好欺负,也不是受气包。只是打小生长的环境,让他天生拥有敏锐的直觉,不至于趋利避害,但遇到他打不过的人,他绝对不会正面迎上,逃不掉就立刻服软,有机会就下毒报复回去,没有…… 就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 得到陆藏锋肯定答复,阿布多一句都不问,掏出一瓶毒药丢给陆藏锋:“里面有十二粒,可以用一年。” 陆藏锋接过药瓶,没有打开,而是抽了一张纸,放到对面:“方子,写出来!” 他不喜欢,把主动权放在别人手上。 月三娘害得月宁安伤了身子,只让月三娘痛一年怎么够? 他要让月三娘痛一辈子! 让每月一次的巨痛,如影随行的伴着月三娘,成为月三娘挥之不去的噩梦。 阿布此时什么都不知,他很清楚他打不过陆藏锋,下药也没有机会,在陆藏锋面前,他除了听话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再说了,就是一份让人巨痛难忍的毒药,陆藏锋又不用在他身上,他怕什么? 阿布完全没有多想,起身上前,接过陆藏锋递来的笔,刷刷刷的就将配方写好了,还十分贴心的备注了,可以替换 的药材:“上面有几味药是季节性的,找不到可以拿后面的药替换,虽然药效会差一点,但影响不大。” “多谢了。”陆藏锋接过药方,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不欠我的了,你随时可以走。”用完了就丢的陆大将军,起身往外走,完全不看阿布。 “就一张药方,这就不欠你的了?什么时候,陆藏锋的人情这么好还了?”阿布站在原地,不解耸了耸肩。 转身,看到陆藏锋已经走远了,阿布也快步往外走。 此时,天色已渐明,阿布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在原地停了数秒,自言自语地道:“小新娘今天就会醒过来,她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去给小新娘准备一点吃的。小新娘看到我亲手准备的,一定会很高兴。” 阿布越说越说兴奋,瞬间瞌睡全无,寻了一个下人,问清了厨房的方位,就满心欢喜地朝厨房走去。 陆藏锋拿到毒药,并没有急着将药喂给月三娘,而是亲自去一趟私库,亲眼查看了管家为月宁安准备的衣物、首饰,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让人封了箱,这才让人把月三娘带到他面前。 阿布为了防止月三 娘逃跑,给月三娘下了重药,直到今天才会醒来。 下人将月三娘带来时,她还是昏迷不醒的。 陆藏锋没有兴趣碰月三娘,让陆三捏开月三娘的嘴,将毒药喂了进去。 不得不说,阿布在用毒方面极为天赋,毒药刚服下,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月三娘就猛地大叫,生生痛醒了…… “好痛……我好痛!”月三娘昏迷的这几天,一直靠阿布喂些流食保持生命,此时虚弱不已。 她人醒过来,脑子却仍旧是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知道痛,噬骨针扎似的痛…… 她蜷成一团,痛苦又无助地大喊:“救我!求求你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救我,救我……” “啊……好痛!”月三娘疼的将手伸到嘴里咬,咬得十指鲜血淋漓都没有松开:“我疼……我不敢了,我真的是不敢!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听话……我真得会听话的。” 月三娘痛得撕心大叫,满脸血水,蜷在地上如同蛆虫一样蠕动,那样子说不出来的可怜,然…… 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动容。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第681章 对比,夫人天下第一 阿布端着精心熬制的药粥来到前院,满心期待他的小新娘,能喜欢他亲手熬的粥。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声,打断他的幻想…… “这声音……”阿布手一抖,碗里的药粥险些洒了出来:“不是的,不会是我的小新娘。陆藏锋说了,说了……” 完了,陆藏锋只说了这药不给他用,没说这药不给他的小新娘用。 他又上了陆藏锋的当了! 阿布一阵心慌,如同一阵风,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哐当……”看到蜷缩在地上,凄厉惨叫、哀求的月三娘,阿布手一抖,精心熬制的药粥洒了一地,滚烫的热粥溅在阿布脚上,阿布却毫无所觉。 “小娘子!”阿布大叫一声,冲进花厅,陆三正要去拦,却被陆藏锋阻止了:“随他去。”这才第一个月,阿布要习惯。 “小娘子……”阿布冲进来,跪在地上,将月三娘抱在怀里,看到月三娘满脸是血,阿布的声音都在颤抖:“小娘子,小娘子,你不要吓我。” “救我!求求你……救我,救我……我好疼!”月三娘紧紧抓着阿布的胳膊,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死死的拽住阿布不放,甚至还不忘露出自己 娇美的侧颜:“我好疼,救我,救我……求你。” 月三娘很美,是江南女子那种不胜娇羞的美,是一个蹙眉、一个眼神,都带着别致风情的美。 哪怕她此刻满脸污秽,也掩不住她娇美的容颜和诱人风情,甚至因脸上的血水,透着凌虐的诱惑。 只一眼,陆三就明白,月三娘会成为青州那些老东西的禁脔,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出身平凡的女子而言,美貌是利器,同时也是悲哀。没有足够的权势,护不住超出于众的美貌,除少数幸运的外,大多数美貌的女子只能轮为玩物…… 陆三摇了摇头,心中微叹,却没有说什么。 月三娘这人可悲又可叹,她成了玩物很可悲,但更可悲的是,她陷入惨境后不是想着反抗,而是成了那些老东西的帮凶。 “陆藏锋,你对我的小新娘做了什么?”阿布手忙脚乱地给月三娘检查,终于可以肯定,他怀中的小新娘,中的是他配的毒药。 阿布心中已有猜测,但仍旧心存侥幸朝陆藏锋大吼:“你要试毒,你可以拿我试毒,不要欺负我的小新娘。” 然,陆藏锋却冷酷的戳破他的希望了:“不是试毒。” 阿布抱着月三娘的手一抖,哆嗦 地道:“能……能不能放过她?我求你。” 阿布跟陆藏锋不止打过一次交道,他太清楚陆藏锋的为人与手段了。 陆藏锋从不会对无辜人下手,也不会欺凌弱小,他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 陆藏锋特意找他要毒药,并且不介意每月下一次毒,可见他的小新娘一定是做了什么,将陆藏锋得罪死了。 他也没有资本跟陆藏锋硬来,他只能求陆藏锋放过他的小新娘。 “你求错人了,有资格放过她的是人,不是我。”陆藏锋看着死死拽住阿布,只知道哀求阿布,把阿布当救命草的月三娘,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月宁安的这个姐姐本性自私,习惯依靠他人,或者说习惯从男人身上索取,这样的女人配不上阿布。 不过,这是阿布的事,与他无关。 “谁?”阿布很清楚,他配的毒药有多大的威力。 别说每月一次,就是一年一次,也能生生把人折磨疯。 “等你的新娘醒了,你可以问她,她做过什么。”陆藏锋没有与阿布纠缠,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阿布很想追上去问清楚,可他怀中的月三娘死死地拽住了他,痛苦的哀求他,让他无法起身。 阿布没法 ,只能先安慰怀中的月三娘:“别怕,别怕……我会给你配解药的。小娘子,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只会配毒药,并不擅长配解药,尤其陆藏锋问他要的这个毒药,甚至都称不上是毒药。这药服下后痛上一天就没事了。 这样的毒药完全不需要解,他哪来的解药? 然,看着怀中满脸是血,可怜又无助的月三娘,阿布只能迭声保证。 月三娘整个人都痛懵了,迷糊间听到阿布说,会给她配解药,月三娘眼中闪着惊人的光芒:“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们走,我们走。我害怕!” “走不了的,小娘子,你不了解陆藏锋。陆藏锋那人小心眼得很,他要报复一个人,我们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把我们找出来。我要带你走了,等他找到我们,你……你会更惨的。”阿布想到陆藏锋的报复手段,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但看着怀中无助又可怜的小娘子,阿布又再次坚定起来:“小娘子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怕。等陆藏锋回来,我会去找他,实在不行……我,我把自己卖了,也会护着你。” 月三娘没有再说话,而是抱住阿布的腰,将脸埋在阿 布的怀里,整个人像负伤的小兽紧紧依着阿布,低声悲鸣。 阿布心疼地哄着月三娘,等到月三娘的情绪稳定后,便抱起痛苦哀嚎的月三娘,脚步踉跄地回到客院,他想把月三娘放下来,去给月三娘重新熬一份药粥,以减轻她的痛苦,然…… 月三娘死死地抱住他,他根本无法脱身。 陆三奉命留下来“保护”月三娘和阿布,看到月三娘如同菟丝花一样,死死地缠着阿布,而阿布甘之如饴,陆三不由得暗自庆幸,庆幸他们家大将军眼光好,庆幸他们家夫人,不像月三娘这个姐姐,不然…… 他们这些当属下的,得惨! “咳咳……” 陆藏锋步出大将军府,突然鼻子发痒,轻咳了一声,一股甜腥从喉间涌出。 他这伤,比他想象中得严重,他需要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陆藏锋暗自呼了口气,无事人一般将喉间的甜腥压下,正欲上马,却发现…… “呵。”陆藏锋了脚步一顿,目光扫向对面的街角,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与水横天那一战不是秘密了,暗中盯着他的人,怕是都在猜测他有没有受伤。 大白天的就动手,为了试探他有没有伤,他的仇人们也是很拼了…… 第682章 试探,心机大将军 “陆二!一个不留!” 陆藏锋发现异动,并没有动手,而是站在原地,云淡风轻地给陆二下令。 陆二等人并没有发现异样,然,陆藏锋一下令,他们就抽出佩刀,冲向陆藏锋所指的方向。 陆二带着陆四等人冲到对街,看到对街突然冲出数十个黑衣人,陆二等人一点也不意外。 他们家大将军哪怕受了伤,也不是这群臭虫可以轻视的。 “杀!”陆二举刀,砍向迎面冲上来的黑衣人:“大将军有令,一个不留!” “是!”陆二、陆四、陆五冲锋在前,陆六、陆七、陆八与陆九,则在第一时间取下腰间的连射弩,射向意图从头再两侧突围的黑衣人,不给黑衣人突破防线,冲向陆藏锋的机会。 陆十与陆十一断后,防止有漏网之鱼,也为了戒备四周,以免还有其他人潜在暗处捡漏。 九个人配合默契,在陆六、陆七的弩箭用完,需要换箭的时候,陆十与陆十一迅速上前,将陆六与陆七换下来,完全不给黑衣人突破防线的机会。 陆藏锋站在原地,见陆二等人配合默契,在进攻的同时,又将后方防御的滴水不漏,赞许地 点了点头。 两国大比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手下这几个亲兵,从战场回来后,本事不仅没有落下,反倒精进了不少。 要是再与北辽开战,他们要赢北辽会更容易。 陆二几人实力强悍,配合默契,哪怕黑衣人数量众多,也无法在陆二几人手上讨到好。 黑衣人看着近在咫尺,却连衣脚也沾不到的陆大将军,心中焦急不已。 他们这一趟的任务,不是来杀陆藏锋的,也不是来跟陆藏锋的亲卫打架的,他们冒着必死的风险,在大白天出手,是为了逼陆藏锋出手,试探陆藏锋在与水横天一战中,有没有受伤,伤得多重? 现下连陆藏锋的身都近不了,他们还怎么试探? 眼见用尽办法,也无法冲突陆二等人的防御,领头的黑衣人凶恶的瞪了陆二一眼,咬牙冲上前:“强冲!” 所谓强冲,便是拿人命去突围,用人命拖住陆二等人,好冲过他们的防御。 黑衣人蜂拥而上,不要命的扑向陆二等人,将陆二等人缠得死死的,陆二等人无法脱身,只能睁睁地看着余下的黑衣人,冲破他们的防御,朝陆藏锋冲去…… 眼见就要冲 到陆藏锋面前,能逼陆藏锋出手了,领头的黑衣人双眼放光,激动不已。 然,就在此时,陆藏锋后退一步,不紧不慢的下令:“放箭!” “咄!咄!咄!” 身着军服的弓箭手,从墙头冒了出来,排成一列,手中的箭第一时间,对准了那群杀出重围的黑衣人。 “咻……” 变故发生在瞬间,领头的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漫天的箭雨迎面而来。 “卑鄙!”领头的黑衣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将飞射而至的利箭一一格开,奈何利箭密集无比,任凭黑衣人手法再快,也无法将所有的箭挡下。 “噗嗤!” 长箭没入肩胛,领头的黑衣人只顿了片刻,又有三支箭射中了他。 领头的黑衣人终是撑不住,踉跄后退。而此时他才发现,他身侧的人早已全部中箭倒地。 领头的黑衣人,自知今日的任务不仅无法完成,自己还会丧命于此,大骂陆藏锋卑鄙,迎着密集的长箭,拼着最后一口气,举刀冲向陆藏锋…… 他就是死,也要试出陆藏锋有没有受伤。 “噗嗤!噗嗤!” 不过往前冲了三步,领头的黑衣人身上,就插了数 十只箭,但他没有停下来,迎着箭雨又往前走了一步,而后用尽所有力气,挥刀砍向陆藏锋:“去死吧!” “蠢货!”陆藏锋长腿一伸,将人踹飞了出去,出手利落干脆,身姿潇洒俊逸,然…… 下一刻,陆藏锋突然踉跄后退,一连后退数步才勉强站住。 刚站稳,又是一顿猛咳,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比。 隐藏在暗处观察的人,见到这一幕,顿时两眼放光:陆藏锋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他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 “不对!陆藏锋刚刚那一脚不对!那人已是强弩之末,连我能看出那一刀挥出去软绵无力,根本伤不了陆藏锋,陆藏锋没有道理看不出来。”狂喜不到一秒,暗中观察的人咻的一下,沉下脸,神情严肃。 “刚刚那个情况,陆藏锋只需要退一步就能避开,如果陆藏锋真的受伤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冒险着暴露受伤的风险出手。” “陆藏锋他为什么要出那一脚?他是不是知道,今天这场刺杀的目的?” “我记得他曾经用假受伤,骗过了申虎。” “陆藏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暗处观察的人快要疯 了,完全无法做出判断,他决定再观察一下,却没有机会了。 陆二等人解决了余下的黑衣人,立刻折回,将陆藏锋团团围住:“大将军!” “将军!” 在陆二等人的簇拥下,陆藏锋返回了将军府。 两刻钟后,将军府的门再次打开,却没有看到陆藏锋的身影,只看到一辆辆马车,从大将军府驶出来,足足有数十辆之多。 马车两侧有近百侍卫相护,将马车团团围住,完全看不到马车里装的是什么,也无法确定陆藏锋有没有在马车内。 人都看不到,这叫他怎么观察? 暗处观察的人快要疯了,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给主家传信,让主家再安排一场伏杀,来试探陆藏锋时,一支长箭划破虚空,呼啸而至…… 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箭,从他胸前穿过。 他瞪大眼睛,看着大将军府的方向,眼中满是惊恐! 是岑寒声! 射箭的人是岑寒声,陆藏锋把岑寒声放了出来! 陆藏锋他肯定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不然,陆藏锋要杀他轻而易举,完全不需要把岑寒声放出来,然而…… 他已经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 第683章 贫穷,套路深 岑寒声现身,杀了那个观察者后,很快就被大将军府的带走了。除了死去的那人,没有人知道,那充满力量的一箭是岑寒声射的…… 消息传出去,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趁陆藏锋受伤,对陆藏锋出手的人,再一次蛰伏。 陆藏锋能在百米外,射出这么精准又霸气的一箭,就算受了伤,也是小伤。 陆藏锋他十有八。九,跟当初戏耍申虎一样,故意装受伤戏耍他们。 当然,也有人认为陆藏锋肯定受伤了,那一箭不过是故弄玄虚,扰人视听,然…… 他们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贸然对陆藏锋出手,生怕被陆藏锋报复。 陆藏锋位高权重、武功高强不说,报复心还极强,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他们真的不敢惹陆藏锋! 大将军府的马车,一路驶到皇宫,暗中盯着大将军府一举一动的探子,也跟了一路。 见大将军的马车,一字排开停在宫门外,探子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不敢眨眼。 他们很清楚,想要知道马车里装了什么,宫门口的检查,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然,让他们失望了,大将军府的马车,根本没有在宫外接受检查,领头的陆二拿出腰牌,看守宫门的禁军就立刻开门,将所有的马车都放了进去。 那些跟了一路,想要探听虚实的探 子,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不是说宫中禁严,进出都要严查吗? 大将军府的马车,就这么驶进宫,禁军完全不检查,这好吗? 十几辆马车呀! 要是藏人的话,能藏好几百人,就凭陆藏锋训练士兵的凶残劲,几百人足够夺下皇宫。 皇上这是多信任陆藏锋,才能任由大将军府的马车,不经检查就可以直接进宫? 就在一众探子失望之际,落在最后方的马车,车辕突然断裂,车箱猛地往下坠落,朝一侧翻倒…… 车厢倒地,车箱里的银锭子,“哗啦”一声全滚了出来,洒了一地。 “这是……” 银锭子洒了一地,太阳光一照,银光闪闪,差点闪瞎了探子们的眼。 “马车里装的是银子?”探子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大将军府好好地,往皇宫送银子干什么? 然,就是这一个愣神,让探子暴露了藏身之地。 “有人!”看守城门的禁军,把刀冲了过去…… 探子慌了一跳,不敢再停留,转身就跑,禁军追了一路,只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并没有抓到人,禁卫们失望而归。 等到他们折返,大将军的侍卫,已将散落在地上的银锭重新装车,送进了皇宫。 宫门口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然…… 陆大将军运了十多车银子进宫的 消息,却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汴京。 不少人都在猜测,这笔银子哪来的? 陆大将军送这么多银子进宫,是要做什么? 但不管怎么猜,总之脱不了皇上很穷这个猜测…… 这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不然陆大将军是疯了,才会往皇宫送银子。 当然,皇上此刻还不知道,他很穷的这个“秘密”,被人泄漏了出去。 他看着陆藏锋放在桌上的银票和欠条,一阵无语,好半天才道:“藏锋,你认真的?那是朕赏给月宁安的!”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淡定从容地道:“臣昨天才警告了月宁安,不许她身上穿戴别的男人送的物件,要她立刻将崔轶送的玉还回去。臣昨天才说出去,陛下总不能让臣自打嘴巴。当然,陛下你赏赐出去了,也不能收回来。所以,臣买下来。” 不是认真的,他需要半夜出宫筹银子? “你昨晚半夜出宫,就是为了这件事?”皇上抬头,看着陆藏锋。 “不是。”这只是其一。 “不是就好,不然,朕真要让孙神医打开你的头,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皇上心中的怒火消了几分,随口问道:“你昨晚出宫做什么?” “放饵。”陆藏锋随口将顺便办的事,说给皇上听。 他虽不用揣摩上意,但皇上喜欢听什么,他 还是知道的…… “白天那场伏杀?”皇上问道。 陆藏锋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沉默等于默认,皇上明白了,心中一阵感动:“藏锋,辛苦你了!” “该结束了。”不把那些人收拾干净,月宁安就得一直呆在皇宫。 “确实该结束了。”皇上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陆藏锋不再多言,请求道:“陛下,臣要借李伴伴一用。” “借李伴伴?”藏锋有什么事,要用到李伴伴的? “有用。”陆藏锋先一步,堵住了皇上的寻问:“皇上让李伴伴,随臣走一趟即可。” “行,李伴伴,你跟藏锋走一趟。”皇上心中藏着政事,没心情多问。 左右李伴伴有分寸,不会乱来。 事后,皇上知晓陆藏锋借李伴伴做什么,气得不行! 李伴伴是有分寸,可陆藏锋没有呀! 而在陆藏锋面前,李伴伴再有分寸也没有! …… 月宁安住在后宫,且是住在太妃的居所,陆藏锋再怎么不在乎他人的想法,这点分寸还是有的,而且…… 有些事,李伴伴出面,会比他更方便。 陆藏锋把李伴伴,带到御花园外,指着堆在御花园外的数十个木箱,冷声道:“李伴伴,让人把这几箱东西送进永福宫,换出昨晚皇上给月宁安的赏赐。记住, 不能让月宁安知道,这些东西是我送的,一点风声都不能透露,明白吗?” “大将军,这……这不好吧?”李伴伴错愕地看着陆藏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将军,宫外的东西送进宫是要检查的。皇上赏赐给月姑娘的物件,都是御赐之物,记录……” 察觉到陆藏锋的不满,李伴伴反应极快的打住:“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奴才要怎么跟月姑娘说?月姑娘可不好糊弄。” “那是你的事!总之,不能让月宁安知道,这些东西是我送的,甚至连怀疑都不行!”他要知道怎么跟月宁安说,他还要跟皇上借李伴伴干吗? 宫里又不是没有其他的掌事太监。 “大将军……”李伴伴都要哭了,可怜兮兮地看着陆藏锋,希望陆藏锋能收回成命。 这事,他办不到,也不敢办呀! 月宁安那么精明,他哪里糊弄得了月宁安。 他现在回去,跟皇上说他病了,还来得及吗? 不是,他现在晕过去,还来得及吗? 陆藏锋半点不动容,神色清冷:“那批御赐之物,本将军花银子买下了,皇上也收了银子。怎么?李伴伴……你要替皇上做主,毁了与本将军的交易?” “奴才……不敢!” 李伴伴真哭了。 大将军越来越阴险了…… 第684章 闷骚,别挂在身上 陆大将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伴伴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笑着向陆大将军保证:“大将军放心,这事交给奴才,奴才一定办好。” “很好,本将军等你的好消息。”陆藏锋得到满意的答复,也没有再为难李伴伴,抬脚就走。 他需要尽快养好伤,把外面的麻烦解决掉,好接月宁安出宫。 “大将军您慢走。”苦着脸把陆大将军送走了,李伴伴看着堆在御花园外的箱子,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我真的是太难了。” 抹完脸,李伴伴抬起头,又是皇上身边气势凛人,高傲威严的第一心腹太监。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箱子都抬走,藏起来!堆在这,是嫌不够招摇,不够引人注目嘛?”李伴伴指着躲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禁军,没好气的冷哼。 一群没良心的小崽子,他平日也没少照顾他们,看到他被大将军“刁难”,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白瞎了他那么多好东西。 李伴伴气得不行,怎么看这几个禁军怎么不顺眼,然…… 一众禁军像是木桩一样,完全没有多余的反应。听到李伴伴的话,为首的禁军 问一声,要把这些箱子放哪,就立刻动手,将堆在御花园门口的大木箱子,全部放到附近一座无人的宫殿。 搬完箱子后,禁军还不忘来请示李伴伴,有没有别的吩咐。 李伴伴正发愁,要怎么做才能完成陆大将军的任务,看到禁军没心没肺的样子,没好气地踢了对方一脚:“滚,滚,滚!一群没良心的兔崽子!” “李伴伴,卑职告退。”禁军愧疚地低下头。 不是他们不想帮李伴伴,实在是他们能力有限,帮不上忙。 为了不引火上身,他们只能装傻了。 禁军火速退下,留下李伴伴一个人站在御花园外,对着御花园的拱门,不停地扯头发…… 大将军交待的这差事,太难办了! 昨晚才赏下的衣服、首饰,好端端的突然要换一批,是个人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只要有脑子就无法不多想。 而陆大将军一大早,让人拉了十几车东西进宫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月宁安问一句就知道了。 这一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将军真的是为难死我了!”把昨晚的赏赐之物换出来,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他随便寻个理由就行,可是…… 不能让 月宁安知道,这事与大将军有关;不能让月宁安知道,他今天抬过去的物件是大将军送的,他根本做不到。 不是他无能,是大将军太坑了。 “大将军不想让月宁安知道,这些东西是他送进宫的,为什么还要张扬的用十几辆马车拉进宫?我怎么感觉大将军是故意的?” 李伴伴顿了一下,猛地一拍脑门:“是了,之前王爷说了,大将军把月宁安给气晕了,月宁安现在肯定在生大将军的气,要知道新送去的衣物是大将军送的,肯定不会收。” 李伴伴突然发现,他真相了:“我终于想明白了,大将军不是不想让月宁安知道,这些物件是他送的。而是在没有把皇上赏的衣物、首饰换出来前,不能让月宁安知道,不能让月宁安有准备。” 李伴伴一脸激动,双眼放光:“等到东西换好了,月宁安知不知道就不重要了。在宫里这地方,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东西。只要把皇上昨晚赏的衣服、首饰一抬走,月宁安就算再怎么跟大将军置气,也只能用大将军送的衣服、首饰。” “咱家可算是明白了大将军的意思。”李伴伴啧啧摇头:“果然是能指挥千 军万马的人物,月宁安遇上大将军,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弄懂了陆大将军的心思,李伴伴就知道这事要怎么办了。 他理了理被抓乱的头发,带着矜持的笑容,从容不迫地朝永福宫走去,一点也看不出先前的急躁。 月宁安身子不适,正在屋内休息,听到太监来报,虽诧异,但还是第一时间收拾妥当,出来见客:“劳李伴伴久等了,不知李伴伴找我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延福宫那边伺候的人不够,报到咱家这来。咱家思索着,延福宫虽不在宫墙内,但也不是前殿,延福宫的事务是后宫的事务,这得归月娘子你管。月娘子,你看你得空的时候,能不能走一趟延福宫,弄清一下延福宫的情况?”李伴伴客客气气的说道,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月宁安在李伴伴说到延福宫,就坐不住了,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不能在人前表露真实的情绪,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耐着性子听李伴伴把话说完,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对延福宫的在意,月宁安在心里默数了五下,强自镇定地道:“劳烦李伴伴跑了一 趟了,我这就去一趟延福宫。” “劳烦月娘子了,这是出宫的令牌,月娘子拿着这块令牌,直接去就行了。”李伴伴取下挂在腰间的令牌,正要递给月宁安的时候,猛地想起陆大将军,在暖阁跟皇上说的话…… 大将军不许月宁安,身上有别的男人送的东西。 他不算是男人,应该没有关系吧? 然,想到陆藏锋的冷眼,李伴伴觉得还是小心为上,将令牌递给月宁安时,特意提醒了一句:“月娘子,你最好拿在手上,千万别挂在身上。” “多谢李伴伴提醒,我会快去快回的。”月宁安虽觉得,李伴伴的提醒有些奇怪,但她此刻的心思,都在想延福宫的事,完全没心思想别的。 “月娘子,客气了。”李伴伴突然心虚了,不太敢看月宁安。 当然,李伴伴不是良心发现了,他只是想到了延福宫的焰皇叔,想到了焰皇叔对月宁安的维护。 要是焰皇叔知道,他帮着大将军算计月宁安,焰皇叔会不会打死他? 想到焰皇叔那双没有一丝情感,仿佛所有人都是蝼蚁的冷眼眸,李伴伴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现在后悔,把令牌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第685章 不见,比他更惨的月宁安 李伴伴心念一动,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似有所察觉,连忙握紧手中的令牌,匆匆朝李伴伴行了一礼:“李伴伴,公事要紧,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月宁安就如同蝴蝶一般,翩然转身,快步离去,完全不给李伴伴说话的机会。 李伴伴:“……” 这一个个的,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脑子咋那么好使? 他还没有开口呢! 李伴伴看着月宁安翩然离去的身影,又想抹脸了。 大将军难缠就算了,大将军看上的女人也难缠,遇上大将军与月宁安,算他倒霉! ……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李伴伴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完成陆大将军交待的任务。 趁月宁安不在永福富,李伴伴立刻带人,把藏在空殿里的木箱抬进永福宫。命永福宫的宫女,将箱子里的衣物、首饰,与昨晚皇上赏赐的衣物、首饰调换。 只换箱子里面的物件,不换箱子,这样抬出去就不会叫人起疑,月宁安要是粗心一点,短时间内都不一定能发现,箱子里面的衣物、首饰被调包了。 陆大将军送进宫的十几箱物件,不仅有首饰、衣服、布料,还有不少香料,都是姑娘家平日用的物件,比皇上赏给月宁安的衣 服、首饰华贵多了,且品种也多。 箱子一打开,满室华光,熠熠生辉,李伴伴差点被晃瞎了眼。 他强烈怀疑,陆大将军是嫌弃皇上赏给月宁安的衣服首饰太差了,配不上月宁安,这才亲自出宫收拾了这些衣物、首饰送进来。 陆大将军送进宫的这些首饰和衣服,真的是太打皇上的脸了,幸亏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 “李伴伴,这些全都要换吗?刚抬来的这些首饰、衣料,比昨晚送来的要好,月娘子的眼睛尖得很,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还是摆件,是好是坏,月娘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换了,也瞒不过月娘子的眼睛。”玉竹指着李伴伴刚抬来的箱子,一脸为难地道。 “这些不用你操心,换就是了。”李伴伴冷着脸,警告地看了玉竹一眼。 玉竹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手脚飞快收拾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边箱子的物件全部换完。 李伴伴查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疏漏之处,带着装满了御赐之物的箱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永福宫。 不是他自夸的,这差事,他办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不仅完美的达到了大将军的要求,还顾全了皇上的颜面,没让人知道皇上御赐之物,被人给嫌 弃的事。 出了御花园,李伴伴就去向陆藏锋交差了:“大将军,事情办妥了,月姑娘此时完全不知情。”过后,他就不保证了。 “很好,多谢李伴伴了。”陆藏锋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句。 在不惊动月宁安的情况,把他带来的衣物、首饰,与昨晚的御赐之物调包,这事也只有李伴伴能做到,换一个人都办不好。 李伴伴一听,就知他先前的猜测没有错,大将军这是先斩后奏,完全不给月宁安拒绝的机会。 太不要脸了! 李伴伴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阴险,面上却更恭敬了:“大将军,换出来的这些御赐之物,要怎么处置?还请大将军示下。” 大将军越阴险,他越得恭敬。没办法,他惹不起,只能把大将军当祖宗供着。 陆藏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李伴伴,月宁安要是花钱,买下了一批不用的东西,你说她会怎么做?” “月娘子必然……”李伴伴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大将军,这是御赐之物,不能卖呀。” 李伴伴真的要哭了,随手就能拿出那么多好东西,大将军也不像缺银子的呀。 “不卖,留着填御花园的池子吗?”陆藏锋漫不经心地斜了李伴伴一眼:“不能卖?本将 军不就是花银子买来的。” “这……”李伴伴已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他输了。 李伴伴叹气:“大将军,滋事体大,还请大将军容奴才请示皇上。” “去吧。”陆藏锋轻轻点头,放过了李伴伴。 李伴伴暗松了口气,可不等他把这口气喘完,就听到陆大将军道:“皇叔不会见月宁安,月宁安回来后,就会发现你耍了她。” “大,大将军……”李伴伴那口气喘到了一半,突然顿住,震惊地看着陆藏锋。 大将军怎么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把月宁安调走的? “有什么好惊讶的,月宁安一向谨慎,在宫里她只会更加小心,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能让她放下戒心,不去想你的反常之举,就只有皇叔。”陆藏锋绝不会承认,他有点羡慕……不,是嫉妒焰皇叔。 在月宁安心中,焰皇叔永远排在第一位,无人可以取代。 以前的他不可以,现在的他,就更没有可能。 “大将军,奴才是为您办事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放心,本将军不亏待自己人。”陆藏锋眸光微闪,将手中的锦囊丢给李伴伴:“把这枚令哨给她。告诉她,住在延福宫的焰皇叔,在御花园的池子里,捡到了这枚令哨,并 把令哨给了我。” 李伴伴:“……”他怎么有一种,他又被大将军给算计的感觉? 也许他该自信一点,把感觉去掉,他就是又被大将军给算计了! 偏他明明知道,自己被大将军算计了一回又一回,还得向大将军道谢。 这世间,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有! 被大将军盯上的月宁安! 李伴伴这么一想,瞬间舒坦了,给陆藏锋道谢真诚了几分:“多谢大将军,奴才不打扰大将军您养伤,先行告退。” 李伴伴步出太医署,拿着锦囊直奔暖阁。 他没有忘记,他是陛下的奴才,他把月宁安引到延福宫去了,这事他瞒不了陛下,也不能瞒着陛下。 不仅如此,他还要赶在月宁安回来前,先一步向皇上禀明此事。不然,等焰皇叔找上门,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焰皇叔的凶残,李伴伴脚下飞快,生怕迟了…… 在李伴伴赶往暖阁时,月宁安已将延福宫走了一遍,却没有看到老头的身影。 如果一无所获也就罢了,偏她在延福宫,闻到了熟悉的药味。 她可以肯定,老头就在延福宫,甚至她来之前,老头还在延福宫。 她在延福宫找不到老头,不是她来的不是时候,而是…… 老头,不肯见她! 第686章 失望,舍不得 老头不肯见她,她就去找老头! 月宁安不死心,把延福宫翻了一遍又一遍,但凡能藏人的地方她都没有放过,却仍旧找不到老头的身影,甚至连一点痕迹也没有。 唯一留有痕迹的,就是偏殿那抹熟悉的药香。 月宁安找遍延福宫无果,只能再次折回偏殿…… 偏殿很空,除了桌椅外,什么也没有,根本无法藏人。 月宁安站在偏殿里,闻着若有似无的熟悉药香,眼眶泛红,死死地咬着唇,才没有哭出来。 药味淡去,说明老头没有藏在这里。 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失望与无力:“十年了!老头,你真狠心,要走了,连一声告别都不说!” “你是不是怕我会哭着、喊着求你留下来?求你不要丢下我吗?” “老头,我是你教大的,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我一直都知道,你有你的人生,你有你的责任和使命,就像我有我的人生,我有我的责任和使命一样。我们俩都是独立的人,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你只为我一个人而活。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永远不回归以前的生活,永远只陪着我。” “你要离开, 你要回去,你就不能说一声吗?你就不能跟我告一声别的吗?你回去了,我们就不能再见吗?非要斩得这么干干净净吗?” “老头,你真残忍!你明明知道我担心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留有遗憾,可你仍旧选择不告而别。”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再也收不到你的消息,我就能当你一直活着吗?” “我不能!” “我从来不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你能活多久,我比你更清楚。” “你不告诉我,你不让我知道你的消息,我只会更痛苦,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你明白吗?” …… 月宁安对着空无一人的偏殿,泪流满面的哭诉老头的残忍,只希望老头听到后,能心软,能出来见她一面。 “臭老头,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就不能心软一下,出来见一见我吗?” “等我出宫了,你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你信不信,去了青州以后,我再也不回汴京了,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她知道老头不在偏殿,他听不到,但她也知道…… 她的话,老头一定会知道。 老头身边,从来不缺高手,就像今天…… 老头就能在她到延福宫前,先一步离开,让她扑了一个空 。 她很清楚,只要老头不想见她,哪怕近在咫尺,老头也有的是办法避开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老头主动见她一面,然而…… 她失望了! 她在延福宫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等到太阳西落,等到延福宫的太监来催她回宫,她也没有等到老头的音讯。 看着门外通红的夕阳,月宁安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心里难受。 比那日陆藏锋大胜归来,她满怀期待等陆藏锋回府,却等到一纸休书还要难受。 她嫁给陆藏锋三年,陆藏锋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她虽然期待与陆藏锋见面,心里却明白陆藏锋不待见她,陆藏锋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甚至不会见她。 是以,那天接到陆飞羽甩在她脸上的休书,她虽心痛却不至于绝望。 但老头不同。 老头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老头对她不能说是千依百顺,但也是把她宠上了天。 不管什么事,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去求,老头都会应,都会如她的意。 她没有想到,在她这般哭求,老头仍旧不肯见她一面,一点希望也不给她。 她,真的,再也见不到老头了。 徐叔来告诉她,老头回去了,以后不再相见,她虽然难受,可心里仍旧抱有希望。 她的 老头,从来不舍得她伤心、难过。 老头嘴上说不见,但要看到她哭求,老头心疼她,肯定会出来见她,然…… 她错了! 她错估了老头的决心。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的知道,老头不会见她,不会给她一点希望,到死也不会见她。 此刻,月宁安已经哭不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延福宫的,又是怎么回到永福宫的。 一回到永福宫,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内,蜷缩在床上,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无声的低泣…… 以后,她想哭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以后,她只能像现在这般,蜷缩在被子里,无声的哭泣。 …… 延福宫内,月宁安一离开,灰衣老仆徐老,就推着老头回到偏殿。 偏殿内,还残余着月宁安留下的淡雅香味。 老头拒绝灰衣仆人的相助,推动轮椅来到月宁安先前的椅子前,看着空无一人的椅子,眼中闪着泪光…… 灰衣仆人默默地上前,陪在老头身后,好半晌才道:“主子,您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见月姑娘一面?好好的跟月姑娘告别?” “不是不见,是不能见。”老头缓缓摇头:“人都是贪婪的,见过一面,就会想见第二面 ,第三面……有了希望,就会索求更多,我不能再给她希望。” “月姑娘她很伤心,我看着她一回永福宫,就把自己关在屋内,屋内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光亮。”灰衣仆人轻叹了口气。 他的主子守着月姑娘十年,他守着主子十年。 在他的主子没有出现前,小小的月姑娘想她父兄了,心里难受却无人可以倾诉,便会像现在这般,蜷缩在被子里,无声的哭泣。 “现在伤心,总比日后丢命的好。”老头心里何尝舍得,可他不能不舍:“作为上一任暗皇,我突然消失。除了暗部明面上的势力,我没有交给赵启安任何势力,他们都盯着我手上那点东西。这个时候,我不能跟宁安见面,我不能把宁安卷进来。皇上对宁安本就抱有偏见,如果我与宁安见面,就算我什么都没有留给宁安,他们也会起疑。” “宁安聪明,能猜到我明面上的身份,却猜不到我暗中的身份。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完全不跟我接触,她才能全身而退,而不是被皇上与赵启安盯一辈子。” 老头闭眼,无声息叹:“我老了,护不了她多久了。唯一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何尝舍得他的小宁安伤心…… 第687章 挑明,为了月宁安 李伴伴一刻也没有耽搁,从太医署出来就来到暖阁,向皇上请罪。 李伴伴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拖出,包括他先前就暗示月宁安,去延福宫转转的事,李伴伴也说了。 皇上听完,气得好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拿起桌上的镇纸,就砸向李伴伴:“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朕一直以为你有分寸,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试探皇叔这种事,也是你能做的!” 李伴伴不敢躲,被砸的头破血流,他也不敢呼痛,顶着一头血,不停地磕头:“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你确实罪该万死!你真以为,你这点小聪明能瞒过皇叔?你连藏锋都瞒不过,你以为皇叔会不明白?”皇上气得咬牙,但想到李伴伴给月宁安令牌,暗示月宁安去延福宫找皇叔,是为了他,又着实没法处置李伴伴。 “陛下,给月宁安令牌,暗示月宁安去延福宫,都是奴才的主意,与皇上您无关。”李伴伴没有再磕头,他跪在皇上面前,语气坚定。 “你是朕的伴伴,你做的事就代表了朕的意思。皇叔才不会管,朕事先知不知情。”皇上看着李 伴伴的惨状,不由得叹了口气:“行了,你先下去包扎一下伤口。晚些时候,随朕去延福宫给皇叔请罪。” 自己的奴才惹出来的事,还是为了他好,他不善后怎么办。 李伴伴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早先提醒月宁安延福宫的事,确实是为了引月宁安,偷偷去延福宫见皇叔,试探皇叔,看看皇叔会不会私下见月宁安,但今天他真没有存着,让月宁安去试探皇叔的意思。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宫里这么多人盯着,月宁安去延福宫又不是什么秘密,皇叔怎么可能会见月宁安。 他今天真的是一时糊涂,但这话没有人信,就算信了又如何? 他要不存着试探皇叔之心,又怎么会向月宁安,透露延福宫的事。 也怪他,皇上的心腹当久了,自觉在宫里除了皇上外,余下的人就是对他不满,被他耍了,也只能憋着,却忘了…… 皇叔不是一般人。 李伴伴不敢再言,默默地下去换药,收拾妥当才来复命。 皇上没看李伴伴,也没有理会他,只当李伴伴这人不存在。 李伴伴自知犯了错也不敢吭声,默默地 站在一旁候着…… 皇上派人去宫门口盯着了,月宁安一回来,皇上就带着李伴伴去延福宫请罪,却连老头的面都没有见到。 传话的太监说,焰皇叔旧疾复发,没法见人。 皇上叹了一声,把李伴伴打发回宫,提出要去探望老头。 皇上终归是皇上,老头没有再拒绝,见了皇上。 老头说旧疾复发也不是骗人,月宁安走后,老头独坐在偏殿,想到月宁安如泣的哭诉,心情着实好不起来。 老头本就病重,心情郁结,连带着身体也舒坦不起来,整个人蔫蔫的,没有精神,把伺候的人吓得不行,当即就派人去找孙神医。 太医署离得远,从延福宫去太医署,一来一回要耗费大半个时辰,此时孙不死还未到。 “皇叔……”皇上步入偏殿的主卧,看到倚在床头,双眸微合,一脸病态的老头,心中愧疚不已,他也没有解释什么,只低声说了一句:“皇叔,朕……没有不信你。” “我知道。”皇叔睁开眼,眸子暗沉无光,也没有一丝情绪。 他的声音清冷淡漠,没有一丝喜怒,皇上却是暗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皇叔是相信他的 。 然,不等皇上欢喜完,老头就冷冷淡淡地道:“陛下只是希望我早些死。” 皇上根本就不认为李伴伴做错了,皇上真要认为李伴伴做错了,就不会带李伴伴来赔罪,而是直接打杀了李伴伴。 但皇上没有这么做,甚至亲自带着李伴伴来赔罪,这是要逼他不能跟李伴伴计较! 他一个将死之人,皇上何需看在眼中。 皇上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急切地解释道:“皇叔,朕没有!下午的事,都是李伴伴那奴才自作主张,朕真的不知情……” “陛下且放心,哪怕是为了宁安,我也不会给宁安留任何人手。这样的试探,没有必要。”老头压根就没把皇上的话当回事,神情冷漠地下逐客令:“陛下还有什么事嘛?没事就回吧,我病着,没精力陪陛下你说话。” 皇上脸上的血色还未恢复,他叹了口气,起身,向老头行了一礼:“皇叔,不管你信不信,朕真的没有想过拿月宁安试探你,朕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朕知道你有多重视月宁安,就像你说的,哪怕是为了月宁安,你也不会给她留任何势力。皇叔,你大可没有必要避开 月宁安。你要想见月宁安,随时都可以见,朕不会多想的……” 老头闭上眼,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老头的回应,皇上心中失望,却没有再强留,叮嘱了一句默默地离去了。 出去时,正好遇到匆匆赶来的孙不死,皇上有心寻问老头的病情,又怕老头误会,最终只能作罢了。 皇上一脸黯然地回宫,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好不容易才缓解与皇叔之间的疏离与防备,却因李伴伴的一时失误,让皇叔对他生了隔阂。 以后,要皇叔信任他,毫无保留地将手中的势力交给启安,怕是不可能了。 没有皇叔的全力支持与认可,就算拿到皇叔手上的人手,启安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他们的信任,得到他的忠诚。 皇上心中气闷,想到罪魁祸首,皇上咬牙切齿地下令:“去……太医署!” 龙辇入宫,直奔太医署。 皇上这般大张旗鼓的去太医署,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当天晚上消息就传了出去,不少人都在猜测,皇上去太医署的用意。 有人联系到,陆藏锋受伤的传闻,猜测皇上去太医署,是不是为了看望受伤的陆藏锋? 于是…… 第688章 收买,临门一脚 一夜之间,关于陆藏锋重伤,藏在太医署养伤的消息,以飞速在汴京传开了,但凡有消息灵通之辈,都知晓了此事。 赵启安带着一身血气从皇城司出来,就听到手下来报,汴京私下流传陆藏锋身受重伤,在太医署养伤的消息,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睛,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般。 听完手下的汇报,赵启安气得想要进宫打人。 这一个个的,就嫌他一天睡两个时辰,很多是吗? 赵启安带着满身怒火回到皇宫,得知皇上在暖阁,赵启安不等太监通报,一脚踹开暖阁的门,嚣张的步入暖阁…… “殿下!”追在赵启安身后,试图阻拦赵启安冲进暖阁的禁军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皇上会不会怪他们没有尽心? 赵启安踹了门还不够,步入暖阁,又踢翻了一张茶几,浑身都写满了暴躁。 皇上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奏折,朝门口的禁军与太监挥了挥:“行了,你们都退下。” 把人打发走,皇上才看向赵启安:“这又是怎么了?” “乘着龙辇去太医署,皇兄好雅兴!”赵启安在一侧坐下,脚架在翻倒的茶几上,嚣张又傲慢。 皇上脸色微沉:“消息走漏了?” “皇兄你 说呢?太医署那么多太医,每天可是要回家的,你乘龙辇去太医署,这么大的事,你觉得瞒得住?”现在又不是宫禁的时候,就算是宫禁的时候,有些消息也能传出去。 皇宫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每一个都忠心,这里面总有别人的眼睛。 “外面传了什么?”皇上自知理亏,没有辩解,沉着脸问道。 “传陆藏锋受了重伤,你放心不下,亲自去太医署探望。”赵启安冷讽。 皇上反倒笑了:“这么肯定的传出藏锋受伤,看样子有人嫌汴京的水不够浑。” 有人想借藏锋受伤一事做文章,就算他今天没有去太医署,藏锋受了重伤的消息也会传开。 消息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有人相信是真的,就会有所有行动。 这世间不缺聪明人,也不缺蠢人。 “查出是谁传开的吗?”皇上问道。 “查出与郭家有关。”赵启安双眸通红,眼中满是血丝,声音也透着嘶哑,可见他这段时间有多忙。 “郭家?果然与青州有关。郭家既然迫不急待的跳出来,朕就成全他们。”皇上一向平和的眸子,透着一丝凌厉:“通知下去,朕的病好了,明日恢复早朝。” “废后?”赵启安挑眉:“ 晋王、永宁侯他们呢?从九里坡抓来的探子全都畏罪自杀了,他们死前交待了,他们受晋王、永宁侯所托,买凶刺杀我。我可以连他们一起收拾吗?” 怕皇上不同意,赵启安又补了一句:“皇兄放心,我知道分寸,张、刘两家我不会动。那两家犯事的是旁枝,张、刘二家的主事者,指定都不知道这事,知道也不会为旁枝出头。青州也拉拢不了他们,我不会把他们推向青州的势力。” “你有把握就动手,不动手……那些人指不定还以为藏锋受伤,朕心虚,不敢动他们。” 要是以往,皇上指不定还要考虑一下,一下收拾这么多人,会不会引得人心惶惶,现在却管不了了。 这个时候,他不能退。 晋王世子、永宁侯府的继承人都被启安废了,启安不收拾他们,他们早晚也会对启安动手。先前启安中毒,虽是青州人所为,但那件事是引子。 “有皇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间还早,我去一趟皇城司,带司卫去拿人。”赵启安站了起来,一刻也不多呆,起身就往外走。 赵启安一出宫,就直奔皇城司,点了百余司卫,正准备出发,司卫来报:“大人,不好了!昨天审讯九 里坡犯人的甘六死了,自缢而亡。九里坡那几个犯人,写下的口供不见了,那几个犯人的手脚和面目,也都被划烂了。” “口供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被人送出去了?”赵启安脸色铁青,声音冷的吓人。 那司卫哆嗦了一下,急忙道:“大人,今日无人进出皇城司。卑职没有发现有火烧的痕迹与气味,卑职猜测那份口供,很可能被甘六给吞了。” “剖开甘六的肚子!”赵启安双眸通红阴沉,他咬牙切齿怒道。 皇城司的司卫都是用刀的好手,很快就将甘六的肚子剖开了,不出意外,在他的胃里发现了还未消化的纸张。 “好,好,好!好一个甘六!给我查,查所有与甘六接触过的人!”赵启安暴跳如雷,双眼闪着愤怒的火焰。 皇城司的司卫,在行动前把证据给吞了,这是重大失误,出了这么大的事,赵启安责无旁贷。 赵启安怕再出意外,坐镇皇城司,亲自彻查此事,只派了心腹进宫,像皇上禀报此事。 皇上已经睡下了,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惊醒,叹了一声,就让人把消息告诉陆藏锋。 证据被司卫吞了,说明消息走漏了,青州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把 这件事告诉晋王、永宁侯,借此拉拢晋王与永宁侯。 晋王与永宁侯就算不信,也会出手试探。 不出意外,明天的早朝要热闹了。 皇上闭上眼,却没有一丝睡意…… 陆藏锋收到皇上派人送来的消息,立刻就明了皇上的意思。 “明日早朝,我会如常上朝。”汴京越是乱,他越是不能出事。 他无事,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才不敢借机生事。 至于被吞的那份口供,陆藏锋倒是不在意。 赵启安只对晋王与永宁侯出手,并没有把张、刘二家拖下水,影响并不大。 而且,晋王世子废了,永宁侯最出色的儿子废了,在他出手的时候,这两家就站在他对立面。他们两家要是倒向青州,对他才有利。 赵启安出手,晋王和永宁侯顶天也就是受一些苦,势力受到打击。但他们要倒向青州就不同,一旦他们倒向青州,皇上绝不会放过他们。 这是他收拾晋王与永宁侯的好机会! 传信的人得了陆藏锋的话,立刻回去复命。 皇上一直等陆藏锋的回复,得到陆藏锋肯定的回复,皇上终于安心的睡了。 天方亮,皇上就被太监叫起了,简单的用过早膳,便一脸肃穆的前往正殿…… 第689章 羡慕,他独一无二 今日的朝会,是皇上对外宣布生病后,第一次大朝会,文武百官皆知今日的大朝会不一般,每个人都是一脸肃穆,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皇上出现在大殿时,朝堂上已站满了文武大臣。以陆藏锋为首的武将,站在皇上右手侧,皇上从后殿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陆藏锋。 见陆藏锋站在大殿下,气宇轩昂,威武不凡,面容严肃,双目有神,不见一丝病态,心中暗暗称奇。 他昨天去见藏锋,藏锋的脸上还透着病容,这才一晚上的功夫,藏锋就像没事人一样,也不知藏锋吃了什么大补的药。 皇上并没有停下脚步,他的视线从陆藏锋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左下手的张相等人。 张相面容沉稳,眼皮耷拉,像是精神不济,但皇上知道这是假像。 张相的身体,指不定比他还要好。 张相身后站着各部的尚书,几位尚书身后有几个空位,与之对应的武将那一侧,也有几个空位。 原本站在那几个位置上的官员,此刻都在皇城司关着,没有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朝堂上。 皇上的视线一扫而过,不等底下的朝臣察觉,从容落坐。 皇上落坐,站在他身后的太监上前一步,高声大喊:“跪!” 满朝大臣皆跪下,唯有陆藏锋仅微微低下头,在满朝大臣的衬托下,如同鹤立鸡群。 这是 陆藏锋的特权,用边疆大胜换来的特权,皇上特许他非大典可不跪。 平日朝会,皇上都不会让朝臣行跪拜大礼,只行揖礼便可,只有大朝会才会这般盛重。 大朝会时,陆藏锋哪怕有特权,也会随众臣一起跪拜,并不会因皇上给的特权,就在群臣面前昭显自己的不同,然…… 今天的小朝会,皇上命群臣跪下,独陆藏锋不跪,瞬间就显出了他的不同。 看到年纪轻轻,却独享特权的陆大将军,群臣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但再酸又能怎么样? 皇上信任陆藏锋,任凭他们怎么抹黑、栽赃、泼脏水,皇上都一如既往的信任陆藏锋,与陆藏锋之间没有半点间隙,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就是对自家兄弟、儿子,也不敢这么信任。 不知情的人,都在猜测为皇上与陆藏锋有什么特殊关系。 不然,皇上凭什么这么信任陆藏锋? 酸归酸,猜测归猜测,朝臣该跪拜的跪拜,该高呼万岁的高呼万呼,等到太监叫起,朝臣又是一片肃穆,完全看不出他们内心有多么嫉妒、羡慕陆大将军。 群臣起身,皇上也不让太监说什么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冷着脸道:“宣旨!” “是,陛下。”站在皇上身后的大太监,一脸肃穆的上前,打开明黄的圣旨,宣读废后的旨意。 大皇子夭折,皇后被关的消息,并不是什么 秘密,皇上废后在朝臣的预料中,听到圣旨众朝臣除了一阵嘘唏外,没有一人为郭皇后说话。 皇上昏迷期间,崩的最欢的就是郭家。 郭家做的事,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郭家拉拢过。皇上废后,他们要站出来为郭家说话,皇上指不定以为,他们与郭家是一伙的。 大太监宣读完圣旨,朝臣无一人反对废后,只高呼英明,自然也没有人提,新皇后人选。 他们昨晚突然收到,今天要上早朝的消息,事先半点准备也没有,这个时候根本不敢胡乱说话。 废后圣旨一出,皇上又让大太监上前,宣读册封焰皇叔为焰亲王,统领皇城司的旨意。 焰皇叔? 是他们想的那位 先帝的弟弟? 高宗皇帝的儿子,十五岁就得到高宗皇帝重用,成皇城司统领的那位? 焰皇叔他不是失踪了数十年嘛,怎么回来了? 册封亲王没有什么,可是…… 皇城司? 焰皇叔统领皇城司? 众朝臣一脸错愕地抬头,看着皇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而让他们更不敢相信的是,张相与六部尚书一声不吭,一个个像是木桩子一样处在原地。 张相与六部尚书,居然支持皇上重启皇城司? 这疯了吗? 不仅仅是文臣,就是武将也一个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皇上昏迷期间,皇 城司拿了不少人,他们心中虽惶恐,但还算稳得住,因为他们都清楚,不让皇上重启皇城司是朝中所有大臣一致的目标。 满朝大臣齐齐反对,皇上不妥协也得妥协。 皇城司现在拿了人不要紧,只要他们强烈反对,不让皇上光明正大的重启皇城司,皇城司没有审讯的权利,拿了人也得放出来。 可现在呢? 皇上当众宣旨,让焰皇叔统领皇城司,这就是要重用皇城司,张相他们不出声反对吗? 一众朝臣,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相与六部尚书,满怀期待地等他们开口…… 这种目光与视线,以前只会落在陆藏锋的身上。 无他,陆藏锋太招人嫉妒了。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看到陆藏锋在皇上面前的种种特权,就无法不嫉妒他,无法不关注他。 但现在,满朝大臣的目光,都集在张相与六部尚书身上,然张相与六部尚书却没有一丝欢喜,七人站在那里,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沉重无比。 他们不是不想反对,是无法反对,也不敢反对。 焰皇叔直白的告诉他们,重启皇城司势在必行,神挡他杀神,佛挡他杀佛。 张相与六部尚书支持也好,不支持也好,都阻止不了皇城司重启。 张相与六部尚书不反对,他会给皇城司定下规矩,以后皇城司主要职责是监察,不会与刑部、大理寺的司职重叠,但是 …… 张相与六部尚书要是反对,他不介意重现高宗时期皇城司的风光,为了给皇城司立威,他就从他们七人身上下手。 这话要是皇上说的,他们还不会放在心上,但说这话的人是焰皇叔,他们就无法不重视。 焰皇叔当年以十五岁稚龄统领皇城司,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后来…… 所有人都怕他! 高宗其间,焰皇叔坐镇皇城司,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朝臣的血,他的威名真正是用朝臣的鲜血铸就的。 焰皇叔的名字,就是现在听到,众朝臣都会忍不住瑟瑟发抖。 威胁也就算了,焰皇叔还利诱他们,将他们家中子侄优缺点一一点了出来,说到他们家中子侄的性情与这些年做的事,比他们还要清楚。 焰皇叔真的是,太可怕了! 张相与六部尚书还能怎么办? 只能默许皇上重启皇城司。 张相与六部尚书不开口,余下的人便是有想法,也不敢吱声,只能低下头,借此掩饰心中的慌乱与害怕。 皇上一连下两道圣旨,朝臣无一反对,皇上却没有放松,他给大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大太监收到暗示,上前高声大喊:“众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画音落下,大殿有片刻的死寂,直到刑部侍郎站出来:“臣,有事要奏。” “准奏!”皇上绷紧着背,坐得直直地。 重头戏,来了! 第690章 藏锋,你怎么看 柿子挑软的捏,刑部侍郎站出来,奏禀的就是月宁安与通敌的案子。 刑部侍郎魏大人口才极好,将月宁安如何通过手下的掌柜,以密信的方式,将大周的消息送到北辽,说的活灵活现,好似他亲眼见到一般。 除去口才外,魏侍郎的逻辑性还好,将月宁安通敌、卖情报的逻辑与顺序,罗列的清清楚楚 “月氏一族盘距青州,与北辽多有来往。月氏随母来京,也未曾断去与北辽的来往。她住在苏家的时候,就秘密与北辽人接触过。只是苏相公治家甚严,月氏找不到机会套取朝廷的情报。” “苏相公发现月氏行为异常,奈何月氏聪颖,再加上月氏年纪小,便被月氏给糊弄过去了,没有往深处想。” “不过苏相公到底谨慎,发现月氏行为异常,虽无证据还是让她搬了出去。也幸得苏相公此举,才没有让月氏,将更多更机密的消息卖到北辽。” “月氏出身低微,被苏相公赶出苏家后,就再也接触不到朝廷机密。受身份所限,月氏不可能嫁入高门,便是嫁入高门,做人儿媳也接触不到朝廷机密,于是月氏便将盯上了大将军,盯上了家族人口极少的陆家。” “大家都知道,大将军与苏相长女有婚约。月氏 要想要嫁入陆家,首先要毁去苏家与陆家的婚约,那几年大将军已常外在外征战,大将军是个负责又有担当的人,从大将军身上下手完全没有可能。” “月氏歹毒,心机深沉,便从苏相长女身上下手,引北辽贵族勾引苏相长女,又借机将人掳走,制造苏相长女与人私奔、逃婚的假象。” “而月氏,作为苏相公的继女,在其母的促成下,就嫁入了陆家。” “月氏与北辽来往最密切的时候,就是嫁入陆家,成了陆家的当家主母后。月氏嫁入陆家后,凭借陆夫人的身份,周旋与权贵之间,花费巨资与朝中重臣来往。” “她嫁入陆家后,短短三年就赚得无数钱财,但那些钱财不管是来路,还是去向皆不明。那些银钱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花掉的,恐怕只有月氏自己知道。” “除此之外,月氏还十分有心机的,每月一封家书打听大将军的消息,每月都要派商队前往边境。来往如此频繁,其目的不言而喻。” “月氏不仅与北辽来往频繁,在北辽也颇有能量。她的左膀右臂在北辽,甚至可以左右南院大王的人选……这种种痕迹,无不昭示月氏与北辽的关系。” “幸亏天佑我大周,大将军心中只有战事,没 有儿女思情,没有上月氏的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魏大人说到激动处,甚至还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将月宁安的罪名说完,魏大人上前一步,跪在殿中央,朝皇上重重一拜:“陛下!月氏女心机深沉,潜藏极深,肯请陛下下旨,严查月氏通敌北辽一案!” 皇上坐在龙椅上,听着魏侍郎中义正言辞的叙,不由得感慨。 文臣的嘴是真的能说,要不是知道月宁安与苏家闹翻的真相,知道月宁安与藏锋成亲的真相,他都要信了。 魏侍郎这番话不仅条理分明、逻辑清楚,还有理有据,且还能联系实际,根据一些细节,给出合理的推断,叫人听着就觉得十分有理。 真要对驳公堂,月宁安就是长了一千张嘴,也没有办法把自己洗干净。 高还是这些文人高,杀人不见血不说,一张嘴便能颠倒黑白,同样的事到了他们嘴里,就能有无数个说法,是死是活全凭他们怎么想。 皇上心中暗叹,面上却是不显,一脸严肃地道:“刑部是怎么办案的?一桩案子也要拿到大殿上来说,朕还要给你们断案不成?” “回禀陛下,此案牵扯到了大将军与赵王殿下,刑部不敢擅自断案。”刑部尚 书站了出来,一脸惶恐的认错,实则他心中一点也不怕。 在皇城司的事上,他们让了一步,皇上总要给他们这些朝臣的面子,在月宁安这件事上,皇上怎么也要让一步。 皇上沉下脸,正要训斥刑部尚书,礼部侍郎突然出列,跪下:“陛下,臣告月氏……买凶杀人,残害无辜。” “陛下,臣也告月氏,买凶杀人,残害无辜。”礼部侍郎像是一个导火线,他一跪,朝中有近十位大臣出列,跪在殿中。 这十余人都是站殿尾,甚至殿外的官员,官职虽无法跟殿前的官员比,但他们有资格上早朝,本身也是握有实权的。 一连数十人,且皆是朝廷命官,皇上也无法不理会:“你们告月氏买凶杀人,告到朕的面前,可有证据?” “下官没有证据,但除了月氏外,再无第二个人会对我儿下毒手。”礼部侍郎好似豁了出去,一脸狰狞地道:“陛下,月氏买凶杀人,与七年前九里坡的案子有关。” “七年前,月氏为了拉拢京中的权贵之子,花巨资建了一个斗兽场,里面养着一群孩童与斗兽供人亵玩。” “月氏此举,就是为了引诱京中权贵之子,趁机抓住他们的把柄,好逼他们为月氏办事。臣和几位大人的儿 子,不受月氏蛊惑,又怕知晓月氏的秘密,会被月氏杀人灭口,与月氏虚与委蛇,想借机从月氏嘴里,套出她的真实目的。却不想月氏发现了,丧心病狂的想要杀他们灭口。 幸得我儿与几位大人的儿子命大,在混乱中逃了出来。逃出来后,我儿第一时间报官,但官府赶到九里坡,九里坡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几个江湖邪教之人在。” “当年的事,臣的儿子没有证据,再加之月氏手中有钱财,与京中高官多有来往,臣官职卑微,奈何不了月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氏横行于世。这些年,臣和臣的儿子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眼见有了眉目,不料那月氏竟疯狂至极,买凶残害我儿。” “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礼部侍郎痛哭流涕,一副死了儿子的惨状,其他几位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哭得比一个惨,不停地哀求:“求陛下,为臣做主!” 皇上看着跪了一排排的大臣,有些想笑…… 这些人真是精明,明明猜到是启安做的,却把启安撇得干干净净,真盯着一个月宁安咬,这是要逼他这个皇帝牺牲月宁安,来保启安。 可问题来了,就算他想要牺牲月宁安,他也不敢呀! 皇叔在宫里盯着他呢…… 第691章 首功,我的人 皇上自打登基起,就跟朝臣玩心眼,比底下那群臣子,还要清楚他们会使什么手段。 那群文臣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能说成死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跟他们歪缠,一旦跟他们歪缠,就失去了主动权,就只能被他们带着走。 这是皇上用无数的血和泪,换来的宝贵经验。 皇上无视底下痛哀嚎的大臣,目光一扫,视线落到陆藏锋身上:“藏锋,你怎么看?” 朝臣并不意外,皇上会问陆藏锋,他们对月宁安出手,目的就是陆藏锋,不然他们死盯着一个商女做什么? 要治一个商女的罪,随便一个七品小官出手,就能让月宁安脱一层皮。 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又是往月宁安身上栽赃通敌北辽,又是着重强调,月宁安是在嫁入陆家后,不断地给北辽提供消息,就是要把陆藏锋拉下水。 就算他们找不到证据,不能说陆藏锋通敌北辽,但月宁安的罪名坐实了,陆藏锋作为月宁安曾经的丈夫,也算是为月宁安提供了不少便利,少不了要负一个连带责任。 旁的不说,这次与北辽大比的风光,他是别想要,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家思过。 皇上一开口 ,除去张相等人外,其他人都齐齐看向陆藏锋,想要陆藏锋怎么说,也想知道…… 陆藏锋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陆藏锋身高腿长,又年轻俊美,哪怕满殿大臣都站着,他仍旧是最瞩目的那个。 无视众人的目光,陆藏锋神情淡定地道:“臣没有看法,月氏无罪。” “大将军,下官知道你与月氏关系非同寻常,可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能因为受她美色诱惑,就罔顾江山社稷。”刑部侍郎第一个不忿,站出来呛声。 之后,大理寺与御史台的官员,也一一站出来,痛心疾首的指责陆藏锋,被美色冲昏了头,为了一个女人连是非对错都不分。 以礼部侍郎为首,状告月宁安残害他们儿子的官员,也跟着指责陆藏锋,一个个引经据典,将陆藏锋骂得一文不值,说他空有功武没有头脑,被个商女利用却不自知,根本不配领兵作战。 甚至,把前线战士的死伤,都算到了陆藏锋头上,斥责陆藏锋为了美色,牺牲大周的将士,对不起战死沙场的将士。 “大将军,你醒一醒呀,那月氏就是一个妖女。如若你没有娶月氏为妻,月氏没有出卖咱们大周的军情,凭你和我们大周将士 的英勇,咱们早就赢了北辽,根本不用跟北辽打三年之久。月氏她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呀!” “大将军,要不是月氏通敌,出卖你,与北辽这一战,我们根本不会牺牲那么多将士。那些人都是因月氏而死,大将军你不能因为私情,就罔顾将士的性命。” …… 一群文臣说的有理有据,一环套一环,乍然一听十分有理,有几个平时脑子不太好使的武将,听到文臣一套又一套的说法,不由得面色凝重,看陆藏锋的眼神透着怀疑。 皇上坐在龙椅上,能清楚地看到众人的表情,他见场面越发不可收拾,不由得暗自心急,悄悄给陆藏锋打手势我,然而…… 陆藏锋根本没有看。 他站在那里,像是听不到朝臣的辱骂一样。 皇上不由得暗自叹息…… 早年,他要有藏锋这份定力,就不会被朝臣气得甩袖离去了,被朝臣逼的哑口无言,只能发火。 然,佩服归佩服,皇上并不想让朝臣继续骂下去。 文字是有感召力的,而事情的真相…… 这种东西说的多了,信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是真的,他不能任由这群文官扭曲事实。 “够了!”皇上怒斥一句,呵住了还没有骂尽兴的 朝虑,黑着脸对陆藏锋道:“藏锋,你可有话要说?” “回皇上的话,月氏无罪,她没有通敌叛国,也没有买凶杀人。”陆藏锋没有搭理朝臣的指责,但皇上问话,他却是第一时间回答。 刑部侍郎等人见陆藏锋开口,一个个双眼冒光,战意高昂:“大将军,月……” “闭嘴!”陆藏锋转身,重重一脚踩在地上。 嘭的一声响,众人吓了一跳,离陆藏锋最近的张相,和他身后的老将军瞬间脸色发白。 他们好似感觉大殿晃动了。 是他们的错觉吗? 几个看着陆藏锋,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他脚下,发现陆藏锋脚下的青砖凹了下去,脚边青砖直接碎了。 这…… 站在陆藏锋身后的老将军,默默地后退一步,离陆藏锋远远地。 他这一退,就让更多人,看到了陆藏锋脚下的碎砖块,众人不由得想到,昨晚收到的消息,一个个面露怀疑之色…… 陆藏锋他,真的受伤了吗? 这一脚的威力,可不像是受伤的人,能做到的! 龙椅上,皇上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微抽。 强还是藏锋强,可一言不合就把大殿的青砖踏碎,藏锋有考虑过工部匠人的想法嘛。 陆藏锋这一脚 的震撼毋庸置疑,魏侍郎等人刚刚燃起的战意,瞬间消退了下去,一个个脸色发白的看着陆藏锋,再不敢呛声、抢话。 大殿静寂无声,陆藏锋很满意,不紧不慢地道:“月氏是本将军的人,她与北辽来往,是奉旨办差!她所做的一切,是本将军授意的,她所做的一切,皆有本将军担保!至于你们手中那些通敌北辽的证据……下朝后送到枢密院,一个字一个字给本将军解释清楚,你们手上的证据,是怎么找到的?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与北辽有关的事?” 找证据,证明月宁安的清白? 不需要! 谁有那个闲功夫,跟这群闲的没事干,成天只知道算计人的文臣耍心眼。 陆藏锋的语速不快,语气也不激烈,却充满了压迫与威胁,一众朝臣莫名的心虚,尤其是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更是冷汗淋漓,吓得直哆嗦…… 他们没有想到,陆藏锋完全不按理出牌,不找证据证明月宁安的清白,而是要他们找解释证据的来历,这叫他们怎么解释? 他们捏造的那些证据,有很大一部分是北辽提供的,他们要怎么跟大将军说,那些证据的来历? 这一次,他们莫不是要完? 第692章 不满,下旨为月宁安澄清 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瑟瑟发抖,几乎要站不稳了。 他们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却半天发不出声音,怎么看都是心虚的样子。 皇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陆藏锋轻哼一声,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落在跪在殿中的礼部侍郎等人身上,语气轻慢地道:“就是你们要告诉月氏,买凶残害你们儿子?” 礼部侍郎跪在最前头,被陆藏锋盯上的刹那,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假装自己不存在。 此时陆藏锋就差点名道姓,礼部侍郎根本不敢缩,只能应着头皮应是。 陆藏锋点了点头:“七年前九里坡的案子,本将军也有关注。是非黑白不是光凭一张嘴说的,此案涉及到我枢密院的人,这桩案子枢密院会配合顺天府全力调查此事。如若查出是月氏所为,本将军绝不会包庇她,但若让本将军查到你们诬告,就别怪本将军铁、面、无、私!” 最后四个字,陆藏锋陡然加重语气,把众人吓了一跳,以至于忘了问陆藏锋,这案子怎么就涉及到枢密院的人了? 月宁安什么时候,成了枢密院的人了? 等到他们平静下来,想要再去问, 已经没有机会了。 陆藏锋扬声喊了一句:“顺天府崔大人何在?” “下官在。”一身绛红朝服的崔轶,站在一众朝臣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 被陆藏锋点明的崔轶,没有一丝意外,从容地站了出来。 “礼部侍郎状告月宁安买凶害人,你可听到了?”陆藏锋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气势却又比之前强了三分,语气隐有几分轻慢,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 大将军这是对崔轶不满? 有心人不免多想,悄悄地看了看陆藏锋,又悄悄地打量崔轶。 崔轶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神情不变,面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从容不迫地道:“大将军,下官听到了。” “这桩案子,本将军交给你负责。记住!本将军要的是查出真正的幕后真凶。本将军不希望,这桩案子到最后,像月家起火案一样,查来查去,只查到苏家一个仆人身上。”陆藏锋语气严厉,已毫不掩饰他对崔轶的不满。 一众朝臣听到这,瞬间就明白了,大将军这是在为月宁安出气,迁怒了崔大人。 大将军这是摆明车马,要护月宁安到底? 是因为立场问题 ,还是其他?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桩子的张相,终是没有忍住,扭头看了陆藏锋,却只看到陆藏锋冷硬了侧脸。 张相心下一沉,收回目光。 崔轶被陆藏锋当众斥责,仍旧面色不变,语气从容:“大将军放心,有枢密院相助,下官相信,一定会找出幕后、真凶。” 与陆藏锋一样,最后四个字崔轶刻意加重语气,听在朝臣耳朵里,这是崔轶的保证。 陆藏锋却明白,崔轶这是在反讽他。 动手废了礼部侍郎之子的人是谁,旁人不清楚,崔轶却是明白的。 然,崔轶知道又能如何。 不仅是朝臣,就是皇上也认定了,是赵启安下的手,他站出来承认也没有用。 陆藏锋并不理会崔轶的暗讽,说了一句等崔轶的表现,就淡漠地转身,背对朝臣,向皇上行了一礼:“陛下,月氏通敌北辽一事还未有定论,坊间便传得沸沸扬扬。臣怀疑这是北辽的伎俩,想借民意逼死月氏,逼陛下杀害有功之臣。肯定陛下下旨,澄清此事。” 朝中大臣听到陆藏锋这话,差点骂娘。 他们本以为,他们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已经够不要脸了,没 想到陆藏锋比他们还不要脸。 月宁安通敌一事还未有定论,陆藏锋哪来的脸,要皇上下旨澄清,陆藏锋这是把圣旨当成什么了? “陛下,此事不可!”礼部尚书没有忍住,站了出来:“陛下,圣旨不是儿戏。月氏不过一介商女,先不说月氏一案还未有定论,就是有定论,她也没有资格让陛下下旨为她澄清。” “月氏没有资格,本将军呢?本将军的夫人呢?”陆藏锋转头,看向礼部尚书,目光带着迫人的威压:“你们口口声声说,月氏是借助陆家、借助本将军夫人的身份与北辽来往,将大周的情报传递给北辽。你们不许陛下下旨为月氏澄清,任由坊间百姓污蔑月氏,是有何居心?” 陆藏锋的话一落下,就有一武将跳出来,怒喊:“老贼……你们要害大将军!” “我就说,你们怎么盯着月氏不放,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可恶!你们这群卑鄙小人,大将军带着将士们在前线厮杀,没有死在战场上,却险些死在了你们这群文人手上!” 武将们又气又怒,他们自知骂不过文臣,吼了两句后,不给文臣反应的时间,一众武将纷纷 跪下:“陛下,请陛下立刻下旨,澄清月氏通敌一事乃是子虚乌有,不许百姓再议论。” “陛下,幕后之人用歹毒,请陛下立刻下旨。” “陛下,大将军不仅击退了北辽,还在与北辽的大比中,狠挫北辽气焰,扬我大周国威。在场的任何人都可能通敌,唯独大将军不可能!请陛下下旨,为大将军正名!” 月宁安的名声,在场的武将不在乎,皇上下不下旨为月宁安正名,武将们都不在意,但是…… 陆藏锋的名声,他们在意! 陆藏锋是武将之首,是他们武将的希望,他们武将的地位一向低,陆藏锋崛起后,他们才渐渐有了话语权。 要是陆藏锋被那群文臣打倒了,名声扫地,以后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出头的机会,都只能被那群文臣压得死死的…… 哪怕为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也绝不会允许,陆藏锋的名声有损。 站在右侧的武将,全都跪了下来,一个个诚心请求,大有皇上不下旨,他们就不起来的架势。 这是威胁! 这是逼迫! 皇上狠狠瞪了陆藏锋一眼,气得差点甩袖离去…… 藏锋一定是故意的! 太不要脸了! 第693章 主动,是个人才 皇上病愈后的第一次早朝,以皇上黑着脸宣布退朝结束。 任凭武将们怎么求,皇上都没有答应下旨为月宁安澄清,只点了崔轶处理此事。 这个结果武将们不满意,可也知皇上已经退了一步,他们要是得寸进尺,恐怕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只能勉强应下,高呼了一声皇上英明。 然,被陆大将军摆了一道的皇上,完全高兴不起来,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而后就示意身侧的太监,宣布退朝。 陆藏锋似没有察觉到皇上的不满,他神情不变地站在原地,与群臣一起恭送皇上离去。 皇上走后,殿中的大臣个个面色凝重,却没有交谈之意,默默地转身离殿。跪在地上的魏大人、礼部侍郎等人,也在同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准备随同其他人一起离殿,然…… 就在这时,陆藏锋突然转身,冷冷地开口:“魏大人,齐少卿,留步!” “唰”的一下,正欲出殿的大臣们,齐齐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陆藏锋。 张相与六部尚书离陆藏锋最近,七人看着陆藏锋,若有所思…… “不知大将军叫下官,有,有何要事?”刑部侍郎魏大人与大理寺齐少卿,本想混在百官中趁机离去,突然被陆藏锋点名,两人不由得抖 了一下。 来了,来了! 陆大将军,他来了! 他们真的要完! “本将军的话,两位大人忘了吗?”陆藏锋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他所经之地,两侧的官员齐齐避退,生生在拥挤的大殿,给陆藏锋空出了一条路。 陆藏锋走到两人面前,以不容拒绝之姿,强势命令道:“随本将军去枢密院!” “大,大人……”刑部侍郎魏大人脸色一白,他的视线跃过众人,落在刑部尚书身上,无声的请求。 他不想去枢密院! 然,刑部尚书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与旁边的人说着话。 “大,大人……”魏大人双腿打抖,已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他完了,他被放弃了。 大理寺齐少卿,比他先一步发现这个事实。 在陆藏锋叫住他之际,他就忍不住看向张相,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一刻他就知道,张相不会为了他,对上大将军。 齐少卿凄惨一笑,倒是比魏大人大气一些,腿没有打抖。 当然,前提是忽视他散涣、没有焦距的双眸。 “本将军在枢密院等二位!”陆藏锋长腿一迈,从两人身侧走过,步出宫殿。 靠近殿门口的官员,纷纷避退,弯腰相送:“恭送大将军。” 清瘦隽逸的崔轶,站在中间 ,看着陆藏锋离去的身影,眸中隐有一丝担忧。 他闻到了,陆藏锋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不浓烈,但…… 这不是陆藏锋的风格。 陆藏锋身上,向来只有干净清冽的淡雅竹香。他突然薫上龙涎香,是为了遮掩身上的药味? 崔轶扭头,看了一眼被陆藏锋一脚踏凹,震碎的青砖,心下一叹…… 陆藏锋从来不需要,用多余的举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看样子,陆藏锋伤得不轻。 很快,崔轶就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陆藏锋当众将齐少卿与魏侍郎带走后,不等朝臣反应过来,就命禁军前往大理寺与刑部,将月宁安通敌一案所有的案卷、证据以及证人,通通送到了枢密院。 刑部尚书与张相还未出宫,禁军就已经将所有证物,全部送至枢密院,刑部尚书与张相根本来不及反应…… 崔轶不由得笑了:“负了伤的猛兽,也是猛兽。”这一爪子下来,够刑部与大理寺头痛的。 崔轶不再耽搁,一出宫就立刻赶往顺天府…… 他手上还有一堆事要做。 为月宁安澄清谣言之事并不难,官府出面张贴几份告示,将大周在大比中,大胜北辽、扬大周国威的事告知百姓。再派人在街头巷尾,多说一些陆藏锋的英 勇事迹,借机引导百姓猜想,是北辽人不忿大比惨败,故意散播陆藏锋前妻通敌一事,借机抹黑陆藏锋,就不会有人相信月宁安通敌叛国了。 北辽是大周共同的敌人,陆藏锋是大周百姓心中的神。只要将陆藏锋这张牌祭出来,百姓自然就会向着月宁安…… 难办的是,礼部侍郎告月宁安买凶害人之事。 此事,事关七年前九里坡的案件。 那桩案子翻出来,月宁安便会站在风口浪尖,饱受世人的辱骂与指责,哪怕月宁安是受害者…… 这世道,对女子一向苛刻。 这也是陆藏锋宁可冒险暗中动手,也不将九里坡案件翻出来重审的原因。 九里坡那桩案子,他仔细查阅过,也查了那两年汴京突然横死的小姑娘。那些小姑娘不是被家人卖了的,就是那些公子哥府中的侍女。 便是能证实那些小姑娘,全都死在九里坡的地下斗兽场,也无法叫那些公子哥赔命,顶天就是让那群参与的公子哥名声受损。 这世道对男子一向宽容,只要他们站出来说一声,他们当年年少无知,被人骗了进去,什么也没有做,这些年一直很愧疚,再装模作样的读读书,求求上进,就会被世人赞一句浪子回头。 “这桩案子要 怎么做,才能把月宁安摘干净?”崔轶看着桌上的卷宗,陷入思深,然…… 不等他想到妥善的应对之法,就收到了永宁侯绑了自家儿子与家仆,进宫请罪的消息。 崔轶脸色一变,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备车!” 崔轶直奔枢密院,要见陆藏锋。 陆藏锋见到崔轶,一点也不意外:“猜到你该来了。” “皇上怎么说?”崔轶在陆藏锋面前坐下,神色凝重。 陆藏锋嗤笑一声:“永宁侯这一步棋走得很妙,不管是真是假,皇上都只能选择相信他,并厚赏安抚他。” “永宁侯此人……太聪明了!难怪能受高宗、先皇重用,在旁的侯府都交出兵权后,永宁侯还能握有兵权。”崔轶不由得一叹,随即又神色凝重地道:“永宁侯是把事情,全部推到青州头上,还是不甘心地将月宁安牵扯进来了?” 陆藏锋有些疲累的按了按眉心:“永宁侯的次子是他悉心培养的继承人,继承人废了,在皇上面前,永宁侯不敢对赵启安有怨言,却不会放过月宁安。” 之所以会扯上赵启安,是因为…… 不仅仅是皇上,就是永宁侯等人,也认为动手废了那些公子哥的人,是赵启安! 这锅,赵启安是甩不掉了! 第694章 变数,谁的人 早朝结束不久,永宁侯就绑了自家儿子与家仆,进宫向皇上请罪。 永宁侯在皇上面前,毫无保留的将自家儿子,七年前在九里坡做的荒唐事,一一向皇上坦白,没有一丝隐瞒。 不仅如此,永宁侯还承认,他儿子花钱买凶杀月宁安的事,但…… 这一切,都是受青州奸细的挑拨、唆使。 永宁侯绑来的那个仆人,就是青州安插在他儿子身边的探子。那探子在他儿子被废后,趁他儿子悲痛之际,唆使他儿子买凶杀月宁安。 当然,这一切永宁侯都不知道。 直到昨天晚上,青州的探子主动找上他,拿他儿子买凶杀月宁安,却在青州的干涉下,变成刺杀赵王一事做要挟,要他倒向青州,日后为青州办事。 永宁侯忠于皇帝,忠于朝廷,自是不接受青州的威胁,一大早就绑了自家儿子与青州的探子,进宫向皇上请罪…… 不管永宁侯此举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永宁侯有没有与青州来往,永宁侯将探子绑到皇上面前证明清白,皇上就只能相信他,只能安抚他,不然不仅会让永宁侯彻底倒向青州,与朝廷撕破脸,还会让朝臣寒心。 “三十余人被废,他们的父兄都知道动手的人是赵 启安,青州人不可能只拉拢永宁侯一人,但永宁侯却是做得最漂亮,从中得利最多的一个。论擅用行势,无人能胜过永宁侯。”永宁侯一出暖阁,在延福宫的老头,就收到了消息。 老头轻叹了一声,道:“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绝处也能寻到生路。去,让人跟宁安透露一二,免得她没有防备,被永宁侯反咬了一口。” 永宁侯这么一闹,除非能拿到他倒向青州的实证,不然…… 永宁侯府还能一直风光下去。 哪怕为了作戏,皇上也会优待忠心耿耿,没有二心的永宁侯。 “陆藏锋呀陆藏锋……你出手的时候,可想过有人会反将你一军?”老头看着皇宫的方向,摇了摇头。 在处置那些纨绔子弟上,陆藏锋做得很漂亮。 惩罚了他们,将事情栽到赵启安身上,让皇上与晋王、永宁侯等人产生隔阂,彼此防备,再无法信任。 皇上最大的软助是赵启安,皇上认定是赵启安动的手,哪怕为了赵启安,皇上也不会重用那些人,甚至会慢慢地将那些人清算,以免他们记恨赵启安。 借刀杀人,杀人不见血。 一个晚上的时间,陆藏锋能做到这一步,可以说非常完美,几乎挑不出错, 便是他动手,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然,出了永宁侯这个变数。 永宁侯这一招化被动为主动,可谓是漂亮至极。 他可以预想到,还会有人学永宁侯,主动请罪,以证清白! …… 月宁安昨晚情绪崩溃,大哭了一场,也不知什么时候入睡的,今日起来便有些精神不济,压根没有发现,她今日穿戴的衣物,与平日有什么不同。 勉强打起精神,将宫务处理完,月宁安也懒得动了,以手支着脑袋歪在软椅上休息。 一太监悄悄地走了进来,屏退了左右服侍的人,走到月宁安身侧,小声地唤了一句:“姑娘!” 月宁安懒懒地睁开眼,看到来人,问了一句“什么事?”,又继续闭目。 来人赫然是当日,第一个站出来,向月宁安投诚的小太监李奇。 李奇弯着腰,轻声道:“姑娘,小的刚刚听到消息。永宁侯绑了二公子与府上的奴仆,进宫向皇上请罪,此事似牵连到了姑娘您。” “进宫请罪?”月宁安仍旧歪靠在椅子,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透着一股慵懒与随性:“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事?” 李奇忙不迭地,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向月宁安禀报:“陛下下旨废后;下旨封 焰皇叔为亲王,统领皇城司;刑部侍郎……” “焰皇叔?”月宁安瞬间坐正,不见一丝疲累,声音透着几分急切:“焰皇叔,他上朝了?” “姑娘,焰皇叔从先皇在时,就有不上朝的权利。”李奇虽年轻,但宫中的消息却知道不少。 “如若要与焰皇叔见一面,要怎么做?”月宁安知道,老头不肯见她,但有一点希望,月宁安还是想要争取。 “这个……奴才不知,焰皇叔从不在人前露面,也没有任何人求见焰皇叔。” 也没有敢求见焰皇叔。 月宁安心下一叹,说不出来的失望,刚燃起的精气神瞬间就散了,勉强打起精神道:“你刚刚说,刑部侍郎怎么了?” “回姑娘的话,刑部侍郎在大殿上,说起姑娘通敌一事……”李奇像是亲眼所见,将大殿上发生的事,一一说给月宁安听,包括陆藏锋发怒,踏碎大殿青砖一事。 李奇说得详实无比,月宁安听着听着,心却沉了下去…… “姑娘,事情就是这样的。”李奇说完就低下头,垂眉敛目,透着恭敬与小心,与宫中其他小太监没有什么两样。 然,月宁安却无法再把李奇,当成普通的小太监。她盯着李奇,看了许久…… 李奇被盯的慌张无比,冷汗直流,心中隐有猜测,却不敢主动开口。 好半晌,月宁安收回目光,李奇暗松了口气,正想着如何脱身,打消月宁安的怀疑,就听到月宁安简单明了的问道:“你是谁的人?” “姑,姑娘……”李奇想了一肚子说词,却败在这句话下。 这样他怎么回答? “皇上的人?”月宁安冷声问道。 李奇扑通一声跪下,“姑娘,奴才是……” “赵王的人?”月宁安又问,不等李奇反应过来,月宁安又道:“那就是陆藏锋的人了?” 李奇到嘴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月宁安轻笑一声,似玩笑般地道:“都不是?那你是……焰皇叔的人?” 李奇:“……”他什么也没有说呀! 李奇欲哭无泪,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月宁安淡漠地收回目光:“行了,起来吧。去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我这人记恩也记仇,在宫里这段时间,承蒙他照顾了。” 李奇消息灵通,进宫后帮了她许多,目前她没有发现李奇有坏心。就算李奇有坏心,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意外,她很快就会出宫了。 以后…… 月宁安扭头,看着延福宫的方向。 眼角,滑出一滴泪珠。 第695章 裁决,宫廷深深深几许 李奇带来的消息很及时,也很有用,然而…… 月宁安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花红柳绿,眼中满是无奈与挫败。 她此刻人在深宫,她什么也做不不了,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人,把命运交给他人裁决,任由他人决定她的命运。 “这种感觉,真糟糕。” 月宁安轻抚窗棱,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暴虐。 皇宫就像是一座牢笼,将她死死地困在这一片方寸间,她看不到宫墙外的世界,也看不到宫墙外的人,甚至…… 没有李奇这样的人,她在宫里就是一个聋子,一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她明知李奇有问题,仍旧还要用李奇的原因。 不用李奇,她能用谁? 月宁安苦笑一声,再转身,眸中带笑,看不出一丝不满。 宫中的杂务甚多,月宁安不是皇后也不是宫妃,皇上要她做的不仅仅是执掌宫务、维持后宫正常运行,还要她理顺后宫所有事务,保证后宫不能出事。 月宁安在宫里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虽不至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却要事事过目,白天几乎停不下来。 昨天,她任性的丢下宫务,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压了 不少事务。今天她必须全部处理完,不然拖到明天,她更处理不完…… 牺牲了午休的时间,月宁安堪堪将积压的公务处理好,让玉竹拿下去,分给各宫管事照办。 “是,姑娘。”玉竹双手接过,却迟迟没有退下,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要不要说的样子。 “有事?”月宁安寻问道。 “姑娘,奴婢……”玉竹一直拿不定主意,是要等月宁安自己发现御赐之物被调包了,还是主动提醒,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却被一道慌乱的声音打断了:“姑娘,晴熙长公主小产了,说是你……你害了她的孩子!皇上此刻正在泠翠苑,命姑娘你立刻前往泠翠苑。” “晴熙长公主小产?”月宁安给玉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稍后再说,起身往外走:“走,过去看看!” 晴熙长公主住在泠翠苑,月宁安是知道的。她初掌宫权的时候,还有投机取巧之辈问她,要不要给晴熙长公主一点难堪。 她拒绝了,并严厉敲打了那宫人。 一朝得势便猖狂,那是小人行径。她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屑做个得势就张狂的小人。 晴熙长公主再怎么样 ,那也是皇帝的姑姑,天家血脉,皇上要怎么处置晴熙长公主都可以,但绝不会容许她一介商女欺辱皇家血脉。 此刻,听到宫人说晴熙长公主“小产”,月宁安差点没绷住。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晴熙长公主肚子里是什么,晴熙长公主压根就不可能小产,很显然…… 晴熙长公主这是借“小产”坑她。 此刻,她庆幸她没往泠翠苑伸过手,不然晴熙长公主“小产”,不是她做的也是她。 月宁安所料不差,一走近泠翠苑,就听到晴熙长公主凄厉地哭喊声:“皇上,我便是千般错,万般不对,我也是天家公主,是你的亲姑姑,还是皇上你亲封的长公主!我堂堂公主之尊,却被一个商女欺辱,皇上你对得起先皇,对得起你皇祖父吗?” 晴熙长公主又哭又喊:“皇上,我绝不放过月宁安!我要月宁安为我的孩子赔命!” 皇上头痛不已,耐着性子安抚道:“皇姑姑,你冷静一点,事情……” “陛下,你要不让月宁安为我的孩子赔命,我就一头撞死在宗庙,好叫父皇看看,你这个皇帝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姑姑的!”晴熙长公 主不再装柔弱,她撕心裂肺,激烈的大喊大叫,配上她脸上狰狞的伤疤,怎么看怎么可怖。 月宁安走进来,就看到晴熙长公主趴在床上,死死地拽住皇上的衣摆,皇上一脸不耐烦,却不得不强制忍耐。 月宁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平静如初的行礼:“拜见陛下,见过长公主。” “月宁安……”晴熙长公主一看到月宁安,就疯了似的扑向月宁安:“你赔我孩子的命来!” “长公主,冷静。”月宁安死死地压下,给晴熙长公主一脚,把人踢飞的冲动,只往后退了一步,让晴熙长公主扑了一空。 “嘭”的一声响,晴熙长公主摔在地上,身下是一瘫血迹,看着凄惨无比。 然,晴熙长公主却不顾身上的疼痛,她拼命地伸手,想要抓住月宁安,眼中满是凶狠之色:“月宁安,你赔我孩子的命,你赔我孩子的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长公主扶起来。”月宁安厉呵了一声,泠翠苑的宫人吓了一跳,却不敢动,而是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头痛的抚额,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宫人这才上前搀扶晴熙长公主。 “月 宁安!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我的孩子赔命。”晴熙长公主极力挣扎,却挣不过粗壮的宫女,被宫女强行按到了床上。 晴熙长公主突然不挣扎了,像失了精气神的破布娃娃,无助的哀求地道:“皇上……求皇上为我做主!” 晴熙长公主的悲伤不似做假,月宁安也相信,晴熙长公主是真的恨不得撕了杀她,好给她儿子赔命。 不过,不是为那块血块赔命,而是为耶律齐赔命。 皇上安抚了晴熙长公主两句,让晴熙长公主不再大呼小叫,才对月宁安道:“月宁安了,晴熙长公主小产……说是用了你派人送来的衣物,你有什么话要说?” “回皇上的话,我没给长公主送过任何衣物。”月宁安并不慌张,甚至都没有跪下请罪。 皇上也没有挑刺,指着跪在角落的小太监,道:“那小太监说,送被子、衣料来泠翠苑的宫女,说是奉你的命令,给泠翠苑送夏季的衣料和被子。尚衣局也有衣料、薄被被取走的记录,上面盖了你的印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的语气透着不耐烦,不是对月宁安的,而是对晴熙长公主…… 第696章 失算,手染鲜血 晴熙长公主腹中那个孩子,肯定是不能留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月宁安就是再蠢,也不可能会对一个,注定生不下来的孩子出手。 这事明显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月宁安的局。 能把尚衣局牵扯进去,凭晴熙长公主绝对办不到,后宫中肯定有人与晴熙长公主联手了。 月宁安就是这么给他管理宫务的? 居然让后宫的人钻了空子,与晴熙长公主联系上了。 皇上不满地瞪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被瞪的莫名其妙,她默默地低下头,也不为自己辩解,只道:“皇上,长公主此刻身子正虚,不如先让长公主休养。至于害长公主小产之人,请皇上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内我必给皇上和长公主一个交待。” 她虽不是后宫嫔妃,可也知道,在后宫皇上就是所有人的天。 在皇宫,证据不证据并不重要,对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只要皇上偏向谁,便是犯了错也无惧,更何况她压根就没有犯错。 月宁安都明白的道理,作为宫斗的胜利者,晴熙长公主不可能不懂,可晴熙长公主更清楚,皇上已经厌烦了她,绝不会偏向她。 晴熙长公主也不再装柔弱扮可怜,索性撕破脸的威胁道:“皇上,你今天不让月宁安给我的孩儿赔 命,我就撞死在太庙!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低贱的商女是怎么折辱皇家公主的!” 月宁安神色不变地朝皇上福身:“陛下,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请陛下放心,我保证泠翠苑不会出任何问题。” 晴熙长公主心中一慌,急切地道“皇上,你不能这么做!我是皇家公主,你让一个商女折辱我,你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地?宗室亲王与百官知道,定要骂你……” “陛下,出事了!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在城门口与守城士兵发生冲突。守城……”一小太监行色匆匆地跑进来,急切地说道。 “皇上……”晴熙长公主暗道不好,高声打断小太监的话。 “闭嘴!”皇上怒瞪了晴熙长公主一眼,强压下给晴熙长公主一个巴掌的念头。 晴熙长公主吓得一哆嗦,连气都不敢喘。 皇上扭头,对小太监道:“继续说,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不敢迟疑,飞速说道:“守城将领误伤了三皇子耶律轩逸,三皇子重伤。北辽人拒绝让三皇子就医,将三皇子摆在城门口,指名要大将军带神医去救三皇子,不然他们就堵在城门口不走。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还放话,要是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北辽就要活,活刮了弦音公主!” “好!好一个耶律 戎臻!”皇上脸色一变,立刻就明白耶律戎臻的用意。 耶律戎臻这是要逼藏锋现身,试探藏锋有没有受伤,为此不惜拿弦音公主逼迫藏锋。 “月宁安,这里就交给你了,别让朕失望!”和国事相比,晴熙长公主“小产”,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更不用提,晴熙长公主刚刚不分轻重的打断太监的话,皇上对她的不满已达到顶点。 “是,皇上。”月宁安同情地看了晴熙长公主一眼。 天要亡晴熙长公主! 晴熙长公主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她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父皇,父皇死前留了遗旨给我!你,你要苛待我,我可以……废了你。” 这是她最后的倚仗,也是她争夺皇位的底气。 她手上握有高宗皇帝留给她的,可以废掉皇帝的遗旨。 她原本是想暗中积蓄力量,而后联合朝臣拿遗旨废了皇上,扶她的儿子上位,没想到…… 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皇上发现了。 皇上知晓了她的真面目,知晓了她的野心,她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拉月宁安陪她一起死。 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遗旨?难怪姑姑敢肖想皇位,原来姑姑手上竟有皇祖父的遗旨,皇 祖父还真是疼你!”皇上是第一次听到遗旨的事,要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但也只是震惊,还不至于吓到他。 他又不是刚登基那会,半点根基也没有;晴熙长公主也不是,有永宁侯与北辽南院大王支持的时候,晴熙长公主现在想要废了他,无疑是在做梦! “遗旨我给你,你杀了月宁安!”那份遗旨在她手上已经没有用处了,如若能用遗旨换月宁安的命,为她的儿子、为她报仇,值得! 被关在泠翠苑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细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她发现,她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全是因为月宁安! 因为一个商女,她三十多年的蛰伏与经营,成了一个笑话。 她好不甘心! 不甘心败在一个商女手上,更不甘心她一无所有,月宁安那个商女却能在后宫耀武扬威。 她要月宁安死! 哪怕拼着命不要,她也要月宁安死! 晴熙长公主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月宁安今天死定了! 月宁安的命与能废帝的遗旨孰轻孰重,只要皇上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就明白该怎么选。 然,晴熙长公主失望了。 皇上没有应,而是冷笑地反问:“姑姑,你知道皇叔回来了嘛?” 晴熙长公主脸上的表情,龟裂了。 “有皇叔在,朕要找到 那份遗旨,并不难。”皇上淡漠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月宁安,暗含警告地道:“月宁安,这里交给你了。朕不希望今天的事往外传,一点风声也不能有。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嘛?” “请陛下放心,我明白!”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竭力保持平静,向皇上作揖。 她懂皇上的意思! “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呀!”不仅月宁安懂,泠翠苑的宫人也懂,他们疯似的磕头求饶,然皇上却连个正眼也不给,转身离去…… 晴熙长公主猛地反应过来,踉跄下床,去追皇上:“皇上,皇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一回,你放过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皇上……我什么也不要。” 这一次,月宁安终于不用再克制,一脚将晴熙长公主踹了回去。 “月宁安,你敢!”晴熙长公主双眼通红,似要吃人。 “啪!”月宁安给了晴熙长公主一个巴掌,凶狠地道:“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就因为晴熙长公主话太多,泠翠苑上下都要死,还是死在她手上! “你……”晴熙长公主被打的摔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月宁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她身后,是泠翠苑宫人绝望的哭喊声…… 第697章 张狂,风声起 泠翠苑近冷宫,与后宫各殿都有一段距离,外面又有禁军把守,平日根本没有人敢靠近泠翠苑。 把泠翠苑的门一关,别说杀几个人,就是放火烧了泠翠苑,一时半刻后宫的人也不知晓。 处理好泠翠苑的下人,月宁安神色不变地交待禁军:“尸体先不要抬出去,等天黑再说,我不想让人知道泠翠苑发生了什么,你们明白吗?” “属下明白!”禁军身上还带着血气,可在月宁安面前,却谦卑得紧,不敢有一丝轻狂。 眼也不眨地下令处死数十人,其中大半都是无辜人,事后也没有一丝不安,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心不是一般的狠,他们惹不起。 “看好长公主,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开口说话。不然,我不介意多杀几个人!”月宁安声音温和轻柔,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禁军却只觉得背脊一寒:“月,月姑娘,长公主她……”她要说话,我们也拦不住。 “我只要人活着!”月宁安与禁军不熟,自是不会把话说透。 她不管过程,她只要结果! 月宁安不给禁军多说的机会,交待完,人就走了。 步履从容,神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回到永福宫,她也镇定自若地让下人备水,她要沐浴。 然,下人一走,她就腿一软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双手紧握,十指交缠,气息沉重……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她今天才明白,皇上要杀一个人有多简单。 她今天才知道,皇宫里的人有多可怕。 她庆幸她是月宁安,她还有用。不然,泠翠苑被灭口的人,也有她一个。 晴熙长公主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说出遗旨的事。 就算皇上不拿她的命去换遗旨,她知道遗旨的存在,皇上也会杀她灭口。 “好在,一切过去了!”月宁安闭上眼,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她没有想到,晴熙长公主为了要她的命,连命不要,真的够狠! “那个帮你一起陷害我的人,是谁?”想到后宫中那个帮晴熙长公主的人,还没有找出来,月宁安迅速恢复斗志。 对手还未消灭干净,她不能倒下。 月宁安猛地起身,往外走:“去尚衣局!” “姑娘,水已经……” “放着!”这个时候,她哪来的闲情沐浴。 身上有血腥味死不了人,找不出那个与晴熙长公主联手的人,她很有可能会死在对方手上。 月 宁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玉竹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想要向月宁安禀报,御赐衣物被调换一事,却又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走远…… 月宁安自知在宫里树敌不少,她没有孤身去尚衣局,而是让李奇带一群能打的太监去。 月宁安不知道李奇是谁的人,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这人可用就行。 李奇也没有让她失望,带了数十个傍大腰粗的太监,一看就不是善茬。 “姑娘,这些人都可信。”李奇已经不敢在月宁安面前献殷勤了,默默地保持距离。 月宁安斜了他一眼:“能耐这么大,你肯定不是陆藏锋的人。” “姑娘……”李奇欲哭无泪。 他真的,什么也没有说! “走吧。”月宁安并没有追问,带着人直奔尚衣局 尚衣局的管事姑姑收到消息,快步出来迎接。见月宁安来势汹汹,管事姑姑也没有慌张,不卑不亢地行礼:“不知月姑娘……” “封了尚衣局,不许任何人进出!” 月宁安根本不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管事姑姑脸色微变,转身追上月宁安:“月姑娘,不知我尚衣局犯了何事,要劳动月姑娘带人封了尚衣局? ” “知道犯了事,还不安静一点?”月宁安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冰冷地看着管事姑姑:“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管事姑姑没有想到,月宁安会突然停下来,差点撞上了月宁安,被月宁安瞪了一眼,管事姑姑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退一了步。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管事姑姑强硬地道:“月姑娘,尚衣局上下都忙着为太后准备寿宴的着装,着实没有空闲。有什么事还请月姑娘直说,要是影响了太后的寿宴,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拿太后压我?”月宁安笑的灿烂。 “奴婢不敢!”掌事姑姑嘴上恭敬,神情透着几分倨傲,显然是不惧月宁安。 月宁安嗤笑一声:“不敢,就给我闭嘴。” 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挥手将人格开,继续往前走:“李奇,按花名册点名。半个时辰后,我要尚衣局所有的人,都站在我面前!” “是,姑娘!”李奇谦卑地应了一声,弯着腰恭送月宁安,直到月宁安走远,他才直起身。 转身,看向众人,稍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肃杀之气,隐隐有几分李伴伴的风采。 “月姑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你 们最好乖乖地配合咱家,别给咱家耍心眼子。不然,咱家没有办好月姑娘交待的事,被月姑娘骂,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李奇一脸张狂,神情倨傲,毫不掩饰他得势就张狂的“小人嘴脸”。 这就是皇宫的生存之道,这宫里容不下善良的好人,要是得势都不张狂,只会被人欺负死。 尚衣宫的绣娘们,刚被一群太监赶出来,正吓得瑟瑟发抖,听到李奇的话,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绣娘都不敢吭声,看看很是恭顺。 李奇也不在乎她们是真恭顺,还是装模作样,他只要这些人知道怕,知道听话就好。 照着花名册点了一遍名,发现少了五个人,李奇将名字圈出来,招来管事姑姑寻问,得知她们被派出去,给后宫的主子送衣服,李奇点了五名太监出去找人。 “记住,月姑娘只给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一定要找到人!” 李奇着重强调“人”,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在宫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得人尽皆知。月宁安毫不遮掩,声势浩大的带人封了尚衣局,但凡有心人都知道了。 如果尚衣局真有人有问题,那人…… 很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第698章 杠上,我负责 半个时辰后,出去寻人的太监回来复命。 如李奇所预料的那般,有人带回了一俱尸体。 “李公公,死者是尚衣局的秀姑。小人寻了一路,在清月宫的枯井里找到了此人。小人找到她时,她已经没了气息。”清月宫名字文雅,实则就是冷宫。 当今圣上仁慈,对犯错的宫妃一向宽容,目前冷宫里没有宫妃,平日也就无人看守。人死在冷宫,连个目击证人也没有。 “咱家知道了!看着这些人,别让她们交谈!”李奇黑着脸训斥了一声,转身步入尚衣宫正殿,看到月宁安坐在上首,手上不知拿着一本什么在翻看,李奇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月宁安身侧,弯腰道:“姑娘,尚衣局的秀姑,死了。” “秀姑?昨天尚衣局总共有七人外出,没有秀姑的名字。”月宁安放下手中的册子,笑的发冷。 “是没有秀姑的名字。”李奇低下头,眼角的余光扫到月宁安放在桌上的册子,不明白月宁安怎么看起了,尚衣局上半年用的布料登记册。 李奇也不敢多想,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生怕走神被月宁安发现。 “把昨天外出的七人带走,再把与秀姑同住的绣娘通通带走。”月宁安起身,往外走。 “是,姑娘。”李奇有心想要提 醒月宁安,从尚衣局带走这么多绣娘,要是影响了尚衣局的正常运行,让尚衣局无法如期缝制出太后大寿要穿的吉服,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然,话到嘴边,李奇又咽了回去。 这事不用他提醒,尚衣局的掌事姑姑,就不会放过拿太后,逼月姑娘退让的机会。 果不其然,尚衣局的掌事姑姑,一听到月宁安要带走数十个绣娘,当即就挡住了月宁安的去路,一脸倨傲地道:“月姑娘,你是执掌宫务的大人物,奴婢不敢置疑你的命令。但你带走的这些绣娘,都是给太后缝制吉服的绣娘,你把她们带走了,太后娘娘大寿要穿的吉服,要怎么办?” “既然不敢置疑我的命令,就给我让路。”月宁安神情冷傲,半步不让。 掌事姑姑气得脸色铁青:“月姑娘,太后的吉服……” “我会负责!”月宁安后退一步,不快地道:“李奇!” 李奇上前,挡住掌事姑姑:“薛姑姑,劳驾让一让,别挡路!” 掌事姑姑被李奇推的踉跄后退,气得全身颤抖:“好!好!我倒要看看,月姑娘你怎么负责!耽误了太后娘娘寿辰,你负责得起嘛!” 月宁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大步往外走…… 李奇一脸忧色,快步跟上,一走出尚衣局的 范围,就忍不住提醒道:“月姑娘,薛姑姑她肯定会使坏,太后娘娘大寿的吉服,不能出一丝差错。不然,太后怪罪下来,我们都担不起。” 月宁安神色不变,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我记得淑太妃身边的玉织姑娘,就是从尚衣局出去的,是吗?” 她整理了后宫所有宫女、太监的名册,每个主子身边的宫女擅长什么,在宫里有什么经历,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月姑娘,薛姑姑是太后的人。”李奇一张清秀的脸,扭成一团。 月宁安扭头看向他:“那又怎么样?” “不,不怎么样。”李奇低下头,心里却惴惴不安。 皇后执掌宫权这么多年,连大皇子都生了,都不敢动太后的人,月姑娘这才进宫几天,就开始动太后的人,这胆量、这气魄…… 李奇已经不想讲话了,他也没有时间讲话了。 月宁安把从尚衣局带来的绣娘,全部交给了李奇,让李奇去审她们。 一下子接手这么大的活,李奇忙得团团转,压根没有时间多想。 把审问的事丢给了李奇,月宁安就去见了淑太妃,问淑太妃有没有意愿,让她的宫女玉织去做尚衣局的掌事姑姑。 淑太妃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倒是叫我捡了便宜。” “太妃娘娘说笑了, 是我要太妃娘娘您保护。”月宁安很清楚,她在宫里不会久呆,她就是把后宫所有人都得罪死了也不怕,但淑太妃不一样。 没有意外,淑太妃这一生,只能老死在宫中。 淑太妃因她的原故,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得罪了太后,她需要为淑太妃铺路,确保她出宫后,太后动不了淑太妃。 “要换掌事姑姑不是那么容易的,太后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做好准备。”淑太妃低声提醒了一句。 “尚衣局的掌事姑姑,不是太后的人。”她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她敢动手,就是有足够的把握。 “啊?”淑太妃一脸错愕:“薛姑姑,不是太后的人?不可能,她一直都只听太后的,也只为太后办事,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 “太妃娘娘还记得,太后前几年喜欢的织金锦?”月宁安笑着问道。 “我记得。太后很喜欢织金锦,织金锦还因此成了贡品。本以为有太后亲口赞喻,织金锦会在民间流行,却不知为什么,织金锦根本卖不出去。”淑太妃记得此事一点也不意外,前不久,橙瑶公主就被月宁安坑得,花大价钱买了一批积压的织金锦,现在还堆在橙瑶公主的宫里生灰。 “织金锦是太后的娘家刘家呈上的,刘家见太后喜欢,赶在所有 人没有发现前,囤了大批织金锦在手上,想要借织金锦发一笔横财,却被玉棠商行推出的流光锦抢了风头。这事商场上的人都知道,刘家还因此成了商界的笑话,玉棠商行也借此机会,迅速在京中站稳了脚步。”当年她还赞过,玉棠商行这一仗打的漂亮。 淑太妃不解地问道:“这与薛姑姑有什么关系?” 月宁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刚刚在尚衣局,仔细看了尚衣局这几年用的布料,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 淑太妃隐有猜测,忙问道:“什么事?” 月宁安也没有卖关子,笑着道:“尚衣局用量最多的布料,都是从玉棠商行采购的。别的商行提供的布料大多会有积压,只有玉堂商行的布料年年会被用光。不过,玉棠商行很低调,只给宫里供应用中低价位布料,并不引人注意。但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中低价的布料用量大,其中利润不比名贵的衣料少。” “这玉棠商行……”淑太妃一脸震惊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点了点头:“郭家有份子。”但幕后真正的老板,曾是她父亲身边的大掌柜。 不过,这个大掌柜没有跟着她,也没有跟着范家,而是自立门户,成立了玉棠商行。 但现在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第699章 阳谋,帅就一个字 “藏锋他简直胡闹!” “耶律戎臻藏着什么心思,他不知道嘛。明知是陷阱,还跑过去,他当自己有三头六臂呢?” “不过是一个北辽三皇子,死了就死了,朕会怕北辽不成!” “朕就不信,耶律戎臻敢起兵!”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 皇上从泠翠苑回来,就派人去枢密院给陆藏锋传话,让陆藏锋不要轻易妄动,别落入耶律戎臻的算计,他会派人处理耶律戎臻的事,然…… 传话的人还未到枢密院,禁军就来报,大将军带着亲卫去城门口了。 皇上气得不行,把人打发出去,越想越担心,暴躁地在暖阁走来走去…… 他真担心藏锋撑不住! 李伴伴低着头,顶着极大的压力步入暖阁,轻手轻脚地走到皇上身侧,在皇上骂累后,立刻给皇上递上一杯水。 皇上骂了几句,火气渐消,接过水喝了一口:“有事?” “陛下,月宁安求见!”李伴伴低声道。 “月宁安?让她滚进来!”皇上重重地将茶杯丢在案桌上,发出一声重响,杯子里的茶叶都洒了出来。 李伴伴低下头,心中暗自叹了一声…… 月宁安的运气真得很不好,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挑陛 下发火的时候来。 陛下本就不待见月宁安,这会陛下火气正旺,看到月宁安,想到大将军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指定会把气撒在月宁安身上。 “月姑娘,陛下请你进去。”李伴伴走到门口来迎月宁安,想了想又小声的提醒了一句:“陛下心情不好,月姑娘你当心一点。” “多谢伴伴提醒。”月宁安客气地还了一礼,言行透着几分疏离,似突然想到一般,月宁安取出放在袖中的令牌,递给李伴伴:“对了……这是伴伴的令牌。延福宫的事,多谢伴伴了。” 月宁安意有所指地,看了李伴伴头上的纱布一眼,笑容清冷。 她不蠢,她知道她昨天被李伴伴耍了,至于原因? 她回去就查! “月……姑娘客气。”李伴伴脸一僵,想到陆大将军要他交给月宁安的令哨,只觉得额头上的伤更痛了。 他太难了。 然,不等李伴伴把令哨拿出来,月宁安就从他身边走过,去暖阁见皇上了。 “泠翠宫的人,处理好了?”皇上冷着脸,没有叫月宁安起来。 “回陛下的话,都处理好了。”月宁安跪在地上,头微垂,只露个头顶给皇上看。 “杀了?”皇上嘲弄似地问道。 “ 杀了。”月宁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她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动。 皇上冷哼一声:“你倒是心狠手辣。” “为陛下分忧尔!”月宁安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俯身下去,额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尽显谦卑之态。 惯会装的! 皇上没好气的哼一声:“你倒是伶牙俐齿!行了,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月宁安没有客气,立刻站了起来。 夏天裙子薄,跪在青砖上,时间一久,硌的她膝盖疼。 “你来见朕,有什么重要的事?”皇上特意咬重“重要”二字,明显带着威胁之意。 月宁安想到进门前,李伴伴的提醒,暗自呼了口气,将手中摘抄的证据高高举起:“回陛下的话,民女在尚衣局查到一些线索,不敢擅自作主,请陛下阅示。” 在所有人都盯着尚衣局,盯着那几个被李奇带走的绣娘的时候,月宁安已经将她查到的线索,呈到了皇上面前。 “呈上来。”皇上没等李伴伴去取,直接下令。 月宁安上前,将手中的证据,放到皇上的案桌前,又退回原地。 “玉棠商行的东家,曾是你父亲身边的大掌柜?”皇上随手翻阅了一下月宁安呈上的证据, 心里大致明白怎么一回事,就丢在一旁。 “回皇上的话,玉棠商行的东家姓龚,玉棠是他长子的名字。龚掌柜当初拒绝了范家的招揽,也没有随我来汴京,而是回来了金陵老家,在金陵开设了玉棠商行。”玉棠商行搭着织金锦的风头,踩着刘家在汴京商行站稳脚步,关注玉棠商行的人并不少,但这里面肯定不包括皇上。 皇上不会关心这种小事。 “这家商行与青州有关?”皇上又拿起月宁安呈上来的证据,却没法从这些证据中,找出玉棠商行与青州有关的线索。 “皇上,玉棠商行当初是搭上了郭家,才在汴京站稳脚步。”其实有这一条,就足够证明玉棠商行与青州有关,只是关系深浅罢了。 但月宁安知道,光凭这一点还无法让皇上相信她。 月宁安又道:“玉棠商行经营的药材与玉石,大多出自青州下面的云贵县。龚掌柜自青州发家,他能从青州商贩手中拿到货源不奇怪,但玉棠商行既能拿到青州的货源,又能搭上郭家的线,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郭家与青州关系密切,玉棠商行同时与郭家、青州有来往,要说这是单纯的巧合,没有人会信。 “你是要告 诉朕,借晴熙长公主之手杀你的人,是青州的人?”皇上晃动手中的证据,声音微冷。 “民女不知!”没有确凿的证据,月宁安并不敢给出肯定的回答,只道:“民女可以肯定,尚衣局的薛姑姑一定有问题。还请皇上将人拿下,严审薛姑姑。” 是不是,一查就知。 她的目标也不是玉棠商行,是尚衣局的掌事之位。 玉棠商行只是顺带查一查,要是龚掌柜倒向了青州,她也好有心理准备。要是没有,以后商场上指不定还会有合作的可能。 “啪!”皇上将手中的证据砸向月宁安:“严审薛姑姑?借朕的手除去对手,扶自己的人上位!月宁安,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连朕都敢算计,谁给你的胆子?” 月宁安呈给皇上的证据,除去一本内延布料采购的账册外,就只有几张写了玉棠商行调查情况的纸,没有什么份量,尤其是那几张,轻飘飘的落在月宁安脚下。 “陛下恕罪。”月宁安第一时间跪下请罪,垂眉敛目,一副恭顺样,却没有否认她借皇上之手,铲除对手的事。 她的心眼、算计摆在明面上,她根本不怕皇上知道。 有本事,皇上不审薛姑姑,不查玉棠商行…… 第700章 咳血,拿他没有办法 皇上看月宁安一副小媳妇样跪在殿中,气不打一处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月宁安她这是明知故犯! 故意的! “月宁安,你长本事了!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皇上气怒,抓起桌上的镇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月宁安那单薄的身子,咬牙放下了! 要把月宁安砸伤了,月宁安要去养伤,就没法给他卖命了。 可不给月宁安一个教训,他这口气难消! 算了,换奏折! 被奏折砸一下,顶天肿个包,不影响月宁安为他卖命。 他果然是个体恤臣子的好皇帝! 皇上抄起奏折就要砸,小太监突然进来:“陛下,大将军求见!” “藏锋?”皇上面上一喜,顾不得处罚月宁安,当即就将奏折放了下来,催促道:“快,请大将军进来。” 陆藏锋? 他没事了? 月宁安跪地殿中,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 她不想见陆藏锋,可是…… 月宁安悄悄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一脸激动,完全忘了她的存在,默默地低下头。 她不想见陆藏锋,可她走不了。 陆藏锋就在暖阁外,听到皇上的话,不等小太监出去,就大步走了进来。 步入暖阁,看到跪在地上的月宁安,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 他就是为月宁安来的。 他一进宫,就收到宁安在暖阁,似惹怒了皇上的消息。 “藏锋,你怎么样?还好吗?”皇上站起身,见陆藏锋面无血色,一脸关心地问道。 他可是没有忘记,上一次就是在暖阁,他轻轻一拍,陆藏锋就倒了。 那一次,真把他吓坏了,也让他明白,他无坚不催的大将军,也有脆弱的一面。 “臣无事!”陆藏锋走到月宁安身侧,跪了下去:“陛下,臣是来请罪的!” “藏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伴伴,赐座!”皇上吓了一跳,急忙吩咐李伴伴去扶陆藏锋。 别说皇上,就是月宁安也吓了一跳。 陆藏锋在大殿上都有不跪的特权,他突然跪下,还跪在她身侧,陆藏锋他要做什么? 陪她一起罚跪吗? 月宁安没有忍住,悄悄地看了陆藏锋一眼。 月宁安自以为做的隐蔽,却不想她一扭头,就对上陆藏锋坚定的眼眸…… 别怕,我在! 陆藏锋朝月宁安微微点头,无声的安抚道。 月宁安怔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陆藏锋,而后…… 别过脸, 不再看陆藏锋。 李伴伴上前,要搀扶陆藏锋起来,却被陆藏锋拒绝了,陆藏锋朝皇上抱拳道,再次道:“陛下,臣是来请罪的!” “请什么罪?起来说!”皇上气极败坏,见李伴伴没法把陆藏锋扶起来,自己亲自走了过来。 然,不等皇上走近,陆藏锋就道:“陛下,臣废了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 “什么?”皇上脚步一顿,一手扶住案桌,一手指着李伴伴,不敢置信地道:“废了是什么意思?是朕想的那个意思?跟李伴伴一样?” 陆藏锋顺着皇上所指,看了李伴位一眼,点头:“是的!” 李伴伴:“……”我做错了什么? “你……你……”皇上指着陆藏锋,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你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放下手,没好气地道:“你下手的时候,就不能注意一下分寸嘛!耶律戎臻好歹是北辽大皇子,北辽再不要脸,也会为他出头。” 藏锋就是直接把耶律戎臻弄死,也比废了好! 弄死了,北辽人只会拿耶律戎臻的死要好处。反正人都死了,耶律戎臻又没有后代,给足了好处,北辽人自然会闭嘴。 但废了就不同! 藏锋把耶律戎臻给废了,耶律戎臻还不要跟藏锋死磕到底! “臣……咳咳……”陆藏锋一阵猛咳,他以手抵唇,想要将咳嗽压下,却咳的更凶了。 月宁安告诉自己,不要管陆藏锋的死活。 陆藏锋这么大的人了,他自己肯定有分寸,会照顾好自己,然…… 陆藏锋咳起来却是没完没了,越咳越凶,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 怎么这么严重? 陆藏锋的伤,比之前更严重了嘛? “藏锋,你没事吧?”皇上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想要去扶陆藏锋,却被陆藏锋给格开了:“陛下,臣……咳……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都咳成什么样了。”皇上不顾陆藏锋意愿,强行将陆藏锋拉了起来:“李伴伴,快,给藏锋倒一杯水来,再让人去请孙神医,让他赶紧过来!” “是,陛下。”李伴伴被皇上支使的团团转,一时间不知是要先倒水,还是先去找孙神医。 “陛下,臣真的……”这一次陆藏锋没有挣扎,任由皇上将他扶起来,可就在他站起来的刹那,突然倒向月宁安…… “陆藏锋!” 月宁安吓了一跳,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在她人还是蒙的时候,就起身接住了陆藏锋,然…… 陆藏锋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月宁安身上,月宁安根本撑不住,两人重重地跌在地上。 月宁安跪在地上,陆藏锋靠在她身上,双手搂着她的腰,紧紧地贴着月宁安…… 似听到了月宁安的呼唤,陆藏锋艰难地睁开双眸,看着月宁安,眸中带着歉意的笑:“抱歉……我好像累了。” 话落下,陆藏锋就闭上眼。同时一刻,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月宁安手忙脚乱地给陆藏锋擦拭,却越擦越多…… “陆藏锋,你……你别吓我!”月宁安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陆藏锋在她面前,永远者强势的,霸道的,高傲的,无所不能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陆藏锋这么虚弱无助的样子。 她……有点害怕! “别瞎叫唤!”有过一次经验的皇上,比月宁安镇定了一些,他单膝跪下想要将陆藏锋搀扶起来,却移不动。 皇上皱眉,指挥月宁安帮忙:“你先帮朕把藏锋扶起来,让他平躺着,他这样蜷着,不舒服。” 月宁安立刻照办,然…… 她被陆藏锋死死的禁锢住,根本动不了…… 第701章 嫌弃,她比生命更重要 孙神医与宋院正,被禁军背到暖阁外。脚刚落地,两人还没有站稳,就被紧跟在后面的李伴伴推进了暖阁:“两位神医,你们快一点吧,月姑娘等着你们救命呢!要是月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大将军发起火来,就是皇上也劝不住!” 哪怕是这个时候,李伴伴也没有忘记,遮掩陆藏锋受伤的事,刻意大声对外说,受伤的是月宁安。 “催什么催,不就是晕倒了嘛,又死不了人,有什么事好担心的。”孙神医与宋院正都是知情的人,自然不会真信,孙神医甚至借机讽刺了一句。 作为大夫,他最讨厌陆藏锋这种,半点不珍惜大夫医治成果,动不动就玩命的病人。 陆藏锋知不知道,他为了给陆藏锋治伤,费了多少好药? 结果呢? 伤还没好,就跑去跟人打架,这是嫌命太长,还是嫌大夫太清闲? 要不是得罪不起,他早就撂摊子不干了,真以为他孙不死,缺皇上给的那点诊费呢。 宋院正拿的是朝廷俸禄,他不敢怠慢,在孙不死抱怨的时候,宋院正先一步走进暖阁。 这一看,就把宋院正吓到了:“孙神医,你快来……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孙不死 一脸淡定,可当他看到一身是血的月宁安,吓得差点把药箱掉地上:“怎么这么多血!快,快让开……” 孙不死忙提着药箱跑上前,彪悍地将蹲在陆藏锋身旁的皇上给撞开:“别蹲在这里碍手碍脚,妨碍我救人。” 皇上完全没有防备,被孙不死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了好半晌,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你……放肆!”皇上指着孙不死,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孙不死这是以下犯上,就凭孙不死刚刚的举动,他可以斩了孙不死! 孙不死头也不回,飞快地扣住陆藏锋的脉搏,神色凝重…… “陛下,地上凉,你快起来。”李伴伴一路跑到太医署,又从太医署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看到皇上傻坐在地上,忙上前将皇上搀扶起来,并为孙不死解释了一句:“陛下,孙神医是救人心切,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哼,朕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嘛?”皇上面色微变,高傲地哼了一声。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胆大无理的人,这也就是藏锋等着孙不死救命,不然他铁定要重罚。 李伴伴默默地没有拆穿,而是机灵地转移话题:“陛下,大将军这是怎么 了?” 陆藏锋与月宁安身上全是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月宁安把陆藏锋给捅了,看着吓人极了。 皇上没好气道:“朕也想知道他怎么了。” 陆藏锋倒下后一直在吐血,怎么也止不住,皇上一度怀疑,陆藏锋等不到孙不死赶过来,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行了,还有一口气在呢。不就是重伤嘛,别闹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一点出息也没有。”孙不死给陆藏锋诊完脉,确定陆藏锋还有救,脸色稍缓几许。 见月宁安满脸泪痕,死死地抱着陆藏锋,孙不死暗恨月宁安没出息,嫌弃得不行:“这又不是你丈夫,你把人抱得那么紧干嘛。赶紧松手,把人扶到软榻上,你这么抱着他,我怎么给他医治?” “松不了,他不松手。”月宁安看着陆藏锋,一口一口往外吐血,生怕陆藏锋有个好歹,整个人都吓坏了,在她不知不觉间,脸上已布满泪水。 此刻被孙不死明着嫌弃,月宁安也不觉得丢脸,只觉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甚至呼吸都变得顺畅,看着孙不死那张干巴巴的脸,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陆藏锋没事就好。 不然,她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什 么叫他不松手,是你舍不得松手吧?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不抱着他,他就是尸体一具,只能躺地上任你踩,还能抱着你不撒手?”孙不死压根不信,没好气地道:“行了,小宁安,你出息点,赶紧松开陆藏锋。有我在,保证陆藏锋死不了。” “我不是……”月宁安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孙不死骂得没有错,她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丢脸极了,甚至很犯贱,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陆藏锋死在她面前!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就揪成一团,疼得厉害…… 孙不死也不跟月宁安多说,扭头就吩咐起人来:“老宋,还有那谁,过来帮帮忙,把人抬软塌上去。” “好的,孙神医。”宋院正苦笑着应了一声。 果然,有事的时候,他才是老宋! “你们俩先把陆藏锋的手,从月宁安身上拿下来。一人抬头,一人抬脚……不是,你们俩这么瘦,能把陆藏锋抬起来?算了,你……”孙不死扭头指向皇上,正要让皇上帮忙,猛地记起皇上的身份,孙不死忙收回手,无事人一样地道:“我帮你们扶着!” 他的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 李伴伴试了好几回,都没办法让陆藏锋松手,他也不敢用蛮力撕扯,只能求助孙不死:“不行,孙神医,大将军这手像铁钳一样,掰不开。” “大将军抱得太紧了,完全拉不动。”宋院正满头汗水,同样无力。 “人都伤成这样了,他哪来的力气?”月宁安的话孙不死不信,可宋院正与李伴伴都说,没法把陆藏锋的手扯上来,这就容不得他不信了。 孙不死上前去掰陆藏锋的手,结果累得满头大汗都扯不动! 孙不死累得直喘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地道:“陆藏锋他是真晕还是假晕?人都晕了还不肯松手,他这是做给谁看呢?” 陆藏锋这心机,太深了! 这不是要月宁安感动死!? “大将军这伤,做不了假。”宋院正也怀疑陆藏锋装晕,然陆藏锋的内伤有多严重,他这个大夫比谁都清楚。 月宁安默默地抹掉脸上的泪,垂眸,看着靠在她腿上,一脸惨白,毫无攻击力的陆藏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也想问陆藏锋,为什么都晕死过去了,还抱着她不肯松手。 陆藏锋知不知道,他多抱着她一刻,就多耽误一刻,就会多一份危险…… 第702章 猛药,不科学 孙不死一扭头,就看到月宁安拿着帕子,轻轻地为陆藏锋擦拭嘴角的血,那动作,那神情…… 怎么看都像是心疼陆藏锋、放不下陆藏锋。 孙不死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气得他差点喷血! 要不是皇上在,他铁定上前摇醒月宁安! 陆藏锋这明显就是在用苦肉计,月宁安平时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对上陆藏锋,那脑子就跟糊了浆糊一样,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孙不死又气又心疼,黑着脸对宋院正道:“拿针来!”他就不信,他治不了陆藏锋。 他今天要不给陆藏锋一点颜色看看,他就不姓孙! 也对不起,月宁安这么多年的供奉! “孙神医,针!”宋院正给孙不死打了好几天下手,两人渐渐有了一些默契。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不松手,跟他个人意识无关,不过是昏迷前的自然反应,肌肉僵硬了,这才怎么也扯不下来。这一针下去,陆藏锋不松手也得松手,除非他不是人。”孙不死接过银针,就往陆藏锋的胳膊上扎,一连扎了数下,便将银针递给宋院正,自信地道:“行了,把人扶……” 孙不死用力一扯,却半点没扯动,陆藏锋仍粘在月宁安身上,完全没有松手的迹象。 孙 不死双眼瞪得滚圆,气煞老夫也! 宋院正默默往后缩了缩,不敢吭声。 李伴伴……也不敢吭声。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孙神医最丢脸的时刻。 这脸,打得太快,太疼了! 看孙不死气得发狠,却又奈何不了陆大将军,李伴伴心里诡异地平衡了。 不能只他一个人,独享被陆大将军支配的恐惧。 和孙神医比起来,他幸福多了。 做人呀,要知足! 孙不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把陆藏锋从月宁安身上撕下来,气得直喘气,嚷着让宋院正,给他拿一粒软筋散:“我就不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月宁安打断了:“孙不死,别费力了,就这么治吧!” 陆藏锋不会松手的,陆藏锋抱着她不肯松手,也不是孙不死说的肌肉僵硬。 陆藏锋他是……故意的! 不然,不会那么巧,正好搂着她的腰。 “他整个人贴着你,我怎么治?”孙不死憋屈不已,陆藏锋这人简直是邪门了,完全不符合一个正常病人该有的反应。 遇到陆藏锋这样的病人,算他孙不死倒霉! 孙不死呼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暴躁:“你这么抱着他,对他的伤势也很不利。他伤的是内腑,他的内腑不 能再受压迫。” 他要把陆藏锋从月宁安身上撕下来,也是为了月宁安好。 月宁安还跪坐在地上,这么一直跪着,她的膝盖也受不了。 “先治。”月宁安果断地道。 “行了,先治吧。”皇上站在一旁,看孙不死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把陆藏锋与月宁安分开,眉头皱得死紧,眼中隐有一丝阴郁。 他低估了,藏锋对月宁安的感情。 藏锋对月宁安的感情之深,远超他先前的判断。 “行吧,我尽量!” 两个大佬都这么说,孙不死还能怎么办? 而且,他也真的没有信心,能叫陆藏锋松开抱着月宁安的手。 陆藏锋简直执着得可怕! 孙不死冷着脸,没好气地道:“去……把他的衣服剪了。” “奴才来!”李伴伴生怕宋院正粗手粗脚,把陆大将军弄伤了,主动接下这个活。 “再去给他熬一剂麻沸散。”孙不死又给宋院正派活。 宋院正愣了一下,道:“孙神医你是要?” “嗯。”孙不死高冷地应了一声。 “会不会太冒险了?”宋院正倒抽了口气,心中隐有不安。 孙不死眼一瞪:“你觉得……陆大将军有耐心,在床上养个一年半载,慢慢地把淤血排出去?再来一次,我不保 证,我还能救得了他。”他现在是看明白了,陆藏锋根本不可能好好养伤,也没有时间好好养伤。 “我这就去。”宋院正叹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皇上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孙神医,你的医治方式,对藏锋会有危险?” “要在大将军胸前开一个口子,把淤血吸出来,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过陆大将军不是一般人,他肯定能撑得住。”孙不死的脸色不好看,但皇上问话,他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孙神医,藏锋是大周的大将军,他不能有事,你明白吗!”皇上沉下脸道。 “陛下,重病就要用猛药,草民也是为了陆大将军好。”孙不死强忍着脾气,好声好气道。 “一定要这么冒险?不能保守医治?”皇上不习惯孙不死的说话方式,也不习惯孙不死冒险的医治手法。 在宫里,太医向来是以保守医治为主,绝不会冒险,更不会用重药。 “皇上,大将军伤得太重,伤势未好又与人大打出手,可谓伤上加伤。就算这一次,我把人救了回来,你能保证他不会,在伤势未愈之前,再次与人动手?”在治病救人上,孙不死有足够的自信,也足够霸道,他不接受任何人指手画脚,包括 皇上。 无视皇上铁青的脸,孙不死直接呛了回去:“再说了,按常规方式用药,我也没有把握,能让陆大将军恢复如初。” 皇上默了片刻,沉着脸道:“不需要恢复如常,以保藏锋的命为主。” “啊?”孙不死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皇上。 月宁安也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皇上是真的把陆藏锋当兄弟,而不只是一个好用的臣子。 这是陆藏锋的幸运! “你没有听错,朕让你以保住藏锋的命为主!没有什么,比藏锋的命更重要!”皇上狠瞪了孙不死一眼,咬牙切齿地道。 孙不死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以为,他这个皇帝会冷血到,只看重藏锋的能力,不在乎藏锋的生命? “哪怕保守医治后,大将军日后会走一步喘三喘,有事没事就吐两口血,也没有问题?”孙不死承认,他确实被皇上的话震惊到了。 皇上和他想的不一样。 皇上他……还有人情味,是个重感情的人。 “这么严重?”皇上大惊。 像是为了验证孙不死的话,陆藏锋的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 孙不死点了点头,神色异常凝重:“大将军伤了心肺,不下猛药,必会留下病根。” 第703章 喂药,不信这个邪 皇上不在乎,陆藏锋以后能不能打仗,也不在乎他以后能不能用武,他只要陆藏锋平安无事就好。 他是皇帝,他富有天下,他可以荣养陆藏锋一辈子,保护陆藏锋一辈子,但是…… 皇上也知道,作为一个站在巅峰、习惯了掌握绝对主控权的强者,陆藏锋他绝对不愿意,像个废物一样苟且而活。 是以,哪怕皇上打从心底,不愿意接受孙不死说的医治方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是陆藏锋想要的选择。 有了皇上的首肯,孙不死更没有顾忌,把李伴伴支使得团团转,又是搬凳子、又是拿椅子,又是用艾草薫屋子。 陆藏锋受伤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李伴伴也没法找人来帮忙,只能亲力亲为。 等到宋院正端着麻沸散过来,李伴伴已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的绷带都被汗水浸透了。 孙不死看了一眼,心里很满意。 老头可是告诉了他,这死太监帮着陆藏锋欺负他们家小宁安,他不折腾这死太监,折腾谁? “孙神医,麻沸散。”宋院正拎着一个笨重的大药盒进来,他将药盒放在桌上,端出一碗麻沸散,递给孙不死。 孙不 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给我干嘛,喂你们大将军喝下。” 宋院正:“……” 还是逃不过,委屈! 宋院正暗自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给陆藏锋喂药,可第一步,就把宋院正给难住了。 他没法让大将军张嘴! “大将军,喝药了,你张张嘴……”宋院正将药碗递到陆藏锋嘴边,好脾气地劝说,希望大将军能给他一点回应,把药喝了。 可惜,回应他的,是陆藏锋嘴角流出来的血迹。 月宁安叹了口气:“宋院正,他晕了过去,没有意识,不会张嘴的。” 宋院正等的就是这话,急切地道:“月姑娘,你看看……你能不能让大将军张嘴?” 孙不死从药箱里,拿出一套纯银打造的薄刀,放在白布上。听到宋院正的话,孙不死狠瞪了他一眼:“给病人喂药你没学过?嘴巴不张开,你不会捏开?这么简单的事,你找月宁安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大夫。” “这个……下官不敢。”宋院正手中的麻沸散晃了一下。 “没出息。”孙不死白了他一眼,起身走了过来:“药给我!” 宋院正忙不迭把药递了过去,人退得远远的。 这活,总算甩出 去了! “喂个药都要我亲自动手,要你何用?你还不如你孙子好用!”孙不死白了宋院正一眼,蹲在陆藏锋身侧,粗暴地捏开陆藏锋的嘴,端起药碗就往陆藏锋的嘴里灌。 下一秒,孙不死又一次,被打脸了! 他往陆藏锋的嘴里灌多少麻沸散,就顺着嘴角流出来多少,陆藏锋一滴也没有咽下去。 月宁安忙用帕子擦拭,轻叹了一声:“他戒备心重,不会喝的。” 孙不死却不听,继续往陆藏锋嘴里灌药:“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孙不死粗暴的,将剩下的麻沸散,全部灌进了陆藏锋的嘴里。而后合上他的下巴,不给陆藏锋吐出来的机会,可惜,没用! 孙不死一松手,麻沸散全流了出来,滴在月宁安的身上,浸透了她的衣裙。 月宁安默默地看着孙不死,无声地谴责。 “这什么病人!”孙不死恼羞成怒,要不是李伴伴机灵,上前抢过孙不死手中的药碗,他怕是会直接砸地上。 太气人了,一次两次的…… 再这么下去,他神医的名号都保不住了! 皇上本来想说什么,看到孙不死一脸臊红,终是没有说话。 这不是孙神医的错,孙 神医已经很难了,他还是做个人吧。 孙不死气急败坏,扭头,看到站得远远的宋院正,没好气地道:“躲什么躲,连碗药都喂不下去,你怎么当上院正的?赶紧的,再去煎一碗麻沸散来。” “好的,孙神医。”宋院正同情地看了孙不死一眼,从药盒里取出一碗麻沸散。 他事先就猜到,给大将军喂药肯定不会顺利,便多备了一碗。 果然派上了用场。 亲眼看到孙不死被打脸,宋院正自知没有本事,能让陆大将军喝下手中的麻沸散,将药碗递给了孙不死。 孙不死看了一眼,没接,而是朝月宁安努嘴:“喏,你不是很了解陆藏锋嘛。喂药的活,就交给你了。” 说完,孙不死就走了。 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至于破坏陆藏锋的苦肉计,不让月宁安被陆藏锋感动的计划? 执行起来太难,他已经放弃了。 宋院正又把药递给月宁安…… 反正,只要不让他喂,给谁都可以! “我试试吧。”月宁安看了一眼陆藏锋,没有拒绝。 这药,总要给陆藏锋喂下去。 宋院正见月宁安接了这烫手山芋,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怕月宁安不好意 思,便特意提了一句:“月姑娘,你可以试试用嘴对嘴的方法给大将军喂药。想来,大将军一定能喝下去。” “不……”皇上脱口斥道,转念想到陆藏锋的情况,又憋屈地将话咽了回去,不悦地道:“行了,只要你能把药给藏锋喂下去,用什么办法都行。” 说完,皇上转过身,不再看陆藏锋与月宁安。 他眼不见为净。 孙不死听到宋院正的话,嘴角微抽,也转过身去。 虽然早就想过,月宁安只能用这种办法,哄着陆藏锋把药给喝下去,但听到宋院正提出来,孙不死还是好气,气自己无能! 要不是他太无能,奈何不了陆藏锋,陆藏锋想也别想让小宁安主动亲他。 都是他医术不好,不仅没能拆穿陆藏锋的苦肉计,还给陆藏锋制造了机会! 孙不死快要自闭了! 暖阁内的气氛,也在这时变得有些诡异。 月宁安看了宋院正一眼,又看了看转过身的皇上、孙不死与李伴伴,已经不想讲话了。 这些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呢? 喂药,就一定要她嘴对嘴的喂,陆藏锋才会喝下去? 别的办法就不行? 她月宁安还不信这个邪了! 第704章 用心,老头的用心 月宁安不是矫情的人,但也没有大方到,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嘴对嘴的亲密之姿给陆藏锋喂药。 即使为了救陆藏锋,她仍旧觉得难堪。 她端着药送到陆藏锋的嘴边:“陆藏锋,张嘴,喝药了。” “月姑娘,你这样喂,大将军他肯定……”宋院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月宁安说了一句:“是我,月宁安!你要不张嘴,我以后都不会理你。” 月宁安说话间,又把药碗往陆藏锋嘴边送,陆藏锋似有所感,嘴唇微动。 月宁安将碗倾斜,好让药汁流入陆藏锋的嘴里。 下一秒,就见哪怕是被孙不死强灌,也不肯将药咽下去的陆大将军,喉结滑动,将月宁安喂进嘴里的药悉数咽下。 这也行? 宋院正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大将军,他是真晕还是假晕?” “药喂进去了?人醒了?”孙不死咻的一下蹿了过来,扣住陆藏锋的脉搏:“没醒呀!” “怎么了?”皇上听到动静,心中好奇,忍不住转了过来,见到月宁安没有嘴对嘴的给陆藏锋喂药,隐隐有些不悦,月宁安这是什么意思?嫌弃藏锋嘛? 他的大将军,还轮不到月宁安 来嫌弃! “回皇上的话,大将军能主动喝药了,这是好事。”宋院正起身给皇上回话,模糊了陆大将军会喝药,是因为月宁安这个事实。 然,皇上又不是聋子,月宁安的话,他听到了。 皇上没好气地道:“好什么好!你有本事,能让藏锋把药喝下去吗?” 宋院正:“……” 孙不死看着陆藏锋将麻沸散喝完,接过月宁安手中的空碗,递给一旁的李伴伴,酸溜溜地道:“行了,既然陆藏锋听你的话,你让陆藏锋松开手,我们把他挪到软榻上去。” “我试试。”月宁安凝眉,并不敢保证。 她先前给陆藏锋喂药不过是试试而已,没想到陆藏锋肯配合。 “行行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不,是看陆藏锋有多在意你!会不会继含笑饮下你送的砒霜……不是,是麻沸散之后,心疼你的腰和膝盖,松开你,好配合医治。”哪怕是这个时候,孙不死还不忘给陆藏锋挖坑。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他酸了! 陆藏锋简直就是妖孽! 清醒的时候就不说了,论心智、手段,放眼天下,没几个人是陆藏锋的对手! 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人居然还这么阴险,简直不给人活路。 月宁安没把孙不死的话放在心上,她试着去拉陆藏锋的手:“陆藏锋你放开我,你这样抱着我,我很不舒服。” 然而,陆藏锋的手一动不动,别说放开月宁安,就连松都没有松一下。 月宁安又道:“陆藏锋,你松松手,你抱的太紧了。” 陆藏锋缠在月宁安腰间的手,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切,我还当陆藏锋有多在意你,合着还是先顾自己,先满足自己的欲望。”孙不死不放过任何一个,损陆藏锋的机会。 月宁安没好气地白了孙不死一眼,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到陆藏锋的处境中,思索着如果她是陆藏锋,她会怎么做? 如果是她在宫里受了伤,实在撑不住要晕过去,在昏迷前有一个让她信任的人在身边,她肯定会死死抱住对方,死也不放手…… 就像,陆藏锋这样! 将心比心,月宁安不再试图说服昏迷不醒的陆藏锋松手,而是扭着身子,尽力去握陆藏锋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挤进陆藏锋的指缝:“陆藏锋,换我握着你。我保证在你醒来前,绝不松手。” 月宁安扭着身子,手背在身后,想要握住陆藏锋的手,这对她来说十分吃力。勉强够住陆藏 锋的小手指,月宁安就觉得腰受不住了,但她没有放弃,仍旧努力将手指穿插进陆藏锋的指缝…… “陆藏锋,你松松手,让我握住你的手!” “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清醒为止。我发誓,在你没有醒来前,我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 …… 她不知道,陆藏锋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只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不想放弃。 为了陆藏锋,也为了她自己。 一次,两次…… 不知是月宁安的努力有效了,还是麻沸散起了效,在孙不死动手医治前,月宁安终于与陆藏锋十指紧握…… “行了,小宁安你别再动了,赶紧抱着陆藏锋,别让陆藏锋动。我要在陆藏锋的胸前,开一个口子,一点差错也不能出,你明白吗?” 孙不死手上,握着一把细长似柳叶状的小刀,一脸严肃地看着月宁安。 “等等,陆藏锋松手了。”月宁安与陆藏锋十指相扣,可她反着手,她需要转个身,才能如常地握住陆藏锋的手。 “你们帮忙把他抬起来,让我起身。”月宁安将陆藏锋的另一只手格开,这一次陆藏锋很配合地松开了手。 “呼!”那一瞬间,月宁安只觉得空气都清晰了。 先前还 不觉得,此刻陆藏锋松开手,她才知道陆藏锋加诸在她腰间的力道有多重。 “真……真松开了?”孙不死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藏锋放在一旁的手,差点把手中细长小刀给丢出去! 他这是又被陆藏锋给打脸了? 这都第几回了? 他这药王谷谷主,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还能保住吗? “松开了。”陆藏锋伤得太重,月宁安不敢用力去推,哪怕陆藏锋松开了手,她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直到李伴伴、宋院正、孙不死与皇上四人联手,将陆藏锋抬了起来,她才得以自由。 起来的那一刹那,月宁安脚一麻,差点又跪了下去。 陆藏锋晕倒的时候,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完全没了知觉。 然,看到陆藏锋终于肯“配合”医治,月宁安笑了,笑中含着泪……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老头会离开,不肯再见她。 老头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她嘴上说不怕死别,实则心里比谁都害怕。 今天,陆藏锋出事,她心里就慌得不行,害怕陆藏锋就这么死了,死在她的面前。 如果有一天,老天在她面前倒下,再也救不过来,她想…… 自己肯定会崩溃! 第705章 得意,今晚怎么办 成功地分开陆藏锋与月宁安后,接下来的医治就顺利多了。 皇上四人协力把陆藏锋抬到软榻上,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 月宁安握着陆藏锋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坐在软榻外侧,避开光亮处,好方便孙不死下刀。 孙不死动手前,跟皇上说医治过程会有危险,恐伤及陆藏锋的性命,但实际动手的时候,孙不死却是自信从容,下刀一点也不犹豫,面上也没有一丝担忧。 他是什么人? 他是天下第一神医,药王谷谷主! 他说能治的病人,就算医治的过程再危险,他也有把握把人救回来。 之所以那么跟皇上说,是他从太医署学到的。 那些太医告诉他,在宫里一分病,要说得七分重。有十分把握能治好,要说只有六七成的可能;要是只有六七成的把握能治好,那就只说一两分的希望;要是只有一两成能治好的可能,那就必须说没法救了,只能赌一把。 总之,把病情往严重里说,把医治的难度往高里说。这样皇上没有期待感,病人治好了,那就是他们的本事;要是没有治好,那也不是他们无能,而是病人病得太重。 孙不死以前医治的病人,不是武林草莽,就是市井百姓,哪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听到那群太医传授的经验,孙不死仔细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陆藏锋的伤确实严重,他也没法说得更严重,只能 把医治的艰难与风险往高里说了。 孙不死看着陆藏锋内腑的淤血,一点点被吸出来,心中的郁结散了一半。 他把医治的过程,说得那么凶险,等他治好了陆藏锋,皇上铁定要重赏他,认为他医术了得。 当然,赏不赏的他不在意,皇上给的赏赐再厚,也不如月宁安给银子大方。 主要是,能显出他孙不死的厉害! 淤血被一点点引出,孙不死从容有度,自信笃定,半点也不慌张,可站在一旁,给孙不死打下手的宋院正,却是紧张的一脸发白,冷汗直掉…… 直到,陆藏锋胸前流出来的血,从粘稠的暗红变成正常的血色,宋院正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孙,孙神医,这是成了吗?”宋院正两眼通红,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亲眼见到了,一种新的医治手法。果然是孙神医,能给孙神医打下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他都有点羡慕他孙子了,他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般好运,能遇到月宁安这么好的东家! “还早着呢,清了淤血只是第一步,他心肺受损,还得好好用药调理。最主要,陆藏锋先前失血过多,胸前又开了这么一个大口子,晚些时候肯定会发热,能熬过今晚才能说成了。”孙不死说话间,已利落地将插在,陆藏锋胸前伤口处的特制琉璃器皿取了下来,递给打下手的宋院正。 孙不死从药箱 暗层取出一盒药膏,挑了黄豆大小的一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而后闭上眼,咬牙切齿地挑了一坨,抹在陆藏锋胸前的伤口处。 那药膏呈乳白色,闻着有淡淡的清香,有点像雪玉膏,却又比雪玉膏看着更有质感。 月宁安见惯了好东西,然而看到孙不死拿出来的药膏,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看孙不死那一脸不舍的割肉样,就知道这药膏肯定是好东西! 尤其是,她看到陆藏锋抹了药膏的伤口,隐隐像是在收紧,别说流血,就连红肿都消了不少,不由得眼前一亮。 想要! 月宁安眼巴巴地看着孙不死,眼中写满了渴望。 这是好东西,比雪玉膏还要好的东西。 她不知道老头进宫后会不会有危险,但这种好东西,她想给老头备一些,还有水大哥。 陆藏锋与水大哥交手,陆藏锋伤得这么重,水大哥的伤势肯定也不轻。 陆藏锋有权有势,有孙神医在,再重的伤都能治好,可水大哥不一样。水大哥穷得要死,先前去青荷县办事,也没想过会一去不回,出门的时候没带多少银子傍身,受了伤也不知有没有银子看大夫。 还有崔轶…… 崔轶把那么重要的玉佩给了她,她欠了崔轶一个大人情,短时间还不上,但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还玉佩时,肯定也要备上一份重礼,普通的礼物显不出她的诚意,唯有孙不死 手中看着就不凡的药膏,可以让她勉强作为赠礼送给崔轶。 月宁安眼中的渴望如有实质,孙不死被她看得全身发毛,连忙将手中的药膏藏了起来:“别看,就这么一瓶,我是不会给你的!” “孙神医,你先给陆藏锋把伤口缝了。”月宁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皇上,压下心中的渴望。 现在不是跟孙不死谈交易的好时机,至于孙不死说的只有一瓶? 没关系,她可以先付银子,让孙不死定制!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但孙不死手中的药可以! 孙不死顿时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但…… 救治病人要紧! 孙不死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接着在陆藏锋的伤口处,抹了一层厚厚的雪玉膏,将陆藏锋的伤口包扎起来。 包扎好了伤口,孙不死嘴巴不停地叮嘱月宁安:“人现在是没事了,但今晚是关键时候,你今晚就在这守着他。记住,他这三天都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真要渴狠了,就用手指蘸点水润润唇。另外,他这三天也不能移动,大小解也只能在床上解决,这个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 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孙不死…… 孙不死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皇上却是激动万分地道:“孙神医,你的意思是,藏锋他没事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多亏有皇上的龙气相护,医治的过程很顺利。 不过,也幸亏今天动手的人是我,陆大将军这伤着实凶险,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怕是没有人敢动手。”孙不死自我吹捧了两句,便见好就收,矜持地保持着世外高人的风范。 皇上就吃他这一套! 皇上朝孙不死作揖道:“孙神医大才,待藏锋清醒过来,朕必重重有赏。” “陛下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我辈本分。”孙不死矜持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窃喜。 太医署那些庸医医术不行,揣摩人心还真是一等一的好手。皇上的反应,还真叫他们给说中了。 今天他在陆藏锋身上丢的脸,可算是捡了回来! 孙不死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一转眼,对上月宁安那双看透一切,仿佛在说“你的小心思瞒不过我的”的眸子,孙不神一个哆嗦…… 他怎么把这个妖孽给忘了! 顾不得摆世外高人的架子,孙不死匆匆作揖:“陛下,论护理病人,老宋头比我强,剩下的就交给老宋头了。我年纪大了,刚才给大将军治病费了不少心神,这会已经撑不住了,我先退下了!” 话落,孙不死背起药箱就往外跑,好像身后有鬼在追。 月宁安淡然地收回目光。 孙不死手中的药不急,早晚会是她的,现在最重要的是…… 月宁安看向陆藏锋,还有她与陆藏锋相握的手。 陆藏锋这三天,大小解都只能在床上解决 她今晚要怎么办? 第706章 满意,别让她骄傲 陆藏锋受伤的消息能瞒一时是一时,只要没有肯定的消息,哪怕所有人都怀疑陆藏锋受了伤,他们都不能承认,都要尽力遮掩陆藏锋受伤的事。 左右,凭陆藏锋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只要陆藏锋偶尔在人前露个面,就没有敢置疑他,也没有人敢挑衅他,他们能拖一时是一时。 确定陆藏锋暂时没有大碍后,皇上就不在守着,让李伴伴把他案桌上的折子收一收,他把暖阁腾出来给陆藏锋养伤,他去旁的宫殿处理公务。 “月宁安,好好照顾藏锋。在藏锋没法走出暖阁前,你都只能呆在暖阁里,明白吗?”皇上警告地看了月宁安一眼,得到月宁安乖顺的回答,皇上满意地点头。 他虽然不待见月宁安,但也不否认月宁安是个聪明人.交给她办的事,她总是能办得漂漂亮亮,有月宁安守着藏锋,皇上很放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 藏锋对月宁安的感情! 但感情这种事,他很清楚堵不如疏,他越是阻拦,指不定藏锋越反骨,越是非月宁安不可,就像启安! 想到那个不省心的弟弟,皇上一阵头痛。 他越是拦着,不让启安与月宁安见面,启安越是来劲。自己有伤见不了月宁安,还把崔轶给推出去,白白给月宁安送一个助力。 这段时间,他不拦着启安去见月宁安,启安反倒不着急,一心忙着皇城司的事。 其实想想,他也能理解启安的想法。 他不阻拦,启安随时都可以去见月宁安,就没有必要想方设法的找机会,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与月宁安见面的机会。 左右,月宁安就在那里,不会跑,也没有人阻止他去见月宁安,不如等手中的事务忙完,一心一意去找月宁安培养感情。 想到启安这段时间的反应,皇上越发的觉得,阻止藏锋与月宁安接触没有必要,免得加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羁绊。 得不到,才会骚动。唾手可得,虽不至于得到后就不珍惜,但绝不会那么上心。 这么一想,皇上看月宁安,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想到月宁安先前所求,皇上顺嘴就应了下来:“朕会让李伴伴去审尚衣局的薛姑姑,你想好了让谁接手尚衣局嘛?” 玉棠商行他当然也会去查,但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月宁安了。 “陛下,淑太妃身边有一位姑姑,擅刺绣,先前也是从尚衣局出来的。”皇上对她的厌恶如有实质,月宁安在皇上面前也不用装,她想要什么就直接说,绝不会为了表现自己的无私与大义,说一些违心的话。 她这人就是这样,任人唯亲,爱用自己 熟悉的人,只用会为自己办事的人,至于这人的能力? 不会就学! 只要不是一摊烂泥,只要不是完全无药可救,只要自己肯上进,她都可以接受,谁叫是自己人呢。 “你倒是推人不避亲。”皇上嫌弃地白了月宁安一眼,连“举贤”二字都不用。 月宁安只当没有听到,主动问道:“陛下,我手中的事务,可要交出去?” 后宫的事务她都料理的差不多,要放出宫的人员名册,她也拟定好了,只要接手的人,按她先前定下的计划办,就出不了大乱子。 但要是接手的人,不乐意按她的计划办,全权推翻她原先的决定,事情就麻烦了。 到时候,要是后宫的事务出了差错,皇上指不定会把错算到她头上。 这种事,皇上绝对做得出来。 月宁安无法在宫中久呆,她手中的宫务确实要有人接手,皇上这段时间也在寻合适的人接手,但是…… 他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个,比月宁安还要合他心意的人。 他以前也不觉得,他后宫的那些女人不行,可月宁安一进宫,跟月宁安一比,他后宫那些女人的格局和能力,就不够了! 皇上不想让月宁安知道,他很满意她,故意冷着脸道:“这事不着急,你先把手上的事务交给李伴伴, 让李伴伴暂时管着。后宫日常的事务,还是和之前一样,由淑太妃处理。” 要不是月宁安身份特殊,他真愿意舍出一个贵妃的名份,让月宁安留在宫里,给他打理后宫事务。 但可惜的是,别说把人永远留在宫里,就是多留一段时间都难。 陆藏锋明火执仗的站在月宁安那边,为月宁安背书,说月宁安与北辽来往,是受了他的安排。 这种情况下,不管刑部与大理寺拿出什么证据,陆藏锋都能质疑,除非他这个皇帝要月宁安的命,不然…… 再详实的证据,也无法坐实月宁安,通敌北辽的罪名。 没了通敌的罪名,月宁安很快就会出宫,不会再给他打理宫务。 想到这段时间,后宫一片安静,事事都如他心意,不需要他操心半分,再想到月宁安出宫后,后宫很有可能,又要回到郭皇后在时的样子,皇上就忍不住暴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以后可怎么呀? 皇上一走出暖阁,就维持不住在月宁安面前的骄傲,垂头丧气的叹息。 李伴伴以为皇上担心陆藏锋的安危,贴心地安慰道:“陛下,你放心,月……咳咳,有大将军在,月姑娘不会有事的。” “朕才不担心她,她是死是活与朕何干!”月宁安没事,也不 会留在宫里,给他打理宫务! 皇上没好气的哼一声,甩袖离去…… 李伴伴看着皇上远去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暗自赞道:陛下就是陛下,深谋远虑! 这神情,这语气,这态度,还有这句话……怎么看都像是皇上在闹别扭,绝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在乎月宁安的死活。 皇上在暖阁外的表现一传出去,旁人只当皇上“喜欢”月宁安。如此一来,怜惜月宁安病重不宜移动,把月宁安留在暖阁“养伤”,也就说得通了。 至于嘴硬的说不在乎月宁安的生死,不需要他多解释,自然就会有人描补好,说皇上肯定是吃大将军的醋,口是心非…… 这么一来,他就不用刻意去解释,陆大将军为什么会留在暖阁不走了。 为了避嫌! 为了杜绝皇上纳月宁安为妃的可能! 不然,月宁安一个女子,在皇上的暖阁过一夜,在外人眼中就是皇上的女人,哪怕没有名份。 但有陆大将军陪着就不同了…… 陛下果然是陛下,真英明! 暖阁内,月宁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抬手捂住鼻子,惯性地往后仰,,却不想胳膊肘刚一动,就被陆藏锋反手握住。 不等月宁安反应过来,就听到陆藏锋嘴唇微动,虚弱又可怜地恳求着:“别走!不要走!” 第707章 多余,会被大将军劈 “别走!” “不要走!” 与平日的冷傲霸道不同,陆藏锋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脆弱与无助。 他人还没有清醒,这只是他昏迷中的呓语,但这对月宁安来说,仍旧很是震撼。 月宁安从来没有见过,陆藏锋求人的样子。也没有想到,有一天陆藏锋会用哀求的语气跟她说话。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向是霸道的、强势的、蛮不讲理的,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哪怕是说喜欢她,哪怕是给她补十八年的生辰礼,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傲慢。 这是第一次,陆藏锋在她面前,将姿势放得极低极低。 这是第一次,陆藏锋带着恳求的语气,跟她说话,叫她不要走。 月宁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愣愣地看着陆藏锋,一时间根本不知作何反应,同时也忍不住庆幸…… 庆幸陆藏锋没有清醒,她不需要面对陆藏锋,不需要给陆藏锋任何反应。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平复被陆藏锋打乱的心湖。 …… 皇上与李伴伴一前一后离开暖阁,宋院正就默默地寻了一个,离陆藏锋与月宁安最远的位置坐下。 可就是这样,宋院正仍旧觉得不自在,怎么坐怎么别扭,怎么坐怎么难受。总 觉得暖阁太小了,“挤”三个人有点多了。 不用想,多余的那个肯定是他。 宋院正又往角落里挪了一点,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然而…… 一点用也没有! 那两人,压根就无视的存在,也无视他此刻承受的压力! “别走!” “不要走!” 听到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脆弱又可怜地哀求月宁安;看到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反客为主地握着月宁安的手。宋院正忍不住问自己,他为什么要留下?为什么没有抢在孙神医走之前,先一步离开暖阁? 打扰人亲热,会不会遭天打雷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妨碍到了陆大将军,陆大将军一定会劈了他!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嘛? 宋院正悄悄地抬眸,见月宁安呆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她与陆大将军相握的手,再看陆大将军只是呓语并没有醒过来,就知道他该出去了,这暖阁终是太小,容不下他这个多余的人。 宋院正也没有跟月宁安说,提起药箱悄悄地往外走,开门的动作也是轻轻的…… 临出去前,他顿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想什么呢? 还指望屋内那两人,能发现他离开的事? 恐怕那两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 在! 宋院正心酸不已,又怕陆大将军有事,并不敢走远,让小太监给他寻了一个矮凳,可怜兮兮地坐在门外,为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守门! 有禁军与太监,远远地看到守在门外的宋院正,也不敢了上前,只默默地猜测月宁安到底出了事,能让皇上为她腾出暖阁? 倒不是没有人想过,是不是陆大将军出事了,然…… 白天,陆大将军在城门外,一脚废了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的英姿仍在。看陆大将军那矫健的身手、凌利的眼神、飞扬的气场、惹事不怕大的嚣张样,绝不像是有伤在身的样子。 后宫各宫的嫔妃,得知皇上为月宁安腾出了暖阁,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 暖阁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时别说后宫的嫔妃,就是太后与皇后,无诏也不得进入暖阁。 可月宁安呢? 一介商女,身份低贱,什么也不是,却能自由出入暖阁,把她们所有人都踩了下去。 现在更夸张,皇上为了她居然把暖阁腾出来,搬到偏殿去办公。哪怕她们心里明白,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再加上陆大将军的面子,皇上才会破例,让月宁安呆在暖阁养伤。 道理她们都懂,但心里仍旧痛快不起来,仍旧嫉 妒得要死,恨不得把月宁安给弄死! 在月宁安之前,皇上从来不曾为哪个女人破过例, 月宁安是第一个! 然,她们不敢触皇上的霉头,也不敢触陆大将军的霉头,并不敢闹腾,只能在心中暗暗给月宁安记上了一笔。 嫔妃们不敢冒头,太后却是不怕。 皇上把月宁安留在暖阁,这是违了祖制。她身为太后,有足够的理由教训皇上。 至于皇上不高兴? 先前皇上帮着月宁安,逼她应下遣送年长的宫女与太监出宫,她还不高兴呢。 皇上都没有顾忌她的面子,她为什么要顾忌皇上的面子? 太后冷着脸,让小太监立刻去把皇上请来。 然,小太监刚应了一声,还来不及转身,一老太监急步走了进来,慌乱地大喊:“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慌!哀家还在这里,哀家还是太后,这宫里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太后一脸威严,眉眼间却带着放松,并不受老太监的话影响。 月宁安出了事,手中的宫务势必要交出来。在皇上没有立新后之前,后宫中,她这个太后最有资格执掌宫务。 她现在好得很! “娘娘,皇上身边的李伴伴,带着禁军去了尚衣局,把尚衣局的薛姑姑给绑了。”老太 监勉强稳住心神,飞快地道:“奴才仔细打听了一下,说是薛姑姑是皇后的人,与郭家有关系。” “你……你再说一遍,薛姑姑是谁的人?”太后猛地惊起,脸色煞白地看着老太监。 “是皇后的人。”老太监并不意外太后的表现,他神情凝重地道:“是李伴伴悄悄地跟奴才说的,说是皇上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薛姑姑是为郭家办事!” 薛姑姑管着尚衣局,后宫所有人,上至皇上、下至扫洒的太监、宫女,穿的衣服都由尚衣局缝制。 在宫里,要对付一个人,左右就那么几招。而要在衣服布料上动手脚,绝对绕不过薛姑姑。 薛姑姑是太后的人,早些年没少帮太后做事,手里并不干净。 在皇上面前,太后一向都是端庄、贤惠、大方、知理的慈母。现在,帮太后办事的薛姑姑被李伴伴带走了,要是薛姑姑吐出什么来,皇上以后会怎么看太后? “陛下,快……哀家要见陛下!”太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晕了下去。 晕倒前,太后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薛姑姑不是她的人,一定不会为她保密。甚至会为了保命,把她拖下水。 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怕是保不住了! 第708章 病危,撞进来 “太医!快,快宣太医!” 太后突然晕倒,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吓得不行,连忙跑去请皇上和太医。 皇上好不容易,平复下心中的暴躁,有状态处理积压的公务,刚拿起一本折子,太监就来报,太后晕倒了。 为了表明事情的严重性,太监哽咽地补了一句:“陛下,太后身边的朱太医说。太后的情况很不好,很有可能会一直醒不过来。” 皇上早就习惯了,太医夸大病情,把一分病说成三分病。然,听到太监说,太后很有可能会醒不过来,皇上仍旧吓了一跳。 “去,叫宋院正跟朕走一趟。”皇上放下奏折就往外走,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显然他是真心担心太后。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匆匆来到暖阁外,急切地把靠在门框上睡觉的宋院正给叫醒了:“宋院正,太后晕倒了,陛下让你赶紧去。” “太后?太后从来不用臣,太后一向只用朱太医。”宋院正睡得正香,人虽醒了,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次不一样,陛下亲自发话,让你赶紧走一趟。”小太监急得不行,上手就去拉宋院正:“宋院正你就快一点吧,要是太后有什么事,你我 都完了。” “别急,别急……我这就跟你去。”事关太后的凤体,宋院正也不敢轻视,拎起放在脚边的药箱,就跟着小太监一路狂奔去太后的宫殿…… 暖阁外无人看守,只在不远处有禁军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然而,禁军挡得住旁人,却挡不住进出暖阁,跟进自家后门一样随意的赵启安。 赵启安今天一天都呆在皇城司,总算把皇城司的犯人清了一半。 这一半人当中,就有实名状告月宁安,行贿的程叙将军。 赵启安早就审了程叙,也拿到程叙的供词。只是程叙这厮极狠,对自己犯的罪供认不讳,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死活不肯吐出其他人的名字。 甚至,在他拿出账册后,程叙也不认,一口咬定账册是假的,其他人没有参与,所有的银子都是他一个人贪没的,银子也被他花掉了。 赵启安自是不会信程叙的鬼话,从程叙嘴里问不出东西,他就去审账册上有名字的官员。 那份账册上记载的,都是一些四品、五品,甚至六品的小官,唯一的一个三品官员,还是没有什么实权的。 赵启安可以肯定的道,程叙这宗串联 六部的贪污案,绝对还有官职更高、权利更大的人参与。不然,就凭程叙这厮,还没有能耐联合六部的官员一起贪。 账册上有记载的官员,赵启安全都捉进了皇城司。 那些官员倒不像程叙一样嘴硬,但他们知道的有限。他们只知道程叙,知道程叙上面还有更大的人物,但那个大人物是谁,甚至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们全然不知。 其他参与者不知,程叙知情却不开口,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要找不出新的证据,这宗案子就只能审到程叙为止。 程叙这案子,是皇城司启用的信号,也是皇城司重新出现在百官视野中的第一桩案子,赵启安不想匆匆结案。 他一面让司卫反复提审程叙,一面从程叙家身边的人下手,查找新的线索。 查了数天,仍旧没有任何进展,赵启安也有些不耐烦。 他手中可不止程叙这一桩案子,程叙这宗案子花的时间与精力多了,旁的案子他就顾不上了。 在得知,礼部侍郎在早朝上,拿他儿子被废的事做文章,往月宁安身上泼脏水,明里暗里牵扯到他身上。 永宁侯绑了次子与家仆,主动进宫向皇上请 罪,一副大功无私的样子,但实则却是在告诉皇上,他知道废他儿子的人身份高贵,他不敢也不会为自家儿子出头,求皇上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永宁侯府上下。 很显然,所有人都认定了,废了那群纨绔公子的人,就是他赵启安。 虽然,他也不会否认,但是…… 赵启安还是很生气! 陆藏锋让他背黑锅就算了,永宁侯、礼部侍郎算老几? 这些人莫不是以为,他赵启安改吃素了。真以为九里坡那几个探子死了,供词被毁了,他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等着,他把程叙的案子结了,就开始办他们! 赵启安当即就带着司卫,把程叙家给抄了。把程叙家里上上下下,连出嫁的女儿和刚会走路的小儿子都没有放过,一个不少的带回皇城司。 皇城司是诏狱,办的都是犯事的官员,也只会捉拿犯事的官员,从不会关押犯事官员的家属。 程叙家是第一家,但只要开了这个头,程叙家肯定不会是最后一家。 赵启安很清楚,他把程叙家上下老小全收监了,势必会引起御史和文官的反扑。 是以,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在他们能进宫求见皇上 前,找到确凿的证据。不然,程叙这案子就只能草草的结案了,只能审到程叙为止。 赵启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带人上门查抄程家。 才刚把程家的人关起来,他手下的人就来报,北辽人在城门口生事,陆大将军骑马出城了。 赵启安是知道,陆藏锋伤得有多重。 陆藏锋这个时候去城门口,肯定会与北辽人动手。 赵启安很担心陆藏锋,但他刚动手抄了程家,他只剩下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着实抽不出空来,只能让人盯着陆藏锋的行踪。 傍晚时分,赵启安还在搜查程家,听到手下的人说,陆藏锋在城门口,把耶律戎臻的命根子给废了,赵启安一阵无语。 陆藏锋还是那个陆藏锋,伤得那么重,还是那么嚣张,惹祸不怕大。 得知陆藏锋废了耶律戎臻就回宫了,赵启安就把这事搁下来了。 孙不死就在宫里,陆藏锋回了宫,便是伤得再重,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赵启安带着人,将程家每一条缝隙都清了一遍,却只找到了,程叙后娶的那位夫人,偷人留下的肚兜。 无功而返,赵启安气得不行,只能去审程家其他人,却不想…… 第709章 不服,这就是一牲口 刚从程家出来,赵启安憋在心里的那口郁气,还没有呼出去,手下的人就来报,宫里传来消息,月宁安突然在暖阁晕倒,恐有性命之忧。 皇上为了她,把暖阁都腾了出来给她休养。陆大将军更是寸步不离,一直在暖阁守着月宁安,生怕月宁安突然死了。 赵启安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慌,他直觉事情不对。 月宁安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还有性命之忧? 月宁安与陆藏锋两人,就算有一个有性命之忧,那也应该是明知自己受了重伤,还逞英雄的去城门口,跟北辽人打的陆藏锋,而不是月宁安。 但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月宁安进宫的第一天,就遇到小太监刺杀他皇兄。难保月宁安不会倒霉的,又遇到有人刺杀他皇兄,而月宁安代他皇兄受过了。 赵启安顾不得去审程家人,当即调转马头赶回宫。 到了宫里,不等马停下来,赵启安就飞身跃下,一路朝暖阁奔去。 沿途有禁军上前阻拦,然,不等禁军靠近,赵启安就先一步厉呵,暴躁地让禁军滚蛋,别挡了他的路! 那语气,那气势……像是要吃人一样,禁军吓得瑟瑟发抖,隔得老远就停下脚步,甚 至还不忘提醒后方的兄弟,让他们别上前触了赵王殿下的霉头。 前殿的禁军不敢拦,也拦不住赵启安,守在暖阁外的禁军同样不敢上前,去拦周身都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赵王殿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同离弦的箭,直冲暖阁…… “嘭”的一声,赵启安直接撞开门,破门而入。 月宁安的手,被陆藏锋紧紧握着,只能坐在他身旁,哪里也去不了。 宋院正走了后,月宁安就坐在地上,靠着矮榻休息。 她有些累了。 靠着软榻,月宁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突然…… 一声巨响,把月宁安惊得险些跳了起来。 然,不等她跳起来,带着面具、周身散发着迫人气息的赵启安,就冲到他面前,嘶哑的大喊:“月宁安,你没……” 月宁安猛地反应过来,以手指抵唇“嘘”了一声,让赵启安赶紧禁声。 赵启安本来就是人精一个,他先前是担心月宁安,才会失了方寸。 此刻,看到月宁安无事,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自动消音了。 “这怎么一回事?出事的是陆藏锋?”赵启安的眼神,落在陆藏锋与月宁安十指交缠的手上,双眸瞬间盈满阴郁之气 。 陆藏锋这贱人,昏迷不醒,还不忘占月宁安的便宜,简直就不是人。这就是一牲口,闻到血味就咬着不放! 好气! 他先前受伤,怎么就没有想到,借机缠着月宁安,让月宁安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月宁安站起来,轻声解释道:“大将军突然晕倒了,孙神医说大将军伤得很重,恐有性命之忧。今晚是关键时刻,大将军要能熬过今晚,就不会有事了。” 至于熬不过会如何? 月宁安压根不担心。 她不是皇上,会被孙不死那憋脚的言语,和夸张的神情骗到。 陆藏锋伤得很重,但绝没有孙不死说的那么危险,孙不死是故意在皇上面前,把危险往大了说。 不过,这事她自己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说出来,免得拆了孙不死神医的招牌。 月宁安见赵启安阴沉沉地看着她,周身的阴冷之气越来越重,不知他又是哪里不高兴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皇上和李伴伴说,大将军受伤的事不能往外传。对外,便说我受了伤,是大将军在暖阁守着我。” 赵启安冷冷地点了点头:“陆藏锋晕倒的时候,你也在暖阁?” “是的。”月宁安点头。 “你来暖阁干什么?”赵启 安又问。 “后宫的事。牵扯到了太后与废后,我不敢擅自作主,便来请示皇上。”月宁安没把事情,说得太具体,只含糊的带过。 赵启安也不敢兴趣,他又问:“陆藏锋是在你之后来的?” “是的。”月宁安应道。 “行了,本王知道了。”赵启安周身的阴冷之气淡了一半,收回了盯着月宁安不放过的眼神,一脸傲慢。 果然是陆藏锋那个牲口,给自己制造的机会! 好气! 赵启安指着月宁安与陆藏锋相握的手,没好气地道:“陆藏锋都晕过去了,你还握着他的手干嘛,赶紧的松了。” “松不开。”月宁安侧退一步,好让赵启安看得更仔细。 虽然,先前是她主动握住陆藏锋的手。但现在,主动权却在陆藏锋手上。 要不要放手,什么时候放手,她说不算,陆藏锋说了才算。 “陆藏锋他疯了嘛,一直握着你的手,你不要吃饭、喝水、休息嘛?”赵启安说话间,就大步上前,粗暴的去掰陆藏锋的手,可刚碰到陆藏锋的手指,就被月宁安阻止:“大人,大将军胸口有刀口,不能动。” “放心,他命硬的很,死不了!”赵启安瞪了月宁安一眼:“怎么?你想 被他握着?穿着一身带血的衣服,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本王可是听说,你之前遭了月三娘的算计,身子落下了毛病,受不得寒。这天虽然热,暖阁的青砖却带寒,你确定你穿着这么一身湿衣服,坐在地上,你这破身子受得住?” “皇上说,大将军没有好之前,我只能呆在暖阁。”所以,陆藏锋不能再有事,陆藏锋必须尽快好。 “皇上你让呆在暖阁,不是让你被陆藏锋扣住不放。你这样,陆藏锋没好,你就先病倒了。”赵启安指着月宁安,一脸嫌弃。 月宁安这一身什么味儿,也不好好收拾一下。 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嘛。 月宁安就这么待悦己者的? “要是强行扯开大将军的手,让大将军再度受伤,我就是罪人,皇上不会放过我。”被陆藏锋握着手,活动范围只有一臂的距离,她自是难受的。 旁的不说,就像赵启安说的,她身上的衣服不仅染了血,还被麻沸散浸透了。 药汁与血迹混在一起,味道难闻不说,缠在身上也着实难受。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脏了,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想来,真的是可悲…… 第710章 别怕,大家都是天下第一 赵启安想到他皇兄护短的性子,和对月宁安的偏见,就知道月宁安有多为难。 赵启安气得不行,甩开陆藏锋的手大步往外走:“等着!” 他不为难月宁安! 他去找罪魁祸首! 赵启安如同一阵风来,又如同一阵风离开。 出去时,他没有忘记把暖阁的门关上,只是…… 暖阁的门被他撞坏,只能虚掩着。 赵启安也不担心有人进去,他走到暖阁外的禁军面前,高冷地命令地道:“除了皇上与本王,不许任何人靠近暖阁。强闯者,格杀无论,明白吗?” “是,王爷!”禁军默默地看了赵启安一眼,低下头。 敢强闯暖阁的,除了赵王殿下,还有别人嘛? 哦,还有一个陆大将军。 好在陆大将军人就在暖阁,不可能再强闯暖阁。不然,他们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要知道,陆大将军的武功,可是能在全天下排得上名号的。陆大将军要强闯,他们别说格杀,连拦都拦不住! 赵启安傲慢地转身离去,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仿佛将他与众人隔离开了。 禁军神情严肃地目送赵启安离去,直到赵启安走远,看不到赵启安的身影,一众禁军才稍稍放松 ,默默地擦了一把汗。 这该死的天气,真热! 赵启安先是去找皇上,得知太后病倒,皇上去看望太后后,赵启安嗤笑了一声:“后宫的女人果然都一个样,但凡有事就要生病,连太后也不例外。” 赵启安没有兴趣去看望太后,转身就去太医署,把孙不死从床上拖了出来:“病人还没有清醒,你这个当大夫的,怎么睡得着?” 说是拖就真的是拖,一点也没有客气。 孙不死睡的好好的,突然被人拽下床,吓得差点失了魂。好不容易缓过来,还没有站稳,又被赵启安拽着往外走。 孙不死脚步不稳,踉跄了好几步,世外高人的形象荡然无存。 孙不死气到爆炸,跳起来拍打赵启安的胳膊:“放手!放手!臭小子,懂不懂尊老爱幼呀!你给我放手,我自己会走!” “哼。”赵启安哼了一声,没有松手。 孙不死气到咬牙:“你大半夜的把我拉下来,要我去看什么病人?” “哼哼!”赵启安脚步不停地往外走,一路把人拖到太医署门口。 孙不死气到没有脾气:“你好歹让我披一件外套,拿药箱吧?” 这一次赵启安没有再冷哼,而是打了一个响指:“去,给孙神医找一件衣 服,再把孙神医的药箱送过来。” “是,大人。”门外阴暗处,一小太监领命,快步跑回进太医署,很快就带着药箱与衣服出来了。 “你行!有本事下次中毒了,你别求我!”孙不死咬牙切齿地凶一句,自暴自弃地任由赵启安拽着他外走。 他是大夫,还是神医。这些人成天打来打去、刀口舔血的,他就不信,这位赵王殿下没有栽在他手上的一天。 到那时……呵呵…… 就不是把镇痛的药,换成黄莲那么简单了! 他要加双倍、十倍、百倍的黄连!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我为什么要为一件,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妥协?”赵启安突然凑近孙不死。 月光下,赵启安脸上狰狞的面具泛着寒光,他明明是笑着说的,孙不死却莫名的感觉到全身发寒。 这大晚上的,可真冷,他都起鸡皮疙瘩了。 孙不死摸了摸自己胳膊,委屈…… 赵启安一路把孙不死,拽到陆藏锋身旁:“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么让他醒过来,要么让他松开月宁安的手。不然,别怪我下手不客气。” 月宁安:“……”赵启安是第一天认识她?还是第一天认识陆藏锋? 要是孙不死能办到,她早就让孙不 死办了。 孙不死叹气,看着赵启安,一脸诚恳地建议道:“要不,你揍我一顿,或者把我打晕?” 陆藏锋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医学常理来判断的男人,他真的做不到。 “你不是医术天下第一嘛,就这点本事?”赵启安皱眉,阴沉着脸。 孙不死指了指陆藏锋,一脸无奈:“这个人……固执天下第一。大家都是天下第一,谁也没有比谁强。” “本王不管!你是神医,你必须想办法让陆藏锋松开月宁安。”赵启安一脸冷漠,嫌弃地指着月宁安:“你闻闻月宁安身上的味儿,都臭了!” 孙不死这才注意到,月宁安还穿着白日那套,染了血与药渍的衣服。 此刻,衣服上血与药渍已经干了,只留下渗人的颜色和一股怪味。 孙不死看着月宁安,沉默半晌,道:“我试试。” 月宁安看着孙不死,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可看了赵启安一眼,又打消了念头,只说了一句劳烦孙神医。 孙不死高傲地哼唧了一声,从药箱取出一套金针,掀开陆藏锋身上的薄被,在他手臂处扎了三针! 金针落下,陆藏锋的手微颤,月宁安能明显的感觉到,陆藏锋的手指松动了,但仍旧没有松开 。 孙不死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死紧,他一脸凶狠地盯着陆藏锋,气闷地取下金针,将针尖擦拭一遍,扎向陆藏锋的头部…… 只一针,月宁安就看到陆藏锋动了。 月宁安不由得皱眉,她想要阻止,可看了一眼赵启安,终是没有说。 第二针落下,陆藏锋已睁开了眼,只是眼神茫然,似没有完全清醒。 第三针落下,陆藏锋的眸子已渐渐清明,他的目光落在月宁安身上,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一个字节:“月……” “不会有事吧?”月宁安暗暗握紧手,担忧地看向孙不死。 不说陆藏锋的伤,就那一碗麻沸散的药效,陆藏锋今天也醒不了。 孙不死别过脸,不看月宁安。 赵启安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月什么月!陆藏锋,你赶紧的松开月宁安的手,你再握下去,月宁安就要死在你手上了。” 这牲口,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月宁安面前卖惨,简直不要脸! “你……”陆藏锋的眼里,完全没有赵启安,他定定地看着月宁安,看到月宁安紧张地看着他,看着他与月宁安相握的手,露出了一面极清浅的笑:“别怕,我没事!” 而后,陆藏锋缓缓地,松开了月宁安的手…… 第711章 生气,听夫人的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似不舍又似无力,一点一点地松开与月宁安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手指缓缓地从月宁安的指缝间移出…… 月宁安的手,是一双富贵手,手指不短却是肉肉的,手指与手指之间,一点缝隙也没有。陆藏锋与月宁安十指交缠,手指从月宁安的指缝移出,指腹难免会擦过月宁安的指腹……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感受到指间酥麻的触感,不由得头皮发毛,心尖发颤。 她身子一颤,不由自地弯曲着手指,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在干什么? 不能快一点吗? 他知不知道,他这是在折磨人? “有我在。”察觉到月宁安的身子在颤抖,陆藏锋吃力地开口,低声安慰了一句。 初醒过来的大将军,脑子还有些晕,没有平日的清明。 他没有维持自己在人前的高冷形象,而是遵遁内心深处真实的渴望,悄悄地加重力道,在最后重重地握了一下月宁安的手,无声地安慰月宁安。 月宁安的手白嫩柔滑,手指与手心都是肉乎乎的,握在手中如同握着上好的羊脂白。 先前昏迷的时候,陆藏锋还没有发现。此刻…… 指腹滑过月宁安的手指,落在 月宁安的手心,感受到指尖温暖细腻的触感。陆藏锋才发现,只握着月宁安的手,就能叫他心生欢喜。 陆藏锋握着月宁安的手,舍不得放下,眷恋地摩挲着月宁安的手心,心中是满满的满足。 陆藏锋满足了,被他蹭手心的月宁安,却只觉得全身寒毛都要炸起来,耳尖不由自主地发烫,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甩开陆藏锋的手,可是…… 不知为何,被陆藏锋握住的手,就像不是她的手一样,完全不听她的指挥,怎么也甩不动。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陆藏锋握住手,先前她还与陆藏锋十指交缠握了大半天,为什么先前她没有觉得不自在,此刻却觉得别扭、不自在呢? 月宁安蹙眉凝眸,眼中有片刻的迷茫…… 陆藏锋嘴角溢出一丝轻笑,他的双眸染上了一丝浅浅的暖意,不复往日的凌利锋芒。看着月宁安,像是深情凝视…… 赵启安站在一旁,看到陆藏锋与月宁安之间,涌动的暧昧气息,气得双眼冒火。 这两人在干什么? 松开手有那么难吗? 这都大半天过去了,这两人的手,怎么还握在一起? 没有松开就算 了,怎么还了盯着对方看起来了! 月宁安他就不说了,眼神飘忽没有焦距,一看就是累狠了,反应迟钝,有些傻了。 陆藏锋就过分了! 满眼的春心荡漾,让他一度怀疑,陆藏锋不是受了重伤,是被人下了药。 赵启安气得双眼通红,重重地咳了一声,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陆藏锋,你差不多就行了!本王的皇城司,还没有一堆事要办,没时间陪你瞎耗。” 赵启安这一声咳嗽,就像是打破迷障的佛音,月宁安猛地回过神,想到自己刚刚的反应,一脸懊恼,猛地后退了一步…… 陆藏锋虽然握着月宁安的手,却没有用力,月宁安这一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顿时松开了。 没有一丝预兆,陆藏锋只感觉手心一空,手中的温热骤然消失。 这种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所有,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暴躁不已,恨不得毁灭一切。 偏偏他的身体受限,动弹不得! 陆藏锋冷冷地看向赵启安,眸中的暖意瞬间散去:“你可以滚了!” “你叫我滚我就滚,你老几呀!”陆藏锋心情不好,赵启安还不高兴呢。 平时也就算了,他不跟陆藏锋计较 ,但今天…… 他就怼陆藏锋怎么了? 陆藏锋有本事,起来打他呀? “我算老几,你很快就会知道。”陆藏锋的声音很虚弱,可话中的杀气却半点不减。 “本王等着你!”赵启安高傲地斜了陆藏锋一眼,就转身不搭理他,月宁安道:“月宁安,你先坐着休息,我让人送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来。还有,你有什么想吃的嘛,本王让御膳房给你做!” “多谢大人,我不忌口,什么都吃。”月宁安平复好心情,面上已没有先前的尴尬与不自在。 不管旁人怎么想,她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月宁安朝赵启安道谢,刻意不去看陆藏锋。 她此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藏锋。 “你与本王之间,不必言谢。本王可不是某些人,只知道压榨你、欺负你,让你做事却不给吃、不给喝,连你的死活都不管,只顾自己痛快,只知道满足自己的私欲。” 赵启安说些话时,刻意提高了音量,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向陆藏锋,见陆藏锋的怒火骤消,眉头紧锁,赵启安眼中的怒火终于被笑意所取代。 陆藏锋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赵启安高兴了,孙不死却慌了。 看到陆 藏锋额上的金针,突然疯似地颤动,孙不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死死地按住陆藏锋的肩膀,不顾世外高人的形象,哭喊着哀求:“我的大将军呀!我求求你了,你千万不要乱动,也不要生气!你死不要紧,但不能砸我孙不死的招牌呀。” 然,没有用! 陆藏锋躺在那里没有动,但他头顶上的金针,仍旧飞快颤动,隐有崩出来的架势。 孙不死急得不行,朝月宁安大喊:“月宁安,月宁安……你赶紧的,快来哄哄他,叫他别生气。唉哟,我的金针都要被他弹出来了!月宁安,你别磨蹭了,赶紧过来……要出人命的!” 月宁安愣了一下,脚比脑子反应更快,在孙不死的催促下快步上前,按住陆藏锋的肩膀:“听大夫的,不要动!” “啪!” 疯狂颤抖,几乎要自己跳出来的金针,瞬间静止。 陆藏锋看着月宁安,双眸不受控制地合上,没有血色的唇微动:“好,我听……夫……的。” 陆藏锋的声音很轻,很小,说到最后直接消音了。月宁安与孙不死,就在陆藏锋身旁,离得很近,可也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倒底是我听大夫的,还是…… 我听夫人的! 第712章 要完,挖坑埋自己 陆藏锋再次晕了过去。 暖阁内,一片安静! 孙不死一屁股坐在地上,长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耷拉着肩,含着胸,一脸丧气…… 然,丧不到三秒,孙不死又哼哧、哼哧地爬起来,一脸不高兴地将陆藏锋额头上的金针取下:“就没有见过,你这么麻烦的病人,我下次还要给你看病,我就不姓孙!” 赵启安若有所思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靠着矮榻,一脸疲倦,垂眸掩去眼中的不快,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没心没肺的调侃一句:“孙神医,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你姓什么了。” 孙不死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个什么好的,小宁安怎么就被你们给缠上了,真倒霉!” 月宁安直觉不好,果然…… 赵启安突然变脸,阴恻恻地看孙不死:“你说什么?本王刚刚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孙不死从来没有见过,像赵启安这种,前一秒还在开玩笑,下一秒就变脸的人,吓得忘了反应,瞪大眼睛看着赵启安…… 这个什么赵王的,是不是有病呀! 月宁安担心地看了孙不死一眼,起身,想要为孙不死说话,转念想到越赵启安冷硬不 吃的性子,月宁安又闭上了嘴。 她怕她越劝,赵启安越来劲,而后借机坑她,逼她应下,她不想做的事。 孙不死医术高超,陆藏锋还指着孙不死救命,赵启安就是再任性,也不会伤孙不死,顶天就是吓一吓孙不死。 孙不死也不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子,被吓一吓,也不会有事。 月宁安收回目光,转身去一旁给自己倒水。 她的嗓子,干疼的厉害。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赵启安凶狠地比了一个挖眼睛的动作,孙不死本能的后退,退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顿觉丢脸。 为了维护天下第一神医的骄傲,孙不死强压下心中的害怕,拿出世外高人的气势,反瞪了回去:“就看你,怎么着了,你咬我呀!” 赵启安哼了一声,看到月宁安在陆藏锋昏迷后,并没有守在陆藏锋身旁,而是去一旁倒水喝,周身阴郁之气顿消,纨绔十足地斜了孙不死一眼:“行吧,你爱看就看,本王大度,不跟你一老东西计较。” “你……”孙不死气笑了:“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庸医,医死了人!”这辈子才做神医,被人气死。 赵启安朝他笑了笑:“孙庸医,好好守 着陆藏锋,哪也不许去!” 话落,也不管孙不死愿不愿意,赵启安转身就往外走。 月宁安见赵启安突然离去,不知道赵启安还记不记得,给她送衣服和水的事,有心想要提一句,转念想到皇上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踏入暖阁,月宁安又将话咽了回去,只能暗自祈祷赵启安没忘记他先前说的话。 好在,赵启安没有让月宁安失望。 半个时辰后,李伴伴来了,给她带来了干净的衣物和热水。 “月姑娘,这是赵王殿下命令奴才送来的。膳食御膳房的人还在做,稍后就会送过来。”李伴伴朝月宁安行了一礼,讨好地道:“月姑娘,实在对不住了,先前忘了给你备衣服和吃食,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接下来,奴才一定会准时给你送上热水和衣物,绝不会让你饿着、渴着。另外,月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才一定照办。” 李伴伴的脸上了,有一个醒目的巴掌印,鲜红刺目,红肿还没有消,看着应该是刚刚打的。 在宫里,敢扇李伴伴耳光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看那巴掌印的大小,月宁安就知道,李伴伴脸上的巴掌印,必是赵启安打的。 赵启安 这是为她出气,还是给她拉仇恨? 月宁安摇了摇头……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赵启安的。 赵启安的狗脾气,总算用对了地方。 月宁安只当没有看到,李伴伴脸上的巴掌印,客气地道了一声谢。 月宁安要沐浴,李伴伴与孙不死都避了出去,只留下昏迷不醒的陆藏锋在暖阁。 月宁安拿着干净的衣物,避到暖阁的内室,草草地洗了一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 她也不想洗得这么快,也想在热水里好好的泡泡,去去身上的乏,可一想到门外躺着的陆藏锋,月宁安心里就一阵别扭…… 沐浴过后,月宁安打开李伴伴送来的包袱,看到包袱里面的衣服,不由得皱眉…… 这不是她的衣服。 她从来不穿,来历不明的衣服。 不是她矫情,而是怕人在衣料上动手脚。 她开美人坊的时候,仔细研究过市面上数百种布料,很清楚有些布料只能看,不能上身。 想到她今天向皇上进言,让皇上把尚衣局的薛姑姑带走了,月宁安更不敢碰,李伴伴带来的这套衣物。 薛姑姑掌管尚衣局数十年,在尚衣局肯定有自己亲信。 这个时候,李伴伴拿来一套,她完全没有见 过的衣服,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套衣服有问题! 月宁安将衣服放了回去,换回原先沾血的衣物,提着包袱走了出去。 月宁安走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陆藏锋有没有醒,确定陆藏锋依旧昏迷,不可能知道她在隔壁沐浴,也不可能听到她沐浴的水声,月宁安暗松了口气。 轻咳了一声,将心中些许的不自在压下,月宁安晃响了桌上的摇铃。 孙不死与李伴伴一前一后进来,两人看到月宁安没有换衣服,皆是不解:“小宁安,你怎么还穿着这套衣服,不嫌脏吗?” “月姑娘,可是衣物有什么问题?”李伴伴刚被赵启安揍了一顿,不敢在月宁安面前嚣张,弯着腰,客气地问道。 “包袱里面的衣物谁给你的?”月宁安指着,被她丢在小几上的包袱,问道。 李伴伴如实回答:“是玉竹姑娘。” “玉竹?”月宁安皱眉:“这不是我的衣服,我没有见过这套衣服。玉竹怎么会拿一套,我先前没有的衣服给你?这衣服哪来的?” 李伴伴:“……” 要完! 他瞒着月宁安,偷偷去永福宫调换衣物的坑,没有坑到永福宫的人,而是把他自己给坑了! 第713章 相克,唯一的逆鳞 听到月宁安的质问,李伴伴欲哭无泪,忍不住看了软榻上的陆藏锋一眼。 他肯定跟陆大将军八字相克,凡是跟陆大将军有关的事,好处都是别人的,倒霉的就是他! 李伴伴可怜巴巴地看着陆陆藏锋,思索着是坦承相告、主动认错,请求月宁看在他刚刚挨了一巴掌的份上,宽大处理,还是…… 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死不承认,能拖一时是一时? 主动认错,板子打断。 叫苦喊冤,赏赐不绝。 李伴伴很想喊冤,然…… 想到陆大将军毫不掩饰,高调运了十几辆马车的物件进宫,李伴伴觉得他便是拖,也拖不到明天的日落。 不是敌方太强,是我方太嚣张。 陆大将军那事做的太不厚道,太坑人了。 不仅坑了他,还坑了皇上。 陆大将军送东西进宫的当天,外面就流传出皇上很穷,要靠臣子接济过日子。 次日,就有官员给皇上折子,委婉地弹劾了一下皇上。 大概的意思是:陛下,我们知道你很穷,很缺银子。但再缺银子,也不能要臣子的银子。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拿了臣子的银子,臣子要是犯了错,你是罚还是不罚 而且,陛下你有国库养着,吃喝不愁, 要银子干嘛? 是想建别院,还是要修皇宫? 又或者,是哪个后妃讨你欢心了,你要厚赏后宫的妃子? 陛下呀,你是帝王,你是全民的表率,你要克勤克俭,奢侈铺张要不得…… 皇上当时脸都黑了,还特意找了个本子,把那官员名字给记了下来,准备找机会出气。 却不想,第二天又出现十几份,类似的折子。 皇上已经气不动了,麻木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准备记满一本就烧了。 法不责众,言官弹劾帝王是祖宗规矩,他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李伴伴想到皇上当时的脸色,再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看陆藏锋的眼神更哀怨了。 大将军真的害人不浅! 月宁安看李伴伴眼神飘忽,时不时地看向陆藏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知道,玉竹不可能出错。 月宁安拎起包袱,在李伴伴面前晃了晃,脸上扬起笑,眼神却冷得很:“李伴伴,你不跟我解释一下?” 李伴伴一怔,脸色大变…… 完蛋了! 他什么也不用想了,瞒不住了。 “扑通”一声,李伴伴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指着陆藏锋,大声哭诉:“月姑娘,这事……奴才也没有办法,奴才只是奉命办事。是大 将军他让奴才办的,奴才只是按大将军的命令办事!” 此刻,李伴伴无比庆幸,陆大将军昏迷不醒,不会打断他的话,也不会否认他的说辞,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伴伴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再说。”月宁安丢下包袱,上前将李伴伴扶了起来。 好歹是皇上的伴伴,陆藏锋可以踹,赵启安可以打,她却不能动。 “月姑娘,事情是这这样的……”李伴伴不敢真让月宁安扶他,月宁安虚扶一把,他就顺势站了起来。 月宁安现在的身份,还真没有资格让他下跪。他刚刚那一跪,不过是想着等陆大将军醒来,月姑娘能为说一句好话,别叫陆大将军记恨上他,跟赵王似的往他脸上招呼。 当然,他没有怨恨赵王殿下。赵王殿下拿他当自己人,才会直接动手。不然,随便发个话,他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他只是希望,赵王殿下下次要打他,别打他的脸,他好歹是皇上的伴伴,他要脸呀! 李伴伴跪都跪了,也不介意再扮扮可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把大将军怎么跟皇上谈的,又怎么威胁他的事,全都说给了月宁安听。 当然,关于他支开月宁安,借机调换衣物的事 ,李伴伴就含糊地带过。只重点说,他是受大将军的威胁,他根本不敢违抗大将军的命令。 李伴伴说完,又提了一句:“月姑娘,这事皇上也知道,奴才真的只是,按大将军的命令办事。” 月宁安终于明白,为何这两天,玉竹总是神情恍惚,心神不宁,原来…… 李伴伴趁她不在永福宫,把她的物件全都调包了。 想到李伴伴光天化日之下,将她用的、穿的,甚至可能吃的、喝的都调换了,而永福宫的宫女与太监,除了玉竹外,个个神色如常,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月宁安就觉得一阵发寒。 这宫里,太可怕了! 这一次是陆藏锋让李伴伴调换衣服,下一次呢? 是不是把她的命给换了,她都不知道? 月宁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压下心中的恐慌,问道:“李伴伴,你给我出宫的令牌,让我去延福宫,也是大将军威胁你做的?” “这……奴才,也是不得已。”李伴伴低下头,心里后悔的不行。 他就知道,这事过不去了! “不得已!好一个不得已!”月宁安大笑,而的倏地收起来,后退一步,一脸严肃地朝李伴伴作揖:“伴伴大恩,我月宁安记下了。 ” “月姑娘,奴才没有旁的意思,奴才只是……”李伴伴快哭了。 月宁安这是真生气了?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月宁安执起腰,站的笔直,看着李伴伴,眼中蓄着一层水雾。 李伴伴可以算计她,怎么算计都成,把她害得多惨她都没二话,技不如人她月宁安认,但千不该万不该,李伴伴不该拿老头做筏子。 大周的焰皇叔,消失数十年不见。一朝重回,人都不用现身,只要一个名字,就能让皇城司毫无障碍的重启。只要一个名字就能接管皇城司,成为赵启安的上峰。 赵启安暗地里的身份,是为皇上处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的暗皇,老头是什么身份,还用想? 月宁安不相信,李伴伴不知道老头的身份,也不相信李伴伴让她去延福宫,没有旁的意思。 李伴伴是故意的! 李伴伴心中一凉,知道这事糊弄不过去,苦着脸解释道:“月姑娘,这事是奴才办得不对。陛下已经罚过奴才了,也去向焰皇叔请罪了。” “我要去换衣服了,劳烦李伴伴行个方便。”月宁安充耳不闻,拎起桌上的包袱就往里间走。 事情揭露后做的解释,那不是解释,是推卸责任…… 第714章 可笑,此情可待成追忆 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李伴伴,转身就走。 李伴伴突然心慌:“月姑娘……” 李伴伴追上去,想要解释清楚,却被孙不死一把拽住:“月什么月……没看到我家小宁安不想听嘛,别磨磨叽叽的烦人。” “孙神医,月姑娘误会我了,我要跟月姑娘说清楚。” 李伴伴想要甩开孙不死的手,却不知孙不死怎么握的,明明看着没怎么用力,他却怎么也甩不到。 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走进内室,李伴伴欲哭无泪。 他总感觉,他要完。 “没用的!”孙不死以过来的人的口吻,对着李伴伴说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老头是月宁安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欺负她指定没事,但你把主意打到老头身上,别说你只是皇上身边的伴伴,你就是……” 孙不死顿了一下,松开李伴伴,指着陆藏锋,笑的自嘲: “看到那位没有?你知道月宁安,为什么突然不理陆藏锋,突然疏远陆藏锋,拿陆藏锋当外人吗?” “为,为什么?”李伴伴直觉要完,问出来就后悔了。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了,他现在就走,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来得及吗? 然,不给李伴伴后悔的机会,孙不死就满脸苦 涩地道:“他动了月宁安给老头准备的药。哪怕那药对老来说用处不大,却能救另一个人的命。哪怕那个人是陆藏锋,月宁安也不肯原谅。现在你明白,老头在月宁安心中的份量了吗?” 孙不死像在跟李伴伴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消沉与无力。 李伴伴大胆猜到:“孙神医,动药的人不仅有大将军,还有你自己吧?” 孙不死没有否认,黯然地点头:“是,还有我。所以你看她,都跟我见外了。” 明明看上了他做的药膏,却不跟他开口。 他的小宁安,真的跟他生份了。 他好伤心。 孙不死眼眶泛红,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伴伴顿时感觉,头顶乌云密布…… 月宁安连大将军和孙神医都不放在眼里,他就一太监,他能活着见到明天的日出嘛? 李伴伴心疼地抱住胖胖的自己,想为那个犯蠢的自己哭一场,突然眼前一亮:“哎呀,我想起来了,先前月姑娘要的孤本医书,快抄好了,咱家这就去给月姑娘取来!” 话落,李伴伴一刻也不等,脚下生风,一个眨眼人就出去。 “孤本医书?”孙不死的眼睛也亮了, 快步追上李伴伴:“你快告诉我……月宁安要的孤本医书,是不是送我的?” 月宁安重新收拾了一下,换上了李伴伴带来的衣服,将脏衣物包好,本想让李伴伴带去给玉竹处理,一出来,就看到孙不死风风火火的身影。 听到孙不死嘴里念叨的话,月宁安笑了…… 看样子,孙不死手上的药,注定是她的了。 月宁安将脏衣物放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而想到陆藏锋干裂的唇,月宁安顿了一下,没有喝,端着水杯走到陆藏锋身旁,倒了些许水在指腹上,而后轻触陆藏锋的双唇。 陆藏锋的双唇干裂出血,唇上有死皮翘起,指腹滑过陆藏锋唇间的刹那,月宁安不知怎么想到了,陆藏锋摩挲她手心的触感…… 月宁安只觉得指腹发烫,像是有火在烧,猛地收回手。 “我在想什么?我真的是疯了!” 月宁安一拍脑门,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将杯中的水一口饮下,呼了口气,才感觉自己的心,没有那么乱了。 扭头,看到陆藏锋没有仍旧干裂出血的双唇,叹了口气:“等会问问孙不死,要怎么给你喂水,你先忍着。” 月宁安走到茶几旁,又给自己倒了两杯水,这才 彻底的平静下来。 她靠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双方,自嘲地笑道:“我果然要离远一点,离你远一点,才不会受你影响。离你远一点,我才是我自己。” 月宁安闭上眼,右手横过胸前,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左臂,好半晌才松开。 睁眼,看到左臂衣袖的皱褶,月宁安正要伸手拂平,猛地发现她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很眼熟。 月宁安抬起衣袖,仔细看了看了,笑了,笑出了眼泪…… 她身上这件衣服用的料子,是她还是陆夫人的时候,为陆家女眷采买的夏季衣料。 她当时看着喜欢,买了不少,打算拿一些给陆家几位姑娘做陪嫁,余下的就留给自己和陆藏锋做夏衣。 她采买这批料子的时候,正是采买年货的时候。 那时,前线刚传来陆藏锋又打了一场胜战,大周与北辽一战,有望在明年结束的好消息。 那时,前来陆家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有达官贵人,也有普通百姓,她作为陆家的女主人,府里府外一堆事等着她操持。 她忙进忙出,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可即使熬的眼睛通红,嗓子嘶哑,她也没有一丝疲累与不满,每天都干劲十足,充满了希望。 尤其是在采买这批料 子的时候,她心里更是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想着陆藏锋回来后,他们夫妻二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有足够的时间相处,有足够的机会了解彼此。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肯定会得到改善,不会像现在这般疏离、冰冷。 她再也不用为,陆藏锋不回她的信而失落;也不会为陆藏锋,不穿她亲手缝制的衣服而伤心。 她可以直接跟陆藏锋说话,不用写信;她可以直接将做好的衣服,放到陆藏锋的衣箱,不用担心陆藏锋不穿。她还可以跟陆藏锋穿同样颜色、款式的衣服,走出去就知道他们是夫妻。 想着,她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过年,一个人守岁,以后会有一个人陪着守岁,陪着她过新年。甚至以后她还会有孩子,有孩子的孩子……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月宁安闭上眼,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笑了。 在她被陆飞羽赶出陆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当初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只是幻想。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不是陆夫人,这批料子做的衣服,还是穿在她身上。 然,她感觉不到温暖,也感觉不到窝心,只觉得可笑,只觉得嘲讽。 这可笑的命运,这可笑的皇权! 第715章 风情,她的美可独享 抹掉了脸上的泪,月宁安就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躺在不远处的陆藏锋,笑了:“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再深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变淡。” “在此之前,每每想到在陆家的种种,想到当年的期待和之后的绝望,我总是要难过好久好久。心里就像有刀子在搅一样,疼的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老头怎么安慰我都没有用。” “现在想起陆家的种种,心中虽有伤怀,但也只是想的刹那会伤怀,过去了便过去了。” 月宁安轻叹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苦涩。 她知道,不仅仅是时间治愈了她,还有…… 老头! 在知道,她再没可能见到老头后。她就明白,她失去了可以尽情大哭、可以把委屈说出来的权利。 她必须强大起来,不仅仅是势力的强大,还有内心的强大。强大到,经得起任何风雨,经得起任何伤害,也经得起任何失去。 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月宁安取出帕子,往帕子倒了一点凉水,而后敷在眼睛上。 她不怕人嘲讽,不怕人奚落,也不怕丢面子,却怕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她不想让人,尤其是宫里的人,发现她落过泪。 …… 李伴伴带着热腾腾的膳食,与抄好的孤本医书过来时。月宁安已经收拾好了,双眼明亮,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她慵懒地斜坐在椅子上,原本盘起的长发 被她解散了,半干的长发在身后散开,受她的坐姿影响,向一侧倾斜。 她手上拿着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看的很认真。 听到门口的响声,也只是抬头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李伴伴走进来,看到这一副美人散发斜卧翻书的画面,不由得心跳失绪…… 李伴伴不是第一次见月宁安,便是盛装打扮的月宁安,李伴伴也见过。但在今天之前,或者说在刚刚之前,李伴伴从来没有为月宁安的长相惊艳过,也没有为月宁安而心跳失绪。 这是第一次! 李伴伴整个人都懵了。 他是不是病人? “李伴伴?”月宁安随手将书放在一侧,见李伴伴半天不上前,出声提醒了一句。 李伴伴反应过来,面上一红,不敢再看月宁安,低着头将膳盒送上,并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在月宁安的面前。 心中却忍不住道:我的乖乖,这月姑娘还真是一个妖精,连他这个阉人,见到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风情,都会心跳失绪,陆大将军与赵王殿下会喜欢上月宁安,他现在一点也不奇怪了。 倒不是说月宁安长得有多美,有多倾国倾城,相反月宁安的长相,也只是出色而已,能说是个大美人,但还没有美到,能让李伴伴觉得惊艳的地步。 在宫里,李伴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便是高宗陛下那位宠妃,他幼时也曾见过一回。那 位才是真正的,美的倾国倾城,美的像是会发光一样,美的让人惊艳了。 那位的美在脸上,那位一站出来,只凭那张脸就能叫人惊艳。 月宁安则不同,月宁安美在骨、美在魂,美在她卸下防备,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独特风情中。 那位的美,人人看得到。 月宁安的美,却藏在骨子里,藏在深处,藏在只有她亲近之人才能看到的地方,只有她夫君才能发现的地方。 他虽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但他了解那些至高无上的男人。 对站在权利巅峰的男人来说,像月宁安这种藏在身处,只有自己能知道,旁人却发现不了的美,更能满足男人的独占欲。 李伴伴暗自庆幸,皇上没有见过月宁安毫不设防、风情自成的模样。不然,他真不敢保证,皇上还会像现在这般讨厌月宁安,完全不会动心。 “多谢了。”从中午到现在,一粒米也没有进,月宁安真的是饿了,尤其是闻到饭菜的香味,月宁安更饿了。 “月姑娘,这是宫里收藏的孤本医书手抄本。先前大将军命奴才,将所有孤本医书誊抄一份送去给你。今天刚抄好,月姑娘,你看看?”李伴伴陡然见到月宁安藏在深处的美,心中隐约明白,陆大将军对月宁安定是动了真情,他以后不能拿老眼光看待月宁安,把月宁安当成一个引得陆大将军感兴趣的商女。 不出意外 ,大将军夫人的名字,以前是月宁安,以后也只会是月宁安。 “多谢了。”月宁安客气地道了一声谢,收了下来。 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好像那个冷冷地跟他说:“伴伴大恩,我月宁安记下了。”的人,不是她一样。 李伴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惶恐,但看到月宁安收下了医书,李伴伴还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在月宁安这里的待遇,好歹比孙神医强些,月宁安可是跟孙神医生分了,看上了孙神医手中的药膏,都不像以往一样直接开口索要了。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孙神医一直没有回暖阁,就足已说明问题了。 想到孙神医,李伴伴就想到孙神医说的,月宁安为了焰皇叔的一副药,能疏远她喜欢了十年之久的陆大将军,李伴伴咬咬牙,道:“月姑娘,皇上刚刚吩咐奴才,不必审薛姑姑了,直接处死。” “发生了什么事?”月宁安握筷子的手一顿。 她知道李伴伴在讨好她,她不会矫情地拒绝,送到手边的好处。 因为,这跟她在心里,记李伴伴一笔并不冲突。 “是太后娘娘突然晕倒,陛下带着宋院正过去的时候,太后的情况很不好。宋院正及时赶到,救回了太后,可太后半边身子动不了。中间发生了什么奴才不知,只知道皇上为了让太后高兴,答应今天就杀了薛姑姑,不审了。 ”李伴伴不是不知,而是事关太后的颜面,月宁安不问,他肯定不会主动说。 卖好,也是有技巧的。不能让人太容易得到,太容易得到就会显得廉价、不重要,就不会感恩,不会记情。 然,让李伴伴失望了,月宁安说了一声:“太后这病……可惜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再次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御膳房用心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每一道菜散发出来的香味,仿佛都在邀请人品尝它,要放冷了就可惜了。 月宁安无事人一样,享受着她迟来的晚膳。 李伴伴站在一旁,顿时傻了…… 月宁安这也太不按理出牌了吧? 太后半边身子动不了,归根结底,罪魁祸首可是月宁安。 太后没死,肯定会找月宁安算账。 月宁安就算再自信,能提前捉住太后的把柄,这个机会也不会错过吧? 他都想好了,只要月宁安开口,他不惜违备皇上的命令,也要先秘密审薛姑姑,把太后手上沾过人命挖出来给月宁安。 却不想,月宁安只说一句可惜,就无事人一样去吃饭。 月宁安这是心大,还是真的不怕? 还有,她那一句可惜,是可惜太后病了,还是可惜薛姑姑就这么死了? 李伴伴有满肚子的疑问,可却不敢问。 扭头看了一眼,躺在矮榻上的陆大将军,李伴伴暗道:月宁安这种凶残的女人,也只有大将军消受得起! 第716章 记仇,打杀李伴伴 李伴伴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此刻他真的很想知道,月宁安不找他帮忙,不想从薛姑姑嘴里套出可以要挟太后的筹码,要如何应对太后的疯狂报复…… 要知道,太后醒了,绝不会放过月宁安这个罪魁祸首! 李伴伴看月宁安吃的香甜,也不敢打扰月宁安,只在一旁候着,等到月宁安吃完,李伴伴立刻奉上温热的香茗,给月宁安漱口。 月宁安接过,好笑地道:“李伴伴,你不必如此。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恩是恩,怨是怨,我都记着呢。” 李伴伴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僵硬。 他第一次见到,能把死记仇,不接受和解,说得这么直白、清新的人。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直接说出来,总比在背后阴人的好。 “月姑娘说笑了。”李伴伴只当听不懂月宁安的话,等月宁安漱完口,接过杯子,又给月宁安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咱家就是伺候人的奴才,月姑娘是贵人,咱家服侍月姑娘是应当的。” 月宁安没说什么,也没有拒绝。 李伴伴见状,试探地问了一句:“月姑娘,太后那里……您有应对之策吗?” 既然月宁安这般直白,他也没有必 要拐弯抹角,惹人嫌弃。 支开月宁安,去永福宫偷偷调换衣物这种错,他这辈子犯一次就够了。 “要什么应对之策?”月宁安随意的擦了擦手,斜了李伴伴一眼,不解地道:“太后不是已经,把自己困住了吗?” “太后……”李伴伴皱眉,眸色微沉。 月宁安放下帕子,站了起来,看着李伴伴:“皇上说要杀了薛姑姑,给太后出气,太后没有拒绝。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会认为太后她……”李伴伴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点了点头:“是的!要知道,只有犯下大错,不敢叫人知道,心虚的人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杀知情人灭口。太后那么急切的要杀薛姑姑,明显是有事情不想,或者不能让皇上知道,她越是急迫,越是显得心虚。” 月宁安站起来,并不比李伴伴高。然,此刻的月宁安毫不遮掩自己的气势,也不收敛自己的强势。 气场全开的月宁安,让李伴伴莫名感到压力,李伴伴不由自主地弯下腰。 月宁安唇角轻笑,微不可闻轻笑,继续道:“你真以为,皇上应下杀薛姑姑,是真的想杀薛姑姑,不想审薛姑姑,不想从薛姑姑嘴里 ,挖出太后这些年做过什么?她与郭家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的!”月宁安并不需要李伴伴回答,她转身走到一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紧不慢地道:“就算皇上原先不想知道太后的事,在看到太后这么急切地想要杀人灭口,皇上肯定会好奇,肯定会想知道,薛姑姑到底知道太后些什么事?让太后这般忌惮她,在听到薛姑姑是奸细,被你带走后,直接气到中风。” “太后现在病重,身子动弹不得,皇上心里愧疚,想哄太后高兴,要杀薛姑姑给太后出气。可是,明天呢?后天呢?明年呢?后年呢?要是太后的病被孙不死治好了,太后很快就康复了呢?” 月宁安语气轻快,显然心情极好,她看着李伴伴,笑着问道:“李伴伴,你说。到那时,皇上会不会后悔杀了薛姑姑?会不会好奇太后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让她那么慌张的,迫不急待地要杀薛姑姑灭口?皇上会不会猜,太后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再阴谋一点,是不是跟皇上的生母有关?” 月宁安手捧水杯,转身,后腰靠在桌沿上,借着桌沿为支撑。双脚随意的交叉 而立,上身微微往后仰,随性而自然,却又透着女性独有优雅与风情。 这个姿势一点也不端庄,也不够稳重,是名门贵女绝不会做的姿态。 名门贵女们站就是站,坐就是坐。不管是站立还是坐着,她们都不会倚靠任何物件,那样做会显得自己没有教养,礼仪没有学好。 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不敢这么随性地靠在桌子上。不是她们做不出来,而是她们没有月宁安的那份自信与从容,便是做出同样的姿态,也没有月宁安这般风情。 一个晚上,见到月宁安展露两次风情,李伴伴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他总感觉,他后劲处凉嗦嗦的…… 悄悄地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昏迷不醒的大将军,李伴伴悄悄地松了口气。 大将军没有醒,他又可以坚强的活下去了! 大将军虽然没有醒,但大将军的余威犹在。 李伴伴不敢看月宁安,连忙低下头,听到月宁安调侃似的寻问,李伴伴叹了一声:“太后这一步棋,走急了,走错了。” 月宁安却摇了摇头:“也不能算走错了,至少太后借薛姑姑的事,知道了皇上仍旧很尊重她,也明确的告诉了后宫众人,她还是大周尊 贵无双的太后,皇上依旧尊重她,依旧会听她,一个个都给她安分一点。” 月宁安嘴角轻声,轻讽地道:“李伴伴,你别忘了,太后可是因薛姑姑的背叛才会晕倒。盛怒之下,要杀死背叛她的下人,害她重病的祸首,有谁会说她做错了呢?便是说起来,太后这也是真性情。” 月宁安将手中微温的水一饮而尽,同时掩去了眼中的嘲讽。 同样的事,由不同的人做出来,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只端看皇上怎么想,端看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跟皇上说…… 她说的话,皇上不会信,但李伴伴的话,皇上肯定会信。 有李伴伴引导,她相信皇上很快就对怀疑太后,因太后病倒而产生的那点儿愧疚,也很快就会消散。 李伴伴一脸沉思,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月姑娘,如果你是太后,你会怎么做?” “我?”月宁安站直,将空杯放在桌上,转身,指了指自己:“我又不……” 月宁安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扫了窗台一眼,而后大笑,笑得一脸张扬,高声道:“我要是太后呀……” 月宁安猛地收起脸上的笑,一脸肃杀气看着李伴伴,冷冰冰地道:“你就死了!” 第717章 黑手,傲慢的女王 月宁安突然变脸,周身气势暴涨,神情倨傲,眼神冷漠而疏离…… 李伴伴毫无防备,感受到月宁安强大的气势,吓得一个哆嗦:“咱家……” 月宁安充耳不闻,冷傲地训斥道:“你明知薛姑姑是我的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绑人,你将我的颜面置于何地?你不给我面子,就是皇上不给我面子。我必要当众打杀你,震慑后宫,也给皇上敲一个警钟,我的人就算是背叛了我,也得由我来处置!” 月宁安神情肃穆,没有一丝笑颜,此刻的她隐有几分,尊贵无双的气质。 李伴伴一时间也不知,月宁安是在说她自己,还是把自己代入到太后的身份里。 李伴伴有些后悔问出那句话,面对气势强大的月宁安,李伴伴讷讷的不知如何接话。 然,不过是一瞬间的犹豫,就见月宁安突然收敛全身的气势,一瞬间就恢复如常,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像刚刚那个气势暴涨,傲慢地如同女王的人,不是她一样。 李伴伴还来不及感慨,月宁安变脸的本事,就听到月宁安长长地叹息一声,一脸可惜的道:“太后她在后宫呆久了,眼里只有后宫,没有前朝。太后忘了她不是皇后 ,她是独一无二的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她的权力与地位是她的身份带来的,不是皇上赋予的。” “不管皇位上坐的是谁,她都是太后。只要她不叛国、不造反,就没有人能拿她怎么样。她可以为了娘家,与皇上和平共处,但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没有必要讨好皇上,看皇上的脸色行事。要知道……” 月宁安刻意卖了个关子,停在这里,眼神越过李伴伴,看向落在窗纸上的影子,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原本没兴趣回答李伴伴的问题,李伴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李伴伴了。 李伴伴为了讨好她,都敢违背皇上的旨意,悄悄提审薛姑姑,拿太后的把柄给她。便是听到她说的话,也不一定会告诉皇上。 主要是李伴伴不敢,李伴伴要是说了。皇上必然要问,月宁安为何会突然提起薛姑姑的事? 皇上一问,李伴伴提前泄露皇上的命令,且想背着皇上,提审薛姑姑的事就瞒不住。 李伴伴那样的人精,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她就是说了也是白说,没法带来一点好处,她自然不愿意浪费唇舌,回答李伴伴的话。但在那道黑影出现,一切就不一样 了。 有第三个人听到了,不管李伴伴愿不愿意,皇上都会知道她说的话。 果然,在她刻意卖关子的时候,窗纸上的影子动了,显然很想知道,但还是克制住了。 “要知道什么?”李伴伴原本不想听,但听到月宁安说起朝堂之事,李伴伴隐约猜到月宁安要说什么,不由得严肃起来:“与朝堂上的大人们有关?” 此时,正值皇上与大臣相争的关键时刻。 身在局中的他们,注意力都放在头等大事上,精力都被朝堂大事牵住了,便会不自觉地忽视一些细节,忽视一些看似不重要,实则在关键时刻,能起决定性作用的人。 比如太后! “是的!”月宁安关子卖够了,点头道:“朝堂上从来就不缺,对皇上不满的人,也不缺想要皇上放权的人,尤其是现在。但凡太后把目光放到前朝,表现出对张相一派的赞赏,你猜……皇上会怎么样?” “皇上他……”李伴伴一脸为难。 这事,他要不要提前跟皇上说? 他要说了,皇上问起原委,他要怎么回答? 月宁安并不关心李伴伴想什么,她双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看着窗纸上的影子,笑得一脸开怀。 该现身了吧 ? 果然,月宁安的话刚落下,那道黑影就动…… “哐”的一声响,一身黑衣的赵启安,嚣张地推开暖阁的大门,带着冲天地血气走了进来:“太后与张相联手,可以拿祖宗家法和孝道来压制皇上,就算压制不住也能给皇上添乱,拖住皇上。届时,皇上他会腹部受敌,处处受制,十有八。九会回到刚登基时的状态,被权臣压制。” “哒哒哒……”赵启安脚下了马靴,踩在青砖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王,王爷!”李伴伴扑通一声跪下,膝盖落地,咚的一声响。 这一次,李伴伴是真的吓到了,毫无准备,笔直跪了下去。 不用想了,他背着皇上做的事,铁定瞒不住皇上了。 赵启安连个正眼也没有给李伴伴,他走进来,看到烛光下,长发披散的月宁安,浅笑盈盈地看着他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除了月宁安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 他带着一丝急切,如同看到猎物的猎人,迫不及待的走到月宁安面前,然…… 在离月宁安三步远,赵启安突然停了下来,眸色微沉,一脸阴郁。 他忘了,他身上还沾着,审讯犯人时留下的血,那味道并不好闻。 他要再 上前,定会曛着月宁安。 他原本没打算见月宁安,他只想着路过暖阁看一眼月宁安,确定她没事就走,却没有想到…… 他一来,就听到月宁安嚣张的话语,说她要是太后,她会如何处理薛姑姑的事。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走不了。 “见过大人,多谢大人的照顾。”月宁安给赵启安行了一个礼,并没有被赵启安的冷脸吓着。 赵大人喜怒无常,她早就习惯了。 随着月宁安弯腰,披散在她身后的长发垂了下来,赵启安将手背到身后,极力克制自己想要伸手,帮月宁安撩起长发的冲动。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愿意,不愿意亵渎月宁安。 他的手捏了犯人的脖子,握了马鞭……他的手太脏了,他不想让月宁安的头发,染上那些肮脏的气息。 他看着月宁安,目光沉沉,声音阴冷:“月宁安,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特意说给大人听的。”来人是赵启安,不是皇上,月宁安就明白,她没有必要跟赵启安耍心眼。 赵启安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意图。 她大.大方方的告诉赵启安,她就是想借他的嘴,在皇上面前进言,让皇上出手压制住太后,不给太后翻身的机会。 第718章 醒了,如你所愿 月宁安毫不见外、坦承相告的话,如同一道光,照进了赵启安的心里,驱散了赵启安心中的阴冷与暴戾,瞬间治了愈赵启安,让赵启安心情大好:“月宁安,本王喜欢你的诚实。” 赵启安笑了一声,面具下的薄唇,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然,即使此刻心情很好,赵启安的笑也是阴冷的、傲慢的,让人很不舒服,也让人捉摸不透他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跪在一旁李伴伴,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心里暗自后悔,后悔自己好奇心太重,又一次挖坑埋了自己。 “我为大人办事,自然要对大人坦承。” 赵启安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看到感兴趣的猎物,充满了攻击性。 月宁安不喜欢赵启安看她的眼神,她微微低头,避开了赵启安的目光。 “记住你的话!不要给本王,折断你翅膀的机会!”看着烛光下娇美的侧颜,看着随之垂下来的长发,赵启安终是没有忍住,伸出手…… 察觉到赵启安的动作,月宁安身子一僵,猛地瞪大眼,垂在两侧手悄悄地握紧,极力克制,才没有挥手给赵启安一个巴掌。 赵启安,太可恶了!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在赵启安即将碰到她的那 一刻,月宁安抬头,转身:“大人,能……” 月宁安看到,赵启安的手,在即将碰到她发丝的刹那,飞快地收了回去。而后,像是做坏事,被大人抓到的小孩,自欺欺人的将手背到身后,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赵启安有病吗? 月宁安眼眸微闪,眉头微蹙。 “你刚刚说什么?”赵启安将手背在身后,身体崩紧,眼神飘忽,不敢看月宁安。 她刚刚说什么? 月宁安一时也忘了,她刚刚临时找来,避开赵启安碰触的借口是什么,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 她吸了口气,试探地问道:“大人,太后的事……” 赵启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他就知道,月宁安会跟他说的,只有正事。 赵启安憋着气,强忍着不快地道:“如你所愿。” “多谢大人。”月宁安心情大好,行礼时,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都透着轻松愉悦。 赵启安憋屈的心情,顿时又好了不少。 看样子月宁安并没有发现,他刚刚的小动作。 还好他及时收回手,没碰到月宁安的头发。不然,月宁安的发梢,要沾上什么奇怪的味道,他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赵启安背在身后的手,不自在地握紧,又松开…… 他怕自己再 呆下去,会忍不住再动手,冷着脸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旁的事,交给本王就行了。” 赵启安转身踢了李伴伴一脚:“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是,是,是,王爷。”李伴伴麻溜的爬起来,还不忘提上放在桌上的食盒,见赵启安已往外走了,李伴伴匆匆跟月宁安说了一声,小跑地跟上。 月宁安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去,眉头微微皱起…… 今天的赵启安,有些奇怪。 不过,赵启安经常都是奇奇怪怪的,今天虽然更奇怪了一点,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 月宁安只想一下,就立刻放下了。 转身,看到躺在软榻上的陆藏锋,想到李伴伴的话,知道孙不死今晚肯定不会过来。 想到陆藏锋干裂出血的唇,月宁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去倒了一杯水,以指腹沾着水,为陆藏锋润唇。 许是先前流的那场泪,让她平静了下来;也或许是吃饱了,让她不再胡思乱想,指腹再次划过陆藏锋的唇瓣,月宁安已经很平静了。 将陆藏锋的唇润湿,月宁安就不再给他喂水了,伸手碰了碰陆藏锋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月宁安放下心来。 替陆藏锋将被角捏好,看着陆 藏锋冷硬、俊美的脸,月宁安蹲了下去,趴在床边,看着陆藏锋的脸,轻声道:“陆藏锋,往后余生,你和我各自安好,两不相干,你说好不好?” 等了片刻,月宁安就起身,故作轻快地道:“你没有否决,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月宁安就转身离去…… 身后,陆藏锋唇微动,露在外面的手指微微弯曲。 然,月宁安已走远,什么也没有看到。 …… 赵启安带着李伴伴走出暖阁许久,才猛地发现,他把李伴伴带走了,就等于让月宁安与陆藏锋单独相处,共处一室了! 四舍五入,这不就是同房了吗? “犯蠢了!”赵启安咬牙切齿,扭头,狠瞪了李伴伴一眼:“没用的东西。” “王,王爷……”李伴伴提着食盒,一路提心吊担地跟在赵启安身后,见赵启安突然转身,吓得差点连人带食盒摔出去了。 他什么也没有做呀? 他好冤! “立刻给陆藏锋的亲卫传信,让他的亲卫进宫来照顾陆藏锋。”赵启安说完,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真的是猪脑子! 陆藏锋重伤的消息不能外泄,并不表示,只能让月宁安照顾陆藏锋。 不说陆藏锋的亲卫,随便从宫里派一个可靠的大夫或 者太监……还是不要太监好了,太监也是男人,有太监在,月宁安肯定不方便。 “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宫女去暖阁,让那宫女照顾陆藏锋的起居!”赵启安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笑得不怀好意:“你私下告诉那宫女,要是她能得陆藏锋的青眯,本王准她随陆藏锋出宫!” “王爷,这,这……这行吗?”李伴伴手中的食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觉得他要完。 陆大将军清醒之日,就是他李伴伴的死期。 他没法伺候皇上一辈子,也没机会给皇上陪葬了! 他太惨了! “本王说行就行,怎么?你有意见?”赵启安凶狠的瞪了李伴伴一眼:“有意见,也给本王憋着!” “奴才不敢。”李伴伴连连摇头,快要把头给摇断了。 “行了,去办吧!” 暗戳戳的坑了陆藏锋一把,赵启安心情大好,大发慈悲放过了李伴伴。 然,赵大人此刻想得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当李伴伴带着精心挑选的宫女,赶到暖阁,就看到…… 本该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站在暖阁外,将橙瑶公主一脚踹飞了出去。 完了! 他的死期…… 就在今天! 他连跟皇上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719章 利用,愿你梦中有我 “陆藏锋,往后余生,你和我各自安好,两不相干,你说好不好?” 当然不好! “你没有否决,我就当你答应了。” 呵! 他是没有否决嘛? 他明明是没有答应! 月宁安就是欺负他,现在说不了话! 月宁安给他等着! 陆藏锋混沌不明的意识,在听到月宁安不经他同意,就替他做出决定后,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不会给月宁安机会的! 陆藏锋意识清醒,却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发出一声闷痛的轻哼,低低地唤着月宁安的名字。 月宁安有照顾伤患的经验,知道独自一人照顾伤患有多累。 在确定陆藏锋没有发热后,就坐不远的小榻上,准备趁机休息片刻,好养足精神面对明天的事。刚刚合眼,就听到陆藏锋的闷痛声。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这是不舒服了,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理智战胜了身体的疲累,月宁安起身走到软榻旁,正要蹲下去查看陆藏锋的情况,就在这时…… 躺在软榻上、痛苦低吟的陆藏锋,突然睁开了眼。 月宁安还来不及想,陆藏锋怎么醒了,就见陆藏锋一跃而起,搂住她的腰,在她身上轻点了一下:“月宁安……” 发生什么事了? 陆藏锋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月宁安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呆滞地看着陆藏锋,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你做了什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月 宁安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无声寻问,心中隐有不安。 她总感觉,事情失控了。 陆藏锋没有为月宁安解惑,而是轻声在她耳边低喃:“月宁安,青州一事了结后,我们就成婚。让焰皇叔做主婚人,你说好不好?” 低沉暗哑、充满质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缓慢亲昵带着华丽腔调的语速,让月宁安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去聆听陆藏锋说的话…… 随着陆藏锋开口,炙热霸道、独属于陆藏锋特意的气息,如同一股热浪洒向颈间,月宁安有片刻的茫然。 听明白了陆藏锋在说什么,月宁安瞬间清醒过来,然两人过于亲密的姿态,又让月宁安不自在极了。她想要别过头,避开陆藏锋,却发现自己不仅说不了话,还动不了。 生气! 月宁安狠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 她可以肯定,陆藏锋听到了,她先前说的话。 此刻,不仅问出意思完全相反的话,就连语气也是一样一样。 尤其是最后“好不好”那三个字,还特意学她的说话的方式,故意将尾音上扬,听着像是在…… 撒娇! 可她明明没有撒娇,明明就是在嘲弄陆藏锋,为什么让陆藏锋一学,就变成撒娇了? 好气! 气成河豚,气得全身冒火那么气! 这还不够,陆藏锋说完,顿了片刻,又低低地开口:“你没有否决,我就当你答应了。”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 一样的语速…… 这句话一出,月宁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藏锋不仅听到了,她先前趁他昏迷说的话,还用近乎一样的手段反击她。 这是在嘲讽她嘛? 月宁安又气又恼,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到她说出那句话之前。 要知道陆藏锋昏迷了,还能听到她说的话,她铁定不会说出来。 她又不需要陆藏锋答应,她那时…… 她那时肯定是,被陆藏锋这只艳鬼迷了心窍,才会贸贸然然地说出那样的话。 啊! 月宁安内心深处,忍不住尖叫! 她后悔死了! 尤其是在看到陆藏锋眸中,潜藏的笑意,月宁安更觉得恼怒。 陆藏锋肯定是在嘲讽她。 恨她此时动弹不得,不然,她铁定扑上去,狠狠地咬陆藏锋一口,好叫他明白女人有多小心眼。当面嘲讽一位淑女,是多么失礼的行为。 然,陆藏锋没有给她机会。 说完,陆藏锋就在她头顶搂了一把,含笑地道:“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月宁安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她好气! 然,就在她合眼前,她似乎感觉到陆藏锋的唇,落在她的眉间。 温温的,痒痒的,有点扎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讨厌,但是…… 她也不喜欢! 月宁安昏迷前,满脑子都是,陆藏锋最后落在她眉间的吻。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软软娇娇的身体,唇间溢出一丝轻笑 :“傻!” 然,不等他细细感受此刻的温馨与美好,暖阁外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喧闹声…… “我要见藏锋哥哥!”女子娇蛮急切的声音,在暖阁外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打破了暖阁内的温馨。 陆藏锋不由得皱眉,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禁军尽职的阻拦:“橙瑶公主,陛下和赵王殿下有令,没有他们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暖阁,强闯者杀无赦!” “我不进去,你们去通报,我要见藏锋哥哥,只要见到藏锋哥哥,知道他没事,我就走。”橙瑶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与害怕,但这些都被她掩在刁蛮之下。 禁军半点面子也不给橙瑶公主:“抱歉,大将军不见任何人!” “什么叫不见任何人?月宁安那个贱人,不就是在暖阁嘛,她一个低贱的商女,可以见到藏锋哥哥,甚至还能陪着藏锋哥哥我一个公主还比不上她了!” 橙瑶公主又气又恼,大声怒吼:“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见藏锋哥哥,是不是藏锋哥受伤了?快要死了?” 暖阁内,陆藏锋嫌弃的皱眉,将月宁安抱起,放到他先前睡的软榻上,并贴心地为月宁安脱去绣鞋,轻手轻脚地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 “安心睡一觉,愿你有好梦,梦中有我。”捏好被角,陆藏锋盯着月宁安的睡颜看了片刻,起身朝一旁的内室走去。 在他起身的刹那,陆藏锋周身的气息为之一变 ,整个人冷冽锋芒,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好似刚刚那个细致体贴的为月宁安脱鞋、捏被角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藏锋从内室的暗格,取了一套衣服换上,而后无事人一般往外走…… “我今天一定要进去,你们不要碰我!你们谁碰我,我就告诉皇帝哥哥,你们轻薄我!” 赵启安虽然下了命令,要禁军格杀强闯之人,可橙瑶公主到底是当朝公主,陛下的亲妹妹,禁军根本不可能真的杀她,甚至都不敢碰她,只能尽力阻拦。 “吱呀”的一声,门打开。 陆藏锋从暖问走出来,就看到橙瑶公主仗着身份和女儿身,逼的禁军一再后退。禁军虽面有难色,仍旧竭力阻拦,不让橙瑶公主靠近暖阁…… “藏锋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我就知道,你听到我的声音,一定会出来。”陆藏锋一走出来,橙瑶公主就看到了他,顿时高兴的大喊。 大将军出来了? 禁军愣了一下,回头,看到站在暖阁门口的大将军,一时愣住…… 橙瑶公主找到机会,推开禁军的防线,如同扑向花丛的蝴蝶,提起了裙摆就朝陆藏锋扑去:“藏锋哥哥,他们说你受了重伤,快要死了,我一点都不信。藏……” “蠢货!” 然,就在她即将碰到陆藏锋的刹那,陆藏锋没有一丝犹豫,抬脚将她踢飞了出去…… 被人利用尤不知的蠢货,活着也是浪费百姓交的税收! 第720章 夫人,为国做贡献 在看到陆藏锋一脚将橙瑶公主踢飞,李伴伴就想当作自己不曾来过,现在就回去,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然…… 就在他决定转身离去的刹那,陆大将军的魔音在他上方响起:“李伴伴,过来。” 他就知道,他逃不过。 李伴伴颤着双腿,以誓死如归之姿,从暗处走了出来,强撑着笑脸:“大将军。” “处理好,查清楚,是谁唆使她来的。”陆藏锋指向不远处,被他一脚踢飞,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橙瑶公主,冷漠地下令。 李伴伴颤了一下,小声地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呃?”陆藏锋斜了李伴伴一眼。 这老货又在想什么? “大将军,是要……这样处理吗?”李伴伴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声地问道。 他也不想问的这么直接,可大将军不是别人。 别人,哪怕是皇上的心思和想法,他也能猜到七七八八,只要皇上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皇上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总能在皇上开口前,或者在皇上不方便的时候,做出让皇上满意的事。 但是,在大将军这,他那套揣摩人心的手法,就没有用了。 大将军从来就不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要琢磨透大将军的心思太难了,为了避免再犯一次,试探焰皇叔的事, 李伴伴决定多问两句。 惹人嫌,总比掉脑袋的好。 “你在想什么呢?”陆藏锋看到李伴伴的动作,给了他一个冷刀子了 “她好歹是个公主!” 李伴伴脸上的表情一僵…… 原来大将军,还记得橙瑶公主是公主呀,看到大将军那毫不留情的一踢,他还以为大将军忘了橙瑶公主的身份。 然,下一秒,李伴伴就发现,他高估陆大将军了。 “做为公主,大周百姓养了她十多年,当然要物尽其用。她是蠢了一点,但好歹有个公主的身份,勉强可以为大周百姓做一点贡献。”陆藏锋声音冷傲,不带一丝表情,显然他是认真的。 李伴伴嘴巴大张地看着陆藏锋,不知此刻自己要做什么。 橙瑶公主的下场,得比死还要惨吧? 大将军好像越来越凶残了,他最近有得罪大将军吗? 李伴伴默默地自我反省,而后暗松了口气。 他没有! 狗命暂时保住。 陆藏锋一脸冷漠地下令:“找个太医给她看看,别让她死了。” 李伴伴一个哆嗦,连忙应是。 “陛下在哪?”陆藏锋问道。 “陛下此刻在宣仪宫。”李伴伴连忙回答。 “嗯。派人守好暖阁,不许任何人进出暖阁。要是再有哪位公主、皇妃闯暖阁,直接丢出去。所有后果,本将 军一力承担。”陆藏锋后面那句话,刻意提高了音量,好让禁军们听到。 “是,大将军。”禁军听到陆藏锋的话,高声大喊,激动异常。 有人给他们做主的感觉,真好。 然,他们只激动了一秒,就得到陆大将军的黑脸警告:“禁声!吵醒了本将军的夫人,唯你们是问!” 禁军:“……”将军夫人? 谁? 哪位? 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不知道,陆大将军又大婚了? 一众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蒙,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李伴伴反应极快,狗腿地道:“大将军放心,奴才一定会看好他们,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将军夫人休息。” 他就知道,陆大将军的夫人,以前是月宁安,以后也会是月宁安。 “嗯。”陆藏锋看李伴伴的眼神,没那么冷了。 这死太监虽然又奸又猾又毒又狠,但好歹会说话 “那个是什么玩意?”陆藏锋指着李伴伴身后的宫女,问道。 他先前就发现了,只这宫女没有动,他也就懒得问。 李伴伴带来的人,总归可以信,但此刻这宫女却突然走了过来,就容不得他不问。 这种不安分的人,李伴伴也敢往暖阁送,往月宁安身边送? 想死吗? 小宫女不等李伴伴开口,就主动上前, 扬起娇美的侧脸,柔声道:“回大将军的话,奴婢……” 李伴伴脸色一变,关键时刻爆发出绝佳的反应能力,飞快地道:“大将军恕罪,这宫女是咱家送去泠翠宫的下人。咱家听到有人闯暖阁,一时心急就带着人过来了。” “禁声!”陆藏锋脸黑的训斥道。 陆藏锋当然知道,李伴伴没有说真话,可那与他何干? 陆藏锋面无表情地道:“行了,把人带走。” “大将军,不是这样的。奴婢是奉命来伺侯……”小宫女不想错过,能成为陆藏锋侍妾的机会,明知会得罪李伴伴,还是强行出头。 她长得这么美,便是后宫那些妃子也不如她。她相信,只要陆大将军看到她的脸,就一定会心动。 她缺的,就只是一个这样的机会。 然,让小宫女失望了。 陆大将军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她,甚至都没有听她把话,人就走远了。 “大将军……”小宫女慌了,想要追上前,刚走一步,李伴伴反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李伴伴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得又狠又快,小宫女被打的摔在在地上。 李伴伴气得想要大吼,可看了一眼暖阁,又生生压低了音量:“人不做,偏要做鬼。好,咱家成全你!” 小宫女惊慌大哭:“伴伴,不是 你说要奴婢来服侍大将军,要奴婢尽力得到大将军的青睐嘛,奴婢是奉你的命令办事呀。” “给我闭嘴!”李伴伴气得全身发抖,“来……” 刚喊一个字,李伴伴立刻反应过来,极小声地道:“来人。” 那声音轻柔的,叫禁军听的一个哆嗦。 难怪能做皇上身边第一伴伴,这狗腿样,一般人真做不到。 李伴伴极力压制周身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道:“把这小贱人,送去给兰公公!” “伴伴……”小宫女听到李伴伴的话,惊慌尖叫。 兰公公那就是一个变态,专爱折腾宫女。这些年,死在兰公公手里的宫女,不知道有多少。 她这一叫,李伴伴的脸就白了,急切地催促:“快,快,快,还不快堵住她的嘴,吵醒了将军夫人,你们担待的起吗?” 禁军一个字不敢说,默默地堵住小宫女的嘴,不顾小宫女的挣扎,强行将人拖了下去。 暗处,老头的灰衣老仆徐老,将暖阁外的这一幕尽收眼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之前,他的目光在李伴伴身上落了一下。 很好,李伴伴很快就要为,算计他的主子付出代价了! 黑暗中,徐老笑的阴森可怖。 李伴伴悄悄地抹了一把汗,突然感觉背后一寒,扭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721章 为你,可与天下人为敌 灰衣仆人很快就回到延福宫,像老头禀报暖阁外发生的事。 “主子,事情果然如你预料的那样。李奇不过是悄悄透露了一点消息,太后安插在李伴伴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就动心了,在李伴伴去挑人的时候,积极表现,成功被李伴伴看上了。不过……” 灰人仆人嘴上说着平淡,心里却是对自家主子佩服极了。 哪怕是十年过去了,这宫里的一切,还在他家主子的掌控中。 “怎么?事情出了差错?”老头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毯子,双眸微闭,靠在椅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看着与村口的老大爷,没有什么区别。 灰衣仆人见老头昏昏沉沉,没有精神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为了月姑娘,他家主子收敛了所有锋芒,如同一个普通的老者,陪在月姑娘身旁,像个普通人家祖父,将月姑娘教养长大。 甚至为了月姑娘,双手不再沾血,与过去断得干干净净,就怕给月宁安添麻烦。 可为了月姑娘,他家主子又回来了,为月姑娘再次拿起了屠刀。 想到老头这段时间殚精竭虑,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心为月姑娘谋划,灰衣仆人心中酸涩,却不敢表露出来,只低声道:“陆大将军醒了 ,那宫女没有机会接近陆大将军。” “我原也没指望,一个小宫女能引诱的了陆藏锋。一个小宫女,不过是给皇上一个,压制太后的理由罢了。”老头轻轻一笑,浑不在意:“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可不是宫里那些人欺负的。要是在宫里,在我的地盘上,都有人能肆意欺负我养大的孩子,我的脸哪里摆。” 他能活的时间有限,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他所能为宁安铲除身边的威胁,不叫那些人欺负宁安。 为此,他可以与天下人为敌。 哪怕那个人是太后,是他曾经尊重并敬爱的皇嫂。 “皇嫂,对不起了。我很尊重你,但我更爱我的孩子。”老头在心中,默默地给太后道歉。 灰衣仆人跟在老头身边多年,他很清楚老头对太后的敬重。哪怕老头什么也没有说,灰衣仆人也知,他的主子此刻心里肯定不舒服。 灰衣仆人故作轻松地道:“主子,月姑娘她早有了应对之策,您的安排晚了一步。” “哦?她有什么应对之策?”老头果然很感兴趣,一直紧闭的眸子也睁开了。 灰衣仆人见状,忙将月宁安在暖阁内,发现赵启安的存在,故意提起太后这个身份,能给太后带来的权势与便利,以及在皇上 与大臣相争的关键时刻,如果太后倒向张相一派,皇上面临的难处一一说给老头听。 灰衣仆人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讲得干巴巴的,没有一丝趣味,但老头却兴致高昂,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灰衣仆人说完,老头还故作谦虚,实则骄傲地道:“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她这一招借力打力,做得很好,切入点也找得很准。皇上不会在乎,太后害死了多少宫妃,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了。但皇上绝不会允许,太后威胁到他对朝堂的掌控。” 灰衣仆人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月姑娘聪明着呢,主子,您可以放心了。”哪怕主子您不出手,太后也会失势,您不用因此对太后愧疚。 老头摇了摇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她就是再聪明,在我眼里,她还是那个抱着我大哭的小女孩,我哪放得下心来。” 真要等他放下心来,应该是他死的那天。 老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倒是不希望她这么聪明。” 如果,他能保护他的小宁安一辈子,他一定不会把小宁安,教得这么聪明、出色。 他会把她宠的,哪怕到了百岁、千岁,仍旧与天真娇憨的小姑娘一样,永远高高兴兴,永远无忧 无虑。 然,这世间最大的残忍,便是我能陪着你长大,却不能陪你到老。 而这世道,对他的小宁安尤其的残忍。 他甚至来不及,陪着小宁安长大。 老头合上眼,想到那一日月宁安在延福宫无助、委屈的哭喊,眼角滑出一滴泪珠…… 他终是,让她失望了。 …… 同一时刻,陆藏锋来到了宣仪宫。 皇上与赵启安听到太监的通报,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人甚至不等太监通传,就焦急地起身往外走,去迎陆藏锋。 看到陆藏锋大步走进来,皇上一脸欢喜:“藏锋,你醒了?” “不是说伤得快要死了嘛,怎么就醒了?你不会是装重伤吧?”赵启安嘴上欠得很,但眼中却漾起了淡淡地笑意。 陆藏锋醒了,他当然高兴。 他不高兴的是,陆藏锋这贱人受了一点伤,就在月宁安面前使苦肉计,缠着月宁安照顾他。 陆藏锋没有理他,而是朝皇上虚虚的抱拳:“多谢陛下,孙神医的药,很好。”比雪玉膏还要好。 虽然他当时晕了过去,不知道孙神医给他用了什么药,但换衣服的时候,他拆开伤口看了一眼。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伤口就收紧了。 他身上常年有伤,对伤口恢复的情况,比大夫还要了 解。 打仗那三年,类似胸前那样的刀口子,没有百道,也有十几二十道,不过是都没有伤在要害,不像胸前这道口子这般凶险。 “孙神医的医术确实很好,太后中风,半边身子动不了,所有的太医都没有办法,就连宋院正也束手无策。孙神医一看,却说不是问题,治好只是需要时间罢了。”皇上很高兴陆藏锋这么快就醒了,更高兴陆藏锋承他的情。 虽然是孙神医治好了陆藏锋,可是他这个皇帝,强迫孙神医动手医治的。 “陛下,太后娘娘的病严重吗?”陆藏锋问道。 来宣仪宫之前,他已经问清楚了,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孙神医说问题不大,只要太后保持心情愉悦,配合医治,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只是,太后以后不能再受气、受怒,以免复发。”想到这,皇上不由得头痛。 太后这病就是好了,对他来说也是一道枷锁。他以后得事事顺着太后,不然太后要是再次中风,那群文官铁定要逮着机会骂他。 陆藏锋露出一抹冷酷的笑:“陛下,太后这病要好好养着,心情与环境都很重要。不如送太后去江宁府养病,陛下你看如何?” 去了江宁府,太后这辈子,就别想回来了! 第722章 亲的,没有节操可言 把太后送出宫,这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皇上很心动,但一想到因此带来的后果,皇上又犹豫了。 天家无小事,身为皇上,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天下人的表率。他的任何举动,都会被人放大来看,细细解读,哪怕他没有旁的意思,也会被人解读出无数的深意。 他把太后送走,很可能会致使大量老人,被子女远远送走、甚至遗弃。 百善孝为先,子女不孝,老人寒心,对大周失去希望,长此以往,必将会引起动荡。 毕竟,人人都会老。 在孝道一事上,他不能行差半步,不能让大臣揪到错,不能那些奸诈之辈,以此为由不赡养父母。 送太后走,不是一步好棋。 陆藏锋看出皇上的心动,也明白皇上的顾虑,不等皇上说出来,陆藏锋又道:“陛下,如果是太后自己主动要去呢?” “太后怎么可能主动要去江宁府,别开玩笑了。”汴京才是大周的权利中心,太后在汴京才能见到命妇、官员,与宗室来往,才能行驶手中的权利。 去了江宁府,太后能做什么? 见江宁知府的夫人? 太后怎么可能甘心。 “太后会主动愿意去的。”陆藏锋说得笃定,皇上正要 反驳,就听到陆藏锋高深莫测地道:“先前,李伴伴带了一个小宫女去暖阁,那宫女胆子不是一般的大,长相也极为出色。陛下最好查一查那个宫女,在宫里,没有人庇护,一个长相出色的小宫女,没有机会活着走到李伴伴身边。” “你是说太后?”皇上一脸凝重地看着陆藏锋,显然不肯相信:“太后她……没有必要。” 陆藏锋还没有说什么,赵启安就急道:“皇兄,我知道你敬重太后,你不想伤了太后的心。可她终归是太后,多的是人想要依附她,想要煽动她。现在太后没有被说动,可难保明天?后天?以后呢?而且,皇兄你真觉得,太后对你没有不满吗?” 赵启安一脸冷傲,不给皇上多想的机会,又自己回答:“远的不说,就说薛姑姑的事。出了薛姑姑这个事,你真觉得太后心里没有刺,还能和以前一样待你?还有,刘家那位长女都十八还是十九了,一直没有出嫁,人家摆明就是为你养的,你一直不肯纳刘家女为妃,不肯与刘家人走近。皇兄,你觉得太后心里会怎么想?” “朕……”他不纳刘家女进宫,是为了后宫的平静。 刘家女是太后的侄女, 刘家女一进宫,后宫肯定不会平静。 前朝政务就够他烦恼的了,他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后宫的事情上。 他也不想,跟他祖父和父皇一样,往后宫塞一堆乱七八糟的女人,一群妃子成天斗的你死我活,宫里的皇子、公主活的战战兢兢,没一刻安静。 他只想要一个平静的后宫,一个安定的家,这也有错吗? 赵启安明了他皇兄的想法,也明了他皇兄的顾虑,但身为皇帝,有些事他皇兄没有选择。 赵启安好声劝说道:“皇兄,太后不是一个恋慕权势的人,且与你有母子之情,她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她的母家。她没想过要你立刘家女为后,只希望你纳刘家女为妃,进一步拉进你与刘家的关系,想着在她死后,你能照拂刘家一二。” “就算没有纳刘家女为妃,朕也会照顾刘家,朕跟太后保证过,刘家永远是朕的舅家。”他身为天子,有他的亲口保证,还不够吗? 赵启安摇了摇头:“皇兄,太后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虽然你待她如亲母,她也待你如亲子,但没有那层血缘羁绊,就是无法让人真正安心。你保证再多,也不如纳个刘 家女为妃,让宫里有一个留着刘家血脉的孩子,哪怕是公主也没有关系。” “朕的保证,难道……” 赵启安抬手,打断皇上的话:“皇兄你先听我说!你信不信,你现在去跟太后说,你纳刘家女为妃,并会给刘家女一个孩子,你看太后会不会主动提出,要去永宁府养病。” “陛下,赵王殿下这个主意很好。”陆藏锋适时出声,附和赵启安的话。 什么叫他的主意? 赵启安狠瞪了陆藏锋一眼…… 明明陆藏锋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他先说出来了。 陆藏锋这个贱人,又让他背黑锅。 皇上一脸抗拒:“一定要纳刘家女为妃吗?” 陆藏锋朝皇上作揖,一脸郑重:“陛下为朝堂安稳做出的牺牲,大周的百姓会明白的” 赵启安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白了皇上一眼:“皇兄你矫情什么?你又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后宫那么多女人你都睡了,再多睡一个怎么了?刘家女又不丑,再说丑怎么了?一个女人而已,吹了蜡烛还不都是那么一回事。你要喜欢就坚持久一点,多睡几次。不喜欢就草草交待一下,少睡几次好了。人纳进宫了,谁还管你晚上叫多少趟水,能坚持 多久。” “闭嘴吧你!”皇上一脸羞愤,狠狠地瞪了赵启安一眼,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亲弟弟,跟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能打死! 赵启安无所谓的耸耸肩…… 目的达成,把太后送走,让太后没机会报复月宁安就行,过程不重要。 是的! 不重要! 哪怕陆藏锋又让他背黑锅,也不重要!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习惯了! 陆藏锋目的达成,也不再说多,转而说起橙瑶公主在暖阁闹事一事。 “橙瑶?”皇上听到橙瑶公主的名字,头都大了:“朕不是禁了她的足,她怎么还能出来?看守她的人,都死了吗?” 他这后宫,莫不是没有月宁安就不行,月宁安也就是撒手了一天,怎么就一堆妖魔鬼怪跑出来。 “陛下,她是公主!是陛下您的亲妹妹!宫里的下人谁敢真的管她?”陆藏锋刻意咬重“亲妹妹”几个字,提醒皇上橙瑶公主是不一样的。 有陛下同母所出这个光环在,橙瑶公主再不得圣心,也没有人敢动她,也会有人为她卖命。 橙瑶公主身份特别,人蠢且毒,很容易被人利用,这种有人也得送得远远的。 他得好好想,让橙瑶公主去祸害谁…… 第723章 脸面,大周公主不和亲 皇上气得冒火,却发现他没有办法,反驳陆藏锋的话,只能气呼呼地道:“朕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陆藏锋没有再奚落皇上,而是十分诚恳的建议道:“陛下,橙瑶公主年纪大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让橙瑶公主出嫁吧。” 陆藏锋面无表情,脑子却飞速运转,仔细思索着把橙瑶公主嫁给谁,能让橙瑶公主的价值最大化。 “朕倒是想把她嫁出去,可她自己不肯,寻死觅活的。”皇上说这话时,悄悄地看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没有反应,就知陆藏锋压根没把橙瑶当回事,当下叹了口气:“她这样的性格,就算嫁出去了,在夫家闹出笑话,朕的面子往哪里摆!” 如果藏锋愿意,橙瑶嫁去陆家那肯定是最好,就算丢脸也是在自家,但很显然藏锋不愿意。 “嫁远一些,眼不见为净就行了。”陆藏锋声音微冷,透着渗骨的寒意。 皇上莫名觉得不对,警戒地道:“你不是想把橙瑶公主送去和亲吧?藏锋,朕跟你说,大周的公主虽然……” “陛下想什么呢。”陆藏锋冷冷地打断皇上的话:“臣身为大周的将军,只要臣活着的一天,大周的公主就绝不会去和亲!” “好!藏锋有志气!” 皇上突然大叫一声,激动地拍桌而起:“朕也希望,自朕之后,大周再无公主和亲!” 赵启安坐一旁,没好气地白了皇上一眼。 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陆藏锋是在为月宁安出气,是在为月宁安排除敌人,就他皇兄这不聪明的样子,还好意思说橙瑶蠢…… 真不知,他皇兄哪来的勇气? “会有那么一天的。”陆藏锋没兴趣陪皇上,许什么豪情壮丽的誓言,他淡定地将话题拉了回来:“皇上想好了,要怎么安排橙瑶公主吗?” 皇上的一腔热血,被陆藏锋冷冰冰的言语拉回现实,一时间还有那么几分不适应,顿了一下才道:“橙瑶虽然蠢了一些,但本性并不坏。她好歹是公主,现在也不用她去和亲,朕还是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 大周的公主,除了晴熙长公主外,其余都嫁得不好,哪怕是先皇最喜欢的妹妹弦音公主,最后也是踏上和亲之路。 为大周牺牲的公主很多,皇上虽不喜欢橙瑶公主,但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别像她的姑姑、姑婆们,身为公主却命运多舛。 皇上的理由很好,但…… 这不符合陆藏锋的目的,陆藏锋冷冰冰地道:“陛下,橙瑶公主是大周的公主,大周的百姓不曾花费过国库 一分税银,还要为大周尽力。赵王殿下出身高贵,还要为了大周的安稳出生入死,橙瑶公主她有什么资格例外?” 陆藏锋不给皇上说不的机会,直接提议道:“臣记得,西南的水西罗氏有一子,未曾婚配,他与橙瑶公主极为相配。” “你要把橙瑶,嫁给西南土司?”皇上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担忧地道:“罗氏跟青州那几个老家伙狼狈为奸,西南那地方……就橙瑶那不聪明的样子,嫁过去有什么用?橙瑶好歹是个公主,藏锋,朕也要面子的!就算朕不在乎橙瑶如何,可朕不能不在乎大周的颜面,不能不乎大周皇室的颜面!” 他还以为藏锋善良了,原来是他天真了。 把橙瑶嫁去西南,比把橙瑶送去和亲北辽还要狠。 他们与北辽这一战,好歹他们是战胜国。橙瑶就是嫁去北辽,北辽人绝不敢像以前一样,怠慢橙瑶这个和亲公主。 可是,嫁到西南就不同了。 就橙瑶那样蠢样,皇上可以肯定,橙瑶嫁到西南,活不过半年。 西南的势力极其复杂。 西南那一带少民、山民多。当地百姓皆是宗族自制,根本不受朝廷管辖。 当地最大的宗族,分别是播州杨氏、水东宋氏、水西罗氏、思州田氏。这 四大家族的族长,说一句话比朝廷的圣旨,还要好用。 那些山民、少民,不知外面的的事,也不知皇上是谁,更不知皇帝的话有什么用,他们只听这四大家族的。 四大家族的人发一句话,让那些山民、少民去死,都没有问题。 西南一带是大周的疆土,但管辖却是一个难题。 朝廷一直未曾放弃过对西南一带的管辖,却力有不逮。 高宗皇帝在位时,为了收服那些边民、山民,往西南一带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然而…… 不仅没有解决西南一带的问题,还在西南那一带,培养出了一股,除了四大家族以外势力——高宗皇帝的义子们! 高宗皇帝在位时,西南的水西罗氏,趁北辽进犯之际作乱。高宗皇帝没法,一面与北辽议和,一面抽调重兵去西南平乱。 当时领兵的人,就是高宗皇帝的三个义子。 三人带着十万兵马,前往西南平乱,打了数年却是两败俱伤。 西南四大世家归顺朝廷,受封土司,与朝廷共同治理西南。 说是共同治理,其实治理西南的权利,仍旧在四大家族手中。 高宗皇帝为防西南四大家族再次作乱,没有把兵马调回来,而是将余下的五万兵马囤在青州,以震慑西南四大 家族。 高宗皇帝的义子赵义薄,受封为青州刺史,主管青州军务。 最初是什么情况,皇上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等他父皇即位,赵义薄与他高宗皇帝另外两位义子赵云天、赵气冲直接窝在青州不回来了。 他父皇一下旨,要把青州的兵马调回来,西南的山民、土民就会爆乱,大乱! 他父皇要换将,刚开始新任官员还能活着到青州,要与他们同流合污,也能活下来,要是为朝廷办事,就会莫名死在西南。 到后来,他父皇要换将,人刚派出去,就会没命。 要问责,就推到山民身上。 他父皇要召那三位皇兄回来,圣旨前脚下,西南后脚就暴乱。 …… 那三位也不造反,他们就窝在青州,不断地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而要发展势力缺少不了银钱,当时青州,不应该说全大周最有钱的家族,就是青州月家。 赵义薄三人是高宗皇帝义子,知晓月家隐商身份,怎么可能会放过月家。 甚至,皇上怀疑他们当时囤兵青州,就是盯上了月家。 果然,没有多久月家这个皇家的钱袋子,满门就出事了。月家所有的家业,皆被青州那几个老东西拱上来的范家抢走了。 说起来,青州月家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第724章 死谏,为我的宁安不平 青州与西南上下,都是站在朝廷的对立面。青州与西南的问题,也不可能和平解决,双方必然有一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其中,水西罗氏与朝廷,更不可能和解。 当年带头叛乱的就是水西罗氏,陆藏锋让皇上把橙瑶公主嫁给罗氏之子,这是嫌橙瑶公主死得不够快。 皇上不想白白牺牲橙瑶公主,更不想为了陆藏锋的私心,而白白牺牲橙瑶公主。 为了打消陆藏锋的念头,皇上强压下不满,好言劝说道:“藏锋,西南四族与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彼此合作却又彼此防备,内里的情况之复杂,就是月宁安这样的人精,去了西南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橙瑶嫁过去除了白白牺牲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怕陆藏锋还要争取,皇上索性把话说死:“把橙瑶嫁去西南这事不必再提了,朕还没有无能到,要靠一个公主的牺牲,来平息西南的叛乱。” “陛下,我母亲当年是大周的嫡长公主,她能为大周的江山社稷牺牲,潜伏北辽二十余年,橙瑶公主只是嫁去西南,嫁给陛下的臣子,这算什么牺牲?”陆藏锋面带微笑的反问。 是的,陆藏锋在笑,只那笑阴寒无比,就是皇上也觉得渗得慌。 皇上心中 莫名的烦躁,语气也透着不快:“藏锋,你是在为月宁安出气,还是在为弦音姑姑抱不平?” 真当他不知道,藏锋非要把橙瑶嫁去西南,提出送太后去江宁府,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点破是给藏锋面子,不想彼此难看,却不想…… 藏锋这是把他傻子吗? “这有区别吗?”陆藏锋冷讽地反问。 “陆藏锋!你太让朕失望了!” 陆藏锋的不知进退让皇上大怒,皇上双手按在桌上,猛地起身,怒视陆藏锋:“你喜欢月宁安,朕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但你给朕记住,不要把你的儿女私情,带到朝廷大事上来!不要借着朝廷大事,来满足你的私心。朕不会允许的!” 陆藏锋没有起身,他坐在那,平静地回视皇上:“是臣的私心重,还是陛下的私心重?今天臣提出嫁去水西罗氏的人,不是橙瑶公主,而是其他人,皇上你也会强硬的拒绝吗?你明知,这是往水西罗氏安插探子,安抚西南四族、离间西南四族与青州联盟的最好机会。这个时候,除非水西罗氏要跟朝廷撕破脸,不然,他们绝不敢拒绝你的赐婚。” “西南是大周的疆土,只能受大周官员的管辖。西南四族猖狂了这么多年,属于他们 的时代,结束了。朕不需要安抚他们,朕要收服他们!”皇上冷着脸,半步不退。 陆藏锋嘲讽地道:“陛下是要杀光,西南四大氏族的人吗?若是,臣请命。请陛下给臣十万兵马,臣自筹粮草、军饷,五年内,臣以人头保证,为陛下杀光所有西南四大家族的人!” 皇上面色微沉,羞怒交加…… 西南与北辽不一样。北辽是敌国,是蛮夷,他要下令杀光北辽人,大周的百姓只会叫好。 西南是大周的疆土,虽不受朝廷掌控,但在大周的百姓眼中,西南的百姓也是大周的百姓。他派兵屠杀西南的百姓,其他城镇的百姓,还能坐得住吗? 而且,西南一带,除去常年长躲在山上的山民,其他的都是四大氏族的人,他杀光了四大氏族的人,西南没了人,他便是收回了西南,又有何意义。 “陛下还是要安抚西南四族的人,还是要好好的养着他们,不是吗?”陆藏锋半点面也不给皇上,直接将皇上的脸踩在脚底。 “陆藏锋,你大胆!”皇上一脸青黑,指着陆藏锋,咬牙切齿地道:“真当朕,舍不得治你的罪吗?” “忠言逆耳呀,陛下!”陆藏锋施施然地站起来,按文臣劝谏时的作派,郑重地向 皇上作揖,不卑不亢地道:“臣向陛下谏言,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是为了陛下的江山万代千秋。请陛下早做决断,别把儿女私情带到政务上,别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不顾江山社稷。” 陆藏锋几乎将皇上指责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还给了皇上。 皇上此刻已经不是脸黑了,他此刻是想要杀人,他看着陆藏锋,双眼通红:“陆藏锋,你嫌命太长了是吧?”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此刻有多愤怒,一个不好,皇上很有可能真的会大开杀戒。 赵启安上一次见他皇兄气得双眼通红,还是大皇子死的时候。 当时,他皇兄把皇后宫里的太监、宫女全杀了。 今天…… 赵启安生怕他皇兄盛怒之下,会做出失智的决定。 赵启安坐不住了,他不停地给陆藏锋使眼色,让陆藏锋退一步。 来日方常,没有必要在这个,跟他皇兄死磕。 西南士司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要给橙瑶一个教训,要把橙瑶送得远远的,也不是非要把橙瑶嫁到西南不可,但是…… 陆藏锋今天就像吃错了药一样,不仅没有退,还在皇上盛怒之下,学那些文臣铮铮傲骨的作派,一撩衣摆跪了下去:“为了大周 的江山社稷,臣愿意以死进谏。” 陆藏锋这是疯了吗? 赵启安想要拦,可他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藏锋跪下去。 果然,皇上已经气得想要杀人了:“陆藏锋,你这是要逼宫吗?” “臣不敢!”陆藏锋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便字正圆腔地道:“臣请陛下不要忘了,您不仅仅是橙瑶公主的兄长,您还是大周的陛下,是大周所有百姓的君主。臣能理解陛下,对自己妹妹的一片爱护之心。也能理解陛下,舍不得牺牲自己妹妹的心情。” “这世间谁能无私心,陛下您有私心,舍不得牺牲自己的妹妹,就去牺牲别人的妹妹,别人的女儿,这些……臣都能理解。陛下您是天下之主,这天下都是您的,臣也不敢说陛下有错。” “陆藏锋!”皇上气得已经站不稳了。 这也就是陆藏锋,今天但凡换一个人,或者陆藏锋没有受伤,他都叫禁军把人拖下去打了! 陆藏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完全不受皇上的威胁,继续道:“臣只求陛下,求陛下您在牺牲别人的时候,也能想一想那人的父母,想一想那人的兄长。他们……” 陆藏锋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他抬头,看着皇上,眼中满是嘲讽…… 第725章 出宫,为月宁安再撑一下 陆藏锋一改先前的面无表情、正气凛然,他冷冷的看着皇上,冷傲而轻蔑地开口:“陛下!这世间每一人,他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哪怕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也是有父母生的,也曾是有父母养的。也可能,曾是有兄长疼爱的人。您舍不得让橙瑶公主牺牲的时候,请您想一想,那些为大周牺牲的人。他们被牺牲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兄长、丈夫、亲人、友人都是会痛的。” 皇上舍不得白白牺牲橙瑶公主,所以他的宁安,就活该被当作弃子,送去跟青州那些老东西博命吗? 橙瑶公主有兄长疼,他的宁安失去了疼爱她的兄长,但有他! 别人有的,他的宁安要有;别人没有的,他的宁安也要有! 鲜红的血,从陆藏锋的胸前流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衣衫。陆藏锋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他跪地笔直,冷冷地直视皇上,半步不退不说,还要得寸进尺。 就像他说的,他是在死谏! 皇上要杀他,尽管动手。 他要怕了,他就不姓陆! 赵启安原本想要劝陆藏锋退一步,别在这个时候,跟他皇兄斗气,不值得,然…… 听到陆藏锋的话,赵启安突然劝不出来了。 他知道,陆藏锋没有他说的那么公正无私,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一心为公。 陆藏锋的这 些话,都是为月宁安说的。 橙瑶是他们的妹妹,即使他们不喜欢橙瑶,都不愿意牺牲橙瑶,不愿意把橙瑶丢进西南那虎狼之地,那么…… 焰皇叔呢? 月宁安死去的父母兄长呢? 陆藏锋呢? 还有…… 他呢? 他逼着月宁安,去参与青州家主之争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他还是做了,毫不犹豫的做。 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为了大周的安稳,他们都在牺牲,都在流血,都在忍受内心针扎似的痛。 那么皇兄呢? 赵启安明白了,陆藏锋执意要他皇兄把橙瑶嫁到西南,不是为了折腾橙瑶给月宁安出气,而是为了…… 让他皇兄体会一下,亲人被白白牺牲的愤怒与无力。 身为帝王,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住,连皇室的血脉都保不住,痛吗? 恨吗? 怨吗? 看到月宁安被牺牲,他们这些喜欢月宁安的人,也是同样的心情,他们心疼却又无奈。 这太平盛世,百姓丰衣足食。这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都不是平白无故来的,是无数人为之牺牲,为之流血才换来的。 他、焰皇叔,还有月宁安,他们这些人隐在暗处,见不得光,为这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牺牲流血,他们甘愿,他们无悔,但…… 就像陆藏锋说的,他们的亲人好友, 也会心痛。 赵启安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藏锋,还有双手撑着桌子,一脸铁青、面色难堪,双眼通红,气得直咬牙却只能生生憋着,又委屈又愤怒,却因没有下阶下,而不得不死撑着的皇兄,突然想笑…… 他皇兄,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好不容易,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手掌天下权的威风,就要手忙脚乱地,收拾高宗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一个接一个…… 好不容易,成了大周最尊贵的男人,还来不及随心所欲、享受人生,一举一动就被天下人盯着,朝臣要他这样做,要他那样做,唯独不让他做自己。 就连睡个女人,都不能自由。 赵启安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生在皇家没有意思,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更没有意思。 赵启安意兴阑珊地开口,打破了陆藏锋与皇上之间的僵局:“皇兄,程叙贪污案背后的主谋我审出来了,牵扯到张相的大儿子。皇兄你是要我拿人,还是拿着证据去跟张相谈判?” 皇上正被陆藏锋气的下不了台,他死死地瞪着陆藏锋,等着陆藏锋退一步,给他一个台阶下,然…… 他等的快要气炸了,也不见陆藏锋有动作! 孙神医说得没有错,陆藏锋这人,生来就是气人的! 皇上等了 又等,也没有等到陆藏锋退让,正想着他要怎么下台,突然听到赵启安的话。 皇上面上不显,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好歹有台阶下了,虽然这个台阶硬了一点,但好歹也是一个台阶,他现在不挑了! “拿证据……”皇上按往常的习惯做决定,话说到一半,皇上却觉得憋屈得很,没好气地道:“去张府拿人!” 他今天心情不好,就算张府倒霉了。 “皇兄,你确定?”赵启安听到皇上的话,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他的皇兄没听清他的话,刻意提醒了一句:“我说的张府,是张相府,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这是他那个,一向待朝臣宽和的皇兄? 皇上知不知道,去张府拿人意味着什么? 皇上这是要把张府的脸皮,丢在地上不算,还要用力辗两脚? “废那么多话干嘛,去拿人!”犯了罪,官府拿人,天经地义。 陆藏锋不是说了,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这个皇帝没有特权,张相的儿子哪来的特权。 “好的,皇兄。”但愿你冷静下来后,不要后悔。 赵启安打了一个响指,心情愉悦地拍了拍陆藏锋的肩膀:“藏锋,走了。” 好歹是兄弟,他这个时候不捞陆藏锋一把,依陆藏锋这个臭脾气,得跪到晕过去为止。 就像他那个 死木头爹,为了退掉与弦音姑姑的婚约,能在宫门口跪到晕死过去。 “臣在等皇上治罪。”陆藏锋跪在原地,没有动。 他身下,已有一滩血迹。 皇上坐在案桌后看不到,赵启安却看得一清二楚。 赵启安狠瞪了陆藏锋一眼,刻意提高音量:“治什么治,你这伤还要不要好了?你伤口裂开了,一直在流血你不知道吗?你看看这一地的血,再流下去,你身上的血够流吗?” 这贱人,在月宁安面前使苦肉计,用的那么自然、顺溜,怎么到了他皇兄这,就变成一块木头了。 “流血?藏锋你的伤……”皇上坐不住,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看到地上的血,皇上顾不得跟陆藏锋生气,连忙上前将人扯了起来,又气又担心:“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还有伤?你知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都流了这么多血,你还跪什么跪,你还要不要命了?” 陆藏锋没有拒绝,他也拒绝不了。 他此刻的状态,很不好。 他能感觉,他的脑子很重,眼前发花,看不清人影,手脚也软绵无力,但没有关系…… 他还可以再撑一下。 至少,要撑到带着月宁安出宫。 他刚刚惹怒了皇上,皇上不会要他的命,但皇上心里有气。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月宁安留在宫里…… 第726章 安宁,把对手扼杀在摇篮 宫里有多危险,陆藏锋比谁都清楚。 皇上总是以为,只要将后宫的探子、奸细,别有用心的人清干净,后宫就能安宁,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 清了一批探子、奸细,还会有新的奸细、探子出现。只要皇上的后宫存在,后宫的斗争就永远不会停歇。 他先前把月宁安留在宫中,是没有办法。 他人在城外,无法时刻关注城内的动向。 宫里再糟糕,也总比刑部与大理寺的大牢安全。 但现在,他陆藏锋回来了。 哪怕他身受重伤,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他也有足够的自信,他能护得住他的宁安!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陆藏锋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剧烈的疼痛,让陆藏锋恢复了一丝意识,眼前模糊的画面也渐渐的清晰。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恢复意识的陆藏锋,默默地咽下嘴里的血。 他后退一步,婉拒了皇上赵启安的搀扶,朝皇上作揖道:“臣谢陛下不罪之恩。如若没有旁的事,臣想带月宁安出宫。” “你这个样子,出什么宫!”皇上又气又恼:“你跟朕怄气归怄气,别拿自己的身体出气。你一出宫,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你受伤了,你先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陛下,臣要出宫。”陆藏锋坚定 的,重复自己的话。 皇上气得直咬牙,可看陆藏锋一脸惨白,还有胸前鲜红的血,又没法硬下心肠,只得退一步:“西南的事,我们稍后再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养伤。一切等你养好了伤再说,行不行?” “暖阁是陛下办公的地方,臣不好一直占着陛下的暖阁。请陛下,准臣出宫。”陆藏锋完全不听皇上的劝说,意志十分坚定,摆明了绝不会退让。 此刻,皇上终于体会到了,孙神医的憋屈。 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简直能把人气死。 皇上气得直磨牙,却又奈何不了陆藏锋,没法,皇上只能再退一步:“走之前,让孙神医先给你看看,孙神医说你能出宫,朕就让出宫。” 皇上不断地告诉自己,陆藏锋是他表弟,亲的表弟,他弦音姑姑唯一的儿子。 他忍! “陛下,宫里人多嘴杂,孙神医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个时候,不宜让孙神医从太后宫里出来。”陆藏锋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发现自己的脑子又开始发晕。 他不得不再次咬舌尖,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以保持清醒。 再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出宫。 陆藏锋再次坚定的重申:“请陛下,准许。” 舌头受伤,让陆藏锋说话十分吃力,为了不让皇上看 出来,他只能将语速放慢,尽量少说几个字。 皇上气得真吐气,直指陆藏锋的额头,怒斥:“你真的是……要气死朕!你才高兴是吧?” 骂了一句,心里还是不痛快,可看陆藏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皇上又说不出重话,只能收回手,气得在原地打转…… 转了两圈,皇上心头的火气消了不少。 为了让陆藏锋同意医治,皇上憋屈地解释道:“藏锋,朕不同意把橙瑶嫁去西南,不仅仅是因为橙瑶是朕的妹妹,最主要的原因是橙瑶太蠢了。但凡橙瑶有月宁安一半的聪明,朕也不会考虑这么多。” “陛下,说的,是。”陆藏锋没有辩解。 他没有皇上想的那么自私小人,他一再请求皇上将橙瑶公主嫁去西南,并不是为了报复橙瑶公主,也不是为了给月宁安出气。 他要报复橙瑶公主,还需要这么迂回? 不说依他的身份,他就是当众给橙瑶公主一个巴掌,也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就说这汴京…… 多的是外表光鲜,内里五毒俱全的纨绔子弟。随便把橙瑶公主指给哪个纨绔子弟,都能叫橙瑶公主一生凄惨。 但这些,没有必要跟陛下解释,也没有必要让陛下知道。 陆藏锋不想在皇上面前,浪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他朝皇上一作揖:“陛下,臣 告退。” 说完,他也不管皇上同不同意,转身就往外走。 皇上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是帝王! 是天下之主! 他身为帝王,他退让了,低头了,妥协了,解释了…… 陆藏锋他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就这么走了! 陆藏锋,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皇上再度气得双眼冒火,全身颤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朕不能打死他! 朕不能对不起弦音姑姑! 朕看弦音姑姑的面子! …… “你……能行吗?”赵启安站在陆藏锋身后,挡住了陆藏锋的去路。 陆藏锋顿了一步,皇上见状,眼中一喜,他暗暗告诉自己。只要陆藏锋回头,好好给他认错,他作为一个英明、大度的皇帝,他就不给陆藏锋计较! 是的,他就是这么大度! 然,让皇上失望了。 陆藏锋在赵启安面前顿了一步,说了一句“让一让”,见赵启安没有给他让路的意思,陆藏锋绕过赵启安就往外走…… “他,他就这么走?”皇上气得指着陆藏锋走远的身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赵启安摇了摇头,故作轻快地劝说道:“皇兄,你就别管他了,陆藏锋他有分寸。” “朕都了已经退让了,他还要怎么样?朕已经跟他解释了,朕不是舍不得牺牲橙 瑶,是橙瑶能力不够!”皇上气得双眼通红,委屈坏了:“他非得要气死朕,他才满意吗?” “皇兄,陆藏锋并不是,真的要你把橙瑶嫁去西南,他只是逗你玩罢了。”皇兄要庆幸他的女儿还小,不然…… 今天被陆藏锋拿出来做由头的,就不是橙瑶公主,而是他皇兄的亲生女儿了。 毕竟,一个不怎么讨喜的异母妹妹,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肯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更宝贝。 皇上脸色稍霁,气呼呼地坐下去,没好气地道:“橙瑶也真是,谁不好惹,非要惹藏锋!谁不好喜欢,非要喜欢藏锋。” “皇兄,天快亮了,我去赵家拿人了。你记得去跟太后提,纳刘家女为妃的事。”赵启安同情地看了皇上一眼,很没有良心的走了。 橙瑶这事…… 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陆藏锋是个大男人,不会死咬着橙瑶一个小姑娘不放,但他焰皇叔,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不会动女人出手的善人。 橙瑶在暖阁外,骂月宁安是低贱的商人,放里话外都透着对月宁安的怨恨,就冲着这一点,他焰皇叔也不会放过橙瑶。 他相信,他焰皇叔一定会出手,绝不会让橙瑶留在京中,绝不会给橙瑶成长和壮大的机会。 把对手扼杀在摇篮,是他焰皇叔一惯的风格…… 第727章 满意,我带你回家 胸腔像是刀搅一般的痛,双脚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而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往前走。 甚至,他想用自残来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好在,此时天还未亮,宫中除了巡视的禁军与守夜的小太监,再无其他人。 不然,就他这个样子。一出宣仪宫,就会被人发现不对劲。 勉强离宣仪宫有些距离了,陆藏锋确定皇上和赵启安没有跟上来,走一旁,扶着墙站了片刻。 可就是靠墙站了片刻,陆藏锋差点晕了过去。 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弱成这样,陆藏锋不敢再停下来,更不敢再休息,尤其是不敢合眼。 他怕他一合眼,就醒不过来了。 他要是没有醒过来,月宁安怎么办? 太后还在宫里,谁知道一个女人疯起来,会做什么事。 太后真要对月宁安怎么样了,皇上也不会处置太后为月宁安出气,且就算处置了又如何? 晴熙长公主现在被关在冷宫,月宁安当初在城门口被晴熙长公主打伤的背,就不会疼了吗? 陆藏锋想到这,身体渐渐有了一些力气…… 他暗自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哪怕他走得再艰难,他也没有再停下来休息,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朝暖阁 走去…… 赵启安从宣仪宫出来,就追上了陆藏锋,但他没有上前,而是站在暗处,看着陆藏锋举步维艰的往前走,看着陆藏锋虚弱到要靠墙才能站稳,看着陆藏锋拖着他那随时会倒下的破败身体,一路走到暖阁。 看着陆藏锋走到暖阁附近,突然气息一变,气势外露,赵启安面具下的脸,有几分落寞:“这就是皇叔说,你比我更适合她的原因吗?” 他自认,他也可以为月宁安做到这一步,但是…… 他事先想不到。 在他心中,月宁安聪明、能干,没有什么人和事能为难到她。 月宁安不是娇弱的小花,她自己就是参天大树。他会维护月宁安,会在月宁安有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月宁安人,但他做不到像陆藏锋这么周全。 做不到像陆藏锋这样,事事为月宁安想在前面。 看到陆藏锋走近暖阁,赵启安微微闭眼,掩去眼中的落寞,而后转身…… 再度睁眼,他的眸中,只有阴冷的寒光! 焰皇叔说得没有错,像他们这种活在黑暗中刽子手,没有资格拥有正常的生活。 便是拥有了,那也是偷来的,早晚有一天会还回去的。 就像焰皇叔! …… 暖阁内 陆藏锋单膝跪在软榻边,看着月宁安甜美安静的睡颜,冷硬的五观柔了下来,深邃没有波动的 眸子,浮出淡淡的笑意…… 从宣仪宫走到暖阁的路并不算长,但这一段路,他却走得异常艰难。其艰难程度,仅次于当年他与赵启安莽撞的跑去北辽,狼狈的从北辽回来。 但,只要能顺利带月宁安出宫,不会像十年前那般空手而归,这一切就值得。 陆藏锋靠着软榻缓了片刻,而后缓缓起身,将月宁安连同身上的薄被,一起抱了起来。 陆藏锋的动作很慢,也很稳,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也看不出他很吃力。 他抱起月宁安,转身往外走:“月宁安,我带你回家!” 月宁安的脸,紧紧地贴着陆藏锋的心口,宽大的被子遮住了月宁安全身,只露出几缕碎发。 破晓之际,夜色淡去,黎明渐现。 暖阁的门再次大开,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而当陆藏锋抱着月宁安,从暖阁走了出来,第一缕光洒向大地,洒在两人身上。 守在不远处的禁军,看着陆大将军抱着一个……巨型蚕蛹走出来,皆是一愣。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就看到陆大将军抱着那个“巨型蚕蛹”,一步一步,走的缓慢而庄重,像是捧着绝世宝剑一般,生生走出了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禁军只觉得一股庄重、威严之气扑面而来,禁军也不敢左看右瞄,齐齐站直,向陆藏锋行了 一个军礼,庄重地如同受检阅的大军。 然,陆藏锋却没有为他们停留,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陆大将军抱着手中的“巨型蚕蛹”,目不斜视的从禁军身边走过,缓缓朝宫门外走去。 陆藏锋的身影渐行渐远,禁军却依旧没有动,以军中最高礼仪目送陆大将军离去,直到…… 看不到陆大将军的身影,禁军才稍稍放松,有那胆大的忍不住问道:“刚刚大……” “禁声!”然,刚开口,就被杜威呵止住了。 暖阁外,一片宁静。 不仅仅是暖阁外的禁军,沿路巡视的禁军,看到陆大将军抱着一个“巨型蚕蛹”走出宫,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向陆大将军行礼,并以军中最高规格的礼仪,目送陆大将军离去。 他们也不想如此,可陆大将军的气场太强了,压得他们无法喘气,让他们不得不严肃,不得不认真。 目送陆大将军离去,禁军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大将军好像生气,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还有,陆大将军手中抱的那个“巨型蚕蛹”,是月宁安吗? 然,禁军也只敢用眼神交流,不敢多问。 陆大将军那一身肃杀之气,着实可怕,哪怕他们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宫里肯定出大事了。 一时间,宫中风 声鹤唳,人人自危,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皆是小心翼翼,不敢行错半步,生怕莫名就没命了。 而这一切,都与陆藏锋和月宁安无关。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走到皇宫门,还未走出去,就见一灰衣老仆赶着马车,驶进宫门口。 灰衣老仆跳下马车,伸手去接月宁安:“大将军,小人来接我家姑娘了。” 此时,陆藏锋已无法保持清醒,但身体的本能,让他避开了灰衣仆人伸出来手。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嘴满口的鲜血就外流,根本发不出声音。 “大将军,宫里的事你不必再忧心,余下的我家老主人会处理,你把我家姑娘给我就可以了。”灰衣仆人再次伸手,陆藏锋仍旧准确的避开。 陆藏锋此时已经站不稳,他脚步踉跄了一下,脚微弯,可双手却是稳稳地,怀中的人甚至没有惊醒。 他缓了一口气,强撑着直起腰,抱着月宁安朝马车走去。 路过灰衣仆人,陆藏锋张嘴,含着血道:“我的人!我自己,护!” 在灰衣老仆的注视下,陆藏锋强撑着破败的身体,抱着月宁安艰难地爬上马车。 灰衣老仆站在一旁,没有帮忙,但也没有阻止。 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眸中,有淡淡的笑意。 他家老主子,没有看错人。 他家公主的儿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 第728章 狠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随着灰衣仆人徐老,驾着马车驶离皇宫、驶出城,陆大将军与皇上为了月宁安闹翻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开了。 朝中的大臣,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消息,各自收到的消息可能有些出入,但大体是一样的。 月宁安突然病倒,皇上为了月宁安,将办公的暖阁腾出来给月宁安养病。 陆大将军一直留在暖阁陪着月宁安,皇上黑着脸离去。 第二天一早,陆大将军黑着脸抱着月宁安出宫,甚至都不回大将军府,直接出城去了明月山庄。 “那月氏果然是红颜祸水,妖媚祸主!” “为了一个女,君臣不睦,这是要乱国!” “一介商女却能进出皇上的暖阁,皇上真是糊涂。这等祸乱君心、祸乱朝纲的狐媚女子,绝不能留!” 尤其是那些个御史们,收到这个消息,像是过年一样兴奋,完全不问详情,提笔就开始喷月宁安,喷陆大将军,最主要还是喷皇上。 并借由皇上让一个商女进出暖阁,为一个商女腾出暖阁之举,进而推断出,皇上这段时间有多糊涂,有多昏庸,下达的命令又有多离谱,对江山社稷的危险有多大。 远的不说,就说近期皇上强制启用的皇城司! 高宗皇帝一手建立皇城司,又一手将皇城司弃用,可见高宗皇帝,已经用事实和无数无辜人的鲜血证明了,皇城司不堪大用。 先皇就做得很好,十分英明,一直不曾启用过皇城司。皇上启用皇城司是历史的倒退,是在 重复当年的错。 当然,这一切必然不是皇上的错,这一切肯定是月宁安的错。启用皇城司,肯定是月宁安这个祸国乱政、目光短浅、利益熏心的商女出的主意。 “肯请陛下,将月氏妖女斩……” 然,一封感情充沛、辞藻华丽、充满傲骨与正义的折子还没有写完,就听到仆人大喊:“老爷,老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啪!”提笔的人吓了一跳,手一抖,笔尖墨汁甩出一串墨点,生生将刚写好的文章给污了。 不等他发怒,就听到仆人惊慌大喊:“大人,赵王殿下带着司卫,封了相府,将相府大老爷带走了!” 弹劾的御史,已经没空管折子了,他惊慌失措的追问:“你说什么?相府?是老爷我知道的那个相府?张相爷府上?” 得到肯定的答复,顿时一脸惨白,跌坐在椅子:“这,这怎么可能?陛下他……他怎么会?” 想到自己这两年,一直紧跟张相步伐,时不时就上折子骂骂皇上,挑剔皇上的行为,御史就觉得自己要完了。 赵启安带着皇城司上张相府拿人,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慌了,但张家…… 却很平静! 一大早,张家的人还在好梦中,赵启安就带着亲卫上门,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张家留,不等小厮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他身后的司卫,拿着一纸公文,递到张府管家面前:“皇城司办案!张远山可在?” “差爷一大早的上门,是有什么事?我们家相爷年 纪大了,陛下体恤我们家相爷,免了我家相爷每日点卯。这个时辰,我家相爷还未起身,招待不周,还请各位官爷海涵。”宰相门前七品官,皇城司虽臭名昭着,张管家还真不怕皇城司。 司卫没有理会张管家,而是看向嚣张傲慢地,坐在张家花厅上首,脚架在桌上的赵启安。 赵启安抬手,比了个“一”。 司卫得令,半点面子不给张管家:“一刻钟,看不到贵府大老爷张远山,就别对兄弟们不客气了。” 张管家脸色微变,也不敢再拿皇上对张相的优待说事,只冷淡地说了一句:“请各位差爷稍后。”就退了下去,全然不像皇城司先前查抄的那几家,一见到他们就吓得软腿。 司卫见状,心中隐有不安,走到赵启安身侧,谨慎地请示道:“大人,这张家行事……有些不寻常,要不要兄弟们现在就去拿人?” “说了一刻钟就是一刻钟,张相的面子要给。”话是这么说,但想到张相那只是老狐狸,一向狠辣果断,赵启安心中也有些不安,不由得坐直了,握着剑柄的手,不停地敲击:“时间一到,立刻动手。” “是,大人!”司卫点头应是。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对张家来说,足够了! 张相并不像张管家说的,此时还未起床。 上了年纪的人一向少觉,张相早就起来,带着张五少在花园打拳。 张管家匆匆向张相禀报此事,张相爷也没有叫张五少避开。 听完管家的汇报,张相打出去的拳头,有片刻的凝带,但也只有这一瞬,张相就恢复如常,甚至一点也不着急,如常的打完一套拳。 “祖父!”张五少没有张相的好定力,一见张相收拳,张五少连忙拿着干净的毛巾上前,犹带青涩的俊脸是掩不住的慌张。 张相接过毛巾,擦了一把汗,将毛巾还给张五少:“小五,怕了吗?” 怕吗? 当然怕! 张五少惨白着脸道:“祖父,父亲他……他不能进皇城司。” “小五,你父亲犯了事。赵王殿下半点面子不给,直接带着司卫上门,显然是皇上同意了的。这个时候,别说祖父只是一个相爷,就是王爷也保不住他。”张相在一旁坐下,声音有些沉重,眉眼间还有一丝无力。 “祖父,陛下他为何这般待您?您这些年对陛下忠心耿耿,为朝廷政务呕心沥血,不曾有半丝差错,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您的面子,就算父亲犯了事,陛下也该先寻问您一声,让我们家自行处理。陛下问都不问一句,就让皇城司上门,我张家的颜面何在?”张五少咬着牙,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还有一丝慌乱。 他父亲要是被皇城司带走定罪,他有一个犯事的父亲,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科考,首先要三代清白。有一个犯事的父亲,他和他孙子都不能参加科考。 “小五,你的目光不该只着于我们张家,还要看到前朝、看到宫里……陛下不给我面子,直 接让皇城司来拿你父亲,不仅仅是对祖父不满。”张相一脸苦涩,他张五少召到身边,一脸沉重地道:“但这些都不重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父亲……” 张相似说不下去,叹息了一声才道:“小五,这个时候若你是祖父,你会怎么做?” “祖父……”张五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惊慌的大喊。 “说!”张相脸色陡然一变,威严十足。 张五爷脸一白,他颤着唇,哽咽地道:“祖父……张家,张家不能犯事的子孙!” “很好!小五,你没有让祖父失望。”张相目光含泪,却异常坚定:“张管家,按五少说的办!” “是,相爷。”张管家似早有预料,面似平静地退了下去。 身后,传来张五少压抑凄厉的痛哭声:“祖父……” “不怕!祖父在!” “祖父,我……难受。”张五少趴在张相的腿上,痛哭。 “祖父懂!祖父跟你一样难受。”张相拍打着张五少的背,哽咽却又坚定地道:“小五,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张家大房的儿子,你还是张家的继承人。张家族人全都指着你,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张家上千人的存亡,你是为了张家族人,这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祖父,那是我父亲……我心里难受。”张五少压抑着哭声,如同负伤的野兽。 “所以,祖父允许,你在祖父面前哭。”张相闭上眼,掩去眼中即将滑落的泪。 张家的当家人,从来就不是好当的…… 第729章 逃走,疯长的思念 张家大老爷张远山,皇城司要的犯人,死了! 踩着皇城司给的一刻钟的尾巴,张管家和张家大少张韶山,一脸哀泣的来报,他们家大老爷去了。 昨晚去的,皇城司要拿人,下人进去通报才发现不对,一看,没气了! 这话也只能骗骗三岁的小孩,皇城司的人自是不信,冷着脸道:“人去了?这么巧!” 张家当他们是傻子吗? 这么戏耍他们,就不怕他们翻脸吗? “官爷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验。”张管家是真的伤心,脸上的哀泣不是装出来。 张韶山的痛苦与悲伤,也不是装出来的:“官爷,我父亲他……没办法跟各位官爷走。子代父责,官爷要拿人,还请拿我。” 不管是怎么去的,张家大老爷张远山是真的去了,除非皇城司不要脸面,不顾底线,连死人都不放过。 “你真当我……”被张家狠坑了一把,司卫怒不可遏,抽刀就要拿人。 然,就在这时,赵启安拍桌而起,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句:“好了!” “大人!”司卫的气焰瞬时就灭了,收回刀,弓身退到赵启安身后。 赵启安没看他,而是走到张韶山面前,一脸阴冷地看着他。 “王,王爷……”张韶山脸色惨白,双腿直颤,眼中满是惊恐,生怕赵启安真把他带去皇城司。 “张大少!”赵启安 阴沉着脸,拍了拍张韶山的肩膀,明明没怎么用力,可赵启安每拍一下,张韶山的身子都要矮上一分。 赵启安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眼见着张韶山要被吓坏了,才冷冷地道:“节哀!” 赵启安说完,又拍了一下张韶山的肩膀,这一次他拍得很重,并死死地按住张韶山的肩膀,直把张韶山吓得双腿的颤抖,满头冷汗,才傲慢地开口:“最后,代本王,向张相问好。” 话落,赵启安带着司卫,头也不回的离去。 “扑通!” 身后,赵启安一松手,张韶山就跌坐在地上,丑态毕露。 赵启安冷笑一声,没有回头…… 这才哪到哪! 在大周,除了月宁安外,还没有人,能在耍了赵启安后全身而退。 张家,给他等着! 赵启安带着司卫上张家拿人,最后却空手而归。 看到赵启安与司卫,黑着脸从张家出来,关注此事的人纷纷松了口气,私下就奚落起赵启安:“姜还是老的辣,赵王在年轻一辈中虽然出色,但对上张相还是嫩了一点。” “皇城司司卫也不过尔尔,我还真当皇城司无所不能。” “皇城司这个跟头,栽的可疼了!” …… 而后,看到张家挂出白幡,众人知晓张家因何逃过一劫,在错愕之余,就只有佩服与震惊! 佩服张相的果断,佩服张相的冷静 ,震惊张相的……心狠! 哪怕知道只有这么做,对家族最有利,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就像苏相爷,哪怕苏家倾覆,哪怕殚精竭虑,他也在努力保住他儿子与女儿的命! 不过,苏相家与张家比不了。张家传承百年,对张家子弟来说,没有什么比整个张氏家族的利益更重要,为了张氏家族的利益,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包括张相自己。 崔轶正在顺天府处理手中的公务,听到这个消息顿了片刻,而后叹了一声:“赵大人这个跟头,栽的有点狠。” 这汴京的水,越来越混了。 不过,这对月宁安来说,是个好机会。 大家都盯着张家,盯着皇城司,就没那么多盯着月宁安。 月家的案子,可以趁乱结了。 “来人……”崔轶想到这,一刻也舍不得耽搁,将与月家的卷宗抽了出来。 “大人!”差役上前。 崔轶拿着卷宗正要递给对方,却突然顿住,改口道:“安排马车,本官要出城!” 他想……月宁安了。 先前,月宁安在后宫,他一个外臣不方便相见,便是再想、再担心也只能忍着。 然,思念这种东西,越是压抑它,越是疯长。 等到爆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月宁安,崔轶一刻也等不了,连衣袖沾了墨汁的官服都没有换,拿着卷宗就往外走 。 早辰收到月宁安出宫的消息,他就想去见月宁安,奈何公务在身,他不得不克制己身,强行压住心中的思念。 现在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崔轶便不再多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启安在张相手里栽了跟头的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开了。 就连宫里的皇上、太后都收到了消息。 皇上什么也没有说,只认命地爬起来,等着张相进宫求见…… 张相自己下了手,只要张相之子不是通敌之罪,他都不能再计较,甚至还要安抚张相。 张相,真是一个狠了,启安这一次栽的不冤! 太后听到消息,沉默了片刻,闭上眼,道了一声可惜。 可惜了,张相这个时候死了儿子。皇上怎么也要安抚张相一二,依张相的精明,这个时候他只会在皇上面前示弱、装可怜,绝不会跟皇上硬着来。 她原先想着,借张相之手弹劾月宁安妖媚祸主,逼皇上杀死月宁安的计划,行不通了。 许久之后,就在小太监以为太后睡着了,太后突然开口:“告诉刘大人,先不要轻举妄动。尽快把那个,被赵王断了四肢和命根子的偏支一家送出城,别留他们在汴京碍赵王的眼。” 赵王那臭脾气,别人不清楚,太后很清楚。 在张相手上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短时间内无法从张家身上 讨回来,必然要寻其他人晦气。 这个时候,谁撞在赵启安手上,谁倒霉。 “是,娘娘。”小太监领命,弓身退下。 这时,太后才真正的睡着了。 延福宫 老头坐在池塘边,手里拿着一把鱼食,不紧不慢地给鱼投食。 灰衣仆人徐老走后,焰皇叔身边,就多了一个年岁不小,看着极为普通的老太监。 老太监满头白发,脸上满是岁月留下来的沧桑,一副苦相,看着就知这人一生过得很不好。 他弯着腰着站在焰皇叔身侧:“主子,淑太妃点了李奇做太总管,刚刚……” “以后,宫里的消息不必再说。”宁安都出宫了,后宫那些人,包括他的皇嫂,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各人的路各人走了,他只管他养大的孩子。 老头神情温和,眸子却是一片冷漠。 “是,主子。”老太监面色不变,转而向老头汇报,赵启安在张家栽的跟头,还有…… 毒王阿布带着月三娘,逃了! “没用的东西!”老头眸色一冷,叫手中的鱼食悉数丢了出去:“去,叫孙不死立刻去明月山庄。让姓陆的小子赶紧滚回他的将军府,别江山还没有打下来,就给我上演为美人不要江山的戏码!” “是,主子。”老太监在心里,默默地为陆大将军点了一排蜡烛。 陆大将军,真的惨! 第730章 食言,爱吹牛的老头 崔轶与孙不死同时抵达明月山庄。 “孙神医。”崔轶很清楚孙不死跟月宁安的关系,一点也不讲究,主动上前问好。 倒是孙不死,一向厌恶权贵。迫于皇权和拳头,不得不向皇上和陆大将军低头,但对上其他人,孙不死就没有那么客气,高傲地冷哼一声,无视崔轶,率先朝明月山庄走去。 崔轶没把孙不死的冷淡放在心上,跟在孙不死后面,不紧不慢地步入明月山庄。 灰衣老仆徐叔收到消息,出来招待他们二人。 徐叔现在,就是月宁安的管家。 不是月家的管家,是月宁安一个人的管家,日后月宁安走到哪,徐叔也会跟到哪。 “孙神医,陆大将军在西院,我让人带你过去。”徐叔对孙不死还算客气,但这份客气明显是拿孙不死当外人。 孙不死有点不高兴,但想到,他还没有得到月宁安的原谅,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他能怎么办呢? 他哪里知道,月宁安把那死老头,看得那么重? 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会那么做。 他是大夫! 打发走了孙不死,徐老转而对崔轶道:“崔大人,我家姑娘还未醒,可能要劳烦你稍等片刻。” 徐老对崔轶虽同样客气,但显然要随和得多,崔轶感受到了这细微的差距,虽不知为什么,但心里还是 挺高兴的。 这说明,月宁安不讨厌他,对吧? 崔轶脸上的笑容,又暖了几分:“是我来得突兀,徐叔不必叫醒宁安。宁安这段时间肯定没有睡好,她睡好最主要,你让宁安多睡一会,等宁安睡饱了再说。” 宫里是个什么情况,即使他不打听也知道。 月宁安身份不明的住进后宫,一进宫,皇上越过太后、皇后和众妃,让月宁安执掌宫务,简直是把月宁安放在火上烤,也亏得月宁安自己本事大,不然…… 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无碍的!是大将军担心我们家姑娘休息不好,点了我们家姑娘的睡穴。算算时间,我们家姑娘也该起来了,不然睡多了,晚上该睡不着了。”徐老似闲话家常一般的开口,说起陆大将军也是一脸熟稔,像是在说自家的小辈,完全没有拿陆大将军当外人。 崔轶俊眉微蹙…… 他怎么有一种,被针对了的感觉? 崔轶看向徐老,徐老发现了,却没有注意,而是淡定地回视…… 徐老面容平静,神色如常,并没有因自己是仆人,崔轶是世家公子,就在崔轶面前矮一头,或者对崔轶恭敬客气。 相反,徐老看崔轶的眼神,也像是长辈看家里优秀的晚辈,眼中透着慈爱。 这个徐老不是一般人。 他绝不是普通的仆人。 徐 老可能认识他家中长辈。 这是崔轶,与徐老对视后的第一反应,之后就是…… 看样子,是他想多了。 徐老也是拿他当晚辈。 崔轶放下心来,没有再多想,在徐老的带领下,来到月宁安住的落院。 当然,崔轶只是在花厅等着,并不能再往里走。 但这已经足够让崔轶满意了。 要知道,上一次来明月山庄,月家的下人,完全就是把他当作一个普通来访的客人,他只能在前院的客厅坐着。 今天,他虽然穿着官服,却穿过前院,来到了月宁安住的落院,可见徐老是把他当月宁安的好友招待。 果然,他先前一定是想多了,徐老先前肯定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崔轶虽不迫不急待的想要见到月宁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沉稳而从容,没有一丝不耐心。 徐老在暗处,看得直点头:“崔彦昭的儿子,果然和他一样是个君子。主子看人的眼光确实好,这崔轶……要是姑娘真不喜欢陆藏锋,不肯接受陆藏锋,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他虽会因弦音公主而偏向陆藏锋,但只要想到陆藏锋身体内,还流一半陆续那个混蛋的血,徐老就觉得…… 陆藏锋配不上,他家主子捧在手心的明珠。 在查到崔轶这人后,他与主子都 没有排斥,相反还颇为满意。 陆藏锋虽好,崔轶也不差。 陆藏锋有兵权,崔轶有整个崔家。 陆藏锋手中的兵,能护得姑娘周全;崔轶背后的崔家,能让姑娘彻底脱离青州那个泥沼。 虽然他家主子选挑中了陆藏锋,但只要他们家姑娘喜欢,随时都可以换人。 没有什么,比他家姑娘喜欢更重要! 徐老带着对崔轶的九分满意,为月宁安解了穴,才轻声把月宁安唤醒。 月宁安醒过来,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出宫了,她现在在明月山庄。 可是,她没有记忆,她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陆藏锋那个混蛋,在她眉心落下的那一个吻。 想到这,月宁安生气的,用手心蹭了蹭眉心。 趁人之危的小人! 她以前喜欢陆藏锋的时候,也没有趁陆藏锋睡着,或者昏迷就占陆藏锋便宜。 当然,她也没有这个机会。 直把眉心擦的火热,月宁安才停手,问徐叔:“徐叔,我是怎么出宫的?” “主子让我去接姑娘出宫,不过陆大将军先一步,将姑娘你抱到了宫门口。”徐老并没有偏向陆藏锋,而是如实说道。 他答应过主子,不会因为弦音公主而偏帮陆藏锋,给姑娘错误的暗示。 “主子……老头他,还好吗?”月宁安一提起老头,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她也不想如此,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姑娘放心,主子很好。每天喂喂鱼、下下棋、伺弄伺弄花草,再听下面的说姑娘你的日常,然后去跟人吹牛,每天都很高兴。”徐老抹去了所有,会让月宁安担心的事,半句不提老头承受的病痛与压力,只说出岁月静好的一面。 “他还会跟人吹牛呀?”月宁安听着、听着就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却出来了。 她知道,徐老没有骗她,老头每天肯定有喂鱼、下棋、养花,听手下说她的事,但她更清楚,这不是老头全部的生活,这只是老头为她过的生活。 她曾说过,等老头老了,她给老头养老。 老头以后哈都不用操心,没事就下下棋、喂喂鱼,养养花。要是心情好,就带她的孩子出去玩,跟别的老人吹吹牛…… 然而,她失言了。 但,老头却做到了。 只除了,没有孩子。 “主子提起姑娘你,就忍不住跟人显摆姑娘。在主子心中,没有人比姑娘你更出色。”徐老努力咧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希望用他的笑来安慰月宁安。 月宁安也确实被安慰道,她破涕为笑,恢复了精神。 得知崔轶穿着官服来找她,月宁安隐约猜到什么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出门去见崔轶…… 第731章 毒引,她的锅 月宁安出门时,眼角的余光,扫到被她放在桌上的玉佩,不由得拍了一下脑门…… 她这猪脑子! 差点把大事给忘了。 月宁安折回屋内,拿起崔轶的玉佩,有些头痛地道:“回礼还没有备好,真是……一团乱麻。” 她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宫,也没有料到,崔轶会来得这么快,一点准备也没有,实在是太失礼了。 可崔轶人已经上门了,她现在不还玉佩也不好。 月宁安拿着玉佩往外走,边走边想她要备一份什么的礼,才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姑娘,孙神医来了,在西院照顾大将军。”徐叔在院子外候着,见月宁安手里着崔家的玉佩,一直皱眉深思,便猜到月宁安为什么而烦恼。 他们家姑娘一向知恩图报,她不会把崔轶的照顾当成理所当然应得事,得了崔轶这么大的恩情,自然要表示一二。 备一份重礼,并不是还恩情,而是告诉崔轶,他的帮助,她都知道,也记的。 “孙不死出宫了?”月宁安眼前一亮,随即又沉默了下来,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陆藏锋……他还好吗?” “大将军还不错,年轻人身体好,再重的伤,躺个一两天就能起身了。”一两天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他们 家主子就要不高兴了。 月三娘可是从将军府跑出去的,陆藏锋抓不到人没事,但要让月三娘伤了他们家姑娘,主子绝不会让大将军好过。 “没事就好。”知晓陆藏锋不会有生命危险,月宁安没有再问,而是笑眯眯地道:“徐叔,你帮我跑一趟西院,找孙不死拿两瓶雪玉膏,再让他给我挑两瓶贵重且稀有的药,我要送人。具体什么药,让他自己看着办,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姑娘放心,徐叔会给你办好的。”徐叔朝月宁安点了点头,转身就朝西院走去。 有了徐叔这句话,月宁安就放心了。 她将玉佩收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花厅走去。 崔轶知道月宁安刚醒,必然要梳洗换装,不会有这么快过来,可听到门口有响动声,他还是忍不住抬头张望…… 虽然,他一连看了数次,一次也没有看到那个让他思念的人,但听到门外的响动声,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抬头张望。 他知道这很失礼,但他想在第一时间,看到月宁安。 又一次,门外似有响动。 失望了无数次的崔轶,仍旧和第一次一样,满怀希望,紧张而又期待地看向门外…… 看到一身粉衣,沐浴在阳光下,朝 他浅笑盈盈,自带光晕,踏着光尘,像是仙子一般缓缓走来的身影,崔轶突然失笑:“我这是思念太深,产生幻觉了?”不是幻觉,月宁安怎么可能一直发光,月宁安是人不是神。 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崔轶?崔子都?”月宁安走进花厅,见崔轶看着她傻笑,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看到崔轶有反应,不由得吓住了。 崔轶这状况不对! “啪!”想到孙不死曾跟她说过,遇到魇住、或者突然发傻的人,可以用力把人打想,月宁安看了一下崔轶的脸,没舍得下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崔轶,你没事吧?” “宁,宁安?”崔轶怔了一下,呆滞地看着月宁安。 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 “崔轶,你没事吧?”崔轶一连串奇怪的反应,把月宁安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凑近,想要仔细查看崔轶的脸色。 “我……”崔轶正想说自己没事,然月宁安一凑近,他的脸迅速胀红,眼神散涣迷离,呆呆地伸出手抱住月宁安,将脸埋在月宁安胸前,一副陶醉地蹭了蹭:“喜欢……好闻……” 月宁安不曾想,崔轶会突然抱她,完全没有防备,被崔轶抱了一个满怀。 “崔轶,你松手……”月宁安推开崔轶,却怎么也推不动。 低头,看到崔轶一脸通红,双眼迷离,整个像喝醉了一样,笑的呆傻呆傻的,就知道崔轶这是中招了。 月宁安不敢再动崔轶,任由他抱着,只高声大喊:“来人,快来人!” “姑娘!”门个的下人,听到月宁安的喊声跑进来,看到月宁安被崔轶抱住,正要上前将崔轶扯开,就被月宁安阻止:“别动他,你们快去找孙不死来了。” 崔轶这反应像是中了,致人迷幻一类的毒物。 她在外走商的时候曾见过,那人中毒后的反应与崔轶差不多。 “是,是。”下人见月宁安一脸寒霜,不敢多言,忙不迭地跑去找孙不死。 孙不死与徐叔同时赶到,两人看到崔轶抱着月宁安,并不像下人一样,一进来就去拉开崔轶。 徐老一脸凝重地问道:“崔轶怎么了?” 孙不死第一时间上前,只看一眼,就道:“他中毒了。” “能看出来他中的是什么毒吗?危险吗?”月宁安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我先把人放倒。”孙不死打开随时携带的小布包,取出一根银针,扎在崔轶的后脑。 银针落下,崔轶身子一沉,整个人扒在月宁安身上。 孙不死举着银针就来查看崔轶的情况,见崔轶晕了过去,孙不死长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一个正常人,没砸招牌。” “姑娘,我送崔公子去西院。”徐叔一把拎起崔轶,背在身上。 “一起过去。”发生这样的事,月宁安也坐不住,跟着孙不死与徐叔,一起把崔轶送到西客院,就在陆藏锋的隔壁。 路过陆藏锋的病房,月宁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问。 徐叔说,陆藏锋一两天就能下床,想来问题不大。 月宁安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随同孙不死一同进屋,先看崔轶。 徐叔将崔轶平放在床上,孙不死上前,仔细为崔轶检查,半晌后,孙不死黑着脸道:“是美人香。” “美人香?”月宁安一脸不解,“是什么毒?会不会致命?” 孙不死一脸凝重地道:“美人香无色无味,潜伏期极长,只要没有被毒引诱发出来,美人香可以一直潜伏在身体内,直到人死亡都不会发现。但一旦诱发出来,不出三天,必死。” “诱引是什么?”月宁安不由得皱眉。 徐叔先前招待了崔轶,崔轶要有异常,徐叔不可能有发现不了,那么…… 让崔轶体内美人香发作的诱引,就与她有关了! 第732章 故人,怎么跟崔家交待 “美人香,诱引自然是美人身上的香味。崔轶体内的美人香,是何时被人下的我不知道,但让美人香发作的,是你……”孙不死指着月宁安,“身上的梨花香。” 月宁安并不意外,她沉着而冷静的反问:“是只有梨花香,能让崔轶身上的美人香诱发。还是只要是女子身上的香味,都可以?” “美人香的毒不是一成不变的,天赋高的人能调出,只对某一种香味才诱发的美人香。崔轶就是这个情况。”这就是孙不死黑脸的原因。 但凡跟月宁安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月宁安喜欢梨花香,她平日不用香露,但身上的衣物却会薫香。 崔轶与月宁安关系好,崔轶早晚会与月宁安见面,那么…… 只要崔轶一见到月宁安,身体内的毒就会发作。 一发作,崔轶三天内必死。 崔轶因月宁安而死,崔家绝不会放过月宁安。 下毒之人,其心之毒,由此可见。 “也就是说,崔轶什么时候中的毒查不出来,但可以肯定,他是见到我才会毒发。从此刻起,我们有三天的时间救他,对吗?”听到孙不死说,美人香发作只有三天可活,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天太短了。 然,知晓崔轶此刻才毒发,她又忍不 住庆幸。庆幸崔轶毒发的时候,孙不死正好在,他们没有耽误半点时间。 “美人香的毒……”孙不死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很难,非常得难解。” “难没有关系,只要能救就好。我月宁安从来不怕难!”月宁安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她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要崔轶死,顺便嫁祸于她,让崔家人恨上她,还是…… 因为她,才挑上了崔轶? 想到这个可能,月宁安不由得心尖颤动。 她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要救崔轶需要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办!” 孙不死叹气道:“美人香是西域奇毒,能解美人香的药材,只有西域才有。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你要给我留一天的时间试药。也就是说,你要在两天内,寻到西域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药材,你明白吗?” 西域与大周相隔千里,两地也未曾通商,要在两天内找齐西域所有的药才,这几乎不可能成。是以,孙不死才会说很难。 “西域的毒?会不会与毒王阿布有关?”月宁安问道。 孙不死点头:“只有他。” “找到他行不行?他之前给赵启安下毒,陆藏锋就在他身上找到了解药。”月宁安满怀期待地看着孙 不死。 孙不死摇了摇头:“希望很小!崔轶中的美人香是特制的,毒王阿布能配出,遇到梨花香就发作的美人香,但身上不一定会有特制的解药。” “但他也是一个希望,对吗?”只有三天的时间,月宁安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孙不死想了想,点头…… 死马当活马医吧。 月宁安眼中燃起斗志:“徐叔,毒王阿布他……” “姑娘,月三娘与毒王阿布,从大将军府逃走了。”徐叔低下头,心中暗叹了一声。 主子果然料事如神,就猜到月三娘,不会放过他们家姑娘。 “我还在想,毒王阿布为什么会给崔轶下毒,如果是月三娘……”月宁安心下一沉,眸中刚亮起的光芒,又再度暗了下去。 崔轶是受她牵连了,月三娘要害的人是她。 要是崔轶死,她…… 无法原谅自己。 徐老心疼不已:“姑娘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找,保证两天内找到月三娘与毒王阿布。” “好,麻烦徐叔了。”月宁安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慌乱压下,冷静地道:“人多力量大,趁时间还早,我去一趟崔家。” 崔轶在明月山庄出了事,她不管如何都要亲自登门,向崔轶的父母请罪。 再者,崔家百年世家 ,势力深不可测,不管是找毒王阿布,还是寻西域的药材,都需要崔家的帮助。 至于崔家的责怪与不满? 崔轶受她牵连,那是她该受的。 徐老轻叹了口气:“明月山庄还需要姑娘坐镇,去崔家的事交给我吧。” 见月宁安一脸不同意,徐老云淡风轻地道:“我与崔大人有几分交情,姑娘就给我一个见故人的机会。” 徐老口中的“崔大人”,明显不是说崔轶,而是说崔轶的父亲。 月宁安震惊地看着徐老…… 能称崔轶的父亲为故人,可见徐叔的出身很高。 不过,这是徐叔的私事,徐叔不说,月宁安也不会问,见徐叔坚定,月宁安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崔大人要有不满,徐叔你就回来,不许委屈自己。” “姑娘放心吧,崔彦昭那小子不是个不讲理的,他不会为难我的。”为了让月宁安放心,徐叔不得不暴露,他与崔轶父亲的交情不一般。 月宁安应了一声,并没有追问什么。 那是徐叔的秘密。 徐叔出了明月山庄,先往宫里传了个消息,才进城。 入城后,徐叔也没有直接去崔府,而是先进了一趟大将军府,找到陆二,让陆二带着亲卫去明月山庄接他们大将军,这才去崔府 …… 月三娘与毒王阿布,是陆藏锋的人放走的,这事自然要陆藏锋自己来解决。 至于陆藏锋身上的伤?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需要去问主子,也能猜到主子会说什么。 他主子可不会心疼陆藏锋,陆藏锋就是爬,也得爬出去把毒王阿布和月三娘找回来,不然日后有陆藏锋受的…… 从大将军府出来,徐叔直奔崔家大宅所在的博间巷。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夕阳的余辉洒下崔家大宅,衬得这座宁静肃穆的大宅子,多了一丝柔和少一分庄重。 徐老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站在巷口,静静地看着崔家大宅,眸中有怀念、有遗憾,更多的却是痛苦与悲愤…… 三十多年了! 他终于又来到了博间巷。 然,博间巷再无徐帅府! 徐老看着博间巷,仿佛看到当年,他与崔彦昭意气风发,骑马在博间巷里奔跑的场景。 然,下一刻,他就看到徐家满门,包括他三岁的妹妹,带着重枷行过博间巷,被押上囚车流放西北。 只一瞬,徐老就泪流满面。 回过神,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又恢复了一惯的面无表情。 而后,他跃过博间巷,从另一侧来到崔大人的书房…… 没有徐帅府的博间巷,不值得他踏足! 第733章 双标,她的魅力 故人阔别三十多余年,再度重逢,本该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然崔轶生死不知,不管是徐老还是崔轶的父亲,都没有叙旧情的心思。 左右两人已经见面了,以后要再见也不是难事。 徐老将事情原委说完,一刻也没有多呆,就离开了。 徐老走后,崔轶的父亲命下人送了温水进去,重新净面后才出来。 然,就算如此,也能看出他刚刚红过眼睛。 下人不敢多言,低着头端水离去。 “备轿,本官要进宫。”崔轶的父亲崔彦昭官至二品,崔轶科举入仕后,他就以年老眼花为由致仕。皇上允其卸下职务,加封天章阁大学士。 崔大学士进宫,明面上是为了给崔轶请假,实则是向皇上告状,当然也可以说是告知皇上一事,崔家要有大动作。 别说崔轶是崔家继承人,就算崔轶只是崔家一个旁系子弟,遇到这样的事崔家也不会善了。 崔家以诗书传家,族中子弟为家族荣耀奋斗,崔家也会护住族中子弟,不让崔家子弟受人欺辱。 当然,作奸犯科者除外。 如若崔家子弟,像张相长子那般贪污受贿,不需要朝廷律法处置,崔家就先饶不过他。 崔大学士并未与皇上多说,只说崔轶中毒,命在旦夕,恐无暇顾及顺天府之事,请皇上恕罪。 皇上惊了一跳,连忙道:“顺天府之事不重要,刘则 还未离京,朕让刘则暂代府尹之职。现在要紧的是崔轶,崔轶好好的怎么会中毒?是何人下毒害他?大夫诊断怎么说?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具体的情况臣也不知,是明月山庄月当家,派下人来告知臣,犬子在明月山庄毒发,幸得孙神医在。孙神医诊断,犬子中的是西域奇毒美人香,此毒一发作,只有三天可活。孙神医可为犬子配解药,前提是臣必须在两天内,寻齐西域所有的药材,好方便孙神医配药。”崔大学士一脸悲伤,强忍着没有在皇上面前失态。 崔大学士说完,就以急着为崔轶寻药为由,向皇上告罪离去。 有些事,得要皇上自己去查,自己去看。人总是这样,比起当事人嘴里说的,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查看到的,自己看到的…… 尤其是帝王! 崔大学士心急崔轶中毒之事,皇上没有多留,转头就吩咐李伴伴查清楚,崔轶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又怎么与月宁安有关了? 月宁安不是今早才出的宫吗? 一出宫就惹事,月宁安莫不是个祸端? 李伴伴很想为月宁安说一句话,可看到皇上的黑脸,李伴伴顿时什么也不敢说。 皇上今天已经够糟心。 张相那事不说,就说昨晚带去暖阁的那个宫女…… 皇上一早问他那宫女的事,他亲自提审了。 那宫女是太后按着皇上的喜好培养 的,却不想那宫女只见了大将军一面,就把心落在了大将军身上。 他昨晚去挑人,那宫女为了微乎极微的可能,连自己身负的使命都忘了。 他都不知道,要说太后调教人的手段不行,还是要说大将军的魅力大。 但不管哪一种,皇上这面子是丢了! 好在这事只有他知、皇上知,不然皇上这面子都没地方放。 李伴伴不敢为月宁安说话,立刻去查明月山庄的事。 月宁安已经对外封锁了崔轶中毒的事,但明月山庄是皇家别庄,里面又有老头的人,只要老头愿意,李伴伴想要在里面,打听到什么消息都可以。 很快李伴伴就知道了崔轶中毒的原因,他拿到消息匆匆赶到暖阁,正要给皇上汇报,赵启安一脚踢开暖阁的门:“崔轶出事了!你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 “李伴伴……”皇上给了李伴伴一个眼色,让他去外面守着,别让人偷听。 “有本王在,谁不怕死的敢偷听!”赵启安一脚挡住了李伴伴,黑着脸道::“说吧,崔轶中毒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救?要找谁?” 李伴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皇上一眼,得到皇上首肯,才将查到的消息说出来。 李伴伴一说完,皇上就黑着脸道:“朕不知道,肯定是月……” 然,不等皇上把话说完,赵启安就阴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月三娘怎 么还没有死?陆藏锋是怎么办事的?” “月三娘是毒王阿布的新娘,藏锋当时用月三娘,从毒王阿布手中换来你的解药。”皇上的话被赵启安打断,有些不痛快,但还是耐着性子为赵启安解答。 赵启安没好气地道:“这么说,害崔轶中毒的罪魁祸首是我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给崔轶下毒的又不是你,崔轶也不是为你中毒,他是为了月……” 同样,皇上没有说完,又被赵启安给打断了:“但要不是我中毒了,陆藏锋就不用拿月三娘,从毒王阿布手中换解药。月三娘早早的死了,毒王阿布与崔轶无冤无仇,又怎么会给崔轶下毒?” “这跟你没有关系!崔轶中毒,你也不想的,你别为了护着月宁安,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皇上狠瞪了赵启安一眼,他就知道启安肯定是要为月宁安说话。 赵启安不以为意地反问:“那跟月宁安又有什么关系?是月宁安主动招惹月三娘吗?是月宁安主动去见崔轶吗?崔轶中毒,月宁安也不想的,你别为了针对月宁安,什么事都往月宁安身上栽。” 最后一句话,赵启安不仅模仿的皇上的语气,还模仿了皇上的声音,听着就像是皇上自己说的一样。 这还不够,赵启安说完,还不客气地嘲讽了一句:“对人不对事,皇兄,你跟后宫那些婊里婊气,装 模作样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皇上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你……给朕滚出宫!朕不想见到你!” 此刻,皇上心中的憋屈仅次于,昨晚陆藏锋跪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为月宁安逼他。 月宁安她是不是有毒? 启安他就不说了,一直喜欢月宁安,为了月宁安跟他顶了无数回,连藏锋都坑。 可藏锋呢? 还有崔轶? 这两人怎么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像中了月宁安的毒一样。 一个两个的,为了月宁安连命都不要了。 刚刚李伴伴说什么? 哦,说崔轶一醒来,就要见崔大学士,再三表明他中毒与月宁安无关,是他身边出了奸细,悄悄地给他下毒,就算没有月宁安,他身上的美人香早晚也会发作。 相反,他见到了月宁安,得到孙神医救治,反倒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崔轶就差直白的跟崔大学士说,他要是因美人香而死,与月宁安一点关系也没有;反之,他身上的毒要是解了,那崔家就欠月宁安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一个两的,真是要气死他! 皇上越想越生气,要不是藏锋与崔轶,一个重伤、一个中毒,两个都要死不活的,他真想把两人叫进宫,好好的敲打一二。 一个女人而已,月宁安到底哪来的魅力,能让藏锋和崔轶这两个,从来不近女色,对女子向来不假辞色的天之骄子另眼相看? 第734章 血染,跟月宁安走近的下场 这一夜,注定无人可以入眠。 不仅仅是赵启安,崔家、大将军府、月宁安的人,就是老头的人,也全都撒了出去。 窝在明月山庄养伤的小六子,和天宫阁的公叔茂,也在第一时间,把他们认识的江湖人全部找来了。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毒王阿布! 然,毒王阿布与月三娘,就像是人间失踪了一样,明的、暗的、灰的、朝廷的、江湖的、世家的势力,全都撒了出去,一个晚上下来,不仅没有找到人,连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 “有人在帮他们。”老头一夜未睡,天方亮,得知手下的人找了一夜无果,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不紧不慢地道:“把人收回来,不用再找了。派人去查这两天,陆大将军府有什么人进出过。再查,这两天哪个权贵家有异常。” 老头不紧不慢地说完,刚说完,又懒懒得抬了抬手:“算了,不查了,麻烦!去给赵启安和姓陆的小子传个话,就说老头子我嫌京城的路太脏,让他们把京城的路给我洗干净。老头子我喜欢红色,就用大牢那些人血来洗吧!” 老头云淡风轻,似在闲话家常一般,半点没有一言定人生死的凶狠与张扬,好似再正常不过一般。 老头身边的人,也是如常应道,半点也不惊讶。 赵启安在外面找了一夜,熬的双眼通红,也没有找到人,便猜到必是有人帮毒王阿布与月三娘遮掩行踪。 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已经浪费了一个晚上,再 这么找下去,也不一定有头绪。 赵启安一脸阴冷,下令收队回血衣卫:“找不到,本王就让你们主动出来!” 刚到血衣卫,就有一灰衣人上前,向他转交焰皇叔的话。 赵启安听了,哈哈大笑:“皇叔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让皇叔放心,我必让京城的路,干净如新!” 最后四个字,赵启安说的咬牙切齿,一脸狰狞。 送走焰皇叔的人,赵启安不再犹豫,下令结了程叙的案子,将犯人和相关证据移交刑部:“记住!今天,本王就要见到他们的判决!晚一天,本王不介意,判决书上多加几个人名!” 刑部的人突然接手一大批犯人,正愁不知如何安顿程叙等人,听到司卫转交的话,刑部的人一阵沉默。 得,也不用想怎么安顿,估计过两天就要死了。 刑部的人效率极高,当天就按照皇城司移交过来的卷宗,依律给程叙等人定了罪。 程叙满门和主犯皆斩首,主犯家人和从犯流放西北。 无独有偶,当天枢密院也给大理寺送来了,郭家叛乱的相关证据。 大理寺的人,还来不及感谢枢密院的帮助,就听到枢密院的人说:“我们家大将军交待,天黑之前,要看到郭家和相关人员的判决。大人明白,我们大将军的意思吗?” 暂代大理寺卿的周大人,想到前任大理寺卿被皇城司带走,注定要死;前任少卿被枢密院带走,生死淡不知。默了一下,立刻点头就是。 郭家的案子牵连甚广,关系 重大,便是有枢密院送来的证据,没有三五个月也理不清,但是…… 大将军今天要看到结果,他今天就一定要拿出一个,让大将军的满意的结果。 叛乱是死罪,大理寺卿也不听郭家人的辩解,也不理会相关人员的求情,按照律法,果断地将主犯、从犯全部定为死罪,家眷流放,永不得赦免。 定好了罪,周大人一刻也不耽搁,拿着折子就进宫。 在偏殿遇到了刑部尚书,周大人朝他点了点头,并无多言,直接去了暖阁,将折子递给李伴伴,请李伴伴务必立刻呈到御前。 怕李伴伴不尽心,周大人又补了一句:“这是大将军督办的案子。” “奴才知道了。”李伴伴愣了一下,就拿着折子进去了。 周大人想到,在偏殿等候的刑部尚书,叹了一声。 这一届恩科的学子有福了,空出一大批位置,不需要候多久,他们就能选官了。 …… 皇上看到刑部尚书,上报的折子还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批了一个准。 刚批了程家的案子,皇上的心情还没有恢复,又看到李伴伴递来的折子,打开一开,不由得皱眉:“郭家的案子,就审完了?” “回皇上的话,郭家叛乱的案子,是枢密院督促办的,枢密院将所有证据都收集全了。”李伴伴悄声地说道,心中暗暗后悔,昨天没有帮月宁安说好话。 月宁安这是真大佬,是能让皇城司、枢密院都迅速办案的真大佬。 “枢密院?藏锋醒了?” 皇上手中的朱笔悬空,即没有放下,也没有落笔。 他知道,这一笔落下,又是上百条性命。 朝中蛀虫、叛乱者当死,但这么大的案子,三五天就定下来,审案的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怕这一笔落下,会有无辜者枉死。 “奴才听闻,大将军昨晚就醒了,只是无法下床。大将军醒来后,得知崔大人遭人算计,当即就派了亲卫心腹,去枢密院督办郭家的案子。”李伴伴低声说道,强自压下心中的战栗。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旁人威胁、震慑就是放放狠话,到了赵王和大将军这里,威胁人直接就是拿上百、上千颗人头出来。用实际行动告诉毒王阿布与月三娘,还有给毒王阿布与月三娘提供帮助的人,惹怒他们的下场。 “罢了,这案子就这么办罢。”皇上看着奏折上,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叹息一声,在折子上落下一个朱红的“准”字。 当皇帝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多数时候杀伐比讲道理有用。 只是,他不愿意轻易杀人,尤其是杀朝中大臣。 有才之人杀一个少一个,他自知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人,他的才能有限,他的江山、他的百姓,还需要这些有才之士来治理。 而能于万万人之中杀入朝堂,走到他面前的人,每一个都有其独到之处。 就拿张相来说,他精通农桑、税赋、水利和海事。 这些年,在张相的推动下,江南水灾每每都能提前得到控制,便是老天爷不给脸, 工部的人也能在张相的指挥下,提前做好应对之策,将损失降至最低。 还有农桑、粮价,从海外运来的珠宝、黄金。 数十年,粮价一直保持平稳,百姓家中却越来越富庶,这些都离不开张相与苏相的治理。 不管是张相还是苏相,他们自身都极有才华,他们精通政务、了解民生,每每推行的政策和政令,都是对百姓、对朝堂有利的,而这些…… 朝廷其他官员目前都做不到,就算勉强能做到,也没有张相与苏相做的那般周全,哪怕妖孽如崔轶也不行。 处理朝堂政务,把控朝廷政策方向,不是光靠聪慧就够了,还需要了解大周、了解大周的百姓,了解大周的敌人、了解大周外面的世界。 这些都是崔轶,现阶段欠缺的。 除非朝中大臣犯了不可饶恕、有损江山社稷、危险黎民百姓的大罪。不然,皇上绝不会杀朝臣,尤其是老臣。 每一位朝臣,都是大周精心培养出来人才,每杀一个都是大周的损失。 但这一次…… 皇上也知,不流血不行。 就算他愿意,皇叔也不愿意。 月三娘让毒王阿布给崔轶下毒,这一步走得太毒了! 不仅能挑起崔家报复月宁安,还能震慑月宁安身边的人。无声地告诉月宁安身边的人,跟月宁安走得近,崔轶就是他们的下场。 一个好汉三个帮,在月宁安去青州之前,给月宁安这么致命一击,月宁安要是不能漂亮的反击回去,很有可能…… 要孤身去青州! 第735章 生死,她亲自出手 崔轶中毒后,所有人都在找毒王阿布与月三娘,月宁安也在找,但她并没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找人上。 比起找到毒王阿布与月三娘,月宁安更在乎崔轶的生死。 崔轶中毒的当晚,月宁安确定崔轶三天内,不会有生命危险后,就带着护卫离开了明月山庄。 “他们去找毒王阿布,我去找药。”她不会把希望,全部压在一个人身上。 孙不死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崔家已经出手了,皇上也同意帮忙。崔家与朝廷都找不到的药,你出去也没有用。”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有些路子,崔家与皇上接触不到,有些利益崔家与皇上给不出来。”月宁安静静地站在烛光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去了眸中的阴寒:“你放心,我自有盘算,我不会有事的。徐叔回来后,你帮我这个给他,他会明白的。” 有些威,要自己来立。 崔家、陆藏锋有势力、有本事,那是他们的事,与她月宁安无关。 她月宁安没兵、没权、没家族,但她还有自己。 只要她活着,哪怕她孤身一人,身无分文,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月三娘一再对她出手,现在更是对她身边的人出手,她要是不给月三娘一个教训,旁人还真当她月宁安好欺 负,可以任意揉搓。 月宁安眉眼杀气凛然,毫不犹豫地转身,步入夜色中…… 徐老回来,看到月宁安的信,虽担心月宁安在外的安危,却也没有说什么。 就像月宁安在信上写的,有些仗必须自己打。 她得让人看到,她月宁安的锋芒! 次日一早,陆藏锋与崔轶都醒了,得知月宁安去为崔轶寻药了,陆藏锋与崔轶皆无法安心养伤。 陆藏锋伤得太重,无法下床,被孙不死强硬地按在明月山庄养伤。可就算他人不在城内,陆藏锋也把城内搅得天翻地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要变天了。 崔轶醒来后,得知自己中毒,命不久矣,愣了一下,便提出让孙不死帮他保密,不要将他中毒一事泄漏出去。 没有人知道他中了奇毒,他的死就与任何人无关,尤其与月宁安没有关系。 然,崔轶刚开口,孙不死就告诉他,崔家已知他中毒一事。 “是我,醒来晚了。”崔轶叹了口,让下人去把他父亲请来。 崔大学士来后,崔轶与崔大学士,在书房足足谈了两个时辰。 父子二人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崔大学士出来时,脸色有些灰败,看着没什么精神,但对明月山庄的人却没有敌意。 崔大学士没有在明月山庄久呆,与 崔轶谈完后,崔大学士就匆匆回去了。 他还要去给崔轶找药! 哪怕崔轶将后事交待好了,他也应好了,可他还是不相信,他的儿子会死! 崔大学士走得很匆忙,甚至都没跟徐老告一声别。 崔大学士走后,崔轶抱着棋盘,来隔壁找陆藏锋:“要不要下一局?” “等死?”陆藏锋靠在床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上身裸露,缠在胸前的绷带渗着血。 他长发散开,披着身后,眉眼微微上扬,隐有几分邪魅之气。 “做两手准备罢了。”美人香的毒,并没有给崔轶造成太大的伤害。 孙不死第一时间,帮他把毒压了下去,只要他不再闻到梨花香,就不会再产生幻觉。 哪怕身中奇毒,很有可能只有三天可活,崔轶仍旧平静如初,淡然从容,不见半丝惊慌,亦没有等死之人的颓废与不安。 他支起一旁的小矮桌,慢条斯礼地将棋盘摆上,将白子递给陆藏锋。 陆藏锋接过棋子,沉声保证道:“月宁安不会让你死,我也不会!” “其实,我没有那么怕死。”崔轶拿起一枚黑子落下,笑道:“初听到孙神医说我中了毒,只有三天可活,我确实有片刻的呆滞,一时无法接受。毕竟,我这么年轻,死亡离我是一件很远的事 ,但转念一想,也就没什么了。人都有一死,死前没有遗憾就好了。” “所以,你来找我下棋,了却遗憾?”陆藏锋拿起黑子,落下。 “是呀。”崔轶落子,笑得如同狐狸:“胜你半子,让你再无机会胜回去,我此生的遗憾便少了一个。” “让你胜一子半。”陆藏锋不由得失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崔轶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直接的从陆藏锋的棋盒,取出一枚白子,丢进自己的棋盒。 陆藏锋不曾想,崔轶如此厚颜无耻,好气又好笑:“你还真是……白白担心你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经得生死还少吗?在战场上,生死就是一线间,生死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如若这一次我没有挺过去,也只是比你们先行一步。如此也好,有我为你们先探路,等到你们来找我,便可坐享其成。”崔轶神情如顾,没有一丝失落与不甘,面上只有如春风般从容温和的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月宁安亲自出手,你不会有事!”崔轶真要死了,那会是一大憾事。 是朝廷的遗憾,是大周百姓的遗憾,也是他的遗憾…… “舍不得我死,也不能说几句好听的。你这人……也就是命好,那三年一直在外面打仗。不然, 你哪来的机会休妻?你早就被宁安给休了。”崔轶没忘打趣陆藏锋一句。 陆藏锋脸黑,崔轶笑眯眯地落子。 突然,崔轶收起脸上的笑,一脸严肃地看着陆藏锋:“你知道她去哪了,是吗?” 月宁安亲自出手,你不会有事! 陆藏锋说的这么笃定,是他想的那样? “嗯。”陆藏锋黑着脸,点头。 崔轶又问:“阎冥京鬼市?” 陆藏锋再次点头。 崔轶璨然一笑:“如此,我就不担心了。” 鬼市阎冥京,五楼十二层。 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一个朝廷、世家、江湖都没有办法插手的地方,一个没有秩序,又天然拥有规矩的地方。 阎冥京鬼市没有固定的主事者,由五楼十二层的人,轮流维护鬼市的秩序,保证鬼市交易人的安全。 只要你有阎冥京鬼市的交易令,你便可以去鬼市发布交易,也可以去鬼市接任务。 曾有人言,没有阎冥京鬼市办不到的事,只有你付不起的代价! 杀手黄金堂,就是五楼十二层中的一方势力。 当初,正是有人在鬼市闹事,黄金堂维护鬼市的秩序,展露出超强的实力,震得有心之人再不敢乱。 宁安要是去了阎冥京鬼市,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此,他便是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第736章 怕死,为你散尽家财 崔轶中毒的第二日,郭家叛乱与程叙贪腐的案子就结了,皇上也御笔批了。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半刻也没有耽搁,将行刑的日期,定在崔轶毒发的第三日午时。 美人香一旦发作,中毒者只有三日可活,如果没有解药了,崔轶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直到第三日,不管是毒王阿布的下落,还是西域的药材,都没有任何进展。 崔大学士这两天,一刻也没有合眼,一直在外奔波,到处求人,到处打探消息,却半点用处也没有。 大周与西域相隔千里,西域诸国与大周一直没有往来,互不通商,便是偶尔有商贩悄悄地带来西域之物,也只是宝石、香料一类,不会带不值钱,又占地方的药材。 就算有商人,悄悄从西域带药材过来,也只会挑几样贵重的药材,不会什么药材都收。 崔大学士昨晚送了七味药材过来,孙不死看过后,都没有用。 皇上派人四处搜索,也送了一盒药材来,同样无用。 平日不重要的西域药材,此时却成了救命药,偏两地相隔甚远,崔轶的毒,根本等不到从西域运药材来。 第三日,太阳出来了。 崔大学士奔波在求药的路上,看到太阳升起,几尽崩溃,险些哭了出来。 孙神医给的寻药期限是两天,按说昨晚就是凑齐药材的最后期限,可直到现在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他的儿子,注定要早逝吗? 崔大学 士无法接受,他宁可死的是他! 崔大学士无法接受,皇上和赵启安同样无法接受,他们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却没法在大周境内找到两个人。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是吃屎长大的吗?谁规定杀人只能在午时?昨天下午就不能行刑吗?杀人还要挑时辰,他们倒是比本王还要讲究!”赵启安双眼通红,暴躁不已。 毒王阿布比他想的还要能躲,也比他想的还要胆大,居然不将他和陆藏锋的威胁放在眼里。 “一个个的愣在这里干什么?还有半天的时间,找……通通给我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听到没有?”赵启安在皇城司大发雷霆,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把皇城司给拆了。 他担心崔轶,也担心月宁安。 他并不知月宁安去阎冥京鬼市的事,明月山庄的人,把这事瞒得严严实实,生怕走漏风声,让人坏了月宁安的事。 皇上没有发火,他独自坐在暖阁,手上拿着崔轶中状元写的文章…… 崔轶会中毒,崔轶会死,罪魁祸首不是月宁安,是他这个皇帝! 皇上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字,双眸没有焦距…… 永福宫,老头照常坐在池塘边喂鱼,目光却看向城外的方向,眸中是深深地担忧。 老头叹息了一声:“阎冥京鬼市呀!好多年没有去了,也不知那里的酒,还是不是一样的浑。” 得知月宁安为崔轶去了阎冥京鬼市,老头就不 担心崔轶,改担心月宁安了。 阎冥京鬼市! 只有你付不起的代价,没有阎冥京鬼市办不到的事。 月宁安所求,放在平日不过是派人走一趟西域,千百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然崔轶突然毒发,平日不值钱的药材,此时便价值连城。 阎冥京鬼市的人,惯来会趁火打劫。宁安这一趟,怕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老头担心,却也只是担心,并没有出手阻止。 有些事必须要自己做,有些仗必须要自己打。 去青州前展露一下獠牙,才能叫人不敢轻视。 他相信,他的小宁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头相信月宁安,陆藏锋和崔轶也相信月宁安,相信月宁安一定会带着药材赶回来,不会让崔轶有事…… 在床上养了两天,陆藏锋已经可以下床了。 第三日一早,陆藏锋与崔轶就起来了,两人坐在西院的榕树下,继续昨天未完的棋局。 昨天,崔轶得知月宁安去了阎冥京鬼市,心中的担忧去了大半。正好到了他泡药浴的时间,崔轶潇洒地丢下,下到一半的棋局,转身去泡药浴了,让陆藏锋等他泡完药浴再接着下。 陆藏锋:“……” 他能怎么办? 中毒快要死的人最大,他除了等还能如何? 尤其,他现在还下不了床,也没法把崔轶捉回来。 孙不死给崔轶配的药浴,有安定心神的功效,等泡完药浴,崔轶倦意来袭了,回房就睡 着了。 这一觉,睡到今天早晨才醒,完全忘了隔壁还有一个棋友,等着他把那局未走完的棋局下完。 陆藏锋什么也没有说,只在一早,将棋盘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等着崔轶起来。 崔轶想他赢他半子,了却一件憾事? 很抱歉,他会叫崔轶带着这个遗憾过一生。 陆藏锋与崔轶的记忆里极好,哪怕过去了一天,两人仍旧一子不差的将棋盘复原,而后继续下,只是…… 两人都心不在焉。 如无意外,月宁安今天上午应该会回来。 他们对月宁安有信心,但…… 没有见到人,终是会担心,终是会不安。 阎冥京鬼市所有的交易,都是见不得光的,那是一片由黑暗与欲望滋生出来的恶土,鬼市里有人保障交易者的生命安全,鬼市外呢? 他们知道月宁安敢去鬼市,肯定做足够准备,且月宁安与黄金堂建立了金钱交情。有黄金堂在,月宁安在鬼市内、外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担心的是…… 月宁安付出的代价! 阎冥京鬼市恶名昭着,让人望而却步。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没有别的办法,根本不会有人去阎冥京鬼市做交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棋,棋盘上,黑、白子已过半,却不见一丝杀气,也没有一丝紧张之气,好似两人不是在下棋,而是在摆棋子玩儿。 孙不死过来时,就看到两人悠闲的下棋、喝茶,气得差点冲上 去,把棋盘给掀了。 他急的嘴角长水泡,这两人还有闲功夫下棋,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孙不死心里憋着一团火,没好气地道“我说你们两个……” “有事?”陆藏锋一个冷眼扫过去。 “没,没事……你们继续,继续!”孙不死瞬间就怂了。 他忘了,陆藏锋能下床了。 他已经欺负不了陆藏锋了。 委屈! 孙子死憋着一团火,却不敢对陆藏锋和崔轶撒,尤其是崔轶…… 他现在一看到崔轶,心里就止不住烦躁,想杀人的那种烦躁。 他就没有见过,比崔轶还不靠谱的病人。他有时候都不知道,到底中毒的是他,还是崔轶? 崔轶知不知道,要是没有解药的话,他的生命到今天就结束了! 他怎么一点也不急? 一点也不害怕? 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一个个都不怕死的人,怎么跟月宁安那个怕死鬼成了好友? “一个个跟月宁安一样,都是怪胎!” 孙不死惹不起这两尊爷,悄悄地给了两人一个白眼,就去门口找徐老了。 徐老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站在门口。 他在等月宁安回来,他知道月宁安,一定会在孙不死要求的时间前赶回来,因为…… 月宁安比任何人都怕死,比任何人都怕她身边的亲人、好友死去。 为了不让身边的好友、亲人死去,月宁安可以跟人拼命,可以豁出一切。 月宁安,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第737章 很穷,卖了未来十年 月宁安没有让等待她的人失望,在崔轶中毒的第三天上午,她回来了! 带来了三马车的药材回来了! 一路风尘仆仆,整个人灰仆仆的,像是在灰里打了滚一样。 但她回来了,活着回来了,带着皇上与崔家,都无法在三天内凑齐的药材回来了! “小宁安!”徐老是第一个看到月宁安的,他甚至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叫出了他在人后,心情极好时,才会叫的称呼。 徐老看到月宁安的刹那,就如同离弦的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徐叔!”月宁安在看到徐老出现的刹那,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出来,她手一松,任由自己被马甩出去。 这两天,她太累了! 徐叔来了,她不用再撑了。 没有意外,在月宁安落下的瞬间,徐老接住了月宁安,抱着脏兮兮、瘦了不止一圈的月宁安,徐老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要吓死徐叔,要是徐叔没有接住你怎么办?” 月宁安强撑着睁开眼:“你是我徐叔!”是那个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与老头一样,永远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保护她的徐叔。 她徐叔,怎么可能接不住她。 “徐叔,药,我带回来了。我好累,我想… …”月宁安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就闭上了。 徐老为她检查了一下,确定她只是累晕了过去,才放下心来。 “徐老!”赶马车的三人,停下马车,跳下来给徐老行礼,虽冷漠,举止却透着恭敬。 徐老扫了他们腰间的黄金挂饰一眼,冷道:“黄金堂的人?你们还真是什么生意都接。” “不,我们只接杀人的买卖。月当家的雇我们,杀抢药材的人。”为首的杀手,淡定地解释道。 解释完,他便拿出一纸契约,递到徐老面前:“一路上,我们杀了四十九人,折损了八名兄弟。按月当家与我们签定的契约,每杀一人付一百两黄金;折损一人,赔一千两黄金。另,月当家没有付定金,需多付一成酬劳,共计一万四千一百九十两,抹个零算一万四千两,劳驾徐老把酬劳付一下。” “呵!”徐老看了一眼杀手手中的契约,又看了看怀中睡死了过去的月宁安,有一种想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这丫头是会赚钱,可她赚钱的速度,远比不上她花钱的速度。 这丫头是不是忘了,她已经把月家数代人,积累的黄金全花掉了。他们现在没有黄金,也没有银子,他们现在很穷 ,根本付不起黄金堂的酬劳。 这死丫头就不能等他回来一起去鬼市,好歹能省一万多两黄金。 徐老心里在骂人,面上却是半点不露,一脸冷漠地问道:“这丫头拿什么,在鬼市换了这三车不值钱的药?” 黄金堂的杀手一脸淡漠:“抱歉,鬼市的规矩,绝不泄漏交易相关的人与事。” “所以,你们说不说?”徐老眼带威胁,“我们家主子,不介意再去一趟鬼市。只要那个后果,你们黄金堂承受得起。” 黄金堂的杀手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同伴,说道:“月当家拿出了,她未来十年收益的一成,在鬼市做了一笔交易。” 徐老瞪大眼睛:“未来十年的收益?不仅仅是现银?还包括产业?” “是。”事情都说了,黄金堂的杀手,不介意再多说一点。 “她可真是……有气魄!”饶是见过风雨如徐老,此时也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小宁安知不知道,她许出一成收益,代表着什么? 她未来十年的收益,是要跟青州范家人争隐商之位的,这一成的收益,很有可能关系到她的生死。 这一成的收益,要是落在黄金堂手上,或者鬼市其他势力手上还好,要是…… “我能知道,她这一成的收益,许给了谁吗?”徐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宁安都许出去了,他还能怎么办? “青州范家。”黄金堂的杀手,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们堂主很欣赏,月当家的魄力和散财的本事,因此才破例不收订金,接下她这单生意。” “十年收益的一成,就换了这三马车破草药?”徐老强忍着把月宁安拍醒的冲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可他冷静不了! 他此刻只觉得小宁安疯了,崔轶莫非是什么妖孽不成? 小宁安当时为了陆藏锋,也没有做出这么疯狂的事,这一次…… 小宁安真的是疯了! 隐商之位,范家必会倾尽整个家族之力,助族中子弟在比试中获胜。小宁安一个人,要对上整个范家,胜算本来就不高,现在还许出一成的收益,此消彼涨…… 小宁安,这是嫌未来十年的日子不够刺激,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徐老,你小看月当家的了,月当家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除了这三车草药外,月当家还要了毒王阿布满门与月三娘的命!这笔银子由范家出,鬼市已有不少人接了这单,赶赴西域去杀人了。徐老放心,很快 西域毒宗与蒲犁皇室就不复存在了。”黄金堂的杀手,再次咧嘴一笑,只他平时从来不笑,这一笑就像是带了一张假脸,看上去恐怖之极,他晃了晃手上的契约:“徐老,现在可以付账了吗?我黄金堂不接受欠账。” 毒王阿布出自蒲犁皇室,是蒲犁皇室小王子。 徐老的脸色,稍稍好看了几许,他点了点头:“契约给我,明日子时,来这里取金子。” 这笔黄金他是不会出的! 他们家小宁安,为了救崔轶一命,撒出去的黄金,都能打上百个,跟崔轶一大的黄金人了。 崔轶中毒,又不是他家小宁安下的毒,这金子必须崔家出! 徐老拿着契约,抱着月宁安,强压下怒火,让黄金堂的杀手,把药草送明月山庄。 花了这么多黄金,必须要送上门! 黄金堂的杀手:“……” 徐老是不是忘了,他们接的是杀人的买卖,不是送药材的买卖? 可他们不敢说…… 杀手也是会怂的,比如这个时候。 他们跟徐老动手,没人付金子。 套月当家那句话,他们是凭本事赚金子的人,一出手就必须得有金子赚。 不然,他们出一次手就亏一次。 此时不怂,何时怂? 第738章 惊吓,养家压力大 陆藏锋与崔轶虽然在下棋,但两人的心思都没有放在棋盘上,一直注意着院外的动静。 听到下人来报月宁安回来了,两人不约而同的丢下手上的棋子,齐齐往外走。 然,两人一个重伤,一个中毒,受身体拖累,两人都走不快。 等他们走到前院,徐老已经把月宁安送回住处,前院只有孙不死和三马车草药。 陆藏锋与崔轶同时皱眉,又同时问道:“月宁安呢?” “宁安呢?” “啊?”孙不死正忙着检查草药,听到两人的问话,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才反应过来。 想到徐老的交待,孙不死立刻放下手中的草药,一脸严肃地道:“月宁安没事,就是累了,徐老头送她去睡觉了。徐老头让你们两个该干嘛就干嘛,别去打扰月宁安。” “累狠了?”陆藏锋问道。 孙不死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两天两夜没合眼吧,看着还好,睡饱了就好了。” “没事就好。”崔轶暗松了口气,俊美的脸上,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如同刚刚升起的太阳,温暖夺目。 孙不死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一个妖孽,难怪能把小宁安迷的为你一掷万金。” 孙不死的声音很小,崔轶没有听到,陆藏锋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冷 冷地看着孙不死,目露凶光…… 孙不死一个哆嗦,连连后退,险些撞在马车上,幸亏崔轶拉了人一把:“孙神医,你没事吧?” “没,我……”孙不死勉强站稳,也不敢再看陆藏锋,他没气地对崔轶道:“我没事,但你有事!这个账单,徐老头让我给你,让你照价付金子,记住,对方只要金子!” “这是契约?我要付多少金子?”崔轶仔细看了看手上契约,可他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这上面有金额。 “一万四千两黄金!徐老头说,这是为了救你的命花出去的金子,他家姑娘,就是月宁安,不能出了力还要出钱。”孙不死想到徐老的黑脸,猛地记起徐老交待的时间,又补了一句:“明天天黑前,金子要送到明月山庄,缺一两都不行。” “徐老说的对,这笔金子该我出。”崔轶默默地将契约收了起来。 一万四千两黄金,一天的时间还真不好筹。 不过,再难筹他也得筹,毕竟是为了救他的命,就像孙神医说的,他不能让宁安出力又出钱。 孙不死见崔轶没有一丝勉强,也没有被这个价格吓到,赞许地朝崔轶点了点头:“你小子可别觉得这笔金子多,是宁安在讹你。我听徐老头说,这一万四千两黄金 只是运费而已,这些药材价比城池。宁安为这笔药材花出去的金子,可以打好几个纯金的你。” 陆藏锋眉头紧皱,看了唠叨个没完的孙不死,什么也没有问,而是转身就走。 崔轶倒是问了一句,然,孙不死也不知,只道:“徐老头不肯说,黑着脸直骂小宁安败家,照她这花钱的速度,一般人养不起。” 崔轶想到这一万四千两黄金,只是运费,不由地笑了:“财神爷抱在怀里长大的孩子,一般人确实养不起。好在,崔家小有薄产,倒不怕养不起妻儿。” “你家很有钱?”孙不死挑眉反问。 崔轶仔细想了想,崔家的产业,保守地道:“尚可。” 孙不死高冷一笑,指着三马车药材,得意地道:“怎么没见你家,在两天内把药材买来?” 崔轶浅浅一笑,眸中漾起温暖的笑:“这些药材的价值,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这是月宁安的用心。 要在两天内,凑齐从不在大周流通的西域药材,月宁安付出的代价,绝不仅仅是金钱。 “也是!要说有钱,皇上肯定也不差钱,还不是一样没有找到。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指望不了,最后还是要指望小宁安。”孙不死鄙视地看了崔轶一眼,就不理会崔轶,招呼 下人帮他把药材送到药房去。 崔轶也没有生气,还好脾气地给孙不死道谢。 孙不死傲娇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崔轶,等到崔轶走后,才一脸得意地道:“看在你小子还算知礼的份上,我就不往你的药里加黄莲了。” 孙不死还没有得意完,见一小厮脚崴了一下,手中的药材眼见要洒出去,吓得孙不死脸一白,飞快地上前把人扶住:“我说你小心点,你这一跤摔下去……” 小厮也吓得不行,正要给孙不死道谢,就听到孙不死说:“人摔着没事,手里的药材要摔坏了,卖了你我都赔不起!” 小厮:“……”白感动一场。 “看我干嘛?当我吓你呢,我是说真的……这些药材比黄金还要贵。”一万多两黄金呢,足够把这三辆马车给压跨,这还只是运费。 只要一想到这些药材的价格,孙不死就心肝肉痛。 月宁安要把这笔金子给他,他能给月宁安种一山一山的药材,可惜…… 他医术不够,崔轶那条金贵的小命,等不到他把药草种好。 孙不死又是心疼,又是可惜,生怕小厮不仔细,一路紧迫盯人,不许小厮浪费一点。 不知情的小厮,还真以为这些药材价比黄金。要不是月家的月例丰厚,又对下人的品行 要求极高,他们差点就没有忍住,偷偷藏起一把药了 …… 觉得肉痛,想要把药藏起来的,还有崔大学士。 虽早就过了孙不死约定的时间,但崔大学士没有死心,仍旧在想办法为崔轶找药材。 得知京郊有一户农家,曾招待过一位去过西域的商人,崔大学士也顾不得是真是假,带着护卫就往京效赶。 刚出城,就遇到了崔轶派来的小厮。 崔轶的小厮看到崔大学士,激动地大喊:“老爷,公子的信!月当家的为公子找来了三车西域药材,我们公子有救。” “你说什么?月当家找到了药材?整整三车?”崔大学士一个激动,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亏护卫反应快,扶了他一把,才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小厮连连点头:“老爷,小人亲眼所见,足足三马车。孙神医说,我们家公子有救了。” “好,好!好!月当家的这个情,我崔家承了。”崔大学士激动不已,顿时精神百倍,高兴地大笑,也不需要护卫的搀扶,潇洒利落的下了马。 然,在展开崔轶的信后,崔大学士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崔家不缺钱,甚至可以说是家产不菲,但…… 一万多两黄金,他们崔家真拿不出来! 谁家没事,放那么多黄金在家里? 第739章 养家,随便花 崔家不缺银子,甚至可以说很富有,但再富有的人家,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拿出一万多两黄金。 他们家又不是国库,会存一堆金子在家里! 看到崔轶信上所写,崔大学士高兴之余,又不免头痛:“只能厚脸皮去借了。” 大周缺金、银,尤其是缺金子。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铜钱和银子,银庄也只会存银,极少会存黄金,能在一天之内,拿数一万两黄金的只有国库。 崔大学士没有任何犹豫,拿着崔轶的信,就打马回城,准备进宫求皇上借金子。 崔大学士不知,有一批黑衣杀手潜伏在京郊的农家,正等着他上门…… 好在,月宁安回来的及时,崔轶的信也送的及时,不然崔大学士不经查证,贸然登门求药,必是死路一条。 要是崔大学士横死,不管崔轶身上的毒能不能解,崔家与月宁安就算不结仇,也无法再交好。 背后算计之人用心之毒,可见一斑。 崔大学士一路马不停蹄,直奔皇宫,求见皇上。 皇上一早起来,就问过李伴伴,可有毒王阿布的消息? 崔家可有找齐孙神医要的药材? 得知没有,皇上一整天, 连处理公务的心情都没有。 此刻,听到崔大学士求见,皇上猜到崔大学士必是有所求,叹息了一声就让李伴伴宣诏。 然,皇上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想到崔大学士,可能会求他在崔轶死前,给崔轶一个封赏,却独独没有想到崔大学士问他借金子。 “大学士,你再说一遍,你要求朕帮什么忙?” 皇上一度怀疑自己也中了美人香,幻听了,还产生了幻觉。 他居然看到崔大学士在笑! 崔大学士他不是疯了吧? “陛下你没有听错,臣求陛下借一万四千两黄金。”崔大学士说完,猛地想起陛下穷的要靠陆大将军接济,连忙道:“陛下,臣不是像您借,是像国库借。臣保证,一个月内必连本带利还上。” 皇上倒是没有多想,他只是不解地寻问:“你要这么多金子做什么?” “是臣的儿子,他的毒能解了。月当家的今天一早,把药草带回来了。只是运费比较高,要的也很急,且对方只要黄金,臣家中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黄金。”崔大学士一脸为难地看着皇上,心中暗道:莫不是国库也很穷,穷到一万两黄金也拿不出来? “月宁安找到了药材,还在今天带回来了?她去找到的?还有运费是怎么一回事?”皇上惊得差点坐不住了。 他这个皇帝,举全国之力也无法在两天内,找到孙神医需要的西域药材,月宁安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臣……”崔大学士刚开口,就被赵启安打断了:“这事本王知道!皇兄,你让李伴伴带崔大学士去取黄金。” “王爷!”崔大学士连忙给赵启安行礼。 “不必多礼。” 赵启安大步走进暖阁,摆了摆手。 崔大学士却没有后退,而是再次给赵启安作揖,一脸感激地道:“犬子的事,给王爷添麻烦了。王爷大恩下官铭记于心。待犬子的毒解了,下官必带犬子登门道谢。” “我与崔轶是朋友,况且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赵启安不以为意地道:“你随李伴伴去取黄金,早些送去明月山庄。黄金堂的报酬,不是那么好欠的。” “多谢王爷。”崔大学士早就想去明月山庄,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到赵启安的话,崔大学士匆匆向皇上告罪一声,就走了。 暖阁内,只余皇上与赵启安两人,赵启安也不崩着,毫 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散漫而骄傲地道:“皇兄,事情解释了,崔轶不会有事,以后也没有人,敢随便给月宁安身边的人下毒了。毒王阿布完了!” “你们做了什么事?提前杀了郭家和程家的人?”皇上皱眉寻问。 “不是我们,是月宁安。月宁安跟范家人,做了一笔生意。”赵启安想到,他刚查到的消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月宁安,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青州范家?月宁安怎么会跟范家做生意?他不是跟范家有仇吗?”皇上不解地寻问。 明月山庄内,陆藏锋查到月宁安,在阎冥京鬼市做了什么交易后,也忍不住问出相同的问题。 “当然是为了我。”崔轶坐在陆藏锋对面,笑得如百花盛开,眉眼间俱是张扬的喜意。 崔轶知道,陆藏锋一定会让人去查,月宁安在鬼市做了什么交易。一回来,就赖在陆藏锋的房间,不管陆藏锋怎么明示、暗示,崔轶就是不走。 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对。 “哼!”陆藏锋冷笑一声:“要不要,本将军拿镜子给你照照,你往自己脸上,贴了多少金?” “自然是一万四千两黄金 。”崔轶完全不受陆藏锋的嘲讽影响,笑眯眯地反击了回去,一如初见。 陆藏锋:“……”贱还是崔轶贱。 “说到黄金,大将军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郭、程二家被抄,定有不少产业要发卖,合适的话倒是可以置办一些。免得将来成亲后,养不起妻儿,还要辛苦妻子赚钱养家。我可舍不得,我未来妻子受苦。”崔轶笑眯眯地说完,不给陆藏锋发怒的机会,就翩翩然地离去…… 陆藏锋:“……” 他可以肯定,崔轶这个贱人是在说他! 他就让月宁安养家了! 月宁安不仅养了整个陆家,还养了他的手下! “郭、程二家的产业,让人盯着!”陆藏锋周身寒气肆溢,脸黑如墨。 陆一暗叫倒霉,哆嗦地开口:“大将军,发卖产业是由户部主持,这一向是文官的福利,咱们可能沾不了。” 陆一说完,生怕大将军把这个难题丢给他,求生欲极强地补了一句:“大将军,您不用担心,您名下有很多产业,养夫人绰绰有余!” “不够!”就月宁安那花钱的架势,他那点产业还真不够。 他得想想,怎么赚钱才能让月宁安随便花? 第740章 慌了,下黑手 午时,菜市口刑场。 近百犯人被押上刑台,他们双手被缚,跪在地上,背上插了一块写着“斩”字的木牌,而跪在最前方的就是程叙与郭皇后之父。 刑台下,是谩骂看热闹的百姓。其中有一头发花白老妇人,死死地瞪着程叙,哭得泣不成声,几近昏厥却不肯离去。 她要亲眼看着程叙这狗东西死! 除了刑台下看热闹的百姓,菜市口不远处的茶楼,也多了几位神秘的客人。 很快,时辰到了! “时辰到,行刑!” “啪!”令签落下,刽子手上前,抽掉程叙背上的木牌,举刀落下…… “啊!”死前,程叙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然,他这一声还未叫完,就被迫中止了。 咚的一声响,程叙的人头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险些滚下刑台。 看热闹的百姓吓得大叫,却又忍不住想看。头发花白妇人满脸泪水,跪下来高呼皇帝万岁,而刑台上其他人已是吓得瑟瑟发抖,有那胆小直接吓尿,大声求饶,高呼救命。 尤其是那几个跟程叙一起贪污的官员,更是又怕又悔。 他们不明白,他们只是贪了一点银子,怎么就要被砍头了? “冤枉呀!冤枉呀!”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刑台上好几个受刑的犯人,都跟着大喊起来,希望借此逼迫行刑的人停手,逼迫皇上 收回成命。 然,没用! 这一次,临刑的官员是从枢密院调来的,他们奉的是大将军的命令。 今天,刑台上这些人都要死。 “咚!咚!咚!”刽子手手起刀落,伴随着喊冤声,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浸透了刑台,流到了地面,而刽子手仍旧未停…… 菜市口对面茶楼的雅室,张相手握茶杯,双眸微闭,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脸灰败,双眼凹陷无神的张五少。 不过三天,张五少就熬的不成人形,像是精气神被人抽干了一样。 他听着外面的惨叫声,眼泪一直往下落…… 张相没有睁开眼,他只轻声问道:“小五,现在还愧疚、自责、后悔吗?” “祖父,这么大的案子,怎么短短两天就结案了?只是贪了些银子,怎么就要杀头了,朝中无人质疑吗?”张五少颤声开口,声音透着虚弱与无力。 “因为,我们的陛下,要杀鸡儆猴。”张相仍旧没有眼开眼,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张五少怔了一下,问道:“祖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程叙这桩案子不会善了?” “皇城司第一桩案子,关乎到赵王今后在朝中的话语权,再小的案子都会办成大案、要案。”更不用提程叙这桩贪污案一点也不小,尤其是他那个蠢 儿子…… 想到那些被贪污的银子,最后的去向,张相只恨他不够狠心,没有早早了结了那孽子。 他还是,不够心狠。 “祖父,谢谢您。”张五少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眸中一片平静。 他起身,走到张相身边:“祖父,我们回去吧。” “好。”张相睁开眼,看到张五少的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欣慰。 另一间雅室,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晋王看到菜市口,一颗颗被砍下来的人头,吓得脸色发白,握杯子的手都在抖:“皇上,皇上真的会杀人。你看,他杀了好多人,连他的岳父都杀!” “皇上要知道我做了什么,他会不会砍我的头?”晋王一脸惊恐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长相不差,气质也不俗,只一双眼锐利凶狠,有鹰视狼顾之相。 他手握茶杯,目露嘲讽,完全不将对面的晋王放在眼里,随口敷衍道:“王爷放心,皇上好脸面,不会让皇室的丑闻外传。晴熙长公主犯了那么大的事,皇上也没有杀她,你又没有造反,更没有想称帝。你不过是想救被赵启安废了的儿子,皇上愧疚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砍你的头。” 但晋王被安抚到了,他连喝了数杯茶,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后,看向对面的男人:“你,你今天叫我来这里做 什么?就叫我来看砍头吗?” 男人没有回答晋王的话,而是叹了一声:“崔轶的毒解了,真可惜,看不到赵启安来求我了。” “你说什么?”晋王惊恐地看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晋王殿下,不必谢我,后会无期。”年轻男人笑的邪恶,不等晋王反应过来,就翻窗离去。 “赵云冲,你做了什么?”晋王起身,猛地大喊,但是…… 晚了! 年轻男人已不见踪影,而下一秒,雅间的门就被人踹开了。 “赵云冲?果然是他,皇叔好兴致!” 赵启安带着司卫冲了进来。 “赵……赵王,这事,这事,皇叔……不是,是,是我,我可以解释。”晋王吓得跌坐在地上, 赵启安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一入雅室,赵启安就直奔大开的窗口,正要派人下去查看,就看到已混入人群中的赵云冲,突然回头,朝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比完这个动作,赵云冲就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赵云冲!本王记住你了!”赵启安一脸阴沉,目露凶光。 赵云冲,青州刺史赵义薄长子。 郭家起二心,张家长子贪污,九里坡案件,崔轶中毒……这汴京的混乱,十件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偏偏人就在眼前,就是抓不到他! 眼睁睁地看着赵云冲跑了,赵启安憋屈不 已。 扭头,看到蠢笨如猪,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的晋王,赵启安怒火中烧地下令:“把人带走,去抄晋王府!” “赵王,启安……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你听皇叔解释,皇叔……”晋王又怕又惧,惊恐地大叫,想要解释,却被司卫捂住脸,强行拖了下去。 不远处的路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内,张五少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就立刻放下:“祖父,是晋王。”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走吧。”张相神情淡漠,半点也不意外。 …… 明月山庄,睡了半天,稍稍养足了些许精神的月宁安,强撑着爬了起来。 听到徐老说起菜市口发生的事,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我就知道,光凭一个月三娘,还没有能耐在给崔轶下毒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青州那些老家伙,连继承人都派出来了,可见他们是真的慌了。” “就怕他们慌起来,不择手段。”徐老叹息一声。 赵云冲此人凶暴嗜杀,行事狠毒,且张狂自大,目中无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从他敢对崔轶下手,就能看出这人有多嚣张。 他真怕赵云冲会不折手段,不计后果的对宁安出手。 为其十年的隐商之争,不是月宁安与范家子弟之争,而是月家与范家之争。 宁安死了,月三娘就能上位了…… 第741章 人情,生意人无处不生意 赵云冲的出现,让月宁安充满了戒备,同时亦让她战意高昂! 她喜欢闲养花草,静看云卷云舒的富贵闲散生活,但也不惧刀剑风霜。 “青州赵氏要战便战,我月宁安要是怕了,就把月字倒过来写!” 月宁安知道徐老的担心,但有些事不是担心就不会发生的。 与其瞎担心,不如思索应对之策。 “徐叔,旁的事你先放下,先把月三娘找出来,我不能再让她……以月家人的身份活着。”月宁安眸光微冷,隐含杀意。 徐叔皱眉问了一句:“这是底线?”只是不以月家人的身份活着,而不是彻底抹去月三娘的存在? 月宁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了片刻,才幽幽道:“不是!这是我最后的仁慈。她要是不稀罕,就麻烦徐叔您……送她一程。” 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哀伤与泪珠。 她记得,幼时,她爹把她抱到膝上,叮嘱她不要跟家里的兄长、姐姐们走得太近。 她依稀记得,她爹说:“不相处,没有感情,就不会受到伤害。” 她爹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是了,她爹也是月家人,她爹也是从兄弟姐妹中厮杀出来的,她现在经历的一切,她爹早就经历过了。 徐叔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然…… 看着月宁安脸上掩不住的悲伤,徐叔不由得叹气:“小宁安,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这是月家人的命。徐叔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她不觉得她要杀月三娘有错,她只是心里有点难受,不是为月三娘难受,也不是为她自己难受,而是 为所有姓月的人难受。 月宁安暗自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说不出来的酸涩与无力,朝徐叔笑了笑,无事人一般道:“不能让崔大学士久等,徐叔,我先去见崔大学士了。” “好。”徐老轻应了一声,沉默地退到一旁。 他不擅长安慰人,他也不认为小宁安需要安慰。 徐老看着月宁安离去,淡漠地转身…… 不管月三娘稀不稀罕,他都会送月三娘一程。 …… 崔大学士一借到银子,就马不停蹄地赶到明月山庄,中途别说休息,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到了明月山庄,见到崔轶,得到确定的消息,知道崔轶的毒可解,崔大学士才惊觉自己累了。 然,崔大学士还是强撑着,提出想要亲自向月宁安道谢。 崔大学士登门,月宁安这个主人不可能不出面。崔大学士一到,明月山庄的管事,就让下人把月宁安唤醒了。 没让崔大学士久等,月宁安很快就来到花厅。 不等崔大学士起身,月宁安先一步见礼:“见过大学士。” “月当家的客气!老夫贸然登门,给月当家的添麻烦了。”崔大学士没有受月宁安的礼,第一时间起身相迎。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月宁安,暗自赞许。 他那傻儿子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帮他儿子一把。 旁人介意当家夫人的出身,他们崔家却不在意。 商不商女无所谓,曾嫁过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他儿子喜欢就好,只要人品不差就好。 “大学士客气了,大学士请坐。”月宁安招呼崔大学士坐下 ,待下人重新奉茶过来,主动问道:“大学士可去见过崔公子了?我先前回来的仓促,还没有去看望崔公子,不知崔公子现在可好?” “犬子气色很好,多谢月当家的照顾。孙神医说,天黑之前他能配出解药,犬子服下解药就没事了。”得到孙不死肯定的答复,崔大学士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崔公子无事就好。”月宁安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崔轶无事,月三娘所有的算盘就落空了。 而现在,到她反击的时候。 “犬子身上的毒能解,能平安无事,多亏了月当家。”崔大学士再度站起来,郑重而真诚的向月宁安道谢:“月当家的,感谢的话老夫也不多言。老夫知道你为了替犬子寻药材,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崔家不敢说,不管什么代价都由我催家付了,但老夫敢保证,月当家日后有事,我崔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崔大学士一来就见了崔轶,已从崔轶口中,得知月宁安为了寻药、为了反击毒王阿布,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那代价大到他们崔家付不起,同时也让他深深地佩服,眼前这个小姑娘的魄力! 换作是他,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勇气。 月宁安起身,虚扶了一把:“大学士客气了,我与崔公子是好友,他身中奇毒,有性命之忧,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更别说,崔公子会毒发,与我脱不了干系。” “此事说来,是犬子行事不谨慎,遭人算计,与月当家的何干。”崔大学士承认,初听闻他儿子中毒,他是怪月宁安的,要不是月宁安,那什么 毒王阿布怎么会给他儿子下毒? 可他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这事说来月宁安也是无辜。 月宁安哪里知,那月三娘与毒王阿布,会给他儿子下毒? 更不用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儿子,主动结交月宁安。月宁安从不曾攀附崔家,也无攀附崔家的心思。 “大学士不必宽慰我,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崔公子会中毒,并非他不谨慎,乃是歹人恶毒,受我牵连。”崔大学士可以说崔轶不谨慎,但她不能说。 当父亲的说自家儿子不好,那是谦虚之词,尤其是崔轶如此出色的情况下。 她要说崔轶不好,崔大人指定给她计上一笔。 “大学士您不怪我害崔公子中毒,我就很高兴了。您要谢我,那真正是叫我无地自容了。”月宁安一脸真诚,半点也不居功:“再说,我与崔公子是好友,好友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忙,道谢太过见外了。” 崔家能承她的情最好,不承她的情她也不在意。她不会去刻意宣扬自己做了什么,逼迫崔家承她的情。 那样换来的人情,崔家也认的不甘不愿。 崔大学士不由得笑了…… 果然还是小姑娘,脸皮薄,心思单纯,还不够脸黑心厚。只一味的把错往自己身揽,绝口不提自己为崔轶做了什么。 这样换作一个脸厚心黑的,必然会极力宣扬,为给崔轶的寻解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好叫崔家记这个情。 然,月宁安不说,崔大学士也不想让她吃亏,主动道:“月当家的说得对,你与我儿是好友,又是徐慎言那老匹夫看中 的孩子,我们两家确实不必见外。你在老夫眼中,与自家的孩子无异,老夫托大叫你一句贤侄女,你要不嫌弃老夫拿大,就跟叫你徐叔一样,叫老夫一声崔叔。” “崔叔叔!”崔大学士口中脸皮薄,心思浅的小姑娘月宁安,立刻甜甜地叫上,没有一点见外。 “好好好!叫了这声叔,今后有什么事,小宁安你尽管跟你崔叔叔开口,你崔叔叔办不到,还有崔轶那小子在,崔叔叫崔轶那小子给你跑腿。”与好友重逢、爱子遭逢劫难却逢凶化吉,崔大学士心情极好,月宁安这一声崔叔叔,真正是叫崔大学士浑身舒畅。 崔大学士眼中,脸不够厚,心不够黑的小姑娘月宁安,一脸不好意思地道:“崔叔叔,宁安还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帮个忙。” 说完,月宁安又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崔叔叔,我是不是……太不见外了?” 崔大学士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道:“小宁安做得很好,你叫我一声崔叔,就该如此,不必与我见外。有什么是你崔叔叔能帮忙的,小宁安你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你崔叔客气。” 月宁安当下就不客气地道: “崔叔叔,你家里举办雪个宴的酒水,有定好哪家?如果没有,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宴会上用哪家的酒水不过是小事,不会给崔大学士添麻烦,她就是找崔轶也能办到。 她刻意在崔大学士面前提起,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崔大学士说的把她当自家晚辈,是真不见外还只是客套。 弄清楚了,她才知道,今后要怎么跟崔家打交道…… 第742章 吃醋,陆大将军是客人 宴会上用什么酒水,用哪家的酒水,不过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别说崔轶,就是崔家负责筹备宴会的管事都能做主。 月宁安却拿这么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求到崔大学士面前。 崔大学士有片刻的错愕,心里隐隐有那么一点不舒坦。 月宁安开口就是为了生意,虽然是不跟他见外,但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过于现实?太过小家子气了? 然,崔大学士还来不及不满,就听到月宁安说,她只是想帮庄郡王世子争取一个机会。 庄郡王世子的酒铺,马上就要开张了。却一直不知如何打开汴京的市场,要是能为崔家的雪个宴提供酒水,庄郡王世子的酒铺,就不愁无法在汴京立足了。 听到这话,崔大学士心中那点不舒坦,瞬间烟消云散,他就说嘛,他儿子看上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小家子气。 崔大学士高兴地赞道:“庄郡王世子能与你结交,倒是他的运气了。” 月宁安不好意思地道:“崔叔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我自己。庄郡王世子进的第一批酒,是我提供的,要是庄郡王世子的酒铺,能顺利打开汴京的市场,于我也是有益的。” “宁安不必谦虚。崔叔知道,你不想让庄郡王世子,觉得 欠了你的人情,但有些事做了就得让人知道,不能凭白让人占好处。你这样做生意太实诚了,会吃亏的。这样,你给庄郡王世子写个信,让他改天去崔家找我。”崔大学士看月宁安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欣赏。 他儿子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今年的雪个宴,他得好好跟夫人商量一下,要办的隆重一些。 崔大学士心情极好,在月宁安的劝说下,也不跟月宁安客气,直接去客院休息了。 月宁安的心情也很好。 崔大学士果然是真名士,言行一致,是真把她晚辈看待了。尤其是在她开口,求崔大学士帮了这个小忙后,崔大学士看她的眼神更亲切了。 崔家田庄遍布大周,在江南颇有势力,能入崔大学士的眼,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将崔大学士安顿好,月宁安立刻给庄郡王世子写了一封信,让他尽快带着酒去崔家,把为雪个宴供应酒水的生意谈下来,哪怕是亏钱也要谈下来! 崔家是百年世家,虽在官场上能量不如朝中重臣,但族中子弟,个个都是阳春白雪一般的人物,一举一动皆是学子文人追逐的风向。 要是崔家的雪个宴,用庄郡王世子铺子里的酒水,其他世家甚至文人举办宴会,都会优先 选择庄郡王世子铺子里的酒水。 庄郡王世子把这桩生意要谈了下来,今后就不用愁,铺子里的酒水没有销路了。 不管做什么生意,抢占先机都很重要,月宁安写好信,就让小厮把信送去庄郡王府。 写完信,月宁安稍稍吃了一点东西,便去西院看望崔轶,顺便也看一下,住在崔轶隔壁的陆藏锋。 陆藏锋住进明月山庄后,她这个主人,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他,说来也是她失礼了。 月宁安到时,陆藏锋与崔轶正在院外下棋。 陆藏锋率先看到月宁安,手中的棋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崔轶察觉到陆藏锋的异常,扭头望去,见月宁安手执油伞、缓缓行来,不由得笑了:“宁安来了。” “我猜,你也该来看我了。”崔轶不像陆大将军那般高傲,他见到月宁安的刹那,就起身朝月宁安走去,自然而然地接过月宁安手中的油伞,为月宁安执伞:“我来。” “啪!”的一声响,陆大将军目光一冷,手中的玉石棋子,碎成两瓣。 陆大将军无事人一眼,将碎棋子丢向树下,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重的。”月宁安避了一下,没有避开,也不好跟崔轶硬抢,只能任由崔轶将油伞抢走,只 在心中暗道,必须尽快跟崔轶把话说清楚。 崔轶最近的举动,让她无法不多想。 油伞就只有那么点大,月宁安拿来遮太阳的,崔轶虽君子,可撑着伞,两人不可避免靠得很近。 男俊女美,款款而行,身后是明月山庄美轮美奂的天然景观,周身是浮动的光尘,那画面美的让人沉醉,然…… 作为唯一看到这一幕的人,陆大将军只觉得碍眼之极。 偏这一段路短得很,陆大将军正欲起身上前,两人就走到了他面前。 碍眼的家伙。 陆藏锋给了崔轶一个冷刀子,崔轶淡然一笑,无视。 “大将军!”月宁安借着给陆藏锋行礼,上前一步,拉开与崔轶之间的距离。 “嗯。”陆藏锋黑沉的脸,稍稍缓和了几许,但仍旧散发着“本将军很不高兴”的高冷气息。 月宁安不知陆藏锋这是怎么了,也不想知道,行了礼便后退一步,算是完成了任务。 陆藏锋刚缓和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月宁安,不快地道:“这就是,月当家的待客之道?” 他在明月山庄养了这么多天伤,月宁安就不会问一句吗? 月宁安脚步一顿,赔着笑道作揖:“这两日招待不周,还请大将军见谅。不知大将军 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既然知道招待不周,不应该好好招待本将军?”陆藏锋说话间,人已经站了起来。 崔轶凝眉,正要说话,就被陆藏锋给打断了:“崔大人是不是要去试解药了?本将军就不耽误崔大人解毒。月当家的,走吧,好好招待本将军。” 话落下,陆藏锋长腿一迈,就从月宁安身侧走过,直接无视一旁的崔轶。 走了两步,不见月宁安跟上,陆藏锋停下脚步,回头,警告道:“还不快跟上!要本将军亲自抱着你走?” 月宁安:“……”陆藏锋在发什么疯? 月宁安气恼不已,但想到陆藏锋不要脸的警告,月宁安还是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 陆藏锋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理的表情人,她相信陆藏锋说得出来,也能做得出来。 未免发生不可控的事,她必然要好好“招待”一下陆大将军。 月宁安一脸歉意地看着崔轶:“今天怕是没法陪你说话了,陆大将军嫌我招待不周,我先去向大将军赔罪,回头等你的毒解了,我们再聊。” “我没关系,陆大将军毕竟是贵客,我们不能怠慢了客人。”崔轶体贴的说道,笑的一脸无害。 他知道,凭陆藏锋的耳力,肯定能听到他说的话…… 第743章 小人,留下的痕迹 陆藏锋不仅听到了崔轶的话,他还看到月宁安没有反驳,而是苦笑地默认了崔轶的话。 生气! 他知道崔轶是故意的,故意拿话气他,想要恶心他,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崔轶成功了! 明知崔轶是故意的,他心里也仍旧不痛快极了。 读书人果然一肚子坏水,其中又以崔轶为最! 陆大将军也中不痛快,一个没注意,脚下的步子便迈快了…… 月宁安追了两步,眼见追不上,立刻放弃了。 太阳正大,晒的人发晕,她身子还没有恢复,她是疯了才会去追陆藏锋。 陆藏锋走了半天,也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月宁安离他足有数米的距离,却不见着急,慢吞吞地走着,脸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等了片刻,依旧不见月宁安加快脚步跟上来,陆藏锋冷着脸折了回去:“没吃饱吗?” “没睡饱。招待不周,还请大将军见谅。”月宁安一脸倦意,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会是真困了! 她本来就没有睡够,为了招待崔大学士强行爬了起来。 起来后,人虽精神了,可这会走了半天的路,太阳一晒,她又想睡了。 为了不在陆藏锋面前失仪,月宁安硬生生地,把快要打出来的哈欠给压了下去,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出来,眼角都红了。 再配上被太阳晒得通红的 脸和萎靡的神色,整个人透着一副楚楚可怜之姿,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陆藏锋顿时什么火气都没了,甚至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愧疚和小自责。 当然,只有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小愧疚和一点点小自责,足够叫陆藏锋弃甲投降。 陆藏锋的黑脸,连一息都没有坚持住,就压低声音,轻哄道:“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 “没事。”月宁安揉了一把脸,顺便借机挡住嘴,悄悄地把那个哈欠打了出来,强打起精神道:“走走就好了,大将军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陆藏锋要她招待了,她今天不完成,明天陆藏锋也不会放过她。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赶紧招待完,也省得陆藏锋有借口赖在明月山庄不走。 “放心,本将军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明月山庄,你有的是机会招待本将军。”陆藏锋没好气地瞪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就差没在脸上写上,赶紧打发他走几个字。 偏生月宁安一脸困倦,傻愣愣的,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陆藏锋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月宁安呆愣愣的脑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牵着月宁安的手,往回走:“本将军送你回去睡觉。” “行吧,大将军你高兴就好。” 月宁安困的厉害,她根本没有精力应付陆藏锋,也没力气反抗陆藏 锋,在挣扎无果,被陆藏锋警告再动,就抱着她回去后,月宁安破罐子破摔,任由陆藏锋拉着她走。 她虽然困得不行,但理智还在,被陆藏锋拉着走,就比被陆藏锋抱着回房的好。 陆藏锋不要脸,她要脸呀! 月宁安困的厉害,不用应付陆藏锋后,她就不再勉强自己打起精神,任由睡意袭卷她本就不清明的大脑。 到最后,月宁安都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她一回到房间,就往床上倒了,完全不记得要脱鞋、脱衣服。 月宁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让她一度分不清现状,抱着被子呆坐了片刻,才清醒过来。 月宁安懒懒地唤了一声,门外守候的丫鬟听到声响,立刻进来掌灯,服侍月宁安梳洗。 “孙不死配出了解药吗?”月宁安人虽醒了,但整个人还是懒懒的,她没什么精神的任由丫鬟折腾。 “回姑娘的话,西院还没有消息传来。”丫鬟低声说道。 “还没消息?”月宁安瞬间清醒了,微蹙眉头:“让人盯着,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是,姑娘。”丫鬟继续服侍月宁安梳洗,更衣。 穿鞋袜时,月宁安看到脚踝处有一圈红痕,脸色微变:“我的鞋袜是谁脱的?” “啊?不是姑娘自己脱的吗?”丫鬟不解地看向月宁安:“奴婢过来时,姑娘你已经睡下了。” “我睡糊涂了。”月宁安浅浅一笑,垂眸掩去眼中的恼怒。 是陆藏锋! 那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先前在皇宫的暖阁,陆藏锋那混蛋,就趁她无法反抗强亲她,现在…… 想到脚上的红痕,月宁安又羞又恼,直接把鞋子踢了,没好气地道:“备水,我要沐浴。” 谁知道,陆藏锋那个混蛋,趁她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她也真是蠢! 明知陆藏锋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居然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了。 月宁安一脸懊恼,恨不得时光能重来。 要是能重来,她就是困死,也不会在陆藏锋面前睡着。 明月山庄的下人效率极高,很快就给月宁安送来热水。 月宁安泡了一个澡,狠狠地搓洗了一遍,才觉得舒坦了。 眼见天都黑了,孙不死那里也没有消息传来,月宁安也无心用膳,带着丫鬟直奔药房找孙不死,却没看到孙不死,只有崔大学士焦急地,在药房外走来走去。 “小宁安,你来了。”崔大学士看到月宁安,勉强打起精神,朝月宁安点了点头。 “崔叔,孙神医配出解药了?”月宁安猜测道。 “配出来了,子都刚服下了药,只是不知效果如何。”子都是崔轶的字,崔大学士对孙神医有信心,但没真正看到崔轶平安无事,难免会担心。 月宁安心下一松,安慰道:“崔叔你不用担心 ,孙神医拿出来的解药,肯定不会有……” “还是小宁安懂我!”药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脸疲惫的孙不死,从药房内走了出来。 “崔轶的毒解了?” “我儿无事了?” 崔大学士与月宁安同时上前,围着孙不死寻问,不等孙不死回答,又探头看向药房,希望能看到崔轶从药房里走出来。 然,让两人失望了,他们没有等到崔轶出来。 孙不死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毒解了,人没事了!别看了,毒虽解了,但解毒前他还处在幻觉中,人还一会才能醒。” “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崔大学士与月宁安同时问道。 孙不死皱眉,想要拒绝,看月宁安与崔大学士一脸期待,思索片刻才勉强答应,只嘴里还不忘嘟囔道:“人昏迷不醒,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看出一朵花来。” 昏迷不醒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但看到崔轶面色红润,气息平和的躺在小榻上,崔大学士与月宁安还是很高兴。 人没事,就好了! 两人没有在药房内多呆,看了一眼,安心了,就出来。 崔大学士想守着崔轶,在崔轶隔壁住下了,月宁安本来也想守着,等崔轶醒来,然…… 她刚要让下人给她搬把椅子过来,管事匆匆来报:“姑娘,徐老的信。” 月宁安展开信,飞快地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744章 挖坑,大将军害羞了 月宁安看完信,脸色就变了。 崔大学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月宁安脸色不豫,怕月宁安为难,主动道:“小宁安,你有事先去忙。子都这里已经没事了,有我守着就行了。” “崔叔,徐叔找到了月三娘与毒王阿布,但他们拿了晋王妃和晋王世子做人质,要我去见他们。”月宁安暗自呼了口气,脸色稍缓,将手中的信递给崔大学士。 崔大学士与崔轶皆是可信任的人,找到了给崔轶下毒的人,自然要告诉崔大学士一声。 “他们藏在道观?” 崔大学士看到他们的藏身之地,气得咬牙:“这两人真会藏。” “是呀,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毒王阿布会男扮女装,且扮得毫无违和感。再加上,在毒王阿布与月三娘从大将军逃走前,晋王妃和晋王世子就住进了道观,也没有人往他们身上想。”要不是赵启安捉到晋王,徐叔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毒王阿布与月三娘。 “月三娘指定要见你?我去行不行?”月三娘手上有人质,这个时候去见她,很有可能会惹一身麻烦。 晋王妃和晋王世子,死不死不重要,但不能因月宁安而死。 皇室中人一向霸道,晋王再怎么样,也流着皇室血脉。晋王作 死,皇上可以关押他,甚至诛他满门,但绝不会允许其他人,未经皇命对宗室下手。 就算皇上英明,不会因此怪罪月宁安,也不能排除有小人,拿此事向皇上进馋言。 “月宁安今日为杀月三娘,能无视晋王妃、晋王世子的命,明日陛下要遇险,月宁安会不会同样无视?” “一个连亲王妃、亲王世子的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这样的人会心存畏惧,会对皇室忠心?会真心为陛下所用?” 人心是最难琢磨,一次两次皇上也许还会相信月宁安。要是说的人多了,说的次数多,以后月宁安要有什么出格之举,皇上很有可能,就会想起此事,进而对月宁安产生怀疑。 崔大学士看到徐老的信,就明白徐老为什么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受月三娘胁迫,给月宁安写信的原因。 正是因为明白,崔大学士才会提出,他去见月三娘。 就算最后有什么事,那也与月宁安无关。 月宁安摇了摇头,苦笑道:“崔叔,月三娘要见的人是我,而且你应该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为难,故意要在皇上面前了,给我埋一根刺。” 月三娘又怎么会,让别人代替她去。 “这女人真的是……”崔大学士说 到一半,猛地想起月三娘是月宁安的姐姐,当即改口道:“小宁安,别伤心,这种人不值得你为她伤心。” “崔叔放心,我不伤心。我与她乃是异母所出,且我们年龄相差甚远,打小就没有一起相处过,并没有什么情谊。之后又各为其主,她为了青州一再对我下手,她于我而言与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崔大学士待她以诚,她自是报以真。 月宁安并不惧让人知道,她对月三娘的态度。 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三姐,却一再致她于死地,她要为了表现自己的善良,一再对她心慈手软,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月宁安歉意地道:“崔叔,我得去一趟。子都这里,等他醒来,麻烦您帮我跟他说一声。” 说好了,要陪崔大学士一起等崔轶醒来,结果还没有开始等就要走,她是真觉得不好意思。 尤其是自崔轶中毒后,她总共也没有看崔轶两回,作为朋友,她太不尽责了。 “正事要紧,你快去,子都会理解的。”崔大学士不甚在意摆摆手,催促月宁安快去。 月宁安匆匆行礼,带着丫鬟折回院落,吩咐管事安排车马人手,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又走了一趟公叔茂那里,取了两件精巧的暗器防身 。 没办法,她怕死。 月宁安出来时,管事已安排好了车马,只是随行的“护卫”,有些特别。 “大将军?”月宁安看着一身劲装,站在火光下的陆藏锋,头痛。 陆藏锋的伤还没有好全,这又要折腾什么? “嗯。”火光下,陆藏锋俊脸泛着红,他高冷地应了一声,眼神冷傲,并没有看月宁安。 或者说,他不敢看月宁安。 月宁安也没多想,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劝说道:“大将军,您的伤还未好全。孙神医叮嘱您,还需好好休养,不能再动武。” 陆藏锋要是因为她再受伤,皇上得撕了她。 “放心,本将军不动手,有陆一他们在。”陆藏锋仍旧没有看月宁安,偶然视线相碰,也会在第一时间移开。完全不像以前,每次都盯着人看,让人不敢放松。 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脸不是被火把照红的,他连耳尖都泛着红,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许多,像是…… 心虚! 月宁安先前并没有多想,然陆藏锋明显心虚的动作,让月宁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脚踝上的红痕,面上也有几分不自在。 月宁安:“……”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莫名的尴尬,这是怎么一回事? 月宁安暗自呼了口气,将脸上的 燥热压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大将军您高兴就好。” 就不再理会陆藏锋,直接上了马车。 陆藏锋周身的不自在,瞬间消了。 他低笑一声,正欲跟着上马车,就听到月宁安没气地催促赶车的陆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陆二:“……” 陆二不敢动,可怜巴巴地看向陆藏锋,以眼神寻问:“大将军?” “走吧。”想到月宁安恼怒脸红的样子,陆藏锋便知,月宁安应该是猜到了,是谁给她宽衣、脱了鞋袜。 左右月宁安已经知道了,他也没有什么好不自在、心虚的了。 见好就收的陆大将军,没有紧迫逼人,在月宁安明显拒绝与他同车后,十分自觉地找了一匹马。 陆一:“……”为什么是我? 被抢了马的陆一,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好在陆二有兄弟情,给陆一空出了一个位置,让陆一跟着他一起赶马车,才没让陆一靠双腿走着去道观。 陆三看了看走在最前头的陆大将军,又看了看被护在中间的马车,心中暗自庆幸他排行第三,但凡有事都有陆一和陆二顶着,他可以在后面默默地划水。 马车内,月宁安听到了陆藏锋与亲卫之间的对话,心里好气又好笑…… 第745章 残杀,月家的家规 有陆藏锋与陆家亲卫开道,一路上没有不长眼,敢打月宁安一行人的主意,这让月宁安对陆藏锋的不满,稍稍淡了那么几许。 别的不说,陆藏锋的名头是真的好用,只要把陆藏锋往那一摆,大周境内就没有人敢动手。 一路顺利,月宁安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徐老说的道观。 一下马车,月宁安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由得皱眉。 “徐老无事,不用担心。”陆藏锋伸出去的手,默默地收了回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谢谢大将军。”月宁安看到了,但陆藏锋不说,她就只当没有看到,朝陆藏锋点了点头,就朝道观走去。 陆藏锋默默地跟在月宁安身后,并给陆二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在外面等着。 月宁安与陆藏锋一进去,徐老就迎上前,完全无视陆藏锋:“姑娘。” “徐叔,现在什么情况?”月宁安看到道观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并不意外。 血腥味浓的,她在外面都能闻到,不死人怎么可能。 “毒王阿布给晋王世子与晋王妃下了毒,他们人在大殿,月三娘要你一个人进去。”徐叔一脸无奈的道。 遇到一个会使毒,还动不动就下毒的人,他也是很头痛。 说来也是晋王蠢,居然相信赵云冲的话,相信一个用毒的人,能让他儿子断了的命根子长出来。 蠢成这样,也亏得晋王投生在皇家 ,不然早就死了无数遍。 “那就去吧。”既然来了,月宁安就不带怕的,她率先朝大殿走去。 陆藏锋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三人拾阶而上,刚走到大殿前的平台,月三娘就出现了:“月宁安,你一个人过来。” “月三娘,别得寸进尺!”徐叔一脸冷厉的呵成。 月三娘一改先前的柔弱,眉眼间满是戾气,她看着月宁安,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是我得寸进尺,还是你们欺人太甚。” “怎么?只许你给我的朋友下毒,就不许我报复回去?”月宁安轻声开口,缓步往前走,示意陆藏锋与徐叔都不必跟着。 徐叔与陆藏锋虽担心,却也没有阻止。 月三娘从来就不是对手,他们要忌惮的只有会下毒的毒王阿布。 “月宁安,月家的规矩,你忘了吗?”月三娘哑着嗓子,死死地瞪着月宁安,双眸腥红,似有血丝。 月宁安在离月三娘三步远的距离,站定:“不得手足相残?” “亏你还记得!虽然我很想你死,但我一直记得月家的规矩。我一直没有对你下过杀手!也没有要你的命”月三娘理直气壮的怒视月宁安:“月宁安,别跟着你娘嫁入了苏家,就忘了自己姓月!” “我一直记得我姓什么,不记得自己姓什么的,是三姐姐你吧?”月宁安浅笑盈盈,半点不受月三娘的话影响:“ 再说了,我也没有对你下杀手,我也没有要你的命呀,你慌什么?” “爹一死,你就跟着你娘嫁入苏家,完全不顾当年爹有多疼爱你,你还有脸说自己姓月。”月三娘很清楚月宁安在乎什么,她说这些就是为了激怒月宁安。 但可惜的是,月三娘失算。 早两个月,月宁安也许会愤怒,也许明知月三娘是在激她,她还是会上当,但现在…… 她娘跟苏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月三娘这点道行,还伤不了她。 月宁安笑的自得:“没办法,谁叫我命好,不仅爹疼我,我娘也疼我,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不像三姐姐……看三姐姐你这张娇艳的人,再看三姐姐你这副柔柔弱弱地样子,这十年,三姐姐你过得很不好吧?要不要我猜猜,青州那几个老东西,是怎么折腾你的?” “月宁安,你给我闭嘴!”月宁安的话,戳住月三娘心中最难堪、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一面,她狰狞地看着月宁安,疯似地怒吼:“我过的不好是拜谁所赐?我这十年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都是谁害的?月宁安,你当初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是月家唯一的血脉,我就还有用处,不会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月三娘知道,月宁安是在故意激怒她,可她真的…… 忍不了! 对比月宁安平安顺遂的十年,她这 十年过得比狗还不如。 同为月家女,她恨! “三姐姐,冷静呀!你这样,我们没法愉快的往下聊了。”月宁安只想反客反主,握住主动权,并不想把月三娘激怒,更不希望月三娘发狂。 人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月三娘还是保持清醒,心存畏惧的好。 成功打乱月三娘的节奏,掌握了主动权的月宁安见好就收,不紧不慢地道:“三姐姐,你知道被你骗得团团转的毒王阿布,是什么身份吗?” 月三娘此时满心都是愤怒与不甘,她直觉月宁安的话有阴谋,可不等她冷静下来,月宁安就说道:“要不是去了一趟阎冥京鬼市,我都不知道毒王阿布是蒲犁国的小王子。三姐姐,你知道嘛,你错过了一个,成功脱离青州掌控,成为蒲犁国小王妃的机会哦。” “阎冥京鬼市,你去那里做什么?”月三娘已无法去想,阿布出自蒲犁皇室,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听到阎冥京鬼市,月三娘已经慌了:“月宁安,你做了什么?你别忘了,你也姓月,你不能杀我!” “我杀你干嘛,凭白脏了自己的手。”月宁安拍了拍巴掌,高声道:“蒲犁小王,你知道蒲犁皇室加上你的师门数百颗的人头,值多少钱吗?” “就一万两黄金哦!”月宁安故作轻蔑地道:“我请黄金堂给我送一趟药的钱,就能将你们蒲犁皇室来回 杀个两遍。这么便宜,我要不捡,是不是很亏!” “月宁安!你给我闭嘴!”月三娘察觉到不对,猛地扑上前,想要拿下月宁安,却低估了月宁安。 在她出手的刹那,月宁安戒指里的冰针便射了出去:“三姐姐,别乱动,我不喜欢女人对我动手动脚,我对长得比我好看的女人没兴趣。” 月三娘反应极快地避开了,却失了拿下月宁安的机会。 陆藏锋与徐叔,在她动手的刹那,就立刻上前,护在月宁安两侧,警告地看着月三娘。 同时,大殿内,一个面容清秀,身穿道袍,梳着丸子发髻的女冠走了出来。 单看外表,来人与道观的女冠没有差别,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比月三娘的腰还要细。然,来人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份! “陆,陆藏锋……你们做了什么?”作女冠打扮的毒王阿布,五观清秀,面色有些病态的白,面上了没有任何表情,双眸通红,像是杀红了眼的人。 陆藏锋低声,在月宁安耳边道:“他试毒过量,脸僵硬,不会做任何表情,眼睛一直都是红的,并不是发怒或者要大开杀戒,不用怕他。还有,我不是女的,也没你好看,你可以对我有兴趣,我会负责的” 月宁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你负责了? 月宁安扭头,瞪了陆藏锋…… 第746章 灭国,赌把大的 陆藏锋靠得很近,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洒在月宁安的颈间,让月宁安不自在极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一巴掌把陆藏锋的脑袋拍远些。 她不喜欢女人动她动手动脚,也不喜欢男人对她动手动脚。 警告地瞪了陆藏锋一眼,月宁安往前走了一步,“蒲犁小王子?” 被陆藏锋一打岔,月宁安差点找不到节奏。 “我是!”毒王阿布腥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月宁安。 哪怕陆藏锋告诉她,毒王阿布的眼睛是因试毒变成这个样子,月宁安还是觉得渗得慌。 毒王阿布这双眼睛,跟鬼眼似的,被他盯上,真叫人毛骨悚然。 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谈笑自如地道:“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现在赶回西域,指不定还能一家团聚,或者满门团聚。要不要我帮你开个道,好让你顺利赶回去,跟家人团聚?” 月宁安反客为主,把月三娘和毒王阿布,打压的没有反击之力,好像她才是那个手中有人质的人。 “陆藏锋,她说的是真的?”毒王阿布不相信月宁安,但他相信陆藏锋,虽然陆藏锋又狠、又毒,但他知道陆藏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因为,强大如陆藏锋,不 屑耍心计。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 “你得罪我,就不怕,我毒死你们嘛!”阿布的双眸更红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缠在手腕上的小银蛇,也愤怒地朝月宁安吐蛇信。 “我还真不怕!小王子,我们要不要比一比,看看是你先毒死我,还是我先灭你满门,屠你全族!”月宁安说这话时,依旧笑脸盈盈不见一丝杀气。 甚至,还特别贴心地提醒道:“要是小王子觉得还不过瘾,不够刺激,我就舍命陪小王子玩一把大的!我们来赌,是你先毒死我身边所有人,还是我先灭了你蒲犁国,将你蒲犁国百姓屠杀干净!” “你不敢!”毒王阿布手微颤,手腕上的小银蛇整个立了起来,呈攻击状态对着月宁安,只要阿布一声令下,小银蛇就会立刻飞向月宁安。 月三娘眼中闪过一抹狂喜,竭力煽动阿布:“月宁安,你以为你是谁,开口就灭一个国家,你以为我们会信?阿布,她在撒谎,而且她现在没有银子,别说一万两黄金,就是一两黄金她都拿不出来,你别被她给骗了。” 阿布的小银蛇乃是巨毒之物,被它咬了一口,必死无疑。 “西域三十多个国家,蒲犁不过 是个数万人的弹丸小国,还不是最强的。要灭你蒲犁,屠尽蒲犁血脉,很难吗?”月宁安知道毒王阿布怒了,他的毒蛇随时会攻击她,但月宁安不仅没有退,反倒往前走了一步:“小王子殿下,要不要赌一把,看我能不能做到?当然,你要是现在杀了我,那我们就不用赌了,我保证整个蒲犁,别说活人,就是活物都不会有。”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毒王阿布死死地盯着月宁安,恨不能生吞了月宁安,可最后却只能颓废地低下头,缠在他手腕上的小蛇,也瞬间蔫了下去。 月宁安说得太可怕了,他赌不起。 而且,他只是单纯,并不是笨。就算月宁安做不到,还有陆藏锋在。 蒲犁所的兵甲加起来,也就只有万余人,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 “阿布,你别听她的。在阎冥京鬼市,交易一旦发布,不完成就绝不可能中止。只要她发布了任务,就算你向她低头,那些接了任务的人,也会继续屠杀蒲犁皇族和毒宗满门。”月三娘见阿布怂了,急得不行。 没有阿布,光凭她根本不可能从月宁安手中逃走。 “她说的是真的?”阿布双眼腥红,冷声质问。 “是呀!” 月宁安应的干脆,阿布手中的银蛇,再度绷紧,几乎要扑向月宁安,可就在小银蛇要动的刹那,月宁安开口道:“只要花十倍的代价,就可以赎回任务。小王子殿下,你值得我付十倍的代价吗?” “你要我做什么?”毒王阿布飞快地安抚住小蛇。 “阿布,她骗你的!”月三娘急得不行:“月宁安这张嘴,就是骗人的鬼。你不要相信她,她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黄金。她先前为了杀北辽南院大王,把所有的黄金都花光,她根本没有能力赎回任务。还有,你先前给崔轶下毒,算算时间,崔轶今天就会毒发身亡。崔轶是崔家独子,崔轶死了,先不说月宁安怎么报复你,就说崔家也不会放过你。阿布,我们已经没有退让了,你不要被月宁安骗了。” “是呀,小王子,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不然,你就是毒宗和蒲犁国的罪人。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月宁安离阿布很近,近到只要阿布一下令,他手腕上的小银蛇就能咬死月宁安。 陆藏锋与徐叔,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的看着月宁安与阿布,两人皆是连眼也不敢眨,生怕阿布一时失控,或者失手,伤了月 宁安。 “阿布,月宁安就是一个商人,商人为了利益颠倒黑白、缠瞎话骗人是常事,她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阿布,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嘛。只要我们逃出大将府,逃出大周,我们就去西域,我就嫁给你,做你的新娘。”月三娘看着近在咫尺的月宁安,激动的心脏嘭嘭直跳。 要不是碍于月宁安手上,层出不穷的暗器,她早就动手了。 离月宁安这么近的机会,千载难逢。 阿布似有动摇,小银蛇嘶嘶的吐着蛇信,阿布看向月宁安的眼神,透着危险的寒光…… 然,就在这时,月宁安突然扬手,给了阿布一个耳光:“蠢成这样,要不是精于毒物,你还有什么用处?” 阿布被打懵了,手中的小银蛇护主,“咻”的飞向月宁安…… 陆藏锋脸色大变,猛地抽剑上前:“月宁安,小心!” 作为被攻击的当事人,月宁安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还在笑:“阿布,想清楚哦!” 月三娘一脸狂喜:“阿布,我们走,我们回西域,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知道,月宁安完蛋了! 阿布的小银蛇,乃是至毒之物,只要小银蛇咬中了月宁安,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月宁安。 第747章 预判,人间太艰难 月三娘看着小银蛇扑向月宁安,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心中即紧张又期待…… 咬! 只要咬月宁安一口,月宁安就完蛋了! 陆藏锋再厉害,孙不死医术再高,也救不了月宁安。 月宁安死了,她就可以顺利摆脱青州那几个老家伙,以月家唯一后人的名义,代替月宁安参与接下来的十年之争。 “月宁安!”在阿布的银蛇扑向月宁安的刹那,陆藏锋就出手了,然而…… 月宁安与阿布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就算陆藏锋的动作再快,也挡不住扑向月宁安的小银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银蛇,直扑向月宁安的面门。 徐老站在月宁安左后方,没有动,全身绷得紧紧的,就像一柄蓄势待发的长枪,随时可以破空而出,斩杀所有的对手。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唯一淡然从容的就是月宁安了。 哪怕小银蛇已经扑到她的脸上,哪怕蛇信已扫到她的鼻尖,月宁安仍旧笑盈盈地看着毒王阿布,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危险一样。 也正是因为此,徐老才没有动手。 他知道月宁安在冒险,但他也相信月宁安的判断。 十多年来,月宁安遇到过无数次危险,类似的情况也不止遇到一次,到目前为止,月 宁安的预判都没有出过错。 这一次,月宁安也没有让徐老失望。 就在小银蛇张嘴咬向月宁安的刹那,毒王阿布突然发出一声,类似于蛇类的嘶鸣声。 一刹那,如同时间凝固,小银蛇突然静止不动,在月宁安鼻尖前僵住,而后…… “咚”的一声响,小银蛇像是僵硬了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在月宁安的脚下,一动不动。 “回来!”阿布红着双眼唤了一句,小银蛇瞬间复活,一个跃起,飞向阿布,缠在阿布的手腕上,发出委屈地嘶鸣声。 同一时刻,陆藏锋上前,一把将月宁安搂在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声音微颤:“月宁安,你要吓死我,好继承我的将军府嘛!” “我吓死了你,也继承不了你的将军府。别装着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我是不会上当的,你陆大将军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场面能吓到你?”月宁安胳膊肘微屈,击向陆藏锋的胸膛,将人逼退:“放手,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本将军不被你吓死,也要被你打死!”陆藏锋夸张地倒吸了口气,倒是如月宁安所愿,松开了她。 没办法,场合不对。 月三娘眼睁睁地看着阿布,在最后一刻收回小银蛇, 放过了月宁安,心中又恨又气,恨不得杀了坏她好事的阿布。 月三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月宁安没有死,阿布已经废了,她必须自救,她必须跑。 想到大殿内中毒的晋王妃与晋王世子,月三娘不再犹豫,狠瞪了阿布一眼,转身就朝大殿冲去…… 然,就在这时,徐老身形一闪,“咻”的上前,挡在了月三娘面前:“你今天走不了!” 月三娘脸色一变,色厉内茬的怒呵:“你就不怕我杀了……” “徐叔,不必跟她废话。”月宁安云淡风轻地开口,全然不把月三娘放在眼里。 月三娘身子一颤,转身,委屈又伤心地看着月宁安,娇美的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眼中的泪水要落不落:“宁安,你知道姐姐是……” 然,不等月三娘把话说完,徐叔就给了月三娘一击,直接将人放倒了。 阿布正要出手相救,见徐叔并没有对月三娘下杀手,又生生地将手缩了回来。 他瞪着一双腥红的眸子,怒视月宁安:“你要我怎么做?” “先给晋王妃和晋王世子解毒,后面的事……不着急,等我想到了,慢慢跟你聊。”月宁安全然不在乎阿布仇视的目光,淡然自若地吩咐道。 “可以!”阿布点 头:“我还可以帮你的朋友解毒,只要你去赎回你的交易,不许对我家里和宗门下手。” “你在跟我谈条件?”月宁安突然笑了,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生物:“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 月宁安嗤笑一声,冷讽道:“毒王阿布!你还没有认请现实嘛,现在的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现在,我叫你做什么,你除了乖乖照做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你就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毒死你们所有人?”阿布气得全身颤抖,那双红眸更刺目,像是会滴血一样。 “你的毒有限,你能毒死几个人?”月宁安上前一步,傲慢而嚣张地与阿布对视:“我就不同了,我再不济,赚灭你全族、满门的银子,还是很容易的。” 说完,月宁安也不管阿布是愤怒还是不满,转身就走:“徐叔,这里交给你了。我不希望月三娘,出现在我面前!” “月宁安!”阿布一颤,猛地追上前,刚走一步,陆藏锋就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警告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将军提醒你乖乖地听月宁安的话。别妄想给月宁安和她身边的人下毒了。不然,不需要月宁安动手,本将军就带兵去灭了蒲犁,保证蒲犁 上下人畜不存,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我以为,你是好人!”阿布红通通的眸子了,闪着泪光。 陆藏锋按在阿布肩膀上的手顿了一下,神色不变地道:“本将军也以为,你是好人。” 正在下台阶的月宁安,差点踏空了一步。 居然会有人认为陆藏锋是好人,阿布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吃傻白甜长大的嘛? 陆藏锋也没有久留,不紧不慢地跟在月宁安身后。 两人走到道观外,陆一等人正在外面候着,陆藏锋吩咐了一声,让陆一留下来,协助徐叔善后。 月宁安听到了,没有拒绝,脚步不停地朝马车走去。 刚坐下,就见马车晃了一下,陆藏锋紧跟着钻进了马车。 月宁安皱眉,正要下车,陆藏锋就在门口坐下,冷声下令:“陆二,走!” “是,大将军。”马车外,陆二怔了一下,苦着脸应了一声。 他真的,太惨了! 大将军喊这么大声,这是生怕月姑娘不知道,在外面赶车的是他陆二吗? 大将军这是生怕,月姑娘还不够嫌弃他吗? 陆二羡慕地看了一眼,留下了善后的陆一,还有走在最前头,却低调不显的陆三。 陆二一脸悲愤,扬鞭驱马…… 他招谁惹谁了? 第748章 谈判,本将军接受贿赂 马车内,寂静无声。 月宁安并不看,坐在马车内的陆藏锋,而是靠阒车厢上闭目养神。 晋王妃与晋王世子是宗室,要怎么处置他们,自有皇上定夺,把两人的毒解了,送回城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没什么意外的话,她抽空回一趟城,把她与苏家的官司结了,她就可以动身去青州了。 至于她与张家、永宁侯,还有那几个儿子被废的官员之间的恩怨…… 这些不着急,也急不来。 不管是张家还是永宁侯府,都是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不是她轻易可以扳倒的,现在的她也没有那个底气对上他们。 当然,在她为皇室办事的期待,张家和永宁侯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她,最多就是暗中恶心她。 除去这两家,其他的人家,哪怕是刘家,她都不看在眼里。 这么一想,月宁安就发现,汴京已没有什么事了。处理完苏家的官司,她就可以提前出发去青州,兴许还能去武林盟找水大哥,如果水大哥的伤势不严重,就能让水大哥送她一段路。 没办法,她仇人太多,又天生怕死,有武功高手陪伴,她会比较有安全感。 “在想去青州的事?”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但陆藏锋还是从她脸上偶尔流露出 来的神情,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是的,大将军。”月宁安并没有给陆藏锋冷脸,也没有故作冷傲的不搭理陆藏锋,而是很配合地回答。 左右没几日了,在去青州前,她并不想惹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将军。 “有什么计划吗?”陆藏锋随口问道,像是闲聊一般。 他绝不会让月宁安知道,听到月宁安的回答,他心中有那么一点小窃喜,他以为月宁安不会搭理他。 “结了苏家的官司,我就动身。徐叔、沈大哥和小南子会跟我一道走。”明面上的安排,月宁安不介意让陆藏锋知道。 陆藏锋轻轻应了一声,又像是不经意的问起:“阿布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还请大将军示下。”月宁安知道,陆藏锋肯定有话说。 “示下没有,不过是提醒你一句。蒲犁国虽小,但西域有三十多个这样的小国。灭一个蒲犁是小事,要是因此引起西域诸国对大周的仇视,对你的仇视,让他们团结起来,反倒不美。”月宁安那番屠尽蒲犁上下的话,也就只能吓一吓没见过世面的阿布。 他不是说月宁安做不到,而是付出的代价太高,引起的后果太严重了,依月宁安的聪明,不会为了一时间爽快,给自己找麻烦 “阎冥京鬼市的任务发出去了,只有付出十倍的代价,才能让人停手。大将军你说说,阿布有什么本事,值得我为他下血本。”月宁安笑着反问,眸中却半点笑意也没有,反倒透着冷意与不满,浑身充满了戒与疏离。 “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与月宁安相反,陆藏锋面上没有表情,眸中却浮出淡淡的笑意。 月宁安从来不会鲁莽行事,更不会为图一时的痛快,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她挥出去的拳头,她随时可以收回。 月宁安高调的在阎冥京鬼市,发布屠杀蒲犁皇室与西域毒宗满门的任务,并不是真的非杀他们不可,更多的是为了威胁阿布,震慑暗中蠢蠢欲动的蠢货罢了。 心中的盘算被陆藏锋一语道破,月宁安也不尴尬,当即就示弱:“我还是喜欢跟小王子谈判。” “欺负个小傻子,有什么意思。”陆藏锋眸中的笑意更甚。 “我要有意思干什么,有足够的好处就行了。”她费这么大代价,冒险去鬼市,可不是为了图有意思,没法从阿布身上拿到足够多的好处,她绝不会罢手。 “这好办!”陆藏锋一脸正经,严肃地道:“本将军这人向来护短,帮亲不帮理。” 月宁安假装听不 懂:“这么说,我只能吃闷亏了。” “那是对外人,在内人面前,本将军一向没什么原则。”陆藏锋似意有所指,“内人”两个字说得极轻,极慢,隐隐有一丝暧昧的气息。 “咳咳……”月宁安不自在的挪了挪位置,借机拉开与陆藏锋之间的距离。 她觉得有点热! 这马车太小了,做的也精心,一点都不通风。 月宁安暗自呼了口气,然…… 不等她平静下心情,陆藏锋低沉华丽的语调再次响起:“本将军的意志十分薄弱,十分好贿赂,你要不要试一试?。” “咚!”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月宁安跟着晃了一下,撞到了陆藏锋的胳膊,但只有一下就分开了,马车又恢复原有的平稳。 然,马车突然这么一晃,车厢内的暧昧气息瞬间就散。 月宁安恢复理智,只觉得整个人都自在了。 她笑盈盈地朝陆藏锋道:“抱歉,大将军,我合法行商,不行贿!” “不能破一次例吗?本将军很好贿赂的。”不肯死心地陆大将军,垂死挣扎着。 月宁安坚定地摇头:“我与大将军相反,我的意志很坚定!” “好吧!”陆藏锋盯着月宁安看了半晌,不得不放弃,眸中隐有哀怨:“你打算让阿布付出 什么代价?” 陆二! 他记住了! 回头就把陆二打发去青州,把陆十二换回来。 “大将军开了口,我也不漫天要价了。这样好了,以命换命!我先给他一年的时间,一年内,他杀死多少个青州的官员和将领,我就帮他赎回多少个蒲犁皇室和西域毒宗的人。第二年,就要翻倍了,两条人命换一命;第三年,三条人命换一命……以此类推,直到他把蒲犁皇室和西域毒宗人全都赎回,或者他死。中途,要是蒲犁皇室和西域毒宗有新生儿,也要算上去。” “当然,要是他能把青州那三个老怪物全毒死,我就把整个交易赎回来。”月宁安一副给足了陆藏锋面子,不接受谈判的冷傲样。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是阿布来跟她谈,她能把阿布榨干,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用毒。 “听着,倒是还算公平。”陆藏锋唇角上扬,眸中是掩不住的欢喜与赞赏。 他的宁安,果然很棒! 以牙还牙! 青州那几个老家伙,想用西域毒王来害月宁安,却没有想到…… 西域毒王落到月宁安手上,反倒成了月宁安对付他们的利器。 那几个老家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有些期待,与月宁安的青州行了…… 第749章 腹黑,狠坑小崔大人一把 月宁安说完条件后,就拒绝谈判。一副这是我的底线,我是看在你陆藏锋的面子上,才把底线报出来,我不接受谈判,绝不退让! 陆藏锋知道,这绝对不是月宁安的底线,月宁安开出来的条件,还有不小的谈判空间,但陆藏锋却没有谈的意思。 月宁安虽然不肯贿赂他,可他都跟月宁安说了,他帮亲不帮理,他内人不帮外人。 只要有月宁安在,他自然是要帮月宁安这个……内人了! 在阿布的事情上,两人迅速达成一致。 月宁安见陆藏锋没有再歪缠,暗自松了口气,也不吝啬给陆藏锋一个好脸色,陪陆藏锋闲聊几句。 闲聊总比费脑筋谈判得好。 她这两天真的很累,身体累还是其次,最主要是心里压力大。 自崔轶中毒发作,孙不死说没有解药,崔轶就只有三天可活,她的脑子就一直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刻放松。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慌不忙,从容有度,必是心里有数。可天知道她绷得有多紧,天知道她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崔轶中毒,危在旦夕。她不是不慌,不是不怕,更不是早有对策,她是根本没有时间慌张,也没有时间害怕。 只有短短三天的时间,她必须抓紧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月宁安与 陆藏锋闲聊,也算是排解压力的一种,因为…… 陆藏锋真的很会聊天,尤其是知道她想要知道什么,哪怕是闲聊,也会将一些政事混在其中,闲谈一般的告诉她。 比如,太后要去江宁府了。 皇上有意让橙瑶公主嫁给西南罗氏,拉拢西南四个土司,离间西南四大家族与青州的关系。 不过,月宁安并不看好橙瑶公主。 橙瑶公主太蠢了,皇上把她嫁给西南罗氏,那不叫拉拢,那叫结仇。 就凭橙瑶公主那蠢样,西南罗氏很有可能会认为,橙瑶公主的行为是皇上授意的,是皇上对他们极度不满,故意送个傲慢愚蠢的公主去羞辱他们。 “你也觉得不妥?”陆藏锋不仅擅长闲聊,还十分懂月宁安,往往月宁安只一个表情,或者只说两三个字,陆藏锋就明了她的意思。 比如此刻,月宁安只是笑了笑,陆藏锋就知道她反对橙瑶公主嫁去西南。 可天知道,陆大将军从来就不是一个擅长闲聊的人,更不在乎旁的心情与想法,也就只有月宁安,能让陆大将军做出这些,他平时不仅不会做,还绝对鄙视的事情。 月宁安笑笑地摇头:“没有,我只是感慨,陛下真的很疼橙瑶公主,很喜欢橙瑶公主。” 皇上这得多喜欢橙瑶公主,才能眼瞎到,看不到橙瑶公 主的愚蠢,认为橙瑶公主能拉拢西南土司。 “皇上确实很疼橙瑶公主。”陆藏锋似想到什么,嘲讽地道。 “既如此,皇上怎么舍得让橙瑶公主嫁去西南?西南罗氏对橙瑶公主来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西南那一带,根本不受皇上控制,不听朝廷的命令。 她不认为,连皇上都不看在眼里的西南罗氏,会优待一个公主。 “皇室只有这一位年龄合适的公主,皇上先是大周皇上,之后才是橙瑶公主的兄长,皇上要先考虑大周的利益。”陆藏锋说完,似有所感,又补了一句:“皇上也很疼赵王。” 月宁安顿了一下,说了一句:“陛下英明。” 皇上也很疼大皇子,但大皇子死后,皇上也只是悲伤了那么一晚,之后就投入到繁重的政务中。 有这么一位重社稷轻私利的皇上,是大周百姓之福。 这一句“英明”,月宁安并不嘲讽之意,她是真的觉得皇上很英明。 像她就做不到,像皇上这么理智。 在她心中,她和她的亲人最重要,旁的所有人和事都要为之退让。 “陛下他也不容易。”陆藏锋想到,皇上毫不犹豫地批了郭家与程叙的案子,也懒得跟皇上斗气,轻描淡写地道:“我会劝陛下,换一个人嫁去西南,橙瑶公主……就让她去江宁府陪太 后,代陛下尽孝。” 月宁安笑而不语,并不接话…… 陆藏锋也就此打住,转而又说起几件朝堂上的趣事,比如户部尚书又跟人打起来了,直接动手,伤了脸面。 听着,像是在说大臣们的糗事,月宁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特殊的信息。 比如,国库缺银,户部没钱,但朝廷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 江南的税赋向来是大头,但这几年江南年年闹灾,税收一年比一年少,再这么下去,国库都支持不住,很有可能要裁军。 比如,没有首相辅助,没有首相去调和各部的事务,什么事都报到皇上头上,皇上最近政务繁忙,又在物色首相人选。 皇上先前想请苏家大儒出山任首相,但在苏予方死后,皇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同样没有任张相为首相的意思。 这些……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这些都是机会,她没法运作,但她认识的人里面有。 比如,她的崔叔! 就有资格任首相。 比如崔轶,可以去江南一带的江陵府,甚至江宁府做一任知府。 在地方做出了政绩,旁人想要拦着崔轶升迁都难,而且崔轶外调,崔学士在京中才好掌实权。 月宁安越想越觉得合适,然后就悲催的发现,她刚空的大脑又再次被一堆事务堆满。 陆藏锋说话间,一直都有注意观察月宁安的反应,见月宁安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唇角微微上扬。 月宁安开口了,崔轶绝不会拒绝,而且去江南任职确实对崔轶有益。 崔轶就好好地去江南呆着,青州布政使这个职务太危险了,还是让他的人去冒险吧。 好在,这一路也不长,没让月宁安烦恼太久,他们就到了明月山庄。 马车停下来,陆藏锋率先下马,而后只是略抬了抬胳膊,方便月宁安扶着下马车,并没有直接动手搀扶月宁安下来,倒是叫月宁安不好拒绝。 扶着陆藏锋的胳膊下了马车,月宁安后退一步,朝陆藏锋道了一声谢。 正要走,月宁安突然想到,今晚给她赶车的陆二将军。 回来的时候,要不是陆二赶车的时候颠了一下,她可能被陆藏锋带到沟里去,便走了两步,朝陆二道了一声谢:“今晚,麻烦陆二将军了。” “呃……月姑娘,不必客气。”陆二受宠若惊,见月宁安是真心道谢,并无讽刺不满,顿时欢喜不已。 他还以为,他今晚得罪了月姑娘,没想到峰回路转,月姑娘不仅没有不高兴,还给他道谢了。 这是好事! 然,陆二高兴不到两秒,就收到了…… 来自陆大将军的死亡凝视。 陆二:“……”发生了什么? 我好方! 第750章 心疼,触碰不到的柔软 月宁安回到明月山庄已是半夜,要说不累那是骗人的,但她还是强打起精,去药房看望崔轶。 陆藏锋自然是跟着一起去。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崔轶服下解药后,他也没有去看崔轶,他也很担心崔轶。 月宁安没法拒绝,脚长在陆藏锋身上,她还能不让陆藏锋去不成。 快到药房,月宁安提前捏了捏脸,让自己看上去气色好一些,又深吸了好几口,而后扬起灿烂的笑,整个人看上去鲜活明亮,充满了活力,半点不见先前疲倦与劳累。 但陆藏锋知道,月宁安她很累,甚至累到走路都能睡。 他想起,他每次看到月宁安,月宁安的脸上扬着自信从容的笑,是不是…… 月宁安见他之前也是这样? 把所有的伤心与无力,都掩在她明媚灿烂的笑容下,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心底,独自承受? 月宁安察觉到陆藏锋在看她,扭头朝他笑了笑:“大将军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崔叔担心。” 月宁安的声音清亮、允快,不复先前的嘶哑与疲累。 “嗯。”陆藏锋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月宁安笑容满面,眉眼弯弯的样子,总感觉有什么压在心口,让他很不舒服。 他想起,在大街上初见,月宁安狼狈不堪,却宁可低下头,也不肯在他面前落泪。 他想起,在月家 再见,月宁安毫无戒备地坐在焰皇叔脚边,完全不顾形象,嚎啕大哭,伤心的就像一个小孩。 他想起,月宁安在他面前落泪,眼泪一颗颗从眼眶溢出,滑下脸颊…… 那么悲伤,却又那么自持,与在焰皇叔面前,毫无形象的大哭完全不同。 他之前没有多想,只当月宁安性子倔,要强。 然,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除了在焰皇叔面前外,月宁安在其他人面前身上都穿着一层铠甲。 她的悲伤、无助;她的慌乱、脆弱;她的胆怯、懦弱,以及她伤心的眼泪、无助的绝望、她铠甲下的柔软,都只会让焰皇叔看到,而他…… 很不幸,也是其他人! 他看到的也是那个身穿铠甲,将所有的软肋都藏起,自信从容、内心强大,心有谋算,遇到任何事都能不慌不乱的月宁安。 看着月宁安灿烂的笑容,明亮清脆的声音,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针扎似的疼,也明白为什么焰皇叔、崔大学士、徐老,甚至坏脾气的孙不死都那么喜欢月宁安。 月宁安把所有的压力与阴暗都留给了自己,给别人的永远是温暖与阳光。 焰皇叔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月宁安的贴心,而正是明白,他们才会那么喜欢月宁安,那么心疼月宁安。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很想告诉 月宁安,不想笑的时候不用笑;累了就睡了;厌烦了就撒手不管;害怕了就告诉他,伤心了就哭,生气了就说…… 但他知道,没用! 他就是说了,月宁安也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当真。 就算当真了,月宁安也不会照做。 月宁安她早就把自己当成顶立门户的家主,她早就习惯了给身边的人遮风挡雨。 在同龄的小姑娘,还在为一件衣服、一件首饰闹脾气的时候,他的宁安已经独自支撑起门户,像个战士一样在商场厮杀。 在别的小姑娘,为未来的丈夫人选忧愁,为父母的偏心委屈,为父母给的不够而伤心的时候,他的宁安已经长成一颗大树,将亲近的人护在她的羽翼下。 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别人有的,他的宁安都要有;别人没有的,他的宁安也要有。 然而,他来的太晚了。 就像前十八年的生辰礼一样,他只能补上,而无法陪月宁安一起度过。 在陆藏锋思绪万千,为月宁安心疼时,月宁安已步入药房,语气欢快地与屋内的说话:“崔叔,子都,你们都没睡?是在等我吗?” “小宁安回来了。”崔大学士的声音,是掩不住的喜欢。 “当然不是!是我和父亲白天睡的太多了,晚上睡不着,便借了孙神医的药房摆了一局。”崔轶一如既 往的贴心。 陆藏锋走进去,就看到崔轶起身,为月宁安拉开椅子,好方便月宁安坐下,甚至还贴心地给月宁安放了一个靠枕。 “大将军!” “大将军来了!” 陆藏锋走进去,屋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在不管是崔大学士还是崔轶,都不是普通人,并不受陆大将军的气场影响,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并招呼陆藏锋一起坐下。 “大学士。”陆藏锋给崔大学士打了一声招呼,在月宁安对面坐下,他没有看月宁安,而是扭头跟崔轶说话:“你恢复得不错。” “是孙神医的医术好,还有宁安寻来的药材极全。”崔轶看了一眼情绪不高的陆藏锋,又看了月宁安一眼,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情绪低落的只有陆大将军,看来不是与月宁安发生了冲突,而是陆大将军生闷气,想要引起某人的注意,想要某人哄了。 真够闷骚,别扭的。 崔轶摇了摇头,要不是他父亲与月宁安都在,他真的很想问一句:陆藏锋,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月宁安现在还愿意哄着你,还愿意纵着你的小性子? 崔大学士与陆藏锋并不熟,平时在朝堂上见面,陆藏锋就是一副冷漠不理人的样子,此时也不觉得陆藏锋什么不对。 与陆藏锋打了一声招呼,崔大学士就只跟月宁安说话 :“小宁安,我刚刚还在跟子都说,幸亏你及时带着药材回来,不然你就见不到你崔叔了。你这次不仅救了子都的命,也救了你崔叔我的命。” “崔叔,是出什么事了吗?”月宁安一脸紧张地问道。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崔大学士一派云淡风轻,半点没有险些丧命的惊慌,不紧不缓地道:“是我计划要去的一户农家,据说那户农家与西域走商打过交道,家里有西域的药材,我便想去碰碰运气。我白天正要去的时候,收到了子都送来的信,说你找到了药材,我便放弃原计划,直接回城了。下午想起此事,就让人代我跑一趟,给那户人家送一份谢礼,没想到……” “是陷阱!” “是的,是陷阱!”崔大学士苦笑一声:“我果然老了,我要寻西域的药材,正好就遇到一农户与西域走商打过交道,你说这么明显的问题,我当时居然没有注意到?” 月宁安柔声安慰道:“崔叔您这是关心则乱,您注意到了,心里也猜到了这十有八。九是陷阱。但您为了子都,还是选择冒险一试,不肯放过一丝希望。” 崔大学士的心情,她懂。 就像明知阎冥京鬼市很危险,能找到药全的可能只有一成,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第751章 迟疑,不是男女间的喜欢 不管是崔大学士还是崔轶,都是细心之人。 此时已经不早,月宁安虽然看着精神十足,崔大学士还是早早的结束了话题,没有多留月宁安,只是在月宁安离去前,给了月宁安一张帖子,郑重地邀请月宁安,一定要参加崔家的雪个宴。 崔轶曾邀请过月宁安参加,月宁安当时应了。然,在事后察觉到崔轶的心思,月宁安已经不打算去了。 理由她都想好了,那就是她要提前去青州。 现在,崔大学士亲自将帖子送给她,月宁安倒是不好拒绝了,略一思索笑着接下了。 她明天一定要找崔轶,把事情说清楚,不能再拖了。 陆藏锋的目光,落在月宁安手中的帖子,眼神冰冷,似有杀意。 崔轶看了陆藏锋一眼,默默地往一旁移了半步,打趣道:“原来父亲让人回去取雪个宴的邀请帖,是为了正式邀请宁安,我还以为父亲你是要邀请大将军参加雪个宴。亏我先前一直在担心,大将军要是拒绝你了,我要怎么替你挽回面子。” “大将军……”崔大学士这才记起,他只顾着给月宁安邀请帖,没有注意到陆藏锋的存在,当下不好意思地道:“不过是个给你 们小孩子玩闹的宴会,我邀请大将军去干嘛。” 陆藏锋扫了崔轶一眼,一脸淡漠地道:“大学士自谦了,崔家的雪个宴天下闻名,我对崔家的雪个宴也很有兴趣。不知大学士,能否给我一个增长见识的机会。” “先前不知大将军对雪个宴感兴趣,是我失礼了,还请大将军莫怪。明天,我去给大将军送邀请帖。”不过是多邀请一个人的事,崔大学士并不在意。 “这倒不必了,我与月宁安用一张邀请帖就行了。”陆藏锋顺势,抢走了月宁安手中的邀请帖,朝崔轶扬了扬手:“小崔大人,你不会介意吧?” 崔轶不由得失笑:“大将军想多了,有你参加,雪个宴必然会更引人注目,作为主家,我只有高兴的份,何来介意一说。一张邀请帖而已,你就别抢宁安的了,我明天送去给大将军。” 他就没有想过阻止陆藏锋参加雪个宴,先前那般打趣,不过是替他父亲圆场,免得陆藏锋一个不高兴,开口质问他父亲,怎么没有邀请他参加。 他们崔家要邀请了陆藏锋,陆藏锋不参加,那是他的事。但要连邀请都没有邀请,陆藏锋不问还好,问起来…… 终 归是他们失礼了。 而陆藏锋这人,向来不会给人面子,他是怕陆藏锋给他父亲难堪,才刻意打趣一句。 陆藏锋太小心眼了! 月宁安愣了一下,手中的邀请帖就不见了。 听到崔轶的话,月宁安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笑着道:“大将军这般心急,这张邀请帖先给大将军好了。我的邀请帖不急,什么时候给我都行。” “不用,我们用一张邀请贴就行了。”陆藏锋轻笑一声,以不容拒绝之姿,将邀请帖塞到月宁安手中:“你拿着,那天我来接你。” “不必麻烦大将军了。”月宁安看着手中被强塞回来的邀请帖,差点失态的甩到陆藏锋脸上。 要抢走就抢走,要塞回来就塞回来,陆藏锋把她当什么了? 暗瞪了陆藏锋一眼,月宁安懒得理会他,朝崔大学士与崔轶道:“崔叔,子都,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睡。” 崔大学士若有所思地看了陆藏锋一眼,才对月宁安道:“天太黑,让子都送你。” 陆藏锋上前一步,挡在崔轶与月宁安之间:“不必麻烦小崔大人,我与月宁安同路,我送月宁安回去就可以了,小崔 大人送大学士就好了。” 月宁安刚想说不用,崔轶就先一步道:“有大将军送宁安,我也安心,麻烦大将军了。” “小崔大人说错话了,月宁安从来不是麻烦。”陆藏锋说完,不给崔轶辩解的机会,转身催促月宁安:“月宁安,走吧。” 陆藏锋就挡在月宁安面前,大有月宁安不走,他就绝不移开的架势。 月宁安奈何不了陆藏锋,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暴躁,侧身跟崔大学士和崔轶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不走,在崔叔面前跟陆藏锋起争执? 陆藏锋不要脸,她还要脸。 陆藏锋与月宁安很快就走远了…… “父亲,我们也回去吧。”崔轶先前告诉月宁安,他不是在等月宁安自然是骗月宁安的。他只是不想让月宁安有负担,才故意那么说的。 “子都,陆大将军是不是后悔了?” 崔大学士眉头微蹙,担心地问道。 他看好的儿媳妇,这是有变了? “是。”崔轶轻轻点头。 崔大学士叹了口气:“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安是怎么想的。”他不是陆藏锋,他舍不得月宁安不高兴,舍不得月宁安受到一 点委屈,更舍不得勉强月宁安。 比起得到月宁安,他更在乎月宁安的想法,更在乎月宁安想要什么。 “那是……非她不可吗?”崔大学士又问。 崔轶眸中浮出一丝暖暖的笑意,声音清朗却坚定:“不是非她不可,是除了她以外,我没有想娶别人的念头。” “那你可要努力!陆大将军可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想要从他手中抢人,你可不能这么散漫。”崔大学士拍了拍崔轶的肩膀,默默地为崔轶加油。 作为父亲,他只能帮到这了。 崔轶苦笑:“父亲,我的对手从来都不是陆藏锋,而是……月宁安的心。” 月宁安的心里有谁,谁才是赢家,不然他与陆藏锋都是输家。 “她为了你,连阎冥京鬼市都敢去,心里肯定有你。”崔大学士见崔轶情绪不对,连忙鼓励道。 然,崔轶脸上的笑容更苦涩了:“父亲,你不懂月宁安。不是我,换作任何一个她亲近的人,她都会去。” 他在月宁安心里,顶天算是一个亲近的朋友,便是有喜欢,那也是没有性别之分,朋友之间的喜欢,远没有达到男女之间喜欢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迟迟不敢挑明…… 第752章 委屈,撞死在宫门前 月宁安心里藏着事,再加上白天也睡了一觉,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天刚亮就醒了。 这个时候丫鬟还没有醒,没有伺候她梳洗,她起来也无事可做。月宁安想了想,又继续闭眼,强迫自己再睡一会。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耳边突然响起鸟雀的鸣叫声…… 声音不算大,但杂乱得很,月宁安一下子就清醒了,彻底没法睡了。 月宁安也不等丫鬟过来伺侯,就着夜里剩下的凉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出去。 许是听到她的动静,睡在耳房的丫鬟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姑娘恕罪,奴婢起晚了。” “不是你的事,是我起早了。你先去忙,让厨房把我的早膳送到西院,我跟崔大学士一起用膳。”月宁安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就朝院外走去。 走出来,月宁安才发现,虽有鸟雀鸣叫声,但声音并不大,也不知她在屋内是怎么听到的。 月宁安摇了摇头,也不急着回去,就沿着青石小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没走两步,就见身着银色常服的陆藏锋,大步从落院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脸冷色的陆一。 月宁安看到了陆藏锋,陆藏锋自然也看到了她。 陆藏锋跟身后的陆一说了一声,脚步一拐,就朝月宁安走来。 月宁安自知走不了,没有动,站在原地…… “ 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陆藏锋走得又快又急,不过一个闪神间,人就走到了月宁安面前。 独属于陆藏锋的气息扑面而来,霸道又灼热,月宁安不由地后退一步:“大将军这是要回去了?” “出了……算了,直接告诉你吧。晋王妃昨晚被送回去后,皇上念在她爱子心切,被月三娘欺骗的份上,没有治她的罪,只让她回晋王府思过。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她赶在早朝前,拿着血书撞死在宫门口。”陆藏锋一脸冷色,眉眼间隐有一丝不耐烦。 月宁安一脸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人死了?” “死了!”陆藏锋点头。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月宁安不敢置信地问道。 陆藏锋再次点头,眸色微冷:“是的!” 月宁安倒抽了口气:“她拿着血书,告谁?” 月宁安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句。 “赵启安!”他不会说,他是在幸灾乐祸。 “告赵王殿下,废了她儿子?”月宁安嘴角微抽,不太自然地问道。 “是。”陆藏锋轻轻点头。 “呃……赵王殿下,受委屈了。” 月宁安满头黑线,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 “他活该,不值得你同情。”真要同情,月宁安也该同情他,他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赵启安在休妻一事上,给他挖了一个巨坑,坑的他差 点爬不起来,他这只是要了一点利息,并不算什么。 “会有麻烦吗?”月宁安叹气,苦笑道:“废了那么多人,他们的父母必是不甘的。现在晋王妃冒了头,这事无法善了吧?” 陆藏锋没有回答,默了片刻,才道:“你介意,重查七年前九里坡的案子吗?” 介意吗? 当然介意! 当年的事,每翻出来一遍,每提一遍,她就要再一次承受,当初的无助与绝望。 重查当年的事,不管是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要再受一次羞辱。 但她知道,她介意也无用,她也不能因为介意,就让当年施爆的人逍遥法外。 陆藏锋废了他们固然痛快,但…… 要是律法能再惩治他们一遍,也算是还了死去的人、还有活着的人,一个迟来的公道。 月宁安悄悄地将手背在身后,握紧,朝陆藏锋笑着摇头:“不介意,真相……不该被掩盖。” “真相,也没有必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我会亲自料理,你放心。”陆藏锋没有错过,月宁安一刹那紧绷的身体。 他知道,月宁安不像她说的这般不在意。 没有发现就算了,发现了…… 他自然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月宁安。 哪怕,月宁安不愿意。 月宁安默了片刻,沉闷地道:“我不介意让人知道真相,如果案情有需要,我也可 以出堂作证。” 陆藏锋没有忍住,伸手揉了揉月宁安的头:“哪需要你动手,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本将军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们,你只管看戏就好了。” 月宁安第一时间避开,瞪了陆藏锋一眼:“大将军,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昨晚,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我也说了,你夫君不介意。”陆藏锋低声笑道。 他的手心还残留着余温,被月宁安避开了他也不恼,他将手背到向身后,悄悄地握紧…… 月宁安给了陆藏锋一白眼,后退一步,朝陆藏锋作揖:“大将军,慢走,不送。” 昨晚,陆藏锋送她回来,低声跟她解释:“下午……抱歉,第一次经验不足,让你受伤了,你还疼吗?” 是的,陆藏锋就是这么跟她解释的,她当时差点没被陆藏锋给气死! 这是解释? 解释的话,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这么含含糊糊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下午做了什么! 不仅如此,陆藏锋还怪她脚太嫩,轻轻一碰就红。 还显摆地说,有了脱鞋袜的经验,给她脱外衣的时候,他就很小心地没有留下痕迹。 还说,在给她脱鞋袜、衣服方面,他十分有天赋。只要让他多脱几次,他保证他的手法会越来越熟练,速度也会越来越快,哪怕是冬天也不会让她着凉。 她昨晚,差 点没有被陆藏锋的厚颜无耻给气死。 人不要脸,真的天下无敌! 陆藏锋见月宁安气鼓鼓的,见好就收,再加上他赶着回城,也着实没有时间再逗月宁安,只在离去前,趁月宁安没有防备,上前,紧紧地抱住她:“什么都不要去想,有本将军在,天塌下来也伤不着你。” 说完,不等月宁安反应过来,陆藏锋就松开了她,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人,没有一丝迟疑。 月宁安:“……”好气! 正主还走了,她想生气都没有对象。 月宁安憋着一肚子气,直到陆藏锋一行人离开了明月山庄,才感觉心里那口气散了。 月宁安看着时间差不多,回房换了一件衣服,重新梳洗过,这才去找崔大学士一起用早膳。 然而,到了西院,月宁安只看到崔轶,崔大学士天不亮就回城,赶着上早朝了。 没办法,今天是大朝会,崔轶有理由请假,崔大学士没有,他得赶回去上早朝。 “昨晚,你不应该让崔叔等我的。”月宁安一脸愧疚地道:“崔叔昨晚是不是一下也没有合眼?” “哪能呢,他先前就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你放心,我父亲一向重注养生,他不会委屈自己的。走吧,我们去用早膳。”崔轶贴心的为月宁安解释了一句,才带着月宁安朝花厅走去。 回去了,早膳还是要用的…… 第753章 拒绝,唯一的非卖品 月宁安行事一向干脆利落,拒绝人也是一样。 用完早膳,两人移步至花厅,月宁安什么废话也没有说,将玉佩拿出来还给了崔轶:“抱歉,我先前不知道它这么贵重。” 崔轶怔了一下,看着被妥善的装在锦盒里的玉,苦笑:“一块玉而已,再贵重,也重不过你十年所赚的一成银子。” “不一样的,银子只是银子,玉却不仅仅是玉。”这块玉贵重的,不是玉本身的价格,而是它象征的意义。 “你说的对,这块玉不仅仅是玉。”原本心中还有一丝迟疑的崔轶,听到月宁安的话,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取出锦盒里的玉握在手中,向来笑不笑都带情的眸子,此时只有严肃与认真。 “宁安,这块玉的意义,你现在也知道了。”他看着月宁安,缓缓开口,沉稳而坚定:“我在雪个宴上,把这块玉送给你,连同它代表的意义,一起送给你,可好?”我想在雪个宴上,告诉天下人,我崔轶想要娶你,你可愿意嫁我? 后面的话,崔轶没有说出来,可不管是崔轶和月宁安都明白,崔轶话中的意思。 崔轶在她求婚,只在她点头,她立刻就能成为崔家宗妇,摆脱现有的一切麻烦,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这是一个让人很心动的提议,然月宁安却连片刻心动都没有,她 看着崔轶,没有闪躲,也没有犹豫,果断地拒绝:“不好!我不收!” 没有一丝余地,也没有一丝暧昧与不舍,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崔轶只觉得心口像是插了一刀子,痛的他喘不过气。 他暗自吸了口气,握着玉佩的手不由得收紧,面上却仍如无事人一般,浅笑温和:“是不愿意?还是不能?” “不愿意收,也不能收。”拒绝的话说出来了,再拒绝就容易多了。 “你可真是……一点希望也不给我。”插在心口的刀,在不停地搅动,很痛,很痛,可他自虐一般,不肯让这股疼痛就此结束。 崔轶强撑笑颜,故作不在意的自嘲道:“我爹要知道,铁定要说我在洛京受贵女欢迎,肯定是吹出来的。” “公子崔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小崔大人,你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月宁安知道,崔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淡,她也知道,在某些方面,她和崔轶都是一样的人,那就是…… 不管多么难堪与伤心,他们永远记得在人前的风度,不会失了自己的风骨。 当然,崔轶是君子的傲骨,她是小人物的孤傲。 “我的信心……刚刚被你摧毁了,自信不起来了。”崔轶的声音有些哑,可他脸上的笑容,弧度越来 越越大,握着玉佩的手默默地垂下,放在膝盖上,微不可闻的颤抖,他的声音也颤抖地厉害,只是不想让月宁安知道,才极力压抑。 他轻咳了一声,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开口:“宁安,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嘛,我各方面都很符合你的需要求。我虽然家世不错,但我们家没有兵权、也没有多少实权,你嫁给我皇上也不会不放心。” 像是怕停下来,就没了再开口的勇气一般,崔轶又说的又快又急:“你要嫁给我,你就是崔家宗妇。崔家在大周多少也算有点脸面。皇上再怎么样,也要给我崔家面子,青州之行可以换月三娘,换任何一个人去,肯定不会让崔家的主妇去。” 崔轶稍稍停了一下,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又故作轻松地补了一句:“当然,你就是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们崔家家教很严,崔家的男人不纳妾,没有通房。你嫁给我,你就是我妻子,我,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 “所以,宁安……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真觉得你嫁给我挺好的。”说到最后,崔轶的声音透着干涩与嘶哑。 他的脸上仍旧扬起温润的笑,好似一切都是玩闹一般。 然,月宁安明白,崔轶不是在玩闹,他是用玩闹的姿态,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崔轶是真的想 要娶她,甚至认真的考虑过未来,因为…… 三年前,她曾用市侩的言语,跟老头说嫁给陆藏锋的好处,跟老头说她不喜欢陆藏锋没有关系,只要陆藏锋符合她的需求就行。 她嫁给了陆藏锋,他们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她无所畏惧。 三年前与三年后,她与崔轶,何其相似。 月宁安心里闷得难受,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崔轶的话,而崔轶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月宁安的回答,放在膝盖上手颤的更厉害。 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一脸委屈地道:“本公子这样的人才,你都要考虑这么久,宁安,你这眼光也忒高了。” “崔轶。”月宁安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些暗哑。 崔轶神色一怔,脸上的笑维持不下去了。 只两个字,就将他所有的伪装击破,崔轶在懊恼之余,又觉得本该如此。 她是月宁安呀! 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唯一想娶的姑娘,别说还有两个字,只要月宁安一个眼神,他就会伏地投降。 原来…… 原来,单方面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如此的卑微。 崔轶心中酸涩不已,却舍不得让月宁安为难,可就在他想着,要如何化解眼前的尴尬时,月宁安开口了。 月宁安看着崔轶,缓缓说道:“月家世代行商,月家的人不用教,天 生就懂得低买高卖,从中赚取差价。在月家人眼中,万物皆有价,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买卖的,只有合法与不合法。在我眼中也是有一样,我眼中所有的物件都是有价的,都可以做交易,唯有……感情!感情是我的底线,它是非卖品中,我不拿感情做交易,更不拿感情做筹码。”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如果,我这辈子还会再嫁,我绝不会因为那个人适合我,绝不会因为想要摆脱困境而嫁人。我只会因喜欢、因爱,才会嫁人。” 崔轶很好,嫁给崔轶也很好,她能迅速过上轻松平静的生活,但她…… 没法说服自己,嫁给崔轶。 “所以,没有别的原因……”崔轶的声音,颤抖的不成音:“只是因为不爱,对吗?” 被月宁安点破,崔轶也没有慌乱与尴尬,只有孤寂与落寞。 因为,他又一次被月宁安拒绝了,明明白白,彻彻底底,不留一丝悬念的拒绝了他。 她拒绝,不是出于身份差距、彼此的处境,只是因为不爱他,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哪怕他身上有着巨大的价值,也不接受他。 此刻,他倒希望月宁安能像个“商人”,能“市侩”一些,能看到他的“价值”,能因他的“价值”而看重他,进而欺骗他,嫁给他。 然,月宁安不愿意…… 第754章 深情,却又最无情 不是身份不对等,不是现在不想成婚,也不是忘不了陆藏锋…… 就只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干脆的拒绝,不给他留任何念想。 得到月宁安肯定的答复,崔轶在伤心、失望之余,却又隐隐有那么一点欢喜与期盼。 月宁安不是因为家世拒绝他,也不是因为心里还有陆藏锋而拒绝他,只是现在对他没有男女之情罢了。 而现在没有,并不表示以后没有。 他还有机会,不是吗? 倾客间,崔轶的心情便由乌云密布,压抑沉闷,转为稍稍有那么一点压抑的阴天。 然,他心里虽不像之前那般失望难受,但到底是刚刚被月宁安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崔轶一时还是无法平静面对月宁安。 他暗自吸了口气,笑的有些勉强,自我调侃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修补我被你摧毁的自信。” 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多看崔轶一眼,轻轻点头,起身就走,就好像刚刚拒绝崔轶的人,不是她一样。 崔轶看着月宁安渐行渐远的背影,闭上眼,掩去眼中的苦涩:“果然,这世间最深情的人,也最无情。” 月宁安真的…… 很无情! 崔轶独自在花厅坐了一天,直到夕阳落下,他才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玉佩握紧,慢慢地 往外走,难掩周身的落寞…… 崔轶没有在明月山庄久呆,走到院外,找到下人,他就让下人去通知管事,安排马车送他回城。 崔轶要回城,管事自然要向月宁安汇报。月宁安只轻应了一声,让管事再安排护卫送崔轶,确保崔轶安全抵达京城。 “如果崔大人问起,苏家下人纵火烧月宅的案子怎么处理,你就告诉崔大人。我的意思是,打杀那犯人没有意思,他烧了我的宅子,让他就按市价赔给我!” “我知道纵火的犯人没有银子赔,没有关系,我会把他卖到盐矿上,用他每月赚的银子赔给我。光凭他赚的银子不够,那就让他的妻儿、子孙赔……父债子偿。什么时候他们一家赔完了银子,他们一家才有自由,要是他的妻儿、子孙一生赚得银子还不够赔,那就继续,世世代代、子子孙孙……要么他们一家赔够银子,要么他们一家死绝,这事才算了结!” “对了,记得提醒一下崔大人,让他转告纵火的犯人,如果他的妻儿是苏家的下人,卖身给了苏家,那我就去找苏家赔。” “下人是主家的所有物,下人犯了事,主家自然要承担责任。就问他,他为苏家纵火烧我月家,苏家会不会为了他们一家子,撒出十几万两银子。再告诉他,要 是苏家不肯赔银给我,我有的是办法让苏家把人交出来,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一家子永无宁日” 月宁安眸中难掩杀气,显然苏家纵火烧月家的事,让月宁安很不高兴,只是碍于苏家做得太干净,她找不到证据,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让苏家付出代价。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用损招对付苏家,只是…… 苏予方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世人总是同情弱者,别说苏相那老匹夫不是恶贯满盈之辈,就算他恶贯满盈,临老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这个时候她要再动手,便是有理也是没理,只能暂且忍耐了。 管事跟在月宁安身边多年,很清楚月宁安的性子,知道月宁安说的不是气话。 当然,他们家姑娘也不是为了让对方赔银子,而是在离间站出来顶罪的仆与苏家的关系。 苏家那仆人站出来顶罪,承认纵火烧月家的人是他,图的就是用自己一条贱命,换子孙后代一个前程。 那仆人做得倒没有错,只是他倒霉,遇到他们家姑娘,便是想死也难。 管事应下后,见月宁安没有旁的吩咐,才退了下去。 管家一刻也不停地,再三确定马车与护卫都安排好了,这才去请崔轶。 崔轶此时已收拾好心情,至少管事看不出,他刚刚被月宁安给拒绝了。 管事将崔 轶送到门外,眼见崔轶要上马车,也没有提起月家纵火案,管事犹豫了一下,便主动提起此事。 崔轶恍惚了一下,应了一声,显得并不是很上心。 管事见状,也不敢再多说,只叮嘱护卫仔细一些,一定要将崔大人平安送到崔家。 崔轶道了一声谢,上马车前,回头看了明月山庄一眼。 山庄的大门并没有开,侧门…… 里面空无一人。 他在奢望什么呢? 宁安的性子,他还不知道嘛。 要拒绝,就一定会拒绝到底,绝不会给他一点希望。 这也是他先前一直踌躇不前,不想那么快跟月宁安挑明的原因。 他总想着再等等,等到月宁安对他有男女之情了再开口,然…… 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 坐在马车内,崔轶有些头痛,他靠着车厢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直到马车停下,他才醒过来。 打开车窗看了一眼,见已到城门,崔轶便又坐了回去。 此时已临近城门关闭的时候,进出城的人不多,马车停了片刻,便又再次启动。 马车驶入城内,速度便放缓下来了,崔轶也习惯了城内的速度,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也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这段时间,朝堂波折不断,虽高位的大臣没有被波及到,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完了,还有苏相一 脉的几位官员,也在这次斗争中折戟 官场上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两个坑空出来了,便会有人升上去,升迁的人又会空出了新坑…… 官场上就是如此,看似只空出了两个位置,实则却关系到一系列的调动,甚至可能有数十人因此高升。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极少,是以…… 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员调动,都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都是一场不见血的博弈,崔家置身朝堂也不能例外。 以前崔轶很少想这些事,便是想也不会太费神。 但现在…… 他需要借朝堂这些枯燥、无味又繁琐的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刚兴起一个头,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崔轶不稳地往前栽倒,撞上了车门。 也亏得月家的马车,内里都用软布包裹着,不然这一撞,崔轶的额头十有八。九得起一个包。 可就算如此,崔轶也被撞的七晕八素,好半天才缓下来。 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护卫就下马车,在马车外禀报道:“崔大人恕罪,前面……有批官差突然从转角冲出来,为了避开官差,不得不紧急停下来。” “官差?哪个衙门的官差?”崔轶皱眉寻问。 好歹是洛京的府尹,官差在城内横行,崔轶自然要过问。 这洛京的治安,可是由他负责的…… 第755章 讨好,从不会给自己留退路 护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崔轶问起,护卫便上前去打听。 也是护卫运气好,这一队官差带队的人,正好是枢密院的人。 领头的枢密院官员,一听护卫是月家的人,连不对外说的消息,都悄悄地说给了护卫听。 护卫再三感谢,按惯例给枢密院官员塞个红封,却被对方给拒绝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见外,小兄弟要见到月娘子,记得提一句我就行了。对了,我姓方,是枢密院郎中。先前我们枢密院买月娘子的铺子,就是我去核算的,也不知月娘子还记不记得我。”方郎中笑得一团和气,半点也没有朝廷官员,脸难看,事难办的臭架子。 护卫听到方郎中的话,自是明白对方要什么,当下就连连保证,他一定会在月当家的面前提。 双方各取所需,护卫打听到消息,立刻去给崔轶汇报:“崔大人,小人打听到了。那一队官差是由枢密院的人调遣,他们是去查抄刘家的。” “听枢密院的人说,晋王妃今天一早在宫门口撞死,死前留下血书,状告赵王殿下残害忠良,滥杀无辜,为私欲凌虐晋王世子。” “晋王妃撞死的时 候,正好是早朝前,看到的人很多,消息也压不下去。今天早朝,所有的官员都在为赵王殿下抱不平。说晋王妃以死相逼,留下血书状告赵王殿下,污了赵王殿下的名声。众官员齐齐请求皇上严查晋王世子被废一事,求陛下重新审理程叙的案件,好还赵王殿下清白。” “小人听查封枢密院的人说,早朝的时候闹得很凶。不过,最后还是皇上占了上风,皇上认可了大臣的请求,但皇上以刑部和大理寺缺了主事人、赵王殿下身份不一般,普通官员无权审查赵王殿下为由,将案件移交到枢密院,由枢密院主审此案。” “今天一天的时间,枢密院的人带着官差查封晋王府、礼部侍郎府、刘府……等七位官员家里。这七位官员,他们家中都有公子被废了,且都报了案。另外,大将军也带着人进驻了皇城司,重新审理程叙贪污一案。” 护卫说得很仔细,几乎将枢密院官员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崔轶听完护卫的汇报,眉头微皱,略一思索,便道:“去皇城司。” “是,崔大人。”护卫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让车夫改道,去皇城司 。 崔轶抵达皇城司的时候,天色已渐黑,但皇城司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崔轶一下马车,陆二就迎了上来:“崔大人,您回城了?” “嗯。”崔轶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将军在吗?” “在的,我们将军在里面。”陆二侧身让了一步,让崔轶进去。 崔轶应了一声,扭头给护卫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回去,然护卫却拒绝了:“崔大人,我们收的命令,是一定要安全护送您崔家,没看到您进崔家,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完成。崔大人,我们在外面等您,您忙您的,不必管我们。左右,我们现在走,也没办法出城。” 崔轶听了,也没有再劝说,只叮嘱了陆二一声,让陆二帮忙安顿好月家的护卫。 陆二满口应下,连连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众护卫,让崔轶放心,并把陆三叫来,让陆三引崔轶去见大将军,他去安顿月家的护院。 陆二说完,不等陆三同意人就跑了,那速度比兔子蹿的还要快。 没办法,他们家将军今天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管他做什么,他们家将军都能挑出错来。就是站着那里,他们家将军也嫌他站 得不够气派,丢了他的脸。 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惹到了大将军。本着惹不起就躲的原则,陆二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远离他们家将军的任务。 陆三心中暗骂了一句陆二奸诈,面上却不显,一脸严肃地给崔轶行礼,引着崔轶往里走。 陆四、陆五几个站在一旁,低头闷笑。 崔轶看了看陆三,又看了看陆四、陆五几人,摇了摇头…… 陆藏锋这几个亲卫,还真是有意思。 崔轶只当没有看到,随同陆三步入皇城司,见到坐在皇城司,惬意饮茶的陆藏锋,崔轶一点也不意外。 程叙贪腐的案子,完全没有重审的必要。 先不要说,程叙和相关的从犯都已经被斩首了,就冲着这案子,是皇城司重启办的第一桩案子,这案子就是铁案,别说证据确凿,就算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不可能翻案。 不然,皇城司、赵王殿下,甚至皇上的威严何在? 陆藏锋看到崔轶也不意外,他心情极好的朝崔轶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崔轶坐下:“中午收到陆一送来的消息,本将军知道,你今天该回来。” 崔轶坐下后,陆藏锋还给崔轶斟 了一杯茶,递到崔轶面前。 崔轶没有动碰茶杯,而是冷着脸道:“大将军这茶,我可不敢喝。宁安知道,你的人十二时辰盯着她吗?” 陆藏锋话中的意思,他知道。 “本将军与宁安的事,与你何干?”陆藏锋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一口,警告地扫了崔轶一眼:“崔轶,守好你朋友的线,别越界了。” “越界的人是你。”崔轶半点不怯,直视陆藏锋。 陆藏锋摇了摇头,从容而自信:“本将军与你不一样,本将军做什么都不是越界。” “宁安她拒绝了我,也没有答应你。陆大将军,你太高看自己了。比起我,你的希望更渺茫,毕竟破镜难重圆。”崔轶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那豪爽的姿态,像是在喝酒一般。 “破镜为什么要重圆?本将军不差打一面新镜子的时间。”陆藏锋轻笑了一声,左手横在桌面,身子前倾,带着强大的威压逼近崔轶。 “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问过宁安吗?” 崔轶面色平静,神情如常,优雅而从容的坐在椅子上,并不受陆藏锋的威压影响。 这世间,除了月宁安,没有人能让他失态…… 第756章 好险,一环套一环 陆藏锋听到崔轶的话,不由地冷笑:“崔轶,我不是你,你会考虑退路,会顾全大局,会在看不到希望后及时止损,退回原位。而我……” 陆藏锋目光微沉,他看着崔轶,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而认真。 “崔轶,我从来不会给自己留退路,也不会回头了。我做了决定,就只会往前冲,一条路走到底,谁都不能阻挡我。神若挡我,我便弑神;佛若拦我,我就屠佛。” “神挡你,你弑神;佛拦你,你屠佛!要是宁安拦你呢?”崔轶与陆藏锋四目相对,他静静地看着陆藏锋,等着陆藏锋的答案 陆藏锋也没有让崔轶久等,他嗤笑一声,坐了回去,冷傲地开口:“崔轶,你不会想知道的。” 陆藏锋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答案比正面回答,更叫崔轶震惊了。 崔轶倒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悸:“陆藏锋,你是疯子,你知道吗?” 陆藏锋他是一个疯子,一个极度冷静、理智的疯子。 月宁安招惹他,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他开始担心月宁安了。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疯子没有我清醒。”陆藏锋双手分置于两侧的扶手上,神情淡 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并不在意崔轶说他是疯子,某些方面他确实像个疯子,尤其是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是陷宁安于危险中。”崔轶放在桌子下的手,悄悄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方平静下来。 暗自吸了口气,崔轶缓缓说道:“陆藏锋,开国初期月家的背叛,是当今圣上一脉心中的刺,他们永远不会相信月家人。你手握重兵,地位非凡,皇上是不会让你娶宁安的。你执意要娶宁安,只会逼的皇上对宁安动手,你明白吗?” 崔轶冷静而自持,他双眼一片清明,没有一丝私心。 至少,他此刻说这番话,没有一点私心。 “那又如何?”陆藏锋冷笑,姿态轻蔑而高傲:“我说过,神挡我,我弑神;佛拦我,我屠佛!连月宁安都阻拦不了我,我想做的事,你认为皇上能拦得住吗?” 崔轶突然笑了:“天下大势阻拦你,你是不是要颠覆这天下。” 陆藏锋没有正面回答崔轶的问题,而是调侃地道:“你们读书人,就是想得太多,患得患失。” 不给崔轶再问的机会,陆 藏锋自然地转移着话题:“你急急忙忙来皇城司找我,是有事?” 显然,陆藏锋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而他不想说的,不管崔轶怎么问,他都不会再回答。 崔轶也不是第一天跟陆藏锋打交道,哪里不知陆藏锋的难缠,虽然有那么一点不痛快,但…… 他真奈何不了陆藏锋。 陆藏锋他不仅是个疯子,他还是一个偏执的、聪明的疯子。 崔轶不得不将心中的疑问放下,转而说起来意:“我在街上遇到官差查抄刘家,让护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早朝发生的事。这件事,我觉得很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那些人得要多蠢,才会想对付赵启安。皇上有多看重赵启安,有多信任赵启安,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别说赵启安没有犯事,就算赵启安当着皇上的面杀人,皇上都能说,是该死的人撞在了赵启安的剑上。”陆藏锋嗤笑地嘲讽道。 谁也不是傻子,背后谋划的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稍稍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了。 崔轶今天没有上早朝,得知的消息并不多,他原本只是猜测,此刻听到陆藏锋的话,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崔轶沉声道:“ 他们的目标是宁安!他们想把七年前的事挖出来,想要往宁安身上泼脏水,想要离间宁安与你……与我们的交情,是吗?” 陆藏锋点了点头,眸中杀意尽显。 崔轶却是笑了:“他们太小看你我了,也太小看宁安了。不管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不管七年前宁安遇到了什么,她都是月宁安。” 知晓月宁安七年前的遭遇,只会让他更心疼月宁安。 “不仅仅是如此……”陆藏锋看着崔轶,略一迟疑,才道,:“七年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偷溜出宫,被人追杀,误入了九里坡下面的斗兽场,被月宁安当作那群纨绔子弟,一起卖到了南风馆。” 崔轶一脸错愕地看着陆藏锋:“皇上他……”他没有找月宁安算账? 陆藏锋点点头:“皇上他虽然因为这件事,而对月宁安心存偏见,却没有对她下杀手。且,这事终归丢脸,皇上一直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连见都不愿意见月宁安。后来,从月宁安口中知晓真相,皇上就更没有想过要报复月宁安。但是……” 陆藏锋顿了一下,冷笑道:“这件事没有闹开,只要皇上不计较就可以了,可一旦这 件事情闹开,皇上要是不处置月宁安,你让天下人怎么想皇上?” 崔轶闭上眼,缓缓道:“堂堂帝王被一个商女卖进南风馆,如若不杀了那个商女,世人不会赞皇上心胸宽大,只会说皇上窝囊、无能,丢了大周的颜面,不配为帝王。为了帝王的尊严与面子,皇上也要处死宁安。宁安不死,帝王尊严何在?” “嗯。”陆藏锋冷声应道。 崔轶缓了片刻,睁开双眼:“所以,策划这一切的人,是青州赵云冲!” 不等陆藏锋回答,崔轶又冷静地分析道:“我中毒也是其中一环,如果不是宁安去了阎冥京鬼市,及时带着草药回来,这时候我父亲已经死在为我寻药的路上。我中毒而死,是我自己不谨慎,我死前可以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崔家、让我父母因此怨上宁安,更不会报负宁安。” “但我父亲要是因此也出事了,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崔轶嗤笑一声,眸中泛着冷意:“崔家在朝堂上,能说上话的人,就只有我和我父亲。崔家同时失去我们父子二人,崔家也就垮了一半。这种情况下……” 崔家与月宁安就是死仇,不死绝不罢休! 第757章 首相,听夫人的话 一想到那种可能,崔轶背脊就冒着冷意。 他暗自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真要到那一步,不管我死前怎么安排,怎么劝说族人,崔家人都不会放过宁安,一定会报复宁安。甚至,我越是劝说,崔家上下就越是恨宁安,越是不会放过宁安。” 崔轶双手死死地按住扶手,咬牙道:“赵云冲真的好算计,好心机!幸亏宁安从阎冥京鬼市带回来了草药,不然我们就算明知落入他的算计,也只能憋屈的认了。” “吃一堑,长一智。”陆藏锋倒是很平静:“先前赵云冲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只能等他出手后被动反击,现在他暴露出来了,我们要收拾他,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有计划?”崔轶沉声问道。 陆藏锋与他不同,他刚刚才知道这些事,刚刚才想明白,陆藏锋却已经想了一天了。 陆藏锋虽然是个疯子,但也是个聪明的疯子。聪明的疯子报复起来,会比他们这些正常人更狠,更准。 陆藏锋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道:“先从玉棠商行下手!玉棠商行背后站着的人,就是青州那几个老东西。青州那几个老东西,能在汴京收买人,能在汴京安 插奸细,玉堂商行功不可没。” “赵云冲能自由出入汴京,在汴京行走而不露踪迹,也必然有玉棠商行为他打掩护。郭家会生出二心,也少不了玉棠商行唆使,玉棠商行这几年,可谓是给青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陆藏锋的手指轻敲扶手,一下一下,沉稳而富有节奏,让人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按照他的话和他话中的意思,去思考问题。 陆藏锋真是一个……心机重的人。 不过,明知陆藏锋的用心,崔轶也没有点明。 他有脑子,他会自己判断,他会自己思考。 就像崔轶不受陆藏锋的影响一样,陆藏锋也不受崔轶的影响:“如果说,取代了月家,成为隐商的范家是他们明面上钱袋子,玉棠商行就是他们暗中的钱袋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真正在乎的应该是玉棠商行,范家在某种程度上。只是那几个老东西竖起来的一个靶子。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推断,详细情况,还要去查一查玉棠商行才能确定。” “你是……想要我去查玉棠商行?”崔轶明知陆藏锋说这么多,就是在故意引导他,但还是上勾了。 没办法,在知晓赵云冲不仅要他的命 ,还要他父亲的命后,他与赵云冲之间,就是不死不休。 陆藏锋用的是阳谋,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并不遮掩坑他的意图。是以,他明知陆藏锋坑他,他也得跳。 陆藏锋等的就是崔轶这句话,他蓦地往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笑得不怀好意:“郭家出事后,玉棠商行迅速从汴京撤离了,玉棠商行的老窝在江南,你要不要去江南下面的江宁府任一任府尹?” 不等崔轶回答,陆藏锋又道:“不知道宁安有没有跟你说,宁安很敬佩崔大学士,觉得崔大学士挂个闲职,着实埋没了崔大学士满身才华。而我……我在家一向没有地位,宁安说了就是。没有意外的话,我会保举崔大学士任首相。” 崔轶脸黑,没好气地道:“大将军,注意你的用词,你的家在大将军府。” 合着陆藏锋不是坑他一回,是一连挖了两个坑给他跳。 “意思到了,就行了。”陆藏锋暗暗秀了一把,见好就收,寻问道:“考虑好了吗?” 崔轶虽然不厚道的,趁他不在明月山庄,偷偷地求娶月宁安,但看在他被月宁安毫不留情,果断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就不跟崔轶计较。 跟 一个失意人计较,没得跌份! “是宁安提议的,还是……她只是知道?”崔轶没有回答,而是低声寻问。 明明之前也有提宁安的名字,然…… 此刻提到宁安的名字,崔轶却感觉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陆藏锋将手放下,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我就知道……你这人坏得很。” 崔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宁安她一向……是了,她只把我当成朋友,又怎么会不见外的,替我规划未来。” 崔轶神色黯然,但只有一瞬,他就释然了:“必然是你刻意引宁安往这上面想,而宁安也只是想一想,依她的性格不会替任何人做决定。”更不用提,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嗯。”陆藏锋沉声应道,没有反驳。 月宁安从不会替任何人做决定,也不会随意插手旁人的生活,更不会打着为人好的旗帜,替旁人规划人生,只除了…… 焰皇叔! 月宁安只会替焰皇叔做决,只会插手焰皇叔的生活,只会为焰皇叔规划未来。 许是一直在失去,许是经历了太多死别,月宁安她骨子里就缺少安全感,除了焰皇叔和她自己外,她 不相信其他人会一直陪着她,这个其他人也包括他。 而在焰皇叔不告而别后,月宁安她连最后一丝安全感都失去了。 他想,他该去见一见焰皇叔了。 陆藏锋失了与崔轶说话的心思,飞快地说道:“这件事对你和崔家都有好处,你好好考虑清楚,只考虑自身的利益,不用考虑我与月宁安的想法。我也不需要你现在做决定,你可以回家跟崔大学士商量。对了,你回去后,记得告诉崔大学士,是月宁安向我保举了他,如果不是月宁安开口,我不会保举你父亲。” 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陆藏锋就站了起来,面有急色地道:“我突然想到,我有十分紧急地事情要办。我先走,你自便。” 话落,陆藏锋完全不给崔轶思考的时间,长腿一迈,人就走远了。 崔轶起身,看着陆藏锋匆匆离去的背影,莫名的想到月宁安的背影。 这两人…… 离去时,都一样的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也许,他真该好好想一想…… 崔轶露出一抹极淡的浅笑,而当他唇角上扬,眉眼微变时,他眸中的郁色瞬间淡去,在烛光的照耀下,整个人像是会发光,驱散了皇城司的阴暗与血腥…… 第758章 孤寂,给她的一封信 是夜,陆藏锋避开禁军潜入宫中,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现在延福宫。 到了延福宫,陆藏锋没有贸然闯进老头的寝宫,而是刻意发出了一点声响,提醒老头有人来了。 两刻钟后,老头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皇叔。”陆藏锋步入屋内,恭敬地给老头行礼。 “什么事?”老头却连个眼神也不给他,冷漠地问道。 陆藏锋早就习惯了老头的冷淡,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淡然自若地在老头对面坐下:“皇叔,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安排你和月宁安见一面。” 不是寻问,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老头冷笑:“怎么?崔轶求娶宁安的事,也刺激到你了吗?” 陆藏锋皱眉:“陛下知道了?他来过了?”皇上的人,一直盯着月宁安? “哼。”老头不屑地冷哼一声,连看都不愿意看陆藏锋。 陆藏锋仍旧不以为意,沉着而冷静地道:“崔轶低估了月宁安的能力,也低估了月宁安在陛下心中的价值。青州事未了,陛下不会让月宁安嫁人。” “滚吧!我不想看到你们!”老头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陆藏锋。 陆藏锋可以避开,但他没有避。 哐的一声,茶杯砸在陆藏锋了额头,随即摔落在地,碎瓷片散了一地。 与此同时,陆藏锋的额头也出血了。 老头斜了陆藏 锋一眼,冷讽:“怎么?又要用苦肉计?” 陆藏锋没有解释,他取出一块浅蓝色的帕子,将脸上的污血擦掉:“皇叔,宁安她很孤独,您离开后,她就只有她自己,她一个人……很辛苦。” 手帕的一角,有一朵雪白的梨花,梨花下面是“藏锋”二字,不过“锋”字没有绣完,就差最后一笔。 这块帕子,是月宁安被休弃前,为陆藏锋绣的手帕。月宁安当时随手放在书房,忘了收回房间,这才让它落到了陆藏锋手里。 然,帕子还未绣完,她就离开了陆家,这块帕子也没有机会绣完。 “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你……活该!”老头看到了陆藏锋手中的帕子,也看到了手帕一角未绣完的字。 陆藏锋擦掉了脸上的血,仔细地将帕子折好:“皇叔说的是,该珍惜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我还用你教!”老头嘲讽地冷哼。 陆藏锋将手帕叠好,放回口袋,再次请求道:“皇叔,去见见宁安吧。她刚从阎冥京鬼市回来,她一个人,很累,也很难。除了你之外,她不会像任何人诉苦,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经历了多少危险,受了多少委屈。她一个人……什么都藏在心里,时间久了,我怕她会憋坏。” 老头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她不需要向任何 人诉苦,也不需要告诉任何人,她经历了多少危险,你们……所有人都只需要看到她风光、嚣张、神气的一面就够了。而我……” 老头顿了一下,才道:“我不会去见她,她得习惯一个人。” “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事,绝不会泄漏消息,也不会有人发现。”陆藏锋再次说道。 然,老头仍旧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见!” 见了又能如何? 他还能陪宁安多久? 宁安早晚得习惯一个人,而且…… 见了一回,再分别,宁安又要哭一回,又要伤心一回,又要痛一回。 他,舍不得。 “不见面,那就给她写封信,我亲自送到她手上,盯着她看完,立刻毁掉。”陆藏锋退而求其次,不,应该说……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让焰皇叔去见月宁安,不是长久之计。 “你可以滚了!”老头冷漠地把陆藏锋赶了出去。 “皇叔,月宁安说橙瑶公主太蠢了,把橙瑶公主嫁去西南,只会给她帮倒忙,还不如让她陪太后去江宁府,代皇上敬孝。”陆藏锋避开了老头的攻击,说道。 “宁安说得对。”老头赶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陆藏锋借机闪回内室:“皇叔说的是,宁安说得对。皇叔,我人微言轻,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皇叔,您给陛下写一句话吧,您的一句话,比我说什么都管 用。” 老头:“……”陆藏锋这是连遮掩也不遮掩吗? “如果不是皇叔您无可取代,我也不会来求皇叔。”陆藏锋看着老头,神情严肃而认真:“所有的一切,都与皇叔无关,不是吗?” 老头看着陆藏锋,许久,许久…… 久到陆藏锋以为,老头会拒绝,老头突然开口:“罢了,拿纸笔来。” “皇叔,您放心。今后,有我在。”陆藏锋出去了一趟,足足两刻钟才回来。 陆藏锋拿来的纸笔,一看就是御用的,老头扫了一眼,暗赞陆藏锋心细。 “皇叔,请……”陆藏锋站在一旁,殷勤地为老头研好墨。 老头提笔,写下了对橙瑶公主的安排:“我习惯,收笔的时候,会在最后一笔,放一根毛笔的细毛,用墨汁盖住,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老头说完,亲自示范了一遍,末了也不问陆藏锋有没有看清,将笔一丢,让他滚蛋。 达成所愿,陆藏锋也不留下来惹人嫌,拿着老头写的纸去暖阁见皇上。 暖阁外…… 是真正的外! 禁军守在暖阁十余米外,离暖阁远远的,李伴伴守在暖阁门口。 “怎么回事?”陆藏锋走过来,寻问禁军。 “回大将军的话,赵王殿下在暖阁。”执守的禁军又是杜威。 陆藏锋点了点头,朝暖阁走去,刚走近,就听到暖阁内的争吵声: “朕说了,你不能出宫!不能出宫,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大……”李伴伴远远看到陆藏锋,本能的高声大喊,想要提前通传,好让皇上和赵王听到。 然,李伴伴刚开了一个口,就收到了来自陆大将军的死亡凝视。 李伴伴瞬间吓得失声,喊不出来。 陆藏锋从他身边经过,冷哼了一声,吓得李伴伴一个哆嗦,直到陆藏锋走远,李伴伴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今年一定是犯太岁了,他今年真的太背了! 屋阁内,皇上和赵启安还在争吵。 赵启安戾气十足的怒吼:“我今天非要出宫不可!除非你打断我的腿,不,光打断腿还不行,没有腿我还能爬出宫。皇兄,要不你直接打死我,就能阻止我出宫了。” “朕给你说了多少遍,月宁安拒绝了崔轶,没有答应嫁给崔轶,你找崔轶麻烦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我要问问他怎么做兄弟的!兄弟妻不可戏,兄弟喜欢的女人也不可染指!我拜托他帮我照顾月宁安,不是让他追求月宁安,更不是让他去求娶月宁安。他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什么?”陆藏锋破门而入,看着缠斗在一起的皇上与赵启安,眸中竟是嘲讽的冷笑。 赵启安还知道什么是兄弟,还知道兄弟妻不可戏! 很好! 这笔账,可以清算了! 第759章 谢礼,贱还是陆大将军贱 “陆藏锋?”与皇上扭打成一团,把皇上压着打的赵启安,听到陆藏锋的声音,呆的忘了反应:“陆藏锋,你怎么来了?李伴伴呢?怎么没人通报?” “兄弟妻不可戏?兄弟喜欢的女人也不可染指?”陆藏锋说话间,人已步入暖阁。 他像是没有看到,被赵启安按在地上的皇上。上前,一把拽住赵启安的衣领,一个用力,就将赵启安拉了起来:“既然你懂这个道理,当初就是明知故犯了!” “我当初做什么了?陆藏锋,你可别随便冤枉人。”赵启安的衣领,被陆藏锋一把拽紧,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不过片刻,就勒的他无法呼吸。 然而,赵启安却没有挣扎,他像没有骨头一般,任由陆藏锋拽着,一脸邪气地道:“月宁安是你夫人的那三年,我可是连见都没有见过她,作为兄弟,我够哥们吧。” 陆藏锋将赵启安拉到面前,幽深地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连休书都帮我写好了,你!很够哥们!” 话落,陆藏锋一拳击向,赵启安带着面具的脸:“哥们给你的谢礼!我够哥们吧!” 陆藏锋这一拳,打的又狠又快。 “嘭”的一声,完全没有料到,陆藏锋会动手的赵启安,硬生 生地挨了一拳。 赵启安吃痛,气得大骂:“陆藏锋,我去你大爷的,你真动手!” 然,一切都迟! 挨了陆藏锋一记重拳的赵启安,身体失重,不受控制的撞向皇上。 “小心!”皇上刚爬起来,正想去拉开陆藏锋与赵启安。不想,人还没有站稳,赵启安就再次撞向他。 “咚”的一声,两人齐齐摔在地上,皇上发出一声痛闷声。 门外,李伴伴听到声响,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要是以往,他铁定第一时间冲进来护驾,但现在李伴伴真不敢。 “陛下,当心。”不等赵启安与皇上反应过来,陆藏锋就上前,一脚将赵启安踢开,把皇上扶了起来。 然而,摔得七晕八素,身上哪哪都痛的皇上,并没有感到高兴。 皇上悄悄地揉了一下,摔疼了老腰,无奈地开口:“藏锋,你下次要动手的时候,能不能顾忌一下没有武功的朕。朕年纪不小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摔打。” “臣看到陛下与赵王殿下打成一团,还以为陛下很喜欢。是臣误会了,请陛下恕罪。”陆藏锋一本正经的胡扯,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要多冷静就有多冷静。 “呸!要是没有你打我的时候,说的那两句话,本王还真信了你的 邪!”赵启安翻了一个身,狼狈地爬起来,坐在地上。 他取下脸上,被陆藏锋打的变形的面具,吐出一口血水。 赵启安揉了揉青肿的脸,凶狠地瞪了陆藏锋:“陆藏锋,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本将军,等你!”陆藏锋毫不示弱,挑衅回去。 “你们两个……”皇上有心想劝说,然皇上一开口,陆藏锋与赵启安就默契的移开头,摆明了不接受调和。 皇上叹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他哪个都劝说不动,索性当作什么也不知,招呼陆藏锋坐下: “藏锋,你这么晚进宫,是有事?” “是。”当着皇上的面揍赵启安一拳,顺带坑了皇上一把,已经是极限,陆藏锋见好就收,并没有再跟赵启安计较,顺势在皇上身侧坐下。 “陛下,崔轶下午回城,去皇城司找了臣。他也推断,一切都是赵云冲所为,有意去江宁府查一查玉堂商行与青州的关系,如果有问题的话,趁早收拾了。”陆藏锋淡定地把崔轶推出来,把所有的“功劳”算到崔轶头上。 “崔轶想去江宁府?这个时候……不太好办呀!”皇上不由得皱眉。 吏部刚给刘则下了调令,让刘则去江陵府任府伊,再把崔轶调过 去,恐怕张相等人不会同意。 江南一向是张相那些大世家的地盘,他派一个刘则去,已经是从他们手中分羹,再把崔轶调去,张相那一派的人,指不定以为他要做什么。 “陛下,崔轶也出自世家。崔家与江南的关系也不浅,派崔轶去江南比刘大人更合适。刘大人在江南做不了什么,顶天就是在江南混三年政绩。崔轶则不同,他在江南不仅不会受制,反倒能得到江南当地的官员帮助,可以放开手脚干一场。臣猜测,比起去江南混资历,刘大人更愿意去户部任职。”陆藏锋有理有据的劝说,一副处处为刘则着想的样子,然…… 皇上默默地看着陆藏锋,幽幽地开口:“当初也是你说,刘则为人刚正,不思变通,去地方历练一下,见识一下江南官场的险恶,有利于他长远发展。” “当初臣刚回京,还不够了解刘大人。”陆藏锋半点不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皇上:“……”朕要信了你,朕就是傻子! 皇上没好气地白了陆藏锋一眼:“你也没怎么,跟刘大人打交道,你现在就了解刘大人了?” “陛下了解刘大人就够了。”陆藏锋将问题踢还给了皇上:“陛下,首相的人选该定下来了。 张相出身世家,本身在朝中的威望也够。这段时间,张家虽频繁出事,但张相处置的极为妥当,他的官声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更是一层楼,人人赞他公正不阿,乃是百官典范。陛下您要找一个,不会被张相架空的首相,不容易。” “你这么说,是有了好人选?”赵启安仍旧坐在地上,周身都散发着阴郁、不快的气息。听到陆藏锋的话,赵启安不情不愿地开口,帮了陆藏锋一把。 然而,陆藏锋并没有领情,他连个眼神也没有给赵启安,像是随口一提,漫不经心地道:“陛下,崔大学士无论是出身、才学还是资历都是够的。陛下如果没有更好的人选,不防考虑一下崔大学士。” “崔大学士?”皇上还在思索重用崔大学士的可能性,赵启安就乐得捶地:“陆藏锋你太不要脸了!你这是要在彻底,断了崔轶娶月宁安的可能!你还说去江南是崔轶的意思,崔轶他知道你这么坑他吗?” 陆藏锋给了赵启安一个冷眼:“既然臣有私心,赵王殿下你来!” “呃……”赵启安一时语塞,可赵启安是什么人? 这位就是混世魔王,没理也要说出三分理了,更不用说这件事…… 陆藏锋他也不占理! 第760章 棋子,你什么时候瞎的 赵启安双手撑在地面上,一跃而起,慢慢地走过来,笑的一脸邪气:“陆藏锋,你敢说你推举崔大学士,没有私心。” 崔家更进了一步,成了他皇兄得用的重臣,除非崔轶想要与整个崔家为敌,拖整个崔家陪他一起沉寂下去,不然就别想娶月宁安。 他皇兄不会让月宁安嫁入崔家,成为崔家宗妇。至少在青州的事没有了结前,他皇兄绝不会允许月宁安这颗棋子失去控制。 “为陛下分忧,算不算私心?”陆藏锋完全不理会,赵启安话中的暗示。 他有私心又如何? 有本事,皇上拒绝呀! 有本事,让崔轶去拒绝! “切,你这样就意思了。”赵启安没好气地白了陆藏锋一眼,原本朝陆藏锋与皇上走去的步伐一拐,倒在一旁的软榻上。 赵启安躺在软榻上也没个正形,衣衫半开,脚架在矮几上,一副大爷样。 陆藏锋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陛下,崔轶说月宁安拒绝了他,很干脆,没有给他一丝希望。” “这事,朕知道。”皇上的脸色微沉,不快地道:“崔轶太让朕失望了,他险些坏了朕的事!” “陛下,你要相信月宁安。”陆藏锋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 皇上这话看似是在说崔轶,实则是 在敲打他。 他知道,他最近的表现让皇上很不满,但谁在乎? “朕倒是想要相信她,可你看看她做的事!不经朕的同意,就把一成的利益许给范家,这谁给她的胆子?随便就把一成的利润许出去,她要输了,她知道后果吗?”阎冥京鬼市的事,也狠狠地打了皇上的脸。 他堂堂帝王都办不到的事,月宁安一介商女却办到了,真正是合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陛下,月宁安有权支配,她自己所赚的银子。她敢把一成的利益许出去,自然承受得起这个后果。”陆藏锋毫不给皇上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皇上脸黑,正要训斥陆藏锋,就听到赵启安很不客气地嘲讽道:“皇兄,我虽然很讨厌陆藏锋,但也要承认陆藏锋这句话说得很对。月宁安赚的银子,她想怎么用关你什么事,又没吃你的大米,又没花你的黄金。你一个要靠月宁安养的人,你哪来的底气,干涉月宁安怎么花她赚的银子。” 赵启安一脸讥讽,甚至因为笑的太得意,拉扯了嘴角的伤,痛的他呲牙咧嘴。然,皇上却没法心疼他。 皇上狠狠地瞪了赵启安一眼,警告道:“给朕闭嘴!” 赵启安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陆藏锋知 道,赵启安是在给他解围,或者说是在给皇上解围,免得他们君臣二人,又像那天一样闹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闹得双方都没有脸。 陆藏锋虽不怕跟皇上闹僵,但还是领了赵启安的情,没有再提月宁安的事,而是拿出焰皇叔写的信,递给皇上:“陛下,这是焰皇叔让臣转交给你的信。焰皇叔他很不高兴,他最近不想见到陛下。” “皇叔……”皇上一怔,轻叹了一声:“是朕对不起皇叔。” “焰皇叔他知道,陛下您是以大局为重。”陆藏锋不带感情,为焰皇叔解释了一句,但并没有说焰皇叔没有生皇上的气。 赵启安嗤笑了声,嘲讽意味十足,皇上与陆藏锋都默契的,当作没有听到。 皇上展开信,看到信上所写,颇为意外地看了陆藏锋:“这是皇叔的意思?” “嗯……”陆藏锋不怎么自然地应了一声,脸色微红。 皇上突然心情大好,笑了起来,陆藏锋的神色更不自然了。 赵启安不解地看向皇上:“皇兄,你捡到银子了。” “不会说话,就给朕闭嘴。开口闭口就是银子,朕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皇上没好气凶了赵启安一声,只可惜杀伤力有限,赵启安根本不在乎。 “陛下,时间不早 了,臣还要去一趟明月山庄,先行告退。”陆藏锋有些不自在的起身,给皇上行了一个礼。 皇上看了一眼手上的字条,心情很好地道:“仔细身体,别太拼。” “你大晚上的,去明月山庄干什么?”赵启安立刻跳了起来,气得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 凭什么陆藏去明月山庄,他皇兄就不阻止,他就不能去? 皇兄这是针对他吗? “换药!”陆藏锋起身,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挑衅地反问:“赵王殿下还有问题吗?” “你……真贱!”赵启安气的脸都青了。 就陆藏锋刚刚出手打他的力气,哪里像是受了伤的人。 再说了,什么伤需要天天换药了?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陆藏锋今天才从明月山庄回来。 而这不是最让赵启安的生气,最让他生气的是,他一时气极,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等到他反应过来正要说的时候,他皇兄就突然出声,让他不要欺负陆藏锋。 “我欺负陆藏锋?”赵启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指着自己,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给背了过去:“皇兄你什么时候瞎的,我怎么不知道?” 皇上眉头轻蹙,面露不快:“藏锋的伤还没有好,就要帮你坐镇皇城司,还要想办法找证 据还你清白,他很忙也很辛苦,你安分点呆在宫里,别再生事了,行吗?” 无事赵启安的黑脸,皇上叹了口气,语重心常地道:“启安,你伤了那么多高官子弟,就算你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证据,可谁也不傻瓜,这事我们得给朝臣一个交待。” 皇上不说还好,一说赵启安更生气了:“我说了!废掉晋王世子他们的人不是我,是陆藏锋!是陆藏锋他做的!我是给陆藏锋背黑锅,黑锅我背就算了,但能不能别一有事,就拿这事说我。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却背了一个黑锅。我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你们能不能要点脸?” 赵启安一骂完,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一样,气呼呼地坐下,没好气地道:“算了,没啥好的,说了你也不会信。反正你们也没有证据,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有本事杀了我!” 他不是第一次跟他皇兄解释那件事,然而一点用处也没有,他皇兄完全不信。他要是气极了,他皇兄就敷衍的说信他,可一转身又把这个黑锅扣他头上。 这黑锅他背了也就算了,左右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可是…… 陆藏锋这个贱人不仅算计他背黑锅,还拿这件事一再踩他,简直不能更无耻! 他真的是,要气成河豚! 第761章 深渊,雪个宴 陆藏锋正要走,听到皇上与赵启安的对话,他又停了一步,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启安了一眼…… 赵启安送上门给他坑,他要不趁机把坑挖深一点,再踩上两脚,都对不起赵启安的“照顾”,更对不起今天这个好时机。 在赵启安气急败坏的发泄完,陆藏锋抢在皇上安慰赵启安前,主动承认道:“陛下,赵王殿下说的没有错。废掉晋王世子他们的人是臣,不是赵王殿下,赵王殿下是帮臣背了黑锅。赵王殿下很委屈,陛下别再怪罪赵王殿下,是臣的错。” “朕知道了。”皇上应了一声,笑着打趣道:“启安受委屈了。” 赵启安一听,就知他皇兄仍旧不信,气得咬牙:“不是要出宫的人吗?废话这么多!” “好的,赵王殿下。”陆藏锋从善如流的应下,朝皇上作揖告退:“陛下,臣先告退了。” “喂,你真走?”赵启安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叫住陆藏锋:“陆藏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当着皇兄的面,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好的,赵王殿下。”陆藏锋停下脚步,按照赵启安的要求,向皇上解释:“陛下,事情是这样。那天晚上,臣带着兵,在城外丛林与北辽人比试。臣安排了一个替身,在丛林与申虎周旋,而我则借机带着亲卫潜回城, 带着亲卫废了晋王世子等人。” 陆藏锋一脸沉稳叙述,说到这里都没有什么问题。然,就在这时,陆藏锋看向赵启安,问道:“赵王殿下,当晚的情况是这样的嘛?臣最近失血过多,脑子不好用,要有什么疏漏之处,还请赵王殿下的帮着描补一二,臣感激不尽。” “陆藏锋,你这个心机狗!”赵启安气得差点吐血。 他就知道,陆藏锋这个不可信,他被坑了这么多回,怎么还没有学乖。 陆藏锋却是一脸淡定:“事情臣已经说清楚了,赵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的话,臣就去换……咳咳……换药了。” 陆藏锋重重地咳了一声,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溢出,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力。 皇上暗瞪了赵启安一眼,起身催促陆藏锋快走:“藏锋,你别陪启安胡闹,你的伤要紧,快去明月山庄找孙神医。不对,要不朕让人把孙神医接进宫,或者去找宋院正快一些?” “多谢陛下关心,臣去找孙神医就好,明月山庄的药材全一些。”陆藏锋后退一步,给皇上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赵启安气得不行,可不等他开口,皇上就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别再瞎胡闹。 赵启安委屈坏了:“皇兄,是陆藏锋他欺负我!” “朕知道。”皇上神色如常 地应道。 赵启安瞪大眼睛:“皇兄,你一直都知道,事情是陆藏锋做的?” “朕不知道,朕也不想知道。那件事,左右就是你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做的,不管是你做的,还是藏锋做的,对朕来说都是一样。一样的让朕不高兴,一样的让朕不满。” 皇上一脸冷酷地,打破了赵启安的幻想:“真是要藏锋做的,却把罪名死死地扣在你头上,叫你洗刷不掉,你也没有什么好冤枉的,不过是你技不如仁,棋差一着。” “你,你……皇兄你心里一直都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摆出一副不信我的样子。”赵启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他需要静一静。 皇上看赵启安一眼呆滞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你当初,在休妻一事上坑了藏锋一把。让天下人,甚至月宁安都认为,休弃月宁安的藏锋,藏锋一直背着这个黑锅,没法解释,也没有去解释,他还不是照样认了下来。现在,藏锋自己凭本事坑的你,凭本事找回来的场子,有什么不对?再说了……” 皇上伸手,揉了揉赵启安的呆毛:“看你气急败坏、憋屈无力、委曲求全、却奈何不了朕、只能干跳脚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朕还没有看腻味,为什么要说清楚?” “你……一定是个假皇兄!”赵启安不敢 置信地看着皇上,他愤愤地拍掉皇上的手,气得团团转。 这一定不是他的皇兄,他的皇兄不可能这么腹黑,这一定是个假皇兄。 皇上轻笑出声,没有安慰赵启安。 丢脸这种事,多丢几次就习惯,就像他。 赵启安转了好半天,勉强平静下来,看到皇上放在桌上的信纸,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焰皇叔给你的信写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心情大好了。” “皇叔让朕送橙瑶去江宁府陪太后,代朕尽孝。”皇上转身将信拿起来,递给赵启安。 赵启安一脸不解:“皇叔好好的,怎么会说起橙瑶的事?” “当然是藏锋去跟皇叔说的。”皇上心情颇好地道:“皇叔哪里会管橙瑶的事,这必然是藏锋去求的。藏锋这是借着皇叔的手,主动退让一步,跟朕求和。” “陆藏锋什么时候,心思这么多了?”赵启安嘴上嫌弃,实则心情颇好。 他并不希望,他皇兄与陆藏锋之间,闹到君臣失和、不可开交的地步,尤其是为橙瑶闹别扭,赵启安怎么看都觉得亏得慌。 “这不是心思多,这是叫心细。当日因橙瑶的事,藏锋跟朕闹得很不愉快。朕有朕的颜面要顾,藏锋也有他的骄傲要维护,我们都不可能退让。闹到这个地步,朕与藏锋都不好再安排橙瑶, 皇叔出手正好。”皇上说完,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笑了笑:“确实心思多,特意找内监拿了御用之物,什么都放在朕的眼皮底下。” 赵启安听了,心里莫名感觉不舒服…… 他去过延福宫,他见过焰皇叔,也清楚延福宫的摆设。 偌大的延福宫空得可以,桌椅、茶杯都极少,而且…… 延福宫没有纸墨。 再联想到,崔轶一开口求娶月宁安,他皇兄就知道了,甚至比他更早收到消息,赵启安就觉得心口闷得慌。 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跟焰皇叔一样,被自己身边的亲人防备? 赵启安不是一个心思浅的人,但皇上很了解赵启安。 赵启安的情绪一低落,皇上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揽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想什么呢?朕没有那么多心思,是焰皇叔自己的意思。他这么做是为了月宁安,为了彻底与月宁安撇清关系,免得朕或者其他人找月宁安的麻烦。” 赵启安侧头靠在皇上的肩膀上,低声道:“皇兄,我不想我们走到那一步。我也不想像焰皇叔一样,一辈子都无法为自己活一回,临到死还要委屈自己。” “不会的。”皇上肯定地道。 赵启安又道:“皇兄,青州事了后,还月宁安自由好不好?” 这一次,皇上没有说话…… 第762章 无视,被抢了 陆藏锋出了宫,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半夜去明月山庄,而是直接回了将军府,直到天亮城门开了,陆藏锋才带着亲卫出城。 赵启安第二天起来,得知陆藏锋今天一早才出城,气得大骂陆藏锋不要脸,又耍他。 皇上听到了也只笑笑…… 藏锋摆明了就是逗启安玩,他能怎么办? 谁叫启安明明很生气,却又舍不得对他们动手的样子那么有趣,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逗启安玩。 他自己都是这么做的,他哪有资格说藏锋做得不对。 陆藏锋是卡着开城门的点,最早出城的那一批人,却不想有一个人,比他更早一步到明月山庄。 庄郡王府的马车与陆家的马车,一前一后抵达明月山庄。 庄郡王世子下了马车,正要进门,陆家的马车就停在他身侧。 “大,大将军?”庄郡王世子顿了一步,就看到黑着脸,周身散发着森冷陆藏锋从马车下来,吓得腿软,别说走路,连好好的站着,都是凭着一口仙气。 他这是什么运气哦,特意挑了一个最早时间,没想到会遇上陆大将军,还是生气不高兴的陆大将军。 他这算不算出师不利? 他的酒水生意还能做起来嘛? 他有点方!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转身就朝山庄内走去,那目中无人的姿态叫人…… 没法生气! 没办法,陆大将军的气场太强。哪怕是目中无人, 也给人理所当然、本该如此的感觉,叫人生不出一点气来。 “世子爷。”陆二几个亲卫,倒是没有陆藏锋那么高傲,可也只是相对。 以陆二为首的亲卫,完全没有给庄郡王世子让路,让庄郡王世子先进去的念头,也没有先来后到的意识。 在陆大将军进去后,陆二等人也一一从庄郡王世子身边走过,抢在庄郡王世子前面进去,把庄郡王世子丢在门口。 好在,他们还会做表面功夫,经过庄郡王世子身边时,会给庄郡王世子行个礼。 庄郡王世子:“……”堂堂世子,被人当成迎客的宾相了! 好气,但还要保持微笑,不能让大将军府的人,看出他不高兴。 他,不想被报复。 他听他爹说,晋王世子、永宁侯世子他们,就是惹到了陆大将军,才会被废了四肢和命根子。 至于谁动的手,这个一点也不重要,他只要知道陆大将军不能惹就行了。 “世子爷,里面请。”明月山庄的管事,笑着招呼庄郡王世子入内,只当什么也没有看到。 庄郡王世子也努力的,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神情如常地随管事步入山庄,并且体贴地道:“我是闲人一个,时间多的是。你们家姑娘要是忙的话,你们就给我安排一间房间,我正好休息一下,等你们家姑娘什么忙完,我再来找她就好了。” 他可不敢跟大将军抢人,陆大将 军连个门都不让他先进,可见陆大将军有多小心眼。 “世子爷哪里的话,您是贵客,我们姑娘就是再忙,也不会没空招待世子爷。”管事把话说得极漂亮,让庄郡王世子,因大将军府上下集体忽视而受到伤害的心,瞬间得到了慰藉。 管事不仅话说的漂亮,事情也办的漂亮,不到一刻钟,月宁安就过来。 “世子爷找我?”月宁安还是那般风风火火,干脆利落:“为了崔家雪个宴供酒的事?” 庄郡王世子连连点头:“我昨天收到你的信,我和我爹都是一头雾水。崔家要办雪个宴,怎么会考虑我们的酒?他们不是一向只跟永宁侯府合作的吗?” “崔轶中毒,我为他寻来解药的事,你不知道吗?”月宁安反问。 “当然知道,这事虽然是秘密,但本世子是什么人!”庄郡王世子一脸得意地显摆道:“我爹跟我说了,我昨天就知道了。” 月宁安:“……”昨天崔轶的毒都解了,你才知道这个消息,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庄郡王世子却不管,显摆完,他就巴巴地问道:“月宁安,你别告诉我,你用这么大的人情,就给我换了一个,为崔家雪个宴提供酒水的机会。” “想什么呢。”月宁安没好气地,白了庄郡王世子一眼。 “我就说么,你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大情,换一个这么小的机会。”庄 郡王世子长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来之前,我爹反复交待我。要我告诉你,千万不能让你因我们家的事,把崔家的人情白白用掉了。崔家的人情很值钱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可以拿这个换崔家帮忙。” “你想太多了,我为崔轶寻解药,是我跟崔轶的私交。崔轶是我的朋友,他中毒,我帮他找解药,只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涉及任何利益,也不涉及任何人情。”月宁安看庄郡王世子,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开口闭口就是我爹说,不由得发愁了。 这个合伙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她当初是不是太草率了? 算了,不想了。 她当初也没啥选择,庄郡王府当初能看上她,能与她合作,已是看得起她了,做人不能太想当然。 为了让庄郡王世子明白,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月宁安仔细地跟他说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帮你要一个机会,还到不了欠人情的地步。在生意场上,互相介绍生意很正常,毕竟这天下的生意,也不可能你一个人做完。不过,介绍只是介绍,能不能成,还要看你的本事” 庄郡王世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试探地问道:“也就是说,你没有因此欠崔家人情,我也没有因此欠你人情对不对?” “是。”月宁安点头。 “那就是……没我什么事了?”庄郡王世子又问。 月宁安: “没有。”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庄郡王世子,敏感地发现月宁安不高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 月宁安没好气地道:“所以,你为什么一大早出城来找我?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写个信不行吗?” 说到这个,庄郡王世子就来气了,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想来呢!还不是我爹!从昨天就催我来找你,说人跟人的交情都是处出来的,让我没事多来找你玩。多来几趟,大家熟悉了,以后就是生死之交了,什么话都可以说的那种。以后我要遇到什么事,或者跟崔轶一样中毒啥的,指不定就指着你救命。” 庄郡王世子十分干脆的,把庄郡王给卖了:“我爹说,你比皇上和崔家可靠多了,皇上和崔家这一次真的是……听我爹说,知道这事的人私下都说,皇上和崔家这一次面子、里子都丢了。一个皇家一个世家,还不如月宁安一个没倚靠的小姑娘。” 庄郡王世子越说越兴奋,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月宁安忍不住闭眼…… 她见过卖爹的,但没见过卖爹,卖的这么主动还不自知的。 庄郡王真不容易的。 不,现在不容易的人是她。 有庄郡王世子这么一个合伙人,已经够她头痛的,再听庄郡王世子话的意思,庄郡王还要他儿子赖上她? 她现在毁约,跟庄郡王府切断合作,还来得及吗? 第763章 惆怅,还能怎么办 月宁安已经可以想到,今日庄郡王世子是怎么坑爹的,明日就会怎么坑她。 不想被坑,又没法中止合作,那唯有…… 月宁安眯着眼,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把人交给徐叔,还是交给崔叔呢? 徐叔的手段那是不用说的,她是亲眼见识过的。毒王阿布那么蠢的人,在徐叔手上过一夜,都能学会乖乖听话,可叫徐叔的本事。 只是,徐叔的手段有些血腥、暴力,她怕小世子太娇弱,会受不住。 崔叔的手段,她虽然没有见识过,但能把崔轶培养的如此优秀,绝非简单之辈。 然,小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怕崔叔下不了狠手。 真是左右为难呀。 月宁安摩挲着下巴,一脸惆怅…… 庄郡王世子虽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对危险异常敏锐。 察觉到月宁安的视频不对,庄郡王世子立刻闭嘴,往后缩了起来,戒备地看着月宁安:“宁,宁安……你没事吧?” 月宁安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一种,他是待宰的羔羊的感觉。 “我没事。”月宁安没想到,庄郡王世子这么敏锐,她朝庄郡王世子笑了笑,如无事人一般收回目光,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自然而 然地问道:“酒很快就要运到了,你的酒水铺子装修的怎么样?挑好了开业的时辰吗?想好了开业那天做什么噱头,吸引人视线吗?” 庄郡王世子果然不怎么聪明,月宁安一问,他立刻忘了先前的戒备,一脸兴奋地道:“我想好了!如果我们能拿下崔家雪个宴的供酒,我们就挑崔家雪个宴那天开张。要是不行,就随便挑一天,再让我爹请几个宗室亲王一起过来捧场,让他们下几个大单,把咱们的人气做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月宁安没好气地,白了庄郡王世子一眼:“崔家雪个宴,吸引了京中大半的贵女与公子们。你在那天开张,你确定还有人捧场?有人会记住你的酒庄?” 庄郡王世子毫不气馁,一脸自信地道:“那就在雪个宴之前!我让我爹多找拉几个叔伯、豪商过来买酒水,让他们多买一点,把声势做起来。就算做不起声势,有我爹拉来的人,也能保证我们有利可图,不会亏钱。” 说到最后,庄郡王世子不由得眉飞色舞,一脸显摆地看向月宁安,就差没在脸上写“我很厉害”几个字。 月宁安对只会坑爹的庄郡王世子, 不报任何希望,此刻也不会生气。 无视一脸求夸奖的世子爷,月宁安一脸淡定地道:“赚自己人的银子,不是长久之际。第一天劳烦郡王帮忙宣传,自然没有问题,但只有郡王的人捧场,排场不多,也不够引人注目。” “那……那要怎么办?”一连两个提议,都月宁安给否绝了,庄郡王世子瞬间蔫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月宁安,湿漉漉的眸子写满请求。 没办法,他就想了两个方案,再多一个都没有。 月宁安想了一下,说道:“给雪个宴供酒的事,要尽量谈下来,价格方面,只要不亏本,一切可以谈。谈下来后,你立刻找相熟的工仿,为雪个宴的酒订一批酒壶,酒壶一定要精致、有品味。具体怎么做,你可以找崔家人商量,崔家的审美就代表世家贵族的审美,他们说好的绝没有问题。” “定好了酒壶样式,你再去订一批礼盒,礼盒里面放上三种不同的酒,酒壶与崔家雪个宴的酒壶一样,但只要原酒壶三分之一大小即可。” “这一批礼盒作为随手礼,送给那日前来崔家参加宴会的人。你记得在礼盒里放上一张精致的薄铜片。正面烙上雪个宴特 供几个字。反面烙上酒铺开张日期,还有开业当日,凭此铜片买酒水,一律按市价减一成的价格。当日购买量前十名,终身可以减一成价格等字样。” 月宁安没怎么花心思,张嘴就说出一系列的预热方案,然不等她把话说完,庄郡王世子就一脸懵:“这,这样行吗?” “为什么不行?有崔家的雪个宴给你背书,你有什么好怕的?”月宁安反问一句,笑道:“再说了,除了雪个宴,我还有一个大的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庄郡王世子问道。 “大将军府的订单!”月宁安笑的自信十足:“崔家的雪个宴在城外,把酒运到城内,再从城内运到城外,显得太过刻意。但从城外往大将军府运酒,怎么夸张都不刻意。” “你是说?”庄郡王世子双眼一亮。 月宁安点点头。 “大将军府会同意吗?”庄郡王世子不安地寻问道。 “为什么要大将府的人同意?生意是你的,你选择在哪天开业,由你说了算。”小世子果然是小世子,太嫩了,难怪庄郡王会让他开赌坊。 凭小世子的脑子,也只能做赌坊这种只需要后台,不需要脑子的生意。不然,小世 子得赔死。 “大将军府的人,不一定会在那天配合我呀。” 庄郡王世子一脸为难地道。 月宁安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好歹小世子没有坑她,还知道来问她,已经很优秀了。 月宁安保持微笑,手把手地教道:“你可以先跟大将军府的人,约定好交酒的日期,落在白纸黑字上。你开业的日期,直接就选在这一天。” “定好这两件事,你就去摸清楚,崔家的雪个宴邀请了哪些人。你把名单拟好,身份背影也写清楚。” “有了这些,你就可以去找你父亲。告诉你父亲,你的酒铺要开业的那天,大将军在酒铺买了天价酒水的事情,就会传得人尽皆知。没有太大的意外,大将军和名单上面的世家公子都会来捧场。让你父亲帮忙邀请一些,身份相当的宗室之人过来,免得太过失礼。” “这不是骗……”庄郡王世子一脸纠结,然他刚开口,就被月宁安打断了:“听我说完!” “我听,我听。”庄郡王世子秒怂,连连点头,一点也不挣扎,乖巧得让月宁安发不出一点脾气。 月宁安暗自叹息…… 有这么一个合作者,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自己多费心了。 第764章 起疑,假装相信了 想通了,月宁安也不嫌弃庄郡王世子坑爹了。 小世子虽然坑爹,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胜在听话呀。 作为一个有背景的合作者,小世子不仅没有瞎指手划脚,让她做这做那,还这么听话,她该知足了。 月宁安再度开口,声音温柔了许多:“世子爷,你爹给你拟了名单后,你就拿着名单与大将军府合作的契约,再带着我们的酒,去崔家跟崔大学士谈为雪个宴供酒的事。” “在崔大学士尝酒前,你先把名单和契约给他看。告诉他,酒铺开业那天,名单上面的人都会到,大将军府的人也可能会到。” “之后,你再告诉他,你打算为雪个宴,定制一批专属的酒壶,只供崔家雪个宴用,并且会为前来参加雪个宴的客人,提供一批礼品。礼品里面除了酒水外,还有一张专为雪个宴制作的铜片,凭此铜片买酒水可以少一成的银子。” 月宁安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一定要特别点出来,让崔大学士知道,这铜片与礼物只有崔家邀请的客人才有,旁人绝不会有。说完这些,你就可以让崔大学士试酒了。” “这,这样行吗?我们这么做,不是在骗人吗?崔大学士知道了,会不会不高 兴?”庄郡王世子目瞪口呆,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月宁安反问:“为什么不行?还有,我骗谁了?我骗什么了?是你跟大将军府的契约是假的,还是上面邀请的人会到是假的?又或者你给出去的优惠是假的?” “好像……”庄郡王世子想了一下,有些一懵地点了点头:“都是真的。” “既然都是真的,何来骗人一说?”月宁安又问。 庄郡王世子想了半天,想不出哪有问题,脑子都快打结了,弱弱地道:“万一,万一崔大学士不要我们的酒呢?那我们还怎么邀请那些世家公子?我爹请来的人,要知道那些世子公子不来,会不会不高兴呀?” “你把前面的事做好了,他不会不要你的酒。除非,你给雪个宴供的酒淡如水,价格贵上天。”月宁安一脸笃定的说道。 庄郡王世子立刻反驳:“怎么可能!你提供的酒怎么可能有问题!” 说他不行,那没有关系,反正是事实。但要说月宁安提供的酒水有问题,他第一个不认。 月宁安行商多年,人品和商誉还是有保证的。 “所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月宁安又问。 庄郡王世子摇了摇头,可很快就又点头:“我们这么 利用大将军府,大将军会不会不高兴?” “我们怎么利用大将军府了?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月宁安冷着脸,不客气地道:“当初的酒水订单,是他们大将军府主动下的单,我们又没有逼他,交货日期也是他们同意的,我们逼了他吗?我们不过是在商言商,按商场的规矩如期交货。大将军要是觉得被利用了,不高兴,那我也没有办法。我还能为了他的高兴,不开业?不做生意?” “好像是这样的……”庄郡王世子总感觉哪里不对,可他想不出来,反倒越想越觉得月宁安说得有道理。 门外,全程听到月宁安,如何利用他们家大将军,“坑蒙”庄郡王和崔家的陆一与陆二,默默地看了看陆大将军,又默默地看天…… 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真的! 陆藏锋警告地看了陆一与陆二一眼,而后刻意发现声响,提醒一下花厅内的月宁安与庄郡王世子。 然,不给两人太多反应时间,刚发出声音的陆大将军,就带着陆一与陆二进来了,毫不掩饰他在外面偷听的事实。 “大,大,大将军……”陆大将军一进来,视线就落到庄郡王世子身上。 面对来陆大将军的死亡凝视,庄郡王世 子第一时间就怂了,脸色又白又慌张,满脸写满了心虚与不安,暗暗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月宁安…… 完了,完了,他们刚刚说的话,陆大将军肯定听到了,他们要完了。 和只打一个照面,完全不需要陆藏锋审问,就心虚得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庄郡王世子相比,月宁安就淡定多了。 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从容地起身行礼:“见过大将军。” 陆藏锋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走到庄郡王世子面前,清冷不带感情地道:“不是要敲定交酒的日期嘛。世子爷,去跟陆一、陆二谈吧!” “好的,大将军,我这就去。”庄郡王世子给了月宁安一个自求多福、我保不了你的眼神,脚下生风一般,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陆一和陆二抱拳,无声地给月宁安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 陆藏锋嫌弃地看了一眼,被庄郡王世子坐过的椅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月宁安,眉头紧皱,但学是坐了下去,并示意月宁安坐下。 月宁安半点也不慌张,道了一声谢就坐了下去,静等陆藏锋发难,却不想陆藏锋并没有提先前的事,而是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递到她面前:“本将军昨晚进了一趟宫。” 月宁安面露不解,但她并没有寻问,而是拿起桌上的信,取出信件,展开…… 只一眼,月宁安就瞳孔紧缩,全身绷紧。 她拿着信纸的手微颤,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藏锋:“这是……” “嗯。”陆藏锋点头:“本将军昨晚去了一趟延福宫。” “老……皇叔……他还好吗?”月宁安拿着信张的手,颤抖地不成样子,而她淡然平静的眸子,也迅速氤氲起一层雾气。 陆藏锋不假思索地道:“很好。” 独居一宫,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能好到哪里去? 但在月宁安面前,他只说能很好。 “我要听真话。”月宁安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急、太尖锐,不是求人的姿态。 她连忙缓了口气,低声哀求道:“大将军,我求你!” 陆藏锋略一犹豫,说道:“不是,很好。”只是活着罢了。 出奇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月宁安并没有伤心与难过,反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想来也是。” 老头又不想回宫,呆在延福宫怎么可能会好? 徐叔每次都跟她说,老头在宫里很好,过的很惬意,可要她怎么相信? 陆藏锋的一句不是很好,反倒叫她的心,落到了实处…… 第765章 值得,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心里明白归明白,可知道了老头在延福宫真实的处境,月宁安收到信的喜悦也淡了几分。 她冷静下来,并没有急着地看信,而是十分珍惜地摩挲着信面,仔细地将信按原来的痕迹折了回去,放回了信封。 老头的信于她而言,珍贵无比,她只想一个人慢慢看,哪怕陆藏锋已经知晓信中的内容,她也不想当着陆藏锋的面看。 将信装好,月宁安仔细妥贴地收好,便起身,郑重地向陆藏锋道谢,并许诺道:“多谢大将军,日后大将军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会推辞半分。” “举手之劳而已。”陆藏锋习惯地端起桌上的茶,拿到手上,才想起这原是庄郡王世子的位置,这杯茶水也是庄郡王世子喝过的。 陆藏锋面色一冷,将手中的茶杯丢在桌上。 “哐”的一声响,杯中的茶水浅出大半,污了桌面。 月宁安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将自己身侧的茶端起来,呈到大将军面前:“大将军,这杯……”我还没有喝过。 月宁安的话还没说完,陆藏锋就矜持而淡然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嗯,本将军勉为其强地接受你的谢礼。” 月宁安:“……”陆藏锋他没发烧吧? 这明显不是谢礼好不好? 然,陆大将军没空理会月宁安,他端起手 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渴极了。 偏他又喝得极慢,每次只喝一小口。 月宁安隐约猜到了什么,看了陆藏锋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坐了回去。 陆藏锋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本将军最近有伤在身,不宜喝茶。下次,给本将军准备清水即可。” 月宁安嘴角轻扬,应了一声:“是,大将军。” 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不能说。 明知自己不能喝茶,还将一杯茶水饮尽,陆藏锋病得不轻! “你就不问问,皇叔他最近,为什么不太好吗?”陆藏锋将空杯放至一旁,不冷不热地问道。 “最近?为什么?”月宁安敏锐的发现,陆藏锋加的字。 “因为你!”陆藏锋脸色一沉,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我?”月宁安愣了一下,皱眉地道:“皇叔知道,我去阎冥京鬼市的事了?” “不是!”陆藏锋冷硬的否绝。 “那是因为……”月宁安顿了一声,叹了口气:“我要离京了吗?” “因为崔轶!”陆藏锋没有让月宁安继续猜下去,冷着脸道:“崔轶求娶你的事,皇上知道了。昨日午时,皇上去见了焰皇叔,你明白了吗?” “午时?”月宁安自嘲一笑:“我知道了。”明月山庄有皇上的人,她一直都活在皇上的监视下 ,她知道了。 月宁安用笑容,掩饰心中的悲愤:“我已经拒绝了,皇上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去找皇叔?”为什么要让老头为她担心? “今天有崔轶,明天就王轶、周轶,或者是陆轶……你今天能拒绝,明天也有可能会答应。”皇上要的是永远,月宁安永远在他的掌控中,皇上不允许月宁安这颗棋子失控。 青州的事了,皇上也不一定会放月宁安自由。月宁安必须明白这一点,而后…… 尽早打算。 “皇上想太多了。我身处深渊,泥足深陷,挣脱不掉,只能在泥泞中打滚,在深渊中挣扎求生。我清楚地知道,处在的深渊,无力挣脱的人生有多么绝望。我怎么可能会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崔轶拉入泥潭。别说明天,就是后天,后年……十年后,我也不会嫁给崔轶,我……”舍不得,毁掉他明媚灿烂的未来。 看到崔轶,我还能相信这世间人有美的、好的,阳光的的一面。 崔轶他活成了,我羡慕的样子;活成了,我做梦都想要的人生。 这样的崔轶,我怎么舍得把他拉进深渊,让他陪我在深渊挣扎求生。 月宁安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自嘲地轻笑:“劳烦大将军,代我告诉皇上一声,我月宁安此生绝不会嫁给崔轶,让他尽管放心。以后,皇上若对我 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告诉我,找焰皇叔没有用的,焰皇叔不肯见我,他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她是皇上手中的刀,是皇上对付青州的刀,崔轶求娶她,就是挑衅皇上的权威,就是逼皇上退让。 她要嫁给了崔轶,只要皇上在位的一天,只要皇上的子孙血脉在位的一天,崔轶,崔家,崔轶的子孙后代,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就永远只能平庸、无为…… 她怎么可能会嫁给崔轶,她又不蠢! “崔轶值得你这般维护吗?”陆藏锋眸色渐深,声音低沉,透着冰冷的杀气。 花厅内的气息,似有片刻的凝滞。 月宁安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直视陆藏锋那双,好像能把她吞下去的阴沉又眸,轻轻点头,语气却异常坚定:“值得!” “啪”的一声,实木大椅的扶手了,被陆藏锋生生捏碎。 月宁安仍旧无视,甚至还笑了起来:“他的人生,满足了我所有的幻想。生而高贵、不受任何人掌控;父母双全、恩爱和睦;自由肆意、前途一片光明。我做梦都想活成那样,做梦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阴霾。只行大道,光明正大,坦荡无伪,没有阴暗的算计,没有步步为营的心机。” 月宁安的声音轻柔,脸上扬着梦幻般的浅笑,然…… 只有一瞬, 月宁安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她自嘲地道:“我知道我看到的,只是崔轶风光的一面,我没有看到他背后的努力与付出。但我也不需要看到,我只要看到,崔轶活成了,我想要活的样子就够了。” 陆藏锋眸中的怒火瞬间退去,他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眼中有愧疚,有心疼…… 月宁安原本可以,拥有她想要的人生。 是他,他毁了月宁安的一生。 如若他不休妻,月宁安现在就是大将军夫人。她便是无法生而高贵,也能嫁的高贵,也能自由肆意,也能光明正大,不受任何人掌控。 陆藏锋的手,紧握成拳,碎木片扎进手心,鲜红的血浸透的手心的木片,落在衣摆上,他却感觉不到痛。 手心这点痛,根本比不上他心中的刺痛。 陆藏锋暗自吸了口气,强压下想要给当初的自己一剑的冲动,沉声说道:“我会转告陛下。” “那就多谢大将军了。”月宁安轻轻一笑,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眼中的嘲讽与自嘲。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男人的劣根性,连陆藏锋这样的大英雄,也不能幸免。 可是,失去后再后悔莫及,又有什么意义呢? 时间在流逝,生命在不断往前推进,没有人会一直在呆在原地,就算她想,命运也不会允许…… 第766章 吓瘫,一锅端 陆藏锋昨晚没过来,刻意一大早来明月山庄,就是想要在明月山庄多呆几个时辰,然…… 月宁安一句,“崔轶活成了,我想要活的样子”,却叫陆藏锋连一刻钟都坐不下去。 那一刻,看着浅笑盈盈,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丝阴霾的月宁安,陆藏锋才明白,那一纸轻飘飘的休书,毁掉了不仅仅是月宁安想要的家,想要的爱情,还有…… 她唯一的希望! 月宁安该怨他的,也该恨他,但月宁安没有。 她很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坐在马车上,陆藏锋想着月宁安只有自嘲,没有半丝怨恨的神情,在心疼之余又不免为月宁安的骄傲。 他的宁安呀,享得起人间富贵,也经得起世间风浪。 陆藏锋坐在马车里,脑海里全是月宁安的一颦一笑,尤其是…… 她提前崔轶时,羡慕向往的眼神。 “为了让你活成,你想要的样子,本将军也不会心慈手软!” 陆藏锋紧握缠着绷带的右手,眼神瞬间变得坚毅、冷酷,高声下令:“停车!” 马车刚刚停稳,陆藏锋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命陆一牵他的马来。 陆一本想提醒陆大将军,他现在的状况不适骑马。然,看到陆藏锋冷硬的眉眼,陆一默默地 闭上眼,将雪白的照夜玉狮子牵了过来。 看到照夜玉狮子,陆藏锋周身的煞气淡了几分,他接过缰绳,跃上马背,命亲卫加速前进,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京。 陆一等人不敢有异议,立刻扬鞭跟上,不过片刻就跑出数里,将庄郡王世子一行人,远远地丢在后面。 庄郡王世子一行人,吃了一嘴的灰,等到人走远才反应过来。 庄郡王世子差点气哭了:“陆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说城外很危险,硬拉着本世子跟他一起回京,到半路上又把本世子丢下,这是人做的事?” “世子爷,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庄郡王府的护卫,低声问道。 “追什么追,你们追的上嘛。”庄郡王世子嫌弃地,斜了身侧的护卫一眼。 大将军说一句立刻动身,他这群护卫问都不问一声,就把马车和马准备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护卫,拿的是大将军府的银饷。 庄郡王世子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赶回城,等到他们入城已是午时。 一行人饥肠辘辘,庄郡王世子也大方,带着护卫就朝汴京最好的酒楼驶去,行至一半却发现路被封了,封路的还是军队。 “这是出大事了?”上一次军队封路,还是皇上病重 ,郭家蠢蠢欲动。 莫不是,皇上出事了? 庄郡王世子连忙让护卫去打听,这一打听…… 庄郡王世子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都瘫在马车上,一动不敢动。 “世子爷,我们还去玉鼎轩吗?”护卫见状,小声地提醒道。 庄郡王世子哆嗦了一下,反应过来,朝护卫大吼:“去什么去,回府!立刻回府!” 他差点……就也要玩完了,还吃饭,吃什么吃! 庄郡王世子马不停蹄地赶回府,下马车的时候腿还是软的,要不是护卫扶一把,世子爷指定跌个狗吃屎。 管家看到世子爷一脸惨白,仿佛受了虐待一般,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正要回答,世子爷就白着脸吼了一句:“不要问,问就是本世子高兴!” 吓得双腿使不上力的世子爷,在护卫的搀扶下走进王府。 庄郡王收到消息,见到儿子这副样,不由得皱眉:“我就让你去明月山庄多住几天,跟月娘子好好培养感情,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爹呀……亲爹,你真是我亲爹。”庄郡王世子,一见到庄郡王,就如同见到救星。 他一把推开护卫,扑上去,抱住庄郡王的大腿,大哭:“当年幸亏有你,不然我也完了! 呜呜呜……好可怕,大将军好可怕!废了人还不够,还要把人抓起来,太惨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了?”庄郡王吓了一跳,看到抱着他的腿,哭得跟个傻子似的儿子,很想把丢人现眼,没出息的儿子踢开,不断地在心里默念:亲生的!我自己的种!不能打,打死了就没了! “呜呜呜,爹呀,你不知道,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庄郡王世子只知道哭,什么也不说,庄郡王见问不出什么,便寻问护卫遇到了什么事? 护卫连连摇头,比庄郡王还懵。 他们一路,哈也没有遇到。 庄郡王没法,只能把护卫打发走,然后将丢人现眼的儿子扶起来:“好好说,发生了什么事。天塌下来,还有你爹我给你顶着!” 受到巨大的惊吓的庄郡王世子,吓到庄郡王的话,勉强稳定了下来,抽抽咽咽地道:“爹,我刚进城的时候,遇到官兵封街。我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大将军带着兵马,把晋王世子、礼部侍郎的儿子,永宁侯的儿子全抓,还派兵围了他们家,我看到他们被带出来的时候,全都带着枷锁,上了囚车,可吓人了。” “大将军带兵封街拿人?”庄郡王眼皮一跳,问道:“大 将军只拿了他们三人?” 庄郡王世子可怜兮兮点头:“我到的时候,大将军只拿了他们三人。” 庄郡王没好气地,白了蠢儿子一眼:“那你怕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爹呀!你不知道,打听的人说,大将军捉拿他们,是跟七年前九里坡的案子有关!七年前,九里坡呀!别人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嘛。”庄郡王世子一把抓起庄郡王的衣袖,擦掉脸上的鼻涕,可怜巴巴的抽噎。 当年九里坡的事,作为纨绔子弟中的一员,庄郡王世子也是知道的,那些人还叫上了他,让他一起去玩。 他那隔房隔房的堂兄,晋王世子不止一次叫他一起去,他当时…… 好吧,他当时确实心动了,但被他爹给阻止了。 他爹知道九里坡地下兽场的事后,直接抽了他一顿,抽的他一个月下不了床,等到他能下床了,九里坡就出事了。 他当时还抱怨来着,抱怨他爹太小心了,害他没有机会去涨见识,现在…… 他只想感谢他爹,他爹揍得好,揍得太好了。 “七年前九里坡的案子?陆大将军,他要干什么?”庄郡王眉头紧皱,陷入深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衣袖糊满了他蠢儿子的鼻涕…… 第767章 过继,欠她的 “闹这么大,陆藏锋,他要干什么?” 陆藏锋调兵入城,带兵封街拿人,闹的声势浩大,月宁安在明月山庄也收到了消息。 她把玩着手中的信件,唇角轻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徐老看了一眼月宁安手中了信,打趣道:“许是想讨好你,就像一大早,巴巴地跑来给你送信一样。” “讨好人,不是这样做的。”月宁安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嘲讽地道:“初时,我可能会因为看到老头的信,太过高兴,以至于忽视一些细节。但陆藏锋以为,他这点伎俩能骗我多久?” 月宁安将手中的信丢在桌上:“他就不怕,我气他骗我?” “先前大将军给你写的信,你一眼未看就撕了。好歹,这封信你看了,他的目的达到了。说来,这一局也算是大将军赢了。”徐叔看着桌上的信,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藏锋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封信仿得跟他家主子写的一模一样,就是他也辨别不出真伪。 “看了又能如何?我还能嫁他不成?”月宁安故作轻松的开口,却仍旧难掩话中的苦涩。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你当初从陆家离开,何曾想到陆大将军会 对你死缠烂打。”自月宁安拒绝崔轶后,徐叔也就不再多想,有机会也不介意为陆藏锋说几句好话。 宁安拒绝了崔轶一回,崔轶就没机会了。 崔轶不是陆藏锋,皇上可以包容陆藏锋的张狂、纵容陆藏锋的任性,任由陆藏锋无视圣意,凭着性子胡闹,却不会包容崔轶,更不会纵容崔轶,任由崔轶无视圣意胡来。 “是没想到……他打起自己的脸来,也是毫不给自己留颜面。”月宁安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有些疲累地按了按眉头:“徐叔,这段时间你多盯着一点。陆藏锋那人疯起来,真跟疯子一样。皇上会纵容他,但不会纵容我。我快要离京了,我不想再走之前再生事,城内有旁的异动,记得提前告诉我。” 徐叔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说道:“毒王阿布想见你一面,你要见吗?” “为了我三姐姐?”月宁安嘲讽地问道。 “是的。”徐叔轻点头。 “倒是个痴情的。”月宁安讥讽地道:“看到他对我三姐姐痴情一片的份上,我给他一个机会。他要是能取赵云冲的人头来,我就把月三娘送他。取不到,就叫他该干嘛干嘛去,我的耐 心有限,没空听他说废话。” 徐叔没有劝说,提醒月宁安注意身体,便退了出去。 徐叔出去后,月宁安独自在书桌前坐了片刻,视线落在桌上的信上,几经挣扎,终是再次拿起桌上的信,展开…… 开头几行字,被泪水模糊了字迹,变成了黑漆漆的一团,根本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月宁安却依旧看得认真。 她知道,这封信不是老头写的。 老头那么谨慎的人,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又怎么会悄悄地写信给她。 真要写,老头早就写了,早就叫徐叔带给她了,根本轮不到陆藏锋来卖好。 但同样的,月宁安也清楚的知道,这封信不是老头亲笔写的,却是老头默许陆藏锋交给她的。 不然,陆藏锋不会知道,老头写信的一些小习惯,把假信做的跟真信一样,连她和徐叔初时都被骗了过去。 老头一向固执,对陆藏锋也不喜,陆藏锋想要说动老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这封信,陆藏锋必然费了不小的心思。 “我不会感谢你的!”月宁安轻拂信上的墨痕,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如果不是你缠着我,皇上不会发现老头的存在,老头也 不会丢下我。陆藏锋,这是你……欠我的!” “姑娘!”门外,响起管事的敲门声。 月宁安顿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脸,问道:“什么事?” “姑娘,张五少求见。”月宁安没有吩咐,管事并不敢步入书房。 “张五少?好,我这就来。”月宁安怔了一下,快速将信折好,收了起来,起身走出书房:“我要是没有记错,张五少现在应该是重孝在身,他可有说为了何事?” “姑娘,张五少身上没有带孝,他也没有说何事,直接登门,只说要见您。”管事恭敬地跟在月宁安身后,低声道。 “没有带孝?”月宁安凝眉,加快步伐,朝花厅走去。 张五少没有带孝,却是一身素衣青簪,简单致极。 他坐阳光照不到的左侧,眉眼间隐有几分阴郁,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往沉稳了许多,却失了少年人的鲜活。 月宁安步入花厅,顺势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扬起招牌似的笑,给张五少行礼:“见过五公子!” “来之前,我家的人说,你不会见我。我不信,果然,我赢了。”张五少没有起身,而是缓缓抬头,打量月宁安。 “张五少大 驾光临,民女怎敢不见。”月宁安行完礼,就在主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不知五公子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张五少没有回答,而是毫不遮掩地打量着月宁安,片刻后,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何没有带孝吗?” “五公子,我们是第一回见面吧?”月宁安面上笑容不变。 张五少怔了一下,沉默地道:“是我唐突了。” 他与月宁安隔空交手了数次,也算是“神交”了。 他知道月宁安的生平所有事,知道月宁安最近所有的动向了,他以为月宁安也该是如此,却不想…… 月宁安没把他放在眼里,且毫不掩饰。 张五少垂眸,掩去眼中的深沉和落寞。 然,月宁安不问,张五少仍旧开口道:“我过继出去了。” 月宁安面色不变地道:“恭喜五公子,可以参加今年的恩科了。” 月宁安在嘲讽他! 哪怕月宁安一脸真诚,没有一丝嘲弄的口吻,张五少也知道,月宁安这话是在嘲讽他。 然,张五少交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同意祖父的提议,答应过继,他就知道,他会面对什么。 月宁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768章 战书,要首相之位 张五少一派沉稳,他看着月宁安,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冷静地道:“我现在,不是以张家大房的公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地谈一谈?” “五公子想谈什么?”不是张家大房的公子,他们之间的仇恨就不存在吗? 这话她月宁安信,张五少他自己信吗? 月宁安不信张五少,面上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张五少。 如果是以往,张五少肯定不会多想。 月宁安不过是一介商女,他张家主动示好,月宁安惶恐激动还来不及,哪来的胆子阳奉阴违,但现在…… 多次与月宁安交手,见识过月宁安能调动多大的力量,见识过月宁安的胆量,张五少并不敢小觑月宁安。 他没有被月宁安的表现迷惑,而是将姿态摆得极低:“我知道月当家的不信我,为表诚意,我先给月当家透露一个消息。我家刚收到消息,有人想借七年前九里坡的事,毁了月当家的你。要不是陆大将军出手及时,把当事人捉了起来,指不定今天,月当家的你就成了,他人口中为求上位,小小年纪就委身他人,人尽可夫,清白早失,骗婚蒙骗圣上与陆大将军 的下贱商妇。” 张五少语气轻柔,声音轻快,像是闲聊一般,但用词却是极尽恶毒。 月宁安却是面色不变:“赵云冲?” 晋王妃突然撞死在宫门口,她就猜到了,那些人的目标是她。 张五少没有应,而是继续道:“自陆大将军大胜归来,京中爱慕、崇拜陆大将军的人不知凡几。尤其是那群武将大老粗,更是视陆大将军为天人、为战神。要是这个消息传遍汴京,有心人再一煽动那群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大老粗武将。月当家的,你说你会有什么下场?而为了保你,辜负崇拜者信任、站在所有武将对立面的陆大将军,又要如何自处?” “青州那群老家伙,玩的有点大呀。”月宁安不仅没有被吓到,还自嘲的打趣。 “月当家的仇人,可不止青州。”张五少抿唇冷笑,露出了见到月宁安后的第一个笑。 “仇人?”月宁安顿了一下,道:“那就是太后了。” 张五少脸上的笑僵住,苦笑道:“对上你,我输得不冤。” 月宁安没有接话,浅笑寻问:“五公子的诚意我看到了,不知五公子想跟我谈什么?” 张五少很快就收拾好心情, 说道:“月娘子,我家的情况你该知道。我家不仅在江南有些势力,在西南也有几分颜面,跟西南几位土司都有交情。旁的不说,保你活着进青州,活着出青州,绝对没有问题。” “五公子想要什么?”月宁安相信,凭张家的势力,绝对可以办到,但很抱歉…… 别说张家,她连陆藏锋都不信。 她只相信她自己。 张五少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首相之位!” “恕我无能为力。”月宁安可以肯定,张五少今天是来找麻烦的。 “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谁信?”张五少目光如炬地看着月宁安:“苏相当年是怎么上位的,不要我说吧?不然,你娘当初也不敢将身价性命托付给苏相,不是吗?” 月宁安知道,张五少果然是来找麻烦的。 月宁安无意陪张五少作戏,冷笑道:“张家的消息果然灵通,就知道了大将军,有意举荐崔大学士任首相。” 张五少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惊呼:“大将军举荐了崔大学士?这怎么可能?大将军什么时候与崔家这般亲近了?” “呵!”月宁安嗤笑一声,冷讽道:“明人不说暗话,五公子,你 的伎俩连我都糊弄不过,你觉得陛下会因为你说,苏相当年上位是月家奔走的原因,就因此防备与我交好的崔大学士吗?” 张家不仅消息灵通,知道的还多。 张五少特意来明月山庄找她,刻意说出苏相能成为首相,是月家的功劳。想必是知道,明月山庄有皇上的探子,想借探子的口提醒皇上,月家的野心和力量,借此断了崔大学士的首相之位。 被月宁安一语道破,张五少也没有慌张,他收起脸上虚假的慌乱,说道:“当年,苏相能成为首相,确实是你们月家,花银子为他打通的路,不是吗?你们月家把生意,做到朝堂上也不是第一次。当初,你们月家的那位能人,可是把生意做到国君头上,做起了谋国的生意。” “今时不同往日,月家没钱了,我还欠着巨额外债,五公子高看我了。”不得不说,张五少这一招用的真漂亮。 帝王多疑,而月家又不良记录在前。 她现在也不敢肯定,皇上听到这番话,还会不会任命崔大学士为首相。 张家这一计,忒毒。 张五少面色不变,再加一记重拳:“月当家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能办到皇 家都办不到的事,我怎敢小看月当家。” 月宁安轻笑,没有再反驳,而是干脆的认输:“张五少年少高才,我月宁安甘拜下风。” 这就认输了? 张五少刚舒展的眉心,又再次皱起,他一脸疑虑地看着月宁安…… 他发现,他看不懂月宁安。 然,张五少知道,凡事过犹不及。 他今天说的够多了,甚至过多了,哪怕皇上会因此防备月宁安,但同样也会膈应他。 且月宁安不接话,他说得越多,错的就越多。 张五少不再多言,起身告辞:“今日叨唠月当家了,听闻月当安也会出席崔家的雪个宴。届时,我们崔家雪个宴见!” 今天这一回,是他与月宁安第一次正面交手,雪个宴上…… 是第二回。 张五少这是在给她下战书! 月宁安轻笑一声,从容起身,应的爽快:“我月宁安,奉陪到底!” “告辞。”张五少离去前,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月宁安看着张五少离去的身影,眸光微沉…… 首相之争,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不管是她还是崔家都退无可退。 但…… 她现在,却什么也不能做。 多做,多错! 第769章 请辞,上早朝的方式不对 明月山庄发生的事瞒不过皇上,当天晚上,张五少与月宁安的对话,就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看着探子传来的消息,长长地叹了口气。 “崔家,可惜了。”皇上默默地在心中,将崔大学士从首相的人选中剔除。 张五少那番话别有用心,却不无道理。 然,皇上刚下决定,第二日早朝,崔大学士就打了皇上一个措手不及。 崔大学士在早朝上,推举张相为首相。 此言一出,大殿有片刻的死寂,就连站在上首的张相,也不由得凝眉。 直觉告诉他,崔大学士来者不善,但…… 皇上对任命首相之事一拖再拖,他的人不好提起此事。他确实需要一个,非他门下之人主动向皇上提出,任命首相之事。 崔大学士虽不怀好意,可他到底把这事提出来了,让皇上无法逃避,这也算是破了局。 至于后续的发展? 那就不是崔大学士说了算的。 不过片刻间,张相已是心思百转。 同样的,龙椅上的皇上,也在短短的瞬间,想了许多。 皇上面色不变地寻问道:“大学士,你推举张相的理由呢?” “一个官位而已,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张相处心积虑的想要,臣就推举他,免得他为一 个官位,跑去欺负我家里的小辈。”崔大学士站在殿中,一派风流名士风范,清高而孤骜,还有一丝目下无尘的张狂。 呃…… 满朝大臣,不由得嘴角抽搐。 他们一向知道崔大学士敢说,却不想他这么敢说。 崔大学士这是要跟张家撕破脸? 哪怕张相早有准备,知晓崔大学士来者不善,听到崔大学士的话,还是被气得不轻。 然,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而是走出来一步,转身,朝崔大学士拱手,一脸不解地道:“崔大学士,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张相您放心,一个首相之位,还不值得本官牺牲家里的小辈来与你相争,你想要拿去就是。”崔大学士完全不给张相面子,当众就讽了回去。 不仅如此,崔大学士顶撞完张相,就拿出一道折子,他要辞官。 “辞官?”崔大学士一连两个大招,把皇上打懵了。 “是,陛下,臣要辞官,请陛下准许!”崔大学士一撩衣袍,跪在殿中,将手中的奏折高高举起,无声的告诉众人,他是认真的。 就像他说的,一个官位而已,他不在乎! 满殿大臣再次无声,默默地看着崔大学士,张相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张 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他输了! 输在,不如崔大学士有魄力。 崔大学士的推举与请辞都太突然了,殿中大臣不知如何言语,皇上也没有立刻做决定,只让人收了崔大学士请辞的折子,只说考虑,旁的什么也没有说。 崔大学士起身,退回到文朝之列,没有再说话。 早朝继续…… 然,在崔大学士一连放出这两个大招后,朝臣已无心议事。 早朝匆匆结束,皇上没有留下朝臣议事,带着崔大学士的折子,回到暖阁。 一到暖阁,皇上就不再遮掩,黑着脸道:“李伴伴,召大将军进宫。再给朕查,昨天月宁安有没有跟崔家通信!” “是,陛下。”李伴伴不敢多言,快步退下。 …… 今日并不是大朝会,陆藏锋坐镇皇城司查案,没有去上早朝,自然也不知早朝发生了什么事。 收到皇上的诏见,陆藏锋没有像旁人一样慌恐的立刻进宫,而是招来了陆一,寻问发生了什么事。 陆一不愧为是能成为亲卫统领的人,从早朝结束到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陆一却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遗漏。 甚至,连昨天张五少与月宁安,在明月山庄 说了什么,之后月宁安又做了什么,陆一都查出来了。 然,陆藏锋却没有给陆一好脸色,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冷声问道:“昨天为什么没有汇报?” “我们在明月山庄的人被徐老放倒了,今天一早才醒来。”陆一单膝跪下,请罪:“请将军责罚!” 陆藏锋顿了一下,随后就站了起来。 这是,不罚他们了? 陆一暗自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 他们家大将军的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自行去领罚。” 陆一:“……”他就知道,他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是,大将军!”陆一苦逼的应下,坚强的没有哭了。 想想被大将军放逐到青州的十二,他不哭! 光领罚远远不够,陆大将军走之前,又下令道:“天黑之前,本将军要看到九里坡犯人的口供,明白吗?” “是,大将军。”陆一再次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 不就是天黑之前嘛,他可以的! 交待好皇城司的事,陆藏锋随宣诏的人进宫,直奔暖阁。 没有意外,赵启安在。 然,陆藏锋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进暖阁后,给皇上行了一礼,就在一侧坐下,连个正眼也不给赵启安。 赵启 安本来想跟陆藏锋打个招呼,看到陆藏锋的冷脸,赵启安也不屑拿热脸,去贴陆藏锋的冷屁股,高冷地别过脸,也不看陆藏锋。 皇上看到两人幼稚的举动,好气又好笑。 自知在两人面前,没啥威严、也没啥面子的皇上,没有像以前那般,吃力不讨好的劝说二人和好。 皇上只当没有看到,自顾自的说正事:“早朝的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你们两人怎么看?” “你高兴怎么看,就怎么看,我没有意见。”赵启安双手一推,推得干净。 皇上没好气的瞪了赵启安一眼,就不再搭理他,好脾气地道:“藏锋,你呢?” 却不想,陆藏锋更气人。 陆藏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一脸淡然地道:“臣听赵王的!” “陆藏锋!”皇上气得脸都变了。 陆藏锋仍旧面不改色地站起来:“臣在!陛下不满臣听赵王的,那臣听陛下的!” 皇上大怒,拍桌怒吼:“陆藏锋,你非要气死朕是吧?朕哪有得罪你了?啊?” “请陛下息怒!臣知错,请陛下责罚!”陆藏锋单膝跪下,一句解释也没有,完全不复平日的冷静。 皇上:“……” 他,今天上早朝的方式,不对? 藏锋这是傻了? 第770章 逼迫,帝王的诚意 别说皇上,就是赵启安也惊呆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藏锋,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坏了。 陆藏锋耶! 那个骄傲到,宁可被他爹打死,也不肯跪下来认错的陆藏锋,居然主动跪下来认错请罪。 陆藏锋他是疯了吗? 赵启安惊得从矮榻上一跃而起,围着单膝跪下的陆藏锋转了两三圈…… “你是不是被什么鬼怪给附身?或者被人威胁了?要是的话,你眨眨眼,我来救你。”赵启安全然忘了,他脸上的鬼面有多可怕,直接怼到陆藏锋面前。 陆藏锋嫌弃地拍开赵启安的脸,没搭理他。 “陆藏锋你别……”赵启安气恼,指着陆藏锋就要骂。然,骂到一半,赵启安突然顿住,随即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陆藏锋,高还是你陆藏锋高,本王甘拜下风。” 陆藏锋仍旧一言不发,跪得笔直…… “你们……”皇上皱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隐有什么浮出,可就在他即将抓住之际,赵启安转身,吊儿郎当地道:“皇兄,陆藏锋都认错了,你要不要趁机处罚他一回,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哦。” “你们两搞什么鬼 ?”刚浮出的灵感,被赵启安给打断了,皇上隐有几分暴躁。 “我还想问皇兄你搞什么鬼呢?你怕崔大学士与月宁安关系太近,成为首相会偏向月宁安。现在崔大学士主动请辞了,还推举了张相,你还有什么好烦的?这不是如你的愿吗?难不成,你还要我跟陆藏锋一起请辞?”赵启安嘲讽地哼了一声,就在一旁坐下,脚架在茶几上:“行了皇兄,做人要厚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们俩故意的是吧?”皇上终于明白过来了,气得脸都青了。 “听你的话,还不好吗?”赵启安笑的十分欠揍:“非要我们跟你对着来,你才高兴吗?” 陆藏锋也站了起来:“嗯,臣听陛下的。” “朕让你起来了吗?”皇上失了面子,狠瞪了陆藏锋一眼,没好气地道。 “臣有非盛典,可见君不跪的特权。”陆藏锋在赵启安对面坐下,完全不复刚刚认错、请罪的顺从。 “朕是不是太优待你了,小聪明耍到朕头上来了。”皇上气得脸都歪了。 “臣凭本事得到的优待。”陆藏锋一脸淡定。 “朕随时可以收回来。”皇上咬牙切齿地道。 陆藏锋连眼皮 也不动一下:“臣随时可以请辞。” “你在威胁朕?”皇上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陆藏锋仍旧不为所动,淡漠地道:“真正的威胁是,臣随时可以带着月宁安远走高飞。” “你……敢!”皇上目露冷光,放在案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帝王威压不断外放,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臣……”陆藏锋顿了一下。 暖阁的气氛,似又凝重了几分,就好像绷到极致的弓,随时都会断裂,而一旦断裂,就再无修补的可能…… 赵启安的心脏猛地跳了出来,正想打个圆场,就听到陆藏锋开口:“不敢!” 轰! 暖阁内紧绷、凝重的气息,瞬间消散。 赵启安暗呼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陆藏锋一眼:“陆藏锋,你是不是太久没发泄,憋太狠了!” 陆藏锋回了赵启安一个冷刀子,转而对皇上道:“陛下以为,张五少为什么会刻意去明月山庄,跟月宁安说那些话?为什么崔大学士的反应会这么快?” “你是说……”皇上眉心紧锁。 “陛下做的并不漂亮。”陆藏锋轻讽地开口:“不,应该说陛下你从来不遮掩,也不需要遮掩。月宁安 就算知道又如何,她还敢杀了陛下的人不成。” “你是要告诉朕,朕被利用了?”皇上面色阴沉地道。 陆藏锋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而是道:“陛下,你说,如果你不信臣,臣不信你。臣还能打赢北辽吗?” “你……想说什么?”皇上的瞳孔猛地一收,放在案桌上的拳头,不自觉地移动。 皇上动摇了! 陆藏锋眼睑微动,掩去眼中的算计,幽声叹道:“陛下,现在已经不是,你相信不相信月宁安的问题,而是月宁安不相信你。陛下,你说,一个不信你的月宁安,到了青州首先会选择什么?” 不给皇上多想的时间,陆藏锋便回到:“月宁安会选择自保!因为她不相信你,甚至怕你,怕你在她冲锋陷阵的时候,拖她后腿,甚至反手给她一刀。” “朕不会!朕要不信她,就不会用她。”皇上高声反驳,声音大到外面的禁军都能听到。 陆藏锋冷笑:“陛下,信任不是用声音大吼出来的,是要做出来的。你现在做的事,就是不相信她,就是在防备她。” “朕没有!”皇上吼得更大声了,但明显底气不足,甚至都不敢与陆藏锋对视。 “ 你有!”陆藏锋加重了语气,说的斩钉截铁:“崔大学士!首相之位!你听到张五少的话,就将崔大学士从首相侯选人中剔除了,不是吗?” “朕……”皇上面露迟疑。 陆藏锋淡然地反问:“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藏锋冷硬的面露,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声音也很平静,可皇上却不敢看陆藏锋。 他怕,看到一个卑劣的自己。 陆藏锋的话,让他无所遁行。 “坚固堡垒,总是从内部开始瓦解。青州那些人的目的达到了,你与月宁安互不信任,你们……输定了!”陆藏锋起身,拍了拍手:“陛下,九里坡的案子迫在眉睫,臣先告退。” 话落,不等皇上反应过来,陆藏锋转身就走…… 皇上想要叫住陆藏锋,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背对着皇上,陆藏锋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张家能利用皇上对月宁安的不信任与戒备,打消皇上任命崔大学士为首相的可能。他也能利用皇上对青州的重视,让皇上不得不任命崔大学士为首相。 皇上想要让月宁安为他卖命,就得先拿出诚意来。 任命崔大学士为首相,只是第一步…… 第771章 讨好,他不需要 皇上这一次十分高效,第二天就命吏部发文,任崔大学士为首相。 吏部尚书怔了一下,便恭敬的领命,按皇上的要求草拟公文。 当然,吏部尚书也没有阻止,下面的人给张相传话。 史部尚书位高权重,他不需要巴结张相,但与张相也没有什么矛盾,他不会帮张相说话,但也不会阻止手下的人倒向张相。 左右,只要张家在朝中的一天,朝中就不会缺少倒向张相的官员,就算他想要清除也清除不干净。 同样,只要崔大学士上位,吏部也不会缺少,想给崔大学士卖好的人。 皇上的命令刚下,吏部的公文还未出,张相与崔大学士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了皇上的决定。 张相面色平静,并无失望之色,甚至能笑了出来,连赞了数声好,让给张相传话的吏部官员满头雾水,不知张相到底是何意。 相比,张五少就差多了,吏部官员在的时候,他面上就绷不住,吏部的官员一走,张五少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祖父,是我的错吗?” “与你何干?”张相反问,面上露出几丝笑意。 “我前日去见月宁安,今日皇上就点了崔大学士为首相,是因为我那番话,对吗?”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他是不信 的。 太巧了。 张相摇了摇头:“小五,你以为你那番话,你能想到,旁人想不到吗?你只是推进了事情的发展,你……还没有资格,左右朝中风云。” 张相不想打击张五少,然事实摆在面前,他就是想要安慰孙子也安慰不了。 张五少愣了一下,低头,苦涩地道:“我……太高看我自己了。” “是!你太高看自己了!在首相之争中,你只是一个小卒子,不仅仅是你,就是你祖父我,也不过是一个卒子。”张相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二十年的努力,二十年的期盼,一朝落空,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他终究不如崔大学士洒脱。 张五少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几乎是同一时刻,崔大学士也知道了,皇上命吏部发公文,任命他为首相。 崔大学士没有欢喜,反倒叹息了一句:“可惜了,没法辞官。” 一众收到消息,提前来给崔大学士贺喜的官员们,听到这话没法接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羡慕,更多的是苦涩…… 果然,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旁人汲汲营营数十年,求而不得的官位,崔大学士什么也没有做,这首相之位 就砸到了他头上。 且,他还不高兴! 然,酸归酸,该道喜还是要道喜,该奉承还是要奉承。 崔大学士是陛下钦点的首相,只要崔大学士不作死了,陛下为了自己的颜面,轻易也不会换了崔大学士。 未来的数十年,朝中大权都会在崔大学士手中,他们就是再酸,再苦,再涩也得憋住,不能叫崔大学士看出来。 张相与崔大学士的反应,皇上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张相的反应,在皇上的预料之中。 张相此人一直如此,喜怒不形于色,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这也是皇上忌惮张相的地方。 张相心机太深,手段太毒,连自己的亲人都能毫不犹豫的舍弃,虽有才干,但皇上用的不放心。 尤其是张相过于强势,他怕张相成了首相,他这个皇帝就是傀儡,什么都只能听张相的。 而崔大学士的反应,就叫皇上惊喜了。 “朕这次,算是错有错着了。”皇上忍不住笑了出来,压抑了一天的坏心情,在此刻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任命崔大学士为首相,皇上自认还是冒了很大的险的。 他任命崔大学士为首相,不是因为崔大学士这个人,纯粹是为了陆藏锋的话,为了让月宁安没有后顾之忧的去青州。 此刻,得知崔大学士的反应,皇上高悬的心落下了。 他不需要一个强势的首相,他只需要一个能干听话的首相,如果在能干与听话之间,只能选择一项的话,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听话。 到目前为止,崔大学士的反应,符合了他对首相的第一要求。 …… 崔大学士成了首相,崔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想要结交崔家的人家不知凡几,得知崔家雪个宴举办在即,不少人家都托关系,明示、暗示想要一张雪个宴的邀请帖,希望能出席崔家的雪个宴。 崔大学士虽清高酒脱,但并非不通俗物之人。 首相位高权重,但还需要朝臣的配合。他不在朝为官,可以不理会朝中的大臣,一日在朝中为官,就少不了要与同僚打交道,便是不交好也不能得罪。 而敢求上门的,大多身份也不低,自认是有资格出席雪个宴的,崔家不好全都拒绝,只得扩大宴会的规模,增加邀请的宾客。 好在洛园够大,便是数百人的宴会,洛园也容纳得下。只是苦了庄郡王世子,短短两天,崔家要的酒水与礼物数量翻了两倍,他原先找的工坊,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制出来。 庄郡王世子没办法,顶着被陆大将军削的风险,跑到了明月 山庄,向月宁安求助。 月宁安看着可怜兮兮的庄郡王世子,嫌弃之余又不免好笑:“多大点事,也值得你急上火。” 崔大学士的任命下来,月宁安最近心情真好,看庄郡王世子也顺了眼多了。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道:“既然工坊赶制不出小的酒瓶,就多备几种礼物。你将来客统计清楚,将男、女的礼物分开置办。男子送酒,女子可以送养恩堂的花,实在不行美人坊的配饰也可。” 怕庄郡王世子还处理不了,月宁安又为他提了第二种办法:“要是这般还不行,那就准备一个精美的礼盒,礼盒里放些不值钱的绢花,再放上两张卡片。一张还是买酒水可减一成,另一张则是,凭卡可在酒水铺子开业当天,提雪个宴同款酒水一份。” 月宁安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个法子可能会惹人不满,最好的礼物应该是因人而制,送到人心坎里。” 人不求人一般高,人若求人矮半腰。 庄郡王世子不是她,不必像她一般要费心讨任何人欢喜,月宁安一说出来察觉到不对,及时打住了,笑着道:“你是庄郡王世子,你与他们是平等相交,不怕得罪他们,不必如此仔细。” 然,庄郡王世子却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第772章 是她,天下最好的娘子 “做生意,怎么仔细都不为过。”庄郡王世子连忙拿出,崔家雪个宴邀请的宾客的名单:“一事不烦二主,你帮我看看,这些人的礼要怎么备。” “你是庄郡王世子,他们收到你的礼只有高兴,不会有不满。”月宁安接了名单,却没有立刻查看,反倒劝说了庄郡王世子一句。 庄郡王世子摆了摆手,不在乎地道“既然选择从商,那咱们就按商场上的规矩办。我爹也跟我说了,叫我好好跟着你学,凡事都按商场的规矩办,不要拿身份压人,不要仗着自己是郡王府世子,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身份这种东西……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庄郡王府传到我手上就只是国公府,再往下就是侯府,几代下去,我们家的爵位就没了。” 庄郡王世子一脸豁达地道:“再说了,爵位是爵位,权利是权利,这京中多少公府、侯府,你又不是不知道。远的不说,就说永宁侯府,先前仗着晴熙长公主和手中的兵权,放眼京中谁敢给他们难看。我们家可是郡王府,都被他们挤兑的无法做酒水生意。可现在呢?谁还把永宁侯府放在眼里。当然,本世子 不仗着身份欺负人,但也不会让旁人欺负咱们。咱们做生意讲规矩,其他人也必给我们讲规矩,谁要敢走歪门邪道,本世子不弄死他,我爹也不会放过他。” “郡王爷,大才。”月宁安不由得笑了。 难怪,庄郡王与皇上关系那么远,手上也没有实权,庄郡王世子却能在京中开赌坊。 就这份通透,庄郡王在哪里都混得开。 有了庄郡王世子这话,月宁安也不矫情,当即就打开庄郡王世子给的名单,入眼看到的第一行,就愣住:“北辽的五公主耶律雅娴?她也参加雪个宴?她这是什么意思?” 崔家的雪个宴,可是相亲宴。 “临时要求参加的,听我爹说……这位五公主有意嫁给崔轶,参加雪个宴,就是为了给崔家暗示。”庄郡王世子朝月宁安挤眉弄眼地道:“你小心点哦,这位五公主可是把你视为眼中钉,要是她嫁崔轶不成,肯定会报复你接连坏她好事。” “接连坏她好事?此话怎讲?”月宁安皱眉,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庄郡王世子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陆大将军没有告诉你?” “跟陆藏锋有什么关系?”月宁安说完,猛地 反应过来:“这位五公主莫不是想嫁陆藏锋,被陆藏锋拒绝了?还是以我的名义?” “你真不知道呀?这事……汴京都传遍了,有不少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弄一个夏日宴或者秋日宴,来证明自己是天下最好的娘子。”庄郡王世子瞪大眼睛道,似不敢相信,月宁安居然一点不知。 月宁安的秀眉皱得更紧了:“怎么一回事?”她更想问,陆藏锋又给她惹了什么麻烦? 庄郡王世子见月宁安真不知,便为她解惑道:“就是陆大将军跟北辽大皇子,在城门口比试的那一天。北辽五公主在北辽大皇子战败,被陆大将军废了命根子后,突然从马车里跳出来,说陆大将军是英雄,可以配得上她,她允许陆大将军向她求亲。” 庄郡王世子说完,小心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这事很多人看到,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以为你早知道,也没想着跟你说。” “我当时在宫里,消息不灵通。”月宁安仔细想了一下,便知道庄郡王世子说的比试那一天,应该是陆藏锋在暖阁吐血不止的那一天。 如果是那天发生的事,她不知道再正常不过。 庄郡王世子一脸遗憾地道:“那 真是可惜了,你没有听到陆大将军,是怎么拒绝那位五公主的。” “不用问也知,那位五公主语气傲慢,想来大将军不会客气,定会说五公主不配嫁给他。”陆藏锋是什么人? 从来不会给女子面子,北辽那位五公主在陆藏锋面前拿腔拿调,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以为,她这么做是与众不同? 能在陆藏锋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简直是蠢死了。 “虽不中,亦不远意。”庄郡王世子一脸狡黠地道:“陆大将军没说,北辽五公子配不上他,只说他只娶天下最好的娘子为妻。” 月宁安脸色微沉,隐有不好地预感…… 果然,接下来,就听到庄郡王世子,一脸幸灾乐祸地说:“北辽那位五公主问大将军,什么样的娘子,才是天下最好的?你猜,陆大将军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想知道。”月宁安一脸严肃,警告地瞪了庄郡王世子一眼。 庄郡王世子哈哈大笑:“你紧张什么……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走了。你放心啦,陆大将军没有说你是天下最好的。” 陆藏锋,没有回答! 月宁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暗自苦笑一声,才 问道:“既然陆藏锋没有回答,北辽的五公主,为什么视我为眼中钉?” “是大将军的回答传了出去,那些贵女自作聪明的猜测,大将军娶过你,不管当时你们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大将军娶了你是事实。大将军娶你那年,你正好在春日宴上夺得花神的称号,那些贵女就说,大将军说的天下最好的娘子,肯定是在春日宴上,连续两回拿到花神称号的你。” “现在外面纷纷在传,大将军为了你,拒绝了北辽五公主,听说那位五公主还放话要挑战你,不过他们北辽战败,那位五公主也不敢折腾。而且,比起陆大将军,北辽更希望五公主与文臣联姻。崔大学士刚被任命为首相,北辽盯上了崔轶,但我爹说崔轶他不会娶五公主。” 庄郡王世子说完,担忧地看了月宁安一眼:“崔家雪个宴给你发帖子,崔家是什么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北辽五公主的婚事了,因为你一再不顺,肯定不会放过找你麻烦的机会,尤其是九里坡……” 庄郡王世子说到“九里坡”,顿了一下。 九里坡的事牵扯极深,他爹再三警告他不要掺和,可是…… 他真的担心月宁安! 第773章 敛财,清清白白而活 月宁安看庄郡王世子挣扎、纠结的样子,也不让庄郡王世子为难,主动道:“为难就不说,没事的。” “也不是为难,就是九里坡的事,我爹不让我说,尤其是跟你说。”庄郡王世子别过头,不敢看月宁安,心虚地道:“我爹都不让我在你面前提起九里坡,我一时口快……那啥,你别告诉我爹。” “我不说,还有九里坡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介意。”要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在她决定说出,她在九里坡的遭遇,她就做好了承受一切非议的准备。 “你真不介意?”庄郡王世子一脸怀疑地看着月宁安:“地下斗兽场的事,你也不介意?” “看样子,你知道很多呀,去过?”月宁安脸上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作为一个弱小,还需要父亲保护的小崽子,庄郡王世子求生欲极强,连连摆手,极力保证:“没有,没有!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去过,我爹不许我去那种地方。”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庄郡王世子更是急切地补充:“我爹说了,我喜欢美人,家里可以为我开青楼,我喜欢赌,家里可以为我开赌坊,但我要去雕赃地方,他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月宁安嗤笑了 一声:“行了,没去过就没有去过,不必如此紧张,我又不是皇城司的人,不审九里坡的案子。” 陆藏锋在审七年前九里坡的案子了,最近城中也是风声鹤唳,不少纨绔子弟都吓得不敢出门,生怕被牵连了,庄郡王世子会怕,月宁安一定也不意外。 不过,庄郡王世子的话,倒是叫她觉得颇有意思。 庄郡王,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庄郡王世子干笑了一声,指了指月宁安手中的名单:“我们继续商量,安排礼物的事?” “去书房,我需要查一些资料。”能收到崔家雪个宴的邀请,出身必然显贵,庄郡王世子拿来的名单,大半她都打过交道,也熟知他们的喜好,提笔就能拟出符合他们喜好的礼物,但也有小部分月宁安没怎么打过交道,需要去查一些资料。 月宁安把庄郡王世子带到书房,又让管家去取近三年,他们收集到的京中各高官大族,购买珍品的登记册。 “你手上,还有这种东西?”庄郡王世子惊呆了:“那是不是谁家花了钱,你都知道?” “这很奇怪吗?”月宁安轻笑:“你以为,我是怎么在短短的三年内,赚到百万两银子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接到陆藏锋的休书,就 立刻把手中的铺子全出了?” 月宁安漫不经心地道:“近三年,京中所有名贵物件,无论是衣服首饰,还是珍品古玩、甚至名贵的药材,都是从我手上流出去的。就算不是在我的铺子买的,出货的源头也是我这里。每年的珍品就那么多,那些物件谁买了,最后落到了谁手里,我会知道,这不是正常的吗?” “那,那,那……”庄郡王世子那了半天,才神神秘秘地道:“那是不是谁家贪污了,谁家收了重礼,你都知道?” “还记得,有一年京中兰花盛行,人人送礼都送兰花吗?”账本没这么快拿来,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月宁安也不介意给庄郡王世子,说一点官场上的黑暗面。 庄郡王世子连连点头:“我记得这事,我爹还收到了好几盆兰花,不过放了两天就不见了,我爹说养死了。” 月宁安轻笑:“不是养死了,是拿去换了银子。” “换银子?”庄郡王世子不解地问道。 “嗯。换银子!”月宁安轻应了一声,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眼中的嘲讽,随口道:“凡是从一品兰斋卖出去的兰花,一品兰斋终生回收,且付现银。” “所以,那些兰花其实是银子?”庄郡王世子瞪大眼 睛,一脸错愕地道。 月宁安点了点头:“是的,那些兰花就是银子。为了方便每年年底地方官员进京述职,也为了方便那些富商上下打点。那几年,那一盆盆兰草,比银票还要好用。”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怎么送银子、银票不行吗?”庄郡王世子不解地问道。 “小世子,你把人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要什么直接说,大方的承认自己爱财。这世家大半的人都是口是心非,心里想的是一套,面上表现得又是一套。”月宁安声音清亮,语气轻松,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再说了,直接送银子多俗,要是被人拒了,连个回旋地余地都没有,大家都尴尬。且,文官大都清高,嫌银子俗气,便是再喜欢,也不会轻易收银子,传出去坏名声。你想想,要是有人求你办事,直接抬一箱银子到你面前,你会怎么想?” 庄郡王世子想都不想,就道:“我会觉得那人看不起我,居然拿银子砸本世子!” “你都不高兴,何况那些清高的文人。”月宁安打趣了一句,见庄郡王世子气鼓鼓的,似有不满,月宁安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道:“兰花就不同了,兰花长于幽谷,高尚、典雅、坚贞不 渝,乃是君子之花,收兰花就显得可调高多了。至少,我看到那些富商、外地官员,给京中的官员送兰花,就没有人拒绝,而私下他们也喜欢互赠兰花,现在一品兰斋虽不回收兰花,但一直有往外卖兰花,时不时也有人买。早年卖出去的兰药,还有一些没来换银子,人家直接看上兰花了,白白让我赚了一大笔。” 庄郡王世子愣了一想,反应过来,指着月宁安,大呼:“你们这些商人,太奸诈了!” “是呀,商人奸诈。”月宁安轻声应道,没有反驳,还自嘲地道:“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遇事就拿银钱开道,破坏朝廷制定的规则,不被君王所喜,也实属正常。有时候我自己,都很讨厌我自己呢。可是,我们商人又有什么办法?” 月宁安合上眼,掩去眼中的苦涩,故作轻松地道:“如果能清清白白的话着,谁愿意活得满身是刺,满心算计。如果我们不拿银钱开道,那些依靠高官权贵的豪商,能把我们生吞了。为了养家活口,为了养手下的人,我们也只能绞尽脑汁的去挣钱,去钻空子。” 她也想,像庄郡王世子一样,有个什么都为她打算好的父亲。 她曾经也有的,却被人…… 生生毁了! 第774章 失信,没法陪她前往 庄郡王世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有心想要解释一句,可不等他开口,管事就拿着月宁安要的册子来了。 月宁安也没兴趣,继续跟庄郡王世子说下去,翻开管事送来的册子,对着名单仔细核查起来。 庄郡王世子坐在月宁安对面,他知道月宁安手中的册子,是月宁安的商业机密,轻易不会让人外人知晓的存在。 月宁安不避着他取出来,是信任他,他不能问更不能看,偏他又压不下心中的好奇,便自以为聪明的,以为月宁安看不到,时不时偷瞄两眼。 见月宁安没有发现,庄郡王世子忍不住得意起来,胆子也就大了,开始探头探脑地偷看,却不知…… 他的小动作,月宁安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左右庄郡王世子眼神再好,也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倒不是月宁安在登记的时候,用了什么特殊手法,而是月宁安翻看册子的速度很快,庄郡王世子根本跟不上。 月宁安手中的登记册,她常年翻阅,不说烂熟于心,倒背如流,但打开一页,看到上面的内容,月宁安就能记起这一页的内容。 月宁安看登记册,真正是一页一页翻过去,别说庄郡王世子偷 看,就是庄郡王世了站在她身后,也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半个时辰,月宁安就将三年的登记册看完,而后又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重新誊抄了一份宾客名单,并将每一位宾客的喜好写上。 想到庄郡王世子只有执行能力,完全没有思考能力,月宁安想了一下,又在每位宾兵后面添上一行,填上她建议庄郡王世子备的礼物。 月宁安写完,就把厚厚的名单丢给庄郡王世子:“北辽的皇女一向不受重视,嫡出的皇女还好,这位五皇女的生母是谁我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她的喜好。我没办法给出建议,你随便给她挑一份礼物,左右是个战败国的公主,不必放在眼里。” “这就行了?”庄郡王世子初时还不信,等他看到月宁安重新誊抄的宾客名单,顿时佩服不已:“你这也做的太齐全了,每个人的家庭情况,购买习惯、喜好,建议备的礼物都有,你这名单比我娘手上的还要全。我娘每年都要花上个月,给各府准备的贺礼,你这一个多时辰,就全做完了?” “个有所长罢了,我好歹当了三年大将军夫人,这点小事我怎么可能办不好。”月宁安蛮不在乎地道。 嫁给陆藏锋的三年, 她学到了很多。 在陆家,她学到了如何当个权贵夫人,如何与权贵世家打交道,也得到了很多商户人家,得不到的消息。 陆家是个很好的平台,她在陆家三年,增长了见识,拓宽了眼界,提升了格局。 陆藏锋,不欠的。 她与陆藏锋的婚姻是各取所需,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不该贪心。 “厉害!”庄郡王世子真心赞道:“跟你合作真好,我什么也不用操心,只要按你说的办就行了。” 庄郡王世子得偿所愿,也没有再叨扰月宁安,他虽然对月宁安面前的登记册很好奇,但却识趣的没有多问,收了月宁安给的资料,就高高兴兴地走了,半点也不贪心。 月宁安不由得笑了:“庄郡王,还真是会教孩子。” 窥一斑而知全豹,就冲庄郡王世子这性子,月宁安也愿意跟庄郡王府保持友好的关系。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登记册,略一犹豫,还是把管事叫了进来,命他将登记册封存,送去给庄郡王。 她短时间内不会再回京,等到她回来,京中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这些信息放在她手上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庄郡王,指不定等到她再回京中,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处理好登记册, 月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了徐老一趟。 月宁安过来时,徐老正在擦他的刀。 徐老的刀,是一把有些年头的陌刀。 不是什么名贵的刀,就是军中常用的陌刀,甚至刀刃都有数道口子,但这把刀是徐老的父亲,唯一留给他的。 徐老很宝贵这把刀,月宁安知道。 看到徐老在擦刀,月宁安并没有打扰,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徐老擦完刀,月宁安才在徐老对面坐下,并给徐老倒了一杯水:“徐叔。” “为陆藏锋的事来?”徐叔用白色的绷带,将刀缠了起来,放在身侧。 “你没告诉我,陆藏锋在城门口,不仅仅废了耶律戎臻,还招惹了北辽五公主。”与在庄郡王世子面前的云淡风轻不同,在徐老面前,月宁安是抱怨的。 “大将军招惹了北辽五公主?”徐叔愣了一下,随即肯定地道:“不可能,大将军恨北辽人之心,与你相似,他不可能招惹什么北辽五公主,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原来,徐叔你也不知道呀。京中人人都知的消息,我们远在城外,却什么也不知道。”月宁安幽怨地看着徐叔:“徐叔,你这样不行。你这样……我们岂不是成不了睁眼瞎,京中的事我们 半点不知,我们会很被动的。” 徐叔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前段时间京中乱,赵王到处抓人,但凡可疑的探子全都下狱了。主子怕殃及池鱼,引皇上怀疑,让我把人都撤了。” “市井的消息,我们打听一二,无事吧?”月宁安知道,徐叔谨慎行事是对的。 先前京中那种情况,要放任家里的探子在城中活动,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徐叔的错,徐叔这就去安排。” 徐叔想到自己的失误,一刻也坐不住,立刻起身就要去安排。 月宁安本想让徐叔不必如此着急,然…… 想到庄郡王世子,提起九里坡的事,月宁安又将阻止的话压了下去。 还是去打听一下吧,掌握的消息多一些,遇到什么事,她也好应对。 徐叔当即就进城了,然…… 不等徐叔打听消息回来,月宁安就先收到,陆藏锋让人传来的信。 陆藏锋在信上告诉她,他有公务在身,他要失信了,没法陪她参加雪个宴。 月宁安并不在意,陆藏锋的失信。 她压根没有期盼过,但是…… 在收到陆藏锋的信件当天,徐叔也让人带话,说他要出城一趟,让她不用担心。 陆藏锋与徐叔这一前一后传信,无法及时回来,这真是巧合? 第775章 相亲,不能让她知道 月宁安在汴京经营多年,手上不缺可用之人,要查徐叔与陆藏锋的动向虽然不是易事,但也不是办不到,顶天就是费时,然而…… 虐心的是,她现在明月山庄,在皇上的监视下。 皇上一向疑心病重,要用她又防备她,虽然在任命首相的事,皇上妥协了,按照她的心愿,任命了崔相为首相,但月宁安不会天真的以为,皇上相信了她,不会再怀疑她。 皇上会妥协,不过是想要她,全心全意在青州为皇室卖命而已。 甚至,皇上比从前更防备她。 无他,只因…… 她先前为救崔轶,展现出来的实力,让皇上忌惮了。 她去阎冥京鬼市做交易,用的是她月宁安的实力,完全没有动用月家留下来人的人脉与财富。 虽然,月家先祖留下来的财福,早已被她挥霍一空,但皇上不会信。 同样的事,旁人能做,她月宁安不可。 出身即原罪。 她姓月,出自青州月氏,只这一点皇上就永远不可能相信她,月宁安也不怕皇上猜疑她,但她怕皇上猜疑老头。 老头再厉害,再能干,可他终究老了,她不想老头到老了,还要活得战战兢兢,有今天没有明天。 是以,哪怕 她再焦心,再想知道徐叔与陆藏锋干什么去了,月宁安也没有任何动作,只安静地等着…… 她相信,徐叔不告诉她,必然有他的原因,她只要相信徐叔就好了。 月宁安强自耐心地等着,却没有想到,等到崔家雪个宴要召开了,也没有再收到陆藏锋与徐叔的消息。 月宁安想到数日前,陆藏锋送来的信,不由得笑了:“陆大将军果然言而有信,说没法陪我参加雪个宴,就真没法在雪个宴前赶到。好在,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报希望。” 雪个宴当天,月宁安一早就起来梳妆。 月宁安挑了一件绯色长裙,不管是颜色还是裙子的样子都不出彩。 雪个宴比春日宴的目标还要明确,雪个宴说白了,就是崔家为相看媳妇举办的一场宴会。 往年,崔家的雪个宴,都只会邀请十几二十个,崔家看好的姑娘前去参加宴会。 偶尔,有与崔家关系亲近的人家,想要借着雪个宴挑选媳妇,也会往雪个宴里面加塞几个人,但仍旧改变不了,这就是一个相亲宴的事实。 就像今年,虽然因崔大学士升为首相,雪个宴的规模一再扩大,但受邀参加的宾客,仍旧是到了花期,准 备嫁娶一事的年轻男女们,顶天再加上他们的父母。 作为一个下堂妇,作为一个不打算再嫁的下堂妇,月宁安很有自知之明。 她打扮的一点也不出彩,当然也不俭朴,只是尽力往平庸里装扮,努力做到丢在人群中,也不会被人发现。 看着时辰差不多,月宁安就坐着马车前往洛园,随行的除了月家的护院外,还有养好了伤的小六子和公叔茂的徒弟小甲。 小甲是公叔茂硬塞进来的,按公叔茂的意思,是让小甲跟着去见见世面。 月宁安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她还指望公叔茂,日后多给她做一点保命的暗器。 没办法,她这个人怕死不说,还不相信别人,她太需要保命的暗器了。 一切准备妥当,月宁安带着护院、丫鬟,浩浩荡荡地前往洛园。 一路上,月宁安一行人,遇到了不少去声势浩大,装扮华丽的马车,看他们走的方向也是去洛园。月家的马车混在其中,半点也不显。 小六子今天当了一回车夫,看到前后左右骆驿不绝的马车,啧啧称奇:“我先前还以为月姐姐带的人太多了,这一看,就属咱们带的人最少,再看他们的马车,车轱辘上都贴 了宝石,这多少银子呀了?” 小六子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汴京的有钱人真多,我刚跟盟主到汴京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个穷逼,后来月姐姐给我发了月银和奖励银子,我还以为自己也算有钱人了,却发现我全家家底,连人家一个车轮都买不起。” 小甲也坐在马车旁,听到小六子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坐的这辆马车,就是全天下最贵的马车,你不羡慕自己,居然去羡慕别人,你也太好笑了。” “啊?月姐姐的马车很明贵?我怎么看不出来?明明很普通呀。”小六子左右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普通。 “普通那是看着普通,月姐姐这辆马车,可是我们天宫阁上百个匠人同时打造,耗费三年才完成的,前不久才送过来呢。”小甲比了一个数,而后又夸张的道:“你别看这辆马不起眼,就是这马车大小的黄金,也只能买到半辆马车。” “我天,我天,我天呀……那我不是坐在金山上?”小六子夸张的大叫。 小甲重重地点头…… 小六子顿时坐立难安:“月姐姐,完了,完全,我不敢坐的,这样坐坏了,可怎么办?” “别听小甲瞎 说,就是一辆马车罢了。”月宁安听着马车外,两人耍宝的声音,心情也好转了几分。 小甲也跟着安抚小六子,一脸得意地道:“你放心坐,坐不坏的。不仅坐不坏,刀枪火烧都坏不了。” “那我就放心了。”小六子一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一辆庄重大气却不失华丽,由四匹高大骏马拉着行驶的马车,行在月家的马车旁。 驾车的车夫,鄙夷地看向小六子与小甲,刻意提高:“商户女就是商户女,只知道炫耀贵,花的银子多,果然是没见过市面,什么都拿银子衡量,真正是俗不可耐。” 说完,对方嚣张地一扬鞭,由四匹骏马带动的马车跑得飞快,扬起一阵尘土,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将月家的马车甩在后面…… “呸呸呸……”小六子与小甲没有防备,吃了一嘴的土。 对方车夫嘲讽声不小,月宁安在马车内也听到了。 月宁安让小六子把马车赶到一旁,先去把脸洗干净,漱个口,而后又派护院去打听,刚刚过去的那辆马车,是谁家的…… 在汴京这么久,她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嚣张的人。 就连晴熙长公主与橙瑶公主,都没有这么张狂! 第776章 不配,今天不想见血 每家的马车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标志,护院骑马追上前面的马车,看到马车上的标志就折了回来。 熟悉京城各大家的族徽,是每个人护院的基本功,以免在外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护院只看一眼,就立刻折了回去,小心地道:“姑娘,马车上的徽标,是有一门三公之称的许国公家族徽。” “许国公?”月宁安仔细回忆起,庄郡王世子给她的名单,她可以确定,崔家并没有许国公府的娘子。 那这位,是不请自来? 月宁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让护院归队。 吃了一嘴灰的小六子与小甲,听到护院的话,不安地拧着衣角:“月姐姐,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想什么呢?当然没有!”月宁安仔细打量两人,见两人还是灰仆仆的样子,担心地道:“你们两个还好吗?有没有被灰尘呛住?” 小六子与小甲忙道没事,他们就是没有防备,被灰尘给呛住了,漱了口就好了,不用担心他们,为了让月宁安放心,两人还故作开心的打闹。 月宁安心里颇为不是滋味:“抱歉,委屈你们了。” “不,不,不,月姐姐,我们不委屈,一点也不 委屈,真的!”小六子举手保证。 小甲也一脸真诚地道:“就是,是我们自己要赶马车的,我们没给月当家你惹祸就好了。” “当然没有!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俩既然没事,我们继续走吧。我好歹是洛园的主人,我要到晚了,终归不好。”月宁安唇角轻扬,眸子闪过一抹冷光。 她这个人,记仇! 欺辱她,她可以忍,但欺辱她身边的人,那就不行了。 “月姐姐,你,你没事吧?”小六子与小甲莫名感觉不对,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一脸懵。 难不成,他们刚刚眨眼的那一下,实则上是一眼万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样子说不出来的呆,月宁安看着两人的呆眼,不由得头轻笑…… 然而,月宁安没有跟两人解释的意思,只轻笑道:“好了,走吧。” “好好好,走……走,走……”小六子与小甲呆呆地应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上。 “老老实实的赶车,不要再给月姐姐惹麻烦。” 两人握着马鞭,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以眼神警告对方,而后又同时扭开头。 接下来的路, 两人不再说话,只老老实实的赶车,比马夫还要老实。 月宁安坐在马车内,轻叹了一声…… 她虽然希望两人能成熟一些,懂事一些,别乱嚷嚷的惹祸,但当这两人真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说,她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年少不轻狂,何时才轻狂?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的人模样,年纪轻轻却像她一样暮气沉沉,没有一丝鲜活劲,那活着多没趣味。 许国公府的马车? 车夫出声羞辱她月家,又故意扬起灰尘呛小六子与小甲,显然不是个人行为,而是马车里的主人默许的。 对方针对的是她! 只是不知,许国公府的马车里,坐着哪位闺秀? 看样子,今天的雪个宴,她没法混过去了,得打起精神了! …… 月宁安掐算好了时间,到的不早也不晚,混在一群闺秀中并不显眼。崔家的女眷也没有见过月宁安,她们正忙着招呼一众贵女,一时也没有注意到月宁安,就让月宁安低调的步入洛园。 然,月宁安想要低调,却架不住有人不想她低调。 崔家的雪个宴,所有女眷都是分两列而坐,每一个席位可以坐两人。 月宁安本想随便找个角落的位 置坐下,而她刚步入摆宴席的花园,就有一黄衣小丫鬟上前给她行礼,笑着说她们家夫人想见月宁安,不知月宁安可否随她前去。 今日出现在洛园的下人,全是崔家安排过来的。小丫鬟没说她家夫人是谁,月宁安自动默认是崔夫人。 想到崔轶的事,月宁安也不认为崔夫人想见她有什么奇怪,点了点头就随小丫鬟上前。 她叫崔大学士一声崔叔,算来也要叫崔夫人一句崔婶,作晚辈的去拜见长辈,这没有毛病。 月宁安随着黄衣小丫鬟穿过人群,缓缓上前,很快就来到上首。 然,就在此时,给她带路的小丫鬟突然跪了下来,哭着大喊:“月娘子,这个位置你真的不能坐呀!奴婢求求您了,求您不要为难奴婢。奴婢就一个下人,真的不敢擅自作主,您的位置真得不在这里。” 小丫鬟这一喊,整个花园瞬间安静了下来,已经入座的闺秀、还未入座的闺秀,甚至刚刚进来的闺秀,齐齐看向月宁安…… 片刻后,园中就响起一阵阵议论声:“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抢位置?” “不是吧,什么人这么不要脸?” “月娘子? 不会是月宁安那个商女吧?她想做首位?她照过镜子没有?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呀?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哪轮到她坐上首。” “还真是不要脸了。” “月姐姐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要胡说。” “别说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还不知道呢。” 月宁安:“……”果然,就不能让她安生参加完雪个宴。 月宁安摇了摇头,此刻她无比庆幸她脸皮厚,骄傲惯了,也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面对众人或不好意思,或担心的打量,月宁安表示…… 毫无压力! 月宁安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淡漠地走到一个呆滞的小丫鬟面前:“带路。” “啊?”小丫鬟怔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奴婢失仪,请月娘子恕罪。” 月宁安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无事,给我安排一个坐位。” 好歹是崔家的宴会,她得给崔家面子,能不闹事就不能闹事。 至于解释? 解释什么?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解释了,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一样会泼。 再说了,她现在又不是陆家当家夫人,更不打算嫁人,名声什么的……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第777章 驱逐,不与傻瓜论长短 然而,月宁安不屑解释,也无意跟个小丫鬟计较,那小丫鬟见月宁安没有上当,却不肯就此收手。 在月宁安转身的刹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突然往前一扑,抱住月宁安的大腿,大哭:“月娘子,您的身份真的没有办法坐首席,奴婢实在不敢,求求月娘子你放过奴婢吧。月娘子……” 月宁安:“……”这是不打算,让她做个好人了? “好啦,凡事适可而止!”月宁安的腿被抱住,一时走不动,她听到小丫鬟的话,轻笑一声,扭头,看着小丫鬟,弯下腰,捏住对方的下巴,声音轻柔却不威胁:“你要庆幸,我今天不想在洛园见血。” 这么多年过去了,汴京这群女人的手段还是这样。 已婚的夫人如此,未出嫁的小娘子们,也是如此,真的…… 毫无新意,都让她升不起一丝斗志的。 “月,月娘子,奴,奴婢……”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乖,没有下一次了。”月宁安轻轻一动,将人推开,淡漠地起身,转而交待崔家的下人,把人带下去。 “慢着!”崔家的下人正要上前,坐在次席粉衣小娘子,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正义地看着月宁安:“自己爱慕虚 荣,被丫鬟当众拆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一个小丫鬟。月宁安,你不要解释一句吗?” “哦。”月宁安应了一声,显然没有多说的意思。 “月姑娘,实在抱歉,是我们招待不周。”崔家管事嬷嬷反应过来,生怕节外生枝,立刻上前给月宁安道歉,同时给别的小丫鬟打手势,让人把黄衣小丫鬟带下去。 “月娘子,奴婢……” 黄衣小丫鬟满脸泪水,张嘴要喊,却被押着她的丫鬟捂住了嘴。 粉衣小娘子大怒:“你们给我住手!这个丫鬟一身傲骨,不畏强权,不惧身份,及时阻止月宁安坐在首席,你们不奖赏她就罢了,还为了一个商女,不让人说实话,把你强行带下去。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叫人寒心吗?” 崔家管事嬷嬷给下人打了一个手势,让人把黄衣小丫鬟带走,而后上前,不卑不亢地给粉衣小娘子道歉:“颜娘子,这小丫鬟魔怔了,脑子不清楚,扰了颜娘子清净。稍后奴婢会为禀明夫人,待宴会结束后,定备重礼登门向颜娘子道歉,还请颜娘子恕罪。” “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们崔家,你们道什么歉,真要道歉也该是月宁安道歉。”粉衣小娘子见崔家 人向着月宁安,一脸怒容:“月娘子,你说是不是?” “哦!”月宁安仍旧不冷不热地应一声。 “哦什么哦!月宁安,你别想装傻充愣,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不快向苦主道歉!” 粉衣小娘子杏眼怒瞪,不怀好意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没有搭理对方,而是看向崔家的管事嬷嬷:“颜娘子,是江宁知府颜大人的女儿?” “回月娘子的话,是的!”管事嬷嬷低头,面上有几分无力。 这么一点小事她都处理不好,她这个管事嬷嬷太无能了。 月宁安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与颜娘子同座一席,姿态高傲却透着傲慢地紫衣小娘子身上,问道:“三品知府的女儿坐在次席,她身边那位是……许国公府的千金?” 崔家管事嬷嬷不敢隐瞒,点头应是。 “我知道了。”月宁安看向紫衣女子,两人四目相对,紫衣女子神情傲慢,不屑地扫了月宁安一眼,就收回目光,完全不把月宁安看在眼里。 月宁安不知道,许国公府的小娘子为何会针对她,但…… 想到在路上,对方的车夫故意溅起尘土,让她出丑,月宁安就明白对方是故意找茬的,即然如此…… 她也没 有必要低头求饶,因为无用! “各位入座吧,别站着影响其他人了。”月宁安淡然地收回目光,无视颜娘子的怒容,转身就朝颜娘子对面的席位走去,且还是上首的位置。 众人:“……”月宁安这是什么意思? “月宁安,你什么意思?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颜娘子怒极,整个人好似要冒火。 月宁安仍旧没有回答,她走到颜娘子对面的席位,并在空着的首席上坐下,而后朝颜娘子拱了拱手:“抱歉,月家家规,不以傻瓜论长短。” “你,月宁安,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傻瓜!”颜娘子气得脸都扭曲了。 月宁安笑了起来,执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举杯朝紫衣女子晃了晃:“许娘子,这首席,我坐了!不把你的马前卒叫回去吗?” “月宁安,你说谁是……”颜娘子一张脸涨得通红,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紫衣女子就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雅雅,不得无礼。” “许姐姐,是她……她欺负人。”颜娘子眼睛通红,委屈地道。 明明她是听许姐姐的,帮许姐姐打压月宁安,为什么许姐姐不帮她,还训斥她。 紫衣女子清冷傲慢地道:“ 好了,你是官家千金,不要自贱身份跟下人计较。” 紫衣女子说话时,如秋水般的眸子,从月宁安身上扫过,淡漠清冷地道:“不过是个玩意儿,也值得你生气。她父亲当年像狗一样,跪在我父亲脚边,给我父亲做狗……她哥哥给我哥哥当马骑的时候,她还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这么一个东西,也值得你生气。” “啪!”月宁安手中的杯子,碎了,双目似要吃人一般瞪着紫衣女子。 许家! 园中气氛为之一变,一众闺秀不由得愣住,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颜娘子却像是感觉不到园中的气氛一般,抱着紫衣女子的胳膊,一脸天真的道:“许姐姐,你说的玩意儿是月宁安吗?是月宁安那个商人爹像狗,那个下贱的……” 月宁安终是听不下去,拍桌而起:“来人!把这两个……玩意儿!给送出去!” “你敢!”紫衣女子半点不惧,她唇角轻扬,目光看到入口处,匆匆而来的崔夫人,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崔家未来的当家夫人,只能是她。 崔轶的妻子也只能是她,月宁安想跟她争,除非重新投胎。 第778章 我家,忍你们很久了 月宁安幼年便遭遇家变,父兄惨死北辽,但凡知道月宁安这个人的,都知道她的父兄是她的逆鳞,连提起都要小心翼翼,更不用说当众羞辱、践踏她的父兄。 许国公府的小娘子,出言污辱月宁安的父兄,摆明了是要借机激怒月宁安,逼月宁安当众失态,落人口实。 在场的小娘子都明了此事,有心想要帮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而许娘子更不是善茬,发现崔夫人过来了,许娘子唇角微扬,火上加油地道:“月娘子,这是崔家的雪个宴,你想听你父兄当年的事,可以等宴会结束来再找,不要因你个人的事,和个人恩怨,扰了崔家的雪个宴。” 月宁安承认,许娘子一再用言辞羞辱她父兄,确实是激怒了她,但还不至于让她失去理智。 她不想在雪个宴上与许娘子发生争执,这才叫人把她请出去,但可惜的是…… 许娘子并不领情! 既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月宁安冷冷地看着许娘子:“许娘子,你知道朝廷国库收入来源,有三成来自市舶司吗?” “当然,我父亲就是市舶司的提举!”许娘子故作平淡,面上却掩不住骄傲。 她不仅出身许国公府,父亲更是手握实权,深得天子信任,乃是天子心腹。 “许娘子可知……十二年前,你父亲初到市舶司,自恃出身高贵,行事骄 张,将当地的大豪商得罪了一个遍,致使当年海商都不出船。以至当年市舶司的税收,连往年的一成都没有!”月宁安说完,见许娘子面上没有一丝变化,就知这位出身高贵的许娘子,只是一个被困在内宅,目光只有内宅这一亩三分地的短视小妇人,比之汴京大多数小娘子都不如。 难怪敢这么嚣张。 月宁安敛去眼中的锋芒,不轻不重地道:“许娘子你可知,你父亲是怎么平的那个窟窿,又是怎么坐稳市舶司提举之位的?” 问完,不等许娘子说话,月宁安就意味深长地道:“是你娘一家家上门,独自跟豪商在书房,彻夜长谈换来的!” “彻夜……长谈?” “独自一人……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天啊,月姐姐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 在场的小娘子,听懂了月宁安话中的暗示,一个个捂着脸,羞得不行。 崔夫人听到下人的传话,得知有人算计月宁安,带着下人匆匆赶来,见到月宁安并没有吃亏,崔夫人也不上前,还朝看到她的小娘子悄悄摇头,提醒对方不必行礼。 她也想看一看,这个被她丈夫和儿子推崇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 崔、月二家,日后就定要绑在一起。如无意外,以后与月宁安打交道最多的人肯定是她,她总要事先了解月宁安一二。 而听别人 说的再多,也不如亲眼怕见。 许娘子此时已顾不上,要在崔夫面前好好表现,她气得一脸扭曲,控制不住地拍桌而起:“月宁安,你放肆!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妇,是何罪?” “我污蔑你什么了?”与之相比,月宁安却是一脸平淡,甚至还笑了一下。 许娘子气得全身颤抖:“你侮辱我母亲!月宁安,你敢说不敢认!” “不是侮辱哦!”月宁安拿出一块手帕,轻拭手指上的茶渍,神情轻慢,面上却带着甜甜的笑:“是我亲眼所见!十二年前,我亲眼见到你娘进我爹的书房。可惜,我爹那人惧内,吓得跑了出来,让管家进去处理了。管家处理的一个晚上,第二天,我爹就答应借钱了。不信,各位可以去查一查,十二年前,许提举是不是问我家借过一大笔银子!” “月宁安,你休得胡言乱语,你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看我去不去御前告你!我倒要看看,到了御前,你如何辩解。”许娘子的父亲是皇上心腹,她很清楚皇上有多不待见月宁安。 月宁安收起脸上的笑,阴冷地开口:“许娘子说我父兄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别怪我……不给许国公面子,直接丢你出去!” “我亲眼所见!”许娘子傲然的挺胸,眼眸一转,骄傲地道:“倒是你,敢污蔑我母亲!现在,跪下来 ,给我磕头道歉,说你与你父兄皆猪狗不如,我看在今天是雪个宴的份上,勉强不跟你计较!” “哼。”月宁安轻笑一声:“说半天,就是没有证据了。既然如此,许娘子,别怪我不客气了。” 月宁安收起帕子,冷漠地下令:“来人,请许娘子离席!” 许娘子此时,已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半点也不记得崔夫人在一旁,要在崔夫人面前好好表现,她气得全身都在颤抖:“请我离席?月宁安,这是崔家的雪个宴,你以为这是你家呀,请我离席,你够格吗?” “抱歉,这真是我家!你说我够不够格!”月宁安朝许娘子笑了笑,而后转身,冷着脸对下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下人略一犹豫,就硬着头皮上前:“是,月娘子。” “月宁安,你敢!”许娘子看到下人真的上前,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堂堂国公府的千金,被一个商女丢出去,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许娘子,请……”下人想到自家主子再三提醒,要拿月宁安当自家主子看待,月宁安的命令就是崔家主子的命令,顿时也不再迟疑,一脸冷漠地上前:“还请许娘子配合,别逼奴婢动粗。” “你们崔家就是这么待客的?”许娘子气得显险些吐血,她突然想到她先前看到崔夫人过来了,却迟迟不见崔夫人露面,猜 到崔夫人就在一旁看着。 许娘子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我要见你们夫人!” “许娘子,我在。”崔夫人一直站在入口处,并没有张扬,但也没有刻意藏起来。 此时,许娘子开口,崔夫人也不退缩,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 “夫人,你要为我做主呀!”许娘子一看到崔夫人,顿时眼睛红了,一副受尽了欺负的样子。 “让许娘子受委屈了,是我崔家招待不周。”崔夫人面上带笑,温柔而慈爱。 许娘子原本只是装出来的委屈,见崔夫人一脸慈爱,心中的委屈控制不住的涌出。 她眼睛一红,如乳燕投林般,扑向崔夫人,哭着道:“夫人,你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被那个商女欺负死了。” “不哭,不哭,小姑娘家家了,哭红了眼睛就不美了。”崔夫人先一步伸手,扶住许娘子,没让许娘子扑进她怀里。 在许娘子还未反过来,崔夫人又拿帕子给许娘子擦脸,动作细心又仔细。 许娘子没有发现异常,见到崔夫人这般温柔的待她,抽抽噎噎地向崔夫人告状,全然不提自己如何激怒月宁安,只说月宁安如何羞辱她。 崔夫人只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插,偶尔点头,好似全然相信许娘子。 月宁安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轻轻地笑了…… 崔叔的妻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第779章 驱逐,落水狗 一众千金,亲眼看到许娘子,污辱、践踏月宁安的父兄在先,见许娘子当着崔夫人的面,一个不提,还把错全往月宁安身上推,说月宁安主动挑衅,还说月宁安要打她,要丢她出去…… 甚至,还离谱的说,因为她知道月宁安父兄不堪的过往,月宁安要杀她灭口! 这,真的不是在说书? 一众千金不由得面面相觑…… 许娘子这是把她们当死人呢? 这是江浙那个小地方呆久了,被人捧惯了,以为人人都是她娘,都得让着她呢? 然,就算如此,一众千金也只是默默看天,并没有主动出言为月宁安说话。 没办法,崔夫人看许娘子的眼神太慈爱了,她们拿不准崔夫人的意思。 她们来参加崔家的雪个宴,自然是想要嫁到崔家的,她们不想惹崔夫人不喜。 倒是有几个在春日宴上,与月宁安打过交道的小娘子,对月宁安颇有好感,小声提醒她一句,让她也快哭,快装可怜…… 小娘子们的好意,月宁安心领了,却没有如小娘子说的那样,哭着装委屈,喊冤枉。 她做不来装可怜、装委屈的事,也不屑! 比起装可怜引人同情,她更喜欢用实力碾压对方,让对方哪怕再委屈,也只能憋着! 在许娘子抽抽噎噎告完状后,月宁安起身上前,给崔夫人作揖行礼:“抱歉,扰了夫人的宴会。” “说什么傻话!”崔夫人见月宁安过来,立刻将帕子递给身侧的嬷娘。 那嬷嬷也是 个精明的,接过帕子,就把许娘子带到一边:“许娘子,奴婢帮你擦擦脸。” 许娘子一脸懵,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见崔夫人走上前,将月宁安扶了起来,爽利地道:“你这孩子,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你叫你崔叔叫叔,到我这怎么就成了夫人了。快,叫一声婶婶,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崔夫人跟月宁安说话,半点也不客气,全然没有拿月宁安当外人。 月宁安明了崔夫人的用意,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崔婶婶好。” “果然是个好孩子。你崔叔回来,一直跟我炫耀他认了一个好侄女,可把我眼馋坏了,今天总算是见着真人了。”崔夫人满脸笑意,取下手腕上的红镯,套进月宁安的手腕:“这镯子是我娘给我的,让我传给女儿,可惜我只得了一个臭小子,本以为这镯子要带进棺材里了,今天可算是能送出去了。” 只一眼,月宁安就知道,崔夫人送她的链子不是凡品,但月宁安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了:“谢谢崔婶婶。” 崔夫人见月宁安大.大方方,没有一丝小门小户的扭捏,看月宁安的眼神都透着欢喜:“我们宁安手腕白皙圆润,带这鸽血红的镯子果然好看。” 她知道,月宁安为她儿子做了什么。也知道,她夫君的首相之位是怎么来的。 就凭这两点,就值得她把月宁安当亲闺女疼,更不用提…… 月宁安长得好看,行事大气, 合她眼缘。 只可惜了,她儿子本事不够,没法把这么好的姑娘娶进门。 崔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惋惜。 “夫,夫人……”许娘子哭了半晌,虽是假哭,可也伤神,好不容易缓过来,就见崔夫人与月宁安好的跟母女一样,饶是她再怎么不会看人脸色,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不对。 “是许娘子呀,许娘子好些了吗?”崔夫人看许娘子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 许娘子一度怀疑,是自己想太多了,她轻轻一笑,大方得体的道:“夫人,我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我就不送了。”崔夫人说完,目光落在与许娘子一起的粉衣姑娘身上,朝她点了点头:“还有颜娘子是吧,两位请。” “夫,夫人……你,你什么意思?”许娘子怔在当场,不敢置信地看着崔夫人。 这是赶她走? “宁安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嘛。”崔夫人笑着问。 许娘子瞪大眼睛:“夫人,我,我爹是市舶司提举,我祖父是……” 崔夫人一脸温柔地打断了许娘子的话:“许娘子,我不管你爹、你父亲是谁!我只知来者是客,但不请自来的恶客,请恕我们崔家无法招待。” 说完,崔夫人又补了一句:“我记得,我家没有给许国公下帖子。” “什么?” “没有帖子?” “这是不请自来,还在人家家里这么嚣张?” “这许国公府真的是……” “果然,小地方长大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 许 娘子出身高,她一出现在雪个宴上,大家都明白她是冲着崔轶的人。 在场的闺秀会来参加雪个宴,有九成都是冲着崔轶来的。崔夫人一出言驱赶许娘子,其他闺秀就连声咐和,把许娘子往死里踩。 许娘子先前一直呆在江浙一带,虽说她父亲并不是江浙一带最大的官,但她父亲管着实权部门,又是天子心腹,且身后还有许国公府撑腰,江浙一带的官员都捧着许娘子。 许娘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面对崔夫人的驱赶,还有众闺秀落井下石的话语,许娘子气得脸都青了,她强撑着最后骄傲,怒道:“你,你们……太过分了!今天的羞辱,我记住了!崔夫人,我回去后,一定会告诉我爹,我们后会有期!” 崔夫人神色不变,笑得温和:“慢走,不送。” “雅雅,我们走!”许娘子此时,已完全没有讨好崔夫人的心思,她狠狠地瞪了崔夫人一眼,拉着粉衣的颜娘子就往外走。 颜娘子一张脸涨红,她比许娘子更难堪,可她不敢说话。 走了两步,许娘子突然停下来,扭头,瞪了月宁安一眼,威胁道:“月宁安,我在江南等着你!”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崔大学士成了首相,她不能对崔家如何,还不能对月宁安如何吗? 月宁安再有本事也是一个商女,她父亲可是管着海运的提举,月宁安想要在江南经商,就绕不过她父亲。 月宁安等着倒霉吧! “ 我会尽快去江南的。”月宁安盈盈一拜,全然无惧许娘子的威胁。 许娘子哼了一声,甩视离去…… 月宁安浅笑不语…… 市舶司提举! 许娘子的父亲,做了十二年市舶司提举,不年不节地突然被皇上召回,甚至许国公府在没有接到崔家邀请的情况下,让孙女来崔家的雪个宴,这种种迹象无不表明,许娘子的父亲,或者说许家…… 出事了! 但可惜的是,许娘子不知。 既然许家的墙要倒了,她不介意在众人推之前,先推一把。 月宁安招来崔家的丫鬟,在丫鬟面前耳语几句。 月宁安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旁人没有听到,站在她身边的崔夫人听到了。 崔夫人没有阻止,只在丫鬟走后,打趣地道:“你呀,真是一个促狭的。” 月宁安轻笑:“落水狗而已,不打白不打,打了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崔婶婶,你说是吧。” 崔夫人心下明白,月宁安也必是猜到了什么。 她心中感慨月宁安的聪慧、通透,面上却不显,只笑着道:“你这歪理……还真有几分道理了。” 其他小娘子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崔夫人笑了,与一个个轻声言笑,假装许娘子这事没有发生。 一时间,园中欢声笑语。 而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女声,突然响起:“大家笑得这么开心,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话落,只见一身着红色骑装,头带皮帽的少女,笑得一脸明朗的走进来…… 第780章 商人,死要钱 红衣少女明艳动人,爽朗大气,脸上的笑容如同朝阳,似能融化一切冰寒,但她突然的闯入,和毫不见外的言语,还是叫众人心生不喜。 众千金看着红衣少女,没有说话,崔夫人亦是微微皱眉,没有言语。 花园有片刻的死寂,气氛着实尴尬。 红衣少女却像是没有发现一样,大.大方方地道:“你看我,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耶律,名雅娴,在家排名第五,我父兄都叫我小五,你们也可以叫我小五。” 耶律雅娴,北辽五皇女,她一闯进来,众人看到她的装扮,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是以,她热情大方的自我介绍,并没有换来众人的欢迎,有那抹不过面子的,淡淡地笑了一笑,算是打招呼了,大多数都是当少女不存在,甚至不给面子的,与身边的人闲聊起来。 崔夫人亦是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句:“原是五公主,请入席。” 明显不受欢迎,明显被冷待,这时候但凡心里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人,都会觉得不自在,会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 北辽这位五公主,却一点自觉也没有。 “多谢崔夫人。”她高调的走到月宁安与崔夫人面前,朝崔夫人点了点头,便笑盈盈地看着月宁 安:“月姐姐,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 五公主一身红衣,气势盛人,走到月宁安面前时,她便刻意释放周身的威压,试图压倒月宁安。 离得远的小娘子们,察觉不到五公主陡然提升的气势,顶天就觉得穿着朴素的月宁安,在明艳动人的北辽五公主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崔夫人就站在月宁安身侧,一眼就看穿了五公主的小把戏,她正欲上前,却被月宁安轻轻拉住。 月宁安无事人一般上前,半点也不在乎五公主的气势比她强。 她没有急着回答五公主的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道:“不能!” 这一招,可以说是无形中,化解了五公主的威压。 “月姐姐,我娘是汉人,她……姓柳!” 五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丝锋芒,意有所指地道。 “你娘姓赵,也跟我没有关系!”北辽五公主话中的暗示,月宁安听明白了,可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对自己亲姐姐都能下手,更不用提,一个不知所谓的表妹,还是流有北辽皇室血脉的表妹。 “姐姐这是不肯认我了?”五公主脸上笑容不变,却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锋芒。 月宁安嗤笑一声,并没有被五公主带着走 ,而是漫不经心地道:“看样子传闻是真的,五公主为了嫁给陆大将军还真是不择手段。当众拦住陆大将军求嫁不成,就另辟蹊径,跑来叫我姐姐。可惜五公主你来晚了,我已经不是陆大将军的妻子了,你就是叫我姐姐也没用,也进不了陆家门的。” 五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大方的承认:“月姐姐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心慕陆大将军,想要嫁给陆大将军,还妄月姐姐能够成全。” “五公主,你来参加我崔家的雪个宴,确是为了陆大将军而来,你这是置我崔家于何地!”崔夫人一改先前的温和亲切,神色微冷地道。 五公主神色不变地道:“崔夫人言重了,要是崔轶崔公子愿意娶我,我立刻放下陆大将军,应下这门婚事。” 崔夫人不曾想,北辽这位五公主完全不知矜持为何物,当下气笑了:“五公主身份高贵,我儿高攀不起。” 五公主嗤笑一声,半点面子也不给:“崔夫人不想让崔公子娶我就直言,何必说什么高攀不起。” “公主有知之明,何必要说出来,凭白让自己难堪。”五公主不客气的,崔夫人自然也不会给她面子。 区区一个北辽公主,他们崔家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五 公主脸色一冷,轻蔑地道:“你们崔家能办雪个宴挑媳妇,怎么,就不许我们挑崔家的儿郎?崔家这么厉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崔家儿郎是天子,雪个宴是选妃宴呢。” “五公主,休得胡言。”崔夫人脸色微变,怒道。 五公主挑衅地扬眉:“我说错了嘛,难不成,雪个宴不是你们崔家挑媳妇的宴会?” “当然错了!”月宁安见崔夫人渐弱下风,先一步开口,未免崔夫人难堪,月宁安先一步道:“崔婶婶,不过是一个战败国的公主,您修养好,给她面子,不愿意让五公主难堪,我这人脾气不好,可忍不了。” 月宁安先给崔夫人一个台阶下,才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五公主的母亲虽是汉人,可她父亲是北辽人,且五公主打小生长在北辽,与北辽蛮族无异。不过是略识的几个字,就来点评雪个宴,将好好一个欣赏字画的雪个宴,说成相亲宴,真正是俗不可耐。” 五公主怒极反笑:“说我蛮族,不懂装懂……月娘子好大的口气!听闻月娘子你是春日宴花神,按你们大周的说法,春日宴选出来的花神,就是你们大周最好的、最出色的娘子,你这花神可敢跟我比 一比?” “跟你比?”五公主一来,月宁安就知道,此人是冲着她来的,听到五公主的话,月宁安并不意外。 她轻笑一声,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五公主…… “不用看,我身体比你好!放心,我不敢跟你比骑射,我跟你比,你们大周人最擅长的琴棋书画。”五公主傲慢地道。 月宁安大笑:“五公主你想太多了,我才不在乎你身体好不好。我在是看,五公主你身上有没有能放银票的地方。” “银票?什么意思?”五公主直觉不对,防备地看着月宁安。 然而,她的防备而无用处。 “字面上的银子,你要跟我你比试,你付得起银子吗?”月宁安不屑地反击。 五公主怒极:“跟你比试,还要付你银子?你以为你是谁,青楼的……” “不!”月宁安打断五公主的话,指着自己,道:“我,月宁安,商女,人称财神的亲闺女!我每时每刻都在赚争子,就跟你说话的功夫,你知道我能赚多少银子吗?五公主,我不是你,你的时间不值钱,我月宁安的时间宝贵得很!” 想要跟她比琴棋书画? 可以呀,她正好缺钱盖房子,五公主要上赶着给她送银子,她要不收,老天爷都不能忍…… 第781章 算账,赚点小钱月宁安 月宁安见耶律雅娴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不由得勾唇冷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耶律雅娴以为凭着厚脸皮,就能横扫汴京贵女圈,可以任意揉搓汴京圈那群要脸面的贵女、夫人? 做梦! 她今天就教教耶律雅娴,什么叫厚脸皮。 不给耶律雅娴反应的时间,月宁安又道: “五公主,你还要不要比?我这人很好说话,只要五公主你,出得起耽误我时间的费用,不管五公主要比什么,什么时候比,我月宁安都奉陪。” 月宁安双眸如同星辰,似会发光,她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双眸温柔似水,但也不像耶律雅娴那般傲慢反倒像是纨绔公子,带着一丝撩人气息。 她站在一身大红、在明艳动容的耶律雅娴面前,稍稍显得颜色黯然了一些,但她一开口,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一样,哪怕耶律雅娴穿着一身红,众人的目光也不会落到耶律雅娴身上。 然,月宁安却没把这些放在眼里,她不疾不徐地开口,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慵懒:“五公主,我这人出身商家,眼界小,眼里只有银子。你千万别跟我讲什么姐妹情,想要赖我的银子。先不要说,你一个北辽人,跟我不可能有什么情谊,就算有也没用,连陆大将军欠我银子也得还,你脸再大,也不可能有陆大将军的脸大吧? ” “至于你娘姓柳这个事,跟我有什么呢?你不能因为我娘姓柳,你娘也姓柳,就强行跟我攀什么表姐妹关系。天下姓柳的多得去了,我愿意结识、帮助柳景庄,是他有那个才华,我能从他身上赚到解子,你能让我赚什么?” 月宁安的语速不快,但一个字赶一个字,硬是让耶律雅娴没有插话的机会。 耶律雅娴几次张嘴,想要打断月宁安的话,都没有机会,直到月宁安说完,耶律雅娴才有了说话的机会,可正话、反话都被月宁安说完了,耶律雅娴还能说啥? 说不给钱,硬逼月宁安答应比试? 有用吗? 没有! 月宁安不是京中那些贵女们,耶律雅娴脸皮厚,月宁安能比耶律雅娴脸皮更厚,且她大.大方方,毫不避讳自己的出身,更是直接承认自己死要钱,一点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把耶律雅娴想的招全都堵住了。 耶律雅娴没法,只得暗自咬牙道:“不就是给银子嘛,我堂堂北辽皇女还差这点银子。月宁安,你尽管说,找你比一场,要多少银子?” 月宁安抚手击掌:“五公主大气,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我也不能仗着五公主不差钱,就漫天要价。五公主既然诚意要付银子,我就好好给公主你算一算,咱们算出来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用数字说话,公 平透明,绝不胡乱要价。” 月宁安一连说了半天的话,声音有些一嘶哑,她咳了一声,才继续道:“我这些年也赚了一点小钱,咱们远的不算,就按我在陆家,做当家夫人三年赚得银子算。当年,我虽然带着嫁妆嫁入陆家,但起家的时候并没有动用我的嫁妆,之后被休了,我也把嫁妆带回来了。我在陆家,可以说是白手起家。那三年所有的产业、钱财,都是我纯赚的。这一点,五公主有异议吗?” 耶律雅娴凝眉,仔细想了想,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只能道:“没有,你赶紧算。” “好的,五公主没有异议,我就开始算了。”月宁安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嫁入陆家三年,我上缴国库的税收是56万两白银,凑个整数算50万两,这个户部有记录,五公主可以去查。” “那三年,作为一个爱国商人,我捐献给前线的粮草、棉服等辎重,折合白银两百余万两,依旧凑整,只记200万两。这也可以查得到,兵部有记录。” “前不久,我被休弃前,脱手了一批产业,折价是178万两,一样按整数算170万两。所有交易均在衙门有备案,五公主只管去查。” “另,我捐给恩养堂的美人坊,市价50万两,五公主可以去打听。还有一 些铺子卖给了枢密院,这个便宜,不到10万两,我就不算了。” “除了这几笔外,还有一笔大的!20万两黄金,我用来买贵国南院大王人头的,这一笔账五公主也可以查到的。20万两黄金,折合白银最少是200万两白银。” “这些加起来,一共是720万两白银。我在陆家三年,折合下来每天能赚6750多两白银,这个时间是包括我睡觉的时间。” 耶律雅娴听到月宁安一笔笔算出来,心里不由得发虚,生怕月宁安给她算出一个,她完全不负担不起的天价数字。 却不曾想,月宁安算到最后,只算出一个一天六千多两银子,耶律雅娴主当下松了口气,大气地道:“一天六千多两而已,本公主还以为有多少呢。” “公主,账不是这么算的!”月宁安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用干,一天躺床上就能赚到六千多两银子,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比试,去赚这个辛苦钱?还有,五公主你以为,我学琴棋书画不要花时间的吗?虽然,我已经学了,但我学来不是为了跟你比试的,我学琴棋书画是为了取悦我自己的。五公主要我跟你比琴棋书画,不应该把这笔银子补给我吗?” “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耶律雅娴被月宁安绕的头晕,强压下怒火道:“你就说 ,我要你跟我比一场,要花多少银子?” 月宁安没有直接回答耶律雅娴的话,而是问向在场的贵女们:“不知在座的各位娘子,学琴棋书画花了多少年?每天学几个时辰?” 一众小娘子,听到月宁安一笔一笔算自己三年所赚的收入,听到月宁安说她什么也不用干,一天就能赚六千多两银子,一个个两眼放光的看着月宁安,恨不得上前抱住月宁安的大腿。 听到月宁安的话,一众小娘子十分配合,纷纷开口道:“我学了十三年,每天至少两个时辰。” “我学了七年,但我每天至少要花三个时辰,虽不是天天练琴,天天练字,天天下棋,但早年学习和练习的时间都不少。前三年,一天上课就两个时辰,之后还要花两个时辰练习。” “我学的不精,只学了五年而已。学的时候每天要练习三个时辰,之后每天还要花一多时辰练习,以免生疏了。” “我也是,我学了八年多,每天听夫子讲课就两个时辰,之后还要练习一个时辰以上。” 有那聪明的娘子,更是道:“月姐姐,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春日宴的花神,琴棋书画造诣比我们都高,你花在上面的时间更多。” 不管她们跟月宁安关系好不好,面对耶律雅娴这个北辽公主,她们跟月宁安就是一个阵营的…… 第782章 厉害,借皇上之手处死她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小娘子反应过来,立刻接话:“月姐姐,我们知道你聪明,可琴棋书画这种东西,天赋再高也要练习。你可别为了打压北辽公主,就说你不用练习,天赋超人,随便学学就会。” “对对对!月姐姐,咱们大周可是礼仪之邦,北辽公主好歹是客人,你可要顾全客人面子,要谦虚呀,这个时候可不能爱慕虚荣,说自己是天生不凡。” 耶律雅娴一进来,就极尽张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说她是北辽人,就她那个作派也极不讨人喜,在场的贵女没有一个看她顺眼,见有机会给耶律雅娴挖坑,众贵女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月姐姐,你要谦虚呀!不能说大话。你要说大话了,我们肯定拆穿你,不会给你留面子的。” “我能作证,月姐姐在经商方面天赋超人,不用学习,可在琴棋书画方面就是一个普通人,只能靠勤来补拙。月姐姐为了在春日宴上赢过我们,花在练习琴棋书画的时间上,肯定比我们还要多。” “我也可以作证,月姐姐所有的天赋都点在经商上了,在琴棋书画方面真没有天赋。能在花日宴上赢过我们,肯定是私下练得时间多。” 一众贵女脸颊通红, 娇声笑道,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们第一次当众说人不好,还说的这么理志气壮,这么开心。 就冲着这一点,今年的雪个宴,来值了。 月宁安也笑了… 她就喜欢,可爱又聪明的孩子。 “多谢各位娘子了,请娘子们放心,我是个守信的好商人,我绝不会为了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就故意夸大其词。”月宁安笑着安抚了众娘子一声,引得一众小娘子娇笑连连,又转身就对耶律雅娴道:“五公主,你也听到了,众位娘子个个才华横溢,天赋过人,可就是如此,每天也要勤于练习,花在琴棋书画上的时间,每天不少于两个时辰,多数都坚持了十余年。” “我这人懒散得很,心思都放在经商上,没有众位娘子勤勉,但每天也会练习一个时辰,坚持了十余年。我就按十年,每天一个时辰算,算下来就是3650个时辰,一天有12个时辰,也就是304天。看在公主出身北辽皇室的份上,我给你抹个零头算300天。我一天能赚6700多两,三百天最少也要201万两。” “你……你……这是讹诈!” 耶律雅娴并不擅长算数,听到月宁安一笔笔算出来,只觉得头大,而在 月宁安报出201万两后,耶律雅娴整个人都不好了。 “五公主,我虽是商人,但你去打听一下我在商界的口碑,我从不讹诈、欺骗,更不会漫天要价,我月宁安要价一向实诚,我给你的报价也不是张口胡说的,而是一笔笔算出来,五公主要有疑问,可以去查。” 月宁安一脸冷色,但下一秒就缓了下来,好脾气地道:“当然,我能理解五公主的心情,我也没有说,要五公主出201万两银子,我才会跟你比试。毕竟我学琴棋书画的初衷,是为了取悦自己,不是为了拿来给人比试赚银子。五公主想要我跟你比试,并不需要全付,付个一半,给个100万两就行了。” 月宁安说完,略等了一下,见耶律雅娴气得说不出话,又笑盈盈地道:“比试的价目我报出来了,做生意嘛,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这个生意就成了。价目在这里,五公主什么时候想比,随时欢迎!” 被月宁安摆了一道,耶律雅娴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她气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要跟你比个琴棋书画,还要先给你100万两。月宁安,你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 月宁安又冷下脸,不客气地道:“公主你这话说错了 ,主动提出跟我比试的人是你。我虽然报了价,但也没有强买强卖,公主付不起银子,把气撒在我身上,这是什么理?我还要为你们北辽皇室的贫穷负责不成?” 耶律雅娴挑上她,想要踩她扬名,就不许她反击了? 其他小娘子一听,顿时来劲了,跟着嘲讽:“才100万两白银,我月姐姐随便出手就是二十万两黄金,这么点银子,五公主你堂堂北辽皇女,身分高贵,莫不是拿不出来?” “还公主呢,连我月姐姐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简直是笑话。” “北辽的公主了不起呀?就像我月姐姐说的,你一个战败国的小公主,在我们大周嚣张什么?” “你那点小心思,真当我们不知道呢。陆大将军说了,要娶全天下最好的娘子。你一来就挑上我月姐姐,要跟我月姐姐比试,不就是想踩我月姐姐上位。怎么?自己没本事,踩到刺了,被扎痛了,就开始装委屈、装可怜了?” “五公主,你输不起就直说,我们不会在背后笑话你,我们要笑话你,当场就笑了!” 一众小娘子说的话并不客气,耶律雅娴却全然不在乎。 汴京的贵女,除了月宁安,其他人都不配做她的对手,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 她目露嘲讽地看着月宁安了,冷笑:“你想知道,陆大将军消失这么多天,半点音讯也没有,是去干什么去了吗?” 月宁安笑容不变:“我不想知道。”她就算想知道,也不会跟耶律雅娴交易。 耶律雅娴不好怀意。 “你……”耶律雅娴见月宁安不上当,面上闪过一抹恼怒,但她却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意有所指地道:“月宁安,阎冥京鬼市能接你的生意,也能接别人的生意,你说是不是?” 月宁安怔了一下,睫毛轻颤,掩去眼中的冷淡,淡淡点头:“公主说得很对。” 陆藏锋突然离京,一点多余的消息都没有。 徐叔也跟着毫无音讯,什么消息都不给她传。 这世间,能拦住陆藏锋与徐叔,不让这两人给她传信的人,几乎没有。 也就是说,陆藏锋与徐叔是主动不给她传信。 能让这两人讳莫如深,半点消息也不透露给她的事不多,再结合耶律雅娴的话…… 月宁安心下,已有七分肯定了。 月宁安抬眸,看了耶律雅娴,见耶律雅娴面露得意之色,笑了…… 果然! 想要她死的人,不是一般得多。 现在,这些人更是想借皇上之手弄死她,饶是她也不得不说…… 这一招,厉害! 第783章 离间,拿人手软 能叫陆藏锋与徐叔,什么消息都不透露给她的,只有与铁矿有关的事。 月宁安先前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皇上在百般查证,又从前线调来武器大师,确定她送往前线的兵器出自金国后,铁矿的事就结束了,不会再盯着她不放。 然,在耶律雅娴提到阎冥京鬼市,月宁安就明白,就算皇上放弃了,其他人也没有放弃。 至少北辽人没有放弃,青州的人也没有放弃。 他们无法用阴谋诡计取她性命,就想通过铁矿之事,借皇上之手处死她。 便是皇上因为她还有用,暂时不会处死她,可铁矿的事一旦得到证实,就会成为横在她与皇上之间的一根刺,让他们彼此更加防备,进而…… 不是皇上忍不了她,动手杀了她;就是她为了自保,暗中积蓄力量反了皇上。 “杀人不见血,真的是好算计。”月宁安心下暗叹。 想到北辽与青州私下的算计,月宁安也没那个闲功夫跟耶律雅娴纠缠。 和北辽、青州那些动辄要她命的人相比,耶律雅娴不过是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随口敷衍了 耶律雅娴两句,月宁安就再次入座,好让雪个宴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耶律雅娴自是不甘心,可她几番挑衅,月宁安就只回她一个“哦”,再多一个字都没有有。 其他的贵女更可恶,不知何时,她们都以见月宁安马首是瞻,见月宁安不搭理耶律雅娴,她们也不会理会耶律雅娴,任由耶律雅娴自说自话。 满园子都是人,耶律雅娴却感觉到莫名的孤寂,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不说,便是她刻意提高音量说话,园中的贵女也当听不到,该干嘛干嘛,完全当她不存在。 耶律雅娴气得脸都歪了,可是没用! 园中众人仍旧是该干嘛干嘛,连个多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要不是崔大学士刚升了首相,北辽不仅战败,还在大比中连接失利,耶律雅娴真的想甩袖离去…… 硬生生的熬到宴会结束,耶律雅娴一刻也不敢多呆,黑着脸离席。 崔家人并没有挽留她,甚至送她出门的人都没有,将耶律雅娴无视的彻底。 耶律雅娴一上马车,就忍不住咒骂:“这群无耻的大周人,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他们杀光!” 跪坐在马车内的女奴隶,听到耶 律雅娴的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伏跪在地,什么也没有说…… 洛园内,一众贵女也纷纷离去。 崔家的下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众位贵女的手上。 崔家的雪个宴,虽是给崔家儿郎相看媳妇用的,但崔家人讲究,宴会上并不会让男、女并接触,也不会有什么相亲的环节。 雪个宴上主要以书画交流为主,每次宴会结束,崔家都会将宴会上的字画装裱出来,作为礼物送给前来参加众人。 当然,主要是崔家儿郎的字画。 崔家的儿郎大多才学不差,只是不爱入仕,崔家也不会强迫他们。 崔家出了好几个书画一绝的大师,平时他们的字画可以说是千金难求,只有在雪个宴上才能看到。是以,哪怕不为了嫁入崔家,许多人也以收到崔家雪个宴的邀请为荣。 不过,这一次众人收到的礼物,除了字画外,还有庄郡王世子名下的酒坊,为众人准备的礼盒。 小娘子们的礼盒,里面装的是恩养堂的绢花,和美人坊的手帕。除了这两样大家都有的礼物外,还会有一份单独的,按照小娘子们的喜好准备的礼物。 男子的礼盒除了 酒水外,还有毛笔、竹扇、石料等物,也是按个人喜好准备的。 众人收到礼物,初时并没有当回事,等回到家,下人来禀报庄郡王世子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后,都十分惊喜。 “庄郡王世子有心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庄郡王世子的酒坊开业,我这是非去不可了。” “难怪今天雪个宴上的酒,与往年不同,原是新酒坊出的酒。这酒的味道倒是不错,趁着酒坊开业那天价格便宜,倒是可以买上一些。” 小娘子们收到心仪的礼物也十分开心,购酒的优惠铜卡她们用不上,但收了人家的礼,总得帮人办事。 大多数小娘子,都选择把庄郡王世子送的铜卡,送给了自己的父兄,也有送给母亲,让母亲安排下人采购的。 当然,这些都与月宁安无关。 月宁安也是雪个宴的客人,她并没有在久留,随同众人一同离席。 崔夫人没有留月宁安,亲自将月宁安送出门,在月宁安离去前,崔夫人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宁安,今天北辽五公主跟你说的话,皇上肯定会知道,你……” 月宁安不等崔夫人说完,便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按 了一下:“崔婶婶放心,我知道的。” 显然,铁矿一事崔夫人也是知道的,之所以不告诉她,她也能理解。 有些事,她不知道比知道好。 “宁安,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开口,千万别跟我们客气,知道吗?”月宁安一脸自信,崔夫人却仍旧放心不下,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月宁安没有半点不耐,轻声应道,直到把崔夫人安抚好,月宁安才登上马车。 在回去的路上,月宁安看到许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一旁,拉车的四匹骏马不见了,只有泥扑扑的马车在,车轮上的宝石也被泥土覆盖,瞬间暗淡无光。 “月姐姐,你看……”小六子与小甲,刻意放缓了速度,好叫月宁安看个清楚。 “挺好的。”月宁安看了一眼,轻笑。 小六子顿时得意了:“月姐姐你放心,小甲亲自动的手,我放的风,我们做的十分隐蔽,没人能查到。” “查到了也无事。”月宁安放下车窗,不甚在意地道。 许国公府明显是不行了,别说她只是顺便打.打一下落水狗,就算许国公府仍旧如日中天,就冲着许娘子污辱她父母,她怎么教训许娘子都不为过…… 第784章 闷亏,被你逼出来的 月宁安从雪个宴回来,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动作,好像不知道陆藏锋去追查铁矿的事一样,淡定的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皇上得知月宁安的反应,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也不知皇叔怎么教的,小小年纪,多智近妖了。朕就算查到什么,也奈何不了她。” 赵启安窝在暖阁的了软榻上,听到皇上的话,斜了他一眼:“多智近妖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人好好一个小姑娘,你说说……你害得人家破人亡不说,还不停地把人往死路里推。皇兄,你说你亏心不。” “你给朕闭嘴!”皇上没好气瞪了赵启安一眼:“不说话,朕不会当你不存在。” “怎么?皇兄你这是嫌我忠言逆耳了?”赵启安在暖阁内,没有带面具,他眼眸一挑,脸上的伤疤也跟着一动,透着一股邪气。 他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我都没有嫌你把我强留在宫中,你哪来的脸面嫌弃说实话的我?” “你现在,可以滚了!”皇上白了赵启安一眼,一脸嫌弃。 陆藏锋秘密离京后,赵启安…… 赵启安仍旧闲着没事干。 没办法,他身上还背负着,废了晋王世子等人嫌疑,作为一个嫌疑犯,在没有洗清嫌疑前,他没法接触相关的案子。 赵启安也不在意,难得有空闲,他便琢磨着去明月山庄见见月宁安,可是…… 他才表现出一点意向,就被皇上给按住了。 赵启安气得不行,但为了不给月宁安添乱,他只能憋屈得呆在宫里。 但要他安安静静的呆宫里,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让他不高兴了,他也不会让皇上痛快。 赵启安呆在宫里的这几天,几乎十二个时辰贴身跟着皇上,就连晚上睡觉也不放过,美其名曰贴身保护皇上。 皇上初时还挺高兴的,自从赵启安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这么跟他亲近过,难得赵启安肯粘着他这个哥哥,皇上只有高兴的份,然而…… 这份高兴,就只维持了一天。 无他,赵启安太烦了,而且事事跟他对着来,皇上自认脾气好的,可也被赵启安气得不行。 赵启安咔嚓咬了一口手上的梨子:“吃太多了,滚不动。” 三两口将梨子啃干净,赵启安将果核往皇上面前一丢,从软榻上一跃而起:“行了,月宁安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动作,可见铁矿的事跟她无关。我去找徐叔,让徐叔回明月山庄。” 赵启安抓起茶几上的面具,往脸上的一扣,长腿一迈,就往外走。 “你简直胡闹。”皇上避开了赵启安的果核袭击,就听到赵启安要去找徐老,忙道:“等等,现在……” “好了,皇兄。”赵启安脚步一定,帅气的转身,一脸厌世地看着皇上:“你明知这是北辽和 青州人的阴谋,何必让亲者痛,仇者快。月宁安一个小姑娘,别说她没本事在你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派人去开采一座铁矿,就算那座铁矿真是月家发现的,真是月宁安让人开采出来的,最后得便宜的还不是你。你一分银子没花,铁矿就挖出来了,还要成了铁器,给了你的兵用,你说说你的命多好。” 皇上沉着脸道:“事情不能这么算,发现铁矿不上报,私下开采,这是态度问题!月家人太聪明了,朕不敢不防。” “皇兄,你别忘了,这些年皇叔一直陪在月宁安身边呢。月宁安真要有二心,皇叔就不会让她活着长大。”赵启安一脸不耐烦地道。 皇上默了片刻,苦笑:“朕与月宁安之间,皇叔选的肯定是月宁安。启安,朕不相信你不明白!” 赵启安没有反驳,而是道:“但大周的江山与月宁安之间,皇叔一定会选前者。” 赵启安说完,转身就走,利落又干脆,完全不给皇上说话的机会。 皇上叹息了一声,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赵启安在皇上面前傲慢张狂、不可一世,完全不把皇上当回事,但在延福宫却,赵启安却乖巧的像个小可怜,老老实实地站在老头面前,跟老头汇报外面的事。 “北辽五皇女找上了宁安,捅破了铁矿的事,宁安没有任何反应。” “青州 那些人一计不成,肯定会趁陆藏锋不在期间,借七年前九里坡的案子生事,毁掉宁安的名节。皇叔,我已经跟皇兄说了,可以让徐老出宫。宁安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动身去青州。” “她人不在京城,便是七年前的事闹得再大,对宁安的伤害也有限。青州那些人见无利可图,也不会浪费人力物力。” “对了皇叔,我把市舶司许提举贪腐、与北辽人来往的证据,交给了皇兄。皇兄已经把人召回京了,不出意外,许国公一家都逃不掉。” “市舶司提举这个位置十分重要,一直都由皇兄的心腹担任,皇兄恐不会让我们插手。作为交换,我们可以跟皇兄……” “行了,行了!”老头坐在太阳底下,眼睛半眯,听到赵启安没完没了的汇报,不客气地打断了赵启安的话:“铁矿的事,皇上想查就查,随他去,至于九里坡的事……” 老头顿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处理好,你和陆藏锋还真是一样的无能。” “皇叔教训的事。”赵启安不敢反驳。 老头已没兴趣再教弟子,他并不与赵启安多说,直接道:“你们要学会尊重当年的办案人员,他们握有第一手资料,说那是邪教闹事,这件事就是邪教闹事,不必再往下查。你给武林盟的水横天、天木神教蓝 象权传信,就说我的意思,朝廷要清理与邪教勾结的朝廷官员,让他们好好配合。不然,本座不介意拼着最后一口气,弄死他们所有人!” 老头的声音嘶哑,暗然,透着一股无力感,然…… 赵启安却没有忽视,老头语气中的杀气 赵启安乖巧的像个孩子,老老实实地应是,不敢再多问一句。 论杀伐果断,他与皇叔不相上下,然…… 论不要脸,论制照冤案的本事,他比皇叔差远了。 果然,经验还是很重要的! 老头没耐心跟赵启安说话,交待完就让赵启安滚蛋。 赵启安不敢跟老头贫,也不敢赖着不走,只在离去前,小声地寻问:“那皇叔,宁安去青州的事呢?” 老头没好气地白了赵启安一眼:“你就这点出息?生怕陆藏锋陪宁安去青州?” “陆藏锋太小人了。”赵启安委屈地道:“不让他吃一次闷亏,我这里不高兴。” “行了,会如你所愿。”老头不耐烦地道。 “谢谢皇叔。”赵启安得偿所愿,欢欢喜喜地走了。 老头缓缓合上眼,冷酷地道:“既然在皇上那过了名路,你便回去吧。回去前,先给赵云冲一点教训,明白吗?” “主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徐老上前,应了一声,而后…… 足尖一点,消失在延福宫。 老头仍旧闭着眼,面上一片淡漠…… 第785章 陷阱,意在陆藏锋 徐老在一个雨夜,带着大雨都冲刷不干净的血水,回到了明月山庄。 月宁安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一身血水,瘫坐在椅子上的徐老,吓得脸都变了。 “徐叔!”月宁安腿一软,跪在了徐老脚边,嘴唇生生咬出了血。 “小宁安呀!”徐老捂着胸口处的伤,勉强露出一抹笑:“没事,是赵云冲的血。” “我不是小孩子了,外面下雨呢。”徐叔一身雨水,要是赵云冲的血,早就冲干净了。 徐老脸上的笑一僵:“你最近不可爱了,明明以前老主子说什么,你就是信什么的。” 月宁安好气又好笑:“徐叔还有心情逗我,看样子伤的真不重,叫我白担心了。” “小宁安放心,徐叔好着呢。”徐老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然…… 他刚喊出来,孙不死就黑着脸进来了:“好什么好,一大把年纪了,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呢,有事没事就拿命去拼,你真当我的药不要钱的吗?” “我给了钱的。”月宁安出声提醒:“你别想着省药,要敢苛刻徐叔的药,我把药王谷给卖了!” “你,你……个不识好歹的丫头,我这是为了谁?”孙不死捂着心口,故作痛心的大喊:“我还不是为了给你省钱!” “这种钱可以不用省!行了,你别耍宝了,先给徐叔看看,看看徐叔伤得重不重。”月宁安没心情陪孙不死耍宝,见孙不死慢悠悠的诊脉,不由得催促了一句。 孙不死头也不抬地道:“你徐叔还有力气说话,可见没有伤到心肺。这伤都是外伤,就是看着吓人,实则好……” 孙不死突然顿住,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僵硬。 徐老神色不变地道:“是的,只是皮外伤,无事。” “对,就是一点皮外伤,好治得很。”孙不死很快反应过来,收回给徐老诊脉的手,嫌弃对月宁安道:“好了,我给他清理外伤,你一个小姑娘在这不方便,先出去吧。” 月宁安看了徐老一眼,心下微沉,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倒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如徐老与孙不死所愿,乖巧地退了出去。 月宁安一出去,孙不死就急不可奈地掀开了徐老的衣服,看到他腰狰狞的伤口,当即倒抽了一口气:“这是弩箭?怎么一回事,你这是攻城去了?居然动用了弩车。” 徐老没有回答孙不死的话,只虚弱地叮嘱孙不死:“别让小宁安知道。” 孙不死没好气地道:“她已经知道了。” 徐老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她会装作不 知道的。” “你们这一个个的,有意思嘛。”孙不死没好气地道。 徐老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挺有意思的。” 孙不死:“……” “你赢了!”想到不管对错,一定会站在徐老那一边的月宁安,孙不死憋屈的不说话,哼哧哼哧的给徐老清理伤口。 徐老最严重的伤,就是腰侧被弩箭击中的伤口。 箭头卡在肉里,倒勾正好卡住了血管,只要一动,血就不断往外涌,这也是徐老冒雨回来,身上仍旧带着一身血的原因。 除此之外,徐老的伤口在血水里泡了许久,伤口处外翻的皮肉还泛着死白了。 孙不死不仅要将卡在肉里箭头取来,还要将坏死的皮肉切掉。 医治的过程极度疼痛,孙不死让下人去给徐老熬麻沸散,却被徐老阻止了:“就这么拔,不用麻沸散。” “你疯……” “稍晚,我还要进宫。”徐老一脸凝重,在孙不死不赞同的目光下,缓缓说道:“边境的铁矿是一个陷阱,他们的目标是陆藏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孙不死气得不行。 徐老没有回答,但目光坚定。 孙不死与徐老四目相对,最终孙不死败下阵来,气哼哼地道:“行了,你们一个个的,算我怕你们 了。这软木你咬紧了,记住,不管多痛,都不能动,明白嘛。” “放心,我最能忍的,就是……痛!”徐老咬住软木,饱经沧桑的眸子淡漠平静。 他这一生,生离、死别、求不得……什么样的痛,他都熬过来了! 要将卡在肉里的箭头取出来,需要将伤口生生切口,这痛楚堪比千刀万剐,别说不用麻沸散,清醒的状态下生受着,就是喝了麻沸散,也能把人生生痛醒,然…… 整整大半个时辰,徐老除了脸色苍白,满头汗水外,没有哼一声,也没有动一下。 将箭头取出,孙不死看着岿然不动的徐老,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徐老没有说话,咬在嘴里软木也没有松开。 他不厉害,他也痛,只是…… 在受过一次又一次酷刑后,他习惯了这种痛。 卡在肉里的箭头取了出来,之后的清理与缝合都是小事。 这一次,孙不死没有再心疼他的药膏,将整瓶都用在徐老的伤口处。 抹完后,孙不死抱着空药瓶,心疼地不行:“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做出三瓶白骨膏。半瓶用在了陆藏锋身上,剩下的半瓶被月宁安抢走了,送给了崔轶。我手上总共就两瓶,刚刚给你就抹了一瓶,你下次能不 能注意一点,别弄这么大的伤口,太费膏药了。” 徐老抬起颤抖地手,将嘴里的软木取出来,顺手擦掉嘴上的血迹,缓缓地道:“剩下的一瓶,给我吧。” “你休想!”孙不死抱着药瓶,往后跳了一步:“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 徐老神色不变,盯着孙不死不放:“要是皇上知道,你手上有这么好的膏药,却没有……” “闭嘴!最多给你半瓶。”孙不死狠狠地瞪了徐老一样。 徐老虚弱一笑:“成交。” “你个……奸商!”徐老的爽快,让孙不死明白,他上当了,然…… 自己说出去的话,跪着也要做到! 孙不死忍着剜心般的痛,分出半瓶膏药给徐老,再三叮嘱徐老省着点用,仔细用,不要浪费。 未免徐老浪费他耗费无数心血制出的白骨膏,孙不死还赔本的,给了徐老好几瓶雪玉膏,提醒徐老,小伤、轻伤用雪玉膏就行了。 徐老笑着收下,心中暗道:果然,小宁安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这几年,小宁安在孙不死身上,砸了无数银子,不惜高出市场数十倍的天价了,去买孙不死的药,去请孙不死治病,看似是小宁安吃了亏,然…… 内里,他们占的便宜,是用银钱无法衡量的! 第786章 人质,以弦音长公主为饵 一个时辰后,徐老出来了。 伤口清理好,换了一身衣袍的徐老,除了唇色苍白一些外,看不出异状,然…… 不管是孙不死还是月宁安都知道,这都是骗人的。 孙不死亲手给徐老清理的伤口,清楚地知道他的伤有多严重。 月宁安虽未亲眼所见,但她有眼睛,也有脑子。 听到徐老说他要进宫,月宁安轻叹了一声:“不能改天,或者让我去?”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徐老揉了揉月宁安的头,把月宁安的头发揉成一团乱,看着跟鸟窝似的,引得孙不死一阵嘲讽。 月宁安幽幽地瞪了孙不死一眼:“药王谷!”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孙不死拎着药箱就跑了,一刻也不敢多留。 月宁安自知劝说不了,只能叹息地道:“徐叔,你坐马车去吧,带上小六子。” 徐老没有拒绝,坐上了月宁安那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马车进城了,在天未亮前,叩开了皇宫的大门。 徐老直接求见皇上,将他从赵云冲口中得到的消息,禀报给皇上。 “陛下,铁矿的消息是诱饵,北辽与青州联手在边境布下天罗地网,他们会以弦音长公主为饵,逼迫陆大 将军独自入北辽。陆大将军此去,凶多吉少。” “赵云冲确实去了阎冥京鬼市,但不是买铁矿的消息。赵云冲出价十万两黄金,买黄金堂杀手,在月宁安进入青州前,刺杀月宁安。” “赵云冲疑似与我方军中将领有来往,卑职追踪他时,遭攻城弩床攻击,请陛下严查。” 徐老单膝跪在皇上面前,言简意赅地将消息禀报完,就不再吭声。 “你的消息,属实?”皇上的瞌睡,一瞬间惊醒了,他猛地站起来,看着徐老。 “卑职在明月山庄十里外,杀了三个黄金堂杀手。”不然,他也不至于带着一身血回来,还让月宁安看到。 皇上倒吸了口气,沉着脸道:“朕知道了,你退下!” 徐老却没有走,而是低声道:“陛下,卑职受了重伤,恐无法保护月宁安的安全。” “行了,朕知道了。”皇上强压下心中的烦躁道。 徐老不再多言,弓身退下。 出了暖阁,徐老大步朝延福宫走去。 他抵达延福宫时,天刚刚亮,徐老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找了一个地方休息,直到老头起来用膳,徐老才过来服侍老头用膳。 老头摆手阻止了:“你现在不是我的死士,坐吧。” 徐 老略一迟疑,在老头对面坐下,安静地用着面前的膳食,等到吃完后,徐老才开口:“皇上被算计了,铁矿的消息是个幌子,北辽与青州的目标是陆藏锋,他们……以弦音长公主为饵。” 老头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是个好消息。” 徐老:“……”主子这是认真的? 徐老暗叹了口气,道:“陆藏锋可能会有危险,长公主也会有危险。” “弦音不会有事,弦音的价值北辽人很清楚,弦音活着才是最有价值的,北辽人不敢动她,至于陆藏锋?”老头眼眸半闭,一脸淡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要死了,就是死在皇上多疑上。皇上因他的多疑,亲手害死了他得用的将军,不好吗?” “主子……”徐老无奈的唤了一声。 “行了!”老头突然睁开眼,眸中一片冷冽:“这件事你不要插手,皇上……总要为他的多疑,付出代价!” “是,主子!”徐老心一颤,连忙低头。 稍稍缓过那口气,才道:“黄金堂接了暗杀宁安的任务。” “黄金堂呀?”老头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无事,小宁安能处理好。” 徐老顿了一下,应道:“是,主子。” 老 头抬眸,看了徐老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慎言,孩子长大了,咱们要学会让她自己去飞,你别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我年纪都不小了,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别再跟小年纪一样动不动就拼命,咱们拼不动了。再说了,我让你去宁安身边,是要你陪着宁安,你只要陪着她就够了,旁的……你要相信宁安,她能做到的。” “主子,你说这话的时候,摸过良心吗?”徐老轻笑出声:“主子,咱年纪大了,要点脸吧。你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替你燥得慌。” 老头:“……” “你反了天了你!”老头一副气怒的样子,眼中却带笑意。 徐老出声提醒:“主子,你忘了,你是旧主了。” “滚滚滚……!”老头故作生气的赶徐老走,然…… 在徐老走后,老头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这个时候,慎言还在为皇上着想,还在为大周的社稷操心,他们赵家对不起徐慎言,也对不起徐帅府…… 徐老没有在宫里多呆,与老头见完面,就直接出城回明月山庄了。 月宁安在徐老走后,一直没有睡,直到徐老平安无事的回来,月宁安才放下心来。 她没有问徐老进宫去做什 么,就如同她也没有问,徐老消失的那几天,去干什么了。 她只是让徐老好好休养,问徐老晚上想要吃什么,她亲手去做。 说来也是好笑,她原先只会做简单的烤肉。嫁给了陆藏锋后,她想要亲手给陆藏锋做饭,特意找大厨学了陆藏锋爱吃的菜,然而…… 她学会后,却没有机会,亲手给陆藏锋做一顿饭。 想到陆藏锋,想到陆藏锋至今无消息,月宁安心下一叹。 但很快,月宁安就放开了。 皇上把徐老放回来了,陆藏锋那里估计也快要有消息了。 徐老听到月宁安的话,不客气地点了一堆菜,月宁安全都笑着应下了。 把徐老送回院子,确定徐老会好好休息,不会再到处折腾,月宁安才去找管事,让管事安排采买,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人就来报:“姑娘,北辽三皇子耶律轩逸求见。” 月宁安眉头轻蹙,略一犹豫就道:“请三皇子稍候片刻。” 北辽三皇子耶律轩逸,此次作为质子送来大周。他的母亲是汉女,本身并不受宠,在北辽比耶律雅娴还没有存在感。 但,月宁安并不认为他无害。 她从不小瞧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能在皇室中活下来的人…… 第787章 柔软,步步算计 耶律轩逸五观柔和、身形修长,偏瘦。 他不像北辽人一样髡发,而是像大周人一样留着长发,身上穿的也是大周读书人惯爱的长袍,从外表看与大周人无二。 只一眼,月宁安就明白,北辽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要把耶律轩逸送来大周当质子。 北辽人一向憎恨、看不起大周人,耶律轩逸长得与大周人这般相似,北辽人定然无法喜欢他,把他送来大周当质子,也算是人尽其用。 不过,一走近月宁安就发现,耶律轩逸与大周人的不同之处。 他的眼睛是浅蓝色的,很漂亮的浅蓝色。 这样的眼睛,大周也无法接纳他。 只一眼,月宁安就收回目光,给耶律轩逸行了一礼:“见过三皇子。” “月当家的客气了。”耶律轩逸虚扶了一把,浅蓝色的眸子浮出丝丝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无害极了。 他唇角含笑地看着月宁安,意有所指地道:“雪个宴上的礼物,月当家的还满意吗?” 月宁安只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她朝耶律轩逸拱手道谢:“多谢三皇子提醒。” 耶律轩逸含笑说道:“客气了,给表妹你的见面礼而已,表妹喜欢就好了 。” 表妹? “三皇子的母亲,也姓柳?”月宁安在耶律轩逸对面坐下。 耶律轩逸轻轻点头:“雅娴的母亲姓柳,是我母亲的婢女,原本无名无姓,是我母亲看其忠心,赐其姓柳。” 月宁安起身,朝耶律轩逸拱手道:“宁安见过表哥,先前不知表哥与我有这般渊源,如有怠慢之处,还请表哥勿怪。” 一声表哥而已,她不在意。要不是那位五公主太过嚣张,她其实也不介意叫一句表妹的,一个称呼而已,能改变什么? “表妹果然聪慧过人,难怪当年姨父与表兄说起家事来,句句不离表妹。”耶律轩逸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月宁安的父兄,想要借机拉近与月宁安的关系,然…… 月宁安不为所动,她脸上的笑容完美无暇:“原来表哥见过我父兄。” “十年前,在北辽与姨父、表兄见了一面,不曾想……”耶律轩逸放下茶杯,叹息了一声。 月宁安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无声的告诉耶律轩逸,她不高兴。 耶律轩逸似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表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表哥言重了,都过去了。 ”月宁安淡淡地应了一声,问道:“表哥今日来,不知是有何事?” 她厌恶一切,拿她父兄算计她的人。 别说是耶律轩逸,就是陆藏锋也不可以! 耶律轩逸察觉到月宁安的疏离,不由得苦笑道:“表妹,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是故意的,我这次来找你,是带着诚意来的。” “表哥的话,我自是信的。”月宁安话是如此说,但仍旧没有表现出半丝亲近之意。 耶律轩逸便明白,想要借月宁安的父兄,让月宁安亲近他的路完全走不通。 耶律轩逸虽有失望,但并无不满。 都不是小孩子了,成年的他们很清楚,那点淡薄的血缘,在现实面前其实没什么用处。 耶律轩逸立刻放弃走亲情的路线,直呼月宁安的名字:“宁安,你可知陆藏锋去边境查铁矿的事,是北辽与青州利用皇上的多疑,故意引陆藏锋去的。北辽在边境布下了天罗地网,陆藏锋此去边境,九死一生!” “能猜到一二。”这事并不难猜,相比起她,陆藏锋才是北辽的头号仇敌。 北辽会与青州合作,仅为了杀她,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但他们目标要是陆藏锋,月 宁安就能想明白了。 耶律轩逸见月宁安一点就透,不由得叹了一声:“可惜,大周的皇帝不信你。不然,陆藏锋就不用受这一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月宁安承认,在猜到北辽与青州的目标可能是陆藏锋时,她担心过,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陆藏锋已经前往边境了,事情不会因她担心而好转,与其盲目焦心,不如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你不担心他吗?我说的九死一生还是客气的说法,按北辽的计划,陆藏锋此去就是自投罗网,没有活路。” 耶律轩逸一脸凝重地道:“宁安,你信我,我不是故意夸大,也不是想借机跟你谈条件,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担心。”月宁安面色平静,只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耶律轩逸蓝色的眸子,满是不解:“你这样,不像是担心的样子。” 他发现,月宁安就是一只紧闭的蚌壳,想要寻找她的弱点,不是容易的事。 “我担心,但……”月宁安嗤笑一声,冷讽道:“三皇子以为我是什么人?是没有男人,就会活不下去的女人?还是会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 活的女人?三皇子要这么认为,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 她担不担心陆藏锋的死活,与耶律轩逸何干? 耶律轩逸管的太宽了。 “宁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耶律轩逸并不承认,他是试探月宁安的弱点。 有些事就算月宁安看明白了,他也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后面的事就没法谈了。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陆藏锋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又不是我让他去边境的。”耶律轩逸装傻充愣,月宁安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冷着脸嘲讽道:“再说了,陆藏锋死在边境,损失最大的是皇上,要担心也该是皇上担心,我担心他什么?” “你不喜欢他了吗?” 耶律轩逸眉头微蹙,蓝色的眸子满是忧郁。 “我喜欢呀!”月宁安大.大方方的承认:“但也仅仅是喜欢,他死了,我为他哭一场,为他守一年,时间长了,我总能走出来。三皇子,你说是不是?” “是我……想多了。”耶律轩逸苦笑一声,内里却暗暗懊恼。 月宁安与他以往接触的大周女子完全不一样,甚至与弦音长公主还有他母亲都不一样。 是他大意了! 第788章 谋国,求上门 商场如战场! 一个能在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的女人,她定然是比男人更出色,比男人更狠。 对待月宁安,不应该把她当成一个有能力、有手段的女人,而是要忽视月宁安的性别,只把她当成一个杀伐果断、眼中只有利益的成功商贾。 想明白了这一点,耶律轩逸再不敢自以为是地轻视月宁安。 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道:“月当家的,我以北辽三皇子的身份,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耶律轩逸对月宁安的称呼,从初见的月当家的,到攀亲戚拉近关系的“表妹”,又到友好亲近的“宁安”,最后…… 还是回到了月当家这个称呼。 耶律轩逸对月宁安称呼的变化,也是他对月宁安的重视程度的变化。 此刻,他不仅仅是把月宁安放在与他平等的地位,甚至还刻意放低了自己。 没办法,现在是他求人。 然,月宁安仍旧不给他面子:“我与三皇子,没有什么生意可谈。” 耶律轩逸当作没有听到,自顾自地道:“生意人讲的就是利益。月当家,你说谋国的生意,有多大的利润?值不值得你冒险?” 他不在意让月宁安知道他的野心,与月宁安这样精明 的商人谈生意,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让月宁安看到他身上有利可图。 “当财富累积到一定的高度,金钱就变成了一个数字。三皇子,你觉得我是有多蠢,才会为了一串账面上的数字,去冒杀头的危险?”月宁安嗤笑道。 “但你们月家人,都在为那串数字冒险。当年,你父亲是,十年前你兄长亦是。” 耶律轩逸显然是有备而来。 正视了月宁安能力的耶律轩逸,没有再打什么友好的面具,他冷静地分析道:“月当家的,你与范家的十年之争,不是那么容易能完成的。你有经商的天赋不错,但范家人也不差。” “范家和你月家不同,你们月家一代只留一个人,永远是孤家寡人一个,参与竞争的月家子弟,除了自己的天赋,其他的条件都是一样,都没法借助亲友之力,但是……” 耶律轩逸猛地加重语气:“范家人不同!与你一同竞争的范家人,不仅有整个家族做支持,他们还拥有遍布大周各行各业的姻亲关系。你再有能力,也只是一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陆藏锋死在边境,你又会失去一个大助力,届时你拿什么跟背后错综复杂的范家争? ” 耶律轩逸一口气说完,就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的回答。 “三皇子说错了,我最大的靠山是皇上。”月宁安漫不经心地反驳地道:“而且,月家不参与皇权之争,请恕我无能为力。” “月……”耶律轩逸还要争取,就见月宁安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表哥,我很想知道,我父兄当年死在谁的手上?我的身份不好去北辽,表哥回北辽后,能帮我查一查吗?要能查出凶手是谁,表妹我必有重谢!” 耶律轩逸双眸猛地一亮,他正要说什么,看到月宁安放在桌上的手,耶律轩逸猛地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狂喜,重重点头:“我可以!” 他不用留在大周为质了! 太好了! 月宁安知道,耶律轩逸明白她的意思了。 月宁安起身,笑盈盈地道:“多谢表哥,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表哥了。” 目的达成,耶律轩逸也无意多留,他起身,在走之前,跟月宁安说了一声:“你当心,赵云冲花了巨资,请了黄金堂的杀手,他们不想你活着到青州。” “多谢表哥提醒,我会注意的。”月宁安神色平静的应下,半点也不惊慌。 她在黄金堂花了巨资,除非赵 云冲能拿出,让黄金堂拒绝不了的筹码,不然…… 想要请杀手暗杀她,几乎没有可能。 月宁安把耶律轩逸送出明月山庄,刚走回内院,下人又来报,苏含烟求见,怕月宁安不肯见她,苏含烟特意跟下人说,月宁安要是不见她,她就不走。 月宁安听到下人的话,很想让下人告诉苏含烟,苏含烟不走就不走,她还怕了不成? 然,想到最近一桩接一桩的事,月宁安终是忍了下来,让下人把苏含烟带到花厅。 苏含烟满脸泪痕,双眼通红,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月宁安还来不及诧异,苏含烟就扑了过来,跪在月宁安面前:“月宁安,我爹,我爹他不行了……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 “抱歉,苏大小姐是不是来错地方,找错人了?” 月宁安后退一步,任由苏含烟跪下。 苏含烟跪爬到月宁安面前,拽着月宁安的衣摆,泪流满面的请求道:“月宁安,我知道我爹,我,我兄长都对不起你。他们欠你的,我还!你让孙神医救救我爹,只要你肯救我爹,我就把命给你,任你报复!” “你知道,不可能的。”月宁安不为 所动,冷冷地看着苏含烟:“早知道,你是来求我,救你爹的,我就不会出来见你。我恨不得你苏家满门死绝,你说……我怎么会救你爹?” “月宁安,只有你,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帮我,看在,看在……当年,我爹也算帮过你们母女的份上,你救救我爹。”苏含烟死死地拽着月宁安的衣摆,就如同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浮木。 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红的能滴血,看上去可怜极了,然…… 月宁安却不为所动。 她也没有办法动容。 她弯下腰,毫不客气地握住苏含烟的手,狠狠地甩开:“我不明白,你哪来的脸求我!苏含烟,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们兄妹,你们苏家人,是怎么对我和我娘的?” “可是,我爹,我爹保住了你们的命不是吗?而且,你现在也还活……活得很好,不是吗?”苏含烟颤抖地开口,越说声音越小,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了。 她知道,她这么说很无耻,可是…… 她只能求月宁安,除了月宁安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月宁安是她唯一的希望,哪怕丢弃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她也要求月宁安答应…… 第789章 求你,苦难只是苦难 “看样子,苏大小姐还知道廉耻。” 月宁安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含烟,冷笑。 苏含烟是多不要脸,才会说出,她活得很好这样的话。 她的活,是她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出来的,与苏家人有什么关系? “月宁安,我,我……”苏含烟一脸绝望,说不出话来,双眼一点点死寂,只能无助的哀求:“月宁安,你救救我爹,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一定做得到。” 苏含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哀求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你帮我一回,就这么一回,以后……我这辈子都卖给你,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你的奴才。” 苏含烟说到这里,似想到什么,她连忙否认,急切地道:“不,不,不……我就是你的狗,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苏含烟哭的凄惨无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是月宁安,第一次看到苏含烟哭得这么丑,以往…… 苏家大小姐哭,那叫美人落泪。 苏含烟别说哭了,就是红了眼睛,滚出一滴泪珠,都多的是人去哄她,但此刻苏含烟面前只有月宁安。 月宁安看到苏含烟的泪水,听到苏含烟的话,别说哄她,没有杀了她,月宁安就觉得自己很宽容了。 月宁安冷讽道:“看样子,苏大小姐还记得,当年往我脖子上套狗链,逼我像狗一样爬着走,逼我跟狗抢食的事了。 ”她真的很讨厌苏含烟。 当年在苏家的那些苦难,她都快要忘掉了,偏偏苏含烟跑上门,对着她一通乱哭,又叫她想起来了。 她很讨厌,很讨厌想起在苏家的生活,更讨厌想起过往的苦难。 总有人说,苦难能让人成长,苦难能磨砺人的意志。是过往的苦难,造就现在优秀的自己,但在她看来,苦难只是苦难本身,根本不会使人成长,甚至还有可能毁掉人的一生。 她险些,就被过往的苦难,给生生毁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当年不懂事,我错了。月宁安,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赔礼道歉,求你高抬贵手,原谅我一回。”苏含烟往后挪了一步,双手撑在地上,就要往下磕,然…… 就在她的脑门,接近地面的那一刻,月宁安伸出脚,挡在苏含烟的脑门上:“磕头有什么用了?磕头,就能抹掉,当年你们让下人把我按在水里,要活活淹死我的事?” “磕头,就能抹掉,你们让下人把我吊起来,要活活打死的事?” “磕头,就能抹掉你们一次又一次,羞辱我娘的事?” “磕头,就能抹掉,你们险些毁了我娘清白的事?” “磕头,就能抹掉,你们把我送到九里坡斗兽场的事。” 月宁安一字一字,字字如刀,带着迫人的威压。 苏含烟一脸苍白,不停地摇头。 此刻,除了哭,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当 年,是真的错了,错在…… 没有真的弄死月宁安,让她活到现在。 月宁安也不想听她说什么,说完,月宁安便收回脚,淡漠地道:“苏含烟,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天真的以为磕几个头,求我几声,就能把过往的一切抹掉,你是不是傻了。” “你可以报复回来,当年我们怎么对你的,你现在都可以报复回来,我任你宰割。”苏含烟咬着牙,她抹掉脸上的泪水,竭力保持平静,努力说服月宁安。 她知道了,求月宁安是无用的,她必须用别的办法。 “报复回去?”月宁安嗤笑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我与禽兽,有什么两样?” 她厌恶如同禽兽一样的苏家兄妹,又怎么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如果老头没有出现,也许她会成为像苏含烟、苏予方兄妹一样的人,但…… 老头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就如同十年前,陆藏锋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生生把她从深渊边缘拉了回来,让她没有迷失在深渊中。 “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苏含烟再次爬跪到月宁安面前:“我知道,你没有把我丢出去,我就是还有用,对吗?” 你的朋友不一定了解你,但你的对手一定了解你。 苏含烟本身就不笨,只是被人宠坏了。 “苏大小姐总算不天真了。”月宁安嘲讽地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说出来,我一定做得对!”苏含烟站了起来,此 刻的她,目光坚定,再不复先前的柔弱。 月宁安不喜欢苏含烟,这一点她从不掩饰,她懒得跟苏含烟废费,直接问道:“你与萧令和,还有联系吗?” 苏含烟沉默片刻,道:“有!” “还喜欢他?”月宁安反问。 “为了报复。”她怎么可能,还会喜欢那个毁了他一生的男人。 要是没有那个男人,她、她的兄长,她的父亲,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她会安分的嫁给陆藏锋,她的父亲还是大周的首相,她的兄长未来也不可限量,而月宁安…… 苏含烟看了月宁安一眼,闭上眼。 曾经她是天上云,月宁安是地上泥,任她辗压,而今…… 她现在连恨月宁安的资格都没有。 “不喜欢就好。”月宁安根本不在乎苏含烟怎么看她,她以不容拒绝地口吻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必须说服萧令和。让他换人质,把大皇子耶律戎臻留在大周为质。” “我……”苏含烟本能地要拒绝,刚开口,就被月宁安打断了:“别告诉我你做不到,要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要帮你?” 苏含烟生生将到嘴的话咽下,咬牙切齿地道:“我可以!” 她就知道,月宁安不是好东西。 苏含烟憋屈地道:“还有吗?” 月宁安把玩着腰间玉扣,漫不经心地道:“第二件更简单,你去给皇上当义妹,以公主的身份嫁给西南土司的儿子。至于嫁进去后要什么,不 需要我教你吧?” “我和陆飞羽有婚约,陆飞羽为大比重伤,我不能毁婚,我必须嫁入陆家。”曾经,苏含烟有多恨,她与陆飞羽的婚约。此刻,她就有多庆幸,她与陆飞羽有婚约。 正是因为有这桩婚约在身,她在京城才有一席之地,才有…… 翻身的可能! 苏含烟垂眸,掩去眼中的狠厉。 她不会一直这么惨的! 只要她嫁给陆飞羽,成为官夫人,月宁安想要报复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然,月宁安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月宁安目光微冷地道:“你能!” “你,你要我去毁婚?”苏含烟不敢置信地看着月宁安:“你要我背负骂名?” “那是苏大小姐你的事!”月宁安蛮不在乎地道。 “你让我嫁给西司土司的儿子,你就不怕我嫁进去后,联合西南土司弄死你吗?”苏含烟死死咬着唇,恨恨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这是要毁了她一生! 月宁安没有回答苏含烟的话,而是潇洒起身,走到苏含烟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为表诚意,我可以先让孙神医去看看你父亲,保他暂时死不了。再告诉你一句,“我今天能让孙神医去救你爹,明天就能让毒王阿布去给你爹下毒,给你侄子下毒,甚至是毒死你。” “你……”苏含烟惊恐地看着月宁安,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开始怀疑,她求月宁安帮忙是对是错? 可是…… 她根本没有选择! 第790章 发现,来世不生帝王家 对皇上来说,明月山庄没有秘密。 明月山庄发现的大.大小小的事,皇上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这一点,月宁安一直都清楚,但是…… 让月宁安没有想到的是,皇上的消息那么灵通。 她中午才见了耶律轩逸与苏含烟,当天晚上,皇上斥责她的旨意就下来了。 前来的训话的人,是她的老熟人,皇上的心腹李伴伴。 月宁安跪在地上,耳边听着李伴伴一句比一句凌厉的训斥,脑子里则飞快的闪过,明月山庄每一个下人的脸孔…… 她一向不喜欢下人贴身服侍,她与耶律轩逸、苏含烟说话时,门外有两个护院、两个丫鬟守着。 她与耶律轩逸、苏含烟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但声音也不大,至少外面的人不可能听到了。 而且,耶律轩逸与苏含烟走后,她刻意把那四人调到了药房那里,她可肯定那四人,今天下午一直没有出药房,也没有旁的动作。 不仅仅是这四人,就是明月山庄其他的下人,也是各司其职,没有一个人有异常的举动。 信鸽一类的就更不可能,她虽然一直都没有动作,任由皇上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实则 暗中一直在观察山庄里的每一个人,想要从中找出监视她的人。 前两天,皇上的反应都不算快,月宁安总以为监视她的人太过谨慎,做事太过仔细,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今天皇上超呼寻常速度的反应,让月宁安开始怀疑,监视她的真的是明月山庄里的人? 要知道,明月山庄所有的下人,都是她从月家带来的,彼此之间都会互相盯着。 她可以保证,山庄里的人今天下午没有外出,也没有往外传递消息。 那么,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月宁安陷入深思间,李伴伴尖锐带着颤抖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月娘子,你可听明白了?” 李伴伴说啥了? 月宁安看了李伴伴一眼。 李伴伴一个哆嗦,见无人注意到他,李伴伴往弯下腰,压低声音,可怜兮兮,讨饶地道:“月,月娘子……奴才是奉命办事,你可千万别怪奴才,奴才也没有办法。月娘子,你就配合一下奴才,咱就走个过场,你看这样行吗?” 月宁安:“……”她说什么了? 李伴伴什么时候,怂成这样了? 李伴伴见月宁安久久不应,急得满头大汗,一双眼睛左右瞄 来瞄去,确保宫里来的护卫站在外面,看不到他的怂样,李伴伴又讨饶的作揖:“月娘子,……” 她这是拒绝不了吧? 月宁安默了片刻,点头。 李伴伴变脸速度极快,立刻转忧为喜,但喜色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李伴伴就绷着一张脸,拿出他大内第一总管太监的气势,挺直背脊,一脸严肃地问道:“月娘子,圣上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月宁安配合的应了一声。 李伴伴满意地点头:“圣上口喻,望你知错能改。” “民女一定改。”月宁安再次配合的应了一声。 李伴伴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大内第一人的气势,骄矜地开口:“起来吧!” “谢陛下。”月宁安从地上起来,双手接过李伴伴递来的圣旨,打开看了一眼,不由得气笑了:“陆大将军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他的谁?”皇上居然因为她跟耶律轩逸说,她不在乎陆藏锋的生死,而下旨训斥她,皇上她是不是管太宽了。 “月娘子,陛下一向心疼大将军,你日后还要……慎言。”李伴伴想到月宁安的配合,低声劝了一句。 “劳烦李伴 伴代民女问一句,陆大将军的死活,与我这个下堂妇何干?”月宁安握着圣旨,一脸冷笑。 李伴伴:“……”他才让月宁安慎言,合着月宁安压根就没有听到他的话。 罢了,罢了,这一个个都是爷,他惹不起,他躲。 “月娘子的话,奴才一定转达。圣旨已送到,奴才就先走一步了。”李伴伴匆匆给月宁安行了一礼,不等月宁安回礼,就快步离去。 这是明月山庄,明月山庄所有的人与事,都在陛下的监视下,他还是离月宁安远一点的好。 李伴伴来的突然,走得匆忙。 来时,月宁安没有迎接;走时,月宁安也没有送。 待到李伴伴带人走后,月宁安就把花厅的下人都打发走了,而后…… 将手中的圣旨,重重摔在桌上,眸中酝酿起噬人的风暴。 她可以肯定,山庄内的下人,今天都没有往外传消息。 监视她的人,到底是谁? 皇上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快? 皇上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在明月山庄的一举一动的? 虽然早就知道,皇上一直在监视她,但想到她在明月山庄说的一句话,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会被皇上知晓,月宁 安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先前一直以为,皇上在她身边安插了人,现在看来……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人,会是什么?” 月宁安喃喃自问,眼眸微眯,落到花厅的墙壁上,突然…… 月宁安的脑海里,浮现出京中月家的那间密室。 “密室!” “空墙?” 一道灵光闪一同,月宁安双眸倏地一亮,她大步走到多宝阁前,拿起一件铜摆件,猛地砸向花厅的墙壁,只听见…… “哐”的一声响,铜摆件砸在墙面上,发现一声巨响,之后铜摆件又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与先前撞击墙面的声音截然不同。 “原来……在这里!”月宁安看着被铜摆件砸出一道痕迹的墙面,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铜管! 皇家的人在建造明月山庄时,在墙面甚至还有别的地方,埋了铜管,可以借由铜管,监听山庄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了,皇上监视她的秘密,但是…… 她高兴不起来。 她要是没有记错,这座山庄是老头盖的,是老头盖来给自己养老的。 她无法想象,老头住在明月山庄,知晓了明月山庄的秘密,会有多么伤心…… 第791章 流言,出在月宁安身上 发现了明月山庄的秘密后,月宁安打发走所有下人,拿着圣旨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直到管事来报徐叔醒了,月宁安才缓过神来。 她没有急着去找徐叔,而是让管事寻了一根炭条,又裁了一些白纸,这才去找徐叔。 孙不死的医术对得起月宁安花的价钱,只一天的功夫,徐叔看着就精神多了。 徐叔一醒来,就知晓了,皇上特意下旨训斥月宁安一事。他不好说皇上什么,见月宁安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徐叔只能安慰道:“小宁安,别想太多,陛下他并不是真的怪罪你,他只是太过担心陆大将军。” 月宁安勉强一笑:“我明白的,我也很担心陆大将军,只是在耶律戎轩逸面前,我不敢说实话罢了。” 月宁安说话间,递了一张给徐叔,上面写着:明月山庄内外皆埋了铜管,我们在明月山庄里所说的每一句话,皇上都能听到。 徐叔脸色一变,错愕地看着月宁安:“当真?” “当然是真的。”月宁安轻轻点头,神色凝重,嘴上却道:“我与陆大将军夫妻一场,他遇险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皇上下旨训斥我商女出身,眼中只有 利益,没有一丝情义,冷血至极,无情至极,我真的是伤心极了。徐叔,你说为了证明,我对陆大将军的真情,我是不是要丢下一切,去边境找陆大将军,告诉他,我很担心他。” “你去了,能帮上什么?你一不会武,二不会领兵。你跑去前线,是去给陆大将军添乱,还是去拖陆大将军的后腿?”徐叔嘴上随口应道,目光却在屋内来回扫视,而后起身,无声无息地走到墙面前…… 明月山庄是为焰皇叔建造的,在建造时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不仅仅是窗户、屋檐,就是木块与砖块上,都有工匠精心雕刻的花纹,无一处不精美至极。 然,此刻,看着墙面上雕花镂空的青砖,徐叔只想笑…… 月宁安反应极快的上前,拉了拉徐叔的衣袖,无声地摇头。 此时装作不知,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月宁安怕徐叔失态,刻意高声道:“可是,皇上说我朝秦暮楚,见异思迁。为了崔轶,我能不顾危险孤身前往阎冥京鬼市,现在陆大将军出事,我却什么都不做,凉薄市侩,不配为人,与畜生无二。” 徐叔死死地盯着墙面,面无表情地道:“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想来皇上不会怪罪你,为了陆大将军不顾青州之事。小宁安你想去就去,徐叔不拦你。” “那我安排一下,天一亮我就出发,京中的事……旁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跟公叔茂商量一下,让他在原址上帮我修一栋房子。”松翠巷的屋子被烧后,月宁安就没有想过重建。 她日后并不会长居汴京,若是回来,她完全可以住在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再怎么说也是皇庄,守卫森严,一般人进不来,但现在…… 知晓明月山庄有多坑,月宁安真的一刻也不想住。 在明月山庄多呆一刻,她就为老头多心疼一分。 天家,果然没有亲情。 “小宁安放心,有徐叔在。”徐叔收回目光,朝月宁安点点头。 “有徐叔在,我自然是放心的。”月宁安叹息了一声,幽幽道:“徐叔,除了建房子的事,苏家那边也麻烦您多看着一点。我与苏家虽有仇,但苏相当年到底帮过我,他的长子已死,过往的一切便让他尘归尘,土归土。” 徐叔听到月宁安的话,险些呆住了。 小宁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悲”了,居然放过苏家。 然,下 一秒,徐叔就听到月宁安说:“苏相到底是我的长辈,他对我虽无生养之恩,但当年确实庇护过我,我不能看着他晚年凄凉,无人照顾。徐叔,天亮后,你就让人去把苏相接来明月山庄,让苏相留在明月山庄休养,有孙不死在,苏相也能少受些一苦。” “好。”徐叔满口应下。 明月山庄确实很适合苏相,也正好让皇上看到苏相的伪善。 “那就先这样说了,旁的……旁的都没有陆大将军的安危重要,等陆大将军平安无事再说。”月宁安说这话时,目光嘲讽地扫过墙面。 她等着皇上的反应! 她倒要看看,皇上能不能做到,任由她不管青州之事,不管不顾跑去找陆藏锋。 月宁安走之前,似突然想到,一脸慎重地对徐老道:“徐叔,别告诉老头,别让他……担心。” 最后两个字,月宁安咬得异常重。 明月山庄的事,她不想让老头知道,她不想让老头伤心。 她相信,徐叔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徐叔怔了一下,轻轻点头:“放心,主子接手了九里坡的案子,他忙着呢。” 月宁安本要离去,听到徐叔的话又站住,皱眉道:“老 头他不好好养身体,管这些破事干嘛。不就是被那些地痞流氓嚼几句舌根嘛,我很快要离京,我不在乎。” 雪个宴后,市井就流传出,与九里坡地下斗兽场有关的流言。 主要是说,那地方不是什么邪教的分坨,而是某个富商建的销金淫窟,只招待高门公子。 在九里坡下面,有最凶猛的野兽,有最稚嫩的少女,任由那些高门公子随意狎戏。 而月宁安就是其中之一,且是主动奉献的那个。 甚至有人在编排,说月宁安当初虽年幼,但天生善舞,身段柔软,深得江南瘦马教导,有独特的闺中之术,引得无数公子、少年为她着迷,哪怕她年幼,入幕之宾也不知凡几。 正是借由九里坡,月宁安与不少高门公子有了特别的交情,她之后的经商之路才会那般顺遂,做什么生意都赚钱,那些达官贵人不仅不难她,还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这还只是最初的流言,而随着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引导,汴京已经流传出,月宁安擅长的不是经商,是服侍男人的本事,且老少不忌。 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哪来的本事,在短短三年内,赚下那么一大笔产业? 第792章 离京,陛下来晚一步 这世间从不缺少浑水摸鱼、落井下石之辈。流言传出来没有几天,就有不少猥琐的公子、富商站出来,细说月宁安的香艳韵事。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这些人还拿出陆大将军,未进城就先休妻,命族弟将月宁安丢出大将军府的事,来证明月宁安肯定不干净,不然陆大将军那般顶天立地男子汉,怎么会为难一个小女人? 要知道,月宁安可是给陆老太君守过孝的。 要不是月宁安自身不正,就凭她为陆老太君守过孝这一点,陆大将军就不能休她。月宁安完全可以拿着休书去衙门告陆大将军,让衙门判决休书无效,继续做她的大将军夫人。 可是,月宁安什么也没有做,她被丢出陆家,拿着休书就走了,可见…… 问题必是出在月宁安身上! 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相信都难。 尤其是,那些人站出来,说自己与月宁安有过一段,却不见月宁安与大将军府的人出来解释,流言便越传越剧,且相信的人也越来越多。 崔轶派出官差,将造谣的人抓了一批又一批,但并没有什么用处。 流言这种东西,就是这般,你越禁传的人就越多,信的人也更多。 当然,这 些崔轶并没有告诉月宁安。 他怕月宁安听到后,会伤心难过。 月宁安从雪个宴回来后,就一直在明月山庄闭目不出,城内的消息月宁安知道的不多,但流言一事越传越剧,月宁安多少都听到了一些。 要说不生气、不愤怒,那是骗人的,任谁被这般编排都受不了。但月宁安更清楚,遇到这种事愤怒与生气无济于事,跟那群傻X对质、解释更是愚蠢的行为。 这世道对女子极度不公,对女子也尤为苛刻。当初,她以女儿之身闯入商界,类似的流言,她不知听了多少。 但凡她谈成一笔生意,或置下一笔产业,就会有人在说她是靠牺牲色相和身体换来的,而最爱议论这些人的,是女子自己。 初时,她还会解释,甚至会因流言而收手、退让,把到手的利益让出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后来…… 经历得多了,就明白了,那些传流言的人,根本不会听你的解释。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只听他们愿意听的。 她不站出来反驳,传流言的人会说她是心虚了;她站出来反驳,传流言的又会说,她害怕了,怕真相被人发现。 遇到这种恶心事, 怎么做都是错的。 面对流言,无视比解释更实用。 当然,如果你实力足够,能碾压一切,那流言就不足为惧,但可惜的是…… 现在的她还不足已,拥有碾压一切的实力,面对京中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她能做的就是无视 然,月宁安不在乎,关心她的人却无法忍受她的名字,与那些香艳之事牵扯在一起。 尤其是老头! 在得知宫外的谣言后,老头毫不犹豫选择出手,亲自坐镇皇城司。 老头的身体有多糟糕,月宁安比谁都清楚,听到徐叔的话,月宁安不由得懊恼万分:“早知道,我就该再制造一起大的流言,将这事盖过去,也免得老头为我操心。” “小宁安,你太小看老主子了。这么点小事,对老主子来说,不过是抬抬手就能解决的,不需要费多少心神。”徐叔无不自得地道:“你要知道,皇城司的凶名,可是老主子一手缔造的。老主子掌管皇城司的时候,只有老主子不想办的人,没有老主子办不倒的人。且,你想要什么罪名,老主子都能把证据做得完完整整,叫人百口莫辩。” “徐叔,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月宁安幽幽道。 徐叔摇头 ,坚定地疲道:“不,这是值得骄傲的事。你要明白,老主子当年就是高宗皇帝手里的刀,他要做得不好,就没法活到今天。他要做得不好,就不会有……天子特意为他建造的明月山庄!” 月宁安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 京中的事,其实没有什么事,是非月宁安留下来办不可的。 她与耶律轩逸、苏含烟的交易,皇上都听到了。 皇上没有斥责她,想来是默许了,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不需要她插手做什么。 她与苏家的官司,随着苏含烟求上门,官司也不用打了,她提的条件苏家都会应下。 没办法,和钱财相比,苏相的命更重要。 至于九里坡的案子? 从来就与她无关,哪怕京中流言肆起,也跟她没有关系,而且…… 就像徐叔说的,老头接手后,抬抬手就能把事情办了,都不需要她操心。 没啥可担心的月宁安,第二天天刚亮,就带着小六子走了。 坐的是马车,她那辆花天价造的马车,由小六子驾车,暗中还有陆藏锋派来的暗卫保护,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明晃晃的一个活耙子。 皇上一大早,得知月宁安与徐老的对话,气得脸都歪 了! “月宁安这是故意跟朕抬扛,让朕难堪是吧?” “朕只是说她凉薄无心,没叫她孤身去边境!”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不清楚吗?徐老不是跟她说了,她去边境就是给藏锋添乱,拖藏锋的后腿!” “她这个时候跑去边疆,是打算现在就认输,把隐商之位拱手让给范家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轻重?知不知道缓慢?现在从京中出发赶去青州,时间都很紧张。她居然在这个紧要关头跑去边疆,她疯了!” “月宁安这个疯女人!” “她简直是疯子!” “朕就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 “外面的流言说的那么难听,她都能当作没有听到,朕就骂她两句,她还跟朕较上了!” 皇上一脸铁青,在暖阁咒骂了半天,才气狠狠地下令:“李伴伴,立刻……传朕旨意,叫月宁安给朕滚进宫来!” “是,陛下!”李伴伴哭丧着一张脸,认命的领旨出宫,然…… 李伴伴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明月山庄,还是来迟了一步。 月宁安,已经走了! 为了像皇上表明,她很担心陆藏锋的生死,月宁安天一亮,就带着一个小六子,独身前往边疆,去找陆藏锋…… 第793章 顺势,价值十万两的人头 李伴伴一听月宁安已经走了,就知道要完! 月宁安这一走,那就是鸟归森林,鱼入大海,完全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陛下还想要像以前那样,完全掌控月宁安的踪迹,知晓月宁安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可能! “真不愧是月家的后人!”没完成皇上交待下来的任务,李伴伴自是不痛快,可即便如此,李伴伴也忍不住赞了一句:“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抓住了时机,顺势而为,借机遁走。对了,还能叫皇上吃一个闷亏,皇上便是再不满也只能忍着,高,真是高!” 赞叹归赞叹,李伴伴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他果断交待禁卫去追月宁安:“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城,就算月娘子不肯,你们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人绑回来,明白吗?” 作为皇上的心腹,李伴伴很清楚,皇上不会允许月宁安就此脱离掌控,哪怕月宁安要去青州,她所有的行动,也要在皇上的眼皮底下。 “是。”禁军了领命,顺着马车留下的痕迹,策马狂奔。 月宁安坐马车,禁军骑马,便是月宁安先走了一个时辰,马车也走不了多远的路。不管是禁军 还是李伴伴,都不认为,他们会追不上月宁安。 追上月宁安,把月宁安带回京,只是时候时间早晚的问题。 交待完禁军后,李伴伴就打马回宫复命了。 皇上得知月宁安已经先走了,气得不行:“月宁安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朕不信,她是真担心藏锋的安危!” “朕也不信,她真会跑去边疆找藏锋。” “月宁安是多蠢,才会孤身上路?她有多怕死,朕可是知道的,她怎么可能会为藏锋,拿自己的命去冒险,这根本不是月宁安会做的事!” 皇上又是拍桌子,又是丢奏折的骂了半天,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一抬头,见赵启安抱着个果盘,挑三捡来四的,每个果子啃上一口就丢了,还一副嫌弃的样子,不由得更生气了。 “啪”皇上拿起桌上的折子,掷到赵启安脚边:“朕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吱一声。” “吱。”赵启安头也不抬的吱了一声,敷衍了事。 皇上:“……” “赵启安!”皇上气急败坏的大吼:“朕叫你吱一声,你就真的只吱一声?” “不然呢?皇兄你想要我说什么?”赵启安放下果盘,抬 头看着皇上,没有面具遮住的脸,苍白没有血色,从眼角一直延伸到鼻梁处的刀疤,像是蜈蚣一样巴在他的脸上,丑陋又狰狞。 他抬起头,邪气十足地扫向皇上:“月宁安匆忙赶去边疆,不是皇兄你要求的吗?” “朕没要她去边疆!朕又没有疯,要她去边疆找藏锋干嘛,她是能打还是能打?她跑去找藏锋,那就是给藏锋添乱!”皇上极力辩解道。 赵启安冷冷地道:“你说了,她不关心陆藏锋的生死。” 皇上理直气壮地道:“朕只说她不关心藏锋的安危,没让她去边疆。关心藏锋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非去边疆不可,她一个弱女子跑去边疆能干吗?她心里就没点数吗?” “那你说,你要月宁安怎么关心陆藏锋的生死?嘴上说两句关心,掉两滴眼睛说很担心陆藏锋,就行了吗了?”赵启安冷笑反问。 皇上:“……”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月宁安只是嘴上说了一句,她不在乎陆藏锋的生死,你就下旨训斥她,一口一个商女无情,凉薄冷血,还拿崔轶中毒一事来说月宁安,你要月宁安怎么办?”赵启安将手上的果盘一丢, 没好气地道:“她要不做点什么,只嘴上说两句关心。指不定,你又要下旨训斥月宁安商女虚伪,只会嘴上说关心陆藏锋,实际一点行动也没有。” “朕才不会!”皇上心虚地道。 “行了,皇兄,你自己心里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也明白,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要说那些虚的。”赵启安全然不给皇上面子,起身,拍拍手道:“皇兄,你虽然是皇帝,但也要讲道理,明明是你下旨训斥月宁安在先,又拿月宁安为崔轶,冒险去阎冥京鬼市一事,暗示月宁安,要月宁安有所行动。现在月宁安如你所愿意,带着人去边疆寻陆藏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有! 他不满意的地方多得去了,可是…… 他没法说。 皇上一屁股坐下,气得直翻白眼:“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朕要被你们这些人,活活气死。” 赵启安没搭理皇上,拿起茶几上的面具,扣在脸上,转身往外走:“皇叔都去坐镇皇城司了,我也不好再闲着。皇兄,我走了。” “滚滚滚,都给朕滚!”皇上咬牙切齿地道:“月宁安最好祈祷,别被禁军逮回来,不然朕一定要叫 她好看。” 背对着皇上,赵启安勾唇冷笑…… 他的皇兄呀,总是这么的天真! 月宁安为去青州准备的数月,此时就算仓促离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她的。至少,他不认为,他皇兄手下那几个禁军,能追上月宁安…… …… 月宁安很清楚,皇上绝不会让她这么离京,更不会允许她真跑去边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一旦她离京的消息传出去,想要她死的人,就该出手了。 是以,一动身她就小六子驱马狂奔,一刻也不停,直到四辆拉车的马,跑得筋疲力尽,才放缓速度。 “月姐姐,前面就是十字坡了。”借着月色,小六子勉强辨认出方向。 “好,到了十字坡,就停下。”月宁安坐了一天的马车,面色有些疲惫。 “好的。”小六子不知道月宁安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只要听月宁安的话就行。 马车继续前行,终于在马快要承受不住之际,来到了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十字坡。 马车停车,小六子缓了口气,正要跟月宁安说到了,就见一群腰带黄金饰品的杀手,从暗处跳了出来,提剑冲向他们…… 第794章 酸了,不会有别人 黄金堂的杀手! 小六子看到来人,脸色大变,当即跳了下来,拔剑挡在马车前:“月姐姐,有杀……” “别怕,是自己人。”月宁安打开车门,跳下马车,一脸轻松地道。 “啊?”小六子生生将刺出去的剑,收了回来。转头,不解地看向月宁安。 黄金堂的杀手上前,离小六子三步远停下,为首的人杀手,丢了一个包袱给月宁安,冷声道:“去把衣服换下来!” “多谢了。”月宁安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 “月姐姐,这怎么一回事?”小六子呆呆地收剑,整个人都傻了。 “等回头再说。”月宁安给小六子使了一个眼色,打开手中的包袱,取出一套男装给小六子:“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小六子虽然不聪明,但他听话,月宁安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六子换好衣服出来,就见月宁安也换上了一身男装,看着像个初入世的小公子,透着一股英气。 小六子眼前一亮:“月姐姐,你穿男装居然跟爷们一样,透着一股糙劲。” 月宁安:“……”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月宁安好气又好笑,示意小六子把手上的旧衣服放下 。 小六子放下衣服,得意地道:“嘿嘿,我就是在再夸月姐姐。” “现在,你要叫我安公子。记住,别叫错了。”月宁安提醒道。 小六子当即改口:“好的,安公子。” “你们可以走了。”为首的黄金堂杀手,牵着两匹马出现。 月宁安牵过马,将其中一匹交给小六子,朝来人抱拳道:“替我谢谢你们堂主,这个人情,我月宁安记住了。” “不必!你付的价码,足够。”黄金堂的杀手一脸冷酷,半点情面也不讲。 月宁安也没有再多言,她翻身上马,招呼了小六子一声,就打马离去。 小六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匆忙上马,打马去追月宁安……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天亮,两人才停下来,寻了一个地方休息。 而这时,小六子才有机会寻问月宁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然是先下手为强,造成即定的事实。”月宁安拿出干粮,就着温水,小口小口的吃着。 “啊?”小六子仍旧一头雾水,完全不懂。 月宁安笑了一声,说道:“你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吧?” 小六子连连点头。 出发的时候,他还提醒了月姐姐多带点护 卫。他虽然武功不弱,但他真没有那个自信,能挡得住想要杀月姐姐的那些人。 他又不是他们家盟主,要是他们家盟主在,他就不怕了。 “与其等别人动手来杀我,不如我自己先动手。没有意外,明天一早,所有关注我的人,都会收到消息。我,月宁安,死在黄金堂的杀手手下。”月宁安一脸轻松地说道。 “可,有人信吗?”小六子怀疑地问道。 “黄金堂的口碑在那里,有人信的。就算没人信也不打紧,反正青州出的十万两黄金,是我的了!”赵云冲不是出天价,买她的人头嘛。 这笔金子,她赚了。 “黄金堂的人,他们为什么愿意配合我们?”小六子一脸不解。 月宁安笑眯眯地道:“当然是……我出的价更高!” “可是,月……不是,是安公子。安公子,你不是没有黄金了吗?”上次,黄金堂要的路费,还是崔家到处借钱才筹齐的。 “我是没有银子了,但我有值钱的东西。你还记得,那辆马车吗?”月宁安脸上的笑容,稍淡了几分。 小六子双眼一亮:“我记得!小甲说那辆马车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价值连城。” “嗯。” 月宁安吞下嘴里的干粮,垂眸,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低声道:“那辆马车是用千年铁木所制,天宫阁数百匠人,耗费三年才打造而成。不说价值连城,但世间仅此一辆,便是有人能寻到千年铁木,天宫阁也造不出来了。” “这不是天宫阁造的吗?怎么会再也造不出来。”小六子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因为……”月宁安叹了一声,道:“能锻造千年铁木的大师,在这辆马车打造好后,太过兴奋,当场离去。他死前,还来不及将技艺传授给弟子。天宫阁的阁主,曾许出拿整个天宫阁,跟我换那辆马车,我拒绝了。” “整个天宫阁?这么价钱?”小六子惊得合不拢嘴,嘴里的干粮直接掉了出来。 “是呀!很值钱的,所以黄金堂的人才会心动。”月宁安掰了一块干粮,塞进嘴里,没什滋味的嚼着。 “那,那,那……月姐姐,你就舍得把这么珍贵的马车,给黄金堂的人?”小六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月宁安。 要换作是他,他才舍不得呢。 都造不出第二辆。 “没什么好不舍的,这辆马车……原就不是我的。”月宁安说话间,目光没有焦距地看 着远方。 小六子满脸不解:“啊?这不是月姐姐你让人打的吗?” “是我让人打的,但不是给我用的,我造来送人的。”月宁安收回目光,轻声道。 小六子一脸震惊:“送人?送给谁?谁这么幸福?能拥有这么一辆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马车做礼物?” 跟了月宁安一路的暗卫,听到小六子的话,立刻竖起耳朵,等待月宁安的回答。 他也想要知道。 他绝不承认,他是好奇。 他这是替他们家将军想。 他想,他们家将军肯定也想知道。 月宁安无视心中,那一丝微微的刺痛,故作不在乎地道:“除了陆藏锋,还能有谁?”除了陆藏锋,她还会为谁,耗费这样的心思? 可惜,她没机会送出去。 月宁安睁大眼睛,看着天空,轻笑出声…… “陆,陆大将军?陆大将军他也太幸福了吧。”小六子抱着干粮,一脸羡慕。 暗卫:果然是他们将军,他就知道会是如此。 暗卫喜滋滋地窃喜,暗恨只有他一个人,没法显摆,然…… 下一刻,暗卫就笑不出来。 月宁安说:“不用羡慕,陆大将军收不到了。” 暗卫:要完! 黄金堂要完了! 第795章 死讯,她的份量 暗卫被陆大将军派来保护月宁安,但他的主子还是陆大将军。趁月宁安与小六子休息期间,暗卫默默地将消息传了出去…… 马车已经到了黄金堂的手里,凭他是抢不回来了。 他能为大将军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暗卫传完消息,月宁安与小六子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月宁安率先起身,提醒小六子收拾一下,他们要出发了。 小六子昨天赶了一天的车,他比月宁安累多了,但胜在人年轻,稍稍眯上两个时辰,就恢复得七七八八。 月宁安一喊,小六子一个鲤鱼打滚就跃了起来,抹了一把脸就精神百倍,还有闲情寻问:“公子,等会我们往哪走?直接去边疆吗?我们两个跑去边疆,会不会太像送人头的?” 小六子一脸诚心的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回一趟我家,把我五个哥哥,十八个师弟全叫上?人多,显得气势也足一点。” “傻不傻,我们跑去边疆干嘛,嫌命太长吗?”月宁安给了小六子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再说了,当年,我是陆藏锋妻子的时候,他在边疆遇险、受伤,我都没有跑去边疆找他,我现在跑去边 疆找他干吗?千里送……” 月宁安顿住,没往下说。 “千里送什么呀?月姐姐。”小六子眨眼着眼睛,一脸好奇。 “叫安公子!”月宁安随手折了一节树枝,砸向小六子:“你个小孩,少管大人事! 小六子被砸了也不恼,笑兮兮地接过干粮,往嘴里送…… 暗卫:…… 最讨厌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他也很想知道,月姑娘跑去边疆走他们家大将军,是千里送什么? 送温暖? 还是送真心? 月姑娘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暗卫一脸哀怨,那目光让坐在马背上的月宁安,莫名的不安:“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我们速度快一点,这两天少休息,多赶路。” 说话间,月宁安就打马加速前行。 小六子手忙脚乱地跟上:“月……安少,你还没有说,我们要去哪呢?” “跟我走就是了,我这么有钱,还担心我把你卖了不成。” 月宁安的声音,随着风传来,带着一丝玩笑的调侃。 小六子乐得哈哈大笑,直呼月宁安英明,有眼光…… 暗卫跟在两人身后,看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莫名的有点羡慕。 当然,暗卫绝不 会承认,他还有一点酸,酸的他都想出来提醒一下月宁安,虽然黄金堂帮着她演了一出戏,但相信她真死的人并不多,她这一路还是很危险的,一路这么欢乐真得很不好! 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只能躲在暗处,别说说笑,连大声呼吸都不能的暗卫很不好! …… 黄金堂的效率极高,在月宁安走后,他们在十字坡布置了一场,足已以假乱假的伏杀。随即对外宣布,他们完成了赵云冲的委托,杀了月宁安的人头! 但凡在第一时间赶到十字坡的人,都可以看出昨晚在十字坡,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现场到处是打斗的痕迹,还有泥土也淹不掉的血迹,但是…… 没有人相信,相信月宁安死了。 皇上的禁军,是最先知道月宁安离城,并且是在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只是他们倒霉,先前追错了路,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找到正确的路。 然,等他们赶到十字坡,十字坡的“战斗”已经结束,他们匆匆赶来,只看到黄金堂的拾现场,带着月家的马车离去。 禁军自是不会放任黄金堂的杀手离去,然…… 禁军跑了一天一夜,人疲 马惫,人手又不占优势,根本就不是黄金堂的对手。 要不是黄金堂有规矩,不杀朝廷的人,这几个出来追月宁安的禁军,怕是要交待在十字坡。 禁军狼狈折回,同时带回了月宁安的“死讯”。 李伴伴听到禁军的汇报,惊得脸都白了,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火速将消息禀报给皇上。 “月宁安死了?”皇上比李伴伴的反应还要夸张,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手中的奏折掉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他的脚上,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李伴伴吓了一跳,正要跪下去给皇上检查“龙脚”是否安好,就见皇上猛地起身,高声否认:“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月宁安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这肯定又是月宁安的阴谋,祸害遗千年,月宁安没有那么容易死。” “她还没有完成,朕交待的任务,还没有赎回月家其他人,她怎么可能会死?” “朕不相信!”皇上放在案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不仅如此,皇上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恐慌和担忧。 皇上他…… 李伴伴猛地抬头 的,看到皇上微红的眸子,还有眼中掩不住的慌乱,李伴伴心中的震惊,丝毫不比听到月宁安的“死迅”小。 千万,千万不能让皇上发现! 李伴伴猛地低下头,飞快的收起眼中的惊涛,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伴伴愣神间,就听到皇上嘶哑着嗓子厉吼:“查,李伴伴,立刻让人去查清楚,朕要……” 不等李伴伴应下,皇上又猛地改口:“不,不用查了。朕去问皇叔,皇叔肯定知道!” 话音刚落下,皇上就大步往外走去。 李伴伴见状,已顾不得多想,飞快地跟在皇上身后。 一路上,李伴伴都在想,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永远察觉不出他对月宁安的心思,以至于忘了提醒皇上,从暖阁去找延福宫要走半个时辰,他们完全可以做辇轿去。 而情急中的皇上也没有发现这一点,主仆二人一路走到延福宫,中途连停都没有停一下。 等到李伴伴发现这一点,忍不住在心里暗道了一句:“要完!” 皇上对月宁安的在乎,远比他预料的还要重。 但愿皇上永远不要发现,不然…… 他真的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修罗场! 第796章 她死,为她杀尽仇敌 老头比皇上还早一刻收到月宁安的“死讯”,得知月宁安“死在”黄金堂的杀手手中,老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如常的喂鱼、赏花,用早膳。 皇上赶到延福宫时,老头换上了亲王蟒袍,坐在轮椅上,由小太监推着往外走。 皇上没让人通报,直接闯了进来,与要出门的老头撞了个正着:“皇叔!” “陛下有事?”老头的轮椅,先停了下来,他淡淡地看了皇上一眼,看到皇上泛红的眸子,慌乱的面容,灰暗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 皇上的颤声开口:“朕刚刚收到消息,月宁安她,她……” “死了!”老头冷漠地接道。 皇上心中一急:“皇叔,月宁安她到底……” “死了!”老头再次应道。 “别告诉朕她死了,朕不信!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被轻易害死,还死的那么窝囊!”皇上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他冷声道:“皇叔,朕要知道实情!” “陛下想要知道什么实情?”老头冷冷地反讽:“陛下,臣入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月宁安。陛下以为,臣能知道什么?” 皇上目光如刃地盯着老头,他调起周身的威压,压向老 头:“皇叔你听到月宁安的死讯,似乎一点也不伤心,更不难过。皇叔,你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这世间,只有一个人知道,月宁安“死讯”的真相,他相信那个人一定是焰皇叔。 “陛下,我这人……有多冷血,你不知道吗?”老头并不受皇上的威压影响,他不缓不慢地道:“月宁安,她活着,我护她一生喜乐;她死了,我为她杀尽仇敌。再多的感情,我也没有。陛下你指望我怎么伤心?怎么难过?” 老头嘲讽地笑了一声,随即平淡地道:“陛下,臣还要去皇城司办差。你挡了臣的路!” 不等皇上回应,老头就示意推轮椅的小太监,推他上前,从皇上身侧绕过去。、 皇上动作迅速的移了一步,再次挡在老头面前:“皇叔,你告诉我,月宁安她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陛下,你太激动了。她是真死还是假的死了,对陛下而言,重要吗?”老头浑浊暗沉的眸子,精光闪现,如同一利刃,直击皇上的内心。 四目相对的刹那,皇上莫名感觉到心虚,底气不足地道:“青州……” “有月三娘在!”老头冷冷地看着皇上, 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犀利的眸子,像是能看透人心,皇上总觉得他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见不得光的想法,被焰皇叔发现了。 皇上难堪的别过脸,闷声道:“月宁安她……更好用,朕更相信她。” 老头低笑一声,嘲讽地道:“陛下,你要记住先祖的遗训!月家的女人有毒,千万,千万……别喜欢上月家的女人。” “朕,没有!”皇上想也不想就否认,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皇上沉着脸解释道:“朕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月宁安那样的女人。皇叔,你太小瞧朕了。朕只是讨厌计划被人破坏,月宁安真要死了,朕会很麻烦。所以,朕这会这么着急!” 说到后面,皇上的声音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有说服力。 皇上把自己说服了。 这很好! 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皇上说了一句,他帮不了皇上,就再次让小太监推着他走。 这一次,皇上没有再拦着,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老头离去,直到老头走远,皇上才阴沉着脸,对李伴伴道:“去明月山庄问徐慎言!告诉徐慎言,朕会着手安排人,为徐帅翻案。” “陛,陛下……”李伴伴 惊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徐帅的案子是高宗皇帝定的,陛下要为徐帅翻案,那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说高宗皇帝错了。 陛下他,他疯了吗? 皇上一个冷眼扫向李伴伴:“怎么?连你也要教训朕?教朕怎么做事?” 李伴伴腿一软,立刻跪下:“奴才不敢!” “哼!” 皇上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李伴伴跪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缓缓爬起来。 …… 黄金堂的效率极高,当天就带着月宁安的“人头”,去找赵云冲,要赵云冲将余款付上。 “这是月宁安的人头?”赵云冲看到黄金堂送来的人头,气笑了:“你们是觉得我眼瞎,还是觉得我赵云冲好欺负?随便拿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就告诉我这是月宁安的人头,你们当我是冤大头吗?” 要不是自知打不过黄金堂的人,赵云冲都想杀人了。 黄金堂的人太不要脸了。 “所以呢?”黄金堂的杀手,冷冷地看着赵云冲,随手解下腰间的佩剑,重重地放在桌上:“赵世子要赖账?” “我要的是月宁安的人头!”赵云冲当然不想赖账,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 至今,还没有人敢赖黄金堂的账。 “这就是月宁安的人头。”黄金堂的杀手,根本不给赵云冲多说的机会,毫不客气地威胁道:“上一个,赖黄金堂账的人,全家坟头都长草了。赵世子要不要试一试?” “你们确定,这是月宁安的人头?”赵云冲强压下怒火,道:“要是月宁安还活着呢?” “我们说她死了,她就死了!”黄金堂的人压根不正面回答,高傲得很:“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看不到尾款,我们就送赵世子你跟这颗人头去作伴。” 黄金堂的杀手,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只给赵云冲留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赵云冲气得大骂,将盒子里的人头扫落在地,怒吼:“查,给我查清楚,月宁安到底是死是活?” …… 不仅仅是皇上与赵云冲,但凡收到月宁安死讯的人,都不相信月宁安就这么死了,哪怕黄金堂的名声与口碑摆在那里,也没有人相信月宁安就这么容易死了。 不管是月宁安的敌人,还是月宁安的朋友,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都是让人去查,查月宁安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唯有陆大将军不同…… 第797章 邪气,一辆马车引发的血战 陆大将军收到月宁安的“死讯”,不仅没有焦急、担忧,反而赞了一句很好,冷硬的唇角还上扬了几分,显然心情极好。 陆一等亲卫见状,一个个暗松了口气。 大将军心情好就好,这段时间…… 他们家将军,天天脸黑如炭,活似谁欠了他银子不还,把他们吓得不行,生怕一个不好,就触了将军的霉头,被罚。 万幸,月姑娘那传来了好消息! 是的! 好消息! 月姑娘担心他们家将军的安危,为了他们家将军,不顾危险,带着护卫孤身离京,要来找他们家将军,这不是好消息,还有什么是好消息? 至于月姑娘的“死讯”? 亲卫是不信的。 先不说,他们清楚的知道,黄金堂与月姑娘的关系有多好,就算不清楚这一点,他们也不信黄金堂的杀手,能杀得了月姑娘。 他们家将军安排了暗卫保护月姑娘呢,月姑娘真要有事,暗卫早就传消息来了,根本不需要他们从外面听到消息。 陆藏锋的心情,陆二等人也轻松了。 然而,陆藏锋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当天晚上,陆藏锋收到暗卫呈来的消息。 月宁安确实没有死,所谓的“死讯”,不过是 她与黄金堂演的一出戏。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月宁安说动黄金堂,配合她演这出“死遁”戏码的酬劳,是她原本要送给陆藏锋的马车! 陆藏锋看到暗卫呈上来的消息,脸立刻就黑了! 他的! 他的马车! 月宁安随手就送给了别人! 生气! “来人!”陆藏锋手指收拢,将手中的信纸,紧紧捏在手心,周身散发着噬人的寒气。 陆一走进来,远远地就停下脚步,单膝跪下,给陆藏锋行礼。 “本将军要离开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拖着!”陆藏锋冷声下令,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陆一根本不敢多言,立刻应是。 当天夜里,陆藏锋就从营地消失了。 知晓此事的陆一、陆二、陆三一个字也不敢吭。 他们都能感觉到,大将军心情很不好。比先前突然收到皇上的命令,不得不在月姑娘前往青州的关键时刻,离开京城时还要糟糕。 这种时候,大将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 他们不敢管! …… 在陆藏锋离开营地第二天,天木神教的左护法,找到了黄金堂,表明了来意。 他们教主,看上了黄金堂那辆千年铁 木所制的马车。 当然,他们天木神教虽是邪教,但也是讲道理的。 他们不抢,他们花黄金买,让黄金堂开价。 千年铁木所制的马车,整个大周……不,就算加上北辽、大金和西域诸国,也找不出第二辆来。 先不说,千年铁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就冲着这独一无二的马车,黄金堂除非是想钱想疯了,不然根本不会卖,更不用提黄金堂缺什么也不缺钱。 没有意外,黄金堂拒绝了。 天木神教的左护法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道:“我们天木神教虽然讲道理,可我们是邪教。邪教做事,从来不讲规矩,今天我上门,贵堂可以随便开价,明天我们教主上门,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天木神教摆明了威胁黄金堂,不卖,我们就抢! 总之,马车,他们天木神教要定了! 黄金堂纵横黑道数十年,甚至成了阎冥京鬼市最有份量的话语人之一,自然不是被吓大的,双方谈判破裂…… 天木神教也不负其邪教的名声,三天后,教主蓝象权带着左右护法、十八魔主杀上了黄金堂。 那一战的结果无人知晓,只知天木神教的高手,与黄金堂的人在酣战一天一夜后, 蓝象权坐着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走了。 至于蓝象权有没有受伤,那辆马车是不是千年铁木所制的马车,也没有人知道。 除了黄金堂的人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千年铁木所制的马车,到底长什么样。 但这并不妨碍江湖人议论此事,也不妨碍江湖人叱骂蓝象权这个大魔头,有多么张狂不讲理。 只可惜,这些江湖人的叱骂,伤不了蓝象权半分不说,反倒让蓝象权的名声更甚。 至少,对江湖不怎么了解的月宁安,在前往武林盟的路上,就听了不少与蓝象权有关的事,尤其蓝象权与黄金堂堂大战三天三夜的故事。 也有可能不止三天三夜,因为月宁安还听过,两人大战十天十夜的故事。 那些江湖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让她一度怀疑,她与他们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 要知道,从马车落到黄金堂手里算起,也没有十天的时间。 如果蓝象权是为了马车,去找黄金堂的麻烦,那他们怎么也打不了十天十夜。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引起蓝象权与黄金堂堂主交手的那辆马车,是她月宁安的! 外人不知这一点,黄金堂的人知道,天木神教看上了那辆马 车,显然也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黄金堂的人还知道她没有死! 没有意外,等她在青州现身,天木神教也会知道她没有死! 到时候,这两个分脏不均的大佬,会不会把气撒她身上? 弱小、可怜、无助! 月宁安一路瑟瑟发抖,将自己的马甲捂得紧紧的,生怕被人发现,她就是传说中,引起两方大佬交战的千年铁木马车的原主人。 月宁安一路小心翼翼,直到抵达武林盟,才稍稍松了口气。 到了水大哥的地盘,有水大哥这个武林盟罩她,她在江湖上不说横着走,斜着走肯定没有问题。 月宁安一到武林盟的地盘,就摆出了公子哥的潇洒风流之姿,可是…… 越走,月宁安越觉得不对劲。 一阵风吹来,大夏天的,月宁安却冷的哆嗦了一下。 终是忍不住,月宁安问向一侧的小六子:“小六子,咱们是不是走错地了。这真的是前往武林盟的路?不是去什么荒山野岭的孤坟?这一路别说人,我连草都没有看见,你们武林盟到底在什么地方?不会在什么乱葬岗一类的地方吧?” 她觉得,她好像被骗了! 这么一个鬼地方,怎么建武林小镇? 怎么赚钱? 第798章 断碑,江湖路难行 月宁安一路绷紧着弦,没有发现…… 自从踏入武林盟的地盘,小六子就缩成一团,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此刻,月宁安问起,小六子逃避不了,才弱弱地开口中:“安少,咱们没有走错,这就是去武林盟的路。你看,前面有界碑呢。” 月宁安顺着小六子所指望去,看到了半块埋在土里的石碑。 石碑被黄土覆盖,要不是小六子指了一下,月宁安压根就没发现,那是一块石碑,上面的…… 月宁安没在上面看到字,只看到了土。 月宁安默默地看了小六子一眼,眼中满是控诉。 小六子心虚不已,他不敢看月宁安,飞快地跳下马朝石碑走去。 小六子一脚踹向石碑,将石碑上的黄土震落,而后指着石碑给月宁安介绍:“月……安少,你看,盟!武林盟的盟!” 石碑只有半截,只余一个“盟”字还在,看着…… 着实落魄。 月宁安打马过来,看着石碑,沉默了许久才道:“武林盟,一直是这个样子?” “好像是的。”小六子摸摸头,有些尴尬地道。 反正他知道的时候,武林盟就是这个样子了。 月宁安一声长叹…… 她做生意这么多年,第 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赚钱的能力。 这鬼地方,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建出一个,能吸引人来花银子的武林小镇? 她有点方! “月姐姐,你是不是后悔了?”小六子拧着衣角,不安地问道。 要是月姐姐后悔了,他们武林盟就没救了吧? 月宁安没有回答小六子的话,而是问道:“水大哥住在哪?” 现在不是她后不后悔的问题,而是…… 她没得后悔,也不能后悔。 小六子见月宁安还要去找水横天,顿时一喜,生怕晚了月宁安就不去了,急忙说道:“月姐姐,水大哥住在武林山庄,就前面那条路转一个弯就到了。不远的,骑马只要半个时辰。” 月宁安笑了一声:“地方倒是挺大的,走吧。” 她都上了水大哥这条贼船,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 而且,她刚刚被迫卷入,天木神教与黄金堂两方大佬的战火中。不管那两位大佬,会不会把账记到她头上,她都需要武林盟这个靠山。 好歹是能号令武林各大门派的武林盟,经营的好了,那也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月宁安的心情稍好了几许,就是要吸了半个时辰的黄土,月宁安也认 了。 武林盟这条路全是黄土,一路寸草不生。马跑起来,黄土飞扬,月宁安一路走来,身上的青衣已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别说风流倜傥的侠客气质,连个人样都很难维持。 远远看到一栋老旧、破败的大院子,月宁安长松了口气。 总算是到了! 这一路,太不容易了。 月宁安憋着一口气,纵马来到宅子前。 下了马,月宁安抖掉身上的黄土,再次叹息:“话本果然是骗我的,什么白衣侠客,在江湖上根本不存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水大哥总是一身灰布旧衣,这江湖路……太糟蹋衣服了。” “嘿嘿,江湖路难行。月姐姐,你才知道呀。”小六子从马背上跳下来,满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脸。 “确实难行……我一直以为,江湖侠客出门在外,都是一坛女儿红,两斤牛肉干。结果,你们江湖人根本喝不起酒,也吃不起牛肉!还不如我们走商的商队,走商的商队虽然辛苦,但好歹不差吃的”月宁安打开水囊,狠狠地灌了一口水,才勉强活过来。 她太难了! 早知道这段路跟沙漠一样难走,她该把脸捂上的,而不是摆 什么风流不羁的侠客排场。 话本误她! “月姐姐,你说的我都想弃武从商了。”小六子可怜兮兮地道,配上他那一身泥土,看着跟小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很快,你就能实现了。”月宁安拍了拍小六子,让小六子赶紧去敲门。 “月姐姐,你想太多了,就水大哥家这样,根本不需要锁门。”小六子上前,一推门就开了:“月姐姐我们先进来,盟主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去后山抓鱼了。盟主这里啥吃的都没有,要是存粮吃完了,只能吃后山水潭里的鱼。月姐姐,等会你可以要好好尝一尝,后山那个鱼天天吃会腻味,但偶尔吃一口,味道还是很好的。” 一到山庄,小六子就自来熟地招呼月宁安。 “叫安少!要我提醒你多少遍。”月宁安跟着小六子进来,见山庄内墙面斑驳,梁木干枯裂开,一点也不意外。 她已经佛了,水大哥这里多破旧,她都能接受。 好在,山庄里面破败归破败,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没有灰尘泥土。 “月……啊不是,是安少。安少,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小六子招呼着月宁安坐下,就 忙东忙西的收拾,月宁安想要帮忙,都被小六子给拒绝了。 开玩笑,他好歹也算半个主人,哪能让月宁安这个客人动手。 山庄内有现成的水,小六子很快就烧好了水,还给月宁安提好了。 月宁安一身泥土,也没给小六子客气,拿着干净的衣服就去沐浴了,等到她出来,就看到穿着短卦的水横天,正在后院杀鱼。 “水大哥!”月宁安看到水横天,一脸惊喜。 天知道,水横天不告而别,陆藏锋带着一身伤回来,说他与水横天打了一架,月宁安有担心水横天。 陆藏锋的本事,月宁安是知道的,陆藏锋伤得那么重,水横天能好到哪里去? 陆藏锋在京城,有孙不死这个神医在,她不用为陆藏锋担心,可水横天身边一没有神医,二没银子,她真的愁死了。 哪怕徐叔告诉她,水大哥没有生命危险,没有亲眼看到人,她总是放心不下,总担心水横天病倒在路边没钱医治,只能等死。 人没穷过,永远不知道缺钱的日子有多难熬。她走南闯北的那些年,见过太多太多,因为贫穷而不得不放弃性命的事。 此时看到水横天好好的,月宁安才真正放心下来…… 第799章 吐血,她知道了 月宁安、水横天与小六子的午膳,就是鱼汤配干粮。 没办法,武林山庄没别的吃食,水横天先前买的米面也吃完了,只有鱼可以吃。 鱼汤是水横天煮的,味道出奇得好,月宁安吃的一脸满足,连赞水横天手艺好,堪比大厨了。 水横天还来不及谦虚,就被小六子无情拆穿了:“才不是盟主的手艺好,是这鱼好。随便丢水里一煮,就是这个味了,根本做不坏。” 水横天一脸不自在,然不等他开口,就见月宁安两眼放光:“真的吗?这鱼这么好?随便煮都有这么鲜美?” 水横天低声为月宁安解释:“后山的水潭的水极冷。这鱼为了御,油脂特别多,不管是煎还是煮,只需要放一点盐就极美味。”然,再美味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味,至少水横天就不觉得这些鱼有多好吃。 “这鱼量多吗?能养吗?”月宁安早些年走南闯北,稀罕物吃的不少,但这鱼还是极合她胃口。 连她都觉得好吃的鱼,肯定能卖上大价钱。 “这鱼长得很快,量不少,我和小六子天天吃,也不见少。但这鱼很娇气,不好养,离了水潭,哪怕用水潭里的水养着,也只能活一个时辰。而 一死这鱼就臭了,没法吃。”水横天猜到月宁安要做什么,有些担心地说道。 月宁安却不在意:“量少,味美,稀罕,娇气。这鱼做好了,就是武林盟的招牌。水大哥,你千万要看好那潭子鱼,等十月在这开武林大会,我们就用这鱼来招待来客,借机把这鱼宣扬出去,做成武林盟的招牌。” “能行吗?”水横天一脸怀疑。 “能行。”月宁安肯定地点头。 不能行也要行,武林盟除了鱼,也没有旁的可以成为招牌的。 武林小镇她可以花银子建,可武林盟总要有自己的东西,只要这样才不会被人轻易模仿了去。 “好。”有月宁安的保证,水横天就没有什么怀疑的。 三人吃完,月宁安主动承担清洗碗筷的活,待到收拾好,就看到水横天与小六子蹲在前院。 小六子正在跟水横天说,蓝象权与黄金堂堂主大战三天三夜的事。 月宁安走过来,就听到小六子跟水横天吹嘘,那辆千年铁木马车有多么稀罕,听到小六子显摆、得瑟的话语,月宁安忍不住捂脸…… 这事,是过不去了! 她就不明白了! 明明,她也没有对外说,那辆马车是什么材质的,怎么天 木神教的教主,就盯上那辆马车,以至于闹得江湖人尽皆知了? “宁安,我跟蓝象权交过手,在京城。”水横天看到月宁安过来,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道。 “在京城?”月宁安敏锐地,发现水横天话中的重点。 水横天点了点头,转头,寻了一个理由把小六子打发走,才道:“宁安,蓝象权就是陆藏锋。虽然他不承认,但我与他交过手,我可以肯定!” “等一等,水大哥你说什么?蓝象权就是陆藏锋?”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水横天,得到水横天肯定地答应,月宁安仍旧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这两个人,不对……” 话说到一半,月宁安突然脸色了一变,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滞地道:“如果陆藏锋就是蓝象权,那我就能想明白,蓝象权为什么会盯上那辆马车了。” 她就说,好好的,一个江湖人怎么会关注那辆马车。 蓝象权就是陆藏锋,那么…… “天木神教,五年前开始大肆敛财就是为了……”月宁安说着说着就笑了,只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她明白了,她想明白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太她蠢 ,太自以为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她是不可取代的,以为她是特别,却不想…… 没有她,陆藏锋一样能继续打仗,一样能赢。 陆藏锋,根本不需要她,从头到尾都不需要她。 是她自作多情,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是她蠢而不自知…… 她就是一个笑话! 月宁安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 她好蠢! 真得好蠢! 明明陆藏锋表现得很明显了,明明陆藏锋从来不在乎她,不在乎她送的东西,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从来没有多想一想? 月宁安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精神恍惚,眼神散涣,脚步踉跄,连站都站不稳。 眼见月宁安要跌倒,水横天扶了一把,不安地问道:“宁安,你没事吧?” 水横暗自懊恼,他没想到,月宁安的反应会这么大。 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我,我没事,我只是……”月宁安满脸泪水,她推开水横天,强迫自己站稳。 不想,下一秒,月宁安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不等水横天反应过来,月宁安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宁安!”水横天长臂一伸,抱住月宁安,吓得脸都白了:“月宁安,你别吓我!” 然,月 宁安一点反应都没有。 水横天抱着月宁安,不知所措,突然想到,他先前发现的第四道气息,高声喊了一句:“出来!” 水横天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不曾想他一喊,人就出来了。 “水盟主,我们家夫人怎么了?”暗卫怕水横天发现他的存在,水横天一出现,他就一直隐在远处,并没有听到水横天与月宁安的对话。 见月宁安身上有血,暗卫一脸冰冷地问道。 “你是陆藏锋的暗卫?”水横天听到对方的称呼,眉头紧皱。 “是。我们家夫人怎么了?”暗卫又一次寻问,并在心里默默地盘算,他要对水横天出手,从水横天手中抢走月宁安的胜算有几成? 横算、竖算,发现成功的机率不到一成后,暗卫不得不放弃,从水横天手中抢走月宁安的打算。 水横天冷着脸道:“立刻给陆藏锋传信,我告诉了宁安,他就是蓝象权的事,宁安听到后,吐血了。” 说完,水横天就将月宁安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 暗卫:“……” 暗卫呆滞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就是远离了那么一下,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次,是不是轮到他要完了? 第800章 吝啬,你什么都不说 陆藏锋带人与黄金堂的人打了一场,强硬地将马车抢回了来,让黄金堂颜面尽失,但是…… 陆藏锋并不高兴! 那辆马车本来就是月宁安要送给他的,现在却要他自己去抢回来,就算抢赢了又能如何? 不是月宁安亲手送的,一点也不香! 是以,马车抢回来后,陆藏锋就让人将马车封了起来,不准备再用了! 他要等,等月宁安亲手送一辆马车给他。 不需要什么千年铁木,只要是月宁安送的就行了。 然,陆藏锋没等来月宁安送的马车,先等到了月宁安,知晓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并且…… 因此而吐血! “啪!”的一声,陆藏锋生生将桌角掰掉,咬牙切齿地道:“本座上辈子,一定是挖了水家的祖坟!” 他是蓝象权的事,需要水横天告诉月宁安? 他自己没有嘴吗? 他该说的时候,他自己不会说吗? 水横天最好祈祷,不要再落到他手上,不然他一定会让水横天见识到,天木神教的教主是怎么御下的! 月宁安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点陆藏锋无比清楚,知晓月宁安吐血了,陆藏锋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拎着天木神教的邪医,快马加鞭的赶到武林盟。 在武林盟界碑处,带着鬼面的陆藏锋停了 一下,扬起手中的马鞭,挥向武林盟仅剩的半截界碑。 “嘭”的一声响,武林盟仅剩的半截界碑,瞬间化为碎石块,散落在黄土里。 陆藏锋看也不看一眼,继续纵马赶往武林山庄…… 被陆藏锋抓壮丁的邪医瑟瑟发抖,努力将自己团成一团,看上去可怜极了,半点没有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邪医风采。 半个时辰后,陆藏锋与邪医抵达山庄。 不等马停下来,陆藏锋就从马背上飞身而下,一脚将山庄破旧的木门,踢成了碎木渣渣。 小六子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碎木齐飞的画面,正要骂人,就看到一身红衣,带着鬼脸面具的陆藏锋,出现在山庄内。 小六子立刻就怂了,缩在一旁,弱小又无助地唤道:“教,教……蓝教主。” “水横天呢?叫他出来!”陆藏锋身上的红衣,无风自飞扬,身后墨色的长发也随着飞扬起来,看上去…… 气场异常强大! 不,不,不,不是看上去,是真正的气场强大,气势凛人。 面对气场全开的陆大将军、蓝大教主,怂怂六根本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甚至,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默默地指向后院,侧身给陆藏锋让路。 陆藏锋大步从小六子身边走 过,小六子怂的一动不敢动,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直到陆藏锋走远,小六子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娘惹,蓝大教主也太可怕了。”小六子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刚放下手,就看到一个瘦弱干瘪的老头,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异常艰难地往山庄里挪。 “邪医文修?”小六子脸色一冷,想也不想就抽出剑,指向对方:“我警告你!立刻滚出去,不然别怪我南六不客气!” “小伙子认识我呀!那真是太好了,来来来,小伙子来帮帮忙,这药箱太重了,帮我拎进去。”邪医将手身后的药箱往地上一放,一脸热情地跟小六子打招呼,像是看不到小六子手上的剑。 小六子恍惚了一下,突然眼神散涣,呆呆地朝邪医走去…… 水横天出来,就看到小六子双眼无神、神情呆滞地朝邪医走去,当即厉呵了一声:“小六子!” 小六子一怔,猛地回地神,见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院子中间,吓的脸色一白,委屈巴巴地向水横天告状:“盟主,邪医文修他用邪术迷惑我。” “你该死!”水横天一脸冷色,上前,接过小六子手中的剑,就刺向邪医。 邪医吓了一跳,立刻背起地上的大药箱 ,脚下生风地往外跑:“玩笑!玩笑!水盟主别生气,千万不要生气,老东西我就跟这小孩开个玩笑,老东西我没有恶意,水盟主……唉哟……误会,误会呀水盟主!” 水横天追了出去……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屋内,想到陆大将军,蓝大教主的气场,哆嗦一下,也跑了出去。 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山庄偏院,月宁安坐在紫藤萝树下,腿上盖着一块白色的皮毛毯子。 紫藤萝是山庄内,唯一活下来的植物,在水横天的悉心照料下,紫藤萝花开得异常茂盛,一串串垂下来的紫藤萝花,就像紫色的风铃,煞是好看。 风吹来,紫色小花随风摇曳,如同紫色的海洋,衬得树下带着三分病弱的美人清丽不凡。 陆藏锋走进来,就看到面色苍白的月宁安,安静地坐在紫藤萝花下,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见到他进来,月宁安平静的黑眸没有一丝变化,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陆藏锋带着一身杀气走进来,然…… 在进来的刹那,他周身的杀气瞬间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与月宁安四目相对。 看到月宁安削瘦的脸颊,惨白的双唇,陆藏锋轻叹一声…… 陆藏锋走到月宁安面前 了,摘下脸上的鬼面,并将手上的面具,放到月宁安的膝盖上:“月宁安,你没有问过我!” 月宁安怔了一下,看着腿上的面具,笑了:“是的,我没有问过你。可是,我嫁给你三年,我有时候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去问,你陆藏锋是不是天木神教的教主?” 月宁安紧紧抓着膝盖上的的的鬼面,笑的自嘲:“我没有问过你,所以你什么都不说。明明你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我的帮助,不需要我为你分担,可你却从来不跟我说一声,从来不告诉我一句,就看我像一个小丑一样蹦哒。” “我没有问你,所以你什么都不说。厌恶我,你不说;不需要我,你也不说;就连休妻,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冷眼看着我,看着我在挣扎求生,你什么也不说,末了……还要说我没有问过你。” “可是,陆藏锋,你要我怎么问你?我写给你的信,三年,上百封信,你一封未看,一封未回。你说,我没有问过你。是的,我没有问过你,所以是我活该!活该被你欺骗,活该像个笑话一样,活该白白浪费三年!” “嘭!”月宁安将手中的鬼面,狠狠地掷了出去…… 她,难受。 她真的难受! 第801章 不信,好杀武将 月宁安只觉得心脏一阵阵闷痛,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与不满…… 可是,她知道,她怪不了陆藏锋! 陆藏锋没有义务告诉她,错的人是她,是她自己掌握的信息不够,才会巴巴的自讨没趣,白辛苦三年,白担惊受怕三年,白熬三年,白努力三年。 然,理智归理智,情感是情感。 看着蹲在她面前,眉眼平静、神情淡漠,毫无有情绪变化的陆藏锋,月宁安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心头,让她有一种想要将陆藏锋这张平静的面容,彻底撕碎的冲动…… 然,月宁安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 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在陆藏锋身上是不对的! 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重重地推了陆藏锋一把,咬牙切齿道:“陆藏锋,滚!我不想见你!” 陆藏锋上身晃了一下,脚下纹丝不动…… 月宁安心中的恼怒更甚,她又推了陆藏锋一下:“我不想见你,你听到没有?陆藏锋!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把事情想明白,一个人把情绪平静下来!你跑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不是。”陆藏锋轻握住月宁安的手。 “不是 ,那是你来干什么?安慰我?我不需要!”月宁安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藏锋,我月宁安没有那么脆弱,这么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我伤心难过,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你可以走了!” 话落,月宁安再次推开陆藏锋,这一次她用尽了全力。然…… 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同时也低估了陆藏锋。 月宁安用尽全力的一推,不仅没有撼动陆藏锋半分,反倒被陆藏锋轻轻一带,直接从椅子上摔进了陆藏锋的怀里…… “咚”的一声,月宁安撞在陆藏锋的胸膛,鼻梁一酸,疼的月宁安眼泪直掉。 “陆藏锋!”月宁安又气又怒的大喊,用力推开陆藏锋,想要起来,却不想…… 陆藏锋往地上一坐,像抱小孩一样,把月宁安抱在怀里,轻拍着月宁安背,嘶哑着嗓子,低声说了一句:“我在!” “你放开我!”挣扎了半天,除了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外,什么效果也没有。 月宁安气得不行,恨不能咬陆藏锋一口。 陆藏锋不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吗? 这是要闷死她,好继承她的家产嘛! “不放!”陆藏锋将月 宁安抱得更紧,勒得月宁安险些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好在,陆藏锋没打算害月宁安的性命,见月宁安气息不对,就稍稍松开了铁臂,好让月宁安可以自由呼吸。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月宁安只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缓过那口气后,月宁安就记起,她还倒在陆藏锋的怀里,正在开口叫陆藏锋松手,就听到陆藏锋低沉凝重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宁安,你知道吗?大周的陛下不兴杀文臣,却好杀武将。” 月宁安一怔,忘了反应。 陆藏锋又道:“你身边的徐叔,他出自徐帅府,是徐帅府的小公子,当年他还是皇子伴读,可谓是风光无限。在陆家崛起前,徐家才是武将中第一人,手握重兵。抵御北辽,也是徐家出力最多,可以说……徐家守住了大周半个江山。” 月宁安再次沉默,也忘了挣扎。 陆藏锋见月宁安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当年,高宗皇帝御驾亲征,徐帅极力阻止无果,只能陪高宗皇帝亲征。高宗皇帝惨败,数十万男儿战死,高宗皇帝险些被活捉。” “高宗皇帝回来后,开始问责,将那一战惨败全部算 在徐帅头上。且因关键时刻,徐帅只守城未救驾,害高宗皇帝险些被活捉,高宗皇帝对徐帅极为不满,认为徐帅有不臣之心。” “回京后,高宗皇帝不顾朝臣劝阻,将徐帅府满门下狱。徐帅和府上成年的男丁皆被处死,家眷流放岭南,遇赦不赦,永不可回。” “当然,当年被清算的远不止徐帅府,徐帅当年一手提拔的武将,在之后的几年,也一一遭到了迫害了,无一幸存。” 陆藏锋说到,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把月宁安的心也提了起来。 紧接着,她就听到陆藏锋说:“月宁安,在大周做文臣,哪怕贪污受贿,哪怕尸位素餐,哪怕害得百姓民不聊生也没有关系,皇上不杀文臣,顶天就是撸了他们的职,但武将不行!在大周,武将七成以上,都是死在皇上手上,而不是死在战场。所以,你看朝廷的武将,不管职位多高,不管权利多大,每一个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我……” 陆藏锋顿了一下,自嘲地道:“月宁安,你知道……我娘是公主,我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皇上信任我,重用我,但我亦然。” 亦 然不相信皇上,亦然防备皇上,亦然……留有后手。 陆藏锋抬手,将落在月宁安发间的紫色小花取下来,低声在她耳边请求道:“所以,月宁安……别生我的气,好吗?”他有他的身不由己。 陆藏锋说完,就不再开口,月宁安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坐着,偶尔被风吹落的紫藤萝花落下,洒在两人身上,然…… 此时,不管是陆藏锋还是月宁安,都无心顾及这些。 陆藏锋说完,在等月宁安的回答,而月宁安…… 她在默默地消化陆藏锋的话。 徐叔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武将的处境她也知道,但…… 打听来的消息,都没有从陆藏锋嘴里说出来的叫她震撼。 陆藏锋短短几句话,却叫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大周武将的无奈。 她知道,大周的武将在文臣面前,一个个怂得不行,明明是合理该得的粮草、物资,想要拿到手,还要看文臣的脸色。 想要领兵出征,还要贿赂文臣,让文臣去皇上面前为他们说好话,为他们请战,自己都不敢开口。 她一直以为,大周的武将只是处境艰难,却没想到…… 大周的武将,比她想得还要难。 第802章 大概,不需要补了 许久,许久后……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陆藏锋都比她还要委屈了,她还能怎么办? 而且,朝陆藏锋吼了一通好,她这会心里舒坦多了。梗在心里的那口气,早在她质问陆藏锋的时候散得差不多。 一直紧绷着身体,让月宁安极为不舒服,没法挣开陆藏锋的怀抱,月宁安也不再继续做无用功,她放松身体,寻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靠在陆藏锋的怀里,轻声解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因为你的隐瞒而不满。” 月宁安眸中闪过一抹苦涩,语气却没有任何起伏,冷静而理智。 “我很清楚我们俩当时的情况,我们当初虽是夫妻,但你从未曾见过我,你不告诉我才是正常的,就像我也不会告诉你,月家是不是真有铁矿一样,有些秘密不能说,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我是真的没有生你的气。”甚至,她很理解陆藏锋的隐瞒,因为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我生气愤怒,不因为你隐瞒我而欺骗我,只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没法接受。再想到自己那三年的自作多情,自以为帮了你很大的忙,一时间有些难堪,自尊受伤罢了。”月宁安说到这里, 不由得自嘲一笑。 能说出来的委屈,也就不委屈了。 所以,她真的不委屈,她之所以会朝陆藏锋大吼,是…… “我先前真没有生你的气,是你跑过来,怪我没有问,一副我做错的样子,我一时恼火,才生气的。” 陆藏锋愣了一下,说道:“呃……我没有怪你。” 他想,月宁安怕是误会什么了。 陆藏锋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道:“我是怕你生气。”所以才先发制人,免得月宁安找他算账,却不想…… 弄巧成拙! 月宁安没好气的白了陆藏锋一眼:“我怪你干吗?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当然不是!”陆藏锋想也不想就否认,与月宁安四目相对,轻声道:“你是全天下最讲道理,最聪明,最能干,最好的……小娘子。”他只是太在乎,不敢有一丝疏忽。 说话间,陆藏锋悄悄加重力道,将月宁安抱得更紧……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月宁安被他看得不自在急了,先前被憋红的脸,此刻更红了,她不敢与陆藏锋对视,收回目光,故作不在意地道:“放手……让我起来,你身上太硬了,靠着不舒服。”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开月宁安,而是伸出长腿,上身 微微往仰,好让月宁安靠得舒服,并悄悄地调整了一个方向,为月宁安挡着风。 美人在怀,哪怕不能做什么,陆藏锋一时也不想松手。 为了不让月宁安想到起来的事,陆藏锋继续说话,以转移月宁安的注意力:“你没有自作多情,也没有自以为是。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没有你,大周与北辽一战不会那么快结束;没有你,大周将士们的死伤会更惨重,没有你……” “行了,你别安慰我了,我不是小孩子。”月宁安不甚在意的打断陆藏锋的话:“商人脸皮厚,我受伤的自尊自己会痊愈,不需要你安慰。” 陆藏锋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道:“不是安慰你!天木神教有银子,但没有粮草、没有兵器,也没有棉。这些东西,不是光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那三年,我在边境,不知京城的事,但我知那三年军中的粮草有多充足,过冬的衣物有多厚实,兵器有多锋利。” “那是,以前……军中的将士,想都不敢想的物资。” 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是皇上准备的,他不知道那些都是月宁安没日没夜,四处奔波,为他寻来的。 皇上他…… 抹掉了,月宁安所有的功劳。 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才会那 么心疼月宁安。 别说月宁安一个弱女子,就是他一个大男人,拿着银子也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筹齐前线所需的军资。 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拍了拍陆藏锋的胳膊,提醒道:“大将军,你说这么多也没用,我不会上当的。你抱得够久了,松手,让我起来。” 陆藏锋:“我不是……” “不是那最好呀,松手呀!”月宁安催促道。 陆藏锋咬牙切齿:“你就不能,安静一会?”这女人,就不能配合一下,让他再抱一会? 他抱她一次,容易吗? 今天过后,他们一个要去青州,一个要去边境,再见还不知什么时候。 月宁安摇头:“不能哦!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收拾行李,明天得出发呢。” “明天?”陆藏锋皱眉。 月宁安叹气:“与范家约定的日期快到了,我得赶去青州呀,大将军。” “你昨天吐血了!”陆藏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出来,大将军你可能不信……”月宁安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昨天,不是被气到吐血,我是吃了后山的鱼,虚不受补。”事情就是这么巧,更巧的是…… 水大哥啥也不知,以为她被气到吐血,她清醒来就解释了,但是没有用,水大哥不信,以 为她是安慰他。 她真的是……冤死了,平白背个小心眼的罪名。 “我,信!”信他个鬼,正巧就在知道他是蓝象权的时候,虚不受补了? 月宁安这张嘴,真是骗人的鬼。 “我没骗你,我真的是虚不受补。武林盟后山寒潭里的鱼是大补之物,大将军不信,晚上可以尝一尝,我保证你……”月宁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一年大男人,一个身体正常,有正常需求的大男人,只是抱抱她就…… 咳咳,她什么都不知道。 月宁安立马别开脸,不看陆藏锋。 这个时候跟陆藏锋讨论这样的问题,着实不智。 “你觉得,本将军……需要补?”陆藏锋突然倾身上前,靠近月宁安,目光凌利而锋芒,压迫十足的靠近月宁安,充满了危险气息。 灼热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月宁安猝不及防,被陆藏锋薫得一脸通红。 她连忙往后挪,见陆藏锋不依不饶的靠过来,恼怒地推开陆藏锋:“你过去点。” 挣扎间,手一滑,手心碰触到陆藏锋的腹下,月宁安如遭电击,慌忙收回手。 大概,不需要补了! 听到陆藏锋压抑的痛闷声,月宁安竭力保持淡定,一脸无辜地看着陆藏锋…… 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803章 没用,她的手艺 邪医文修,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魔头。 他医术高超,比之药王谷孙不死也不差。他也治病救人,还比孙不死好说话,但是…… 想要让他医治,先带上三具全乎、新鲜的尸体。 他不管这尸体是怎么来的,你是去杀人也好,你是去偷挖新鲜的尸体也好。总之,要他邪医文修出手治病,先把全乎、新鲜的尸体奉上。 邪医文修医术高,还不像孙不死那么难请,收的费用也不高,只需要三具尸体即可。在江湖上,找他看病的人还真不少。 这些人拿出来的尸体,多是寻普通人下手宰了,拿旁人的命换自己的命。邪医文修不在乎这些,收了尸体就给人治病,可以说是非常的有诚信了。 然,正是因为他这个要求,致使江湖上不少人,为了找他看病而肆意杀人。邪医文修虽从不杀人,也救治了不少人,却仍旧为江湖正道所不齿,成了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邪医文修行走江湖的时候,时有无辜人因他横死。直到蓝象权创立天木神教,将邪医文修吸纳进去,事情才有所好转。 陆藏锋此次带邪医文修出来,就是让他给月宁安诊治的。 当然,陆藏锋要他治病,肯定不会拿什么三具尸体,一个命令就够了。 收到陆藏锋的召唤,邪医文修不敢怠慢,不顾水横天的冷眼,背着他那硕大 的药箱跑进山庄,给月宁安诊脉。 “忧思过度,心力交瘁,气血两虚,还……劳累过度,吃条鱼就虚不受补。小姑娘,你确定你就十八岁?你这破身体,说你是四十的老妇人,只是披着一张小姑娘的皮,我都信了。”邪医文修看着月宁安,一脸怀疑。 “十九。”月宁安收回手,冷酷地道。 “呵呵。”邪医文修冷笑。 十八和十九,区别很大吗? “年纪轻轻就一副衰败的身体,小姑娘你很向往死亡吗?”邪医文修笑眯眯地问道,他长得又黑又瘦,脸上没什么肉,笑起来透着一股猥琐的气息。 “我挺向往看你死的。”月宁安也在笑,眉眼弯弯,明媚而阳光, 邪医文修捂着心口,一脸受伤:“你这丫头,坏得很。我可是来给你看病的。” “我没病。”她只是身体不好。 “你有病!”虚成这样,不是病,是什么? “我有病,你有药吗?”月宁安反问。 “这……”邪医文修转身去翻药箱,半天后,空着手回头,理直气壮地道:“我们神教的女人,没有你这么虚的!” “没药还那么多废话。”月宁安起身,朝外走去,高喊了一声:“水大哥,天黑了,我们去后山抓鱼!” 月宁安一声招呼,水横天就出来了。 “月姐姐,我也去。”小六子也跟在身后,手里又是鱼网 ,又是鱼桶,显然早有准备。 三人朝后山走去,屋内只有带着鬼面的陆藏锋与邪医文修。 邪医文修见陆藏锋久久不动,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教主……”咱们不去吗? “还愣着干吗?”陆藏锋给了邪医文修一个冷眼:“还不快滚!” “唉,小的这就去。”邪医文修双眼一亮,抬腿就往外走,然…… 刚迈过门槛,就听到他们教主冷冰冰地道:“本座叫你背着药箱,滚!” 最后那个“滚”字,透着噬骨的冰冷。 邪医文修瑟瑟发抖:“教,教主……鱼!鱼!” 武林盟的寒潭鱼,可是闻名江湖的存在,听说是大补之物,对伤势有奇效,他现在对研究尸体不感兴趣了,他现在想…… 邪医文修努力眨巴着眼睛,无声的诉说自己的诉求。 陆藏锋一个冷眼扫向邪医文修:“没用,留你何用?” 邪医文修:“……”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想滚。 邪医文修麻溜的滚了! 陆藏锋坐在侧厅,没有动,直到月宁安三人带着满满的一桶鱼回来。 月宁安显然心情极好,远远,陆藏锋就听到月宁安欢快的声音:“水大哥,小六子。今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虽然没怎么做过鱼,但我学的还不错。当年教我的御厨说我很有天赋,要是我行商不赚钱了,还可以去当厨子。” “月姐 姐你居然会做饭!你们有钱人家,不都是请下人做的吗?还需要自己动手?”小六子一脸震惊。 月宁安笑得更欢了:“我们有钱人,偶尔也自己动手,这叫生活情趣。不过,我杀鱼不太行,你等会帮我杀鱼。” “好。”小六子满口应下。 三人朝后厨走去,压根没去管坐在侧厅的陆藏锋。 侧厅内,陆藏锋单手负在身后,站在入门口,看着三人的背影,眸色渐深…… 在穿过月亮门时,水横天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很平静,而后…… 又平静的移开。 晚饭是月宁安做的。 受材料限制,月宁安发挥的空间有限,她做了一道清蒸鱼,一道鱼丸,炸了一道鱼块,还用面粉裹着鱼片,做了一盘鱼片酥。 月宁安在做的时候,小六子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时不时地问两句,什么时候能吃? 太香了! 月宁安看他那馋样,时不时给小六子塞一块鱼片,或者一个鱼丸。 小六子刚开始是拒绝的,可在月宁安说帮他试试味道后,小六子立刻丢下原则,积极地为月宁安试味。 饭菜做好,月宁安看着鱼还有多,想到三个大人男的胃口,月宁安又调了一碗酱汁,做了一道鱼脍。 而主食,仍是月宁安与小六子带来的干粮。 不过,月宁安稍稍蒸煮了一下,显得没 有那么干硬。 虽然全是鱼,但仍旧摆了满满一桌,香味冲鼻。 要不是碍于形象,水横天都想丢下陆藏锋,跑去厨房,让月宁安给他投喂两口。 好吧,主要不是为了形象,主要还是…… 他要盯着陆藏锋,不能让陆藏锋乱来! 陆藏锋也不知发哪门子疯,自打月宁安说要亲自做饭,陆藏锋就开始不断地往外释放冷气。 山庄内本就阴寒,再加上一个时刻在制造低气压的陆藏锋,水横天只觉得这山庄没法呆了! 偏陆藏锋又死赖着不走,他明示、暗示都没用。 要不是考虑到,真要动手,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会耽误月宁安去青州的大事,他都想暴力驱赶陆藏锋了。 陆藏锋这人,太惹人嫌了。 他死赖在山庄不走,莫不是以为月宁安这顿饭,是为他做的吧? 天真! 月宁安明显不待见陆藏锋了,也就陆藏锋眼瞎,看不到! 陆藏锋不断释放冷气,释放低气压,水横天也不客气,时不时地斜陆藏锋一眼,给陆藏锋一个冷眼。 然,就是这样,陆藏锋也不走! 两人就这么僵住,直到月宁安喊吃饭。 水横天闻着香味早就饿了,月宁安一喊,水横天就坐不住了,也不管陆藏锋还要发什么疯,水横天长腿一伸就往外走。 他闻着这香味,真饿了。 然,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第804章 流血,疏离的客气 月宁安端着碗筷进来,看到坐在首位上的陆藏锋,诧异地扬眉:“蓝教主还没有走?” 陆?蓝象权?藏锋:“……” 小六子端着干粮进来,看到带着鬼面的陆藏锋,同样很是诧异:“蓝教主怎么还在?” 陆?蓝象权?藏锋:“……” 水横天进来,听到月宁安与小六子的话,朝陆藏锋冷哼了一声。 陆藏锋坐在上首,一动不动。 “月姐姐,蓝教主这是要留下来蹭饭吗?”小六子抱着干粮,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水横天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来者是客,要有礼貌。”陆藏锋打不过他,奈何不了他,可要收拾小六子,那就是抬抬手的事。 “哦。”小六子蔫蔫地应了一声,委屈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悄声地说:“咱们三个人,吃的比他多。” 小六子双眼一亮,偷瞄了陆藏锋一眼,得瑟地道:“他带着面具,我看他等会怎么吃。” 那声音大的…… 陆藏锋很想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可他不是聋子! 小六子一坐下就开始狂吃,恨不能一个人把桌上的菜全吃了,却可悲的发现,高手就是高手,即使带着面具也不是小六子这个渣渣可以比的。 一顿饭下来,小六子、水横天和月宁安 三个人,也没有藏锋一个人吃的多。 看着陆藏锋桌前那一堆鱼骨头,小六子自卑了。 连吃都吃不过人家,他还有什么用? 小六子自闭了,默默地蹲厨房洗碗去了。 他想要静一静。 月宁安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藏锋一眼,跟着小六子端着脏碗筷走了。 这鱼,大补! 她提醒过陆藏锋的。 希望,陆藏锋那身板,能扛得住! 月宁安与小六子走后,水横天也起身了:“蓝教主,要不要去后山走一走?” 陆藏锋给了水横天一个冷眼,没有搭理他。 水横天也没有再多言,转身就走了…… 吃了这么多鱼,按他以往的经验,要不去后山的寒潭泡一泡,半夜一定会燥的睡不着。 他已经问过陆藏锋了,是陆藏锋自己不去的,所以…… 陆藏锋半夜要是有什么,可不能怪他。 水横天一走,陆藏锋…… 陆藏锋平坦的小腹,便鼓起了一块。 吃太撑了! 趁四下无人,陆藏锋默默地起身,绕着花厅走了三五圈,直到…… 月宁安从后厨出来。 陆藏锋大步朝月宁安走来,挡在月宁安面前,也不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没法,只得主动问道:“蓝教主有事?” “聊一聊。”陆藏锋的声音带着一丝 漫不经心的清冷,与他平时说话的声音不一样。 月宁安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陆藏锋一眼,这一看才发现…… 带上面具,作武林侠客打扮的陆藏锋,身上完全没有军人的冷硬与铁血之气,有的是江湖人的不羁,还有身为魔教教主的矜持冷傲。 月宁安大约能猜到陆藏锋要说什么,她其实并不想听…… 陆藏锋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她懂,也能理解,可是…… 那些,与她何干? 她又没要陆藏锋为她做什么,更没要陆藏锋为她妥协什么。 然,陆藏锋要说,她要是拒而不听,反倒显得她小心眼。 月宁安跟在陆藏锋身后,来到了紫藤萝树下。 夜晚的山庄,静谧异常,只有微风轻轻吹过。 月宁安下午坐的那把椅子,仍旧放在紫藤萝树下,然此刻两人都没有坐下的打算。 陆藏锋站在紫藤萝树下,轻抬手腕,摘了一窜紫藤萝花在手上把玩:“我要去一趟边境,短时间内无法陪你去青州。” “无事,有水大哥在。”她就没有指望过陆藏锋。 一个心中装着家国天下的男人,是不会把时间与精力,放在儿女私情上的。 以前没有陆藏锋,她一个人可以;现在,日后也是一样的。 她月宁安,不需要倚靠男人 。 陆藏锋眉头微皱,手中的紫藤萝花,被捏成一团,紫色的花汁将陆藏锋的手指,浸染成浅紫色,面上却是平静地道:“青州那里,十二提前带人过去了,在青州没有人敢动你,你可放心。” “多谢蓝教主。”月宁安没有不识好歹的说,她不需要。 她需要! 需要朝廷给的帮助人,陆藏锋是朝廷的人,他用的是朝廷的兵马,朝廷给多少帮助,她都敢收。 月宁安的配合,让陆藏锋没法继续聊下去,就好像他们又回到初见时,月宁安深身都是刺,对他充满防备,用温顺配合来掩饰她的反骨。 现在,月宁安身上没有对他竖起身上的刺,但同样透着疏离。 只是月宁安表现得更为圆滑,让人挑不出一丝错了。 他想,他大概明白月宁安说的,商人的圆滑与友好是什么人。 就像此刻,两人看着和和气气,说话的氛围也很不错,但是…… 他走不进,月宁安的心。 陆藏锋眸色微冷,他松开手,任由手心被榨干了汁液的紫色小花落在地上,而后一脚踩上去,将紫色的小花辗入泥泞。 没关系,待他从边境回来,他有的是时间陪月宁安耗。 陆藏锋将手背到身后,继续道:“苏含烟与西南的婚事定了下来,定的是 罗家长子罗辛,罗辛已动身前往汴京迎亲。这桩婚事是罗家主动求来的,罗家的情况很复杂,罗辛虽是罗土司的嫡长子,但他的母亲早逝,他本人也不得罗土司喜爱,他被推出来娶苏含烟,很有可能就是把他当废棋用。” 说到青州的事,陆藏锋的兴致稍高了几许,他见月宁安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你到了西南仔细一些,如无必要先不要跟当地土司接触,只管应对与范家的十年之争。等到我领了朝廷的任命,我会亲自去跟西南的土司谈,不会让西南土司给你添乱。” “青州一直在那几个老东西的掌控中,青州的官员早已不受朝廷掌控。现在能留在青州的官员,无不是那几个老东西的人,你到了青州切记不要与当地的官府打交道,别让他们抓到把柄,在明面上对你动手。官场上的事……很多事情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不过,也不要怕惹事,如若真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 …… 陆藏锋说得很仔细,月宁安也听得很认真。 这些事,虽然她也查了不少,但终归没有陆藏锋的情报全。 月宁安听得很仔细,将陆藏锋说的几个名字,全都记下来。 然,她听着听着就发现陆藏锋的声音不对了,抬头一看,就见…… 第805章 无耻第一次 陆藏锋流鼻血了! 武林盟的寒潭鱼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与月宁安单独相处了一刻钟,陆藏锋就流鼻血了,而他自己…… 半点不知。 月宁安一点面子也没有给陆藏锋留,指着陆藏锋带着面具的脸,似笑非笑地道:“蓝教主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 月宁安是一个极擅长倾听,且十分有礼貌的人,哪怕是她不感兴趣的事,只要旁人在说话,她都会十分有礼貌的听完,。 陆藏锋说到一半,突然被月宁安打断,着实愣了一下。 等到他反应过来月宁安说了什么,陆藏锋的身体有那么一刻是僵硬的。 然,只是瞬间陆藏锋就恢复过来,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淡定地鼻子下方抹了一把,借着月光,看到手上的血,陆藏锋神色如常地道:“帕子!” 陆藏锋说得太过寻常,太理所当然,再加上陆藏锋那一手的血,也确实看着吓人,月宁安愣了一下,还是取出了手帕递给陆藏锋。 陆藏锋接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血。 陆藏锋擦地很慢,也很仔细,明明只是一个擦拭的动作,由陆藏锋做出来,却透着一股庄重肃穆之感, 像是在举行祭祀一般,严肃庄重地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月宁安受到陆藏锋的气场影响,没有出声,也没有借机离去,而是站在原地静等陆藏锋擦完手指。 陆藏锋细致地将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净后,月宁安就见到他将手帕反过来,将有血的那一面压在内侧对折,直至折成一块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小方块。 月宁安见陆藏锋将手帕叠好,伸手就要去接,却见…… 陆藏锋将帕子,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动作熟练的,就好像做过千百遍。 “蓝教主,帕子是我的。”月宁安不得不出言提醒。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取出帕子,还给月宁安的打算。 月宁安见陆藏锋装傻,冷笑了一声,直接道:“还我!” “脏了!”陆藏锋一脸淡定:“回头赔你十条。” 月宁安知道,她要不回自己的帕子。她也不再跟陆藏锋纠缠,只是冷冷地道:“一块帕子而已,有意思吗?” 陆藏锋沉思片刻,很认真地点头:“有!” 月宁安被陆藏锋气笑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陆藏锋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自认比脸 皮赢不过陆藏锋,月宁安不再与陆藏锋纠缠,果断地转身离开:“时间不早了,蓝教主,再会!” 陆藏锋没有开口挽留,他站在原地,目送月宁安离去,直到月宁安走远,陆藏锋才猛地转身,朝武林盟后山奔去…… 陆藏锋抵达后山时,后山空无一人,只有潭水边的脚印,无声地告诉陆藏锋,水横天与小六子都来过。 很显然,这两人都知道寒潭鱼吃多了的后果,但这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就看着他在月宁安面前出糗。 “水横天,本教主记住你了!”陆藏锋脱下外衣,跳入寒潭水中。 哗啦一声,陆藏锋整个人都没入池水中,与寒潭水融为一体。 冰冷的池水平息了他心中的躁动,让他渐渐地冷静下来。 片刻后,陆藏锋从水里冒了出来。 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湿长的黑发缠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充满了诱惑。 水珠从他脸颊滑落,落在胸膛上,顺着他矫健的肌肉滑下。夜色下的陆藏锋,充满了力量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 然,可惜的是,此时整个后山只有陆藏锋一人。 陆藏锋冒出水潭,缓缓地吐了 口气,正要起身,却发现…… 一离开寒潭水,那股让他让克制不住的燥热,又再次袭上心间,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变得滚烫,让陆藏锋忍不住低咒一声。 无法,陆藏锋只得再次泡入寒潭水中 如此反复,直到天渐亮,陆藏锋才从寒潭中起身…… 许是在寒潭中泡久了,陆藏锋的眉眼都结了一层寒霜。 无视身上的寒气,陆藏锋从寒潭中走出来,一脸淡漠地将衣服一件件穿上,而后冷着脸下山。 陆藏锋周身都散发着噬人的寒气,活似谁欠了他的银子一样。 水横天一直在山脚下等着,见到陆藏锋带着水气下山,知晓他怕是一晚都泡在寒潭水中,不由得笑了:“看样子,蓝教主火气很旺,果然第一次就是不一样。” 陆藏锋黑着脸,从水横天身边走过,没有搭理他…… 水横天身行一动,挡在陆藏锋面前:“蓝教主,黄金堂的麻烦是你惹出来的,你是不是要解决了再走?” “不劳水盟主费心!”陆藏锋脚步一顿,目光冰冷地扫了水横天一眼:“让开!” 水横天脸都气黑了,他很想直接揍陆藏锋一顿,或者给陆藏锋 一个冷脸,不搭理他,但是…… 想到他还要求陆藏锋的事,水横天又忍住了。 怕陆藏锋不耐烦,水横天飞快地道:“蓝教主,宁安母亲的尸骨还在汴京,宁安这一次走得太匆忙,没办法将她母亲的尸骨带回青州安葬。她这一次要不把她母亲的尸骨带回去,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完成。如果可以,你能不能……” “月宁安是我的妻子,她的事我自会办好了,不需要你开口。”陆藏锋的语气依旧冷傲,但周身的寒气却降了下来。 “有蓝教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陆藏锋肯办,水横天就高兴了,至于陆藏锋的态度是不是恶劣,这个一点也不重要,毕竟陆藏锋对他一直都是这以恶劣,要是陆藏锋对他态度好了,他才要奇怪呢。 水横天高高兴兴地把路让开,陆藏锋一个正眼也没有给他,几个起落,人就消失在水横天面前。 此时,天方破晓。 水横天看了看天色,慢悠悠地走下山…… 这个时辰月宁安和小六子都没有醒,他赶着下山也无事可做,指不定还会再遇到陆藏锋。 他再也不想看陆藏锋那张死人脸…… 第806章 花冠,不接受他的好 陆藏锋下山时,月宁安还没有醒来。 陆藏锋悄无声息的潜入月宁安的屋内,见月宁安脸颊通红,睡得香甜,便知她短时间内可能醒不过来。 寒潭鱼大补,他昨晚一吃整个人就燥热不已,月宁安昨晚也吃了不少,只是月宁安身子虚,先前又吃过一回知晓这鱼的厉害,昨晚吃的不多,反应不像他这么大,顶多就是睡得更沉。 这不是什么坏事,反倒对月宁安的身体有利。 “好好的,等我去青州找你。”陆藏锋弯下腰,轻抚月宁安的脸颊,将月宁安耳边的碎发,轻轻拂到一侧。 陆藏锋知道,月宁安养得极好,不仅仅是身上的肌肤,就是双手也比旁人娇嫩,在指腹擦过月宁安的脸颊时,他刻意减轻了力道,就怕划伤月宁安娇嫩的肌肤,然…… 饶是陆藏锋的动作再轻,他指腹上的薄茧,还是在月宁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看着…… 让人十分不顺眼,恨不得再抚一下,将她脸上的痕迹抚平。 当然,陆藏锋没有这么做。 他很清楚,他要再碰下去,会在月宁安的脸上,留下更多的痕迹。 月宁安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接纳他,要 是他在月宁安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痕迹,让月宁安在人前丢脸,月宁安肯定会更讨厌他。 为了不被月宁安讨厌,陆藏锋生生压下心中的渴望,强迫自己转身离去…… 来日方长,他不能图一时欢愉。 和来时一般,陆藏锋从窗口跃了出来,没有发生一点声响,并且轻声地将窗户关上。 然,已经出去了陆藏锋不知,在他关上窗户的刹那,他眼中睡的正香的月宁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显然不是刚醒。 陆藏锋出了月宁安的住处,就准备离去。 走时,看到院中随风摇曳的紫藤萝花,陆藏锋的脑海里,闪过月宁安一身华服,在梨花林中飞舞的画面。 陆藏锋深沉的眸子,漾起丝丝涟漪,他跃到紫藤萝树上,站在树枝上,摘下数串开在最顶端,开的最漂亮的紫藤萝花,而后将其编其花冠。 将紫藤萝花编成花冠后,陆藏锋跃下树,将花冠放在月宁安的门口:“愿青州之行顺利。” 放下花冠,陆藏锋转身离去…… 关着窗户,月宁安并不知道陆藏锋做了什么,也不知陆藏锋走没走。 月宁安不想再见陆藏锋,索性装睡,直到 小六子隔着院子高声大喊,叫她起床,月宁安才从床上起来。 一打开门,月宁安就看到了,放在门口的紫藤萝花冠。 花冠做得不算精致,但每一朵紫藤萝花都异常鲜艳,显然编花冠的人很用心。 “花冠呀!”月宁安蹲了下去,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花冠,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不用问也知,这必是陆藏锋做的。 可是,有什么意义呢? 她月宁安连凤冠都带过,会在乎一顶花冠? 月宁安轻笑一声,没有碰地上的花冠,起身,当作没有看到,跨过地上的花冠走了过去。 她不会要,但也不会糟蹋了东西,就当作…… 没有看到吧! 月宁安头也不回的离去…… 月宁安三人没啥行李可收拾的,三人简单的用过早膳,就准备出发了。 然,临到出发,问题来了。 水横天没有马! 当然也没有马车! 整个武林盟就没有出行的工具,水横天出门全靠走。 月宁安已经不想讲话了 她知道她家水大哥穷,但真不知道水大哥穷成这样。 “要不我跟在你们后面走?我的速度很快。”水横天看了一眼月宁安与小六子的马,诚心的建议道。 月宁安怎么可能会让水横天跟着他们的马跑,她默默地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了水横天:“我跟小六子共骑一匹马,等到了市集,我们去买马。” 水横天略一迟疑,没有拒绝。 三人两匹马,很快就驶出了武林山庄…… 破旧的山庄,渐渐地落在三人身后,在弯道口,月宁安回头看了一眼,脑海里浮现出,她折回房间,将门口的花冠捡了起来,放在卧室的桌上。 待到马转身,身后,什么都没有了,月宁安也收回了目光。 她珍惜所有人都对她的好,也包括陆藏锋。 但她,不会接受陆藏锋。 …… 月宁安不差钱,一到市集就要去给水横天买马,却被水横天拒绝了:“不用买马,我们还有时间,你坐马车舒服一些,我们有两匹马,可以轮流拉车,不会耽误行程。” 骑马骑久了,他们这些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不用提月宁安一个小姑娘。 大腿被磨破的痛,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受受就行了,小姑娘还是要被宠着。 月宁安略一犹豫,道:“我想要趁还有时间,悄悄地回京城一趟,将我母亲的尸骨火化带回青州。” “呃……这事……蓝教主 说,他会办。”水横天心虚开口。 月宁安愣了一下,反应异常大:“蓝象权?水大哥,你跟他说的?” 水横天不安看向月宁安:“宁安,我是不是办错事了?” 月宁安暗自叹了口气,朝水横天摇了摇,勉强笑了笑:“没有,多谢水大哥记得我娘的事。” 她想要与陆藏锋撇清干系,能不打交道就不交道,现在看来…… 怕是不行了。 至少,这个人情,她欠定了。 “宁安,我……不知道,你有安排,我以为你没法抽身。”月宁安嘴上说无事,但水横天看月宁安脸上勉强的笑,就知事情不是月宁安说的那样。 水横天一脸愧疚,然事已至此,他也没法回,陆藏锋肯定也不会配合。 月宁安知道,水横天也是好心,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怪罪水横天也无用,月宁安的语气轻松了不少:“是我事先没有跟你说,还要多谢水大哥。有蓝教主帮忙,我就不用冒险去汴京了,可以做马车慢慢走了。” 不用赶路,月宁安自然不会委屈。当即就去当地最大的车马行,买了一辆舒适度最高的马车,而后与水横天、小六子两人,一路驾马车赶往青州…… 第807章 无事,她的消息 去青州的路上并不太平,但有水横天这个武林第一高手在,月宁安半点惊吓也没有受到。伏杀的人还没有近月宁安的身,就被水横天给解决了。 追查月宁安踪迹的探子,也是一样的下场,别说接近月宁安,确定水横天保护的人是不是月宁安,能活着回去都是命大。 是以,哪怕所有人都怀疑月宁安没有死,水横天护送的这个“少年”,十有八。九就是月宁安,可在没有见到人之前,也无一敢把话说死。 黄金堂的名声摆在那里,黄金堂信誓旦旦的说月宁安死在他们手上,容不得旁人不信。 而且,就算月宁安没有事,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月宁安的金蝉脱壳之计,借水横天来隐藏踪迹。 皇上收到水横天驾着马车,护送一“少年”朝青州的方向走去,也派人来确定那“少年”是不是月宁安,但同样无功而返。 其他人就惨了,除去崔家派去的人,所有试图接近水横天,试图接近那辆马车的人,都死在水横天的手上。 崔家派去的人之所以无事,是因为…… 崔家的人很坦荡,他们没有在暗中探查,而是规矩的递上拜帖,想要与水横天见一面。 虽然,最后 拜帖被水横天退了回来,水横天也没有见他们,他们同样无功而返,可到底人完好无缺,没有受伤。 有水横天这个人形杀器在,无人能接近那辆马车,也无人能伤害马车里的人,渐渐地派探子来的人就少了。 左右,到了月宁安与范家见面的日子,就知道月宁安有没有死了。 赵云冲此次出青州的任务,就是为了提前斩杀月宁安,不让月宁安活着到青州。然…… 他此刻,有心无力! 黄金堂的人,在追着他要债。 除去“杀死”月宁安的酬劳,还有赔偿款。 天木神教的教主蓝象权对外宣称,他们天木神教之所以会知道,黄金堂得了一辆独一无二的马车,就是赵云冲告诉他们的。 黄金堂的人,在蓝象权手里吃了一个大亏,面子里子都丢干净,可蓝象权武功高不说,天木神教的势力还大,黄金堂根本不是蓝象权和天木神教的对手。 柿子挑软的捏,黄金堂的人奈何不了蓝象权和天木神教,但要收拾一个在外面瞎晃荡,身边人手有限的赵云冲,却不是什么难事。 赵云冲自是不肯认,他连黄金堂杀月宁安的酬劳都不想付。死咬着,光凭一个看不清长相 的脑袋,不能确定那就是月宁安,要等到月宁安与范家约定之日后再付清酬劳,又怎么肯赔黄金堂的损失。 黄金堂的损失与他何干? 那什么鬼马车,他知都不知道,他拿什么跟天木神教说? 再说了,就算是他做的又如何? 黄金堂没有本事守住自己的东西,还要怪他? 黄金堂的人打不过蓝象权,就拿他出气,把他当成什么了? 赵云冲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尤其是这种事,事关他和他身后青州的颜面,他也不可能低头,于是…… 黄金堂和赵云冲干了起来! 在水横天护送月宁安去青州期间,赵云冲的死士与黄金堂的杀手,打的你死我活。 今天你死两个死士,明天我死三个杀手,双方损失惨重。 黄金堂与赵云冲,原本都是为了面子,不得不出手,可打着打着,就真打出火气了,不说双方你死我活,但短时间内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云冲与黄金堂对上了,根本无暇去管月宁安的死活,也没精力去探查月宁安是真死还是假死。 是以,月宁安前往青州的这一段路,虽然称不上太平,却没有生死危机。 崔轶看着手中的拜帖,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清冷淡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如春风般的笑。 先前,月宁安的“死讯”传来,他虽然打从心底不信,不信月宁安会死,但是…… 自家的事,自家明白。 他很清楚,他心里其实是慌的,是害怕的,他怕那个看似荒谬的消息,会是真的。 毕竟,这世间从不缺荒谬的真实。 此刻,看到拜帖上的字迹,崔轶才是真正放下心了。 月宁安的字,他认得。 水横天退回来的拜帖上,有月宁安的字。 宁安果然无事。 收到月宁安的消息,崔轶一扫先前的清冷孤寂,暗沉的眸子瞬间崩发出刺目的光芒,但只是瞬间,崔轶眸中的光芒便淡了下去,抿着唇不言语,浑身都写满了低沉…… 宁安不想在人前露面,他就不能让人知道,他收到了宁安的消息,不能给月宁安添乱。 崔轶很谨慎,他将手中的拜帖烧了,又再三确定,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问题,才入宫觐见皇上。 他请求护送太后去江宁,同时想要接任江宁知府一职。 崔轶见皇上时,赵启安也在。 不等皇上开口,赵启安就猛地起身:“你收到了月宁安的消息?” 崔家派去见水横天的管事回城了,这个 消息赵启安知道。 崔轶没有回答,只朝皇上作揖,微微垂首以示恭敬,静等皇上的命令。 “崔轶,我跟你说话!”赵启安冲上前,一把拽住崔轶的衣领,强行将崔轶拉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收到了月宁安的消息?水横天护送的那个少年,就是月宁安,是吗?” 衣领被赵启安死死拽住,崔轶呼吸不顺,清俊的面容瞬间就憋的通红,然…… 崔轶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微微摇头:“王爷,我的人并没有见到水盟主。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崔轶,你跟我,也玩起心眼了吗?”赵启安双眸泛着噬人的凶光,眼中的凶狠,比脸上的面具更加狰狞可怖。 崔轶却眉眼都不抬一下,他平静地看着赵启安,反问:“王爷,这是要审问我吗?要不要带我去皇城司走一趟?” “你以为,我不敢吗?”赵启安加重力道,将崔轶狠狠拽向自己:“这世间,还没有本王不敢审的人!” 崔轶一瞬间无法呼吸,脸色变得紫红,然…… 崔轶却没有动,也没有挣扎,他只是淡漠地看着赵启安对视,好像被人勒住脖子,无法呼吸,快要憋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808章 回家,她是王 皇上一直没有开口,任由赵启安逼问崔轶,直到…… 崔轶闭上眼,清冷俊逸的面容露出痛苦的神色,皇上才出声斥责道:“启安,不许胡闹!” 赵启安扭头,半点也不给皇上面子,乖张冷戾地道:“这是我跟崔轶的事,跟你没关系。” 皇上脸一沉,面上透着几分不满:“你要勒死崔轶才肯放手吗?” “那又怎样?”赵启安再次加重力道,将崔轶拽得更近:“崔轶也没有说什么了,不是吗?” 崔轶满脸痛苦,整个人好似晕厥了过去。 皇上面色一急,猛地起身:“启安,快松手,崔轶他不行了!” “没用。”赵启安嫌弃的哼一声,到底松开了手了。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崔轶突然动手,一把抓住赵启安的胳膊,在赵启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一个过肩,将人重重摔在地上,而后单膝跪下,压在赵启安的脸上:“王爷,得罪了。” 赵启安的脸上带着面具,崔轶这一压,痛得他痛闷一声。 不过,只是瞬间,赵启安就猛地一个用力,将崔轶推倒,反压了在身下…… “来人,快来人!”在两人打起来的刹那,皇上就高声大喊。 禁军冲了进来,看到 扭打在一起的赵王与崔轶,皆是一愣,一时间忘了反应,直到皇上下令,要他们赶紧将赵王与崔轶分开,禁军才反应过来,上前将赵启安拖开。 真要打起来,禁军自然不是赵启安的对手,但是…… 赵启安几乎没有反抗,任由禁军将他拖开了。 崔轶则摆了摆手,拒绝禁军的搀扶,自己从地上起来,淡然自若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将被赵启安拽开的衣领整理好。 皇上见崔轶无事,暗自松了开口。扭头,见赵启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地瞪了赵启安一眼。 赵启安挥开禁军,双手环抱,傲慢地站在一旁,连个眼神也不给皇上。 皇上也不想当众训斥赵启安,警告地瞪了赵启安一眼,转而去安抚崔轶:“崔轶,启安他一向担心月宁安,今天一时冲动,你别放在心上。” “陛下言重了,我与赵王是好友,好友之间互相打闹,再寻常不过。”崔轶面带微笑,朝皇上拱手道:“陛下,臣失仪了,请陛下容臣告退。” 崔轶从容有度,神情举止一如初见,显然没有与赵启安计较的打算。 对比崔轶的大度,抱着胳膊不理人的赵启安,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 可自 己宠坏的弟弟,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皇上为了安抚崔轶,主动道:“江宁知府的事,朕会考虑。朕让宋御医给你看看,你这脖子上伤,有些严重。” 崔轶宠辱不惊地开口:“多谢陛下关心,些许小伤……” 赵启安打断了崔轶的话,粗暴扯了崔轶一把:“小什么小。走,看御医去!” “王爷。”崔轶被赵启安扯得踉跄一步,才站稳,他无奈的叹了一声:“放手!” 崔轶拍了拍赵启安,将衣服从赵启安的手里拽出来,却不想,刚把衣服扯出来,赵启安就哥俩好地,单手搭在崔轶的肩膀上,半强迫的带着崔轶往外走:“给我老实的看大夫去,带着一道勒痕出宫,你是想要卖惨嘛。” 赵启安凶了崔轶一声,又朝身后的皇上摆了摆手:“皇兄,我先带崔轶去宋御医那。” “陛下,臣告退。”礼仪周道的崔轶,还不忘给皇上说一声。 出了暖阁,赵启安也没有松开崔轶,而是真把人带到了太医院,让宋御医给崔轶看看。 “没什么大碍,就是脖子上痕迹,一时半刻消不掉。”宋御医给崔轶拿了一瓶药膏:“这药膏消炎去肿,大人一天抹三次,三天即可消。”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膏,拿雪玉膏来。”赵启安接过药膏,看了一眼就丢了。 “王爷,下官手中没有雪玉膏。另,崔大人这伤,雪玉膏抹上去,也得要一天才能消。” 宋御医将药捡起来,好脾气的解释道。 这么一点小伤就要用雪玉膏,赵王殿下,你这是何不食肉靡呀! “去找李伴伴,让他拿一瓶雪玉膏来。”赵启安不耐心地说道。 宋御医知晓赵启安的脾气,不敢有一怠慢,当即就应了下来,却被崔轶阻止了:“不用了,我有宁安先前送的药,说是治外伤绝佳,我回家抹上就是了。” 宋御医不敢擅自主,看向赵启安。 “行了,听崔轶的了,你退下吧。”赵启安冷着脸,嫌弃地把宋御医赶走了。 等到宋御医走了,赵启安才恶狠狠地瞪向崔轶:“月宁安什么时候给你送的药?我怎么不知道?还有,现在可以说了,月宁安是不是给你消息了?她是不是没事?她人在哪?” “嗯。”崔轶轻轻点头:“如无意外,她应该到了青州了。” “所以,你要去江南了。”赵启安双眸阴沉沉地,泛着红。 崔轶看着赵启安,轻叹了一声:“刚刚,谢谢了。” 赵启安 眼也不眨一眼,死死地瞪着崔轶:“崔轶,月宁安拒绝了你!” “她拒绝了,所有人。”她不是唯一个被拒绝的。 “所以,你还没有死心?”赵启安阴恻恻地着崔轶:“要死缠烂打,让月宁安感动?” “她会吗?”崔轶笑着反问。 赵启安沉默片刻,道:“她不会!” “你清楚,我也清楚。我去江南,只是……想为她尽一份力吧。”崔轶语气平静,神情如常,只眼神暗了几分。 他知道,死缠烂打对月宁安没有用。 他更知道,月宁安不会轻易被感动。 他知道,他最该做的,就是远离月宁安,然…… 道理他都懂,可他做不到。 “哼,尽一份力?”赵启安不屑地冷哼:“你知道,我皇兄为何非用月宁安不可?为何非要月宁安去青州?你又知道,为什么赵云冲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汴京,要阻止月宁安去青州?” “为什么?”崔轶目光微沉,向来云淡风轻的脸,透着一丝冷冽与严肃。 赵启安冷冷地看着崔轶,薄唇轻启:“因为……在青州!” “在青州!我月家才是王!” 同一时刻,站在青州城外的月宁安,指着不远处的青州城,平静地对身边的人道。 第809章 荣光,月家的排面 月家,是青州的王! 月宁安说的漫不经心,那神情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一点霸气与威慑力,就像是随口那么一说。 水横天与小六子也就那么随口一听,全然没有把月宁安的话当真。 小六子还一脸紧张地问道:“月姐姐,我们现在到了青州,我们要怎么进去呀?” “当然是走进去。”月宁安不以为然地然。 小六子一张俊脸僵住,错愕地反问:“就这么直接走进去?现在吗?”不会被打死吗? 虽然他们有盟主在,可盟主只有一双手。路上遇到的伏杀,盟主可以随手解决掉,到了青州,到了人家的地盘,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月宁安白了小六子一眼:“当然不能这么直接进去。” “我就说……”小六子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月宁安说:“我月宁安回青州,怎么能没点儿排场。我要就这么进城了,青州那几个老家伙,还以为我跟我那三姐姐一样好摆弄。” “呃……排场?什么排场?”小六子似懂非懂地看着月宁安,水横天亦是一脸不解,但他没有多问,只关心地道:“宁安,要我做什么吗?” 到了青州的地界,月宁安已经换上了女装,她朝水横天笑了笑:“到了青州,水大哥你就不用担心了, 没有人敢动我们。走吧,我们回去睡个好觉,养足精神好进城。” 月宁安说完,转身就朝马车走去。 小六子反应过来,快步跟上:“月姐姐……” “什么都不要问。”月宁安脚步不停,跳上马车:“明天就知道了,问了我也不会说,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没有人会相信,在汴京人人可欺的月家,在青州的权利有多大。 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那个在汴京对着一个七品小官,也要赔着笑脸的月宁安,在青州曾经也是如同公主一般的存在。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不管曾经的月家,曾经的她,在青州多么风光,那都过去了。她不能活在过去的荣光与辉煌中,也不能躺在祖辈的功绩里活,她要…… 打造属于自己的荣光! 月宁安带着水横天与小六子,来到一家镖局。 马车停在镖局门口,小六子一脸不解,正犹豫要不要问一句,他们来镖局做什么,就见镖局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个穿着短打的武师鱼贯而出,分两列站在门口。 武师们刚站好,就见三个武孔有力,穿着蓝色劲装的中年男人,大步从正门走了出来,脚步匆匆地走到马车旁。 其中一人上前,将车门打开,恭迎月宁安下车。 月宁安一出现,三人 就避到一旁给月宁安行礼:“大小姐!” “欢迎大小姐回来!”站在两旁的武师,也高声大喊,齐齐抱拳给月宁安行礼。 这阵仗把小六子弄得一头雾水,他跳下马车,站到一旁,不解地看向水横天。 水横天亦是摇头…… 他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但可以肯定,他们似乎都小瞧了月家在青州的影响力。 “这么多年,熊叔你们一点也没有变。”月宁安下了马车,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与前来迎接她的三人打了一声招呼,又抬头看了一眼“青州镖局”的招牌,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大小姐长大了。当初,老熊还记得,大小姐才这么点大。”给月宁安开车门的镖师,在自己脚边比划了一下,努力露出一抹笑,只那笑凶残地能把小孩子吓哭。 “是的,我长大了,我回来了!”月宁安面沉如水,声音冷冽,透着一丝寒霜。 她沉稳从容地朝镖局走去,柔软没有一丝杀伤力的裙摆,随着月宁安的步伐国,在她身后划出一道道好看的弧度。那弧度如同战刀,带着一丝森冷的肃杀之气。 老熊三人跟在她身后,一个个身形高大,面带杀气,可在月宁安的衬托下,却像是一个打手、跟班。 小六子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悄悄 地拉了拉水横天的衣袖:“盟主,我跟在月姐姐身后,是不是也像他们,跟个小跟班一样?” “不是像!”水横天斜了小六子的一样:“你就是跟班。” 小六子顿时炸毛了:“盟主,你这话……” 然,他刚开口,就有两武师上前,客气地道:“水盟主,南少,这边请。” 有外人在,小六子满肚子的抱怨也只能压下,随同武师步入正厅。 一步入正厅,他们就听到月宁安说:“熊叔,派人去收回月家的老宅,告诉他们,我月宁安回来了!明天之前,我要看到恢复原样的月家大院!” 月宁安的声音如同寻常,但不管是水横天与小六子,都从她的话中听出不容拒绝的强势。 水横天脚步一顿,看了月宁安一眼…… 此刻的月宁安,坐在上首,她面上仍旧有着浅浅的笑,但周身的气势却与在汴京完全不同。 此刻的她沉稳大气,从容冷静,没有咄咄逼人强势,也没有故作姿态的傲慢,她淡然从容地坐在那里,就给人可靠、强大的感觉。 “大小姐放心,我们今天就去办,一定把月家大宅收回来。”被月宁安称为熊叔的镖师,垂首站在月宁安面前,姿态极低。 月宁安半点也不意外,继续说道:“再去给青州商行的各 大商家送信,告诉他们,三天后,我月宁安会回城,希望能在月家见到他们,共商青州商会会长的人选。” “是,大小姐。”熊镖师再次应道。 月宁安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道:“秋水与常天,什么时候能到?” “回大小姐的话,熊大、熊二已经接到了秋水姑娘与常天小哥。他们明天晚上就能到,绝不会耽误大小姐您进城。”月宁安身边的丫鬟与小厮,都被尊称一声姑娘与小哥,可见月宁安在青州镖局的地位。 “让他们第一时间来见我。”月宁安说完,似才想到,随口问了一句:“对了,现在的青州知州是谁?” “现任青州知州姓董,其子娶了赵义薄心腹之女,是赵义薄的走狗。”熊镖师知道月宁安要问什么,简单的把青州知州董大人的来历,说给了月宁安听。 月宁安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给他送个信,告诉他,三天后的辰时,我登门拜访,希望董大人能在府上。” 至于那位董知州有没有空,月宁安不在乎。 在青州,她要见的人,没空也得有空。 要是见不到? 见不到,那就别怪她杀猴给鸡看了! 十年没有回来,她正需要立威呢! 月宁安眸光微敛,掩去眼中的冷意…… 第810章 娇宠,月家的大小姐 月家的大小姐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清水滴入滚油中,瞬间在青州炸开了! “终究还是回来了。”青州刺史赵义薄,只是叹息了一声,半点也不意外。 当年他都弄不死月宁安,现在想要阻止月宁安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青州主管行政事务的知州董大人,不仅收到了月宁安回来的消息,同时还收到了月宁安派人送给他的拜帖。 董知州见月宁安半点也不客气,直接敲定见面的时间,直接把拜帖给丢了。 站在他身后的师父,想到当年月家人,在青州的权势,有心想要劝说董知州一句,然…… 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董知州傲慢地说:“月家这小皮娘,还以为现在的青州,是十年前的青州呢。一个小娘子,说要见本官,本官就要去见她?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东西了?真以为,旁人叫她一句月家大小姐,她就真是月家说一不二的大小姐了。” 大小姐这个称呼,是月宁安的父亲在时,对外这么介绍月宁安的。 月家的孩子多,光女孩就有九个,月宁安是最小的一个,但她是最受宠的一个。 月宁安父亲在世时,不许旁人称呼月宁安为九娘子,说他嫡出的女儿与旁人不一样,她是月家的大小姐,唯一的大 小姐。 月宁安的父亲,是真的把月宁安当成珍宝一样疼爱。 月宁安刚会走路,月父就带着月宁安去见手下,郑重地把月宁安介绍给手下的人,要他们称月宁安为大小姐,要他们向忠于他一样,忠于月宁安。 甚至,谈生意的时候,月父也会把月宁安带在身边,跟生意伙伴介绍,也是月家的大小姐,而不是把月宁安当成小孩子哄。 月家没有衰败前,月宁安在青州,那是明珠一般的存在,无人能掠其锋芒。 月宁安她不是被人叫一句月家的大小姐,她是真正的月家大小姐,是握有月家核心权力的大小姐! 然,师爷知道,这些话董知州听不进去,也不会相信。 不是青州的人,是不会明白,青州月家于青州而言,代表了什么。 董知州不明白月宁安回来的意义,青州商界的人却很清楚。 月宁安这一次回来青州,并高调的人放话,要在三天后见到青州商会各位成员,就是在告诉青州商人们,她月宁安回来了,青州的天要变了,就像是十年前月家倒下,范家突然崛起一样。 只是,十年前的变故来得突然,青州的商人完全没有准备,只能被动应对,但这一次…… 他们提前知道了,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甚至还 有机会参与这一次的变革。 青州的商人们,有摩拳擦掌,想要借此机会一跃而起,成为青州顶尖大商。也有严阵以待,高度戒备,时刻准备反击的…… 然,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月宁安! 青州商人收到消息的当天,青州镖局就以月宁安的名义,带着人叩响了曾经的月家大院,现在的范家大院。 不过,范家的当家人并不住在这里。住在这里的人,只有范家几位主事的少爷。 范家的人早有准备,打开侧门请人入内:“我们家大少爷,正在里面等各位。” 然,镖局的人完全没有进去的意思,只在门口说了一句:“明天天黑之前,我们家大小姐,要看到月家大院!”就走了。 范家的大少爷,早已在偏厅等候,得知镖局的人放下一句话就走,气得脸都变了:“地契在我们手上!现在,这是我们范家的宅子。月宁安她凭什么要我们搬出去?” “就凭她是月宁安,就凭这是月家的宅子。”坐在他下首的范二少,回了一句,便起身往外走。 范大少气得不行:“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向着谁?你给我站住!” 范二少头也不回,范大少一怒就要去追,却被其他兄弟拦住了:“老二向来阴阳 怪气,一提到月家的事他就不正常,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哥,这事我们得去找父亲,看看父亲怎么说。” 范家其他几位少爷,虽然也气,但比起范大少的暴怒,他们冷静多了。 范大少强压下怒火,带着其他兄弟去隔壁的范家,见他们的父亲。 范家的宅子就在月家隔壁。早些年,范家虽不是月家的依附者,但同在一个商会,彼此互相扶持,也算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月、范二家的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马。 然,一切都抵不上一个利字! 月家出事后,青州的商人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恶狗,齐齐扑上来,疯狂的抢夺月家的势力。 其中,得到青州军方支持的范家,是抢得最凶,也是得利最大的人。 在一些小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范家就取代了,月家在青州的地位。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月家在青州经营百年,不是短短十年就可以彻底取代的。 范家踩着月家上位,一跃成为青州第一商户,自然不愿意看到月家人再回来。 尤其是,月宁安那般强势,一回来就要抢宅子,范家的少爷们自然无法接受。 然,他们接不接受并没有用! 他们抵达范家,连范父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告知要立刻 收拾东西,把月家大宅复原,在明天天黑之前交还给月家。 “凭什么?”范大少一脸张,气得扭曲:“月家大院的地契在我们手上,依我们范家现在的势力,我们还要怕月宁安一个小娘子?就算她背后站在朝廷又怎么样?我们范家也是为朝廷办事,这十年,我们范家每年都如约上缴税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要闹起来朝廷不一定帮谁。” “就凭大少您也说了,那是月家大院!”范父身边的管事,微微弯下腰,但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大少,老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打算,大少你只要配合就好。” 范家当家人发了话,还有谁敢说不? 范家人当天就搬出了月家大宅,并将宅子里属于范家的痕迹全部抹除了。 第二天,一群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仆人,抬着一块旧牌匾来到月家大宅。 旧牌匾上的红布被扯下来,众人看到了旧牌匾上,刻着“月宅”二字。 那两个字充满了岁月的痕迹,颜色已经有些淡了,但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那块小小的牌匾。 当写着“月宅”的牌匾,被仆人挂在月家大宅正门,青州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月宁安与范家的第一场交锋,月宁安赢了。 青州商会的会长,要重新选了…… 第811章 救命,粮食危机 月宁安出现在青州城外的当晚,就有人找上门了。 来人不是青州的商人,也不是青州的官员,而是…… 陆十二! 陆十二带着三百将士,半夜来到镖局。镖局上下如临大敌,要不是陆十二喊得快,指不定就打起来了! 一见到月宁安,陆十二就冲上前,抱着月宁安痛哭:“月姐姐,我可找到了你,再找不到你,我得饿死了。” “快,快松手!”月宁安差点没被陆十二给薫死,捂着鼻子,连忙后退:“你这一身,什么味儿?” “咦?有味吗?”十二松开月宁安,抬起衣袖闻了闻,一脸不解。 “你这一身臭的……”月宁安松开手,一股混杂着腐烂、酸臭的怪味扑面而来,直冲鼻腔。 月宁安差点吐了出来,她再次捂住口鼻,嗡声嗡气地道:“熊叔,先带他们去洗澡,再给他们准备吃的,等收拾干净了再说。” “大小姐放心,我这就带他们去洗干净。”镖师熊叔听到月宁安的话,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看样子大小姐是真认识这些人,来者是友非敌,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熊叔半点不嫌弃十二等人身上难闻的异味, 和气地招呼十二等人跟他走。 “月姐姐,你让他们多准备一点吃的,这段时间,我们太难了!”陆十二不觉得自己身上难闻,但他饿,听到有吃的,陆十二立刻抛下了月宁安。 陆十二一行人奔波了数十日,又饿又累,此时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吃饱喝足了,这些人也不挪地,直接就地休息。 陆十二也想睡,他想到月宁安还在等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跑去找月宁安。 为了等陆十二,月宁安喝了数盏浓茶,此时精神尚可,见陆十二一脸疲惫,月宁安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嘿嘿,月姐姐,我们去干了一票大的!”陆十二顿时来了精神,凑到月宁安面前,神秘兮兮道:“月姐姐,我们把青州守备军的粮仓给劫了,还是最大的一个粮仓。我看了他们的粮仓,要是别的地方没有粮食,他们的粮食只能撑一个月。” 月宁安震惊地手中的杯子都摔了下去:“你们三百人,跑去十万大军中抢粮仓,你们……也玩得太大了!” 她以为,她已经够大胆了,一来就挑上范家,拿范家立威,合着在陆十二面前,她这点 都不够看。 “我也不想的。月姐姐,你不知道青州的守备军有多可恶!你知道他们的粮食哪来的吗?”陆十二不是一个能藏得住话的人,不等月宁安问,陆十二就叽叽喳喳地道:“月姐姐,我跟你说,青州的知州他们疯了,他们居然征九成的粮,连没有地的山民都不放过,都要按一人一亩地的人头交粮,交不起粮,就拿银子抵。” “青州那些山民,一个个住在山上,靠大山吃饭,平时吃饱都勉强,拿有粮食和银子呀。可是官府不管,山民不交粮,官府就直接派兵去强征。” “我带人赶到青州的时候,就看到那些山民饿的开始吃草了!” “月姐姐,你是没有看到,那些山民是真的可怜。这才七月,山上的草都叫他们吃光了,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而且,山上好多老人、小孩都给活活饿死了。我真的忍不了,才带着兄弟们干了一票大的,抢了他们的粮仓,把粮食送到了山上。” “我怕青州的守备军,会发现我们把粮食送到了山上。也不敢在山上多呆,送了粮食抹掉了痕迹,就带着那群守备军满青州的跑。” “那群狗娘 养的东西,追了我们大半个月。不过,他们也没有占到便宜,我们三百个兄弟,一路都靠他们手中的粮食补给。前两天,他们手中的粮食也吃光了,我们几个饿得不行,正琢磨着去弄点吃的,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月姐姐你来的消息。” “嘿嘿,我一收到消息,就带着兄弟们来投奔月姐姐你了。月姐姐,你不会嫌弃我们吧?”陆十二说到这,忐忑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没有回答,又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月姐姐,我们很能干的,有我们在,谁也不能动你!你在青州的安全,我们兄弟护了!而且,我们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旁的什么都不要!” 月宁安每次看到陆十二,心情都会好起来,此刻也不例外。 看陆十二一副忐忑又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你们能干,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干活。放心,就三百人而已,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养你们几个月也无事。” “我就知道月姐姐你是好人。”陆十二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当年月姐姐,你养几十万大军都养活了,养我们几百人肯定不算啥。” 月宁安神色微变,她并不想提 当初的事。 过去了就过去,再提有什么意义? 未免陆十二再提起当年的事,月宁安先一步道:“青州怎么会这么缺粮?江南的粮食,不是一直往青州运吗?” “这个……月姐姐,我也不知道呀。”陆十二抓了抓后脑勺,一脸无措。 月宁安:“……”她果然不该对陆十二抱有期待! 陆十二把知道的都说了,再问下去也没有收获,月宁安没有为难陆十二,让他下去休息。 陆十二走后,月宁安又叫人把熊叔找人,让熊叔去打听青州的存粮,青州守备军是否缺粮? “青州守备军粮食不够?”熊叔听到月宁安的话,不由得皱眉:“我们先前半点风声也没有收到,这会不会是假消息?” “不管真假,先打听再说。”月宁安相信陆十二的本事,他带着三百人,能从青州十万守备军中抢走粮食,他摸到的情报绝不会有假。 熊叔神色凝重地应是,当即就安排人去打听消息。 临近傍晚,打探消息的人也没有回来,月宁安心下微沉,隐有不安。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秋水和常天回来了! 月宁安顿时大喜…… 她的左右手,回来了! 第812章 回家,横着走 月宁安与秋水、常天主仆三人数月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考虑到月宁安明天要进城,还有一场硬伏要打,秋水与常天只得长话短说,简单地把他们在北辽办的事,一一向月宁安汇报。 “姑娘放心,那地我们已经处理干净了,不管皇上怎么查,最终都只会查到北辽人头上,与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这次在北辽,与新任南院大王打下了交情,也借着那位南院大王的势力,查到了十年前的一些事。当年,老爷和大少年当年是受了人牵连,才会横死北辽,但具体是受谁牵连,我和秋水查了一段时日,查到弦音公主那里消息断了。” 秋水能打,常天能干。秋水平时不爱说话,汇报一类的话,都是常天在做,此刻也不例外。 常天跟在月宁安身边多年,很清楚十年前的事,对月宁安的伤害有多大。 常天生怕月宁安受不住,向月宁安禀报此事时,一直暗中注意着月宁安的情绪变化。 见月宁安虽神色凝重,却并没有愤怒、悲痛,常天暗自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道:“姑娘,我和秋水回来时,弦音公主人不在辽都。北辽那边有消息说,大周 与北辽私下达成了一些协议,不出意外,弦音公主应该要回大周了。姑娘,那事咱们还要继续查吗?” 继续查,不可避免就会与弦音公主对上。 常天话中的意思,月宁安很清楚,但月宁安还是毫不犹豫地道:“查!”她父兄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明白,不是吗? “是,姑娘。”月宁安下了令,常天自是没有异议,又继续说起北辽的事。 很快,常天就说完,垂首而立,站在一旁,等着月宁安问话。 “北辽的皇帝,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月宁安想到五皇子耶律轩逸,心中隐有猜测,但常天却没有汇报北辽皇帝的情况,月宁安只得问一句。 常天不解地看着月宁安:“姑娘问的是?” “身体状况。”耶律轩逸急切地想要回北辽,想来北辽的情况不容乐观。 “姑娘,这个……我们没有查到。”常天不由得低下头。 月宁安没有怪罪常天,只交待了一句:“你让去北辽的商队盯着一点,我怀疑北辽皇帝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是,姑娘。”常天应了一声,又主动请罪道:“姑娘,我与秋水失职,没能发现北辽皇帝的异常,请姑娘责罚 。” 姑娘人在大周,都能发现北辽皇帝情况不对,他与秋水着实无能。 “我不过是那么一猜,先让人探探消息。”月宁安虚抬了一下手,见秋水与常天一脸憔悴,便道:“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先下去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是,姑娘。”秋水与常天齐齐应声,两人的眼睛瞬间闪动着耀眼的光采。 他们与姑娘一起长大,月家也是他们的家! 虽然月家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但阔别十年再回来,对月宁安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她回来了,她要担起月家子弟,该承担的责任! …… 次日一早,月宁安早早的就醒了,秋水起得比她更早。 “姑娘!”秋水捧了一套白色长裙走了进来,放下衣服,就和以往一样,服侍月宁安换衣服,半点也不生疏,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月宁安身边一样。 “果然,还是你懂我。”月宁安看着一身素衣的秋水,轻叹了一声。 她回月家的第一天,自然是要祭拜父兄,祭拜月家死去的子弟。 “这是奴婢该做的。”秋水服侍月宁安穿上衣服,又开始为月宁安梳头。 月宁安一身素衣,并不需要梳 太复杂的发髻,秋水给月宁安编了两条辫子,一如…… 十年前的月宁安。 月宁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不由得泛红。 她还记得,她爹牵着她走进青州镖局,指着镖局上下告诉她:“宁安,你要记住,这些人跟那些掌柜不一样,他们才是我月家真正的嫡系,只要他们在,我月家永不败!” “月家,永不败!”手指划过铜镜,划过铜镜里少女的眉眼:“爹,你说得对,我月家,永不败!” 月宁安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眼中充满斗志。 “秋水,我们走!”月宁安起身往外走,随着她转身,裙摆飘起,又啪的一声落下。 那一声,很轻,也很重…… 秋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背挺得直直的,如同出鞘的宝剑,战意高昂。 “姑娘!”常天在院门口等候,见到月宁安出来,立刻退到一旁,给月宁安行了一礼,才与秋水一样,跟在月宁安身后。 月宁安一路走到镖局外。 在镖局门口,熊叔与镖局的武师身着黑衣,神情肃穆,他们身侧都有一匹高头大马,那马亦是默不吭声,气氛有些凝重。 “大小姐!”看到月宁安出来,众人抱拳 行礼。 在人群中,脸嫩的陆十二异常醒目。他站在熊叔身侧,一脸茫然,清澈的眸子满是疑惑。 然,此刻并没有为他解惑。 月宁安一出来,就有车夫驾着马车过来,请月宁安上马车。 陆十二满心疑惑,可看气氛不对,他也不敢开口,只能硬生生的憋着,随同熊叔等人一起护在月宁安左右。 镖局离城门口并不远,一个时辰后,月宁安一行人抵达城门口。 此时,城门正好打开。 月宁安一行人,不是到的最早的,但排队进城的人,看到马车上月家的标志,一句话也没有说,纷纷退到一旁,让月宁安一行人先走。 月宁安一行人也没有客气,直接走到最前方。 陆十二伴在马车左右,看到这一幕更加迷惑了,他不解地看向退到一旁的百姓,俊秀的眉头不由得皱起…… 这些人,为什么要主动给月姐姐让路? 月姐姐又不是当官的。 陆十二不解,而让他不解地是,守城的官兵甚至没有排查他们,只看了一眼马车,就退到一旁,请熊叔等人进城。 陆十二不由得瞪大眼睛…… 月姐姐在青州,完全是横着走,比他们大将军牛气多了! 第813章 拒见,万万没想到 月宁安进入青州的地界后,并没有急着回月家,而是绕路去了月家的墓园。 到了墓园,月宁安让所有人都留在山脚下,在守墓人的陪伴下,独自进入墓园。 月宁安来到她父兄的墓前,跪在墓前,指腹轻抚石碑上雕刻的字:“爹,哥哥,我没有听你们的话,我回来了。” “你放心,我会担起月家子弟的责任,我会把我们月家所有人都接回来。” “你们没有完成的事,交给我,我一定会完成!” “你们,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 月宁安跪在墓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不过,月宁安没有在墓园久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下山了。 除了眼眶微红外,月宁安没有任何异常,看着与进墓园前无异。 然,不管是秋水还是常天,都保持着沉默,不敢说话,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引得月宁安伤心。 一向心大的陆十二,也能察觉到气氛不对,同样老老实实地保持沉默,连眼神都不敢乱飘。 半个时辰后,月宁安来到内城。 内城轻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华程度不亚于汴京。 街上的行人很多,一个个衣着干净、整洁,颜色也颇为鲜艳,看着生活很是富足。 街上的行人小贩,不说人人神采飞扬,却极少有愁苦之辈。单看这些,青州的百姓,应当比汴京的百姓还要富足。 陆十二来到青州多日,却是第一次进入内城,见青州这般繁华,一时间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熊叔不知何时,打马来到陆十二身侧,见陆十二一脸傻样,笑着给他介绍道:“别看青州现在繁华胜汴京,早些年,咱们这地就是一个小破村子,我们这里的人耕地不够,又没啥别的长处,只能靠山吃饭,每年不知饿死多少人。是月老爷一家搬到了青州,咱们青州才繁华起来。一家人养活一座城,说的就是月家。青州城的百姓,都很感谢月家,是月家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救活一座城,月姐姐的家人真厉害。”陆十二一脸佩服,同时也不忘提一句:“比我们大将军也不差!” 熊叔脸上的笑容一收,看了陆十二一眼,扭头不理会他。 陆十二:“……”我做错了什么? 月宁安位于内城中心,一路畅通无阻,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月家大宅。 月宅大宅占地百亩,四周由青砖砌的高墙围着,不走进去什么也看不到。 马车还未停下,月家的大门就打开了,老仆鱼贯而 出,上前给月宁安行礼,而后就将月宁安迎了进去。 月家的老仆举止从容,神情平静,就好像月宁安不是离家十年未归,只是早上出了一趟门。 月宁安亦是淡然的步下马车,在仆人的簇拥下步入月家大宅。 走进月家大宅,月宁安停了一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月家大宅一如十年前,一草一木皆是她熟悉的样子,是她梦里的样子。 在与赵启安见面后,知道她必须要回青州,去跟范家人争,她就在脑海里、在梦里,一遍一遍幻想她回到月家的画面。 在梦里,在幻想的时候,她激动过,伤心过,笑过,哭过…… 百种情绪,她早就先尝了一遍,以至于真正走近月家,她的内心一片平静,激不起半点波澜。 毕竟,回家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着。 月宁安回到月家大宅,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 月宁安命下人给她送来热水,重新梳洗过后,换了一件以金线为暗底的月牙外套。 “备车,去知州府。”离辰时还有一刻钟,月宁安走出门,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是,姑娘。”院外年老的仆人,看了月宁安一眼,眼眶微红。 他们月家的大小姐回来了, 他们月家没有倒,也不会散。 辰时,月家的马车抵达知州府,常天作为月宁安身边得用的人,代月宁安将帖子递了上去。 知州府的差役,一脸高冷:“抱歉,我们大人不在府上。” 常天不卑不亢,将帖子收了回来:“我们家姑娘,在两天前就给董大人投了帖子,说了今天辰时拜访。” 知州府的官差,皮笑肉不肉地斜了常天一眼:“不是什么人的帖子,都能递到我们家大人面前的。” “小人明白了!”常天神情不变,朝知州府的官差拱了拱手:“我们家姑娘也是一样,不是什么人的帖子,都能递到我们家姑娘面前。” 不等知州府的官差变脸,常天说了一句“叨唠了”,就退到马车旁。 知州府的官差气得不行,然…… 看了一眼,比知州排场还要大的月宁安,官差也不敢上前拦人,只能匆匆进府向董知州禀报此事。 “月宁安!好一个月宁安!”董知州穿了一身簇新的官服,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首,正等着月宁安来拜见他。 他甚至都想好了,要好好的敲诈月宁安一笔,最好能从月宁安身上剥成皮下来,却万万没有想到…… 月宁安居然说走就走,完全没有一点身为 低贱商户的自觉。 董知州拍案怒喝:“以后月家人求见,本官一律不见。” “大人……”师爷站在后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说了一句:“月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月家在青州与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交情。以前月家人不在青州没什么,现在月家人回来了,我们不给月家人面子,指不定月家会给我们小鞋穿。今年秋季的税粮还没有收上来,这个时候得罪月家人,着实不智。” “哈!”董知州却听不进去,嘲弄地道:“月家人以为自己是谁?皇上吗?在青州,本官说了才算!秋季的税粮,本官说征多少,就要征多少,月家人算什么?” “大人……”师爷还在在劝,董知州却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给青州商会那些商人传话,就说本大人的意思。谁跟月家来往,就是与本官作对!” 董知州说完,甩袖离去,压根就理会师爷。 师父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叹了口气。 他们家大人把月家想得太简单了。 青州与旁的地方,青州的百姓…… 几乎没有人,没受过月家的恩惠。 甚至,直到今天,他们仍旧是靠家活命。 他们大人得罪了月宁安,想要在青州做出政绩,只能做梦…… 第814章 杀招,我要当会长谁反对 月宁安高调宣布回来后,青州上下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她去拜访知州的事,也是一众青州商人重点关注的事,得知知州拒见月宁安,一众商人傻眼了。 “董大人,是不是疯了?” “月家的当家人上门,董大人都不见,他想见谁?” “董大人果然非同一般,我还以为范家会跟月家互别苗头,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给月家下马威的居然是董大人。董大人果然爱民如子,亲自上阵试探月家,倒是省了我们去得罪了人。” 一众商户见董知州,没拿他们当枪使,让他们去试探月宁安,而是亲自上阵跟月宁安互别苗头,正暗自窃喜。不想,一转头,他们就收到知州府传出来的口信,不许他们跟月宁安来往。 “这是要我们站队?” “这也太太太……明火执仗的跟月家撕破脸,他有什么好处?” “民不与官斗,董大人何苦为难我们。” “我们就是一个小商人,哪敢跟官府作对。” 一众商户苦笑不已,可话是如此说,在确定月宁安从知州府回去后,一众商户还是备了重礼,登门拜访。 前来拜访的人商户骆驿不绝,月宁安不可能人人都见,大部分小商人,只能把礼物交到常天手中 ,再由常天转交,但就算是这样,这些小商人也满足了。 月家肯收他们的礼,就是一种友好的姿态。 临近午时,青州商会的大商人基本都到了月家,只差会长范正。 范正没有到,月宁安也没有过来。一众大商人,被月家下人安排在花厅,有来得早的,已经坐了一个时辰。 可哪怕枯坐一个时辰,也没有人半点不耐烦,甚至都没有人交头接耳的说话,一个个面色凝重,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都清楚,今天这一场重头戏是范家与月家,但他们也要站队。 范家人与月宁安来晚一点也好,让他们可以多想想,这队要怎么站?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之际,月宁安与范家当家人范正,一同出现在花厅。 范家的当家人范正年纪不小了,月宁安搀扶着他走进来。月宁安将姿态摆得很低,范正也是一脸慈祥,两人站在一起,如同祖孙,看不出一点间隙。 一众商人看到这一幕并不意外,他们这些商人,虽在商场上有竞争,但彼此之间又没有生死之仇,不至于为了一点利益撕破脸。 月宁安扶着范正在首位上坐下,才转身对众人道:“抱歉,让各位叔伯久等了。” 月宁安说完,现场有片 刻的死寂,一众大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显然是不给月宁安的面子。 现场一片死寂,气氛颇为尴尬。然,月宁安却像是无事人一样,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半点不受影响,倒是让其他人不自在了。 “贤侄女……”有几个城府不够大商人坐不住,硬着头皮开口,想要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可他们刚说了几个字,范正就一脸和气地道:“你们别怪宁安,都是我这老东西,十年没见着她,拉着她说了半天的话,才让她来晚了。” 范正一开口,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众大商人再不矜持,纷纷开口:“范会长你太不厚.道了,你十年没有见到宁安,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有十年没见着她了。你有话要跟她说呀,我们也有话要跟她说呀!” “一看到宁安,我就忍不住想到她父亲。现在想起来,仿若昨天。”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贤侄女就长大这么了。” “这十年,不知贤侄女过的还好吗?我先前听到一些消息,贤侄女在汴京,可算是给我们青州的商人争了口气,叫汴京那些自恃甚高的东西,看到了我们青州商人的本事。” “我还以为贤侄女到了汴京,进了高门, 就不会再经商了,没想到贤侄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叫人惊艳不已。我的商队从汴京回来,说是汴京的人都称贤侄女是财神爷的亲闺女,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贤侄女不愧为是月家子孙,没有辱没月家的名声。月老弟九泉之下,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 一众大商人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把气氛炒热,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明面上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月宁安笑盈盈地听着,就好像听不出他们话中的深意一般,时不时地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众人见她这般,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被人哄两句就飘了。汴京的商人,把她传得神乎其乎,还以为她有多厉害。现在看来,她在汴京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肯定是沾了陆家的光。 他们要有那么大的靠山,肯定做的比月宁安好。 有几个自恃过高的,面色便带出了几分轻视。 依附范家的朱大商人,看了范正一眼,见范正面露微笑,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情景,略一犹豫,便主动站了出来,朝月宁安拱了拱手:“贤侄女,时间也不早了,我家里还有一摊事,改天再来陪贤侄女叙旧。” 说落,转身就走,完全不 把月宁安放在眼里。 众人不由得看向月宁安,心中暗自猜测,月宁安会不会把人留下,却不想…… 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按商会的规矩,只要八成人到了,就可以开大会。朱叔叔你慢走。” “什么大会?”月宁安不留人,朱大商人却不走了,他转身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却连个正眼也没有给他,而是转身,在上首另一个位置坐下:“我今天邀请众位叔伯来月家是为何事,众位叔伯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就跟众位叔伯说一声,我要当会长,你们谁反对?” 月宁安笑盈盈地看着众人,落落大方又带着一丝小女儿的娇俏…… 然,在场的一众大商人,包括坐在上首的范正,都没法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就是先前轻视月宁安的几个大商人,亦是变了脸,一脸正色地看着月宁安…… 他们还以为,月宁安这次请他们来,是为了在人前露个脸,或者拉拢他们,想要取得他们的支持。 他们先前还想着,要怎么先糊弄住月宁安,却没有想到…… 月宁安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是杀招,完全没有拉拢他们的意思,也不需要他们站队。 月宁安要的是… 他们听话就行了! 第815章 寒心,不认 在座的这些大商人,无一不是人精了。 在月宁安说出,“我要当会长,你们谁反对”这样的话,无一不明白,月宁安对青州商会会长头衔志在必得,他们先前虽因范正,给了月宁安冷脸,但这个时候却不会为了范正,出来打月宁安的脸。 先不说,月宁安要当会长,无人能反对,就算他们可以反对,也不会冒这个头。 小小的压一压月宁安的风头,给范家卖个好可以,但要为了范家得罪月宁安,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商场,最忌讳把人得罪死。 就算月宁安行商的本事不行,可人家身后有汴京的靠山,在没有弄清月宁安的靠山前,青州的商人都会敬着月宁安。 当然,这种敬只限于表面,涉及个自的利益,这些人连表面敬着都不会做。 在座的商人不会为了范家,得罪一个商场首秀,朱商人却没有选择,他们家完全是依附范家而起,旁人可以独善其身,他却不能。 朱商人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嘲讽地反问:“你一个小丫头……” 然,他刚开口,就听到月宁安说:“朱叔叔,你是后来加入商会的,可能不清楚。青州商会创立初期,就有一条,我 月家人!有对会长有一票否决权!除了我以外,任何人当会长,我都否决!” 此时,月宁安脸上已没有一丝笑意,她端座上首,目光凌利的扫现在场的众人:“现在,我再问一遍,我要找会长,你们谁反对?” 明明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然此刻月宁安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叫在场的一众商界大佬心惊。 有几个年长的大商人,看月宁安的目光更是恍惚…… 他们仿佛在月宁安身上,看到了昔日那个在光芒万丈的月大爷! 那时的月家大老爷,可以说是青州商人的主心骨。他们青州,甚至他们这些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那位月大老爷的提携。 一想到这,几个年长的大商人,心中那一点不满也淡了,看月宁安的眼神也透着欣慰。 虎父无犬女! 就当是还月大爷当年提携之事,月宁安要当会长,他们支持便是。 左右这也只是一个机会,一旦月宁安能力不够,不需要他们开口,范家也会把月宁安拉下来。 这么一想,一众商人就更不想反对。 范正一直面带微笑的坐在上首,并没有说话,一副和气好说话的样子。 然,看到一众商人, 无一人站出来的反对,范正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扭头看了月宁安一眼,略一迟疑,还是主动开口道:“贤侄女,商会创立初期,这条规矩确实是在。但这青州商会,是我们青州商人的商会,这条规矩我任会长之后,已经改了。” “改了?”月宁安一拍桌子:“哪个姓月的改的?叫他站出来,我倒要看看,那个数典忘祖的狗东西是谁?” 狗东西范正…… 有人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换来范正的冷眼,那人也不怕:“咳咳……贤侄女,这条规矩是范会长改的。” “范会长?”月宁安瞪大眼睛,声音轻颤,似不敢相信:“范叔,是你改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 范正明知月宁安是装样子,但还是耐着性子陪月宁安演戏:“宁安,凡事要与时俱进。这条规矩在商会创立初期,有它存在的必要,但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说是吧?” “范叔,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种事,我们青州的商人可不能做。”月宁安横眉冷目,半点面子也不给范正:“青州商会是怎么成立的,范叔不会忘记吧?当年,我爹本着有肉大家一起吃的想 法,才拉众位兄伯入会。给大家面子,才把商会命为青州商会。不然,就是叫月家商会,我想在座的各位叔伯也不会反对,对吧?” 月宁安目光微冷,扫向在座的一众商人。 有几个不想正面回答,只别过脸,大半的人在月宁安的威压下,却是吐了一个“是”字。 青州商会是月家一手筹办的,月家出人出力,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跟在月家后面喝汤吃肉。 “宁安,你也说了是当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海上的生意谁都能做,现在也不是当年,整个海上只有月家船只的年代了,你说是吧?”范正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端起茶杯,又缓缓放下,无声地向月宁安和在场的众人施压。 月家大宅还给月宁安,是他信守当年的承诺,但青州商会会长的名头,他却不会拱手让人。 青州商会是月家人一手创办的又如何? 这十年,带着大家赚钱的人是他。 在海上,船最多的人也是他。 现在可不是十年前。 十年前的月家称霸海上,海上的生意几乎由月家说了算,旁人想要做这行生意,必须要与月家打好关系,但现在…… 十年过去了,月家已经不行了 ,至少海上已经没有了月家的踪影。 在商言商,谁也不会放着眼前的利益不要,不是吗? 范正并不惧来势汹汹的月宁安,他说完就看向在座的大商人:“众位怎么说?” 朱商人当即站出来,为范正说话:“当然是听会长你的!什么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当年,你们月家握着商船,不许海面上有旁人的商船,我们只能将货交给月家的商船,给你们月家交高达三成的费用,货物才能出海。说的好听是带大家一起发财,实际上还不是你们有月家吃肉喝汤,我们跟着后面捡点潲水。” 朱商人一脸正气,声音极大,然…… 他说完后,却没有得到众人的附和。 大多数人,还是沉默以对,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开口。 月宁安很清楚,这些人是在等她拿出好处,他们好评估两方谁给的甜头大,再来做决定支持谁。 商场的人眼中只有利益,不见兔子绝不会撒鹰。这一点月宁安很清楚,但看着这些被她父亲一手提拔出来的人,不过短短十年,就忘了她父亲的恩情,月宁安还是觉得寒心。 那些文人大儒看不起商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816章 双赢,一座城 月宁安被众人的反应寒了心,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她看向众人,笑容依旧:“各位叔伯也知道,青州与西南接囊,虽是军事要地,早些年并不受朝廷重视。百年前的青州,不过是一座偏远小城,除去驻守的军队,当地百姓不足三万,且以山民居多。” “青州这地方又偏又穷,就是朝廷的官员都不愿意来。当年,朝廷的官员来青州任职,那叫贬谪。派来青州驻守的将士,那叫发配。” “朝廷派来的官员到了青州,都会想方设法找门路离开青州。便是青州本地人,也是削尖了脑袋想要离开青州。” “在青州只能苟活着,但凡遇到一点小灾难,全家都得饿死。在外面,哪怕是要饭,也能活下去。这是当时大部分青州的人的想法。” 月宁安没有急着承诺什么,她不疾不徐地与众人聊起往事,虽只有短短几句话,却把众人带到了多年前的青州。 他们都是青州当地人,打小在青州长大,他们太清楚当初的青州是什么样了。 可以说,没有月家就没有现在的青州,没有月家也就没有现在的他们。 可是,他们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他们,他们不可能因 为感恩,就与月家共进退。 年长几个大商人,不由得叹气:“贤侄女,会长这事,你看我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众位叔伯说笑了,你们都是跟着我父亲一路走过来的,我月家人的性格,各位还不知道吗?当青州商会,没了我月家人的位置,它就不配叫青州商会,顶天就是一个范家商会。”月宁安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众位叔伯想来,还是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今天是来告诉大家,我月宁安要坐青州商会,你们谁反对?反对的……” 月宁安目光冰冷地看向众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一字一字,强势而冷硬:“都给我滚出青州商会!滚出我月家大宅!别脏了我月家的地!” 月宁安突然变脸,把众人吓了一跳,有自恃身份的,不由得脸黑,阴阳怪气地道:“贤侄女,这是翅膀还没有硬,就要飞了?” 月宁安回以冷笑:“我不是问你们的意见,要走就走,门在那里。” “贤侄女这是什么意思?”被月宁安一个小姑娘落面子,哪怕她姓月,一众大商人面色也很不好看。 确实,当初他们是靠着月家起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月家算是 他们半个主子,可问题是…… 他们起来了,月家却败了,不能再用老眼光看问题了。 “字面上的意思!我愿意带大家一起吃肉,但前提是能吃到一个碗里。我不喜欢我的地盘,有二道声音,想来……”月宁安顿了一下,朝范正露出一抹虚伪的笑:“范叔你也是一样的吧?” 范正并没有被月宁安带走着,而是反问:“宁安,青州商会成立最初,是为了海上贸易。你另立门户,是不打算做海上的生意了?” 然,月宁安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单手抵在桌上,上身前倾,带着咄咄逼人地冷傲:“范叔,你年纪大了,听不清楚我不怪你。我再说一遍,我要当会长,你们谁反对,就退出青州商会!” “退出了,海上的生意呢?”范正凝眉问道。 月宁安冷笑:“当然是各凭本事。” 海上的生意,是他们月家先做的不错,但海上的生意利润高得吓人,她不可能阻止别人进入。 独家的生意虽然好赚,但没有足够的靠山,想做独家的生意,会撑死的。 她怕死! “有贤侄女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范正应了一声,起身,朝月宁安拱了拱手:“我们两家日后也 不可能吃到一个碗里,贤侄女,后会有期。” 月宁安也起身,朝范正拱了拱手:“范叔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月、范二家,正式宣战! “不用,不用,这地方……我住的比你还久,比你还熟。”范正意有所指地道。 月宁安笑着回了一句:“住得再久也就是一个看门的,主人来了,就得还给主人,不是嘛。” “贤侄女在汴京这十年,学的可真不少。”范正的脸色微冷,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老朱呀,我们一起走。其他的兄弟,我就不等各位了,先行一步。” 这是威胁! 在座的大商人,正犹豫要不要跟着范正一起走,就听到月宁安说:“当年青州穷,人人恨不得离开青州。现今,青州的百姓哪个不以身为青州人为傲。众位叔伯有没兴趣,跟我一起再建几个青州?” “什么?” “宁安侄女,你说什么?” “贤侄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屁股将将离了座椅的几个大商人,听到月宁安的话,立刻就坐了回。 有那动作快的,已经站了起来的,也紧跟着坐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口一个贤侄女,叫得比谁都亲切。 就是正要跨过门槛出 去的范正与朱大商人,也收回了脚步,转身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在说什么,她知道吗? 月宁安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也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都是商人,谁都清楚,要是能再建一座青州城,他们这些商人能从中获得多大的利润。 而月宁安说的,还不是再建一座青州城,而是几座,这其中的利润…… 能叫人疯狂! “众位叔伯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众位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再建几个青州城。”月宁安扫了范正一眼,不客气地暗讽了人一句:“刚刚范叔也说了,我在汴京十年学了不少东西。这其中,就有与边境武将的交情。各位叔叔伯伯们,有没有兴趣,把边境那些穷苦之地的城池,建成第二个青州城?” 青州城接壤西南,西南有许多稀罕物,而这些稀罕物,只通过青州城向外界贩卖。 外面的商人,想要将西南的玉石、山珍、药材往外贩售,只能通过青州。 同样的,西南人要买食盐、粮食,也得通过青州。 商人往来不断,百姓手中的钱越来越高,青州想要不繁华都难,而一座城繁华起来了,在城内做什么都能赚钱了。 尤其是,提前拿到地的人! 第817章 挖坑,利益是永恒的 将一座偏僻、贫穷、人烟稀少的城池,建成繁华、富足、人来人往的商业大城,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个中艰难外人无人想象,但同样的…… 这也是一个利润丰厚,甚至能让子孙后代躺着赚钱的生意。 别说青州这些大商人,就是即将跨出门槛的范家主与朱大商人,也折了回来,表示想要插一脚。 月宁安笑了一声,没有拒绝,而是反问:“范叔,我这个人霸道惯了。我的商会,只能我说了算,范叔你能听我的话吗?” 范家与月家十年之争摆在那里,范家要听月家的,还有机会赢月宁安吗? 月宁安这话,诛心了。 范正脸上露出一丝狰狞:“果然是后生可畏,你爹要是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比不上范叔,现在还要为子孙后代奔波,范叔辛苦了。”月宁安站起来,朝范正鞠了一个躬,差点没把范正给气死。 转念想到,月宁安所赚的钱财,有一成是为他们范家赚的,范正又笑了出来:“月家侄女,范叔祝你一切顺利,带着大家一起发大财。毕竟,你的生意,有我范家的一成在,你赚钱就是我范家赚钱。” 月宁安朝范正作揖, 一脸冷淡:“范叔放心,你的养老钱,我包了。”不就是一成的利润,当我给你养老了。 逞什么口舌之利,有本事我们商场上见真章。 月宁安目光凌厉,一脸肃穆,连个假笑也不给。 范正也收起脸上虚伪的慈爱,与月宁安四目相对,杀气凛凛…… 然,只是瞬间,范正就收回目光,恼怒地甩袖离去! 他上当了! 他是月宁安父亲同辈的人,月宁安的父亲生孩子晚,月宁安又是月家最小的孩子,算起来,他的孙子比月宁安都大。 他被月宁安一激,把月宁安当成对手,亲自下场与月宁安较量,就等于认同了月宁安的地位,认同月宁安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他可以想象,今天过后,他的儿子、孙子在月宁安面前,都要矮一头! 小小年纪,心思却深不可测…… 范正离去前,深深地看月宁安一眼:有女如此,月兄弟比他有福。 “范叔,慢走,我就不送了。”占了便宜的月宁安,不介意把表面功夫做好。 范正背对着月宁安,露出一抹苦笑…… 他先前只当月宁安,是个有点本事、爱慕虚荣的小姑娘。才会有一点能耐,就闹得人尽皆 知,还蠢的为了一个男人,拿出未来十年收益的一成做交易。 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把月宁安当对手。不认为月宁安一个小姑娘,能赢过他们范家,甚至还有意拿月宁安当磨刀石,来锻炼子孙后代,现在…… 他在月宁安手上都讨不到,他不认为他的儿子、孙子,能在月宁安手上占到便宜。 恐怕真要像月宁安说的那样,他还要继续为子孙后代奔波。 范正想到这,不由得叹气…… 范正走后,月家正厅的氛围轻松了不少,这些大商人在月宁安面前也不拿架子,夸赞起月宁安来那完全是不要脸的吹捧,饶是月宁安脸皮厚,听着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作为晚辈,她不能辜负长辈的心意,该听的还是要听的。 奉承是一门学问,她得好好学着…… 月宁安笑眯眯地笑纳了一众大商人的奉承,然听归听,好处却是半点也没有许出去。 一众商人见状,就知道月宁安年纪小归小,但绝不是好糊弄的,拿长辈的架子压不了她,奉承谄媚她照收,但绝不会因几句奉承就飘了。 小小年纪,就跟人精一样,也不知怎么 长的。 一众商人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仍旧是友好亲切:“宁安侄女,这建城的事咱们都没有做过,你看看……要不要跟我们说说?” 讨好无用,他们也就不费口舌了,谈正要要紧。 听了半天奉随的话,月宁安这会心情不错:“众位叔伯都决定了,继续留在青州商会,是吧?” “这是当然,我们是青州商会的人!”一众大商人连连表态。 海上的生意,现在虽被范家握在手上,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范家没法甩开他们吃独食。 倒是月宁安这门生意,没有月宁安的人脉,他们还真是做不了,只能靠着月宁安。 “有众位叔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月宁安坐在上首,把玩着手中的戒指,似闲话家常一般地道:“各位叔叔伯伯也知道,我十年未回来,对青州的情况知道的不多。我进城前,遇到了陆大将军的亲卫,听陆大将军的亲卫说,咱们青州遭了灾,现在严重缺粮,那些没田没地的山民无粮可吃,把一座山都吃秃了。偏远一些的佃农日子也不好过,家里全都没有粮,这是真的吗?” “陆大将军的亲卫?”有人敏锐的发现了这一 点,试探地问道:“宁安侄女,你不是……跟陆家闹翻了吗?” 不是说月宁安得罪了陆家,被陆家驱逐出来了吗? 怎么传言和事实不相符? “颜叔叔,利益是永恒的,我跟陆大将军虽然做不成夫妻了,但生意还是可以做的。陆大将军的亲卫,这会就住在我家呢。”她养了陆十二和那三百将士,总要把养他们的银子赚回来。 颜大商人立刻站起来,朝月宁安致歉:“宁安侄女你别生气,颜叔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月宁安起身还了一礼:“颜叔客气了,您是我的长辈,关心我实属正常。” 月宁安抬手,示意颜大商人坐下,又问了一遍:“各位叔伯,我听说咱们青州遭了灾,粮食欠收,山货减少,生意很不好做,是真的吗?” 她这人心眼小,不爱记仇,一向是有仇能当场就报了了,绝不留到第二天。 董知州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她把他的面子、里子都踩脚下。 月宁安把玩着手中的戒指,看着在坐的大商人,笑的一脸明媚…… 她不仅心眼小,还小气。 她月宁安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想要赚钱,可以…… 拿出诚意来! 第818章 人情,后台后硬 月宁安心中早有算计,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就那么随意一问,像是单纯的不解。 有那一时没多想的商人,张口就道:“宁安侄女,你这消息哪听来的?咱们还真没有听说哪遭了……” 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了:“是遭了灾!今年,咱们青州遭了大灾,今年的秋粮我看是悬了。” “宁安侄女,幸亏你回来了。你不知道,今年咱们青州不仅田地遭了灾,就是咱们这些人的生意也难做了,不说赚钱,不往里面填银子就是好的。” “宁安侄女,今年咱们都遭了灾。田地里颗粒无收不说,生意上也没赚到几个钱,你说这转眼就要交秋税了,你说咱们这要怎么办?” 在场的都是人精,他们来之前就收到了消息,知晓董知州不待见月宁安,甚至知州府还放出话,不许他们与月宁安亲近。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董知州放出话了,月宁安要是自身能量不多,自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老实地备上厚礼向董知州求和,但…… 很明显,月宁安不是软蛋,至少不是董知州能任意拿捏的软蛋。 月宁安有靠山,有人脉,还愿意带着他们一起赚钱,他们想要从月宁安手上捞到到好处,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秋税,就是他们的诚意。 月宁安见这些大商人上道,心下满意,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各位叔伯遭了灾,理应上表朝廷,请求朝廷救援。” 一众商人:“……”这是一个狠的,不仅不肯交税,还要闹到朝廷面前,把董知州拉下来,但这事…… 要有朝廷支持,好像值得做! 左右都得罪了董知州,不如直接把人拉下来? “月家侄女可否给我们指一条路?”颜大商人略一迟疑,率先开口。 月宁安头微歪,笑的一脸狡黠:“我许出一成利给范叔,是为了救崔首相的儿子。” “崔首相?” “首相?” “是我想的那个首相?” 一众商人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天啊,让当朝首相欠这个人情,这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事。 “是的!就是诸位叔伯想的那个崔首相!”月宁安坏心的没有提,她救崔轶的时候,崔轶的父亲还不是首相。 这些人不需要知道过程,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几个商人,不由得对月宁安竖起大拇指:“月侄女这买卖做的,佩服!” “范会……咳咳,范家主要知道了,恐怕会气到吐血。”他们这些人,哪个缺钱? 缺钱,想办法赚就是了。 当朝首相的人情,那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别说一成的利益,要是能换来首相的人情,他们可 以许出两成,甚至三成的利…… 有首相罩着,多少银子赚不来? “月侄女,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花掉崔首相的人情,这值得吗?”颜大商人嘴上虽叫月宁安侄女,但姿态已摆得极低。 月宁安有崔首相这样的靠山,什么生意不能做? 幸亏他没有跟姓范的走,不然就失去了一个,搭上首相的机会。 “人情嘛,就是要花掉那才能叫人情。”月宁安漫不经心地道:“像崔首相这样的人家,许出一个人情不是小事,我要是一直不花掉,让崔家一直惦记,那就不是人情,是仇了。各位叔伯,你们说的对吗?” “月侄女通透!” “我们枉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月侄女看得明白。” 几个商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奉承,不过这一次真诚多了,然而月宁安不想听了。 月宁安站起来,打断众人的话:“众位叔伯过誉了,你看我,跟众位叔伯说得太开心,一时忘了众位叔伯还没有用膳。还请众位叔伯赏个脸,留下来……” 陆十二拿着一封信,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月姐姐,月姐姐,我们家将军的信。二哥命令我,要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看到你亲眼看信。” 陆十二冲进来,说完,有些浮夸的抓了抓头:“呃……月姐姐,我,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你别怪我呀。” “没事,没事……我们都是自家人,算不得客人,小哥客气了。”颜大商人在看到陆十二进来,就眼前一亮,他见陆十二的态度不错,试探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是?” 陆十二没有回答,而是先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点头,陆十二才看傲气地应了一声:“陆十二,我们家将军的亲卫,我月姐姐的弟弟。” “不知十二大人的家的将军是?”颜大商人早就猜到了,只是他不敢相信。 月宁安不是被大将军休了吗? 就算月宁安说利益是永恒的,大家还能做生意,可他们心底还是存疑。 这被休的夫妻,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月宁安说的做生意,怕是月宁安舔着大将军,上赶子给大将军送银子。 可现在看来,月宁安与大将军府的关系,似乎比他们想象中得好? “我们家将军姓陆,月姐姐的夫君。”陆十二一脸正色。 月宁安给了陆十二一个白眼,纠正道:“是前夫。” 陆十二嘿嘿一笑,没应,狠腿地把信奉到月宁安面前:“月姐姐,将军给你的信。二哥说,求你千万要看,要是可以的话,能给大将军写个回信不?不用写太长,月姐姐随便写几个字都行,大将军看到你的回信,一定会很高兴。” 月宁安接过信, 暗瞪了陆十二一眼:“谁教你的?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小。” “常天大哥说的,这个时候把信送给你,你一定会看的。”陆十二拉着月宁安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哀求:“月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嘛。二哥让人再三交待我,要我不管是求还是哭,一定要让你看大将军的信,绝不能跟以前一样丢了。” 月宁安:“……”常天到底教了陆十二什么? 好好的孩子,都被教坏了! 月宁安气恼,在座的商人们,却是兴奋地两眼放光:“宁安侄女呀,大将军的信要紧,我们就不打扰你给大将军回信了。” “对对对,宁安侄女,你先给大将军回信。其他的事交给我们,你且放心,我们青州遭灾,百姓活不下去的消息,一定会报到朝廷。” 一众商人笑得一脸灿烂,看月宁安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座金山,眼睛都能放光。 月宁安暗叹了一声,将信收了起来:“回信的事不急,时间不早,几位叔伯还是用膳。” “吃饭是小事,下回我们请宁安侄女。宁安侄女,我们先行一步,你忙你忙……”几个人生怕月宁安留下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开玩笑,那可是陆大将军的信。 武将第一,时任枢密使的陆大将军呀! 这条大腿比崔首相还要粗,可要抱紧了! 第819章 回信,一醉不消愁 陆藏锋的信,冷硬直接,完全是军人作风,条理清晰,简洁明了,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多余的温情。 开篇,连一句问好也没有,只交待了一句,他已经到了边境,铁矿的事他交给了皇上的人去查。他正与北辽就弦音公主回大周一事,进行私下谈判。 交待完自己的近况,陆藏锋就开始告诉月宁安,青州那几个老东西这两年存了不少粮食,最近更是动作频频,若是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肯定会动兵。 说完后,就以命令的口吻写道:不可妄动,凡事以忍为主,待本将军去青州自会为你做主。 在陆十二的“监督”下,月宁安一日十行,扫完陆藏锋的信。 看完陆藏锋的信,月宁安只想笑…… 陆藏锋哪来自信,可以做的了她月宁安的主? 再说了,陆藏锋凭什么要她忍? 在汴京,那是别人的地盘,她一个小小的商女只能忍。到了青州,到了她家,到了她的地盘,她还要忍,传出去,旁人怎么看她月宁安? 她月家还要不要在青州混了? 陆藏锋的话,月宁安一个字都不会听,看完,随手就将信丢了。 “别丢,别丢,月姐姐……千万不能丢呀,大将军要知道,得嫌我办事不力了。”陆十 二猛地扑上前,在信纸堪堪落地前,将信纸接住了:“好险,好险,总算没有弄脏。” 陆十二小心地托着手中的信,不顾身上的脏污,敏捷的爬了起来,笑得谄媚:“月姐姐,能给大将军回个信不?” “得寸进尺了哦。”月宁安斜了陆十二一眼。 “月姐姐,我刚刚帮了你的忙呢。”陆十二腆着一张脸,露出洁白的牙,衬得他那张脸更黑了,也更可怜了。 月宁安盯着他看了两眼,叹了口气:“行吧,拿笔来。” 陆十二刚刚那番话,确实帮了她不小的忙。 有崔首相与陆大将军那两座靠山,想来青州的“灾情”会很快上报到朝廷。 朝廷一直想要对青州的官员下手,她把机会送上去了,朝廷肯定不会手软。 “月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拿。”陆十二高兴地跳了起来,差点把手中的信纸甩了出去,吓得一阵鬼叫。 月宁安摇了摇头…… 她就不明白了,陆十二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陆十二很快带着纸笔来了,月宁安也没有为难他,提笔就在纸上写了五个字:已阅,月宁安。 而后不等墨迹变干,就将信纸叠了起来。 陆十二甚至看到了,墨迹粘成一团,字都糊了。 陆十二瞪大眼睛, 看着月宁安将糊成一团的纸塞进信封,落下封泥,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月姐姐,你认真的?” 这也太敷衍了吧? 大将军收到月姑娘的回信,会不会打死他? 毕竟,大将军肯定舍不得打月姑娘。 “要不要?”月宁安将装好的回信,递给陆十二。 “月姐姐,帮人不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呀,你能不能……”陆十二指了指桌上的笔墨,比划了两下,可怜兮兮的看着月宁安,眼中蓄满泪水。 这样的回信,送到大将军手里,大将军肯定要打死他。 然而,一向宠溺陆十二的月宁安,这次却没有心软,而是直接把信收了回来:“不要就算了。” “要,要,我要……”陆十二慌了神,急忙去抢。 陆二哥说了,一定要让月姐姐写回信。要是没看到月姐姐的回信,下次见面,一定会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比起被陆二哥拧下头,他还是选择被大将军打死吧,至少死得没那么难看,还能留下个全尸。 陆十二生怕月宁安反悔,抢到信就跑了。 月宁安笑了一声,转身交待秋水、常天摆膳。 月宁安留青州商会的人吃饭并不是客套,她选在中午见面,就是有意摆上一桌,好在饭桌上跟众人拉近交情,现 在被陆十二破坏了,月宁安只能自己吃了。 月宁安让人在月家大宅摆上五桌,也不分什么主仆,大家一起坐,当作是庆祝她回来了。 月宁安、常天、秋水、熊叔、陆十二和月家几个管事坐一桌。刚开桌,大家就轮番像月宁安敬酒:“大小姐,我敬你!” “大小姐,你回来了,我们就有盼头。” “大小姐,我们一直在等你,我们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了。。” “大小姐,你回来了,真好!” 这一杯酒,有喜悦也有伤感。 月宁安来者不拒,面带微笑,不管谁敬酒都一杯干。 重新回来,她和在座的各位心情是一样的,甚至比他们还复杂一些。 月家一草一木,皆是她熟悉的;在座的每一个人,也是她熟悉,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可是…… 她熟悉的月家,没有她爹,没有她娘,没有她哥哥,也没有她梦中的温暖。 这个月家,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 她心里难受,可她不能哭出来,甚至都不能表现出一丝脆弱。 现在的她,不仅仅是月家的大小姐,还是月家的当家人。 她身上肩负者上万人的生死,她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她必须坚强,她不能软弱,她必须为这些在月家人消失十 年后,还在等她回来的月家老仆,撑起月家的天地。 月宁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她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也听不清身边的人在听说什么。 她知道她醉了,清醒的知道自己喝酒了,可就是如此,她仍旧在喝,仍旧在笑。 她最是看不起借酒消愁的人,因为…… 有外人在,她就算是醉了,也得笑,也得保持一丝清醒,不能叫人看出借酒试探她的深浅。 月宁安一直在笑,一直喝,她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反正有人前来敬酒,她就喝,直到喝不下去了,这才停下来,由秋水扶着从宴席上退了下来,让大家继续喝…… 然,月宁安一走,众人也失了继续喝下去的心情。 坐在位置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月家大宅。有几个年长的仆人,借着酒劲,忍不住哭了出来:“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然,真正等到了,他们却又开心不起来。 “十年呀!一切都不一样了。”就算他们都回来了,一切也回不到十年前。 院中,仆人大哭。 月宁安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甚至上扬的嘴角都没有耷拉下一分。 十年前,走出月家大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 回不去了! 第820章 不离,便永不弃 月宁安今天喝得虽多,但那酒只是普通的水酒,后劲并不足,喝下醒酒汤,稍作休息,月宁安便恢复了清醒。 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酒味,月宁安披散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窗外夕阳的余辉,目光沉沉:“查清楚了,是他们吗?” 青州商业发达,即使是没有田地的山民,靠着大山,做些小生意也能养得活一家老小,不至于缺衣少粮到饿死。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陆十二遇到的那些山民,很有可能是月家当年那批被遣散的匠人。 只有他们,没法在人前出现。 只有他们,才会继续留在山上。 “回姑娘的话,是他们。”秋水手上捧着厚实的毛巾,为月宁安绞头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果然…… 月宁安闭上眼:“让常天安排好,我要去见他们。” 秋水平静的眉目皱成一团:“姑娘,那些人太多了、太杂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变数,我们是不是要缓缓?” 月宁安缓缓睁开眼,转身:“秋水,他们是我月家的匠人,他们不离,我月家便永不弃。” 月家早就散了,月家也没让他们守着,他们却守在青州,守在那座山上一直不曾离去,她怎么能忍心,让他们失望? 当然,如若他们当中有人背叛,她也不会手软。 她的仁慈只给 自己人。 …… 黑色斗篷的将月宁安从头包到脚,站在暗处,要是不出声,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存在。 “我们走!”月宁安只带了秋水与常天。 然,就在他们三人上马之际,陆十二突然跑出来,挡在月宁安的马前:“月姐姐,将军要我保护你,你要去哪?能不能带上我?我保证,我只带手和脚,不带眼睛和耳朵。哦,我嘴巴也不带。” “姑娘?”秋水打马上前,凝眉寻问。 她的武功比陆十二略强,尽全力的话,要挡住陆十二不是什么难事。 月宁安摇了摇头:“给他一匹马。” 她身边有陆藏锋的暗卫,陆十二出现得这么及时,很明显是暗卫通知了他,秋水能挡住陆十二,却挡不住暗卫。 而且,她要做的事也不怕被陆藏锋知道,带上陆十二也无妨。 “谢谢月姐姐,我自己带了马来。”陆十二吹了一声口哨,就有一匹黑色的大马,从一角跑过来。 果然,早有准备。 月宁安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四人借着黑夜为掩饰,一路狂奔,很快就出了内城,且越走越偏…… 这一跑就是大半夜。 黎明时分,四人来到山脚下。 陆十二下马,看到光秃秃的山,震惊地道:“月姐姐,这不就是……” 月宁安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不带 眼,不带耳,不带嘴!” “吾不说。”陆十二立捂住嘴,后来又发现不对,又捂住眼睛:“我也不看。” “这莫不是个傻子?”常天下马,走到月宁安身侧,看了陆十二一眼。 “我也不听!”陆十二没好气地哼一声,而后松开捂嘴、捂眼睛的手,改为闭嘴,闭眼睛,双手捂耳朵。 月宁安下了马,警告地看了常天一眼:“大将军的人,别用完就丢,客气一点。”常天是不是忘了,他利用陆十二的事? 常天装作没有听到,朝月宁安作揖:“姑娘,我都安排好了,我们这就上山?” “走吧。”月宁安拢了拢被风吹开的帽子,跟在常天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山上走。 此时,天微微亮,山上也没有树木、杂草,路很好走,月宁安跟在常天身后,每一步都迈得很稳,也很平静。 这座山,是月家重要的财富之一,她来过不止一次。 半个时辰后,月宁安与常天一行人,来到一个山洞前。 走近,混杂着汗水与屎屎味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陆十二差点吐了出来,张嘴想要说话,却被秋水一个冷刀子,吓得连忙捂住嘴巴。 月宁安与常天却是很平静,两人像是闻不到这股怪味一样,继续朝山洞里走去。 陆十二咬咬牙跟了上去,可在山洞口被秋水给拦住:“在外面等 着。” “可,可……”陆十二指着山洞,一脸焦急。 秋水又给了陆十二一个冷刀子:“月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陆十二怂了。 山洞内,漆黑一片,里面反倒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了。 月宁安站在山洞内,神情平静。 她就知道,她在山洞外闻到的那股味道,是给她的下马威。 想想也能理解。 十年! 他们默默地在山上守了十年,有气再正常不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她不在意。 “啪!” 山洞两侧的火把,在同一时间被点燃,随着火把亮起,一行身穿兽皮,身形削瘦的男人,从山洞另一头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胡子发白的老人,他身上收拾得很干净,可人却很瘦,瘦得吓人,露在外面的胳膊像是枯柴一样,看不到血肉,只看到一层黑瘦的皮。 但他的双眼很有神,尤其是看向月宁安的时候,双眼像是刀子一样。 常天上前一步,却被月宁安挡住了。 月宁安上前一步,将帽子摘下…… 火光下,月宁安娇艳的面容,露在众人面前。 “月家匠人,见过大小姐!”为首的老人,在离月宁安三步远跪了下来。他一跪,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也齐齐跪了下来。 他们给月宁安行礼,声音平静而克制,隐有哽咽声混在其中,但很快就被 他们的高呼声盖住了。 月宁安上前,将老人扶了起来,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雷伯,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知道,月家的仆人一直青州等他们。她娘离去前,将那些老仆都安置好了,可她不知道…… 这些早早就离开的匠人,一直藏在山上,在等她回来。 老人顺势起来,紧紧地握住月宁安的手,声音哽咽:“大小姐,你不该回来的!” “早知道你们在,我会回来得更早。”月宁安摇了摇头,双眼泛着红:“好在现在也不晚。雷伯你放心,我来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大小姐才是真正受苦了,我们受的这点苦不算什么。再说了,老爷当年要我们各自去谋生,是我们自己不愿意散去,才会留在这里,与大小姐无关。”老人摇了摇头,目光柔和。 “你们是因为我,才会一直守在这里,怎么会与我无关。雷伯你且等着,那些人欠了我月家的,我都会讨回来了。你们这十年受的委屈与苦,我也会替你们讨回来!”月宁安的目光,落在老人身后的那群穿着兽皮的男人身上。 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愤怒与不满。 月宁安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雷伯一样,可以不在乎这十年受的苦。 但没有关系…… 只要他们忠心不二,她月宁安绝不会亏待他们! 第821章 惊喜,上交给朝廷 月家的匠人藏身的这座山,是月家隐藏在暗处的私产,除去月家的继承人外,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这座山,从外表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深入腹地,翻到山的另一边,才会发现它的独特之处! 这座山的另一面靠江! 借着这条江,月家匠人造出来的新船,可以直接在江面试行,不用大张旗鼓的去海港,可以最大限度的隐瞒新船的消息。 山里藏月家最精锐的匠人,现今在海上穿行的船只,有九成都出自他们的手。 不过,他们造的都是小船,真正行驶在海域上的大船,是由靠海港的造船坊负责。 造船坊的匠人技艺精湛,但他们不懂创新与钻研,也没能耐改进商船,他们做的就是按图纸种造商船。 范家接手月家的产业后,造船坊自然也落到了范家手里。 靠着月家百年积攒下来的产业,范家拥有上百艘商船,是海上最大的势力。海上九成的生意,都由范家包揽了。 范家也没有阻止别家进入这行,可一般人真没法进入这行。 先不说海上的天气诡异多变,不是熟手,到了海上就只有送人头的份,只说商船,就不是什么人 都能造得出来的。 行走在海上的商船,不仅要大还要安全。目前除了朝廷工部外,商船造得最好的,就是曾经的月家造船坊,现在的范家造船坊。 范家的造船坊,每年忙个不停,连供上范家的需求都勉强,根本不会帮别的商家造船。 工部的造船坊,只做战船,没功夫帮商家造商船。 就算有造船坊愿意接,一般商家也承受不起。一艘商船从开始制造到下水,至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而一两艘船也无法组成商队,只能跟在大商队后面喝口汤,就像青州商会那些商人一样。 都是喝口汤,与其花费巨大的代价,造一艘不知能用多久、不知何时会被海浪掀翻的船,还不如把货交给范家商船,给范家抽三成银子,跟着范家喝口汤,还能稳赚不赔! 但凡做过海上生意的人,都知道海上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 月宁安手上没有船,十来年的时间,也造不出百艘船,月宁安要做海上的生意,只能跟在范家后面捡汤喝,只能听范家的安排。 月家是海上生意的老手,自然清楚这一点。 是以,月宁安来青州前,就放弃了跟范家竞争海上 生意。 没有自己的商船,她争不过姓范的。 哪怕遇到陆十二,猜到月家最顶尖的那一批匠人,还留在山上,还在做船只研究,月宁安也没有想过,凭此就能与范家一争。 造船耗时太长,成本太高,她负担不起。 然,此刻…… 看到停泊在江面上的铁船,月宁安突然有了,在海上与范家一争高下的信心。 她拥有,比范家更先进的商船。 至于造船的人? 有银子,她不愁招不到人。 实在不行,她就赖上天宫阁。 “雷伯,这铁船……不会沉?”月宁安双眸发亮,看着雷工。 提起自己熟悉的船只,雷工立刻来了精神:“大小姐放心,这船在江里都可以行驶,在海上更不用担心。” “可以试一试吗?”月宁安当然相信雷工,只是…… 在此之前,她还没有见过铁船能浮在水面上不沉,不亲自试一试,她总是无法放心。 “当然可以!前两天下了雨,江里的水位足够行船。”雷伯对自己亲手造的船充满信心,当即就招呼其他人,将船推出去。 躲在山里的大多数是匠人,一个个力气大得很,且铁船看着笨重,实际里面都 是空心的,还没有木头船重,十几个大汉大呵几声,就把铁船推向水面。 月宁安八岁前,跟着月父去见过商船出海的画面,依稀还记得要将商船推入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月宁安也知道,这跟船的大小有关。 雷工他们造的这艘铁船,是一艘适合在江面行驶的小船,比之商船小了一半不止。 但只用十几个人,就能推动,也足够叫月宁安震惊。 这铁船,可以做。 月宁安在雷工的邀请下,登上铁船,将铁船参观一遍后,才让水手驶动铁船。 铁船行驶在江面上,很稳。 空船吃水刻度在标准范围内,完全没有问题。 “雷工,这船造起来难吗?”月宁安前前后后走了一遍,就知这铁船,比现有的商船强了不止百倍。 旁的不说,铁比木头坚实,在海上遇到暴风,也能撑得更久一些。 她刚刚在船上走了一圈,发现为了减轻船只的重量,铁船内部极尽简化,空间更大,能放的东西更多。 对商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装货,哪怕只比现在的船多只一成,也是多赚了。 “难!”雷工毫不犹豫地点头:“先不说我们寻不 到铁,就算寻到铁也无用,一般的铁不能用,造船用的铁需要经过千锤百炼。我们上百人,花费十年,才造出这么一艘不大的船。” 雷工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淡了下去:“这船我们商户人家造不了,当时老家主就跟我说过,是我执意要造一艘铁船,而老家主什么话也不说,给人、给粮、给铁支持我。我现今虽将船造了出来,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现在船造出来了,梦也该醒了。” “雷工,你是想……重回朝廷嘛?”月宁安想到雷工的出身,琢磨着她要促成此事的利弊。 弊端自是不用提,月家失去一个顶尖的匠人,但雷工年纪大了,就算再尽心也做不了几年,他的儿子和徒弟可不会像雷工一样感恩。 她明显能感觉到,那些人对她充满了不满。 不出意外,雷工要是去了,那些人也会一一散去,不会像雷工一样,一直为月家卖命。 好处也很明显。 帮雷工一把,让雷家上下欠一个人情,还能让朝廷欠她一个人情,要是好好运作,指不定她的商船就有了,还是铁船。 这么一想,月宁安瞬间觉得稳了! 第822章 后手,不要轻信商人的话 雷工出自造船大家,当年是工部造船司的管事,因得罪了高宗的宠妃,被高宗皇帝下流放海域三千里…… 当初,所有人都知道雷工是冤枉,但高宗皇帝亲自下的命令,无人敢对雷家伸出援助之手。 那时候,只有月家,只有月宁安的父亲,出手救下了雷工全族。 事实证明,月家这一笔生意做得很划算。雷工被月家救下后,就死心踏地的为月家做事,哪怕月家败了,雷工也没有离开。 虽然,雷工留在山里,继续钻研铁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雪耻,但也无法抹杀他对月家的忠心。 月宁安把话与雷工挑明,确定雷工确实想要朝廷为他正名,重新回到工部的造船司,月宁安当即就应下,她可以送雷工一族回京,并请刑部尚书为雷家翻案。 月宁安刚说完,雷工还没有表示,雷工的儿子就嘲讽地道:“高宗陛下定的案子,还能翻案吗?大小姐,你以为你是谁?” “就是,大小姐拿这种话哄我们,有意思吗?”雷工的大徒弟,也跟着附和。 月宁安没有理会对方,只说了一句:“徐帅的案子,陛下下旨重审。” “徐帅?”雷工整个人都怔住了:“是我想的那个徐帅吗?” 月宁安点头:“是的,博间巷的徐帅。” “徐帅的案子能重审?”雷工激 动的问道。 月宁安再次点头:“陛下亲口下旨,重审徐帅叛国一案。” 雷工一脸狂喜,扑通一声,朝汴京的方向跪下:“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呀!” 他一跪,除了离得近的几人,其他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跪了下去。 “我雷家终于可以沉冤昭雪!”雷工伏地而跪,痛哭流涕,撕心大吼。 其他人一听,眼中瞬间暴发出狂喜的神色,纷纷问向身边的人,他们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月宁安站在一旁,看到雷家及那些学徒的反应,笑了笑,默默地转身离去。 商人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们月家待雷家再好,雷家…… 雷家也想回京。 回京,回到工部,虽然处处受制,不如在月家自在,但有身份有体面,家族子女也有前程,怎么看也比呆要月家,呆在小小的月家强。 雷家回京,各自获益。 这笔生算,没有做错。 雷工这会情绪正激动,月宁安趁着这个时间,带着常天去洞外找陆十二。 陆十二在秋水的镇压下,怂哒哒的跪在角落画圈圈,看着可怜极了。 月宁安笑了一声,走到陆十二身侧:“十二,你那三百人,可以离开青州吗?” 陆十二抬头看向月宁安,大眼氤氲着水气,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自己嘴,表示他不能说话。 “行了,准你说 话,准你听,准你看。”月宁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十二这孩子,真的是……一根筋。 不过,挺可爱的。 陆十二瞬间活过来,一跃而起,脸上堆起笑:“可以的月姐姐,月姐姐你要他们做什么什都行。” “我要他们护送山上那批灾民进京,走水路,可以吗?当然,我可以出钱。”月宁安没有告诉陆十二,雷工他们的真正身份。 陆十二连连点头:“月姐姐,不用再给钱,你只要管吃管住就行了。嘿嘿,要是你高兴,打赏一点也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安排两百人随行,今晚就走,船我已经准备好了。”雷家的人在青州多呆一天,暴露的风险就多一风。 青州真正的执政人,可不是蠢得看不清局势的董知州。 那几个老东西还未出手,但月宁安不认为,他们不会出手。 陆藏锋的信,她虽然吐槽一堆,但她相信陆藏锋的判断。 把青州那几个老东西逼急了,对方还真有可能起兵造反。 陆十二满口应下,转而又觉得不对,不解地问了一句:“月姐姐,你先前不是跟那些商人说了,让他们把青州受灾的事上达天听吗?怎么还要送灾民进京?” 月宁安轻笑:“傻孩子,商人随口应下的话,你也信?” “可这不是说好了的吗?”陆十二更 不解了。 “说好了又如何?”月宁安轻讽道:“又没有落到白纸黑纸上,连个证据都没有。如果有更大的利益,你信不信……他们能立刻卖了我?”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只有在在不伤及彼此利益的情况下,才能谈交情。 陆十二摇头,表示不解。 月宁安也不再解释,只叫陆十二跟在她身边,多看就明白了。 跟陆十二谈好了,月宁安又去见雷工。 如果说,雷工听到皇上下旨,重审徐帅府的案子,对回京有了七分信心,在听到护送他们进京的人,是陆大将军手下的兵,雷工已有十分肯定,他们雷家的冤屈能沉冤昭雪了。 雷工郑重地朝月宁安作揖:“大小姐,你对我们雷家的恩情,我雷家上下没齿难忘。日后,但凡大小姐有差遣,我雷家万死不辞。” “雷伯客气了。”月宁安上前,将雷工扶了起来:“送雷伯您回京我也有好处,我名下已没有造船坊,雷伯你回京了,日后指不定还要请雷伯多多帮忙,帮我多造几艘铁船才好。” “这……”雷工一脸为难,但还是咬牙点头:“大小放心,雷家的案子重审完,我立刻带人回来。” 雷工身后的人,听到这话一个个面露失望,还有几个情绪外露的,痛恨地瞪向月宁安。 月宁安只当没有看到,松 开雷工的手,笑着道:“雷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会正常向工部下单,不会让雷伯你们为难。还请雷伯你收到我订船的单子,能安排人优先为我造船就行了。” “大小姐,工部的造船坊,从来没有接受民间订单的先例。”雷工急着说道:“我可以回来的。” “没有这个先例,开这个先例就好了,这事我心里有算,雷伯你不必担心。”月宁安没有与雷工多说,后退一步,朝雷工作揖:“雷伯,时间紧迫,你们尽快收拾好要带进京的物价,我也回去调派人手,给京中的人写信。我就不多留了,我们汴京再见。” 雷工还有许多话,想要跟月宁安说,然月宁安说得也没有错,他们时间紧迫,以后到了汴京还有机会。 雷工没有强留,将月宁安送出山洞,并安排两个弟子,将月宁安送下山。 月宁安一路笑容满面,闲话家常地与雷工两个弟子聊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打探他们这十年,在山上是怎么生活的。 两个弟子很谨慎,说得不多,然…… 从他们偶尔流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就足够月宁安做出推断。 青州那几个老东西,果然与雷工的儿子联系上了。 好在,她出手快,没有顾及眼前的利益,及时把雷家人送回京。不然…… 把人留在身边,不知何时会出事。 第823章 撑腰,娘家人 月宁安把雷工的两个徒弟打发走,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山脚下,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去。 那两天走到半山腰,回头,看到月宁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不由得心生感慨:月家待他们厚道,也没有因为他们是罪人就看不起他们,对他们极为尊重,要是回京了,铁定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但是…… 月家待他们再好,月宁安再重视他们,在回京与留在月家做工匠之间,他们还是会选择回京。 回到汴京,他们才能有官身,才能有前途,他们的子孙后代才有机会读书科考,成为人上人,而不是世代给人做工匠。 是以,哪怕月家待他们再好,他们也无法留在月家。顶天,日后有机会,回报一二。 这么一想,雷工的两个徒弟,上山的路就更坚定了,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山下的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一直面带微笑地站在山下,目送两人离去。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月宁安才收笑容,转身,一脸凝重:“秋水,你留下来盯着,在十二的人把他们送走前,不许任何活的东西上、下山,明白吗?” “明白!请姑娘放心!”秋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应得极快。 “十二,常天,我们走。”月宁安翻身上马,催促陆十二与常天。 常 天一直跟在月宁安左右,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没有多言,更没有表露半分。 陆十二一头雾水,可看月宁安一脸严肃地样子,根本不敢多问。 三人一路急赶回家,一进月家大宅,月宁安屏退左右,边走边对陆十二道:“十二,立刻联系你的人,天一黑我就要把他们送走,越快越好。” 陆十二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看月宁安与常天一路朝书房走去,不等月宁安开口,直接就溜了。 他再不懂事也知道,去书房就是谈大事的。 他们家大将军的书房,除了管家、陆一和陆二外,就没有人能进。陆三能进,也是沾了陆一、陆二受伤的光。 陆十二乖觉地离开,省去月宁安开口,让月宁安不由感慨:这么乖的小孩,哪怕他姓陆,也实在讨厌不起来。 然,月宁安脸上的笑,只是一闪而过。 一到书房,月宁安就冷下了脸:“常天,你去寻一批信得过的人,让他们跟着雷家上京。好好地向皇上和朝廷哭一哭青州的灾情,哭一哭青州当权者的无能。” “是,大小姐。”常天很清楚,月宁安为何会做这样的安排。 先不说雷家本身就不受控制,就算雷家还是曾经那个雷家,完全在月宁安的掌控下,月宁安也会另外安排一 伙人进京。 商人,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哪怕有十成的把握,也会留一道后手。 用不上最好,但万一事情失控呢? 那时候,这一道后手就可以救命了。 “再安排两个人把雷工……”月宁安说到一半,顿了一下:“雷工手中的铁船关系重大,我不放心别人,我会请水大哥跑一趟。” “大小姐,你身边不能缺人。”常天一脸凝重地提醒道:“青州已不是我们熟悉的青州,他们要在青州动手,我们连反击之力都没有。” “有秋水在,我不怕。而且……西南的土司,不是那么好收买,西南四大家都是吃人不吐骨的主,我们月家跟他们打了多少年交道,比那几个老东西,更清楚西南四大家的本性。”秋水、常天的归来,让月宁安可以放开手脚,无需顾忌太多。 月宁安将雷家的事,又重新理了一遍,说道:“雷工年纪大了,你安排两个机灵地沿路照顾他,最好……把图纸给我抄一份下来,明白吗?” 雷工让她看了铁船,却没有给她看图纸,甚至都没有提图纸,想来…… 雷工一早就有了想法,只是没有门路罢了。 她要不主动开口,指不定雷工就会被儿子说动,倒向青 州那几个老东西。 月宁安想到这里,长松了口气。 她的决策,没有错。 不怪她如此谨慎,实在是船只一事,关系重大。 月宁安紧绷的弦松了下来,露出一丝轻笑:“常天,去安排吧。” 事情紧急,常天不敢怠慢,当即就出了府,去办月宁安交待的事。 自月宁安回青州后,盯着月家大宅的眼睛不知凡几,常天的动作再小心,也不可能完全瞒得了所有人,常天也没有办法。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细心遮掩,且只要他们抢在前头,让青州那些人赶不上、追不上,就算被人发现又如何? 有本事,追上来再说! 常天的行动力毋庸置疑,再加上陆十二配合,当天晚上陆十二就带着两百将士,兵分两路,一百五十人跟着雷家铁船,由水路出发,护送雷家人、常天安排的“灾民”,前往汴京。 另五十人,则护送另一批“灾民”进京。 水横天虽担心月宁安在青州的安危,但在亲自试过秋水的武功后,水横天也于当天晚上,悄悄地从船上把雷工带了出来,单独护送他进京。 子夜时分,奔波了一天的秋水、常天来报,人都送走了,没有发现尾巴。 月宁安摇了摇头:“在青州,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那几个老东西。把人送 走才是成了一半,要是天亮之前,他们都没有派兵去追,才真正叫成了!你们俩继续盯着,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禀报。” “是,姑娘。”秋水和常天连口气都没有喘,又跑了出去。 月宁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来往外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没等到确切的消息,她怕是睡不着。 且,这个时辰了,睡与不睡也就那样了。 月宁安在书桌前坐下,拿起摆在桌上的核桃,随手把玩,脑子里却不断地思索着青州的人和事。 范家只是那三个老东西的马前卒,可就是一个马前卒,现在的她都收拾不了,她要拿什么去跟那几个老东西硬杠? 想到那三个老东西手中的十万兵马,想到陆藏锋在信上说的,那三个老东西有起兵的可能,月宁安眸色微沉…… 青州很危险,她也很危险,她想要活着,就必须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青州商户她要抓稳,西南土司那里也不能放松。 苏含烟嫁入罗家,想要有所建树,也不能全靠她一个女人。 没个有力的,能给出嫁女撑腰的“娘家”,苏含烟再美、再懂得魅惑男人,也只是一个玩物,再有本事也只是被困在后院的可怜人。 想要苏含烟在西南发挥作用,她得先给苏含烟撑腰…… 第824章 比穷,大将军的过人之处 月宁安在书房坐了一晚,奉命保护她的陆十二,就在外面站了一晚。 小六子半夜巡视月家大宅,看到蹲在月宁安门外的陆十二,二话不说也蹲了过来。 月姐姐是他们武林盟的人,是他们盟主的妹妹,月姐姐跟他们更亲。 他绝不会,让陆十二这个臭小子专美于前,把月姐姐抢走。 月姐姐的安危,由他们武林盟来守护。 小六子一来,陆十二就像是领地被外人闯入狮子,瞬间炸毛了,怒瞪小六子,要小六子滚蛋。 月姐姐是将军府的主母,是他们大将军的夫人。月姐姐的安危,由他们陆家军守护。 两个半大小子都是一根筋的,谁也无法用眼神“说服”谁,要不是顾忌到书房内的月宁安,两人早就打起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一样,冷傲地守在月宁安的书房外,那眼神凶悍的像是能吃人。 秋水和常天奔波了一夜,事情告一段落,匆匆回来向月宁安禀报,在书房外到两人吓了一跳:“你们……昨晚守了一夜?” 没办法,这两人看上去有点凶,不像是在守门,倒像是要杀人。 陆十二矜持地点头: “我们大将军说了,月姐姐的安全高于一切!你们出门了,我当然要守着我月姐姐!” “什么你月姐姐!月姐姐明明我们武林盟的,月姐姐叫我们盟主大哥,叫你们大将军什么?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小六子正用眼神在厮杀陆十二,晚了一步,气得不行。 陆十二占了上风,一脸得意:“月姐姐是我们将军的夫人,当然是叫夫君了。” “不要脸!我月姐姐早就不是,你们将军的夫人了。” “我们家将军说了,月姐姐以前是我们大将军夫人,以后也只会是我们大将军的夫人。” “想什么美事呢,就凭你们大将军那样,还想我月姐姐嫁给他?我劝你们大将军还是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 “我们大将军怎么了?我们大将军出身高贵,俊美无双,军功赫赫,威震四海,权倾朝野,天下无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呵,还权倾朝野,万人之上,明明就是一个穷逼,要不是我月姐姐,他能这么轻松的打赢仗?” “月姐姐和我们家将军是夫妻,夫妻间的事,你一个外人瞎逼逼什么?至于穷逼这一点?呵呵……我们大 将军甘拜下风,比不上贵盟主。” 陆十二见小六子气得瞪大眼睛,却没有反驳,插腰大笑:“你们盟主的穷,天下人皆知,也就是我们月姐姐厚道,不然谁敢沾惹你们那个穷鬼盟主。” 陆十二语速极快,一个字赶一个字,完全不给小六子发挥的空间,且提到穷这件事,没人能比得过水横天。 一个穷到全武林都知道,没人敢沾惹的穷鬼,小六子完全没法辩。 而他只是顿了一下,就被陆十二抢过话语,再次失去了话语权。 说不过,那就打! 小六子二话不说,一脚踹向陆十二:“敢骂我们盟主,我揍你丫的!” 陆十二早有防备,像兔子一样跳开,还不忘继续刺激小六子:“穷就穷,还怕人说!你看我们大将军,就一点也不怕人家说他靠夫人养。” “也是,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娶到月姐姐这样的厉害的夫人;我们家将军能娶到月姐姐,还让月姐姐花钱养他,定是我们将军有过人之处,旁人羡慕不来。” “这种事,你们盟主羡慕不来的!” 屋外,小六子与陆十二打了起来了。 屋内,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月 宁安,彻底地被两人吵醒了。 她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只当没有听到外面的打闹声,略缓一缓才起身往外走。 开门,看到秋水与常天,月宁安歇了自己去喊陆十二与小六子的打算,对秋水道:“正好,叫他们两个别打了,守了一夜也不嫌累,早点去睡吧。” 秋水点头,转身,轻轻一跃,横在陆十二与小六子之间,制止他们小孩子般的打闹,常天则随月宁安进入书房,像月宁安禀报昨晚的事。 雷家的人,得知月宁安要送他们进京,为他们翻案,倒是没有私下联系那几个老怪物,也没有走路风声,但还是那句话…… 在青州这个地界,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青州那几个老怪物。 月宁安一下子送走上百人,声势不说大,但也不小,那几个老怪物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完全是没想到,月宁安会把雷家送走。 雷工这样的人才,落到谁手上,不是死死地掌控着,生怕人跑了,怎么可能会给他离开的机会? 是以,哪怕知晓陆十二调了将士进城,那三个老东西也没有想到,月宁安要把雷家人送走,只让人盯着那二百余将士,看他 们要做什么? 是以,直到铁船动了,青州那三个老东西,才知道月宁安做了什么。 那三个老东西当即怒不可遏,恨不得撕了月宁安! 雷工在研制铁船一事,范家不知道,他们却已从雷工两个儿子的嘴里知道了。 只是,雷工那两个儿子也不蠢,并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他们还不知铁船已经造了出来,并且在江面试行成功。 此时,听到手下来报,月宁安调动了陆家的兵马,护送雷家人乘船上京,那三个老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被耍了! 被雷工的儿子耍了一回,又被月宁安耍了一回! “追!一定要追上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雷家人还有那条船带回来!”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注意河面上的船,绝不允许有任何船只,从青州离开。” “实在不行,也要把雷工和图纸带来!” 青州三个老怪物当即下令,将手下的精锐都派了出去,就为了把人和船追回来,各个关卡也收到了命令,严禁任何人进出。 在青州,这三个老怪物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包括了当年毁了月家,然而…… 这一次,他们踢到了铁板! 第825章 主动,浑水才能摸鱼 月宁安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藏锋手下的兵,更叫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碾压! 常天对陆藏锋极度不满,然…… 想到昨晚的厮杀,想到那一百多将士的勇猛,常天也无法违心地说陆大将军不好。 “姑娘,大将军的训练出来的那些兵,确实不同凡响。昨晚,一共有五批人追上了我们,且一批比一批强。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要不是有陆大将军的人,凭我们原先的安排,别说全身而退,就是人和船我们都保不住。” 想到昨晚那五场战斗,常天双眸倏地闪亮:“姑娘你是没有看到,今天一早,江面上全是断肢残臂,那一片血色直到我和秋水回来还没有淡下去。那些断肢和血,都是对方的,大将军手下那一百五十名将士,除去二十余人受伤外,其他人都只是轻微的擦伤。熊镖头说,他跑镖三十多年,还没有见过比这些将士能打的,要是……要是我们手下有这么一只人,我们就能去西域诸国,把丝绸路重新走出来!” 月宁安知道常天的意思,然…… 有些事可以谋,有些事绝不可以。 为杜绝常天的想法, 月宁安冷淡地道:“十二带来的那三百将士不是普通,他们是与北辽大比,大获全利的军中精锐,不是我们这等人能肖想的。” “是属下想多了,属下只想着他们能打,忘了他们的身份。”常天面露失望,但只一瞬就收了起来。 有本事的人谁都想要,可前提你能留得住。 就像雷工那样的大家,他们月家不想留吗? 当然想!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月家太小,留不住那样的人才。 就算留得住,现在的月家也守不住,把人送给皇上,是他们当下最好的选择。 见常天瞬间蔫了,月宁安笑了一声:“就算我们手上没有那么厉害的人,我们也可以做西域诸国的生意,可以拿丝绸、茶叶,去西域诸国换他们的宝石、金银。” 常天的双眸再次亮了起来:“蒲犁小皇子阿布?” 月宁安点了点头:“我让他提前来青州,伺机给青州那几个老东西下毒。算算时间,他来青州也有大半个月了,却什么事都没有办成。” 月宁安不由得叹气:“这小皇子所有的聪明劲,都长在使毒上了,没人帮他,连下毒都不会。不过,没有动手也好,人可以不机灵,但不能 犯蠢,他没有把握不动手,总比贸然下手,丢了性命强。” “姑娘,属下去帮他可行?”常天试探地问道。 “嗯,但不是给那三个老东西下毒。”月宁安轻应道。 “姑娘是想?”常天错愕地看着月宁安,不敢置信地道。 月宁安闭上眼,点头,肯定了常天的猜测。 “姑娘,你……你三思,西南那四家同气连枝,不好下手。” 常天震惊地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姑娘也太虎了! 西南那四家,就是西南的土皇帝。在西南对他们下手,其严重程度跟刺杀皇上差不多,不管成没成,后果…… 都很严重。 月宁安突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挑上罗家,让皇上给罗家长子赐婚吗?” 常天试探地道:“西南四大家,未婚的男子中,就属罗家长子身份最高。” “这是其一。”月宁安倾身上前,拿起桌上的镇纸,放到常天面前:“西南四家,杨家为首。” 随后,又拿起砚台,放到常天面前:“罗家次之。” 最后,又将放在一旁的两个文玩核桃,放到常天面前:“宋家、田家再次之。” 月宁安将两个文玩核桃,放到砚台旁:“原本罗、宋、 田三家都差不多,三家联在一起,能与杨家抗衡,西南四家可以维持一个平衡,但青州的势力加入,打破了西南四家的平衡。罗家与青州来往最多,这几年势力迅速抗张,直逼杨家,隐有取代之意。这个时候,罗家说他不想当老大,不想取代杨家老大的地位,你说杨家会信吗?” 月宁安将两个核桃,移到了镇纸那一侧,指着那一块独大的镇纸:“旁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很明显,杨家不信。所以,杨家当家主母出自宋家,长媳出自田家。杨家明显是要抬举宋、田两家,联合两家按死罗家。” 月宁安坐了回去,指着桌面上的砚台,笑的不怀好意:“罗家长子二十多了,却何迟迟不成婚,你当他不想娶吗?” 月宁安摇头:“不是的!他不娶,是娶不到合适的妻子,娶不到一个能助罗家,取代杨家在西南地位的妻子。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倒是想要跟罗家结亲,但罗家又不蠢,罗家长子要娶了那几个老东西的孙女,就等于彻底上了那几个老东西的船,连退路都没有。” “姑娘想从罗家下手?”常天神色凝重地问道。 这些消息,他和秋水也是知道 的,但他们都没有想过,从西南四大家入手。 这四大家,太排。外了。 月宁安轻轻点头,漫不经心地道:“我不喜欢被人压着打,相比一直被动防御,我更喜欢主动出击。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前不久才对我身边的人下毒,逼的我跑了一趟阎冥京鬼市,付出巨大的代价,才把人救活。这个时候,杨家长子要再次中奇毒,他们会怀疑到谁头上?而长子出事,杨家会不会乱?罗家会不会彻底咬杨家一口?” 常天不停地点头,强制压住心中的激动:“西南乱了,我们就有机会了。” “浑水才能摸鱼,西南乱了,我们才有机会。”月宁安缓缓点头,语气却是一惯的强势干脆:“所以,去办吧!办得漂亮点!” 常天瞬间冷静下来:“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办好,绝不会留痕迹,让人查到我们头上。” 月宁安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点头…… 她不会告诉常天,杨家没有查到,她有没查到的应对。 杨家要是查到了她头上…… 那她只能把事情做绝,拿杨大少的命做诚意,去登罗家的门了! 无论如何,西南四家的势,她借定了! 谁挡她的路,她坑死谁! 第826章 阳谋,小孩子才做选择 秋水和常天是月宁安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两人一文一武,互为补充。 现在常天被月宁安支走了,月宁安身边只有秋水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月宁安正琢磨着,从管事里寻一个人,给秋水打下手,陆十二就揪准机会,迅速占位,理由还十分充分。 “月姐姐,我就不信你还能找到一个,比我还要忠心的人!为了你,我可以跟我们大将军干架!” 月宁安原本想说,她身边的人光忠心不够,一定要能干,然…… 听到后半句,月宁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十二的忠心是赤胆忠诚,是把她放在首位的忠诚,她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陆十二。 有月宁安的默许下,陆十二迅速上位,代替了常天的位置,跟在月宁安左右。 当然,陆十二还没有能力,像常天一样为月宁安分忧,只能帮月宁安跑跑腿,贴身保护月宁安的安危。 月宁安对陆十二的要求也不高,而且陆十二又不蠢,不会没关系,肯学就好了。 月宁安回到青州后,一日也不得闲,带着陆十二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只到天黑才回来。 月宁安一脸疲惫,但想到明天的事,还是强打起精神道:“明天,你去一趟……” “月姐姐,你出门为 什么带他不带我?我比他能打,还吃得少。”小六子蹲在门口,看到月宁安与陆十二走进来,起了一下身,腿一软又蹲了回去。 小六子快哭了,委屈巴巴地看着月宁安。 他都在门口蹲了一天了,腿都蹲麻了,麻到自己站不起来。 为了等月姐姐,他太难了。 “小六子?你这是蹲多久?快起来!”月宁安上前,要去搀扶小六子,陆十二却先一步冲了过去:“月姐姐,我来!” 陆十二一把将小六子扯了出来,小六子蹲的腿软,被陆十二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还是陆十二扶了一把才站稳。 小六子气得不行,正要骂人,就听到陆十二关心地道:“小六子,你这是怎么了?下盘这么虚?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小人!”小六子气得不行,抬脚就要去踹陆十二。 陆十二本能的要躲,在闪身的刹那看到月宁安,陆十二眼眸一动,硬生生忍了下来,挨了小六子一脚。 小六子蹲了一天,脚上根本没啥力,但陆十二却夸张地往地上一倒,叫得凄惨无比,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 月宁安:“……” 月宁安忍不住捂脸! 别人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她…… 她都不想说,她教了陆十二。 简直没眼看。 “你个奸诈小人,我根本没有用力,你装什么装。” 小六子气疯了,直接扑上去,死死地很压住陆十二,抡起拳头就往陆十二脸揍。 “打人不打脸呀!”陆十二与小六子扭打成一团:“还有,我才没有装呢,是你下手太狠毒了,我的小腿哦……痛死了。” “正好,明天我跟月姐姐出去,你腿受伤了,在家养伤。”小六子当即松开陆十二,就要把这个事坐实,可陆十二不干了,一把拽住小六子:“想都不要想,月姐姐的安危由我陆十二负责!” “你算哪根葱,月姐姐还没有说话呢。”小六子哪里肯,又与陆十二打起来了,还不忘抽空问月宁安:“月姐姐,你选我还是选陆十二?” 陆十二也急了,哪怕被小六子压得死死的,也努力把脑袋伸出来:“月姐姐,你选我,选我,选我。” 月宁安:“……”真得没眼看! 月宁安原本还想上前劝架,现在…… 月宁安已经没那个力气,见管事过来,让管事盯着一点,只要他们两人不下杀手,就随他们打去。 “大小姐放心,小人知道了。”管事笑眯眯地应道。 没办法,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喜欢看小孩子闹腾,这两个小孩子真有 意思。 月宁安奔波了一天,着实累得不行,交待了管事一声,就回房休息了。 次日一早,月宁安醒来,精神满满,也有心力去关心陆十二与小六子:“昨天,他们俩最后怎么解决的?” “回姑娘的话,他们二人商量好了,决定轮流跟着姑娘,一人一天。”秋水麻利的伺候月宁安梳洗。 月宁安轻笑一声:“果然是这样。” 轮流是最简单、最公平的法子,但这话不能由她说出口。 她要说了轮流,十二和小六子都会认为,她偏坦另一方。 但两人商量出来的就不一样了,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与她无关,她很公平。 “今天轮到谁了?”月宁安起身,问道。 秋水垂水后退一步:“今天轮到南少侠。” “行,你去跟小六子说一声,辰时我要出门。”外面已经在传,她月家的工匠造出了铁船,但她月宁安想吃独食,不想与人合作,连夜把匠人秘密送走了。 虽是流言,但这流言是范家与青州守备放出来的,可信度非常高。 因着这事,青州几个大商人都很不满,虽然没有质问她,但话里话外的刀锋,却叫她明白,前两天把她夸上天的叔叔伯伯们,现在看她很不顺眼…… 商人便是如此,凡 是能赚钱的生意,都舍不得放过。谁阻了他们赚钱的人,谁就是他们的仇人,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 这两天,月宁安都在安抚那些大商人,奔波了两日,好歹稳住了为首的几个大商人。 月宁安今天出门,就是要见另一拨大商人,然…… 月宁安带站小六子一踏出门槛,就有人大喊一声:“月娘子!是月家的月娘子出来。” 下一秒,就见一群年纪不小的百姓,从各个角落涌出来,这些人一上来就跪在月宁安面前,对着月宁安又哭又拜:“恩人呀,大恩人呀!” “月娘子,我是二羊街打铁的铁匠。那年雪灾,幸亏月老爷给我们施粥送粮,又给我们安排活计,我们一家老小才能活下来。” “月家大恩,小人没齿难忘。” “月娘子,我是……” 跪在月宁安面前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开始细数,他们承了月家什么恩。 近百人跪在月家宅外,你一言我一语,乱得不行,直接把月家大宅外面的路都给堵了,月家人别说进出,就是路人都无法通行。 然,这些人不是暴民,不好动用武力。 护卫挡在月宁安面前,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只能看向月宁安,等待月宁安的指示…… 第827章 名利,反将一军 青州本地的百姓,有九成受过月家的恩惠,有人来月家磕头道谢并不意外,但这些人…… 明显不是来道谢的! 月宁安目光微冷,往后退了一步,冷着脸道:“喊两声,让他们散开。” “大小姐,这些人先前一直躲在角落,你一出来,他们才跑出来,明显故意拦着您,不让大小姐你出去。”护卫提醒道。 “先礼后兵,先喊了两声,没人听就去报官。”这种恶心人的招数,也不知是范家想的法子,还是青州那三个老东西想来的…… 虽然伤不了人,但能恶心人。 护卫上前,试图劝说那些人离开,却一点用处也没有,那些人根本不听,甚至还故意高声大喊,将护卫的声音压下去。 护卫将他们扶起来,还没有碰到人,那些人就往地上一躺,嘴里嚷着月家的护卫打人了。 “月姐姐,这些人……真的是来道谢的?”小六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是来道谢? 这莫不是泼皮无赖吧? “是!”月宁安垂眸:“月家,确实对他们有恩。” 甚至可以说,没有她爹当年施以援手,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活不到现在。 然,这些人回报了他们月家什么? 月宁安闭上眼,深吸了口 气,才将心中翻涌的愤怒压了下去。 她要听她爹的,她不能被这些人影响,她爹说了,他们月家做好事,好名声就是对他们月家最好的回报,旁的…… 那是奢求! 护卫被那些百姓折磨的头大,不得不退回来:“大小姐,不行,这些人怎么说都不肯离开,要不我们先退回去?” “我为什么要退?他们既然要跪我,那就让他们跪!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跪到什么时候!能给我磕多少个头!”月宁安冷笑,斜了小六子一眼:“让人抬一套桌椅来,再拿一打请柬、一套笔墨来,我今天就在这里办公。” 想把她困在月家大宅? 她会让那些看清楚,想要困住她,凭小聪明、小道是没用的。 有本事,跟她真刀真枪的干。 “好了,月姐姐。”小六子迭声应道,一个闪身就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很快,桌椅笔墨都摆好了,就摆在正门口,正对着那些堵在门口,嚷着要给月宁安磕头道谢的百姓。 月宁安让护卫分列两侧:“只要他们不动手,你们就不许动手,听到了吗?” “是,大小姐!”护卫手持木棍,站在月宁安左右,全身绷紧,戒备地盯着那群百姓,就怕他们闹事。 月宁安却十分淡定 地坐下,不紧不慢地研墨,提笔,开始写请柬。 她不出去,那就让所有人都来她月家。 月宁安脑子里,有一个完整的名单,她完全不用想,提笔就开始写一众宾客的名字,邀请他们三天后,来月家参加她举办的品酒会。 时间足够,月宁安也不着急,写得很仔细,中途还让管事送来茶水和点,写累了就停下来休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惬意。 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月宁安坐着没事,那些跪着的人就撑不住了。 他们不仅要一直跪着,还要一直磕头,一直喊感谢月家一类的话,一个时辰下来,腿跪疼了不说,嗓子都哑了。 “这要跪到什么时候?”有几个年纪大了,已经撑不住:“这月当家的要坐会什么时候?我们这一大把年纪的,实在跪不动了。” “这都一个时辰了,我们还要继续跪下去吗?”年纪大的撑不住,那几个喊声响亮的也撑不住。 精明的妇人,眼珠子滴溜转着:“不行!这跟说好的不一样,要加钱,不然我们不干。” 说话间,那几个妇人就要爬起来,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嚷着不加钱,他们要走。 “不要急,加加加,我们肯定加钱! ”混在人群中的领头人,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也急得不行,他连连安抚众人,让众人继续跪,继续喊,他们肯定给加银子。 众人一听到给加银子,勉强配合,又跪了下去,但嘴上仍是不满的嘀咕:“月当家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直坐着?她一直在这里,难不成我们要一直跪着?” “你们等等,我去问问……”领头的人也拿不准,把人安抚好,就悄悄缩到后面,小跑地离去。 他一走,其他人仍旧跪着,但喊的却不像之前那么卖力了,一个个敷衍得不行。 护卫一直盯着这些人,见他们喊得有气无力,磕头也磕的极为敷衍,不由得乐了:“大小姐,他们好像撑不住了。” 月宁安停笔,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淡漠:“去告诉他们,如果真感激我们月家,跪完、磕完就散了,心意我收到了。要是他们觉得跪一下、磕两个头不够,我也不阻拦他们,让他们尽情跪、尽情磕,为了给他们表达感激的机会,我今天会一直坐在这里,叫他们放心!” “是,大小姐!”护卫先前憋屈得不行,但此刻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家大小姐简直太坏了,但对付这群无赖,就该这么办! 护卫强忍着笑意上前,跟那群跪在门口,拦了月家路的百姓,转达了月宁安的话。 “什么?” “一整天!” “月当家的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在这里坐一天?” “月当家的是故意的吗?” 跪在地上的绷不住了,一个个气恼地大喊,但是…… 护卫也说了:“你们要感激完了,就散了,你们的心意我们大小姐收到了。”又不是他们月家要求这些人跪的,这些人凭什么不满? “呃……这个,我还没有感激完。” “是的,是的,我们还没有感激完,我们特别感激月家,感激月当家的,一时半刻感激不完。” “是的,是的,我们还要继续跪。” 一群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装作感激的样子,不停地朝月宁安磕头。 “那你们继续,我们都看着呢。” 护卫嗤笑,退了回去。 月宁安摇了摇头…… 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他们要自找苦头吃,她也就没必要同情他们了。 月宁安继续提笔写请柬。 不远处,眉眼凶悍,鼻梁高挑,身着金国服饰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带着凶狠之气的面容,露出一丝宠溺的笑…… 十年不见,月家小妹妹还是一样的可爱! 第828章 心动,肥水不流外人田 月宁安在门口坐了一天,写了一天的折子,外面下跪磕头的人换了三批人,月宁安也没有动一下,直到天黑…… 跪在外面,又是磕头又是喊的人,见到月宁安起来,一个个双眼发亮:老天爷保佑,总算让他们熬到了头,这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再跪下去,他们的腿都要废了。 偏生,他们还不能说什么,甚至还要表现出,一副万分感谢月家的样子,真正是憋屈。 然,月宁安虽然站了起来,却没有走,而是淡定地吩咐道:“去把灯笼挂起来。天黑了,免得跪在外面的乡亲们看不清。” 什么? 月当家的还不走? 跪在外面的人想哭了! 月家这位大小姐也太难缠了吧? 这都一天了,她坐的不累吗? “再去给我沏壶浓茶,免得我晚上困了。”月宁安活动了一下四肢,又补了一句。 “是,大小姐!”护卫应得特别大声,动作也极快,外面那群人刚在心里抱怨,月家门口就挂起了大红灯笼,将门口的路照的通红,也将他们脸上的愁苦与震惊照了出来。 护卫们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说一句:活该! 看到月家门口挂起灯笼,又见月宁安活动完手脚,又坐了回去,终于有人绷不住了:“这银子我赚不来!就 当我先前那一个时辰白跪了,银子我不要了!” “我就不该动坏心思,来赚这种脏银子。月家对我家有恩,先前跪的那一个小时,就当是我赎罪。” “对对对,月家对我们有恩,我们却拿月家的恩情去赚银子,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我也不跪了。” 跪了一个多时辰,还要磕头,还要哭喊,哪怕体力再好,大半的人也撑不住了,他们苦苦撑着,是想着天黑了就结束了,却不想……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月家把灯笼挂了出来,摆明了要跟他们耗到底。 有不少人都选择离开,但也有一部分不甘心,死撑着不肯离开:“跪上两个时辰,就给一两银子,我们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再跪大半个时辰就能赚到一两银子,我要再撑撑!” “都跪了这么久,我才不走,说什么我也要拿到银子。” “天黑了,没有太阳,地面寒凉,要是寒气入腿,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一两银子能干啥?你要跪就跪吧,我是不跪了,我走了。”一个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揉自己的腿,边揉边叹气:唉哟,我这老胳膊老腿。要是老了,瘫要床上不能动,可不是牵连儿女嘛。” 他这一喊,又有一部分人撑不住了 :“我的腿也不行了,我也不跪了!” “算了算了,银子虽好,但也要有命花,我也不赚了。” “还要跪大半个时辰,才能拿到银子。我不行了,我也走了。” 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只剩下十来人跪在门口,这十来人死撑着不肯走。 月宁安也不赶人,还贴心地让护卫给外面的人送茶水。 跪在外面几个人,算是脸皮厚的人,可看到护卫端来的茶水,还是不由得羞愧。 当然,羞愧只是暂时的,厚脸皮的喝下护卫送来的茶水,那几人还是撑到了最后,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才离开。 离开时,几人的腿都撑不住了,只能互相搀扶着走。 月宁安轻敲了一下桌面,对护卫道:“去,送他们一程。” “大小姐,这些人……不值得。”护卫僵在原地,不肯动。 月宁安轻笑道:“都不容易,去吧。” 举手之劳就能落个好,为什么不做? 他们月家常年布施,救治贫苦百姓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图个好名声嘛。 都是图名声,做什么不是做。 “是,大小姐。”护卫虽不忿,但月宁安有命,他们也只能照办。 护卫将人送走,月宁安又在门口坐了一刻钟,见没人再来,才叫下人把桌椅抬进来:“就放角落, 指不定明天的还要用。桌上的请柬交给管家,叫他们明天一早安排人送出去。” 月宁安刚喝一盏浓茶,精神还算可以,又对下人交待了一天,让秋水回来去见她,这才回院子。 小六子跟在她身后,委屈巴巴:“月姐姐,今天我们都没有出门。”今天能不能不算? “没事,我们明天也出不了门。”月宁安知道小六子想说什么,笑着安慰了一句。 小六子眼前一亮:“真的?明天也出不了门?”明天就轮到陆十二,陆十二也出不了门,他没有吃亏。 “真的!”不仅明天,后天也出不了门。 为了不打击小六子,月宁安没有说! 没有意外,次日一早,月家门口又一次跪满了人,朝着月宁安磕头道谢。 月宁安看了看,发现都是生面孔,不由得佩服策划此事的人厉害,居然能找到这么多人来,也是不容易了。 月宁安又一次,陪他们耗了一天,直到天黑,那些人跪足了时辰一一离去,再无人来堵门。 月宁安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听说现在跪一个时辰就能拿一银子,跪两个时辰就能拿三两银子!这一天换下来,没有上千两银子打不住。肥水不留外人田,你们要不要去问问管事的人,他找人也不容易,不如 你们把这活接下来,把明天的银子赚了。” “这,这也行?”跟在月宁安身侧的陆十二,震惊地瞪大眼睛。 护卫:“……”大小姐,你认真的? “这有什么不行的?”月宁安一脸认真:“今天已经把请柬发出去了,他们知道我后天要办宴会,明天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来堵我,不让我出门,不让我们府上的人出门采买。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这银子你们赚。不过,谈的时候要注意,把价钱抬高一点,我估摸着两千两左右是他们的底线,你们按这个谈。” “大小姐,我们真去?”护卫听到两千两银子,可耻的心动了。 陆十二:我也心动了! 两千两呀! 他能让他的兄弟们,悄悄地把这银子赚了吗? 月宁安点头:“悄悄地去,他们要是不答应,就威胁他们,要是他们不把这活交给你,你明天就找人,不停地在外面洒石头渣子,看他们找来的人怎么跪。” 护卫双眼发光,拍着胸脯保证:“大小姐放心,我们绝不会把你暴露出来。” “我放心,你们早点去,别让人抢了先。是吧,十二?”月宁安扭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陆十二。 陆十二:“……”他太难了! 太难了! 月姐姐也太精了,怎么知道他想抢生意? 第829章 骗局,小日子不要太美 月宁安发了话,护卫没有后顾之忧。 月宁安一走,护卫就溜到对面的小巷子,把管事的人堵住了,一阵忽悠,还真让他把事情给谈成了。 没办法,青州贫穷的百姓不少,但为了银子坑恩人的无赖却不多。 且月家这事闹得太大了,前两天去月家磕头的人,回来都遭到了邻里嫌弃。就算有心动的人,掂量了一下也放弃了,除非管事的人能把价钱加到,众人拒绝不了地步。 管事的人花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有找到足够的人,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护卫找上门,可谓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管事的人自助是不相信月家的护卫,但护卫在威胁过后,又给了一个甜枣,表示可以等到事情办完后,他看着满意再付银子。 管事的人还在犹豫,护卫又补了一句:“大家都是为主子办事,没有什么比把主子交待的事办好更重要。事情办好了,旁的并不重要,不是吗?” 管事的人终于不再犹豫,同意了。 不同意怎么办? 他也找不到别的人! 护卫回府,激动地像月宁安禀报。 月宁安微笑地点头,交待了护卫几句。 护卫原本还担心府中的人手不够,没法像前两天一样,把月家外面的路全堵住,那管事的人会挑刺,不给银子,听 到月宁安的话,护卫眼前一亮,再次拍胸脯保证,他们一定会办好。 有护卫与月宁安里应外合,第三天…… 护卫一大早,从木材铺子买了一大堆木材,堆在月家大门外,把月家门前的路全堵住,而后又让木匠,带着侨装的下人,在月家门口做木活。 当然,他们嘴里仍旧嚷着感谢月家,只是他们不在又跪又磕头,而是说他们没别的本事,就会一点木匠活,要给月宁安打一套家具,以表感谢。 管事的人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还能这么玩? 他前天到处找人,是不是有点蠢? 管事的人不由得怀疑人生…… 在月宁安的配合下,护卫圆满完成任务,成功的把月宁安困在府上,也把月家所有下人都困在府上,让他们无法出门采买,无法为明天的宴会提前做准备。 天黑后,护卫安排的木匠仍旧没有离去,而是借着灯笼的光,继续打家具。 护卫趁月宁安如厕的时间,找上管事的人,让管事的人付银子。 管事的人不想付,甚至还威胁护卫,说要告发他。 左右,他的任务到今天就结束了,这银子要不付,就是他自己的。 护卫冷笑:“你说,是你先喊出来,还是我的刀先切下你的脖子。” 说话间的,护卫的 刀已抵在管事的人脖子上。 管事的人立刻就怂了,二话不说掏了银子。 护卫收回刀,转而又哥俩好的揽着管事的肩膀:“兄弟,看在咱们合作愉快的份上,咱们再谈一笑生意如何?” 管事的人拨开护卫的手,没好气地道:“我们有什么生意好谈的。” “看到没有……”护卫指了指月家大门:“只要你付的银子到位,我能让木匠一直干到明天天亮,门口的木头和地上的木屑也能留到天亮。” 管事的人眼珠子乱转,明显心动了,嘴上却道:“我要你留到明天干嘛,今晚做完就完了。” “明人不说暗话,明天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是月家的护卫,这事,我能办到,你办不到。”护卫一副油滑样。 管事的人想也不想,就拒绝。 护卫也不强求:“行吧,既然你不想谈这笔生意,我们就不谈了,左右有这两千两银子,也足够我下半辈子不愁。” 护卫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银票,大步离去…… 管事的人见状,只犹豫一秒,就把人叫住了。 虽然主子没有交待,但他知道这事能办! 很快,两人达成了交易! 护卫这一次狮子大开口,要了三千两银,并且态度强硬的要先收银票。 管事的人以金额太大, 他无法做主为由,让护卫去见他主子。 护卫自是不肯,甩手就走,管事的人没法,只能约定半个时辰后再碰面。 半个时辰后,护卫拿到了三千两银子。 这一次,他实在扼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几乎是一路狂喜地奔回月家大宅。 “呸!没见过银子的穷酸货。”管事的人气得不行:小心有命拿,也没命花!” 想到主子说,事成后杀了此人,管事的人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护卫拿着银票回到月家,兴奋地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大小姐,三千两,他们真给了三千两!加上昨天的两千两,一共是五千两!” 护卫虽然兴奋,但也清楚,这银子不是他赚的,而是月宁安赚的,他虽有不舍,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把五千两的银票一起交给了月宁安。 月宁安没有收:“你们分了吧,这本来就是你们凭本事赚的。” 护卫们知道月宁安的性子,没有再推辞,高高兴举地跟府上的下人,把银票分了。 护卫没有吃独食,府上人人有份,就连小六子与陆十二也有一份,每人到手有七八十两银子,抵的上他们好几十年的工钱。 小六子拿到他那份,高兴得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银子,也是第一次有存银。 陆十二…… 陆十二 委屈无比:“月姐姐,你为什么不派我去办,我有一百个兄弟呢,我能办得更漂亮。” 他们三百兄弟都知道,跟着月姐姐有肉吃,早就按奈不住想要给月姐姐办事,好赚点养家的银子,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有个赚银子的机会,要让那些兄弟知道他没有抓住,指不定会揍死他。 呜呜呜,他一个人打不过他们。 月宁安拍了拍陆十二的肩膀:“不急,以后有的是赚银子的机会。” 这是一个连环局,先不说陆十二的身份在那,没人会相信陆十二背叛她,就说陆十二这单纯的样子,他能骗得了人? 不被人骗就是好的。 “真的?我们也有机会赚这么多银子?”陆十二眼前一亮,一脸欢快地道:“太好了!我总算不用担心,他们打我了!” “月姐姐,你不知道,我们这三百人都是尸山泥海里摔打出来的本事,个个身上都有暗伤、老伤,每个月发的粮饷还要送一部分回老家,余下的银子光看病、吃药都不够,他们想赚银子都想疯了。 “要是他们知道有赚大把的银子,铁定会高兴地把我捧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跟着月姐姐有肉吃,这小日子不要太美呀!” 陆十二得意地叉腰大笑…… 月宁安:“……” 第830章 震慑,了不起的月宁安 拿了银子不办事,翻脸就不认人,这种事在商界不算少见。 管事的人生怕月家的护卫坑他,硬生生地在月家对面的小巷子里盯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方亮才疲倦地回去向主子汇报。 “总算是走了,再不走,我都要动手了!”管事的人一走,盯着他的秋水,就将手中的信号烟发了出去。 提前进城、藏在山庄里的一百将士,看到月家方向的信号烟,为首的十人从地上一跃而起:“行动。” 一百人应声而起,将身侧装满酒水、瓜果的箩筐挑起,而后齐齐奔至月家大宅。 一百人挑着两筐重物,可速度一点也不慢,将将卯时他们就抵达了月家,月家大宅的管家早已在等候。 一百担酒水、瓜果整齐的摆在后院,管家看得一阵舒心:“辛苦各位军爷了。” “职责所在!”为首的将领,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后退一步。 管家知道这些人的性格,笑上的笑容半点没变:“各位军爷这边请……吃食和衣服我们都准备好了,今天怕是要麻烦各位了。” “多谢。”为首的将领,生硬地道了一声谢,随同管家前往偏院用膳,顺便换上月家下人的服饰。 今天,他们是月家的护卫! 月家今天办的午宴,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两个时辰,时间紧张得很, 管家把一百位军爷带到偏院,交待下人照顾好,就急忙赶去前院。 “把你们打的木头架子都抬起来,把戏台子搭起来。” “桌椅摆好了没有?摆好了,把酒水、瓜果端上去!” “这里怎么一回事?怎么有落叶!快,快来个人,扫干净。” 管家一到前院,人就暴躁了起来:“我告诉你们,今天可和前一次宴请商会的人不同。那一次就是酒宴,今天是我们月家,重新回到青州的第一次大宴。客人多不说,身份更是贵重,都给我警醒一点,仔细一点,听到没有!” “听到了!”月家的下人来来回回,脚步不停,却忙而不乱,每个人脸都精神奕奕,被管家训话也没有不满,反倒气势更甚,忙得更起劲。 管家去宴会厅检查了一遍,见每一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的酒水、瓜果也摆放的整整齐齐,满意地点头。 那群龌龊小人想困住他们家大小姐,简直是在做梦! 不让他们家大小姐出门,他们家大小姐,可以把人叫到月家来! 不让他们出门采买,他们可以让人送上门! 他们月家的下人,什么阵仗没见过,别说还有半天的时间,就算只有一个时辰,他们也能办出一场宴会来! 管家自信满满,指挥起人来更带劲了…… 巳时左右 ,月宁安出来了一趟,见宴会厅布置地差不多,月宁安也没有废话,让管家多盯着外面的情况,有事及时禀报,就带着秋水回主院换衣服。 作为宴会的主人,她今天不能让人抢了风头。 宴会午时整开宴,离午时还有一刻钟,二十位换上月家护院服的将士,分成两列,小跑地从月家大宅出来。他们快步上前,将地上的木料移开。 木料刚抬走,又二十人分成两列从大门走出来,一字排好。刚站定,便有两人抬着一卷厚厚的地毯出来,两人一出来,就将手中的地毯甩了出去…… “唰”的一声,红色的地毯如同瀑布,飞展而出,分列两侧的将士立刻上前,接住地毯,铺在月家大门口。 红色的地毯,从月家大门一路铺到马路对面。 组织百姓来月家闹事的管事,踩着点出现在月家对面的小巷里,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不由得惊呆了。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月家好像多出了很多陌生的护卫? 有这些护卫,他安排来月家门口闹事的人,还能闹得起来吗? 管事的人心中一阵不安,然,不给他多想的时间,就见月家大宅内,又涌出一批一看就不凡的护卫,这些人手上各抱着一盆花。 出来后,利落地将手中的花,放在红毯左右两侧。 只 见他们随手一摆,所有的花盆不管是横看还是竖看,都是笔直一线钱,看上去舒服极了。 同一时刻,月家大宅外,也挂起一盏盏精美的宫灯。 大门口布置好,月家那些一看就不凡的护院,立刻退到一旁。 月家的管家,随之步出大门,站在门外等着他们宴请的客人来,那群一看就不凡的护卫,则默默地站到了管家身后。 管事的人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可不管他怎么揉眼睛,眼前的一幕都没有消失。 “月家这是准备好了?”管事的人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不不,月家的人根本没有出去采买,他们根本办不出一场宴会。这肯定是表面功夫!是的,一定是表面功夫,月家最爱装模作样,做这些表面功夫了。” 就在管事的人恍惚间,第一位客人到了。 第一位到的青州商会的颜大商人,他提早来,就是为了给月宁安撑场子。 他在青州也算是数得上的商人,他到了,一些犹豫不决的小商人,就不会再犹豫了。 “颜老爷!”管家上前亲迎:“多谢颜老爷捧场。” “月家侄女办的宴会,我老颜肯定是要来的。”颜老爷朝管家拱了拱手,笑的客气,突然,他的目光落到管家身后的护院身上:“这些人……不一般呀 !” 管家身后的护院,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衣服,身上也透着一股军人的铁血气质,叫人想要忽视都难。 管家挺直腰板,矜持地点了点头:“颜老爷知道的,我们家大小姐就喜好结交这些英雄好汉。” “我宁安侄女,果然了不得。”颜老爷连称呼都变了,收起脸上应酬人的笑,神情严肃地给管家身后的护卫作揖。 护卫目光淡然,坦然地受着,颜老爷脸上的表情更慎重了。 这些人绝不是普通小兵! 普通小兵没有这样的气势! 管家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矜持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有这一百个与众不同的护卫在,别说他们家今天的宴会准备周全,就算他们只摆出几张桌子,也能把青州这些商户的傲慢压下去! 管家心中得意,面上却越发的平静,客气地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颜老爷,您里边请。” 管家身后一护院上前,正要给颜商人带路,颜商人连连摆手拒绝:“客气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宁安侄女叫我一声叔,我们就是一家人,不见外,不见外。” “颜老爷说的是,请……”管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指了一个小厮给颜老爷带路。 他们家大小姐说了,他们月家可不是什么暴发户,下马威可以给,规矩却不能丢…… 第831章 风光,为她弯腰又何妨 颜商人之后,陆续又有不少人商人到了,他们大多都是青州商会的人,原是为了给月宁安面子,过来捧个场,打算坐一坐就走。 来了之后,看到管家身后的护卫,一个个都跟颜商人一样,声音都弱了下去,不仅嘴里关切地喊着“宁安侄女”,就连脸上的笑都真诚了三分。 管家一点也不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张狂,甚至言行更加得恭敬,让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心中暗赞月府的下人,果然不一般。 接下来,前来月家商人越来越多,有几个满头大汗,明显是赶过来的。 管家只当没有看到,照常接待…… 躲在小巷子里,盯着月家的管事人,看到月家来客如云,他安排人来月家闹事的人却迟迟未到,就知道要坏事了。 “完了!今天……失手了!”管事的人冷汗淋漓,他不敢心存侥幸,疯似地跑到离月家不远的范家大宅。 “大少爷,事情不好了!”管事的人,一口气奔到范家大少爷住的西院,将月家的情况向范家大少爷禀报。 “你不是说!你盯紧了月家,月家无一人外出,没法举办宴会,今天的宴会一定会取消吗?” “你不是说,你安排了人去月家门口闹事的嘛,人呢?” 范家大少气怒不已,猛地起身 ,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前倾,朝管事的人怒吼。 管事的人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人,人没有来。” “没用的东西。” 范家大少抄起桌上的镇纸,砸向管事的人。 “嘭”的一声响,管事的人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废物。”范家大少嫌弃地骂了一声,高声道:“来人,把这个废物给我……” 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厮就跑了进来,行色匆匆地道:“大少爷,老爷让你快准备,金国的大皇子马上就要到月家了,让你快些换衣服,赶去月家。” “金国的大皇子?他什么时候来青州的?” 范家大少惊住了。 “听说早就到了,只是除了赵守备,没有人知道。”小厮急忙解释了一句,又催促道:“大少爷,二少爷他们也收到了消息,你……” “姓月的,运气真好,居然遇到金国大皇子在青州!”范家大少怒骂了一句,原本就普通的脸,此刻只有狰狞与扭曲…… 几乎是前后脚,守备赵义薄、知州董大人,都收到了金国大皇子,即将到达月家的消息。 青州与金国有不少合作,金国大皇子这次秘密来青州,也是为了与赵义薄谈一笔大买卖。 这个时候,不管是董知州还是赵义薄,都得给金 国大皇子面子。 董知州气得吐血,咬牙切齿地道:“月家的帖子呢?去把帖子翻出来。” “大人,您一收到帖子,就丢进恭桶了。”师父小声地提醒。 董知州吐了口气,没好气地道:“那就算了,我就不信,没有帖子,月家还能把我拦在我外面。” 赵义薄倒是很平静。 事实上,金国大皇子亲自来青州跟他谈生意,赵义薄就知道他是为了月宁安来的。 此刻,得知人去了月家,赵义薄淡然地吩咐他二弟赵云天,拿着请柬代他前往月家,参加月宁安举办的宴会。 金国大皇子即将抵达月家的消息,月宁安也收到了消息 消息传得这般及时,很明显是金国大皇子自己放出来的,他存心要给月宁安做脸,故意让人提前通知范家、赵义薄与董知州。 月宁安正在宴会厅,招待前来参加宴会的商人,管家匆匆来报,月宁安愣了一下,就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的爽朗大方道:“金国大皇子完颜璟来了,各位叔伯,我们一起出去迎一迎,可好?” 好歹是一国皇子,面子还是要给的。 “金国大皇子?” “金国的大皇子来青州了?没听说过呀,月家侄女,人是你请来的吗?” “月家侄女,你邀请了金国的大皇子怎么 不早说,早知道咱们也有个准备。”一众商人齐齐看向月宁安,嘴上说着埋怨的话,但脸上仍旧在笑。 他们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楚地明白,月家是真的要起来了。月宁安有军中的势力,办个宴会还有金国的大皇子捧场,做什么生意不赚钱? 想到月宁安说的,要带他们一起去圈地建城,一个个心头火热,恨不得月宁安现在就带他们去。 然,面对众人的寻问,月宁安却是笑而不语:“各位叔伯,请。” 她真不知道完颜璟为什么会出现,虽然小时候她曾见过完颜璟,但月家与金国,只是单纯地生意往来,并没有私交,完颜璟这个时候出现…… 月宁安想到金国的皇帝老了,心下明了。 皇上说的没有错,他们月家确实做过赌皇位的生意。 上一任金国皇帝能打败一众兄弟,登上皇位,少不了月家的金钱支持。当然,事后金国皇帝也没少给月家行方便。 月宁安脑子飞快的运转,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落落大方地走在人前,带着一众商人走到月家外,去迎接金国大皇子完颜璟。 月宁安一身金色长裙,裙摆曳地,如同凤尾,铺在红色的地毯上。 月宁安刚站好,完颜璟的马车就到了。 月宁安正要上前迎 人,就看到身着金色锦袍的完颜璟,从马车上下来。 也是金色? 是巧合吗? 月宁安眸中闪过一抹防备,脚下却在第一时间,往前迈了一步,脸上扬起应酬地笑:“大皇子!” 其他商人也跟着喊了一声,然,完颜璟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只对月宁安点了点头:“月家妹妹,客气了!” 完颜璟虚扶了一把,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真诚。 跟着月宁安出来的一众商人,见到这一幕,心下更加肯定,这位金国大皇子一定是月宁安请来的。 “大皇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大皇子里面请。”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但眼中的防备却没有淡下去。 她始终记得父亲说过的话。 金国是异国,他们可以赚金国的银子,从金国买铁器,但不能跟金国人成为朋友。 月宁安心中想着事,转身时,脚步迈得太小,以至于身后裙摆没有跟转过来。 月宁安发现,正要后退,重新将裙摆转过来,就见…… 完颜璟弯下腰,为月宁安执起裙摆:“月家妹妹,小心……” 完颜璟有病吗? 月宁安不由得蹙眉……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堂堂大金皇子为她执裙摆,是嫌他们大周的皇帝,对他们月家的防备还不够深吗? 第832章 面子,大将军头顶能养羊 金国的大皇子! 他想要干什么? 穿着护卫服,混在护卫中间的陆十二,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好气! 想要杀人! 这个完颜璟太可恶,居然敢碰他们家夫人的裙摆! 他们家将军还没有碰过呢! 这人,必须死! 陆十二杀气冲天,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却就被身后的同僚按住了。 陆十二正要骂人,就听到同僚压低声音道:“冷静!这是夫人的主场,现在不能动手,等晚上,我们去套麻袋!” 陆十二:“……”还能这么玩? 陆十二默一下,退了回去。 他还指望夫人带他们赚钱呢,他要给夫人面子。 随同月宁安出来的青州大商人,震惊过后也平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然的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月宁安,那眼神…… 让月宁安不由得叹气了。 她就知道,解释不清楚了。 月宁安索性不说话,任由完颜璟弯下腰为她整理裙摆。 这么多人看到了,就算她义正言辞的拒绝完颜璟,旁人也会以为她是在欲盖弥彰。 虱子多了不痒,账多了不愁。反正不管她怎么做,皇上都不信任她,她也不怕再添一桩。 范家离月家最近,范家主带着五个儿子匆匆赶来。正要下马车,刚好看到这一幕,顿了一下, 随即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们范家在金国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原本以为,举他范家全族之力,要赢过月宁安一个小姑娘,不过是抬抬手的事,现在看来…… 在商会失了话语权,又失了金国的生意,十年之后,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饶是范家主一向心思深沉,此刻也笑不出来。 月宁安比他想象的难缠,一个不好,他范家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他手上。 “父亲。”范家的五位少爷,也从马车上下来。 他们比范家主晚了一步,他们下马车时,完颜璟已经为月宁安整理好了裙摆,站了起来,随同月宁安一起步入月家正厅。 “我们也进去吧。”范家主暗自呼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扶着大儿子的手往里走。 范家大少眼中闪过一抹狰狞:“父亲,您亲自莅临,月家居然没有一个主子出来迎接您,也未免太不把我们范家放在眼里了。” 当年,月宁安的哥哥压着他头上,现在…… 月宁安这么丁点大的一个小姑娘,也要压他一头吗? 范家主还没有说话,月家的管家就走上前,给范家主行了一个礼,皮笑肉不笑地道:“范老爷,我们家大小姐等了您许久,还以为您今天不会来,就先进去了,还请范 老爷您见谅。” 使阴招坑他们月家,见到金国大皇子来了,巴巴地上门,还想要他们月家的主子来迎,真是不要脸。 管家自认修养好,可对上范家不要脸的作风,实在没法笑的真诚。 范家主只当没有看到,亲切温和地道:“都怪我,年纪大了,动作慢。没耽误宁安侄女的事吧?” 他儿子私下找人恶心月宁安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装作不知,也是想借此给月宁安一个小小的教训,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现在的青州还是他们月家的青州,却没有想到…… 月宁安跟她父兄行事作派完全不一样,完全不讲和气生财那一套,直接一个巴掌甩到他们范家脸上。 明明看到他家的马车到了,却当作不知,直接走了,把他一家人丢在后面,将他们范家的脸面踩在脚镀。 偏生,是他们范家送上门给人踩的,就是想发火都占不住理。 这一局,他又输了。 范家主心中的憋屈,面上的笑容却越发得亲和,在儿子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管家悄声骂了一句:老狐狸。 陆十二站在管家身后,悄悄地抱了抱胳膊:“这人笑得我好冷。” 管家听到了,朝陆十二竖起大拇指。 金国大皇子完颜璟的到来,对青 州的商人来说是一个信号,一个月家与金国皇室还有往来的信号。 垂涎金国那摊子生意的商人,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之后又有几个商人赶了过来,他们当中有人有请柬,有人根本没收到月家的邀请,还有收到了请柬,却不知在哪里,没有带来的。 带着请柬来的,管家都把人迎了进去,没带请柬来的,管家都笑着把人拦在门外。 凭请柬参加月家的宴会,是月宁安在宴会上写名的,被拒之门外的商人虽有不满,但是…… 在看到管家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护院后,一个个都怂了。 月家这位大小姐太硬气了,惹不起,惹不起! 然,总有例外,自认自己与众不同! 董知州匆匆赶到月家,被管家拦在外面,傲慢地冷哼:“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我?” “大人是青州的父母官,小人自是知道。”管家不卑不亢,挡在董知州面前,一步不退。 董知州哼了一声:“既然知道本官是谁,还不快滚开!” “抱歉,今天我月家的宴会,凭请柬入场,没有请柬任何人都不能入场。”管家怕董知州听不明白,还贴心地补了一句:“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大人你!” “你……”董知州的手,都快要点到管家的鼻子上,你了 半天,见管家没有反应,董知州恨恨地收回手,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月家这是不给本官面子?” 管家微笑不语…… 他总不能告诉董知州,董知州在月家完全没有面子,他们怎么给? “这是怎么了?”奉赵义薄的命令,前来月家的赵云天走了过来。 董知州见到赵云天,就像是见到了亲人,殷勤地上前:“伯爷,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月家,眼中哪里还有朝廷,哪里还有大人您。月家一个小小的管家,居然张狂地把本官挡在外面!” 赵义薄三兄弟都有封爵,赵义薄是侯爵,赵云天与赵气冲是伯爵。他们三人的爵位是高宗皇帝封的,只是赵义薄更喜欢别代叫他赵守备,只有赵云天与赵气冲,会被称一声伯爷。 “把客人挡在门外,这就是你们月家的待客之道?”董知州就是赵家三兄弟的人,赵云天自然向着董知州,根本不问原因,直接就质问管家。 如果是以往,管家自是不敢与赵云天辩解,不管有没有理,赵云天怎么说,他只能怎么办,但现在…… 他们家大小姐说了,他们月家不是什么暴发户,不干得势就欺人的事,但得了势,他们月家也不会锦衣夜行,还和以前一样任人欺凌。 他们月家,不是软柿子! 第833章 施舍,实力相当才叫面子 赵云天摆明了以势压人,他们月家也不用客气。 “赵伯爷,今天的宴会来客如云,为了保证所有来客的安全,我们月家在请柬上标明了,今天的宴会要凭请柬才能入内。送帖子的时候,我们也提醒过,没有请柬不能入内。还请赵伯见谅。” 管家朝赵云天行了一礼,客气却不失强硬。 “知州的面子,还不如一张请柬?若是我也没有带请柬呢?你还敢把我拦在外面不成?” 赵云天知道,月家把董知州拦在外面,定是董知州没理,可又如何? 青州的理,就是他们三兄弟定的,他需要跟一介商户讲理吗? 赵云天威压外放,冷冷地看着管家,那眼神冰冷地,像是在看死人。 “赵伯爷,我们月家一视同人。”管家脸上笑容不变,但在赵云天释放威压的刹那,管家就后退一步,扬手,示意身后的陆十二等人上。 一个个的,真当他们月家好欺负! 他们月家的家主回来了! 想要欺负他们月家,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陆十二带着数十个护卫,一字排开,挡在赵云天面前,为首的陆十二更是傲慢地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赵云天。 为了他月姐姐的面子,他不能当众打那个什么金国大皇子,还不能收拾一个老东西! 继董知州气得变脸 后,赵云天也气得变脸了:“月宁安呢?叫她给我滚出来!” “伯爷事先没有预约,我们家大小姐,今天怕是没空来见伯爷。”有陆十二等人挡在前面,管家更不给赵云天面子了。 有本事,打他呀! “好好好!她月宁安没空来见我,我去见她行不行!我倒要问问她,我赵云天的面子,她月宁安敢不敢不给!”赵云天气得满脸燥红,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他猛地上前,撞开挡在他面前的护卫,杀气汹汹地往里冲。 管家吓了一跳,仍旧不忘自己的责任:“请柬。” “没……”赵云天一扬手,就要把管家打出去,跟要他身后的长随,反应极快的挤上前,护在管家身后,掏出请柬递给管家:“我们大人的请柬在这。”幸亏他带来请柬来,不然今天就丢人了。 “赵伯爷请。”管家收到请柬,立刻退了一步,让赵云天进去。 他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想被揍。 “哼!”没有真打起来,赵云天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有几分挂不住,傲慢地哼了一声,才往里走。 管家也不管,上前朝被赵云天撞开的护卫行了一礼:“让军爷您受委屈了,这事我一定会如实向大小姐禀报,您的委屈不会白受。” “无事。”护卫拍了拍肩膀,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 略凶残的笑! 他这也算是保护夫人受的伤了,夫人肯定会给他额外的奖励吧? 小人! 奸诈! 无耻! 其他人护卫,齐齐瞪向被撞开的护卫,郁闷得想要打人… 他们也想被撞的! “呵呵!”被撞的护卫脸上的笑容又大的几分,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森森白牙,配上没有表情的脸,这一笑,让人毛骨悚然,跟随赵云天一起来的长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些人,太可怕了! 幸亏他们带了请柬,没有强闯,不然…… 长随看了吓得直哆嗦的董知州一眼。 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董知州把月宁安拒在门外的时候,恐怕想都不会想到,他堂堂知州有一天,会被月宁安拒在门外。 董知州:“……” 月家正厅 赵云天带着满身怒火步入正厅,有几个眼尖的看到了他,纷纷起身问好。 在青州,赵伯爷的面子要给。 月宁安正与完颜璟说话,见到赵云天进来,月宁安歉意地朝完颜璟说了一声,起身招呼赵云天入座。 赵云天怒火未消,但看到完颜璟与月宁安着同款衣袍,脸色却变了变。 他暗自咬牙,强忍着怒火走到首桌唯一的空位,坐了下去,黑着脸朝完颜璟拱了拱手:“大皇子。” 完颜璟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宴会早已 开始,有不少人跟完颜璟说话,但除了月宁安外,完颜璟一个也没有理会。 他无声的告诉众人,除了月宁安,在座的众人都没有资格跟他说话。 赵云天却不知,见完颜璟不理会他,自觉落了面子。 扫一眼桌面上已动过的酒菜,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样子,我来晚了!” 宴会厅,一阵沉默,月宁安完全没有给赵云天打圆场的意思。 她不开口,其他人张了张口,最终也不敢开口,就连同样坐在首桌的范家主也没有开口。 金国的生意,他们范家还想要再争取一二。 他们要给赵伯爷面子,但也不敢落金国大皇子和月宁安的面子。 神仙打架,他们这群小鬼掺和不了。 宴会厅,气氛诡异。 赵云天气得差点掀桌,完颜璟是金国大皇子,他们现在有求金国,不给他面子,他认了。 月宁安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胆气,不给他面子。 今天,他要不给月宁安一个教训,青州这群土鳖还以为,他们赵家三兄弟怕了月宁安。 赵云天强压下怒火,怒瞪向月宁安,阴阳怪气地道:“不过这事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月家的宴会太难进了。月大当家的,董知州还在外面,月大当家的可否给我一个面子,让董知州进来。” 只要月宁安自坏自己定的规矩, 让董知州进来了,就是向他服软了。 月宁安面带笑容,没有急着说话。 月家的下人知觉,立刻上前,低声将外面的事,向月宁安禀报。 月宁安听完,脸上的笑一收:“董知州将我月家的请柬丢了,想必是看不上我月某人办的宴会。赵伯爷何必为难董知州。” “月大当家的,这是不给我面子?”赵云天提起酒壶,重重摔了一下,酒水溅开,有几滴溅到了月宁安的脸上。 完颜璟微微皱眉,正要开口,月宁安却朝他摇了摇头…… 她不需要! 月宁安拿出帕子,在脸上轻按了一下,将酒渍抹去,才抬头,看向赵云天:“赵伯爷你哪来的自信,认为你在我这有面子?我月宁安需要给你面子?” “月大当家的,好大的口气!我提醒月大当家的一句,这是青州不是汴京,你要死在青州,汴京的人可管不了。”赵云天见完颜璟没有出口,也就没有顾忌,当众就威胁道。 他今天要不把月宁安的气焰压下去,日后这青州,还有谁会把他们三兄弟看在眼里? 月宁安冷笑,横眉冷对:“赵伯爷,我也提醒你一句!实力相当才有资格拿面子说事,不然就是求我施舍!” 给他赵云天面子? 这几个老东西,数次置她于死地,还敢要她给面子,他怎么不去死! 第834章 排面,逆境能执剑 作为皇帝推出来,跟青州这三个老东西打擂台的人,月宁安早就跟青州赵氏三兄弟撕破了脸。 尤其是在赵云冲,买杀手杀她后,月宁安就不认为,她还需要跟青州这三个老东西,保持表面的友好。 然,她背后有皇上、有朝廷的支持,可以无视赵家三兄弟,无视赵云天,青州的这些商人却不行,尤其是范家! 在发现月宁安不可小觑,发现他们很有可能,会失去金国这块商业版图后,范家主就知道,他要跟赵氏三兄弟捆得更紧。 赵氏三兄弟背后有北辽的支持,如果金国的生意做不成了,他们范家可以把生意重心放到北辽去。 是以,在月宁安毫不留情,将赵云天的面子踩到脚底后,范家主见势不妙,立刻出来打圆场,以自己晚到为由罚酒。 县官不如现管,其他商人想跟着月宁安一起赚钱,但也不想得罪青州的土皇帝。在范家主开口后,也一一寻各种理由自我罚酒,竭力将月宁安与赵云天之间的争执揭过。 好歹是自家办的宴会,月宁安也不想毁了精心准备的宴会,顺着台阶下了,举杯与大家同饮了一杯,又单独给赵云天敬了一杯:“赵伯爷,敬以后。” 赵 云天看着,比他孙女大不了几岁的月宁安,不由得叹了口气:逆境能执剑,顺境能敛锋,焰皇果然是焰皇,他教出来的人果然不一般。 小皇帝看好月宁安,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赵云天心中憋屈,但他要给完颜璟面子,月宁安搭了台子,他也配合地举杯,将事情揭过。 来日方常。 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把话题接了过去,绝不给赵云天与月宁安再对上的机会。 月宁安也有意配合,宴会厅内一派融洽,宴会厅外乐师、舞娘也尽职表演。 酒过三巡,宴会至高潮,月宁安也不客气地,说出了她今天召开宴会的原因。 青州受灾,百姓受苦,她请求各位商人能伸出援手,捐赠米粮,帮助受灾的百姓。 月宁安的话说完,宴会厅又有片刻的安静,在座商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尤其是坐在首桌的几位商人,不由得绷紧身上的肉,往外缩。 月宁安这是要捶死董知州吗? 连善款都捐了,青州这下没有灾,那也是有灾了,且知州还知情不报。 董知州,要完! 月宁安似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又继续道:“我也不是要勉强众位叔伯,只是……想到前两日,那么 多人,因我月家当年的滴水之恩,对着我一个小姑娘,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再想到他们此刻饱受灾害,甚至可能被被迫卖儿卖女,我这心里呀,就难受得紧。我个人的力量着实有限,帮不了几个人,这才厚颜请众位叔伯一聚,看看能不能商讨出一个可行之策。” 月宁安说完,就站了起来,朝范家主施了一礼:“范叔,您住在我家隔避,这两天也没少派人来我家看情况,您应该能理解我吧?也会支持我吧?” 对大数商人来说,他们愿意花大价钱去贿赂官员,却不愿意拿出小钱去做善事,去换个好名声。 她今天逼这些人捐钱,不管多少,这些人心里都不会痛快,这个时候就该把范家拉出来了。 范家恶心了她,帮她背个锅,不是应该的吗? 范家主没想到,月宁安会当众点破两家私下的龌龊,僵了一下才,才道:“宁安侄女行善事,你范叔我当然要支持!只是,咱们青州哪来的灾?” “范叔您家大业大,家里肯定不会遭灾。”月宁安没闲功夫,跟范家主掰扯青州受灾的事,指着完颜璟道:“大皇子刚刚答应为青州百姓捐一千两,范叔你捐多少?” 她这人一向 现实,该借势的时候,她绝不会客气。 完颜璟特意在今天上门,当众为她执裙摆,就是给她造势。完颜璟做都做了,她要不用那就是浪费。 “月当家的,这是要指鹿为马?”范家主没有开口,赵云天就开口了。 月宁安没有接话,仍旧只看着范家主:“范叔,前几天,您家几万两都撒下去了,我府上的下人每人都拿到了好几十两。范叔您家大业大,不会舍不得这一点小钱吧?” 范家主的脸青了,隔着好几桌,瞪向长子。 面子里子,全丢光了。 范家大少缩了起来,目光闪躲,不敢看人。 他总觉得,再座的各位都在笑话他! 月宁安不给众人多说的机会,雷厉风行地安排起来:“月管家,麻烦你把我准备好的便笺给各位叔伯。” 月府的管家,不知何时站在角落,他身后还站着十个一看就不凡的护卫。护卫手上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面放着一叠写了字的纸。 月宁安一拍手,十人就走上前,将木盘里的便笺发给众人。 陆十二也混在其中,他抢在众人之前,走到月宁安面前:“月姐姐,你的!” 月宁安点了点头,接过便笺,等到众人都拿到了便笺,月宁 安才道:“为了不给各位叔伯添麻烦,我特意提前写好了便笺。这便笺是特制的,上面共有五个选项,从十两到一万两不等。各位叔伯想捐多少银子,在相应的金额上用手划一下即可。至于银子,不着急,各位叔伯什么时候给都行。” 她不怕有人赖账! 敢赖她的账,以后就别想合作。 月宁安在便笺上划了一道,扬手给众人看:“作为发起人,我就跟大皇子一样,捐一千两。各位叔伯不要急,慢慢想,走的时候,把便笺给管家就行了。” 一众商人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苦笑…… 月家这侄女,真的是人精一样。 不记名,不用现在给,他们谁捐多少,或者捐了没有捐,全凭月宁安一张嘴。 青州的灾情,这是坐实了! 月宁安目的达成,将手中的便笺递给陆十二。 陆十二收下便笺,却没有退下去,而是拿起月宁安的便笺,在上面又画了一道:“我们大将军捐一万两!哦,我们家大将军姓陆,时任枢密使,是我们将军夫人的夫君,大家记住了!” 陆十二说完,朝月宁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笑容…… 略凶残! 月宁安:“……” 第835章 婚约,准皇后 月家这场宴会,最出风头的人不是月宁安,也不是金国大皇子完颜璟,而是…… 人未出现,却流传着他的传说的陆大将军! 尤其是陆十二那一句“我们夫人的夫君”,惊得众人差点摔下桌。 这位小哥是什么意思? 陆大将军跟月宁安,还有来往? 这么说,月宁安不单单是跟军中的将领关系好,还跟军中的大佬,朝中的权臣陆大将军关系不一般? 月家那些一看就不凡的护卫,是陆大将军派来保护月宁安的人? 众人看月宁安和完颜璟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月宁安:“……”心累,没法解释! 被陆十二这么打岔,月家的宴会朝一种诡异的方向奔去。 一众商界大佬,不约而同的开始打探起月宁安在京中的事,尤其是与陆藏锋有关的事。 就是赵云冲也不再针对月宁安,而是盘问起月宁安与陆藏锋的关系。 月宁安试了几次,也无法将众人跑偏的重点拉回来,最后只能放弃。 好在,除此之外,其他的事都很顺利。 在陆十二祭出陆藏锋这面大旗后,在座的商人捐起银子来特别爽快,就是范家主也捐了一笔银子。 没办 法,完颜璟虽是皇子,可不是大周的皇子,就算是大周的皇子又如何? 这群商人精明着呢,皇子的身份虽尊重,但论权势,绝对不如手握重兵的陆大将军。 两人放在一起,他们肯定更愿意讨好、巴结有实权的大将军。 未时,月家的宴会即将结束,月宁安正要暗示完颜璟该告辞了,完颜璟却先一步,以酒喝多了头痛为由,让月宁安给他安排一个休息的地方,他需要醒酒。 众商人见状,忙道:“月家侄女,不必管我们,我们自己走就是了,你照顾好大皇子。” “月家妹子不必客气,我们跟你哥哥都是好朋友,以前经常来你们家,大家都是熟人,不用送不用送。” 叫月宁安妹子的商人,那年纪也能生出月宁安来了。 没办法,月宁安出生的晚,她年纪虽小,但辈份却不小。 “宁安侄女,你……悠着点!”颜大商人走的时候,看了看完颜璟,又看了看陆十二,脸上的笑容贼猥琐。 月宁安:“……”心累,没法解释! 将客人一一送走,月宁安回院子换了一身衣服,才去见完颜璟。 陆十二躲在暗处,看到步入侧院的月宁安, 缩了一下,等到月宁安走远,才探头,可怜巴巴地晃了晃手中的麻袋:“还能套麻袋打人吗?” “等晚上!” 被迫过来盯着陆十二的将士,暗松了口气。 幸亏月姑娘来了,不然,在月家把金国大皇子打一顿,他们怎么跟月姑娘交待? 完颜璟也换了一身常服,坐在院外的石椅上看书。 看到月宁安出现,完颜璟放下手中的书,冷硬的眉眼泛着脉脉温情:“我猜到,你也该来了。” 月宁安在完颜璟对面坐下:“大皇子什么时候来的青州?” “你我之间,要这么生疏吗?”完颜璟轻叹了口气:“宁安,你以前叫我完颜大哥的。” “完颜大哥什么时候来的青州?”月宁安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完颜璟,不着痕迹地打探到。 完颜璟今天的出现,还有那一身金色锦袍,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这种被人盯上了,却毫无所知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来了有几天了。”完颜璟含糊地说了一声,目光跃过月宁安,看向院墙外:“你身边有很多小虫子,要不要我出手,帮你清干净?” “他们是保护我的人。” 月宁安猜测,完颜璟说的应该是暗卫。 完颜璟收回目光,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陆藏锋派来的?” 月宁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完颜大哥怎么会来青州:” “因为你在青州,所以我来了。”完颜璟定定地看着月宁安,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 月宁安微笑:“完颜大哥是来跟我谈生意的吗?” “不!”完颜璟知道月宁安在逃避,但很抱歉…… 三年前他错过,现在,他不想再错过。 完颜璟掷地有声地道:“我是来跟你,谈……我们的婚约!” “婚约?”月宁安错愕地看着完颜璟。 她跟完颜璟有婚约? “婚约!你们……”墙外,陆十二气得跳脚。然,他一开口,就被其他人捂住了嘴巴。 “十二年前,伯父曾与我父皇定了一桩婚约。”完颜璟的目光,再一次越过月宁安,看向墙外,目中隐有杀气,但只是瞬间,完颜璟就敛去杀气。 不着急,等月宁安接受了他,相信了他,他再收拾这些小虫子。 十二年前? 月宁安想了半天,才了记起来,一脸正色地道:“完颜大哥,那只是一个玩笑,不能当真。” “不是玩笑 。”完颜璟亦是一脸正色:“伯父与我父皇,当时就定了婚约,婚书一式两份,其中一份在我父皇手中。” “如果我没有记错,就算那桩婚约是真的,定的也不是你我的婚约。”与金国那桩儿戏似的婚约,她父亲曾跟她提过。 她是她父亲的老来女,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没有竞争家主的机会。 她父亲舍不得她跟月家其他人一样,被皇家永远圈禁,便与兄长一起拼命地赚钱,想要把她那份银子也赚出来,希望她能和兄长一起成为月家双家主。 然,有一回,她父亲抱着她,跟她说,叫她不要怕,就算她没能成为月家的家主之一,她也不会被皇家圈禁起来,她会嫁给金国下一任帝王,成为金国的准皇后,没有人敢动她。 她当时只有六岁,她父亲的话她还能记得,只是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她都没有把她父亲的话当真。 当时的她不懂,后来她懂了,也没有把这桩婚约当真。 她嫁入金国,只会让皇帝更厌恶、打压月家,对月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是下下之选。 但现在看来,她父亲真的很爱她,为了她,甚至不惜得罪皇上…… 第836章 尽力,以爱情为名的野心 月宁安不承认,她与完颜璟有婚约,甚至与金国皇室的婚约,月宁安也不承认。 “当年的婚书我没有见过,我不知道具体写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父亲告诉过我,我嫁入金国皇室的前提,是我无法成为月家家主。我现在的情况,并不符合当年两家的约定,婚约根本不成立。如果完颜大哥是为了婚约而来,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谈的。” 月宁安面上笑脸不变,言辞却透着疏离与冷淡。 完颜璟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月宁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眼前的月宁安,已不是当年那个,缠着他,嚷着要嫁给他的小姑娘了。 她对他没有情义,甚至还深深地防备他。 完颜璟勉强压下心中的失落,试图用理智说服月宁安:“宁安,你嫁给我。金国可以出兵助大周灭北辽,借此换月家所有人的自由。” “完颜大哥你找错人了,陆大将军的亲卫就在我府上,要我找他们过来跟你谈谈吗?”月宁安放在石桌下的双手,悄悄地握紧。 灭北辽? 完颜璟,不,应该说金国想要做什么? “你恨北辽,不是吗?”选择嫁给他,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宁安为什么要拒绝。 “我还恨赵 义薄三兄弟呢。”她恨的人那么多,灭得过来吗? 再说了,她恨北辽人,当北辽人不恨她? “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完颜璟与月宁安四目相对,眸中满是真诚。 然,月宁安不为所动,再一次拒绝:“世间最贵的,就是你从别人那里占来的便宜。完颜大哥,我这个胆小又怕死,我图利但不占便宜,尤其是送上门的便宜。” 完颜璟皱眉:“没有谈的可能吗?”是他表现得太急切了,吓到了宁安? “生意可以谈,婚事不谈。我月宁安的婚姻,不是生意。”月宁安起身,朝完颜璟福身:“完颜大哥,天色不早了,你酒醒了,我就不留你了。” 完颜璟神色黯然,苦涩地道:“宁安,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是带着诚意来求娶你。我娶你只是遵从我的本心,无关利益,我说那些只是希望能打动你。” “我只知道,金国有六位成年的皇子。如果我真要嫁入金国皇室,我嫁给谁,谁就是金国下一任帝王。”完颜璟的诚意,她看不到。 且,在层层利益下,就算完颜璟是真心的,那份真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金国的皇子来说,她月宁安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但只有我没有娶大妃,只有我一直在等你。”在月家败落后,他的父皇与兄弟,都没有把那纸婚约当回事,只有他…… 一直记得,那个勾着他的手指,软甜甜地跟他说:“完颜大哥,宁安长大了要做最漂亮的新娘,你记得来娶宁安。”的姑娘。 他一直记得,所以他来了。 “完颜大哥,你是要说,你求娶我,不是为了金国的皇位?”月宁安用微笑,掩饰心中的嘲讽。 “当然不是!”当初,他父皇会与月伯父定下那纸婚约时,月家还没有衰落,现在他父皇不一定会认那纸婚约。 不然,他的那些弟弟们,也不会早早地娶了出身大族的大妃。 “所以,你来求娶我,是因为喜欢我?”月宁安仍旧在笑,但那笑有一丝勉强与不自在。 “是!”完颜璟毫不犹豫地点头。 月宁安倒抽了口气:“我要是没有记错,完颜大哥你见我的时候,我只有六岁!” 完颜璟直觉不对,却无又法反驳,只能点头:“是……” “所以,你……好幼女!”月宁安目光刀刃,声音冷酷。 完颜璟:“我不是!” 然,月宁安根本不听完颜璟的解释,她起身,后退一步,冷声道:“完颜大哥,我就不 留你了。” 完颜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月宁安耍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宁安,你一定要这样吗?” 月宁安点头:“我是大周人!” 话落,月宁安朝完颜璟福身,而后转身离去…… 为她与大周联手灭辽? 果然,男人都喜欢拿女人当挡箭牌,拿情爱来包裹自己不能对外人昭显的野心。 月宁安轻哼了一声,眼中是嘲讽的笑。 月宁安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扭头,就看到陆十二飞快地往里缩。 月宁安顿了一下,转身,朝陆十二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别让月姐姐看到了。”陆十二着急不已,拿起麻袋,转身就要跑,见身后的人一动不动,不由得急了,用力推了对方一下。 “我已经看到了。”月宁安 “月姑娘!”被陆十二推的踉跄一步的护卫,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月,月姐姐?”陆十二僵了一下,立刻丢下手中的麻袋,飞速转身,一脸无辜。 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不敢看月宁安。 “你们这是要……” “装落叶。” “打枣子。” 陆十二与作护卫打扮的将士,同时开口,而后两人齐齐瞪向对方,用眼神责怪对方坏事…… 月宁安 好气又好笑,指着被他们丢在一旁的麻袋与木棍:“准备的这么周全,你们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去装落叶,打枣子?”这明显是要去套人麻袋。 “月姐姐,我们……”陆十二怂头耷脑,不敢看月宁安。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十二,他是大金的皇子,要是在我们家受了伤,我怎么也要给他一个交待。” “月姐姐,我错了。”陆十二认错非常快,月宁安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要打他,也不能在我们的地盘,更不能这么仓促。” “月姐姐,你不怪我们想打他?”月姐姐这是一点也不喜欢,那什么大皇子吧? “动手打人可以,但一定要把事情做周全,要是让人查到你们头上,我扣你们银子!”月宁安警告地瞪了陆十二一眼。 不用想,这事肯定是陆十二起得头。 护卫立刻绷紧,郑重地保证道:“月姑娘放心,我会盯紧十二,不会让他乱来。” 陆十二:“……”我委屈。 “有你们在,我很放心。”月宁安点了点头,正欲离去,却又突然顿住,眉头紧锁…… 陆十二和护卫皆不敢动。 月宁安微叹了口气,道:“给大将军写信的时候,提一句金国有意灭北辽。” 她尽力了! 第837章 傲骨,一封信引发的惨剧 北辽与大周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北辽派了一个小官员,来跟陆藏锋谈判,双方一照面,那小官还未开口,就被陆藏锋当众斩杀了。 “换个人!”陆藏锋将血淋淋的剑丢给了陆二,转身就走,留下一众北辽官员瑟瑟发抖。 能打赢了他们北辽的武将,果然不一般! 谈判使臣被斩杀,北辽的官员自是愤怒不已,当即就发了国书,谴责陆藏锋的行为。然,天高皇帝远,在边境陆藏锋说了算,北辽的国书根本送不到汴京。 北辽派出官员与大周的驻军交涉,大周的驻军应了一声,转身就把人丢下。 大周敷衍的态度,把北辽上下气得不行。见大周不肯服软,北辽也死咬着不低头,一直没有派新的谈判使,陆藏锋也不催,好似根本不在乎北辽的反应,然…… 在北辽人不知时,陆藏锋早已潜入北辽,并且见到了弦音公主。 弦音公主被北辽人软禁在地宫,除了没有自由外,旁的都很好,生活甚至可以说是奢靡。 看守弦音公主的人,是北辽新任南院大王耶律辛。 这位新的南院大王,是月宁安与弦音公主一手捧上去的,双方算是政治盟友。不说一损俱损,至少当下双方还撕掳不开。 “你还是来了。”弦音公主看 到陆藏锋,并没有惊喜,只有不满:“果然和你父亲一样,只会感情用事!” 陆藏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弦音公主一眼,确定弦音公主真的无事,便转身离去…… 弦音公主也没有挽留,任由陆藏锋离去。 母子之间,冷漠地堪比敌人。 然,就在陆藏锋的身影,消失在地宫的刹那,弦音公主的脸颊却滑过一道泪痕。 “公主,你这是何苦。”弦音公主的侍女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弦音公主。 “不苦!”弦音公主将脸上那道泪痕抹起,明艳动人的脸上,只有坚定:“我虽生了他,但不曾养过他,也给不了他想要温情。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就没有资格要他敬爱我,更没有资格要他为我牺牲。” “也许,大将军并不觉得这是牺牲呢?”侍女跪坐在弦音公主身旁,幽幽地叹气。 “那也不需要!”弦音公主闭上眼睛,掩去眼中的沧桑:“大周的守护神,不能有一个承欢北辽人身下的母亲!” “公主!”侍女唰的一下流泪满面,跪在地上:“公主,你不是,不是……” “这是事实!”弦音公主睁开眼,看着侍女,目光坚定:“我从不否认我的过往,也不后悔我的选择!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我,更不在乎他们辱骂我。”但我在乎,旁人怎么看我的孩子,在乎他们辱骂我的孩子。 后面的话,弦音公主没有说,也没有表露出一丝软弱,她神色坚定地道:“我是大周的公主,我身后有整个大周做倚靠。我不需要人陪伴,我选的路我自踽踽独行。” “公主……”侍女哭倒在侧。 弦音公主没有哭…… 她的眼中,只有坚定! 暗处,陆藏锋静静地看着,那个孤独地坐在石椅上的女人。 她高傲冷漠的一如初见,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在后,永远都直着背脊,保持着完美的一趟,像是一尊石像,冰冷没有感情,但他知道…… 她的冷漠疏离下,是对他无私的爱! 陆藏锋没有在地宫久留,确定弦音公主无事后,陆藏锋就离开了北辽。 踏入大周的境地,陆藏锋回头看了一眼…… 他相信,很快他就能迎着他的母亲,风光回到大周! 他的母亲,经得起这世间最高的赞美,也受得起这世间最高的礼! “大将军!”陆一早已带着人,在两国交界处接应陆藏锋:“北辽还没有派新的谈判使来,目前一切都在掌控中。十二传来消息,夫人平安抵达青州,水盟主也被夫人支回京城了,夫人在青州一切顺利。” “嗯 。”陆藏锋脚一顿,看向陆一。 “将军?”陆一没有防备,差点撞了上去,吓得脸都白了。 “信!”陆藏锋冷着脸,不快地开口。 “哦哦,夫人的回信。”陆一赶忙掏出一封,还带着体温的信。 陆藏锋皱眉,没有急着拆开,而是将信放入怀中,而后大步上前,跃上马背:“回!” 陆一:…… 所以,大将军急着要信,是为了什么? 左右都要回去看,就不能等回去再要吗? 他差点没给吓死。 “大哥,节哀!”陆三上前,拍了拍陆一的肩膀,不等陆一反应过来,人就走了。 陆一:“……”老三刚刚是什么意思? 回到军营,被大将军嫌弃他们失了警觉,要求全体负重十里的命令,而他负重二十里,陆一就明白,陆三那句节哀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真的,太难了! 陆藏锋回到营地,并没有急着去看月宁安的回信,而是沐浴用膳后,才将月宁安的回信打开,看到信纸上糊了的“阅”字,陆藏锋神色不变地将信纸折好,装回信封,放入桌上的木箱。 有回信,就说明月宁安看了他的信。 这是一个进步! 陆藏锋带着一身寒气入睡! 次日一早,陆藏锋就穿戴整齐,巡视军营,看到 一群精神萎靡的士兵,陆藏锋二话不说又罚了一圈。 这一次,没罚他们负重行军,而是罚他们去开荒种地。 其他人收到消息,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瞬间就精神了。 陆藏锋也不是赏罚不分的人,其他人精神面貌好,他也没有挑刺。 当然,陆一除外! 陆藏锋在营地巡视一圈,回来时,看到精神奕奕的陆一,停下了脚步,上下扫视了一眼:“状态不错,走……去演练场,陪我过几招。” 陆一:“……”将军,我错了!我不该把夫人的信放在怀里,求放过! “嘭!” 演武场上,陆一像麻袋一样,被陆藏锋摔了一次又一次。 正面摔,反面摔,侧面摔,各种花式摔…… 每一次被摔下来,陆一都觉得自己全身散架,再也爬不起不来了,可下一秒就被大将军拉起来,然后…… 继续摔! “大将军,属下真的不行了!”又一次趴在地上,陆一已经生无可恋。 “不,你还可以!”陆藏锋上前,一把将陆一拉了起来:“来,继续!” 陆一快哭:“大……” 就在这时,陆三出现:“将军,青州的来信!” “今天就到这!”陆藏锋放过了陆一,接过陆三手中的信,见信上落款陆十二,陆藏锋直接将信撕开…… 第838章 野心,给陆大将军的话 月宁安根本不给一众商人反应的时间,宴会结束的次日,就在青州城最大的客栈、茶馆外,张贴了月家筹集了一万七千八百六十二两银子,用于救助青州受灾百姓的字报。 字报上,陆藏锋陆大将军的名字单独列一行,并且标粗加线,特别点出,陆大将军心系青州,得知青州受灾,私人为青州的百姓捐了一万两银子。 紧随其后是金国大皇子完颜璟一千两,赵云冲赵伯爷一千两,范家一千两,月家一千两。其他人捐赠的商人,字报上没有写金额,只有名字。 除了在闹市张贴字报外,月家还撒了不少银子,让帮闲去宣扬此事,极力用言辞去赞美陆大将军与赵伯爷的善心,务必将青州官、商为青州受灾百姓捐献银两的事砸实! 完颜璟那里,月宁安也顺带让人提了两句。大周与金国目前还算友好,月家与金国这几年也有生意来往,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完颜璟。 字报一出,整个青州城沸腾了。 “青州城外有村庄受灾了?”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什么时候的事?是春种出了问题?这一季的稻子收不上来?” “难怪了,这 都要插新稻了,也没有看到新米上市,合着是受了灾。” “怎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没有透露出来,肯定是官府压了消息,不让说!” “我七姨在夷香镇下面的米香村,他们村子就遭了大灾,田里、山上种的粮食全都枯死了。我七姨说,他们村子外有官爷守着,不让人出来,怕人出来了,遭灾的事就瞒不住。我七姨实在没有办法,家里还有两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这大人能吃草、吃树皮,孩子不能吃草。我七姨借挖野菜的机会躲在山里,翻了两座山进城问我借粮,那样子……可怜哦!” “这是真的遭了灾,官府一直瞒着不肯说?”有围观的百姓,听到帮闲的话,吓得脸都白了。 “官府怎么敢说?咱们这的父母官,成天只知道逼我们交税,哪舍得花银子救灾。要是报了灾情,怎么收税?” 一群帮闲,站在字报下,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就在在时,街上突然涌出一群拿着布袋箩筐的百姓:“快,快去买米!好几家粮铺都没有粮了!” “赶紧回家拿米袋,再晚连渣子都买不到。” “老天爷!难怪最 近买不到精米,连粗粮都只能一次买两斗,我当是做什么,原来是咱们青州遭了灾,那些个狗官瞒着不报,这是要活活饿死我们呀!” …… 大多数百姓都是从众的,也是盲目的。 他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关心事情的真相,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见到身边的人怎么做,大多数人都会跟随,生怕别人做了,自己没做就会吃亏。 尤其是囤积粮食这件事,谁也不敢慢了一步,就怕慢了家里会活活饿死。 字报张贴不到半天,整个青州城的粮铺,就被闻风而来的百姓挤满了,然…… 偌大的粮铺,除去摆在明面上的粮食,几乎没有多余的粮食,粮仓空空如也。 粮铺无粮,无数百姓有银子买不到粮。 无不进一步证实了,青州确实受灾了,没有粮食了! 整个青州城的百姓都疯了,想方设法的拖人去买粮食,更有愤怒的百姓,把范家与知州府给围了。 青州最大的粮商就是范家,青州九成粮食铺子都是范家的,百姓围在外面,嚷着要范家和董知州给个说法,他们要知道真相,要买粮…… 字报一出,月宁安就让人盯着城内的动向,得 知城内的情况,月宁安不由得一叹:“青州,果然没有粮了。”至少市面上没有粮食。 陆十二不解地道:“月姐姐,城外的村庄并没有受灾,我让人打听了,说青州连着三年都是好年庆,青州怎么会没有粮食?” “因为,金国的大皇子来了呀!”月宁安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勉强与担忧。 “啊?”陆十二一脸懵,不解地看着月宁安:“青州没粮,跟那个完颜璟有什么关系?” “因为,青州没有铁矿。”月宁安并不想多说,无视陆十二疑惑的眼神,月宁安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对外放话,说我要高价收珍贵药材,可以用粮食换!” 陆十二:“……”我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呢?月姐姐刚刚不是在说粮食吗?怎么转到药材上去了? “月……” “是,大小姐。”负责盯着陆十二的将士陈州,抢在陆十二开口先应下,而后把陆十二的嘴捂住,不顾陆十二的意愿,将人拖了出去。 陆十二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无辜少女,拼命挣扎却是徒劳。 月宁安不由得失笑…… 管家站在月宁安身后,本想劝说月宁安不该插手朝廷的事,尤 其不该插手金国的事,然…… 看到月宁安恬淡的眉眼,管家张了张嘴,将到嘴的劝说噎了回去。 生意没有国界之分,但生意人有。 他们家大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十二被陈州强行拖了出去,挣扎了好半天才重获自由,不安地道:“陈州,是不是又要开战了?” “这些不是我们要担心的,你把大小姐的话如实写在信上,告诉大将军就行了。”陈州沉着脸,黑如炭的脸上流出一丝担忧与凝重。 青州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 朝廷要收拾一个青州不难,难的是…… 一旦他们动了青州,不管是北辽还是金国,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这就去写信!”陆十二也不敢嬉闹了,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地不行。 陆十二写完信,立刻交到暗卫手中:“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大将军手里。信中,有夫人说给大将军听的话。” 暗卫不敢怠慢,立刻应了下来,带着信离开了月家。 同一时刻,下人来报,范家主求见! “求见?”月宁安听到这两个字,笑的意味深长。 她刚把消息放出去,范家主就上门,这消息可够灵通的…… 第839章 打探,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范家主是为粮食来的! 月宁安刚让人放话出去,她要用粮食换珍贵的药材,范家主就找上门,表示愿意以市场价的双倍,购买月宁安手中的粮食,无论多少他们范家都吃! 月宁安没有拒绝,而是开出了一个天价:“十倍!” “宁安侄女是不是说错了?”范家主没有生气,仍旧是笑着的,只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冷意,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月宁安璨然一笑,调侃地道:“范叔,我今年十八岁!” 范家主眉头微皱,就见月宁安指自己的头,笑盈盈地道:“我脑子没糊涂。我手中有粮,你缺粮。奇货可居,这个时候不开高价赚一笔,什么时候赚?” “你们月家一向乐善好施,这次青州受灾,范叔以为你会将粮食低价卖出来,没想到……”范家主重重地叹了口气,状似随意地说道:“要是青州的百姓知道,宁安侄女你手中有粮,却不肯低价卖给他们,你说他们会怎么想?现在围着我范家大门的人,会不会围着你们月家大门?” “所以,我才告诉范叔你,我今年十八岁,不是五十八岁!”月宁安轻笑出声:“我要低价卖粮给青州的百姓,为什么要通过你们范家的粮铺?我不能自己开个铺子吗?就算我月家在青州城没有铺子,我不能摆个摊子吗?凭什么要把粮食低价卖给你?” 范家主今年五十有七,月宁安拿年龄说事,摆明了是在嘲讽范家主。 范家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作势要起身:“有宁安侄女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对外面的人说,宁安侄女你手上有粮,要低价卖出去。” “那我就不送范叔了。”月宁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根本不把范家主的威胁放在眼里。 她进城的那天,无数人盯着,她有没有带粮食进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范家放话,外面的人就会信吗? 普通百姓或许盲目,或许很好胡弄,但事关粮食的事,绝不是范家说什么,百姓就信什么。 就算百姓都信了又如何? 她拿出一点粮食,能平息青州的混乱吗? 不能! 官府,范家不拿大量的粮食出来,让青州的百姓相信他们不缺粮,青州的百姓会一直惶恐下去,会拼命囤积粮食,青州…… 还是会乱! 然,她月家在青州除了这座大宅子,什么都没有,青州的混乱对她影响不大,但范家不同,那几个老东西不同。 青州是他们的根,青州乱了,他们也就完了。 为了稳住后方,他们绝不会让青州乱了,一定会放出粮食平息混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月宁安压根不怕范家主的威胁。 月宁安软硬不吃,范家主不免有几分急躁:“宁安侄女,你想怎么样?开出你的条件! ” “范叔您这忘性也太快了,我不是说了嘛,我手中的粮食,可以按市场十倍的价卖给你。”范家主欺负她年纪小,就别怪她欺负他年纪大。 “宁安侄女,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卖出这个价,可不是乱了市面上的价。”见月宁安死咬着价格,范家主的语气反倒缓和了。 看样子,月宁安是真认为他们缺粮,觉得自己手中的粮食奇货可居了。 月宁安半点也不退让:“有范叔拿一车,不值钱的草药卖出天价在前,我这算什么?” “宁安侄女,叔当时可没有勉强你,是你自己愿意买的。”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只知道盯着眼前这点利益,便是再会赚钱,也成不了大事。 难怪月家给朝廷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也依旧是个不入流的小商人。 “我也没有勉强范叔呀!做生意嘛,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我报了价,叔你看着价格合适就买,不合适也没有关系,买卖不成仁意在,以后有合适的生意,叔你再照顾一下我呀。”月宁安一副生意人的口吻,嘴上说得比什么都好听,但价格上一步不让。 范家主也没有再纠缠,而是眯着眼寻道:“宁安侄女手上有多少粮食?少了,叔可看不上。” “够三十万大军吃上个两年的粮食,叔还看得上眼吗?”月宁安毫不在意的亮出底牌。 范家主的眼中,闪 着精光:“宁安侄女手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粮食?” 月宁安双手一摊,一脸无奈:“我没有想到,陆藏锋一回来就会休了我呀,害我存了大批粮食在手中卖不出去。我还以为这批粮食要砸在手里,现在看来,我还能卖个大价钱。范叔你要看不上我手上这批粮,我可以卖给陆大将军,想来他知道青州的情况,一定会买的。” 月宁安并不在乎让范家主知道,她知道青州与金国的交易。 普通百姓不知实情,她身为“灾情”的操控者,她很清楚青州没有受灾。 青州连年丰收,城中却无粮,那些粮食去哪了,她不可能猜不到。 “宁安侄女与陆大将军的关系,好像很好?你这次带来的人,都是陆大将军的人吧?”范家主仔细观察着月宁安的一举一动,却发现他看不透月宁安,甚至不知道月宁安说的是真是假。 “美貌是女人的最大武器,范叔不知道,陆大将军重新给我送了聘礼,为我拒绝与张家联姻吗?”月宁安声音轻灵动人,眉目张扬,带着少女特有张扬与自信。 范家主故作轻松的打趣:“宁安侄女,你为什么不直接嫁给大将军?有大将军为你护航,你做什么不成?” “范叔你在说笑话呢,我真要嫁给了大将军,大将军还会这么宠着我?还会派人护着我?还会任我在外面瞎胡闹吗 ?我记得范婶当年在商场上,也是巾帼须眉,独自打理家业,嫁给范叔你之后,我在生意场上,就再也没有见过范婶呢。”月宁安也以小辈姿态,半认真半玩笑说着。 “你范婶她,跟你不一样。”范家主该打听到的,都打到了,他不愿意与月宁安继续说下去,生硬的将话题扯了回来:“粮食的事不是小事,你叔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宁安侄女,粮食你能帮叔留几天,让叔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陆大将军那里,我想拖多久就能拖多久,范叔你尽管放心。”月宁安满口应下,一脸真诚,但这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只有月宁安自己知道。 范家主应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 他一直以为,女子的身份,对月宁安来说掣肘,现在看来…… 当一个女子强大、自信、独立到不在乎男人后,女子的身份反倒是她最大的助力。 想想金国大皇子完颜璟,就是为了月宁安,才提前暴露行踪,让月宁安发现他们私下做的事,给月宁安反击的机会。 还有崔首相的长子、皇城司指挥使赵王殿下,甚至还有武林盟主水横天…… 这些人中龙凤,一个个都围在月宁安身上。 他小看月宁安了,月宁安不是朝廷推出来的拖延时间的弃子。 月宁安,是他范家的劲敌! 他得提前做些安排了…… 第840章 契书,挖个坑等你跳 范家主走后,月宁安就招来陆十二与陈州,让他们安排个人盯着范家主,看他干什么去了。 傍晚时分,盯着范家主的将士来报,范家主从月家出去后,就去了守备府。 守备府守卫森严,将士没法混进去,只知道范家主在守备府,呆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月宁安点了点头,交待陆十二准备一下,两天后他们发去西南山区。 陆十二满口应下,知趣的没有多问。 月宁安这两天正在理青州的事,想到自打那两百将士,将雷家人送走,陆十二就再也没有汇报过消息,免不了要问一句:“青州这边,还没有放弃追杀船上的人吗?” “没有呢,天天怕人偷袭我们!”陆十二一提此事,就是一肚子气:“月姐姐,你不知道,青州那些人忒无耻,他们每天都偷袭我们,有时候人多,只是佯装攻击;有时候人多,是真的攻击。真真假假完全没有规律,害我们的人没法休息,快要招架不住了。” 陆十二霹雳吧啦的说了一通,陈州想要捂住他的嘴都来不及了,只能勉强挽尊:“大小姐,事情没有十二说的那么严重,我们还撑得住!”我们没有十二说得那么无用,我们是军中精英,我们很能干,我们很出色! 陈州很想将后面的话大声吼出来,然…… 有陆十二 的话在前,他实在没有底气说。 陈州气闷不已,暗暗瞪了陆十二一眼:这个蠢货!夫人第一次交待他们办这么大的事,不在夫人面前显摆他们的能力就算了,还这么漏他们的底,不是在告诉夫人他们很无能吗? 要是夫人以为,他们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夫人以后还会用他们吗? 陆十二一脸无辜,不解地看着陈州,不明白陈州为什么不高兴? 月宁安很想笑,但想想还是忍住了,主动宽慰陈州:“非战争以外的事,都没有必要强撑,更没有必要跟青州那群人来硬的,能用旁的办法解决问题,就没有必要拿人命去硬扛。” 月宁安略一思索,问道:“陈州,你们这些人,跟各地驻军的关系好吗?” 陈州谨慎地回道:“都认识,能说几句话,但要他们帮忙,怕是不容易。” “能说上话就行,出了青州,那些个老家伙的手,就伸不到那么长。这两天,我会想办法弄一笔银子,你拿着银子去疏通各地驻军,让他们沿路为你们护行。”只有两百将士,伏杀的人可以用偷袭的战术,把人熬到极限再出手,但要是他们有源源不绝的人手呢? “这得花很多银子。”陈州不自在地道。 “没事,原本没地方花银子,有一笔意外之财,我本不打算赚。但 现在……我决定赚了!”月宁安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笑的…… 不怀好意! 有人要倒霉了! 陆十二与陈州相视一眼,默默地后退一步。 范家主从月家出去后,月宁安手中有粮食的消息,就悄悄地在商界传开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商人上门,想要求购粮食。 月宁安没有拒绝,开出市价的双倍,且每人限购五百石,还要先付全款银,一个月后她的粮食到了,按付银子先后给粮食。要是毁约,不想要了,就要付给月宁安总价三成的违约金。 同样,约定日期到了后,月宁安交不出粮食,除了全额退款外,还要额外支付总价三成的违约金。 好几个商人,听到月宁安的苛刻条件,都气得骂人:“宁安侄女,你们月家世代行善,你这是坏要月家的名声,要发灾难财吗?” “我们谈生意,你跟我扯善心?我要行善,还跟各位谈什么生意?直接送你们得了。”月宁安拿出契书丢给对方:“我手中的粮食有限,先到先得。来晚了的,还想要买粮,只能先给我订金,有我就卖,没有我就将订金退给各位。” 月宁安说完就走了,把一众商人交给管家,摆明了不会多谈,也不会退让。 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当众将契约撕了:“先付全款,一个月后才能收 到粮,这种生意谁做谁是傻子。” 留下来一众商人,面面相觑…… 青州市面上没有粮,此时谁手中有粮食,谁就是大爷。 只一天的功夫,市面上的粮价就爆涨了三倍,他们就是按双倍的价格买下来,卖出去也不会亏,甚至他们捂一捂,等到价格更高再卖,他们能赚得更多。 但谁也不是傻子,外面的粮价疯涨,月宁安只卖他们两倍的了价,这个价格虽高,却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唯一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要现在付全款! 这可不是一笔小银子,他们做生意的人不差钱,但银钱都是流动的,都是投在生意上用钱赚钱,抽出这么一大笔钱,无偿给月宁安用一个月,他们心疼。 几个商人拿着契书,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视线,而后…… 齐齐拿着契书走了,说要回家考虑考虑。 管家客气地把人送走:“我们家大小姐嫌城内太闹,要搬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后天一早就走,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城。各位老爷最好在后天早上前考虑好,不然过了这个时辰,我们也不方便调集粮食。” 把人送到门口,管家似突然想到一般,又补了一句:“对了,昨天范家主也来找我们大小姐买粮,范家主也说会回去考虑。” 奸商! 一众商人听到管家的话, 气得想要骂人。 他们自认够奸了,这月家更奸诈! 这是在逼他们呀! 偏偏人家手上,有他们想要的粮食,他们就是再不满,还得捧着银子送上门。 好气! 一众商人连笑脸都摆不出来,一个个神色凝重。 他们嘴上说着要回家考虑,实则一离开月家,一众商人就悄悄地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月宁安手中肯定是有粮的,就算她没有粮食,也有买粮的渠道。前几年,她高价买了多少粮,生生把粮食的价格拉高了一成。” “我查了,虽然咱们青州没有受灾,但范家的粮仓是空的!咱们青州是真的没有粮食了,至少大半年内,咱们青州都会缺粮。如果我们能提前存一笔粮在手中,等到高价在抛出去,肯定能赚不少。” “现在,我们要考虑的,就是我们是全额付银子,等一个月后拿粮食,还是先付订金,看市场行情?” “现在,月家握有粮食,话语权重,我们最好达成联盟,不要单独跟月家交易,不然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一众商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一众商人一至决定…… 他们达成联盟,所有人都不付全款,全付订金! 这样一来,他们不需要先投大笔的银钱进去,就能收到粮食,到时候不管谁先收到粮食,大家都平分…… 第841章 敛财,怀疑她 一众商人私下商量好,大家达成结盟,只付订金,不给月宁安,白拿他们的银子生银子的机会。 然,当天晚上,月宁安就收到十分契书,还有随同契书一起送来全款银两。 现在市面上的粮价,一石三两银子,五百石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月宁安定的价格翻了一倍,五百石就是三千两银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五千石粮食,肯定是范家定的。也亏得我设了限额,每人最多只能买五百石。不然,就冲着范家这买法,我还真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她总共发出去三十张契书,范家一口气抢走十张,真的是厉害了! 不过,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银子来得容易,花得也快。 月宁安一收到银奈,就数了二十张银票给了陆十二:“这两万两银子,你们先拿去疏通沿途的关系。有多,你们分了,不够再找我要。” “月姐姐,你不要留着这些银子买粮食吗?”陆十二拿到银子,还是一脸恍惚。 这银子也来得太快了吧? 月姐姐说昨天想赚银子,今天就赚到这么多? 赚银子有这么简单吗? “有这一万两,加上明天他们 交来的订金,足够我买粮食了。”月宁安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青州并没有受灾,青州城内没有粮,并不是真的没有粮。” “可是青州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粮,这个时间虽然是新米上市的时候,但朝廷不会让外面的粮食运到青州来。月姐姐,你要去哪里买粮食?要是一个月后交不出粮食,咱们得赔银子呢。”陆十二突然发现,手中的银票很烫手。 他现在还给月姐姐,还来得及吗? “愁什么?不会让你赔银子的,给你的,你就放心花就是了。”月宁安拿起装契书与银票的盒子,起身往外走。 陆十二拿着银票,像小媳妇一样跟在月宁安身后,俊俏的脸上满是担忧:“月姐姐,真的不会有问题?” 月宁安见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更乐了:“这才多大点生意,瞧把你紧张的,就算出事又如何?不就是赔三成的银子嘛,随便把孙不死的药放出去,怎么也能卖个三五千两,银子不就来了?” “原来没有银子,我们还可以卖孙神医!那我就放心了!”陆十二呼了口气,笑得露出小米牙,看上去就像只傻狗狗。 月宁安没忍住, 拍了拍陆十二的肩膀:“好好干,争取赶在你们大将军来之前,帮你的兄弟把娶妻、养孩子的钱攒够。” 陆十二眼睛唰的一亮,拼命点头:“嗯嗯嗯,月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月宁安笑着离去…… 陈州站在一旁,一脸怅惘:“夫人赚得真的跟玩儿似的,十二,你说大将军到底哪里想不开,为什么要休了夫人?大小姐要还是我们将军夫人,你说我们还需要愁没银子娶妻吗?” “咱们将军眼瞎,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陆十二得瑟的哼了一句。 他可是第一个发现月姐姐好的人,将军比起他,差远了。 陈州很不想承认,陆十二这话有道理。 然,他憋了半天,也不知怎么给他们家将军辩解,只能叹气:“十二,好好抱紧夫人的大腿!我看得出来,夫人对你不一样!”他都酸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那可是我月姐姐!看到没有,这银票……小六子也没有,只有我有。”陆十二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银票:“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保证你以后不缺银子花。” 陈州:“……”好贱,想打人! 小六子:“……” 关我什么事! 次日一早,又有人来月家签付定金的契书。 按契书约定,他们付三百两银子的订金。一个月后,月宁安的粮食到了,如有剩余会优先卖给他,但价格会按当时的市场价上浮,上浮在五成以内。 订金交后,一个月后才可以退。 商人们仔细看过条款,确定没有问题,当即付了订金。 一个上午,月宁安收到十五份预付订金的契书。 昨日,月家一共发出三十二份契书,扣除被撕掉的两份,还有五份契书在外面。 月宁安收了契书与银子,对管家交待道:“剩下的五份不收了,就说收够了!”送银子都不趁早,就这样还想赚钱,做梦吧。 月宁安也不等第二天,当天傍晚就带着陆十二和一百将士,大张旗鼓地去城外的别庄。 拿着剩下五份契书的商人,带着银子与契书匆匆赶到月家,却被月家拒之门外。 五个小商人以为月家拿侨,看不上他们只付订金,咬牙道:“我们付全款!” “付全款也无用,先到先得,我们月家没有多余的粮食。”管家把人拒在门外。 “不可能,我们打听了,只有十五家付了订 金!你们放出三十分契书,怎么可能只签十五份,你这不是耍我们玩吗?”五个小商人不依不饶。 管家一脸错愕:“你们不知道吗?昨晚有十家付了全款,定了五千石粮食。” 五个小商人大怒,气冲冲地回去找昨天的人,质问是谁付了全款,先把粮食抢了? “呃……我家!” “这不是……我怕粮食不够,你们也知道,我家人多,我保证这粮食不卖,我就自己吃。” “对对对,我们也是自己吃!” …… 十个商人的叛变,让本就脆弱的联盟瞬间崩溃。有几家付了订金的,匆匆赶到月家,想要补上全款,优先得到粮食,然…… 被拒了。 而越是被拒,他们越是捧着银票,求月管家收下,帮他们重新定契书,他们可以加价! 月宁安刚到城外的庄子,就收到管家的来信。月宁安看了一眼,就丢在一旁,不理会了。 那些商人想什么,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现在在乎的只有…… “大小姐,杨家主求见!”秋水走进来,给月宁安行了一礼。 送粮食的来了! 月宁安勾唇轻笑…… 常天果然是常天,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第842章 搞事,要入西南 杨土司年近五十,黝黑高壮,身上还带着山民独有的憨厚与淳朴。看到月宁安进来,杨土司半点不拿大,起身朝月宁安抱歉:“月当家的!” “杨叔您客气了,您叫我一句宁安就行了。” 月宁安快步上前,回了一礼,热情地招呼杨土司坐下。 现今青州掌权的人,大半都是她幼时见过的叔伯,虽说没啥交情,但好歹不是陌生人,厚着脸皮叫句叔伯,人家多少也会给些面子。 杨家主果然不跟月宁安客气,直接就问道:“月家侄女,我可否问你一句,你此时用粮食,换药材是何意?” “杨叔,我一直在高价收各种药材。这个时候用粮食换,那不是看青州灾遭,粮食珍贵,我就想少花点钱,多收一点好药材。”月宁安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还带着初入商界的青涩,会因占多了便宜而不好意思。 “月家侄女收这么多药材做什么?”杨土司看着憨厚,实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月宁安,那眼神…… 就像是盯着猎物的老猎人,充满了压迫感。 此时,但凡底气不够,心里发虚,都很容易在杨土司面前露出马脚。 月宁安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的,落落大方的回视:“杨叔知道,我跟药王谷的孙神医有合作。药王谷那就是一只吞药材的饕餮,多少好药 材丢进去都不见底,我要不趁这个时候多收一点药材,等到我跟范家的十年之争开始,我可能没有多余的银钱去收药材了。” “多少好药材,月家侄女你都吃得下吗?”杨土司试探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端倪,索性直接问:“你昨天卖出了五千石粮,你手上有那么多粮食吗?” “确实没有!杨叔手上有粮要出吗?”谈生意,贵在诚。月宁安主动露出弱点,昭显诚意。 “前些年,那些来买粮的山民和偏远小商人,是你的人吧?”杨土司周身的气势一变,带着狰狞的杀气,好似随时会暴起,扑向月宁安,将月宁安的肚子咬断! 守在门外的陆十二,差点没有绷住,跳进来挡在月宁安面前了。 月宁安却连顿都没有顿一下,大方地承认:“杨叔慧眼如炬。” 她曾托西南山民、偏远地区小商人,去西南收过粮,很清楚西南四位土司手中,有多少存粮。 说句不好听的,西南四位土司要是肯放粮,青州的百姓可以躺着吃十年还有余,但是…… 西南土司不会轻易出粮,他们的粮食只进不出。除了跟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关系密切的罗家,其他三家便是会出一些陈米,也不会卖给朝廷和青州的,他们宁可低价卖给山民,和偏远地区的商人。 她那时为了给陆藏锋找粮食,真的是熬干 了心神,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你要粮,我可以卖给你,低于市价。”杨土司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势,他此时才真正露出自己的本性。 他从来不是什么淳朴的山民,他是悍徒,是悍匪! 被杨土司的杀气锁住,月宁安面色如常:“杨叔想要什么?” “美人香的解药!”杨土司一脸冷色。 “美人香?”月宁安眉头微抬:“还真是巧了……杨叔可知,我用了什么价格,才买到美人香的解药吗?”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杨土司稍稍放下些许怀疑,他脸色微缓:“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一直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为你提供粮食。” 月宁安没有问,杨土司为何要美人香的解药,而是很认真的建议道:“杨叔,你开出这个条件,范家会很爽快地给你解释,你完全没有必要来找我。”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去找范家,把粮食卖给范家。”他儿子突然中了美人香的毒,月宁安与青州那几个老东西都有嫌疑,甚至月宁安的嫌疑更大,但他还是主动来找月宁安。 无他,只因月宁安背后站着陆藏锋,代表朝廷。 “杨叔高义。”月宁安起身,朝杨土司作个揖:“我也不瞒杨叔,美人香的解药不难配,但西域的药材一时半刻运不过来,我手中也只有一份解药 。” 杨土司点点头,等着月宁安狮子大开口。 月宁安为了美人香的解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也是有耳闻的,月宁安此时要捞回本,他也能理解,只要不是太离谱,他都可以应下。 然,下一秒,他就听到月宁安说:“这一份解药,我可以给杨叔,也不需要杨叔将粮食低价卖给我,只要杨叔在我离开青州前,收留我一段时间。” “月家侄女这是什么意思?”杨土司发现,他看不懂月宁安了。 “我把他们跟金国的交易掀了出来,将他们的野心暴露了出来。想来他们此刻恨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只能求助杨叔了,借杨叔的地方躲躲灾。”月宁安话是这么说,但神情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地放松。 “西南也不安全,要是安全的话,我也不用来找月家侄女,要美人心思香的解药了。”杨土司不认为,月宁安真的是要躲灾,才会想去西南:“如果只是为了躲灾,杨叔有个更好的地方推荐给你。月家侄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月宁安的目的,就是要进入西南山区,打入四大土司内部,哪里会接受杨土司的拒绝。 月宁安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杨叔,您这是非要逼我说,美人香的解药,只有我才知道要怎么用吗?” 杨土司知道,月宁 安非入西南山区不可,非入他杨家不可。 然,让杨土司不解的是:“朝廷选择的是罗家。”月宁安为何选择他们杨家? 要知道,当年与朝廷对抗,带头的就是他们杨家。 “杨叔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月宁安端起茶杯,问得漫不经心。 杨土司问道:“真话是什么?” 月宁安的眉目皆带着冷意:“真话是,我心眼小,在汴京赵云冲数次置我于死地,我讨厌一切跟青州赵氏来往密切的人。” “假话呢?” “假话是,罗家排第二,就表示他自身实力不够,需要人扶持才能往上爬。我是来找合作对象,不是来找扶持对象的,杨叔才是我最好的选择。至于朝廷的选择?”月宁安轻笑:“杨叔应该明白,朝廷从来没有选择了罗家,朝廷选择是离间。” “朝廷欲将公主嫁入罗家。”这也是杨土司来找月宁安的原因。 得到朝廷看重的罗家,势力会飞速增加,但西南就那么点大,罗家势力疯涨,势必会抢夺他杨家的资源。 “先不说,那就是一个假公主,就算是真公主又如何?朝廷那些大人物,会在乎一个女人生死?”月宁安仍旧在笑,但那笑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悲凉与嘲讽。 杨土司沉默…… 他忘了,月宁安也是朝廷的牺牲品,她成婚与被休弃,全都不受她个人控制。 第843章 守护,青州的底气 月宁安当天晚上,就带着陆十二、秋水、小六子,还有她的一百护卫,随同杨土司前往西南杨家。 天知道,杨土司看到月宁安带来的护卫,有多么崩溃! 月宁安开始说,想要带几个护卫一起去。杨土司知道想杀月宁安的多,他也不敢保证月宁安在西南的安全,月宁安自己带上护卫,也能省了他的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等到杨土司真正看到,月宁安的“几个护卫”后,差点没有暴起打人。 月宁安是对“几个护卫”的“几个”,有什么误会? 一百多个护卫,那能叫几个护卫吗?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月宁安不会数数。 杨土司自是不允许月宁安带这么多人去西南,可他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月宁安就先一步道:“他们的伙食我出!” 我是差那点粮食的人嘛! 杨土司气得暴走,月宁安又说了一句:“他们是陆大将军的人,去西南有任务。” 杨土司再次沉默…… 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会让月宁安进入西南,就是冲着月宁安背后的陆大将军去的。 只有陆大将军支持他,他才能与得到朝廷、青州两方势力扶持的罗家抗衡。 陆大将军的人要进西南执行任务,他要 连这点方便都不给,怎么让陆大将军支持他? 杨土司憋着气,带着月宁安一行人回到西南。 自己应下的合作,跪着也要完成! 月宁安带的人多,想要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地进入西南,几乎没有可能。 赵义薄三兄弟,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赵义薄叹息了一声,暮气沉沉地下令:“告诉罗家,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把月宁安赶出西南,绝不能让她发现,我们在西南种的作物!月三娘的事,我不想再来一次,明白吗?” 金国的大皇子完颜璟,只比赵义薄略晚一点收到消息,他心情极好地把玩着一块玉佩:“希望你去了西南,能把青州的秘密挖出来。” 他是真的很好奇,青州在大周朝廷的封锁下,怎么还能存下那么多粮食? 他要摸清青州的底,还要摸清大周的底! 毕竟,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范家和其他的商人,得知月宁安去了西南,当下就明白,他们被月宁安给骗了。 “走一步,算三步。我们都当她咬死青州有灾情,只是针对董知州,要把董知州弄下去。我们当时还笑话她白费功夫,便是把董知州撸下去又如 何?再来的知州也还是赵守备的人,却没想到董知州只是打草搂兔子,顺带的。” “月家有此女,何愁不崛起。” 一众商人除了羡慕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西南有粮,他们有银子也买不到。 月宁安能进入西南,是她的本事,这银子合该月宁安赚。而他们也可以放心了,月宁安肯定能拿得出粮,他们跟在后面,也能小赚一笔。 月宁安到了西南,在杨土司的安排下,住进了杨家村靠山脚的一座老宅子。 “这是我家的老宅,靠山脚,平时也没有人过来,你们动作小一些。”都是世代住西南的老人,谁家有什么事,多少都知道一些。 杨土司大概能猜到,陆大将军这些人来西南做什么,最大限度的给他们行方便。 “多谢杨叔,杨叔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叫你吃亏。”月宁安没想到,杨土司这么好说话,道谢时也真诚了几分,甚至还给了杨土司一个保证。 杨土司摇头:“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青州与朝廷打起来,青州那几个要是赢了,必然要扩大势力,西南就在青州后方,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青州那几个要是输了,守不住青州,势必会退到西南来跟他 们抢地方,甚至会把他们这些原住民赶出去。 他帮月宁安,帮陆大将军,其实都是帮自己,帮西南这片土地上的人。 “杨叔深明大义,是西南百姓之福。”能看明白西南局势的人,绝不止杨土司一个,但能想到护着西南百姓的,只有杨土司。 像罗家,就选择在朝廷与青州中间来回投机,压根不在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死是活。 “但愿吧。”杨土司叹息了一声,打住了这个话题:“多谢你的解药,你要的粮食,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 “杨叔可以每天给我准备一百石粮食吗?我的人会在外面等,不会进入西南地界。”常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外面的消息要传来也容易。 “你要在青州卖粮?散卖?”杨土司一听,就知道月宁安要做什么。 月宁安点点头:“尽一点绵薄之力,只要市面上一直有粮出售,粮食的价格就不会高得太离谱。” 杨土司摇头,笑的嘲讽:“青州的守备将粮低价卖给敌国,却让自己的百姓吃高价粮,真正是可笑!” 月宁安:“……”这话她法接,毕竟她也是罪魁祸首。 不过,就算没有她,青州缺粮的问题早晚也会暴露出来,她只是将缺粮的 隐患提前引爆了。 杨土司也没有多呆,他刚安顿好月宁安一行人,手下的人就急急来报,宋家和罗家的两位土司找上了门。 显然,这两位是来问月宁安的事。 月宁安知道自己给杨土司添麻烦了,十分乖巧地后退:“杨叔你去忙,我们这人手多,你不担心我们。” “行吧,你自己注意点。要是无聊,你们可以去北边的梦山走走,那里的风景极好。”杨土司丢下一句,暗示意味十足的话,就走了。 月宁安知道,西南的秘密,或者说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大肆卖粮的底气,就在梦山! 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只朝杨土司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这一次来西南,杨土司帮了她不少,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挑杨土司的爱子下手了。 当然,就算是重来一次,她也会这么做。 她需要机会跟杨土司搭上线,没有天然的机会,她只能自己制造机会了。 在杨土司走后,立刻叫来秋水与小六子,让他们二人晚上去梦山瞧瞧情况:“去看看就行,不要打草惊蛇。” 至于陆藏锋的人要不要去,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她把人带进来了,把路铺好了,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是他们自己的事…… 第844章 赔偿,束带侍衣衾 陆藏锋的第二封信很快就到了,在陆十二的苦苦哀求下,月宁安拆开了信,随意地扫了一眼。 陆藏锋的第二封信,少了一些冷硬的话语,多了一些轻松。 陆藏锋在信上说,他与北辽的谈判结束了,已经在来青州的路上。 金国的事他已报给了皇上,也会命军中将士做好准备。 而后,陆藏锋又是老调重弹,在信中细细地叮嘱月宁安,她在青州要以自身的安全为主,旁的事可以等他来了再办,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叮嘱的话,足足写了两页。 月宁安懒得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了一页,看到了陆藏锋在落款旁边,写的一行小字:愿托晨风翼,束带侍衣衾。 “侍衣衾?”陆藏锋想什么呢? 陆十二听到月宁安开口,两眼放光:“月姐姐,你要回信了吗?我给你研墨。” 陆一老大给他回信了,说他的差事办得很好,让他等着…… 他一定要努力,让月宁安再给大将军回信,让陆一老大再夸他。 月宁安将信收了起来:“你们大将军在来的路上了,等他收到回信,人可能就到青州了。” 这种写歪话骚诗的信,还是别让人看到的好,陆藏锋不要脸,她要呀。 “月姐姐你放心,我们用飞鸽传信,很快的。”陆十二拍胸脯 保证,见月宁安不为所动,立刻转换为小可怜样:“月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办差不利,大将军以后肯定不会再把差事交给我了,我就没机会再跟着月姐姐赚银子了。” “要银子还是要回信?”陆藏锋那人是无风也能骚,她要是给了回应,指不定骚得更厉害。 束带侍衣衾都能说出来,还有什么话,是陆藏锋说不出来的? “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都要!”陆十二一脸傲娇。 月宁安一脸可惜地道:“我这有个赚银子的机会,本来……算了,小……” 陆十二立刻变脸,急得直跳起来:“月姐姐你说得对,大将军人就要到青州,还写什么回信,有什么话你和大将军当面说。” 陆十二义正言辞的表达完自己的立场,讨好的开口:“月姐姐有什么事,你尽管交给我,我保证办得漂亮,你就不要麻烦小六子,小六子忙着呢。” 月宁安本就是逗陆十二,见陆十二急了,也没吊着他,爽快地道:“明天你带十来个人,跟着常天一起去城内卖粮。粮价定在比市价高五成就行了,每人限买两斤,赚得银子你们平分了。” 陆十二高高兴兴地应下,完全不提回信的事。 大将军都没有本事让月姐姐回信,他不如大将军是应该的 。 不过,他还是要给大将军写个信,为陆一大请功,好让大将军知道,月姐姐上次会回信,全是陆一老大的功劳。 他要在信里,好好的夸一夸陆一,免得陆一老来了揍他! 哎呀,他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陆十二高兴一蹦三尺高,“哐”的一声,脑门撞在门头上…… 月宁安:“……” …… 梦山是罗氏家族的地界,那座山不高,地质很差,种不了粮种,是一座荒山。 然,此刻这座荒山,却被重兵把守。 秋水与小六子趁着夜色摸到山脚下,看到山上不断来回的人影,两人相视一眼,默默地后退一步。 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巡视的人减少,两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阴影,选择了撤退。 次日一早,秋水向月宁安汇报了梦山的情况。 “你们别再去梦山了,剩下的交给陆藏锋的人。”她都把人带进来了,陆藏锋的人,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趁早回去让陆藏锋重新调教。 “是,大小姐。”秋水应了一声,端着水退了回去。 杨土司给月宁安一行人,安排的地方极偏,周围都没有住家。 此举方便了他们行动,也隔绝了他们与西南本地百姓接触。月宁安正琢磨着,要怎么打入西南内部,外面就传来一阵叫嚷声… …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外乡人打死我们的人了!” “就是这群外乡人,一来就闹事,要他们赔命!” “外乡人,滚出去!” “滚!滚出我们西南!” 只从屋内出来的功夫,月宁安就看到当地的山民,跟她带来的护卫打起来了。 “大小姐,你来得正好,这些人说我们打死了人,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陈州捂着被锄头敲破的脑袋,一脸委屈地开口:“大小姐,是他们先动手,我们没办法才反击的。” 月宁安见护卫束手束脚,好几个人都见血了,沉着脸道:“不必客气,先把他们制服再说。” “是,大小姐!”山民们带着武器来的,人又多,陈州等人虽然跟山民打了起来,却一直很克制,不敢下狠手,生怕把事情闹大了,给月宁安添麻烦,一直憋着火。 现在有了月宁安的话,陈州等人就不再客气,哪怕这些山民手上拿着锄头、竹茅、铁杵,也不是陈州等人的对手。 等到杨土司带人来过来,陈州已经把闹事山民全绑了起来。 用的就是他们自己的裤腰带,陈州嫌他们喊得吵,还顺手扒了他们的草鞋,把他们的嘴给堵了。 杨土司看到吃亏的,是他们当地的山民,不由得脸黑。 然,他还没有说话,站在 他身后的田土司就跳了出来:“月当家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把我们田氏的族人给绑了?” “这是你们田氏的族人?”月宁安示意挡在她面前的陈州退开,走到人前。 “赶紧的把人给放了。”田土司气得不行,指着月宁安就骂:“娘们就该去做娘们该做的事,叫个男人出来跟我谈!” 月宁安冷笑,没有说话…… 这时,秋水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让月宁安坐下。 小六子见状,又跑进去搬了一把椅子,给杨土司坐下。 杨土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坐了下去,与月宁安面对面。 跟在杨土司身后的宋土司,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给他搬把椅子,不由得脸黑…… 然不成,要他像个小弟一样,站在杨土司后面? 田土司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他正气恼地朝杨土司大吼:“我就说了,不该让外乡人来咱们的地界。老杨,你看看……这才第一天,就闹出人命,还绑了我们的人。老杨,你赶紧把人赶走,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杨土司皱眉,正要开口,就听到月宁安说:“田土司是吧?正好,我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 这才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出头,要把他们赶出去,看样子…… 梦山里的东西,果然很重要! 第845章 丑闻,田家有女 “赔偿?”田土司听到月宁安说赔偿,双眼放光,满是横肉的脸颤了一下,贪婪地看着月宁安:“好呀!你打算赔多少银子了结此事!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是月家当家的,你不差银子,你要赔少了,我绝不同意。” 月宁安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我月宁安的护卫可不是一般人,赔少了,我绝不同意。” 月宁安不是军人,身上没有军人铁血之气,但她的身后,站着一排拥有刚铁般意志的铁血军人。 月宁安静坐在那里,不仅没有被他们气势压下,反倒与他们的气势巧妙融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有金戈铁马之势! 田土司莫名感到不安,后退一步,与宋土司一左一右站在杨土司身后,真成了杨土司的小弟。 宋土司嫌弃的退到一旁,不屑与田土司为伍。 月宁安指了指身侧,额头被敲破了陈州:“见血的,一个口子就按一千两算,田土司意下如何?” “你,你什么意思?”田土司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你要我赔你银子?” “你的人打上门,伤了我的人,不是你赔我银子。难不成,你还要我赔你银子?”月宁安指了 指脚下的地面:“田土司,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杨土司的地界,你的人越界了!” 她小时候听她父亲说过,西南贫苦,致使民风彪悍,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得极重,轻易不越界。 为了一道水渠的灌溉权,西南的山民能世世代代跟另一方打架,每年死数十人也要打! 入乡随俗,到了西南,她自然要按西南的规矩办事。 田土司的人,贸然跑到杨家村来,杨土司为了自己脸面,也得出面维护他们。 杨土司黑着脸道:“田翁,月家侄女说得没有错,你的人越界了。” 月家侄女是他带进来的,在西南有事,他不可能撒手不管,更不用说,田氏族人这个时候来闹事,这事…… 容不得他多想。 “是他们……”田土司心一虚,眼角的余光扫到地上的尸体,顿时底气来了:“老杨,你看,他们杀了我田家的人,这个公道我们田家一定要讨回来!” “我要是没有记错,田土司先前一直跟杨叔在一起。田土司,你是怎么知道,这人是我们杀的?”这是知道西南山民排。外,做局也不肯花心思,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局,也敢拿出来, 这要放在外面,她分分钟叫田土司做人。 这时,人群后方,有一不起的仆人,给秋水打了个手势。 秋水快速退到人群后,与对方接头,从对方手中取出一个竹筒,看了一眼,迅速握到手心,朝月宁安走去…… 秋水匆匆回来,弯腰在月宁安耳边低语的几声。 月宁安点了点头,神色不变。 田土司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局就是他设的人,用一条人命逼这群人滚出西南。 “田土司还真是……明察秋毫。看一眼尸体,就知道是我们打死的。”月宁安笑的一脸嘲讽:“那田土司你看一眼,知不知道你那宝贝小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你,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是说,我小女儿还未出嫁,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不要胡说!”田土司急得满头大汗,扯着嗓子对月宁安吼。 然,他越是如此,显得他越是心虚。 “老田,怎么一回事?”这下不仅是杨土司,就是宋土司也齐齐看向田土司。 田土司满头大汗,他不敢看杨土司与宋土司,急切地道:“这个女人……她不怀好意,她来 我们西南就是搞事的。老杨,你还把我当兄弟,就立刻把这个女人赶走!” “你小女儿是怎么一回事?”宋土司的儿子,正在与田土司的女儿相看,没有意外,两人的婚事很快就会定下来。 如果月宁安说的是真的,那他儿子岂不是…… 一想到这,宋土司看田土司的眼神,就透着不善:“老田,这事你必须说清楚!” “这事我们回去再说,我们先把这群外乡人赶走。”田土司的脸色越来越看了,他没想到,他就是帮忙赶个人出西南,怎么自己惹来一身腥。 在宋土司与田土司争执时,月宁安上前,在杨土司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土司脸色一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强压下怒火,勉强维持着风度:“这事谢谢月家侄女了。月家侄女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地答复。” “我相信杨叔。杨叔,我的人受伤了,有五个人见血了,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小了惊吓,该给的偿不能少了。”月宁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轻傲地扫向被绑成一粽子的田氏族人:“当然,我知道西南百姓不容易,手上没有银钱,我这人好 说话得很,米粮、药材……但凡能折价的,我都收。” “月家侄女放心,不会叫你吃亏。”杨土司站起来,目露凶光:“老田,叫你的人,立刻给我散开!” “老杨我说你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帮着这个外人,欺负我们自己人?”田土司吓得一哆嗦,心里越发的虚了。 老杨不会是知道了吧? “你是要我当着众人的面说?”杨土司指着,被月宁安的人绑成一串的田氏族人:“我给你面子,但你自己不要脸,就不……” 老杨果然知道了! 田土司不敢再心存侥幸,慌忙驱逐族人:“走走走,你们赶紧回去!赶紧散了。” 田氏一族的人很快散去,田土司与宋土司也被杨土司带走了,杨家老宅外又恢复了安静。短时间内,没人敢再来闹事。 月宁安让陈州几个快去处理伤口,并告诉他们,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不必有顾忌,动手打就是。 西南的水浑了,在西南这个地界,他们现在可以横着走。 陈州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他们不敢问,月宁安也没有说的意思。 他们只知道,事情肯定跟秋水突然带回来的消息有关…… 第846章 人质,你长得好像我小婶婶 田土司的小女儿还未出嫁,却怀孕了,孩子是罗家小儿子的。 罗土司有七个儿子,但最得他喜欢的,就是现任妻子生的小儿子。 罗土司的现任妻子,是赵义薄的养女。罗土司的小儿子是她唯一的孩子,这个小儿子也是罗家与赵义薄之间最大的联系。 在罗土司的大儿子,奉皇命带着人进京迎亲去了后,罗土司就把小儿子带着身边,一副要将家业交给小儿子的架势。 田土司的小女儿未婚怀孕,怀的还是罗土司小儿子的种,要是田土司不知情,杨土司和宋土司还会相信,只是两个孩子不懂事,背着大人偷偿禁果,田家与罗家私下没有什么关联,然…… 现实却是,罗土司早就知道,甚至还跟罗家的人混到一块去了。不然,罗土司也不会出卖,设局驱赶月宁安。 宋土司知道真相后,气得比杨土司还要狠,指着田土司大骂了一顿,却没有任何用处。 田土司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月宁安这个外乡人算计他们。 不仅如此,田土司还倒打一耙:“老杨,老宋!咱们祖祖辈辈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嘛!你们居然为了一个外乡女人,连兄弟都不信!你 们好,你们好得很,我老田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弟!” 田土司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错的人,真是杨土司与宋土司一样。 杨土司与宋土司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与痛心:“老田,毁了。” 宋土司更难过:“老田是我表弟,我跟他打小一起长大,我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罗家是好相与的吗?罗家的便宜是好占的吗?” “罗老头鬼精得很,大儿子娶了皇上定的人,小儿子跟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关系匪浅。人家两边讨好,不管最后谁输谁赢,他罗家都稳稳当当。老田想学罗家,想要在你和罗家之间左右逢源,却不想想他有没有那个脑子。” 杨土司亦是叹了口气,额头堆满的皱纹:“我原本还在犹豫,是给月家行一些方便,还是跟月家绑在一起,现在看来……” 杨土司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满脸苦涩:“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 做了决定,就没有什么好再犹豫的,当天杨土司就把自家的大孙女,送到月宁安身边,以昭显杨家的诚意。 没办法,月宁安辈份虽高,年纪却不大,他最小的女儿倒是与 月宁安的年纪差不多,可人早早出嫁了。 他的小儿子倒是合适,可他小儿子还未成婚,而且长得很不错,他怕把人送到月宁安身边,陆大将军会杀了他,只能让大孙女过去。 …… 杨家老宅,在月宁安的布置下,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笨重的土墙上,插上了被削的锋利的竹片,既然好看又安全。 封死的窗户被薄纱取代,遮挡住阳光的屋檐被护卫重新修饰过。原本阴冷、灰暗,阳光照不进来的房子,此刻已变得窗台明净,步入屋内,便让人心旷神怡。 就连老宅荒废的院子,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占地方的老旧木头,被月宁安重新利用,在院子一角搭的一个凉亭。 随间堆积的木桩子和石头,被削得干干净净,做成了桌椅放在凉亭内,十分有特色。就连枯死的老树根都变成了盆栽,里面放着好几个盆花,为暗色的庭院增添了几抹鲜亮。 “这还是我家的老宅子吗?” 杨土司的大孙女,穿着西南山民特有的服饰,挎着一个小篮子,在秋水的带领下走进老宅。 一步入老宅,杨土司的大孙女就惊得忘了走路,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的惊呼一声,秋水站在一 旁为她引路,见状也不阻拦,只沉默地站在一旁,只有微扬的下巴泄漏她的好心情。 他们家姑娘就是这么棒,不管多么糟糕的环境,他们家姑娘都能过得很好,从来不委屈自己,只除了在陆大将军身上! 好在,杨土司的大孙女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虽恨不得把老宅转一圈,可还是忍住了,老老实实地跟着秋水去见月宁安。 月宁安坐在刚搭好的茅草亭子里泡茶,人过来,月宁安抬头看了一眼,招呼对方坐下。 “谢谢月姐姐。”杨土司的大孙女,有着西南山民特有的淳朴与天真,整个人活力十足,鲜活明亮,一双眸子清亮干净,看什么都透着一股好奇。 她没有在月宁安对面坐下,而是自来熟地凑到月宁安面前,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月宁安猛瞧。 一般人被人这么盯着,就算不慌乱,多少也会受一些影响,月宁安却像是无事人一样,淡然自若地泡着茶,脸上的笑容都不曾变一下。 待到茶泡好后,月宁安倒出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杨土司的大孙女面前:“喝茶吗?” 杨土司的大孙女笑嘻嘻地应了一声,顺势在月宁安身侧坐了下去,从自己的小 篮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摆在桌上:“月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鲜花饼,你尝尝看,喜欢吗?” 月宁安道了一声谢,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才拈起一块鲜花饼放入嘴里:“花香沁心、甜而不腻,好吃。” 杨土司的大孙女,看着月宁安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美,不经脱口而出:“月姐姐,你真好看!长得好像我小婶婶!” 陈州几人在一旁干活,听到小姑娘的话,皆露出善意的笑。 然,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 杨土司的大孙女,卖力地推荐:“月姐姐,我跟你说,我小叔叔长得可好看了,喜欢他的姑娘可多了,可我小叔叔都不搭理她们。月姐姐,你长得就像我想要的小婶婶一模一样,你给我做小婶婶好不好?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鲜花饼!” 小姑娘满脸热忱,眼中写满了对月宁安的喜爱,恨不能现在就把月宁安拐回家。 陈州等人不由得傻眼了…… 怎么一回事? 他们这是被人套路了? 他们现在不仅要防年轻男子,打他们夫人的主意,还得防着小姑娘拐走他们夫人? 大将军什么时候来呀? 再不来,他们夫人就要被人拐走了…… 第847章 好难,不死心 小姑娘问的认真,眼中闪着星光光,满满都是期待,大有月宁安一点头,就拉着她小叔过来成亲的架势。 月宁安不禁好笑,她没有回答小姑娘的问题,而是问了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直接拒绝了,就算没有看不上人家的意思,小姑娘也指不定以为,她看不上她小叔,嫌弃她小叔了。 “月姐姐,我叫杨红叶,你可以叫我小红叶,我爹娘就这么叫我。”不仅是小姑娘,就是陈州几人,也在等月宁安的问题,不想月宁安避而不答,一群人不由得失望至极。 小姑娘更是明显,整个人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不死心地争取道:“月姐姐,我小叔叔真得长得很好看,人也很好,肯定配得上月姐姐。月姐姐,你要不要先看看我小叔叔再说?” “小红叶,你得叫我月姨。”月宁安没想到这小孩这么执着,只得道:“这世间没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你的小婶婶长得再像我,也不是我。” 还好,夫人没有相看的打算! 陈州等人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觉得他们太不容易…… 他们夫人真的是男女老少通杀,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月姐姐,我……” “月姨! ” “可月姐姐你又年轻又漂亮,一点也不……” “叫姨,才有见面礼。”月宁安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木盒,在杨红叶面前晃了晃。 “啊,是玉天阁的首饰。”杨红叶立刻改口:“月姨!你太好了!” 玉天阁在青州久富盛名,里面的首饰价格高不说,每个月就只卖三件首饰,杨红叶身为杨土司的女儿,也没有一件玉天阁的首饰。 “见面礼,拿着吧!”月宁安看到小姑娘,为了一件首饰高兴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老了。 她多少年,不曾为新首饰、新衣服高兴了? 在汴京,她每个月都会做新衣服、打新首饰,但每一件衣服、每一件首饰,不是为了宣扬铺子,就是要考虑陆大将军的身份,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好好打扮过一回。 然,只是瞬间,月宁安就将这些小女儿心情抛诸脑后。 她哪来那个闲功夫,想这些没用的事。 罗家没有把她从西南赶出去,肯定还会有后招,她的时间很紧迫。 杨红叶拿开首饰盒,取出一条玉兰花装手链,高兴地跳了起来,再也没有一点蔫巴,高兴地将手链带上:“月姐姐,你真好!你不想做我小婶婶,那你做我姐 姐好不好?月姐姐,你长得和我想要的姐姐一模一样。” “叫姨!”月宁安提醒一句,示意秋水将茶水收起来,起身道:“小红叶,我第一次来西南,你带我逛逛可好?” 西南的玉石,被那几个大商人把持着,她插不进手,她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她记得他父亲说过,西南有一条有河流,河底似有玉石。 不过,她父亲当时在西南有玉矿,便是发现也没有声张,只当作不知。 她这次来西南,找那条藏着玉石的河流,也是目的之一。 西南不是她的地方,在没有找到前,她不能让人知道,不然…… 那条河就算有玉,也跟她没有关系。 “好啊,月姐姐你想去哪?”杨红叶满口应下,没有一点不满。 “天气热,去河边走走吧。”月宁安看着屋外,像是随口那么一提。 杨红叶见太阳不大,想到月宁安送给她的见面礼,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月宁安有自保的能力,她不想太引人注目,便没有带秋水和其他护卫,只带着杨红叶往外走。 西南当地的百姓极度排。外,哪怕月宁安是受杨土司邀请来的,当地杨氏一族的百姓,对月宁安这行人也多有防备,他 们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就有人盯着,好多地方都不让他们去,但是…… 有杨红叶带着就不一样了。 杨红叶是杨土司的孙女,在西南算是小公主一般的存在,人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最难得的是,杨红叶出身虽好,为人却一点也不娇蛮,在杨氏一族人缘极好,他们所在的杨家村,几乎人人都认识杨红叶。 月宁安带着杨红叶,就看到杨红叶遇到人,就阿公、阿婆、阿叔、婶子的叫着,那笑容甜的不行,遇到小孩,也会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好。 杨红叶每次跟人打招呼,都会把月宁安拉出来,介绍给杨家村的人认识:“这是我阿姐。阿婆,我阿姐好看吧。” 一出门,杨红叶就死活不肯叫月宁安月姨,甜甜地叫着阿姐,月宁安想到自己的目的,也就默许了,任由杨红叶喊。 小孩子嘛,不就得宠着。 杨红叶带着月宁安,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村子里的人就基本都认识了月宁安,有几个还热情地招呼月宁安晚上去他家吃饭。 “月姐姐,我跟他们说,你是我阿姐,你是自己人。以后你想出来就出来,想去哪就去哪,他们不会再拦着你了。”杨红叶下额微扬,一脸 骄傲的显摆:“月姐姐,你看,我是不是比我祖父厉害多了。” “特别棒。谢谢小红叶。”杨土司这份补偿,她收到了。 由杨红叶带她逛杨氏的地界,确实比由杨土司出面好。 杨土司出面,把她介绍给当地的村民,那就是正式的介绍,她的身份就是月家当家的,是来西南做交易的,无形中就拉开了她与西南山民的距离,她要打听什么,想要看什么,都很难…… 让杨红叶过来就不一样了。 杨红叶一句阿姐,把她介绍给当地的山民,那她就不是什么青州月氏家主,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便是瞎走瞎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月宁安在杨红叶的带领下,认识完村子里的人,便朝村外的河流走去。 杨红叶边走还边跟月宁安介绍:“月姐姐,这条河叫大望河,环绕着整个西南,有一百多条支流,我们西南人吃喝用都是靠这条。我爹说我们都是大望河养大的,要我们仔细爱护大望河,千万不能让河水干了,更不能弄脏了河水。” 一百多条支流? 月宁安听到杨红叶的话,开始头痛…… 她时间不多了,这几天的时间,能把西南一百多条支流都走遍吗? 第848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西南很大,大望河的支流很多,月宁安的运气…… 不是那么好! 至少,杨红叶陪着她走了一天,看了五六条支流,月宁安也没有找到,她父亲说的,河底藏着玉石的河流。 见天色渐暗,月宁安不等杨红叶开口,就主动提出回去。 杨红叶走了一天,腿早就酸得不行,只是看月宁安一路轻松,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累了。 此刻听到月宁安说回去,杨红叶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杨红叶瞬间满血复活,把月宁安送到了杨家村。 在村子口,杨红叶遇到了在等月宁安的秋水,月宁安让秋水把杨红叶送回去了。 杨红叶连连摇头说不要,月宁安摸了摸的她,说了一句:“乖,好姑娘要听话。让秋水送你回去,不然我会担心的。” 杨红叶脸一红,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用力点头,羞怯地道:“月姐姐,我明天还能来找你玩吗?”她还想要试一试,带她小叔来给月姐姐看一眼。 万一呢,万一月姐姐看上了她小叔呢,她就赚了。 月姐姐没看上,也没有事,她小叔一个大男人也没啥损失。 月宁安笑着点头:“当天可以,你别自己一个人过来,我明天一早让秋水去接你。天要黑了,快些回去,别让你阿爹、阿娘担心。” 秋水默默望天,不忍看…… 他们家姑娘,又 在调戏小姑娘。 幸亏他们家姑娘不是个男的,不然,就凭她这作派,多少小姑娘得为她要死要活的。 杨红叶一路恋恋不舍,时不时地还回头看一眼,见月宁安一直站在村子口,看着她离去,杨红叶小姑娘脸蛋红仆仆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淡下去,时不时回头给月宁安挥挥手。 月宁安一回应她,杨红叶小姑娘就呆呆地傻笑,嘴里还呢喃着:“月姐姐真好,要是我小叔叔能把月姐姐娶回家就好了。唉,都怪我小叔叔没用,要用他的时候,人就不见了,难怪月姐姐看不上。我要是月姐姐,我也看不上。” 秋水:“……”她要怎么告诉杨小姑娘,她小叔叔再有用都没用,他们家姑娘不是什么人都能娶进门的,不过…… 要是杨小姑娘的小叔叔,肯嫁进他们月家,指不定还有机会。 月宁安目送杨红叶离去,直到看不到人影才折回。 转身,遇到村子里的人,看到对方脸上露出友好的笑,月宁安也主动与对方打招呼。 没有意外,月宁安得到村子里的人,热情地回应。 等到她回到老宅,手上就抱了一堆瓜果蔬菜,甚至还有两束花。 一路给月宁安送东西的人太多了,月宁安也不知道,那两束花是谁送的,甚至都不知道,这两束花是什么时候塞到她手上来的…… 月宁安抱着一堆回 到老宅,转身就交给小六子,让小六子把能吃的放到厨房,花就找个瓶子养起来,摆在屋内。 陈州几个人,看到只一天的功夫,月宁安就打入西南山民内部,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希望,没有哪个小伙子给夫人送东西。”陈州现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他可是听说了,男女成婚有父母之命,但更多还是互相喜欢。 在西南,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西南的少年会热情追求,表达自己的爱意。 不是他们自夸的,他们夫人在西南,那就像是明珠在瓦砾中,周身的光芒遮都遮不住 西南那些青年只要不瞎,就不可能看不到,他们家夫人的魅力。 陈州正担心,就见一个特意换上新衣的西南少年,背着一筐蜜瓜走了过来。 陈州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在心里默念:不是送给夫人的,不是送给我们的,不是…… 然而,陈州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 少年一脸通红,抱着蜜瓜直奔老宅而来,不等陈州暴起,少年放下蜜瓜,高声喊了一句:“送给月阿姐吃的”就跑了。 这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陈州:“……”西南这地,跟他们八字不合!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很担心:“将军什么时候能赶来?陈州,你赶紧让十二写信催一催将军吧,再不来,夫人就没了!” 陈州看 着这一筐蜜瓜,决定化悲愤为食量,趁月姑娘发现之前,他们先吃了。 月宁安正在屋内,将今天走过的地方都画了出来,并且细心地标上大致的距离,和周边的环境。 西南排。外,外人要进来一趟不容易,就算进来了,在西南也不可以随便乱走,只能在西南人归定的范围活动。 就像青州那几个老东西,他们派来的官兵只能呆在梦山,不敢去别的地方一样。 去了,要让西南本土人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 难得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在西南逛,她不能放过。 月宁安花了些时间,才将今天走过的地方绘制出来。等到她出来,陈州几个人已经把蜜瓜给吃了,甚至连果皮都处理干净了。 是以,在月宁安不知道的时候,她的一朵小桃花,还没有来得及开放,就被陈州几人悄悄地掐死了。 然,在西南,总有陈州几个挡不住的,比如杨红叶的小叔! 杨红叶昨晚回家后,就在家里显摆月宁安,一口一个我月姐姐多好,我阿姐多出色,我月姐姐多大方…… 杨家的人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偏阻止不了。 杨红叶显摆得起劲,把白天发生的事,不管大小全说了,尤其是月宁安给她见面礼的事,杨红叶更是反复强调。 杨土司一直笑呵呵地听着,在听到月宁安在外面逛了一天,杨土司也没 有说什么,只是在杨红叶说,明天想让小叔陪她一起去找月宁安,杨土司没有拒绝,反倒叮嘱小儿子,要尽好地主之仪,好好招待月宁安。 杨红叶满心想着,要把她家长得贼好看的小叔,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天刚亮就醒了,还把她小叔挖了出来,强硬的命她小叔换了一件新衣服,又把头发给洗了。 不等秋水来接她,杨红叶就带着杨家小叔,抄小路赶去老宅,生生与来接她的秋水错过了。 杨家小叔拿她没有办法,想到晚上父亲交待的事,就默许了杨红叶的动作,跟着杨红叶往老宅跑去。 两人赶到老宅时,太阳才刚刚升到上空。 老宅的门敞开着,杨红叶与杨家小叔没有看到其他人。杨红叶自认与月宁安熟悉,也没有多事的敲门喊人,直接就进去了。 一进去,他们就看到了…… 凉亭里铺满了鲜花,白色的纱幔随风轻扬,一身素雅长裙的月宁安,坐在花丛中,低着头,摆弄着面前的鲜花。 清风,阳光;鲜花,美人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听到门口的响声,月宁安抬头看向门口。 在她抬头的刹那,风吹动,将白色的纱幔吹起,露出她绝美的脸。 逆着光,月宁安的一向清明的眸子,透着几分迷离。 杨小叔站在门口,看着花丛中的月宁安,呆呆忘了反应…… 第849章 吃醋,大型相看现场 临近青州,陆藏锋收到陆十二的第三封信,只是这第三封信…… 陆藏锋一眼扫完,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的字他都没有看错,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吗? 什么叫,我月姐姐一到西南,就成了西南一枝花,上到八十岁的阿婆,下到三岁小阿妹,都恨不得把我月姐姐抢回家…… 什么叫,我月姐姐可厉害了,村子的阿公、阿婆都特别喜欢我姐姐,天天给我月姐姐送瓜果蔬菜,数量多到陈州他们八.九十个大汉子都吃不完。 什么叫,我月姐姐简直是孩子王,村子里的孩子天天最喜欢月姐姐,天天为月姐姐跟谁多说了一句话打架,天天为月姐姐对谁笑的最好看吵架。 什么叫,我月姐姐在西南,可受小姑娘欢迎,引的西南的小姑娘,天天为她争风吃醋。陈州几个人都气坏了,他们这群单身汉正眼馋西南的姑娘,结果小姑娘压根不搭理他们,成天围着他月姐姐转! …… 前面几条陆藏锋勉强能理解,他的宁安人美、大方、聪慧、体贴性子好,他祖母那么挑剔的人,在信里都夸赞过月宁安,可这最后一条是什么鬼? 引得小姑娘,天天为她争风吃醋? 这 是什么虎狼之词! 陆十二确定,那些小姑娘是为月宁安争风吃醋? 确定他信上说的人是月宁安,而不是月宁安弟弟或者哥哥什么的人? 陆藏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啪!” 手中的信纸被揉成一团,陆藏锋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陆一,备马!” 陆一:“……”大将军,你认真的? 我们已经走了两天一夜了! 我们刚刚才扎营! 大将军,就算你对我们的体能有所误会,也不该误会战马的体能! 就算我们能跑,战马也跑不动呀! 陆一满肚子的话,然…… 摸了摸酸痛的肩膀,陆一默了,以最快的速度,为陆大将军挑出一匹勉强还能跑的马:“大将军,我们的马还需要……” “不用!”陆藏锋跃上马背:“三天后,在青州汇合” 留下命令,陆藏锋纵马离去,马蹄飞扬,反应不及的陆一吃了满嘴的灰。 陆一:“……”我真的太难了! 陆藏锋连夜赶路,在次日中午抵达青州。 在青住稍作休整,陆藏锋没有急着去西南,而是让暗卫把陆十二拎来了。 陆十二正带着人在城中卖粮,头上绑着一块布巾子,干的热火朝天,突然被暗卫拎走,差点没把他吓到瘫成泥:“大 ,大,大……” “嗯。”暗卫点头,无声地告诉陆十二,就是他想的那样。 “我,我,我……能换件衣服吗?”陆十二努力扯出一抹笑,跟暗卫商量。 能晚死一刻是一刻! 暗卫一言不发,拎起陆十二就走。 “大,大将军……”陆藏锋还没有问,陆十二一见到陆藏锋,就心虚了,低着头不敢看陆藏锋,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说吧,怎么一回事!”陆藏锋睡了一个时辰,已不见赶路的疲劳,轻敲桌面,气势凛人。 “呃,这个……那个……”陆十二快要哭了。 他要怎么告诉大将军,他们家夫人在西南男女老少通吃。 那些小姑娘,天天嚷着想要月姐姐做她们嫂子,为了抢他月姐姐,无所不用其极的安排自家的哥哥,跟他月姐姐偶遇。 村子里有未婚少年的人家,个个看他月姐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最喜爱的儿媳妇。 就连那些小屁孩,也嚷嚷着长大了,要娶他月姐姐,还冲比他们大十几岁的少年叫嚷,要跟他们决斗! 明明他们住在杨家村最偏僻的角落,可现在,他们的住处,却成了村子里最闹热的地方。 那些小姑娘也不怕热,成天往他们住的老宅子跑。 月姐姐还纵着 她们,让小六子带人在老宅前,搭了一个凉亭给她们玩,凉亭四周种满了花,四面还挂上了小姑娘喜欢的纱幔。 村子里的阿公、阿婆也爱凑热闹,对着他们没有一个好脸,但对着月姐姐,却笑得跟朵花似的。傍晚的时候,都跑去凉亭纳凉。 偏他月姐姐好性子,见凉亭大小不够,又让小六子带人搭了一处凉亭,两人亭子之间还搭了一座长廊,方便村子里的人做手工活。 老人、妇人、小姑娘都来了,家里的小屁孩子自然也跟着跑来了。 要他说,他月姐姐那样好的人,要有人不喜欢她,一定是眼瞎! 那些小孩子多熊、多顽皮……可他月姐姐却一点也不嫌弃,不仅给那群小屁孩准备吃的、玩的,得空还教他们认字,就是自己没空,也会让秋水和小六子教,那架势…… 别说那群小屁孩子,就是他看着都喜欢。 他月姐姐真的是太好了。 呜呜呜…… 要是他月姐姐还是将军夫人,以后他们老了,是不是也能跟那些老人一样,一群人凑在一起做手工活? 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能跟那群熊孩子一样,有书可念? 他们的女儿,是不是也跟那群小姑娘一样,天天围着他月姐姐转? 酸了! 陆 十二怒瞪陆藏锋…… 都怪他们家大将军,太没用了! 陆藏锋:“……” “啪!”陆藏锋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吗?”那个半天都不说清楚,还学会瞪他了,陆十二胆子肥了。 陆十二一脸惊恐…… 啊啊啊,我做了什么? 我居然在大将军问话的时候失神,我完了。 陆十二吓疯了,他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要要说什么,突然…… 陆十二灵光一闪,大叫:“大将军,我想起来了!今晚是西南的耍望节,你快,快去找月姐姐,不然月姐姐就要被那个杨闻宗给抢走了!” “耍望节是什么?杨闻宗又是谁?”陆藏锋的脸,臭的吓人。 陆十二低着头,不敢看陆藏锋,扭捏地道:“耍望节就是西南山民未婚少年少女相看的日子,我来的时候听说,月姐姐今晚也会参加。那个……杨闻宗就是……是杨土司的小儿子,他第一次见到月姐姐,就跟月姐姐说,要娶月姐姐。” 陆十二不敢说,杨闻宗长得可好看了。 就是他一个大老爷们,也要说杨闻宗长得好看。 杨闻宗长得好看就算了,还特别能坚持,就连陈州都拦不住杨闻宗。 为了大将军,他们真的…… 尽力了! 第850章 入赘,童养夫 月宁安为了找那条藏着玉石的河流,每天早出晚归,在杨红叶和杨家小叔杨闻宗的陪伴下,月宁安把杨氏一族的山头和水域都走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玉石的痕迹。 一连在外跑了数天的月宁安,不由得叹气…… 西南太大了,这么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 月宁安不是没有想过,让小六子、陈州他们帮着一起找,可陈州他们在西南,不能随意走动。 晚上去梦山探情况,是杨土司默许的,要是让他们晚上跑去河流找玉石,肯定会惊动杨土司。 “只能继续走了。”她倒不介意往外跑,但是…… 想到非要陪着她和杨红叶的杨闻宗,月宁安头痛的抚额。 杨红叶说得没有错,她的小叔叔确实长得很好看。 清古冶艳,秀润天成,却又干净纯粹。 第一次见到杨闻宗,饶是月宁安也被惊艳到了。 杨闻宗的五观精致冶艳,是那种一眼就能夺人心迫的美。他的美超越了界线,只要他出现,你的眼神就会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无关气质,也无关气场,只凭他那张脸,就能成为万人瞩目的对象。 有一个这么美的少年,陪着她游山玩水本该是一件美事,然…… 月宁安 不仅美不起来,还无比头痛。 杨闻宗初见面,就单膝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表达爱慕之意,说想要跟她一起睡,一起生孩子! 面对皇上的怒火,都能面不改色的她,愣是被杨闻宗惊得忘了反应。 一起睡? 一起生孩子? 西南的少年,都这么的热情奔放吗? 月宁安没有留一点余地,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杨闻宗,然…… 杨闻宗这个绝美的少年,跟所有西南的少年一样热情,一样的执着,也一样的大胆奔放。 少年的喜欢,炙热又直接,根本不接受拒绝。 哪怕她直截了当,不留一丝余地的拒绝了,杨闻宗也没有放弃,热情地给月宁安送花、送礼物,找到机会就往月宁安身边凑,给月宁安唱情歌,闹得整个杨家村的人都知道,杨闻宗在追求她。 年长的阿公、阿婆纷纷打趣她,让她赶紧接受杨闻宗,他们俩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村子里的小姑娘,跑到她面前,将自己花环摘下来,带在她身上,一脸失落地说:“因为是月阿姐,闻宗哥哥喜欢你,我们可以接受。月阿姐,你跟闻宗哥哥生孩子吧,我们会祝福你的。” 村子里少年,一脸受伤地拦着她 :“因为是杨闻宗,我们可以接受输给他,你跟他去生孩子吧。” 月宁安:“……”怎么哪都有生孩子? 月宁安头痛,然,不管她怎么拒绝杨闻宗都没用。 杨闻宗韧性十足,被拒绝后失落的离去,第二天热情如旧,像是不曾被月宁安拒绝一样。 月宁安还要往外跑,不可能完全避开他,她奈何不了这个执着的少年,便找上杨土司,让杨土司把他家儿子拎回去,她不祸害小孩。 杨闻宗是杨土司的老来子,跟她一样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杨闻宗比她还要小一岁。在她眼中,这个绝美治艳的少年,还是一个孩子。 杨土司倒是配合,当天就把人带回去,然…… 只有一天! 第二天,杨闻宗又来了,不仅如此,杨土司还倒戈了,帮着杨闻宗劝说她:“说起来,当年你爹还在信里跟我说过,要我把闻宗给你当童养夫呢。咱们两家也算是有了口头婚约,你要是不打算跟大将军复合,娶我们家闻宗也可以,我们家孩子多,闻宗可以入赘,到时候你们多生几个孩子,有一个孩子姓杨就行了。” 月宁安:“……”厉害了她的爹! 她爹到底给她定了多少桩婚约? 她怎么有一 种,遍地都是未婚夫的感觉? 有了杨土司的支持,月宁安就更不可能避开杨闻宗了。好在杨闻宗跟着杨土司回去后,再回来就内敛多了,没有给她送花、送吃的,也没有再找到机会,就给她唱情歌,让月宁安自在了不少。 杨红叶看月宁安,被她小叔的追求吓到了,乐得哈哈大笑:“月姐姐,你好没有出息哦,我小叔追求你,你怎么比我小叔还要紧张。月姐姐,你这样不行哦!我小叔喜欢你,追求你是他的事,你只要享受我小叔的追求就好了,喜欢就跟我小叔在一起,不喜欢不搭理就是了,我小叔追不到你,肯定会自己放弃。” “我跟你小叔没有可能,你就不怕你小叔受情伤。”她在商场上,什么人鬼没见过,自然看得出杨闻宗是真情还是假意。 杨闻宗的感情单纯热烈又真挚,她真的很头痛。 杨红叶不以为然地道:“我小叔每天都要拒绝好多人,受伤就受伤呗,反正以后都会好的。” 不仅杨红叶,就是杨土司也是这么想的,反过来还安慰月宁安,让月宁安不要有负担,追求心上人失败个几次都是小事。 月宁安:“……”合着,就只她一个人担心了? 既然 杨家的人都不担心杨闻宗受伤,她就不瞎操心了。 当然,说是不操心,但月宁安也不可能没心没肺地,像杨红叶说的享受杨闻宗的追求,她只是尽量做到漠视,不给杨闻宗希望。 毕竟,她很清楚单方面喜欢一个人,有多么苦涩。 月宁安放下了杨闻宗的事,也就不再刻意避着杨闻宗了。杨闻宗在热烈追求过一段后,也冷了下来,见到她会叫她阿姐,没有再做出追求的举动。 月宁安见状,暗道:好吧,她先前确实是紧张过度了。 各地风情不同,原来在西南,少年看对眼,热烈追求是常事,追求不到放弃的也快。 这下,她是真不用担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月宁安在杨闻宗与杨红叶的带领下,把宋氏一族的地都走了一便,仍旧没有找到她爹说的,那条藏着玉石的河流。 杨、宋二家的山头都走了一个遍,下一步月宁安打算去田家的山头看看,仍旧是杨闻宗和杨红叶陪着她。 不过,在去田家的山头前,她要先参加杨氏一族的耍望节。 粮食丰收了,西南的山民就会举办篝火晚会庆祝,耍望节就是杨氏庆祝丰收的节庆,杨红叶好几天前就邀请她,她也答应了…… 第851章 进攻,火光下的少女 入乡随俗,月宁安一早就让秋水,给她备了一套西南当地的服装。 耍望节在晚上,但这一天杨氏一族的少男少女,都躁动了起来,一个个无心干活,都在为晚上的节日做准备。 月宁安也没有出去,而是在老宅将手绘的地图完善,而后交给秋水,让秋水带去给常天。 这里毕竟是西南,是西南人的地盘,她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为防万一还是带出去的好。不然,让人发现了,她跟杨土司的“友谊”也就结束了。 不知道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在想什么,最近一直没有动作。而没了他们的干扰,月宁安这段时间,可以说事事顺心。 青州城内,有十二他们天天卖粮,青州城的百姓渐渐地安稳了下来,没有先前那么躁乱了,粮价也渐渐趋于平稳。 梦山那里,陈州几个人一连蹲了数十天,终于摸到了巡逻士兵的规律了,昨晚还潜进了一趟。 陈州他们已经可以肯定,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在梦山种的是粮食,具体种的是什么,还需要再查。 等到他们摸清况,她把河里的玉石找到,再跟杨土司、宋土司谈下接下来的合作事宜,他们就可以离开西南了。 月宁安将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件件写好,看了一遍记在心里,就把纸烧了。 在别人的地盘,怎么仔细都不为过。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月宁安换上了秋水准备的衣服,也不用秋水帮忙,月宁安自己编了一个大辫子,将 头发盘成西南少女惯常的发型,再带上由纯银打成的头饰。 只换了一身装扮,月宁安周身的气质也为之一变,看着与西南少女无异。 月宁安收拾好,正要出去,杨闻宗与杨红叶就来了。 他们俩人,是来接月宁安一起去参加耍望节的。 耍望节在西南意义重大,杨闻宗与杨红叶,今天打扮得很隆重。 杨红叶穿着一套以紫色为主的裙装,上衣是中袖,露出一小节手腕,下衣的裙子略短,配上脚下的小皮靴,露出一小节蜜色的小腿。 她的身上挂满了由老银带成的饰品,头顶上一银冠上还有七彩的羽毛做点缀,在阳光下美轮美奂。 杨闻宗平时穿得很素,今天却穿了一件艳丽多彩的衣服,头饰也同样用各色羽毛做点缀,让本就治艳的面容,多了几分野性。 相比两人的隆重,月宁安就简单多了,甚至她的裙子还是长裙,将全身都包住了,头饰也十分简单,只有银片,小小的一顶,不说跟杨红叶相比,就是跟杨闻宗相比,也是朴素。 果然,杨红叶不满意月宁安的装扮,直嚷着月宁安穿的太朴素了:“月姐姐,今天是耍望节,大家都拿出了最好的衣服,你穿成这样可不行。幸亏我给你带了新衣服,你瞧,你还给你带了孔雀翎,可好看了。” 月宁安笑着拒绝,她并不想打扮的那么出众,然…… 最终还是败在杨红叶软磨硬泡下。 好吧,月宁安最后会妥协, 并不全是因为杨红叶撒娇,而是杨闻宗说了一句:“月阿姐,今天大家都会穿上最鲜艳的衣服,你穿的这么素,一定会特别引人瞩目。” 月宁安:“……”她多少知道一些耍望节的风俗。 耍望节是杨氏一族庆祝丰收的节日,但同时也是少男少女相看的节日,作为一个成过婚的女人,月宁安并不想在耍望节上引人瞩目。 是以,月宁安接受了杨红叶的好意,换上了她带来看衣服,插上了她带来的孔雀翎。 杨红叶给月宁安带来的裙子,与她自己身上那套差不多,同样的艳丽鲜艳,同样也是中袖、短裙 然,月宁安比杨红叶略高一点,手脚比杨红叶长,同样的裙子穿在身上,月宁安手腕和小腿露的更多。 与杨红叶蜜色的肌肤不一样,月宁安很白,在艳丽的服饰衬托下,露在外面的肌肤显得又白又亮。 杨红叶看得羡慕坏了,直嚷着好看,她要是个男的,一定要把月宁安娶回家。 月宁安笑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不能让大家等我们。” “嘿嘿,我是今天第一个抱到月宁安的人,他们肯定会羡慕坏了。”杨红叶挽着月宁安的胳膊,往外走。 门外,杨闻宗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月宁安走出来的那一刻,少年目光灼灼,眼中的惊艳与炙热藏也藏不住,但是…… 想到月宁安对他的防备,少年极力克制心中的喜悦,低低地唤了一声:“月阿姐。” 月宁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杨闻宗跟在两人身后,脸颊通红,目光落在月宁安身上,眼中的欢喜似要溢出来…… 他真的,真的好喜欢月阿姐,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他想娶月阿姐,把她永远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 月宁安与杨红叶、杨闻宗到时,已有不少人围坐在篝火旁,少男、少女们早已按捺不住,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三人一过来,就有热情的少年、少女上前,邀请三人一起去跳舞。 杨红叶与杨闻宗被热情的小伙伴拦走了,月宁安却摇头拒绝了。 月宁安漂亮、大方,性子好,但在这群少年、少女心中,月宁安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他们敢强拉着杨红叶与杨闻宗去跳舞,却不敢勉强月宁安。 在他们看来,勉强他们心中的女神,那是对女神的亵渎。 是以,月宁安偷得浮生半日闲,与年纪大了阿公、阿婆一起,坐在篝火旁,看着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在篝火旁尽情的舞动…… 然,那些少年女不敢勉强月宁安,坐在月宁安身旁的阿公、阿婆,可不怕这个笑容甜甜,热情大方的小姑娘。 “小姑娘家家的,跟我们这群跳不动的老东西,坐在一起干什。你们年轻人就该一起玩,快去……去跟闻宗他们一起,跳庆祝我们丰收的舞蹈,祈求我们来年收获更多。” 月宁安就这样,被热情的阿公、阿婆推入跳舞的人群中,连个拒绝的 机会都没有。 “月姐姐,你来……我带你。”杨红叶眼尖,一看到月宁安起来,就高兴的上前,然…… 有人比杨红叶更快! 在月宁安起身的刹那,杨闻宗就走了过来,抢在杨红叶之前,将月宁安带到跳舞的人群中,并且围着月宁安跳起来杨氏的丰收之舞。 少年充满活力的年轻身躯,在月宁安身边来回旋转,昳丽绝色的面容,时不时凑到月宁安面前,让月宁安莫名感觉到一阵燥热,然…… 今晚是杨氏一族庆祝丰收、祈求来年丰的节日,杨闻宗在她身边跳的也是丰收之舞,她这个时候要退下去,或者给杨宗脸色,在杨氏族人看来是不吉利的。 无奈,月宁安只能配合杨闻宗,跟着杨闻宗的节拍一起跳起来。 却不想,月宁安一动,就引得少男、少女们疯狂的大喊:“啊啊!” “好美!” “在一起!在一起!” 在月宁安跳动的刹那,杨闻宗的动作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一举一动变充满了力与美,就像是在进攻将功的将士,气势凛人。 月宁安为了配合他的节奏,也只能变换舞蹈动作,加快速度,配合杨闻宗的动作。 绝美的少年、清丽不凡的少女,扬着热情美好的笑,在篝火旁尽情的舞动…… 两人充满力量的舞蹈,瞬间引爆了众人,不管是年轻的少男少女,还是中年人,都兴奋的大喊大叫,跟着一起舞,以至于…… 陆大将军来了,也无人发现! 第852章 你冷,修罗场 火光下,冶艳的少年与灵动少女舞姿灵动,配合默契。 不管何时,冶艳少年的目光,始终落在少女身上,两人或抬手、或对视、或回眸,就如同事先排练了无数遍一样,总能恰到好处的踩在节点上…… 少女踩着节拍,举手抬足间充满了力与美,皓白的手腕与小腿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在熊熊火光下透人的气息…… 火光下,少年看少女的目光越发的炙热。 随着两人的舞姿越来越激烈,气氛越发的高昂,两人之间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引得围在他们身边的少年与少女,发出一阵阵激动的叫声。 然,就在这时…… 一件黑色的披风从天而降,落在月宁安的肩膀上,将月宁安妙曼的身姿遮得严严实实。 发生了什么? 这是新的跳法吗? 围着篝火舞动的少年们,看着月宁安身上突然出现的披风,顿了一下,一时间忘了反应。 以月宁安为中心的这一角,歌舞有片刻的停滞。 月宁安也僵住了,她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莫名觉得熟悉,不自觉地扭头看向人群外…… 陆藏锋! 他怎么会来? 见鬼了吗? 月宁安惊得忘了反应…… 正在敲击乐器的男人、女人们,见月宁安这一块的少年不动了 ,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月宁安几人“怎么不跳了?” “来了一个外乡人,之前没有见过,不是住在老宅里的人。”年长的男人们看到陆藏锋,眼中有防备,却没有人动。 这个陌生的外乡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对方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必然是经过土司同意的,在没有土司的命令前,他们不好动手。 就在这时,脱下披风,露出里面黑色劲装的陆藏锋陆大将军,穿过人群来到月宁安身旁,在一众少年虎视眈眈的目光下,陆藏锋风度翩翩地低下头,用他斩杀无数敌首的双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昵地为月宁安系上披风:“风大,别着凉。” 陆藏锋比月宁安高出一个头,他倾身上前,从后面望去,就像是将月宁安拢在怀里;从侧面看去,两人就像是颈首相交,姿态亲密。 这人是谁? 为什么,他靠近月姐姐,月姐姐没有避开? 月宁安倒是想要避开,可就在有动作的刹那,陆藏锋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喃:“你不会想我现在把你扛走吧?” 月宁安:“……”陆藏锋疯了! 不是,这一定是个假的陆藏锋! 月宁安震惊地看着陆藏锋,咬咬牙,没有动…… 陆藏锋不要脸,她要! 她还要在西南 呆一阵子,她月宁安丢不起这个人。 陆藏锋强势霸道的举动,引得一群少年、少女极度不满,其中又以杨闻宗的反应最激烈。 昳丽的少年双眸泛着红光,凶猛地瞪着陆藏锋,像是一只小狼:“你是谁?” “你们继续玩。”陆藏锋没有回答少年的话,他牵着月宁安的手,朝一侧走去,那神情、那语气…… 无不是把杨闻宗一干少年,当成小孩子。 事实上,在成熟稳重的陆藏锋面前,杨闻宗这群人确实稚嫩的如同孩子。 这也就是,月宁安明明只比杨闻宗大一岁,却觉得杨闻宗是小孩一样。 杨闻宗恨恨地瞪了陆藏锋一眼,红着眼睛挡在月宁安面前:“月阿姐,你要走了吗?” 有那么一刹那,月宁安有一种,自己无良负心汉的错觉。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月宁安暗自哆嗦了一下,扬起一抹清丽的笑:“没有,我跳累了。休息一下,你们先玩,等我休息够了再来。” 月宁安暗暗甩开的陆藏锋的手,没有甩开,暗瞪了陆藏锋一眼,面上却努力保持笑容不变。 陆藏锋回以一个宠溺的笑…… 两人无声交流,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打情骂俏,杨闻宗的眼神一暗,然下一秒,精致的少年就露出绝美 的笑:“我也跳累了,我跟月阿姐你一起。” 杨闻宗走到月宁安另一侧,挑衅地瞪了陆藏锋一眼,拨了拨月宁安头顶做装饰的孔雀翎:“月阿姐,羽毛歪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陆藏锋上前一步,替月宁安拢紧披风:“是不是冷了?你身子弱,不能见风。” 陆藏锋给月宁安系披风的时候,同样回以杨闻宗一个挑衅的笑。 月宁安:“……”陆藏锋是鬼上身,变成陆小鬼了吗? 还有这大热的天,旁边还有篝火,她冷什么冷? 陆藏锋没看到,她热出了一身汗吗? 她没把他的披风扯下来,是手被他握住,没法动好不好? 杨闻宗不敢势弱,凑到月宁安面前:“月阿姐,明天我们还一起去瑶里山吗?” 杨闻宗特意咬重“一起”二字:“瑶里山有很多猎物,月阿姐你头上的孔雀翎,就是我在瑶里山猎到的,我们明天一起去,我要给月阿姐你找更好看的孔雀翎。” “孔雀翎?”陆藏锋看着月宁安银冠上做装饰的孔雀翎,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月宁安:“……”她现在说,她不知道小红叶给她的孔雀翎,是杨闻宗猎的,还有用吗? 不是…… 这两人当她是死人吗? 被陆藏锋与杨闻宗夹在中间, 月宁安只觉得头大。 这两人一个挡住她前方的路,一个挡住她后方的路,还跟卖艺似的,一人一句,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两真以为,她脾气好是吧? 然,就在月宁安发火之际,杨土司带着一群宗老过来了,看到人群中的陆藏锋,杨土司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像是没有看到陆藏锋与杨闻宗之间的交锋一般,热情地招呼道:“大将军,可算追上你了。” 看到站在杨闻宗与陆藏锋之间的月宁安,杨土司脸上的笑容不变:“月家侄女……你不知道,大将军听说你在这,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我一路跑得喘气,也没有追上人。” 不等陆藏锋与月宁安开口,杨土司又朝杨红叶等人挥手:“你们这群小孩,围在这干什么?红叶,带他们玩去。” 杨土司不愧为是杨土司,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现场的凝滞的氛围,让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身后,歌舞声再次响起,围着篝火少年们继续舞动着年轻的身躯,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像是孔雀一般,尽情的展视自己的魅力,以吸引异性的注意。 老人们也继续聊起家长里短的事,完全不受先前的事影响。 月宁安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因为她,而坏了耍望节的气氛…… 第853章 拒绝,她的世界 耍望节上,年轻的少年、少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稍年长的则吹着乐器,陪着家人说话或者备吃食,再年长一些的…… 诸如杨土司等人,则坐在一旁吃喝聊天,眼带欣慰的看着少年们玩闹。 在陆藏锋来之前,月宁安是明媚的少女,是围在篝火旁,无忧无虑、尽情挥洒青春与汗水,享受少年追逐的少女。然,陆藏锋一来…… 月宁安就从受人追捧的少女,一跃步入老年人当中,跟着杨土司等人坐在上首,喝茶聊天,顺带夸夸篝火旁明媚张扬的少女。 杨土司邀请陆藏锋与月宁安,去上首坐的时候,杨闻宗也跟在月宁安身旁。 陆藏锋看了一眼,没有再出言挑衅。 一个小孩子而已,他家宁安才看不上,他给杨土司面子,不跟小孩子计较。 月宁安见陆藏锋安静了,不再使性子闹脾气,心中暗松了口气。 在耍望节上,未婚的少年与少女一起跳舞,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不关情爱,也没有那么多旖旎。 先前杨土司不在,陆藏锋别扭一下无所谓,只当小孩子打闹。现在杨土司和杨氏的宗老都在,陆藏锋好歹是个大人,要是再跟杨闻宗一个小孩子计较,就显得他们小家子气了。 不过,杨闻宗这事,得尽快解决。 月宁安看着身侧抿着唇、神情 倔强的眣丽少年,心中懊恼不已…… 先前跳舞的时候,她玩的太开心了,身边围着的人又多,一时没有注意与杨闻宗保持距离,当然也没法保持。 围在篝火旁的少年、少女太多了,她根本没法刻意拉开距离,幸亏陆藏锋来了,不然…… 好吧,月宁安觉得,她又想多了。 在篝火旁跳舞的人不止她一个,先前跳舞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少女围着杨闻宗。 耍望节本就有男女相看的意思,少年、少女们尽情舞蹈,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她要计较反倒显得小家子。 但现在不是在篝火旁玩闹,不是一群人跳舞的时候,月宁安放飞的心也收了回来。 见到杨闻宗跟在她左右,月宁安刻意靠近陆藏锋,以长辈的口吻,对杨闻宗道:“杨家阿弟,快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去玩。今天是耍望节,你不用陪我们这群老人家。我们说的都是一些无趣的事,你一小孩子肯定很无聊。” “月阿姐,你才不老……还有,我不无聊的,我喜欢听你们说话。”杨闻宗心下一紧,很想说点什么表现自己的成熟稳重,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他惊觉,他与月阿姐,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月宁安笑着调侃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往大人身边凑,总觉得站在 大人身边的自己也是个大人了。现在年纪大了,却喜欢跟小红叶他们一起玩。跟他们在一起疯玩,感觉自己也是个孩子,无忧无虑的。” 月宁安说完那一句话后,就没有再跟杨闻宗说话,也没有看陆藏锋,而是笑着跟杨土司等人说话。 要不是这个时候,将头上的银饰取下来很失礼,月宁安都想把头顶的银饰取下来。 在西南,少女用七彩的羽毛装饰发髻再寻常不过,小红叶给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想。 要早知道小红叶给她的羽毛,是杨闻宗猎的,她铁定不会带上。 杨土司很捧场:“月家侄女,你才多大就说老了,你叫我们几个老东西怎么活?” 杨土司看到自家明艳夺目、永远是人群焦点的儿子,在陆藏锋与月宁安面前失了自信与光采,不由得摇头…… 他儿子果然太年轻了,跟陆大将军一比,那就是小孩子,有眼晴的女人都知道选择谁。 不过,他儿子输给陆大将军,不冤! 杨土司一脸骄傲…… 至少,他儿子有跟陆大将军争夺的勇气了! 其他几个宗老,也跟着调侃:“就是,就是,我们可不承认自己老了,要不是我家婆娘盯得紧,我还能去跳,指不定比那些年轻小伙子,还要招人喜欢。” “月当家的刚刚在跳舞的时候,我 还以为是我孙女,看着跟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 “月当家的还小着呢,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爱说自己老,跟闻宗他们这些小孩子一样,都想快点长大。” 月宁安被众人打趣,没有一点不自在,落落大方地道:“杨叔的儿子和小红叶,他们才是真正的孩子,我四年前就成过婚了,不小了。” “嗯。”陆藏锋低低的应了一声,冷硬的眉眼微微上扬,唇角也往上扬起了一丝弧度。 不明显,但是…… 众人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气温回暖了。 杨土司和几个宗老暗松了口气:先前陆大将军冷着脸不说话,他们还以为陆大将军不高兴呢,合着是他们没有夸月宁安。 杨土司发现陆大将军喜欢听他们夸月宁安,几个老人也顾不得脸皮了,人一言我一语的吹捧起月宁安,每句话都不离月宁安。 人老了,脸是可以不要的,但温度不能不要…… 这火就在一旁烧着呢,他们要着凉了,那可就丢人了。 杨土司几人给面子,月宁安也配合,与杨氏宗老有说有笑。 跟杨土司应酬的月宁安,从容自信,游刃有余,全然不怯,与先前在篝火前尽情舞动的少女判若两人。 杨闻宗站在一侧,看着与杨土司、宗老说话的月宁安,整个人都呆呆地,没有再跟 上去…… 他此时,终于明白他父亲说的话了。 他与月家阿姐之间的距离,不是一岁的差距,也不是家世身份的差距,而是人生阅历。 月家阿姐跟他父亲能谈笑风声,能在他平时惧怕、尊敬的宗老面前谈笑自如,而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 他在月家阿姐面前,就是一个小孩子。 “小叔叔,你怎么在这,快……快……跟我们一块玩去,紫荷姐姐还在等你呢。”杨红叶跟小伙伴玩得正开心,一扭头,见杨闻宗不在,立刻跑过来,不顾杨闻宗的意愿,将人强拉了过去。 杨闻宗很想说,他不去,他不想玩,可是…… 他不跟红叶他们一起玩,又能做什么? 跟在月阿姐什么吗? 他们那些“大人”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而真正的大事,他父亲也不会让他听。 杨闻宗一脸失落,强撑着跟着杨红叶一起回到篝火旁,跟着同龄的少年们玩闹了起来,只是…… 这一次,杨闻宗发现自己怎么融不进去,看着玩闹成一团的小伙伴,杨闻宗只觉得恍惚。 他想…… 他该长大了,该做点什么了。 杨闻宗站在篝火旁,通过火光看着坐在上首的月宁安。 他看到,月阿姐头的孔雀翎已经被取下来了,她的银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却与他再没有一点关系…… 第854章 摘星,这次换你娶我 耍望节一直到半夜才结束,陆藏锋极给面子,一直坐到耍望节结束才离开。 陆藏锋是晚上到的,又赶上耍望节,杨土司匆忙间忘了叫人给陆藏锋安排住处,正要邀请陆藏锋去住他家,却被陆藏锋婉拒了:“不必,我的人在。” 西南这群小屁孩子太不懂事,他来了,自然要宣誓主权,免得月宁安被不长眼的盯上。 杨土司想到,月宁安带来的“那几个”护卫,就是陆藏锋的人,当下就不再多说,只目送陆藏锋与月宁安离去。 “爹,让大将军住到老宅,好吗?”篝火旁的少年、少女还在玩闹,杨闻宗看到月宁安走了,立刻赶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月宁安的背影。 “幺儿?”杨土司看到杨闻宗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杨闻宗的肩膀:“忘了她,她是天上星。” “我可以做摘星人。”杨闻宗目光坚定,完全没有动摇之意。 杨土司:“……”他儿子是不是傻了? “幺儿,星辰,是摘不下来的!”杨土司说完,怕杨闻宗听不明白,又补了一句:“人家拿你当弟弟,你没机会的,懂吗?” “我不是她的弟弟,我叫她阿姐,并不表示我想当她弟弟。我叫她阿姐,是因 为只有叫她阿姐,她才不会想方设法避开我!”杨闻宗冶艳的面容,透着锐利的锋芒:“她是天上星,星辰摘不下来,我就为她成为天上星,我要跟她在一起!” 杨闻宗说完,转身就走。 “幺儿……”杨土司转身,却只看杨闻宗冷硬锋利的侧脸。 杨土司不由得一怔:“我是不是错了?我现在阻止他喜欢月家侄女,还来得及吗?” …… 陆藏锋与月宁安踏着月色,不紧不慢地朝老宅走去。 两人之间隔着大半个人的距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安静,也有些温馨。 月宁安无意开口,陆藏锋则不想破坏两人之是难得的宁静。 夜深露重,风一吹,月宁安感受到一阵寒意,不自觉地将身上的披风拢紧。 “冷?”陆藏锋看到月宁安的动作,朝月宁安靠近了一步。 “还好。”月宁安松开手,侧移了一步,语气淡淡的。 陆藏锋上前,握住月宁安的手,不由得皱眉:“手冰成这样,这叫还好?” “我的手一直都是这样,你放手!”月宁安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不由得瞪了陆藏锋一眼。 自打在洛园遭了月三娘的算计,她的手脚就一直冰冷,大热天也暖和不起来 。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 “不放!”陆藏锋握得更紧了,语气带着一丝冷意:“我今天很不高兴!”不高兴,看到你跟别人跳舞;不高兴,你跟别的男人靠得那么近;不高兴,那个让你飞扬肆意的人不是我。 不高兴,你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我! “大将军这是吃醋了?”陆藏锋的力气大的出奇,月宁安挣不开,索性也不挣了,任由陆藏锋的握着。 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比如她就习惯了陆藏锋的霸道,习惯了陆藏锋的强势。 “一个小屁孩子罢了,本将军怎么可能会吃醋!”吃醋是不可能吃的,他顶多就是不高兴了。 “既然大将军没有吃醋,就松开我的手。”月宁安没有告诉陆藏锋,每次他别扭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用上“本将军”的自称。 “本将军吃不吃醋,跟松开的你手,有什么关系?”他凭本事握到的手,为什么要松开? “我高兴!”月宁安突然停下脚步,挡在陆藏锋面前,抬头看着陆藏锋,眸中是前所未所有的冷静:“松手吧,大将军!放过你,也放过我。” 男女之事上,她从不拖泥带水,她拒绝崔轶干脆,拒绝杨闻宗也一样的干脆,唯独在陆藏锋身上,她 一次又一次的…… 打破自己的原则。 “如果,我不放呢?”月光下,月宁安一脸冷色,眼中有疲累,有疏离,有厌倦,唯独没有不舍…… 陆藏锋知道,他不能放,一旦他放手,月宁安就真的飞走了。 “你又不能娶我,这么纠缠我,有意思吗?或者,大将军你想要什么?要我的心?还是馋我的身子?”月宁安比陆藏锋矮了一个人头,但此刻她站在陆藏锋面前,气势却半点不弱,反倒是陆藏锋隐有几分气弱。 他看着月宁安,久久没开口。 直觉告诉陆藏锋,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这是一个送命题! 然,陆藏锋不回答,月宁安也不放过他。 她嘲弄地看着陆藏锋:“心,我早就给你,也只有身子了,要不就今晚……大将军你得偿所愿后,放过我行吗?” “在你心中,本将军就是那种人吗?”陆藏锋咬牙切齿,看着月宁安露在外面的雪白颈脖,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这个女人还说把心给了他,这个女人明明就没有心。 “心不要,身子不要,也不娶我……那大将军你告诉我,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月宁安侧着头,嘲讽地看着陆藏锋。 “你的身和心!本将军都要!” 陆藏锋低下头,额头抵着月宁安的额头:“我这次去边境,与北辽谈得很不愉快,北辽没有放我母亲回来的意思,我母亲也不甘心就这么回来!” “不出意外,大周与北辽还会有一战!” “我向你保证,这一战后,我迎回我母亲,我便立刻辞官。” “等到那时……呃……本将军可以入赘!” “这一次,换你娶我,可好?” 陆藏锋说话时,一直看着月宁安的眼睛。 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也说得很认真,就如同宣誓一般。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是认真的,认真的要她娶他,然…… 月宁安却莫名的想笑:“你……鬼上身了?”陆藏锋他今天肯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要她娶他的话。 陆藏锋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堂堂陆大将军要入赘? “嗯。怨鬼上身了!”陆藏锋郁闷地哼了一声:“我现在很生气!” 他这么认真的跟月宁安承诺,向月宁安许下保证,月宁安居然笑话他! 这个女人,真的…… 陆藏锋的目光,再次落到月宁安颈侧,这一次…… 陆藏锋没有压抑自己,他一把把住月宁安,而后一口咬了下去…… 他现在很生气! 要哄很久,才能哄好的那种…… 第855章 礼物,本将军比较重要 月宁安看着颈脖处的一个个青紫印迹,不由得叹气! 陆藏锋就牲口! 咬一口还不够,还咬的这么重,留下的痕迹深到,她扑了四五遍粉也遮不住。 这叫她怎么见人? 她总不能在大热天的,往脖子上系条丝巾吧? 月宁安拿着粉扑,对着铜镜发呆…… 愁! “姑,姑娘……是谁?”秋水端着水走进来,看到月宁安脖子上的吻痕,惊得脸色大变,手中的铜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奴婢去杀了他!” 月宁安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秋水,缓了口气:“想什么呢?没事!” “可,可您……”秋水不如常天能干,但比起常天,秋水更加简单直接。 她万事都以月宁安为重,月宁安说什么,秋水就认定是什么,几乎没有自己的想法,但此刻她却反驳了月宁安的话,可见月宁安脖子上的吻痕,有多么刺目。 月宁安将粉扑丢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道:“我说是虫子咬的,你信吗?”一只叫陆藏锋的,会吃人的大虫。 秋水长松了口气:“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姑娘你昨晚……咳咳,姑娘,奴婢服侍你梳洗。” 秋水没敢说下去,飞快地收拾完地上的污渍,重新去打水给月宁安梳洗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 幸亏今天跟在她身边的是秋水,这要是别人,她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秋水走后,月宁安看着颈脖处的痕迹,也没有那么烦躁了。 秋水能相信,她脖子处的痕迹是虫子咬的,别人也能信吧? 不过信归信,脖子上的痕迹还是要处理一下。 月宁安想到她有一件绝色云锦的长裙,原是为了以防西南有什么场合用得上而特意准备,结果到了西南才发现,素雅的云锦不适合西南。 月宁安一直没有穿过,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月宁安纯色云锦长裙找出来,拿出剪刀比划了两下,毫不犹豫地将精美如同仙衣的云锦长裙,剪成了一条条的布条。 “姑,姑,姑娘……”秋水进来,看到价值不菲,有市无价的绝色云锦长裙,被月宁安剪成一条条,差点没再次把手里的铜盆打翻:“云,云锦呀!” “我知道。”月宁安抬头看了秋水一样,又继续剪,一连剪出二十多条才停手。 秋水只觉得,月宁安每剪一刀,就像是剪在自己的心上。此刻,她的心跟那条纯色云锦一样,支离破碎。 “姑娘,你……要做什么呀?”秋水这才发现,她一直端着水,她连忙将水盆放在一旁,苦着脸上前。 “想做几条颈带,纯色的 云锦配西南艳丽的衣服正好。”月宁安将纯色云锦剪成长条,稍稍修了一下边,,又剪出数朵大小不一的花片。 月宁安将这些花片叠在一起,取出几粒小宝石做点缀,一层一层的,远远看上去与真花无异,却又一点也不繁复。 月宁安一连做了三朵大小不一的花,而后又将三朵小花缝在丝带上,如此一来,手上的颈带就足够能遮住脖子上了痕迹。 做好后,月宁安对着铜镜将颈带系好,确定将脖子上的痕迹全部遮住了,月宁安长松了口气。 不丢人了! “秋水,你把余下的布料,多剪几个样子出来,不拘是小花、小鱼还是云朵的都可以,多做几条出来,我要送人。”月宁安调整好颈带,终于记得她还没有洗脸,这才去一旁梳洗。 独美不如众美。颈带这么好看的饰品,怎么只能她一个人佩戴,当然是大家一起才好看。 “是,姑娘!”秋水已经习惯了,月宁安每天花式宠着那些小娘子了。 不怪那些小娘子,喜欢缠着他们家姑娘,成天跟在他们家姑娘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换作上她也抵挡不了,他们家姑娘这般纵容与娇宠。 月宁安给小姑娘送颈带,当然不是光秃秃的只送一条颈带,那样显得 多不认真。 月宁安从来都是一个妥帖的人,她要对一个人好,想要宠一个人,能好到让人受宠若惊,能把人宠上天。 她让秋水寻了一些芦苇编成的小篮子,巴掌大的小篮子被月宁安用锦布缠好,插上鲜花,还放了一枚果子,这才把颈带放上去。 原本普通的小篮子,经月宁安装扮后,立刻变得精致不凡,完全可以放在屋内做装饰品。 “给小红叶她们送去吧,让她们喜欢就把颈带带上。”月宁安满意地点头,大手一挥,让秋水去送礼物。 秋水一脸麻木地小篮子拎了出去,心里暗自为这一届西南少年心疼。 可怜的少年,有他们家大小姐珠玉在前,那些少年追求心上人的路,肯定会崎岖坎坷许多。 毕竟,论用心和有钱,那些少年都比不过他们家小姐。 秋水拎着小篮子出去,在门口遇到了训练回来的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认识秋水,看到她端着数十几个精致的小篮子往外走,当即冷下脸:“这些东西,哪来的?” 他记得,陆十二说过,每天都有很多人给月宁安送礼物,各式各样的礼物都有。 “回大将军的话,是我家姑娘准备的,命奴婢送去给村子里的小娘子们。”秋水不承认,被陆大将军的冷 脸吓着了,她回话只是她有礼貌,不想给他们家姑娘丢人。 “送给小娘子的?”陆大将军脸色稍霁,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去吧!” 一大早就给小姑娘准备礼物,看样子月宁安心情极好。 经过昨晚,他怎么也比那些小姑娘重要,那些小姑娘有礼物,想来他也有。 他很期待…… 陆藏锋一瞬间心情极好,脚步轻快的往里走…… 秋水:“……”她怎么觉得,陆大将军有点怪怪的? 秋水摇了摇头,没有多想,端着小篮子往外走。 陆藏锋脚步轻快,匆匆冲了一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朝后院走去。 杨家这座老宅子很大,后院是一座单独的院子,门一关,就与前院无关。 这也是杨土司会将老宅,安排给月宁安住的原因。 她一个姑娘家,有单独的落院总归方便一些。 月宁安的后院是禁地,除了秋水外,没有人敢踏入一步。陈州他们都只在门口巡视,绝不会踏进月宁安的住处半步。 但这些规矩,对陆藏锋不适用! 陆藏锋完全没有,月宁安的住处他不能进的自觉,一到后院,就直接朝月宁安的房间走去。 很明显,他虽是昨天才抵达西南,但今天却不是第一次去月宁安的房间…… 第856章 往后,我的选择只有你 陆藏锋进来时,月宁安正在收拾桌上的碎布,听到脚步声,月宁安抬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有搭理陆藏锋。 反正她不理会,陆大将军也不会在意。 陆藏锋步入月宁安的屋内,第一眼就看到了月宁安脖子上的颈带,想到秋水手上的那些小蓝子,陆藏锋瞬间明白,月宁安为何会给那些小姑娘送礼物了。 陆藏锋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却只当不知,转而打量起月宁安的住处。 他昨晚送月宁安来过一回,但当时天黑,什么也没有看清,就被月宁安一脚踹了出去。 是真的踹,没有一点儿客气,甚至还拿暗器威胁他。 月宁安那点小手段,他自是不看在眼里。 暗器之所以能伤人,不过是赢在一个出奇不意,月宁安有什么暗器他不知道,但他有了防备,月宁安手上有再多的暗器也伤不了。 至于月宁安那一脚? 于他而言,跟挠痒差不多,但是…… 月宁安踹人的时候,他还是顺势配合,任由月宁安将他踹出门。 左右,月宁安高兴就好。 昨晚没有仔细看月宁安的住处,此刻进来,陆藏锋就认真打量了一下。 月宁安这间屋子不大,光线很好,屋内的摆设也很 普通,除了桌上的碎云锦外,没有任何惯用的摆设,处处透着西南的淳朴与特色。 陆藏锋一眼就看完了,扭头见月宁安还在整理针线并不理他,便上前,从身后抱住月宁安:“我的礼物呢?” 虽知月宁安为何给那些小姑娘送礼,也不妨碍他要礼物不是? “你干什么?快放手!”月宁安不曾想,陆藏锋会突然抱她,吓了一跳不说,也觉得别扭极了,极力想要挣开。 哪怕陆藏锋经常动手动脚,她还是不太习惯,陆藏锋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她很不自在。 然,陆藏锋却抱得更紧了,下额抵在月宁安的肩膀上,压得月宁安动弹不得:“我的礼物呢?” “什么礼物?”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月宁安呼吸间全是陆藏锋的气息,不自在极了:“动不动就搂搂抱抱,你哪学来的臭毛病?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给别人准备了礼物,我的呢?”闻到月宁安身上淡雅的梨香,想到昨晚落在月宁安颈脖间的吻,陆藏锋不由的意动,然…… 他还是忍住! 现在还不是时候,慢慢来,他这人在旁的事上耐心不够,在月宁安身上却有足够的耐心。 月宁安扭头,狠瞪了陆 藏锋一眼:“我为什么会准备礼物送人,你不知道吗?” 月宁安抬手,以手肘撞向陆藏锋:“离我远一点,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陆藏锋没有避,生生受了一下,而后顺势松开月宁安,后退两步,捂着心口,一副伤得极重的样子:“昨晚才把本将军骗上床,今天就开始嫌弃。依我看,你才是馋我身子吧!” “我什么时候,骗你上床了?”月宁安手一抖,手中的箩筐差点掉了下去。 陆藏锋的正经呢? 陆藏锋的严肃呢? 这真不是鬼上身了? “昨晚,本将军没上你的床吗?”陆藏锋在一旁坐下,气定神闲,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月宁安:“……”陆大将军这话没有毛病,昨晚她确实是,被陆藏锋抱上床的,陆藏锋确实上了她的床。 “不说话?是要对本将军始乱终弃?”陆藏锋看着月宁安,面上带着温柔地笑:“宁安,你想知道,上一个耍本将军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月宁安放下手中的箩筐,背靠在书桌上,毫不示弱地反问:“大将军,你知道,上一个对我始乱终弃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没有!”对危险极度敏锐的陆藏锋,想也不 想就道:“没有始乱终弃,我可以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你要说,休书不是你写的,你原没有休妻的打算?”月宁安却是轻笑:“我知道,休书不是你写的。我对你字很熟悉,你的字,每一笔每一画,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封休书上的字,仿得很高明,但不是你的字。” 陆藏锋皱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以我才会拿着休书,当众拦下你。”不然,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被休,而不惜贿赂守城的将领,生生留个把柄在人手上。 “我当时跑去大街上拦你,确实有一半是冲动,但心中也曾期盼过,你能顾忌全城百姓,不想背负得胜归来就休妻的骂名,而否认休妻一事。”月宁安仍旧在笑,但面上有几分苦涩:“休书是不是你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要休我,是不是要坐实休了我的事。事实证明,你也不想要我这个麻烦的妻子,宁可背负得胜归来休弃糟糠妻的骂名,也没有否认休书的事。” “我……”陆藏锋眸色微沉,面上凝重。 他曾想过,找机会跟月宁安说清楚休书一事,希望能解开月宁安心中的结,却不想…… 月宁安 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看明白了。 月宁安摆了摆手,笑的不甚在意:“别!你千万别说抱歉一类的话,你没有什么好抱歉。当时,一边是君臣、一起长大的兄弟、同祖同宗的堂弟,一边是素未谋面,却死缠着你不放的妻子,你选择维护他们很正常。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冷静、理智却又重情重义,这才是陆藏锋,不是吗? “当时,是我不好,太过自负。”陆藏锋走到月宁安面前,轻轻搂住月宁安的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从今往后,我的选择,只有你;我维护的人,也只有你!” 这一次,月宁安没有抗拒,但也没有配合,她任由陆藏锋抱着,脸贴着陆藏锋的胸膛,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向清明的眸子,此刻只有迷茫……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月宁安缓缓闭上眼,想要理一理自己纷乱的心,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杨红叶欢快的叫声:“月姐姐,月姐姐……” “松手!别教坏小孩子!”月宁安一僵,瞬间就从陆藏锋制造的温情与旖旎中清醒,她猛推开陆藏锋,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摆。 陆藏锋:“……”本将军这是跟西南有仇! 第857章 争夺,主力是小姑娘 杨红叶是来找月宁安来玩的,在路上遇到了给她送礼物的秋水,杨红叶也不跟秋水见外,直接从秋水手上挑了一下,还臭美的带上了。 杨红叶从前院走过来,没看到前院有人,就一个人跑到月宁安住的院子来了。 杨红叶虽然大.大咧咧,可为人却很细心,她并没有进院子,而是十分有分寸的在院门口喊人。 杨红叶的嗓子,有着西南百姓特有高吭、空灵,哪怕隔着一个院子,听着也像是在耳边。 月宁安推开陆藏锋,才发现自己小题大做了。 不过,她都已经“作”了,才不管陆藏锋高不高兴。 “我先出去了。”月宁安略略整理了一下,又对着铜镜看了一眼,确定脖子上颈带没有移位,就往外走。 “要去瑶里山?”陆藏锋可没有忘记,昨晚杨闻宗说的话。 他绝不会承认,他吃一个小屁孩子的醋,他只是记性好。 “嗯。”这是她原定好的行程,她不会为陆藏锋改变。 “那小孩也一起去?”陆藏锋又问。 “我只叫上了杨红叶,但不出意外,他肯定会一起去,也会叫上别人,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她一直都有避开杨闻宗,昨晚是个意外,她一时 玩得太开心,没有注意防备。 不过,以后不会了,她会注意分寸。 毕竟,她虽然没有答应,要“娶”陆大将军,可也没有拒绝。 想了想,月宁安又解释了一句:“瑶里山是罗氏族地,没有杨红叶带着我,去不了。” “你想找什么?”陆藏锋人虽不在月宁安身边,可月宁安身边全是他的眼目,月宁安在西南做了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月宁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一条有玉石的河流,西南的玉矿在范家、谭家几个大商人手上,我插不进手,我想做这一块生意,就必须另找货源。我父亲早年来过西南,发现西南有一条河流,河底里的石头是玉石。西南很大,我父亲当时是晚上出去的,也没有记清路和具体环境,我只能自己一条河一条河的找。” “一起。”陆藏锋长腿一迈,走到月宁安身侧。 陆大将军身份太高,他一起去,势必会引起杨土司、宋土司,甚至田土司的注意,月宁安并不想带上陆藏锋。 不带陆藏锋,就是他们年轻人玩闹,田土司就是有不快,也不会说什么。但要带上陆藏锋去田氏族地,田土司一定会多想,认为他们要做什么…… 月宁安犹豫了一下,就听到杨红叶在外面大喊:“月姐姐,你快出来呀……我们都在等你呢。我小叔还约了宋家阿哥、阿姐,我们一起去瑶里山打猎。我小叔说,今天我们就在瑶里山打猎、野炊。” “走吧。”陆藏锋率先往外走。 月宁安:“……”得,不用犹豫了。 月宁安与陆藏锋同时走了出去,院外,杨红叶着急地又催了一句,然…… 刚喊出一个月姐姐,杨红叶就吓得禁声了,一屁股摔在地上:“大,大,大……将军,你,你,你怎么在月姐姐的房间?你们昨晚……” 许是太过震惊,杨红叶摔倒后,脚翘了起来,差点往后翻了过去,整个人狼狈不已。 月宁安吓了一跳,快步上前,将杨红叶拉了起来:“小红叶摔疼了吗?衣服弄脏了没有,我去给你找过一套衣服。” “不用,不用。月姐姐,我没事,就是脚滑摔了一下。地上也不脏,我拍拍就好。”杨红叶小脸暴红,用力扯着裙子,想到自己刚刚狼狈的样子,全被月姐姐看到了,杨红叶又羞又恼,她暗暗瞪了陆藏锋一眼,咬牙切齿。 她讨厌这个人! 她可是记得,昨晚就是这个人突然出 现,把月姐姐给抢走了。 杨红叶胆大包天的,朝陆藏锋做了一个鬼脸。 陆藏锋:“……”果然是个熊孩子,要不是月宁安喜欢,他早让陈州把人丢出去了。 月宁安看了一下,见杨红叶身上的衣服还好,就没有再说,看到小姑娘一脸不自在,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你月姨会给你保密的,保证不会有人知道,你摔跤了。” 杨红叶性子大方,很快就放下了,想到先前的问题,杨红叶情悄地瞪了陆藏锋一眼,小声地问道:“月姐姐,这个坏……这个大将军,怎么会在你的房间,你昨晚是跟他一起去生小宝宝了吗?” 这下换月宁安满脸通红…… 西南的小姑娘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成天除了生小宝宝,就没有别的吗? 陆藏锋低低地笑了一声,难得看杨红叶顺眼了。 如果这小姑娘,不成天在月宁安面前,说她小叔叔的好话,他不介意这个小姑娘来找月宁安玩。 杨红叶自以为声音小,身后的陆藏锋听不到,不等月宁安回答,又小声地建议道:“月姐姐,你真的要跟他生小宝宝吗?他虽然长得有点好看,可他看上去好吓人呀,你还是别跟他生 宝宝了,万一生出来的小宝宝也很吓人,没人喜欢怎么办?到时候小宝宝肯定会很伤心的。” 陆藏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这熊孩子,还是丢出去吧! 太烦了人! 杨红叶一路叽叽喳喳,一路说着生小宝宝的话,月宁安试了几次,也没有办法把小姑娘发散的想法拉回来。 好在,杨红叶也就说说,见月宁安不接话也不生气,一个人把话说完了,杨红叶又说起瑶里山的事…… 杨闻宗和宋家兄妹都在前院等候,听到杨红叶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地上前,正要跟月宁安打招呼,就看到了月宁安身后的陆大将军…… 杨闻宗与宋土司的儿子宋玉成,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打招呼的话也说不出口。 倒是宋家阿妹,眼中只有月宁安,完全没有看到陆大将军。 宋家阿妹一见到月宁安,就跟杨红叶一样,一脸欢快的上前,挤开了陆藏锋,抱着月宁安的另一条胳膊,撒娇:“月阿姐,谢谢你送的丝带,真好看,我好喜欢。月阿姐,我已经带上了,你看……好看吗?” 陆藏锋:“……” 合着,在西南跟他争抢月宁安的主力,不是西南的少年,而是西南的小姑娘? 第858章 教训,又老又丑大将军 陆大将军不愧是破坏气氛的高手! 他一出现,不仅杨闻宗与宋玉成不敢说话了,就是缠着月宁安的宋家阿妹,在陆大将军说出发的时候,也默默地松开了月宁安的手,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松开月宁安的手,明明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看她,可她就莫名感到害怕,本能的松开了月宁安,甚至不敢离月宁安太近。 “呜呜呜……红叶,大将军有点可怕!”宋家阿妹被吓到了,默默地走在最后面,挽着杨红叶的手,瑟瑟发抖。 大将军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她为什么觉得大将军很凶残呢? 是她眼神不好吗? “玉琪你别说了,你一说我就想哭。我悄悄地告诉你,先前我去叫月姐姐的时候。大将军和月姐姐一起出来的,我当时吓的直接摔地上了,就在月姐姐面前,丢脸死了。”杨红叶一脸气鼓鼓的:“我阿爷还叫我离大将军远一点,说大将军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高攀的。我阿爷真是疯了,这么可怕的老男人,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我就是嫁给月姐姐,我也不会嫁给他。” 月宁安:“……”小红叶这悄 悄话,说的也太大声了。 她要不要出声提醒一下小红叶,他们听到了? 宋玉琪一脸认真地点头:“你阿爷确实疯了,大将军长得还没有闻宗哥哥好看呢。这种又老又丑又可怕的男人,你就是瞎了,也不可能看上大将军。也就是月姐姐可怜,被这个又老又丑又可怕的大将军缠上了,我听人说这个大将军杀人跟切菜一样,还喝人血,真是想想都觉得吓人。呜呜呜……我好想帮月姐姐,把月姐姐从恶鬼手中抢回来,可是我不敢……” “我也想,我也不敢……月姐姐真可怜,呜呜呜……” 身后,两个小姑娘完全不知,她们说的话全被当事人听到了,声音一点也没有压低,且越说越激动。 月宁安好笑之余,又忍不住担心。 在汴京,陆藏锋是英雄,整个汴京无论男女老少,都视陆藏锋为神,无数女子想要嫁给陆藏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小姑娘说陆藏锋又老又丑又可怕。 陆藏锋不会生气吧? 月宁安悄悄地看向陆藏锋…… “放心,本将军还不至于,跟两个小孩子计较。” 月宁安的动作很隐晦,但陆藏锋却在第一时间 ,回视了回去。 “对,她们就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偷看被正主逮了个正着,月宁安一点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任陆藏锋看。 “前面两个呢?要本将军爱护孩童吗?”陆藏锋的目光,从前面带路的杨闻宗与宋玉成扫过。 十七、八岁的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虽鲁莽却也锐利锋芒,居然敢向他挑战,真的是…… 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在这个年纪…… 好吧,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也是无所畏惧,认为自己天下第一,看谁都觉得对方是傻子,直到在北辽栽了一个大跟头,才学会沉稳。 今天,他就教这两个小孩,什么叫成长! 月宁安默了一下,道:“给他们一个教训吧。”少年的感情真挚、热烈,但也冲动,就让陆藏锋出手,让他们冷静一下。 “好。”陆藏锋勾唇轻笑,显然很愉快。 瑶里山离杨家村有些距离,需要骑马才行。 杨闻宗、宋玉成不知道陆藏锋会来,只备了三匹马。 看到村口的马,两个少年懊恼不已。 原先三匹马,是他们分别带杨红叶和宋玉琪,月宁安单独骑一匹,现在多了一个陆大将军 ,三匹马怎么分? 杨闻宗与宋玉成对视了一眼,两个原本暗中较劲的少年,立刻结成联盟:绝不能便宜那个大将军! 宋玉成反应极快地后退:“月阿姐,我突然想到,我阿爹让我去找杨叔。你们先走,我跟玉琪晚点去追你们。” 说完,就往后跑,拉着宋玉琪就跑…… “阿爹没有……”宋玉琪反应不及,被宋玉成拉着就跑了,解释的话直接被风吹散了。 可陆藏锋与月宁安是什么人? 两人看到村口的马,就明白了宋玉成与杨闻宗的小心思。 在小孩子眼中天大一样的事,在成年人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管是月宁安还是陆藏锋,都只是笑笑…… 杨红叶一脸懵:“玉成哥要去找我阿爷?他先前不是见了我阿爷吗?” “咳咳,红叶……我带你,我们走吧。”杨闻宗小心翼翼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并没有旁的反应,暗自松了口气。 “不要!我才不要你带我!”杨红叶一脸嫌弃,跑到月宁安身侧,本想去抱月宁安的胳膊,手伸到一半突然收了回来,不安地拧着衣摆,小声地请求:“月姐姐,你带我好不 好?小叔每次都把我丢后面,我总感觉他是在带货物。” “好。”月宁安跃上马背,将手伸给杨红叶:“上马,我带你!” “谢谢月姐姐!”杨红叶满脸惊喜,正要去抓月宁安的手,可就在这时,一条马鞭从天而降,缠在杨红叶的腰间,将她整个人带的飞了起来…… “啊……”杨红叶吓得尖叫,好在下一秒,杨红叶就稳稳地落在杨闻宗的马背上。 “吓死我了,小叔叔,刚刚太可怕了。” 杨红叶抱着杨闻宗,惊魂未定。 “带路!”陆藏锋收回马鞭,驱马上前,强势的插到杨闻宗与月宁安的马中间。 既然是小孩子,就该交由家里的大人管,烦他家宁安做什么? 他家宁安,不给人看孩子。 “好的,大将军。”杨闻宗与陆藏锋四目相对,像是一头凶狠的小狼,明明心里很慌,却死撑着不肯收回目光。 这小孩,还挺倔的,难怪能让月宁安头痛。 陆藏锋嗤笑一声,收回目光。 月宁安说对方是小孩,他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又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等到了瑶里山,他会用实力让小孩明白,小孩就是小孩…… 第859章 擦汗,切坏了 半个时辰,四人抵达瑶里山脚下,将马安置好,四人就徒步进山。 瑶里山虽然叫山,但并不高,更像是一片丛林,环境很是不错,是西南少年、少女出游的首选。 宋家兄妹没有一起过来,杨红叶没有一起说话的小姐妹,顶着大将军的死亡凝视,走到月宁安身旁,委委屈屈地开口:“月姐姐,刚刚飞出去的时候,我坏了,以为自己会死呢。” “大将军跟你闹着玩的,不会有事的。”月宁安摸了摸杨红叶的头。 她知道,小红叶并没有吓到了,只是故意来她面前,给陆藏锋上眼药。 小女孩嘛,受了委屈一般都忍不了。 杨红叶嘟囔了一声,小声地道:“月姐姐,这个讨人厌的大将军,什么时候走呀?” 月宁安:“……”她要告诉小红叶,陆大将军的耳力很好,她的悄悄话,陆大将军能听到吗? 杨闻宗背着弓箭走在前方带路,回头,见陆藏锋闲庭信步一般,少年好看的眉眼,露出一丝不满:“大将军,我们就要进山了,你的手下什么时候给你送弓箭来?” “不需要!”陆藏锋抬手,替月宁安挥开,挡在她面前的荆条、杂草,好方便月宁安前行。 看到陆藏锋贴心的动作,少年艳丽 的眉眼满是懊恼。 他怎么就只顾着自己走,忘了照顾月阿姐呢? 真是该死,让这个老男人抢了先。 杨闻宗心里不痛快,面上也不由得带了一丝火气:“没有弓箭,大将军你要怎么打猎?你要是输了,我们可不会因为你不用弓箭,就不算。” “嗯。”陆藏锋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而小心地扶着月宁安:“地上有青苔,小心。” “谢谢。”月宁安确实没有注意,要不是陆藏锋扶她一把,指不定要摔倒。 杨闻宗:“……”好心机一男的! 杨闻宗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也想上前给月宁安带路,可月宁安右边站着他侄女,左边站着陆大将军,根本没有他能站的地方。 杨闻宗憋屈不已,只能加快速度,闷头往前走。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瑶里山面的玉带河旁。 “月阿姐,这是瑶里山风景最好的地方。这条河叫玉带河,河里有很多漂亮的石头,小红叶她们平时喜欢在这里寻漂亮的石头磨手串。月阿姐,你和小红叶在这里走走,我和大将军进山去打猎。月阿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回来!”走了一路的少年,终于找到了可以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然…… 陆藏锋却在这时,拿出一块帕子 ,走到月宁安面前,细心地替她擦拭脸上和颈间的汗水:“出汗了!” 月宁安:“……”大将军,你戏多了。 月宁安没好气地暗瞪了陆藏锋一眼,人却没有动,而是微笑地看着陆藏锋,任由陆藏锋为她擦拭。 杨红叶蹲在一旁,双手托腮,一脸羡慕:“为什么,这个坏将军跟月姐姐站在一起,这么好看呢?坏将军也不吓人了,好奇怪。” 杨闻宗:“……”好气! 我也想给月阿姐擦汗,可我不敢! “等我回来。”陆藏锋擦完汗,就收回手帕,转身招呼杨闻宗进山。 月宁安笑着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陆藏锋…… 杨闻宗眼眸泛着水光,心里委屈不已。 他想要上前跟月宁安说话,可是他不敢,最后只能憋屈地跟着陆藏锋一起进山。 打猎比试,他一定要赢大将军! 他一定要让月阿姐看到,他不是小孩子! 杨闻宗带着满满的斗志进山,一进山就朝深山里跑。 陆藏锋看到了,也没有阻止,只是给暗卫打了一个响指:“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是,将军。” 树影微动,暗卫追上了杨闻宗。 陆藏锋在林中转了半圈,大至了解了一下瑶里山的情况,掐算着时间,估摸着宋家兄 妹应该来了,就下山了。 不出意外,宋家兄妹已经到了。宋玉成得知陆藏锋与杨闻宗已经进山了,也急忙跑进山。 他们可是在月阿姐面前,说了要比今天谁打到的猎物多,要是输了,多没面子。 杨红叶性子活泼,虽然爱粘着月宁安,可到了外面更爱玩,宋玉琪一来,两个小姑娘就凑到一块,跑去河里摸漂亮的小石头了。 月宁安叮嘱两人别往深水里走,就朝一旁的河岸走去。 玉带河清澈见底,站在河边,就能看到河底被河水冲洗的光滑圆润的石头,河里的石头就像杨闻宗说的一样很漂亮,与她先前看到的石头不一样。 月宁安有心从河里,找一块大点的石头解开,见杨红叶与宋玉琪在浅水里摸石头,月宁安就朝另一侧走去…… 陆藏锋就在这时,走到月宁安面前:“是这条河吗? “你怎么下山了?”月宁安看到陆藏锋,吓了一跳:“不是去打猎吗?” “本将军没兴趣,陪小孩子玩。”陆藏锋一副嫌弃的样子。 月宁安不由得笑了:“应下跟他们比试的人,不是你吗?” “本将军是为了谁?”陆藏锋目光隐有一丝幽怨。 月宁安哆嗦了一下:“大将军,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陆大将军这眼神,简直可怕! 让人毛骨悚然。 陆藏锋:“……”他怎么就看上了一个,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 陆藏锋气馁,神色微冷:“你要看河里的石头?” “在水里我看不清,我想找块石头解开看看,这些石头很像原石。”说起正事,月宁安感觉自在多了。 说真的,陆藏锋这冷硬的眉眼,实在不适合“幽怨”的眼神,她刚刚差点吓到了。 “等着!” 陆藏锋脱下外套和鞋袜,就步入水中,从水里捞出一块脑袋大的石头。 “要怎么解?”陆藏锋抱着石头,走到月宁安面前。 月宁安盯着石头,仔细观察:“看着确实像玉石原石,你放地上,我来解。” 月宁安将手腕上的取下,掰直,握住两端,用力扯开,一条闪着银光的细钢丝,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种粗活,我来!”陆藏锋接过月宁安手中的镯子,对着石头从中切下,动作干脆利落,说不出来的帅气,然…… 月宁安却哭了! 月宁安想要阻止,想要告诉陆藏锋,解石没有从中切的,就听到“啪!”的一声,石头被切成两块,露出里面…… 碧绿的玉石! 月宁安:“……” 我一块完整的玉,就这么给切坏了? 第860章 想要,你主动亲我 好好的一块玉,被陆藏锋切坏了,确实有些可惜,但找了大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父亲说的,那条有玉石的河流,月宁安还是很高兴的…… 月宁安一脸欢快地道:“我们先把这块玉埋河里去,别让西南人发现了。不然,谈判的时候,我们就失了主动权。” “不需要谈,这一片地本将军征用了!”陆藏锋阻止了月宁安的动作:“有本将军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敢动你看上的东西。” 月宁安没好气地白了陆藏锋一眼:“大将军,生意不是么做的。做生意最忌讳吃独食,你吃独食,就没人敢跟你合作了,这生意就是一锤子买卖,没法长久。” “这是本将军送给你的,不是生意。”他亲手找到的玉,亲手解开的玉,不是生意,是心意。 “但这条河对我来说就是生意,这里面的玉石要是卖不出去,卖不出高价,它在心中的价值就与路边的野草无二,我要它何用?”月宁安脸上的笑意一收,神色严肃地道:“大将军要看上了这块地方,看上了河里的玉石,你大可以征用,如果是为了我,那就没有必要。大将军你要征用了这块地,我就不可能再跟西南合作了。” 陆藏 锋冷下脸:“你就非要,跟本将军撇清关系?”非要拒绝他的心愿不可? “大将军你这话说的,就没有意思了。”月宁安也生气了,将手中的玉石一丢:“我真要跟你撇清关系,我就不会用陆十二,不会用你的三百精兵。在青州,我有的是可用的人,我不是非用你的人不可,也不是非打你的招牌不可!”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是好意,但是…… 陆藏锋强势、专制的作风,还是让她很不适。 “我背后有焰皇叔、有崔相、有赵王!我随便扯一个人出来,我都能震住青州的商人,都能跟西南人搭上线,可我没有这么做,我默许陆十二他们,在我身上打上你的标签。你还要我怎么做,才叫不是跟你撇清关系?” 习惯真的很可怕,任由陆十二他们,在她身上打上陆藏锋的标签,不是她刻意的行为,而是下意识就这么做,等到她反应过来,事情已成定局了。 而她在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陆藏锋后,就任由事情发展了。 “我要你怎么做,都可以吗?”陆藏锋突然逼近,气势凛人。 月宁安一怔,就听到陆藏锋在她耳边轻喃:“那我要你……主动亲我一下!” 话 落,陆藏锋轻按月宁安的后脑勺,将人压向自己…… 啪! 两人的唇,碰到一起。 月宁安瞪大眼睛…… 陆藏锋他发什么疯?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 哪有吵架吵到一半,突然…… 突然就动手动脚的? 然,不等月宁安发作,陆藏锋就松开人,退了回去,笑的如同奸计得逞的狐狸:“就当作是你主动亲本将军了,本将军不生气了!” “陆藏锋,你够了!”月宁安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个男人,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吗? 要生气,也该是她生气。 “不够!都没有尝到什么滋味。”陆藏锋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你赢了!”月宁安自认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但此刻也气得不行。 陆藏锋这人贱起来,简直了……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陆藏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男人生气,不值当。 一连缓了好几口气,月宁安才平静下来。 月宁安极力忽视那个吻,神情严肃的道:“大将军,做生意不能强取豪夺。在西南人眼中,在杨土司眼中,你我二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体,你征用与我征用,有什么区别? 我们两个外人,在人家的地盘发现了宝 藏,却想要吃独食,不给人留一点好处,强盗可以这么做,官府也可以这么做,但商人不行,我要这么做了,这条玉河,就是我跟西南做的最后一笔生意。” “一体?”陆藏锋心情大好地,直接坐在地上,唇角上扬:“嗯,你说的有道理,你我就是一体。” 陆藏锋在说到“一体”二字时,眉眼都带着笑,无端带着一股旖旎的气息。 月宁安:“……”这都能往歪处想,她真的服了陆藏锋。 “我跟你说正经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月宁安没好气地瞪了陆藏锋 “本将军哪里不正经了?”他要是不正经,就去做“你我一体”该做的事了。 月宁安在心里默念了数遍“杀朝廷命官是要诛九族”的,才压下心里那股邪火。 月宁安也跟陆藏锋一样,坐在地上,冷着脸道:“大将军,你知道西南有玉石、有珍贵的药材、有粮食,为什么西南的百姓,还这么穷吗?” “因为青州?”陆藏锋问道。 “对,因为青州!因为西南的喉咙,被青州扼住了!”月宁安神情,透着凝重:“西南的货物要运出去,必须经过青州,青州要是不放行,西南有再多值钱的东西,也只能烂在西南 ,西南的百姓只能守着宝山,活活饿死。” “嗯。”青州的重要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然赵义薄那三个老东西,也不会死守着青州不肯放。 守着青州,就等于守着西南这座宝山。 “大将军,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且会在能力范围内,我们会尽力谋求最大的利益。”月宁安指着侧方的玉河,说道:“这片河里的玉,没有西南当地人的同意,我挖不出来;没有青州那些大商人的同意,我能挖出来也运不出去。” “你手上握有重兵,你可以征用这片地,不顾西南人意愿,强行把河里的玉挖出来,带着你的精兵强将,跟赵义薄的兵马打,强行将玉石运出去,可是意义何在呢?” “你为了不把利益分出去,为了独占这一笔生意,你要搭多少人命进去?你要耗费多少精力?最主要的是,朝廷敢在这个时候,跟青州开战吗?” 说到最后,月宁安还是没有忍住,刺了陆藏锋一句。 论行兵打仗,陆藏锋是天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但论做生意,陆藏锋绝不如她。 她希望经此一事,陆藏锋能明白,他一个外行不适合插手商场上的事,哪怕是…… 为了她好! 第861章 出事,神只可远观 陆藏锋很想把这条玉河送给月宁安,然,月宁安字字在理,且不是为了拒绝而拒绝,陆藏锋要坚持下去,两人铁定要闹僵。 陆藏锋不再多言,但是…… 他严厉地拒绝了月宁安的提议,说什么也不肯将他亲手切的玉石埋起来,而是招来暗卫,让暗卫把玉石送回去,妥善保管。 月宁安:“……”她很想告诉陆藏锋,他开出来的这块玉成色很一般,玉石里杂质颇多,且被他居中一刀切开,能用的玉料就更少了,值不了几个钱,实在不值得暗卫跑一趟。 但看到陆藏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将手中的破玉郑而重的交给暗卫,月宁安终是没有说。 她是一个物实又现实的女人,她的骨子里就缺少浪漫的情怀。 就像这条玉河,陆藏锋觉得是他们俩一起找到的,意义不同,他想把这条河送给她,这是他的心意。然,在她月宁安心中,这条河只是生意! 就像这块玉石,是陆藏锋从这条河里寻出来的,亲手解开的,陆藏锋认为它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她却只看到了它的价格。 她不是很能理解这些所谓浪漫情怀,但也不会阻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无权干涉。 月宁安看了一眼,就去旁边寻了一些干柴,打算升火给陆藏锋烤 衣服,等会也好烤野味。 陆藏锋回来,看到月宁安正在生火,立刻接了过去,三两下就将火生起来了。 “是饿了吗?你想吃鱼还是吃野味,我去给你找。”陆藏锋猛地想起, 月宁安没用早膳,就被杨红叶拉了出来,不由得暗自怪自己。 “我不饿,我生火给你烤衣服的。”月宁安见火燃了起来,又加了几根柴,见木柴不多,月宁安还要去捡,却被陆藏锋一把握住了:“别为我忙活,这点水无事,且太阳这般大,衣服快干了。” 明明衣服还在淌水,衣料缠在身上,将身形勾勒的清晰无比不说,甚至连身肌肉都能看得出来,哪里快干了? 但陆藏锋这么说了,月宁安也不再劝,点了点头,将火扑灭。 陆大将军高兴就好,反正这个天气,也不至于把人冻病,顶天就是湿衣服穿的不舒服,有碍观瞻,但这也没有外人,不至于便宜别的女人去了。 “你就不再劝说一句?”陆大将军脸黑了,拉着月宁安在地上坐下:“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执意劝说我,让我先把衣服烤干,别生病吗?” 他就说了一句不用,宁安就直接把火灭了,他还等着宁安多劝他两句呢。 月宁安不知道,陆藏锋又在闹什么别扭,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劝你,你会 听吗?” “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不听了?”陆藏锋指着身侧的河:“你让我不征用这条河,我就不征用,我听了。” “那我让你坐远一点,别挨着我,你听吗?”都弄湿她衣服了,陆藏锋不介意穿湿衣服,她介意。 陆藏锋:“……”他果然,不该指望月宁安跟别的姑娘一样。 陆藏锋看到月宁安湿漉漉的袖子,轻咳了一声:“火星还在,你站到一边,我把火燃起来。天气热,烤一烤火,很快就干了。” 他自己穿湿衣服无事,宁安不行。 宁安身上的衣服料子薄,一湿水,粘在身上,里衣都能看出来了。 幸亏这里没有外人,不然…… 他会想揍人! “大热的天,烤什么火?我有病吗?”月宁安只肩膀处湿了一块,太阳一晒就干了,不像陆藏锋,全身还在滴水。 陆藏锋:“……”他有些怀念那个,哪怕他不看她的信、不理她,仍旧会给他写信、给他送吃食、衣服的月宁安。 果然,只有失去了,才明白拥有的可贵。 陆藏锋自认得罪不起月宁安,摸摸鼻子,认命地起身:“你把火生起来,我去给你寻点吃食,你早上没吃东西。别说不饿,你不饿,我也饿,我们一起吃!” “好。”月宁安看陆藏锋一副憋屈的样子,忍不 住想笑。 月宁安这一笑,陆藏锋就更没脾气了,伸手弹了一下月宁安的额头,一脸无奈:“你呀……惯会欺负我。” 月宁安后退一步,含笑道:“快去吧,顺便把衣服弄干,湿衣服穿着不舒服。” 听到了想要的关心,陆藏锋只觉得心中的阴郁与苦涩全消失了,心里被填的满满的,他想要抱一抱月宁安,然…… 想到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陆藏锋忍住了,只是握了握月宁安的手,不舍地叹息了一声:“怎么办?突然想带你一起走了。” “太热,不想动。你快点……早去早回。”找到了有玉的河,月宁安满脑子都是正事,压根没空陪陆藏锋风花雪月。 月宁安不想去,陆藏锋再不舍得也只能松手:“我很快就回来,暗卫不在,你别乱走。” 月宁安连连点头,虽没有出言催促,但那意思也是让陆藏锋赶紧去。 陆藏锋:“……”他开始怀疑,他的宁安没有喜欢他十年。 他要走了,宁安居然没有一点不舍。 月宁安看陆藏锋一脸幽怨,不由得想笑:“快去吧!要遇到杨闻宗和宋玉成,让他们早点下山,我们多走几个地方。” 不能一从瑶里山回去,她就不出门了。 不然,杨土司一开口跟罗氏谈瑶里山的归属,罗土司就会猜到这里 有什么。 她还得多逛几个地方,好混淆视听。 陆藏锋不懂商场那套,但他懂战场那套。 商场如战场。他先前从不曾站在月宁安的立场,去想遇事如何解决,现在他只要站到月宁安的立场一想,就明白她的用意。 陆藏锋当下就松开月宁安的手,说了一声,我很快就会回来,就朝山上飞跃而去。 “有武功真好。”月宁安看陆藏锋一个掠起,人就消失在面前,不由得心生羡慕。 她身体偏娇弱,再加上比起习武,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一直没机会学武。 她倒是跟老头提过学武,但老头舍不得她受那个苦,以一句“善溺者亡”打消了她的念头。 现在想想…… 也不后悔。 如果她会武,她肯定会无所顾忌,有危险也不怕,不会像现在这样,时刻都保持警觉,时刻都注意戒备。 月宁安收回羡慕的目光,准备再去找点干柴过来,一转身就看到了陆藏锋丢在地上的衣服,不由得摇头…… 果然,神只能远观,不能日夜相处。 日夜相处,看到了神吃喝拉撒、乱丢衣服的一面,再高大的形象也会破灭。 月宁安认命地上前,将地上的衣服拾起,然…… 就在这时,身后的瑶里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还有宋玉成惊慌失措的喊声…… 第862章 救命,熊孩子太讨厌 宋玉成疯似的往山下跑,而他身后跟着三头野猪。 野猪两大小一,其中最肥的一只野猪背上插着一支箭,那箭堪堪插在野猪的背上,一颤一颤的,随时都会掉下来,显然那一箭并没有伤到野猪的要害。 “救命!救命,救命呀……”宋玉成边跑边叫,他身上的箭囊已经不见了,衣服也刮烂了,鞋子也跑丢了一只,他疯地往山下跑,而那个方向是…… 杨红叶和宋玉琪所在的方向! 宋玉城应该是看到了人,本能的朝有人的地方跑,本能的向人求救,可是…… 他忘了,不管是杨红叶还是宋玉琪,都不是能救他的人,他朝两人奔去,只会害死她们。 “熊孩子真是害死人!”月宁安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丢下陆藏锋的衣服,就朝宋玉成的方向奔去。 月宁安离杨红叶和宋玉琪有些远,见宋玉成还在朝两人跑,不由得大喊:“宋玉成,往东南方向跑!” 然,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宋玉成太过慌乱,他完全没有转变方向,仍旧朝杨红叶两人跑去…… 月宁安见宋玉成完全听不到,只知道往前跑,就朝杨红叶两人大喊:“小红叶,阿琪!快跑!危 险!” 偏杨红叶和宋玉琪两人,背对着瑶里山,正在河里摸石头,两个小姑娘压根没有感受到危险降临。 听到月宁安的喊声,两人才直起腰,刚叫了一声“月姐姐”,听到身后有响动,扭头看了一下,两人呆在原地,眼看着宋玉成带着三头野猪越来越近…… “快跑呀!”月宁安气坏了,再次大喊。 然,两个小姑娘早已吓坏了,不仅没有跑,反倒一个惊呼,扑通一声摔在河里。 “救命,救命……”宋玉成也拼命地朝两人伸手,希望两人能救他,拼命朝两人跑去,眼见就要跑到河边。 宋玉成已经跑了很久了,明显体力不支,那三头野猪却兴奋得很,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月宁安估算了一下,没有意外,在宋玉成跑到杨红叶与宋玉琪面前,那三头野猪也正好能追上他。 就他那熊样,再加上杨红叶与宋玉琪两个毫无战斗力的姑娘,面对野猪的进攻,估计连一击都扛不住。 眼见宋玉成就要跳进水里,月宁安也顾不得,野猪不在袖箭和射程范围内,抬手对准野猪,将袖箭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袖箭射出,没有意外,落空了。 月宁安又再次射了一箭,同样落空。 月宁安咬牙往前跑,同时大喊:“宋玉成,朝我这个方向!把野猪带到这里来!”这个时候,她只能冒险了。 这时,摔进河里的杨红叶与宋玉琪也爬了起来,两人不知是听到了月宁安的话,还是被吓傻,直接在水里狂奔,朝月宁安跑去,嘴里还嚷着:“月姐姐,月姐姐……” 反倒是宋玉成,完全吓傻了,根本没有听到月宁安的话,仍旧往前跑。 月宁安气得咬牙,只能在再加速往前跑,同时将袖箭射出去。 “咻……” 这一次,野猪正好在袖箭的射程范围内,月宁安的准头极好,一箭下去,正中野猪的颈侧。 然,野猪皮糙肉厚,袖箭整个没入野猪的颈侧,也只是让野猪流血,速度稍缓了一下,并没有拦下野猪。 月宁安也不气馁,继续用袖箭对准另一头野猪,一连放了两箭,用同样的方法射中另外两头野猪。 她要让野猪发现她,放过攻击宋玉成,转而攻击她。 三头野猪齐齐受伤,速度慢了下来,且月宁安离它们更近了,月宁安又趁机放了两箭,箭箭命中它们侧腹。 三头野猪伤势加重, 突然暴吼一声,齐刷刷地调转身子,扑向月宁安…… 月宁安早有了准备,在野猪转身的刹那,她也转身就跑,同时不忘趁机给野猪放冷箭,以吸引野猪的注意力,让野猪跟着她。 没有了野猪的追赶,宋玉成有了喘息的空间,扑通一声落到河里。 没了生命威胁,宋玉成彻底没力气了,直接摔在河里,爬不起来了,只本能的呼喊:“救命,救命,月家阿姐……” “月姐姐!月姐姐,你小心……”杨红叶与宋玉琪,原本是朝月宁安跑去的,看到野猪放过宋玉成,转而去追月宁安,两个小姑娘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 月宁安气得差点没吐血:“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找人帮忙。”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一回事? 怎么就没有一点危机意思? 遇到危险,自己不行,不知道求救吗? 不会求救,跑总会吧? “对对对,找人,找人……我去找人……月姐姐,你坚持住。”惊慌失措的杨红叶,瞬间冷静下来,转身朝他们停马的方向奔去。 “我也去找人。”宋玉琪也跟了过去,但她看到宋玉成摔在河里爬不起来,又转身跑去帮宋玉成。 月宁安回 头,看到三人离野猪越来越远,勉强松了口气。 她现在不求这三人帮忙,只求这三人别捣乱。 三头野猪都受了伤,一路狂奔,血流了一地,但它们的速度却没有因此慢下来,反而更狂爆,月宁安确定杨红叶三人没有危险,就没空再管他们,一心对付野猪了。 月宁安早年走商,就听人说过野猪是林中一霸,十分难缠,她一连射中这三头野猪两箭,却不见它们倒下,月宁安就知道这三头野猪不好对付,她不敢掉以轻心,甚至都不敢停下,一路没命往前跑…… 在逃命的时候,月宁安也没有停,飞快地将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握在手上。 她的戒指里,有药效极强麻药,但戒指里的冰针,只能近距离发射,但凡超过两米,冰针就会融化。 两米对人来说,不算是一个很近的距离,哪怕同时被三个人围杀,她也有一博之力,但…… 两米这个距离,对野猪来说,就是往前一扑的距离。 她身后有三头野猪,也就是说,她必须在野猪扑向她之前,放倒三头野猪。 这是一种极冒险的行为,因为…… 她只有一次的机会,一旦她失手了,她就死定了! 第863章 废物,他没有资格 反杀的机会只有一次,且无法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但是…… 月宁安没有选择! 她暴发力强,但耐力不够,她跑不过野猪,哪怕是受伤的野猪,她也跑不过。 不想被野猪咬死,她就必须反击。 至于等人来救? 她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他人来决断。 期望别人来救,还不如放手一博。 毕竟,谁也不知道,是救她的人先到,还是她先倒下。 是以,在察觉到自己快要跑不动了,月宁安开始寻找反击的机会,见右前方一块凸起的山丘,月宁安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月宁安咬牙,用最后的力气朝山丘奔去,在即将抵达的时候,月宁安将手环摘下,用力甩了出去。 “咻”的一声,手环的一头带着细纲丝飞出,缠住了一截小树枝。 “啪”的一声,月宁安收紧手环,借着这一点拉力,猛地朝小山丘冲去,而在冲上小山丘的刹那,月宁安没有忘记转身将手中的冰针射出。 “咻……”一连两声,月宁安飞快地按下冰针,射中了冲在最前头的两头野猪脑,两头野猪的动作同时一缓,但惯性作用下,两头野猪还是继续往前冲, 撞向凸起的小山丘。 就在月宁安,一连射出两枚冰针的刹那,第三头野猪像月宁安计算好的那般,冲了过来,猛地朝月宁安扑去…… 月宁安没有迟疑,继续将第三枚冰针射出。 “咻!”冰针飞出,几乎同一样时刻,月宁安借力的小山丘,也被前两头野猪撞塌了。 “嘭”的一声响,小山丘倒塌,刚冲上小山丘的月宁安,还没有站稳,就失了支撑,直接摔了来。 前两头野猪,撞塌了小山丘,往前跑了两步,轰的一声摔在地上。第三头野猪,却在月宁安摔下的瞬间,撞向月宁安…… “月宁安!”陆藏锋在山上,听到声响,飞速下山,就看到了这令他心碎的一幕。 陆藏锋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脚下步子不停,快如闪电,飞快地奔向月宁安。 陆藏锋的速度很快,半空中只有他的残影掠过,然…… 他还是晚了一步! “嘭!” 在陆藏锋飞掠到山脚下,第三头野猪撞向月宁安。 “月宁安!”陆藏锋双眸泛着噬人的凶光,整个人好似疯了一般往前冲。 就在此时,撞向月宁安的野猪,突然停了下来为,像是脱力一般 ,“咚”的一声倒下,将月宁安压在身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野猪压住月宁安的那一刻,陆藏锋飞奔而至,一脚将野猪踢飞。 “你别吓我!”看到躺在地上,一身是血,满面灰土了,一动不动的月宁安,陆藏锋单膝跪下,伸出手,探向月宁安的劲侧。 月宁安不会有事的! “咳咳……” 月宁安咳了两声,一脸痛苦:“痛!” 陆藏锋却狠松了口气,他轻抚月宁安的脸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没事,我来了!” “胸口,痛……”第三头野猪撞向她的时候,已经中了冰针,动作稍有迟缓,撞击的力度并不大。 她不是被野猪撞伤的,她纯粹是被野猪的重量给压伤的。 好在,那头野猪还没有完全压下来,就被陆藏锋一脚踢飞了,不然她铁定得受重伤。 “我看看!”陆藏锋见月宁安还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吐出血了,暗松了口气。 这种伤他有经验,没有吐血,显然没有伤到内脏。 月宁安身上也没有外伤,身上的血肯定不是她,就是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 要检查骨头有没有受伤,不可避免要摸骨,夏衫薄 ,陆藏锋手心烫,他一碰,月宁安的脸就红。 她知道陆藏锋是为她好,哪怕心中尴尬,也只当作不知,闭上眼睛任由陆藏锋检查。 陆藏锋检查的很仔细,连胸前也不放过…… 月宁安:“……” 月宁安忍了一下又一下,实在没有忍住,睁眼,狠瞪陆藏锋:“没断!别碰!” 要不是没有力气,月宁安都想咬人。 陆藏锋是不是傻呀? 那里有骨头吗? “呃……确实没断。” “骨头没断,就扶我起来。”月宁安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胸口疼得厉害,身上也没有力气。 野猪撞向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然野猪的份量在那里,哪怕骨头没有断,肺腑没有出血,也伤得不轻。 “等一等。”陆藏锋安抚的拍了一下月宁安,起身上前,取出匕首,给还在抽搐的野猪补了一刀。 月宁安有些懊恼地开口:“差点忘了它们没有死。” 以前,她不会犯这样的错。 都怪陆藏锋,让她产生的依赖的心态。 “嗯,没事,有我在。”陆藏锋将匕首放了回去,单膝跪下,小心地将月宁安抱了起来。 月宁安一动,胸口又疼得厉 害,她缓了口气,猛地想起山上还有一人,吃力地道:“对了,杨闻宗还在山上,他……” “我让暗卫看着他,不会有危险。”陆藏锋抱起月宁安,看到朝他们走来的宋家兄妹,陆藏锋眸光微寒:“这笔账,是你去要,还是我去要?” “我!”月宁安胸口疼,不愿意多说话。 “要是无法让我满意,我就亲自动手。”陆藏锋低垂着头,一脸认真,月宁安点头,闭上眼。 陆藏锋把她想的太善良了,她好歹是商人,牺牲这么大,她怎么也要加倍讨回来,不然她多吃亏。 宋玉成与宋玉琪兄妹二人很狼狈,两人全身湿透透地,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颤声问道:“月姐姐,你们没事吧?” “你们说呢?”陆藏锋目光冰冷,杀气凛人。 宋家兄妹吓得瑟瑟发抖,嘴唇直颤,却发不出一个字,眼中满是惊惧。 陆大将军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他们一样。 他们害怕…… “废物!” 陆藏锋扫了宋玉成一眼,抱着月宁安从宋家兄妹身边绕过。 遇到危险,还要靠女人保护,这种废物也敢说追求他的宁安,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第864章 心黑,她从不善良 月宁安受伤,后续的游玩安排自然全部取消。 陆藏锋把人抱回老宅,除了让大夫进门外,谢绝了任何人踏入老宅,包括上门赔罪的宋土司。 被拒之门外,连门槛都没有跨进去,宋土司也不敢生气,把礼物放下,就拎着自己不成气的儿子走了。 杨红叶骑马回来找人求救,就把前因后果说了。 宋玉成在山上招惹了野猪,被野猪追着跑,却慌不择路地,把野猪往杨红叶和宋玉琪两个身边带。 要不是月宁安及时出手,把野猪引走了,宋玉成会不会被野猪咬死不知道,但杨红叶和宋玉琪肯定活不了。 宋玉成打不过野猪就跑,这没有什么错,但把野猪往两个小姑娘身边带。往好听里说,是宋玉城吓坏了,慌不择路,可谁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朝两个小姑娘跑去,想拿两个小姑娘挡住野猪,好为自己争取生机? 杨土司不愿这么想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 当杨红叶说,月宁安一直在喊,叫宋玉成往东南方向跑,宋玉成却不听,只闷头朝她和宋玉琪跑去,杨土司就无法不多想。 看着蔫头耷脑,没有一点担当的宋玉成,杨土司终是没有忍住,打发走宋玉城,一脸严肃地道:“老宋,族里的事要管,孩子也要教育 好。玉成今天闯了大祸,你知道吗?” “今天这事……玉成也是为了陪她去打猎。”宋土司心里憋屈,但还是忍不住辩解。 杨土司气笑了:“是红叶邀请月家侄女去玩,没人叫你儿子、女儿。是他们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去,你哪来的脸怪别人?就算是月家侄女邀请他去的,月家侄女让他去招惹野猪了?让他招惹了野猪,一害怕就跑下山,把危险带给别人了?” 他终于明白,宋玉成这小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合着是被他老子宠的。 他家闻宗也是老来子,他也没有这么宠孩子。 “这事……不说了,终归是我家不对,她不是想粮食嘛。这一次,她要的粮食,我宋家按低于市价的两成给她。”宋土司肉痛的道。 要知道,现在青州粮价上涨,他们要是往外卖粮,怎么也能卖的比市价高出两倍,这一进一出,可不是一笔小银子。 “你小看她了,她不会要你的赔礼,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你,说只是小事,叫你不要放在心上。”杨土司跟月宁安打过几次交道,再清楚不过月宁安的为人了。 月宁安是个商人,图利不假,但她所图绝不是小利。 她这次险些丧命,一点小恩小惠就想将事情抹掉,宋土司也太小看月宁安了。 月家大小姐的命,可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那要怎么办?”宋土司皱眉,求助地看向杨土司。 杨土司沉思片刻道:“她到西南后,一直到处游玩,我猜她应该在寻什么东西,我们等她开口就行。” “寻东西?”宋土司一头雾水:“她不是为了,梦山里的东西来的?” “梦山是陆大将军的目的,她来西南……另有所图!”他不认为,月家的当家人,会闲的无聊,成天陪他孙女胡闹,到处游玩。 月宁安必是在找什么东西,就是不知找没有找到。 宋土司惊了一跳:“不仅仅为了粮食?” “一点粮食而已,值得月家当家人亲自来西南?”杨土司刻意咬重“当家人”几个字,提醒宋土司,月宁安虽然成天跟着孩子胡闹,可月宁安不是孩子,而是跟他们一样,是可以当家做主,决定一族命运的人。 甚至,月宁安手中的握有势力,比他们还要大。 宋土司猛地一拍脑门:“是我糊涂了,总是看她年轻,成天跟红叶她们瞎玩,就觉得她是一个小孩子,没把她当回事。” 杨土司长叹了口气:“她一到青州,就把青州搅的天翻地覆。青州一乱,我儿子就中了奇毒。你要真把当小孩子,会被她啃的骨头都不剩。” “你是 说……”宋土司瞪大眼睛看着杨土司。 杨土司摇了摇头:“没证据,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想查。” 查到了又如何? 他还是要跟月宁安合作,还是要跟陆大将军合作,还是要礼遇月宁安。 何必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如果是……那这小姑娘的心也太黑了!她到了西南,还无事人一样,一口一个叔的叫你!”宋土司倒抽了口气。 “我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就算是又如何?我们能中断与月家、与陆大将军的合作?”杨土司说完,无力地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在罗家倒戈,田家倒向罗家的那一刻,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权。” 如果真是,他也只会佩服月宁安。 心够黑,脸皮够厚。 跟这样的人合作,大机率能大赚。 “老田那个家伙……”宋土司咬牙切齿,一脸凶狠。 杨土司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这事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我不该让月宁安进西南。她不进西南,就不知道咱们西南的具体情况,不知我们西南内情如何,我们就不至于这么被动。” 一步错,步步错。 然,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宋土司对杨土司一向信服,见杨土司一脸丧气,忙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让月宁安 带着陆大将军的人进西南,是我们拿出来的诚意。不让他们进西南,就什么也谈不成。” “总之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无力改变。”杨土司看着不远处的宋玉成,脸色凝重:“老宋,今天这事,玉成办得太让人失望了。今天,但凡他有一点担当,我们都还能跟月宁安好好谈,不至于这么被动。” 宋土司沉默不语…… 而两人不知,他们二人的谈话刚结束,老宅里的月宁安与陆藏锋就知道了。 “看样子,杨土司怀疑你了。”陆藏锋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给月宁安喂药。 药苦涩难下咽,月宁安每喝一口,眉头都要皱一下,恨不能一口把药灌下去,可是不行,陆大将军不允许,说这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主动犯险的惩罚。 月宁安跟陆藏锋赌气,不肯张嘴,陆藏锋也不生气,他就一直这么举着勺子放在月宁安的嘴边,月宁安不张嘴,他就不收回手。 也不知道陆藏锋是怎么炼的,举着勺子半天手也不酸,勺子里的药也不洒一滴。而放久了,药冷了,那味道就更难喝了。 月宁安没法,只能忍着痛苦一口一口的喝药。 每喝一口,她都要瞪陆藏锋一眼。 她就不信,陆藏锋没有落到她手里的一天。 陆藏锋给她等着…… 第865章 无间,聪明人 “怀疑又如何?杨土司是个聪明人,你看我,我还怀疑皇上利用完我,就要丢了我呢,你看我反抗了吗?”月宁安咽下嘴里的药,狠瞪了陆藏锋一眼。 嘴里苦的难受,月宁安的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藏锋眸色微沉:“皇上那里……” “打住!”月宁安不着痕迹地,将陆藏锋手中的药推远:“月家与皇室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你能怎么处理?”陆藏锋察觉到月宁安的小心思,说话的时间,默默地将药递到月宁安面前,仍旧是月宁安不张口,他就不收手。 月宁安瞪了他眼,往后靠了靠,没喝:“皇上给出了承诺,只要他不背信弃义,我肯定会一直履行约定。” 如若皇上背信弃义,她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从皇上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让皇上见识一下金钱的魅力。 “十年,你等得起吗?”陆藏锋手中的勺子,往前移了几许,正对着月宁安的嘴唇。 “不需要……”月宁安一张嘴,就碰到了苦死人的药,气得想要骂人:“陆藏锋,你烦不烦!一口药的事,你非要跟我较真是吧?” “我不介意你 也跟我较真。”陆藏锋将放凉的药倒回碗里,又舀了一勺,递到月宁安嘴边:“乖,张嘴。” 月宁安整个人都暴躁了:“我这人脾气不好,你别惹毛我!” “没关系,我脾气好。”陆藏锋仍旧轻声哄着:“乖,张嘴,我们宁安是大孩子了,连野猪都不怕,怎么会怕苦呢,是吧?” 月宁安真的是没脾气了,认命地张嘴,陆藏锋喂一口她就喝一口,只喝药不说话,任凭陆藏锋说什么,她都不开口。 甚至在喝了两口,直接闭眼不看陆藏锋,等到一碗药喝完,就以累了为由,拉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理人。 陆藏锋:“……”现在的姑娘,脾气都这么坏? 动不动就不理人? 陆藏锋看着手里的空碗,又看了看背对着他,就差没在背上写“我生气了”四个字的月宁安,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这算输还是算赢? 不过,要是月宁安能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不再冒险,他就是输了也高兴。 药里有安眠的成份,月宁安先前确实是赌气装睡,但闭眼没有多久,她就真得睡着了。 陆藏锋在旁边守着,等到月宁安呼吸平稳,确定月宁安睡着了才出去。 一步出房 门,陆藏锋周身的气势就为之一变,变得冷冽、锋芒…… 守在外面的秋水,吓得差点没哆嗦。 陆藏锋冷冷地扫了秋水一眼:“保护好她!” 秋水应了一声是,才反应过来,保护她家姑娘,本来就是她的职责,哪需要陆大将军交待,还有…… 她为什么要听陆大将军的话? 秋水越想越纠结,忍不住在地上画圈圈:“要是常天在就好了,他懂得比我多。” …… 陆藏锋带着一身寒霜,来到老宅前院。 前院,陈州一行人列好队,如果松柏一样,立在院内,见到陆藏锋出来,齐齐行礼:“大将军!” “山上的野猪是怎么一回事?”陆藏锋沉着问道。 陈州上前答道:“回大将军的话,不是意外,是梦山人所为。他们想制造混乱,破坏大小姐与杨土司的合作。” “呃?”陆藏锋一个冷眼扫向陈州,目光透着冷冽。 陈州:“……”我做错了什么? “大,大将军?”陈州瑟瑟发抖,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哪里有问题。 陆藏锋冷着脸,缓慢而低沉地道:“你刚刚说,他们想破坏谁跟杨土司的合作?” 话 中的威胁与杀气,似要溢出来,陈州自认不算笨,但有那么一刹那他还是懵了,完全不明白他刚刚那句话有什么问题,然…… 就在他想要问的时候,脑子突然清醒过来,高声回了一声:“回大将军的,他们要破坏夫人与杨土司的合作!”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那一刻,陈州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消了。 活过来了! “带人去梦山脚下与陆一汇合,明天……本将军要看到梦山山上种的东西。”他既然到了西南,就不需要跟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客气,免得那几个老东西,以为他好欺负。 “是,大将军。”陈州领命,转身,立正,带着其他兄弟,直奔梦山。 杨家老宅离村子很远,不刻意盯着,老宅就是被人拆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然,陈州等人一动,杨土司与宋土司就知道了。 “果然不是意外!”杨土司在愤怒之余,又忍不住松了口气:“幸亏这一次无人出事,不然……不管是月当家的出事,还是哪个孩子出事,我们与大将军的合作,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合作无间。” 宋土司很想提醒杨土司,先前他儿子中毒一事,很有可能是月宁安做的,但 看杨土司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终是没有提。 老杨想当这事不曾发生,那他也当作没有发生吧。 梦山脚下,陈州带着人与陆一汇合,看到陆一的刹那,陈州吓了一跳,试探地唤了一句:“陆一将军?” “嗯!”陆一顶着一张青紫红肿的脸,高冷地应道。 身后,陆二忍不住闷笑了一声,他这一笑,像是会传染一样,陆三、陆四……全都埋头闷笑。 陆一回头,狠瞪了陆二一眼,陆二缩了一下,强憋着不笑,陆三、陆四几人将头埋得更低了,现场除了虫鸣鸟叫声,再无其他声音。 陆一满意地收回目光,一脸严肃地对陈州道:“我们刚到西南,对西南不熟,接下来怎么做由你说了算,我们配合你。” “是!”陈州没有拒绝,但他也没有直接下命令。 陈州先将梦山的情况,简单向陆一等人说了一遍,说完又补了一句:“夫人受伤,大将军很不高兴,我们今晚恐怕要下个狠手。” “可以!”陆一摸了摸脸上的青紫,目露凶光。 他被大将军摔打了好几天,今晚…… 他就要从梦山那些人身上讨回来,好叫他们明白,犯上他们家大将军的后果…… 第866章 玉哨,理想很美好 梦山上,陈州将情况向陆一说明后,简单粗暴地挑了一条防御最弱的路,直接带人打上山! 至于什么计划,天时,地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通通都不需要考虑。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在打仗,一定要大获全战。他们只要给梦山上的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带着梦山上的东西下来就行,旁的一点也不重要。 这个计划正合陆一的意,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明火执仗的打上山了,一点也不掩饰。 巡守梦山的士兵,看到陈州等人直接出现,一度以为自己见鬼了。 陆大将军的人进入西南后,就时不时来梦山转一转,只是对方本事高,他们逮不到人。 被人盯上了,梦山就不安全了。为了防止陆大将军的人,发现梦山的秘密,他们不敢冒险,不等山上种的粮食成熟,就提前开挖了。 眼见就要把山上的粮食转移走了,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刻,陆大将军的人会直接打上山。 “是陆大将军的人,快……防守,一定要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上山。” “撤退,让山下的带着东西撤退,一个不留。” “快!传消息,派人来增援。” …… 梦山上的人,正在转移山上的粮食, 陈州带人打上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侍卫疯似的阻拦,但是没用…… 陈州这些人目标明确,他们只朝一个地方打,只为杀出一条血路。 如果只有陈州几人,要杀上山还有难度,可加上陆一几人,梦山上的侍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山上的守护就缺了一道口子。 防御被撕开后,接下来的一切就更顺利了。 在陆一的带领下,陆大将军的亲卫,是最先深入梦山腹地的,成功的拦截住了转移山下粮食的人,把他们要转移的粮食扣了下来。 “这玩意儿原来是从土里挖出来的,难怪我们的人跑了三四趟,也没有寻到他们种的粮食在哪里。”陈州晚一步上山,看到地里一个接一个的坑,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要知道,他们早就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进了三趟山,然而…… 他们倒霉,黑灯瞎火的,他们在山上转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找到,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没想到是路过宝山,空手而归了。 “还有这玩意儿,合着这金黄黄的就是种子,不是花呢?” “这些人也太不会种粮食了,东一株,西一株的种着,我还以为是西南的花。” “幸亏我们 今晚来得及时,不然,让这些龟孙子把山上种的粮食挖走了,我们还真找不到,他们在山上种了什么。” 陈州等人看到被挖出来的粮食,无比庆幸,陈州更是飞速下令:“赶紧的,他们都替我们挖出来了,不要浪费了,全带走,指不定还能当种子用。就算不能当种子用,也能让夫人给我们卖了,换一笔银子花。” “差不多就行了,他们的援兵快要到了,你们动作快一点,先带着东西下山。”陆一见侍卫朝这边涌来,提醒了陈州几人一句。 陈州这几个手太黑了,看到被摆在框里的粮食,居然一人背上了一框,还想着卖钱,这也太精了。 果然,跟在夫人身边久了,一个个都钻钱眼了。 “我们先走,你们断后。”陈州给陆一比了一个手势,背上框里的粮食,带着人飞快往山下跑。 “放心!”月光下,一脸青紫的陆一点了点头,他横刀在握,眸光闪动着冰冷的杀意。 陆二等人也不遑多让,一个个手握大刀,杀气凛然,周身充斥着占火硝烟…… 明明只有十一人,他们站在一起,却有一种十万大军亲至的气势。 前来援助的青州守军,在冲上来的刹那,差点没被 十一吓软腿,在对阵的刹那生生顿了一下,而在战场上,只需片刻的凝滞就能要人命。 “送上门,爷就不客气了!”陆一毫不客气,提刀冲了上前…… 梦山上,鲜血横飞,战火飞扬了,陆一带着亲卫一路杀上山,又一路杀下来…… 梦山下,杨家老宅却是一室温馨。 陆藏锋给陈州等人下令后,带着白天他亲手找的、亲手解开的玉石,回到月宁安的房间。 将玉石放在桌上,陆藏锋打开了月宁安送给他的那一套雕刀。 自打收到这套刻刀后,陆藏锋就一直贴身放着,偶尔有空闲,他也会寻一块木头来练手,以备以后亲手给月宁安准备礼物。 白日解开这块玉石,他就想到了这套刻刀,想亲手给月宁安做礼物。 是以,不管月宁安怎么说,他都不肯将玉石丢回河里。 借着烛光,陆藏锋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玉石一点点打磨出来,将边角的废渣剔出来,只留下玉石。 诚如月宁安所说的那样,陆藏锋解的这块玉品质一般,玉石也很小,被陆藏锋居中一刀切开后,只有一块巴掌大、半指厚的玉,一块拳头大的玉。 两块玉都不大,做不了什么大件,顶天做个镯子、余 下的玉石可以做几个小玩意儿。 陆藏锋取出完整的玉,洗干净,对着烛光看了一眼,还算满意。 虽然玉质一般,还有不少杂质,但好歹是块玉,不是废石头。 抬头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月宁安,陆藏锋眸中闪过淡淡的暖意,而后寻了一个,离月宁安最远的位置,先将手镯挖出来。 余下的玉石,陆藏锋也有计划。 月宁安把陆家军的令哨还给了他,他正好用这块玉,给月宁安做个玉令哨,一个独一无二,只属于月宁安的令哨。 心里有了计划,陆藏锋下刀也不犹豫…… 陆藏锋的动作很轻,也很慢,月宁安喝的药里有安眠的成份,哪怕房间时有声音,月宁安一时半刻也没有醒,直到…… 太阳照入屋内,月宁安才被刻刀,划过玉面的声音吵醒。 月宁安眉头微皱,幽幽转醒,睁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陆藏锋,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闭上眼,反复看了三四回,月宁安才敢肯定,定那个坐在窗边,拿着一把小刀,笨拙地在玉石上划来划去的人,不是她的幻想,而是真的…… 陆藏锋他在干吗? 刻玉? 她要是没有看错,陆藏锋他手上拿的,好像是做木刻用的刻刀…… 第867章 染血,现实很残忍 “你在刻什么?” 月宁安刚醒,身上还泛着懒,她躺在床上,慵懒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 陆藏锋此刻正一心跟手中的玉较劲,压根没有发现月宁安醒了,听到月宁安的声音,陆藏锋动作一滞,手中的刻刀滑过玉,直接刺在手上。 “噗嗤”的一声,刀刃划破手背,血流不止,染红了手中的玉,陆藏锋却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只幽幽地看着月宁安…… “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手还好吧?”月宁安缓缓地坐了起来,她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但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只靠着床头看着陆藏锋。 当然,月宁安面上也没有歉意,纯粹就是嘴巴道个歉。 陆藏锋放下玉,举起受伤的手,叹息:“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紧张地跑过来,安慰受伤的我吗?”为什么他的宁安,总是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 这让他,损失了很多应该享受的福利。 “这么点小伤,你确定要那么夸张?”月宁安指了指桌上的刻刀:“提醒一句,雕刻木头的刻刀,并不适合用来雕刻玉石。你自己用错工具,没有握住刻刀,才是害你受伤的主要原因。我道歉是我有礼貌,你不能因此 ,认定全是我的错。” 陆藏锋:“……”怎么感觉,月宁安说得很有道理? 月宁安坐正,看到桌上一堆碎裂的玉,不用想也知道,陆藏锋昨晚经历了什么,坏心地补了一句:“再提醒你一句,玉石不比木头。玉石质地坚硬,我们一般用砣刻,极少拿刀子对着玉石雕刻。就算要用刀雕刻,也不会像你这样,硬拿刀往玉石上刻,至少要用药水冲洗,以免玉石裂开。” “我受伤了,也得不到安慰?”陆藏锋突然觉得,受伤的手和桌上那一堆碎玉有点碍眼。 早知道,他应该提前毁尸灭迹,不让月宁安看到他的失败品。 月宁安只要看到他成功的一面就行了。 “术业有专攻,大将军的手更适合用来杀人。”雕刻玉石这种活,真不是陆藏锋这种笨手笨脚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陆藏锋拿起手帕,将手上的血抹掉:“我怀疑你在嫌弃我,但我拿不出证据。” 这种小伤,陆藏锋压根不放在眼里,之所以举起来,不过是想博月宁安心软,却不想…… 他喜欢上的,就是一个心硬的坏丫头。 “不用怀疑,我真的是在嫌弃你。”月宁安笑的一脸温婉:“大 将军,我要梳洗了。”你得出去了。 “需要我服侍吗?”陆藏锋坐着一动不动,眸中闪着笑意。 月宁安笑了一声:“好呀!” 陆藏锋没想到月宁安这么好说话,诧异地扬眉,就听到月宁安浅笑盈盈地开口:“劳烦大将军替我打水了,我平日都是用山泉水漱口、净面,大将军千万别弄错了。” “还要我去打,是吗?”他喜欢的姑娘怎么这么坏? 偏偏,他还没法生气。 “大将军不愿意吗?”月宁安反问。 “夫人喜欢,本将军怎会不愿。山泉水是嘛,我这就去打!”不就是打山泉水嘛,月宁安又没有说要天上的星星,有什么难的。 陆藏锋没有一丝迟疑,当即就起身去给月宁安打山泉水。 “大将军!”陆一和陈州半夜就回来了,睡了一觉,精神已恢复如常。 见到陆藏锋终于出来,两人上前,神采飞扬地指着满院子箩筐:“这些……” “等本将军回来再说。”陆藏锋抬手,打断陆一的话,提着水桶,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大将军这是……”陆一与陈州,这才看到陆藏锋手中的水桶,不由得傻住了。 大将军要打水,不会安排他们去 吗? 陈州大胆的猜测:“大约是夫人要用的。” 陆一默了片刻,道:“十二在哪落脚,你知道吗?” “十二住在夫人家,没有夫人的允许,陆一将军你可能进不去。”陈州私下问过陆三,知道陆一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他能帮陆十二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陆一转而问道:“十二在青州,帮夫人卖粮食是吧?” 陈州点头:“是。” 陆一咧嘴,露出一抹凶残的笑:“正好,我今天没事,我帮杨土司他们送粮去。” 陈州默默后退,把路让了出来…… 他这次真的帮不了十二了。 …… 陆藏锋出去后,月宁安就唤来秋水服侍她梳洗。 昨天被野猪压了那么一下,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胸口仍旧闷痛,躺着还好,一起身月宁安就觉得难受。 “姑娘,要不要再躺一会?”秋水担心地问道。 月宁安摇了摇头:“不了,躺得人难受。昨晚我睡着后,大将军做了什么?” “回姑娘的话,杨土司和宋土司昨夜来赔礼道歉,被大将军拒之门外。之后,大将军命陈州带人去梦山,昨晚梦山死了很多人,陈州他们从梦山背了好多泥蛋子,和一些金 黄的棒子来,具体是做什么用的,奴婢也不知。”秋水动作极轻的,给月宁安梳头:“姑娘,大将军的亲卫昨晚也到了。” “一来就抢,还真是兵匪的做风,青州那几个老东西怕是要急了。”月宁安摇头轻笑,并没有多提梦山的事,而是对秋水交待了一声:“晚点去一趟杨土司家,告诉杨土司我没事,休养两天就好了。记得跟杨土司说一声,瑶里山那地方风景不错,田家既然不想要,他就收下来吧,总比便宜了罗家好。” “是,姑娘。”秋水用发钗,将月宁安的头发固定住,收拾了桌面,正要出去,看到桌上的碎玉,秋水顿了一步,寻问月宁安要不要收拾。 “不用,放着。”月宁安起身走到桌子前,随手拿出一块碎开的小玉,就见玉石上有未擦干的血迹,不由得笑了。 难怪刻刀划破手,陆大将军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是习惯了。 “还真是难为你了。” 月宁安将手中的碎玉握紧,笑了…… 她突然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明明不值钱的玩意儿,当成无价之宝了。 此刻,她就觉得这些碎玉,就是无价之宝,拿再多珍宝她也不换…… 第868章 懂她,没有岁月可回头 月宁安让陆藏锋去取山泉水,虽有逗弄他的嫌疑,但也没有浪费。 水打来后,月宁安用山泉水煮了一份米粥,那份米粥七成进了陆藏锋的肚子。 吃完后,陆藏锋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对待我们的婚姻,后悔没有提早发现你的好,后悔我们之间错过太多。 月宁安看了他一眼:“没有岁月可回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以往那个心里、眼里,只围着陆藏锋的而活的月宁安,死了。 现在的她,心里、眼里有太多的东西,哪怕她心里仍有陆藏锋,陆藏锋也不再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做不到,像以前一样,所有的事都以陆藏锋为重。 她怕……再次受伤。 “那我可以期待以后吗?”陆藏锋目光期盼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微笑:“你可以期待中饭。” 左右她今天不出门,西南的食材丰富,味道鲜美,秋水的手艺太一般了,她正打算给自己做点好吃的,就当便宜陆藏锋了。 …… 用完早膳,月宁安就被陈州他们请到了前院,查看他们从梦山背下来的泥蛋子和金黄的棒子。 月宁安看到两样物种,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见过,倒是陆藏锋 看到后,想起皇上曾拿这两种粮食给他看,说是月三娘从青州带出来的,是能亩产千斤的粮食。 “回大将军的话,如果这两种作物真是粮食,那就真有可有亩产千斤。卑职昨晚观察过他们挖泥蛋子的地。这上千斤泥蛋子,也就是从一亩大的地方挖出来的。”陈州一脸激动地回道。 月宁安亦是一脸惊喜:“真要能亩产千斤,还能吃,那可就是好东西。”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高产粮作物的重要性,那三年为了给陆藏锋筹粮,她真的是殚精竭虑,连西南这么偏远的地方都不放过。 陆藏锋亦是慎重无比:“先煮熟,让狗试一试,没有问题,晚上让人试吃。确定能吃后,摸清种植方法,一半送去边境,一半送去汴京。” “是,大将军。”陈州高声应道。 “陆一呢?”陆藏锋扫了一眼,没见到他的亲卫首领,问了一句。 陆二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听到陆藏锋的话,才硬着头皮上前:“回将军的话,大哥去青州帮十二卖粮了。” “卑职见过夫人!”相比陆二,同样躲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这会却不得不暴露的陆三,就显得机敏多了,一上前就单膝跪下,给月宁安行了一 个大礼。 “卑职见过夫人!”陆四、陆五等人也不慢,陆三刚跪下,他们也跟着跪下了,于是…… 十个亲卫,就只有陆二没有跪下,站在九人面前,如同鹤立鸡群,特别醒目。 “嗯。”陆藏锋满意地朝陆三等人点头,视线落到陆二身上,又不悦的咳了一声, 陆二低垂着头,瑟瑟发抖…… 有一群时刻坑他的兄弟,他还怎么活? 他这个时候跪下,还来得及吗? “夫人,卑职……”陆二弱弱地开口,正见跪下,却见…… 月宁安面带微笑,转身离去。 “回头,陪本将军过两招!”陆藏锋在陆二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身就走。 陆二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陆二:“……”我做错了什么? “二哥,辛苦了!”陆三起来,也在陆二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陆四、陆五没这个胆,只朝陆二抱:“二哥,辛苦了。” 陆二:“……”别以为,我没有听出你们在笑我! …… 陆藏锋快步追上月宁安:“不高兴?” “你的那些碎玉,还要吗?不要我丢了。”说不上不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她只是不想应下那一声“夫人”。 陆藏锋想要“名份”,哪有那么容易。 “你 会玉雕?”昨晚解出来的玉,全被他雕坏了,只剩下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他现在已经不敢动手了。 “不会,我只会木雕。”她对雕刻没有什么兴趣,她会木雕是老头教她的。 老头把她从九里坡救出来时,她的状态很不好,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杀意,成天想着杀死那些权贵子弟。 老头为了让她静心,为了培养她的心性,便教她木雕,让她把仇人的样子一个个、一刀刀刻下来…… 她带着满腔仇恨与杀意,学木雕,把对仇人的恨,全都刻在那一道道凹痕里,慢慢地还真平静下来了。 想起那一排排,被火烧毁的木头人,月宁安终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九里坡的案子,怎么处理?” 她原本不想问,更不想知道…… 九里坡的案子,归根结底,不过是纨绔子弟玩死几个卖身的下人,不管这下人怎么死的,死前遭受了什么,主子都不需要为此赔命,顶天就是坐几年牢,赔一点银子。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是以,哪怕她手上有证据,也没有去衙门告他们。 用律法来审判他们,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小了。 “焰皇叔亲手处理的!涉案之人私通邪教,疑有不轨之心,斩 立决。”陆藏锋知道,九里坡于月宁安意味着什么,声音不由得放低了。 “斩立决?当年……那些人,全死了?”月宁安似不敢相信地看着陆藏锋,颤声问道。 得到陆藏锋肯定的答复,月宁安当即大笑:“老头不愧是老头,果然还是老头最懂我!那些人,确实都该死!” 月宁安大喜,脸上却带着泪,她神情亢奋地道:“这是好消息,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去给之之写信,我要烧给之之看,我要告诉之之,我们的仇人都死了。” 月宁安情绪激动,回房就写了长长的一封信,而后又将信纸烧了,烧给…… 早已死去的之之! 月宁安情绪激动,她独自坐在房间,对着燃尽的灰烬说了许多话,等到她平定心神,早就过来了午膳的时间,月宁安也没有心情去做饭。 是以,中午的午膳并不是月宁安动手的,仍旧是秋水主厨。 陆藏锋看着满桌不合味口的饭菜,想到大将军府完全按他喜好布置的一草一木,想到餐桌上,每一道菜都合他胃口的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曾经,他拥有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他,永远把他放在心尖上的宁安,但他太过粗心,把他的宁安弄丢了…… 第869章 野心,所图甚大 陆大将军到最后,也没有吃到月宁安亲手做的饭菜。 午膳过后,秋水就送来了范家主的信。 范家主要与月宁安商议,范、月二家十年之争相关事宜。 “赵王殿下到了?”月宁安看完信,见陆藏锋凑到身旁,不解地问道。 范、月二家十年之争,需要朝廷的人来做见证,而见证者就是暗皇赵王! 但她并没有收到消息。 “我看看。”陆藏锋面色微凝,接过月宁安手中的信扫了一眼,而后看向陆二。 陆二一脸懵。 消息情报相关事宜不归他管,那是陆一的事,大将军看他干吗? 陆二想提陆一的名字,然面,想到他们家大将军,最讨厌推卸责任的人,且大将军是看着他,那就只是问他,不是问陆一了。 陆二没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大将军,属下没有收到消息。” “还不快去查!”陆藏锋冷声下令。 “是。大将军。”陆二低着头,一脸苦逼的领命,一转身,就看到不知保时,陆三、陆四和陈州等人,都退到了门口,离他有数步远。 难怪大将军一眼就看到他,这群人太过分了! 陆二凶残地瞪向陆三、陈州等,换来众人一个无辜的笑。 大将军不高兴,总要有一个上前扛下大将军的 怒火,他们也不想的…… 陆藏锋给了陆三等人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而轻声对月宁安道:“赵王应该还未到青州。”赵启安要到了青州,他不可能不知晓。 “我也这么想,应该是梦山的事,让他们着急了,想要把我调离西南,再专心对付你。”月宁安眉头微凝,提醒道:“西南的东西想要运出青州,都要那些人点头。大将军你要将梦山上的作物运出青州,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西南天气闷热,那些作物从土里挖出来,恐怕放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当务之急,大将军还是要想好,要怎么处理从梦山上带下来两种作物。” “放心,本将军会让人处理好。”陆藏锋冷声应下。 事关粮食作物,这不是月宁安能插手的,月宁安提醒了一声就不再多言,转而对秋水道: “秋水,你去跟杨土司说一声,就说我明天要回青州养伤。” 短时间内,她都不会再回西南,她得跟杨土司把合作事宜敲定。 那条玉河只是合作的一部分,是她拿给杨土司看的诚意。她真正想要做的,是与杨土司深入合作,由她全权来负责,西南这边珍惜食物与药材的销售。 西南这个大宝库,她志在必得。不说将整个西南绑上她的 战船,至少要先把杨氏与宋氏,绑上她的战船,不给那几个老家伙,将西南一口吞了的机会。 原本她还没有办法,这么快取得杨土司的信任,但瑶里山野猪一事,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杨、宋二家的人,足够让杨土司和宋土司信任她。 杨土司也极为聪明,秋水的消息一送到,杨土司就带着宋土司再次上门,给月宁安赔礼道歉。 这一次,陆大将军没有阻拦,但他时不时就拎着一个水壶进来,不是给月宁安添茶加水,就是问月宁安茶水是不是凉了? 杨土司和宋土司坐在月宁安对面,被迫看了半天陆大将军花式秀恩爱不说,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喝到! 添茶倒水的人是陆大将军,他们怎么敢让陆大将军给他们添水? 他们只能说不渴,不想喝水…… 太难了! 从老宅出来,杨土司看着手中还算平等的契约,不禁心生后怕! 月大当家的,果然是个磊落的人! 说真的,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跟月宁安谈了一些什么。 陆大将军的气势太强了! 整个谈判过程,他们完全不敢发声,也不敢跟月宁安讨价还价,完全是月宁安说什么,他们就应什么。 但凡月宁安心狠一点,他们就能赔得裤子都不剩, 但是月宁安没有这么做! 月宁安没有一味的压榨他们,也没有把他们当成雇农,只出钱买他们的东西,而是许了他们共同经营权,给了他们三成的利益。 别小看这三成的利益,以往他们只能把西南的山珍、宝石低价卖给那些商人,甚至连价格都不能涨。 那些商人早就达成联盟,每个人给出的价格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想那些山珍烂在泥土里,就只能贱价卖给那些商人。 这么多年来,他们西南卖出大量的玉西、山珍,却只能赚得微薄的银钱,勉强维持温饱,一点好处也沾不到。 可现在呢? 月宁安成立西南商行,杨氏与宋氏参与经营,由他们出面负责收购西南的山珍,价格按市价走,绝不让山农吃亏。 除了这些外,杨氏与宋氏可以得到西南商行三成的利益。 当然,这三成的利益,一成是给他们两个土司的,另两成则是给他们杨氏和宋氏全族百姓。 给杨氏与宋氏全族的利益,由他们两族自行分配,这一点月宁安不插手。 这等于,他们西南的百姓,以后再也不是单纯地将山珍卖给商人,而是可以参与经营,参与分红,可以自己当家作主,不再受人压迫。 杨土司与宋土司拿着刚定下来的 契约,一路傻笑,而老宅内,陆大将军却一脸不高兴。 杨土司与宋土司一走,陆大将军就黑着脸将月宁安抱起,禁锢在自己的腿上:“本将军都站出来给你撑腰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利用!” “我用了呀!要不是有你在,今天不会谈得这么顺利。”月宁安没有挣扎,而是顺势靠在陆藏锋的怀里。 今天下午的谈判,没有废太多的精力,但她还是觉得累。 每一次上谈判桌,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丝疏忽,哪怕有陆藏锋在也一样。 武力可以威慑一时,但想要让杨土司与宋土司长长久久地为她办事,只有利益。 月宁安并不在乎分出去的三成利益,她微闭着眼道:“别看我让出三成的利,就觉得我吃亏了。我是商人,我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我分给他们的利益越高,他们会回报我更多!” 西南的山珍每年能采到多少,能采到多少珍品,都是由他们说了算,三成的利益是她必须舍出去的。 至于为什么是三成,而且不是五成,那是因为…… 她还指望罗氏与田氏,在看到杨、宋二族得益后,能倒向她。 杨、宋二族带来的利益,她还不看在眼里,她想要的是…… 整个西南的话语权! 第870章 交换,原始资本 隐商之争一直就有,但此之前一直都是月家子弟内部之争,从来没有外人参与,月宁安与范家子弟相争是第一次。 有外人加入,月家家主之争的一些规则,在此就不适用了。 月家子弟参与家主之争,月家会给每人一万两白银,作为从商的原始资本,并且会以抽签的方式,给每人配一个管事、一个监督者。 月家的家主之争,每一个参与者都是月家主子女,月家主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竞争,他们不能动用月家的势力,但是…… 他们可以凭借自身的本事,拉拢、收买月家的管事,与月家旗下的商行合作。 只要是商界规则内的手段,他们都可以用。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月宁安与范家一众子弟争。 范家主在信里就跟月宁安说了,月宁安是外人,他们范家不好多事的为月宁安准备原始资本。 但不为月宁安准备,只为自家的孩子准备原始资本,这又太欺负人了,他们范家干不来这种欺负人的事。 为了公平、公正,他们想先跟月宁安商议此事,最好能提出一个,双方都满意地方案。 他们给月宁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内月宁安不出面,拒绝与他们商议,他们就视月宁安同意他们提出来的方案。 至 于他们提了什么方案,范家主就没有在信里说。 很明显,范家就是要用这种封信,逼月宁安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青州,不然在接下来的十年之争中,他们范家就光明正大的,倾全族对付月宁安一个人。 范家在信中的威胁,月宁安自是不会当真,但范家先把姿态摆了出来,主动提出商议,月宁安要是一直不出现,难免会落人口实,给了范家光明正大举全族之力打压她的机会。 吃亏要吃在明处,范家写信,让她商议隐商之争原始资本一事,她给面子来了,但是…… 要她三天内赶到青州,去与范家主商此事,那是不可能的。 范家主把她月宁安当成什么了? 叫她几天到,她月宁安就要几天到吗? 范家主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西南呆了两天,卡在范家主说的三天内的最后一天,月宁安才带着秋水和陆三、陆四、陆五四人回青州,并同时修书一封给范家主,请范家主于三天后,在青州商会参议此事。 届时,希望范家主能邀请青州的商人和官员出面,一同见证此事。 范家主在最后一天收到月宁安的信,心里虽有不快,但也奈何不了月宁安。 月宁安不是他范家子弟,不会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能在三天内给他回复,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收到信,范家主就把消息传给了青州那几个老东西了,而后静等三天后…… 月宁安从西南赶回青州,就花了两天的时间。 一到月家,管家就呈上了一堆拜帖,都是青州的商人要见她,且都是这两天递上来的。 显然,他们都收到了月宁安回来的消息,赶着来见月宁安。 管家知道月宁安没空看,便主动道:“大小姐,这些人大半都是交了定金,现在来催粮食的。另外还有一些小商人,是想投靠我们的。金国的大皇子也递交拜帖,想要见大小姐您。” “明天再说呢,忙呢。”月宁安一张帖子都没有看,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常天呢?人在哪?” “大小姐,常天在书房等您。”管家只得收起帖子,退下。 月宁安应了一声,交待管家安顿好陆三等人,就大步朝书房走去。 “大小姐!”常天在书房等候多时,一向沉稳的眉目,此刻满是焦急。 “说吧,什么事?”月宁安在半路收到常天的消息,说有要事要当面禀报。 月宁安知道,必是出了大事,才会让常天如此失控。然,月宁安却没有一丝惊慌,她淡然的坐下,平静地问道。 离开了汴京,没了皇上的打 压,天大的事,她都扛得住! “大小姐,我们私下铸造兵器的工坊,被朝廷发现了!杜工和石工几人当场被抓。”常天说这话,声音都在颤。 兵器坊被抓,意味着他们之前私自开采铁矿、私自锻造兵器之事藏不住了。 皇上之前就怀疑他们,只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人证、物证齐全,他们摘不干净了。 月宁安顿了一下,道:“金国……动的手?” 她那个兵器坊,就在大周与金国交界处。 她那三年,没少从金国买兵器,金国知道能查到她的工坊并不意外。 “是!”常天跪在地上请罪:“属下失职,请大小姐责罚!”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金国大皇子给我的警告。”月宁安想到管家说的,完颜璟给她递了拜帖,心里就明白了。 完颜璟递上拜帖,不是要见她,而是在提醒她,她任性的后果。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说道:“给崔相递一句话,我用雷工、青州知州和打入西南的功劳,换杜工和石工的命,求崔相帮忙在皇上面前周旋一二,保全二人性命。再给苏相公递一句话,让他出手,我保苏含烟在西南不死。 “是,大小姐!”月宁安牺牲到手的利益,选择救下工坊的匠人,在常天意料之 中,他并不担心杜工与石工的安危,他担心的是:“大小姐,工坊被发现了,我们私自开采铁矿的事肯定也瞒不住,皇上那里……我们要怎么办?”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人又不在京中,他还能把我叫回去惩罚我。”月宁安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离开了汴京,他还能奈我何?他还能在这个时候换了我不成?” 常天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是属下想左了。” “去吧,如果崔相他们保不住人,你就跑一趟汴京,让水盟主带人劫狱。”至于后果? 等皇上拿到她再说吧。 “是,大小姐!”常天这一次,没有一点儿迟疑。 常天领命退下,月宁安在书房内,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也回房休息了。 在回房前,月宁安还不忘交待管家,把金国大皇子完颜璟的拜帖退回去,同时告诉管家,以后完颜璟的拜帖,月家都不接。 这是她给完颜璟的回复。 她月宁安,不会向完颜璟妥协,也不会向金国妥协。 …… 次日一早,月宁安早早起来,带着秋水与陆三前往青州商会。 月家的马车刚停下,商会的杂役就送来一封信,指定月宁安亲启。 月宁安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字…… 柳氏的棺椁! 第871章 天谴,准你全家一起上 柳氏的棺椁! “威胁我呢?”月宁安扫了一眼,随手将信丢了出去,冷声道:“秋水!” “大小姐!”秋水抱拳上前。 “给杨土司、宋土司传信,我要借他们杨、宋二家的壮丁一用!”月宁安当着送信人的面,冷声下令,而后推开对方,带着陆三朝商会大厅走去。 敢威胁她,就要做好承受她报复的准备! 青州商会大厅内,那天参加过月家宴会的青州商贾今天都在,他们分坐两列,神情肃穆。 上首坐着范家主,和代表官府做见证人的赵云天赵伯爷。 月宁安带着陆三,逆光而入。 她的身形并不高大,然…… 她一出现,整个正厅却瞬间黯然失色,唯一的光芒,只有逆光而行的月宁安! “月家侄女!” “月当家的!” “宁安侄女!” 月宁安一进来,两侧的商人就起声给月宁安打招呼,言辞客气,一副和乐融融样。 月宁安也给面子,一一笑着回礼。 走到正厅,范家主抬了抬眼皮:“月当家的来了,坐!” 商会大厅,只有左下首有一个空位,那个位置明显是留给月宁安的。 月宁安没有动,她冷笑地看着范家主:“范 家主,我要没有记错,我才是青州商会的会长!” “今天是你与我儿为期十年之争,月当家的莫不是即要参与竞争,又要做主持者?”范家主的声音一惯的温和,态度却很坚决,一步不让。 与之相反,月宁安却透着咄咄逼人地冷傲:“既然知道,是我与你们范家子弟之争,范家主还坐在那里干吗?范家主莫不是以为,你的儿子……有资格跟我商议正事吧?” 月宁安说话时,还不忘扫一眼坐在右下首的范家五子,目光透着嘲讽之意。 “我儿与你共同竞争,他们哪里没有资格。”范家主脸色微变,咬牙切齿地道。 月宁安的年纪,也就比他孙子大了那么一两岁,可在青州商界的话语权,却与他不相上下。 他的儿子们年纪比月宁安大,在商场上的地位却生生比月宁安矮了一截。 他要不把自己的儿子,捧到与月宁安相等的地位,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跟月宁安竞争。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范家主你的信,有资格递到我面前,有资格收到我的信,但你的儿子们……他们没有!”月宁安冷笑一声,在左下首坐下。 即使是坐在下首,月宁安也 是一副主人的气度,抬手就道:“陆三,去请范家主在一旁坐下!” “范家主,请……”陆三上前,动了动手腕,大有范家主不动,他就直接动手的架势。 范家主轻笑一声,有恃无恐地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谁能……” 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三就猛地出手,将范家主拎了起来,在所有人都怔仲间,将范家主拎到右下手,把坐在右下手的范大少赶走后,直接把人往椅子上一丢。 “你敢,你竟敢!”范家主被陆三强行塞在椅子上,身子歪邪,气行不匀,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月宁安她怎么敢? “月宁安,这是青州!”坐在上首的赵云天,也没有想到月宁安会这么张狂,等到范家主被拎走才反应过来,气怒大吼。 月宁安嗤笑反讽:“赵伯爷也知道,这是青州!” “你就不怕……”赵云天咬牙切齿,威胁意味十足。 他不信月宁安没有收到信。 “我怕什么?”月宁安轻拍裙摆上的皱褶,云淡风轻地道:“赵伯爷跟我爹打过交道,没跟我打过交道,可能不清楚我的性子!我爹那人重情义,讲究和气生财,总是体谅别人难 处,能不与人结仇,就绝不与人结仇,便是旁人过分一些,他也总是以德抱怨,但是……” 月宁安的语气,骤然冷了起来,她一脸寒霜地看着赵云天:“我不一样,我这人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敢动我娘的棺椁!”月宁安一瞬间气势外露,声音带着噬骨的冰寒:“赵伯爷有胆气!代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你想干什么吗?”赵云天声音颤抖,他不承认自己怕了,他强撑着与月宁安对视。 然,月宁安却没有看他。 不过倾客间,月宁安便将外露的气势收了起来,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笑盈盈地看着范家主:“范家主,你说我是从你祖父的坟开始,还是从你太祖父的坟开始?或者全挖了,你说了好不好?” 范家主声音微颤:“你,你不能……不能那么做!挖人祖坟,是要遭天谴的!” “那我们要不要赌一赌,是天谴先劈了我,还是我先把你们家祖宗十八代的坟挖出来?”动她娘的棺椁,这些人都不怕遭天谴,她怕什么? “你……想怎么样?”范家主不知道,月宁安会不会真动手,但他不敢赌。 那些人动柳氏棺椁的时 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们也有先人埋在青州? “两个时辰后,我要看到我娘的棺椁。”月宁安原本还有耐心陪范家走个过场,给范家留点面子,但在门口收到那封信,让她改主意了。 范家为了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就没必要再维持扯着公平。 “至于我跟范家五位少爷的十年之争?不用商议,我允许你们整个范家一起上,也好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月宁安说完,就起身往外走,根本不给范家说不的机会! 她不说,范家也是要倾全族之力跟他她斗,既如此,不如放到名面上。 这般,她还能赢得漂亮一些! “月宁安,你给我站住!”赵云天没有想到,月宁安张狂地不把他放在眼里,拍桌而起。 月宁安站住了,并给面子回过头:“赵伯爷,替我转告赵守备一声……他要插手我跟范家的事,我不介意再嫁陆藏锋一次。左右三年而已,我月宁安耗得起!” 敷衍地朝赵云天福身,月宁安扬长离去,全然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一众被请来做见证的青州商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懵…… 他们来干吗的? 第872章 犯错,谁也别想赢我 月宁安在青州商会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头也不回的离去,完全不将众人放在眼里,端的是傲慢张狂,但是…… 在场的商人,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对。 “不知天高地厚!”赵云天下不了台,骂了一句,甩袖离席。显然是不想,或者说他也不敢与月宁安硬碰硬。 赵云天这一走,明显就是示弱,一众商人也不久留了。 “各位,该见证的老夫已经见证了,先行一步了。”颜大商人朝范家主拱了拱手,目光从范家五子身上掠过,转身就走。 颜大商人一走,余下的人也跟着离去,有几个与范家不对付的,更是当众就给范家主难堪:“未来十年,我们就看范家主的了。” 以全族之力,跟一个小姑娘斗,要是输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便是赢了,也没脸。 率先离去的商人,不是与月宁安结盟了的,就是与范家不对付的,走时一个个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青州商会的会长已经易主,但范家主仍旧把持着商会的会馆,至今没有交出来。 范家主在青州商会会馆,更是以主人之姿招待众人,在场的商人与赵云天这个伯爷,都是由范家请来的。 怎么说, 今天都是范家的主场,然而…… 月宁安一来,就给了范家一个巴掌,叫范家主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当家正主! 范家占着会馆不放,反倒像是给月宁安打杂的。 当然,也有站在范家一起,跟范家同仇敌忾的。 这些人没有急着离去,他们留到了最后,本想与范家主商议后续的事,但看范家主一脸死灰,也不敢多言,只能安慰一句:“范老爷何必跟一个小孩子生气,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等她多栽几个跟头,多吃几次亏就知道厉害了。” “她父亲在世,都不敢这么跟范老爷您讲话。范老爷您可不要手软,一定人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太张狂了!这小姑娘早晚要摔死!” “简直不知所谓!” …… 不知是众人的安慰起效了,还是自己想开了,范家主的脸色渐渐好转,强撑着把众人送走了,才回到内院,向赵云天请罪:“伯爷,今天这事是我没有办好,我会去向守备请罪!” “你确实需要去请罪!我们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柳氏的棺椁扣住,结果你却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赵云天可不会给 范家主面子,拿起桌上的水壶,就砸向范家主。 “我们这次,也不算失手。”范家主被砸了一身水,却不敢动,只低下头,屈辱地道:“月宁安当众放话,让我们整个范氏跟她争,我们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哈!你们这些商人,还真是没脸没皮了。月宁安都把你们范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你居然还说达成了目的!”赵云天气笑了。 范家主不怒不喜:“只是目的达成即可,过程并不重要。” “既然你们范家不在乎脸面,要倾整个范氏一族的力量跟月宁安斗,那就拿出本事来,把月宁安给我压死,别让她有起来的机会。不然,我会亲自出手,抹掉整个范氏一族!”赵云天走到范家主身旁,朝范家主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成功吓得范家主脸色发白,才得意地离去…… 赵云天走后,范家主像是苍老了数十岁,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月宁安一出会馆,就让车夫驱车出城,她要去青州城外的镖局! 陆三犹豫了一下,说道:“夫……大小姐,你需要人手,手下可以调陈州他们前来。” “用不上他们!”月宁安无意多说,将车门关 上。 陆三:那我能向大将军,禀报今天的事吗? 陆三看了一眼车厢,默默地将这个念头拍飞。 夫人没有向大将军求助,他私下向大将军禀报,那肯定是不可以的! 除非他想成为第二个陆一! 陆三默默地陪着月宁安出城,前往城外的青州镖局。 月宁安再次来到青州镖局,这一次没有大门打开,众人相迎,她低调地从后门而入,只见了熊镖头:“一个时辰后,我要知道我娘的棺椁在什么地方!” 她不认为,那些人会无条件,将她娘的棺椁还给她,甚至她很怀疑,她娘的棺椁真在他们手上吗? “是,大小姐。”熊镖头脸色微变,沉声应下。 月宁安又道:“召集所有的兄弟,准备战斗!再给道上的兄弟发绿林令,今日酉时,我在卧虎山恭候大驾” 青州那几个老东西,背后有十万守备军又如何? 她月宁安有青州整个绿林的力量,现在还有西南一半的势力。 除非那几老东西要造反,不然…… 他们手上的十万大军,就只是一个威慑,轻易不敢动,也不能动。 “是,大小姐!”熊镖头心头微怔,高声应下。 他们家大小姐,这是要 动大手笔了! “下去吧!”月宁安眉目冷艳,锐气逼人,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慢与强势。 挥退熊镖头,月宁安略缓了口气,坐下,提笔,蘸墨,给金国皇帝写信。 她已经刻意收敛了气势,然,落在纸上的字,仍旧锐利锋芒,隐有杀气。 月宁安在信上,问候了金国皇帝一声,紧接着就写道,她将收回月家在金国的所有投入,三个月后全面中止与金国的生意往来。 信不长,只一页就写完了。 月宁安写完后,看都没有看,取下随手佩带的印鉴,在信尾盖上私印,就将信封了起来! “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皇帝嘛,真以为拿捏住我的命脉了,就能肆意摆布我?你们真的……太小看我月家了!” 月宁安将封好的信丢在桌上,起身往外走…… “在商场,我月宁安不想输,你们谁也别想赢我!” 今晚,她就让青州上下,让金国大皇子完颜璟看一眼,青州月家的力量! 月宁安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只留下她刚写好的信孤零零的落在桌上。 隐在暗处的暗卫,目光在信与月宁安的背影之间来来回回…… 他怀疑夫人在诱他犯错,他还有证据。 第873章 收服,他是威慑 一个时辰后,熊镖头带来了月宁安想要的消息。 柳氏的棺椁,是被朝廷的钦差带来青州的。不过,朝廷那帮钦差很倒霉,刚踏入青州境地就遭遇了匪徒,在巨熊岭附近失踪了,目前下落不明。 “守备军动的手?”朝廷派来青州的官员,但凡不是那几个老东西的人,都会死在“匪徒”手上,就算侥幸能活到青州上任,不听那几个老东西的话,也很快就会暴毙。 但那几个老东西,不是每一次都会让军方的人动手,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收买匪徒。 杀朝廷命官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出手的次数多了,总会留下证据。青州那几个老东西精得很,轻易不会地明面上,让皇上抓到把柄。 “是,巨熊领至少还有一千人留守,他们扮作匪徒,但身上那股子当兵的味道骗不了。”熊镖头说完,略一犹豫,又道:“大小姐,巨熊岭离青州大军驻扎的地方不远,他们随时可以增援,真要动手,我们的优势不大。” 比人手,他们真比不过青州的十万大军,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青州十万大军不会轻易出动。 “他们不敢增兵的!”月宁安笑的不怀好 意:“西南的杨、宋二族,已集齐了人马在西南边境,那几个老东西收到消息,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几个老东西,敢往巨熊领增兵,陆藏锋就敢带着杨、宋两族的人,从那几个老东西手上,狠狠撕下一块肉。 西南的利益就这么多,杨、宋二族得利了,就会伤及青州商人的利益。 青州商人的利益受损了,给青州那几个老东西的好处就会少。 青州这么大点的地方,根本养不起十万兵马,也无力支撑那几个老东西起事。 那几个老东西,还指着青州商人上供银钱养兵马,哪怕为了他们在西南的利益,那几个老东西也不敢增兵。 熊镖头并没有听懂月宁安的话,但月宁安有信心,他就不怕了:“大小姐,我这就去召集兄弟。您放心,只要他们不往巨熊岭增兵,我老熊就能把那一千人全灭了!” 熊镖头脚步匆匆离去,他前脚离去,后脚秋水就到了。 “大小姐,杨、宋二族已经通知到了,他们会配合我们行事。”秋水说完,取出一封信,呈给月宁安:“大小姐,这是范家主给您的信。” 月宁安接过信,折开,笑了:“巨熊岭?范 家还是一样,总爱做锦上添花之事。” 月宁安将信丢在一旁,笑问:“完颜璟那里,有反应吗?” “大小姐,完颜璟去了守备府。”秋水一脸凝重地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顾念情份了。”月宁安拿起桌上那封,写给金国皇帝的信,丢给秋水:“以最快的速度,送去金国!” 完颜璟是金国大皇子,她奈何不了完颜璟,金国皇帝可以! 如果金国的皇帝,不打算约束完颜璟,那她只能学她父亲,投资金国的皇子了。 …… 末时三刻,熊镖头点齐人手,带人前往卧虎山,与那些绿林中人汇合。 月宁安也换了一身劲装,与熊镖头等人一向前往。 陆三见状,吓得不行。 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看熊镖头一行人一个个杀气腾腾,就知今天怕是有一场恶战,陆三极力想要劝说月宁安留下:“大小姐,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哪需要您动手。您想要宰谁,尽管说一声,让大将军带人去就行了,咱们大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这种小打小闹,没有必要劳烦你们大将军,他的用处……更大!”陆藏锋的作用,与青州的十万兵马一样。 他人 在西南就是一个威慑,就能让那几个老东西退让。 这点小事,实在用不着陆藏锋出手。 “那我们去就行了,用不着大小姐你亲自去。”陆三苦着一张脸,死死地拦在月宁安面前。 这要让他们家将军知道了,他铁定会成为陆一第二。 月宁安轻笑一声,看着陆三:“时隔十年,月家再次与道上的人打交道,我却连面都不出,我凭什么收服他们?凭什么让他们为我卖命?就凭大家都能拿出来的利益吗?” “可是……”夫人完全不用去冒这样的险,有大将军在,直接让大将军带兵,把匪徒给剿了就是,何需跟那些人打交道。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没用的!只要有利益在,干这一行的人就不会死绝,不是他们也会是其他人,陆藏锋灭不干净的。”她早就计划好了,要与青州道上的人会一会面,今天只是恰逢其会,别说陆三,就是陆藏锋在这里,也阻止不了她。 月宁安绕过挡路的陆三,大步朝外走去。 外头,熊镖头等人早已集齐,只等月宁安。 月宁安也不多话,跃上为首的枣红大马,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出 发!” 拦不住月宁安,陆三等人除了跟上,还能怎么办? “你赶紧给大将军送信!”陆三走之前,不忘交待暗卫给陆藏锋传信。 万一有什么事,大将军也好提前准备。 在月宁安的带领下,一行人直奔卧虎山,与应月家绿林令而来道上人碰面。 月宁安一行人抵达卧虎山时,天色微亮,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占据了卧虎山有利地势的绿林中人,远远看着人数不少。 月宁安一行人,在对方设下的哨口前停下。 刚停下,就见一面带刀疤,做匪徒打扮的绿林中人策马上前,一脸匪气地道:“有请月当家上山一叙!” 这是要月宁安独自前往。 月宁安没有一丝犹豫,驱马上前……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大小姐……”陆三看对方人手充足,着实忧心。 他是朝廷的人,他对这些绿林匪徒没有好感,实在无法信任他们。 然,他刚要动,就被熊镖头给拦住了:“做生意的,少不了跟黑白两人的道打交道。大小姐要连这点胆色都没有,怎么收服这些纵横绿林的好汉!” 当他不担心吗? 他也担心! 但,这是月家当家人,必须做的事…… 第874章 见血,托大小姐的福 卧虎山是青州绿林的地盘,官府的人轻易都不敢上卧虎山,月宁安选择在卧虎山与青州道上的人见面,可谓是诚意十足,然而…… 月宁安此行,谈的并不顺利! 一刻钟后,月宁安一身是血,从卧虎山下来了。 “大小姐!”熊镖头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慌似地下马上前。 陆三比熊镖头还慌,下马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大小姐,你没事吧?”这一身的血,得伤得多重? 他现在杀上卧虎山,能将功抵过吗? “没事,别人的血。”月宁安从马背上跃下,身姿矫健:“我先去换一身衣服,熊叔,你准备一下,我们稍后去拜访卧虎山大当家!” “大小姐放心。” 熊镖头见月宁安没有受伤,就全然不担心了。 只要他们家大小姐无事,旁的死活与他何干? 陆三一脸懵:“熊镖头,这真没事吗?大小姐好像跟人动手了。”杀人这种事,怎么能让大小姐亲自动手呢,放着,让他们来呀! “只要大小姐没吃亏,就不是大事。”熊镖头不以为然地道,眉眼间隐有得意之色。 在道上混的,哪有不见血的。 他们家大小姐今天见了一场血,以后这青州道上,就没有敢轻视他们大小姐半分。 月宁安身上、脸上都是血 ,衣服直接换了就上,脸上的血却没有那么容易洗干净了。月宁安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将脸上的血洗净,但身上仍旧带着一股血腥味。 月宁安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离了汴京的温柔乡,这些血雨腥风她早晚要重新习惯。 没让月宁安等太久,两刻钟后,山上就有人下来,请月宁安一行人上山。 熊镖头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点头,这才命随行的镖师跟上…… 刚走没有多久,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不远处还有人在处理尸体。 熊镖头见识多广,加之月宁安先前的话,自是知晓怎么一回事,陆三…… 陆三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虽然他以前没怎么跟道上的人打交道,但天下的权利之争殊途同归,陆三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陆三悄悄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一脸淡定,全然不受影响,不由得暗自佩服。 他们家大将军眼光真好,夫人和他们家大将军,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月宁安一行人,很快就被卧虎山的人领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内,坐着十几个满脸横肉、身形彪悍的壮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 然,月宁安一进来,他们却规规矩矩地起身,朝月宁安抱拳行礼,眼神都不带乱 瞥一下。 倒不是他们有多讲规矩,实在是…… 上一个乱瞥的,已经死在月宁安手上,他们不想拿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去试探月宁安的脾气。 陆三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给月宁安助威,却不想,这群绿林好汉在月宁安,比书院的学子见到夫子还要乖,一时间不由得傻眼了。 青州道上的人,都这么好说话? 就在这时,一身着黑金虎纹褂子的中年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朝月宁安抱拳:“月当家的!” 来人长相不俗,气质儒雅,粗犷彪悍的虎纹褂子穿在身上,也掩不住温润之气,看着不像是绿林中人,反倒像是书院大儒。 然,奇异的是,男人站在议事厅,却又异常和谐,没有一丝突兀。 “三爷!”月宁安朝男人微微欠身,以示尊重。 “三爷!” 男人一出来,议事厅其他的壮汉也一一起身行礼,与向月宁安行礼的规矩不同,室内的大汉给男人行礼时,透着一丝丝畏惧。 男人却浑然未觉,或者说全然不放在眼里,连个眼神也不给众人,只招呼月宁安坐下。 “恭喜三爷。”熊镖头给男人行了一礼,站在月宁安身后。 “托贵府大小姐的福。”被众人尊称为三爷的男人,在上首的虎皮椅上坐 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全然是宠辱不惊的模样。 熊镖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干笑了一声,倒是月宁安笑言了一句:“承蒙三爷看得起。” 三爷淡然一笑,抬手让人上酒,端起酒,一脸正色地道:“今天的事,是我卧虎帮冒犯了月当家。今后,但凡月当家有差遣,我卧虎帮莫敢不从。” 月宁安也端起一旁的酒,落落大方地道:“一马归一马,人我已经宰了,事情就过去了。今后,还请三爷多多照拂。” 话落,月宁安率先将酒一口干了。 三爷也给足月宁安面子,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今后,这道上有谁跟月当家过不去,就是跟我傅三过不去!” 傅三爷,原是卧虎帮的三当家。青州道上的人皆称一句三爷,至于三爷的名字…… 道上无人知晓,就是知晓也没有人敢叫。 “今晚的事,拜托三爷了。”月宁安说完,打了一个响指,就见八个作镖师打扮的汉子,抬着四个大箱子上来了。 八人走到议事厅中央,将箱子放下,打开,露出里面满当当的银锭子,在火把的照射下,银光闪闪,差点没把众人的眼闪瞎。 “银子?” “这是给我们的?” “月当家的大气!” 傅三爷神色不变 ,但其他人却不行了,看到摆在正中央的银子,一个个双眼发光,激动地站了起来,恨不能上前把银子搂到怀里。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月宁安并不意外其他人的反应。 这些在道上混的人讲义气,便更多的是利字摆在中间,无利可图的事,他们可不会出力。 “月当家大手笔,今晚……是我给月当家的见面礼。”傅三爷脸上笑意不变,话中却透着推拒之意,似并不想与月宁安继续合作。 月宁安神色不变,态度同样坚定:“这是我孝敬三爷的。” 傅三爷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月宁安看了半晌,月宁安也大方直视,任由对方打量…… 她知道,傅三爷这是在评估她,值不值得继续合作。 两人无声的交锋,很快引得众人注意。 议事厅那几个大汉,屏住呼吸不敢动弹,那成箱的银子都吸引不了他们,只惴惴不安地看着傅三爷与月宁安。 许久后…… 傅三爷终于收回目光,应了一声“好”! “多谢三爷!”月宁安面色神情不变,背后却是汗湿了。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傅三爷这一声“好”,代表着什么…… 从今往后! 月宁安可以在青州横着走,她在青州做任何生意都能畅通无阻,包括…… 西南的生意! 第875章 出手,血洗巨熊岭 巨熊岭位于青州与蜀州交界,两面靠水,一面连着蜀州连绵的山脉,一面与青州交界。 巨熊岭上危险重重,凶名在外,且进山容易出山难,青州与蜀州当地的百姓,轻易都不敢踏入巨熊岭,朝廷的钦差躲进巨熊岭,显然是无路可走。 这也是月宁安一刻都等不了,急着带人救援的原因。 她怕晚了,山里的人尸骨都不剩了。 月宁安与傅三爷带人赶到巨熊岭天已经黑了,探子先一步进山,他们一到就来回报:“朝廷的人手极少,被逼到了巨熊岭北边的一块凹地,让人包围着打。不过,朝廷里面有一个高手,武功十分了得,暂时挡住了守备军。” “嗯,进山!”傅三爷听了,率先打马进入巨熊岭,身手矫健,却并不鲁莽急切,看着不像是绿林中人,反倒像是一员儒将。 “兄弟们,进山了!”辍在他身后的绿林好汉们动作也不慢,只慢了傅三爷一个马身,也跟着冲进山。 熊镖头也不弱后,带着他手下的镖师往山里冲:“大小姐,我们也进山了!” “仔细些。”月宁安叮嘱了一声,眉眼间冷艳逼人,透着几分疏离的冷漠。 陆三守在一旁,不敢出声。 他仿佛在月宁 安身上,看到了他们家将军大将军,带兵杀敌的样了。 强大冷静,也凶残狠厉,叫人不敢直视。 肯定是月色太美,他眼花了。 陆三暗呼了口气,悄悄地挺起背。 他能在大将军手下讨饭吃,在月姑娘这里,他肯定也可以! 然,陆三直挺的背,在月宁安一个冷眼扫过来,立刻塌了下去。 他觉得,月姑娘好像比大将军还要凶残…… 好在,巨熊岭很快传出打斗声,吸引了月宁安的注意。 月宁安没再理会神神叨叨的陆三,目光专注地看着巨熊岭的方向…… 很快,巨熊岭内就传来打斗声和厮杀声,隐隐还有青州守备军喊着,我们是军中的人,不是匪徒。 蠢货! 月光下,月宁安勾唇冷笑…… 暴露了身份,傅三爷还会留活口吗? 一个时辰后,熊镖头的人,抬着一具棺椁出来了:“大小姐,幸不辱命!” “好!”月宁安正要下马,就见傅三爷扶着一个浑身浴血,脸带恶鬼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 赵启安? 只一眼,月宁安认出了对方。 月宁安眉头微皱,下马朝两人走来:“三爷,赵大人。” “月宁安……”赵启安突然站住,吐出一口血:“我把你母亲送回 来了。” 月光下,赵启安露出一个噬血的笑,而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赵大人……”月宁安伸手扶了一把,赵启安靠在她怀里,露出一抹虚弱地笑:“这一次,我撑到了你面前才倒下!” 话落下,赵启安再也撑不住,闭上眼,将全身重量交给月宁安。 月宁安只感觉手臂一沉,她踉跄一步,正要摔倒,突然身上的重量一轻:“大小姐,交给我就好了。” 陆三快步上前,从月宁安手中接过赵启安,将赵启安背在身上。 “嗯。”月宁安的目光落在赵启安的鬼面上,神色不变。 她知道,十年前从北辽带她父兄尸骨回来的,不止陆藏锋一人,但当时她见到的只有陆藏锋一人,安慰她的也只有陆藏锋一人。 赵启安的话,在她心中激不起任何涟漪。 陆三却不知,见月宁安的目光落在赵启安身上,陆三紧张地不行:“大小姐,赵大人伤得极重,我先带赵大人下去。” “好。”月宁安点头,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转而对傅三爷抱拳行礼:“三爷,今晚的事,谢谢你了。” “他是你喜欢的人?”傅三爷看着赵启安,目光透着几许复杂。 月宁安没有回答,而是道:“ 他是赵王殿下!” “原是皇亲国戚,难怪……值钱。”傅三爷收回目光,话中隐有几分嘲讽。 月宁安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傅三爷也没有继续这话题,他让手下把棺椁和朝廷的钦差交给月宁安:“这里交给我,你早些回去。令慈入葬那日,记得告诉我一声,我送送令慈。” “劳烦三爷了。”月宁安没有客气。 事情办完了,她没有必要久留。 青州绿林这些人可以用,但没有必要跟他们玩共进退这种把戏,她做不到,这些人也不会信。 “去吧。”傅三爷点了点头,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令他的目光多了几许温柔。 月宁安带着陆三等人,抬着棺椁,反回青州镖局。 与此同时,青州那几个老东西,也收到月宁安找上傅三爷,带人杀入巨熊岭,救走赵启安、夺走柳氏棺椁的消息。 “傅三爷怎么出手了?”赵义薄收到消息,阵怒不已,亦心惊不已。 他早就防着月宁安跟绿林中人接触,在月宁安来之前,他就先一步,收买了道上那几个有头有脸的人。 只有这傅三爷软硬不吃。 当然,他也没有把傅三爷当回事。 虽说,在青州这地界,有青州乱不乱,傅三爷 说了算;傅三爷不高兴了,知州做到头的说法,但是…… 傅三这人一向孤傲凉薄,他从不理这些俗世琐事。 他是道上的传奇,只活在传说里,多少年没人见过他了。 怎么突然的,傅三爷出来了? “大哥,我听说傅家与月家是世交,莫不是……为了月宁安?”赵云天赵伯爷,小心翼翼地开口。 范、月二家之争,他没有压过月宁安,惹得赵义薄极为不满,在赵义薄面前说话,也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大哥,人就这么让傅三爷救走?”赵义薄的二弟,赵气冲人在军中,巨熊岭围杀朝廷钦差,就是他的手笔,他更关心这些。 “傅三爷的面子我们要给,一具棺椁而已,威胁不到月宁安,它就什么都不是。”赵义薄满是褶子的脸,阴沉沉地道:“杨土司和宋土司,还是不肯退让吗?” 赵气冲一脸愤怒地道:“他们仗着有陆藏锋撑腰,一步不肯退,要借我们的道不说,还只肯交一成的税。不然,他们就让所有的山珍奇货,出不了西南。” “答应他们。”赵义薄闭上眼,掩去眼中的寒光,阴冷地道:“替我约傅三爷,我要见他。” 月宁安能给傅三爷的,他能给双倍…… 第876章 要战,那便战 赵义薄没有见到傅三爷,因为月宁安先一步来见他了。 月宁安将赵启安等人安顿好,给母亲的棺椁上了一柱香,就马不停蹄的来守备府见赵义薄。 月宁安与赵义薄隔空交手数次,今日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赵义薄一身灰衣,背微弯,很是朴素,与寻常老人无异,满脸微笑地招呼月宁安坐下,还叫月宁安吃糖,然…… 月宁安却不敢小觑赵义薄,更不敢真把赵义薄当普通老人看待。 青州赵氏三兄弟,真正当家做主的只有赵义薄一人。赵云天与赵气冲都是听赵义薄的,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普通老者,才是青州真正的掌权人。 当然,不小觑归不小觑,月宁安还不至于怕了赵义薄。 月宁安没那个耐心,与赵义薄这只老狐狸打太极。见完礼,月宁安就道:“赵守备,我年纪小,不会说官面上的话,接下来我的话可能不太中听,还请赵守备多担待。” 月宁安半点也不客气:“我月家世代从商,虽为皇室敛财,却不是皇室手中的狗。青州与朝廷之间的博弈,是朝堂上的事,月家不会插手。月家与范家的十年之争,是商场上的事,我也不希望看到赵守备的身影。” “动我母亲棺椁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月宁安 语气平淡,双眸却锐利锋芒:“我月家不淌浑水,但也不怕浑水。昨日,我在商会告诉赵伯爷,我不介意再嫁陆大将军一次。今日,我就再告诉赵守备,只要我是月宁安,没有陆大将军,也会有李大将军、周大将军,甚至完颜大将军、耶律大将军。我月宁安从不惧任何战斗,如若守备大人要战,那便战!” 月宁安说完,起身给赵义薄作揖:“赵守备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了!” 一礼闭,月宁安转身就走,完全不在乎赵义薄的反应,因为她知道…… 赵义薄一定会按她说的做,除非赵义薄要将她彻底推向朝廷。 月宁安走后,赵义薄扭头看向屏风后:“殿下,你确定……非此女不可吗?” “她很好,不是吗?”身着绣金黑袍的完颜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我想做她的完颜大将军!” 赵义薄顿了片刻,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我明白了。” 月宁安从守备府离开后,去了一趟范家,告诉范家主:“生意场上,各凭手段,西南的生意,我月家做定了。作为交换,月家会暂时从金国退出,日后与金国的生意大家各凭本事。” 月宁安不看好金国,不肯继续与金国做生意,但范家却稀罕。 金国的生意, 比之西南大了不止多少倍。不管月宁安为了什么,把金国的生意让出来,对范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范家主不得不承认,月宁安这一颗甜枣,哪怕有毒他也舍不得吐。 西南的生意,范家退了! 范家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赵守备,范家退了,就是赵守备退了! 消息传出去,不仅整个青州商界的人懵了,就是傅三爷亦是一怔:“还想着给你撑腰,没想到……倒是我占你便宜了。” 青州道上的人,更是一个个竖起大拇指夸赞:“月当家的仗义,从今天起,月当家就是我兄弟,今后这青州道上,谁为难月当家的,就是跟我们兄弟过不去!” 在西南的杨土司、宋土司,带着族中的兵马驻扎在西南与青州交界处,做好了与青州守备军大战一场的准备,却不想…… 他们的刀还没有磨亮,月宁安就把事情解决了。 杨土司不由得苦笑:“月当家这事办的……我们什么力气都没有出,都叫我们不好意思拿那成好处了。” “我还以为有一场恶战要打,难怪大将军连来都不来,合着是早就知道,打不起来。”宋土司也是哭笑不得。 “这是好事!”杨土司很快就想开了。 合作伙伴强势能干,对他们只有利没有害。 青 州商会的商人们,也纷纷道这是好事。 他们推举了月宁安为青州商会的会长,月宁安强势又有本事,这对他们当然是好事。 至少月宁安吃肉,他们这些跟着月宁安的人,肯定能喝到汤。 而此刻,被众人夸赞的月宁安,却在月家大宅睡得天昏暗地,直到半夜才醒来,一醒来就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月宁安一个机灵,瞬间惊醒,几乎是刹那,月宁安抬手将手中的冰针射向人影。 人影避了一下:“是我!” “陆藏锋?”月宁安呼了口气,躺了回去,惊魂未定地道:“你要吓死我!” 陆藏锋没有吭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你被冰针射中了?”月宁安缓过那口气,坐了起来。 “没有。”月宁安是不是对他的身手,有什么误会? “哦。”月宁安舔了舔唇:“我想喝水。” 陆藏锋:“……”月宁安没看出来,他生气了吗? 月宁安说完,见陆藏锋一动不动,便起身去倒水,刚下床就被陆藏锋挡住了:“我在生气!” “生气?”陆藏锋生什么气? 是她刚醒,脑子不清醒吗? “对,生气!”要哄才能好的那种。 “哦。”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月宁安嗓子干的厉害,绕开陆藏锋, 继续往前走:“我口渴。” 陆藏锋:“……等着!” 陆藏锋咬牙切齿,走到屋中央,先将蜡烛点亮,而后又给月宁安倒了一杯水,粗暴地塞到月宁安手里。 月宁安捧着杯子,坐在床边小口地喝着水,喝完才道:“我惹你生气了?”气到只花一天的功夫,就从西南跑回青州来找她算账。 “嗯。”陆大将军惜字如金。 “因为昨晚的事?”月宁安问道。 “嗯。”陆藏锋在床边坐下,抱起月宁安,放在自己的腿上:“我打架比他们强,还不用花银子。” 天知道,他收到暗卫的消息,知晓她在卧虎山跟人动手了,有多害怕…… “哦。”月宁安应了一声,显然没有哄陆藏锋的意思。 “月宁安,你认真一点!”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赵启安来了,不出意外,我很快就会离开青州。”她没法跟陆藏锋谈,她不相信陆藏锋不懂,她为何非要用道上的人。 再说了,她昨晚能用陆藏锋和陆藏锋的人,等她离开了青州呢? 难不成,日后她到哪,陆藏锋都能跟到哪? 她遇到什么事,陆藏锋都能出面给她解决? 别说不可能,就算可能…… 她也不会相信。 比起依靠陆藏锋,她还是相信,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第877章 血仇,你会嫁给我吗 赵启安当日伤得不轻,但多数是外伤,月家旁的没有,上好的外伤药却是不缺的。 为了方便照顾赵启安,也为了方便朝廷的人在青州办事,月宁安当天就把赵启安一行人,送入城内的月家大宅。 送赵启安一行人进城,走的是傅三爷的路子,等到赵义薄知道的时候,赵启安一行人已平安入城,赵义薄便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在下人精心照料下,不过两日,赵启安就醒了。 赵启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月宁安来见她。 西南的事刚商定好,但内里还有千头万续等着月宁安安排。月宁安忙得晕头转向,自那日狠睡了一天,之后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每日都在外奔波。 正要出府,听到下来报,赵启安要见她,月宁安不得不停下脚步,命府中的下人去了一趟商会,让商会众人散去,改日再议。 赵启安暂住月家东院,在青州这地,赵启安也不怕让人看到他的长相,便没有带面具。 重伤初醒的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但一双眼睛却有神极了。 他披了一件长衫,坐在院子外的,手肘支在桌面,以手抵颌,摆弄着桌上的棋局,端的潇洒姿 意,闲适慵懒,然…… 月宁安走进来,乍见风姿过人,亲和平易的赵启安,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闪过,陆藏锋凯旋而归的那日,她被赵启安逼的无路可走的画面,顿时心中警铃大震,不敢有半分松懈。 “见过大人。”月宁安作揖行礼,微微垂首,暗自调整呼吸。 赵启安此人喜怒不定,阴晴难辨,纵使心中戒备此人,月宁安亦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坐!”赵启安稍稍坐正,手指轻敲桌面。 “多谢大人。”月宁安在赵启安对面坐下。 赵启安不紧不慢地,收拾桌上的棋子,将黑子推到月宁安面前:“陪我下一局。” 赵大人如此“和蔼”地下令,月宁安除了陪赵启安下棋,还能如何? 月宁安的棋艺乃是老头亲授,然,与老头走一步,算百步,缜密细致不同,月宁安的棋路大开大合,横冲直撞,杀气腾腾,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直爽。 这是月宁安性格的一部分,但更多的是,老头刻意培养的结果。 老头曾言,这世间总有一群聪明人,好以棋品来论人品。 如若是文人,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世人只会赞他机敏,稳重,能当大任。可若是商人之子擅 于算计,世人便会言其沉府深,心思狡诈,不宜为友。 这世间聪明人多,且越是聪明人的人,越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既无法改变聪明人的想法,能做的就是迎合这群聪明人。 是以,老头在教导月宁安的时候,便屏弃自己擅长的棋风,只教月宁安该会的棋风。 作为商人之女,月宁安骨子里自是擅于算计,但同样她也务实。 琴棋书画于她而言皆是小道,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要学自然是学对自己有益的。 在棋局一道,月宁安无争胜负之心,落子干脆利落,几乎不假思索,连带的赵启安也加快的落子的速度,不过两刻钟,一局便结束了。 没有意外,赵启安大胜,不由得大乐:“与宁安下棋,果然痛快。” 然,乐极生悲,刚笑两声,就咳了起来,连带着扯到伤口,一阵猛咳,久久不停,饶是赵启安再能忍,也痛得蜷起身子。 “大人,喝茶。”月宁安给赵启安倒了一杯水,略一犹豫,又取出一瓶药递给赵启安:“大人,这是孙神医备的益体丸。” “咳咳……”赵启安接过茶盏喝了两口缓了过来,抬过月宁安手中的药瓶,笑了一声:“ 难得你会给我送药,我以为,你恨不得我立刻死了。” “大人说笑了。”如果赵启安不是她的顶头上司,不是皇上的弟弟,月宁安真的想暴揍赵启安一顿。 什么叫,她恨不得他立刻死了? 这种话心里明白就行了,说出来就…… 行吧,她脸皮厚,就算赵启安说出来,她也不会当回事。 好在,赵启安没有向以往那般咄咄逼人,就着温水服了两粒药,赵启安脸色稍缓。 月宁安知道,赵启安该说正事了,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等着赵启安开口,却听到赵启安说:“十年前,来青州的不是陆藏锋一个人,我也来过青州。” 月宁安看了赵启安一眼,没有说话…… 赵大人伤的是脑子吗? 月宁安的沉默,并没有让赵启安停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月宁安:“十年前,你见到的人是我……你会嫁给我吗?” 月宁安知道,她必须回答,同样月宁安也知道,赵大人果然伤到了脑子。 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大人……”作为一个商人,不得罪任何人,是她的行事准则。按说,她该给一个莫棱两口,能安抚住赵启安的答案,然…… 话到嘴边,月宁安却 突然改了主意:“大人,您姓赵!赵氏皇族的赵!” 月家的悲剧,皆是赵姓皇族一手造成,她怎么可能嫁给自己的仇人? 赵启安疯了,她没有疯。 “是月家,背信弃义在先。” 赵启安抿着唇,满脸不快,一向阴沉看不出情绪的眸子,似酝酿着无尽的风暴。 月宁安红唇轻启,不以为然地道:“大人要觉得月家对帝王不忠,诛月家九族便是。”赵启安莫不是认为,月家人该对皇室感恩戴德? 赵氏皇族从来没有信任过月家,月家于赵氏皇族而言,从来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好用的、趁手的工具。 赵氏为君,月家为民。月家当年背信,赵氏皇族也没有对月家心慈手软,更没有高抬贵手。 月家能传承至她这一代,凭的不是赵氏一族的怜悯与宽容,而是用数以万万计的钱财,和月家上千人性命换来的。 她月家人是凭自己的本事,从赵氏皇族手中挣得一丝生机。月宁安不认为,她月家该对赵氏皇族感恩戴德,死心踏地,为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氏皇族,于月家没有恩。 赵氏皇族也不是月家的伯乐。 甚至,赵氏皇族与月家,有血海深仇…… 第878章 见信,为她遮风挡雨 月宁安与赵启安的谈话,以赵启安咳血为结束。 自那日后,赵启安就闭门养伤,没有再见月宁安。直到赵启安养好伤,与钦差一同离去,过明路进入青州,月宁安也没有见到他。 月宁安也不在意。 她与赵大人之间只有公事公办,也最好只谈公事,谈旁的…… 伤银子! 赵启安搬出月家大宅,跟随钦差大臣进青州那一日,青州的官员、富商均在城外相迎,月宁安没有去。 她堪堪理顺了西南的商路,来不及喘口气,就赶去卧虎山赴傅三爷的约了。 傅三爷在卧虎山,宴请了青州、蜀州、江淮两地的绿林中人。除了绿林中人外,傅三爷只邀请了月宁安,并在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言他父母在时最是疼爱月宁安,曾言要聘月宁安为傅家妇。 现今,他父母、弟弟皆不在人世,月宁安虽不可能成为傅家妇,但在他傅三爷心中,月宁安就是他傅家人,谁要跟月宁安过意不去,就是跟他傅三爷过意不去。 傅三爷生怕这些粗人听不懂,直言:“我傅三活着,就是为了我的家人,谁动我家人,我灭他全族!” 江淮两地的绿林中人 还好,青州、蜀州的绿林中人,想到傅三爷当年亲手凌迟仇敌的英姿,一个个瑟瑟发抖,不敢对月宁安有半分不敬。 傅三爷此人,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 傅家乃是青州当地旺族,以诗书传家,在青州颇有名声。 十五年前,时任青州知州的梅大人,好色暴虐,看上了傅家主母,为了霸占傅家主母,构陷傅三爷一家通敌之罪,将傅家三十六口下狱。 傅三爷的母亲、姐姐、妹妹、乃至姑姑,皆被凌辱至死。祖父、叔伯、父兄、小弟皆惨死狱中,唯有傅三爷,在月宁安父亲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死人无法争辩,傅家无法自证清白,傅家人便是全部死在狱中,也逃不掉通敌的罪名。 傅三爷逃出来后,就离开了青州,没有人知道他却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一个没有身份、不能见光的文弱书生,背着一个无法洗脱的罪名,就算不死在外面,这一生也只能苟且而活,想要为傅家申冤怕是难了,却不想…… 三年后,傅三爷回来了! 以匪徒的名义,重回青州! 那一年,梅知州在青州满了任期,因连年绩效被评为优,被朝廷调回京 中为官。 傅三爷带人潜伏在巨熊岭,将梅知州全家拿下。当着梅知州的面,杀了梅知州全家老少,而后…… 看似文弱的傅三爷,亲自动手,将梅知州一刀刀活剐了。 据说,那梅知州活活嚎了十日,直到身上的肉被剐尽,血流干,方才咽气。 而这十日,青州的官差、兵马就像是哑了、聋了一样,无一人出来。 由此可见,傅三爷的能耐。 傅三爷本事了得,但为家人报仇后就半隐退,不再过问道上的事。上一次出手还是十年前,为月氏母女护行,言是报月家当年救命之恩,而现在…… 傅三爷再次走到明面上,并言明月宁安是傅家人,无疑是在告诉一众绿林中人,这一次傅三爷重出江湖,是为了月宁安。 有了傅三爷这话,青州、蜀州、江淮两地的绿林中人,除非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不然绝不会为难月宁安。 一众绿林中人,不想得罪傅三爷,在傅三爷放话后,皆连表态,傅三爷的家人就是他们的家人,他们定会与傅三爷共进退。 在众人有心配合下,宴会和乐融融,一众绿林好汉勾结搭背,称兄道弟。酒过三巡,傅 三爷已饮多为由先行离席,并把月宁安带走了。 可天知道,傅三爷就喝了三碗酒。 开局一碗,敬众人。 中途,与月宁安喝了一碗。 走的时候,喝了一碗向众人致歉。 倒是月宁安,被众人灌了两杯酒,好在月宁安酒量大,只是面颊微红,洗了一把脸,喝了两盏浓茶,就没什么影响了。 “三爷!”月宁安梳洗过后,才来见傅三爷。 傅三爷正在净手,见到月宁安进来,也不曾回头:“桌上的信,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我父亲?”月宁安愣住了。 “看了就知道了。”傅三爷边擦手,边朝月宁安走来。 月宁安满是疑惑,看到桌上的信隐有期待,拆信的手都在发抖,然…… 打开看,看到信上的内容,月宁安却不知该失望,还是先哭一场。 信是她父亲留给她的,但信上只有公事,并无叮咛嘱咐,也无殷切关怀。 但这封信,每一个字都是在为她打算,为她谋划。 将信从头到尾看完,月宁安暗自呼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惊涛与感动,竭力保持平静:“多谢三爷。” 西南的粮作物,是她父亲带来的,两种粮作 物能亩产数千斤,可做粮食用。 这封信也不是留给她的,而是留给月家主,或者说留给她兄长的。 她父亲在信上,详细写了两种粮作物的产量,还有种植方法。并在信中交待,月家可以将以作物献给皇上,以换…… 月宁安的自由! 这是她父亲,给她寻的另一条后路。 哪怕,他与兄长无法赚得双倍家资,她无法与兄长共同成为月家家主,凭着这两样高产作物,她也不用被皇室圈禁。 信中没有一字关爱,没有一字温情,月宁安却感觉手中的信如有千斤重。 她父亲,为她耗费了所有心血。 与金国的婚约,还有这封信……无不是在为她作打算。 “早些回去,有事可让人来寻我。一家人,不必生份。”傅三爷没有留月宁安,也没有跟月宁安多说。 血海之仇,自然是要亲手去报。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占了月家的便宜,月宁安要是没能耐找回来,他再出手不迟。 “是,三爷。”月宁安将手中的信握紧,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泪意。 哪怕是到此刻,哪怕她父亲去逝十多年,仍旧在为她遮风挡雨。 她绝不会让她父亲失望…… 第879章 反击,青州可以乱了 月宁安回到月家大宅,将自己关在书房,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压下心中的不舍,将手中的信烧成灰烬…… 梦山的两种高产粮作物,虽是她父亲找到的,但现在已经落到了青州那几个老东西的手里,她父亲并没有敬献之功。 这封信,出现得太晚了。 要是十年前,她得到这封信,兴许能从皇上手中换回一点好处。现在爆出去,只会坐实她父亲因为私心,不顾天下苍生,瞒下高产粮作物。 是以,这封信她必须烧了。 将信烧毁,月宁安盯着灰烬看了片刻,暗自呼了口气,提笔,将她父亲在信上所写的种植方法和亩产量一一记下。 赵义薄那三个老东西,抢了她父亲寻到的高产粮作物,她没法去说,也不能去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断其优势,掀起底牌。 那三个老东西,在梦山种了多年又如何? 梦山再大,青州再大,西南再大,也大不过大周的江山。他们在青州种再多年,也不如皇上下令推广,在大周种上一年的产量。 那三个老东西,将粮种和种植方法捂得死死的,她就要将种植方法送给朝廷,把那三个老东西的底牌掀了 。 月宁安写好信,用火漆封口,叫来陆三,让陆三把信送给陆藏锋。 那泥蛋子与黄金棒子亩产千斤,且贫瘠土地亦可生长,陆藏锋只要不傻,就一定会想办法,从青州那几个老东西手中,多抢一些粮种,尽快送到汴京。 此时将粮种送到汴京,还能赶上一季播种。再晚,今年就来不及了,要等明年的话,本就不多的种子,会更少。 信送出去后,后续的事自有陆藏锋,月宁安将此事放下,专心应对青州的事。 青州的粮食依旧紧张,但有月宁安派人,每日在青州出售粮食,青州的百姓在惶恐数日后,就平稳了下来,官府也没有再出手护市,而这正是月宁安要的…… 钦差来了,青州可以乱了。 她愿行善事,但她本质上是一个商人,追逐的是利益。 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稳定粮价、保证百姓生活所需、不让百姓陷入无粮可食的惶恐中,那是朝廷、是官府要做的事,她一个小小的商人,做不了那么伟大的事。 月宁安没有一丝犹豫,就给秋水下令:“召十二他们回来,从明天起,停止在商铺售粮。给杨土司、宋土司传话,最近这一段时间 ,绝不能让西南的粮食流入青州。” 朝廷派钦差来,是为了查董知州隐瞒青州灾情一事,钦差要查,她自然要把证据奉上,好方便钦差收集证据,顺势拿下董知州。 “再派人在城中散布消息,就说朝廷的派钦差来了,官府为了遮掩受灾的事,才会让粮铺继续售粮,实则官府的存粮快要见底了,让大家见到粮食一定要多买,不然以后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了。” 她不卖粮了,青州的官员为了稳定市场,一定会拿出粮食稳定民心,她阻止不了,但她可以搅浑水,煽动百姓非常疯狂抢购粮食。 朝廷的钦差,本来就是冲着青州的官场来的,只要给他们一个撬开青州官场的机会,他们就能将青州上下的官员都清洗一遍。 “是,姑娘。”秋水低声应道,没有半句质疑,哪怕她心里清楚的明白,月宁安的命令一旦下达,青州必然会大乱,秋水应的也没有一丝犹豫。 交待完青州的事,月宁安又问了一句:“常天有传消息回来吗?” “回姑娘的话,常天交待了一句,他要赶往汴京,就没有消息传来。”常天上京的事,秋水早就向月宁安禀报过 ,但当时月宁安忙着跟商会的人谈西南的生意,听过就把这事放下了。 “密切关注京中的动向,重点放在朝廷对铸造坊工匠的处置上,还有……”月宁安心口蓦地一沉,缓了口气,才道:“我要知道延福宫的消息。” 老头是生是死,她总要知道。 说完,不等秋水回话,月宁安又飞快地道:“徐叔那里有消息传来吗?他到了关城吗?” “徐老没有传消息回来。京中,只有庄郡王世子、崔公子和柳公子的来信。”秋水将手中的信奉上。 这三封信,是这两日陆续送到青州的,只是月宁安一直在外奔波,再加上这三封信并不急,秋水便没有第一时间送到月宁安面前。 “好了,你先退下吧。”月宁安收下信,让秋水退下,才开始拆信。 庄郡王世子的信放在最上面,月宁安随手拆开,扫了一眼…… 庄郡王世子在信中显摆他酒庄的生意极好,有了陆藏锋和崔家的订单,文臣、武将都跟风,只在他家买酒。 因着他手中的酒质量好,价格还适中,宫中也派人采购了不少。消息传出去,酒庄又火爆了一把,要不是他控制着销量,月宁安送到京城 的酒早就卖空了。 永宁侯府的酒庄,被他挤兑的快要开不下去了,再加上永宁侯接连两个儿子出事,永宁侯府越发的不行。 庄郡王世子足足写了三页纸,通篇都是在显摆酒庄的生意,只在信末尾提了一句:“我父王让我告诉你,永宁侯最近与江淮两地的水师联系频繁,你仔细一些。” “水师?永宁侯想做什么?”她手上没有商船,短时间内也不会组织商船出海,不过庄郡王既然提了,她就不得不防。 月宁安将此事记下,就把庄郡王世子的信放好,拆开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是柳景庄寄来的,信很短,只有半页纸。 柳景庄来信问她,他在今试恩科高中二甲十六名,问她是该外放历练,还是留在京中熬资历? 柳景庄的信,让月宁安颇为头痛。 她当初资助柳景庄,确实有广撒网之嫌。 月家向来有资助学子的习惯,但他们月家资助学子,并不是为了求这些学子得势后帮助月家,只求一点香火情,他们得势后不盘剥月家就行。 因柳景庄的姓氏、才华,还有他豁达的性子,她与柳景庄走得更近一些,对柳景庄的资助也更多,但是…… 第880章 从众,粮食之战 月宁安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柳景庄身上烙上月家的印记,将柳景庄与月家绑在一起,让柳景庄为月家卖命。 月家在皇上心中,一直没有一个好印象,柳景庄与她走得太近,对柳景庄没有好处。 她不相信柳景庄不懂,然柳景庄明白还这么做。 在月宁安眼中,柳景庄此举不叫有情有义,而是没有政治智慧。 柳景庄确实有才,这一点月宁安不否认,但光有才没有政治智慧的人,在官场上走不远。 单凭柳景庄给她的这封信,她就不看好柳景庄。 轻叹了口气,月宁安提起笔又放下了。 她还是别给柳景庄回信,免得柳景庄又办糊涂事。 月宁安最后拆的,是崔轶的信。 不同于庄郡王世子的跳脱,也不同于柳景庄的直接交心,崔轶的信中规中矩,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客气疏离,用词亦是严肃端庄,没有半点亲近之意。 看到崔轶的信,再看柳景庄的信,月宁安就更糟心了。 柳景庄太狂了了,做个狂生名士可以,入朝为官,他还有得学。 崔轶在信中,简单的提了一下科举的事,不着痕迹地告诉月宁安,张五少今科也中举了 ,皇上在殿中赞张五少有祖父之风。 崔轶说得不多,点到即止,但这一句足够叫月宁安明白,皇上他在玩平衡之道,他有意抬举张五少,或者说皇上开始抬举张家,以免崔家独大。 这就是帝王,这就是官场……从来没有人独大,一人独大,权至巅峰,盛极必衰。皇上抬举张家,对崔家来说也是好事。 而后崔轶又提了,罗土司长子进京迎取苏含烟之事。罗土司之子对苏含烟颇为看重,这桩亲事苏相也极为满意。 寥寥数语后,崔轶又提了北辽大皇子耶律戎臻留在京中为质,皇上将晋王府的郡主,指给了耶律戎臻为妃。 北辽皇女耶律雅娴,被皇上指给了一闲散宗室,北辽上将军萧令和虽有不满,但还是应了。 皇上允了五皇子耶律轩逸回北辽,算算时间,她收到信的时候,耶律轩逸已经动身了,要是巧了,指不定还能在关城遇上。 崔轶每一件事都只提一句,说的并不深。 言罢这些,崔轶在信中提了江南的风景,言道十分期待去江南上任,想亲眼见一见江南风光,河运盛景。 崔轶的信单独看没有什么,但结合庄郡王 世子的提醒,就容不得月宁安不多想。 “河运……”月宁安的指腹,从“河运盛景”四个字划过,心下微沉。 庄郡王和崔轶都提到了江南的河运,江南的河运出了什么问题? 月宁安想了片刻,半点头绪也没有,便丢开了:“空想也没有用,先让人去查一查。” 左右她短时间内,不会去江南,她总有时间查清楚。 …… 月宁安让陆十二回来,不再对外售粮,对百姓的生活影响也不大,因为官府开始对外放粮了,各个粮铺相继开门,粮铺里堆满了粮食,价格也回落了。 青州的百姓一看,都觉得先前是虚惊一场,更加安心了。没有人提起,他们都要忘了灾情一事,然…… 这种平静,只维持了短短两天! 在有人带头,大量购进粮食,囤积粮食后,整个青州的百姓似乎发现了什么,完全不管家里有没有存粮,也跟着疯狂购买粮食…… 大多数百姓都有从众心里,看到旁人疯狂囤积粮食,要是自己不跟着买,总感觉自己会吃亏。 一个带一个,很快青州的百姓都跟着抢粮、囤粮。 甚至,不需要月宁安推波助澜,市面上 就流传出,青州没有粮食,粮铺会放出粮食让他们购买,是朝廷钦差来了,官府怕钦差查到他们隐瞒灾情的消息,才会放粮出来,等到钦差一走,他们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 趁现在赶紧多买一些粮食,不然等到朝廷的钦差一走,他们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只能活活饿死。 恐慌如同瘟疫,是会传染的…… 在青州的官员毫无所觉的时候,整个青州的百姓开始疯狂抢粮,并且不断提醒身边的人,快去抢粮,晚了就没了。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根本,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哪怕这个消息是假的,多买一些粮食在手上,总不会吃亏。 要知道,现在的粮价可是回落了,他们不会买贵,多买一些对他们有利无害。 众人疯抢,粮铺的粮食很快售罄,早些粮商拍着胸膛保证,粮食保证足够的话,仿佛是一记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 粮铺再次无粮,让青州的百姓越发的惶恐,抢粮的人越来越多了。青州的百姓焦虑不安,恨不能把手中的所有的银钱都换成粮食。 这般一来,不管粮铺上多少粮,都能在第一时间售罄。 青州各大粮 铺的老板一看,立刻找上范家主,让范家主拿粮出来,不然他们只能关铺子了。 他们手中的粮食早就卖给了官府,手中的存粮并不多,他们这段时间卖的粮食,全是范家主提供的。 范家要他们继续对外卖粮,就得拿出粮食来,反正他们手中的粮食,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出来卖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趁机收了不少粮。 青州有没有粮,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范家对外放粮,价格还与平时无二,他们要是不收那就是傻子。 各大商人出手,要不是怕官府秋后算账,范家主放多少粮,他们就能吃下多少粮。 这也是青州的粮食,不经卖的原因。 范家主自己就是行商的,哪里不清楚这内里的道道,他严厉警告过一众粮商,也设下了各种规矩,但是…… 没用! 当利益足够的时候,这些商人胆子可以比天大,别说范家主的警告,就是朝廷、官府的话,他们也不会当一回事。 任凭范家主怎么规范,怎么警告,都阻止不了这些商人大量购粮。且,就算范家主能阻止这些粮商,也阻止不了其他的商人,尤其是…… 月宁安! 第881章 毁约,福祸相依 月宁安先前预售了一批粮食,收了一大笔订金,给了陆十二一部分,杨土司与宋土司那里,她只付了一小部分订金,她手中的银钱并不少。 钱在手中是不会生钱的,青州官府一放粮,月宁安就拿着青州商人当初交付给她的订金,开始大肆买粮。 范家对外抛售多少粮食,月宁安全都吃下,手上的银钱不趁手,她找上了杨土司与宋土司,以高息拆借,用来购粮…… 市场有其神奇之处。当所有人开始大量购买某物的时候,不管市场上有多少货,都会有人吃下。供不应求之下,其价格便会越来越高,直到达到一个高峰,价格开始下落,而这时…… 商人为了减少损失,会尽快将手中的货物抛售。卖的人多,买家吃不下,致使供大于,价格就会更低,而价格越跌,商人越害怕,抛售的人会越多,价格就会更低。 按照常规,青舟的粮食现在还处在供不应求的状态,按说价格会疯狂上涨,但是…… 范家,或者说范家背后的官府,为了保证青州的平稳,一直平价对外放粮,保证青州粮价不上涨。 官府这么做是对的,粮食 不比其他,乃是民生所需。为了让百姓安心,在商人为了利益不顾百姓生存,联手哄抬粮价时,就该大量放粮以平稳粮价。 但是! 光大量放粮远远不够! 粮食不比其他商品,粮食是必须品,商人在交易时,粮食可以和金银一样用来结算,甚至某些时候比金钱还要值钱。 不说在青州缺粮的时候,就是平时,范家要一味的放粮,不提粮价,商人都能有多少吃多少。商人的购物力,比百姓强了不止百倍,范家或者说他背后的官法,要是不出手重惩疯犯购粮的不法商人,放多少粮都不管用。 然,青州的税收完全依靠商人支撑,如若官府重惩商人,很有可能会引得青州税务为赤字,官府无钱。 官府无钱,赵义薄他们就养不起兵马。 是以,哪怕明知那些商人在哄抢粮食,赵义薄等人也不可能真把青州的商人给抓了。 这就是福祸相依,在赵义薄依托商人的银钱养兵马时,他也将受制于商人,只是…… 在月宁安来之前,赵义薄手上有兵,积威甚重,青州的商人不敢轻易挑衅赵义薄的权威,十余年来,大家皆相安无 事。 赵义薄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堂堂高宗义子、青州守备,会被一群商人掣肘。 由此可见,一个强而有力的朝廷,有多么重要。 当然,这些与月宁安无关。 现在青州的粮价还未提,她现在买入的价格可以说是极低,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她便是不跟疯将粮价炒高,转手卖给从她这预定了粮食的商人,她也能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然,就在月宁安挥舞着银票,疯狂收粮的时候,先前在她这里订了粮的商人们找上门了。 “大小姐,陈老爷、许老爷、齐老爷到访。”月府的管家,弓身说道。 “请他们在花厅稍坐。”月宁安并不意外,去见客前就让管家把契约、银票准备好。 她当时卖出的粮价是现在的两倍,那些商人便是毁约,拿着银子去收市面上的粮,也比继续跟她交易赚。 不出月宁安预料,来人就是为了毁约的,让月宁安退银子。 然,当时他们与月宁安规定了,毁约是要付总价三成的违约金。 眼见约定之期就要到了,这些商人不想付双倍的价格买粮,便联袂上门谈中止合约一事。 月宁安知其来意,等到对方提出要中止合约,月宁安不等对言开口,就主动提将违约金降到两成半。 不给是不可能的,买卖这种事,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她当时可没有逼迫这些人买高价粮。 商人嘛,不赚钱不说,还亏钱,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不痛快。哪怕月宁安主动降违约金,几个商人也不满,仍想要讨价还价。 然,不等他们开口,月宁安就冷着脸道:“各位叔伯,在商言商,这事可不是我做的不地道。在此之前,我可不知道范家手中有这么多粮食,还会不停地往外放粮。” “各位叔伯也是知道的,我是空手回青州的,我们月家可没有存粮。我收了各位叔伯的订金后,也是要向其他大粮商订粮。当时订的急,价格半点不低,眼见粮食就要运到了,叔伯们临时毁约,说不要就不要。” “商人最重信用,人家的粮食都运出来了,我不能跟各位叔伯一样,张口就毁约。叔伯们不要了,那批粮我还得自己买下来,我要是卖不出去,或者卖不了一个高价,那批粮就砸手里了,我亏的可不止这点订金。” 月宁安说 的严重,可在场的商人哪个不是人精,他们哪里会信。 月宁安与西南杨土司、宋土司关系那么好,哪里会缺粮,但是…… 月宁安说的也没有错,在商言商,合约是他们自己订的,他们见有更高的利可图就毁约,确实是他们不对。 且月宁安还主动降了半成违约金,虽然银钱不多,但好歹图个心里安慰。 先来的三位商人没有二话,当场就解约了。 他们三人当初付的是全款,解约后还能拿回七成半的银子,拿着这些钱去买粮,只比跟月宁安交易更赚。 有一就有二,在得知这三个商人与月宁安中止合约后。除去帮范家订量的那几位,其他商人纷纷上门,要求解约。 月宁安也爽快,所有人都减半成毁约金,当场毁掉合约,签订中止契约的契书。 月宁安手中的银钱,大量都用在购粮上,在众人一一毁约后,月宁安手中的银钱还快就不称手了。 就在这时,颜大商人上门,愿以两倍的高价,从月宁安手中订购粮食。 这个时候,以两倍价格订购粮食,颜大商人是有远见,还是…… 为某些人办事? 月宁安不由得凝眉。 第882章 押宝,想娶她 月宁安初到青州,凭借月家在青州的多年经营,勉强在青州站稳了脚步,让青州众人不敢小觑,然…… 她能迅速打开局面,得到商会众人支持,将一众商人凝聚在一起,离不开颜大商人的支持。 青州商会会长只是一个名头,如果没有一众商人的支持,青州商会就是一个空壳。 当时,颜大商人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人,套商场上的话,她欠颜大商人一个人情。 如若颜大商人开口,只要不损及自身利益,她怕是无法拒绝…… 然,粮食一事,事关国本,她不得不谨慎。 “世叔,你真的要用双倍的价格,买十万石粮食?”月宁安心中担忧,在颜大商人面前却滴水不漏,哪怕颜大商人张口就要十万石粮食,月宁安也未成变脸,反倒笑得更灿烂,一口一个世叔,尽显商人市侩。 “订金我都带来了,还能有假。”颜大商人将手中的盒子,推到月宁安面前,笑的和气:“世侄女,你看看。” 月宁安打开,盒子里只有一张面值十万两的银票。 这么大面额的银票,月宁安承认她也算是第一次见,然而她一点也心动不起来。 月宁安将盒子合上,轻叹了口气:“按说世叔难得开口,我不该拒绝,只是…… 这十万石粮食,着实不是小数目,我无力凑齐,这生意我怕是做不了。” 不管是青州造反,还是金国有意攻打大周,都需要粮草。 如果颜大商人只要一万石、两万石粮食,月宁安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说,颜大商人眼光好,知道后期粮价会涨,想要先囤积粮食,好发国难财,然…… 十万石这个数字一出,月宁安就知道,颜大商人所图甚大。 不过,月宁安也不意外。 月家当年投中金国皇子,借着现今金国皇帝,月家在金国的生意一路顺畅,做什么赚什么。 光银子还不算,只要她点头,月家还能出一个皇后。 有月家这个榜样在前,青州的商人会心动,一点也不意外。 改换门庭,对商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为此冒再大的险都值得。 月宁安将装着银票的木盒,递还给颜大商人:“世叔,抱歉了。” 颜大商人看也不看:“世侄女不必急着将银子还我,前不久,老陈他们不是毁了约吗?你把那批粮给我,再来……世叔要是没有记错,光西南杨、宋二族,存粮就不止十万石,世侄女要做成这笔生意,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颜大商人顿了一下,又道:“举手之劳的事,世侄女也不肯帮我?世侄女 初到青州,世叔可是没少帮世侄女。” 为了促成交易,颜大商人不惜拿出人情来压月宁安。 月宁安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颜老爷确定要我帮这个忙吗?” 她可以帮,但帮了这个忙后,日后月、颜二家再无交情,也绝不可能再合作。 颜大商人明白,但还是道:“劳月当家的订契,这批粮食最迟一个月,我就要看到。”在青州,不…… 是在整个大周,能做成这笔生意的就只有月宁安。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冒着得罪月宁安的风险,前来跟月宁安谈这笔生意。 月家的口碑,月宁安的手腕与交际能力,是他们这些商人不及的,就算他们知道西南有粮,就算西南罗、田二族倒向了赵守备,他们也不会把族中存粮拿出卖给赵守备。 西南交通不便,所有物资进出皆被青州把控,西南要是没有足够的存粮,一旦青州卡住关卡,不让粮食进入西南,西南人就只能活活饿死。 是以,西南的粮食从来都是只进不出,哪怕粮食发霉发臭,他们也不会对外卖,就怕开了这个先例,伤极西南的根本。 唯一能让西南人破例的,就只有月宁安。 他要帮着那人拿下这批粮,就只能找月宁安。 “陆大将 军人在青州,有陆大将军在,西域的生意也不是做不得,颜老爷你真确定了吗?”好歹当初帮过她,月宁安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西域各小国盛产宝石、香料,他们大周的丝绸、茶叶,以及瓷器等物,深受西域贵族的喜爱,只要他们把这条商路打通,绝不仅仅是十万两银子的事。 然,颜大商人仍旧坚持:“确定!” “好!这生意,我做了!”月宁安将木盒收了回来,叫来管家签订契约。 管家微微抬眸,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提笔写下契书,交给月宁安。 契书一共三份,月宁安与颜大商人各执一份,另一份交由青州商会存档。 “这笔生意,还望月当家的保密。”颜大商人确定契书无误,当即落章,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然。”月宁安收下两份契书,没有送颜大商人,而是在他走后,叫来秋水:“盯着他! 秋水领命离去,路过门口,与陆三等人探肩而过,秋水脚步不停,目不斜视,陆三却看着秋水若有所思…… 陆四见陆三失神,上前拍了他一下:“三哥,人都走远了,赶紧的把眼珠子收回来。” 陆三收回目光,却仍旧在沉思:“老四,你说……我娶她做你们三嫂怎么样?” “三, 三哥?你没事吧?”陆四搭在陆三肩膀上的手一滑,差点摔倒了。 陆三没好气地瞪了陆四一眼:“出息!” 陆四站稳,小声地道:“三哥,秋水姑娘是夫人的丫鬟。” 陆四着重咬住“丫鬟”二字,无声的提醒陆三。 “丫鬟怎么了?夫人的丫鬟那能是一般的丫鬟,我娶她,你们还敢嫌弃不成?”陆三摩挲着下巴,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夫人十分看重秋水,夫人宁可让秋水忙得团团转,也不把差事交给我们。我要娶了秋水,我也就是夫人的人,不说为夫人分忧,肯定能帮秋水分忧。届时,我就等于帮将军打入了内部,还能帮将军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我哪怕什么也不做,将军也得重用我,你们说是不是?” 陆四与陆五见陆三越想越美,呵呵冷笑:“三哥……老四的意思是,秋水姑娘是夫人的丫鬟,不是你嫌不嫌弃秋水姑娘的问题,而是你确定秋水姑娘,不嫌弃你吗?” 陆三:“……” 陆四与陆五,似嫌这个打击还不够,又补一句:“三哥,常天小哥与秋水姑娘青梅竹马,同为夫人的左右手,人常天小哥不比你差。你想娶秋水姑娘,你觉得……人秋水姑娘看得上你吗?” 陆三:“……” 第883章 宴请,追求一下 颜大商人毫不避讳,从月家大宅出去后,就去了守备府。 “姑娘,守备府戒备森严,奴婢没办法跟进去,查不到他进去后做了什么。”秋水自责地道。 “没关系,我知道是什么人了。”进了守备府,不一定是为赵义薄办事,要知道金国大皇子完颜璟也在守备府。 完颜璟把她在边境的兵器锻造坊,捅到明面上后,她就立刻切断了与金国的所有合作。 她这么做,并非是为了给金国施压,或者动摇金国的商业。 她很清楚,在国家面前,区区一个商人着实算不得什么,她切断与金国的往来,只是为了告诉金国和大周她的态度,还有…… 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提前做预防。 金国,或者说完颜璟也给出了答复。 她月宁安不是无可取代的,她取消与金国有的生意往来,金国转身就能找到替代品,甚至比她好用,比她财大势大。 月宁安并不在意,颜大商人与金国之间的合作。商人就像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看到金国空出来的市场,多少的是商人扑进去,没有颜大商人也会有别人。 而且,她还要庆幸,范家被青州 绑住了,没有先一步杀进去。 月宁安很快将此事放下,转而问道:“阿布怎么样了?有消息传出来吗?” “守备府太严了,我们的人什么也查不到。”秋水将头埋得极低。 她查了这么久,连阿布关在哪里,都没有查出来。 月家在青州势力不小,但到底离开了十年,当年埋下的人手,有许多都启用不了,秋水查不到也不意外。 月宁安想了一下,道:“给三爷传个信,让三爷帮忙打听一下。如果可以,尽量把人救出来,救出来后立刻送离青州。” 她借阿布之手坑了杨土司的大儿子,杨土司虽猜到了一二,但只要她不在明面上与阿布来往,杨土司就算猜到了,也不会表现出来。 “是,姑娘。”秋水领了月宁安的命令,转身往外走。 在门口,秋水遇到了迎面走来的陆三,出于礼貌,秋水停下脚步,往旁边移了半步,给陆三让路:“陆三将军。” 以往,陆三见到秋水,也只点点头,客气却又疏离的叫一句秋水姑娘,然…… 今天陆三却停下脚步,黑幼冷硬的脸皮扯动,露出洁白的牙齿:“秋水姑娘客气了,秋水姑娘 这是去忙?” 她怎么觉得好冷? 秋水看着陆三凶残的笑,默默地往后移了一步:“是的,陆三将军。” “那我就不打扰秋水姑娘了,我最近比较闲,要是有什么能帮忙的,秋水姑娘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陆三的嘴角咧得更大了,牙床都露了出来,怎么看怎么渗人。 秋水点了点头,心中莫名地警醒,并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要防着陆三这几人。 凡事不可一蹴而就,陆三跟秋水说了两句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先一步离去。 “大小姐,大将军的信。”陆三来到书房见月宁安。 陆大将军人在西南,也不忘天天给月宁安写信,每天让人送到月宁安手上。 陆藏锋在信中,写的都是一些寻常事,月宁安每封都看了,偶尔也会回上一封。 倒不是月宁安记恨,陆藏锋当年没有回她信的事,而是她太忙了。 刚接过陆三的信,还没来得及撕开,月管家就来报,钦差大人的帖子,请月宁安前往官府参加晚宴。 “晚宴?今天?”月宁安看了一眼窗外即将落下的太阳,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钦差大人的意思,十有 八。九是赵启安的意思。 也只有赵启安那人,才会这么肆无忌惮,想干嘛就干嘛。 官府的帖子,月宁安不敢怠慢,匆匆梳洗换装。陆藏锋的信被她带在了身上,准备在路上看。 月宁安带着秋水与月家的护卫随行,并不打算带陆三他们,却不想一出门,就看到陆三坐在马夫的位置,要帮她赶马。 “大小姐,秋水姑娘。”陆三不等月宁安开口,就先一步行礼,双眼落在秋水身上,嘿嘿傻笑。 月宁安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陆三,又看了一眼秋水,见秋水一脸淡漠,全然没有半点异常,月宁安明白了。 月宁安皮笑肉不笑的暗瞪了陆三一眼:“辛苦陆三将军了!” 把主意打到她侍女的身上,陆三胆子肥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小姐您上车……秋水姑娘,马车高,小心一点,我扶你。”陆三殷勤十足,然她的殷勤完全没有献对地方,刚要伸手去扶秋水,秋水就先一步跃上马车,理也不理陆三。 躲在门后偷看的陆四与陆五,看到陆三吃瘪,捂嘴偷笑。 他们三哥,人精一样。事关夫人,不管是二哥还是大哥,哪怕是十二 ,都被将军罚过,就只有他们三哥,不仅没有被将军罚过,还得了将军另眼相看。 他们还以为,他们三哥能一直嚣张下去,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回去告诉大哥和二哥,他们两一定会高兴。”陆五闷笑,陆四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高兴什么?你仔细想想……夫人身边就秋水姑娘一个贴身侍女,如果真让三哥得逞,娶到了秋水姑娘,你品,你细细品……” “三哥,真能娶到秋水姑娘?”陆五腿一软,要不是巴着门框,人都要摔下去了。 “谁知道呢。三哥不追求秋水姑娘,肯定没有机会,但现在三哥出手了,少说也有五成的可能。”陆四细细品了一下,发现三哥的热闹可以看,但绝不能卖三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今后会如何,就像三年前,他们也想不到,他们家大将军会围着夫人转。 陆五眼前一亮,巴着陆四,一脸期待:“四哥,你说……我去追求秋水姑娘怎么样?” 还能这样? 陆四狠瞪了陆五一眼,一把将陆五扯开,丢到一旁:“不怎么样!” 老五这个主意不错,要不…… 他去试一试? 第884章 募捐,为她出气 晚宴设在青州府的茗园。 茗园是官府的园子,当初由月家出姿修建,建好献给了当时的知州,用来招待朝廷的钦差,平时极少启用。 今晚这场由朝廷钦差主持的晚宴,虽然通知的匆忙,但青州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到了。 月宁安到的不算晚,她入席时,还有三成的位置是空的,她对面和下首的位置都还空着。 “见过大人!”月宁安给坐在她上首,穿着五品官服的中年男人行了一礼。 “月娘子,久仰。”中年男人疏离地点头,神色淡淡地道:“先前的事,多谢月娘子了。” 说完,就扭过头,不理会月宁安。 月宁安:“……”她这是招人嫌了?还嫌弃的这么明显? 过分了哦! 朝廷这些官员,可都欠着她的救命之恩,就算再嫌弃商人,对救命恩人也要客气一点吧? 很快月宁安就发现,坐在她上首的这位大人姓欧。欧大人不是嫌弃她,而是嫌弃在场所的人! 相比起来,欧大人对她还算客气,至少她见礼的时候,还跟她说了一句话,其他人给他见礼,他连个眼神也不回。 月宁安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她想,她大概能猜到一点原因。 要换作她是朝 廷的人,看到一群商人趁乱哄抢粮食,造成百姓慌乱,她也痛快不起来。 很快,余下的客人陆陆续续到了,范家主在她对面那个空位坐下,颜大商人则坐在她下首。 范家主与颜大商人同时到的,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一副相交莫逆的样子。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悄悄地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淡然地保持微笑,并不受影响。 因利益交好的人,自然也能因利益分离,她经商多年,要是还会受这种“背叛”影响,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一众商人本想看月宁安的笑话,见月宁安半点不在意,倒是他们自己不自在了,纷纷别过脸,借着跟身边的说话,来缓解尴尬。 不多时,就见钦差大人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步入宴会厅。 “草民拜见大人。”众人纷纷起身,给钦差大臣行礼。 “众位免礼。”与就差在脸上,写上“本官嫌弃你们这些商人”的欧大人不同,这位钦差正使对一众商人十分客气,一路走来,时不时点头致意,端的是亲民平和,有几个商人明显很是激动。 月宁安心中暗笑…… 果然,屁股决定脑袋。 朝廷此次派来的正使姓曲,官居四品,在刑部任侍 郎一职,他此次来青州只为调查青州受灾一事,事情办完就会回京。 坐在月宁安上首的欧大人,名为副使,实则是接任董知州的人选。 青州的商人趁机囤积粮食,致使青州无粮,无形中坐实了青州受灾一事,让曲大人事半功倍,曲大人看一众商人自是和气。 欧大人则不同。 欧大人即将接任青州知州一职,上有赵义薄那位守备使绊子,下有这群唯利试图的商人拆台,他要能高兴起来才有鬼。 曲大人落坐,歌舞声也适时响起,下人为众人奉上酒菜。 然,不等众人动筷子,曲大人举杯敬了众人一杯,就道明了今晚这场宴会的目的:“青州受灾,以董知州为此的青州官员,为了政绩蒙蔽圣听,隐而不报,任由百姓自生自灭,圣上听闻此事震怒不已,特命本官严查此事。然,隐瞒灾情的官员好查,青州的灾情却无法逆转,青州受灾,数十几万面临无粮裹腹的怪状。在坐的各位都是青州有名望之人,本官希望在坐的各位能慷慨解囊,帮助青州百姓,助青州度过难关,本官感激不尽。” 曲大人一点也不客气,说完又举杯自饮了一杯,道了一句感谢,摆明了不接受拒 绝。 月宁安只想以“受灾”的名义,让青州的官员动一动,免得青州上下都以赵义薄马首是瞻,并没有想过真借乱发财,当即就附和道:“我捐一千石粮食,明日送到。 月宁安作为青州商会会长,捐了一千石粮食,其他人只要不是想故意给月宁安难堪,就没有必要捐更多。 在场的商人,与月宁安有矛盾的不少,但没有谁会跟自己的银子过不去,就是范家主也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跟月宁安互别苗头,在月宁安说出捐一千石后,他也当作表态,捐一千石。 其他商人见状,也纷纷报出数字,不过大多数都是一两百石,着实算不多,只能勉强缓解青州的压力。 曲大人始终保持着微笑,没有人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坐在月宁安上首的欧大人,却从头到尾板着脸,在听到月宁安捐一千石,其他人甚至更少后,脸色更臭了,甚至骂了了一句:“国之蛀虫。”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月宁安听到。 月宁安原先还存着,好好跟这位未来父母官打好交道的想法,现在…… 她没兴趣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而且,她也不看好这位欧大人。 青州与别的地方不同, 青州以商业为主,欧大人这般看不起商人,早晚有苦头吃。 倒是正使曲大人,叫月宁安刮目相看。 不管这位的表现是真是假,好歹人家愿意做表面功夫,在他们捐了粮后迭声感谢,半点没有嫌弃他们捐少了,这叫他们心里也痛快了一点。 毕竟,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遇到灾乱,她不介意捐粮捐钱,可要是出了钱出了力,不仅得不到一句感谢,还被嫌弃捐少了,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酒宴过半,一下人突然出现在月宁安身后,请月宁安去西院,赵大人要见她。 月宁安看了对方一眼,不认识,但对方拿出了赵启安的令牌,月宁安点了点头,在没有打扰其他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席,随同下人来到西院。 西院内,赵启安左腿踩在椅子上,右手握着剑反插在地上,姿态嚣张的坐在太师椅上,明明是当朝王爷,却生生坐出了一身匪气。 披头散发的董知州,正跪在赵启安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 月宁安一进去,赵启安就指着门口的月宁安:“求她,她肯放过你,本王就饶你一条狗命。” 月宁安脚步一顿,看到屋内的画面,正要笑,突然…… 一道惊雷响起! 第885章 雨夜,她最重要 惊雷过后,闪电紧随而至,倾客间便见暴雨倾盆而下,像是倒了天一样。 “大将军,雨太大了,油布也挡不住,杨土司和宋土司说,咱们今晚走不了。”陈州抹了一把脸,扯着嗓子大喊。 雨太大了,大到说话的声音都被雨声给遮盖住了。 今晚,钦差曲大人在青州设宴款待青州商人,他们收到消息,便计划今晚行动,将从梦山收到粮种送出去。 自从收到月宁安送来的信,知道梦山上的泥蛋子亩产高达千斤,陆藏锋就在准备,想要尽快将那丙种粮种送出去。 粮食是一国之本,这种高产粮种越早送出去,对朝廷、对百姓都是好事。 却不想天公不作美,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老天爷却突然变脸。 前一刻还闷热无比,突然狂风乍起,爆雨临盆。 这么大的雨,便是青州无人阻拦,他们也无法把粮种完好无损的送出去,今晚的准备白费了。 然,陆藏锋略一顿,就道:“将事先预备好的石头换上,按原计划行事。” 陆藏锋口中的那批石头,是陆藏锋安排亲卫准备的,那些石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陈州并不清楚,但陆藏锋 下了令,他只要照办即可。 很快,马车上的粮种就被卸了下来,底下铺上枯草破烂,中间放着巨大的三头,上面再用树枝撑起,盖上油布,在黑夜中完全看不出,与先前有什么不同。 有杨土司与宋土司,带着杨、宋两族的汉子帮忙,很快就换好了。 “大将军,他们会上当吗?”装好车,杨土司抹了一把脸,问道。 陆藏锋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闪电雷鸣,没有回答。 连杨土司都认为,他运出去的这批石对是幌子,想来青州那些人也是这样想的。 他的宁安,果然聪明。 “这么做有必要吗?把这些破石头运出去的意义在哪里?就为了跟他们打一场?”杨闻宗站在一旁,绝美的脸露出一抹不忿。 他爹说,月阿姐喜欢的人是陆大将军,他想要赢得月阿姐的芳心,就要先打败陆大将军,而要打败陆大将军,就要先了解陆大将军。 是以,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陆大将军身后。 他承认,月阿姐的眼光很好,陆大将军能得月阿姐青睐,确实有其他出色之处,但他仍旧不服。 他还年轻,给他十年的时间,他绝不会比陆大将军 差,陆大将军能做的,他也可以。 陆藏锋看了杨闻宗一眼,没有说话…… 小屁孩子一个,看在杨土司的面子上,他不跟小孩子计较。 杨闻宗精致的眉目凝起,又问:“大将军,这么做有意义吗?” “嗯。”陆藏锋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步入雨幕:“出发!” “大……”杨闻宗想要追上去,却被杨土司拽住了:“大将军有正事要做,不许胡闹。” “爹……”杨闻宗想要争辩,杨土司根本不听。 杨闻宗在他心中,还是一个小孩子,他们大人做事,没有必要听一个小孩的意见。 杨闻宗心憋屈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他想要跟上前帮忙,都被杨土司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回去了,被迫留守后方。 自打陆藏锋的人,从梦山中抢了一批粮种后,赵义薄派人盯紧了西南,陆藏锋一动他就收到了消息:“老三,带人拦下马车,绝不能让陆藏锋把东西送出去。” “大哥,西南闷热,那粮种一旦沾了水,很快就会腐烂。今晚雨这么大,陆藏锋很有可能是在诈我们,他运的绝不是从梦山得到的粮种。”青州赵氏三兄弟,赵义薄任守备, 总揽大权。政务由老二赵云天负责,兵马则由老三赵气冲管着。 许是带兵的缘故,赵气冲说话很冲,也不像老二赵云天那么听赵义薄的话。 “便是诈我们,便是他今晚运的是破铜烂铁,也不能让他把东西送出青州。”赵义薄神情平和,不紧不慢地开口:“老三,你要记住!青州是我们的青州,没有我们点头,就是一根草也不能让人带出去,你明白吗?” 陆藏锋与月宁安确实很有本事,初到青州就把青州、西南搅的天翻地覆,但那又如何? 只要他握着青州的兵权,只要事情不出青州,月宁安与陆藏锋做再多都是无用的,他随时可以拨乱反正。 今晚,他就要让陆藏锋明白,这青州…… 他赵义薄说了才算。 “我知道了,大哥。”赵气冲神色一凛:“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陆藏锋明白,青州由我们说了算!” “嗯。去吧,我会让云冲帮你。”赵义薄闭上眼,神色淡淡。 赵气冲听到赵云冲的名字,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赵云冲! 赵云天的云,赵气冲的冲。 他不是老二那个蠢货,大哥给儿子取名赵云冲是什么意 思,他心里明白,但正因为明白,他心中才不忿。 明明这青州是他打下来的,可到最后他仍旧只是一把好用的刀,大哥压根就没有想过,与他们兄弟共分权势,甚至还要他们扶持赵云冲。 一个黄毛小子,用了他和老二的名字不说,还要他跟老二,给那个小子卖命,大哥还真是想得美。 赵气冲从守备府出去,眸中隐有晦色…… 如果,赵云冲死了呢? “来人!”一出守备府,赵气冲就招来心腹,朝他耳语了几句。 心腹点头应是,匆匆步入雨幕,消失在黑暗中。 赵气冲看着人走远,勾唇冷笑…… 大哥,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大人,兵马点齐。”亲卫捧着甲帽与剑,走到赵气冲面前。 赵气冲将甲帽带在头上,提剑冲入雨中,看到外面站得整齐的士兵,赵气冲翻身上马:“出发!” 此时,陆藏锋已带着陈州等人,穿过青州对西南的方向,杀入青路的官道,即将与青州守备军正面交锋,然…… 就在这时,陆一来报:“大将军,有人送来消息。赵云冲今晚在巨熊岭设局,引夫人前往,夫人此刻正在前往巨熊岭的路上!” 第886章 误会,虽败犹荣 陆一给陆藏锋报的消息,又急又突兀,且是谁传来的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口信,是真是假也没有证实…… 按说,这样的消息,依陆一的老练,怎么也不该报到陆藏锋面前,可事关月宁安,陆一不敢隐瞒,哪怕心中明白,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假的,是为了诱他们家大将军前往巨熊岭,他也得报到大将军面前。 “赵云冲回来了?”陆藏锋全身湿透,他却毫不在意,冷硬的五观在雷电的照映,带着森冷的杀气。 陆一低头道:“属下没有收到消息,黄金堂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赵云冲许下巨资,请黄金堂杀月宁安,月宁安与黄金堂作局,假死骗赵云冲,要赵云冲付银子,赵云冲拒而不付,之后黄金堂就一直在追杀赵云冲。 黄金堂曾放话,黄金与赵云冲的头,黄金堂必要留下一样。 他之前收到的消息,一直是黄金堂追着赵云冲,不依不饶,根本没有收到赵云冲回到青州一事。 是以,他才怀疑这道口信,是引他们家大将军去巨熊岭的陷阱。 大雨中,陆藏锋目光微沉,握剑的手肌肉突起,几乎只是瞬间,陆藏锋就下了决定:“这里交给你,一定要把 那些石头送出青州,明白吗?” 陆一不是陈州,他很清楚陆藏锋要他们送出去的石头是什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行了一个军礼:“誓死完成任务,请大将军放心!” 杨土司、宋土司,甚至是陈州都以为,他们家大将军将粮种卸下来,换上石头是为了诈赵义薄等人,只有亲自参与改造那些石头的陆二明白,那些石头都是经过改造的,里面全是粮种。 月宁安给陆藏锋写信,写上了梦山两种粮食的产量与种植方法,也给陆藏锋写了将这些粮种送出去的办法。 这些粮种产量不凡,哪怕是动用青州十万守备军,赵义薄也不会让陆藏锋,把梦山上的粮种带出青州。 带一颗、两颗还好,要将几筐、甚至几十筐粮种送出青州,却不惊动赵义薄几乎不可能。 金国与北辽对大周虎视眈眈,朝廷不能对青州出兵,光凭陆藏锋在青州的人手,根本不可能跟十万大军抗衡。 他们要将粮种送出青州,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月宁安在信中,提醒陆藏锋,去西南找那些做玉原石的商人。 西南盛产玉石,有些玉石是直接在西南当地开产,而有些商人则喜欢将玉原石运出去 ,供人赌石。 甚至是西南,每年也有赌石盛会。 赌石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一刀切下去,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 赌石成风,作假玉原石的产业链也应运而生,月宁安出自青州,自然很清楚做假原石的产业。 有些手艺高超的技人,能将切坏的玉原石恢复得完好如初,叫人看不出一丝异常。还能将不同的石头粘成一块,并在表面做出能切出玉的痕迹。 月宁安让陆藏锋去找那些人,就是让他们帮陆藏锋做一批假玉原石,将粮种藏在石头里,而后借由青州商人运玉原石的渠道,将粮种运出去。 月宁安将一切都安排了,只等陆藏锋选一个恰当的时机,大张旗鼓的摆出要将粮种送出去,借此吸引赵义薄的注意力,而她则暗中找商人,将装有粮种的玉原石送出去,却不想…… 行动之日,突然大雨倾盆。 这么恶劣的天气,就算陆藏锋装作要将粮种运出去,赵义薄等人也不会信,这种天气也不会哪个商人,会冒着滑坡的风险,将原石运出去。 按说,今晚的计划应该取消,可是…… 陆藏锋没有这么做! 他仍旧选择行动,由他带人,将包有粮种的 玉原石送出去。 这很冒险,但陆藏锋知道,由他亲自指挥成功率很高,因为…… 青州的人在发现,他运的只是石头后,定会掉以轻心。 陆藏锋做好一切准备,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独独没有算到,这个时候会收到月宁安前往巨熊岭的消息。 陆藏锋很清楚,这个消息是假的可能性高,然…… 事关月宁安,他不敢冒险。 几乎没有想,陆藏锋就在第一时间,把这里的事交给陆一,骑马冲入瀑雨中,直奔巨熊岭。 哪怕是阴谋,哪怕是陷阱,他也要走一趟! 陆藏锋的速度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过来,直到他冲入雨幕中,众人才发现他们的大将军走了。 “大将军这是……”陈州直接懵了,青州守备军离他们只有三里路,大将军这是要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出一条血路? 大将军这也太张狂了。 想到这一点,陈州狂喜,激动的道:“大将军单枪匹马,身先士卒,为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我们绝不能给大将军丢脸!” 陆一正要跟众人解释,大将军丢下正事跑去巨熊岭的事,听到陈州的话,生生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让众人误会,没有什么不好 。 再说了,他们家大将军要去巨熊岭,就要先突破前方的防线,确实如陈州所言,单枪匹马,身先士卒,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所有人跟我着我,冲!”陆一举刀冲锋在前,任由暴雨砸在身上。 他身后,陈州等人跟他一样,完全无视倾盆的大雨,悍勇无畏的往前冲…… 他们身后,是帮着推车的杨、宋二族的青壮年。 看到陆一与陈州等人的勇猛,这些青年一个个热血沸腾:“难怪大将军将北辽骑兵打的落花流水!大将军勇猛无比,他带的兵也是一样!” “我们也赶紧跟上,不能丢我们西南的人脸!让大将军和大将军的兵马看看,我们西南的汉子也不差。” 杨、宋二族的青壮年,一个个激动又兴奋,恨不得跟陈州等人一起,冲在最前线去杀敌。 杨闻宗瞒着杨土司,跟着族中的青壮年,在暴雨点艰难地推着马车,看着前方冲锋在前的陆家军,黑亮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泽。 他知道,他输了。 别说给他十年,再给他二十年,三十年,他都不一定能达到陆大将军现在的成就。 不过,他爹说得对,败给陆大将军这样强大的情敌,他虽败犹荣! 第887章 名声,只因他不是陆藏锋 月宁安并不怨恨董知州,也没有把董知州当回事。 她费心拉下董知州,纯粹是因为董知州是赵义薄的人,天然的与她站在对立面。 董知州拒见她,给她下马威,只是给了她出手的理由,就算董知州什么也不做,她也会想办法把董知州拉下来,另换一个聪明人上去。 对付董知州,只是出于利益最大化考虑,并没有掺杂太多个人情绪,是以…… 看到赵启安逼董知州给她下跪,月宁安只觉得无语至极。 她又不是小孩子,她不需要看对手跪地求饶来出气。 无视董知州的求饶,月宁安朝赵启安作揖道了一声谢:“王爷,董知州是朝廷命官,要怎么处置他是朝廷的事,我没有权利处置他,也无权放过他。” 董知州哪里肯听,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月当家的,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求月当家的饶我一命,月当家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屋外,倾盆而落的暴雨,与董知州的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像是鬼哭狼嚎,刺耳得很,让月宁安耐心全无,她再次朝赵启安作揖:“王爷,时间不早了,民女告退。 ” “下雨了!”!”赵启安开口时,一道闪电落下,骤然亮起的光芒落在赵启安的脸上,好似将他整个人劈开了,一半阴暗,一半明亮,配上他阴冷低沉的声音,莫名让人害怕。 不需要赵启安开口,门外的护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董知州拖走。 董知州绝望的大喊:“王爷,王爷……王爷饶命呀,王爷……” 但很快,董知州的声音就消失了,只余暴雨声。 月宁安无声的叹气。 董知州的喊声很凄厉,但跟她无关…… 董知州在青州,仗着有赵义薄撑腰,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 就像她先前说的那样,董知州该由朝廷律法审判,她无权放过董知州,也无权处死他。 董知州被拖走,门外的护卫远走了,西院只有她与赵启安两人,月宁安正要离去,就听到赵启安开口:“留下!” 月宁安:“……”赵王爷真的有病! 她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似知道月宁安会拒绝一样,赵启安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话落,赵启安就起身,提剑往外走。 走到月宁安身侧,赵启安停了一步,扭头看着她:“就今晚!”今晚过后,他就 是暗皇,是监察月、范二家十年之争的暗皇。 为表公平、公正,一直到月、范二家的争夺结束前,他都会与月宁安保持距离。 这是命令! 月宁安扭头,与赵启安四目相对:“抱歉,我不能留。我不在乎被人唾骂,但我月家要脸。” 她要留宿茗园,明天青州上下都会知道,月家的女儿靠身体上位。 她月家,丢不起这个人。 两人离得很近,门外雷鸣闪电,刺目的光芒忽闪忽现,衬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 借着一闪而近的闪电,赵启安看到了月宁安眼中的寒光与坚定。 赵启安双眼倏地一沉,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森。然,不等他开口,月宁安就转身步入暴雨中…… “姑娘!” 暗卫现身,为月宁安撑起一把伞,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月宁安脚步不停往前走…… 赵启安站在屋内,看着月宁安的身影,一点一点被黑暗吞没,突然放声大笑:“月宁安!你狠!”狠到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一点念想也不给我留! 什么叫我姓赵! 陆藏锋的母亲也姓赵,陆藏锋体内也流有赵氏皇族的血脉,你怎么不拒绝他! 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不过 是因为…… 我不是陆藏锋罢了! 赵启安猛地拔剑,转身挥向身后的屋梁。 “嘭!”的一声巨响,梁柱断裂,瓦片砸落,在暴雨中,西院轰然倒塌。 月宁安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从容不迫地往外走。 突然下雨,茗园的宴会被迫提前结束,一众商贾婉拒了曲大人的挽留,冒雨离去。 月宁安出来时,众人已经散了,只余月家的马车在外面。 “姑娘!” “大小姐!” 陆三与秋水一同走了过来,陆三撑着一把油伞走在秋水身侧。伞面大半倾向秋水,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淋在陆三的头顶,将陆三淋的全身湿透,而秋水上身一滴雨水都没有。 月宁安看着朝她走来的两人,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回家!”月宁安接过暗卫手上的伞,步上马车。 雨太大,马车行驶在黑暗中,走得不紧不慢,突然…… 马车停了下来,陆三打开车门,递了一个木盒进来:“大小姐,刚刚有人拦下马车,将这个送了上来,指名要给你,说与常天小哥有关。” 月宁安打开木盒,盒子里是一截血淋淋的大拇指。大拇指上,还有一 枚被鲜血染红的扳指。 忽地,闪电滑过,衬得那一截大拇指惨白阴森。 “姑娘,是常天的手指。”只一眼,秋水就认出来了,哆嗦地开口。 月宁安也认出来了,握着木盒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泛着白…… 血淋淋的手指下,是一封信。 月宁安深吸了一口气,将信取出。 闪电再次闪现,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血色的字。 本世子在巨熊岭,恭候月娘子大驾! 每等月娘子半个时辰,本世子就断他一指! “赵云冲!”月宁安看到尾端的落款,将手中的信纸揉烂。 “姑娘……”秋水就站在月宁安身侧,她也看到信上的字,她颤声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陷阱,她必须拦住姑娘,不能让姑娘去冒险,可是…… 看到木盒里那一截手指,想到常天,劝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常天落到了赵云冲手里,姑娘要是不去,常天肯定无法活着回来。 “下车!去巨熊岭。”不给秋水多想的时间,月宁安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跳下马车,抢了护卫的马:“立刻去找傅三爷,告诉他,我在巨熊岭。” 话落,月宁安打马离去…… 第888章 应下,一只手换一人 夜路本就难行,又遇暴雨倾盆,连成片的雨水挡住了视线,月宁安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完全是凭借对青州的熟悉,闭着眼睛往前冲…… 有一次险些撞在树上,幸亏闪电降落,照亮了前方的路,让她及时调转方向,躲过了一劫。 “姑娘,你慢点!”跟在她身后的秋水,吓得心惊肉跳,恨不能上前拦住月宁安。 她不该因为担心常天,就忘了自己的职责。 她怎么能让姑娘去冒险? “大小姐,你让我走在前面。”陆三也不比秋水好多少,借着闪电,看到月宁安差点撞树,又看到月宁安的马踏在水坑,差点把月宁安甩出去,吓得心脏都停了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夹紧马腹追上去,都没有追上月宁安,急得不行,只能在后面大喊。 可雷鸣闪电交加,任凭两人在后面喊破嗓子,月宁安也听不到,便是听到了,她也不会停下来。 便是白天,从城内骑马,全力奔到到巨熊岭也要一个半时辰,今晚天气恶劣致极,她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到巨熊岭就算是快的。 按赵云冲在信上所说,每等她半个时辰,就断常天一指,两个时辰就是四指,加上先前送给她的一 指…… 她必须尽快赶到巨熊岭,不能让赵云冲有理由折磨常天。 风雨太大,前行的速度受阻。为了减小阻力,月宁安抱着马脖,上身几乎贴在马背上。 也亏得青州因商行发达,时常有马车进出城,青州这段的官道修的又宽又大,不然照月宁安这个跑法,不知要摔多少跤。 一路狂奔,在两个时辰后,月宁安与陆三、秋水抵达了巨熊岭。 下马时,月宁安的腿都是软的,要不是秋水扶了一把,她就栽在泥坑里了。 “姑娘!”秋水看着全身湿透了月宁安,心疼坏了。 “没事,我们走!”月宁安抹了一把脸,往巨熊岭走去。 “姑娘,这可能是陷阱,让奴婢先进去。”秋水将月宁安护在身后,走在前面,让陆三断后。 “姑娘,我们往哪走?” 巨熊岭很大,赵云冲只说一个巨熊岭,并没有说在巨熊岭的哪个方位见。 月宁安略一思索,就道:“去上次……朝廷钦差被困的盆地。” 巨熊岭的路本就难走,此时雨水又大,月宁安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巨熊岭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找走到月宁安所说的盆地。 没有意外,赵云冲果然在盆地处等他。 赵云冲的人,在盆地正中央,搭起了一座草屋。 赵云冲就坐在草屋里,中间点着一盆火,身旁站着两排人高马大的士兵。 火光照映在赵云冲的脸上,将他脸上的得意显露无疑,也衬得他身后的黑暗幽深可怖…… “我来了!”月宁安毫不畏惧地走进草屋,与赵云冲四目相对。 雨水太大,模糊了月宁安的视线,她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常天的身影,直接问道:“我的人呢?” “两个半时辰,月娘子……你说,我是断他左手,还是断他右手?”赵云冲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那披风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竟是半点雨水也不沾,在雨夜天,干净清爽的赵云冲,衬得其他人更是狼狈。 “赵世子要我来,我如约来了,现在是不是该让我看到人?”月宁安没有回答的赵云冲的话,而是直接在赵云冲对面坐下。 火焰的温度,让全身湿透的月宁安暖和了不少,惨白的脸也多了一丝血色。 “啧啧啧,月娘子这幅样子……”赵云冲一双眼,邪肆地月宁安身上扫来扫去:“比之你那个姐姐也不差什么,你那姐姐的滋味真正是销魂,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便宜姐夫了 。” “放肆!”月宁安没有发怒,倒是站在她身后的陆三与秋水气得不行。然,两人刚要动手,就被月宁安拦住了:“跟条狗计较什么。” “月娘子这嘴上功夫……我倒是想要试一试。”赵云冲仍旧放肆地打量着月宁安,双眸落在月宁安的胸前…… 雨水将月宁安的衣服淋透,衣衫缠在身上,勾勒出月宁安娇好的身形。 这要换作旁的女子,被人用无耻下流的眼神、言语调戏,必会恼怒,月宁安却淡定地将半干的裙摆撕下一层,披在身上:“想要激怒我,你还太嫩了一点。赵世子,我的人在哪里?” 常天是赵云冲的筹码,没看到人,她什么都不会跟赵云冲谈。 赵云冲脸色微沉,他愤恨地收回目光,沉着脸道:“带上来!” “姑娘……” “月,月娘子……” “常天……”秋水哽咽的唤了一声,想要上前,却被赵云冲的人拦住了。 陆三很是冷静:“毒王阿布!” 赵云冲的人,将常天和毒王阿布押了上来。 两人被迫跪在地上,常天一身是血,在小兵松手后,连跪都跪不稳,直接趴在地上。 阿布的情况,看上去比常天好一些,身上只有雨 水,声音也中气十足。 赵云冲的人很谨慎,手中的刀一直架在两人的脖子上,生怕两人跑了。 “买一个送一个,是不是很惊喜?”赵云冲笑的贱气无比。 月宁安收回目光,看向赵云冲:“你想要什么?” “一只手,换一个人,怎么样?”赵云冲玩笑似地开口。 “好!”月宁安没有犹豫,将右手伸到赵云冲面前。 “拿刀来!”赵云冲一扬手,就有小兵为他送上大刀。 赵云冲一副玩笑样,然…… 他举刀就砍了下去:“月娘子这手……我就留下了。” “姑娘,不要……” “大小姐!”赵云冲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跟月宁安谈,陆三与秋水本以为赵云冲只是威胁月宁安,不曾想他真敢砍。 两人吓得肝胆巨裂,猛地扑上前,却被两旁的小兵挡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云冲手中的刀,落到月宁安的手腕上…… “不,不要……”趴在地上的常天,挣扎想要起来,疯狂的扭动,双眼通红似在滴血。 唯有伸出手的月宁安,神情平静,任由赵云冲的刀落下,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眼。 而赵云冲也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呼”的一声响…… 刀落下! 第889章 剁手,我爹是赵义薄 赵云冲手中刀,直冲月宁安的手腕砍去,完全没有减缓速度,也没有收手的余地…… “不要……”常天趴在地上,面容扭曲,狰狞的大喊。 “姑娘!” “大小姐!” 秋水与陆三,已挣开小兵的钳制,扑向赵云冲,然…… 就在他们扑过去的刹那,赵云冲手腕一动,刀刃落到月宁安手腕的刹那,刀锋一转,压着月宁安的胳膊,刀锋由下而上,沿着手腕的伤,直接削去月宁安小臂上一块皮。 “啪!”的一声,那块皮飞落在火堆里,瞬间被火苗吞没,发出一阵焦香。 血涌出,月宁安痛闷一声,下一刻,赵云冲手中的刀,就架在月宁安的脖子上。 月宁安身子微僵,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她来之前,就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现在…… 还好! 在她的预料中,赵云冲并不想要她的命。 “给我,往后退!”赵云冲双手执刀,嘲弄地看着秋水与陆三。 秋水与陆三不敢动,陆三将秋水护在身后,双眸通红,似要杀人:“赵世子!我代我们家大将军记下了。” “陆大将军在青州做的事,本世子也记下了。”赵云冲压根没把陆三放在眼里,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目 光就落到月宁安身上,狭长的眸子泛着一丝错愕与不解:“我以为,你会躲!” “我知道,你不敢。”月宁安小臂上,一整块皮没了,伤口血淋淋的,疼的她直抽气那。 她狠吸了口气,将手垂在身侧,悄悄握紧,又松开,借此转移注意力。 “死的你,对我没有任何价值。”赵云冲嗤笑一声,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拿上来。” “殿下!”赵云冲的人,端着一个锦盒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粒朱红的药丸。 药丸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然,锦盒一打开,阿布就变脸了,他不顾脖子上的刀,挣扎着要起来:“月姑娘,毒!不能,你不能……” “闭嘴!给我跪好。”看守他的护卫踹了他一脚,把阿布踹倒在地后,一脚踩在阿布的脸上,让他说不了话。 “唔……唔……”阿布侧趴在地上,努力地想要开口,一张脸憋的通红。 月宁安看了他一样,微微一笑:“没事的,我知道有毒。” “是……圣……毒……”阿布疯狂的扭动,很想告诉月宁安,这粒药丸有可怕。 月宁安根本就不懂,这粒药丸吃下去,除非死,不然她以后 就得任人摆布。 “是见血封喉的巨毒,我也得吃。毕竟,可以多活一刻。”月宁安指着架在她脖子上刀,朝阿布点了点头,让阿布不要紧张。 她清楚,甚至她比赵云冲还要清楚地知道,这粒药丸的药效。 毕竟,一般的东西,赵云冲不会送到她面前。 赵云冲想要控制她? 可以,拿出本事来! “姑娘,都是我……”常天趴在地上,痛苦地闭上眼,恨不得就此死去。 秋水与陆三想要上前,可碍于架在月宁安脖子上的刀,终是不敢妄动,只能暗自着急。 “月当家的,服下吧。”赵云冲狭长的眸子眯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显然很高兴他看到的,唯一让他遗憾的是,没能看到月宁安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月宁安服下这粒药丸,为了活命就只能乖乖地听他的话,他今后想让月宁安干什么,月宁安就得干什么。 月宁安点头,神情平静:“好。” 血顺着月宁安的手腕往下滴,一滴一滴落在雨水里,很快就被雨水冲散开。 此刻,月宁安的脚下,全是血。 赵云冲笑的张扬,一个扬手,托着药丸的小兵就上前,将手中的药丸送到月宁安面前。 月宁安抬起未受伤的手去取药丸,刚要碰到药丸,赵云冲突然喊了一声:“等一等,我来!” 月宁安的指尖,已碰到了药丸,她动作一顿,看向赵云冲。 赵云冲朝她抿嘴一笑:“我不相信月当家的。” 说话间,赵云冲将手中的刀往旁移了移,走到月宁安面前,拈起锦盒里的药丸,递到月宁安的嘴边:“张嘴。” 月宁安看着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张开嘴,任由赵云冲将药丸喂到她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月宁安只感觉一股馨香在唇间散开,随即药丸就化了。 赵云冲喂完药,并没有后退,他的手指摩挲着月宁安的唇,倾身上前,在月宁安的耳边暧昧的低吟:“你的唇……白得没有血色,很适合用来亲吻。” 赵云冲的手指冰冷而滑腻,像是一条冷血的蛇,月宁安目露厌恶,却没有动。 “我很喜欢你的冷静,希望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能保证冷静。”赵云冲一手握着刀,刀仍旧架在月宁安的脖子手,另一只手则扣着月宁安后脑,而后俯身亲向月宁安…… 陆三气得快要炸了:“赵云冲,你敢!” 月宁安仍旧没有动作,冷漠地看着赵云冲,任由赵云冲离她 越来越近,直到…… 赵云冲的唇,碰到了她的唇! 就在这时,月宁安突然扬起血淋林的右手…… “啪”的一声,一枚冰针从她指尖射出,射在赵云冲握刀的手上:“赵世子,你完了!” “你做……”赵云冲只感觉右手一僵,他脸色骤变,想要后退,可是…… 晚了! 变故就在一瞬间! 月宁安一脚踢开端药的小兵,猛地扯开左手腕上的手环,将里面的细钢丝扯出来,缠在赵云冲的颈脖,而后一个旋身,勒紧…… “你……”赵云冲一阵窒息,颈脖被切开的刺痛,让他恐惧,他惊慌的下令,让手下的人救他,可还没有开口,就见秋水与陆三扑了过来,将他身边的人一一放倒。 “赵世子,一只手换一个人是吧?好的,我成全赵世子。” 月宁安一把抢过赵云冲手中的刀,举起,挥下…… “我爹是赵义薄,你敢!”赵云冲慌了,扯着嗓子大喊。 “你看我敢不敢!” 不像赵云冲那般虚张声势,装神弄鬼,故意吓人,月宁安干脆利落,一刀挥下,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玩任何花招。 一刀落下,赵云冲的手掌被齐腕斩断,森白的手掌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890章 离间,我陆藏锋的人 “啊!” 巨痛让赵云冲失去冷静,他全身颤抖,撕心裂肺地大叫,可颈脖上的细钢丝却是索命绳。他一动,缠绕在他颈脖上的细钢丝就会收紧,深深地嵌入肉里,让他痛不欲生。 “月宁安!我要杀了你!”赵云冲一脸扭曲,面容狰狞,在黑夜与火光的照映下如同吃人的恶鬼。 轰轰…… 雷声阵阵,闪电滑过天际,忽隐忽现的光芒,照在月宁安与赵云冲身上,两人一个平静,一个疯狂。 月宁安举起带血的刀,冷笑:“你早该杀我,而不是想要控制我!” 话声落下,月宁安手中的刀再次落下,将赵云冲另一只手掌齐腕斩断:“一只手换一个人,两只手两个人。赵世子,我公平吗?” 月宁安的手还在滴血,她握在手中的刀也在淌血,鲜血汇聚在她的脚下,如同血池。 她的面容隐在暗处,身侧却是熊熊的火光,好似将她整个人分成两半。 闪电闪过,光打在她手中的大刀上,衬得染血的刀阴森可怖,同时也照出她眸中平静的疯狂。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冷静又克制的疯子! 赵云冲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爹,让他小心月家的人。 月家的人,都是疯子! 不,他 们比疯子还要可怕! 双手被剁,赵云冲又痛又悔。 早知道,他刚刚该杀了月宁安! “月宁安,你剁了我的手,我爹不会放过你!”赵云冲的颈脖,被细钢丝深深地嵌入,他痛得眼泪鼻涕直流,却不敢再挣扎了,只颤声开口。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他一定要将月宁安碎尸万断。 “你以为,我会怕吗?”月宁安一脚踹向赵云冲的小腿,逼迫赵云冲跪下来,再次举起手中的刀:“你刚刚说,想当我便宜姐夫是吗?” “不,不,我没有……我错了,月宁安我错了,你放过我,放过我!”赵云冲跪在地上,痛哭求饶:“解药!你刚刚服下的毒药,出自西域圣毒宗,是圣毒宗的镇山之宝,只有我有解药。你放过我,我把解药给你,好不好?” 此刻,赵云冲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月宁安放过他。 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听他父亲的话,找到机会就一刀杀了月宁安,他不妄想掌控月宁安。 “不要听……月姑娘,你不要听他的。圣毒宗的血玉珠,无药可解,只能每个月服一次解药缓解。”阿布在秋水解救下,重获了自由,一起来就听到赵云冲的话,急忙开口,生怕月宁安 被骗。 “好,我知道了。”月宁安朝阿布点了点头,让阿布宽心。 她不需要阿布提醒,她清楚的知道血玉珠是什么毒。 事实上,在赵云冲的人,将血玉珠拿出来,她就知道赵云冲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得不说,赵义薄虽是个人物,但教儿子真不行,赵云冲太蠢了。 眼见唯一的希望破灭,赵云冲又恨又怒,恨不得扑上前将阿布撕碎,可下一秒,他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月宁安,你不敢杀我!” 月宁安中了毒,要靠他去换解药,月宁安不敢要他的命。 想明白了这一点,赵云冲顿时有恃无恐,无视颈脖上的索命绳,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月宁安,你不放过我,你也活不了。巨熊岭全是我的人,你走不掉的……哈哈哈,来人……” “谁说她走不了!” 暴雨倾盆的黑夜中,一人一马一长枪的陆藏锋,冲破黑夜与暴雨的阻隔,直冲盆地…… 轰的一声响,雷电闪过,划破黑暗,照亮了陆藏锋来的方向。 “陆藏锋!”赵云冲动作一顿,忘了挣扎,整个人都呆住了,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陆藏锋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你,还拦不住。” 陆藏锋无视漆黑的夜空,与倾盆的暴雨,纵马而至,速度极快…… 赵云冲挣扎地厉害,月宁安险些制不住他,直到赵云冲僵住,月宁安才有空看向来人…… 看着在黑暗中,纵马狂奔的陆藏锋,月宁安莞尔轻笑。 虽然,没有陆藏锋,她一个人也能处理好,但是…… 陆藏锋能来,她很高兴。 “我来了,没事了!”说话间,陆藏锋已奔到草屋前,他手腕一动,挥舞长枪,划破面前的雨帘,一跃而下。 有小兵上前阻拦,陆藏锋一个抬手,就将人挑飞。 血喷洒在赵云冲的脸上,赵云冲猛地惊醒,疯狂的大喊:“发信号!发信号!杀了陆藏锋,杀了陆藏锋,别让他过来,不要让他过来……” “晚了!宁安,后退。”陆藏锋持枪冲入草屋。 月宁安松手,后退:“他给我下毒了,留他一条命。” “好!”陆藏锋抡起长枪,一枪砸向赵云冲的脑袋。 “不……”赵云冲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陆三正在奋力阻挡赵云冲带来的小兵,见到陆藏锋杀过来,整个人都兴奋,挥刀的动作更快了。 他们家将军来了,这些事都不事! 然,陆三高兴得太早 了! 不需要赵云冲的人放信号,草屋的打斗声一响起,赵云冲隐在林中的兵马就冲了出来。 领头的人,借着草屋的火堆,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赵云冲,面色一变,大声下令:“快,救世子要紧!” “是。”小兵领命,冲向草屋,陆三与秋水立刻抽手,冲上前去阻拦…… 陆藏锋快步走到月宁安,正要带月宁安离开,却看到了月宁安血淋淋的右手。 陆藏锋一僵,小心翼翼地捧着月宁安血肉模糊的手,颤声开口:“你的手……” 草屋外,秋水与陆三已经跟赵云冲的人打了起来。 赵云冲带来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秋水与陆三本事再高,也无法挡住所有人、 月宁安冷静地抽回手:“皮肉伤而已,我们先杀出去再说。” 为了让陆藏锋放心,月宁安用刀划下一块布条,草草地将手包扎好:“要带上赵云冲,他给我下了毒,我需要用他换解药。” 很疼,尤其是雨水落在伤口上,疼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可现在不是管伤口的时候,他们得先杀出去再说。 “赵云冲伤的?”陆藏锋双眸一沉,用吃人的眼神看向赵云冲! 他舍不得伤一分一毫的人,赵云冲他居然敢! 第891章 争权,杀出去 月宁安手背上的伤,让陆藏锋愤怒不已,在月宁安劝说前,陆藏锋手中的长枪已飞出,擦着赵云冲的侧脸飞过,直接削了他半块脸皮,在赵云冲的脸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啊……”被砸晕的赵云冲,生生痛醒了过来,又晕死了过去。 月宁安好气又好笑,可到底没有说什么…… 左右赵云冲就是一个死人,陆藏锋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陆三,把人带走了,这里交给本将军!”陆藏锋给了赵云冲一枪,勉强出了口气恶气,上前一把抱住月宁安:“有我在,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月宁安顺势靠在陆藏锋的怀里。 陆藏锋身上炙热的温度,驱散了月宁安周身的寒气,让她不由得呼了口气。 暖和! “秋水,我们带着人先走,别在这给大将军添乱。”陆三收到陆藏锋的命令,退到草屋内,将赵云冲扛在背上,还不忘拉上阿布与常天。 见秋水还冲在前线,陆三出言提醒了一句 不过区区千八百人,想要拦住他们大将军,无疑是在做梦! 他们家大将军,曾从千军万军中三进三出,直取北辽三位将领的首级。 赵云冲自以为是的救兵,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然,秋水压根没有把陆三的话当 回事,直到月宁安开口,秋水才不再恋战,退到草屋从陆三手上接过常天,搀扶着常天上马。 至于阿布? 秋水才不会管他能不能跟上来,他们把阿布带出去,没有丢在这里就已是仁至义近,想要她把阿布扶出去,等阿布哪一天救了他们家姑娘再说。 秋水与陆**了回来,赵云冲的人马也没有杀进草屋,因为…… 陆藏锋杀出去了!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手持长枪,跃上马背,直接冲了过去,完全无视挡在面前的小兵。 “快,快拦住他!”赵云冲的人,看到陆藏锋杀出来的刹那,还未交手,就被陆藏锋的气势摄住了,僵了一下,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滞,陆藏锋已杀入小兵的包围圈,并且不断往前推进。 “一定要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为首的将领关键时刻稳住了,急切地下令。 然,他刚说完,身边的副手就出声提醒道:“参将,救世子爷要紧!” “对,救世子爷!快救世子!”为首的将领这才想起,他们还有比拦下陆藏锋更重要的事。然而,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也无用,陆三扛着赵云冲上了马,之后就紧跟在陆藏锋身后。 赵云冲的人想要救下赵云冲,就要先突破陆藏锋的防守,可他 们的人一接近陆藏锋,就被陆藏锋的长枪放倒了,别说突破防线,稍稍靠近马腿都难。 为首的将领,眼看陆藏锋不断往前推进,咬牙道:“这样下去不行!动用弩车!去,把弩车推出来!” “参将,世子还在他们手中!”副手震惊地开口,声音尖锐。为首的将领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现在管不了这些,先把陆藏锋与月宁安拦下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要伤了世子怎么办?”副手扯着嗓门大声质问:“参将,世子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呀!” 此时,风大雨大,两人坐在马背上,要不扯着嗓子喊,根本没有人听到。 然,他们这么大声说话,为首的将领听到了,陆藏锋也听到了。 陆藏锋手中的长枪,往右侧一扫,将欲冲上前小兵挥退,高声道:“你们知道,本将军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吗?” 为首的将领大喊:“快……推弩车出来,一不惜就一切代价拦下他们,救回世子爷!” 他的命令刚落下,就听到陆藏锋的声音,在雨夜中响起:“是你们的人,给本将军送的信,也是你们的人特意放行,本将军才来得这么及时。” 先前,在青州与西南的关卡处,他一人单枪匹马杀过去,就做好了与青州 守备军恶战的准备,却不想…… 对方压根没有用全力拦他,不过是虚虚打了几个回合,就让他冲破了数万大军设下来的防线。 冲出防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陆一送来的消息不是陷阱,是真的! 而陆一之所以会收到消息,不过是对方想借他的手杀了赵云冲。 确定了这个消息是真的,他一路狂奔,就怕晚了。 然,两地相隔太远了,哪怕他用尽全力奔来,他仍旧晚了一步,仍旧让月宁安受了伤,甚至还被下了毒。 想到月宁安手上的伤,想到月宁安说赵云冲给他下了毒,陆藏锋一瞬间厉气横生,他猛地收回长枪,指向下达命令的将领:“你是谁的人?你的主子想要赵云冲的命?” “不,不……我没有!”为首的将领,被陆藏锋的长枪指着,慌乱地摇头,极力解释道:“我是为了拦下你!世子在你手中,我拦下你,你……” “那你就去死吧。”陆藏锋长枪一动,勾起地上一把,射向为首的将领。 “参将……”他身旁的亲兵,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副手一刀宰了:“你们胆敢背叛世子!” “噗嗤!”陆藏锋投掷过来的刀,直接插进了将领的胸前。 “你……”为首的将领捂着伤口,瞪大眼睛看着 身边的副手:“是谁……的人?” 但可惜的是,他后面的话声音太小了,被不停落下的雨声砸没了,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听到了。 “不许用弩车,以保证世子的安危为主!”为首的将领惨死,副手立刻接手了指挥权,他发布与为首的将领完全不一样的命令。 将弩车推出来的小兵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 “世子爷的安危最重要,你们想要造反吗?”副手很明了自己服不了众,立刻拿赵云冲压人。 “那是你的人?”陆藏锋趁着对方将领惨死,副手刚接手,一时无法服众的档口,再次往前冲出半米,同时将阻拦的小兵斩于马下。 陆三与秋水跟在陆藏锋身后,给几个漏网之鱼补上一刀,守住陆藏锋的后方。 “不是。”陆藏锋霸搂着月宁安的腰,道地将月宁安禁锢在怀里。 月宁安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事,但听凭他们的对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那位副手的反应确实有些怪,但真不是她的人! 她们月家离开青州的时候太早了,就算当初在赵义薄那里埋了人手,这么多年也没法用了。 至少,她回来后,试着将信号发出去,当年他们月家安插在守备中的探子,没有一个人给她回应…… 第892章 不信,含笑饮剧毒 “既然不是你的人,本将军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临阵对敌,将领更迭乃是大忌,副手一时无法服众,小兵们不知该听谁的命令,一时间裹足不前,而这个时间足够陆藏锋杀出包围。 副手的能力算强,夺权后应对的也及时,但仍旧晚了。 等到副手稳定大局,陆藏锋已趁乱杀出包围圈,并为陆三与秋水争取到了时间:“你们俩带着人先走,本将军断后!” 陆三二话不说,打马离去,秋水顿了一下:“姑娘……” 陆三扬鞭,抽在秋水的马背上:“有我们家将军在,秋水你不要担心。” 陆三与秋水带着赵云冲与常天冲出盆地,朝巨熊岭外冲去,阿布只比他们俩慢一步,也踉跄地跟在后面,跑得跌跌撞撞。 陆藏锋调转马头,挡住了追上了小兵,一枪横扫一片,根本不给这些人近身的机会。 “分散开来,去追……不必管陆大将军,以救回世子为主。”副手就是凭借,以赵云冲的安危险为重,拿到了指挥权,并稳定了局势,此时自然也要高喊,以赵云冲的安危为主。 他的命令一下,朝陆藏锋与月宁安冲来的小兵,就立刻散开,从两侧跑出盆地,去追陆三 与秋水。 陆藏锋再强,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挡住所有的小兵,眼见去追陆三的人越来越多,月宁安叹息了一声:“你刚刚应该让我先走的,我留下来,就是一个累赘。” “你永远都不是累赘。”陆藏锋抱住月宁安的头,再次调转马头,朝巨熊岭外奔去。 既然这些人不想拦他,他也没有必要跟他们纠缠。 赵云冲的人,在副手的命令下,完全放弃阻拦陆藏锋,只一味的去追带走赵云冲的陆三。 陆藏锋也乐得轻松,带着月宁安往巨熊岭外跑。 途中,遇到追兵,陆藏锋毫不客气地出手,一枪一个,直接把人放倒。 离巨熊岭入口近了,两人听到了打斗声,便知晓陆三与秋水,被赵云冲的人拦了下来。 陆藏锋拿长枪当马鞭使,在马背上轻拍一下,驱使胯下的马加快速度。 马载着二人,飞速向前,冲向巨熊岭外…… 就在他们冲出巨熊岭的刹那,雨突然停了,阳光穿过云层,洒向大地…… 两人骑着枣红大马,飞奔而去,前方是光明璀璨的天空,后方是一片幽暗的森林。就像天神下凡,从黑暗中奔向光明…… 在两人飞跃而出的刹那,陆藏锋顺手扬起手 中的长枪,将挡在马前的一小兵挑飞。那小兵飞了出去,鲜血洒在半空,为两人的出现,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将军!” “姑娘!” 陆三与秋水回头,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惊艳。 此刻,哪怕是秋水也要承认,陆大将军配得上他们家姑娘。 傅三爷站在巨熊岭外,看着两人飞奔而出,亦是凝眉。 坐在马背上的两人,却全然不知,他们从林中飞奔而出的那一刻,有多么震撼。 马蹄落下,陆藏锋看着与小兵厮打起来的江湖人,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三爷?”月宁安从陆藏锋怀中抬首,看到身着短卦的卧虎帮帮众,扭头就看到身着青色披风,站在人群外的傅三爷。 月宁安挣开陆藏锋的怀抱,从马背上跳起来。陆藏锋想要阻止,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陪着月宁安一起下马,朝傅三爷走来。 “三爷,谢谢您。”月宁安走到傅三爷面前,朝傅三爷作揖行礼。 “你的手?”傅三爷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月宁安手上。 “嘶……”傅三爷不提还好,一提月宁安就觉得疼得厉害,她倒抽了口气,缓过那波巨痛,就没事人一般晃晃手,笑道:“ 没事,皮肉伤。” 月宁安真没有把这点伤放在眼里,甚至被阿布说的恐怖无比的血玉珠,月宁安也没有当回事。 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立刻要她命的毒,她都无惧。 是以,看到赵云冲拿出毒药,她并没有惊慌,甚至还能冷静的寻找机会,反制赵云冲。 当时的情况,她确实只有服下那枚毒药,才能让赵云冲放松警惕,才能找到机会反制赵云冲,但是…… 如若她没有把握,保证那毒不会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轻易服下。 她很惜命的。 然,月宁安不在乎这一点小伤,傅三爷却在乎得很。 傅三爷面色一沉,目光如刃,直指陆藏锋:“你就是这么保护宁安的?” 陆藏锋没有回答,他冷漠地扫了傅三爷一眼:“青州乱不乱,傅三爷说了算的傅三爷,也不过如此。” “陆大将军言重了,傅某一介草民,没有那么……”傅三爷说完,才恍然他被陆藏锋带着走了,不由得笑了:“看样子,陆大将军并非只知逞凶斗狠的莽夫。只是不知,陆大将军是怎么被人骗三年,半点不知宁安那三年,为你做了多少事的?” “这是我与宁安的事,就不劳三爷费神。”陆藏锋脸 黑…… 这事过不去了。 偏他理亏在先。 然,傅三爷根本不听,他不紧不慢地道:“想来是大将军不意宁安。不……应该是出身高贵的陆大将军,看不上出身普通的宁安,不屑宁安,从来没有把宁安当回事,才会被人骗三年。” 傅三爷说完,朝月宁安淡淡一笑:“宁安,你说我说得对吗?” “三爷……都过去了。”月宁安不由得苦笑。 她都放下了,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放不下。 “是真的,过去了吗?”傅三爷目光如炬,不由月宁安闪避。 月宁安默了片刻,点头:“嗯。” 傅三爷轻叹了一声,没有再逼迫月宁安,而是道:“你说过去了便过去了,我只希望你……下次受了委屈,别再一个人扛,你好歹也算半个傅家人。” 陆藏锋冷着脸开口:“宁安的事不劳三爷费心,有本将军在,没有人能给宁安委屈受。” 傅三爷也同样冷下脸,与陆藏锋四目相对,半步不让:“大将军不知道吗?一直以来,让宁安受委屈的人,都是你……陆大将军。” 旁人,谁能让月宁安委屈自己? 只有陆藏锋! 要不是宁安喜欢,他早就带人宰了这小子! 第893章 兵匪,最好不相见 陆藏锋与傅三爷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月宁安怀疑,这两人下一刻就会动手,还是不打死对方绝不罢手的那种。 月宁安看了看陆藏锋,又看了看傅三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转身招呼秋水离去:“秋水,常天,这里交给卧虎帮的兄弟,我们走。” 她奔波了一夜,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手臂上的伤火辣辣的痛,她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安抚陆藏锋与傅三爷。 他们两人想打就打,反正她可以肯定,陆藏锋吃不了亏,傅三爷也讨不到便宜。 “是,姑娘。”常天与秋水一出巨熊岭,就遇到傅三爷的人。 傅三爷的人拦住赵云冲的兵马,让秋水与常天缓了口气。常天休息了片刻,已恢复了些许精力,在秋水的搀扶下,很快就站了起来。 月宁安一动,陆藏锋也动了。 他率先收回与傅三爷对恃的目光,朝傅三爷微微点头,十分欠揍地吩咐了一句:“剩下的事就麻烦傅三爷了。” 傅三爷:“……”谁给陆藏锋的脸?敢麻烦他? “傅三爷,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们再会!”陆藏锋深深地看了傅三爷一眼,转身就朝月宁安走去。 傅三爷:“……”陆藏锋这是在威胁他? “呵!”傅三爷冷笑一声,没有搭理陆藏锋,目光落在月宁安身上:“宁安,你手上的伤不轻 ,卧虎山离这近,我们先回卧虎山,我让人给你处理伤口。” 月宁安抬手看了一眼,道了一声谢:“不了,月家大宅有雪玉膏,去卧虎山处理了伤口,回去还得重新上药。” 只是削去一层皮,没有伤到筋骨,除了疼之外,月宁安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为这一点小伤劳烦傅三爷,有些小题大做了。 要知道,傅三爷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好,你回去后多加小心。赵云冲在你手上,赵义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傅三爷没有勉强,只细心地叮嘱月宁安。 月宁安正要上马,听到傅三爷的话,顿了一下:“三爷,赵云冲的双手被我斩断了,他的断掌还在草屋那,劳烦三爷让弟兄们注意一下,帮我收起来,我有用。” 月宁安的话一落下,陆藏锋就对陆三下令道:“陆三,去!” “是,大将军。”陆三离去前,飞快地扫了一眼扶着常天的秋水,目光哀怨。 同样都是给人当主子的,他们家将军与月姑娘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看看人月姑娘,不仅冒雨跑来救手下的人,还费心地为手下着想,再看看他们家将军…… 唉,自从跟在月姑娘身边后,他真的每天都想叛离大将军,好去月姑娘办事。 陆三无声的叹了口气,认命地折回巨熊岭。 指望他们家大将军体贴下属,那是不可能的… … “看样子,善后的活不需要劳烦我了。陆大将军,傅某人告辞。”傅三爷从来就不是没有脾气的人,陆藏锋此举,摆明就是挑衅他,他要不反击,旁人只当他傅三爷怕了朝廷的人。 傅三爷轻哼一声,目光微冷,转身就走:“都停下!走!” 赵云冲的人已所剩无已,眼见就要全灭了,可傅三爷一说停手,卧虎帮的人不管不顾全停了下来,那些人看到机会,也顾不得去救赵云冲,转身就跑了。 不过眨眼间,赵云冲的人就全跑光了。 月宁安脸色一变,追上前:“三爷……” “宁安,这是我与大将军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傅三爷给月宁安面子,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 月宁安压下心中的烦躁,扬起笑容:“我是来给三爷您道谢的,谢谢三爷您不跟我计较。” “不关你的事。”傅三爷的目光柔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那我就不送三爷了。”月宁安脸色微白,但笑容不变。 这曾是陆藏锋最讨厌的笑容,虚伪客套的笑,将所有真实情感都隐藏起来的笑,此刻…… 陆藏锋依旧觉得讨厌,可在讨厌之余,还有一丝丝心疼与愧疚。 就像月宁安说的,如果可以,她也想嬉笑怒骂皆随心,高兴了笑,不痛快了就翻脸,可是…… 她不能! 她是生意 人,她有许多许多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的人。 就好比眼前这位傅三爷,月宁安就不能轻易得罪他。 陆藏锋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再与傅三爷斗气。 他与傅三爷斗气,最后受委屈的都是月宁安。 他是枢密使,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没有必要给傅三爷一个匪寇好脸色,他想要收拾傅三爷不过是抬手间的事,然…… 月宁安在青州,还需要傅三爷相助。 在他收拾傅三爷前,傅三爷有的是法子给月宁安添乱。 陆藏锋沉默地站在一旁,哪怕傅三爷手下的人刻意挑衅他,陆藏锋也没有开口,只是脸色很难看…… 月宁安看着他,轻叹了口气:“抱歉,让大将军受委屈了。”她就知道,陆藏锋与傅三爷两人是王不见王,碰上了,准没法平静。 “我没有委屈,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傅三爷是来帮你的,我不该针对傅三爷,让你为难。”陆藏锋轻抚月宁安的脸颊,将月宁安脸上的乱发理到耳后,黑臭的脸恢复如常。 再多的不痛快,有月宁安这一句,就足够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面带倦色地道:“你是官,傅三爷是匪。你本来就不用对傅三爷客气,你也不需要为我委屈自己。” 她原先并不知道陆藏锋会来,才会通知傅三爷,请傅三爷带人来帮她。要知道的话,她绝不会让人给傅三爷送信。 兵与匪,本就无法和平相处,她没有资格要求陆藏锋在三爷面前退让,更没有资格要求傅三爷忍让陆藏锋。 她能做的,就是让两人不见面。 “为你,怎么会是委屈。”果然,他及时收手,不跟傅三爷斗气是对的。 他要是不退让,继续与傅三爷针锋相对,又怎么会让宁安心疼他? 哪怕为了这一点,他也可以容忍傅三爷的嚣张。 “以后有机会再见,我会对他客气一点。”但陆藏锋相信,他与傅三爷再见的机会不会多。 像傅三爷这样的匪徒,最不乐意见的人,就是朝廷的人。 月宁安这么聪明,为了不让他与傅三爷之间的矛盾激化,肯定不会让他们再见面。 今天的碰面,是一场意外。 “真不用!”月宁安握住陆藏锋紧贴在她脸颊上的手,自然地垂下:“你要对傅三爷客气,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你怕了傅三爷,会让傅三爷手下那些人更嚣张。人一旦嚣张起来,就什么都敢做。傅三爷是个好人,但傅三爷手下那些人,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能纵容他们。” “好,听你的。”陆藏锋就一点立场也没有,改口改的毫无压力。 月宁安轻轻一笑:“走吧,天亮了,我们回家。” “嗯,我们回家。”陆藏锋悄悄地反握住月宁安的手,与月宁安十指相扣。 阳光下,两人缓缓前行…… 第894章 不悔,宁可头破血流 “我们回家”这个愿望,终是不能实现。 傅三爷被陆藏锋气走了,月宁安虽没有责怪陆藏锋的意思,可陆藏锋也不能,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月宁安交待秋水留下来善后时,陆藏锋主动开口揽过此事,让秋水先护送月宁安回去处理手上的伤,巨熊岭的事交给他。 月宁安点头同意了:“常天,你伤得太重,不宜骑马赶路,我回去后安排马车来接你,阿布,你……” “我跟你一起去,我没事!”阿布连忙站起来,还跳两步,以证明自己真得很好。 月宁安默了一下,道:“那就一起走吧。” “记得给赵云冲止血,留他一口气,别让他那么容易死了。”月宁安翻身上马,轻扯缰绳,拉扯到了手臂上的伤,痛得她倒吸了口气。 不等众人发现,她就将缰绳换到左手,策马离去…… 陆藏锋看到了,可不等他说话,月宁安就骑马走了。 陆藏锋凝眉,略一犹豫,终是没有追上去。 月宁安中了毒,赵云冲是换解药的希望。青州是赵义薄的地盘,他不能把赵云冲留在青州,必需尽快把人送走,不能让赵义薄有机会把人抢走…… 秋水与阿布紧随其后,三人打马离去,走出没有多远,就遇到了在路上 等他们的傅三爷。 傅三爷骑着白马,横在路中央,摆明了是在等月宁安。 “三爷。”月宁安远远看到,就放缓了速度,驱马上前。 傅三爷的目光,从她受伤的手臂扫过:“我送你回去。” 这里只有马,没有马车,傅三爷说的送,显然是与月宁安共乘一骑。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拒绝:“多谢三爷的好意,我自己可以回去。” “确定了,就是他?”傅三爷眉头微蹙,显然极为不满。 月宁安没有犹豫,轻轻点头:“嗯。” “为什么是他?”傅三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也透着一股冷意。 傅三爷从来都是一个温和的人,除了当初为家人报仇外,傅三爷极少在人前表露情绪。此时毫不顾忌的情绪外露,显然是不快到了极点。 但凡与傅三爷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此时绝不能逆着傅三爷,要顺着他,哄好他,等到傅三爷脾气消了再说。 月宁安也知道,现在退让,先把傅三爷哄好,是最佳的处理办法,但月宁安没有这么做。 她不想骗傅三爷,就像她不会骗老头一样。 月宁安微笑地反问:“为什么不是他?” “他伤害过你。”傅三爷咬牙,握缰绳的手指泛着白,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 怒火。 “是我给了他,伤害我的机会,要怪也得怪我自己。”连那么疼她的老头,都不反对她再给陆藏锋一次机会,旁人更没有资格反对。 唯一有资格反对的人,只有她月宁安自己。 傅三爷冷着脸,威胁道:“如果我说……你要选择他,就会失去我的支持呢?” 月宁安默了片刻,问道:“三爷是认真的?” 傅三爷点头:“认真的!” “那就……”月宁安呼了口气,朝傅三爷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三爷,我们有缘再见!” “你……简直顽固不化!”傅三爷指着月宁安,气恼不已,见月宁安死不回改,傅三爷收回手,策马离去:“希望你不要后悔!” 月宁安高声大喊:“我永远不会后悔!” 傅三爷没有停留,扬长而去。 月宁安也没有追,她等到看不到傅三爷的身影,才策马前行。 她月宁安自己选的路,就算一路皆是刀剑风霜,就算一路她摔得头破血流,就算一路她撞得遍体鳞伤,她也会走下去! 傅三爷的出现,没有影响月宁安的行程,月宁安带着秋水与阿布,继续赶路。 不知是赵义薄对自己的儿子太自信了,还是太不把月宁安放在眼里,直到回到月家大宅,月宁安 都没有遇到赵义薄的人,显然赵义薄直到现在,还不知自家儿子落到了月宁安手中。 “看样子,赵氏三兄弟,也不像他们表现出现的那么团结。”昨晚的事,就是最好的说明。 陆藏锋突然收到的消息,还有那个不顾赵云冲性命,执意要拦下她与陆藏锋的将领,以及那个趁乱夺权的副手…… 刚刚忘了问傅三爷,那副手是不是他的人。 那位副手,虽然嘴里嚷着要救赵云冲,但给她和陆藏锋放水的痕迹太明显了。 月宁安满脑子都是事,以至于沐浴的时候,一个不察,再次将受伤的手泡在水里,被秋火念叨了半天。 “姑娘,你就算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我们好不好。看到你手上的伤,我恨不得代你受了,你还不仔细,任由伤口泡在水里,你这是要剜我们的心呀。”秋水心疼的直落泪,手上的白布都按不下去了。 整整一块肉被削了,她看着就疼,也就他们家大小姐像无事人一样,还能笑。 “只是皮肉伤,无碍的。”很疼,疼的月宁安直吡牙,但看秋水哭个不停,月宁安只能忍着。 自家的丫头,除了宠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什么叫无碍,这么大一块皮没了,肯定要留疤。还有……还有… …那个毒,姑娘你怎么能说服就服下呢?常天都恨不得杀了自己,怪自己连累了你。”想到月宁安服下的血玉珠,秋水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恨不能时间重来,她直接杀了常天,也比让他们家姑娘去服毒的好。 “我知道那毒要不了我的命,我才服的。”赵云冲要想杀她,不过是抬手一刀子的事,完全没有必要浪费一颗毒药。 要知道,见血封喉的毒药,其价格也是不菲的。至少,她能用一刀要人命的,就绝不会浪费银子去买毒药。 “可是,那药……每个月都得要解药呀。要是哪个月没有解药,姑娘你可怎么办?”秋水越想越担心,眼泪掉得更凶,哭得太狠,都没法给月宁安上药了。 “好秋水,别哭了,你家姑娘我不会有事的。”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干净的白布,轻轻给秋水擦拭眼泪:“在听到阿布说圣毒……我就猜到了赵云冲给我备的毒药是血玉珠,而正巧,血玉珠的解药,月家有。” 这世间,能控制人的毒药就那么多,在阿布说到圣、毒二家,她就隐有猜测。 是以,赵云冲给她喂毒药的时候,她没有想办法拖延,也没有拒绝。而是趁赵云冲看到她服下毒药放松之际,反过来制住他…… 第895章 选择,同情陆大将军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她当时,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 被赵云冲拿刀架着,被逼服毒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陆藏锋收到了消息,也不知道陆藏锋会赶来,要是早知道陆藏锋能赶到,她…… 她也会选择,吞下那粒毒药。 赵云冲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陆藏锋来了可以救她,但绝没法在救她之后,又拿下赵云冲。 赵云冲不是第一次要她的命了,她不想错过一个,能彻底废了赵云冲的机会。 左右,她知道她死不了。 秋水听到月宁安的解释,果然停止了哭泣,她震惊地看着月宁安:“姑娘,你……你当时就知道,那是血玉珠?” “是。”当然不是,阿布说出圣毒宗的时候,她也只是猜测,她又没有见过血玉珠,哪里知道赵云冲拿出来毒药是血玉珠,是月家曾经控制人用的毒药。 她之所以冒险,不过是知道那粒毒药,短时间内要不了她的命。而只要她当时死不了,有赵云冲在手,就不愁拿不到解药。 就算没法拿赵云冲换解药,也有阿布在。有阿布在,利刃可以要她的命,毒药却不会。 “姑娘,你知道还服下, 你……你想干什么?阿布说过,血玉珠无解的。”秋水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不哭了,不哭了……”月宁安连忙打起精神,继续哄着秋水:“血玉珠的毒可以解的,西域有一种草可解血玉珠。正好我想在大周与西域之间,开启一条商路,这是一个好机会。” 至于是什么机会,月宁安没有对秋水说。 秋水性子单纯,那些阴暗的算计,就没有必要告诉秋水。 然,秋水好哄,常天却不是那么好哄的。 常天回来后,草草上过药,就挣扎着来见月宁安,见到月宁安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你当时就猜到那粒毒药丸是血玉珠,才故意服下的,对吗?” “其实没有,当时的情况,我哪有闲功夫想这些。”常天不是秋水,月宁安不需要哄他。 “那您……为什么还要服下?您……我不相信,您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常天不是秋水,也不是陆三,他清楚月宁安对他们这些下人十分好,但就算再好,也不至于好到,要为他一个下人去服毒药。 月宁安叹息:“当作是我为了救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不好吗?”看阿布感动成什么样,看 秋水那丫头感动成什么样,常天这么较真,真的是太不可爱了。 常天苦笑:“姑娘,这话您自己信吗?您是商人,不是圣人。” “好吧,我敢服下那粒毒药,是因为我在阎冥京鬼市,看到有人求购阿布手中那条蛇。他手上那条小蛇是西域圣蛇,它的牙是天下至毒,见血封喉,但它的蛇胆却是解毒圣品,天下没有它的蛇胆解不了的毒。我当时并不能肯定,我服下的是什么毒药,我只知道我要是没法拿赵云冲去换解药,我还可以把阿布的蛇宰了,取蛇胆解毒。”她当然是知道自己死不了,才敢冒险。 她还没有伟大到,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那现在呢?您还要杀阿布的蛇,解毒吗?”知晓月宁安有万全的准备,常天长松了口气。 他嘴上说不信,但心里还是害怕,怕月宁安为了救他而冒险服毒。 真要那样,那他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 “阿布的蛇那么珍贵,何必浪费。血玉珠又不是无药可解,我现在当然是去西域找解药,顺便借此机会,让陆藏锋陪我走一趟西域。”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算计,平静地道:“你与西域诸国打 过交待,该知道西域诸国有多排。外,有多排斥大周的商人。我们要游说西域诸国,让他们答应与我们通商太难了,就算能做到了,也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但是……” 月宁安冷笑:“他们再怎么排。外,在强大的大周面前,他们也只有臣服的份。有陆藏锋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在,要打开西域诸国的生意就不是难事,甚至都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常天叹息一声:“只要您开口,大将军一定陪您去,完全不需要寻解药的理由。” 姑娘说这些,是为了不让他愧疚吧? 毕竟,姑娘当时选择服毒,还是很冒险的。 “是。只要我开口,陆大将军一定会陪我去,但绝不会在现在、在此刻陪我去,而我……”月宁安勾唇轻笑:“我比三年前贪心了,陆藏锋光喜欢我可不够。我要知道,在陆藏锋心中,是我的命重要,还是他的抱负与肩负的责任更重要?” 烛光下,月宁安美目飞扬,笑的勾魂摄魄。然,常天却忍不住颤抖:“姑,姑娘……您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们家姑娘,这是在逼陆大将军做选择吗? 月宁安微微点 头,给了常天肯定地答复:“金国与北辽欲联手出兵大周,这个时候……作为大周的镇国神器,陆藏锋不能离开大周。”一旦他离开大周,指不定金国与北辽,就会趁机攻打大周。 “那,那您还……还要逼大将军做选择?”他们家姑娘这是疯了吗? 陆大将军喜欢上他们家姑娘,真得是太惨了。 他突然有一点同情陆大将军了,怎么办? “为什么不?”月宁安冷笑反问:“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我在陆藏锋心中,有多重要,不是吗?” 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她一定要弄清楚。 只有弄清楚了,她才知道,她接下来是要为她与陆藏锋的未来而努力,还是…… 只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那,那大将军要选择随您去西域,您真的……真的会要大将军,在这个时候陪您去西域吗?”常天颤抖地开口。 他其实更想问,他们家姑娘在服毒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了算计陆大将军? 月宁安眨了眨眼,笑的狡黠:“你又不是陆藏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常天在想什么呢? 她要的是陆藏锋的答案,不是大周灭国…… 第896章 内乱,各有算计 赵义薄妻妾无数,但只有赵云冲这么一个儿子。 为了给赵云冲铺路,他不惜将一起打“青州”的兄弟压得死死的,不给他们一点起来的可能。 是以,当赵义薄看到到陆藏锋送来的手掌,他差点没有疯! 只一眼,赵义薄就知道,这是他儿子的手! “陆藏锋!你敢!”赵义薄捧着断掌,双手直颤。 “卑职失职,请守备责罚。”昨夜,赵云冲带去的兵马中,只有数十侥幸活了下来,这些人当中,就包括临时取代参将,接管指挥权的副手林扬。 “林杨,你仔细跟我说一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义薄强忍着悲伤开口。 “是,守备!”林杨将昨晚的事,一字不落地向赵义薄禀报。当然,他绝不会漏了陆藏锋的话,还有他们参将当场的反应。 “陆藏锋是临时收到消息,赶到巨熊岭去的?他亲口说的?”赵义薄将盒子里的断掌放下,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阴冷地看着林杨。 林杨哆嗦了一下:“是,是陆大将军亲口说的。” “好,我知道了!”盛怒中的赵义薄,突然冷静了下来,平静地问道:“依你的判断,世子爷可 有生命之忧?” “世子爷的双掌,被月宁安齐腕斩断,当时流了不少血,卑职一路追踪,被卧虎帮的人拦下时,看到世子爷还有气息。之后,陆大将军人带着世子爷先一步离去,卑职无能,没有突破卧虎帮的防线,没有追上世子爷。”林杨没有否认自己的错误,但言辞中,无不是对自己有利的。 赵义薄看了他一眼,命人将他带去,而后又亲自审问了余下的人,得到的回答虽不一致,但大面上都是一样的。 他的儿子,是遭人出卖,才会被陆藏锋给掳走。 出卖他儿子的人,会是谁? 或者说,他儿子出了事,谁是即得利益者? “老二?还是老三?”赵义薄的嗓子像是被刀子卡住一样,发出暗哑的沙沙声,向来浑浊平静的眸子,崩发出凌厉的寒光,似要吃人一般。 “大人,三将军求见。”亲兵走进来,隐约发现正厅气氛不对,飞快地说道。 “老三?让他进来。”赵义薄将锦盒关上,目光森冷,整个人看上去平静得吓人。 亲兵直觉不对,快步离去…… 不多时,身穿盔甲,血气冲天的赵气冲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来,赵 气冲就跪了下去,一脸沉重:“大哥,气冲让您失望了,请大哥责罚!” “发生了什么事?”赵义薄神情如常,脸上还带着一道丝笑意。 “昨晚的行动失败了,陆藏锋的人运出了近百车石头,那些石头里面……藏着梦山上的粮种。”赵气冲越说越小声,一直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孩子,不敢看人。 “怎么回事?你让他把东西运出去了?”一连两个坏消息,让赵义薄再也崩不住,他“嘭”的一声,按在扶手上,厉声质问:“你是怎么办事的?” “大哥,昨晚我们的行动,遭人泄秘。陆藏锋昨晚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人从西南出发,与我们正面交战;另一路则扮作商户,强行冲过关卡,等我收到消息,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看到一地被砸碎的石头。”赵气冲急忙解释,以证明不是自己无能,是陆藏锋太奸诈。 然,赵义薄根本不想听,他抓起桌上的水壶,砸向赵气冲,怒不可遏地大吼:“没用的东西!你知道那些粮种落到朝廷手上,意味着什么吗?” “气冲失职,请大哥责罚。”赵气冲不敢多言,只低头认错。 “ 责罚?粮种落到朝廷手上,生生坏了我们的大事,我就是杀你一千次,都不够!”赵义薄想到落到陆藏锋手中的儿子,心中怒火中烧,看赵气冲更没有好脸色。 昨晚赵气冲也遭了算计,但这并不表示赵气冲是无辜的…… 只凭赵气冲昨晚没有拦住陆藏锋,让陆藏锋杀到巨熊岭,赵气冲就该死! “你带着两万人,却连陆藏锋一百人都拦不住。老三,我开始怀疑你领兵的能力了。”赵义薄说的轻飘飘的,但话中的意思却叫赵气冲一震。 赵气冲急忙抬头:“大哥……” 刚一开口,就听到赵义薄云淡风轻地道:“老三你回去好好反省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你把军中的事务交给老二。” “大……哥……”赵气冲全身颤抖,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大哥这是不信他了?要夺他的权? 赵义薄一个冷眼扫了过去:“怎么?你对我的处置不满?” “气冲不敢!”赵气冲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下去吧!”赵义薄抬手,面露不耐。 赵气冲应了一声是,失魂落魄的走出守备府…… 赵气冲一走,赵义薄眼中的锋芒又再次浮现, 他对着空荡荡的正厅,吩咐了一句:“让人盯着老三。” “是。”一道极轻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阵风,很快就散了。 赵气冲一出守备府,就被收到消息的赵云天拦住了:“老三,哥哥我就不客气了。” 赵云天春风得意,朝赵气冲拱了拱手,笑的好不得意。 赵气冲狠瞪了他一眼:不用客气,我赵气冲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赵云天笑得更欢了:“老三,你有青云志,哥哥我挡不住你,也不拦你。老二,你就放心,你手上这十万大军,哥哥会好好替你守着。” 赵气冲脸色一变,错愕地看着赵云天…… 赵云天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拍了拍赵气冲的肩膀,低下头,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老二,都是兄弟,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藏得住吗?昨晚的事,你以为没有我给你行方便,你能办成吗?” 赵气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云天:“你……” 他眼中又蠢又毒,只知道听老大的话,被老大当狗使唤的老二,才是藏得最深得那个吗? 然,赵云天不给他多问的机会,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扬长而去…… 第897章 真狠,成全你们 青州就这么一点大,兵权更迭这种大事根本瞒不住。 当天,青州上下就知道了,赵气冲被夺了兵权。 赵云天对外说,赵气冲交出兵权是因身体的原因,与旁的无关。 然,这个理由,别说青州那些有名望的人,就是市井街头随便一个小老百姓也不会信。 很快,众人就打听到了昨天发生的事。 陆大将军的人,冲破了青州的防守,从西南运了一批粮食出去。 月宁安把赵云冲给废了! 一连两件事,都昭示着赵气冲的无能,不把他换掉,把谁换掉? “月家那小姑娘,真狠!”陆藏锋的人,把粮送出去,众人一点也不惊讶。 陆藏锋是谁? 那是能打退北辽,逼的北辽俯首称臣的大将军,他带出来的兵能差到哪里去? 他能突破赵氏三兄弟的防线,把粮食运出去,青州的那些商人一点也不意外。 最让他们意外的,还是月宁安! 赵云冲是什么人? 说他是青州太子爷也不为过,可月宁安却在青州的地界,废了青州的太子爷,单不说本事的问题,只说这份胆色,普通人望尘莫及。 “废了赵云冲是小。把人废了,还能叫那位有气撒不出来,这才真叫本事!”一整天过去了,守备府也没有人上门找月宁安麻烦,一众商人还有什么不 明白的? 赵义薄不敢动月宁安! 在青州商人议论此事之际,颜大商人也在向金国大皇子完颜璟,汇报昨晚的动向:“大殿下,陆大将军的人,昨晚送出去的粮食,就是他们从梦山上抢来的。听西南那边的探子报,青州的人称它们为土豆和玉米。这是我们的人,昨晚趁乱藏下来的。” 完颜璟的面前,就放着一颗土豆,一颗玉米。 “这两样粮种的产量,真有那么高?”完颜璟打量着桌上的粮种,眉头微微蹙起。 他此次来青州,是为了月宁安而来,也是为了与赵义薄商谈合作一事,更多的还是为了青州的粮食。 青州被大周封锁,粮作物极少能进入青州,但赵义薄三兄弟,却能凭借青州这么一个小地方,养活十万大军,让人无法不多想。 他们金国与青州的商人来往最多,他们很清楚,青州的商人没从外面买过粮食,西南也没有向青州出售过粮食,那么…… 赵义薄三兄弟,是凭什么养活十万兵马的? 金国缺粮,尤其是他们想要跟北辽联手,一起攻打大周,粮食对他们来说就更重要了。 是以,完颜璟来了。 来青州与赵义薄三兄弟谈合作,同时也为摸清青州的情况。 “从西南传来的消息,这两种粮作物亩产达两千余斤,最 主要的是,这两种粮作物不挑地,不需要多肥沃的土地,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长,只是产量少一些。”颜大商人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你说,我去跟赵义薄谈,他会把这两种粮食,卖给我吗?”完颜璟拿着玉米,脸上带笑,那笑却不达眼底:“颗粒饱满,色如黄金,晶莹似玉,当然当得起玉米之称。” “这玉米晒干后,能磨成粉,如果大殿下要买,青州这边肯定会将玉米磨成粉,再卖给大殿下。”颜大商人站在商人的立场上,为完颜璟解答。 玉米与土豆落到了朝廷手里,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完颜璟想要买,只要付得起银子,为了得到金国的支持,赵义薄肯定会卖,但绝不会卖种子。 颜大商人悄悄地看了完颜璟一眼,见完颜璟面色阴沉,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补了一句:“这两种粮种来自海外,大殿下可以派人去海外寻找。” “海外?出一次海,就是两三年,太长了。”完颜璟将玉米丢了回去:“你去给月宁安施压,逼月宁安提前交粮,她要凑不出来,我可以接受梦山新粮种。一石抵百石!” “大殿下,这……”颜大商人一脸为难。 “怎么?办不到?”完颜璟周身气息一变,像是噬人的猛虎,看着颜大商人。 “能,能 ……”颜大商人只觉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能办到就好了。对了,再去试一试月宁安现在的情况,我要知道昨晚的消息,准不准。”完颜璟却连看也不有看,轻飘飘的下完令,甩袖离去…… 好半晌,颜大商人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满脸苦涩:“果然,伴君如伴虎。” 话虽如此说,颜大商人却没有一点后悔,从完颜璟这里出去,就直奔月家大宅找月宁安,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 月宁安听完,气笑了:“颜老爷第一天做生意吗?定好一个月后要的货物,突然提前,你觉得可能吗?” 颜大商人一脸哀求:“月家侄……” “别!您这句侄女,我当不起!”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冷着脸道:“月家行商多年,一向信守承诺。白纸黑字的契书摆在那里,颜老爷要记不住,我可以让人拿契书来念给你听。” 她欠颜家的人情已经还了,颜大商人在她这里装可怜也没有。 “月家侄女,我这也是没有办法。”颜大商人哭丧着一张脸,低声哀求:“我这批粮食也是帮人定的,现在买家要提前拿到粮,把我往死里逼,放话说,三天后我要交不出粮,就要灭我满门。月家侄女,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家一老小,帮帮你颜叔一回。不然 ,你颜叔全家都只能等死了,你侄孙女才刚满月,月家侄女呀,颜叔没能耐,只能求你帮忙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态度坚决:“抱歉,我只按契书行事。” 这一个个的,当她是傻子呢? “月家侄女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呀!”颜大商当即就像死了爹一样,满脸绝望。 他踉跄起身,走到月宁安面前,一把抓住月宁安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月家侄女,你救……” “嘶……”受伤的右手,被颜大商人一把抓住,月宁安痛得脸色发白,用力甩开颜大商人,却怎么也甩不开:“放手!” 颜大商人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月家侄女,这,这……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受了伤。”看样子月宁安伤得不轻,听说还被赵云冲下了毒,也不知是真是假。 只是,受伤好试探,中毒就不好试探了。 月宁安抱着手腕,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颜大商人:“这批粮是完颜璟要的吧?也是完颜璟让你来逼我的吧?可以,让他亲自来跟我谈!” 颜大商人明知道逼不了她,还刻意在她面前装可怜,不就是想把事情甩脱手嘛。 行,她成全他。 当然,也成全完颜璟! 完颜璟不是想要囤粮,联合北辽攻打大周吗? 好,她成全完颜璟! 第898章 心痛,她的大英雄 陆藏锋比完颜璟先一步抵达月家大宅。 完颜璟一下马车,就看到一骑绝尘,直接纵马奔入月家的陆藏锋,当下脚步一顿,看着陆藏锋的身影,双眸微微眯起,眼中寒光闪现…… 陆藏锋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完颜璟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一眼,淡然、平静,就好像完颜璟再寻常不过,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完颜璟神色微冷,暗自呼了一口气,才继续朝月家大宅走去。 陆藏锋一入月宅,就直奔月宁安的住处,自然熟稔的好似在自己家。 陆藏锋一路奔波,连着几天都没有睡,脸上是掩不住的疲倦,但在看到月宁安的那一刻,他瞬间恢复了精神,心疼地问道:“你手上的伤,还好吗?” “用了雪玉膏,没甚大碍。”月宁安走到陆藏锋面前,见陆藏锋一脸担心,撸起袖子,露出缠着白布的胳膊,晃了晃手腕:“你看,只是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就是皮肉伤也会痛,我祖母曾说,磕了破了,吹一下就不会痛,你要不要试一试?”陆藏锋轻轻握住月宁安的手,弯腰,就对着月宁安的手腕,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月 宁安:“……”陆大将军今天是陆三岁吗? 然,看到陆藏锋眼中的疼惜与担忧,月宁安却忍不住勾唇轻笑,她微微低头,与陆藏锋额头相对:“果然不痛了!” 额头与额头相对,陆藏锋看着近在咫尺,明媚灿烂的笑颜,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到一半,陆藏锋忍不住叹了口气:“真不想看到你受伤。” 他的宁安,真的很体贴。 他怎么就,没有早些发现她的好? 陆藏锋声音闷闷地,又丧又颓废,月宁安略一迟疑,伸手环住了陆藏锋的腰,低声道:“真的不痛了。”伤口不痛了,心也不痛了。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承受得起,也不会怪陆藏锋。 陆藏锋选择了她,她会不怪陆藏锋没有担当,毫无责任心。 陆藏锋选择了大周,她也不怪陆藏锋,没把她放在心尖上。 当然,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也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这个贪心得好,即想要大英难,也想要只属于她的情郎。 她的情况容不得她感情用事,只有陆藏锋足够强大,她和陆藏锋才有未来。 “姑……呃……姑娘,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秋水走过来,看到陆藏锋与月宁安相拥在一起,慌得连忙捂住脸,发现不对,又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月宁安与陆藏锋道:“姑娘,金国大皇子来了,正在花厅等您。”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推开陆藏锋:“我有正事要处理,你先去休息。” 看,她连片刻了安宁也没有。 她爹给她取名宁安,就像其他人按五行给孩子取名字一样,缺什么就在名字里加什么。 她父母该是早就知道,她这一生很少有安宁,便给她取名宁安。 “他来干什么?”陆藏锋在外面就看到完颜璟,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完颜璟的嫌弃。 谁叫完颜璟打断了他的好事。 “我要猜得没错,他想要……梦山上的粮种。”颜大商人没有明说,但完颜璟突然要她提前一个月交粮,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粮食。 先前,赵义薄几人把梦山上的粮食看得死死的,没有人能从赵义薄手中将粮种运出去,可现在不一样。 陆藏锋做到了! 陆藏锋手中有梦山的粮种,依她与陆藏锋的关系,要从陆藏锋手里弄到粮种并不是难事。 “这是想来捡便宜?”完颜璟这真 是够不要脸的,就会欺负他家宁安。陆藏锋脸色一冷,杀气十足地道:“我去会会他。” 月宁安连忙扯住陆藏锋的衣袖:“杀鸡焉用牛刀。他算什么东西,让你去,岂不是给他脸了。” 陆藏锋周身杀气顿消,冷硬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好。等你不耐烦应付他了,就让我去。” “好。你快去休息吧,旁的事等你养足精神再说。”陆藏锋双眸再有神,也掩不住脸上的疲惫。 陆藏锋点了点头,取出贴身放的锦囊:“这里面是两个月份的药,你先收着……回头,本将军亲自去找赵义薄谈一谈。” 月宁安接过锦囊,略一迟疑,说道:“我家有血玉珠的解药配方,如果能找齐药,血玉珠的毒是可以解的。” 陆藏锋毫不犹豫地回答:“青州事了,我们便去找解药。” “倒没有那么急,你先去休息,这事我们回头再商量。”陆藏锋应得爽快,但月宁安并没有激动。 她是商人,她很清楚口头的承诺,有时候是最无用的。 毕竟,这世间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得已。 陆藏锋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此时确实又累又饿,知 道月宁安能应对完颜璟,陆藏锋也就不再强撑,跟着下人回侧院沐浴休息。 月宁安也没有急着去见完颜璟,而是先换了一身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皱,且沾染了陆藏锋的气息,她不喜欢陌生人窥探她的生活,更不喜欢陌生人,对她私下的生活品头论足。 像完颜璟这种心深沉思、所图甚大的人,与保持最大的距离,方是最好的安排。 完颜璟足足等了两刻钟, 才等到月宁安出现。 月宁安出现后,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只朝完颜璟点头致意,开门见山地道:“大殿下把当初定粮的契书带来了吗?” “宁安,我现在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完颜璟长叹了口气,看着月宁安,目光满是无奈与宠溺:“不过,只要是你,多久我都愿意等。” 月宁安心里恶心得不行,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再次重申:“所以,大殿下把契书带来了吗?我们还谈不谈?” “我刚刚看到陆藏锋进来了。”完颜璟语气干涩,神色低落。 月宁安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着完颜璟…… 完颜璟以为他是谁呀? 管这么宽,他那个当皇帝的爹知道吗? 第899章 成全,我是为你好 月宁安的冷漠与疏离,并没有打击到完颜璟,他像似看不到月宁安的抗拒,疼惜又恼怒地道:“宁安,你有想过……要是月叔和月兄他们还在,看到他们捧到手心宠的珍宝,被陆藏锋这般轻贱,而你却轻易原谅他,他们该有多心痛?” “我没想过,但我知道……”月宁安顿了一下,随即笑的恶劣:“就冲大殿下你刚刚的话,我就可以断定,你这辈子都当不了金国的皇帝。” 不就是攻心计嘛,完颜璟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呢。 谈判前,刻意说这些话,不就是想扰乱她的心思嘛。 行! 她月宁安奉陪到底! 没有意外,完颜璟的脸黑了,咬牙切齿地道:“宁安,你……我是为你好!” “大殿下,我也是为你好。”月宁安学着完颜璟的口吻,叹了口气:“大殿下,我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见识过皇帝日常的生活。皇帝虽不至于日理万机,不得一刻轻闲,但真不轻松。当皇帝的人,没点胸襟,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怕得活活累死!” 完颜璟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他暗自吸了口气,才将心中的暴躁压下:“宁安,你一定要这样……待我吗?” 当着他的面,骂 他没有胸襟,骂他多管闲事,是他对月宁安太好了,让月宁安以为他好说话了? “大殿下,是你先对我出手的。”她不过是以牙还牙,怎么着? 只许你金国的大皇子嚣张,就不许我月宁安反击了? “是你先拒绝我的!”完颜璟知道,月宁安说的是,月家在金国边境的兵器坊。 是! 那座兵器坊是他故意泄露给大周知晓的,就是为了给月宁安一个教训。 本以为,事情发生后,月宁安会去求他,会向他示弱,没想到月宁安宁可死扛,也不肯低头。 “拒绝?”月宁安气笑了:“大殿下是说婚约的事吗?” 完颜璟冷硬地点头。 他堂堂金国大皇子,向月宁安一个下堂弃妇求婚,却被月宁安拒绝,要是不给月宁安一点教训,他的脸往哪里摆? “大殿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月宁安更想说,你是脸真大! 拒绝? 完颜璟哪来的脸,让她拒绝? “我月家是与金国是有婚约,但你是不是忘了,那桩婚约的主动权在我手中。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履行婚约,就算我愿意履行婚约,也没有规定我非嫁你不可。你们金国的皇子,只要我月宁安愿意,我想嫁谁都行。我要 高兴,我还能嫁你父皇,让你叫我一声母后。” 她承认,完颜璟记着这份婚约,一直没有娶大妃,并不全是为了利益考虑。 身为皇子,都有自己的骄傲,从来都是他们挑人的份,哪有旁人对他们挑来挑去? 完颜璟的那些弟弟,早早的娶了大妃,想来就是不想被挑选。 堂堂皇子,任由一个商女挑来挑去,传出去金国皇室的面子也不好看。 也不知金国皇帝当时怎么想的,居然会应下这么离谱的婚约。 完颜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只是在月宁安面前有耐心,然…… 面对月宁安一再挑衅,完颜璟再好的脾气也控制不住:“宁安,惹怒我,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你该明白!” “抱歉让大殿下不高兴了。”月宁安道歉道的爽快,不等完颜璟说什么,就主动说道:“为表歉意……粮食的事情,我可以退一步,大殿下要在三天内看到一千石粮食是吗?可以,三天后,大殿下派人去青州与西南边界收粮即可。”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普通粮食!”完颜璟见他的态度一强硬,月宁安就退让,更不客气了。 既然月宁安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也没有必要给月宁安脸。 月 宁安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大殿下,你为难我了。” “我相信宁安你能做到,不会叫我失望,对吗?”完颜璟咄咄逼人,颐指气使地看着月宁安。 冷硬强势的姿态,无不告诉月宁安,他不接受拒绝。 月宁安苦笑地道:“大殿下,你知道的……那不是普通的粮食,如果你非要不可,我肯定想办法帮你弄来。但价格方面……就不能按普通的粮价算。” 完颜璟冷冷地开口:“一石抵百石。” 月宁安摇头:“一石抵一千石。” “宁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月宁安这是在跟他讨价还价? “大殿下,我只是一个商人,我要凑齐你想要粮食并不容易。且,我也拿不出一石,我只能拿出半石,另一半我用普通粮食交货。大殿下要觉得可行,我们现在就重新拟定契书,三天后在西南与青州交界处交货,要是不行的话……”月宁安笑的苦涩:“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奇货可居! 除了赵义薄与陆藏锋外,就只有她能弄到梦山的粮种,完颜璟没有选择的权利。 毫不意外,完颜璟在思索片刻后,同意了。 “ 口说无凭,重新定契书。”月宁安不给完颜璟多想的时间,招来管家重新拟定的契书,并将原契书收回、作废。 新的契书一式三分,双方各执一份,一份交出青州商会保管。 “大殿下,我们一起去青州商会,如何?”契书要交由商会保管,商会也要落章,以免有人篡改契书。 “可!”完颜璟看了一眼契书,确定契书没有问题。 契书上写着,颜大商人与月宁安原定的购粮契书作废,现重新拟定新的购粮契书。 金国皇子完颜璟拟定购粗粮一千石,月宁安以半石梦山粮作物(土豆、玉米)抵五百石粮,再加五百石粗粮,共计一千石粮食。双方约定,于三天后,在西南与青州交界的流沙岗交货。 青州商会现在全权由月宁安说了算,商会的人看了一眼契书,确定双方都没有问题,当即就落了章,将契书返回给月宁安与完颜璟。 从商会出来,完颜璟提出送月宁安回去,被月宁安婉拒了:“现青州缺粮,一千石粮食并不好凑。大殿下,我还有事要忙,失陪了。” 都签字落章了,她才没有心情陪完颜璟演戏。 她还要去准备,给完颜璟一个…… 天大的……惊喜呢! 第900章 无辜,挖好坑等他跳 月宁安没有瞒着陆藏锋,回来就把她与完颜璟定的契书给陆藏锋看了。 陆藏锋看到契书上,以半石梦山粮作物抵五百石粮,不由得皱眉:“你真的要把梦山上的粮种卖给他?” 月宁安笑眯眯地反问:“谁说卖粮种了。” “你这里……”陆藏锋指着契书上的条款。 “看清楚,是粮作物不是粮种。”月宁安坐在陆藏锋的怀里,眉眼俱色得意之色。 完颜璟那个自大的蠢货! “有区别吗?”陆藏锋不解地反问。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说有没有区别?”月宁安故作神秘地道。 “你在契书上,坑了完颜璟?”虽然他看不出,月宁安挖的坑在哪里,但他能看出月宁安得意的小眼神。 这姑娘,在人前总是端庄大气,进退得宜,也只有这个时候,能看到她小女孩子的一面。 “嗯。”月宁安也不跟陆藏锋卖关子,狡黠地道:“你从梦山上抢来的粮作物,不是有一部分被水泡坏了,没法再做种子吗?你让人把那些泡坏的粮作物全部煮熟,凑齐半石给我。放心,我付你银子,就按五百石粮价付给你。” 反正也是坑来的银子,花出 去她也不心疼。 “煮熟?”陆藏锋忍不住失笑:“完颜璟要的,不是煮熟的粮作物。他要的是粮种,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想要什么,关我什么事?他在契书上写明了吗?他以为他是谁呢,他想要什么,我就要给他什么吗?我又不是他爹娘。”月宁安朝陆藏锋眨了眨眼睛,一脸坏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完颜璟来跟我谈,而不跟颜大商人谈吗?” “为了……给他挖坑。”陆藏锋告诉自己,完颜璟是自找的,没有必要同情他。 “是的。”月宁安点头,目光透着一丝嘲讽:“术业有专攻。完颜璟以为自己是皇子,就以为自己无往不利,我今天就教他一个乖!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不懂装懂,我不坑他,坑谁?” 月宁安轻哼一声,目露寒光:“我就是坑了他,他也奈何不了我,契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我按契书办事,这官司就是打到金国,我也不怕。” “有本将军在,别说你按约定办事,就是毁约,咱们也不怕。”陆藏锋搂着月宁安的腰,下额抵在她的肩膀上,轻笑道:“我让人帮你把粮食备好,你不用担心。” 他很期待,完颜璟收到半旦熟粮,会有什么感想…… 完颜璟做梦都没有想到,月宁安给他的半石梦山粮作物,全是熟的! 不仅如此,另五百石粮食也是多年陈粮,虽然还能吃,但所有的粮食都散发着一股霉味。 听到手下的汇报,完颜璟不敢置信的问了两遍,才相信这是真的。 “月宁安!你胆大包天,敢耍我!” 完颜璟盛怒之下,将面前的桌椅踢翻了:“走,去月家大宅!” “大殿下,息怒。月宁安按契书办事,您这样冲去找月宁安,咱们占不了理。”颜大商人急忙出声阻止。 他当时看到月宁安与完颜璟订的契书,就知道契书有坑。只是,他想着月宁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明面上坑完颜璟,却不想…… 也是他没有想明白。 月宁安都敢在青州的地盘上,把青州太子爷赵云冲给废了,坑完颜璟这个金国大皇子,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说,月宁安没有错,错在我?”完颜璟停下脚步,怒视颜大商人。 “大殿下,此事不存在谁对谁错。您自是没有错的,但按契书来说,月宁安也没有错,她完全按契书办事。不仅这 半石粮给您熟粮没有错,就是那五百石粮……” 颜大商人苦笑:“您与月宁安在契书上,也没有约定,您买的粮食是新粮还是几年陈粮,更没有要求成色,月宁安给您陈粮,也没有错。” 完颜璟一脸狰狞:“这不是耍我,是什么?你们商人,果然奸诈。这件事,本殿下不会就这么算了。” “可契书……”颜大商人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劝说。 他们商人虽然奸诈,但有一说一,那明显都是坑的契书,是你完颜璟自己签的,他们商人又没逼完颜璟签。 自己签了字,回头说他们商人耍他,这是多没品? 完颜璟不屑地冷哼:“契书算什么?也就你们商人当回事!本殿下不认,那什么契书就是一张废纸。” “滚开,别挡本殿下的路。”完颜璟一甩衣袖,将颜大商人推开,大步往外走。 颜大商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尾椎骨咔嚓一声,疼得他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可他此时,却没心思管身上的伤。 他心中很不安,这金国的大皇子,连落在纸上的字都不认,那他口头许下的承诺,他会认吗? 颜大商人很怀疑,然…… 他 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去已是没有可能。 深觉被月宁安戏耍了完颜璟怒火中烧,他带着随身护卫,纵马来到月家,还未到门口,就命手下的人去敲门,让月宁安出来见他。 “大小姐!金国大皇子带人堵在咱们家门口,要您去见他。看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怕是来者不善。”月家大宅的管家,话虽如此说,神情却平静得很,显然并不惧。 “输不起,来找场子了。” 月宁安嗤笑,正要起身,就被陆藏锋按住了:“我去。” “我能……” “我知道你能解决!但……”陆藏锋活动着手关节,冷笑:“本将军手痒!”他想揍完颜璟很久了! 完颜璟撬他墙角不说,还在月宁安面前诋毁他,他要不给完颜璟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完颜璟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月宁安顿了一下,随即点头:“你随意。”只要不把人打死,不…… 就是打死了也没有事。 金国野心勃勃,没事也能生出事,打死完颜璟,也只是让金国的野心提前暴露罢了。 这么一想,月宁安就更不阻止了,任由陆藏锋去收拾完颜璟,左右…… 陆藏锋高兴就好! 第901章 欠揍,让你爹来要人 月家大门突然打开,完颜璟见状,脸色稍霁,倨傲地坐在马背上,等着月宁安出来给他赔礼道歉,请他进去。 然,就在这时,陆藏锋的两个亲卫,抬着一把太师椅出来,嚣张地摆在正门口,把月家的大门给堵了。 月宁安这是什么意思? 给他下马威? 完颜璟死死地盯着月家大门,刚好转的脸色顿时黑沉如墨,比先前还要难看了。 没让完颜璟久等,陆四与陆五放好椅子,一身常服的陆藏锋,就从月家大门出来,他扫了完颜璟一眼,而后从容淡然地往太师椅上坐下:“金国大皇子?” 陆四与陆五分列两侧,站在陆藏锋身后。 “陆藏锋!”完颜璟看到陆藏锋,就想到三天前他来月家,与陆藏锋擦肩而过,陆藏锋那个平淡到不屑的眼神。 新仇加上旧恨,完颜璟看陆藏锋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咬牙切齿地怒吼。 他怎么忘了陆藏锋的存在! 他就说,宁安好好的怎么会坑他。 这件事肯定跟陆藏锋脱不了干系,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陆藏锋的意思。 “本将军更希望,你称呼本将军一句大将军。毕竟本将军的名字,不是取来给你叫的!”陆藏锋声音平静,半点不受完颜璟影响。 完颜璟冷哼,没有再称呼上扯皮,而是 质问道:“那半石熟粮,是不是你的意思?” 陆藏锋笑了:“味道如何?” “你敢耍我!”陆藏锋承认了! 果然是陆藏锋捣的鬼! 他就说,宁安不会这么耍他。 “耍你又怎么了?你还敢打本将军不成?”陆藏锋无不恶劣的挑衅道。 “陆藏锋,这是青州!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完颜璟怒极反笑,目光扫向自己带来的人,暗自思量动手的可能。 “本将军历来奉公守法,从来不为所欲为,但揍你肯定没有问题。”话音落下,只见陆藏锋突然跃起,直朝完颜璟袭去…… 完颜璟的人,没有想到陆藏锋说动手就动手,慌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将完颜璟围在中间:“快,保护殿下。” “嘭!”陆藏锋完全没有借助外力,飞跃而来,脚踏马头,一脚一个,将完颜璟身前的护卫一一踢飞,凌空一个旋转,又将完颜璟两侧的护卫踢飞,只留完颜璟一人。 陆藏锋没有动,而是站在马背,戏谑地看着完颜璟:“到你了!” 完颜璟胯下的马受到惊吓,疯狂躁动,嘶吼…… 完颜璟被马颠的狼狈之至,又气又怒:“陆藏锋,你敢!” “本将军做都做了,你还问本将军敢不敢,你是不是蠢?”陆藏锋半点不客气,话未说 完就直接踹向完颜璟。 这一脚来得又快又狠,完颜璟本身武功不错,可他却知道,他接不住陆藏锋这一招。 完颜璟为了避开这一击,狼狈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可不等他站稳,陆藏锋的攻击又到眼前,仍旧是用脚…… 完颜璟避无可避,抬手挡了一记。 “嘭”的一声,完颜璟被陆藏锋踢地后退一步。同时,他的衣袖上也落下了一个大.大的脚印。 陆藏锋却没有停手,再次逼近…… 陆藏锋身姿轻盈,出招迅速,仍旧是用脚! 完颜璟挡了陆藏锋一击,就知陆藏锋武功了得,不可轻视,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哪怕完颜璟再怎么重视,也不是陆藏锋的对手。 面对陆藏锋咄咄逼人的进攻,完颜璟狼狈不已,两人交手数十招,完颜璟身上落满了陆藏锋留下的脚印。 哪怕完颜璟再自大也明白,陆藏锋是故意的,故意羞辱他。 “陆藏锋!这仇,本殿下记住了。”完颜璟又羞又恼,自知再打下去,也是自其取辱,便想抽身离去。 打不过,他走还不行吗? 陆藏锋给他等着,他倒要看看陆藏锋本事再高,能高过千军万马! 完颜璟硬生生的挨了陆藏锋一脚,而后借力转身就跑…… 然,完颜璟想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事。 “本将军没说让你滚,你就不能滚!”陆藏锋如同利箭,飞速冲向完颜璟。 这一次,陆藏锋没有再保留实力,在即将追上完颜璟的刹那,原地一个跳起,一脚将完颜璟踢向路边的围墙。 “轰!”的一声,完颜璟原地飞起,撞向身后的高墙,直接把高墙撞出一个窟窿,而他本人也被砖土给埋了。 一时间,尘土飞扬。 完颜璟费了好大的劲,才从砖土里爬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他,看着站在阳光下,一身光鲜的陆藏锋,已完全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冲向陆藏锋:“陆藏锋,我要杀了你!” 然,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完颜璟顿了一下,就见陆藏锋的亲卫陆三,带着一群官差跑了过来。 不等完颜璟反应过来,那群官差就冲了过来,长枪指向完颜璟。 陆三上前,扫了完颜璟一眼:“你就是金国大皇子?” 完颜璟没有说话,他看了陆三一眼,又看向陆藏锋,目光透着不屑:“这就是你的本事?” 陆藏锋单手负立,冷笑不语,目光透着讥讽…… “金国大皇子完颜璟,未经我大周允许,私自在大周出没,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金国派来的奸细。大皇子,请跟我们走一趟。” 陆三一脸严 肃,扬手示意身后的官差上前,并且好心提醒完颜璟:“大皇子请你配合,别逼我们动手!” 完颜璟脸色大变,后退一步,咬牙切齿地怒道:“陆藏锋,我是金国大皇子,你们敢动我!” “抓的就是你,金国大皇子!”不需要陆藏锋回复,陆三就给了他答案:“大皇子,进京后,你最好,好好地跟我们大周的官员解释,在没有国书的情况下,你是怎么进入我大周的国土?你私自进入我大周,又是想要做什么?” 陆三知道完颜璟会武功,虽被他们家将军收拾了一顿,但也不是普通官差能拿下的。 陆三也不跟完颜璟来虚的,上前就是一脚,将完颜璟踹趴下,才让官差上前,将完颜璟拿下。 完颜璟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一声,官差立刻上前,将完颜璟按住。 “陆藏锋……”完颜璟的脸贴着地,狼狈又愤怒,他拼命挣扎,却是徒劳,只能怒视陆藏锋。 然,陆藏锋浑不在意。 他上前一步,嘲讽地看着完颜璟:“金国的大皇子,你最好祈祷,你那个金国皇帝的爹足够重视你,不然……本将军保证,你一辈子都出不了大周的监牢!” 在他大周的地盘张狂跋扈不说,还敢求娶他陆藏锋的夫人,完颜璟当他陆藏锋是死人呀! 第902章 野心,兵权之争 金国皇子完颜璟被抓了! 陆藏锋以完颜璟私自进入大周,疑似奸细的罪名将完颜璟关进大牢,并且不许任何人探视。 消息一出,整个青州的权贵都懵了。 “还能这样?”钦差大臣曲大人与欧大人,错愕地看向前来交接的陆三:“我们真能以这个罪名,将完颜璟押进京?” 欧大人还好,他要留任青州,真要押送完颜璟回京,也与他没有关系。 但曲大人不行! 这事,他得负责。 “为什么不可以?”陆三反问。 曲大人一脸纠结:“那是金国大皇子,咱们说抓人就抓人,这事会不会引起金国的不满。” 完颜璟自打在月宁安的宴会上亮相后,就一直很高调,甚至毫无顾忌的住进了守备府。 他们不是不知道,完颜璟与青州那几个老东西来往密切,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能把完颜璟给抓了。 完颜璟好歹是金国皇子,他们这么抓人,还大张旗鼓的把人押送进京,这不是打金国的脸,故意挑起两国纠纷嘛。 陆三再次反问,神情透着一丝冷傲:“金国的不满,很重要吗?” “咱们与金国,目前算是同盟。”曲大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才刚刚与北辽打过,短时间内不宜再开战。” “既是同盟,金国大皇子要来大周,直接向朝廷发国书即可,何必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来青州?”陆三双手环抱,倨傲地看着曲大人,目光透着冷讽:“对方来者不善,你们还要笑脸相迎,任由对方在咱们大周的地盘作威作福。曲大人,你们这些学士,平时都是这样没有骨头吗?” 曲大人脸色大变,怒呵:“金国大皇子私自来青州确实不对,但这不是你们羞辱人,将人押送京的理由。我看你们是想故意挑起两国战事,借此升官发财。你们这群武将成天想着打仗,穷兵黩武,不管百姓死活,你们有何居心,你们心里不明白吗?” “看样子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陆三没有再跟曲大人废话,直接掏出陆藏锋给他的令牌,冷酷地下令:“枢密使令,从即刻起,钦差使团由枢密院接管。曲大人,欧大人,听令!” 曲大人与欧大人瞪大眼睛,看着陆三手中的令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怎么忘了,陆大将军不仅是一品大将军,还是枢密使! 虽然不是他们的上司,但枢密院有监察百官的 权利,也有处置官员的权利,他们…… 他们这是被枢密院给“监察”了吗? “曲大人,欧大人,两位还有问题?”陆三见两人愣着不动,好脾气地提醒了一句。 曲大人与欧大人相视苦笑,执手行礼:“下官没有问题,敬请大人吩咐。”官大一级压死人,陆三虽是一个亲卫,可他背后站着枢密使陆大将军,他们能怎么办? 现在只盼着,金国能讲道理,别打起来,不然…… 他们就是大周的罪人了。 曲大人与欧大人忧心忡忡,却奈何不了陆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三把完颜璟关进地牢,眼睁睁地看着陆三审讯完颜璟。 是的,审讯! 用绳子把人吊起来,一句话也不问,直接用鞭子抽的那种审讯! 看到被抽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金国大皇子,曲大人与欧大人越发担心。 他们就是再蠢也明白,陆大将军根本不惧金国与大周开战,甚至还有意主动挑起战事。 联想到最近朝廷上,他们这群文臣联手,要求陆大将军将兵权交还,曲大人与欧大人顿时阴谋化! 陆大将军为了不交出兵权,居然刻意挑起金国与大周纠纷,试图点燃战火! 这事,绝不能忍! 他们阻止不了陆大将军,但有一个人可以! 欧大人与曲大人相视一眼,见陆三正在专心审问,曲大人略一迟疑,悄悄离去…… 他要去向赵王禀报,要去向皇上禀报,绝不能让陆大将军的阴谋得逞。 赵启安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知州府养伤,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曲大人很顺利见到了赵启安,一脸凝重地将赵启安禀报了此事,还不忘将自己的猜测也说出来:“王爷,陆藏锋狼子野心,绝不能叫他的阴谋得逞!” “本王知道了。”赵启安淡淡地应了一声,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曲大人忍不住再次劝说:“王爷,陆藏锋的人已经对金国大皇子动刑了,您再不……” “本王说了!本王知道了!”赵启安突然暴起,阴沉的双眸怒瞪曲大人,阴森森地道:“还有事吗?曲大人?” “没,没,没有……”曲大人吓得脸都白了,哆嗦地摇头,心里暗暗后悔。 这段时间赵王殿下,一直独来独往,对他们也算客气,让他一度忘了,这为可是比陆大将军还要难伺候的主。 “没有,就滚!”赵启安一点面子也不给曲大人,直 接让护卫把曲大人丢出去。 曲大人狼狈地摔倒在地,可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赵启安突然下令:“备马,本王要去月家大宅!” 陆藏锋就住在月宁安家,曲大人听到赵启安的话,整个人感动不已。 他就知道,赵王殿下绝不会姑息陆藏锋,让陆藏锋穷兵黩武,危害朝廷。 陆藏锋一拿下完颜璟,赵义薄就收到了消息,但他没有动。 在青州,他有绝对的自信,陆藏锋绝不可能把完颜璟带出青州。 完颜璟落到陆藏锋的手里,顶天受一点苦。 而他…… 他自然会去救完颜璟,但绝不是现在。 人都是犯贱的! 陆藏锋一抓人,他就把完颜璟救出来,完颜璟受的苦不够,就不会感激他的出手相助。指不定,受了一点小委屈的完颜璟,还会怪他来得太慢了。 他要救完颜璟可以,但一定要要等完颜璟被陆藏锋欺辱的够狠,身处绝望的时候再去救他。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完颜璟的全部感谢。 是以,当知州府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陆藏锋的人对完颜璟动刑了,完颜璟被打得遍体鳞伤,赵义薄动了。 他让人给月家大宅递拜帖,他要见陆大将军…… 第903章 重演,为月宁安出气 赵义薄派人将拜帖奉上后,就命下人安排出行。 哪怕他临时投拜帖,赵义薄也不认为,陆藏锋会不见他。 在青州,就没有他赵义薄不能进的地方,也没有他赵义薄见不到的人,然…… 半路上,赵义薄的马车,被送拜帖的下人拦住了:“大人,月家的下人没说拜帖,他们说陆大将军没空见您,叫您……叫您……” “叫我什么?”看下人慌张又愤怒的样子,赵义薄便明白,此行不顺。 但没有关系,这是青州。 陆藏锋再张狂,也不过如此。 “叫您,叫您从哪里来,滚哪里去。”下人一脸惨白,根本不敢看赵义薄。 “嗬!”赵义薄从胸腔,发出一声嘲讽:“陆藏锋!” “嘭”的一声,茶几一角,被赵义薄生生掰断。 下人吓得一哆嗦,脸色惨白,身体抖得不行。 赵义薄扫了对方一眼,淡漠地道:“拖下去,喂狗。” “大人……”下人惊慌地大喊一声,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直接拖了下去。 马车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开口触赵义薄的霉头。 许久后,赵义薄才缓缓道:“去月家大宅!” “是!”随行的护卫松了口气,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月家大宅,赵义薄让人去敲门,说 他要见月宁安 他堂堂青州守备,高宗皇帝义子,纡尊降贵的来见一个商女,那商女总不敢不见他吧? 月宁安确实没法不见赵义薄,听到管家来报,月宁安只有苦笑。 柿子挑软的捏,赵义薄不敢在陆藏锋面前放肆,就找上她,她能怎么办? 她能怪陆藏锋吗? 不能! 甚至都不能把陆藏锋推出去。 一刻钟前,赵启安突然来访,要见陆藏锋。此时,两人正在书房,赵义薄这个时候上门,只能她去见了。 “让赵守备稍候,我这就去。”她动了赵云冲,赵义薄早晚要找上她,虽然不耐烦,月宁安还是打起精神,前去花厅见赵义薄。 赵义薄一身便服,脚上穿着一双半旧的布鞋,手里捧着一杯茶,背微驼,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就像是一个庄家汉,周身写满了无害。 然,月宁安却立刻戒备了起来:“见过守备大人。” 亲儿子出事,见到她这个“凶手”,居然还能跟无事人一样,她只说赵义薄不是凡人。 “月娘子,坐。”赵义薄反客为主,招呼月宁安入坐:“赵某今日前来,是来代犬子向月娘子你道歉的。先前的事多有冒犯,还请月娘子见谅。作为赔偿,我带了一粒药来,希望对月娘子你有用。” 赵义 薄将面前的锦盒打开,露出一粒莹白的药丸。 这枚药丸,与陆藏锋先前带来的,缓解血玉珠的解药一模一样。 月宁安扫了一眼,笑道:“赵大人是不是忘了,你手中的血玉珠,还是从我月家抢去的。你觉得,我会缺解药吗?” 赵义薄不会真以为,就凭他那个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儿子,能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逼她服下血玉珠吧? “月娘子出自豪富之家,金山银山都见识过,我这礼确实拿不出手,让月娘子见笑了。月娘子你该知,我出身贫寒,乍然富贵,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月娘子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做到的,我绝无二话。”赵义薄神色不变地将锦盒收回,心中却是翻起惊涛。 没想到,血玉珠居然治不了月宁安,可恶! “守备大人爽快,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要我未来十年的一成收益,再加……范家未来十年的一成收益。”月宁安绝不承认,她就等着赵义薄上门。 作为赵义薄唯一的儿子,赵云冲的身价绝不能低,至少不能比她买的那车西域草药便宜。 阎冥京鬼市的事,赵义薄和范家主或许忘了,但她一日也没有忘记! “月娘子果然豪富,这……价码,太高了,我付不起。”饶是赵 义薄见过大风大浪,听到月宁安的话,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月宁安她怎么敢说! 她疯了吗? “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生意嘛,总要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的好。”赵义薄出身贫寒,她信了。 确实挺小家子气的。 她当初在阎冥京鬼市,可曾嫌过价码高? 月宁安这是半步不退? 赵义薄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好脾气地问道:“月娘子再开一个价。” 月宁安嗤笑:“守备大人,在阎冥京鬼市的时候,我让你们……再开过一个价了吗?” 她当初可是连价都没有还一下,范家开什么价,她就应了什么价,一句废话也没有。 身为鱼肉,就要有任由宰割的自觉。 赵义薄已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面容扭曲地道:“我做不了范家的主,不如我把范家主请来,月娘子与他面谈?” “守备大人,这生意不是我要做的。”赵义薄想什么美事呢。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蜗居青州十余年,上头没有人管,就真当自己是土皇帝,能说一不二了? “月娘子……这是半点面子,也不肯给我赵某人?”赵义薄陡然变脸,手上的杯子重重摔在桌面上。 “月宁安连本将军子的面子都不给,赵守备是认为,你比本将军还有 面子吗?”陆藏锋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掌控了谈话的主导权:“赵守备不是要见本将军吗?现在本将军就在这里,说吧,你找本将军有何事?” 陆藏锋在上首坐下,全然是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大将军公务繁忙,下官不敢打扰大将军。”赵义薄知道,他要见月宁安,陆藏锋肯定会出现,却没有想到…… 陆藏锋出现了,可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一进来就给他了一个下马威。 “你已经打扰了。”陆藏锋毫不掩饰,他对赵义薄的厌恶,连一点表面功夫也不做:“你的来意,本将军多少能猜到。本将军不屑跟你玩心眼,也懒得跟你废话。今天,本将军就把话放在那里,当初你们在阎冥京鬼市怎么逼月宁安的,现在本将军就怎么奉还给你们。你们能让阿布给崔轶下毒,本将军也能让阿布给赵云冲下毒,你就是把赵云冲救出去也没有用。” 陆藏锋厌恶赵义薄,不仅仅是因为赵义薄占着青州与朝廷对着干,数次欲置月宁安于死地,更多的还是因为十年前! 十年前! 他和赵启安在北辽会出事,会连累到月宁安的父兄,与赵义薄脱不了干系。 别说给赵义薄一个好脸,他没有带刀进来宰了赵义薄,就是足够冷静了! 第904章 图谋,心虚的月宁安 赵义薄在月家大宅,呆了不到一刻钟,就被陆大将军给赶了出来。 只是赵义薄向来会装,外人并不知晓他在月家大宅遭遇了什么,旁人只看到月家大宅的管家,客客气气地把他给送出了门。 赵义薄从月家大宅出来后,青州的名流就暗自在猜测,陆大将军什么时候把完颜璟给放了。 有猜一个时辰的,有猜半天的,也有猜一天、两天的…… 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朝廷派来的钦差曲大人,就带着完颜璟与董知州回京复命了。 “这什么情况?”众人一头雾水。 赵义薄亲自去了月家,陆大将军也没有答应放人? “难不成,青州属于赵氏三兄弟的时代过去了?”有人忍不住大胆猜测,可想到驻守青州的十万兵马,还有与青州来往密切的金国,那些观望的人又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赵氏三兄弟手中有兵,就算陆大将军在青州风头无二,那也只是暂时的,等到陆大将军一走,青州仍旧是赵氏三兄弟的青州。他们在青州地界混的人,仍旧要看赵氏三兄弟的脸色过日子。 众人一想,刚兴起想要抱陆大将军大 腿的念头,又放了下来。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人还是站远一点,免得成了被殃及的小鬼。 青州的名流、商人们,顿时失了看热闹的心,纷纷关门闭户,能不出门就绝不出门。 偌大的青州安静异常,就连平日疯狂抢购粮食,想趁机发一笔横财的商人也安静下来了,就怕一不小心触了赵义薄的霉头,被赵义薄当猴子杀了。 赵义薄奈何不了陆大将军,奈何不了有陆大将军撑腰的月宁安,可要收拾他们这些普通商人,就只是抬抬手的事。 陆藏锋第一时间,让人把完颜璟送走,除了不打算放完颜璟外,也是为了逼赵义薄,然而…… 人已经送走一天了,赵义薄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陆藏锋听到陆三的汇报,不由得冷笑:“倒是沉得住气。” “赵义薄……确实很沉得住气。”月宁安想到赵义薄这么多年的谋化,一步步,半点也不着急,不由得暗自心惊:“先前他手中兵马不够,只能趁朝廷与北辽打仗期间慢慢发展,那时候他能沉得住气,一点不意外。可现在,他明显跟金国搭上了线,知道朝廷奈何不了他,他仍旧这般沉 得住气。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人,所图也绝非常人所敢想。” 她先前,怕是小瞧了赵义薄。 月宁安只是猜测,陆藏锋却是肯定地道:“青州这地方太小,装不下赵守备的野心。” “是赵王殿下,查到了什么吗?”月宁安并不意外。 如果只是想要一个青州,只要在青州称王,赵义薄没有必要勾结金国。 勾结敌国,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赵义薄的守备府,是按皇宫的格局建的,他的守备府还藏有龙袍、玉玺,除了这些外,他还收集了高宗皇帝的罪证。赵启安甚至在守备府,发现了一份叱骂高宗皇帝是大周的罪人,他和他的子孙后代不配称帝的檄文。”陆藏锋面带嘲讽地说道。 月宁安默了片刻,摇头:“居然……想要窃取江山,赵守备还真是有雄心。” 月宁安说完,突然眼前一亮:“他既有心夺取江山,那赵云冲这个筹码就奇货可居了!不然,打下了江山,却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只能便宜别人,多可惜。” 月宁安笑的一脸狡黠:“赵义薄这心思深,又重利,他把手里的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看样子咱们得不逼 一逼他了。” 月宁安一说,陆藏锋就明了她的意思:“你想离开青州了?” “青州的事情,我已经布局完了,再留在青州也没有什么意思,我需要走一趟关城,与当地驻军谈一谈建设关城,在关城设立商贸交易之事。之后,我就要赶去西域寻找解药,血玉珠这毒虽然不难缠,可不解开到底是个麻烦,走一趟我也能安心。”月宁安说这话时,没有看陆藏锋。 她虽早有决断,想要借此事看清陆藏锋的态度,但真正要去做了,她又觉得无颜面对陆藏锋。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她很清楚,这种逼人做选择的事,真的很恶心人,也很伤人。 然,明知是错的,她还是要做。 不等月宁安开口,陆藏锋就主动道:“西域之行,我陪你去。我在西域,有些势力。” “那个……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这些太早了。”陆藏锋越是上心,月宁安越是不自在。 为了不露怯,让陆藏锋察觉出异常,月宁安不断在地心里告诉自己,她只是想要陆藏锋一个答案,不管陆藏锋做何选择,她都不会怪陆藏锋。 可面对陆藏锋毫不犹豫的应 诺,月宁安还是忍不住心虚。 和陆藏锋的坦荡相比,她就是一个小人。 虽然,她从来没君子过,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用做生意的手段去算计陆藏锋,去算计感情,让她无法坦然的面对陆藏锋。 陆藏锋并没有发现月宁安的异常,他态度强硬地道:“迟则生变,去西域的事,你必须听我的!你身上的毒不能拖。” 陆藏锋越是在意她身上的毒,月宁安越是心虚,她胡乱的地应了一声,急忙转移话题:“我让管家去给赵王殿下送帖子,让他尽快确定我与范家的十年之争,借此逼迫赵义薄妥协,我也好早些离开青州。” 十年之争一旦确定了,她就不会留在青州,陆藏锋自然也不会在青州久呆。 赵义薄想要救赵云冲,就必须在十年之争确定前,做出取舍。 到底是唯一的继承人重要,还是那一点利益重要。 “我去跟赵启安说。”陆藏锋将此事揽了下来。 他绝不会告诉月宁安,自从明了他对月宁安的心思,他就不乐意让赵启安与月宁安见面。 赵启安对月宁安的心思,有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不防不行…… 第905章 重启,离开前的收尾 赵启安的效率极高,当天就给月、范二家传信,两天后请月宁安与范家主前往知州府,商定月、范二家十年之争事宜。 月宁安收到消息,十分淡定。 两天的时间,赵义薄要是做不出取舍,她就帮赵义薄做决定了。 范家主虽然意外,但并不惊讶。 早晚都有这么一遭,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他也能安心。 毕竟,月宁安说什么,允许范家全族一起跟她争,只是口头上的承诺,没有落到白纸黑字上,月宁安随时可以翻脸不认。 “但愿月家那小姑娘脸皮薄,不会临时变卦。”范家主想到月宁安一到青州,就咄咄逼人的姿态,不由得叹息。 他真的是老了,面对月宁安层出不穷、强势霸道的手段,他竟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动防御。 旁的不说,就说这一次青州粮食之乱。 明明那么早就有引子,他却没有重视,只把月宁安的举动,当成小姑娘玩闹。总想着青州的天早就变了,青州早已不是月家的青州,而是他们的青州,月宁安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图劳,却不想…… 一转身就被月宁安套在其中。 青州大乱,粮食极缺,一群商人看到机会,趁浑水摸 鱼,而他除了按月宁安的节奏应对之外,没有一点办法。 想到月宁安进入青州后的种种举动,范家主就觉得心中一阵慌恐。 连他应对起来都分外吃力,他的儿子们,一群娇贵的少爷,怎么跟月宁安那朵历经寒霜的傲梅斗? 月、范二家的十年之争,绝不能是月宁安与他儿子们的斗争,必须要坐实月宁安的话,变成月、范二族之争。 只有倾全族之力,他才有把握赢得了月宁安。不然,十年前月家的下场,就是他们范家的明天。 然,就在范家主满腹忧心之际,他收到赵义薄的信。 赵义薄在信中命令他,要他将月宁安许诺给他的一成收益还给月宁安。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出未来十年,范家一成所得给月宁安。 “这是……守备大人的意思?”范家的手直颤抖,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在他手中却如同千斤重。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送信的人,极力克制心中的怒火,才没有将手中的信砸到来人脸上。 赵义薄,他疯了吗? 他知道,这一成的所得代表什么吗? 他与月宁安是竞争关系,他把这一成所得给月宁安,为月宁安增加了筹码不说,还削减了自己的 实力。 此消彼长,他还怎么赢月宁安? 赵义薄这是把他范家做弃子,要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是。”送信的冷傲地点头。 范家主深吸了口气,缓慢而迟顿地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颤声问道:“我能问为什么吗?” “这不是你需要过问的事,你只要照办就行了。”送信的人冷着一张脸,态度傲慢地道:“大人在信上所写的两条要求,你应下后,会写在你与月家十年之争的契书里。当然,你也不会吃亏,月宁安答应,十年之争是月、范二家之争,不是她与你那几个儿子之间的斗争。有大人在,你不用担心你们范家会输,大人不会让你们范家输给月宁安。” 送信的人说完,见范家主久久没有回应,又威胁了一句:“大人待你不薄,你最好别让大人失望!” “嗬!嗬!”范家主如同被人掐住脖子,发出一声沙哑的自嘲。 什么叫不让他吃亏? 什么叫待他不薄? 赵义薄的此举,与皇室待月家又有何异? 不都是可以被随意牺牲的小丑! 范家主满心悲哀,却无能为力。 赵义薄的命令,不管多么苛刻,多么离谱,他除了应下外,别无选择。 送信的人得到满意的答复,根本不管范家主的死活,转身就走…… 当天夜里,月宁安就收到了赵义薄派人传来的口信。 他应下了月宁安提的条件,让月宁安放了赵云冲与完颜璟。 月宁安笑了:“守备大人在想什么呢?我们当时明明谈的是赵云冲,你却跟我提完颜璟,你在逗我玩呢?赵云冲是我抓的,我能做主。完颜璟是陆大将军抓的,关我什么事,想要让完颜璟自由,你们大可去跟陆大将军谈,关我什么事。” 赵义薄收到月宁安的回复,虽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那天在月家,跟月宁安谈此事的时候,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就是想要模糊重点,让月宁安误以为,他要的是云冲和完颜璟两人的自由,却不曾想…… 月宁安鬼精得很,根本不上当。 唯一的儿子在月宁安身上,赵义薄没有谈判的底气,哪怕月宁安的要求再苛刻,他也只能认了。 谁让当初他们在阎冥京鬼市,就是这么坑月宁安的,现在…… 就像陆藏锋所说的,月宁安不过是,把他们当初做的事,原封不动的打在他们的脸上罢了。 赵义薄虽气,却忍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 在 赵云冲平安回来前,他都不会忘动,不然陆藏锋真要给他儿子下什么毒,他才会后悔莫及。 赵义薄没有小动作,在青州就没有人敢动月宁安,接下来的两天,月宁安便呆在家里,将手边的事处理完,并给她在青州的同盟写信,告知他们,她即将离开之事。 她只是暂时离开,她还会回来的,她不会与他们一一道别,这封信就是道别的。 陆藏锋抽空去了一趟西南,将西南的事扫尾,并留了一队人马在西南,明面上的理由,是帮月宁安看管她在西南的生意,但实际上月宁安与杨土司他们都明白,陆大将军这是往西南的放探子。 杨土司与宋土司心里不得劲,却也没法拒绝。 他们投向了朝廷,总要做出表示,陆大将军光明正大的往西南放人,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 月宁安知晓后,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藏锋以她的名义往西南放人,对她也有利,她与陆藏锋也算互惠互利。 将手边的事一一处理好,就到了赵启安定的时间。 一大早,月宁安在陆藏锋的陪伴下,前往知州府,却不想…… 范家主到的比她还要早。 看样子,大家都很急…… 第906章 落定,是天生一对璧人 陪同范家主来的,是现在一手抓青州天政权,一手抓青州的兵权的赵云天赵伯爷。 赵云天占据了左下首的位置,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才是范家的家主,是今天拍板的当事人。 月宁安淡漠地扫了一眼,给范家主打了一声招呼,就与陆藏锋在另一侧次座坐下,与范家主面对面。 陆藏锋也没有抢月宁安的风头,半点也不讲究,在月宁安下首坐下。 两人将右上首的位置空了出来。 范家主见状,仿偌死了爹娘的脸色稍稍缓和几许,朝月宁安点了点头。 月家这闺女,果真讲究。 然,范家主满意了,赵云天却脸黑了。 这是打脸! 自打手握青州兵权后,赵云天就成了青州炙手可热的人物,走到哪都被人追捧着,不说整个人都飘了,但确实膨胀了许多。 月宁安一进来,不说给他打招呼,还这么落她的脸,赵云天气得脸都歪了。 “月当家的……”赵云天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突然感觉全身一寒,抬头望去,就看到陆藏锋冷漠的视线。 他怎么忘了陆大将军在这! 赵云天吓得一哆嗦,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谄媚地开口:“许久不见,月当家的光采依旧,与大将军走在一起,仿偌一对璧人。” 然而,陆 大将军仍旧没有给他好脸,而是很不客气地叱道:“不是仿偌!” “是,是,是,不是仿偌,是天生一对璧人。”怂包赵云天,在陆大将军杀人般的目光下,改口改的异常爽快。 然,赵云天讨好了陆大将军,却惹怒了刚踏进来的赵启安赵王殿下。 赵启安阴沉的眸子,像是酝酿着噬人的风暴,他阴林森地扫向赵云天,暴戾地下令:“把那狗东西,给本王丢出去!” 赵云天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外的护卫就冲了进来,将赵云天架起来,往外拖…… 赵云天吓得忘了反抗,只知道惊呼:“赵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今天可是……” “聒噪。”赵启安阴冷地开口,护卫立刻将赵云天的嘴堵上去,强行把人拖了出去。 盛怒中的赵云天完全忘了,他曾凭武立身,凭他的武功一般护卫根本奈何不了他,然…… 养尊处优多年,面对危险,他早已失了反击之力。 赵云天被拖了下去,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陆藏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昭显自己的存在感,他虽然看赵启安不顺眼,但绝不会在正式场合给赵启安难堪。 今天,他只是月宁安的陪衬,他陪好月宁安就行了。 赵启安大马金刀地在上首坐下,阴沉冷漠地眸子扫向范家主: “本王把你的见证人丢了出去,为表公正,本王允许你再找个一个。” “赵王殿下言重了,草民相信赵王殿下。”赵云天被丢了出去,范家主一点也不慌。 今天不是来谈月、范二家十年之争,今天是来表态的。他与月宁安要谈的条件,早在私下就谈好了。 “去请欧大人来。”赵启安大手一挥,完全不接受范家主的拒绝。 欧大人是朝廷的人,请他来…… 范家主苦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赵王明知他是赵义薄的人,却请朝廷的人来给他做见证人,赵王显然是在故意的,故意做给赵义薄等人看,告诉赵义薄等人,他为皇室办事,是皇室的人,有皇室为他撑腰。 哪怕明知赵王殿下,是在故意膈应赵义薄,离间他与赵氏三兄弟,范家主也不得不说,赵王殿下这一手做得很漂亮,尤其是在他被赵义薄强按着低头后,赵王此举无疑很是暖心,然而…… 他注定,不可能背叛赵义薄。 他们范家在某种程度上,与月家的情况是一样的。 他们范家的根在青州,子子孙孙,祖祖辈辈都在青州,他要背叛了赵义薄,他就是范家全族的罪人。 范家主一时间心绪如麻,放在膝盖上的手止不住的轻颤。 月宁安扫了一眼,也只是暗自叹息了一声。 月家与范家都是棋子,身为棋子,落在棋盘上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不由他们自己决定。 “下官拜见王爷,拜见大将军。”欧大人脚步匆匆步入大厅,分别给两人行礼后,就自觉地在范家主下手落坐。 落座后,欧大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也算是跟陆大将军平起平坐了,一时间有些坐立不安,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月、范二家十年之争的事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月、范二家的十年之争,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细节,虽有前例可寻,但前例都是月家自己人之争,此次改为两个家族之争,有些细节就要做出改变。 就好比,月家人开始竞争家主之位,月家会为每个人提供一笔资金,好让他们有进入商界的资格,不用苦哈哈的积累原始资本。 但现在,变成这两个家族之争,这一条显然不适用。 赵启安要做的事,就是将旧例中不适用的条款,改为适合月、范二族之争的条款,并确保每一条规定公平、公正,不会偏向月家与范家。 明面上,月、范二家争夺隐商之位,都是为皇室敛财,哪怕月宁安是皇室推出来的,皇室也不可能明显偏向月宁安。 且,赵启安对月宁安有足够的自信。 在他看来,公平、公正就是对 月宁安最大的偏向,他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坏皇室的口碑,也坏月宁安的名声。 契书第一条,就表明这是月、范二族之争,月、范二家皆可举全族之力,角逐皇室隐商之位。 这一条后面,就跟着两族竞争的具体要求与细节。 看到赵启安拿出来的契书条款,范家主能明显感觉到皇室的大气与公正,除去要他吐出月宁安给他的一成所得,再将范家十年所得一成给月宁安外,范家主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就算是如此,双方也在议事厅讨论了一整天,直到天黑,双方才将未来十年之争所有的条款都确定下来。 没办法,契书厚达半尺,便是随意看一遍都要数个时辰,更不用提月宁安与范家主,逐字逐句地看,一字一字的研究。 能在天黑之前看完,已是万幸。 契书一室三分,月宁安、范家主与赵启安分别落印,三人各执一份。 交换好契书,赵启安终于恢复了正常,眉眼上挑,说了一句人话:“期待两位,未来十年的表现。” “定不负王爷所望。”月宁安与范家主同时开口,而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两人视线相交,很是平静,但只有一瞬,两人就各自移开眼。 从今天起,他们是对手! 一族兴一族灭的生死对手! 第907章 弟妹,这话没法接 月宁安与范家主同时离开知州府,两人步出知州府,便一左一右,各回各家…… 然,所有人都不知,月宁安根本没有回家,她当天晚上就离开青州。 在赵义薄去接赵云冲的当晚,月宁安与陆藏锋也从青州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青州的商人都盯着月、范二家十年之争的事,得知两家十年之争已经确定好了,众人已摩拳擦掌,准备趁着东风大赚一笔。 商会里支持月宁安的商人,早已准备好了银子,只等月宁安发话,他们就跟月宁安一起去建一座新城,去打造一座新的商贸重城…… 然,他们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却盼到了月宁安的一封道别信。 月宁安在信中跟他们说,有事要先一步离开青州,没法亲自道别,只能在信上说一声,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并在信上,郑重地告诉他们,建城一事不是小事,投入也不菲,如若对此事有兴趣,最好还是实在勘察,看过后再做决定方为上策。 月宁安在信中建议商会的商人,可以带着银子去关城找她,她会在关城呆一个月,与关城太守、守备,谈买地、建房,开设互市的事情。 除此之外,月宁安还在信中写明了,她人虽离开了青州,但她把副手常天留下了。常天会在青州,帮她打理 青州商会的事务,有任何事可以去找常天。 …… 青州商会所有的商人,都收到了月宁安的亲笔信,每封信的内容都相差不大,甚至他们收到信的时间也差不多,都是在月、范二家十年之争定下来的三天后。 唯有傅三爷,在月宁安离开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月宁安的信。 得知月宁安一刻也没有停留,事情一定,从知州府出来,她就换了便装与陆藏锋一同离开了,好气又笑:“连我也瞒,你倒是真长大了。” 然,当傅三爷看到赵义薄,发疯似的派人去找月宁安的时候,心中那点不快又散去了。 月宁安做的很对,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和月宁安的安危相比,他那点不快又算得了什么? …… 月宁安离开青州没有几天,进京迎娶苏含烟的罗家长子,就带着苏含烟回到西南了。 途经青州,苏含烟想去见一见月宁安。罗家长子也想与月宁安打好关系,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得到月宁安的支持。 他在汴京就听到了,月宁安在青州办的事,知晓她几乎把青州翻了一个天,还收服了西南的杨氏与宋氏二族。 如若他能得到月宁安的支持,就等于有了西南杨、宋二族的支持。这般一来,他就有足够的资本,跟拥有青州支持的弟弟 一争。 然,他们夫妻二人巴巴地上门,却被告知月宁安已离开青州。 苏含烟当场就气炸了! 月宁安可是答应了,会帮她的,结果却连见都不见她就跑了,这算什么帮? 好在,他们也不算是无功而近,月宁安给他们留了一封信。 说是信,倒不如说是一张引荐涵,有这张引荐涵在,苏含烟夫妻要见杨土司和宋土司,就容易多了。 但能不能得到杨土司与宋土司的支持,那就不是月宁安的事了。 除了引荐涵,月宁安还让秋水,私下给苏含烟送了一张名单,一张只有苏含烟知道的名单。 月宁安没有写这张名单有何用,秋水也没有说,但一看到上面杨、宋二族开头的姓氏,苏含烟就知道,这是月宁安在西南留给她的人脉。 看着名单上一连串的名字,苏含烟眼睛都红了,不是感动,而是嫉妒,是生气! “你总是这样……只在你愿意,这世间就没有不喜欢你的人!你总是能轻易的,让身边的人都喜欢你,都围着你。明明我才是苏家大小姐,可每次出去,那些人总是问你。你在青州才呆了几天,居然就交到这么多可用的人,我真的太讨厌你了。” 苏含烟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她胆子再大,也只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千里 迢迢从汴京嫁到西南,又身负重任,她面上表现得很平静,可内心却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她害怕,害怕她做不到,害怕死在青州,更害怕连累苏家。 苏家,已经不起一丝风浪了。 然,月宁安给她的这张名单,却让她安心了,让她明白,她在西南不是一个人。 可就是这样,苏含烟还是用力撕扯着手中的名单,哭着骂道:“月宁安,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哪怕你给我留了人脉,我也不会喜欢你!” 苏含烟哭得很凶,但她也恢复得很快,不过倾客间就恢复如常,叫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秋水见苏含烟神色坚韧,目光坚定,就知苏含烟在西南,一定会大有作为。 见苏含烟一面,评估苏含烟的表现,是月宁安留给秋水在青州的最后一件任务了,完成了这件事,秋水就可以进京,与水横天会合,去处理常天先前没有处理好的事。 和月宁安一样,秋水也是在晚上离开的,她离开时把阿布也带上了。 借的是傅三爷的道,横穿巨熊岭。 这对一般人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但对擅长使毒的阿布,和武功高强的秋水来说,横穿巨熊岭对他们毫无挑战。 两人出了巨熊岭,就分开走了。秋水前往汴京,阿布则直奔西域帮月宁安 寻解药。 半个月后,秋水抵达汴京。 一进城,秋水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得知焰皇叔病重的消息。 秋水吓懵了,第一反应就是给月宁安去信,却被匆匆赶回来的徐叔制止了。 秋水红着眼睛看着徐叔:“姑娘会不高兴的。”总要让姑娘赶回来,见焰皇叔最后一面吧? “相信我,焰皇叔不会有事。”就算有事,也不能把宁安叫回来。 秋水满脸挣扎,徐叔怕秋水走漏消息,直接把秋水带进宫,放在身边看着…… 而这时,月宁安与陆藏锋也到了关城。 有陆藏锋这个大将军中,两人一入城,就受到关城守备戚然与太守温兆的热情招待。 洗尘宴上,陆藏锋重点为月宁安,介绍了戚然与温兆,并告诉月宁安这两人与陆家有旧,可以信任,让月宁安可以跟他们直言,他们不是什么迂腐的人。 戚然是武将,与陆藏锋关系更亲近一些,当即大笑:“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从你陆大将军的嘴里,听到夸赞我们的话,我实在是太惊喜了。” 温兆是文臣,稍稍文雅了一些:“弟妹,托你的福,让我们从陆大将军的嘴里听到一句好话,这杯酒敬你。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只是这话,让月宁安没法接…… 第908章 金主,我要建一座不夜城 温兆一句弟妹叫的别有深意,摆明了是在调侃她,月宁安默认又不是,反驳也不好。 全天下人知道她的人,都知道她在陆藏锋凯旋归来的当天,被陆藏锋给休了,她要认下温兆这一句弟妹,她没那么厚脸皮。 可要反驳了,又在人前落了陆藏锋的面子。 私底下,她怎么跟陆藏锋闹别扭、使性子都没有关系,但出门在外,尤其是在陆藏锋的好友面前,她怎么也要给陆藏锋面子。 暗自瞪了一眼,明明掩不住得意之色,却故作淡定的陆藏锋,月宁安极力忽视温兆的称呼,淡定地开口:“温大人,戚守备。我这次是以青州商会会长的名义,请陆大将军为我引见两位大人,咱们在商言商,不论私交,两位大人叫我一句月会长就行了。” “叫月会长多见外,弟妹呀……”戚然没有察觉到月宁安的尴尬,仍旧是一口一个弟妹,温兆暗瞪了他一眼,把戚然吓得不敢吱声。 温兆满意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月宁安,一改先前的和气,神情严肃地道:“月会长,你想跟我们谈什么生意?” 他不喜欢攀私交,走人情,以公谋私。要不是如此,他先前就不 会直白的说,有什么事让月宁安尽管开口。 他那般说,月宁安真要上赶子开口,他看在陆藏锋的面子,会帮月宁安一回。但绝不会再有以后,哪怕陆藏锋娶了她,他也不会把月宁安当成自己人。 现在这般,月宁安主动提出在商言商,以青州会长的身份跟他谈,而不是以跟陆藏锋关系暧昧的女人跟他谈话,想让人徇私,这让他很满意。 他不轻视女人,但他轻视喜欢利用自身优势,走捷径的女人。 “我想跟大人谈……建一座城中城的生意。”温兆不拒绝,公事公办,对月宁安来说就足够了。 只要温兆给她机会,她相信她能说服这位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温太守。 “建一座城中城?”温兆怀疑地看着月宁安:“在关城?” 月宁安知不知道,关城的情况? 他开始相信,月宁安是财神爷了,在关城建一座城中城,月宁安这是嫌银子太多,烧手吗? “对,在关城建一座城中城!”月宁安肯定地道。 “你知道,关城的情况吗?”看在陆藏锋的面子上,他不坑月宁安。 月宁安点头,“我很清楚。关城与西夏、辽东、金国的北面接壤, 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边境经常会有摩擦,关城常年囤兵二十万以上,关城的百姓与兵丁,随时都处在战斗状态,是一座为战而生的城池。在许多人眼中,这是一座非常危险的城池,因为随时会有打仗的可能,但对商人来说,这是一座非常有潜力的城池。” 月宁安选择关城,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陆藏锋会跟关城的守备、太守认识,让她可以直接跟关城太守、守备谈话,而不需要慢慢来。 看在温兆、戚然与陆藏锋是好友的份上,月宁安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选择关城的原因说了出来:“关城交通便利,连通四国,常住人口更是在百万以上。有这么好的地理位置,有这么多人口在城内要吃要喝,足够让这座城池焕发新生,成为新的富庶大城!” “你想在关城开通互市?你的野心……还真大!”温兆冷笑,显然是不赞同。 “温大人言重了,我只是希望关城的百姓与众将士们,能生活得更好一些罢了,顺便赚点银子罢了。”月宁安却半点不慌,温兆不认同她的观点没有关系,只要他爱护自己手下的兵丁与百姓,想要让关城 的百姓生活得更好就行了。 “关城是边塞要地,土地贫瘠,战事频繁。在关城的百姓贫苦,驻守关城的将士亦是生活艰辛。我不懂政务,,但我懂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官员,无不希望治下的百姓富足安康。”温光显然是一位,有抱负有理想的官员。 “我也不懂练兵,但我懂想要战时少流血,训练的时候就要多流汗了,想要让人卖命,就一定要让人吃饱,让人没有后顾无忧。朝廷每年给各地驻军的粮草、军饷有多少,到各位大人手中又剩下多少,我想,我比在坐的各位都有发言权。” 朝廷那些文臣有多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陆藏锋说得没有错,朝廷对武将极为不友好。 仗着皇上有意压制武将,朝廷那些文臣,恨不得把各地驻军当牛马养,只给他们吃草,还想让他们拼死战斗。 别说让朝廷增加粮饷,每年能按时、如数的拿到粮草,各地驻军就要烧高香了。 看戚然戚守备不住地点头,月宁安就知道,关城的情况也没有多好。 关城的情况越糟糕,她的优势就越大。 想到这,月宁安越发的从容了:“我们都清楚 ,光靠朝廷给的那点粮草、军饷,只能叫将士们饿不死,别说上战场拼命,就是日常训练都很吃力。想要兵强马壮,想要让手下的将士卖力厮杀,就要让他们吃饱,让他们多训练,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上战斗拼杀。而这些都需要银子,还有将士们的兵器、铠甲,这些也都需要银子,光指着朝廷那点拨款,远远不够。” 陆藏锋手下的兵,那般悍勇无畏,那么善战,离不开陆藏锋练兵如神,但也离不开银子的供养。 从古至今,养兵就是耗费银子的,想要喂出一只彪悍擅战的兵马,少不了要花大价钱,先把兵马养壮,才能往死里操练。 “所以……”月宁安笑的从容自信:“温大人,戚大人,这笔生意你们真的……不想谈吗?” “要,要,弟……”戚然激动不已,连连点头。然,他一开口,就被温兆一个眼神制住了。 温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生意的事,我和戚然都不懂,但月会长要给我们送银子,帮助关城的将士,我们肯定欢迎。” 送银子,而不是谈生意,显然这位温大人,不是那么好打动的。 或者说,他在拿捏姿态? 第909章 心慌,踹了陆藏锋 温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半点情绪也不外露,月宁安实在看不出,他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拿捏姿态,想要占据主控权。 月宁安若有所思,并没有再继续劝说,而是笑着说了一句:“看样子,温大人没有兴趣。” 温兆点头:“我确实没有兴趣,月会长说的这些打动不了我。千百年来,关城一直是这样。关城的百姓与将士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他刚说完,戚然就迫不及待的拆台:“弟妹,老温没有兴趣,我有……弟妹,你别跟老温谈,咱们谈!咱们谈。” 月宁安:“……”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出招,戚守备就给了温大人一刀。 这很好,这很武将! 陆藏锋很好的当个陪客,哪怕温兆拒绝月宁安,他也没有开口为月宁安说话,甚至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化,便是看好戏也十分隐蔽,然…… 看到戚然这么利落的拆温兆的台,陆藏锋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陆藏锋这一笑,花厅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温兆也顺着台阶下,故作无奈地叹气:“你们两个,够了。” 看笑话看得这么明目张胆,陆藏锋不是一般得过分。 戚然却半点面子不给他,急赤白脸地吼道: “够什么够!我说老温你才够了!关城什么情况,你会不知道?不说城中那些百姓,就说我手下的兵,去年冬天冻死了多少人?咱们往户部递了多少折子?是有人搭理你,还是有人搭理我?” 像是为了报复一般,戚然也狠瞪了温兆一眼:“老温,我可跟你说了,弟妹可是出了名的点石成金的财神爷,你摆那么高的姿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要把财神爷吓跑了怎么办?” 温兆:“……”他娘的,老底都掀了,这生意没法谈! 作为一个文臣,温兆差点没有忍住,直接爆粗口,可见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好在,戚然拆台归拆台,该有的心机还是有的:“老温,你赶紧把你那套收起来,弟妹是自己人,不会坑咱们,你就放心吧。弟妹,你说是吧?” 月宁安:“……”心好累。 她用人情做开场,温太守要公事公办;她公事公办了,戚守备又开始谈人情。 这两人配合默契,正话、反话都让他们说了,她第一次在谈判桌上,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一直坐壁上观的陆藏锋,开口了:“谁跟你自己人,老温不是说了,在商言商吗?” 刚刚不是还嫌弃他走后门,讲人情吗 ? 当他看不到,温兆和戚然先前不以为然的眼神呢。 “老陆……咱们三什么交情,你说这话不是伤兄弟的心嘛。”戚然脸皮贼厚,端着酒杯挤到陆藏锋身旁,无视陆藏锋的冷脸,强行跟陆藏锋放在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老温那人不会说话,咱们不跟他一般计较。我知道,你是把我们当兄弟,才会把财神爷带到咱们关城来。” 说完,就自顾自地把酒给干了。 不等陆藏锋喝酒,戚然又给自己满下,转身对月宁安道:“弟妹,我也敬你一杯。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要把老陆踹了,就到咱们关城多走走。咱们关城好男儿多的是,你看中我们关城哪个儿郎了,只要你叫得出名字,我立刻把他洗干净,送到你……” “送到哪?”陆藏锋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到了戚然身上。 这一个个的,当着他的面,诱拐他的夫人,当他是死人吗? “那个……口误,口误呀!”戚然瑟缩一下,干笑地解释:“这不是在军中呆久了,跟那群兵痞子学了一嘴。你嫂子也说我,学好三十年,学坏就三天。” 戚然出身世家,原也是一个阳春白雪的世家公子,风流少年,然…… 自从认识陆藏锋后,戚 然身为世子子弟的风流俊逸就死干净了,只剩下兵痞的简单粗暴。 “坐回去!”陆藏锋给了戚然一个冷眼,戚然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灰溜溜地坐了回去,但嘴里还逞强的嘟囔着:“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不然你嫂子又要说我。” 月宁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了陆藏锋一句:“你们的感情真好。”好到敢打趣陆藏锋,这可不是一般的朋友。 她一直以为,像陆藏锋这样的人,是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的。 强者,不需要朋友,他们享受孤独,喜欢独来独往。 就像陆藏锋在汴京时的作派,坐在神坛上,孤傲地俯视众生,压根不屑下凡与人结交。 没想到,出了汴京,陆藏锋不仅有朋友了,还一交就是俩,看着感情还不错。 “没有感情!” “谁跟他感情好了。” 陆藏锋与戚然同时开口,皆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戚然更是没好气地瞪了陆藏锋一眼,转而对着月宁安大吐苦水:“弟妹你是不知道,陆藏锋这小子打小就暴力,见面就揍人,你最好……” “咳咳……”温兆轻咳一声,提醒戚然:“小然,差不多就行了。不然,被人当沙包揍了,嫂子该心疼了。” “温小兆,都说了,不要叫我小然!”戚然瞪了温兆一眼,随即又得意地道:“咱们关城穷成那样,好不容易来了个财神爷,我当然要拍好财神爷的马屁,争取成为下一个陆藏锋,让财神爷养着咱们。” “呵!”陆藏锋冷笑。 温兆头痛的抚额,重重地叹了口气…… 戚然这个浑球,你说他蠢吧,他又知道跟月宁安套近乎,用自己人来将月宁安的军。可你说他聪明吧,他又往死里得罪陆藏锋。 陆藏锋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戚然还不知道吗? 得罪了月宁安,顶天让陆藏锋揍一顿,可要得罪了陆藏锋,陆藏锋能把他们坑死。 心累! 温兆叹了口气,无视陆藏锋的冷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脸亲切地开口:“弟妹,老戚这个人没个正形,你别他计较,咱们谈正事。你刚刚说要在关城建一座城中城,开通互市的事,我突然又有兴趣了。” “温大人,您还是叫我月会长吧,您要对城中城的事感兴趣,咱们改天约个时间正式谈,您看如何?”月宁安算是看明白了,陆藏锋的这两个好友,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损友,专坑自己人。 温大人一叫她弟妹,她就渗得慌,总感觉要掉坑里了…… 第910章 心动,四国贸易区 月宁安并不介意,在吃吃喝喝、气氛有好的情况下谈生意,但是…… 温太守还好,戚守备一口一个弟妹,她真没有办法谈下去。 看在陆藏锋的面子上,她肯定不会坑温太守与戚守备,但她也做不到把到手的利益,拱手让人的事。 作为一个商人,刻在她骨子里的原则,让她没法睁着眼睛做赔本赚吆喝的声音。 暂时放下,另寻时间再谈,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 温兆很想趁现在,月宁安主动提起此事,又对关城的贫苦,还没有那么了解的情况下,先一步把事情定下来。 不然,等到月宁安在关城多呆两天,抹清了关城的情况,他别说掌握主控权,能多占点一好处都是难的…… 可月宁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能强逼月宁安谈,那太掉价了。 都怪戚然这个拆台的! 温兆心里不痛快极了,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微笑道:“说的是,今天咱们只叙旧,不谈正事。” “为什么不谈?弟妹……别呀。”戚然完全无视场上的尴尬,笑得热情大方,一副毫无城府的样子:“咱们就算不谈具体合作,你也可以说一说这个城中城的事,我听着这里面应该也有我们将士们的事,要不你跟我具体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咱们有个规划,后续的事情也好谈。” 月宁安:“……”这位戚守备,就是十二的进阶版。 不过,十二那是真憨,戚守备却是外憨内精。 她只当温太守精明难缠,却不想这位戚守备比温太守难缠多了。 月宁安无奈叹息…… 戚然开了口,且说了不谈生意,只为了解城中城的规划,于公于私月宁安都要跟戚然解释一下。 月宁安打起精神道:“我来之前查过关城的情况,关城地广人稀,可耕作面积极少,大部分都是荒地。我找建筑大家看过,那些荒地不适合种植,但用来建房子完全没有问题。我初步规划,是在关城圈一块地,建一批房子。这一批房子,会优先卖给……” “等等,你说你要建房子卖?”戚然猛地打断月宁安的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月宁安:“你刚刚也说了,关城地广人稀,想要建房子的人家,自己看好宅基地,给官府交点银子就能办下来,谁会蠢得买你的房子?”不用想也知道,买月宁安建的房子,肯定比自己建贵。 被戚然鄙视,月宁安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解释:“如果那房子外面,十二时辰有人巡逻呢?如果房子外面有堪比城墙的高墙围着呢?如果房子附近就有书院、医馆,只需要走几步路,就能抵达最繁华的街市呢?如果这房子附近,轻易就能找到活计呢?”卖房子,从来就不是赚建房子的钱,而是卖房子带来的附加值。 同一套大小、新旧的房子,在汴京可以 卖出几千、几万两,但在关城能卖个几十两就不了起了。 在汴京,只要离皇城近,房子再旧都能卖高价,但在关城,旧房子只能年年贬值。 她卖房子,从来不是卖建个房子的辛苦钱。 那点小钱…… 她没兴趣赚。 “这就是,你说的城中城?”温兆突然开口,神情中透着一丝激动。 他比戚然看得更远,如果有这么一座城…… 关城的百姓,就能找到谋生的活了。 不说别的,就说建这么一座城,得要多少工人? 月宁安不可能,不远千里从外地拉成千上万个工人来吧? 这些工人,还得从关城找。 关城的百姓有地方做工,能赚到银子,这钱要花吧? 一旦他们要花钱了,关城的商业就能起来,而关城的商业起来了,就能吸引更多的商人前来。 商人来关城开铺子,要请小二、短工,商人的货物要运来运去,也少不了要人来做。 就算只有一部分活,交给关城的百姓来做,关城百姓也多了个赚银子的路子。 如此循环往复,关城就真的像月宁安所说的,富庶起来! 温兆会这么激动,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但凡是个想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员,都无法拒绝她抛下的饵。 月宁安点头又摇头:“这只是关于生活的一部分,最主要的是互市的部分。这也是我想跟两位大人谈的生意,因为这一部分,没有 官府的支持,光凭我们青州的商人做不了。” “你想怎么做?”温兆这下彻底来兴趣了。 月宁安不愧为是,有点石成金的传说,旁人做生意都是买进卖出,南货北卖,她倒好。 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 光听月宁安的描绘,他就忍不住想要立刻拉着月宁安,把这笔生意谈下来。 戚然那个笨蛋,总算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陆藏锋,真给他们送了个财神来了。 温兆问了,月宁安也不藏着掖着:“我希望官府能划一块地,建一座交易区。交易区只做四国货物交易之用,北辽、西夏、金国、大周的商人,只能指定在里面交易,也只能在交易内活动。当然,所有进入交易区的商人,都要得到官府的允许。” “交易区不需要建太大,卖货的商人,只需要摆放样品即可,但所有样品都必须要有价格,也就是我们商人常说的明码标价,不许欺诈。买货的商人,可以在交易区里,挑选自己想要的物品,要是有特殊需求,也可以在交易区内发布需求。但商人之间不允许私下交易,所有的交易必须要由驻军监督完成。” “还有我们的事,弟妹你……”戚然听不懂交易区是怎么一回事,但月宁安一提他有事要做,顿时来劲了,激动地开口,可温兆却生生抢了他的话头:“由驻军监督,是什么意思?” “让驻军 顺手赚笔银子,也为了保证交易安全。”月宁安说得直白:“这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这有诚信的商人,也有欺诈的商人。有些商人为了赚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业,以次充好,收了订金,人就跑了这种事履见不鲜,便是大商人也会被骗。我不能保证,每一个商人都信守承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规矩定好,让他们钻不了空子,钻空子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由驻军监督,代收订金,帮助商人完成交易,双方都放心。当然,监督和维护交易区不是免费的,每一笔在交易区完成的生意,买家和卖家要向驻军交半成的辛苦费。如果你们再狠一点,还可以让他们再交半城,作为关城的税收。关城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四国生意的地方,商人们一定很乐意交这笔钱。” 怕温太守与戚守备,看不上这半成的收益,月宁安特意提醒了一句:“在交易区,做的是四国生意,必然都是大宗生意,两位大人可千万别小看这半成的收入。” “本官没有小看这半城的收入,但本官想知道,你……月会长赚什么?”温兆承认他心动了。 这笔生意,他一定要做成! 但是…… 月宁安说了这么多,他却没有看出,月宁安怎么从这个交易区赚钱。 他可不是戚然,会认为月宁安真会给他们送银子。 他们又不是陆藏锋…… 第911章 贪心,踢出局 建一座城中城,将房子卖出去,这是月宁安赚钱的渠道,那四国互市呢? 四国交易区,完全是由官府与驻军监管,所得收益也归两方所有。温兆实在看不出,月宁安要怎么从中赚钱? 无钱可赚的生意,就算月宁安肯定做,她身后的青州商会也不肯。 他可以没有忘记,月宁安是以青州商会会长的名义,来跟他谈这一宗生意。 在关城开设交易区,哪怕是由官府与驻军监管,月宁安也是能赚钱的。 月宁安原就没有打算隐瞒,温兆问起来了,月宁安也就大方地回答了,不过在回答之前,月宁安先问了温兆一句:“大人,你的交易区,打算自己建吗?” “什么意思?”温兆依稀感觉到了什么,可又抓不准。 他就算再精明,可到底不是商人,于商业一途并不精通。 月宁安笑着道:“大人,四国的商人只允许在交易区出现。咱们大周的商人还好,其他三国的商人不可能当天就走。他们在交易区要吃、要喝、要住吧?他们的货物需要有地方存放吧?甚至,他们在交易区也需要有展示货品的地方吧?这些……大人都打算自己建吗 ?” “你是想让我允许你,在交易区开办酒楼、客栈?”温兆敏锐的发现了,其中潜藏的巨大商机,还有消息渠道。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把月宁安踢了,自己来做这一笔生意。 他与戚然皆出身世家,他们背后的温家与戚家,足够撑得起这笔生意。最主要交易区四国混杂,里面必然会混有探子、奸细,是获取情报的好地方。 这种地方,还是握在自己手上的好。 “不……我是想帮大人,把整个交易区建起来!不需要大人,也不需要官府花一点银子,全权由我来建。建好后,交易区会无偿提供给关城官府与驻军使用。”月宁安笑容亲切,眉眼灵动,一脸纯良。 然,温兆莫名的警惕起来:“你想要什么?”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坑。 为官多年,温兆深知这个道理。 “我要交易区内五十年的经营权。这五十年内,交易区的摊位租金由我收,交易区的土地规划,建设经营由我来做。这些都不需要朝廷给我银子,只要朝廷给我一块空地,朝廷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交易区的使用权。五十年后,整个交易区归朝廷所有, 包括里面建好的房屋、店铺。”五十年很长,但她不用跟交易区耗五十年,她也没有那个闲功夫,耗费五十年在交易区上。 有了朝廷给的五十年期限,她转手就能把交易区的空地,卖给那些想要为子孙留一份基业的富商。 要知道,在交易区有一个,能收五十年租金的铺子,足够子孙三代无忧。 多的是富家翁愿意花这笔银子,为子孙后代买个保障。 “这个想法很不错是,只是……”温兆点点头,笑的意味深长:“月会长,你还是太嫩了。你把交晚区的规划告诉了我,还把赚钱的点子告诉我了。你觉得,我还会把交易区交给你来建?交给你来经营吗?” 温兆扫了陆藏锋一眼,高深莫测地道:“你不会认为,凭借我们与藏锋的关系,我就只能选择你吧?我们可是说好了在商言商,我现在完全可以,踢了你自己做。” “老温,你这样不行……”戚然立刻打蛇随棍上,与温兆一唱一和,笑呵呵地开口:“咱们是自己人,有银子一起赚,你得了弟妹的点子,怎么能把弟妹给踢了,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这事,依我看,我们温、 戚、陆三家可以一起做。” 说来说去,还是把月宁安给踢了,甚至还要占据主导权。 陆藏锋气笑了,但是…… 他看了月宁安一眼,没有说话。 他可不认为,就凭温兆和戚然两个人,能坑得了月宁安。 月宁安给了陆藏锋一个放心的眼神,好笑地开口:“温太守,戚守备。你们知道,商场上什么最值钱,什么最不值钱吗?” 面对温兆与戚然的“无耻”,月宁安并不生气,甚至笑的比先前还要明媚:“在商场上,最值钱的点子。一个好点子,能让你日入斗金!但同样,在商场上最不值钱的也是点子。在商场上,从来不缺跟风者,但凡有赚钱的点子,那些商人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会一窝风的涌进来。” “我父亲曾告诉过我,永远不要小瞧商人的精明。你自以为是的金点子,也许早有人想到的,只是碍于没有足够的资金与人脉,没有办法实现罢了。” “就算你拥有独一无二的点子也无用,但凡你赚钱了,赚大钱了,就会有人跟风模仿。要是对方能拿出比你更多的银钱,你很快就会被挤下去。” “举个简单的例子! 海运最早是由权贵们组织商船,跟在朝廷的官船后出海行商。可现在呢?那些权贵们的商船在哪里?” “大人看好我的规划,我很高兴。但大人真觉得,没有我,你们两家……哦不,再加陆家,是三家。你们三家吃得下交易权这块大饼吗?你们真认为,你们建出来的交易区,不会被别人取代吗?你们投进去的银子,真的能收回来吗?” 这么大一块饼,她都不敢一人独吞,温兆与戚然倒好了,居然想把她这个发起人给踢了。 这种事在商场上,虽屡见不鲜,但是…… 被踢出局的人,大多数是没钱没势没背景的普通人。她月宁安有钱有势有背景,这两人凭什么以为,可以把她踢出局? 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呢。 “当然,最主要的是,你们投得起吗?”这话,月宁安原不想说,说出来伤感情,但是…… 温兆和戚然两人过分在先,她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了。 想踹了她,自己独吞? 可以! 只要他们不怕赔死。 这年头,在商场上赚钱难,但要赔钱却容易得很。 这两人敢把她踢出局,她保证这两人赔得裤子都不剩…… 第912章 别问,问就是穷 月宁安从始至终都从容淡定,说话时也是不紧不缓,就像是闲谈一般,并没有咄咄逼人的狂妄与傲慢,但是…… 不管是温兆还是戚然,都听出了月宁安言语中,无声的嘲讽与杀气。 温兆还好,能成为了执政一方朝中大臣,早已修炼的脸厚心黑。 戚然就有些讪讪的,听到月宁安的话,没忍住问了一句,弱弱地问了一句:“要把你说的那个交易区建出来,大概要投多少银子进去?” 他更想问,多久能赚钱?能赚多少? 要是赚得多,砸锅卖铁也要投呀! 月宁安就等着戚然问了。 她歪着头,朝戚然一笑:“如果是你们的话……百八十万两投进去,估计能听到一个水花。” 百八十万两? 戚然捂着心口,一脸痛心:“戚、温两家百年攒下来的家产,也就百八十万两,大多数还是古董字画,一时半刻变不了现,也不能卖。”月宁安说得没有错,他们真投不起。 最主要,这么多银子投进去,也就是听个水花,还不一定能办成。 这生意,没月宁安真不行。 温兆更实际,他问道:“那要是你呢?你要投多少银子进去,才能开始回银子?” “我没 钱呀!”月宁安双手一摊,十分坦然。 戚然倒吸了口气,好奇地问道:“你没钱,还敢做这么大的生意?你怎么做?” “说出来了,你们好踢了我,自己做?”月宁安调侃地说道。 戚然有些不好意思,温兆却神情如常,面带笑意:“你不是说,商场上点子最不值钱吗?同样的点子你能做,我们不一定能做到。” “我也说了,商场上最值钱的就是点子。再说了,就算不值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难不成温太守以为,凭借你们与藏锋的关系,我就只能选择你们吗?”月宁安将温兆的话,如数还给温兆,连语气都不变一样。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报不了就拿本子记下来,每天翻上一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 月宁安笑的意味不明:“温大人,拥有地域优势的,并不是只有一个关城。我还可以去辽城,说服辽城太守,开通大周与北辽两国互市。” 话落,月宁安扭头,朝陆藏锋甜甜一笑:“大将军,我要去辽城做生意,你不会把我踢出局,一个人独吞吧?” 辽城是陆藏锋的地盘,有陆藏锋罩着,没有什么生意做不 了,但她却没有选择辽城,当然也不会选择辽城。 大周与北辽的战事,就发生在辽城边境。两地百姓水火不融,互相仇视着对方,两军在边境也摩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那地方并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本将军不是某些人,放心。”陆藏锋鄙夷地扫了温兆与戚然一眼。 哼,要不是月宁安在,他早就把两人拎出去切磋了。 他说了不插手,月宁安与他们之间的生意,但并不表示,他会坐视这两人欺负月宁安! 一口一个要把月宁安踢出去,哪怕他知道,温兆与戚然不是认真的,只在试探月宁安,他也很生气! 他的人! 需要温兆和戚然去试探? 戚然心虚地笑了两声:“我们也就是说说,没想过真的吃独食。弟妹是咱们自己人,我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坑自己人不是。” 温兆也笑眯眯地开口:“弟妹,抱歉。我与老戚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太信任人,怕你吃亏,才故意那么一说,好让你提高戒备,你别放在心上。” 相比戚然的心虚,温兆就坦然从容得多了,也真诚的多了,至于是真是假? 月宁安笑了笑,并不在意。 先前是 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真的就好了。 “温大人、戚大人言重了,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刚刚说话也有些尖锐,在这里给两位大人赔个不是,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月宁安起身,分别朝两人作揖行礼。 温兆:“……”这礼他能受吗?藏锋会不会不要脸的,跟他一个文臣切磋? 温兆一个闪神,月宁安就行完了礼,正在给戚然行礼道歉,戚然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别,别,别……弟妹,都是自己人,千万别给我行礼,我不想跟你们家老陆切磋。” 然,月宁安并不是玩虚的,戚然说话间,月宁安已行完礼。 戚然哭了,可怜又委屈地看着陆藏锋:“藏锋,这……这真不能怪我。” “呵!”陆藏锋给了一个,戚然自行体会的眼神。 戚然:“……”要完! 月宁安垂眸掩去笑意,只当没有看到这三人的机锋。 坐下后,月宁安神色如常,主动跟温兆聊起关城的风俗人情。 当然,主要是温兆在说,月宁安在听。 温兆说的差不多,月宁安又说了她进入关城后的见闻,赞戚然治军有方,引得戚然谈兴大发。 酒宴过半,又不 知怎么提起了,陆藏锋与温兆、戚然幼年相识的事。 总之,前半场是月宁安在说,众人在听,但到了宴会后半场,却是月宁安在听,陆藏锋、温兆与戚然三人在说。 月宁安很擅长引导话题,哪怕少言如陆藏锋,在月宁安的引导下,也会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然,月宁安虽是在引导话题,却从来不出风头,她把话题抛出来,就不再开口,只安静地听着,一点风头也不抢。 见陆藏锋、温兆与戚然三人谈兴正浓,月宁安更是适时提出,她累了要先去休息,让三人慢慢喝。 陆藏锋、温兆与戚然三人多年不见,自是有很多话要说。有些话,不好当着月宁安的面说,月宁安这一走,还真是正中他们下怀。 月宁安一走,温兆与戚然就没了顾忌,说话更随意了。 戚然端着酒,一手搭在陆藏锋的肩膀上,不敢置信地道:“藏锋,月会长这般风华无双的人物,怎么会瞎眼看上你?你这命,可真好。” 陆藏锋:“……” 而温兆就更不客气,他直接问:“藏锋,你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休妻?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蛊?” 陆藏锋:“……” 这事,过不去了! 第913章 深意,什么条件都答应 陆藏锋与温兆、戚然三人聚在一起,他们谈的自然不是闲话家常,更没那个闲情把酒叙年少,他们谈论的是朝堂风云、天下局势。 月宁安走后,陆藏锋三人也没有再继续饮酒,而是换到了茶室。 三人也不让下人服侍,自己煮了茶,连喝边交换彼此收的消息。 边境一直不安稳,北辽与金国就不说了。 自打年前惨败后,北辽就一直不甘心,妄图卷土重来,好重拾往日的气焰。 “北辽今年好几个部落都遭遇了干旱,连着几个月都没有下一滴雨,草地都不见绿色。受灾最严重的是塔塔周边的几个部落。那几个部落联合起来,派人在辽都游说北辽贵族,希望他们能劝说辽帝再次出兵大周。” 温兆说完,叹了一口气:“藏锋,我们怕是要做好与北辽再战的准备。” 陆藏锋的神色,也很是凝重:“金国大皇子完颜璟,前不久出现在青州,向青州的赵氏三兄弟,买了数额巨大的粮食。” “他们想干什么?”戚然也收起了,在月宁安面前的大.大咧咧,此刻的他严肃又沉稳。 “金国有意联合北辽,同时攻打大周,青州那几个老东西……”陆藏锋冷 讽地道:“他们想驱虎吞狼,借刀杀人,好坐收渔翁之利。” “赵义薄他们疯了吗?他们就那么肯定,他能得利?而不是引虎归?”温兆倒吸了口气。 他一直都知道,赵义薄那三兄弟野心勃勃,却没有想到他们三人,不是想自立为王,而是想要大周的江山。 “狂妄自大的人,总是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赵义薄那人……我在青州与他见了一面,那人表面看着谦虚平和,实则目空一切,自视甚高。他骨子里透着,这世间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皆是傻子,皆可以被他玩弄于鼓掌间的狂妄。”赵义薄自以为,穿着旧衣、待人亲切,行为举止如同市井老头,就是返璞归真,却不知…… 他的种种行为,落在旁人眼中,就是装腔作势,虚伪做作。 “如果北辽与金国联手,我们就危险了。你们要知道,西夏也不是安分,而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不会支持我们再战。”戚然提醒陆藏锋与温兆,别忘了缩在角落,存在感极低的西夏。 别看西夏国力不强,对大周也是俯首称臣,可一旦有机会,他们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从大周咬下一块肉。 一旦大周战败 ,等待大周的必是耻辱的奴役。 “我知道!所以,我带着月宁安来关城了!”陆藏锋淡漠地扫了两人一眼,冷声道:“我知道,你们俩皆在心里认为,我帮月宁安引见你们,是在帮月宁安。是以,你们带着偏见看她,话里话外皆是刁难。我没有出声,你们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 “藏锋,我们这不是……怕你中了美人计,沉醉温柔乡嘛。”戚然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温兆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他温和却坚地道:“藏锋,生意归生意,私交归私交。这是月宁安说的。” “我为月宁安引见你们,是在帮你们,而不是帮月宁安!”陆藏锋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懒得跟他们废话,只道:“你们仔细想想,四国互市的意义?” “有什么意义?”戚然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一个做生意,赚银子的地方嘛。哦……还能方便探子交换情报。” 温兆眸中精光闪现:“你是说……用商业蚕食、麻痹北辽等国?” 陆藏锋点头:“在路上,月宁安跟我说了不少,四国互市的深意。” 陆藏锋先前不急着帮月宁安说话,是知道月宁安的本事,也是因为…… 有些话,更适合私下说。 他当众帮月宁安说话,在温兆和戚然眼中,就是为了博红颜一笑,敢倾尽江山的昏君,但私底下说,那就是立场公正了。 见温兆与戚然一脸严肃,陆藏锋才开口:“北辽人靠游牧为生,但到了冬季,天气寒冷,牛羊无草可食,也会有大量的牛羊冻死、饿死。没有牛羊,他们生活不下去,按草原的生存法则,他们会去抢夺、掠夺别人的财富,以供自己活下去。以前,他们是部落之间互抢,耶律氏将各部落联合起来,成立辽国后,他们就开始抢大周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关城开通四国互市,他们只用一些牛羊,就能换到他们平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能抢到的粮食与华服,你说那些因利益支持耶律氏的部落,会怎么选择?” 陆藏锋说完,唇角微微上扬,笑的邪气。 见温兆与戚然一脸震惊,陆藏锋一点也不意外:“你们别忘了,北辽跟我们大周不一样。北辽是各个部落自治,辽帝手中的兵马并不多,要攻打大周,还需要各个部落出兵。” “那些部落往年会出兵,是因为有好处可拿。可要是,他们只需要用一到 冬天就会饿死、冻死的牛羊,就能换到他们想要的物资,你说他们会怎么选?” “当然是换了!那些部落又不傻,出兵攻打大周,折损的可是自己的人!”戚然却是倒抽了口气:“弟妹,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高手呀!” 还能怎么选? 能过安稳的日子,谁愿意成天打仗。 北辽的骑兵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许多部落的兵马本身就不多。有的部落,甚至还会因为大量勇士死在战场上,而被其他部落吞闭。 那些部落派兵打仗,不就是为了抢夺财物嘛。不用打仗,只需要要用到冬季,很难养活的牛羊,就能换到足够的食物,那还打什么? 温兆一向是沉稳的,但此刻…… 他却比戚然更激动。 他双眼冒光,一把抓住陆藏锋的胳膊,激动地道:“藏锋!告诉月会长!她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只要她能在冬季之前,把四国交易区建出来!别说五十年的经营权,一百年的经营权,我都帮她向朝廷讨来!” 难怪,月宁安不在乎提前告诉他们,她的规划。 月宁安不是相信,他们是什么自己人,而是有足够的自信! 知道,他们拒绝不了她…… 第914章 真香,保护她天经地义 月宁安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来关城前,她就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早早地派人来关城探路,就连温兆与戚然的家世、经历、品性,也细细地查过。 月宁安唯一没有查到的,就是温兆与戚然,居然跟陆藏锋是好友。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还能省她不少口舌。 有些话,由陆藏锋这个好友说给他们两人听,远比她说出来更有份量,更值得人信服。 而无疑,陆藏锋做得极好。 次日一大早,温兆与戚然就主动找上门了。 与先前的温和中透着疏离,热情中透着轻视不同,两人远远看到月宁安,就热情十足的上前,一口一个弟妹,激动不已。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温兆还要矜持一些,好歹记得她是个女的,哪怕再激动、热情,也始终保持着距离。 戚然就没这个顾忌,一上来就往她肩膀上搭,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要不是陆藏锋反应快,一把搂住戚然的脖子,把戚然带出去“交流”感情了,她绝对逃脱不掉戚然把她当自家“兄弟”的待遇。 戚然被陆藏锋拖出去一路嚎叫,嘴里夸张地大喊:“弟妹救命,救命呀!” 基于礼貌,月宁安问了温兆一句:“温大人,要劝一劝吗?” “不用,他们两个打小就不对盘,经常 打。你不用担心,戚然不会下狠手。”温太守笑容温和,说话时随意自然多了,不像昨天那般端着。 月宁安知晓,温兆这是主动示好,也就玩笑似地道:“大人说笑了,我不担心大将军,我担心的是戚守备。” “这个也不用担心,戚然挨揍挨多了,早就……”习惯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戚然凄惨无助的声音打断了:“老陆!打人不打脸呀!打伤了脸,你让我怎么跟你嫂子交待。” “老温,你快出来……老陆他疯了,专往我脸上抽,还不用力,就那么轻轻一抽!” “啊,啊,啊……我错了!老陆,你轻点!脸,这是我脸,不是鞋拔子,你轻点呀!” “娘惹,老陆你这是憋了多久的火?多久没发泄了?不会是弟妹还没让你上坑吧?” “哈哈哈……你不会被我给说中了吧?老陆,我说你行不行?弟妹是不是嫌你活……啊,我错了,我错了。藏锋,大哥!你以后就是我大哥,陆大哥,我错了!” 戚然的惨叫声渐渐消音,显然是被陆藏锋带远了,可有什么用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月宁安已经不想讲话了。 月宁安内心已经开始骂人了,可面上还要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淡定地保持微笑。 好气! 温兆也没有比她好到哪 里去,不自然地咳一声:“那个……弟妹,要不咱们去公堂?先谈正事?” “好。”月宁安已经气到,没法计较弟妹这个称呼了。 她能怎么办? 她也好无助? 四国互市的事,月宁安准备了许久,脑海里早就有完整的规划。温兆有意促成,也没有再为难月宁安,两人交谈的极为顺利,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就把大框架给定了下来。 跟温兆谈了一个上午,饶是月宁安也不得不说,不带偏见看她的温太守,是个极好的合作对象。 他出身富贵,打小什么都不缺,比起金钱权势,他更想实现自己的报复,更想为大周的百姓,为大周的江山社稷做点什么。 当然,要是能名流青史,那就更好了。 听到温兆话里话外流露出来的意思,月宁安也向温兆保证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做成后,大人能不能名流青史,能不能在《周史》上记上一笔。但我敢保证,这一定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好事,我月宁安虽是商人,但绝不会做出为利益而损害大周江山的事。” “有弟妹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温兆看着眼前,从容沉稳的月宁安,不由得心生感慨。 月宁安的长相明艳动人,双眸飞扬,闪烁着闺阁女子没有的光芒与神采,看着就不是宜家宜室的人。 月宁 安这种长相,绝不是士大夫选择妻子的首选。 陆藏锋把月宁安介绍给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先入为主的认为,陆藏锋是被美色所惑,然…… 此刻,温兆却能明白,陆藏锋为何宁可惹皇上不喜,也执意要追逐月宁安,为了月宁安,丢下所有公务,陪她走南闯北。 月宁安确实值得! 月宁安这样的女人,就像烈酒。 初见,太过浓郁,让人心生防备,但只要跟她相处过,只要了解过她,就会发现…… 她是一坛被深埋了十八年的酒,悠远而绵长,让人不饮也醉。 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 温兆有心想将此事尽快定下来,可不管是建交易区,还是促成四国互市,都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做决定的事。 四国互市牵扯到了四国的利益,牵扯到大周对北辽、金国和西夏的战略方针,他们不能有半分疏忽。 是以,哪怕月宁安早就有规划,哪怕他再配合,,一个上午也只能讨论出大框架来。 温兆与月宁安讨论了一上午,又累又饿,大脑一片空白,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效率,便道:“我们下午接着谈,行吗?” 月宁安没有意见,与温太守约好下午继续谈。 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用完午膳,陪陆藏锋散步的时候,陆藏锋突然告诉她:“ 我要离开关城一段时间,没有意外的话,两天后走,大约两个月后才会回来。我已经交待了温兆和戚然,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不必与他们客气。” “皇上召你回去?他对你不满了?”月宁安愣住了,错愕地看着陆藏锋,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太突然了。 她先前一点也不知。 “没有,是有私事要办!”他刚到青州,皇上就下了暗旨,要他立刻回京复命。 赵启安那天见他,告诉他,皇上对他私自离开,前来青州找月宁安很不满,更不满他在边境时的表现。 月宁安手中明明就有铁矿,他亲自去查了,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皇上不相信,他是真的没有查出来,认定是他为了包庇月宁安而欺君。 作为暗皇,赵启安带来了皇上的旨意,要他立刻回京请罪。 作为兄弟,赵启安也给他带来了朝堂上的动向。 那群文臣,最近又蹦哒起来,要皇上把他手中的兵权收回去,就是皇上默许的,或者说是皇上一手推动的。 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妥协,但可惜的是他没有妥协的念头。 当然,这些事,他并不打算告诉月宁安。 保护自己的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为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吗? 他又不是不行,何必说出来,让她担心…… 第915章 出游,你不是人 月宁安一直都知道,皇上有多讨厌她,有多不想陆藏锋跟她在一起。 为了让她死心,甚至可以瞒着陆藏锋三年,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就设计陆藏锋休了她。 皇上不同意,也不会允许她与陆藏锋在一起。 陆藏锋跑来青州找她,皇上一定会很生气,会下旨要陆藏锋立刻回去。 甚至,很有可能皇上已经给陆藏锋下过命令,只是陆藏锋瞒着她,不想她担心,不告诉她罢了。 陆藏锋不说,肯定是他能处理,她就当作不知,珍惜眼下相处的每一时,每一刻。 同时,她亦做好了,陆藏锋随时会离开的心里准备。 是以,听到陆藏锋要走,她虽有失落却并不伤怀。 此刻的分离,是为了日后能永远在在一起,她能接受。 然,听到陆藏锋说,不是皇上让他回去的,月宁安就奇怪了:“既然不是皇上召你回来,那我能问你要去干吗?是边境有异动了吗?”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但陆藏锋却一定要做的事? “边境没有异动,是我要去办一件事。”一件非办不可的事。 “能说吗?”月宁安问完就后悔了,立刻补了一句:“我并是不好奇,只是……好像不问一句,显得我不够关心你似的。”陆藏锋要想说,早就说了,根本不用等她来问。 陆藏锋轻笑:“能说,但……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 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等他再回来,他就可以陪月宁安去西域。 有些事,月宁安隐藏得很好,但他还是发现了。 先前在青州,他主动提出陪月宁安去西域,月宁安却不愿意多谈,显然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能放下大周的一切,陪她去西南。 月宁安不信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她清楚地知道,以现在的局势,他这个手握大周重兵的大将军,是不可能离开大周的。 她怕自己怀了希望,又失望。 他已经伤过月宁安一回,让月宁安失望了一回,这一回…… 他想要给月宁安一个惊喜,让月宁安试着再相信他一回。 相信他,哪怕是天塌下了来,他陆藏锋也能为她,重新撑起一片天地。 既是惊喜,在结果没有出来前,他自然不能提前告诉月宁安。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月宁安本来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不是非要查根问底的人,陆藏锋不说,她也就不问,只轻轻点头:“等能说了再告诉我。” 看着乖乖巧巧,什么都不问的月宁安,陆藏锋心中一片柔软:“还有两天,我陪你在关城走一走。关城往北有一座山叫云仙山,山顶常年云烟雾绕,如同仙镜。到了晚上,山顶却一片清朗,半点云雾也没有。早些年,钦天监的人在山顶修了一座观星台,我们晚上去观星可好?” 要 上山,要观星,现在就得出发,不然天黑之前,他们绝对没法登上山。 然,温兆上午跟她约定了,下午要继续讨论交易区的事。 一边是正事,一边只是游玩。 按月宁安以往的性格,必然是正事优先,毕竟游玩这种事,什么时候不可以? 就算明天去不了,等到陆藏锋回来,他们再去也行。但这一次,月宁安却想任性一回,想要不那么成熟,不那么稳重一回。 几乎不曾犹豫,月宁安点头应了,然后背着陆藏锋,悄悄地让下人跟温兆说一声,她下午、明天,乃至后天都没空。 别问原因,问就是有更重要的事。 陆藏锋是个行动派,两人回去换了一套适合爬山的衣服就出发了,等到温兆收到消息赶过来,两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温兆气得差点吐血:“老陆那浑蛋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报复我先前怠慢了月宁安!他明明知道,我有多着急,他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把月宁安带出去玩,简直是过分。” “老陆的过分,你第一次见?”戚然扬着他那张,被树枝划出一道道痕迹的脸,咬牙切齿地道。 陆藏锋那个浑蛋,要打他的脸,就不能用他用拳头打吗? 非要拿树枝打他的脸,还用最细的树枝,在他脸上抽出一道道红痕,那伤看上去就像是被女人抓破了脸一样。 他今天顶着这么一张脸去军营,没少 被那些兵油子打趣,问他是不是家里的葡萄架倒了? 他还没有说,其他人就调侃的说,他家没有葡萄架,肯定是被猫抓的,还是一只母猫。 他解释了,但没用…… 那群兵油子只相信自己的推断,坚定的认为他的解释是在掩饰。 他一世英名,就这么被陆藏锋给毁了! 温兆也看到了戚然的脸,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也会嘲笑戚然一番,但现在…… 他觉得,他比戚然惨太多了. “你这是私事,我那是公事!十万火急的公事!”温兆气急败坏的大吼:“离入冬没有几个月了,四国互市的事,要报朝廷批准后才能开建。现在每一时每一刻都很关键,多浪费一天,交易区就要晚建一天,边境的百姓就要多苦一天,战事发生的可能就要多上那么一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要不是月宁安来了,别说今天入冬前,就明年入冬,后年入冬,我们还是这么过。先前月宁安没来,咱们还是这么过的,现在怎么就过不了?”戚然一手搭在温兆的肩膀上,语重心肠地道:“我说老温,你这样不行,你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月宁安身上,你这样,让人家小姑娘多有压力?” 温兆没好气地拍掉戚然的手:“小姑娘?你是对小姑娘有什么误会?还是对月宁安有什么误会?” 他在关城这么多年 ,也没少跟商人打交道。 月宁安那要是小姑娘,那些年过半百,精明世故的商人,在月宁安面前就是小孩子了。 温兆皱眉,斜了戚然一眼:“还有,你怎么直呼她名字了,你不是叫弟妹的吗?” “呵,呸!”戚然一脸气愤:“叫月宁安弟妹,那不是抬举陆藏锋。就陆藏锋那样,除了一张脸,哪里配得上月宁安!也就是月宁安死心眼,非要在陆藏锋那棵对上吊死,要是月宁安愿意,我保管给她找十个八个。月宁安想要什么样的,我给她找什么的……哪怕她要佳丽三千,一天换一个,我也能给她找到。” “老戚,你可以呀!我有办法让陆藏锋,把月宁安带回来了。”温兆眼前一亮,急忙唤来下人。 “老温,你想干什么?”戚然莫名感觉到一阵不安,慌里慌张地道:“我可告诉你,我们可是兄弟,你可不能坑兄弟。” 温兆压根不理他,神情激动地吩咐下人:“戚大人刚刚说的那句话,你们记下了吧?快……快马加鞭去追陆大将军,把戚大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给陆大将军听!” 他就不信,陆藏锋听到这话不回来。 陆藏锋可是要离开关城两个月,把月宁安交给他们照顾两个月的,这两个月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戚然气得跳脚:“老温,你不是人!” 这他娘的,是什么兄弟? 第916章 不认,感情好 陆藏锋与月宁安此行是为了出游,自然不会拼了命的赶路,两人不紧不慢晃悠着,静享两人独处的时光,也不忘欣赏沿途风景。 温兆派出来的人,一路快马加鞭,在山脚下就追上了两人。 按温兆的要求,来人将戚然的话,一字不漏地向陆藏锋复述了一遍。 陆藏锋脸黑,月宁安却是大笑不已:“戚太守果然有意思,回去后我要去找他喝两杯。” “回去后离他远一点。”陆藏锋暗暗捏了一下月宁安的手背,成功让月宁安止住笑意,才冷着脸对下人道:“告诉你们大人,等着本将军回去。”温兆那点小心思,当他不知道呢。 下人想到温兆的交待,小声地道:“大将军,我们大人说,戚守备今天下午就要去巡视边境。” 换句话说,陆大将军现在不回去,想要揍戚然出气,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呵!”陆藏锋嗤笑:“替本将军给你们大人带句话,告诉他,他之所以长不高,就是心眼使多了。”耍心机耍到他头上来了,温小兆长本事了。 温兆个子不高,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下人很清楚,他们家温大人有多忌讳别人 说他的身高,当即就讪讪的不敢说话,只能看着陆藏锋与月宁安朝山上走去…… 下人被陆藏锋的直白,惊得不敢说话,月宁安却忍不住心生感慨:“你和温大人感情真好。” 陆藏锋没好气地道:“没有感情。”他跟温兆一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感情,月宁安的脑子在想什么? “没感情,你还拿身高调侃温大人,温大人的身高……算是他的痛处吧?”月宁安在汴京呆了十年,自然很清楚汴京的风气了。 大周崇尚魏晋遗风,虽不至于要求文人学子,像魏晋时期一样风流貌美,带着病态的消瘦,但能入朝为官者,外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依温兆的外貌,在官场上必然吃了不少苦头,再看那下人的反应,也知外貌是温兆的痛脚。 而看陆藏锋云淡风轻、寻常随意,不带一点恶意的口吻,就知陆藏锋肯定不是第一次,拿身高来“打击”温兆。 虽然她没有见到温兆的反应,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温兆肯定不会生陆藏锋的气。 “你没见过温兆恶毒的时候,和温兆比,我这算什么?”身高确实是温兆的痛脚,温兆因此吃尽了苦 头。 受高宗皇帝影响,汴京浮华奢迷,无论男女皆十分重注外貌, 大周取仕,第一要求就是相貌堂堂,仪态不凡。 早些年,高宗皇帝就曾因学子美姿仪,而无视他狗屁不通的文章,点其为探花,满朝文臣无一人反对。 汴京那些个能叫得上名号的才子,无一不是身形高挑,仪态不凡,相貌英俊,白净清瘦之辈。 温兆长得不算差,但他不高,甚至可以说得上矮,矮还就算了,他还黑! 黑矮瘦小的温兆,天生就没有大周文人追求的美姿仪与风流儒雅之态。 要不是出身好,才学又不凡,温兆连入仕的机会都没有。 可就算如此,温兆在朝堂也受尽排挤,几乎没有同僚。 曾有官员甚至指着温兆骂,说温兆站在朝堂就如同一粒狗屎落入雪花中,实在是太辣眼睛了,看到温兆他眼睛就难受,根本无心办公。皇上要是不革了温兆的职,他就辞官离去。 他这话一出,附和者众多。 先皇是个宽厚仁和的帝王,他两方劝说,可就算如此,温兆依旧难在朝中立足。 为了能做出一番事业,温兆只能主动请缨,去那些文臣看不上 的苦寒之地。 他年纪轻轻,就能坐稳关城太守之位,也因关城太苦、太穷、太危险,没有文臣愿意前来为官有关。 “温大人……恶毒?”月宁安很怀疑陆藏锋的话。 温兆那人虽不易亲近,但月宁安还真看不出他恶毒。 顶天,就是高傲、自我了一些。 陆藏锋嗤笑:“你知道,我跟温兆、戚然,是怎么认识的吗?”月宁安对温兆的“恶毒”一无所知。 “怎么认识的?”旁的事,月宁安不好奇,但与陆藏锋有关系的事,她总是会忍不住好奇,忍不住想要知道的。 十年! 她追逐了陆藏锋十年,关注陆藏锋的事已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习惯,就像是上瘾一样,不是说抹掉就能轻易抹掉的。 便是忍着剜心的痛,将之抹去,忍痛戒除,遇到诱惑也会再次上瘾。 “我小时候一直被陆家养在外面。五岁之前,那座宅子只有照顾我的老仆,再我更小的时候,我……父亲偶尔会带着晴熙长公主去看我,但在我四岁那年,伤了晴熙长公主后,我……父亲就不再出现,直到我差点死掉。”陆藏锋提起幼年的事很平静,但每每提到生父 ,语气都生硬不自然。 显然,直到现在,他仍旧放不下,对他父亲的不满。 月宁安轻轻地反握住陆藏锋的手:“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其实,这些早该告诉你。”他欠月宁安一个解释,以前总觉得没有必要说,但现在…… 尤其是在青州,察觉到月宁安的不安后,他知道他有必要把这个解释补给月宁安。 握着月宁安的手,陆藏锋神情淡然地开口:“你知道我的身世,我虽是陆家的血脉,但我生母不详,我父亲也肯不承认我,只把我养在外面,而陆家的人……” 陆藏锋嗤笑一声,透着冷讽:“他们恨不得我不存在,恨不得掐死我。我小时候……要不是命大,早就死在陆家人手里了。” 他不在乎月宁安这个妻子,甚至排斥月宁安这个妻子,不是月宁安不好,也不是对月宁安不满,只是因为…… 月宁安是陆家主母,是陆老太君为陆家继承人、为陆家的利益挑选出来的妻子! 没有感情,纯粹因利益结合,这让他恶心。 “为……”月宁安心中一跳,猛地握在陆藏锋的手,不敢置信的惊呼。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第917章 野种,记得当时年纪小 月宁安颤声开口:“是因为……你父亲与两位公主的纠葛?” 她早该想到的。 生母“不详”的陆藏锋,对那时的陆家来说是致命的威胁,陆家绝不会容忍陆藏锋的存在。 陆藏锋点点头,毫不隐瞒地开口:“我父亲与弦音公主有婚约,却为晴熙长公主拒婚,因此惹得高宗皇帝极为不满。” “高宗皇帝在时,有晴熙长公主为我父亲求情,再加上我父亲当众发誓,为赎罪,他此生绝不会再娶。高宗皇帝便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对我父亲小惩大戒,对陆家的态度依旧。陆家并没有受到影响,但等到高宗皇帝驾崩,先皇上位,一切就不同了。” “弦音公主是先皇的亲妹妹,因我父亲之事,弦音公主颜面尽失,一怒之下和亲北辽。” “先皇有多怜惜弦音公主,就有多厌恶我父亲,就有多厌恶管教不好子孙的陆家。” “尤其是,我父亲发下誓言绝不再娶,送弦音公主去北辽和亲回来,就多了一个生母不详的孩子。” “我的存在,在先皇看来是我父亲对弦音公主又一次的羞辱,也是对皇室的不敬。只那时,先皇还只是一个不受宠、随时可能会被废掉的太子,只能忍着,只能看着一再羞辱弦音公主的陆家逍 遥自在。” “是以,等到先皇登基后,先皇对陆家的仇恨,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完全控制不住。” “先皇仁厚,不屑对付一个孩子,但帝王的怒火总要有人来承受。整个陆家,就成了先皇出气的对象。” “先皇在位时,陆家被打压得喘不过气了。没有战事,陆家隔三差五就会受到先皇训斥,在朝为官的陆家子弟,举步维艰。” “要有战事,陆家的子孙就会被派到最危险的战场,且必须冲锋在前。” “短短几年,陆家的男丁一个接一个战死沙场。嫡系子孙还好,有亲兵护卫,本身实力也够强,还能多活几年,旁支子弟却撑不下去,好几家都因此绝丁了。” “陆家那几年,战死在沙场的陆姓子弟,少说也有七八十人。死的人不是自己的丈夫,就是自己的儿子,你叫陆家那些女人怎么不疯?” “明明有一身本事,却因我父亲之事受到牵连,被皇室厌弃,便是战死沙场也得不到半点回报,你叫陆家的男人怎么不恨?” “在陆家人看来,陆家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父亲背弃了皇室,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生下来我。陆家的那些旁枝,要求我父亲杀了我,以平息皇室的怒火。” “当然,他们 的要求被陆老太君,也就是我的祖母拒绝了。我祖母那人你是知道的,她不喜欢我,甚至厌弃我,但处事还算公正,她知道错在我父亲而不是我,她不掩饰她对我的厌恶,但也不会对我如何,只是无视我罢了。” “但让老太君和我父亲没有想到的,陆家的旁支见说服不了嫡支处死我,他们就自己动手。” “那年……我六岁不到。我第一次见到陆家人,他们指着我叫我孽种,克星。” “我记忆里,那是一次有人抱我。他们把我高高举起,而后重重摔下来。” “我命大,摔下来时,我抱住了脑袋。当时我伤得很重,但我还有一口气!”陆藏锋神色不变,淡很容漠清冷:“他们想要再补一刀,老太君出现了,我便活了下来。” “这件事后,我的存在就再也不是秘密。整个汴京都知道,我是陆家人不承认的孽种,陆家人恨不得我死。” 陆藏锋神情平静,并没有喜怒,淡漠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然…… 月宁安却更心疼了。 明明这个男人手握重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但她却心疼他,想要保护他。 “我没事。”察觉到月宁安的担心,陆藏锋轻轻拍了拍月宁安的头,语气柔和几许:“温兆和戚然 ,就是我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提到温兆与戚然,陆藏锋的声音轻快了许多:“他们两出身极好,但一个因为打小黑瘦,不被父母所喜。一个因为没有读书的天赋,同样被家族放弃。” “他们俩来找我,就是为了看一看,我这个比他们更惨的孩子,好从我身上找寻优越感。” “他们俩第一次见我,就指着我叫我孽种,生母不详的外室子,有娘生没娘要的野种。” “那时候我没有名字,照顾我的下人叫我小少爷,陆家人叫我孽种,温兆和戚然叫我野种。” “我当时就跟温兆与戚然打了一架,那时候我的伤势还未好,但我打赢了他们。” “他们俩人……怎么说呢,虽然脾气不好,性子也坏,但还算仗义。他们在家虽不受宠,但要回家告状说被我打了,我肯定逃不掉被陆家人光明正大的处置,但他们回家后什么也没说。” “后来,他们告诉我,父母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会喜欢父母。为了不欠父母的,他们不会让父母为他们出头,他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会自己去做。现在做不到,就等长大了再去。仇也是一样,他们会自己来报。” “之后,他们两隔三差五来找我,每次见面都要打一架。他 们俩叫我野种,我叫温兆小矮子,黑小鬼,叫戚然傻子、蠢货。” 陆藏锋说起这些,脸上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打得多了,慢慢熟悉了,后来就不打了,就坐在一起说话。三个小孩子,在那个时候豪言壮语,发下宏愿,一定要出人头地,要变强,要让不喜欢我们的父母和家人后悔一辈子。” “后来……我展露出了在武学上的天赋,我父亲把接回来了陆家,安置在陆家隔避的小院子。开始请名师教导我学武,把我当陆家子弟培养。” “为了让我顺利活下来,我父亲向先皇透露了我的生母。” “先皇那人……是个好长辈。他先前不知我生母是谁,虽厌恶我的存在,但也没有把气撒在我身上,或者直接动手抹除我的存在。甚至在得知陆家旁支欲杀我,又训斥了陆家旁支一顿。” 在知晓我生母是弦音公主,我是他的外甥,他便待我如亲子,按皇子的要求教养我。” 陆藏锋提起先皇时,声音轻柔,眼中透着淡淡的暖意。 可以说,在他的童年里,先皇是唯一一个,给了他温暖的长辈。 是以,哪怕皇上一再干涉他的私事,阻止他与月宁安的事,看在先皇的面子上,他也会容忍,直到…… 他忍不下去为止! 第918章 解释,想要他 陆藏锋步履稳健,哪怕上山的路崎岖难行,陆藏锋亦是脚步轻盈,说话都不带喘气,当然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说起自己幼年之事,就如同一个旁观者,冷静理智,不带任何情绪。 “陆家嫡系为人正派,重情义。许是从武的原因,个个脑子简单,就像我父亲一般,轻易就中了晴熙长公主的算计。” 三言两语将幼年之事说完,陆藏锋才装作随意的,提起陆老太君:“陆家的主母却与之相反。我祖母那人……精明能干,理智通透。她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冷静理智,有大局观,除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外,其他人在她眼中,只有对陆家有益,与对陆家无益之分。” “于陆家有益的人,她就能疼入骨子,把那人当成亲孙子一样照看,事事妥帖,万事周道;于陆家无益的人,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祖母发现我的天赋后,她就像忘了过去对我的漠视一样,对我嘘寒问暖,但是……我在她眼中只是光复陆家荣耀的工具,我必须样样出色,才能得到她的疼爱,不然就会遭到冷待,甚至会被重罚。” “重罚后,为了收拢我的心,我祖母会抱 着我痛哭,一副比我还要伤心难过的样子,说一切都是为我好。我是陆家的继承人,以后整个陆家都要交给我,我现在不拼命,不努力,如何撑得起整个陆家。” “我祖母……她极擅长调教人,也最擅长收买人心。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无一不对她心怀感恩,不知不觉中,就按她的意愿行事。当然,她对陆家有益的人那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很少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一份真心。” “但我这人天生反骨,她想把我变成一个工具,一个傀儡,我偏不如她的愿。” “在发现我不可能如她所愿,为陆家的荣耀而牺牲一切后,她很快就放弃了我。” “但当她知晓我母亲是弦音公主后,我又成了她最疼爱的孙子,她再也不提我是陆家的继承人,我要担起陆家的门楣,我要重现陆家祖上荣光的话。” “因为她很清楚……只要我是弦音公主的儿子,陆家就倒不了,陆家就能重新入皇家的眼。甚至在我要从军的时候,她抱着大哭,就像心疼心爱孙子的老人,苦苦哀求我不要去,陆家有那到多男丁,他们自会在战场上拼杀,为我守住陆家在军中的地位,用 不着我这个她最疼爱的孙子去冒险。” 陆藏锋说到这,难得有了点情绪,言中都是讥哨。 然,月宁安却没无心去管,她怔仲的站在原地,脑海里仔细回忆陆老太君对她的“教导”,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比一下,陆老太君可不就是像陆藏锋说的,对她嘘寒问暖,掏心掏肺,把她当自家孩子,然后…… 她就为整个陆家拼命了,把自己当成陆家人,哪怕再苦再累,也要照拂好陆家每一个人。 她这是…… 被陆老太君给“调教”了? 不,不,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这么大一个人,还不如陆藏锋六七岁的时候聪明? “怎么了?”陆藏锋当然知道,月宁安为什么发呆,他强忍着笑意,故作不知地问道。 月宁安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就想到一些事。” 她总不能告诉陆藏锋,她还不如六七岁的陆藏锋,被陆老太君的“真心”“真情”给打动了吧? 看月宁安一副像是被雷劈了的样子,陆藏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心疼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有心算无心,这不是你的问题。” 月宁安会被他祖母哄住再正 常不过,便是他…… 最后还不是如他祖母所愿,扛起了整个陆家。 “我……只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任谁发现,真心等自己的长辈,其实满满都是算计,难免会有不痛快。 陆藏锋轻轻拍了拍月宁安,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别想太多,我祖母那人其实没有什么坏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家,她对你好也是真心真意对你好。”他能理解月宁安的心情,毕竟他当年也经了这么一遭了。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苦笑地道:“我嫁入陆家时,陆老太君对我真得很好,把我当亲孙女一样照看,我一直以为她对我有几分真心……我刚开始还有几分防备,但到后来,我也是真心把她当祖母孝顺。” 当年的事是她自愿的,她与老太君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谁对不住谁,也没有谁算计谁。 老太君想要她撑起陆家,她也想借老太君在陆家站稳脚步。 她与陆藏锋的婚姻,最初本就是源于一场互相算计,谁也没有比谁高贵,但是…… 听到陆藏锋说起陆老太君的行事,她却仍旧不得劲。 她以为的真心相待,其实也只是隐藏得很好的虚情假义 。 对比起来,她突然发现,陆藏锋那三年的冷待,反倒让她没有那么难受了。 至少,真实。 没有让她活在假象里。 月宁安心里不痛快,可陆老太君人都死了,且陆老太君也没有怎么着她,顶天就是用亲情、疼爱欺骗她罢了,她还能为这事去跟个死人算账……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别让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扰了我们出游的心情。” 正要催促陆藏锋继续上山,抬眸,对上陆藏锋含笑的眸子,月宁安猛地反应过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当年不搭理我,不把我当妻子看,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因我是陆老太君看中的孙媳妇?” “嗯。”陆藏锋轻应了一声,勾了勾月宁安的手指,装作不经意地道:“我祖母能看中的孙媳妇,必然是对陆家有利的。当年,苏含烟与萧令和的事,在京中已有传闻,但我祖母还是背着我,为我定下了与苏含烟的婚约。” 他没法相信他祖母。 他祖母可以为了陆家,给他定一个婚前就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第919章 不轻,背到白发苍苍 月宁安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陆藏锋真的,很懂得怎么破坏她的好心情! 月宁安知道,陆藏锋跟她说这些,是委婉而别扭的向她解释,那三年对她的冷待,然…… 听到陆藏锋把她和苏含烟相提并论,月宁安还是觉得糟心无比。 偏生理智又告诉她,陆藏锋也没有错。 月宁安憋屈不已,却又没法说什么,只能闷头往山上走,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心中因陆藏锋童年遭遇,而泛起的心疼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觉得,和陆藏锋相比,她才是需要心疼的那个…… 月宁安浑身都散发着,姑奶奶不高兴的气息,陆藏锋哪能不知道,然…… 有些伤,哪怕再痛也要挖出来。不然,便是外面看着好了,内里却早已腐烂流脓。 看着月宁安闷头爬山,一声不吭,陆藏锋眸中泛起一丝笑意,默默地闭上了嘴。 月宁安气乎乎的样子,也很可爱,不是吗? 没让陆藏锋等太久,不过两刻钟,月宁安就气喘吁吁,脚步沉重,满身是汗。 她爬不动了,她好累。 她此刻,什么憋屈、郁闷、心疼的情绪全没了,她此刻只想躺下来好好地休息。 太累了! 抬头,看着直入云宵的山顶,月宁安想哭…… 天黑之前,她 能爬上山吗? 不,不,不……爬山是爬不动了,她现在跟陆藏锋说,她不想上山,想回去陆藏锋能答应吗? 月宁安正犹豫,要不要跟陆藏锋打个商量,就见陆藏锋走到她身前,屈膝蹲下:“上来,我背你!” 月宁安愣了一下,满脸惊喜地扑了上去:“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要你背的。” 爬山上有多累,她可是知道的,陆藏锋要背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哼,不让陆藏锋吃点苦头,陆藏锋还以为她没脾气呢。 “是,是我自己说的。”陆藏锋无奈的笑了笑,将人背了起来:“抱紧了。” 山路难行,凭月宁安的体力肯定没法独自爬上山。他等了一路,等月宁安给他撒个娇,让他背她,却不想,月宁安累得小腿肚直打抖也不吭声,甚至宁可放弃,也没有想过求救他。 可自己的媳妇,除了宠着,他还能怎么办呢? 月宁安不开口,只能他自己来了。 月宁安趴在陆藏锋宽厚、结实的背上,瞬间心情大好地晃悠着小腿:“我有点重,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 呵,叫你惹我不痛快,累死你。 “好。”陆藏锋应得十分爽快。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我不重吗?”她这是找了一个什么男人, 一句甜言蜜语也不会说! 先前不哄她就算了,现在还这么打击她,陆藏锋不是以为,她不会生气,不会使小性子吧? “明显是谎言,你要听吗?”陆藏锋背着月宁安,脚步依旧轻盈,半点没把月宁安这点份量放在眼里。 “偶尔我也愿意听一下,能叫我高兴的话,比如此刻。”趴在陆藏锋的背上,月宁安整个人都懒懒的,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撒娇的味道。 陆藏锋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下来,调侃地道:“就像……我祖母那样?” 月宁安瞬间僵住,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提这事……咱们还能好好地游玩。”陆藏锋一定要提醒她,她当初有多蠢吗? 蠢到连真心与假意也分不清! 陆藏锋低笑了一声:“但我很感激……感激她为我娶了你。” 月宁安面色一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突然说这个干嘛。”该哄她的时候不哄,她自己调整好了又来哄她,真是…… 好吧,她听着心情好了。 对陆老太君的……喜欢,也没有那么膈应了。 就像陆藏锋说的,不管陆老太君是真情还是假意,她能嫁入陆家,能与陆藏锋有交集,都是因为陆老太君。 没有陆老太君的一心为陆家,但凡哪个疼爱孙子的祖母, 都不会给自家出身不凡的孙子,娶个商女为妻。 …… 陆藏锋背着月宁安不紧不慢地爬着山,他走得不算快,但十分稳当,哪怕山路崎岖,月宁安趴在他的背上,也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许是太过舒适,太阳一晒,月宁安整个人就犯懒了,跟陆藏锋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过来,陆藏锋已经背着她到了山顶。 “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不叫醒我?”月宁安是在陆藏锋的背上醒过来的,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月宁安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上的山。 陆藏锋一直没有把她放下,哪怕到了山顶上,甚至为让她睡得更好,一直在走动。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醒来时,陆藏锋正背着她,在山顶转圈。 月宁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有些不自在地道:“快放我下来,这么一直背着,多累呀!”她虽然想过小小的惩罚一下陆藏锋,但没有想过累着他。 “确实很累,毕竟你不轻。”陆藏锋一本正经地开口,但仍旧背着月宁安,没有把人放下来。 “你……”月宁安嗷呜一声,在陆藏锋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过分了!” 陆藏锋低低地笑了一声:“但,没有关系。你再重本将军也背得 动,你无需介怀。” 陆藏锋停下脚步没有再走动,好方便月宁安咬他。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月宁安一口咬下去,除了腮帮着酸痛外,没有任何收获。 没办法,陆藏锋肩膀上的肉太硬了,幸亏她没有用力,不然牙都要磕断。 “我打小就不讨人喜欢,但你喜欢,不是吗?”陆藏锋扭头,看着月宁安,笑容深邃而迷人…… 月宁安心情大好,捏了捏陆藏锋的耳朵,心情大好:“脸皮真厚,你快放我下来吧,背了一路,你也累了。” “不累。”陆藏锋没有动,而是看着远方,轻声开口:“也不想放,就想这么一直背着你。背到我们都白发苍苍,背到我们再也分不开为止。” 月宁安身子微僵,但很快就软了下来,她趴在陆藏锋的背上,脸颊贴着陆藏锋的背:“我很重,很难背的,你会很累的。” 陆藏锋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她不是一个,她肩上还担负着整个月家的存亡。那份重量,重到她自己都背不起。 陆藏锋真的确定了,要背上她一路走下去吗? “我是陆藏锋!我不会累。” 陆藏锋的声音很轻,但月宁安还是听到了。 她正要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声巨响…… 第920章 留仙,我给自己找情敌 远处传来一阵巨响,月宁安抬头望去,就见…… “啪”的一声,满天星光,在夜空散开。 “烟花!” 月宁安惊喜地看着前方…… 云仙山很高,山顶像是立在云间,站在山顶,就好像星辰缀在头顶,离人间很近,给人一种伸手便可摘到星辰的错觉。 尤其今晚天公作美,月朗星稀,黑幕似的天空一闪一闪,耀眼而迷人,引人沉醉。 然,当烟花在夜空散开,为本就迷人的夜空,添上一抹炫烂的光芒后,月宁安才知道,这世间没有最美,只有更美…… “啪……啪……”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化为点点星光在夜空闪现,随后如同坠入凡间的星尘,消失在黑夜中。 但来不及遗憾,下一秒同样的“星光”,又出现在天空。 一朵接一朵,烟花不断地在天空绽放,黑布似的夜空好似会发光一样,让人舍不得眨眼。 月宁安趴在陆藏锋的耳边,高兴地大声地道:“你让人放的?” “嗯。”关城的云仙山很高,是大周少有的适合观星的地方,但老天爷的事谁也做不了主,他不能保证,他带月宁安上山时,一定能看到星子。 为了不留遗憾,他提前派了亲卫来关城,让亲 卫提前把关。 现在看来,他们做得不错! “我听不到你说什么,你放我下来。”月宁安趴在陆藏锋的背上,大声说道。 烟花很美,但绽放时的声音也很大,她根本听不到陆藏锋说了什么。 这一次,陆藏锋没有再拒绝,他从善如流地把人放下,将人搂在怀里:“喜欢吗?” 天边,烟花仍旧在不断绽放,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夜空闪现,一朵接一朵,像是无穷无尽。 “很美。”自然是喜欢的。 喜欢的不是烟花,而是陆藏锋这份用心。 然,月宁安不知道,她在看烟花,陆藏锋却在看她。 看着月宁安毫不掩饰的欢喜,比天边烟花还要闪亮的双眸,陆藏锋眸中星光闪现:“不及……你美。” 轰…… 烟花再次炸开,将陆藏锋的声音掩下。 “你刚刚说什么?”月宁安没有听到,扭头看向陆藏锋。 陆藏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只将月宁安抱得更紧…… 云仙山流传着一个传说。 云仙山又名留仙山,传说乃是神君下凡之地。 神君下凡,落在云仙山,遇到一凡间女子,对女子一见倾心,甘愿为女子剔去仙骨,留在凡尘,受轮回转世之苦。 留仙山因此得名,但因有百姓传 言,“留仙”二字引得天庭不满,便改为云仙山。 他不是神君,但他愿为月宁安,留在尘世,受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 关城与三国接壤,常年战争不断,当天边巨声响起,吓得关城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了。 他们以为要打仗了,慌不择路的跑出来,却见…… 天边星光闪闪,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化为点点星尘,照耀人间。 “这是烟花?” “好漂亮呀!” “是烟火,快,快出来看呀!” 关城的百姓又穷又苦,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他们每天都在为生存奔波,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去想旁的。 像烟花这种东西,对关城的百姓来说,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是只有皇帝老儿才能看到的东西。 当有人喊出这是烟花时,整个关城的百姓都兴奋了,纷纷高声大喊,将家人、邻舍喊出来,生怕错过这一盛世…… 要知道,就是逢年过节,关城也不会放烟花,能多点两个灯笼都是稀罕事。 军中 巡视值守的小兵,也被天边的响声吓了一跳。 已经躺的小兵,听到响动也迅速起身,一个个如临大敌,以为是敌军逼近。不曾想,一走出来,就看到军中同僚,抬头望天…… “发生……”后出来的人不明所以,只跟着抬头,这一看就惊呆了。 满天星光闪落,似火树银花落在人间。 “这是有人在云仙山放烟花?” “官府放的?咱们关城这么有钱了,居然能放得起烟花了?”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一众官兵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问向身边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摇头不知,偶尔消息灵通的人,听到有人问话,神神秘秘地道“听说……汴京那位财神爷来咱们关城了,我猜这烟花肯定是那位财神爷放的。也只有那位财神爷,才放得起这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 “财神爷?谁呀?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是养着辽城陆家军的那位财神爷?她来咱们关城了?” “我听太守府的人说,那位要来咱们关城做生意,要在关城建大砖瓦房呢,要给我们这些当兵的,找赚钱的路子呢。” “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有假……你看这天上的烟花,这都放了大半个时辰了,看着还要继续放。你说,这要是一般人,他放得起吗?” 一众小兵连连点头,看着满天的烟花羡慕不已:“听说这烟花贵的很,这一个响就得好几百文,你们数一数……这都快上 百响了,这得多少释铜板,这能买多少粮食?” “别说粮食,你一说我肚子都饿了。晚上喝的那三碗粥,稀的都能当铜镜用,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个饱?我这饿的都睡不着,也亏得今晚是有人放烟花,而不是真的有敌袭。这样是敌袭,我别说拿刀砍人,就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除了那几个熬夜巡逻的,谁晚上能吃饱呢?” “希望这财神爷来了,能给咱们带点财。咱们太守没有陆大将军长得好看,又成婚了,我是不指望我们能跟陆家将一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希望能吃个饱饭。” “说起来……咱们关城的儿郎也不差。那位财神爷听说已经跟陆家没关系了,你们说……”有个未婚的军官,眼前一亮,笑的一脸陶醉…… 刚笑两声,就被身边的人一巴掌拍飞了:“想什么呢!人家财神爷能看上你这样的穷酸。” 然,话说如此说,周边一连串未婚的,又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的军官,一个个却充满期待。 “你们先聊,我昨天没洗澡,我去洗个澡。”一众未婚的军官,顾不得看烟花了,闻了闻身上的酸臭味,跑得飞快…… 姻缘天注定,这要…… 万一呢? 第921章 引诱,姿势不对再来一次 云仙山上的烟火,放了大半夜,直到子夜时分才停下。 关城的百姓难得看烟花绽放的奇景,除去熬不住的小孩,但凡看到这一幕百姓,都站在屋外,等到烟花放完才回屋。 烟花放完,陆藏锋与月宁安却没有急着下山。 陆藏锋虽是临时拉着月宁安来云仙山,但来关城之前,他就做了带月宁安来云仙山的准备,虽来得匆忙,但山上什么都备全了。 烟花散去后,陆藏锋就将放在山洞里的帐篷拿了出来,正要开始搭帐篷,月宁安就跑了过来,说要帮他。 陆藏锋自是满口应下:“我教你。” 不等月宁安拒绝,陆藏锋就从背后抱着月宁安,手把手的教月宁安教搭帐篷,美其名曰:这么教方便,还不容易伤到月宁安的手。 “我会,不用教,我外出行商也自己搭过帐篷。”先前靠在陆藏锋的怀里看烟花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被陆藏锋拥在怀里,两人动来动去,独属于陆藏锋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让月宁安不自在极了。 她觉得……夜晚的山顶,有点热了,燥得人难受。 然,陆大将军并不接受拒绝,他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军用的帐篷,和你平时用的帐篷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你当我是汴京那些小娘子呢。”月宁 安好气又好笑,回头瞪了陆藏锋:“你忘了,你们军中的帐篷,还是我……唔……你……” 陆藏锋低头,吻住了月宁安的红唇。 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他…… 陆藏锋轻薄她! 陆藏锋一脸无辜:“你引诱我。” 陆藏锋没有用力,轻啄了一下,就松开了月宁安。 “我才没有。” 月宁安又恼又羞瞪了陆藏锋一眼。 陆藏锋低笑一声,将月宁安抱入怀中:“刚刚姿势不对。”需要再来一镒。 不等月宁安反应过来,便倾身而下,吻住月宁安的唇…… “放……”月宁安惊呼出声,红唇微张,却是方便了陆藏锋入侵:“这个时候,闭上眼睛就好。” 陆藏锋并没有蛮横直撞,相反他很耐心,轻轻地吻着月宁安的唇,哪怕是趁月宁安不备侵入,也没有过分深入,而是一点点勾着月宁安舌尖,让月宁安适应他的存在。 “唔……”很快,月宁安就无法思考了,像陆藏锋所期待的那样闭上眼,但她的双手,仍旧紧紧拽着陆藏锋的衣摆,隐隐透着几分不安与紧张。 陆藏锋察觉到月宁安的紧急,也感受到了月宁安在试着接纳他,但他仍旧不急,仍旧轻柔而缓慢,让月宁安不仅熟悉他的存在,还要习惯他的存在,喜欢他的存在 …… 直到月宁安渐渐放松手下,紧接着他衣摆的双手,改搂着他的腰,陆藏锋才进了一步。 而随着陆藏锋的深入,月宁安已是溃不成军,身体一点点瘫软下去。 “啪”的一声,身后刚搭出一个雏形的帐篷,被两人压倒,但此刻谁也没心思去管帐篷的事,两人躺在帐篷,紧紧相拥,不断加深这一个吻…… 月光洒在月宁安的脸上,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因动情而染上的红晕。 同样的,也能看到陆藏锋,因极力克制而绷紧的背。 “呼……” 不知过了多久,陆藏锋终于放过了月宁安的唇,但他却没有松开月宁安,他仍旧趴在月宁安的身上,脸埋在月宁安的颈脖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月宁安躺在帐篷上,整个人懒懒地没有动。 她眼媚如丝,眼眸还带着情动后的韵味。 在陆藏锋平息心中的燥热时,她也在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太突然了! 她没有想到,陆藏锋会突然吻过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住。 也就是陆藏锋自制力足够,不然…… 今晚,要是陆藏锋不克制自己,她怕是已经失身了。 “抱歉,吓到你了。”陆藏锋的自制力,无疑是强大的,不过数个呼吸间,他就已经平复了心中的燥动。 他 侧翻了半圈,在月宁安身侧躺下,然后长臂一伸,将月宁安搂进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地上凉,哪怕有帐篷铺子,陆藏锋也舍不得月宁安躺在地上。 月宁安的身子受了寒,孙不死说过,这两年得仔细养着,绝不能让她再受寒。 “你刚刚……确实吓到我了,我以为你要吃了我。”月宁安的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了,她趴在陆藏锋的怀里,想到刚刚那个吻…… 她确实吓坏了。 明明先前还很仔细温柔,可吻着吻着突然就强势霸道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 要把她吞进肚子里。 尤其是到最后,陆藏锋抱着她的身后,让她有一种,陆藏锋想要把揉进身体的感觉。 “是想吃了你。”陆藏锋的声音,因月宁安这句话而再次变得暗哑:“但不是现在,放心。” 陆藏锋察觉到月宁安想走,长臂一伸,压在月宁安身上:“乖一点,别乱动,我不会乱来。” “你确定……你不会乱来?”月宁安很怀疑。 她明显能感觉到,陆藏锋的身体在发烫,陆藏锋确定能放过她吗? 月宁安眼眸上挑,本是很寻常的一个动作,可在陆藏锋眼中,却充满了挑逗与诱惑。 此刻,月宁安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句话,在陆藏锋眼中充 满了诱惑。 陆藏锋咬牙切齿地道:“月宁安!永远不要……试图挑战一个男人的自制力。”他现在也不敢确定了。 软香惜玉在怀,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忍? “我没动。”月宁安一脸无辜,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果断地举起双手。 逗陆藏锋可以,但过了绝不行。 她暂时还不想失身。 至少不能是现在,不能是此刻。 陆藏锋叹气,一把将月宁安按在自己怀里,闷声道:“下山后……我们成亲吧。”忍的太辛苦了,他怕再忍下去,他会忍出毛病来。 月宁安趴在陆藏锋身上,没有回答。 她与皇室有十年的约定。 按隐商之争的规矩,她这十年内不能成亲。 成亲,她就输了。 陆藏锋轻拂月宁安的长发,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估计我们在关城,是办不成婚礼了。依温兆那急性子,他明天一大早就会在山下等我们,他铁定不会让我们成亲,浪费他发展关城的大计。” “温大人……的性子,确实有些急。”不提婚事,月宁安整个人都轻松了,趴在陆藏锋的身上,轻笑出声,显然心情极好…… 温大人越着急,对她越有利。 昨天温大人派下人来追陆藏锋回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922章 压死,你都不照顾我 陆藏锋与温兆不愧为是好友,对温兆的行事了如指掌。 他们一下山,就看到了在山脚下,等了大半天的温兆太守。 温兆看到月宁安差点哭了:“月会长你可算下来了,你要再不下来,我都要带人上山了。”说好的财神爷,眼里只有银子呢? 银子它不香吗? 月会长怎么能放着银子不赚,跑去跟个臭男人约会,能有赚银子快乐吗? “温大人,你别急。这是大事,急不来,就算再急,也不差这一两天。”月宁安是被陆藏锋背下来的,也幸亏月宁安把陆藏锋的话当真,怕山下真有人等他们,早早地从陆藏锋背上下来了,不然被温兆等人看到陆藏锋背她下山,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住。 私下亲密是他们二人的事,可大庭广众之下,她终究做不来旁若无人的亲昵。 “快过冬了,能早一天是一天,早些日子开工,关城的百姓也有盼头不是。月会长你是不知道,昨晚那一场烟花盛会,整个关城的人都知道,汴京赫赫有名的财神爷来了咱们关城,一大早就有一堆人找上门,想要我替你引见他们,地方几个县官也巴巴地跑来,问能不能帮着引见一二,请月财神去他们那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他们能帮忙的地方。”陆藏锋与月宁安下山后,温兆连个眼神也没有 给陆藏锋,要不是还顾及着男女大防,温兆早就上前,把月宁安带走了。 霹雳啪啦的说完,不等月宁安开口,温兆又急急地催促道:“月会长,马车我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回去,你看行吗?” 月宁安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了陆藏锋一眼。 在人前,尤其是在陆藏锋的兄弟面前,她得给陆藏锋面子。 陆藏锋上前,握住月宁安的手:“回吧,你昨晚没有睡好,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警告地看了温兆一眼,就拉着月宁安从温兆身侧走过,扶着月宁安上了马车,而后自己也钻进马车。 温兆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不……不是……月会长昨晚没有睡好,关我什么事?”那不是陆藏锋的错吗? 等到他反应过来去找陆藏锋理论,就见陆藏锋钻进了马车。 温兆瞪大眼睛,嘴巴半天都合不拢:“我是见鬼了吗?说只有娘们才坐马车,宁可死也不坐马车的人,他……钻马车?” “我们大将军不仅坐马车了,还花巨资买了一辆马车。”站在一旁如同幽灵一样的亲卫,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温大人,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用……”温兆呆呆地回了一句,亲卫也不跟他客气,当即骑上温兆带来的马走了,把温兆和他的护卫留在原地,速度 之快,叫温兆和温兆带来的两个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马!我的马……”温兆和护卫反应过来要去追,陆藏锋的卫亲已经把马骑走了,一千人跑了大半里,却只吃了一屁股的灰,陆藏锋的亲卫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们。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温兆的护卫累得直吐舌头,温兆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护卫扶着,怕是直接摔下去。 “怎么办?能怎么办?这荒郊野外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能怎么办,当然是走回去!”温兆气得嘴都歪了,他恨恨地瞪了护卫一眼:“一群没用的东西,连陆藏锋的亲卫都打不过!” 护卫:“……”你老不也打不过陆大将军吗? 温兆似乎也想到了,气哼哼地甩开护卫,大步往前走:“赶紧的,派个脚程快的回去叫人送马来。” 温兆只带了两个护卫,走了一个,就剩下一人陪温兆继续往前走,温兆边走边骂。 云仙山在城外,骑马奔回城都要两个多时辰,光凭两条腿走,怕是走到天黑都走不到。 便是先前那个仆的脚程快,等到他带人骑马折回来,恐怕也得到天黑。 温兆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急着来接人了,左右今天这一天都是要废了的。 “陆藏锋!老子给你记住了! ”气狠了的温兆,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温兆拖着两条沉重地腿,顶着烈日缓缓前行,而陆藏锋与月宁安则舒服地躺在马车睡觉。 一觉醒来,便到了太守府。 “去把你们大人接回来。”陆藏锋对温兆还算厚道,当即就打发车夫再跑一趟。 反正等车夫把温兆接回来,温兆也没那个精力谈公务。 月宁安这才知晓,陆藏锋居然把温兆丢在了城外,还把马车和马给抢走了,不由得在心里为温太守点了一排蜡。 那什么不满的男人,火气总是比较大,温大人撞在枪口上,实在怪不得陆藏锋。 月宁安在马车上睡了一觉,此时精神正好,沐浴过后,她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隔壁的书房,将接下来要跟温兆谈的事理一理,还有就是…… 给她相熟的商人写信,催他们动作快一点,带上钱赶紧来关城。 赚钱都都不快,还指望能发财? 一连写了数十封信,眼见天都黑了,月宁安才停下笔,将信一一封好,交给太守府的下人,让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出去。 官家送信的渠道,除了不怎么安全,可能会泄漏信上的内容外哪哪都好,但她信上的内容不担心让人知晓,月宁安自是不会动用自己的渠道去送信。 信送出去了,月宁安这才有功夫问下人,陆藏锋去 哪来了,怎么说去洗个澡的人,洗了快一两个时辰,却不见人回来。 “回月会长的话,大将军在前院与温大人和戚大人喝酒。”三人喝得极凶,都是一坛坛喝的,但大人交待了,要是月会长没有问,就不要提这茬,只说他们在喝酒就行了,免得让月会长知道,他们联手灌大将军酒,月会长会去阻止。 “温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走了大半天还有心情喝酒,可见温大人也不是那么生气嘛。 “温大人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大人在路上遇到了戚守备,是被戚守备送回来的。”下人想到温太守回来时的狼狈样,还有…… 跟在戚守备身边,那几个高大威武的年轻军官,脸颊微红。 月宁安:“……”好好的脸红啥?害她都不好意思聊下去了。 月宁安轻咳一声,吩咐了一句“让厨备些醒酒汤。再让人传膳,我饿了。” 没有意外,陆藏锋明天就要走,今天怕是要陪温兆与戚然喝到很晚,今晚应该不会来找她告别一类的。 月宁安用完膳,走了两步,就梳洗睡觉去了,却不想…… 睡得正香,却硬生生地被一身酒气的陆大将军,压醒了:“我喝醉了,你都不照顾我!” 月宁安:“……” 她快要被压死了! 陆藏锋是不是对自己的体重,有什么误解? 第923章 错过,我也是第一次 任凭谁睡得正香,突然被个酒鬼压得喘不过气,生生被憋醒,都没办法不生气,然…… 月宁安正要把陆藏锋推开,陆藏锋就突然抱紧她,趴在她心口,委屈地开口:“你亲手为我布置了一个家;你亲手给我做了衣服;你亲手写了好多信给我。” “你会花心思,为我准备我喜欢吃的牛肉;你会花大价钱,为我寻宝马;你会……你会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却从来没有……” “没有在我受伤的时候,亲手照料我。” “没有在我喝醉的时候,照顾我一回。” “那三年,你把我当丈夫,可也把我当陌生人,当大周的大将军。” “你无微不至,万事妥帖。可我只看到了你的敬,没有看到你的爱。” “月宁安,我很难过…那三年,我们两人错过很多很多。”错过彼此相处的机会,错过了彼此了解的机会,也错过了在那三年爱上对方的机会。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脸颊在月宁安身上蹭了蹭,一副“宝宝也很委屈”的样子。 月宁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可到底没有推开陆藏锋:“抱歉,第一次给人做妻子,做的不好,还请陆大将军多多原谅。” 她不能跟一 个酒鬼讲道理,除了哄着,她还能怎么办。 “嗯。本将军原谅你!”陆大将军很是大度,说完,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道:“月宁安,你不用担心,虽然本将军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什么?” 酒醉后的陆大将军,不敢人前的霸道与自信,只是有点迷糊。 然,很快陆大将军就记起来了,霸气十足地道:“记起来了……本将军也是第一次,但你放心,本将军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很快,绝不会弄疼你的。” 月宁安:“……”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月宁安恼怒地一把推开陆藏锋,却只把陆藏锋的脑袋,往旁边侧滑了半寸。 陆藏锋也不恼,很认真的移回来,一脸严肃地道:“月宁安,不要怕……本将军会很轻,很温柔,一定不会弄疼你的。本将军知道你不会……放心,本将军是个好夫子,本将军会教你。” 然,,陆大将军只有嘴上功夫,嘴上说了一通,人却趴在月宁安身上一动不动。 原本,听到陆藏锋说委屈地说,没有亲手照顾过他,她还有一点心疼,但现在…… 她只想往陆藏锋脸上泼盆水! 喝醉了,还能说话这么清晰? 喝 醉了,还知道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 喝醉了,咬字还能这么清楚,完全不大舌头? 陆藏锋这摆明了,是在借酒撒娇。 月宁安气怒地推了陆藏锋一把:“你再不起来,我要怀疑你在装醉,借酒装疯占我便宜。” “没……装醉,是真醉了。”陆藏锋仍旧不动,闷声道:“戚然和温兆嫉妒我,嫉妒我娶到你,给我灌了……十坛酒!” “他们灌你,你就喝?我才不信,你这么傻!”月宁安闻了闻陆藏锋身上的酒味,可以肯定那十坛酒份量不小。 陆藏锋这是有三分醉意,在她这儿装成九分。 “我要拜托他们照顾你。”陆藏锋将月宁安抱得紧紧地:“在关城,有他们两人护着,我能安心一些。” 是以,温兆与戚然今天灌他多少酒,他都喝了。 要是他服一个软,能让月宁安在关城过得舒心一些,他不介意跟温兆和戚然服个软,大不了…… 等月宁安走了,他再来收拾他们! 月宁安心中一软,反手抱住陆藏锋。她没有跟陆藏锋说谢谢,而是轻声低喃了一句:“有你护着,我很开心。” “你是我的人,我不护着你,护着谁。”陆藏锋霸气十足的说 完,就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月宁安:“作为奖励……月宁安,我今晚可不可以睡在你这里?” 月宁安想都不想,就否绝了:“当然不可以!” “我就知道,当然可以!”却不想,陆藏锋比她还快,直接蹭了靴子,一个翻身滚到内侧,还自己将被子拉下。 “陆藏锋,这是别人家,咱们讲究一点。”月宁安气得坐了起来,却又被陆藏锋压了下去。 陆藏锋转身,抱住月宁安:“我明天一早就走,放心,我舍不得你受委屈。乖,睡了。” 月宁安:“……” 睡? 怎么睡? 身边躺着一个大酒鬼,全身都是臭哄哄的酒味,她怎么睡得着? 陆藏锋真以为,他明天一早不会有人发现? 他那一身酒味,别说一个晚上,一天一夜都散不掉,别说明天一早才走,就是现在走,太守府的下人明天一早进来,闻到屋内的酒味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月宁安相信,陆藏锋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他清醒状态下,办不出这么蠢的事。 可自己挑的男人,她能怎么办? 月宁安到底舍不得,把人唤醒赶出去,只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睡了。 本以为身边多了 一个人,还是一个大酒鬼,她会睡不着,不想…… 没多久月宁安就睡着了,甚至陆藏锋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在她睡着后,“醉酒”的陆藏锋睁开眼,侧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我的小娘子,好梦!” 也不知,陆藏锋在走之前,将染了酒味的被子带走,给月宁安换了一床新被子,还特意去外面摘了最亲鲜的花与瓜果,放在月宁安的屋内当薫香用…… 月宁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屋内早就没有了陆藏锋的身影,甚至除了她自己身上,屋内连酒味都没有,只有淡淡的瓜果香。 要不是衣服上,还沾染着酒气,要不是枕头上有一根,明显不是她的长发,她都要怀疑昨晚出现在她房的陆藏锋,是她的幻想…… 看着手中的粗硬的长发,月宁安说不出来的委屈:“居然,就这么走了,就不能认真的告别吗?” 然,看到摆在桌上,还带着露水的花,和明显从树上摘下来,没有清洗过的桃子,月宁安又笑了。 她的大将军呀! 狠心的时候,是真的狠心,但…… 贴心的时候,也是真贴心。 叫她,无法不喜欢…… 第924章 抢人,养不起 温兆好不容易把陆藏锋送走了,正想着跟月宁安商谈具体事务如何操作,不想刚坐下来下人就来报,公叔茂大师到了,两个时辰后入城。 公叔茂精通机关建造术,有他才能有交易区的建设,也才能有关城的规划。 可以说,接下来关城的建设,全都要由公叔茂来主持,但工匠地位低下,如若主家不重视的时候,工匠几乎没有话语权,还不要说全权主持建造交易区。 为了表示对公叔茂的重视,也为了接下来的交易区能顺利开建,月宁安也不跟温兆拐弯抹角,直言公叔茂的重要性,并表示要亲自出城去接公叔茂,以抬高公叔茂在关城的地位。 温兆没有意见,甚至主动提出要陪月宁安一起去。 有关城太守看重,只要公叔茂不作死,完全可以在关城横着走,月宁安自是没有意见。 两人分坐两辆马车,出门没有多久,就遇到一队将士。 他们刚完成巡视的任务,听闻温大人和月会长要外出,特意赶过来护送他们出城。 月宁安虽感诧异,但也没有多想。 陆藏锋走之前,跟温兆、戚然喝了那么多酒,不就是想温兆与戚然罩着她。她出城,戚然派人来保护,一点也不意外,然…… 温兆看着眼前这一队人高马大,英武不凡的武将们,嘴角直抽…… 什么刚完成巡视的任务? 什么时候,巡视的活要这些军兵来干来? 什么时候,巡视了一天,衣服还能干干净净的,面上还能一点灰都没有? 最主要! 别以为他不插的军手,就不知道眼前这十八人,个个都是未婚的,而且出身还不错。 这十八人打着什么主意,温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戚然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肥,也不怕被陆藏锋给揍死。 温兆叹气,很想把这些人打发走,但…… 咳咳……他才不想说,他想看陆藏锋与戚然的笑话呢。 再说了,人家是来护送他们的,又没说要干什么,他也没有理由把人打发走不是? 温兆欣然接受一众将领的好意,带着这十八人出城去接公叔茂。 关城的百姓看到这阵仗,还纷纷好奇,不知他们太守大人,摆出这么大仪阵要去接谁,还有那闲得无聊的跟着出城去看热闹,但可惜的是…… 他们压根不认识,他们太守大人亲自出城接的人是谁,只知道接的是个老头。 老头公叔茂,让人提前送信给月宁安,只为了给月宁安打声招呼,好派个人引他们进城。 关城是军事要塞,一般人进城都要受到反复盘查,更不用提他们此行还带了不少工具,没有熟人打好关系,他们不仅进不了城,反倒会被当作 奸细关起来。 公叔茂根本没有想到,月宁安会亲自出城来接他们,更想不到关城的太守,也会跟着出城来接他们,尤其是温兆见到他还十分客气,让公叔茂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生怕一个不好,就会给天宫阁惹来灭顶之灾。 没办法,他没有跟官府的人,打交道的经验。 他对朝廷官员的印象,完全停留在陆大将军那种,随口一句话,就能灭了他们天宫阁那种。随便一个不高兴,他们天宫阁的少主,就要不远千里,亲自来汴京解释。一个不耐烦,他们家少主到了城外,也只能回去! 他真的不敢跟这位温太守说话,尤其是这位温太守热情得吓人。 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公叔茂求救地看着月宁安,求月宁安帮他周旋。 他怕! 月宁安没想到,温兆亲迎没让公叔茂受宠若惊,反倒把人吓着了,不由得好笑。 温兆礼贤下士没有错,但确实热情得过火了,别说公叔茂,就是她也忍不住怀疑,温兆莫不是想挖她的人? 月宁安心中怀疑,但面上却不表露半分,打着圆场道:“温大人,公叔大师奔波了一路,不如我们先请公叔大师上车,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对对对,月会长说得没有错。公叔大师一路辛苦了,公叔大师请上车,我 们车上说。”温兆一点架子也没有,亲迎公叔茂上他的马车。 公叔茂吓得腿一软,再次求助地看向月宁安:这个大官好可怕,救命呀! 跟在他身后的小六子与小甲,也是一脸莫名,不解地看向月宁安。 关城的大官都这么热情吗? 这莫不是一个假官吧? 月宁安这下可以肯定,温兆铁定是想挖她的人了。 温兆看公叔茂的眼神,就像是狼看到了肉。 当着她的面挖她的人,温太守还真是……不客气。 既如此,月宁安也就不给温兆面前,上前挡在公叔茂的面前,面带微笑却语气强硬:“温大人,公叔大师还有事要向我汇报,就不麻烦温大人了。” 说完,就邀请公叔茂上她的马车。 公叔茂的年纪,做她祖父都够了,两人坐一辆马车也没有什么,公叔茂忙不迭的应下,转身就朝月宁安的马车走去。 陆大将军傲慢不理他,他怕。 这位温太守热情友好,他更怕。 月宁安没有急着上马车,她面色微冷地看着温兆:“温太守,我一直以为,我们算是半个盟友了,挖盟友的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旁的人也就算了,公叔茂可是天宫阁的顶级大师,精通机关、建造,这样的人才天宫阁都稀有,她把公叔茂请来,可是付出了天价报酬的,温兆 在想什么美事呢。 “月会长你想多了,本官没有那个意思。”温兆笑着打哈哈,绝口不承认他有挖人的想法:“这不是……都是自己人嘛,本官对公叔大师恭敬一些,也是应该的。” 这个……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使然,看到好的,忍不住往自己的地盘扒拉。 “温太守没有这个意思就好,不然……我怕你把人挖了去,却养不起。”月宁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兆。 敢挖她的人,就别怪她扎温兆刀子了。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月宁安鄙视他穷了。 虽然跟月宁安比,他是真的穷,可不至于连个工匠都养不起。 温兆咬牙切齿地道:“月会长要是肯割爱,我保证不会亏待公叔大师。” 一个工匠而已,便是为皇上建皇宫、别院的,一个月也不过数十两月银,他怎么可能养不起。 “公叔大师基本俸禄是一年百金,另,每帮我做一件事,额外还有奖励。具体多少,我就不便告诉温大人,我只能告诉温大人,我给公叔大师主持建造交易区的奖励,绝对不会比他一年的俸禄少。”月宁安笑的温婉,说完,就转身离去,压根不管温兆震惊、错愕,不解地神色…… 很多人都觉得,她花大价钱供养一个匠人是疯了,但她很清楚,公叔茂值得! 第925章 捞钱,自己挖坑埋自己 每年花百金只为供奉一个工匠,让那工匠干活还要另给银子,且一次获利不低于百金! 温兆被月宁安的大手笔,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一路恍恍惚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太守府的。 要知道,他一年的俸禄不过百两银子而已。 合着他苦读数十年,高中进士,还不如一个工匠? 而温兆有多震惊,正好结束任务,护送月宁安出城的十八位未婚军官,就有多激动! 月会长请个工匠,都愿付出一年百金的酬劳,他们一个个即年轻又能打,要是能入了月会长的眼,不说一年百金,一年十金总有吧? 一想到这,一众未婚军官就像是打了鸡血,恨不能把月宁安拖出马车,好让月宁安看到他们的“英武”与“帅气”。 可惜,月宁安一路都在马车内跟公叔茂说话。一行人到了太守府,马车直接驶进府内,未婚的军官连月宁安一面都没有见到,更别说在月宁安面前展现实力了。 不过,这群军官们也不气馁,甚至斗志更高了。 月宁安人就在关城,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走,他们总能找到机会! 月宁安接到公叔茂,给了公叔茂一天的时间休 息,第二天就带着公叔茂去实地考察。 月宁安先前就派人到了关城,踩好了地方,并且将关城的地形图绘给了公叔茂,让公叔茂提前跟据关城的地形、土质,绘制出交易区与住宅区。 公叔茂的实力,足够配得上月宁安付出的百金年俸。只看到关城的地形图,他就将月宁安要的交易区绘制出来了,不仅实用还考虑到了防御措施。 只是,看图纸与亲眼所见终有区别,有些细节方面,还需要亲眼看到后,才好做得更完美。 公叔茂花了三天的时间,把月宁安定的几块地走了一遍,又让小甲与小六子将地形重新测量一遍。 得到最新最全的数据后,公叔茂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 三天后,他做出了一个,就是温兆想从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问题的交易区模型。 “这就是我们要在十里垛建的交易区?”戚然看到模型,整个人都惊呆了。 公叔茂设计的交易区,完美的利用了地形做防御,整个交易像是嵌在十里垛,如果真按公叔茂所想,将交易区建出来,关城不仅多了一个财路收入,还多了一道防线。 “是,这就是我们要十里垛建的 交易区。戚守备看看有什么不足之处,我们也好改进。”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戚然的反应。 但凡见识过公叔茂技艺的人,就会明白天宫阁为何叫天宫阁。 天宫阁的大师,确实有巧夺天工之能,也有建造天宫之才。 “公叔大师大才,我想到的公叔大师都考虑到了,我没有想到的,公叔大师也考虑到了,我找不出一丝不足之处。”戚然知道自己的水平,他只懂军事防御,旁的一知半解,他就不发表意见了。 戚然很干脆的把位置让给温兆,让温兆说话。 论挑刺,温兆可是行家。 然,这一次温兆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倒是有几处看不明白,他也不藏着,谦虚地向公叔大师请教。 公叔茂虽然怕跟官家的人打交道,但在自己的专业上,公叔茂有十足的信心,不管温兆怎么问,他都对答如流,甚至还仔细为温兆演示了一番。 而等到公叔茂上手演示,温兆与戚然才知晓,公叔茂在交易区设计的机关,模型上都能展示出来。 公叔茂为温兆与戚然讲解的时候,就将箭阵、刀阵开启,公叔茂制造的小箭与小刀,一一飞射出来,扎在稻草小人身上 。 “交易区有四道门,分别是给大周、西夏、北辽和金国商人进出的。四道门正好对着四国的方位,各国商人只能从自己的门进城。而在西夏、北辽、金国三道门上,我分别设计了一块断龙石,一旦有需要,交易区就能立刻封锁,无人能进出。” 断龙石一旦放下来,就不可能再收回,公叔茂为了让戚然与温兆看明白,只将对着西夏的断龙石放了下来:“两位大人可以看到,只要大人一下令,断龙石落下,就绝没有人能出去。” “好!好!好!”温兆别说挑刺了,激动的除了“好”字外,他都不会说第二个字了。 这哪是交易区,这就是一个军事堡垒,有了这交易区,关城的防线至少可以往外推十里。 温兆激动不已,倒是戚然在激动之余,还记得问一句:“这……东西好是好,可什么时候能建好?马上就要过冬了。关城一到冬天,天寒地冻,地硬的刀都划不开,根本没有法开工。我看这交易区占地上百亩,这没个两三年能建好吗?” 戚然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立刻将温兆淋了一个透心凉。 两三年…… 好吧,虽然两三年他也等 得起,可看着交易区的模型就在眼前,却要他等上两三年,他真的想想就暴躁,但又不能冲着公叔茂发火,只能生生憋着,然…… 就算如此,公叔茂也被温兆陡然释放的官威吓了一跳,瑟缩地道:“如果……如果宁安那里能跟上,交……交易区,三个月后……就,就能投入使用了。” “等等……你刚刚多久?三个月?你确定是三个月?不是三年?是三个月?九十天的那个三个月?”温兆瞪大眼睛看着公叔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三个月? 是他疯了,还是公叔茂疯了。 倒是公叔茂冷静了下来,肯定地道:“是三个月!只要宁安能找到承建的人,三个月足够了。” 得到公叔茂肯定的答复,温兆立刻看向月宁安:“月会长,承建的人有什么要求吗?” “温大人……关于承建交易区一事,我们仔细谈谈?”月宁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她让公叔茂做出交易区的模型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让温兆主动掉坑,甚至让他自己把坑填了,不让他有出来的机会! 现在温兆已经完全在坑里出不来了,捞钱的事…… 可以提上议程了! 第926章 票号,我就是抢钱呀 交易区占地数百亩,且还要兼顾实用与防御,没有上百万两银子根本不可能建成。 要缩短工期,在三个月建成,所要花费的银两,至少要再翻一到两倍。 按照公叔茂的设计,整个交易区可以分三期建设,第一期自然是交易区的主体建筑,也就是一栋占地三百亩的平楼,外加围墙。 公叔茂所说的三个月可建成,也是指交易区的主体建筑。余下的商铺、客栈一类,可以等明年再建,这个只会影响赚钱,不会影响交易区的使用。 而交易区的主体建筑部分,在公叔茂的设计下,又可以划分成上百块。这上百块地方可以同时开建,只要商人保证质量,严格按公叔茂的图纸来建,最后合成一体完全不成问题。 为了保证速度,可以分别让不同的商人来承建,每个商人负责建一小块,而这一块…… 公叔茂计算过,只要给的银子足够,有三个月的工期足够了! 但前提,要给足银子! “交易区三个月内可以投入使用,建交易区的银子,我也能筹到,但……”月宁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的一脸纯良:“我需要温大人您的支持。” “月会长有话直言,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直言的。”温兆莫名的感觉到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他已 经掉进了月宁安挖的坑里,除了配合外,还能怎么办? “温大人说的是,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直言的。”月宁安果然不客气,直言道:“温大人,我要交易区发行月家票号!” 不给温兆多想的时间,月宁安紧接着又道:“为了让交易区顺利开建,我会以交易区未来三年的收益做质押,发行五百万两票号。我要温大人保证,日后,不管是要买交易区的铺子,还是在交易区交易,都必须以月家票号结算,月家票号一两兑一两,童叟无欺。当然,凭月家票号随时可以兑取银两。” “发行月家票号?”温兆听到月宁安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跟抢钱有什么区别吗?” 月宁安这一手,简直太不要脸了! 交易区只能用月家票号交易,那就是说,商人必须要拿银票去兑月家票号,才能在交易区交易。 用银票换月家随便印的票号,月宁安此举,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哦,有区别的…… 抢钱官府要追究,而月宁安在交易区发现票号,她还想要官府的支持! 而且,一开口就要搂走五百万两! 他错了! 月宁安根本不是来给他们关城送银子的,这明显是来抢 银子的! “我来之前就告诉过大人,我没钱。但只要有大人支持,我就能把交易区建出来,不需要花大人一两银子。”月宁安就差直接告诉温兆,我就是来抢钱的。 不抢钱,没钱的她,加一个没钱的关城,怎么把要耗费上百万的交易区建出来? 温兆一时哑口无言,盯着月宁安看了好半晌,才道:“不行!我不同意,票号一事风险太大了。” “确实风险很大,但没有我月家票号,关城的交易区建好了也没有用。”月宁安没有急着劝说温兆,而是给温兆分析道:“大人,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们大周有西夏、北辽和金国没有的茶叶和盐,你的交易区建好了,那些商人为了利益肯定会来。但西夏、北辽和金国的皇帝,凭什么让他们的商人,来咱们的交易区,把那一成的银子给你赚?而不是自己建一个商业区,让咱们的商人去他们那交易,顺便给他们交一成的银子?” “这跟你发行票号有什么关系?”温兆不解地道。 “当然有!”月宁安肯定地点头:“票号发出去,不是所有人都会立刻将票号换成银票,或者银子。甚至,要是他们常年在交易区交易,月家的票号会比银票好用,这个时候他们握着票号,而我握着银票。我是商人,银子在我 手上,我有的是办法让它们钱生钱。” 怕温兆听不懂,月宁安还贴心地补了一句:“换言之,就是我用他们的银子,给我自己赚钱。” “我还是不明白,这与西夏、北辽、金国皇帝,允许他们国家的商人,来咱们交易区有什么关系?”他只看到月宁安,比强盗还要可怕的抢钱行为。 朝廷都没有月宁安会抢钱,简直是太可怕了。 “有呀。我赚到了银子,才能打点各方势力。我每年会给各国皇室,上贡十万两票号,还有各国的贵族、权臣,我都会一一打点!这些事没钱可办不成,而其他三国的皇室,没有利益可图,也不会支持商人来交易区。”交易区建起来容易,但要让其运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也就是月宁安,敢向温兆和盘托出的底气。 就算温兆知道如何操作又如何? 温兆他做得到吗? “你……能打点到各国皇室?”温兆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这是手能通天吗? 月宁安一脸平静:“我与北辽五皇子耶律轩逸、金国三皇子完颜琪都能说的上话,我也知道他们都缺银子。至于西夏……我跟西夏的人不熟,但没有关系,只要北辽与金国同意了,西夏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你一开始,就 计划好了,要在交易区使用月家票号?”温兆咬牙切齿地道。 他一开始,就被月宁安给算计了。 “当然!”这种事,怎么可能临时去想。 要做一家票号,可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月家有做钱庄的经验,想要把票号做起来也不容易。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早知道,他铁定不跳月宁安这个坑。 太坑了! 连自己人都坑,月宁安太狠了! “我一开始说了,你会答应建交易区吗?”月宁安好笑地问道。 当她傻呢。 “我当然不会答应!”月宁安的票号,明显就是空手套白狼,一两存银没有,就往外放五百万两票号,完全是靠扯交易区的大旗去抢钱,他要答应他就疯了。 “所以……我只能现在说。”只有温兆彻底掉坑,且爬不出来了,她才能说。 为了让温兆放心,月宁安又补了一句:“温大人,你要相信月家人在商场上的信用。哪怕我开票号,我也不会乱来,至少不会滥发票号。有多少银子,我就会发多少票号,这一点你可以上报朝廷,请户部官员监管。” 她月宁安要做的是长长久久的生意,不是骗一笔银子就跑。 再说了,她第一笔就发了五百万两票号。有至少五百万两的银票在手,她拿去做什么生意不赚钱,何需坏自己的名声…… 第927章 心机,期待她的生辰礼 修建交易区、打点各国关系,每一笔都不是小数目。这笔银子不是普通商人能拿出来的,就算有商人能拿出来,无利可图的事,人家为何要去做? 按说,在关城设立四国互市,最好是由朝廷出面与北辽、西夏、金国谈判,交易区也该由朝廷出资兴建。 如此一来,整个交易区就能由朝廷说了算,然而…… 不需要问,温兆就知道,朝廷别说出资兴建交易区,有人出钱、出力,他们同不同意建,还是一个大问题。 是以,月宁安所说的票号,势在必行。 温兆心里明白,但嘴上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票号一事非同小可,这事我做不了主,容我上道折子,向陛下请示。” “大人,您三思。”温兆的“垂死挣扎”让月宁安想笑:“折子快马加鞭送到汴京需要五天,陛下收到折子,立刻召集朝臣议事,依那群文臣的尿性,先不说结果能不能如愿,就此事他们绝对能争个十天半月不带重复的,便是陛下强势插手,三五天内能出结果,等到折子发回关城……细数一下,怎么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月宁安一条条细数,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是不着急,左右今年不能赚的 钱,明年还是要落到我的荷包,但大人您呢?” 月宁安笑的意味深长:“据我所知,大人在文臣中名声并不好,温家虽对您多有助力,但温家继承人是您大哥,所有的资源都会向您大哥倾斜。如若,消息传到汴京,大家都知道关城太守躺着就有政绩可拿,您说……这关城还会是朝堂上,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寒之地吗?” 商人逐利,官员逐权。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一旦朝廷同意,在关城设立四国互市,就凭温兆与戚然这两个小可怜,还能坐稳关城太守与守备的职位吗? 朝廷那些大佬要把他们两人调走,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说朝堂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就是她上下打点一下,也能把这两人调离关城。 温兆一脸黑沉:“票号印制权在你手上,你想印多少就印多少,这事风险太大了,要是出了事,我扛不起。” 老底都被人揭穿了,这事肯定是陆藏锋办的! 还说兄弟,这他娘的算哪门子兄弟。 “那这样好了,我不需要大人支持,只需要大人默许就行了。”月宁安知道温兆松动了,很爽快地退了一步,并且给温兆出了一个主意:“至于交易 区的事?大人可以上折了向陛下禀报,但不需要说的那么详细,也不需要把事情往大里说。大人只需要在折子上提一句,为了让百姓好过冬,将士们寻个荒僻的地方搭个商市,每月初一十五让边境百姓跟金国、西夏的百姓换点皮草一类。随同折子一起,多送一点西夏的药材、北辽的皮草、金国的马匹进京就好了。” 为了打仗,皇帝的私库也空了,没人不喜欢银子。皇上看到有利可图,只要朝臣不吵,铁定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事我报给朝廷,朝廷要派人过来呢?”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月宁安懂得不比他少,温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他可不想把台子搭好了,却被人摘了桃子。 月宁安等的就是这话了,当下就保证道:“大人放心,我在汴京有一些人脉,可以保证这封折子会被提起,但不会被多关注。至于大人在关城的任期,多我不敢保证,但再做一任关城太守肯定没有问题,届时……” 月宁安轻笑:“想来有了更好的去处,大人也不愿意呆在这苦寒之地。”温兆只要在关城多呆一任,就能捞足政绩,回京必会高升。 有高升的机会,能成为朝廷中 枢大臣,除非温兆极度缺钱,不然绝不会选择留在关城。 “你凭什么保证?崔家还是藏锋?”温兆略带嘲讽地开口。 这两家的关系他都能走,何需月宁安卖他人情。 月宁安摇头,半点不生气,反倒好脾气地道:“凭月家票号!大人能信了吗?”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非要在关城的交易区,使用月家票号交易的原因。 握住了月家票号,就等于握住了交易区。 四国互市一开始,就只能用月家票号交易,成百上千万两的月家票号发了出去,朝廷不想关城大乱,不想让月家票号变成废纸一张,朝廷不仅不能动她,还得不惜一切代价,维护月家票号的地位。 她喜欢有钱大家一起赚,但前提是她愿意。 她要不愿意,谁敢抢她的生意,她剁了谁的手! 温兆倒抽了口气,看月宁安的眼神,就像在看鬼怪一样:“你真的只有十八岁?”这什么脑子? 月宁安把票号拿出来了,他都没有想到票号还能这么用,月宁安却在一开始就想到了。 有这样的脑子,月宁安不做生意,便是做官,权倾朝野那也是早晚的事。 “快十九了。”被温兆这么一提醒,她都开始期待,陆 藏锋会在她十九岁生辰送她什么了。 毕竟,前十八年的生辰礼,陆大将军送的可是声势浩大,别出心裁。 “有差别吗?”温兆很想给月宁安一个白眼:“你有这脑子,怎么就没把藏锋套死?怎么就让藏锋休了你?” 月宁安愣了一下,才道:“以前……没想过把心眼用在他身上。” 她被陆藏锋休了这事,是过不去了! “现在呢?”温兆状似不经意的反意,实则放在桌子下的手都绷紧了。 藏锋对月宁安用情之深,藏锋自己或许不明白,作为旁观者,他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陆藏锋对月宁安的感情炙热、浓烈,而月宁安与之相反。 月宁安冷静得吓人,冷静到…… 像是藏锋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作为兄弟,他们自然希望藏锋能抱得美人归,但也不希望,他的感情皆在人的算计中。 温兆仿佛是随意一问,不带半点深意与探究,月宁安看了他一眼,只当没看到他突然凌厉的眸子,平淡如初地反问:“需要吗?” 温兆不知,但她清楚…… 她当初在陆藏锋身上,花的心思并不少。 但感情这种事…… 用心机固然能得到,但她更喜欢,两情相悦。 第928章 救赎,不坑他坑谁 需要吗? 平静无波的语气,再配上月宁云淡风轻的面容,在旁人看来是历经世事的通透,但在温兆这个陆藏锋的好哥们面前,月宁安这就是高傲、轻蔑,看不起人。 怎么就不需要了? 他兄弟陆藏锋,那可是大周人人敬佩的战神,是大周一等一的好儿郎,放眼大周…… 不! 应该是放眼全天下,想嫁给藏锋的女人不知凡几,多少女人为了得到藏锋的青睐,使尽心机,用尽手段。 月宁安一句不需要,这是不把藏锋当回事呢! 票号的事,让温兆憋了口气,他总觉得他被月宁安给算计了,但他没办法。 此刻,听到月宁安一句不需要,温兆那口气憋不住了,阴阳怪气地道:“月会长,你说你先前没对藏锋使心眼,如果你要使心眼,你会怎么做?使手段把其他接近藏锋的女人都赶走,再借机跟藏锋生个孩子,稳固你在陆家的地位?” 他印象里,汴京那些小娘子,平日使的就是这样的手段。 一个个自以为是,却不知但凡有脑子的男人,一眼就能看穿她们的小伎俩。 不过月宁安说得也不错,要是那三年,她使一点心眼,跑一趟边疆,跟藏锋生米煮成熟 饭,要是再有孩子了,依藏锋的责任心,怎么也会护着月宁安一辈子,把月宁安当妻子敬重。 但也仅仅是如此,月宁安绝对得不到藏锋的心。 藏锋何等精明,月宁安要使心眼,藏锋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种……能叫心眼吗?”月宁安听到温兆的话,愣了好半晌。 用手段赶走别的女人,生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这种手段也太简陋粗暴了,还不如她在陆家那三年做的漂亮。 至少她在陆家的那三年,把陆家上下都“宠”的离不开了,在陆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哪怕她离开了陆家,陆家也处处是她的影子。 哪怕她离开了陆家,也无人可以取代她,也别想轻易抹掉她的痕迹。 “这不叫心眼,那什么叫心眼?”女人还有啥子心眼? “心眼呀……”月宁安笑了笑,意味不明地道:“如果我要对陆藏锋使心眼,陆藏锋……肯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比如?”温兆发誓,他不是好奇月宁安会怎么对付藏锋,他就是……请教! 是的,他就是像月宁安请教,毕竟他也是有闺女的人,虽然他闺名只有五岁,但现在学起来也不早。 就算他女儿用不上, 他儿子也能用。 万一他儿子遇上了一个像月宁安这样厉害的女人,要是啥也不懂,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比如毁了他呀!给打造一个无形的牢笼,死死地……困住他,让他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月宁安说得轻飘飘,温兆却一个机灵:“毁了他?困住他?怎么一个毁法?怎么一个困法?能让藏锋对你死心踏地?” “很简单……他不是在打仗嘛,我想法子拖他后腿。让他吃个大败仗,让他的仗打不下去……要是他受重伤了,或者命悬一线就更好了。我就以此为理由去边关找他,什么也不干,就守着他,最好能把自己熬的惨一,好让人看看我的用情至深、不离不弃。”月宁安说这些话时一直在笑,但那笑透着嘲讽与冷意。 她漫不经心,又带着嘲讽:“这么一来,陆藏锋感不感动我不知道,但他身边的人一定会很感动,感动我为他做一切。虽然就我个人来看,这种陪着、守着的活,大夫和下人也能做,完全不需要当家主母来做。这个时候,身为当家主母的女人,更应该在陆藏锋出事时,扛起整个陆家,为陆藏锋撑起军中的事务,告诉所有依附陆家的 人,陆家没有倒。但在世人的眼中,为了男人什么都能丢下,什么都能抛弃,只为那个男人而活,完全没有自我的女人,才是真的爱那个男人。” 温兆:“……”对不起了,我也是那个世人。 他光听,就想着……要换作是他,有这么一个不离不弃的女人守着重伤的他,他也会感动。 “好了,言归正传……继续说,我要对陆藏锋怎么使心眼。”月宁安半点也不在意,将心中恶毒的一面说给温兆一听:“要是我再狠心一点,我会彻底毁了陆藏锋。毁了陆藏锋的身体,毁了陆藏锋的自信,让他变成一个瞎子、聋子,残废……然后陪着他,鼓励他,为他遍寻名医,陪他走过生人生低谷。如此一来,陆藏锋就算日后遇到真心喜欢的女人,也不能丢下我,世俗不允许,他的责任心也不会允许,他丢下与他共患难过的女人。” “你……你这也太可怕了!”只听着,他就瑟瑟发抖,全身发凉。 这是喜欢吗? 这是有灭门之恨吧? “可怕吗?我还没有说完呢。”月宁安一脸无辜。 “还,还有?”温兆倒吸了凉气。 他兄弟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了月宁安 这么凶残的女人。 “苦情虐恋,不依不弃嘛……当然要把陆藏锋折腾得越惨,他才会越感动我为他的付出。比如,利用他枕边人的身份,给他弄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让全天下人都唾沫他、指责他,在全天下都抛弃他的时候,我站在他那边,相信他,你说……他还能丢得下我吗?”月宁安眨巴着眼睛,笑的一脸无辜。 温兆已经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缓过心中那股惊悸:“月会长,票号的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不干涉,也不插手,我保证!” 他好怕,怕月宁安对他使“心眼”。 月宁安真的太凶残了,就像她说的,她当初要对藏锋使心眼,藏锋便是再怎么防她,指定也要被月宁安折腾掉半条命,还要为月宁安的不离不弃感动。 看温兆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月宁安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温太守……第一批票号,你们要不要买一点?第一批票号与别的不同,第一批票号是以交易区为质押发行的票号,月家票号承诺,一年后每一百的票号加十两银子收回。一本万利的生意,要不要做一点?” 温太守这么可爱,她要不坑温太守一把,她都过意不去…… 第929章 信任,抢票号 月宁安知道温兆不怎么有钱,但没想到…… 温兆真不是一般的穷! 她第一批发行的票号,是用来购买交易区店铺用的。 一年后,交易区的铺子可以对外销售,凭票号才能购买,没有票号便是给再多银子都不卖。 如若持有票号,不愿意买铺子,一年后也能换成银子,且还有高超的收益。 说真的,这第一笔票号买了,怎么也不会亏。 甚至,要是交易区今年经营得好,大家看好交易区的前景,票号的价值会更高。那些想买铺子,手上又没有票号的商人,便是出个两三倍的价格,去买票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看在温兆是陆藏锋好友的份上,月宁安把个中潜在的利益,一一说给了温兆听,可就是这样,温兆也只是从买一千两票号,变成买一万两票号。 “我就这么多银子了,全部家当,再多一分我都没有。”温兆不是不想买,相反他很看好月宁安说的交易区,也很看好月家票号,奈何…… 人穷,志短! “你……真穷!”月宁安收了银子,也不忘鄙视温兆一句。 堂堂封疆大吏! 她去两广、两江走一圈,不说封疆大吏, 就一个知府,一个都能拿个十万八万两银出来,温兆这一万两家底,也算是让她长见识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穷的封疆大吏! 好在,她也不在乎温兆买了多少,重点是温兆买了,她就能拿温兆做幌子,把月家的票号推出去。 月宁安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实施就行了,可就在她计划拿温兆做招牌,说服那些观望的商人和百姓,主动自愿掏银子出来买月家的票号时,戚然带着一大箱银子和一小箱银票来了。 戚然把东西往月宁安面前一放,开门见山地道:“弟妹,这是我们军中上下所有将士筹的银子,一共一百一十二万两!弟妹,你跟我交个底,你那个票号真能赚钱?” “戚守备这是要做什么?”月宁安已经猜到了,但她…… 好吧,票号卖谁不是卖,注定要赚银子的生意,卖给自己人当然好,但一百多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她总共也就卖五百万两的票号,戚然一个人就包圆了两成…… 不是说关城穷,关城的兵苦吗? “买票号!”不然还能干啥? 月宁安一脸为难:“票号还没有开始卖。” “ 我都听老温说了,怎么……你能卖老温,就不能卖给我?”戚然脸色一冷,气汹汹地朝月宁安吼:“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当兵的?觉得我们没有老温的大旗好用?有好处不想着我们就就算了,现在我们送上门,你也要拒绝?” 月宁安苦笑:“戚守备你想多了,那票号我卖谁不是卖。我会跟温太守说,是因为我们正好聊到了票号的事,我没跟你提,这不是想着什么都没有,我不能给你们画个空饼,好歹等票号印出来了,我才能找你不是。” “弟妹不是不卖我们就好!”戚然脸皮厚,说生气就生气,说笑就能立刻笑出来。 月宁安一服软,他就立刻笑的热情洋溢:“弟妹你放心,我们是自己人,我还有什么不信你的。票号没有发行没事,我们先定着,这是一百一十二万两银子,我们也不麻烦你,你回头直接把这个钱的票号给我们。多给一些一两、二两的小面额,我们好分。” 钱都送到门口了,月宁安自是没有推开的道理,当下就大.大方方地收了:“多谢大人和众位将士的信任,请大人和众位将士放心,我月宁安保证不会让 你们吃亏。” “好好好,弟妹……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戚然一脸欢喜,不再问什么能值多少钱的事了。 反正能赚钱就是好事,他们也没有想过一下子就发大财,月宁安在关城做大生意,他们在后面跟着,有口汤喝就行了。 “我先给你写个收条。”这么大笔的银子,月宁安也不可能就这么收了,什么凭证也不给戚然,当即就把收条打了,盖上私印:“大人放心,我的私印效力等同于月家主的公章。” 甚至比那个还好用,毕竟月家很多产业都是私下不能见光的,这些产业只认私印,不认家主印。 “放心,放心!弟妹你,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戚然带着收条,高高兴兴地回军营了。 一到军营,戚然就被一群军官和大头兵团团围住:“大人,事情成了吗?月会长的肯把票号卖给我们吗?我们能买到吗?” 一群人围着戚然,半点不关心票号能不能值钱,只问能不能买到。 看到戚然手中的欠条,一群人欢呼雀跃的大叫:“要发了!要发了!” “大人果然是大人,票号还没有上市,大人你就能拿到票号,这本事 可不一般!” 军中的将士们欢呼雀跃,比皇上下赏还要高兴,戚然看他们这样也不忍训斥,只笑着说了两句:“票号这东西,能不能赚大钱我不知道,但我弟妹……就是月会长给我保证了,一年后一百两银子至少能赚十两。旁人要这么说,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我弟妹的话,我信。” “我们也信!”他们没想多赚,就想着一年后,能多赚几个铜板、几两银子就够了。 反正他们的银钱放着也是放着,要是换成票号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随着戚然大手笔找月宁安购买票号,官府要在关城设交易区,交易区的房子、铺子,只能用月家票号购买的消息,瞬间在关城内传开了:“听说了没有,咱们大人都买了,那票号是真的。” “我跟你说,月家要发行的那个票号,以后可是会翻倍的赚。我手里有关系,能买到还未上市的票号,你们……” “走走走,我们去那边说去……” 关城的百姓,好似一瞬间鲜活起来了,每天都有人在大街小巷谈论票号的事,当然也不乏骗子混迹其中,但他们还来不及伸手,就被月宁安一巴掌按下去了! 第930章 失望,都是自己人 月宁安宣布,她要开始建交易区了! 而且,整个交易区,她会出钱交给其他商人来承建。 月宁安将交易区化分为上百块,每一块她都严格标明了要求还有工期,但凡有把握的商人,都可以去跟她谈价钱。 一旦谈拢,签定了契书,她会预付第一笔银,让他们动工开建,等到整个工期完成,验收合格,她会把余下的钱付清,官府担保,绝不拖欠。 消息一出,整个关城上下都震动了,大家也不再谈论票号的事了,纷纷开始谈起交易区的事,便是市井百姓也激动无比。 建那么大一个交易区,肯定要很多人手,他们关城人天生就占着便利,怎么得也会优先请他们。 而关城的父母官温兆温大人,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月宁安宣布,她要出钱请人建交易区后,温兆就亲自登门跟月宁安谈,优先请关城百姓做帮工的事。 确定后,温大人还让官府发出了告示,以安民心。 一时间,整个关城的百姓,都在赞扬温兆是体恤百姓,为民办事的好官员。 甚至都有人喊出温青天的名,温兆的官声在关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关城的百姓就没有不夸的。 温兆初时听到后还十分高兴,他千里做官为的不是财,而是为民请命,为民做主,他现在 也算是做到了第一步。 可是! 当月宁安宣布要建交易区后,却一连五六天都没有商人上门,跟月宁安谈承建交易区的事,温兆开始急了。 别他把告示贴出去了,那交易区却建不成,这事不仅朝廷要追究他的责任,就是关城的百姓也要戳他的脊梁骨…… 别说温兆急,就是关城的百姓也急。 不是说好了,要开始交易区吗? 不是说好了,要请他们帮工吗? 他们把家里的活都收拾好了,怎么半天也没有消息? 这不会是骗他们的吧? 关城的百姓急了,有性子冲的直接去太守府要说法,温兆虽把人安抚下去了,信誓旦旦的做下了保证,可久久不见有商人上门承建交易区,温兆心里也没有底,甚至不顾身份,直接跑去见月宁安,却不想…… 他跑过去,扑了一个空。 月宁安出城接人去了,接的是青州来的大商人,不止一个,足有三四十人。 “青州的商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温兆一脸懵。 “大人,这事月会长跟您说过,她有几个商人朋友,对交易区的事感兴趣,这两天会来关城。”下人小声地提醒温兆。 他们家大人,最近忙着筹银子买票号,跟朝廷的打机锋,压根就没有心思管别的。 经下人提醒,温兆记 起好像确实有此事,不由得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白担心了。” 月宁安行事有章有法,根本不可能出现纰漏,是他当局者迷了! 温兆确实是白担心了,月宁安敢宣布开始交易区,自然有把握将交易区建出来。 她先前突然宣布,要开始动建交易区,不过是票号的消息走漏了,她暂时还没法发行票号,才用另一件事来转移关城百姓的注意力。 她本以为,要请商人承建交易区的消息报出去,不仅关城的百姓会关注,关城那些有钱人也会考虑承建交易区。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平衡关城本地富商,与外地富商的利益,结果她等了五天,也没有等到关城本地商人上门。 有那么一刻,她是失望的。 关城的商人,对商机一点也不敏锐,这地方会这么穷,一点也不意外。 好在青州的商人没有让她失望,在她给众人去信,她已在关城谈妥交易区一事,青州大半的商人都来了。 不仅青州的商人,西南的杨、宋二族也派了人来,甚至傅三爷也派了人来。 傅三爷的人一见到月宁安,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们家三爷说了,家里兄弟多,要给兄弟攒老婆本,有钱赚的生意咱们也不能放过。不过月当安你放心,我们也不贪心,月 当家你吃肉,给我们留口汤喝就行了。” 这话一出,月宁安怎么的都要照顾傅三爷的人,有好的、赚钱的事,肯定要带上对方。 青州的商人一来,月宁安就不差人手了,更不担心差银子了。 哪怕关城本地的商人,无意从她手中承接建交易区的话,她也不怕。 左右都是请关城当地的人手干活,怎么干不是干? 而且,青州这些商人,有很多就是做石头、木材生意的,他们还能从木材、石头上赚一笔,对这些商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青州的商人对商机一向敏锐,不需要月宁安多言,他们就看到了交易区的潜力。 得知月宁安拥有整个交易区的决策权,可以任意买卖交易区四周的土地,和交易区里面的摊位后,青州的商人都疯了,纷纷表示,他们可以不赚银子为月宁安把交易区建出来,只求交易区建好了,月宁安优先卖一间交易区里面的摊位给他们。 他们按市价买,绝不让月宁安为难。 交易区里面的摊位不卖也行,卖交易区外围的铺子也行,总之交易区的生意,他们不能错过,光建交易区的银子,他们看不上。 青州商人吵吵闹闹,为了争夺一块地,一个摊位,纷纷跟月宁安拉起家常,打起感情牌。 他们这些人能来 关城,就是看好月宁安,知晓月宁安的本事,但是…… 他们来之前,只想到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来了肯定能赚,不来错过了也不可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一笔天大的生意。 交易区的生意真要做起来,那可真是一本万利,且还能长长久久。 他们此刻无比庆幸,他们来了。 不像老颜…… 当初,明明第一个站出来拥护月宁安,可现在呢? 他们跟着月宁安喝汤的时候,老颜连口水都喝不到,真是想想都叫他们高兴! 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是月家的行事作风,月宁安无意改变。 在众人提出,要购地、购铺时,月宁安当下就把票号推了出来,让众人领购。 “交易区内里的摊位,和外面那些个地怎么卖,我现在还没有一个章法,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在交易区内,我只认月家的票号,不认银票。想要买地、买铺子,只有月家第一次发行的票号有用,旁的……就是拿再多的银票,我也不卖。” 月宁安说得冷硬,一副公事公办,绝不会徇私的样子。 青州一众商人一听,就知月宁安摆明着是要空手套白狼,抢他们的钱不说,还不把他们当自己人,一个个面上有些不快,但很快…… 月宁安一句话,就让他们高兴起来了! 第931章 利益,自己人 能将一群商人,凝聚在一起的只有利益。 别指望一群商人跟你讲道义,更不能指望他们体谅你。 这个道理,月宁安很早就懂了。 见众人对她公事公办的态度不满,月宁安也不生气,只在一众商人发难前,先一步道:“众位叔伯也不是第一次跟我讲交道,我什么性格你们都知道。我月宁安从不亏待自己人,交易区的票号也好,对外售的铺子也好,那都是我卖给外人的,不是给自己人的。” “我早把各位叔伯当成自己人,在规划交易区的时候,我就提前跟温太守商量过,特别划出了一块地方,是专门留给各位叔伯的。各位叔伯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跟我去看一眼交易区的模型,看看我给各位叔伯留的地方,可合各位叔伯的心意。” 月宁安率先起身,以示诚意。 青州一众商人见状,就知月宁安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给他们留了地方,一个个转怒为喜,纷纷起身:“不麻烦,不麻烦。会长,咱们这就去看看?” 他们自是信月宁安的,但眼见为实,没有亲眼看到,终归不放心。 “各位叔伯随我来。”这些商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且他们来往的人 ,个个都腰缠万贯,她很乐意把好地段留给他们。 好地段意味着高价,普通人看不出个中差异,不会乐意几步路的距离,多付一成,甚至一倍的银子,但这些人商人会。 公叔茂做的模型放在太守府,月宁安招待青州商人,则是她在关城临时买的宅子,离太守府就一条街的距离。 这么一点路坐马车也是折腾,一行人索性走过去。 一出宅子,青州的百姓就发现,月宁安的住处外,时常会有将士巡视,且巡视的将士一个个人高马大,年轻力壮,看着精神极了。 月宁安一走出来,巡视的军官不管在多远,都会刻意走过来给月宁安打招呼:“月会长!” “月娘子!” 一个个笑容满面,随意中又带着一丝亲近,显然是与月宁安的关系很不错。 青州商人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 月宁安来关城多久时间? 就跟关城的将士们打成一片了? 他们知道,月宁安跟军中高层关系好,可跟普通将士的关系也这么好? 有人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月会长与关城将士有来往?” “算是吧,有生意上的来往。”月宁安也不藏着掖着,不等人 问,就主动道:“前两天,关城的将士们筹了一笔银子,提前在我这里订了一笔票号。” “月会长,能问一问,他们筹了多少银子吗?”全军上下都跟月宁安有生意上的来往,那就说明,军中这些兵痞子的利益,与月宁安的利益是一致的。 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兵痞子,也不会让外人来抢月宁安的生意,当然也不会帮本地人打压月宁安,找月宁安麻烦。 “很大一笔钱,听说……好几个把家底都掏空了,还把亲戚朋友的钱都拿来了。”月宁安笑的一脸无害,但具体多少金额,月宁安咬死,一个字也不说。 不过,月宁安又意深长地补一句:“关城有十六万将士,且前几年关城一直有战事,全军上下的封赏都不少。”哪怕一人一两银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至于具体多少,就自己去想吧,反正她是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月宁安不想说的事,任何人都别想从她口里套出有意的信息,几个青州商人费了不少口舌,不仅没有从月宁安的嘴里,套出关城的将士买了多少银子的票号,反倒被月宁安套出了,他们带了多少银子来。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其他 的商人早已笑了起来。 好在,大家都是商人,各自有多少家底,心里也知晓一二,便是被人摸清了老底,那几个商人除懊恼外,也没多生气。 一群人说话间,就来到太守府。 温兆见识到公叔茂的本事后,特意腾了一个院子给公叔茂住,就在先前月宁安与陆藏锋住的院子隔壁。 太守府比旁的地方安全,月宁安没有拒绝。 为了方便月宁安与公叔茂进出,温兆还让人单独开了一个门。 月宁安带着青州商人进太守府,完全不用向太守府的人请示,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一介商人,却能随意进出太守府! 青州的商人一个个震撼无比,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们知道,月宁安是故意的,故意将这些展露出来,好叫他们看到月宁安的实力。 是以,他们虽震撼也不敢表露分毫。 他们与月宁安是合作不错,但合作也涉及到了利益划分。 月宁安底气越足,他们的话语权就越小,能争取的利益也就越小。 一群商人不再说话,沉默地步入太守府,甚至在看到公叔茂做出的交易区模型,哪怕心中再震撼,也竭力保持平静,假装不当回事。 在月宁安指 出,给他们预留的地域,一众商人也只是点点头,不敢多说,生怕多说了,叫月宁安看出他们很想要,进而漫天要价。 要知道,月宁安留给他们的地,是距离交易中心最近的半圈地,那地可以说是,除了交易中心,最值钱的地方,也会是最先建造出来的,不用问也知,价格必然不凡。 一众商人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他们没有问月宁安价格,只问了月宁安对交易区的规划,就故作淡然地跟月宁安表示,他们要回去商量一下…… 至于价格什么的,青州的商人一个字都没有问,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要商量,要不要这块地方。 小甲帮着月宁安,给这些商人介绍交易区各个地方的用处,听到这些商人推脱的言辞,不由得面露不安。 是他说得不够好,这些商人不打算要了吗? 明明,他完全是照搬他师父,跟太守大人介绍的说词,一个字都没有改,为什么他师父说完,太守大人激动不已,他说完,这些商人却一个个平静得出奇? 把一众商人送走,小甲实在忍不住,惴惴不安地问月宁安,是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这些商人才会听了什么都不问就走了…… 第932章 商团,他不想让我知道 看小甲一脸丧气的样子,月宁安忍不住摸了摸小甲的头:“你做得很好!过两天,还会有一群商人来,你就像今天一样招等他们就行了。” 青州那些商人,不是因为小甲介绍的不好,才那么冷淡。相反,他们是因为小甲介绍的太好了,才极力抑制心中的激动,免得叫她看出他们迫切想要的心情,却不知…… 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掩耳盗铃。 成人间的算计与防备,月宁安没有给小甲多说,她这人一向简单实用,对表现好的手下,一向是重赏。 当天,小甲就收到了十两银子的奖励,把贴身保护公叔茂与小甲的小六子羡慕得不行,直嚷着让小甲请客,好好庆祝一下。 没办法,在不知道公叔茂与小甲的收入前,小六子一直觉得自己给月宁安打工后,就变成了有钱人了,然而…… 在知晓公叔茂与小甲的俸禄后,小六子才发现,他是他月姐姐身边最穷的人。 人穷,志短。 有机会吃别人的,一定要用力吃回本。 小甲原先还很低落,拿到了月宁安的奖励也不小气,带着小六子出去吃了一碗酒酿丸子。 小六子边吃边泪奔:“月姐姐奖励了你十两银子,你就请我吃三个铜板一碗的酒酿丸子!还 只能吃一碗!你也太太太太小气了!” “我最近缺钱,我要攒钱。月姐姐先前跟我师父说,她手下有人寻了一块精铁,可以破例给我师父做一套工具。我买不起一套,我想攒钱买一把趁手的工具刀。”小甲也奢侈地,也给自己点了一碗酒酿丸子。 呜呜呜……为了攒工具刀的钱,他好久都没有吃外面的东西了,可馋死他了。 “买工具刀?很贵吗?”小六子含着丸子,不怎么在意地问了一句。 小甲一脸认真地道:“精铁的工具刀很好用,但特别贵。我悄悄地听月姐姐说,给我师父最低价,一套只要三千两银子,我只要一把,可能……” “什么?三千两?”小六子直接把嘴里的丸子喷了出来:“这什么刀呀?我去名剑山庄买把刀,也就千八百两!” “你好脏哦!”小甲连忙端着碗避开,一脸嫌弃,见小六子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一脸骄傲地道:“你肯定被名剑山庄坑了,名剑山庄的铁器一般般。月姐姐要给我师父打的那套工具刀,是用精铁所制。在外面,一把精铁所制的刀,能卖上万两银子!” 穷文富武。 习武的人,没银子可不行。 “可三千两,这也太贵了!”小六子突然发现,碗 里的丸子不香了。 他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的月俸,三千两离他太远了。 “还好吧,也就是我师父三年的工钱。要是平时月姐姐给我师父多找一点活,我师父忙个两年就能攒到一套刀的钱了。”小甲不甚在意地道,见小六子一脸不赞同地样子,小甲还好心地建议道:“我师父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我们匠人来说,一套好的工具刀不能少,你们习武的人也不能少了一把好兵器。月姐姐对自己人特别好,我们自己人从她那买东西,能花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你要是想买兵器,最好别去什么名剑山庄,去找月姐姐,月姐姐不会坑你的。” 小六子:“……”我想,可是我买不起。 一个月二两银子的人,不配拥有三千两银子的刀。 碗里美味可口的酒酿丸子,它突然不香了。 小六子失去了快乐,食之无味的将酒酿丸子吃完,一脸丧气地跟着小甲回去了。 路上,小甲为了安慰小六子,不惜暴露自己的存款只有“两百两”,离买精铁工具刀还很远,却不想…… 又一次,存款不超过十两银子的小六子一刀。 小六子泪流满面:“我后悔了!我就不应该跟着我们盟主,我们盟主穷,我也穷。再 看你和你师父,你们跟着月姐姐,月姐姐富,你们也富……呜呜呜,我错了!我当初在汴京,就该死死地抱着月姐姐的大腿不放了。” “水盟主确实很穷,你当初可惜了。”小甲一本正经地点头:“你以后离水盟主远一点,我可是听说了,穷是一种病,会传染的。”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汴京,就是武林盟的人搞事情,组织一群人去闯大将军府救什么岑盟主,把他们天宫阁的弟子也坑进去了。 因为那事,他们家少主,不得不千里迢迢地来汴京请罪。结果人到了,大将军不高兴了,又让他们家少主,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陆大将军背后站的是朝廷,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天宫阁的人,没胆子找陆大将军报仇,还不许他们把这笔账,算在武林盟、算在水横天身上吗? 小甲一路上,暗戳戳地说着水盟主的坏话,小六子一路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他们盟主就是个穷鬼,没有错。 要不是遇到月姐姐,他们现在连馒头都吃不起…… 小甲与小六子不知,他们念叨了一路的水盟主人已经到了关城了,随同水横天一同来关城的,还有汴京来的商人和公侯之家的公子们。 月宁安临时收到消息,带着人 过来迎接时,一行人已经进城了。 “月宁安!”庄郡王世子赵弘厚,第一个从马车里跳下来,一点架子也没有,率先主动与月宁安打招呼。 此次随同水横天与商人们来关城的公子们,就数赵弘厚的身份最高,他都不在月宁安面前摆架子,其他公侯之间的公子们,也不敢在月宁安面前拿侨,一个个纷纷下马车,热情友好的与月宁安打招呼,一副跟月宁安很熟的样子。 即使在汴京,月宁安见到他们,连给他们见礼的资格没有,但这里不是汴京,这里是关城! 再说了,他们还指望月宁安带他们赚钱,好成为第二个赵弘厚呢,哪敢在月宁安面前拿侨。 公侯之家的公子们都这般识趣了,随行的商人们,就更不敢在月宁安面前拿侨,一个个将姿态摆得极低,言辞中透着热切与讨好。 月宁安见状,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 她喜欢识趣的人,这些人如此识趣,比青州那些商人可爱多了。 月宁安也不是得势就张狂之人,对方释放了善意,月宁安也热情地招待,将众人安顿在另一处别院,并约定晚上为他们接风洗尘。 然,月宁安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 水横天从汴京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933章 回京,心眼用在她身上 月前,孙不死被招进了宫,至今未曾出宫,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不久后,徐叔也紧急赶回汴京,一回京徐叔就进宫了,同样至今也没有出宫,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秋水回到汴京后,被徐叔带进了宫,至今未曾出来,同样不曾有消息传出来。 皇上数日前,罢了大朝会,且一连三天闭朝。 赵启安紧急被召回,坐镇皇城司。 水横天竭力用平静的、不带感情的话语,将汴京的情况如实告诉月宁安,以免月宁安激动,然…… 一点用处也没有用! “老……老头……他……” 在水横天说出第一句话,月宁安的脸色就白了,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嘴唇直哆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等水横天说完,月宁安转身就往外跑:“我……我……要回京,我要回京城!” 老头他不行了! 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从汴京传来了那么多消息,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她,是她……太不上心了。 “宁安,你冷静一点。”水横天一把抓住月宁安:“他不想你回京!他也不想你知道。”不然也不会将消息封得死死的,一点信息也不透露给月宁安知晓 。 “那我也要回去。”月宁安一把推开水横天,跑了出去。 “宁安……”水横天快步追了出去。 凭他的武功,要追上月宁安很容易,然…… 想到月宁安那一瞬间,好似天崩了一样的神情,水横天终是不忍,只紧紧跟在月宁安身后。 老头有隐瞒月宁安的权利,月宁安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如若回汴京是月宁安想做的事,那他陪着月宁安…… 月宁安直奔马厩,随便抢过一匹马就冲了出去。 水横天没有犹豫,跃上另一匹马,紧紧跟在月宁安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纵马朝城外奔…… “出什么事了?刚刚那个跑过去的,好像是月会长?”利用休息时间,在月宁安住处附近来回巡视的未婚将士,被狂奔的马吓了一跳,连忙避到一旁。 “月会长这速度……情况不对,你快去禀报守备,我带人追上去。”虽是休息的时间,但一众将士还是十分尽职,该上报的上报,该追人的追人。 然,两条腿终是跑不过四条腿,一众将士很快就把人追丢了。 好在,守城的官兵及时送来消息,带着兵马赶来的戚然才知,月宁安出城了,一路纵马狂奔,看着很着急,像是出了什 么大事。 “这时候有什么急事?莫不是藏锋出事了?不可能呀……算算时间,他现在还没有到金……呸呸呸,我瞎说什么呢,赶紧的,跟我追上去。”戚然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忙带人追了上去。 在城外十里,戚然追上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将脸埋在双膝里的月宁安。 “月会长她没事吧?”戚然想要上前,却被水横天给挡住了:“宁安心情不好,请不要打扰她。” 戚然不安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他乌鸦嘴说中了,藏锋真出事了吧? 水横天回头看了月宁安一眼,轻轻摇头:“只是心情不好罢了。”老头,不肯给宁安回去的机会。 他陪着月宁安跑到城外十里,就遇到皇城司的人。 不,不应该说遇到,应该说皇城司的人在等他们。 皇城司的人早就知道,月宁安这个时候会出城,早早地在此处等他们。 他比月宁安稍晚一步,没听到皇城司的人跟月宁安说了什么,只听到月宁安哭着说了一句:“你把你的算无遗策用到了我身上,你就不怕我伤心吗?” 显然,老头早就料到了,水横天一到关城,他病重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是以,他先一 步派人在城外等月宁安,拦住月宁安,不让月宁安回京。 水横天不懂,月宁安与老头的感情有多深,但他知道月宁安此刻很伤心、很难过。 这个曾被陆藏锋当众羞辱,都不曾当众落泪的姑娘,此刻却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崩溃的坐在地上,伤心哭泣。 月宁安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兽,将自己蜷成一团,一动不动……周身的悲伤,似要溢出来,饶是戚然再怎么大.大咧咧,也不敢再多问。 当然,他就是问了,也没有人回答他。 “要我们在这里等她吗?”戚然一脸不自在地道。 早知道月宁安只是心情不好,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哭一场,他就不该带人追出来的。 小娘子都要面子,月宁安肯定是不想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才特意跑出城来,结果他却带了一堆人来…… 这都是什么事! “不……”水横天正要拒绝,蜷成一团的月宁安就站了起来。 她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无法掩饰的悲伤。 然,就算如此,她仍旧强撑着给戚然等人道歉:“抱歉,我一时情绪失控,给戚守备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弟妹你没事就好。”戚然看 月宁安强撑着给他们道歉,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要是没有记错,月宁安才十八岁吧?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脾气还娇着呢。 自个伤心成这样,别说强撑着给人道歉,能不把火气撒别人身上就是好的。 他想,他能明白藏锋,为什么会不惜放下身段,求他们帮忙多照看着月宁安了。 月宁安她…… 太懂事了。 如果没有人照看着,天塌下来,她都会自己扛,不会给人添麻烦。 这样的小娘子,要是别人家的,他们会夸一句懂事,乖巧,善解人意,是个好娘子,但要是自家的人…… 他们只会心疼。 穷人家的孩子,才需要早当家。 京中那些被家里娇宠的小孩子,别说十八岁,就是到了二十八岁,也仍旧骄纵任性着,别说自己扛事,能不惹事就是好的。 什么懂事、乖巧、善解人意……那不过都是没有人宠着,只能委屈自己去体贴别人罢了。 像月宁安这样懂事又能顶事的,不用说也知,这都是吃尽苦头,摔打出来的。 就像他、温兆和藏锋…… 真是太可怜了、 戚然越看月宁安,越觉得心疼,只恨自家儿子年纪太小,没法把月宁发扒拉回去,给他做儿媳妇! 第934章 奈何,商人重利轻别离 月宁安失态的举止,如同昙花一现。 她起来向戚然道歉时,脸上还带着掩不住的悲伤,双眸仍旧泛着泪光,然…… 等月宁安骑马回到城内,她已恢复如初,双眼澄明,面上不见一丝异样。 戚然不由得叹气。 他倒是想要让藏锋欠他一回人情,帮藏锋多照看一下月宁安,可月宁安不给他机会呀! 不过,走之前戚然还是说了一句:“弟妹,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我和老温客气。” 月宁安不想让戚然担心,犹豫了一下,便道:“让戚大哥担心了,先前是我汴京的家人生病了,我心里着急,才会失了分寸。” “家人生病了?很严重吗?那你想要回京吗?”戚然的心脏“咯噔”一跳,焦急地问道。 关城这一摊子事,没有月宁安可办不成。月宁安这个时候回京,不管是交易区还是关城的基础建设,全都要停下来。 这一停,他们全军上下的银子…… 戚然烦躁的抓了抓头,紧张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家里人生病了,他也没有脸叫人留下来。 然,戚然没有说,面上却全都表露出来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 笑的自嘲:“商人重利,轻别离。关城的事还未了,我不会走。” 当然不是! 如若是旁的事,她不会乱来,但老头生病了,不是旁的事…… 要不是老头不许她回京,她早就丢下一切走了! 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老头更重要,可是…… 老头,不让她回京! 老头让皇城司的人给她带话,她一离开关城,孙不死就会被赶出宫。 老头的病一般的大夫治不了,她根本不敢拿老头的生命去赌。 她…… 不能回去! 戚然不想说,听到月宁安这句话,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怕自己表现得太直白了,戚然收敛表情,一脸严肃地道:“那个……弟妹你别担心,你家里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借戚大哥吉言。”她现在也只能祈祷,祈祷老头无事。 送走了戚然,月宁安强撑着将水横天安顿好,便把自己关在书房,直到下人提醒她,再不准备就来不及参加晚上的洗尘宴,月宁安才从书房出来。 半个时辰后,盛装打扮的月宁安,拒绝了水横天的陪同,带着下人独自前往太守府。 太守府内,歌舞酒席早已备 好,只等客人上门。 月宁安也算是半个东道主,她是第一个到太守府的客人。 温兆很是细致,怕月宁安一个姑娘家不自在,叫上了自己的夫人与戚然的夫人做陪。 温兆的夫人与戚然的夫人,半点也没有拿大,两人特意走到垂花门来接月宁安,在月宁安要给她们二人行礼时,两人连忙拦住了月宁安:“都是自己人,月家妹子你别跟我们客气,咱们不讲那些虚礼。” “就是,就是……我家那位一早就叮嘱了我,要好好照顾你,月家妹子,走,嫂子带你进去。”戚然的夫人出身武将之家,比之文雅内敛的温夫人,更加的热情外放。 她上前就挽救月宁安的胳膊,一副亲热样。 月宁安笑着点头,没有拒绝…… 路上,戚夫人半点也不见外,直白地问道:“月家妹子,我家那位在家里老说什么票号的事……那票号到底怎么一回事?” 月宁安轻声解释道:“大抵就像是,我像买票号的借银子。票号算是一张借据,但月家的票号不是普通的借据,我发出票号是有抵押物的。我以交易区的房产铺子为抵押,向买票号的人借银 子,一年后连本带利还回去。要是还不上,交易区的铺子、土地和我个人的财产,都会被官府收回,用来补偿购买票号者的损失。” 话虽是戚夫人问的,但温夫人也同样感兴趣。她原本走在前面,听到月宁安的话立刻折了回来,兴志极高地问道:“这么说,你这月家票号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生意?” “票号能否赚钱,还要看十里垛的交易区能否建出来,要看交易区周边的地与铺子能不能卖不出。如若不能,票号……旁人家的票号我不知道,但我月家发的票号,我肯定会兑现,但赚大钱很难。”温兆会轻易的同意她在关城发行月家票号,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看好十里垛交易区,更多的是…… 她发行的是“月家票号”,她拿的不是什么交易区做抵押,她拿是月家百年信用做抵押。 温兆信的是她,信她不会毁了月家数代人,积攒下来的商誉。 “赚大钱……是什么意思?”戚夫人和温夫人果然敏锐,瞬间就捕捉到了月宁安未尽的言辞。 月宁安一脸为难:“这个……嫂子,有些话我不太好说,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交 易区能做好,票号的收益就不在那一成的利息上。” 三人说话间,就来到宴会厅门口,下人提前出来迎接月宁安,按说温夫人与戚夫人把月宁安送到这就可以了,但是…… 温夫人却把月宁安给拦了下来:“宁安……嫂子也不跟你见外。是这样的,后院有几位夫人听说今晚你会出席,也跟着过来了。你看看……要不,我们去内院坐一坐?” 月宁安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多谢嫂子,我正愁一个在前院不自在。” 今晚的洗尘宴有温兆与戚然在,已是给足了那几个贵子和商人脸面,她出不出席都无所谓。 左右,十里垛交易区的地皮和铺子不愁卖。现在不是她求着那些商人买,而是那些商人求着她卖。 她不出现,拿拿侨,无可厚非。 月宁安只跟下人说了一声,就随温夫人、戚夫人去后院了。 她一直想认识关城本地的富商,却始终没有机会,今晚…… 指不定是一个好契机。 温兆听到下人来报,不由得皱眉。 他并不擅长与那些商人周旋,可是…… 人是被他夫人带走的,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935章 竞争,抢着吃才香 今晚的欢迎宴,名义上是为了给庄郡王世子,和汴京来的商人接风洗尘,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十里垛交易区的事。 今晚的晚宴,不仅汴京这些人会出席,就是青州的商人也收到了邀请。 青州那群商人们,那天听完小甲的介绍就走了,之后也没有主动去找月宁安,而是将姿态摆得高高的,等着月宁安上门。 十里垛交易区一旦开建,便是一只吞金兽,每天都要支出大笔的银钱,月宁安手中的银钱支撑不了几天,关城的人又不富裕,能拿出大笔银钱的人只有他们。 月宁安想要保证交易区如期建成,除了向他们妥协,将交易区外围的地低价卖给他们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是以,青州那群商人半点不急,一个个信心满满地等着月宁安找上门,好狠宰月宁安一刀,却不想…… 他们没有等到月宁安找上门,反倒等到了一群跟他们抢生意的人来了。 白天,收到汴京商人抵达关城的消息,青州那群人就慌了。有几个甚至心急的当即就跑去找月宁安,想要跟月宁安把十里垛的地皮定下来,然…… 月宁安又不是刚入商界,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会被他们几句话忽悠过去。 月宁安压根就不见他们。 忙! 月宁安在忙! 下人挡在外面,压根不让他们进门。 再问月宁安什么时候有空,能否约个时间,下人便一脸不耐烦地告诉他们:“我们家姑娘最近都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没法预约,有急事可以将拜帖留下,我们家姑娘看到后,定会及时回复。” 这明显就是不想见他们。 青州来的商人们不蠢,相反他们很聪明。要是不聪明,先前也不会仗着自己是“唯一”能拿出大笔银钱的商团,就故意拿侨,想借机压价…… 月宁安为何不见,他们心里明白,可正因为明白他们才着急。 原先他们仗着自己无可取代,想要压价。现在抢生意的来了,他们别说压价了,先前月宁安说的地区,会不会卖给他们都是一个问题。 青州的商人们急得团团转,甚至不惜冒着惹西南杨、宋二族与傅三爷的人不满,前去找他们帮忙,让他们帮忙在月宁安面前递个话,大家坐下来商谈一下交易区外围地皮的事,价钱自然好商量,然…… 杨宋二族的人与傅三爷的人,不仅没有帮他们,还一阵冷嘲热讽:“前两日,我们找你们去跟月会长谈十里垛的地,你们是怎么回我的?你们说不要着急,等到月会长手中 的银钱花完了,停工了,自会找上门……现在你们想要把地皮谈下来?哼……想什么美事呢,你当月会长是吃素的。”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们活该!还想我帮你们说话,做梦吧!”傅三爷派来的人脾气火爆,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青州的商人们却半点脾气也没有,只一个劲的给他们说好话,希望他们能在月宁安面前美言几句。 月宁安那几个下人态度很强硬,他们现在都不知道,何时能见到月宁安。 傍晚,收到太守宴的帖子,青州一众商人暗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好歹有机会见到月宁安,可不想…… 月宁安虽然来参加宴会的,却一直呆在后院,并没有与众人见面的意思。 青州的商人们暗道不好,可这里是关城,不是青州,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便是再焦急,他们也不敢乱来。 硬生生地挨到宴会结束,青州的商人们刻意晚走一步,向太守府的人打探月宁安的消息。却不想,消息没有打听到,反倒被太守府的下人,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 “这都是什么事!”月宁安这个姿态,比他们先前还要高,这是对他们不满了? 一众商人面面相觑,忧心忡忡地看着对方:“要不,我们明 天再去试试?” 其余人想了一下,就应了。 地皮在月宁安手中,他们想要买十里垛的地皮,除了找机会再见月宁安,也没有别的办法。 “去打听一下,那些人……做了什么?”汴京来的商人同样敏锐,见青州的商人神色不安,聚在一起嘀咕,立刻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等到他们知晓,青州这些商人做了什么后,一个个在嘲讽他们之余,也不免暗自提醒自己,切不可仗着自己是买方就拿侨。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十里垛交易区未来可期,这个时候谁能拿下交易区附近的地,谁就能赚大钱。 他们求月宁安还来不及,也就青州这群商人自以为是,以为月宁安离了他们不行,居然还想拿捏月宁安,想借机低价拿地……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那群商人在青州呆久了,只看得到青州那块小地方,一个个以为自己是天下巨富,别人都是穷酸,好像除了他们外,旁人就拿不出大笔银钱。”汴京来的商人们,或许没有青州那些靠海运发家的巨富有钱,但是…… 他们人多! 一人凑一点,买下月宁安手中五百万两票号,并不是难事。 次日,月宁安将汴京来的商人,和庄郡王世子等人,带到太 守府看十里垛交易区的模型。 同样是由小甲为他们介绍,同样是那些话,但小甲每说一句话,都会引得汴京的商人们连连称赞,等到小甲介绍完,那群商人还围着小甲问个没完,一个个热情知礼,并且将姿态摆得极低。 别说他们,就是庄郡王世子等人,在小甲面前也将姿态摆得极低,半点不拿贵公子的架子。 他们这么捧着小甲,可不是给月宁安面子,他们完全是十里垛的模型给震住了。 当小甲为他们演示交易区的机关时,庄郡王世子等人眼睛都亮了,纷纷问小甲这模型能不能做,他们想要订做。 不需要这么复杂,简单的就行了。 得到小甲肯定的答复后,一群贵公子就跟小甲称兄道弟起来了。 汴京来的商人们见状,也不再缠着小甲多问,纷纷找上月宁安,主动寻问月宁安,十里垛的地怎么卖,交易区的铺子怎么卖? 反正只要月宁安肯卖,价钱绝对好商量。 月宁安也不啰嗦,直接道:“交易区方圆十里的地皮,我划分成了五块,每一块卖一家,价高者得。三天后,在关城永平坊叫价。” 她心情不好,没兴趣陪这些人浪费时间。 青州的商人不是想拿侨吗? 好,她成全他们! 第936章 后手,要相信月宁安 月宁安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强势,宣布了三天后在永平坊叫价,价高者得后,就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十里垛占地千倾,按月宁安的规划,交易区亦是占地百亩的庞然巨物,交易区方圆十里的地,可不是一块小地方。 月宁安将其划分成五块,那地块大到一般的商人根本吃不下。 且,他们现在只知道,月宁安扰地划成了成五块,但怎么划,哪块地好,哪块地不好,他们也不知道,这样他们怎么出价? “月会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承诺给我们的地,还能兑现吗?”青州的商人最是着急,也最是后悔的。 曾经,有一个可以直接跟月宁安谈话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却没有珍惜,等到现在大家要公平竞价了,他们才明白…… 当初月宁安给的机会,有多么珍贵。 “我要是没有记错,前两日月会长,曾派人上门寻问过我们,那块地还要不要?我们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有一矮胖的商人,苦着笑问道。 其他人相视一眼,叹气:“我们当时说……还在考虑,不一定。” “我们当时自己拿侨,现在就别再拿月会长当初的承诺说事, 这事咱们不占理。”矮胖商人飞快地滑动手中的核桃,老神在在在地道:“与其惦记已经错过的事,不如我们仔细盘算一下,我们能凑出多少银子。月会长将地方划成五成,摆明了是要我们报团抢,不会单独卖给个人。” “这地段有好有坏,月会长把地划成五大块。每一块里面肯定是好的坏的都有,月会长这是钱照赚,却把烫手山芋给丢出来了。”有精明的商人,想到月宁安卖法,不由得摇头。 这脑子,这心眼……他们真的是比不上,被月宁安摆一道也是正常的,他们不服不行。 与青州的商人相比,汴京来的商人就简单的多了。 他们在汴京,与月宁安没少打过交道,深知月宁安的行事风格。 月宁安这人做事讲究,行事比男人还要大气磊落,跟她做生意,只要心思在,一般都不会吃亏,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他们先前跟月宁安合作的还算愉快,月宁安将地划成五块,可现今关城能出得起价的,只有他们、青州的商团,和关城本地的富商,只要价格适当,他们怎么也能买到一块合适的地。 “安心等着就是,月娘子行事自有章 法,不会让我们白来一趟。”汴京的商人团很淡定,只等月宁安的通知。 月宁安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第二天就将十里垛的区域图划了出来,也将要五块要竞价的地给标了出来。 不仅如此,月宁安还贴心地标明了最低价,分别送到了汴京的商团、青州的商团,还有温、戚两位夫人手中。 温夫人与戚夫人,背后站的是关城本地的商人。 她们或许银钱不如汴京商团与青州商团多,但他们是地头蛇。为了照顾这群地头蛇们,月宁安特意划了一块地段不好不坏,价格最低的区域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块地,她是为谁准备的。 怕温夫人和戚夫人不明白,前来给两人送图的下人,还不着痕迹地暗示了一句。 温夫人和戚夫人相视轻笑:“月家妹子做事真讲究,这价格……正好就是咱们能拿出来的。”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关城那些富人的家底给摸了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办到的。 难怪汴京那些人,说月宁安是财神爷抱在怀里长大的亲闺女,可真是一点都不虚。 这本事,可不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陆大 将军有福,陆家有福。”温夫人与戚夫人感慨连连,半点没有因月宁安商女的身份就轻视她。 靠着人家赚钱,转身就瞧不起人的事,她们做不出来。 “只是……我不明白了,关城目前能出得起价的只有三户。月家妹子划出五块地,剩下的两块地,她是想要卖给谁?还有,关城就这么一点大,她就不怕我们串连,按着最低价走吗?”温夫人仔细看着,月宁安让人送来的地域图,不由得拧眉:“月家妹子不会吃亏吧?” 戚夫人一头雾水:“我也不明白,要不……我们去问问老爷?” “是要问问。”温夫人担心月宁安吃亏,但她更怕交易区建不出来,发展不好。 月宁安可是说了,交易区能做好,第一批票号的利润翻个两三倍也是有可能的。 昨晚,她悄悄地找月宁安,用私房钱购了一万两银子的票号,要是能翻倍的赚…… 为了她的私房钱,她也不能让月宁安吃亏。 温夫人和戚夫人找到温兆与戚然时,两人也正在说起此事。 他们俩商量了半天,也不明白月宁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出于对月宁安的信任,温夫人与戚夫人问起 ,两位大人还是自信满满地告诉她们,让她们安心。 在关城,谁都能吃亏,唯独月宁安不会吃亏。 自打月宁安到了关城后,关城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关城的事虽然还是他们做主没错,但所有的事,全都是按月宁安想要的方向进行。 温兆与戚然,不好意思跟自家夫人说,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不如一个小姑娘,被一个小姑娘给牵着走了,只叫两人放心,月宁安有万全的准备。 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温、戚两位大人,跟自家夫人的话,当天就传了出去。 青州商团有一小部分不死心,还想着串连汴京商团和关城本地富商,私下把五块地分一分,大家都按最低价走,不要去竞价,免得让月宁安占便宜。 甚至还有心眼狠的,想着大家都不出价,等月宁安缺银子了,周转不开了,他们再趁机用更低的价买入。 在商场上,这种事再寻常不过。然…… 温、戚两位大人的话一出,他们立刻就歇了火。 买的没有卖的精,就像温、戚两位大人说的,月宁安敢竞价自然是有万全准备的。 而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月宁安做的准备是什么…… 第937章 盛世,天下豪商齐聚一堂 竞价前一天,大周赫赫有名的山西商邦、安徽商帮、龙游商帮、江左商帮、江右商帮的继承人,齐齐抵达关城。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意外的商人也来了。 “范老爷?”青州商帮的人,听到下人来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和月会长争得你死我活吗?这月会长做的生意,他跑来干什么?看热闹还是想掺一脚?月会长会乐意吗?” 月宁安当天亲自去城门口,将五大商帮的继承人,与范家主迎进城。 明天就是竞价日,五大商帮的继承人与范家主一路赶来,十分疲惫,却连口气都不曾歇,一入城就在月宁安的安排下,前往太守府看交易区的模型。 路上,范家主也问了月宁安这个问题:“月家侄女,我不请自来,你不会因此不高兴吧?” “范叔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月宁安嘴上如是说,面上却连个笑容也没有。 场面话她可以说,但她与范家不对付就是不对付,没有必要委屈自己,装出亲热样,免得让人误会,她与范家关系很好。 范家主并不在意月宁安的态度,他笑呵呵地问道:“那这么说……我要拍下了地,你也会如常卖给我?不会为难我?” “范叔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把地放出来,就是让人买的,谁出价高我就卖给谁,谁买的又有什么 关系?咱们都是生意人,谁还会跟银子过意不去。”她要是怕范家来抢,就不会邀请各大商帮的人来竞价。 范家主敢买,她为什么不敢卖? 关城交易区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没了谁都可以做,但没了她,关城的交易区就建不成。 她还怕范家主抢走不成? “有月家侄女这话,我就放心了。”范家主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他刻意在人前问这话,就是怕月宁安针对他。 有月宁安这话,他明天可以放心叫价。 他可是带足了银两,跟那五大商帮的人比不了,但要赢过青州那几个穷酸,却不是什么难事。 这关城交易区的地,他势在必得! 五大商帮的继承人,不远千里来关城,对关城的地自然也是虎视眈眈,势在必得。五人听到范家主的话,不由得相视一眼,而后默默地站在到一起,将范家主排挤在外。 他们可是月宁安邀请来的,跟范家人不一样! 月宁安只当没有看见,叫来小甲,让小甲给他们介绍交易区的情况。 介绍完交易区的情况,月宁安就派下人,将六人送至别院休息:“各位一路辛苦,我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明日要竞价的土地区域图,已送至各位房间,各位回房就能看到。” “月娘子客气,等此间事了,我们再聚。”五大商帮的继承人年纪都不大,看着 也不甚老练,一路听的多说得少,哪怕月宁安年纪比他们小,他们也没有小瞧月宁安。 这一次,五大商帮把他们派出来,一是因为月宁安年纪小,五大商帮的人认为,年轻人之间更有话说。 二是看到月宁安小小年纪,就在商场上颇有成绩,便忍不住把自家的继承人丢出来,也让他们来长长见识,增加阅历,免得被人说,他们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五人来之前,就听了不少月宁安的事,要说不嫉妒那是骗人的,但敬佩也是真的。 月宁安无父母兄长可以倚靠,能在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可见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的他们无法不敬佩。 “劳各位兄长千里奔波,宁安不甚愧疚。等此间事了,我去玉山楼摆酒,给各位兄长赔罪。”未来商帮的继承人主动释放善意,月宁安自是不会拒绝,不仅满口应下,且一句“兄长”就把范家主给排除在外。 范家主不请自来,想要买关城的地,作为生意人,她不会拒绝,免得旁人说她小家气,但也就是这样了。 毕竟,她就是一个小气的人,以德报怨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安顿好六人,月宁安便折回太守府,路上“巧遇”了庄郡王世子。 庄郡王世子一点也不见外,直接往月宁安的马车里钻:“嘿嘿……月宁安,我们又见 面了。” 庄郡王世子盘腿坐在地毯上,拿起小茶几上的青枣就往嘴里塞:“那些商人说你跟池塘里的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特别难逮,我看也没有多难嘛。” “我若不想见你,你连靠近我的马车都做不到。”月宁安打开车窗,指了指外面的护卫。 月宁安马车两旁,有近百护卫。 这些护卫穿着普通的布衣,但他们一个个双眼敏锐,目光如炬,身形板直,一看就是当兵的,要是没有月宁安的允许,别说庄郡王世子,就是水横天这个盟主,也不定能靠近月宁安的马车。 “嘿嘿……那啥,我就知道,你待我不一般。”庄郡王世子一脸得意,他眼珠子一转,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什么……月宁安,你也知道我这个没啥心眼,也不会说话。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今天来找你,是我那些兄弟让我来问问,你那交易区有没有小一点,偏一点的地?跟我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国公、侯府家的公子,我们手头有点钱,但又不怎么多,买不起你那个地,只能干点小事,你能给我们找点门路,让我们跟着赚几个小钱不?” 到了关城,见识了那些出手阔绰的豪商,他才知道他有多穷。 他和那几个公子,原本雄心勃勃想要来关城干一番事业,结果…… 还没有开始,就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他们手中的银子加起来,连一块地的零头都没有,怎么干事业? “给你们留着呢,我这两天忙不过来,等明天的事了,你再来了找我。我给你们准备了两个方案,届时你们看看想怎么做。”月宁安在庄郡王世子面前,也没有强撑,神色疲惫地开口。 她这两天,每天睡不到两个小时。 老头病重的消息,让她有紧迫感,她想要尽快结束关城的事,如果可以…… 她想在去西域前,回汴京一趟。 哪怕见不到老头,她也想要回去。对她来说,老头生病,她离老头近一点,也能让她安心。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庄郡王世子没有多留,得到月宁安肯定的答复就下了马车。 “怎么样?月会长怎么说?” “月娘子答应了,给我们留块地吗?” “我们还有机会干一番大事业吗?” 庄郡王世子一下马车,就被汴京来的公子哥给围住了。 这群公子哥,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一路跟着马车小跑,跟了郡王世子一路。 月宁安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笑了…… 年轻真好! 马车缓缓前行,月宁安关上车窗,也将车窗外的喧闹与繁华全部关在了外面。 而在月宁安忙于处理关城的事务时,一身黑衣,脸带鬼面的陆藏锋,也成功潜入金国的都城…… 在去西域前,他要先办一件事! 第938章 合作,捡便宜 如月宁安所想,永乐坊的竞价十分激烈。 五大商帮的加入,让地价直接飙升了一倍,参与竞价的人,喊起价来,就像银子不是银子一样。 五块地中,最好的一块地,成交价是一百六十万两,被江右商帮的人拍去了。 最小的一块地,成交价也在七十万两以上,被关城当地的富商拍走了。 除此之外,山西商帮也拍下了一块地,余下的两块地则被青州商团与汴京的商团拍走了。 范家主虽做足了准备,但在喊价的时候怯了一下,而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他看中的地被汴京商团抢走了。之后范家主还要再喊,但手中的银子已不够了,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放弃,只要范家主愿意,还是可以跟青州商团,或者汴京商团的人合作,甚至五大商帮的人合作。 月宁安把那么大的地方划成五块地卖了,她是省事了,但买下地的人却不省心,肯定要找其他人一起合作。 就像五大商帮,名面上是江右商帮与山西商帮,实则上另外三家也会参与其中。 竞价结束,月宁安如约在玉山楼摆酒,宴请五大商帮的继承人,并郑重地向五人道谢。 感谢五人亲自来关城,为她壮势。 永乐坊的竞价,要是没有五大商帮的助威,叫不出这么高的价。 她给五大商帮写信时,知道依五大商帮的敏锐,定然会派人过来考察,却没有想到,五大商帮会把继承人派来。 五个继承人齐到关城,无形中就为关城的交易区抬了身价。 那五块地能卖出高价,这五人功不可没。 “月会长客气了,今后还要劳烦月会长多多照顾。”五大商帮是商场上的庞然巨物,其身家势力,都不是月宁安一个单打独斗的小商女能比的…… 身为商帮继承人,五人自是骄傲的,但在月宁安面前,五大商帮的继承人却十分客气,没有一丝骄矜之色。 一顿饭吃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尤其是山西商帮的继承人,更是热情地邀请月宁安去山西见他父亲,两家商谈一下票号合作一事。 山西商帮主营票号生意,但他们的票号多在商业发达的南方,北方以及一些边关城镇,里面的关系极为复杂,山西商帮的票号始终打不进去,许多商人拿着山西商帮的票号,到了北方和边关就没法兑换,十分不便。 而正好,月宁安与朝廷的关系好,势力多在北方及边关城镇,如若两家互补,那么…… 整个大周的票号生 意,就由他们说了算,旁的商会休想插足。 票号有多赚钱,月宁安十分清楚,她也没有故作虚伪的拿侨,只是为难地道:“绍大哥,我很想现在就去山西见绍叔,将此事定下来。可关城这一摊事你也看到了,我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关城。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绍叔来一趟关城?” “没问题,我给我父亲写封信。”山西商帮的继承人,绍衍之爽快地应下。 “月会长,听说你想要入海运的生意,不知能否带上我们?”江左商帮的势力在江南一带,他们主要做盐的生意,还有丝绸、粮食、瓷器等。他们一直想要做海运的生意,却因商船的问题始终打入不进去。 江左商帮知晓月家的底蕴,继承人周翌见月宁安这般爽快,也顺口提了一句他们想与月宁安一起做海上的生意。 这一次,月宁安倒是没有急着应下,只说她不久后会去一趟江南,到时候亲自登门去谈。 海上生意不比票号,海上的生意投入高、风险大,周翌也没有想过月宁安立刻就应下,月宁安没有拒绝,这生意就还能谈。 江右、龙游与安徽商帮的继承人,倒是没有主动提起要与月宁安在旁的生意上合作,但他们也向月宁安释 放出了善意,表示今后要有合适的生意,他们会邀请月宁安一起合作。 同样,月宁安要是有合适他们的生意,他们也可以参一股。 月宁安自是满口应下。 江右商帮什么生意都做,没有哪行做得特别大,但凡赚钱的生意他们都做,路子极为广。 龙游商帮则主要经营珠宝、粮食、木材、纸张、书本一类的生意,重要性不言而喻。 安徽商帮做茶业生意居多,他们大周的茶叶不管是在海外,还是在北辽等地都极受欢迎,完全不愁销路。 能与五大商帮联手,她今后不管是做海外生意,还是做西域的生意,都不用愁货源了。 月宁安与五人边吃边谈,虽没有当场应诺什么,但彼此心中都有数。 然,饭局结束的当天晚上,月宁安却收到到江左商帮的周翌,与范家主私下见面,且相谈甚欢的消息。 “知道了。”月宁安应了一声,并没有做任何应对。 接下来的几天,月宁安一直在见各地商人,与一众商人和公叔茂,商定交易区的建造,好似不知道范家主与江左商帮搭上线的事。 江左商帮的继承人周翌,初时与范家主见面时十分的小心,一直避着人,似不想让人知道。 然,不出三天 ,周翌就毫不避讳地,与范家主在公开场合碰面,甚至还组了一个局,将范家主介绍给绍衍之等人。 饭局结束的当天,绍衍之就上门了,委婉地提醒月宁安,先前他们六人在玉山楼约定的事,恐怕要生变数,提醒月宁安做好准备。 这就是卖月宁安一个好了,月宁安自然承情,并适时向绍衍之透露,她欲打开西域商路。 西域诸国盛产珠宝、香料、皮料,这些东西在大周随便都能卖出高价,一旦西域商路打开,这一进一出都是银子,其利润一点也不比海上生意少。 “原来月会长早有应对之策,倒是我空担心一场。” 绍衍之双眼一亮,心中暗道他这次卖好,果然卖对了。 绍衍之压下心中的激动,一脸郑重地道:“月会长,我与江右姚家关系匪浅,我可以出面去跟姚兄说,将周翌踢出交易区。” “绍大哥想要什么?”绍衍之直白吓人,月宁安也不卖关子,直接问道。 “月会长,我父亲一个月内,必会抵达关城,还请月会长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山西有的可不仅仅是票号。”既然周翌短视,选择与范家合作,那就别怪他捡这个便宜了。 生意人,从来不会嫌赚钱的门路太多…… 第939章 刺杀,帝王之怒 因利而合,自然也能因利而散。 江左周家来关城,本就是冲着利益来的,关城的地已经拿了下来,周家又冲着利益去跟范家合作,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 商场便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虽然,她这个更看重情义,更愿意与有情义的人合作,但这世间情义当先,利益排第二的商人太少了。 短暂的合作,她就不挑了,左右没有下一次了。 月宁安将江左商帮的名字,用小本本记下后,就把这事丢在一旁,继续忙着交易区的事。。 先前卖地,是要别人出钱,就算交易区的地奇货可居,想要卖个好价钱,也免不了要费一些心思,把交易区的身价抬起来。 现在她找人来承建交易区,是出钱的那个,不需要她费多少心思,就有无数商人找上门。 月宁安要做的,就是从中挑选出适合的对象。 “信誉好的优先,本地商人优先。”月宁安挑选的标准十分简单,先让手下的人筛选一遍,而后她再一一约见,每个人当面谈一谈。 当然,她的时间有限,与每个承建商会谈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 将时间排得紧凑一下,一天下来,她也能见四五十人 ,初步能定下来的也有一半以上。 交易区很大,需要很多人同时开工,但关城的工人有限,月宁安花了三天的时间,挑选出了六十个合适的商人。 签订契约后,月宁安付了第一笔订金,并再次提醒他们:“绝不可以次充好,绝不可拖欠帮工工钱,请优先雇佣关城的百姓。这些都是合约里面约定好了的,一定要遵守,否则验收不合格,帮工没有收到工钱,你们后续的尾款就收不到了。” 能驱使人卖力干活的,唯有利益。 “希望你们能好好做,毕竟……接下来整个关城的活,至少能让你们十年不愁。”月宁安给出的价格高,踏踏实实地做事虽然赚得不多,但能够长长久久。 没有人不想短时间暴富,但如果只是一锤子买卖,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选择长长久久的有钱赚,一众商人连连保证,就差在月宁安面前指天发誓了。 将承建的商人一一拟定好,月宁安又立刻拿出关城周边的地形图…… 关城的人口还是太少了,请个工人都难,她得想想要怎么增加关城的人口。 而对一个城镇来说,有了大量的人口,就等于有了无限的商机。 人口增加后,这笔红利她自然 要首先收割,不能辛苦奔波一场,却让别人占了便宜。 月宁安手持地形图,同时又摊开了关城周边各地的地志,查看关城周边城镇的人品、百姓生活水平。 在家样样好,出门事事难。与为了银钱走南闯北的商人不同,除非在家里实在生活不下去,不然大部分百姓都不愿意外出务工,想要吸引人来关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月宁安认真查阅着资料,遇到有用的信息立刻记下来,要是想到可行的办法,月宁安也会认真的记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下人急切地脚步声:“姑娘!汴京的消息,急报!” 说话间,下人已步入书房,将信件呈到月宁安面前。 “宁安,出大事了!”月宁安还未拆开信件,水横天就如同一阵风冲了进来。 “你先出去。”月宁安打发下人离去,水横天一脸凝重地开口:“金国皇帝,遇刺身亡!” “金国皇帝?”月宁安愣了一下,猛地倒吸了口气,冷静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可知道是何人出的手?” “疑似天木神教教主蓝象权!”他终于知道,陆藏锋干什么去了。 那个男人,还真是…… 艺高人胆大! 刺杀一 国帝王,还叫他成功了! “什么叫疑似?”月宁安心中已经明了,这事十有八。九就是陆藏锋做的,无他…… 太巧了! 陆藏锋神神秘秘地说,要去办一件事,办成了就陪她去西域,再对一下时间,陆藏锋完全可以出现在金国。 水横天叹了口气:“刺杀金国皇帝的杀手,带着蓝象权的鬼面。刺杀得手后,他明明可以不露正脸的离开,他却刻意转身,说了一句本座蓝象权才走。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金国也把不准,刺杀他们皇帝的人,到底是不是蓝象权。” 月宁安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是:“他……安全脱身了吗?” 故弄玄虚并不能让他脱身,顶天就是让金国没有足够的底气,对大周发难罢了。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有消息称,金国皇帝遇刺身亡后,金国的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请动了他们的佛子出手追捕蓝象权。最后蓝象权虽然跑了,在追捕的过程中,佛子重伤了蓝象权。”金国举全国之力捕捉蓝象权,蓝象权想要从容脱身,没有那么容易。 “重伤?”月宁安手中的信,被捏成一团,她干哑着嗓子开口:“伤到什么程度?他在金国哪里受的伤? 天木神教可有派人去金国接应他?他在金国可有其他的帮手?” “宁安,你冷静一点!现在杀手只是疑似蓝象权,天木神教的人一出手,那就坐实了杀金国皇帝的人是蓝象权,是我们大周人。届时,不管是为了金国的颜面,还是为了金国的利益,金国都会拿此事逼大周做出让步,至少要交出凶手。”这也就是水横天能找月宁安的原因,这个时候不管是江湖上的人,还是大周的人,都不宜掺和蓝象权的事,不然…… 这事就摘不干净了。 “我明白了!”月宁安闭上眼,狠狠地吸了口气,冷静而克制地道:“水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水横天却更害怕了:“宁安,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你冲动行事,你明白吗?”月宁安冷静地过分。 过分的冷静,其实是另一种疯狂。他总感觉,月宁安这是要搞大事。 “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她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人,指着她活命,她没有冲动的资格。 她会冷静,她会很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就像…… 老头重病的消息传来一样。 她就很冷静! 月宁安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不停地颤抖…… 第940章 谋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月宁安超乎寻常的平静把水横天吓得不行,他生怕月宁安会做什么疯狂的事,然…… 看到月宁安放在桌面上,不断颤抖的双手,水横天顿时就松了口气。 原来宁安不是不担心,不是不慌乱,只是习惯克制,不显露罢了。 虽心疼月宁安,但却让水横天放下心来,没有再紧张兮兮地盯着月宁安。 看到月宁安手中的信,想到先前有下人在,水横天也没有再打扰月宁安,只叮嘱了一句,让月宁安有事就跟他说便走了。 月宁安看着水横天离去的身影,勾起唇角,无声轻笑…… 水大哥还是那个水大哥,简单直接,也好骗。 也不想想,她要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又怎么会把手放在桌上,又怎么会连基本的控制情绪都做不到。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不少口舌。 月宁安呼了口气,平复心情,将手中的书信拆开。 入眼,是熟悉的笔迹。 老头的笔迹? 月宁安不由得怔仲,忍不住怀疑这封信,是不是也是某人代笔的? 然,看到信中熟悉的话语,月宁安知道这确实是老头的信。 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飞速地将手中的信扫了一遍。 老头在信中,一共说了两件事。 一是 让她安心,他会配合孙不死好好医治,让她别听风就是雨,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往京城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没长大。 话里话外,满满都是嫌弃,但就是这份嫌弃,让月宁安熟悉又感动。 是老头,没有错! 二是告诉她,金国大皇子完颜璟,不日就会秘密送至关城,让她带着人以行商为由前往金国,与金国大都统郭虾秘密交换战俘。 战俘二字,明显笔墨要深。 如果没有水横天的消息,月宁安肯定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头说的战俘是什么,但现在…… 知晓金国皇帝遇刺的消息,月宁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你拿下完颜璟的时候,就把事情安排好了,亏我还担心你。” 陆藏锋他这是走一步,就算了百步后,而她…… 要是没有老头的信,她都想不到拿完颜璟做文章。 大抵是,当局者迷了。 知晓陆藏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月宁安这下是真正的放心了。 仔细地将信上的折痕拂平,月宁安将信收了起来,又让下人给温兆、戚然送拜帖。 她要离开关城,怎么也要给两人打一声招呼。 还有,关城的事也需要人盯着,她走之前会给常天写信,让常天来坐镇关城。 常天的身份摆在那里,总会有些人自恃甚高,仗着身份背景不把人放在眼里,她也要提前跟温兆、戚然打一声招呼,让两人照看一二。 温兆和戚然是朝廷官员,她要带完颜璟从关城去金国,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们两人。 月宁安在两人面前,稍稍透露了一点口风,好让两人明白,她丢下关城这一摊子,是为了给朝廷办事。 温兆与戚然显然知道不少,他们甚至都没有多问,就满口应了下来。 联想到陆藏锋离开前,特意找两人喝过酒,月宁安忍不住怀疑,这两人很有可能知晓,刺杀金国皇帝的人是陆藏锋。 不过这种事,便是看破了都不能说,更不用提她只是怀疑。 跟温兆、戚然打好招呼,月宁安又给傅三爷的手下、西南杨宋二族的人,还有庄郡王世子等人下了帖子。 傅三爷与杨宋二族的人,都是带了大笔银子来关城的,但他们手中这点银钱,跟那些大豪商没法比,根本没法参与竞价。 他们先前也没怎么做过生意,就算将地拿下来了,他们也没有能力开发,只能将地转出去,赚个差价罢了。 月宁安先前就为几人打算好了,这会召他们来,就是跟他们商量一 下。 她这人,从来不爱替人做决定,哪怕为人好也不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与想法,她所谓的为人好,也许人家不觉得好呢。 她何必做吃苦却惹人嫌的事。 接到了月宁安的帖子,不管是庄郡王世子那群京中贵少,还是傅三爷的人都来得很快。 当然,来的最早的还是杨宋二族的人。 杨宋二族派来的人与月宁安也算是熟识,月宁安当初在西南,可没少跟这两族的人打交道。 只是,杨宋派来的人怎么也没有办法,把那个在西南风玩,引得杨宋二族少男少女芳心大乱的月宁安,与面前这个冷静果断、气势强大的月宁安联系在一起。 是以,在月宁安面前,杨宋二族的人比旁人都拘谨一些。 月宁安只当没有发现,如常地招待来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等其他人来。 等到所有人都来了,月宁安就把她为自己人,准备的发财路子说了出来。 “我为你们想了两条路,一是最简单的,买月家票号。那五块地卖了出去,月家的票号最少也能让你们赚一成银子,要是明年交易区生意兴旺,翻一倍也不是问题。” 汴京来的几个贵公子,听到月宁安的话眼睛都亮了,当即 就想要应下来,可他们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傅三爷的人,很是冷静的问道:“另一条呢?” 月宁安看了那人一眼,道:“交易区有四个门,靠关城的门,温戚二位大人拿走了,另外还有三个门口,你们要是兴趣的话,我把地给你们留下来。” “我要门口的地。”傅三爷的人,毫不犹豫地道。 票号能翻倍,花大价钱买票号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去月家票号兑换,而是为了买交易区的铺子。 既然如此,他们直接把地方定下来就好,也省了日后的风险。 “我们也要门口的地。”杨宋二族的人,一时还弄不清,这两条路到底有什么不同,但他们清楚傅三爷的人不是吃素的。 月宁安与傅三爷的关系好,肯定不会坑傅三爷的人,他们跟着傅三爷的人走就行了。 这两家很快就做了决定,但到了庄郡王世子这里却是不行了…… 他们人多,个人有个人的主意,一时半刻根本没法统一意见。 月宁安没空等他们,让他们回去商议,明天天黑之前告诉她结果就行了。 走之前,月宁安还好心地提醒他们:“我说的两条路,并不是非你们择其一,有钱可以都要。” 换作是她,她就选择都要! 第941章 出发,他很满意 汴京来的贵公子们,虽有心想要做点事业出来,但大多数吃不了苦,比起要自己亲力亲为去做事赚银子,他们更愿意把钱交给一个人,让别人为他们卖命赚钱。 自己赚钱多累? 是以,哪怕事后听到庄郡王世子分析,知晓拿城门口的地做生意更赚钱,他们当中也有一半人,选择花钱买票号,等票号涨价后再转手卖票号赚钱。 月宁安对此并不意外,还在庄郡王世子嫌弃他们时,为那几个贵公子说了一句话:“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他们能量力而行,也是一种智慧,不是吗?” “可是,拿下门口的地,等交易区的地价上涨,再卖地不是赚得更多吗?”庄郡王世子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放着到手的钱不赚。 “风险伴随收益。交易区的地赚头更大,但那是有风险的,票号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再怎么样也能赚点小钱。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冒险,安安稳稳才是大多数人想要的生活。”月宁安跟那些贵公子不熟,无意多谈:“不说他们了,说说你吧,你要一个人吃下西门的地?拿一块的投入不是一般的大,我也不敢保证稳赚,你想清楚了吗?” 庄郡王世子傻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也不算是我一个人罢了,我给我父王写信了,他 会让人送钱过来。这背后肯定不止我一个人,但出面的就是我。” “行,西门的地我给你留下来,具体的事等常天来了,你跟常天谈。”确定庄郡王世子拿得出银子,月宁安就不会废话了。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她不能因为交情,就赔钱赚吆喝。 “你要出门?这个时候?”庄郡王世子问道。 “我要走一趟西夏、北辽和金国,跟他们把互市的事情谈妥,争取在年前让四国的商人,能在交易区进行交易。”她长时间不在关城,怎么也遮掩不过去,与其费脑子遮掩,不如寻个理由,把她离开关城的事摆在明面上。 她一个商人,出门谈生意也算正当理由,就算有人想得多,可没证据也是徒劳。 “哦。”庄郡王世子的脑子简单,月宁安说什么就是什么,压根就没有多想。 其他人得知月宁安要离开关城,对政局敏锐的会多想,但再怎么想,也只是往生意上想,不会往旁的事情是想。 毕竟,不会有人想到,陆藏锋会是蓝象权,更不会想到,刺杀金国皇帝的刺客,临走前刻意露脸,表露身份不是栽赃,而是真的…… 山西商帮的继承人绍衍之,收到消息匆匆上门,冷着脸问月宁安此次去北辽三国,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 已经给他父亲去信了,不出意外,他父亲应该已经在来关城的路上了,月宁安这个时候出门,这让他很不高兴。 先前约定碰面的时候,月宁安可没有说,她要去跟三国商谈互市一事。 事先约好了见面,却临时外出,这是不把他山西商帮放在眼里吗? 绍衍之还年轻,脸上藏不住事,是喜是怒全放在脸上。 绍衍之是五大商帮里,第一个主动向她示好的人,月宁安不想坏了与山西商帮的交情,适时向绍衍之透露了一点内幕:“绍大哥,对别人我半个字都不敢透露,但你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见外的告诉你……我此行,是带着朝廷的任务去的,朝廷……” 绍衍之立刻打断月宁安的话:“别,你当我什么都没有问。月会长你放心去,我爹来了,我会跟我爹解释。” 他就一普普通通生意人,没兴趣也不想掺和朝廷的事。 虽然,有朝廷做背景,生意会好做一些,一般的小官小吏也不敢找麻烦,但是…… 看看月家百年来,每一代只能留下一个人,他就一点也不羡慕月宁安。 银子很可爱,但家里人都死光了,他赚那么多银子给谁享受? “多谢绍大哥了。”月宁安一脸苦涩,一副身不由己的无奈样。 绍衍之见状,不由得轻叹 了口气:“你也不容易,你放心去吧,我们山西商帮肯定不会给你添乱。” “那就多谢绍大哥了。”月宁安不曾想,绍衍之这般仗义,道谢的话明显真诚多了。 绍衍之摆了摆手,并没有在意…… 他只是一时心软,没想过要月宁安回报。 安抚完了绍衍之,月宁安就开始梳理手头上的事,好方便常天来接手。 完颜璟早就在来关城的路上,常天收到她的消息,从青州赶过来需要时间,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完颜璟。 不出月宁安的所料,两天后,完颜璟被秘密送到太守府,与之同行的还有徐老! “徐叔,你怎么来了?”月宁安满脸惊喜:“你来了,老头那里……” “姑娘别担心,老主子无事。”徐叔朝月宁安微微一笑:“是老主子让我来的,关城的事老主子都知道了,老主子很高兴。老主子不想有人坏事,毁了姑娘的心血,便让我来坐镇关城。” 关城涉及的利益太大了,汴京已经有人坐不住了,月宁安在关城还好,凭她的手腕一般人很难从她手上占便宜。 但月宁安不在关城,光凭一个常天,根本镇不住那些人。 “老头是真的无事?不是哄我安心的?”能得到老头的认可,月宁安很高兴,但她更在意老头的身体。 “老主子要有事,我也不会离开汴京。”徐老脸上笑容不变,看不出一丝异常。 说无事或许早了,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却是真的。 老主子派他来,也有安姑娘心的意思。 老主子算是姑娘的弱点,老主子不想姑娘回京,也是不想皇上利用老主子逼迫姑娘。 “好吧,估且信你了。”月宁安收到汴京来信,高悬的心已放下一半,此刻听到徐老的话,另一半也落到了实处。 陆藏锋此刻在金国生死不知,而有徐叔坐镇关城,关城也不会出乱子,月宁安接手完颜璟的第二天,就宣布她要带着商队去西夏、北辽和金国,与三国权贵商谈交易区互市一事。 商队出城的那一天,不少人都来相送,月宁安与众人一一道别,就带着商队往西走。 关城位处四国边境,离西夏皇都最近,商队第一站要去的就是西夏,而后去北辽,最后再去金国。 月宁安带着商队,自然也是一路往西,直奔西夏。但实际上,商队是进入了西夏境内后,月宁安就带着水横天、小六子,押着完颜璟借道去金国了。 有金钱开路,西夏边境的将领,不仅为月宁安大开了方便之门,还对外帮他们遮掩行踪。以至于,月宁安一行人进入金国境内,都无一人知晓…… 第942章 唤醒,见鬼了 朝廷的人将完颜璟送过来,还奉送了一封秘信。 秘信上有一个人名,是朝廷安排在金国的探子,也是此次接应她的人。 按朝廷的意思,她只要把完颜璟交到那人手中,她就功成身退了。 按说这事不难办,可是…… 朝廷给的那个人名,是金国大驸马高悬光! 她当年查她父兄之死,查到了高悬光身上,查到他不仅是大周安插在金国的探子,同时也被北辽收买了。 如果她按皇上所言,把人交给对方,不仅完颜璟会死,陆藏锋或者说蓝象权也会完,她估计也得栽在金国。 看到秘信上的名字,月宁安就知道这桩差事不好办,至少不像皇上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借她的身份走一趟金国。 然,心里明白归明白,月宁安到了金国后,还是在第一时间,按皇上交给她的方法,联系上高悬光。 她查那人的手段见不得光,而且高悬光能执掌大周在金国的奸细,可见他深得皇上信任,她空口白牙地说高悬光是北辽的人,皇上也不会信。 她没兴趣跟皇上解释太多,不如…… 将计就计好了! 高悬光很快就通过特殊渠道给她回复,让她带着完颜璟去塔塔儿部,他与金国大公主正全力赶往金都,五天后会 在塔塔儿部停留一天,月宁安把人送过去,自会有人接应。 “水大哥,要劳烦你,带着完颜璟跑一趟塔塔儿部。”要引君入瓮,自然要鱼饵,完颜璟就是她的鱼饵。 她来金国的目的,只是为了救陆藏锋,只要她救出陆藏锋就行了,完颜璟交给谁,怎么交,并不重要。 怕水横天在高悬光面前露陷,月宁安并没有告诉他高悬光的事,只道:“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管完颜璟的死活,你只要保住自己就可以了。” 高悬光那人虽不可信,但凭水横天的武功,旁的不说,关键时刻全身而退,却是没有问题。 “你不信朝廷的人?”水横天确实不够敏锐,但他不蠢:“你要孤身去救陆藏锋?” “只是做两手安排了罢,而且……我也不是孤身,金国有我月家探子。”他们月家在金国的势力,远比旁人想得要大,大到…… 金国的皇帝,都忌惮! 虽然她父兄死后,他们月家在金国的大半势力,都落到了金皇手上,但剩下的那点也足够她在金国来去自如。 为了让水横天放心,月宁安又补了一句:“水大哥,我来金国也不仅仅是为了给朝廷办事,我还有生意要谈。” “你确定,你不会有危险?”为了 不引起金国的注意,此次来金国的只有他与月宁安带着完颜璟。 月宁安独自行动,谁保护她? “明天会有人来接应我,水大哥你要不放心,明晚可以看着。”难不成在水横天眼中,她是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的人? 月宁安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水横天还能如何? 他从来就没法让月宁安改变主意,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保护月宁安的安全。 当天晚上,月宁安一身黑衣,如同鬼魅从三人暂居的木屋离去,水横天事先收到月宁安给的信号,悄无声息的跟上…… 水横天跟着月宁安走了一刻钟,看到她来到一条河边,而后上了一条小船。 水横天自认轻功了得,然…… 他跟着小船走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见河面上的小船消失不见了,而怎么消失的,去哪了,他完全……没有看到! 这是见鬼了? 水横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一个掠起飞至江面,然江面平静如常……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宁安上了船,也看到那条船在江面行驶!”水横天在水面上,来回踏了数步,除了溅起一阵阵水花,什么也没有。 水横天跃入水中,水底漆黑一片,水横天奋力寻找许久,依旧无果,最后被憋的 无法呼吸,不得不冒出水面。 换了一口气,水横天又钻进水里…… 如此反复,直到把整条河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终不得不从水里出来。 “你能避开我的追踪,可见,这天下能找到你的人也没有几个,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水横天破水而出,将身上的水珠甩干净,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江面,大步离去…… 宁安自有安排,他得信宁安,也不能辜负宁安的信任。 他现在要做的,是将完颜璟送去塔塔儿部。 地底暗河,载着月宁安的离去的小舟,缓缓靠岸…… 一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站在岸边迎接月宁安。 月宁安一下船,男人就上前,右手握成拳,抵在左胸,微微垂首:“阿鲁罕见过少主。” “给我安排一个身份,我要有合理的理由去金都。”月宁安上岸,朝对方点点头,大步往前走。 阿鲁罕跟在月宁安身后:“少主,现在的金都并不安全。” “就是不安全,我才要去。”月宁安停下脚步,看向对方:“金国皇帝……他真的死了吗?” 阿鲁罕顿了一下,才道:“金都传来的消息,他是……死了。刺杀金皇的人,命中金皇要害。” “割断了金皇的脖子?” 月宁安又问。 阿鲁罕摇头:“是命中金皇的心脏。” 月宁安嗤笑一声:“如果他死了,是哪位皇子说动佛子出手的?” 阿鲁罕僵在原地…… “所以,我要亲自去一趟金都,确定金皇是真死还是假死。”月宁安再次往前走。 阿鲁罕不再多言,他沉默地跟在月宁安身后,直到月宁安问他金都现在是什么情况,阿鲁罕才开始向月宁安禀报:“回少主的话,金都现在由朝中的大臣坐镇。金皇突然出事,并没有留下任何命令。金皇的四个儿子,背后都有母族和妻族的部落支持,力量不相上下。他们原本是要草原规矩进行比斗,朝中那几位大臣却在这时提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刺杀金皇的凶手,请求四位皇子将武斗,改为寻找刺杀金皇的凶手。谁抓到刺杀金皇的凶手,皇位就由谁继承,四位皇子同意了。” 也正因为此,才没有人怀疑,是那四位皇子请了佛子出手。 毕竟,找到杀死金皇的凶手,就是下一任皇帝。 然,少主一说,他就猛地想起…… 佛子地位超然,有各个部落保护,他根本不需要投向哪个皇子。 如果佛子是受四位皇子所求,才去找凶手,那佛子找到了凶手,皇位该由谁来继承? 第943章 殉葬,我做了什么 金国的人死后,权贵都以天葬为荣,只有普通百姓才会挖坑埋了,然…… 金国上一任皇帝,崇尚大周的文化,他生前就为自己修建了陵墓,死后也是按大周帝王之礼下葬。 不仅如此,上一任金国皇帝,还将大周早已摒弃的漏习,生人殉葬保留了下来。 上行下效,有了上任金皇轰动且高规格的丧礼后,除去个别老派的权贵,金国许多贵族都开始修建陵墓,死后入陵墓安葬。 刚被刺杀的金国皇帝,上位后也给自己修建了陵墓,虽然陵墓还没有修建完,但显然也是要土葬的,且生殉这一条也不能少。 不管金国皇帝是真死还是假死,当他的死迅传出来,哪怕他没死,为了取信于人,他的葬礼也要操办起来。 各个部落,早在数日前,就收到了朝廷下达的命令,要求每个部落献上一名处子,为金皇殉葬。 为了光明正大的进入金都,且能进入金国皇宫,月宁安就混在其中,成了草原一个偏远部落送来的殉葬少女。 月宁安顶替的少女,是朵木克部落的一个小权贵的女儿,乳名小月亮。 小月亮生母早逝,不得生父喜欢,出生没有多久,就被丢给老仆,任其自生自灭。 草原上生存环境恶劣,刚出生的小孩,没有父母的精心照料很容易夭折。 原本的小月亮,不 满周岁就死了。月家商队意外发现,觉得这个身份可用,便用一个细作替换了老仆,又寻来一个女婴代替小月亮。 小月亮离群而居,从出生起就不曾出过门,便是偶尔见人,也是灰头土脸,看不出本来面貌。 月宁安要顶替她的身份并不是难事,尤其是在小月亮成为殉葬少女后,根本没有人怀疑过月宁安的身份。 毕竟,谁会想到,会有人主动找死呢? 成了殉葬的少女,月宁安很快就被朵木克部落,送到了金都驿站。 驿站还有许多像月宁安一样,被部落送来的殉葬少女。 朵木克部落离金都极远,月宁安算是到的晚得。她在驿站学了一天的宫廷礼仪,第二天就收到命令,让她们准备一下,明日一早进宫。 都是十几岁的少女,虽然早就明白,她们此行是为了给金皇殉葬,早晚都是一个死字,但陡然听到明天就要进宫,各部落送来的少女还是吓坏了。 有胆大的,哆嗦地开口:“我们……我们能不去吗?我们……”不想死。 有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我……我不想进宫,我害怕,我怕害……” “阿娘,阿娘……我想我阿娘……我不想死,不想死。” 驿站一共有百名少女,除了少数几个吓得跌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的,其他的都在哭喊、哀求…… 月宁安不想成为独特的那个,就跟着装作吓坏了,跌坐在角落。 有一个少女不知是吓坏了,还是胆大包天,她扑到来通知他们的老太监面前,哭着大喊:“我不是自愿来的,是族人逼我来的,求求你们……放我回去,我不想殉葬,求求你们……” “你说什么?不想殉葬?”老太监两条眉毛雪白的,一双吊梢眼,凶相毕露,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阴狠劲。 少女重重点头,老太监脸色一沉,抬脚将少女踹开,阴沉着脸下令:“拖出去,赏你们了。” 少女被拖到院外,很快就传来了衣帛被撕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院内的少女吓坏了,哭声和求饶声齐齐停了下来。 老太监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问道:“还有谁?不肯下去服侍陛下的?站出来!” 少女们抱在一起,身子直颤,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月宁安默默地藏在其中,绝不冒头。 她就是借个机会混进宫的,她没有当英雄,拯救无辜少女的想法。 老太监一扬手中的佛尘,尖声细嗓地道:“你们要记住!你们能被选出来服侍陛下,是你们的荣幸!都给我听好了,谁要再敢哭闹,外面那个就是你们的下场,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少女们哆嗦地开口,然老太监并不满 意,他拉下脸厉呵:“一个个没吃饱吗?” “明白了!”少女们嘶哑着嗓子哭喊。 “明白了,就给我把眼泪擦干净,都给我笑起来!宫里的贵人最讨厌人哭,你们能下去服侍陛下,那是陛下给你们的无尚隆恩,明天进宫谁要敢哭出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太监盛气凌人,目光阴森地扫向众少女:“笑起来!” “是。是。”少女们一个个露出僵硬的笑,月宁安混在其中不算显眼,至少没有惹人注意。 老太监教训完少女们,就趾高气扬地离开了,但他带来的阴影,却仍旧笼罩在一众少女头顶。 老太监走后许久,一众少女都不敢动,直到有一个实在崩不住,放声大哭,其他人像是被感染了一样,也跟着哭了出来…… 整个别院,全是少女们的哭声,月宁安叹气…… 哭能改变她们被殉葬的命运吗? 不能! 可是…… 这群少女除了哭,还能如何? 她们根本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算她们当中有人侥幸逃出了,也会有其他人代她们牺牲。 活人殉葬的风俗不改,就永远不缺,像这群殉葬少女一样悲哀的人。 少女们哭了许久,驿站的人也没有管她们……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她们最后一次哭泣,等明日进了宫,她们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殉葬的少女哭了足足一个下午,眼见着还要哭下去,月宁安混在其中假哭也哭累了,见一众少女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不得不出声提醒她们:“明天就要进宫,再哭下去,把嗓子和眼睛哭肿了,明天进宫必会惹贵人不喜。” “可,我害怕……”少女们的哭声停了一下,换为小声低泣:“我害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也要控制住,除非你们……现在就想死。”月宁安站了起来,顺手把身边一个小姑娘给扶了起来:“我们被家族进来,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回去吧,明天还要进宫。” “那我宁可现在就死了。”被月宁安搀扶起来的小姑娘,紧紧抱着月宁安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抱着浮木,颤声道:“我听部落里的老人说,为了让殉葬少女的尸骨永不腐烂,他们……他们会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在我们的脑袋上开一个洞,然后将秘药浇下去,秘药进入我们的身体,我们会很痛苦,可短时间内却死不了。我,我不想那么死去,我害怕。” “在头上开洞?” “活活……活痛死?”少女们的低泣声,在这一刻也停了下来。 她们瞪大眼睛,呆滞地看向月宁安,无助地哀求:“我们要怎么办?你……能救救我们吗?” 月宁安:“……”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都看着我? 第944章 就计,一个都不能少 月宁安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群小姑娘,是从哪里看出她,她有那个能力,能帮她们了? 她不过是怕这群小丫头,哭得眼红脸肿,明天进宫会惹得宫中的贵人不满,撑不到殉葬就会被处死,她不想被牵连,才出声提醒了她们一句。 就这样,这群小姑娘,就能看出她天赋异禀、超凡脱俗,能带她们反抗皇家了? 然,不管月宁安怎么说都没有用,一群小姑娘就坚定地把她当救星。 “小月亮,你虽然年纪不大,但胆子比我们大。你看,要进宫的消息传来后,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慌张的人,甚至还能提醒我们,要为明天的进宫做准备。你虽然不说话,但我们都知道,你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小月亮,我们实在害怕,实在没有办法,你别不管我们。” “小月亮……你就帮帮我们。不,不用帮我们,我们听你的,以后你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反正都是要死,哪怕最后还是被灌水银,但我们争取过,努力过……总比等死的好。 “对,小月亮我们以后都听你的,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我们都不会怪你的,你别不管我们,我害怕……” 说着说着,一群小姑娘想到即将面对的 事,又哭了出来。 “别哭了,我在呢。”月宁安拿出帕子,给身旁的小姑娘擦眼泪。 小姑娘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能怎么办? 虽然,凭她个人的力量,不可能跟整个王朝抗衡,跟皇上定下的规矩抗衡,把她们全部救下来,但给她们一点安慰,给她们一点希望,暂时给她们做一回依靠,她还是能做到的。 都是小孩子,能帮一把是一把。 当年,要不是有老头拉她一把,也就没有现在的月宁安。 月宁安不再推辞,将身边的小姑娘们一个个哄好。 小姑娘们虽然哭得厉害,但也很好哄呀。 毕竟,会被部落送来殉葬的小姑娘,出身都不会太好,在家也是不受宠的,不然父母也舍不得把她们送来。 月宁安将小姑娘们哄好,让她们在大厅等着,不要急着离开,她先出去看看……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先前那个被拖出去的小姑娘,很有可能就被丢弃在外面,用来震慑这群小姑娘。 果然,月宁安出去,就看到那少女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她的身上全是淤青,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渗人极了。 月宁安平静地上前,蹲在那个少女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你果然没 有死。” 月宁安起身:“既然没死,就起来吧,别躺在这里吓人。” “你……”那少女扭头,怒瞪月宁安,嘶哑着嗓子大喊:“你……还是不是人?”没看到她这么惨吗? 就算不怜悯她,同情她,也该被吓到吧? 现在的小姑娘,胆子都这么大吗? “不是人的,是你不是我。”月宁安居高临下,声音透着寒意:“费力演这么一出,就为了吓我们,你的目的达到了,还躺在这里,你想吓谁?” 在这个少女跑出来,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是以,她冷漠地看着,任由对方折腾…… “你……怎么知道?”少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月宁安。 “你跑出去的时候,步子迈得极快,宫里那位老太监处罚你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这不合理。”要不是如此,她当时…… 她当时宁可冒着被人盯上的风险,也会出头为少女求情。 她不能接受,九里坡的悲剧,再次在她面前上演。 然,就是因为担心,在意,她才发现了这少女的异常。 “驿站所有的少女,都是用来给陛下殉葬的,我们当中没有哪个是多余的人。给陛下殉葬的少女,必须保持身心干净,你不肯殉葬,跳出来闹事… …”月宁安扫了少女一眼,冷笑… “按说,宫里的人哪怕是将你打一顿,也不会坏你的身子。要知道,一旦你身子不干净了,就没有办法殉葬了。老太监要我们明天一早进宫,只剩一个晚上的时间,少了一个你,他们去哪再找一个,接受了训练的人出来?” 在看到老太监,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就直接让人把闹事的少女拖出去,月宁安就明白了。 这不过是杀鸡儆猴的手段罢了。 “是以,我大胆猜测,给陛下殉葬的人数不是百人,而是九十九人,你原本就不是为了殉葬来的。你混在我们当中,就是故意在殉葬前闹腾一下,好叫我们看到不肯殉葬的下场,不敢再闹腾,是吗?” “你很聪明!”躺在地上的少女装不下去了,愤恨地起身,咬牙切齿地怒瞪月宁安:“你既然猜到了,就该知道,你们这些人除了乖乖地殉葬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为了让你们心甘情愿的殉葬,我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们被家族送到这里,就没有想过,我们还能活着出去,但我也不想惨死。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月宁安见对方,没有杀自己灭口的意思,知道她赌对了。 九十九个殉葬少 女,这个时候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出事。 是以,哪怕她拆穿了对方的把戏,这少女也没有想过杀她灭口。 “交易?一个人殉,也敢跟我谈交易?”人殉在他们眼中,与牲畜无异,都是灌了药等死罢了。 “但我能让那些姑娘听话,让她们乖乖地按你说的办,中途不生任何事端。”月宁安一脸认真地道。 那少女,将身上的衣服拢紧,一脸嘲讽:“哈!没有你,我们也能让她们乖乖听话。” “我还能煽动她们闹腾,甚至在殉葬前一起自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她们一起死?”月宁安说到最后,故作凶狠地瞪着少女,摆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 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她可以聪明,可以冷静,但不能有心机。 果然,那少女没把月宁安放在眼里,讥讽地开口:“你想要什么?想要我放过你是不可能,你们这些人殉的生辰八字都是算过了的,一个都不能少。” “我不要你放过我,我……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月宁安暗自酝酿情绪,将自己的“恨意”流露在外,好叫少女放下戒备。 她学不来,别人十四岁的天真,她只能学她自己,十四岁的样子…… 第945章 皆苦,机会与陷阱 月宁安并不是真的要杀谁,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表现出自己是有所图的,好让对方放下戒备。 说完之后,月宁安就头痛了。 她要让对方杀谁呢? 她说的那个人得合理,不然对方一查,就知道她在撒谎。 时间紧迫,月宁安根本不敢多想,在对方问出杀谁,月宁安脱口而出:“杀我的前未婚夫!” “好!”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月宁安一眼,满口应下。 月宁安暗自松了口气,嘴上却道:“你不问为什么吗?”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女人一脸讥讽:“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那个男人负了你。” “你,你怎么知道?”小月亮的前未婚夫,确实不是一个好人,月宁安将他说出来,也不觉得愧疚。 “这有什么难猜。”女人嗤笑一声,指着自己身上的痕迹,笑的眼中带泪:“你知道我的出身吗?你以为,我愿意为那些人做事,给那些男人作贱?” 女人红着眼睛,声音哽咽:“我娘是部落首领的女儿,一个狗娘养的男人娶了我娘,我外祖父死后,他成了部落首领。没多久,我娘也死了,我则被那群人设计,被马匪给抢了。等我杀光马匪回来,我的未婚夫说我脏了,他娶 了我的继姐!一个比我还要大两岁,我和我娘都不知道的继姐!” 女人眼中的泪,不断往下落。 她倔强地不肯哭出声,只不断吸气,呼气…… “我脏他娘的脏!一群狗逼男人,一个比一个粗俗,不要脸不说,还学大周那群软脚虾,动不动就说我们女人脏了!我们女人再脏,有他们脏吗?一群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怂货!”女人恨恨地抹掉脸上的泪,近乎崩溃地大喊:“别给我机会!一旦落到老娘手里,老娘千刀万剐了他们!” 月宁安叹气,上前,轻轻地拥住女人:“别哭了,都过去了!” 她代替的少女,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那个男人听到朝廷要选少女殉葬,积极主动的把小月亮推出来,还一副他为了全部落的人,牺牲自己的伟大样。 也就是她当时不在小月亮的部落,要是在的话,她一定打爆那个狗男人的头。 “过不去!”女人并没有拒绝月宁安的拥抱,她靠在月宁安的肩膀上,任由泪水落下:“我宰了那个狗逼男人,宰了那个贱女人,可那个靠我娘的贱男人还活着,还是好好的部落首领!他们不死绝,这事就过不去!” 月宁安感觉到肩膀处湿了一 块,她轻轻地拍着女人背:“会过去的,你的仇也会报的。” 女人抬起脸,冷冷地看着月宁安:“报仇?你给我报仇吗?他的小女儿是三皇子的女人,三皇子是最有希望成为皇帝的人,你叫我怎么报仇?我这辈子都报不了仇,只能这么窝囊的活着。” “你帮我报仇,我也会帮你。”她不会帮女人报仇,但她会给这个女人一个机会。 一个被马匪劫走,却能活着出来,还把负心汉给宰了的女人,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能一飞冲天。 这样的女人,她不介意帮一把。 女人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笑的嘲讽:“你怎么帮我?你一个快要死的人,你还帮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救你。小姑娘,我告诉你,你们这些人进了宫,就是想清清白白的死都难,知道吗?” 女人一脸尖酸,但话中却充满暗示,月宁安听明白了。 月宁安没有再执着劝说女人,只道:“那就继续谈我们的交易,你有机会帮我杀那个人,我会保证我们进宫后会很听话,不会给你添麻烦。” “可以!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帮你报仇。”女人不置可否的应下,拢了拢衣服转身就走。走了两 步,突然转身:“小姑娘,记住了,我叫乌其格。” 说完,女人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月宁安站在原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知道,是屋内那些,即将要去殉葬的小姑娘可怜,还是乌其格可怜。 女子本弱,女子在力量与体能上,天生就输给男人。 而男人为了打压女人,对女子也有诸多限制。 科考、做官、经商……这些能赚钱,能提高地位的事,都不许女子做。 没有银钱可以傍身,又没有权利在手,长此以往下去,女子的地位会越来越低,甚至到最后,完全成为男子的依附,只能依附男子而活。 女子必须自立自强,不然像乌其格和殉葬少女一样的女子,会越来越多。 但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 真的太难了!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月宁安不再多想,快步步入屋内,示意大厅内的小姑娘们都回去。 今晚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进宫再做打算。 一众小姑娘,见月宁安再进来,眉眼平和,不见一丝惊慌,受她影响也镇定下来了。有几个乐观的,还握拳给自己打气:“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 多不过是死,她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小姑娘的恢复力精人,晚上睡好了,早上起来,一个个双眸有神,面色红润,看着不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早晨来接少女们入宫的,还是昨天那个白眉老太监。 老太监让少女们一字排开,而后从少女们面前一一走过,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进了宫,你们要给我挣脸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少女们元气十足的高喊。 白眉老太监脸上的欢喜,都要抑制不住。 月宁安混在人群,悄悄地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是金国的风俗问题吗? 皇帝死了,宫里的人还能笑的这么高兴? 又或者,她真的猜对了,金国皇帝根本没有死,他只是故意放出风声,好趁机把有野心的人收拾一遍? 月宁安带着满腹心事,跟着白眉老太监进宫。 然,入了宫,宫里根本没有什么主子搭理她们,她们一行人被丢到灵堂,让她们给金皇祈福诵经。 月宁安:“……” 这是机会还是陷阱? 她要不要趁机博一把? 确定了金国皇帝的死活,她就可以进行进一步,像她父亲一样,扶持一个亲月家的金国皇帝上位…… 第946章 太后,欲盖弥彰 好歹是一个帝王,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既然开始操办丧事了,该有的排场就不会小。 灵堂内,除去九十九个殉葬的少女外,还有九十九个大和尚围着棺木念经。这些和尚日夜不停,累了就换一批。 月宁安与殉葬的少女们,呆在灵堂的时候,正好见到和尚们交换,她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时辰。 殉葬的少女只有九十九,无人可以与她们交换,她们在灵堂跪了一整天,滴水未尽,直到天色全黑才被允许离开。 一群少女又饿又累,跟着管事的太监回到住处,本以为能吃个饱,却不想小太监只给她们每一人碗清可见底的米粥。 小太监趾高气扬地道:“你们是要下去服侍陛下的,必须保持身心皆净。这四十九日,你们每日只可食一餐,只许食素粥。要是有人不想吃,就直接倒了,在这宫里没有人会纵着你们,明白吗?” 少女们没有说话,齐齐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朝众人点头,端起碗,小拇指轻敲碗沿,一下又一下,同时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米粥。 少女们都很听月宁安的,见月宁安喝了,也很快端起自己那份,三两下就将稀粥喝完。 小太监翘起兰花指,招呼其他人把碗筷带走,并叮嘱少女们赶紧去睡,不许外出。 小太监走时 ,还把门窗都锁上了。 少女们哭丧着脸,左右看了一看,发现屋内空无一物,捂着肚子哀嚎:“我好饿,还好渴。小月亮,我们要怎么办?这才第一天,我就受不了。” “你们晚上掩护我,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月宁安还在想,晚上要寻什么理由出门,这下好了,借口都有了。 “能行吗?会有危险吗?”少女们担忧地看着月宁安:“小月亮,有危险咱就不去,不就是饿肚子嘛,饿久了也就习惯了。” “就是,就是,我们不怕饿,我们在家里也饿习惯了,饿两天不会有事的。”但要饿四十九天,太难了。 少女们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却仍旧强打精神安慰月宁安,不想月宁安去冒险。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温柔了几许,她轻声道:“我去试一试吧,不行我就回来,我不会冒险的。” 有了这话,众少女才勉强同意,让月宁安悄悄去找吃的…… 夜半时分,月宁安在一众少女的掩护下,悄悄地溜了出去。 “大小姐。” 月宁安一出去,角落里就有一小太监上前,给月宁安行礼。 月光照在小太监的脸上,赫然是傍晚给少女们送粥的小太监。 此时的他,脸上没有一丝阴柔之气,只有坚韧与沉着。 小太监将手中 的包袱,呈给月宁安:“大小姐,灵堂那边都安排好了,一刻钟后,灵堂换白烛,您代替的是一个叫小名子的太监。他平日在茶水间侍侯,与旁人都不熟悉,不容易出乱子。” 月宁安接过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衣服,去一旁换上。 再出来,就是一个清秀俊雅的小太监。 月宁安将衣服整理好,对小太监道:“你去寻一篮子馒头来,两壶水来。半个时辰后,我若没有回来,你就先行离开,把痕迹全处理了。” “是,大小姐。”小太监轻声应是,确定月宁安的装扮没有问题,便带着月宁安前往灵堂。 月宁安到时,当差的太监一个个手捧白烛,做着最后的检查。月宁安来晚了,被为首的大太监骂了两句,月宁安唯唯诺诺地低头求饶…… 那大太监还要骂,前方却传来呵斥声,叫他们快一点,别耽误了给陛下换烛的时辰。 那太监不敢再骂,也没时间检查月宁安手中的白烛,催促众人赶紧跟上。 月宁安手捧白烛,落在最后,半点不起眼…… 一行九个太监,鱼贯而入,一个接一个上前,将灵柩四周的白烛一一换下来,整个过从容迅速,且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月宁安默默地观察着太监们的动作,等到她上前时,她也不紧张,只 是动作比所有人都慢。 月宁安要换的那根白烛,位于灵柩左上方,站在她的位置,能轻易看到棺木中人的脸。 月宁安借着换白烛的空档,飞快的扫了一眼。 她见过金皇,虽是十年前,但成年人的长相变化不大,用来判断棺木里的人,是不是金皇足够了。 然,棺木中,金皇脸带金色面具,根本看不到长相。 月宁安目光微移,落在金皇的右手上。 极少有人知道,金皇的右手有六指。为了不让人看出异常,金皇一出生,他母亲就将他的第六指给切了。 手指虽切了,但伤口仍在。 不仅如此,金皇还与常人不同,他的心脏长在右侧! 这也是,她听闻金皇心脏中剑,会认为金皇假死的原因。 在常人眼中,心脏中剑必是左侧,金皇要是伤在左侧,绝不会当场毙命。 棺木里的尸首伤在左胸,脸带面具,右手被划烂。 这是…… 欲盖弥彰! 月宁安眸中闪过一抹嘲讽,端着旧白烛从容退下。 出去时,因为动作太慢,被领头的太监骂了两句,月宁安低头认错,连连讨饶。 等到她出去时,其他人已经回去了,只余月宁安一人,倒是方便了月宁安。 半个时辰后,月宁安与小太监碰头,换上自己的衣服,接过小太监寻来的馒头 和水,沉声道:“给金国太后传个信,我想见她一面。” 金国太后并非金皇生母,说起来,金国太后比金皇年纪还要小,是上一任金皇晚年立的皇后。被立为皇后没有多久,上一任金皇就死了,死前要金国太后殉葬,但在灵堂上,太后被查出有孕。金皇为此,力排众议,保下了金国太后。 按说,有救命之恩在,金国太后与金皇关系应该很好,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事情办完,月宁安带着吃食与水,折回了少女们住的宫殿。 本以为这么晚了,那群小姑娘早已睡着了,却不想月宁安一回去,一众少女全都起来了,围着月宁安问,有没有找到吃的,她们饿的睡不着。 “有的。”月宁安举起手中的包子,还有水,引得一众少女欢呼跳跃,完全忘了她们是殉葬的人,直呼小月亮太厉害了,听小月亮的果然没有错。 月宁安的心情也好转了起来,轻声提醒众人:“嘘!小声点,别惊动了外面的人,咱们偷偷吃,馒头不多,两人分一个,吃慢一点,更容易饱腹。” 小姑娘们连连点头,自觉地跟身边人分起来,没有一个人争抢,最后多出来一个馒头,众人一致决定留给月宁安。 月宁安没有拒绝…… 她喜欢懂得知恩,感恩的人。 第947章 坐实,用血才能洗干净 次日,天方亮,一众少女被早早叫起,每人只喝了一碗清水,就被送到灵堂,依旧是跪一天。 幸亏有昨晚那半个馒头打底,不然别说其他小姑娘,就是月宁安也撑不住。 从灵堂离开时,少女们满脸菜色,一个个有气无力,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半道上,太后宫里的大宫女过来,说太后要见她们,让她们立刻过去。 领路的小太监一脸为难:“姐姐,这些姑娘都是给陛下陪葬的,她们何德何能,能得太后召见。” “太后想要亲自看看,怕你们选的人不合陛下的心意。”太后地位超然,哪怕在宫中没有什么实权,但底下的奴才,也不敢在明面上与太后不对付,尤其是在皇上已经死了的情况下。 小太监不敢再阻拦,只能苦丧脸,看着宫女将月宁安一行人领走。 月宁安走在人群后,有几个小姑娘也故意落后,悄声问月宁安:“小月亮,太后会为难我们吗?我们是不是要笑的大方一些,不能哭丧着脸,免得太后不高兴?” “大方一些就好,不用刻意去笑。”金皇死了,这些小姑娘都要殉葬了,还要让人笑出来,月宁安真觉 得,那白眉老太监是在坑人。 “好,我们听小月亮的。”小姑娘们得了月宁安的话,一个个放松下来,并悄声告诉前排的人。 在前面领路的宫女,脚步不停地往前,好似没有发现小姑娘的举动。 小姑娘们紧张不已,完全忘了疲累与饥肠辘辘,一个个脚步沉稳,看着很有精神。 然,太后并没有召见所人,只每一排点了一人,一共点了十一人入殿,月宁安是最后一个。 十一人同时进殿给太后请安,太后一个个叫上前寻问名字,年龄,生辰八字,来自哪个部落,家里有什么人,可是自愿来金都。 问完后,就叫人退下去。 前面十个人依次问完,月宁安才上前。 此时,殿内除了太后的人,就只有月宁安一个外人。 月宁安不等金国太后开口,就上前一步,朝太后行礼:“金氏宁安,见过太后。” “你费尽心机来找我,有什么事?”金国太后肤白貌美,艳丽无双,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透着成熟妇人的诱人风情,又有举皇族供养出来的贵气。 月宁安抬眸,直视金国太后,一字一字地道:“金皇,没有死。” “你说什 么?”金国太后反应激烈,慌乱之下,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很明显,金国太后此前并不知,金皇没有死。 “我亲自去看了,棺木里的尸首不是金皇,太后娘娘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一眼。想来,太后娘娘对金皇的身体不陌生。”月宁安语气平静,但金国太后却陡然变脸:“闭嘴!” 月宁安叹息一声:“娘娘,有些事,不是你捂着耳朵不听,就不存在的。” 金国太后是金皇的禁脔,这一点金国上下无人不知。 金国太后当时有草原第一美人之称,上一任金皇年近古稀,意外见到金国太后,不顾朝臣反对,也不顾金国太后的意愿,将人纳入后宫,立为后。 金国太后比上一任皇帝小了近五十岁,入宫后,深得上一任金皇的喜爱,独宠后宫数年,从来没有怀孕的迹象。 当然,金国太后也不可能怀孕,无他…… 上一任金皇立后时年纪已经很大了,有些功能根本没法用,自然也不可能让太后怀孕。 但上一任金皇一死,太后就查出有孕,新任的金皇不顾朝臣反对,也不顾上一任金皇遗旨,强行留下太后,并在太后产子后, 封那个孩子为王,甚至说出此子肖朕的话。 之后,金皇更是毫无顾忌,时常夜宿太后宫中,半点也不在乎人言。 虽然,在金国父亲的妻妾也可以作为遗产,父死子承。但很明显,上一任金皇并没有把太后当作遗产留给儿子,甚至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金皇在他父亲死之前,就与太后有了首尾。 这事在金国并不是什么秘密,金国朝野上下都知晓,也就是太后自欺欺人,认为她没有听到,就没有人知道。 月宁安当着金国太后的面,将此事点明,并不是为了羞辱金国太后,而是…… 鼓动金国太后。 无视金国太后杀人眼神,月宁安从容不迫地道:“娘娘……血的耻辱唯有用血才能洗干净,遮与藏是没有用的!娘娘不想听这些话,不想活在朝臣的指指点点中,唯有站在至高之位,让所有人都敬您、怕您,在您面前不敢说您不想听的话,只能说您想听的话。” “你……要做什么?”太后声音微颤,显然是意动了。 当然,这并不是月宁安劝说的功能,而是……野心的力量! 太后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忍辱活下来。 “金皇想死,就请娘娘送金皇一程,让金皇去死好了;朝臣不想皇子们内斗,借捉拿刺杀皇帝凶手为由拖住几位皇子,咱们就把凶手推出来,让娘娘的儿子登基即可。”一国帝王更迭乃是大事,可在月宁安嘴里,这却是再小不过的事。 金国太后苦笑:“我儿……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要权无权,要兵无兵,便是坐上皇位又如何?” 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金国太后当然想过,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想。 世人都言,宫里的女人最尊贵的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然,她做了太后,却比后宫最卑贱的妃子还要低贱,别说尊贵,连一丝尊严都没有,她做梦都想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可是…… 不行! 金皇一直防备她,防备她的儿子,哪怕她的儿子是金皇的种,金皇也防备她,不肯给她们母子一点权利,就怕她们母子跳出他的掌控。 “娘娘只要做到前者,把金皇死的事做实,旁的……”月宁安勾唇轻信,从容而自信:“交给我就好了。” 金国的兵马,由朝廷兵与部落兵构成。 正巧,她们月家与各大部落的交情很不错…… 第948章 等我,无限的商机 月宁安很快就与太后达成了交易。 当天,太后就下令。为表皇家恩德,殉葬的少女每餐一碗清粥一个馒头。九十九人分为三组,与那些祈福和尚一样,分批次前来,每天在灵堂呆为金皇诵经四个时辰即可。 为免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太后特意下了懿旨。 少女们收到懿旨,一个个直呼太后仁德,在宣旨的小太监走后,感性的少女们更是相拥而泣,哭着说太好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也不会累坏了。 这就满足了? 月宁安不由得心下一叹…… 这世间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明明已经拥有很多了,却不知足,不断地想要更多。得不到就怨天怨地,得到了也不会知足,反倒认为本该是她们的。 而有些人,却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小月亮……”与月宁安一同去见太后的少女,抱着月宁安的手,小脑袋枕在月宁安的胳膊上:“是你向太后说的吗?要是没有人说,太后可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们添吃食。我问了其他几个见了太后的人,她们都跟我一样,并没有在太后面前说这些。” “是我说的。”月宁安大方的承人了。 她不喜欢默默地做好事,虽是举手之劳,但这些人确实承了她的情。 她们可以不思回报,也可以不记她 的人情,但却不能不知道,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是她们该得的…… “小月亮,你真厉害,你居然敢跟太后求情,太后问我话的时候,我的腿都是软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小月亮,幸亏有你,要是没有你,我们在宫里的日子,怕是要生不如死。” 月宁安坦然大方的接受众人地感激,并没有说这是她应该做的,不必感激一类的话。 要知道,金国太后正是为了方便她出宫办事,才会下旨给殉葬的少女加吃食,又让她们分批次去灵堂,不然…… 金国太后才不会管这些,这些殉葬少女的死活。 这些少女唯一的价值,就是给金皇殉葬,对金国太后来说,毫无价值的人不值得她关注,也不值得她同情。 在金国太后与殉葬少女的掩护下,当天晚上就有一个,与月宁安长相有三成相似的小姑娘,来宫中替换月宁安,好让月宁安得以顺利脱身。 而此时,月宁安在一众小姑娘中的威信,和先前为她们做的事,就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殉葬的少女们,听到月宁安说要出宫,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她们惶恐不安、无措害怕,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更没有一个人说,要去告发月宁安。 少女们只强忍着泪水,由 衷地为月宁安感到高兴:“离开也好!小月亮这么好,确实不应该留在这里。” “小月亮,走吧……代我们所有人,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看看宫外的世界。” “小月亮,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掩护的,不会让人知道的。”泪水在少女们眼中来回打转,却没有一个人哭出来,心中虽失落、不安,有被月宁安抛下的伤感,但她们也是真心为月宁安高兴。 月宁安倾身上前,替眼前的小姑娘擦拭眼泪:“放心,我此次出去,不是为了独自逃命,我答应过你们,要照顾你们的。你们既然听我的,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等我……等我把事情办成,我们都会没事的。” “小月亮,你,你是要……”一年幼的少女,不可思议地惊呼。 她没有想到,小月亮能活着离开皇宫,还会帮她们。 月宁安轻轻点头:“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你们的,所以……也请你们,不要这么放弃自己。” “小月亮,你不是哄我们的吧?你放心……即使你独自逃命,我们也不会怪你,也不会告发你的,我们都知道,你比我们聪明,比我们能干,你能活着出去,我们都很高兴。”小姑娘们瞪大眼睛,恨不得能将月宁安脑子里的想法挖出来,好叫她们能看个明 白。 她们很希望,月宁安的话是真的,可又不敢奢望。 从她们被选出来,为金皇殉葬的那一刻,她们就注定要死,她们所求只是希望能死的痛苦,从来没有想过,她们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月宁安的话,让她们忍不住奢望起来。 她们真的,还能活着吗? 能活着,哪怕再难,也比殉葬强。 月宁安在小姑娘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我真要独自逃跑,还需要跟你们说吗?我直接跑了就是,反正我出了宫,也没有人能找到。” 小姑娘捂住着头,嘿嘿傻笑:“我就知道,小月亮最好了,是天下最好的人。” “好了,在宫里都仔细一些,忍耐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月宁安没有与众少女们多言,也没有告诉她们,她要做的那件事是什么,小姑娘们也聪明的没有问,更是有有心的人,将自己贴身收藏的:“小宁安,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我是泰赤尔部的人,我阿娘是部落首领的女人,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泰亦尔部的首领很喜欢我阿娘。你要遇到什么事,就拿着这颗狼牙去找我阿娘,我阿娘一定会帮你的。” “我,还有我……我是阿巴嘎部落的,我阿爸是放羊的。小月亮,你要去了阿巴嘎部落,就带着我的 羊笛去找我阿爸,我阿爸肯定会把草原上,最好喝的羊奶拿出来招待你。” “小月亮,我的……这是我的……” 小姑娘们的出身算不上好,在自己的部落也没有什么地位,不然也不会当弃子丢出来。然,烂船还有三千钉,小姑娘们在自己的部落生活了十多年,总有那么一两个好友,便是实在没有,也有自家阿爸、阿娘。 小姑娘们都尽其所能,有信物的拿信物,没信物,在部落没有亲人的,也会把自己部落的情况说给月宁安听,希望能给月宁安添一点助力。 月宁安听的很认真,也没有一丝不耐烦。 她要干的是颠覆皇权的事,小姑娘们只是普通人,她们说的这些对她并没有什么帮助,但是…… 月宁安却从她们的话中,嗅到了无限的商机。 他们月家耗费了数十年,花费了无数代价,才与金国各个部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就算如此,那些部落对他们也是藏着掖着的,属于部落的秘密,绝不会向他们透露半分。 无他,只因世人皆言商人奸诈,草原部落的人也不傻,自然要防着他们。 但这些小姑娘不一样,这些小姑娘是把她当自己人了! 果然,小姑娘们都是小仙女,她多宠着一点,完全没毛病…… 第949章 女皇,为美色昏头 “大小姐!” 月宁安一出宫,就有人在外接应。 在心腹之人的掩护下,月宁安来到了金都最大的赌场。 是的,在金国,月家做的最好、最来钱的生意就是赌场。 金国大.大小小的赌场,都有月家的影子。 月宁安那一手赌术,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各大赌场跟庄家练出来的。 “大小姐,金国驸马高悬光,在天字号赌场赌了三天,他想要见您一面。”月宁安一到赌场,管事就进来禀报。 “高悬光?带他过来。”水大哥没把完颜璟,交到高悬光的手里吗? 不然,有大皇子完颜璟在手,高悬光哪来的闲功夫,在她的赌场一呆就是三天。 高悬光倒是没有拿侨,很快就过来:“初次见面,月当家的果然风采过人。” “驸马爷过奖了。”月宁安抬眸扫了高悬光一眼:“坐。” 高悬光身高九尺,气宇轩昂,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他的长相十分出众,透着异域独有俊美。 难怪一个外人能娶到金国公主,她见过的人不算少,但此刻也得不说一句,高悬光这副皮囊之出众,真是世间少见。 尤其是他看人时,目光专注似深情款款,叫人很容易放下戒备。 想到大周 皇帝看人总是先入为主,带着偏见,月宁安也就不怀疑,高悬光为何能得到皇帝的信任,把金国的探子都交给高悬光掌管。 下人端茶上来,很快就退了出去,屋内只有月宁安与高悬光二人。 月宁安没急着开口,而是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看上去惬意极了。 高悬光小弧度地转动着茶杯,在等月宁安开口,也琢磨着要怎么跟月宁安谈判。 虽然,在来之前,他就想好了数十种说词,不管月宁安怎么开口,他都能从容接话,将话题转到他想说的事情上去,但是…… 真正见到月宁安,高悬光却觉得,他先前准备的那些说词,完全不够用。 月宁安与他以往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具体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 以往,都是女子在他面前,紧张地说不出来话来,生怕在他面前丢了丑,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掌控全局的那一个,可现在…… 面对月宁安,他却有一种说不出来局促与紧张,生怕自己说错话,在月宁安面前失礼了。 他也知这是不对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久久等不到月宁安开口,也不见月宁安有一丝局促,高悬光 知道再这么下去不行。 轻咳了一声,高悬光沉声开口:“月当家的,我有一笔生意,想要跟你谈。不知月当家的,可有兴趣?” 谈生意? 那就不是完颜璟的事了。 月宁安来了兴趣,她放下茶杯,扭头看向高悬光:“驸马爷代表谁来谈?” 月宁安目光平静无波,然…… 高悬光却有一种,被月宁安看透的感觉。 莫不是,月宁安知道什么? 不可能! 他在金国这么多年,且早已娶妻生子,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高悬光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慌,故作不解地道:“月当家这话,是何意?” “谈生意嘛,我总要知道真正做主的人是谁,不是吗?”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没有必要点破,也没有必要撕破脸,月宁安见好就收。 高悬光暗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原有的从容与自信:“我家公主!” “金国公主?”月宁安颇为诧异。 高悬光这是要做三姓家奴? 这可真是一个人才,能游走三国之间却一直不翻车,甚至深得三方势力看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不知高悬光真正忠于谁,要她手下有这么一个能干的人就好了。 当然,月宁安也只是想想,高悬 光真要投向她,她也不会用。 谁知道高悬光背后,还会不会有第五方势、第六方势力…… 像高悬光这样的人,除了他自己外,他不会忠于任何人。 高悬光重重点头:“是!我家公主,金皇大妃的女儿,身后有实力最强的三个部落支持,能直接调动的兵马,在十万之上。” 金国不比大周,兵马全由朝廷掌控。 金国朝廷有兵马,各个部落也有自己的兵马,兵马十分分散,能一口气调动十万兵马,就是金国那些皇子也做不到。 是以,高悬光说起兵马之事,信心十足。 他们手中,握有绝对的力量。 月宁安却仍旧平常,并没有因此激动,或者重视起高悬光,她淡然地问道:“你家公主,想要什么?” 月宁安刻意加重“你家”二字,是在告诉高悬光,她明了他话中的意思。 一句“我家公主”,而不是说出金国公主的名讳封号,可见…… 高悬光这是把金国公主,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掌控金国公主。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悬光也不藏着,大.大方方地道:“月当家的有没有兴趣,见识金国第一位女皇诞生?” “女皇?”月宁安虽早有猜测 ,但真正听到,还是忍不住摇头:“你们还真敢想!” 这可真是心有多大,妄想就有多高。 “怎么?月当家的,怕了吗?”高悬光勾唇轻笑,直勾勾地看着月宁安,那眼神专注的,就像是在看心爱的情人。 对她施美男计? 月宁安笑了:“激将法,对我没有用。对一个公主来说,十万兵马很多,但对一个国家来说,十万兵马太少了。” 要是一个皇子也就算了,一个公主想着凭十万兵马上位,真当金皇的儿子和金国的大臣是吃素的。 “可正是因为难,才有挑战,回报才会更大,不是吗?”高悬光见月宁安,并不受他的“美色”影响,颇有几分失望,也顺势收回了目光。 “高回报代表高风险,冒险是海盗爱做的事,商人只图利。”月宁安委婉地拒绝。 然,高悬光却不肯死心,语带威胁地道:“如果,我再加上陆藏锋的消息呢?月当家此行来金国,不就是冲着他来的吗?” 月宁安笑了笑:“商人重利轻别离,驸马爷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高悬光知道,刺杀金皇的人是陆藏锋! 这是在威胁她,但可惜的是…… 这世间能威胁她的人很多,但绝不包括高悬光! 第950章 收礼,她全要 月宁安近乎不留情面地拒绝,让高悬光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风度,他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你该知道,要是让金国上下都知道,杀死金国皇帝的人是陆藏锋,会是什么后果?” “有什么后果,关我什么事?”高悬光把陆藏锋的事说出去,陆藏锋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大周的皇帝一定会撕了高悬光。 “你不在乎陆藏锋的死活?”这和他收到的情报不一样,不是说月宁安很在意陆藏锋的吗? “驸马爷,”月宁安气笑了:“我月宁安看着,像是会为了美色就昏头的人?” 威胁她之前,也不想想自己屁股底下干不干净。 高悬光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太顺了?便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聪明,别人都是傻蛋,都要围着他转了? 这种人也能让皇上、辽帝和金国哄得团团转,真是…… 好吧! 月宁安不想承认,她酸了! 她再怎么样,也比这高悬光对大周忠诚,对大周的贡献大吧? 可皇上就是不信任她,就是防着她,简直能让人吐血! 高悬光倒是能屈能伸,见月宁安不高兴了,当即收起怒容,歉意地道:“倒是我误会 月当家的了。我在这给月当家道个歉,还请月当家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驸马爷客气了,若没事……”月宁安连端茶送客的暗示都不给,直接开口:“我就不送驸马爷了。” “月……”高悬光手握成拳,猛地砸向桌面,可就在这时,赌场的人来报:“大小姐,二殿下的人到了。” “噗!”高悬光的拳头,在桌面上方顿了一息,而后轻轻放下,飞快地道:“月当家的,抱歉了,这两天输多了,心浮气躁,脑子不甚清醒。你看,我们改日再谈,如何?” 他怎么忘了,他能知道月宁安来了金国,会想到拉拢月宁安,其他几位皇子也可以。 和那几位皇子相比,他家公主并没有任何优势,月宁安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他什么好处都没有许出来,只画了一个大饼,依月宁安的精明怎么可能会应? 幸亏他也只是言语威胁,没有太过分。 不然,得罪月宁安是小,把月宁安逼的去帮其他几位皇子,那才叫损失惨重。 “好呀!”月宁安满口应下:“希望到时候,能见到驸马爷家的公主。”她不跟高悬光谈,她只跟正主谈。 “我家公主甚是佩服月当家的 ,一直希望能见月当家的一面,月当家肯赏脸一见,那是再好不过了。”高悬光将姿态摆得极低,好似在月宁安面前,金国公主的身份还不如她一样。 堂堂一国公主,要见她月宁安,还要她月宁安赏脸…… 金国公主要是知晓这话,能高兴得起来吗? 很显然,高悬光这是在给她挖坑,当然也是在试探她,试探她看不看好金国公主。 果然是做探子的人,就是会说话。 月宁安心下冷笑,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地道:“公主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驸马爷,你说是吧?” 她连金国大皇子的面子都不给,一个公主,很了不起吗? 高悬光脸色微凝,语气透着几分冷硬:“告辞!”很显然,月宁安没把金国公主放在眼里,也可以说月宁安不看好金国公主。 月宁安连起身送一下都没有,她就那么坐着,任由高悬光离去。 高悬光气得险些吐血…… 好多年,不曾有人敢这么怠慢他了,月宁安区区一个商女,倒是好大的架子! 高悬光甩袖离去,出去时将门甩得嘭嘭作响…… 赌场的人见状,小声地道:“大小姐,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听说那位公主, 对高驸马言听计从,十分喜爱这位高驸马。” “去请二皇子的人进来吧。”有什么不好的? 高悬光还敢杀了她不成。 就算金国公主本事大,最后真成了金国的女皇又如何? 她又不靠金国皇帝吃饭,她怕什么? “是,大小姐。” 赌场的人不敢多话,当即就退了出去。 代表二皇子,前来拉拢月宁安的人,是二皇子的小舅子鲁可光。他的姐姐是二皇子的大妃,他即是代表二皇子,也是代表二皇子大妃身后的部落。 与高悬光的傲慢、张狂不同,鲁可光的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即恭维了月宁安,也显示出了二皇子的实力。 甚至不等月宁安开口,鲁可光就将他们能给月宁安的好处,一一说了出来:“月当家的放心,只要我家殿下能坐下那个位置,我家殿下能保证,月家在金国的生意以往是什么,以后也是什么样。我姐姐,也就是二殿下的大妃,也让我给月当家您带个话,她许不出什么后位,但只要月当家的愿意,我那小外甥的大妃,必定姓月!” 说完这些,鲁可光又拿出一张契约,递给月宁安:“我家殿下听闻,月家在边境那座铁矿已经挖空 了,我家殿下手上正好一座铁矿,还请月当家笑纳。” 铁矿是诚意,月宁安收下了,就算不会帮二皇子,也不会帮别人对付二皇子。 月宁安想也没有想,就收下了:“替我谢谢二皇子,也请鲁大人转告二皇子,我是生意人,什么生意都做,只要二皇子出得起价,想要买什么,我都能给二皇子寻来。”皇位也可以买,价高者得! “月当家的话,我定会转告给我家殿下。”月宁安虽没有应下,但也没有拒绝,甚至向二皇子释放出了善意。 鲁可光甚是满意,满面红光的离去…… 他走后没有多久,三皇子,四皇子,甚至几个王爷也派人来见了月宁安,每个人都还带着厚礼。 显然,月家当年跟金皇做的那笔生意,刺激到了他们,也让他们看到了月家的实力。 哪怕得不到月家的支持,他们也不想得罪月家,把月家推到对手的阵营。 月宁安当天晚上见了五批人,除去高悬光外,每个人的礼物她都收了,每个人…… 她都释放出了善意。 没办法,金国的皇子、王爷们太会送礼了,每份礼物她都喜欢。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自然是…… 全都要了! 第951章 敛财,杀死月宁安 高悬光这几年,明着有金国公主撑腰,暗处有大周与北辽的资源支持,在金国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没有人敢落他面子。 便是那几位皇子,看在金国公主背后的三大部落,对他也是多有拉拢,开口姐夫、闭口姐夫的叫着。 过多的追捧,虽没有让高悬光膨胀起来,但比起初到金国的谨慎与小心,高悬光确实是飘了。 在赌坊,看在月宁安还有用的份上,他勉强压下了对月宁安的不满,但一回到公主府,高悬光就忍不住了,将月宁安的“恶行恶状”“傲慢无礼”,极尽夸大的说给金国公主海珠公主听。 “她这是……看不起我?”金国公主海珠身形高挑,皮肤黝黑,颧骨隆起,额心缀着一枚蓝宝石,软化了她稍显凌厉与刻薄的面容。 高悬光没有否认,只是握着海珠公主的手,深情款款地道:“公主,月宁安她只是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有多么出色,不知道你比那几个废物皇子强多少!” “我本以为,她一个女人能在商场杀出一条血路,跟大周那些只会依靠男人,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女人强,没想到……月家养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此。”海珠公主气得生生折断了指甲:“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给她面子!区区一个商女,也就是我那些弟弟看 不清,才会不要脸不要皮的,巴上去讨好她。” “公主……”高悬光暗道坏事了,正要劝说海珠公主,可他刚开口,海珠公主就一个冷眼扫过来:“怎么?你要为她说话?莫不是看上她了?” “公主你在说什么笑话呢。”高悬光压低声音,将海珠公主抱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吹气:“有公主这么一个大美人在,我眼里哪还能看到别人。” 海珠公主身子一颤,软成一团,依在高悬光的怀里:“那就让我看看,驸马爷的眼里……有多想我。” “这就叫公主,好好看看……你家驸马有多离不开你。” 高悬光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人却熟练地往后倒…… “本公主今天不高兴,驸马爷可要好好哄哄本公主,叫本公主尽兴一回才是。”海珠公主压在高悬光的身上,腥红的指甲从高悬光胸前划过。 烛光下,高悬光强壮的身体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那双深情款款的眸子,同时也闪过一抹惊惧,但下一秒,高悬光便恢复如常,如常地与海珠公主调笑…… 次日,高驸马没能起床,一脸阴郁地躺在床上,那双含情的眸子,此刻只有阴郁与狠毒。 可惜尽了兴的海珠公主,脸上的笑容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 “公主,昨天晚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几位 老王爷,都派人去见了月宁安。属下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但那几个从赌坊出来时,个个都笑容满面,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如果只是这样,海珠公主也不会生气。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她家驸马昨晚从赌坊出来时,脸上的笑容也是这般,谁知道他跟月宁安差点谈崩了? 让海珠公主生气的是,赌场的人,一大早就给那几家送了礼,具体送了什么,她的人查不到,只知装在一个小木盒里。 “大富赌坊送给各家的礼,只有巴掌大小,且是亲自送到昨晚那几个人手上,属下实在查不出月家送了什么。”下人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汇报,根本不敢看海珠公主。 “月宁安!你可恶!”月宁安这是明晃晃地把她排除之外,不带她玩。 她不稀罕月宁安是一回事,但月宁安敢落她面子,打她脸,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海珠公主绝美的脸上,狰狞而扭曲,她一脸恶毒地道:“让多铎将军他带兵围了赌坊,把赌坊里的人全给本公主关起来!就说暗杀我父皇的凶手,就藏在大富赌坊!记得提醒多铎,本公主要的是月宁安!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拿下月宁安,明白吗?” 月宁安既然不愿意为她所用,那就别怪她毁了月宁安。 旁人忌惮月家的势力,她却是不怕。 别人 不知,她却是知晓,在她父皇的打压下,月家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甚至…… 当年,月宁安父兄的死,也有她父皇的手笔在。 当年,她父皇能弄死月宁安的父兄,将月家的势力收为己用,她完颜海珠也可以! 多铎将军是海珠公主的人,他收到海珠公主的命令,虽觉得不妥,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带兵将大富赌坊给围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把赌场所有的人都关起来,而是让赌客离开,只抓赌场的人。 大富赌场是金都最大的赌场,能在里面赌钱的人非富即贵,多铎将军自认得罪不起那么多权贵。 虽然,他更清楚,他今天带人来赌场,就把草原各部落的首领都得罪了,但主子有令,他不得不从。 多铎将军本以为,要拿大富赌场的人,会是一件很难的事,却不想…… 大富赌场的人,听到他是来拿人的,且要将赌场所有人都带走,一个个兴奋不已:“天啊,我在赌场做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官兵来抓人,这算不算是别样的经历?” “我以前混迹赌场的时候,成天被官府关进牢里。自打给大富赌场干活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大牢,别说,还真有几分想念。” 大富赌场的人十分配合,不用多铎将军进去搜,人就一个个出来,且一个比一个兴奋。 多铎将 军被他们笑的,莫名地不安…… 他总感觉,他要倒霉! 然,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收手。多铎将军只能硬着头皮,让人把赌场的人绑了,又让人进去搜查一遍。 多铎的手下,将赌场翻了一个遍,没有找到其他人。 多铎看了一眼,发现海珠公主特意交待的月宁安不在,厉声质问赌场的人:“大富赌场的东家呢?她人在哪里?” “将军问我们哪个东家?”大富赌场的人,半点不怕多铎。 他们大富赌场,能在金国皇都屹立数十年都不倒,其后台之硬可想而知。 “姓月的东家!”多铎毫不避讳,他是冲着月宁安来的。 赌场的人笑了:“将军怕是误会了,我们大富赌场有二十三个东家,但没有一个东家姓月!” 这二十三个东家,全是金国各大部落的首领。 不,应该说…… 金国大.大小小的赌场,背后的东家,都是各个部落的首领。 月家不做赌场生意。 这些赌场会有月家的影子,是因为…… 那些部落首领开的赌场,都由月家管事打理。 没办法,月家的管事会赚钱。同样是一个赌场,部落那些首领派人来管,能让赌场亏到关门,但月家的管事一来,那收益就蹭蹭的往上涨…… 开赌场就是为了赚钱,各个部落的首领,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第952章 赔罪,宁安的底气 大富赌场的东家里,没有姓月的,但海珠公主要月宁安,那没有也是有! 多铎知道大富赌场不好惹,但他的目标只有月宁安! 只要不杀这些赌场干活的人,不影响各部落首领赚钱,想来那些个首领,看在海珠公主的面子上,也不会计较此事。 就算计较,大不了他上赔个罪好了。 那些首领,还能因为一个商女为难他? 多铎这么一想,心中仅剩的那点不安也散了,他抽出刀架在赌场管事的脖子上:“月宁安在哪?把人交出来!” 赌场管事气笑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货:“多铎将军……” “多铎将军找我?”一身红衣,手执黑伞的月宁安,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过来。 被多铎赶出来的赌客,并没有离开,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对大富赌场出手,一个个看热闹不怕事大,围在赌场外…… “这就是那什么月家当家人,月宁安?” 见到月宁安走过,看热闹的赌客,还有街头的百姓,不由得双眸一亮,退到一侧,把路给月宁安让出来。 “有意思了,月宁安出现了。” “来来来,大家来下注,赌一赌多铎能不能把月宁安带走。” 好赌的赌客们,纷纷大声下注:“我赌不能!” “我也赌不能!” “赌能那是不可能的! “我虽然在大富赌场没有赢过,但这一把我会!” …… 在众赌徒的打趣声中,月宁安目不斜视,目标明确地走到多铎将军面前:“多铎将军带兵是来抓我的?” “你就是……月宁安?”多铎将军握刀的手一颤,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红衣墨发,看着不过十五六岁,面上还难掩天真的少女,会是月家那个,手握数万万财富的月宁安。 这些人随便找个小姑娘出来,骗他玩的吧? 月宁安手中的黑伞一晃,压在多铎的手臂上:“多铎将军,旁的可以不稳,但拿刀的手一定要稳。不然伤错了人,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大小姐!”赌场管事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刀,朝月宁安拱手行礼。 “董叔受累了。”月宁安收回伞,点了点头了,便再次看向多铎:“多铎将军,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你说。” 不需要刻意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要往那里一站,只要三言两语,就足够叫人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月宁安。 身份可以冒充,但气场不可以! 多铎不再怀疑,将刀收回:“月宁安,我们怀疑你窝藏刺杀陛下的凶手,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窝藏刺杀陛下的凶手?”月宁安头顶上的黑伞晃一下,头微侧,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地震惊:“你确定?” “本将军确定!”多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月宁安垂落在一旁的长发上,心中微叹:“这还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就得罪了海珠公主?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为人手下的,他就是再同情月宁安,也不可能放过她。 “我藏在哪里?”月宁安将黑伞举正。 “大富赌场!”不然他怎么把大富赌场的人带走。 “多铎将军搜了吗?搜出来了吗?”月宁安语气轻快,像是玩笑一般: “人证、物证都没有,空口白牙就想捉我呀?你们金国的人,为了争皇位都这么不要脸吗?” “我……”多铎正要解释,又听到月宁安问:“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据我所知,各位皇子都亲自带兵,去追刺杀陛下的凶手。唯有你……带人来大富赌场,说我窝藏凶手。这是不是说,你家主子人就在金都,想趁各位皇子在外拼命 的时候捡漏?” 月宁安咬字清晰,语速飞快,多铎根本插不上嘴。 月宁安刚说完,大富赌场的人又接上了:“大小姐,多铎将军是海珠公主的人,海珠公主人刚到金都,还带了不少兵马来。” 看热闹的人中,有几个看着不起眼的人,脸色一变,悄悄地退了出去…… “胡言乱语!”多铎将军满头大汗,给身后的小兵打了一个手势:“月宁安,休得顾左右而言他,你一个大周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金国,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图谋不轨。” 不管怎么样,先把月宁安拿下再说,月宁安这张嘴太能说了,他怕月宁安再说下去,他们家公主就要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月宁安看到小兵上前,持伞后退了一步:“原是海珠公主的人,失敬了!昨儿个海珠公主的驸马来找我,说海珠公主身后有三大部落支持,可随意调动十万兵马,随时可以掌控金都,我原是当驸马吹牛逗我玩呢,今天一看,原来是真的呀!” “你给我闭嘴!”多铎咬牙切齿地下令:“快拿下她。” 他要再同情月宁安,他就是猪! 这是什么小姑娘,这明明就是一尾 毒蝎,毒得狠。 今天过后,他家公主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就毁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挡在月宁安面前:“多铎,我要是你,我就会先回公主府看一眼!” “阿鲁罕?”多铎看到来人,一脸惊讶:“你没死?” 惊讶过后,多铎才想到月宁安,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是,你……跟她……” 多铎指了指月宁安,又指了指阿鲁罕,一脸震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阿鲁罕不以为然:“月姑娘是我的少主,我跟她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主?你认一个女人做主子,阿鲁罕你疯了吗?你忘了你尊贵的身份?”多铎震惊地忘了收回手,指着阿鲁罕的手抖个不停。 草原上最出色的雄鹰,阿鲁罕部落的小王子,居然认一个大周的女人做主子,多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少年的好友,耀眼夺目的草原雄鹰阿鲁罕,成了一个大周女人的走狗。 这个大周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多铎死死地盯着月宁安,似要将月宁安看透…… 月宁安回以微笑,朝多铎摆了摆手。 她这人没啥优点,就是钱多,又舍得给有野心的人花…… 第953章 可惜,没有月宁安不敢做的事 阿鲁罕无视月宁安与多铎之间的交锋,目光直视多铎,语带嘲讽,难掩仇恨:“阿鲁罕部落已经没了,整个阿鲁罕部落,只有我一个人,我有什么尊贵的身份?” 多铎不赞同地皱眉:“可你……” 阿鲁罕不由得冷笑:“给海珠公主当狗的你,可开心?” “我不是……”多铎想要解释,却被阿鲁罕打断了:“我并不想知道你的事!我不过是基于幼年相识一场的份上,出来提醒你一句。想想阿鲁罕部落当年的惨状,在动手前最好动动脑子,别被人利用了,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说完,阿鲁罕就退了下去,站在月宁安身后。 就像他说的那般,他站出来只是为了提醒多铎。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月宁安有多么不好惹。 多铎真要敢动大富赌场,敢动月宁安,多铎和他身后的家族,就会步他阿鲁罕部落的后尘。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出清楚。”多铎先前压下的不安,再次浮上心头。他伸手去拦阿鲁罕,却被月宁安手中的黑伞拦住了:“多铎将军不是说,刺杀陛下的凶手在赌场吗?快带人进去搜吧,随便搜,随便砸,只要多铎将军你高兴就好……” 多铎恼羞成怒:“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一个低贱的商女,谁给你权利,这么跟我说话?” “多铎!”月宁安没有生气,阿鲁罕却忍不了,抬手就要上前,却见月宁安手中的黑伞一晃,挡在了阿鲁罕面前:“阿鲁罕,你可别坏我的好事。大富赌场那金碧辉煌的装饰,看得我头痛,我正指望多铎将军砸了,好趁机敲一笔银子,重新将赌场布置起来。” “少主,他……”阿鲁罕气得双眼通红,月宁安毫不在意地摇头:“冤有头,债有主。他为海珠公主办事,我自会找海珠公主要回来。” 不就是骂她两句嘛,没事…… 等她见到海珠公主,她会打回来的。 在金国,她就不带怕的! 月宁安收回伞,转身催促了一句:“多铎将军,你该让人去搜赌场了,不然刺杀陛下的凶手要跑了,可就不美了。” “你……”多铎气得咬牙。 他就不明白了,月宁安一个商女,哪来的底气,敢跟他们家公主叫板? 仗着大富赌场,背后的那些首领东家? 可那些首领人在草原,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到那些首领带人来,月宁安早就死了千百遍。 多铎想不明白,却又不敢随意动手。 阿鲁罕的提醒,还在耳边回荡,阿 鲁罕部落被灭的惨状,仿佛还在昨天。 他不想承认他怕了,可事实上…… 他确实心生怯意了。 多铎将军迟迟不动,看热闹的赌客们不干了,迭声催促:“多铎将军,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带兵进去找人,最好顺手把赌场也砸一遍。这大富赌场虽然布置的极为华美,但看了三年,我也看吐了,换个新鲜花样也好。” “听说赌场梁柱上的金色,都是用金箔贴上去的,平时也没有机会抠下来看看。多铎将军,要不我帮你去砸吧,也顺手抠一块下来。” “我上次在赌场天字一号楼里住过一晚,那里的瓷器摆件深得我心。听说跟大周皇帝御用的瓷器一模一样,多铎将军,你砸的时候可要仔细一些,别摔得太碎了,我好挑两块碎片收藏起来。” “赌场的酒杯全是用水晶做的,那玩意又小又精致,往兜里一塞,神不知鬼不觉。小哥们,你们进去的时候,仔细一点,遇到了往怀里揣两个,一百两一个杯子,我收了。” 随同多铎前来的小兵,听到赌徒们的话,不由得双眼一亮:“大将军,要不……我们再搜一遍?”他们刚刚怎么那么蠢,忘了顺手牵羊。 “够了!”多铎一脸铁青, 再次拔刀指向月宁安:“把她给本……” “将军不好了……”一小兵,策马飞奔而至:“郭虾大将军带兵围了公主府,说驸马爷与北辽来往密切,他查到大皇子就在驸马爷手上,他要将驸马爷带去问话!公主命小人前来,请你立刻将月宁安拿下,押至公主府。” “郭虾?”郭虾人在城外,怎么会突然带兵进城,围攻公主府,且还正巧是这个时候? 多铎灵光一闪,手中的刀离月宁安又近了一寸:“你动的手脚?” 多铎太过激动,手中的刀晃了一下,幸亏月宁安退得快,不然刀尖就要从月宁安的脸上划过去了。 月宁安摇头:“多铎将军,我提醒过你了,旁人可以不稳,但握刀的手一定要稳,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郭虾果然很重视大皇子,只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就带兵把海珠公主府给围了,够爽快。 要不是有完颜璟在中间,郭虾倒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对象,可惜了…… “你……竟然敢!”敢污蔑驸马,敢煽动郭虾对公主出手! 月宁安她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金国,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连皇帝她都敢弄死了,她还怕谁? 月宁安将手中的黑伞,递 给阿鲁罕:“海珠公主不是要将军你押我过去吗?走吧!我们也去看看,高驸马的英姿。” 金国的太阳太烈,不打伞她晒得慌。 “少主,小心脚下。”阿鲁罕撑着伞,跟在月宁安身后。 多铎看得嘴角微抽…… 他身后,不死心,还想要砸赌场的小兵,犹犹豫豫地提醒道:“将军,我们还要搜大富赌场吗?”那什么水晶杯、金箔,他们兄弟都想要。 “搜什么搜,还不快走!”公主都自身难保,这群人还惦记着大富赌场,真是不知死活。 小兵们一脸失望,指着赌场的管事问道:“那这些人呢?” 多铎略一犹豫,就见赌场的管事们,十分配合的伸出手:“多铎将军,我们赌场不是窝藏犯人吗?你们快把我们抓走不。” “对了,将军,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赌场所有物件都是有登记的,这些物件都属于我们背后的东家,要是少了什么,或者摔坏了什么……我们定会如实禀报。” 海珠公主的人,说围他们赌场就围,说走就走,以为自己是谁呢? 他们家大小姐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今天,他们不从海珠公主和多铎身上扒下一层皮,就枉费他们在金都经营这么多年…… 第954章 果断,要见血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月宁安不屑为难多铎一个跑腿的,赌场这些管事,可不会放过多铎。 大家都是办差的,多铎找他们茬,还不许他们找回去? 且,多铎二话不说,带人就把他们赌场给围了,他们要不找回这个场子,就算他们愿意,他们背后的东家也不愿意。 不然,以后人人都跟多铎一样,没事就带兵围他们赌场,把赌客全赶出去,拍拍屁股就走,他们赌场还要不要开了? 多铎要走,赌场的管事却齐齐上前,挡在多铎面前,伸出自己的双手:“多铎将军,你不是说我们大富赌场,窝藏了刺杀陛下的凶手,要把我们全部带走吗?咯,你绑吧!我们跟你去大牢!” 多铎气得全身直颤:“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都放过这些人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一副在赌场为虎作伥的臭虫,也敢仗势欺人! “多铎将军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你一来,就喊打喊杀,往我们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罪名,要拿我们进大牢,我们可是配合得很,怎么就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连海珠公主都不敢在他们赌场撒野,多铎不过是海珠公主手下的一条狗,也敢张狂。 “你们想怎么以样?”多铎的手,放在刀柄上,手背青筋暴起。 “多铎将军, 不是我们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你说我们窝藏凶手,要抓我们,现在你不抓我们了,是不是要说清楚,你是污蔑我们?”只要多铎敢承认,是污蔑他们,他们就有事,叫多铎赔的倾家荡产。 他们大富赌场日近斗金,耽误一时一刻,损失的都是大把的银子。 这笔损失,他们定然是要从多铎身上找回来了。 也好叫其他人看明白,惹到他们大富赌场,光赔个罪,道个歉是没有用的! 多铎手中的刀,拔刀来了一寸:“你们休得放肆!” 窝藏刺杀陛下凶手的罪名,是海珠公主定下来的,也是海珠公主拿月宁安的借口,他要是否定了,就等于是在拆海珠公主的台。 赌场的管事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多铎将军,你不还我们一个清白,就想走……你当大富赌场是慈善堂呢。” “咚咚咚……”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四面响起。 多铎只愣了一下,就见他和他带来的兵马,被一群不是面容有损,就是缺胳膊、断脚的团团围住了。 围着他们的人,身形壮硕,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凶神恶煞,一个个气势惊人,但却出奇的透着一股正气。 这些人…… “兵?”多铎在他们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当不得大将军称赞, 我们算什么兵,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为首的人,缺了半张脸,还少了一条胳膊,他单手提着一根木棍,独眼扫了一圈多铎身后的小兵:“多铎将军,你来之前没有打听过,大富赌场有多少打手吗?就带这么一点人来,还不够兄弟们塞牙缝!” 大富赌场在金都多年屹立不倒,赌客似云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赌场闹事,可不是光凭背后的东家。 大富赌场的打手,在金都也是赫赫有名的,只是太多年,没人敢在赌场闹事,以至于让人忘了,这群打手的威名。 …… 没有意外,多铎被赌场的打手留了下来,连同随他前来的小兵,也一起被留在赌场。海珠公主是不可能,等到多择把月宁安押到公主府,不过…… 海珠公主还是等到了月宁安。 不是由多铎压来的了,而是由阿鲁罕撑着伞,一路不紧不慢地走来的。 月宁安一身红衣,阿鲁罕又撑着一把黑伞,两人走在街头十分夺目,阿鲁罕初时还有几分不自在,但想到临出门前,月宁安说:“今日要见血,旁的颜色染了血不好看,唯有这红衣,越是染血越是美。我虽不喜欢红衣,但偶尔穿一穿也没有关系。”阿鲁罕就不吭声了。 没有人知道,月宁安原是喜欢红衣的,她后来不喜欢 ,是因为…… 每次穿上红衣,她就会想起,她当初穿上鲜红的嫁衣,嫁给陆藏锋时的期待、喜悦,以及满足。 当时,她有多喜欢那件嫁衣,现在她就有多不想看到红裙。 月宁安到公主府时,郭虾的人还在与公主府的人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却出奇的谁也没有动手。 月宁安扫了一眼,没看到郭虾,就收回目光:“海珠公主呢?大张旗鼓的要见我,我来了!” 月宁安站在公主府正门口,阿鲁罕站在月宁安身后,为月宁安撑伞。 “去,禀报公主与郭虾将军,月宁安来了。”对峙的双方,突然停下手,各自后退了一步。 郭虾的人自觉走到月宁安身后。 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跟月宁安都算是一伙的。 通报的人进去没有多久,郭虾将军就出来了,朝月宁安抱拳:“月姑娘!” “郭将军!”月宁安与郭虾是初次见面,但不管是月宁安还是郭虾,两人都是一副相熟的样子,好似早就见过一样。 两人刚打招呼,公主府的管事就出来了,客气地行了一个礼:“月姑娘,我家公主有请。” 月宁安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侧身退了一步,让郭虾出来:“郭将军,人还没拿下吗?” “海珠公主护得紧。”郭虾的脸色很难看。 他已 经在公主府耗了一个多时辰了,海珠公主却是油盐不尽,怎么也不肯把高悬光交出来,任他威胁利诱都无用。 月宁安叹气,一脸担忧:“郭将军,你多耽误一刻,大皇子就多一份危险。我要是郭将军,我连一刻都不会犹豫。” “你是说……”直接动手? 月宁安指了指郭虾的兵马:“我一直以为,郭将军你是个果断之人。” 都带兵把人家家给围了,还想着事后好相见,不想闹得太难看。 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皇位只有一个,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也只有一个! 皇权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登上那个位置,必要踩着累累白骨,把所有人挡路人都做对手,斩杀干净! 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谁也不想得罪,还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还不如早早抹脖子算了,免得败了,连累家人。 “月姑娘,这……”郭虾面露犹豫。 海珠公主背后,还站着三个大部落,要是跟海珠公主撕破脸,把海珠公主逼的支持其他皇子怎么办? “高驸马私自软禁大皇子,郭将军不会以为,这事公主不知道吗?”郭虾下不了决心,她就给郭虾添把火好了。 太后还在宫里,等着看她做出成绩呢。 不把海珠公主搞定,她怎么证明自己的实力? 第955章 抱歉,手滑了 公主府的管事,见月宁安只与郭虾说话,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心中又气又恼,正暗自琢磨,回头定要在海珠公主面前,给月宁安上眼药,好让月宁安吃不了兜着走,就听到月宁安她,她…… 她在煽动郭虾,对公主出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事瞪大眼睛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郭虾,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这两个人,他们怎么敢? 这可是公主府! 他们二人在公主府大门口,旁若无人的商讨如何对付公主,还有没有把他们公主放在眼里? 公主府的管事气得全身颤抖,却听到月宁安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火上添油地说:“郭将军,海珠公主都已经出手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指望你的敌人,大皇子的对手对他仁慈?” 红衣墨发的月宁安,笑时形貌昳丽,明艳动人,不笑时冷傲如霜:“若是这般,我劝郭将军你赶紧卸甲、负荆跪在公主府外,求海珠公主原谅。看公主会不会看在你跪得姿势好看,请罪的姿态够卑微,就放过大皇子。” “月姑娘何必挖苦我。”郭虾脸色微冷,一双虎目,精光闪现,隐有杀气浮现。 月宁安的话虽然难听,但不无道理…… 不好,郭虾将军被说动,要与他们公主 撕破脸了。 公主府的管事,暗自叫了一句糟糕,转身就朝内跑…… 他得立刻禀报公主,让公主先下手为强。 然,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枚冰针从月宁安的指间射出:“不好意思,手滑了。” 郭虾:“……”月宁安这是在睁眼说瞎话。 “啊……”管事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惊恐地大喊:“快,快去禀报公主,郭虾与……” 郭虾立刻下令:“杀了他!” 然,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在月宁安出手的刹那,阿鲁罕就夺了身侧士兵的刀,手持黑伞,纵身一跃,一刀扎在管事背部。 “噗嗤!”刀狠狠扎入,又被猛地拔出,血溅了一地。 “不好意思,下人手快了。”月宁安又一次,不真诚的道歉。 郭虾嘴角微抽,已经不想讲话了。 杀伐果断,冷静理智,一点也没有女子该有的柔软与胆怯。 与月宁安这样的人打交道,绝不能因为她是女人而掉以轻心。月宁安她先是一个成功的大商人,其次才是女人。 当时在青州,大皇子会败在月宁安手中,一点也不意外。 哪怕他是大皇子的舅舅,他也要说…… 从各个方面比较,大皇子都不如月宁安。 月宁安伸出双手,贴心地建议道:“郭将军现在还有机会,人 是我杀的,你绑了我去向海珠公主投诚,定能求得海珠公主的原谅。” 请将不如激将,郭虾知道月宁安是在激他,但他还是…… 上当了! 郭虾心里憋屈,冷着一张脸:“多谢月姑娘提点,待郭某救出大皇子,定会登门亲自向月姑娘道谢。” 月宁安都动手了,他要再犹豫不决,就连一个女人都不如了。 郭虾已不再犹豫,转身拔刀,带兵往公主府冲:“拿下海珠公主与驸马,拦路者杀无赦!” “是!”郭虾带来的兵,都是他的心腹,也是他手中的精锐兵马。 几乎是瞬间,他们手中的刀,就挥向了公主府的侍卫。 “快,快去禀报公主,郭虾动手了,他们疯了。”公主府的侍卫,与郭虾的兵对峙了一个多时辰,虽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但从没有想过,郭虾的人会真的跟他们动手。虽不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失了先机,很快就让郭虾的人攻破了大门。 月宁安此时,已退到人群后,从阿鲁罕手中接过黑伞:“阿鲁罕,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海珠公主的惨状……就当先收一点利息。” 阿鲁罕没有动:“属下要保护少主。” “在金国,没人能动我。”更不用提,水大哥回来了呢。 武林盟主的武功, 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用来保护她逃命却是足够了。 阿鲁罕仍旧没有动:“不怕聪明人,就怕蠢货。”蠢货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 “不无道理。”月宁安想了想高悬光,点头。 高悬光那样一个货色,都能让海珠公主对他信任有加,让海珠公主不顾他外族人身份下嫁,可见海珠公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然,不怎么聪明的海珠公主,这一次却聪明了一回。 听到外面的动静,又听到下人来报,郭虾突然出手,海珠公主立刻命亲信,想办法拿下月宁安:“那郭虾最是胆小不过,尤其是大皇子失踪后,郭虾更是不敢冒风头,就怕大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他没了靠山。他今日敢与本公主撕破脸,想来是月宁安给了他什么许诺,你们去拿下月宁安。记住,本公主要活的! “公主,郭虾说……驸马爷软禁了大皇子。”手下的人出声提醒,然…… 耽于美色,压根不认为高悬光,除了给她当驸马暖床外,还有别的本事的海珠公主,根本没有把这个说词当回事,而是用高悬光敷衍她的话,告诉手下的人:“不过是郭虾打上门,随意寻的理由罢了,你们也当真?” 她让多铎去大富赌场拿人,用的就是月宁安窝藏刺客 的理由,难道也是真的? 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眼见就要打到内院来了,下人急急来报:“公主,郭虾有备而来,我们怕是守不住了!” 本以为稳坐钓鱼台的海珠公主,顿时脸色大变,猛地起身:“多铎人呢?”郭虾有兵,她也有,怎么会守不住? “回公主的话,多铎将军被赌场的打手拦住了,没法赶过来!公主,我们的人顶多只能再撑一刻钟。”也就是说,就算多铎现在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蠢货!”海珠公主再次折断了一根指甲。 “公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还请公主先行离开,属下留在这里断后。”公主府的侍卫,同样对海珠公主忠心耿耿,万事皆以海珠公主安危为重。 “不必,本公主倒要看看,他郭虾敢不敢动我。”海珠公主想到,她身后的三大部落,镇定下来,又坐了回去。 外面的打斗声,又近了,脚步声也离他们更近了。显然,公主府的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请公主以自身安全为重。”公主府的人再次出声提醒,贴身侍候的人跪了一片,求海珠公主先行离开。 海珠公主想也不想就拒绝,然,就在这时,服侍高悬光的下人来报…… “公主,不好了!驸马爷跑了!” 第956章 月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月宁安带着阿鲁罕站在公主府外,自然不是为了看热闹,她是在……钓鱼! 以身为饵,钓海珠公主那条鱼。 就像海珠公主要让人拿她,也要往她身上栽赃一个罪名一样,她要收拾海珠公主,也需要一个像样的理由。 而没有什么,比海珠公主因为她的拒绝,要杀她这个理由更有力度。 她没跟海珠公主打过交道,但从海珠公主今天一大早,派人去赌场拿她,就知海珠公主为人跋扈,狂妄骄纵,自视甚高。 她刻意在公主府门口,与郭虾说那些话,就是为了刺激海珠公主,让海珠公主派人出来拿她。 只要海珠公主的人一出手,不需要她做什么,那些想要拉拢她的皇子们,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就能将海珠公主给撕了。 然,月宁安把什么意外都算到了,唯独没有算到,她没有钓到海珠公主这条鱼,却钓到了一条更大的鱼…… “高悬光?” 看到高悬光从公主府跑出来,月宁安着实惊了一下。 这算什么? 大难临头各自飞? “月宁安!”高悬光的脸色惨白,脚步虚浮,月宁安惊讶,他比月宁安还要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月 宁安这是走运,还是倒霉? 这么巧,就落到了他手中。 高悬光的目光,在月宁安与阿鲁罕身上来回打转,暗自琢磨他出手拿下月宁安的可能。 月宁安同样也在想,她与阿鲁罕联手拿下高悬光的可能性。 月宁安给阿鲁罕使了一个眼色,手持黑伞走到高悬光面前,浅笑盈盈:“高驸马这是要去哪?” “月宁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指不定哪一天,你就会落到我手上!” 月宁安主动上前,让高悬光看到了机会,说话间,高悬光就猛地扑向月宁安,然…… “高驸马怕是看不到了。”月宁安手中的伞突然落下,黑色的伞面正对着高悬光,高悬光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就见无数银色长刃,从黑色伞面中飞出…… “你这是什么鬼东西?”高悬光脸色骤变。 月宁安:“伞骨呀?高驸马没见过吗?” “你……该死!” 两人离得太近,银色利刃飞出伞面,不过瞬息,就直扑高悬光的面门。 高悬光反应可谓极快,在月宁安动手刹那,他就猛地往后一仰,然银色利刃的攻势密集又迅速,他避得开一根两根,避不开所有…… “噗 嗤!”一连两根银色长刃,射中了高悬光。 同一时刻,阿鲁罕扑向高悬光,以手为爪,攻向高悬光的左肩。 嘶啦一声,阿鲁罕在高悬光的肩膀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抓痕。 “可恶!”高悬光整个人都暴怒了,他顾不得去抓月宁安,转而认真对付起阿鲁罕。 “可惜了我的伞!”月宁安手中的黑伞,失去了伞骨的支撑,只余一根主伞骨和被伞骨扎成孔的伞面。 她看了一眼,啧啧摇头,就丢了出去。 高悬光被阿鲁罕打得节节败退,一转身就听到月宁安的话,气得差点没有吐血。 这主仆二人,实在过分。 “嘶啦……” 就在高悬光闪神的刹那,阿鲁罕再次上前。这一次,他一把按住高悬光的伤口处,而后用力一抓,将高悬光被伞骨刺穿的伤口生生撕开。 “啊……”高悬光身形一顿,发出凄厉的惨叫。 阿鲁罕一个俯身,捡起被月宁安丢在地上的主伞骨,击向高悬光的双腿,只听到“啪”的一声,高悬光的腿骨应声而断,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啊……”高悬光痛得惨叫。 阿鲁罕手中伞骨再次甩了出去,这一次甩在高悬光 的胳膊上。 “啪啪”两声,将高悬光两条胳膊全废了。 高悬光怒极,狰狞地怒吼:“月宁安,你敢动我,你不知道我是……” 月宁安笑着接话:“知道,北辽大将军申虎的儿子嘛。” “你……”高悬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月宁安。 阿鲁罕反手挥出伞骨,这一次抽在高悬光的背上。 “啪”的一声,主伞骨断成两截,高悬光也应声倒下,趴在月宁安脚下,惊恐万状:“你,你怎么……知道的?”月宁安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世! 就连大周的皇帝都不知道,月宁安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 高悬光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我不仅知道你是申虎的儿子,我还知道你痛恨你的生母是大周人,痛恨你的生母出身不够高贵,才让你得不到申虎的承认。我甚至还知道,你嫉妒跟你一样,留有一半大周血脉的耶律轩逸,嫉妒他能得到辽帝的认可,而你却被生父送去大周做探子。”她知道的要是不多,怎么敢来金国。 只可惜,有关高悬光身世的消息与线索,都被人抹得干干净净,她手上没有任何实证,能证明高悬光是申虎的儿子 ,不然她把证据收集起来,呈给皇上看,皇上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没有!”高悬光用力往前爬,想要去抓月宁安。 他不能让月宁安活着,只要杀了月宁安,他的身份就还是秘密。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北辽大将军申虎的儿子,他依旧能得到大周皇帝的信任,依旧可以得到北辽的暗中支持,依旧可以…… 以海珠公主为跳板,坐上那个位置。 月宁安,必须死! “驸马爷,死心吧,属于你的时代结束了。”月宁安可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地,他后退一步:“阿鲁罕,把人带走。” “把人放下!”海珠公主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还有你月宁安,也别想走!” 她身旁还站着郭虾。 显然,在月宁安忙着捉高悬光的时候,海珠公主与郭虾握手言和了。 “公主,公主……救我,救我!”绝望的高悬光看到了希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阿鲁罕一脚踩了下去。 “围住他们,不许他们离开!”海珠公主的目光,落在月宁安身上,咬牙切齿地道:“月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957章 身份,盟友是用来插刀的 海珠公主一声令下,围住月宁安的不是公主府的侍卫,而是郭虾的人。 前一刻是盟友,下一刻就能对你挥刀相向。 前一刻还打的你死我活,下一刻就能把酒言欢。 这就是政治。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没有什么忠诚与信任,有的只是利益。 月宁安被重兵重重包围,却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一失意外,只是失望地叹息了一声:“郭虾将军,你这是用完了就丢吗?我一直以为,我们刚刚的合作挺愉快的,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月姑娘,抱歉了。”郭虾难掩尴尬,但却没有一丝后悔与犹豫。 与月宁安相比,海珠公主能给大皇子的帮助更多。 最主要,大皇子在高悬光手上,只要海珠公主出手,高悬光除了放人,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郭将军,希望你不会后悔。”她真觉得郭将军挺好的…… 手上有兵,冲动易怒,随便被激一下就动手了,这么好用的一个人,以后却没法再用了,对她来说是一种损失。 “月姑娘,束手就擒吧,我会看在,你给我提供了消息的份上,帮你向公主求情,让公主给你一个痛快。”郭虾有些不敢看月宁安。 作为一个武将,临阵倒戈不说,还反插了自己的盟友一刀,这 种行为与叛兵无异。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郭将军,你是个好人,可惜……”月宁安摇了摇头,没有往下说,转而看向海珠公主:“公主,你知道你的驸马是什么人吗?” 海珠公主不想、也不屑跟月宁安说话,她再次下令:“还愣着干吗?还不快把这个贱女人拿下!” 郭虾的兵马没有动,而是看向郭虾。 郭虾闭上眼,轻轻点头:“动手!” 士兵收到命令持枪上前,然…… 他们敢上前一步,连月宁安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见一枚缀着白色羽翼的长箭,划破虚空,从街头对面射了过来。 “咄!”的一声,长箭从海珠公主脸颊飞过,削断了她耳边的一缕青丝,而后射入她身后的高墙,箭头整个没入墙面。 “住手!”一身着银白软甲的男子,从街的另一头策马而来。 海珠公主看到来人,瞪大眼睛:“十六叔?” 完颜遗,金国太后之子,明面上是上一任金皇遗腹子,一出生就被封为王。年纪虽不如海珠公主等人大,但明面上辈份大,这些公主、皇子见到他,还是要叫他一句叔。 “完颜海珠!”完颜遗将弓箭挂在马侧,居高临下地看着海珠公主:“你知道,你的驸马是什么人吗?” 完颜遗男生女相, 五观艳丽,与金国太后有七成相似,但他锐气逼人,双眼凌利,虽是男生女相,却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子。 “呵……”海珠公主不屑地冷哼,她并没有把完颜遗放在眼里,甚至看完颜遗的眼神,都透着不屑:“十六叔,记清你自己的身份,本公主的驸马是什么人,还轮不到十六叔你来过问。” 在海珠公主眼中,完颜遗就是奸生子,她要是完颜遗,她早就一头碰死了,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看样子,你是知道了?”完颜遗光明正大地,给完颜海珠挖了一个坑。 他很清楚,从来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海珠公主,明知是个坑也会跳,因为…… 她完颜海珠,根本不怕! “本公主知道又如何?” 果然,海珠公主应得爽快。 完颜遗冷笑:“知道,那就是同伙!” 完颜遗的话音落下,就见街头突然涌出一批禁军,飞速奔至公主府,将海珠公主与郭虾围住,同时将整条街给封了。 “你什么时候带兵来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声音?”海珠公主声音微颤。 完颜遗没有理会她,禁军一到,完颜遗就立刻下令:“将高悬光的同伙,海珠公主拿下!” “完颜遗,你这个贱种,你敢!”海珠公主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她上当了,上了这个贱种 的当。 回答海珠公主的,是禁军雷厉风行的动作。 不过眨眼间,禁军放倒了公主府的侍卫,冲上去将海珠公主扣住。 海珠公主又慌又乱,拼命地挣扎:“郭虾,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出手。我要出了事,完颜璟就要给我陪葬!” “捂住她的嘴。”完颜遗下令。 “唔唔唔……”海珠公主说不了话,只拼命地挣扎,一双美目死死地看向郭虾,以眼神威胁他快动手。 郭虾正犹豫,就听到月宁安道:“郭将军,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不会动手。你要知道,这条街上,可不止这么一点兵马哦。” 郭虾左右看了看,看到不远处墙头上冒出来的人头,倒抽了口气,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你早就防着我?” “郭将军你想太多了。”她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郭虾,也没有想过跟郭虾合作罢了。 有青州的恩怨在,她是不可能跟完颜璟合作的。而且,完颜璟是她送到高悬光手上的,等到郭虾救出完颜璟,完颜璟与郭虾也不会感激她,只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你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郭虾又问。 “没有哦,我说的都是真的,大皇子真的在高悬光手上。”她只不过是,没有告诉郭虾,是她把完颜璟交给高悬光的罢了。 “你……海珠公主说得没有错,商女狡诈!”郭虾气得咬牙。 月宁安回以微笑。 完颜遗又下令,让禁军封了公主府,把高悬光与海珠公主一起带走。 完颜遗处置完海珠公主与高悬光,又对郭虾道:“郭虾将军,你私自带兵入城,明天记得去兵部,向各位大人解释。 “十六王爷,末将军可否问一句,高驸马到底是什么人?”郭虾想到,月宁安与完颜遗,都提到了高悬光的身份。顿时明白,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高悬光的身份上。 完颜遗没有回答,而是看了月宁安一眼。 月宁安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有了月宁安的首肯,完颜遗才道:“高悬光乃北辽已故大将军,申虎之子。” “什么?”郭虾惊得差点摔倒了。 海珠公主也忘了挣扎,脸色瞬间煞白,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的驸马,是北辽大将军之子,她…… 她完了! 唯有高悬光,神色平静,一声不吭。 他知道,完颜遗与月宁安不可能放过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大周与北辽人来救他。 月宁安似乎知道很多,他要怎么联系大周与北辽的探子,而不被月宁安发现呢? 高悬光满腹心思,也就没有看到,海珠公主正用吃人的眼神看着他…… 第958章 霸道,你是君 高悬光死了! 死在审讯他的小兵手中。 高悬光一死,完颜遗就下令封口,不得将消息外传,但是…… 没用! 海珠公主比完颜遗,还要早一步知道高悬光死了。 人死了,死无对证,海珠公主一口咬定完颜遗杀人灭口,要完颜遗立刻放了她,不然她定要叫完颜遗好看。 不仅如此,朝中的大臣们,也突然向完颜遗施压,要完颜遗立刻放了海珠公主,切不可在这个时候,自家人闹起来,凭白让外人看笑话。 作为外人的月宁安,笑了…… 完颜遗名上是先皇遗的腹子,但朝野上下都知晓,他是金皇的儿子。 金皇根本不在乎,朝臣知晓完颜遗的身世,甚至以得到太后这个金国第一美人而自豪。 金皇不止一次,当着大臣们的面,说太后甚是美味。而太后的滋味,这些大臣是不会懂的,唯有他能品尝。 金国的大臣,很是看不起委身于金皇的太后,自然也看不起完颜遗。 完颜遗在朝中半点助力也没有,朝臣一施压,连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自己硬抗。 然,不过二十出头,无权无势,只有一个王爷名头的完颜遗,根本不是朝中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在朝中大臣咄咄逼人下,完颜遗半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甚至连个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朝臣一通轰炮…… 朝臣半点面子也不给完颜遗,用近乎直白的言语,警告完颜遗。他要是不放了海珠公主,停止内斗,就是金国的罪人。金皇虽死,但他们这些老臣还在,届时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代金皇清除皇室罪人,将完颜遗贬为庶人。 完颜遗打小,就在他人的鄙夷、厌弃的眼光长大,他骄傲也自卑,内心比任何人都敏感。 听到朝臣一句又一句,近乎羞辱的言语,完颜遗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虐,双眼通红嗜血,似要吃人一般…… 朝臣们见他这般,虽然怕,但嘴上却更是刻薄,明显是要激怒完颜遗,让完颜遗出手。 一旦完颜遗出手了,他们就能借此为由,将完颜遗狠狠地踩下去。 然,就在这时,宫中大太监突至,以太后的名义,要完颜遗去灵堂为金皇诵经为由,将完颜遗带走了。 完颜遗虽然很想打人,但理智告诉完颜遗,他必须克制,尤其是这个时候,不能让人抓到一点错。 完颜遗紧紧握着拳了,将自己的手心都抠烂了,才生生止住心中的暴虐,随同太监离去…… 被太监带到宫门口,看到在宫门外等他的月宁安,完颜遗才知道,派人将他从朝臣中救 出来的人,根本不是他的母亲,而是月宁安。 “你来了……”完颜遗红着眼睛,委屈又倔强地开口。 “上车吧。”月宁安坐在马车内,脸上带笑,但眉目间却透着疏离。 完颜遗容貌极盛,但他平时孤傲冷清,双眸锐利锋芒,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的长相。 然,此刻…… 许是怒极,完颜遗的眼角泛着红,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受了重伤,却倔强强撑的小狼崽,脆弱又骄傲,让人忍不住疼惜。 当然,这些人当中,绝不包括月宁安。 越是美丽,越是致命。 而且,月宁安不认为,人家堂堂一个皇子,需要她一个商女同情。 是以,任由完颜遗眼眸含伤,脆弱又无助地看着她,月宁安也没有别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完颜遗,等着完颜遗上车。 完颜遗很清楚自己外貌的优势,但他向来厌恶用外貌去达到目的。就好像那样做了,他就与他那个委身继子的母亲无异。 这是第一次,完颜遗想用自己外貌,来达到目的,然…… 他失败了! 他的示弱,打动不了月宁安! 完颜遗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抿着唇,阴沉着脸上了马车,阴阳怪气地刺道:“月姑娘出现得这么及时,宫里有你的眼线?” “这种事,需要 眼线吗?”月宁安反问了一句,见完颜遗抿着唇,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不由得叹了一声:“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哪来的本事,在宫里安插眼线。王爷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跟太后提了一句,将您叫出来的人,是太后派去的。” 她这是什么运气的? 遇到的合作对象,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脾气怪异。 要不是,实在找不出,比完颜遗更合适的人选,她铁定换个人合作。 “你这是……在关心我?”完颜遗眼眸微挑,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与诱惑。 又给她使美男计! 月宁安忍不住叹气…… 到底哪个王八蛋乱传消息,坏她名声,搞得金国的人,都以为她喜欢的是美色。 她明明就是爱财好不好! “王爷,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要出事了,对我来说是巨大的损失!”她倒是可以换一个人支持,但皇位之争,最忌讳中途反水,做墙头草。 “我那些侄子,不是一个个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拉拢你吗?”完颜遗说到“侄子”二字,充满了嘲讽。 显然,他对自己的身份,厌恶至极。 月宁安只当听不懂:“他们不行……” “为什么?”完颜遗一直都想知道这个问题。 为什么,月宁安放 弃他那些,一看就前途远大的“侄子”,选择帮他?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比起他那些“侄子”,没有兵权,又没有朝臣支持的他,几乎没有胜算,把宝压在他身上,月宁安很有可能赔得倾家荡产。 月宁安没有直接回答完颜遗的问题,而是反问:“王爷觉得,帝王是什么?” “帝王是……是王者,是霸主,是万民的主宰!”完颜遗在最初的犹豫后,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月宁安笑了笑:“王爷都说了,就该明白,我为什么不支持那些皇子。” 完颜遗略一皱眉,道:“因为……他们没有身为王者,该有的霸气?” 月宁安点头:“在我心中,帝王是九五至尊,他睥睨天下,傲视群雄,他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该听他的,所有人都该以他的意志为意志,以执行他的意志,为终生目标。在那几位皇子,按朝臣的要求,用缉拿刺杀金皇的凶手,来争夺皇位,我就没想过,要辅佐他们。” 辅佐一个,与朝臣关系融洽,能听得进朝臣劝解的皇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人家君臣相得,有她什么事? 要辅佐,自然是辅佐一个跟朝臣不对付,除了她之外,再无支持者的皇子,她才能…… 获取最大的利益! 第959章 忽悠,我定不负你 “君为臣纲,皇子虽还不能称为君,但皇子也是朝臣的主子。自古以来,只有主子许出好处,让手下人去争夺的,没有手下的人画个饼,让主子去争、去抢的。” “皇位要怎么争,不是由朝臣说了算,而是由皇子说了算。朝臣要做的,是在主子需要的时候,为主子们肝脑涂地、赴汤蹈火,而不是画一个圈,让主子们在圈内玩,他们躲在主子身后坐享其成。” “帝王是制定规则的人,不是听从规则的人。若无这个认知,没有这样的霸气,便是坐上那个位置,也是一尊由朝臣摆弄傀儡!” “我月家押保是为了图利,不是为了做善事。如果上位的人,是朝臣手中的傀儡,我月家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商人重利,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月家不做。” “王爷你是诸多皇子中,唯一一个坚持自我,没有任由朝臣摆布,按朝臣定下的规矩,去争皇位的皇子。” “我是商人,我不懂朝堂纷争,也不懂皇权斗争,但我有眼光!王爷你天生就是王者,在金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坐那个位置。” “我坚信,那个位置只有王爷才有资格坐。也只 有那个位置,才配得上王爷!” …… 月宁安简单又直白的,将她选择完颜遗的原因说了出来。完颜遗听着,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整个人充满了斗志。甚至心中升起了一股,舍我取谁的霸气。 然,听到月宁安后面的话,完颜遗却不由得心虚。 朝臣要皇子们放弃内斗,定下谁捉到刺杀金皇的凶手,皇位就是谁的。他听了也是心动的,也想要争一争的,只是…… 那些人,根要不给他争的机会。 在那些人眼中,他完颜遗就是一只臭虫,只能活在暗不见天日的阴沟里,根本就不该出来见人,更不要说肖想皇位。 一旦他露出那个念头,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他不甘心,他怕是连识字、习武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些就不用让月宁安知道了! 就像月宁安说的,他天生就是王者,那个位置就该是他的! 完颜遗只觉得,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阴郁与不甘,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 他如释重负,展颜轻笑,郑重地朝月宁安作揖:“月宁安,他日如我登至高位,我定不负你。”月宁安是第一个告诉他,他不是什么杂种,他是……有 资格问鼎皇位的天家血脉! 月宁安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信他,帮助他。他绝不会负了月宁安,他日…… 他必许以月宁安,这世间最尊贵的位置,让月宁安与他共享,这世间最高的权利! 完颜遗在心中,暗暗发誓。 “多谢王爷看重了,请王爷放心,我月氏,定会倾全族之力,助王爷登上高位。”月宁安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完颜遗,以茶代酒,与完颜遗定下盟约。 卸下心中负担的完颜遗,一扫先前的阴郁,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锋芒毕露,眉眼间俱是张扬的自信与霸气,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甚至主动问道:“月宁安,海珠公主的事,你可有对策?朝中大臣咄咄逼人,如若我拿不出证据,证明高悬光是北辽奸细,海珠公主是他的同伙,我就只能放了她。” 一旦他放了完颜海珠,等待他的必会是完颜海珠疯狂的报复。 而他…… 承受不起,完颜海珠的报复。 “王爷……他们根本不在乎证据,他们只是要保海珠公主,不想海珠公主死。这个时候,你就是拿出铁证,他们也会说是你伪造的证据。相反,当…… 海珠公主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有人非要海珠的命不可,便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月宁安慢条斯礼地收拾茶具,高深莫测地道。 “有人?”完颜遗敏锐地发现了重点:“你是说……朝中那些大臣,背后还站了一个人,那个人才是真正操控一切的人?那个人……” 完颜遗双眸倏地一亮,忍不住惊呼:“是他?” 月宁安轻轻点头,同时忍不住暗赞一句。 完颜遗果然是个可塑之才,她真的很期待,完颜遗坐上那个位置的一天。 想来…… 饱受金国朝臣欺凌的完颜遗,坐上那个位置后,一定不会叫她失望。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完颜遗整个人都乱了。 如果那个人没有死,他们还争什么? “国不可一日无君。金皇死了,朝臣不想着尽快定下皇位继承人,反倒提出让皇子去找刺客,哪个皇子找到了刺客,哪个就能登基为帝,你说他们是想干什么?”月宁安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完颜遗,好让完颜遗压压惊。 “为了把一众皇子调离金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将他们分散在外,不给他们登基上位的机会。如此一来 ,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养伤,完全不需要担心,有人趁他养伤之际夺权上位。” 完颜遗的手指,擦过月宁安的指间。月宁安指间的温度,让完颜遗冷静了下来,他暗自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慌乱。 “是这样没有错,但是……”月宁安轻笑,意有所指地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死人绝不会活过来。” “你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完颜遗握着杯子的手,泛着青筋。 “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就算知道也没有用。这是金都,是他的地方,我们没有那个能力杀了他。”都被刺杀了一回,金皇又不是猪,怎么可能不防备。 刺杀的路,走不通。 “那要怎么办?”完颜遗脸色煞白,生生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王爷,国虽不可一日无君,但同样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那些皇子,比你更不想他们的父皇死而复生。那位,比你更害怕,有人在这个时候称帝。”完颜遗不会以为,凭他一个没兵权的光杆王爷,能跟金皇斗吧? 完颜遗现在要做的,不是亲自下场去斗,而是…… 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下场了。 而后,浑水摸鱼! 第960章 煽风,翻手为云 想要混水摸鱼,自然是先要把水给搅浑。 月宁安不知道金皇藏在哪里,但她知道完颜璟藏在哪里。 有了完颜璟,金都这一滩死水,就能瞬间盘活。 这也是皇上,要她把完颜璟,送到郭虾手上原因。 郭虾人在金都,兵马也在金都。 在所有皇子,都带兵在外寻找刺客的当口,完颜璟有兵权、有威望,人正好在金都,要是不趁机夺权,把名份、大义占了,那他就蠢了。 皇上想借完颜璟,挑起金国的内斗。 甚至很有可能,皇上与完颜璟达成了某种协议,皇上会扶持完颜璟。 但,她不想! 她绝不会给完颜璟上位的机会,也不会给完颜璟冒头的可能。 左右都是挑起金国内斗,完颜璟能做到的事,她相信完颜遗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把完颜遗送到王府,在完颜遗下车前,月宁安突然开口:“王爷,完颜璟被高悬光,藏在公主府的密室。” “老大?”完颜遗下车的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向月宁安:“你是想……” “王爷,民女只是一个商人,民女什么都不想。”想的是你完颜遗,别指望我什么都给你做好。 我 只是在你身上押宝,不是你娘,不会替你把所有的路都铺好。 而且,你要是不拿出一点本事来,我就是想要帮你也不行。 草原上,那些部落的首领,又不是吃素的。他们就是再蠢,也不会把宝,押在一个毫无能力的傀儡身上。 再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在金国出什么风头,她只想躲在后面默默地赚钱。 月宁安抬手,示意完颜遗该下马车了。 她只能帮到这了,接下来就该看完颜遗的表现了。 “月宁安,谢谢你!”完颜遗明白了月宁安的用意。 这是他的战场,也是他表现的机会。 他完颜遗要从阴暗的角落站出来,要让世人看到他的光彩! “静候王爷佳音。”但愿完颜遗,不会让她失望。 “你等我……”完颜遗双眸闪闪发亮,那张艳如桃李的脸,好似会发光一样。 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稍纵即逝…… 皮相于她而言,没有银子重要。 月宁安关上车门,让阿鲁罕赶车。 完颜遗站在王府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了下去…… 他伸出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解:“是我变丑了吗?” 完颜遗说完,还问了身边的太监一句,差点没把随身的太监吓尿:“王,王爷……”王爷不是最厌恶,别人拿他的相貌说事吗? 王爷他中邪了吗? “怎么?我真的变丑了吗?”完颜遗又问,眼神也倏地冷了下来。 在完颜遗的死亡凝视下,随身的太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王爷你还是一样的好看。不,王爷你比以前更好看。” “那她为什么不喜欢呢?明明那些女人,都很喜欢的。”完颜遗一脸抑郁,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遗王府的大太监顿时觉得心脏揪痛,忙出声安慰:“王爷,那些女人怎么能跟月姑娘比。月姑娘她,她……对,月姑娘她不是只看皮相的肤浅妇人。” “你说得有道理,要说好看……高驸马也不差,月宁安对他出手的时候,可是没有一点犹豫。”完颜遗嘴角上扬,笑的有些傻气:“月宁安她看中的,从来就不是我的脸,她看中的……是我的才能!” 完颜遗瞬间恢复信心,斗志满满…… 他大步朝王府内走去,同时不忘交待随身的太监:“给太后传个信,我要见她!” “是,王爷 !”随身的太监高兴地大喊了一声,转身就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昂首在大步地朝外走。 第一次! 这是王爷懂事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见太后。 平时,太后想要见王爷一面,说四回能见到上一回,那都是幸运的。要是遇到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太后就是三催四请,王爷也不会露面…… 现在,王爷主动要见太后,太后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了。 太后听到太监的禀报,确实高兴坏了。 太后主动问起,完颜遗身边的人和事,想要知道是谁,让她儿子肯主动见她了。 得知事情与月宁安有关,太后当即就让宫人传令,给那些殉葬的少女加餐,除此之外,还让她们每三天休息一天。 少女们收到消息,直呼娘娘千岁,感念太后恩德,然…… 院门一关,少女们小声地惊呼:“是小月亮,我就知道,小月亮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 “我也觉得是小月亮,要不是小月亮,太后娘娘才不会管我们死活。” “我们要相信小月亮,小月亮不会忘了我们的,她一定在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小月亮真厉害,可惜我们在宫里,帮 不了她什么忙。” 一众少女在高兴之余,又不免觉得自己太无能,一个个唉声叹气的…… 负责看管殉葬少女的小太监,站在暗处,将少女们的行事尽收于眼,在她们没有看到的地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他们家大小姐,没有看错人。 这些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韧性十足,也懂得感恩,也不枉费大小姐为她们谋划一场。 完颜遗当天就进宫与太后碰了面,母子俩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完颜遗走后,太后哭红了一双眼…… 宫里便传出,完颜遗与太后解除误会,母子和好的消息。 金皇的心腹大臣收到消息,暗自心惊…… 完颜遗这是想冒头了。 “明天一定要让十六王爷,把公主放出来,不能让他在金都胡闹。”尤其不能让完颜遗,有沾染兵权、政权的机会,一定要将其狠狠压制下去。 一旦完颜遗得势,在外面的三位皇子,肯定不会乖乖地在外寻找杀手,一定会找理由回金都。 等到诸位皇子都赶回了金都,争夺皇位之事就压制不住了。 然,当天晚上,金都就发生了一起,超出他们控制范围的大事…… 第961章 点火,覆手为雨 当天晚上,郭虾以驸马高悬光,私自囚禁大皇子完颜璟为由,带兵强闯海珠公主府,将公主府翻了个底朝天,在公主府后院的荷花池内,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 在密室里,郭虾找到一件龙袍、伪造的玉玺,还有海珠公主,与她母族部落来往的私秘信件,信件内容涉及到了谋反一事。 除了这三样,能要海珠公主命的东西外,郭虾还在密室里,找到了被随意丢在门口的完颜璟。 郭虾的人,发现完颜璟时,完颜璟已经没了气息,但身体还有温度。 完颜璟死前,没有遭到虐待,经仵作检查,完颜璟是中毒而死,死亡时间是一个时辰前。 郭虾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崩溃了。 一个时辰前! 显然是海珠公主的人,在一个时辰前给完颜璟喂毒,害死了完颜璟。 下毒之人,想要将尸体处理掉,却没有想到郭虾会带兵前来。仓促之下,海珠公主的人,不得不将完颜璟的尸体丢下,独自离开。 只一个时辰呀! 在战场上凶猛无比的勇将郭虾,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抱着完颜璟的身体,放声痛哭……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昨天在公主府,没有被海珠公主劝退,没有因海珠公主许下的好处而退让,而 是强行搜查公主府,大皇子就不会死。 如果他收到十六王爷的消息,没有犹豫不决,而是当即带兵赶来,大皇子也不会死。 “是我……是我害死了殿下。” “我是罪人!” “都是我的错。” 郭虾跪在完颜璟的尸体旁,哭得凄惨无比,恨不能杀了自己。 “将军,这不是你的错!是海珠公主,是她骗了我们。她是大皇子的姐姐,谁能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将军,你要振作起来,海珠公主还好好的活着,我们得为大皇子报仇!” “将军,大皇子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我们得为大皇子报仇血恨,要海珠公主血债血偿。” 郭虾和郭虾的亲信,天然的就属于完颜璟的阵营。他们早就把身家性命交到了完颜璟手上,就指望完颜璟能问鼎皇位,他们这些人能借从龙之功,封王拜相。 完颜璟一死,他们虽不至于要陪葬,但前途、未来什么都没有了。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 也就是海珠公主不在这里,要是海珠公主在的话,他们能活生生地将海珠公主撕碎。 “对!我不能倒下,我要为大殿下报仇!”郭虾将亲信的劝说听了进去,他将心中的愧疚与自责,转移到对海珠公主的 仇恨上。 郭虾抹了一把脸,郑重地跪在完颜璟的尸体旁,举手指天:“我郭虾对天发誓,不报此仇,我郭虾誓不为人!” 他身后,所有的心腹亲兵,全都跪了下去,跟着郭虾一起举手发誓,誓要为完颜璟报仇。 郭虾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悲伤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从公主府查到的证据,足已证明海珠公主意图谋反。在被大皇子发现后,海珠公主不仅囚禁了大皇子,还杀人灭口! 现在,他就要带着这些证明,进宫告状。将海珠公主的罪行,昭告天下。 郭虾到达皇宫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宫门还未开。 郭虾也不去叩宫门,他将完颜璟的尸体放在宫门口,又将能证明海珠公主造反的龙袍、玉玺和信件,一一摆在完颜璟的尸体旁。 而后,郭虾也跪在宫门口,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沉默地跪着…… 他昨晚带兵抄了海珠公主,朝中那些大臣,早就收到了消息。 没有意外,那些人应该在路上了。 没有让郭虾久跪,不过半个时辰,金国的重臣就一一赶到。 他们在宫门前下了轿,他们看到了跪在宫门口的郭虾,也看到了那件制作华美的龙袍,还有龙袍旁的信件与玉玺,最后看到的 是…… 完颜璟的尸体! 一个接一个的大臣,从官轿下来,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拧紧双眼,一脸凝重。 大皇子好好的,怎么会死在公主府? 这是要乱套呀! 在金皇驾崩后,暂时统领朝政的,是金国宰相乌林。 他到的最晚,一下轿就走到郭虾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郭,有什么事我们进殿再议!你放心,这件事朝廷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会让大殿下枉死。” 乌林是金皇的心腹,昨天晚上,他就收到了,郭虾在海珠公主府,搜出龙袍、玉玺的事,也在第一时间,将事情禀报给了在暗处养伤的金皇。 金皇震怒不已,他给乌林的命令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乌林一看到金皇的回信,就知海珠公主完了。 对金皇来说,海珠公主是他女儿,海珠公主可以暴虐,可以张狂,可以杀人如麻。海珠公主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唯独不能肖想他的皇位 这一次,要有铁证,能证明海珠公主是清白的还好,要是不能…… 海珠公主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乌林大人,求您……为大殿下作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郭虾没有拿侨,他在乌林地搀扶下站了起来,任由眼泪落 下:“大殿下,他是发现了海珠公主谋反的事,不肯与海珠公主合谋,才会被海珠公主灭口。” 郭虾说到这,痛苦的捶打胸口:“乌林大人,大殿下他是为了陛下而死的。” 跪了大半个时辰,郭虾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不管是大皇子的死,还是海珠公主府的龙袍、玉玺,都巧合得可怕,他明显是被人利用了,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大皇子是怎么死的不重要,他有没有被人利用也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咬死海珠公主造反,咬死大皇子是因为知情,不肯与海珠公主同流合污,才会被海珠公主灭口的。 他也不想利用大皇子的死,可他不仅仅是大皇子的舅舅,他还是金国的大将军,他还有家人,手下还有无数追随者。 为了他的家人,他手下的兵马,他只能如此。 “此事,本官定会……” “轰……” 乌林一句话没有说完,皇宫东南角突然蹿出一道火光。 乌林愣住,大喊一声:“发生了什么事?” 他身旁一年轻的官员大喊:“那个位置……是陛下的灵堂。” “快,开宫门,本官要进宫!”乌林拔腿就朝皇宫奔去,可就在这时…… 一群黑衣杀手,突然涌出…… 第962章 怒火,搞大事 这群黑衣人事先也不知藏身在何处,在宫门打开的那一霎那,他们突然涌出,冲向宫门口。 “有刺客!” “保护众位大人!” “这什么味……” “小心……” 看守宫门的侍卫反应极快的,第一时间抽出佩刀,将一众官员护在身后。然而,这群黑衣人,根本就没有想过与侍卫正面交手。 黑衣人一现身,就取出随身的火折子,将自己点燃。 “轰!” 也不知这些黑衣人身上带了什么,火星一落到身上,火焰就猛地蹿起,熊熊燃起的烈火,将黑衣人整个都包住了。 “啊……”突然涌出的七个黑衣人,眨眼间就化为一团烈火,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不要命地朝侍卫们扑去…… 黑衣人全身都是火焰,他们凄惨的大喊,张牙舞爪地扑向侍卫和一众官员,侍卫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连连后退:“快,众位大人快闪开,他们身上有火油,太危险了,千万别靠近他们。” 在侍卫的保护下,一众官员连连后退,被黑衣火人冲撞的惊慌散开。然而,黑衣火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些官员,他们的目标是…… 放在宫门前的龙袍和 书信! 在侍卫与一众官员散开之际,一全身被火焰包裹的黑衣,猛地扑向放在宫门口的龙袍与书信! “嘭!”黑衣火人将龙袍与书信压在身上,一动不动。 “不……证据!海珠公主谋反的证据!”郭虾想要去救,可他一动,另一个黑衣火人,就朝完颜璟的尸体扑去…… “卑鄙!”在完颜璟的尸体,与很有可能已化为灰烬的书信之间,郭虾只能选择完颜璟的尸体。 郭虾飞快地上前,将完颜璟的尸体抱起,同时一个旋身跃起,一脚将黑衣火人踢飞:“你们该死!” “嘭!” 黑衣人全身是火,烧了这么久,身体早就烧焦了,只余最后一口气强撑着,被郭虾一脚踹飞,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发黑的躯干,还在继续燃烧…… 在郭虾解决了一个黑衣火人之后,侍卫发现这群黑衣人已是油灯枯尽,毫无战斗力,不再闪避,纷纷上前,用刀挡下烧焦的黑衣人…… 很快,七个黑衣人一一倒地,再无半点战斗力。 侍卫这才急忙上前,掀开趴在龙袍和书信上的黑衣火人,想要将他身下的龙袍与书信救出来。 然而,晚了。 被黑 衣火人,压在身下的龙袍和书信,早已被烈火烧成一团灰烬,连个角都不剩了。 证据没了! 宰相乌林,一直被侍卫护在身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他很快就平复下来,冷静而残酷地道:“将现场围起来,任何人都不许动,我们先进宫,陛下的灵堂起火了,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 “是,大人!”一众官员没有意见,就是郭虾也不敢有意见。 新皇没有定,一切自然要以金皇为主,哪怕他死了,哪怕他只是一具尸体,也比旁的重要。 再说了,完颜璟死了,郭虾也没有什么前途,此时的郭虾…… 朝臣不需要把他看在眼里。 在宰相乌林的带领下,一众大臣匆匆朝金皇的灵堂奔去。 灵堂的火并不大,乌林等人赶到的时候,灵堂的大火已经被灭了。 然,金皇的棺椁,连同金皇的尸体却被烧毁了。 “属下失职,请众位大人责罚!”侍卫跪了一地,一个个将头埋得极低,没有一个人敢辩解。 不管灵堂失火的起因是什么,他们看守不利的责任都推不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乌林冷着脸,质问。 好在,灵堂里的尸体 不是陛下的,要是…… 乌林想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灵堂里的尸体,要是陛下的反倒省心了。人都死了,新皇便是为表孝心,也只会处理几个看守不利的下人,不会怪到他们这些朝臣头上,然而…… 现在的问题是,灵堂里的尸体根本不是陛下的,陛下人还活着。 陛下要知道,他们这些人连一具假尸体都看不住,事后必会找他们清算。 想到这,乌林不由得冷汗淋漓。 这事必须查清楚,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承受陛下的怒火。 侍卫虽知此次必死无疑,但还是极力解释:“大人,火势是从陛下的棺椁开始燃烧的。” “当时灵堂内有九十九位僧人,三十三位殉葬侍女,还有日常值守的太监、宫女。陛下的棺椁放在殿中央,无一人靠近,紧接着就见棺椁突然起火。” “我等发现异常,冲进去扑火。可就在这时,门窗突然也起火了,我等一时被挡在外面,等到我等冲进去,陛下的尸体……” 侍卫说到这里,不敢再往下说。 “灵堂内的人呢?都死了吗?棺椁起火,他们没有去救火吗?”乌林整个人暴怒不已,大声怒吼。 “ 回大人的话,属下冲进灵堂的时候,太监、宫女、僧人和殉葬的侍女,正试图上前扑火,但他们身上的衣服也起火了,不仅救不了火,反倒引得火势更大!” 尸体突然起火,满殿数百人,却无一人靠近棺椁,上前扑火,这是告诉他,灵堂起火是天意吗? 乌林不信! 灵堂这场火,和宫门口突然出现黑衣人,绝不是巧合! 乌林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可有查出,是因为什么起火?” “属下刚初进去,发现了大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且起火的地方皆有黑色颗粒,属下怀疑是人为纵火。”虽然是人为,他们仍旧推卸不了看管不利的责任,但他们要能查出动手之人,也算是将功赎罪。 就算他们难逃一死,家里总能有一线生机。 侍卫仔仔细细地,从火燃起到火被扑后的异常,一一向乌林禀报,一丁点儿细节也不放过。 果然是人为! 乌林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 “立刻封宫门!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我查出来!” 只要是人为,就能查出动手之人。 找到动手之人,自然有人承担陛下的怒火…… 第963章 生意,有意思 灵堂起火与宫门口的死士袭击,是不是海珠公主做的,乌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海珠公主,而海珠公主本人底子也不干净。 乌林再次向完颜遗施压,要完颜遗把海珠公主交出来。这一次,完颜遗没有说不,他干脆的把海珠公主交了出来。 除了海珠公主外,他还把高驸马的尸体也交了出来:“本王可以肯定,高驸马是北辽奸细,他生父是北辽大将军申虎。只可惜,高驸马在审讯前,就被人害死了。大人既然接手了海珠公主,就劳烦大人将此事也查清。” 海珠公主这一次,死定了! “多谢王爷提醒,本官一定会详查,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细。”乌林朝完颜遗拱了拱手,态度虽称不不上恭敬,却也不像先前那般轻慢。 作为金国宰相,乌林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高驸马可能是海珠公主杀的,但是…… 派人毁掉龙袍与书信,火烧灵堂是谁做的,还真不好说。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海珠公主私藏龙袍,与部落首领通信,意图谋反是事实,海珠公主这一次逃不掉。 朝中的大臣都是人精,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必死之人说话。 而海珠公主身后 站着的部落首领,也不会为海珠公主说话,甚至恨不得踩死海珠公主。 左右,他们与海珠公主来往的信件已经被烧了,没有证据,只要他们死咬着不承认,就没人能奈何他们。 而他…… 金皇重伤,伤势虽有好转,但身体却大不如前。 金皇一直自信地认为,整个金国都在他的掌控中。是以,他敢轻易诈死,半点不怕假的变成真的,但现在…… 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乌林心下一叹。 乌林上马车前,看了身后的遗王府一眼,心下微叹。 从前,是他看走眼了。 乌林派重兵,将海珠公主与高驸马的尸体,一起送入宗人府,便不再插手此事。 宗人府有金皇的人,那些人自会查清楚,他现在…… 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他该怎么走。 月宁安就是在这个时候,送信给乌林,想要与乌林大人谈一笔生意。 乌林捏着信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私下与月宁安见一面。 乌林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一间无名的小酒屋。小酒屋在北城,周围人蛇混杂,乱得很,是贵人们不会踏足的地方。 小酒屋很是热闹,三教九流皆有,月宁安坐在角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酒屋里的人…… 整个小酒屋 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看似随意粗鲁的坐姿,实则是准备战斗的姿势。并且这些人坐的位置,正好将她所有的出路都堵住了。 “少主子,这些人……”阿鲁罕坐立难安,见月宁安浑然不觉,忍不住出言提醒。 “无事的。”她又不是来策反谁,她是来做生意的,她不主动招惹乌林,乌林…… 除非乌林想要灭族,不然不会也不敢对她出手。 当然,也没有必要。 她不过是一个商人,杀她,改变不了任何事。 然而,月宁安的淡定从容,并没有让阿鲁罕放下心来,他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月……”酒铺的小二走过来,阿鲁罕反应极大的起身,拔刀…… “别动不动就拔刀,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合伙人。”月宁安抬手,制止了阿鲁罕的动作,扭头看向小二:“你说是吧?小哥?” “月娘子,我家大人有请。”小二低下头,姿态恭敬,但言语却透着强势:“只请您一人上去。” “好呀!”月宁安放下酒杯,站起身。 阿鲁罕一脸不赞同:“少主……” 月宁安笑的无奈:“我想吃城东的太牛烧饼,阿鲁罕,你去帮我买一个。” “少主!”阿鲁罕急了。 这都什 么时候了,少主还开玩笑。 “去吧!”月宁安的声音很轻,似漫不经心地道:“在金国……有脑子的人都不敢动我,除非他们想九族全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是说给阿鲁罕听的,但也是说给在座的各位听的。 海珠公主与高悬光,没见识过月家在金国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清楚月家人的行事风格,想来…… 见识过月家人行事的乌林,不会是个蠢人! 月宁安说完,热闹的小酒铺,有那么一刻死寂。 小酒铺里,那些从外表看不出异常地酒客,一个个看着月宁安,目露凶光,但…… 没有一个人敢动! 阿鲁罕见状,心里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下将刀放了回去,朝月宁安抱拳行礼:“少主,属下这就去。” 说完,就大步离去。 酒客们的目光,落在阿鲁罕身上,然…… 仍旧无一人敢动。 “好了,你们可以继续喝酒了。”月宁安笑容如常,示意小二带路。 小二神色不变,将月宁安带到后院一座吊脚楼上。 月宁安毫不胆怯,推门而入:“要见乌林大人一面,可真不容易。” “月娘子,好胆识!”宰相乌林,穿着一身粗布旧衣,坐在屋内。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两大碗酒 ,对面放着一把木椅。 月宁安在乌林对面坐下,刚落座,乌林就端起酒:“月娘子,请……” “抱歉,前不久中了毒,没法喝酒。”酒是不会喝的,谁知道这酒里的什么。 “月娘子这是不给我面子?”乌林喝酒的动作一顿,“你莫不是以为,我在酒里加了什么吧?” “做生意而已,有银子赚就好了,要面子干吗?”加没加什么,鬼知道。 反正她是不会喝的,大不了生意不做就是了。 这世间,离了谁不行? “这点面子都不给我,这就是月娘子谈生意的态度?”乌林仍旧举着酒,无声的逼迫月宁安。 “谈生意而已,你又不是无利可图。”还想她陪吃陪喝,这些人想什么呢? 乌林放下酒碗,审视地看着月宁安:“月娘子来找我,真的就只是为了做生意?”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月宁安反问。 “完!颜!遗!”乌林右手抵在桌上,上身前倾,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审问的姿势,逼问月宁安:“你在帮他……或者说,她把宝押在他身上了,不是吗?” 仔细看会发现…… 乌林放在桌上的右手小指伸了出来,指向一侧… 月宁安扫了一眼,笑了…… 乌林大人,有意思! 第964章 试探,圆滑世故又老成 乌林大人暗示的这么明白,月宁安要是再不懂,那她就傻了。 吊脚楼内,有第三方的人! 至于是谁? 能让乌林大人听话的,自然只有那一位了。 可惜了…… 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手。 月宁安心中暗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面对乌林气势逼人的审问,月宁安也毫不示弱,单手放在桌上,倾身上前:“完颜遗关我什么事?我就一商人,乌林大人你想太多了。” 她大.大方方地跟完颜遗接触,顶天就是跟完颜遗说了几句话,她什么也没有做,清白得很,她不怕任何人查。 “你要没有帮他,完颜遗怎么会海珠公主找你麻烦之际,带禁军前去帮你?”月宁安这话,连他都骗不过,金皇怎么可能会信? “乌林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十六王爷带禁军围攻公主府,那是办正经差事,跟我没有关系。我顶天就是给十六王爷送了份礼而已。同样的礼物,我也给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送了,这押宝还能押四方的吗?对了,我还给乌林大人你带了一份礼。” 月宁安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推到乌林面前:“乌林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月宁安笑的一脸和气,好似刚刚与乌林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是……”被月宁安这么一打 岔,乌林也没法再维持审问的姿态。他顺势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纸张一看,不由得愣住:“关城交易区半成的收益?” “乌林大人应该收到了消息,关城要开个交易区。”月宁安轻轻点头:“我与四位殿下见面,谈的就是这桩生意。至于押宝十六王爷的事……大人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多精力。钱在哪里赚不是,我又不是非金国不可,我们月家的生意,已经从金国全部撤了出去,以后我们月家的主要精力会放在北辽。” 她说了是来谈生意,就是来生意,多一点事她都不会做。 给完颜遗当说客? 她再看好完颜遗,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她又不是完颜遗的臣子。 “北辽?”乌林一脸错愕,显然很是意外。 “对,就是北辽!”月宁安一脸轻松地靠在椅子上,随性中透着散漫,似闲聊一般。 “你们月家在金国经营百年,你舍得就这么放弃?”乌林不知道,月宁安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 这与他也没有关系,他已经卖了个好给月宁安。接下来,他就尽自己的责,把该问的都问了就好了,评定月宁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那是陛下的事。 月宁安有问必答:“北辽五皇子耶律轩逸的母亲,跟我娘是表姐妹,做生意嘛,当然要照顾自家人。乌林大人,你说 对不对?” “原是如此!”乌林没有再追问,似相信了月宁安的话,他指着桌上的木盒,问道:“那这又是什么意思?你给四位殿下送的礼,也是同样的份量?” “他们只有你的一半。”怎么可能!四个人都给半成,那就整整两成的收益。 万一那四个都没有死,她不得亏死。 她虽然在契约上也留了陷阱,没有提是多久的收益,也只认人不认契书。但商人嘛,和气生财,能不撕破脸,就尽量不要跟人撕破脸嘛。 “为什么?”乌林问。 “没啥原因,不过是……”月宁安笑容不变:“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帝王。” “呃……”乌林不自在地,看了右侧一眼。 这话,他真的没有办法接。 月宁安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咳咳……”乌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继续问道:“那海珠公主呢?为什么你不给海珠公主送?比起来……海珠公主背后的势力,不比四位殿下差。” 月宁安跟海珠公主死磕,却愿意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送给完颜遗,不仅陛下好奇,就是乌林自己也很好奇。 与完颜遗相比,海珠公主方方面面都吊打完颜遗。 “乌林大人要是知道,海珠公主的驸马,跟我说了什么,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给海珠公主送礼。”机会送上门了,她又可以踩海珠公 主一脚了。 乌林大人可真是好人呀。 乌林很上道地问了一句:“高驸马说了什么?” “高驸马说……”月宁安的笑容,透着一丝轻蔑:“海珠公主是要当女皇的人,让我倾月家全力辅佐海珠公主上命,为海珠公主卖命。我要敢拒绝,就要我好看。乌林大人,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月家又不是完颜家的奴才,我凭什么给她卖命?她算什么东西?你说是吧?” 高悬光原话自是不会这么客气,但…… 月宁安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 她这人记性不好,没法把原话复述出来,只能按自己理解的说了。 月宁安顿了一下,似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月家就算要卖命,也只能给陛下卖命,哪能给陛下的女儿卖命,大人你说是不是?” 乌林:“……” 这话,月宁安摆明了说给那位听的。要不是他知道,月宁安看懂了他的暗示,看月宁安一脸真诚的样子,他都要信了。 月家这个当家人,小小年纪手段就这般了得,月家不愁不兴盛。 看着面对他的威压,仍旧浅笑盈盈,从容不迫的月宁安,再想想自家…… 唉! 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呀。 乌林强打起精神,继续问着金皇要他问的问题:“海珠公主平日不是这般张狂的人,月娘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 会?是不是高驸马陷害公主?。” “大人是不是忘了,在我拒绝海珠公主的次日。海珠公主就派兵来捉我,罪名还是窝藏刺杀皇上的凶手。”月宁安嗤笑,嘲讽地开口:“大人,你了解男人,可太不了解女人了。海珠公主身后的势力,不比诸位皇子弱。且她人就在金都,占尽了天时地利,她何需要给我一个商女脸面?再说了,比起男人,女人更容易嫉妒女人。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容忍身边有一个,比自己更出色的女人。” 这话乌林没法接,他确实不太懂,海珠公主为什么,会要用月宁安,又会嫉妒月宁安。 他只能说,海珠公主心胸不够,至少没有帝王该有的,海纳百川的胸襟。 乌林自觉地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海珠公主她知道,高驸马是北辽奸细吗?” 乌林不仅知道,高悬光是北辽奸细,还是大周的奸细。 海珠公主作为他的枕边人,海珠公主真的不知情吗? “我不知道呀!这你得问海珠公主了,我又不是海珠公主,我怎么知道她是真蠢得不知,还是聪明的装作不知。”月宁安的话不好听,但并没有落井下石,倒是叫乌林颇为意外。 从月宁安的种种举动来看,月宁安一支睚眦必报,绝不是一个以直抱怨的人。 然,下一刻,乌林就听到月宁安说…… 第965章 窃国,有此女足已 “反正高悬光人都死了,海珠公主怎么说都可以。” “那几个皇子,为了得到海珠公主背后势力的支持,肯定会为海珠公主说好话。” “海珠公主只要装成,为爱痴狂的傻白甜样,把所有的事都推给高悬光就成了。再哭两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高悬光出面,她只是一个为情痴狂的女人就行了。” “没办法,这世道对女人很不公平,不停地压榨女人生存、存长的空间,让女人成为只能依附男人的弱者。但同样的……” “这世道在某些方面,对女人也很有利。世人皆认为,女子弱小且愚蠢,心中只有情情爱爱,没有一点儿眼见格局,只能依附男人而活。是以,弱小无辜可怜又为情所困的女人,总能得到大多数男人的同情与呵护。” “等着吧……海珠公主一定会开始装柔弱,装无辜,装深情。那三位殿下的人,也会积极的为海珠公主奔走,把罪名都推给高悬光。” “死人嘛,最适合用来背锅,不是吗?” 月宁安压根不给乌林再问的机会,说完就起身,朝乌林拱手:“闲话聊完了,乌林大人,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月娘子 ,我们的生意还没有开始谈。”他话还没有问完,月宁安就走了,他怎么跟陛下交差。 “我们的生意没有什么好谈的,诚意我已经奉上了,大人要是愿意与我合作,安排好商队前往关城交易区就行了,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月宁安转身就要走。 乌林急忙出声:“月娘子,你说的生意谈完了,我要跟你谈的生意,还没有开始谈。” 月宁安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桌上那两碗酒上面:“大人要跟我谈的,是这两碗酒的生意吗?” 说话间,月宁安就拿起其中一碗酒,乌林还以为她喝,正犹豫要不要给月宁安一个暗示,就听到月宁安说:“古有掷杯为号,大人这两碗酒莫非…… “别……” 乌林急忙阻止,但晚了…… “嘭”的一声,月宁安将酒碗摔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一群黑衣人飞速落下,冲入屋内,拔刀指向月宁安。 “住手!”乌林急忙下令,生怕晚了,这些人就把月宁安给杀了。 月宁安死了,他肯定也活不了。 不,就像月宁安说的,月宁安要死在他这,月家追随者能把他九族杀干净。 “还真是……信号呀。”月宁 安见此景,不仅没有被吓到,还饶有兴致地走到窗口,往下看。 吊脚楼下全是人,别说月宁安一个弱女子,就算水横天在这,也不一定能杀出去。 月宁安啧啧摇头:“大人,你可真是看得起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大人,你这是要跟我谈多大的生意?窃国吗?” “月娘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乌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中暗暗叫苦。 谁能知道,稳住理智的月娘子,会有这么“熊”的一面。 他可以肯定,月宁安是故意的! 月宁安也无意为难乌林:“好吧,乌林大人……除了关城交易区的生意,旁的生意我都不谈。现在,我能走了吗?” “你真的不谈吗?你知道,我代表谁来跟你谈生意吗?”乌林意有所指地道。 “月家现在只赚钱,除了赚钱的生意,旁的生意月家都不做。”月宁安拒绝的干脆利落。 乌林一脸怀疑:“你确定” “当然!”她跟完颜遗的约定,也是为了赚钱,她没骗人哦。 “希望,月娘子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乌林一脸严肃地,朝月宁安拱了拱手。 “放心。我月家人,从不在同一个地 方,摔两次跟头!我月宁安的命,是我父母、兄长三条命换来的,我惜命!”月宁安周身的气息为之一变,她冷漠地看了乌林一眼,转身离去。 “嚓……”守住四面八方的黑衣人,举刀上前。 乌林下令:“让她走!” 月宁安头也不回的走出吊脚楼…… 吊脚楼下,同样站着一排排手持大刀黑衣人,这些人站在那里,气息微弱到像是不存在一样,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情绪。 这是死士! 月宁安面上不变地,从这些人身旁经过,心中却忍不住再次惋惜。 身边随时带着这么多人,想要再次刺杀金皇,几乎没有可能。 当然,月宁安也只是惋惜一下。 机会这种东西,这次没了,还有下次,实在不行,她还能制造机会。 不着急,也着不来! 月宁安从容不迫地走出破烂的小酒屋,全然没有把小酒楼的危机四伏放在眼里。 目赌这一切的金皇忍不住感慨:“月家有这一女,足已。” “陛下,就这么放她走吗?”乌林步入吊脚楼密室,恭敬地朝躺在床上的金皇行了一个礼,试探地问道。 金皇闭上眼,有气无力地道:“杀她很容易,但……后患无穷。” 陆藏锋那一剑,虽没有让金皇当场毙命,但却给金皇的身体,带来了致命且不可逆的伤害。他现在别说说话,就是喘气稍稍用重了力,都会疼。 但在臣子面前,金皇绝不会表现出来。 金皇强撑着淡然下令:“转移吧,把这地方烧了。” “是,陛下。”乌林垂首应是,弓身退下。 他不想多想,然,月宁安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却让他无法不多想。 “月家人,从不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 月宁安知道,他要跟她谈的生意是什么,刻意提这一句,是在告诉他…… 她父兄的死,与金皇有关。 金皇能杀了一手将他扶上皇位的月家父子,自然也会对他起疑。 今天的局…… 不是金皇为月宁安摆的,而是为他摆的。 金皇不信他,在试探他! 乌林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失望有之,愤怒有之,更多的却是…… 平静! 陛下没有做错,他确实不值得信任。 乌林满腹心事走出吊脚楼。 在他离开后,吊脚楼突然起了一场大火。 月宁安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吊脚楼的方向。 笑了…… 她相信,不需要多久,她和金皇会再见的! 第966章 委屈,唯能往前走 月宁安走出破旧的小巷,就看到抱着烧饼,朝她飞奔而来的阿鲁罕。 阿鲁罕不愧为是草原上的雄鹰,速度极快,月宁安不过愣了一下神,阿鲁罕就跑到了月宁安面前。 “少……少主,你没事!”阿鲁罕气喘吁吁,面上又是惊又是喜,还有难掩的惊慌与不安。 月宁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起火的吊脚楼,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了,在金国没有人会动我。” “少主,这世间聪明人多……但……蠢人也多。我们谁也不敢保证,我们遇到的人都是聪明人。”阿鲁罕的气息还没有平复下来,可他却顾不得这些:“少主,你下次别再冒险了,太危险了!” “好。”月宁安应得干脆,怕阿鲁罕再念叨,月宁安连忙指了指,阿鲁罕手中的烧饼:“我肚子饿了。” 她今天,确实冒险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背后都沁出一身冷汗。 她预想过,乌林会将与她见面的事,禀报给金皇,也猜到那小破酒楼会有金皇的人,她独独没有想到…… 金皇都伤成那样了,还会亲自出面。 金皇果然很忌惮他们月家! 好在,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 “咔嚓!”月宁安咬了一口烧饼,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怀念:“这么多年过去了,味道 还是没有变,还是一样的好吃。” “没有少主当年,给我的那个烧饼好吃。”阿鲁罕的脸上,也闪过怀念之色。 月宁安笑了笑:“都是同一家的烧饼,哪有那么多区别。” “有的,那是少主给的!少主给的,不一样!”那个烧饼的味道,他此生都忘不掉。 当年,他濒临饿死,少主递给了他一个烧饼,说:“要死也要做饱死鬼,饿死鬼太惨了。 他已经忘了,他当时听到那句话是什么心情,但他一直忘不了,那个烧饼的味道。 那个烧饼,是他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想吃自己去买,我是不会分给你的。”月宁安又咬了一口,全然不理会阿鲁罕话中的深意,大步往前走。 “是,少主。”阿鲁罕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将不该有的情绪藏了起来,默默地跟在月宁安身后。 在金都,少有比大富赌场还要安全的地方,哪怕海珠公主带人来闹了一场,月宁安仍旧选择住在大富赌场。 月宁安与阿鲁罕回到赌场时,天已经暗了。 一到赌场,管事就来报,有一个大周人要见月宁安,已经等了月宁安一个下午。 “大周人?”月宁安隐约猜到是谁,但真正看到了,还是很高兴:“水大哥,果然是你!看到你 无事,我就放心了。” 水横天朝月宁安点了点头,与月宁安的欢喜相比,他稍显冷漠:“宁安,我听说高悬光死了。” 月宁安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是,他死了。” 水横天又道:“完颜璟也死了。” “是,完颜璟也死了。” 月宁安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此时,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不该继续问下去,然…… 水横天不是一个圆滑的人,相反他很认真。 哪怕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水横天还是问了:“人是你杀的?” “不是我动的手,但也差不多吧。” 她知道水横天要说什么,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月宁安做了,就敢认。 水横天没有想到,月宁安会承认的那么爽快,愣了一下,才继续问道:“宁安,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来金国吗?” “记得。”为了将完颜璟交给郭虾,用来换郭虾帮他们,将陆藏锋带出金国。 她怎么会忘?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在设计完颜璟与高悬光的时候,有想过他的安危吗?”这两人,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找到陆藏锋,能不能顺利与陆藏锋离开金国。 现在这两人死了,月宁安就没有想过,她此举会让陆藏锋陷入更危险 的境地吗? 月宁安来金都,难道不是为了救陆藏锋的吗? 他不懂,所以他来问月宁安。 月宁安叹了口气,解释地道:“水大哥,高悬光不值得信任,他是北辽大将军申虎之子。” 要让高悬光知道,刺杀金皇是的人是陆藏锋,高悬光会毫不犹豫的卖了陆藏锋,甚至会借机杀了陆藏锋。 水横天愣了一下:“你确定?” “我当然能确定。”不仅仅是她,想来海珠公主也知晓,不然不会那么干脆的杀了高悬光。 “可他不是……皇上的人吗?”水横天不敢置信。 “但他也是北辽的人。”月宁安肯定地道。 水横天默了片刻,才道:“那完颜璟呢?完颜璟是我们的重要筹码,没了完颜璟,你还有别的可以跟郭虾交换?” 月宁安强压下怒火,反问:“我为什么要跟郭虾交易?” “不跟郭虾交易,你能找到他?” “不能!” “那你能保证,他不会有事?” “不能!” “那你……” “水大哥!”月宁安不耐烦地,打断水横天的话:“皇上交给我的任务,是把完颜璟交给高悬光,我已经完成了。旁的……我要做什么,皇上无权干涉我,你也没有那个资格。” “宁安……”水横天凝眉,似不敢相信 自己听到的,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没有资格干涉你,那他呢?你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月宁安怒极反笑:“水大哥觉得,我没有管他的死活?水大哥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牺牲我自己去救他,才叫管他的死活了?” 水横天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但你说的这些话,就是这个意思。”月宁安不客气地,打断水横天的话:“你在怪我,怪我不顾他的安危,害死完颜璟;怪我在金都搅风搅雨,却不想着找他;怪我手上有权有势,却什么也不做……你在怪我,为他做得不够多!” “我不是……” 然而,月宁安却不想听,她再次打断水横天的话,冷冷地开口:“水大哥,你知道什么叫过河的卒子吗?” 月宁安眼睛微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愤怒:“过河的卒子,只能拼命向前,不能后退。在我选择来金国,我就是那个过河的卒子,我除了往前走之外,没有别的任何选择。” 当她愿意,在这个时候来金国呀! 当她愿意,卷入金国的内斗呀! 要不是为了陆藏锋,她何至于将自己陷入险境! 这世间,除了她自己外,没有人有资格,能指责她为陆藏锋做得不够多! 第967章 挟持,遇到了蠢货 无视水横天愧疚不安的神色,月宁安气场全开,咄咄逼人:“金国正值内乱,水大哥,你知道月家的当家人,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味着什么吗?” “水大哥,你知道他处在险境,需要我们去救他。可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金国内乱,皇子们忙着争夺皇位,而我手上有那几位皇子想要的势力,甚至在那几位皇子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我倒向谁,谁就能必胜。” “用打仗来比喻,我就是那块兵家必争之地,那几位皇子要争皇位,得到我的支持会事半功倍,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一定会逼我做出选择。” “一旦我做出选择,我就必须为他们卖命,做一个冲锋在前的卒子。而其他皇子,会不择手段的除掉我!” “当然,你也可以说,我可以不做选择,左右逢源。可这世间谁也不是傻瓜,我要左右逢源,不为任何一方出力,等待我的必然是毁灭!” “水大哥,你现在还觉得,我没有不管他的死活吗?你现在还觉得,我为他做的不够多吗?”月宁安冷着脸,反问。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处境。”水横天在月宁安的气势逼迫下,连连后退,气弱地解释:“我只是听到完颜璟死了,一时心急。” 一到金国,月宁安就 变得神神秘秘,什么也不跟他说,他有一种被月宁安排斥在外的感觉。 完颜璟的死,那种被月宁安排斥在外的感觉,就更加强了。是以,他才会听到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见月宁安,想要问清楚,月宁安她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要避着他? 他没有怪罪月宁安的意思,他只是想要知道原因,不想被月宁安排斥在外罢了。 “无事。”朝水横天发泄一通,月宁安的理智已经回笼。 水横天什么都不知道,她没必要跟水横天生气。 月宁安呼了口气,放缓语调,解释道:“水大哥,救人有很多种方法,并不是将担心挂在嘴上,发疯似地到处寻人,才叫救人。我出现在金都,插手皇位之争,就是在救他。你等着看吧,很快金国三位皇子,就会回金都。” 她要不是为了救陆藏锋,这个时候来金都干吗? 就凭皇上的命令? 皇上在做梦!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水横天低声道歉,但心底却松了口气。 宁安肯把这些事告诉他,那是没有把他当外人吧? 月宁安摇了摇头,笑的嘲讽:“没有误会,在弄死完颜璟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考虑过他的安危,只考虑了自己,但是……” 月宁安话锋一转,眸 光微冷:“再来一次,我仍旧会这么做!仍旧会选择以自己的安危为主。” 水横天沉默地看着月宁安,希望月宁安解释一二。 然,这一次,月宁安没有解释,她近乎冷酷地道:“水大哥,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冷血的人。我知道他处境危险,但在我没有看到,他到底有多危险的时候,我会选择以自己的安危为主,绝不会为了救他牺牲自己。希望水大哥,下次不要再用……我达不到的标准,来要求我。” 水横天默了片刻,点头:“我明白了。”月宁安的行事风格,不符合他所知的舍己为人、士为知己者死的侠义之气,但…… 他也不能说月宁安有错。 遇到危险,先保全自己,这并没有错。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带水大哥去休息。”月宁安有些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 这一天,她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但她仍旧觉得累得慌。 心累。 “好。”刚惹的月宁安发了一通火,水横天还是有点心虚的,哪怕并不想休息,也不敢说不。 水横天一出去,阿鲁罕就走了进来:“少主子,郭虾将军想见你一面。” “不见!”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郭虾将军人已经到了赌场,就在外面。”摆明了是不接受拒绝。 “让他进来 吧!”月宁安头痛的抚额,强打起精神道。 人都到门口了,她还能怎么办? 郭虾一身黑衣,步入屋内,直接道:“月娘子!我来跟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月宁安示意郭虾坐下,被郭虾拒绝了:“不用了,两句话的事,说完了我就走。” “郭将军请说……”月宁安不勉强,相比起乌林那种老狐狸,她更愿意跟郭虾这种一根筋的武将打交道。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大家都省心。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作为交换,我想要知道……我们家殿下,是死在谁的手上?” 是,大皇子死了,不可能给他任何前程,但是…… 作为大皇子的舅舅,他要给大皇子报仇。 “不是海珠公主,就是十六王爷。”月宁安毫不犹豫地,把完颜遗丢了出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吧? 郭虾目露精光,死死地看着月宁安:“你呢?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月宁安避重就轻地道:“我要杀他,他到不了金都。” 然,郭虾一根筋,月宁安不答,他便又问了一遍:“你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郭将军还要拿什么做交易?”月宁安反问。 “你的……”郭虾突然出手,扑向月宁安:“命!” “少主……小 心!”阿鲁罕守在门口,拔剑冲了进来。 “咻……”几乎是同一时刻,月宁安也将手中的暗器射了出去,然…… 暗器打在郭虾身上,发出一声响,就落在了地上。 月宁安大惊,飞快地后退,可郭虾的动作更快。 他甚至都不避开阿鲁罕的剑,直接扑向月宁安:“没用的,我早就知道你擅用暗器。” “噗嗤!”在阿鲁罕的剑,刺穿郭虾肩膀的时候,郭虾也一把掐住了月宁安的脖子,一个转身,将月宁安挡在面前。 阿鲁罕连忙收剑,紧张地道:“少主。” 月宁安的脸,瞬间憋地通红,吃力地道:“真被你说中了,遇到了蠢货。” “郭虾,放了我们少主!”阿鲁罕双眼通红,手中的剑指向郭虾。 郭虾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有!”月宁安被郭虾掐的,几乎快没有办法呼吸,但她却并不慌张,她冷静地下令:“去……把郭将军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全带来!” “月宁安,你敢!”郭虾猛地加重力道,将月宁安提了起来。 “咳……”月宁安脸色青紫,已无法呼吸,但她仍旧没有求饶,而是吃力地抬手,让阿鲁罕去拿人…… 一个个当她是软柿子呢! 海珠公主的下场,不够让这些人明白,她月宁安有多敢吗? 第968章 被骗,我劝你三思 阿鲁罕与月宁安主仆一场,也算是小有默契。 月宁安的手势一出,阿鲁罕就明白了月宁安的用意。 他没有出去,而是当着郭虾的面,高声下令:“带人去郭将军府,把郭将军全家都带来。记住了,郭将军在春叶巷有个外室,把那外室的孩子也带来,带不来活的,死的也要带来!” 郭虾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你们怎么知道……” 阿鲁罕冷讽:“在金都,只要我们想,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们。郭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全家都带过来,保证一个都不少!”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动我的家人!”郭虾怒吼。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不要动你的家人。”阿鲁罕指着被他挟持的月宁安:“郭将军,我劝你三思。” “我没有想过杀她。”郭虾掐着月宁安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松开。 “呼……”新鲜空气涌入,让月宁安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狠狠地呼了几口气,而后自觉地闭嘴,免得激怒郭虾。 就像阿鲁罕说的,金都不缺聪明人,但也不缺蠢人。 像郭虾这种,连家人都没有安排好,就跑来找她的蠢人,她真的是…… 这辈子,遇到这一回,她就怕了! “不想杀我们家少主,就放开我们家少主,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阿鲁罕 不相信郭虾的话,郭虾要不是心怀不轨,怎么会穿着护甲前来? 郭虾明显是有备而来,只是人蠢了一点,没把家里人安排好。 “谈可以!就这样谈,谈清楚了,我就放过她。”郭虾又一次加重力道,掐紧月宁安的脖子。 月宁安刚缓过来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阿鲁罕急得不行,手中的刀微颤,在烛光中泛着冷光,恨不能将郭虾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月宁安用唇语,反复说着“利用”二字。 阿鲁罕盯着月宁安的唇,又跟着念了一遍,当下就冷静了下来:“郭将军,我能问……是什么人,让你来找我们家少主的吗?让你来的人,有告诉你,得罪我们家少主的下场?” 阿鲁罕一直盯着郭虾,生怕错过郭虾的反应,见郭虾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阿鲁罕又继续道:“郭将军,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家少主与你无冤无仇,与大殿下也没有交集。你怎么就想到,来找我们家少主要答案?让你来找我们家少主的那人,真的是为你好吗?” 月宁安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小心。 她从皇上手上接过完颜璟,却没有与完颜璟见过面。 一到金国,就与完颜璟分开了。不管是押送,还是移交完颜璟的任务,她都没有沾手,更没有出面。 别说郭虾,就是高悬光 与完颜璟都不知道,月宁安才是那个押送完颜璟到金国,与高悬光交接的人。 郭虾这个时候找上月宁安,明显是被人利用了。 郭虾虽然笨的一再就被人利用,但还不至于蠢到家。 阿鲁罕一提醒,郭虾忍不住细想…… 他,这是被人利用了? 然,就在郭虾闪神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破窗而入,直朝郭虾袭来。 那道黑影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如同一道光,不过眨眼间就飞至郭虾面前,直击郭虾面门…… “什么人?” 郭虾大惊,本能的反击,却不想黑影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月宁安。 黑影虚晃一招,便趁郭虾反击之际,将月宁安从他手中抢了回来! 黑影抢回月宁安,就一脚将郭虾踢飞。 “咚……”郭虾撞身后的梁柱,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还不够,黑影将月宁安推给阿鲁罕,又追上了飞出去的郭虾,看那架势是要杀了郭虾才肯罢休。 月宁安踉跄两步,靠在阿鲁罕的身上,才勉强站稳。 一抬头,就见水横天逼近郭虾,一掌击向郭虾的面门。 月宁安大惊:“水……别杀他!” “嘭!”水横天那一掌,离郭虾只有一指的距离,听到月宁安的话,他来不及收招,手腕一偏,打在郭虾身旁的地面。 “嘭!” 一掌下去,地面直 接凹了下去,留下一个深深地手印。 这一掌要打在郭虾的面门,郭虾的脑袋,会被直接拍扁。 “你们……”郭虾也算是见惯了生死的大将军,然这一刻,却叫郭虾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刚,毫无招架之力,要是月宁安不开口,他就死了,且死状其惨。 “宁安,你没事吧?”水横天收了掌,就不再管郭虾,转身,担忧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的脖子上,有两道深紫的掐痕,看上去惨烈至极。 “还好,郭将军手下留情了。”骨头没断,不致命。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金都,这么危险。”水横天自责地道。 “这次是意外,这里还算安全,轻易没有人敢在这里动手。”月宁安也没有想以,事情就这么巧。 她刚跟水横天说了,她在金都有多危险,郭虾就打上门。 “他就是郭虾,他手上有……”月宁安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他的下落。” 后一个‘他’,自然是指陆藏锋。 “你就是郭虾?金国大皇子的舅舅?你来找宁安干什么?”水横天当然知道,郭虾来找月宁安做什么,但这个时候必须装傻。 郭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心口,喘着粗气地道:“有人告诉我,大殿下会死,与月宁安脱不了干系。” 水横天沉着脸,一脸严肃地道 :“那个人……是不是大周在金国的探子?” “你怎么知道?”郭虾瞪大眼睛:“你是什么人?” “金国大皇子,是我交给高悬光的。”水横天一脸坦荡,将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月宁安看了水横天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打断。 九真一假,才有骗过他人。 水大哥抛一些真相出来,对她也有益。 “交给高悬光?”郭虾的语调猛地拔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大皇子交给高悬光?” 水横天仍是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道:“高悬光是大周的人!” “不可能!高悬光是北辽奸细,他是北辽已故大将军申虎之子!”这个消息已经肯定了,至少金国内部已经确定了。 “他同时也是大周的探子,负责大周在金国的情报。”水横天肯定地道。 “你们大周……”在做什么? 让北辽大将军之子,做大周在金国的奸细? 大周不是在开玩笑? 水横天的脸色,很难看:“大周不知道,高悬光是北辽人,我们也被高悬光给骗了。你最好查一查,给你消息的那个大周人,没有意外的话,你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那么你呢?你又是谁?你的身份是什么?你与月宁安……在一起,月宁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郭虾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的话…… 第969章 心虚,死于你的贪婪 水横天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从不避讳提自己的名字,也不怕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先前郭虾问了两次,水横天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不是怕什么,而是…… 堂堂武林盟主,却为朝廷办事,水横天实在羞于提起,这才避而不答,想将身份这事混过去。却不想,郭虾这一次,郑重其事的问起。 水横天也不好再装作没有听到,索性大方地承认:“在下水横天!” “水横天?”郭虾着实愣了一把,上下打量着水横天:“武林盟主水横天?” “嗯。”水横天不自地应了一声,但还是大.大方方地任由郭虾打量。 他水横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丢脸就丢脸吧! “水盟主,你……你在为朝廷办事?”郭虾很快就接受了水横天的身份,他与水横天交过手,名字可以假装,实力不可能作假。 且,真要冒充,冒充谁不好,非要去冒充武林盟主,也不怕被武林盟的人追杀。 “不是!”水横天飞快地否定,发现这么说也不对,又补一句:“也不算不是,就是欠朝廷一点人情……算了,你就当我为朝廷办事。” 解释了半天,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水横 天索性破罐子破摔,闭着眼睛认了。 左右,他就是武林盟主,他为朝廷办事怎么的? 谁敢打他? 敢打也打不过! 月宁安缓了过来,为水横天解释了一句:“郭将军,水盟主是因私人原因,才会走上这一趟。毕竟,这世间没有人,能从他手上抢人。只是我们没有想到,高悬光会是北辽奸细。大殿下的事,我们很抱歉。” “我能相信你的话吗?你是想要告诉我,在此之前,你并不知晓高悬光是北辽奸细?可事实上,十六王爷会查到高悬光是北辽奸细,就是你透露的消息。不,应该说更早……你那天去公主府,就知道高悬光是北辽奸细了吧?”郭虾相信水横天,水横天的名声在那里,但他没法相信月宁安。 月宁安本想着不打不相识,郭虾好歹是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有拉拢的价值,要是郭虾识相,她就大度一点,不跟郭虾计较,却不想…… 郭虾不仅不识相,还不知好歹。 月宁安当下就拉下脸:“郭将军以为,我为什么会在那天给你送信?让你去找高悬光要人?” 郭虾真以为,自己无辜吗? 她就不明白了,郭虾哪来的底气,找她 算账? “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郭虾震惊地问道。 “早?你要多早?我早早地就给你送了信,是你自己……明明人到了公主府,都跟公主府的人打了起来,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置大殿下的生死于不顾。要说谁害死了大殿下,郭将军不该问问自己吗?”郭虾不识相,那就别对她不客气,当众把郭虾脸上的遮羞布给扯下来。 “可你当时什么也没有说!”郭虾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如果你当时告诉我,高悬光是北辽奸细,事情就不会这样!” 月宁安冷着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把辛苦查到的消息告诉你?” 郭虾气焰已经弱了下来,他强撑着道:“你只要……” 月宁安却不给他面子:“消息是我耗费人力、物力查出来的!我看在与大殿下认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传个消息,那是我为人仗义大方,你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嫌我给的不够多!” 她往前一步,气势迫人:“郭将军,你明白吗?这世间,没有人欠你的!” “你只要多说一句,大殿下就不会死!”郭虾外强中干的,朝 月宁安吼了一声,伤心又愤怒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多说一句?你手上有我要的消息,你告诉我了吗?你只要多说一句,我就可以不用冒险呆在金都,你多说了那一句吗?” “我……你……这不一样!事情不一样。”郭虾踉跄后退,面上闪过一抹难堪,还有心虚。 “有什么不一样呢?不都是一条人命?怎么?完颜璟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月宁安再次往前一步:“郭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害死你们家大殿下的人,就是你自己!你不敢面对,你心虚,才会听风就是雨,甘愿被人利用,跑来找我,试图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只要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你就可以无耻的说,完颜璟不是死在你的贪婪之下,而是因为我在其中插一脚,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你做你情深义重的郭将军,大殿下的亲舅舅。” “不是我,不是我……”郭虾不停地摇头,但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他不接受,就改变。 郭虾抱着头,一脸痛苦,看上去可悲又可怜,但月宁安无法同情他:“是不是你,你自 己心里比我更明白!那天,你只要不那么贪婪,不被海珠公主的许诺迷了眼,完颜璟就不会有事。是你……郭将军,是你一手将完颜璟推入死亡之境,是你害死了完颜璟,是你……” “不!我不是!我不知道!我不想的……我不想的……”郭虾踉跄一步,摔在地上,只一瞬他的精气神就散了,整个人透着一股灰败颓废之气。 只一眼就明白,郭虾废了! 月宁安正要叫阿鲁罕叫人绑走,突然看到门窗上的身影。月宁安眸光微闪,当下就改变了主意,杀气腾腾地逼近郭虾…… 水横天担心她的安全,拦了一下,月宁安不在乎的推开了:“一个蠢货,他还能挟持我第二次不成!” 第一次是她低估了郭虾的蠢,她不会再给郭虾第二次机会。 月宁安居高临下地站在郭虾面前,冷讽:“贪婪、愚蠢、无能,还自以为是……完颜璟有你这样的舅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给了郭虾机会,是郭虾自己没有把握住。 郭虾自己蠢且贪婪,把事情办砸了,害死了完颜璟,还敢来找她麻烦。机会送上了门,她今天要不把郭虾给废得彻底,她就不姓月! 第970章 挑衅,不想死 “不,不是的!” “不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的……” 言语可以杀人! 在月宁安言语的攻击下,郭虾的心防被一点点击碎,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他就像是一只可怜虫,蜷成一团,缩在地上,看上去无助至极,凄惨至极,然…… 月宁安却没有就此收手,她冷冷地道:“你不是问我,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吗?我告诉你,是我……是我暗示十六王爷,只要除掉海珠公主与完颜璟,他就可以接手海珠公主与完颜璟手上的势力,成为最有利的皇位争夺者。” 但愿那道身影是完颜遗的,不然…… 就白费了她这么多话。 月宁安说话间,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握在手上:“你不是想知道,完颜璟死在谁手上吗?下手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死在他的野心上!死在你的贪婪上!” “郭虾!承认吧,是你!是你害死了完颜璟,是你毁了自己的未来,是你……” “闭嘴!”郭虾突然大叫一声,他猛地抬头,双眸凶狠暴戾:“是你!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月宁安面无表情地承认:“是我!你又能奈我何?” “贱人!”郭虾猛地暴起,扑向月宁安:“你去死!” 月宁安早有防备,侧身避开 ,同时手中的镯子甩了出去,:“想要我的命?你没有机会了!” “啪!” 一道银光,狠狠地抽在郭虾脸上:“你们甥舅二人还真是有意思,我没惹你们,你们却一个个都撞到我手上了,看我一个孤女好欺负是吧?” “啊!”郭虾身形一顿,双手捂脸,痛叫一声。 “咚!”阿鲁罕上前,一脸踹向郭虾。 此时的郭虾,就如同到了末路的英雄,精气神全消失,在阿鲁罕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他痛叫一声,像死狗一样,摔在地上。 月宁安连个眼神也不给他,扭头看向门外:“十六王爷看够了吗?人证、物证……甚至你亲眼看到,郭将军意图谋害我,这个证据够砍他的头吗?” 最主要,郭虾已经知道,设计海珠公主与完颜璟的人是完颜遗,完颜遗要是不把人处理干净,后患无穷。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来了的?”完颜遗推门而入,他精致绝美的脸,在烛光下雌雄莫辨,半张脸隐在阴暗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神秘莫测,充满了危险。 “我身边的人,是武林盟主!你说呢?”完颜遗的脚步很轻,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月宁安不知道完颜遗什么时候到的,但她知道,水横天没有发现完颜遗的到来。 这一点,从 水横天看到完颜遗进来时,脸上震惊的表情就能明白了。 “什么狗屁武林盟主。”完颜遗斜了水横天眼,嫌弃至极:“一个废物罢了。” 水横天气怒:“你……” “怎么?不服?”完颜遗半点不惧,挑衅地道:“你要不是废物,月宁安又怎么会受伤?废物!你这个废物!没用的废物!” 水横天抬手就要砸向完颜遗,却被月宁安给拦住了:“十六王爷只是气话,水大哥别放在心上。” “哼……我不跟小孩计较。”水横天放下手,退了一步。 月宁安松了口气,然…… 完颜遗却不干了,他黑着脸,气狠狠地道:“月宁安,我说的不是气话,我也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你一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我也知道你,你后面是故意跟郭虾说那些话,故意把我点出来,就是要借我的手杀了郭虾!月宁安,你听清楚,你做什么我都知道,我不是小孩子!” 他就比月宁安小一岁半,怎么到了这两人的嘴里,他说的话就成了气话,他就是小孩子了? 他承认,他刚刚挑衅水横天的举动,是很孩子气,可那还不是水横天的错! 要不是水横天没用,害月宁安受伤,他会像个小孩一样,用言语激怒水横天,让水横天率先动手吗? “是, 是,是,我说错话了,请十六王爷恕罪。”月宁安认错认的非常爽快,面上还十分真诚。 跟个小孩子,较什么真? 完颜遗说他不是小孩子,可他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但凡他成熟一点,都不会用那么幼稚的言语,却挑衅一个武林高手。 当然,被完颜遗三言两语激怒的水大哥,也没有大到哪里去。 唉,此时此刻,她有点想陆藏锋了。 好吧,不是有一点,诚实一点,她很想陆藏锋。 陆藏锋不需要做什么,他在那里,就能给她安全感,让她不用战战兢兢,不用担心受怕。 然而…… 她到金国快大半个月,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月宁安不过是闪了一下神,就被完颜遗抓了个正着,他往前一步,站到月宁安面前,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在想谁?” 他在月宁安的脸上,看到了思念还有担忧…… “我在想……”月宁安差一点,就把陆藏锋的名字给说出来了,她猛地回过神,顿了一下,借机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没有想谁,我在想……你拿下海珠公主与大皇子手中的势力后,会不会引起他的……忌惮。” 这个“他”是指谁,旁人不懂,完颜遗自是明白。 他默了片刻,问道“今天下午,城北那场火与他有关?” 他就是为了那场火来的,他的人查到,月宁安在那里呆了半个时辰。 月宁安前脚离开,后脚酒屋后方的吊脚楼就火了: “我没见到,但……是他。”月宁安肯定地道。 “可惜了。”完颜遗叹息了一声。 “不可惜。”月宁安下午也觉得遗憾,但在完颜遗面前,她绝不会这么说,她高深莫测地道:“出现就有痕迹,活人……还怕一个死人?” 完颜遗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活人,还怕一个死人!月宁安,你等着……我一定会赢。” 水横天与阿鲁罕,见两人说着,只有他们二人能懂的话,心里不免生出一种,他们被排挤在外的感觉,但下一秒,他们就高兴了。 只见,月宁安后退一步,给完颜遗作揖:“祝王爷,得偿所愿。” 月宁安这一步退得自然又合理,完颜遗没有发现,月宁安刻意拉开距离的举动。他听到月宁安的话满脸欢喜,他指着郭虾:“这个人交给我了。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干净,不会让他给你添麻烦。” 这个处理,不仅仅是将郭虾处理干净,还要将郭虾的心腹、家人,全部处理干净。 只有这样,才不会给月宁安再添麻烦。 完颜遗话中的深意,月宁安听懂,郭虾也听懂了。 而此刻,郭虾终于害怕了…… 第971章 糊弄,修罗场 月宁安这是要他的命! 他虽气势汹汹打上门,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月宁安敢杀他。 他知道月宁安有背景,可他也不是普通人,只要他不弄死月宁安,月宁安便是本事滔天,也不可能随便要他这个金国大将军的命,但是…… 落到完颜遗手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知道了完颜遗的野心,知道了是完颜遗对海珠公主与大皇子出手,他要落到完颜遗手中,完颜遗绝不会放过他…… 他不想死! 郭虾挣扎着爬起来:“月宁安,我手上有他的消息……” 他知道,此刻能救他的,只有月宁安。 他也不跟月宁安讨价还价,急切地抛出筹码:“你保我一命,我告诉你,他的消息,我还可以如你所愿,支持十六王爷。大皇子在军中的势力,都握在我手上,可以为十六王爷效劳。” 郭虾开出来的筹码,很让人心动,但是…… “抱歉,十六王爷的事,我做不了主。” 月宁安没有一丝犹豫,后退一退,指向完颜遗:“你要谈,跟十六王爷谈。” 然,完颜遗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在郭虾提的交易上,他关注的是:“你们口中的他……是谁?” “他是……”郭虾特意顿了一下,看向月宁安,在等月宁安的出声。 他就不信,月宁安不 怕…… “怎么?不能说?”完颜遗阴沉着脸,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摇了摇头,退到一旁:“你们的事,我不参与。” “月娘子,你真要我说出来?”郭虾咬牙切齿,怒瞪月宁安。 那个人的消息,是他唯一的筹码,如果这个筹码都打动不了月宁安,他今天怕是在劫难逃。 完颜遗不会相信他的! “宁安……”水横天紧张地看着月宁安,想要劝说月宁安,月宁安却先一步开口:“水大哥,人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郭虾不能死在她手上,最后郭虾还是要落到完颜遗手中,谁知道郭虾为了活命,还藏着什么后手。 她才不会蠢的,为一个价值打大折扣的消息,付出巨额代价。 亏本的生意,她月宁安不做。 水横天皱眉:“可是……”皇上要他们跟郭虾做交易,显然郭虾是真的知道什么的。 郭虾急了:“月宁安,你知道我没有撒谎……” “你是没撒谎,但你能保证你的消息,是真的吗?再说了,你的消息跟十六王爷交易,你得到的会更多,不是吗?”月宁安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冷静地说道。 月宁安整张脸,隐在阴暗中,水横天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只觉得她这话冷漠至极。 但转念一想,水横天又冷静 下来了。 他要相信月宁安。 没有人,比月宁安更在乎他的安危。 完颜遗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了:“他是……那个刺客?” “是!”不等郭虾回答,月宁安就主动道:“我受人之托,来金国将他带回去。水大哥来金国,也是为了这件事。” “月宁安……”郭虾气疯了:“你就不怕……我把他的消息泄露出去?你就不怕金国与大周开战?你就不怕他死在金国?” 月宁安什么都说了,他手上的筹码还有什么价值? 他手上的筹码对月宁安无用,他要怎么活命? “闭嘴!”阿鲁罕上前,给了郭虾一脚,将人踹回角落,并将刀架在郭虾的脖子上,不许他再说话。 完颜遗没有阻止,他看着月宁安:“那人……是大周朝廷的人?” 月宁安摇头:“不知道。” 完颜遗又问:“有人说,那个刺客是魔教教主蓝象权,是真的吗?” 月宁安仍旧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金国干什么?” 月宁安笑了:“十六王爷,我是商人,我只要赚钱就够了,这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不……她知道,她知道刺客是谁!我也知道那个刺客是谁……”郭虾无视阿鲁罕的威胁,大声怒吼。 “闭……”阿鲁罕的剑,已划 破郭虾的颈脖,眼见就要取郭虾的性命,却被月宁安制止了:“让他说!” “嗬嗬……”郭虾眼中闪过一抹恶毒。 他就知道,当着完颜遗的面,月宁安的人绝不敢杀他,杀他就是心虚。 既然月宁安不肯保他,那就别怪他狠毒。 郭虾挥开阿鲁罕的剑,挣扎着起身,吃力地开口:“不是蓝象权!是陆藏锋!刺客杀陛下的人是大周的大将军陆藏锋!”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郭虾又道:“只有陆藏锋,才能让月宁安冒险!” 完颜遗又看向月宁安,抿着唇,没有说话,只一双眼死死地看着月宁安,好似月宁安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月宁安也坦然,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呀,只有陆藏锋才能叫我冒险,郭将军很了解我。” “你……是为了他来金国?扶持我也是为了他?”完颜遗双眸微微泛着红,死死地瞪着月宁安,生怕错过月宁安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水横天也看着月宁安,他有些看不明白月宁安的行事,也不知眼前这个局面,月宁安要如何破解? 这位十六王爷,明显是对月宁安,起了男女之情。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这位十六王爷装出来的。他跟朝廷的人打交道久了,也明白这些人,不管是真动情还是假动情,都 会装得更真的人一样,叫人分辨不出来。 但不管是不是,这位十六王爷把这姿态摆出来,月宁安今天怕是轻易糊弄不过去。 完颜遗看到水横天的动作,像是生气的孩子,赌气地补了一句:“月宁安,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不许糊弄我!我要真实的答案。” 糊弄? 她月宁安不需要糊弄谁。 月宁安轻笑一声,无视在场众人的目光,在一旁坐下,云淡风轻地道:“十六王爷,生意不是这么谈的,跟我谈生意,要拿出让我心动的筹码才行。” 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扯到生意上了? 水横天一头雾水,不解地看向月宁安,又看了看完颜遗,只见完颜遗一副受伤的样子:“我不是跟你谈生意!” 月宁安轻讽:“不谈生意,十六王爷这是要跟我谈感情?” “不可以吗?”完颜遗抿着唇,一副倔强样。 “可以呀!”月宁安大方地应下:“跟我谈感情的筹码更高,十六王爷准备付出什么筹码,让我陪你谈感情?” 谈感情? 她跟完颜遗有屁的感情。 装的更真的一样,真以为她是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呢,被个出身好、长相好的男人哄一哄,就以为人家对她是真爱了。 谈感情? 可以呀! 互相利用的那种,她不介意谈…… 第972章 代价,咬死陆藏锋 月宁安半点不避讳她把感情当作生意来谈,她落落大方地招呼完颜遗坐下,全然是一副生意人的口吻:“十六王爷,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商人,我把钱财看比命都重。十六王爷要跟我谈感情,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就是你说的,谈感情?” 完颜遗走到月宁安面前,单手按在桌上,逼近月宁安。 他定定地看着月宁安,双眼微红,死死地咬着唇,像是受到情伤的少年,强撑着最后一丝倔强。 “要不,我们谈生意?”月宁安自认是个狠心,但少年红着眼睛受伤的模样,确实有那么几分可怜,她能怎么办? 就算她这人冷血无情,不会因完颜遗长得好看,更不会完颜遗摆出一副喜欢她的样子,就对完颜遗心软,但是…… 人堂堂王爷,摆出一副好似被她抛弃的样子,她就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被完颜遗打动的样子。 毕竟,还要合作呢。 她怎么着,也要给完颜遗一点面子。 月宁安叹息一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月家行商百年,最是重信誉,我答应了大周朝廷的事,我一定要办到。那个刺客我是一定要带回大周的,只要跟这事不相关的生意,我们都可 以谈。” “如果我非要那人死呢?”完颜遗姿容艳丽,美得凌厉锋芒,泛红的眸子是艳丽的锋芒与冷冽:“你要怎么做?” “那就,各凭本事!”月宁安没有往后躲,她坦然自若地直视完颜遗。 两人离得很近,一人呼息,就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也能清楚地看到,彼此脸上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完颜遗突然问道:“那个刺客,是陆藏锋?” “这一条,不在我跟大周朝廷合作的范围。只要十六王爷给的筹劳足够,我可以站出来,帮你们作证,证明刺杀金皇的人是陆藏锋!” 月宁安不假思索,从容而淡定,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你要出卖陆藏锋?”完颜遗那双丹凤尾,微微上挑,显得心情极好。 “做生意而已,怎么就是出卖了?刺客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他是谁,抓不到刺客,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没有证据,只凭一张嘴的事,怎么说不是说?谁说不是说?” 月宁安好笑地道:“说的好像没有我……你们就不会把刺杀金皇的罪名,栽到陆藏锋身上一样。” 月宁安扭头,指了一眼郭虾,嘲讽地道:“郭将军得了大周朝廷的好处,还想着借金皇被刺杀 一事,从大周身上撕下一块肉,我就不信十六王爷你不想。” 只要抓不到人,金国说什么都没有用。 金国的国力又不比大周强多少,还没有那个能耐,能空口白牙的凭一句话,就叫大周低头。 “可是你跟陆藏锋,你们不是……” 完颜遗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似不解又似震惊 月宁安错愕地反问:“十六王爷要我为了前夫,放弃到手的利益?” “我能相信你吗?”他收到的情报,月宁安为了陆藏锋,连尊严、脸面都不要,她会出卖陆藏锋? 这跟他收到的情报,不相符。 他发现,他看不懂月宁安。 “十六王爷,你要相信月家人商誉!”月宁安一脸严肃地道:“月家人,从不拿自家的商誉开玩笑。”信她就没有必要,信她……就等着被她卖了吧。 “你不是为了陆藏锋来金国的?”他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月宁安的话,是真的吗? “十六王爷以为,没有陆藏锋,我会听朝廷的差遣?”她是为陆藏锋来的,这一点她可以坦然承认。 完颜遗目光一凛,肯定地道:“所以,刺杀金皇的人那个蒙面人,就是陆藏锋!” “兜这么大的圈子,十 六王爷还是想要赖掉筹劳。”月宁安冷下脸来:“十六王爷,生意不是这么谈的,感情也不是这么谈的。” 月宁安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完颜遗,半点面子也不给完颜遗留:“十六王爷是自认魅力无边,能把我迷的晕头转向,为你不计较得失吗?” “你闭嘴!”完颜遗猛地直起身,恼怒地后退数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承认,他确实是有拿自己的美色做诱饵,引诱月宁安的心思,但这种事…… 他可以做,但月宁安不能说! 尤其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月宁安单手放在扶手上,气势凌人:“十六王爷是什么意思?” “刺客是不是陆藏锋?”见不得光的心思被人拆穿,完颜遗也没法在月宁安装深情,他同样冷脸质问。 “我说了!只要酬劳足够,我可以咬死刺客就是陆藏锋!酬劳不给,就想要我为你说话,十六王爷你的脸还真是大!”完颜遗也不想一想,她一是大周的人,二跟陆藏锋关系不一般,完颜遗哪来的自信,认为她会向着他? “你只有见到酬劳才说真话吗?”完颜遗眯着眼,眼中透着危险的光芒,看似盛怒,实则还不忘给月宁安挖坑。 月宁安气笑了:“我是商人,你想要我帮你做事,不想给酬劳,十六王爷,你耍我玩呀?” 要不是看在她还需要太后帮助的份上,月宁安真想跟完颜遗撕破脸。 在她面前挖坑,不知道她是挖坑埋人的祖宗吗? 月宁安懒得看完颜遗那种蠢脸,指着门口,冷声下令:“十六王爷,门在那里,我就不送你了!” 她忍了很久,才没有说出滚字。 “郭虾我要带走!”他等着,等月宁安开口求他! 他不信,月宁安不在乎陆藏锋的生死! “带走!”月宁安冷笑。 完颜遗咬牙切齿:“你就不怕,郭虾把他的下落告诉我吗?你就不怕,他落到我手上?” “我说了,各凭本事!”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分不清场合的赌气。 真以为人人都是他娘,得宠着他呢! 真以为,她押了宝就是一辈子呢? 完颜遗不知道,她随时可以收手吗? “好!月宁安,你不要后悔。”完颜遗甩袖离去,也不带郭虾,显然…… 他在等月宁安叫住他。 然而,让完颜遗失望了,月宁安干脆利落地下令:“阿鲁罕,把郭将军送上十六王爷的马车!” 跟她耍心眼? 完颜遗还嫩着呢! 第973章 浑水,乱起来 完颜遗最终没有等到月宁安叫住他,只能憋屈地带着郭虾离开。 月宁安起身往外走,却被水横天拦了一步:“宁安,郭虾手中的消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我会让人盯着完颜遗,水大哥放心,不会出事的。”她不认为,郭虾手中真有陆藏锋的消息。 郭虾根本不是陆藏锋的对手,就算郭虾走了狗屎运,曾发现过陆藏锋的踪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陆藏锋也早跑了。 是以,她对郭虾手中的消息,一点也不感兴趣。 月宁安不感兴趣,完颜遗却对郭虾手中的消息,十分感兴趣。 月宁安曾说过,为帝者不该被朝臣牵着走,争皇位不该任由朝臣来制定规则,但是…… 有更方便,更快速的上位方式,他为什么要选择更难走的那条? 不等回到王府,在马车上,完颜遗就逼问郭虾:“郭将军,你确定刺杀陛下的人,是陆藏锋吗?” 郭虾肯定地道:“王爷有所不知。多年前,我曾见与陆藏锋交过手,那天陛下遇刺,我就在现场,也是我带兵去追他的。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遮掩,但他的气势与招式却不是那么容易被遮掩的 ,我可以肯定,刺杀陛下的人是陆藏锋!” “那他现在,藏在哪里?”完颜遗不曾想郭虾这么好说话,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郭虾是笃定刺客就是陆藏锋,只要他们拿到陆藏锋,依月宁安与陆藏锋的关系,月宁安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与佛子交手,受伤后折回了内城,就藏身在虎豹营的伤兵中,我的人一直盯着他,他借着脸伤,一直以白布裹面,至今不曾离开。”这个消息他一直握在手中,想要等大皇子回来,好借着这个消息,助大皇子上位,但现在…… 大皇子死了,郭虾恨死月宁安了,只要能让月宁安不痛快,哪怕换不来好处,郭虾也愿意告诉完颜遗。 郭虾识实务,完颜遗也不急着弄死他:“多谢郭将军,真要找到了陆藏锋!本王绝对少不了郭将军的好处。” 郭虾手中有兵,他想要弄死郭虾不难,但既要把人弄死,又想要得到郭虾手中的兵权,却不是容易的事。 郭虾主动投诚,哪怕是假的,完颜遗也愿意陪他演戏。 得到了刺客的下落,完颜遗一刻也没有等,半途就命郭虾带他的兵,前往虎豹营,将隐 藏在伤兵中的刺客带出来。 至于他自己? 在没有确定,一定能抓到刺客前,他不会,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野心。 “王爷把我放走,就不怕……我反水?”完颜遗是不是忘了,他是大皇子的舅舅,他是一定要为大皇子报仇的,而完颜遗也是他的仇人之一。 “郭将军是聪明人,我相信聪明人的选择。”完颜遗高深莫测地道。 虎豹营可不是那么好闯的,没有他在背后善后,郭虾闯完虎豹营,就只有死路一条。 “王爷放心!我的目标是月宁安!”就算他不投靠完颜遗,在捉拿刺客这件事上,他与完颜遗的利益是一致的! 只要让他拿到陆藏锋,月宁安就完了。 郭虾身上还带着伤,每走一步,断了骨头都像是锥心一般的痛,但郭虾却没有停下来,他大步走进军营,召集自己的兵马,带着人前往虎豹营…… 他已步入绝境,他要博一把! 阿鲁罕将郭虾丢完颜遗后,就一直隐藏在暗处盯着他们二人,看到郭虾调集兵马,阿鲁罕立刻给月宁安传信…… “大小姐,阿鲁罕传来消息,郭虾带兵朝内城去了。”大富赌场的 管事,行色匆匆地来到书房,急切地开口。 然,坐在软榻上翻看画本的月宁安,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并没有旁的命令。 管事怔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退下。 月宁安翻了一页书,扫了两眼,终是没有看下去,将手丢在一旁,轻轻摇头:“带兵闯内城等同造反。” 郭虾这一次,要是真能找到所谓的刺客还好,要是没有找到…… 郭虾九族都得完! “完颜遗也算是厉害了,趁郭虾报仇心切,没有选择之际,让郭虾带兵闯内城,只要郭虾有二心,他就能让郭虾死无葬身之地!”月宁安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由夜风拂面,吹乱她的发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陆藏锋也许在内城藏身过,但我可以肯定,陆藏锋现在绝不可能在内城!” 陆藏锋要是还在内城,那金国的皇子们是有多蠢,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全都带兵在外面寻他。 郭虾这是灯下黑,或者说太自信了。 “既然你急功近利,急着上位,我就帮你一把好了。”月宁安勾唇冷笑,绯色的唇轻启:“来人! ” 郭虾在内城找不到陆藏锋,她可以送一个“刺客”到郭虾面前。 就像郭虾可以说刺客是陆藏锋一样,她也可以说刺客是北辽人。反正蒙着脸,只要找出一个有动机,身手又不弱,符合刺客种种特征的人,就足够将金都的水搅浑。 “大小姐!”一道黑影,跪在月宁安面前。 “把高悬光那个副手弄伤,最好弄成面目受伤,送到郭虾面前去。”不是要找刺客嘛,她成全郭虾与完颜遗。 她倒要看看,毫无根基的完颜遗,要怎么在金皇未死,其他三位皇子势大的情况下,坐上那个位置。 当然,她更期待金国那三位皇子,听到消息杀回金都,跟完颜遗争皇位的场景。 想来,接下来的金都会很热闹…… 而金都热闹了,陆藏锋也就安全了。 月宁安闭上眼,长长地呼了口气。 她没有主动去寻陆藏锋的下落,甚至都没有管过陆藏锋在外是死是活,但是…… 她也没有坐以待毙,她一直在用自己办法救陆藏锋。 黑衣人领命离去,月宁安依旧站在窗口,目光平静地看着漆黑的院子。 她有预感,她和陆藏锋很快就会再见! 第974章 夜袭,不安宁 郭虾今晚的行动,关系到金国的皇位争斗会不会进一步激化,在结果没有出来前,月宁安根本无法入睡…… 月宁安在窗前站了一夜。 天亮时分,阿鲁罕带着一身露气而来:“少主,郭虾带兵去了虎豹营,从虎豹营搜出一个疑似刺客的北辽高手。在带人走的时候,二皇子、三皇子与四皇子的人马赶到。四方人马在虎豹营门前大打出手,最后刺客被宰相乌林带走了。” 月宁安轻声问道:“完颜遗呢?” “完颜遗从头到尾没有出面。”阿鲁罕不知道,他是要同情郭虾,还是要笑郭虾活该。 两任主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尤其是完颜遗,自私又凉薄,让人兴不起一点追随他的念头。 “给宫里的太后传个消息,告诉她,我已经完成了承诺,让她守信,把殉葬的少女们送出来。”月宁安关上窗户,转身步入屋内。 现在的局面就是她想要的,完颜遗提前帮她达成了,她只要等消息就行了。 月宁安很沉得住气,她没有派人去打听陆藏锋的消息,也让水横天别出门,好好享受难得的清闲。 水横天自知脑子不够用,看到月宁安素手 轻扬,就闹得金国皇都人仰马翻,还让那三位在外搜索“刺客”的皇子匆匆赶回来,就知道听月宁安的没有错。 更何况,比起浪费时间与精力去外面瞎找,他还不如呆在大富赌场保护月宁安。 先前郭虾的事,真的吓到他了,要是再来一次,谁敢保证月宁安还有那样的好运气? 与陆藏锋相比,月宁安更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 不仅仅是水横天,就是阿鲁罕与大富赌场的人,也被郭虾的事给吓着了,不仅轻易不让人接近月宁安,整个大富赌场的护卫更是增加了一倍。 要不是赌场背后的部落首领们,只认利益不认人,他们恨不得把大富赌场给关了,不让任何人进出。 赌场不能关,赌场的管事只能往月宁安身边放人。月宁安身边十二时辰不离人,就是晚上也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守着,确保无人能接近月宁安。 月宁安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打破了金国三位皇子之间的平衡,金国的皇位之争已呈白热化状态。三位皇子这次回京,没争出一个高下来,绝不会轻易离京,躲在暗处的金皇怕是恨不得吃了她。 为了小命着想, 她身边还真的不能离人。 月宁安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五天内,月宁安就遭到三次暗杀,虽然都被大富赌场的护卫给拦了下来,但大富赌场上下都觉得,月宁安不适合再呆在大富赌场,甚至不适合再呆在金国,需要尽快离开。 没死的金皇,恨死了搅局的月宁安,他不会放过月宁安。 月宁安在金国的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宁。 然,月宁安拒绝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势均力敌,三人互为牵制,谁都不敢贸然出手。我要走了,完颜遗就成不了气候,那三人就会继续僵持下去,谁也不会贸然出手,金都的混乱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金都的内乱一平息下来,隐藏在金国的陆藏锋就危险了。 “太冒险了。”水横天想到,他先前对月宁安的指责,俊脸微红:“我要早知道你拿自己做诱饵,我是不会赞同你这么做的,我宁可帮你去找他。” 月宁安笑了笑:“水大哥,你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水横天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带上鬼面具……去刺杀宰相乌林。不要取他的性命,让他重伤即可。”乌林是金皇的心腹 ,在金皇“驾崩”,新皇未定之际,金国一直由他摄政,金皇的命令也由他来完成。 她找不到金皇的藏身之处,也不可能再杀金皇一次,那就对乌林下手好了。 就算不成功,那也算是给金皇一个警告。 刺杀,她也会用。 金皇要是再派刺客来,她就让水横天与阿鲁罕,将金皇的心腹都“刺杀”一遍。 就算不能成功,也能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好,我去!”水横天正愧疚误会了月宁安,月宁安叫他做事,他自是满口应下,干劲十足。甚至都忘了,他向来不屑用暗杀这种手段。 当天夜里,水横天带上一张狰狞的鬼面,潜入乌林的府邸…… 与此同时,派了三拨杀手去试探大富赌场的深浅,试探月宁安身边有多少护卫的金皇,也在今晚派出了无数高手夜袭大富赌场。 “记住!大富赌场一个不留!”金皇的人就藏在金都的官衙,为首的人收到金皇的命令,当即就将命令传达下去。 一群黑衣人如同幽灵,从官衙出来,直奔大富赌场…… 城内巡视的官兵,像是集体消失了一样,这群黑衣人成群结队的在街上行走,却没有遇到 一点阻力。 不过片刻,这群人就来到大富赌场。 “敌袭!”大富赌场的护卫亦是训练有素,面对黑衣人的突袭,护卫高度戒备,没有一丝慌乱,镇定地守在自己的位置。 赌场就是半黑不白的产业,大富赌场能在金都屹立不倒,就是金皇也插不了手,自是有自己的底牌的。 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的人来,大富赌场的人都不会惧。 “点燃,投掷!”突袭的黑衣人早有准备,将背在身后的火把点燃,掷向赌场大门。 “嘭!”火把掷在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又被反弹了回来。 黑衣人不信邪,又一连丢了数十个火把,却无一例外,全都落在地上,没有对赌场的大门造成一点伤害。 沾了油的火把堆在门口,熊熊燃烧,有眼尖的人看出了大门的异常:“是石门!只是涂成了木头的颜色。” 为首的人见状,不再多言,直接下令:“强攻!” 身后的黑衣人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往里冲,却不想…… 他们还未冲到赌场大门前,就见围墙上,突然架出一驾驾弩弓。 弩弓对准黑衣人,黑衣人一步入弩弓的射程范围,弩箭就会飞射而下…… 第975章 后手,他来了 “噗!噗!” 弩箭杀伤力巨大,被弩箭射中的黑衣人,全都被一箭穿透…… 且,在弩箭巨大的冲击力,被弩箭射中的黑衣人,无不摔飞了出去。 “不愧为是天宫阁出来的东西,就是好用!”赌场高墙上,打手们看到弩弓的威力,爱惜地摸了摸手中的弩弓。 大富赌场的打手,大半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对弩弓这样的兵器自是熟悉。 见底下的黑衣人,遭到弩箭攻击,不仅没有停下来,反倒越挫越勇,墙头的打手一脸鄙夷:“一群兔崽子,也敢来闯大富赌场,不知天高地厚!” “兄弟们,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随着赌场打手狠厉的言语,又一拨弩箭飞射而出。 “咄!咄!” 弩箭挟着森冷的杀气,射向黑衣人…… 然,弩箭猛烈的攻击,却没有让黑衣人停下脚步,甚至他们冲得更猛了。 弩弓的箭射出去后,重新上箭需要时间,趁着弩弓上箭的功夫,有一批黑衣人冲到了大门口。 冲到大门口,他们才猛地记起,大富赌场的门是用石头做的,墙头自然也是,他们根本没办法撞开门。 又一批黑衣人,倒在赌场大门外。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 ,仍旧没有叫停,而是向天空射出了一个信号。 信号的蓝烟在夜空炸开,阿鲁罕在金都混迹多年,很清楚这股信号代表什么:“少主,他们出动了虎豹营,大富赌场守不住了,我们要先撤离。” “黑道白道一起上,金皇果然不要脸了。”月宁安看着天空上人信号,心下微沉。 出动虎豹营,就等于与赌场背后的部落首领撕破脸。 为了杀她,金皇可以说是不计后果,不计代价。 不过,要真能杀死她,金皇也不会亏。 只要舍出一些利益,赌场背后的势力就会收手,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跟朝廷翻脸。 大富赌场,她暂时不能呆了! 月宁安没有留恋,淡定地下令:“官兵来了,打开赌场的门放他们进来,不必与他们硬来。” 月宁安转身步入夜色中,阿鲁罕紧随其后,两人来到后院池塘,登上岸边的小舟,驶向池塘中间那座由奇形怪状的石头,堆出来的景观山中…… 景观山中间,有一条堪堪只能容纳小舟穿过的缝隙,小舟驶进去,就消失不见了。 …… 大富赌场底下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月宁安与阿鲁罕顺着暗道,朝城外奔去。 而他们走 后没有多久,金皇亲卫虎豹营就出动了。 数千士兵,带着攻城利器来到大富赌场。 虎豹营的小兵,本以为今晚会一场恶战。却不想,他们刚将攻城战车摆出来,大富赌场的门就打开了,管事走了出来,朝为首的将领拱了拱手:“大富赌场是本分的生意人,不管官府要做什么,我们大富赌场都会全力配合。蒲察将军想要做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好,不必摆出这等架势。” “月宁安呢?把人交出来!”虎豹营的将军蒲察良,一身黑甲,将四周的亲卫驱散,打马上前。 “我们家大小姐已经离开了。”管事从容不迫,半点不惧。 “进去!搜!”蒲察良抬手下令,身后的士兵如同潮水,迅速涌向赌场。 守在墙头的打手,忍不住移动弩弓对准士兵,却被管事阻止了:“我们大富赌场做正经生意的,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收起来!” 蒲察良听到管事的话,没好气地冷哼:“就你们这群毒瘤,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还有脸说自己是做正经生意的!” 管事往前一步,端起和善的笑:“蒲察将军,我们虽是开赌场的,但从不害人。蒲察将军可不能因为少 公子的事,就对我们赌场心存偏见。我们赌场劝过少公子了,甚至都贴出告示禁止少公子禁入,可少公子聪慧,我们实在是防不胜防。” 管事口中的少公子,是蒲察良的小儿子,一个赌棍,常年混迹大富赌场。 大富赌场行事有底线,在他把蒲察家的产业输得七七八八后,大富赌场就禁止他进入,却不想…… 那位跑去黑赌场跟人对赌,把蒲察家的主宅给输了。 那位少公子也是个人才,输了主宅,怕被打,回去说是大富赌场的人设局骗他。 蒲察良没摸清状况,带人打上大富赌场,砸了大富赌场不少物件。 最后事情水落石出,蒲察良不仅没有要回主宅,还得赔银子给大富赌场,可以说是面子、里子全丢干净了。 自那以后,蒲察家与大富赌场的梁子就结下了。 管事看到带队的人是蒲察良,就知今天这事无法善了,想到月宁安离开前的交待,管事半点也反抗,当即就打开门,任由官兵进来。 他们家大小姐,嫌弃大富赌场布置的太华丽,想换个风格。蒲察将军带人砸了正好,省了他们自己花钱重新布置。 蒲察良带来的人,都知晓他与大富赌 场的恩怨。一冲进大富赌场,就将大富赌场打砸一通,尤其是赌场大厅,更是让他们一把火给烧了。 赌场打手气怒不已,管事却是一脸云淡风轻,全然不将赌场的损失看在眼里。 蒲察良想到上一次,他带来人打砸大富赌场,赌场的管事也是这副珠智在握的样子,心下咯噔一跳,他大呵:“不好,月宁安肯定跑了,你们几个……不,本将军亲自带兵去,你们盯着大富赌场,绝不能让赌场任何一个人跑出去!” 蒲察良交待了亲信一句,就点了一支人马,打马朝城外奔去…… 城内,没有月宁安的容身之处。赌场的管事这般淡定,月宁安十有八。九跑远了。 管事见状,眉头微蹙,却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默地站在一旁。 大小姐没让他拖住追兵,只让他以保全赌场的人为主,他只要照做就好,旁的不必担心,他相信大小姐心中肯定有盘算。 赌场的管事暗自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继续维持自己云淡风轻的高人样。 月宁安选择出城,自是准备了后手,却不想…… 她安排的后手,根本没有用上,因为…… 她一出城,就遇到了前来寻她的陆藏锋! 第976章 使臣,被调戏了 在城外看到陆藏锋的那一刹那,月宁安整个人都惊呆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到的金都?你这是要进城?” “嗯,来找你!”陆藏锋看到月宁安同样很意外,不过他更多的是惊喜。 月光下,陆藏锋剑眉星目,风姿卓绝,就那么往马背上一坐,却像是端座在王座上的王,透着清冷的孤傲。 然,与月宁安四目相对的刹那,眼中的脉脉深情,柔化了他冷硬的眉眼。 “来找我?”月宁安想到,在汴京陆藏锋特意去她家找她,偏傲娇的说是顺路,忍不住笑道:“我以为你会说……顺路。” 陆藏锋低低地笑了一声:“不顺路。” 月光下,陆藏锋这一笑,扫去周身的孤傲与清冷,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 诱惑! 这个男人,在勾引她! 月宁安目光微怔,忍不住勾唇轻笑…… 下一秒,就见自己飞身跃起,落入了陆藏锋的怀抱:“此地不宜久留,走……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两人都是骑马而行,陆藏锋却霸道地将月宁安拉到自己怀里,而后纵马离去。 阿鲁罕反应过来,打马去追:“少主……” 刚扬起马鞭,就被突然蹦出来的 暗卫接住了:“小哥,有我们家将军在,你不用担心。” 阿鲁罕:“……”我能说不吗? …… 陆藏锋带着月宁安跃入林中,两人纵马狂奔,惊起飞鸟走鸡无数。 陆藏锋问了一句月宁安饿不饿,在月宁安说了一句饿后,陆藏锋顺手就捉了两只野鸡。 月宁安不由得笑了,也懒得管陆藏锋要带她去哪,窝在陆藏锋的怀里,双眸微闭,很快就睡着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绷得紧紧的,哪怕是合眼也不敢睡熟。 她真的太累了,她迫切的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现在,陆藏锋来了,她可以安心地熟睡。 察觉到怀中的份量微沉,陆藏锋放缓了速度,低头,轻吻月宁安的发顶,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未免疾风划伤月宁安的肌肤,陆藏锋将披风解开,整个罩在月宁安身上,又小心地侧身,好让月宁安的靠得更舒服。 接下来的路,陆藏锋走得不快也不慢,一路以稳为住,行了数个时辰,也没有把月宁安颠醒,直到两人来到城外的驿站,陆藏锋停下马,月宁安才幽幽转醒。 “这是哪?”月宁安睡眼惺松,眸中还带着刚醒睡的迷糊,两只手拽着 陆藏锋的衣摆,头顶有一撮头发翘了起来,看上去呆呆的…… 陆藏锋低下头,在月宁安耳边轻喃:“大周在金国的驿站。” “唔?”温热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随着声音响起,还有一阵温热的气息直袭耳蜗,月宁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声音……要命。 她完全没有听清,陆藏锋在说什么。 月宁安悄悄地拉开,与陆藏锋之间的距离,又问了一遍:“哪?” “驿站。”陆藏锋轻掩笑意,极有耐心地重复道。 “驿站?”月宁安此刻已恢复清醒,可正是因为清醒了,她才错愕:“你出现在驿站,没事?” 陆藏锋下马,同时将月宁安抱了下来:“我没告诉你嘛,我奉旨出使金国。” “什么?”月宁安落地,发软的双脚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倒向陆藏锋。 陆藏锋搂住月宁安的腰,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宠溺又无奈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不是有你嘛,我怕什么。”月宁安抬首,看到陆藏锋的下额,脑子一热,鬼使神差的欺上去,咬了一口。 “将军……”陆二听到响动,得知陆藏锋回来,匆忙过来,就看到这一幕,震惊得连连 后退:“呃……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将军、夫人,你们继续!” 跟在陆二身后的陆四、陆五,也急忙捂住眼:“我们也没有看到,夫人你和将军继续,不用管我们。” 月宁安:“……”还怎么继续? “月姐姐……”陆十二落在最后,此时却因众人齐齐后退,跑到了最前面。 看到被陆藏锋抱在怀里的月宁安,陆十二愣了一下,关切地道:“月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是生病了吗?严重吗?咦……将军,你下巴上怎么有牙印?你这是怎么咬到的?我怎么……咬不到呀?” 说话间,陆十二还用上牙,用力咬住下额,整张脸都拉长了,却仍旧没有办法咬到自己的下巴处。 然,陆十二却没有轻易放弃,而是仍旧在努力:“咦……将军都能咬到,我怎么咬不到?” 陆二:…… 陆四:…… 陆五:……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陆十二,忍不住抚额。 他们太难了! 月宁安:“……”十二是认真的?不是在调侃她? 月宁安将脸埋在陆藏锋怀里,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为什么要嘴贱的,咬陆藏锋一下? 陆三默默地退到角落 ,趁众人不备,悄悄地溜了…… 这个时候,他可以不存在。 “咳咳……”看着埋在他胸前,死活不肯抬头的月宁安,陆藏锋压下唇角的笑意,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道:“都散了!” “是,将军。”陆二、陆四、陆五跑得飞快。 三人一转身,发现跟他们一起过来的陆三,早就溜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奸诈! 走了两步,发现陆十二没有跟上,陆四与陆五又折回来,将还在努力咬自己下巴的陆十二架走了。 陆十二大惊:“喂,喂……你们干吗?我还没有跟月姐姐说话呢。月姐姐,月姐姐……救我……” 月宁安:“……”你月姐姐并不想救你。 随着陆十二的求救声越来越远,前院安静了下来,陆藏锋这才出声提醒月宁安:“好了,都走了,别把自己闷坏了。” “你的亲卫……简直了!”月宁安一张脸通红,不知是闷的还是羞的。 “呃……是太不规矩了,回头就让他们去学规矩。”陆藏锋摸了摸下巴上浅浅的牙印,一本正经地道:“你就不必了,你这般……不规矩,本将军很喜欢!” 月宁安:“……” 总感觉,被调戏了! 第977章 贴心,为你出气 陆藏锋与月宁安抵达驿站,已是深夜,这个时辰便是要吃东西,也不宜吃得太油腻,陆藏锋在路上捉的那两只野鸡,今晚自是没有办法吃了。 陆三给陆藏锋与月宁安,送来了两碗清粥和一些小菜。至于那两只鸡,则被放在厨房,准备明天给月宁安炖汤。 陆三一个人忙忙碌碌,等到他将热粥送过来,已是两刻钟后。 没办法,陆二、陆四、陆五与十二,看到了月宁安“丢脸”的一幕,这一时半刻的,月宁安也实在没法平静的面对他们。 只有陆三,当时大家都没有看到他。月宁安虽不知,陆三有没有看到她亲陆藏锋,但陆三是聪明人,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就估且当真好了。 左右她脸皮厚,只要不当面说破,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夫人,您的护卫我安排他在前院,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就好了。” 陆三将清粥小菜放下,说了一声,就退到门口,把空间留给陆藏锋与月宁安,可以说是十分贴心了。 “你手下的人,除了十二,个个都是人精。”月宁安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将粥吹冷,边吃边道。 “但你最看好十二。”什么好东西都给十二留,连他都没有。 要不是知道,十二蠢得不会有别的心思,他铁定把十二丢给他亲娘去了。 “傻人有傻福。”她这人恩怨分明,旁人待她一分好,她必还人一份。陆十二是陆藏锋的亲卫中,唯一一个不带偏见看她的人,她自然也不会带着偏见看陆十二。 月宁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容地转移话题:“你先前说,你代表大周出使金国是什么意思?陆二都是使团的随行人员?你们来金国悼念金皇?” 陆藏锋摇了摇头:“定下出使事宜时,金皇还没有死。我是代表大周跟金皇商谈,各国将士每年大比的事。” “像之前,大周与北辽之间的大比?”月宁安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这倒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若是每年各国将士都要进行大比,那比的就是装备,个人实战能力。 武器、军备这些生意,可以做。另外,还能在各国设赌盘,赌各国的排名。 月宁安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不知月宁安所想,见月宁安感兴趣,便细细地为她解释: “你也知,不管是金国还是北辽,都对大周虎视眈眈。如若隔三差五开战,必是劳民伤财,死伤无数。我便向陛下提议,与金国、北辽协商,每年派将士 在边境进行切磋。这般一来,即可以展示各国的实力,又能避免劳民伤财。陛下有意,给北辽、金国写了国书,金国很快就回复了,金皇在遇刺前给大周回了国书,同时大周派使臣前来商谈将士大比一事。于是,我便来了!” 月宁安喝粥的动作一顿了,朝陆藏锋竖起拇指:“厉害!” 难怪陆藏锋敢来行刺金皇,原是早就有了退路。 带着刺杀完金皇,回头面具一摘,就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金都,光明正大地从金国走出去。 除非金国想要撕破脸与大周开战。不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就算金国知道刺杀金皇的人是陆藏锋,也不能拿陆藏锋怎么样。 “厉害的是你,你在金都做得很好。”他是暗示过皇上,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完颜璟送回金国,为金国的皇位之争添一把火,但是…… 他们大周能做的,就是把人送来,金国能不能真正意义上的乱起来,他们说了不算。 可月宁安不同! 月宁安一出手,金国是真正的乱了起来。 月宁安叹了一声:“金皇……没有死!” “猜到了。所以,厉害的人是你。没有你,金国乱不起来。”在那三位皇子,不呆在金都争皇位,到处去追杀他的时候,他就猜到 了金皇没有死。 “金国乱了,对我也有利。”月宁安莞尔轻笑,没有告诉陆藏锋,她在金都经历了怎样的血雨腥风。 那些都过去了,她没有事,这就够了! 然,月宁安不说,陆藏锋也能猜到。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淡然地道:“明日进金都,本将军给你出气!” “好呀!”月宁安正低头喝粥,听到陆藏锋的话,抬头,朝陆藏锋眨了眨眼…… 两人视线相交,隔着半张饭桌,月宁安能清楚地看到,陆藏锋眼中的心疼与愧疚。 当然,只有一瞬间! 在四目相对的刹那,陆藏锋就敛去眼中的情绪,将眼神移向他处,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闷骚! 月宁安愣了一下,咬唇轻笑。 “咳咳……”陆藏锋轻咳一声:“快点吃,时间不早了,吃完了早点睡。” “好。”月宁安咬着木勺,看向陆藏锋,眼中满是戏谑。 陆藏锋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喝粥。 月宁安差点笑出声…… 然,想到陆大将军傲娇、闷骚的性子,月宁安生生忍了下来。 陆大将军是要脸的人,她不能伤了陆大将军的面子! 月宁安心情愉悦地喝完粥,而后拍拍手,丢下陆藏锋一个人,独自回落院休息了。 陆藏锋正要说我 送你,结果“我”字才刚说出来,月宁安就走了。 陆藏锋无奈地摇头,想到他在金国这么久,压了一堆事务没有处理,没有勉强,给陆三打了一个手势,让陆三护送月宁安回去休息,而他则一身肃穆地步入书房。 “大将军!”书房内,陆二、陆四、陆五与十二早已在等候,四人皆是一脸凝重,就是陆十二也老老实实地站着,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敢再犯蠢。 “坐!”陆藏锋在首位上坐下,也示意陆二四人坐下。 陆二没有落座,他上前一步,向陆藏锋禀报,他在金国期间,大周军中的事务以及朝廷的动向…… 陆二条理清晰,一件件向陆藏锋禀报,他刚禀报完,陆三就回来了:“大将军,夫人已经睡下了。” “嗯。”陆藏锋应了一声,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许。 陆二几人只觉得,书房内的气氛充满了温馨与暖意,紧绷的身体也不由得放松了几许,然…… 下一秒,陆藏锋就冷下脸,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一下,用着比先前更冷漠地声音道:“继续!” “是,大将军!”陆二几人一个多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再不敢放松了。 要知道,月宁安都睡了,可没有第二个人,能哄他们大将军…… 第978章 出气,战场活不过一息 月宁安没有想到,她昨晚还被金国的死士追杀,不得不丢下一切,狼狈地逃出城。今天,她就以大周使团随行人员的名义,被金国的官员迎进城! 当然,最传奇的还是陆藏锋! 在今天之前,他还是被金国三位皇子,联手追杀的刺客,在金国躲躲藏藏,见不得光。 此刻却成了大周使臣,金国的皇子、官员,不仅不能动他,还得待他如坐上宾。 “久闻大将军威名,今日终得见。大将军果然如传言那般威武不凡,气质卓绝,有王者风范。”金国的官员,在完颜遗的带领下,在城门口迎接陆藏锋。 金国的二皇子、三皇子与四皇子,虽已折回金都,但他们随行颇多,也不可能像陆藏锋一样日夜兼程地往金都赶,此刻三位皇子还在路上,还未抵达金都。 陆藏锋身份不一般,又是代表大周前来。三位皇子不在,金都有资格来迎接陆藏锋的人,只有宰相乌林,偏偏乌林昨晚遇刺,身受重伤,无法起身,仓促之下,金国的官员只能请完颜遗出来迎接陆藏锋。 当然,也可以说,金国官员让完颜遗出来迎接陆藏锋,是为了恶心陆藏锋。 完颜遗的出身是一桩丑闻,在各国高层人尽皆知。 陆藏锋生母不详,也是各国高层,人尽皆知的事。 金国官员让完颜遗带官员,在城外迎接陆藏锋,要说不是故意恶心陆藏锋,月宁安都不信。 “嗯!”陆藏锋坐在马背上,没有下马,甚至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完颜遗。 当然,陆藏锋针对的不是完颜遗,他针对的是…… 在场所有的金国人! 坐在马背上的陆藏锋,用实力让金国官员与百姓看到,什么叫目中无人。 除去应了完颜遗一声,接下来不管金国官员说什么,陆藏锋都没有开口,当然也没有给他们一个眼色,全程都由陆二与金国的国员周旋。 随同完颜遗出来迎接陆藏锋的官员,有文有武,官位最低也在三品以上。哪怕在金都,大小也算一个人物,平日也是被人捧着的,便是金皇也不会这般的目中无人,陆藏锋傲慢地举动,惹得金国的官员很是不快。 有一武将没有忍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狗养娘的杂种,也敢在我们面前耍威风,也不怕摔死!” 回答他的,是陆藏锋手中的马鞭! “啪!”的一声,陆藏锋手中的马鞭,正中武将脸颊,在武将的脸中央,留下一道血痕。 “你,你……你敢打我!”武将伸手摸了 一把脸,看到手上的血,又气又怒。 “你这样的人,在战场活不过一息!”陆藏锋剑眉冷目,斜了武将一眼:“碍眼!” “啪!” 又是一鞭子! 不过这一鞭子,不是正面抽过去,而是打横抽向武将,直接将人抽飞了出去。 “啊……”武将飞出去,摔向一旁的围观的人群中…… “啊!”围观的百姓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 “咚”的一声,那武将摔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这……”城门口,不管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将士与官员,皆是倒抽了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藏锋。 站在陆藏锋面前的文官,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一个个踉跄后退,显然是被陆藏锋这一手吓到了。 完颜遗亦是紧皱眉头,强忍着怒火:“陆大将军!你这是何意?” 陆藏锋微微倾身,看着完颜遗,冷冷地重复那武官说的话:“狗养娘的杂种,也敢在我们面前耍威风,也不怕摔死!” 同样的话,从那武官嘴里说出来,充满了怨气,听着让人生厌,但由陆藏锋说出来,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让人毛骨悚然…… “你……”完颜遗看着陆藏锋,一时间不明白,陆藏锋这话是在嘲讽他,还是只是重复 那武将的罪状。 或许,两者都有,但是…… 他不是陆藏锋,他没法像陆藏锋一样,一鞭子将说这话的人抽飞。 “你们金国……是不是要给本将军一个交待?”陆藏锋坐了回去,居高临下地道。 “大将军,这怕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副相纥石烈一直站在完颜遗身后,不显山不露山,直到陆藏锋问责,他才站出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道。 陆藏锋眼眸微闭,没有搭理他,陆二上前,冷讽:“纥石烈大人!你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我这就把人拎过来,让他再给你说一遍。” 说话间,陆二就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朝摔在一旁的武将走去。 “站……”守城的将士愣了一下,才上前去拦陆二,可他们一动,陆三、陆四、陆五与十二就上前,将人格开,甚至还十分欠揍地道:“我们不惹事,但不怕事!” 金国地将士,听到陆三几人无耻的言论,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们这还不叫惹事,那什么叫惹事? 陆二一身肃杀之气,围观的百姓连连后退,陆二轻松地就将那武将拎了起来,拖到纥石烈与完颜遗的面前,当着两人的面,狠甩地武将数个耳光:“醒醒!” “你……们……狗杂种!”那武将被打的满脸红肿,眼睛勉强睁开,却看不清人,他正对着完颜遗,张嘴就朝完颜遗吐了口口水! 完颜遗当即变脸! 而更让他气愤的是,陆二突然高声道:“果然是误会,原来贵国的官员,是叫贵国的王爷!” 敢欺负他们将军夫人,他今天不将完颜遗的脸皮扒下来踩,他就不姓陆! 陆二将那武将一丢,朝完颜遗与纥石烈拱手致歉:“抱歉,我们大周人初来金国,不是很懂贵国的礼仪,不知道狗杂种在贵国,是用来称呼贵国王爷的。不知者无罪,狗杂种,纥石烈大人,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陆二说话间,挑衅地看了完颜遗一眼,摆明了是针对他! “你……”完颜遗一张脸涨得紫红,整个人都快气疯了,双眼通红,充满血丝。 纥石烈亦是气得胸膛不断起伏,一双眼珠子似要瞪出来。 陆二一脸无辜:“误会解除了,狗杂种,纥石烈大人……不高兴吗?” 完颜遗再也控制不住,抬手就要打向陆二,却被一旁的纥石烈死死地按住:“王爷……息怒!息怒!” 是他们无理在前,被大周人拿了理,他们…… 他们这个时候,不宜与大周人撕破脸! 第979章 点破,把金皇当作狗 陆藏锋并没有在城门口,与完颜遗多过纠缠,小小地给了完颜遗一个教训,陆藏锋就命陆二递上国书,一脸高冷地随金国官员入城。 来日方常,他人就在金国,就在金都,他有的是时间收拾金国这些人。 陆藏锋一如既往的高冷,哪怕入了城,也对金国的官员爱搭不理,冷漠而孤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尔等凡人,不配与我说话的高傲样。 金国的官员,本就因陆藏锋在城门口的嚣张举动,对陆藏锋极为不满。只是碍于现在金国局势不明,他们不好与大周撕破脸,才强行忍着…… 见陆藏锋入城后,半点也不收敛,仍旧目中无人,傲得没边,金国的官员也不乐意奉陪了。把陆藏锋一行人迎入城,放到别院,就以陆藏锋一行旅途劳累为由,把人丢别院不管了。 什么欢迎宴,与宰相见面会谈的事,自然也就黄了。 离去时,一金国的官员还朝别院吐了口口水:“呸!狗杂种!敢在咱们金国的地盘逞威风,我晾……” “嘭!” 不等他把话说完,完颜遗就一脚把人踹飞了。 踹了人,完颜遗也不说什么,只红着一双眼离开。 一众官员愣在原地,看了看完颜遗,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倒霉鬼,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纥石烈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跟上…… 陆 藏锋与月宁安,刚在别院安顿好,陆三就将门口发生的事,向两人禀报。 陆藏锋抬眸看向月宁安:“你看好的人,似乎不怎么样?”气量狭小,自卑无能。 月宁安拎起茶壶,给陆藏锋倒了一杯,笑言:“又不是给月家选继承人,金国的皇帝而已,你想他怎么样?再说了,最后也不一定是他坐上去。” 陆藏锋一愣,随即轻笑:“你说得没有错!他很好。” 月宁安端起茶杯,轻啜:“你今天在城门口,落了金国上下的脸面,金国的官员肯定不会搭理你,你要谈的事也不可能谈成。我明天去见太后,你有什么话,要我帮你带的吗?” 陆藏锋漫不经心地道:“让她把儿子教聪明一点。” 月宁安喝茶的动作一顿,无奈地笑了笑…… 次日,不等月宁安开口,太后就下旨,宣大周来使月宁安觐见。 月宁安入宫时,有不少官员都看到了。 见她大摇大摆的进宫,不少官员都觉得,这事太他妈欺负人了! 昨天还是一个借住在赌场的商女,今天跟着大周的使臣一同入城,就成了大周来使。大周这是半点不把他们金国看在眼里,拿他们当猴儿耍呢。 尤其是虎豹营的人,更是说不出来的憋屈。 昨晚他们出动了那么多人,却让月宁安给跑了。 今天,月宁安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他们却不能动,还要保证她在宫中的安全。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看着月宁安款款行来,有小兵实在憋不住,问上峰:“头儿,我们就看着?不动手?” 头儿斜了小兵一眼:“太后都认了她大周使臣的身份,你想怎么样?” 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更不用提和平时期。 小兵愤愤不平:“太后她是不是老……” “闭嘴!”头儿狠瞪了小兵一眼:“贵人们的事,容不得你置喙。” 小兵闭上嘴,心中却仍是不忿,月宁安从他身边路过时,他狠瞪了月宁安一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月宁安扭头,展颜轻笑…… 小兵瞪大眼睛,等到月宁安走远,才反应过来,指着月宁安的背影,气急败坏地道:“头儿……她在挑衅我们!她肯定是知道昨晚的事,知道大富赌场的人在咱们手上。” 小兵一脸着急:“头儿,咱们得拿下她……不拿下她,她也不会放过我们!” “不可轻举妄动!”虎豹营的头儿,警告地瞪了小兵一眼,就悄悄地离开,避开人群,来到一处冷宫,向冷宫一位太监请示,是否要拿下月宁安。 太监说了一句“等着”,就转身去到后殿…… 半个时辰后,太监过来告诉虎豹营的头儿,不可妄动! …… 月宁安在太后宫里,只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好巧不巧,她出 宫时,虎豹营的头儿也回来了。 月宁安从那小兵与头儿身边路过时,再次看了对方一眼,朝对方笑了笑…… “头儿!”小兵紧握长枪,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头儿却是不为所动。 当天下午,太后召见宗室亲王与副相纥石烈,先是质问纥石烈何时能找到,烧毁金皇灵堂的人幕后主使者? 得到纥石烈敷衍的回答后,太后又问,城门口陆藏锋羞辱她儿子的事,纥石烈要如何解决? 再次被纥石烈敷药后,太后爆怒了,扯掉头上的发钗,往地上一坐,朝宗室的老王爷哭,哭金皇一死,朝中的大臣就不把完颜家的人当人看。 明明是迎接陆藏锋的武将,出言不逊得罪了陆藏锋,最后却推他儿子出去顶罪,让她儿子被人指着骂“狗杂种”。 她知道,她的儿子出身不好,顶着先皇遗腹者的名头,实则是死去的金皇的儿子,可这事能怪她吗? 她就一个妇道人家,在宫里就是一个摆设,金皇拿她的族人威胁她,她除了从了金皇外,她能怎么办? 就算她儿子的出生不名誉,可她儿子再怎么不名誉,那也是完颜家的种,他姓完颜,是皇家人! 可朝中那些官员,是怎么对她儿子的? 平时不把她儿子当回事,见面就是冷嘲热讽,她和儿子自知自身不正,这么多年来,任凭朝臣如何 嘲讽、看不起,他们母子都忍了。 他们母子忍了十多年,得到的是什么? 太后哭得特别伤心,全然不顾面子,什么都往外说…… 太后与金皇那点事,人人心知肚明。 以前太后要脸面,觉得丢脸,总是遮着、掩着不说。朝臣见太后那心虚样,心里都是不屑的,不管是面对太后还是完颜遗,都是一脸傲慢。一副不管你们母子装得多好,我都知道你们母子多下贱的高傲样,可现在…… 太后不管不顾了,直接把这事点破了,尴尬的反倒是他们了。 “太后娘娘……”宗室的老王爷与纥石烈,一副尴尬地劝说,想让太后冷静下来,可没用! 情绪失控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听劝,反倒是旁人越劝,她越来劲。 尤其是,当太后发现,她把她与金皇的事情点破后,不管是宗室的老王爷还是纥石烈,面对她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太后就更来劲了。 她继续哭,哭朝中的大臣,利用她儿子给大周来使难堪不说,还任由她儿子被大周来使叫“狗杂种”而不吭声! 她儿子是狗杂种,那她儿子的爹是什么? 是狗吗? 金皇才刚死,朝中的大臣就不把金皇看在眼里? 把金皇当作狗吗? 太后说这话时,声音特别大,殿外的宫人都听到了,自然…… 金皇安插在宫内的人,也听到了! 第980章 此生,陆藏锋只败于你之手 宰相乌林是金皇的心腹,但副相纥石烈并不是! 纥石烈背后站的是各部落首领,不说与金皇为敌,但彼此的利益确实不一致。 太后那几句闲话,看着是为自己和完颜遗讨个公道,实则剑指纥石烈,字字斥责纥石烈不将死去的金皇看在眼里。 纥石烈听到了,也听懂了,但他并没有当回事。 就像太后所说的那样,他确实没有把死去的金皇看在眼里。 一个死人,他还愿意做做表面功夫,太后就该高兴了。 任凭太后哭骂,纥石烈都不为所动,只看时间差不多,安慰了两句,就随同宗室老王爷离开了。 老王爷在太后面前,给纥石烈留了面子,一出宫殿,就沉着脸道:“纥石烈大人,大周的人实在嚣张,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必须要大周给我们完颜家一个交待!” 纥石烈一脸为难地解释:“老王爷,当时的事……” 老王爷阴沉着脸,打断纥石烈的话:“当时如何我不管,就像太后说的,不管完颜遗的生父是谁,他都是我们完颜家的孩子,他被人羞辱了,我完颜家绝不能坐视不理。我也知,现在的情况不宜与大周撕破脸,这样好了……你叫那大周使 臣,把那动手的下人交出来,此事就算了了。” 老王爷说完,甩袖离去。 纥石烈站在原地,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远,藏在冷宫养伤的金皇,就知晓了所有的事。 金皇怒骂了一声:“朕还没有死,一个个就想反天了!” 随即又暴躁地吩咐,让人去乌林府上看看,看乌林伤成什么样。 他没法出面,外面主政的人,就必须要是他的人。 纥石烈私心太重,不行。 乌林遇刺,虽无性命之忧,却伤得不轻,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主政,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随即,宫中就有消息传出,太后召完颜遗进宫。 别院内,陆藏锋与月宁安正在桂花树下对弈,两人听完陆三的汇报,两人相视一眼。 陆三见状,默默地退了出去,并把外间侍候的下人也带走了。 陆藏锋落子,眸中是淡淡地嘲讽:“果然如你所料,金皇要用完颜遗。” “乌林重伤,纥石烈不可信,另外三位皇子已成年,且羽翼已丰,势力极大。金皇用谁,谁就是稳当当下一任金皇,甚至随时可以架空金皇,让金皇从诈死变成真死。唯有完颜遗,没有势力,没有根 基,只能倚靠金皇。无人可用的情况下,金皇不用他用谁?”月宁安浅笑盈盈地落子,她落子的姿势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并没有把棋局上的胜负当回事。 陆藏锋落子亦是随心所欲,他将白子放在棋盘上,轻轻摇头:“躲在幕后,虽有操作他人的快感,却也见不得光,多有不便,这位金皇还真是不拘小节。” “大概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月宁安想了半天,也只能勉强想出这个理由。 虽然,她最早猜测金皇没有死,但…… 她也不是很能理解,金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总感觉,多此一举,画蛇添足,给自己找麻烦。 陆藏锋嗤笑:“他哪来的自信,认为他把完颜遗扶持起来后,还能控制住完颜遗?完颜遗……可不是什么善茬。” 说真的,他到现在仍旧不能理解,金皇为何放着好好的王道不走。反学那枭雄,躲在暗处,鬼鬼祟祟,束手束脚,见不得光…… 作为一个帝王! 只要他没有断气,他就占据着大义,占据着最有利的位置,底下的朝臣与皇子,不管有没有二心,都只能憋着、忍着…… 现在呢? 躲在暗处,美其名曰借机观察皇子与朝臣,却 不知…… 人心,是不能试探的! 便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孝顺忠义的儿子,在你死后也得想办法自保吧? 不自保的,就算想要继续效忠,也没有那个命。 臣子尚且如此,儿子就更不用说了。 金皇在时,几位皇子可以孝顺忠义,不对皇位有二心,可金皇要死了,还不对皇位有二心,那不是忠义孝顺,那是愚蠢。 陆藏锋真不能理解,金皇的脑子在想什么,更不能理解,他想要试探什么了? 试探到最后,所有心腹、忠义之士全死了,他就满意了? 月宁安笑了笑,没有接话,从棋瓮取出一枚黑子,正要落子却发现棋盘上,没有可以落子的地方。 她震惊地看着陆藏锋:“你赢了?” 陆藏锋扫了一眼棋盘:“好像是的。”他赢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月宁安为什么要这么震惊? 月宁安:“你居然……赢了!”生气! 陆藏锋:“……”总感觉哪里不对,还是先不说话的好。 “你居然不让我!”月宁安气鼓鼓地瞪向陆藏锋:“说好的宠我、让我的呢?你一个子都不让,连盘棋局都不让,这就是你说的宠我、让我?” “我……”我说过这样的 话吗?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就知道!男人……都一样!得到了就不会珍惜。”月宁安将棋子一丢,一副娇蛮。 “我还没有得到。”陆藏锋意有所指地看着月宁安,强忍着笑意。 他不会告诉月宁安,月宁安故作娇蛮的样子,有些可爱。 月宁安脸颊微红,差点笑出声:“连盘棋局都不让我,你还想得到什么?” “我让了……能得到什么?”陆藏锋嘴角含笑,手指轻动,分别捡起五颗棋子,放入黑、白棋瓮,又将白子移动一颗,自动放入死局:“到你了。” 月宁安没有忍住,笑了出来:“真让?” “嗯。让!一辈子只宠你,让你。”陆藏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别样的郑重,目光沉沉,没有一丝轻浮与笑意,只有郑重。 桂花树下,隐有一股暧昧的气息流淌,月宁安看了他一眼,不自在地别过脸:“逗你玩的。” “我认真的!”陆藏锋身子前倾,握住月宁安的手,从棋瓮取出黑子,落在棋盘上:“此生,陆藏锋只败于你之手!” 他用行动告诉月宁安,他不仅一辈子只让她、宠她,只要她愿意,他还能握着她的手,打败他自己。 心甘情愿! 第981章 隐忍,心尖宠 金国初年,皇位继承多采用兄终弟及,然…… 兄弟之亲本不如父子,而兄之尊又不如父,故兄弟之间常不免有争位之事。 为了国家安稳,金国早就废除了兄终弟及的制度,改向大周学习,由子继承。 但又与大周不同,大周是嫡长子继承制,在金国则是所有的儿子不分嫡、庶都有继承权,最后谁能上位,端看谁的手段更高一筹。 此举,虽仍不免争位之事,但金国人崇武,崇尚强者,要是不展露血性与手段,反倒无法服众。 金国一直鼓励皇子之间竞争,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选出优秀又有血性的继承人。 但皇位之争,也只限于皇子之间。完颜遗名义上是金皇的胞弟,在朝中既无根基又无势力,在乌林无法摄政后,完颜遗无疑是最佳的傀儡。 完颜遗进宫的次日,乌林就上书,自言身体不适无法摄政,请完颜遗以亲王之尊摄政。 完颜遗再三拒绝,但以乌林为首的保皇党却再三请求,完颜遗无奈只得接下。 纥石烈作为副相,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满是福态的脸仍旧笑眯眯的,但下朝后,朝臣都围着完颜遗恭贺,纥石烈却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 走…… 大殿有片刻的死寂,几个官员齐刷刷地看向完颜遗,想看完颜遗这个新上任的摄政王爷,会不会借机立威,却见完颜遗神色不变,好脾气地为纥石烈解释:“纥石烈大人最近招待大周的来使,想必是累了。” 朝中大臣顿时明白,这位不是一个强势的主,也没有夺权立威的想法,顿时长松了口气。 完颜遗不仅没有见机立威,转而又提出,要去乌林府上探望重病的乌林宰相,问朝臣可愿随行? 朝臣能说什么? 自然是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乌林大人府上。 乌林大人伤势不轻,却不得不强撑着见众人。 完颜遗在乌林面前,半点也不摆摄政王爷的架子,如同子侄一般为乌林大人奉药,又当着朝臣的面子道,他初涉朝政,有许多不懂之处,朝中诸事还要仰仗乌林大人,还请乌林大人准允他每日前来拜访。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乌林大人是不想应的,但是…… 人在朝中,身为由己。 他不想操劳,他背后的主子却不会允许,哪怕知晓自己精力不济,乌林还是保持微笑,点头同意,并赞完颜遗赤子之心。 众朝臣也跟着夸赞,心里却直骂完 颜遗傻,把到手的权利往外推,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唯有乌林,在众人走后,暗自叹息:月宁安的眼光果然好! 十六王爷有野心又能忍,还有贵人相助,这样的人……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必一飞冲天。 完颜遗顺利摄政,在乌林的支持下,朝臣无一人反对。 别院花园中,陆三正在向陆藏锋汇报金国朝廷的动向,见到月宁安走过来,不需要陆藏锋给使眼色,陆三就飞快地将事情说完,而后乖觉地退下。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月宁安手上端着一盘点心,在陆藏锋对面坐下。 “没什么重要的事。”陆藏锋随口,就把陆三汇报的事,说给了月宁安听。 “完颜遗倒是有几分小聪明。”月宁安拿起桌上的点心,放进嘴里。 陆藏锋薄唇微张,身子前倾,正等着月宁安投喂,却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将点心放进自己嘴里,不由得幽怨了:“我以为……你这是给我做的。”我还以为,你要喂我吃,合着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月宁安将糕点吞下,有些意外地道。 “梨花酥!”除了月宁安,没有人会记得他爱吃什么,也不会 有人,为他准备他爱吃的吃食。 倒不是说,他身边伺候的人不精心,只是在世人眼中,他陆藏锋是大周的战神,是铁骨铮铮的大将军……而神,是不需要有个人私欲的。 别说外人,就是陆一他们,也没有把他当成普通人,自然不会像对待普通人一样,注意他的喜好。 月宁安是唯一一个,把他当成普通人,会根据他的喜好,准备一应衣食住行的人,而不是他说一句随便,就真随便应付过去。 他以前也以为,他可以随便,他不在乎身外之物,也不重口腹之欲。毕竟,他打从出生起,就没有人在乎他的喜好,按他的喜好照顾他的起居,他也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且,有时间操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他更愿意身边的人,把时间和精力用在提升实力上,然…… 回到汴京的大将军府,看到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是他喜欢的样子,看到一饭一食皆是他喜欢的,他才明白,他其实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习惯了漠视自己。 漠视自己的喜好,漠视自己的欲望。 直到月宁安出现,把他当成普通人,为他的衣食起居操心,他才发现…… 他陆藏锋不是神,他也只是血肉 之躺的普通人,他也有喜好,也享受被人放在心尖上惦记的感觉。 就像此刻…… 只一盘梨花酥,却叫他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出来的欢喜。 当然,要是月宁安刚刚把那块梨花酥喂到他嘴里,他会更高兴。 没有让陆藏锋失望,月宁安很快就捻起第二块梨花酥,倾身上前,并让陆藏锋低头,张嘴。 几乎是月宁安的话刚落下,陆藏锋就倾身上前,张嘴,不等月宁安投喂,就主动将月宁安手上的梨花酥含进嘴里,连同月宁安的手指一起…… 指尖被牙齿轻轻咬住,月宁安只觉得一阵燥热,她用力抽出手,没好气地道:“你够了!” “甜!”陆藏锋怕咬伤月宁安,根本不敢用力,月宁安稍稍一用力,他就松开了嘴。 月宁安的手指重获自由,然,浅浅的牙印与酥麻感却一直留在指腹上,半天也甩不到。 “陆大将军,自重一点!”月宁安不自在地将手指背在身后,轻撮着指腹,想要将指尖那股不自在感觉撮走,却越撮越烦躁。 陆藏锋含着梨花酥,舍不得下咽,含糊而亲昵地道:“我不重,压不坏你,不用自重。” 月宁安:“……” 这梨花酥没法吃了! 第982章 立威,男主外女主内 给陆藏锋喂了一块梨花酥,却被咬了手指后,月宁安就不肯再喂了,任凭陆藏锋软磨硬泡都不行。 “你不吃,我自己吃。”为了让陆藏锋死心,月宁安将盘子里的梨花酥,一块一块的往自己嘴里塞。 “明明是给我做的……”护食的陆大将军,眼见得不到投喂,盘子里的梨花酥还一块块减少,没法,只能自己动手。 他能怎么办? 对上月宁安,他就没有赢过。 很快,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梨花酥,习惯礼让的月宁安没有动,她拿帕子擦了擦手,正准备喝口茶解腻,就见头顶一片阴影袭来:“张嘴!” “唔?”月宁安抬眸,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愣了一下才张嘴…… 她打小习惯了礼让兄长、姐姐们,后来更是习惯了,有好吃的先给她娘吃,再后来…… 就是老头 她的教养让她习惯了,不动盘中最后一块点心,哪怕她再爱吃,再想吃,她也不会去动。 但此刻,习惯被打破,她却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 看着月宁安咬住梨花酥,陆藏锋松开手,指腹轻滑过月宁安的双唇,眸色微沉,严肃地道:“记住!以 后只有我给你留,我让你;没有你给我留,你让我。” 月宁安往后一仰,将梨花酥含进嘴里,三两口吞下:“只能你让我?” “宠你,让你,是我的责任!”陆藏锋轻捻手指,将指腹上的糕点屑摩挲掉,却捻不掉指腹上的灼热。 见月宁安将嘴里的梨花酥咽下,陆藏锋又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凉,喂到月宁安嘴边。 月宁安就着陆藏锋的手,喝了一口水,笑道:“那我也想宠你,让你,怎么办?” “男主外,女主内。”陆藏锋耳根微动,他收回茶杯,就着月宁安喝过的位置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一脸淡定:“在外我让你、宠你;在内,你让我、宠我。” “那什么叫外,什么叫内呢?”月宁安倾身上前,勾起陆藏锋的手指。 陆藏锋握住月宁安的手,放入嘴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比如……” “大将军,夫人……呃……那个,我晚点再来!”陆三匆匆跑进来,惊得连连捂住眼,不断后退。 “咳……”陆藏锋迅速恢复一本正经,坐了回去,冷淡地问道:“什么事?” 月宁安亦无事人一样,将先前 泡的茶水倒掉,重新煮水泡茶,淡定地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陆三:“……”难道他刚刚眼花了? 不是,他就不该来了! 不该看陆二可怜,就帮陆二跑这一趟。 明明知道月姑娘与大将军两人花园,他还跑过来,简直是……自找的! “说!”陆藏锋不耐烦地,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陆三吓得一哆嗦,忙道:“大将军,纥石烈带兵围了别院,说二哥在城门口羞辱了完颜遗,要我们把二哥交出去。” 陆藏锋面无表情地道:“让他给大周上国书,告诉他,本将军只听大周差遣。他纥石烈还没有那个能耐,能让本将军听命。至于他要围,就让他围着。” 陆三应声退下。 陆藏锋看着不紧不慢摆弄茶具,一副岁月静好的月宁安,轻声道:“纥石烈是完颜遗的人?” 不知道的人,绝对想象不出,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笑容温婉的女子,就是一手搅得金国天翻地覆的女人。 “只是合作罢了。”月宁安将茶水重新煮了一遍,从公道杯中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陆藏锋:“纥石烈背后站着各部落首领,你知道的……金国的皇 帝对各部首领一向是打压为主,拉拢为辅。这些年草原各部落都不好过,打仗他们的人要冲在第一,但好处却只能往后排。那几位皇子受金皇影响,对各部落的态度也是如此。活人不能给尿憋死,以纥石烈为首的各部落首领,总要给自己找条出路,完颜遗的身份尴尬有弊但也有利,算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我以为,你更看好乌林。”陆藏锋接过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月宁安摇了摇头:“乌林确实值得合作,但他胆子太小了,私心不够重,要说服他与我合作,我要花费更大的代价,这对一个商人来说太不合算了。再说了,我也不认为完颜遗那种人,会让一直压着他的乌林活着。” 月宁安泡好茶,擦了擦手,眉眼间有几分沉重:“完颜遗那人自卑又自傲,他能为了登顶高位隐忍、蛰伏,甚至放下骄傲做个棋子,任由乌林和他身后的金皇摆布。但这种人不能得势,一朝得势,完颜遗绝不会放过,昔日踩过他、看到过他落魄一面的人。” 当然,这群人中也包括她月宁安。 要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对象,她 绝不会与完颜遗这种不安定的人合作。 陆藏锋冷笑:“对付完颜遗这种人,只要能永远高他一筹,压着他,让他高不可攀就可以了。” “哪有那么简单。”月宁安苦笑。 有足够的钱财,确实可以左右朝堂风云,但现在…… 她手上没有那么多钱财,而要赚到那么多钱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有本将军在,就很简单!”钱财无法直接与权势对抗,但武力可以:“放心,本将军不会让他翻出风浪。” “不行,你得先让他翻点风浪,给他一个立威的机会,让他能立足朝廷,他才有竞争的机会。” 月宁安轻笑,眉眼间的轻愁也随之散去。 陆藏锋顿了一下,轻应了一声“好!” 纥石烈带兵围了大周在金国的别院,要大周战神陆藏锋交出,在城门口羞辱完颜遗的陆二。 大周自是不同意,纥石烈便下令,命士兵围了别院。 别院内,大周的使臣没有反抗,亦没有派人出来跟金国交涉,看着像是示弱了一般。 然,就在金国上下,认为大周使臣早晚会妥协、退让时,边境传来一个坏消息…… 第983章 武力,他是大周的战神 大周突然调兵,前往金国边境! “大周这是什么意思?”金国的官员收到这个消息,着急又不安。 “大周这是要跟我们开战?为一个使臣跟我们开战?” “那不是普通的使臣,那个使臣是大周的战神陆藏锋!” “那又怎样?不过是一件小事,大周就闹得这么般大,大周的人疯了吗?他们知不知道,跟我们金国开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你当大周傻吗?现在开战,对我们极为不利,除非必要,我们不会与大周开战。” 倒不是他们怕大周,实在是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金国已大半个月无君,没有君主就意味着,他们没法让各部落出兵。 金国与大周的情况不一样,大周的兵马都是朝廷的,由朝廷供养,只听从朝廷的调派。 金国的兵马则是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由金皇直管也就是朝廷的兵马,另一也是金国兵力最大的来源,是各个部落的私兵。 各部落的私兵只听部落的,只在金国有战事的时候,才会听诏,为金国出战。 每一次出战,金皇都要给各个部落好处,以换取他们出兵。如果大周向金国开战,金 国现在没有国君,要让各部落出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干重臣又气又怒的讨伐了半天,却没有任何重点。 就在这时,以乌林为首的官员,突然将矛头指向纥石烈:“下官要是没有记错,当时是副相带着百官,前去城门口迎接大周使臣。之后也是副相,带兵围了大周的别院,逼迫大周将人交出来的,是吗?” 此言一出,附和者无数,不说乌林派系的官员,就是中立的官员也纷纷开口:“对!与大周交涉的事,从头到尾都是纥石烈大人再办,此事还得交由纥石烈大人去跟大周人交涉。” 把事情往纥石烈身上一堆,一众忧心忡忡的大臣,顿时底气十足:“纥石烈大人,大周无故向边境增兵,此事大周需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论打架,我们金国就没有怕过谁,大周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要战便战!” 放狠话谁不会? 左右出了事,也不用他们负责。 纥石烈身边也有拥趸,听到这些人将事情推给纥石烈,撸起袖子就上前:“纥石烈大人去迎接使臣,办的是公差。之后带兵围了别院,那也是奉太后娘娘的命。 ” “大周的使臣羞辱十六王爷,纥石烈大人是为十六王爷出气!” “十六王爷,与大周使臣交涉的事,一直是乌林大人在办,论了解大周,非乌林大人莫属。此事,我们不如请示乌林大人?” “对对对,这事咱们要去请示乌林大人。” “乌林大人重伤卧床,需要静养,这点小事就不必打.打扰乌林大人了。大周使臣抵达金都,一直是由纥石烈大人与之交涉,没有人比纥石烈大人,更了解这次来的大周使臣。” “乌林大人是首相,这等大事自然要请示乌林大人。” 以乌林为首的派系,要纥石烈去与大周交涉,而纥石烈的拥趸,则把事情推给乌林。 总之,双方都忘了完颜遗这个摄政王爷,完全没有叫他拿主意的意思。 完颜遗也当作不知,保持微笑站在一旁,可他放在衣袖里的手,却死死地紧握拳,显然很是不快…… 一群人吵闹了半天,最后却仍旧没有得出结论,最终双方都认同去请示乌林,等乌林的指示。 完颜遗没有意见,当然也没有人听他的意见,一众朝臣由大殿转到乌林的府上。 乌林正需要静养,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来府上,乌 林哪还可能静养,只得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乌林很快就做出决定:“纥石烈,你去与大周的使臣交涉!记住,态度不一定要强硬,但绝不能退缩。你先前说了,大周使臣不交出人就不退兵,这一点不能动摇,不能叫大周以为我们软弱好欺负。” “给三位皇子传信,将大周的态度说给三位皇子听,请三位皇子以大局为重,切不可让大周看笑话。” “大周向边境增兵一事,大周一定会寻理由打发我们。记住!不管大周说什么都不要信,立刻下令向各部落征兵,前往边境。” “大周自诩泱泱大国,满口仁义道德,好脸面。与大周交涉时,我们可以给大周面子,表面做出退让,但实际利益一点也不能让。尤其是此次出兵的花费,要想办法让大周出。” “纥石烈,这件事非你不可,你明白吗?” 乌林不愧为是金国当中,对大周最了解的人,不过寥寥数语,就清晰地将大周对外的态度与形象勾勒了出来,并且飞快地拿出了应对之策。 作为副相,纥石烈要听乌林的,纥石烈没有拒绝,只说他会尽量说服各部落出兵,但不保证一 定能成。 乌林知道,纥石烈这是要谈条件。 纥石烈与草原各部落关系极好,在金国,能在没有金皇的情况下,让各部落出兵的人,只有纥石烈。 乌林不等纥石烈开口,就道:“我身体不适,朝中的公务有心无力,海珠公主的案子,还要劳烦纥石烈大人多盯着。” 海珠公子的案子由宗室接手了,压根没啥可审的。唯一与之相关,且与各部落利益相关的,就只有大富赌场的事。 乌林开这口,就是不会再与大富赌场计较,甚至…… 大富赌场在金都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 纥石烈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当场就应了下来。 金国两位相爷,很快就将事情定了下来,而作为摄政王爷的完颜遗,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声,甚至事情定下来后,也没有人问他的意见。 纥石烈离去前,看了完颜遗一眼,朝完颜遗点了点头。 一行人刚从乌林的府上离去,月宁安就收到消息,得知大富赌场上下不仅平安无事,还能从豹营中要到一大笔赔偿,不由得心下感慨:果然,能对抗权势的,只有武力! 陆藏锋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往边境调了两支兵马,金国就退让了…… 第984章 粘人,被嫌弃的大将军 大周往边境增兵,金国即使不惧与大周开战,于情于理也要来找大周交涉。 金国一方面给大周递国书,抗议大周无故向边境增兵的行为。一方面也积极主动地与陆藏锋沟通,希望双方能进行一次友好、和平的会谈,将误会解除,然…… 纥石烈连陆大将军的面都见不到。 不管纥石烈是提前递拜帖,还是直接上门,陆大将军的亲卫都是一句:“我们家大将军没空见你。” 纥石烈要是赖着不走,亲卫也不赶,甚至还贴心地提供茶水、点心。 第一天,纥石烈在别院坐了一个时辰,喝了三壶茶,吃了四盘点心,被尿憋走了。 第二天,纥石烈做好准备,枯坐了两个时辰,无聊地走了。 第三天,纥石烈自带书籍和棋盘,跟陆三下了一天的棋,眼见天黑,主动走了。 第四天,纥石烈只带了棋盘,而有了前一天下棋的交情,两人边下棋边闲聊了起来。 纥石烈知识渊博又健谈,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风土人情,部落习俗,纥石烈都能跟陆三说上半天。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突然带到了朝堂,带到了几位皇子身上。 纥石烈兴致勃勃,谈兴正浓,全然忘了他与陆三的身份,当着陆三的面,就开始点评三位皇子:“说起我们二皇子,不是我夸的。 我们二皇子勇猛好战,十三岁就带兵上战场。十五岁那年,二皇子看上了雄鹰部落首领的女儿,被拒后,带兵将雄鹰部落全族屠杀殆尽,是不是很威风?很勇猛?” “呃……是!”陆三的城府到底差了一点,他差点把手中的棋子给摔了出去, 纥石烈扫了陆三一眼,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脸上笑容不变:“三皇子就不同了,我们三皇子能文能武,长相俊美无双。他的四位大妃,都是各大部落首领的女儿。三皇子的四位大妃情同姐妹,用你们大周的话说,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四皇子则文弱一些,他自幼就好诗书,崇尚大周的文化,不喜习武,也厌恶打仗。我依稀记得,四皇子的先生,就是你们大周的一位大儒。” 最初的震惊过后,陆三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给纥石烈续了杯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这倒是巧了,不知四皇子的先生,是哪位大儒?” 陆三无意地一问,纥石烈也就随口一答:“我也不熟,听说是叫安远先生!” 说完了,纥石烈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转而说起大周与金国的文化差异,陆三也笑眯眯地听着…… 两人边下棋边聊天,时间过得飞快,眼见就要宵禁了,纥石烈也不要人送,拍拍衣摆,起身就走。 陆三连 忙起身,将人送到门口,转身交待了陆四、陆五一句,就去内院求见陆藏锋。 十二见到陆三,连忙上前,挡住了陆三的去路:“三哥……你要碰到了月姐姐,能帮我问问,月姐姐什么时候有空吗?我想找她呢。” “我带你进入院,你自己去找月姑娘。”陆三很不想帮十二传话,不是他没有兄弟爱,实在是…… 他们家将军最近在休养,日子清闲得很。一天十二时辰,除去睡觉的时间,其他的时间只要有月姑娘的地方,就必然有他们家将军。 他可不敢当着大将军的面,帮十二传这样的话。 陆十二幽怨又委屈地斜了陆三一眼:“我要是不怕大将军,敢自己去说,我还会用得着来找你吗?” “那我就敢?我就不怕大将军?”陆三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幸亏他没有答应十二,不然就被十二给坑死了。 陆十二理直气壮地道:“你比我聪明呀,你肯定有办法,让大将军不生气。” “我真是谢谢您了!您以后千万别夸我聪明,旁人夸我只是要好处,你夸我这是要我的命。” 陆三已经没有脾气了,给了陆十二一个白眼,转身就走,绝不再跟陆十二纠缠。 “三哥……”陆十二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三哥,你等等我……我话还没有说 完呢,你帮我……” 陆三走得更快了,甚至小跑了两步,生怕陆十二追上他。 “三哥,你太没有兄弟爱了!”陆十二眼睁睁地看着陆三跑入内院,胆小又怂的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门,终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口能委屈地蹲在门口画圈圈。 陆三步入内院,见陆十二没有追进来,暗松了口气。 他放缓脚下,暗自调整呼息,才步入书房,向陆藏锋禀报。 纥石烈话中暗示意味明显,陆三虽然猜到了,却不敢擅自做主,他只将纥石烈的话,一字不落地向陆藏锋重复一遍。 “金国四皇子?”陆藏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整张脸隐在黑暗,右手随意地放在桌上,手指轻敲桌面:“这位纥石烈大人,倒是有意思。明日他要再来,你就告诉他……本将军很欣赏安远先生,可以见他一面。” 看样子,不喜完颜遗的不止他一个。 不过,他还是相信月宁安的眼光。 这位金国四皇子…… 算了,先见一面再说吧。 左右金国下任皇帝是谁,对他影响不大。 什么厌恶打仗,好诗书……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当皇子的时候,崇尚大周的文化,就只能是崇尚。但要当皇帝了,再要崇尚大周的文化,就有能力占为据有。 金国想要攻占大周的野 心,从来就没有收起来过,他不认为换一任帝王就能改变什么。 攻占大周,符合金国上下的利益,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当然,他也不认为,那位四皇子就没有野心。 陆三禀报完,见陆藏锋没有别的吩咐,就退了出去。 出去时,陆三悄悄地扫了一眼,见书房内只有他们家将军一人,并没有月宁安的身影,想到陆十二可怜兮兮的请求,陆三暗道,老天爷都在帮十二。 本着蠢兄弟就这么一个,能拉一把是一把的想法,陆三挣扎再三,还是问了书房外的护卫一句:“你们知道月姑娘在哪吗?” “夫人就在书房,三哥你没有看到吗?”护卫一脸诧异地看着陆三。 陆三错愕地反问:“在书房?可书房只有大将军一人?” 护卫一拍脑门:“忘了三哥你不知道,这间书房分内外两间。夫人嫌大将军扰得她没法办公,平日都在内间处理事务,让大将军呆在外间,别进去烦她。” 陆三笑了:“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他就说嘛,他们家将军怎么让月姑娘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合着是被嫌弃了。 看样子,老天爷并没有帮十二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必要勉强了。 陆三放弃得干脆利落,明明白白,半点也不纠结…… 作为兄弟,他够意思了! 第985章 从了,忍太久伤身 月宁安在内书房,核算大富赌场近三来的收益,还有这段时间的损失。 大富赌场不是月宁安的,她只是拥有大富赌场的经营权。 虽说,按契约规定,她有权决定大富赌场所有事务,但她得向大富赌场的东家负责。 这段时间,因她个人的缘故,大富赌场连续遭到官兵包围、封门,连着几天无法开业,不说每日损失巨大,就说声誉也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开赌场,名声最重要。不然,你开个赌场,隔三差五就有官府的人来盘查,便是你这赌场装饰得再华丽,做得再精心,也不会有客人上门。 大富赌场背后的东家,虽然没有找她麻烦,但作为成年人,月宁安很清楚,对方不是不生气,只是在等她如何应对。 好歹合作这么多年,她这几年给那几位赚子不少银子,这点面子她还是有的。 当然,月宁安也没有让对方失望,一安稳下来,就给那几位大东家写了信。保证未来三年,大富赌场的收益,会比前三年高出两成以上。 要是没有做到,她未来三年不再抽取经营费用,白给大富赌场干三年,并且几位东家,有随时收回大富赌场的权利。 许下承诺,将大富赌场的东家安抚好,月宁安就 开始疯狂忙碌,核算大富赌场近三年来所有的账册。 要提高收益,无外乎就是开源节流两项。月宁安盘账,为的不是开源,而是节流。 大富赌场这几年赚钱多,但成本也上涨了许多,尤其是在打点官府关系方面,每年的支出不断攀升,再这么涨下去,赌场就是在给官府那些人白干活了。 大富赌场生意极好,只三年的账册就摆了满满一桌,月宁安手边的算盘霹雳吧啦拨弄个不停,连着核算了两天,也只看完了三分之二。 陆藏锋过来时,月宁安仍旧在埋头算账,一手翻看账本,一手拨算盘,中途还要抽空记账。 月宁安累不累,陆藏锋不知道,但陆藏锋看着就觉得累。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陆藏锋走到月宁安身旁,拿起桌上的笔,要帮月宁安记账:“你说,我帮你……” “啪……啪……”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的月宁安,手指一个错乱,算珠被打乱了。 “啊!”月宁安看着凌乱的,不知要如何恢复的算盘,快要疯了,双手捂耳,懊恼又无力地大叫:“我忘了,我之前算的是多少了!” “我不是故意的。”连握重剑都不曾手抖的陆大将军,握笔的手颤了一下,一滴墨汁滴在桌 面上,啪的一声溅开,有几点洒到了账本上。 陆大将军淡定地将笔放了回去,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要帮你。” 月宁安气恼地快哭了,没啥威慑力地瞪了陆藏锋一眼:“你就不能,别在我干活的时候打扰我吗?我算了好久的,现在又要重新算!” 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用这一招! 陆藏锋也不小了,居然还这么幼稚。 “你需要休息,不然……回头又得说手疼,脖子疼。”陆藏锋顺手握住月宁安的手,给她揉手:“我们约定好了的,每隔半个时辰,你就休息一柱香的时间,你自己看看……现在多久了?” 陆藏锋指着一旁,早已漏空了的沙漏,一脸无奈。 这么大的人,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每次忙起来,就是大半天不抬头。 他也不想当那个惹人嫌的,可每到了晚上,月宁安就哀声叫疼,真是……叫人心疼! 月宁安看了一眼,顿时心虚:“我……那……个……” “不是第一回了,别说是意外。”陆藏锋叹气:“你看看你的手,手指都肿了,指腹都出茧子了。” 陆藏锋常年握兵器,手上全是茧子,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却无法忍受月宁安手上有茧子。 “回头养养就好了。”月宁安气弱地开口,心中暗暗决定,光用里外书房隔开还不行,下次得把陆藏锋隔绝在她办公区域外。 陆藏锋真的是太烦人了! 有他在,她办公效率大打折扣,今天又算不完了。 看着桌上堆积的账本,月宁安一脸悲伤…… 她明天还得再算一天,真是头痛。 她好怀念秋水、常天在的日子,他们两人在的话,陆藏锋肯定没法像现在这样,想进来就进来,还有这些琐碎的事,也不用她来干。 陆藏锋不高兴地哼一声:“养好了,你就可以继续不顾身体了?继续答应我的事做不到?” 自知理亏的月宁安,弱弱地伸手爪子:“我这不是在休息了吗?”你害我要重算的账,我都没有跟你算呢。 “休息一刻钟,我监督你!”陆藏锋手腕一带,将月宁安拉入怀中,身形一转,抱着月宁安坐下。 “每次都这样,你无不无聊。”月宁安坐在陆藏锋的腿上,上身倚在陆藏锋的怀里,晃着脚。 第一次,月宁安还有那么一点惊吓和不自在。次数多了,月宁安已经能熟练地,在陆藏锋腿上找到让她舒适的位置。 她有什么办法呢? 打不过,她只能从了。 “确实无聊!” 陆藏锋很认真地点头,随即低下头,轻含月宁安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喃:“要不,我们一起来做一点,不无聊的事?” “你,你……你松口!”月宁安猛地一个哆嗦,如同炸毛的猫,飞快地推开陆藏锋的头。 要不是陆藏锋的双手,紧紧地禁锢住她的腰,她这会已经跳了起来。 “是不是不无聊了?”陆藏锋如月宁安所愿,松开了口,可不等月宁安缓过那口,陆藏锋又转移阵地,轻咬月宁安的颈脖,边咬还边小声低吟:“你说……明天陆二他们看到你颈脖上的痕迹,会不会认为我们在书房做了什么?” “你别动……”月宁安只觉得,颈脖处一阵酥麻,让她不自在极了,她想要推开陆藏锋,却发现双手被陆藏锋扣住了,只能用力挣扎。 “唔……”陆藏锋痛闷一声,声音沙哑低沉:“你这是要我的命呀!” “你……你能不能!稳重一点!少说两句话!”月宁安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察觉到陆藏锋的不对劲,月宁安真不敢动了,只恨恨在陆藏锋脖子处咬了一口。 明明在汴京的时候,还是她逗他,怎么到了金国,她和陆藏锋的地位就对调了? 变成了,她老是被陆藏锋调戏了? 第986章 功劳,给我一点时间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呼息加重,一动不动,缓了片刻,平复了心中的躁动。 见月宁安一脸燥红,一副羞恼的样子,陆藏锋低笑了一声,戏谑地在月宁安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对你怎么样。”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 不过,他最近确实太闲了。 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心猿意马,左思右想了。 看样子,他得忙起来了,不然月宁安危不危险他不知道,他肯定危险了。 听到陆藏锋的保证,月宁安暗自松了口气。 陆藏锋真要对她怎么样,她好像也舍不得拒绝。 陆大将军对她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然,月宁安刚放下心,就听到陆藏锋郁闷又委屈地开口:“听说,忍多了会伤身,你打算让我忍到什么时候?” 月宁安:“……”这话,她真没有办法接。 陆藏锋也不要她接话,将人紧紧地抱着怀里,还不忘给月宁安揉手:“从西域回来后,我去求皇上赐婚,好不好? 这话,她也没法接。 月宁安默了片刻,继续装死,当作没有听到。 她回好,是不是恨嫁? 而且,有点违背她此刻的真实心意。 可她要回不好,不是伤陆藏锋的心吗? 月宁安一个闪神,就听到陆藏锋又道:“从西域回来太晚了,我们从金国回去,就让皇上赐婚,我们先完婚再去西域,你说好不好?” 这一次,陆藏锋不许月宁安逃避,他抱着月宁安坐正,两人四目相对:“宁安,你说好不好?” 月宁安神情微怔,她看着陆藏锋,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好!只要皇上肯赐婚。” 她在陆藏锋眼中,看到了真诚,看到了郑重,但…… 她对皇上为她与陆藏锋赐婚一事,不抱任何希望。 在陆藏锋眼中,皇上是体恤他,处处为他着急的好皇上,但月宁安知道,皇上会体恤陆藏锋,却不会体恤她。 月宁安在笑,但那笑不达眼底,甚至眼中还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悲伤。 陆藏锋轻叹了口气,轻抚月宁安的脸颊,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再难,我们也要去做。放心,皇上那里有我。一次不成就提两次,两次不成就提三次……只要你不松手,我就有信心让皇上点头。” “怕我抛弃你?”月宁安突然笑了。 她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 里,只有她会患得患失,只有她会慌乱不安,原来…… 不安的,在乎的,不止她一个人。 原来…… 在她心中,那个无所畏惧,什么也不怕的陆藏锋,也会怕被她丢下,被她抛弃。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陆藏锋的反应取悦了她,让她莫名的欢喜。 “嗯。怕你对我,失去信心。”陆藏锋紧紧地将抱着月宁安,那力道,好似要将月宁安揉入骨髓。 月宁安吃痛,却没有动 她听到陆藏锋低声说着:“皇上他是我的表兄,我十六岁初上战场,就遇到北辽大肆进攻大周,而领兵的将军战死。当时,朝廷要从京中调派将领过去,还是太子的皇上推举了我,在满朝文武、甚至先皇也不赞同的情况下,顶着所有压力将兵权交给我。” “你知道的,皇上的性子一向温和,极少极力争取什么。但那一次,皇上为了我,顶住了所有的压力,甚至拿太子之位出来跟先皇保证。要是我输了,他这个太子也不当了!” “皇上力排众议,极力推荐我,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过于任性,但作为兄弟,皇上他能为我做的,都做了。” “皇上力排众 议推举我领兵,为我节省了许多时间,让我不必像陆家其他子弟一样,从小兵做起,一层层往上爬,而是直接空降高位,迅速地握住兵权。甚至,让我可以在刚过二十岁,就成为大周最年轻的大将军,可以带着数十万兵马与北辽开战,而无人反对。” 陆藏锋低下头,下额抵在月宁安的头顶,将月宁安整个圈在怀里,:“宁安,皇上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皇上,他还是我的表兄。你给我一点时间,别对我失望,别中途放手,好不好?” 月宁安整个人被陆藏锋罩住了,陆藏锋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有些失真,她隐隐听出了一丝哀伤,还有一丝无奈。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推开陆藏锋。 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陆藏锋就松开了她。 但也只是松开了,陆藏锋的视线,仍旧粘在月宁安身上,不敢放过月宁安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月宁安好气又好笑,看陆藏锋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忍不住捏了捏陆藏锋的脸:“我不急,你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真的不急,因为她比陆藏锋更清楚,皇上不会轻易松口。 既然明知不可能,她 自是不会去为难陆藏锋。 “可是,我着急!”陆藏锋重重地叹了口气,见月宁安没有一丝不快,心中隐有失落。 有一个太懂事,太理智的夫人,真的……叫人又爱又恨。 “这事,急不来,就像你说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实在过不去,咱们就跟这个坎较一辈子的劲。”她明了陆藏锋在怕什么。 就像陆藏锋说的,她与陆藏锋的婚事,提一次是不可能成的,但也不能不提。 不然,皇上会以为陆藏锋放弃了,不会把他们二人的事放在心上。 为了让皇上松口,陆藏锋得时常,向皇上提起他们的婚事,让皇上看到他的决心,让皇上重视他们二人的婚事,让皇上一点一点松动。 而且,还得找准时机。 就好比这一次,陆藏锋在金国立了功,就可以像皇上提一次。之后从西域回来,要是还为朝廷立了功,陆藏锋还可以继续提。 一次又一次,不断加深皇上的记忆,同时…… 也为了消磨陆藏锋身上的功劳,免得陆藏锋每立一次功,皇上就要赏他一次,以至于赏无可赏,封无可封…… 第987章 憋屈,锦上添花易 陆藏锋虽然一口一个,皇上是他的“表兄”。但月宁安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皇上的戒备。 十年过去了,陆藏锋也许还是当年那个陆藏锋,始终记得皇上的好,记得皇上为他做的一切,但是…… 陆藏锋心里明白,皇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为了他跟满朝文武对着干的皇上了。 陆藏锋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便是皇上,有时候也要对陆藏锋妥协…… 作为一个权臣,陆藏锋不想跟皇上撕破脸,最好办法就是暴露一个无伤大雅,不伤极根底的弱点。让皇上可以随时以此为由打压他,昭显皇上身为帝王的权利,也能让朝臣放心。 陆藏锋说得很隐晦,但月宁安还是听明白了。 陆藏锋是拿她来当弱点,来消减皇上对他的防备,转移朝臣的视线。 大周重文轻武,武将只有在打仗时,手上才会有兵权。一旦打完仗,就必须要将兵权交出来。 手握兵权的陆藏锋,在朝中就是一个活靶子,无数人都盯着他,任何一点小动作,都会被有心人放大来揣测…… 就算皇上再信任他,也经不起朝臣一句又一句的“馋言”,陆藏锋即要握住兵权,又不能失了皇上的信任,就必须要做一些妥协,让皇 上与朝臣找到他可以攻击的地方。 每次立功,就请皇上下旨赐婚,让皇上看到陆藏锋的决心,也让皇上有对他发火的理由。让满朝文武看到,皇上虽然重用陆藏锋,但并没有对陆藏锋偏听偏信,陆藏锋也没有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 这些道理,月宁安都懂,只是…… 明明只是两人的事,却牵扯到朝堂纷争,要放到朝堂上,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这让月宁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闷,好似有一股无名的火在心间,偏生又没法发出来,因为…… 她的理智告诉她,陆藏锋这么做没有错,甚至对他们二人都有利。 月宁安怕自己会忍不住,朝陆藏锋发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生硬地转移话题:“陆三找你来说什么?我依稀听到纥石烈和四皇子什么的?” 陆藏锋轻声在心中,对月宁安说了一句抱歉,当作没有发现月宁安的小情绪,顺着月宁安的话道:“纥石烈很看好四皇子,希望我能跟四皇子的人见一面。” “四皇子完颜瑛?”月宁安眉头紧皱,冷硬地道:“他不行!” “他有问题?”本是转移话题闲聊,但此刻陆藏锋却认真起来。 月宁安好似,很不喜欢四皇子。 “问题很大!”月宁安毫不掩饰,一脸厌恶:“ 哪怕支持他,能得到的好处更多,我也不想与他为伍。我告诉你,不管纥石烈许下什么好处,我都不会支持四皇子,甚至会不遗余力的踩死他!” “他做了什么?”当初完颜璟伤了月宁安,也不见月宁安那么厌恶完颜璟。 月宁安冷着脸:“他府上的后花园里,至少埋了百俱以上的尸骨,而且全是六到十岁左右的孩子!” 提到四皇子,月宁安难掩愤怒,再次重申:“我虽是商人,重利益,但我真没有办法跟一个人渣合作!我不仅没有办法跟他合作,我还想等金国皇位定来,把他彻底拉下来!” “完颜瑛确实不值得合作,一个没有下限与良知的人,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他征战沙场,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但他和他手下的兵,从来不会对孩子出手。 哪怕月宁安没有说,陆藏锋也知道,死在四皇子手上的那些孩子,不仅仅只是横死那么简单,他们死之前必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纥石烈知道完颜瑛的事吗?”这样一个人,纥石烈推荐他,是何居心? “完颜瑛做得不算漂亮,我都能查到,你说纥石烈能不知道吗?”月宁安嘲讽地冷笑:“金国与咱们大周的风俗不一样。咱们大周的人讲礼义廉耻,讲究行事有度,崇尚 端方正直的君子之风,但在金国,强者为尊,行事还遵守着原始的兽性,弱肉强食。对上位者来说,死几个平民百姓那根本不叫事,只要死的不是他们的孩子,只要事情不闹出来,完颜瑛府上的白骨再多都没有人管,甚至还会引得某些人崇拜向往。”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我倒是忘了,这是金国。我们看不惯的事,金国人不一定看不惯。”陆藏锋摇头叹息。 完颜瑛这样的人,也只能在金国有人追随,要在大周,早被那群文臣给撕碎了。 月宁安重重地吐了口气,没好气地道:“说真的,要不是跟完颜璟结下了死仇,要不是完颜璟的野心太大,其实完颜璟是最好的合作对象。至少金国四位皇子中,就他像是一个正常的人,其他三个……” “二皇子与三皇子,也有很大的问题?”陆藏锋对金国三位皇子的品性没有兴趣,他只是想让月宁安发泄发泄,免得她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个儿生闷气。 “二皇子爆虐好战,嗜杀成性,他享受把人当成猎物宰杀的乐趣。他圈了一块山头做猎场,隔三差五就邀朋引伴去打猎,里面的猎物全是活生生的人!”月宁安给了陆藏锋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当然,就算没有这事,我也不会 跟二皇子合作。我手下的护卫阿鲁罕,他所在的部落,就被二皇子灭族了。我这个人护短,别说二皇子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就算他是一个好东西,就冲着阿鲁罕是我的人,我也不会跟他合作。” 月宁安心里确实有几分不痛快,她没法吐槽陆藏锋,没法拿陆藏锋发泄怒火,只能拿起旁人来宣泄心中的暴躁了。 “四皇子的事,我刚也说了……就冲着他没底线,没良知的对孩子下手,我就绝不可能跟他合作。我没有让水大哥暗中弄死他,就是我还有理智了。”月宁安咬牙切齿,一提到四皇子,她眼中的怒火就更甚, 陆藏锋闭嘴,不敢吭声。 他怕被牵扯。 毕竟,他才惹得月宁安不痛快。 “三皇子完颜琪……”月宁安不屑地哼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他是皇子还是青楼挂牌的名妓!他长得好看,凭借美色娶了一堆有权有势的女人,哄得那些女人对他死心踏地。完颜琪的女人们背后都有一股不小的势力,有那些女人背后的娘家支持,完颜琪看不上咱们。毕竟锦上添花人人都会,难的是雪中送炭。” 陆藏锋听罢,不由得摇头:“金国的几位皇子,还真是……一言难尽。”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金皇这是管生不管教吗? 第988章 邀请,找麻烦的来了 知晓了四皇子完颜瑛的为人,陆藏锋自是不会考虑与四皇子合作,但也不会直接拒绝。 陆藏锋仍旧维持原来的决定,同意与四皇子的人见一面。 左右只是见一面,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而且,与四皇子的人见一面,做出相谈甚欢的样子,还能刺激一下完颜遗,让完颜遗付出更大的代价来稳住他们。 月宁安对此也没有意见。 她虽厌恶四皇子,但还没有到,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的地步。 便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在力量不足以撼动四皇子的时候,她仍旧能保持微笑。 陆藏锋应下了与四皇子的人见一面,然,四皇子的人还没有上门,宰相乌林家的帖子与车夫就上门了。 乌林的夫人邀请月宁安上门做客,怕月宁安不去,还在帖子里特意了,当日在小酒馆,没能与月宁安痛饮一杯,她的丈夫深感遗憾,回来后一直惦记着,想要把那杯酒补上。 她的丈夫有伤在身,没法与月宁安对饮,她便妻代夫责把那杯酒补上,还请月宁安赏脸。 乌林的夫人根本不容许月宁安拒绝,连车夫都送来了,摆明了非要月宁安上门不可。 月宁安将帖子看完,不由得叹气:“秋后 算账的来了。” 她就知道瞒不过了乌林那只老狐狸,哪怕她让水大哥一得手,就立刻离开金国,不要与她见面也无用。 不过想想也是,这种事又不要证据,只要乌林认定是她,就算不是她,那也是她。 “不想去,就别去。”陆藏锋接过帖子扫了一眼,当即沉下脸:“你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帖子是以乌林夫人的名义送来的,但只看上面的措辞,就知是乌林的意思。 果然,有金皇撑腰的人就是不一样,乌林的态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硬。 “不用,在金国,乌林还不敢直接对我出手。”月宁安起身,拍了拍衣摆,满不在乎地道。 人都把帖子送到她面前了,去,她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但真不用陆藏锋陪着。 她又不是小孩子,遇到点儿事,就要大人出面。 “郭虾那样的蠢货,你确定不会有第二个吗?”陆藏锋也跟着起身,摆明了不会让月宁安单独前往。 “呃……”这话,月宁安没有办法接:“乌林是宰相,应该不会那么蠢吧?” “陪你走一趟,也不是多大的事。”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可以冒险,但月宁安不可以。 月宁安嘟囔 了一声:“你亲自登门,那也太给乌林面子了。” 要知道,纥石烈一连在别院枯坐了五天,连陆藏锋的衣角都没有见到了。 陆藏锋摇头,高深莫测地道:“与乌林何干?这是你的面子!” 他要让金国上下看明白,想要见他,先要把月宁安哄高兴。 月宁安愣了一下,随即乐了,故作纨绔地,隔空朝陆藏锋做了一下,挑起他下额的动作:“行吧,本姑娘大发慈悲的给你面子,准你跟我走一趟。” “小生多谢姑娘厚爱。”陆藏锋配合地上前,冷硬地脸露出一抹轻浅的笑,给月宁安做了一个书生的揖礼。 月宁安笑出声:“真乖!继续保持,以后也要听话懂事,别惹本姑娘不高兴,不然厚爱就变薄情了,知道了吗?” “薄情?”陆藏锋眸色一变,清冷地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莫名感觉背脊一凉,求生欲极强地朝陆藏锋讨好一笑:“我就玩笑嘛,你怎么还当真了。” “没当真,但……这里还是会不舒服。”陆藏锋抓住月宁安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它对外人很冷硬,但在你面前它是脆弱的,你要多哄哄它,让它安心,知道吗?” 不是只有月宁安会不安, 他也会不安。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他没有办法潇洒地放下一切,只为月宁安而活。 他怕月宁安冷静下来,会发现喜欢他太难、太累,得到的远远比不上她付出的。 他怕月宁安累了,会想放手。 毕竟,喜欢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月宁安来说,尤其不容易。 月宁安没有说道歉的话,只轻轻揽住陆藏锋的腰:“我下次,不会了。” “再有下次,我再提醒你。”陆藏锋轻轻拍了拍月宁安的头,像是在哄家里不听话的孩子。 陆三看着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人,无语望天…… 他现在悄悄溜走,还来得及吗? 陆三正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他们家将军的情况下,偷偷地从花厅溜出去,就见陆藏锋已松开了月宁安,冷声下令:“陆三,备车!” “是!”陆三高声应是,反应又快又迅速,然而…… 陆三高效的反应,并没有引来陆大将军的夸赞。 陆大将军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下次记得闭上眼睛,明白吗?” “明白!”陆三欲哭无泪,含泪应是,默默地退下,心中暗恨陆二跑得太快,更恨陆四、陆五太奸诈,至于十二…… 呵呵,十二比他还要惨 ,他恨不起来。 十二昨天偷偷摸摸地避开大将军,私下找到月姑娘,问月姑娘关城铺子的事,结果被大将军抓了个正着。 当着月姑娘的面,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可一转身就提醒陆二,十二最近的训练量太少太闲,让陆二给十二加大训练量。 这会,十二还在绕着别院跑圈呢。 想到十二的惨状,陆三瞬间开心了,脚步轻盈地去备马车。 至于乌林府上的派来的马车? 陆三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们家将军与夫人出行,哪里需要坐别人家的马车,他们家将军是差那一辆马车的人吗? 月宁安与陆藏锋换好衣服出来,陆三就将一切准备好了,只是…… 遇到了一点麻烦。 别院外,还围着金国的士兵,他们收到的消息,是不许别院任何人进出。 陆三驾着马车出来,金国的士兵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不仅仅是陆三被拦了,就是月宁安与陆藏锋也被拦了,不许他们二人出去。 月宁安看着横在面前的长枪,愣了一下,笑了:“没想到……还真有人敢拦你。” 金国的士兵,胆子真得很大呀。 陆藏锋给他们面子,这几天没有出门,他们就真以为陆大将军改吃素了吗? 第989章 余生,我的使命是你 陆大将军自打入伍起,就一直在跟北辽死磕,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攻打北辽上,其他国家的人与事,陆大将军半点也不关心。 是以,陆大将军虽凶名在外,世人皆知他不好惹,但真正有多不好惹、有多凶残,知道的人还真不多,至少金国的小兵就不知。 甚至,因为他们将别院围了数天,也不见陆大将军有任何反应,金国的小兵们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名声在外的陆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北辽会败在陆大将军手上,不是陆大将军多强,而是北辽太弱。 看,凶名赫赫的陆大将军,到了他们金国,还不是得跟虫一样盘着,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 看到陆藏锋与月宁安走出来,金国的小兵连个正眼也没给,长枪一扬,挡在两人面前,态度傲慢又嚣张:“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谁让你们出去了?都给我退回去,听到没有!” 要不是他们身上还穿着一身当兵的皮,月宁安都要以为,他们是哪个帮派的地痞流氓。 说真的,在大周她真没有见过这么匪气的兵,月宁安都气不起来,只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有人敢拦 你。” 然,下一秒,月宁安就笑不出来了! 为首的金国小兵眼珠子一转,突然伸手袭向她:“哟,这小娘门长得真不错,看这胸,看这身段……一看就很有料,睡起来肯定爽快,今天……” 这人疯了吧? 月宁安惊呆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不怕死的,当着陆藏锋的面调戏她,一度震惊地忘了反应,幸亏陆藏锋反应快,在那小兵碰到她之前,一脚把人踹飞了:“找死!”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陆大将军,此刻完全暴怒了,将人踢飞后,随手抢过小兵的长枪…… “咻”的一声,长枪飞掷而出,在那小兵落地的刹那,长枪也扎穿了他的手掌,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啊……”小兵痛叫一声,捂着手不断哀嚎,疯狂而狰狞地怒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呀!弄死这两个贱货,我要……” “找死!”护卫失利的陆三、陆四、陆五正慌得不行,见小兵骂骂咧咧,陆三一马当先冲上去,一脚踹在对方的脑袋上。 “留一口气!”陆藏锋打完收手,退回原地,姿态优雅,清冷矜贵,好似刚刚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是,大将军! ”陆三、陆四、陆五听到,整个人都哆嗦了。 他们不怕大将军生气,他们就不怕大将军不高兴了,还不生气! 大将军生气,要的是别人的命。要是大将军不高兴,还不生气,那就是要他们的命! 为了将功赎罪,陆三、陆四、陆五三人很是拼命,撸起袖子就冲上前…… 不给这些金国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他们家将军,铁定会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大周的软脚虾,你们想找死,爷爷我成全你们!” 金国的士兵,压根没有把陆三几人看在眼里,张嘴就是一口唾沫,手上的长枪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握着:“今儿个,爷爷就教你们做人,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 两军相逢,强者胜。 “啊……”金国小兵骂骂咧咧地话还没有说完,手上的长枪就被陆三握住了。 两人交手的刹那,陆三咧嘴,朝小兵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一脸纯良:“算你幸运!我们家大将军,要留你们一口气。” 话音刚落下,陆三就抢过对方的长枪,单手耍了一个花枪,将对方挑飞了出去。 “一起上吧!一个个打,太浪费时间了!”此时的陆 三,脸上已没有半点笑意,他一脸冷峻,周身满是肃杀之气,只一人一枪站在那里,却有了金戈铁马的激昂与肃穆。 月宁安不由得看呆了,忍不住惊呼:“你怎么舍得,拿陆三将军这样的人,当小厮用?” 陆藏锋轻笑反问:“朝廷不打仗,将军解甲,将士归山,他不当小厮,还能做什么?你看朝堂上那些武将,有几个是上过战场的?陆三他们或许会打仗,但不会做官,朝堂不适合他们。” 月宁安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悲哀。他们和你一样都是英雄,不该这样。”这对付出血汗,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太不公平了。 陆藏锋异常地平静:“没有什么该不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辉煌一刻,但那不是永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但那不是终点。不管是陆三还是我,我们都要向前看,而不是停留在过往的辉煌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要退到一旁,把战场交给其他人。” 陆藏锋想得明白,看得通透,凯旋归来后,面对朝堂上的种种不公与落差,陆藏锋都适应得很好,但月宁安还是觉得心酸,为陆藏锋委屈 。 她侧移一秒,握住陆藏锋的手:“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对,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陆藏锋反握住月宁安的手,唇角上扬,侧首轻吟:“余生,我的使命是你。” “嗯。”四目相对,月宁安唇角的笑容,不受控制地放大。 前方,金国的小兵与陆三、陆四、陆五打得正激烈。 后方,陆藏锋与月宁安并肩而立,两视而笑,全然不将眼前的打斗放在眼中…… “发生什么事了?月……姐姐……你,你没事吧?”正绕着别院跑圈圈陆十二,听到前方有打斗声,快步跑了过来,那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就看到在打斗中,相视而笑的陆藏锋与月宁安。 脑子一片空白的他,张嘴就喊了一声,而后就对上了…… 陆大将军冰冷的视线! 有那么一刹那,陆十二恨自己跑得太快:“将,将……军,我,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他恨! 恨自己腿太长,嘴太快! “呵!”你还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陆大将军给了十二一个白眼,见十二傻愣愣地站着,没好气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十二的训练量,还是太少了! 第990章 嘴贱,活阎王 金国这些小兵,根本不是陆三他们的对手,更不用提陆十二也被陆大将军丢了出去。 陆十二虽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他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了,大将军脸黑了,就是他惹大家将军不高兴了。不想被大将军秋后算账,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表现,戴罪立功。 陆十二顾不得那口气还没有喘顺,陆大将军一下令,他就如同恶猛虎下山,直朝金国的小兵扑杀过去!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那错的一定是这些金国蛮子! 要不是他们闹事,他还在老实地跑圈,根本不会凑到大将军面前,更不会惹大将军不高兴。 “你们这群混蛋!害我被罚!不弄死你们,老子就不姓陆!不叫十二!”陆十二咬牙切齿,下手极狠,他也不用武器,抡起拳头就上,拳拳到肉,拳拳见血,端得是勇猛凶悍。 金国的小兵都被陆十二打懵了,有两人直接忘了反应,任由陆十二的拳头砸到脸上,完全不知闪躲。 “嘭!”陆十二一拳砸向一个金国小兵,把人打得鲜血直流:“长这么丑还能当兵,你们金国人也太不讲究了!记住,以后见到我们家将军,记得绕道走。我们家将军脾气好,不屑跟你这种 丑货计较,但我脾气不好!你惹我不痛快,我一定叫你全家不痛快!” 说话间,陆十二又挥了一拳,正中那小兵的脸:“我帮你修得圆润好看一点,省得你没脸见人!” 陆三见陆十二化悲愤为力量,出拳极重,怕他把人全打死了,抽空提醒了一句:“收着点力气!大将军说了,要给他们留一口气。” “好咧,我听大将军的,给留口气。”又怂又凶的陆十二将军,硬生生地把拳头收了回来,给了陆三一个笑容,而后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扯到面前,收着力在对方脸上打了两拳:“好了,打在肉多的地方,不容易要命!” “噗!”被陆十二修得一脸“圆润”的金国小兵,生生吐了口血。 打人不打脸,大周欺人太甚! 其他金国小兵也是羞愤交加,双眼通红地怒吼:“你们这群大周软脚虾,竟敢羞辱我们,我跟你们拼了!” 包围别院的金国小兵不过百人,一交手就被陆三、陆四、陆五放倒三成以上。余下七成人,虽然也不少,但仍旧不够陆三四人打。 在战场上,陆三他们可是以一敌千的猛将,一打十,对他们来说不要太简单。 金国小兵愤怒之下的攻击 ,不仅没有占得便宜,反倒因他们一起进攻,加速了他们的惨败。 最后一小撮兵马倒下,有人大喊:“发信号,调虎豹营的人来!” 陆三听到了,正要上前阻止传信的小兵,就听到陆大将军冷冷地下令:“让他们发信号!” 陆三想到,他们遇到月宁安的那晚,月宁安就是被虎豹营的人逼出城,当下就明白了,他们家将军这是要趁机找虎豹营的人算账,立刻收回手不说,见传信的小兵呆在原地,不知要不要放信号,还十分贴心地上前,帮对方把信号烟点燃:“不用感激我,大家都是当兵的,互相帮助是应当的。” 传信小兵:“我草你大……” “嘭!”陆三一拳将人砸晕:“我没大爷,也没有娘!我不喜欢听脏话。” 把人解决了,陆三拍拍手,向陆大将军复命:“大将军,夫人,人都收拾完了,全都留了一口气。” “搬两把椅子过来,一起去等虎豹营的人来。”陆藏锋握着月宁安的手,朝门外走去。 “是,大将军!”为好好表现,陆十二反应极快地应道,然…… 一转身,就看到陆四与陆五,已默不作声奔向花厅。 “你们两个……”陆十二瞪大眼睛, 气得快要吐血:“过分了!” 这都要跟他抢! 陆四、陆五不知道,他刚刚惹大将军不高兴了吗? 陆十二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个提气,就朝花厅奔去…… 他绝不认输! 然,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陆四与陆五。他刚跑到花厅,陆四与陆五,就把椅子搬出来了。 陆五还十分有心机的,捞了一个小茶几出来。见十二跑过来,就把小茶几给了他:“别怪哥哥不够义气,哥哥也没有办法!” 十二只是惹大将军不高兴,他们却是保护夫人不力,差点就让金国的蛮子,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轻薄了夫人。 和十二那点小事比起来,他们这才是要命的大事。 十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五哥,五哥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五哥你是好人。” 十二搬着小茶几,殷勤地跟在陆四与陆五身后,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听的陆四直摇头:“在大将军面前,你要有这么机灵,就不会老被罚了。” 陆十二没好气地挥手:“别闹了,谁敢在活阎王面前抖机灵。” “活阎王?”陆藏锋冷冷地开口:“说我吗?” “大,大,大……将军!”陆十二猛地抬头,看到陆藏锋那张 冷峻的脸,手一哆嗦,手中茶几“啪唧”一声掉了下去,直接砸在他的脚上。 “啊……啊……啊……”陆十二疼得咧嘴,抱脚直跳,眼泪都出了,还不忘求饶:“大将军,我,我,我错了……” “你没错!”陆藏锋弯腰,将茶几捡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伤了脚就不用训练了,果然很机灵。” “大,大,大,大将军……”陆十二不敢跳了,瘸着腿,眼带泪痕,可怜巴巴地站好:“我错了,我,我这就去跑……跑一百圈行吗?” “本将军是活阎王,活阎王只叫你跑圈,岂不是对不起活阎王的称号。”陆藏锋拍了拍陆十二的肩膀,看着云淡风轻,就那么随意一拍,然…… 每拍一下,陆十二的身子,就矮上一截。 陆十二欲哭无泪…… 陆藏锋笑容满面:“放心,本将军一定会,对得起活阎王这个称号!不枉费你费心给本将军取的绰号!” “大将军……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陆十二双腿一曲,就要跪下去,却被陆大将军生生拎了起来:“金国虎豹营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你说……是车轮战打得过瘾,还是群挑更过瘾?” 陆十二:“……” 我真他妈嘴贱! 第991章 我在,天塌不下来 是车轮战?还是群挑? 我去…… 大将军这是要十二一个人,挑虎豹营一群的节奏! 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他们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什么都不说,就一句…… 十二实惨! 陆四与陆五瑟瑟发抖,默默地将椅子放下,悄悄地退到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是大将军的“厚爱”,他们真的救不了十二,十二只能自求多福了! 月宁安同情地看了十二一眼,躲在陆藏锋身后,悄悄地朝十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而后便学陆四与陆五,假装自己不存在。 她也救不了十二了。 她都不敢说陆藏锋是活阎王,十二真勇士。 至于车轮战与群挑的问题? 小孩子嘛,多多锻炼是好事,吃点苦头也不是什么坏事,左右有陆藏锋在,十二不会有性命危险。 在陆藏锋的眼皮底下吃苦头,就比上战场流血丢命地强。 月宁安淡定地坐下,等着看好戏…… 陆藏锋也把了陆十二扯了起来,笑的如沐春风:“本将军看好你!别让本将军失望! “是,大将军!”陆十二两眼泪汪汪,含泪领命! 陆大将军满意地点头,拎着茶几走到门口,将茶几放在月宁安面前,笑着坐下:“十二果然机灵,知道我们要看戏,茶几都给 备上了,就怕茶水瓜子没地方放。” 月宁安很不厚道地笑了:“傻孩子也不容易。”十二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再听到“机灵”这两个字。 陆大将军太狠了! “都知道置私产了,哪傻了?”他还没有去关城买地买铺,支持月宁安的生意,十二倒是抢了先。 这么机灵,哪里傻了? 月宁安迟疑了一下,说道:“十二怕他娘回来,没法习惯汴京的生活,便想趁关城地价还未起来,在关城置一处产业,好安置他娘。” 十二的娘要回来了,弦音公主自然也要回来。 如果没有意外,辽帝一死,弦音公主就会回来了。 弦音公主在北辽十年,为大周立了汗马功劳,她是大周的功臣,但…… 这位功臣,不一定能在汴京活得畅快。 朝中那些大臣,本就对弦音公主委身北辽人,在北辽一嫁再嫁,与北辽贵族关系暧昧很是不耻。 弦音公主回到汴京,怕是会遭到朝臣的猛烈攻击,和狂风暴雨的指谪。 就像陆藏锋凯旋归来,迎接他的有鲜花与掌声,但也有风霜剑雨。弦音公主也不可能例外,甚至迎接弦音公主的风霜会更大,剑雨会更利…… 没办法,弦音公主在北辽做的事,是朝臣不能接受的。 陆藏锋默了片刻,道:“十二做得很对,除了铺子外,再给他留一套房子。银子不够,我会补上。” 他母亲回到汴京肯定会不习惯,肯定会觉得压抑,束手束脚,但是…… 他母亲与十二的母亲不同。 十二能为他母亲打算,他却不能…… 他的母亲不会理会他,甚至都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他的母亲是个极度自我,也极度自信的,她不会容许有人干涉她的决定,插手她的生活。 “好,我会让秋水多留几套,到时候让十二去挑。”月宁安笑着应下,而后就打住了话题,没有再提。 她不是陆藏锋的妻子,弦音公主也不是她婆婆,出于对弦音公主的尊敬,她提醒陆藏锋一句可以,再多就逾越了。 “将军!” 正好,陆三送来了看戏必备的瓜子与茶水。 月宁安看了一眼,贴着墙角,默默罚站,弱小又无助的陆十二,摇了摇头:“十二实惨。” “以后要独当一面的人,这些不过是小菜。”陆藏锋给月宁安倒了一杯水:“对普通人来说,磨砺或许只是磨砺,不合理的要求也只是不合理的要求,但对将士来说,每一次磨砺,每一次不合理的要求,都是一种训练。” 他日后,必是要交出兵权的。 他 得为陆家,为大周,也为他自己寻一个继承人,十二他姓陆,是陆家四房的孩子,他的身份足够撑得住。 十二缺的是为将者的素养,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加强对十二的训练。 “我知道你这么训他,肯定是有目的与意义的,十二他肯定也知道。”陆藏锋不是一个会乱来的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陆藏锋会这么看重十二。 不过,十二他值得。 “哒哒哒……”就在这时,街头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月宁安双眸倏地一亮,虽不见人影,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坐直:“来了!” 陆藏锋拍了拍月宁安的手,淡定而从容:“放心,我在,天塌不下来!” “来了!”贴着墙角而站的陆十二,听到声响,迅速出列,果断坚毅,没有一丝犹豫。 月宁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就像陆藏锋说的,他在,天塌不下来! 陆十二刚站出来,虎豹营的人就出现在街头的,为首的人,赫然是先前带队围攻大富赌场的将军蒲察良。 月宁安没有与蒲察良见过面,但两人却也算是“神交已久”。 月宁安看到蒲察良,便出声提醒了一句:“蒲察良跟大富赌场有仇,因其子好赌,被人设局输掉了 全部家业。他奈何不了设局的人,就把账记到大富赌场的头上。他是金皇的心腹,比乌林更得金皇的信任,大富赌场背后的势力不小,也奈何不了此人。” 陆藏锋应了一声,问道:“要他的命?是吗?” “不!我是告诉你,今天的事没法善了。”月宁安说完,就笑了:“也是,既然不能善了,就没有必要束手束脚,那就把他的命留下吧。” “十二!”陆藏锋点头,抬手招来陆十二。 “属下在!”陆十二上前,一张黑脸绷得紧紧的,不复平时的“机灵”与“欢快”。 “要他的命!”陆藏锋指向为首的蒲察良:“能做到吗?” 于千万人中,取敌军首级。 这一战十二要能拿下来,哪怕他年纪再小,他在陆三他们面前,也有了足够的威信。 在军中,威信从来不看年纪,只凭本事! “誓死完成任务!”陆十二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胆怯,干脆利落地应下。 陆藏锋眼眸微闭,面无表情地下令:“动手吧。” “是!”陆十二应下,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唰”的一声,内力灌注,长剑瞬间变得锋利无比。 不等虎豹营的靠近,陆十二便手持长剑,如同一道光,飞奔而去,剑指蒲察良…… 第992章 太狠,跪着也要完成 陆十二持剑,一马当先冲入虎豹营,但凡挡路者,皆被他斩于剑下,颇有几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彪悍…… “好厉害的剑!”月宁安根本坐不住,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前方…… 陆十二的剑锋芒锐利,其快无比,每一剑挥出,必沾血;收回,必带起一片血雾! 不过片刻,陆十二就杀入虎豹营,被虎豹营的小兵包围在中间。 他一身黑衣早已被鲜血染透,站在台阶上的月宁安,根本分不清他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他的,月宁安只知道…… 不愧为是,能降服三百悍兵,带着他们纵横青州的人,她先前总是把十二当成小孩,却不知…… 这个小孩,在战场上,是行走的凶器! 陆十二一上战场,整个人都变了。 他就如同出鞘的宝剑,锋芒锐利,杀气冲天! 他取下蒲察良首级的刹那,血溅了一地,战场上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沾了蒲察良的血。 月宁安站在台阶上,血飙不到她身上,她却闻到那股浓郁的血气。 “斩首了!”看到蒲察良的首级落下,月宁安忍不住惊呼,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她看到十二一剑将蒲察良的首级,挑飞了出去,又凌空跃起,扫平眼前的障碍,在首级 落下时一把接住。 整个过程,虎豹营的小兵都没有反应,近百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就这么看着蒲察良的首级,落到十二的手中…… 直到陆十二拿到首级想要折回,那群小兵才反应过来,举刀挥向陆十二:“蒲察将军的首级在他手上,拦下他!” “蒲察将军死了!兄弟们……一起上,杀了他,为蒲察将军报仇。” 虎豹营的小兵,再次将陆十二团团围住,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冲向陆十二,手上的刀直朝陆十二的要害袭去。 而十二一手持剑,一手拿着蒲察良的首级,不免有些碍手碍脚…… 有好几次,小兵的大刀擦着陆十二的要害飞过,月宁安看得心惊胆颤,却不敢发出声,生怕打扰到十二,只暗自为十二担心。 直到陆十二斩杀了身边一圈人,跃上蒲察良的战马,将蒲察良的首级挂在马侧,不用再碍手碍脚,又凭借战马的优势,让那些小兵无法近身,月宁安才松了口气:“十二,真得很厉害!” 此刻,她才真正见识到了十二的实力。 陆藏锋也很满意陆十二的表现,嘴上却很是矜持:“勉强可以。” “你要求太高了!”月宁安斜了陆藏锋一眼,没好气地道。 “这要求,很高吗?”陆大 将军反问,一脸淡然地开口:“本将军十五岁就做到了。” 不然,即使有皇上拿储君之位做保,先皇和朝臣也不会让他领兵。 他初入战场就能拿到的兵权,没有皇上的为荐,不行,但他要是不够优秀,便是皇上再怎么力荐他也无用。 朝廷不会拿几万将士的命来开玩笑。 月宁安:“……” 她想,她大概明白,那些商人问她做生意,要怎么以才能赚到钱,她问他们“做生意赚钱很难吗?”,那些商人的心态了。 她此刻,很想揍陆藏锋,好叫他明白,他的要求高不高! 而就在这时,陆十二已将虎豹营的小兵,全部斩杀于剑下。 他纵马上前,在台阶下停住,提着蒲察良的首级,跃下马背,咚咚地冲上台阶,前来复命:“大将军,属下幸不辱命!” 刚经历了一场打战,陆十二全身酸痛疲累,但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整个人神彩飞扬,意气风发,笑得张扬肆意。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放大,眼中满是骄傲之色…… 一个人单挑一个营的兵马,陆十二做到了。 于千万人中取敌军首级,陆十二也做到了。 他完成了陆藏锋的磨砺,完成了陆藏锋的不合理的要求。 看到一身是血的 陆十二,月宁安在为他担心之余,也有一种,吾家儿郎初长成的喜悦。 在月宁安面前,还会夸一句“勉强可以”的陆大将军,在陆十二面前就苛刻多了,无喜无悲的应了一声“嗯”,半句夸奖的话都没有,甚至还十分冷酷无情地提醒了十二:“一百圈,别忘了!” 月宁安:“……”陆藏锋真的是人? “是,大将军。”陆十二倒是很习惯,面上没有一丝错愕,只笑容慢慢凝固,整个人都蔫巴了,像是被责骂的大儿狗狗,不复先前的神彩,蔫头耷脑地站着。 月宁安同情地看了十二了眼:可怜的孩子。 “陆三,赶车!”陆大将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淡然地从十二身边走过,好似十二只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月宁安看了陆藏锋一眼,又看了十二一眼,将脸上的喜悦收了起来。 她知道,陆藏锋不夸十二,反倒压着十二的气焰,不是十二做得不好,而是陆藏锋对十二的要求更高。 十二虽擅战,但心性却仍旧如同少年,带着少年的跳脱与张扬,会为一点小胜利而得意,甚至还有一点得意忘形…… 这样的十二可以做先锋,可以做陆藏锋手下的干将,却成不了陆藏锋,成不了坐镇一个方的 将领。 陆藏锋不赞十二,不是打压十二,而是在磨炼十二的心志。 她不懂军事,帮不了陆藏锋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陆藏锋的后腿。 月宁安也学着陆藏锋,把十二今天的“战绩”当作一见平常事来对待,只朝十二点点头,就随陆藏锋步下台阶。 “一百圈,少年!加油!”陆三从十二身边走过,抬手想要拍拍十二的肩膀,见十二一身是血,默默地将收手了回来,朝十二笑了笑。 “少年,加油!一百圈呢!”陆四与陆五朝十二挤眉弄眼,一脸坏笑。 陆大将军一直在锻炼十二,想要让十二独当一面,这一点陆三他们早就知道,也一直很配合。 他们这些人年纪大了,只想着跟大将军,并不想成为十二,得到大将军的“厚爱。” 对大将军锻炼十二,他们不仅没有不满,还十分支持,要不是大将军自有安排,他们都想帮大将军出主意,帮着一起锻炼十二。 把十二锻炼出来,他们就可以解甲归田园了! 然而,所有人都快乐了,被迫接受锻炼的十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尤其是…… 此刻! 一百圈呀! 陆十二恨不得揍死,说出一百圈的自己。 他当时为什么要嘴贱,说要跑一百圈呢? 第993章 套话,陆大将军打虎 陆藏锋自打到金国后,就一直呆在别院闭门不出,谁都不见,谁也见不着他。 旁人怎么想的乌林不知道,他只知道,金皇猜测陆藏锋就是当日刺杀他的人,之所以躲在别院不出,就是为了借机养伤。 金皇暗中派了不少人潜入别院,想要试探陆藏锋有没有受伤,却连陆藏锋的身都近不了。 没办法,金皇就把这事交到了他身手上,让他去试探陆藏锋,可他自己伤重的都出不了门,怎么去试探陆藏锋? 派兵围攻陆藏锋所在的别院,逼陆藏锋出手? 别开玩笑了,陆藏锋是大周的使臣,他代表的是大周的颜面,除非他们金国想要对大周宣战,不然就不能撕破脸。 陆藏锋不见任何人,乌林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脸,且他托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上门,是个人都知道有猫腻,陆藏锋要是肯见他,那就奇怪了。 思前想后,乌林就想到了,让他妻子请月宁安上门…… 他遇刺受伤之事,虽没有找到行凶的人,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此事与月宁安有关,但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个刺杀他的杀手,必是月宁安的人。 他没有找月宁安的茬,也没有就此事问责月 宁安。月宁安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个人情月宁安得还。 至于怎么还,就看这次见面会谈的结果了。 乌林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月宁安谈判,让月宁安说服陆藏锋出面,却不想…… 他啥也没有说,月宁安就把陆藏锋带上门了。 摆明了告诉他,人情我还了,就在这,要不要随你。 乌林憋屈不已:“果然是人精!” 他挨了一刀,虽因此逃开了朝堂上的争斗,不必担心自己卷入金皇与众皇子之间的争斗,也不必担心站错队,下一任金皇上位,会找他秋后算账,但乌林还是觉得亏得慌。 他挨得这一刀,可是实实在在的,他还想借机逼月宁安做出一些退让,不想…… 月宁安直接把陆藏锋带上门,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提漫天要价,讨价还价了。 偏生,他还得认了。 金皇还在暗处盯着,等着他的试探结果,陆藏锋上了门,他要不见,金皇能撕了他。 乌林阴沉着脸,由下人抬着来到花厅,看到只有陆藏锋在,乌林的脸色更难看了,只敷衍地的朝陆藏锋拱了拱手:“大将军,乌某失礼了。” “本将军不请自来,做了恶客,叨 唠乌大人了。”陆藏锋抬眸斜了乌林一眼,疏离而高傲,全然没有客人的自觉,淡然自若地坐在那里,比主家的派头还要足。 乌林的气势,一下子就被压下了。 乌林心中郁闷,面上却不显,由管事搀扶着,在上首坐下。 失了先声夺人的机会,乌林便拿起主人的派头,厉声呵道:“你们怎么待客的,还不快给大将军上茶!” 乌林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管事吓得一哆嗦,立刻跪下来请罪,然而…… 他真正想给下马威的人,却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乌林顿时有一种,小心思被人当场戳破,无脸见人的尴尬。 好在,能成为权臣的,无一不是脸厚心黑之辈,不过瞬间,乌林就恢复如常,无事人一般开口:“大将军是与月娘子一起来的吧?不知月娘子去哪了?” “不是尊夫人,请下帖子请宁安来的吗?宁安自是去见尊夫人了。”陆藏锋军武出身,哪怕随意那么一坐,也透着一股军人的飒爽与刚正。 他的手放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闲适。 可就这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叫乌林感觉莫名的压力,试探地话怎么 也说不出来。 直觉告诉他,陆藏锋知道他想做什么,陆藏锋主动上门,就是有恃无恐,全然不惧他们的试探…… 而接下来的交谈,让乌林明白,他的直觉没有错。 陆藏锋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还套他的话! 偏生陆藏锋套话的手段高明,他跟陆藏锋聊了大半天,一直没有发现他什么都没有问到,反倒被陆藏锋套了不少话。 要不是陆藏锋离去时,朝他拱手致谢,说了一句:“多谢相爷招待,今日本将军收获良多”,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被陆藏锋的套了话。 乌林僵在原地,仔细回想他下午与陆藏锋说的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好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 乌林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来挽救一二,就在这时,西侧院突然想起下人尖锐的叫声:“白虎……是大小姐养的白虎,快,快保护夫人,别让白虎伤了夫人。” “嗷呜……”同一时刻,一声虎啸在西侧院响起,伴随虎啸声的,还有下人、女眷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拿自己的夫人作饵,乌林大人果然忠心!”陆藏锋脸色一冷,目光如刃地扫了乌林一眼,一个纵身跃起,朝西院 奔去…… “不……”乌林很想告诉陆藏锋,他不是,他没有,可就在这时,他猛地反应过来,陆藏锋说的是什么。 拿白虎袭人做诱饵,逼迫陆藏锋出手。 这不是他安排的,那就是…… 陛下! 他效忠的主子,拿他的妻子做饵,拿他女儿养的白虎做刀! 乌林整个人都慌了,顾不得身上的伤,快步往外走:“快!快……快叫侍卫去西院,保护夫人,保护夫人。” 他的夫人不能有事! 他的夫人要出事了,他怎么办? 他的女儿怎么办? 乌林疯似地朝西侧院跑去,身上的伤口被绷开,血浸透了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没命地往前跑。 “老爷,老爷,您慢点……”管事一个身上半点伤也没有的人,跟在乌林身后,却一直没有追上乌林,可见乌林这是拼了命了! 而他的拼命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不要命地跑到西院,正好看到陆藏锋救下他的妻子,徒手将身高巨大、凶猛无比的白虎一拳打死了! 陆藏锋! 没有受伤! 幸好,幸好陆藏锋没有受伤,不然他的家就散了! 乌林看到这一幕,又看到倒在月宁安怀里的妻子,心悬一松,晕死了过去…… 第994章 反击,这醋吃太久了 白虎突然跃出,当家夫人险些命丧白虎爪下,当家郎主直接晕死了,下人慌乱尖叫,乌林的府上乱作一团…… 而罪魁祸首、打虎英雄陆大将军,却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淡定地将白虎尸体丢在一旁,就带着月宁安大摇大摆往外走。 整个乌林府,无一人敢阻拦,甚至有几个护卫,看陆藏锋的眼神都透着畏惧。 打死一头猛虎,他们也能做到,但一拳打死一头猛虎,他们真得做不到。 试想一下,如果陆大将军那一拳打在他们的脑袋上? 必是脑袋开花,脑浆飙一地。 护卫不由得哆嗦,不敢再往下想,更不敢阻拦陆藏锋与月宁安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 就在这时,一红衣女子带着一群英姿飒爽的女兵,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为首的红衣女子美艳张扬,英气十足,她走到陆藏锋的面前,向来倨傲,目中无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就是你,打死了我的小白?” “让开!”陆大将军连个眼神也懒得给她,只冷冷地开口。 红衣女子却浑然不察,目光灼热地看着陆大将军:“你打死了我的小白,就拿你来赔我!你娶我!我让我父亲封你为王! 你长得这么好看,完全不需要拼命,只要你跟小白一样,哄得我高兴了,你想要什么都能拥有,多好!” 美艳张扬的红衣女子,是乌林的女儿乌幽幽。 白虎就是她养的宠物,她听闻白虎闹事,被人一拳打死了,原是带着人来找陆大将军晦气的,然…… 看到陆大将军的刹那,乌幽幽的眼睛,就粘在陆大将军身上离不开了。 她知道,这是她要的男人! 只有眼前这个又强又好看的男人,才配得上她乌幽幽。 陆大将军长这么大,没少被女子表白,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叫他当小白脸,靠脸、靠哄女人吃饭。 陆大将军的脸更黑了,声音也更冷了:“滚开!” 月宁安站在一旁,看着陆大将军黑沉的脸,强忍着笑意…… 这个时候笑出来,是不是有一点不仗义? “我不!”乌幽幽半点不惧陆大将军的黑脸,甚至看陆大将军的眼神更加炙热:“你打死了我的小白!你得拿你自己赔我!不然,我就……我就杀了她!” 乌幽幽突然指向月宁安,目露凶光:“大周的男人,不想她死,你最好乖乖地……” “吵!”陆大将军从来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更不是什么风 度翩翩的君子,话音刚落下,就一脚将乌幽幽踹了出去:“本将军没有不打女人的好风度!” “大小姐!” “大小姐!” 乌幽幽身后的女兵,看着英姿飒爽,但一遇事仍旧如同小娇娘,只知道尖声大叫,扑向乌幽幽…… 陆大将军淡然地收回脚,握住月宁安的手,幽幽地开口:“本将军的热闹,好看吗?” “咳,咳……”月宁安正偷笑,没防备陆大将军突然看过来,差点被呛住。 “本将军的热闹,不好看吗?”陆大将军一脸亲和,微扬的上角,透着那么一丝温和的味道,然…… 月宁安却是一个哆嗦,强行将笑意压了下去,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什么……乌林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今天的事……” “不好看吗?”陆大将军倾身上前,声音温和,目光透着宠溺。 有那么一刹那,月宁安不受控制地放松了心弦。然,想到陆十二“凄惨”的下场,求生欲极强的月宁安猛地反应过来,连连说道:“你好看!你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既然好看……以后学着点,知道吗?”陆大将军指向一旁,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乌幽幽:“对待不长眼,还别有用心 的人,就该像本将军一样如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而不是跟别有用心,还不长眼的人一起跳舞。” “知道了。”月宁安好气又好笑…… 合着,陆大将军还没有忘记,青州的事呢。 这醋吃得可够长的,这醋劲也真够大的。 陆大将军满意了,握着月宁安的手往外走:“今天果然收获不小!” 勉强缓过来的乌幽幽,在女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到两人离去,再次大叫:“拦住他!给我拦住他们!女的杀了,男的留下!” 然而,她身后的女兵一个也不敢动:“大小姐,那两人……一个是大周的大将军!一个是大富赌场的当家人,我们……我们……” 后面的话,陆藏锋与月宁安并没有听到,两人一出大门,陆三赶着马车过来…… 至于乌林府外的护卫? 早就被陆三给解决了! 两人一上马车,月宁安就收起脸上的笑,担忧地看着陆藏锋:“你的伤……” 陆藏锋握住月宁安的手,摇了摇头:“孙神医的药,很好用。” 金皇的推断没有错,他确实有伤在身,留在别院不动,也确实是为了养伤,但金皇不知道的是,他有月宁安。 有月宁安在,那点伤算得了 什么? “没事就好。今天试探过后,短时间内,金皇应该不会有别的动作。”月宁安凑近,确定陆藏锋身上没有血腥味,才真正放下心来:“就是可惜了,他不动,咱们要找出他的藏身之处,就不容易了。” 正要坐回去,却被陆藏锋抱住:“不可惜,那三位皇子就要回京了,他会动的!”不想动,他也会逼着金皇动。 远的不说,今天这事…… 他总要反击回去,好叫金皇明白,他陆藏锋不好惹! …… 马车不紧不缓地朝别院奔去,而在马车驶动的刹那,有一道黑影悄悄地跟了上去,一路跟着马车到别院,直到马车停下,看着陆藏锋与月宁安相携下马车,那道黑影才折回。 黑影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飞快地闪入一条小巷,在小巷子里乱蹿一通,来到离别院不远处的一家棺材铺子…… 那人进了棺材铺子,就再也没有出来! 陆二一路跟着黑影,来到棺材铺子。 陆二没有贸然闯入,而是静静地趴在棺材铺子外,这一趴就到次日天亮,也不见棺材铺子有任何异动…… 晨曦第一缕阳光洒下,陆二没有再僵持,悄无声息的离去,向陆大将军复命…… 第995章 珍惜,就这点出息了 作为大周的使臣,陆藏锋一行代表的是大周的颜面,在金国地位超然,对上金国朝廷的人都不需要怕的,要收拾一家棺材铺子,简直不要太容易。 甚至都不需要等天黑,陆二刚汇报完,陆藏锋给陆三下人令,让他带人把那间棺材铺子给抄了:“闹大一点!” “是,大将军。”陆三领命离去。 “金国余下的三位皇子,什么时候到?”陆藏锋靠着椅背而坐,右手随意地地放在桌面,坐姿算不上端正,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地威严。 陆二低头回道:“回大将军的话,三位皇子皆在两天后,抵达金都。”那三人你追我赶,谁也不肯让谁先进金都,最后就变成一起到了。 “倒也不算晚!”陆藏锋点了点头,轻敲桌面,好看的面容露出一抹冷厉的笑:“既然人都到了,我们也别让他们闲着。给完颜遗传个信,让他造几个活着的金皇出来!弄得越真越好!” “是,大将军!”陆二瞬间就明了陆大将军的用意,要不是知道,他们家将军不喜欢听奉承的话,陆二真想说一句:“大将军英明!” 谎话说多了,信的人多了,就成真的了。 同样,假话说太多了,说 真话的时候,真的也能变成假的。 要是金皇没死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出来,却又被一一证实是假的,那么…… 等到金皇养好伤,真的诏告世人他没有死,金皇的儿子们,也会把此事定为假的! 好不容易老爹死了,有上位的希望了,那三位皇子怎么可能,允许他们的爹再活着回来? 他们家将军说得没有错假死,是金皇走得最臭的一步棋! 陆大将军手指,在桌面又敲了一下:“再给陆一传个话,让他警醒一些,金国在大周的探子,最近怕是有动作。” 这是陆大将军,从乌林嘴里套出来的话。 不过,乌林那人谨慎得很,他勉强从乌林的话中,探听到了一点风声,再多就套不出来了。 “是,大将军。”陆二沉着稳重地应道。 陆藏锋想到月宁安那一句“乌林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嘴角微扬,勾起一抹冷笑:“这段时间,让探子多盯着乌林的府上!” 拿乌林的妻子做饵,金皇简直是作茧自缚! 陆二正要应是,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敲了敲门,并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外禀道:“大将军,虎豹营的人来了,要我们立刻交出十二。” 听 声音,是陆四。 十二昨天当街杀了虎豹营一个队的人,还取了将军蒲察良的首级,虎豹营的人自是不会善了。 昨天,陆藏锋与月宁安前脚去乌林府上,后脚虎豹营的人就上门来要人。 当然,他们什么也没有要到。 陆三一句“我们大将军不在,有事等我们大将军回来再说”,就把人打发走了。 不走? 来,再打一场,他们随时奉陪! 他们陆家的人要是认输了,就把“陆”字倒过来写! 要不是纥石烈来得及时,昨天还真要打起来。 陆藏锋与陆二已经谈完了,陆藏锋没把陆四叫进来,而是带着陆二往外走:“告诉他们,让能代表金国的人来跟本将军谈。本将军也想知道,金国的虎豹营是奉谁的命令袭击本将军?” “属下明白!”陆四笑着应了一声是。 他就知道,他们家大将军,绝不会把十二交出去。 他一大早跑过来,也不是为了来向他们家将军,禀报这么无聊的事,他是来给他们家夫人跑腿的。 “大将军,夫人此刻正在厨房为您准备早膳,您要去看看吗?”为了抢下这个差事,他可是拳打陆五,脚踢十二。 要不是十二昨天累狠了, 他还不一定能抢下这个差事。 “宁安在厨房?”陆大将军脚步一顿,猛地看向陆四。 得到陆四肯定的答应,陆大将军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面上却是矜持又淡定,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行了,你们都去忙吧,不必跟着了!” 然而,陆大将军一步紧跟着一步,一步迈得比一步大的脚步,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不过眨眼间,陆大将军就消失在陆二与陆四面前。 陆四不由得感慨:“要是大将军没有休妻,该多好。” “你想太多了!”陆二给陆四一个白眼:“只有失去后,才会懂得眼前人的珍贵。” 大将军要是没有休妻,就算能与月姑娘夫妻相宜,但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炙热。 无他,只因…… 人在眼前,知晓是自己的、跑不掉,大多数人都不会太过珍惜。 倒不是说不爱,而是…… 人在眼前就不会时刻惦记,就会把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旁的不说,至少有一点,陆二可以肯定。 如果他们家将军没有休妻,如果月姑娘仍旧是他们将军夫人,他们家将军绝不会丢下军中事务,陪着月姑娘去青州,为月姑娘深入金国,冒险刺杀金皇,更不会… … 这么早就开始培养十二。 要知道,他们家将军这个年纪,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军中都能称得上是年少有为。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家将军至少还能再掌权三十以上,要是他们家将军长寿,至少还能再掌权五十年,根本不用着急锻炼十二。 陆四乍一听,没想明白,仔细回味了一下,不由得对陆二竖起大拇指:“还是二哥慧眼如炬!二哥英明。” “行了,办差吧。”陆二没好气地拍了陆四一下:“别学陆三,成天抖小机灵!”他是不会承认,他嫉妒陆三了! 陆三那货太狡诈了! 每次有好事就上,有坏事就把他这个二哥推出来! 简直不要脸! “是,二哥!”陆四连忙站直,一脸严肃。 当然,他也只是嘴上这么说说,回头该学他陆三哥,他还是要学的…… 要知道,他们三哥现在不仅是将军面前的红人,还是夫人面前的红人。 昨天,他就听到夫人让三哥去大富赌场办事,还说这段时间麻烦了三哥,要给三哥按赌场管事的俸禄开月俸呢。 他就等着哪一天,跟三哥一样,能为夫人办事,再拿一份月俸。 没错,他就这么一点出息了! 第996章 倒霉,为你坠凡尘 陆大将军站在厨房外,看着站在灶台前,被水汽烟雾萦绕的月宁安,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流过,将他的心都融化了…… 这一刻,他知道,他有家了! 不是汴京的大将军府,不是青州月家,也不是这间别院,而是…… 有月宁安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帝师曾对皇上言,说他孤傲自我,无情欲,明明活在红尘中,却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活像是来下凡渡劫的神仙,没有人该有的七情欲,几乎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人事动容。 他这样的人,可用,但不能交心。 他当时就在窗外,听到了帝师对他的评价,也听到了皇上的反驳。 那时,他的心中,一点波澜也没有。 没有因为帝师的评价愤怒,也没有因为皇上为他说话而动容。 他想,他大概真如帝师所言,感情淡薄,没有一丝人味。 然,此刻,看着站在灶台前,被水雾熏的脸颊通红,满头是汗的月宁安,他知道帝师错了! 他不是无情欲的仙人,他有喜、怒、哀、乐,也有爱、恶、欲。 他平静无波的心,会为月宁安而跳动。 他无坚不摧的心,会为月宁安而柔软。 他要是仙人,他会为月宁安坠入凡尘,沾染人间烟火。 他要是仙人,他会为月宁 安剔去仙骨,永远留在人间。 陆藏锋将手放在心口,感受心脏飞速的跳跃。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的知道,月宁安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 一大早就绕着别院狂跑的陆十二,又饿又累,悄悄地跑到厨房,想来找点吃的,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大将军,吓得一哆嗦,声音猛地提高:“大将军,您,您怎么在这……” “啊……好烫!”月宁安正要将灶台的蒸笼取出来,听到陆十二的话,惊了一跳,手被热气灼了一下,疼得她连忙捏着耳朵…… “小心!”陆藏锋顿时脸色大变,一个健步上前,一把将月宁安拉到怀里,紧张地握住她的双手。 看到月宁安手指上的水泡,陆大将军周身的寒气不断往外溢,声音亦是如同刀霜般冷冽:“伤着了!” “被烫了一下而已,没事的。”月宁安被吓了一跳,心脏还在狂跳,正打算好好地教训一下陆藏锋,免得陆藏锋老是吓她,然…… 看到陆藏锋双眼通红地看着她的手指,自责地恨不得自杀的样子,月宁安不由得心中一软,轻声安慰道:“别紧张,一点小伤而已,放冷水里泡一下就好了。” 这种小伤在厨房真不算什么,她当初学厨的时候,受得 比这严重多了。 “夫人,将军……水来了!”陆十二自知办错了事,手脚麻利的端了一盆冷水进来,放下冷水,不等陆大将军发话,就飞似地往外跑:“大将军,我这就去取冰块!” 呜呜呜,他错了,他以后再也不偷懒,更不敢偷吃了。 陆藏锋像是搀扶重伤患者一样,将月宁安搀扶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入水中。 半天过去,不见红肿、水泡消下去,陆藏锋生气:“没好!” 月宁安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快好!” “你说得,水泡一下就没事。”陆藏锋闷闷地开口。 月宁安轻笑:“是没事,已经不疼了。” 这话自是安慰陆藏锋的,疼还是疼的,但这点疼实在算不得什么,至少跟陆藏锋身上的伤没法比。 “小骗子!”陆藏锋看着月宁安璨然的笑容,心弦一动,低头,额头轻抵月宁安的额头:“对不起,我不知道厨房这么危险,下次别自己动手了,好吗?” 他不是第一次吃月宁安亲手做的饭菜,但他这是第一次知道,厨房这么危险,会让月宁安受伤。 “我做得不好吃吗?”看着耷拉着脑袋,不复往日神气,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的陆大将军,月宁安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吃!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月宁安做得饭菜,更好吃的东西了。 月宁安:“那你是不想吃我亲手做的饭菜?” “想!”陆藏锋的声音,依旧闷闷的:“但不想你受伤。” “今天是意外,我平时不会这样。”看在陆大将军这么自责的份上,她就大发慈悲的不告诉陆大将军,她刚学做饭的时候,受了多少伤。 “是我吓着你了。”陆大将军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后悔。 他后悔死了站在门口不吭声,但凡他提前说一声,月宁安也不会被吓到了。 “对呀!你吓到我了!”月宁安不想陆大将军,继续惦记她手指上那点大夫来晚一步就痊愈的伤,装作生气地道:“厨房到处是油烟,烟熏火燎的,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一脸油腻腻的样子,丑死了。” “不丑,也不油腻!很美!比百花宴那天还要美!”站在灶台前的月宁安,笑容轻浅,周身萦绕着温柔的气息,让他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 让他有一种,就此带着月宁安解甲归田园的冲动。 “一大早的,你吃蜜了吗?”知道陆藏锋是说情话,哄她的,但月宁安还是高兴。 大抵女人都是如此,经不住华服珠宝的诱惑,也抵御不住情郎的情话。 “嗯,吃了蜜。你要尝 尝吗?”陆藏锋倾身往下,正要亲下去,就在这时,陆十二取了冰,闷头跑了进来:“将,将军……冰,冰来了!” 陆藏锋的动作一顿,“唰”的一下,目光如刃,扫向陆十二,目光冰冷地能把人冻死。 陆十二:“……”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不就是担心夫人的伤,跑得快了一点吗? 月宁安也在同一时看了过去,看到陆十二的傻样,不由得想笑…… 可怜的十二,真惨。 陆十二欲哭无泪,端着冰的手颤个不停:“那个……那个……我,我错了!大将军,夫人……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真的……我真没有看到大将军你要亲夫人。大将军,夫人……那个你们继续,我走,我这就去。” 陆十二转身就要要跑,却听到陆大将军下令:“把冰放下!” “是!大将军!”陆十二再次一个哆嗦,飞快地转身,头埋得极低,根本不敢看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将冰重重放在案台上,差点把案台上水盆打翻了。 一阵手忙脚乱,将水盆稳住,出去时,又是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 “好好一小孩,都被你吓坏了。”月宁安笑得快不行了。 真的! 她见过倒霉不走运的,但真没有见过,像十二这么倒霉的…… 第997章 嫌弃,化被动为主动 亲眼看到月宁安的手,被烫出一个水泡,哪怕月宁安再三表示这只是意外,厨房没有陆大将军想得那么危险,她不会每次都弄伤自己,陆大将军也十分霸道的,不许月宁安再动手…… 还有什么活没有做完,月宁安开口就好,他来! 他不行,找下人来! 总之,陆大将军绝不允许,月宁安在他的眼皮底下,再碰一下厨房的用具。 要不是月宁安再三坚持,陆大将军已经让陆四去找大夫了。 如果陆藏锋只一味的霸道,强势的命令她,不许她做这,不许她做那,月宁安还能跟陆藏锋讲讲道理,或者直接吵一架,把陆藏锋的气焰压下。 偏偏陆藏锋的霸道中透着不安,强势中带着自责与小心翼翼。 她站在厨房,陆藏锋就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月宁安真怕他的伤口,没在乌林的府上绷开,反倒在厨房绷开,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为了让陆大将军安心,月宁安只能妥协…… 好在,月宁安该做的都做好了,接下来只需要往熬粥的沙锅里放下鱼片、姜丝与调味的盐,再将大锅里正在蒸的灌汤包取出来就好了。 鱼片早已腌制好,在月宁安的指挥下,陆大将军十分仔细地,用筷子将鱼片夹出来,一 块块放入翻滚的白粥中。 鱼片很快熟透,与米香融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可以将姜丝与盐放进去了。” 月宁安看着差不多,提醒陆大将军进行下一步:“现在可以稍稍搅动一下,记得动作轻一点,别把鱼片搅烂了。” “可以出锅了,再把旁边那三笼灌汤包取出来。”十二刚刚偷偷摸摸来厨房,必须来寻吃的,月宁安很想给十二留一点,然…… 看了一眼陆大将军,月宁安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陆大将军不是公私不分的,但十二是他的弟弟,不算公。 她要给十二留了吃食,十二今天怕是有得熬了。 在月宁安的指挥下,陆大将军“亲手”做出了今天的早膳,并端了出来:“你快去净面,记得给手指抹药,我端过去。” “刚刚还说我不丑,不油腻,现在又嫌弃上了!”月小娘子不高兴了,月小娘子委屈了,月小娘子要给陆大将军脸色看了。 “我的小祖宗……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陆大将军。委。求生欲极强,飞快地解释道:“你不是说脸上有汗,不舒服吗?要不咱们先吃?” “哼,不信!”难得有个由头,能找陆大将军的茬,月宁安哪能这么轻易放过。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大将军极力表现:“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看,刚刚要不是被十二打断,我都亲上了。要不,我再亲一下,证明一下?” 陆大将军越想越觉得,这个证明“清白”的方式极好,然…… 月宁安却是双手抵在胸前,一脸抗拒:“不用,我信了!” 是她输了! 是她脸皮不够厚,是她段位不够高。 “可惜了!”陆大将军端着吃食,一脸遗憾。 月宁安已经呆不下去了,给了陆大将军一个白眼,转身朝内院走去…… …… “月姐姐!”蹲在墙角当蘑菇的陆十二,看到月宁安走了出来,立刻跳了出来,挡住了月宁安的去路:“月姐姐,救命呀!” 月宁安不防突然有人蹿出,吓了一大跳。 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的十二,只顾着自个儿的事,他可怜又无助地拉着月宁安的衣袖,哭兮兮的哀求:“月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厨房偷吃,再也不打扰你和大将军,你帮我跟大将军求求情好不好?让大将军别再罚我了。月姐姐,你看,我的腿都细了。” 陆十二撩起衣摆,露出长腿:“月姐姐你看,都细成这样了。” “真可怜!”月宁安哭笑不得,看到十二脚上的鞋都开了口,也就懒得计较十二吓她的事。 陆 十二重重点头:“嗯嗯嗯。月姐姐,我真得好可怜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确定,我帮你求情……你们家大将军,不会加倍罚你?”昨天跟虎豹营大战一场,今天一早围着别院跑了一百圈,还有精力来厨房偷吃的,难怪陆大将军对十二的“惩罚”越来越重。 她算是看明白了,十二这人不逼不行。 明明潜力无限,却非要外力挤压,才肯将潜力发挥出来,不然就跟咸鱼一样瘫着…… 一物降一物,十二这人,也只有陆大将军能治得了! 陆十二惊呆了:“还,还会加倍罚?” 他这个训练量,还能加倍吗? 他们家将军,这么丧心病狂吗? “你觉得呢?”月宁安反问。 陆十二哭了:“我……我觉得没有用,得大将军觉得才有用!” 他拒绝回答这么残忍的问题,也绝不承认,月宁安说得十有八。九会成真。 承受不住惩罚之重地陆十二,已失去了站立的动力,蔫巴啦唧地蹲在地上,有力无力地道:“月姐姐……你不帮我求情,那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呜呜呜……我太难了,每天睁开眼就是训练,闭上眼也是训练,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我还想像陆三哥一样给你干活,多赚一份俸禄,攒钱给我娘买大院子 呢。” 十二可怜巴巴地看着月宁安:他真得太难了! 月宁安轻叹了口,蹲了下去:“攒钱的事不急,院子我给你留着呢。” 不要银子是不行的,随便给十二银子也是不行的,她不能把好好的孩子给宠坏了。 当然,不接受陆大将军的训练也是不行的。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处在什么位置,就要学习什么技能。 陆大将军给十二制定的训练,是不是为十二好,月宁安不知道,也不知道十二需不需要这种好,但她知道…… 只要十二还要继续当兵,十二就必须只听命。 月宁安想了想,试探地建议道:“要不……你化被动为主动试试?” “主动?主动做什么?”十二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积极主动完成训练,主动给自己加练,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的训练,让大将军没法再给你加练。”她记得,她当初面对老头的魔鬼训练,就是这么做的。 在完成老头的要求后,只要不是累得动不了,她就会主动要求老头再给她加任务,加大难度,争取早日从老头的魔鬼训练中解脱。 那段时间很难熬,很辛苦,现在回想起来,月宁安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但熬过去了,一切就好了…… 第998章 热闹,小心眼的大将军 在月宁安看来,任何提升能力的训练,都不是无止境的,都会有完成的一天。 且,左右都逃不开,以其被迫痛苦的煎熬,不如积极主动的正面承受,狠拼一把,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进间完成所有训练,而后以全新的姿态能迎着美好、璀璨的未来,这多好? 然而,十二不是月宁安。 作为一条咸鱼,十二对自己的要求从来就不高。 听到月宁安的话,十二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月宁安:“月,月姐姐……你,你,你认真的吗?” 居然要他主动去完成那么可怕的“惩罚”,还要加大训练量! 月姐姐是不是眼红他的腿又细又长? 陆十二指着月宁安的手,直颤抖:“月姐姐,你跟着大将军,你学坏了!学坏了,你知道吗?” “行吧!我不说了。”有些事是没法劝的,也说不明白的,非得自己想明白,自个儿顿悟才行! 月宁安没有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十二的肩膀,起身道:“少年,最后给你一句忠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仔细想想我的话!”就会发现,她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我不想……”十二双手抱头,捂着耳朵,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月宁安笑了一声,朝十二挥了挥手:“回头,我让人给你多送几双鞋,保证不会耽误你训练。”她只能帮到这了。 “月姐姐,你是魔鬼嘛!”十二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开始深刻反思,他来找月姐姐求情,一定是他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如果说大将军是魔鬼的话,月姐姐就是大魔王! …… 被十二耽搁了一下,哪怕月宁安以最快的速度净完面,赶到膳厅也有些迟了。 陆大将军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月宁安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遇到十二的事说出来,只说自己净面花的时间长。 女儿家梳妆要花多少时间,陆大将军也没有太直观的概念,月宁安这么说了,他自然就信了。 陆大将军没有再追问,给月宁安盛了一碗粥出来:“粥还是温的,正好可以入口。” “谢谢。”月宁安接过碗,十分给面子的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然后…… 她就僵住了! 一口粥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精致的容颜微微有些扭曲。 陆大将军连忙将手中的粥放下,关切地上前:“怎么了?” 月宁安摆了摆手,艰难地将嘴里的粥吞下,指着陆大将军的粥道:“你自己尝尝。” 月宁安喝了一口水,将嘴里的怪味压下。 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粥。 腌制过后的鱼片保留了鱼的鲜香,去除了鱼的腥味,按理说不可能腥到哪里。更不用提,她还特意放了放姜丝去腥,然而…… 面前这碗粥, 闻着很正常,吃到嘴里却透着一股鱼腥味。 如果光是腥也就算了,粥底还透着一股糊味,吃进嘴里,有点像涮锅水煮出来的味道,怪得不行。 “味道不对吗?”陆大将军坐了回去,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而后面无表情地咽下:“鱼片坏的?” “没坏!”她亲手切的鱼,亲手腌制的鱼片,坏没坏她还不知道吗? 陆大将军又问:“粥是坏的?” “也没坏!”他们在厨房,不是闻到了米粥的香味吗? 怎么可能是坏的! “那……” “你以后,还是别做饭了。”月宁安一言难迟地看着陆大将军。 材料没有问题,熬粥的手法也没有问题,一切都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陆藏锋的手有问题。 她曾听教她的御厨说过,有些人天生就是厨房杀手,再好的料、再正常的熬煮方法,经他手中之后,食物的味道也会变得很奇怪。 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毕竟就是放油、放料、放盐的事,能不能做好吃不知道,但能难吃到哪里去? 然,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厨房杀手了。 陆藏锋的手,不适合下厨,以后还是少糟糕她的食材,荼毒她的味蕾了。 “我按你说的做的!”一步也没有错,怎么会是他的错?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错了?”月宁安幽幽地看着陆大将军,威胁意味十足。 “ 嗯。本将军的错!”在月宁安的淫威下,陆大将军知趣的改口。 “行了,逗你玩的。”月宁安轻笑一声,将粥推到一旁:“厨房还有粥底,让下人重新熬一份来吧。” “本将军亲手做的!”戏本里不是说,有情饮水饱吗? 月宁安这个时候,不应该按戏本里的套路,说味道还不错,然后捧场全吃完吗? 月宁安哭笑不得:“我不为难你,你也别难我,好不好?”明明有正常美味的食物可以吃,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真有那么难吃吗?”陆大将军又吃了一口,放弃了:“好吧,确实不怎么好吃。”哪怕他对食物的要求不算高,都觉得这味道奇怪了。 月宁安真要吃完,他还舍不得月宁安受这个委屈。 为了安抚陆大将军受伤的小心灵,月宁安给陆大将军夹了一个包子:“尝尝这个灌汤包,我一大早起来做的。” 陆大将军“脆弱”的心灵,瞬间得到抚慰,将失败的鱼片粥丢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开始品尝,月宁安亲手做的、亲手为他夹的包子。 用筷子轻轻戳破包子皮,喝了一口汤汁,陆大将军被鱼片粥荼毒的味蕾,也得到了救赎:“好吃!” 月宁安总共做了三笼灌汤包,陆大将军两笼半,她半笼。 放了片刻的灌汤包正好入口,两人很快就吃完了。 正好这时,下人也把刚做好 的鱼片粥端了上来。 闻着鲜香扑鼻的鱼片粥,月宁安想笑。 她忘了提醒下人,换个别的粥,免得陆大将军的脸不好看。 陆大将军喝了一口,发现同样的粥底与鱼片做出来的粥,与他做出来粥味道完全不一样,再看月宁安一脸坏笑,陆大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 “本将军的笑话,好看吗?”陆大将军斜了月宁安一眼,笑得温良宠溺。 月宁安却立刻警醒,连连摇头,闷声喝粥,再不敢笑话陆大将军了! 小心眼、傲娇又爱面子的男人,她惹不起!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用完早膳,陆四就来报:“大将军,完颜遗与纥石烈来了,将军您要见他们吗?” 显然,虎豹营把陆大将军的话听进去了,换了两个能主事的人来。 “把人请到花厅。”晾了金国上下这么久,金皇的三儿子都要回来了,金国的事也该了了。 “正好,我要去一趟大富赌场,让陆四跟我走一趟行吗?”陆大将军有正事要忙,月宁安也闲不下来。 事实上,要不是为了陪陆大将军,月宁安早就去大富赌场了。 她还有一堆生意没有谈完,她的时间也很紧张的。 “今天最好别出门。”陆大将军高深莫测地道。 月宁安:“有事?” “晚点,有热闹看!”陆大将军笑得意味深长。 月宁安:“……” 行吧,她留下来看热闹! 第999章 暴露,你无能你有理 完颜遗与纥石烈登门,是来向陆大将军要人的! 陆十二当街斩杀蒲察良,又杀了虎豹营一个队的人,他们必须杀了陆十二以儆效尤。 然而,他们还没有表面来意,陆大将军一进来,就先声夺人地质问:“本将军要的人呢?” “大将军,这一次死的是我们的人!还有,我们这次是来要的人,请大将军把当街行凶,斩杀我金国大将的凶徒交出来!”纥石烈率先开口,语气透着不满与质问。 看在月宁安的面子上,他待这些大周使臣十分客气,却不想这些大周人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贵国将领无能,袭击本将军不成,还要怪本将军的人太强?”陆大将军在上首坐下,轻蔑地扫了完颜遗与纥石烈一眼。 完颜遗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淡漠地坐着,全然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显然,完颜遗仍旧没有掌控朝政,他这个摄政王爷仍旧是挂名的,今天的事以纥石烈为主。 纥石烈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声音却冷冽得很:“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国的将领有没有袭击你,陆大将军你心里该有数!” 陆藏锋冷笑:“这么说,贵国虎豹营出动,是来找本将军喝茶的?” “虎豹营 出动,是为了京畿的安危。”纥石烈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维持不住了。 虎豹营出动,且直奔大周使臣的住处而来,这是他们解释不清楚的事。 但这件事,明显是大周使臣的阴谋。 他们是落入了大周使臣的算计! “带兵直奔本将军的住处?”陆大将军冷讽:“本将军闭门不出,还不够安全?” 纥石烈暗自吸了口气,没有与陆大将军纠缠,直奔主题:“陆大将军!我们今天上门,是希望贵国能够配合我们,将在我金都行凶的歹人交出来!” 陆大将军也没有与纥石烈纠缠,去辩解十二是不是行凶的歹徒,同样主动出击:“本将军今天见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将命虎豹营攻击本将军的人交出来!” “陆大将军这是不肯配合?”纥石烈不笑脸了,目露凶光:“陆大将军别忘了,你现在站的地方,是我们金国的地方!” 他知道陆藏锋很强,可那又如何? 在他们金国的地盘,陆藏锋就算是条龙,也得给他盘着。 陆大将军不以为意地冷哼:“贵国不会以为,调兵袭击本将军后,随便给个说法,就能打发本将军吧?” 陆藏锋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随口一说,没 有半点怒火。 然,话音落下,陆大将军突然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贵国当本将军是要饭的吗?” 陆大将军怒目而视,气势凌人! 纥石烈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明明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做,纥石烈却有一种被牢牢束缚住,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他瘫坐在椅子上,嘴巴张了半天,久久发不出声音…… 花厅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紧绷、肃杀,让人喘不过气来。 纥石烈有心开口打破僵局,奈何身体不争气,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完颜遗突然开口:“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让陆大将军交人确实失礼了。纥石烈大人,陆大将军人就在别院,短时间内不会离开金国,您别心急。” 完颜遗一开口,纥石烈有了台阶下,顿时暗松了口气。 他也给完颜遗面子,当即就朝陆大将军拱手致歉:“陆大将军,是老夫失礼了。” “嗯。”陆大将军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纥石烈的脸上又再度浮现和善的笑,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闲话家常一般地问道:“陆大将军,听闻你昨天在乌林大人的府上,遇到了白虎伤人,不知可有伤着?” 这就是政客, 前一刻剑拔弩张,但只要有需要,下一刻照样能笑脸相迎,无事人一般闲聊。 陆大将军扫了纥石烈一眼:“你高看贵国的白虎了。” 陆大将军对纥石烈的转变不予评价,也没有给纥石烈面子,依旧倨傲冷漠,话里藏着刺。 纥石烈却是笑容不变,又继续问起陆大将军,昨儿怎么突然去乌林大人的府上了? “想去!”陆大将军的答案,简单又咽人,但好歹也算给了纥石烈一个回应。 有了回应,纥石烈就能继续说下去。 一问一答间,看着气氛也就算和谐,可就在这时,花厅外突然响起一阵骚乱…… 纥石烈瞬间打起精神,正等着看热闹,就见陆三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也不看花厅众人,闷头就道:“大将军!杨记棺材铺子出事了,那铺子明面上……” 陆三说到一半,好似才反应过来,连忙打住,单膝跪下行礼:“请大将军责罚,属下不知道大将军有客人。” 陆大将军扫了纥石烈一眼,嘲弄地道:“无事,说吧。” 很明显,陆大将军就是在作戏,甚至连掩饰都不掩饰。 纥石烈不由得心中一慌:这热闹是看到了自己头上? 纥石烈不由得看了完颜遗一眼,见完颜 遗虽一脸凝重,却很稳得住,纥石烈不由得在心中暗道:果然是龙子龙孙,哪怕不受宠,没被正经的教导过,也有着旁人没有的稳重。 陆三收起虚假的慌张,沉稳地回道:“大将军,属下去杨记棺材铺材订棺材,发现铺子里的掌柜与小二,对大笔生意一点也不上心,便忍不住多问了两句,多观察了一眼。这一问一看就发现,这杨记棺材铺,明面上是卖棺材的,实际上是探子的据点。” “探子的据点?”纥石烈看向完颜遗,完颜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陆三不受二人影响,继续禀道:“属下想到那杨记铺子,离我们的住处只隔着一条街,便擅自做主,带人抄了那间铺子。属下在铺子后院找到了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一套十分精密的机关。据属下猜测,那套机关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奈何棺材铺子的人反应极快,属下刚发现那套机关,就被他们毁了大半,属下没能查出,铺子里的消息是传往何处的!” “一整套传送信息的机关?”纥石烈不敢置信地惊呼:“这怎么可能?” 居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却半点不知? 他们金国的探子,如此无能吗? 第1000章 联手,先干掉最大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有没有可能,亲眼看到就知道了。 陆大将军十分方大方的,邀请完颜遗与纥石烈一同前往杨家棺材铺,亲眼看一看陆三所说的,传送信息的精密机关。 去肯定是要去的,这是他们金国的皇都,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哪怕明知被陆藏锋给算计了,他们也得去。 出别院时,纥石烈低声交待了亲随数句,让他赶紧带人过来。 不管如何,这事他们得掌握住主动权,不能让几个大周人牵着走。 杨记棺材铺开在不起眼的角落,店招极小,铺子昏暗无光,不仔细看的话,哪怕从铺子面前走过,都不会注意到这家铺子。 从外表看,这家铺子方方面面,都符合据点的要求。 处在闹事,却不引人注目。 卖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棺材,寻常不会有人进去,便是进去了,也不会在棺材铺子乱看,便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也不会引人注目。 “大将军,密室在后院做棺材的房间里。”陆三跟在陆大将军身后,为陆大将军引路。 陆大将军一言不发,直奔后院,完颜遗也默默地跟在身后,纥石烈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疑点,也跟了过去。 密室入口就是一副棺材,陆三 已经暴力地破坏了,只余一个大洞在屋内。 不需要跳下去,站在上方,一眼就能看到,地下密室那套半毁的机关。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纥石烈不认。 完颜遗眸光微闪,哪怕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看到这一套制作精良,明显不凡的机关,完颜遗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在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布下这等精密机关的人,只有金皇。 他必须,将此处暴露在所有的眼前,尤其是要让,他那三个即将回城的“侄子”,知道这里的事。 他掩下心中的激动,佯装平常问道:“我能下去看看吗?” “王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完颜遗能看明白,纥石烈自然也能看明白,他心中也猜到了一二,只是…… 那个猜测,让他很是不安,他不敢再往下想。 所有人都以为死了的陛下,实则并没有死,而且躲在暗中搞事,任由三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任由朝堂乱成一锅粥。 他们陛下,是疯了吧? “陆大将军的人已经下去过,想来不会有事。陆大将军,你说是吗?”虽是合作的关系,但不妨碍完颜遗坑陆藏锋。 陆大将军淡淡扫了完颜遗一眼,冷讽:“这是金国!”完颜遗有没有事,关他什么事? 完颜遗是 他的谁?生死还要他负责? 脸真大! “是,这是金国。”完颜遗再怎么佯装沉稳,也只是一个少年,被陆大将军一激,顿时燃起了斗志:“还请陆大将军记住,你现在站的地方是我金国。在我金国,我金国的勇士,自会保证陆大将军的安危。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还请陆大将军不要擅自做主,贸然行动,你差人告知我们,我们自会处理!” “那你可要加油呀!”陆大将军后退一步,抬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完颜遗可以跳了。 完颜遗正等着陆大将军反驳,好借机给灭一灭陆大将军嚣张的气焰,却不想陆大将军完全不跟他争论。 完颜遗只直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憋屈不已,他暗自瞪了陆大将军一眼,用力跳了下去。 因跳的太快太急,完颜遗落地时一个不稳,险些栽倒,最后虽站稳了,但也狼狈极了。 完颜遗正懊恼,就听到上方传来陆大将军冰冷的声音:“幸好是在金国。” 完颜遗羞怒交加,一张脸瞬间爆红,他疾步上前,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又再次摔倒。 这一次,陆大将军没有冷讽,他只轻哼了一声,然…… 那像是不屑,又像是嘲讽的冷哼,比任何言语都叫人难堪。 纥石烈 顿时觉得完颜遗可怜至极,忍不住为完颜遗说了一句话:“陆大将军,我们王爷还是个孩子。”这么欺负小孩,有意思吗? 陆大将军斜了纥石烈一眼:“我大周不干涉他国内政,既是你们金国的事务,本将军就先行一步。”事情已经捅出来了,要怎么闹大,要怎么收尾,是金国人的事,他才没那个闲功夫。 陆大将军转身离去,不给纥石烈出言挽留的机会 当然,纥石烈也没有留的打算。 留下来又能如何? 让陆大将军嘲讽十六王爷? 虽然…… 金国上下没几个人看得起十六王爷,但他们看不起是他们的事,却不能容许外人嘲讽。 没有陆大将军这个行走的凶器干扰,完颜遗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他平复好情绪,就开始查看密室内的机关,并且很快就有了巨大的发现:“纥石烈大人,你下来看看,这是什么?” “请王爷稍候。”有了完颜遗跳下去,却险些摔倒的先例在,纥石烈对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没有信心,命亲随拿来梯子,借着梯子爬了下去。 纥石烈走到完颜遗的身侧,看到完颜遗所指的印记,纥石烈并不意外,但还是装作不敢置信,惊呼:“这是……”金皇御用工匠仆散大师的暗印。 “ 不,不,不!这一定是假的!”纥石烈知道这印记是真的,这棺材铺子十有八。九,是金皇养的那些听子的据点,但…… 金皇死了就是死人! 人死不可复生,这地方被启用,那么真的也必须是假的! “本王也这么认为。”完颜遗一脸严肃:“有人冒充陛下的御用工匠师,此事非同小可,在没有查出幕后主使者之前,还请纥石烈大人封锁现场,封住所有知情人的嘴,等到三位皇子回京后,再来商议此事。” 他知道纥石烈此人左右逢源,不得金皇喜,却与三位皇子关系都不错。 依纥石烈的为人与精明,不出意外…… 在完颜瑛三人进城前,他们都会收到金皇未死的消息。 他已释出善意,暗示此事需要他们联手处理,只要完颜瑛那三人不傻,就会主动找上他。 纥石烈眸光一闪,抱拳行礼:“王爷英明。” 这是第一次,纥石烈正儿八经的给完颜遗行礼,显然是认可了完颜遗。 “本王等大人的好消息。”完颜遗微微一笑,压下心中的慌乱,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珠智在握的样子。 月宁安说得没有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看纥石烈的表现,他有信心说服他那三位“侄子”,先联手干掉金皇这个大敌…… 第1001章 暴力,摘桃子 把杨记棺材铺的事交给了完颜遗与纥石烈之后,陆藏锋就丢开不管了。 他说了,他们大周不干涉他国内政,就不会干涉。 后续的事情,完颜遗与纥石烈要如何处理,陆大将军并不在意。 金国的皇位,会落到谁头上,陆大将军也不在意。 有这个闲功夫,他还不如去陪月宁安。 “走,陪你去赌场。”陆大将军在内书房,找到在看账本的月宁安,再一次简单粗暴的,打断了正在核算的月宁安。 “不是要看热闹吗?”被打断的次数多了,月宁安早有了预警方案。 扫了一眼算盘,将数字记下,半点不受陆大将军的影响。 “热闹就在那里,晚点再看也是一样的。”陆大将军上前,帮着月宁安整理案桌,将账册全都收了起来,坚决不让月宁安只看账册而不理会他。 “终于……要来了吗?”月宁安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动了动因长期伏案而酸痛的脖子。 “嗯。”布了这么久的局,也该来了。 陆大将军显然是个熟练工,三两下就将月宁安的案桌整理好了。 月宁安扫了一眼,轻笑起身:“我们这也算是,参与了金国的历史了。” 上一次金国皇位之争,他们月家就参与其 中,这一次也是一样。 她想,她大概能明白汴京那位对她的防备。 换作是她,手下有一个这么能搞事的人,她也没有办法全然的信任。 “嗯。”他们不仅参与,还改变了金国的历史。 陆大将军上前,细致地将月宁安脸侧的碎发整理后,才握着月宁安的手往外走…… 别院外仍有金国士兵来回巡视,但这一次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外出的陆大将军与月宁安。 上一批阻拦陆大将军的小兵,现在还躺在医馆唉声叫疼,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阻拦这位,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陆大将军。 巡视的金国小兵,十分有默契的转身,只当没有看到陆大将军要外出,也没有看到陆三驾着马车过来。 看到又如何? 拦又拦不住,打又打不过。 上面的人都没办法,他们几个小兵能干什么…… “果然,拳头大才是王道。”看到金国小兵闪躲避让的眼神,月宁安羡慕地看向陆大将军。 明明她在金国也很强势,甚至还十分迅速的把海珠公主给干掉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怕她? “拳头大的是武夫。”陆大将军扶着月宁安上马车:“我在金国,代表的是大周。”光用拳头,他能打 几个? 在异国,身后的家国才是最强力量。 “我是大周的商人,我代表也是大周!”月宁安说的人,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语重心常地交待道:“陆大将军,你还要努力知道吗?光你一个人有颜面不行,你得把金国打怕,让他们见到我们大周的人,就得敬的地步!” “好,我努力。”陆大将军低笑一声,随同月宁安一起上了马车。 陆三坐在车夫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即没有带耳朵,也没有带嘴。 不然,这两人的话传出去,日后大周真对金国开战,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们家大将军,拿国库的银子和军中将士的性命博红颜一笑。 马车缓缓前行,朝大富赌场奔去…… 同一时间,有三匹从不同方位驶出来的快马,狂奔着朝城门口驶去。 在陆大将军与月宁安二人,抵达大富赌场时,那三匹快马也出了城,并在城外的官道碰到了。 三人互看了一眼,而后默默地移开。 得,都是熟人。 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同一件事。 接下来的路,三人极有默契,几乎并架前行,谁也不落下谁,也不恶意竞争把自己累死…… 大富赌场 马车刚停稳,阿鲁罕与赌场管事 就大步走了出来。 陆大将军率下马车,阿鲁罕与赌场的管事看了一眼,脚步一顿,只当啥也没有看到。 他们开赌场的,最讨厌这些官面上的人了。 见月宁安也下了马车,管事与阿鲁罕快步上前:“大小姐,你可来了!” “别急!”月宁安在陆大将军的搀扶步下马车,见管事脚步急切凌乱,微笑着道:“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 “大小姐!”阿鲁罕给月宁安行了一礼,就站到月宁安身后。 “草原那几个部落的首领都派了人来,要亲自跟您谈,他们私下好下达成了结盟,态度不是很好,十分的强势……”管事站在月宁安身侧,边走边跟月宁安汇报:“昨天听说您去了乌林大人的府上,就催着让小人向您通报,一定要见您。” 先前还有理由说,人在别院出不来,在乌林府上现过身后,这理由就没有办法用了。 “来了几个?”月宁安也边走边跟管事聊起来。 “大小姐,小心脚下。”管事提醒了月宁安一句,苦笑道:“有十三人,收到您要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在会谈室等您了。” “那就过去吧。”月宁安跨过门槛,转身朝左侧的会谈室走去。 “这位……”赌场的 管事,指了指站在月宁安身侧,存在感强到无法忽视的陆大将军。 他们谈的生意,不适合大周的将军去听,这位要进会谈室,今天可就什么都不能谈了。 “大将军先去书房等我,行吗?”月宁安轻声问了一句,语气柔和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陆大将军能如何? 他只能应了。 把陆大将军安排后,月宁安就带着阿鲁罕前往会谈室,与草原各部落的人谈接下来的合作。 草原各部落派代表来金都,要跟月宁安谈的不是赌场的生意,他们是为了关城交易区的生意而来的。 十三人在月宁安来之前,就已经结成了联盟,他们的目标一致,那就是…… 关城交易区,他们要插一手,且还要占大头。 月宁安要是不同意,他们不会派出商队前往关城交易区交易。同时,还会上书向金皇建议,由他们金国自己牵头,重新建一个交易区。 月宁安来之前,就知晓这些部落首领不好打发,来…… 坐下来,听到他们提的诉求,月宁安才知道,她小看这些部落首领。 这些人居然想把关城交易区,变成第二个大富赌场,由她月宁安来经营,利益与所有权和大富赌场一样,归他们各部落首领所有…… 第1002章 靠山,心里有点数 “月当家的,我们家大人与月家合作多年,大富赌场的经营模式,我们大人很满意。我们家大人说了,关城的交易区也按赌场这个经营模式来做。” “交易区可以由你们月家来经营,但交易区的所有权必是我们大人的,关城交易区的一切,得由我们大人说了算。” “我们也不为难你,交易区要如何分,我们自己会商量好,月当家的你只要好好经营关城交易区,每年给我们大人赚银子,我们大人肯定不会亏待你。” 这一次来的十三位代表,他们分别代表着金国最强的十三个部落。 同时,这十三个部落,也是大富赌场背后最大的东家。大富赌场这些年赚的银子,七成在这些人手下,余下两成在几个小东家手里,一成则归月宁安所有。 十三个大部落联合起来,就是金皇也不敢跟他们硬碰硬,得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话。 作为大部落的代表,这十三人自是不会把月宁安一个商女看在眼里,与其说他们是为跟月宁安商谈的,不如说是来告知月宁安,他们十三个部落做的决定,并且不容许月宁安拒绝。 月宁安不是第一 次跟这些人打交道,无比清楚这几个部落首领有多么自大,听到管事的话一点也不意外,时不时地点头,一副很认同的样子。 十三个部落的人,毫不掩饰难堪的吃相,理直气壮地道:“交易区的收益,还是按大富赌场的规矩办。你们月家抽一成,但交易区每年的收益,必须比上一年收益高一成以上。我们家大人不养闲人,月家当要是做不到,就只能卷铺盖滚人了。” 十三位首领的代表,见月宁安这么软绵,越发的傲慢了,要不是他们把最苛刻的要求都提出来了,指不定还会得寸进尺。 该说的都说完了,见其他人想不出其他要求,为首的络腮胡才口:“行了,我们家大人就这么多要求了,月当家你写个方案,我好转交给我们大人。” 说完,络腮胡就站了起来,一脸不耐烦地道:“就明天吧,我们等你好几天了,没闲功夫再等你,你明天把写好的方案给我们!” “明天恐怕不行。”一直保持微笑,只笑不说话的月宁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缓缓开口。 “女人就是磨叽!”络腮胡面露不满:“行吧,后天也可以 !” “后天也不行!”月宁安双手交叠,随意地放在膝盖上。笑盈盈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强硬的话:“这辈子都不行!” “你什么意思?”络腮胡暴怒瞪向月宁安:“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不吃,罚酒也不吃。关城交易区欢迎诸位前去交易,旁的都不行。”月宁安的语气仍旧温柔,话依旧强硬。 “姓月的!别不识好歹!”络腮胡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没有我们大人的同意,金国的商人,一个也不会出现在关城交易区。月当家的来金国前,可是卖出去了几百万两的票号,还卖了不少的地。我想月当家的你,肯定不想看不到,你刚建出来的关城交易区,连一个交易的人都没有吧?” “关城交易区是大周朝廷的,我们月家只是帮着经营而已,阁下想要所有权,去跟大周朝廷谈,恕我不能奉陪了。”月宁安优雅地起身,朝络腮胡拱手道:“代我像阿堤宪大人问好。” 话落,月宁安转身就往外走,路过每人面前时,还会朝他们点头致意,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月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面面 相觑,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怎么一回事,有个自认与月宁安相熟的代表,忍不住主动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关城交易区是大周朝廷的……各位大人想要交易区的所有权,得去跟大周朝廷谈。”月宁安笑的一脸纯良:“对了,各位背后的商队,能不能进交易区,我区区一个管事的说了不算。各位的商位想要进交易区卖货,买货,也得跟大周朝廷谈。” 张嘴就想交易区的所有权?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月宁安心中冷讽,面上却是笑容依旧,看不出一丝异常。 “交易区不是月家的生意?”有人反应过来,质问道:“可我怎么听说,你给几位皇子送了份子?” 月宁安笑着回道:“大富赌场也不是我月家的生意呀!”但她同样可以给人送份子钱。 她月宁安送出去的份子钱,是属于她的那份收益。 她自己的银子,她想怎么送,这些人管得着吗? “月当家这是有了更大的靠山,就要把我们这群老朋友给踢了?”几个代表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就像开在金国的大富赌场一样,没有官家背景,关城交易区也开不起来。 月宁安用经营大富赌场的模式,跟大周朝廷合作,一起经营关城交易区也不意外。 但这么好的生意,不带上他们可不行。 “几位大人要的是关城交易区,哪看得上我这点份子钱,我就不向几位大人献丑了。”份子钱是不会给的,但这几个要买铺子、买地,她可以勉为其难的,卖几块角落旮旯里的地给他们。 要不是知道这几位钱多人傻,她都懒得来见他们。 一个个,吃相比猪还要难看。 十三位代表部落首领的管事顿时怒了,他们哪还不明白月宁安的意思。 月宁安这是有更大的靠山,看不上他们了。 但那么一大块肉在,想要他们放弃,是绝不可能的。 月宁安要不吐出块肉来,他们绝不可能罢手。 为首的络腮胡大汉,更是一脚将月宁安先前坐的椅子和茶几踢翻了:“月当家的,你就不怕我们金国的商队,不去交易区跟你们大周的商人交易!就不怕那狗屁的关城交易区,一个人都没有!” “哐当……”茶几桌椅倒了一地,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摔落在地,碎瓷器溅得到处都是,有几块碎片,朝月宁安飞溅而去…… 第1003章 雄鹰,搞死金皇 月宁安像是背后长眼一般,眼见碎片就要溅到她脚上,她突然转身,侧退了一步。 “啪”的一声,碎瓷片摔落在,碎成数瓣。 同一时刻,被络腮胡踹飞的茶几,也滚到了月宁安的脚边。 月宁安冷笑一声,再度抬头,脸上的笑意已收了起来:“诸位大人心里没点数吗?我们大周有草原各部落不能缺少的盐与茶叶,草原上有什么是我们大周不能缺少的?皮子?药材?马匹?” 然,月宁安不笑归不笑,语气仍旧轻柔:“还是几位大人认为,只有你们金国才有皮子、药材,马匹?北辽就没有了?” 威胁她? 也要看,有没有能威胁她的筹码。 吃相这么难看,真当她月宁安没有靠山,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以络腮胡为首的十三人,脸色齐变…… 好半晌,络腮胡才咬牙道:“我们可以不去关城交易区交易!” “我等着……你们能在交易区以外的地方,买到我们价格合理的食盐与茶叶。” 月宁安面无表情地扫了络腮胡一眼,转身就走…… “姓月的,你给我站住!”络腮胡快步追上去,月宁安压根不理会,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络腮胡追上去,阿鲁罕突然上前,挡在络腮胡面前:“请留步!” “你们敢拦我!”络腮胡怒 瞪阿鲁罕:“不怕死了吗?” 阿鲁罕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络腮胡一眼,没有说话…… 络腮胡一阵难堪,抡起拳头挥向阿鲁罕,可拳头挥到一半,就被同行的其他人拦住了:“大人,息怒!息怒!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打架闹事的。” “就是,就是……大人,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月当家这些年为我们打理大富赌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狗也要看主人,看在月当家的面子上,大人别跟一个小小的护卫计较。” 劝说的络腮胡的人,一个个满头是汗,急得不行,生怕络腮胡控制不住脾气动手。 要知道,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护卫,可是有草原在雄鹰之称的阿鲁罕。真要动手,他们这十几人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还有…… 关城交易区的生意刚才虽然谈崩了,但不是没有再谈的可能。 看月宁安那架势,摆明了有恃无恐,底气十足,这个时候要跟月宁安的人动手了,后面就不好谈了。 这些人能认出阿鲁罕,络腮胡自然也认得阿鲁罕。他自知不是阿鲁罕的对手,也没有想过真跟阿鲁罕动手,不过是面子上下不来,现在有人给他递台阶,络腮胡放了一句狠话,就顺势收手了。 阿鲁罕也无意挑衅络腮胡,见人 平静下来,淡漠地转身。 走出会谈室,阿鲁罕快步追上了,正缓慢前行等着他的月宁安:“少主!” 月宁安没有停下脚步,她看了阿鲁罕一眼,问道:“阿鲁罕,抱完仇……想回草原吗?” 阿鲁罕的仇人,就是灭了他全族的二皇子,还有身为帝王,却不为臣子、百姓主持公道的金皇。 不出意外,这一次金国皇位之争,就是阿鲁罕报仇的机会。 阿鲁罕神色微变:“少主是要赶我走吗?” “凭你之才,留在大富赌场太委屈了。”阿鲁罕在赌场,做的是打手与收集消息的活。 这些年,阿鲁罕做得很好,但就是太好了,月宁安才不想他一辈子,都窝在一个小小的赌场。 月宁安真心地劝说道:“刚刚你在外面也听到了,关城的交易区势在必行,里面那几位的性子你也看不到了,胃口太大,不值得长期合作。为了交易区的利益,我势必要寻找新的合作方,与其跟别人合作,让旁人拿走好处,我不如跟你合作。” 月宁安顿了一下,调侃了一句:“你是草原的王者,你回到草原,就没有里面那些人什么事了。” “少主,我想跟你身边。”阿鲁罕听出来了,月宁安把他定位于合作者,就像是乌林、完颜遗一流的合作者,而不 是自己人。 他以为,这么多年了,少主应该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并不想回草原,更不想做什么草原之王,他只想在报仇后,跟在月宁安身后,一辈子保护月宁安。 “雄鹰就该翱翔蓝天,博击长空,让啸声响彻云霄,而不是与家雀同行,困守在小小的牢笼里。”月宁安停下脚步,神情严肃:“阿鲁罕,跟我身边,你就只能做个护卫,你真的甘心吗?” 阿鲁罕默了片刻,目光深沉地看着月宁安:“好,我去草原!”他想留在月宁安身边,不是为了做一个护卫。 如果留在月宁安身边,只能做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护卫,那么…… 他回草原! 他去博一个未来! 博一个,可以争取的机会。 只一瞬,阿鲁罕就下定了决定,一脸坚毅地道:“等我亲手杀死了他,我就回草原!” “好。”月宁安对此没有意见。 阿鲁罕虽来自草原,但他的家已经没了,他回到草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从无到有建一个部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阿鲁罕去草原前,还是要多做准备得好。 这些,旁人包括她都帮不了阿鲁罕,也不能帮。 人在权势与利益面前,从来就没法清醒。 她一旦插手,阿鲁罕要误会,认为她是借他之手掌控草原 ,掌控他的部落,把他当傀儡首领那就不美了。 敲定了阿鲁罕这个未来的合作伙伴,月宁安心情颇好,回到后院,见到一脸怨妇样的陆大将军,月宁安还颇有闲情地调侃了陆大将军两句,直把陆大将军气得不行,偏又舍不得拿月宁安怎么样,只能自己憋屈。 月宁安见状,又哄了两句,陆大将军很想告诉月宁安,他很生气,哄几句是没有用的! 然,看着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的月宁安,陆大将军着实气不起来。 月宁安气人的本事强,哄人的本事更强,他除了认输,还能怎么办? 陆大将军叹了口气,说起正事:“金皇的三个儿子,在城外云沧亭碰了一面,三人商量怎么搞死金皇!” “还真是心急。”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 天家无父子。 金皇正值壮年,不出意外,再当十几二十年皇帝不成问题,但金皇的儿子们也成年了。要是没有机会还好,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们哪里等得了十几二十年。 “不过,我也确实挺心急的。要是能找到金皇的藏身之地,那就省事了。直接弄死他,我们也好早点离开金国。”她还要赶着去西域找解药。 虽然她不说,但她心里还是挺怕找不到解药,稀里糊涂的毒发死亡,那可就亏大了…… 第1004章 裹胁,只有敌我 如月宁安所说的那般,金国的三位皇子,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死他们的父亲! 三人一进城就对外宣布,佛子推衍命盘,算出他们的父亲并没有死,而是被有人藏了起来,按佛子的推衍,卧龙山有龙气,去卧龙山一定能找到…… 他们之所以匆匆赶回金都,也是因佛子的推衍。 他们是龙子,身俱龙气,唯有他们可以找到被有心人藏起来的金皇。 卧龙山离金都只有两日的路程,三位皇子为表诚心与孝心,一回到金都召集文武百官,希望朝中重臣与他们一起前往卧龙山,按佛子的推衍寻找龙气,迎接金皇回来。 朝中大臣自是不信三位皇子荒诞的说词,但三位皇子的支持者纷纷响应,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他们要是不跟着去,就显得他们不想金皇活着回来一样。 就这样,满朝大臣都被三位皇子裹胁,不得不陪这三人胡闹,一同前往卧龙山。 “十六叔,你也是龙子,身俱龙气,也一同前往吧。”把文武大臣带走了还不够,三人还逼着完颜遗一起去:“金都有乌林大人坐镇,乱不了。” 完颜遗自知拒绝不了,大方地应了。 没有给宫里那位反应的时间,三位 皇子当天下午,就带着文武百官出城,前往卧龙山寻找龙气!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站在离城门口不远处的酒楼,目送三位皇子一行人离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月宁安扭头问道:“他们把黑锅推给佛子,不怕佛子秋后算账吗?” “我没告诉你,佛子死了吗?”陆大将军诧异地问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没说!”这么重要的事,陆藏锋居然不说! 月宁安气鼓鼓地瞪了陆大将军一眼! “见到你,我就忘了。”陆大将军低笑,揉了揉月宁安的头,声音有些沙哑:“宁安,别这么瞪我!” “就要!”月宁安又瞪了陆大将军一眼。 陆大将军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再瞪我,我会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的。” “你要点脸好不好!”月宁安眼睛都瞪圆了,飞快地往跑旁边退了一步。 这是酒楼! 他们就站在窗口,底下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陆藏锋这是多不讲究! “本将军很要脸!”不要脸,他就不克制了。 天知道,月宁安奶凶奶凶瞪他的样子有多么迷人。 “没什么好看的,回吧!”月宁安没好气地白了陆大将军一眼,率先朝楼下 走去。 佛子死了,外人不知晓,用来背锅正好! “好。”陆大将军低笑一声,跟在月宁安身后。 三位皇子已经出招了,接下来就看金皇怎么出招了。 想来,这一次金国皇位之争,应该不会无聊才是。 …… 别院外,乌林的女儿乌幽幽,带着一群女兵与陆四、陆五打了起来。 陆三看到后,放缓速度,向陆大将军禀报道:“大将军,别院门口有人闹事,是乌林大人的女儿乌幽幽和她的女兵。” 陆大将军连眼皮也没有抬,淡漠地下令:“不必管!” 倒是月宁安打开车门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呼:“怎么回事……陆四、陆五好像守不住?” “陆三,过去看看!”陆大将军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他的亲卫,连几个女兵也挡不住?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无能了? 陆三应了一声,驱赶马车到别院门口,马车还未停稳,就有眼尖的女兵发现了:“大小姐,是大周的马车,里面很有可能坐的是那位大将军!” “我过去看看,你们继续……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冲进去,听到了吗?”乌幽幽爽利的下令,转身就步下台阶,与停稳马车冲过来的陆三撞了一个正着。 乌幽幽拦住陆三:“你是大周人?马车上坐的人,可是你们大周的将军?” “让开!”陆三给了乌幽幽一脚,乌幽幽的瞳孔猛地放大,气恼地避开:“你们大周的男人,怎么这么无耻!动不动就对女人出手!” 陆三没有理会乌幽幽,而是猛地扑上前,一把握住乌幽幽的胳膊,将人拽回门口。 作为最得大将军与月姑娘喜爱的亲卫,他陆三!绝不会让这个惹人厌的大小姐,冲到大将军与月姑娘面前。 “啊啊啊……你这个粗鲁的大周人,你放开我!”乌幽幽的胳膊,被陆三死死握住,整个人被陆三拖着往回走,疼得她哇哇大叫:“你这个野蛮无理的大周人,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正在门口与陆四、陆五纠缠的女兵,听到乌幽幽的叫声,忙折回来救她,这一转身陆三就看到…… 乌幽幽的那些女兵,一个个袒胸露衣。 陆三一瞬间就明白,陆四与陆五为何会落入下风了。 陆四与陆五两个童子鸡,在军中连军妓都不曾光顾过,哪里见过这种画面,被这群女兵挤得束手束脚,落入下风一点也不意外。 陆三摇了摇头,将乌幽幽丢给女兵,怒气不争地道: “在战场上!只有敌我!没有男女,你们还记得你们的身份吗?就你们这样,在战场遇到这样的女兵,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三哥,我们错了!”陆四与陆五的脸通红,有被这群女兵坦露.胸膛尴尬的,也有羞愧的…… 和童子鸡陆四、陆五相比,陆三就老练多了,压根就不受女兵袒胸露衣的影响,快狠准地放倒了数人:“不过是露个胸,有什么好在意的?回去让夫人给你们娶个媳妇,天天对着看,看习惯就好了。” 陆三这一出手,陆四、陆五也没了先前的不自在,出手果断多了。 陆四还不怕死的挑衅道:“三哥,我想娶夫人身边的秋水,你看行吗?” “找打是吧!”陆三拍向女兵的手,硬生生地转了个,一巴掌拍向陆四。 陆四摔倒在地,脸正好摔在一倒地女兵的胸前…… “四哥,你这摔得可够香艳。”陆五大笑,下一秒,就见陆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跳了起来:“啊呸!好臭!好臭!臭死了!这金国的女人也太臭了!” “哈哈哈哈……”陆三与陆五看他一脸惨样,毫无同情心的大笑。 月宁安趴在窗口,也乐了! 陆藏锋这群亲卫,真好玩…… 第1005章 入赘,不公平 陆三一出手,乌幽幽和她的女兵很快就溃不成军。 乌幽幽不干了,倒在地上大声嚎哭,直骂大周人欺负人,打死她的白虎不赔,还打她。 陆三自认,这世间除了他们家大将军,就没有什么是他处理不了的事,但面对乌幽幽的胡搅蛮缠,蛮不讲理,陆三还是输了。 他们家大将军打死了乌幽幽的白虎,虽错不在他们家大将军,但看到乌林的面子上,他们捉头白虎给乌幽幽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 乌幽幽要的赔偿不是白虎,而是他们家大将军! 乌幽幽直嚷着,那头白虎她当夫郎养的,他们家大将军打死了她的白虎,就得留下来当她的夫郎。 “呵呵!”陆三气笑了:“我们家大将军,跟你们金国的男人不一样,我们家大将军讲究,就算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娶兽为妻。想要我们大将军给你当夫郎,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乌幽幽压根没听懂陆三的嘲讽,一脸得意地道:“你们知道配不上我就对了!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了,我阿爹也同意了,他可以入赘,做我乌林家的上门女婿,我家里人不会嫌弃他的!” 陆大将军与月宁安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乌林果 然是个聪明人。 他们不好联系,也不好碰面,但让他女儿来闹腾,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的人查过,乌林这个女儿,确实是脑子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她做再荒唐的事,都不会有人多想。 “陆三,把人绑了,送回乌林大人的府上。记住!要把人……亲手交到乌林大人的手上,明白吗?”陆大将军牵着月宁安的手,拾阶而上。 “是,大将军!”陆三刚领命,就见倒地装死的乌幽幽猛地起身,扑向陆藏锋:“大周来的将军,你来的正好,跟我走,做我的……” “啪……”的一声,陆大将军一甩衣袖,乌幽幽连陆大将军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响,乌幽幽被甩飞了出去,摔在那群女兵的身上,痛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陆大将军目不斜视,步上台阶。 “大将军!”陆四、陆五连忙收起嬉闹的神情,有点小忐忑地给陆大将军行礼。 “没有下次了!”陆大将军脚步一顿,警告地瞪了两人一眼。 陆四、陆五连忙低头,声音掷地有声:“请大将军放心!” 他们也知道,他们今天的表现有点糟糕。 他也没脸解释。 就像陆三哥说的那样,在战场上没有男女,只有敌我。这要是在战 场上,他们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陆大将军训完两人,就将此事揭过了。 事后,被罚跑圈的十二得知此事,气哭了…… 明明都犯了错,凭什么陆四、陆五只被骂一句,他却要被罚,这不公平! “凭什么?凭什么就罚我一个?” “四哥,五哥犯的错比我还严重,凭什么他们只挨两句,我却要挨罚!” “你们说这公平吗?” 陆十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在屋内上跳下窜,然而…… 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陆四、陆五不说了,两人躺在床上,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十二,陆二则沉默地坐在书桌前,面前堆积了一堆竹筒。 陆十二委屈坏了,左右看了看,更委屈…… 他不敢打扰陆二,又打不过陆四与陆五两人。 他太可怜了,没人给他主持公道。 陆十二抱头痛哭,就在这时,陆三推门而入:“你们……” “三哥,你可回来了!”陆十二猛地扑向陆三,趁陆三没反应过来,一把扯住陆三的衣袖往脸上糊:“三哥,我太难了!” “别拿我的衣袖糊鼻涕!”陆三顿时头大,一把从十二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袖,然而…… 晚了! 他的袖子全湿了! 陆三狠狠地瞪了十二一眼,将外衣脱了,塞进十二的怀 里:“不洗干净,别想睡!” “三哥,你也欺负我!”陆十二抱着陆三的衣服,又往脸上糊了一把,还擤了一下鼻涕! 陆三再也忍不了,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陆十二,你找死!” “啊啊啊!三哥,我错了,我错了……”陆十二抱着衣服,如同一阵风,跑得飞快。 陆三追了两步,然而…… 陆十二最近的训练,也不是白训练的,陆三不过晚了两步,就追不上人了。 放了一句狠话,告诉陆十二,不把他的衣服洗干净,就把脖子洗干净等他,便气喘吁吁地折了回来:“十二这小子的速度见涨呀!” “大将军的特训,只要能熬过去,哪个本事不见涨,我们当年不也是这么熬过来的。”陆二将桌面上的竹筒收了起来,笑笑地道。 “十二这小子精力太旺盛了,大将军早该训他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上跳下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大将军养了一只猴当亲卫。”陆三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陆三跑了一段,又累又渴,正要给自己倒水,陆四、陆五早已利落地跳下床,抢过茶壶水杯,殷勤地给陆三倒水:“三哥!今天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你去乌林的府上还顺利吗?” “乌林大 人给大将军写了一封信,旁的不知道。”陆三简单的说了一句,见陆四与陆五松了口气的样子,陆三戏谑地道:“对了,乌林大人还问你们娶妻没,今天来的女兵都没嫁人的,你们看了人家的身子,是不是要把人娶回家?” “三哥,别闹……” 陆四、陆五顿时脸色大变,连连摇头。 “没闹呀!”陆三笑眯眯地开口:“你们不是想娶妻吗?还想娶秋水姑娘吗?秋水姑娘你们是想不到了,这几个你们倒是可以都娶了,还能享齐人之福。” 陆四、陆五飞快地跳开,尤其是陆五,一脸煞白:“别,别别……三哥,别坑兄弟!那些金国的女人,也不知多少天没有洗澡,身上一股子膻味,弟弟我无福消受。” 陆四更是举手发誓:“三哥,弟弟对天发誓,弟弟对秋水姑娘没有任何非份之想,在弟弟眼中、心中,秋水姑娘那就是我三嫂!亲三嫂!” 陆五也跟着发誓:“对对对,三哥,秋水姑娘就是我亲三嫂,亲的……” 陆十二抱着衣服悄悄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底气十足,“哐唧”一声推开门,叉腰大笑:“霍霍……原来三哥你喜欢秋水姑娘呀!三哥,你完了,我要告诉月姐姐,你肖想她的侍女……” 第1006章 噩耗,又少一个竞争者 月宁安来金国,主要是为了在金都搅事,好减轻陆大将军这个“刺客”的压力,让他能平安脱身。 帮陆大将军之余,她也没有忘记生意场上的事。 月家名面上在金国的生意,已经全部从金国撤离了,她不需要巩固旧有的合作商,唯一要巩固联系的,就是大富赌场背后那些部落首领。 但这事…… 怎么说呢,只要她月家能为他们赚钱的一天,彼此的关系就断不了,至于能不能加强合作,变成紧密的商业伙伴,这得看对方的态度了。 要知道,上赶子不是买卖,现在的月家,可不是当年的月家。 当年的月家,在金国被金皇逼的无路可走,只能将九成利益让出来,以换取那些部落首领的支持,可现在…… 再想这么占他们月家便宜,是做梦! 旧有的合作伙伴不需要巩固,新的合作伙伴贵精不贵多,有完颜遗与乌林两个新的合作伙伴,就足够了! 如此一来,在金国无论是朝是野,她都能说得上话。 将金国的事务全部梳理一遍,月宁安发现,只要金国新皇定下来了,完成了使团的任务,他们就可以走了。 月宁安提笔,将月家在金国接下来的发展形成文字,最后一笔落 下,月宁安放松之余,便忍不住道:“也不知他们在卧龙山,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你的人,不是去了吗?”陆大将军就坐在月宁安对面的书桌上。 这是陆大将军强烈要求的! 分什么内外书房,他每次想看月宁安的时候,还得走进来。 脚步轻了,会吓到月宁安;脚步重了,也会吓到月宁安。 与其老是担心被他吓到,不如把在内书房再摆一张桌子。这么一来,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月宁安,月宁安也知他在屋内,不会再被吓到。 月宁安想了一下,发现陆大将军的逻辑没毛病,就应了。 结果发现还真是不错,至少她不会再被吓着,拨错数字了。 “我的人,是去杀人的!”月宁安露齿轻笑:“说起来,我又帮完颜遗减少一个竞争者,我明天得进宫一趟,跟太后好好聊聊。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不符合我的风格。” “你打算要什么好处?”陆大将军不由得轻笑…… 明明是那个叫阿鲁罕的去报私仇,到月宁安嘴里,倒是成了给完颜遗办事。 不过也没错,二皇子死,受益的是完颜遗。 “先把那些殉葬的姑娘要出来,再让太后与完颜遗说服朝臣,将赌场收归为朝廷 管制。让朝廷给赌场发一个类似盐引一样的东西。就是有了这个引子,才是朝廷认可的赌场,不然都不许开。当然,这引子不能多,现今有的赌场可以给,再新增就不允许了。至于旁的……就算了,我只是一个商人,要的太多,太后与完颜遗会认为我贪得无厌。”反正也是顺手人情,少要一点好处,她也亏不到哪里去。 “你想要把赌场,握在自己手上?”陆大将军一听就明白了,月宁安应该是跟大富赌场背后的东家闹得不太愉快,但又不想跟他们翻脸,便想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月宁安幽幽道:“你不知道赌场有多赚钱,要不是月家有祖训,不许沾赌场生意,我都想自己干。要是有皇上撑腰,我能在大周开设赌场,别说跟范家的十年之余,就是养大周百万兵马,我都能养得起。” “赌场,绝不可以!回去后,我会写折子,让皇上派人封了赌场。”这段时间跟月宁安同进同出,陆大将军无比清楚,大富赌场的收益。 更清楚,有多少豪富之家,因赌场变得一盆如洗。 “这样也好,我赚不到钱,别人也别想赚,尤其是范家。”月宁安顿时乐了:“说到范家……范家也 是倒霉,大皇子一死,范家在金国的靠山就没了。范家往金国砸了那么多钱与人,这生意还没有开起来,肉眼可见的要赔了。” 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做大生意,做暴利生意的…… 各方各面眼红的人不知凡几,打点不好,再赚钱的生意也得赔得底朝天。 “范家有海运,有先前月家的底子在。范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不可掉以轻心。”陆大将军没有月宁安那么轻松,他严肃地道:“海上的生意说不准,他们敢跟你赌,肯定有底牌。想想你父兄当年存下的黄金,难保范家在海外,没有发现一座金山。” “你说得对!海外的金山,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月宁安也严肃了起来:“在去西域前,我想先回汴京一趟,跟工部订两艘可以下海的大船,我要尽快组织商队下海。当然,最重要的是……”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我想……见一见老头。老头身体不好,我很担心他。” 那一次她要回,被老头的人拦住了。 老头来信,也确实让她放心不少,可没有亲眼见到,终是无法完全放心。 陆大将军默了片刻,肯定地道:“好,交给我来办!” 月宁安笑 了笑,没有拒绝。 旁的她都可以办到,要见老头却不容易。 不是皇上不让她见,而是老头不肯见她,能帮她说服老头的,就只有陆藏锋了。 陆大将军不想月宁安一直惦记着老头的事,便转移话题道:“那些殉葬的姑娘,你打算怎么安排?要不要我安排她们嫁人?” 军中单身小兵一抓一大把,别说百来个少女,再来成千上万个,也没有问题。 “不了。”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们到底是金国的人,也不知这里面有没有奸细,就算没有,也难保日后不会有二心,把她们带回大周不合适。她们分别来自金国各个部落,虽然不受重示,但对本部落的人与事都很了解,我准备让她们帮着我在部落收货。” 金国各个部落习俗都不一样,大部落的人还好,小部落极为野蛮闭塞,平时极少与外界接触,他们不会跟自己不熟悉的人做生意,甚至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 偏偏每个小部落,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特色物品,很值得交易。 原先她没办法买出来,只能跟那些大部落合作,被那些大部落凭白赚一道。 但现在,不需要了! 她即将在各个部落,拥有自己的代理人…… 第1007章 压榨,上天是公平的 次日一早,月宁安就进宫见了太后,两人谈得很愉快,太后也十分满意。 月宁安这一次做得多,但索要的报酬却很少,太后认为月宁安这是把她当主子,尽心为主子办事,只求主子的赏赐。 太后不是一个有多深沉府的人,面上的得意与倨傲掩都不掩不住,月宁安就算想要当作不知都不行。 看着太后那张绝美的脸,月宁安忍不住感慨。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一个人无与伦比的美貌,却没有给她与美貌相匹配的智商。 太后能有今天,真的多亏了她有一张好脸。 当然,再好的一张脸,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手段与美貌,也只能沦为玩物。 怕节外生枝,本不想多提的月宁安,在走之前不得不提醒太后一句,让太后注意着金都的动向,注意金皇的动作,以免金皇趁三位皇子与完颜遗不在,用武力掌控宫廷,重新出来。 金都诈死是他走得最臭的一步棋,金皇现在反应过来,肯定要伺机尽快“复活”。 此刻,金国最有可能的四位继承人都不在金都,并带走了大半的朝臣,此举是为了引金皇这只病虎出山,但同样也是金皇的机会。 一旦金皇抓住这次机会翻了身,他们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然,月宁安的提醒,只换来一句:“此事哀家知道了!” 月宁安 看太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息,没有再劝说,只提出要去见一见那些殉葬的少女。 她现在身份特殊,在金都没有人敢动她,她也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在的去见她们。 太后倒是没有为难,让月宁安心情稍好了一点。 太后虽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人却不算恶毒,也没有言而无信,翻脸无情…… 她对皇室中人,就只有这一点要求了。 殉葬的少女们见到月宁安很是惊喜,纷纷围着月宁安,问月宁安的情况,又问月宁安这一次能呆多久? 月宁安一一回答了众人的问题,而后又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本以为,坦诚身份,会引来众少女的震惊,甚至防备与排斥,却不想…… 众少女毫不意外,甚至在看到月宁安不解后,还笑着为月宁安解惑:“小月亮,我们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跟我们不一样。” “你敢跟太后谈条件,你能自由出入宫廷,你还能让宫里的人照顾我们,甚至还能……”一明艳的少女,指了指“金皇”灵堂的方向,笑道:“我们早就有准备了,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月家当家人。” “没想到,我能跟月家的当家人成为朋友,要是我能回去,我的小伙伴们一定会羡慕死我。” “原来月家的当 家人,长得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呀。我老听首领说月家的商队厉害,总是能把我们部落的宝藏带走,说月家的人特别会赚钱,拥有的财富是整个草原部落都比不上的,我还以为月家的当家人有三头六臂,没想到跟我们一样,还跟我们同吃同住了数日。” 月宁安听着少女们的话,不由得好笑…… 她后面做的事,从来没有隐瞒这些少女,她猜测这些少女早有怀疑,但真没有想到,她自爆身份后,这些小姑娘一点也不排斥,如此倒是方便她跟她们谈合作了。 月宁安在宫里呆的时间有限,她也不太擅长温情脉脉,确定众人接受她的身份后,月宁安就直接道:“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了,接下来,我们来谈一笔生意吧。” “谈生意?”少女们一脸茫然:“小月……月当家,你要跟我们谈生意?我们没有听错吧?” “你们没有听错,我确实要跟你们谈一笔生意。”月宁安肯定地道:“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可以把你们救出来,你们之后都能平安回家。回家后,我希望,我们能合作。” “我们真的能回去?” “小月亮,你没有骗我们?” 少女们又惊又喜,得到月宁安肯定的答复,有几个感性的都哭了出来。 好在,为首的几个还算冷静,哭泣过后,就冷静 下来,主动寻问起月宁安要谈什么生意。 月宁安也不拐弯抹角,直方道:“草原各部落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很多部落特别排。外,不愿意与外人交易,就算做交易也会把价钱抬得高高的。我是商人,我需要好的、充足的货源,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个个部落跑,一个个部落谈。我需要一些人,在当地的部落,帮我收部落的货源。你们就是我选中的合作伙伴,你们帮我在草原各部落收货,从中赚取差价。” 少女们一听,连连摇头,看月宁安的眼神隐有排斥:“这……个,我们不会,我们也没有做过,可能帮不上你。” 尤其是几个小部落的,更是离月宁安远远的…… 在她们的部落,像月宁安这种商人都是罪恶的存在,是吸他们的血,骗他们的钱财,压迫剥削他们的存在。 对商人,她们有着天然的排斥,跟月宁安合作,她们总觉得自己会被骗。 月宁安也不意外,更不会生气,她只是冷漠地道:“你们想多了,你们不是帮我,你们是在帮你们自己。” “帮我们自己?”少女们看月宁安的神色,更戒备了:“小月亮,你这不是要我们帮你赚钱,帮你压榨我们的族人吗?” “想什么呢?谁稀罕压榨你们的族人,你们大部分都来自小部落,你们整个部落 的财产加起来,我都不一定看在眼里。”看着少女们茫然的神色,月宁安近乎残酷地说道:“我们相识一场,对彼此的情况也算了解,我也不跟你们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都很清楚,部落能牺牲你们一次,就能牺牲你们第二次。我能救你们一次,救不了你们第二次。说句不好听的,我这次救了你们,你们回去后,要是不能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我相信下一次有这样的事,被牺牲的肯定还是你们。” 少女们沉默片刻,有人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哭泣,有人却主动问道:“小月亮,你确定能帮我们立足,而不是要我们帮你一起,压榨我们的族人?” 月宁安好脾气地道:“我还不至于穷到,要压榨几个小部落的地步。我会以合理的价格,用盐、茶叶跟你们交换部落的物资。至于你们怎么跟部落的人交换,我不干涉。你们应该很清楚,茶叶与盐在草原上的重要性,我把交换的权利交到你们手上,你们觉得……我是在帮你们,还是你们在帮我压榨你们的族人?” 少女们双眼放光:“你把交换权,交给我们?” “当然!”反正她明码标价买东西,赢亏自负。 要是在她收购价都标明的情况下,还能亏钱的,那她…… 也没法帮了! 第1008章 异类,给不了全部的忠诚 少女们总是单纯而又热血的,在月宁安说出,交换权在她们手中后,月宁安就不是什么商人了,而是为拯救她们而牺牲一切的大好人…… 哪怕月宁安再三表明,她也有利可图,少女们也不信,一个个哭着说月宁安是好人,她们遇到月宁安真的太幸运了,她们一定不会让月宁安失望,一定会把部落最好的皮子、药材换来,让月宁安少损失一些 还一个个再三保证,她们现在还很弱小,帮不了月宁安什么,但请月宁安相信她们,等到她们在部落站稳了脚步,月宁安要什么尽管找她们,她们绝不会推辞。 月宁安:“……”我做了什么? 这些小姑娘…… 月宁安不由得叹气! 她终于明白,那些偏远、闭塞的小部落,为何对商人、外人那么排斥了。 他们太简单了,简单的不懂人心险恶,不知商场的尔虞我诈。 不过…… 看着少女们单纯明媚的笑颜,月宁安不由自主的笑了。 她们单纯没有关系,她精明就好了。 她们明媚灿烂的笑容,她会守护。 既然把人纳入羽翼,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一定会保她们平安富足。 …… 进宫一趟,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月宁安心情极好的出了宫。 然,回到别院,就看在别院门口,堵她的十三个部落代表后,月宁安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这些人很烦,而且极度没有自知之明,但她不能不见。 月宁安收敛笑容,让陆三把他们带到花厅,她去换身衣服再来见客。 当然,换衣服只是客套的说法,她主要想要冷一冷他们,好叫他们冷静下来,要谈生意就好好谈,别再动不动就威胁她,也别想着什么都不出,就占九成的利。 现在已不是当年,这么好的事,已经没有了。 陆大将军收到月宁安回来的消息,正出来迎她,知晓了门口发生的事,见月宁安一脸不耐烦,便道:“不想见他们就别见,让陆三把人打发走。” 月宁安叹气:“虽然不是很想见他们,但早晚都要见,避不开的。”生活不易,容不得她任性。 怕陆大将军还要劝说,月宁安又道:“他们背后站着,金国最强的十三个部落。这十三个部落联手,就是金皇也要退让,当初我耗费了天价才把他们谈下来,要是就此断了线,我会后悔的。” 要不 是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她也不会如此烦躁。 月宁安想到太后的态度,又叹了口气:“而且……完颜遗不是一个能靠得住的,他现在对我们友好,完全是因为他还需要我们的帮助,但等到他坐上那个位置,很有可能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 “金国太后,给你脸色看了?”陆大将军十分敏锐。 月宁安摇了摇头:“她就是再不聪明,现在也不会给我脸色看,只是……你该明白,有些人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金国太后与完颜遗是不是这样的人,我现在不能回答,但作为一个商人,我无法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给不了他们绝对的忠诚,你明白吗?” 月宁安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大周的皇帝就是因为此,才用月家却不信月家,但是…… 商人的习性,还有身为商人骨子里对风险的防御,让她没有办法孤注一掷,把一切押在一个不受控制的人身上,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因为,她不敢保证,她孤注一掷的付出,能换来同样的对待。 狡兔死,走狗烹。 她见过太多太多,对皇家有大功劳,却在没有用后,被皇 家猜忌,被皇家灭族的惨事了,她不敢赌,月家人也不敢赌…… 他们月家人骨子里都是自私的、理智的,骨子里都流着权衡利弊的血。 在他们月家人眼里,所谓的帝王不过也是一个大商人,为的不过也是自己的利益,自己家族的利益。 他们可以对大周忠诚,却无法对皇家,对坐在那个皇位上那个人,付出全部的忠诚。 与那些信奉皇权的人不同,他们月家人是异类…… 什么天命之子、天命所归、龙子龙孙,他们月家人从来不信。 他们月家可没少参与他国内政,扶持皇子上位,他们月家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帝王…… 不过如是! 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们为的也只是自己的利益,自己家族的利益,真正为百姓的没有几个。 甚至,有几个帝王知道,他统治下的百姓,活得有多苦? 他们月家人走南闯北,见过太多贪官,见过人间惨事,他们月家人无法对高高在上,享受世间最好一切的帝王付出他们所有的忠诚。 然而,这些都没有办法,在陆藏锋这个深受皇上信任的大将军面前说。 他和他们月家人,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要走到一起,她与他势必要不断的磨平自己身上的棱角。 这个过程…… 不用想月宁安都明白,会很痛苦! 但好在,他们都在努力,都不曾放弃。 月宁安微微垂眸,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再度抬眸看向陆藏锋,眼中已毫无阴霾。 但她知道,她的情绪变化,陆藏锋肯定是知道。 怕陆藏锋多问,月宁安上前,细致而温柔地替陆大将军整理衣襟:“你放心,我能应付。要是应付不了,我就让陆三来找你。” “好。”陆大将军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月宁安,目光认真而专注:“你要记住!不管何时何地,你身后都有我!” 现在不是三年前,不需要你一个拼命。 这一次,有我! “记住了,陆老头……”月宁安看着陆藏锋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玩心大起,踮起脚在陆藏锋下巴上咬了一口,不等陆藏锋反应过来,人就跑了:“放心吧!我能搞定的!” 七年前,她能在金皇的逼迫下,带着月家所有的管事杀出一条血路,七年后的今天,她也一样可以! 她月宁安,不会输! 她也输不起! 第1009章 宫变,不是唯一 月宁安与络腮胡等人谈的极为不顺利,双方都认为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让利,但双方仍旧谈不拢。 络腮胡等人,代表的是金国最强的十三个部落,他们先前跟月宁安合作,是什么都不出,而后直接拿走九成的收益。 在大富赌场与月宁安谈的时候,他们就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提出这个分红要求,被月宁安与阿鲁罕联手教做人后,络腮胡等人也跟身后的部落首领联系了。 这一次他们来找月宁安,也算是带着诚意来的…… 关城交易区是大周的,他们不插手,他们要求在金国境内建一个交易区,他们全权交给月宁安来打理,所得利益五五分成,月宁安可以拿走纯五成的收益。 可以说,络腮胡等人真的很有诚意了,也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但月宁安没法答应。 关城交易区还没有建出来,还没有显示它超然的地位,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建第二个交易区,也不认为依三国现在的交易量,需要再建第二个交易区。 但在络腮胡等人退让后,月宁安也做出了一定的退让,可以给他们一成的分红,他们自行去分。 然而,被养大了胃口的人,是不可能被这么一点小利益打动的。 络腮胡等人见月宁安的断然拒绝 ,完全不容商量也生气了,当着月宁安的面威胁道:“月当家的,这天下的生意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做,你不肯在金国建交易区,多的是人肯做!我们首领是看在这么多年合作的份上,才会跟你谈。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月宁安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她耐着性子劝说:“金国与大周的交易额,并没有多到需要两个交易区,再建一个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任何生意,只要有一个人赚到钱了,之后就会有无数人效仿,远的不说,就说范家,绝不会看着她吃独食。 但再建一个交易区的事,旁人可以做,她不能做,一旦她做了,关城交易区就完了。 “是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还是只对你们月家没有好处?”络腮胡嘲讽地道:“月当家是不是忘了,当年你们月家商行被辗入泥泞,是谁拉了你们一把?” “当年的事,我确实很感谢各位首领。这些年,我月家也尽心尽责,为各位首领赚钱,从没有一丝懈怠。”她用九成的利益,每年数百万两的白银,只保一个月家管事平安无事。 她不认为,她欠任何人人情。 拿着这样的条件,就算这些部落不应,也有别的部落答应。 就像络腮胡自己说的 ,这天下的生意,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做。 络腮胡他们可以选择别人,她也可以! “关城交易区已经开建,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做第二个交易区。你们要建,我也不会阻拦,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建第二个交易区出来,我刚刚承诺给各位的优惠条件不会再有,以后一切只能公事公办!”她尽力了,谈不拢也没有办法。 “呵!”络腮胡嗤笑:“你以为,我们自己建了交易区,还能看上你的关城交易区。” 月宁安笑了笑,没有告诉他们,要让商人前往交易区交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没有朝廷的支持,没有军队的维护,再大的能量也无法让各国的商人,去交易区交易。 金皇要建个交易区,她还会担心,但只这几个部落要建个交易区,她真得不看好。 月宁安也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是惹人嫌,指不定她现在说不好,等到他们的交易区真出问题,还要说是她诅咒的。 月宁安不再提交易区的事,转而问道:“大富赌场的生意呢?” 络腮胡反问:“你觉得呢?”他们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月宁安也未免太意想天开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月宁安一脸真诚的劝说:“我们合作多年,我 还是希望你们再考虑一下。” 有她的关城交易区,这些部落建的交易区,肉眼可见的要糊,要是赌场的收益又没了,这些部落还拿什么,去保证自己的实力与地位? 她忍不住,同情他们了。 “应该是月当家你好好考虑一下。”络腮胡反击道。 “我没什么好考虑的。”考虑什么? 她有关城交易区在手,交易区还没有投入使用,她就揽了上千万两白银,她是多想不开,才会跟他们一起折腾。 “那我们也没有什么那考虑!”谈判破裂,络腮胡也不客气:“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将账本整理出来,带着你的人从大富赌场滚出去!” “账本已经整理好了,你们随时可以派人来交接,至于我的人……”月宁安笑了:“怕是滚不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络腮胡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要耍赖不成!” “大富赌场用的那块地在我名下,当年的契书是一年一签,这一年的契约已经到了,我来到金国后也忙,忘了续约。现在,只能……你们把招牌摘走了。” 月宁安笑盈盈地起身:“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不把招牌摘走,我就只能砸了!” 只当她一点后手也没有? 想要卸磨杀驴,也要看驴同不同意 。 等到完颜遗上位,颁布赌场“引子”,这些人连赌场都开不了。 “你……故意的!”金都那些富贵少爷,认的是赌场那地,认的是赌场那些人,光一块牌子有什么用? 金都大.大小小的赌场不知道多少个,叫大富赌场的也不少,可没有一家能跟月家人经营的大富赌场比。 他们拿一块牌子走,有什么用? “你们想多了,我哪里知道……你们会跟我撕破脸,一点情面也不留。”她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现在的金国,可没有一个非要将他们月家踩死的金皇。 她也不是当年那个,除了自己,一无所有的孤女。 七年的时间,足够她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你……”络腮胡气得想要打人,却被身边的人给劝了下来。 络腮胡深吸了数口气,才压下那股火气,黑着脸道:“大富赌场那块地,你多少银子才肯卖?” “那块地……” “不卖”二字还没有说出来,陆三就失礼的闯了进来,“惊慌”地道:“大小姐……宫里发生了宫变!说是金皇复活了,虎豹营的人掌控了京畿,不许任何人进出城!” 月宁安顿了一下,神色平静:“看样子,我们的生意没法谈了。” 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第1010章 变天,众叛亲离 皇权的更迭,必会伴随着新旧势力的洗牌。 月宁安提前知道金皇没有死的消息,也猜到了金皇会趁三位皇子不在金都的时候动手,但络腮胡他们却什么也不知,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知道…… 陡然听到金皇还活着,甚至发动宫变,掌控了禁宫,络腮胡他们都懵了,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反复寻问陆三,确定这是真的,络腮胡等人,甚至来不及跟月宁安说一声,就匆匆跑了。 他们必须趁事情没有进一步扩散前,将消息送回草原,好让他们身后的主子知晓。 这个时候,什么大富赌场、交易区全都不重要! 谁也没有想到,金皇还活着,甚至还有可能复位…… 金国这是要变天了! 一旦他们身后的部落,在这一次皇权更迭中失势,便是手中握有滔天的富贵也不可能守住。 人走后,月宁安猛地反应过来,笑的无奈:“你们家将军让你来的?” 她才从皇宫出来,宫里一切安好,就算金皇出手了,也不可能这么快掌控住宫廷,外面的人更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金皇虽然走了一步臭棋,但他只是太过自信,人并不蠢 。 陆三露出憨厚的笑:“大将军说,给他们寻点烦心的事,省得他们打扰夫人,也给金皇找点麻烦。” 月宁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抬步往外走。 陆大将军这会怕是在等着她的奖赏,她可不敢让陆大将军久等。 陆三保持一步的距离,跟在月宁安身后:“夫人,属下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这次是真的,已经发生了的事。” 月宁安笑了:“什么事?” 陆三说道:“二皇子死了!” “死了?”月宁安脚步一顿,眸中瞬间变得凌厉:“怎么死的?” 陆三微微弯腰:“回夫人的话,二皇子是在寻找龙气的过程,被天降巨石砸死。当时,三皇子与四皇子就在他身侧,但那块石头像是长了眼一样,只将二皇子砸死了。” “天降巨石?”月宁安顿了一下,笑了:“挺好的!回头二皇子办葬礼,替我送一份重礼。” 没有暴露自己就把仇给报了,这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阿鲁罕这次做得很漂亮。 “是,夫人。”陆三轻声应是,而后就停了下来,目送月宁安朝内院走去。 如月宁安所预料,陆大将军就在书房等她 ,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谈得还愉快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都派陆三去赶人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跟他们谈不了,他们得到的太多了,你再怎么退让也无用。”陆大将军朝月宁安招了招手,示意月宁安坐到他怀里。 “金皇是不是要动手了?”月宁安给了他一个白眼,在陆大将军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而后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趴在桌子上。 陆大将军轻轻点头:“我的人传来的消息,今晚就会动手。” 月宁安嗤笑一声:“看样子,乌林大人已经不是金皇的心腹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一点也不知,连家人都没有转移。” “乌林受伤,在金皇眼中用处不大,自然不会再管他的死活。”金皇那人本就凉薄,还指望他能管手下臣子的死活。 月宁安一脸狡黠地道:“给乌林大人传个信吧,之后……我们就关门闭户,耐心的等结果出来了。” 该做的他们都做了,能为完颜遗铺的路也铺了,接下来就只看完颜遗与三皇子、四皇子三人,谁能从中胜出了。 陆大将军对月宁安要做的 事,从来都是百分百支持,不带打一点折扣。 月宁安说接下来关门闭户,陆大将军就完全照做,直接将别院给关了,他们不出去,也不让外人进来,全然置身事外…… 当然,关门闭户,并不是完全与外界断绝来往。 他们不搅和金国的皇位之争,但外面的消息他们却时刻关注,不敢有一丝疏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最后金皇赢了,他们得第一时间跑,以免恼羞成怒的金皇,不管不顾派兵围剿他们。 要知道,金皇拿下宫廷,高调宣布他活着,准备进一步掌控金都的当晚,就派了虎豹营来围剿别院。 要不是十二他们战斗强,外加三位皇子的人及时出手,跟虎豹营的人打了起来,指不定金国的皇位之争第一战,就是他们跟金皇在打…… “金皇是不是年纪大了,感觉他的脑子不太好使。这个时候居然还找上我们,简直有病。”虎豹营的人被驱赶走了,但月宁安还是很生气,因为…… 十二受伤了! 能一挑百,一挑千,一剑取敌军首级的十二受伤了,可见金皇派了多少人来围攻他们。 陆大将军却是半点不意外: “他怕是知道自己赢不了,想要在死之前,拉我们做垫背。” 金皇装死,朝中大部分臣子,都倒向了那三位皇子,这种情况下…… 不仅仅是金皇的三个儿子,不想金皇活着,就是朝中原先那些拥护金皇的大臣们,也不会想金皇活着回来,重新做上皇位。 作为金皇的臣子,他们必然很清楚金皇的手段。 金皇要是活着,重新坐上皇位,第一件事肯定是清洗他们这些,在他装死期间倒向皇子们的大臣。 就算不清洗,有过“背叛”的前科在,他们也得不到金皇的信任与重用。 与其让金皇重新上位,拿起屠刀对付他们,还不如一心一意跟着新主子走到底。 前者只有死路一条,后者还能博一个从龙之功。 而事情,也如陆大将军预判的那般。 在三位皇子与朝臣的联手下,金皇发动的变动,不过三天就被镇压下去了。 金皇放出来的他根本没有死的消息,也被留守金都的朝臣,以乱臣贼子假借金皇名义起兵造反的理由压了下去。 而,让金皇不敢置信的是,带头辟谣,否绝金皇活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心腹……乌林! 第1011章 分裂,最后的赢家 在金皇出手后,金国的皇位之争就摆到了明面上。 这个时候,要么争要么死,无论是谁都没有退路可言,包括金皇自己! 好在,刚动手二皇子就死了,让他们少了一个劲敌。 金皇一出手,三皇子、四皇子和完颜遗就收到了消息,甚至完颜遗比他们二人先一步收到消息,但完颜遗没有动。 完颜遗不仅没有动,还以臣服的姿态跪在三皇子与四皇子面前,向三皇子与四皇子表明,他没有争皇位的想法,他只求一条活路。 三皇子与四皇子,对完颜遗的臣服毫不意外。 在他们眼中,完颜遗从来就不是对手,完颜遗连跟他们争的资格都没有。 皇位要争,名声也得要。 为了不给朝臣留一个残暴不仁、赶尽杀绝的坏印象,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愿意留下完颜遗这个对他们没啥危害,实则是他们弟弟,名义上是他们小叔的人。 完颜遗主动臣服,也满足了三皇子与四皇子高高上的自尊心。两人都十分大度的应下,上位后会给完颜遗一条活路,让他带着他的母亲离开金都。 是的,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很厌恶完颜遗的母亲,那个名义上是他们祖母,实则是他们父皇玩物的女人。 在他们眼中 ,金国太后与完颜遗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耻辱,这两人自觉滚得远远的,也省得脏了他们的手! 完颜遗是个聪明人,他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在行动上也表现出不争不抢的样子。 甚至,在三皇子与四皇子急着杀回金都的时候,完颜遗主动留在卧龙山,继续寻找龙气,寻找“金皇”。 是个人都知道,在卧龙山寻龙气就是作戏,完颜遗主动留下是一种姿态,表明他不争不抢,只求安稳度日的姿态。 三皇子、四皇子很满意完颜遗的表现,留下一队人盯着完颜遗,就带着其他人杀回金都。 兄弟二人决定,先联手对付金皇,把金皇拉下去后,再各凭本事去争皇位。 三皇子与四皇子约定好,两人就火速调集手中的人马,杀回金都…… 两人倒也狠,对金皇这个曾经的父亲,两人一点也不客气。 在乌林的暗中支持下,两人通力合作,不过五天的时间,就将金皇留在金都的势力屠杀殆尽。 至于金皇本人?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没有管他,也没有去见他。 在金皇死讯传开的那一刻,他们的父皇就死了! 他们一口咬定,躲在宫里的那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他们没有必要,去见一个假 货!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要去见,也没有那个功夫。 在金皇的势力倒台后,三皇子与四皇子这对前一秒还在合作的兄弟,下一秒就翻脸了! 三皇子是个精明的,且他背后还有强大的岳家支持。 两人通力干掉金皇后,朝中的大臣与各部首领就冒了出来,以长幼有序为由,请三皇子继承皇位。 而三皇子更是动作迅速,趁四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先一步带人入主了宫廷,成了皇宫的新主人。 四皇子在人前向来是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装模作样惯了,不想表现出吃相难看的样子。 在杀入金都后,他就忙着接收金皇留下的人脉,想要通过金皇余下的势力来推举他上位,不想三皇子吃相那么难看,直接就占了皇宫。 四皇子当下就不干了,直接起兵造反。 四皇子来势汹汹,三皇子靠着背后强大的岳家,勉强压下了叛乱,诛杀了四皇子,但也是元气大伤。 不过,三皇子没有一点不满。 四皇子一死,就没有人能跟他争了,皇位就只是他的了。伤点元气有什么关系,好生养个两年,他的实力就能恢复,甚至还会比之前更甚。 三皇子意气风发,命朝臣筹备登基仪式,然…… 就在这时,完颜 遗带着兵马,以三皇子谋害兄长,残杀亲弟为由,出兵攻打金都! 三皇子收到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完颜遗那个贱种,什么时候从卧龙山跑掉的?本王怎么没有收到消息?” 这个问题,三皇子的手下没法回答。 这是他们的失职。 人什么时候跑的,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 好在,三皇子也没有想要答案,他很快又问道:“不对,完颜遗那个贱种哪来的兵马?有谁会支持他那个贱种?” “是大皇子和海珠公主留下的兵马!”与完颜遗交手的大将军,看到了领兵的郭虾,就明白了:“属下猜测,他们私下早有来往,早已达成了协议,就等我们与四皇子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手。” 三皇子气得吐血:“贱种果然是贱种,就爱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三皇子气得将宫里大部分摆设都砸了,然而…… 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三皇子愤怒过后,勉强恢复了些许理智,一脸狰狞地道:“太后那个贱女人呢?把她拖出来,我倒要看看完颜遗那个贱种,要不要他那个贱人娘的命!” “殿下,属下得知完颜遗出兵,一早去太后宫里找人,发现……太后早就不见了,宫里是个替身。”三皇子的手下,一脸绝 望地回道。 完颜遗是有备而来! 手下还没有汇报完,一个穿着盔甲的小兵,一脸急色地跑了进来:“殿下不好了,城门,城门守不住……” 三皇子大怒,一脚将小兵踢飞:“慌什么!有本王在!拿本王的剑来,本王要亲自领兵,去教训那个贱种。” 三皇子话虽如此说,但他根本没有朝城门走去,而是回了自己的王府! 在得知完颜遗接手了,大皇子与海珠公主手中的人马,三皇子就知道他没有胜算。 他刚跟老四打一场,兵将损失了大半,正值元气大伤的时候,根本不是郭虾手下那些人的对手。 他的岳父们,手中倒还是有大量的兵马,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等到他的岳父们带兵赶来金都,完颜遗都能杀他无数遍。 明知是败局,就没有再战的必要。 三皇子权衡利弊后,很快就放弃了金都,带着他的大妃们逃走了…… 完颜遗收到消息,想要派人去追已经晚了。 而逃走的三皇子,背靠他强大的岳父父,很快就占领了金国一半的国土,在完颜遗登基称帝的时候,三皇子也在金国西部登基,自称西金皇帝。 月宁安收到陆二从外面传来的消息,都惊呆了。 金国分裂了? 那…… 这下,谁是赢家? 第1012章 翻身,不知天高地厚 三皇子放弃攻打金都,在西边称帝,让完颜遗狠松了口气。 三皇子不打,完颜遗也没有出兵攻打三皇子的意思。 他与三皇子他们不同,在没有登上皇位,他一无所有,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 对他说,稳固自己的位置,收服朝臣,远比攻打三皇子来得重要。 为了收拢朝臣的心,完颜遗登基后,就是大肆封赏朝臣,从乌林、纥石烈到郭虾……除去支持三皇子的官员,其他人都赏,让那些支持过二皇子与四皇子的大臣狠狠松了口气。 完颜遗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他们还有机会! 第二件事,则是为金皇举行葬礼 金皇惨死在宫中,当时三皇子与四皇子正争得如火如荼,压根没有人为他收尸。 还是乌林拖着刚好转的身体,进了一趟宫,替金皇收了尸。 乌林赶到时,金皇的尸体都被老鼠给啃烂了。 乌林给金皇收了尸,却没有将尸体埋葬。他想着金皇好歹是帝王,不管将来是谁继位,怎么也会厚葬金皇,让他的尸体得以葬入皇陵,然…… 完颜遗明知那俱被烧坏的尸体,不是金皇的尸体,却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让人暗中 寻找金皇的尸体,而是任由礼部将那俱假尸葬入皇陵。 乌林沉默地看着,什么也没有说…… 金皇下葬的当晚,乌林提着一桶火油来到自家密室,看着摆在正中间的棺椁,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将火油淋了上去,而后转身,将高架上的火把取下,背对着棺椁,将火把掷出…… “轰!” 火把遇上火油,火苗瞬间蹿起…… 乌林却像没有回头,他冷静而克制地往外走。 “轰隆隆……” 随着乌林走出密室,一块巨大的石头缓缓落下,将身后的火光一点点遮住。 乌林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大人!”一面带伤疤的壮汉,守在一堆乱石外。 乌林顿了一步,冷声交待道:“将这密室封了,永不启用。”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能为陛下做的,就是封闭此处,不让人打扰他安眠。 “是。”伤疤壮汉低头应是。 乌林将金皇的尸体烧毁,当即就病倒了。 完颜遗收到消息,只是冷讽了一句:“他倒是忠心,难怪月宁安明知他是老东西的心腹,也愿意跟他合作。确实,比起纥石烈那老贼,乌林好歹有点人味。”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完颜遗才刚提到纥石烈,小太监就进来报:“陛下,纥石烈大人求见!” “宣!”完颜遗虽看不上纥石烈,却没有动纥石烈,他仍旧与乌林一样,是金国的相爷。 不是完颜遗不想动,而是现在的他,还动不了朝中那些老臣。 “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纥石烈弯着腰进殿,给完颜遗行了一个跪礼。 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的完颜遗,看着跪在地上的纥石烈,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嘴上却是温和地道:“纥石烈大人快快请起,朕不是说了嘛,私下见朕不必行跪拜。” 坐在皇位上,看着昔日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一个个跪在他脚下,是生是死都由他说了算,这种感觉真得很好,他已经上瘾了,戒不掉,也不打算戒…… “陛下隆恩,臣却不能骄狂姿意!”纥石烈老狐狸一样的人,哪里不知完颜遗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翻身的奴隶,比奴隶更可怕。 完颜遗虽不是奴隶翻身,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要真敢不给完颜遗下跪,过不了多久,这朝堂上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陛下,大周使臣派人来寻问,陛下对三国一年一度 军演安排,有何意见?”纥石烈说得好听,实则就是来催国书了。 完颜遗一登基,陆大将军就把大周先前与金皇谈妥的,关于大周、金国、北辽三国军演安排的国书,送到了宫里,让完颜遗落印。 然,完颜遗把金皇的葬礼都办了,却仍旧没有在国书上落印。 陆大将军哪里不知,完颜遗是故意的,他也懒得跟完颜遗废话,直接对金国朝廷施压。 这不,乌林病了,纥石烈这个右相扛不住压力,就进宫来催完颜遗了。 “三国军演一事,是先皇同意的事,朕可没有答应。”他就知道,陆藏锋会让人来催。 他是故意的,故意压下不给的。 他可没有忘记,陆藏锋对他的羞辱。 当初,他无权无势,便是被陆藏锋羞辱、无视也只能忍着,但现在…… 他是金国的皇帝! 他要那姓陆的,跪下来求他! 完颜遗傲慢异常地道:“要朕同意,让大周那个姓陆的,亲自来跟朕谈!” “陛下……”纥石烈猛地抬头看向完颜遗,一度怀疑他听错了。 陛下是不是忘了,现在的金国,不是以前的金国。 现在的金国一分二,只拥有一半金 国的他们,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 这个时候,不积极与大周交好,向大周表达友好之意,还要为难大周的使臣,陛下他真得没疯吗? 就在纥石烈准备劝说完颜遗,打消念头之际,完颜遗又开口了:“算了……” 然而,纥石烈那口气还没有松下去,又听到完颜遗说:“先不让姓陆的进宫,你先以太后的名义,召月宁安进宫一趟, 朕有话要单独跟月宁安说。” 纥石烈只觉得要疯:“陛下……”三思呀! “朕不想听到,除了是以外的答应,纥石烈大人,你明白吗?完颜遗目光阴冷地看着纥石烈:“朕是皇帝,朕不需要你来教朕怎么做!” “扑通”一声,纥石烈重重地跪了下去,脸贴着地面,诚惶诚恐地开口:“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跪安吧!”完颜遗抬了抬手,笑的漫不经心。 “谢陛下!”纥石烈颤抖地起身,弯着腰,步履蹒跚地走出宫殿…… 完颜遗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一幕,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然,他不知…… 一出宫殿,纥石烈就站直了身子,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声…… 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第1013章 负责,许你帝后之尊 月宁安在别院,收到宫里的传信,一度很是奇怪:“太后要见我?” 她跟太后的交易都完成了,太后还有什么事要找她? 她不认为,太后是得知她即将离开金国,要亲自与她道别。 她知晓太后所有的不堪,偏偏太后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不认为儿子当了皇帝,翻身成了后宫之主的太后,会愿意见到她。 “是的,月姑娘,太后娘娘召见,请您即刻进宫!”来别院传话的,是一个小太监,月宁安没见过。 宫中太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完颜遗登基后,将后宫狠狠血洗了一遍,她不认识这个太监也正常,只是…… 太后召见她,怎么会让一个陌生太监来传话? 这不像是太后会做的事。 月宁安冷声质问:“你确定,是太后要见我?” “是,是……是太后……”小太监起先肯定的回答,然…… 在月宁安的威压下,小太监终是撑不住,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不等月宁安追问,主动交待道:“小人不敢欺瞒月姑娘。是纥石烈大人要小人来别院传说,说太后娘娘召见您,请您立刻进宫。” “纥石烈?”纥石烈是朝中重臣,太后可没有这么大的脸,能让纥石烈为她跑腿。 能指使的动纥石烈的,只有完颜遗。 月宁安冷笑 :“行,我跟你进宫。” 她倒要看看,完颜遗要见她做什么? 陆三脸色大变:“夫人,这事不对劲,您看……要不等等再说?” 也是巧了,他们家大将军今天去城外,秘密与三皇子会面,一时半刻没法回来。 比起完颜遗,三皇子显然更清醒,知道只拥有半个金国的他,哪怕是皇帝,在大周面前也只有臣服的份。 三皇子一称帝,就火急火燎的给陆大将军写信,表明亲近大周之意。 甚至,为了表明诚意,三皇子更是冒险,侨装前来金都与陆大将军见面。 三皇子如此有诚意,陆大将军自然不会拒绝…… 而正巧,两人就在今天会面。 月宁安摇了摇头:“这是金国!我能拒绝一次,拒绝不了第二回。放心吧,他不敢动我。” 陆三皱着眉头,一脸不认同:“夫人,这要有什么万一呢?”咱能等大将军回来吗? “不过是进一趟宫,不要节外生枝。”完颜遗以太后的名义召见她,显然是有所顾忌。 她拒不进宫,万一惹恼了完颜遗,完颜遗恼羞成怒之下用强硬的手段召她进宫,进而让完颜遗发现陆藏锋不在别院,反倒不美了。 “是,夫人。”陆三这下没话说了,只能套马车送月宁安进宫。 将月宁安送到金国皇 宫,陆三凭借大周使臣的名义,硬是跟着月宁安进了宫。但在进入大殿前,被金国的侍卫拦住了。 陆三自是不愿,正要跟侍卫“讲道理”,就被月宁安拦住了:“没事的!”完颜遗不敢拿她怎么样。 除非,他皇位坐腻了。 陆三只得退下。 月宁安在太监的带领下,步入主殿,神色自然地朝上首的完颜遗行礼:“民女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见到朕,一点也不意外?” 见月宁安并未跪下,完颜遗眼中闪过一抹不满。 自打他登基来,除外他母后,没有人敢不跪他,月宁安是第一个。 月宁安没有回答完颜遗的问题,只道:“不知陛下召见民女,有何要事?” “你这聪明,猜猜看?”完颜遗右手支在桌上,身体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月宁安,就像是猫看笼中的老鼠…… 月宁安垂眸,掩去眸中的冷意:“民女愚钝。” 完颜遗笑了:“月宁安,你知道……朕什么时候,生出了想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野心吗?” 月宁安没有回答,保持微笑地看着完颜遗。 她没兴趣,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是在见到你之后!”完颜遗说话间,起身走到月宁安面前,与月宁安四目相对:“月宁安,是你……将朕心中的 恶魔放了出来!” “陛下,民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月宁安看完颜遗的目光如初,并没有因为完颜遗成为帝王,就诚惶诚恐。 就像当初,她也没有因完颜遗出身,就看不起完颜遗。 然…… 完颜遗却不满,月宁安待他如常,待他如普通人!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是皇帝! 他是独一无二的! 在月宁安心中,也必须是! “月宁安,你将朕心中的恶魔放了出来,你要对朕负责!你,只能是朕的!” 完颜遗扣住月宁安的头,低头就要吻下去…… “嘭!”在完颜遗俯身的刹那,月宁安手肘微曲,狠狠击向完颜遗的胸膛,将完颜遗撞开:“要我负责?负责给你收尸吗?” 完颜遗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你……敢袭击朕!” “唰……”的一声,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然而…… 月宁安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在侍卫反应过来之前,月宁安便取下手镯,飞速地将手镯扳直,化为利刃,抵在完颜遗的颈脖处:“我以为你当了皇帝,站在高位,眼界会变宽一点,没想到还是一样的狭窄。想要我对你负责,也要看你够不够格。” “月宁安!”完颜遗恕吼:“你敢!” “叫你的人滚出去,不然你会知道我 有多敢!”月宁安目光冰冷地看着完颜遗,眼中没有一丝温情。 “你……”完颜遗咬牙切齿地道:“月宁安,放下手中的兵器,朕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仍旧许你后位!” 月宁安冷笑:“你知道你的大哥,完颜璟是怎么死的吗?” “他不是我大哥!朕的父亲只有一个!”完颜遗怒吼。 就那个连尸体都保不全的老东西,根本没有资格当他父亲。 月宁安压根不理会完颜遗,冷漠地道:“完颜璟要我嫁给他,所以他死了!你要试一试吗?” “完颜璟算什么东西?他拿什么跟朕比!朕是皇帝!是真龙天子,这天下都是朕,朕的后位还配不上你吗?”完颜遗双眼通红,面露狰狞,他不顾抵在脖子上的利器,“还是,你从头到尾都看不起朕?跟外面那些人一样,认为朕是野种!” “看不起你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月宁安没有给完颜遗机会,一把将人推开:“完颜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天下大得很!记住!今日,我月宁安能送你上天,明日,我也能送你入土!” 月宁安冷冷地看了完颜遗一眼,转身就走。 “拦住她!”完颜遗一脸冷酷地下令。 “唰!”一声,侍卫持枪上前,挡住了月宁安的去路…… 第1014章 威胁,不是每个帝王都富有四海 长枪挡在月宁安面前,枪头抵着月宁安的胸膛,侍卫冰冷肃杀,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只要月宁安在往前一步,那些冰冷的枪头,就会将月宁安刺穿…… 月宁安没有自残的爱好,她停下脚步,回首,看着暴怒狰狞的完颜遗,勾唇轻笑,轻描淡写地道:“陛下,你信不信,你敢伤我一根寒毛,金国就少一座城池?我要死在金国,整个金国会为我陪葬?” “哈!你以为,你是谁?”完颜遗一甩衣袖,大笑:“月宁安,你只是一个商女,朕许你后位之尊,那是因为朕喜欢你,不是你配得上朕的后位。要朕的整个金国为你陪葬,你也配?”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不变,她仍旧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冷硬的话:“大周可以扶持你,也可以扶持西金皇帝,你明白吗?” 完颜遗逼向月宁安,目露嘲讽:“朕当然信!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天真的认为,你们大周对我金国的态度,是你一个女人能左右的吧? “我不能左右大周对金国的态度,但黄金能!大周的战神陆大将军能!”月宁安将手中的利刃,抵在完颜遗身前,不让完颜遗靠近:“好巧,我不仅不缺黄金,我还能影响 陆大将军的决策。” 完颜遗脸色发黑,在离月宁安一步远的距离停下:“朕,才不信你的话。你这女人,满嘴胡言,就没有一句能信的话。” 月宁安手中的利刃,还不至于让他停下脚步,但月宁安嘴里的话可以。 他不由得开始思考,月宁安这话的可信度…… 月宁安只看完颜遗犹豫的神色,就知道完颜遗的心态动摇了! 一无所有的人,敢拼敢闯敢赌,敢牺牲一切,敢拿命去博个富贵前程。但拥有了富贵前程的人,却再也不会有不顾一切拼博、豪赌的决心。 尤其是完颜遗这种“乍富”的人,他更不敢冒险。他会像个守财奴一样,守着自己现有的一切不肯也不敢放手。 就像,她当初嫁给陆藏锋。 一朝得逞所愿,恨不能把陆藏锋死死拽在手里,一辈子与陆藏锋绑在一起。 月宁安是过来人,很清楚完颜遗的想法,更清楚他的弱点,自然也清楚要如何攻击他。 “陛下不信也没有关系,我就随口说说,陛下也随便听听。”无视完颜遗难看的神色,月宁安淡然自若地收起手中的利刃,缠到手腕上。 “时间还早,我们坐下聊。”月宁安反客为主,走到一旁坐下。 完 颜遗气的脸都变形了:“这是朕的皇宫!” “哦……”月宁安随意地应了一声,目光放肆将大殿扫了一遍,摇了摇头:“柱子、墙面刷的金漆,是铜锌合金。好几年了吧?看着颜色都泛红了。陛下还是让修整一下的好,毕竟是待客的地方,国库再穷,这点也是不能省的。做不起纯金的,鎏金、镀金都可以,内里如何不管,好歹看着金碧辉煌,像是个富有四海的样子。” “月宁安!朕的皇宫如何,不需要你指手画脚!”完颜遗步伐一顿,硬是迈不出那一步,朝月宁安走去。 月宁安这是在嘲讽他穷? 还是他听错了? “陛下,做人嘛……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好。”月宁安拿起桌上的杯子,边看边摇头:“这银杯……” “朕用的银杯,又怎么了?宫中御品,不比你们大周工匠的手艺差。”完颜遗气得不行,没好气地在月宁安身侧坐下。 这宫里的东西,再差那也是御制,月宁安一个商女凭什么嫌弃? 她就是再有钱,也用不了御用之物。 “手艺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银杯的样式,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了,这银子也不知反复炸过多少遍,摆着看看还行,用来待客就 太失礼了。”月宁安将杯子放下,语重心常地道:“陛下,待客的银子不能省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金国穷到军饷都发不出来了。” “你想什么?”听着月宁安嫌弃完他的宫殿,又嫌弃宫里的杯子,完颜遗还真以为,月宁安是在嘲讽他穷,但此刻…… 完颜遗明白了! 月宁安是在威胁他。 然而,月宁安并没有回答完颜遗的问题,她笑着反问:“陛下,你知道,在你为金国先皇举办葬礼的时候,陆大将军在做什么吗?” 月宁安也不需要完颜遗的回答,如愿看到完颜遗全身绷紧,月宁安的语气更轻快了:“刚在西边的称帝的西金皇帝,他可比你积极多了。在你忙着拉拢朝臣的时候,他就开始拉拢陆大将军,拉拢大周了,而且诚意十足。” 月宁安说到这,已完全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她架着二郎腿,姿态散漫,完全不将完颜遗看在眼里:“对大周来说,是西边的金国强大,还是你这个金国强大都是一样的,对大周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吗?” “你……在威胁朕!”完颜遗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颤起来。 大周要改支持西金了 吗?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西金本来就有不少部落支持,如果再有大周支持,他的皇位…… 还能坐得稳吗? 不行! 绝不能让大周倒向西金! “陛下,你真的是……太小看我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月宁安起身,冷冰冰地看着完颜遗:“真正的威胁是……陛下,您今年的秋税,收到了吗?你今年冬季的饷银,有银子发吗?” “秋税?什么意思?”完颜遗猛地起身,然而月宁安连个眼神也不给他,敷衍的行了一礼:“陛下,民女先行告退了!” 月宁安转身就走,完颜遗连忙拉住月宁安:“月宁安,你把话说清楚!我们金国的秋税,有什么问题?” “陛下找户部的大臣问问,不就知道了。”月宁安毫不客气地,甩开完颜遗的手,嘲弄的提醒道:“陛下,你还年轻,万望……陛下以国事为重。” 说完,月宁安转身离去,这一次完颜遗没有叫人拦,侍卫也不敢拦。 月宁安还没没有跨出门槛,就听到完颜遗大叫大喊:“传户部尚书!立刻传户部尚书进宫见朕。” 月宁安冷笑…… 一个刚登基,什么也没有摸清的皇帝,也敢在她天朝大国面前装谱,他配吗? 第1015章 吓死,说走就走 月宁安一出宫门,就看到骑着快马,纵身赶至宫门口的陆大将军。 “陆……” 月宁安刚喊出一个字,陆大将军从背马上纵身跃下,一把将月宁安抱在怀里:“月宁安!你要吓死我!” 天知道,他一回到别院,听到月宁安进宫了,有多慌。 男人更了解男人。 虽然,完颜遗在他眼中也就是一个黄毛小儿,但那黄毛小儿野心勃勃、愤世嫉俗,最主要…… 那黄毛小儿,对他的敌意,遮都遮不住。 没上位之前,那小子还知道隐忍一二,上位之后,成了帝王,没人能约束他,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月宁安被陆大将军勒的胸口都疼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我有没有吓死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快勒死我了。” “活该!谁叫你乱跑的!”陆大将军语气不善,但搂着月宁安的手臂,却悄悄地松开了。 月宁安给了陆大将军一个白眼:“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蠢,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两人靠得太近,月宁安还能听到陆藏锋还未平复的心跳声,月宁安叹了口气,又补了一句:“我带着陆三来的,你就算不信我,你也该信你自己。你一 手调教出来的人,保护我还不是绰绰有余?” 陆大将军斜了陆三一眼,哼一声:“郭虾的事,你就忘了。” 月宁安:“……”这事过不去了! 好在陆三机灵,及时把马车驾了过来:“将军,夫人……马车来了。” “要不,咱们先回去?”月宁安可怜兮兮地看着陆藏锋。 给她留点面子吧,在异国他乡呢,她要脸的。 “行吧,回吧。”宫口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陆大将军也没真生气,只是月宁安每次遇到事,都“胆大妄为”地往前冲,全然没有想过要依靠他,让他有那么一点憋屈罢了。 月宁安什么时候,才能遇事就把他推出去呢? 陆藏锋扶着月宁安上了马车,心里的郁气仍旧没有散。 回到别院,得知完颜遗居然打月宁安的主意,拿个破后位强迫月宁安留下,陆大将军终于怒了。 他奈何不了月宁安,还奈何不了完颜遗吗? 陆大将军冷脸下令:“收拾东西,起程回大周。” 一个皇位还没有坐稳的黄毛小儿,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敢一再挑衅他。 真以为,全天下人都是他娘,得让着他,哄着他。 月宁安想了一下,没有意见:“ 事情办得差不多,确实可以回去。”早点回去,她还能在汴京多呆两天。 陆大将军手下的人,个个行动力极高,只一个时辰便整装待发,在门口候命。 在别院“巡视”的金国士兵,看到大周士大动干戈,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心中不安,派人上前寻问,只得到一个个冷冷地:“与君何干?”的回答。 金国的士兵直觉不对,但大周的将士不肯说,他们也不敢如何,只能赶紧派人进宫,向宫里的大人禀报此事。 大周的将士发现金国小兵的动作,只扫了一眼就不再管了。 一个时辰后,与赌场管事交接完毕的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在陆二、陆三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两人皆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身侧有亲卫跟随,也无人能靠近。金国“巡视”的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大将军与月宁安上马车,看着马车前行…… 等到马车走远,为首的金国将领,一把将身旁的亲卫扯过来,急切地道:“快,再进一趟宫……像大人禀报,大周的使臣全走光了。” 说完就把亲卫丢到一旁,纵马跟上陆大将军一行人…… 皇宫内,完颜遗刚召见完户部尚 书。 从户部尚书口中,得知没有任何事情发现,各地税赋征收的很顺利,国库也有足够的银子,发放今年冬季的军饷毫无问题,完颜遗就气炸了。 户部尚书一走,完颜遗就控制不住的,摔了案桌上的摆件:“月宁安,你耍我!” 砸了摆件,心头那股火仍旧未消,完颜遗来回走了两圈,越想越气,高声怒呵了一句:“来人!” “陛下!”太监上前,跪下。 完颜遗阴沉着脸开口:“传朕的旨意,让月宁安立刻进宫!如有违抗,直接……把人押过来!” 太监正要应是,纥石烈脚步匆匆跑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完颜遗不耐烦地道,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完颜遗给太监使了个眼色,等到太监机灵的前去收拾,完颜遗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坐了回去,神情傲慢地看着纥石烈。 纥石烈看着完颜遗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尊贵,实则傲慢的神情,暗自呼了口气,才把心头那股邪火压下去,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臣刚刚收到的消息,东郡、西郡、南郡三十六座城池,八十七个部落秋税,没了!” “你说什么没 了?”完颜遗懵了一下,僵直着身体看着纥石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陛下……”纥石烈从善如流的重复了一遍,语气、语速毫无变化。 但凡一个经验老道的老油条,都能从纥石烈两次语气、语速完全一样的回答中,察觉出纥石烈的嘲讽和戏弄,然而…… 完颜遗不是! 跟纥石烈这样的官场老油条相比,完颜遗稚如幼儿,他完全没有发现纥石烈的心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纥石烈刚刚禀报的事情中。 “秋税没了?” 完颜遗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他猛地一捶桌子,怒吼:“秋税怎么没了?发生了天灾还是人祸?你们不会告诉朕,同时这么多地方,都发生了天灾人祸吧?” “陛下,是西金……西金的军队,带着西金皇帝的手喻和兵马,将这三地的税收征走了。”纥石烈仍旧保持着伏跪的姿势不变,声音也一如既往的颤抖不安,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让人不忍责备。 当然,完颜遗也没有办法责备纥石烈。 至少,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秋税收不上来都与纥石烈无关。 完颜遗就是再不满,也奈何不了纥石烈…… 第1016章 欠条,下旨催债 从纥石烈口中,得知秋税没了的真相,完颜遗愣了一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就燃起了斗志,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国库有足够的银子,就算没有秋税,也能撑到年底,等到明年春税收上来就行了。” 跪在地上的纥石烈肩膀颤抖,差点笑了出来。 他们这位陛下,可真是天真。 纥石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让自己维持住悲伤的神色,而后抬起写满惊慌与不安的脸,带着哭腔大喊:“陛下,您不知道嘛,国库没有银子。” 户部尚书那个蠢货,仗着跟太后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又会哄人,把太后与完颜遗哄得团团转,让完颜遗对他信任有加,这一次…… 那老东西,算是完了。 “不可能!”完颜遗一脸铁青,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一脸铁青地道:“朕刚刚才见过户部尚书,账本还有近千万两余额,怎么可能会没有银子!” 纥石烈老泪纵横地道:“陛下,先皇在的时候,时常有大臣借银,你知晓此事吧?” “朕……”完颜遗愣了一下,随即色厉内荏地道:“朕当然知道。” 他不知道,他以前根本接触不到朝政,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 也没有人告诉他! “吱”的一声响,完颜遗的手指划过扶手,在扶手上留下一道深深地痕迹…… 纥石烈当然知道,完颜遗一无所知,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皇帝,那银子也不是他弄丢的,国库无银与他何干? 纥石烈面色不变地道:“陛下,国库的账面上确实有银子,但那银子只在账面上,国库里并没有存银,国库有的只是欠条!臣没有进过国库,但依臣的推断,国库真正存银最多就是百来万两。” 百来万两银子听着很多,但不要忘了,这笔银子不是一个小家用,这笔银子是要用来养整个国家的! 整个国家的官员、兵马,还有…… 各地要发什么灾祸,还需要银子救灾。 百来万两银子,顶天只能撑一两个月。 “这不可能!”完颜遗握着扶手的手全是血,他却半点感觉不到痛,他猛地站起来,像是问纥石烈,又像在问自己:“国库怎么可能没有银了?朕富有四海,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世间最富有的就是朕,朕的国库怎么可能会没有银子?” 这个问题,纥石烈没有办法回答。 他能告诉完颜遗,他根本没有拥有整个天下吗? 他能告诉完颜遗, 金国一直以来就不富有,不然也不会垂涎大周,一心想要攻打大周,入主中原。 完颜遗似乎也明白了,这个问题不是纥石烈能回答的,他随手指着一个太监,厉声命令道:“户部尚书呢?去……叫户部尚书立刻给朕滚进宫! “是,陛下!”小太监收到命令,立刻领命,小跑地出了殿。 完颜遗勉强平静下来,跌坐在椅子,冷静片刻,问道:“对了,你不是说,国库的银子被借走了吗?那就让他们还银子!把借的银子全部还回来!” 纥石烈又给了完颜遗一个致命的打击:“陛下,借银最多的就是四位皇子和海珠公主,还有他们的心腹大臣,他们还不了银子。” “怎么还不了银子?”完颜遗暴怒的大吼。 纥石烈回答:“陛下,他们死了。” 完颜遗一脸厉气:“他们死了,就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亲朋好友来还。总之,朕不管……所有欠朕银子的人,都必须还。” 纥石烈震惊地看着完颜遗,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 完颜遗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亲朋好友? 子孙后代? 呵呵,他刚刚说的话,完颜遗是不是没有听清楚? 借银子最多的,是四位皇子和海珠 公主。 这五位,除了在西边称帝的三皇子,其他人都死了,而活着的人中,与他们关系最亲近的就是完颜遗自己,完颜遗这是要自己还? “怎么?不可以吗?”完颜遗见纥石烈迟疑,面上的表情越发的冷厉,看上去竟是强势异常。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完颜遗作死,那他也没有必要做坏人。 “陛下这……是不是不太近人情?”纥石烈面上一脸为难,心中却是冷笑,他可是劝过了。 然而,完颜遗根本不听,自觉找到一个好办法的他,当即就命太监准备笔墨,他要拟旨,命那些借银之人的亲朋好友还银子。 纥石烈听到这,就知道要完。 就朝中那些大臣的油滑劲,完颜遗这个皇帝,要是不带头还银子,绝不会有一个人愿意还…… 而完颜遗一个穷鬼,能还得起银子才有鬼。 为了不把自己卷进去,纥石烈毫不犹豫地选择装病,在完颜遗兴致勃勃地要拟旨时,纥石烈说了一句:“陛下,三思呀!”就咚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殿中的小太监反应极快,完颜遗亦是吓得连笔都握不住:“快看看纥石烈大人怎么了? ” 他刚刚一直忘了叫纥石烈起来,纥石烈不会是跪晕过去了吧? 朝臣不会弹劾他苛待臣子吧? 完颜遗有一瞬间的慌乱,连忙叫太监把纥石烈抬起来,又是命人宣太医来…… 太医来得很快,只摸了一下纥石烈的脉,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太医却没有如实向完颜遗禀报,而是说纥石烈劳累过度,心力交瘁,晕死了过去。 这病不好说,很有可能很快就能醒来,也很有可能醒来后,也无法起身。 完颜遗刚刚还怀疑,纥石烈故意装病坑他,听到太医的话,不由得愣住了:“这……么严重?” 太医点头,肯定地回答:“纥石烈大人有中风的可能。” 纥石烈大人装病,那自然不能往轻里说,而且…… 他说的是可能,不是一定。 到时候,纥石烈大人想装久一点,他们可以诊断出一个轻微中风。要是纥石烈大人想要立刻恢复,他们也可以说,纥石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没事了。 太医心中早有盘算,也明白纥石烈会配合,说起来毫不心虚。 完颜遗不信邪,又请了几个太医过来,得到的病症都一样,当下就不再怀疑,命人将纥石烈送回府,并命太医贴身照顾…… 第1017章 借银,颜面算什么 纥石烈被抬了出宫,很快消息灵通的大臣,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事实上,秋税被截的消息,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早就知道了,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不说,也给下面的人收拾烂摊子的时间。 户部尚书第二次,被太监召进宫,就知道秋税被截的消息瞒不住,他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说才能显得自己很无辜,却不想…… 完颜遗根本没有问他秋税的事,而是问他国库欠银一事。 户部尚书听到这,长松了口气。 皇上不追秋税的事,那他就没事了。 至于户部的那些欠条? 那些银子都是先皇同意借的,他一个户部尚书可做不了主。 户部尚书如实禀报,可不等他说完,完颜遗就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拿出圣旨,要他去像借银之人的亲友讨债。 是的,不是找借银子的人要债,而是找借银子人的亲朋好友要债! 户部尚书看到圣旨上的内容,整个人都懵了。 皇上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错,可自古以来都是人死债消,就算人死债不消,那顶天也是父债子偿,皇上凭什么,要人家亲朋友好友还银子? 这哪里是要债,这是在抢银子!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这么不要脸! 他总算知道,纥石烈 那只老狐狸,为什么会被抬着出宫了。 他现在也很想晕倒,也很想装病…… 不,他现在很想死! 就在户部尚书,拿着完颜遗下的奇葩圣旨不知所措时,乌林拖着刚痊愈的身体,不顾侍卫的阻拦,强行闯进大殿:“陛下,出大事了!” 乌林是先皇重臣,在朝中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侍卫所谓的阻拦,也只是装装样子,根本不敢真碰到乌林。 完颜遗自是看不到了,他挥手命侍卫退下,又强压下心中的不喜,好脾气地问道:“乌相,出什么事了?” 乌林与纥石烈不同,完颜遗知道纥石烈是个小人,能力一般般,但乌林是真正有治国之才的人。 完颜遗一直想要收服乌林,是以,哪怕完颜遗也不喜乌林,觉得乌林同样看不起他,但人前人后都对乌林十分礼遇。 乌林也会做人,平时都会给足完颜遗这个皇帝面子,该跪就跪,但此刻乌林对完颜遗太失望了,别说下跪,连礼都没行,就道:“大周的使臣走,陛下……你知道吗?” 这事,完颜遗还真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怎么回事?” 太监连忙上前,低声道:“陛下,纥石烈大人晕倒的时候,侍卫来禀报过一回,当时纥石烈大人情况危 急,小人做主,让侍卫晚点来报。”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事情的真相是,侍卫刚汇报了一句,就被完颜遗打断了:“朕不想听到大周使臣的消息。” 皇上这么说,下面的人还能怎么办,只能不报了。 太监如是说,不过是给在乌林面前,给完颜遗留个面子。 完颜遗也想到了,他有些恼怒地踹了太监一脚:“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朕。” 太监也机警,当即跪下请罪:“陛下恕罪,都是奴才愚笨,险些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蠢东西,滚下去领罚。”完颜遗故作凶狠地把人赶了下去,转身,讪讪地对乌林道:“乌相你看……朕这忙得晕头转向的。” 事情都发生了,追究谁对谁错已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补救。 乌林懒得拆穿完颜遗与太监之间的小把戏,他一脸沉重地劝道:“陛下,大周的使臣不告而别,必是对我们不满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还请陛下立刻出城,将人追回来。” 完颜遗气得脸都黑了:“大周的使臣不告而别,不将朕看在眼里,你居然要朕去城外将人追回来。乌相,你老糊涂了吗?” 陆藏锋是带着任务来金国的,他没有在国书上落印,陆藏锋 就没有完成出使的任务,回到大周肯定要遭到处治。 陆藏锋为了完成出使的任务,肯定还会来求他,他们急什么? “陛下……臣虽年老,但还没有糊涂。”乌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陛下别忘了,咱们金国还有一个西金。对大周来说,是跟我们金国结盟,还是跟三皇子的西金结盟都不重要,但这却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可以不跟大周合作,但绝不能让大周跟西金合作。还请陛下三思。” “你是说……他们会跟老三结盟?这不可能!他们当初是……”支持朕的! 好在,完颜遗还没有完全蠢透,知道一国帝王,哪怕是跟他国大臣勾结,也不能说出来,生生的咽了下去。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 乌林一脸疲惫,重重地叹了口气:“陛下,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当西金给大周的利益更大,大周为什么不可以跟西金合作?” 不等完颜遗多想,乌林又丢下一个大消息:“陛下,臣刚刚收到的消息。大周的使臣已经秘密与三皇子见过面,双方达成了什么协议臣不知,但他们刚……” 然而,不等他说完,完颜遗就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大周的使臣与老三见过面?在哪里见的面?为什么朕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老三他来金都了?他现在人在哪?” “陛下,三皇子在哪,臣不知;他们在哪见的面,臣也不知。臣只知道,我们要是追不上大周的使臣,无法得到大周的支持,接下来……别说今年的秋税,就是明年的春税与秋税,我们也不一定能收到。届时,陛下你要拿什么,治理江山?” 乌林不是纥石烈,纥石烈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利益算计,乌林却更有大局观,更看重社稷稳定。 他强忍着心中的暴躁,耐心地劝说:“还有,陛下……让欠债之人亲朋好友还银的念头,还请陛下收回。陛下别忘了,借银最多的就是四位皇子与海珠公主。论亲疏远近,您作为他们的叔叔,这笔银子得要您来还。你下旨催缴欠银,可若是您这个最大的债主不还银子,你还指望谁还?” “那,那……现在怎么办?”完颜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滞了,随即一脸涨红,恨不能有条缝,能让他钻下去。 他终于明白,纥石烈为什么会突然病倒了;也明白户部尚书,为何拿着圣旨,迟迟没有反应。 他真的是,太蠢了。 乌林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重重叹气,劝说道:“陛下,去求大周借银吧。” 和坐稳皇位相比,颜面算什么? 第1018章 君臣,只是起点 帝王在享有他有至高无尚的权利同时,也要背负江山社稷的重担。 和江山社稷,皇位稳固相比,颜面算什么? 完颜遗懂这个理,但仍旧不甘心:“乌相,真到了这个地步吗?一定要朕去向大周借银子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堂堂一国之尊,居然会穷到要像人借银子,怎么会这样? “在大周使臣没有走之前,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但现在他们走了,事情就到了这个地步。”乌林知道,完颜遗在坐上这个位置前,没有接受过任何皇家相关教育。说句不堪的,完颜遗比之一般小家族的公子还不如。 他不懂,不能怪他。 看完颜遗一脸茫然的样子,乌林耐着性子劝说:“陛下,国库没银这都是小事!有银子,有有银子的活法;没银子,有没银子的活法。少收一季税收影响再大,大家勒紧裤腰带或者抄几个贪官、奸商的家,怎么也能熬过去。但现在不是银子的问题,你明白吗?” “国库无银,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完颜遗第一次发现,他这个皇帝做的很失职。 在他眼中,天大的事,原来都不是事吗? “与大周维持友好的 关系,不让大周全力支持西金,帮着西金打压我们才是大事。”乌林看完颜遗不耻下问,也愿意教导他。 知晓完颜遗什么都不懂,乌林索性把一切摊开来跟他说:“陛下,臣让你去向大周借银,并不是我们真的缺银子,缺到非要向大周借银不可。借银是一种姿态,也是一路试探。我们金国向大周示弱,大周要是肯借我们银子,就表示在我们与西金之间,大周不会全面倒向西金。” “原来如此……”听到不是非要他,低三下四去求大周借银不可,完颜遗长松了口气,转而又问道:“那要是,大周不肯借银子给我们呢?” “大周一定会借,陛下放心就好。” 乌林一脸笃定,为让完颜遗赶紧行动,乌林又提了一嘴:“陛下,别忘了北辽。”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 金国一分二,虽实力大不如前,但也没到卑躬屈膝,只能靠大周而活的地步。 他们主动向大周示弱,大周要不回应,那就别怪他们反手插大周一刀。 “朕明白了!”完颜遗拍案而起,再也没有一丝恼怒,兴奋地道:“备马,朕这就去追大周的使臣 。” 虽然,要向陆藏锋低头让他很愤怒,但能看到大周不得不借银子给他们,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陛下英明!”乌林发自内心地,给完颜遗行了一礼。 陛下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好歹听得进劝,听得进教,这就够了。 他年纪还不大,还能再教陛下两年。 “乌相万不可如此。”完颜遗无疑是聪明的,他快步上前,亲自将乌林扶了起来,一脸真诚恳切地道:“朕虽生于帝王之家,却身世坎坷,无父兄可依靠,亦无长辈教导,于朝中之事一知半解。登基之后,群臣只等着看朕的笑话,什么都要朕拿主意,却什么也不告诉朕,朕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行差半步,失了皇家颜面。今日听乌相一句话,才知治国是有方法的。日后,还请乌相能教朕!” 完颜遗不等乌林回答,就后退一步,郑重地给乌林作揖,大有乌林不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乌林还能如何? 帝王虚心好学,主动求师,为人臣子的,不想造反另谋他主,只能应了! 完颜遗韧性十足,为人也足够聪明。 先前他乍然登上高位,一时有些飘了,再加上臣子们一个个 私心极重,只一味哄着他,并没有人能教导他如何做个皇帝,他什么也不会,甚至连朝政都很难插手。 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只能自己摸索,学着金皇的姿态,把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端的十足。 被税银和欠款一事一再打击,完颜遗差点崩溃,一度怀疑自己当不了几天皇帝,心中那点傲慢也消散的差不多。 此刻的完颜遗,看上去沉稳、平和多了,也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仪。 这也是乌林敢进言,肯教导他的原因。 遭了摔打要肯学好,那还有救,要是遭了摔打就自暴自弃,怨天怨地,乌林表示,他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三皇子的招揽,跟着三皇子走。 没错,在进宫前,乌林与三皇子见过面,三皇子为了拉拢乌林这个能臣,开出了不菲的条件,但乌林没有应。 三皇子的岳家大多,西金的势力分布太过复杂,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他绝不会淌西金那趟浑水。 …… 陆大将军与月宁安虽当天就出发,一副很匆忙很赶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急着赶路,至少两人一直坐着舒适的马车,而不是骑马狂奔。 完颜遗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为了尽快追上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完颜遗带着侍卫一路策马狂奔…… 一直到了晚上,离城门百里外,完颜遗一行人,才追上了陆大将军与月宁安。 刚招了现实的毒打,又被乌林深切教育了一番的完颜遗,表现得极好。 他没有傲慢地下令,让陆大将军与月宁安来见他,而是派人去问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可否方便,能否见他一面? 出发前,乌林就不着痕迹地提醒了完颜遗。不管他对陆藏锋藏着什么敌意,对月宁安有什么心思,都要藏起来。 帝王并不能为所欲为,尤其是一个并不强大的小国帝王。 小国要有小国的姿态,完颜遗现在还没有张狂的资本。想要随心所欲,不受任何人束缚,除非他能成为天下霸主! 而也是这句话,让完颜遗彻底的清醒了。 他是皇帝,但也只是比之前,比当十六王爷的时候处境好了那么一点。 成为金国的皇帝,只是他人生的起点,而不是终点,他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时的他,又找回了当初蛰伏时,被人当众羞辱也能咽下去的心态,对主动求见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心里也没有那么排斥…… 第1019章 债主,利益共同体 完颜遗一追出城,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就收到了消息,对此也不意外。 完颜遗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就算他蠢,朝中那些大臣也会教他做人,追上来是早晚的事。 不过,完颜遗追上来后,近乎谦卑的低姿态,还是让两人颇为惊讶。 当然,他们惊讶的不是完颜遗的转变,而是震惊乌林的手段! “乌相做了什么?这才半天的时间,居然就让完颜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哪怕是装的,能说服完颜遗装出来,那也是本事了。 要知道,完颜遗现在可是皇帝,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能让他改变。 “时机选得好。”陆大将军人虽不在金都,但金都发生的事,却逃不过陆大将军的耳目。 月宁安想了一下,随即笑了:“纥石烈可真伟大!” “那是他的生存之道。”诤臣有诤臣的道,佞臣有佞臣的路。 没有纥石烈这样的人,怎么能显出乌林的高尚? 月宁安没有过多评论此事,她只问陆大将军:“你要见完颜遗吗?” “他不是要谦卑吗?那就让他谦卑到底吧。”陆大将军冷讽了一声,扭头对陆三道:“去会一会,金国的皇帝陛下。” “是,大将军。”陆三沉着的应是,丝 毫没有面对一国帝王该有的紧张与慌乱,也不认为由他去跟完颜遗会面,有什么不对。 没错,陆大将军的亲卫,就是这么狂的。 “我怀疑你在欺负小孩子,我还有证据。”陆三走后,月宁安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让自家的亲卫,去见一国帝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事也只有陆藏锋能做得出来。 “本将军不是在欺负他,本将军是在教他做人。”陆大将军勾唇冷笑:“不是所有的隐忍都能换来成功,完颜遗想要做隐忍负重的帝王,本将军为什么不成全他。” 完颜遗主动送上门,把脸给他们打,他们要不打,都对不起完颜遗。 没有让陆大将军失望,一刻钟后,陆三带着完颜遗落了印的国书回来,同时向陆大将军禀道:“大将军,金国提出,欲向大周借黄金一百万两,分五十年偿还。” 陆大将军没有立刻答复陆三,而是看向月宁安:“金国国库真没银子?”金国的财政情况,没有人比月宁安更了解。 要知道,金国的秋税会被三皇子的西金截走,就是月宁安给三皇子出的主意。 她知道,这笔秋税对完颜遗的金国来说有多重要,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提醒三皇子把 秋税截走。 金国既然一分为二了,那最好的就是两国势均力敌,矛盾重重,谁也吞不掉谁才好。 “金国的国库是没有银子,但远没有到要借银子的地步,他开口借银子,一借就是黄金百万两,十有八。九是乌林那只老狐狸的主意。”大周借了这么多黄金给金国,外界看到了,定会认为大周是支持完颜遗的。 就算不支持完颜遗,这笔银子借出去了,为了能收回这笔银子,大周也不可能看着完颜遗手中的金国被三皇子的西金给灭了,在不影响大周利益的前提下,也会尽可能倒向完颜遗,好让完颜遗还得起银子。 债主在某些时候,算是一种比较亲近的利益共同体。 主动低头示弱,向大周借银,拉近与大周的关系……乌林走了一步妙棋。 “那这笔黄金,可以借吗?”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在钱财方面,没有人比月宁安更精通,陆大将军不认为,他找月宁安拿主意有什么不对。 他与月宁安之间,不分彼此。 “借当然可以借,但不能他说一个借,咱们就把黄金借出去。百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就算咱们大周再富裕,也不能当冤大头。”更不用说,大周虽富 ,国库存银却不多。 大周的富,富在民。 国库要拿出这笔黄金,也是很吃力的。 “嗯,怎么借?”陆大将军虚心请教,月宁安略一思索,就道:“就看你想要什么?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金国拿五座铁矿和十万将士来做抵押,也不需要分什么五十年来还,什么时候金国凑齐了银子,什么时候把抵押的铁矿和军队赎回去就行了。” 想要空手套白狼,做梦吧。 “不错!”陆大将军不用想,就明白月宁安的用意。 铁矿与军队,这是一个国家的命脉。 完颜遗要借黄金,他们大周给。但想要拿他们大周给的黄金,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回头找他们大周的茬,绝不可以。 陆大将军满意地点头,扭头就对陆三道:“听到夫人的话了吗?” 陆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将军的话,属下听到了!” “照夫人说的办!”陆大将军 “是,将军!”陆三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惊,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国家大事,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这真的好吗? 他怎么觉得,他们家大将军有当昏君的潜质? 呸呸呸…… 什么昏君,他们家大将军又不是君王,就算再“昏”那也不是 “昏君”,顶天就是个“昏将”。 这么一想,陆三又淡定了。 上面还有皇帝在呢,他们家将军“昏”一下,不碍事。 陆三稳定心神,前去找完颜遗,将月宁安的话,稍作修改才告诉完颜遗。 就连月宁安提的铁矿和将士人数,陆三也大胆的翻了两倍才报。 出面借金子的人好歹是一国帝王,抵押物报少了,那不是看不起人吗? 再说了,他们也得跟金国讨价还价的空间,适时做出一些退让,不然一味的强势,把人逼跑了怎么办? “要我金国拿铁矿和军队做质押?”完颜遗自认,他这次主动来找陆藏锋,哪怕陆藏锋派个亲卫打发他,他也忍住了没有发火,绝对是修养到家,便是乌相见着了,也说不出他的不好,但此刻…… 他才发现,他的修养远远不够! 陆藏锋欺人太甚! 完颜遗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这是你们将军的意思,还是大周的意思?” 陆三一脸平静地反问:“这有区别吗?” 在大周,没有人能违备他们家将军的意志,他们家将军决定的事,就是陛下也得妥协。 他们家大将军的意思,自然就是大周的意思。 这点道理,完颜遗也不懂吗? 第1020章 计划,换个皇帝 陆三开出来的条件极为苛刻,完颜遗没法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但想到乌林的“教导”,完颜遗极力压抑怒火,提出想要与陆大将军亲自谈一谈。 陆三保持微笑,态度却异常坚定:“抱歉,我们大将军没有时间。” 他以前不能理解,为什么月姑娘每次,都是面带微笑地,对人说出冷漠绝情的话,现在…… 看到完颜遗憋屈不已,却又不得不忍的样子,才明了个中趣味。 果然,看到对手愤怒暴躁,却又奈何不了他的样子,着实让人心情不错,值得给个笑脸。 “那你们大将军什么时候有时间?朕可以等他!”完颜遗一脸憋屈,脸上却还带着笑脸。 “请稍等。”这个问题,陆三回答不了,他得去请示陆大将军。 说完,陆三转身就走,根本不在乎完颜遗的态度。 “好。”完颜遗笑容不变,一点也没有被冷落的难堪,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完颜遗此时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听纥石烈的劝,在国书上烙印。 要是早把那事解决了,把陆藏锋这个祸害送走了,他也不用在这里低三下四的求一个亲卫了。 当然,完颜遗是不会认为,这是他的错 的。 真有错,那也是纥石烈的错,是纥石烈没有尽职劝说他,也没有将个中利弊告诉他,才让他这么被动。 纥石烈给他等着…… 没让完颜遗等太久,陆三很快就回来了:“陛下,我们家将军说,我们会在此处休整一天,后日一早离开。陛下如果不愿意拿铁矿与军队做抵押,拿旁的也行,只要值得百万两黄金即可。” 陆大将军给了完颜遗一天的时间,当然不是让完颜遗去想什么新的抵押物,而是给完颜遗找乌林商量的时间。 完颜遗在登基之前,从不曾接触过朝政,他怕是连金国有多大,有多少座铁矿、银山都不知道,哪能拿得出什么主意。 现在,金国能做主的人,就只有初步取得完颜遗信任的乌林。 没有让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失望,次日下午,乌林就抵达了驿站。 月宁安站在窗口,看到乌林一脸惨白的被侍卫抬下马,不由得摇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生儿子不养有多坑人。” 能臣、忠臣果然不好当。 对比一下,在金都高床软枕的纥石烈,乌林真的是实惨了。 “放心,你以后只管生,本将军会养。”陆大将军不紧不慢地走向月宁安,从背后 抱住她。 夕阳从窗口折射进来,洒在二人身上,橙色的光尘在二人周身萦绕,朦胧了两人的面容,为两人添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然而…… 两人全然不知。 月宁安扭头看着陆大将军,一脸戏谑地道:“养成十二那样?” 陆大将军想到十二那跳脱的样子,不由得僵了一下:“十二到我身边时,已经懂事了。”十二那性子,跟他没有关系,他不背这个锅。 陆大将军说完,猛地反应过来,有些激动地道:“不对!你这是答应……给本将军生个儿子?” “对呀,我答应了!”月宁安满不在乎的应道,随意的像是答应吃顿饭一样。一时间,让陆大将军摸不着,月宁安是认真的,还是和之前一样,哄他玩的…… 被月宁安哄过太多次,每次都分不清是真是假的陆大将军,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很小心的问了一句:“你确定……这次不是哄本将军的?” “不信,我们现在就去生?”月宁安眨了眨眼,一脸狡黠。 陆大将军:“……”就知道,又是哄他的。 “你看……又不是我哄你,是你不搭理我。”月宁安一脸无辜。 最近,她总算摸到了,跟陆藏锋相处时 ,怎么占据主动权。 陆大将军又气又无奈,看着月宁安张张合合的唇,终是没有忍住,低头咬了一口,气闷不已:“等着……总有一天,本将军要吃了你!” 月宁安要再这么撩下去,他肯定等不到十年后。 要不回大周后,跟皇上商量一下,让皇上现在退位,让小皇子继承皇位? 不行,现在让皇上退位,稍稍早了一点。 小皇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还是要提前教导两年,免得小皇子小小年纪登基,跟完颜遗似的被大臣而耍得团团转…… 不过现在开始准备,提前教导就行了。 陆大将军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 回京他就去跟皇上商量,让皇上把太子定下来,召集天下名师教导太子。 等太子学得差不多,就可以登基了。 这么一来,就不需要十年,要是太子聪明一点,三五年就够了。 陆大将军一脸严肃,目光不知不觉变得凌利异常。 月宁安看了一眼,知晓陆大将军在想事,当下一动不动,任由陆大将军抱着…… 要是她知道,陆大将军此刻想的是什么,她肯定不会这么体贴! …… 乌林抵达别院后,喘了口气就去见完颜遗了。 没办法, 陆大将军说了明天一早要走,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们金国的皇帝,可以追出来一次,但不能追了一次又一次。 这次要是没谈拢,让陆大将军走了,那就不可能再谈了。 完颜遗看到乌林,如同看到救星,不等乌林行礼,就起身相迎:“乌相!辛苦您了!” 完颜遗要讨好一个人,绝对能把人哄得好好的。 他一脸真情意切地将乌林扶到椅子上,嘴上不住地说辛苦了乌林,让乌林这般奔波,都是他这个陛下的不是。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还撑得住。真要说辛苦,陛下才是最辛苦的。”乌林坐下后,长长地了呼了口气,一脸激动的回复了完颜遗的关心,就急切的进入主题:“陛下,大周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完颜遗摇头,一脸不忿:“昨晚之事,朕就再也没有见到大周的人,大周的人根本不将朕放在眼里!朕来了这么久,陆藏锋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只让一个亲卫来见朕。” “辛苦陛下了。”乌林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能告诉完颜遗,陆藏锋这么不待见他,半点面子也不给他,都是他自己作的吗?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们这位小陛下,还有得学…… 第1021章 政变,阿布的求救 跟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太多废话,只要透露一个点,彼此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乌林从陆三提的条件,和陆大将军的态度,就知道陆大将军要什么。 当天晚上,双方就达了协议。 金国以三座铁矿,十万百姓作抵押,向大周借黄金百万两,归还期限不定。一旦金国将黄金全部还上了,大周的兵马就要立刻撤离,将铁矿归还给金国。 除此之外,那十万百姓,不能被大周带走,而是充作矿工在铁矿为大周挖矿,大周只需要为矿工提供基本的食物,其他的一切金国会负责。 十万士兵改为十万百姓,大周做了退让,金国这边也做了一些退步,允许大周在每座铁矿派三千士兵,负责看守、运输矿石。 乌林不愧为是能臣,整个契约看上去对大周极为有利,但仔细看会发现,契约里处处都是陷阱。 第一条,挖矿的是金国百姓,那就意味着,他们不会那么听话,效率不会那么高。 第二条,金国一还金子,大周就要将铁矿归还给金国。 挖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 很有可能,他们大周耗费巨大,刚挖出矿石,金国就把金子还上了。他们大周凭白借出大笔黄金,帮金国度过难关 不说,还帮他们把矿山打开了,可就算如此…… 这笔生意,陆大将军还是做了! 相比黄金,大周更缺铁,月宁安为陆大将军挑的这座三座铁矿,含铁矿石量巨大,值得他们冒险一试。 哪怕只能挖走一部分,他们大周也算赚了。 此次借款条约,关系到两国利益,乌林不放心完颜遗,以大周的使臣是一品大将军,他这个一品宰相出面正合适为由,劝说完颜遗在房间等他,亲自出面与陆大将军商定各项条款。 双方都有自己的小盘算,但双方都是聪明人,知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虽然整个过程扯皮不断,但当晚还是将契约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两国落印,交割黄金与银矿。 “金国的情况,大将军你也知道,希望贵国能尽快将黄金准备好。”条约都拟定好了,轻易不会更改,乌林也不介示弱。 示弱有时候不是真弱,而是一种达到目的手段。 陆大将军点了点头:“也请贵国安排好劳工,将银矿周边清空。” “请大将军放心!”乌林一脸真诚的保证,但实际会如何,双方心里都明白。 乌林会把表面功夫做漂亮,其他的…… 就得靠大周人的本事了! 乌林无疑是个精明的人,在国家大事上,哪怕现在金国弱小,他也尽 量不让金国吃亏,同样的…… 在私事上,他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走之前,乌林还忘卖陆大将军一个好:“大将军,劳烦您转告月当家一声。她要的赌场引子,很快就会办下来,她会成为第一个,拿到赌场引子的商人。” “好。”陆大将军眸光微闪,轻轻点头,示意陆三送客。 乌林的话,他听明白了。 赌场引子这个事,是乌林出的力,而不是金国的太后。 完颜遗母子俩果然小人也,一个个翻脸不认人。 陆大将军转身,当笑话讲给了月宁安听,月宁安也只当笑话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完颜遗母子是小人,她也不是什么君子。 相比完颜遗母子二人,月宁安更关心金国借款一事,得知两国的条约,月宁安真诚的建议道:“陆大将军,给你一个建议,挖铁矿的事别自己做,花点银子交给商人去做。只有商人,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三座铁矿挖出最多的矿石。” 商人逐利,为了利益,商人会最大的限度的调动矿工的积极性,也会最大的限度的压榨矿工。 “交给你如何?”月宁安的提议,让陆大将军颇为心动。 他是见过月宁安的行动力的,在某些方面,月家旗下的商行,行事比朝廷还要迅速高效。 月宁安摇 了摇头:“这活我也做不来,在金国你最好用金国的商人,以金制金。” 说到这,月宁安嘲讽地笑了一声:“同类相残!金国人比我们更懂金国的漏洞,更懂得如何压榨金国的百姓。而且,最有意思是……同样的事,我们大周人来做,金国人会不满,但要是金人来做,被压榨的人却会心生感激。你说,人多有意思。 “你呀……”陆大将军轻叹了口气,揉了揉月宁安的头:“以后,有本将军在,这些事都交给本将军,你只要吃吃喝喝玩玩就行。” “你养猪呢!”月宁安没好气的,白了陆大将军一眼。 陆大将军半点不在意,一把将人搂到怀里:“本将军的夫人不姓朱,姓月!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月宁安半躺在陆大将军的怀里,眼眸半眯,闲适而慵懒…… 而这一晚,也是月宁安在金国最后的清闲时光。 次日一早,两人就弃了马车改骑马,日夜赶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大周。 在路过青木嘎草原的时候,已回到部落的阿鲁罕,骑马追上了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一行人。 阿鲁罕是来给月宁安送行的,但他却没有下马,只在马上跟月宁安说了一句:“月宁安!十年后,我在金国等你回来!届时,我给你一个,不一样 的金国!” 说完,阿鲁罕就纵马离去,完全没有给陆大将军教他做人的机会。 陆大将军:“……”他很不想吃醋,但是…… 窝火! 再看月宁安无事人一样,陆大将军脸更黑了:“不给本将军解释一下吗?” “解释就是……太出色,太优秀,太迷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月宁安斜了陆大将军一眼,一脸无奈。 她都明着暗着拒绝过阿鲁罕好几回,她哪里知道阿鲁罕这么死心眼。 这一次,阿鲁罕更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无奈好不好! 陆大将军:“……”更气了,怎么办? 一路上,众人都日夜不停地赶路,除去精力旺盛的陆大将军外,其他人皆是一脸疲色,尤其是月宁安,哪怕能跟上,身体也是累极,根本没有那个闲情去哄陆大将军。 没人哄的陆大将军,这股火一直憋着,直到越过大周与金国的边境,踏上大周的国土,入目所见全是大周的国土,陆大将军的脸色才好转,然…… 他们刚入关,还来不及喘气,朝廷的圣旨就来了! 西域蒲犁国发生政变,蒲犁国国王惨遭杀害,蒲犁国小皇子阿布上书大周,请求大周出兵为他主持公道。 皇上下旨,请陆大将军带一千精兵即刻前往西域…… 第1022章 拒绝,不会为他而变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一行人刚入关,连马都没有下,传旨的太监就带着皇上的旨意到了。 “大将军,陛下说西域之行,关乎到我大周的天威,还请大将军尽快前往。”传旨的太监不敢在陆藏锋面前拿大,不等陆藏锋下马,就念完了皇上的旨意,而后圣旨一卷,殷勤地上前给陆大将军行礼。 “末将见过大将军!”关内的守将站在一旁,也跟着上前行礼。 “嗯。”陆大将军连马都没有下,示意陆三接过圣旨,就打马前行。 月宁安:“……”嚣张! 沾陆大将军的光,月宁安第一次在圣旨面前不用跪下,也第一次不用搭理传旨的太监。 将传旨的太监丢在一旁,一行人朝关内奔去。 关内的守将也慌忙上马,打马跟上。 马蹄飞扬,溅起阵阵尘土,糊了传旨的太监一脸。 然,传旨的太监却毫无所觉,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脸懵逼:“我做错了什么?” 他是对陆大将军不够谦卑,还是看大将军的眼神不够崇拜? 他都装作没有看到,陆大将军没有下马接旨,为什么陆大将军还是不高兴? 呜呜呜呜……他费尽心力抢来这个宣旨的活,又在边关苦等了陆大将军两天,他 遭这么大的罪,一点好处没拿到不说,还没能在大将军面前混个脸熟,到底图的是什么? 两行清泪从传旨太监眼中滑落,在满是灰尘的脸上留下一道蜿蜒曲折的痕迹,守边关的小兵看到太监滑稽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传旨太监:“……”气哭了! 这地方肯定跟他八字犯冲! 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传旨太监气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来人,备马!咱家要立刻回京复命!” 当天,传旨太监就赶回京复命了,一刻也没有多留。 当然,也没有人关心。 在守将的带领下,陆大将军一行人,在守将府暂时休整。 梳洗用膳过后,月宁安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也终于有机会寻问陆大将军圣旨的事:“西域的事,是你的手笔?” 然,陆大将军没有回答月宁安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还要回京吗?”在明知,他没办法回汴京的情况下。 月宁安沉默片刻,点头:“要的。” “蒲犁国真出事了。”他就知道,月宁安不会为了他,不回汴京。 好在,月宁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让他稍稍可以安慰一下自己。 “呃?”月宁安一脸错愕地看着陆大将军:“不 是你的手笔?” “我安排会发生政乱的是玉琉国,不是蒲犁国,你明白吗?”是他的手笔没错,但计划有误。 月宁安惊得跳了起来:“蒲犁国是真出事了!” “嗯。”陆大将军轻点头,神色凝重:“如果我没有猜错,事情还……” “大将军,陆一回来了,有急事要禀报!”陆二在门口,高声汇报了一句。 月宁安自觉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坐下。”陆大将军一把拉住月宁安:“陆一来,应是为了西域的事。” 圣旨直接送到边关,甚至连休整的时间都不给他,就要他去带兵去西域,事情绝不像圣旨上说的,只是蒲犁国政敌乱那么简单。 月宁安听到陆大将军说,蒲犁国是真出了事,不是陆大将军提前安排的,再结合圣旨的内容,心里隐约就有猜测…… 西域的事,怕是不简单。 她的情报网更多是在北辽、金国和大周,西域的消息,她一时半刻还真查不到。 陆大将军既然说没事,月宁安也就不矫情,大方的坐了下来。 她确实也想知道,西域出了什么事。 “大将军,夫人!”陆一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馊味,整个人看上去 憔悴极了,一开口,嗓子又干又哑。 “坐下说。”陆大将军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主子,让陆一坐下后,又提醒陆一先喝水。 他人已经回来了,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陆一也确实累狠了,一时也顾不得上下有别,坐下后,连喝了三四杯水,才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不等气息平稳下来,陆一就急切开口:“大将军,西域乱了!有十七个国家发生了政乱,阿布所在的蒲犁国,是第一个发生政乱的,除了阿布外,整个皇室成员都被杀了。另外还有数十个小国,情况也差不多,政权不是落到国王的兄弟手中,就是落到权臣手中。皇上和赵大人的意思是,请大将军您尽快带兵前往西域,调查西域诸国内乱真相。” 陆一说得又急又快,陆大将军却半点不受影响,神色依旧平静,淡漠地问道:“赵启安派了人去吗?” 西域三十多个国家,一半以上同时发生政乱,要说是巧合没有人信。 “赵大人第一时间,就派了探子前往西域,探子进入西域后,全都失去了联系,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要不是如此,皇上也会这么急,完全不给陆大将军休息的时间。 陆大将军点了点 头:“去休息吧,让陆二进来。” “是……”陆一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恭敬地呈到月宁安面前: “夫人,这是老皇叔命属下交给您的。” 月宁安往后一仰,没有接:“我……不是很想看。” 直觉告诉她,老头不会在信上,写她想要看的内容。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不看。 陆一忍不住笑了:“夫人,老皇叔就猜到您会如此,老皇叔命属下转告您……” 陆一轻咳一声,模仿着老头的声音:“丫头,人要学会接受现实,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关系,你继续想,反正你也只能想想。” “学的……还真像。”月宁安一言难尽地看着陆一:“你不去说书,委屈了。” “多谢夫人夸奖,以后将军和夫人不需要属下了,属下就去说书。”陆一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又将手中的信往前递了递:“夫人,您的信。” 月宁安无奈的接过信,白了陆大将军一眼:“你的亲卫,深得你的精髓。”一样的厚脸皮。 “本将军深感荣幸。”陆大将军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直觉告诉他,老皇叔在信上写的,一定是他想看的内容…… 第1023章 要完,老头说的对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月宁安很不想拆老头的信,更不想看老头在信上写什么…… 只要不拆,不看,她就可以当作自己不知,可老头都那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也要脸的好不好! 装傻卖痴这种事,她八岁之后就不干了! 月宁安认命地拆开信,没有意外…… 老头在信上,只写了四个字:“不许回来” 四个字,就占了偌大的一页纸,每一个字都遒劲有力,凌厉的笔锋透过纸张扑面而来…… 观字识人。 老头用这四个锋芒毕露,力道十足的字告诉月宁安,他很好,不用为他担心。 看到这四个字,月宁安有点小憋屈,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月宁安可以肯定,这是老头亲手写的,绝不是什么人代笔。 从这四个字,可以看出,老头写字的时候精神很不错,心情应该也很愉快。 月宁安心中高兴,嘴上却故作抱怨地道:“你说,老头怎么这么多心眼?直是太讨厌了!我又没有跟他说过,我要回去的事,真是自作多情!” 陆大将军心下微叹:“老皇叔他……懂你。”更懂局势。 月宁安在金国所做的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大周的暗皇,也就瞒不过皇上。 月宁安这个时候回汴京,很容易让皇上想起,月家当家人当年的所 作所为。 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月宁安离汴京远远的,最好远到大周的探子,查不到消息的地方,用时间来让皇上淡忘月宁安在金国做的事…… 刚陆一不是说,大周派往西域的探子,全都有去无回吗? 这个时候,还有哪里,比西域更适合月宁安去的地方? 更不用说,月宁安身上的慢性毒药,只有西域才有解药。 就像月宁安担心老头一样,老头也会担心月宁安。 月宁安中毒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陆大将军知道,老头一定是知道的。 一手创建大周情报系统的前任暗皇,可不是吃素的。 老头不说,不过是知道月宁安不想他知道,他便装作不知罢了。 自打知晓了,老头的身体不好,月宁安就一直想回汴京去看老头,这次从大金回来,月宁安觉得是个机会,然而…… 月宁安道高一尺,老头魔高一丈,不等月宁安有动作,就先一步把苗头掐死了。 月宁安知道老头是为了她好,她不想让老头担心,除了答应还能如何? 皇上的旨意,是要陆大将军即刻出发,可陆大将军刚从金国回来,诸多事务都没有交接,哪怕他不需要进京向皇上复命,也不能什么都不管,说走就能走…… 陆大将军花了两天的时间,将金国的事情理清, 就命陆一带着十二进京复命。 陆一刚从汴京回来,对再赶回京没有意见,但是…… 十二有意见! 十二直接跳了起来:“大将军,我……” 然而,陆大将军根本不给十二说话的机会,冷淡地打断了十二的话:“本将军知道,你很想回京。放心,本将军成全你。” 陆十二瑟瑟发抖,但还是倔强地为自己争取:“大将军,我不想……” 他不想独当一面,他不想自己撑起陆家! 他只想做大将军的亲卫。 “你想!”陆大将军强硬而果断,完全不给十二半点机会。 “大将军……”陆十二双眼通红,委屈至极:“你不能将你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为我好的安排,不是我想要走的路!” “呵!”陆大将军冷笑:“你想要走什么路,关本将军什么事?陆十二,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你的意愿、你想要走的路,在本将军眼中通通都不重要,你只需要听命!” “我……”陆十二膛目结舌,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大将军的声音更冷了:“想要跟本将军说不,等你爬到本将军头上再说。” 他最近是不是太温和? 温和到,十二都跟他对着来了? “是,大将军!”陆十二快哭,耷拉着脑袋, 垂头丧气的…… 身为手下,他必须服从大将军的命令。想要跟大将军说不,除非成为大将军的上峰,然…… 大将军要他做的,就是取代大将军,成为军中说一不二的那人。 他根本没有选择。 他太惨了! 陆十二一脸不情愿地,跟着陆一回汴京。 离去的那一天,陆十二单独找月宁安告别,走之前还当着陆大将军的面,抱了月宁安一下:“月姐姐,十个月后,我在大周等你回来!届时,我给你一个,不一样的陆十二!” 说完,不给陆大将军“教训”他的机会,逃命一般跳上马,头也不回,打马就跑…… 陆大将军:“……”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 陆十二这是在学阿鲁罕,挑衅他? 陆一:“……”十二是人吗? 要搞事情,不提前跟他说一声,把他留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噗噗噗……”陆三、陆四、陆五站在一旁,极力憋着笑,不敢看陆大将军。 月宁安…… 月宁安快气炸了! 陆藏锋好不容易忘了阿鲁罕的事,陆十二这个浑小子,居然还刻意提起,这是嫌她太轻闲了吗? “陆十二!”给她等着…… 下次见面,她不把陆十二那头毛揪了,她就跟陆十二姓! 陆一什么也不知,见陆大将军脸色越来越黑,又见陆三 几人肩膀抖个不停,原本打算趁机跑的,这下…… 他有点不想走了。 他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事似乎……很有趣? 不问清就走,他太难受了。 然而,陆一想留,陆大将军却不肯给他机会。 陆大将军黑着脸道:“陆一,陆家军怎么训练新人的,你没有忘吧?” 陆一“啪”的一声站直:“禀报将军,属下一刻也不敢忘记。” 要完,他不该为了看热闹,把自己搭进来,他就该趁机跑了。 “很好!回汴京后,好好训练陆十二,明白吗?”陆大将军咬牙切齿地道,可见他此时有多生气。 “是,大将军!”陆一暗松了口气。 还好,倒霉的是十二,不是他。 陆大将军说完,目光扫向已憋住了笑的陆三、陆四、陆五:“至于你们……” 陆三、陆四、陆五脸一白,就要跪下请罪:“大将军,属下……” “想笑就笑吧!”陆大将军淡漠地收回目光,压根就不跟他们三计较。 三人暗松了口气,月宁安看到陆大将军的反应,也暗暗呼了口气。 陆藏锋好像没那么生气,是她想多了,然…… 下一秒,陆大将军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月宁安:“……” 她想回京问老头,逃避能解决问题吗? 第1024章 哄你,大将军做个人吧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自知今天逃不掉的月宁安,认命地跟在陆大将军身后,在许下一大堆不平等条约,终于将陆大将军给哄好了。 身心俱疲的月宁安,靠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哄你比做生意难多了。” 她这两天,通宵熬夜地给秋水做创建武林盟的计划,也没有哄陆大将军累。 “什么?”耳朵极灵的陆大将军,面带微笑地走向月宁安,单手搭在椅背上,倾身向前:“本将军没听清,再说一遍,好吗?” 陆大将军语气温柔的能溺死人,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还带着华丽的尾音,如同情人间最亲密时的呢喃,然…… 月宁安却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嘴比脑子更快地道:“哄你……比做生意有意思多了。” 陆大将军低声笑道:“既然哄本将军比做生意有意思,武林盟那种没意思的事,你还做什么?” 他忙的这两天,月宁安也没闲着。 趁他跟陆一交接之际,月宁安把武林盟的规划做好了。要让她手下的人,去武林盟帮水横天建立武林盟集市。 他这么大度的人,自然不会介意月宁安跟水横天合作。 反正是做生意,跟谁做不是做? 但是…… 月宁安 是不是忘了,跟他合作的事? 他的陆家军还在边疆,等着月宁安去再建一座城呢。 “武林盟的生意,是我……”月宁安叹了口气,放慢语速,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着说才能让陆藏锋少针对水横天一点,就听到陆大将军不快地道:“和水横天那个穷鬼相比,本将军不是更值得合作吗?” 月宁安把到嘴的劝说咽了回来,顺从地点头:“你当然更值得合作,这不是你在朝,他在野,大家又不起冲突。生意人嘛,不嫌生意大,也不会嫌生意小。蚊子的大腿再小也是肉,我这不是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陆大将军不高兴地冷哼:“本将军手中的天木神教,比他那个破烂武林盟更有价值。” 月宁安:“……”她是多蠢,才会跟一个歪门邪道合作? 陆藏锋是认真的? “你确定,天木神教要跟我合作?合作什么?”杀人放火,贩卖情报吗? “你跟水横天合作什么,也可以跟我合作什么。本教主在江湖上,要名声有名声,要权势有权势,要地方还有地方……比一无所有的武林盟,强了不止一星半点。”陆大将军霸气十足,然下一秒,陆大将军语气一变,低哑而缓慢地 道:“宁安,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跟谁合作更有利,对不对?” 月宁安:“……”她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她做这样的选择。 陆藏锋,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 “宁安……”陆大将军笑着催促。 “是的,我知道!”她太难了。 “那么你选谁?”陆大将军的笑容,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月宁安双手捂脸,视死如归地道:“我选武林盟!” 她是疯了,才会选陆藏锋的天木神教。 跟个邪教合作,她还能做普通人的生意吗? 她还能做江湖各大门派的生意吗? 反之,跟武林盟合作,那些邪魔歪道,一样会跟她做生意。 她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选…… 旁的事,她可以哄陆藏锋,可以为陆藏锋无原则的妥协退让,但生意场上的事不行。 她的一个决定,关系到成千上百人生存,她不能乱来。 月宁安说出选择,就做好了陆大将军不高兴的准备,然而……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陆大将军不高兴,更没有等到陆大将军甩袖离去。 月宁安不由得纳闷,张开手指,露出开一只眼,就见…… 陆大将军一脸坏笑。 月宁安怔了一下,放下手:“你没生气?”这 么大方了? 都不像陆藏锋了。 “就这么想本将军生气?”陆大将军低声轻笑,与月宁安靠得更近了:“就这么想哄本将军?唔?” 陆大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暧昧的气息,尤其是最后那个“唔”字,像是调情一般,然而…… 月宁安此时半点暧昧的情绪也没有,她只觉得无力:“陆藏锋,你做个人吧!”耍她好玩吗? “跟你学的。”陆大将军见好就收,一把将月宁安拉了起来。 “跟我学的?我什么时候耍过你了?”就陆藏锋这老狐狸,她怎么可能耍得到他。 陆藏锋又不是十二。 陆大将军一脸严肃地道:“容本将军提醒你,孩子的事……” “我错了!”月宁安双手合十,求饶。 陆大将军这也太能记仇了! 这都多少天了? 论记仇,是她输了! 陆大将军低声轻笑:“没关系,本将军允许你不断犯错。”反正他都会找回来。 月宁安:“……” 被月宁安哄好的陆大将军,整个人浑身气爽,周身的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三、陆四、陆五相视一眼,暗自庆幸:“幸亏有夫人在,不然我们今天就惨了。” 陆四与陆三面对面而站,看到月宁 安与陆大将军走出来,连忙提高音量道:“夫人和大将军天生一对,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人,我陆四要追随夫人一辈子!” 陆五也反应极快地跟上,陆三…… 等到陆三发现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时,两人已经走过来了,陆三他没了机会。 “不错!”陆大将军朝陆四与陆五点了点头,很满意二人的表现。 二人顿时一脸喜色,站得比之前更端正了。 感觉今天的自己,比陆三哥优秀多了! 陆三:“……”真兄弟! 陆三恨恨地瞪了陆四与陆五一眼,转身朝月宁安与陆大将军露出一个笑容:“夫人,大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走吧!”陆大将军同样很满意陆三的办事能力,也不吝啬夸了陆三一句。 陆三顿时满意了,坐上马车前,还不忘斜了陆四、陆五一眼,而后在两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下,慢腾腾地坐上马车,十分矫揉造作地扬起马鞭,为陆大将军赶车…… 这赶车的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他和陆二、陆一有这个荣兴。 就陆四、陆五这两个小崽子,想要取代他在大将军面前的地位,还早着呢…… 第1025章 取代,这种事主要看脸 陆三刚说,陆四、陆五想要取代他在陆大将军面前的地位还早着,转身…… 自己就把机会,送到了两人面前! 月宁安收到老头的信,就知道她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回大周。 老头进宫后,从不用书信跟她联系,哪怕是上一回在关城,老头也只是派人阻止她,而没有给她带任何信件。 能让老头破例,用书信安她的心,阻止她回京的,只有一个可能…… 皇上对她不满,或者说她在金国的所作所为,让皇上不痛快了。 她这个时候不能回汴京,最好不要在皇上面前冒头,免得皇上一想到就不痛快。 除去看望老头外,月宁安并没有非回汴京不可的理由,月宁安也不在意在外漂泊。 行商的人,早就习惯了离别,有再多的不舍也要藏着。 然,她人不在大周,大周的事却不能再耽搁了,尤其是她水大哥的武林盟。 武林大会在今年十月举行,她必须要在武林大会举办前,将新的武林盟建出来,借此打响武林盟的名气,好招揽对江湖好奇的普通人来花钱…… 经过多年的经营,月宁安手下有一批能干的管事,并不需要事事都要她亲自盯着。 趁陆大将军忙的那两天,月宁安将武林盟的计划 做了出来,又给秋水传了信,让秋水到她必经的途中等她。 武林盟与关城,是她今年最重要的两桩生意。 月宁安把人际关系复杂,杂事诸多的关城生意,交给了擅长打理庶务的常天坐镇。便把相对简单的武林盟的生意,交给了动手能力更强的秋水打理。 月宁安与秋水在半路碰头,花了半天时间与秋水交接完,正要继续起程,不想陆三知晓了,主动找到陆大将军与月宁安,提出想要留下来帮秋水。 “你就留在武林盟?你们大将军的意思?”月宁安第一反应,是陆大将军要留人监督江湖,却不想陆大将军和月宁安一样震惊:“不是。” “夫人,这是属下自己的意思,与大将军无关?”陆三急忙解释,连连摆手。 “为了我家秋水?”月宁安目光倏地一冷,审视地看向陆三。 居然看上了她家秋水,她是生气,自家白菜被猪惦记上了? 还是高兴,陆三有眼光呢? 陆三很是不自在,但还是坚持与月宁安对视,坚定地回道:“是的,为了秋水姑娘。” “监视她吗?”月宁安意味不明地冷笑。 “不是,不是……月姑娘,我,我没有监视秋水姑娘的意思,我们家将军也没有让人,监 视月姑娘你身边的人。”这一次,陆三解释地更快了。 月宁安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求我时,就是月姑娘;哄你们家将军时,就是夫人。陆大将军,你手下的人这么聪明,留下来帮我家秋水,着实是大才小用了,你说是不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夫人,你要原谅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他已经紧张到语无伦次了。”陆大将军一脸正经的道。 “少年?”月宁安挑眉。 陆大将军看了陆三一眼,叹了口气:“那就……中年?”脸没法换,他只能帮到这了。 “我家秋水才十九!”陆三这脸看着,至少比她家秋水大十多岁,想娶她家秋水,陆三想什么美事呢! “夫人,属下今年才二十三,比……比……”陆三看了陆大将军一眼,委屈坏了。 他比大将军还小两岁呢,他哪里就中年了。 “咳咳!”陆大将军不高兴的冷哼。 这什么手下? 为了追媳妇,连上峰都卖? 亏他刚刚还为陆三说话,简直……不值得! 月宁安忍不住发笑:“陆三,你要知道,这种事年龄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脸!” “那是,本将军长得好看。”陆大将军顿时通体舒坦。 陆三更委屈了 :“月姑娘,属下除了黑点外,真得不丑。不信,你让属下跟着秋水姑娘,属下保证,不要一年,属下就能白回来!” 陆三不愧为是陆三,在月宁安犹豫间,连声保证道:“月姑娘,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属下就是心疼秋水姑娘一个姑娘家忙里忙外的,没个帮手。属下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属下向你保证,在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前,属下绝不会向秋水姑娘表明心意。月姑娘,你要不相信,可以派人监视属下。属下保证,除了给秋水姑娘帮忙外,多余的事半点都不会做。” 陆三一脸真诚,迭声保证,说实话…… 月宁安有点心动。 秋水一个姑娘家,着实难了一些,但这事她做不了主:“我跟你们大将军不一样,我养的是亲信不是兵,我不能代秋水做决定。这事,我问过秋水再说。” “多谢月姑娘!”陆三一口一个“月姑娘”,喊得异常激动。 陆大将军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以前还只是,当着他的面叫月宁安“夫人”,背后为讨好月宁安才叫月宁安“月姑娘”。 现在呢? 为了追媳妇,居然当着他的面,陆三就叫起“月姑娘”。 陆三可真够可以的。 陆大将军淡淡地扫了陆三 一眼,紧张、激动、兴奋的陆三与陆大将军视线相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都白了:“大,大将军……”他错了,能放过他的一回吗? 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毕竟,再来一回,这错他还是会犯的。 “哼!”陆大将军没好气地哼一声,淡漠地收回目光:“眼光不错。” 看在陆三这媳妇还没有追到手的份上,他暂且放陆三一马。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算账。 陆三:“……”更害怕了,怎么办? 不过,下一秒陆三就忘了害怕,因为…… 月宁安过来告诉他,秋水同意了。 “谢谢月姑娘,谢谢月姑娘!”陆三高兴得忘乎所已,早把陆大将军丢在一边,迭声向月宁安保证:“请月姑娘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只要不让秋水失望,就足够了。”她刚刚也问了秋水,对陆三的印象如何。 秋水的回答是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陆三的能力很不错,留下来帮她也好,反正她也需要一个帮手。等武林盟的事忙完了,她要看陆三不顺眼,把人踢走就是。 月宁安听到秋水的话,忍不住有点同情陆三了,同时也暗暗唾弃自己,同是女人,为什么她就没有她家秋水的帅气…… 第1026章 无耻,三百铁甲可征西 西域三十六国,听着气势很强,实际上西域一个大国,也就只有大周一个座城那般大。有些小国,国土连大周一个县都不如。 国中的兵马也不多,少则数千,多也不过万余人。 皇上给陆大将军的旨意,是让他带一千精兵前往西域,不算多,但也绝不少。 月宁安的生意还没有深入西域,但对西域的情况还算了解,知晓有这一千兵马,就算没办法平息西域各国政乱,保护他们一行人,在西域畅通无阻却是没有问题,然而…… 陆藏锋根本不做人! 他只带了一百兵马入西域。 月宁安忍了好久,还是没有忍住:“你认真的?西域诸国虽说小,但一国好歹也有上万兵马,十几个国家接二接三发生政乱,兵马加起来怎么也有二十万,你用一百人跟二十万兵马打?” 哪怕这一百人,是陆藏锋亲手训练出来的,跟北辽勇士对决全胜的精兵猛将,月宁安也要说一句,陆藏锋太拿大了! 一百对近二十万人,已不是以一敌百这么简单了。 “不止一百,还有两百人随后就到。”陆大将军严肃地纠正月宁安的错误:“放心,有本将军在,没人能伤你。” “你是不是没想过,平息西域的政乱?”月宁安想到陆藏锋的话,忍不住问道。 “像大周求救的,只有蒲犁国。”陆大将军声音冰冷,毫不掩饰他骨子里的冷酷:“宁安,你是商人,你比本将军更清楚。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膳。” 皇上让他带一千兵马进西域,也是让他调查西域政乱的真相,而不是让他去做救世主,无偿帮西域诸国平乱,而有偿…… 那些小国,不一定愿意让他们插手。 月宁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我……想左了。” 她总想着,一个平稳、和平的西域,更有利于他们做生意,却忘了一个混乱的西域,更符合政治需求。 “放心,有陈州他们这一百人,足够你开辟西域的商路。”第一批随陆大将军他们进入西域的,就是率先从青州,带着粮种回来的陈州他们。 而余下的人,之所以会晚一步,也是为了那批粮草。 陆大将军与月宁安,从青州弄来的那批粮种,一半上交给了朝廷,一半送到了边关。 陆大将军想要试试,那种高产,对土地要求不高的粮种,能不能在边关种活。 要是能成活,以后…… 不管是边关的 百姓,还是驻守的士兵,都不用担心饿死了。 “你不打算,用官家的身份去西域?”陆藏锋这是完全不管西域的政乱,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那些小国没有向大周请求帮助,作为大周的将领,陆藏锋不好插手他国内政,也没有必要去插手,免得到最后出人出力,却仍旧不讨好。 毕竟,没有一个国家的人,能容忍他国官员插手自己国家的事。 相比陆藏锋这个外人插手,西域那些小国宁肯内乱。 内乱,好歹肉烂在锅里,向大周求援,万一大周来了不走呢? 要不是阿布与他们相熟,阿布也不会像大周求救。 “前朝的丝绸之路赫赫有名,往西域跑一趟不容易,总不好空手而去。”陆大将军指着陈州一行人,叹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年纪不小了,都还是光棍。陆三的事提醒了本将军,本将军不能再耽误他们了,再难也要想办法,给他们攒点娶媳妇的家底。” “所以?”把想趁西域战乱发笔横产,说的这么清晰脱俗的,也只有陆藏锋了。 这脸皮,真的是够够的! 陆大将军幽幽地反问:“本将军这么好的合作者,你真的不选?” 有 银子不赚是王八蛋! 月宁安立刻打起精神:“我们先谈分红!” 她不想给陆藏锋打白工,这男人都装起来可怜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三七!你三我七。”并不擅长商业谈判的陆大将军,很清楚自己的优势:“除了货物外,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我请个镖局,顶天就只要一成的利益。”陆藏锋一张口,就要走七成利益,怎么不上天。 陆大将军自信地道:“我的人比镖师好用,且一点意外也不会出,能保证你的物货完好无损的送达西域。” 月宁安并不退让:“我月家就有镖局,反正平时没事也要养着他们。” “没有我的人开路,你到不了西域,也降不住西域本地的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仅要有脑子,还要有拳头。 月宁安有做生意的脑子,他的拳头够硬,他们合作便是最优。 “三七也不是也不可以。”月宁安仔细思索片刻,道:“现在西域诸国战乱,最值钱不是丝绸、瓷器,反倒是兵器。你们手上有淘汰不用的兵器吗?” “贩卖兵器是违反律法的!”月宁安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大将军误会了,我从不做违背律法的事。咱们我换个说法,大将军,你们军中有不要的破铜烂铁吗?咱们去支援一下友邦,您看如何?”在他国没有请求的情况下,他们大周不好插手他国内政,但卖点兵器什么的,支持一下自己看好的势力,还是可以的。 “想要插手西域那些小国的内政?”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想做什么。 她是要用兵器在西域开路,结交西域权贵,甚至趁着西域那些小国的内乱,提前投资有潜人之辈,扶亲近她的人上位。 月宁安的野心,太大了! “锦上添火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出手,等到回报时,收益才会大。”多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绝不会有第二次。 陆大将军突然沉下脸,严肃地道:“你就这么肯定,你看中的人……最后会是胜利的一方?西域那些小国的情况,比金国要复杂得多。你什么都不知,贸然闯进去,你就这么肯定,你看中的人能上位?万一败了呢?你想过后果吗?” 他知道月宁安为了十年赌约,急切地想要赚钱。但他不想月宁安一次又一次,卷入朝廷内政中,哪怕是他国的也不行。 太危险了! 第1027章 不改,我帮你 陆藏锋的严肃认真,让月宁安不由得挺直背。 她看着陆大将军,神情同样严肃:“大将军,这世间从来就就没有,什么稳赚不赔的生意。回报与风险是成正比的,风险高的生意,回报也会很喜人。我看好的人里面,百个有一个胜出我都赚了,便是我看中的人全败,我也不会亏。我又不会傻得,只往一方身上押宝。” 她是生意人,生意人不需要立场,只看回报。只要能获得回报,广撒网,又有什么关系? “在金国,我是没有办法,月家的名声太甚,我必须认真选一个皇子扶持。到了西域,没人知道月家,我完全可以捏造一个跟月家作对的,专门跟月家对着押宝。有这么一个对手在,不仅可以让我稳坐钓鱼台,还能让对手插不进去。”任何生意都不可能一家独大,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自己先占了先机。 西域有几个国家,可是有黄金古国之称,富得流油。 听完月宁安的计划,陆大将军无奈地摇头:“你这胆子,可真大!” 他想,他大概明白,皇上为什么讨厌月家的商人。 西域那些小国的国王,要是知道了月宁安的打算,也会 恨不得掐死月宁安。 月宁安太张狂了,她把皇权斗争当棋局,把参与者当棋子,而她…… 虽不是执棋人,却在影响执棋人。 “都是混口饭吃,你们……不也有养寇吗?”大家都半斤八两,大哥就不要笑二哥了。 都是在皇上手下讨饭吃,谁敢让自己一家独大,又没有对手? 月半城的月家,就是前车之鉴。 陆大将军摇了摇头…… 月宁安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虽然她说的也没有错。 “我还是不希望,你掺和到西域的内政中。你想过……在政治上投机,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吗?”皇上的忌惮,还不够让月宁安明白吗? 上位者,最不喜月宁安这种左右逢源,两边都想讨好的商人。 “失败了又如何?”月宁安笑了:“陆藏锋,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时候是最可怕的吗?” 月宁安问完,又自己答道:“不是你嘴里的失败,而是在她美丽、富有,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 月宁安指着自己的脸:“我这张脸称不上绝色,但也算是美人,你再想想我手上的财富……如果我不是在政治上投机,手上握有足够多的底 牌。你觉得,我是能保住自己的清白,还是能保住我手上的财富?” 九里坡的事,对陆藏锋来说,是听到了会为她心疼的事,但对她来说…… 确实刻骨铭心的痛!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之之,她不想让自己落到,成为男人手中玩物的境地。 “你这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巧言狡辩。”陆大将军没好气地道。 他差点就被月宁安给骗了过去,月宁安这是故意,用柔弱来包裹自己的野心。 “好吧,我不强词夺理,也不巧言狡辩。”月宁安笑了:“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在政治上投机?为什么不可以凭借金钱,左右一国的国运?就因为会有生命危险吗?可我不做这些,我就不危险吗?” 她安分守己的时候,可没有人肯放过她,她比现在还要危险。 “所以,你不会停下来,是吗?”陆藏锋不由得凝眉,眼中满是担忧。 他很担心月宁安,月宁安她…… 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条,王者之路。 这条路,不好走。 一招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月宁安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野心勃勃”的了? 对了,在汴京的时候,月宁 安就在他面前表露过,她要凭借手中的金钱站至巅峰,让这世间无人可以左右她。 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 她是认真的,且一直在谋划。 “是!”她不想再像一俱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弄,只能按他人的意志做事。 她要做自己! 陆大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哪怕……前路漫漫、坎坷曲折,粉身碎身,亦再所不惜?”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不管多难,她都会往前走。 月家的悲剧该结束了,该在她手上结束了。 她绝不会让她的孩子,跟她一样辛苦。 如果她做不到,她宁可死! “我……”陆大将军轻轻一笑:“帮你!” 自己的夫人,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我……”月宁安突然感觉眼睛酸涩:“我自己可以!” 她从没想过,要让陆藏锋帮她。 陆藏锋是大周的英雄,是大周的战神,他该活在战场,凭手中的长枪、凭自身的实力让敌人退散,而不是陪着她,玩弄这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你又不是没男人,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陆藏锋又气又心疼地捏了捏月宁安的脸:“以后,多相信我 一点。我说过,以后的路,我会陪着你走,就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行。” 粉身碎骨的路,他怎么舍得让月宁安独行。 便是粉身碎骨,也是他先下去,给月宁安做肉垫。 他怎么舍得,他的宁安摔得粉身碎骨…… 月宁安没好气地拍掉陆大将军的手,声音带着一声哽咽:“你这人真是讨厌,非要害人哭出来,你才高兴嘛。” “别咬自己的唇。”陆大将军低声轻哄:“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既然心疼我,那西域的生意七三分,我七你三。”她才不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感动的忘乎所以。 “呃……”陆大将军身形一僵,无奈的道:“宁安,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还说心疼我。”月宁安没好气地哼一声:“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害她白感动了。 陆藏锋将军叹气:“好吧,你七我三!” “你怎么这么没原则,你不是说,要给陈州他们攒娶媳妇的钱吗?这么轻易地就让出四成的利,你对得起陈州他们吗?你就不怕他们寒心吗?”原则呢? 陆藏锋的原则都喂狗了吗? 陆大将军:“……” 女人都这么不讲理吗? 第1028章 踢开,失去了他 月家商行遍布大周每一个城镇,月宁安的命令一下,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月家商行就备出了一份,正好够一百个“镖师”能押上路的货。 除了货物外,商行还派了两名管事来。 商人与军人行路是不一样的,既然要假扮商队,陈州等人就要像个商队的样子。 有了月家商行的人参与,整个“商队”看上去有模有样多了,但两股不同的势力在一起,大家都要争话语权,不可避免会有矛盾与摩擦。 好在,月宁安处事公正。有什么矛盾,即不会偏坦自家商行的管事,也不会为刻意表现公正,就委屈自己的人,偏让陈州等人。 在月宁安的调节下,不管是商行的管事,还是陈州等人,在经过短暂的磨合后,很快就找到了相处的方式,一路上还算融洽。 商队一行很是顺利,但月宁安想要的军中“破铜烂铁”,却没有那么顺利。 私卖兵器是大事,陆大将军虽可以自己作主,但他不会那么做。 这世间之事,凡是做过必有痕迹。 要让皇上查到了,皇上不会说他什么,但肯定会迁怒月宁安。 为了杜绝后患,陆大将军将此事禀报了皇上,也将个利弊附上了。 在陆大将军看来,皇上没有理由拒绝,然…… 皇上不同意! 即使 陆大将军给皇上写了密信,在信中告诉皇上,这批兵器能为大周换来大量的黄金,能让大周在西域获得更大的话语权,皇上也不同意。 皇上不同意的理由也简单:“藏锋明显是为了月宁安!朕绝不会让月宁安,占朕的便宜!” “皇兄,清醒点。不是月宁安占你的便宜,是你在占月宁安的便宜。”暴怒下的皇上,没有人敢靠近,只有赵启安。 赵启安一点面子也不给皇上:“没有月宁安,别说你拿一堆军中淘汰下来的兵器,就是拿最好的兵器,也不一定能在西域卖出高价,反倒会被西域诸国谴责,说你野心勃勃,妄图插手西域诸国内政。” “就算朕要往西域卖兵器,也不是非月宁安不可!这天下的商人都死绝了,就她月宁安一个人能办事?”皇上没好气的冷哼。 “能让你满意的,可不就只有一个月宁安。”赵启安斜坐在椅子上,姿态散漫,没点儿正形,除了一双脚,整个人都陷在阴暗中。 “就算只有她一个人能让朕满意,朕也不会用她。她在金国办的事,真当朕不知道。现在还想借朕的力,去西域搅风搅雨,真当朕是傻子!”皇上一想到,月宁安在金国,成功左右了金国皇位继承人,就气得肝疼。 一个女人,野 心这么大,也不怕摔死! 皇上强压心中的暴怒,道:“这事……” “别,别交给我办。你叫我杀人可以。生意上的事,我做不来。”赵启安懒懒散散地从椅子上起来:“皇兄既然不肯便宜月宁安,我这就去回复藏锋。” 赵启安说完,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气得不行:“朕让你走了吗?” 自打从青州回来后,他这个弟弟就一直阴阳怪气地没好过,也不知他又抽什么疯 赵启安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往外走,像是没有听到皇上的话一样。 “赵!”皇上又气又怒,正要叫住赵启安,却陡然发现,赵启安虽然也和以前一样,习惯的在暗处行瞳,可以前的他,即使走在暗处也依旧存在感十足,但此刻…… 此刻,他整个人好似与黑暗融为一体。即使是踏出殿门,站在阳光下,刺目的阳光也驱散不了他周身的阴冷。 他的弟弟…… 在他不知不觉,成了第二个焰皇叔,成了一个出色的暗皇。 “启安……”皇上怔在原地,声音都带着颤抖,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然而…… 赵启安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皇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看着赵启安消失的方向,皇上脑海里浮现 出,当年那个被关在暗室的孩子,每次看到他双眼发亮的样子。 他的弟弟,当年被关地不见光的暗室,却依旧向往光明。 现在,他的弟弟即使站在阳光下,却仍旧与黑暗为伍。 他好像,把他的弟弟弄丢…… “启安。”皇上颤抖的开口,而后缓缓地闭上眼,掩去眼中的痛苦。 殿下长廊,赵启安走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神情,只有一双眼…… 如枯井般死寂。 他眼中的光,灭了。 …… 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很快就收到了赵启安的回复。 皇上赞同陆大将军,将一批军中淘汰的兵器卖往西域的计划,但这件事皇上会派人去办,不需要陆大将军与月宁安插手,他们要做的仍旧是代表大周,为蒲犁国稳定内政,帮助西域需要帮助的国家,好让西域诸国知道,大周对他们没有恶意,是带着善意来帮他们的。 “看样子,你拿不到那七成的利益了。”赵启安给陆大将军的回信,月宁安也看到了。 陆大将军叹了一声:“皇上……这两年越发像个皇上了。” 皇上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吗? 月宁安诧异地看了陆大将军一眼,随即想到,皇上这么多年,一直把陆藏锋当兄弟,陆藏锋不习惯也已正常。 月宁 安没有安慰陆藏锋,只道:“大周不让我插手,我是不是可以做自己的生意?” “你要跟皇上抢生意?”他就知道月宁安不会死心,月宁安手上有兵器来源,要不是顾忌他,压根都不会提,让他参与的事。 月宁安冷笑:“生意场上,各凭本事。” 说抢就难听了,往西域卖兵器的计划是她提出来的,皇上用了她的计划,却把她踢开,她就是不蒸馒头,也要争这口气。 陆大将军没有反驳说什么,只道:“那就一成?”这事皇上确实做得很不地道,也很寒人心。 “你不要插手,我自己来。”一成也不给你赚,谁叫你那位好皇帝表兄,把我踢开,连口汤也不给我喝。 “西域很乱,商队在西域很不安全。”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这是不痛快了,迁怒他了。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女人,果然不讲道理。 “你放心,我月家的商队很成熟,这点小事难不倒我。”要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她还夸什么海口,卖什么兵器! 月宁安完全不给陆大将军机会,拒绝的干脆,甚至后续的事都避开陆大将军,只跟她的两个管事商议。 很明显,月宁安的怒火,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陆大将军很无奈。 可他除了纵着,还能怎么办? 第1029章 道歉,血与泪 月宁安效率极高,决定撇开陆大将军单独干,立刻把一个管事派走去办此事,只留一个管事跟着他们进西域…… 一行人继续前行,除了少一个管事外,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陈州等人还是敏锐的发现事情不对。 他们有一种,他们被放弃的感觉。 陈州受一众兄弟委托,悄悄找管事打探消息。管事也不瞒他,只说他们家大小姐手上,有一笔更大、更赚钱的生意,这才把另一个管事支走了。 “那笔更大的生意,不是跟我们大将军合作?”陈州虽不懂生意,但作为一个兵王,该有的敏锐他还是有的。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发现了不对。 管事笑眯眯地道:“原是要合作的,只是陛下觉得自己做更好,就把我们家大小姐踢了。我们家大小姐没办法,只能另寻合作者了。” 陈州:“……”这下好了,他们连理都没有地方讲。 陈州打探完消息,把消息跟众兄弟一说,一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了片刻,才有人开口:“陛下自己做,那我们还能分七成的利吗?” 他们那天可是听到了的,月姑娘嫌他们家将军不为他们争取,主动让出七成的利益给他们。 他们前几天还在心里盘算,七成的利益,他们能分到多 少银子,现在…… 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觉得呢?”陈州看了那人一眼。 众将士再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笑…… 他们太难了! 好在,一众将士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不仅身体强大,内心也很强大。哪怕有失落也很快就调整好了,次日再出发,一个个仍旧精神百倍,状态极佳,不见一丝不满…… “你的兵……卖吗?”月宁安看得眼热不已。 “他们是大周的将士!不是物品!他们……”陆大将军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无价!” 月宁安的一个“卖”字,对他的兵来说是羞辱。 月宁安神色一变,严肃而郑重地向陆大将军道歉:“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他们,我只是太喜欢他们了。” “你!再说一遍!”陆大将军周身的寒气肆意,似要冻死人一般。 月宁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道歉不够诚恳,再次作揖:“我无意冒犯他们,也没有把他们当物品交易的意思,我那句话只是表达我对他们的喜爱。我这去给他们道歉,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错了就要认了,说错话、伤害了别人,不是一句玩笑话,一句我这人性子就这样,就可以带过去的。 然而,陆大将军周身的寒气更重了,他咬牙 切齿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月宁安吓得后退一步,仔细想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没有再说错话吧?” 陆藏锋这样子,好吓人! 她要怎么才能让陆藏锋相信,她先前那话,纯粹是站在商人的角度,看到“奇货”忍不住想入手,她问陆藏锋卖不卖,真的没有羞辱陈州他们的意思。 “你说呢?”陆大将军黑着脸,说话间又往前逼近一步,声音更冷:“太喜欢他们?表达对他们的喜爱?” 在陆大将军强大的气场下,月宁安被逼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然,听到陆大将军的话,月宁安顿时抚额,哭笑不得:“就这两句?” “还不够吗?”张口喜欢,闭口喜爱,月宁安都没有说过喜欢他。 “那我……喜欢你呢?”月宁安歪着头,朝陆大将军眨了眨眼睛。 “咳咳……”陆大将军周身的寒气瞬间消失,他矜持而优雅地道:“这个可以,你以后……” 可不给陆大将军的说话完的机会,月宁安就跳着跑开:“我给陈州他们道歉去。” 陆大将军:“……”合着,月宁安说喜欢他,纯粹是哄他的! 好气! 然,一转身,看到月宁安认真给陈州他们道歉,陆大将军又忍不住笑了 出来。 他的宁安呀! 大气又正直,怎么能叫他不喜欢。 被这事一打岔,月宁安也不再迁怒陆大将军,两人又恢复如初,而作为说错话的代价,月宁安也把兵器的生意让出三成利,给陆大将军……手下的兵! 虽然,陈州等人压根就没有生气,甚至很自豪月宁安肯出银子买他们。 连月宁安这么有眼光的商人,都想要出银子买他们,可见他们的优秀! 但月宁安还是强迫他们收下。 这是她说错话的教训,有了这个“教训”后,她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商队”出了关后,一路向西,而越往西越荒凉,一眼望去全是黄土,完全看不到头…… 连着在黄沙中走了九天,一路上一个活人、一株绿草也没有见到,陈州等人都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路? 好在第十天傍晚,他们看到了绿州。 西域三十六国中,有许多游牧部落,他们建国却并不建城。他们这次遇到的无雷国,就是一个游牧国。 无雷国并没有发生内乱,知晓月宁安一行人是商队,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并用宝石、黄金、骆驼,从月宁安的商队中,换走了不少的丝绸、瓷器和首饰。 次日月宁安一行人离开,无雷国的人热情地为他们准备了 干粮,还让他们将随身携带的水囊装满。 并提醒他们,还要走五天才能走到蒲犁国,而这五天,一路上几乎没有水源补给。 告别了无雷国,一行人带着货物再度出发…… 一路上黄沙漫天,阳光炙热,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而到了晚上又是寒气逼人。甚至一不小心睡过头了,黄沙还能把人给活埋了。 陈州等人都得训练有素的将士,平时训练吃的苦头不比这少,这一路虽然辛苦但也能坚持。 只是,让他们不解的是,月宁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也不叫苦不叫累? 月姑娘怎么看都是娇滴滴的,这么能吃苦? “想要赚人家的银子,哪有不辛苦不累的。这点苦和累算什么,我们家大小姐,十几岁就开始走商了,比这苦比这难的时候,多着呢。”月家商行的管事,提起月宁安即骄傲又心疼:“行商赚钱没有那么容易的,想要赚大钱就更难。这世间谁也不比谁笨,赚钱的生意人人都会插一脚,要是不能比别人更能吃苦,你怎么能赚得比别人多?” 他们这些人愿意跟着大小姐,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姓月。 要是没有能力,别说姓月,就是姓赵他们也不伺候。 他们家大小姐能有今天,都是用血与泪换来的…… 第1030章 自负,大人物 在漫漫黄沙中走了五天,陆大将军一行人终于来到蒲犁国。 蒲犁国与无雷国一样,是一个游牧行国,国内人口五千上下,比无雷国稍大,自然也就比无雷国更富裕。 蒲犁国已有了城池的雏形,城墙由石头建造,透着一股异域风情。 陆大将军一行人,仍旧以商队的名义入城,但与在无雷国的待遇不同,他们一到蒲犁国,就被看管了起来。 “等着!”主事的人把他们带到一座石屋,丢下两个字就走了。 月宁安给商行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点了点头,从货物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跟着出去了。 陈州几人跟管事熟,看到管事的动作,默默地望天。 他们在无雷国,就看到管事上下打点无雷国主事之人,不过片刻间,就与无雷国上下打成一片,顺利套出不少消息。 这种瞬间与人拉近距离,跟人无话不谈的本事,他们试了,发现真学不来。 他们一靠近人家,人家就天然的防备,别说拉关系,不暴露就是好的。 没有让众人失望,一刻钟后,管事回来了,向月宁安禀报道:“大小姐,小人打听到了。现在蒲犁国当政的人,是前 国王的弟弟。前国王一家子据说都死了,但并没有人看到尸体。这位新国王,背后据说有大人物支持,在蒲犁国威望很高。先前,这位新上任的国王遭遇刺杀,险些横死。是以,蒲犁国对外来人口排查极严,轻易不让外来人进内城。” “大人物?”月宁安眉头微拧,看向陆大将军:“陆一说的,暴发内乱的诸国中,是不是只有蒲犁国是游牧行国?” 陆大将军轻轻点头:“是。” 月宁安脸色微变:“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大将军再次点头,无声地告诉月宁安,她的预感是真的。 蒲犁国明显是被人针对了,要没有意外,肯定是因为他们。 月宁安心下微塞,情绪不高地道:“接下来,我们先等阿布的消息?” “先让陈州他们去打听消息。”他不相信阿布。 当初在汴京,阿布为了月三娘,给崔轶下毒,他们就没有办法相信阿布,现在…… 更不敢相信。 月宁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月家的管事,擅长与人套近乎、打点关系,但暗地里查消息一类的,还是陈州等人更擅长。 当天夜里,陈州等人就被放了出去…… 月宁安站在窗前,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陈州等人,心绪不宁地道:“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与你无关。”陆大将军走到月宁安身侧,拍了拍月宁安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月宁安扭头,回以苦笑。 “嘶嘶……” 石屋外,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屋外的虫鸣蛙叫声,好似突然消失了。 月宁安神色微怔,就见到陆大将军转身,对着门口道:“来了,就出来吧。” 一身黑衣的阿布,带着他的小银蛇,推开门,却没有进来,站在门外道:“明日,酉时三刻,你们跟我走一趟。” 阿布全身被黑衣包裹,只有手上的小银蛇,露在外面。 陆大将军看着阿布,冷声问道:“你的家人,是不是没有死?” “是!”阿布没有隐瞒,也不敢隐瞒。 他不是第一次跟陆大将军与月宁安打交道,他太清楚这两人的可怕。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与这两人为敌,但是…… 他没有选择! 陆大将军问道:“这是条件?” 阿布顿了一下,才道:“你们来晚了,血玉珠的解药全毁了,唯一的一粒在赵云冲手上。” “扶持你叔叔的大人 物,是赵云冲?”蒲犁国人口五千,兵马两千,赵云冲要对蒲犁国出手,蒲犁国毫无招架之力,但…… 他不认为,赵家有那个能力,能同时将西域十多国都搅乱。 西域诸国分布的又散又乱,要做到这一步的,至少要在西域经营个十年八年。 青州赵家与西域相隔万里,西域也不在青州赵家的势力范围内。 “我的兄长与弟妹在他手中,旁的我不知道。”阿布没有多说,也不愿意多说。很显然,他是迁怒了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只是他实力不够,就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憋着罢了。 陆大将军也没有再问,点头道:“明日酉时三刻,你再来。” “好。”阿布也不敢多言,得到肯定的答复,阿布又再次消失,融入夜色中。 月宁安看着陆大将军,苦笑:“我是不是太自负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赵云冲对蒲犁国出手,与你何干?最先是阿布无缘无故招惹你,你不过是反击罢了。蒲犁王室要怪就怪阿布,怪他们自己不会养儿子。”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要不是阿布天真无知被人利用,蒲犁王室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你说得对!”月宁安轻轻点头,不再纠结。 她不是神,她不可能背负所有人的命运而活,她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保护好她身边的人,阿布…… 她没有对不起阿布! 凭阿布做的那些事,她当时没有杀了阿布,已是看在陆藏锋与阿布认识的份上。 阿布不是她的人,她也不欠阿布什么,她没有护着阿布的义务。 “明天见了赵云冲,把事情了结。”月宁安勉强露出一抹笑,说完,似有想到什么一般,叹了一声:“当然,如果能了结的话。” 直觉告诉她,西域的事绝不像,他们表面看的这么简单。 蒲犁国身后的大人物,是不是赵云冲还两说。 “到明天,就知道了!”陆大将军也不信,赵云冲也没那个本事。 不过,不着急。 他们已经到了西域,总能把事情查清楚。 “嗯。”月宁安轻轻地应了一声,头微侧,靠在陆大将军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依靠,会让她觉得安心。 月宁安缓缓闭上眼,任由夜风轻抚她的面容。 而就在此时,石屋外,虫鸣蛙叫声再次响起,一声连着一声,此起彼伏…… 阿布,真走了! 第1031章 两清,该轰轰烈烈 陈州等人,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蒲犁国不大,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查到,他们想要的信息! “大将军,赵云冲在一个月前,带人在西域到处屠杀毒宗、医宗的人,搜刮解毒圣丹。这一个月来,赵云冲几乎将西域各处毒宗都灭门了。” “蒲犁国的内乱也与他有关,从我们昨晚查到的消息。蒲犁国新任国王背后的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赵云冲。” “但除了赵云冲外,手下发现还有一股势力在蒲犁国。” “昨晚,属下几人潜入蒲犁王宫。发现蒲犁国王正与一神秘人密谈,那人的语调,带着北辽那边的腔调。” “那神秘人武功不弱,属下不敢靠太近,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那黑衣人从王宫出来,属下跟了他一段路,却被甩开了。” “据属下昨晚探查到的消息,蒲犁国前国王与皇后死了,但他们的儿子与女儿还活着。属下已派人在蒲犁国找,只要人在蒲犁国,属下一定能找出人。” …… 陈州将昨晚查到的消息一一禀报,便站在一旁,等陆大将军的命令。 “咄!咄!”陆大将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在陈州禀报完,就下令道::“继续查找前国 王子女的消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属下明白!”陈州沉声应道。 “再派人盯着毒王阿布,他要有异动,不必禀报,直接动手。”他对阿布已是仁至义尽,但阿布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 从昨晚的谈话中,他能听出阿布把蒲犁国发生的政变,怪到了月宁安头上。 不去怪真正动手的罪魁祸首,却怪到另一个无辜的身上,可见阿布的脑子,也就只比核桃大一点。 阿布这样的人,如果他只是蠢也就算了,偏生他蠢还有本事。 他不想让人利用阿布,毒杀月宁安和月宁安身边的人,只能先下手了结阿布。 陈州怔了一下,低声应道:“是,大将军!” 在青州,他们与阿布合作过,双方还算愉快,但大将军的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陆大将军继续下令道:“继续让人盯紧昨晚那个神秘人,查清那人的身份。” 陆大将军一连下达三个命令后,突然放松了起来,闲谈似地道:“我下午要去见赵云冲,三天内我没有回来,你们就带着商队继续前行,不必等我。” “大将军……”陈州错愕地抬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命令!”陆大将军沉下脸,声音冷冽 。 陈州一个激灵,高声应了一句是。 “下去吧!”陆大将军没有与陈州多说的意思。 赵云冲明显有备而来,他有信心护得住月宁安,但并不能保证,能轻松来回。 他给陈州下达这个命令,不过是以防万一。 …… 酉时,阿布如同幽灵,出现在石屋外。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从石屋走出来,上了马。 阿布在原地僵了一下,转身也跃上马,打马走在前方。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跟上…… 三人朝城外奔去,途经蒲犁国的石头城墙,却没有一个侍卫上前阻拦。 一路上,蒲犁国的侍卫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酉时三刻,三人已出了蒲犁国,但阿布并没有停下,仍旧打马朝西跑去。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也没有问,两人紧跟着阿布…… 出了蒲犁国往西,又是一片黄沙漫天,不见一丝绿意。 好在月宁安深知西域的气候,早早带上面纱,以免黄沙迷眼。 三人一路向西,走了足足两个时辰,阿布才在一座由黄土砖建成的土堡前停下。 而此时,天已黑,马也累得倒地上,直吐舌头。 月宁安下了马,蹲在马旁,将水囊打开,给马喂了一些水,才让马缓了过来。 阿布看 到她的动作,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指着土堡道:“赵云冲就在里面,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 月宁安起身,看向阿布:“去石屋找商管事,他会帮你找你的兄长与弟妹。今天过后,你我两清!你要再犯到头上,我必取你性命!” 阿布点头,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心口:“我阿布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踏足大周!”月宁安肯帮他,让他很意外。 他以为,月宁安该恨不得杀了他,就像他一直想杀月宁安一样。 他来西域,是为了帮月宁安找解药,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还把月宁安送到了赵云冲手上。 依月宁安的聪明,应该知道,他是故意不尽心为她寻解药,解药才会落到赵云冲手中。 可不想,月宁安居然不仅没有杀他的意思,还肯帮他,这让他很意外……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都没有理会阿布,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朝前方的土堡走去。 “你们……”阿布看着两人步入土堡,忍不住喊了一声,可只说出两个字,阿布又生生的咽下了。 他的兄长与弟妹,还在赵云冲的手中,他没有选择。 “轰……”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步入土堡,一踏入土堡,就听见“轰”的一 声响,整座土堡突然往下陷,漫天的黄沙飞扬,甚至…… 连人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整座土堡就被在土里! 阿布站在原地,看着土堡瞬下陷,消失在眼前,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知道赵云冲想要杀月宁安与陆藏锋,可他不知道赵云冲这么狠,居然直接将两人活埋。 就在阿布愣神间,黄沙下突然跃出一个个人影…… 为首的男人的双手手腕齐断,手腕上带着两个铁勾。 他从黄沙中一跃而出,看着前方被黄土吞没,化为平地的土堡,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手上的铁勾,笑的嚣张又得意:“陆藏锋!月宁安!你们也有今天!” 这人就是双手被月宁安给废了赵云冲。 阿布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前方消失的土堡,又看了看得意张狂的赵云冲,整个人愣在原地…… 哪怕是亲眼所见,阿布仍旧不敢相信,月宁安与陆藏锋就这么死了。 他一直想杀了月宁安与陆藏锋,但此刻看到两人死在他面前,他却发现…… 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两个…… 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死的这么窝囊? 像月宁安与陆藏锋那样的人,不是就算是死,也该轰轰烈烈的吗? 第1032章 陪葬,人狠话不多 与阿布的呆滞、震惊、不能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不同,赵云冲看着不远处的滚滚黄沙,高兴的疯了:“想见我?就凭你们也配见我!你们两个贱人,就配去见阎王。” “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你们全都死了,全都该死!” “轰……就一下子,全没了!” “他说的没有错……本事再高,也挡不住天灾人祸。” “陆藏锋!月宁安,你们两个贱人也有今天!” “你们活该,活该死无葬身之地!活该……” 赵云冲挥舞着手上的铁勾,大吼大叫…… 然,下一秒,赵云冲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阴恻恻地看着前方,脸上的笑容惊悚而诡异,一脸认真地道:“我要不要把你们的尸体挖出来,好好欣赏呢?” 说完,赵云冲煞有介事地点头:“嗯,这个提议不错。没有看到你们临死前的惨状,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又高声大喊:“来人!” 可就在这时…… 两道身影破土而出,飞向赵云冲:“不会可惜。你会看到……你死前的惨状。” “陆,陆藏锋!” “月……月宁安!” 赵云冲脸上的兴奋与狂热还未消退,看到破土而出的两人,整个人 都呆住了:“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两个……明明死了!我亲眼看到的……轰的一下,全埋了!” 与之相反,阿布看到两人,反倒平静下来了。 这才是陆藏锋与月宁安呀! 这两人,真要那么轻易就死了,他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想要本将军的命,你还不配!”说话间,陆藏锋手中的剑,已逼至赵云冲面前。 赵云冲吓得连连后退,高声大喊:“不,不,不……你不能杀我!我爹是赵义薄,你不能……” 回答他的,是陆大将军手中的长剑…… 不能杀? 这天下,只有他陆藏锋不想杀的人,没有他陆藏锋不能杀的人! “保护世子!”随同赵云冲前来的护卫反应极快,千钧一发之际,护卫冲上前将赵云冲撞开,生生替赵云冲挡了一剑。 噗嗤一声,护卫惨死! 赵云冲又怒又惊:“拦下他们!不,不……杀了他们!杀了这两个贱人!” 一剑后,陆大将军后退一步,将月宁安放下,而后再次上前…… 陆大将军很少在人前用剑。 在战场上,他向来爱用长枪,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极少有人能让他动用兵器。 赵云冲能逼他拿出兵器,也 算是一种本事了。 “唰唰……” 陆大将军出招又快又猛,招式凌利,果断干脆,没有任何漂亮的花招,每一招都带着森冷的杀气! 很快,赵云冲的护卫就倒下一片,可陆大将军的攻势却没有停下来。 眼见身旁的护卫一一倒下,而陆大将军却越发勇猛,赵云冲急了,见阿布站在一旁发愣,不由得怒吼:“阿布,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手……把月宁安给绑了!” 阿布听到赵云冲的命令,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满是嘲讽。 只可惜,阿布整个人被黑布包裹着,没人看到他面上的嘲讽…… 赵云冲跌跌撞撞,狼狈地后退,见阿布一动不动,气急败坏地威胁道:“阿布!你不想救你的兄长与弟妹了吗?你别忘了,他们还在我手上!你不想他们死,就给我把月宁安绑来,我保证……” “愚蠢!”回以赵云冲的,是阿布的冷哼和他对小银蛇的命令:“小银蛇,去!” 他是脑子简单,容易被人利用,可他又不蠢。 陆藏锋与月宁安死了还好,他们两人活着,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跟两人为敌。 “咻……”的一声,阿布手中的小银蛇,如同一 道光扑向赵云冲,狠狠咬住赵云冲的大腿。 “啊……啊……放开!你这小畜生,放开我!”小银蛇天生剧毒,被它咬一口,毒素很快便渗入体内。 赵云冲疼的满地打滚,想要把小银蛇丢开,偏双手只剩下铁勾子,根本没法抓住小银蛇,疯狂挥舞下,反倒把自己的大腿勾的鲜血淋漓。 剧烈的挣扎,加速了毒气的散布。很快,赵云冲的脸上一片青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死死地看着阿布,面容狰狞而扭曲:“你该死!该死!你全家……都该死!你会后悔的,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全家给我陪葬!” “回来!”阿布扫了赵云冲一眼,把小银蛇召了回来。 小银蛇满嘴是血,它在阿布的手心蹭了蹭,而后乖巧地缠在阿布的手腕上,一副蔫蔫的样子。 小银蛇以毒为食,释放毒汁对自身伤害极大。 小银蛇咬赵云冲这几口,也是很辛苦的…… “解药!快把解药给我!”赵云冲见阿布召回银蛇,以为阿布被他的威胁吓到了,再次威胁道:“不然,你永远别想见到你的家人!” 却不想,回答他的是带血的剑刃:“赵云冲!解药在哪?” “陆!陆藏 锋!”赵云冲这才发现,他的人全死了,陆大将军已经打到他面前。 难怪阿布会把毒蛇召回去! 赵云冲怒恨交加,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张狂地大笑:“想要解药,你做梦去吧!永远别想找解药!我活不了……月宁安也别想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陆大将军一句废话也没有,噗嗤一声,剑尖整个没入赵云冲的胸膛。 赵云冲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惊恐地大喊:“不……不……你不能杀我!月宁安的解药,我……我……只有我……” “再给你一次机会,解药在哪?”陆大将军手腕一动,刺入赵云冲胸膛的剑刃,在赵云冲的胸膛转了一圈,将赵云冲的血肉绞碎。 “啊……啊……”赵云冲痛哭大叫,整个人却更兴奋了:“哈哈……骗我!你骗我的……你别想,别想知道!” 他还以陆藏锋有多硬气,原来…… 也不过如此! 赵云冲痛的全身抽搐,面上却是兴奋又癫狂,他不顾胸膛的剑,恶毒地又得意地大笑:“作梦!想要解药,你作梦去吧……我死……你们都别想活,月宁安……” 所有人…… 都要为他陪葬! 尤其是,月宁安! 第1033章 救命,月宁安觉得你虚弱 赵云冲痛得全身抽搐,眼泪、鼻涕齐流,却什么也不肯说,摆明了是不想活,还要拉着月宁安为他陪葬。 “死!” “全都要死!” “哈哈哈……” 赵云冲完全不管,插在他胸膛里的剑,神情癫狂,双眼通红似血…… 只一眼,陆大将军就知道,赵云冲废了! 他的神智已经不正常了,什么都不可能问出来。 陆大将军没有再开口,他淡漠地收回剑。 但在收剑的刹那,陆大将军扫了阿布一眼…… 那一眼,没有一丝温度,直把阿布看得全身发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有那么一刻,阿布觉得自己好像全身被剥光了,他的小心思暴露了,但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做,只说了一声滚! 阿布听到这一声滚,却像是听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飞似地跑了,甚至连马都不要…… 他,害怕! 他不敢面对,陆藏锋那双平静无波、洞悉了一切的眼神。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月宁安一直站在打斗外,直到阿布走了,她才缓缓上前。 她站在一旁,看得真切。 阿布明显是故意的,故意用毒先一步毁去赵云冲的神智,不给他们问话,找出解药的机会。 陆大将军取出一声雪白的帕子,将剑上的血迹缓缓擦掉,漫不经 心地道:“今天过后,互不相欠。你答应了他,我们自然要守诺。” 月宁安看着阿布消失的方向,轻笑:“我以为,你是想用他,找出幕后主使者。” “嗯。”陆藏锋没有否认。 月宁安身上的毒不能再等,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走吧!”将剑擦拭干净,缠在腰间,陆大将军伸手握住月宁安的手。 双手交握,月宁安明显能感觉到,陆大将军的手在颤抖。 陆藏锋,他在害怕! 月宁安暗自叹息了一声,紧紧握住陆大将军的手:“别担心!对方没有将解药全毁了,而是留下一颗,就是没想过要我的命。而且,解药这种东西,有一颗,就会有第二颗,第三颗。” 她猜不出幕后主使者是谁,但她知道…… 对方真要她死,就不会留下一颗解药。 捏着一颗解药,不过是为了待价而沽。 而只要能出价,就没有她月宁安买不起的…… “你放心,我不会有的事。”月宁安扭头,朝陆大将军笑的灿烂。 “嗯。”不知是月宁安的安慰起效了,还是其他的,陆大将军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骑来的马,此时还未恢复,两人也不急着往回赶,牵着马不紧不慢地走在黄沙中…… “ 救我……救我……”身后,全身是血,只余一口气的赵云冲,发出虚弱地呼救声。 然,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一层接一层,覆盖在他身上的黄沙。 “救我……” 一阵狂风吹来,黄沙随风飞卷而起,随即“啪”的一声落下,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掩埋在黄沙之下,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此刻,别说赵云冲的人,就是陆大将军与月宁安过来,也不一定能找到赵云冲在哪里。 赵云冲怕是到死都想不明白,他给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准备的埋骨之地,怎么就成了他的墓地? …… 夜晚的西域,寒风刺骨,气温低得吓人。 陆大将军将月宁安紧紧地护在怀中,为她挡住了所有风霜。哪怕寒风肆虐,也不曾侵扰月宁安半分。 两人在漫漫黄沙中走了一夜,待到天色渐亮,两人才重新骑马,赶回蒲犁国。 和去时一般,蒲犁国的侍卫并不敢拦他们,看到他们回城也不曾震惊。 两人回到石屋,在石屋苦守了一夜的商管事与陈州,看到两人平安回来,高兴得差点哭了出来。 “大将军,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是陈州。 而商管事的眼中,只有月宁安:“大小姐,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小人都要去找你们了 。” 月宁安笑着安抚管事:“有大将军在,我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说,但西域的气候有多恶劣,他们都清楚。 两人在外面过一夜,哪怕无惊无险,遭的罪也不少。 商管事知晓月宁安不爱跟人诉苦,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也知趣的不再多问,只道:“大小姐,我已经备好了药浴,你快去梳洗休息。” 月宁安没有拒绝。 她确实累了,身上也冷得很,需要泡个澡驱寒去乏。 不仅仅是她,就是陆藏锋也需要好好泡个药浴,免得受寒。 月宁安去梳洗前,特意叮嘱了陆大将军,让陆大将军用药包好好泡个澡。 昨晚,要说辛苦,最辛苦的绝不是她,而是陆藏锋。 “我无事!”陆大将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过是在野外过了一晚,哪里就虚弱到要泡药浴了,可是…… 有一种虚弱,叫月宁安觉得你虚弱。 在月宁安的坚持下,陆大将军最终还是从了,认命地去泡澡。 陈州站在一旁,闷头低笑…… 没想到,他们家将军这么怕夫人! 果然,怕媳妇是他们陆家军的传统,从上到下都一样,无人能幸免。 …… 半个时辰后,陆大将军与月宁安一身清爽的出来。 两人简单地用过膳后,陈州就上前汇 报:“大将军,我们已经查到了阿布的家人所在。如有需要,随时可以把人救出来。” “赵云冲的人我们也查到了,已经让曹安他们盯着,他们跑不掉。” “属下昨晚再次潜入王宫,审问了蒲犁国国王。赵云冲似乎不是那个支持他的大人物,但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属下还没有查出来。” “另外……那个神秘人消失了,属下的人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陈州说完,就低下头,神情透着几分羞愧。 他们这差事,办得太不漂亮了。 等到大将军与夫人去冒险了,才发现查错了人,真是…… 想想都该死。 然,陆大将军却没有生气,只淡淡地道:“把赵云冲的人解决了,将阿布的家人救出来。其他的……不必管。” 就像月宁安所说的那样,对方捏着解药,目的就是他们。 他们不用费心去找,对方也会找上门。 “是,大将军。”陈州见陆大将军没有怪罪他们,松口气的同时,又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个藏在身后的人找出来。 陈州汇报完,商管事也上前,但他并没有向月宁安汇报什么,而是神情郑重地奉上一块令牌:“大小姐,这是小人刚刚收到的!” 就在他与陈州进来前,有人将这块令牌给了他…… 第1034章 警告,有靠山 令牌通体发黑,四周刻着九个骷髅头的暗纹,中间则是一个通体血红的“鬼”字。 那个“鬼”字红得刺目,像是被鲜血浸染的一般,透着一股阴森森的鬼气,让人不寒而栗。 “是阎冥京鬼市。”鬼市的令牌极具辨识度,有眼睛的人都能认出来。 至于真假? 不需要考虑! 没有人敢冒充阎冥京鬼市,也没有人敢仿阎冥京鬼市的令牌。 月宁安看着手中的令牌,轻笑:“如果是阎冥京鬼市的人,那一切就说得通了。西域这块地方,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个好地方,但真正能吃下来的,又敢动手的,就那么几个。” 西域多国并列,如同一盘散沙,如果能将西域一统,将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并不是什么人都敢对西域出手。 至少大周、北辽、金国和西夏四国不能对西域动手,一旦四国中的某一国动手了,其他三国绝不会坐视不理…… 阎冥京鬼市就不同了。 阎冥京鬼市是第三方势力,不受任何国家掌控。阎冥京鬼市对西域动手,不管是大周还是北辽,又或者是金国与西夏,都不会干预太多。 “不过,他们太看得起我了。我什么都没做呢,至 于就先来警告我一番嘛,还把我的解药扣下来,这就有点卑鄙了。”她就说,赵云冲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能把西域搅翻天,能把她的解药全毁了,只留下一颗。 合着,是黑吃黑呢。 “别轻视,先联系他们!”与月宁安的轻松不同,陆大将军一脸严肃。 事关月宁安的救命解药,他没法轻松对待。 然,月宁安却不这么想。 相比陆大将军的严肃,月宁安一脸轻松:“不着急,他们急了,自然会联系我。” 月宁安扭头,笑盈盈地对商管事道:“给程管事他们去信,让他们随便先运一批兵器来西域。速度一定要快,要抢在大周之前,把兵器运到西域。” 月宁安顿了一下,将手中的令牌丢给商管事:“你也别跟着商队走了,你带几个人先行一步,去拜访一下各国需要兵器的买家。” 阎冥京鬼市的人要搞事,那她就把事情搞大。 “太冒险了。”陆大将军不赞同地摇头:“我们先跟他们谈,先拿到解药再说。” 要报复阎冥京鬼市的人,不急在这一时。 “这不是冒险,这是给他们的警告!”月宁安回以微笑,可她脸上在笑,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先撩者贱!他们先拿走我的解药,我要就这么退缩了,以后是不是,是个人就能威胁我了?” 阎冥京鬼市的人,当自己是大周皇帝呢,威胁她两句,警告她两句,她月宁安就要听话了? 简直是笑话。 她月宁安要这么好欺负,就活不到今天。 月宁安说完,见陆大将军眉头紧锁,显然是不赞同她的行为,不由得放缓语气:“大将军,你别把阎冥京鬼市的人看得太高尚。他们跟朝廷不一样,他们不会讲什么礼义廉耻,也不会讲道德仁义,他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这次我要是退了,那颗解药就别想了。相反,我要跟他们对着来,我按着他们打,他们怕了,才会乖乖的把解药奉上。” 她知道,因为需要解药的是她,陆藏锋才会这么慎重,不肯冒一点险,要换作需要解药的人是陆藏锋,她也会和陆藏锋一样,不敢冒一点险,阎冥京鬼市要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绝不会跟阎冥京鬼市硬杠。 这大约就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嗯。”陆大将军轻应了一声,没有反驳,但眉眼间的冷厉与凝重也没有散去。 道理他都懂,可这并不妨碍他担心。 他不想拿月宁安的命冒险。 “放心吧,阎冥京鬼市就算不怕我,也得怕你,他们不敢得罪你。我要真毒发身亡了,阎冥京鬼市就完了。”月宁安原本是随口一说,但说完后她就发现,事情还真是这样,当下就乐了:“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陆大将军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下来,好气又好笑地道:“胡闹!”哪有人跟月宁安似的,拿自己的命来赌的。 虽然理智上知道,月宁安此举利益最大化,但涉及到月宁安的性命,他无法单纯的只用利益来衡量时局。 陆大将军给陈州使了个眼色,让陈州去盯阎冥京鬼市。 不管如何,先把人盯上。 陈州收到命令,暗暗点头。 他们懂,夫人的安危第一。 …… 月家人股子里,就带着敢拿一切下注的豪赌血性。是以,月家有祖训,月家子孙不得参赌,然而…… 月家有先祖,能让月家子孙不赌钱,却没法阻止月家子孙上“赌桌”。 阎冥京鬼市的警告,不仅没有让月宁安停下西行的脚步,反倒加快了月宁安的速度,加快了月宁安在西域的布局。 把阿布的家人救出来后,月宁安一 行人就再度往西而去,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蒲犁国的国王,这几天一直忐忑不安,听到月宁安一行人走了,顿时长松了口气:“阿布那个蠢货,有这么大一座靠山,却不知道靠。亏我吓了个半天,还以为这群人是来给阿布撑腰的,我这王位坐不了几天。没想到,阿布那个蠢货,把自己的靠山往外推!” 月宁安一行人,一离开蒲犁国,蒲犁国新任国王就下令举办庆祝宴会。 至于庆祝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城外,阿布得知月宁安要离开,带着兄长与弟妹在城外,想要见月宁安一面,但…… 月宁安没有见他。 不管阿布因何要见她,都没有必要。 她这人护短,在她能力范围内,她绝不会允许自己人吃亏,但阿布太让她失望了。 在阿布回到西域那么久,却没有把她的解药拿下来,而是任由阎冥京鬼市的人,毁掉所有的解药,阿布在她心里,就不是自己人了。 不是自己人,自然也就不用护,更不用给面子。 把阿布的家人救出来,是她对阿布最后的善良。 陆大将军对此没有意见。 要不是月宁安不屑取阿布的命,阿布这个时候早就死了…… 第1035章 吵架,无所不能的老头 西域动荡,好几个国家的政权都不安稳,但这并不影响“商队”的行程,也不影响月宁安带来的“货物”受欢迎的程度…… 甚至,因为战乱,政权更迭,涌现出一批新贵,月宁安这次带来的瓷器、丝绸更是供不应求。 要不是月宁安一直控制着出货量,他们带来的这几十车货,走上三五个国家就卖空了。 “西域这些贵族可真富有。”商管事被月宁安派出去后,商队的事就由陈州等人负责。 当然,谈生意还轮不到陈州他们,与西域人交易都是由月宁安出面,陈州等人只负责收黄金、珠宝。 看到月宁安用一箱箱,在大周只是普通货色的丝绸、瓷器,换回一箱箱宝石、黄金,陈州几人已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 不管是宝石还是黄金,见多了也就寻常了。 不过麻木归麻木,他们对月宁安的敬佩,却一点也没有少! 他们来之前,只知道西域的商路赚钱,先前还奇怪,为什么这么赚钱的地方,怎么没有多少商队来? 跟着月宁安跑了大半个西域,陈州等人才明白…… 西域的商路赚钱,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西域赚到银子。 就好比他们,哪怕跟在月宁安身后,看着 月宁安跟西域的商人、权贵交易,这银子他们也赚不来。 旁的不说,就一个语言不通,就能让他们怎么来,怎么回去。 西域三十六国,几乎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语言。而在西域,会说官话的人极少。偶尔遇到那么一两个,也只会一两句,根本没法正常交流。 先前在无雷国与蒲犁国还好,这两国离大周近,贵族都会说一两句官话,他们感觉还不明显,可随着“商队”来到西域腹地,来到只会说本国语言的西域诸国,他们才深感不便。 他们一行人几乎全成了哑巴,除了跟他们自己说话外,完全没有办法跟外界交流。 只有月宁安与他们家大将军,能跟西域当地人交流。 不过,他们大将军也只会几个大国的语言,到了一些偏远的小国,他们家大将军也无法跟人沟通,这个时候就只有依靠月宁安了。 月宁安几乎会西域所有国家的语言,就算说的不怎么标准,但也能与人沟通,且说着说着就越来越顺了。 陈州跟在月宁安身后,看着月宁安用不同的语言,跟西域不同的贵族沟通,震惊地差点给月宁安跪下了。 到哪都能吃得开,到哪都能跟人说得上话,这是人吗? 他原先觉 得,月宁安配不上他们家大将军,现在却觉得…… 他们家大将军,配不上月宁安! 看着月宁安,轻松地用小宛国的语言,用两套瓷器、一箱丝绸,从小宛国贵族手中,换到大量的黄金与种子,陈州实在没有忍住,在交易结束后,悄悄地问月宁安:“月姑娘,西域话难学吗?要学多久,才能像你这样,在西域诸国都能交流?” 学会了西域诸国的语言,以后没仗打了,他们卸甲归田了,他也能来西域走商,赚点小银子。 “不难学吧,我当时在西域呆了一年,各个小国都转了一圈,差不多就能跟当地人交流了。不过,我不算厉害的,老头……就是焰皇叔,他才厉害。他不仅会说西域三十六国的语言,还会说一些小部落的语言。”月宁安提起老头,不由得露出一抹怀念的笑:“焰皇叔可厉害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他……无所不能!” 可以说,没有老头当年的教导,就没有现在的她。 她这一身本事,有八成都是老头教的。 月宁安笑了一声,就不再提焰皇叔,转头对陈州道:“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呀。” “他不想学!” 陈州正要答应,身后就传来陆大将军的声 音。 陆大将军大步上前,将手中的披风展开,系在月宁安身上:“我想学,你教我。” 陈州:“……”不,我想! 陈州很想争取,然而…… 看到陆大将军,神色温柔地看着月宁安,陈州默默地低下头。 好吧,他不想! “你可以教我!”陆大将军牵着月宁安的手往外走:“我学西域话也很快。” “行,我教你。”月宁安大.大方方的应下,反正陆藏锋学会了,也不会跟她抢生意。 陈州落在后方,看着走远的两人,又看了看被留在原地的骆驼和货物,泪流满面…… 他刚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但此刻不觉得了。 大将军已经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有用得很! 陈州认命地,将交换来的黄金、种子和余下的货物带回去。 陈州带着货物走得慢,等到陈州回到他们在小宛国的住处,发现院内气氛不对。 陈州不解,悄悄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月姑娘……夫人,刚刚吐血了。”留守在住处的周深,一脸凝重地道。 “吐血?”陈州愣住,手上的箱子“哐当”一声落下,箱子里的金条散了一地,陈州却没空去管,他急忙问道:“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将军 和夫人回来后,收到了一封信,夫人看完信就吐血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周深眼中满是忧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将军和夫人,好像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 “我去问问……”陈州脚一软,差点摔了下去,扶着周深站稳,就朝内院跑去。 陈州来到月宁安的住处,不敢贸然敲门,只在外面低声喊了一句:“将军,夫人!黄金和种子都带来了,不知那些种子要怎么保存。” “来了。”月宁安打开门,与陆藏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许是刚吐了血,月宁安的脸色有些白,另外眼睛还有一点红,声音嘶哑,好似哭过。 陈州不解地看着月宁安,有心想要问一句,然…… 陆大将军周身寒气逼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陈州实在不敢问,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夫人,您没事吧?” “无事。”月宁安轻声应了一句,朝陈州点了点头,就往外走,全程没有看陆大将军一眼。 陈州站在一旁,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陆大将军,发现…… 这两人之间好像怪怪的? 这是怎么了?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大将军还说要跟月姑娘学西域话的,怎么一回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对了? 第1036章 离间,忘了什么 陈州很快就知道,他们家将军跟月宁安之间的气氛,为何那么奇怪了! 皇上的人,截杀了月家的护送兵器的商队。 把月家弄来的兵器抢了不说,还把押送货物的人全杀了,负责此事的程管事也死了。 且,皇上的人毫不遮掩,大.大咧咧的动手,完全不怕月宁安知道。 消息刚送到月宁安手中,月宁安一看完,就气得要杀人。 是的,月宁安只是气得想要杀人,还未吐血。 真正让月宁安气得吐血的,是她要报复回去,陆大将军不允许,两人起了争执,月宁安气怒交加,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些消息,是陈州找到送信的人,才打听出来的。 一听完,陈州就傻住了:“皇上的人……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是要皇上的意思,那皇上就真的…… 太过分了呀! 提出往西域卖兵器是月宁安的主意,皇上踢开月家,不让月家商行参与已经很过分。 月家商行自己做了,皇上不高兴,想要打压可以理解,但动手杀人就过了呀。 这是西域,不是大周! 西域不是大周的国土,月家在西域发展势力,大周无权干涉吧? 就算要干涉,也不该直接动手杀人抢货, 这是要结仇吗? “小人也不知。”给月宁安送信的,就是月家商行的人。 朝廷刚杀了月家商行一批人,劫了月家商行一批货,月家商行的人肯回陈州的话,已经是看在陆大将军的面子上了。 再多,月家商行的人就不愿意说了。 陈州看送信小哥冷漠的脸,就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默默地整理从小宛国换来的黄金、种子。 这事太大了,他掺合不了,还是认真干活吧。 陈州闷头干活,周深几人见状,也连忙跑了过来,一个个很“认真”的帮陈州干活。 院内的气氛很不对,他们现在不敢闲着,怕碍了大将军的眼…… 陈州看到周深几人过来,互相看了一眼,无声苦笑,继续干活,默默地祈祷他们家大将军,能把月姑娘哄好,不然…… 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然,理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月宁安从屋内出来,召来送信的人问了两句,就决定要走! 不应该说走,应该说离开! 月宁安要丢下陆大将军一行人,独自跟着商行的人离开。 陆大将军自是不允:“太危险了!” “跟在你身边,就不危险吗?”月宁安态度坚决,根本 不接受陆大将军的劝说:“皇上今天能我月家商行一百条人命,明天就能要我的命。” 要不是理智尚存,月宁安很想问陆大将军一句:“要是有一天,皇上要你杀我,你会怎么做?” 话到嘴边,月宁安又咽回去了。 问这种……假如,如果的问题,除了伤彼此的感情外,没有任何好处。 “动手的人,虽是皇上的人,但是不是皇上的命令还两说。月宁安,你冷静一点,别落入别人的圈套。”陆大将军收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离间计! 有人在离间皇上与月宁安。 也正因为此,月宁安在盛怒之下,命月家商行的人召集人手杀回去时,他阻止了。 皇上与月宁安之间的“信任”,本就岌岌可危,如若月宁安盛怒之下,对皇上的人出手,那么…… 月宁安就是有理,也会变得没理。等到青州事了,月宁安的用处没那么大了,皇上很有可能会对月宁安动手。 “那你要我怎么办?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让我的人白死?等到西域事了,我再去求皇上主持公道?”月宁安回头,看着被陆大将军握住的手腕,冷讽:“陆藏锋,你就告诉我……届时,皇上会给我公道 吗?” 月宁安冷讽:“不会的!皇上他不会给我任何公道,要是那些人在西域立了功回去,我的人不仅白死了,还会成为他们的功劳簿上的一笔,帮他们加官进爵。” 陆大将军眉头紧皱,握住月宁安的手:“你信我!这个公道,我会给你!我不会让你的人,白死。” 熟悉陆大将军的人都知道,陆大将军言出必行,他说出来的话就是承诺。 月宁安也信,但是…… 不够! 月宁安坚定地摇头:“这个公道你给不了,我得自己去讨回来!你是带兵的人,你该明白……一个护不住手下的人,一个不能为手下出头的将军,带不动兵!我是月家的当家人,我手下的人就是我带的兵,我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他们为我而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得为他们讨回这个公道!这个公道,只能我去讨,你明白吗?” 月宁安说完,就狠狠地甩开陆大将军的手:“陆藏锋,放手吧!” 陆大将军不仅没有松开月宁安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怕……皇上的人看到你,认为你是叛徒吗?”月宁安冷讽了一声,却没有甩开陆大将军的手。 陆藏 锋自己要跟着去,她为什么要阻拦? “不差这一着。”皇上因月宁安对他不满,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都习惯了。 月宁安不拒绝陆大将军一同前信,但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去可以,但别指手画脚,别想着教我怎么做!月家商行只需要一个发声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我,哪怕你认为我做得不够好,甚至有错,也不许开口。” 陆大将军毫不犹豫地点头:“行,听你的。” 月宁安此时正在气头上,他除了听月宁安的,还能如何? “那就走吧!”月宁安没有再多言,用头巾包好脸,率先跃上骆驼。 月家商行的人,只准备了月宁安的骆驼,没给陆大将军准备,陆大将军也不让人牵一匹新的来,直接坐在月宁安身后,带着月宁安往前行。 月家商行的人愣了一下,见月宁安没有反对,骑着骆驼跟了上去。 “不是……大将军就这么走了?我们呢?”陈州几个手上一直不停,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陆大将军与月宁安,见两人骑着骆驼走了,陈州几人都傻眼了。 他们家大将军,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们这么多人,有那么没存在感吗? 第1037章 沙匪,活成了她最讨厌的人 说来也是巧,月家商行出事的地方,离无雷国不远。 无雷国的人,先前跟月家商行打过交道,认出了月家商行的标志,见商行的人惨死荒漠,无雷国的人想卖月家商行一个好,便替他们收了尸,并托人给月家商行送了信。 月家商行的人收到信,并不敢擅自作主,立刻又让人传信给月宁安。 此时,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带着人往无雷国赶。 从小宛国到无雷国,哪怕是日夜兼程,也要十多天。 陆大将军跟着月宁安过来,为了保护她但也为了盯着她,免得她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然…… 只有千日作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陆大将军日防夜防,仍旧没有防住。 在赶路的第八天,陆大将军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皇上的人遇到了沙匪,人货全无! 陆大将军收到信,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月宁安:“是你!”他不相信这是意外,除了月宁安,没有别人。 月宁安半点也不意外,显然心情极好,笑盈盈地反问:“大将军说什么?我听不懂。” “沙匪,你动的手?”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在装傻,脸色有些阴沉。 他没有想到,月宁安在他面前也装傻。 “什么沙匪?我不明白。 ”月宁安确实是在装傻,她也知道陆藏锋看出来了,可那又如何? 她这些天,一直跟陆藏锋在一起,两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 沙匪的事,陆藏锋有证据吗? “月宁安,在我面前,你也要这样吗?”月宁安这几天一直神色沉重,唯有今天看着开朗了些。 他还以为月宁安想开了,没想到…… 是仇报了! 他小看月宁安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将军这是要强逼我认罪吗?”月宁安反问。 陆大将军看月宁安,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气得不行:“皇上终归是皇上,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这一次,越线了!” 月宁安的胆子,太大了! 皇上的人,杀了她的人,抢了她的货,她半点亏也不肯吃,直接杀了回去,将皇上的人全灭了。 他可以想象,皇上收到消息,会有多愤怒! “人的忍耐都有限度的,他们做了初一,还不许我做十五?”此刻,月宁安的脸上没有笑意,她冷冷地看着陆大将军,不闪不避,也不否认。 她承认了,陆藏锋又能拿她怎么样? 陆藏锋没有证据,就是皇上也不能肯定是她做的,只是猜测、怀疑罢了。 “你做了十五又如何?月宁安,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认清,你和皇上之间的差距?你和皇上,从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你连做皇上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你明白吗?”陆大将军气得脸都黑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把月宁安按在腿上,狠揍她一顿。 这姑娘,太不乖了! 什么都敢做! “我很明白!所以,我一直很听话,很配合……甚至怕皇上不满,我都不敢在大周有任何的动作。做一个关城交易区,还是以朝廷为主,不敢自己占大头。在金国,也事事带上朝廷,不敢一人独大,就怕让引起皇上的不满。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可我得到了什么?”陆藏锋不满,月宁安也不满。 她先前一直压抑着,也没有机会说。 现在陆藏锋提起,月宁安再也忍不住,将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一股脑地倒出来:“陆藏锋,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努力在讨好皇上,一直很努力的在皇上面前,表面我温柔乖顺的一面,一直很努力想要让皇上信任我,可是……” 月宁安眼中含着泪花, 她用力眨着眼睛,将眼中的泪花眨了回去:“不管我怎么做,皇上他都不信我;不管我怎么讨好他,皇上他都厌恶我、防备我。一边要用我夺 回青州和范家手上的生意,一边又不停地打压我。想要马跑,却不给马吃草……陆藏锋,这世间没有那么美的事。” “陆藏锋,选择接下月家商行,不是我的选择,是皇上他逼我的!我原本没有野心,我只想做个普通女人,相夫教子一辈子。皇上把我推出来,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将我的野心放了出来,却又希望我做个普通女人,你觉得这可能吗?” 陆藏锋看着她,没有说话……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月宁安却选择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他想劝月宁安冷静,但…… 他不是月宁安。 月宁安的委屈,他没有代月宁安受。 月宁安憋了太久,如果再憋下去,后面…… 更难控制。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等着陆藏锋的回答。 久久没有等到,月宁安也不失望。 她淡漠地起身,平静地道:“陆藏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后悔!不后悔动手,不后悔跟沙匪合作!不后悔,我做的任何一个决定!” 她不后悔,她做的任何决定。 她自己选的路,哪怕这一路全是荆棘、沙砾,哪怕每走一步都会让她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她也会走下去! 月宁安说完,深深地看了陆藏 锋一眼,转身就朝营帐走去,留下陆藏锋坐在火堆旁。 月宁安走后,月家商行的人也各自离去,只留下陆大将军一人坐在火堆旁。 火光照映在陆大将军的脸上,衬的他棱角分明的脸,越发的出众,然…… 此刻,却无人欣赏。 陆大将军独自片刻,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暗卫立刻现身,给陆大将军行礼:“大将军!” “给皇上去信,此事是沙匪所为,我会带兵剿匪!”既是沙匪所做的,那就只到沙匪这里结束好了。 月宁安天不怕、地不怕,他怕。 他怕月宁安出事。 暗卫领命离去…… 陆大将军却仍旧坐在火堆旁,没有动。 营帐内,月宁安透过火光,看到陆藏锋招来暗卫。 她听不到陆藏锋跟暗卫说了什么,但她能猜到。 在她将那些人的行踪泄漏给沙匪的时候,就已经将陆藏锋的反应算进去了。 陆藏锋会阻止她报复,但…… 她真要报复了,陆藏锋一定不会出卖她,甚至还会帮她扫尾。 她算到了一切,陆藏锋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中,可是…… 为什么,她不高兴? 月宁安双手捂脸,无声低泣…… 商人重利,轻别离。 她终究变成了,她最讨厌的人。 第1038章 放弃,世间安得双全法 陆藏锋把话挑明了说,月宁安也就不再遮掩,更不矫情地说什么,不需要陆藏锋插手一类的话。 有陆藏锋兜底,她就不需要正面与皇上杠上。 就像陆藏锋的说的,现在的她,连给皇上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正面杠上,她只有吃亏的份。 次日一早,月宁安就主动找到陆大将军:“你是不是会带兵去剿匪?” 算算时间,余下的二百人已进入西域了。 有两百精兵在手,别说区区一沙匪,就是西域一小国,凭陆大将军的本事,也能轻易拿下。 “嗯。”陆大将军还在生月宁安的气,只高冷地应了一声,并不看月宁安。 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就消失了,语气不变地道:“要不要合作?” 她说过她不后悔,就绝不会后悔! “合作?怎么合作?”陆大将军抬眸看了月宁安一眼,目光微冷,没有往日的温情与宠溺。 “西域的沙匪多且杂,他们居无定所,行踪不定,我能探到他们的踪迹。且,我在西域能调动不下千余人,可以协助你包抄沙匪,以免沙匪逃脱。”西域荒芜,四面皆无阻挡,沙匪或许打不过陆藏锋的人,但要跑却很容易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 陆藏锋的两百人,不适合包抄围打,跟她合 作双方都有利。 “如果我说,不需要呢?”陆大将军目光微沉,一脸严肃。 月宁安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道:“那就,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陆大将军右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带着噬人的压迫:“你这是不肯放弃? “是!”月宁安没有闪避,挺直背脊回视。 陆大将军又往前倾了几许:“如果,我要你放弃呢?” “一定要这样吗?”月宁安皱眉,陆藏锋迫人的气势,让她倍感到压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一定要这样!”为了我,你会放弃吗? 陆藏锋清冷,定定地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的答案。 月宁安看着陆藏锋,嘴唇微张,却什么也没有说…… 陆藏锋也没有执着月宁安的答案,等了片刻,不见月宁安开口,便起身往外走。 月宁安就是个小骗子,她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她怎么做。 他等着看,月宁安接下来的表现! 月宁安也没有追上去,她看着陆藏锋远去的背影,缓缓闭上眼…… 她很为难! 她不想让陆藏锋失望,可她也不能让手下的人失望。 沙匪抢走的那批兵器,大头是她的,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就放弃,她手下的人…… 一定会失望! 许久后,月宁安睁开 眼,重重地叹了口气:“陆藏锋的便宜,果然不是那么好占的。” 难怪昨晚不生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月宁安苦笑着起身,缓缓往外走…… 当天傍晚,一行人就抵达了无雷国。 月家商行的人,比月宁安先一步抵达无雷国,赶在月宁安来之前,将程管事等人收殓好了。 一百多口棺木,整齐的摆在无雷国外的荒地上。 一身黑衣的月宁安,站在人群前,看到这一排排乌黑的棺椁,情绪低落,眼眶微红,对自己先前所下的决定也产生的动摇。 她真的……要放弃吗? “大小姐!”月家商行的人,没有给月宁安太多思考的时间,拈了九柱香递给月宁安。 月宁安呼了口气,将心中纷杂混乱的情绪压下,接过香,沉心静气地给逝者上香。 三叩首后,商行的人又上前,接过月宁安手中的香,代她将香插入香炉。 “大小姐,程老他们的仇已经报了,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月家商行的人,对月宁安很是信服。 尤其是在得知,朝他们对手的人是皇上的人,月宁安却仍旧毫不畏惧,悍然出手,为他们报仇! 有这样的主子,他们还怕什么? 就凭他们家大小姐这一手,日后…… 轻易没有人敢动他们, 他们也不用担惊受怕。 “所有人按最高银两抚恤,照顾好他们的家人!”月宁安一身黑衣,站在漫漫黄沙中,透着几分肃穆。 陆大将军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月宁安,和她身后的棺木,没有说话…… 作为领兵的将领,他能理解月宁安所有的行为,也明白月宁安非报仇不可的理由,因为…… 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他手下的人不能白死! 如果连他都不为自己手下出头,还有谁会为他们出头? 行商和领军一样,为首的人有能耐不够,手下的人还要有狼性,有血性。 不然,哪来的底气与气势往前冲? 而要养出一群有狼性、有血性的手下,为首之人又怎么能怯弱? 月宁安不能怯弱,不能退缩。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再难,这仇也得报。 再说这件事,月宁安做的也算漂亮。 她利用沙匪,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出面,既报了仇,又保全了皇上的面子。 如果不是他太了解月宁安,又或者,月宁安愿意再忍耐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往月宁安身上猜。 现有,有他帮忙扫尾,只要月宁安不再打那批兵器的主意,皇上也不会跟月宁安计较太多。 毕竟,挑事的是皇上的人,皇上也理亏。 陆大将军将事情 顺了一遍,派了一个暗卫在暗中保护月宁安,把月宁安留下无雷国,便借着夜色离去…… “大小姐,陆大将军走了。”陆藏锋没有告别,月宁安随商行的来到天雷国,才知晓此事。 “我知道了。”月宁安应了一声,抬手示意手下的人退下。 然,那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走,而是开口道:“大小姐,那群沙匪离天雷国不到百里,天雷国这边,我们也沟通好了,他们愿意……” “好了!”月宁安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陆藏锋不想看她跟皇上交恶。 为了她,陆藏锋不惜欺骗了皇上,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她不想伤陆藏锋的心,就必须放弃。 “那天雷国这边……”天雷国这么热情地帮助他们,打的也是那批兵器的主意。 现在,他们说不干就不干,天雷国的人肯定不同意。 月宁安有些疲累地道:“跟他们沟通,从别的方面补偿他们,要兵器也可以,晚点!” 月宁安手下的人想要劝说,可看月宁安一脸疲惫,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是,大小姐!” 月宁安睁开眼,看着手下的人离去和身影,无声苦笑…… 果然…… 行商的人,就不该谈感情。 一谈感情,就伤利益! 第1039章 无能,出事了 要做出放弃的决定很难,但真正决定了,月宁安也就不再多想了。 这世道能赚钱的生意多的去了,兵器那摊生意损失已成定局,她没有必要跟兵器的生意死磕。 安排完程管事等人的身后世,就开始安排月家商行的人,将新的一批货运到西域来。 西域现在还乱着,各国不仅兵器还缺粮食。 要知道,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没有粮草,吃不饱,让将士们怎么打仗? 虽然比起兵器,粮食的生意利润更微薄,但…… 陆藏锋把沙匪给剿了,西域这一段路就安全多了,她好好控制一下路上的成本,能赚的也不少。 是以,在陆大将军带兵剿匪期间,月宁安也没有闲下来,重新调整了月家商行对西域的布局。 重走了一遍西域,月宁安手中有了不少西域的情报,商管事那边也是源源不断地,往她这里传消息,让她对西域诸国的情况,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月宁安结合了月家商行的情况,与西域各国的现状,整理好了一份新的商业计划。 月宁安也没有托大,新的商业计划做好,她召集管事商讨了一回,补充了一些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月宁 安就将新的商业计划,交给了商行新派来的安管事,由他全权负责。 为了弥补月家商行在西域的损失,月宁安前前后后忙了五天,等她忙完,陡然发现…… 整整五天,陆藏锋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月宁安心下有几分担心:“大将军剿匪不顺吗?” “回大小姐的话,咱们埋在沙匪中的探子提前撤了。大将军治军极严,沙匪那边的消息,我们的人探不到。”月宁安虽然没有下令,要他们盯着陆大将军剿匪的进程,但月家商行的人一直都有关注此事。 陆大将军一句话,就让他们家大小姐,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利益不说,为了安抚无雷国,他们月家商行又出了一回血。 月家商行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一次损失惨重,他们总要知道,陆大将军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他们家大小姐,不得不将到手的利益放弃? 这一盯,险些让月家商行这些个老油条一般的管事自闭! 不是他们盯出陆大将军有多厉害,而是…… 他们什么都没有盯到! 商人自来就消息灵通,他们月家商行在西域这块地上,怎么也算半个地头蛇,可他们却完全打探不到,陆大将军 带兵做了什么。 好不容易有探子发现了,陆大将军一行人的踪迹,可还没有盯上去,就被那群大头兵给发现了。 被发现也就算了,技不如人,他们认栽,可那群大头兵可恶的很,直嚷他们不行,哪怕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极力给他们放水,他们居然还跑不掉。 奚落还不够,那群大头兵,还以帮他们家大小姐培养探子为由,把人放了,让人继续盯他们,然后…… 继续捉! 捉到后,将他们的纰漏之处一一点出来,然后又放人,又让探子继续盯,又抓…… 如此反复,直把几个探子搞疯了。 盯着陆家军的那几个探子一回来,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干探子的话,哪怕去倒夜香也不干,直说自己不行。 管事的人,原本还气他们无能,听到他们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告诉说出来,管事的人也说不出话了。 贱,还是那群大头兵贱。 杀人不过头地点,那群大头兵却是杀人诛心! 月宁安不知,她手下的人背着她,暗中跟陆大将军的人交过手,听到管事的话,眉眼间的担忧更甚:“一点消息也没有?那群沙匪的动向也没有?” 管 事的人苦笑摇头:“没有!” “西域就这么一点大,这么多天过去,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们真的派人去打探吗?”月宁安怀疑地看着管事。 管事有苦难言:“大小姐,陆大将军治军甚严,我们的人真的打探不到!” 他们不仅派人打探了,还派人盯了,可有什么用? 大家就不是一级别的敌人,他们的人完全不是对手。 “让人继续盯着,打探不到陆大将军的事,就给我打听那些沙匪的消息。” 剿匪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动静,不可能一点消息也不外露。 “是,大小姐!”管事想想,五天过去了,那些沙匪的消息应该很好打听,当下就应了。 然而,管事的人很快就被打脸! 管事的人亲自带人,花了三天的时间,到处打听那些沙匪的消息,仍旧一无所获。 不管是陆大将军一行人,还是那群沙匪,都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 出事了! 管事的人直觉不对,当下不敢怠慢,连夜奔袭,赶回无雷国,将消息禀报给月宁安! “人……消失了?”月宁安等了三天,就等来这么一个消息,也是震惊不已:“什么时候消失 的?你别告诉你,你们之前没有派人盯着!”她是不会信的。 自己的手下是什么人,她很清楚。 这群老家伙都是不吃亏的主,吃了大么的亏,他们不可能,不派人去盯陆藏锋。 “回大小姐的话,陆大将军一走,我们就派人盯了。但不管我们的人怎么隐藏,怎么变装,都逃不过那群大头兵的眼。只盯了三天,我们的人就不得不放弃盯梢。之后,我们就失去了,陆大将军一行人的踪迹。”这个时候,管事的人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将实情和盘托出。 月宁安冷笑:“也就是说,陆大将军一行人,整整失踪了五天,你们才知道?” “是!”管事的人低头不语。 在这一点上,他们确实很无能,但…… 算了,无能就是无能,没法解释。 “你们……算了!”月宁安指着管事,半晌后,又恨恨地收回手,咬牙道:“给阎冥京鬼市的人传信!我要跟他们谈话!” 是她疏忽了! 总以为陆藏锋无所不能,却忘了这不是大周,这是西域,还是有阎冥京鬼市的西域。 阎冥京鬼市那群人,手里捏着她需要的解药,她可以不受他们威胁,但…… 陆藏锋不会! 第1040章 冒险,不接受拒绝 阎冥京鬼市的人早就等着月宁安,月宁安一让人联系他们,阎冥京鬼市就给出一个地名,让月宁安亲自去接陆大将军。 并且指定,只能月宁安一个人去。 很显然,陆藏锋出事了! 月宁安早有预料,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心绪仍旧无法平静…… 陆藏锋那个笨蛋! 月宁安将手中的信纸捏成团,眼眶泛着红,手背青筋凸起。 不用想也知,陆藏锋一定是为了她,才会落入阎冥京鬼市的算计。 五天了! 也不知,陆藏锋怎么样了? 不过,阎冥京鬼市的人,敢传信让她去找陆藏锋,那就说明…… 陆藏锋肯定还活着! 月宁安想到这,狠狠地呼了口,松开手,起身,雷厉风行地对商行的人道:“对西域的布局,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接下来,你们只要按我安排的办就行了,有什么事你们就去找商管事,从今天起,他全权负责月家商行在西域所有事务。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商行的人一听急了,连忙劝说:“大小姐,不可……” “我不需要听这些,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办就行了!”月宁安抬手,打断众人的话。 鬼市的人要她独自前往,肯定没安好心, 但…… 陆藏锋的下落,也一定是真的! 她非去不可,就像陆藏锋明知,鬼市的不怀好意,可为了她的解药,仍旧会找上鬼市的人一样。 陆藏锋担心她的心情,一如她担心陆藏锋的安危。 “是,大小姐!”月家商行几个管事,一脸愁容,担心不已,可面对强势果断的月宁安,他们也不敢再说多。 在月宁安手下做事多年,他们太清楚月宁安的性格。 月宁安做了决定,轻易不会动摇,至少他们没有那个能力,让月宁安改变决定。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月宁安就不告而别,独自前往雪龙国。 阎冥京鬼市给的地址,就是雪龙国的玉龙山。 雪龙国不大,但地理位置特殊。 雪龙国位于西域最北边,常年冰雪,寒冷异常,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雪城。 玉龙山则是雪龙国最高的雪山,据说玉龙山上的雪,厚的能将人给埋了。 阎冥京鬼市的人,让月宁安去玉龙山接陆大将军,显然是不怀好意,可事关陆大将军的安危,哪怕明知对方居心叵测,月宁安也不得不去。 玉龙山那地方,可不是人呆的,陆藏锋在玉龙山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是以,她必须以最快的 速度,赶往雪龙国的玉龙山! 玉龙山与无雷国,一个在最西边,一个在最北边,两地相隔上千里,月宁安日夜兼程,也走了三天。 连着跑了三天,月宁安整个人疲累不堪,为了能保持良好的状态,在进入雪龙国前,月宁安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了半天,缓过那股疲累感,才继续朝雪龙国奔去…… 一进入雪龙国,月宁安就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她带来的裘皮完全无法保暖。 好在,她不缺钱。 月宁安一入市集,就直奔当地最大的皮货铺子,价也不还,直接把铺子里的最贵的白熊皮的披风、白熊棉靴买下,换上。 “这该死的天气!阎冥京鬼市那群混蛋最好没有骗我,不然等我回到大周,我一定开一个月家鬼市,专门跟你们抢生意。哪怕赔本倒贴钱,也要把你们斗倒!”月宁安身上裹着白熊皮,手上捧着当地百姓强烈推荐的火酒,小口小口将杯子里烧口的火酒咽下。 火酒入喉,带着一股烧灼感,味道不是很好,但却让月宁安全身都暖和了。 月宁安不由得呼了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鬼地方。 有生之年,她都不想来第二回 ! “你们……当地,有人带路,去玉龙山吗?我可以,付你们……报酬!”雪龙国这地方太偏了,月宁安是第一次来,好在雪龙国用的是楼兰话,月宁安正好会,与当地人沟通也就不成问题。 “你……出什么价?”皮货店的掌柜,一双绿豆眼在月宁安身上滴溜乱转,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芒。 一个小姑娘出门,别说带着巨额钱财,就是一无所有也不安全。 这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一个人乱跑,可不能怪他心狠。 月宁安喝完火酒,手脚已经暖和了,她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取出一把匕首,插在桌子中间:“把眼珠子给我收回去!我敢孤身上门,就不怕你们黑吃黑!” 匕首乃是精钢所致,周身泛着寒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坏心思被月宁安戳破,皮货店的掌柜也不惧,收回目光,一脸市侩地道:“嘿嘿……姑娘你误会了,小人这不是担心姑娘买了皮子,身上的钱财不够嘛。” 他那皮子可是翻了十倍价卖的,这小姑娘买起来眼也不眨,原本以为是个又蠢又有钱财的,还想着独吞了。 现在看来,他是吃不到这口肉了,只能勉强跟着喝口汤。 “介绍些能 打的人过来,少不了你的好处。”月宁安目光冷淡地斜了掌柜一样,身上的白熊皮子衬得她整个娇娇小小,可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叫人不敢小觑。 掌柜暗道一声小娘皮不好惹,眼中却没有一点俱意:“小姑娘,你这要多少人?”他是当地人,他怕什么? 月宁安取下荷包,将荷包里面的金饼倒出来:“有多少,要多少,越多越好!陪我去一趟玉龙山,一人两块金饼!出发前给一块,回来再给一块!要出事了,给十块!” 西域通用的货币是黄金,月宁安来之前,换了一些方便流通的金饼。 当然,所谓的一块金饼并不大,只比铜钱稍大一点,厚度则相差无几。 月宁安倒出来的金饼,少说有上百个。 掌柜看到桌上金灿灿的金饼,眼睛都直了,顾不上害怕,扑上去就要抢,可刚一动,一枚银针就擦着他的脸颊发飞了过来:“不想死,就好好听话。” 银针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可掌柜的被钱财迷了眼,根本感觉不到害怕,一脸狰狞地扑向月宁安:“小婊X,你吓唬谁呢!老子可不是吓……” 然,掌柜的狠话还没有说完,就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第1041章 商人,贩卖理想与未来 行商比走江湖更危险。 走江湖的都是能打的,且本身也不会太富裕,除了江湖人寻仇,很少遇到打家劫舍的,但行商却不同! 是个人都知道,商人有钱,尤其是带着货物的商队,那就更值钱了。 尤其是,商人不比江湖人。商人个个皮薄肉脆不能打,就算请了武行押货,可人家武行也是混饭吃的,不可能为了别人的货物,拿自己的命拼。 是以,商人一向是江湖草寇、匪徒重点打劫对象。 月宁安十多岁,就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什么风浪、什么危险没有经历过,皮货店掌柜这么直白的黑吃黑,在她眼中完全不够看。 废了掌柜一条胳膊后,月宁安抓了一把金饼丢给掌柜,眼神冰冷:“好好听话,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不听话……我就把你四肢废了,削成人棍!” 一边是够下半辈子用的金子,一边是冒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风险求财,掌柜的也不是什么有傲骨的人,虽然他很想独吞月宁安这头大肥狼,可在知晓自己不是月宁安的对手后,掌柜的立刻就怂了,连连叩首求饶…… 月宁安需要一个当地人,帮她寻人进玉龙山,皮货店的掌柜虽狡诈,但他能成为集市最大皮货店的掌柜,可见是有本事的。 有本事的人,哪怕这人又坏又贪婪,也有其用处。 掌柜的在月宁安面前认怂后,出去一趟,就找来了一批,愿意陪她进玉龙山的地人。 然,只一眼,月宁安就知道,这一批人个个都是街头混混,没一个能办事的人。 月宁安冷笑一声,匕首指向掌柜的人:“你也跟着一起去!” “姑,姑,姑娘……唉!”掌柜的要哭了。 他没想到,他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一群个个都不是善茬,要是这小姑娘身上钱财不够他们分,指不定还会把他给杀了。 “那就给我换一批,能办事的人!”月宁安不知何时拿出匕首,抵在掌柜的面前:“我喜欢能干的人,别给我杀你的理由!” “是,是,是……”掌柜的屁股尿流地跑了出去,赔着小心,把外面那群人打发走。 然,请神容易送神难。 外面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听到掌柜的说月宁安没看上他们,叫他们走,当下就怒了! “贱女人,你这是把我们当狗呢,叫我们来就来,叫我们滚就滚!有钱就可以这么作贱人嘛,老子今天就给你个教训,教你做人。” 一个满脸凶相的男人,冲进来就要打月宁安,掌柜的和其他人看到了,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帮忙,他们都兴奋又期待地在外面看着,等着那一脸凶相的男人收拾月宁安,然而…… 让他们失望了! 那个看着 就能打的男人,刚冲进屋就被月宁安放倒了,随后月宁安当着众人的面,一刀划断了男人的喉咙:“还有人,要给我个教训吗?” “啊……”男人惨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却没有一滴落在月宁安身上。 甚至她手上的匕首,都没有沾到血。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 月宁安挥刀时,面无表情,好像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买他的命!”月宁安随手取出十个金饼,丢在男人尸体旁。 在西域,有权有势的人杀个把平民,是可以用金饼赎罪的,便是报官也无用。 “我,我不干了,这事我不干了!”外面那群二流子,本是想来捡个便宜的,看到月宁安二话不说就杀人,吓的脸都白了,转身就跑。 很快,皮货铺外的人全跑光了,就剩下掌柜的跑不动。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月宁安取出一块白布,将匕首上的痕迹擦干净,指着地上的尸首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天黑之前我要看到能用的人。不然,你就去陪他!” “姑娘……不,女侠,女侠饶命!天黑之前,我保证……一定寻到让你满意的人。”掌柜的连连作揖求饶,见月宁安点头,掌柜的跑得飞快。 这一次,掌柜地没有再耍滑头,寻了三十个当地人。 这三十人又黑又瘦 ,月宁安穿着白熊皮子都嫌冷,这些人却光着脚,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子,冻得唇色发紫。 且,这些人年纪还大,一看就不能打,但月宁安却很满意。 当场给一人发了一个金饼,并让掌柜的取两套衣物给他们:“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安顿家里,收拾行囊和干粮,明天一早出发!” 拿到金饼的人都傻眼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时,哪怕再老实的人,也无法不多想。 钱财已经拿到了,他们还需要去拼命吗? 月宁安看到了,却什么也没有说。 月宁安又从中,挑了三个据说进过玉龙山的当地人,额外多给了他们一人一块金饼,让他们准备三十人,在玉龙山十天所需的物质,还有他们一行人前往玉龙山需要的雪橇。 把钱财分了,月宁安就让众人都散了,没写什么契书,也没有留他们的名字。 掌柜的看着目瞪口呆,等到那群人散了后,掌柜的还是没有忍住,寻问道:“女侠,你……你就不怕他们拿着钱财跑了吗?这可是一个金饼呀!” 一个金饼,在他们这种小地方,可以买一家子的命! 月宁安轻笑一声,反问:“你想要一个,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飞黄腾达的机会吗?”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不怕女侠你笑话,我……我赚了你 这笔金子,我就想带着全家人搬走,去个能活人的地方生活。”掌柜的说到这里,一脸苦涩:“姑娘你也别怪小人贪心,我们这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没喝的,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会留在这里。我们年纪大了没指望,可孩子们小,我总得为他们打算。” “可凭你们自己能去哪?能让哪个地方要你们?我听你们说的是楼兰话,可楼兰会收下你们,准你们入城,给你们办户籍吗?去其他的地方,你们能听懂人家的话吗?能活下来吗?你们是本地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西域诸国有多排。外,向你们这种外地人,没有户籍,要入城就只能给人当奴隶。” 月宁安抛下一连串的问题,直把掌柜的问懵了,他傻愣愣地看着月宁安,整个人都绝望了:“这,这么难吗?” 那他不是一辈子,也离不开这个鬼地方? “对你们来说很难,但对我来说很容易!”月宁安拿出一块金饼,轻吹了一口气:“是拿着一块金饼,继续在这个鬼地方生活,还是跟着我博一个未来,那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月宁安手指一动,将手中的金饼弹向掌柜的:“好好想一想!要不要跟我奔赴新生!” 商人,不仅卖货物,还卖理想与未来。 她今天卖的就是未来,而这些人…… 就是她的目标买家! 第1042章 雪崩,怕是悬了 雪龙国常年被冰雪覆盖,能栽种的粮食的土地极少,且就算能种粮食,受气候的影响,收获也极为有限。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哪怕再怎么勤劳,想要活下去也难。 那一个金饼,虽然能让他们撑一段时间,但…… 钱财这种东西,便是再多也有花完的一天。 真正聪明的人,应该是寻找一条活路。 月宁安提前把金饼给他们,就知道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拿到金饼,都不会履行诺言,所以…… 她特意跟掌柜的,说了那样一番话。 她相信,像掌柜的这种狡诈又贪婪的人,一定也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一定会选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 把事情办完,月宁安就把皮货铺子的门一关,在铺子里休息了。 是的,掌柜的皮货铺子被她征用了! 有意见也得憋着! 这一夜,寒风肆虐,雪花飞舞。 月宁安呆在铺子里,把所有缝隙都堵严实了,还能听到外面呼呼的北风。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早上醒来,呵出一口气就结冰了,屋内的水也变成了冰坨。好在,她昨晚在炉子上放了个水壶,不至于无水可用。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梳洗了,月宁安将干粮掰开放入水壶,煮滚后凑合着吃了。 勉强果腹 ,又喝了一口当地的火酒,月宁安起身打开门…… 门一开,雪粒就飘进来,差点没把月宁安给呛死。 将脸包住,挡住风霜,抬眼,看到外面站的一排排人,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只淡淡地说了一声:“多了!” 她就知道,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的人,绝对不会轻言放弃,一旦有机会就会拼命抓住。 就像她…… 伤了胳膊的掌柜,一扫昨天的狡猾,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神情严肃地上前,给月宁安作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揖礼:“姑娘,我们也不怕告诉你,我们不是雪龙国的人,也不是西域人,我们是大周人。我虽然不会说大周话,但我小时候听祖父说过,你小声嘀咕的那几句,跟我祖父说的腔调很像,我猜姑娘你肯定是大周人!肯请姑娘你,看在我们都来自大周的份上,给我们一个机会,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不要报酬,只求离开这里!” 掌柜的将月宁安昨天付的金饼全部呈上,包括月宁安买白熊皮子的付的金饼。 然,月宁安没有收,只诧异地看着掌柜:“你们是大周人?怎么会在这?而且,我看不出你们是大周人?”这些人,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像大周人的样子。 掌柜的一脸苦涩 :“我们的祖先是前朝大将军的亲卫,大周开国后,就被流放到西域这边,一路辗转,在雪龙国落了地。我们这些人,祖先是大周人,但那都是三四代前的事。我们这些人一生下来就在雪龙国,除了姑娘你,我们连一个大周人都没有见过。” “我昨天一进来就打听过,雪龙国确实没有外人出没。”月宁安点了点头,没说信他们,也没有说不信,只道:“你们是哪里的人我不管,钱财你们拿去分。我再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把家里人都安顿好。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去玉龙山。” 掌柜的听到这里,一脸失望,可就在他以为,月宁安拒绝了他们时,月宁安又道:“这一趟玉龙山之行,也是我们双方互相选择的机会。我说过,我喜欢能干的人,你们能干……只要你们愿意,我保证把你们带走。同样,你们也借机可以看看我的实力,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走!” 掌柜的大喜,朝月宁安深深地鞠了一躬:“姑娘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 月宁安虽说,这是双方选择的过程,但实际上他们更需要月宁安的帮助。所以,这一趟玉龙山之行,是月宁安给他们的考验。 他们的表现让月宁安满意了,他们这些人就能 离开这个鬼地方。今后不说过得更好,至少能去一个正常的地方生活。 “好,我等你们表现!”月宁安看着远处雪白的一片,目光微冷。 阎冥京鬼市的人,要她独自去玉龙山,不许带人,就以为她月宁安没人可用吗? 这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她月宁安就能找到能用之人! 不知是不是军人后裔的原因,这批人效率极高,月宁安给了他们一个时辰,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回来了。 且一个个都换上了裘皮,背上了包袱,做足了准备。 掌柜的身上有伤,没法跟他们走,他们也要留人在村子里留守,照顾村子里的老弱妇幼,掌柜的就被留了下来。他们这行人,由一个叫大石的男人带领。 大石上过三趟玉龙山,是他们当中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同时,大石还是他们村长的儿子,也就是当年被流放的那批人的主家,在村子里威望很高。 不过,近百年过去了,他们这些人也不识字,祖谱什么的都丢了,详细的家史他们也说不上来。 当然,月宁安也不在意。 她不在乎这些人什么来历,能用就行,好用就行。 有当地人带路,又有便于在雪地行走的雪橇,一行人当天傍晚,就来到玉龙山脚下。 入目所见, 皆是一片雪白,白天黑夜其实并不明显,但考虑到大家赶了一天的路,此时又饿又累,哪怕再担心陆藏锋的安危,月宁安也没有急着连夜赶上山,而是让经验丰富的大石寻地方先休息,明天一早再赶路。 稳妥起见,月宁安还是让大石安排人探路,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出没的痕迹。 虽然,她一入市集就打探了,当地人都没有看到外地人出没,但月宁安仍旧不死心,想要找一找痕迹。 阎冥京鬼市不会拿自己的口碑开玩笑,陆藏锋肯定会来玉龙山了,可么大的玉龙山,她去哪里找人呀? 大石很想告诉月宁安,这几天天天下雪,尤其是今天,雪下得特别大,不管有什么痕迹,都被大雪覆盖了,可看月宁安眉目紧锁,想到月宁安带他们离开雪龙国的承诺,大石还是点头,主动上山探路、查找痕迹…… 雪山难行,哪怕经验丰富如大石,走了一趟也不容易。 大石按月宁安的要求,细心地查看路上有没有痕迹。一路都没有收获,直到走到半山腰,他发现了雪崩的痕迹。 在雪山,发生雪崩是最可怕的事,一旦发生雪崩,不管是人是物,都会被埋在雪山下…… 那位姑娘要找的人,这两天要是上了玉龙山,怕是悬了! 第1043章 选择,有一个人 月宁安早些年,没少在外行商,雪崩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曾亲眼看到过,一行数百人寻药人遇到雪崩,不过瞬间被大雪掩埋,连尸体都找不到。 听到大石说玉龙山发生了雪崩,月宁安只觉得眼前一黑,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才没有倒下! 她记得,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陆藏锋不在她身边,没有人给她依靠,没有人能保护她,她不能倒下…… 舌尖的刺痛,还有嘴里的血腥味,让月宁安勉强维持冷静,她用着近乎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问道:“从痕迹看,雪崩发生了多久?” 如果是这两天的事,也许…… 不,不,不,她不能瞎想,陆藏锋怎么可能会被埋在雪山下! 甚至有可能,陆藏锋都没有来玉龙山。 阎冥京鬼市让她孤身来玉龙山,也有可能是骗她的,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大石见月宁安神情平静,也没有多想,只如实道:“从痕迹看,就是这两天……我在半山腰,看到石头上有刀剑划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在半山腰打架,引发的雪崩。” 生活在雪龙国的人都知道,在雪山上别说打架,连大声说话都很有可能,引起雪崩。 “这两天…… ”月宁安点了点头,脸上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 这两天再加上打斗的痕迹,和阎冥京鬼市的行事风格,无不告诉她,她先前的设想是自欺欺人。 陆藏锋她真在玉龙山,雪崩也与他有关,甚至…… 很有可能,陆藏锋就被埋在白雪之下。 嘴里的血腥味,让月宁安有一种想吐的冲动,她暗自吸了好几口气,将嘴里的血迹咽下,强自冷静地道:“你们休息好了吗?现在可以上山吗?” “现在……”大石有些犹豫。 然,不等他多想,月宁安又道:“你们要是不上山也可以,我现在就把钱结给你们,我们各自散了。” 月宁安不是说说而已,她说完就解下钱袋丢给大石:“多的,算给你们的奖励。” 话落,月宁安头也不回,朝玉龙山走去。 玉龙山的雪深至膝盖,哪怕有大石走过的脚印在,月宁安每一步也走得十分艰难,但她没有停下来,一步一步往上走…… 大石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手中的钱袋,一时间不知所措。 而跟随他来的人,更是茫然地看着他,全然是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只等着大石拿主意。 可大石又能拿什么主意? …… 月 宁安丢下钱袋走的利落,一路上都不曾回头,也没有想过回头。 她从不勉强人,也不替旁人做选择。 她已经到了玉龙山,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可以找到陆藏锋! 想到陆藏锋,月宁安越走越快,冷了就喝她带来的火酒,饿了也喝火酒。 借着火酒的支持,月宁安顺着大石留下的脚印,在一个半时辰后,看到了大石所说的雪崩的痕迹,也看到大石所说的打斗痕迹。 许是因为雪崩过后,没有下太大的雪,半山腰没有多少积雪,露出了底下焦黑的土地,和形状各异的石头。 地上有不少刀剑划过的痕迹,一看就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打斗过。 但也只是打斗过,雪崩后,他们还在不在这,有没有跑掉,却是一点也看出来。 月宁安站在半山腰,看着四周白雪茫茫的一片,有片刻的茫然…… 她要从哪里开始找人? 月宁安的茫然无措只是刹那,很快她就动手了:“不管如何也算是有线索了,先找!”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她原先可是做好了,独自一个人上玉龙山,花十天半个月寻找陆藏锋的下落。 现在,她一到玉龙山就有线索了,她还 有什么不满的? 想到这,月宁安干劲十足,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在地上捡了一块石片,在雪地摸索起来…… 她要先将这一块清一清,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或者别的痕迹。 雪地很大,月宁安不知道,她能不能在这里,找到有用的线索,但她知道…… 她不找,那肯定是什么都找不到。她要把这一片都清出来了,哪怕什么也找不到,至少她可以断定,陆藏锋不在这一片。 是以,哪怕知道很难很难,月宁安也不曾犹豫。 月宁安闷头挖着雪,挖着挖着突然发现…… 有动静! 月宁安猛地抬头,就看到蹲在一旁挖雪的大石和那些村民,不由得愣了一下:“你们……” 大石一脸凶相地道:“你答应过我们,要带我们离开雪龙国。在没有把我们带走之前,你还不能死。” 当他大半夜的,想来刚发生过雪崩的地方呢。 要不是这姑娘,给他们画了那么大一块饼,他们一点也不想来。 钱财都拿到手了,平平安安地带着金饼回去不好吗? 这地方可是刚发生了雪崩,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次雪崩,他们这个时候上雪山,可真的是拿命在赌,可是…… 他们终究不甘心, 不甘心一辈子,被困死在这个鬼地方。 就像昨天掌柜的跟他们说的,就算他们有钱又如何? 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哪怕有钱财也保不住。 没有贵人相助,他们靠自己要离开雪龙国,去其他国家扎根,便是成功了,没有三五代也无法活成一个人样。 反正他们贱命一条,博输了,也就是一条命而已。 可要是博赢了,他们就能给子孙后代,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是以,他们一行人在商量一番后,安排两个人将那些金饼送了回去,他们则上山来找月宁安。 有那些金饼在,哪怕他们全都死在玉龙山,家里人也能过得很好。 不需要多问,只一眼月宁安知道,大石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吊着他们,而是主动承诺道:“你们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出了雪龙国,你们就会知道,月家商行的月,代表什么!” “你……我……这是……”大石双眼一亮,高兴的说不出清楚。 大石激动的想要再次确定一句,就听到他的族人大喊:“这里,这里有……有一个死人!” “别乱动!”月宁安听到死人,心中咯噔一跳,心中又惊又怕。 她猛地起身跑过去…… 第1044章 狼群,运气太好 月宁安快步走过去,顺着村民所指,看到地上那俱脸上蒙着黑布,身形消瘦的尸体,呼了口气。 不是陆藏锋! “这人身上没有致命伤,是冻死的。”大石比月宁安慢一步,为了积极表现,大石主动上前查看尸体。 月宁安起得太快,再加上紧张过度,这会腿都是软的,她也不强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再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在雪崩的地方,发现尸体一俱冻死的尸体,是好消息,同时也是一个坏消息…… 这意味着,他们在打斗的时候遭遇了雪崩,他们有很大概率没来得及逃走。 “这里还有一块黄金!”发现尸体的村民,举着一块小小的黄金饰品,无措地看向月宁安。 这块黄金是他发现的,这算他的吗? 月宁安看了一眼,冷笑:“黄金堂的杀手!” 阎冥京鬼市的人,这是多想要陆藏锋的命? 把人引到这个鬼地方不算,还派杀手过来。 “这里有血迹……还有一俱尸体,尸体上也有黄金!” “这里也有……” 在发现一俱尸体后,其他村民也陆续挖出了,被大雪埋住的尸体。 一共十三俱尸体,有一剑毙命的,也有冻死的。 死去的人,全国黄金堂的杀手…… 陆藏锋一定没事! 月宁安看着满地尸体,对陆藏锋越发的 有信心。 转身,看到大石等人一脸疲倦,月宁安松口让大石安排众人先休息。 她急着找人,但也不能把人当牲口用。 大石等人听到月宁安的话,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他们这会又饿又冷还累,实在撑不住了。 大石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抬头,见月宁安一脸忧色地看着前方,想了想,劝说了一句:“贵人姑娘,这一片我们都清出来了,还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可见你要找的人肯定不在这一片,他肯定没事,你就放心吧。” 月宁安露出一抹笑,点头:“是的,他一定不会有事,我相信他。” 大石:“……”得,人家贵人,不需要他安慰。 大石摸了摸鼻子,不再废话。 半山腰的雪已经被他们清了一遍,大石等人实在没力气再动了,一行人就在半山腰烧火、扎帐篷。 此时,天已大亮。 在雪山,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危险的,大石等人安排好人执守,才去休息。 月宁安此刻其实睡不着,但她知道这样不行。是以,哪怕再不想睡,月宁安还是选择回帐篷眯一会,可不想…… 她刚合上眼,就听到执守的人大喊:“有狼!有狼群!快……起来,有狼群!” 伴随村民喊叫声的,还有狼群象征着战斗开始的“嗷呜”声…… 月宁安第一时间跃起,紧握匕首 走出帐篷。 一出帐篷,就看到拿着弓箭与狼群博杀的大石等人。 然,只看一眼,月宁安就知道,大石等人不是狼群的对手! 不是大石等人太弱,而是这群狼太强。 围攻他们的狼群,足有二十多头狼,且每一头狼瘦得皮包骨,为首的几头狼身上还带着伤…… 这些狼,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它们要不尽快进食,一定会死在这冰天雪地。 他们是这群饿狼唯一的希望,这群饿狼绝不会放过他们…… 大石带着族人,与狼群撕杀,看到月宁安出来,高声大喊:“二柱,栓子。你们两个脚程快,带着贵人姑娘走!” 显然,大石也知道,他们不是这群狼群的对手。 大石不停地拉弓放箭,阻止狼群靠近,同时还不忘跟月宁安说:“姑娘,你放心!我们就是拼着命不要,也会拖住狼群,让你平安下山。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求你把我们村里的人带走!” 然而,月宁安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走!”她还没有找到陆藏锋,她能走到哪里去? 大石急得不行,见头狼朝他扑来,大石飞快的放了一箭,扭头继续劝说:“贵人姑娘,我们不是……啊……” 就在这时,一头藏在雪地里的白狼,突然从雪地里跳出来,扑向大石…… “大石,小心!” “大石!” 与狼博杀 的村民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惧,疯狂大叫…… 他们想要去帮帮大石,可他们自己都被狼缠得脱不开身,一个闪神,就被狼爪挠伤了。 藏在雪地里的白狼,弹跳能力惊人,一跃而起扑向大石,将大石扑倒在地,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大石的颈脖…… “啊……”大石的挣扎,在白狼面前半点用也没有。 “大石!”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的大叫,恨不能以身代之…… 眼见着,白狼就要咬住大石的脖子,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飞向白狼。 “咻!”的一声,村民们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那头白狼张着血盆大口僵在原地,尖锐的牙齿已经扎破了大石的颈脖,却没有再向前…… 一众村民,包括在狼口下的大石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半点反应也没有。 月宁安举起匕首,冲向白狼,气急败坏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它!”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一点战斗意识? 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 这要是陆藏锋带的兵…… 不,陆藏锋的兵,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哪怕不靠谱如十二也不会! “啊啊啊……对杀了它,大石,快杀了它!”有人反应过来,催促大石,然而…… 不等大石反应过来,月宁安就举着匕首冲了过来,一刀割断了白狼的 头! “咚”的一声,狼头落在大石身上,滚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喷了大石一脸,也喷了月宁安一身。 “嗷呜!” 血腥味刺激到了狼群,不给月宁安喘息的时间,头狼就再次发出战斗的嚎叫。 月宁安抬手抹了一把脸,就见头狼后腿一蹬,一跃飞起,朝她扑来…… 月宁安反应极快地,朝头狼射出暗器。然,不知是月宁安的准头不够,还是头狼的速度太快,月宁安的暗器打偏了…… 眼见头狼就要扑过来,月宁安没有迟疑,举起匕首应战。 就在这时,狼口逃生的大石终于回过神,在头狼扑向月宁安的刹那,他猛地跃起,撞向月宁安:“贵人姑娘!小心!” “嘭……”月宁安站在斜坡处,没有防备的她,手上的匕首被撞的摔飞了出去,同时人也摔倒在地,且不断往下翻滚…… 这什么事! 往下翻滚的刹那,月宁安差点骂娘。 合着,她没有死在狼口,却死在自己人手上。 月宁安咬牙切齿,一手抱头,一手死命地抓着雪地,想要抓住什么止住跌势,可不知是她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她一路摔下去都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也没有遇到什么尖锐物,根本止不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断往下滚,直到…… 咚的一声响,摔进一个洞里…… 第1045章 是他,不在意 落地的瞬间,感受到身下的柔软,月宁安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这洞不深不说,底下还有一个“软垫”,她肯定摔不死。 再看大石那些人的表现,宁可不要命,也要保她平安下山,显然是相信她能带给他们新生,绝不会丢下她不管,如此…… 她也就不用担心,她晕过去后,大石等人会丢下她不管了。 她不用再强撑了! 确定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的月宁安,不再挣扎,任由自己晕死过去…… 月宁安醒来,人就在帐篷里,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月宁安一动,照顾她的老妇人就发现了,连忙大喊:“贵人姑娘醒了,贵人姑娘醒了!” 老妇人是大石特意带上的,好方便照顾月宁安。只一路上,月宁安十分独立,并不需要人照顾,只这会受伤地,老妇才派上用场。 大石等人来得很快,见到月宁安无事,一群人都欢喜异常。 他们把身家性命和未来,都压在了月宁安身上,他们宁可自己死,也不能接受月宁安出事! “我昏迷了多久?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月宁安刚醒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但她却没有时间休养,一醒来就问起正事。 大石开口:“贵人姑娘……” “叫我月姑娘就行!”好歹是一起经历了生死的,月宁安对他们多少也有一点信任。 “唉,月姑娘!”大石一脸惊喜地大喊了一声,喊完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一张黑脸瞬间涨红了。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尴尬下去,大石连忙道:“那个……月姑娘,你昏迷了两个时辰。你昏迷后,我们……我们小小地‘牺牲’了一点,拖住了狼群,就去找你了。半山腰那地方,被狼群占据了,我们不敢回去,另寻了地方休养。” “小小的‘牺牲’是指?”月宁安上下打量了大石等人一眼,见他们身上虽有伤,却不见悲伤,不解地问道。 难道是她理解错误,这个小小的“牺牲”,不是牺牲一点人给狼群当食物,把狼群拖住? 大石低下头,有些不自地道:“我们把挖出来的那几俱尸体,丢给了狼群!那群狼饿狠了,有了吃的,就没有再追我们。” 狼很聪明,看到他们不是善茬,在有食物的情况,自然不会再死缠着他们不放。 只是,拿人尸体喂狼这事,做的多少有些不厚道,他们怕这位贵人姑娘不高兴,觉得他们太残忍了。 可他们想了两个时辰,也想到别的理由,商量了许久才决定实话实说。 说完,大石就一 脸忐忑地看着月宁安,等到月宁安斥责他们残忍,却不想…… 月宁安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做得不错,给你们记一功。” 当时那种情况下,她都不忘了要将黄金堂那些人的尸体废物利用,大石这些人能想到,很不容易了。 大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呃……贵人姑娘,你不觉得我们很坏吗?不是人吗?” “你们也是为了救我,不是吗?”这些人,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她看着,像是个圣人吗? 她明明是魔鬼! 别说黄金堂那些杀手早就死了,就是活着…… 她也做得出,把他们丢去喂狼的事。 “呼……”压在心头两个时辰的巨石落下,大石长松了口气:“贵人姑娘,你不嫌弃我们做得不好,就好了。” 大石放下心中的重担,才想起还有事没有汇报完,忙道:“对了,贵人姑娘,我们在山洞里找到你时,山洞里还有一个人,那人全身冻僵了,但还有气,我们也把他挖出来了,就放在外面,你要去看看吗?” “那人是不是也是一身黑衣,腰间有黄金饰品。”听到大力说,山洞里有人,月宁安并不意外。 她摔下去时还是清醒的,哪怕没有看到,也知是有人给她做了肉垫。 大力摇头:“不是,那人穿着一身像白色,又不像白色的衣服。” “像白色又不像白色?银色?”月宁安猛地坐直,急切地问道。 陆藏锋穿银色的衣服好看,她总是给陆藏锋做银色的衣服,后来哪怕不是她做的,陆藏锋也爱穿银色的衣服。 不等大石回答,月宁安又急忙伸出手,对一旁的老妇人道:“扶我出去,我要去看看……” 月宁安的心脏嘭嘭跳个不停…… 她有预感,山洞里那人如若不是黄金堂的杀手,那十有八。九是陆藏锋。 月宁安甚至等不及老妇人搀扶她,自己就撑着起身,吃力地往外跑…… “贵人姑娘,小心……”老妇人了一步,才上前扶住月宁安,可扶着月宁安走出帐篷,月宁安就把老妇人甩开了…… “陆藏锋!”月宁安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瞳孔猛地放大,不顾身上的疼痛,飞快地跑了过去,跪在陆藏锋身侧,笑出了眼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掉!” 果然是陆藏锋! 她终于……终于找到陆藏锋了。 月宁安没忍住,近乎崩溃大哭…… 天知道,这两天她的压力有多大。 她有多害怕,她找不到陆藏锋。 又有多害怕,找到陆藏锋时,陆藏锋已经 是一俱尸体。 好在…… 好在她来得及时,她找到了陆藏锋,陆藏锋还有气,还活着! “贵……不是,月姑娘,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大石晚一步,看到月宁安的反应,也是吓了一跳。 这位贵人虽是个姑娘家,可气势强得很。先前遇到狼群都冷静得很,他还没有见过,她这么失态。 月宁安没有回答大力的话,她吃力地抱起陆藏锋,用力搓着陆藏锋的手:“水……不,先拿雪来,给他搓身上,把身上搓热。” 陆藏锋全身都冻僵了,要不是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要以为陆藏锋是死人了。 “哦,哦……来了!来了!”大石是雪龙国的人,自然很清楚,要如何救治冻僵的人。 确定他们从山洞里挖出来的人,就是月宁安要找的人,大石几个也不藏私,将自制的草药、火酒拿出来,将火酒烧开,草药蘸着火酒,拿来给陆藏锋搓身子,并且接手了月宁安的活:“月姑娘,你把人交给我们,我们力气大,都是男人,方便。” 月宁安没有拒绝。 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其擅长的事。论起救治冻僵的人,大石这些人肯定比她强,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要给陆藏锋搓全身也确实不方便,虽然…… 她并不在意! 第1046章 别闹,他是人不是神 陆大将军不愧为是刀山火海闯过来的人,在大石等人的救治下,不过半个时辰,人就清醒了。 陆藏锋一醒来,还来不及问清自己的处境,大石等人就把月宁安给喊来了。 “月宁安!”陆大将军看到月宁安,只有惊没有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宁安满怀期待与欢喜的走进来,一进来就对上陆大将军的冷脸和质问,满腔热情瞬间熄灭,没好气地道:“你能来,我不能来吗?” 陆藏锋这是什么意思?不高兴见到她吗? 陆大将军虽全身冻得僵硬,脑子却仍旧清醒,瞬间就明白了:“阎冥京鬼市的人,让你来?” 月宁安没有回答陆藏锋的话,而是先把大石等人赶走:“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大石几人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陆藏锋,直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也不敢多话,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没有外人在,月宁安就不给陆大将军留面子了,上前,狠戳着陆大将军的胸膛:“还问怎么在这里,我要是不来,你就冻死了,你知道吗?” “别闹。”陆大将军痛闷一声,抓住月宁安的手,哑着嗓子道。 他身上被搓的火辣辣的疼,月宁安这一戳,简直是火上浇油。 “闹的是你!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阎冥京鬼市 的人,不敢说让我去死!我要死了,鬼市也完蛋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急,不要急……你怎么还那么笨的,人家叫你来玉龙山,你就来!”月宁安嘴是骂归骂,但听到陆大将军声音干哑,还是在第一时间,给陆大将军倒了一杯水。 陆大将军没有接,而是低下头,就着月宁安的手,将水干尽。 喝完,才看着月宁安,看到月宁安眼下的淤青,还有嘴角的硬笳,无奈地道:“你不也来了!” “我会来,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生气! 要不是陆藏锋不听她的劝,执意跑到玉龙山来,她至于冒险奔波吗? 这鬼地方又冷又穷,要不是陆藏锋,她一辈子都不会来。 “我来的原因,和你一样。”因为月宁安,哪怕明知会有危险,他也要走一趟。 他不喜欢,月宁安的命被别人捏在手上。 “这……”月宁安很想说,这能一样吗? 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她担心陆藏锋的心,与陆藏锋担心她的心,是一样的。 “说不过你!”月宁安满腔怒火,被破开了一个口子,有气也说不出来,狠瞪了陆大将军一眼,别过脸,不看他。 陆大将军轻笑一声,将人揽在怀里:“我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 “我一点也不高兴在这里 看到你!”月宁安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没好气地咬了陆大将军一口:“你知道,我这几天找你,找的多辛苦吗?你知道我在半山腰,挖出一俱俱尸体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吗?在半山腰,发现打斗的痕迹,发现黄金堂的杀手。我既希望能在半山腰找到你,又害怕……你挖出来时,冷冰冰的没有气息。这两天,我都快逼疯了,你知道吗?” “你该相信我!”陆大将军将月宁安搂得更紧,这一次月宁安不仅没有挣扎,还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我相信你,我也知道你能打,可这是雪山!还是发生了雪崩的雪山!陆藏锋,你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脸埋在陆大将军的怀里,没人能看到她脸上的慌乱和泪水,月宁安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害怕,任由泪水肆虐:“我知道,所有人都把你当神,说你是攻不无克,战无不胜的战神!可你真的就是神了吗?你不是!陆藏锋,你从来就不是什么神,你是人!是血肉之躯的人!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没有办法不担心,你明白吗?” 这世间,没有人是神。 他们所有人,都是血肉之躯的凡人。 就像陆藏锋,他武功高强,面对再多的杀手他都不怕,可是…… 面对天灾呢? 就像这一次… … 在雪崩面前,哪怕强悍如陆藏锋,也没有反击之力。 甚至,要不是她来得及时,陆藏锋哪怕掉进洞里,逃过了雪崩也活不下去。 “陆藏锋,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是不死之躯,你知道吗?”月宁安哭的泣不成声。 她这次,真的吓到了。 她害怕,害怕陆藏锋跟她父兄一样,明明答应了她,要给带桂花糕和头花回来,最后回来的却只是两俱冰冷的尸体…… 她也害怕陆藏锋像她母亲一样,明明答应了她,要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出嫁生孩子的,最后她还没有长大,就丢下了她。 她也害怕陆藏锋像老头一样,明明答应了她,会一直陪着她,最后却躲进宫里,不肯见她一面。 她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疼爱她的兄长,她不能再失去陆藏锋了。 感受到胸前的温润,陆大将军默默地移开头,不敢看月宁安。 这一次,他确实托大了。 没想到,会遇到雪崩。 月宁安哭得很伤心,陆大将军数次张嘴,想要安慰月宁安,却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轻拍着月宁安的背,无声地哄着她…… 这一哄,就把月宁安哄睡着了! 陆藏锋:“……” 看着趴在他怀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的姑娘,陆大将军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气月宁安这是把他 当奶娘呢,心疼…… 月宁安这几天的“担惊受怕”。 玉龙山位于西域最北边,这地方的气候极为恶劣,别说月宁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他一路走来都觉得很辛苦,月宁安一个小姑娘更难! “傻姑娘,好好睡!”小心地为月宁安调整一个舒适的位置,看到月宁安脸上的泪痕,陆大将军低头,在月宁安的眼角落下一个吻。从月宁安的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轻轻地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做好这一切,陆大将军又将月宁安抱紧,轻拍着她的背,好让月宁安睡得安心。 月宁安这一觉睡得十分长,一直到天亮才醒,而月宁安睡了多久,陆大将军就抱着她拍了多久。 等到月宁安醒来,发现陆大将军还抱着她轻拍,不由得怔住:“你一直没睡?一直在哄我?” 然,月宁安问起,陆大将军却是否认:“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铁打的。我只比你早醒了一刻钟。” “是吗?”月宁安不信。 “当然!”陆大将军底气十足,满脸真诚。 不给月宁安多想的时间,陆大将军捏了捏月宁安的鼻子,轻声哄道:“既然醒了,就起来用膳吧,我听他们说,你昨天什么都没有吃。” 他承认月宁安说得没有错,他是人不是神! 他的胳膊…… 麻了! 第1047章 团灭,做事不严谨 陆藏锋和月宁安都伤得不轻,尤其是陆藏锋,全身冻伤,哪怕大石等人救治得当,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养好的。 月宁安身上虽都是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但好几处伤口都流血了,一动就疼得厉害,怎么也要休养了三五天才行,然而…… “鬼市的人给我传的消息,解药在玉龙山顶,要我在十天内抵达玉龙山顶,而今天就是第十天。”也就是说,他现在就要动身,根本没有时间养伤。 “我跟你一起。”月宁安知道,哪怕她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但陆藏锋拿不到解药,就不可能放心。 与其为了解药之事,再度被阎冥京鬼市摆一道,不如一次性解决。 身上的毒一直未解,不仅仅是陆藏锋担心,她自己也是担心的。 阿布的背叛,断了她在西域寻药材的路,她手上能压制体内毒的解药,还能用两个月。 她也确实拖不起了。 “他们要我一个人独自上山顶。”陆大将军绝不会说,他不想带月宁安上山。 山顶会有什么危险,他们都不知道。 安全起见,还是他自己去一趟。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玉龙山又不是鬼市的,我想要上山, 他们能奈我何?再说了,鬼市的人也要我独自来玉龙山,我去山顶也不算违约。”阎冥京鬼市做事不严谨,给个条件都漏洞百出,这可不能怪她。 陆大将军默了片刻,道:“你身上有伤!” 月宁安:“你身上也有伤。” “所以,我更不能带上你。”月宁安非要他说出来,他担心身上有伤的自己,无法护她周全吗? “你嫌我是累赘!”月宁安凝眉,不开心地道。 求生欲极强的陆大将军,立刻否定:“我不是,我没有!” “既然不是嫌我,那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上山?”月宁安气乎乎地问道,见陆大将军还是一脸拒绝,月宁安眼眶倏地红了,苦涩地道:“陆藏锋,你知道,一个人在雪山,漫无目标的寻找,那种绝望的心情吗?” 陆大将军:“……”他输了! 陆大将军叹气,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两人稍作收拾,主要是陆大将军,要缓解一下,被月宁安枕麻了的腿…… 悄悄地按揉了两下,确定身体不僵的陆大将军起身,换上了月宁安带来的熊皮大衣,这才准备出发。 有陆大将军在,月宁安就没有带上大石等人。 她不知 道黄金堂会不会在山顶上安排杀手,但不管会不会,带上大石等人都无用。 月宁安将随手携带的印鉴取下来,丢给了大石:“三天内,我们没有下山,你就拿着印鉴往西走,去找月家商行。他们看到印鉴,会为你们做一件事。” 大石等人拿着印鉴,一时间犹豫不决…… 比起冷冰冰的印鉴,他们当然是更想跟月宁安一起离开雪龙国,然而月宁安并不是跟他们商量,而是告知。 说了一声,陆大将军就带着月宁安朝雪山上走了,速度之快,就是大石这等老手都跟不上。 陆大将军被冻了一天一夜,实力稍稍下降了几分,但再怎么下降,要带月宁安在雪山行走,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登至半山腰,两人又遇到了昨天的狼群。 月宁安还以为,他们要再狼群打一架,不想狼群看到他们,却自动跑开了。 月宁安:“……”这群狼是吃饱了吗? 看着不像呀? 它们这是要酝酿大招? 月宁安戒备地看着狼群,陆大将军发现了,轻声道:“别紧张,没事的!” “我们昨天遇到了这群狼,差点被它们团灭,这群狼饿狠了,战斗力很强 。”冰天雪地,能吃的食物太少了,昨天那点食物,根本不够一个狼群分。 要知道,狼群是一个非常团结的种族,它们不会像别的动物一样,不管年老不能捕猎的狼和幼崽。 一只拥有十几头状年狼的狼群,要养的老狼与幼崽至少也在两位数以上,昨天那点食物,那几头壮年狼都不够分,更不用说让狼群吃饱。 这群狼,没道理会放过他们两个“食物”。 “我上山时也遇到了狼群。不过,它们都被我打跑了。”陆大将军一脸轻松的说道。 月宁安:“……”感受到了伤害。 “是同一群狼吗?”月宁安问道。 “不知道,我只关注了头狼,把头狼打死了,又杀了几匹狼,它们就跑了,我也懒得追。”陆大将军漫不经心地开口,完全没有把狼群当回事。 月宁安:“……”她感受到了暴击! 同样是人,同样是遇到狼群,差别怎么这么大? 他们昨天差点被狼群团灭,而陆藏锋呢? 听他的口气,要不是狼群跑得快,他能把狼群给团灭了! 看月宁安一脸呆滞的样子,陆大将军挑眉反问:“你对我的实力,是有什么误解?”不会是因 为,他被雪给埋了,月宁安就以为他很弱吧? 他能解释,他会被雪给埋了,那纯粹是意外吗? 雪山崩塌来得太快太突然,他当时只来得及,给自己寻个安全的地方藏身,别的做不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区区狼群,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月宁安见陆大将军沉下脸,特别狗腿地道:“狼群算什么,就是百万大军,弹笑间你也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果然,你对我实力存在着巨大的误解!”陆大将军叹气,一副失落样:“弹笑间让百万大军灰飞烟灭,这个我真做不到,至少需要喝口茶的时间。” 月宁安:“……”她以为,她已经够狗腿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男人! 果然…… 就没有不爱吹牛的! 月宁安白了陆大将军一眼:“我们是不是快到山顶了?”再说下去,她怕玉龙山,在陆藏锋的弹笑间,就灰飞烟灭了! 陆大将军低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嗯。到了!” 山顶上有一个黑点,在满是雪白的玉龙山显得特别突兀。 陆大将军远远就看到那个黑点,拔出剑,将月宁安紧紧护在身侧,才继续朝山顶走去…… 第1048章 应战,贫穷惹的祸 在山顶止等着陆大将军的人,是黄金堂堂主。 “你们来了!”他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黄金面具,身侧立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重剑,隐有杀气流露。 看到陆大将军与月宁安上山,黄金堂堂主只抬了抬眸,半点也不意外。 同样,陆大将军与月宁安看到他,也不意外。 “堂主,又见面了。”月宁安满脸微笑,朝黄金堂堂主行了一礼,笑眯眯地开口:“打通西域之路的黄金足够了,黄金堂就成弃子了。阎冥京鬼市的手笔,可真大!当然,黄金堂,也真是够惨的,好歹也是立了大功的功臣,却落得如此下场。” 黄金堂的堂主沉默不语,一双眼冷冷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回以微笑,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说起来,黄金堂会这么快成为了弃子,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在呢。要不是我那两笔大生意,你们也没有这么快,就攒够能收买西域权贵的黄金!” 她早该想到的…… 有哪个杀手组织,会那么坚定的,只要黄金,不要银子与银票的。 银子与银票固然能换成黄金,但大量的黄金都被握在朝廷、贵族与大商人手中,像黄金堂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要换取大量的黄金,哪怕是通过阎冥京鬼市,也不可能不 引人注意。 为了不引人注目,不如一开始,就塑造出黄金堂的独特性,让人以为,黄金堂的杀手只是单纯地爱黄金。 事实证明,阎冥京鬼市做得很成功,要不是她来了一趟西域,都不会发现阎冥京鬼市把主意打到了西域头上,也不会想到,黄金堂这些年赚的黄金,都花在了西域。 “怎么?不谢我一声吗?”月宁安在离黄金堂堂主十步远,停了下来。 “谢!谢!”黄金堂堂主如同一尊雕像,眼珠子也不动一下。 “要道谢,拿点诚意出来!”月宁安手一伸,手心朝上,理所当然地道:“我们来了,解药给我吧!” 黄金堂的堂主,再次开口:“他们说你太弱,会死在雪龙国。” 他的声音生硬而暗哑,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 “让你们失望了。”月宁安脸上笑容不变。 确实,要是她无法让大石那群人为她所用,凭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在雪山活下来,但可惜的是…… 她月宁安别的不行,做生意最在行。 给出一点好处,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笔生意,做的很划算。 黄金堂堂主没有去追问,月宁安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取出一个玉瓶丢给月宁安:“解药可以给你!让他……尽 全力跟你打一场!” 陆大将军先月宁安一步接住玉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仔细查看…… 月宁安看了一眼,眸光微闪,催促了一句:“别看了,喂我服下!” 陆大将军看了月宁安一眼,得到月宁安肯定的答复,立刻将药丸递到到月宁安嘴边。 月宁安朝陆大将军笑了一下,张嘴吞下药丸。 贝齿轻咬陆大将军的指腹,陆大将军一个机灵,抬头,见月宁安笑的狡黠,一脸无奈地道:“你呀……”这个时候还闹事,是吃定了,他分不出精力教训她吗? “跟他打吧,打完了,我们走。”月宁安含着药丸,喝了一口火酒,将药丸吞下。 “你就不怕解药是假的?或者有毒?”黄金堂堂主,看到月宁安干脆利落地服下药丸,有些不解地道。 这是最后一颗解药,那些人告诉他,如果月宁安与陆藏锋到了山顶,就直接把解药给他们,不用提任何要求,要尽力给陆藏锋与月宁安一种,解药太容易到手的感觉…… 他们还说,陆藏锋与月宁安一向多疑,只要他这么做,那两人一定会怀疑解药是假的,不敢轻易服用…… 而他们不知,这最后一颗解药,一旦从药瓶里取出来,药效只能保一刻钟。 解药取出来 ,月宁安没有在一刻钟内服下,这颗解药就废了。 月宁安嗤笑一声:“堂主,你知道寒玉吗?” 将解药服下,月宁安只觉得,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 没有慢性毒药威胁,她在西域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等她回去,她就去找鬼市的人算账! 黄金堂堂主沉默以对,没有说话…… 月宁安又问:“堂主,你知道鬼市的人,为何选择在玉龙山,将解药给我们吗?” 黄金堂堂主依旧用沉默,也掩饰自己的“无知”。 月宁安又笑:“看样子堂主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金堂堂主:“……”他感觉,他被嘲讽了! “寒玉跟冰块一样寒冷,但却不像冰块一样会化掉。寒玉能保尸体千年不化,小小一块寒玉,就能卖出天价,你们黄金堂……哦不,是你们鬼市,你们鬼市还没有,有钱到,能随便拿寒玉装普通药丸的地步。”月宁安指着陆大将军手中的药瓶:“那药瓶是用寒玉做的,你们又特意选在玉龙山,显然是不想让我们发现,这药瓶的独特性,但可惜的是……” 月宁安一脸嘲讽地看向黄金堂堂主:“我家有钱到,能随便用寒玉来装药材。寒玉在别人眼中很稀有,一般人认不出来,但在我这就真不 稀奇。你们用寒玉装药,显然这药不经放。且,寒玉虽好,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管是药材还是药丸,在寒玉里放久了,一旦取出来,很快就会腐坏。没有意外,你给我们的这粒药,应该在寒玉里放了许久。一旦取出来,要不立即服下,药效很可能就没了。” 她常年帮孙不死收集各种名贵药材,在孙不死的教导下,她很清楚寒玉的特点。 她不知道,鬼市的人是不是利用寒玉的特性来算计她,但有备无患嘛。 “你果然……不好对付。”黄金堂堂主没有否认,虽然他并不知道真相。 但此时此刻,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月宁安她算对了! 黄金堂堂主虽遗憾,没能算计到月宁安,却并没有后悔。 他做了他该做的、能做的一切,其他的…… 就交给其他人! 他缓缓起身,拔出插在一旁的剑,指向陆大将军:“解药给你了,按照约定,让他跟我打一场。” 月宁安没有拒绝,她后退一步:“留他一口气,他应该知道不少事!” 陆大将军看了月宁安一眼,笑了一声,而后缓缓点头…… 果然,月宁安对他的实力,存在着巨大的误解! 不过没有关系,月宁安开口了,他肯定会做到…… 第1049章 战斗,收门票 黄金堂堂主的武功有多高,至今无人知晓。 作为杀手,他不需要正面跟人交手。 作为杀手组织的头目,他也很少亲自出任务,每次出任务必然会取对方首级,不会留下活口。 是以,至今没有活人,知道他的实力! 但看他敢提出,要跟陆大将军比试,还要陆大将军尽全力,可见黄金堂堂主的实力不弱。 陆大将军不敢拿大,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取下缠在腰间的长软剑。 “唰”的一声,内力灌入,长软剑瞬间变得笔直、锋芒,在陆大将军手中闪着森森寒光。 几乎是同一时刻,陆大将军纵身跃起,手中的长软剑击向黄金堂堂主。 黄金堂堂主反手拔出重剑,横手挡在面前…… “当”的一声,长软剑的剑刃,刺在重剑的剑背上,留下一道森森的痕迹。 两剑相交,不过瞬间就各自移开。 黄金堂堂主再次出招,欲化守为攻,主动出击。然而,陆大将军根本不给他机会,不过半息的时间,手中的长软剑又逼至黄金堂堂主面门。 黄金堂堂主的攻势挥到一半,不得不临时改招,继续被动地接陆大将军的招…… 这一接招,陆大将军的剑 ,就再没有从黄金堂堂主身侧离开过,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异常激烈,长剑与重剑相交,火花不断闪现…… 两人的动作都极快,月宁安看不出谁更占优势,她只看到两人不断转换位置,身形快如残影,打的雪花满天飞舞,隐有几分美感。 看到两人在雪花飞舞的玉龙山打的难解难分,月宁安第一反应,不是担心陆大将军会受伤,而是…… 这样两位顶尖的高手,在雪山之颠这种一说出去,就充满江湖快意的地方约战,如果能允许外人付费观看,她肯定能赚很大一笔! 说完,月宁安就忍不住笑了:“我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月宁安轻拍脑门,收起放飞的思绪,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知是体力消耗太大,还是两人出招越来越谨慎了,月宁安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两人出招的速度仍旧很快,但身形不再是残影,至少能让她看出来,依旧是陆藏锋在进攻,黄金堂堂主在防守。 打了这么久,两人攻守的位置依旧没有变,并不表示陆藏锋压黄金堂堂主一头,而是…… 陆藏锋对黄金堂堂主忌惮极深,根本不敢给黄金堂堂主 出手的机会! 转念想到黄金堂堂主杀手头子的身份,月宁安就明白,陆藏锋为何一出招就是气势凌人,压着黄金堂堂主,不肯给黄金堂堂主一点机会。 黄金堂堂主是杀手,他一出手必是杀人的大招。 陆藏锋不能给他出手的机会,一旦让黄金堂堂主抢到了主动出手的机会,陆藏锋就被动了! “果然很强!”看到陆藏锋强势攻击了这么久,也没有攻破黄金堂堂主的防御,月宁安不由得叹气。 她果然对陆藏锋的实力,存在着巨大的误解。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陆藏锋杀人从来都是秒杀的,就连有江湖第一高手之称的武林盟主水大哥,也不是陆藏锋的对手,没想到…… 她对江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真正的高手,恐怕不屑去争什么,江湖第一高手,江湖排名前十高手这样的称号。 不过没有关系…… 等她回到大周,她一定好好的,把江湖十大高手,江湖美人榜做出来,把声势宣扬出来,好吸引更多的人参加,让她能进一步了解江湖高手们的实力! 月宁安脑子一晃神,思绪就飞到武林盟上面去了,等到她回过神,就见黄金堂堂主 ,已经反守为攻,手中的重剑更是毫不客气击向陆藏锋,将陆藏锋打飞了出去…… “这……不可能!”虽然早就知道黄金堂堂主很强,但看到陆藏锋被打飞出去的瞬间,月宁安还是无法接受。 黄金堂堂主这才出了一招,杀伤力就这么强吗? “痛快!可惜,你用的不是擅长的长枪!”黄金堂堂主一击占据了优势,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乘胜追击,完全不给陆大将军喘息的机会,不等陆大将军站稳,手中的重剑就直击陆大将军的面门…… “轰!”陆大将军侧向避开,重剑击在他身后的雪山上。 一声巨响,陆大将军身后的雪山瞬间炸飞,被大雪遮住的石头四处飞散,有好几块都溅到了月宁安的脸上。 脸面的刺痛让月宁安倒抽了口气,她抬手摸了一把脸,就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月宁安拿出帕子,想要将脸上的血迹擦掉,免得陆大将军看到会心疼,却发现…… 脸上的血已经结成冰了,而带着她体温的帕子,也渐渐变得僵硬。 月宁安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一脸凝重…… 再抬头,就看到黄金堂堂主压着陆大将军打。 月宁安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哪怕她再心疼,再担心,她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什么。 月宁安寻了一个,离两人战斗圈最远的距离,看着黄金堂堂主反守为攻,看着黄金堂堂主压着陆藏锋打,也看着…… 陆藏锋的血,一点点染红雪白的玉龙山。 月宁安睁大眼睛看着,没有闪神,没有眨眼,看得异常认真,比先前看陆藏锋压着黄金堂堂主打还要认真…… “嘭!”又一次,看到黄金堂堂主将陆藏锋击飞出去,撞向一座不小的雪山,看着陆藏锋用血肉之躯,将雪山撞得粉碎,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滴泪光,但她很快就将泪珠抹去,继续看着…… 看着陆藏锋吃力的爬起来,看着陆藏锋不带一丝犹豫地,迎向黄金堂堂主手中的重剑,月宁安笑了…… 她想,她明白为什么,大周那么多有名望的将军,都打不过北辽的铁骑,陆藏锋带的兵却能将北辽铁骑打的伏首称臣了…… 陆藏锋他太狠了!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战斗。 这样的陆藏锋,他绝不会输…… 除非他死! 第1050章 反杀,生死不复相见 陆大将军拥有强大的战斗意识! 在战斗中,不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绝不会放弃! 是以,哪怕被黄金堂堂主压着打,哪怕鲜血染红的白雪,陆大将军也不曾放弃,每次被黄金堂堂主击倒,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反击,哪怕他当时还没有站起来,他手中的剑也会挥向对方,随时保持战斗意识…… 这不是什么天赋,这种战斗意识是他经过数千、数万场战斗,一点点锤炼出来的! 时刻保持战斗状态,只要能呼吸,他就还能再战! 黄金堂堂主反守为攻后,虽然一直占据上风,频频出招,给陆大将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 只是伤害,却无法要陆大将军的命。 一次又一次,黄金堂堂主将毕生所学的暗杀、刺杀、伏杀……所有的杀人手段全都使了出来,却依旧只是在陆大将军身上,留下几道伤口而已。 要知道,黄金堂堂主会的,就是杀人的招式,他一出手就是杀招。 当他使出所有的招式,杀不死陆大将军,那就意味着…… 他奈何不了陆大将军! 他此生都杀不死陆大将军! “你果然……很强!”将所有的杀招使尽,仍旧没有杀死陆大将军,黄金堂堂主心中涌出一股戾气,让 他恨不得毁掉一切! 他是世间最厉害的杀手,他却杀不死一个重伤的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辱! “看样子,你没招了!”陆大将军在雪地翻滚了一圈,迅速跃起。 他抬手擦掉刚流出来的血,朝黄金堂堂主露出一抹冷厉的笑:“那么……现在,轮到我出招了!” 陆大将军手持长剑,一个飞身跃起…… 手中的剑,好似与他整个人化为一体,一人一剑,直接撞向黄金堂堂主。 黄金堂堂主杀招用尽,现在确实使不出别的招,面对陆大将军的攻击,黄金堂堂主只能防守,然而…… 这一次他的防守失效了! 陆大将军完全无视举到他面前的重剑,与手中的长剑化为一体,扑向黄金堂堂主…… “噗嗤!” 陆大将军贴着黄金堂堂主身侧飞过,重剑划破他的胳膊,鲜血直流。 “咚”的一声,陆大将军摔在雪地,脸着地。 而此时,他手中已没有剑。 黄金堂堂主仍旧站在原地,手中的重剑被他反插在雪地…… 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捂着腹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好似雕像一般。 这是死了? 月宁安眼也不眨地,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黄金堂堂主,又看向趴在雪 地里,吃力地翻过身的陆大将军,一时间不知自己要不要现身…… 她没法帮陆藏锋做什么,但也不想成为他的拖累,被黄金堂堂主当做人质,用来威胁陆藏锋。 就在这时,陆大将军开口:“月宁安,他还活着!想问什么……快问!”月宁安要活口,他便给黄金堂堂主留一口气,足够月宁安问话。 月宁安听到陆大将军的话,这才从躲避的雪堆后走出来:“你伤着他哪了?” “腰侧!”陆大将军呈大字倒在雪地,一动不动。 他没力气了,他需要缓一缓。 腰侧? 月宁安微侧头,看向黄金堂堂主腰侧,却没有发现什么致命伤,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看到。 陆藏锋认真的? 就在月宁安怀疑,陆大将军是不是,被黄金堂堂主打傻了之际,突然看到…… 黄金堂堂主腰间多出了一截装饰,就在他的指腹间…… 不,那不是什么装饰,那是陆藏锋的剑柄! 陆藏锋这是将整把软剑,切进了黄金堂堂主的腰侧? 长软剑细长且薄,造成的伤口极小…… 如果,陆藏锋的长软剑,整个嵌入了黄金堂堂主的腰腹,那还真有可能没有血流出来。 因为…… 这是玉龙山! 是冰天雪地,是 雪山之颠,等到血流出来,都冰住了! 果然,她对陆藏锋的实力,存在着巨大的误解! 月宁安明了,陆藏锋是怎么击杀黄金堂堂主的,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果然是能让狼群都团灭的男人,是她错了! 月宁安怀着敬畏之心,走到黄金堂堂主面前,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道:“鬼市背后的主人是谁?你们夺取西域的目的是什么?你们抢走我的解药,是为了阻止我跟你们争西域,还是针对我?鬼市与我,今后是敌是友?” “呵……”黄金堂堂主冷讽了一声,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问,他就得答吗? 月宁安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说?”月宁安冷笑:“没关系,你不说,我就把鬼市视为敌人。你不是第一次跟我打交道,你该清楚,我月宁安对敌人从不手软,能斩草除根就绝不会留一点草屑!” “无耻!”早知道,他就不该轻易地把解药给月宁安! 像月宁安这种人,就该让她遭受一下现实的毒打,免得她永远这么自大、傲慢! “彼此彼此!”月宁安举起手中的暗器,对准黄金堂堂主:“我数三声,你要不说……就去死吧!” “一!” “二!” 月宁 安数得很快,几乎是刚数完一,就喊到二,黄金堂堂主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僵了,近乎憋屈地道:“鬼市与你不是敌人!” 月宁安又问:“那是什么人?” 黄金堂堂主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你认识的人!你意想不到的人!” 话落,黄金堂堂主放在腹部的手,猛地一扬,暴力地将卡在他腰腹的长软剑抽了出来。 “啪……” 随着黄金堂堂主的动作,一连串血珠飞扬而起,而后啪的一声,落在雪地里! 黄金堂堂主将长剑抽出,丢在地上,随即拔起重剑,纵身跃至雪山之巅。 站在雪山之巅,黄金堂堂主回头看了月宁安一眼,那一眼似藏着无穷的情绪,复杂到让月宁安莫名的心慌。 然,不等她多想,黄金堂堂主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雪山上,传来黄金堂堂主的声音:“月宁安,生死不复相见!” “生死不复相见?”月宁安的瞳孔猛地放大,她飞快地奔向雪山之巅,趴在山顶上,大声喊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生死不复相见?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你给我说清楚!混蛋,你给我说清楚呀!” 然,雪山之下,早已没有黄金堂堂主的声音,根本没有人给她回答…… 第1051章 霸权,背到白发苍苍 “生死不复相见,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陆大将军看月宁安状态不对,在缓过那股力竭的虚弱后,强撑着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月宁安面前。 “对月家来说,有!”月宁安趴在山顶,看着下方空无的一切,闭了闭眼,平复心中的激动,才缓缓扭头看向陆大将军:“你知道,月家争夺家主的规矩吗?” 陆大将军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 月家每一次家主之争,都会引四方注目。 毕竟,没有哪个家族像月家那样惨烈,输家不仅一败涂地,一无所有,甚至连自由、尊严也没有。 是以,每一次月家家主之争,都厮杀的十分激烈,说一句你死我活也不过分。 “不知哪个带的头……输了月家子弟,在被皇家带走前,都会跟月家的家主说一句:生死不复相见。”月宁安轻笑一声,笑的嘲讽:“生死不复相见是失败者的不甘,也是失败者最后的骄傲。他们恨不了皇家,只能恨月家人自己,恨获胜的那个人,所以才会有生死不复相见的话。黄金堂堂主死前说这句话,绝不是巧合,更不是意外,你明白吗?” 这句话本身并没有特别,特别的是…… 黄金堂堂主在死前,说上这句话,还特意带上她的名字。 “你怀疑,黄金堂堂主是月家 人?”陆大将军看到月宁安脸上的血迹,想要替她擦拭,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的手,还不如月宁安的脸干净。 月宁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陆大将军的动作,她轻轻点头:“是,我怀疑他是月家人!鬼市背后也有月家的影子。有月家人,才会在失败后对我说这句话。” “月家人,不可能出来!”他不知道皇室把月家人关在哪里,但皇室一直对月家人防备极深,不可能让月家人逃出来。 陆大将军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打听到这句话,故意误导你?” 月宁安反问:“误导我什么?”这有什么值得误导的? “让你误以为,鬼市背后的主人与月家有关,进而打消你对鬼市的敌意。”鬼市对月宁安的忌惮,他看在眼里了,鬼市一直不想,或者说不敢与月宁安正面交锋。 “呵!”月宁安嗤笑:“陆藏锋,你知道,月家人最擅长什么吗?” 月宁安问完,又自己回道:“月家人最擅长的事,就是自相残杀。你说……谁会蠢得误导我,让我以为鬼市与月家有关?不怕我反手就灭了鬼市吗?” 陆大将军又默了片刻,才道:“但外人不知道,不是吗?” “但凡能查到,生死不复相见这句话的人,不会不知道,月家人对 自己人有多狠。”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就算不是月家人,也足够了解月家。 月宁安不认为,对方会天真的以为,她会因为鬼市有月家人的影子,就放过鬼市。 月三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月家人,对外人比对自己人好。 外人能合作,自己人一出身,就注定是竞争者。 在世间活到现在的,都是成功者的后代,她不认为…… 如果有月家人逃离了皇室掌控,那些人会把她后辈来疼爱。 月宁安平复好心情,站了起来:“我们在这里做任何推断都毫无意义,想要知道鬼市背后的人,是不是与月家有关,只要把鬼市的人打趴下就行了。” 陆大将军:“……”这画风,貌似哪里不对? 陆大将军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让他们获得自由吗?你为什么,不试着跟他们合作?” “如果鬼市背后的人,真跟月家有关,那就说明……这些人是偷跑出来的,因为月家每一个子嗣都在皇家的监视下。再看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明显是想要在西域建立政权,脱离大周的掌控,不顾其他族人生死。”月宁安一脸冷静,提起月家人也很平静:“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要为月家人争取自由,不是少数几个人,而是所有人!我想要的,不 是为月家些失去自由的报仇,而是终结月家的悲剧。让月家人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她不想报仇吗? 她想…… 但她不能,也没有必要! 报仇就要对上整个皇室。 就意味着…… 战乱! 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她只想终结月家人的悲剧,让她的孩子不再重复她的路。 “你可能不太清楚月家人,月家人一向霸道,月家从来都是月家主一言堂,从来没有第二个声音。我姓月,我也不例外!”她也只有陆藏锋面前,没有那么霸道,在其他人面前,她向来说一不二。 月宁安说到这,不由得笑了:“月家有人能从皇家手中逃出来,我会为他们高兴,但我不会跟月家其他人合作,如果鬼市背后的人真是月家人,要么他们乖乖听我的,按我的计划走,配合我行事。要么我打到他们配合。” 要月家人乖乖配合听她的,绝不可能! 月家人都霸道,她霸道,她的叔伯长辈们,想来也不遑多让。 月宁安的冷静,让陆大将军满肚子安慰的话说不出来,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刚刚看你情绪失控,我以为……你是见到月家人,太过激动。” 夫人太过冷静,真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此刻,他准备好的话与拥抱,似乎都派不用 场。 “是有一点激动!我没有想到……除了月三娘外,还有月家人活着。”月宁安点了点头,神色淡漠:“不过,比起跟他叙旧,我更想从他嘴里知道,月家人藏在哪里。毕竟,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可能有点血亲关系的人,你觉得我对他能有什么感情?” 比起激动,应该说她受到的惊吓更多。 不过,当时的情况是太突然了,现在冷静下来,她已经…… 起不了波澜。 “对!就算他是月家人,你也不曾见过他,彼此没有感情。”陆大将军这才想起,月家与旁的家族不同。 月家人成长时,身边只有兄弟姐妹,根本没有长辈。 从来不曾见过,也不曾相处过,怎么可能有感情。 月宁安笑了一声:“走吧,下山吧。解药的事解决了,也是时候把西域的事解决了。” “下山的路不好走,过来……我背你。”陆大将军也没有纠缠此事,转身,蹲在月宁安面前,示意月宁安跃上来…… 月宁安:“我能走!”陆藏锋身上到处都是伤,她是多心大,才会让陆藏锋背。 “上来!”然而,陆大将军不配合,催促道。 “你行吗?” “月宁安,你是不是对我的实力,存在着巨大的误解!” 月宁安:“……”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第1052章 合作,唯你可信 登雪山难,下雪山更难。 尤其是,陆大将军十分强硬的,要背着月宁安下雪山。 月家人的霸道,在陆大将军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在陆大将军的坚持下,月宁安最终妥协,任由带伤的陆大将军,将她背下山。 这一走,就是两天! 两人堪堪卡在,与大石等人约定的最后一天,来到雪山脚下。 没有意外,大石等人并没有走,远远看到陆大将军的身影,大石等人就跑了过来,担心地道:“贵人姑娘,你没事吧?” 比起陆大将军,他们自然是信任相处了一段时间月宁安,也更在乎许诺了他们未来的月宁安。 看到月宁安被背下山,大石等人生怕她出事,担心不已,却不想…… 被背下山的月宁安,好得很,全身上下就脸上一道口子,还因为伤势太浅,差不多都愈合了。 反倒是背人下山的陆大将军,到处都是伤口,隐有发热的迹象。 大石等人看到两人的状态,不由得暗道:有钱人家的姑娘,厉害是真厉害,娇气起来也真是娇气。 自己好好的,居然还要重伤的背她下山,娇蛮的过头了。 作为当事人…… 月宁安除了感慨一句,风评被 害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大将军下山的当晚,就全身发烫,一连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在大石他们的村子休养了三天,才能继续赶路。 有了大石等人随行,回去的路顺利多了,凡事都不需要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操心,一路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陆大将军躺在由白狼皮做车壁、白虎皮做靠垫,温暖如春的马车内,看了一眼跪坐在一旁温酒的月宁安,忍不住感慨:果然,有钱就是能无所不能。 哪怕在贫困的雪龙国,也能享受到最好的一切。 “雪龙国的火酒很独特,喝下去后,在寒冬也能让人全身发暖,你尝尝。”月宁安温好酒,给陆大将军倒了一杯。 前几天,陆大将军一直在养伤,并不适合饮酒。 就算为了保持他的体温,给他灌了几口酒,也是在他昏迷时喝的。是以,陆大将军至今还没有好好品尝过,雪龙国的火酒。 陆大将军接过酒杯,一口饮尽,顿时皱眉:“辣!”他怀疑,月宁安故意的,想看他出糗。 然,当火酒入喉,灼烧感淡去,涌向四肢百骸的暖意,让陆大将军全身都舒坦了,当下眼前一亮:“这酒……很好!” 有这酒 ,寒冬腊月,驻守边境的将士就好熬多了,也不会一觉睡下去,再也醒不来了。 是的,大周没有雪龙国冷,但每一年,边境冻死的将士,绝对比雪龙国冻死的人多。 “我略懂一些医理,听大石他们说过火酒酿造的方法,用料无害,除了容易让人醉死,不宜多喝外,没有别的缺点。”月宁安给陆大将军添了一杯,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这酒烈的很,哪怕不为了暖身,小灼一杯也是美事。 “嗯。”陆大将军微微坐直,保持着倾听之姿。 月宁安仍旧是不紧不慢地道:“火酒一年产量有限,有些药材只有雪龙国才有。而在大周,只有大石他们才会酿造。” “所以?”陆大将军悄悄地警觉起来,谨慎地问道。 他在大石他们的村子,亲眼看到月宁安是怎么给大石等人画饼的,亲眼看到月宁安用一堆空口的许诺,就让大石等人出力、出物,热血沸腾地跟着他们走,一路不要命的保护他们。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月宁安比他更适合,做一个统领万军的大将军。 月宁安她太懂得煽动人的情绪,太懂得调动人的积极性,太懂得 如何让人为她卖命。 看到大石他们激动、狂热的样子,陆大将军在欣赏月宁安魅力的同时,也不由得轻叹:要他是皇上,他也没法完全相信月宁安。 月宁安身上有着“王”的气质,让人甘愿追随她,也能让追随她的人,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酒,在你手中比我有用,所以,我们合作吧!”月宁安将空酒杯,放在茶几上,一脸轻松。 “怎么一个合作法?”月宁安想要他做什么? 他不认为,这桩生意有他参与的必要。 “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独一无二好货,才能卖上好价。酿造火酒必用的药材,只有雪龙国才有,拿捏住了药材,就等于卡住了源头,能保证只有我们,才能酿造出最好的火酒。”月宁安说话间,又提起酒壶,为两人斟满。 倒好酒,月宁安拿起自己的酒杯,举到陆大将军面前:“你负责搞定雪龙国,拿下药材源头,其他的交给我,所得利益五五开,如何?” “我看不出,你非要与我合作不可的理由。凭月家在西域的影响力,你要拿下酿造火酒的药材,并不是什么难事。”直觉告诉他,月宁安的目标,绝不仅 仅是雪龙国的药材,但…… 月宁安藏得太深,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月宁安还有什么打算。 月宁安摇了摇头:“在西域,在雪龙国,拳头比金钱好用,武力镇压比什么利益都可靠、长久。我倒是不担心,有人比我更财大气粗,但我担心雪龙国保住那些药材。我不喜欢,被人掐住喉舌,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要酿造火酒,非雪龙国的药材不可,这药材只有握在我手上,或者你手上,我才能真正安心。我在西域没有足够的势力,能让雪龙国忌惮我,进而友好、长久地跟我合作,但你可以。” 弱小的国家,是没有话语权的。 陆藏锋手中的三百精兵,一定能让雪龙国国王配合,而陆藏锋背后的大周,能保证这桩生意长长久久,让人不敢打雪龙国的主意。 当然,这些都不重点,重点是…… 陆藏锋在西域,只有三百精兵。他要促成这桩生意,让雪龙国答应与他们“合作”,肯定要派那三百精兵过来。 雪龙国在西域最北,一来一回要数十天。 有数十天的时间,足够她试探出鬼市的深浅,顺便…… 占个先机,将西域的势力,重新洗牌! 第1053章 自夸,脸皮有多厚 月宁安提的这桩合作,怎么看都没有问题,但直觉告诉陆大将军,月宁安肯定另有所图,但陆大将军仍旧答应了,并且什么也没有问。 月宁安朝陆大将军笑了笑,同样什么也没有说。 这桩合作,对陆藏锋来说有利无害。 且,西域这么大,就算陆藏锋不答应跟她合作,她也有别的办法,把陆藏锋手下那些人支开。 打铁趁热,趁着路上无聊,月宁安又与陆大将军将合作的细节敲定,并且拟定成文书,双方落印为契。 收到陆大将军落下私印的契约,月宁安不由得笑了:“没想到,到西域第一桩大生意,是跟你做的。” 先前她在西域卖了不少货,可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合作,真正长久的生意,也就陆藏锋这一笔。 “我也没想到,你会要我签契书。”陆大将军收到盖有月宁安私印的契书,也颇为感慨。 他没想到,他跟月宁安之间,还需要这破文书,实在是……让人唏嘘。 要是赵启安那小子知道了,怕是要笑死他。 “这又不是我们俩的私事,这是月家商行与边军的公事,公事自然要公办。”在商言商,她手下养着一大批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十年的比试,别说酒水这么暴利的生意,就 是一根针一缕线的小生意,该拟契书还是要拟契书,该她的收益她也要极力争取,一毫一厘都不让。 “你这么说,倒也对。”陆大将军瞬间就觉得手中的契书,它顺眼了! 这桩合作是公事,月宁安有事瞒着他,那就瞒着他吧,左右他早晚会知道。 陆大将军将心事放在一旁,在月宁安的照料下,静心养伤。 不管月宁安要做什么,他得先把伤养好……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来时都是日夜奔波,回去却是不急,再加上陆大将军有伤在身,月宁安特意的提醒大石等人,让他们不要急着赶路,一切以稳妥为主。 除了皮货店的老板外,大石那群人皆是第一次外出。走出冰天雪地的雪龙国,外面的一切对他们都是陌生的。 面对陌生的一切,难免会惶恐不安,不知所措,更害怕自己做错事或者做得不好,惹得月宁安不满。 大石等人一路都战战兢兢,每天都绷得紧紧的,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与期待,同时也很彷徨与不安…… “我第一次被老头丢进商队,带着商队去南边走商的时候,也跟他们一样,即期待又不安。”月宁安并没有做什么,来缓解大石他们的不安。 离开自己熟悉的人与物,离开舒适 的生活区,闯入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的命运,是个人都无法平静。 这个时候,旁人说再多都无用,还得靠自己调节。 这是她过来人的经验。 “我第一次带商队,什么都不懂,怕下达的命令不对,会惹人笑话,就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能自己动手做的,绝不命令别人动手。” “我还记得,我当时生熬了三天三夜,熬的眼睛都红了,困的都睁不开眼都不敢睡。我害怕一合眼,我就再也睁不开眼;也害怕一合眼,我在荒郊野外,押货的人把我的货劫走了,更害怕遇到天灾人祸,保不住手中的货,让老头失望。” “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要是再来一次,我想……我可能就没有当时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了。” 明明很害怕,明明很不安,但还是努力走出舒适区,拼尽一切去赌一个更好的未来。 当年的她,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大的惊人。 反正,换作现在,她肯定不敢那么虎,跟着一支不知会不会反咬她一口的商队,就走南闯北的。 “所以,小宁安……是世上最棒的小宁安。”陆大将军伸手揉了揉月宁安头,无声的安慰道。 月宁 安的过去,是他不曾参与过的。 虽说,过往的苦难与无助,造就了现在的月宁安,但也在月宁安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他的宁安,经历、遭遇那些苦难…… “我也觉得,小宁安棒极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棒的小姑娘!”月宁安一脸骄傲,夸起自己来,半点也不脸红,特别的理直气壮:“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像我这种即漂亮能干、又聪慧通透的小姑娘?” 陆大将军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伸手,捏了捏月宁安的脸,笑道:“这也没有多厚嘛!” 月宁安一脸骄傲:“那是,我脸皮薄着呢。我自我评价的时候,一向很谦虚。” “谦虚?”教月宁安识字的先生,怕是对“谦虚”二字的解释不够到位,让月宁安误会了这两个字的意思。 “怎么?我不够谦虚吗?”月宁安笑的一脸温柔,右手却放到陆大将军的腰间,捏住他腰间的软肉…… 陆大将军:“……”他这是被威胁了? 陆大将军默默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手腕微动,拧着陆大将军腰间的软肉,笑的更甜了:“怎么?我不够谦虚吗?” 感受到腰间的闷痛,陆大将军忍不住勾唇轻笑:“我想 知道,你不谦虚的时候,怎么评价自己?” “我这么谦虚的人,怎么可能有不谦虚的时候!”月宁安一脸无辜! “好吧,是我错了。”陆大将军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他对月宁安的脸皮厚度,存在着巨大的误解! 陆大将军默默求饶,月宁安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一路上,两人只谈风月,不谈其他,时间过极快,这一路也过得极为舒心。 心情极好的陆大将军,伤势也好得也快。 半个月后,陆大将军的伤势好全,一行人也回到无雷国。 月家商行的人早就走了,但商管事带着数十车黄金和西域的特产在无雷国等月宁安。 商管事手中的货物已全部脱手,并用采购了大量的西域独有的药材、香料与种子。 他正要带着商队返回大周,途经无雷国补给,得知月宁安去雪龙国救人,放心不下的商管事,硬是在无雷国等了两天。 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商管事等到了月宁安平安回来! 看到月宁安从马车上下来,商管事差点哭了…… 他此时的心情,就如同当年,得知月宁安小小年纪,跟着陌生的商队走商一样。 每一天都在担心,只有亲眼看到月宁安平安回来,他才能真正放心…… 第1054章 宴请,宁欺白头翁 商管事擅长处理庶务,有他在省了月宁安不少事,至少安顿大石使等人,就不需要月宁安操心了。 月宁安没有把大石等人,带回大周的意思。 大周户籍管理严格,带大石等人回到大周,势必要遭到朝廷的注目。 除此之外,月宁安也不想,把大石这些人的心养大。 斗米恩,升米仇。 好处给的太多、太快,初时可能会惶恐、不安,但日子一长就会理所当然,甚至到后面,会认为你给的好处不够。 大石这些人现在确实淳朴,但见识过世间繁华,谁能保证他们一直淳朴下去? 她从不去考验人心,因为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把他们从雪龙国带出来,给他们新的生活,是月宁安给他们的承诺,她做到了,但想要更好的生活,就要用自己能力来换。 想要一步登天? 在她这里,没有可能。 商管事把大石等人安排好后,就来向月宁安禀报:“大小姐,你带来的那些人中,有几个不满。说你答应了他们,会给他们好生活,给他们一个好的前程,结果却只是给他们找个住处,这与你当初说的不一样。” “告诉他们,我可以给他们前程,但他们要让我看 到价值。我回头要在天雷国附近建个酒坊,只要他们有本事,都可以去酿酒厂干活。要是有人不满,你就告诉他们……我给他们安排了住处,让他们在天雷国扎根,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要我养他们一辈子?还要给他们荣华富贵?你们问他们配吗?”月宁安跟陆大将军提了火酒的事,却没有给大石等人说。 要是早说了,她可以肯定,就凭皮货铺老板的奸诈,一定会漫天要价。 有什么办法呢,她身边就只有他们会酿火酒,都是行商的,谁不知道独一无二的货物,能卖出天价。 现在,把他们安顿好了,让他们看到了外面的繁华,也看到外面生存的压力,再说出来酒坊的事,那就简单多了。 从贫穷、困苦的地方挣出来的人,绝不会再想回去,哪怕再难也会走下去。 现在,她给他们指了一条路,只要他们不蠢,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凭商管事的能耐,要处理好大石等人不过小事,他刻意来向月宁安禀报,不过是想知道月宁安的态度。 是把那些人,当成银货两讫的交易对象,还是救命恩人? 确定了月宁安的态度,商管事很快就把大石等人安顿好了。 当然 ,手法也简单粗暴,无外乎就是内部分裂,捧一个踩一个,让大石这些人明白,想要好生活可以,但要听话…… 以大石为首,跟着月宁安一起去过玉龙山的村民,在商管事简单暴力的镇压下,很快就与月家商行签定了契书,愿意为月宁安的酒坊干活,但也有一批人选择离开。 离开的那批人以皮货铺子老板为首,村民们大多听大石的,但总有野心薄薄、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的人。 皮货铺老板是个有心的,趁大石跟月宁安去玉龙山,暗中拉拢了一批人,想着日后好跟大石争话语权。 不过,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走出雪龙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又见识到月家商行的威风,皮货铺子的老板不甘屈居人下,在拉拢一批人后,决定出去闯一闯…… 走的那一天,皮货铺子的老板,还特意来跟月宁安告别,表达了对月宁安的感谢,以及…… 寻问月宁安,月家商行能不能照顾他一二? “当然可以。”月宁安笑着应了,还奉上了一份仪程,并让商管事给皮货铺老板说一些,他这一路的见闻。 皮货铺老板感激涕零,连道月宁安是个好人…… 月宁安笑而不语。 月宁安把人送走,陆大将军就从内室走了出来:“你很看好他?” 月宁安摇了摇头:“有些人……便是你带着他们发财,他们最终还是会坠入贫穷的深渊。” “那你还跟他说半天废话。”明知他来了,都不把人打发走。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命运这种东西,谁能说得准呢?也许人家命好,遇到了贵人?左右……我也就是说几句话,没损失什么。”做生意的人,轻易不会与人结仇,更不会凭白得罪人。 左右不是多大的事,做漂亮一点,便是没有好处,也不会被人记恨。 当然,要是皮货铺老板真记恨她,她也不怕。 “确实命好!”命不好,这群人也不会遇到月宁安,没有月宁安,再给他们两辈子的时间,这些人也没能力,在雪龙国以外的地方扎根。 月宁安笑了笑,抬眸,见陆大将军的前襟有些皱,上前替他理了理襟子:“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大将军目光微柔,将手中的帖子递给月宁安:“大宛国的请贴,新王登基,邀我们观礼。” 月宁安接过请帖,在一旁坐下:“大宛国?刚政变,那就是鬼市的人?” 陆大 将军将心中的失落压下,在月宁安身侧坐下,有些心不在焉地焉地道:“嗯。” 看着眉目温柔的月宁安,想到月宁安刚刚自然而然为他整理衣襟的动作,陆大将军忍不住在心中暗道:如果当年,他赶回来迎亲;如果那些年,他仔细看月宁安给他信,回复月宁安的信件;如果凯旋归来那日,他没有休妻,是不是…… 他与月宁安,就能过着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的生活? 然而,这世间没有如果。 每每想到这,陆大将军都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紧紧粘在手心,疼的厉害。 他梦想的生活,曾离他那么近,可他却…… 亲手推开了! “正好,我也要找他们,他们主动找上门,那就去呗。”不去,还当她月宁安怕了! 雪龙山的账,她还记着呢。 “好。”看到月宁安眼中的温柔退去,只余高昂的战意,陆大将军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 这世间,果然没有如果。 曾经,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月宁安,已经不在了。 曾经,那个万事以他为重的月宁安,也不在了。 现在…… 任何一件事,都能夺去月宁安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可他却…… 怪不了月宁安! 第1055章 恶意,很熟悉 大宛国新王登基仪式办得异常隆重,不仅邀请了陆大将军与月宁安,还邀请了西域周边小国的君主与权贵。 登基仪式结束,便是盛大的宴会,陆大将军与月宁安也在受邀之列。 两人看着时间差不多,便乘马车前往大宛国王宫。 大宛国的王宫由石头建成,呈半圆型状,通体灰白色,宫殿顶端竖着太阳的石刻。 宫殿不算大,四周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处处透着奢华与精致, 大宛国的贵族以白色为尊,来来往往皆是身穿白色长袍、带着繁重首饰的权贵,偶有宫人来往,身上也带着不少金饰,与灰白的石头宫殿相得益彰。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漫步在宫殿中,偶尔抬头看向四周,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异域之美,却不知…… 在她欣赏大宛宫殿的异域风情时,宫殿中来来往往的权贵与宫人,也在偷偷地看她…… 两人一身大周的装扮,一个俊美尊贵,一个秀丽端庄,一举一动都透着矜持与优雅,本就是人群的焦点,站在一起更是光芒万丈,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然而,两人却全然不知。 当然,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在意。 别说在小小的大 宛国,就是在大周,他们也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 两人神态自若的步入宴会厅,在宫人的引导下,在左上首落坐。 显然,月宁安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沾的是陆大将军的光。 坐得高,自然看得更远。 白天来参加大宛国国王登基仪式的小国君主都来了,几乎人人都带了儿女,每个人都做盛装打扮,像是开屏的孔雀,浑身都散发着求偶的气息。 尤其是几个贵族少年,彼此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很显然,这些人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是不是像不像春日宴。”月宁安扭头,朝身侧的陆大将军笑了笑。 “大宛国新任国王只有王子,没有公主。”陆大将军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心里便有数了。 月宁安了然地点头:“鬼市来了个女的。” 这些俊男美女们,肯定不是冲着她和陆藏锋来的。他们俩从进来到坐下,这些贵族男女只偷偷打量他们,并没有主动前来攀谈,显然她与陆藏锋,不是他们的目标。 月宁安的话刚落下,殿下就响起乐声,随着乐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宫人宏亮高亢的通报声…… 大宛国国王、王后、王子,还有…… 鬼市少主鬼冉驾到! 前面三个通报声,月宁安还能理解,鬼市少主鬼冉是什么鬼? 这也值得通报? 陆藏锋进殿都没有宫人通报,区区一个鬼市少主,却享受了君主的待遇,这些人是不是太不把大周,不把陆藏锋这个大周的大将军看在眼里了? 月宁安面露不满,却没有发作,而是默默地将这笔账记下了。 敢踩着她月宁安的男人扬名,她会叫那个鬼市少主,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通报声落下,就见满殿的人都站了起来,堆起笑脸朝宫殿口行礼…… 月宁安这下真的笑了! 不是气的,而是被西域这些小国君主,没眼力见的愚蠢行为逗笑了。 她知道,今天会出现在大宛的小国君主,都是与鬼市结了盟的,可这些人是不是忘了,鬼市势力再大,在大周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他们这么跪舔鬼市,甚至不惜踩大周、踩陆藏锋的名声,就不怕迎来大周的报复吗? 大周不插手他国内政,但并不表示这些人能羞辱大周,能羞辱大周的大将军! 就在月宁安气怒间,大宛国国王携王后、王子步入殿中,鬼市少主鬼冉慢他们一步,正与各个小国的君主寒暄。 没有意外,鬼市少主 鬼冉是一位女子,还是一位妙龄女子,但看着……气势很足,站在大宛国国王身后,气势只强不弱。 月宁安只看了一眼,就收了目光,没有看到鬼市少主鬼冉,用吃人的眼神看向她…… 大宛国的国王行至月宁安与陆大将军面前,停了一下,朝二人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大周礼:“陆大将军,月姑娘。怠慢了,还望二位天朝来使,原谅一二。” 然,他嘴上说着怠慢了,面上却不见半点惶恐,便是行礼也敷衍极了。 “知道怠慢了还怠慢,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月宁安悄悄地按住陆大将军的手,不让陆大将军的说话。 陆藏锋大度脾气好,她不! 她月宁安就是小心眼,爱记仇。 大宛国踩陆藏锋这个仇,她要记一辈子! 陆大将军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笑,唇角轻扬,十分配合地不说话,随手拿起桌上的葡萄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 大宛国不仅有汗血宝马,还有盛产葡萄酒,这些东西不管是运到大周、北辽、西夏还是金国,都能为鬼市换来大量的好处,不怪鬼市花大力气,捧这位新国王上位。 “月姑娘什么时候,能代表天朝了?”大宛国的 国王,没想到月宁安会当众不给他面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呵!”月宁安冷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正要开口,一道明快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月姑娘?月宁安?月家商行的月宁安?” 说话间,做异族少女打扮的鬼冉,已经走到月宁安面前,神情傲慢地看着月宁安,眼中是掩不住的恶意! 陆大将军对危险一向敏锐,他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莫名感觉眼前这女子,似乎有点眼熟,可仔细想,又想不出她眼熟在哪,跟谁眼熟…… “鬼市少主,鬼冉?”走近,月宁安才看清鬼冉的长相。 鬼冉五观明艳深邃,与汉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难怪鬼市会派一个女子来西域,原来是拥有西域血统。 月宁安朝鬼冉点了点头,并没有接对方的话。 然,月宁安不接话,鬼冉却没有就此打住,她像是打量货物一般,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月宁安,双手环抱,一脸傲慢地开口:“商女?” 月宁安微微点头,一派闲适。 在鬼冉刻意强调商女二字,月宁安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从大周到西域,这些女人的手段就没有变过,总是拿她的身份来打击她,但…… 第1056章 骨笛,商女不知亡国恨 这位鬼市少主要以为,拿“商女”二字就能羞辱到她,那这位鬼市的少主,也不过如此。 不出月宁安所料,在月宁安点头后,鬼冉不屑地冷哼一句:“原来真是商女出身!” 说完,鬼冉又不客气地冷讽了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亭花。这诗句里面的商女,可是指月姑娘你?” 说完,不给月宁安说话的机会,鬼冉又道:“这句诗可写得真好!月姑娘你说是不是?商女就是这样,眼中只有利益,为了钱财,还真是什么都可以出卖。” “冉少主最好找个汉人师父,好好学习汉文,免得丢人现眼。”月宁安没有费口舌去解释,诗句里的“商女”是指什么,也没有去解释…… 商女是不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 你永远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没有办法,跟一个故意来找茬的人讲道理。 鬼冉就是来找麻烦的,她怎么解释都无用! “反正都是商女,不是吗?”鬼冉压根不听,傲慢地道:“在大周,商女就是伺侯人的勾搭,月姑娘既是商女,不如献艺为宴会助个兴,如何?” “放肆!”陆大将军脸色一变,将酒杯重重放下,正要起身,却被月宁安按住了。 月宁安朝陆大将军摇了摇头,让陆大将军放心。 安抚好陆大将军,月宁安才不紧不慢 地起身,笑着看向鬼冉:“你确定要我献艺?” 她还以为,这位鬼市少主会有什么大招,没想到…… 跟小孩子置气似的,无趣得很! “怎么?月姑娘身价银子很高,怕我们请不起吗?”鬼冉话里话外,都把月宁安比作青楼卖艺的女子,言辞刻薄又尖酸,生生毁了她那张明艳的脸。 月宁安暗自摇了摇头,目光从大宛国国王、王后、王子以及……对面,还有下首几位小国君主身上扫过,缓缓开口:“你们确定,要我献艺吗?” 月宁安眉目带笑,声音温柔,目光平静,然…… 被月宁安的视线扫过,大宛国国王却莫名感觉到不安,他正想要拒绝,却收到鬼冉的警告…… 大宛国国王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就有劳月姑娘了!” 大宛国国王的话音一落,其他几个小国君主也纷纷附和,连连叫好,让月宁安献艺助兴。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看鬼市的脸色行事,为了讨好鬼冉这个少主,他们一点也不惧怕得罪月宁安,甚至不惧怕得罪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眉眼间俱是冷意,目光轻扫,将所有附和的君主的面孔都记下了。 他知道月宁安肯定有自己的盘算,但这跟他找这些人算账,完全不冲突。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他陆藏锋不叫他们后悔活在世上,就把陆字倒过来写 ! 与陆大将军的愤怒不同,月宁安此时心情极好,看着满座看好戏的人,月宁安微微曲膝,落落大方地道:“既然各位想要我献艺,那我就为大家……献上一曲!” “好!”鬼冉双手一拍,用力击掌,眼神却透着轻蔑:“不愧为是大周名声大振的商女,果然不会怯场!月姑娘需要什么乐器,我派人去取来!你放心,只要你说得出来的乐器,我就一定找得到,绝不会让你没法在宴会上献艺助兴!” 她今天,一定要逼月宁安当众献艺,坐实月宁安是个卖艺的商女,是个伺候人玩意儿,让月宁安在西域永远抬不起头,当然…… 最好是能传到大周去,传到那个老东西的耳朵里去,让那个老东西看看,他捧着手心宠的宝贝,是个什么玩意儿! “用不着,正巧……我今天带了乐器在身上。”鬼冉眼中的恶意都要溢出来的,月宁安想要装作不知都不行。 但她想不明白,鬼冉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家立场不同,针锋相对没有错,但…… 鬼冉现在的做法,太小家子气,不像是鬼市行事的风格。 “果然是天生伺候人的玩意儿,乐器都随身带!”鬼冉刻意咬重“玩意儿”三个字,不停地用言语贬低月宁安。 陆大将军气得脸色铁青,然而…… 月宁安太了解他了,每每陆大将军有动作 ,月宁安都朝他摇头,让陆大将军不要动,逼的陆大将军不得不忍下。 看到月宁安“强颜欢笑”,陆大将军“憋屈隐忍”,鬼冉只觉得痛快极了! 果然,选择在大宛宫宴上,对月宁安发难,逼月宁安低头是对的。 月家还要在西域行商,她得罪不起西域这些小国的君主,就是再不满,月宁安也只能瘪着! 哈哈哈…… 真该那个老东西亲眼看看,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有多么窝囊!有多么无能! 那老东西不是一直很骄傲吗? 甚至把她们母女当作污点! 要是亲眼看到,他教出来的弟子,被她这个污点踩在脚底,那一定很有意思。 可惜,那老东西在皇宫不出来了,没有意外,她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哪怕她做得再好,把月宁安踩得再低,那个老东西都不会夸她一句,说她一句话…… 都是月宁安! 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想到这,鬼冉明艳的五观有些扭曲,隐有几分狰狞,看月宁安的眼神透着怨毒与嫉妒…… 月宁安:“……”这怕不是一个疯子? 大家也就是立场对立,至于这么看她吗? 难不成,鬼冉跟她有私仇? 可她,得罪过鬼冉吗? 难不成,黄金堂堂主是鬼冉什么人? 可生死之仇,就用这种手段报复? 那也太蠢了。 月宁安摘锦囊的动作一顿 ,忍不住问道:“我们有过交集吗?” 她的记忆力还不错,像鬼冉这种长相的人,她要见过,她一定会记得。 鬼冉目光阴冷地看着月宁安:“你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你说我们有没有交集?” “你最重要的人?谁?”月宁安说话间,不由得看了陆藏锋一眼。 她记得,陆藏锋来过西域,这位…… 不会是陆藏锋在西域的红颜知己吧? 陆大将军:“……”本将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月宁安什么都没有说,但一个眼神,足够让陆大将军明白月宁安要问什么。 陆大将军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 不让他出面就算了,现在还怀疑他,月宁安过分了。 鬼冉轻哼一声,一脸高傲:“想要知道?那就好好伺候我!让我满意了,我就告诉你?” 月宁安也笑了,笑的一脸良善:“好呀!鬼少主……我一定会让你……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满意!”因为,你们没有说不满意的机会! 大宛国国王站在一旁,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寒,颤着声音道:“那个……月姑娘,要不,要不就算了?”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晚了!”月宁安红唇轻启,笑容透着一丝阴森。 她解下腰间的锦囊,取出一只骨笛:“我要开始了!” 在座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把脖子洗干净,给她等着…… 第1057章 安魂,白虎出万路平 “这……这是……白……虎……骨笛?号令……天下沙盗的骨笛?”大宛国国王直指月宁安手中的骨笛,瞳孔一点点散涣,声音颤抖不成形。 他完了,他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这下就是阎冥京也保不住他! “有眼光!居然认得出白虎骨笛!”月宁安声音很轻,她把玩着手中的骨笛,笑的漫不经心: “想来大宛王也清楚这骨笛的用处,不用我再介绍吧?” “咚”的一声,大宛国新上任的国王,腿一软,直接跪在月宁安面前:“不,不,不……求你,求你不要吹,求你!” 白虎骨笛? 陆大将军看了看大宛国国王,又看向月宁安…… 在来大宛的路上,他就见过月宁安用这只骨笛吹曲子 他当时问了一句,月宁安回答是跟焰皇叔来西域时,随手捡来的,先前一直忘了,到了西域才记起这玩意儿,便让商管事带来了。 因跟焰皇叔有关,陆大将军也就没有多问,现在看来,这只骨笛…… 能把大宛国王吓得跪地不起,绝不可能是普通东西。 “啪”的一声,在众人都没有注意之际,陆大将军朝大宛国王打出一枚青豆。 大宛国王颤了一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嘴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 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陆大 将军,将手背在身后,深藏功与名! “发生了什么事?”坐在两侧的小国君主们,听不清月宁安与大宛国王的话,看到大宛国国王的反应,一个个不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隐有慌乱…… 此时,他们已没有起哄,逼迫月宁安献艺的得意,大宛国王的反应,让他们很不安。 不仅仅是他们,就是鬼冉看到大宛国国王的反应,也慌了一下,可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 现在,西域有一半以上的势力,在他们鬼市手中。他们鬼市才是西域真正的主宰,在西域这个地界,别说月宁安一个商女,就是陆藏锋这条龙也得盘着…… 在西域,凭她手中的实力,她可以把月宁安按在地上肆意摩擦,想要怎么羞辱月宁安都可以,她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想到这,鬼冉又渐渐平静下来了,色厉内荏地大声道:“月宁安,这是西域!本少主要你献艺,你就得献艺。你以为借大周之势,威胁大宛国国王就有用吗?我告诉你,没用的!这是西域,不是大周。大周的神话在西域不会延续,也不会有人把大周的神话当回事!” 鬼冉说话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全程被月宁安“压”着,一直没有机会吭声的陆大将军。 “呵呵!”陆大将军 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本将军。委。屈,但本将军不说。 月宁安似有所感,扭头,朝陆大将军璨然一笑,轻眨了一下眼,示意陆大将军稍安勿躁。 陆大将军还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做个不能延续的神话,安静的坐在一旁,尽量不抢月宁安的风头。 “原来……大宛王是受到了大周的威胁!”小国的君主们没有看到月宁安手中的白虎骨笛,听到鬼冉的话,一个个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大宛王怎么吓成这样,原来是大周的战神威胁他了。不过,要是我,我肯定也怕……阎冥京的人不怕得罪大周,咱们怕呀。阎冥京鬼市藏得深,大周找不到他们,要是拿我们出气,我们这种小国,在庞然大物的大周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大宛王这次是要倒血霉了,我先前还羡慕他跟阎冥京那边关系好,现在看来关系好有关系好的好处,但坏处也很明显。你看看……这神仙打架,大宛王这个凡人,可不就遭殃了。” “这一局,不管阎冥京与月家商行谁输谁赢,反正大宛王肯定是输家。大宛王这才刚登基,怕是……就要退位了。” 几个小国的君主凑在一起,嘻嘻哈哈,一脸的幸灾乐祸…… 月宁安突 然明白,为什么大宛王认出了她手中的白虎骨笛,却支支唔唔,没有大声说出来。 这一群人虽然在合作,但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盘算,心眼贼多,甚至看到对方倒霉,不仅不会拉一把,还会反踩两脚,盘算着怎么瓜分好处。 虽说所有的结盟与合作,皆是以利益为纽带,但像西域这些小国君主一样,看到结盟对象遇到麻烦,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月宁安还是很少见。 “冉少主,我要开始了!”懒得看这些人的丑态,也懒得跟鬼冉你来我往的试探,月宁安拿起骨笛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在座的这些人,没一个是无辜的,既然一个个上赶着找死,她为什么不成全? “不,不…”大宛国王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傻的,嘴唇颤动,一副要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 陆大将军满意地点头…… 大宛王后与王子不解,上前将人扶起来,却怎么搀扶不动,只能陪着他蹲在月宁安面前。 然,月宁安却连个眼色也没有给他们,平静淡漠地吹响手中的骨笛。 骨笛的声音与普通的笛声有所不同,骨笛好似自带回音,既有笛子的清脆嘹亮,又带着一股神圣典雅神秘的哀婉声…… 月宁安吹奏的曲子,更是将骨笛的神秘、哀婉发 挥到极致,像是哀怨一般。 几个小国的君主,正得意地看戏,听到笛声哀婉,似透着不详,一个个面色骤变,有脾气不好的,直接拍桌子大骂:“这是什么声音?停下!停下!换一首曲子!” “你会不会唱曲!你们大周的商女就这种水平吗?” “确实很差!”鬼冉一直戒备地看着月宁安,就怕月宁安出什么大招,听到月宁安吹奏的曲子,鬼冉不由得笑了。 月宁安也就只有这点小本事,只会在曲子上折腾了。 离得近的一个国君主,听到鬼冉的话,立刻拍桌而起:“叫你来助兴的,不是来败兴的!你这吹的是什么鬼曲子,换!给我换一首!” “不好听吗?”被众人一打扰,曲不成曲,月宁安也没了继续吹奏的心情。 当然,最主要是…… 信号发出去了,不用再吹了。 月宁安上前一步,站在宴会中央,把玩着手中的骨笛,眉目带着杀气:“这是我专门挑的,为你们上路准备的……安魂曲!” “安魂曲”三个字,月宁安说的极轻,又说得极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月宁安就举起手中的白虎骨笛:“白虎出,万路平!你们说,我今天能不能把你们都平了!” “什么,什么……” “白……” “白虎骨笛!” 第1058章 输了,他心疼 月宁安的话一落下,就有人惊呼了一声,有不懂事的王子、公主,问身边的人白虎骨笛是什么,却没有人回答他们……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震惊地看着月宁安手中的白虎骨笛,面上满是惊恐与不安。 鬼冉亦是不敢相信:“这是传说中的……白虎骨笛?”月宁安手中怎么会有白虎骨笛? 这只破笛子,哪里像传说中的白虎骨笛了? “这……这不可能!”鬼冉连连摇头,显然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然,现实从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不管鬼冉接不接受,相不相信,事实就是事实…… 陆大将军倒是没有被吓到,但他同样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看着月宁安,眼中仍是满满的心疼…… 心疼月宁安一路走来受到的委屈。 先前,月宁安被这些人嘲讽“商女”,被迫献艺,她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有几人能做到,被人当众嘲讽、羞辱,还能一点也不生气的? 除非…… 这样的事,她不止遇到一次。 她习惯了。 习惯了这样的嘲讽,习惯了这样羞辱,以至于没有力气生气。 可要经历多少这样的难堪与羞辱,才能习惯?才能从容面对?才能波澜不惊,没有 半点情绪起伏? 只要光想,陆大将军的心脏就一阵阵闷痛。 他现在能明白,为何月宁安会说,他永远不知道,她嫁入陆家的三年,为他付出了什么。 月宁安以商户女的身份嫁入陆家,跨越了身份与阶级,可是…… 汴京那些权贵,不可能接受月宁安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身份比他们还要高。再加上陆家人或者说他,从来没有重视过月宁安,汴京那些权贵更不会把月宁安放在眼中。 而焰皇叔的身份,让他在汴京不能有任何动作,不能给月宁安半点帮助。 他可以想象,月宁安付出了多少心血,又受了多少委屈,才一点点地在陆家站稳脚步,在汴京站稳脚步。 而那时,月宁安才十五岁! 陆大将军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高傲地男声,打破了宴会厅的死寂:“怎么这么安静?看样子,老子来得不是时候!” 话音落下,就见一身穿白虎皮的光头大汉,手中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大刀,嚣张地走进宴会厅。 他身后,是一片倒下的侍卫。 “沙盗首领—尤虎!”有人认出光头大汉的身份,惊叫出声:“怎么来得这么快!” 尤 虎却看也不看那些人,将刀背在肩膀上,朝月宁安走去:“月当家的,大宛国老子已经拿下了,你还要老子做什么?” “这不可能!”大宛王子如遭电击,大宛王后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两人腿一软,相互搀扶才没有倒下……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晕死过去的大宛王,大宛王子与大宛王后齐齐看向鬼冉:“冉少主,你要……” 然而,鬼冉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转身就跑:“月宁安,后会有期!”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陆大将军将手中的酒杯掷了出去:“想走!本将军同意了吗?” “咚”的一声,酒杯砸在鬼冉的后脑勺,鬼冉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鬼冉恼羞成怒大骂:“月宁安,你……” “太吵!”陆大将军脚一抬,将面前的案桌踹飞出去,重重砸在鬼冉的身上。 鬼冉痛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陆大将军拍了拍手,总算是痛快了。 在鬼冉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他就想这么做了,偏偏月宁安一直不让他动手…… 完了! 大宛王子与大宛王后再受不住这个打击,瘫在地上。 “陆藏锋?你怎么在这?”尤虎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陆大将军身上,眼中满 是震惊,架在肩膀上的刀,差点滑落了下来。 “本将军在这,很稀奇吗?”陆大将军眼眸一抬,倒是给了尤虎一个正眼。 “本将军?你真当上大将军了?大周的大将军?”尤虎扛在肩膀上的刀,滑下来了一寸。 月宁安看向两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 “好兄弟!” 陆大将军与尤虎同时开口,给出的答复却是南辕北辙。 月宁安一脸不解地看了陆大将军一眼,陆大将军才懒懒地补了一句:“打过几架。” 尤虎不干:“什么叫打过几架,我们明明……” “好了,干正事!”陆大将军不客气地打断了尤虎的话。 他在西域呆过了一段时间,他很清楚尤虎的势力,月宁安能请来尤虎,还真是……不简单。 “对,对对,办正事!”尤虎连连点头,伸手去拿月宁安手中的白虎骨笛:“月宁安,你要我们沙帮办的事,我们已经办完了。白虎骨笛可以还我了,从此我就不欠你了!” “谁说办完了?”月宁安扬手避开,指着在座的一座小国君主,不客气地道:“这些人……你处理了吗?” “哦,我这就都杀了。”尤虎抡起刀就要砍过去,却不想…… 那些 小国的君主,一个个动作比他还要快,刀还没有挥去,就跪了:“月当家的!饶命!” “月当家,我们错了!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沙盗不可怕的,可怕的是…… 所有的沙盗联合起来! 而月宁安手中的白虎骨笛,好巧不巧,就能号令西域所有的沙盗。 整个西域的沙盗少说也有万人,他们一个国家的兵马也就千八百人,哪里对付得了那么多沙盗。 就算有阎冥京支持又如何? 阎冥京能在西域呆一辈子吗? 可那些沙盗能! 沙盗来无影,去无踪,你根本不知道,那些沙盗何时会出手。 他们不是大周那样的超级大国,他们一个小国,真惹不起…… “月当家的,我们无意与你为敌!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都是阎冥京逼我们的,我们人微言轻,根本不敢不听阎冥京的!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呀!”顶多就是哪着阎冥京的少主,嘲讽了你两句,可你不是没当回事嘛。 “什么也没做?看热闹、递刀子,就不叫杀人是吗?”这些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陆大将军就怒了! 这些人,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当他是死人吗? 第1059章 血亲,又不是杀人狂魔 陆大将军在大周、北辽、金国名声极盛,但在西域知晓他的人并不多,至少年轻一辈中,大多数都不知道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一开口,就有一异族少年不满地嘟嚷着:“我们哪有递刀子,那个姓月的不是不在意嘛。不过是个玩笑,何必较真。再说了,我们也没有说错,月家不就是商户嘛,姓月的不就是商女吗?献艺也是她自愿的,又没有人逼她……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向她求饶,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她破坏了大宛国的宫宴,还让一个野蛮人打进来,不应该是她向我们求饶,她向我们道歉吗?” “你说什么?”陆大将军起身,缓步走到那异族少年的面前。 他走得不不快,姿态也透着闲散,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却叫人不敢直视。 “闭嘴,不许说话!” 异族少年的父亲吓得全身颤抖,异族少年也被吓着了,但少年的高傲与倔强,让他不肯低头:“我又没有说错!她自己不也承认了吗?难不成大家不说,就能改变她的出身吗?就能让所有人忘记,她只是个服侍人的商女吗?” “你给我闭嘴!”异族少年的父亲,死死捂住异族少年的嘴,然异族少年却犯了倔,用力挣开父亲的钳制:“父亲,你怕什么,我们可是跟阎冥京鬼市有合作的,这些人不敢动我们!他们 动了我们,他们也完了!” “是要完了!”但要完的是他们! 少年的父亲跟大宛国王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恨不得就此死去。 在座的其他人见状,又是同情又是庆幸。 庆幸有人代替他们,承受月宁安与陆大将军的怒火,承受沙盗的报复…… “不敢动?”陆大将军冷笑,一把将人拎了起来:“本将军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将军敢不敢动你!” 异族少年像是小鸡崽一样,双脚离去,吊在半空,一张脸涨得紫红,却不肯示弱:“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这是依耐的王子,你……不能,不对这么对我!” “呵!”陆大将军怒极反笑,手中的力道加重。 “啊啊……救……救……”异族少年双眼翻白,吐着舌头,痛苦求救,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包括他的父亲,在收到少年求救的目光,也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去看。 月宁安看了一眼,同样没有说话。 她虽不在意有人拿她的出身挤兑她,但有人为她出头,她还是高兴的…… “吵!”陆大将军虽不高兴,但也没有因此就要少年的命。 随手一甩,将少年跟鬼冉丢在一块。 异族少年虽然声音大,但胆子还真不大,被甩出去的刹那人就吓晕了,摔出去连个声都没有吱。 这一摔,把在座 的众人吓得更不轻了,一个个连求饶都不敢,只瑟瑟发抖地看着月宁安,无声的祈求…… “还好,聪明人多。”陆大将军很满意。 他看这些人不顺眼,很久了。 “该我动手了吧!”尤虎举着刀,半天没有机会下刀,终于逮到机会,挥起刀就朝身侧一小国君主的脑袋削去…… 那小国君主吓得当场失禁:“饶命……” “别!”月宁安抬手,制止了尤虎的动作:“我又不是杀人狂魔,杀那么多人做什么!生意人以和为贵,我跟在座的各位,又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何至于喊打喊杀。” 月宁安说到这里,略一顿,笑盈盈地看向众人:“你们说,是吗?” “对对对,月当家的,我们之间没有仇,我们也只是跟阎冥京合作,只是合作而已,没有别的交情。”一众小国君主,听到月宁安的话,仿佛久旱逢甘雨,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晚了一步,月宁安就会反悔一样。 有那聪明的,甚至主动道:“月当家的,我们卑陆国的马,虽不如大宛的汗血宝马名气大,但在西域也是极受欢迎的,月当家要是不嫌弃,我卑陆国愿奉上一千匹宝马做土仪。” 有人带头,其他不想死也跟着效仿,将自己本国的特产拿出来,拿不出特产的就拿黄金…… 当然,理由都是现成的,给月宁安添土 仪。 月宁安一直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地点头,鼓励众人继续说,偶尔听到不满意,脸上的笑容就会淡上几分。 没有意外,她脸上的笑容一淡下去,说话的人就知道了这是“筹码”不够,为了活命,只能拼命加…… 很快,宴会厅所有来客,就一个个报上了他们为月宁安准备的“土仪”。 月宁安全程只听,一句话也没有说,待到众人说完,月宁安就把白虎骨笛交给尤虎:“三件事,完成了,物归原主,从此两不相欠!” “啊?不是说……这些人,还要处理吗?”尤虎拿到骨笛,整个人却是懵的,完全不明白,他还没有处理,怎么事情就办完了。 “蠢货!”陆大将军冷着脸:“这些人不是奉上了土仪吗?收到了,就把人放了,没收到……” 陆大将军比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几个离得近的小国君王,快要吓哭了:“奉!奉!我们马上奉上……我这就写上,让人送来,立刻送来,一定送来!” “对对对,我们送,这就送,一定送上来。”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连连保证,就差举手发誓了。 钱财很重要,可命更重要。 为了命,他们不介意破费一点。 月宁安悄悄地陆大将军竖起大拇指,转身朝众人福了福身:“各位实在是太热情好客了,我就却之不恭了。回 头……我月家商行来西域做生意,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众人:“……” “关照,关照,一定关照!”他们都被月宁安刮掉一层皮了,还指望他们关照月家商行,做梦吧! 月家商行的人最好不要拿西域,要是来…… 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月宁安发现了,但并不在意。 这几个小国君主,本就是推翻了原来的国王上位的。当他们没了钱财,回去后能不能坐稳王位还是两回事。 再说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把阎门京鬼市端了,这几个小国君主就不成气候。 她一点也不怕,这些人的报复。 尤虎对月宁安的处理没有意见,他一把将鬼冉拉了起来,问道:“这个呢?怎么处理?” “杀了!”月宁安想也不想,就道。 鬼冉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跟这些西域人没有生死大仇,她以后还要在西域做生意,能用“黄金”解决的事,就尽量不用人命。免得西域这些人以为她是个杀人狂魔,没事就杀人,这么一来还有谁,敢跟他们月家做生意。 但她跟鬼市之间,却是有生死之仇,她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好!”尤虎没有犹豫,举刀就要砍下去,可就在这些,鬼冉醒了:“你不能杀死我!我是赵焰的女儿!” “住手!” “当”的一声,陆大将军出手,将尤虎的刀击飞…… 第1060章 利用,欠我一个解释 鬼冉一口咬定,她是焰皇叔的女儿,为了证明她的身份,她还拿出了一枚暗皇令:“我的母亲就是二十年前,突然失踪的楼兰女王。你们可以去查,二十年前赵焰是不是到了西域,是不是与楼兰女王同时失踪。” 月宁安没有说话,而是看了陆大将军一眼。 陆大将军点头,证实鬼冉所言非虚,但…… 鬼冉是不是焰皇叔的女儿,还需要再查证。 要知道,焰皇叔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有一个女儿。 月宁安心下明了,当即对尤虎下令:“打晕,关起来!” “你敢……我可是赵焰的女儿,你这么对我,对得起赵焰吗?”鬼冉气怒,奋力挣扎:“月宁安,你最好放了我!” 月宁安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手中的白虎骨笛从鬼冉的脸上滑过:“天黄老子的女儿,输了也得认!想要我放了你,你配吗?” “你……”鬼冉气疯了,挣脱尤虎的钳制就要扑向月宁安,却在扑起的刹那,被尤虎一个刀背打晕了。 月宁安看了一眼,对尤虎说了一声:“其他人都关起来!等他们的家人把土仪送来!要是给少了,就给他们卸一条胳膊或一条腿!”就跟着陆大将军 走了。 被留下的众人:“……”这特么真是商人,不是土匪? 众人心中抱怨,但没有人敢说出来,只有尤虎,朝月宁安的背影竖起个大拇指:“月当家不愧为是月当家。雁过拔毛的本事,比我们这群沙盗还要厉害!” …… 大宛国已被尤虎的人拿下,整座宫殿已尽在尤虎的掌握中,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也没有换地方,直接挑了一个偏殿住下。 拿下大宛国容易,后续稳定大宛国,稳定其余诸国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月宁安并不想,一次就把西域的商路走断了。为了接下来的生意,她得安抚好西域诸国,让他们明白,不管是她月宁安还是大周,都无意插手西域的事务。 当然,她也插手不了。 西域三十六国,每一国兵马是不多,但百姓却不少。就算她能打下西域,也没法治理西域,让西域的百姓臣服于她。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让她赚钱的西域,而不是一片荒地。 是以,她必须要让西域诸国,看到她的“友好”。 月宁安正头痛,要如何处理西域诸国的事务,陆大将军就找了上门:“你是不是要欠我一个解释?” “啊?”月宁安抬头,一 脸茫然地看着他。 “白虎骨笛!火酒!”利用火酒的合作,把他的人支走,再用白虎骨笛调来沙盗,趁大宛国新王登基,一举拿下大宛国,以及西域倒向了阎门京鬼市的各国! 不得不说,月宁安这算盘打得很精。 明明是阎门京给她摆的鸿门宴,她却借着这鸿门宴,将阎门京鬼市在西域的势力一网打尽。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月宁安放下写到一半的计划,神情平静。 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她不信陆藏锋不知道。 陆藏锋明知她要出手还配合,不就是打着让她冲在前头的打算嘛。 要知道,陆藏锋代表的大周,他在西域可以享受无尚的礼遇,但不能肆意插手西域的政权,不然就会让人当作是大周意图插手西域政权,想要占领西域的把柄。 她不同! 她是一个商人,她只代表利益。 尤其是,在大宛国这些人率先出手后,她怎么做都可以。 “我知道什么?白虎骨笛,还是你派人,煽动那几个小国王室的人,借机上位的事?”月宁安玩这么大,就不怕被皇上盯上? 一个金国还不够月宁安施展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再说了……这 些人回去后,没有阎门京鬼市的支持,一无所有的他们,还能继续做他们的王吗?他们王位是抢来的,就要做好被人抢走的打算。”都出手了,都跟阎门京鬼市正面撕破脸了,都跟那几个小国的君主交恶了,她怎么可能…… 还放任阎门京鬼市在西域发展势力,又怎么会让那些小国君主继续当他们的君主。 西域不是大周,在西域,黄金的力量,远比陆藏锋想象得大。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她不想最后出钱出力,却是为大周办事! “后续,你打算怎么做?”陆大将军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在西域这个地方,月宁安行事比他方便。 他身上的官职,让他很多时候施展不开手脚。 “你手上那批兵器,要卖吗?我只收两成。”月宁安没有回答陆大将军的话,在陆大将军凌厉的目光下,月宁安平静地问道。 不卖给她,陆藏锋手中那批兵器,就只能砸手里了。 陆藏锋放在一侧的手,握紧:“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走一步算一步而已。”她又不是神仙,哪可能一开始就算好一切。 她不过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初,打劫月家商 行的沙匪,是意外还是安排?”陆藏锋冷着脸,问道。 月宁安也一瞬间冷下脸:“陆藏锋,你什么意思?” “回答我!是意外,还是你的安排?”陆大将军却没有心软,他冷冷地看着月宁安,目光满是寒霜。 月宁安怒极反笑:“陆藏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没有利益熏心到罔顾人命的地步!”难道在陆藏锋眼中,她是会为了利益,害死自己人的人? “所以,从头到尾你算计的,只有我一个!”陆大将军的脸色更难看。 “你……”月宁安一时哑口无言,顿了一下反击回去:“我从来没有隐瞒你,你不也同样在利用我。” 她没法解释。 她确实是算计了陆藏锋,算计了陆藏锋手中的人,算计了陆藏锋对她的信任。 “我利用你?”陆藏锋冷笑,咬牙切齿地道:“月宁安,你真的……很好!” 他的身份确实不方便在西域行事,但他要扶一个傀儡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月宁安居然会认为,他在利用她? 陆藏锋深深地看了月宁安一眼,甩袖离去…… “陆……”月宁安想要追上去,可陆藏锋的动作太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第1061章 冷战,夫人知道错了吗 内乱的西域就像是一块肥肉,阎门京鬼市与月宁安能看到了西域的潜力,大周、北辽、金国与西夏也能看到。 和阎门京鬼市一样,四国也想要在西域,扶持倾向自己的人上位。 但这些只能私下动作,谁也不敢放到名面上,更不敢有大动作。哪怕是阎门京鬼市也不敢,就怕引起西域诸国的反感与防备,但大宛国王一个登基仪式,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月宁安联合沙盗攻破大宛国,嚣张地囚禁了十几个小国的君主,将阎门京鬼市收买这些人的事,一一摆到了明面上,让西域诸国都看到了阎门京鬼市的野心! 月宁安做了好人,帮那十几个小国揪出了叛乱了源头,也帮其他潜在叛乱的小国,查出了不仅是阎门京鬼市,就是四国也暗中用黄金收买权贵,意图颠覆西域诸国的政权。 这一下,不仅这十几个小国,就是其余还没有发生内乱的小国,也开始戒备起来。诸如楼兰、小月等富庶的小国,已经关闭城门,驱逐非本国人,尤其不许大周、北辽、金国与西夏进入。 月宁安这一手,可以说是完全破坏了四国和阎门京鬼市,想要暗中掌握西域诸国的计划。 陆大将军虽是为了月宁安来西域,但他也接了皇上的任务,要在西域扶持倾 向大周的势力,可现在…… 皇上交给他的事,已经没有完成的可能。 应该说,被月宁安这么一挑和,四国与阎门京鬼市,都别再想插手西域的政权。就算能做到,也只能在一两个小国起作用,其余诸国已经对四国和阎门京鬼市起了防备心,绝不会接受他们的“好意”。 没有拿下西域,陆大将军虽有失落,但也不至于太放在心上。 左右大家都无法掌控西域,西域还是那个中立的西域,并没有倒向哪一方的势力,皇上就是怪罪,他也受得住。但是…… 月宁安在西域所做的一切,甚至利用他的事,很难瞒过皇上。 陆大将军不用回去面对皇上,都知道皇上会如何愤怒。 果不其然,十天后,暗卫带来了皇上的口喻。 皇上要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即刻回汴京! 月宁安:“……”她这段时间忙着处理月家商行的事,还没来得及哄好陆藏锋,这就要回汴京了? “一定要回吗?”月宁安看着陆大将军,有几分丧气。 她以前很想回汴京,但现在,至少此刻一点也不想回去。 不用想都知道,等待她的绝无好事。 “你说呢?”陆大将军冷冷地看着月宁安,目光隐有嘲讽。 闹事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被皇上秋后算账吗? “ 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月宁安很想嘲陆藏锋吼两句。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几天,陆藏锋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她主动找他说话,他也是能用一个字回答的,绝对不说两个字。 她也试着找陆藏锋沟通,甚至赔着小心讨好,可是…… 不管她怎么讨好,怎么赔着小心,陆藏锋都不理会,摆明了要跟她冷战。 一连数次,月宁安也气着了,闷头做事去了,打算等西域事了再去哄陆藏锋,却不想…… 事情还没了,皇上的诏令就到了。 “呵!”陆大将军呵了一声,扭头就走,不理会月宁安。 月宁安气急,上前,一把拽住陆大将军的衣袖:“陆藏锋,能不能好好说话?” “说什么?”陆大将军回头,目光冷冷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气得不行,但想到自己利用陆藏锋在先,只得压下那团火:“你到底在气什么?西域的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我的人死在西域,死在皇上的人手上,我怨了恨了吗?” “他是皇上!”陆大将军看月宁安一脸倔强的样子,就知道月宁安还没有想明白,她错在哪里。 他怪的,从来不是月宁安算计他,而是…… 月宁安不怕死的,一再挑衅皇上的忍耐范围,一再做出出格的 事,惹得皇上不满。 但…… 他也知道,他怪不了月宁安。 要是温温顺顺,为皇上出生入死,不在乎自己的利益,那就不是月宁安了。 月宁安眼眶一红:“我让你为难了,是吗?” 这倒没有,只是…… “不该你来出手。”月宁安要提前告诉他,他会出面,而不是让月宁安出头,让皇上看到月宁安在西域的势力,以及月宁安的手段! “我不出手,谁出手?你吗?”月宁安眼中含泪,笑的嘲讽:“你是大周的枢密使,你出手,西域诸国压根就不会信,只会认为这是大周的阴谋。你出手,就等于大周插手他国政务,你怎么跟其他各国解释?你怎么跟皇上交待?” 她不想让陆藏锋难做,不想让皇上怪罪陆藏锋,所以…… 只能是她算计陆藏锋,只能是她出面。 这样一来,皇上会怪罪她,会认为她心机深,利用陆藏锋,也会怪陆藏锋办事不利,但不会说陆藏锋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不理智的事。 陆大将军摇头:“有别的路可走,可你为了一家独赢,却选择冒险。” “我冒险有什么不对?我为什么要跟别人,分享我的战果?”月宁安再次拉住陆大将军的衣袖:“西域这块肥肉被四国盯上了,如果我的动作不够快,你觉 得……等到北辽、金国和西夏出手,西域还有我什么事吗?” 陆大将军依旧目光冰冷,看向月宁安的眼神,冷漠而疏离…… 他还在生气! 月宁安只觉得,心头一股怒火涌现:“是!我是野心大,胃口也大,想要独吞西域的战果,可这有什么错?我能独吞西域的战果,为什么要跟四国分享?四国的势力要进入西域了,还能有我什么事?” “别说大周,就说北辽、金国与西夏,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把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商人放在眼里。他们要清除我在西域的势力,就跟扫掉灰尘一样简单。” “我不是阎门京鬼市那群人,不会天真的以为,个人的势力能与朝廷相抗衡,更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扶持几个亲近我的王室上位,就能在西域有话语权,能与四国抗衡。” “别说我,就是西域三十六国加起来,也不是四国的对手。与其让西域成为四国较量的另一个战场,让西域诸国分崩离析,各国选择分别倒向四国,我宁可让四国的势力,都不能进入西域,让西域维持原样。” “陆藏锋,我不认为,我做得不对!哪怕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是,她是利用陆藏锋对她的信任,是没有跟陆藏锋商量,就坏了陆藏锋的事,可是…… 第1062章 臣服,别对我这么好 那又怎样? 西域又不是大周的西域,在西域大家各凭本事,不是吗? 她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她没有错,她也不需要像陆藏锋认错。 但,陆藏锋生气她也能理解,要换作她是陆藏锋,一路被瞒着,她也会生气。 想到这,月宁安莫名的心虚,也不敢看陆藏锋,低下头自暴自弃地道:“西域的事已经这样了,你要生气就生气吧,反正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到这,月宁安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我知道光道歉没有用。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不继续跟我冷战?” 冷战真的……太让人生气! 她有些后悔,当初陆藏锋追求她的时候,她太轻易妥协了,她应该多冷着陆藏锋一阵子,让他多尝尝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滋味! “本将军要你怎么做,都可以?”陆大将军剑眉微挑,双手环抱,看着一脸心虚,却强撑着不肯低头的月宁安,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月宁安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真的,好气! 月宁安点了点头:“只要你不生气,别跟我冷战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大周从来没有对外侵入的想法,陆藏锋为了西域跟 她冷战,真的不值当! “我要你立刻回汴京,跟皇上请罪呢?”陆大将军双手环抱,一脸冷傲。 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陆大将军,见陆大将军一眼认真,月宁安…… 月宁安咬牙点头:“可以!”回就回,就当她欠陆藏锋的了。 “现在就走呢?”陆大将军得寸进尺地再问。 “你……”月宁安一脸郁闷,但还是点头了:“可以!” 君子一诺,她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完成,哪怕现在正值她跟无雷国合作的关键时期,但只要陆藏锋高兴,她可以! 陆大将军看月宁安一副“我牺牲超大但我不说”的样子,终是没有绷住,失笑出声:“逗你的!再给你两天的时间,处理完西域的事我们就回去,回去后……皇上要问起西域的事业,你什么也不许说,尤其不许说出白虎骨笛的事,明白吗?” 说到最后,陆大将军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目光透着认真与凝重。 “你……你要干什么?”月宁安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藏锋。 陆藏锋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他不怕皇上失望吗? “你现在,不能让皇上惦记你太多。金国的事,足够了。”再加上西域,他也不敢保证,皇上会不会对月宁安起杀心。 一 旦皇上对月宁安动了杀心,月宁安怕是十年都过不了。 “皇上不会杀我,我还有用!”至少,在青州那几个老怪物,没有被彻底清干净前,她还是有用的。 她知道,她与范家在皇上眼中没有什么区别,与范家的十年之争,在她和范家人眼中是大事,但皇上却完全没有看在眼里。 皇上在乎的,只有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和他们手中的兵马。 一旦青州的势力被清除干净,她的存在就可有可无,是以…… 她当时在青州,哪怕能给那几个老东西致命一击,她也不敢动手。 一旦那几个老怪物的势力没了,她就完了。 “等到你没用的那天,你想过后果吗?既不得圣心,又无用,你……”陆大将军说完,不由得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就学不来臣服呢?” 月宁安自嘲一笑:“大概,我骨头天生就长反了。” 她哪里没有臣服? 她一次又一次给皇上跪下,一次又一次求皇上,一次又一次表明自己的忠心,可是…… 没用! 皇上不信她。 任凭她做再多,皇上都不信她! 她不管做什么,在皇上心中都是有目的的,都是有野心的……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她就不想再管皇上怎么想了,只 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也许,陆藏锋说得没有错,她这人天生反骨,学不来臣服! 皇上不信她,是对的。 陆藏锋伸手,揉了揉月宁安的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知道月宁安的无可奈何。 出身青州月家,就注定她得不到皇上的信任,哪怕她臣服也无用。 如果月宁安蠢笨一些,皇上还能多放心一些,偏偏…… 月宁安欺瞒皇上,藏拙十五载,却又为了他锋芒毕露,让皇上看到了她的心计与能力。 这样的月宁安,就更得不到皇上的信任。 一个连皇上都敢骗,还骗过了的人,怎么能得到皇上的信任? 月宁安是为了他,才将自己置于险地…… 陆大将军心下一叹:“西域的事就这么定了,所有知情人我会封口。我会让皇上相信,是因为我的失误,得罪了西域的沙盗,你是为了救我,才不得不跟沙盗合作,向那几个小国索要赎金,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你疯了?皇上会对你失望的。”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 陆大将军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还有用,皇上不会杀我。” “你……”月宁安哽咽一声,抱着陆藏锋的腰,将脸埋在陆藏锋的怀 里:“陆藏锋,你别对我这么好!” 陆藏锋知不知道,他把所有的事都扛在身上,皇上一定会对他很失望,甚至有可能借机夺走他的兵权。 “陆藏锋,我不怕死,也不怕与天下人为敌!”陆藏锋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 西域的事,她敢做,就敢认! 她不怕被皇上惦记,也不怕皇上起杀心。 皇上想杀她,又不是一天两天事,可她怕陆藏锋担心! 她怕陆藏锋夹在她与皇上中间为难。 她不想让陆藏锋为难。 “正巧!本将军也不怕死,也不怕……为了你,与天下人为敌!”陆大将军将月宁安拥在怀里:“我说过,往后余生,所有的路,我都会陪你走。不管前路是荆棘还是坦途,我都会陪你一起,也永远站在你这边,只站在你这边。所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别再一个人办了,你可以告诉我。天大的事,我也会为你兜底。” 让他提前知道,也好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像这次这般,事情发生他才知晓,只能匆匆善后,最终还是闹到了皇上面前去…… “唔!”月宁安埋首在陆藏锋的怀里,无声地点头。 她信陆藏锋。 信这个…… 为她扛下一切,甚至为了她,欺骗皇上的男人! 第1063章 两全,哄哄就好了 皇上召见是大事,但有陆藏锋在前面扛着,别说拖一两天,就是拖上十天半个月,皇上也不会拿陆藏锋怎么样,这一点陆藏锋清楚,月宁安比他更清楚…… “哄”好陆藏锋后,月宁安又一头扎进西域的事务中,片刻都不敢耽误。 陆藏锋是能拖着不回去,但她也不能让陆藏锋一直拖着,拖久了,惹毛了皇上,大家都不好看。 毕竟,都是大人了,得要体面。 时间紧迫,月宁安也就少了几分耐心,多了几分雷厉风行。 一回到住处,月宁安让人把商管事找来了:“告诉无雷国国王,他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他做不了决定,我们就换人合作!” “大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计划突然更改,商管事吓得不行。 无雷国一个小国,想要吞闭大宛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先前他们的计划是徐徐图之,但现在…… 看大小姐的意思,是这两天就要动手了。 月宁安也没有瞒着商管事:“皇上口喻,要我即刻回汴京!” “即刻?”商管事脸色骤变,焦急不已:“西域这一摊着事才刚开始,这可要怎么办?” “大将军应下了,可 以晚两天。”两天的时间不多,但有总比没有好。 商管事一脸愁苦:“两天够干什么,大将军怎么就不多拖两天呢。” “慎言!陆大将军不欠我们什么,他能给我们两天的时间,已给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月宁安警告地看了商管事一眼:“记住,不管我跟陆大将军是什么关系,他都没有帮我们的义务,他肯帮我们是情份。” “小人知错。”商管事脸一白,作揖认错。 “你确实错了!我记得我父亲曾告诉过你们,这世间没有人欠你的,遇事别总是指望他人相助。”陆藏锋肯为她晚两天回汴京,她感激,但要是陆藏锋要现在就动身,她也不会怨陆藏锋。 就如同她说的,陆藏锋没有帮她的义务。 “是小人想左的,请大小姐责罚。”商管事的头埋得更低了。 一大把年纪了,反倒忘了初心,还没有大小姐活得明白,他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今年的分红,减半!”月家的管事,经手的每一桩生意,都会按贡献大小分红。像商管事这样的大管事,早就不靠俸禄过活,分红才是他们的大头。 像商管事这样的,平时一年的分红也有 上万两银子。这一次,他跟着月宁安来西域,经手的生意更多不说,金额也大,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到年底他的分红至少能有五六万两。 这一减半,简直跟割商管事的肉没两样,但是…… 商管事却不敢有半点不满。 月家商行能走到今天,能留住一众老人,就是它的赏罚分明。 他犯了错,该罚。 也只有重罚,才能叫人记住这个教训,不会再犯。 处罚完了,月宁安继续交待道:“金国、西夏与北辽运来的兵器,铁定是卖不出去了。你去告诉他们,我很担心他们回去的时候,会被沙盗盯上。让他们开个合适的价,我全要了!” 这个合适的价,当然只是让他们不亏本的价格,想要借机赚钱是不可能的,不卖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西域,可不是之前那个,对四国友好的西域。 西域各国还坐在王位上的国王,对四国和王室中人防备得很,这些人但凡有一点异动,就会被盯上。 金国、西夏与北辽实力是强、兵马是壮,西域诸国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这是西域,是西域人的西域,那三国本就行事不正,不占理,便是条 龙也得盘着。 商管事低声应是,想了一下,又小声地提醒一句:“大小姐,大周那些兵器呢?咱们要收下吗?” 大周手上的兵器,是四国中最多的。倒不是他们运了那么多来,而是抢了他们月家商行的兵器。 “要了,卖得掉吗?西域就这么点大,你收那么多兵器卖给谁?”月宁安反问。 “这……大将军那边,会不会不高兴?”陆大将军带人走一趟西域,岂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沾到? 这也太惨了吧! 办啥啥失利,还得带一堆破铜烂铁回去,陆大将军回去怎么向皇上复命? “在商言商,这个道理,要我教你吗?”西域就这么点大,政变的国家也就那么几个,她吃不下那么多兵器,与其砸自己手里,还不如砸陆藏锋手里。 反正陆藏锋手中那些兵器,大多数都是从她手上抢过去的,没什么成本,顶天就是丢脸罢了。 至于陆藏锋会不会不高兴,月宁安一点也不想知道。 陆藏锋不高兴,她就哄着呗。 世间没有那么多两全齐美的事,得了里子,失些面子就失些面子。 她爹说的…… 她觉得很有道理。 “是,大小姐!”有 月宁安这话,商管事就没啥好犹豫的,当天就与北辽三国的人接洽上。 没有意外,三国的人自是不肯把手中的兵器,低价卖给月宁安。 月宁安毁他们在西域所有的计划,踩着他们上位,把月家商行打造成与西域一心,帮助西域共同抵御外敌的大好人。作为月家商行的反面,他们就成了对西域野心勃勃的恶人,被西域诸国拒之门外,驱逐出城,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他们没有把月宁安撕了,就已经很克制了。 好吧,主要是在西域,他们没有月宁安的势力大,撕不动月宁安。不然,他们早就出手了,哪里会忍着! “买卖不成仁意在,祝各位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风,遇不上沙盗。”被拒绝,商管事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奉上他们的威胁! 在西域各国,宣扬各国与阎门京鬼市“恶行”的人就是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西域诸国有多厌恶这些人。 这些武器不卖他们月家商行,只能砸在手里。 至于带回去? 别想了…… 只要他们敢动,西域诸国就敢将兵马,伪装成“沙盗”打劫。 反正西域沙盗多的是,被抢了,连个说理的地都没有…… 第1064章 较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骄傲、尊严、面子都是空谈! 北辽、金国、西夏的人,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将手中的兵器,低价卖给月家商行,除非他们想死在西域。 三国运来西夏的兵器,有一部分是由朝廷出的,但大头都是本国一些权贵夹带的私货。 那些个权贵消息灵通,本想着跟月宁安一样,借西域战乱发一笔横财,但现在…… 不赔得当裤子,就是万幸了。 世人奔走忙碌,为的不过就是一个利字。月宁安深知这个理,是以她给出的价虽不高,但绝不会让这些人亏银子,顶多就是白跑一趟。 “你们月家商行,真不愧为是大商人!”三国代主子来办事的人,看到月家商行给出的价,忍不住苦笑。 他们本以为,这次得赔死,没想到月家商行居然给足了银子,让他们不至于太难看的回去。 但是…… 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明明被月家商行坑的爬不起,可怎么看着,倒像是他们欠了月家商行人情。 好气! 偏实力没人强,哪怕再愤怒也只能憋着。 兵器买到手,接下来就是卖兵器了。 凭借先前行商的积攒下来的人脉,还有大宛国宫宴后,月家商行与西域一条心的好口碑,商管事很快 就将手中的兵器,以一个十分漂亮的价格出手了。 当然,买家都是商管事特意挑选的。 要知道,他们月家商行可是站在西域这一边,坚决维护西域人权益的。是以,在卖兵器时,他们只卖给西域原有的王室,要是原有的王室成员全死光了,那也是卖给其他王族成员…… 总之,月家商行坚决维护,西域诸国王室的权利! 商管事的动作极快,左手收了兵器,右手就倒腾出去。 等到陈州几个发现,商管事手中的兵器已全部脱手,而陈州他们手上的兵器…… “大将军,我们手上的兵器怎么办?还能卖吗?”陈州看到,月家商行的人已经在打点行装,准备回大周,一个个焦急不已。 西域诸国,对他们十分不友好,早就将他们驱逐出境了,凭借他们自己,根本无法将手中的兵器脱手。 就算能脱手,他们也不敢卖。 一旦他们在西域卖兵器,让人抓到了把柄,就等于坐实了,月家商行说的,四国故意挑起西域内乱的罪名。 北辽、西夏与金国为表自己的清白,一定会往死里踩他们大周,把所有的事都往他们大周身上推。 陆大将军翻书的动作一顿:“月宁安哪来的兵器?” 陈州苦着脸:“月 家商行,把北辽三国的兵器吃下了。” 陆大将军面不改色地点头:“我知道了。” 陈州:“……”大将军,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呀?夫人摆明了不要我们的兵器,那么多兵器呢,难不成要运回去? 陈州一脸忧心,然而…… 面对陆大将军的冷脸,陈州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家大将军,好像又又又不高兴了! 陈州默默地退下。 陆大将军无事人一样,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然…… 好半天过去,却没有翻动一页。 半晌,陆大将军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抬头看着外面…… 看了片刻,又拿起桌上的书,翻了一页,刚翻过页,陆大将军就把书放下,但没多久又拿了起来,如此反复…… 得亏此刻书房没有人,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以为陆大将军有病! 陆大将军在书房一直坐到半夜,而大半夜过去,他手中的书还在那一页,不曾再翻动。 见外面天色已暗,陆大将军终于将书放下,走到门口:“月宁安呢?” “回将军的话,夫人已经睡了。”陈州低下头,不敢看陆大将军。 “睡了?”这个答案,让陆大将军意外到,险些破音。 他等了月宁安半天,等着月宁安来哄……不是,是来 解释,月宁安居然睡了! 过分了! “是的!”陈州只恨自己太“精明”,没人抢到去雪龙国的活。 但凡他去了,他何置于战战兢兢的…… 这都多少天了! 好不容易,他们家将军今天恢复正常了,这又要开始了。 “她今天做了什么?”累成这样? 累的连跟他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夫人上午见了商管事和商行的小管事,下午见了大宛贵族,还有几个前来交赎金的小国王室。傍晚的时候,夫人见了尤虎。尤虎来后没有多久,无雷国的使臣就来了,三人在书房呆了两个时辰。将尤虎与天雷国使臣送走后,夫人独自呆在书房,一个时辰后,夫人拿出一叠信件,交给了月家商行的人。”陈州复述月宁安这一天的行程。 虽然,月宁安这一天,一直呆在书房,哪里也没有去,但真的一刻也没有停,就是他看着都累。 陆大将军看了一眼主殿的方向:“明日,本将军要跟夫人一同用早膳,明白吗?” 忙成这样…… 今天就先放过你。 “是,大将军。”陈州压下心中的喜悦,低声应道。 明天,将军肯定会跟夫人谈兵器的事。 太好了,那些兵器不用砸在手里了。 次日,天刚亮,睡了不到两 个时辰的月宁安,匆匆爬起来,正要用早膳,陆大将军就过来了,在月宁安对面坐下。 “咦,你这个时辰,不是在练武吗?”陆藏锋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他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起床,而后练武。 这个时辰,正是陆藏锋练武的时间。 当然,月宁安是不会承认,她刻意挑这个时辰用早膳,就是打算避开陆藏锋。 她今天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哄人。 “陪你用早膳。”陆大将军没有回答月宁安的问题,而是让下人加一副碗筷。 “好呀!”月宁安露出一抹大.大的笑,陪着陆大将军一起用膳。 赶时间,月宁安这个早膳吃的跟打仗似的,比陆大将军吃得还要快。 “很急?”看到月宁安放下碗筷,陆大将军也放下了筷子。 “明天就要回汴京,我要做最后的扫尾。”两天的功夫,肯定没法扫清尾,但…… 没关系,就算他们明天出发,也不可能立刻就回到汴京,只要在西域境内,西域的事,她还能处理。 “哦……本来还想跟你说,我查到了焰皇叔与鬼冉的事。既然你忙,那就算了。”陆大将军云淡风轻地道,摆摆手,示意月宁安忙去…… 月宁安:“……” 说话说一半,这叫她怎么走? 第1065章 染血,她不乐意 陆藏锋一定是故意的! 月宁安暗自瞪了陆大将军一眼,又坐了回去,笑着道:“你瞧我这记性,其实也没有那么忙。” “既然不忙,我们先聊聊兵器的事。”陆大将军一点也不意外。 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才是月宁安。 月宁安脸上的笑容一收:“你手上那批兵器,我吃不下。”吃的下,她也不要。 “理由?”月宁安的干脆,让陆大将军颇为诧异。 “西域就这么点大,消耗不掉那么多兵器。选了你手中的兵器,我就吃不下北辽三国的兵器,为了利益最大化,我也不会选你手中的兵器。”哪怕陆藏锋不高兴,她也不会妥协。 “为什么宁可要北辽、西夏、大金手中的兵器,也不买我手中的兵器?难不成,我会坑你?”他不接受这个理由。 “你不会坑我,但跟熟人做生意,很麻烦。我买你手中那些兵器,价格给高了,我不高兴;价格给低了,你又不高兴。”生意上的事,并非简单的买进卖出:“我用成本价,就能从北辽三国手中,买到我想要的兵器。但我能用这个价,从你手中买吗?” 陆大将军挑眉反问:“为什么不能?” 月宁安失笑:“我要用这么低的价格,从 你手中买进。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借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占你便宜,拿感情逼你低价将兵器卖给我?” 不等陆大将军回答,月宁安又道:“就算你不这么想,你说皇上会不会这么想?陈州他们会不会这么想?毕竟,我开出来的价格,低到让你几乎没有利润,连点辛苦费也赚不到。” 陆大将军凝眉……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实际上呢,哪怕我开再低的价,我也没有占你便宜。因为,我可以用这个价,甚至更低的价格买到同样的兵器,还不用欠你人情。”月宁安不用问,也知道陆藏锋在想什么。 做生意,没有那么简单的,低买高卖也是一门学问。 “你可以跟我商量!”他没有那么不讲理。 月宁安摇头:“这事没法商量,我没有用最低价,买到北辽三国手中的兵器前。我出什么价,你的人都会认为,我占了你的便宜,你是贱价卖给我。就算你能理解,你能明白,皇上、陈州他们也不会。你应该清楚,皇上与陈州他们,对这批兵器抱有多高的期望。” 月宁安说到这,嘲讽一笑:“也许你会说,我可以按原来的约定与你合作,将兵器卖出去后,所得利益五五分。可在我能 用低价买到兵器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将五成的利分成出去?” 月宁安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倾身上前:“也许你们都忘了,但我没有忘。你手中那批兵器,染了我月家商行数十人的鲜血。你觉得……依我这小心眼的性子,我会让你们,从中获利吗?” 在商言商不错,但她这人也小心眼。 她愿意让利给人的时候,她可以很大方,但当她不愿意了,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占便宜。 那批兵器…… 陆藏锋要么冒着被“沙盗”打劫的风险遇回大周,要么就砸在手里。 反正她是不会要的。 哪怕陆藏锋再不高兴,在这件事上,她也不会妥协。 “所以,没得商量?”所以,昨天埋首在他怀里,说不怕与天下为敌,并不是…… 为了他,不怕与天下人为敌。 甚至,这个为敌的“天下人”,还有可能包括他? “没得商量。”月宁安坐了回去,靠在椅背上,并不打算继续这个不友好的话题,再次问起:“现在可以告诉我,老头和鬼冉的事了吗?” 鬼冉自称是老头的女儿,并且手中有老头的信物。 要确认鬼冉的身份,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问老头。 她在宫里埋了人,也能接 近老头,但她不敢轻举妄动。 要让皇上知道,她能跟老头联系上,老头先前为她所做的牺牲就白费了。 想要尽快确定鬼冉的身份,就只能靠陆藏锋。 “暗皇没有子嗣,这是焰皇叔给我的回复。”兵器的事,已经要到了一个答案,虽然和他想要的不一样,但陆大将军也没有再纠缠。 在某些方面,月宁安比他还要理智,再纠缠也没有意义。 月宁安暗自松了口气,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一句:“会不会有意外呢?会不会焰皇叔自己也不知道?” “不会有意外!”陆藏锋没有告诉月宁安,焰皇叔在信中说道,在他成为暗皇的那一刻,就服下了绝嗣的药,他不可能留种。 焰皇叔不是赵启安,没有一个护着他的兄长。焰皇叔想要成为暗皇,得到高祖的信任,就必须斩断所有退路。服下绝嗣药,是焰皇叔给高祖皇帝的忠诚。 “鬼冉手中的暗皇令是怎么一回事?那不是老头的令牌?代表老头的身份令牌,怎么会在鬼冉手中?”鬼冉手中的暗皇令,并不是号令暗部的暗皇令,那枚暗皇令只代表焰皇叔的身份,令牌背面有一个“焰”字。 陆大将军检查过,是真的:“是焰皇叔 送给楼兰女王的。” “老头,送给楼兰女王的?二十年前?”月宁安惊的嘴巴张成O字型,一脸期待地看向陆藏锋。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快说! 陆大将军没好气地白了月宁安一眼:“你觉得……焰皇叔,会给我们看他笑话的机会吗?” 月宁安一脸失望:“也是哦。”老头那人鬼精鬼精的,怎么会多言。 陆大将军低声道:“鬼冉虽不是焰皇叔的女儿,但她手中有焰皇叔的令牌,怎么处置她,也是……” “大将军,紧急军情!”陈州急急走进来,打断了陆大将军的话,并奉上一封厚厚的信件。 陆大将军接过信,打开,一枚玉佩“啪”的落下…… “我娘的玉?”陆大将军拿起玉,眉头紧皱。 月宁安也一瞬间紧张起来,看着陆大将军:“信上写了什么?” 陆大将军飞快的扫了一眼,神色凝重:“我娘……出事了!辽皇帝,要我亲自带着鬼冉去换我娘!” “北辽皇帝?”月宁安一脸错愕:“鬼冉不是阎门京鬼市的少主吗?” 怎么又跟北辽扯上关系了? 甚至让北辽皇帝,不惜冒着得罪陆藏锋的风险,拿陆藏锋的娘来威胁陆藏锋放人? 那鬼冉,得是什么人? 第1066章 失落,一个人 要知道,陆藏锋的母亲,弦音公主也是一个强人。 她在北辽二十多年,先前北辽强,大周弱的时候,都没有出过事。 现在大周强势崛起,北辽明显弱势,北辽皇帝供着弦音公主都来不及。 能让北辽皇帝,冒着与大周开战的风险,拿弦音公主来换鬼冉,鬼冉她得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陆大将军也很想知道:“去,把鬼冉带过来!” 鬼冉一直被关押在大宛国地牢,陈州很快就把人带上了。 考虑到鬼冉很有可能,是老头的女儿,月宁安特意吩咐手下的人,好生照看鬼冉,别让她出意外。 是以,哪怕鬼冉被关了大半个月,气色也不差。 “你到底是谁?”月宁安上下打量着鬼冉,也看不出鬼冉长得像谁。 鬼冉那张像大周人,又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脸太独特了,独特到她从鬼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熟悉感。 “怎么?那个老东西不认我?”鬼冉一如既往地傲慢,看月宁安的眼神,透着不屑。 “饭可以乱吃,亲爹不能乱认。你到处认爹,你娘知道吗?”不是老头的女儿,月宁安对鬼冉也就不客气:“区区一个楼兰女王,还没资格生焰皇叔的孩子!” 鬼冉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陆大将军,突然笑了:“看样子那老东西不肯 认我,可那如何?就算那个老东西不认我,你们也不敢动我。” 鬼冉手上、脚上还带着镣铐,她浑不在意,在一旁坐下,姿态傲慢:“收到北辽的警告了?” “你故意拿焰皇叔拖延时间!”月宁安气笑了。 鬼冉……不,应该说阎门京鬼市,果然很了解她,知道她的软助就是老头 “还不算笨!”鬼冉笑的得意,朝陈州扬了扬下巴:“给我倒杯水!” “阎门京鬼市与北辽,有什么关系?”月宁安脑中灵光一闪:“或者我再问一句,你母亲与北辽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 鬼冉及时反应过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只看鬼冉脸上的错愕与震惊,月宁安就明白她猜对了:“看样子,不仅阎门京鬼市与北辽关系匪浅,你母亲与北辽的关系也不一般。” 陆大将军突然开口道:“北辽皇帝有一妃子,育有北辽皇帝幼子。只那妃子不得北辽皇帝喜欢,与幼子一起被囚禁在冷宫,无人问津,也无人关注。” “冷宫后妃……原来,如此!”陆大将军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月宁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北辽皇帝为了保护你母妃,还真是煞费苦心。”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懂!”鬼冉不由自主的坐正,舔舔了干裂的唇,垂 在两侧的双手,悄悄握紧。 她的底牌,正一点点被月宁安揭开。 这种感觉,真不好。 “你母亲也许是个大美人,但能让北辽皇帝这般煞费苦心的保护,光靠美貌是不行的。当然,一个前楼兰女王的身份也没有用。”月宁安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鬼冉的紧张,慢条斯礼地道:“你是阎门京鬼市的少主,你母亲……显然是能做阎门京鬼市主的人!冉少主,我说得对吗?” “猜对了又如何?你们还不是……不敢动我!”鬼冉的身体绷得更紧,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没有想到,只一个照面,月宁安就把她的背影猜了个七七八八。 “暂时的罢了。”弦音公主这个筹码,北辽也只能用这一次。 陆藏锋不会再给北辽机会的。 “把冉少主带下去了,好生照料。陈州,明白吗?”最后一个字,尾音拖拽的极长,无端的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鬼冉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月宁安,你别乱来!” 月宁安没搭理鬼冉,挥挥手,让陈州把人带下去…… 鬼冉有个好娘,在弦音公主没有脱困前,鬼冉都不能有一点闪失。 月宁安主动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晚一天,弦音公主就多一分危险,不管陆藏锋做出什么决定,她都尊重陆藏 锋的选择。 “明日一早,你跟我一起出发。”要去北辽,他也需要一点时间部署。 月宁安点头:“好。” “抱歉,没办法陪你回京。”他食言了,最终还是要让月宁安一个人回去,面对皇上的怒火。 月宁安摇了摇头:“弦音公主的安危更重要。” 要说一点也没关系,一点也不在意,那肯定是骗人。毕竟,昨天才说要保护她的人,今天就…… 可她不能说,她一点不满都不能表露出来。 和弦音公主的安危相比,她被皇上召回京问责的事,就显得一点也不重要。 “嗯。”陆大将军看了月宁安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化为一声轻应。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 “我先去忙了。”她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来表现自己的贤良与体贴,可理智上她明白,情感上却做不到。 作为被陆藏锋丢下的那个,她没有义务哄陆藏锋。 “一起吧。”陆大将军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往外走。 事情陡变,他没法陪月宁安回京,没法当面与皇上周旋,很多事情就不受控制,他需要做更多的准备,以保证皇上的怒火,不会全撒在月宁安身上。 两人步出膳厅,在岔路口停下,月宁安看了陆大将军一眼:“我走了。” “好!”陆大 将军站在原地,目送月宁安离去。 陈州站在陆大将军身后,无声叹了口气。 好好一桩英雄护美的事,现在却变成了,他们家大将军食言,让月姑娘独自回京面对皇上的怒火,但这事谁也不想的…… 现在,只希望月姑娘能想明白,能体谅他们家将军。 但可惜的是,留在大宛国的最后一天,月宁安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有功夫为陆大将军也着想…… 当日,不管是月宁安还是陆大将军,都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深夜两人才停下来。 像是约好了一般,两人同时折回住处,在岔路口碰上了。 陆大将军看着满脸疲倦的月宁安,眼中满是心疼,主动道:“再呆一天?” “不了!”月宁安摇头:“弦音公主在北辽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早日把弦音公主接回来,才能安心。” 多拖一天,西域的事情也忙不完。 早晚要回京面对皇上,她一个人,可以的! 她是月家的家主,她不可以软弱,也不可以事事依赖他人。 她爹说了,出身月家,连父母兄弟都不能指望,还能指望谁? 没有指望,就不会失望。 她会忘记,陆藏锋昨天说的话…… 陆藏锋不会为了她,与天下人为敌! 当然,她也做不到,为了陆藏锋与天下人为敌…… 第1067章 不配,气得不轻 月宁安没有跟陆大将军说,她这两天做了什么,也没有告诉陆大将军,她后续在西域的规划,当然…… 陆大将军也没有问。 他知道,月宁安虽有赌性,胆子也大,但她也有身为一家之主的担当。 哪怕是为了月家商行那些人,月宁安也不会乱来。 只要月宁安不乱来,皇上那里…… 问题就不大! 两人从大宛国出发,一路向东,在无雷国边境两人分开,陆大将军带着鬼冉朝北辽的方向走去,而月宁安则朝关口走去,准备入关回大周。 临近分别,陆大将军也没有跟月宁安说太多,只简单的交待了几句:“让陈州跟着你!十二在汴京,有事就去找十二,皇上知晓十二的身份,不会拿十二怎么样!” 丢下月宁安,让月宁安独自回京面对皇上的责怪,已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他说再多也无用。 有说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灭了北辽! “好!”月宁安神色平静地点头。 虽有不痛快,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也释然了。 换作是她,要是老头有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丢下陆藏锋。 “皇上那里,你不必忍着,有我在!”终是自 责,陆大将军一改先前劝说月宁安,不要跟皇上对上的态度,让月宁安不要忍。 月宁安不由得失笑:“别这样,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是小孩子。” “欠!欠你一个我!”他答应了月宁安,却又毁约,哪怕情有可源,终是他欠了月宁安。 “那等你从北辽回来,把你自己赔给我。”月宁安玩笑似地道。 陆大将军没有敷衍的应下,而是郑重地承诺道:“等我打下北辽,就把我自己赔给你。” 月宁安怔了一点,点头,而后催促陆藏锋离去。 早晚要分开…… “我走了!”陆大将军看着没有半点不舍的月宁安,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 他这几天,每天都在想怎么哄月宁安,昨晚更是一夜没睡,守了月宁安一夜,结果…… 月宁安完全没有半点不舍。 合着,担心不舍的人,就只有一个人? 这可真叫人挫败! 陆藏锋郁闷不已,但月宁安已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催促着他离去。 无奈,陆藏锋只能带着憋屈压抑的心情,带着鬼冉前往北辽,一路上…… 陆大将军都是低气压,能赶路绝不休息,随行的士兵差点没累死在路上。 鬼冉就更 惨了! 鬼冉跟着陆大将军一行人走了二十多天,整个人就像是从泥里挖出来的,身上都发臭了,整个人也蔫蔫的,只剩下一口气。 起初,鬼冉还有力气威胁陆大将军,要陆大将军照顾好她,不然到了北辽,她定要弦音公主好看,然而…… 陆大将军压根不理会她。 到后面,鬼冉已经没有力气骂了,只能哀求,求陆大将军缓一缓,让她喘口气,但陆大将军软硬不吃,仍旧继续赶路。 好不容易赶到了北辽边境,北辽皇帝派了人来接,鬼冉长松了口气…… 北辽的人来了,陆藏锋总不会再这么不要命的赶路吧? 然而,鬼冉想太多了。 陆大将军完全不给北辽人面子,到了北辽仍旧继续赶路,能不休息就绝不休息,哪怕露宿野外,也不会为夜间休息而停留。 鬼冉不是没有试过,像北辽人求救,但没用。 陆大将军根本不理会,前来与他接洽的北辽人,要对他的命令有什么不满,那就决斗! 杀一个不够,就杀十个,百个……杀到北辽前来接洽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斗败的公鸡。 这些人来时,一个个暗戳戳的发誓,一定要给陆 大将军一个下马威,叫陆大将军好看。结果双方一个照面,被陆大将军打的,别说给陆大将军下马威了,一个个都恨不得躲着陆大将军走。 北辽的人也不是没有拿弦音公主威胁陆大将军,但陆大将军不吃这一套:“凭你们,也配?” 一句话,就把前来接陆大将军的人咽了个半死。 他们确实不配! 弦音公主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威胁无用,吵,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北辽人索性眼不见为净,陆大将军要赶路,那就赶路,左右等到了圣京,自然有人收拾他…… 怀着这种心情,北辽皇帝派来的人,不仅没有阻止陆大将军赶路,反倒跟陆大将军一行人暗中较劲,看谁更强,如此一来鬼冉就更惨了。 等到圣京的时候,鬼冉已如同死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太累了。 但冒着与大周撕破脸,拿弦音公主来交换鬼冉的北辽皇帝,却没有急着换人,而是大张旗鼓地设下宫宴,要为陆大将军接风洗尘,将陆大将军来圣京一事宣告的人尽皆知。 “呵!”陆大将军接了帖子,什么也没有说,如约赴宴。 北辽上下皆是他的死敌,此宴必无 好宴,但…… 他敢只身来北辽,就不带怕的! 在陆大将军抵达北辽之际,月宁安也到了汴京。 无雷国离汴京更近,但月宁安不像陆大将军那样,没命的赶路。她一路走得极慢,尤其是前半路,每走半天,就要休息半天。 天气热,她身体弱,赶不得路。 曾跟着月宁安,在西域荒漠日夜赶路的陈州,默默地看着月宁安…… 这话说出来,有人信吗? 陈州一脸无语,但…… 陆大将军交待了,让他一路听月宁安的。 赶了两天路,月宁安还要休息一天,理由同样是她累了,走急了,她会病倒。 知晓月宁安日夜奔波,孤身赶往雪龙国的陈州,一言不发。 大将军说了,一路都听夫人,他只要听命就好。 至于皇上的不满? 大将军已写了折子认错,把所有的扛在了身上,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了。 一路上,看着淡定从容,完全不急着赶路的月宁安,陈州那颗高悬的心也慢慢落到了实处。 看月姑娘这淡定,肯定没事! 然而…… 看到城门口,那两排杀气腾腾,明显来者不善的禁卫,陈州就知道…… 他错了! 皇上好像气得不轻! 第1068章 失色,没有她的汴京 皇上连个喘息的时间都不给月宁安,一收到月宁安回来的消息,就派禁军过来请月宁安进宫。 当然,这个“请”简单粗暴得很,完全不给月宁安说不的机会。 “你们……”陈州看月宁安一路淡定,完全看不出一丝急迫,还以为月宁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警戒心放下了一半,没想到一到汴京禁军就来带人,顿时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想要阻止,却被月宁安给阻止了:“没事!” 然而,她的话刚落下,禁军就冷着脸上前,拦住陈州等人:“陈校尉,请你们……也跟我们走一趟。” 陈州:“……”这就是月姑娘说的没事? “我说的是我没事,至于你们……你们在西域做了啥,我又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你们有没有事。对了,你们那批兵器,最后怎么处理了?”这个问题,月宁安一直想要知道。 陈州他们并没有带走那批兵器,她让人查了,但西域那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将军不让我们说。”陈州为难地开口,不敢看月宁安。 月宁安笑了:“你们将军是不让你说,还是不让你告诉我?” 陈州望天…… 他虽然跟着月姑娘,但他还是将军的人。 不坑大将军,是他最后的坚持。 月宁安点头,表示理解 :“都是给人干活的,放心,我不为难你们了。”果然是陆藏锋叮嘱陈州,不告诉她。 “多谢月姑娘体谅。”陈州感动流泪。 月姑娘是好人呀! 然下一秒,陈州就被插了一刀:“下次见到你们家将军,我会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你都叫我月姑娘。” 陈州:“月姑娘,这个大可……不必!”说好的不为难呢? 陆三哥不是说,月姑娘人美心善大方多金还体谅人吗? 难不成,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我记性不错,你知道的,我这人……”不等月宁安说完,陈州就飞快地道:“大将军不让我们,把那批兵器卖给尤虎,让尤虎分五年付款的事告诉你。” 分五年付清? 这不是她在关城,卖房子付银子的方法吗? 陆藏锋还真是活学活用:“你们家将军的脑子,果然好使!” 陈州干笑一声,暗暗给禁军打手势…… 还傻愣着干什么? 不是来“请”月姑娘的嘛,还不快把人请走? 禁军给了陈州一个白眼,上前,比出一个请的姿势:“月姑娘,陛下还在宫里等你。” 月宁安没有动,而是左右看了一眼:“马呢?” 禁军:“……”他们禁军来“请”人,哪需要马。 月姑娘是不是不懂,禁军“请”人 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陛下在宫里等我吗?骑马最快。当然,要是你们不赶时间,可以让皇上等着,我坐马车也行。”月宁安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禁军满头黑线:“没有马,也没有马车。” “难不成,你们要走进宫?”月宁安瞪大眼睛,一脸错愕,转而又叹气:“走进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是我走到天黑才走到皇宫,你们不能怪我呀。” “兄弟……”陈州赶在禁军发火前,悄悄地拉住对方,小心地提醒一句:“焰皇叔还在宫里呢。” 禁军:“……”好气,但还要忍! “牵马来!”为首的禁军小统领,咬牙切齿地道。 很快,就有小兵牵来三匹马,月宁安接过马绳,跃上马背,打马离去。 “跟上!”两个禁军跃上另两匹马,紧随月宁安身后。 三人离去,余下的禁军看向陈州等人:“你们也该走了。” “马还没有牵来。”陈州没有动,耍赖让禁军牵马过来,实在不行,马车他们也是能接受的。 身为月姑娘的护卫,他们也是要排面的。 禁军冷笑:“要见你们的不是陛下,你们就是走到天黑也没有关系。天黑,皇城司也不落匙。” “走走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了!”陈州立刻催促 禁军,让禁军跟上! 皇城司! 那可是赵王殿下的对盘,赵王最近跟他们家大将军很不对付,他们绝不能让皇城司的人抓到什么把柄,不然他们肯定得脱一层皮。 陈州几人闷头赶路,生怕去晚了,就被皇城司的人找茬,走了没两步,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大喊:“月娘子回京了,我天香楼……今日大酬宾,所有酒水全免!” “我名花楼一样!” “桃安居歌舞免费三天!” “我宴光阁要办大花场,庆祝月娘子回京!” …… 各大青楼喊叫声此起彼伏,把陈州等人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这些青楼……怎么一个个这么兴奋?” 离京不到一年,他们已经跟不上汴京的潮流了吗? 什么时候,这些把清高当饭吃的青楼,这么接地气了,还免费,还办大花场…… “柳大才子这大半年,一首新曲也未曾做。”禁军冷着脸,说道。 “所以,柳大才子今天是要作曲吗?”陈州一脸干笑:“那还挺巧的。” 禁军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傻……你们会不知道原因?” 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陈州疯狂摇头,抬腿就要远离这是非地,然而…… 脚刚抬起,路人就高声议论:“数月不见,月娘子风采依旧,难怪 能引得柳大才子倾心,为她终生不娶。” “你们说……柳大才子能娶到月娘子吗?没娶到月娘子,柳大才子真要终生不娶?” “柳大才子好久没有写词了,他要再不写词……各大青楼都没有新曲可唱,今年的花魁大选,也会失色许多。幸亏月娘子回来了,想来,我们明天就能听到新曲了。” “月娘子一离京,崔大公子也走了,陆大将军也走了。不知道月娘子回来了,崔大公子与陆大将军会不会回京?虽只有短短半年不见,但我甚是怀念崔大公子的风采,更想念陆大将军伟岸的身躯。总感觉有陆大将军在汴京,汴京更安全。” “以前月娘子在汴京不觉得,这一次月娘子离京大半年,我才发现没有月娘子的汴京着实失色许多。希望月娘子回来,就不再走了。” “同希望!希望崔大公子收到消息,能尽快调回京城。江南那地有什么好呆的,哪有我们汴京好。” “我就希望柳大才子赶紧出新词,再不出新词,这日子都没劲儿了。” …… 他们家夫人,这么厉害? 一离京,整个汴京的百姓都惦记上了? 陈州一脸震惊地看向禁军,嘴巴大张,半天都合不拢。 禁军依旧优雅又不失高傲地,给了陈州一个白眼…… 第1069章 无惧,士别三日 离京大半年,汴京还是那个汴京。风流肆意,韶光明媚,银塘似染,金堤如绣,车来人往,满目繁华。 皇上也还是那个皇上,温和英明,礼贤下士,善待臣子,厚待百姓,人人称赞。当然,皇上还是一样的厌恶月宁安,看月宁安不顺眼。 月宁安一步入大殿,正要弯腰行礼,皇上就抓起镇纸砸了过来:“月宁安,你还敢来见朕!” “陛下召见,民女不敢不来。”月宁安反应极快地避了一步,镇纸砸在地上,将上好的汉白玉石板砸出一道裂纹,可见皇上使了多大的劲。 月宁安看了一眼,暗道躲得快。 “你还敢躲!”将镇纸砸出去的瞬间,皇上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见镇纸没有砸到月宁安,皇上也暗暗松了口气,但是…… 看到月宁安半点事没有不说,面上还不见半丝惊慌,皇上又气得不行! 月宁安太过分了,不知道他还在生气吗? “请陛下恕罪!”月宁安双手作揖,行了一个扣礼。 “恕罪?你先告诉朕你犯了什么罪?”皇上任由月宁安弯着腰,没有叫她起来。 “民女不知。”不用皇上叫,月宁安就直起了腰。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 个,毫无根基,不敢惹得皇上半点不满的月宁安了。 “不知?”皇上气笑了:“朕月前下令,急召你回京。你二十三前就收到了朕的命令,再怎么慢,你十天前也该抵京。你告诉朕,这十天你在干什么?” “陛下,民女身身体不适,路上耽搁了些许时间。”她如约动身了,身体不好,走得慢,怪她咯? “纵横西域,独上雪山的月宁安会身体不适,你在跟朕开什么玩笑!”月宁安真以为,她在西域的行动,能瞒得过他这个皇帝吗? “民女自雪山下来,就伤了身子。陛下要是不信,可请太医为民女诊脉。”她的身体确实受了寒,比常人虚弱。 且,就算她身体壮得像牛,她也相信,就凭孙不死在宫里,就凭她跟宋院正的关系,太医院的人也会卖她一个面子,给她诊个体弱出来。 体弱是大毛病,但在宫里却是最常见的病,宫里的后妃们,十个有九个体弱,还有一个可能是真体弱。 “月宁安,朕命你紧急回京,别说你只是身体不适,只要还有一口气,你就是爬,也得第一时间给朕爬回京,你明白吗?”月宁安跟宋院正的关系,皇上自然清楚 。 他更清楚,月宁安敢这么说,就是有恃无恐。 “民女明白了,请陛下放心,陛下下次召见,民女要是只剩下一口气,一定爬回京。”爬是不可能爬的,毕竟她要真剩下一口气,她是绝不会回京的。 她才不会让老头,看到她凄凄惨惨的样子,凭白为她担心。 “你……伶牙俐齿!”月宁安认错认的太快了,让皇上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那团火,就这么生生卡在半中央,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说不出来的憋屈。 月宁安低头,不言语,一副乖巧认错样。 她相信,皇上下旨命陆藏锋带她立刻回京的时候,是愤怒的,是想杀她的,但二十多天过去了,那火气就是再大也消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北辽皇帝拿弦音公主威胁陆藏锋的事,拉了一波仇恨,帮她分担了一下皇上的怒火,皇上这会…… 相比起她,应该更恨北辽。 “晚归的事,这一次朕不跟你计较。朕现在问你,在你走后,无雷国突然得到一支神秘军队资助,出兵攻打大宛国,可是你策划的?你跟无雷国有什么交易?那支神秘军队是哪来的?”天知道,在得知月宁安走 后,无雷国出兵攻打大宛国,且在一支神秘军队的帮助下,不到一天就拿下大宛国,他有多震惊,不…… 是愤怒! 也亏得那个时候月宁安没有回京,不然他铁定打死月宁安了! “回陛下的话。我与无雷国没有任何交易,无雷国攻打大宛国的事,民女事先也不知情。不过,那支神秘军队民女倒是知道一些。那不是什么神秘军队,不过是一群沙盗罢了。”承认是绝不会承认的,只要皇上没有证据,她就能装傻到死。 月宁安用着,比皇上初听到这个消息,还要震惊地表情说道:“民女得知此事也很震惊,事后派人去查了,发现无雷国能在一天内拿下大宛国,也不是无雷国有多强,而是与沙盗里应外合。” 皇上再次一拍案桌:“月宁安,你可知……欺君是死罪!”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月宁安当他傻吗? “陛下可收到了大将军的信?”欺君是死,但要实话实说,她可能会死得更快。 为了晚死,她选择欺君。 “你是想说……西域的事跟你无关,就像藏锋在信中所说。一切都是藏锋的计划,是藏锋利用了你,你只是顺势而为?”皇上嘲讽 地开口。 不仅仅是月宁安,还有藏锋…… 一个个都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简直气死他了。 “陛下,民女说的是阎门京鬼市少主鬼冉,与她母亲的事。”她知道陆藏锋,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为她圆西域的事,可她同样也知道,没用! 如果陆藏锋跟她一起回京还好,有陆藏锋在前面挡着,哪怕皇上不信陆藏锋的胡扯,也会给陆藏锋几分面子,但…… 陆藏锋此时人在北辽,凭他几封信,还没有那么大面子,能让皇上不找她的茬。 是以,一路上她都在想,有什么能跟皇上做交易的? 能让皇上哪怕再愤怒,再想杀她,也不得不放弃? 思来想去,就只有阎门京鬼市了! “说了!”皇上沉着脸道。 他到现在才知道,阎门京鬼市居然有北辽的影子! 要知道,阎门京鬼市一向在大周活跃。 这么一群人在大周,他这个皇帝居然半点不知,每每想起,他都觉得背脊发寒。 说了就好了,省了她不少口水。 月宁安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掷地有声地道:“民女愿为陛下分忧,为陛下铲除阎门京鬼市!” 这个交易,她相信…… 皇上一定会满意! 第1070章 有钱,破坏容易治理难 在西域遇上阎门京鬼市的人,月宁安就知道,她跟阎门京鬼市的梁子结定了。 有她,就没阎门京鬼市;有阎门京鬼市,就没有她。 铲除阎门京鬼市,符合皇上的利益,也符合她的利益。 但可惜的是,皇上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为朕铲除阎门京鬼市?”皇上冷笑:“朕要不应,难不成你就不对阎门京鬼市出手?” 月宁安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明明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到了她嘴里,就成为他这个皇上分忧。 她肯定不会放过阎门京鬼市,但…… “民女可以吞并阎门京鬼市。”出手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吗? “你说吞并就吞并,你行吗?”他这个皇帝都拿阎门京鬼市没有办法,他不信月宁安能行。 “皇上不信,不如我们可以赌一把?”月宁安眼眸微动,试探地开口。 “赌……”皇上顿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道:“赌什么赌!朕下旨禁赌了,你要带朕带头抗旨吗?” 真当他不知道,月家在金国就是在赌场的生意,从来没有亏过。 “陛下英明,赌不是好事,是该禁止。”皇上抗旨不遵,会被杀头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她一定诱惑皇上去赌。 “你不是说,你要吞并阎门京鬼市,说说,你要怎么吞并?”皇上故作不在意地问道。 月宁安认真地为皇上纠错:“皇上,民女没有说要,是说可以!” “那就说说,你怎么一个可以法……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朕就治你欺君之罪。”半天不见月宁安主动说,让皇上很不高兴。 别的臣子,听到他的暗示,都会主动把他想知道的说出来,只有月宁安! 明明知道他想听什么,却不主动说出来,非要他这个当皇帝的主动寻问,搞得像是他有求于月宁安一样! 月宁安跟皇上打过多次交道,很清楚这个在人前温和英明的帝王,实则脾气坏得很,耐心也极差。 月宁安不敢挑衅皇上的权威,很自觉为皇上截解惑:“陛下,阎门京鬼市虽与北辽有关联。但阎门京鬼市不是一方单纯的势力,它更像是一个集市。除去维持鬼市秩序的黄金堂外,其他都是单独的势力,想要吞并鬼市,朝他们下手就可以了。” 月宁安一提,皇上就有了思路:“分开击破?打压一批,拉拢一批,树立典型?” 月宁安:“……”皇上太高看她了。 “这个办法,只有朝廷能用,民女没那么大本事。”还打 压一批,拉拢一批,皇上想什么呢? 鬼市之所以叫鬼市,就在于鬼市那些人藏得深,像是鬼一样行踪不定,隐藏在黑暗中。 连人都找不到,怎么打压? 怎么拉拢? 在鬼市混的人,哪个身上不背着几条命案,哪个又是善的,这样的人拉拢来干吗? 给自己找事吗? 再说了,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鬼市的问题,皇上还能容忍鬼市存活到现在吗? 皇上连武林盟都不能容忍,能容忍鬼市这种完全不受朝廷掌控的势力存在,不就是因为找不到鬼市后面那些人,奈何不了鬼市呢。 拉拢?打压? 哼…… 不是她笑话皇上的,但凡皇上有一点这样的念头,鬼市那些人都会立刻隐藏起来,让皇上永远找不到他们,届时更麻烦了。 “那就说清楚,你要怎么做?”皇上强烈怀疑,他被月宁安嘲讽了,甚至很有可能还有证据。 “鬼市不是自称无所不能,只要出得起价,什么都能买到吗?” 鬼市既然有这样的规则,自然就是用鬼市的规则对付它。 “嗯。”皇上高冷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月宁安继续道:“鬼市虽是一方势力,但它只是提供一个场所,给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接 生意。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我们就光顾他的生意就好了。比如,花钱买鬼市其中一半的人,去杀另一半人。” 月宁安一脸云淡风轻,全然没有半点喊打喊杀的血腥:“那些人都是亡命之途,只图钱财,只要出得起价,他们不介意自相残杀。我请黄金堂杀北辽南院大王就是最好证明,黄金堂背后站着北辽人,但只要给的价格足够,他们也能为我杀北辽南院大王!” 月宁安笑了一下,声音有几分冷:“能用银子办到的事,那就不是事。杀了鬼市一半的人后,花钱再买余下一半人,去杀另一半人……一直砸钱,砸到鬼市的人死得差不多为止。没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在鬼市接生意,鬼市还能叫鬼市吗?” 皇上:“……”好凶残一女的! 皇上咽了咽口水:“你不是说要吞并阎门京鬼市吗?你把人都杀光了,怎么吞并阎门京鬼市?” “皇上,阎门京鬼市可以不存在,但黑暗还在,有黑暗的地方,就有见不得光的人,见不得光的事。没有阎门京鬼市,也会有别的鬼市。”而且阎门京鬼市的人,也不可能全部死绝。 把北辽的势力清干净了,她自然可以接手阎门京鬼市。 皇上沉默 …… 半晌才道:“那你说的,铲除又是怎么一回事?” “黑暗只能吞并黑暗,而不能驱散、灭绝黑暗的。能驱散、灭绝黑暗的,只有光明。想铲除阎门京鬼市,用阎门京鬼市的人不行,得用光明的力量。”月宁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皇上来了兴趣:“比如?” 月宁安:“武林盟!” “武林盟?”皇上不解。 “武林盟的人能打,穷;我有钱,不能打。武林盟代表正义,代表光明;阎门京鬼市代表邪恶,代表黑暗。武林盟沉寂多年,需要借个大事件,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望。民女觉得,为民除害,清理阎门京鬼市,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花钱建出了武林盟,总要把武林盟的名声打出来。 “代表正义,代表光明的朝廷,武林盟算什么?”皇上没好气地道。 月宁安把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地了? 他还不能代表光明吗? 月宁安:“皇上,江湖事江湖了。阎门京鬼市是江湖力量,如果朝廷出手,很有可能会引来动乱。” 朝廷可以对阎门京鬼市出手,但一定要一击必中,不然 阎门京鬼市那些人,能把大周闹翻天。 要知道,这天下从来都是治理难,要捣乱却容易得很…… 第1071章 谈判,没卸磨就要杀驴 月宁安说得,该死的有道理,他竟是无法反驳。 皇上憋屈得不行:“武林盟那些人可不好打交道,他们虽然缺银子,但也没有必要为了一点银子卖命。你想让他们对阎门京鬼市出手,他们就会照办吗?。” “皇上,武林盟的水盟主,是我大哥!”虽然是认的,但水横天这个大哥,还是很尽职的。 对朝廷来说,武林盟的人不好打交道,但在她这里,完全不存在。 更何况,她此举也是互相成全。 武林盟本身就是名存死亡,再不弄点动静出来,很有可能就真亡了。 江湖各大门派在朝廷的打压下,一个个跟鹌鹑似的龟缩一角,可他们心里就甘愿这么一怂辈子,不想恢复当年武林人纵横江湖,不守朝廷律法,只遵江湖规矩的荣光吗? 真要不想,他们早就归顺朝廷了,不会躲在角落里苟着…… 月宁安自信而从容:“武林盟要是不行,我还有天木神教可用。鬼市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挤占了天木神教的生存空间,天木神教的人都是邪魔歪道,他们都是为银子办事。都是银子,只要我给的价够高,他们没有道理不赚。” 只要有银子,还缺卖命的人? 完全不存在的! 银子足够,她都能买鬼市的人,杀鬼市的人,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你想要什么?”哪怕再不想,也不得不承认,月宁安此举可行。 但憋屈的是,这事朝廷不能出面,也没法出面。 因为,不管是武林盟还是天木神教,都不会给朝廷面子,甚至还会暗戳戳地跟朝廷对着干。 “民女肯请陛下,让月家人,重归故土。”月宁安作揖,行了一个大礼。 “不可能!”月宁安想什么美事呢,虽然那些月家人,要挟不到月宁安什么,但有人质在手,他好歹能安心一点。 再说了,月宁安要是不得用了,有那些人在手,他也能有可以接替月宁安的人。 “那就肯请陛下,准民女见他们一面。”她就知道皇上不会同意,但没有关系,她原本也没有想过,凭这么一件小事,就让皇上松口,让月家人重获自由。 她不过漫天开个高价,然后再退让一步,好让皇上答应她后面的条件。 “呵!”皇上给了月宁安一个,意味不明的冷哼。 月宁安没有退缩,再次请求:“民女可以等阎门京鬼市彻底消失后,再去见他们。”她一定要想办法,见被皇室圈 养起来的月家人一面。 在玉龙山上,黄金堂堂主那句话,让她很不安。 她迫切地需要见月家人一面,好知道有没有月家人,从皇室的圈禁中逃离,又逃走了多少人,那些人…… 又想做什么? “如果朕说,还是不可以呢?”皇上看出了月宁安的坚决,隐有动摇。 月宁安就是一个典型的商人,没有好处,还真驱使不动她。 “请皇上成全。”月宁安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而是跪下来,再三请求。 有求于人,就要有有求于人的姿态。 皇上:这是月宁安从西域回来,第一次跪他? 就为了见月家的那些人? 他要是没有记错,月家现在被圈养的那些人中,与月宁安血缘最近的,也是月宁安叔伯那一辈。 那些人被圈养起来的时候,月宁安还没有出生,根本没有见过那些人,也不可能存在感情。 月宁安绝不是因亲情见他们,那么…… 月宁安是有什么目的? “给朕一个理由?”明知月宁安不会说真话,但皇上还是问出来。 他倒要看看,月宁安能编出什么理由来糊弄他。 “民女要确定,那些人值不值得我救。”理由,月宁安早就想好了,就等 皇上问了。 “如果不值得呢?”这种理由,月宁安也能说得出来。 他要信了月宁安的话,他就该退位让贤了。 无他,太蠢! “那就求皇上赐几个妇人给他们,让他们生几个后辈。我辛苦一点,十年后接小的出来,好生调教。”理由她给了,至于皇上信不信,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你倒是想得远。”皇上没好气地嘲讽道:“你让他们生,怎么没想过自己生?” 月宁安气笑了,她倒是想生,可她哪来的时间生孩子? 孩子得她生,怀胎生产就是一年,就算她有时间生孩子,她一辈子能在生几个? 她又不是母猪,一胎能生七八个,她一个个生,得生到什么时候? 她还要不要命了? 皇上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陛下,月家的子弟,虽不分男女,都能参与月家家主之争,但百年来,月家从来没有出一位女家主。”除了开国那位得罪赵氏皇室的女家主外,月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女子赢得家主之位,月宁安不认为,是月家的女子不行…… 这里面,肯定有皇室干预的。 毕竟,女子一生,生育能力有限,但男子却不受限制,多纳几个妾,一年生 十个八个都没有问题。 “月宁安,你知道的太多了!”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月宁安不懂吗? “陛下也不希望,三十年后,月家无子弟参与家主之争吧?”这十年内,就算她会生孩子,顶天也就是生一两个。而十年后,她二十八岁了,她就是想生都不一定能生出来。 当然,能生出来,她也不会生。 女人生孩子,就如同鬼门关前走一趟,她没有伟大到,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血脉的延续。 “你想得太远了,三十年后的事,谁知道呢?”皇上意味深长地道。 “有备才能无患。提前留个后手,用不上也就是抹掉的事,但要用的时候,却找不到趁手的,那就不美了。”还没卸磨,就要杀驴,狠还是皇上狠。 月宁安这话,倒也在理。 如果他还要用月家,确实要开始让月家人生后代了。就月宁安一个人,生到死,也生不了几个孩子。 皇上思索片刻,矜持又不失傲慢地开口:“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事情办的漂亮,朕可以让你见他们一面。” 月宁安:“……” 这是真把她当驴了? 吊根胡萝卜在她面前,让她看得到,吃不到,却还要卖命的拉磨? 第1072章 负心,告黑状 主动权在皇帝手上,月宁安就是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她虽然没有从皇上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但好歹全身而退了,没见血、没受伤的。 而西域的事,有北辽皇帝拉的那波仇恨在前,又有阎门京鬼市的麻烦在后,皇上暂时没空理会她,没啥意外的话,应该是过去了。 至于皇上会不会秋后算账,月宁安就不管了。 以后的事,就像皇上说的,谁知道呢? 从大殿出来,月宁安不紧不慢地朝宫外走去…… 回京了,面圣这一关过了,接下来就是去武林盟,跟水大哥商谈,拿下阎门京鬼市的事。 没什么意外的话,她休整两天又得离京。 月宁安站在皇宫正中央的线上,扭头看了一眼延福宫的方向,神情黯然…… 她知道,老头就在那里。 她更知道,她见不到。 老头,不会见她。 “你可真狠心。”月宁安闭上眼,将眼中的泪意眨了回去,而后咬咬牙,扭头离去。 见不到,站再久都无用。 月宁安脚步飞快,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她一样。 但只她知道,她是在害怕…… 害怕走得慢了,她就舍不得走。 害怕走得慢了,她就会控制不住,朝延福宫奔去。 月宁安不知,在她 站在皇宫中庭望着延福宫时,老头在御花园的观景台上看着她…… 看着她回望的身影,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身影。 “倒是,长大了!”老头一直望着月宁安所在的方向,直到看不到月宁安的身影,老头才缓缓合上眼:“回吧。” “是。”小太监得令,推着轮椅调了个头,推到观景台台阶前。一到台阶前,就有侍卫接手,将轮椅抬了起来。 在下观景台前,老头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 这一眼,只看到了宫殿的屋顶。 老头闭上眼,眼中晦涩不明。 …… 月宁安走到宫门口才猛地想起,她是被禁军“请”进宫的,压根就没有备代步的工具,而她在京中的房子又被烧了,一直没有重建,她还得出城…… “银子……”月宁安摸了摸腰间,叹气。 她身上唯一一个荷包,在进大殿的时候,打赏给了李伴伴。 月宁安懊恼的一拍脑门:“完了,这下真要靠双腿走回去了。不知道刷个脸,宫门口的侍卫能再借我一匹马不?” 月宁安正想着,要如何省时省心省力的出城,就看到一身白衣,手执青伞,沐浴在日光下的柳景庄站到她面前:“宁安。” “景庄?你怎么在这?”月宁安一脸诧异。 此 时的柳景庄,已无先前不得志的抑郁,整个人看上去自信从容,卓尔不凡,像是会发光一样。 “听闻你进宫,我便来宫门口等你。”柳景庄没有告诉月宁安,他已经在宫门外等了一个时辰。 “柳大人!”看守宫门的禁卫,看到柳景庄,给他行了一个礼。 “差点忘了,恭喜你高中。”月宁安看到精气神大不同的柳景庄,很是为柳景庄高兴,听到侍卫的话,顺势道了一声恭喜。 柳景庄面色微红,轻应了一声:“盈盈她们得知你回京高兴不已,在杏花楼备了酒宴为你接风洗尘,你……方便过去吗?” 说到后面,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杏花楼到底是烟花之地,月宁安过去多有不便,但盈盈她们把杏花楼当家,一致认为要为月宁安接风,在家里办才有诚意。 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的想月宁安去杏花楼,隔绝其他人的打扰,让他有机会与月宁安独处。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去杏花楼之前,我想先去一趟……算了,我们直接去杏花楼吧。”陈州他们是陆藏锋的人,赵启安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他们用刑。 另外…… 皇上对她在西域的事了如指掌,对她一路的事也了如指掌。这种感 觉,就好像有一双眼睛,隐在暗处盯她。 她虽不怀疑陆藏锋身边的人,但让赵启安去审一审也好。 柳景庄一脸高兴,侧身走了一步,突然道:“抱歉,听闻你回来的消息,我太过高兴,忘了备马车。” 月宁安看了一眼柳景庄手中伞,没有拆穿柳景庄的话,而是扭头问了禁军一句:“有马吗?借匹马给我。” 禁军正要说不借,巡视的禁军首领杜威,正好走到这,听到月宁安的话,高声下令:“来人,给月娘子牵匹马!” 柳景庄脸色微变,想要拒绝,可又找不到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上马:“景庄,我先行一步了。” 月宁安并没有管柳景庄怎么去,骑上马就走了。 “好!”柳景庄笑的勉强,手中的青油纸伞哗啦一声,划出一道口子。 “呵呵!”杜威从柳景庄身边走过,笑了一声,就走了。 柳景庄对着杜威的背影行了一礼:“杜首领,今日之事,多谢了!” 杜威背对着柳景庄,摆了摆手…… 谢就不必了。 他会告诉大将军的! 柳景庄倒是没有骗月宁安,盈盈几个姑娘,确实是在杏花楼备了酒宴等月宁安。不过,她们也没有想过,月宁安一定会到,只是…… 抱着些许的希望 ,让柳景庄去请人罢了。 是以,看到月宁安出现,盈盈几人高兴坏了,抱着月宁安又哭又笑,直说月宁安狠心,一声不吭就走了。一走就是半年,期间一纸半字也不曾传来,太狠心了。 尤其是青州的事传来,更叫她们担心坏了,生怕月宁安在青州有下好歹。 月宁安耐心极好的哄着盈盈等人,连连保证下次不会如此,又祭出她在西域为她们挑的礼物,才把盈盈几人哄好,不再抱怨月宁安没良心了。 “这次估且放过你,要有下次,我们姐妹绝不原谅你这负心人。”盈盈几个姑娘,只是担心月宁安,得到月宁安保证,又知晓月宁安在西域,特意为她们选了礼物,一个个高兴坏了。 她们不敢奢求太多,宁安能把她们记在心上,就足够了。 月宁安看盈盈几人气色不错,也很高兴:“放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离京,我一定提前告诉你们,有空就写信,绝不叫你们担心。” 不过,盈盈几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月宁安。 她抽空得去工部走一趟,跟工部船坊的雷工他们见一面,谈订购商船一事。 海上的生意,虽食之无味,但弃之可惜。 就算赚不到大钱,但能打击到范家,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第1073章 无关,等我十年可好 柳景庄是走回杏花楼的。 杜威特意叮嘱了禁卫,不许给柳景庄备马、备车。 不是别有心机的,只带一把伞来接月娘子嘛,那就自食恶果吧。 当然,柳景庄也没有问禁军借马、借车。 哪怕入朝为官,他还是那个大才子柳景庄,骨子里有着大才子的傲气。 柳景庄走得很快,但他赶到杏花楼的时候,盈盈几人已经把月宁安送了出来。 柳景庄有些慌了:“怎的这么快就走?”他还有许多话,没有跟月宁安说。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出城。”月宁安与柳景庄保持着距离。 盈盈看了柳景庄一眼,强撑着笑脸:“宁安都回来了,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宁安今天抵京,一路奔波累得不行,让宁安早些回去休息。” 柳景庄看月宁安一脸倦色,暗自懊恼:“我送你。” 月宁安拒绝,抬腿就要走:“不了,我骑马,快得很。” 柳景庄拦了一步,急切地开口:“宁安,我有话要跟你说。盈盈,你们能避一下嘛,我想单独跟宁安说几句话。” 今天发生的事,还有月宁安的态度,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他今天要不开口,他可能就没有机会,将心里的话说给月宁安听。 而第 二天,看到手上的调令,柳景庄就知道,他的直觉没错,也庆幸自己拦住了月宁安,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 结果并不好。 “景庄,你别……”盈盈想要拒绝,但她刚开口就被柳景庄严厉地打断。 盈盈红了眼,气的跺脚离去,其他姑娘见状,瞪了柳景庄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有什么事,说吧。”看盈盈地反应,月宁安已经猜到了柳景庄要说什么。 说实话,她并不想听,但柳景庄要说,就让他说吧。 有些事,不说出来,就不会死心。 “宁安,我知道你跟范家的十年之约。你……你能等我十年吗?十年后,如若我能坐上首相的位置,你嫁给我,让我保护你,可好?”柳景庄心知道此时场合和气氛都不对,可他没有机会了。 “不能!”月宁安不给柳景庄一点希望,毫不犹豫,果断干脆。 “那……只是一个机会,也不行吗?”让他有一点希望,也不可以吗? “不行!”月宁安态度坚定,没有一丝迟疑。 “因为陆藏锋吗?”柳景庄不死心。 “就算没有陆藏锋,我也不会接受你。”她从一开始,就态度明确,从来没有给过柳景庄希望。 但柳景庄问起,月宁安不介意 把话说明白一点:“先不说,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我对你男女之情又如何?十年后,我要么死,要么接掌月家。死就不说了,如若我活着,我是月家家主。身为月家家主的我,为什么要做某个男人的妻子,冠上夫姓,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庸?” 十年? 她哪来的时间,等柳景庄十年后来保护她。 十年后的她,需要人保护吗? 不需要! 她现在才是最需要…… 不,她现在也不需要人保护,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保护,而是能与她并肩而行的人。 那个人…… 就算不是陆藏锋,也不会是别人。 柳景庄急着解释:“宁安,我没有……” “我并不想知道,你的想法。你问了,我回答了,我不愿意,我不答应,没有可能。”月宁安毫不拖泥带水,拒绝的干脆利落。 柳景庄踉跄一步,黯然神伤:“我就这么差劲吗?差劲到,你一点希望也不肯给我?”他一直在努力,努力配得上月宁安,还是不行吗? “与你无关。天下最好的,不是我想的,我也不稀罕。”不给柳景庄反应的时间,月宁安抬腿就走:“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如果可以,日后最好不相见。” 月宁安翻身上马,打马离 去,毫无留恋…… 柳景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站在原地目送月宁安离去,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先前抑郁不得志的状态。 盈盈在暗处,气的不行,想要冲出来安慰柳景庄,却被其他姐妹拉住:“这个时候,柳公子怕是不想见人,让柳公子独处一会,等他自己想明白。” 盈盈想想觉得也是,便生气地回房了,留下柳景庄一人在杏花楼买醉,却没有想到…… 次日一早,柳景庄就接到调任,即刻出发去文州任职,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月宁安当天回到明月山庄,什么公务都没力气处理,倒头就睡了一天。 次日一早,月宁安醒来,正想找管家问老头和徐叔的事,不想管家却先一步来报:“姑娘,崔相来了。” “快请!”崔相一大早就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月宁安心下慌慌,却不想…… 崔相一大早跑过来,就只为问她一句,她此次会在京中呆多长时间? 得知她可能只呆三五天就要走,崔相愣了一下:“这么赶?” “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我不敢耽搁。”月宁安心生不安,主动问道:“崔叔你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 有……这不是听到你回来,正好今日无事,我就来看你。”崔相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你先前不是要从工部订商船,工部有两艘造了一半的船,你要去看看吗?合适的话,我跟工部打一声打招,让他们先把这两艘船给你。” “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月宁安有些意外。 堂堂首相,一大早跑来找她,就是为了她这点小事? 为什么,她有一种不真实的受宠若惊?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那两艘船是按战船的模型造的,货仓很小,如果你要的话,可能要做一些修改。我也不懂造船,你对船有什么需求,最好亲自去看看,跟造船坊的人亲自沟通。”最好是沟通个十天半个月。 轶儿正在回京的路上,还要十天才能到。 虽然轶儿来信只说,他此次是回京述职,没有别的意思,不必告知月宁安,但他好歹是个首辅,这种鬼话根本骗不了他。 轶儿在江南任职不到半年,回京述个屁的职,轶儿明显是为了月宁安赶回来。 虽然,他知道月宁安拒绝了轶儿,但…… 轶儿匆匆赶来,要是连月宁安一面都见不上,那也太遗憾。 做爹的,别的忙帮不上,他能做的就是多留月宁安两天…… 第1074章 理解,全天下都知道皇上讨厌她 造船坊是朝廷机密之地,平日根本不许外人进入,哪怕月宁安手眼通天,轻易也进不了造船坊,但崔相带路就不一样了。 工部的人只做了一个登记,让崔相落个印,就让月宁安进去了。 月宁安知道,工部这般好说话,轻易就放她进去,不是给崔相面子,也不是给她面子,而是崔相为她做了担保。 一旦造船坊有什么事,崔相首当其冲! 月宁安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一入造船坊就紧跟在崔相身后,不多看,也不多话…… 反倒是崔相,看月宁安小心谨慎的样子,主动劝说月宁安,让月宁安不必紧张,当成在自己家就好。 “月家有造船坊。”月宁安笑着解释了一句。 有些事,该避嫌就是要避嫌,不能落人口实,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工部新来的工匠,还是月家商行出来的。要论技艺,月家造船坊的技艺,比工部还要强一些。”尤其是在战船方面,工部还停留在十年前,用长箭、鱼人等完全靠人的战斗模式,但月家商行的雷工一加入,就为战船新增了许多武器,不仅杀伤力强,还用不上太多人。 崔相带月宁安来看的,就是工部按雷 工等人提的思路,重新制造的战船。 工部的人也走在前面,顺势也夸了雷工等人几句:“雷工他们带了很多新技艺,造船坊的匠人都深受启发。我们这次新造的战船,虽然不是铁船,但在一些关键部门,都包了铁皮,攻力强,防御能力更强。在海上,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只要不遇到海浪,就没有对手!” 月宁安礼貌地点头,并没有多问……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工匠打造船只的工作区。工匠们干活的地方很大,且靠近河流,匠人皆低头干活,敲敲打.打,忙得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埋头做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 工部的人拍了拍手,吸引了众工匠的注意力后,正要给他们介绍崔相与月宁安,就见那些工匠一抬,茫然地看了一眼,随后…… 双眼倏地一亮! 整整齐齐,如同约定好了一眼,所有人皆是眼睛一亮,那眼神…… 差点没把工部的人吓腿软。 随着齐齐眼神一亮后,所有人又同时停下手中的活,一改平日的木讷与孤傲,齐齐上前行礼:“大小姐!” 工部的人:“……”发生了什么?这些工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恭敬了 ?他们是不是又缺银子,要我去找户部要银子了? 不对…… 我什么时候变成大小姐了? 这些工匠是不是成天研究战船,脑子都糊了,连他的官职都忘了? 倒是崔相很平静,看了身侧的月宁安一眼,主动退了一步,把主场让给月宁安。 月宁安也没有矫情,她上前一步,虚扶了为首的雷工匠一把:“雷工,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月家商行的工匠,你们叫我一声月娘子就可以了。” “大小姐,这……”雷工一脸为难,但却没有拒绝。 月宁安笑了笑:“我今天是来跟造船坊谈生意的,你们都是工部的官员,咱们公事公办。” 她确实有恩于雷工等人,但她做不来挟恩求报,且她看得分明,雷工等人看到她确实很高兴,但高兴之余也有几分不自在。 显然,雷工他们,并不想与她太亲近,至少在工部的人面前不想。 当然,月宁安也能理解。 雷家祖上就是工部的匠人,犯了事被流放,子孙后代做梦都想回来。 好不容易,雷工等人带着铁船的图纸回来了,顺利进入工部,并谋得不错的职位,自然不想失去。 但同样的,雷工等人也怕旁人说 他们知恩不报,改投门庭,就忘了前东家的恩情。 是以,见到月宁安得比以前更恭敬,才能显得他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实际心里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当然,月宁安也不在意,雷工等人是真心感激她,还是为了好名声,不得不摆出感激她的姿态。 在她看来,雷工等人离开月家商行,以后大家再相见,不交恶,公事公办最好了。 显然,雷工等人也不想与月宁安牵扯不断,这不…… 月宁安一提公事公办,雷工等人就松了口气。 崔相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得摇头。 旁人不知道,这些工匠难道不知,月宁安为了将他们平安送到汴京,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他知道,这些人在月家倒后,一直在山中坚守着,没有背叛月家。在月家没有提供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依旧在默默地造船,但是……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在山中造的船,并没有给月家,而是随着他们一同进京,献给了皇上,成了他们进入工部造船坊的资本。 他们在山中的默默坚守,默默付出,也不是为了月家,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 感激月宁安,但他们急于与月宁安保持距离的做法,还是叫崔相不喜,但崔相也没有说什么…… 一群工匠而已,有本事就用,没事就丢出去,左右工部不养闲人。 月宁安说了公事公办,就劝说雷工等人忙自己的去,不必管她,派个人带他们去看那两艘战船就行。 雷工要亲自带月宁安过去,被月宁安婉拒后,就派了自家孙子给月宁安带路。 雷工的孙子,当时在青州见到月宁安,对月宁安很是不忿,没少给月宁安脸色瞧,但此刻在月宁安面前,却是羞红了脸。 “大小姐,我祖父他不是有心的,他打从出生就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待,他这辈子都想带着雷家重回工部,好好将雷家造船术发扬光大。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工部,他……他想做出一番事来,并不是,不是……” 他们不是不感激月宁安,而是知道皇上不喜月宁安,不敢与月宁安太过亲近。 他们是从月家商行出来的,出身上就让皇上不喜,要是再与月宁安走得亲近,只会惹得皇上更加厌恶。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他们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希望月宁安能理解他们…… 第1075章 租赁,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 “大小姐,我祖父并不是不感激你,他只是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 少年红着脸,眼中闪着泪花,无声哀求,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也无法不动容,但…… 月宁安没有动容。 雷家可以不感激她,可以与她保持距离,但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能奢望她毫无芥蒂,更不能奢望她去理解雷家人的难处…… 她理解个屁! 她理解雷家的难处,理解雷家的不得已,谁来理解她? 她又不欠雷家什么。 要知道,雷家是她月家养的工匠,雷家没有与月家结束雇佣关系前,所研究出来的一切,都该归他们月家所有。 看在雷家在深山坚守十年的份上,她没有把雷家在深山里造的铁船、图纸留下不说,反倒送了雷家一份锦绣前程,她对雷家已是仁至义尽。 走了她的关系进了工部,却想与她撇清干系,还想她不在意,雷家还真是想得美…… 月宁安没有正面回答什么,只是笑了笑,扭头跟崔相说起话来,显然是不想搭理雷工的孙子。 崔相心里明镜似的,顺着话茬,跟月宁安闲话家常起来,两人边走边聊,压根雷工的孙子说话的机会。 雷工的孙子跟在后面,几次想要开口 ,却找不到机会,面上隐有慌乱,但并无后悔之色。 工部的人跟在身后,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雷工的孙子,摇了摇头…… 他是工部的人,他其实很能理解,雷家迫不及待,与月宁安撇开关系的行为。 没办法,皇上对月宁安的厌恶摆在明面上,整个朝廷就没有人不知道,皇上厌恶月宁安,厌恶到,但凡与月宁安相关的人与事,皇上都看不顺眼…… 雷家刚到汴京,献上了铁船,引得皇上满意连连。可皇上在听到,他们原先是为月家办事,就冷下了脸,把他们晾在一边,随便给了一点赏赐,压根就没有用他们的意思,更别说招进工部。 还是崔相出面,在皇上面前为他们说了不少好话,皇上才开口,把他们招进工部,给了品级,做了朝廷的工匠。 雷家上下不是不感激月宁安,但现实所迫,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只是…… 做了选择,就不该奢望月宁安理解,更不该奢望月宁安半点不在意。 雷家这种行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背叛了。 还想月宁安理解,月宁安没有报复他们,就已经很厚道了。 不过这些跟他没啥关系,他虽是工部侍郎,管着造船坊这一块,但他 又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呆一辈子。 过几天,他就走关系调走,哪怕是外放也行。 没办法…… 他虽然不像雷家人那么贪心,但也不敢跟月宁安走得太近。 跟月宁安走得太近,除非像崔相这样的出身,不然一般人都没有好下场,他还是避一避,免得被皇上惦记上…… 月宁安与崔相说话间,两人就看到了那两艘造了一半的战船。 月宁安只看一眼,就笑了。 这两艘船,完全就是两艘轻船,旁的不说,就一条…… 太小了! 小到哪怕再怎么改造,也不可能做货船。 毕竟,货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来装货的,不说越大越好,但确实是越能装越好。 崔相显然也明白了,看到这两艘“不争气”的小船,又是郁闷又是尴尬:“你看我……都没有提前来看一下,这船改了也用不上。” 这么小的船,连改造的空间都没有,他怎么“合理”的留下月宁安呀? 唉,当爹的,真的太难了。 “没有,这两艘船……”月宁安原本是想给崔相一个台阶下,突然眼前一亮:“不知道,工部的战船对外卖吗?” “月娘子,新的战船有许多新工艺,不对外卖。”工部的人连连摇头,怕 得罪崔相,又小声补了一句:“月娘子,崔相先前说的是,是要把这两艘船改为货船。”也就是还没有做完,新的工艺没有用上,他们才愿意给崔相这个面子,不然…… 哪怕有崔相的面子,他们也不会给月宁安。 月宁安毫不气馁:“那租呢?我可以连水师带船一起租。你们工部也要创收,兵部也要训兵,这不……正好?” “啊?月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工部的人一头雾水,倒是崔相猜到了什么:“宁安,这事他做不了主。你说说你的想法,我们去找工部尚书、兵部尚书一起聊聊。” “相爷!我想租工部的战船,随同货船出海,护卫货船。而租金,我以每次出海的一成利益为租金。这笔租金可以做为工部研发战船和兵部训练水师的费用,我直接与工部、兵部合作,与户部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我还负责帮朝廷,在海外寻找新的作物。先前从青州带来的两种粮作物,相爷你应该知道。海外既然能找到那两种作物,就一定还有别的作物。我不敢保证,商队每次出海都能找到多少粮作物,但我可以许诺,十年为朝廷找十种新的粮作物。少一种,我以十年海运总收益 一成收益赔付。”谈起正事,月宁安对崔相的称呼都变了,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说起来,也是雷家人不够了解她。 她这人,其实不是那么爱占人便宜的,也不是看到人发达了,就会为粘上去的人。 雷家大可不避防着她,只要雷家摆出姿态,她会离雷家远远的…… “我觉得可以。”崔相边听边点头,显然很是赞同。 工部的人听到月宁安的话,瞬间眼前一亮…… 他觉得,他不用找关系外放了。如果月宁安与工部这项合作能成,以后工部就不再是户部口中,干啥啥不行,花银子第一名的部门了。 以后,他们工部也有自己的收入了,可以在六部面前挺直腰杆了。 “相爷,月娘子……下官这就去找两位尚书大人过来详谈!”不需要月宁安与崔相催促,工部的人就殷勤至极,把两人带到工部办工的地方,又匆匆跑去找工部尚书与兵部尚书。 至于户部尚书那就没有必要了! 户部尚书就是一个钱篓子,要让他听到风声,他们工部与兵部就别想沾银子。 当然,这事也不是不告诉户部尚书。 但最少也要等他们工部,跟兵部谈好怎么分钱,再通知户部尚书…… 第1076章 贫穷,修罗场 月宁安是京中出了名的女财神,素有点石成金之说,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不仅有那些大富商,还有…… 户部尚书! 作为一个守着半空国库的尚书大人,户部尚书表示压力很大! 国库无银,却又处处要花银子,为了活下去,他只能…… 另想他法了。 得知崔相一大早,把月宁安带去了工部造船坊,户部尚书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什么事也不干了,只叫人盯着工部,随时禀报工部的动向。 盯档的官员一来报,工部的人把兵部尚书找来了,户部尚书二话不说,整了整衣袍就跟了过来,只比兵部尚书晚那么一步到。 “相爷!”户部尚书给崔相行了一礼,就寻了一个空位坐下,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月宁安要行礼,他还把月宁安给拦了下来:“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阿呸!谁跟你自己人!”工部尚书一脸嫌弃,直接赶人:“我们谈正经事呢,这没你什么事,赶紧的滚。” “怎么没我事了,月娘子跟我可是忘年之交,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跟你们两个老东西说,有我在,你别想欺负我们家月娘子,占我们家月娘子便宜。”户部尚书很不要脸的,将椅子拖到月宁安身旁,亲切地朝月宁安点了点头。 月宁安:“……” 她要是没有记错,户部尚书刚上任没有多久。在今天之前,他们不仅没有打过交道,甚至都没有见过。 但人堂堂一品大臣,都说了跟她是忘年之交,她能怎么办? 月宁安保持微笑,没有拆穿,但也没有应。 大佬们斗法,她一个小商人能有啥发言权,看着就好了。 工部尚书顿时就炸毛了:“什么占便宜!月娘子是什么人,我们能占她便宜吗?我们就是跟着月娘子后面喝口汤罢了。” 月宁安:完了,招来一只老狐狸,这事估计有得磨了。 户部尚书笑的眼睛缝都没了:“原来真有生意要谈呀,那我来得正好呀。月家侄女,你跟他们谈什么生意,我方便听听吗?” “大人客气了。”月宁安朝户部尚书作揖,没有做任何表态,心中却暗暗叫苦。 户部尚书成天跟银子打交道,对银子更敏感,且看户部尚书这脸厚心黑样,明显比工部、兵部两位尚书难缠多了。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工部有啥生意可谈,我们跟月娘子叙旧呢。” 工部尚书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否认,兵部尚书也跟着帮腔:“是呀,我听闻月娘子在工部,过来看看。”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户部尚书会信他 们的话才有鬼。 “别的地有没有生意可谈我不知道,但工部还真有。你们别忘了,工部要的银子,还是从我户部走的。工部最近有什么大动作,我可比你们清楚。”户部尚书老狐狸一样,又继续问月宁安:“月娘子刚去了造船坊,看了新造的战船?” “托相爷的福。”这个她无法否定,不对,就算她否定也没有用。 工部尚书漏了口风,哪怕他们不承认也没用,除非租船的事不办。现在只希望,户部尚书只想从工部、兵部手里分利益,而不是逼她让利…… “月娘子打算怎么跟我们三部合作?”户部尚书一句话,就把自己也带了进来,摆明是要分一杯羹。 “这是月娘子跟我们工部、兵部的事,你掺和啥?”兵部与工部尚书不干,想把人挤走,户部尚书不慌不忙地反击:“我倒是不想掺和,可你们别忘了,那战船是我们户部划银子造出来的,你的兵也是我们户部拔银子养的。” “给六部拔银子,不是你们户部该干的事吗?”想分好处,没门! “我们户部不仅干拔银子的事,还干收银子的事。”想撇开他们户部,没门! “这是我们工部和兵部的事,你们少管。” “但凡跟银子沾边,就是我们户部的 事,我倒是不想管,可你问相爷同意吗?皇上同意吗?” “这是月家跟我们工部的合作,你们户部少插手。” “月家侄女,你来说说……你只跟工部合作吗?” …… 三个年纪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的老头,此时却像小孩一样,吵得脸红脖子粗,桌子拍来拍去,吵到最后齐齐找上月宁安,要月宁安主持公道。 月宁安默默望天…… 她能给谁主持公道? 好在还有崔相在。 崔相不在乎这三个老东西怎么吵,朝堂、内阁的,天天吵,他都习惯了,但他不能看着这三个老东西欺负月宁安。 在三人拉着月宁安,要月宁安说怎么合作时,崔相站了出来,主动把事揽了过去:“月家租用工部的战船、兵部的水师,用来为货船护航。租金是每次出海货物利益的一成。这生意能不能做,怎么做,我们说了不算,还需要经内阁,报皇上同意。” “租金户部拿八成,我保证内阁所有的大人都同意,皇上要是不同意,我就撞死给皇上看!”户部尚书特别硬气,当然胃口也大:“对了,造船坊虽是工部下属的部门,但平时也不需要工部做出什么,我们可以单独列出来,由户部统管,你们怎么看?” “租金我们兵部拿五成 ,我们兵部没有意见。”涉及到利益分配,兵部尚书立刻踢开工部,完全不跟工部合作。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月娘子最早找上的,可是我们工部!”工部尚书险些吐血:“月娘子,你快说说……你是不是要跟我们工部合作?” 这一个个的太无耻了! 这哪里是来分杯羹,这是要连碗一起端起。 “相爷,这租船和租水师,我得跟谁谈?”月宁安没有正面回复,而是把难题抛了回去。 六部内里撕扯的事,她绝不掺和。 “这事需……”崔相刚开口,门就被打开了,枢密院副使周佑霖,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月娘子,这事跟我们枢密院谈就行了。月娘子,我们移步枢密院详谈可好?” 副使周佑霖年方三十,气质卓绝,乃是陆大将军的幕僚。陆大将军离京后,就将他调回汴京任枢密副使。 这是朝堂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周佑霖怕月宁安不知道,说完,朝月宁安眨了眨眼,暗示意味十足:“月娘子,下官周佑霖,跟大将军一起出征过北辽,算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生意当然要照顾自己人了。 月宁安:“……”我明明是来生意的,但为什么有一种…… 陷入什么修罗场的错觉? 第1077章 裁决,挡枪的大将军 崔相原本稳坐钓鱼台,可周佑霖一加入,崔相就坐不住了。 六部都归崔相管,不管月宁安跟工部、兵部、户部怎么合作,崔相都不受影响。 但要是合作转到枢密院去了,那就跟崔相一点关系也没有。 哪怕再怎么不乐意,再怎么不爱争,崔相也不得不撸袖子下场,跟周佑霖讲道理,好让周佑霖死了这条心,可周佑霖要是那么讲道理的人,大将军就不会让他坐镇枢密院了。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但谁也不肯退让。 月宁安是崔相带来的,最先提的合作也是与工部与兵部,要是让枢密院截走了,以后他这个相爷的脸面往哪里摆? 什么都可以让,唯独这事不能让。 崔相态度坚定! 周佑霖也理直气壮,军中事务由枢密院决策。不管是战船还是水师的事都是军务,月宁安要租用战船和水师,自然是与他们枢密院接洽。 当然,这只是名面上的理由,真正让两人都不肯松口的,还是话语权的问题! 武将在朝中没有话语权,皇上打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没钱! 钱袋子被人捏住,俸禄、粮饷都要文臣点头,想要给 得力的手下讨个赏,那更是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但凡要花一文钱,都得看文臣的脸色,这腰板怎么挺得直? 周佑霖入职枢密院后,就一心想要改变,但是…… 没机会! 他们找不到合理的生财之道,皇上那也不会轻易默许。 得知月宁安与几位尚书闭门谈事,周佑霖本着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想法跑了过来,这一跑…… 就让他找到机会了! 崔相默许了月宁安租船、租人一事,这事闹到皇上那里,崔相也会帮着说话,事情变数不大,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机会握到手中! 难道有这么一个合理来钱的路子,周佑霖就是死也不会放过,这不就跟崔相硬杠上了。 而崔相…… 不管他的政治理念是什么,他身为文臣之首,代表了文臣集团的利益,绝不会给武将们翻身的机会。 两人谁都不可能退让,但也不能这么吵下去,为求结果,两人一致商议,请求圣上裁决。 “那我就先回去等消息。”月宁安听两人吵了半天,脑袋都大了,借机就想开溜。 “不行!你还不能走,这事……皇上很有可 能会问你,你也得跟我们一起去面圣。”崔相与周佑霖难得默契,齐齐出声留下月宁安,让月宁安跟他们一起进宫。 “圣上对我的态度,两位大人也是知道的。我跟着进宫面圣,这事恐生变数。”皇上看到她就烦,这两位大佬不知道吗? “宁安,事已至此,已不是我能拍板的,租金一类的还需要禀明皇上,皇上可能会提条件,这些需要你在场。”崔相说话时,意有所指地看了周佑霖一眼。 被周佑霖这么一搅和,月宁安恐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租到战船与水师。 甚至,也有可能像月宁安说的那样,这事黄了。 “有竞争才显得此事更可行,我们枢密院能给月家更好的条件。”周佑霖一撩衣袍,气定神闲:“再说了,租水师与战船可不是小事,没有圣上点头,你们说得再欢也无用。早晚都要经圣上那一关,早一点,便是有变数也能另想他法,不是吗?” 搅事的锅,他是不会背的。 “两位大人说的是。”月宁安扬起敷衍的笑,温和却不失强硬:“不过,租战船与水师不过是我心血来潮的一个提议罢了,能成最 好,不能成……对我月家也没有损失,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免得惊动圣上,惹圣上不快。” 她并不是非租战船与水师不可,就算是非租不可,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想要她去说服皇上,没有可能! 她租战船与水师,又不是不给银子,这些人想什么呢? 想要钱又不肯出力,哪有那么好的事。 周佑霖立刻改口:“这样好了,月姑娘先在工部坐一会,我们几个去见圣上。月姑娘不必多想,留你在工部,也是方便之后商谈一些细节。” 月宁安没有立刻答应,而想了一下才道:“可以!” 这位周大人哪里是征求她的意见,不过是告知她罢了。 周佑霖大喜,朝崔相挑挑眉,一副主人公姿态:“相爷,我们这就进宫?” 崔相皮相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好,就与周佑霖一同进宫。 走之前,还叮嘱了月宁安一声,让月宁安安心…… 有他在,事情肯定不会脱离控制,也不会让月宁安吃大亏。 陆大将军不在汴京,周佑霖这个副使就是枢密院的大佬,两个大佬同时求见,皇上吓了一跳,连忙让李伴伴把人请进暖阁 。 “臣拜见……” “不必多礼,两位爱卿同时求见,可是有什么大事?”是江南发了水灾,还是边境开战?又或者,是北边干旱? 不过短短一瞬,皇上的脑子里却闪过一桩又一桩的事,额头甚至都沁出了冷汗。 崔相见了,默默地后退一步:“陛下,是周副使有事求见陛下,臣是陪同周副使而来。” 周佑霖:“……”文臣果然狡诈! 周佑霖暗瞪了崔相一眼,崔相回以微笑,一派云淡风轻…… 搅事的人,没有资格说话。 “回禀陛下,是……是大将军!”周佑霖想到皇上对月宁安的厌恶,脑子飞速运转,终于让他想到一件可以说的事了,暗暗在心中组织语言。 “藏锋?他怎么了?他到了北辽……可有传消息回来?弦音姑姑可有消息?他们在北辽可有危险?可有说何时回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皇上等了片刻,不见周佑霖继续往下说,急得连连催促。 周佑霖听到皇上的问话,顿时冷汗淋漓。 他知道皇上对大将军的重视,可他不知道,皇上这么在意大将军呀。 这一时半刻的,他要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第1078章 掉坑,这才叫政治 在皇上的紧急逼问下,周佑霖不敢多想,只过一遍脑子就道:“陛下……大将军还未曾传消息过来,是我们在北辽的人,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北辽皇帝拖着大将军,并不提弦音公主的事,而是以大将军与北辽公主耶律冉同吃同住同行,坏了耶律冉公主的名声为由,要大将军娶耶律冉为妻。” 这个不算是什么正经、重要的消息,但皇上问得又快又急,周佑霖不敢多耽搁,只能把这个并不准确的消息说出来。 “耶律冉是谁?”皇上黑沉着脸,不快地问道。 周佑霖弯下腰,恭敬地回道:“回陛下的话,耶律冉就是鬼市对外承认的少主鬼冉,也就是北辽拿弦音公主要挟大将军,要大将军放了的人。” “哈!鬼冉?一个生父不详的人,算什么公主?北辽还真是脸大,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往藏锋面前推。虽然朕看不上月宁安,但月宁安再不济,也比那什么鬼冉强多了!”皇上大怒,指着周佑霖道:“你去……以朕的名义,休书一封给北辽皇帝,告诉他,能配得上朕的大将军,只有真正的公主,那什么狗屁的假公主,给藏锋暖床都不配!” “是,陛下。”周佑霖应了一声,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拿陆大将军当幌子:“陛下,大将军离去前,曾交待臣。枢密院的事,除了按例可寻的小事,旁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向圣上禀报。臣这里有一件与枢密院有关的事,臣不敢擅自做主,恭请圣上裁决。” “陛下,臣这里也有一桩事与枢密院有关,臣不敢擅自做主,恭请圣上裁决。”崔相不慌不忙上前,截了周佑霖的话。 他就知道,周佑霖这个脑子,办不成事。 “何事?”皇上看了看崔相,又看了看周佑霖。 周佑霖侧身一步,朝崔相扬手:“相爷先请?”老狐狸,把他推出来,又不让他占便宜。 大将军说得没有错,这群文官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崔相毫不客气:“陛下,枢密院今天绕过吏部,下调令将新科进士柳景庄,调去云州任县令。” “这事,臣可以解释。”周佑霖暗叫倒霉,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柳景庄?你把那个跟月宁安走得近的青楼才子,调云州去了?”皇上压根不在乎调令的事,他在意的是…… 周佑霖把柳景庄调走了! “你的意思?”皇上黑着脸,不 高兴了。 他特意把柳景庄留在汴京,就是为了给他机会,让他去追求月宁安,周佑霖居然把人调走了,这是给他对着干? 身为枢密院副使,连他这个皇帝的心思都揣摩不出,他看周佑霖这官是不想做了。 “陛下,是赵王殿下的意思。”周佑霖当即就跪了下来,一副无奈样。 “呵!”皇上冷笑:“这就是你说的……事无巨细都要向朕禀报?你就是这么听你们大将军话的?” “臣知罪,请陛下恕罪!”周佑霖能说什么,他只能请罪了。 皇上和赵王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 好吧,他会调走柳景庄,也不全是因为赵王的命令,更多还是因为他们家将军有交待,让他盯着崔轶与柳景庄,但凡这两人对月姑娘不死心,就把人远远打发走,让他们永远没有机会见月姑娘。 柳景庄兴许是得到了皇上的暗示,居然趁大将军不在京,向月宁安表明心意不说,还让月姑娘等他十年,他要不赶紧把柳景庄调走,等大将军回来,他小命可就不保了。 “哼!不经吏部,调动官员任命。你的胆子可真大!”皇上没有叫周佑霖起来,但也没有说责罚的 事。 他倒是想罚周佑霖,可罪魁祸首是他亲弟弟,他能怎么办? “臣知罪。”周佑霖嘴上认罪,在心里却把崔相骂了个半死。 这群文臣真的是太坏了,他下调令的时候,他们不吭声。他还以为,看在赵王的面子上,这些人会当这事不曾发生,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 成功给周佑霖上了眼药,崔相才说起来意:“陛下,臣还有一事,请陛下容臣禀报。” “何事?”皇上见崔相没有咬着不放,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调走一个柳景庄是小事,但牵扯到启安,要是崔相咬着不放,他这个皇帝也不好保启安。 “是工部造出来的战船,臣认为……”崔相没有直接说,月宁安要租战船与水师一事,而是先说战船造了出来,该让水师用新的战船做训练,而没有什么是比实战更有效的训练方法。 崔相一心为公,劝说皇上让水师带着战船,出海训练,好为大周训练出一只强大的水师来。 皇上听完,觉得甚是有理,但…… 花销太大了! 北辽蠢蠢欲动,西域…… 西域就不提了,一提到西域,皇上就想宰了月宁安。 他知晓西域宝石、黄金多 ,还想着借西域内乱,从西域大赚一笔,没想到被月宁安给截了胡。 “国库的银子,能支撑水师做海上训练吗?”皇上忧心忡忡的问道。 国库不丰,他这个皇帝,真的是太难。 “难!”崔相一脸为难,重重地叹了口气:“连年征兵,国库也不丰。要不是关城今年税收大涨,怕是连今年的军饷都拔不下去。” 还能这样? 周佑霖目瞪口呆的看着崔相…… 难怪皇上重用这些文臣,又防着这些文臣。 崔相这什么心眼? 明明得是要他们求皇上,同意让他们跟月宁安合作,但到崔相这里,就变成了为圣上分忧,让月宁安吃亏了,牢牢握住了主动权。 难怪崔相敢跟月宁安说,有他在事情不会超出控制,崔相这本事…… 也是没谁了! 幸亏是崔相开口,要是他开口,他肯定就如实说了,让皇上占了主动权。 他服了! 周佑霖心里憋屈归憋屈,但在崔相开口后,他还是迅速接上了话茬:“陛下,臣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他是武将,崔相是文臣。崔相刚刚还坑了他,皇上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跟崔相打配合。 这坑,皇上掉定了! 第1079章 助攻,非卿不娶 崔相与周佑霖不合,或者说枢密院与六部不合。 在朝堂上,不管什么事,凡是六部提出来的,枢密院都会提反对意见。同样的,枢密院提出来要做的事,六部也会提反对意见。 陡然听到,周佑霖不仅没有跟崔相唱反调,还主动献策,皇上着实惊讶了一下。 不过惊讶归惊讶,皇上并没有多想,只问道:“你有何计?说。” “陛下,训练水师并非非要朝廷出银子不可。我们完全可以借鉴关城交易区的模式,让那些商户出银子为朝廷建房、建屋,还能借此为朝廷增添税赋。”皇上不喜欢月宁安,满朝堂上下都知道,周佑霖又不是蠢人,且又有崔相示例在先,哪怕周佑霖再怎么不懂说话的弯弯绕绕,也不会在皇上面前,直接提起月宁安租战船与水师的事。 “借鉴关城的模式?让月宁安参与?”但凡与月宁安有关的事,皇上总是异常地敏锐,哪怕周佑霖什么也没有说,皇上还是往月宁安身上想了。 “陛下,天下商人多的是,自然是价高者得之。”周佑霖暗自庆幸崔相的头阵打的好,不然他一开口,先说月宁安,就算皇上准了,也不会高兴 。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可。”崔相一脸严肃:“训练水师与交易区不同。水师乃是军备,是国之利器,不可让商户参与进来。且那群商人眼中只有利,如果此事无利可图,他们绝不会甘愿出银子。” “嗯。”皇上应了一声,没有说赞同,也没有说不赞同,让周佑霖与崔相继续说…… 作为皇帝,他已经习惯了,他手下文臣与武臣政见不合。 当然,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 要是文臣与武臣政见一致,好得跟哥们似的,什么事他们自己就说了算了,要他这个皇帝何用。 崔相不赞同,周佑霖就要说服崔相:“商人要利益,我们就让他们有利可图好了。” 崔相一脸正气:“让出朝廷、百姓的利益,去换那些商家出银子,此举与蛀虫何异?” 周佑霖极力争取:“谁说非要让出朝廷与百姓的利益,我们可以学关城交易区,让他们去赚北辽、金国、西夏,甚至其他商人的银子。” 崔相冷哼:“海上不是关城交易区,海上有何利可图?” “海上……”周佑霖正要说海上生意,陡然收到崔相的暗示,让他不要多言。 周佑霖虽不解崔相是何 意,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与崔相的利益是一致的,顿了一下,装作为难地道:“陛下,此事……容臣想一想,臣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陛下,训练水师,熟悉新战船是工部与兵部的事。臣会让工部、兵部与户部协商,拿出一个可行之策,尽量用最少的银子,做成此事。”训练水师是崔相提的,此事必然是要做的。崔相先提提出反对意见,也只是反对周佑霖献的计策。 是以,此事崔相也是要争取的,要是他不争取,皇上指不定会多想…… “可!”皇上见到崔相与周佑霖熟悉的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谁,一点也不意外。 这就是他手下文臣与武臣的日常。 别说训练水师这么大的事,就是换朝服这种小事,这群人也能吵个半天,一点便宜也不让对方占。 正事说完,崔相与周佑霖也没有多留,当即告退。 皇上点头同意,点到一半突然顿住:“相爷留步。” “陛下。”崔相作揖行礼。 “朕先前看到他请求回京述职的折子,吏部批了吗?”柳景庄被启安打发到云州去了,崔轶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难得藏锋不在汴 京,他不介意为崔轶制造一点机会。 要是崔轶能打动月宁安,让月宁安变心,嫁入崔家,藏锋回来,也不能怪他这个皇帝。 “回陛下的话,轶儿上折子请求回京,向陛下回禀太后在江宁府安置的情况,吏部批了。”崔相不慌不忙地回道。 他儿子虽然有私心,但该走的程序一步也没有少,哪怕人人都知道,他儿是为了月宁安而回来的又如何? 明面上,谁不寻不出他儿子的错处。 “太后……咳咳,太后离京大半年,朕一直放心不下,崔轶回来一趟也好。”皇上不会承认,他差点把太后给忘了。 自打月宁安入宫,把后妃和太后收拾了一顿,后宫就清净多了。 尤其是太后走后,皇上更觉得轻松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太后的存在。 皇上以手抵唇,将咳嗽压下:“崔轶还有多久才抵京?” “算算时间,约莫还有七八日,就能抵京了。”租赁战船与水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要拖住月宁安七八天,应该不难。 是的,他刚刚阻止周佑霖提出海上生意一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当然,要说他做戏做全套,不想让皇上看出他们是有备而来 也没错。 “七八日呀?”皇上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点头:“朕知道了。”七八日不算长,他便寻个理由,让月宁安在京多留几天,好等崔轶回来。 希望崔轶能打动月宁安,别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退下吧。”皇上没留崔相,而是暗自思索,要怎么合理的把月宁安留下。 光把月宁安留几天还不行,时间太短了,要是能寻个正当的理由,让月宁安与崔轶同行,那就更好不过。 日久才能生情,先前月宁安嫁入陆家三年,不知为藏锋做了多少疯狂的事,也没法打动弹藏锋的心。 藏锋一回京,两人相处了三个月,藏锋就为月宁安动,甚至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可见…… 这日常相处有多重要。 “这事,得好好想一想。”皇上摩挲着下巴,一脸深思。 李伴伴悄悄走进来,见皇上一脸凝重,正犹豫要不要向皇上禀报…… 他以项上人头作保,他现在禀报了,皇上肯定会气炸了,指不定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都要倒霉,可要不禀报? 李伴伴权衡一番,想想后果,咬咬牙,决定还是拖一拖。 可就在他准备退下之际,皇上发现了…… 第1080章 现实,门庭若市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皇上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有什么好法子,能将月宁安与崔轶绑在一块,正烦躁,就见李伴伴一副猥琐样,当下就更不快了。 “陛下……”李伴伴暗叫倒霉,撞上了皇上不高兴的时,但事已至此,已容不得他犹豫了。 李伴伴僵着身子,小声地道:“赵王殿下命人将铺盖搬到了城外的琅嬛别院。” “琅嬛别院?启安好好的,出城做什么?不对……朕怎么不记得,皇家有什么琅嬛别院?”皇上一脸疑惑,可想了半天,也记不起什么琅嬛别院。 “陛下,夏初赵王殿下向您禀报过,要在城外建一个别院,就是这琅嬛别院。”李伴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天家兄弟玩心眼,他一个下人夹在中间,真的是难了。 “这事朕有印象。”皇上想起此事,脸色稍缓:“夏初开建的,现在就建好了?是不是工部那些人糊弄启安,粗制烂造,没把别院做好?” “陛下,琅嬛别院只建好了前院。”根本没有办法住人。 “只建好了前院,启安跑去干吗?”他弟弟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了? 李伴伴知道事情瞒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琅嬛别 院在明月山庄后方。” 皇上:“……”他就知道! 月宁安就是一个祸害! “为何不早说?” 皇上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 早知道,他肯定不会让启安建什么琅嬛别院。 李伴伴吓得瑟瑟发抖:“陛,陛下……赵王,赵王殿下不准奴婢们说。” “滚出去!”自家弟弟什么脾气,皇上很清楚,他跟个下人较劲也没有意思。 “是,陛下。”李伴伴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的退下,刚退两步,皇上又冷着脸怒吼:“滚回来!” 李伴伴:“……”恨滚得不够快! 皇上:“去……给赵王传旨,让他立刻来见朕!别打发小太监去,你跑一趟!” 李伴伴:“……”奴才做不到呀! 皇上:“还不快去!” “是,陛下。”李伴伴噎着泪水应下,匆匆出宫…… 李伴伴带着圣旨出城,在城外看到了骑马回明月山庄的月宁安,高声大喊:月娘子!月娘子!” “李伴伴?”月宁安听到身后有人,减缓了速度。 李伴伴加速跟上,堆着笑脸:“月娘子这是回明月山庄?” “嗯。”她在城内没地方住,出城不回明月山庄去哪? “巧了,我也去那个方向,不如 一起?”赵王殿下建的琅嬛别院,在明月山庄后方,中间隔着一片杏花林,且琅嬛别院的位置稍低,不走过去根本看不到。 月宁安只怕不知,赵王住在她后方的事。 “李伴伴先请。”月宁安驱马避让一步,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看不出一点不耐烦。 李伴伴知道月宁安肯定不乐意,可他才不管呢。 他直接去宣旨,赵王肯定不会搭理他,但要带上月宁安,赵王肯定会给点面子。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把月宁安拐到琅嬛别院去。 一路上,李伴伴都在努力跟月宁安搭话,可月宁安并没有心情说话,任凭李伴伴再怎么努力,月宁安也只轻应一两声。 应的不耐烦了,直接以骑马灰尘大为由,不肯张口。 李伴伴没法,便试着拿焰皇叔为饵。然而,一听到焰皇叔的事就没法冷静的月宁安,这次却很平静,一句话都不接。 李伴伴说,她听;李伴伴不说,她也不问。 这油盐不进的! 李伴伴憋屈得不行,但想到还要求月宁安,又只能忍着,一路哄着月宁安,尽挑月宁安感兴趣的事说。 月宁安听了一路,收获了不少消息,但仍旧没有给李伴伴一个回应。 无事献殷 勤,非奸即盗。 就冲李伴伴这殷勤劲儿,她也不敢搭理,就怕被粘上甩不掉。 可不想,月宁安越是不理李伴伴,李伴伴缠得越紧,越是殷勤,直到…… 月宁安到了明月山庄! “李伴伴,我到了,先失陪了。”月宁安说了遇到李伴伴后,最长的一句话,而后不给李伴伴反应的机会,策马奔入明月山庄。 “月……”李伴伴反应过来,要去追,跟随在月宁安身后的护卫,挡住了李伴伴的去路:“我们家大小姐累了,今天不方便待客。” 李伴伴:合着我这一路,白献殷勤了? 李伴伴看着紧闭的大门,气得咬牙…… 他此刻特别能理解,皇上为什么那么讨厌月宁安。 他也讨厌月宁安了! 这人太聪明了,也太狡诈了。明明早就看破了他的用心,却不点明,任由他殷勤讨好,最后…… 给他一个闭门羹。 这不是把他当傻子耍吗? 简直气死个人了。 李伴伴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又没那个底气去砸明月山庄的门。 焰皇叔还在宫里坐镇呢,皇上都要忍着月宁安,他一个太监算的了什么? 他可不想再被焰皇叔砸破脑袋。 李伴伴气呼呼地离开…… 明月山庄的护 卫,向月宁安禀报了一声。 “派人盯着他,看他去哪。”月宁安交待了一声,就往内院走去。 “大小姐。”徐叔站在中庭,见到月宁安,快步上前。 “徐叔,”月宁安也加快步子:“有事?” “庄郡王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想要来拜访大小姐,另外还有镇国公、远国公、安平侯、镇远将军……”徐叔数了一连串的名字,足有十五人,且每个来头都不小,都是月宁安得罪不起的。 “为了……关城交易区?”月宁安大致猜到原因。 庄郡王世子带着一群纨绔去了关城,她看在与庄郡王世子有旧的份上,给了那群人一个赚钱的机会。 那群纨绔子弟别的本事没有,显摆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他们回到汴京,一定会大肆宣扬关城交易区的事。 徐叔点了点头:“还有几位是冲着西域商路来的。” 月宁安在西域大赚一笔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人知晓,而能知晓此事的,都是月宁安得罪不起的。 也就是说,月宁安不见也得见。 “皇上只许我在汴京停留三日。”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幸亏她提前在皇上面前,许下了离开的时间。 不然,呆在汴京,她得被那些权贵烦死…… 第1081章 成亲,新娘不是你 月宁安虽是商户,但文有崔家支持,武有陆大将军撑腰,一般人不敢惹她。 这个时候,敢给月宁安投拜帖,想要在关城贸易区和西域商路分一杯羹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的人,他们吃定了月宁安不敢得罪他们。 月宁安也确实,得罪不起这么多权贵,要换作平常,哪怕再不愿,也会抽时间与他们见一面。必要的话,还会分出一部分利益,以求一个安稳,但现在…… 她有现成的理由,没必要浪费时间与那些人周旋。 月宁安拒见所有人,为表诚意,亲手写了一封致歉函,表明皇上只许她只能在汴京呆三天,今日已是第二天,她明天必须离京。时间太过仓促,她实在无法与众人见面。 “城门关闭前送进城。”月宁安将信交给管家,并再三叮嘱他,绝不能送早了。 送早了,那群人要是今天就来堵她,她就跑不掉了。 管家接过信,躬身退下。 徐叔这才上前:“大小姐打算明天就走?” “嗯。”月宁安示意徐叔叔坐下,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晚就走。” 是她错估了她现在的价值,忘了她现在已不是那个,被陆家扫地出门,一无所 有的月宁安。她现在是身价千万,手上握有两条大商路,指缝里随便漏点东西,就够普通人一辈子花不完的大商人。 她回到汴京,盯着她,想从她身上捞好处的人不知凡几,她在汴京多呆一天,就多一份麻烦。 “早些离开也好,免得碍了陛下的眼。”徐叔笑了笑,在月宁安下手坐下:“西域的事,陛下很不满。陛下认为是陆大将军徇私,私下又派了一批人过去。” “皇上该庆幸,去西域的人是陆藏锋,要换作别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月宁安笑的嘲讽:“皇上怕是不知道,我这个人胆子大得很,除了陆藏锋,没有人能让我手软。” “老主子也是这么说的,说你在西域为大将军收敛了许多,但皇上不信。老主子便建议皇上再派一批人去西域,将西域其他几个国家拿下。”月宁安在西域呆滞的时间太短,只收服了十几个国家,其他的国家月宁安没有动,也不打算动。 焰皇叔见皇上不服,就给皇上出了一个主意,让皇上继续对西域出手,也好让皇上输得心服口服。 “老头他……”提起焰皇叔,月宁安不免有几分低落:“算了,问你,你肯定说没事,不会跟我说真 话。孙不死呢?他能出宫吗?我想见他一面。” 她很担心老头的身体,她很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老头丢下她走了。 “不敢骗大小姐,老主子确实好多了,孙神医配了一味新药,正对老主子的症。老主子今天还跟我说,他很高兴,你在关城和西域做得很好,没有丢他的脸。”徐叔笑的一脸轻松,看上去很是高兴。 然而,月宁安还是不信:“孙不死出不来?”她就是老头手把手教出来的,老头调教出来的人有多能干,有多会骗人,她太清楚了。 只要她愿意,她能脸不红、气不喘,眼也不眨的撒谎,说得比真的还要真。 “孙神医要出宫,得皇上同意。”而要让皇上同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尤其是月宁安去求。 月宁安没好气地道:“明明是我的人,我想要见一面,还得求人。我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徐叔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皇家人向来霸道,在皇家人眼中,天下最好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该归皇室所有。 孙不死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月宁安虽气,但并没有揪着不放,转而问道:“当时,我在关城,向我泄露老头重病消息的人, 是谁派去的?可有查出来?” “那件事……查到了宫里,皇上出手,抹掉了证据。”徐老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太后?”能让皇上出手抹平痕迹的人,就只有太后了。 “不知道。”徐老摇了摇头:“老主子怀疑是有人利用了太后,但皇上出手太快,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 “果然,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皇上他是猪嘛,抹掉痕迹前,不会自己查一查?”月宁安气得翻了个白眼:“外敌还没有清干净,内里就先互相猜忌、互相防备、互不信任。难怪青州那些老东西,能在青州活得好好的。” 徐老苦笑一声…… 这事焰皇叔也很不快,可皇上都做了,还能如何? 管家步入花厅,见月宁安脸色不快,连行礼都不敢,直接道:“大小姐,李伴伴去了杏花林后面的琅嬛别院。” “琅嬛别院?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不记得,明月山庄附近有什么别院? “小人忘了向大小姐禀报。琅嬛别院是皇家新建的别院,夏初动的工,刚建出一个雏形,小人去打听过,没问出琅嬛别院是给谁建的。”不需要月宁安多问,管家就全说了。 月宁安看向徐老:“是老 头要盖的吗?” 徐老摇头:“老主子猜测,应该是……赵王殿下。” 但也只是猜测,琅嬛别院那里的消息捂得很严实,什么都打听不到。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明月山庄后方正在建别院。 徐老的话音刚落下,下人就急急来报:“大小姐,赵王殿下来……” 然,下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启安就大步走了进来:“都退下!” 徐叔与管家没有动,而是看向月宁安,得到月宁安的暗示,这两人才退下去。 “在皇家别院,本王的话,居然还没有你的话好用。”赵启安在月宁安身侧坐下,目光贪婪地落在月宁安的脸上,嘴上却是嫌弃地道:“陆藏锋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又瘦又黑的?本来就长得丑,再瘦再黑下去,你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不劳赵王殿下担心。”月宁安默默地往后挪了挪。 赵启安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她很不喜欢…… 月宁安的动作不大,但赵启安还是发现了。 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赵启安极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渴望,收回目光,恶劣地开口:“你知道吗?陆藏锋很快就要成亲了,当然……新娘不是你。” 月宁安:“……”赵王撒谎能不能认真一点? 第1082章 敷衍,你没有想的那么重要 月宁安“哦”了一声,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敷衍。 赵王殿下这话太不走心了,她实在没有办法配合赵王殿下,做出吃惊、受伤的表情来。 “本王知道你不信,但很不幸,本王说的是真的。”赵启安靠在椅背上,双脚交叠架在一旁的小几上:“陆藏锋占了北辽公主的便宜,北辽皇帝要陆藏锋娶公主。” “那个公主……不会刚好叫耶律冉吧?别名鬼冉,阎门京鬼市的少主。”看在赵启安说得认真的份上,月宁安勉强给了一点回应。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陆藏锋早晚会妥协。”赵启安全然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喝…… 月宁安皱眉:“那是我的茶杯!” “哦,本王已经喝了,怎么办?”赵启安将杯中的茶水喝完,将空杯放在桌上,笑的一脸欠揍。 “殿下不怕被毒死就好。”月宁安笑的更敷衍了。 赵启安一脸傲慢:“本王命硬!” “殿下还有旁的事吗?”月宁安出声送客。 她在京的时间有限,实在不耐烦应酬赵启安。 “月宁安,本王没有跟你开玩笑!北辽皇帝放弦音公主回大周的条件,就是陆藏锋娶耶律冉为妻。你应该很清楚,弦音公主在陆藏锋心中的地 位。为了迎回弦音公主,陆藏锋早晚会妥协。”月宁安这是不信他? “我信他。”北辽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半点不知,光凭赵启安一张嘴,没法叫她相信。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不是还没有娶嘛。 “信他?”赵启安冷笑:“月宁安,清醒点……你在陆藏锋心中,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陆藏锋在西域的时候,能为弦音公主丢下你一回,就会丢下你第二回。” “哦。”月宁安敷衍至极的应了一下,见赵启安气得不轻,又不怎么走心的补了一句:“多谢殿下提醒,我记下了。” 月宁安的平静,让赵启安整个人暴躁至极,连坐都坐不住了:“月宁安,你没听到本王的话吗?陆藏锋他要娶别的女人了!他不要你了!” 月宁安就那么信任陆藏锋? 信任到,听到他要娶别的女人,也丝毫不动摇?依旧信任他? “殿下,冷静点!”月宁安也跟着站起来。 “不应该是本王劝你冷静点?”赵启安一脚踹向身旁的小几,直接将小几踹飞了出去。 明明他是来看月宁安笑话的,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嘲讽月宁安的真心错付,却不想…… 他和月宁安的角色对调,成了月宁安看他笑话了,叫他冷 静了。 屁的冷静,月宁安这么冷静,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我很冷静,不冷静的是殿下你。”月宁安示意赵启安坐下。 “陆藏锋都要娶其他女人为妻了,你怎么还这么冷静?”赵启安咬了咬牙,气狠狠地坐下。 “这不是还没有娶吗?”她都不急,赵启安急什么? “对方是北辽公主,有北辽撑腰,等到陆藏锋要娶了,就晚了!”赵启安也不明白,他这是在着急什么。 陆藏锋要娶别人为妻,他不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他比月宁安还要着急,还要为他们担心? 真的是……气死他了! “陆藏锋不会答应的,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她也不会允许! 月宁安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看样子,她得加快铲除阎门京鬼市了。 “再说了,要是靠出卖陆藏锋的婚姻,就能让弦音公主回来,弦音公主早就回来了。”先前陆藏锋就去接过一回,她听陆藏锋的意思,不是北辽不放人,而是弦音公主不肯回来。 弦音公主是要做大事的人,当年那么难,她都不曾放弃,现在肯定也不会放弃。 “说来说去,你就是更信陆藏锋,不信本王!”赵启安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月宁安这般信任陆藏锋 ,让赵启安为陆藏锋高兴之余,又不免酸涩。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他先认识月宁安的,为什么月宁安对陆藏锋死心踏地,为了陆藏锋什么都肯做,却连个正眼都不肯给他。 他到底哪里不如陆藏锋了? 和陆藏锋比起来,明明是他对月宁安更好…… “殿下,我没有不信你,也没有更信陆藏锋。我是相信我自己,相信我的眼光,相信我的判断,当然也相信我的实力……耶律冉,或者说的鬼冉,绝不会有机会嫁给陆藏锋,因为我不允许!”最后几个字,月宁安说得很慢,也很轻,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透着一股森冷的狠厉。 “你不允许?”赵启安气极反笑:“你凭什么不允许?你以为你是谁?月宁安,别太看高看自己,在陆藏锋心中,有太多比你更重要的人与事。像大周的江山社稷、他的手下那些兵、还有弦音公主……这些都比你重要。在陆藏锋心,你别说排第一,能排挤上前三都了不起,你信他什么?信他会为了你,不顾弦音公主的安危?月宁安,你居然这么天真,你真是本王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六亲不认的月家宁安吗?” 月宁安没有回答赵启安的问题,而是反问:“没有阎门 京鬼市,北辽皇帝还会为鬼冉撑腰吗?我能为阻止陆藏锋娶鬼冉,而灭掉阎门京鬼市。北辽皇帝还敢逼陆藏锋,娶其他公主吗?” “你什么意思?”赵启安不由自地坐正:“你要对阎门京鬼市出手?” “陛下没有告诉王爷吗?我在陛下那,领了这个任务。”正好,她可以拿阎门京鬼市,在北辽人面前立个威。 陆藏锋不好惹,她月宁安也不好惹。 “你……难怪皇兄昨天没有为难你。”赵启安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你有把握吗?” 亏他昨天担心了一天,今天又早早赶来琅嬛别院,想着他皇兄要是找月宁安麻烦,他离得近好处理,没想到…… 他白担心了一场。 “五五开吧。”事实上,她有八成的把握,但没有必要在赵启安面前,把话说得太满。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赵启安说完就后悔了,一脸傲娇地补了一句:“别误会……本王不是为了帮忙,是陆藏锋不在汴京,有些人、有些事,你的身份压不住。” “多谢王爷了,我明天就走。”压不住,她不会跑吗? “明天就走?”赵启安十分意外。 崔相早上没跟月宁安说,崔轶在回京的路上吗? 月宁安这是不打算见崔轶? 第1083章 错过,重利离别离 “你不知道,崔轶在回来的路上吗?” 月宁安从赵启安口中,得知崔轶要回京述职,此时正在回来的路上,着实诧异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诧异罢了。 月宁安并没有为崔轶停留,与崔轶见一面的打算。 甚至在赵启安走后,月宁安就吩咐徐叔安排好了人手,她要连夜离京。 “这么急?”徐叔不知道月宁安与赵启安聊了什么,颇为担心地问了一句:“是赵王殿下说了什么吗?” “跟赵王无关,是我不想在汴京多呆。”为了让徐叔放心,月宁安又解释了一句:“赵王来,是为了说陆藏锋的事。” “陆大将军,他在北辽不顺?”徐叔问道。 月宁安摇头:“北辽皇帝拿弦音公主的自由,逼迫陆藏锋娶北辽公主。” “北辽皇帝疯了吗?”陆藏锋怎么可能妥协,北辽皇帝第一天跟陆藏锋打交道吗? 就算陆藏锋会同意,弦音公主也不会同意。 弦音公主是个有大抱负的人。 “北辽皇帝当然没有疯。”月宁安轻讽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北辽败在陆藏锋手中,北辽上下一定将陆藏锋的生平、喜好打探得清清楚楚。他们很清楚,陆藏锋不会妥协娶什 么狗屁北辽公主,他们这么做……绝不是为了让陆藏锋妥协,肯定有别的目的。” “那是为了什么?”徐叔皱眉。 月宁安耸了耸肩:“谁知道那群人在想什么。” 徐叔建议道:“要不要动用在北辽的探子,打探一二?” “不用了,我们能想到的事,陆藏锋他肯定也能想到。陆藏锋不是普通人,我们要相信他。”有一句话赵启安说得没有错,她确实很信任陆藏锋。 陆藏锋是除老头外,第二个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 月宁安无意多提陆藏锋的事:“我今晚就走,跟工部租用战船与水师的事,工部那里一时半刻定不下来。崔相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后续的事就麻烦徐叔了。等到契约拟定了,你让人快马加鞭给我送来,我会落印。” “是,大小姐。”徐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 现在的月宁安,对京中那些权贵来说,就是一块肥肉,是个人都想要咬一口,早些离开也好。 月宁安又道:“美人坊和恩养堂那里,你有空多盯着一点,能帮的时候就帮一把。等我走后,帮我给崔家、程家、庄郡王府这些相熟的人家送一份礼,告罪一声。” “城内 的府邸……尽快建好吧,不需要建的太过奢华,也不需要密室暗道,能住人,以安全为主就可以了。”赵启安在明月山庄后方建了一个琅嬛别院,那么除非必要,她会尽量少住在明月山庄。 不管赵启安说多少次对她没有恶意,所行皆是在为她好,她都不想跟赵启安这种,谁时会翻脸的疯子打交道。 赵启安这会好好的,可谁知道他转身,会不会翻脸。 她之所以改变行程,决定今晚就离开,也是因为赵启安突然上门。 虽然赵启安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让她多呆几天的意思,但谁知道赵启安见到皇上,会不会突然发疯,要皇上让她多留几天。 她隔了大半年回到汴京,有很多人要见,有很多事要办,她也不想仓促离开,但跟留在汴京带来的麻烦相比,她觉得她还是走吧。 月宁安雷厉风行地将要办的事,一件件交待下去,又特别叮嘱徐叔盯紧宫里,尤其是老头那里…… “老头要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免得让有心人钻空子,拿老头的安危算计我。你告诉老头,我保证不会任性的跑回来,叫他有事千万不要瞒我。” “我这次回来,是没办法见孙不 死了。你告诉孙不死,不要吝啬,不要省药材,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老头,他想要什么药材,只要这世间能找到的,我都会为他找来。” “对了,陆藏锋的亲卫都回来了,你明天打听了一下,他们现在有没有任务?如果没有的话,问他们赚外快吗?赚的话,就去武林盟找我。” “青州那边的眼线不能断,时刻盯着那三个老东西的动作。” “苏含烟有回信吗?如果没有,让人联系她,尽可能给她提供帮助,让她在罗家立足。” …… 月宁安离京大半年,匆匆赶来,却只呆了两天就要走,她有太多太多事要跟徐叔说,偏偏没有时间。 直到她上马离去,她还在交待徐叔。 最后还是她自己受不了,苦笑的自嘲:“看我……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连我自己都烦。” 徐叔一脸慈爱:“我知道,大小姐是……记挂着我们。” 这些话,月宁安都可以在信里说,完全没有必要当面交待,月宁安之所以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过是…… 不舍罢了。 徐叔不说还好,徐叔一说,月宁安的眼睛就红了:“世人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与 家人日夜相伴,谁愿意在外奔波,不知归期。” 她才回到汴京,连老头一面都没有见到,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走。 可她不能不走…… 先不说京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陆藏锋在北辽,被北辽皇帝拿婚事拖住,她虽不知北辽皇帝目的何在,但她至少可以肯定,北辽皇帝没有存好心。 她没法赶去北辽,与陆藏锋并肩作战,但她可以在后方,为他清扫障碍。比如,灭了阎门京鬼市! “不难过,我和老主子都在这里。不管何时,只要你回头,我们都在。”徐叔轻轻地拍了拍月宁安的肩膀。 “嗯。”月宁安红着眼睛应了一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无声的说一句:老头,我走了。 缓缓闭上眼,将眼中的酸涩压下,月宁安抓住缰绳跃上马背:“徐叔,我走了。有什么事,让人给我送信。” 话落,月宁安打马向前,身后的护卫紧紧跟上。 “大小姐,一路顺风!”徐叔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他站在原地目送月宁安离去,直到月宁安走远,直到月宁安的一行人的身影,完全被夜色淹没,他也没有离开。 同一时刻,近郊县城,一队人马正在城外扎营…… 第1084章 宁安,明天见 这一队人马在城外扎营,一个个满面风霜,人疲马倦,看上去颇为狼狈。 “公子,我们明天一早,就能进城了。”一灰仆仆、长相毫不起眼的护卫上前,朝靠在树干上的中央的锦衣公子道。 锦衣公子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本的色彩,他靠在树干上,眼睛微闭,侧颜透着倦怠。 “备水,我要洗漱。”听到护卫的话,锦衣公子转过头,露出他哪怕灰尘仆仆,也掩不住的清贵俊颜。 没有意外,锦衣公子就是从江南,匆匆赶回京的崔轶。 连日赶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一向清明的眸子此时有些暗淡…… “是,公子。”护卫跑到附近的小河边,为崔轶打水,又为崔轶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洗漱过后,崔轶披散着长发,带着一身水气来到火堆旁。 看到护卫一个个眼下发黑,神情萎靡,崔轶催了一句:“你们也去休息吧,有暗卫看着,无碍。” “公子,我们不累!”护卫连忙打起精神,齐齐摇头:“公子你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你比我们更辛苦。” 他们从江南出发,一路疾驰。前面几天还好, 只白天赶路,晚上好歹还能休息一下,可三天前,他们公子收到京中寄来的信,突然开始日夜赶路。 这三天,他们一路换马不换人,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日夜兼程,生生将七八天的路,压在三天内赶完。 他们这一路累不说,连日骑马疾行,大腿内侧都磨得见血了,在马背上坐的每一刻都煎熬。 他们早就撑不住了,可公子一个文弱书生都没有喊累,他们实在没脸说,他们撑不住,只能咬牙继续跑了。 好在,明天就到京城了,他们可以缓口气了。 “我不累。”崔轶双眼布满血丝,脸颊两侧肉眼可见的消瘦,绝不是他说的不累。 只是,为了他想见的人,他可以忍受所有的疲累与伤痛罢了。 护卫也不敢再劝说,与暗卫交接好,就在离崔轶不远的草地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崔轶坐在火旁,眸光潋滟,唇角上扬,脸上扬着淡淡的,却能让人感到温暖的笑。 火光照映在他的脸上,将他本将俊美的脸,衬的越发出众不凡。 长发烘干,崔轶也没有逞强,将火堆灭了一半,和衣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缓缓闭上 眼:宁安,明天见! “哒哒哒……” 半夜时分,马蹄声透过树丛,从林外的官道传了进来,暗卫与护卫同时惊醒,戒备地看着林外的方向。 很快,马蹄声就远去,渐渐消失不见了…… 暗卫给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松了口气,再次倒下。 而整个过程,崔轶都没有醒。 他太累了! 崔轶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唇角一直上扬,带着浅浅的,却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透过树丛洒在崔轶脸上时,崔轶缓缓地睁开了眼。 好好睡了一觉的崔轶,看上去精神多了,眼眸飞扬,看上去精神多了。简单的梳洗过后,换上干净的衣袍,往那里一站,便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梳洗用膳后,护卫上前行礼:“公子,可以出发了。” 崔轶点头,一向从容淡然的他,迫不及待地跃上马背:“走吧!” 一路走来,护卫的大腿内侧磨的鲜血淋漓,崔轶只会比护卫伤得更严重,可他却毫无所觉,一上马就策马前行,一路上,脸上都带着笑…… 护卫们苦笑一声,快马跟上。 崔轶一行人直奔汴京,却不知,昨晚月 宁安与他们擦肩而过。 两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月宁安离开京城,直奔武林盟。 而在她走后,皇上一大早,就被无数权贵骚扰,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请求皇上,让皇上多留月宁安几天,十天半个月不行,三五天也好。 皇上本就有意多留月宁安几天,好为崔轶制造机会,让崔轶有机会趁陆大将军不在,趁虚而入,与月宁安日久生情…… 这会几位郡王、国公一求,皇上就顺水推舟的应了。 “陛下英明!” “谢陛下!” 前来求陛下的郡王与国公,都知道皇上讨厌月宁安,本没有报希望,不想皇上应了,顿时一个个高兴不已,觉得皇上待他们不一般,在皇上眼中他们是特别的…… 不然,为什么他们一求,皇上就把月宁安留下来了? 几位郡王与国公一出暖阁,皇上同意月宁安在京中多留几天的消息就传开了。 在内阁处理公务的崔相听罢,抚了抚胡须,笑了…… 不枉费他昨天逮到机会,就说月宁安要离京的事,这些人反应还真是快。 几位郡王与国公得了皇上口喻,打听到月宁安今天没有入城,也不择期了, 齐齐朝城外的明月山庄奔去…… 他们直接上门了,月宁安就没有理由,不见他们吧? 一行人在正午时分赶到明月山庄,与匆匆赶来的崔轶碰个正着。 “小崔大人?”几位郡王与国公,看到崔轶,着实惊讶了一把:“你不是在江宁府任职吗?怎么在这?” “见过诸位大人,下官奉命回京述职,路过明月山庄,想着时辰尚早,便来见好友一面。”崔轶回答的滴水不漏,不给月宁安添一点麻烦。 几位郡王与国公也是人精,虽看破却没有说破,而是乐呵呵地道:“巧了,要不,我们一起?” 有崔轶这么一个世家公子,为了形象,月宁安也不好与他们斤斤计较。 “下官领命。”不用脑子想,崔轶也能猜到这几位,纡尊降贵、主动前来见月宁安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凭借月宁安的手腕,这些人想要占月宁安的便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崔轶仍旧想要为月宁安做点什么。 是以,哪怕明知跟他们一同进明月山庄,月宁安很有可能没空搭理他,崔轶仍旧没有拒绝。 然而,他们把一切都想好了,唯独没有想到…… 月宁安走了! 第1085章 内涵,心里明白就好 “大小姐昨晚就走了!” 崔轶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明月山庄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崔家的。 听到徐叔这句话,崔轶有那么一刻想笑…… 他预想了千百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他来了,而月宁安不在。 当然,他也确实在笑。 他忍着心中巨大失望,扬起得体的笑,从容地向徐叔告别,就像他跟那几位郡王说的一样,他只是路过,顺便拜访旧友,没有见到人也不失望……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难受的,就像是有人紧紧拽着他的心脏,疼得他一度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轶儿?”崔相在衙门,听到消息,匆匆赶回家,就看到神色恍惚,像是失了神智的崔轶,不由得凝眉。 不就是没有见到人嘛,何至于如此? “父亲?”崔轶猛地回神,收敛好情绪,起身朝崔相行了一礼:“您回来了。” “我听人说,你去了明月山庄,没有见到宁安?”崔相上下扫视了崔轶一眼,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几许。 还好,人前端住了。 “宁安有事,昨天连夜离京了。”缓过那股巨大的失落后,崔轶已经想开了。 “我听说,你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结果赶回来却没有见到人,你不失望吗?”崔相在上首坐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崔轶喜欢 月宁安,怎么追求月宁安都可以,但为了月宁安失魂落魄,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不管是站在父亲,还是站在崔家主的角度,他都不能接受。 毕竟,他的儿子不是普通的崔家子弟,他的儿子,是要继承崔家门楣与家业的人。 崔轶摇了摇头:“虽有失望,但无遗憾。” 他尽全力奔来,哪怕没有见到月宁安,也没有什么好遗憾。 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剩下的…… 非人力可为。 “没有遗憾就好。”崔相见崔轶不像勉强,心里头那点不满也散了:“陛下知晓你回来了,你明天去一趟吏部述职,后天进宫见皇上。” “是,父亲。”崔轶低声应了一句,微微垂眸,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再度抬头,崔轶又是那个钟灵毓秀、清雅卓绝的翩翩佳公子。 “回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好面圣,圣上对你另有安排。”到底是自家儿子,崔相离去前,拍了拍崔轶的肩膀,暗示的说了一句。 崔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应了一声,将崔相送出去后,才折回房内。 回到屋内,脱下染血的裤子,崔轶笑了笑…… 哪怕没有见到月宁安,他也不后悔赶来京城。 这次见不上,还有下一次…… 没有让小厮进来,崔轶自行处理好伤口,这才躺下休息。 在崔轶调整好心情,躺下 休息时,皇上在宫里气得大骂! “月宁安她一定是故意的!朕只让她尽快去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只许她在京城呆三天。这只能呆三天的流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就算朕说了三天,昨天也没有到三天,她跑什么跑呀?” “气死朕了!她这一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有多刻薄,让你一个女子奔波千里进宫,就是为了骂她一句,连个休整的时间也不给,就让人滚蛋!” 咔嚓……咔嚓……赵王殿下靠在软榻上,翘起二郎腿架在小几上,抱着一盘脆梨,啃的正欢,偶尔给皇上一个眼神,那也是看看白痴的眼神。 “还有战船和水师和租赁的事……明明是她去工部,才有此事。结果她倒好,起了头,却什么都不管,说走就走,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不是说跟皇叔感情好的,跟亲祖孙似的吗?离京大半年回来,怎么一句不提见焰皇叔的事,也不问候一下焰皇叔的身体?” “这什么亲祖孙,朕看她就是无利不起早!” 咔嚓……咔嚓……赵王殿下啃完一个梨,随手将梨核丢了出去,又继续啃。 “还有……护送她进京的人,被关进了皇城司,她居然一句都不问,说走就走,这也太冷血了。” “你都跟她说了,崔轶在回京的路上,她还走……你 说这女人,是不是既然冷血又无情?” “你说这么一个,眼中只有利益,即冷血又无情的人,藏锋看上了她哪一点?” 皇上骂了一大通,没得到赵启安的回应,气得狠瞪他一眼:“启安,你干什么呢?没听到朕问你话吗?” 咔嚓……咔嚓……赵王殿下三两口,将手中的梨吃完,将果核一丢:“吃瓜看戏呢,没看到吗?” “你……这是在看朕的戏?”皇上气得脸都青了。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赵启安又拿出一个梨继续,正要往嘴里送,顿了一下,递给了皇上:“说了半天,嗓子疼了没?吃一个。” 皇上:“……”这缺心眼的弟弟,没看到他正在气头上吗? “愣着干什么,坐呀!”赵启安压根不把皇上的冷脸当回事,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皇上坐下。 皇上:…… 皇上犹豫了两秒,挨着赵启安坐下,同时抢过他手中的那盘梨:“朕嗓子疼了,吃一个不够。” “李伴伴,给你们家陛下,送两筐梨来。”赵启安咬了一口手上的梨,高声大喊。 “王,王爷……”站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李伴伴,不曾想会被点名,瑟瑟发抖地站了出来。 皇上和王爷闹脾气,能不能别叫上他? 他最近什么也没有做,他真的很无辜。 “你当 朕是猪呢,还两筐。”皇上斜了赵启安一眼,拿起梨就啃:“说吧,你昨晚跟月宁安说了什么,吓得她火急火燎的,连夜就跑了。” 月宁安离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启安。月宁安连夜离开,十有八。九跟启安脱不了干系。 咔嚓……咔嚓…… 皇上与赵王啃梨的声音,在大殿下响起:“说了一下,藏锋在北辽被逼婚的事,估计月宁安猜到了什么。” “猜到了什么?”皇上眸光微闪,吃梨的动作都慢了一拍。 赵启安不以为然地道:“要打仗了吧,月宁安要去给陆藏锋,扫除后顾之忧。” 昨晚他没想明白,月宁安怎么就那么信任陆藏锋,听到他可能要娶别的女人,也一点都不怀疑陆藏锋。 今天,收到月宁安连夜离开的消息,赵启安就明白了,月宁安不是信任陆藏锋,而是她足够聪明,足够冷静,轻易不会掉坑里…… 皇上:“是她猜到的,还是你说的?” 赵启安给了皇上一个白眼:“你当月宁安傻呢?这么明显的事,还能想不到?” “朕怀疑,你在内涵朕?”他就傻,周佑霖说的时候,没往北辽拖住陆藏锋上面想。 赵启安笑了:“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你以为我会跟那些狗腿子一样安慰你?” 皇上:“……” 手中的梨,它突然就不甜了。 第1086章 君子,没有你不行 崔轶很快就知道了,他父亲那句“圣上对你另有安排”是什么意思了。 皇上让他代表朝廷,前去跟月宁安商谈,月家商行租赁战船与水师事。 皇上刻意强调了,他代表朝廷,与月宁安面谈。 为了让他明白,皇上还补了一句:“月宁安此时在武林盟,她要帮水横天操办武林大会,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武林盟。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赶路。” 崔轶:“……”皇上大可不必加这一句。 这句一出,他有足够的证据,怀疑皇上在内涵他,但…… 崔轶默默地看了皇上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他回京的这三天,听到了不少事。 皇上刚在月宁安手吃了一个闷亏,这会心情正差,他还是少说几句吧。 租赁战船与水师不是小事,又有皇上的“内涵”在先,崔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先跟工部、兵部、户部和枢密院沟通,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协调各方利益。 战船由工部旗下的造船坊制造,水师归兵部管,户部管着所有的银钱进出,这三部哪一部都不能撇下。 枢密院掌全国军事,枢密院也不能撇下,但同样枢密院也不能吃独食。 崔轶花了大量时间 ,用来协调工部、兵部、户部和枢密院。最终让他们同意,月家租赁战船与水师由枢密院牵头负责,工部和兵部配合,户部监督。 枢密院牵头,占三成租金。工部与兵配合,租金各占两成,其中工部与兵部,需要拿出一成,专门用于新的战船研制和水师抚恤、奖赏。 剩下的三成,则归国库,也就是户部所有。 这个分法,户部最先是不同意的。在户部尚书看来,各部就不该有自己单独的收入,所有的收入都应该归入国库。 要知道,不管是工部研究战船,还是兵部养水师,可都是拿的户部的银子。 拿户部的银子办的事,凭什么还要分钱? 但最终,还是崔轶说服他,理由也很简单…… 他们日后,还要指望工部改进战船,水师在海上拼死杀敌。如果不给工部、兵部的人一点好处,造船坊研究不出新的战船,出海的水师不勇猛杀敌,月家商行还会租朝廷的战船与水师吗? 这个说法,不仅说服了户部尚书,也说服了皇上。最后这个分配方案,是皇上拍板同意的。 皇上开了口,大家也就没有意见了。 协调好四方利益分配后,崔轶腿上 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崔轶也不在乎皇上的内涵,跟皇上禀报了一声,就带着护卫前往武林盟。 与崔轶同行的,还有陈州几人。 十二、陆四、陆五倒是也想去,不说别的,至少能赚个零花钱。可他们有官职在身,且皇上估摸着北辽与大周又要打起来了,军中也要开始做准备,根本不许十二他们离京。 十二几人没办法,只能含着泪,羡慕地送陈州几人出发。 送行那日,十二拉着陈州说起悄悄话:“崔轶那人狼子野心,他这次回京,就是冲着咱们夫人来的。不然,不会第一天回来,就跑去见咱们夫人。陈州,我现在就把保护夫人的艰巨任务交给你了。记住,你一定要盯紧崔轶,别让崔轶有机会接近夫人,更别让他给夫人献殷勤。” “狼子野心不是这样用的,而且崔大人是奉皇上的命办差。十二,你想多了。”陈州笑眯眯地开口,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小崔大人从江南赶回来,第一个去见夫人,那也是凑巧夫人就在城外,小崔大人进城要路过明月山庄,你别多想呀。” “什么叫我多想,明明是你长脑子不想事。”十二急了:“崔轶那 什么心思,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是不是忘了,崔轶求娶过咱们夫人,现在有机会与咱们夫人日夜相处,你觉得他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也说了,那是咱们夫人。小崔大人是正人君子,怎么会纠缠有夫之妇?”陈州一脸嫌弃的,从十二的臂膀里,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 两个大男人,粘粘糊糊的,手抱着手,像什么样。 被嫌弃的十二毫无所觉,一脸认真的点头:“你这说……好像也对哦。” 陈州趁机跑了,见到崔轶已经上了马车,跟崔轶说了一声,就跃上马背:“出发!” 而这时,十二也反应过来了:“不对!咱们夫人还不是咱们夫人,崔轶就是再正人君子,也不用避嫌呀!” “陈州,陈州……你给我等等……”十二急得跳脚,拔腿就要去追,被陆四给拉住了:“行了,行了,陈州逗你玩的,他心里门清呢。不然也不会主动请缨,陪小崔大人去找夫人。” “他耍我?”十二看看陆四,又看看陆五。 “没有吧?” “有吗?” “我没发现。” “反正我不知道。” 陆四与陆五望天,就是不看十二。 十二:“……”好气 ,还不能说! …… 月宁安连夜离开汴京,在金秋时分赶到武林盟,此时离武林大会召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此时的武林盟,一扫先前的荒凉,造房铺路的工人来来往往,运送石头与木料的马车络绎不绝,似看不到头。 一路上,都能听到长工的议论声,还有艳羡声。 月宁安一路走过来,看到原本荒芜的土地,种上了花草树木,还设了不少路标,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秋水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做得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好。 小六子收到月宁安来的消息,提前候在武林盟的界碑处等月宁安,远远看到月宁安一行人,就飞奔过来:“月姐姐,月姐姐……” 小六子喊声大得惊人,差点把月宁安胯下的马给惊着了。 月宁安安抚了一下马,放缓了速度,等着小六子过来。 小六子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汗水,脸上却扬着灿烂的笑:“月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们都要哭给你看了。” 今年的武林大会,可和往年不一样。 哪怕月宁安留下了详细的计划,可见没有月宁安坐镇,他们一点底气都没有。 幸好,月宁安来了…… 第1087章 抱歉,进展极为不理想 月宁安在武林盟,受到了上至武林盟盟主水横天,下至后潭那一潭寒水鱼的热烈欢迎。 为了庆祝月宁安的到来,后潭那一潭寒水鱼直接牺牲了一小半,用来欢迎月宁安。 当然,进月宁安胃的只有那么两三条,其他的都被小六子打着欢迎月宁安的名义,跟大家一起吃掉了。 “月姐姐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后潭的鱼都要挤不下了。”小六子吃得满嘴流油:“月姐姐你知道的,后潭那些鱼长得极快,偏偏盟主不让我们动,说是后潭的鱼对你身体好,要给你留着。这大半年的,后潭那些疯长,挤得密密麻麻的,满满一潭鱼,全是鱼嘴、鱼眼,我每次看得都头皮发麻。今天捞出一大篓,可算是舒服了。” 月宁安笑着打趣:“吃不完,可以做成鱼干等着我来吃。” “月姐姐不行的,那鱼就是油多,做成鱼干,太阳一晒,就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了,没什么可吃的了。”小六子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啃着鱼。他悄悄地看了水横天一眼,见水横天闷头吃饭,歪过头,凑到月宁安面前,小声地道:“月姐姐,你跟盟主说说呗,后潭的鱼又不是不长, 偶尔让我们吃两口吧,我们不吃完就好了。” “别听小六子的,是他自己不想吃。”水横天给了小六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六子连忙喊冤:“我哪有不想吃,我想吃,很想吃,想的都哭了。” “我记得上次来,你说你吃鱼吃吐了,不想再吃了。”月宁安也笑着补了一句。 “之前是吃吐了,这不是太久没吃,又有点想了嘛。”小六子委屈了,但可惜的是,没人安慰他。 陆三还特坏心的踩了小六子一脚:“月姑娘,小六子吃腻了,秋水没有吃腻了。后潭鱼多的时候,我能偶尔给秋水做几条吗?” “闭嘴!我不喜欢吃鱼!”秋水正要夹鱼,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特意拐了一下,去夹旁边的菜。 陆三心疼地道:“你这段时间瘦了好多,要好好补一补。” 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武林盟,看着秋水忙进忙出,也看着秋水一天天消瘦,偏偏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哪瘦了?你什么眼神。”秋水狠瞪了陆三一眼,陆三秒怂,不敢说话,只可怜巴巴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不由得失笑,见秋水都不敢碰桌上的鱼了,夹了一筷子放到秋水碗里:“ 水大哥跟你们开玩笑的,那么多鱼我也吃不完。秋水确实是瘦了,要好好补一补。陆三,交给你一个任务,每隔两天,去后山抓一条鱼,做给秋水吃。 陆三放下碗筷,坐的笔直:“保证完成任务!” “姑娘,我不用……”秋水连忙推拒,却被月宁安制止了:“让你吃就吃,那么多鱼呢,我也不想天天吃鱼。” “可是……”秋水担忧地看了水盟主一眼。 她可是知道,水盟主有多宝贝后山那一潭鱼,小六子想要偷吃,都被水盟主揍了个半死。 水横天一脸淡定:“后山的鱼,宁安说了算。” “现在可以放心吃了吧。”月宁安不想秋水有心里负担,转移话题道:“水大哥,后山的鱼抓出来,用潭水养着,也不能久存吗?” “不能!”水横天知道月宁安想问什么,不等月宁安开口就道:“之前你让我送到京城的鱼,我还在想办法。你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帮你把鱼送进京。” 水横天在汴京呆过,知道月宁安有多在意焰皇叔。 月宁安往京城送鱼,就是送给焰皇叔的。 “是什么原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给京城送鱼 的事,她当时提了一句,京城那边一直没有收到鱼的消息,她还以为是水大哥给忘了。 “水的问题。水潭里的水舀出来,没多久就会放热,那鱼耐不住热。”水横天皱着眉,一脸忧愁:“我试过了,速度再快,那鱼也没有办法活着送到京城。” “用冰也不行吗?”月宁安问道。 “那鱼娇气得很,冰用多了,太冷,鱼会死;用少了,水温偏高,也会死。”他用冰反复折腾,也找不到那个点。 偶尔一次找到了,中途换冰又不行了。 以至于,至今他也没有把鱼送到京城。 月宁安:“……”这鱼也太娇气了。 “做熟了,一路用冰冻住,再送到京城呢?”月宁安不死心地问道。 水横天不解地反问:“吃食能送进宫吗?万一中途有人动手脚呢?” “也是。”月宁安叹气:“算了,给京城送鱼的事,我再想办法。” “宁安,对不起。”水横天一脸愧疚,低着头,不敢看月宁安。 他麻烦月宁安那么多事,月宁安难得开一次口,他却什么也没有办好。 月宁安不由得失笑:“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水大哥,咱们自家兄妹,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看我跟你客气了吗?” “我麻烦了你很多,武林大会的事……最后还是要麻烦你。”水横天不是第一次办武林大会,他本以为有过往的经验,再加上月宁安写的详细计划,他可以轻易的筹办好,不想…… 月宁安什么都写好了,甚至把秋水叫来帮他,他仍旧无从下手。 他开始觉得,他很无能,不适合当这个武林盟主了。 “我又不是不赚钱,我还要谢谢水大哥,给我一个结交各路江湖豪杰的机会。”她来武林盟,又不是来看热闹的。 接手操办武林大会的活,虽然麻烦了一点,累了一点,但也方便她跟武林各大门派打交道。 跟武林各大门派的人熟悉了,摸清了他们想要什么,要他们出力也就容易了。 月宁安不认为,接手水横天丢过来的活是个烂摊子。 术业有专攻,对水横天来说难办的事,对她来说…… 不过是小事罢了。 用完欢迎宴,月宁安稍作休息,就把秋水找来,寻问她武林大会筹备的进展。 在饭桌上,听到水横天的话,月宁安就知道进展很不理想,但听到秋水的汇报,她才明白…… 这哪是不理想,这是才刚刚开始! 第1088章 外包,除了能打一无是处 月宁安怎么也没有想到,离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秋水连有多少门派、多少人来参加武林大会都不知道。 更不用提,摸清各大门派的关系,各大掌门的喜好了。 甚至,她最看重的武林小镇,秋水也没有建出来。 她写的计划,要点,秋水一样也没有做到…… “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你就只把武林山庄翻了个新,修了个路,移个树?旁的什么也没有做?哦……不对,客栈只建了一半,都不能住人。”月宁安看到秋水递交上来的工作进展,差点把手中的册子拍到秋水脸上:“秋水,这就是你两个月,做的事?” 秋水急着想要解释:“姑娘,水盟主……” “呵!”月宁安冷笑,打断秋水的话:“水大哥是什么性格我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我才派你来,不是吗?” “是我的错,请姑娘责罚。”看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姑娘交待的事,她连一半都没有完成,她也很心焦,恨不能自己动手。 可她一个人,就是全做了,也做不了多少活。 “外面那些干活的人,你从哪请来的?”虽然只在外面绕了一圈,但足够月宁安看清问题的本质。 外面那些干活的人,不算敷衍,但确实效率不 高。 她原先以为,是事情都做完了,那群人不想失了这一份活,才在那里慢慢磨,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外面那群人,压根就没有赶工的自觉。 秋水低下头:“是一些江湖游侠,水盟主说他们生活困难,给他们找点活干,给口饭吃就行了。” “既然水大哥说了,给他们找点活干,给口饭吃就行,那你给他们找一点活就够了,至于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们来做吗?武林大会迫在眉睫,他们什么都不会,你哪来的时间调教他们?”月宁安听出秋水很不服,可那又如何? 当东家的,还需要体谅手下的人难不难办?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没见过走关系,不干活白拿好处的?这点小事,你也处理不好?” 她把事情交给秋水办,她要的是结果,不是一大通解释:“不过是一群短工罢了,就算占便宜能有几个铜板?要是因此影响了武林大会,那才叫得不偿失。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是我错了,请姑娘责罚。”秋水将头埋得很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再没有一丝不服。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月宁安“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册子丢在桌上:“把那些人通通安排去 种树,种完好了,就让他们去做维护的活,人多就十个人,二十个人看一棵树,工钱照给。” 月宁安客意加重了语气:“客栈先不建了,把建好的两座客栈整理出来,要能住人的那种。接下来的时间,要全部放在建设武林小镇上。你把武林小镇所有的活计,拆分成一段段,去镇上、村子里找工头或者里长,给他们一个比市价高出双倍的工钱,要求他们在十天内完成。” 怕秋水办不好,月宁安特意强调了一句:“记住,我不管他们请多少人,也不管他们怎么日夜赶工,我只要他们在十天内,按我的要求做完,听懂了吗?” 秋水小声地提醒:“姑娘,客栈要是不建,住的地方可能不够。” 月宁安冷哼了一声:“邀请函送给了各大门派吗?来多少人你知道吗?就算客栈全建完了,又够住吗?先前,武林盟没有客栈,武林大会一样能召开,现在只是住的地方不够多,有什么关系?” 秋水:“……”她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参加武林大会,因为水盟主说不用发邀请函,每年到武林大会的这一天,各大门派都会派人来。 人数方面……每次武林大会来的人数都不一样,武林盟也没统计 过,他们只能随便估计一个数,按来的人数最多的一次做准备。 “行了,去办事吧!”是她操之过急了,她不该看到武林盟事务简单、人际关系单纯,就只让秋水一个人过来,连个管事也不派。 秋水能打,但处理生意上的事,就是一个憨憨,没有常天的八面玲珑不说,还不够自信果决。 这对一个决策者来说,是致命的缺点。 “是,姑娘。”秋水不再多言了,神情低落地退了出去。 院子外,陆三在院门口走来走去,一脸担忧,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探,一见到秋水,就连忙上前:“怎么了?月姑娘骂你了?” 秋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从陆三身边走过。 陆三连忙跟上:“武林盟的事没办好,错不在你。秋水,你别自责,你好好跟月姑娘解释一下,月姑娘会明白的。” 秋水在院外花坛上坐下,一脸丧气:“是我的错,是我做事瞻前顾后,没有一点魄力。关城那么复杂,常天却能办得漂漂亮亮,跟常天比,武林盟这么一点事我都处理不了,我果然差太多了。” 陆三急忙安慰道:“哪有……你一点也不差,你虽然做生意不如常天,但你比常天能打。有你在月姑娘身边,月姑 娘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会做生意的人多的是,但比你武功高,又对月姑娘忠心耿耿的却不多。” “不多,但也不少。常天很能干,他是姑娘得力的左右手,我只是会一点拳脚功夫,随时可以被取代。”秋水越发的失落:“当时在陆家也是一样,常天能帮着姑娘,把陆家上上下下都安抚好,我却什么都不会,只能看着那些人欺负姑娘,拿着姑娘给的银子,还要嫌姑娘给的银子臭。” 陆三:…… 这话他真没有办法接。 他姓陆,当年是得了月姑娘的好处,还嫌月姑娘出身商贾,配不上他们家将军的人。 “我真的是太没用了。”秋水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别,别哭,你别哭。你哪里没用了,你在我心里又漂亮又能干,一个人抵几十个人的能干。”陆三手足无措的拿出帕子,想要给秋水擦眼泪,又不敢…… 月宁安正要去找水横天,确定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看到慌手慌脚安慰秋水的陆三,顿了一步。 罢了,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刻,她明天去找水大哥吧。 今天…… 看着在月光照映下,影子交叠在一起的两人,月宁安转身,脚步轻盈地往回走,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1089章 真相,江湖人不拘小节 月宁安当晚没有去找水横天,但她也没有闲着。 回到住处,月宁安将她记得的江湖各大门派全部列了出来,粗粗一数,足有二十多个门派。 不过,能让月宁安记得的,都是能叫得上名号的门派,那些小门小派,月宁安大多都没有听过,只能指望水横天了。 办武林大会,需要有大门派来撑场面,但也不能缺少抬轿子的小门派。不然,大门派怎么体现优越感? 大门派的风光,展现给谁看? 月宁安随手记了一笔,至少要邀请十个以上的大门派的掌门,前来参加武林大会,另还要邀请三十到五十个小门派,来负责帮大门派摇旗呐喊。 小门派,月宁安不担心,他们收到邀请了一定会来,但大门派的就不好说了,就算愿意来,也不一定会让掌门来。 现在的武林盟,已不比当年。 现在的武林盟主,除了一个名头,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大佬,愿意争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 “动之以情不行,那就只能晓之以利了。”月宁安在纸上记了一笔,又将接下来要办的事,一件件写上,免得忙起来就忘掉了。 这一忙就到了半夜,月宁安实在撑不住,准备去睡,就听到有人敲击窗户 的声音。 “什么人?”月宁安扭头,看到窗户上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属下陆一,求见夫人。”屋外的黑影,飞快地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引起武林盟其他人注意。 “陆一?”月宁安一脸诧异:“进来吧!” “陆一见过夫人。”陆一从窗户跃入屋内,给月宁安行了一礼,便奉上一封书信:“夫人,这是大将军给您的信。大将军命属下转告您,请您不要听信外界的流言。除了你,大将军不会娶任何人。” “呃……你们大将军想多了。”她压根就没有担心好不好。 陆藏锋特意让人跑一趟是什么意思? 是心虚了,还是看不起她? 她有被嘲讽到了。 “大将军知道夫人您信他,只是众口铄金,大将军人又在北辽,没有办法陪在夫人你身边,担心有小人作祟,便命属下走一趟。”陆一暗自呼了口气。 幸亏他提前预想到了,月姑娘会问的话。 这个问题,在他的预料中,不慌。 “小人没有,赵王殿下倒是跟我说了不少。”月宁安把玩着手中的信,乐了:“赵王说,在你们家将军心中,大周江山第一,弦音公主第二,你们这群兄弟在他心中第三,我连前三都挨 不上。说你们家将军一定会妥协,一定会娶鬼冉,让我提前找好下家,别在你们家将军那棵树上吊死。” 陆藏锋都说了有“小人”,那她告个状,没毛病吧? 赵启安是皇上的亲弟弟,她奈何不了赵启安,自然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夫人你千万别听赵王的话,在大将军心中,夫人您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取代的。”陆一十分狗腿的奉承道。 “大周江山,弦音公主、还有你们这些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在大将军心中也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取代的。”陆一也这么心虚? 陆藏锋这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陆一更狗腿了:“夫人,这不一样……以后陪着大将军一辈子,跟大将军日夜相处、大将军身边最亲密的人只有你,也只有你一个。” 月宁安突然笑了:“你们大将军,是不是一直没有拒绝北辽皇帝的提议?甚至还给了北辽皇帝希望?” “呃……”陆一慌了一跳:“夫人,您,您怎么知道的?” 说完陆一就后悔了,可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你在心虚,一直在奉承我,怕我生气。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你们大将军,千里迢迢叫人送来的信。”月宁安晃了 晃手中的信:“你们大将军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要是没有的事,以他的傲慢与骄傲,他会巴巴地写封信解释?会让你亲自跑一趟来跟我说?” 月宁安将手中的信举起:“这封信,就是不打自招,就是你们大将军心虚的表现。” “夫人,是大将军露了馅,跟属下没有关系。”陆一暗呼了口气,小声地请求道:“夫人,您见到大将军,能跟他说一下,是他自己露的馅吗?” 他就知道,这时候来给月姑娘送信是个苦差事,他就不该接。 虽然,他并没有选择。 月宁安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担心什么呢,我不是说了,没有不信你们家大将军嘛。” 陆藏锋这些亲卫,真的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也就陆三狡猾了一点。 “夫人英明。”陆一长松了口气,夸张地朝月宁安行了一个大礼。 他的任务,就是要让月姑娘相信他们家将军,既然月姑娘没有不信他们家将军,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过程…… 这个不重要! “少皮了。”月宁安敲了敲桌面,神情透着一丝严肃:“是不是要打仗了?” 话题突转,陆一顿了一下才稳住:“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 大将军,不会浪费时间跟北辽人周旋。弦音公主……也不会。”据月家在北辽的探子来报,弦音公主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白花。 弦音公主她是霸王花,她在北辽经营多年,就算是北辽皇帝也不可能轻易将她拿下。 先前她与陆藏锋关心则乱,没有多想,事后她结合北辽皇帝,逼陆藏锋娶鬼冉,陆藏锋不答应、不拒绝的暧昧态度,便猜到陆藏锋与弦音公主这是顺水推舟,借机留在北辽。 陆一见月宁安一脸笃定,就知道瞒不了:“夫人,要不要打仗属下暂时不知。属下只知道,北辽最近与金国来往密切。不过,这不是大将军与弦音公主留在北辽的理由,他们留在北辽是因为……” 月宁安:“奸细!对吗?” “夫人英明,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 陆一不着痕迹地,拍了月宁安一记马屁:“弦音公主发现,有人给北辽传递军中的消息。要不是弦音公主发现得及时,我们在边疆的兵力部署,已经传到了北辽。” 陆一没有告诉月宁安,给北辽传递消息的,很有可能是驻守边疆的将领。 情况比他们预想的糟糕,是以,他们家大将军,才不得不留在北辽,想要引蛇出洞…… 第1090章 认错,真相总是残酷的 武林盟有水横天这个高手坐镇,陆一也不敢多留,为月宁安解完疑,陆一立刻就溜走。 走之前,基于老大哥的责任感,陆一为陆三说了两句好话:“夫人,老三那人虽然心眼子多了一点,但人不坏,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在军中也从来不找军妓,更不像那位柳大才子,拿青楼当家,拿青楼姑娘当夫人。” 陆一为陆三说好话,也不忘把柳景庄拖出来踩两脚。 柳景庄在汴京做的事,他们可是知道的,周佑霖当天就快马加鞭,把信送到了北辽。 也是柳景庄运气好,当时他们家将军在北辽。不然,他连去云州当县令的机会也没有。 陆一暗戳戳地踩了柳景庄,也不忘借陆三的事,为陆大将军表明心迹:“我们陆家的亲卫,和大将军一样,都是宁缺毋滥,绝不将就。不喜欢就算了,喜欢了那肯定是一生一世。老三的聘礼,我们兄弟帮他准备好了,夫人你就放心,老三以后肯定对秋水姑娘一心一心,绝不会叫秋水姑娘委屈,你就放心把秋水姑娘交给老三。” 月宁安没好气地哼一声。 想什么呢? 她家秋水还没有答应嫁呢。 …… 陆一走后,月 宁安将边疆几位将领的名字写了出来,而后又将他们的出身、姻亲关系一一写上,每一条都很详细…… “能拿到边疆域防御图,还知晓边疆兵力调动的,就只有这三人了。”月宁安将三个人名圈了出来:“这三人,一个出身贫寒,从小兵一点点爬起来的,与陆家有旧怨;一个出身武将世家,跟陆藏锋算是半个竞争对手;一个跟周佑霖一样,从文转武……从现有的消息,看不出跟陆家有什么矛盾,但能被皇上调去边疆,接手陆藏锋手中的事务,就算跟陆家没有旧怨,那也是皇上的人。” 月宁安看着三位将领的信息,将笔一丢,笑了:“难怪陆藏锋虽信皇上,但还是将兵权牢牢抓住手中。看这接手的三位将领,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放心。”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陆藏锋,你自求多福吧。” 将写着三位将领信息的纸烧了,月宁安就回房了。 …… 第二天一早,月宁安拿着她写的门派名单,找到了水横天:“水大哥,上面这些门派,是我们必须要邀请到的,且最好能让他们的掌门,带得意弟子前来。除了上面 这几十个门派外,水大哥你再挑十几个有潜力,或者名声好的门派……原本我是想着,多邀请一些小门派,好显得武林大会声势浩大,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要是什么人都能参加武林大会,就显得武林大会不值钱了。” “峨眉?武当?少林寺?……名剑山庄?这些都要邀请吗?”水横天握名单的手微颤,眼神乱晃,不敢看月宁安。 他……他办不到呀! “峨眉、武当,少林寺……是江湖中传承最悠久,亦是最权威,名声最盛的门派,他们要是不参加,武林大会就失去了意义。名剑山庄擅长炼器,平时难得一见,我们要能把名剑山庄请来,会为武林大会增色不少。不过,只要放出峨眉、武当、少林寺这几大门派要参加的消息,想来名剑山庄也不会拒绝。”都是在江湖上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名剑山庄再傲,也不敢不给老牌势力面子。 “峨眉、武当、少林寺……已有数十年,没有参加武林大会了,我们不一定能请得动他们。”水横天低着头,不敢看月宁安,指着月宁安写的各大门派,从上往下数了起来:“还有名剑山庄、青城派、 点苍派、昆仑派、全真派、华山派、嵩山派、衡山派、恒山派、泰山派、蜀中唐门、冷枫堡……这些门派,恐怕都不会来。” 月宁安一共在纸上,写了十八个门派,除去峨眉、武当、少林寺,水横天一口气指了十三个门派。 也就是说,除去崆峒派和天宫阁,其他都请不到。 月宁安差点笑了:“水大哥,你确定,你开的是武林大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水横天心虚不已,但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是底气十足地道:“除了这些门派,我保证其他的门派,只要你说得出来的,我一定能让他们来!” “好吧,这几家不来,咱们就走更高端的路线,咱们请神秘莫测的逍遥派掌门人来也可以。逍摇派一向神秘,只要放出他们掌门人来参加武林大会,指不定能吸引不少武林中人。”月宁安将手中的名单收了起来。 水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能怎么办? “这个……”水横天强撑的底气,露出一个大洞:“逍遥派,从来不管江湖中的事,我也不知道逍遥派在哪。” “逍遥派不行,那剑宗呢?能请到有剑仙之称的一剑飞仙雪无痕来吗?” 江湖这么大,门派这么多,活人还能给尿逼死。 这个方案不行,她换一个行不行! “宁安,无痕前辈不是普通人。”水横天那点强撑的底气,已所剩无几。 月宁安:“也就是说,也不行?” 水横天点头。 “那天机阁呢?行吗?阁主神算子,咱们请他也一样。”月宁安带着希冀,看向水横天。 水横天摇头…… 月宁安:“……”好吧,她想多了。 月宁安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要不我们先把邀请函送过去,也许他们愿意参加呢?” “那个……月前,就已经送过了,他们都……来不了。”水横天已经不敢看月宁安了。 他可以想象,月宁安有多失望。 月宁安:“……”对不起,她错了。 是她高估了武林盟,也高估了水大哥这个武林盟主,在武林中的地位了。 秋水在武林盟这么久,一点进展也没有,不是秋水能力不够,而则是武林盟太不能打了,水大哥这个武林盟主…… 听水大哥的意思,也只有那些小门小派会给水大哥面子。但凡有底蕴、有名气的大门派,都不会给水大哥面子。 甚至,连邀请他们来参加武林大会都做不到…… 第1091章 困果,更不放心了 连武林各大门派都请不来,还办什么武林大会? 连个能看的高手都没有,武林大会还有何意义? 她的群英榜、少侠榜、美人榜还有人信吗?还能骗……不是,是赚那些,对武林充满好奇的少爷、小姐们的银子吗? 难不成,他们办武林大会,就是为了请一群,在江湖中查无此人的无名小辈,来武林盟吃吃喝喝? 她有那个闲钱,还不如去救助灾民好了,撒给那群皇上看不顺眼的武林……小人物干吗? 月宁安已经不想讲话了…… 武林盟,太让她绝望了! 说好的一呼百应,在武林中威名赫赫的武林盟主呢? 合着,只对小人物有用! 水横天半天不见月宁安说话,小心翼翼地看了月宁安一眼:“宁安,武林大会……是不是办不成了?” 武林盟一个铜板都没有,要办武林大会得花不少银子,要是月宁安不想办,他肯定是没法办的。 “我们已经把架子搭起来了,风声放出去了,不办也得办。”她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给武林盟,现在不办倒是能及时止损…… 事实上,如果没有阎门京鬼市的事,她还真就不办了。 现在损失一点,总比越陷越深得好,偏偏她现在还需要武林这股力量,这武林大会,她不仅要办,还要办得漂亮。 她太难了! “ 能办得成就好!”水横天见月宁安没有生气了,松了口气,一脸轻松地道:“宁安,其实我们不用这么声势浩大的。上一届武林大会,那些大门派也来得少。那些大门派不来,咱们自己也能办成的。” “不行,那些大门派一定要来。不然就不是武林大会,而是武林聚会了。”这一点,月宁安十分坚持。 没有大门派高手参与的武林大会,算什么武林大会。 没有大门派弟子参与比试,群英榜、少侠榜、美人榜就一点权威也没有,无法让人信服,怎么能让人心甘情愿花银子呢? 不管是为了借江湖的力量,灭掉阎门京鬼市,还是为了将武林大会这张牌打好,她都要把那些大门派请来参加武林大会,把武林大会往盛大、隆重里办。 “他们不来,我们就请,亲自上门去请!”只一瞬,月宁安就做好了决定:“时间有限,没法把所有门派都走一遍,我们只拜访少林、武当和名剑山庄,只要这三家点头了,我们在邀请函写上这三家会参加武林大会,其他的门派一定会来。” “万一,他们不见我们呢?”水横天没敢告诉月宁安,他亲自去了,但不管是少林寺还是武当,都只派了一个弟子打发他,说是他们不参与武林之事。 “去了总会有办法。”不见再想 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月宁安说干就干,当天就收拾行装,与水横天二人骑马前往少林寺。 离去前,月宁安找到陆三,将一枚令牌交给了陆三,又对陆三耳语了几句。 月宁安的声音很小,又刻意避开众人,除了陆三外,没有人知道,月宁安交待了陆三做什么,只知道陆三手握令牌,一脸凝重。 水横天看了一眼,并不好奇。 秋水更干脆,直接转过身,完全当自己不存在。 小六子倒是好奇,但他也知轻重,哪怕好奇的快要死掉,也没有多问一句。 …… 武林盟离京城很远,但离江湖各大门派都算近。骑马走了一天一夜,两人就到了少林寺。 月宁安与水横天稍稍收拾了一下,当天下午就以武林盟主的名义,拜访少林寺方丈。 少林寺倒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但方丈没有见他们,只派了一个弟子招待他们:“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得不巧,我们方丈正在闭关,不见客。” “打扰了。我们前来贵寺,是邀请贵寺参加武林大会,希望贵寺能派弟子参加。”月宁安将邀请函递上。 月宁安在武林盟说的豪气,要各大门派的掌门参加,但在知道江湖大门派,都不怎么卖水横天的面子后,月宁安就退而求其次了。 只要有弟子参加就够了,她要求 不高。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少林寺乃是方外之地,不是武林中人。”少林寺的弟子无视月宁安手中的邀请函,神情淡泊,满目慈悲,无悲无喜,不带任何感情,自然也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月宁安试着劝说:“早先年,少林寺也参加过武林大会,且不止一次。现武林势微,少林寺作为武林中底蕴最深,实力最强的门派,如若少林寺都不站出来,武林中人的心……怕是要散了。等待人心散了,武林就再也不是武林了,江湖也就不存在了。没有武林,没有江湖,少林寺便是能独善其身,但也不是现在的少林寺了。” 少林寺不差银子,也看不上银子。 据她所知,少林寺拥有良田万倾,且僧人不用交税,光靠那些田地,就足够养活少林寺上下,她没办法诱之以利。 要说服少林寺,只能动之以情,但…… 很显然,少林寺不是那么好打动的。 招待月宁安与水横天的少林寺弟子,半点也不动容:“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月宁安:“……”这是告诉她,不要抗争,不要争取,武林盟有现在的下场,都是当年种的因? 好气,但又没法反驳:“大师怎知,此刻不是因,而是果?” 招待二人的少林寺弟子摇了摇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话 落,少寺林弟子朝二人行了一个佛礼,起身道:“阿弥陀佛,贫僧做晚课的时辰到了。两位施主,请随意。” 连一句多话都没有,月宁安与水横天,被少林寺“委婉”地送了出来。 两人站在少林寺外,看着庄严肃穆的少林寺,不由得叹气。 水横天一脸自责:“宁安,少林寺……怕是请不动了,武当与名剑山庄,恐怕也不会答应。” 少林寺不应,跟少林寺较着劲的武当,肯定也不会应。 都是他这个武林盟主面子不够,才害得月宁安被人赶出来。 “没关系,我备了后手。”她就没有想过,凭登门拜访,就能打动少林寺。 她跑这一趟,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 既然少林寺不给面子,那她也就不必客气。 “后手?什么后手?”水横天莫名感到不安。 直觉告诉他,月宁安的后手,一定不怎么温和。 “过两天就知道了。”月宁安高深莫测地道:“水大哥你安心,少林寺一定会主动来找咱们。” 主动来找他们? 水横天:更不安了,怎么办? 然而,无论水横天怎么问,月宁安都不说,只让水横天放心,她不会乱来。 水横天:…… 更不放心了好不好! 少林寺那群老秃驴可不好惹。 他现在要不要赶紧练一下轻功? 免得到时候跑不掉…… 第1092章 姿态,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第二天,月宁安又带着水横天上了少林寺,求见少林寺的方丈。 没有意外,招待他们的还是少林寺的弟子,他们连方丈的面都没有见到。 这一天,他们到的早,招待他们的弟子,没法以做晚课的理由把他们赶走,只能各种明示、暗示,希望月宁安与水横天离开,并且不要再来了,方丈不会见他们,他们也没空招待月宁安与水横天。 可月宁安脸皮厚,不管少林寺的人怎么说,就是不肯主动离去,死赖在少林寺的厢房,大有少林寺方丈不见他们,她就死赖着不走的架势。 少林寺的僧人,到底是出家人,做不来暴力驱赶客人的事,只能陪着月宁安与水横天枯坐。 这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要做晚课了,僧人才“礼貌”的把二人送走。 但第三天,月宁安又来了。 少林寺众僧人:…… 招待月宁安与水横天的僧人,昨天见识到月宁安的难缠与厚脸皮,压根就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把人引入厢房就走了,。生怕多呆一秒,就会跟昨天一样,被月宁安缠着不放,得陪月宁安枯坐一天。 厢房里连壶茶水都没有,空荡荡的,可见少林寺的人,有多不 待见月宁安与水横天。 水横天坐了片刻,见月宁安没有离去的意思,不得不出声寻问:“宁安,咱们就这么坐着?”不是说有后手吗? 他怎么只看到无赖,没看到后手? “坐着。”月宁安掏出一本书,点头。 她就知道,少林寺的人不耐烦了,好在她早有准备。 “少林寺的僧人一个个都是硬骨头,咱们就是坐到死也无用。”水横天叹息了一声。 要是枯坐有用,他早就打动少林寺了。 “我知道。”月宁安点了点头,目光仍旧在书本上。 “既然没用,咱们还在这里坐着干吗?这不会,就是你的后手吧?”水横天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月宁安轻笑一声:“算是吧。” 水横天震惊地嘴巴微张,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宁安,我们已经跟少林寺耗了五天了,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后面还有武当呢,难不成他们要在少林与武林耗个十天?耗到武林大会开始? “我比你更清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月宁安合上书本,笑容清淡:“水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做,肯定有我的用意。” 水横天问道:“什么用意?” “我说过,我会让 少林寺主动找我们,但少林寺有少林寺的姿态,咱们得给足少林寺的面子。”不管暗地里使什么手段,面上都得做得漂漂亮亮,不能让人下不了台。 人活一张脸,她向来不爱落人面子。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他仿佛听懂了月宁安说什么,又仿佛没有听懂。 “水大哥你要是坐的不耐烦了,就去少林寺转转,借机探一探少林寺的方丈住在哪里,我有用。”月宁安无意与水横天说太多,便给水横天寻了一点事。 虽然有可能会引起少林寺的注意,但总比在这里吵她的强。 “好,我去看看。”水横天没有坐不住,但听到月宁安说有用,水横天立刻就去办了。 耳边没有人嗡嗡嗡说个不停,厢房顿时安静了下来,月宁安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这一坐,又是一天。 月宁安一本书看完,水横天也回来了:“宁安,我找……” 月宁安摇了摇头,制止了水横天的话。 不管找没找到方丈的住处,都不适合在这里说。 水横天顿了一下,无比自然地开口:“宁安,你要不要吃一点东西?我在后山找到了一些果子。” “好。”月宁安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的野果味道还不错,月宁安一连吃了两个。 等到野果吃完,又到了少林寺僧人做晚课的时辰。 有僧人过来,“礼貌”的请月宁安与水横天离开:“阿弥陀佛,方丈让贫僧转告两位施主,两位施主明天不必再来,方丈不会见你们的。” 水横天本以为,月宁安会当作没有听到,不想月宁安居然应了:“打扰了,我们明天不会再来了。” “两位施主慢走。”僧人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可见…… 这三天,少林寺的僧人,有多烦他们二人。 水横天都不好意思了,但看月宁安无事人一样,水横天那点尴尬也散了。 就像宁安说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他们不偷不抢,没啥好丢人的。 两人离去,在半路上,水横天就忍不住问道:“宁安,我们明天真不来?” “不来了,明天该他们来见我们了。”算算时间,陆一该回来了。 水横天半点不信:“这怎么可能?少林寺态度坚决,不会因为我们在少林寺坐几天,就改变态度。” 月宁安一脸神秘“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明天,你且等着。” 水横天不解,寻问原因,可月宁安除了 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就什么也不肯说。 水横天:“……” 两人回到住处,各自分开。 夜晚时分,水横天听到响动声,持剑而出,就看到了跃墙而入陆一:“是你?你来干什么?” “来见我们家夫人。”陆一不卑不亢,朝水横天点了点头,从水横天身边走过。 全程高冷异常,连个眼神也没有给水横天。 水横天转过身跟了一步,又停了下来,而后朝自己的落院走去。 他隐约猜到,陆一的到来,很有可能跟月宁安的后手有关。 但月宁安不想让他知道,他跟过去反倒不美了。 月宁安早已在落院等候,看到陆一出现,一点也不意外:“事情办好了?” “幸不辱命!”陆一恭敬地,将一个锦盒呈到月宁安面前,全然不复在水横天面前的高冷。 “辛苦了。”月宁安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册子,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办得不错。” 陆一咧嘴一笑:“属下也就是跑个腿,当不得夫人的夸奖。还要多谢夫人,要是没有夫人,属下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识鬼市的风光。” 陆一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还给月宁安…… 第1093章 软肋,武林高手不是你想懂就能懂 月宁安离去前,交给陆三的玉佩,就是进入阎门京鬼市的令牌。 是人都有软助,但要在短时间内,查到少林寺的软肋,非一般人可以办到。 除了阎门京鬼市外,月宁安想不到,还有哪个组织,能在短时间内查清少林寺的事。 阎门京鬼市背后掌权人,虽跟她有仇,但不妨碍她在阎门京鬼市花银子。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让陆三去阎门京鬼市,而是让陆三联系陆一,让陆一跑了一趟鬼市。 很幸运,陆一从鬼市,买到了有用的消息。 要进鬼市,必须要持有鬼市独有的令牌。陆一此刻取出来的令牌,就是阎门京鬼市的令牌。不过,月宁安没有接,而是大方地道:“收着吧,左右没什么大用,留着换两个银子。” 阎门京鬼市很快就要消失了,这块令牌的用处不大,也就只能当块玉卖了。 “谢夫人赏。”陆一没有跟月宁安客气,做了个揖,高高兴兴地将玉佩收了起来。 不容易呀! 向来都是陆三、十二得夫人的赏,他只能在一旁羡慕地干看着,今天终于轮到他了。 他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跟陆二显摆。 叫陆二装病,把跑腿的差事推给他,这下好了,错过在夫人面前露脸的机 会了。 …… 月宁安将陆一高价买回来的消息翻看了一遍,心中大致有数,提笔写了一封信,一起装入锦盒,封死后,就拿着锦盒来找水横天:“水大哥,你白天找到了,少林寺方丈的住处吗?” “找到了。”出了少林寺,月宁安就没有问此事,水横天还以为月宁安忘了。 “那就好。”月宁安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水横天:“水大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这个锦盒送到少林寺方丈面前,你能做到吗?” “可以。”水横天知道,锦盒里装的,对少林寺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宁安比他聪明,实在不行,他还能带着宁安跑。 宁安不是武林中人,又是一个弱女子,只要月宁安不做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少林寺不会自降身份,跟一个弱女子计较。 “劳烦水大哥了。”月宁安看水横天,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水大哥,里面是救人的东西,你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你放心,我会准时送到。”水横天轻晃了一下锦盒,点头。 锦盒里装的是纸,且张数还不少。 水横天不知道,几张纸怎么救命,但没有关系,天塌下来了,还有他在。 有他在,哪怕是少林寺,也动不了月宁安。 水横天拿着锦盒,消失在黑暗中…… 月宁安站在原处,目送水横天消失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 水大哥或许不是一个好的武林盟主,但他是一个好大哥。 左右有她在,水大哥做不好武林盟主也没有关系,她会让武林上下都以水大哥为中心,以水大哥的意志为意志。 月宁安目光坚定,转身,没入黑暗中…… 少林寺在山上,夜路难行,哪怕水横天轻功再好,这一来一回也得要两个时辰。等到水横天回来,已是黎明破晓之际,水横天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找月宁安,而是回房沐浴,换了一身劲装,同时将自己的剑擦得闪亮…… 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哪怕与整个少林寺一战,他也不会退缩。 一大早看到杀气凛然,战意高昂的水横天,月宁安不由得愣了一下:“水大哥,你太夸张了,事情没到这一步。”水大哥是不是想太多了? 然而,水横天并没有被安慰道:“宁安,武林中人打.打杀杀是常态。有些武林中人,甚至会因心情不好就胡乱杀人,我知道你行事有分寸,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想安慰人,却反被教育的月宁安:“……” 行吧,水大哥他高兴就好。 好在,没让两人等太久。辰时不到,下人就来报,少林寺主持方丈到访。 “有请!”月宁安大喜,击掌而起。 “我跟你一起去。” 水横天提着剑,像护法一样跟在月宁安身后。 月宁安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水大哥,现在还没有到打架的地步。不是,是现在还没有到,要你出手的地步。要不,你先坐一会,等需要你出手的时候,再出现?” 水大哥这一身杀气,挑衅意味太浓,他往那一站,就写着一副“老子要挑事”,就是没事也要变成有事。 “我要保护你。”水横天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以你的安危为重。” 少林寺的方丈,是个很讲理的人,但谁敢保证,少林寺上上下下都是讲理的人? 万一有不长眼的,擅自出手伤了月宁安呢? 月宁安商量道:“隐在暗处怎么样?” 水大哥到底脑补了什么? 他们真的不是去打架的。 人少林寺方丈上门,也不是为了打架好不好。 水横天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盯着月宁安看了半晌,见月宁安态度坚决,这才点头:“好。” 月宁安长松了口气,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不像先前那般肆意外 放了,见到少林寺方丈也没有一丝喜悦外露:“见过方丈。” “月施主有礼了。”殊不知,少林寺的方丈,见到月宁安平静的样子,也暗自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今天一早醒来,看到放在桌上的锦盒,还有锦盒里的内容,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本以为,今天有一场恶战要打,没想到…… 月家这位当家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行事却很是大气。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太小家子气。 少林寺的方丈,没有与月宁安过多寒暄,直截了当地道:“月施主,贫僧今天来,一是来感谢月施主,二是来告诉月施主。十天后,我们少林寺会带十八武僧,参加武林大会。” “多谢方丈。”月宁安不曾想,少林寺的方丈这般干脆,当下大喜,起身就给方丈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方丈对武林大会的支持,也多谢少林寺为武林做的贡献。方丈放心,武林盟定会叫天下武林人,都知道少林寺义行。” 她笃定少林寺方丈,看到她送的“礼物”一定会来找她,但她没有想到方丈这般大气豪爽。 她还以为,要费些口舌,许出一些利益,才能说服方丈,没想到…… 水大哥说得没有错,她果然不够了解武林人! 第1094章 三步,做好事要留名 月宁安与少林寺方丈,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人相谈甚欢,一聊就聊到午时。 月宁安要留方丈用膳,方丈却体贴地道:“武大.大会召开在即,月施主必是诸事缠身,贫僧耽误月施主不少时日,已是惭愧至极,怎能再让月施主陪贫僧用膳。” “哪就差了这一顿饭的时间。”月宁安强烈挽留,少林寺方丈仍旧态度坚决:“月施主不必客气,这一顿饭午膳,待到武林大会圆满结束再用也不急。” “那就谢大师吉言了。”月宁安没有再挽留,热情地将少林寺方丈送了出去。 离去前,方丈回头看了一眼水横天藏身的地方,双手合十:“水盟主,武林大会见。” “让方丈见笑了,水大哥是觉得我年纪小,生怕我摔了、磕了,不盯着我,他就不放心。”月宁安半点也不意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水大哥一身威压外放,别说方丈了,就是她都能发现水大哥的存在。 方丈了然地点头:“月施主有福。” 水横天与月宁安之间,看似是武功高强的水横天,在保护月宁安。但实际上,是月宁安,为水横天撑起了一片天。 “多行善事,莫问前程。” 方丈收回目光,又朝月宁安行了一合行十:“月施主留步, 贫僧告辞。” 方丈带着两名弟子徒弟离去,不过片刻,人就消失在月宁安的视线中。 月宁安转身,就看到水横天站在她身后,吓了一跳。 然,不等月宁安抱怨,水横天就问道:“宁安,你给方丈送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改变决定?” 少林寺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快到让他以为是在做梦。 “我给方丈送了一封慧能大师的亲笔信件。慧能大师答应去少林寺,与方丈论佛法。”慧能大师佛法高深,是佛教存世中,辈份最高的几位大师之一。 少林寺方丈一心想要与慧能大师论佛法,奈何慧能大师行踪不定,且最不喜欢与人论佛法,少林寺方丈寻了不少人出面,但都被慧能大师拒绝。 正巧,月宁安与在广源寺与慧能大师见过,知晓陆藏锋与慧能大师关系匪浅,就让陆一试着寻了一下慧能大师,没想到人找到了不说,慧能大师还答应了,去少林寺与少林寺方丈论佛法。 当然,这只是她送给方丈的“见面礼”之一,除了慧能大师的信外,那个盒子里,还装有方丈在俗世中沾染的……因果。 方丈未出家之前,遭人算计,与一官家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方丈本欲娶她,奈何女子出身不凡,女子的父母看不上 方丈,险些将方丈灭口,幸得那女子苦苦哀求,方丈才得以活下来。 之后,方丈四处流浪,机缘巧合上出了家,却不知…… 那女子怀了他的孩子,为了保住孩子,女子带着细软偷偷跑了,一个弱女子独自将孩子长大。 这世道,对女子从来就不友好,哪怕那女子带了不少细软,这些年也过得十分艰难。 不久前,那女子就因早年劳累过度病倒了。 那女子的儿子是个孝顺的,到处寻医问药,奈何那女子的身体亏得厉害,平时还好,这一病倒,什么毛病都来了,看过的大夫都没法治,纷纷言要准备后事。 月宁安从阎门京鬼市查到此事,就让陆一安排女子一家去汴京,她会让孙不死为女子医治。 月宁安给方丈的信中,有那女子这几年的生活情况,也有她安排人护送女子进京,为女子寻孙不死医治的事。 没办法,她这人习惯了,做好事,一定要留名;施了恩,就一定要人知道。 而且,她也没有为难方丈什么,她一收到消息,就派人护送女子一家进京接受医治,就是直白的告诉方丈,不管方丈答不答应参加武林大会,她都会帮这个忙。 至于方丈认不认这个人情,她就不管了。 除了方丈的私事外,月 宁安还从鬼市,买了少林寺某些僧人,这些年在外面做的恶事。 这世间没有净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善恶,少林寺也不例外。 少林寺有像方丈这样,一心追寻佛法的高僧,也有为了权利、利益出家的歹人。 鬼市有些人,真的是神通广大。 月宁安本以为,能查到三五件就了不起,没想到…… 少林寺近二十年来,那些恶僧犯下的事,鬼市都能买到。 月宁安不差银子,在她看来,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月宁安把鬼市的消息买了下来,连同证据一起,并付了一个极高的价,买鬼市的人保守秘密。 当然,本着做好事要留名,施了恩要让人知道的原则,月宁安将她为少林寺所做的事,全都记下了,并放在锦盒里,一起交给了方丈。 一连为少林寺和方丈做了三件事,要换作别的门派、别人,月宁安可能不放心,但对少林寺方丈,月宁安还是放心的。 少林寺方丈,是个德高望重之人,这样的人…… 知恩,感恩,也会图报。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水大哥了,免得水大哥多想。 “水大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这就赶去武当。”少林寺方丈说得没有错,她 确实没时间可以耽搁,早一刻出发,早一刻定下来,她才能安心。 水横天:“不用午膳?” “没时间了,咱们路上吃干粮。”月宁安已大步离去。 水横天:“……”不是说,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吗? …… 少林寺离武当有些距离,两人午时出发,第二日傍晚才赶到武当。 一到武当,月宁安与水横天就受到武当掌门人张季云的热情招待,不等月宁安与水横天说明来意,张掌门就主动道:“智悟那老秃驴,已经给我写信了。我已应下他,会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并且会在武林大会上,与少林寺一决高下,好叫武林中人明白,我武当才是当今江湖第一门派。” “多谢张掌门对武林盟的信任与支持。贵派与少林寺切磋之事,张掌门就交给我来办,我会让张掌门满意。”张掌门特意提起,要与少林寺比试一事,月宁安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场比试一定要办好,要人尽皆知,要展现武当与少林的实力与底蕴,但结果…… 最好是可控的。 毕竟,不管是少林还是武当,都丢不起人,都不想输给对方,但不管是武当还是少林,都不可能主动说什么。 这时候,就需要有个明白人来安排…… 而她,就是那个明白人! 第1095章 套话,反派不好当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言,只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明了对方的意思。 张掌门一开口,月宁安就明白了他想什么。 同样,月宁安一笑,张掌门就知道,月宁安懂了他的意思。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水横天看着第一次见面,却好的跟故友似的两人,再感觉得他仿佛是多余的。不需要他,月宁安一个人来就足够了。 好在张掌门是个健谈的,并没有怠慢水横天,与月宁安达成默契后,张掌门就放下此事,转而跟水横天说起武林中的事。 聊至兴起,张掌门又开口,留二人在武当派住一晚。 此时天已经黑了,便是下山也寻不到住处,只能在荒郊野外过夜。 见张掌门是真心留他们住下,月宁安与水横天没有客气,在武当派住了一晚。 武当派的人很是热情好客,为二人办了一个洗尘宴。洗尘宴上,水横天被武当派的长老灌醉了。 好在水横天酒品不错,喝醉后就只睡觉,不仅不发酒疯,连一个字都不说。 武当派的长老傻眼了:“可恶,还想把水盟主灌醉,好问出他们是怎么说动少林寺的。结果好酒搭进去 了不少,却一个字都没问到,白瞎了我那么多好酒。” “林长老,你喝多了。”张掌门咳了一声,给林长老使个眼神,提醒林长老月宁安还在呢,咱得顾着点武当的颜面。 “哈……那啥,月当家,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有那么点好奇。你知道的,少林寺一向端得高高的,把自己塑造的超然脱俗,从不管武林纷争,先前岑寒声的面子,少林寺都不给。这一次,你们能请动少林寺那帮老秃驴,实在是让我们意外。我们就是好奇,一个没忍住……那什么,月当家,误怪,误怪。我自罚三杯,给你赔罪。”林长老也喝了不少,整张脸都被熏的通红,说起话来亦是颠三倒四。 “无事。”月宁安举杯,陪了一杯:“少林寺是被水大哥的诚意打动的,智悟方丈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一直对武林寄予厚望,希望武林各大门派能团结一心,凝成一股绳,重拾昔日的荣光。智悟方丈会答应参加武林大会,不过是看好水大哥罢了。” “月当家说得好,我们武当亦对武林寄予厚望,对水盟主寄予厚望。来来来,月当家……我们为武林的未来,共饮三杯。”林长老 见月宁安举杯,好酒的他立刻提起酒坛,给月宁安满上。 月宁安没有拒绝,陪着林长老喝了三杯。 喝完后,张掌门又与月宁安喝了三杯,月宁安照样陪着…… “来来来,我也敬月当家一杯。之后的武林大会,还望月当家多多照顾。” 武当众人见套不出水横天的话,就想从月宁安嘴里套话,一个个陪月宁安喝了起来,月宁安来者不拒,十分爽快。 一圈圈喝下来,月宁安喝的酒不比水横天少,但月宁安那么多酒喝下去,眼神依旧清明,甚至脸都不曾红一下,好似没喝一样。 倒是武当众人,没把月宁安灌醉,反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就是张掌门亦是面红耳热,显然是醉了:“服气!月当家是巾帼须眉,酒中豪杰。” “张掌门过誉,我们月家有酒水的生意,我不过是小时候嘴馋,喝得多罢了。”在商场上谈生意,喝酒是避不可免的,她要跟各式各样的商人打交道,就不能想着让别人来配合她。在不够强大前,她得学会妥协、学会迎合,喝酒算是其中一项。 只不过,早些有月家商行与陆家护着,她并不需要与人在酒桌上应酬。 但这不并 不表示,她不能喝。相反,她不仅能喝,酒量还特别大。 当然,她的酒量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一点点锻炼出来的。 套老头那句话,她可以不愿意喝酒,但她得会。不仅会,还要比所有人都能喝,才能保证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酒桌上最后一个清醒者。 见张掌门已不甚清醒,月宁安主动道:“时辰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不如今晚就到这?” “怠慢了,还请月当家不要见怪。”张掌门接过弟子送上来的帕子,抹了一点把,稍稍清醒了几分。 这一清醒,张掌门就觉得臊得慌。 他们在自个的地盘,居然在酒桌上,被一个小姑娘给放倒了。这要传出去,他们武当不要做人了。 不!不!不! 这事绝不能传出去了,一定要保密,绝不能叫人知道,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说,还输了。 “张掌门言重了,咱们江湖人快意恩仇,就该痛快吃肉,痛快喝酒。”月宁安并没有被灌酒的不满,武当派上下很尊重她,并不是把她当成女子戏弄,而是把她放在跟水横天同一个位置。 而且,几个长老跟她喝酒的时候,已经带着 醉意,指不定他们都忘了,她是一个姑娘家,只是找到一个能一起喝酒的,气氛又正好,这才喝过了头。 当然,喝过头的只有武当几人,月宁安是半点没有喝过头。 “劳烦掌门派个弟子,将水大哥送回房。”烛光下,月宁安脸颊微红,不像是被酒熏出来的,倒像是热的。 “月当家放心,我会让弟子照顾好水盟主。”张掌门看月宁安眼神清明,半点异常也没有,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位,还真是海量! 怕了,怕了。 他回头就去门规里加一条,武当派弟子,不许与会喝酒的娘子喝酒,尤其是不能跟月宁安喝酒,免得丢人。 月宁安点了点头,拒绝武当弟子相送,自己提着灯笼,不紧不慢地朝住处走去…… 她脚步从容,步履平稳,不见一丝醉意。 张掌门暗自竖起一个大拇指,眼中满是赞赏:“老秃驴难得没有看走眼,是个好姑娘!” 酒品如人品。 能喝又不矫情,还不会仗着女子的身份拿侨、要优待,这样的姑娘一定是个好姑娘。 就冲着月宁安这酒品,他武当派也愿意相信水横天一回,相信水横天能带着武林各大门派,重现昔日的辉煌…… 第1096章 要脸,她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 月宁安很能喝,说一句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但能喝并不表示,她灌那么多酒下去,还能跟无事人一样。 她的肚子就那么一点大,一碗碗酒灌下去,她也灌得难受。 是以,一回到住处,月宁安就吐了。将肚子里的酒全吐干净了,也将晚上吃的食物全吐出去了。 吐完后,月宁安胃里空空的,有些难受,但她什么也没有说,用清水漱过口,就将吐出来的污物倒入茅房,冲洗干净,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不需要人同情,外人只需要看到她强大自信、光鲜亮丽的一面就够了,不需要看到她有多艰难,更不需要看到她有多努力。 捂着泛酸抽痛的胃,月宁安闭上眼,蜷缩在床上。 睡着了,就好了! 醒过来,一切就好了! …… 早晨起来,月宁安脸上有几分萎靡,屋内更是一股酒气。 月宁安嫌弃的皱眉,问了一下武当的人,得知张掌门、水横天都没醒,月宁安请武当的仆妇为她打了一桶热水,泡了一个热水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 水横天酒醒后找过来,就看到散着长发,侧身子趴在栏杆上晒太阳的月宁安。 月宁安双手交叠趴在栏杆上,头侧歪,枕着手臂,眼眸微眯,懒洋洋的,一副 要睡不睡的样子。 不知是太阳晒得太舒服,还是月宁安将长发放了下来的原因,月宁安看上去软软的,像是慵懒的猫,整个人娇俏又可人,透着少女独有的娇憨与天真。 是的,娇憨与天真! 平日里,绝不会出现在月宁安身上的特质,此时却同时出现在月宁安身上,且一点也不违和,好似月宁安就是如此模样。 水横天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笑的明媚娇俏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快要分不清,是平日那个聪慧精明的月宁安,是真的月宁安,还是眼前这个娇憨与天真的月宁安,才是真正的月宁安? 又或者,两个都不是? 然,不等水横天想明白,月宁安就发现了他的到来,优雅地起身:“水大哥,你醒了?” “咳咳……”水横天这才发现自己失神,以手抵唇轻咳一声,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我没想到张掌门他们会灌我酒,我也没想到我酒量那么差。昨晚,我喝醉后,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呢,水大哥你喝醉后就睡觉,特别省心。”嘴也特别严。 当然,就算水大哥喝醉后什么都说也没用,水大哥压根不知道真相。 “那就好,那就好。”水横天松了口气:“那我喝 醉后,他们没有灌你酒吧?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她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 “她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我!” 咦? 她这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张掌门,你来了。”水横天朝月宁安的方向抱拳。 月宁安扭头,就看到一脸菜色的张掌门走过来,显然是宿醉的后遗症。 “张掌门,你还好吧?”月宁安不承认,她这是幸灾乐祸了。 “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张掌门看了看水横天,又看了看月宁安,见这两人面色红嫩,精神奕奕,身上半点喝过醉的痕迹都没有,不由得酸了。 果然,他年纪大了。 老秃驴说得没有错,他们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这些老骨头能做的,就是扶年轻人一把,送年轻人一程。 “我这有个解酒的方子,效果极好。张掌门你要不要试一试?”月宁安拿出来的解酒方子,肯定不是凡物,但她这个人,向来对自己人大方。 不说张掌门对他们释放出来的善意,就冲着昨晚大家一起喝酒的交情,月宁安也愿意把张掌门当自己人。 张掌门双眼倏地一亮:“是神医谷谷主孙不死配的解酒药方?”他们武当几个长老都好酒,但年纪大了后, 宿醉一场,身体就吃不消。 有个好的解酒药方,就可以痛快地喝酒了。 “是!”月宁安笑着点头。 月宁安大方,张掌门也不小气:“我们武当有一把花里胡哨的红棱剑,听说你有个侍女很能打……拿去,给她玩。” “长者赐,不可辞。那我就代我家丫头,多谢掌门了。”月宁安不曾想张掌门这般大方,但她没有娇情地说不要,而是大.大方方地接下。 “你这性子,我喜欢!跟你的酒品一样,痛快!”张掌门看月宁安的眼神,透着长辈的慈爱,比昨天亲近多了:“可惜你不习武,我们武当除了几把兵器,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就不在你个财神爷的亲闺女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了。” “武当的酒,甚好。当然,酒友,更好。”月宁安没有打蛇随棍上,开口讨要。 张掌门与她算是一见如故,但她与张掌门还没有熟到,她能向张掌门讨要东西的地步。 她脸皮虽厚,但她更懂分寸。 “你这丫头真会说话。”张掌门大方地道:“走,我去给你拿剑。” “容我收拾一下。”她这披头散发的,按她的以往的习惯,她根本不会散着发见客,然…… 不管是水大哥还是张掌门都是江湖 人,行事不拘小节,压根就不觉得,直接来她住的院子找她有什么错。 毕竟只是院子,并不是房间。 “丫头果然就是麻烦,我去给你拿剑。”张掌门压根就没有发现,月宁安披散着头发,月宁安说起,他才注意到,忙道:“你赶紧去收拾,名剑山庄离武当只有半天的路,你们走得快,天黑前能赶到名剑山庄。” 张掌门说话间,转身就要走,刚转身没走两步,又转了过来:“对了,我跟名剑山庄的老东西不对付,你见到他千万别提我,也别提老秃驴。名剑山庄那个老不死的,一双眼睛比天高,心眼却比针缝还小,一直把我跟老秃视作毕生大敌,知道我跟老秃驴答应参加武林大会,他指不定会为难你。” 月宁安:“……”还有这事? 为什么,她没有听水大哥提过? 月宁安看向水横天,水横天愣了一下,摇头:“我不知道这事。” “这事……哈哈哈,就我们三老东西知道,外面没人知道呢。”张掌门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一大把年纪了,还逞凶斗勇,争来争去的,他们哪好意思说给小辈听。 要不是真心喜爱月宁安,怕月宁安去名剑山庄栽跟头,他也不会说…… 多不好意思,不是? 第1097章 冷艳,不一样的烟火 张掌门临出发前的提醒,并没有派上用场。 这世间的事,但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那就不是秘密。 月宁安与水横天当天下午赶到名剑山庄,就被名剑山庄拒之门外:“我们庄主不会见你们的,我们名剑山庄也不欢迎你们。” “我们庄主知道你们二人的来意,二位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少林寺与武当参加武林大会,我们名剑山庄就不会参加。在名剑山庄与少林寺、武当之间,你们只能择其一。” “另外,我们庄主刚下达了一条命令:但凡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都会出现在名剑山庄的黑名单上。从今天起,名剑山庄不会再卖兵器卖给他们,包括他们的亲眷。” “二位,不送了。” 名剑山庄传话的管事,完全不给月宁安与水横天说话的机会,将庄主的命令传达完,就“嘭”的一声关上门,特别的高贵冷艳。 月宁安:“……”这是吃了闭门羹? 水横天亦是一怔:“名剑山庄的庄主人挺好的,我以前来,不是这样的。” “那就只能说明,老庄主与张掌门、智悟大师之间的矛盾,绝不是张掌门所说的,只是老庄主心眼小, 单方面挑衅。”月宁安扭头看向水横天:“水大哥,要不……你去查一查?” “这不好吧?我看张掌门的意思,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私下去查,是不是不太尊重人?”水横天为难地道。 在武当的时候,月宁安也问过张掌门,名剑山庄的庄主因何事跟他们怄气。 然,月宁安刚问出口,张掌门的脸就黑了,还让月宁安少管大人的事。 显然是不想多说,也不想让月宁安知道。 “张掌门特意跟我们说起这事,并且是在我们要走的时候,你真觉得……张掌门就是说说而已?”水大哥这也太单纯了吧? 难怪短短几年,就家产全无,一贫如洗。 单纯成这样,还出来混江湖,不被群老江湖耍得团团转,都不应该。 “不是为了提醒我们吗?”水横天不解地看着月宁安。 “确实是为了提醒我们,但你也可以理解成……张掌门希望我们能帮他,化解老庄主与他们之间的矛盾。毕竟,这是一个契机,不是吗?”水大哥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简单呢,张掌门他精明着呢。 “是这样吗?”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呢? “不然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怄气,张掌门没有必要,刻意提醒我们。名剑山庄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张掌门宿醉之后,就匆匆跑来找她,显然不会是为了看她一眼。 张掌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名剑山庄的庄主与他们之间的矛盾,要是她能化解那就最好了。 另外,她也不认为,张掌门会因为一张醒酒方子,就突发奇想的送一把好剑给她。 而且,那把剑用礼盒装着,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借着那个由头送给她罢了。 见水横天还是没有想明白,月宁安不得不把事情揉碎了跟他说:“水大哥,你听到名剑山庄管事的话了吗?他们庄主下令,拒绝卖兵器给参加了武林大会的门派。名剑山庄跟我们没有仇,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单纯的怄气吗?名剑山庄做的就是打兵器、卖兵器的生意。只是为了怄气,就拿名剑山庄的基业开玩笑,名剑山庄的庄主是那样的人吗?” 水横天思索了一下,点头:“你说的有理,那好吧,我去查。不过,武林大会召开再即,我不敢保证,能在武林大会召开前,查到有用的消息。” “ 不用那么麻烦,你晚上跑一趟名剑山庄,找名剑山庄的人问一问。想来,他们应该会知道些什么。”看张掌门那语气,还有支支吾吾、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很明显是张掌门理亏。 作为理直气壮的一方,名剑山庄的庄主,想来不介意他们知道真相。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 名剑山庄的管事说了,武林盟要在名剑山庄与少林、武当中选一方。也就是说,名剑山庄没有直接拒绝他们,而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而他们要做出选择,他们肯定要先了解事情真相。 是以,名剑山庄一定会配合。 两人早有准备,被名剑山庄拒之门外也不气馁,两人回到镇上,寻了一间客栈入住。 “宁安,有人跟着我们。”进客栈前,水横天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月宁安并不在意:“不用担心,对方没有恶意。” 盯梢的人水平并不高,别说水横天,就是她也发现了。 无视水横天的担忧,月宁安直接包了一个院子。 水横天将月宁安送入客栈的房间,将房间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站在窗口,看向院外那一闪而逝的人影:“那人 还没有走,一直盯着我们,我去……” “水大哥,这是名剑山庄的地盘。”月宁安伸手,将人拦住。 “是名剑山庄的人?”水横天心思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但并不蠢。 “嗯。”想来,晚上他们能得到答案。 …… 名剑山庄内,给月宁安与水横天带话的管事,站在一身形矮小,面色黝黑的老者面前,低声禀报:“庄主,月宁安与水横天没有离开,两人住进了镇上的客栈。他们发现了,我们的人在跟踪他们,目前没有任何动作。” “嗯。他们要走,就随便他们走,不必拦。他们要是想问什么,你也告诉他们,不用隐瞒。我韩万里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名剑山庄庄主韩万里双眸浑浊,长相其貌不扬,身量也不高,看着与田间的老汉没什么两样。 他坐在那里,身子一蜷,要是不开口,压根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名剑山庄上下,在他面前都万分小心。 因为,他们都清楚,他们庄主脾气大,不好惹,尤其是在庄主夫人出事,少庄主成了废人后,他们庄主的脾气就更坏了…… 第1098章 站队,焉知鱼之痛 事情就像月宁安所推断的那样,名剑山庄的庄主,并不在意让他们二人知道,他与张掌门、智悟方丈之间的恩怨。 水横天很轻易地,就问出了前因后果。 然,月宁安听完,却好半天都没有声音。 许久之后,才幽幽地开口:“也就是说,韩庄主跟张掌门、智悟方丈之间,有夺妻之恨,杀子之仇?” 水横天连忙道:“没有那么严重。张掌门与韩夫人没有关系,韩庄主的儿子也没有死。” “但韩夫人死了,韩少主成了废人。”这仇、这恨,没法解了。 难怪名剑山庄会放出,有少林、武当就没有名剑山庄,有名剑山庄就没有少林、武当的话。 水横天不赞地道:“可这跟张掌门、智悟方丈也没有关系。韩夫人是张掌门的小师妹,与张掌门认识在前,根本不存在什么夺妻之恨,一切不过是韩夫人的一厢情愿。智悟方丈当时虽没有救韩少主,但他也不是冷眼旁观,而是为了救其他人。” “这就是矛盾所在了。”月宁安再度叹气:“韩夫人是张掌门的小师妹,爱慕张掌门而不得,一气之下,嫁给了奇貌不扬的韩庄主。但成亲后,韩夫人还是忘不了张掌门,甚至在产子后,欲杀子弃夫重回武当,最后 更是为了让张掌门记住她,死在张掌门面前。你说,换作你是韩庄主,你气不气?你恨不恨?” 水横天:“……”这关他什么事?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当作韩庄主? “还有韩少主的事,这个就更说不清楚了。”月宁安已经不想叹气了:“智悟方丈与韩庄主是好友,但韩少主遇险时,智悟方丈却为了救其他人,而错失了救韩少主最佳时机,致使韩少主全身瘫痪,年纪轻轻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一辈子。水大哥,你说……换作你是韩庄主,你还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点也不怨恨智悟方丈,继续与智悟方丈当好友吗?” 韩少主年轻时闯荡江湖,偶遇一群邪魔歪道,抢掠幼儿,拿活生生的幼儿炼药。 韩少主心慈仁厚,且初出江湖,不知江湖险恶,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前,为了救那几个孩子,直接跟对方动手,差点死在那群邪魔歪道手中。 智悟方丈云游路过,出手相救,却在紧要关头,为救那几名无辜的幼儿,没来得及护住韩少主,以至韩少主被那群邪魔歪道重伤。 之后,韩少主虽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人却瘫了,脖子以下都无法动弹。 韩庄主收到消息,赶到少林寺,看到成了废人的儿 子,差点疯了。 知晓事情经过后,韩庄主就放话,与智悟方丈决裂。从此有他没有智悟方丈,有智悟方丈没有他。 水横天:“……”他无妻无子,为什么要把自己当作韩庄主。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当时方丈是为了救那几个无辜的孩童,如果方丈去救韩少主,那几个孩童就死了。韩少主很无辜,但那几个孩童也是无辜的,这事不能怪方丈,要说有错,应该是那群邪魔歪道的错。” “你说得没有错,但你是不是忘了,要是没有少韩少主,那几个孩童早就死了,根本等不到智悟方丈去救。”不管怎么说,那几个孩子的命,都是用韩少主换来的。 “可方丈也没有错。”水横天说不过月宁安,只坚定的认自己的理。 月宁安赞同:“方丈是没有错,但你能要求一个死了妻子,唯一的儿子又成了废人的老人,冷静、理智,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待这件事吗?。” “不能!”换作他是韩庄主,他肯定也会怪张掌门,会怪智悟方丈。但作为局外人,他又清楚的知道,张掌门与智悟方丈没有错。 月宁安双手一摊,很是无力:“你看,张掌门与智悟方丈没有错,但韩庄主也有资格怨。这事就是死结 ,解不开的。” “那就……这样放弃?不争取一下?”水横天不太确定地开口。 这般轻言放弃,不像他认识的月宁安。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不放弃,难不成,在这里跟名剑山庄死磕?”月宁安一点也不犹豫:“水大哥,别想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三人之间的仇恨都没有解开。你不会以为,我们三两天,就能让韩庄主放下心中的仇恨,与张掌门、智悟方丈和好如初吧?”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你不是说,张掌门想化解与韩庄主之间的仇恨吗?如果能化解名剑山庄与少林、武当之间的仇恨,对武林各大门派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然,各大门派就得被逼站队。 这对本就如同一盘散沙的武林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张掌门想有什么用,韩庄主才是苦主,韩庄主不愿意,一切就是白搭。”妻死子废之仇,怎么可能化解的了,水大哥太天真了。 水横天不死心,想要再挣一下:“要不我们再试试,也许能想到办法,让韩庄主放下仇恨呢?” “放下?”月宁安嘲讽地笑了一声:“水大哥,我是人不是神,作为一个人,我实在没脸劝一个,死了妻子、儿子又废了的老人放下仇恨 ,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都不是韩庄主,我们不懂韩庄主的痛,我们这群外人,没资格劝韩庄主放下,你明白吗?” 要是有人站在道德至高点,说她父兄之死是意外,杀她父兄的人已经死了,叫她放下父兄的死,不要迁怒其他相关的人,她一定会弄个意外,弄死对方全家,然后再劝他,那是意外,不要怨恨、不要报复。 子非鱼,焉知鱼之痛。 不是当事人,没有资格轻飘飘的叫人放下。 “我,明白了。”水横天顿了一下,随即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水大哥,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回武林盟。”这事,她办不了。能办,她也不办。 水横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次日一早,两人踏着晨曦出发…… 两人一动身,名剑山庄的庄主韩万里就收到了消息。 韩万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果然,还是选择了少林与武当。” 就像当年,他身边的人都选择了少林与武当,他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劝说他,叫他不要怪张季云和智悟,说他两人是无辜的,也不想这样的…… 可他凭什么要放下? 妻死子废的人不是他们,那些人哪来的脸,劝说他放下? 他不仅不会放下,他还要…… 报仇! 第1099章 茫然,不想被人取代 月宁安与水横天当天傍晚,就赶回来了。 此时的武林盟,已是焕然一新。 从镇上到山庄的那段路全都辗平了,并铺上了青石板,再不用担心骑马回武林盟,会扬的一身灰,也不用担心雨天路难行。 两旁也栽种了花草树木,偶尔还能见到几个野果,一路行来,野趣十足,颇有几分踏马游山的风雅。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让水横天震惊的是,他们走之前还什么都没有的武林小镇,现在已初具雏形,隐隐能看到市集的样子。 “这,这么短的时间,就盖出了这么多房子和铺子?”水横天路过武林小镇的时候,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了。 这才几天,他都快要认不出,这是他的武林盟了。 先前秋水按月宁安的计划,修建武林盟的时候,他就觉得武林盟一天一个样,可那好歹还能看出武林盟的样子。 可现在呢? 这才多久的时间,月宁安就让人在武林盟,平地建出了一个小镇,还是一个干净、整齐,一看就很富有的小镇,这也太神奇了。 “花了三倍的价钱,要是建的不快不好,都对不起我花的银子。”月宁安默默地提醒了水横天一句,因为他的隐瞒,她多花了多少银子。 她不是抠抠嗦嗦的性子,也不是 舍不得花银子,但她讨厌花冤枉银子。 要是秋水与水大哥,严格按她的计划行事,遇到难题早点告诉她,她根本不用花这个冤枉钱,更不用这么急急赶的,完全可以从容不迫,做得更好。 “宁安……那个,对不起。”水横天顿时愧疚不已,不自在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隐瞒不说的,我就是想着麻烦你的事已够多了。邀请各大门派的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还有就是,我先前没想到,你要把武林大会办得这么盛大、隆重。” 月宁安虽然跟他说过,要将武林大会办得盛大、隆重,要重现武林盟的光辉,让武林各大门派都以武林盟为首,以他这个武林盟主的意志为意志…… 他都听到了,也记下了,但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月宁安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武林各大门派的难缠,也不知道那些武林高手有多孤僻,有多么难打交道。 想要将一盘散沙的武林聚拢,在他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论武功,放眼江湖,他不怕谁。但要带领整个江湖重回昔日的辉煌,他的能力远远不够。 是以,他并没有,只当月宁安给他画个饼,却没有想到,月宁安是认真的,并且还得到了少林与武当 的支持。 月宁安:“……”所以,这是沟通不良带来的问题? 不对,水大哥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满? “水大哥,你是不是,并不想把武林大会办得这么盛大?我这么做,是不是给你带了压力?”跟水大哥这种直性子的人交流,有什么事最好直接问出来,月宁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寻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点不安,还有一点惶恐。” 水横天摇头,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一向坚定的眸子,此刻满是茫然:“我想要重现武林的辉煌,但我害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水横天神色凝重,脸上满是苦涩:“按你的预想,武林盟以后的权势会越来越大,事务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那样的武林盟主。” 他害怕,他会让月宁安失望;也害怕,跟不上月宁安的脚步,会被丢下。 他私心的,想要做月宁安唯一的大哥;想要做月宁安心目中,最好的武林盟主,他不想被人取代。 但武林盟的变化太快了,这种变化……他知道是好的,但他还是不安,还是很无措。 他习惯了旧有的武林,旧有的江湖,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并不是那么想要改变。 月宁安默了片刻,道:“水大 哥,我很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没有发现你承受的压力。这件事,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武林盟的威信跌至谷底,整个江湖一盘散沙,各大门派自扫门前雪,且渐渐沉没。 如若不往前踏出这一步,武林将会永远沉寂,甚至可能会消失。 月宁安很清楚,她所制定的计划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对整个武林都有利的,但是…… 她忘了,旧有的江湖人,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改变? 武林各大门派的现状虽不上好,但也不算糟糕,至少大家都能活下去,还能一起喝喝酒,一起追忆往昔的荣光。 而在这样的舒适区生活久了,又有多少人,还有那股拼博、改变的决心? 当然,月宁安虽是说想一想,但她想做的事不会变,顶天就是不再这么激进,改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让水横天接受…… 是以,月宁安虽然说了会再想想,但还是提醒了水横天一句:“水大哥,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有些变化是不可阻挡的,如果我们不能试着去接受,不顺应时代做出改变,很有可能会就被淘汰。毕竟,我们还不够强大,在大趋势面前,我们必须要先存活下来。” “好,我会想的。”水横天勉强笑了一下。 他知道 月宁安没有错,相反错的人是他。是他不愿意接受改变,是他裹足不前,对自己不够自信…… 他会努力去改变,虽然……很难。 月宁安看水横天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语气也柔了下来:“水大哥,你也别太有压力,你还有我们呢。你虽是武林盟主,但武林的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你一个人,就是忙到死,又能做多少事?你是武林盟主,你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等到武林盟的威望建立起来,你只需要把控大局就够了,其他的事可以交给我,交给小六子他们,有他们在呢,总能把武林盟越做越好。” 水大哥要做的第一个改变,就是必须学会,把自己放在上位者的位置上。 他得学会用人,学会借力打力,学会运用武林各大门派的力量。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对水大哥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人来说更难,但没有关系。 水大哥不会的,她都会。只要水大哥愿意学,她都可以慢慢教。 水横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月宁安见状也没有再多说,只道:“时间不早了,我们……” “宁安!”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如玉的男声,在武林小镇的另一头响起…… 第1100章 主人,三人行 “宁安!” 男子的声音温润晴朗,充满了惊喜与愉悦。 不需要看人,只听声音就能想像得出,此时男子必是眉眼上扬,满脸愉悦,眼中闪着星光…… 没有意外,月宁安抬头望去,就见一身玄衣的崔轶,脚步轻盈地朝她走来。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夕阳的余晖落在崔轶身上,像是给崔轶渡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让人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心情变好。 月宁安虽然没有留在汴京等崔轶,但此刻看到崔轶,她亦是满脸惊喜。 “崔轶?”月宁安下马,朝崔轶走去:“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很幸运,他今天午时才到武林盟,傍晚就见到月宁安了。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错过。 “找我?你能离京?你这是休假,还是辞官了?”大周重文轻武,文臣在朝堂上地位很高,但同样的,朝廷对文臣管制得也十分严格。 甚至因为文臣清贵,往里挤得人更多,更是容不得官员有一点差错。一旦行差半步,被人逮到把柄,很有可能就会丢官丢职。 是以,月宁安才问一句,怕崔轶玩忽职守,让人捉到把柄。 “没有辞官,也不是休假,我是奉旨来办差。”未免月宁安担心,崔轶先一步说道:“皇上让我来跟你 谈,租赁工部战船,以及兵部水师的事。” “就这事,皇上让你亲自来?皇上是不是小题大做、大材小用了。”月宁安并不相信。 租船与水师的事,她跟崔相谈得差不多了,只要朝廷那边商量好利益分配的事,他们随时可以拟定契约。 当然,不拟定契约也没有事。毕竟,谁敢违朝廷的约。 “真的就是这件事,皇上说此事事关重大,让我来与你面谈,商定契约条款。”崔轶隐约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但他不介意,也愿意配合。 他努力争取过,哪怕最后仍旧是失望,他也不会有遗憾,不是吗? 但这些,没有必要让月宁安知道。 为了让月宁安相信,他只是单纯的,为租战船与水师之事而来,崔轶严肃地道:“宁安,此事关系到军务,关系到兵马调动,非同小可。在你看来,租朝廷的战船与水师是小事,但对朝廷来说,但凡不是有例可寻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其他各部很有可能会效仿,就是兵部和工部,也有可能会暗中操作,用类似的办法创收。皇上派我来,也是希望我们把事情做在前面,杜绝六部钻空子。” “你说得对,兵马出动不是小事,谨慎一些是应该的。”月宁安同样严肃的点头,寻问道: “朝廷有章程吗?皇上想要我怎么做?” 崔轶无奈的唤了一声:“宁安。” “啊?”月宁安不解地看着崔轶。 “我午时才到武林盟,而你……刚刚才到武林盟。我们能不能,先不谈公事?”他不差这点时间,他真不急着谈公事。 “你看我……”月宁安轻拍额头,一脸懊恼:“忘了我们现在还站在外面呢,我们先回去再说。” “好。”崔轶还不忘招呼水横天一声:“水盟主,一起?” 水横天:“崔大人,请……” 崔轶这招呼他的架势,怎么有一种,崔轶是武林盟主人的感觉? 崔轶是不是忘了,他才是武林盟主? 水横天感觉很不自在,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接下来很注意,时刻不忘以主家的姿态,招呼崔轶:“崔大人这一种走来,可好?” “很好,一路干净平坦。武林盟亦是朝气蓬勃,规划得当,和我想像中的武林盟一样。”崔轶当然知道,原来的武林盟是什么样,也清楚他现在看到的武林盟,都是月宁安一手打造的。 是以,崔轶夸起来,毫不吝啬。 水横天听到崔轶真挚的夸奖,高兴得很,言语间也亲切多了:“崔大人你这是赶上了好时候,武林盟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这一片荒凉得很,除了武林山庄什么都没有, 平日也极少有人过来。骑马进山庄,一路黄土飞扬,能把人呛个半死,坐马车也颠簸的厉害,要是遇到下雨,马车都进不来。上回宁安来就受苦了,你这一路走得顺利,全都是宁安的功劳。” “那我岂不是沾了宁安的光。”崔轶无比自然的,将话题转移到月宁安身上,顺势就跟随月宁安聊了起来:“宁安,我刚刚逛的武林小镇,是不是也你的主意?” 月宁安看了一眼满脸自豪,压根不知被人抢了主动权的水横天,笑着点头:“是的。你刚刚看了,有什么建议吗?” “你做的已是极好,我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少了女子单独游玩的地方。江湖人儿女不拘小节,但我看你的武林小镇,主要做的并不是江湖人的生意。如果要做普通人,尤其是大户人家的生意,为女子单独开辟一块地方,应该能吸引那些女子过来。”崔轶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像是在提意见,而像是在跟月宁安闲聊。 “我计划在另一个山头,做一个女侠镇。不过,那是第二期的计划了,这次来不及了。”她的规划里早就有,专门为女子打造的游玩之地,且是与男子完全分开的,甚至连进出都不在一个道。 这样,才能让姑娘家玩的开心,而小姑 娘们玩得开心,就更舍得花银子了。 “我们这算是,想到一块去了吗?”崔轶笑着问了一句,不等月宁安回答,又道:“我看你的武林小镇,主要卖的是跟江湖有关的用品。如果要卖兵器与药物,你最好去朝廷备个案,并让铺子里的人,详细记录买兵器与药物的人,免得出什么意外。” “你倒是提醒我了,等到那铺子开起来,我一定去官府备案。”月宁安将此事记在心上。 崔轶见月宁安采纳了他的建议,脸上的笑意更盛:“另外,还有安全问题。从镇上到武林盟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跟官府谈一谈,能不能让官兵每天来回巡视两圈,或者在中间加一座驿站。 官府加入虽会多些事,但也能避免一些麻烦。毕竟,武林盟也在朝廷的管辖内,与其等到朝廷不满,加大对武林的监管,不如主动请朝廷参与,你说呢?” 崔轶提的建议不多,但每一条都很中肯,且他不是一口气说完,而是每说完一条,都会与月宁安商讨,两人一路有商有量,话题不断,根本没有水横天说话的机会,水横天这个主人,完全被排除在外。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 水横天压根就没有发现,崔轶暗戳戳的,将他排挤在两人之外…… 第1101章 摆台,北武林南江湖 月宁安与崔轶一路边走边聊,直到抵达武林山庄,两人还在聊武林小镇、武林盟的事,便是小六子跑过来,月宁安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跟他说太多。 水横天这才发现,他被排挤了。 可发现了也没用,崔轶与月宁安说的,都是武林跟朝廷之间的相处之道,他便是想要搭话,也无从下嘴。 甚至有些事,他都听不太明白。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的,他不行,他找帮手行不行? 水横天把小六子拉到一旁:“秋水与陆三在哪?去把他们两人找来,就说宁安回来了,让他们快回来,别忙了。” “好的,我这就去。”小六子眼睛滴溜一转,看了一眼有商有量的崔轶与月宁安,又看了看被无形中排挤在外的水横天,嘿嘿一笑,在水横天作做势要踹他之前,先一步跑了出去。 走之前,还不忘给水横天寻点事:“盟主,你没事就去后山给月姐姐抓两条鱼呀。鱼太多了,后山的水潭又要满了。” 水横天:“……”这熊孩子! 崔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水横天,又无事人一般收回目光。 宁安为了武林盟的事,奔波了多少天,水横天心里没点数吗? 他就是 故意将水横天排挤在外的又怎么样? 水横天也不想想,他那个破武林盟占了宁安多少时间,他才跟宁安说几句话,有什么不可以? 崔轶毫不愧疚,继续与月宁安聊武林盟的事。武林盟的事说完,崔轶又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江南的太后身上。 月宁安不是水横天,她早就发现了崔轶对水横天的排挤,只是崔轶说的都是她感兴趣的,也是她想要知道的事。 在自己人面前,月宁安不想、也不愿意,做那个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月宁安,她只想做自己,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她与水大哥走了一路,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崔轶与水大哥之间,就更没有什么话题,她也没有资格要求崔轶迁就水大哥。 真要照顾好每一个人,那就只能是场面上寒暄,指不定更尴尬,也更伤人。 是以,月宁安默许了崔轶的小动作。 崔轶知道,依月宁安的聪明,必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初时,崔轶还有点小忐忑,但见月宁安什么也没说,崔轶顿时就高兴了。 月宁安发现了却没有吭声,也没有主动把水横天拉过来一起说话,就是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不过,崔 轶也有分寸,说的差不多,就主动结束话题:“抱歉,许久未见,一见面,我太高兴,以至于忘了你奔波了一路。我也不是外人,你别管我了,快回房梳洗休息,其他的事,等你养足精神再说。” 这就是崔轶,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让人永远感到舒适。 连着奔波数日,月宁安确实很累,她没有拒绝:“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也是今天午时才到,这一路赶来也不轻松,你也去休息一下,我们晚膳时再见。 崔轶也是今天到,正好晚上备一顿好席面,给崔轶接风洗尘了。 “好。”崔轶含笑地应了一声,把月宁安送走后,崔轶朝水横天点了点头:“水盟主,你也赶了一天路,我就不叨唠你了。” 说完,崔轶就从水横天身旁走过。 水横天:“……”崔轶这当家作主的主人自觉,到底是哪来的? 不是,崔轶这就走了,他让小六子搬的救兵,这是没用了? 水横天有那么一点懊恼,不过很快就想开,甚到还自嘲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跟人怄这种气,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水横天心胸豁达,笑了一下,就把这事放下了。 连着奔波数日 路,水横天虽不累,但身上有灰尘,便打算回房沐浴,走到一半,突然记起小六子交待他去后山抓鱼,便直奔后山寒潭。 后山寒潭里的鱼,没有抢食者,又没有吃它们的大鱼,一条条养的又肥又膘,当然也呆,特别好抓。 水横天一连捞了三条,想到崔轶是客人,他们武林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客人,后山的寒水鱼算是武林盟最好的东西,水横天又捞了两条出来,一起送到厨房。 送完鱼,水横天就遇到了,一脸急色、急匆匆往里走的陆三与秋水:“盟主,出事了。” 水横天:“出什么事了?” “名剑山庄对外放话,凡是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就是跟他们名剑山庄不对付。名剑山庄将不会再卖兵器给他们,包括他们的亲眷。”秋水一脸严肃,垂在一旁的手握成拳,显然是气到了。 “这事我跟宁安已经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水横天暗自叹气,名剑山庄的动作还真是快,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会给他们。 然,秋水的脸色,仍旧凝重:“还有,青州范家与名剑山庄,要在江南建江湖小镇,并举办江湖大比!要评比出江湖十大少侠, 十大美人,十大高手。” 水横天一脸错愕:“什么?这什么江湖小镇,不是跟我们的武林小镇,武林大会一样吗?” “就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办在江南,名字叫江湖大比。”秋水咬着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这不是学我们吗?”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水横天气炸了:“我才是武林盟主,他们哪来的资格办武林大会?建什么武林小镇?” “所以他们建的是江湖小镇,办的是江湖大比。”秋水心中的愤怒,不比水横天少。 武林大会与武林小镇,是她独立办的第一件差事,虽然做的不算好,但她对武林盟投入了所有的精力与感情。 她也比任何人,都期待武林大会的召开,期待武林小镇成功。可眼见就要收获了,范家与名剑山庄,却办出这么恶心的事。 她刚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差点提剑杀到名剑山庄了。 “他们……他们太无耻了!”水横天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我和宁安昨天去名剑山庄,名剑山庄也没有说,他们要跟范家合作,一起建办什么江湖大比。” 范家与名剑山庄,欺人太甚了! 第1102章 稳住,原地拜堂成亲 看水横天只顾着生气,秋水只得提醒他:“水盟主,这事……我们必须要立刻向姑娘禀报。” 他们自己解决不了,哪怕再害怕,再不安,也得告诉她家姑娘。 “对对对,我们赶紧去找宁安,不能耽搁了。”有了先前隐瞒月宁安,却差点把武林大会办砸的事在前,水横天心里有阴影了,根本不敢隐瞒月宁安什么。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宁安说得没有错,遇事不能自己硬扛,要与大家一起商量,指不定能想到好办法。 就像请少林、武当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事。 在他看来,是根本办不到的事,但到了月宁安手中,却是轻松就解决了。 他不能慌,他要稳住,也要相信宁安。 宁安一定有办法! “不要慌,不会有事的!”水横天一个掠起,直接飞了出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秋水:“……”说好的,不慌呢? “有姑娘在,不会有事的。”陆三握住秋水的手,低声安慰了一句。 然而,秋水并没有被安慰到:“你不懂。范家比你想的更阴险,也更无耻。范家明显是有备而来,范家在江南的江湖小镇,明显是早就建好了的,且很有可能建得比我们还好。范家这个时候与名剑山庄合作,是如虎添翼,强强联手。” 秋水想到前一阵子,在武林盟进进出出的江湖游侠,心中 一阵阵后悔:“是我没有做好保密的工作,让人发现了武林盟的秘密,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陆三也猜到,定是他们这边泄了密,范家才会做出一个,跟他们一模一样的江湖小镇。 但当着秋水的面,陆三什么也没有说,只安慰道:“你想太多了,江湖上人人都知,今年要举办武林大会。而且,要在武林盟建出一座武林小镇,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人多且杂的情况下,你就算是保密,又能保密到几时?这件事错不在你,而是无耻的范家,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秋水摇头,红着眼睛。 她是负责此事的人,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错,她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陆三轻叹了口气:“我们去见姑娘,看看姑娘怎么说?” 秋水眼中的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我不敢!”她害怕,怕姑娘失望的眼神,怕姑娘对她失望。 “姑娘那般聪慧,她比我们看得更明白。姑娘都没有说是你的错,咱们先别把错,往自己揽好不好?”陆三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秋水。 没办法,此时的秋水,脆弱地就像一个孩子。 在陆三的安抚下,秋水渐渐平静了下来。 陆三将秋水哄好,才带着秋水去找月宁安。 此时,月宁安已从水横天口中,知晓了范家办的事,但月宁安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出言赞了一句: “南江湖,北武林,挺好的。”也挺贱的。 “呃……宁安,你不生气吗?”水横天不解地问道。 月宁安反问:“为什么要生气?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范家跟名剑山庄学咱们不说,还跟咱们打擂台,明摆着是跟我们对着干,你不生气?”水横天不能理解。 他都快要气疯了,气得想要杀人。 “这不是早就能想到的事吗?名剑山庄让我们在少林、武林与名剑山庄之间做选择,我们选了少林与武当。那么,名剑山庄在我们与范家之间,选择范家,也是正常的。”在决定放弃说服名剑山庄的庄主,月宁安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范家不愧为是,能在月家倒下后,取代月家的家族,这反应不可谓不快。 水横天顿了一下,觉得月宁安说的很道理,但他还是气不过:“我们跟名剑山庄没有恩怨,名剑山庄这么做,简直是小人行径。” “有的!”月宁安摇头:“在我们选择少林与武当时,我们就卷进了韩庄主与张掌门、智悟方丈之间的恩怨中。” 做人不能双标,他们可以选择少林、武当,名剑山庄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范家? “水大哥,这世间之事,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迁怒,是所有人的通病,我们不能在选择与少林与武当后,怪罪名剑 山庄与我们为敌。” 秋水与陆三,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姑娘!”秋水一进来,就跪在月宁安面前,陆三见状也毫不迟疑地,与秋水一起跪下。 月宁安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面上却是笑着打趣:“你们这是……要拜堂成亲吗?” 秋水怔在原地,忘了反应,陆三却是眼前一亮:“要是姑娘肯为我们主婚,我和秋水原地就成亲。” “你做梦!我家秋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嫁给你。”月宁安故作凶狠的笑骂了一句。 陆三满怀希望地问道:“那不草率,能嫁吗?” 月宁安拿着腔调道:“怎么才叫不草率?你先做出来,让我看看?” 秋水见两人越说越没边,又羞又恼,高声喊了一句:“姑娘,属下是来请罪的!”能不能认真一点?能不能尊重她一下? 她都快要自责死了,这两人怎么还这么没边? “请什么罪?范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秋水一进来,月宁安就发现秋水哭过。是以,她才会出言打趣她与陆三,想要让秋水放轻松。 没办法,上一次她教训秋水教训的太凶了,把秋水吓到了。事后,她也很后悔,但…… 她是家主,她要维护自己的权威,她不会犯错。便是错了,她也必须坚持到底,绝不能有半分动摇。 是以,哪怕她知道错怪了秋水,她也不会向秋水 道歉。 “是我失职,没有做好保密的活,才让范家知晓了我们在武林盟的计划,抢在我们前面,先一步推出评比江胡十大少侠、十大美人、十大高手。”要不是他们这里泄了密,范家办的江湖大比,不会完全跟他们一模一样。 要说江湖大比、江湖小镇,用眼睛看就能知道,但评比十大少侠,十大美人,十大高手的事,绝不是派几个人混进武林盟,就能打听出来的事。 “又不是多有新意的东西,我能想到,范家也能想到。”月宁安当然知道,是他们保密功夫没有做好,范家才能这么精准的打击他们,但她同样也知道,泄密之事与秋水无关。 根据她先前的经验,这事十有八。九…… “宁安……评比江湖十大少侠,十大美人,十大高手的事,是我说出去的。我一江湖好友问我,武林盟这般兴师动众,到底要做什么,我没多想,就说了。” 没有意外,水横天出声了。 “这事,不能说的吗?”水横天说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眼中是掩不住的慌乱。 水横天一说完,秋水就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水横天,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商业机密能随便说的吗? 她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没想到…… 消息是从水盟主这里泄漏的。 水盟主他也太不把,他们家姑娘的心血当回事了! 第1103章 当嫁,错在她 秋水很震惊,月宁安却是一点也不意外:“生意上的事,最好是不说,因为你不知道打听这些事的人,背后是人还是鬼。不过,说了也无防,生意嘛,咱们能做,别人也能做。独一家的生意虽好,但能赚钱的生意,咱们有什么资格阻止别人做?” 水横天一说范家,连十大少侠、美人和高手评比都照搬了,月宁安就猜到,肯是水横天泄了秘。 不然,秋水红着眼睛,忐忑不安进来的时候,她也不会出言哄秋水。 上次她错怪了秋水一回,这次她不会了。 然而,水横天并没有放松下来,他颤声寻问:“是不是,我要没有说出去,范家就算要做同样的生意,也得在咱们后面。不会像现在这样,跟我们抢,是吗?” 月宁安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但这世间没有如果,水大哥已经说了,范家也照搬了,且做的比他们还快。 水横天的脸,刹时就白了:“宁安,我……” 月宁安抬手,打断水横天的话:“水大哥你不必自责。这事不是你的错,你第一次接触生意上的事,不知道很正常。咱们吸取教训,下次注意就好了。” 错在她,她忘了水横天 不是商场上的人,没有提醒水横天,注意商场上那些窃秘的手段。 找好友套消息算什么,在商场上,为盗取对手的商业机密,什么脏手段都使得出来。 美人计、反间计、装忠计……安插自己的人进对方的商行,这些都是惯常用的。 水大哥没跟生意人打过交道,会上当再正常不过,只要不犯同样的错,不摔在同一个坑里,她都能接受。 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而是人就会有可能犯错。 她当年也没少犯错,没少跳坑,老头也没有责骂她,只是让她吸取教育,不再犯同样的错就好。 月宁安没有责怪他,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但水横天还是愧疚不已:“那现在呢?我们要怎么办?有补救的办法吗?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既然是办武林大会,那咱们就正正经经的办好武林大会,不搞那些噱头了。”这么短的时间,她就算能想到办法,也筹备不出来。 范家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出消息,明显是故意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仓促之下,他们便是补救,也不可能做得漂亮,与其被人诟病,不如直接放弃。 “那你翻新武林盟,重建武林小镇的 银子,要怎么赚回来?”水横天更愧疚了,要是他有银子,他肯定把所有的家产都给月宁安,但是…… 他穷!他没银子! 怎么赚回来? 月宁安闪过一个念头,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一脸轻松地道:“不着急,有武林小镇呢。武林小镇是源源不断的收入,只要把武林大会办起来,武林小镇就能赚钱了。” “能挣回来吗?你先前不是说,那什么评比是最赚钱的吗?”水横天不确定地问道。 月宁安肯定地点头:“能,就是慢一点,但我现在也不急着用银子,慢一点就慢一点。” 怎么可能不差银子,姑娘这明显是在安慰水盟主。 秋水愤愤不平,想要说什么,却被月宁安用眼神阻止了:“你们两还跪着干嘛,还不快起来。真要原地拜堂成亲,我也是不会同意的,我们月家的娘子,出嫁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大办。” “姑娘!”秋水又气又恼了,俏脸通红。 陆三看着秋水,傻乐呵…… 月宁安不由得心情大好,起身扶了一把:“好了,姑娘我不说了,咱们秋水也别生气。气多了,就不漂亮了。不过,我是认真的。” 月宁安收起嬉笑,一脸 严肃地道:“秋水,只要你想嫁,随时都可以成亲。人这一辈子,要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又喜欢自己的太难了。别为了别人,耽误自己的终生,哪怕这个别人是我。” 在知晓名剑山庄韩庄主的事后,月宁安越发觉得,成亲是一件大事,不可马虎。不然,就是祸害三代的事。 秋水臊的不行,一向大方的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姑娘,我没……” 月宁安拍了拍秋水的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成亲了也还是我们家秋水,又不会变,不是吗?” “对对对,秋水。姑娘说得没有错,别说你成亲了,就是生孩子了,做祖母了,你也是姑娘的秋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都支持。”为了娶媳妇,陆三也是很拼了。 秋水没啥威慑力地瞪了陆三一眼:“你瞎说什么呢。” 陆三委屈了:“我没瞎说,我是认真的。真的……你成亲后,也可以天天跟着姑娘,家里的事我。你只要,只要……晚上回家就好了。” “哈哈哈哈……”月宁安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连一直自责、愧疚的水横天,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给我闭嘴!”秋水那 张脸都快烧起来,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跑了:“姑娘,我去看看厨房备好了晚膳没有。” “秋水,我跟你一起去。”陆三也跟着追了出去。 这两人一闹,因范家和名剑山庄带来的低气压与愤怒,无形中消失了不少。 用晚膳时,水横天的脸色恢复得差不多了,也有精神招呼崔轶。 可崔轶多聪明的人,别说水横天不擅长掩饰情绪,便是他能和月宁安一样云淡风轻,平静如初,但只要他露出一点不对劲,崔轶就能发现异常。 不过崔轶并没有当场提出来,而是等到用完晚膳,才问是不是出事了? 水横天本能的想说没事,但月宁安已先一步开口:“遇到了一点小事。” 月宁安没有隐瞒崔轶,将范家与名剑山庄,照搬武林大会,要在江南办江湖大比的事,说了出来。 崔轶叹了口气,没有去讨伐范家与名剑山庄的无耻,而是直指问题中心:“范家已放出风声,要评比武林少侠榜、群英榜、美人榜。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再做类似的评比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应对之策,而不是在这里骂范家与名剑山庄。 骂那两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1104章 命脉,水平太高被嫌弃了 “江湖很大,但也很小。容纳不下两个一模一样的评比,我已经决定放弃评比,回归武林大会的本质,以武会友。”如果不放弃,跟范家、名剑山庄死磕,最后肯定是两败俱伤。 她不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不划算。 “你可有应对之策?”崔轶并不意外月宁安的放弃。 范家抢先一步,将评比一事放了出来,哪怕这个点子是月宁安想的,月宁安要是不放弃,在外人看来那也是跟风,是吃范家的剩饭。 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认了不说,还把右脸奉上去给人打,这种事月宁安肯定不会做。 月宁安没有回答崔轶的问题,而是笑着道:“月家能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凭的不仅仅是经商的本事,还有……” “还有朝廷的支持。”崔轶默契地接过话茬,主动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你这么主动,让我很没有成就感。”月宁安不由得失笑。 这算是她第一次求人,求的这么轻松。 她都没有开口,崔轶就把她需要的,捧到她面前了。 “不,没有先做好,而是要问你,可见我做的还不够好。”事发突然,他对武林的事也不够了解,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可以在月宁安开口前,先一步替月宁 安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就已经很好了。”月宁安敏感的发现气氛不对,及时打住,说起正事:“名剑山庄筹造兵器的矿石,是从朝廷购买的,每年都是定量。这个量,是朝廷给整个武林的定量,还是朝廷给名剑山庄的定量?” “当然是给整个武林的定量。”月宁安一开口,崔轶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了。 就算先前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也会是…… 月宁安又问:“我记得,武林盟是受朝廷唯一承认的江湖组织,武林盟主是可以给皇上递折子的,对吗?” “是。”整个武林,能跟朝廷说上话的,能将折子递到皇上面前的,就只有武林盟主。 崔轶第一次看水横天顺眼了。 水横天这个武林盟主,也不是一无是处。 月宁安点头,转头对水横天道:“水大哥,劳烦你写个折子,让朝廷把今年、明年,乃至以后,属于武林人的那部分铁矿石全部给天宫阁。并且向皇上禀明,名剑山庄已被武林盟除名,名剑山庄没有资格,购买朝廷拨给武林的铁矿石。” “这样……也行吗?”水横天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个反击,会不会太狠了? 这是釜底抽薪吧? 断了名剑山庄的铁矿石供应,名剑 山庄还能是名剑山庄的吗? 月宁安反问:“为什么不行?名剑山庄能不卖兵器,给参加了武林大会的门派;我们为什么不能,不让他们买铁矿石?” 看水横天一副震惊的样子,月宁安不由得失笑:“水大哥,你莫不是以为,在名剑山庄放话威胁我们,我什么也没有做就离开,是怕了名剑山庄吧?奈何不了名剑山庄吧?” 不是的,只是当时她还没有,确定朝廷的态度,不好贸然开口罢了。 现在有崔轶在,只要崔轶应下了,她就能确定朝廷的态度了。 “你早就……想到了,从矿石上下手,威胁名剑山庄?”这莫不是妖孽? 他这个武林盟主,都没有想到这些事。 “不然呢?”月宁安好笑:“水大哥,我提醒你一句,和名剑山庄比,武林盟现阶段,没能力给武林各大门派任何好处。你觉得,除了与名剑山庄有仇的武当与少林,其他各大门派,会冒着得罪名剑山庄,从此买不到兵器的风险,给你的面子来参加武林大会吗?” 武当与少林会来,那是因为这两家早就得罪了名剑山庄,门下弟子本就无法从名剑山庄买到兵器。 水横天想都不想,就摇头:“不会!” “所以咯……我们能不反击吗?不 反击,我们的武林大会,能办的起来吗?”水大哥不会以为,光凭武当与少林寺两大门派,就能把武林大会撑起来吧? 别天真了。 来参加他们的武林大会,无利可图就算了,还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便是武当与少林名气再大,江湖人再讲义气,大多数门派也不会来。 当然,也不能怪人家。 人家也得生存。 一个大门派,少说也好几十弟子,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弟子和亲眷着想。 水横天无话可说。 月宁安催促他:“水大哥,你快把折子写好,给崔轶看一眼,确定没有问题,我们连夜把折子送回京,顺便放出消息。不然明天一过,所有的门派都去参加江南的江湖大比了。” “给皇上的折子要怎么写?”要他一个武夫拿笔杆子,水横天觉得月宁安高估了他:“我从来没有写过,我不会呀。 崔轶主动请缨:“我来吧,我写好,水盟主你抄一遍。”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崔大人,你真是个好人。”水横天长松了口气,一脸感激地看着崔轶:“我打小看到书本就头痛,要我打架可以,写东西,我是真不会!” 然而,水横天高兴得太早了,月宁安拒绝了:“不行!你文采太好、水平太高了 ,你写的文章水大哥不能用。” “我可以试一试,用水盟主的风格来行。”崔轶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文采太好,水平太高被嫌弃。 这可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用不上。”月宁安仍旧拒绝:“你有你的文风在,水大哥也有水大哥自己的风格。你要代笔,皇上肯定能看出来。再说了,水大哥就是一个江湖人,擅武不擅文,他的折子写的好不好并不重要,他只要把事情说清楚,把他要求表达清楚就行了。写得太好,指不定皇上会多想。” 他们这位皇上是个多疑的性子,尤其是跟她有关的事,皇上更是会想太多。 与其画蛇添足引得皇上猜疑,不如让水大哥自由发挥。 “我让你帮水大哥看一眼,是看水大哥的要求表述清楚没有。折子上,有没有什么犯惊忌讳的词。只要这两点没有问题,旁的就不必管。” 月宁安提出她的要求,崔轶听了,点头:“这样也好。”他是知道,皇上对宁安的偏见有多深。 宁安这般安排,看着就像是水横天的意思。 “那就是说……我还是要自己写?”水横天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两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从他抄一遍,变成了他写? 他真的不会呀…… 第1105章 宣战,落子无悔大丈夫 水横天最终没有逃过,要自己写奏折的命运,不仅要自己写,还得要当晚就写出来,一刻都不得耽搁…… 要不是水横天说,有人盯着他,他就写不出来,月宁安铁定盯他一个晚上,直到他写完为止。 可就算她没有盯,也交待了小六子,让小六子盯着水横天,一定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将给皇上的奏折写出来。 换言之,水横天不写完,就别想睡。 为了激励小六子,月宁安许诺道:“好好盯着你们家盟主,这事办成了,我让天宫阁免费给你打一把,不弱于红棱剑的宝剑。” 月宁安把张掌门送的那把剑给秋水时,把小六子羡慕得不行。 他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剑,只有一把祖传的,生绣的刀,可是…… 现在江湖上极少有打.打杀杀的事,平日无事,少侠们哪个不是挂一把剑,显得潇洒俊逸。也就是他,天天背着一把大刀,还不是新的。 呜呜呜……每次出门,都感觉那群人盯着他背的刀看。 他想要一把好剑很久了,甚至银子都攒好了,还想着等武林大会结束,悄悄找到名剑山庄的师兄们,让他们给个实在价。 却不想…… 他们跟名剑山庄闹翻了,别说实在价了,买都不能买 了。 此刻峰回路转,即将拥有自己的剑不说,还不用花银子,小六子都高兴坏了,激动地将胸膛拍的啪啪作响:“月姐姐放心,这事就交给我。我今晚就是打,也要打到盟主把折子写出来。” 月宁安:“……”那就大可不必了,你又打不过你们家盟主。 然,看小六子激动兴奋的样子,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只拍了拍他的说肩膀:“很好!”小孩子当然要好好激励,小孩子愿意努力工作,大人只夸便是,做得好不好再说。 陆三从小六子身边走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傻孩子,你是不是忘了,这世间有一个词叫“秋后算账”? 你现在仗着有月姑娘撑腰,敢威胁水盟主,你想没有想过,事后水盟主怎么收拾你们? 小六子被陆三看得毛毛的,没好气地瞪了回去:“你瞅啥呢?” “瞅你……英伟不凡,威武雄壮。”陆三不想挑事,自是挑好的说。 小六子顿觉得自己更高大了,胸前的衣襟更闪亮了,挺了挺背,骄傲坏了。 陆三:“……”武林盟都是一群什么人? 难怪水盟主明明武功不弱,却被他们家将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就这一根筋的脑子,他们不被人打,谁被人打? 陆三忍着笑走了出去,追上了秋水:“以后,咱们对那傻子好一点吧。这年头聪明人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 秋水:“……”脑子没坏吧? 小六子哪里傻了?懂得抱他们家姑娘的大腿,那叫机灵懂不懂? 秋水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陆三就想当作没看到都不行。 “嘿嘿……”陆三干笑一声,生硬的转换话题:“秋水,你说我主动帮姑娘跑腿送信,姑娘会不会送我一把,跟红棱剑相配的剑?” “你要剑干吗?”陆三的兵器,又不是剑。 陆三立刻苦着一张脸,哭诉了起来:“秋水,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惨。前些天,陆一还在我面前显摆,他帮姑娘跑了一趟鬼市,姑娘就把阎门京鬼市的令牌给了他。你说,姑娘最近是不是太大方了?” 他才不会在秋水面前承认,他就是酸了。 搁以前,月姑娘的赏赐哪有陆一的份,那都是他和十二的,陆一就只有挨罚的份。 这次真的是便宜陆一了。 “你可以试试。”秋水没有反对,但也没有赞成。 她家姑娘行事有数,要是陆三送信去京城,对他们有利,陆三自己不开口,她家姑娘也会让陆三去送。 相反,要是陆三去送信对他们没啥好 处,就算陆三开口,她家姑娘也会拒绝。 …… 次日一早,水横天眼眶发黑,双眼无神,脚步虚浮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宁安,我写好了,你看看。” 小六子也是面有菜色,眼睛通红,嗓子都哑了,但精神不错:“月姐姐,这是盟主写的第三十八份,我念了一遍,很通顺,就叫盟主重新誊抄了一份。” “崔轶,你帮我看看,我就不看了。”不沾手就是除了提个建议外,什么都不沾手,水大哥写的东西,她也不看,免得日后皇上试探她的时候,她反应不过来。 左右就那两件事,只要不犯皇上忌讳,把事情写清楚就行了,怎么遣词造句不重要。 “好。”崔轶接过,翻开看了一眼,顿觉得辣眼睛。 字迹大小不一就算了,居然还不整齐,时不时就有那么两个字写得太大,从这一列崩了出去,占了第二列的位置,后面的字也是有大有小…… 这什么玩意儿? 他打从出生起,就没有看过,写的这么不规整的折子。 如果只是不规整也就算了,还有错字,涂改……看得好好的,突然出现一团墨迹,太影响阅读了。 这样的折子,别说皇上了,就是他扫一眼也会丢一边,根本不会管里面 的内容。 毕竟,到他们这个份上,从来就只有人迁就他们,没有他们迁就别人的道理。 水横天这帖子,连呈到内阁的可能都没有,皇上更不可能看到。 崔轶忍着眼睛和心里不适,将折子看完,叹息:“有几个错字,还有好几次涂改,字也写得歪歪扭扭,这样不行,得重眷抄,所有的字大小要一致。” 字不好没有关系,文采不好也没有关系,要是连整洁都做不到,那就是态度不认真。 “好吧,我抄。”水横天昨晚被小六子,逼着写了三十几遍,已经没有脾气了。 他说不抄又如何? 反正最后还是要他抄。 月宁安没管折子的内容,探头看了一眼崔轶手上的折子,顿时捂脸…… “水大哥,你这一手字,是谁教你的呀?”这字,跟她刚启蒙那会差不多。 什么字体、风骨就不说,就是勉强会写而已,还写得极其糟糕,一看就是态度不认真。 “我小时候一看到字就晕,学了字。我会写字,都是师父手把手教的。”他真的已经尽力,这已经是他写的最好的一份了。 再写下去,他要吐。 水横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小六子却是一脸贼笑,走到月宁安身侧,跟月宁安说起悄悄话…… 第1106章 正名,我委屈但我不说 “月姐姐你不知道,我听我爹说,盟主小时候可会躲懒了。为了不读书,天天装病,说一看到书本就头晕,一看到字就想吐。为了不读书,盟主还真吐了几回,盟主的师父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手把手教他习字。不然,堂堂剑仙门弟子,连字都不会,说出去那也太丢剑仙门的脸了。” 小六子一脸坏笑,一点也没有当面说人糗事的自觉,说是悄悄话,声音却大得很,不仅月宁安听到了,在座的各位,包括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崔轶也听到了。 众人很是同情地看了水横天。 有个知道你童年糗事,还会帮你宣扬的小伙伴,真的是人间惨剧。 水横天:…… 水横天黑着脸,狠瞪了小六子一眼,警告他闭嘴。 然而…… 有月宁安撑腰的小六子,压根不怕水横天没啥威慑力的眼神。 他说完,还不怕死地嘲笑起水横天:“月姐姐,你说我们盟主是不是很好笑?为了不读书习字,装病就算了,居然还真的去吐,你说他当时是不是……” “小六子!”小横天终是忍不住了,挥起拳头就要揍他。 小六子却早有准备,像兔子一下,迅速地蹿到月宁安身后,奶 凶奶凶地瞪了回去:“你凶我作啥,我又没有撒谎。盟主你敢说,你当时不是为了不读书写字,故意装病,还装吐。” “我不是装的!我是真的看到书本就头晕,看到字就想吐。”他就是不喜欢读书写字,怎么了? 那一列列的字,蚊子大小不说,每次看的时候,还得不停地点头,每次头点呀点呀的……点着点着他就点吐了,后来就更严重了,一看到书本就想吐。 “骗人!我爹说了,你这都是不愿意读书写字的借口,让我不要学你。”他爹为了让他们“认命”的读书写字,打小就拿水盟主的事做例子,教导他们,并语重心常地告诉他们:盟主装病逃学,最后学没有逃成,挨了好几顿打不说,最后还是要乖乖地学。 左右都是要乖乖的学,他们是想跟盟主一样,挨几顿打再学,还是咬牙学完,以后就轻松了呢? 他们那时候年纪小,但也懂得权衡轻重。他爹都那么说了,他们师兄弟还有啥好犹豫的,学吧。 连盟主都逃不掉,他们肯定也不行。 这小六子这么一说,水横天只觉得自己有嘴说不清了,无力的挣扎道:“宁安,我真没有骗人,我是 真的看到字就难受。” 月宁安点头:“我信的。” “啊?宁安,你刚刚说什么?”水横天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宁安刚刚说信他? 不是吧?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师父都不信他。 虽然最后,他师父还是放弃逼他念书,改为手把手地教他写字、认字,那也是因为打、骂都没用,才恨铁不成钢的放弃他。 “我说我信,我信水大哥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月宁安重申了一遍,说道:“孙不死曾遇到过一个病人,情况跟你很相似。那个病人不能看密集的文字,一看就头晕目眩,严重的时候还会晕死过去。孙不死花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治好他的毛病,不过倒是给他寻了一个习字的办法,让他可以和常人一样看书。” “宁安,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跟我一样,看到字就头晕?”水横天对习字的办法不感兴趣,他只想证明他没有撒谎。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背负着,为了不读书装病、装吐,怎么打也没有用的骂名,他真的是委屈坏了。 “是真的。孙不死遇到过这样的病人,孙不死说这是一种病。”月宁安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水横 天,孙不死私下跟她说,那人得的应该是心病。 最开始,孙不死让人把字写得稍稍大一点,并且反复告诉那人,现在书本上的字很大,而且间隔得很开,他再看就不会头晕想吐。 果然,那人听到孙不死的话,再看稍稍放大的字就不会吐了,之后他只要不断地告诉自己,书本上的字放大了,他就是看普通的书也没有问题了。 只是不知,水大哥是不是这个情况。 得到肯定的答复,水横天顿时高兴坏了:“哈哈哈……我就说嘛,我就没有骗人!我说的是真的,我真个的……看到书本和字就头晕想吐。” 小六子却傻眼了:“月姐姐,盟主……他这真是病?不是骗人的?不是吧?还真有人,得这到奇怪的病?”那盟主也太惨了吧? “是病,不是骗人的。”水大哥这病,是不是心病她不知道,但就算是心病也是病,她也没有撒谎。 “那能治吗?”小六子试探地问道:“要是不能治,那盟主也太可怜了。” “孙不死也许有办法。”孙不死那人,最喜欢各种奇奇怪怪的病人,但孙不死已经治过一起类似的病证,想来不会再治了。 她得想想办法, 寻几株奇珍异草,试着说服孙不死才行。 “盟主,要不等武林大会结束后,我们去找孙神医试试?”小六子在明月山庄,也是见过孙不死。 孙不死为人虽然傲娇、毒舌,不太好打交道,但人还是好人,他们求一求孙神医,肯定没有问题。 水横天没有应,而是说:“随缘吧,反正我也不用考科举,会写字就行了。”他这个年纪了,说算能治好看书就晕、就吐的毛病,也没什么用了。 他又不喜欢读书,治好了,又不能多长一块肉。他只要洗清骗人的名声,他就满足了。 “水盟主,你看看这几个字,你会头晕想吐吗?”几人说话的时候,崔轶不仅改好了水横天写的折子,还用白纸写了一叠字。 先是一张纸一个字,再是两个字,再是三个字,再是五个字…… 崔轶没有将字体刻意放大,就是正常的大小。 水横天看了一眼,一个、两个字,他看着没有问题,不晕也不吐,但看到一列上有五个字,水横天就觉得不舒服了。 当看到一张纸上,出现两列字,水横天的脸就白了:“我不行了。” 他头晕,难受…… 他是真的晕字,不是撒谎…… 第1107章 表现,你不行 水横天脸上的苍白不似做假,哪怕是小六子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悄悄地从月宁安身后探出头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水横天…… 盟主,好像是真的很不舒服耶? 没让水横天难受太久,崔轶将水横天手中纸收回来,又重新拿了一张纸给水横天:“水盟主,你再看看这张纸上的字。” 这一次,崔轶给水横天看的,是一行行的字。从左到右的书写与他们平时,从上到下的写法完全不同。 崔轶也没有多写,只写了三行,就将手中的纸递给水横天:“水盟主,你再看看这个。” “我看看。”水横天接过来,扫了一眼,发现…… “好像不会!”水横天不敢置信地看着崔轶。 他不晕了,也没有想吐的感觉。 崔轶微笑:“那你念念上面的字,多看几遍……”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水横天一口气念完,发现不仅不晕不吐,还十分的顺,不由得大喜:“我真的看书不晕不吐了。” “你等等……再看这几张纸。”崔轶又埋头写了几行字,依旧是从左到右的书写,但这一次有整整齐一页,全写满了。 水横天顺利看完下来,完全不晕,也不会想吐 。 “真可以?”水横天整个人都震惊了。 不需要孙神医,他装病装吐不肯念书习字的骂名,就要洗清了? “你本来就可以!你再看看这一张。”崔轶这一次给水横天的,是按在惯例从上到下书写的字。 水横天一看就满脸苦色,一脸排斥…… 崔轶鼓励地道:“水盟主,你刚刚看字已经不晕不吐了,你的病已经好了,放心地看吧。”有些话宁安没有说,但他却猜到了。 先前那个看到密集字迹就吐的,怕是心病。 他们崔家也有子弟,得过同样的病症。同一本书,要是不提前告诉他,这本书的字迹是特意放大,那子弟一看就脸发白,全身冒汗。 但只要提前告诉他,这本书的字迹提前放大了,再怕字迹密集,那子弟也能顺利地看下来。 刚刚水横天从左到右的看无事,他便试着给水横天暗示,他的病好了,想看看水横天再看竖排的字,会不会还想吐…… “好。”水横天强压下心中的恐怕与不安,在崔轶的鼓励下念了起来。 但刚念开头几个字,水横天就脸色发白,一脸痛苦…… 强忍着不适念到第二列,水横天就忍不住了,将手中的纸一张, 跑出去,扶着树狂吐。 这反应绝不可能是装的,也说明水横天这不是什么心病,是真病。 崔轶心下明了。 “这么夸张?”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水横天这反应,陆三几人还是不由得惊呆了。 陆三:“居然真有人,一看到书本就吐?我这也算是长见识了。” 小六子已经很平静了:“好吧,我信了,盟主不是骗人的,他是真读不了书。盟主真的太惨了,这么多年一直背负着装病不读书的骂名,原来真的是病了。月姐姐,幸亏有你,不然盟主还得一直被人骂,一直被我爹他们,拿来教训后辈。” “有人天生过目不忘,有人看到书本就吐,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是吗?”月宁安经常跟孙不死打交道,孙不死那人,在外人面前高冷,话不多,但在自己人面前却又一个话唠。 她从孙不死那里,听到了许多别说常人不常见,就是连想也想不到的奇怪病症:“我曾听说孙不死说过,有人不能碰水,一碰到水就全身起红疹,就连喝水都不行,一喝水就起红疹,全身都是…… 那人几经打听找到孙不死,但可惜的是孙不死也治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那人 给一副去红疹的药,免得他因起红疹过热而死。” “这种病,也有?这也太神奇了吧?”小六子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走的地方多了,见识的多了,月宁安对这些奇怪的事,接受度很高。 “这么说,好像也对。”小六子点了点头,一副担忧地道:“月姐姐,你说我们盟主这病能治吗?要是治不好,他以后怎么办呀?” “你刚不是看到了吗?水大哥他看从左到右书写的字,就没有问题。”月宁安指了指桌上的纸:“我先让商行的人,给水大哥印一套从左到右书写的书,让水大哥先看着。其他的……等水大哥有时间去汴京,找孙不死看看,也许孙不死有办法。” 崔轶的测试,旁人看没看明白她不知道,但她看明白了。 水大哥这病,十有八。九跟那个碰到水就起红疹的一样,是怪症,不是心病。 既是怪症,要说服孙不死为水大哥医治就容易多了。 “这样也好。”小六子将桌上的纸拿起来,对比了一下两种书写方式,一脸不解:“我怎么就看不出,这横着写和竖着写的不同在哪里?明明横的写,看着更累呀,为什么 盟主反倒看得更清楚了?” “所以,你没病,我有病。”水横天吐完,白着一张脸进来,抢过小六子手里的纸:“这是给我治病的字,你少碰,小心我病情加重。” 小六子生气了:“我还没有看完呢,有病了不起呀!” “有病确实了不起。我看以后,谁还敢到处造谣,说我装病不肯读书。”水横天扬了扬拳头,威胁意味十足。 小六子瑟瑟发抖:“盟主,我错了。” “哼!”水横天高冷地哼了声,转而朝崔轶作揖:“崔大人,谢谢了。” “水盟主要谢就谢宁安,是宁安提起那两个怪症的病人,我才想到用这种办法来验证的。”崔轶并不居功,也不揽功,并且体贴地道:“既然水盟主只有看横排的字才不晕,我便将水盟主你的奏折用横排写了一遍,你抄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抄着横排了。” “崔大人,你真是好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水横天的好兄弟,有什么事你说一事,水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水横天拍了拍崔轶的肩膀,感激不已,完全忘了崔轶先前暗中排挤的事,一脸亲热地看着崔轶,直把崔轶当好兄弟。 崔轶:“……”肩膀疼…… 第1108章 君子,一事不劳二主 水横天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崔轶有刹那的不适,但也只是刹那,崔轶就恢复如常,不着痕迹地格开了水横天的手,并悄悄地后退一步,与水横天拉开了距离。 水盟主可能不知,他一个文弱书生并不是很能承受,他“好兄弟”的招呼方式。 然而,他的“好兄弟”水横天,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嫌弃”,肩膀拍不到,又在他的胸前捶了一拳:“好兄弟。” 崔轶:“……”谢谢,但并不需要。 崔轶被捶的身形一晃,关键时候刻撑住身后的桌角,才没有往后跌倒,忍了很久才没有咳出来。 怕水横天又来一下,崔轶连忙转身,坐回桌前,与水横天保持最远的距离。 再来一下,他怕是得内伤了。 月宁安强忍着笑容,默默地别过脸…… 果然是一力降十会,崔轶再聪明,对上水大哥的拳头,同样无能为力。 在水横天感激的目光下,崔轶将水横天那写得乱七八糟的折子,重新誊抄了一遍,又叮嘱水横天怎么写,能让自己晕的不那么难受。 在崔轶的指导下,水横天很快就将折子重新眷抄好了。 崔轶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让水横天落印、封上:“宁安,可以送走了。” 陆三积极主动的站出来领命:“姑娘,我有空,我来送!我保证明天天黑之前,将折子送到京城。” “月姐姐,我,我也有空,我也可以送。”小六子慢了一拍,但他跳得高,喊的声音极大:“我的速度肯定比他更快。” 说话间,小六子还不忘瞪陆三眼:“这是我们武林盟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陆三半步不让:“你有能耐,在保证奏折抵京的当天,就能呈到皇上的案桌上吗?” 难得有一个为月姑娘跑腿的机会,他绝不会让小六子抢走。 “我……”小六子顿时虚了。 陆三高冷一笑:“你不能,但我能!”他们家大将军,可是枢密使,内阁那些人,谁敢拦他送上去的折子? “你行你上!”小六子顿萎了,气狠狠地退了回去,转身,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月宁安:“月姐姐,他欺负我。” “姑娘,我没有!”说好的小傻子呢? 这小傻子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 “就有!就有!月姐姐,他欺负我!欺负我们武林盟没有人。”仗势欺人的小六子,见月宁安没有生气,顿时底气更足。 “姑娘,我说的是实话,说实话不叫欺负人吧?”陆三默默地走到秋水身边,也不 虚。 切,谁还没个靠山。 小人! 卑鄙! 无耻! 看出陆三的意图,小六子气狠狠地瞪向陆三。 陆三也不甘势弱地回瞪:彼此,彼此。 “幼稚!”秋水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姑娘,别理他们。” “好,听我们秋水的。”月宁安根本就没有想过,让陆三或者小六子,送水横天的折子进京,顺着秋水的话就接了一句,转而就将手中的折子交给崔轶:“一事不劳二主,水大哥的折子,就麻烦你了。” “好。”崔轶满口应下,全然不介意让皇上知道,他跟月宁安走得近,也不避讳用崔相这条人脉:“我会让我父亲直接呈给皇上,不会经过任何的手。” 他们崔家跟月宁安走得近,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他父亲当初能坐上首相的位置,月宁安出的力气最大。 他知道皇上不喜欢月宁安,但不管是他们崔家还是他父亲,都没有想过因此就与月宁安撇清干系,或者明面上与月宁安疏远,以博皇上欢喜。 初时,他们不是没有担心过,皇上会厌屋及乌,因讨厌月宁安,进而讨厌跟月宁安亲近的他们,但后来……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比起不喜欢月宁安,皇上更讨厌趋炎附 势的势利小人。 旁的不说,就说进了工部造船坊的雷家。 雷家在月宁安的帮助下进了京,在天子面前露了脸,是人都知道他们是月宁安推举进京的。 但雷家为了得皇上青睐,却极力撇清与月宁安之间的关系。 是,他们现在确实是,因为与月宁安撇得干净,而在工部有了一席之地,但也仅仅如此。 依他对皇上的了解,只要当今圣上在的一天,雷家的人就走不远,哪怕他们再有才华。 没办法,他们这位圣上颇有君子之风,相比起才华,他似乎更爱品性高洁之辈。 在摸清皇上的喜好后,崔家就更不顾忌与月宁安来往了。 虽然,从前崔家也没有顾忌过。 他们崔家凭的是本事,在朝堂上有立足,不是凭帝王的喜好。 这一点,无论是崔相还是崔轶,都一直很自信!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有崔轶这话,月宁安就放心了。 崔相统管内阁,所有的折子都要他点头,才能送到皇上的案台。崔相要直接送封折子给皇上,完全不需要挑时间。 至于会不会给崔家添麻烦? 月宁安是不惧的。 崔相是大周的首相,不是什么刚入官场的新人,手段心智判断力都不缺,而 且…… 她也不会让崔相难做。 月宁安朝崔轶点了点头,转头对水横天道:“在京城的消息返回之前,可以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先让这江湖各大门派紧张一下,免得他们全部倒向名剑山庄了。” 京城的消息一来一回,最快也得要三天,可他们等不了三天。 “月姐姐,这事交给我。我去找江湖包打听,让他们去各大门派传个话。我保证天黑之前,整个武林的人都知道,我们掐了名剑山庄的铁,名剑山庄以后再也买不到铁,打不了兵器。”小六子再次跳出来,当仁不让的请命。 这一次,陆三没有给他争。 不是不想,是争不了。 他们陆家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势力,但他们是邪教,跟武林各大门派不是一路的。 “好,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月宁安没有意见,把事情交给了小六子,但还是让秋水盯着进度,有什么问题随时向她汇报,切不拖延。 不怪她这么小心,实则在情况紧急。 前有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后有范家与名剑山庄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她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 皇上:仿佛有人在骂我是伪君子。 崔轶:陛下,自信点,把仿佛删掉! 第1109章 学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众人商议完,崔轶却没有急着安排人将折子送回京,而是避开水横天,悄悄来找月宁安。正巧月宁安也去找他,两人在半路上遇上了。 “巧了。”崔轶笑,温润的眸子闪着暖暖的光芒,显然心情极好。 他很喜欢,这种跟月宁安心有灵犀的感觉,这让他觉得,他离月宁安又近了一步。 “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月宁安知道,崔轶也是来找她的。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 “水盟主的折子,份量不够。”崔轶知道,月宁安来找他,定是为了同一件事。 月宁安点头:“是的,皇上要的,从来不是一个铁板一块的江湖,范家跟我们争,正合皇上的意。想要让皇上同意水大哥的请求,光凭水大哥的折子不行,我们得加一点筹码,让皇上一定答应的筹码。” 崔轶不假思索,脱口道:“海运?” “是的,海运!”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崔轶能猜到。 崔轶要是没有对策,就不会来找她了。 崔轶笑的更好看了:“看样子,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月宁安:“……”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好不好! 两人想到一块 去了,便省了解释的话。 两人回到书房,通力合作,以崔轶的名义写了一份,关于海运建议的折子。 为了让崔相明白事情经过,崔轶又给崔相写了一封信。 把这一道补上了,崔轶这才让崔家的暗卫,把信送往京城。 信出去后,小六子也迅速动了起来。 小六子这一次没有让月宁安失望,折子出去不到两个时辰,小六子就让包打听把消息传了出去。 为了切实履行,他在月宁安面前立下的保证,小六子还花了一笔银子,把那些被月宁安安排去种树的游侠招来了,给他们每人一点银子,让他们装作从武林盟偷听到“朝廷要收回名剑山庄买铁矿石资格”的消息,把这事传出去。 事情办妥,小六子来向月宁安复命,月宁安毫不吝啬赞了一句:“办得不错。” 尤其是利用游侠散步消息这一步,做得尤其漂亮。 既解决了武林盟游侠过多的问题,又故意以“偷听”为由将消息传出去,增加了消息的可信度。 毕竟,这世间的人,都爱相信偷听到的消息,总认为偷听到的消息更真实。 “月姐姐,你以后有什么事都交给我,我一定办得漂漂亮 亮。”被夸了一句的小六子,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得意的不行。 月宁安也不客气,当即吩咐道:“那再交给你一件事,你下午跟陆三走一趟,把我租的帐篷取来。” “帐篷?”小六子不解:“月姐姐,你要帐篷干吗?咱们武林盟没地方住吗?” “是没地方住,但不是我……是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没地方住。我们的消息一传出去,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肯定不少,我们的客栈不够住。”前期秋水与水大哥没有按她的计划行事,后面只能想办法补救。 小六子连连点头:“我知道了,那我跟陆三哥一起去。月姐姐你放心,我肯定把事情办好。” 月宁安笑着应了一声,想到小六子与陆三之间的争锋相对,又叮嘱了一句:“路上多听少说,看你陆三哥怎么做事的。你陆三哥是陆大将军身边的亲卫,手腕不凡,能力卓绝,你多学着了一点。以后我们走了,武林盟的事还要你来打理。” 水大哥可以学着,怎么做上位者,但武林盟的具体事务,却需要有专人打理。 月宁安觉得小六子不错,有培养的空间。 小六子听到前面的话,脸顿时就垮了 下来,但听到后面的话,立刻又活了过来:“月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绝不叫你失望!” 哈哈哈哈……他小六子终于要混出头了。 等他学会了,开始打理武林盟的事务,看谁还敢叫他跟班、狗腿子。 哼,到那时候,他就算是跟班、狗腿子,那也是武林中权利最大、最有钱的跟班和狗腿子,那些人想要做跟班和狗腿子,都没有机会呢。 本着学到就是赚到的原则,一出武林盟,小六子极尽殷勤地往陆三身边凑,一口一个陆三哥,一会问陆三累不累,一会问陆三渴不渴,殷勤地不行,也把陆三吓得不行。 小六子这是要干吗? 这是不甘心给他做副手,要挖坑给他跳? 可献殷勤算什么挖坑的方式? 陆三想不明白,也就不敢跟小六子多言,一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用一个字表达的,就绝不说两个字,高冷的不行。 小六子就像好学的孩子,瞪大眼睛看着陆三,悄悄地模仿起陆三的一举一动…… 月姐姐说得没有错,陆三哥果然很厉害,他往马背上一坐,就跟其他人不一样,看着气势好足,让人不自觉地信服他,听他的话。 他 一定要好好跟陆三哥学,旁的不说,至少要把陆三哥这一身气势学到。 到时候,他什么都不用说,往那里一站,就是气势十足。 小六子一路双眼放光地看着陆三,直把陆三看得心里发毛。 到了军营跟当地驻军交接帐篷时,陆三生怕有什么事,速战速决的交接好契书,拉着帐篷就走了,一刻也不耽搁,端得是高效,当然也足够高冷。 小六子这一路太怪了,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他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出事。 陆三心里慌张,一路走得飞快,时不时地还要防备小六子一二,生怕小六子使坏。 小六子却浑然不知,他眼里只有陆三办事时干脆果断、威风十足的样子,满脑子都在想,等他打理武林盟的事务时,肯定也会跟陆三哥一样威风…… 两个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人,就这样一路回到武林盟。 然而,回到了武林盟,陆三也没法喘息。 他发现,自从小六子给他当了一回副手后,他在哪都能看到小六子,且每一次小六子都双眼放光的盯着他看,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要不是小六子是个男的,他都要怀疑,小六子看上他了…… 第1110章 公私,圣心不可测 走到哪都被小六子盯着,不管干什么都被小六子,就连上个茅房小六子也盯着…… 陆三被盯的发毛,忍不住找秋水抱怨:“那小子是不是有病呀?怎么老盯着我?他家里不会有什么姐姐妹妹的?我要不要去告诉他,我心里只有你,绝不会再看第二个女人一眼?” 哪怕被小六子盯的头皮发麻,陆三也不忘向秋水表达心意。 月姑娘说了,只要秋水点头同意嫁,她就给秋水准备嫁妆,风光出嫁。 他难得有机会跟秋水单独相处,当然要好好表现,免得被人给抢了。 秋水没好气地白了陆三一眼:“你没有发现?他在学你吗?” 忙成这样还有空闲想东想西的,可见陆三还是不够忙,她等会去跟姑娘说,把武林小镇收尾的活交给陆三办。 “学?学我?好好的,他学我干什么?”陆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这个理由。 秋水确定,小六子那是学他,不是监视他?揪他的小辫子?想把他踩下去,好做月姑娘面前第一人? “我要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姑娘想要重点培养小六子,让小六子跟着你学。不然,上次去取帐篷,就不会让小六子给你当副手。”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武 林盟上下每一个人都忙成了狗,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劳动力,哪怕小六子再怎么不能干,跑跑腿也可以,姑娘完全没有必要,让他跟着陆三去取帐篷。 毕竟,陆三一个人,就能办成,完全不需要小六子帮忙。 “他这是在跟我学?他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就冲着他叫月姑娘一句月姐姐,我还能不教他吗?一整天鬼鬼祟祟地偷看我,我还以为……他想拿我怎么样呢!”陆三气得差点骂人。 合着他防备了一路,小心了一路,精神紧绷了一路,全是…… 白瞎? 秋水斜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聪明人太多,傻子都要不够用了,我们要爱护傻子吗?你能对一个小傻子,要求多高?” 陆三:“……” 我才是傻子! 陆三弄明白小六子的用意后,打算去找小六子说清楚。可他不想理小六子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小六子盯着他,现在他要找小六子,却找不到了人。 打听一下,才知月宁安带着小六子,去接少林寺与武当的人了。 少林寺的智悟方丈与武当的张掌门,听到名剑山庄与范家合作的消息,怕月宁安吃亏,特意提前带着徒弟赶来,好为月宁安撑腰,为武林盟撑腰。 为表感谢,月宁安决定前往武林盟界碑处迎人。 迎接重要宾客,有月宁安与水横天去就足够了,月宁安特意带上小六子,显然是为了把小六子介绍给他们。 “姑娘这真是打算重点培养小六子了,我家秋水可真厉害,一猜一个准。” 是的,隐有妻奴倾向的陆三,第一反应就是夸他家秋水。 …… 在月宁安将少林寺与武当一行人迎进武林盟时,崔家的暗卫也将折子,送到了崔相面前。 崔相看了一眼,就两份折子收起,命人备轿,他要进宫! 一个时辰后,崔相将折子奉到了皇上面前:“陛下,这是小儿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是武林盟主水横天上奏的折子,肯请皇上过目。” “水横天?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给朕递折子,朕倒要好好看看。”皇上对武林中人没有好感,但对水横天那个给岑寒声背黑锅,又穷逼的武林盟主,他还是很同情的。 当然,这份同情是因为,水横天当武林盟主的这几年,武林越来越凋零,越来越败落。 这就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作为帝王,他一点也不想要,有一群时不时就喊打喊杀,拿他的皇宫当后花园逛,时不时就来一个决 战紫金巅的武林高手。 现在的江湖,现在的武林,正合他意。 水横天的奏折很长,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写的很清楚,但好在水横天用的大白话,皇上看起来也快…… “这折子写的,毫无半点文采,还不如朕的皇儿。”皇上随手将水横天写的折子丢在桌上,一脸嫌弃。 “水盟主怎么能与官家的麒麟儿相提并论。”崔相见皇上心情不错,顺势恭维了一句。 “这要是别人说,朕肯定不信;相爷这么说,朕就信了。”皇上最近正琢磨着,让崔相给他的二儿子做太傅,听到崔相夸他儿子,他自是高兴。 不过,皇上也没有忘记公事,指了指桌上的折子,问道:“相爷有什么想法?” 崔相一向谨慎,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道:“陛下要扶持范家吗?” 不管是月家还是范家,他们在商场上再厉害都无用,只要朝廷想要打压他们,他们就只能受着…… 皇上也没有直接回答,而且玩笑似地道:“范家倒是厉害,把月宁安想做的武林小镇,赚钱的法子全搬走了。这一次交锋,月宁安算不算是落入下风了?” “陛下想让月宁安落入下风,月宁安就是落下风;陛下想 让月宁安占上风,月宁安就能占上风。”崔相一如既往的谨慎,当然也一如既往的狡猾。看似什么都答了,却什么也没有回答,但他给的答案,又让皇上满意。 “朕倒是不介意,让范家的江湖小镇,压一压武林盟的气焰。一盘沙散的武林,总是比铁板一块的武林,对朝廷更有利。”皇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虽没有直接拒绝,但个中意思崔相却听得明明白白。 这一次,他不站月宁安,不帮武林盟。 “陛下英明。”崔相明了皇上的意思,并没有劝说。 皇上挑眉反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吗?” “臣还真有事要禀。”崔相笑了一声,将另一份折子呈到皇上面前:“陛下,这是小儿崔轶递上来的奏子。” 月宁安与崔轶都明白,皇上不会轻意应下水横天的要求。 想要让皇上同意,必须拿出能打动皇上的筹码。 “崔轶?”崔轶是皇上看着成长起来的臣子,也是皇上当作肱骨大臣重点培养的少年臣子。 崔轶虽与月宁安走得近,但皇上还是很看好崔轶,听到崔轶有奏折要上,不等崔相递上来,就主动道:“给朕看看。” 他相信,崔轶会公私分明,不会让他失望…… 第1111章 告状,夫人她万人迷 崔轶给皇上上的折子,是关于海上贸易的建议。 崔轶在折子里,明确的写到,海上贸易利益巨大,且海外还有可能,会有他们大周没有的高产作物。 既然如此,朝廷为何不组建船队出海? 一来可以做海上贸易,二来可以宣扬国威。 崔轶在折子里建议道,他听闻,在海外丝绸、瓷器和茶最为畅销,能换来大量的宝石。 朝廷可以备一二条商船,将宫里压箱的,不用的旧丝绸、瓷器和陈茶拿出去海外试一试,如果能行的。这不失之为一个,为国库和皇帝内库增加收益的法子。 当然,朝廷派出商船,就不需要换什么宝石了,他们可以跟海外的人换金、银、铜、铁,或者高产作物等。 至于跟商船合作一事,崔轶也建议。租赁战船、水师给商家,有失朝廷颜面,最好改为商船出海需向船舶司报备,缴纳货物一成为税。而后,朝廷允许商船,跟在朝廷的战船后面,受朝廷水师庇护。 且商船出海、入海的货物和人员都要在船舶司登记,以免有外人混入大周而朝廷却什么也不知,更避免商家私藏金银、铜铁和高产粮种。 要是有商家不经船舶司登记,私自出海,水师可 将私自出海的商船扣下,禀船舶司处理。 …… 崔轶在折子上,详细的写船舶司、水师如何配合,又如何监督。同时也重点写明了,商船进出海登记的重要性,以及朝廷派船队出海的重要性。 崔轶的折子不长,只写了三张纸,跟水横天的七八张纸,真的没有办法比。 但皇上却看得比水横天的折子还要慢,还要久,甚至看完一遍,又忍不住看了第二遍。 看完后,皇上忍不住拍桌叫好:“好!好!好!崔轶很好!没有辜负朕的期待!你也很好,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崔轶在折子所提的每一条建议,都是为朝廷着想,没有因他跟月宁安私交甚笃,就为月家商行,为商商户着想。 不,应该说崔轶所提的建议,每一条都是限制商家的,都是帮朝廷管制商家,从商家手中收银子的…… 崔轶这份折子没有一丝私心,完全是站在朝廷的立场,真正的大公无私! “得陛下称赞,臣愧不敢当。轶儿他不过是,做了为人臣子该做的事。”崔相与荣有焉。 在看到崔轶这份折子,他就知道…… 他儿子,简在帝心了。 当然,他更清楚,他儿子这份折子,必有月宁安的功劳在 。 他儿子是什么人,皇上不清楚,他是清楚的…… 他儿子聪慧、能干,但也有读书人的高洁。 虽不至于不通庶务,但他儿子真不懂做生意,更不懂海上贸易的弯弯绕绕。 他儿子那份折子,每一条都正好针对商家,甚至还有一些是商家不会对外说的门道,他儿子能知道,明显是月宁安提点的…… 他们崔家,又欠了月宁安一个人情。 但这些,皇上肯定不知。 皇上不会想到,月宁安为了帮他儿子,主动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一层枷锁。 不对…… 现在海上生意,做的最大的范家,月宁安虽然打算涉足,但还没有开始组建船队。 他只顾着想他儿子的功劳,差一点就把范家给忘了! 月宁安这是往范家头上套一层枷锁,绑住范家的手脚,让范家束手束脚。 月宁安不愧为是月宁安, 范家打她一巴掌,她还一巴掌不够,还要踹上一脚。 甚至,还顺便为他儿子讨了一份功劳。 他可以想像,皇上一下达海上贸易的若干条例,对范家的打击会有多大。 崔相想到这,不由得心情大好。 皇上的心情更好,他小心地将崔轶的折子收好,激动的下令:“相爷,这就召集 六部大臣和枢密院副使议事。今年之前,一定要把海上贸易章程制定出来。” “是,陛下。”崔相应了一声,收敛心神,微微欠身:“陛下,水盟主的折子……臣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崔轶立了这么大功劳,他于情于理都要给崔相一个面子,只要崔相不像水横天那样,提的“建议”太过,想要一家独大,他都可以应。 “陛下,不管是范家与名剑山庄的南江湖,还是水盟主的北武林,都不宜一家独大。先前整个武林,就只有名剑山庄有铸造兵器的资格,这几年名剑山庄也越发得张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依臣之见,不如将朝廷给武林的铁矿石份量一分为二,一份给名剑山庄,一份给天宫阁。 当然,这一分为二,并不是公平的五五分,朝廷可以看名剑山庄与天宫阁的表现,决定谁多谁少。如此一来,主动权就在朝廷的手中了。”这是他儿子在信上跟他说的,等皇上看完有关海上贸易的那份折子,等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提起,皇上的应下概率是九成。 崔相说完,又语重心常地说了一句:“陛下,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三天,这事拖不得了。” 果不 其然,皇上思索片刻后,应了:“就按你说的办。” “臣这就去办。”崔相恭敬地退了下去,眼中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儿子和月宁安,把皇上的脾性摸得死死的,皇上所有的反应,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朝中有人好办事,崔相一出暖阁,就叫人拟定公文,而后呈皇上批阅,落印…… 按以往,朝廷要发一纸公文,流程不走个三五天,根本不可能出来,可有崔相盯着,内阁硬是在城门关闭前,就把公文拟好了,并在当天送出城。 内阁一个下午,就走完了武林盟要的公文。 崔相动作这么大,枢密院不可能不知道。枢密副使周佑霖,得知崔相这么积极,是为了给月宁安办事,顿时如临大敌…… 完了,完了。 崔轶明有皇上相助,可以假公济私与夫人独处。暗地里,还有崔相给崔轶做助力,为崔轶争表现。 可他们家将军呢? 人远在北辽,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时不时就传出,要娶北辽公主的消息。 跟崔轶一比,真的是哪哪都配不上夫人。 不行,不行…… 他得赶紧写信告诉大将军,让大将军赶紧回来。 再不回来,将军夫人变成小崔夫人,那就惨了…… 第1112章 告状,来自陆藏锋的打脸警告 从京城快马加鞭,一路换马不换人,送信到武林盟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而从京城往北辽送信,就是跑死马、跑死人,最快也要七八天…… 周佑霖生怕他们家大将军,收到信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特意启用了飞鸽。 为保证陆大将军一定能收到信,周佑霖一连写了三份,分批次用飞鸽送出去。 一天一夜后,陆大将军收到了三份一模一样的信。 信上的内容也一样:大将军速归!皇上有意撮合崔轶与夫人,以公务为名将崔轶派至武林盟与夫人相见,崔相乐见其成、暗中相助。日前,夫人被范家欺负,崔轶与崔相齐齐为夫人出头。据陆三回报,夫人与崔轶相处融洽,日常从未曾提到过大将军,也看不出有思念大将军的迹象。 三份信,一模一样的内容,但陆大将军每看一次,脸色就更难看一份:“赵臻!” “大将军,可是出事了?”陆二脸色一白,心跳“咯噔”顿了一下。 这得出多大的事,军师才会动用这么多飞鸽? 这要出多大的事,大将军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这是出了多大的事,大将军才会直呼皇上的名字? “无事!”陆大将军一巴掌拍在桌上,只听见“嘭”的一声响,整张木桌四分裂,与之一同碎裂的,还有飞鸽送来的三封短信。 陆二:“……” 大将军管这叫 无事? 那什么叫有事? 碎木片四处飞溅,有几块溅到陆二的脸上,划破了陆二的脸颊。 陆二默默地擦掉脸上的血迹,“大将军,如无事,属下先行退下。”惹不起,他躲还不行吗? “等一等!”陆大将军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咔嚓”一声,一脚踩在地上的木片上:“给赵启安送一个口信,告诉他……我母亲,他姑姑很快就会回大周。我母亲手上,有先皇御赐的打王鞭,上可打昏君,下可打馋臣,让他务必要转告给皇上知晓!” 陆大将军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陆二!听,清,楚,了吗?” 陆大将军语速缓慢,如同贵族的吟唱,最后一个字更是带着华丽的尾音。 陆二却莫名感觉背脊发寒:“听,属下听清楚了。” “很好!” “咔嚓……咔嚓……”陆大将军踩着地上的木片往外走,随着他从容优雅的步伐,他脚下的碎木片,变成了…… 木屑! 陆二:“……”大将军这真的没事吗? 打王鞭都拿出来了,还什么上打昏君,一定要告诉皇上,这个指向不要太明白呀。 大将军他这是要干什么呀? 不对,应该是问,皇上他到底做了什么,把大将军气成这样? …… 熟知前因后果的赵启安,收到陆大将军派来传来的口信,一点也不意外。 他皇兄做的事,确实该打。 赵启安一收到口信就跑进宫,幸灾乐祸地将陆藏锋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皇上,顺便送了皇上一句:“活该!” 皇上听到赵启安的话,有那么一刹那心虚,但听到赵启安一句“活该”,皇上顿时怒了:“朕做什么了?凭什么说朕活该?朕堂堂天子,还不能给个臣子派活了?朕光明正大的派崔轶去办差,崔轶的差事也办得极好,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为了江山社稷,怎么就活该了?” 还有那什么打王鞭,少吓他了。 那明明就是他父皇,在他姑姑和亲时,为他姑姑打的兵器。当时他父皇还不是皇上呢,那什么上可以打昏君,下可以打馋臣,也不过是一句戏言,他姑姑都没有当真,藏锋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当真了。 好气! “你也知道,陆藏锋说的是,你把崔轶派去武林盟的事呀。”一副心虚样,偏要做出个理直气壮的样子,他这个皇兄真是…… 这又没有外人,他装来装去的,有意思吗? “你……这叛徒!是不是你告诉藏锋的?”除了启安外,其他人根本不敢违背他的意愿,向藏锋告状。 “你当枢密院的周佑霖是死人呀?皇兄,你是不是忘了,周佑霖在草原上,可是有狡狐之称的。当着你这个皇帝的面做一套,背着你这个皇帝的面又是另一套,对周佑霖来说,又不是什么 难事。”他不怕他皇兄生气,但绝不会给陆藏锋的人背黑锅。 上次,周佑霖算计他,让他下令把柳景庄调走的事,他还没有找周佑霖的算账。 今天,就算先收一点利息了。 赵启安说完就走,留下皇上在暖阁气得大骂,硬是没有忍住,让李伴伴把周佑霖叫来,寻了个理上,把周佑霖骂了一顿。 当然,皇上没有骂周佑霖背后告状的事,他很清楚,他问了周佑霖也不会承认,甚至还会跟他装傻。 反正他又不是叫周佑霖来讲道理的,他只是要骂周佑霖而已。 周佑霖无辜……好吧,并不无辜地被骂,内心一片平静。 骂吧,骂吧…… 皇上尽情的骂,他回去就继续给他们家将军飞鸽传书。 皇上现在骂得越狠,回头他们家将军回来,皇上就会越惨。 毕竟,他周佑霖别的本事一船,告状的本事一流。 …… 此时,远在武林盟的月宁安,也正在挨骂。 骂她的,就是名剑山庄的韩庄主! 在武林大会召开的前两天,朝廷的公文分别送至武林盟与名剑山庄。 朝廷有令:从今年,朝廷给武林的铁矿石分额,由名剑山庄与天宫阁共同购买。今年,名剑山庄与天宫阁各购一半,明年按名剑山庄与天宫阁表现,由朝廷划分额度。 公文一到,武林盟上下大喜。 朝廷虽然没有直接剥夺,名剑山庄 购买铁矿石的资格,但能从名剑山庄咬下一半的肉,也足够武林盟上下高兴的了。 水横天当即就行驶了武林盟主的权利,将朝廷的命令,以武林盟主的名义传至各个门派。 前两天,各大门派就收到了消息,知道武林盟要对名剑山庄下手,但看名剑山庄一点也不急,他们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 没两天,朝廷的公文就下来了。 公文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偏向武林盟的自然是高兴不已:“果然,最后是武林盟棋高一着。幸亏我没有答应名剑山庄的邀请,去参加江南的江湖大比,不然就是得罪死武林盟与天宫阁了。” 而已经倒向名剑山庄的,则是一脸愁苦:“这朝廷是什么意思?还有,今年是对半分,明年按表现分?这个表现怎么定呀?武林盟主水横天在朝中有人,朝廷肯定会偏向天宫阁,名剑山庄连铁矿石都买不到,还怎么打兵器?” 当然,更多的还是高兴:“有了天宫阁,名剑山庄再也不是一家独大了。以后买兵器,就不用给名剑山庄的人装孙子。” 总的来说,武林各大门派,对朝廷这个命令还是支持的,甚至是喜闻乐见的。 不管怎么样,多一个卖兵器的门派,多一个选择,总是好事。 但对武林各大门派来说是好事的事,名剑山庄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了…… 第1113章 无悔,论无耻大家不过是彼此彼此 从前,整个武林只有名剑山庄一家有兵器卖。这么多年以来,名剑山庄一家吃独食,不管是朝廷还是武林各大门派,都要对名剑山庄的客客气气的。 现在被迫要分出去不说,还得看朝廷脸色办事,名剑山庄的人根本忍不了。 名剑山庄的庄主韩万里一收到朝廷的命令,就气晕了过去。 一醒来,就不管不顾骑马直奔武林盟…… 他知道找朝廷的人没有用,他唯一能做就是去找水横天,去找月宁安,让他们去找朝廷收回成命! “月宁安,你这个卑鄙无耻,下贱下流的小人!”韩万里一路横冲直撞,手中拎着一把剑,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凶悍样。 韩万里的武功不怎么样,但武林盟的人不敢对他下狠手,加上韩万里自己不要命地往前冲,还真让他一路冲到了月宁安面前。 “韩庄主?”月宁安正在招待,少林寺的智悟方丈和武当的张掌门,突然被人兜头辱骂,月宁安脸色不变,起身招呼了一句。 “月姐姐,对不起,我没有拦住韩庄主。”小六子紧跟着韩庄主身后,一脸羞愧的开口。 他真的是太没用了,都跟着陆三哥学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是没学到陆三哥的本事? “无事,你去忙吧。”月宁安朝小六子 摆摆手。 “忙什么忙……姓月的,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嘭的一声,韩万里盛怒之下,将面前的桌子给劈开了。 “交待?我做什么了?韩庄主气势冲冲地找上门,要我给交待?我不记得,我与名剑山庄有什么生意往来?”月宁安优雅地坐下,完全没有把韩万里的怒火放在眼里。 来者不善,自是不必当客人招待。 “姓月的,你心知肚明!”韩万里举剑指向月宁安:“朝廷那个狗屁命令,是你的手笔吧?要不是你,就凭水横天那个蠢货,根本想不到,也没有本事办得到。” 智悟方丈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韩施主……” 韩万里这时才发现,张掌门与智悟方丈也在,黑得发红的脸更难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们两个老秃驴也在?怎么,来看我笑话?” “阿弥陀佛!韩施主,贫僧……” “闭嘴!我没有跟你说话,你少在我面前念经,你的佛渡不了我!”韩万里看智悟方丈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我看到你这副假慈悲的样子,就想吐。” 月宁安可以肯定,要不是韩万里打不过和智悟方丈,韩万里铁定已经出手了。 “韩施主,凡是有果,必有……”智悟方丈不死心,再次开口 ,再次被韩万里打断:“我叫你闭嘴,你没有听到吗?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给我一边去。” “方丈,你先歇着。”月宁安也觉得,智悟方丈不该开口。 韩庄主本就怒火冲天,看到方丈这个“仇人”,却奈何不了他,已经够恼火的了。方丈还撞上去,这不是故意气人嘛。 看张掌门多聪明,知道自己惹韩庄主嫌,早早缩到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 韩万里眼不见为净:“姓月的……我今天是来找你和水横天的,你去把水横天叫出来。” “韩庄主,没用的。”月宁安也不装傻了,直言道:“水盟主来了,也没用。” “你说没用就没用?水横天是你座下走狗吗?”韩万里故意放大音量,他知道水横天就在武林山庄,水横天能听到。 “朝廷的命令,不会以任何的意志为转移。君无戏言这四个字,不是戏本子里的话,而是真实存在的。朝廷下了命令,我们就只有执行的份,你说是不是?”月宁安就差告诉韩万里,朝廷下达的命令,就是错的,也得执行。 朝廷的威严,不容挑衅! 这点道理,她不信韩庄主不懂。 韩庄主不敢找朝廷的茬,跑来找他们的麻烦,不就是明白,他不可能让朝廷收回成命嘛。 “什么朝廷的命令!明明就是你和水横天这对狗男女,在背后使的阴招!月宁安,我跟你说,拒绝你的人是我。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对名剑山庄出手是几个意思!”韩万里手中的剑,仍旧指着月宁安。 张掌门与智悟方丈,站在月宁安身侧,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出手保护月宁安。 反倒是月宁安这个当事人,完全不当回事,用同样的语气,反问道:“韩庄主,不选择你的人是水盟主,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水盟主去呀,你对我月家商行出手是几个意思?怎么?只许你韩庄主出手,就不许我月宁安反击?” 月宁安说的,自然是名剑山庄与范家合作的事。 名剑山庄与范家合作,伤害的不仅仅是武林盟的利益,还有月家商行的利益。 韩万里一脸涨红,手中的剑的抖了一下:“是你们,先选择少林与武当的!” 到底是武林中人,韩庄主的脸皮还不够厚,被月宁安点出他与范家合作之事,韩庄主面上便有些不自在了。 “所以,你们名剑山庄跟范家合作,我什么也没有说……”月宁安站起身,无视抵在她面前的剑,往前逼近了一步:“韩庄主,落子无悔大丈夫!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要怪的人不应该是我。你 要怪就怪自己眼光不好,选的合作伙伴靠山不如我硬!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的选择,不管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韩主庄,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 韩万里气得跳脚:“江湖事江湖了,你动用朝廷的力量,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不是江湖人呀。”为什么要遵循你们的江湖规则? 韩万里气炸,偏又不敢伤月宁安,只能气急败坏地大骂:“月宁安,你无耻!” “无耻?论无耻,大家不过是彼此彼此。”月宁安冷笑,嘲讽地道:“韩庄主,谁告诉你,朝廷给武林的铁矿石,就只属于你们名剑山庄的了?独食吃久了,便宜占多了,你是不是忘了,铁矿石是给整个武林的,不是给你们名剑山庄的。这么多年,大家不跟你们名剑山庄计较,你们名剑山庄就真以为,这就是你们的了?” “那些铁矿石本来就是我名剑山庄的,是我名剑山庄的人跟朝廷谈下来的!”韩万里气得想要杀人:“姓月的,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快想办法让朝廷收回成命,不然……” “不然,你能拿我怎么样?”月宁安璨然一笑,同时将指间的暗器射了出去。 水大哥说了,武林中人大多是不讲道理,他们只看谁的拳头大…… 第1114章 集市,光拿好处不出力 功夫再高,一针放倒。 当月宁安抬手指向韩万里的刹那,一道银光飞闪而逝,韩万里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人就倒了下去。 “姓月……”在倒下的刹那,韩万里不甘的辱骂了一声,可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失去了意识。 月宁安拍了拍手:“韩庄主累了,来人,扶韩庄主下去休息。” 月宁安一脸淡定,就好像放倒韩万里的人不是她一样,就好像韩万里真的只是累了,而不是遭了她的算计。 “月施主,韩施主他不会有事吧?”智悟方丈担忧地问了一句。 一切变化的太快了,他压根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方丈放心,韩庄主只是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她可以做,但她不会承认,她用暗器放倒了韩庄主。 “月姑娘!”守在门外的下人,听到月宁安的命令,进来抬人,却被智悟方丈拦了一下:“慢着。” 下人看向月宁安,月宁安朝他们摇了摇头,让他们先退到一旁。 智悟方丈上前探了一下韩万里的鼻息,确定人无事,叹息了一声:“月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韩施主醒来后,事情怕是无法善了。” 韩万里并不是一个好性之人,月宁安这一次,算是把韩万里得罪死了。 “方 丈,我也不想如此。可依你之见,韩庄主是能将恩怨能说清楚,并且解开的人吗?”月宁安不想提醒智悟方丈,他跟韩庄主的恩怨,十多年了都没有解开,反倒越结越深。 这么多年了,智悟方丈还不了解韩庄主吗? 智悟方丈刚要开口,张掌门就站了出来:“解什么解?姓韩的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宁安做得很好,对付这种人就是要简单粗暴,直接放倒。行了,把人抬下去休息吧,我也懒得看到他。” 就像韩庄主不愿意看到张掌门与智悟方丈一样,张掌门也不想看到他。 下人没有动,而是看了月宁安一眼,得到月宁安的首肯,才将韩庄主抬了下去。 智悟方丈没有阻止,只在人被抬走后,朝月宁安行了一个佛礼:“韩施主他也是个可怜人,还请月施主不要与韩施主计较,给名剑山庄一条生路。” “大师这话,我不认同。”月宁安当场就拒绝了:“我承认韩庄主是个可怜人,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造成韩庄主可怜的因不是我,韩庄主选择跟范家联手,也不是我逼他的,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个果?还有,让我给名剑山庄一条生路这话,我也不认同。活路是自己挣出 来的,从来就不是别人施舍的。如果今日,身份对调,韩庄主会给我一条生路吗?” 月宁安不等智悟方丈说话,又道:“不会!韩庄主不会给我生路,他只会嘲笑我技不如人,嘲笑我没有眼光,没有在少林、武当与名剑山庄之间,选择名剑山庄。” 智悟方丈拧眉,似不认同月宁安的话。 月宁安也不需要他的认同:“大师,我不欠韩庄主什么,我也不是他的爹娘。我没有责任,为他的错误负责。” 天知道,她为了那一半的铁矿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武林中人只看到朝廷的命令偏向她,却不知她在背后做了多大的努力。 当然,她也不想这些人知道。 还是那句话,世人只要看到她月宁安风光无限、光鲜亮丽的一面,就够了。 智悟方丈顿了片刻,一声长叹:“是贫僧着相了。” “你确实是着相了。”张掌门没忍住,指着智悟方丈骂道:“这些年,不管明里暗里,对上韩老头和名剑山庄,你总是处处退让,还要我也让着他。可你的退让,换来了韩老头一个好吗?没有,你只换来了韩老头的得寸进尺,换来了韩老头更深的怨恨,让韩老头更加坚定的认为你做错了事,你在心虚。可当 初,我们有错吗?” 张掌门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一股脑地道:“当年,我小师妹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爱慕她的人如过江之鲫,韩老头他长得那么普通,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也就那样,我小师妹为什么要嫁给他,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明明知道,我小师妹是为了赌气才嫁他,压根就看不上他的,他还是娶了,最后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能怪谁?怪我吗?” 背负了十多年的骂名,张掌门真的是憋屈坏了,偏偏所有人都说是他的错,他先前也总觉得是他的错,可月宁安的话,让他触动极深…… 当初是韩万里自己的选择,韩万里可怜的因不是他,他为什么要承担这个果? “还有,他儿子的受伤的事,你哪里有错了?当初要不是你出手相助,他儿子怕是尸骨无存了,你出手相救,让他儿子活了下来,他不应该感谢你吗?”这么多年,他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智悟这老秃驴救了人,为何还要被韩万里老狗东西怨恨? “佛渡众生。贫僧只希望韩施主有朝一日,能想明白。”智悟方丈双手合十,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愧疚与自责。 他与张掌门不同。 张掌门当年没有错,他却是有错。 当年是他判断失误,是他自恃过高,才错失了最佳的救人机会。 但…… 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时光也无法倒转。 这一生,他只能活在愧疚中…… “方丈说得对,韩庄主有一朝一日,会想明白的。”月宁安看出智悟方丈的愧疚,顺着说了一句。 虽然,她打从心底,不认为韩庄主能想明白。 韩庄主偏激又自我,自傲又自卑,妻死子废后,整个人都钻牛角尖了,想要让韩庄主想明白,那得要有大机缘才行。 反正,她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出了韩庄主这事,看两位大师情绪低落,月宁安也知,这不是谈正事的好时机,主动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两位大师休息了。” “贫僧告退。”智悟方丈情绪不佳,道了一声别就走了。 张掌门留了一步:“你提的那个武林集市,我觉得可行。你放手去做,我们武当肯定支持你。但联手围攻阎门京鬼市的事,这事你还是再想一想。这么多年,武林一直很平静,突然大动干戈,恐会引起朝廷和各大门派的反感。” 月宁安一脸为难:“张掌门,不除阎门京鬼市,咱们的集市就不可能办得起来。” 这世间,哪有光拿好处,不用出力的事…… 第1115章 能行,世人总被名利累 水横天过来时,月宁安已经跟张掌门谈完了,张掌门起身告退,路过水横天身边,只朝水横天点了点头,显然是对水横天这个武林盟主客气有余,尊敬不足。 水横天也不在意,只担心地道:“宁安,你没事吧?” “我没事,外面怎么样?可有引起骚动?”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这几天各大门派的人陆续来到武林盟。 韩庄主不管不顾的提剑冲进来,必然会引得各大门派的人寻问。 水横天没有赶过来,就是在安抚各大门派,免得小事闹大。 “都说清楚了,没有大问题。就是名剑山庄的人在外面闹,要我们把韩庄主给放了。”武林盟一切都上了轨道,水横天这几天走路都带风,整个人意气风发,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岁。 “放人?他们在开什么玩笑?持剑杀上门,还敢让我们放人,名剑山庄当我武林盟没有人吗?”月宁安气笑了:“我们武林盟不会仗势欺人,但也不是好欺负的,名剑山庄都打到我们脸上来了,还指望我们当没事发生,他们想什么美事呢。” “我们没有理由扣下韩庄主。”水横天一脸为难:“很多江湖人看着,我们是武林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 武林盟有多大的权利,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他们在使用武林盟权利的时候,也要维护武林盟的形象,他们不能做出强行关押人的恶霸事情来。 “谁说我们要扣下韩庄主了,是韩庄主他自己,要留下来参加武林大会。”反正人在她手上,想要她放人,是不可能的。 有本事名剑山庄的人出手抢。 一旦他们出手了,她就更有理由收拾他们了。 “韩庄主那里……他会应吗?”韩万里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尤其是这几年,更是脾气暴躁、性情恶劣,不少武林中人都怕他,但又奈何不了他。 谁叫只有名剑山庄有武器卖,谁叫韩万里锻造技艺最好。 有才之人,便是再怎么乖张、孤僻,也不会有人说一句不对。 “他会应的。水大哥,你告诉名剑山庄的人,韩庄主累了,这几天在武林盟休息,你让名剑山庄的人放心,武林大会一结束,韩庄主自会回去。”武林大会结束了,韩庄主就是想闹,也闹不出事来。 “你不会是想……”水横天猜到了一点,不敢置信地问道。 月宁安点头:“我会让他一直休息到武林大会结束。” 水横天想了一下,终是没有劝说,只问道 :“对身体有害吗?” “水大哥,你要对孙神医有信心。”孙不死不想他的药对人身体有害,就一点坏处都不会有。 “行,名剑山庄的事交给我,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不会让名剑山庄生事。”要是连个名剑山庄都拿不住,他也不配当什么武林盟主了:“对了,宁安,集市的事,你跟张掌门和方丈说了吗?他们同意了吗?” 原定的计划被范家照搬了,没有江湖高手、美人、少侠做噱头,凭现有的武林小镇,很难吸引有钱的公子和小娘子过来游玩,月宁安便放弃了原有的计划。 先前建好的武林小镇,月宁安仍旧保留,但建女子游玩区的计划取消了,那块地被月宁安改成了武林集市。 月宁安要建的这个武林集市,也是买卖“东西”的地方,但卖的不是普通物件,而是跟鬼市一样,可以在集市发布任务,也可以在集市接任务。 不过,月宁安计划的武林集市更为规范,不能发什么杀人放火的任务。同时,也只允许在武林盟登记过的各大门派,在武林集市接任务。 水横天觉得这个计划极好,对集市的事十分上心,知晓月宁安今天找张掌门与智悟方丈,就是说此事, 便忍不住寻问了起来。 “对集市,张掌门与方丈很支持,但……”月宁安叹息了一声。 水横天催问道:“但什么?” 月宁安苦笑:“张掌门与方丈,都不愿意跟阎门京鬼市对上。” “不灭阎门京鬼市,咱们的武林集市就算办成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发布任务。张掌门与方丈不知道吗?”水横天皱紧眉头,完全不能理解。 “没有武林集市,武当和少林也不会损失什么。”支持并不表示,强烈需要。 武林集市对不缺银子的武当与少林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这是对武林各大门派都有利的事,也是对普通百姓有利的事。阎门京鬼市人蛇混杂,不知多少恶人隐藏其中,比之天木神教还要像邪歪魔道,如若不除,对武林各大门派也是一个隐患。我不明白,张掌门与智悟方丈,为什么不愿意出手?” 鬼市那地方,进去后,带上面具,不管你是人是鬼,只要出的起银子,就有人为你办事。 杀人放火、吃人饮血……鬼市皆来者不拒。 这样的地方,作为武林盟主,水横天一直想要将其灭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次月宁安提起来,水横天是第一个响应的, 他本以为少林与武当也会应,却没有想到…… 张掌门与智悟方丈都拒绝了。 这让水横天很不解。 “水大哥,张掌门与智悟方丈,是武当与少林的掌门,他们首先要为武当与少林考虑。而且,阎门京鬼市便是作恶,也没有作恶到武林人头上,他们不想与鬼市对上,这并没有什么错。”当然,不是鬼市不对武林人出手,而是武林中人都穷,鬼市看不上,压根就不给武林人进入鬼市的资格。 “那我们就放弃?”水横天一脸失落。 因他之故,月宁安投在武林盟的银子,肉眼可见的回不了本。好不容易,月宁安又想到了,武林集市的生意,如若又做不起,他真的无颜面对月宁安。 放弃? 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张掌门与智悟方丈不应,不过是我许出的利益,不足已打动他们罢了。只要我给出的筹码,足够让他们心动,他们会改变主意的。”世人总被名利累,世人却也总为名利而活,就算张掌门与智悟方丈不答应,她也有信心说服其他门派。 江湖很大,并不是只有武当与少林两个门派。 其他门派或许不如这两者实力强、底蕴深,但她可以以量取胜…… 第1116章 直白,没人能拒绝名与利的诱惑 对于怎么说服武林其他门派,一起出手攻打阎门京鬼市,月宁安已有计划,但是…… 她没有告诉水横天。 这两天,武林各大门派陆续来到武林盟,其中有不少门派的掌门,都是水横天的“铁兄弟”。人一来,水横天就陪着他们吃吃喝喝,而水横天的酒量…… 月宁安在武当山见识过,实在不怎么样。 虽然水横天酒品不错,酒醉之后并不会乱说话,但月宁安还是担心别有用心之人,从水横天嘴里套话。 为了杜绝泄秘的可能,月宁安没有跟任何人说,要用什么办法,说服武林各大门派联手攻打阎门京鬼市。 是以,待到武林大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天,各大门派的掌门,看到散落在角落的执笔人,一个个都惊讶至极:“水盟主,他们是天机阁的记书人?你居然请动了天机阁的记书人,来记录此次武林大会!水盟主,果然了不起,今年的武林大会,一定会在江湖志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什么? 天机阁的记书人? 水横天一头雾水,他本能地看向月宁安,见月宁安点头,水横天即意外又不意外。 天机阁的记书人,出现在武林大会很意外,但有月宁安 在,什么意外都不是意外。 有了月宁安的肯定,水横天虽然啥也不知,但还是淡定地告诉众人,那些穿着灰色书生袍,一手执笔,一手握书,全程面无表情,站在角落记录在座众人一言一行的“书生”,就是天机阁的记书人。 “非大事,记书人不会出山。我还是第一次在武林大会上,看到天机阁的记书人,水盟主说这一次武林大会要大办,我原先只当水盟主说说而已,现在看到记书人出现,我就知道,这一届的武林大会不一般。” “有天机阁的记书人在,指不定我也能在江湖志上留下一笔。幸亏我来参加武林大会了,不然我得后悔有一辈子。” 有人单纯的惊喜,也有人想要借机打听消息:“水盟主,咱们这是要在武林大会上,宣布什么大事吗?不然天机阁的记书人,怎么会来?” 水横天努力保持微笑:“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大家信吗? 肯定不信,可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记书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作为一个武林盟主,他感觉自己有点挫败,但是…… 看到天机阁的记书人,出现在他举办的武 林大会上,水横天又很高兴。 天机阁的记书人,只在武林重大事件上出现,除去第一次选举武林盟主,天机阁的记书人,从来不曾在武林大会上出现过。 这一次,天机阁派出记书人,算不算是天机阁对他的认可? 水横天心情极好,招呼起众人来,端的是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武林众门派的掌门,也纷纷叫好,很给水横天面子。 “师兄今天,可真是威风!”水横天师门的师弟、师妹们,看着站在擂台上,宣布武林大会开始,宣布武林大比开始的水横天,一个个羡慕不已。 “半年前,师兄还到处求人借银子,想办个简单的武林大会。那时候,恐怕谁也想不到,师兄能把武林大会办得这么隆重盛大。”几个师弟,想到半年前水横天前去师门借银子,一无所获,失落离开的落魄身影。再看擂台上,那个一身贵气,锦绫着身,看着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的水横天,险些都不敢认了。 这和他们印象里的大师兄,差太多了! “你们说,武林盟哪来这么多银子?我们在这住了三天,吃的、喝的全是上好的,甚至还给我们备了衣物。再看这酒水、点心,全都跟不 要钱似的,随我们吃喝,害我一度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听说水盟主认了一个义妹,那义妹贼有钱。” “你们听……你们快听……听到水盟主说什么了?只要赢了所有人,就能去天宫阁挑兵器!万两以内的兵器随便挑!我的天呀,这也太财大气粗了吧!” 坐在擂台下方的,都是各大门派的弟子。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坐在高处,不仅能将擂台,也能将自家弟子的表现尽收眼底。 看到自家徒弟,因水横天一句话,就激动到坐不住,各个掌门都羞愧的捂脸:这群兔崽子,没看到有天机阁的记书人在吗?一个个能不能矜持一点? 虽然,他们听到水横天说的奖励也很心动,但是…… 水横天一开始就说了,是给年轻一辈一个切磋交流的机会,请各大门派的掌门与长老,指点一二。 真是…… 恨自己不年轻! 要知道,那可是价值万两的兵器呀! 虽然,只有打败所有人,成为第一,才能拿到价值万两的兵器,可第二也能挑五千两以内的兵器;第三也能选一把价值千两的兵器。 甚至,第四到十名,都能去天宫阁,挑一把价值五百两的兵器。 这可是兵 器呀! 谁不想要! 如果武林盟只是单纯给银子,他们还能说武林盟这是拿银子羞辱他们,可人家给的是兵器,正符合他们武林人的追求。 如果说,价值万两的兵器,只能打动部分人的心,当小六子跑上台,跟水横天耳语几句,水横天又宣布:“此次大比第一名者,将会被天机阁的记书人,记录在江湖志上!并且,江湖盟会安排书商,单独为其着书一本,在各大茶楼宣扬此事。”各大门派的弟子都疯了。 男人这一生的追求,不就是名与利。 行走江湖,扬名比钱财什么的更重要,万两以内的兵器,有些财大气粗……比如武当派的弟子,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不在看在眼里,但听到会被记在江湖志上,就是武当派的弟子也激动了。 谁不想万古留名呢? 小六子站在水横天身旁,看着底下一个个激动不已的江湖少侠们,得意的差点叉腰大笑…… 没有群英榜、少侠榜,他家月姐姐也能让武林众人疯狂。 那什么自己评出来的群英榜、少侠榜的,比得上天机阁,在江湖志上记的一笔吗? 范家与名剑山庄的南江湖,想要抢他们北武林的风头,那是做梦…… 第1117章 躲懒,万物皆可交易 在价值万两的兵器,和着书扬名的刺激下,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少侠们都快疯了。 他们本以为,武林大会跟他们没有关系。事实上,往年的武林大会,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因为武林大会,只有想要争取武林盟主之位的人,才会出手。 如若无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甚至连打都不会打,就默许由上一任武林盟主继任。 等到选完了武林盟主,各大门派的掌门就会与武林盟主,共同商讨武林大事。换言之,就是吃吃喝喝,见见老朋友…… 而他们这些弟子,跟着掌门来参加武林大会,也就是跟着掌门来见见世面,见见其他门派的师兄、师弟们,免得日后江湖上碰面,大家都认不出来。 对年轻一辈的弟子来说,武林大会说有趣也有趣,说无趣也无趣,但不管有趣还是无趣,武林大会都跟他们这群小辈没有关系,甚至他们都不配在武林大会上,拥有自己的位置,却没有想到…… 今年的武林大会上,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惊喜等着他们! 这才叫武林大会嘛! 就像了水盟主说的,武林是年轻人的武林,他们年轻人才是武林的希望。 武林大会不让他们年轻人展现实力,不给他 们年轻人表现的机会,又怎么能看到各大门派的潜力,看到武林的潜力呢。 水盟主今年办的武林大会,这才叫真正的武林大会! 各大门派的弟子纷纷叫好,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上擂台一战。 水横天一走下擂台,骊山派的弟子就迫不及待地跃上擂台:“在下骊山派陈水,请各位师兄赐教!” “在下青秀山张江,请赐教!” 水横天刚坐下,两人就在擂台上打了起来。 看得出来,两人的实力都算不上强,但在年轻一辈还算可以。而率先上台的骊山派陈水,实力稍胜一筹。 骊山派的掌门心里满意,嘴上却很谦虚:“我这弟子虎头虎脑的,各位见笑了。” “骊山派的弟子基本功扎实,青秀山的弟子灵动轻巧,两位掌门的爱徒,各有千秋。”水横天跟在月宁安身边这么多天,多少也学会了一些说话的技巧:“多谢两位掌门对武林大会的支持,武林大会旨在切磋,能在比试中取长补短,查缺补漏,增加见识才是最重要的,胜负反倒是次要的。” “献丑了,献丑了。”青秀山的掌门,坐在水横天后方,听到水横天的夸奖,原本臭着的脸也露出一丝笑。 “水盟主说 得对!这个比试也好。这些小年轻各个娇生惯养、自恃甚高,吃不得苦就算了,还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自己实力不凡。让他们跟各个门派的师兄弟好好切磋,也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几个带着爱徒,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掌门,对武林大会这场比试充满了期待,无不希望,自己的爱徒能在年轻一辈斩露头角。 也有没有带得意门生前来的掌门,此生不由得心生后悔,悄悄地打听:“水盟主,这场比试持续几天?我那大徒弟临出门身体不适,也不知他能不能赶上。” 当然,身体不适什么的只是借口,爱徒没有来,不是门派钱财不够,只能让徒弟们轮着外出,就是要把人留在门派坐镇。 当然,也可能是看不上武林大会,不愿意前来。 “邱掌门,这场比试持续五天。前三天,选出初入选者。只要在前三天连赢三场,就能进入第二轮。”换言者,就是能在三天内赶到武林盟,还有机会。 “水盟主,我先失陪了。”邱掌门连个理由都不寻,道了一声歉就匆匆离去。 邱掌门很清楚,这么做有点儿丢人,但是…… 他们门派穷呀! 穷文富武,练武极 其耗钱财,这些年江湖各大门派都不好过,尤其是他们这些小门派。 那上万两的奖励,真的很让人心动,尤其是还有着书扬名的机会。 一旦扬名江湖,那就是名利双收的事。 这么好的事,谁舍得错过? 和邱掌门有相同想法的人还不少,邱掌门一动,好几个掌门跟着站起来,向水横天告罪,水横天都笑着应了,并没有说什么。 其他在座的掌门,看到邱掌门等人离去,有人不屑,有人羡慕…… 羡慕邱掌门等人,手下还有出色的弟子,有望争一争前十,他们呢? 看了看坐在第一排的少林、武当等大门派的掌门,几个小掌门相视苦笑:他们的徒弟中,没有资质不凡的,且这些年也没有怎么用心培养弟子,根本没有与那些大门派弟子一争的机会。 可惜了! 要是早知道,他们怎么也要好好教导弟子。 不说前三,争个前十也好。 各大门派有人欢喜有人忧,但这些都跟月宁安无关了。 月宁安远远地看着,确定武林大会按她的安排,有序的进行下去了,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连忙了大半个月,武林大会总算正常召开了,这几天是水大哥的主场,她可以稍稍休息 一下了。 月宁安避开众人,来到离摆台不远处的一处凉亭,却见凉亭早已有人。 月宁安正要离去,那人却似有所感,回头唤了一句:“宁安?” “崔轶,你怎么在这?没有去看武林大会?”月宁安抬步,朝凉亭走去。 “我并不爱那些打.打杀杀的。”崔轶扬了扬手里的书:“比起打.打杀杀,我更喜欢它。你呢?怎么有空过来?不忙吗?” 这几天月宁安忙着招呼、安顿各大门派的掌门,他都好几天没有见到月宁安了。 “武林大会都召开了,我该完忙的也忙完了。”月宁安在崔轶对面坐上,看到桌上的点心与茶水,月宁安也不客气直接吃了起来。 她早晨起来到现在,也就只吃了一碗面,确实饿了。 崔轶悄悄地,将碟子朝月宁安所在的方向推了推:“那些掌门,答应了联手攻打阎门京鬼市?” “我还在努力中。”就是没有。 “你有对策吗?”如果没有,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这不正在实施嘛,”月宁安指了指武林大会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呃?”崔轶不解地看着月宁安。 他就躲了半天懒,就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 第1118章 情爱,输在了哪里 “你没去参加武林大会不知道,我请来了天机阁的记书人,又拿出巨额奖励,引诱那些年轻人参加比试呢。赢了的人,不仅能得到价值万两的兵器,还能被着书扬名。” 月宁安拍掉指间的糕点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效果如何?”不需要多说,崔轶就明白了月宁安的用意。 月宁安一脸狡黠地道:“我爹曾说,这世间没有男人,能抗拒的了黄金与美人的诱惑。事实证明,我爹他没有骗我。”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为黄金与美人所惑。”他就不会,他只会为一个人所惑。 “别这么较真,我爹说的黄金与美人是代指,代指名利权势和情情爱爱。”当然,大部分男人并不追求爱情,他们只要美人。 崔轶顿了一下,苦笑:“月伯父果然有大智慧。” “我爹说的是生意场上那一套,你不在此之列。”月宁安察觉到不对,立刻补救。 “不,我亦是俗人一个。”他也逃不过这世间男人之列,他崔轶不缺名利权势,也不爱名利权势,更不爱美人,但他仍逃不过这世间男女之爱。 崔轶没有忍住,问道:“你介意说说……你与陆藏锋在青州相识的事吗?”他知道,月宁安会喜欢上陆藏锋,就是因为幼年那一场 相逢。 他想要知道,他跟陆藏锋相比,到底输在了哪里? “啊……”月宁安怔了一下,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低落:“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我当年年纪小,心里脆弱,陆藏锋出现的真正好罢了。” “抱歉,我逾越了。”崔轶说出来后,就后悔了。 他有些慌乱地提起茶壶,给月宁安倒了一杯水,生硬的转移话题:“我刚听人说,水盟主今天很威风。” 月宁安想了一下,捧起茶杯,淡淡一笑:“其实也没有不能说的……当年的事,去青州打听一下,不少人都知道。” 她本不想说当年之事,但她也知,如若不说,崔轶怕是不会死心。 既然崔轶想知道,那她就告诉崔轶…… 崔轶一顿,一时间不知是该打断月宁安的话,还是继续听下去。 他知道,寻问人内心的伤疤很不对,但他又迫切的想要知道,陆藏锋与月宁安的缘分因何而起,让月宁安死认陆藏锋这人。 这些天,他在武林盟与月宁安有了独处的机会,但…… 宁安只愿意与他谈公事,但凡他言语有几分亲近,宁安就会礼貌的避开,无时无刻不在拒绝他。 这让他很挫败,当然在更多的是失落。 就在崔轶犹豫间,月宁安开口了:“你知 道,我娘是自尽而亡的。我娘那人……看着坚韧,实则内心很是脆弱。早些年虽经了一些事,但有我爹宠着,她其实没遭什么罪,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我爹虽然女人很多,但与我娘的感情却是极好。 在我娘眼中,我爹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没了我爹她活不下去的。当然,除了我爹,我哥也很宠我娘。在别人家,都是当母亲的宠着儿子,我们家却是我兄长宠着我娘,在我父兄没有死之前,我娘的脸上永远都带着笑,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过得很幸福。” 月宁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 崔轶很想打断月宁安的话,叫月宁安不要说了,可月宁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看崔轶。 “我娘过得很幸福,可就是太幸福了,才承受不住一点风雨。陆藏锋送我父兄尸体回来的那天,我娘就疯了,但下人怕吓到我,早早地把我抱走了,没让我看到。我当时八岁,已经懂得什么是生死了,我知道我没有父亲了,也没有哥哥了,我很伤心也很害怕,夜晚我一个人在房里,难过的睡不着,我避开了下人,悄悄地去找我娘……” 月宁安闭上眼,用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道:“那晚,我娘 疯了似的,掐着我的脖子,狰狞地问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她跟我说,我爹和我哥是为了我,为了我的自由,才会去北辽,他们是为我死的。如果不是我,不是为了我,他们不会死,该死的是我,不是他们。她告诉我,她当初一生下我就该掐死我,不该让我活着。” 月宁安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平静了,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她问我,月家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我不去死?她叫我去死!说我死了,她就自由,月家的悲剧就结束了。她说,月家最该死的人就是我,我死了她就解脱了,所有的悲剧都结束了!” 崔轶一脸自责:“对不起,我不该问起。”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提起来,也不会多难过了。”月宁安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平静地道:“不过,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听到我娘要我去死,看到我娘那么恨我,我就真想去寻死,想着也许我死了,就会像我娘说的那样,她解脱啊,所有的悲剧结束了。只是我那个时候,被我爹和我哥养得娇滴滴的,怕疼又怕丑,想拿刀子自尽,怕疼不敢下手;想喝毒药,又怕死的时候太丑。” 月宁安说到 这里,笑的自嘲…… 可她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但她仍旧努力在笑:“陆藏锋遇到我的时候,正是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那时候我伤心父兄的死,也伤心母亲对我厌恶,我那个时候确实想死,如果不是遇到陆藏锋,我大概已经死了。” 十多年过去,但月宁安仍旧还记得,她当时的心情。 她那个时候,被母亲咒骂害死了父兄,被咒骂该死…… 她那个时候,只觉得自己是罪人,她要死了就好了。 如果那一年,她没有遇到陆藏锋,这世间就再也没有月宁安了。 陆藏锋是她的救赎,是她生的希望,也是她命中的劫。 “不过,我娘第二天就清醒了,她抱着跟我道歉,跟我说对不起。说她魔怔了,她不是故意的,让我不要听她的话,那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过去了,她以后会保护我。然后,她就真的保护我长大了。” 她知道,那不是一场梦,她知道她娘恨她、怨她,希望死的人是她。但她娘又疼她,又听她爹和她哥的话,要好好保护她长大。 所以,她一长大,她娘就自尽了。 她心里都明白,但她一直不愿意面对。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她娘是爱她的,她不是该死之人…… 第1119章 人脉,存在感 崔轶看着月宁安被那双泪水洗涤过后,越发明亮的眸子,心里一阵阵揪痛…… 他终于知道,他输在哪里了。可同时也知道了,他这一辈子都赢不了陆藏锋,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就像月宁安待他的态度,一开始就是拒绝他。 不,月宁安拒绝的不是他,月宁安拒绝的是除了陆藏锋以外,所有对她抱有好感的人。 崔轶知道,他该死心了,不然以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崔轶强撑着笑脸道:“宁安,对不起。还有,我很高兴,你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陆藏锋。”也很遗憾,在那个时候,你遇到人的不是我。 但,也许这就是命运。 看似不公,却又异常的公平。 “我也很庆幸,我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陆藏锋。”一个跟她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背着层层枷锁,却努力活下来的人。 许是感同深受,那时的陆藏锋并没有跟她说几句话,却叫她打消了去死的念头。 “对了,天机阁的记书人,是怎么一回事?我先前仿佛听到一耳朵,天机阁的记书人来了。”崔轶再次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而这一次成功了。 月宁安也不想,沉浸在当 年的事情中。 事实上,要不是崔轶问起,要不是想让崔轶死心,她都不会去提…… 虽然,她已经长大了,能冷静地看待当年的事,但每每提起,她还是情绪低落。 崔轶提起天宫阁的记书人,月宁安就顺口道:“是陆藏锋的人送来的,我倒是打过天机阁的主意,但你知道,我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人脉,可请不动天机阁的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天木神教的教主蓝象权,把天机阁的人送来了。 “大将军?他与天机阁的人熟?”天机阁向来高高在上,他们虽记录武林中的事,却从来不把自己当武林中人,陆藏锋要把天机阁的记书人请来,光熟可不行。 “我听陆一说,天机阁的阁主欠陆藏锋一个人情,陆藏锋听闻我在武林盟的事,就去信给天机阁,让他们把记书人派来了。”具体的月宁安就不打算说了。 她总不能告诉崔轶,陆藏锋会把天机阁的记书人找来,是为了跟崔轶互别苗头吧? 陆藏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远在北辽都知道,崔轶帮她一起对付范家的事。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她目前第一个怀疑的是陆一。 虽 然陆三知道的最多,嫌疑最大,但陆三正忙着跟秋水风花雪月,还指望她点头,好早日娶到秋水,应该不会想不开,私下悄悄在陆藏锋面前打她小报告。 当然,陆藏锋也真是会吃醋,远在北辽也不忘压崔轶的一头,让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陆藏锋的好意,她还是受了。 有天机阁的记书人在,她要说动武林各大门派,就容易多了。 “陆大将军还真是……交友广阔。”虽然心里仍旧酸涩,但崔轶还是真心赞了一句。 陆藏锋这次,还真是帮了月宁安的大忙。 “他早些年走南闯北的,加上年轻,气性大,跟不少人结过仇,也结下了不少人脉。当时在西域的时候,认识陆藏锋的人也很多。我还以为,他那人冷冰冰的不会有朋友,没想到他朋友还挺多的,而且三教九流都有。”提起陆藏锋,月宁安眉眼间都多了一丝温柔,语气也透着随意,还有亲昵与幸福。 崔轶知道,也许月宁安自己也没有发现,她提起陆藏锋的神情,有多么的美。 月宁安不仅仅是把陆藏锋当成爱人,还把陆藏锋当成了亲人,家人,且是唯一的。 没有人可以 取代陆藏锋,在月宁安心中的地位。 然,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 崔轶心里明白,他一点机会都没有,但看到月宁安提起陆藏锋,就一脸幸福的样子,崔轶心里仍旧止不住的酸涩。 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眼中的酸涩,问道:“武林盟事了,你是不是……要去北辽了?” “走之前,想赶到皇上推出海运章程前,组织商船出一趟海。”一成的税,进出海登记……费银子又麻烦,虽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但能不出还是不出。 作为提前知道朝廷风向的人,她当然要钻这个空子,在朝廷的命令发布前,先一步出海。 崔轶突然笑了:“我可以想象,皇上的脸色。”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赶巧了。”月宁安一脸无辜。 “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崔轶脸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心里的酸涩也随着这一笑,如云烟一般消散了。 这就是月宁安,轻易能掌控他的欢喜与哀伤,而他明明知道,却甘之如饴,不愿挣脱…… 就在这时,小六子咚咚咚地跑了过来:“月姐姐,原来你在这呀……盟主,还有张掌门他们正找你呢。” “他 们找我干什么?”月宁安脸上的泪痕,早就擦干净了,看不出刚刚哭过。 “好像是问天机阁的记书人的事。”小六子挤眉弄眼,一脸坏笑:“月姐姐,你懂的……”谁不想在江湖志上留一笔,谁不想扬名江湖呢? 以前没有机会,现在天机阁的记书人,就在武林盟了,他们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了。 武林盟不能光让年轻人出头,也得给各大门派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跟各位掌门说一声,我现在很忙,实在抽不出空去听各位掌门的指点。要是各位掌门方便的话,我午后在武林盟的群英阁等众位掌门。”月宁安这两天,帮着水横天安顿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没少被各大门派刁难! 也不知那些个掌门人是怎么想的,自个儿的门派精穷,不想着开源节流,不思索着如何发家致富,反倒端着武林正统门派的派头,时时昭显优越感,不停地给她找事儿,不管干什么都想要压她一头。 她就奇怪了,她又不混武林,压她一头有什么意思呢? 压她一头了,是能让他们多一个铜板,还是多一角银子了 这些人就没有想过,日后会有求到她的头上吗? 第1120章 不满,一碗水端不平 月宁安现在不忙,甚至闲得很,她不去见那些掌门,就是在拿侨! 这几天,月宁安可没少,被各大门派的掌门呼来喝去的…… 明明月宁安,一早就安排了下人照顾了他们,可好几个掌门人,有什么事就是不肯直接吩咐下人,一点小事也要让人把月宁安找来,要跟月宁安去办,完全把月宁安当管事用。 来者是客,月宁安虽不是东道主,但也算是半个主人,让来客宾至如归,是他们武林盟该做的事…… 是以,哪怕被那些掌门叫来叫去的,忙得团团转,月宁安也没有说什么,只将他们的要求一一传达下去,安排下人照办,但是…… 这并不表示她忙得乐意,忙得高兴。 她这人小心眼的很,那几个掌门怎么找事的,怎么把她当管事用的,她都记着呢。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掌门人都爱生事,大部分也只是说说酸话,真正爱挑事的就那么几个,其他门派的掌门人大多是袖手旁观,站在一旁看热闹罢了。 可问题来了,她这人不仅小心眼,还爱迁怒,先前她为了维护武林盟的面子,不想落个仗势欺人的名头,只能忍着,但现在…… 这些人找到她头上,那就是她与各大掌门的事,与武林盟无关了。 想见她,可以。 但要她过去见他们,就别想了! 这一个个的,真当她月宁安是武林小辈,任由他们呼来挥去呢。 小六子跑去叫人,最后只自己回来了,月宁安完全没有过来见他们的意思,好几个掌门都不高兴了。 “月家这位小娘子是什么意思?要我们去见她?她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肯见她,那是她的荣幸!”华清派的掌门人,年纪大资历深。武林中人,包括水横天这个盟主,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他也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深,不用给任何人面子,第一个开口指责。 他一开口,跟他一样,在武林盟拿月宁安当管事用的几个掌门人,也纷纷出言指责月宁安不懂得尊重武林前辈,一个小娘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忙?忙到没空来见他们? 再说了,再重要的事,有见他们重要吗? 华掌门一见有人附和,更来劲了:“江湖上多少小辈,想要见我们一面见不到,我们肯见她,是抬举她。张掌门,智悟方丈……你们还说这个小辈是个好的,你们看看这架子 摆得多大,还要我们几个老东西去见她,真是轻狂无知,不知所谓。” 几个门派不显,但资历深的掌门人,见华掌门扯到了武当与少林身上,当下就阴阳怪气地道:“张掌门和智悟方丈可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那月娘子一介商户,最是会捧高踩低,张掌门与智悟方丈觉得她好,也不奇怪。” 这话一出,引来了不少人共鸣,纷纷言月宁安待武当与少林不一般。 不然,月宁安与水横天,怎么就只上武当与少林,亲自请两大门派的掌门来参加武林大会,给他们这些门派,就是一封邀请函呢? 这明显就是捧高踩低,看不起他们,没有把他们这些门派放在眼里。 是,他们这些门派,确实不如少林与武当实力强。可月宁安与水横天,要是看不起他们的门派,又何必请他们来参加武林大会? 几个掌门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愤怒…… 没办法,眼红这种病,在哪里都存在。 这些年武林势微,各大门派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武当与少林却仍旧稳如泰山,且门派弟子越发得出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眼红坏了。 月宁安不知道,那几个掌门故 意对她呼来挥去的,就是气她只登武当与少林的门,只给武当与少林的面子,半点不给他们面子。 他们心中不痛快,不仅故意给月宁安找事,就是对水横天他们也很不客气。只是水横天没有多想,只当这些前辈关爱他,对他要求高罢了。 这些掌门本就对月宁安很不满,今天他们让人去请月宁安过来,月宁安居然拿架子不肯过来,这下好了…… 捅了马蜂窝了,有人带头,众人纷纷指责月宁安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水横天听到众掌门不满的指责,急着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和宁安当时去武当与少林,是因为武当与少林离武林盟近。当时离召开武林大会只有几天的时间,时间紧迫,我们不是不亲自去请各位掌门,实在是来不及,还请各位掌门体谅。” 却不想,水横天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就更不满:“时间紧迫、来不及,你们不会早点动身去请吗?请我们就是时间紧迫、来不及。怎么去请武当、少林,甚至不给你们面子的名剑山庄,就不时间紧迫了?”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不把我们当回事, 觉得我们不如武当与少林,不把我们当人看嘛。” “这武林大会……依我看,不举行也罢;这武林盟主,不选也罢。什么各大门派一起推举武林盟主,共商武林大事,这武林盟哪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武林哪有我们的位置?我们在人家眼里,又算个什么?”率先开口指责月宁安的华清派掌门人,蓦地起身,一甩衣袖,就要离去…… 水横天见状,连忙起身相拦:“华掌门,事情不是这样的,武林盟没有看不起任何门派的意思,也没有轻视各位,我们之所以去武当与少林请两位掌门,是为了……” “水盟主,这事我来说!”张掌门一直没有吭声,不是他不想,而是不好开口。 毕竟,他们武当是被武林盟优待的那一个,他说什么,在这些不满的人眼中都是显摆。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水横天这个盟主来解决此事,平息各大门派掌门人的不满。 水横天这个盟主倒是没有推卸,在努力跟众人解释,可看看他说的是什么? 全是武林盟的为难,武林盟的不得已。 可在座的,谁愿意听他的难处。 他这般解释,还不如不开口…… 第1121章 成就,遇见你遇见幸运 不想被水横天越解释误会越深,张掌门只能自己站出来:“月姑娘来我武当,不是为了武林大会的事,是为了跟我武当谈生意。” “不是为了武林大会的事?” “谈生意?张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听不明白呢?你们武当有什么生意,要跟武林盟做的?” 张掌门虽不是年纪大、资历深的老掌门,但他武功高强,年少成名,又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的武当派掌门人,他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他一开口,众人都只有听着的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月姑娘是以月家商行东家的身份,来武当跟我们谈生意。不然,你当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好端端的来我武当干吗?请我参加武林大会,有水盟主就够了,月姑娘又不是武林中人,她来武当请我参加武林大会做什么?” 张掌门心中暗道,幸亏月宁安提前提醒了他,如果有人拿她和水横天,只登当武、少林的门请人说事,就说是她借武林大会的名义,请水横天带去她武当、少林谈生意。 毕竟,堂堂武林四大门派之一,“沦落”到跟商行做生意,着实丢脸,他们武当先 前不愿意提起也是正常。 “还有,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月姑娘可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能任由你们这些人,挥来喝去的武林小辈。人家是手握万万两白银,抬抬手就能搅动商场风云的大商人。你们在人家面前摆架子,拿长辈的姿态,把人使唤来、使唤去,让人堂堂商行当家人给你们跑腿,人家不跟你计较,那是看在水盟主的面子,你们可千万别真以为,你们有那个资格,能把人当小辈使唤。”他早就看不惯,这些人的作派了。 一个个穷的只剩下门派名字了,还要摆大宗门的排场,端着武林前辈的架子,活该他们穷死。 “各位掌门……为难我义妹了?”水横天听到张掌门的话,脸色一变,厉声质问。 “没有的事,张掌门说笑了呢。”华掌门几人一脸不自在,都不敢与水横天对视。 没有? 这是没有的样子吗? 水横天怒极! 这些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欺负他妹子,简直不可饶恕:“各位掌门是不是忘了,你们有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权利,我这个武林盟主,也有将你们踢出武林盟的权利!甚至,我还有权发布武 林令,率领各大门派讨伐行事不正的门派!” 武林盟主的权利其实很大,不然也不会有人来争。 只是这几年武林势微,武林盟更是穷的只剩下一块荒地,没办法给各大门派带来好处,再加上水横天脾气好,对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十分敬重,极少行使武林盟主的权利,才让众人渐渐地忘了,武林盟主是武林各大门派,共同推举出来的盟主,是武林中人都信服且追随的强者。 作为武林盟主,水横天虽不能说,可以在武林中为所欲为,但要处理几个行事不端的门派,却不是什么难事。 水横天当武林盟主五年,快六年了,一向都是老好人,从来不发脾气,众人都快忘了,这位曾经也是,一言不和就开打、只讲拳头大小,从来不讲道理的主。 陡然看到水横天黑下脸,好几个掌门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几个,这几天把月宁安当管事用的掌门,更是脸色一白,连连解释:“误会,误会!水盟主,这都是误会,武林中难得有,像月姑娘这般能干的人才,我们这些老东西一见月姑娘就万分喜爱,怎么会在月姑娘面前摆架子,我们爱护 她还来不及。”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但真要得罪了水横天这个武林盟主,被水横天盯上,他们门派也吃不消。 要知道,水横天和他的师门,都是不讲道理的主。惹上一个水横天,就等于惹上他整个师门。 “是,是,是。都是误会。月姑娘钟灵毓秀,能力卓越,我们见到她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拿侨。”其他人也迭声附和,总之没有人承认,他们故意折腾月宁安。 唯有华清派的华掌门一声不吭,一副傲然之姿。 众人生怕水横天会动手,连忙将人拉到一旁。 “呵呵……”张掌门没有拆穿,只是嘲讽地笑了一声:“行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没看到底下的弟子们,都看着咱们嘛。” 擂台下,各大门派的弟子,见掌门们似乎起了争执,一个个伸出脖子往这看,就连正在打擂台的弟子,也不安的停了下来。 几个吵闹的最凶的掌门见状,不由得老脸一红:“对对对,我们看大比,看大比。” “水盟主,我们看大比,看大比……”那几个自我感觉,被水横天威胁了的掌门,更是恨不得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怪 他们嘴贱,好好的参加武林大会,看大比不好嘛,非要扯上那姓月的,差点就把水横天这个武林盟主得罪死了。 几个掌门一个比一个会装傻,根本不正面回答水横天的问题。水横天怒火难消,还要质问,却被张掌门拦住了:“水盟主,你要相信月宁安。” 月宁安还指着这群人出力,联手攻打阎门京鬼市呢。压压他们的气焰就好了,真要把人得罪死了,反倒不美了。 “宁安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会来淌武林盟这趟浑水。”水横天一脸自责,心里很是难受。 一直以来,都是月宁安在为他打算,他却连维护月宁安都做不到。 他真的,太失败了。 “这也是你的缘法,而且月宁安也没有吃亏,你们是互相成就。”张掌门拍了拍水横天的肩膀,嘴上一脸欣慰,心里却酸得不行。 真是老天爷疼憨人,水横天这个傻大个,除了一身武功高外,也没有别的本事,居然能让人精一样的月宁安把他当义兄,处处为他着想,真是叫人眼红。 “不是互相成就,是宁安成就了我。”水横天想到,他第一次与月宁安见面的场景…… 第1122章 杀鸡,没什么不敢的 那时候的月宁安,身处低谷,四面皆敌,前有盯着她手中产业的权贵,后有推她入坑的皇室。 可就是在这么难的情况下,月宁安仍旧毫不犹豫地答应帮他。 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很庆幸,我去了汴京,并且遇到了她。”遇到了月宁安,他便拥有了这世间所有的幸运。 水横天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他双手抱拳,一脸郑重地向张掌门行了一礼:“下午群英阁的会面,我就不去了,免得他们拿我压宁安。下午,就拜托张掌门了,我水横天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刀山火海,水横天万死不辞!” 张掌门:“……”他真酸了。 这两人能不能,别这么为对方着想? 这叫他们这群老东西,还怎么活? …… 有小六子那个耳报神在,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月宁安当即就知道了。 得知水横天为她出头,威胁各大门派,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 她水大哥,虽然在别的方面不聪明,但在维护她方面,从来就没有让她失望过。 既然水大哥为她出头了,那她就更不可能把姿态放低了。不然,便枉费了水大哥一片好意。 月宁安让小六子通知各大掌门,她 申时会在群英阁等各位掌门,并强势的表明,过时不候。 申时差一刻,月宁安就带着陆三与秋水到了群英阁。 没有意外,一个人都没有到。 月宁安也不在意,直接在上首坐下,陆三与秋水一左一右,站到月宁安身后。 没有让月宁安等太久,她刚坐下,就有四个小门派的掌门人过来了。 来人很客气,率先给月宁安打招呼:“月姑娘!” “刘掌门,薛掌门,程掌门,肖掌门,四位请……”拿侨归拿乔,但该有的礼数,月宁安却半点不缺,人一进来就起身相迎,并精准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这就是月宁安的本事了,但凡交换过姓名的人,她私下都会加强记忆,以免再次相见叫不出人名字,徒增尴尬。 “月姑娘客气了!”四个小门派的掌门人,没有想到,落了各大掌门面子的月宁安,会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看到月宁安这么好说话,心思活络的程掌门主动找月宁安搭话,想要趁众人来之前,在月宁安面前混个脸熟,却不想,他刚开一个头,又有人进来了。 来的还不是别人,正是上午讨伐月宁安最凶的几 位掌门人,不过资历最深的华清派掌门还未到。 “月姑娘,老夫来晚了,失礼之处,还望月姑娘不要介意。”那几掌门人一进来,脸上就洋溢着热情的笑,言谈中也透着亲近,好似前两天,把月宁安当门内弟子使唤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诸位掌门客气,是我来早了,快请坐。”月宁安颇为诧异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水大哥的威胁这么管用。 这几个,刚刚是在跟她道歉吧? 程掌门暗骂了一句无耻,脸上却自然而然地露出笑脸,用同样热情地语气跟几位掌门等人打招呼。 接下来,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陆续步入群英阁。申时整,张掌门与智悟方丈也到了。 两人一到,包括月宁安在内的所有人,都起身跟两位打招呼。 月宁安礼貌性地,把上首的位置让了出来,请两位入座,被二人拒绝后,月宁安也没有再三请求,大.大方方地在首位上坐下。一点也不觉得,她年纪最小,坐在首位有什么不对。 有几个掌门看不惯月宁安这么嚣张的作派,但想到上午张掌门的话,还有水横天的威胁,硬是忍住了。 “申时到了,陆三,关门!”月宁安扫了一眼空出 来的位置,知道还有人没到,但月宁安却没有等人的打算。 连武当和少林两位掌门,都赶在申时到了,其他人有什么资格晚到? 既然要拿架子晚到,那就别来好了。 “关门?”除了张掌门与智悟方丈,其他人都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指了指不远处的沙漏:“申时到了。” 看在在坐的各位都是武林大佬的份上,月宁安就没有说:“是你们要见我,不是我要见你们,你们哪来的资格晚到”之类的话,免得把人气晕了过去。 陆三一声不吭,在一众掌门的注视下,大步走到门口。 事情就是这么巧,陆三正要关门,华清派的华掌门就到了,众人看到这一幕,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月家这位,会让华掌门进来吗? 没有吊众人胃口,就在众人瞪大眼睛等着结果时,陆三当着华掌门的面,将门关上了,转身走到月宁安身后,神情平静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在座的诸位掌门,包括张掌门与智悟方丈都惊住了…… 月宁安的人,真把门关了? 这么嚣张? 这么狂妄? 说过时不候,就过时不候?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华掌门被人当面关在 门外,气得不行,一脚将门给踹开,冲向月宁安…… “华掌门,请留步!”不需要月宁安开口,陆三就上前,将人拦了下来,指了指门口,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华掌门,我们家大小姐与众位掌门有要事要谈,恕无法招待华掌门。” “你赶我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华掌门气笑了。 陆三面色不变:“华清派掌门人,请……” 华掌门气极:“你知道我是谁,你还……” 陆三不屑地冷哼:“华掌门,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不要耽误其他掌门的时间。” 华掌门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陆三,又看向在坐的众人:“你们呢?也要赶我走?” 呃…… 几个与华掌门视线相对的掌门,不自在地别过脸。 他们也不懂,月家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这是杀鸡儆猴? 可是不是有点过了? “华掌门,要见我的是你们,我定了申时在群英阁与诸位见面。诸位掌门都到了,华掌门不来,我想华掌门应该是不想见我,既然不想,晚辈就不勉强华掌门了。”月宁安没有把难题,丢给在座的诸位掌门,站起来,接过了话茬。 不等华掌门说话,月宁安又道…… 第1123章 大事,我有一个朋友 “当然,华掌门毕竟是得高望重之辈,如若不想走,那边有个位置,你随便坐。”月宁安向前一步,语带讥讽,一点面子也不给华掌门。 不是月宁安要这般刻薄,实在是这位姓华的不会做人。 前些天,就属这位华掌门最会使唤人,不仅要她捶背、倒水,甚至出言暗示她,如果她服侍的他高兴,他便带她回华清派,让她一步登天…… 当时,要不是华掌门的徒弟反应快,急忙接过话茬,又再三向她道歉,把她送了出去,她十有八。九会忍不住,直接给这道貌岸然的华掌门一个巴掌。 那天,让这姓华的逃过一劫,没想到今天,这姓华的又撞到她手上了。 她今天要不给这姓华的一个教训,武林各大门派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华掌门在武林中资历深,走到哪都只有别人奉承他的份,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一张老脸就气得涨红,指着月宁安的手直颤抖:“你……狂妄小儿,尔敢!” 华掌门咬牙切齿,一甩衣袖,一副不怒自威的姿态。 月宁安这话一出,他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说得好听的是自己走的,但实际 上大家都知道,他是被月宁安赶出去的。 不走,厚着脸皮留下来,听月宁安的意思,有好处也轮不到他,他只有听听的份。 这叫他怎么甘心? 可不甘心也没有用…… 月宁安今天,就没打算放过这位姓华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先前看在华掌门站在我水大哥这边,拨冗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份上,我对华掌门打从心底感激,华掌门的要求,我也尽量满足,但是……”月宁安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厉:“这并不表示,你可以踩在我头上!” 月宁安这话,是跟华清派的华掌门说的,也是跟在座的,所有掌门人说的。 她月宁安给水横天面子,这些个掌门在她面前才是武林前辈。要是她不乐意给面子了,这些人在她面前,就什么也不是。 她目光冷冷地看着华掌门:“华掌门你问我‘尔敢’?那我就告诉你,我月宁安,月家商行的当家人,没有什么是不敢的。不信,你大可以试一试?” 她连皇上都敢惹,还怕一个小小的武林门派的掌门人? 月宁安与华掌门之间,还隔着一个陆三,可华掌门却能 感觉到,月宁安毫不掩饰地不屑与张狂。 他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嘴巴张张合合,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三,送客!”月宁安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下令赶人,用行动表示,什么叫她月宁安,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不必!武林盟门楣太高,我华清派高攀不起,我华某人就此告辞!”华掌门自知再闹下去,没脸的是他,不等陆三上前,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去。 上午,华掌门也是这般,但那时有一个水横天拦了他一下,给了他台阶下,但现在…… 在座的掌门们,看了一眼武当的张掌门和少林的智悟方丈,见二位一动不动,众掌门也默默地坐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华掌门走后,陆三上前,将被华掌门踢开的门重新关上。 而这一次,就是真的关上了,并没有人再来捣乱。 “抱歉,因我的私事,耽误了各位掌门的时间,还请各位掌门勿怪。” 月宁安收起周身的冷厉与寒光,礼貌而周道的向众人道歉。 一句“私事”,就将武林盟撇的干干净净,也提醒了众位掌 门,她是月家商行的当家人,不是武林盟打杂的管事。 众位掌门想到水横天说的,天机阁的记书人,是给月宁安的面子才来的,还有水横天上午的威胁,虽有不满,但面上还是客套地道:“月姑娘客气了。” 但也就这么一句,之后就没有人说话了,整个群英阁安静异常,显得就有那么一丝的尴尬了。 当然,尴尬的是众位掌门,月宁安一点也不尴尬,她无事一般开口道:“不知众位掌门要见我,是何事?” “呃……”众位掌门面面相觑。 打从应下群英阁见面,事情就一直由月宁安掌控,月宁安不提起,他们都忘了,是他们要见月宁安,不是月宁安要见他们。 这事闹的…… “咳咳……张掌门,要不您跟月姑娘说说?”邱掌门本来想开口,但一想到华掌门的下场,便把与月宁安更熟悉的张掌门推了出来。 “行,老夫说就老夫说。”张掌门想到水横天的承诺,也不推让:“宁安侄女呀,我们也是熟人,我就不跟你弯弯绕绕的,我就直接问了。” “张世伯有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月宁安笑 的又软又甜,完全没有把华掌门赶出去时的盛气凌人。 “天机阁的记书人,只记录武林大事,在此之前从来不曾在武林大会出现过。宁安侄女,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了?你能给我们说说吗?”张掌门是故意称呼月宁安为侄女的,倒不是为拉近与月宁安的关系,而是告诉在坐的诸位,他与月宁安关系亲近,月宁安铁定不会骗他。 而月宁安一句世伯,也是给足了他面子,让张掌门心中暗爽。 “天机阁的记书人,是我请来的。”陆藏锋的功劳,她就不客气地领了。 左右,她跟陆藏锋不用客气,陆藏锋的就是她的,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 张掌门又问:“宁安侄女,你能再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把,天机阁的记书人,给请来的吗?我们这几个老东西,都挺好奇的。” “我有一个朋友,与天机阁的阁主相识,我托他帮忙给阁主带了一句话,说武林有大事要发生,问阁主要不要派记书人前来记录。之后,就是各位掌门看到的,天机阁把记书人派来了。” 月宁安说的一派轻松,好似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是…… 第1124章 更改,看不下去了 在座的众位掌门人却很清楚,要请动天机阁的记书人,真不是简单的事,也不是凭一句武林有大事要发生,就能把人请出山的…… 天机阁擅长占卜,且对自己占卜的本事十分自信,他们从来不接受外人邀请出山,他们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至于什么时候是需要的时候,只有天机阁的阁主知道。 月宁安托人带一句话,就能让天机阁阁主,把记书人派出来,可此月宁安人脉甚广、面子之大…… 想到这,众位掌门看月宁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慎重。 他们不怕得罪一个有钱的商人,但他们不想得罪一个,在武林中人脉深厚的人。 看到一众掌门一个个变了脸色,张掌门绝不承认他与荣有焉,但脸上的笑容,却抑制不住的放大,声音也亲切了许多:“宁安侄女,你说的大事,不会就是咱们的武林大会吧?这可不算是什么大事,至少没有大到能让天机阁的记书人下山。这大事,应该是另有其事吧?” 张掌门心里门清,但想到水横天的承诺,张掌门便装傻,故意问一句,好让月宁安有机会当众出来,且看着像是被他逼的,不得不说一样。 “这个……”月宁安一脸为难之色,要不是张掌门早就知道,月宁安打的什么算盘,指不定也会上当。 而 什么都知道,却不好说出来的智悟方丈,更是不忍直视,索性闭眼,手拨佛珠,念起心经。 作为一个出家人,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要再不闭上眼,他怕他会忍不住跳出来。 “是不能说吗?”张掌门再次明知顾问。 月宁安苦笑:“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件事涉及到天木神教,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月宁安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配上她跟众人相比,显得异常稚嫩青涩的脸,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至少,除了知情的张掌门与智悟方丈,其他人都没有多想,只不解地寻问:“月姑娘你要做什么,怎么涉及到天木神教那个邪教了?” “这个……到底跟天木神教有关,我直接说出来,不好吧?”月宁安深谙说话意术,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张掌门再次助力:“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宁安侄女,你不是武林中人,你不知道,天木神教那些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这几年,他们杀人放火的事没怎么做,但坑蒙拐骗的事却没有少做。在座的都是你的前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你还仔细跟我们说说,我们好帮你参详参详,免得你被那群邪魔歪道给骗了。” “对对对。月姑娘你说说,我们帮你参详参详。” 其他掌门收起眼 中的精光,一副我们不是好奇,都是为你好的忠厚样。 偏生,一个个装的不像,月宁安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才没有笑了出来:“既然诸位前辈这么说了,那我就说了?不过,还请诸位前辈保密,千万别说出去。” 月宁安知道这就是一句废话,但凡第二人知道的事就不是秘密,更不用说,这里有十几个人呢,怎么可能守得住秘密。 “月姑娘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众位掌门连连保证:“你就放心大胆的说,我们就只是帮你参详参详。” 月宁安在众人“盛情”催促下,遮遮掩掩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跟众位前辈说的,众位前辈也知道,鬼市收留了很多恶名昭着的大魔头、大恶人。这些人有不少是从天木神教出去的,他们在外打着天木神教的名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到处败坏了天木神教的名声,我就想要联合天木神教一起铲除那些魔头,也算是为武林除害,为百姓除害了。” “对鬼市的人出手?”一众掌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大事,但月姑娘你跟天木神教合作,是不是太冒险了?天木神教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天木神教那位蓝教主,就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光凭几句话可不能让那 位出力。月姑娘,你可不要被他们给骗了。” 为武林除害,就能让天木神教出力,他们可不信。 月宁安与天木神教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还有那什么为武林除害的屁话,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别说月宁安一介商户,就是他们这些江湖人,没好处的事都不会做。 月宁安没有再吊众人的胃口,大方地道:“众位前辈有所不知,我准备在江湖盟办一个江湖集市。大至就是,有人想办什么事,自己不方便出面,或者办不到,就可以出银子在江湖集市发布任务。而有能力之人,看到自己能办到的事,酬劳合适,就可以接下来。” 月宁安稍作停顿,好方便这些人将武林集市消化了,才继续道:“为武林除害,铲除藏身鬼市的那些大魔头,便是我准备发的第一个任务。不过是正巧,我那朋友不仅跟天机阁阁主有交情,跟天木神教的蓝教主也认识。得知我要在武林集市发布铲除鬼市大魔头的任务,便给我留了一句话,让我们把这个任务留给天木神教。” 月宁安扫了一眼,发现在座的各位掌门人,一个个收敛神思,看不出表情,也跟着一脸严肃地道:“众位前辈有所不知,天木神教这些年,一直想要摆脱过去的形象,成为真正的武林大宗 门、大门派,这对天木神教是一个机会。天机阁阁主会派记书人下山,想必也是为了,见证天木神教为民除害,斩除恶首,从邪教走上正途的历史性的一刻。” 月宁安不知道,在座的诸位信了没有,但她是信了的。 因为说不服这些人,她就会真的用这个方案,用天木神教的人来铲除鬼市的人。 虽然,她要用天木神教的人,就意味着她要花更多的银子,武林集市也不可能开起来,甚至也可能错失整合武林各大门派势力的机会。但比起银子,比起融合武林的力量,当务之急,还是铲除鬼市更重要。 张掌门与智悟方丈,是知道月宁安的打算的,听到月宁安提起与天木神教的合作,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用眼神无声地寻问对方:月宁安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然后,两人又同时摇头…… 他们也分不出,月宁安说的是真是假,一时间还真不好拿主意。 月宁安的话落下,群英阁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 不过,这一次打破这份安静的不是月宁安,而是心思活络的程掌门:“见证天木神教的转变,倒是值得记书人下山一趟。只是这事吧……月姑娘你能实话告诉我们,是你告诉阁主的,还是阁主自己算出来的?是不是已无更改的可能?” 要是能更改…… 第1125章 大义,世上无难事 要是能更改,程掌门觉得,这也算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们这些小门小派崛起的机会。 大家都穷成这样了,难得有一个赚钱的机会,虽然要拼命,但天木神教那些邪歪魔道都能干,他们有什么不能做的。 再说了,比起穷死,拼个命算得了什么? 而且,他们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他们这也是为了整个武林! 对! 他就是为了整个武林的安稳,是为武林除害。 程掌门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不等月宁安回答,又连声道:“月姑娘,见证天木神教成为武林正统门派是武林大事,见证一个个小门派成为武林大宗门,也是武林中的大事。你那朋友跟天木神教的教主是熟人,你跟我们也是熟人,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咱们熟人面对面的,更好商量。” “程掌门说得对,月姑娘咱们也是熟人,咱们就坐在这里,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程掌门的话,让一杆心思活络的小门派掌门人,顿时火热了起来。 对呀! 天木神教能借着这个机会,成为武林开宗大门派,他们这些小门派也可以借机青云直上,成为能与武当、少林齐名的大门派。 以前没有机会,他们这些小门派只能混吃等死, 现在机会来了,要是不抓住,那也太遗憾了。 不仅仅是小门小派,就是几个中等大小的门派,也对月宁安与天木神教的合作好奇,对月宁安口中的武林集市很感兴趣,有程掌门等人打头阵,他们也不觉得丢人,主动寻问起武林集市是怎么一回事? 月宁安也不藏私,将她对武林集市的规划,详细地说给众人听。 一众掌门听完,越发的激动了,见月宁安态度尚佳,试探地问了一句,月宁安发布的铲除鬼市魔头的任务,报酬如何?是不是要把这个任务发出来,让大家都看看,好凭本事来抢任务? 当然,几位掌门人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只含糊的说,不想让月宁安吃亏,他们都是江湖人,比月宁安更懂江湖事,让月宁安说出来,他们帮月宁安分析分析…… 而且,他们也听出来了,月宁安想要把武林集市办起来,就一定要铲除鬼市那些人,不然武林集市就只有一个名头,很难把人引过来。 他们就说嘛,这些商人全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没好处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会做。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为武林除害,为民除害,实际上…… 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荷包。 这武林集市,不管是发任务者, 还是接任务者,都要交一成的银子给武林集市,要是把武林集市做起来了,这一成的银子…… 积少成多,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当然,就算武林集市再赚钱,他们也眼红不了。 没有武林盟和朝廷的支持,武林集市办不起来,而放眼武林,即与武林盟交好,又与朝廷关系密切的人就只有月宁安了。 这银子呀,合该月宁安赚的。 不过,他们能跟在后面捡一点好处,也是不错的。 他们可是悄悄让徒弟出去打听了,月家这位女当家,在生意场上的口碑和名声极好,虽是女子,但跟她有过生意来往的人,提到她无不是赞不绝口。 远的不说,就说关城! 跟着这位一起投钱的,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虽然,武林集市这生意,这位月当家不会带他们一起,可现在结个善缘,指不定以后就有机会。 没看到,水盟主就是靠上了这位,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才越坐越稳,这武林盟也越建越好得嘛。 要跟月宁安把关系处好了,指不定他们当中的谁,就是下一个水盟主了。 月宁安今天一直是被动的,除了最开始给华掌门的那个下马威,显示出了她强势、张狂的一面,接下来就一直被动的被众位掌门人 盘问,不停地回答众位掌门人的问题。 此时也是一样! 在几个掌门人不断围攻下,月宁安终是“撑不住”,“一脸为难”地将她与天木神教的“合作”说了出来:“我发布的这个任务,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天木神教的人出力,我出银子,大家一起联手为武林除害。” 不需要众人寻问,月宁安就主动道出:“整个任务,我出十万两白银!至于天木神教怎么用这笔银子,我是不干涉的。除了这一笔银子金外,天木神教有人在此次任务中伤残死亡,我也会负责。 伤残者,月家商行会保证医治。治好后,会给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另个,能干活,月家商行会给他们安排活计;不能干活的,每月则会给他们五百文,直到他死为止。当然,要是家里有合适的人,也可以给他们的家人安排活法,以保证他们的生活所需。 死亡者,月家商行会给他的家人五百两银子丧葬费,这笔银子只给父母、妻女。如若只有孩子,月家商行会养到十二岁,教他们读书识字,日后可以为月家办事,也可以自行离去。如若只有父母在世,月家商行旗下的恩养院,也会为其养老。” 月宁安给出来的条件,自是没有给月 家护卫的好,但放在这个十两银子,就能买一条人命;人死后,妻儿子女就无依无靠的武林,月宁安不仅给银子,还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就是一等一的厚道之人了。 听到这,不仅仅是程掌门等人,就是武当的张掌门,与少林的智悟方丈也明白,为何月宁安自信满满的说,她跟天木神教达成了合作。 天木神教那些人,本就是为银子拼命的主,有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哪可能拒绝。更不用说,还有天机阁的记书人,在一旁为为他们记录英雄时刻。 只是…… 先前,月宁安怎么不跟他们说,有这么丰厚的报酬呢? 如果他们早知道,月宁安这么大手笔,他们武当与少林的弟子,也不是不可以出去历练历练。 张掌门与智悟方丈不约而同的,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只笑了笑…… 她能说,她先前也提了报酬丰厚,只是这两位不等她把报酬说出来,就义正言辞的拒绝她,说不会拿门下弟子冒险。 她此刻能把银钱的事说出来,那也是借了天木神教这块招牌。不然,就凭武林这些人明明穷的要死,却死守着自尊,不屑谈银子的做派,她还真没有机会显摆她月家的财力…… 第1126章 墙角,只要功夫深 连张掌门和智悟方丈都心动了,其他掌门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穷的只剩下一块门派牌匾的邱掌门,更是不客气地直接开口:“月姑娘,我等身为武林中人,为武林除害乃是我辈份内之事。那天木神教本就是邪魔歪道,行事不正。此事,你与天木神教合作,实在不妥。” 他们这么好的人选就在眼前,月家这位当家人居然舍近求远,这也太不会做生意了。 “邱掌门说的对,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就是我辈武林中人该做之事。月姑娘你将此事交给天木神教实在不妥。此事,应交给武林盟,由盟主牵头,联手各大门派,一同铲除匪徒。” 不知哪一位掌门提起了水横天这位武林盟主,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众口一词的附和,此事该由水横天这位武林盟主负责,这是水横天身为武林盟主的责任。 他们在月宁安这里的面子不够大,水横天的面子总够大吧。 他们就不信了,他们把水横天推了出来,月宁安还能不给水横天面子,非要把这个价值十万两白银……呃,不是……是为武林除害的任务,交给熟人的介绍的天木神教。 熟人能比义兄的面子更大吗? 以邱掌门为首的中型门派,还有以程掌门为首的小门派,纷纷苦口婆心的劝说月宁安改变主意,劝说的同时还不忘踩天木神教两脚,以显示我辈武林中人的高风亮节。 几个大门派的掌门矜持的没有吭声,但也没有阻止邱掌门与程掌门,摆明了是想让这些中小门派打头阵,他们跟在后面捡便宜就好了。 左右,这种事少不了他们,缺了他们也办不成。 …… 张掌门与智悟方丈,看到众人积极主动地要与月宁安一起联手,为武林除害铲除鬼市,有那么一刻是懵的…… 这事不对呀! 不是月宁安求着他们出力,帮她铲除鬼市吗?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他们求月宁安了? 张掌门看向智悟方丈,一脸不解:虽然我看在水盟主的份上,帮了月宁安一把,但这情况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呀?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智悟方丈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拨动佛珠,轻叹了一声: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送上门的不稀罕,抢来的才稀罕。 如果月宁安只提联手铲除魔头的事,别说十万两白银,就是月宁安拿出一百万两白银,他们也能摆高姿 态,矜持地与月宁安谈判,甚至还能保持绝对的优势,但月宁安先一步抛出了,她要与天木神教合作。他们这些武林门派,就成了月宁安的备选。 不,甚至连备选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想要抢这个任务,还得不要脸不要皮的在月宁安面前毛遂自荐。 智悟方丈不由得叹息:从上午月宁安不去见他们…… 不,是从天机阁的记书人出现,事情就完全由月宁安掌控,他们全都被月宁安牵着鼻子走。 世间少有不爱名利之人,一个记书人,一个十万两白银……月宁安掐住了武林中人对名利的追求,他们这一局输的不冤枉。 智悟方丈想明白后,很快就释然了,看着众人狂热兴奋的眼神,也不气了。但张掌门仍旧想不开,也想不明白…… 明明昨天之前,他还高傲冷漠地拒绝了月宁安,怎么今天就完全变了一个样。 他不行,他难受,他接受不了。 他要阻止! “宁安侄女,联手……” 然而,他一开口,智悟方丈就打断了他的话:“月施主,任务由你发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你不需要有压力,也不必碍于人情。” 智悟方丈说 完,双手合十,起身道:“阿弥陀佛,贫僧先行告退了。” 他虽释然了,但也不喜武林各大门派急功近利的样子,但是…… 出言劝说或者阻止,就大可不必。 大宗门有大宗门的骄傲,他们不需说什么,只要把姿态摆出来就行了。 智悟方丈完全不给月宁安挽留他的机会,说完就走…… 他这一走,就让余下的人尴尬了,尤其是邱掌门和程掌门几个最为主动的,更是面面相觑,一脸难堪…… 智悟方丈的离去,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即羞愧又难堪。 然而,不等他们多想,月宁安就笑眯眯地开口:“说到少林,我前几天还跟崔大人聊起少林的事。我还笑着跟崔大人说,我要是什么时候,能像少林寺一样拥有百万亩良田,却不需要交一厘一钱的税,世世代代都不用愁了。哪怕什么也不做,子子孙孙都能躺在富贵窝,尽享人间富贵了。” 智悟方丈是少林寺的主持方丈,少林寺的和尚们有朝廷养着,智悟方丈不缺银子,他有骄傲的本钱,可在座的掌门有什么? 想要学智悟方丈的清高,也要先有本钱才行。 月宁安玩笑 似的说完羡慕的话,又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可惜,我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命。我想要挣点家业,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各位掌门,你们说是不是呢?” “月姑娘说得对及,我们跟少林寺不一样,我们得靠自己才能攒下家业。”原本因智悟方丈离去而动摇的掌门们,听到月宁安的话,又坚定了下来。 诚如月宁安所言,他们跟智悟方丈是不一样的,智悟方丈看不上月宁安开出来的银子,但他们稀罕。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该摆高姿态,但…… 想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天木神教,众掌门实在没有底气在月宁安面前摆架子。 不过,智悟方丈这一走,也叫他们不好再没脸没皮的谈下去,几个稍大门派的掌门,便站出来说:“月姑娘,我们武林各大门派联手一事,我们说了也不算,我们得听盟主了。今日的会面不如就到此?你看如何?” 智悟方丈这一走,把他们的脸皮都揭下来了,他们实在没脸继续跟月宁安谈条件,还是交给水横天去谈吧。 他们自家义兄义妹,丢脸也无妨…… 第1127章 不满,朝廷的态度 当天晚上,水横天就找到了月宁安! 可不等水横天开口,月宁安就笑了:“几位掌门还真是急。水大哥你来得这么匆忙,想好了怎么说服我,好跟天木神教抢这个任务吗?” 水横天愣住了:“要跟天木神教抢?” 月宁安点头:“当然了,我已经应下了天木神教,不是吗?” “啊?”水横天一脸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一直在说服少林、武当领头,联手铲除鬼市的吗?怎么还跟天木神教说起此事了?” “最近的事!我正在跟天木神教谈。”之前是她求着少林与武当,但现在主动权在她手上:“水大哥,你还是先回去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说服我放弃天木神教,改为选择你们武林盟,在没有想好之前,我们还是先别谈这个问题了。当然,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辰时,你若没有办法说服我,我只能选择与天木神教了。” 一个个都当她在拿侨呢,可就是拿侨,她也会做的跟真的一样,让人不得不信,。 “宁安……”水横天颇为不安的开口,月宁安笑着摇摇头:“水大哥,在商言商,咱们这是谈生意。” 月宁安右手一扬,摆出送客的姿态来。 水横天:“……” 他第一次被月宁 安赶出去,这经历还真有那么一点…… 然而,不等他多想,月宁安就把他送了出去。 “水盟主,这边请……”守在门外的秋水,同样不给他多想的时间,直接把人送出了院子。 水横天站在院外,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惹宁安不高兴了?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呀? 不对,他做了,可他做的事,不正是宁安想要达成的吗? 现在事情如完全按宁安想要的方向发展,宁安为什么不仅不答应,还把他给赶出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 水横天一脸茫然…… 他觉得,他的脑子不够用了。 水横天从不为难自己,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 聪明人那么多,他想不明白,自然有人能想明白。 水横天转身就折了回去,将月宁安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邱掌门等人。 邱掌门等人看到水横天这么快就回来,正高兴的迎上前,陡然听到水横天的话,一众掌门都傻了,到嘴的奉承话,生生地给咽了回来。 月宁安这是连水横天的面子都不给? “明天辰时之前,要想办法说服她。可就一晚上的时间,我们这一时半刻的,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月姑娘这是打定主意,要跟天木神教合作,故意为难我们?”几个 掌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说是给他们机会,可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干吗? 武当的张掌门与少林的智悟方丈,没有跟众掌门一起去找水横天,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得知月宁安并没有给水横天面子应下与武林盟合作,张掌门不由得磨牙:“月宁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先前不是说,她有可能是故意丢出天木神教,给我们制造危机感的吗?我现在看着,怎么感觉……这事情不对?月宁安好像是真的要跟天木神教合作?” 不等智悟方丈回答,张掌门又道:“我听我的徒子徒孙们说,天木神教的人跟月宁安的关系似乎很好,你说……” 张掌门的话还没有说完,武当的弟子就快步走了进来:“掌门,天木神教的左右护法来了。水盟主正带着几位掌门去招待他们,特命弟子前来向您与方丈禀报一声。” “天木神教的左右护法怎么突然来了?他们来干什么?”张掌门猛地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把武当的弟子吓得不行:“掌门,弟子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张掌门一脸嫌弃,抬腿,虚晃地给了弟子一脚:“不知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打听。” 武 当的弟子也配合,衣摆都没有被碰到的他,扭身跃开,迭声大喊:“是,是,是,弟子这就去,师父你别着急,这事急也没有用。” 说完人就跑了。 张掌门笑骂了一声:“这兔崽子。” 转身,看到智悟方丈神情平静地拨弄念珠,不由得气了:“我说你这老秃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那里念经,你就不说说话吗?” 智悟方丈停了下来,一脸平静地反问:“什么时候?” “是攸关武林各大门派生死存亡的时候。”张掌门在智悟方丈对面坐下,神情严肃异常:“老秃驴,你别告诉我,你没有想到。一旦月宁安与天木神教的联手,天木神教必将声名大振,甚至还真有可能像月宁安所说的,从邪教变成武林大宗派,从此改写武林的格局。” 智悟方丈:“那又如何?” “武林发生大动荡,你觉得我们能独善其身,不受到波及吗?”张掌门没好气地道。 智悟方丈仍旧平静无波:“与贫僧何干?” 张掌门:“……” “咱们能正常的说话吗?”他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老秃驴说话还是这么遮遮掩掩,尽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智悟方丈叹了口气,语重心常地道:“少林有百万亩良田, 不用交税,天下寺庙僧人不下百万。武当亦有数十万亩良田不用交税,道人数十万。” “什么意思?”张掌门一头雾水。 他们不是在说武林变动吗? 怎么扯到他们两大门派的弟子和良田头上去了? 智悟方丈再次叹息了一声:“月宁安是商人,但她为皇上办事,她是皇上的人。崔大人是朝廷命官,亦是皇上的人,她与崔大人对少林的感慨,就真的只是他们二人私下的感慨与羡慕吗?” 张掌门脸色陡变:“你是说……朝廷对我们不满了?” “大周与北辽打了数十年,国库耗尽。三年前,皇上为了让陆大将军能继续征战,让陆大将军娶了月宁安,那一战我们虽取胜,却没有彻底的将北辽打趴下。现在,陆大将军人在北辽近半个月未归,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要打仗了!”张掌门沉着脸道。 “对,要打仗了,内里就不能乱。除掉鬼市不仅仅是月宁安的想法,也是朝廷的态度。”他原先没有想明白,但月宁安刻意跟各位掌门说的关于少林的那番话,提醒了他。 灭鬼市是朝廷的决定,他们的选择决定了他们的立场。 而天木神教,已经摆明了立场。 现在,到他们做选择了…… 第1128章 血脉,这一定不是真的 智悟方丈没有多做思考,就带着张掌门来找月宁安:“月施主。” “方丈,张掌门,请……”月宁安将两人请到茶室,并为二人倒上茶。 智悟方丈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看样子,月施主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 桌上正好三个杯子,茶水的温度正正好,显然月宁安早有准备,知道他们要来。 “是的。”月宁安大方的承认,没有一丝不自在。 她就是挖坑等他们跳怎么了? 她可没有勉强谁,也没有威胁利诱,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不是吗? 智悟方丈放下茶杯,面上带着一丝苦涩:“月施主可否告知贫僧,天木神教的左右护法,为何而来?” “两位大师想要他们为何而来,他们就为何而来。”智悟方丈不再打禅机,月宁安却跟智悟方丈绕起圈子来了。 智悟方丈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事,月施主可以做主?” “可以!”不管是朝廷的主,还是天木神教的主,在这件事情上,她都可以做主。 “既然如此,不需要明日辰时,此刻贫僧就可以告诉月施主,为武林除害,是我辈中人应尽之责。”智悟方丈双手合十,微微弯腰:“烦请月施主帮我们带一句 话,就说:我们虽是武林中人,但也是大周人,大周有难,我辈中人责无旁贷。” “这是少林的态度,还是整个武林的态度?方丈能代表武林所有的门派吗?”月宁安并不意外智悟方丈的选择。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不管是智悟方丈还是张掌门,都是当得起“大侠”之称。 “贫僧不能,但水盟主能。”他不会干涉水横天对不服朝廷的武林门派出手,这是他少林与武当的态度。但再多就不可能了。 月宁安也是见好就收:“有方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反对,就是最好的支持,她这人不贪心。 出手消灭不同声音这种事,她做熟了。 智悟方丈没有久留,与月宁安把话说完就走了。走之前,张掌门突然问道:“天木神教的左右护法,不是为了鬼市的事来吧?” “张掌门想要他们为什么而来,他们就为什么而来。”月宁安还是这句话,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张掌门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知你聪明,却还是低估了你。” 他总觉得这事不对…… 月宁安真要跟天木神教谈好了,不可能这么 快就答应他们。 天木神教那些人,可不是好打交道的。 他问的突然,本想出奇不意,好试探一二,却不想月宁安脸色半点不变,看不出一丝异状。 张掌门无法,只得叹息一声离去,倒是智悟方丈看得明白:“他们为何而来,对我们而言,已不重要。”他们已表明立场,选择站在朝廷那边,天木神教要做什么,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我就是不甘心,我总感觉我们从一开始,就进了月宁安的陷阱。”张掌门一脸郁气,显得有几分挫败。 他自诩虽不是聪明过人,但比起华掌门等人,却足够有脑子,可就是这样,还是被月宁安算计的团团转。 “以无心算有心,你输得不冤。”不是一开始,而是在月宁安答应帮水横天筹办武林大会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月宁安手中的棋子。 “且……武林与朝廷之间,早晚有这么一场。能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于朝廷、于武林都是幸事。” 如果说武林盟主是武林各大门派的头领人,那么少林与武当就是标杆,只要少林与武当同意的事,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都会跟风。 智悟方丈也没有隐瞒他去找月宁安的事,当天晚上各大门 派的掌门人就知道少林与武当答应对鬼市出手。 武林盟没有秘密,消息在武林盟传开了,鬼市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然,鬼市的人狂妄惯了,从来没把那些名门正派放在眼里,收到这个消息,鬼市几个权利最大的势力皆是不屑一顾:“想要灭我们鬼市,他们也要有本事找到我们,他们来,咱们躲就是了。那群武林中人,还能天天盯着咱们不成。再说了,这些年我们不跟武林门派正面对抗,可不是怕了他们,咱们只是不屑跟他们计较。” “躲能躲一辈子吗?那姓月的要搞什么武林集市,有咱们在,她那武林集市就做不成,她是非要搞死咱们不可,咱们再怎么躲也没有用。而且,月宁安对鬼市很熟悉,先前黄金堂就是栽在她手里,我们不可不防。”也有谨慎的,心生担忧,但他的话刚说出来,就被人嘲讽:“黄金堂那群蠢货栽在月宁安手里,只能说明他们蠢,而不是月宁安厉害!再说了,我们手中还有秘密武器,只要那个人在我们手中,月宁安算得了什么?” 黄金堂的杀手在西域全军覆没,鬼市的人都知道黄金堂那些人是栽在月宁安手中,但鬼市上上下下 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为黄金堂报仇,反倒是消息一传来,大家就忙着瓜分黄金堂在鬼市的势力。 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黄金堂用来对付月宁安的秘密武器,只可惜还没有用上,黄金堂就没了。 现在,人落到了鬼市新势力其手中…… “那个人的身份,是真的吗?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可思议?不是说,月家每个子弟身边都有监察者,绝不可能有血脉流落在外吗?”一带着鬼面的胖头人,闷声问道。 他一说完,一又高又瘦跟竹竿似的人,不怀好意的开口:“是不是,咱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月宁安不是想灭鬼市嘛。正好,我们给月宁安传音,让她亲自来鬼市领她侄子!” 这一胖一瘦两兄弟,号称无敌双煞,是鬼市目前势力最大的一方,虽然鬼市大多数都不愿意跟月宁安正面对上,但这两兄弟一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在鬼市,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不服,那就等着消失…… 鬼市上下“达成一致”,当天就给月宁安送信了。 月宁安看到信上的内容,整个人都懵了…… 她哥哥居然有血脉留存在世? 一个连皇室都不知道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第1129章 煎熬,爱你在心 鬼市能存活下来,凭借的就是诚信,和是从不出差错的好口碑。 从鬼市成立至今,鬼市就从来没有给出过假的消息。 是以,哪怕月宁安并不相信,她哥能在皇室近乎没有疏漏的监控下,悄悄地留下一个连皇室都不知道的血脉,但在收到鬼市传来的消息后,月宁安还是选择按鬼市的要求,独自前往鬼市。 事关她哥的子嗣,她赌不起,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要亲自去验证。 是真的,那是最好;要是鬼市要敢骗她,她不介意让鬼市所有人看到,欺骗她月宁安的下场! 月宁安当即就准备前往鬼市,却被水横天和崔轶拦住了:“鬼市的人明显不怀好意,他们放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冒险,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宁安,我不建议你答应鬼市的条件,独自前往鬼市,太危险了。” 月宁安摇头,态度坚定:“我已经决定了。”她清楚所有的风险,但她仍不打算接受水大哥的劝说。 崔轶叹息了一声:“虽然我也不赞同你去,但我尊重你的决定。” “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劝说宁安改变主意的吗?”水横天怒瞪崔轶这个叛徒。 崔轶比他聪明, 比他能言善道,要是崔轶都支持月宁安,他们还怎么劝说宁安改变主意。 “我劝了。”宁安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劝得动的。 “你那叫劝吗?”就一句我不赞同你的决定,这就叫劝了? 崔轶是不是对“劝”有什么误会? “我们只能劝,不能代宁安做决定。现在宁安做了决定,我们要做的不是反复劝说,而是支持宁安,思索对策,确保宁安的安全。”崔轶转而劝说起水横天。 水横天虽然仍旧不想月宁安去鬼市,但也不否认崔轶说的有道理,叹息一声道:“你有什么好对策吗?”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崔轶看向月宁安。 “你可以先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她不是听不进人劝的人,只要崔轶不阻止她去鬼市,旁的都好说。 “我希望你别太快应下鬼市的条件,先跟鬼市谈条件,多拖几天,再把见面的地方改在鬼市以外。如果可以,你最好带着秋水去。我知道你有自保的本事,但独自一个人,总会有许多无法预料的风险,有秋水跟着,我们也能放心。”崔轶之所以提秋水,是因为秋水是女子。 世人,尤其是男人,天然的看不起女子。哪怕鬼市的 人知道秋水是月宁安的保镖,也还是会因为秋水是女子而轻视她。 崔轶有七成的把握,鬼市会同意月宁安带上秋水。 “你这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月宁安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背上,右手指轻敲着左手手背。 这是她在做决定前,下意识的小动作。 “是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就知道,他不需要多说,宁安就懂他想要说什么。 崔轶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放大,但笑到一半,崔轶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在高兴什么? 宁安与他再有默契又能如何? 宁安已经彻底拒绝了他,他一丝可能也没有…… 崔轶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他微微低头,不想让人,尤其是让月宁安看到他眼中的失落。 月宁安正专心思索此事,并没有发现崔轶的低落,问道:“用谁的人?” 崔轶满脸苦涩,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武林盟的人被盯上了,各大门派的人,但凡有动作都会被鬼市盯上,他们只能在明,不能在暗。陆大将军手中那批精兵,你看如何?”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自然要有人来明修栈道,各大门派的人是最好的选择,可用他们来迷惑鬼市的人。 当然,他们的作用也不仅仅是 迷惑鬼市的人,他们还能用来吸引鬼市的火力,好为陆大将军手中的精锐争取时间与机会。 月宁安轻敲手背的动作缓了下来,凝眉道:“我调不动陆藏锋手中的精兵。”不是调不动,而是不能动。 陆藏锋手中的精兵是朝廷的精兵,朝廷的兵马只能为朝廷所用,她就是能调动也不能用。不然,皇上更不会放过她。 “我可以!我现在回京,到时候,我会亲自指挥,与你配合,一起围剿鬼市!”崔轶在说这话时,心揪痛,但他却没有停下…… 在他给皇上递折子的那一刻,他来武林盟的任务就完成了。在宁安告诉他,她与陆藏锋的渊源,他就该离去了。只是…… 他舍不得,舍不得与宁安相处的时光,舍不得看不到宁安。 哪怕得不到回应,只这么看着宁安,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他知道,他这么做对他与宁安都不好,可在宁安没有开口赶他走之前,他做不到主动斩断他与宁安的联系。 他就这么隐秘又卑劣的留了下来,像是一只臭虫一般躲在角落里,只敢偷偷地看着宁安,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就怕她看到他,把他赶走。 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却还是放纵自己沉沦其中。 这几天,他的心一直在煎熬着…… 一面为还能看到宁安而高兴,一面又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羞耻。他一直想要做个了断,却一直下定不了决心,现在…… 他不用再犹豫了,为了宁安的安全,他必须走这一趟。 崔轶的提议很让人心动,而且就算崔轶的计划不成功,月宁安仍旧可以按原计划行事。 只稍稍想了一下,月宁安就同意了崔轶的提议。 此事宜早不宜晚,哪怕中再怎么不舍,崔轶还是忍痛做出,现在就回京的决定。 他不知道,这一次离开,下次再见是何年何月,也不知道这一次离开,他还有不有机会再见月宁安,但他必须这么做…… 崔轶没有让月宁安送。 他不想让月宁安,看到他颓废萎靡的一面。 哪怕这一生,月宁安都不会像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一样喜欢他,但他仍旧希望在月宁安,他永远都是那个完美的崔轶,而不是一个失败颓废的男人。 带着不舍,带着心痛,崔轶踏上回京的路。 没有人知道,在他离开武林盟的那一刻,他泪流满面。 也没有人知道,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武林盟,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 他怕一回头,看到月宁安,他就会舍不得离开…… 第1130章 险峻,一朝成名天下知 作为一个商人,月宁安深谙谈判的技巧。 别说她现在处在优势,就是处在劣势,她也能在谈判桌上,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有崔轶的计划在,月宁安没有急着跟鬼市谈出一个结果来,而是前后拉据了七八天,十分有耐心地跟鬼市一样一样慢慢磨…… 在月宁安与鬼市谈判期间,武林大会也落下了帷幕。 这一次召开的武林大会,是平淡的一次,但同时也是最不平凡是一次。 这一次武林大会,没有人挑战水横天这个武林盟主,水横天毫不费力,就连任了武林盟主。 但这一次武林大会,年轻一辈的武林高手,却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光彩,出了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其中又以夺得武林大比第一的武当弟子张少启为最。 张少启在武林大比上,以九战九胜夺得武林大比第一,不仅得到了天宫阁为他量身定做的兵器,还被天机阁的记书人,写在了武林志上。 除此之外,月宁安还安排了月家书铺写话本的先生,连夜赶来武林盟,为张少启记录他闯荡江湖的种种英雄事迹。 并且,月宁安承诺,这本话本不仅会在月家书铺出售, 她还会让说书先生,在各大茶馆讲张少启闯荡江湖的事迹。 总之,张少启这一次,不仅是一战成名,还一朝成名天下知! 张少启是个腼腆的少年,但听到月宁安这一项接一项的承诺,也不由得激动万分,耳尖泛红。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都酸得不行,尤其是因一招之差,被张少启打败的嵩山弟子严世舟,更是羡慕的眼晴都红了。 就一招! 只一招之差,他沦为第二,就失了一朝成名天下知的机会。 “你这小子,运气真好。”严世舟绝不承认,他打不过张少启,他就是大意了,轻敌了,没把这个第一当回事,才会输给张少启。 要是他知道,后续还有这么多好处,他就是被打到吐血,也不会轻易认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月姑娘说的。”张少启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们要允许失败者眼红嫉妒,这也是月姑娘说的,我觉得月姑娘说得很好。” “你小子,少得意。下一次,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下一次的魁首,必然是我。”严世舟绝不承认他这眼红了,可是…… 他真的好嫉妒呀! 虽然五 年后,还会举办武林大会,他还有机会夺得第一,但是…… 往后再多个第一,那都不是武林大比的第一个第一,便是再厉害,本事再高,也没有张少启这个第一个有价值。 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这些年没有好好练武,才会以一招之差,输给张少启这个混小子。 “那严师兄你可以好好练武,到时候你是要输给我小师弟了,不是更没有面子。”张少启就显摆地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兵器。 少年意气风发,眉眼带着说不出来的张扬与肆意…… 月宁安正与张掌门和智悟方丈说话,偶然看到张少启与严世舟的打闹,不由得笑了:“张掌门、方丈,我知道你们对我很不满,认为我打破了武林的平静,搅得整个江湖血雨腥风,可是你们看……他们并不害怕,甚至很期待,不是吗?” 就像军人不能没有血性一样,江湖人也不能失了好胜心。武道一途,不进则退,甘于平淡没有错,但甘于平庸就等着泯然于众,被历史的巨轮碾入尘埃。 张掌门与智悟方丈顺着月宁安所指看了一眼,叹了一声:“是我们老了。”老到宁可维持表面的平静 ,也不想改变,甚至害怕改变。 “方丈您言重了。正是因为有您们这些泰山北斗在,正是因为您们为他们稳住后方,给他们做靠山,他们才能无所畏的在外闯荡。”月宁安收回目光,眼中是这个年纪的人,少有的沉稳与冷静。 她双手抱拳,朝二人行礼:“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了,我就不留二位了。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二位了。” 她跟鬼市约定,三天后在黟山会面。 黟山诸峰皆是积石,有如削成,奇踪异状,陡峭险峻。山峰下烟岚云岫,白雾成叠,如同仙镜,深不见底。 黟山极美,但也极险,上下山只有一条路,只要守着路口,月宁安想要提前安排人埋伏,就只是奢望。 鬼市的人将见面的地点,定在黟山,显然是防着月宁安。 “我等会竭尽全力,助月施主铲除鬼市。”智悟方丈双手合十,眉眼间透着疏离。 他们少林与武当,只做自己份内之事,月宁安与鬼市之间的恩怨,他们不会过问,也不会插手。 “有方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月宁安只当没有听出智悟方丈的话,笑的一脸满足。 张掌门看不下去,点了 月宁安一下:“这丫头,人精一样。” 月宁安这段时间故意拖着鬼市,生生把一天能谈好的事,拖到武林大会结束才定下来。 要不是知道,崔轶悄悄地离开了武林盟,给这丫头寻救兵去了。指不定,他也会跟鬼市那些人一样,认为月宁安是在等各大门派的人手到位,却不知…… 月宁安真正的杀招,是崔轶! 那个文文弱弱,半点功夫也没有的文弱书生。 月宁安笑而不语,将张掌门与智悟方丈等人送出武林盟。 转身,便敛去笑容,面容冷峻,透着杀气。 跟在她身后的秋水,也不自觉地绷紧,保持高度戒备,等待月宁安的命令。 “韩庄主醒了吗?”月宁安边走边问。 “昨天就醒了,醒来后就不吃不喝,也不许我们的人接近,闹着要见姑娘您。”秋水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记得名剑山庄,有一件镇庄之宝是吗?”月宁安嘴边溢出一丝冷笑。 商人嘛,雁过尚且拔毛,韩庄主吃了她那么多好药,怎么能不留下买路钱。 她要跟鬼市的人见面,还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正巧,名剑山庄主的镇庄之宝,与她有缘…… 第1131章 生事,就欺少年穷 名剑山庄的镇庄之宝,是江湖中传闻的暗器之首孔雀翎。 传闻孔雀翎状如圆筒,发动之时如雀翎状的刀片,会喷涌而出。如若有光,刀片还会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如同孔雀开屏,光彩射目,在敌人炫目之时,就取了对方的性命。 之所以说是传闻,是因为…… 启今为止,江湖上也没有人见过孔雀翎。 倒不是孔雀翎有多难制作,相反孔雀翎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暗器,只要时间足够,任何一个有武器制作经验铸造大师,都能制作出孔雀翎,但是…… 画虎画皮难画骨。 难制作的不是孔雀翎,而是那一片片如同雀翎状的刀片。 据闻,孔雀翎里的刀片,皆由精钢所制,锐利锋芒,银光闪闪,沾之见血。而好巧不巧,锻造精钢的技艺失传了。 是以,名剑山庄那把孔雀翎,就成了镇庄之宝,独一无二的存在。 月宁安要名剑山庄的人拿孔雀翎来“赎”韩庄主,名剑山庄的人自是不愿,纷纷指责月宁安欺人太甚。 对于名剑山庄的指控,月宁安自认不讳:“我就是欺负人,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我是商人,不是开慈善堂的,你们庄主在武林盟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收取报酬怎么了?当 然,我虽是商人,但也不会强买强卖,你们慢慢想,左右你们庄主多留一天,我收到的报酬就会更多,我不吃亏。” “无耻!” “卑鄙!” “奸商!” 名剑山庄的人气到吐血,月宁安端着茶,一派轻松写意:“骂吧,反正你们也只能骂两句,又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现在的名剑山庄,可不是当初的名剑山庄,没了江湖独一份的兵器供应,你们以为名剑山庄还能跟以前一样,走到哪都被人捧着吗?” 月宁安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样:“我要是没有记错,范家的江湖小镇已经开了起来。你们看,没有名剑山庄的武林盟,仍旧是那个武林盟,不会受到一丝影响。同样,没有名剑山庄的江湖小镇,也丝毫不受影响的开了起来。到现在,你们还不明白,名剑山庄的处境吗?” 像是嫌给名剑山庄的打击的还不够,月宁安又一脸嘲讽的补了一句:“醒醒吧!属于你们名剑山庄的荣光,已经过去了。” 名剑山庄的管事一脸青黑,死死地看着月宁安:“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他们名剑山庄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是因为谁? 要不是月宁安,他们名剑山庄还是武林中,独一无二,受万人追 捧的名剑山庄! “我要孔雀翎。” “你做梦!” “那就等着给你们韩庄主收尸吧!”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月宁安收回脚,坐的一派端正:“我要是没有记错,你们韩庄主没有收弟子,他是名剑山庄,乃至整个江湖,最厉害的兵器锻造大师。没了孔雀翎,名剑山庄还是名剑山庄。但要是没了韩庄主,你们名剑山庄,还能叫名剑山庄吗?” “孔雀翎绝……”名剑山庄的管事气得脸发黑,正要拒绝,他身旁一青衣男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答应她!” 青衣男子是韩庄主的亲侄子,算是名剑山庄的准继承人,在少主庄是废人的情况下,他的地位扶摇直上,管事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管事一脸纠结:“可是……”没了孔雀翎,他们就更没有可能,参透精钢的锻造方法。没了精钢,名剑山庄怎么东山再起? “没有可是!庄主最重要。没有庄主,我们连孔雀翎都保不住。”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宁安不会永远高高在上,他们名剑山庄,也不会一直处在劣势。 青衣男子死死地看着月宁安,眼中满是仇恨之色。 月宁安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恨她,厌她,恶她, 想要毁掉她的人多得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她连名剑山庄的庄主都不放在眼里,还会在乎一个,连继承人位置都没有坐稳庄主侄子? 什么莫欺少年穷的话,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敢得罪人,就不怕与之为敌。 再说了,不趁少年穷的时候,一棍子把人打死,难不成还要等他成长成大佬再出手? 她可没有那个闲功夫。 月宁安是个奸商,但同时她也是一个守信的大商。当天下午,名剑山庄奉上孔雀翎,月宁安就把人放了,连一秒都没有多留。 为了避免麻烦,月宁安还多送了韩庄主一碗药,让韩庄主能安安静静的离开,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但是! 月宁安不给韩庄主生事的机会,她自个人却生事了。 “孔雀翎的事多谢韩少公子。日后,韩少公子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月宁安当着名剑山庄所有人的面,笑着朝韩庄主的侄子道谢,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众人,她能拿到孔雀翎,少不了这位韩公子的帮助。 这还不是最无耻的,最无耻的事,月宁安还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对了,我是故意挑拨你们的,你们别信呀!” 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给这位韩公子解释的 机会。 韩公子气得快要吐血,急着解释,可没用! 名剑山庄所有人嘴上都是一副“我们知道这是月宁安的挑拨,你放心,我们不会上当的”,可看他的眼神却透着怀疑与猜忌。 韩公子知道,这事要是不处理好,他别说找月宁安报仇,能顺利继承名剑山庄都是一件难事。 而生完事的月宁安,却像无事人一样,把名剑山庄上下送走后,就带着秋水从后门离开,直奔黟山。 黟山离武林盟有一天半的路程,月宁安在次日下午赶到黟山脚下。 一到黟山脚下,就有一群脸带鬼面,煞气腾胖的壮汉从暗处走了出来。这群人像是看货物一般,上下打量着月宁安,目光落在月宁安的手腕上,阴恻恻地开口:“听闻月当家擅长使暗器?” “鬼市的消息,永远都是这么灵通。”月宁安神情如常的上前,将手上、头上还有腰带里的暗器一一取出来。 她举止从容,神情自然,好似被一群杀气腾腾、穷凶极恶的人包围的人不是她一样。 将暗器全部取出来后,她又从小腿处取出一把短匕:“这个不是暗器,我能留着吧?” 鬼市的人了解她,但同样…… 她也了解鬼市这群高傲自大,自以为是的蠢货! 第1132章 泣血,那个阴森的少年 不给鬼市的人说不的机会,月宁安先一步道:“我是来认亲的,你们给的证据足够,但人呢?总不能,你们随便推一个人出来,我就要认吧?我要滴血验亲,但你们放的血我不放心,我要自己放血。” “咔”的一声,月宁安拔出匕首:“只是放血的刀,刀刃只有半指长,连肚子都捅不破,杀不了人。” 带鬼面的人相互看了一眼,为首的一个壮汉上前:“我们要检你的匕首。” “随便查。”月宁安大方的将匕首递给对方:“只要别碰脏就行了。” 天宫阁的首席匠人亲手改造的暗器,这些人要能查出问题来,她月宁安就跟他们姓了。 壮汉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看出异状,却没有急着将匕首还给月宁安,而是目光邪淫地打量着月宁安:“匕首给你可以,但我们要搜身。” 月宁安冷讽:“是不是要我脱光了才能上山!” “月当家果然上道。”壮汉身旁的几个鬼面男搓了搓手,一脸淫荡地扑向月宁安:“那兄弟们就不客气了!” “我最讨厌,打我主意的人!”月宁安后退一步,给秋水让出空间:“杀了他们!” 站在月宁安身后,近乎 没有存在感的秋水,猛地拔剑,如同蛟龙,一跃而出,挥剑斩了出去…… “唰!唰!” “啊……” 剑光闪过,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月宁安侧退数步,一脸嫌弃:“他们脸上的面具太丑了,我不想看。” “啪!”秋水收到命令,反手就是一剑,将鬼市那几人脸上的鬼面具斩碎。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秋水持剑落地,喷洒而出的鲜血“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染红了枯黄的地面。 “现在,我能带着我的匕首,上山了吗?”月宁安笑盈盈地上前,从壮汉手中取走匕首,脚步不停地朝山上走去。 “嘭!”月宁安走出两步,为首的壮汉摔倒在地,他的颈侧有一道细长的血流出…… 月宁安与秋水头也不回的朝山上走去,风吹过,两人衣袍咧咧作响…… 此时,黟山山顶。 鬼市的小啰嗦,正在向以胖头恶人和瘦竹竿为首的鬼市势力,汇报月宁安和武林盟的动向:“月宁安带来的女护卫,杀了山脚下的人。此时正带着她的护卫上山,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后,她们就能抵达山顶。” “不出诸位大人所料,以武当、少林为首的武林各大门派集结 的人马,在武林盟主水横天的带领下,正飞速朝鬼市奔来。从我们收到的消息来看,他们是要借我们与月宁安谈判的机会,攻打鬼市。” “天木神教的、左右护法,从武林盟回去后,就没有任何动静。教中所有的高手皆在外执行任务,没有返回的迹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天木神教与月宁安应是闹翻了,不会帮月宁安对付我们。” “天木神教不出手,就那几个武林老东西,不足为惧。”胖头恶人裸着上身坐在一把虎皮椅上,左脚曲起,踩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块半生不熟的肉,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又嫌弃地吐了出来:“呸,这两脚羊还是要鲜嫩的才好吃,自打那姓月的盯上咱们,老子就没有吃到过一口好的。等老子把那群满嘴仁义道德的武林正派杀光了,老子一定要去寻几头鲜嫩的两脚羊。” 瘦竹竿踹了胖头恶人一脚:“别只顾着吃,再去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了的。” “有什么好看的,不管是鬼市还是黟山,咱们都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管是那群武林门派是去鬼市,还是打上黟山,咱们都能叫他们有去无回。”胖头恶人嘴上这 么说,但还是将手中的肉一丢,骂骂咧咧地走了。 “你们盯紧一点,不可有半点闪失,明白吗?”瘦竹竿一双眼阴沉沉的,警告了属下一身,就转身朝一旁的山洞走去。 山洞里,一个年约十岁的少年郎,手持一本书卷,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少年低垂着头,看不出他的长相,只看到他衣着单薄,身形消瘦,小腿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脆弱地像是轻轻一推,就能把他给毁了。 然,瘦竹竿在靠近山洞时,却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弯下身体。 “少主!”瘦竹竿姿态谦卑,低声唤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人来了吗?”少年头也不抬,淡漠地翻着手中的书。 “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一个时辰后,人就会到。”瘦竹竿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少年一样。 “嗯。”少年轻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开口:“你们知道我的脾气的,等会好好表现,别露馅了。” “是,少主。”瘦竹竿扑通一声跪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少年嗤笑一声,抬头,露出他精致却惨白的脸,还有… … 被挖出眼珠,只剩下两个黑窟窿的双眼。 少年根本没有眼睛,但他却一直在“看”书,此刻抬头,也准确无误地“看”向瘦竹竿。 但不知是少年没了眼睛的原因,还是山洞太过阴森,少年“看”人时,无端的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哪怕是夕阳的余光照射进来,洒在少年身上,也驱不散那股阴森森的寒气…… 少年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一阵风,一吹就散,但听在瘦竹竿的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符。 瘦竹竿瑟瑟发抖,却又像是怕惊扰到少年一般,不敢有大动作,蜷成一团,极力压抑心中的恐惧。 “滚吧!”少年冷漠地开口,瘦竹竿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少年压根没把瘦竹竿放在眼里,似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将手中的书一丢,笑的恣意张扬:“亲爱的姑姑,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侄子我真的很期待,看到被月家两任当家人捧在手心上的月家小公主,被我亲手毁掉,变成支离破碎的破布玩偶!” 此时,太阳落下,夕阳最后的余光从山洞移出,整个山洞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就如同少年那个黑窟窿似的双眼…… 第1133章 血泪,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走至半山腰的月宁安,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的寒意。 月宁安凝眉,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山顶的方向,默默地将衣服拉紧…… “姑娘?”秋水不解地寻问了一句。 月宁安摇了摇头:“没事。”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太阳落山了,山上冷是正常的…… 秋水不再多问,退回原位:“山路难行,姑娘你仔细脚下。” “嗯。”月宁安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沉了几分:“秋水,一会上了山,你多留一个心眼。” 山上冷是正常,但仔细一些也没有错。 她虽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姑娘。”秋水什么也不问,应的干脆。 “走吧!”月宁安边走边想,将所有的事在脑子里过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处,紧皱的眉头才松散开来。 秋季白天短,夜里长,太阳一落山,天黑的就更快了。 一个时辰后,整个黟山就被黑暗笼罩,山顶上连成片的火把,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但这份光亮,不仅无法让人感觉到希望,反倒让人莫名的恶寒。 连成片的火把,如同野兽大张的嘴,好似要将一切吞噬。 步上山顶的月宁安,就如同假像被迷惑的小白兔,主动走进恶狼的嘴里…… 至少在鬼 市的人眼中,月宁安就是主动送上门,任由他们宰割的小白兔。 “月当家,你终于来了!”瘦竹竿与胖头恶人,坐在山顶上,他们二人身后站了十余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他们看着月宁安,眼中满满都是恶意,在火光的照映下,他们的双眼如同野兽一般,泛着让人恶寒的绿光。 “我来晚了吗?”对方不仅人多势众,且一个个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恶人气息,可月宁安却像是看不到一样,假闲庭信步一般,朝瘦竹竿与胖头恶人走去。 “来得正好!”瘦竹竿眯着眼,恶意满满的打量着月宁安:“给月当家的搬一把椅子来!” “不了!都是老朋友了,要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们把人带来吧,我要先确定你们手中的人,是不是我要的。”月宁安拿出短匕,在手中把玩:“滴血验亲,你们应该听到了。我们先验人,验完了,再说旁的。” “把人带上来。”瘦竹竿没有讨价还价,应的干脆。 胖头恶人不高兴地吼了一句:“干嘛听她的,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我们说了算吗?姓月的要验人,得先按咱们的规矩来个三刀六洞,给我们开开胃。” 然,不管是瘦竹竿还是月宁安,都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月宁安不是 第一次跟鬼市的人打交道,很清楚这一胖一瘦两兄弟,真正能做主的只有那瘦竹竿。 “嘎叽……嘎叽……”鬼市的小喽啰,从暗处推出一把笨重陈旧的木制轮椅。 木制的轮子在凹凸不同的山路上,发出一声声嘎叽声。 轮椅上,坐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的人…… 看着面前的黑漆漆的一团,月宁安只感觉心脏闷痛的厉害,握着匕首的手不由得颤抖。 她突然心生怯意…… 看着轮椅上的人,她忍不住想:如果轮椅上的人,真是她哥的孩子,他一个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的孩子,在没有父母的保护下,在鬼市这种地方,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些年,他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月宁安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轮椅,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看到她哥的血脉,又害怕会看到,她不想看到的画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没有父母保护的孩子,要活下来有多难。 这个孩子…… 就在这时,鬼市的小喽啰,将轮椅推到月宁安面前,并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月当家,请验人!” “姑娘,我来!”秋水快一步上前,挡在月宁安面前,不让鬼市的小喽啰和轮椅靠近月宁安。 鬼市讲信用不错,但整个武林都知道,他们家大小姐在西域与鬼市结了仇,要 对鬼市出手。天知道,鬼市的人为了自保,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这什么月家血脉就是一个陷阱,也只有他们家大小姐当局者迷,才会上鬼市的当。 “不用,我自己来!”月宁安知道,她的举动太过任性,太过冒险,但她还是推开了秋水。 她要亲自验证,这人是不是她哥的血脉……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担忧,月宁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下右手,将手中的短匕对准轮椅上的人。 此刻就像开宝! 没有揭开这块黑布前,谁也不知黑布下是人是鬼。 她可以任性,可以冒险,但该有的防备却不能少,因为…… 她不能死! 月宁安一手握着,由孔雀翎改造的匕首,一手伸向那块黑布…… “唰”的一声,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月宁安果断而干脆的,将那块黑布揭了下来。 而后,她就看到了……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只一眼,月宁安就可以肯定,这个少年一定是她哥哥的孩子。 因为,他们太像了! 她甚至在少年的左手腕处,看到了只有她与哥哥两人知道的印记。 不需要滴血验亲,只看他的脸和手上的印记,月宁安就知道,这个少年是她哥哥的孩子! 然,下一秒,月宁安的眼泪涮的一下就落了 下来,她颤抖地上前,似不敢相信地轻触少年惨白的脸,指腹在少年眼眶周围轻轻的扫过:“他的眼睛……” 轮椅上的少年晕死了过去,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瘦弱。他有着一张精致俊美的脸,但眼睛处那两个黑窟窿,却生生毁了少年该有的灵秀。 月宁安的视线往下,看到少年空洞洞的小腿,她伸手一抓,却只抓到空空的裤脚:“他的腿……” 这孩子,比她预想的,还要惨。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世间最大的恶意。 “是谁?是谁动的手!说出来,我给他留个全尸。”月宁安举起匕首,红着眼睛看向瘦竹竿与胖头恶人,眼神凶狠,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想要杀人! 想要杀了所有人! 杀光所有,伤害了这个孩子的人! “月当家,误会……误会……”瘦竹竿悄悄地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少年,冷汗直流:“小公子的眼睛和腿,可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找到小公子的时候,小公子就是这样了,你看小公子的眼睛和腿,这伤至少也有七八年了,我们找到小公子的时候,还找大夫给他看了。” 少主没有交待他,要是月宁安突然发飙,他们要怎么办呀? 这还能按原计划,拿下月宁安吗? 第1134章 不听,人狠话不多 “我不听任何解释!” “我只要知道,是谁动的手!” 月宁安在人前向来是笑眯眯的,可只要跟她打过交道的人就知道,月宁安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性的人。 她一向信奉实力至上,在实力足够的情况下,能用打的解决问题,她绝不会废话。 瘦竹竿的解释,在她这里毫无用处,她手持短匕,声音冷酷:“我最后再问一遍,告诉我,是谁动的手?” “月姑娘,鬼市的规矩……” 瘦竹竿冷汗淋漓,一双眼死死地看着轮椅上的少年,想要从少年的肢体动作上,得到一点暗示,可月宁安根本不给他机会。 “嘭!” “没用的人,就去死!” 如瀑的细长小刀,从月宁安手中的匕首喷射而出,在火把的照射下,细长的小刀反射出妖冶的光芒。 飞射而出的小刀前后连成片,如同孔雀开屏,在半空中拖拽中长长的尾光,飞射向瘦竹竿与胖头恶人…… “这是什么?”瘦竹竿与胖头恶人,瞪大眼睛看着飞向他们的小刀。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该逃,该避开,可是…… 太快了! 他们才刚刚看到,小刀从月宁安手中的匕首射出,还来不及反应,小刀就已飞至他们面前。 “ 噗嗤!” 他们想要闪开,想要拿出武器的抵挡,可他们刚一动,细长的小刀就整个没入他们的身体内,速度快到他们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秋水,杀了他们!”射出孔雀翎的月宁安,却连头也不抬。她弯下腰,轻轻地将轮椅上的少年抱了起来,转身就朝山下走去。 “太瘦了!”只看着,月宁安就知道少年单薄、瘦弱的可怕,可真正将少年抱起来,月宁安才发现,少年轻的几乎没有重量,身上全是骨头,硌的人手疼:“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人欺辱你。” 月宁安抱着少年,大步离去…… 秋水得令,持剑上前,挥剑砍杀了几个被孔雀翎射中,却还没有断气的喽啰。 鲜红炙热的血喷洒而出,大片大片的洒在瘦竹竿与胖头恶人的身上。 “动手!杀了她们!”刀片没入体内,却没有感受到了疼痛的瘦竹竿与胖头恶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此时的他们,已顾不得什么原计划不原计划,暴虐的下令。 他要月宁安死,死无葬身之地! 瘦竹竿的话一落下,就见身后的大山里,涌出一批身穿血衣,双眼泛着蓝光的血衣人。 这群人一出来,就直冲秋水。 “噗嗤! ”秋水的剑,扫过冲在最前方的人,剑划破血衣人身上的血衣。在火光的照射下,泛着妖冶蓝光的液体,从血衣人身上飙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只听见“滋……”的一声响,枯黄的草瞬间变得焦黑。 而被秋水所伤的血衣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完全不在乎身上的伤,无所畏惧的冲向秋水。 秋水脸色骤变,手中的剑不断挥出,招式凌厉,招招见血,但是没用…… 这群血衣人的实力并不强,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在她手上走不过三招,但他们不怕死、不怕疼,身上全是血窟窿,也依旧一往无前的冲向她。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流出来的血是蓝色的。那蓝色的血落在地上,草土变焦,落在人身上…… “噗”的一声,一道蓝色的血落在死去的鬼市小喽啰身上,余光扫过,秋水就看到沾到蓝血的尸体,化为一滩血水,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 秋水差点吐了出来。 而就是这么一个幌神,便有血衣人突破了秋水的防守,攻向月宁安…… 秋水转身就去追,可她身后的血衣人,却生生拖住了她的脚步,秋水无奈,只能焦急大喊:“姑娘小心!这些人的 血有毒,沾不得。” “嗯。”月宁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抱着少年转过身,手中的短匕对准来人,轻轻暗下,一道银光从短匕中飞射而出…… 但银光并没有射中血衣人,而是滑过血衣人脸颊,留下一道血痕,飞射了出去,落在他身后的泥土里。 月宁安看到了,却没有再补一记。 蓝衣人脚步不停地冲向月宁安,可下一秒,人却栽倒地。 月宁安似早有预料,侧身让了一步,任由血衣人从她脚边滚下去。 月宁安如法炮制,用暗器将一个个扑向她的血衣人放倒,全然看不出一丝紧张。 黟山顶上,火把遍布,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瘦竹竿捂着胸前的伤口,看到冲向月宁安的血衣人一个个倒地,气得差点吐血:“我倒要看看,你那小小的匕首,能装多少暗器!” 瘦竹竿冷着眼下令:“放……” 然,目光落到月宁安抱着的少年身上,瘦竹竿硬生生的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气急败坏的大喊:“放人出来!给我把月宁安拿下,要活的!” 少主还在月宁安手中! 月宁安死不死无所谓,但少主不能死。 少主死了,他们拿不到每个月一粒的解药,也会死! 该死!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先前,他就不该把少主推到月宁安面前。 可谁能想到,月宁安这个精明多疑的女商人,嘴上说着要验血,甚至以此为由带了一把匕首上山,结果到了山上,看到了人,却完全不验证,直接抱着人就走了。 这跟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少主落到了月宁安手中,害得他们不得不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地下令放箭,射死月宁安,就怕伤到少主。 咔嚓一声,瘦竹竿气得生生咬碎了一颗牙。 “放什么人,放箭!放箭,射死他们!”胖头恶人什么都不知,跳起来,大声叫嚣:“我要把那个姓月的女人活剐了,活烤了!” 可他刚一跳出来,就被瘦竹竿一巴掌拍了回去,大声道:“你懂什么!活着的月宁安,比死了月宁安更有价值。抓住月宁安,月家商行就是咱们的了,以后咱们就不用躲在鬼市,为银子拼死拼活了!” 这话当然是为了不让月宁安起疑,哄骗月宁安的。 他们少主也姓月,月宁安要是死了,他们少主就是月家嫡系在大周的唯一。血脉。 凭他们少主的本事,要接手月家商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是以,月宁安必须死。 但不是现在…… 第1135章 伤害,败家子 鬼市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对月宁安下死手,只能把火力集中在秋水身上。 看到秋水轻松的挡下血衣人的攻击,瘦竹竿飞快地下令,命躲在暗处的弓箭手对秋水放箭,再让血衣人去攻击月宁安。 月宁安放倒一个血衣人,果断下令:“秋水,撤退!”要杀鬼市的人,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话音落下,月宁安就抱着少年,飞快地朝山下跑去。 哪怕抱着一个人,月宁安的脚步也依旧很稳,不见一丝惊慌,因为她知道,只要跑到山下,接应她的人就到了。 就像鬼市的人,会在山顶上设伏一样,月宁安也安排了人手攻上山,意图借此机会,将鬼市各方势力一网打尽。 也是她看到少年的惨状心急,要是她肯耐心地与鬼市的人周旋,多拖一点时间,她的人便是杀到山上来,也不是不可能。 “别让他们下山!”瘦竹竿看到月宁安抱着少年跑了,顾不得身上还在流血的伤,飞快地起身,踉跄地追了出去:“别让他们跑了,一定要拿下月宁安与那个孩子。记住,我要活的,活的!” “是!”血衣人听到命令,加快速度去追月宁安。 单论奔跑的速度 ,月宁安自然不是这群血衣人的对手,但每当这群血衣人快要接近月宁安时,月宁安就会转过身,朝他们发射暗器。 也不知月宁安手中那把匕首是怎么造的,里面的暗器放出一波又一波,现在还能不断发射,以至于血衣人追着月宁安跑了半晌,死伤大半不说,还没有追到人。 当然,月宁安能轻松制敌,还要感谢鬼市的人,选择在黟山见面。 黟山上下山,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小路。那群血衣人想要追月宁安,就只能挤在这条小路上,无法分散开来…… 人挤在一起,暗器发射后,他们能躲开的机率也就大.大降低,以至于追捕月宁安的人,追了半天,也奈何不了月宁安。 可惜,月宁安占据的地利优势,只到半山腰。 “散开!” “包围起来,别让她跑了。” 到了半山腰,山路陡然变宽,且半山腰还有一个巨大的平顶。追捕月宁安的血衣人,抓到这个机会,立刻分散开来,将月宁安团团包围住,不给她再跑的机会。 血衣人四下分散,不断闪躲,月宁安失去了地利上的优势,发射了几次暗器都没有打中。 不过,见识到月宁安手中的暗器的厉害,血 衣人也不敢轻易上前,他们打着耗空月宁安手中暗器的计划,不断佯攻,诱导月宁安发射暗器…… 月宁安知道对方的意图,但她没有选择。 对方确实是在佯攻,可她要是不射出暗器,把人逼退,对方的佯攻就会变成真的攻击。 月宁安一边放出暗器,逼退血衣人,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她的暗器还能撑多久。她要是强攻,有多大的机率,可以突破这些血衣人的防守,强闯下山? 月宁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不断计算种种可能,却发现…… 算上这群血衣人,身体内那碰不得的诡异蓝血,她只有三成的可能! 失算了! 她没料到,那一胖一瘦两兄弟手中,居然有一批身怀毒血的死士。 不对! 那两兄弟手上,要有这么一批人,先前怎么会被黄金堂压制? 这批不怕死,身上每一滴血都带毒的血衣人,比黄金堂那群杀手强多了,真要动起手来,黄金堂的杀手,也不一定是这批血衣人的对手。 有这么一批人在手上,那两兄弟为什么要听黄金堂的话? 月宁安直觉不对,但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她多想。 诚如瘦竹竿所言,她手中的暗器是有限的。 按她的估 计,她还能再射出十发。如果每一次都能射中一人,她完全有机会冲下去,可偏偏这群血衣人也不傻,根本不会给她机会。 她得再想别的办法才行。 月宁安在思索对策,并没有强行冲破血衣人的防御。血衣人则在等月宁安手中的暗器耗尽,也没有急着出手,双方就这么在平顶上僵持了起来,谁也没有率先主攻,只你来我往的试探…… 可双方僵持不过片刻,山脚下就传来一阵打斗声。 血衣人扭头看了一眼,再度回头,就看到被月宁安抱在怀里的少年,露出一截手腕在月光下。 月光下,少年的手指白如玉,他手指微动,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血衣人眸光微动,率先冲向月宁安:“月家的救兵来了,不要等了,一起上,把人拿下!” “上!”将月宁安团团围住的血衣人,一个个悍不畏死,收到命令后,根本不惧月宁安手中的暗器,不要命的扑向月宁安。 看他们的架势,完全不像是要拿活口。 “想要拿下我,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月光下,月宁安抱着少年,眼神冷酷,眉眼坚毅。 她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暗器全都发发出去,成功放 倒两人后,月宁安便借着这一丝空隙,抽下腰间的腰带,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腰带迎风甩了出去,藏在腰带里面的粉末,被风一吹,飞散了出去。 “小心,有毒!”血衣人如临大敌,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他们不怕痛,但他们怕这粉末,有别的作用。 月宁安抱着少年,一个旋身将外衣脱下,翻转过来,用外衣将少年从头到脚包了起来:“别怕,我不会让人任何人伤害你。” 月光下,包裹在少年身上的外衣,散发着莹莹玉光。一条条细长的线,在月光下折射出点点星光。 “是冰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冰蚕丝!”血衣人看到少年身上的衣服,震惊地忘了动。 这是什么败家子? 居然拿冰蚕丝做衣服,还是一整件长长的外袍! 冰蚕丝不仅名贵还稀少,能用冰蚕丝做一件护甲,那便是稀世珍宝,能让武林中人抢破头,月宁安这简直是…… 有这件衣服在身上,月宁安完全不用怕他们。 不仅血衣人,就是被月宁安抱在怀中的少年也没有想到,月宁安居然败家至此。 同时也万分庆幸,月宁安没有按他们预想的行事,不然…… 他就暴露了! 第1136章 活口,致命的危机 有冰蚕丝护着,月宁安就不用担心刀剑无眼,伤了怀中的少年。 她趁着血衣人躲避药粉之际,将怀中的少年背在身后,用衣袖打了一结,将人固定住,就握着匕首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快,拦住她!”血衣人看到月宁安要跑,也顾不得躲避粉末,迅速上前,挡在月宁安面前。 比起死,他们更害怕完不成任务。 “就等你们动手了。”月光下,月宁安手持匕首,面容肃穆,沉着而冷静。面对冲上来的血衣人,月宁安不闪不避,手握匕首上前…… “噗嗤!”在血衣人没有反过来前,月宁安手中的匕首,就深深地扎进了对方的胸膛。 “怎?怎么可能?”血衣人举着刀,低下头,看着扎进自己胸膛的匕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一个弱女子! 一个背着一个孩子的弱女子! 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冲到他面前,将匕首插进他的胸膛,而他还毫无所觉? “没有发现,你们的动作变得迟缓了吗?”月宁安抽出匕首,迅速后退,以免血衣人的血沾在她身上。 “迟缓?”血衣人好似反应不过来,他呆呆地抬头,就看到其他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举着刀,好半天都没有落 下;维持着奔跑的姿势,却怎么也跑不到月宁安的面前。 彼此之间明明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却像是咫尺天涯,怎么也冲不过来。 而最可怕的是…… 其他人跟他一样,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 他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像是收割稻草一样,用一把玩具似的匕首,将他们的人一个个斩杀干净。 而死在月宁安匕首下的人,直至死都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死在一个弱女子手上了? 就在月宁安斩杀血衣人之际,被她背在身后的少年,指尖轻动…… “嘭” 一粒蓝珠子,从他的指缝中飞出,嘭的一声在半空炸开,散发出幽蓝色的妖冶光芒。 “还有活口?”月宁安握着匕首,转身,看向蓝光炸开的地方。 风吹散了她的长发,露出了她眼中的寒光与杀气,配上她手中淌着蓝血的匕首,显得诡异而妖艳。 月宁安握着匕首,飞速扫视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居然藏了这么多底牌,是我小看了鬼市这群人!”月宁安不再久留,将匕首擦拭干净,背着少年朝山下奔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背上的少年,指尖悄悄地握着一根泛着蓝光的细针,正对准她 的腰侧,只要轻轻一个用力,就能废了她。 少年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并不是在犹豫,而是月宁安正背着他走在下山的路上。这条路一侧是石峰,另一侧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摔下去必将尸骨无存。 少年不下手,不过是不想拿自己的命冒险。 月宁安是第一次上黟山,虽然在上山时,努力记下了路,但为了安全,月宁安还是拿出了照明用的夜明珠。 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被月宁安随意装在香包,挂在腰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 少年隐约听到月宁安摘取香囊、取东西的声音,虽不知月宁安又拿了什么出来,但也能想到,月宁安拿出来东西必不是凡品。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在山脚下,月宁安主动取下暗器,却不许别人搜她的身了。 月宁安这女人简直是属仓鼠的,哪都能藏东西,而且都是好东西。 月家富可敌国,名不虚传。 有夜明珠照路,月宁安就不惧山路崎岖,背着少年走得飞快。少年双目无法视物,但他的耳朵极为灵敏…… 风吹过,少年耳垂微动,就明白现在仍旧不宜动手。 少年默默地将细针收了起来。 这一段路 还长着,他有的是机会对月宁安下手,不着急…… 少年按捺住杀意,像一个没有生机的玩偶,任由月宁安背着他下山。 有夜明珠照明,月宁安很快就背着少年走过了那一段,一着不慎就会掉下去的小路。 走到相对平坦的草路上,月宁安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先前那一段路崎岖难行,一侧又是深渊,她走得飞快,不是信心满满,而是根本不敢停下来。 她怕她一停下来,就不敢走了。 “果然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月宁安缓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走了两步,又怕身后的少年蜷在衣服里会不舒服,便停下来,解开绑在身上的衣服,将人放了下来:“这么背着你,你肯定不舒服,我还是抱着你走吧。你放心,很快就有人来接应我们,接下来的路会很安全。” 少年手中的针,差一点就要扎进月宁安的腰腹,却因月宁安改背为抱的动作,不得不收起来。 月宁安将那件由冰蚕丝制成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外袍,细致的套在少年身上,以保证他的安全。 抱起少年,月宁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如同深渊的大山,秀眉紧蹙:“这么久也没有追兵追过来,也不知 道,那一道蓝色的火光是什么信号。” 被月宁安抱在怀里的少年一动不动,像是晕死了过去,可在衣袍的遮盖下,他嘴角却上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用着急,你要的追兵,很快就到了。 月宁安没有多停留,只一眼就收回目光,抱着少年继续朝山下走去,可就在这时…… “咻……咻……” 上空突然传来阵阵异响,月宁安抬头望去,就见一团团黑影,从山顶上飞了过来,目标正是她所在的方位。 “那两兄弟手上,到底有多少底牌?有这样的实力,先前怎么会一直屈居人下?”月宁安看到上空黑压压的一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哪怕天黑,看不清上空多少人,可就是听响动,也知道来人不少。 且他们一个个,都是从山上飞下来,她根本跑不过他们。 接应她的人还没有上来,现在她要怎么办? “咚!咚!” 不给月宁安多想的时间,从山上飞来的那一团团黑影,就一个接一个的落到他们面前,将月宁安下山的路全都堵死了:“动手!” “唰”的一声,来人一落地,就卸掉了身上做助力用的风筝,取出背上的刀,挥刀冲向月宁安和她怀中的少年…… 第1137章 抱歉,最大的幸运 “拿下月宁安!” 来人出手狠辣,刀刀致命,全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 月宁安不擅武功,只是身形比普通人灵巧几分,面对来人致命的攻击,月宁安抱着人,根本无力的反击,只能狼狈的避开。 连连后退,眼见退无可退,月宁安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年,权衡双方的实力差距后,果然选择妥协:“你们要的人是我,放他走,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们。” 这些人口鼻都掩住了,显然是防着她用药,而她的暗器又用光了,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还能博一回,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不得不放弃挣扎。 然而,月宁安的妥协,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抱歉,我们老大不要活口!”来人声音冷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说话间,他手中的刀,就挥向月宁安手怀中的少年:“今晚,你们都要死。” 月宁安知道,有冰蚕丝的外衣在,哪怕刀落到少年身上,也不会致命,但是…… 会疼! 刀击打在身上,哪怕不见血,也会很疼。 是以,在刀砍向少年的刹那,月宁安想也不想,就转过身,将少年护在怀中,用背为少年挡下这一刀。 少年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能听到,他也有感觉。 月宁安一动,他就知道月宁安做了什么。 少年的 唇角上扬,笑的嘲讽:果然很蠢! 只懂的自相残杀的月家人,居然会救姓月的,月宁安果然是被宠坏了,天真又愚蠢。 这种蠢女人早晚都会死,死在他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上的好。 可就在刀刃,即将落到月宁安背上的刹那,一道带着鬼面的黑影,从天而降…… “月宁安!”来人怒吼一声,手指一动,一枚石子飞射而出,直击握刀人的手背。 “啪”的一声,握刀人吃痛,惨叫一声,手中的刀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 只见那道黑影快如闪电,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冲到月宁安面前,在刀刃落下的刹那,一把握住刀柄,反手就给了那个要杀月宁安的人一刀,同时将月宁安推了出去,将偷袭月宁安的人一脚踹飞:“蠢女人,谁让你冒险的!” “陆,不是……蓝象权!”月宁安看到来人,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陆藏锋不是在北辽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事先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蓝象权? 计划,生变了。 被冰蚕丝外衣包裹住的少年,听到这个名字,耳尖微动。 没有一丝犹豫,少年将手中的蓝色细针,扎进自己的手腕,而后拔出,丢弃…… 针扎入,少年的五观疼的皱成一团,人却一动不动。 下一秒,就见少年晕死了过去。 “你给我等着!”带着鬼面的陆大将军、蓝大教主,给了月宁安一个凶狠的眼神,将月宁安拉到身后,而后冲向那群杀手…… 只见蓝大教主手起刀落,那群杀手就如同萝卜一样,一个个倒地不起。 月宁安站在一旁,看到蓝大教主神勇的英姿,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果然,拥有绝对的实力,就可以无所畏惧。 不过,月宁安也只是羡慕。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有限的精力都放在了经商上,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再学武。 她能自保,就满足了。 从天而降的杀手足足有二十几人,哪怕蓝大教主武功高强,也费了一刻钟才将人全部解决掉。 蓝大教主刚清完战场,天木神教的左、右护法,就巡着打斗声找了过来:“教主!” 看到来人,月宁安就明白,陆藏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以蓝象权的身份出现在黟山了。 她身边的,真的个个都是耳报神。她有一点什么风吹草动,陆藏锋都会知道。 “你们来的,还真是及时。等你们救人,尸体都要入土了。”蓝大教主将手中的刀一丢,眼中厉气横生。 他要来晚一步,月宁安就是不死,也要重伤。 他让这两人保护月宁安的安危,结果这两人就是这么保护月宁 安的…… 简直是废物! “请教主责罚。”天木神教的左、右护法,一句不敢辩解,单膝跪下,低头请罪。 月宁安上前,为二人辩解了一句:“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低估了鬼市的实力,冒进了。” “你的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你还有闲情给别人求情。”蓝大教主斜了月宁安一眼,但也顺着月宁安的话,免了左、右护法的责罚:“起来吧。” “多谢教主,多谢教主夫人!”左、右护法朝陆藏锋行了一礼,又朝月宁安行了一礼,语气轻快了不少。 月宁安好气又好笑:“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你们就跟陆三学坏了。” “嘿嘿……我们是跟陆三哥学其精华。”左、右护法傻笑一声,站到月宁安身后,一副月宁安才是他们主子的狗腿样。 蓝大教主懒得理会他们,指着月宁安抱在怀中的人,不高兴地道:“这是什么东西?”月宁安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身挡刀? “他是我哥的孩子。”月宁安察觉到陆藏锋的不悦,将怀中的少年抱紧。 “你哥的孩子?你确定?我要是没有记错,皇室并没有记录,你哥有孩子。”皇室也不会允许,在月家家主没有决出前,让月家人留下血脉。 便是意外有了,也会被送走,跟月家其 他人一起圈养起来,终生不得自由。 “孩子的母亲,是当年皇室派来监视我哥的监察者。”鬼市给的消息很详实,她也核对过,消息属实:“我也在山上看了,这个孩子长得与我哥有七分相似。他的手腕内侧,有一朵梨花印记,那个画法只有我跟我哥会。是以,我可以肯定,这个孩子是我哥的血脉。” 要不是鬼市给的消息太过精准,她核实过后一切无误,她又怎么会这般冒进。 毕竟,她很怕死的。 “原来是监守自盗,难怪能瞒天过海,瞒过皇室。”蓝大教主没有再问,他上前一步,粗暴的将月宁安怀中的少年拎起来,塞给月宁安身后的右护法:“抱好了。” “陆藏锋,你轻点!”月宁安急的,都忘了叫他行走江湖用的化名。 “他的眼睛……”蓝大教主动作粗暴,盖在少年身上有冰蚕丝外套滑了下来,露出了少年黑洞洞的双眼。 “没了!”月宁安眼睛微红,声音微颤:“他的腿,也没了。” “抱歉。”蓝大教主上前,轻揽月宁安的肩膀,低声安慰:“我不知道。” 月宁安摇了摇头:“他在鬼市长大,能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 已经发生的,她无力改变。 以后,有她在,她会保护好这个孩子,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 第1138章 灭口,大将军起疑了 有陆大将军这个人型杀器在,鬼市那点儿底牌就完全不够看了。 命左、右护法,带着少年下山后,陆大将军便与月宁安,折回山顶去接应秋水。 鬼市那两兄弟手中的人手,远超月宁安的预计,月宁安已经做好了,秋水会与对方有一场恶战的准备,却不想…… 到达半山腰,就看到山顶突然起火了。 “轰”的一声,火蛇飞蹿而起,不过瞬间就冲向天际,将漆黑的夜空照的通红。 “秋水!”月宁安脸色大变,腿一软,差点摔了下去,幸亏陆大将军反应快,一把将人拉住:“别怕,不会有事的。”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稳住脚步:“我们快上山,秋水还在山上。”这个时候,她不能慌,更不能乱,秋水还等着她去救。 “等着,我去!”陆大将军抱起月宁安,将她安置在一个狭小的山洞内:“躲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 不给月宁安说不的机会,陆大将军一个掠起,直奔山顶…… 月宁安往前走了一步,看到陆大将军眨眼间就消失在山间的身影,又退了回来。 有陆藏锋在,有陆藏锋出手,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她只要等着就好了。 没有让月宁安 久等,前后不过一刻钟,陆大将军就拎着秋水回来了。 “没死。”陆藏锋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秋水的衣领,哪怕带着面具,也能看出他的嫌弃。 一到山洞,陆大将军就把秋水丢在地上:“我给陆三传了信,他很快就会过来。” 月宁安:“……”咱们就不能,直接带秋水下山吗? 你这是有多嫌弃? 陆大将军用实际行动告诉月宁安不能。 在月宁安确定无事后,陆大将军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月宁安身上,想了想,又把外衣脱下,一并披在月宁安身上,又将人拉到山洞内侧:“夜深露重,别着凉。” “秋水……”你知道夜深露重,还把秋水放在洞口? “有陆三。”陆大将军细心的将外衣系好,又站在月宁安身前,为月宁安挡住洞外的夜风。 月宁安:“其实,我穿的不少。”她也不冷,又是披风,又是外衣的,真的夸张了呀。 “没有外衣!”穿再多那也是少:“以后,外衣不要随便脱下来给别人,会冷!” “那件外衣不是为了保暖的。”难怪解下了披风,还要再给她套一件外衣,原来是不高兴,她把外套给她侄子。 这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 只 是旁的事,她可以答应陆藏锋,唯独这一件事不行。 月宁安拢了拢外衣,一脸郑重地道:“还有,他不是别人。”那是她的亲侄子,她哥唯一的血脉。 当年,她哥为了保住她,冒险去北辽,最终死在北辽。 她娘说得没有错,她哥是为了她而死的,她欠她哥一条命。 “他不是别人,他是能在鬼市活下来的人。”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能在鬼市活下来,绝不简单。 他不相信月宁安想不到,月宁安这是先入为主的,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人,护上了。 月宁安冷下脸,面露不快:“陆藏锋,你看到了他的样子,他能在鬼市活下来,不容易。” “山顶上的大火,烧的太巧。”那个失去双眼与腿的孩子确实很可怜,但今晚的事,疑点太多了:“鬼市那一胖一瘦两兄弟,是从天木神教出去的,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养这么多死士。今晚黟山上的人,绝不是那两兄弟能训练出来的。” “就算那些死士不是那两兄弟的人,也不一定跟我哥的孩子有关。鬼市的少主是鬼冉,黄金堂的人也听北辽的,鬼市今晚动用的人手,很有可能是北辽的人。”月宁安知道,鬼市的事不对劲,但她绝不相 信,事情与她侄子有关:“陆藏锋你别忘了,我哥的儿子才十一岁,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他能做什么?” 他要有那个本事,就不会被人剜去双眼,斩去双腿。 他只有十一岁,他还是一个孩子…… “鬼冉是北辽放在鬼市的傀儡,她只代表的是北辽在鬼市的势力,实际上与鬼市没有任何关系。”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才认回侄子,正心疼的时候,听不得任何对那个孩子不利的话,转而说起北辽的事:“我在北辽呆的这一个多月,查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你查到了什么?” 月宁安刚问出来,山洞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将军!” “教主!” “夫人!” “你们在哪?” …… 陆三带着天木神教的人找了过来,月宁安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先下山再说。 “秋水!”陆三一进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秋水,都顾不得给月宁安和陆藏锋行礼,急急忙忙上前为秋水检查。 “走吧。”陆大将军扫了一眼,牵着月宁安的手往外走。 “秋水就交给你了。”月宁安路过陆三身边,交待了一句,就与陆藏锋先下山了。 她担心那个孩子,也想知道陆藏锋在北辽查到了什 么。 两人下山时,刚过子时,天地漆黑一片,天木神教的人还要留在黟山清查现场,短时间内他们还不能离开黟山。 在天木神教的安排下,月宁安一行人,在离黟山不远的别庄入住。 一到别庄,先一步带着少年回来的右护法,就向月宁安禀报:“夫人,邪医已为小公子检查过,小公子他……” 右护法顿了一下,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月宁安心下一沉,但还是冷静地道:“直言无妨,再坏的结果,我也能接受。”她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在看到少年被剜去的双眼,和被废掉的双腿,她心里就明白了,那孩子的处境,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邪医说小公子体内有数十种巨毒,每一种巨毒都是致命的,小公子还能活着,实属奇迹。”右护法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月宁安,邪医诊断的是,小公子是个药人,命不久矣。 然,右护法不说,月宁安也明白了,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声音出奇的冷静:“药人?” 右护法点头,心中暗道:不愧为是他们教主夫人,果然够冷静。 然,下一秒就看到…… 月宁安张嘴吐出一口血,晕死了过去。 显然,月宁安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平静…… 第1139章 蛊王,最擅长自杀残杀 月宁安再度醒来,已是次日午时。 她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陆藏锋,勉强露出一抹笑:“什么时辰了?” “不想笑的时候,不用笑。”陆藏锋将月宁安扶了起来,顺手端起床边的水杯,递到月宁安嘴边:“你睡了一天一夜,你的身子太虚了。” “哦。”月宁安轻应一声,低下头,就着陆藏锋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可喝着喝着,突然眼泪啪哒啪哒往下落…… 没有哭声,只闷声落泪,一如初见,月宁安挡在他的马前,低下头,不让他看到她在落泪。 陆藏锋轻叹了口气,将水杯放下,轻揽着月宁安的肩膀,有些笨拙的为月宁安擦拭着脸上的泪:“那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该保护那个孩子的人,是他的父母。 明知不该生,明知自己护不住那个孩子,还把孩子生下来,有错的不是月宁安,而是那个孩子的父母。 “是我的错。”月宁安摇了摇头,声音哽咽:“陆藏锋,我娘说的没有错,我是灾星,是恶鬼,她不该生我的。如果没有我,我父兄不会死,月家不会败,我哥的孩子……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她一直不想承认,她是罪人,可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无不在告诉她,她就是那个罪人。 月宁安极力压抑着哭声: “陆藏锋,你知道嘛。月家从来不会有,像我这么小的孩子出生。月家的孩子最多不会相差五岁,之后便是有人怀了,也不会生下来,我是唯一的例外。可就是我这个例外,害了所有人。” 没有她,她哥不需要冒险,便是稳当当的下一任月家家主。 有她哥在,她哥的孩子即使在鬼市长大,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境地。 月宁安埋着在陆藏锋的怀里,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没有哭出声来…… 她习惯了压抑,习惯了独自悲伤。 陆藏锋心疼坏了,将月宁安抱得更紧了:“你父兄的死与你无关,月家败落也与你无关。” “你不懂……”月宁安摇着头,声音似在泣血:“我是那个契机,是撬开月家防御的契机。没有我,我父兄不会冒险去北辽,他们要是不去北辽,就不会出事,月家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她已不是十年前的她。 十年前,陆藏锋在她心中,是打败坏人,带着她父亲和哥哥回来的大英雄。 十年前,陆藏锋是她的神,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信。 十年前,陆藏锋说不是她的错,她信。 十年前,陆藏锋叫她不要哭,她听。 但现在…… 知道的越多,她便越是无法逃避。 不然,这些年她不会一直忘不掉,她娘说的 那些话。 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陆藏锋轻拍着月宁安的背,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知道,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会坚持己见,越是会钻牛尖角,轻易听不进旁人的劝。 因为,他们对自己太自信了。 自信自己的认知,自信自己的判断。 是以,陆藏锋什么没有说,只抱着月宁安,任由她哭泣…… 等到月宁安的情绪渐渐缓下来,陆藏锋才道:“我这次在北辽,查到了一些消息,你要不要听?” “你查了什么?”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却能让人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耗费了所有的力气,闷声哭了一场后,月宁安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也有精力过问其他的事了。 “我查到一个叫四月的神秘组织。”陆大将军勾唇轻笑,嘲讽地道。 “四月?一二三四的四?”月宁安顾不得伤心难过,强打起精神。 直觉告诉她,四月的“月”,就是月家的月。 “嗯。”陆大将军轻点头,说道:“二十多年前,北辽突然出现一个叫四月的神秘组织。四月组织里的人个个神秘不凡,至今也没有人查到他们的来历,只知他们突然带着大笔钱财、珠宝来到北辽,凭借钱财珠宝开路,迅速在北辽站稳了脚步。” 陆大将军说话间,还不忘给月宁安端一杯水。 哭了这么久,宁安的嗓子该疼了。 这些事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没有宁安的身体重要。 “我母亲之所以一直留在北辽,迟迟不肯回大周,就是意外查到了这个叫四月的组织。顺着这条线,我母亲查到,当年高宗皇帝亲征北辽,会败得那么惨与四月组织脱不了干系;青州那几个老东西,能迅速崛起,也少不了四月的支持;甚至……” “甚至,我父兄的死,也与四月有关,是吗?”月宁安捧着茶杯,声音极冷。 “是。”陆藏锋知道,依月宁安的聪明,肯定能猜到。 “那些人就是从圈禁之地,逃出来的月家人,是吗?”在雪山之巅,听到黄金堂堂主临死前那句“生死不复相见”,她就猜到,有月家人从圈禁之地逃了出来,并且在暗处建立了不小的势力。 只是她没有想到,二十多年前他们就逃出来,且把根基放在了北辽。 陆藏锋再次点头…… “果然没有错……”月宁安突然笑了,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月家人最擅长做的事,就是自相残杀。” 月宁安握着杯子的手,泛着白,一脸悲戚:“世人说月家养儿如养狼,不是的……在我看来,月家养儿是如同养蛊,月家要的也不是狼王 ,而是蛊王。我们每一个月家人都是蛊虫,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王。月家每一代人,都流着蛊王的血,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有罪!” 陆藏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月宁安揽在怀里,无声地安慰她…… 月宁安太通透了,她什么都看明白了。此时,任何安慰的话,在月宁安面前都太过苍白了。 月宁安靠在陆藏锋的肩膀上,闭上眼…… 这一次,她没有哭泣,也没有落泪。 她就这么靠着陆藏锋,安静的如同雕像。 许久许久后,她才再次开口:“陆藏锋,我知道你的担忧,也明白你的怀疑。但是……他是我哥的孩子,我选择相信他。” 她欠她哥一条命,她得还。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悔。”月宁安闭着眼,眼角有一滴泪珠滑下。 “月……”陆大将军剑眉紧皱,脸色微沉,可他刚开口,就听到月宁安说:“就像,我当年选择嫁给你。不管结果如何,我月宁安……都不悔!” 月宁安松开手,被她紧握在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陆大将军看了一眼,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不赞同月宁安的决定,但他尊重月宁安的选择。 终归,还有他在。 有他在,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月宁安,包括他自己…… 第1140章 杀气,江湖不易邪医卖命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月宁安好不容易,接受了她哥唯一的血脉,身中巨毒,随时可能会丧命,邪医文修又告诉她,这个孩子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他们的话。 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也能发出声音来,就是打小没有生活在正常的环境,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懂得如何说话。 “这应该是心病。”邪医文修跟月宁安说这些时,一度十分紧张,边说边观察月宁安的表情,生怕月宁安跟昨天一样,一个受不住,当场吐血晕了过去。 当然,他怕的不是月宁安吐血晕过去,他怕的是他们教主,跟发配右护法一样,把他发配到西域去。 西域那地方,虽然被商人称为黄金之路,但那只对商人而言,对去干活的人来说,西域那地方又荒凉又危险。 反正,他是没有兴趣去那么一个贫穷又落后的地方,即使那地方有很多稀奇的草药。 他们天木神教有权有势,作为天木神教唯一的大夫,他想要什么药草药要不到,何必自己去冒险。 想远了…… 邪医文修一拍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月宁安:“夫人,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吗?”可千万不要再吐血,再晕过去呀。 教主就在旁边呢,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没法做到,在教主发现前,先一步毁尸灭迹……不是,是先一步把人弄醒,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能恢复正常吗?”月宁安没有吐血,也没有晕倒,但她死死地咬着唇,唇角流血了也毫无所觉。 她觉得老天爷在玩她。 每当她觉得,在她的努力下,未来有了期盼后,命运又给她重重一击。 她还没来得及,为哥留有血脉而欣喜,打击就一个接一个,让她忍不住要想,他们月家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她月宁安上辈子,又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就不配……拥有幸福吗? 不配,拥有一个家? 不配,拥有家人吗? 月宁安咬着唇,死死地握紧拳头,不断的告诉自己,事已至此,愤怒改变不了任何事,才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夫人,您是指哪方面的正常?”邪医文修悄悄地后退一步,与月宁安拉开距离。 教主很可怕,但盛怒中的月宁安也不弱,那杀气跟教主不相上下。 月宁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沉声问道:“你 能治哪方面?” 邪医文修见月宁安还算冷静,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道:“小公子体内的毒,我肯定没有办法。小公子体内有十几种混合的毒药,我连分辨都分辨不出来。那些毒在小公子体内,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让小公子不至于毒发而亡。一旦医治,打乱了平衡,反倒会加速小公子的死亡。我个人建议,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最好不要医治。” 真是造孽呀! 他堂堂武林第一邪医,别人跪着求他治病,他都不屑搭理,现在却要主动给人解释一堆。 真是江湖不易,邪医卖命。 不治,等死;治,十有八。九会立刻就死。月宁安听懂了邪医未尽的意思,也早有心里准备,她深吸了口气,再次问道:“毒解不了,那让他……跟正常人一样,你能做到吗?” “这个……”邪医文修一脸为难,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月宁安。当然,更不敢看她身后的陆大将军。 在月宁安的逼问下,才吱吱唔唔地道:“夫人,那啥……我不太擅长治这种病。要不,你问问药王谷的孙不死?我记得孙不死那个老东西,还挺擅长治心病的。” 他是邪医, 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夫。 夫人是不是,不懂这个“邪”是什么意思? 他治病从来不管病人的死活,他哪里会治这种心理上的病症。 “孙不死无法离京。”月宁安不是没有想过,把孙不死找来,但…… 上一次进京,她虽然没有见过老头,可也知老头的情况很糟糕,老头不能离开孙不死。 而把少年送进京? 月宁安的目光,落到少年惨白的脸上,满脸苦涩…… 人进京,落到皇上手里,皇上第一时间,就会将人送到圈禁月家人的地方去,任由这孩子自生自灭。 把人送进京,就等于送这个孩子去死,她做不到。 “夫人,这孩子的情况不一般。要不,您……”好好地陪他最后一段时间。 邪医文修说到一半,突然感受到死亡凝视,抬头,对上陆大将军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硬是不敢说了。 完了, 教主不高兴了。 “要不什么?”月宁安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邪医文修后面的话,催问了一句。 陆大将军没有说话,只用杀人的目光看着邪医文修,用眼神警告邪医文修小心用词。 邪医文修差点就给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道 :“要不,您让我试试?” 邪医文修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偷偷瞄陆大将军一眼,见陆大将军收回视线,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幸亏他机智,逃过了一劫。 邪医文修悄悄地抹了一把汗…… 太险了,纵横江湖三十余载,差一点就栽了。 “你不是说,你不擅长治心病吗?”月宁安全副心思,都放在少年身上,但她又不是死人,屋内的气氛这么怪异,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她只是看出邪医文修不想医治少年,想借陆藏锋的手,给邪医文修施压罢了。 邪医文修是她认识的大夫中,除孙不死外医术最高的人。她不能把孙不死找来,邪医文修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邪医文修答应,帮她医治少年的病。现在陆藏锋施压了,她也就没有再愁了。 “我可以试一试。”邪医文修看了陆大将军一眼,含泪点头。 最近江湖不好混,为了生活,他堂堂邪医也只能跪了。 月宁安一句客套话也没有,作揖拜谢:“如此,我家侄子,就劳烦邪医您了。” 邪医文修:“……”我总觉得我被坑了,并且还有证据,但我不敢说。 第1141章 吃醋,有了侄子不要男人 月宁安得到邪医文修肯定的答复,就着手挑选少年养伤的地方。 少年全身是毒,身体又极为虚弱,按邪医文修的意思,要找一个气候温和的地方养身子,最好是四季如春的地方,免得气候的变化,引得少年身体不适。 月宁安在心中盘算了一遍,选定了西南。 西南盛产药材,她又与杨土司交好,把人送到西南她也安心。 陆大将军没有意见,西南算是月宁安的大本营,把人送去西南,都不需要月宁安亲自跑一趟,然……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少年醒来后,不让任何人靠近,但凡有人靠近他,他都会发出,类似幼兽受惊的尖叫声。 如果有人强行接近他,少年还会吓到痉挛。 除了月宁安! 少年唯一能接受的人,就是月宁安。 甚至,少年发现月宁安的存在,还会主动爬向月宁安,在月宁安朝他走来后,他会像不安的幼崽一样,紧紧地拽着月宁安的衣摆,一副想要靠近月宁安又不敢的可怜样。 但陆大将军却仿佛看到了,少年对他的挑衅。 陆大将军若有所思地看向邪医文修:“他不是看不见吗?” 为什么,每次月宁安一出现,这少年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这小破孩子挑衅的感觉? 是他 ……太过多疑了吗? “这……我,我……也不知道。”邪医文修差点又给跪了,察觉到陆大将军的不满,邪医文修强行解释道:“小公子他看不见,但他能听见,甚至我猜测小公子的听觉十分敏锐。他能从细微的声音差中,分辨出每一个人。”至于怎么分辨,他就不懂了,他又不是没眼睛的小可怜。 “是这样的吗?”陆大将军斜了邪医文修一眼。 邪医文修腿一哆嗦,底气不足地开口:“应该……是吧。”他又没有被人虐待到,听不懂人话,还不会说人话,他哪里懂呀。 教主这是为难人呀! 陆大将军凝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也没有再多问。 他们一走进来,那少年就发现了月宁安的存在,不等月宁安开口,就往外爬。 月宁安怕他从床上摔下来,根本来不及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 那少年立刻拽紧月宁安的衣服,一副我很害怕,但我又不说的小可怜样,看着确实是像听觉敏锐,但是…… 陆藏锋却敏锐的从少年身上,感觉到了挑衅,还有危险。 是的,危险! 这世间能让他陆藏锋感受到危险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上一个,能让他感受到危险的人,还是北辽的大将军申虎。 而申虎之所 以,能让他感受到威胁,还是源于少年时,他不敌申虎留下的阴影。 这个少年,却让现在的他的感受到了危险,要说这个少年没有问题,他是不信的。 但他拿不出证据。 月宁安说了,不管如何,她都会相信这个少年,这么一来…… 他要是在月宁安说什么,反倒惹人嫌了。 不能说,那就只能让人盯着了。 陆藏锋看着搂着月宁安的腰,蜷在月宁安的怀中,满满都是依恋的少年,心下有了盘算。 …… 趁月宁安陪着少年,陆大将军私下找到邪医文修,告诫邪医文修盯紧那个少年,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能让那少年伤害到月宁安。 “是,教主。”邪医文修嘴上应的干脆,实则半点不以为然。 一个十多岁,没有眼睛、没有腿,不会说话,甚至听不懂人话的少年,能有多大的危险? 他们家教主这是事关夫人,关心则乱了。 当然,心里想归想,面上邪医文修却不敢表露半分,就怕被他们教主收拾。 而另一厢,少年在月宁安的陪伴下,情绪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有月宁安陪伴,少年甚至还能在清醒的时候,接受邪医文修的检查,这让月宁安心情极好。 她不怕麻烦,更不怕为少年费心费力 ,她只怕少年封闭自己,医治没有进展,只能看着少年死。 有陆大将军的命令在,邪医文修对少年的病也十分上心,得知西南的情况后,邪医文修又针对少年的病情,给月宁安列了一张药单。 药单长达十页,有许多贵的药材,一般人甚至是皇上的国库,都不一定能凑齐,但是…… 月宁安看了一眼药单,就向邪医文修保证,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药单上面的药材就能凑齐。 邪医文修见月宁安这般爽快,暗暗后悔,没有往药单多夹带一点私货。 然,他不说,月宁安也懂了。 大夫嘛,不管是神医还是邪医,都是一个样。 她跟孙不死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很清楚这些大夫在意什么。 月宁安大方地告诉邪医文修,日后要用什么药材尽管跟她说,只要这天下有的,她就能找来。 并且,她不会过问邪医文修怎么用这些药材,甚至不过问这些药材用在谁身上,只要邪医文修要,她就给,但是…… 前提是邪医文修尽心为她侄子医治,她侄子的病能有好的进展。 她这人对人才一向大方,只要邪医文修能让她看到价值,邪医文修要什么,她都敢给。 邪医文修差点给月宁安跪了。 他总算明白了,孙不死那种被武林众人, 追捧的大神医,为何会愿意给月宁安卖命了。 就冲月宁安这大方劲,他也愿意给月宁安卖命呀! 不用陆大将军施压,邪医文修就拍着胸脯向月宁安保证:“小公子就交给我了,有我在,小公子肯定会越来越好。”治好那小孩的病他做不到,但保那小孩不死,他肯定可以。 有了邪医文修的保证,月宁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刚找到亲人,且这个亲人对她依恋满满,月宁安满心满眼都是少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陪着少年。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趁着攻打鬼市的人还没回来,趁着有陆大将军在,月宁安把所有的事都丢给了陆大将军,只专心陪着少年,为少年打点生活所需要。 月宁安是那种,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对方。 当年,她对陆藏锋便是如此,现在找到她哥的儿子,且这个孩子还这般可怜,月宁安对少年的好更甚。 吃穿用度一应物件,全是月宁安亲手准备不说。月宁安还亲手为少年裁布做衣,把陆大将军酸得不行,让陆大将军一度怀疑,他会觉得少年在挑衅他,是不是他的错觉? 但不管是不是错觉,陆大将军都不允许,月宁安有了侄子就不要他,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第1142章 抢功,非自然死亡 水横天带着围剿鬼市的武林高手,提前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鬼市的人全死了,但不是死在我们手上,而是跟我们打着打着,突然一个个爆体而亡。”水横天跟月宁安说起这事,还一脸的心有余悸。 不是他怂,实在是…… 那天的画面,太恶心了。 任谁在生死博斗的时候,突然被血肉渣子糊一脸,都不可能不被吓到。 他还算好的,只是被吓的忘了出招,有那胆小的当场就吐了,吐完人就晕了。 倒是少林寺那几个武僧反应最淡定,被血肉渣子糊一脸后也不慌,而是原地坐下,开始念经。 “突然爆体而亡?所有人?包括先前死的人,也全都爆体了?尸骨无存?”月宁安虽然很想多陪陪自家侄儿,但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知晓水横天有正经事,月宁安费了点精力,将少年安顿好,就匆匆来见水横天。 听到水横天的话,月宁安当即打起精神。 “是的。先前死的人,尸体也全都炸开了,全都成了肉沫骨渣,连个完整的人样都没有。”水横天想到,他们在鬼市看到的画面,差点又吐了出来。 数百个活生生的人,几乎在同一刻炸开,变成肉渣,那画面血腥的可怕,血气刺鼻冲人。 最主要,他们每一个全身都沾满了血肉,像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样,回去洗了数十遍,身上的血腥味都淡不下去。 水横天想,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得血了。不仅仅是人血,鸡血、狗血……但凡是红色的,他都不想见到。 月宁安默了片刻,道:“不仅没有活口,现在连尸骨都没有了。也就是说,我们后续什么也查不到。我们虽然把鬼市灭了,却留了一个天大的悬念在我们面前?不,我们没有把鬼市给灭了,我们灭的只是……他们放在台面上的阎门京鬼市,真正掌控鬼市的势力,鬼市的核心,我们连碰都没有碰到。” “呃……我们在鬼市什么也没有查到。”水横天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过,崔大人留在了鬼市。有他在,应该能查出一点什么吧?” “嗯,有崔轶在,不用担心。”陆大将军难得看水横天顺眼,看水横天一脸局促,大方地为水横天解围:“鬼市背后的人,无外乎就是那些人。崔轶能查到最好,查不到,不是还 有我吗?” 先前掌控鬼市的是黄金堂,黄金堂堂主就是月家的人。黄金堂倒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月家人失去了对鬼市的掌控。相反,月家人藏得更深了,对鬼市的掌控也更深了。 这一次鬼市的人自爆,就是最好的证据。 鬼市背后的人,用这种方法告诉月宁安和世人,鬼市那群人的生死,不是掌握在月宁安手中,也不是掌握在鬼市人手里,而是掌握在他们手中。 月宁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轻拍额头:“是我钻牛角了。还查什么查……他们虽杀人灭口了,但根本没有藏着,或者说对我没有藏着。你说得对,崔轶能查到最好,要是查不到,咱们就给他透露一点消息。这件事,你就别沾手了,你不缺这种小功劳,给别人一条活路行不行?” “是我不缺这种小功劳,还是你想把这次的功劳留给崔轶。”陆大将军有大把的军功在身,当然不缺这种小功劳了,但是…… 他不缺归不缺,月宁安为了崔轶,从他手里抢功劳,他就不高兴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崔轶那小子对月宁安,就没有死心。 明知皇上别有用心,还甘愿 做皇上的棋子,崔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会在月宁安面前装模作样。 月宁安轻叹了一声,道:“范家在江南的势力越来越大了,崔轶一个小小的府尹,范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可崔轶他太年轻了,熬资历的话,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往上升。想要往上升,就必须要有一个,能堵住其他人嘴的功劳。” 她确实是为了崔轶,从陆藏锋手中抢功劳。 甚至崔轶自己也明白,他这是在抢陆藏锋的功劳,因为他用的是陆藏锋的人去围剿鬼市,但功劳却是算在他身上。 同样,月宁安也明白,崔轶不讲体面的去抢这个功劳,是为了什么…… 崔轶在江南任职,范家在江南建了一个江湖小镇,崔轶却不知,由此可见范家在江南的势力。 崔轶他看到了,也记在了心里。 是以,崔轶一看到立功的机会,就紧紧地抓住了。 崔轶很清楚,他爹是首相,没有人能抢走他的功劳,而只要他功劳足够,他就能升官。 功劳足够大,有崔相在,江南总督的位置也不是不能谋划。 崔轶为了她去抢功劳,她没有发现就算了,发现了,自然要推一 把。 陆大将军听罢,虽有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将军便送他一程。” 查出“四月”这个神秘组织的功劳,足够让崔轶升上江南总督之位。 “这事,你跟崔轶去说,我不掺和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月宁安一副嫌弃的样子,好像刚刚开口为崔轶抢功的人不是她一样。 “嗯,”陆大将军答:“我信。” “信就行了,不需要刻意强调。”月宁安娇嗔的瞪了陆大将军一眼。 “是,夫人。”陆大将军一脸无奈,眼中满是宠溺。 自家夫人,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视线相交,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水横天:“……”明明在座的有三个人,为什么他有一种,他是多余的感觉? 水横天忍了很久,还是没有忍住:“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用开口,可是…… 看月宁安与不陆藏锋一脸默契,说着他完全不懂的话,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总觉得,他与宁安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壁垒,他努力想要打破那层壁垒,却发现,那层壁垒更厚了…… 第1143章 吃醋,锁死了 横天问的随意,可就差在脸上写上“失落”二字。 如果是以前,月宁安一定会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都掰开了,揉碎了跟水横天说。但这件事,涉及到朝廷官员的更迭,在事情没有成之前,月宁安一句都不敢跟水横天说。 朝廷的风向风云变幻,官场上的斗争更是瞬息万变,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他们想要为崔轶谋划江南总督的位置,但原本的江南总督甘愿让位吗? 其他的势力知晓,又甘愿让出这么大一块饼吗? 朝堂上的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要是消息走漏,引得崔轶的政敌出手,设计陷害崔轶。到时候别说江南总督的位置,就是崔轶现在的位置,都不一定能保住。 崔相虽是首相,但并不能一手遮天。 别说崔相了,就是皇上也做不到,在朝政上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月宁安不敢跟水横天说,也不是防着水横天,就是…… 水横天实在太单纯了,她真怕水横天被人套了话,到时候给崔轶惹麻烦就不好了。 是以,哪怕明知水横天想要听什么,月宁安还是顶着水横天失望的眼神,将话题转移到武林集市上去。 武林集市是武林盟现在最大的倚仗,也是武林盟唯一 能做的经营,水横天对武林集市很是重视。 月宁安一提起,水横天就来了精神,拉着月宁安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月宁安也是好脾气,十分有耐心地跟水横天,讨论起武林集市今后的经营方向,还有日常需要做的事。 虽然,这些月宁安都跟小六子说过,但水横天问起,月宁安还是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 月宁安跟水横天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把武林集市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月宁安才以水横天刚从鬼市赶来,一路奔波累了为由,劝说让水横天先去休息。 水横天很想说我不累,但是……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陆大将军就漫不经心地开口:“水盟主,别辜负了宁安的好意。” 水横天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不知为什么,对上陆大将军那冷刀子似的眼,水横天硬是忘了要说什么,最后稀里糊涂地下去休息了。 等到他回房躺在床上,都没想明白过来,他好好的怕陆藏锋做什么? 大家都处在巅峰时期,真要动起手来,陆藏锋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可能真的是累了。”水横天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怎么就被陆藏锋的眼神给吓住了,最后只能放弃。 一不想了,水横天就睡着 了。 他怕月宁安等的心急,连着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他确实是累了…… 水横天这边不高兴,却不知陆大将军还不高兴呢。 月宁安难得不陪那小子了,水横天又拉着月宁安说半天。 要是说什么正经事,他也就忍了,可水横天说的那都是一些什么? 陆大将军不高兴,他也不忍着,水横天一走,就冷着脸道:“水横天只适合做武林盟主,武林集市的事,你说得再清楚,他也弄不明白。以后,你少跟他说这些,白白浪费时间不说,指不定你还会被水横天给卖了。” “水大哥他不是故意的。” 月宁安没啥底气的,为水横天开脱。 “不是故意的,才是最可怕的。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而不自知。”陆大将军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满脸都是嫌弃。 也就是召开武林大会的时候,他人不在大周。不然,他一定会给水横天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我把武林集市的事,交给了小六子负责。”月宁安想为水横天开解,看了一眼陆大将军的黑脸,终是放弃了。 她说再多,也比不上水大哥怎么做。 今后,端看水大哥怎么做吧。 水大哥做出了事,她才好为水大哥正名。 “做得很好。”陆 大将军赞许地点头,看屋外阳光灿烂,陆大将军主动道:“出去走一走?” “有事吗?”月宁安本能的问道。 陆大将军脸又黑了:“没事,就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月宁安一脸为难:“我出来很久了,长平醒来该找我了。” “长平?”陆大将军不解地看着月宁安。 “就是我哥的儿子,我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长平。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岁岁平安。”月宁安提起少年,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长平很喜欢我取的小名。” 陆大将军:“……”行吧,月宁安高兴就好。 “有重要的事!”陆大将军已经不想去求证,他在月宁安心中到底排第几了。 别说那个叫长平的少年,就是水横天都能排在他前面,他还能怎么样? 他要敢跟月宁安说,他没啥事,就是让月宁安陪他走走,月宁安绝对会丢下他就走。 哪怕他从北辽回来至今,月宁安陪他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时辰,也是一样。 “有事,不能在这里说吗?”月宁安并不想外出。 出去边走边说,就意味着花费的时间更长。 说正事,她更喜欢正式的场合,有一说一。 “哦。”陆大将军双手怀抱,一脸抗拒,浑身都写 满我不高兴,他嘴上应了一声,但双唇紧抿,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月宁安:“……”她懂了。 老男人傲娇了,要哄。 仔细想想,她这几天,天天都陪着长平,确实没怎么搭理陆藏锋。 行吧,陆藏锋想出去走走,那就去吧。 月宁安走到陆藏锋面前,行了一个礼,一本正经的伸手邀请道:“今天天气不错,陆大将军,赏个脸,陪我出去走走?” “没心情,不想去。”陆大将军仍旧一脸傲娇,但眼神却软和了下来。 “外面天气正好,你就当陪我行不行?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月宁安拉了拉陆大将军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无声的请求。 陆藏锋刚开始还能绷得住,冷着脸,故意不看月宁安。可被月宁安晃了几下衣袖,陆藏锋就撑不住了,不由自地反握住月宁安的手。 察觉到自己太心急了,陆藏锋耳尖微红,又强自挽尊:“既然你诚心请求,本将军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出去走走。” “是,是,是……为难大将军了。”月宁安失笑,反手握住陆藏锋的手,与之十指紧扣,并得意的在陆藏锋面前晃了晃:“锁死了!你不陪也得陪。” 陆大将军脸上的冷酷,再也维持不住了…… 第1144章 别离,不受束缚的飞翔 此时正值秋季,阳光洒在身上不冷不热,正是最适合外出的季节。 左、右护法选的这处别庄,也十分的合时宜。 别庄的院子里,种满的菊花,红的、黄的、白的……连成片,阳光洒下来,迎风绽放的菊花瑰丽多姿、花团锦簇、美不盛收。 月宁安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我在别院住了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别院的景色这般好。” 美景如美人,只看就叫人心情大好。 看着院中姿意绽放的各色菊花,月宁安压抑多日的心情,不由得好转。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是一帆风顺,她早年经的事,比现在难多了,她当初能走过来,现在也可以…… 陆大将军没有说话,只握着月宁安的手,陪着月宁安慢慢地走着。在月宁安看沿途风景之际,陆大将军则贪婪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脚步一顿,转身看着陆大将军:“怎么了?” 陆大将军的眼神太过炙热,目光灼灼,充满侵略性,好似要把月宁安吃了一样,月宁安就是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陆大将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月宁安看了半晌,才道:“我要……回京一趟。” “因为崔轶的 事?”月宁安眼眸一动,就明白了。 崔轶顺着鬼市的线,能查到北辽的四月组织,没道理弦音公主与陆藏锋什么也查不到。这事可以瞒得住别人,瞒不过皇上。 陆藏锋确实要进京,先一步跟皇上沟通,免得皇上不满。 “嗯。”陆大将军点头:“也要见一见皇上。”顺便揍皇上一顿,免得他离京太久,皇上忘了他什么性子,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月宁安身边推。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崔轶的事,可一不可再。再有一次,他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皇上知道你回来了吗?”月宁安可没有忘记,陆藏锋是以蓝象权的身份回来。 北辽那边虽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可不用想也知,北辽那边肯定不知陆藏锋离开了。不然,陆藏锋不需要隐藏身份。 “知道。”他要悄悄地从北辽离开,瞒不过他母亲。 他母亲…… 他母亲只忠于皇室,他母亲知道的事,皇上必然也会知道。 “原来早知道了,那……你回大周,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他,而是来找我,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 月宁安一脸狡黠,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撒娇一般。 陆大将军不由得失笑: “不怕。”这坏心眼的小姑娘,还真是……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真不怕?”月宁安轻晃着与陆大将军十指相扣的手,脚尖踢着地面的石子,笑的不怀好意。 “大周与北辽,很快就会有一战,他要用我。”只要他还有用,哪怕皇上再不高兴,也得憋着、忍着。 “你们这兄弟,也没什么意思……”月宁安一脸同情地,拍了拍陆大将军的肩膀:嘴上说着温情脉脉,实则也是明码标价的关系。 “皇上……他已经是少有的,讲情义的皇上。”陆大将军轻叹了一声,牵着月宁安的手,朝花丛中的秋千花架走去:“帝王可以有情有义,但你不能要求一个帝王重情重义。水横天够重情重义吧?要是皇上像水横天那样,你想想……” 月宁安没好气地白了陆大将军一眼…… 这个时候,不用提她水大哥的。 陆大将军轻笑一声,指着花丛的秋千道:“坐上去,我推你。” “你让人准备的?”只一眼,月宁安就知道,这架秋千是刚搭起来的。 天木神教都是一群大老粗,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小情趣。 “嗯。”这个秋千花架,是他前两天让人准备的。 看到满园的花 ,陆大将军就想起,去年春日宴上,在梨花丛荡着秋千的月宁安。 自那以后,在他的认知里,满园鲜花就是荡着秋千的月宁安。 “这个好,我回头……”带长平来荡秋千。 月宁安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陆大将军推的高高荡了起来:“这是我给你备的秋千,除了你,任何人不许染指,听明白了吗?” “我是说……我回头,多坐几遍。”月宁安双手扶着秋千两侧,被高高荡起也不害怕,甚至兴致颇好的催促陆大将军:“高一点,再高一点。” “好,再高一点。”陆大将军见月宁安半点不怕,加大了力道,将月宁安推得更高。 “我觉得……我好像,飞了起来。”被荡到半空中的月宁安,晃着小腿,高兴的大喊。 陆大将军冷硬的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一抹笑,将月宁安推得更高了:“那就再飞高一点。” 早知道,荡个秋千,就能叫月宁安心情大好,他早就带月宁安来荡秋千了,也省得她成天陪着那个长平的孩子。 明明一看到那个孩子,就心情压抑,难受得要死,却还要装出强颜欢笑的样子,去哄那个孩子,真是…… 把他给心疼死了。 月宁安大笑 :“我要飞走了,你怎么办呢?” 随着秋千荡起,月宁安的裙摆随风飞扬,就如同飞舞在半空的彩蝶,鲜活、夺目…… “飞走了,我就去追你。” 反正“线”在他手上,月宁安飞得再高也要回来。 他虽然很想把月宁安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到,但他舍不得把月宁安的“翅膀”折断,他希望…… 他的宁安,能尽情的“飞翔”,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这个答案,给你满分,不怕你骄傲。”月宁安笑的一脸欢快,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 园中,充斥着月宁安欢快的笑声,别院不少人都听到了。 天木神教的教众,一个个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他们教主开窍了,他们很快就要有教主夫人了。 整个别院,人人欢喜异常,脸上洋溢的轻松愉悦的笑,唯有那个被月宁安取名叫长平的少年,在无人看到之际,指甲狠狠划过墙面,一脸扭曲…… 他连呼吸都是痛,月宁安凭什么开怀大笑? 同样姓月,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月宁安凭什么拥有幸福? 月宁安她…… 该死! 该死在无尽的唾骂与自责中! “吱啦……”指尖再次划墙面,在墙面上留下一道痕迹…… 第1145章 背影,离别的吻 陆大将军是一大早走的,走之前硬是把月宁安从床上拉起来,美其名曰送别。 “我昨晚不是送了你吗?”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挖出来的月宁安,差点暴躁了。 昨天,陆藏锋就以他要回京为由,让月宁安多陪陪他。 月宁安想着,这一分别,再见不知是何时何刻,陪着长平用了晚饭后,就一直陪着陆藏锋。 陪陆藏锋一起散步看星星,跟陆藏锋一起荡秋千说悄悄话,最后还亲自去厨房,给陆藏锋做了一顿宵夜…… 一番折腾下来,临近破晓之际,月宁安才去睡。 她还想着陆藏锋走了,她上午可以好好补一觉,却不想还要送别。 刚陷入深睡,就被陆藏锋挖出来的月宁安,一脸怨念地看着陆藏锋。 天知道,自打找到长平,她这段时间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难得昨晚累极,睡了一个好觉,却又被陆藏锋给叫醒了。 她真的是……欠陆藏锋的了。 月宁安一脸生无可恋,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浑身都散发着无助、委屈的气息。 陆大将军不由得失笑,心情颇好地捧着她的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昨晚是补偿你这些时间,对我的冷落,今早是送别,不许偷懒。” 月宁安刚睡醒,眼中还带着 刚睡醒的迷离,她的脸颊肉肉的,被陆藏锋捧在手心,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就像是…… 弱小又无助的小白兔,等着大灰狼将她叼走。 陆大将军一个没忍住,用力挤压了一下。 又滑又软,比小白兔的手感好。 “嗷……”月宁安嗷叫一声,生气地拍了拍陆大将军的手:“晃…手……口水……流出来了。” “这样晃手吗?”月宁安那点力气,对陆大将军来说跟挠痒差不多,陆大将军捧着月宁安的脸晃了一下,在月宁安生气的把眼睛瞪圆后,求生欲极强的陆大将军,立刻松手,改捧为抱,将月宁安抱在怀里,轻叹了一声,缱绻低沉地开口:“真舍不得……走。”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就从欢快,变得充满了离别的愁绪。 月宁安本想要挣扎,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而后主动抱住陆大将军,将脸贴在他的怀里。 月宁安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抱着陆大将军。 陆藏锋回京不可更改,便是现在不走,明天、后天也得走,而她…… 商人重利轻别离。 作为月家商行的当家人,她不可能跟着陆藏锋走。 分别对他们来说,再寻常不过。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没有什么可以跟陆藏锋 说的,也给不了陆藏锋任何承诺。 陆大将军也没有说话,他轻拂着月宁安的秀发,指尖缠绕着发尾,缱绻温柔…… 许久之后,月宁安才开口:“我并不想送你。我一直很讨厌离别,更讨厌送别。小时候,我总是跟我母亲,送我父亲和兄长离开,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我面前,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更小的时候不懂事,每次我爹和兄长要出门的时候,我都抱着他们的腿不放,又哭又闹求他们别走,别丢下我,可是没用,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了。后来,他们怕我哭闹,就会瞒着我悄悄地离开,我经常一觉醒来,我父亲和我兄长就不见了。 后来我懂事了,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离家的事实,甚至还会让我错失送他们的机会,我就不再哭闹,乖乖地跟着我娘送他们离家,然后盼着他们回来。看着他们离家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在心里数,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因为有期盼,每一次的分别倒也不那么难受,反倒充满了等待的喜悦。” 月宁安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怀念,还有一丝丝伤怀:“但这并不表示,我喜欢送别。相反,我讨厌送别,尤 其讨厌送别人离开。” 月宁安紧紧地抱着陆大将军,自嘲似地轻笑了一声:“陆藏锋,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看得最多的,就是背影。先是我父兄的背影,后来是老头的背影,再来……就是你的。在汴京那几年,我总是悄悄地站在角落,看着你从街头走过,看着你一点点走远,你的背影一点点变得虚无,直到看不见……” “收到你的休书,拿着休书走到你面前的那一刻,我曾在心中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月宁安再也不看你们的背影,再也不做那个,站在原地等你们的人。我要比你们先一步转身,先一步离开,让你们看着我的背影。” 月宁安抬头,看着陆大将军:“看着自己亲近之人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内,那种感觉真得很不好受。所以,陆藏锋,你还要我送你吗?” 哪怕是送你,我也会先一步转身,先一步回来,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目送你离去,更不会…… 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为什么不要!”陆大将军低头,在月宁安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等会,你先转身,你先一步离开,我站在原地看你的背影,你也不用等我。因为不管你去哪里,我……陆藏锋,都会找到你!” “既然你 要自虐……那么,如你所愿,我的大将军。”月宁安轻笑了一声,踮起脚,在陆大将军的下巴上,轻咬了一下。 咬完,月宁安就要退回去,可退到一半,却突然被陆大将军抱紧:“这样……可不够。” 不给月宁安反应的时间,陆大将军将人抱在怀里,低下头,狠狠地咬住月宁安的双唇,趁月宁安惊呼间,一探到底,霸道的侵占月宁安所有的空间…… “唔……”毫无防备的月宁安,还来不及挣扎,就被陆大将军吻的全身发软,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却不想这一声低吟刺激到了陆大将军,让陆大将军更加强势、霸道的将人紧紧抱紧,不放过她唇间每一丝空间…… 眼见月宁安就要喘不过气,陆大将军这才放过她,从他占领的那一片“地方”退了出来。 月宁安大口喘气,缺氧的大脑渐渐清明。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这只是陆大将军的战略。 月宁安刚缓过那口气,陆大将军的吻再次袭来。 这一次,比先前更加的急切,如同急风骤雨,瞬间就占领了月宁安全部的心神。不过片刻,月宁安便眼神迷离,脸颊泛红,眼角似透着无限的风情。 陆大将军心弦微动…… 他想要娶妻了。 想要洞房花烛夜…… 第1146章 不舍,不知归期是何期 月宁安最终,还是没有出去送陆大将军。 不过,这一次不是月宁安不想,而是陆大将军不许。 被陆大将军亲的晕头转向的月宁安,满面霞红,眉目含情,尤其是双唇,又红又润。哪怕事后,陆大将军怎么帮月宁安平复情绪,月宁安仍旧是一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样子。 月宁安这样子一出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刚刚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当然,作为邪教教主,陆大将军不在乎他手下的人,怎么看他,也相信他手下的人,不敢胡乱编排什么,但是…… 陆大将军舍不得,让外人看到月宁安妩媚风情的模样。 月宁安这副样子,他一个人看到就好了。 不顾月宁安的拒绝,陆大将军强制将月宁安抱上床,拉过被子将月宁安捂得严严实实:“好好休息,不用送我,我自己……” 陆大将军说到一半,记起月宁安说的,她不想再看他的背影,硬是把到嘴的话,改成了:“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男人!”月宁安不高兴的哼唧了两声,没有动。 倒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 刚刚,陆藏锋把她抱上床的时候,她一度以为,陆藏锋要那什么她了。 她甚至都开始想,要怎么拒绝,才不 会那么伤人…… 好在,陆藏锋的自制力,比她想的要强,自己忍住了,没让她为难。 “是你的男人。”陆大将军将月宁安额头的碎发拂去,看着月宁安泛着水光的眸子和红嫩的唇,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他觉得,他又饿了。 他错了,他刚刚,根本就没有吃饱。 “我要睡了,你不许乱动。”刚刚差点被人剥光,月宁安对陆大将军的眼神,简直不要太了解。 生怕陆大将军一个控制不住,真把她给剥光吃了,月宁安连忙闭上眼,无声地告诉陆大将军她的决定。 “想什么呢?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什么也不会做。”陆大将军想做点什么的小心思,被硬生生地给逼了回来。 “确定?”月宁安像作贼似的,一点点睁开眼,一脸怀疑地看着陆大将军。 她虽没经过人事,但好歹名下有一间青楼,她可是听盈盈她们说过,男人就那么一回事,尤其是刚尝了一点荤腥的男人,更是忍不住。 陆藏锋,他真得忍的住? “你要是不想确定,本将军也可以配合。”陆大将军好气又好笑,戏谑地道:“本将军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信心,但你知道的,你是特例。” “我睡了。”月宁安敢肯定,陆藏锋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他绝不是再开玩笑。 她要再撩拨下去,指不定…… 未免弄出人命,哪怕被陆大将军折腾得精神头十足,一点困意也没有,月宁安还是火速地闭上了眼睛,并且不打算再睁开了。 现在,她还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 她不想跟她父母一样,生了孩子,却没有办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稳定的生存环境。 她想要改变月家的处境后,再要孩子。 如果做不到,她宁可此生不要孩子。 “嗯,睡吧。”陆大将军握着月宁安的手,刻意压低了声音。 月宁安闭着眼,点头,以行动证明,她要睡了。 月宁安本以为,她一时半刻会睡不着,不想…… 合上眼没有多久,月宁安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哪怕她不想,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陷入熟睡。 呼呼…… 睡着后的月宁安,嘴唇微张,呼息绵长,透着一股乖巧劲儿。 陆大将军无声一笑,目光落在月宁安的脸上,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想要捏一捏月宁安的脸,然…… 手伸到一半,陆大将军突然僵住,上扬的唇角不受控制的耷拉下去,眸中的光亮也暗淡了。 他想,他明白了月宁安的心情。 看着亲人离去的背影,不 知归期是何期,真的很难受。 还没有分别,他就开始想月宁安了。 然,再不舍,终是要离别。 当第一缕阳光洒入房内,陆大将军闭上眼,强忍着不舍,松开了月宁安的手。 “唔。”月宁安似有所觉,不满的轻嘤了一声,陆大将军身子一僵,差点没忍住,又坐了回去,可最终…… 他还是忍住了! 哪怕忍得很辛苦,他还是强忍没有回头,没有去看月宁安。 他知道,再看一眼,他怕是会不顾一切地把月宁安一起带走,将月宁安的永远束缚在他身边,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哒哒哒…… 强压下回头的冲动,陆大将军抿着唇,一步步走出月宁安的房间,走出院外。 “将军!” “教主!” 院外,陆一、陆三和天木神教的教众,已等了大半个时辰,但没有人敢多问一句,也没有敢多说一个字。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家将军(教主)心情不好。 当然,他们家将军(教主)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也不敢乱说话。 “出发!”陆大将军神情微冷,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落院,大步离去。 陆一、陆三快步跟上,左、右护法紧随其后…… 一行人都着便装,可在陆大将军的带领下,却硬 是走出军人的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的强大的气势。 别院外,数十匹高头大马早已备好。陆大将军跃上马前,临出发前,又看了一眼别庄,而后交待陆三:“保护好她!” “是,将军。”陆三抱拳应,后退一步,目送陆大将军一行人离去。 陆大将军一行人一走,整个别院都安静了下来。 无人打扰,月宁安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起床后,月宁安愣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伤怀,但只片刻,月宁安就扬起笑容,从容平静的,像是陆大将军没有离开一样。 月宁安梳洗过后,去陪少年长平用膳。 用完膳后,月宁安又推着少年长平去散步。边散步,边跟长平说她兄长小时候的事,还有月家的一些事。 这是邪医文修告诉她的,让她跟少年多说一些月家的事,尤其是她兄长的事,指不定少年会慢慢打开心防。 可她兄长死的时候,她只有八岁,她记忆里只有父兄很疼爱她,具体的事件其实记不太清楚,每天翻来覆去的也只有那点儿事,好在少年并不在意,每次月宁安说起月家旧事,少年都会很安静。 这一天,也是一样。 不过,说到一半就被秋水打断了。 秋水来报,天宫阁的少阁主来了…… 第1147章 扣船,身在曹营心在汉 月家与公叔家是世交,两家的孩子打小就认识,说是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天宫阁的少阁主姓公叔名少华,比月宁安大五岁,小时候公叔少华陪月宁安的时间,比月宁安的兄长还要多,后来月家遭逢巨变,公叔少华回了天宫阁,月宁安随母到了汴京,两人才不怎么见面。 这一次公叔少华找上门,月宁安着实诧异了一把:“少华有说为什么来吗?” “少阁主没有说,只说让姑娘您赶紧地去见他。”秋水打小陪着月宁安,自然知道月宁安与公叔少华的交情。是以,哪怕公叔少华的话十分不客气,秋水也是直接转达。 “都被关了这么多年了,这急躁的性子还是没有改。” 月宁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秋水低笑了一声:“要是改了,就不是少阁主了。” 月宁安失笑:“行了,你帮我看着点长平,邪医要是过来了,让他先等等,我很快就会过来。” 公叔少华是天宫阁少阁主,偏生他一点也不喜欢机关、建造之术,打从小就避着,死活不肯学。为了不学机关建造之术,小时候还赖在月家不肯走。 要是公叔少华没有天赋也就 算了了,偏他在这机关、建造方面天赋极高,一点就通。公叔少华的父亲和天宫阁的阁老,都舍不得浪费公叔少华的天赋,硬是逼着公叔少华学。 这几年,公叔少华一直被他父亲拘在天宫阁学相关建造术,没有特殊原因绝不会让他外出。 公叔少华跑来找她,想也不是小事。 月宁安交待完秋水,又低声哄了少年长平几句。 她不知道,长平现在能不能听懂她说的话。但就像邪医说的那样,不管长平能不能听懂,他们都要把长平当成正常人,多跟他说话,就像是教小孩子一样…… 长平又不笨,时间久了,总会听懂。 月宁安起身的时候,见长平只是安静地坐着,并没有把自己缩成一团,就明白她现在离开也无事。 走之前,月宁安又承诺一句:“我很快就会回来。” 可惜,长平仍旧和先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坐着…… 月宁安叹息了一声,走了出去。 秋水知道,他们家这位小少爷害怕接触人。月宁安在的时候还好,月宁安要是不在他身边,但凡有人靠近他一步以内,他都会吓得把自己蜷成一团,要是有人碰触 到他,他甚至会发出尖锐的、不似人发出来的叫声。 是以,月宁安一走,秋水也默默地退到门口,只有眼神关注着少年。 不过,秋水也不敢一直盯着。 他们家这位小少爷虽然看不到,但很敏锐,她要盯久了,小少爷也会紧张。 然,秋水不知,被月宁安取名为长平的少年,压根就没把她的视线当回事。 月宁安走后,少年长平就低下头,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轮椅扶手,浅色的双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刚走了一个陆大将军,又有天宫阁的少阁主上门,月宁安的魅力还真的是大呀! …… 能让天宫阁少阁主亲自走一趟的,自然不是小事。 公叔少华也没空与月宁安寒暄,月宁安一出来,公叔少华就起身道:“月家订的船,被扣了。” “什么船?”月宁安脚步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五年未见,公叔少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看上去高大强壮了许多,不复五年前相见时的瘦弱与阴沉。 看样子,这五年公叔少华过得不错。 “就是你在天宫阁订的那几艘船,我们下水试行的时候,被官府强行扣下了。 ”公叔少华身形高大,走到月宁安面前,从后面看过去,像是把月宁安拥在怀里一样,守在外面的陆三本能的冲进来,然后就发现…… 他误会了! “怎么了?” “有事吗?” 月宁安与公叔少华,同时看向陆三,异口同声开口。 陆三:“……”他现在要怎么回答,才不会让月姑娘起疑? 陆三一阵紧张,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硬是忍住了,结巴了一下道:“那个……属下进来问,要给贵客准备住处吗?” “就这事?”月宁安斜了陆三一眼。 陆三一个哆嗦,单膝跪下请罪:“属下……属下失职,请姑娘责罚。”他就知道,他的小心思逃不过姑娘的法眼。 可这真不能怪他,都是他们家大将军交待的,要断绝一切别有用心的男子接近夫人,他只是在执行大将军的命令。 “既然你主动请罚,那就罚吧。我记得你们家将军,向来都是罚跑圈,我也不罚你别的,就跟你们大将军一样,罚你跑圈吧。”果然,陆藏锋的人就是陆藏锋的人,哪怕跟在她身边,她待他再好,心里也是向着陆藏锋。 她有足够的证据怀疑,陆藏锋对她身 边的事了如指掌,与陆三脱不了干系。 她原本还想着,寻个理由把陆三调远一点就行,现在陆三撞到她手上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是,夫人。”听到是跑圈,陆三长松了口气。 别院不大,就是跑上十圈八圈的,也不累。 然而,陆三这口气松太久了! 月宁安笑盈盈地补了一句:“别院小了一点,你绕着黟山跑个十圈吧。” “姑,姑娘……”陆三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月姑娘她认真的? 黟山有多大,姑娘她上过一趟黟山,心里没数吗? 别说跑十圈,就是跑一圈,他也要累得喘气呀。 “现在叫姑娘,晚了。”月宁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三:“当然,你也可以不跑,反正你只是身在曹营。” 陆三一个激灵,委屈至极:“姑娘,我没有。”他绝不承认! 只要他打死不承认,就可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厚脸皮的留在月姑娘身边,即可以完成将军交待的任务,又能陪秋水。 月宁安轻讽一笑:“崔轶的事,是谁向陆藏锋汇报的?我在黟山与鬼市的见面,陆藏锋能来得这么及时,又是谁告诉他的?” …… 第1148章 海盗,官字两张口 陆三不承认有用吗? 她又不是傻子。 她身边就那么几个人,秋水与武林盟的人,绝不可能背着她,将她身边的事,事无巨细的向陆藏锋汇报。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陆三。 虽然因为陆三汇报,陆藏锋来得及时,救了她一命,但这并不表示陆三做得没有错。 她没有什么不敢叫陆藏锋知道的,但陆三拿着她给我的月俸,却背着她偷偷给陆藏锋传消息,这与背主有什么区别? “姑娘,属下真不知。”陆三一脸无辜,一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憨厚样。 还是那句话,这事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的。别说月姑娘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他也要死鸭子嘴硬到底。 不然,他还怎么厚脸皮留在月姑娘身边,不留在月宁安身边,他怎么陪秋水? 他媳妇还没有娶进门呢。 “嗯,我信了。我说了,你不跑也可以,左右我既不是你的主子,又不是你的上峰,又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说是吧?”月宁安懒得跟陆三争执,她不是官府,要看证据定案,她认定是陆三就是陆三,就算陆三拿出证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无用,更不用说陆三什么也拿不出来。 “姑娘……”陆三还想要挣扎一下,然而…… 月宁安已绕过陆三,招呼公叔少华坐下:“月家商行订的船被扣,是怎么一回事,你把详细的情况跟我说一说。” 月宁安一脸严肃,显然已进入了谈正事的状态,陆三转了个身,本想再解释两句,可看了月宁安一眼,就默默地闭嘴,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跑十圈就跑十圈吧,好在月姑娘也没有说,要他一天之内跑完。 十圈,他慢慢跑行不行? 一天不行,就十天……只要跑完了,他就还是那个好陆三。 公叔少华的目光,在陆三身上转了一圈,便在月宁安对面坐下。 公叔少华这次急急忙忙,托了一堆关系,打听到月宁安落脚的地方,可不仅仅是来找月宁安报信的,更多的还是为了求助。 是以,他也不隐瞒,将整件事巨细无遗地说给了月宁安听:“你先前不是给我们消息,让我们尽快把余下的几艘货船都赶出来嘛,我们紧赶慢赶 的,终于在十天前把船造好了。货船造好后,我们就挑了近海下水试行,可不知怎么的,我们在试船的时候,撞上巡海的水师。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双方在海上发生冲突,我们的人不敌水师,被水师连人带船全扣下来了,现在人和船都 被带到了江南。总督府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江南水师捉拿了一批海盗,海盗会在秋后斩首,船则全部充公。” 人和船在他们手上没了,按说这事跟月宁安无关,但是…… 这事他们真解决不了。 不管是人还是船,他们都没有办法。 但凡他们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来找月宁安! “总督府?这件事,是江南总督办的?”是巧合吗? 他们才要帮崔轶谋求江南总督的位置,江南水师就扣了他们的人和船,还给冠上一个海盗的帽子。 “是的!据悉,是江南总督收到消息,得知朝廷要加强海防,亲自带兵出海,训练水师。”公叔少华笑的苦涩。 他还知道,朝廷突然要训练水师、加强海防,与月宁安脱不了干系。 月宁安冷笑:“那还真是巧了!” 江南总督亲自带水师出海训练,正好撞到天宫阁的船试行,还被当成海盗打了,这要是巧合,她把头取下来给江南总督当椅子坐! “宁安,这事……我知道是我们天宫阁的错,是我们没有护好船,无法如期将船交付给你,但这事我们天宫阁真解决不了。”公叔少华不由得叹气。 这事到底是谁牵连了谁,他和月宁安都知道,但船是在他们天宫阁手上 弄丢的,责任就在他们,更不用说,他们还要求月宁安帮忙救人,是以…… 哪怕公叔少华心里有那么一丢丢不满,他也好脾气地跟月宁安商量:“宁安,你看这样行不行,那三艘货船你要是能拿回来,连同你先前你订的那艘大船,我们天宫阁都只收木料的银子,旁的一分不取,只求你捎带手,把我们天宫阁的试船的匠人救出来,他们都是我们天宫阁的老人,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人和船都能拿回来,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公叔少华知道,事情不可能尽如人意。 是以,公叔少华又道:“那三艘大船要是拿不回来,损失由我们天宫阁承担。我们用先前你订的那艘大船赔给你,你先前给的订金,我们也如数退还。” 在商言商,这是他们天宫阁该承担的责任,与其等月家商行主动提起,还不如他主动开口,反正都逃不掉。 然而,月宁安却是摇头:“这事,是我们月家商行牵连了你们。不管结果如何,货船的银子月家商行都会如实给付。天宫阁的人,我们也会尽力营救。” 公叔少华虽然没有指责她,但她还是听出了公叔少华的不满。 月宁安知道,这个时候她不承认,公叔少华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先不说公叔家与月家的交情,就凭她与公叔少华的交情,就凭月家商行日后少不了要跟天宫阁合作,她都不能装傻混过去。 这世间没有蠢人,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便宜只能占一时,占不了一辈子。 “船是在我们手上丢的,能拿回来是你的本事,我们没有理由收银子。”公叔少华承认,他确实迁怒了月宁安了,但听到月宁安这么说,公叔少华突然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 月宁安摇头,起身道:“行了,现在不是扯这些事的时候。人和货都在江南,你先休息一下,明……今天下午,我们启程去江南。我还有些事要办,先失陪了。” 说完,月宁安就大步朝后院走去,把公叔少华这个客人丢在了花厅。 公叔少华:“……” 月宁安步出大门,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陆三,随手指着一个天木神教的教众:“去告诉陆三,让他别跑了,赶紧去给他们家大将军偷偷传信,把我身边发生的事好好汇报一下,再收拾一下,下午跟我去江南。” “呃……”刚换了衣服,正准备去绕山跑的陆三,脚步一顿,往后缩了一步。 他感觉,他受到了伤害。 他都说了,他没有…… 算了,他还是去传信吧! 第1149章 伪装,唯一的亲人 鬼市收尾的活有崔轶盯着,月宁安完全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武林盟那里,经过她这段时间的整顿,一切也上了正轨。 不过,为了保证武林集市的正常运行,月宁安还是从月家商行,调来一批有经验的老掌柜和管事。 除此之外,月宁安还让武当与少林,分别派两个管事的长老入驻武林集市,以监督武林集市的运行。 权利容易滋生欲望,当权利得不到监管,握有权利的人就会膨胀,很有可能会走上歪路。 她不喜欢考验人心,更不相信人性。与其相信不可测、不可控的人心,不如一开始就完善监督机制,定好所有规则,让所有人都按规则办事,也省得出现权责不分、功过不明的事。 要知道,武林集市带来的可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收益,最重要的还是对武林各大门派的控制,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鬼市与武林盟都不需要月宁安操心,唯一需要月宁安操心的,就是少年长平。 先前月宁安就与邪医商量好了,要送少年去西南养病,只是少年身体虚弱,需要好好养一养,再加上月宁安刚找回侄子,也不舍得立刻就把人送走,这才留了一阵子。 现在,月宁安就是想留也不 行了。 月宁安几经考量,还是让秋水走这一趟:“秋水,务必要把小少爷,安全地送到西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以小少爷的安危为主。” 所有的人当中,她能相信的人就只有秋水,她只能做一回王母,让秋水与陆三暂时分开了。 “姑娘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让小少爷受到一丝伤害。”秋水也没有辜负月宁安的信任,一脸郑重地保证道。 月宁安安排好了,就去看望少年,也把这事跟少年说了。 却不想,一向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的少年,听到月宁安要走,突然抱住月宁安的腰不肯放手。月宁安怎么哄也都没用,试着去掰少年的手指也没用…… 少年不知哪来的力气,抱得特别紧,脸埋在月宁安的怀里,不停地摇头,喉咙发出低低的哀鸣声,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兽。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抬手轻抚少年的头顶,眼中满是不舍,可片刻后,她还是别过脸,一脸坚决地对秋水道:“去找邪医,让他开一剂药。” 秋水顿了一下,应道:“是,姑娘。”月宁安说的药是指什么,她很清楚。 “呜呜呜……”少年仍旧抱着月宁安,哀鸣声更悲戚,让人无法不 动容。 秋水走了两步,停下来看了月宁安一眼,等着月宁安改变主意,然而…… 月宁安脸上满是泪水,也不曾心软半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姑娘。”秋水不再迟疑,大步离去。 抱着月宁安的少年不由得僵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月宁安居然会毫不心软,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月宁安身边高手如云,他要不是跟在月宁安身边,根本没法毁了月宁安。 少年恨得咬牙,却不敢表现半分,只继续抱着月宁安,一副受伤、不舍的样子。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邪医那个庸医了。 没有让月宁安与少年等太久,邪医文修很快就带着月宁安要的药来了,但是…… 邪医文修不建议月宁安给少年用药,也不建议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把少年送到西南:“如果一开始,没有得到亲人相护就算了,你护了他一段时间,又再次把他丢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你现在强行灌药把他送走,他醒来后可能会更害怕与人接触,甚至连你都不能靠近他,你先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嗯,我知道。”月宁安轻应一声,明显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邪医文修急 了:“除了你之外,小少爷不让任何人靠近,到时候去了西南,我们怎么照顾他?” “他能在鬼市活下来,就能在西南活下来。”月宁安轻抚着少年的头顶,垂眸掩去眼中的暗然:“月家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 “你是说……”邪医文修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少年抱着月宁安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收紧:月宁安是怀疑什么了吗? 他自认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所有相关的人也全部处死了,月宁安不可能查到什么。 月宁安摇了摇头,接过邪医文修手上的药:“把药给我。” 她不想去怀疑什么,也不想对唯一的亲人起疑。 她只想保护好唯一的亲人,让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别的…… 她什么都不在乎。 邪医文修看了一下月宁安,又看了一眼抱着她,还在那低声哀鸣的少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把药递给月宁安。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实在看不出面前的人是人是鬼。 既然当家作主的人定了,要把人送走,他这个做大夫,也就只能照办了。 “长平乖,喝药了。”月宁安端着药,低声轻哄。 少年自是不肯主动喝药,月宁安也很有耐 心,就这么端着药一直哄着…… 邪医文修站在一旁,一头雾水。 不是怀疑这少年有问题吗? 为什么还这么好脾气地哄他? 直接灌药不就行了吗? 邪医文修一肚子疑问,但他什么都不敢问,只敢站在一旁,看着月宁安耐心十足的哄着少年,等到少年累了,安静下来了,这才将药喂给少年喝。 喝药的时候,少年仍旧很抗拒,但…… 月宁安这人,待人好的时候是真好,狠下心来的时候,也是真的狠心。 少年的抗拒并没有让她打消念头,确定用哄的无法让少年喝药后,月宁安给秋水使了一个眼色。 秋水心领神会,趁少年不备,点了少年的睡穴。 邪医文修:“……” “既然能点睡穴,为什么还要我熬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月宁安眼中闪着泪光,语带哽咽地道:“陌生人无法靠近他,这碗药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好方便秋水下手。” 她平时也会给长平喂药,长平虽抗拒,但每次都会喝下去,这一次却不肯喝,显然长平很明白,她手上这碗药的作用。 既然要伪装,为什么不伪装一辈子,骗她一辈子呢? 她不在意,被骗一辈子的…… 第1150章 功过,光明正大的打小报告 月宁安亲手将少年抱到床上,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眼中的伤怀渐渐被欣慰取代…… 月家的孩子就没有脆弱的,受到伤害,长成有心机的少年,总比只道害怕的好。 长平这样很好。 有心机,会算计,甚至对她这个姑姑别有用心也没有关系,她只求这个孩子像他的新名字一样,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别像月三娘一样傻。 毕竟,她这个姑姑很自私,她能保他的命,却不能让他随心所欲的活着。 “姑娘?”秋水担心地唤了一句,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陆三曾不止一次提醒她,注意点小少爷。 她看不出小少爷有什么异常,但看姑娘一副受伤的样子,显然小少爷真的有问题。 不过想想也是…… 鬼市没有良善的人,如果小少爷真的什么都不懂,连人话都听不懂,早就饿死在鬼市了。 而且,小少爷身上只有旧伤并没有新伤,手指上的茧子也不厚,虽是吃过苦,但应该是几年前的事了。 想到这,秋水不由得地叹了口气…… 月宁安转身,看秋水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秋水,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小少爷,旁的我自会处理。” 别为她担 心,她已经不是小孩子,这点事…… 她虽然会伤心,但还打不倒她。 “秋水明白,请姑娘放心。”秋水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多想。 “带走吧。”月宁安扭头,再看了一眼,近乎无声地补了一句:“告诉傅三爷,别让他……离开西南。”西南人团结、排。外,长平离不开西南,便是有心,也做不了什么。 月宁安说得很轻,很小声,如同呢喃,但秋水还是听到了:“姑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月宁安轻应了一声,闭上眼,往后退了一步,把路让出来,好让秋水上前抱人。 秋水亦是干脆得很,什么话也没有说,上前抱起少年就往外走。 月宁安缓缓睁开眼,却没有看秋水抱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而是看着少年躺过的床,笑了笑…… 希望下次再见,他们姑侄还能如故。 哪怕是虚假的,她也不在意…… 陆三刚给陆大将军传完信,就听到天木神教的人说秋水走了,吓得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急急忙忙追出来,就看到秋水抱着长平上马车,陆三急得大叫:“秋水,你去哪?怎么不带上我?” 秋水顿了一下,将少年递给先一步上马车的邪医,转身道:“我奉姑娘的命令,送小少爷去西南 ,姑娘没说让你一起去。” “姑,姑娘的命令?”陆三差点结巴了:“今天突然决定的?有更改的可能吗?” 这是月姑娘,对他悄悄给大将军传信的惩罚吗? 如果是的话,他能请求换成绕着黟山跑十圈行吗? 不就是十圈嘛,他跑,他就是累死,也跑! “你出身军营,应该很清楚什么叫军令不可违。在月家,姑娘的命令就是军令。”秋水神情严肃,可看陆三一副不舍得的样子,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跟在姑娘身边好好表现,表现好了才能……” “我知道,表现好了,我才能把你娶回家。”陆三飞快的接话,整个人立刻活过来:“秋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让你久等。” 秋水:“……” “想什么美事呢?我是让你好好表现,好将功抵过。你才出卖了我们家姑娘,还想娶我?你在做什么美梦呢?”秋水给了陆三一个白眼,转身就上了马车。 陆三傻了,本能的伸手去拉秋水:“不是,秋水,我……” “你有没有做,我一点也不关心。你好好表现吧,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姑娘身边。”秋水将陆三甩开,十分冷酷、十分无情,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走吧,不用 管他。” “驾!”车夫听到秋水的命令,完全不管冲过来的陆三,驾着马车就走。 “秋水……”陆三刚扒到马车门,马车就走了,幸亏他的反应快,才没有被带倒。 可反应快的他,也错失了追上马车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载着秋水的马车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陆三欲哭无泪:“太狠了!太狠了!姑娘真的是太狠了!”这惩罚比绕黟山跑十圈狠多了,早知道他就乖乖地去跑圈了。 呜呜呜……他要去给大将军写信。 他要让大将军知道,他为大将军牺牲了多少…… 秋水这一走,好似把陆三的精气神给带走了,陆三整个人都蔫巴了。哪怕骑马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时都有从马背上掉下来的风险。 这还不够,陆三还一路用忐忑不安、委屈可怜的眼神看着月宁安,无声的控诉月宁安的残忍,但可惜的是…… 没用! 月宁安心大的很,任凭陆三怎么花式找存在感,月宁安都当他不存在。 陆三憋了一路,晚上扎营休息的时候,还是没有憋住,厚着脸皮凑到月宁安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让秋水去西南,是对我的处罚吗?” 秋水临走前那句“将功抵过”让他有点小 不安。 他没有承认给大将军传信的事,但很明显,月姑娘并不要他承认。 要是这事解决不好,他别说娶媳妇了,能不能在月姑娘身边呆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秋水走之前,可是提醒了他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下午出发,连着骑了两个多时辰的马,月宁安累得不行,压根没精力搭理陆三。 奈何,陆三脸皮厚得狠,月宁安不赶人,他就当作不知道:“水盟主武功更高,更适合保护小少爷去西南,姑娘你为什么要让秋水跑一趟?把秋水留在身边,不是更有用吗?” 月宁安斜了陆三一眼:“你们家将军,没提醒你吗?” “小少爷?”陆三试探地问道。 “明知故问。”月宁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闭上眼,不再搭理陆三。 这一个个的,非得往她心上扎刀子才满意吗? “嘿嘿……夫人,你快休息,我守夜。”陆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烦月宁安,暗自警告地看了公叔少华一眼,就闪到一旁,悄悄给他们家大将军写信。 反正都暴露,为将功抵过,他以后就光明正大的,当着月姑娘的面“悄悄给大将军传信”,免得月姑娘不高兴,又把他跟秋水分开。 公叔少华:“……”关他什么事? 第1151章 诱饵,喜欢所有的你 月宁安一行人抵达江南的时候,陆大将军的回信也到了。 陆大将军的回信,一如既往的简洁…… 他在信中告诉月宁安,让她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他撑着。 “有你这句话,我就不用顾忌了。”月宁安看着白纸上锋芒毕露、劲透纸背的字迹,笑的意味不明。 坐在她对面的公叔少华,莫名感觉到不安:“宁安,你有计划了吗?” “有。”月宁安将信烧了,没有留任何痕迹。 “你打算怎么做?”他总感觉,月宁安要搞大事。 他开始怀疑,让月宁安来江南处理这件事,到底对不对? 月宁安这架势,看着不像是来解决事情的,反倒像是来搞事的。 月宁安高深漠测地道:“等会你就知道。” 月宁安刚说完,陆三就进来汇报:“姑娘,人到了。” “走吧。”月宁安起身,示意公叔少华跟她一起去。 公叔少华跟在月宁安身后:“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月宁安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脚步迈得很快,哪怕公叔少华一个大男人,也得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在陆三的带领下,三人来到河边,上了一条乌篷小船。 小船驶到河中 央,停了下来。 公叔少华看着月宁安,以眼神寻问月宁安要干什么? 月宁安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公叔少华稍安勿躁。 陆三也适时,回了公叔少华一个白眼。 公叔少华:“……”他仿佛是多余的。 三个人,就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实惨! …… 三人在小船上一坐就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河面有了动静…… 公叔少华很想探出去看看,但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眼含警告的月宁安,公叔少华又生生地忍住了。 这一次没让公叔少华等太久,不多时,一长相凶悍,满脸疤痕,瞎了一只眼睛的壮汉,登上了小船:“大小姐,久等了。” 大汉一上船,整条小船都晃了起来,公叔少华差点没给甩下去。 但公叔少华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抓着船椽…… 这大汉一身煞气,只有一只眼睛,却凶得很,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还是躲着点吧,勉得给月宁安惹事。 “仇当家,坐。”月宁安抬手示意对方坐下,并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大汉也不在意,咧嘴露出一个凶残的笑,就在月宁安对面坐下:“不知道大小姐找我老 仇,是有什么事?” “找你做笔生意。”月宁安依旧不急不缓,并不因对方的热情而热络起来。 “大小姐,你知道我老仇是干什么的……你找我杀人放火,我绝无二话。这做生意……我一个大老粗,哪懂做什么生意。”姓仇的壮汉抓了抓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明人不说暗话,仇老大你是做什么的,我比你更清楚,你只管告诉我,我这笔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月宁安神色微冷,显然是不快了。 仇老大亦是苦着脸:“大小姐,你也知道的……最近这海上查的严,兄弟们都夹着尾巴做人,实在不敢乱来。” “我这人没啥耐心,你只说干还是不干?”月宁安的声音更冷了。 仇老大也不装可怜了,像是会换脸了,一脸凶狠地道:“我干又如何?不干又如何?” “干,你们天龙帮就是海上第一大帮派;不干,天龙帮就此消失。”月宁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 “好大的口气!”姓仇的壮汉也不是一个善茬,肥大的大掌重重地拍在桌上,上身前倾,恶狠狠地逼向月宁安:“姓月的,我叫你一句大小姐,你还真当自己 是盘菜了。想让我天龙帮消失,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月宁安轻笑出声:“仇老大你出门前,肯定没有翻黄历。” “什么意思?”仇老大手指一抓,在桌上划出四道痕迹,威胁意味十足。 月宁安的笑容,很甜:“黄历上说,今日宜……海葬!” “你设了埋伏?”仇老大的瞳孔猛地放大,他猛地抬手挥向月宁安,却不想陆三比他反应过快,他刚动,陆三的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别动!” “哗啦……”几乎是同一时刻,船外响起一阵水花声。 撑船的船夫大叫一声:“老大,有鱼……” 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找死!”仇老大全身肌肉暴涨,无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猛地朝月宁安扑去。 “噗嗤……”陆三的刀一滑,从仇老大的胸前划过。 陆三脸色大变,可就在他准备补刀的时候,一道银光闪过,啪的一声,正中仇老大的眉心。 “你还是这么的……没劲儿。”一道银色的身影,钻入船舱。 “贱……”仇老大僵在原地,鲜红的血从他的眉心涌出,本就丑陋的脸更加得狰狞可怖,仅剩的 那只眼死死地看着月宁安,似要吃了月宁安一般。 此时,仇老大的手掌,离月宁安的脖子,只有一指的距离。月宁安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神情不变地看着面前的仇老大,眼中只有淡淡的讥讽:“我亲自做诱饵,你该感到荣幸。” 然,月宁安早有预料,陆三与公叔少华却什么也不知,尤其是公叔少华,压根不知今天要来做什么。 哪怕此刻已经安全了,两人也吓得不行,公叔少华更是满头大汗的瘫坐在椅子上,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 陆三也只是稍好一点,向来警觉的他,完全没有发现,眼前这个身裹银皮,长发披散的男人,如同海妖一般俊美的男人,是何时出现在船上的。 等到陆三发现的时候,如同海妖般俊美的男子,已将仇老大的尸体踢开,在月宁安面前坐下。 银衣男子一坐下,上身就倾向月宁安,右手勾起月宁安耳边的碎发,暖昧的轻喃:“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每一处都长得,这么叫我喜欢。” “放肆!”陆三反应过来,举刀砍向银发男子,可还不等他靠近,银发男子就一脚踹了过来,将陆三直接踹飞了出去…… 第1152章 藏月,功过是非论不清 “扑通”一声,银衣男子随意地抬脚一踹,却将陆三踹得摔出船外,跌入水中。 月宁安眉头微皱,语带不满:“你过了!” “别告诉我,那是你的人。”银衣男子凤眼微眯,狭长的眸子透着一股厌世的冷漠:“一股子讨人厌的兵味,洗都洗不干净,你可养不出这样的手下。” “在我身边,为我办事,就是我的人。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你问过我没有?”月宁安声音极冷,面露不满,直白的告诉银衣男子,这个下马威,她不喜欢! “在你身边,为你办事,就是你的人。”银衣男子不以为意的舔唇轻笑,暧昧地低吟:“我也在你身边,我也为你办事,我是不是,也是你的人?” 月宁安冷讽:“我月家的大门,荣王后人与狗,不得入内。” 银衣男子是当年月家那位大小姐与荣王的后人。 荣王病死幽州后,赵氏皇族趁荣王势力大乱,发起进攻,趁机吞闭了荣王的势力。 荣王的后人全都被屠杀殆尽,就在这时,有忠心的手下,用自己的孩子,换出了荣王刚出生的幼子。 算来,银衣男了应是荣王幼子的孙子,跟着那忠仆姓香,名血海,血海深仇的血海。 以前香血海是干什么的,月宁安不知道。 不过他现在是海盗头头,在夺了仇老大的势力后,一跃成了海上最大的势力之一。 “月宁安,够了!”海盗头头香血海,被月宁安的话激怒了:“你们月家算老几,也敢羞辱我!” 他脸色陡变,狭长含情的眸子,此时只有冰冷:“我要没有记错,你这次是来求我的!月宁安,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你爹没教过你吗?” 香血海明知月宁安的父亲,在月宁安八岁那年死了,这话可谓是诛心。 月宁安脸色不变,反讽:“我爹教过我,对你们荣王后人不必客气。但你爹肯定没教过你,见到我们月家人,客气点!” 香血海的父亲什么时候死的,月宁安不知道,但月宁安认识香血海的时候,听那群海盗说香血海是个孤儿。 一个长相漂亮、精致,气质高贵出尘,一看就与海盗这种烂在淤泥里的人不一样的孤儿。 这样的人,在海盗窝里,不管是男女那都是暖床的玩意,但是…… 香血海孤身一人,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也让月宁安注意到了他。在不知香血海的身份前,月宁安就与香血海达成了联盟,后来知道了香血海的身份,月宁安不是不后悔,但…… 只能说,时也,命也。 “抱歉,我爹死的 早,我没人教。”香血海大方的承认,自己孤儿出身,继续往月宁安的心口扎刀子:“对你客气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们月家要不是贪心的想要从龙之功,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局面。你们月家会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你说是不是,月宁安?” “所以,我们月家人,才厌恶你们!你说你们……我们月家给了你们金山银山,你们还是爬不上去,你们得多没用?”月宁安红唇轻启,云淡风轻地反击了回去:“香血海,无能就要认!” “我无能,你还不是要求到我头上来。”陡然被揭穿身份,又被月宁安拿来与狗相提并论,香血海确实很气,但是…… 他很快就知道了,月宁安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好让他冲动之下,与朝廷的人对上。 没想到,不过是几年不见,月宁安这手段……越发的纯熟了,他差点就上当了。 但可惜的是…… 他已不是当年的他,会轻易被月宁安激怒。 香血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往椅背上一靠,双腿架在小几上,脸上又是笑盈盈的模样。 只那笑,怎么看怎么高傲,怎么让人讨厌。 月宁安也毫不掩饰她的嫌弃:“求你?香血海,海上从来就没有平静 的时候,我能帮你吞了仇老大的势力,也能帮别人,吞了你手上的势力。” 既然没有办法激香血海跟朝廷对上,那就让他非动手不可好了。 她来了,香血海就没有选择。 “哦,那你试试呀。”香血海以手撑额,眼眸一挑,傲得无边。 陆三就在这时,一身湿漉漉地爬上了船,听到香血海的话,陆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夫人,要不咱们就试试?兄弟飞天遁地的,哪里都跟人打过,还没有在海上跟人打过。” “夫人?你又嫁给姓陆的了?”香血海脸色骤变,那双笑不笑都含情的单凤眸瞬间阴沉可怖:“你们月家人,不是绝不在同一坑里掉两次吗?月宁安,你怎么这么贱?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了吗? 月宁安眉目如刀,厉呵:“关你屁事!嘴这么脏,要不要我给你洗一洗!” “不关我屁事,但关系到我的脑袋!”香血海也很生气,架在小几的双腿收了回来,上身前倾,拍桌怒道:“月宁安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最忌讳跟一身官皮的人打交道,你要是什么将军夫人……今天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你帮我灭了天龙帮的报酬,我另外付给你。” “我以身为饵的报酬,你付得起吗?”月宁安冷 讽。 “这报酬确实高。”香血海若有所思地看了月宁安一眼,眼中的随沉淡去,无事人一般调笑道:“你看我的藏月岛如何?藏月岛就差一个女主人。” 月宁安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从她的话中也足够他明白,月宁安没有傻得再嫁给陆藏锋。 挺好的,他喜欢。 “藏月岛?在什么地方?”她怎么不知道,这片海域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就仇老大那块地方,进去的时候,不是有一条月亮弯嘛,我就给它取名叫藏月岛。”香血海说得漫不经心,脸上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只有他知道,他此刻手心满是汗水。 虽然他知道一点可能也没有,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抱有一丝希望,一丝可笑又可悲的希望…… 当年,这个女人如同一道光,闯进他的生命里,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 他……忘不了。 “连名字都取好了,可见你对仇老大的势力觊觎已久。可惜这名字不好,我劝你尽早改了。”香血海倒是一如既往的野心勃勃。 有野心也好,跟有野心的人合作,虽然风险很大,但总比跟不知上进、安于现状,不想奋斗的人合作好。 这个时候,她就不提她水大哥了,提起来,就有暗示、影射之嫌了…… 第1153章 逼迫,把假的变成真的 “哪里不好了!” “我取的名字,哪里不好了?” “你是嫌弃我取的名字,还是嫌弃这两个字?” 香血海怒了! 月宁安可以说他不好,但绝不能说他取的名字不好。 这个名字…… 暗含了,他心中不能、也不敢说出来的奢望。所有人都可以嘲讽这个名字,唯独月宁安不可以! 月宁安没有说这个名字不好,只意味深长地道:“你要真取藏月二字,我保证你刚到手的岛,立刻就会飞了。” “什么意思,你要跟我抢?”香血海眼一眯,狭长的眸子闪着精光。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月宁安懂了他的意思,更不会天真的认为,月宁安这是在回应他。 月宁安轻笑一声:“藏月……陆藏锋的藏,月宁安的月。你觉得陆大将军要听到这个名字,会让这个岛屿落到你手上吗?” 陆藏锋虽是兵,可也是强盗性子,霸道得很。 月宁安嫌给香血海的打击还不够,又补了一句,“再想想你的身份……你取‘藏月’二字,把我牵连进来,就是陆藏锋不动你,我也不会放过你。毕竟,我月家可是清清白白,一心为国的好人家,可不敢跟你这种海盗头头扯上关系。” 陆三在,月宁安说得含蓄,但她相信香血 海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 “操!”如同海妖一般贵气十足的香血海,却不顾形象地咒骂了一句:“我居然忘了这一茬,改名,立刻就改名。我改名叫弑陆岛。” “弑陆?弑父的弑?”月宁安双手握紧,问的急切。 香血海戏谑地反问:“不然呢?还一二三四的四吗?你觉得……我有那么好心?” 月宁安眼中精光闪现,低声呢喃:“四月……弑月……我明白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四月”组织的,北辽那个由逃出来的月家人成立的组织,目的是…… 弑月! 弑,臣杀君也。 放在月家,就是被流放的月家旁支,弑虐嫡支。 陆藏锋说,那些从圈禁之地逃出来的月家人,就是在北辽一举建立了“四月”组织。她父兄死在北辽,之后月家所有的血脉,像是遭到诅咒一样,一个个横死在外。 她原先一直以为,幕后的真凶是青州那几个老东西,那什么“四月”便是有参与,也参与不深,现在看来…… 一直都是他们! 一直都是那些逃蹿出来的月家人,在弑杀他们月家人。 “四月”这个组织的存在,从来就没有什么高尚的目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弑杀月家人,是她把他们想得太高尚,以为 他们是在走另一条救月家的路。 一条她不赞同,但也不能说他们有错的路,现在看来…… 是她太想当然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一叶障目,明明很好推断出来的事,她却到现在才发现。 月宁安叹了一声,闭上了眼,掩去眼中的苦涩与嘲意。 “什么东西?你想到了什么?”月宁安的声音很小,香血海听的不真切,只知月宁安因他一句话,想明白了什么事。 看月宁安的表情都不对了,香血海可以肯定,这事对月宁安很重要。 然而,月宁安压根就不愿意搭理他。 想起月家这些糟心的人与事,让月宁安心情不快,再看香血海,只觉得他面目可憎的很,也没了耐心与他周旋。 月宁安没好气地道:“我没那个闲功夫跟你扯来扯去,你还有三天的时间,我要江南水域大乱。但凡是江南商户的船,只要出海就被劫。江南的水师……也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明白吗?” 江南总督不是把天宫阁的人打成海盗,借此向朝廷表功吗? 那她就让江南这片海域海盗猖獗,让江南的商户人人自危。 她倒要看看,海盗把江南这一带的海域当后花园闲逛,江南总督怎么跟朝廷表功? 那些被抢的江南商 户,还会不会向现在一样,拿钱财给江南总督铺路…… 月宁安理所当然的语气,把香血海气得不行:“月宁安,我没有答应你!” “我需要你答应吗?我是在通知你,你不干……我给旗帮换个老大就是了。”她敢来,她敢开口,就不带怕的。 要是没有降虎的本事,她又怎么敢与虎谋皮。 身负血海深仇的香血海,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茬。 香血海嗤笑一声:“月宁安,你以为旗帮还是当年的旗帮吗?想要换了我,可不是容易的事。”月宁安不会以为,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有做吧? “旗帮是不是当年的旗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海盗还是当年的海盗。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海盗的贪婪都不会变。” 月宁安双手交叠放在小几上,上身前倾,攻击性十足:“我当年能用金银珠宝开路,让那些一盘散沙的海盗们自相残杀,给你争取机会,现在一样可以。” 月宁安轻哼一声,嘲讽意味十足:“这世间,从来就不缺少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他们缺就是一个机会,一个提携他们的贵人。我向来乐于助人,我不介意,做那个给他们机会的贵人,就如同……我当年给你机会,提携你上位。” “你等得及 吗?”香血海毫不怀疑,月宁安能做的,也会这么做。 他与月宁安之间,只有互相利用,至少目前是。 “不过是三艘船,几个天宫阁的匠人,没了就没了。”月宁安收起攻击,满不在乎地道:“香血海,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这点小事,能伤到我月家的筋骨?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损失要我月家来承担吧?” 月宁安指着缩在一角的公叔少华:“公叔少华,天宫阁的少阁主,你可以问问他,这事的后果,由谁来承担。” “我,我们天宫阁……会承担一切损失。我以天宫阁百年信用作保,绝不会让月家商行银货两空。如果没有办法救出我天宫阁的匠人,拿不回那三艘船,一应损失都由我们天宫阁自己承担。”被点名的公叔少华,立刻站了起来,站到一半发现没人看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坐了回去,委屈又弱小的问道:“宁安,我说的不对吗?” 月宁安看了他一眼,认真的敷药了一句:“嗯,你说得很对。” 公叔少华:“……”这是哄小孩呢? 明明月宁安小时候很可爱,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少华哥哥长、少华哥哥短的叫着,怎么长大了,却这么凶残? 他这个哥哥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第1154章 让利,真假凭人说 月宁安态度坚决,强势异常。大有香血海要是敢拒绝,她就立刻跟香血海翻脸的架势。 香血海不想与月宁安翻脸,或者说,现在的他,还没有与月宁安翻脸的资本。可同样的,他现在羽翼未丰,也不敢与官府的人正面对上。 要让朝廷的人发现他的身份,他就完了。 他承担不起,跟月宁安翻脸的代价,也承担不起,身份让朝廷知道的后果。 他该怎么办? 香血海陷入两难,他看着月宁安,目光如刀,似要吃人一般。 “别这么看着我,多大人了,你不知道,眼神伤不了人吗?”月宁安轻哼一声,姿态闲适。 她知道,香血海一定会低头。 香血海根本没有选择。 “傲慢、强势、心机深沉、冷酷无情,毫无同理心……月宁安,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女人,不会有男人喜欢的!”香血海放在小几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不知何时也变得松散杂乱。 “彼此,彼此。”手下败家而已,她允许手下败家,说几句狠话,反正又不用给银子。 月宁安过于平静、敷衍的口吻,气得香血海差点吐血。 香血海现在一点也不想看 到月宁安这张脸,他重重地在小几上捶了一记,忿忿起身:“三天后,如你所愿。” “慢走不送。”月宁安连个眼神也不给香血海。 香血海脚步一个趔趄,左脚绊到了右脚,差点摔倒在地。及时稳住身形后,恼羞成怒的他,将衣袖甩得猎猎作响,气急败坏的离去。 月宁安嗤笑了一声,香血海听到了,却没有回答,只冷声对外面的鱼人下令:“撤!” 扑通扑通……落水声响起,很快船上就只剩下月宁安、陆三与公叔少华三个人。 仇老大和船夫的尸体,早就被香血海的人丢入水里喂鱼了。 虽不是海葬,但也算是水葬了。 “回吧。”月宁安闭了闭眼,淡声吩咐道。 陆三看了一眼香血海离去的方向,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月宁安,可看月宁安闭目养神,面露疲态,老实地闭上嘴,出去撑船。 陆三有眼色,公叔少华就没有这个眼色了。 陆三一走,他就走到月宁安对面坐下,左右颠了颠:“这位置……坐了两任海盗头头,果然不一般。” 月宁安轻笑一声,睁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很可惜,我不会回答。” “宁安,别这样,咱们 也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你小时候还叫我少华哥哥来着,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上,你给我解答一下疑惑呗,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他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好奇心重。 小时候,就是因为好奇天宫阁那些木马、木车是怎么动的,他就把天宫阁镇阁之宝的木马给拆了。 他爹当时气得差点归西,也亏得他天赋好,人聪明,只拆了一遍,就知道怎么装,才没有在小小年纪,就挑起天宫阁的重任。 “累,不想说话。”月宁安是真的,心累。 香血海不是一个善茬,跟他周旋,每一时每一刻都必须绷紧,不然…… 一着不慎,就会被香血海反制。 “我不让你白累,十个问题,那四艘船,我给你让一成的利。”月宁安打小就是一个不吃亏的主,小时候…… 说起来都是泪。 他十岁的时候,都斗不过五岁的月宁安。 五岁的月宁安,还没有他腿高,五短小身材,看着可可爱爱,人却是鬼精灵。 他让月宁安叫他哥哥,小小的月宁安一本正经地跟他讲道理,讲着讲着就变成了交易。小宁安叫他一句少华哥哥,他就得给小宁安做一件玩具。 月宁 安小时候的玩具,基本上都被他给包了。 而他做出来的那些玩具,因为是许诺了给小宁安的,是小宁安的所有物,他要玩,或者拿去给别人看,还得向小宁安租借。 既是租借,自然就要付酬劳。 是以,公叔少华一个匠人,硬生生地被月宁安训练的,能熟练的讨价还价了。 月宁安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但公叔少华开了口,月宁安自然也要给面子。 公叔少华漫天开价,月宁安也就不客气的坐地还价了:“一个问题,一成。” 她和公叔少华都知道,问题不问题不是重点,重点是公叔少华要寻个理由,让一成的利给她。 无他…… 只因公叔少华看到了她的实力,也看到她为这件事付出的心力。 一成的利,是天宫阁该给的。只是大家的交情摆在那里,要是直接说,因为她出力多,天宫阁要让利,多少有一点生份。 是以,公叔少华才会用他们小时候,常用的“交易”方式来让利,既不生份,又能找回儿时的情谊。 毕竟,交情这种东西是需要维系的…… “七个!”让利是真,但好奇也是真的,公叔少华被月宁安还价的气势吓着了,本来想说九 个问题的,硬改成七个。 论讨价还价,他果然……还是输了。 “两个。”月宁安漫不经心地开口,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五个!”公叔少华咬牙,又退了一步。 “三个!”月宁安也随口应了一句,几乎没有过脑子。 “成交!”公叔少华飞快的应下,生怕月宁安回过神,反悔。 “问吧。”月宁安轻笑一声。 她就不告诉公叔少华,她不想回答的事,公叔少华就是变着花样,问一百个问题,她能什么丁点儿都不透露,免得公叔少华难过。 公叔少华迫不及待地开口:“第一问题,那个香血海真的是,当年那位荣王的后人?”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月宁安随意扫了船口一眼,知道陆三在偷听,只笑了一声,并没有回避。 她敢带陆三来,就不怕陆藏锋知道。 公叔少华好奇的追问:“怎么说?”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月宁安提醒道。 公叔少华:“……”奸商! 当然,公叔少华只敢在心里骂,哪怕不甘心,也得认:“就算是第二个问题。” 月宁安五岁的时候,他都只有吃亏的份。他不认为现在的他,能占的了月宁安的便宜…… 第1155章 高大,并不值得炫耀 在商言商,既然是承诺中的第二个问题,哪怕月宁安再怎么没精神,再怎么不愿意说话,还是很认真给出了答案。 “月家的传承断了,早年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荣王病故后,我们家那位老祖宗刚好产下荣王的幼子,那个孩子……” 月宁安说到这,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传说,被荣王的忠仆,用自己的孩子偷龙转凤带走了。孩子被带走后,荣王那一脉就灭绝了,我们家那位老祖宗,也没有给家里带过消息。 那个忠仆不是我月家的人,是荣王的人,整件事只有他一个经手人,换孩子之事也是那位香姓侍卫的一面之词,没有旁人可以佐证。我爹曾提过一嘴,曾有自称是荣王幼子的人找上月家,希望月家能像当初支持荣王一样支持他,被我爹拒绝了。 毕竟,当时的事,只有那位香侍卫一个人知晓。到底是他偷龙转凤,用自己的孩子换出荣王幼子,还是他用自己的孩子冒充荣王幼子,借此接收荣王留下来的势力,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公叔少华连连点头:“有道理,毕竟这种事全靠一张嘴,真假还真不好定。” 公叔少华又问:“那你怎么就相信,香血 海是荣王后人的?” “他自己说的呀。”不然,她也不可能查得到。 早些年,他们月家可是一直活在朝廷的监视下,别说无法确定荣王幼子是真是假,就算能确定,他们月家也不敢与之来往,更不可能有闲功夫,关心他的后人。 公叔少华不可思议地大叫:“你查过吗?不可能他说你就信吧?” “第四个问题了。”月宁安凉凉地提醒。 “什么?”公叔少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月宁安只得再提醒一遍:“三个问题,我回答完了。” 公叔少华一阵无语:“一定要这么较真吗?” “不然呢?你再用一成利,换三个问题?”月宁安笑眯眯地开口,特别好心的建议道。 公叔少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再让下去,我爹得宰了我。我们天宫阁,本来就只是赚你们月家商行一点辛苦钱,再让下去,我们就要亏了。” “没钱,还问什么。”月宁安故作冷脸,一副不认识公叔少华的样子。 公叔少华一脸委屈:“我这不是好奇嘛,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月宁安双手环抱,一脸傲慢:“穷鬼不配拥有好奇心。” 公叔少华:“……”扎心了! …… 三人原路 返回。 一到住处,公叔少华就回房了,说要给他父亲写信,好让他父亲放心。 他很清楚,跟海盗头头谈判,他根本派不上用场,月宁安完全不用带他去。 月宁安之所以带上他,不过展现实力,借机告诉他,她月宁安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既然把事情交给了她,就要全权相信她,不要做画蛇添足的事。 “不该说的,不许在信上说。”月宁安警告了一句。 有些话可以当面提,写在信上,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放心,放心。”公叔少华朝月宁安挥了挥手,默默地划掉了,跟他父亲分享香血海身世的计划。 陆三跟着月宁安回到书房,一到书房,陆三就主动问道:“姑娘,今天的事……属下能向大将军汇报。” 月宁安冷哼了一声:“你要不要向你们家大将军汇报,关我什么事?” “那个……香血海的事,有点大,属下不敢拿主意。”他今天真的是长见识了,他们家夫人这可真是黑白两道通吃,一个商人比他们家大将军的人脉还广,说一句手眼通天也不为过了。 “你以前是怎么跟你们大将军汇报的,现在也怎么报就是了。我敢带你去,你觉得我会怕你们大将军知道 ?”月宁安挑眉反问。 陆三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憨厚:“姑娘。你跟那香血海是怎么认识的?他到底是不是荣王后人?” “五年前,我刚认识香血海,他就告诉我,他是荣王后人,并拿出荣王的印信做证。”到底是要向陆藏锋汇报的,月宁安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但怎么认识的,月宁安模糊带过了。 他们月家海上贸易做的那么大,跟海盗认识,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海上的海盗,有七成就是他们月家养着的…… “姑娘,你事后有查证,香血海的身份吗?”凭月宁安的本事,她要查证了,肯定能确定真假。 “为什么要查证?”月宁安反问。 “不查证,怎知是真是假?”陆三怀疑,月姑娘故意耍他,并且他还有证据。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月宁安满不在乎地道:“他说是,那便是好了。荣王后人的身份,又不是多高贵、多骄傲,多值得向人炫耀的身世。” 香血海当时自爆身份,不过是为了让她帮他,她确实帮他,但不是因为香血海的身份,而是香血海这个人。 是以,香血海的身份是真是假,她不在乎。 陆三:话是这么说的,但是…… “姑娘,这 ……属下要怎么跟将军说?总不能说您,明知香血海的身份,还跟香血海来往吧?”他不相信,月宁安不明白,荣王后人的身份,代表了什么…… “威胁我?”月宁安气笑了:“你觉得,我会怕吗?”她敢跟香血海来往,就不怕被朝廷知道。 什么荣王后人不后人的,在她眼中香血海就只是一个很好用的海盗头头,毕竟香血海有“身份”这个把柄在她手上,轻易不敢跟她撕破脸。 要是哪天香血海不听话,或者真要给她带来麻烦了,杀了往海里一抛,一点痕迹都不会有,甚至都不会有人给他报仇,省心得很。 陆三连连摆手:“不,不,不,属下不敢。” “我看你挺敢的!都敢当着我的面,给陆藏锋告我的状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陆三不会真以为,她一点也不计较,他偷偷给陆藏锋传递消息的事吧? 陆三“扑通”一声跪下,急忙解释道:“姑娘恕罪,属下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荣王后人之事,事关重大,属下只是怕处理不当,引起大乱。姑娘您是知道的,咱们大周外患不断,再也经不起内乱了。” 这不是月宁安个人的事,这是事关社稷安稳之事,再怎么仔细都不为过…… 第1156章 误会,生命不息斗争不止 陆三说的苦口婆心、语重心常,一副为国为民的忧患样,然而…… 半点都打动不了月宁安。 “你想什么呢?一个海盗头子而已,你以为他能有多大的能耐?”百年过去了,现在的大周是赵氏皇族的大周,荣王后人这个身份,带给香血海只有重重杀机。 在她看来,香血海肯定不是真的荣王后人,他要是真的荣王后人,绝不敢大.大咧咧的承认自己的身份,除非他想死得更快。 “月姑娘,你接触不到朝廷核心的事,你不知道……一个海盗头子确实不足为忌,但当年支持荣王的那些世家还在呢。他们一个个都盼着荣王后人掌权,好重拾世家的风光,如果香血海的身份得到了证实,他暗中与那些人联系,轻易就能收拢一大批追随者,且个个都是有钱有势的。”这才是陆三担心的。 香血海本人能耐再大,他也不放在眼里。 有他们家将军在,香血海翻不了天,但荣王后人这个身份,却让人无法不忌惮。 “追随一个犯了大罪,被朝廷通缉的海盗?你当世家那些人傻呀。再说了,你当没有香血海,那些世家就会安安分分的吗?少天真了。”朝堂上的事,她知道的不比陆三少,懂的也不比陆三少。 陆三不会天真的以为,没有荣王后人,皇家与世家就能和平相 处吧? 做梦呢! 皇家想要集权,想要一独大,世家想要拥有话语权,想要为自己谋利,想让皇家按他们的意愿办事…… 只要皇家与世家还存在的一天,争斗就不会停。 陆三不解地皱眉:“姑娘……” “行了,”月宁安不客气地打断陆三的话:“打你的小报告去,少烦我,我很忙! 陆三:“……”他真解释不清楚了。 …… 月宁安把陆三打发走,就给江南的地头蛇薛家写了一封拜帖,以月家商行当家少主的名义,请求拜访薛大人。 薛家就是当初那个,差点被张相一家给坑死的姻亲。 薛家不仅与张相一家有姻亲关系,与崔轶所在的崔家,也是姻亲。 薛家在江南管着盐矿与铁矿,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哪怕因独子横死,势力大不如前,但在江南这地界,薛家的话还是很好使。 月宁安借香血海之手,能扰乱江南海域,给江南总督添乱,但想要保住天宫阁的人与那三艘船,还得借薛家之力。 甚至,要拉江南总督下马,也要借薛家之手。 没办法,陆藏锋虽贵为枢密使,超品大将军,但江南总督不归他管,他越权插手,虽无人敢指责,但他今天插手了江南之事,回头六部就敢插手枢密院的事。 再说了,现官不如现管。陆藏锋人在汴京,由 他来揭发江南总督的事,哪有江南地头蛇薛家出手来得可信。 当然,也不是说陆藏锋没用。 朝中有人好办事。 薛家能上报,但朝中要是无人接应,无人为薛家撑腰,哪怕江南乱成一锅粥,皇上也不一定知情,便是知情…… 要是张家要保江南总督,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实在不行,还能找个替罪羊。 她在汴京十年,朝堂那些事,她比陆三这个武将懂得多多了。 薛家当初遭遇灭顶之灾,险些灭族,向张家求救,被张家拒绝后,通过崔轶辗转求到月宁安头上,得月宁安施以援手,才躲过灭族之灾。 收到月宁安派人递上的请帖,薛家当家人薛定山一点也不敢拿大,当即就道:“哪能劳烦月姑娘来拜访我,月姑娘什么时候有空?我携内子上门求见。” 薛定山好歹是四品朝廷命官,但此刻在月家商行的人面前,不仅半点官威都没有,还将姿态摆得极低,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商行管事,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好在他及时稳住,没有露出怯。当然,他也不敢摆傲慢的姿态,反倒更加恭敬:“小人只奉命办事,不敢替大小姐做决定。薛大人的话,小人会转告给大小姐知晓。” “应当的……薛某人就等月姑娘的消息了。”薛定山将商行的人送走,转身 就吩咐府上的人,去打听最近江南有什么事。 月宁安这样的大商人,不会贸然来江南,更不会没事找上门。月宁安来江南,还来找他,定是有事。 送人情就要送到位,薛定山对月宁安满怀感激,便想提前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省得月宁安开口。 薛家在江南是地头蛇,很快就把江南最近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打听到了。 薛定山一番筛选过后,猜测月宁安很有可能,是冲着范家在江南的江南小镇而来。 江南总督缉拿了一批海盗的事,薛定山自是知晓,但薛定山压根就没有往上面想…… 江南总督将良民打为海盗,将百姓私产打为海盗的贼脏,并不是多光彩的事,这事除了少数几个心腹外,外人并不知具体内情,便是薛定山在江南势力不小,短时内也打听不到内情。 薛定山做好了准备,只等与月宁安见面。 而月宁安也很快给出回复,如果薛定山方便,她将于次日辰时,登门拜访。 薛定山哪有不应之意,次日一早,就命人洒扫庭除,辰时差一刻,薛府中门大开,薛定山更是亲自到门口迎接月宁安…… 没让薛定山久等,月家的马车,很快就出现在薛家门口。 “月姑娘!”马车一停下,薛定山就上前相迎:“薛某人久闻月姑娘大名,今日 终于得见,月姑娘果然如传闻一般气度不凡。” “薛大人客气了。”月宁安看到亲自相迎的薛定山,一点也不意外,朝对方拱手致意,好似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薛定山也不觉得月宁安的态度有什么不对,热情地将月宁安迎入屋内。 随同月宁安前来的公叔少华,站在原地,惊的忘了反应…… 月宁安这是多大能量,能让朝廷四品命官,站在大门等她? 那位陆大将军来,也就只是这个待遇吧? “少阁主,你该进去了。”陆三见公叔少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提醒了一句。 公叔少华反应过来,跟随陆三步入薛府,趁无人之际,悄悄地寻问陆三一句:“这位薛大人,如此礼遇宁安,是看在陆大将军的面子上吗?” 陆三:“……” 公叔少华是对月姑娘的能耐,有什么误会吗? 他们家将军,真没这么大面子…… “哈啾……”正在暖阁面圣的陆大将军,突然打了一个哈啾,皇上关切地寻问他,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陆大将军高傲又疏离地斜了皇上一眼:“臣的身体很好。” 皇上:“你刚打喷嚏了。” 陆大将军刻意又不失矜持的炫耀道:“那是宁安在想我,你没被人想过,不懂。” 皇上:“……” 是他错了,不该问…… 第1157章 背叛,机事不密则害成 薛定山对月宁安心怀感激,哪怕月宁安的来意,与他猜测的不一样,但在月宁安提出,希望由他这个江南的官员,上折子弹劾江南总督渎职、贪功,任由海盗在江南海域横行,烧杀掳掠,不管不顾,为表功绩拿普通百姓充作海盗,薛定山也毫不犹豫的应了。 哪怕,这一应他很可能官位不保,甚至有可能牵连家人,薛定山也没有一丝迟疑。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月宁安,薛家早就不复存在,薛家上下能活着,他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全是月宁安的功劳。 现在月宁安要用他,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薛大人……你不再考虑一下?”月宁安知道,能让崔轶开口求她的人,品性上不会有问题。 不然,她也不会来找薛定山,但是…… 她还是被薛定山的爽快吓到了。 她来之前,可是准备好了一堆说词说服薛定山,现在看来…… 完全用不上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相信月姑娘你不会故意害我。”薛定山笑的豁然:“月姑娘不是外人,这也不是什么陷阱,我薛某有什么好犹豫的?事情成了,我能借此再上一个台阶,要是败了……那也是我薛某人技不如人、棋差一招。” 薛定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月宁安还能说什 么? 月宁安起身,朝薛定山郑重的作了一揖:“定不负薛大人的信任!” “月姑娘言重了。”薛定山连忙起身,将月宁安扶了起来:“月姑娘要是不忙,还请等我片刻。我这就去将弹劾的折子写出来,稍后请月姑娘帮我掌掌眼?” 毕竟是还没有发生的事,他得先跟月宁安套好说词,不能露馅了。 “可!”月宁安退了一步,道:“薛大人自去忙去,不必管我。” “我夫人想亲自向月姑娘您道谢,不知月姑娘可方便?”月宁安可是贵客,薛定山哪能真的,把月宁安晾在这里不管她。 月宁安大方的应,让公叔少华与陆三在花厅等着,她则跟着下人去见薛夫人。 薛家上下都把月宁安当恩人,薛夫人见到月宁安,只有高兴恭维的份。 言谈间,薛夫人把月宁安捧得极高,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极低,让月宁安不禁想起,当初去张相府,给张相母亲拜寿的事。 同样是世家出身,张家那些女人跟薛家夫人,真的没有办法比。 张相的妻子出身薛家,张家那几位公子、小姐,怎么就没有学到薛家的感恩与谦逊呢? 莫非,真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月宁安与薛夫人聊得很愉快,两人甚至还相约,回头等江南的新丝出来,一起去 挑新布裁衣。 不过,月宁安与薛夫人也没有久聊。 薛定山不是水横天,写个奏折要一两天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薛定山就将折子写好,派人来请月宁安了。 月宁安回到前厅,扫了眼神情不怎么对的公叔少华,和眼观鼻、鼻观心的陆三,脚步不停地走向薛定山,从薛定山手中接过奏折。 月宁安看完,不得不感慨,文人就是文人,这笔真跟刀子一样,字字带刃,句句见血。 她不过是告诉薛定山,海盗接下来会抢劫商船,火烧江南水师营,让薛大人借此弹劾江南总督玩忽职守、怠政渎职…… 到了薛大人笔下,就成了江南总督与海盗勾结,为海盗提供保护伞,拿百姓充当海盗,为海盗掩饰行踪、遮盖罪行,甚至将军情透露给海盗,让海盗每每都能提前逃脱水师围剿。 最后,薛大人更是义正言辞的指责江南总督,道江南海域的海盗如此猖獗,全都是江南总督养出来的。 他有理由怀疑,江南总督与海盗首领关系不一般,江南总督与之勾结,所图也不仅仅是银钱,请朝廷派钦差严查。 要不是确定,她没有把香血海的身份说给薛大人听,月宁安都要怀疑,薛大人最后那几句话是意有所指。 薛定山看月宁安看完奏折,久久没有言语, 一时间有些忐忑,便主动问道:“月姑娘,你看折子这么写可行?上面的罗列的证据,可妥当?” 当然,薛定山在奏折上所写的证据,只有一个名称,具体的证据…… 月宁安正着手安排,只等钦差下来调查,他们就能将证据奉上。 “很妥当!”月宁安重重点头。 这道折子,比她预想的还要有力度,可以说…… 薛大人真的是豁出去了,完全不怕得罪江南总督和他背后的人。 “妥当就好!妥当就好!”薛定山轻拂长须,强掩心中的得意。 能得月宁安一句夸赞,也不枉费他差点把自己给揪秃了。 月宁安合上折子,一脸严肃地问道:“这折子,除你我二人外,可还有人见过?” 薛定山愣了一下,道:“有我的幕僚……” 不等薛定山说完,月宁安就厉声下令:“陆三,去把人带来,若反抗,杀!” “是,姑娘。”毫无存在感的陆三,上前一步,如同迅猛的猎豹,一跃而出…… “月姑娘,那人是我的心腹,他绝对可以信任,绝不会出卖我。” 薛定山笑着解释道。 “机事不密则害成。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不仅会失了先机,你我都有性命之。”薛定山信任他的幕僚,月宁安却不信。 月宁安沉声提醒道:“薛大人 ,小心无大错。 “这……不会吧?”薛定山心中一慌,面露不安。 “不会最好。”月宁安握着奏折,看着门外,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她也希望,是她想多了,然而…… 看到一身是血的陆三走进来,月宁安就知道,事情还真往最糟糕的方向走了。 “出事了?”薛定山猛地起身,焦急地看着陆三。 陆三理也不理,上前,将一封染血的信件呈给月宁安:“姑娘,属下赶到的时候,那人正往外传信,属下将信拦了下来。那人撞柱自杀,属下无能,没有拦住。” 月宁安接过看了一眼,转而递给薛定山:“你自己看。” “这,这怎么可能?”薛定山慌忙接过,看完后,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呆滞地跌坐在椅子上…… 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的幕僚,居然是张家的人! 在薛定山失神间,月宁安已冷静地,寻问陆三旁的事:“你确定,那人死之前,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也没有将消息告知第二人?” 陆三摇头:“属下不敢保证。” 从薛定山拿着奏折到月宁安过来,中间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的时间,能做太多的事。 “已经……泄密了吗?那……我们要怎么办?”薛定山此时已六神无主,听到月宁安与陆三的话,本能的向月宁安求助…… 第1158章 稳住,不要慌 有没有泄密,月宁安也不知道。 薛府不是月家,她第一次登薛府的门,哪知薛府的情况。 不过,有心腹幕僚背叛在前,月宁安并不看好,薛定山对薛府的掌控力度。 那幕僚跟在薛定山身边二十多年,上一次张家更是差点害得薛家翻船,薛定山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想来就算薛家有别的探子,薛定山肯定也不知道。 是以,不管那个幕僚有没有泄密,她都得按最糟糕的可能,来处理此事。 “薛大人,你信我吗?”月宁安珠智在握、自信从容,无声地告诉薛定山,她从不惧怕任何风险,更不惧怕任何意外,这点小事全然在她的掌控中。 受月宁安的自信影响,薛定山也冷静下来了,神情坚定地道:“信!我不信我自己,但我信你。” 要不是月宁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派人去找他的幕僚,他都不知道,他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他的。 幕僚的背叛,让他开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他现在能信任的人,也只有月宁安了。 “既然信我,接下来……你就听我的安排。”当薛定山主动问她要怎么办的时候,月宁安就知道,薛定山已经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上。 她问 这一句,不过是为了给薛定山一个反悔的机会。 薛定山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但薛定山要是再次应下了,她就容不得薛定山说不了。 薛定山没有立刻答应,沉吟片刻才点头:“好,我听你的安排。” “现在,去通知你的夫人。你们夫妻二人,跟我和我的护卫换装,你们乘我的马车出府。出府后,我会安排人接应你们,将你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之后,你们就等消息……记住,除非是我亲自去找你们,不然,不管是谁去找你们,哪怕是崔轶去找你们,你们也不能离开我给你们安排的地方,明白吗?” 月宁安神情严肃,语速极快,显然不是在跟薛定山商量,而是告知薛定山她的安排,薛定山不需要有意见,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薛定山眉头微皱:“月姑娘,我是朝廷命官,我要消失多日,恐怕会引人怀疑。” “放心,一切有我!”月宁安笃定的说道。 她神情平静、语气淡漠,好似这是再寻常不过事,让人无端的信服。 薛定山不再犹豫:“好,我听姑娘的!” 他已经上了月宁安的船,不可能下来。再说了,月宁安的安排,明显是为他们夫妻的安危着想,他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薛夫 人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陡然得知要离府,她虽有错愕却并无慌乱,柔顺的应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就跟着月宁安去内室换衣服。 衣服换完,薛夫人才小心地问了一句:“月姑娘,我家老爷……会有危险吗?” “你们听我的安排,不要乱走,不要暴露身份,就不会有事。”月宁安声音很轻,眉眼间俱是从容自信的光芒,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四目相对,对上月宁安温暖充满力量的眸子,薛夫人只觉得不安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薛大人与薛夫人换好衣服,就在月宁安的安排下,由公叔少华带着他们离开了。 公叔少华自是不肯,十分坚定的说,要陪在月宁安身边,与月宁安共进退,绝不做逃兵。 他这一番话,把薛大人与薛夫人羞的脸都红了。 月宁安给了他一个白眼,问他:“你留在我身边,有什么用?” 公叔少华:“……”这就尴尬了。 月宁安却嫌不够,又补了一句:“你这块头,倒是可以给我挡刀。” 公叔少华:“月宁安,打人不打脸呀。” “再废话,我丢你出去。”月宁安给了公叔少华一个带着杀气的冷眼,公叔少华瞬间就怂了,嘟囔了一声,老实地跟着薛大人夫 妇离开了。 薛大人夫妇相视一眼,笑了:看他们轻松的样子,问题应该不严重,他们得相信年轻人。 然,薛大人夫妇不知,他们三人一走,月宁安就冷下脸,厉声吩咐陆三把薛家的下人,全部召集到前院。 吩咐完陆三,月宁安又把隐在暗处,保护她的暗卫叫了出来。 陆大将军安排了三个暗卫在月宁安身边,当然这三个暗卫不会同时出现,他们三人轮班,每天无缝连接的保护月宁安。 月宁安此时唤同来的,是暗卫天一:“夫人。” “即刻进京,将这封奏折交到崔相手中。”月宁安将薛大人写的那封折子,封入秘盒中,交给暗卫。 多余的话,月宁安没有说,她相信依崔相的政治智慧与手段,一定能让这份奏折,发挥最大的价值。 “是,夫人。”天一虽诧异,月宁安为什么不把折子交给他们家将军,但暗卫守则在那里,哪怕有再多的疑问,暗卫也不敢多问。 见月宁安没有别的命令,暗卫拿着木盒离去。 暗卫走后,月宁安一时也没有旁的事,但她心里装着事,根本坐不住。 月宁安在花厅绕着圈走来走去,将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件件在脑子里过一遍。 在还没有确定,消息是否走 漏前,就先一步把薛大人夫妇送走,这一步太过冒险,很有可能会引起江南总督的怀疑,但是…… 她不敢赌。 她不敢拿薛大人夫妇的性命去赌。 是以,她只能把计划提前,由暗转明了。 “姑娘,薛府所有下人都召集齐了,属下已核实过,一个都不少。”月宁安刚理出一个头绪,陆三就回来复命。 月宁安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杂乱的情绪压下,昂首抬胸地往外走:“走,去会一会薛家的下人。” 她可以焦急,可以不安,甚至可以害怕,但是…… 她不能在外人,尤其不能在追随她的人面前,表露出哪怕一丝的不确信。 只要她有一丝不确信,底下的人就会将恐惧无限放大。 就像在薛大人夫妇面前…… 哪怕她心中再慌乱,也必须要拿出从容自信的样子,以稳住他们,免得他们心生怯意,中途反叛。 “月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月宁安与陆三刚步出花厅,薛府的管家就一脸慌乱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大喊:“官兵,总督大人带兵围了薛府!说我们……窝藏朝廷钦犯!” “总督?”月宁安脚步一顿,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江南总督这是扒了薛家的屋顶吗? 这也来得太快了…… 第1159章 遮天,土皇帝 江南总督的反应太快了,完全出乎月宁安的预料,要说不慌乱那是骗人的,但…… 也就是刚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月宁安慌了一下,转念她就稳住了。 江南总督的反应确实很快,但她也不差。 奏折已由陆藏锋的暗卫送走了,江南总督就是本事再高,消息再灵通,想要从陆藏锋的暗卫手中抢回奏折,也不是容易的事。 至于薛大人夫妇? 薛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又有崔相那么一门姻亲在,江南总督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暗杀他们。 官场有官场的潜规则,在朝堂上怎么斗都可以,但真要动用死士暗杀,别说同僚容不下这样的人,就是皇上也容不下这样臣子。 电光火石间,月宁安已将所有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是以,面对带着兵马,杀气腾腾冲进来的江南总督,月宁安面上半点也不惊慌,从容的行礼:“民女见过大人。” “月宁安?”江南总督威仪十足,一双虎目审势地打量着月宁安,眼中是掩不住的杀意。 月宁安并不意外:“是。” 江南总督是第一次见她,她却不是第一次见江南总督。 当初,江南总督的儿子,是九里坡那 群亵玩幼女的纨绔中的一员。 当时,江南总督还在京中任府尹之职。她不止一次站在暗处,看着这位道貌岸然的总督大人在城外赈.灾,虚情假义的安抚受灾的百姓,看到灾民的处境,哭的比灾民还要伤心…… 那时候,她曾不止一次想要冲上前,撕下这位总督大人虚假的表面,质问这位总督大人,在纵容儿子伤害无辜少女后,他哪来的脸哭的这么伤心?说自己爱民如子?与百姓同痛? 即使后来,陆藏锋出手废了江南总督之子,她心中的恨,仍旧没有消。 总督府那个纨绔少爷固然可误,可更可恶的还是纵容他、包庇他、为他提供保护伞的江南总督。 如若不是江南总督的纵容,他儿子怎么敢不拿人命当回事? 如若不是江南总督的包庇,他儿子又怎么可能,在事发后全身而退? 那些纨绔少爷该死,但…… 他们的父亲,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当时,九里坡的事情爆发后,那些纨绔子弟被陆藏锋处罚了,他们的父亲也多少受了牵连,唯有江南总督因远在汴京,加上他反应极快,先一步大义灭亲杀了自己儿子,又主动上折子陈情向皇上请罪…… 皇上念在他并不知情的份上,只罚了他三年俸禄。 对江南总督这种高官来说,他们从来就不靠俸禄过活,皇上对他的惩罚可以说是不痛不痒,也由此可以看出,皇上对江南总督的信任与看重。 月宁安当时知晓,心中不是不平,可又能如何? 皇权至上! 罪不及父母。 皇上定下来的事,没有人可以说不,哪怕有再多的不满也得憋着。 正因为皇上的态度,是以,哪怕她再想找江南总督的茬,也只得蛰伏下来。 想来,江南总督也是一样的。 爱子虽不是死在她手上,却因她而死,江南总督恨不得她去死呢,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天宫阁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她一点也不生气,因为…… 江南总督率先出手,她怎么反击,皇上都没有资格说她半句不是。 “拿下!” 江南总督异常的干脆,也异常的冷酷,上下打量月宁安一眼,就后退一步,命官差将月宁安拿下。 官差得令上前,陆三毫不迟疑,拔刀挡在月宁安面前:“余总督,你要拿人,可有官文?” “官文?本官亲自来,还比不上那一纸官文有说服力?”余总督冷笑,看陆三 的眼神透着轻蔑。 在江南这个地界,他要拿人,何需官文。 这位莫不是以为,他跟着陆藏锋那个黄毛小儿,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吧? “余总督身为朝廷命官,这是不将朝廷规矩放在眼里?”陆三握刀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他知道,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位余总督,不是一个按规矩出牌的人,这样的…… 不好对付。 “哼!”余总督不屑的哼了一声。 一个武将,还想跟他打嘴皮子官司,谁给他的自信了? 余总督压根不把陆三放在眼里,再次下令:“拿下钦犯月宁安!违抗者,杀!” “你敢!”陆三快要气炸了,挥刀就要上,却被月宁安死死按住了:“别动!” “夫人!”陆三不敢动,怕伤了月宁安,压抑着怒火喊了一声。 不过这一声“夫人”,不是喊给月宁安听的,而是喊给余总督听的,然而…… 余总督只有冷笑。 他要怕了陆藏锋,就不会来。 月宁安加重力道,按在陆三的肩膀上“我跟他们走,你守住薛府,给我查出……奸细!” “奸细”二字,月宁安咬的极重,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余 总督一眼。 余总督眉眼也不抬一下,目光威压,透着一股正义之气。 月宁安嗤笑一声…… 她等着看,这位笑不出来的时候。 余总督眸光一暗,厉声道:“给她带上重枷!” 然,这一次月宁安没有妥协,她冷下脸,威胁道:“真当我……不敢跟你翻脸吗?” “哈……”余总督冷笑,就听到月宁安说:“河道溃堤、水灾泛滥,还是疫.情蔓延全城。余总督,你选一样!” “狂妄小儿!”余总督压根没把月宁安的话当回事,冷讽道:“月宁安,本官劝你束手就擒,少大放厥词。这是江南,是大周的江南,不是任你为所欲为西域,在江南,你月宁安就是天上的凤凰,也得给我趴着走!” “那你就试试……”月宁安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带吧。” “给她……”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官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河道溃堤了,淹了……凤凰山那一片良田全被水淹了,刚收割的粮食,也都被水冲走了。” 凤凰山下,有近千亩良田,这些良田挂在不同人的名下,但他们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 江南总督余瑞! 第1160章 私仇,报复三步曲 “是你干的?”河道溃堤,正好就只溃凤凰山下那一段,正好就只把他余家的良田给淹了,余总督不用想也知,此事必是月宁安的手笔。 江南千亩良田,一年收成少说也有数十万两银子,就这么被毁了,余总督吃了月宁安的心都有。 钱物上的损失还是小事,河道溃堤,朝廷一定会问责,哪怕他这个江南总督简在帝心,也少不了要吃挂落。 这笔账,他记在月宁安头上了! “大人你就是要栽赃陷害、屈打成招,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月宁安一脸无辜:“河道溃堤是天灾呀,大人!” 是她干的又如何? 她为什么要承认? “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余总督的目光从陆三身上扫过,抬手下令:“钦犯月宁安拒捕,格杀!” 余总督手一扬,他带来的官差就持刀砍向月宁安。 陆三挥刀挡了一记,将官差逼退,不可置信的怒呵:“余总督,你怎么敢?” 堂堂封疆大吏,目无法纪,为报私仇,肆意杀人,这是什么狗屁父母官。 这样的官员,怎么为民做主?怎么为百姓谋利? 月宁安退至安全地带,手中的袖箭对准余总督:“他有什么不敢的?在江南,他 就是土皇帝,余总督一句话,比圣旨还要好用。” “一起杀了!”江南总督决定动手,就没有想过留活口。 不仅仅是月宁安与陆三,就是薛家上下也都得死。 “余总督,今日之事,末将一定一字不落,如实向大将军禀报!希望,你届时还有这样的底气。”陆三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猛将,陆大将军把他放在月宁安身边,不仅仅是因为他机灵、知变通,更多的还是相信他的实力。 余总督带来的官差,足有百人,可陆三凭借一己之力,却硬生生地将他们全挡了下来,不让他们有接近月宁安的机会。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好像是月宁安与陆三占了上风,可不管是月宁安还是余总督都明白,这都是暂时的…… 陆三再勇猛也只是一个人,余总督带来的官差,就是打不过陆三,耗也能把陆三耗死。更不用提,这是江南,余总督手上的底牌数不清,挥挥手就能将他们按死。 是以,余总督一点也不急。 事实上,要不是想亲眼看到月宁安惨死,余总督根本不需要出面,随便派个心腹来就可以了。 余总督不急,急的就是月宁安与陆三了。 陆三自知自己的实力,他能挡住这一百官兵,却没有挡 住两百、三百个官兵的能力。他用尽全力一击,将冲在前方的官兵逼退半步,扭头对月宁安道:“夫人,你先走!” “不用,我们都不会有事。”月宁安脸色微沉,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余总督来得太快了,快到她拖住余总督的计划,全都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现在,她只希望她手下那些人动作够快,能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执行,如此一来,便是拖不住余总督,也能叫他分身乏术,没空盯着她…… “噗”的一声,陆三一个不敌,胳膊被划破了一刀,鲜血直流。 官差见状,双眼放光,齐齐扑向陆三。 然,见了血的陆三没有怯,反倒越战越勇,下手更狠…… 当第一个官兵,倒在他的刀下,成为他的刀下亡魂时,陆三的眼睛红了:“我没有想到,我陆三的刀,会对自己人下手!会取大周士兵的命!” 对自己人挥刀,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但陆三不后悔。 他没有善良到,别人要杀他,他还处处忍让的地步! 随着陆三放开手脚、大开杀戒,冲在前方的官差一个个倒下。 余总督眼见他带来的人不敌,想也不想,就下令道:“去,调弓箭手来!”本事再高,也挡不住漫天的箭雨 。 今天,他一定要这两人死! “无耻!你这样的人……不配为官!”陆三双眼通红,是愤怒亦是无力。 他不知道,像余总督这样的官,大周还有多少,但他知道…… 余总督绝不是特例。 余总督不屑地冷哼一声:“黄毛小儿!” 月宁安看着毫无动静的门外,心中暗自焦急,面上却是一派自信满满:“余总督,我要是你,我……” “大人,大人……出事了!表少爷出事了!”月宁安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府的管事就一脸急色的跑了进来,哭丧着脸道:“大人,码头的工人闹事,表少爷被码头那群力工关在船舱,那船舱先前住着染了鼠疫的工人。夫人听到消息,急得晕了过去,命小人来找大人救命。” “鼠疫?什么鼠疫?”余总督脸色骤变,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月宁安先前说的话…… ““河道溃堤、水灾泛滥,还是疫.情蔓延全城。余总督,你选一样!” 月宁安不是放狠话,她真的……做了! “你怎么敢?”余总督双眼闪着愤怒的火光,压抑不住的大吼:“月宁安,你怎么敢?你知道不知道,江南有多少百姓?你怎么敢这么做?” 他这一吼,把在场的众人吓了一 跳,攻向陆三的官兵都不敢动了,一个个举着刀,呆滞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大人……这是疯了吗? “大人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月宁安没有听到余府管事的话,但她听到了余总督说的“鼠疫”二字。 月宁安不想说,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鼠疫”二字,如此好听。 余总督一脸正气,痛心疾首地道:“月宁安,你要报私仇,本官随时奉陪,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全城百姓的命,当报复的筹码。你这样的人……死一万遍都不够!” 月宁安气笑了…… 余总督哪来的脸? 月宁安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一声哼的特别大,用实际行动告诉余总督,她的不屑。 余总督气得脸都黑了。 自打他成为江南总督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看,月宁安是第一个。 他一定要让月宁安后悔活在世上! “月宁安,为了江南的百姓,本官今天也不能放过你和月家商行的人!” 余总督一挥衣袖,手背在身后,大义凛然地道:“传本官的令……立刻查封月家在江南所有的商行,商行所有的……” “哒哒哒……”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第1161章 越狱,从来就不是良民 “大人……紧急军情!” 身穿骑服的传令兵,哐哐当当地冲进来,单膝跪在余总督面前,不带喘气地禀道:“大人,水师大营遭海盗袭击。曹将军、严副将战死,大营被烧。另有数十艘商船遭劫,损失难以计数。” 余总督神色一变,身形不稳地退了一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人,水师……”传令兵语气不变的重复了一遍。 余总督身形一晃,要不是身侧的师爷及时扶了一把,怕是已栽倒在地…… “大人!保重身体,江南诸事,还要大人您主持大局。”师爷见余总督脸色难看,急忙劝说。 “本官无事!”余总督挥开师爷,强自站稳。 河道溃堤、疑似鼠疫、水师大营被袭……这三桩事,任何一桩事发生,都足够叫江南总督这个一把手头痛,更不用提三件事同时爆发。 杀月宁安,为亲子报仇要紧,但头顶上的官帽更重要! 余总督已顾不上月宁安了,匆匆交待了一句:“师爷,这里交给你了!给本官拿下月宁安,先关入大牢,等本官回来再审,你懂本官的意思吗?” 余总督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重,显然是意有所指,师爷愣了一下,点头:“大人放心。” “交给你,本官很放心。”余总督拍了拍师爷的肩膀,大步往外走 ,竟是连看月宁安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看到余总督匆匆离去,月宁安长松了口气。 虽然,薛府提前泄露了消息,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好在事情还在掌控中,没有恶化。 余总督一走,薛府剑拔弩张的局面也缓和了下来。 留下来主持大局的师爷,不是余总督,他对月宁安没有生死大仇,他只要按照余总督的意思,把月宁安带走就行,至于怎么把人带走,并不重要。 他没有再让人动手,而是一脸假笑地道:“月姑娘,大人的命令你也听到了,还请月姑娘配合一二,不要为难我等才好。” “好。”月宁安配合的上前一步,好说话的,就像刚刚与余总督对着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师爷没想到月宁安这般好说话,愣了一下,才道:“月姑娘放心,你配合,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不为难是不可能的,但要为难也不是现在。 等到月宁安落到他们手中,要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夫人……”陆三凝眉,不赞同地唤了一声。 “没事。”月宁安朝他摇了摇头:“你好好的,把薛家的事给我理清楚。” 不需要师爷催促,月宁安就主动朝官差走去。路过陆三身旁,月宁安低声说了一句:“你只有半天的时间。” 不等陆三反应过来,月宁 安就从他身边走过…… “官爷,可以走了吗?”月宁安主动寻问道,让师爷一度怀疑,他和月宁安的角色对调了,他才是犯人,而月宁安才是主导一切的官差。 “可以!”师爷莫名感觉到憋屈。 “师爷,要给她带上枷锁吗?”身侧的小兵,殷勤地上前寻问。 师爷狠瞪了他一眼:“带什么带……没眼色的东西!” 转头,师爷又对月宁安假笑:“月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至少这一路,不会。 他不是他们家大人,一看到月宁安就恨不得杀她,他有的是耐心。 月宁安斜了余总督的师爷一眼,笑了一声,主动往外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师爷见月宁安主动往外走,踹了小兵一脚,匆匆追上月宁安。 其他官差反应过来,也连忙收刀,抬起倒地不动的同僚,又将受伤的同僚搀扶起来,追着月宁安往外走…… 一群官差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不带伤的,也要带上受伤的同撩,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便是有脚程快的,追上了月宁安,也不敢真押着月宁安走,只围在月宁安左右,以防止她逃跑。 这么一来,这群官差倒不像是在拿犯人,而像是在保护月宁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出行…… 街上的百姓,看到一 堆官差围在月宁安左右,生怕冲撞了贵人,早早就退到两旁,把路让出来。 “凭一己之力,搅的整个江南翻天覆地,你还敢跟官差走,我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说你不知天高地厚?”刚带领海盗,袭击了江南水师的香血海,无事人一般坐在茶楼雅间。 他俊美异常,气质高洁华贵,如同世家精心养出来的世家贵公子,论谁看到他,都不会把他与海盗相提并论。 他临窗而坐,看着被官差带走的月宁安,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从来就不甘心,只做月家安插在海上的傀儡! 他从一开始就坚信,他不会一直受制于月宁安。 现在月宁安出事了,他的机会就来了! 香血海含笑饮下杯中水,啪的一声将杯子拍在桌上,起身,往外走…… 香血海全然没有身为海盗头头的自觉,他大.大方方地走出茶楼,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停在江南豪族陈府门外,香血海下了马车,光明正大的步入陈府。 …… 在香血海步入陈府的时候,月宁安也被关进了大牢。 余总督不喜月宁安,身为余总督的师爷,自然要跟余总督保持一致,先前在路上是没有办法,一到大牢,师爷就翻脸了,直接命人将月宁安带到刑房。 “听闻月姑娘在汴京,也是进皇城司 的人,想必很熟悉大牢这一套。正好,今天就让月姑娘见识一下,我们江南狱卒的手段。我们江南的狱卒,最喜欢月姑娘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折磨起来异常有滋味。”师爷边走,别阴恻恻地恐吓月宁安。 刑房内散发着一股浓郁血腥味,刑架上绑着一个女人,女人低垂着头,看上去毫无生机。 那女人全身没有一块好肉,手腕与脚腕被绳子勒得发黑,下身更是被人打的血肉模糊,不断地往下滴血。 月宁安强忍着不适,扭头看向师爷:“要对我用刑?是你们大人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并不重要,月姑娘你只要知道,等会……有你好受的。”师爷见月宁安像是吓到了,指着刑架上的女人,洋洋得意地道:“这女人是我们大人的宠妾,她背着我们大人偷人。我们大人要她受尽七七四十九的折磨而死,我们做属下的,就不会让她在四十九天前断气,更不会叫她舒坦一刻。” “我没兴趣被人打,看样子,我只能提前动手了。”月宁安后退一步,故作惆怅的叹息了一声。 师爷大笑,一脸嘲讽:“怎么?你还敢越狱不成?” “为什么不敢?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月宁安……可从来就不是什么良民。”说话间,月宁安已举起袖箭,对准师爷…… 第1162章 兵变,见死不救月宁安 “咻”的一声,袖箭飞出,整个没入师爷的心脏。 “你……”师爷捂着心口,呆滞地看着月宁安,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动手!”月宁安扯掉手腕上的银珠,朝地上一摔。 “嘭”的一声响,银珠炸开,烟雾萦绕,将月宁安整个笼罩在云烟中。 同一时刻,刑房外,抽刀声、砍杀声不断响起。 “发生了……” “噗嗤……” 刑房里的官差,还没有反应过来,浓烟中就飞出数支利箭,箭箭直击他们的要害。 几个官差惨叫一声,扑通倒地,有那反应快的,转身就往外跑,惊恐的大喊:“劫狱!有人劫狱!” 他们跑出刑房没两步,就看到数个身穿”衙役”服的壮汉,举刀朝刑房的方向跑来。 官差见到来人,有如见到亲爹,一个个放松下来,高兴的大喊:“你们来得太好了,月……” “噗嗤!”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衙役”迎头就给了他们一刀,干脆利落的像是在砍菜。 “你们……”官差睁大眼睛,到死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衙役”们嫌他们倒的慢,上前就是一脚,将人踹倒后,踏着他们的尸体往里走…… 就在这时,月宁安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一身青衣的她眉目清冷,胸前、衣摆处染着点点血花,在浓雾的衬托上,像是从深渊爬出来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大小姐,你受伤了?”作”衙役”打扮的壮汉,离月宁安三步远就停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月宁安面寒如霜:“我没事!去找人!” 月宁安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衙役”们退至两侧,待月宁安走过去,这才紧紧跟在她身后。 随着月宁安走远,刑房内的浓雾慢慢散去。 行至转角处,月宁安回头看了一眼…… 绑在刑架上的女人,依旧维持着低下头,没有生机的样子。 不过,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生机。 月宁安很肯定,因为…… 在那个女人的请求下,她亲自动手,给了对方一个痛快! 月宁安一走出来,就有一带着头巾的壮汉,上前向月宁安汇报:“大小姐!人都救了出来。一共十九人,全都受了重刑,只有几人勉强能走路。” “给他们上药止血,换上官差的衣服,让他们坚持一下,我们尽量走出去。实在走不动,找人背着。”左右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身后也是跟着一群受伤的官差,现在出去,带着一群受伤的官差,也不会有人起疑。 “是 ,大小姐!” 月宁安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就动了起来,手脚麻利的给天宫阁的匠人换药,又将他们身上的囚服扒下来,换上他们从官差身上扒下的官服。 牢房其他的犯人,看到”衙役”的动作,疯狂大叫,让”衙役”把他们也救出来,可他们的叫喊,却换来了”衙役”刀击牢房的威胁:“都给我闭嘴,不许吵!谁再吵,我宰了他!” 这群”衙役”可不是普通人,一个个都是见过血的,身上的凶煞气,就是牢里最凶恶的犯人,也比不上。 敲打了几个闹腾的最凶的犯人,牢里的犯人就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满脸羡慕地看着被救走的天宫阁匠人…… “你们是什么人?”天宫阁的匠人,大多伤得不清,一个个都晕沉沉的,被人拖出来,才勉强睁开眼:“你们要带我们去哪?” “海盗!”给天宫阁匠人换衣服的”衙役”,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海……海盗?”天宫阁的匠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月宁安正好过来:“别吓他们。”一群只知道研究木艺的匠人,胆子小的很,才被官府当海盗抓了,现在肯定怕得很。 “大小姐,我们真是海盗呀,这又 没有骗他们。”穿着”衙役”服的壮汉们,委屈地开口。 “月……月姑娘?”没晕过去的匠人,看到月宁安出现,怔了一下,满脸惊喜的道:“是你?” “嗯,是我,我来救你们。”月宁安直接点明来意,却不想…… 几个老匠人听到月宁安的话,反应极大:“这群海盗……他们是你带来的?”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了,几个老匠人面露惊恐之色,奋力推开身侧的人,大声嚷道:“不行,我们……不能走!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的清白……” “对对对,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不是什么海盗,我们要官府还我们清白。” “我们不能跟海盗一起走,走了,我们身上的罪名就洗不干净了!” 天宫阁其他的匠人,亦是跟着附和,紧紧地抱着自己,像是守护自己贞节的小姑娘,死活不让“衙役”们碰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们绝不跟海盗走…… 月宁安:“……”她想骂脏话! 她只听说过,读书会让人读傻,没听说过做个工匠,也能把人做成呆的。 “不用上药了,直接打晕拖走!”月宁安没闲功夫,跟一群傻子讲道理,交待一声就往外走。 她的任务 是救他们出去,教导他们见识现实的残酷,那是公叔少华该做的事,她没兴趣越俎代庖。 “姑娘……他们不想出去,我想。求求你,把我也救出去了吧!我就是一普通百姓,我没有犯法,就因为我不肯卖地,那狗官就把我关了起来。” “姑娘……我也没有犯法,我就是一打铁的,我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就被抓来了。” “姑娘……你行行好,把我们都放了,我们都是好人呀。” 其他犯人见状,见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没有出手打人,也大着胆子喊了几句,然而…… 月宁安并没有回头。 她只摆了摆手,就继续往外走了。 留下来的“衙役”知道,这是不管其他人的意思,便举刀威胁了那几个叫嚣的凶的:“都给老子闭嘴,再吵宰了你们!”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呀。”几个刚升起希望的犯人,见这些人并没有帮他们逃走的意思,一个个崩溃的大哭。 “你们……”几个“衙役”看着牢中的犯人,举起的刀背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如果没有遇到月姑娘,他们跟这些人没有什么两样。 不,是会比他们更惨…… 第1163章 格杀,皇上需要动江南 几个“衙役”心软了,收起刀,转身走到他们的头面前,可不等他们开口,他们的头就拿刀背打了过来…… “犯什么蠢!朝廷很快就会派钦差来查江南的事,他们是不是清白的,自有钦差查证,你们以为自己是老几?还想给人断案不成?” 头儿冷着一张脸,看上去骇人极了:“这牢里的犯人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可不是凭他们几句话就可以判断的,也不是他们哭的惨,就真无辜的……看到那个没有?” 头儿指着那个哭喊的说,自己只是不卖地,就被抓来的犯人:“他是入赘的,跟他儿媳妇扒灰,被发现后,杀妻杀子谋夺家产。这样的人,他说他无辜,那什么才叫有罪?” “怎么可能?”几个心软的“衙役”,不敢置信地看向那犯人,见那犯人吓得缩起来,却不敢反驳,就知道他们头没骗他们…… “可恶,你居然敢骗我们!”那几个“衙役”气得不行,提刀就要去教训那犯人,却被头儿给拦住了:“行了,这种人自有官府处理。大小姐还在等我们,我们走。” 头儿率先背起天宫阁的匠人,大步往外走。 其他“衙役”见状,也纷纷将天宫阁的匠人背起来,快步往外走。 头儿在步出牢房时,摘下了腰间的令牌,丢在了一个死角。 他们得让朝廷的人知道,是谁劫的狱…… 月宁安来时,是由一群带伤的官差, 簇拥着进来的。此刻,她又由一群带伤的“衙役”簇拥走,根本没有人觉得意外。 可到底不是真官差,一旦撞上了正经的官差,很容易就被拆穿。是以,一行人一出大牢,就飞速朝城西的码头奔去…… 然,他们跑出去没有多久,前来接班的牢头,就发现大牢被劫了。 官差寻着痕迹追了出去,追了三条街了,远远看到了月宁安一行人,高声大喊:“站住!前面的人……站住!” 然而,他们的喊叫声,不仅没有让月宁安一行人停下来,反倒让他们越跑越快了。 官差们全力追捕,见到有路人在前方,高声大喊:“他们是劫狱的犯人,拦住他们!” 可不想,他们不喊还好,他们一喊,街上的行人全跑空了。 “狗娘养的东西!”官差气得不行,咒骂了一句,跑得更快了。 月宁安一行人也不弱,他们虽然每个人都背着人,可有先跑的优势在,虽然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但他们离城西的码头也不远了。 “快一点,只要上了船,他们就追不到我们了。”月宁安虽是女子,但跑的并不比其他人慢,甚至在发现有人掉队后,还有精力为他们打气。 城西码头停了五艘船,每一艘船都长得一样,月宁安随意挑了一艘船上去:“上船!” “是!”其他人没有迟疑,全都跟在月宁安身后上了船。 “开船!”最后一人刚跃上 甲板,船就动了。 五艘船同时动了起来,划向河中央。 官差追到码头,眼睁睁地看着五艘船越行越远…… “快去,让人开船来。”为首的官差,推身侧的副手一把,又交待其他人:“盯紧他们上的船,别让他们跑了。”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那五艘船,在河中央相互交叉打转,完全叫人分不出,哪艘是哪艘…… 五艘船在河中央转了一圈,随即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官差傻眼了…… 这叫他们怎么盯? 在月宁安带着天宫阁的匠人,成功登船离去时,余总督也赶到了水师大营。 水师大营火光冲天,营地全被烧了,且火势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没人救火吗?”余总督看着乱糟糟,毫无秩序可言的水师大营,气得大骂。 “大人……火,火太大了,救不了。”被火熏的满面发黑的水师,苦着脸解释。 “灭火呀!人呢?都死了吗?今年才给你们补了十艘战船,要是全被烧了,你们等着以死谢罪吧!”大营就建在离海域最近的地方,大营最多就是战船。 而此刻,被烧的就是那些船。 看着一艘艘战船被火舌吞噬,余总督只恨无法当场晕过去。 损失这么大,便是抓到罪魁祸首,他恐怕也逃不了一个失职之罪。 “是,是,卑职这就命人救火。”水师不敢再解释,哑着嗓子,转身步入火中,组织人救火。 “你们 也去救火!”余总督站在火光外,看着直冲云宵的火舌,对身边的亲卫道。 “是,大人!”亲卫上前,帮着水师提火烧火。 然而,大火冲天,他们根本没法把水浇到火苗上,他们浇过去的水,只能扑灭边边角角的小火星,根本没有用…… “月宁安!”余总督看着完全无法止住的大火,气急败坏地恕吼:“本官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断!” 就在这时,衙门的官差跑了过来:“大人……旗帮那群海盗侨装上岸,劫了大牢,把月宁安和他们的同伴都救走了。” “你说什么?月宁安被救走了?”余总督猛地瞪眼,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是的,大人。他们一行人上了船,余大人正带兵去追……” “噗……” 官差的话还未说完,余总督就张嘴吐出一口血,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大人,大人……”官差急忙扶住余总督:“大人,你没事吧?” “追!全力……捕捉月宁安!杀,格杀勿论!”余总督挣扎着说完,就晕死了过去。 薛府 陆三费了不少心力,终于将余总督与张家,安插在薛府的探子找了出来。 一共三人,有两人是薛大人身边的人,有一人是薛夫人身边的人。 陆三刚把人找出来,月家商行的人,就带着月宁安的命令来了:“陆三将军,薛府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即可。姑娘在城外的宅子等您,请您尽快赶 过去。” 月家商行的人,不仅带来了月宁安的命令,还有月宁安写给陆三的密信。 陆三虽有满肚子的疑问,但看到密信后,也不疑有他,当即骑马赶到城外,他们先前住的宅子。 陆三脚步匆匆地步入宅子,就看到正悠闲煮茶的月宁安,脱口问道:“月姑娘,你这是……越狱了?” “嗯。”月宁安轻应一声,示意陆三坐下:“跟我说说薛家的事。” 然,陆三根本没有心思坐,他急得不行:“月姑娘……不管余总督拿你的罪名成不成立,你越狱就是大罪。余总督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心,余总督自身难保,他动不了我。”月宁安执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到陆三面前:“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陆三咬牙坐下:“姑娘,余总督是皇上的人。皇上对保皇派一向优容,当初大将军要动余总督,皇上都只是罚余总督的俸禄,可见余总督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月宁安没有把柄落到余总督手上还好,明晃晃落一个越狱的大杷柄到余总督手上,余总督肯定不会放过月宁安。 月宁安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此时彼一此时。彼时,皇上需要一个稳定的江南,此时,皇上……需要动江南!” “什么意思?”陆三一头雾水。 他怀疑,他和月姑娘,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什么叫,皇上需要动江南? 他怎么不知道? 第1164章 功劳,万事有老头兜着 为什么,此时皇上需要动江南? 陆三不解,他就直接问了。 陆三问完,月宁安就看着他,很是吃惊地道:“你不知道?” 陆三一头雾水:他该知道什么? “我接触不到朝廷核心的事,你也接触不到吗?”月宁安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吃惊地反问,那表情…… 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要多假,就有多假。 陆三:他有足够的证据,怀疑月姑娘在报仇! 他不就是说了一句“月姑娘,你接触不到朝廷核心的事”,月姑娘至于记这么久嘛,当场报复回来了不算,现在还要扎他一刀。 月姑娘这心眼……可真大。 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他可以想象,当初他们家大将军,追回月姑娘有多不容易。 陆三屁股还没有坐热,就立刻站起来,一脸郑重地跟月宁安赔罪:“属下错了,还请月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属下一回,点拨属下一二。”他是真不知道,皇上这个时候,为什么需要动江南。 不是要动,而是需……需要二字用的,让他很是不解。 “既然你诚心发问了,本姑娘就跟你说一点,非朝廷核心的事。”月宁安摆了摆手,让陆三坐着说:“要打战了,你知道吗?” “属下知道。”陆三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椅子。 他做好 了,随时起身再次给月宁安赔罪的准备。 “你既然知道了,还想不明白?”月宁安没想到,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陆三还想不到原因,不由得怀疑陆藏锋平时怎么培养亲卫的,怎么对大事一点也不敏锐。 陆三皱眉,一脸深思:“要打仗,跟皇上需要动江南,有必要的联系吗?”打仗也打不到南边来呀。 南边一向富足,有地利优势,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不管跟谁打仗,都很少打到南边来了,南边相对安稳,自然也就富足了。 “要打仗,就需要银子!”月宁安冷酷地道:“而国库的银子……根本支撑不起一场大战。” 陆三松了口气:“我们大将军早有准备,月姑娘你可以放心!” “皇上知道吗?”月宁安反问。 不等陆三回答,月宁安又问:“你们大将军,能让皇上知道吗?” 陆三张嘴,正要回答,月宁安又问:“你们大将军,敢让皇上知道吗?” 一连三问,把陆三都问懵了,月宁安才道:“你们大将军不能、不敢,也不会让皇上知道,他早有准备。而现在,又没有一个我,为他筹军饷。你说,皇上要怎么办?” “动……江南?”陆三不太确定地道。 陆三倒不觉得皇上动江南有什么不对,而是皇上的性子好,待朝臣又 宽容,继位这么久,也没有抄过大臣的家,陆三实在想不到,皇上会举刀对江南。 “江南豪族林立,一个个富得流油不说,还不服朝廷管教,不动他们,动谁?”月宁安反问。 见陆三还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月宁安摇了摇头,又提醒了他一句:“别忘了,当初荣王的势力就在江南一带,那些江南豪族当年或多或少,都支持过荣王。不然,江南文风那般之盛,每年能入二榜的进士却不过十人?入一甲者,百年来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真以为……是江南的文人不擅科举?” 不过是政治打压罢了,只是皇室把事情做的漂亮,再加上江南那些豪族心虚、理亏,一个个便是不满也不敢发泄,但是…… 随着时间久远,随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不断被剥削,那点心虚与理亏,就会化为不满。尤其是在发现,南方的势力在朝堂上,越来越没有话语权后,江南豪族就更不会坐视不理。 这几年江南的税赋年年下降,江南各地不是这里天灾,就是那里天灾,很明显就是江南豪族的不满,但皇上并没有安抚他们的意思。 想来,皇上也是准备把他们养肥了,宰。 当然,这些猜想就不用跟陆三说了,免得陆三以为她内心有多阴暗,才会把人和事,想得 这般阴暗。 陆三:“……”他发现,他看的朝堂纷争,和月宁安看到的朝堂纷争,完全不一样。 他只看到了朝堂上,文臣与武将之间的争斗,完全没有发现,文臣中,南、北臣子之间,还有这么多事儿。 陆三终于明白,他说月宁安接触不到朝廷核心的事,有多么的狭隘。 陆三羞得一脸通红,但还是强忍着尴尬,不耻下问:“江南这些豪族……要是没有做什么,皇上也没有理由动他们吧?” 皇上不是强盗,朝廷行事,讲究师出有名,要是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皇上再想动江南也不行。 不然,皇室也不会容忍江南那些豪族到现在,只在科举上打压他们。 “我不是把理由,送到了皇上手里吗?”月宁安笑的高深莫测。 陆三愣住,突然灵光一闪:“香血海?” 月宁安点头…… 陆三先是一喜,随后又一脸凝重地道:“香血海的事暴露了,月姑娘你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月姑娘你怎么办?” “你以为……我在江南做的事,皇上不知道吗?你以为,香血海的事,皇上不知情吗?你是不是忘了,那几年陪在我身边的人可是焰皇叔。旁的事,焰皇叔不会向皇上禀报,但事关荣王后人的事,你觉得焰皇叔会蠢得隐瞒吗?”就算当时不能 说,之后回到皇宫,焰皇叔也会主动提起。 当初,香血海这枚棋子,就是老头建议用的。 扶植香血海,利用香血海,在朝廷需要的时候,收割江南的果实。 她到江南来了,依老头的精明,肯定明白她要做什么。不需要提前商量,月宁安就知道,老头就会为她,扫清所有的障碍。 有老头在,她只要往前冲就够了,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三高悬的心,落到了实处:“对对对,有焰皇叔在,肯定没事。”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有焰皇叔,月宁安就是做了再出格的事,焰皇叔也会帮她兜住。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他们大将军在嘛。 月宁安见陆三懂了,不再多言,又提起薛家的事:“你在薛家,就只发现了张相与余总督的人?没有发现别的人?” “有暗部的人,我没点破。”陆三一脸严肃地道。 “晚一点,会有人送一份,与香血海来往的豪族名单。你记得给那个暗探一份,再誊抄一份,送给你们家大将军。记得提醒你们大将军,派个心腹来,江南有大功劳可以捡。对了,兵部侍庄琪是我的人,给你们家大将军报信的时候,别忘了提一句。”月宁安说完,起身就走。 作为出手的人,江南的果实,她也是有资格分一杯羹的…… 第1165章 爆发,死活不论 水师大营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火光冲天,映的整片海域通红似血,住在附近的百姓吓得纷纷逃蹿,生怕大火蔓延,烧到他们头上去。 余总督醒来后,知道大营的火救不了,果断放弃,带着人手回城了。 一回到城内,余总督就以缉拿逃犯为名,下令封城,严禁百姓进出。之后,又亲自上门找当地豪族借船,命水师出海追捕海盗。 余总督找的第一家,就是陈姓豪族。 陈家世代做海运生意,虽不及青州范家的生意大,但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海商,手下大.大小小也有近百条船,但余总督出面,陈家自是要给面子,当即就借了十条船,有旧有新,但船上都配有武器。 余总督很满意,又去了下一家…… 而他不知道,海盗头头香血海,就在屏风后,将他说的话全听了进去。 余总督出面,当天就从各大豪族中,借到近五十条船。余总督一刻也不等,命水师即刻出征,重点搜寻月宁安逃蹿的那几个方向。 “一定要抓到月宁安,死活不论!”余总督一点脸面也不顾,直接对水师下令。 如果说,余总督先前杀月宁安,是为了给死去的儿子报仇,现在他要杀月宁安,就完全是为了自己。 月宁安不死,他就得死。 水师 高声应上,登船出征…… 他们刚行动,住在陈府的香血海,就命人将水师围剿海盗的消息传了出去。 正在海上航行的海盗收到消息,立刻下令躲回岛上,全力隐藏。 大海这么大,隐秘之地不知凡几,只要他们往岛上一躲,水师无人带路,要找到他们几乎没有可能。 而这些,江南水师都不知。他们站在甲板上,看着蔚蓝的大海,战意高昂…… 余总督看着水师远去,黑沉的脸好转了几许。 只要他杀了月宁安,只要他剿灭了海盗的老窝,他就能将功折罪,不用因水师大营被烧,而丢官帽。 余总督的幕僚,见余总督心情转好,小声地问道:“大人……我们上报表功的折子,算算时间已经到了内阁。如果快的话,后天早朝就会被提及,我们要追回来吗?” “内阁是姓崔的地盘,来不及了。”这也是余总督,非要杀月宁安不可的原因之一。 他刚上表了功劳,月宁安就把江南搅得天翻地覆,要让皇上知道了,得怎么看他? 皇上指不定,还以为他弄虚作假。 虽然,他真的是做假的,但除了他的心腹外,并没有人知晓。 “派去找薛定山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上京的路上,可有发现可疑的人?”与其想着,把已上表的折子 追回来,不如想办法把薛定山写的那封弹劾折子追回来。 “薛定山夫妇上了马车,之后就凭空消失了,我们的人找到了那辆马车,但马车里什么都没有。”幕僚一脸忧心地道。 “废物!”余总督咒骂了一声:“安插在薛家的钉子呢?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回大人的话,钉子一个时辰前,传了消息出来。说陆三被月宁安召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薛定山那封弹劾大人的折子,在月宁安手中,有没有送出去,他打听不到。”幕僚将收到的消息如实禀报,而他不知,薛家的探子早就被陆三挖了出来,他收到的消息,都是月宁安刻意放给他的。 “那封折子,一定要拦下来!”只要折子没有送到京,一切就还有机会。 余总督整个人都焕发了活力:“找!去找月宁安!月宁安她要送折子上京,就一定要上岸。派人盯紧海上每一条船,盯紧岸上每一个人!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月宁安给我找出来,明白吗?” 幕僚得令,当即将总督府的兵马派了出去。然而,月宁安还没有找出来,城内就传出要爆发鼠疫的谣言。 一时间,城中大乱,百姓惶恐不安…… 无奈,只因这个谣言,不是从别的地方传去的,而是从总督府传出来的。 起因是,总督府的家丁,奉余总督夫人的命令,前去码头去救府上的表少爷,与码头的力工发生械斗。 余府的表少爷,做的也是船运的生意,他手下养着一批力工,平时压榨打骂力工就不说了,力工们都习惯了。 这一次,力工把余府的表少爷绑了,是因为余府的表少爷,一直拿老鼠肉充作猪肉给他们吃,害他们染上了鼠疫。 半个月前,有几个力工吃死老鼠肉,没两天就发病了。 请了大夫来看,诊出来是染上了鼠疫。 百姓闻疫色变,鼠疫有多可怕,百姓都知道,那几个力工不敢隐瞒,立刻上报,但余府的表少爷将事情瞒了下来,把那几个发病的力工绑着石头沉了海,只说失足落海了。 船上的力工虽心寒,但想到染了鼠疫的人处理掉了,好歹他们也算安全,也就放下心来了,可是……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染病了。 虽然都及时处理了,但这群力工一个个慌乱不已,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毕竟鼠疫这种东西,就是一个传一群,谁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染上。而染上了鼠疫,依表少爷的作派,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力工们也没想过绑那位表少爷,报复那位表少爷,只当自己这群人倒霉,才会沾染上鼠疫。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机灵的力工发现,他们船上的人之所以会有染上鼠疫,皆是因为余府的表少爷为省钱,拿死老鼠肉给他们吃。 码头的力工做的都是苦力活,打骂可以,但一定要给人吃饱,要吃足油水,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余府的表少爷虽抠门,但也知道要这些力工做事,就得把人喂饱,这肉食少不了。 但牛羊猪肉贵呀! 这表少爷也缺德,听手下的人说鼠肉不要钱,去田里随便逮,而且老鼠什么都吃,自己养也划算。 反正这肉做出来味道都一样,那群力工吃不出来。 吃了一段时间,没见出什么事,表少爷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交待下去,以后就全用死老鼠肉来代替猪肉,给那些力工吃,反正吃不死人。 主子这般交待了,手下办事的人就更肆无忌惮了,什么死老鼠、腐烂了的老鼠肉,也一样煮给那群力工吃。 这一吃……就出事了! 有人染上了鼠疫,且人数越来越多,这位表少爷却一直隐瞒不报,将事情压得死死的…… 但这事,总有爆出来的一天。 在月宁安的运作下,就在余总督一团乱,江南一团乱的时候,余府表少爷拿死老鼠肉给人吃,致使力工染上鼠疫的消息,就爆出来。 这一爆,城中的百姓也乱…… 第1166章 威信,这是我的战场 江南百姓闻疫色变,得知鼠疫的消息属实,城中百姓什么也管不了,收拾包袱就要去乡下躲疫.情。 可是,江南封城了! 城门封闭,不许任何人进出。 城门一封,原本还持怀疑态度的人,这下也坐不住了。 “鼠疫肯定是真的,不然官府好好的为什么封城?” “真要只是为了拿逃犯,哪用得上封城。” 一些富户更是连家业都不顾了,当即立断地下令:“出城,收拾收拾,去乡下老宅。咱们留在城内,就是没染上鼠疫,也会活活饿死。” 普通百姓与小富户,家中存粮不丰,且不可能一直闭门闭户,不与外人来往,听闻鼠疫的消息,一刻也不敢在城里呆…… 像陈家那般的豪族,房舍如堡垒,家中存粮能吃数十年,听闻鼠疫的消息,倒是没有急着出城,只是关门闭户,名下粮铺全都关了,不再对外售粮。 许多百姓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就是看这些豪族如何行事,见状,哪里还敢在城内待,原本迟疑的人家,也不犹豫了,背着包袱就往城门口走…… 他们得走,不然留在城内,只有死路一条。 当天傍晚,城门口就挤满了马车、牛车、板车和背着包袱的人。 这些人挤在城门口,又叫又喊:“我们要出城!你们不能把我们关在城内,让我们一起等死。” “开城门!开城门! 我们要出城。” “开城门!我们不是什么逃犯,你放我们出去!” 一群人挤在城门口,底气十足,有那胆大的更是推搡官差…… 如果是平时,百姓肯定不敢跟官差起冲突,但鼠疫如同一柄剑,悬在他们的头顶上。与其被困在城内死于鼠疫之下,还不如放手一博。 再加上他们人多,官府向来讲什么法不责众,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官差平日也是张狂惯了的,百姓一推搡,有那脾气爆的直接动手了,这一动手很快就见血了。 “打死人了,官差打死人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但这一声喊,不仅没有吓退闹着要出城的百姓,反倒让他们更加的冲动:“出城!出城!我们要出城!我们不要留在城内等死!” 整个城门口大乱,在百姓暴力冲击下,官差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挤在城门口的百姓高兴地大叫:“快,快,打开城门!我们走……” 可就在这时,总督府的人,带着官兵过来了。 这些官兵每个人手持长枪,身着铠甲,装备精良,显然不是普通百姓能对付的。 “不许动!所有人……抱头蹲下,违令者,杀!” 领头的将领是上过战场的,一身杀气,浑身都散发着老子不好惹的气息。 一声长吼,气势如虹,带着让人不敢抗拒的杀气。 冲挤城门的百姓,本就是凭着一股劲 往前冲,领将一吼,不少人都吓破了胆,有人带头后,其余人见状,纷纷抱头蹲下。 城门口的暴乱很快就平息下来了,领将抓了几个闹得最凶的人,让其他人都散了,不许挤在城门口,不然全都关起来。 但是…… 没有人走!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城?” “大人,鼠疫是不是控制不住了?” “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我们不是什么逃犯,我家世世代代住在城外的松子村,怎么就连家都不能回了?” “大人,我们在城内无家无舍,没吃没喝不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要怎么活呀?” 想要出城的,除了害怕鼠疫,想要借机出城去乡下避疫的城中百姓,更多的还是附近村庄的村民。 江南城富裕,附近许多村子里的百姓,白天都会来城内寻一份短工,晚上再回家。 余总督一下令封城,前来做工的村民,全都被困在城内。这些人没地方住,手头也没有什么银子,被困在城内,如果再遇鼠疫,他们找不到活养活自己,就连生存都做不到。 这些人说着说着就跪了下来,求将领开开恩,给他们一条活路,放他们出城…… 都是七尺大汉,这时却一个个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领头的将领一声叹息,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是不同情这些人,但他更清楚余总督 的命令,不可更改。 来之前,他就劝过余总督,不能为了捉拿一个月宁安,就引得全城百姓恐慌,但余总督不听。 在余总督看来,维护他的官威,比稳定百姓的恐慌更重要。 他刚下达了封城的命令,如若被几个百姓一威胁,就收回命令,放他们出城,那他余某人的命令算什么?官府的威信又何在? 余总督的话,得到了治下所有官员的附和,众人连连点头,表示:“官府的威信,不容挑衅,城门绝不能开。” 领头的将领,是带着命令来的,他能做的就是守住城门,用铁血手段镇压暴动,不让百姓再闹事,以免再发生流血冲突…… 很快,天就黑了。跪求的汉子,把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见官府的人动摇,渐渐地有人撑不住,起身,默默走了……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人起来,转身回城。 他们的身影萧瑟,背影透着绝望。 领头的将领见状,不由得闭上眼。 他知道,眼下的动乱平息了,但城内的动荡会越来越严峻,如果余总督不想办法解决,江南城…… 只怕要爆发大动乱了。 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 城外,月家别庄。 陆三送消息回城,亲眼看到了城门口的动乱,看到城中百姓无助与慌乱。 回到别庄后,陆三略一犹豫,抬腿朝书房走去。 长长的走道一片 漆黑,只有陆三手中的灯笼,是唯一的光亮。 陆三边走边思索,一会见到月宁安要如何说话,然而…… 步入书房,看到月宁安一派从容,如无事人一般,陆三先前准备好的说词,一句也没有派上用场,他直接问道:“月姑娘,城内的动乱与你有关吗?鼠疫爆发,是你的一手策划的吗?” “是呀!”月宁安正在查江南商铺的账册,听到陆三的话,头也不抬。 “为什么?”陆三不解地问道。 他心中有不满,有愤怒,但他不敢表露出来。 月宁安不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陆三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月姑娘,城中那些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当然是,因为我冷血了。”月宁安放下账册,语带嘲讽:“陆三,没有任何一场变动是不流血的,不流别的人,就得流我的血。你现在的安稳,就是城内的动乱换来的。” “可是……” “你在战场上,会问你对面的士兵,是不是无辜的吗?会因他们是被逼上战场的,会因他们是无辜的,会因他们有妻儿父母,就放过他们吗?” 陆三一脸茫然……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 他无法辩驳。 月宁安轻轻一叹:“陆三,这是我的战场!” 所有站在她对立面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没法去管,对方是不是无辜的…… 第1167章 疑心,浸满了鲜血的手 月宁安看陆三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并没有再说什么。 商场如战场。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的事多的去了。 她的双手,也是浸满了鲜血的。那些鲜血中,有多少是无辜人的血,她自己都不清楚。 陆三能习惯还好,要是看不惯,她就让陆藏锋换一个人跟着她…… 月宁安这几天虽没有外出,但并不空闲,手边有一大堆的账册没有看完,她以陆三来回奔波一路辛苦了为由,让陆三早点去休息。 陆三:“……”月姑娘说话,还是这么好听,明明是不耐烦跟他说话,开口说出来却是为他着想。 虽然知道真相,但听到月姑娘关心的话语,陆三还是觉得心暖。 他想,他大概明白,秋水为何对月姑娘那般死心踏地。 不管月姑娘行事是否过激,但不可否认,月姑娘是个好主子,她待身边的人极好。 陆三呼了口气,连带心中那点小隔阂也呼了出来。 是他着相了…… 别说江南还未爆发鼠疫,就算真爆发鼠疫,那也与月姑娘无关。 月姑娘充其量是……袖手旁观,推波助澜,借机行事罢了。 可月姑娘一不是朝廷命官,二不是医者,遇到鼠疫她也不能做什么。 再说了,月姑娘提前把鼠疫之事爆了出来, 没有让事情恶化,已是仗义了。 陆三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脚步轻松地步出书房。 月宁安:“……”她怀疑,陆三肯定想了一下奇奇怪怪的事。 不过,这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陆三自己能想开,那是最好的,不然他跟秋水之间,恐怕没有那么顺。 秋水是她得用的左右手,生意场上的事,她是决策者,秋水是执行者。如果说她的双手浸满了鲜血,秋水的双手也不遑多让,陆三看不惯她的行事,想来也不可能看得惯为她做事的秋水。 两个三观不一致的人,便是因爱结合,婚姻也无法长久。 想远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拿起账本继续翻阅起来,刚一动,就听到窗外有异动。 月宁安“啪”的放下账本,手中的暗器对准窗口:“什么人?” “来接替你,上战场的人。”窗户突然打开,一道黑影从窗口跃了起来。 率先跃入月宁安眼帘的,是赵启安那张标志性的鬼面具。 月宁安收回暗器,起身行了一礼:“见过赵王殿下。” 赵启安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在月宁安对面坐下,敲了敲桌面:“坐吧。” 月宁安一坐下,赵启安就开门见山的道:“香血海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殿下看到的那么一回事。”许久未见赵启安,月宁安不自觉地绷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他:“香血海自称荣王后人,在海上建立了不小的势力,并与江南豪族有来往。” 但很显然,这个答案赵启安不满意。 赵启安还是和先前一样,说变脸就变脸:“月宁安,本王的耐心有限!” “赵王殿下想要知道什么?”赵启安陡然变得锐利锋芒,杀气腾腾,月宁安反倒没有那么绷紧了。 这才对嘛,要审她,就要拿出审她的架势来。 “你和香血海……所有的往来!如实禀报!一字不漏!别妄图蒙混过关,你该知道本王的手段。”香血海的事,焰皇叔虽先一步报给了皇上知晓,但皇上不信月宁安,也不信偏向月宁安的焰皇叔。 赵启安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不仅要处理好香血海的事,也要查清月宁安与香血海之间的往来。 月宁安早有准备,平静地道:“五年前,我在海上遇到香血海,当时香血海只是海盗窝里的一个小喽啰。他的处境很不妙,他找到我,主动表露身份,希望能得到我的帮助,我拒绝了,并将此事说给了焰皇叔听,寻问焰皇叔要不要揭露香血海的身份? 焰皇叔听完后,让我 帮香血海隐瞒身份,全力扶持香血海,我当时并不懂焰皇叔这么做的深意,但我知道焰皇叔不会害我,我便是不解也照办了。” 这确实是当初的情况,不过她当时并没有拒绝香血海,也没有答应,只说需要考虑。 而后,她就跟老头商量了一番,两人一合计,都认为跟香血海合作,对他们最有利。 毕竟,海盗……从来就不是好掌控的,扶持谁,最后都有可能遭到反噬。香血海主动把身世的把柄送到他们手上,可见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合作虽然风险大,但当时的她,没能力扶持一个蠢人。 香血海,是她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说给赵启安听了。 月宁安交待完,见赵启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就知道赵启安还是不满意。 没法,月宁安只得继续说:“之后的事,王爷应该都知道……我当时确实帮了香血海一把,但也只是给了他一批兵器、一批人,之后他能在海上站稳脚步,与江南各大豪族结盟,凭的都是他自己的手段与本事,我没有参与,也不知情。” 月宁安神色坦荡,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我与香血海只是合作关系,他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当时在江南也只呆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我就离开了江南,之后也不曾来过。要不是这一次,江南总督突然对我出手,我也不会想到要找香血海还人情。” “这么说……还是江南总督的错了!”赵启安阴阳怪气地反讽了一句。 要不是可以肯定,月宁安事先绝无可能跟焰皇叔通气,赵启安都要怀疑,月宁安事先与焰皇叔串过供词。 这两人的回答,除了个别词用得不一样外,其他几乎全都一致。 月宁安无意多说香血海的事,顺势道:“王爷,我手上有江南总督受贿的账册。” “江南总督那个位置,收些孝敬无可厚非。”赵启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查江南总督是钦差的事,本王来,是为了查你!” “若是……关系到江南的存粮作假呢?”月宁安又问。 “什么意思?”赵启安眼皮一抬,冷声道:“说清楚。” “江南三百座粮仓,有半数以上是空的。”月宁安一字一字,说得平慢而缓慢。 赵启安却有如惊雷,猛地起身,手撑着在桌面,眼神凌厉逼向月宁安:“江南的粮仓?空的?” “是的,江南无存粮!” 月宁安毫不畏惧地迎上赵启安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声音坚定,无声地告诉赵启安,她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第1168章 胆大,捅破天 江南的粮仓是空的,这件事并不是月宁安自己查到的。 这么隐秘的事,外人不可能查到,月宁安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 刑房里的那个女人。师爷口中总督大人的小妾,亲口告诉她的。 那师爷说,那位小妾是与人通奸,被余总督发现了。余总督将人丢到刑房,要那女人受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才肯放那女人去死。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 她好歹也是做过当家主母的人,小妾偷人这种丢人的事,捂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大.大咧咧的跟外人说,余总督不要面子,余夫人还不要面子吗? 她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劫狱的时候,她给那个女人喂了一颗药,让那女人清醒了几分。 结果不出她所料,那女人确实不是因偷人被关起来。 那女人出自书香门弟,因貌美被余总督看上了。余总督要纳女子为妾,被拒后,为了得到那个女人,余总督害得女人家破人亡。 女人为了报仇,委身余总督,在余总督身边装乖装了两年,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她偷到了余总督与江南的官员,私下偷卖粮食的账本,并且将账本交给了她的表哥。 余总督把人关在刑房,每日用刑,且大.大咧咧的对外宣扬,是处理偷 人的小妾,就是为了引女人的表哥来救她。 只是不巧,余总督遇到她,她抢先了一步,把余总督的计划破坏了。 想来,余总督应该没有料到,她劫个狱,还能发现这么重要的事。 这些事没有必要瞒赵启安,月宁安将事情经过,详细地向赵启安禀报了。 赵启安听完后,却只问了一句:“你越狱,还劫狱?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月宁安:“……”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应该是,江南的存粮吗? 月宁安努力保持微笑:“王爷,我虽然还没有拿到账本,但我的人去查了江南的三百座粮仓。有一百八十座粮仓是空的,剩下的粮仓,里面的粮食有一半都是沙土。您确定,您要跟我纠缠,我越狱劫狱一事,而不是去查江南的存粮?” 为了让赵启安,尽快去查余总督,而不是纠缠她,月宁安好心地提醒道:“王爷,容我再提醒您一句。那女人已经死了,要是总督反应过来,知道账本追不回来,肯定会一把火把那些空粮仓烧了,而后上报一个天灾人祸,到时候就算您找到了账本,也奈何不了他们,不是吗?” 赵启安点头,可就在月宁安以为,他听进了劝,赵启安突然道:“你倒是提醒了本王,你 不说本王险些忘了,你放火烧水师大营的事!” “王爷,那是香血海做的。”不要扯到她身上,她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人,才不会沾这种事。 “香血海欠你人情,你让香血海做的。”这事他皇兄还不知道,要是他皇兄知道了,指不定会让月宁安立刻滚回汴京。 “王爷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月宁安脸上的笑,快要绷不住了。 赵启安和皇上,果然是兄弟,永远都是只看她的过,完全不记她的功。 合着,她在江南冒险,为他们打开局面,一点功劳也没有了。 “月宁安,你胆子这么大,就不怕……有一天捅破了天,你扛不住吗?”到了江南,知道月宁安做了什么后,赵启安都想抽月宁安一顿。 养海盗,与荣王后人来往,放火烧水师营,劫狱……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杀头的罪。 月宁安她怎么敢? “什么都不做的人,就不会犯错。陛下要是容许我回家,我保证我什么错都不会犯,更不可能捅破天。”月宁安不软不硬的反击。 “你还有理了!”赵启安一拍桌子,怒道:“我皇兄让你去养海盗了?让你去跟荣王后人来往了?让你去放火烧水师营?五年前,你可没有接手月家,这些 事都是你五年前做的,你别告诉我,你五年前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 月宁安这张嘴,真的太能说了,他差点就被月宁安绕晕了,真认为月宁安很无辜了。 “五年前,我确实没有料到今天的事,但我要报仇。五年前,余总督就是封疆大吏,如日中天,简在帝心。他的儿子,在江南一手遮天,无人敢掠其锋芒。赵王殿下你告诉我,我要报仇,我能怎么做?击鼓喊冤?告御状吗?” 月宁安双手放在桌面,一脸嘲讽:“五年后,您亲手查了九里坡的事,可查到最后呢?如果不是陆藏锋出手处理了那些人。王爷您觉得……那些视人命如草菅的纨绔子大少,会付出什么代价?他们的父母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数十条性命,余总督付出的,就只是三年俸禄。”月宁安指着赵启安,一脸嘲讽:”你,堂堂亲王,暗帝。陆藏锋,超品大将军,枢密院使。你们二人亲自出手,余总督也只付了三年俸禄。如果是我去告他,你说余总督会付出什么?” 月宁安仍旧自问自答:“余总督他什么也不用付出,死的人会是我!我会比那个,被关在刑房,要煎熬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死的女人更惨。” 月宁安说完,璨然 一笑:“赵王殿下你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胆大,我连一品大臣都敢报复,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赵王殿下要拿我入狱,我随时奉陪!” 月宁安伸出手,有恃无恐。 赵启安看着她,一脸深思,好半晌才道:“你哪来的底气?你一点也不怕,我皇兄知道你让香血海火烧水师营的事。别想骗我,我可以肯定,我没有看错。” “火烧水师营,是香血海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我是冤枉的。”月宁安平静的否认。 但,赵启安不信,他自顾自地道:“你知道,被余总督他们卖掉的粮食在哪里,是吗?” 朝廷要开战,最缺的就是粮食,月宁安拿出大批粮食,皇兄便是再不满,也会放过她。 “王爷您想多了。”赵启安在想什么呢? 她让香血海放火烧水师营的时候,可不知道江南的存粮被盗卖的事。 她有恃无恐,不过是知道皇上不会因这件事,要她的命。 有香血海这个背锅的人在,她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香血海头上,说是香血海擅自行动,跟她无关,她顶天就是负点连带责任。 她已经准备好了,把香血海这几年攒的金银珠宝,全都献给皇上。 那些珠宝,足够皇上再造几个江南水师…… 第1169章 讲究,爱咋咋地 月宁安确实知道,余总督他们卖的那些粮食,落到了谁手中,可就冲赵启安这多疑的性子,她说什么都不会松口。 她说了,赵启安铁定又要怀疑到她头上。她不说…… 不说,就什么事也没有。 朝廷办事,可不像她这么不讲究,没有证据就能胡乱定人的罪。 她多少也算小有名气,不管是火烧水师营,还有推动鼠疫爆发的事,只要朝廷找不到证据,任凭赵启安与皇上怎么断定是她做的,都不可能随便问她的罪,要她的命。 皇上要是非要追究她的责任,没有证据,别说陆藏锋了,就是朝臣那关都过不了。 皇上能做的,也就是私下骂她两顿,恶心她一下,对她更不信任了。 而她早已经,不在乎皇上怎么看她了。皇上爱咋咋地,她不伺候。 赵启安初到江南,知道的事情有限,月宁安不说,赵启安除了把自己气得不行外,也奈何不了她。 最后,只能放句狠话,气急败坏的离开。 “呵!我怕你?”月宁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赵启安一走,她就立刻给陆藏锋写信,告状! 她奈何不了赵启安,陆藏锋可以。 旁的不说,至少能揍赵启安一顿给她解气。 月宁安用的是飞鸽传信,就是陆三给陆大将军,偷偷打小报 告的那对飞鸽…… 陆一一大早,看到另一只信鸽飞了回来,还怔了一下。 陆三昨晚才送信回来,怎么今天一大早,又有信传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陆一脸色微变,飞快的取下信鸽上的竹筒,不带犹豫地朝正院走去:“大将军,江南的来信。” “嗯。”陆大将军接过信,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今日要上早朝,陆大将军一身朝服,沉稳庄重,气宇轩昂,他腿长步子大,每一步都似脚下生风,衣摆被带的不断飞扬、落下……说不出来的精神。 陆大将军边走边打开陆一递来的信件,突然脚步一顿,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小没良心的,终于记得给我传信了。” 陆一离得近,听到陆大将军的话,一个哆嗦,差点摔趴下去了。 小没良心的? 陆三? 呃……大将军这恶趣味,这也太叫人恶寒了。 他实在想象不出,陆三被叫小没良心的画面。 “果然,只有要用我的时候,你才记得给我写信。”陆大将军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短短两行字,反复看了两遍,才仔细地卷了起来,放回竹筒,递还给陆一:“收好,下朝后给我。” “是,将军。”陆一将竹筒收好,面色沉稳,毫无异常地跟着陆大 将军进宫。 但是…… 在陆大将军去上早朝时,陆一实在忍不住,避着众人,悄悄地将竹筒打开。 他很想知道,陆三给大将军写了什么,才会让大将军那般亲昵又宠溺的,叫他……呃,小没良心的。 然,将字条一打开,陆一就知道了,他错了! “原来……是夫人的信。”他早该想到的,除了月姑娘的信,还有谁的信,配让他们家将军停下脚步? 陆一默默地将字条卷好,装回原,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只默默地在心中,为江南的余总督,和在江南办差的赵王殿下点一排蜡烛…… 今日的早朝,和以往每一次早朝并没有什么不同。真要说不同,就是今天早朝,陆大将军的心情,似乎有点好…… 有官员给他行礼,他今天不仅不像以前一样黑着脸,还会停下来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一众官员又惊又喜,尤其是第一个,得到了陆大将军回应的官员,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忍不住暗想:陆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好他? 其他官员见状,虽不明所以,但也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纷纷上前给陆大将军问好。 而一向不耐烦这些应酬的陆大将军,今天难得好耐心,任何人上前问好,哪怕是政敌上前,都能得到陆 大将军的回应。 陆大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不解,越是不解,就越是想要弄明白,于是上前给陆大将军问好的人越来越多了…… 皇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大将军身边围了一群人。 皇上一向平易近人,见状也不生气,反倒好奇地问了一句:“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众官员纷纷避开给皇上让路,同时给皇上行礼。 陆大将军也随大流行了一礼,并且回了皇上一句:“大概今天天气好。” 皇上扭头,看向殿外阴沉沉的天,干笑了一句:“藏锋也学会说笑了。” 陆大将军微微一笑,没有辩解…… 朝堂就是这样的有意思,他说假话的时候,人人都信。他说真话了,反倒没有人信。 他是真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好到…… 他的心情也好。 皇上没有多耽搁,说了一句就朝龙椅走去,坐下…… 一瞬间,原本还有些杂乱的早朝,变得庄重、严肃。 李伴伴站在皇上身侧,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朝臣们也像是提前演练好了一样,一个个站出来,将悬而不决的事向皇上禀报。 能拿到早朝上来议论的事,内阁都先过了一遍,大多数都是有争议,需要皇上 决断。 皇上听得很认真,能决断的一般当场决断,不能决断就让众朝臣讨论一二,他听听朝臣的意见,看哪方能说服他。 不过,需要朝臣讨论的事务,皇上一般不会当场做出决断,听完后也只是暂且搁置。 随着众朝臣一件件事议下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外阴沉的天也渐渐的明朗了。 皇上走了一下神,看到冲破云层,跃然而出的太阳,莫名的笑了…… 藏锋说的不错,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 皇上一个走神,就听到吏部侍郎站了出来:“臣,有本要奏。” “准奏!”皇上回过神,认真听了起来 “江南总督余瑞带兵巡视海域,击杀海盗千余人,活捉海盗数十人,另缴获三艘海盗船、金银珠宝若干……余总督心怀百姓,身居高位却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寇,与海盗博斗,此举值得天下官员学习!臣请圣上召告天下,以示嘉奖。” 吏部侍郎中一说完,不等皇上回应,兵部侍郎庄琪就站了出来:“臣,亦有本要奏。” 兵部侍郎庄琪说完,就跪了下去,高举手中的奏折:“臣要参江南总督余瑞,与海盗勾结,拿良民充当海盗,虚报军功!” 皇上:“……” 朕就闪了一下神,你们给我搞这么大的事? 第1170章 私心,臣子与帝王之争 吏部说江南余总督心系百姓,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带兵剿匪,有大功劳,要昭告天下,让天下百官学习。 话才刚说完,兵部就说余总督鱼肉百姓,虚报军功,拿良民充作海盗,不仅如此,还与海盗勾结,火烧水师营,毁掉证据… 双方各执一词,吏部有江南当地的公文,还有收缴的战利品做证据。 兵部有江南官员薛定山,弹劾余总督的奏折;有一封被冤枉的百姓,上奏的血书为证。另外,还有一封余总督与海盗来往的信件,看着颇有份量,但真假难断…… 不过,兵部侍郎敢当殿弹劾一品大臣,肯定不可能毫无证据、信口开河。 吏部那边收到实打实的功绩,再加上张家的暗示,也是底气十足,张口就说兵部污蔑。 …… 皇上初听两方的说法,面色还算平静,可等到兵部的人越说越多,看到为余总督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皇上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兵部不会无的放矢,江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余总督真的在骗他? 还有,为余总督说话的这些人…… 皇上不由得心惊,等到双方越吵越凶,隐有打起来的架势,皇上心里那团火已憋不 住了:“够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说完,皇上就甩袖离去,丢下满殿的大臣。 “圣上,这……”吵的最凶的几个官员,不由得面色发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面露不安。 他们这是惹得圣上不满了吗? 可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呀? 这不就是正常的争论吗? 哪次早朝不是这样的? 为首的几个老臣倒是淡定的很,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在李伴伴匆匆说了一句“退朝”后,从容地转身,朝殿外走去。 只有吏部尚书,快两步追上崔相,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崔大人,好手段。” 崔相抬了抬眼皮,斜了吏部尚书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允许失败者,在最后吠两句,反正伤不到他半分。 工部最近因战船之事忙得团团转,没空关注朝堂的事,且余总督这事爆发的太突然,也没有机会让他提前消化。 工部尚书看崔相与吏部尚书一副不合的样子,不由得心惊肉跳,把好友礼部尚书拉到一旁,悄悄地寻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余总督不就是报了个军功嘛,又算不得多大的事,怎么就……成了神仙打架了?” 他要 是没有记错,吏部尚书是皇帝的人吧,吏部推出来的余总督也是皇上的心腹臣子。 吏部捧皇上的人,这是顺皇上的意,兵部那边…… 是得了崔相的授意? 崔相这是……要跟圣上打擂台? “什么都别管,什么都不要打听。”礼部尚书虽不知内情,但作为一个边缘部门的尚书,他看到的东西,反倒比别人更多。 吏部尚书与余总督,确实都是皇上的人,但…… 他要是没有看错,这一次站出来,帮余总督说话的人,很多都是张相……张相已经退了,该叫张老了。 但不管怎么称呼,总之……这事透着蹊跷。 直觉告诉他,吏部尚书这次怕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 在几个重臣的带领下,其他的官员不管是忐忑,还是意气风发,都一一步出大殿,不敢逗留。 一行人走出大殿没多远,就见皇上身边的李伴伴,脚步匆匆地走到陆大将军面前,弯下腰:“大将军,陛下有请。” 陆大将军今天心情好,对李伴伴也难得的和颜悦色,点了点头,就随李伴伴朝暖阁走去。 远远,几个品级稍低的官员看到这一幕,酸得不行:“大将 军这才叫简在帝心,年纪轻轻就深得圣上信任,哪怕生母不详,出身不正,圣上也依旧宠着他,一刻都离不得他,真是……羡慕不来呀!” “你要像大将军一样,打的北辽不敢抬头,你也能简在帝心。“他身旁的人冷冷地嘲讽了一句,就丢下他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绕过那人,加快步子走远了。 酸谁不好,居然敢酸大将军,还阴阳怪气,话里有话,这种没脑子的人,也不知怎么混上朝堂的。 那人的好友,走之前摇了摇头:“你呀你,你……” “我怎么了我?我不就是说了一句实话嘛!”那人说完就后悔了,但话已出口,想要收回也来不及,只能梗着脖子强撑到底。 几个离得近的禁军,呵呵冷笑,一动不动…… 这人,他们记住了! 暖阁 陆大将军一进来,就发现暖阁气氛不对,他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黑沉的皇上,从容行礼:“陛下!” “江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兵部弹劾余总督,是谁的意思?”皇上心里窝着一团火,气急败坏地问道。 “臣……” “别说你不知!你是枢密院使,余总督的军功,要你们枢密院核实才 能上报。你要不知,你干嘛一直卡着余总督的军功不认,逼的吏部当殿提出来。”显然皇上是气坏了,不等陆大将军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臣卡余总督的军功,是公报私仇。”陆大将军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一点也不介意让皇上知道他的私心。 “你……”皇上突然想起,余总督儿子犯的事,不由得有几分底气不足:“简直胡闹,朝堂大事,怎么能夹带私人感情。如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藏着私心办事,朝堂还不得大乱。” “陛下,臣是人,是人就有私心,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人。臣不喜余总督,命人严审他的军功,何错有之?”陆大将军语气平静,声音淡漠。 他不过是跟皇上学的,不是吗? 皇上:“……”竟是无言以对。 他不喜欢月宁安,对月宁安做的事,总是要反复再三查证,才肯相信。藏锋这么做,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 “罢了,朕说不过你。兵部弹劾余总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要没有记错,那薛定山是崔相的姻亲吧?”是崔相这位相爷,要亮肌肉,打压他这个皇帝了? 皇上眯着眼,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第1171章 妄为,都是你宠出来的 陆大将军一看皇上的神色,就知道皇上想多了,阴谋化了。 但他又不能告诉皇上,事情很简单…… 就是余总督因儿子之死,对月宁安心生怨恨,逮到机会就想弄死月宁安。月宁安就更嚣张,她要反过来干一票大的,把余总督这个封疆大吏干掉。 崔相只是帮月宁安,顺带清一清江南官场,好往江南官场安插自己的人罢了。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崔相自然不遗余力。 但这些,他不能说,他唯一能说的就是:“陛下,薛定山是张老相爷的小舅子。”所以,薛定山不一定是为了帮崔相,也有可能是帮张家呀。 虽然,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张、薛二家早就闹翻了,你当朕不知呢。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告诉朕,那什么火烧水师营,到底是真是假?”旁的,皇上都可以不在意,但这一条…… 天知道,他坐在龙椅上,听到兵部弹劾余总督虚报军功,虚报战利品,为抹掉证据,与海盗联手,火烧水师营,心中有多震惊! 如果这是真的…… 他定要,血洗江南官场! “陛下,臣和你一样,都在汴京。”皇上不知道的事,他这个大将军怎么可能知道? “月宁安就在江南,你别告诉朕, 她什么也没有告诉你?”皇上才不信,月宁安对藏锋的依赖与信任,他是看在眼里的…… 当然,藏锋对月宁安的信任与重视…… 皇上摸了摸还没有消肿的手心,心里委屈的不行。 他红肿的手心,见证了藏锋对月宁安的在意。 为了月宁安,藏锋连他这个皇上都敢打。藏锋为了月宁安,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陛下,宁安只是一个生意人,官场上的事,她哪里有资格知道。”陆大将军将“资格”二字,说的极重。 这曾是皇上说月宁安的词,陆大将军小心眼,一直记着呢。 “香血海的事,不就是她搞出来的吗?说起来……她都敢扶持香血海了,与海盗的联系必然紧密。火烧水师营一事,是不是月宁安的手笔?她故意陷害余总督?”皇上起先只是随口一说,可越说越觉得…… 这像是月宁安能做出来的事。 “陛下,朝堂大事,怎么能夹带私人感情。如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藏着私心办事,朝堂还不得大乱。”陆大将军将皇上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连语气都不曾变一下。 这就…… 好气了! “朕没有夹带私心,月宁安与香血海有来往是事实!余总督却没有与香血海来往过,至少 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余总督与香血海有来往。”皇上嗓门大的好,大有“朕的声音大,朕就有理”的气势。 陆大将军语气不变,淡淡地提醒道:“陛下,我家宁安是奉焰皇叔的秘令接近香血海,有什么事,你应该去找焰皇叔。” “焰皇叔明显是在帮月宁安兜底,帮她骗朕,你当朕不知呢。”皇上没好气的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还我家宁安,你和焰皇叔就宠着她吧,宠的她胆大包天、任性妄为,都敢跟荣王后人勾结了。” “容臣提醒陛下一句,当初月家那位侧妃,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婴。不然,荣王妃也不会允许她安全生产。那什么荣王幼子,荣王幼子的后人,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旁人不知,陛下和焰皇叔还不知吗?”要不是有这一段过往在,焰皇叔也不会放任月宁安与香血海来往。 旁人跟荣王后人来往,皇上还能忍,但要是月家人,那皇上是一点也不可能忍。 焰皇叔会纵容月宁安与香血海来往,不过是因为,香血海从头到尾都跟荣王无关。 一个假货罢了,成不了气候。 “这事朕跟焰皇叔知道,可月宁安不知道。月宁安她要是有心,就该早些禀报给朕知晓。”皇上心里 舒坦了,但嘴上仍旧傲娇道。 “焰皇叔不是说了嘛,宁安是听他的吩咐办事。焰皇叔不让她说,陛下有什么不满的,去找焰皇叔。”陆大将军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事情全往焰皇叔身上推。 反正,焰皇叔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生气,反倒会主动揽上身。 皇上:“……”朕的皇叔,是给你们背锅的吗? 皇上憋屈得不行,偏又说不过陆大将军,气闷地道:“行了,行了,朕说不过你。我们继续说江南的事……” “臣愿为皇上走一趟江南,查清江南诸事。”陆大将军十分积极主动的请命,为此不惜往皇上面前一跪,可见态度之真诚。 “呵……”这一次,换皇上得意了:“做梦!别想!不可能!朕绝不会答应!” “陛下……”陆大将军还要争取,就被皇上打断了话:“于公,你是枢密院使,朕不可能任你为钦差;于私……你觉得,朕会让你去江南见月宁安吗?” 皇上一脸的幸灾乐祸,得意得不行。 “行吧,皇上你说了算。”陆大将军见跪求无用,果断起身。 “朕叫你起来吗?”皇上不满的哼哼。 他难得享受,被藏锋跪求的滋味,他还想多享受一刻。 “陛下也没有叫臣跪着。”跪是 不可能再跪的,陆大将军敷衍的行了一礼:“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先告退了。” 陆大将军转身就走,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朝皇上作揖:“陛下,容臣提醒您一句。希望你在选钦差人选时,一直保持公平、公正的英明态度。不然……臣不介意上折子弹劾您!” 陆大将军一口一个“您”,那叫一个恭敬,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威胁。 皇上:“你威胁朕?” “呵!呵!”陆大将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就走。 皇上气怒:“你……给朕……” 话还没有完,就见一禁军快步走了进来:“陛下,江南急报!” 皇上脸色一变:“呈上来。” 皇上打开,飞快地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叫他脸黑了。 见陆大将军站在一旁,皇上也顾不得跟他生气,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藏锋,你看看……” 陆大将军扫完,脸色微变,神情透着凝重:“此事事关国本,陛下,让臣私下走一趟江南。” 粮食乃是大事,事关军备所需,江南的官员私卖存粮,致命粮仓十不存一,如果…… 这时发生大战,他们大周的军需跟不上,前线的战士食不裹腹,拿什么跟人打? 就凭这一点,江南的官员,该死…… 第1172章 阴谋,满满都是他 皇上不愿意让陆大将军去江南,于公于私都不想,可是…… 想到虎视眈眈的北辽,想到等着捡便宜的金国,想到贼心不死的青州,想到…… 大周的内忧外患,皇上再不情愿,最终还是点头了:“正好关城太守递了奏折,说是关城交易区第一期建好了,请朕派人去验收,你就以巡视关城交易区为由离京。” “是,陛下。”陆大将军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要是江南的事办得顺利,他还能让月宁安陪他去一趟关城。 很是不错! “臣,先行告退。”目的达成,陆大将军一刻不留,转身就走,便是皇上嚷着“朕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大将军也只当没有听见,走的干脆果决,端的是……无情。 皇上:“……”他能怎么办? 作为皇帝,他也觉得很没面子。 李伴伴默默低下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有了皇上的首肯,陆大将军一出宫门,问陆一要回了,月宁安飞鸽传来的竹筒,就命陆一准备,下午出城。 “是,大将军。”陆一正心虚,生怕陆大将军发现他动了竹筒,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却不想…… 陆大将军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去江南上,压根就没有发现竹筒被动过。 陆一松了口气。 当天下午,陆大将军一行人,就轻装简从的出行。 路过松翠巷,陆大将军的马停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巷口。 朦胧间,好似看到一妙曼的少女,站在巷口偷偷的看他…… 他看不清那少女的脸,只看到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那双眸子满满都是他。 不需要再看,他就知道那少女必是月宁安。 陆大将军不由得勾唇轻笑…… 就在这时,松翠巷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并伴随着官差的咒骂声:“还不快走!” “自身不清,还敢编排大将军,真正是不想活了。” 美好的幻想被打断,陆大将军眉头微皱,上扬的唇角耷拉下来,显得有几分严肃。 陆一打马上前,不多时就折了回来:“大将军,是门下省的起居郎犯了事,禁军过来拿人。” “让路。”陆大将军率先将驱马上前,好方便禁军出行。 禁军押着人出来,见到陆大将军,为首的统领杜威面上一喜,上前见礼:“大将军!” “嗯。”陆大将军点了点头,淡漠疏离。 杜威什么也不敢说,默默地退下,刚走一步,被他们押出来的起居郎,突然挣扎了起来,大喊大叫:“大将军……下官知错了 ,下官再也不敢编排大将军的身世,说大将军生母的坏话,求大将军饶命呀!” 禁军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起居郎的嘴,但还是晚了,那起居郎该说的都说了…… 陆大将军没有说话,陆一不满地问道:“怎么回事?” “大将军恕罪!”杜威跪下行礼:“这起居郎在宫中,说了几句大将军的不是,但这与卑职等人拿他无关。经皇城司查证,这起居郎收受贿赂高达万两,卑职是按规矩拿人。” 当然,皇城司会查一个小小的起居郎,自然是因为他说的那几句。不然,就这么一个小人物,皇城司还不乐意盯他。 “怎么是你们来拿人?”陆一又问。 “卑职带人巡视,路过,顺手帮皇城司一个忙。”杜威早已想好了说词。 他总不能说,听到这孙子编排大将军,他看这孙子不顺眼,一直在松翠巷外等着,皇城司一拿到证据,他就带着手下来拿人了。 陆一:“……”确定了,是公报私仇,但程序合规,叫人挑不出错。 “办得不错!”不管怎么样,杜威也是有心了,陆一先夸了再说。 “嘿嘿……”杜威咧嘴,露出一个傻笑:“都是卑职该做的,当不起将军夸奖。” 陆一看杜威虽是在跟他说话,但一双眼却时不时的瞄向大将军,满眼都写满了,想要被大将军的夸奖的乞求,不由得好气又好笑的,随手就把杜威打发走了:“行了,忙去吧。” 他们家大将军,可不是好讨好的人,杜威想要他们家大将军夸他,下辈子吧。 杜威满怀失望,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陆一:“……”还演上了! “大将军,公主即将回朝,却突然有人传起您的身世,这事看着不简单……要不要查一查?”陆一可不是普通人,杜威只看到那起居郎,编排陆大将军的不是,陆一却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有人,不想让弦音公主风光归来,要先一步毁掉弦音公主的名声。 弦音公主和亲北辽二十多年,为两国和平做出巨大牺牲。她在北辽做了许多士大夫不耻的事,但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大周,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她。 弦音公主唯一能被攻击的地方,就是她是陆大将军的生母! 她和亲前与人苟合,未婚生子,让陆大将军背负生母不详的骂名…… 要是弦音公主归来前,这事传开了,弦音公主的名声必遭毁灭性的打击,甚至在有心人的引导下,百姓很有可能会抵触弦 音公主回来。 便是回来了,弦音公主也只能深居简出,做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大长公主。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弦音公主的阴谋…… “交给皇上。”陆大将军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陆一应了一声是,默默地退下…… 因着这事,陆大将军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一路都黑着脸,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一直到江南,陆大将军的心情都没有好转。 “赵启安在哪?”心情不好的陆大将军,没有急着去见月宁安,而是先问赵启安的下落。 “回大将军的话,赵王殿下在江宁府。”提前看过月宁安告状信件的陆一,十分贴心地,先一步探清了赵启安的下落。 他就知道,大将军一到江南,必然会先找赵王殿下给月姑娘出气。 却不想…… 陆大将军听到他的回答,不仅没有高兴,反倒意味不明的问道:“所以,你看了?” “大,大将军……”陆一腿一抖,差点就跪了下去,幸亏他反应快,很快就冷静下来,反问:“卑职不明白?” “长出息了。”陆大将军意味不明的斜了陆一一眼,打马离去。 陆一:“……”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是罚我? 还是不罚? 第1173章 灰色,逆风翻盘了 在汴京,陆大将军一刻都不耽搁,一得到皇上的命令,就日夜兼程赶来江南,只为见月宁安, 但到了江南,陆大将军却不急了。 他先去了一趟江宁府,赤手空拳、不用内力,单用力气的跟赵启安打了一架,直把赵启安揍的鼻青眼肿才收手。 “陆藏锋,你个贱人!”全身力气耗尽,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赵启安,只剩下嘴能动了。 他快累死了! 陆藏锋这厮的本事又见长了,再过两年,他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陆大将军比赵启安好一点,他还坐着…… 不过,嘴角一样被赵启安打出了血,脸上也有几块淤青。 陆大将军抬手,随意的抹掉嘴角的血:“再有下次,就不只是揍的你不能动。” “你还想怎么样?揍得我不能下床?生活不能自理?然后,你来接手皇城司?”赵启安气笑了,一把抓住陆大将军的手,也不管陆大将军愿不愿意,借着陆大将军手上的力道坐了起来。 陆大将军也就比赵启安好一点,被赵启安一拽,差点摔了下去,偏赵启安抓得紧,陆大将军甩也甩不掉,只能把人拉起来:“少动手动脚的!” “呵!”赵启安一脸嫌弃:“硬梆梆的,你当我乐意碰你。” 在陆大将军 动手前,赵启安先一步,将面前的酒坛拎起来,丢给陆大将军道:“说吧,你除了来找我打一架,还有什么事?” “江南粮仓。”陆大将军揭开酒盖,拎起酒坛猛灌了一口。 “十八年的女儿红,味道如何?”赵启安挤眉弄眼,一脸戏谑,配上他鼻青眼肿的脸,端的是滑稽。 陆大将军:“……”不用问,他知道了,这是月宁安的女儿红。 “三年……不是,现在算来是四年了。四年前你没有喝到,现在喝……是不是滋味更甚。”赵启安拎起酒坛喝了起来:“果然,酒就是要放得越久,才越好喝。” “说正事!”陆大将军没有兴趣,跟赵启安讨论手中的酒。 “有什么好说的……月宁安知道的比我多,你想要知道什么,去问月宁安就是了。”赵启安三两口,将坛中的酒饮尽,将空坛丢得远远的,神色间透着一股落寞。 他也就,只能喝喝这女儿红了,再多…… 亦无可能。 “说你查到的!”陆大将军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 他们这种人的命运……生而注定,赵启安不需要他同情。 “江南的粮仓半数以上都是空的,里面的粮食,全被江南的官员卖了。江南总督有没有参与我还没有查到 ,但可以肯定他知道,他默许了。”赵启安又拿起一坛酒喝了起来。 他干的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活,平时他是不会喝酒的,只有陆藏锋来了,他才能喝个尽兴。 “皇上派余总督来,是来肃清江南的官场。这么多年来,他旁的建树没有,同流合污倒是学的快。”陆大将军嗤笑了一声。 这就是江南! 温柔乡,英雄冢。 不管什么性格的官员,不管带着什么样的抱负来江南,只要被派到江南,不出一年就会被江南同化,成为极具江南特色的官员。 当然,也有个别几个没有被同化的,但那些官员在江南不到一年,就会犯种种错,最后不是革职就是流放,好一点就是调离江南。 “不同流合污,他早就调离江南了。也就是皇兄,相信他这么做,是为了打入江南官场。”赵启安嗤笑一声:“这么多年,我手下的暗探在江南毫无建树,只能打听到一些鸡毛蒜皮的消息,皇兄只会怪我养的人不行,却不想一想,他看中的臣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余总督很会做人,这些年他在江南做的……其实还算不错。”陆大将军并不认为,皇上对余总督的品性毫无所知。 相反,他更相信是皇上知晓余总督 的为人,才会把余总督放在江南。 江南的官场,需要余总督这样油滑的人,不然真换一个正直刚硬的人,怕是刚到任,就得死在江南。 先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事。 “确实,连亲儿子都下得了手,他这样的人,要在乱世,那就是一方枭雄。”虎毒还不食子,但余总督为了自己官位,却能毫不犹豫地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他想他能明白,月宁安为什么会冒着,被他皇兄怀疑的风险,也要冒险干掉余总督了。 余总督行事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要么不得罪他,一旦得罪了他,就必须尽快下手弄死他,不然后患无穷。 赵启安扭头看向陆大将军,玩味似地道:“江南传出鼠疫,疑似与余总督夫人的侄子有关,你知道……余瑞那厮为平息百姓的慌乱,是怎么做的吗?” 陆大将军道:“杀了?” “比这还狠!”赵启安嗤笑:“他放火,把整艘船的人都烧死了,余夫人的侄子也在那条船上。余夫人当时也在场,哭的死去活来,苦苦哀求余总督放过她侄子一回。余瑞那厮装模作样的拒绝,一口一个为了百姓,说的那叫一个正气凛然,引得围观百姓激动不已,甚至提出要给余 瑞那厮做万民伞。” “这样的人……要扳倒他,还真不容易。”陆大将军不由得皱眉,神情严肃地问道:“水师大营被烧后,他做了什么?” 月宁安给余总督设的连环局,可以说每一步都是死局,但余总督这人行事偏激,不择手段,逆风翻盘的可能性极大。 “余瑞派了水师出征,全力追剿海盗。目前传来的消息,都对余瑞极为有利。”赵启安勾唇,笑的邪气,却忘了脸上的青肿,扯的嘴角生痛,最后狠狠瞪了陆大将军一眼。 “怎么说?”陆大将军没心思理他,追问道。 赵启安略有几分幸灾乐祸地道:“南海你知道的,那地方属于灰色地带,那些人既不是海盗也不是商人,他们不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就是买卖一些脏物,帮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财务。余瑞不知跟南海那边的人,做了什么交易,南海那边的人全力配合余瑞的行动,如无意外……很快就会有海盗出来认领火烧水师营的事,余瑞也会顺势拿下他们。到时候,余瑞的官声,怕是要更上一层楼。” 月宁安要是知道,她给余瑞挖的坑,最后却成就了余瑞,不知道会不会气到吐血。 赵启安绝不承认,他很期待看到月宁安变脸的样子…… 第1174章 止痛,昏君月宁安 陆大将军揍完赵启安,打听到了该打听的消息,不等脸上的青肿消掉,就去见月宁安了。 “陆藏锋!”月宁安见到陆大将军了,眼中满满是惊喜,倏地起身,扑向陆大将军:“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皇上怎么会放过你来?是不是因为江南的粮仓出事了?我就是知道,把这事透露给赵启安,一定会有好效果。果然,好人有好报呀。” “对,好人有好报。”陆大将军张开双臂,抱住月宁安,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将人紧紧抱在怀里,陆大将军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他终于抱到了真正的月宁安,而不是松翠巷一抹幻影。 只为这一刻的拥抱,也不枉费他跪下来,求皇上一遭。 月宁安看到陆大将军高兴得不行,一连问了一大串问题,不等陆大将军回答,就自问自答的,全都说完了。 “这个时候见到你,可真好。”月宁安将脸埋在陆大将军的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陆大将军身上熟悉的气息,月宁安满足地抬头…… 这一抬头,就看到陆大将军嘴角的黑青:“你的脸……” 月宁安愣了一下,惊呼:“你去揍赵启安了?” “嗯。”陆大将军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你真是 ……我就随便告告状,你这么较真干嘛。” 月宁安心里高兴,面上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了。 可说完,她就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陆大将军破了的嘴角,凑近,心疼地道:“痛不痛?” “不……不较真,我也就随便打.打。”陆大将军硬是将到嘴的“不痛”二字吞了回来,握住月宁安的手,侧过头,脸贴着月宁安的手心,一脸认真地道:“痛。” 月宁安不由得轻笑出声:“真痛?” 真当她第一天认识陆藏锋呢,这点伤对陆藏锋来说,估计跟蚊子咬一口没有什么区别。 她问,不过是她心疼陆藏锋罢了,没想到这男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嗯,很痛。”陆大将军重重点头,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那我给你上药?”月宁安说着,就要松开陆大将军,却被陆大将军反手搂住腰:“不用,你亲一下就不痛了。” “亲一亲,还能止痛?哪位神医说的?”月宁安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撩人却不自知。 “口水能止痛,但要多亲几下才行,陆神医说的。” 陆大将军低下头,率先在月宁安的眉心落下一个吻:“痛吗?” “不痛。”她脸上又没有伤,痛什么痛。 陆大将军严肃地问道:“你看……是 不是能止痛。” 月宁安再次失笑:“这也行?” “痛……”陆大将军低下头,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低头看着月宁安,无言的催促月宁安,该为他止痛了。 月宁安最受不了,陆大将军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当下就妥协了,踮起脚,在陆大将军唇角落下一吻:“好好好,亲一下,就不痛了。” “还有一点点痛,再亲一下。”陆大将军忍不住,继续提要求。 月宁安:“……”行吧,那就再亲一下。 “其实,还有点细微的痛。”看月宁安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陆大将军忍不住逗弄道。 “陆藏锋……” “痛……” “你是陆三岁吗?” “……” 两人闹了半天,最终以月宁安被陆大将军一吻封唇,被吻的全身发软,倒在陆大将军身上,被陆大将军抱回椅子上为终结。 “你真是……一来就欺负我!”月宁安的椅子被陆大将军占了,月宁安坐在他身上。 “什么时候……我们能成亲?”陆大将军不比月宁安好多少,他抱着月宁安,气息乱得不行,声音带着一股极力压抑的暗哑。 察觉到陆大将军身体的变化,月宁安僵了一下,试探地问道:“要不,你松开我?” “不放。”陆大将军不 仅没有放,反倒抱得更紧。 没法成亲,不能洞房,唯一的甜头就是亲亲、抱抱……他为什么要放手? “你这是饮鸩止渴。”月宁安小心地挪开。 她总感觉,她坐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不许动来动去。”陆大将军的声音更哑了,他双手紧紧地禁锢在月宁安的腰上,咬牙切齿地道:“别挑战我的自制力,在你这,我没有自制力。” “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想离陆藏锋远一点,哪里知道,会刺激的陆藏锋更加兴奋。 她虽然知道一些男女之事,可纸上得来终觉浅,没有实际经验的她,关键时刻也只能凭本能行事。 “嗯,你是有意的。”有意让他出糗。 “行吧,你高兴就好。”解释是解释不清了。 月宁安身子一软,什么也不管了,直接拿陆藏锋当软榻用,半躺在他怀里,一副惬意样。 反正没有成亲,陆藏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陆大将军:“……”他觉得,他们得赶紧成亲,不然他有的是苦头吃。 陆大将军抱着月宁安,缓了许久,才渐渐平复身上的躁动。 为转移注意力,陆大将军主动提起正事:“余瑞……反击了。” “我收到消息了,他跟南岛的柯老大,达成 了协议。哦,你还不知道吧,柯老大是范家的人,南岛属于范家的势力,余总督这是跟范家结盟了。”月宁安窝在陆大将军里怀里,握着陆大将军的手,把玩起陆大将军的手指,一副没心没肺的昏君样,全然没个正形。 陆大将军却莫名觉得……高兴。 他这是有让月宁安丢下正事,眼里只有他的本事了? “咳咳……”陆大将军轻咳了一声,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你是不是有对策了?” 月宁安是什么性子,陆大将军还是清楚的。 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事,是不可能出现在在月宁安身上的。 月宁安向来有责任感,要是没有应对之策,她不会这么放松。 “原本没有,但发现了江南粮仓的秘密,我就有了。”月宁安晃着腿,抓着陆大将军的手比来比去,一会手心贴手心,一会十指相扣,玩的很认真,完全没把余瑞当回事。 陆大将军神色一凛,敏锐地问道:“江南那些粮食,卖给了谁?” “你猜?”月宁安没想到陆大将军反应这快,一下子就问到了正点,当下心情更好了。 不愧是她月宁安看上的男人,一来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赵启安那个棒槌,却到现在还没有查出一个头绪来。 真是,蠢…… 第1175章 退路,隐秘的小岛 看月宁安一脸坏样,陆大将军就知道,月宁安是故意考他,略一思索就道:“买家是江南地方豪族,对吗?” 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猜到的?” 能猜到买家的身份有问题,月宁安不意外。可陆藏锋一下子,就猜准了买家的身份,这也太犀利了吧。 陆大将军绝不承认,月宁安一脸震惊,双眼放光,眼中只有他的样子,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被月宁安这么看着,他觉得比凯旋归朝,受到百官亲迎、百姓夹道欢呼还要叫他满足。 大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满足的陆大将军,立刻就有了表现欲,侃侃而道:“很简单,余瑞这人虽然私心重,野心重,但他不会叛国,而且有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他既然默许江南的官员,把江南的粮食卖出去,买家肯定是安全的,甚至很有可能粮食一直在江南。余瑞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随时能把粮食要回来。是以,他才会这般有恃无恐,任由江南的官员将粮仓卖空。” 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身边的亲信,反倒是你的敌人。 陆大将军好歹是针对过余瑞的人,对余总督多少有一点了解,再加上月宁安得知余瑞一连串的反击,却 半点不见着急,陆大将军就知道…… 余瑞肯定是犯了更致命的错,还被月宁安抓到了小辫子。 “你怎么这么厉害!”月宁安双眸闪闪发亮,似有星光。 她是发自内心地佩服陆藏锋,佩服他的冷静与敏锐。 她能想到,甚至赵启安能推断出来,她都不意外。毕竟她和赵启安对江南的事,虽称不上了如指掌,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陆藏锋呢? 陆藏锋的势力在边境,对江南并不熟悉,可就凭着她给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条线索,陆藏锋就把江南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这脑子、这格局…… 旁人佩不佩服她不知道,但她是佩服的。 陆藏锋这洞悉无遗本事,放在战场上能做出精准的预判,放在商场上那也是无往不利的存在。 果然,像陆藏锋这样的人,不管在哪个行业,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陆大将军被月宁安夸的,有那么一点不自在了。 这也不算很厉害吧? 这不是基本的判断吗? 不过宁安的夸奖,还是让他很受用的。 为了让宁安继续夸他,陆大将军压下心中的旖旎,继续说起江南的局势:“买粮食的那些江南豪族,是不是跟香血海来往密切?” 月宁安 连连点头:“江南陈家、温家、卢家……这三家与香血海来往最密切。香血海算是入赘了陈家,虽还没有对外宣布,但陈家内里都知道了,所以陈家对香血海的支持力度是最大的。” 从古至今,两方结盟都喜欢用婚约来体现。 成了亲,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家人,就是抄家灭族也得一起。 “难怪你让赵启安去查江南粮仓,只要抢在余瑞发现之前,先一步拿到江南官员卖粮的实证,余瑞便是再有手段,也逃不掉一个失察之职。”如果是旁的事失察,皇上还能容忍,但关系到粮食,关系到国本,皇上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了。 “赵启安想抓余总督的把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月宁安毫不掩饰,她看好戏的心态,一脸的幸灾乐祸:“余总督那人阴险又多疑,对江南的掌控力度也足够。他现在是诸事缠身,麻烦不断,腾不出手来处理粮仓的事。等他解决水师大营被烧、城内爆发鼠疫的事,反应过来了,他很快就会发现赵启安的动作。等着吧……赵启安指不定,要在余总督手上吃大亏。” 她大方的承认,只要看到赵启安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陆大将军:“……”宁安这是在暗 示他,不许他帮赵启安? 好吧,这不是暗示,这是明示了。 不过,比起粮食的下落,赵启安吃不吃亏,确实不那么重要。 相反,赵启安在余瑞手上栽的跟头越大,余瑞就会越惨。 皇上那个弟控,绝对不会放过,让赵启安吃了苦头的人,哪怕余瑞再得重用也没有用。 这么一想,哪怕是为了让皇上狠狠地处置余瑞,他也不能出手帮赵启安了。 赵启安只能自求多福了。 陆大将军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就把赵启安丢在一旁,转而问起他关心的问题:“他们买的那些粮食,还在江南城内吗?” “怎么可能还在江南城。”月宁安一脸嘲讽:“能在江南立足百年不倒,你当那些豪门望族都是傻子呢。余总督能想到的事,你当他们想不到吗?那些人早就想好了退路,哪怕香血海败了,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那些粮食……在海上?”陆大将军再一次,犀利的直指问题重点。 “嗯。在一座很隐秘的小岛上,那座岛……经过香血海与江南豪族多年的经营,不比江宁府差。如果香血海败了,陈、温、卢三家,完全可以立刻退守到小岛上。甚至,在余总督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三家早就将族 中大半年轻子弟,送到岛上藏了起来。”月宁安从陆大将军身上下来,从身后的暗格,拿出一张地图,放在陆大将军面前。 她素手轻点,指着一片标红的地域:“就在这一片海域,离江南不远,去南海(广州古称南海)也方便。香血海要能成功割裂大周,与大周隔江而治,那自然一切都好。要是不能,这三家的后人,就会借范家的道,从南海登陆,改名换姓去岭南。岭南乃是流放之地,那里人事纷杂,这三家的后人手上有钱有粮,只需要在岭南蛰伏个一二十年,待到朝廷忘了此事,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月宁安说完,嘲讽一笑:“这三家也算是吸取了我月家当年的教训,早早地给自己寻好了退路。” 陆大将军轻拍着月宁安的背,无声安慰,指着标红的海域道:“这片海域……是不是海上有名的酆都海?” “是。”月宁安点头。 “这地方……水师的船进不去。”陆大将军眉头皱了下,转而看向月宁安,又放松了:“你们是不是有特殊的办法能进出这片海域?” “有呀。”月宁安后退一步,笑的狡黠:“可是,我为什么要……凭白告诉朝廷呢?” 陆藏锋是不是忘了,她是商人呢? 第1176章 舆论,先下手为强 “不能凭白告诉朝廷,那就是说……可以凭白告诉我了?” 陆大将军敏锐的发现了,月宁安用词的深意,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前倾,笑的意味深长。 “你要……用美人计?”月宁安故作震惊地后退数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为皇上,你要牺牲这么大?这会让我怀疑,你对皇上的感情……” “停!”不等月宁安说完,陆大将军自己先受不了:“你这乱七八糟的,说的都是什么呢。” “不是事实吗?”月宁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你不是为了皇上,来我这里套取情报吗?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主人公为了给心上人套取商场上的消息,不惜牺牲自己,以美色为诱饵,一套到有用的消息,立刻就跑了,免得假牺牲变真牺牲。” “你看的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陆大将军满头黑线,发现自己是彻底问不下去了。 再问下去,就是为皇上牺牲,用月宁安用美人计了。 很好,月宁安恶心他的目的达成了。 “月家书铺的写书人写的,不过,最近我们跟天机阁的记书人合作,话本的类型不仅增多了,剧情也比之前跌宕曲折了不少。还有带兵打仗的话本,我看了几本写得还不错,能看出来是以你为原型 创作的,把你写得特别出彩,你要看吗?”不谈怎么进酆都海域,月宁安又是那个大方的月宁安,十分乐意与陆大将军分享,她发现的好物。 陆大将军:“你觉得,我像是爱看话本的人吗?”尤其是话本里的主人公,还是他自己。 在月宁安心中,他有这么自恋吗? “以你为原型的话本卖的可好了,不仅闺阁女子喜欢,就是那些书生也爱。其中卖得最好的,是你把敌国的公主、皇后全部收入后宅,夜夜笙歌,不废一兵一卒就拿下敌国的那本,你真不看一看?”月宁安笑着打趣:“听书铺的管事说,因为这本书太受欢迎,还有戏班子想把故事排成戏,去各地表演呢。” 陆大将军越听脸越黑:“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东西,就不该让它出现,书铺的管事是怎么做事的?” 陆大将军越听越气,尤其生月宁安的气:“你不知道就算了,你看到了,怎么还让这种话本发行?” 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怎么跟敌国公主、皇后扯上关系了,还夜夜笙歌,是嫌在战场上死的不够快吗? 那群书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这种人,要是考中科举,不是害了百姓! “话本而已,看的人就是图个热闹。话本上也没有指名道 姓说是你,只是依稀能看出你的影子。可这也不能怪写话本的人,近百年来……咱们大周骁勇善战,名声大振,百姓耳熟能详的大将军就你一人,他们写话本的时候,会拿你做蓝本,也在情理之中。”月宁安走到陆大将军面前,笑着轻哄。 只是话本而已,月宁安真不觉得有什么,比这更夸张的话事,她还看过呢,只不过看不出原型罢了。 然而,陆大将军的脸色,仍旧很难看:“谣言便是这样起来。” 月宁安吓了一跳,收起嬉笑,一脸正色的道:“你生气了?” 陆大将军摇了摇头,但眉头不见舒展开来。 月宁安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道:“你别不高兴,我这就让人把卖出的话本召回来,话本不比戏台子,话本只有识字的人才会买,现在才刚刚开始卖,看到的人并不多。我再给书铺的管事下令,让他们不得再卖,以你为蓝本创作的话本,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你不卖,别的书铺呢?这种东西……禁不了的,有人愿意花钱,有利可图,就会有商人去做。”陆大将军见月宁安被吓到了,放缓了语气:“抱歉,刚刚吓到你了。我不是为话本的事生气,我是想到了旁的事,一时心情不好。” “什么事 ?要跟我说说吗?”月宁安见陆藏锋恢复如常,暗松了口气。 别说,她许久没有见到陆藏锋发火了,陆藏锋刚刚黑着脸的样子真吓人,她还真被吓到了。 “与我母亲有关。”陆大将军刚吓到了月宁安,心里正愧疚,左右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大将军就将离京时,松翠巷口发生的事,说给了月宁安听。 “有人想败坏弦音公主的名声?怕她回大周后,权势过重?”不需要陆大将军多言,月宁安一听就明白了。 不然好好的,怎么会有官员,突然说起陆藏锋的出身? 想来,应该是最近常听到,才会在嫉妒之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嗯。”不知何时,月宁安又坐到陆大将军的上。 “你怎么想的?”月宁安扭头,担忧地看着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闭眼,摇头:“让皇上去头痛吧,他们皇家人的事,自己解决。” 月宁安:“……”这是亲儿子? “那是你娘!”弦音公主名声坏了,对陆藏锋也没有好处。 “她是大周的公主!”月宁安没见过他娘,不知道他娘的为人。 在他娘心中,大周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大周她可以牺牲一切,也可以算计所有人,包括…… 算计他的出生。 “你……真不管吗?这种事 对我来说,很好解决,我只要让书铺的写书人,写几个赞扬弦音公主的话本,再让人排成戏,先一步在百姓心中……” “不用。”陆大将军打断了月宁安的话,微微往后仰,将整张脸隐在黑暗中:“我们谁都不敢保证,她回来后能甘于平凡,深居简出,像个普通的公主一样生活。万一……” 陆大将军顿了一下,自嘲地道:“万一她真像那些士大夫所担心那样,回到大周后,不肯退居幕后,依旧要玩弄权势,我们为她造的势越大,给她树立的名声越好,反噬起来,我们首当其冲。” 不是万一,依他对他母亲的了解,他母亲绝不甘愿退居幕后,做个普通人。 对内,朝臣权势过重,皇上软弱仁慈;对外,大周还没有征服所有的国家……他母亲怎么放得下心。 月宁安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叹了一声:“皇室真是可怕,连骨肉亲情都容不得。” “所以,皇上的重情,难能可贵。”陆大将军抱着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情绪。 皇上重情,凭他母亲的手段,回来后,必然会迅速崛起,成为朝堂上一股新的势力。 是以,事关他母亲的事,他只能交给皇上去做,如他母亲所愿,做一对各自安好,彼此不相干的母子…… 第1177章 叛变,清理门户 有陆大将军这个人型杀器在,月宁安就不用苦等钦差来转移、分散余总督的注意力与火力了,可以放心地提前行动了。 次日一早,月宁安主动邀请道:“我要出趟海,你要一起吗?” “去酆都海域?”陆大将军放下碗筷,勾唇轻笑。 月宁安:“……”说好的,不为朝廷使美人计的呢? “酆都海域不是随时都能进的!”要求人帮忙,总得要拿出一点诚意,月宁安很实识务。 陆大将军点了点头,又问:“什么时候能进?” 月宁安认命地答道:“夏、冬二季进去最安全。” 说完,不等陆大将军说话,又一脸坏笑的补了一句:“你们水师现在用的船不行,进去肯定会触礁。”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朝廷并不重视水师,水师先前配置的战船,对上海盗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什么样的船可以?”陆大将军不耻下问。 “工部现在做的战船可以。”但没个一两年,完全不可能下水,可等到两年后,什么都晚了。 大将军这下是彻底没法用早膳了,一脸正色地道:“你想怎么合作?”他知道,月宁安这是待价而沽,打算把“酆都海域”卖个好价钱。 “进酆都海域并不急,要不,稍后让赵启安来跟我谈?”月宁安试探地问道。 她不是很想跟陆藏锋谈,总感觉会吃亏。 陆大将 军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了:“那咱们说说,你出海的目的?” “没啥大事,就是去清理一下门户,把香血海的势力,与我月家在海上的势力剥离。”明知道香血海那艘船要沉了,她肯定要提前撤离,以保全自己在海上的实力。 “考不考虑与官府合作?”陆大将军问道。 “不考虑。”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兵与匪怎么合作? 陆大将军眉头紧皱:“养海盗不是长久之计,小心养虎为患。” 因为是月宁安,陆大将军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香血海就是最好的例子,海上能出一个香血海,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养一群海盗在海上,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也得养,”月宁安叹息,透着一股无奈:“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你是带兵的大将军,你应该知道,但凡有商队经过的路都不太平,指望朝廷的兵马维护安全是不可能的。大周的兵马,在你的带领下,能称得上一句陆地最强,可那些有名的商路,什么时候安稳过?连陆地的商路都指望不了安稳,海上就更不用说了。大周的水师有多水,你只要跟他们交过手就知道了。” 月宁安不是嘲讽水师,她是实话实说…… 但凡大周的水师本事高一点,也不会被香血海带人连老窝都给烧了。 月宁安虽无奈,却很坚定:“做海上 生意的,如果在海上没有自己的势力,就只能等着被人连皮带骨吞了。你放心,我们月家虽然养海盗,但从不打劫民船,轻易也不会动大周的商船。” 说到这,月宁安一脸骄傲:“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在自夸,但事实上确实是……我月家养的海盗,是大周在海域上的第一道防线,我们没有让敌国任何一艘船,借由大海靠近大周!” “你手下的人,接受朝廷的招安吗?”陆大将军信,信大周的海域一直平平静静,少不了月宁安这些商人的功劳。 见识过月宁安,大手大脚花钱,但在生意上一个铜板都要赚的坚持,陆大将军就知道,这些商人为了挣钱,能有多拼。 “大将军,海盗是清不干净的。只要海上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冒险,你招安这一批,还有下一批,而且……”月宁安这一次,真是嘲讽了:“我不认为,朝廷把那些人招安了,敢用那些人。就算朝廷敢用,那些人……我也敢保证,不出三年,他们就会变得跟大周的水师一样。毕竟,能躺着把银钱赚了,谁愿意拼命?” 安逸的生活,能磨灭人的斗志,把人变得平庸。 当然,安逸平庸没有什么不好,刀口舔血、朝不保夕也不是什么好生活,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命。 水师的无能,在于他们太过安逸,不需要像他们 月家养的海盗,时刻面临着生存危机。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危机,才让月家养的海盗,成为海上一方霸主。 月宁安苦笑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肯定不信,指不定还会以为,我对朝廷的兵马有偏见。这样吧……你隐瞒身份,跟我出一趟海,见识一下在海上求生的男儿血性。再看看,江南水师的战斗力,如何?” 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是故意激他,但还是点头了。 他虽是枢密院使,掌管天下军事,但他还真没有关注过水师。毕竟,光北辽与金国这两个虎视眈眈的仇敌,就足够他忙的,再加上海上一向平静,并没有出现任何危机,自然也就被人忽视了。 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大周在海上的力量! 两人都是行动派,商量好了,当天下午就准备出发。 而有陆大将军在,陆三这个保镖就没啥用处了,月宁安把人留了下来:“盯紧余总督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传消息给我。速度要快,就像你悄悄地给你们家大将军,禀报我的事一样。” 陆三:“……”这事过不去了! “大将军,你说是不是?”月宁安朝别过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陆大将军甜甜一笑,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咳咳……”陆大将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正经而严肃地道:“这件事是陆三擅自做主,本 将军会罚他的。” “你不知情?”月宁安戏谑地反问。 “本将军告诫他了,他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他都收到了消息,怎么可能不知情,但他绝不能承认。 承认了,月宁安肯定得跟他闹。 是以,这口黑锅,只能继续往陆三身上扣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陆大将军很不客气地问道:“陆三,是不是这样的?” 陆三差点哭了,可在陆大将军“关爱”的目光下,陆三只能认下:“是的,大将军告诫卑职了,是卑职擅自行动。” 大将军这也太坑了! 他错了,他早该知道的,大将军早被月姑娘吃的死死的,在大将军与月姑娘之间,他就该坚定的站在月姑娘那边。 他发誓,他下次再给大将军传信,他就不姓陆! 陆三举手发誓,一脸坚定:“卑职向大将军和夫人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了,请大将军与夫人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行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恩威并施,见好就收,月宁安并没有处罚陆三的意思。 当然,不处罚陆三并不是因为她心善,而是她很清楚,罚轻了没用,罚重了…… 她没资格。 陆三大喜,激动连表忠心:“谢谢姑娘!姑娘你接下来,看卑职的表现就知道了,卑职绝不会叫你失望。” 陆大将军:“……” 连夫人都不叫了,陆三这是要叛变! 第1178章 轮回,无法扼制的欲望 月宁安准备了一艘大船,带着陆大将军和陆一等亲卫出海了。 阳光洒在甲板上,为大船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给予人无穷的希望。 甲板上,水手在甲板上来来回回,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裸露在外的腱子肉滴着汗水,被太阳晒的发黑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一派生机盎然。 “出海了!” 随着船长高声大喊,水手们各司其职,忙碌开了。 不多时,大船乘风破浪,轰轰前行…… “是不是很美?”月宁安刚忙完,就看到站在船头的陆大将军,她不假思索地走了过来,拉着陆大将军,一起在船头坐下。 陆大将军在月宁安身侧坐下,顺手将人手揽进怀里。 大海很美,亦很平静,但他知道平静只是表面,海上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月宁安顺势靠在陆大将军的怀里,微微闭眼,任海风拂面:“我第一次出海,也是跟你一样,站在船头,看着水天相接的远方,那一刻我觉得大海在我脚下,我征服了它。” 月宁安说完,自己就笑了,抬头看着陆大将军,娇娇俏俏地问道:“陆藏锋,你说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很傻?” 是挺傻的,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陆大将军求生欲极强的回道:“很可爱。” 月宁安 笑了:“无知的可爱,也没有错了。” 月宁安没有为难陆大将军,窝在陆大将军的怀里,继续道:“那一次我运气不好,当天晚上就遇到了暴风雨。当时的船,没有现在这么大,也没有这么牢固。船在海中,被暴风打的飘来飘去,就像无依无靠的浮萍,随时都会翻倒。我当时很害怕,但我不敢说,甚至都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船上的人都嘻嘻笑笑、蛮不在乎,一副再寻常不过的样子。” “为了不让人看出我在害怕,我一直躲在船舱没有去出去。然后,我就看到一少年,一个比我还要小的少年,他就站在我白天站过的位置,一个风暴打过来,他就……那位消失了。” 月宁安伸出手,虚空比划了一下,只一个小动作,就能想象出,她当时有多震惊。 “我吓了一跳,我想出去找他,想让人去救他,可刚站起来来,老头就一把按住我。他告诉我,在海上,人命如蝼蚁,人会在乎蝼蚁的生命吗?” 月宁安仍旧在笑,但眼角却闪着泪光:“我当时愣住了,想了片刻,我就坐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从船舱出来,听到船上的人,正在说昨晚消失的那个少年。他们嘻嘻哈哈的打赌,赌那少年会被什么鱼给吃了? 我又听他们笑着讨论,今天打上来的鱼,会不会正好就是吃了那少年鱼……” “我还记得我当时的反应,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忘了反应。也就是那一刻,我明白老头跟我说的,在海上,人命如蝼蚁是什么意思。” 月宁安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没有伤怀也没有怀念,好似旁观者,在说别人的故事。 陆大将军将月宁安搂得更紧了:“都过去了。” “我没有那么脆弱,”月宁安闭着眼:“这种事,在海上很常见。海上环境恶劣,以海为生的人,无时无刻都要保持高度戒备,随时都要做好与海上恶劣的天气战斗的准备,生与死就在一线间。” 月宁安说完,故作轻松的调笑道:“是不是很可怕?” 说完,不等陆大将军回声答,又道:“其实海上变化莫测的天气,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人!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月宁安的声音渐冷:“在海上,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是以,在海上求生的人都很自我,他们喜就是喜,厌恶就是厌恶……他们不会压抑自己的天性,善与恶也会被无限放大。在海上,没有君王、没有朝廷,沦为海盗的人,大多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不识字,不懂 礼仪廉耻,律法和道德都约束不了他们。他们骨子里崇尚的是以暴制暴,能用鲜血解决的事,他们绝不会讲道理。” “你先前跟我说,不要养虎为患,我解决了一个香血海,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香血海……事实上,香血海从来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会最后一个。” 月宁安说到这,自嘲一笑:“人性本不本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心中的恶念、贪婪,对权势的渴求一旦被释放出来,就再也扼制不住。” “我当年扶香血海上位,是因为前一个海盗首领不听话了,他看我年纪小,掌控不了月家,就想要脱离月家,甚至反过来吞闭月家,取代月家,成为海上新的霸主。于是,我把香血海扶起来,取代了他。” “现在香血海控制不住了,我要像处理上一任一样,处理掉香血海,重新扶一个新的上来。然后等到新的膨胀了,不受控制了,我又要再来一趟,处理掉他,换新的上位……” “陆藏锋,你看这像不像是诅咒?无限轮回的诅咒,没有尽头。” 月宁安跟陆大将军说这些时,语气一直很轻松,时不时还会笑,但陆大将军却从她的笑声中,听到了一丝丝悲凉。 海上这一个个香血海,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另 一个月家的缩影。 然,不等陆大将军出言安慰,船上的水手就咚咚的跑了过来,高声大喊:“大小姐,看这天可能要下雨。你和姑爷要先回船舱休息吗?” 此时,太阳依旧高悬上空,蓝天白云,看不出一丝要变天的迹象,月宁安却什么也没有说,高声应道:“好,我这就回去。” 月宁安单手撑着船板起身,起来后,不忘伸手拉陆大将军一把:“走吧,在船上,我们得听他们的。” 陆大将军握住月宁安的手,却没有让月宁安使力,而是像月宁安一样,单手撑着船板,借力而起,反手握住月宁安的手:“五年前,是焰皇叔陪你来清理门户;五年后的今天,是我陪你。所以,不是轮回,亦不是诅咒” 月宁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藏锋是在开解她。 “你说的对,”月宁安突然笑的,笑的明媚,没有一丝阴霾:“五年前和五年后是不一样的!” 五年前,她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就像那艘被海浪拍来拍去的船,不知何时会翻,可五年后的今天…… 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带着必胜的决心而来! 虽然她还是能打破轮回的诅咒,但这一次并不是重复上一次,她每一次都在进步,离她想要的目标又更近一步…… 第1179章 救人,先下手为强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月宁安与陆大将军进船舱没有多久,太阳就隐进了云层,整个海面乌沉沉的,像是天要塌下来一样,看的人心沉沉甸甸的…… 不多时,就见暴雨倾盆而下。 陆一几人第一次出海,见此景都不免震惊:“刚刚还天晴,这说下雨就下雨了?”而且雨还这么大! “在海上就是这样,多见几次就习惯了。”船上的人随口叮嘱了一句:“看这天,要起风了,你们最好躲在船舱不要出来,掉下去了,可没有人会救你们。” 说完,就匆匆跑回船舱,显然并不在乎陆一几人有没有听进去。 “这雨是大,但也不至于把人带进海里去吧?”毫无经验的陆二、陆四等人,看着船上的人匆匆躲回船底,并不着急,依旧保持着原定的速度,与船上脚步匆忙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陆一正要催促陆二、陆四几人进船舱,突然一个巨浪打过来,海水如墨一般泼上甲板,船身不受控制的倾斜、摇晃…… 陆一几人躲避不及,被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陆四被海浪卷走了。 “救……命……”陆四本能的大喊,胡乱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来稳定身形,却什么也没有抓 到,只能任由海浪将他卷飞了出去。 “陆四……”陆一大喊,伸手想要拉人,却只拉一个空。 “救,救命!”在被海浪卷进海中的刹那,陆四幸运的抓住了船缘,吊在船外,没有落海。 “快,救人。”陆一冲上去就要去救人,可刚走一步,就不稳的摔倒在地。 “大哥,小心。”陆二一手抓住船杆,一手拉住陆一。 陆一刚稳住,就急着道:“快去救陆四!” “哗啦啦……”的一声,又一个海浪打过来人,船不稳地摇晃,海水从上方倾泄而下,模糊了人的视线。 “啊呸……”陆二吐了一口咸腥的海水,大声道:“不行,我们没法过去。” “你说什么?”海上风大、雨大,海浪拍击的声音尤其的大,哪怕只隔着一臂的距离,陆一也听不清陆二的话。 陆二扯着嗓子再喊,仍旧没用,陆一还是听不到,甚至在海浪稍稍平静下来后,陆一试图甩开陆二的手,要去拉陆四。 “大哥……过不去!”陆五、陆六看到陆一的动作,大声喊道。 他们都在尝试,可船晃的太厉害,他们连站稳都做不到,根本不可能去救人。 “我……我快坚持不住了。”被海浪甩出去,吊在船外的陆四,如同风中残烛, 被吹的来回晃荡,无助的发现求救声,然而…… 他的求救声,全都被海浪给淹没了。 “去找他们……帮忙!”陆一试了几次,发现没有办法,终于想到了,可以向船上的人求救。 陆五点头,小心地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往船舱里跑:“救人……我们的人被海浪卷走,挂在船边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们怎么还在外面,不是叫了你们进来吗?”船上的人听到陆五的话,并没有救人的意思,反倒凶狠地训斥了一句,全然不复先前的热情与友善。 “我们进来晚了,你们快想办法救人,他快撑不住了。”陆五也着急,见这些人迟迟不动,语气有些不善。 然而他凶,船上的人更凶:“自己找死,还指望我们去救他?要救人你们自己去。” “陆四快要撑不住!”外面,陆一与陆二的喊叫声,伴随着海风与海浪声传了进来。 陆五当下就暴了,抡起拳头威胁道:“我叫你们去救人,听到没有!” 船上的人不仅没有吓到,反倒兴奋了起来:“还想打怎么着?来呀……” “疤头,去救人!”月宁安听到争执声,走了出来,沉着脸道。 “是,大小姐!”挑衅陆五,满脸疤痕的男人,听到月宁安的 话,一下子就蔫了。 他狠狠地瞪了陆五一眼,骂了一句“窝囊废”,让人拿来两捆粗绳子,将其中一捆展开,一头缠在腰上,另一头绑在船舱内,另一捆则直接挂在肩膀上。 做好准备后,疤痕瞪了陆五一眼,路过陆五身边上,故意粗暴地撞开陆五…… 陆五被撞得肩膀生痛,脸上不由得带出怒火,可看了一眼沉着脸的月宁安,陆五硬是不敢动。 上船前,月宁安曾提醒过他们,上了船,一切就要听船上的人指挥,不要添乱。 陆四会被海浪卷走,就是他们没有听指挥造成的后果。 “你们也去帮忙,把人都带进来。”月宁安确实不高兴,但并没有说陆五什么,只叫船上其他人帮忙,去把陆一他们带进来。 陆一几人都是第一次出海,如果没有熟人带着,想要平安走进船舱,怕是不容易。 “是,大小姐。”船上的人虽然不情不愿,但月宁安有命令,他们却什么也没有说,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走。 外面的风雨依旧很大,海浪不断地拍打过来,但船上这些人却走得很稳,好似海上的风浪吹不到他们身上一样。 尤其是走在前方的疤头,他腰上缠着两捆粗绳,逆着风雨往前走,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 走得很稳,很快就走到船边上,随后他就看到了吊在船边,被海风吹来吹去,随时都会掉下去的陆四。 “啊……啊……救命。”陆四的手指抠着船边,指甲全部抠烂,两手都是血。巨大的风浪拍打在他身上,他抓着船边的手一点点外移,眼见就要抓不住了。 “呼……啪!”又一个海浪打过来,陆四终于撑不住,手一松,人就被海浪卷走了。 “算你小子命大!”疤头解开一个绳扣,将腰间另一捆绳子解开,甩了出去。 “啊……”陆四大叫一声,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下一秒就见自己腾空飞起…… “咚”的一声巨响,陆四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差点把他给摔懵了。 人救回来了,疤头一点也客气,直接把陆四拖进了船舱,粗暴得很。 陆一几人先一步进船舱,看到疤头粗暴的动作不由得恼火,正要上前,就听到船上传来一阵“呜呜”的长鸣声…… “敌袭!” 除了陆一几人,船上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变,一个个神情肃穆,眼神凶狠,脚步匆忙地往外走:“我们被包围了!” “准备战斗!” 一瞬间,整艘船的人都陷入到紧张的备战中,根本没有管陆一几人…… 第1180章 匪气,骄傲摔了一地 船上的那些水手,一扫先前的散漫一个个彪悍异常,行动敏捷。他们不顾船身摇晃,迅速地在船舱穿行,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整个过程忙而不慌、杂而不乱,但是…… 陆一等人却看得皱眉。 这些人身上,有着让他们不舒服的匪气,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动手收拾他们。 “大哥,我手痒!”其他人还好,尚且能忍住,陆五刚被疤头几个欺负狠了,完全忍不住,很想揍人。 陆一看了一眼,被甲板磨脱了一层皮,鼻青眼肿的陆四,警告地瞪了陆五一眼:“忍着。” 不管怎么样,对方救了陆四,而且…… 现在是什么情况,陆五心里没数吗? 大战在即,可不是内斗、志气的时候,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陆一不顾摇晃的船身,跌跌撞撞朝月宁安走去:“夫人,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我们上过战场,有指挥作战的经验!” “路都走不稳,你们能做什么?指挥我们?你们配吗?”疤头就站在月宁安身侧,正跟月宁安禀报外面的情况,听到陆一话,嗤笑了一声。 就像陆一看不惯,疤头等人身上的匪气一样;疤头等人也不喜欢,陆一几人身上的兵味。 不过是碍于月宁安在,没人说什么罢了。不然 ,先前暴风雨来临,他们也不会任由陆一几人在外面,而不肯多提醒一句。 陆一皱眉,很不习惯疤头这种越俎代庖,抢主子话的行为,但陆一也没有说,只看着月宁安,等月宁安的回答。 “你们大……大人在主船室,你们去找他。”天气一变,船上的人就猜测,可能会有人突袭。 陆大将军知晓后,先一步去了主船室,以便了解全局。 “是,夫人。”陆一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陆大将军的踪影,正担心他们家大将军是不是出事了,听到了月宁安的话,暗松了口气。 “我们去找大人。”陆一摇摇晃晃地折了回去,安顿好伤得不轻的陆四,就带着其他几个亲卫,一起朝船头的主船室走去。 “轰……哐……哐……”船外,狂风骤雨,天气越来的恶劣,完全没有好转的趋势。 “大小姐,外面有五艘小型船,提前埋伏好了,不过他们运气不好,突然遇到了暴风,提前暴露了。”外出探出消息的人,又黑又瘦,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配上他兴奋到通红的眸子,在幽暗的船室,显得阴森恐怖。 “这场雨来得还真是及时,既然全是小船,就不必客气,送他们回海里!”和船上这些汉子的凶残相比,月 宁安神情平静,面容带笑,仿若女菩萨,但她轻描淡写吐出来的话,却叫人莫名发寒…… 一脸青肿,满脸是血的陆四,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一直以为,他们家大将军在战场上,已经够凶残了,没想到月宁安更甚一筹。 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好咧,大小姐你站稳了,我们这就撞他娘的!”月宁安一声令下,整艘船的人都兴奋的嚎叫,完全没有纪律可言,却又叫人莫名的热血。 “呜呜呜……”船上又响起刺耳的长鸣声,但细听又与先前不同。 不等陆四反应过来,船上的人就反应极快的,抓住手边能抓住的一切。 陆四有了先前被甩出去的经验,行事比之前更谨慎,虽不知要发生什么,但还是学着其他人,紧紧抓住一侧的扶手。 “摆舵!” “轰”的一声,大船划破风浪,在海中突然一个摆尾,船身这下不是摇晃了,而是整个颠簸了起来,有那么一刹那,陆四以为船要翻了。 陆一几人正朝主船室走去,在半路上被人叮嘱,坐在原地,抓紧扶手不要动。 这一次,他们不敢轻视,第一时间坐了下去,抓紧一切能抓紧的东西,死死地稳固身形,但是…… 没用! 随着主船室,传来一句:“顺风方向,六十度,冲上去!” 整艘船突然加速,而后…… “嘭”的一声巨响,也不知撞到了什么,整艘船如同落入水中的落叶,被海浪拍来拍去…… “呕……”哪怕陆一几人早有准备,也被甩得飞了出去,在走道摔来摔去,差点就吐了。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就是这样,撞死他们!”船上的其他人,却是见怪不怪,还在那兴奋的大喊。 好不容易船身渐稳,陆一几人刚缓过那口气,主船室的人又喊了起来:“顺风方向,三十度还有一船艘!再来,干他老子!” “快!扶稳!”吃了大亏的陆一几人,已不需要人提醒,先一步抓住身边所有能稳定身形的扶手,但是没用…… 当船猛然加速,猛地撞上去的时候,陆一几人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地飞了出去,和先前一样,如同陀螺在走道滑来滑去,完全稳不不下来。 此时他们要庆幸,他们人在走道,四面都是死角,怎么滑也滑不出去,不然就凭他们这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早就被甩了出去。 “我怀疑……夫人这是在教训我们不听话。”船身稳了下来,陆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没力气了。 当船被海浪拍 来拍去的时候,他才惊觉,血肉之躯竟是如此的渺小。 不管他们在战场上,多么英勇,此刻…… 他们就只是普通人。 月姑娘说得没有错,海战与陆战是不一样的,他们自大了。 “不用怀疑,就是。”陆二勉强坐了起来,抬手抹掉额头上的血:“上船前,月……夫人让人给我们说了很多,在船上要注意的事。其中一项就是,遇到风浪、打斗的时候,呆在船舱不要走动,抓紧一切能紧抓紧的,以保全自己为主。可我们是怎么做的?” “我主动请战,甚至想要指挥作战。”陆一想到,他主动去找月宁安,主动请战,脸就烧得慌。 就他们这样,站都站不稳,还想帮忙,他们太高看自己了。 “我们……” 陆一几人刚摸清了,船身颠簸的规律,外面的情况又变了:“狗娘养的东西,他们跑到我们后面去了,要撞我们的船尾。。” “轰……”船尾被人狠狠一撞,陆一几人又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干他大爷的!”陆一几人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轰……”又是一下,船被撞的,在海中无规律的晃动,不仅仅是陆一,就是船上的老手,也被撞的摔来摔去。 但这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 第1181章 认可,强者无需多言 在小船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船尾很快就被撞出了一个窟窿…… “船尾被撞!” “有三艘船,尾随在我们身后。” 船外,有人高声呼喊。 不多时,主船室就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络腮胡无视船上的颠簸,大步朝船中央跑去。 他从陆一几人身边经过,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直接从他们身上跨了过去。 陆一几人已经没有脾气了。 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了,在这艘船上,他们就是最弱小的存在,比月宁安还要弱小。 而不管是在船上,还是在战场上,弱小的人都没有话语权。 “大小姐,对方的小船改造过,撞击力非比寻常。我的船被破了一个口子,正在进水,我们得下去补船,船上的事就交给你了。”络腮胡的声音很大,哪怕隔了一段距离,陆一几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船进水了,不会有事吧?”陆一几人忧心忡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皆是不知所措。 他们在战场上,遇到过各种突发情况,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危险。 他们所在的船破了,在进水,没有船,他们在海上怎么生存? “相信夫人!”陆一很快就稳了下来,语气严厉的警告陆二几人:“ 不许慌乱!” 陆二几人反应过来,重重点头,收起脸上的慌张…… 慌什么! 大不了就是死! …… “好。我去主船室,外面就交给你了!” 船中央,月宁安干脆利落的与络腮胡交接,转身朝主船室走去。 月宁安走的没有络腮胡大汉快,但她走得很稳,且面容沉静,不见一丝惊慌,让人莫名的信服,也莫名的心安。 月宁安穿过走道时,亦从陆一几人身边经过,她看到了他们,但同样没有说话。 不是刻意不说,而是没有时间。 船尾被撞出一个洞,此时每一刻、每一个呼吸都是救命的时间,他们浪费不起。 月宁安刚走到主船室,门就打开了,陆大将军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跟他们一起去抢救船尾。” “小心。”月宁安脚步不停,说了一句小心,就与陆大将军擦肩而过,步入主船室。 主船室的门没有关,陆一几人听到有人向月宁安汇报:“大小姐,前方有礁石,没法调转船身。” “嘭……”门关上了,后面月宁安回了什么,陆一几人没有听到,只感觉船身似乎在往船尾的方向倾斜。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但…… 陆一几人,看了一眼稳当当往外走的陆大将军,什么 也没有说。 他们此时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陆大将军很快就从他们身边路过,走到船外…… “呼呼……”船内只是晃荡不稳,但船外却是狂风疾雨,稍有不慎,就会被海浪拍出去。 陆大将军出来时,就见一精瘦的汉子,被一个浪头拍了出去…… “猴子!”他身边的人反应不及,叫了一声精瘦汉子的名字,伸手抓了一把,没有抓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精瘦汉子飞出去…… 都是日夜相处的兄弟,不可能没有感情。 在海上,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不是不想救人,而是救不了。 在海上,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他们不能为了救一个人,搭进去更多的人命,搭进别人的命。 这不是冷血,相反,他们比谁都在乎生命,可正是因在乎,才不会轻易浪费别人的生命。 “抓紧了!”陆大将军飞身跃起,一把抓住精瘦汉子,逆风一甩,将人甩了回来。 同一时刻,络腮胡大汉,丢出一捆绳子:“接住!” 如同演练千万遍,陆大将军抓住绳子一端,在半空一个旋转,落回了甲板上。 “厉害!” “漂亮!” 陆大将军敏锐的反应,和漂亮 的伸手,引得船上众人连连喝彩。 疾风中,这群常年被海浪拍打,历经狂风暴雨的汉子,压根没把海上恶劣的天气,和此时危险的处境放在心上,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小子,好样的!”陆大将军刚落地,络腮胡就一拳砸在陆大将军的胸口。 多少年,不曾被人打过胸口的陆大将军怔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意思。 在主船室,陆大将军沉着、稳定的反应,就得到了络腮胡的认定。刚露的这一手,更是让络腮胡把陆大将军当成自家兄弟了。 既然是自家人,那就不用客气。 络腮胡一点也不见外,吆喝了一声:“走!我们去船尾,跟他娘的干一场!” 从来都是掌控全局,指挥作战的陆大将军,一点架子也没有地跟在络腮胡身后,听从络腮胡的指挥,将粗麻绳缠在腰间,跃入一条小船。 海浪不断翻涌,大船都稳不住,小船就更不用说了。 小船被海浪拍的摇来晃去,时不时就被海浪卷到最高往上,而后又落下…… 一下又一下,看得人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这小船就会被海浪给拍翻了。 络腮胡也跳了起来,站在小船上,随着小船飞来荡去。 他拉紧身上的绳索,同时不忘提 醒了陆大将军一句:“这绳子系上了,也就是求个心安,风浪大一点,一拍就断了。你小子仔细一些,可别大.大咧咧地,指望这绳子能救你的命。” “嗯。”陆大将军话不多,却看着比络腮胡还要沉稳。 原本还有一些不安的络腮胡,见此景莫名的稳了。 络腮胡拍了拍陆大将军的肩膀:“你小子不错,是个有出息的,配得上我们大小姐。” 并不习惯与有人肢体接触的陆大将军,身子微僵,但没有动。 像陆大将军与络腮胡乘的小船并不止一艘,两人下来后,大船上又陆续放下五条小船,船上的老手也一个接一个跳下来,各自上了小船。 人齐了,络腮胡大手一挥:“走……我们去船尾!” 小船在海浪中,很难控制方向,但陆大将军却发现,络腮胡几人控制船的方向很有一手,哪怕风浪再大,哪怕他们此刻逆风而行,小船也稳当的朝船尾划了过去。 这本事…… 别说江南那群,被香血海打的毫无打架之力的水师,就是他手下擅水战的人,也是拍马不及。 他想,他明白月宁安,为什么看不上江南水师,不屑接受朝廷的招安了。 这样一群人,要是养废了,那真是可惜了…… 第1182章 天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乌云沉沉,白浪翻滚。 海水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水墙,又啪的落下,打在身上,瞬间就将人淋了一个透心凉。 和翻涌的海水相比,越来越大的雨点,倒显得不算什么了。 陆大将军与络腮胡,上的是第一条小船。两人一上船,全身就湿透了,沾了水的衣服又厚又重,缠在身上极不舒服。 络腮胡二话不说,就把衣服脱了,其他人亦是如此,见陆大将军还穿着笨重的湿衣服,络腮胡还提醒了陆大将军一句,让陆大将军把衣服脱了,好方便行动。 “无事!”陆大将军拒绝了。 他身上的衣服,是宁安亲手缝的。 自被休离后,宁安就不曾再给他缝过衣服,丢一件就少一件,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把宁安给他缝的衣服丢了。 络腮胡听不清他说什么,但也没有再劝,只小心地的控制着小船,迎着一个又一个浪头,逆着风浪来到船尾…… 其他人紧随其后,六条小船一条不落,全都稳当当的来到船尾。 “果然是老鲨那几个混蛋。”隔着雨幕,络腮胡看到船上的人,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 然而,不断拍打的海浪与雨声,挡住了所有的声音,络腮胡的咒骂声,除了陆 大将军外,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我和老狗头挡住他们,木头你跟你爹、你哥负责修船。东子,强子……你们四人掩护木头他们。”络腮胡站在船头,大声地吼着。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管他喊多大声,其他船上的人都听不到。是以,他边说边比划,几个手势下来,后面五条船的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快,六条船就两两分开,按络腮胡的命令行动起来了。 “姑爷!别怕!我老钟罩着你。”络腮胡控制的那条小船,依旧是一马当先,迎着海浪冲向对方的船。 “咻咻……”小船刚上前,就有一阵箭雨破风而来。 箭雨顺着风,射程比预想的远,络腮胡老钟躲得很狼狈,手臂擦伤了一道,气得大骂:“这群狗娘养的……就爱躲在后面使阴招。” “咻……咻……”船上的人像是认准了老钟,所有的箭都对着老钟射,老钟既要控制小船不被浪打翻,又要躲避箭雨,难免左支右绌,一个不稳,小船被海浪拍得飞了出去。 水灌了一船,小船直接被浪打翻了,“咚”的一声,老钟与陆大将军同时跌入海中。 在跃入海中的那一刻,陆大将军一把拽住老钟的胳膊, 将人从船底拖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跟他一起打前锋的小船,紧跟着追了过来,高声大喊:“老钟,姑爷,你们没事吧? “放心,老子死不了。”老钟与陆大将军冒出水面。 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拽着老钟游到翻倒一块浮木旁,两人趴在浮木上喘气。 “姑爷,了不起!”老钟趴在木板上,直喘粗气,但眼中没有害怕,只有兴奋。 “嗯。”陆大将军身上的衣服,被海水冲的飘了起来,束好的发髻也被打散了,看上去狼狈极了。但他神色平淡,好似被海浪拍进水中,险些被埋海底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沉稳劲,让老钟莫名感觉到了压力。 “你个老东西,命倒是大。”前来迎救他们的小船,见到两人无事,长松了口气,船上的人,将救人的绳索丢了过来,老钟正要去接,对方的船又一次射出一阵箭雨,且目标直指老钟…… “啪!啪!”不停地有长箭射入水中,但也有箭头擦着老钟的身侧飞过。 老钟左闪右躲,根本不敢停下来,也就不可能上船。 “姑爷你先上去,我垫后。”老钟知道,对方是盯上他,甚至都不去管修船的老木他们,就只盯他,可见对 方有多忌惮他。 “不用!”陆大将军一把将老钟推开,明明看着没怎么用力,可老钟却不受控制的往前滑了数尺。 老钟不由得睁大眼睛:这合理吗? 他这是逆风方向! 姑爷这是什么神仙力气? 老钟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就见…… 陆大将军完全无视海浪的冲击,如同人鱼一般,倏地从海中一跃而出。不仅不受海上风浪的影响,就是身上湿重的衣服,也没有影响到他半分。 “厉害!”老钟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句。 “哗啦”一声,陆大将军在半空中一个旋转,将身上的水珠甩掉,脚踏飞射而来的长箭,一个借力,无视飞射而来的箭雨,逆着风朝对方的船掠去…… “这……这也行?”老钟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整个人都怔住了,绳子甩到了面前,他都没有发现:“这不是人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前来营救老钟的人,见老钟立在海水中不动,收回绳子,又甩了一遍…… 怕老钟还愣神,甩绳子的人,对着老钟的肩膀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绳索打在老钟的左肩,瞬间就将肩膀抽出一条红肿。 “嘶”老钟痛叫一声,本能的握住绳索,扭头 就骂了过去:“你们这是要谋财害命呀!” “走你!”拉老钟的人,才不管老钟怎么抱怨,一见老钟握住绳索,就用力把人朝小船的方向扯。 老钟骂归骂,但也不是乱来的,在对方拉绳子的时候,老钟也拼命往前滑。 很快,老钟就跃上了第二条小船。 一上船,老钟就大声催促:“快,我们去接应姑爷!” “姑爷可能不需要。”拉老钟的人,指了指身侧的方向,老钟顺视望去,就见一身银衣、长发披散的陆大将军,手持长箭,嚣张致极地登上了对方的船。 “噗嗤!”不等船上的人反应过来,陆大将军就将手中的箭掷了出去,箭飞散出去,一箭一个,将船上的人放倒一大片,端的是凶残! “快,拦住……不,杀了他!”船上的人反应过来,持刀砍向陆大将军,可就在这时…… 船身突然颠簸了起来,不管是陆大将军还是船上的人,都被颠的来回晃动,别说打架了,就是连站都站不稳。 “嘭……”陆大将军站在船头,船身猛烈一晃,陆大将军一个不稳,被甩到了桅杆处。 扶着桅杆站稳的他,眼角地余光,扫到了船底下露出的一抹白。 陆大将军眼前一亮…… 第1183章 燃爆,骑鲸的男人 没有任何犹豫,陆大将军抬脚一踹,将桅杆踹断…… “唰”的一声,陆大将军将桅杆的一头抵在死角,借着桅杆的助力跃到船尾。 “快……拦住那个人。”船上的人,见陆大将军朝船尾跑去,误以为陆大将军要毁掉他们的船,一个个如临大敌,举刀就要冲过去,可不知怎么的,明明没有海浪拍过来,他们的船却突然前前后后,像翘翘板一样,不断来回倾摇晃…… “哗啦啦……哗啦啦……”他们刚举起刀,正要往前冲,船身突然向后倾,他们被带的往后倒。 现在,他们要朝船尾跑,船身却突然往前栽,所有的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摔,要不是有甲板挡着,怕是早就滑出去了。 而就在船上的人,被船身倾斜抛来抛去时,陆大将军已借着桅杆的助力,跃到了船尾。 到了船尾,陆大将军就看清楚了! 这两艘船下面,有一条大海鱼。 此时,海水如墨般漆黑,这条鱼有多大,陆大将军看不清楚,他只看到…… 那条大鱼,仰出来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头! 就是现在了! 陆大将军手持桅杆,朝大鱼的头顶跃去…… “噗嗤!”在陆大将军落到大鱼的头顶的刹那,他手中 的桅杆,也深深地插进大鱼的头顶。 这还不够,陆大将军又再次用力,好让桅杆扎得更深。 “呼噗噗……”大鱼吃痛,疯狂的摆动。 “嘭嘭嘭……”巨大的鱼身疯狂甩动,随着它的摆动,海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而那两艘埋伏的小船,正好就处在漩涡中心,被直接搅翻了。 “啊啊啊……”船上的人,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就被搅进了海里,只来及发出一阵阵惨叫声。 “我的天……”不远处,老钟等人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这是姑爷!我们的姑爷?”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大鱼造成的漩涡很大,哪怕老钟等人的船离得远,也受到了影响,船身疯狂晃动,随时都有散架的危险。 “姑爷……”老钟知道,此刻他们该走,可想到陆大将军是为救他,才会跃上船,老钟又犹豫了。 “你看清楚,那是大鲸鲨!不跑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它搅碎。”船上其他的人,才不管老钟怎么想,拼命地划起小船,想要在小船被大鲸鲨搅翻前,先一步上大船。 “不行,我要去救姑爷。”老钟略一犹豫,就起身,要跃入海中,可就在这时…… 大 鲸鲨突然沉入了海底,陆大将军握着桅杆的手没有松,也跟着一起沉入了海中。 “姑爷……”老钟大叫一声,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眼地看着陆大将军沉入海中。 …… “呼呼呼……”潜入海中的那一刻,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陆大将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压得生痛。 而随着大鱼不断往下沉,空气越来越稀薄,压力也越来越大,陆大将军完全缓不过气,五观被挤压的痛苦扭曲,双眼紧闭,好似失去神智,握着桅杆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可下一秒…… 他又猛地睁开眼,再次将桅杆握紧。 他不能松手! 他得杀死这条鱼,不然这条鱼受伤狂暴的情况下,一定会把他们的船撞翻,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咕噜……咕噜……”陆大将军捏住鼻子,握着桅杆一点点往上滑,直到冒到海面才停下来。 “呼……”跃出海面的刹那,陆大将军狠狠地呼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可是…… 下一秒,他又被大鲸鲨带的一晃,再次没入水中。 好在,这一次陆大将军有了经验,提前闭气,让海水的压迫,降到最低。 在大鱼的带动下,陆大将军越沉越深,他手中 的桅杆,也不断地在大鱼的伤处搅动。 大鱼吃痛,在海底疯狂扭动,撞击,想要将陆大将军甩出去,可它的动作,不仅没有甩开陆大将军,反倒让让桅杆越扎越深。 “呼噗噗……”大鱼受不住痛,凶残的乱撞,一个摆尾,猛地从海面跃出。 大鱼十分凶残,它这一跃,海浪直冲云霄,所掀起的海浪,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与大鱼同时跃出来的,还在站在它头顶上的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一身银衣,长发披散,手持桅杆,站在大鱼的头顶,如同王者降临,巡视自己的海域。 当然,这一切都是表面,事实上…… 在巨大的冲击力,陆大将军五脏六腑都撞得生痛,在跃出海面的刹那,他直接吐了口血。 可就是如此,他仍旧没有松手,仍旧死死地握着桅杆,大有不杀死这条鱼,绝不罢休的架势。 “是姑爷!”此时,老钟几人已上了大船,他正要去主船室,向月宁安禀报外面的情况,但月宁安已经知道了。 知道身后有一条巨大无比的大鲸鲨,也知道陆大将军正在与大鲸鲨博斗,但她什么也不能做。 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泪水,冷酷地下令:“摆舵!全力加速 !撞开前方的礁石。” 她不能等陆藏锋,甚至都不能停下来。 “呜呜呜……”船上,再次发出长长短短的低鸣声,随着低鸣声响起,大船不顾风浪与暗礁,飞速前行。 “啪……”大鲸鲨在冲出来后又猛地落回了海中。 它这一落,整个海面好似凹下去一块,周边所有的一切全都卷入了海水中,而月宁安他们所在的大船,因为跑得快,堪堪躲过了…… “大小姐,安全了!”主船室内,众人长松了口气。 只有月宁安,脸色凝重,毫无感情地道L:“继续……全速前行,在驶出这片海域前,不得减速。” 月宁安下达这条命令时,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眼也暗淡无光。 显然,她此时什么都不敢想,只是在凭本能行事。 老钟就在这时,冲进了主船室:“大小姐,姑爷他……” “前行!”月宁安眼睛红得滴血,声音嘶哑的可怕。 她知道老钟要说什么,但她更知道……不可以! 他们这艘船,经不起大鲸鲨的了一击,她不能拿整条船的人陪葬。 “是!”船上所有的人,都没有停。 大船撞上礁石,一刻不停,继续前行,将大鲸鲨与陆大将军远远地甩在身后…… 第1184章 好战,不管他的死活 在月宁安的指挥,大船撞开礁石,越行越远…… 大船身后,陆大将军又一次,被大鲸鲨带入海中。 一人一鱼在海中博斗,大鱼为了将陆大将军甩下去,不断地在水中摇头摆尾。以大鱼为中心,方圆百海里皆是巨大的漩涡,海面上所有的一切,被漩涡卷进了深海里…… 大鱼的动作不断加剧,陆大将军为了趴在大鱼的头顶,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两只手紧紧扒着大鱼的伤口,才没有被大鱼甩下来。 随着大鱼疯狂晃动,它头顶上的伤口越来越大,血流不止,整片海域都是刺目的血红色。 大鱼头顶上的伤口越来越痛,本能让它加大摇摆的力度,却让伤口越来越重……如此反复,这一片海域已不够大鱼折腾。 大鱼不断向前跃进,前方的礁石也被大鱼撞碎了,要是月宁安没有第一时间下令离开,他们的船恐怕也逃不掉,被大鱼辗成碎片的命运…… 大鱼带着陆大将军,在水里来回折腾,陆大将军被它折腾的够呛,好几次都被水面的压力撞的头晕目炫,也就是他体力好,才没有被甩出去。 好在,大鱼的体能有限,疯狂扑腾一阵后,随着血越流越多,大鱼渐渐不支,不管是速度还是摆动的幅 度,都大幅度减弱了。 陆大将军终于可以缓口气了,趴在大鱼的背上稍作调息。 一人一鱼,在海面上时不时扑腾一下,陆大将军就像是粘在大鱼的头顶上一样,坐的稳稳当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条大鱼是他的座骑。 大鱼没有办法把陆大将军甩下去,同样的,陆大将军一时半刻的,也奈何不了大鱼。 一人一鱼就这么僵持着,慢慢地……大鱼连扑腾都不扑腾,就这么在海上游着,时不时地张嘴进食。 但陆大将军知道,这是战斗前最后的和平。 一旦大鱼吃饱了,恢复了体力,他们之间的战斗又要继续,而这一次…… 筋疲力尽的他,绝不会是吃饱了的大鱼的对手。 不能再耗下去了,他得想办法,尽快弄死这条鱼,不然死的肯定是他。 但他手边没有称手的兵器,单凭体力,他根本不是这条鱼的对手。 陆大将军看着皮糙肉厚,比他大几倍的大鱼,不由得叹息:“要是宁安在就好了。” 月宁安就像一个宝藏,身上总是有各种奇奇怪的暗器,一枚发簪、一个手镯、一个戒指……甚至连腰带都藏杀人的兵器,只有旁人想不到的,就没有她藏不了的暗器。 可惜,陆大将军只能想一想 。 他不是月宁安,没有全身藏暗器的习惯。此刻,他除了一身月宁安为他缝制的衣衫外,什么也没有…… 此时,大船已驶出了那片海域,他们连陆大将军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驶出海域没有多久,天就放晴了。 刺目的阳光洒向海面,波光粼粼,美如梦幻。 “嗷……”船上,憋闷了一路的船员,欢快的大叫。 甲板上,洋溢着船员们热情的笑声:“开饭了!开饭了!” “有新鲜的海鱼,有谁要!” “船上吃的多的是,谁要吃鱼。” …… 船上的人,已将刚刚那场血战抛诸脑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兴奋的讨论起吃食。 然而,船上的人可以没心没肺,不把刚刚的战斗放在心上,不关心、不在乎,被他们丢下的陆大将军是生是死,陆一几人却不行。 当然,月宁安也做不到。 是以,船上的情况一稳定下来,月宁安就跟络腮胡老钟,商量起救援陆大将军的事。 陆一几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陆一主动请缨道:“夫人,卑职请战!” 月宁安还没有说话,老钟就直接拒绝了:“你个没毛的小崽子凑什么热闹,你是会开船,还是能潜水?你去干吗?给大鲸鲨送口粮吗 ?” 转头,老钟又馋着脸,对月宁安道:“大小姐,让我去吧。你知道的,我别的不擅长,就擅长海战。不然,那群狗娘养的东西,也不会提前埋伏在那里等我,就对着我射箭。” “不行!”月宁安拒绝了:“我不擅海战,接下来与香血海的人对战,还要你指挥。” 老钟还要极力争取:“大小姐,香血海人不在海上,他们的人绝不敢正面与我们对战。他们收到消息,一定会躲起来,这一次恐怕打不起来。” 海域这么大,有心要躲的话,根本找不到人。 月宁安摇头:“香血海埋伏在乱礁堆的人,不是为了等我们,遇上我们只是意外。” “意外?”老钟一脸沉思。 月宁安点头:“嗯,一定是意外。我刚刚仔细想了一下,我们今天出海是临时决定的,不可能提前走漏风声,香血海就算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提前埋伏。再者……” 月宁安冷笑一声:“你没有发现,埋伏在乱礁堆的人,对我们来说,少了一点?实力也弱了一点吗?要不是遇到天气不好,他们连靠近我们的船都做不到,凭那点埋伏我们什么?” 要不是他们运气不好,遇上那条大鲸鲨,陆藏锋也不会有事。 “大小姐你这 么一说确实……”老钟仔细思索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可那些人不是埋伏我们的,他们躲乱礁堆后面干吗?” “等江南水师的过来。”月宁安冷静地分析道:“那五船的人,要埋伏我们还差远了,但对付江南水师足够。香血海那人,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老钟双眼放光,激动地道:“那就是说,我们的行踪没有暴露,香血海没有想到,我们这个时候会杀上门?” “嗯。”月宁安点头。 他们必须抓准这个先机,打香血海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小姐,我明白了!”老钟重重一拍胸膛:“你放心,打香血海那叛徒老巢的事,你就放心交给我老钟,我老钟一定全灭了他们。” “交给你,我很放心。”老钟是她手下一员大将,五年前,她能推翻上一任海盗首领,扶香血海上位,老钟就出了大力,只是老钟这人…… 只能打,论心眼、手腕,样样不行。 老钟可以打天下,却做不了老大,但正因为此,老钟才更得她重用与信任。 老钟骨子里就是个好战的,听到要打架整个人都兴奋,可他也没有忘记陆大将军。 老钟试探地问了一句:“那姑爷呢?” 大小姐这是不打算,管姑爷的死活吗? 第1185章 邪门,东边日出西边雨 “我去!” 月宁安语气坚持,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显然她早就决定好了。 “我带人去救他。” 老钟知道月宁安的脾气,也知道月宁安的本事,没有劝说,只提醒月宁安带足人手:“大小姐你多带一些人去,你知道我的本事的,香血海那小兔崽子就是再养个十年,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夫人,我们也去。”陆一几人再次领命,然而…… 这一次,月宁安亲自拒绝了他们:“你们在船上,能干什么?” 说完,不给陆一等人说话的机会,月宁安转身就往外走。 月宁安边往外走,边点人手。 “疤头……赖子,石周……” 月宁安一共点了十人,这十人以疤头为主:“你们十个,跟我走。” “好咧大小姐,要带几天的食物?”疤头几人什么也没有问,笑兮兮地问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端的是匪气十足。 陆一几人追了出来,看到疤头一行十人,毫无正形的样子,不由得皱眉,但…… 想到月宁安的话,陆一几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在船上啥也不会干,跟着去……还要人给他们划船。 “三天的食物,带足十天量的用水。”在海上,只要有本事,海里全是吃的,但淡水却极难获得:“ 再每人背上一天量的水。” “知道了,大小姐。”疤头应了一声,朝其他九人招了招手:“走了,干活了。” 月宁安转身步入船舱,不多时就换了一身粗布的长褂、长裤,头发也用布巾包了起来,衣领鼓鼓的,看上去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不多时,疤头几个也出来,他们穿着短打,露在外面的胳膊与双腿,包着一层鱼皮。那层鱼皮像是他们的第二层肌肤一样,紧紧包裹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丝缝隙。 他们的脖子处,还有数圈层层叠叠的鱼皮。 这时,陆一几人终于明白,月宁安有哪一不样了。 月宁安肯定也穿了鱼皮服,她走足的姿势比先前更紧绷,上衣衣领很高,脖子那一堆显得又粗又短。 陆一几人这下什么都不说了,默默地退到一旁,目送月宁安几人上船。 论海战,月姑娘跟疤头他们才是行家。别的不说,就在一身行头,他们就是穿上了,也没有用。 在陆一等人的目送下,月宁安一行人上了一条中型船。 一上船,疤头十人就忙碌了起来。十人各司其职,分工协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没有一个是空闲的。 陆一也终于明白,月宁安说的那句“你们在船上,能干什 么?”,不是嘲讽他们,而是中肯评价。 他们不会开船,他们什么也干不了。 很快,中型船就在疤头几人的操控下,与大船背道而驰…… 不知是大船的速度太快,还是那条中型船的速度太快。不多时,那条中型船就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什么也看不到了。 陆一几人默默地祈祷了一句,就折回主船室,主动找到老钟,问他们想要学习海上博斗的技巧,要怎么做? 老钟一听,就乐了:“还有人主动找虐!你们想学是吧?来来来,我让人教你们。” 老钟叫来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壮汉,把陆一交给了他们:“放手练!咱们姑爷神仙一般的人物,可不能有孬种一样的手下。” 陆一几人莫名感觉到不安,但…… 晚了! 独眼男把他们带到船尾,在他们腰间套了一个绳圈,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一脚一个,把他们踹下了海:“海上博斗没啥技巧,你们能活下来就行了。” 说完,就不管他们,转身就走。 “啊呸……”陆一几人毫无防备地被踹下海,直接就沉了下去…… 没有落过海的人,永远体会不了,被海水淹没的那一刻有多可怕。 在被海水灭顶的那一刻,陆一以为他们死定了,甚至都放弃了挣 扎。好在船在动,拉扯着他们腰间的粗绳,将他们从海里拉了出来。 “我……咕噜咕噜……我要杀了他们!”陆四尤其惨,身上还有伤,被海水一泡,痛得他差点就哭了出来。 太惨了,他们实在是太惨了! 夫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报那三年,他们奚落她的仇。 “都稳住,跟上去。我们身上的绳索只是普通的粗绳,扯久了,肯定会断。”陆一是最先冷静下来的,并且第一时间思索对策。 “我……我不行。”陆五海水里呛的最久,冒出头的时候,手脚无力,一脸惨白。 “大将军徒手下海,都能干翻两条船,制住海上人人惧怕的大鲸鲨,我们身为大将军的亲卫,不能给大将军丢脸,不能让大将军保护!”陆一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想到他们家大将军此刻生死不知,作为大将军的亲卫,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陆一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一定要适应海上的风浪,等到下一次遇到危险,他们就可以直接上阵,而不是躲在后方,靠他们将军保护。 陆一的话,刺激到了陆二、陆四与陆五,三人顿时咬牙切齿:“对!我们不能给大将军丢脸,我们下一次,要自己去找大将军!” 一瞬间,陆一几人像是 打了鸡血一样,斗志高昂。 独眼男乘着小船过来,看到四人拼命划动,而不是靠绳索拖着走,露出一抹笑:“我还以为,会看到四只落水狗,没想到……还有那么一点血性。” 不管是在海上,还是在陆地上,有血性、敢拼搏的人,总是叫人欣赏。 独眼男没有出声提醒陆一几人,而是乘着小船,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在陆一几人,玩命训练的时候,月宁安一行人也以最快的速度,朝乱礁堆驶去。 随着他们离乱礁堆越来越近,天色越发的暗沉,隐有风雨欲来的气息,但他们刚经过的海域,却仍然是一片蔚蓝,风平浪静…… “这地方,真是邪门了。”疤头几人一靠近乱礁堆,就变了脸。 乱礁堆这一片海域,云沉压得极低,周遭的气息也变得温重,闷得人难受。 唯一幸运的是,此时雨已经停了,风浪也平静下来了,找人容易多了。 乱礁堆这一片海域不算大,疤头几人很快就在海面找了一圈,什么痕迹都没有看到。 然,此刻海面空荡荡,一眼望去,除了他们所乘的小船,什么都没有。 月宁安目光沉沉地看着海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狠狠拧紧…… 她不会是……来晚了吧? 第1186章 信念,她不能犯错 乱礁堆这一片海域不算大,疤头几人驾着船,在乱礁堆来回转了两圈,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连血水都没了…… 整片海域干净又平静,就好像先前的混战不曾发生过,就好像被大鱼的鲜血,染红的海域的是幻觉一般。 疤头又让五人下海寻找,可五人在海中来回找了大半个时辰,同样什么也没有看到。 “大小姐,海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连个碎木片片都没有看到。”按说就先前那场大战,过后应该会有浮尸和碎木片飘起来。 就算尸体全沉海了,或者被大鱼给吃了,那些碎木片总得浮出海面吧? 可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海面没有任何漂浮物,海水中也是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什么大型生物清扫过一样。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有人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不过,尽管这么想,疤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问:“大小姐,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继续找!”什么也没有找到,也就是说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虽然在海上,经常是人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但…… 没看到尸首,就表示还有一丝可能,只要有一丝可 能,一线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往哪个方向找?”海面这么大,他们只有一条船,只有十一个人,他们只能找一个方向。 海上这么大,一旦决定了方向,他们就不可能回头,而这个决定一旦下错了,便是人还活着,也会因错过最佳救援时间而死。 这不是一个好下的决定,但…… 月宁安必须做出决定,也只有月宁安能做出决定。 “你们十个人皆下海看一圈,看一看……哪个方位最干净,我们就朝哪个方位找。”月宁安她双手交叠,右手大拇指紧紧按着左手手心,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彷徨,目光坚定,掷地有声。 作为他们的主子,她必须做到目标明确,信念坚定。不然,连她都不相信自己,她手下的人又怎么会信她? 要知道,这是海上! 一个没有秩序、没有律法、没有道德约速,随时都会发生背叛与谋杀的海上。 这条船上,随便一个人就能要她的性命,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她一个弱女子,要统领这些海盗,必须表现出强大的信念、坚定的意志,还有…… 比所有人都正确的坚决! 她必须永远正确 ,不能犯一丝错。 就像先前,陆藏锋还在海上与大鲸鲨博斗,她再怎么担心陆藏锋,想要等陆藏锋上船一起走,她都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为所有人丢下陆藏锋。 就像她决定,亲自来找陆藏锋一样! 她不放心把找陆藏锋的任务交给别人,她必须亲自来,亲自做出每一个决定,她才放心。 疤头几人果然没有任何犹豫,将身上的短打一脱,将堆在颈脖处的鱼皮面罩带上,跃入水中…… 十人在水中散开,他们就如同海中的游鱼,速度非常快,且隔很长一段时间,才需要冒上来换气。 一刻钟……两刻钟…… 三刻钟后,疤头等人陆续回来,将各自看到的情况一一汇报。 月宁安综合十人报上的消息,当即决定朝西南海域去找人。 “大小姐,你坐稳了!”疤头吆喝了一声,就与其他九人配合,操控船只,飞快地朝西南方向驶去。 要救人,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宝贵的,一点时间都耽搁不得。疤头几人一划就是两个时辰,中途连吃喝都是轮着来的,而他们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在离乱礁堆百余海里处,他 们发现了鲜血和打斗的痕迹。 “大小姐,你看!”疤头还在海中,捞到一片银色的绸缎碎片。 那碎片一看,就是他们姑爷身上的衣服。 整条船上,就他们姑爷穿亮兮兮的银色衣服,特别的出风头,也特别的骚气。 “全力加速!尽快找到人!”这一块碎片,让月宁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她的决定没有错,陆藏锋没有因为她的决定,而错失最佳救援时间。 “大小姐,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确定方向没有错,疤头几人也来了精神,对月宁安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嗯。”月宁安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却不停地在海上来回寻找,心中默默地祈祷能有奇迹发生,好叫她下一刻就能看到陆藏锋的身影。 但可惜的是,海上没有那么多奇迹! 疤头几人驾着船,顺着血水的方向前行,半个时辰后,他们感受到了海面不断晃动,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拍打过来…… 这一片海域晴朗无云,海风徐徐,显然海面这一波晃动与天气无关,大概率是海中生物造成的。 “大小姐,船不能再往前了,我们下船去看看 。”疤头跟月宁安说了一声,就带着人跳下海。 这一次,疤头他们很快就折了回来:“大小姐……是大白鲨和大鲸鲨打了起来!前方都是它们打斗造成的海浪漩涡,我们不敢靠近,隔得太远了,我们也看不到姑爷的踪迹。” 爬上船时,疤头几人还心有余悸,脸色煞白、煞白的,可见海中两大霸主打起来,对他们的震惊也是不小的。 “大白鲨?”一条大鲸鲨,就能把十个陆藏锋给吞了,再加一条大白鲨,陆藏锋他……扛得住吗? 月宁安倒抽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急切:“好端端的,大白鲨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海域?不对!鲸鲨出现在这一带就不正常,它们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内海,这不合理!” 疤头亦是一脸正色:“那大白鲨怎么出现在这片海域的我不知道,但它会跟大鲸鲨较上,肯定是受血腥味的吸引,过来进食的。” “所以……这不是意外。” 月宁安看着前方不断翻涌的海浪,目光沉沉…… 种种迹象无不告诉她,不管是大白鲨,还是大鲸鲨出现在这里,都不可能是巧合,也不可能是自然现象,唯一能解释的就是…… 第1187章 真好,乘风破浪而至 有人故意将这两条大鲨鱼,引到内陆海域来。 至于是谁? 除了香血海外,月宁安不作第二人想。 看来,就算她不动手,香血海也不会放过她,且香血海准备的比她还要充分。 这一次,要不是陆藏锋倒霉的,提前遇上大鲸鲨与大白鲨,她与香血海这一战,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陆藏锋代他们受了苦,倒霉的代他们跟两条大鲨鱼杠上,为他们牺牲这么多,不能不让手下的人知道。 月宁安沉声道:“这两条大鲨鱼,是香血海让人引来对付我们的,提前被我们遇到了,也是我们的运气。” “香帮主?他疯了吗?他就不怕大鲨鱼失控,大家都活不成吗?”疤头倒吸了口气,不敢置信的惊呼。 他不怀疑月宁安的话,他只是被吓到了。 在海上求生的人,谁不知大鲨鱼的厉害,别说人了,它们连船都能生吞了。 香血海把鲨鱼引入内海,是嫌大家活得不够长吗? 月宁安冷笑:“不借助外力,香血海拿什么赢我们?但有这两条大鲨鱼就不同了,我们对上任何一条,都是一个死。” 香血海当然没有疯。 他有办法把这两条鱼引入内海,自然就有办法把他们引走。 疤头倒吸了口气,连连点头:“幸亏姑爷这一次跟我 们同行,也幸亏姑爷本事大。不然,我们就全玩完了。” “是呀,幸亏……他来了。”遇上陆藏锋,是她的幸运。 月宁安面容微柔,但只有一瞬,月宁安就收回所有的表情,果断地下令:“我们撤退,退到安全地带!” 海中霸主的对决,那就是绞肉场,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参与的…… 他们要杀过去,别说找陆藏锋,就是连靠近都做不到,说不定陆藏锋没事,他们就先被两条鲨鱼给绞碎了。 “好,好的……大小姐。”疤头的声音,还有一丝哆嗦。 他这是被自己给吓到了,其他人亦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在惊吓之余,他们又连呼幸运…… 虽然很不厚道,但不得不说,姑爷提前遇到这两条大鱼,真的是太好了。 月宁安一行人只是退到安全地带,并没有走过,并且时刻关注着前方的情况。 只要前方的战斗一结束,他们就会立杀过去…… 不是为了收割战果,而是为了确定陆藏锋的生死。 哪怕疤头几人打从心底不认为,他们家姑爷能凭血肉之躯,在海中两大霸主对决下活下来,但他们也识趣的没有提出要走。 姑爷是代他们受过,于情于理,他们也要守到底,等一个结果出来。 趁着等待的时间,疤头 几人轮流休息,只有月宁安…… 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前方不断翻滚的海域。 她希望,前面的战斗结束,她会是第一个发现的。 但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过去了,前方的战斗仍旧没有结束,海面仍旧波涛汹涌,暗藏杀机…… “大小姐,你都熬了一天一夜了,你休息一会吧,有我们盯着呢。”疤头看月宁安双眼通红,叹了口气。 他们是见惯了生死,但并不表示,他们面对身边亲近之人横死,能无动于衷。 他们只是被迫习惯罢了。 “嗯,有情况叫我。”月宁安确实很累,她没有拒绝,和衣在船头躺下,闭目养神的。 是的,只是闭目而已。 陆藏锋在前方生死不明,她根本不可能安然入睡。 就像那三年…… 陆藏锋在前线,她每每收到前线有大战的消息,都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她担心,担心陆藏锋在前线遇险,担心她做得不够好、做得不够多,担心她给陆藏锋拖后腿了。 那三年,陆藏锋在前线奋战,她就在后方煎熬着。听到陆藏锋的大军遇险,她比任何人都紧张、都不安;听到陆藏锋带兵取得胜利,她比任何人都兴奋、都激动。 她那个时候,总是不断地往前线送物资,除了她知道陆藏 锋和他的大军需要外,更多的是因为……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高兴、她的担心、她的紧张,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帮陆藏锋。 明明才过去一年多,可月宁安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恍若隔世。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那个以夫为天,以陆藏锋的喜为喜,以陆藏锋的忧为忧的那女人是她。 月宁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的笑…… 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多到她的心都磨硬了,但这一刻…… 她仿佛又回到那三年,那个全心全意,为陆藏锋操心的小女人。 伴随着海浪声,月宁安缓缓进入浅眠…… 月宁安只觉得刚合上眼,身下的船突然颤动起来。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月宁安猛地睁开眼,一跃而起:“结束了?” “看着像是,大小姐你等等,我去看看……”疤头几人一直关注着前方的动向,前方后面突然大震动,很像是两头大鲨鱼最后的一击。 “不急在这一刻,等余震弱下来,我们开船过去。”月宁安阻止了疤头的动作。 她担心陆藏锋,但也不会为了陆藏锋,做出没有必要的牺牲。 战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疤头冒险游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略等了片刻,感受到海面的风浪在减弱,月 宁安就迫不及待的下令,让疤头驾船靠过去。 月宁安这两天,下达的每一个决定都正确无比,哪怕此刻海面仍旧余波不断,船的人也没有异议,划着小船一点点靠近战斗中心…… 那两条大鲨鱼造成的震动实在太大了,整个海面都像是被震碎了一般,离得越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力量。 本就不大的小船,被海浪拍的不断飘荡,好几次众人都以为,他们会被海浪拍飞出去,但最终他们仍旧稳稳地停留在海面上,让船上的人惊暗呼海神保佑。 就在这一波接一波的拍打中,他们离战斗中心越来越近了,隐隐能看到前海域中,那一片翻起来的白。 不是海水拍打的浪花白,而是鱼肚的白。 而在那一片白肚皮上,有一个明显的黑点,稍稍靠近就能看出那是一个人,是他们疯狂找了一天一夜的陆藏锋! “大小姐,你看……” “是姑爷!大小姐,姑爷还活着。” 船上的人高兴的大叫,那兴奋的劲,好像劫后余生的人是他们一样。 月宁安亦笑了:“真好。”真好,找到了他。 终于有一次,她能在陆藏锋一打完仗,就看到他,可以亲眼确定他的安全。而不是像先前每一次一样,只能等消息,只能一个人提心吊胆,慌慌不安…… 第1188章 相撞,在一起 大鲸鲨的尸体漂浮在海布,像是一座小山,随着海面浮动。 躺在它头顶上的陆大将军,就像是小山上凸起的顽石,算不得多显眼,但存在感十足。 月宁安一行人驾船靠近,船还未停稳,月宁安就先一步跃了过去。 鱼背滑不溜秋,根本站不了人,月宁安一跃上去就往下滑,手忙脚乱却仍旧稳不住,看上去狼狈极了…… “大小姐!”疤头几人吓了一跳,没想到月宁安这么虎,什么也没有准备就跳过去,正想过去救她,就听到“咻”的一声响…… 关键时刻,月宁安将缠在手腕上的暗器射了出去,定在大鲸鲨头顶,借此稳住了身形。 疤头几人松了口气,笑着打趣:“大小姐可真是心急,一刻也等不得呢。” “嗯,等不得。”月宁安大方的承认了,没有一丝扭捏。 她可不就是心急,但凡她稳重一点,都不会毫无准备,贸然地跳上鱼背。 但她不后悔,也不觉得丢脸…… 为陆藏锋做任何事,她都甘愿。 月宁安稳住身形后,就取出藏在脚腕处的匕首,将匕首扎进鱼身,借力往上爬,很快就来到了大鱼的头顶。 走得近了,才看到陆大将军全身是血,大半个身子,都嵌在大鲸鲨头顶上的那个血窟窿里。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能在两条大鱼生 死搏斗间,没有摔飞出去,也没有被海浪搅成碎肉。 但陆大将军的的情况并不好,他身上的衣服,被两条大鱼造成的海浪、风暴,划成了碎片,露在外面的肌肤全是一道一道带血的伤口,那些伤口被海水与血水泡得发白,看上去凄惨极了。 “陆藏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月宁安颤抖地,碰了碰陆藏锋的脸,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陆藏锋脸上的伤更严重,被海水一泡,白的就像是……死人。 太惨了! 也不知道,这一天一夜,陆藏锋到底受了多少苦。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面对两条凶猛的大鱼和海上风暴,又有多么无助,有多么期待她回来,可是…… 她却率先丢下了他,不管他的死活。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稳住颤抖的手,摸向他颈侧的脉搏,感受到了颈侧脉搏微弱的跳动,月宁安高悬的心才落到实处:“陆藏锋,你吓死我了。” 看到陆藏锋这副凄惨的样子,她真以为陆藏锋死定了。 “大小姐别担心,姑爷厉害着呢,他没有被甩下去,肯定不会有事。”疤头几人停稳了船,将藏船舱的绳子拿出来,绑在箭上,射到大鱼的头顶,而后借力爬上鱼头。 一爬上鱼头,就看到月宁安正拿匕首,切开大鱼头顶上那个血窟窿…… 不知是月宁安水平太差,还是运气太差,一刀切下去,正好切到血管,一股腥臭的血“噗”的飙了出来,喷了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一脸。 疤头爬上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差点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月宁安瞪了疤头一眼:“还不快过来帮忙。” “是,是,大小姐。”疤头忍着笑意,踩着月宁安在鱼头上扎出来的一个个刀口子,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讨好地道:“大小姐,姑爷没事吧?” 疤头看到陆藏锋的惨状,也吓了一大跳。 这还是个人吧? 怎么跟一刀刀划开,抹上盐正准备晒干的咸鱼一个样? “活着呢。”月宁安又划了数刀,终于将“藏”着陆大将军的血窟窿给划开了,她微微喘气道:“帮我把你们姑爷扶出来。” 疤头的力气很大,稳稳地将陆大将军从血窟窿中拔了出来。 陆大将军的双腿被大鱼的鱼刺划伤,两条大腿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像是被大鱼吞进去,嚼吧两口又嫌弃地吐出来的死鱼一样。 疤头在海上多年,都没有见过伤成这样的人,不由得摇头:“这可真是……” 月宁安一个眼刀子飞过来,疤头吓了一跳,生生把那个“惨”字给咽了回去,讨好地道:“呃……那个,姑爷真是厉害!” “背上人,回去。 ”月宁安小心地将陆大将军扶了起来,将绑在箭上的绳索解下来,套在陆大将军腰间。 “哗啦……” 突然,死在不远处的大白鲨鱼尾突然甩了一下,在海面上起一阵大风浪,海浪拍倒过来,小船瞬间翻倒,船上的人全都掉进海里。 大鲸鱼也被海浪拍得晃来晃去,月宁安三人也不稳的晃动。 “陆藏锋!”月宁安脸色一白,急急抓住陆大将军。 “大小姐!”疤头也吓得不行,伸出想要抓住什么,却被海浪直接卷进了海里。 “疤头……”月宁安扯过绳子,想要去救疤头,可就在这时,在海浪的推动下,两条大鱼尸体撞上了…… “轰”的一声巨响,如同山崩,如同地裂,平静的海面瞬间裂开,海水暴涨,海面翻涌扑通,周边所有一切都被卷入海中,无人能幸免。 “啊……” 一声惨叫,三人同时被巨大的海浪,拍进海水里,他们挣扎着冒出头,却又再次被海浪打进海水里,另外九人也是一样,刚冒出头就被海浪拍进了海里。 “大小姐……”有人看到与陆大将军在一起的月宁安,想要游过来,可在海浪面前,人的力量变得渺小无比,他们不仅无法靠近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反倒被海浪拍得越来越远…… “快……游……” “不要……” “管我……” 月宁安扯掉身上的外衣,露出穿在里面的鱼皮服,将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绑在自己身上。 两人在海浪里浮浮沉沉,呛了好几口海水,狼狈又无助,只能任由海浪拍打着走,但月宁安没有放弃,她咬牙带着陆大将军,用尽所有的技巧跟海浪博斗,力求不被海浪拍入海底…… 好不容易,海浪渐小,月宁安勉强能浮在海面上,可是…… 又一次! 刚刚相撞的两条大鱼尸体,撞在一起,分开了,在海浪的推动下,又再次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巨响,这一次,它们掀起的海浪,比之前小了许多,然而…… 在海里扑腾许久的月宁安,已经没有力气了。 面对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月宁安眼中的光芒渐渐的暗去…… 她不想死,如果有一线的机会,她都会争取,可是…… 看着即将打下的巨浪,月宁安露出一抹苦笑。 在天灾面前,再多的无力、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她没有本事抵抗这一波又一波的天灾,她能做的只有…… 平静的接受。 一瞬间,月宁安释然了。 她放任挣扎,也放弃抵抗,紧紧抱着陆大将军,吻住陆大将军的双唇。 她怕不死,她比谁都想好好活着,但…… 有陆藏锋陪着她,死亡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第1189章 敲诈,他很欢喜 两条小山似的大鱼相撞,所带来的破坏是毁灭性的,也是人力无法抵抗的…… 在两条大鱼第二次撞上,月宁安就做好了,直面死亡的准备。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海浪将她带到不知名的远方,认命地接受与陆藏锋一起,永远的埋葬在深海中,无人知晓…… 月宁安没想过,她能获救。 当时,疤头几人自顾不暇,陆藏锋昏迷不醒,比她还不如,根本没有人可以救他们。 是以,当她睁开眼,感受到阳光的热气,海风的腥味那一刻,她是懵的…… 她没死? 那陆藏锋呢? 他还活着吗? 月宁安不顾虚弱的身体,猛地坐了起来,就看到…… 一身破破烂烂的陆大将军,拎着一个藤篮逆光而来。 光尘在他四周萦绕,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月宁安愣了一下,不那么确定地问了一句:“陆藏锋?你没事?” 她记得,她把陆藏锋从鱼尸体里挖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昏迷不醒的,这就能走路了? 她看到的,到底是陆藏锋,还是……鬼?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鬼了吗?”陆大将军大步看月宁安呆呆傻傻的样子,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回神了。” “很疼的。”月宁安“嗷呜”一声捂着头,娇嗔地瞪了陆大将军一眼。 会疼,陆藏锋也 是温热的,她没死,陆藏锋也没有死。 他们都还活着…… 真好! 他们都活着呢。 “真打疼了?我看看……”陆大将军紧张地放下藤篮,不顾月宁安的阻止,强制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然后就看到…… 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的额头。 陆大将军好气又好笑,在她眉心轻点了一下:“你呀……”害他以为,他力道失控,伤了月宁安。 “我娇气不行嘛。”重新活了过来,月宁安心情正好,看什么都觉得开心。 但是…… 一看到陆大将军脸上的伤,月宁安就笑不起来了。 她轻抚陆大将军脸上的伤口,心疼不已:“你真没事?你身上全是伤口。” 多好看的脸,要是跟疤头一样,留一脸的疤,她肯定得心疼死。 “都是皮肉伤,不致命。”陆大将军满不在乎地道。 对他来说,只要能活下来,伤成什么样一点也不重要。 “现在也没有办法给你清理伤口,上药了。” 月宁安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第二个人,问道:“是你把我们俩带……上这座小岛的?” 陆藏锋当时伤得那么重,他们俩还能活着上岛,这是奇迹吗? “嗯,我们被海浪冲到了附近,我见到有岛屿,就带着你游了过来。”天知道,他一睁开眼,看到与他紧紧绑在 一起的月宁安,有多么震惊,当然…… 除了震惊外,更多的还是欢喜。 他很高兴,在他死里逃生醒来时,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月宁安。 当时,他们二人都泡在海水里,可他还是忍不住将月宁安抱在怀里,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那一刻,只有紧紧地抱着月宁安,用力地吻着她,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欢喜与感动。 不过,这种细节……就没有必要跟月宁安说了。 想到那个耗时不菲,险些害他腿软的吻,陆大将军脸颊微红,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从藤篮里取出用竹筒装的清水,递给月宁安:“你的唇都干裂了,先喝口水。” “不想动,你喂我。”知道两人安全了,月宁安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她身子一软,靠在陆大将军身上,一副懒散样。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感受一下,重新活过来的……喜悦。 陆大将军无奈的摇头,眼中满是宠溺:“张嘴。” 月宁安就着陆大将军的手,将竹筒里的水喝完,坏心地娇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唇对唇,给我渡水呢,白期待了。” “你这是在暗示我……吻你?”陆大将军看了一眼,已空的竹筒,有点小懊恼。 他这是错过了机会吗? “我这是……明示!”月宁安抱着 陆大将军的胳膊,在他侧脸亲了一下,欢喜异常:“你不知道,能再次睁开眼,一睁开眼就看到你,我有多高兴。” 她以为她死定了,她以为陆藏锋这个大将军,要憋屈地陪她一起死在海里,永远无人知晓…… 没想到,他们还活着,还能好好的活着。 真好! “真庆幸,我们还活着,都好好的活着。”月宁安抱着陆大将军的胳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低呼无声的低喃:“陆藏锋,你是我的大英雄!从前是,现在也是。”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她脸上,温柔了她的眉眼。 陆大将军听到了,心下一软,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将月宁安揽在怀中,轻易她的额头,低声许诺:“未来也是。”他愿意永远做月宁安心中的大英雄,永远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 上了岛,肯定比飘在海上生存机会大,但要在岛上活下来,还得靠自己。 月宁安稍作休息,就决定与陆大将军一起,去探寻这座陌生的岛屿,找一个适合他们暂居的地方。 月宁安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一路被海浪拍掉,她胸口闷疼的厉害。躺着还好,一起身就疼的她直抽气,陆大将军紧张得不行,蹲下来就要背她:“上来,我背你。” 月宁安哭笑不得的拍 了一下陆大将军的背:“你比我伤得还要严重呢,陆大将军……有点伤患的自觉好不好!” 她被海浪拍打的生痛,陆藏锋只会更痛。 更不用说,陆藏锋全身上下都是伤,她是多没有心,才会让陆藏锋背她。 “皮外伤,不碍事,快上来!”陆大将军催促了一句。 “我真……嘶啦……”一声,月宁安一个用力,把陆大将军的上衣撕下一大条,原本就破破烂烂挂在陆大将军身上的衣服,挂不住了,大半个膀子都露出来了。 陆大将军顿了一下,才缓缓起身,勉强将衣服系住,挑眉寻问:“我就这么一件衣服,怎么办?” 月宁安呆滞地扬了扬手中的破布,一脸尴尬:“呃……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不信!”陆大将军摇头,压下唇边的笑意,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这是我夫人,亲手为我缝的衣服,坏一件,就少一件,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那……”月宁安一看,就知陆藏锋打什么主意,她笑着上前,将破布条绑在陆藏锋的胳膊上:“我赔你一件我亲手做的,怎么样?” “十件!”陆藏锋唇边的笑意,终是抑制不住,唇角不断往上扬。 终于…… 月宁安又肯为他做衣服了。 那三年的事,对月宁安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第1190章 族徽,神秘的岛屿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暂时栖息的这座岛不算大,但遍地都是高大壮实的树木,颇有遮天蔽日之姿,是个极佳的隐蔽之地…… 先前,陆大将军不敢离月宁安太远,只敢在小岛外围转一转,寻到水与吃食,就着急地赶了回来。 现在月宁安清醒了,哪怕两人身上都带着伤走不快,但也能往小岛内部探一探了。 小岛外围应该是有人处理过,看不出什么痕迹,一走到小岛深处,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这里有路……” 这种孤岛不可能有路,能看出路的痕迹,必然是人踏出来的。 “两侧的草生机蓬勃,郁郁葱葱,中间的草虽然被踏平了,但现在也长了出来,从痕迹上看,近一个月没有人走过。”陆大将军低下头,看的更仔细。 月宁安眉头微蹙1:“要遇到人,你还有一战之力吗?” “你忘了,我是你的英雄。”陆大将军将月宁安手腕上的镯子取下,唰的甩成一条直线,目光森然,战意高昂:“而你是我的后盾,有你在,别说一战之力,再战之力我也有!” 先前跟大鱼搏斗的时候,他就在想,要是月宁安在就好。 月宁安就是一个宝藏,身上的暗 器层出不穷。 现在月宁安就在他身侧,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月宁安不由得失笑:“我哄你的话,你也信。” “你可以哄我一辈子,本将军不介意。”陆大将军说的随意,但只有他知道,他是认真的。 别说月宁安只是哄他,哪怕是骗他,只要愿意骗他一辈子,他也不介意。 四目相对,月宁安看到了陆大将军眼中的真挚与坚定,月宁安心中蓦地一暖,张嘴就要应下,但…… 话说到嘴边,月宁安却生生打住了,转而玩笑似地道:“你想什么美事呢。就算是哄,也应该是你哄我……我的大英雄,我们快走吧,看看这座岛上到底有什么?” 哄陆藏锋一辈子这个承诺太重了,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能不能做到…… 是以,她不敢应下。 但没有关系,她和陆藏锋有一辈子的时间。 她会慢慢思考,她到底能不能哄陆藏锋一辈子。 陆大将军也没有纠结,只是揉了揉月宁安的头:“行,我哄你……”一辈子。 不等陆大将军说完,月宁安就拍掉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别乱动啦,头发都揉乱了,这里没有梳子,你想我顶着一个鸡窝头,在岛上生活嘛。” 她知道陆藏锋 会要说什么,但…… 不需要现在承诺。 比其承诺,行动更重要。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看陆藏锋怎么哄她。 “等会给你做一把梳子,我看岛上有不少好木料。” “你还会做木梳?” “很难吗?” “不难吗?” “没有你做生意难。” “做生意很难吗?” “不难吗?” “没有你打战难。” “打战……” ……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枯燥的行程也变得有趣多了。 在傍晚时分,两人终于找到了,藏在大树后方的石洞。 石洞里,不仅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隐秘处还藏了不少生活用品,锅碗瓢盆、布料衣服应有尽有,数量不多,只够六七人用。 陆大将军在山洞内转了一圈,将能用的东西拿了出来:“山洞里生活的痕迹并不明显,有些痕迹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看着像是某只船队暂时中转的地方,时常会有人过来。” “就像山上的猎户小屋?”月宁安没有进去,她站在山洞外,呈戒备之姿,见到陆大将军出来,才放松下来。 陆大将军应了一声,将一件明显干净的衣服递给月宁安:“换上?” 月宁安身上,穿的是鱼皮服。 鱼皮服贴身,在海中 能让人如鱼得水,但…… 太贴身了,将月宁安身体的曲线,勾勒的清清楚楚,让他都不敢靠月宁安太近。 “好。”鱼皮服紧缠在身上,月宁安穿着也不舒服,拿着衣服就进了山洞。 转身,看到陆大将军也跟着她转身,看着山洞的方向,月宁安脸颊微红,杏眸微瞪:“看什么呢,背过身去。” “哦……”陆大将军摸了摸鼻子,配合地转身。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习惯性地追寻月宁安的背影,月宁安会信吗? 应该不会…… 毕竟,就是他自己也不信。 他刚刚下意识的跟着月宁安转身,谁知道他下意识在想什么,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精力旺盛的男人,而男人…… 在某方面都是不可信的,当然也包括他。 “陆藏锋……” 山洞内,月宁安突然大叫一声,陆大将军想也不想,转身就冲入山洞。 看到衣衫完好的月宁安,陆大将军心中有那么一刹那是遗憾的…… 察觉到自己想歪了,陆大将军连忙收敛神色,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看……”月宁安将手中的木牌,递给陆大将军。 木牌上,刻着一轮弯月,弯月上面叠了三个金元宝,四周雕刻 着盛开的牡丹花。 小小的木头,透着一股爱钱的富贵气息,看上去有几分质朴的可爱。 “跟月家有关?”陆大将军一看木牌,就知道了。 他曾在汴京,看过街头卖的财神画像,那财神胖嘟嘟,手上托着三个金元宝。再看这木牌上雕刻的画,暗指月家是财神的痕迹,简直不要太明显。 “月家最早的族徽,很早很早了……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至少我从来不用。”月宁安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自大周开国后,月家就没有族徽了。知道这个族徽的,只有月家的老一辈的人。” 自大周开国后,月家就不再是一个家族,而是孤单的一个人,自然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脸面,再用什么族徽。 “这个山洞与月家有关,但你并不知情,对吗?”陆大将军仔细查看木牌,没有发现别的异常,只看得出这块木牌异常圆润,上面的刻痕都变浅了。 显然,木牌的主人经常握在手中。 “嗯。”月宁安轻点头。 陆大将军摩挲着木牌,大胆猜到:“月宁安,你说……皇室会不会把月家的人,囚禁在某座岛上? 如果是的话,那他只能说…… 月家这个海上霸主,灯下黑了! 第1191章 真我,自家夫人不需要偷看 月宁安没有回答陆大将军的话,她眉头微蹙,思索片刻,问道:“陆藏锋,皇上知道弑月这个组织的存在吗?” “我告诉了他。”北辽的消息,就算他不说,他的母亲弦音公主也会向皇上禀报。 他的母亲,永远都是赵家的公主,永远只会以赵氏皇族利益为先。 “皇上有什么反应?有联想到月家的人吗?”月宁安又问。 陆大将军想了一下,摇头:“皇上很震惊,但没有联想到是月家人,我提过一句四月那个组织,会不会是被囚禁的月家人,皇上说绝无可能。” 正因为此,他才会猜测,月家的人是不是被囚禁在孤岛上。 “陆藏锋,弑月是弑父的那个弑!旁系月氏,弑杀嫡系月氏。”月宁安神情严肃地,纠正了陆大将军说法,而后点头道:“你说得对,皇室真有可能,把月家人关在某座四面皆是海、无路可逃的孤岛上。只有这样,皇家人才不会相信,被囚禁的月家人能逃走,因为逃出囚禁之地,也是死路一条。” “弑月?弑杀月家人?”陆大将军皱眉,不能理解地问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跑出来,就为了杀月家人?”这什么脑子? 要报复,不应该报复皇室吗? 或者去报复荣王后人,他也能理解。 可把屠刀对准自家人,这是什么道理? “当然是杀月家人。”月宁安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月家人,最擅长自相残杀。那些人因角逐家主之位失败而被囚禁,对他们来说……皇室固然可恨,但我们这些胜利者的后裔也不冤枉。再说了,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皇权稳固,皇室权势巨大,比起报复皇室,自然是报复月家人更容易。” 月宁安很能明白那些人的想法,就像她能明白月三娘,为何会一心想要她死,而不是跟她这个唯一的妹妹联手。 月家所有的孩子,打从一出生,就被灌输了只能留一个的观念。 他们必须先把竞争对手全部踩下去,才有明天。 手族相残,是月家近百年,一直在重复的事。 陆大将军没有评价月家人行事,他只问:“你要去找他们吗?” 月宁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海域这么大,怎么找?就算要找,也不是现在。” 月宁安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就算现在找到了,我又能如何?”她是能把他们带回月家,还是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活着? 且,她把被囚禁的月家人当同族,抱着解救同族的心情去找 他们,又怎知被囚禁的月家人,有没有把她当同族人?愿不愿意被她解救? 甚至,她都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跟逃到北辽的月家人一样,痛恨她这个成功者的后裔,认为是她抢走了他们的机会…… 要知道,这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你付出善,就能得到善的回报。 贸贸然然地跑去找人,很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了…… 月宁安自嘲一笑:“你觉得,我会对一群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族人,抱有多深的感情?” 她担起月家家主的责任,不过是她逃不掉。 她想要月家挣脱皇家的束缚,重获自由身,也不是为了那些人,她是为了她的子孙后代。 解救月家族人是她父亲的遗愿,她答应了她父亲会尽力,但她绝不会为此冒生命危险。 她这个人……很自私。 “陆藏锋,你别太高看我,我也姓月,骨子里就流淌着月家,以利益为重的血脉。”月宁安努力在笑,却仍旧掩不住眼中的悲哀。 她不喜欢自私自利的她,她喜欢…… 心怀天下的陆藏锋。 可她做不了陆藏锋,她只能做月宁安,自私自利,精于算计,永远以自己利益为先的月宁安。 “以自身为重,没有什 么不好。”陆大将军轻叹一声,上前,将月宁安轻轻拥在怀中:“你很好!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月宁安身上仍旧穿着那套,将她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的鱼皮服,然此刻陆大将军拥着她,却生不出一丝旖旎之心。 他此时,只心疼,心疼月宁安。 他的宁安并不自私,真正自私自利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自私自利。 宁安她只是活得太清醒,可正因为清醒,才更痛苦。 月宁安低头,额对抵在陆大将军的肩膀上,低声轻喃:“我有时候也想要大义一些,想要为族人做出牺牲,想要倾尽全力去解救谁他们。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他们不配!当然,我也做不到。” “你没有必要,为了他人委屈自己,他们确实不配!”陆藏锋掷地有声地道:“你的父兄,用尽生命,只为让你幸福无忧。你要为他人委屈自己,如何对得起你父兄的牺牲?” 他捧着手心宠的小姑娘,凭什么为别人委屈?凭什么为别人牺牲? 月宁安怔了一下,随即笑了:“陆大将军,你说得对。我父兄拼尽性命,只为让我恣意而活,我要为了别人牺牲、委屈自己,那就太对不起他们的牺牲。” “也对不起我!”陆大将军趁机表现自己:“我拼死拼活在战场上厮杀,就是希望我护在身后的小姑娘,能幸福无忧,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 “你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千千万万,跟我有什么关系?”被陆大将军安慰一通,月宁安心中那点自我厌弃也消散了。 她不完美,也不美好,借她珍视在乎的人,喜欢她就好了。 不得不说,陆藏锋很擅长哄她,她此刻……被他哄得很开心。 “我想护的小姑娘,只有你。”其他人不过是顺带。 后面的话,陆大将军聪明的没有说出来。 月宁安心情大好,轻笑了一声,从陆大将军的怀里退了出来,并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好的陆大将军,你想护的小姑娘,她现在需要换衣服。劳烦你去山洞外替她关护着。记住,不许转身,不许偷看。” “我什么时候偷看了?”陆大将军一脸委屈。 “刚刚,要我提醒你吗?”陆藏锋不会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失忆了吧? “本将军那是光明正大的看!”陆大将军一点也不心虚,特别的理直气壮:“本将军看自己夫人,还需要偷看吗?” 月宁安:“……”好有道理,竟是无言以对。 第1192章 出路,珍贵的礼物 小岛上的物资虽不算多,但小岛自然资源丰富,足够他们生活大半年有余。可不管是陆大将军,还是月宁安,他们都不可能安心的在岛上呆着…… 别说半年,他们就是失踪大半个月,外面都要乱套。大半年不出现,指不定外界都以为他们死了,开始瓜分他们手中的势力了。 是以,他们必须想办法,尽早离开小岛…… 在岛上休养了三天,恢复了些许元气,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就开始寻找离开的办法。然而,寻了一圈,却是无果。 吃的、喝的、穿的……这座岛上都有,甚至连遮风避雨的石洞都有,唯独没有可以出行的工具。 “你会造船吗?”月宁安围着一棵,需要四五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树绕了一圈。 她走过不少海域,也见过不少海岛,还真没有见过,像这座小岛一般物资丰饶的地方。 这么大的树,别说一座海岛,就是在丛林中也不多见。 陆大将军哭笑不得:“月宁安,我是行武出身。”做把木梳,做个木碗什么的,跟造船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好不好。 月宁安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也就是,不会咯?”月宁安调侃地道。 “难度颇高。”陆大将军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见到的大船构造,一脸深思:“小舟可以一试。” 他们得离开这座小岛,就一定要出行的工具,不会也得会。 月宁安拍了拍手,叹了口气:“小舟就小小舟吧,虽然冒险,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总得离开这里。” 做好决定,月宁安就跟陆大将军一起,挑选造小舟的木头。 那棵要数人合抱的大树肯定不行,不是这树不好,相反是太好了,好到别说他们二人砍不下来,就算能砍下来,轻易也没有办法将木头劈开。 “趁着太阳好,你砍树,再把树干劈开,放到岛外空地去晒干。我先前看到岛上还有桐树果,我晚点去捡一些,看看能不能榨出桐油来,虽然可能性极低,但总要试一试。”决定造船了,月宁安就开始将要做的事,一一安排下去:“砍树我帮不了你,我去砍藤条搓麻绳,准备我们出行需要的食物与水。” “好,你仔细一些,别离我太远了,这岛上不知会有什么危险。”陆大将军拿着一把石斧,寻找合适的树木,认真的叮嘱了月宁安一句。 “嗯。”月宁安应了一声,顺口提醒了一句:“树砍下来,直接拖到岛边上去,树叶可以趁湿燃烧做信号用,虽然不一定有船能看到,但试试总归没有错。” 休养的这三天,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也没有停下来。两人每天傍晚,都会在岛 边上燃烧湿木,闷出浓烟,像海上发出求救信号,但可惜的是…… 一连三天,什么也没有引来,反倒把自己熏得不行。 但月宁安还是不死心。 他们固然可以造小舟离海,可先不说造一条小舟需要的时间,就说凭他们二人这半吊子功夫,也不知他们造出来的小舟,能在海上行驶多久。 要是半途小舟被海浪拍散架了,月宁安不认为,他们还能幸运的落到另一座岛上。就算飘落到岛上了,也不一定运气好到,能碰到一座物资丰饶的岛屿。 是以,像路过的船只发求助信号,引大船来岛,对他们二人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左右他们有自保的本事,遇到商船最好,便是遇到海盗船,有陆大将军在,月宁安也是不惧的…… 论海上求生手法,自然是月宁安懂得更多,且月宁安做的两手准备,对他们有利无害,陆大将军自是没有意见。 一连三天,陆大将军都在砍树、劈树,晒树。 每天下午,都会趁着海风最大的时候,在岛边燃烧湿木,闷出浓烟,以期待有路过船只能发现他们,但可惜的是…… 前后加起来六天了,他们天天燃烧浓烟,却没有引来一条船。 陆大将军与月宁安站在岛边,看着浓烟肆起,看着海面风平浪静,倒也不失望。两人 相视一眼,笑了笑,平静的转身折回石洞。 两人回到山洞,简单的用过吃食,就开始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造小舟的木料备齐了,第一天晒的木料勉强可用,我们明天可以开始造小舟。” 要将木头完全晒干,没有一年半栽的完全不可能,但他们也不是造什么商船、战船,他们就造一条小舟,勉强能用就行了。 月宁安轻点,接话道:“藤条也泡好了,今晚就可以搓成麻绳,就是这些桐树果,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榨出油来。” 这三天,月宁安出去的时候,都会背着藤框,捡上一大框的桐树果回来。 短短三天,桐树果就堆成一个大堆,但…… 月宁安试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用现有的简易工具,将桐油榨出来的办法。 就像造船对大将军来说很有难度一样,榨油对她来说,难度也颇大,她真不行。 “没关系,没有桐油,也只是木头烂的快,我们也不需要用一年半载。”他们只需要,保证他们的小舟,能撑到他们找到下一个落脚点就行。 “也只能如此了,我去把外面的藤条劈开,泡水里去。”月宁安叹息了一声,起身想要去收拾外面的藤条,却被陆大将军拉住了:“睡吧,这两天你一直没好好休息。” 岛上没有药,他身上的伤一 直好不了。这几天,除了砍树外,月宁安把所有的杂活都包揽了,不仅琐碎还很累。 一连五六天,月宁安都忙个不停,手上、脚上全是血泡。 她总以为,避开他偷偷地把血泡挑开,他就不知道,可就像月宁安心疼他一样,他也时刻关心着月宁安。 另说月宁安手上、脚上的血泡,就是月宁安的手背,被多划了一道口子他都知道。 他没有说,不是不在乎,而是怕他说出来,月宁安会躲得更凶,避得更厉害。 这座岛虽现在风平浪静,但他们并没有把整座岛走遍,他们也不知,这座岛有什么潜藏的危险。 要是月宁安为了躲他、避他,冒险跑去他看不到的地方,遇到什么危险,他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好。”月宁安一连忙了几天,干的全是体力活,这对她来说确实很有难度,她也确实很累。 月宁安没有拒绝陆大将军的好意,抱着陆大将军,在陆大将军的怀中,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睡着了。 次日一早,月宁安醒来,陆大将军已经不在山洞。月宁安走出山洞,就看到已经劈好泡在水里的藤条,和两大捆搓好的麻绳。 月宁安蹲在两捆麻绳面前,看着麻绳上渐渐的血迹,笑了…… 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两捆麻绳更珍贵的礼物了。 第1193章 很甜,单纯的愉悦声 月宁安刚说完,这两捆沾着陆大将军血的麻绳,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陆大将军就提着一篮子红色的果子,捧到她面前。 “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陆大将军蹲在月宁安面前,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果子递给月宁安,同时悄悄地将那两捆绳子挪到一边。 他记得他明明收了起来,怎么还在这里? 他不擅长做这一类手功活,做的磕磕绊绊的……并不好看。 至少,他不想让月宁安看到。 “嗯,我很喜欢。”月宁安看到了陆大将军的小动作,长长的睫毛轻颤,掩去了眼中的笑意。 她的大将军,沉稳的时候,天下第一的沉稳。 可爱的时候,那也是天下第一的可爱,无人可及。 当然,不管是沉稳的大将军,还是可爱的大将军,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真的好喜欢陆藏锋,现在比以前更喜欢,比当年满怀期待地嫁给陆藏锋还要喜欢…… 当年的陆藏锋,是她梦想中的大英雄,是遥不可及,不可高攀、不敢亵渎的存在。现在的陆藏锋,却是属于她一个的大英雄,是她可以随意亲、随意抱、随意可以依靠的存在。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 他 们俩,就这么在这座小岛上过一辈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只要有彼此就足够,但…… 可不以! 外面还有一大堆的人和事在等他们,她和陆藏锋,都没有任性、逃避的资格。 月宁安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快到陆大将军还没有发现,月宁安就收了起来。 虽然,她和陆藏锋不能,一直在小岛上与陆藏锋过一辈子二人世界,但她可以珍惜当下,珍惜现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每一时,每一刻,不纠结外面的纷纷闹闹…… 月宁安满心欢喜,接过陆大将军递来的红果,轻轻地咬了一口:“很甜。” 这种红果月宁安记得,是陆藏锋第一天摘给她吃的,酸甜可口,带着一股淡淡的桃子味清香,是她在这座岛上,吃到的最可口的食物。 这种红果是岛上特有的,结果子的树长得又直又高,是她摘不到的。她经常看到有海鸟飞上去啄果子吃,偶尔有几个掉下来,也是被海鸟啄过的,摔下来大多烂了,没法入口。 这几天,陆藏锋一直很忙,三餐都是由她准备的,自然也就没有条件吃到让她满意的果了。她还曾遗憾过,离开小岛就吃不到 这么好吃的果子了,没想到…… 陆藏锋居然一大早,跑去给她摘果子。 满满一蓝子红果子,果子上还沾着水珠,每一个都漂亮极了,没有一点虫洞,也没有飞鸟啄过的痕迹,可见陆藏锋的用心。 月宁安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她将咬了一口的果子,递到陆大将军的嘴边:“你也吃。” 陆大将军就着月宁安咬过的口子,咬了一口,面无表情的嚼了两口,吞了,那样子比吃毒药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吃一口?”月宁安咬了一口,坏心的,又递给陆大将军。 她才不会说,她就喜欢看陆大将军嫌弃,却又不能说的样子。 陆大将军顿一下,闭着眼睛咬了一口,吞咽的……更快了,月宁安都要怀疑,他咬下直接就吞了。 这是吃毒药吗? 月宁安笑的不行:“怎么了,不好吃?” “酸。”陆大将军嫌弃,但他不说。 “明明很甜。”月宁安咬了一口,特意吃的很慢。 确实有一点酸味,但并不明显,反倒增添了果子的特色,让果子变得更加可口。 “那让我……再尝一口。”看着月宁安张张合合的红唇,陆大将军突然觉得有口渴,喉结不断来回滑 动。 果然,早辰总是比较容易饥饿…… “我给你……” “这样尝,就够了。” 陆大将军倾身上前,吻住月宁安的双唇…… 月宁安太不了解他了,他想要的美味,可不是月宁安手中那枚酸酸的果子。 他想要的美味,只有月宁安! 如愿尝到了,自己想要的“甜味”,陆大将军心中的躁动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极有耐心地翘开月宁安的唇,轻轻勾起她的唇,而后,细细地,来回地,品尝着…… 他期待的甜美之味。 果然,比他预想的……还要甜。 …… 陆大将军很耐心,也很耐力,甚至技巧也越来越好。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月宁安双腿发软,蹲不住了,直到…… 月宁安脸颊通红,气息微喘,陆大将军才放过她,意犹未尽地道:“果然,很甜。” “闭嘴,不许胡说!”月宁安没啥威慑力的瞪了陆大将军一眼,而后往地上一坐。 她腿软,腰酸,全身都软,没有力气了。 再看陆大将军,脸色不变,气息不变,同样都是蹲着,且陆大将军还倾身上前,撑着她的重量,却稳稳当当,一点也没有腿软发虚…… “你的腰,可真好。 ” 月宁安轻轻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疼,湿漉漉地双眸怨念地扫了一眼陆大将军劲瘦却有力的腰,不无羡慕地道。 明明一直是陆藏锋在用力,也是陆藏锋用腰力支撑着她的重量,为什么陆藏锋不腰酸,她却腰酸? 陆大将军:“……”月宁安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不对,这应该是…… “你这是明示?”说得这么直白,怎么可能是暗示呢? “明示什么?”月宁安的大脑极度缺氧,脑子还处在迟钝的状态,完全没有听出陆大将军的暗指。 陆大将军低笑一声,看月宁安吃力地揉着腰,他轻轻一带,把人抱在怀里,大手贴在她的腰后,微微低头,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当然是……你想试试,本将军的腰力。” 月宁安:“……” 月宁安的脸瞬间通红,红的能冒火的那种,她正要讨伐陆大将军两句,陆大将军贴在她后腰的大掌突然一动,让月宁安舒服的直哼哼:“唔……对,就是这里,酸痛死了,你再用一点力……” “是这里吗?很……酸痛吗?”陆大将军依旧贴在月宁安的耳低,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暗含着情玉,让人莫名感到羞耻,还有…… 第1194章 不行,小日子 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期待。 察觉到自己想歪了,月宁安心虚又紧张,生怕陆藏锋看出什么来。 为了先声夺人,月宁安故作恼怒的瞪了陆大将军:“你……”不要脸! 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陆大将军打断了:“你说什么?” 陆大将军又加重了按揉了力道,并且轻咬着月宁安的耳尖,含糊嘶哑地轻问:“我听不清。” “我……” 月宁安不受控制的低吟了一声,只觉得全身酥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所有的感观都被陆藏锋掌控着…… 她想要叫陆藏锋停下来,可每每话到嘴边,都被抑制不住的愉悦声所取代。 她要疯了! 被陆藏锋折磨疯。 月宁安又羞又恼,趁陆大将军动作稍缓,她轻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下来,气息微喘,却又坚定地道:“我让你……停……停下来!” 再继续下去,她要疯了。 “你说什么?”陆大将军停了一下,月宁安呼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可她正要开口,陆大将军的手,就从后腰伸到了前方,来回按揉,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肌肤:“声音太小,我听不到。” “啊……”月宁安抑制 不住的轻逸出声,想要阻止陆大将军,却发现自己一点力也使不上,还有…… 她似乎好像,也不是那么想要阻止。 陆藏锋的手似有魔力,她不想承认也要承认,她此刻是享受的。 陆藏锋取悦了她,让她感受到了,此前从来不曾感受到的愉悦。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月宁安有那么一刹那,不想看到陆藏锋。 陆藏锋真的是太讨厌,这都不像她了。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月宁安忍不住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可是,陆大将军却不放过她,再次轻咬她的耳尖,在她耳畔轻喃:“果然,我还是喜欢你什么话都不说,只发出真实的、表达自己愉悦的声音。” 陆大将军的唇和他的人一样霸道,强势,轻吻着月宁安耳尖、唇边每一处,连细微的角落也不曾发过。 他的手也霸道的,紧贴着月宁安的小腹,来回按揉,指腹向下,指尖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月宁安敏锐的地方…… 这几天,陆大将军每天不是在砍树,就是在辟树木,手掌、指腹的茧子比之前更厚了。被陆大将军处粗砾的手指扫过,月宁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 她不自觉 地移动身体,想要更多…… 然而,陆大将军却不让她如愿。 在她渴求更多的时候,陆大将军又收回自己的手,一本正经地给月宁安揉着小腹。 “唔唔……”月宁安只觉得委屈坏了,忍不住轻嘤出声。 陆大将军却笑了:“月宁安,你不知道你此时有多美,也不知道你此时的声音,有多么的动人。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只有我能看到你的美,只有我能听到你美妙悦耳的声音。” “哼哼……”月宁安没好气的哼了两声,察觉到陆大将军不再动了,月宁安不自在地扭动着身体,想要离陆藏锋更近:“你……”到底要不要继续! 月宁安难受的蹭了蹭陆大将军,脸埋在陆大将军的怀里,整个人又羞又恼,更多还是…… 没有得到满足的愤慨。 她到底在想什么? 月宁安懊恼地不想见人,陆大却是心情愉悦,他吻了吻月宁安的后脑,低声承诺道:“别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看月宁安羞得埋首在他怀中,陆大将军大发慈悲的,没有告诉月宁安,他最喜欢的是…… 此刻,让月宁安绽放美丽的人是他,让月宁安发出美妙悦耳声音的 那个人是他。 他的……宁安,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宁安。 如果可以…… 他真想在这座小岛上,原地与月宁安成婚,最好是原地洞房。 但…… 不行! 这地方太简陋了,他不想委屈他的宁安。 暗自叹了一口气。 陆大将军收回手,老老实实地为月宁安揉着小腹,唇也不再四处捣乱了,暗自调整呼吸,平息自己躁动的、险些控制不住的…… 月宁安:“……”好气哦。 她都已经做好了,任由事情自然发展,不阻止、不抗拒但也不配合,陆藏锋却突然停手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陆藏锋这么让人讨厌的人? 撩到一半,突然就停下来了! 陆藏锋就不能继续吗? 要不然,一开始就别动她行不行? 她好好的在那里吃果子呢,陆藏锋撩了她,又不负责到底,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坏的男人? 月宁安气哭了…… 气陆藏锋不负责到底的渣男行为,也气自己毫无定力,在男色面前,居然完全把特不住自己。 说好的,等事情解决了再成婚的呢? 可现在呢? 只要陆藏锋继续,她肯定不会阻止。 她果然……变了。 月宁安的双眼,闭得更紧了。 她不想 看陆藏锋,也不想看自己。 太羞耻了。 就在这时,:“还有空胡思乱想,看样子……我不够努力。” “我……唔……”月宁安惊呼出声,刚平复下去的战栗,又再次席卷全身。 陆藏锋这个混蛋,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想看她出丑。 她才不要让陆藏锋如愿。 月宁安轻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住陆大将军作乱的手,得意地开口:“不行哦,我……不同意呢!” 哼哼! 陆藏锋,你后悔了吧? 刚刚我不拒绝,你不把握机会,现在…… 陆大将军没有动,看着月宁安气呼呼的小模样,低低地笑了出来:“想什么呢,你小日子快到了。在岛上没有药,我帮你揉一揉,免得到时候你疼得难受。” 月宁安:“……”是她在想什么吗?明明是陆藏锋在误导她! “你不会是……想要我吧?”陆大将军低头轻笑,说完,不等月宁安回答,就先一步道:“不行哦,我……不同意呢。”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陆大将军完全复制月宁安刚刚的语气与语调,拒绝的特别不走心。 月宁安:“……”好气! 气成河豚那么气,哄不好的那么气! 第1195章 血性,暴力可平一切 木料和藤绳备好后,接下来就是造他们出行的小舟了。 在月宁安的“指挥”下,陆大将军花了一天的时间,造出一条能容两人乘坐的小舟。 两人试乘过后,确定小舟稳定安全,不会一经风浪就翻,便折回小岛收拾物资,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却不想…… 半夜,岛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住的山洞,位于岛中央,离岛边有一段距离,但两人早早地在岛边设了机关,那群不速之客一登岛,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就发现了。 黑暗的山洞中,两人同时坐了起来,看向对方,异口同时地道:“有人上岛了。” 两人相视一笑,月宁安率先开口:“没想到,我们连放六天信号,不见有人登岛,一朝放弃却有人上岛了。” “我去看看来者何人。”陆大将军拍了拍月宁安的肩膀,将石刀递给月宁安,起身往外走。 陆大将军动作敏捷,半点不受黑夜的影响,悄无声息地游走在树林中,没有发出一丝异动。 很快,陆大将军就抵达岛边,看到了围坐在火堆旁的不速之客,也看到了船上,独属于江南水师的旗帜。 陆大将军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悄悄地靠近他们,偷听他们的谈话,确定这一群真 是江南水师,而不是盗匪假冒的后,这才折回。 月宁安握着小刀,一直戒备地看着洞外,看到陆大将军进来,这才放松下来:“什么情况?” “是江南水师。”陆大将军道。 “江南水师?这么巧?”月宁安诧异地挑眉:“他们不是去南海剿匪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这跟南海可是两个方向。” “他们遇到风暴,在海上迷路了,被海浪打到这一片海域来了。”这是陆大将军刚偷听来的消息。 那群水师围着火,直骂晦气,话里话外都是对上峰的不满。 “那可真是……太好了,南海有匪徒,咱们这片海域也不太平呢。”月宁安笑的狡黠:“帮手送到门口了,要是不用,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想借他们清除香血海的人?”月宁安眼珠子一动,陆大将军就猜到她想要什么了。 月宁安没好气地给了陆大将军一个拳头,义正言辞地道:“我是这样的人嘛,我明明是协助官府剿匪,为国为民为朝廷分忧的义之士。” 陆大将军顺手握住月宁安的手,笑道:“是,是,是,你是为国为民为朝廷分忧正义之士!” 能把借刀杀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月宁安了。 “那就这么 决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跟他们离开,然后……一起去做个,为国为民为朝廷分忧的好人。”月宁安将石刀塞给陆大将军,就依着陆大将军躺下去了。 江南水师不能打,那群水师也贪生怕死……不,不能说他们贪生怕死,应该说他们惜命。 他们比海上的盗匪惜命,大半夜的绝不会在陌生的岛上乱蹿,今晚她与陆藏锋可以睡个安稳觉,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再去找他们…… 第二日,天气晴朗,天空碧蓝如洗。 月宁安看着这好天气,心睛也莫名的变好了:“是个好天气,正好上路。” “上路二字寓意不好,下次别用了!”陆大将军任劳任怨地,在山洞内,消除两人留下来的痕迹。 指不定,月家人什么时候就会来这里,他们暂时不想让月家那些人,知道月宁安已经发现他们了。 “瞎讲究。”月宁安回头,朝陆大将军做了个鬼脸:“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拢之。” “不是瞎讲究,这是为了求心安。”陆大将军走出来,握住月宁安的手:“你们行商之人,不也要拜财神,放关公像,以讨个好兆头。” 月宁安扭头看着陆大将军,笑的娇俏:“世人都说我是财神爷的闺女,你要不要拜拜我,讨 个好兆头。” 陆大将军低低一笑:“世人都说我是战神,不如……我们对拜。” “少占我便宜。”月宁安甩开陆大将军的手,接过陆大将军手上的包袱:“我们现在太干净,得弄得邋遢一下,看上去像是落魄了才行。” “不必。”陆大将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有本事的人,在哪都不会落魄。” 他可舍不得月宁安邋里邋遢的,他有能耐护着月宁安,有能耐让月宁安光鲜亮丽的生活,没有必要受那份委屈。 月宁安想了一下,点头:“也是。落魄者容易得到信任与同情,但同时也会失去话语权。人都有慕强、从强之心。有你在,我们不需要徐徐图之以取得对方信任。他们要是不乐意带我们走,不信我们……直接打到他们服、打到他们信就是了。” 她忘了陆藏锋不是她,不需要像她一样,凡事得靠脑子,要事事周全。 就凭陆藏锋彪悍的战斗力,什么魑魅魍魉、蝇营狗苟都不必放在眼里。 江南水师愿意配合他们就算了,不配合,打一顿就好了。 月宁安还想着先礼后兵,等江南水师不配合再打一顿,陆藏锋却比她更直接、更暴力…… 陆藏锋一上去,就先把江南水师打了一顿,理由还 特别合适:“不经许可,擅自登岛,该死!”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那被人冒犯的愤怒,完全是以小岛的主人自居。 要不是月宁安知道,她与陆藏锋是被海浪拍到岛上的,都要以为陆藏锋说的是真的,这岛就是他的了。 江南水师被陆大将军揍趴下后,毫不犹豫地跪地求饶。陆大将军顺势提出,要借水师的船离岛。 一群被江南富贵乡养着,从来就没有上过战场,完全没有见过血的水师,哪里有什么血性可言,一听陆大将军不跟他们计较擅自登岛的事,只是借他们的船离岛,一个个应的飞快,完全不问陆大将军与月宁安的来历。 不仅如此,这群水师还十分狗腿的,一上般,就把最大最好的房间让给了陆大将军与月宁安,极尽殷勤狗腿,比月宁安带的那群海盗,还要像狗腿子。 要不是知道,这群人没有认出陆大将军,月宁安都要以为,他们认出了陆大将军的身份,为了前程讨好陆大将军呢。 把人打发走后,月宁安往小床上一坐,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看向陆大将军,笑的嘲讽:“你说的对,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落魄。” 陆大将军:“……” 他怀疑月宁安在嘲讽他,并且还有证据。 第1196章 骄傲,权势折傲骨 陆大将军靠武力“征服”了江南水师后,也顺势得到了江南水师的指挥权。整支队伍往哪个方向走,一天走多少路,全由陆大将军说了算…… 当然,这些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江南水师还是由他总教头指挥,陆大将军只是指挥总教头罢了。 总教头是整个水师中,与陆大将军接触最多的人。陆大将军在他面前,也不曾掩饰过真实性格,行事说话,皆透着一股“大将军”的范。 总教头忍了两天,终是没有忍住,大着胆着问了一句:“壮士,您真不是从军的?” 大将军没有回答,只是斜了他一眼,那一眼…… 充满了威慑与不满,吓得总教头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再不敢多问。 陆大将军不由得摇头……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他对江南水师失望至极。 他手下的人也怕他,但绝不是像江南水师这般毫无风骨,软弱可欺。 月宁安偷笑之余,也不忘安慰陆大将军:“别气了,回头把江南上下清一遍,重新招一批水师好好训练就是了。” “没用的!”陆大将军摇了摇头:“温柔富贵乡,养不出有血性的男儿。你当江南的官员,为何换了一批又一批,却仍是一个样子吗?” “知道。” 月宁安点了点头:“富贵迷人眼,美人乱人心,权势折傲骨。同流合流总是比独自清醒,与江南上下为敌要容易,江南这个温柔乡、富贵窝,别的没有……钱财、美色却是应有尽有。” 月宁安嗤笑一声,不无嘲讽地道:“男人嘛,这一生所图不过是财色权。在江南,只要你肯同流合污,这些尽可得。反之,你要是像少年一样热血,坚守正义,坚守自我,有背景有后台还好,要是没有……反倒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局面。那些自诩为聪明的官老爷会怎么选,压根就不用问。” 陆大将军斜了月宁安一眼:“你既知原由,可知根子在哪?” 月宁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就是想说,根子在我们这些商人身上嘛。” “难道不是吗?”陆大将军反问。 “当然不是了!”月宁安否定的异常坚定:“我承认,商人手中的钱财,加剧了江南官场的腐败,但根本原因不在商人身上,而在于人性!有人想走捷径,有人想用权势换钱财……这才是催生官场腐败的真正原因,就算没有商人,也会有那些地主老财,为私欲花钱财求到那些官爷面前。” 月宁安说到这,顿了一下,冷笑:“再说了,就算江南 官场的腐败,全是商人的错,你能将江南的商人全杀了?禁止商人经商吗?” 月宁安问完,不等陆大将军回答,自顾自地道:“不可能的!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没有商人,就不会有江南现在的富裕,就不会有国库大把大把的税收,你要把江南的商户全打死了,大周也就倒了一半。 就算你有办法,从别的地方补足这一份税收,可把富裕的江南,变成岭南那般穷苦之地,又有何意义呢? 岭南那地的官员就不贪了吗?都是一样的,有权、有财,自然就会滋生权钱交易,不过是江南富裕,那些官员贪的更多罢了。” 陆大将军叹息一声:“你说得对,此事与商人无关,是权势滋生了欲望,不是单纯换一批人、杀一批人,抑制行商就能解决的。” 陆大将军眉头紧皱,显然仍不死心,仍想寻出解决之法。 月宁安摇了摇头,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别想了。在其位谋共职,你是大将军,不是相爷,更不是皇上,你无权任免朝廷官员,更无权监督考核朝廷的官员。如何任用官员,如何防止官员贪污,是相爷,是皇上要考虑的事。” 当然,月宁安没有告诉陆大将军,她不认为有什么办法, 能彻底解决此事。 官员贪污受贿,与富商权钱交易,存在千百年了。不是没有铁血的皇帝,对贪污的官员、行贿的富商施以重刑、暴刑,但…… 仍旧杀不尽! 是人就会有私心,有私心,贪污、行贿一事,就永不可断绝。 就算没有权钱交易,也会有徇私、包庇等事存在。 人性,本就如此,不是吗? 官场上的事太过复杂,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也不是她一个商女能说清楚的。 月宁安无意与陆大将军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我昨晚跟老钟、疤头他们联系上了。” “他们都无事?”官场上的水太深,陆大将军也无意多谈,顺着月宁安的话问了起来。 疤头几人跟着月宁安去救他的事,陆大将军早就知晓了,他们还一度担心过疤头几人。 “疤头他们都穿着鱼皮服,又擅水……当然,他们运气也比我们好,在海上遇到了商船,被人救了。”月宁安从线人那得知疤头几人无事,也是很为他们高兴。 陆大将军点了点头:“他们传来什么消息?” “他们跟香血海的人,已经交过手了,灭了香血海一批人手。幸亏有疤头几人带去的消息,知道香血海引了大鱼来这片海域,老钟他们 提前有防备,损失不大。”月宁安说到这,顿了一下,勾唇轻笑:“对了,传消息的人特意说了,陆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了海上作战的技巧,在这一战英勇无比。要不是有他们相助,制服香血海引来的大鱼,老钟他们就算不死也得惨败。” “军人本职罢了。”陆大将军神色淡然,并不意外。 他的人,要是连这点血性都没有,那也不配做他的亲兵。 月宁安本想夸陆一几两句,见陆大将军这般淡定,只得闭嘴。 不然,岂不是显得她少见多怪。 “咳咳……”月宁安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道:“按我们现在的速度,明天一早就能进入香血海的老巢。白天开战,我的人不好出手相助,你能带着这群水师,把余下的海盗都清了吗?呃……最好,不要留活口,香血海的人也见过我,有活口会比较麻烦。” 月宁安是不信这批江南水师的,要是没有陆藏锋在,她肯定会选择晚上开战,让老钟的人混在水师的船上,暗中襄助水师。 但有陆藏锋在,月宁安觉得她可以不用冒险。 毕竟,这世上之事,但凡做过就会留下痕迹。能不在江南水师面前暴露她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免得麻烦…… 第1197章 权钱,不想努力了 江南水师的战斗力,陆大将军是领教过的…… 他还真不敢保证,这群惜命的江南水师,能一举拿下香血海的人。 保险起见,陆大将军安排道:“傍晚开战。他们不行,你的人再出手。” 到底是朝廷招募的官兵,陆大将军再不信任他们,也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他们不能打没事,但只要他们肯听令,有悍不畏死、冲锋向前的勇气在,那就还有救。 “行,那你给他们下令,让他们加速。我去给老钟他们传信,让他们潜在暗处,跟江南水师打配合。”月宁安自是没有意见,比起暴露老钟他们,她更不想放过香血海的人。 陆藏锋的计划很好,江南水师的不行,她的人再上。 陆大将军挑眉寻问:“江南水师里面,有你的人?” 月宁安尴尬一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江南水师虽然不行,但他们好歹披了一层官皮,消息比一般人灵通。” 要没有她的人接应,香血海怎么可能轻易的,火烧水师营,又干脆的拍拍屁股走人。 当然,月宁安也没有自大,她如实地道:“江南水师里面也有香血海的人,香血海在江南官场,安插了不少小人物。在江南,香血海的消息可能比我还要灵通。” 千万别看小人物,小人 物用的好了,不比那些大人物差。 要知道,大人物不好收买,且盯着大人物的人多。小人物就不同了,折损几个也不亏,且行事自由,不受人盯着。 “你很看好他?”陆大将军挑眉反问。 “要是不看好他,我也不会亲自走一趟,就为了解决他手下的人。”月宁安见陆大将军,没把香血海放在眼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别小看香血海,不管香血海是不是荣王后人,他都继承了荣王的政治遗产,在江南势力不小。而且,论心机、论手腕,香血海也不比我差。” 月宁安说到这,顿了一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他唯一比我差的,就是他野心太大,想要的太多,以至于看不清自己的实力,自以为是,妄自尊大。” “你说得没有错,他确实妄自尊大,看不清局势。”陆大将军轻轻点头,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地样子,显然仍旧没有把香血海当回事。 然而,月宁安却不这么想,她意味深长地道:“香血海不是看不清局势,而是运气不好,没赶上好时候。” 现在的香血海,确实成不了气候,但…… 这不是香血海无能,而是她坏了他的事。 如若四年前,没有她源源不断地,给陆藏锋提供兵器、粮草,朝廷要 举全国之力,才能支撑陆藏锋与北辽一战。 这个时候,要是青州与香血海同时起事,朝廷不仅会损失江南、青州的粮食与税收,还要花精力来平息江南与青州的内乱。 内忧外患之际,便是陆藏锋本事再大,后方粮草、兵器供给不上,陆藏锋在战场上也英勇不起来。 陆藏锋没办法迅速结速与北辽的战争,青州那三个老东西与香血海,就能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香血海他看得很清明白,他只是输在命不好,遇到了一头钻进情网的她。 月宁安嗤笑一声:“我大胆猜测,皇上应该很早就知道,荣王后人在江南搞事。不然……”四年前,不会那么爽快的,就把陆藏锋卖给她。 “咳咳……”后面的话,月宁安没有说,而是朝陆大将军的挤挤眼:“你懂的。” 陆大将军好气又好笑:“所以,你是要告诉我,钱权交易无处不在?” 小丫头背着他,跟皇上拿他的婚姻大事做交易,还有理了。 她知不知道,她这种拿钱买婚事的行为,很不对吗? 月宁安白了陆大将军一眼:“我哪有……我明明是要告诉你,权比钱好用。”不然皇上也不会,在把陆藏锋卖了一个高价后,转头就毁约,简直臭不要脸。 “在我这里,钱、 权都不好用,只有月宁安最好用。所以,别再拿钱去跟不靠谱的人,瞎做什么交易了。”陆大将军把“不靠谱”三个字,咬得极重。 天知道,他当初得知皇上把他“卖”了,有多愤怒。 要不是前线战事吃紧,他当时铁定杀回京,教皇上做人了。 “肯定没有下一次了,跟皇上的那笔生意,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亏本的一笔生意。”她是多蠢,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陆大将军眉头微蹙:“什么生不生意的……婚姻之事,结的是两姓之好,许的是白首盟约。”月宁安这把什么都当生意来谈的习惯,到底是谁教的? 焰皇叔吗? 看样子,他回京后,要找焰皇叔好好谈一谈。 月宁安要笑不笑地道:“我只知道嫁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许的是两家的百年盟约。” 世家大族的婚姻,哪个不是为了利益嫁娶,哪来那么多白首盟约。 陆藏锋在想什么呢? “那是旁人,你与我,不是。”陆大将军郑重地强调:“我陆藏锋娶妻,只为白首盟约。” 月宁安怔了一下,随即眸中浮起淡淡的暖意:“你说的对,我们不是。”她与陆藏锋,现在不是交易,不是她月宁安用金钱换婚姻。 陆藏锋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不是 她赚钱的能力,也不是她的钱财。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掺杂其中。”月宁安握住大将军的手,十指相扣,歪着头,双眸倏地闪亮,眼中…… 只有陆大将军的身影。 陆大将军心微暖,他揉了揉月宁安的头顶:“所以,下次不许再说……我们之间是交易一类的话。”光听,他就不痛快。 虽然,他们缘起一次交易。但正因为此,他才更不想听到类似的话。 “好。”月宁安轻应了一声,头枕在陆大将军的肩膀上,微微闭上眼。 阳光透过窗棱洒进来,落在月宁安的脸上,斑驳细碎,衬得她整个人神秘而静谧。 陆大将军抬手,替月宁安挡着直射进来的阳光,眸中是掩不住的宠溺与爱恋…… 可惜,月宁安闭着眼睛,没有看到。 …… 许久后,陆大将军一眼外面的天色,带着不舍与眷恋,低声对身侧的月宁安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要去练练这群水师。” 大半天的时间,足够叫那些水师,听得懂他的指挥。 他不指望那些人如何英勇,只要他们正常发挥就行了 毕竟,他也不希望,他陆藏锋第一次指挥海战,就惨败。 哪怕,他带的是一群胆小怕死、窝囊废一样的兵,他也不想输,尤其是在月宁安面前…… 第1198章 王者,将帅帅一窝 大半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把一群怂货练成真汉子。且下午这群江南水师还要打仗,陆大将军也不会让他们,把体力浪费在训练上。 陆大将军这大半天,只训练了他们听从号令! 是的! 堂堂江南水师,大多数兵连号令的指令都不明白。就算有明白的,也极少有水师,能在第一时间令出惟行,不经思索的执行命令。 陆大将军知道江南水师很水,也做好了把他们当新兵训练的准备。但看他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只学会听从命令,还是忍不住对这群人失望至极。 朝廷的兵马,要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守卫疆土? 怎么上阵作战? 他先前还认为,月宁安说她月家养的海盗,守住了大周的海域第一道防线,是在说大话。现在他知道了,月宁安还给江南水师留面子了。 就这么一群好逸恶劳的懒蛋,指望他们守卫大周的海域,大周的海域早被人占领了。 陆大将军这个地位,不需要给任何人留面子,他将不屑与鄙夷摆在面上了,训话时也很是不客气,话里话外都表明,他看不起这群蠢货…… 要是江南水师不满,敢反抗,陆大将军还敬他们是条汉子,偏偏他将不屑摆在面上,这群被他揍得无还手之力的水师,却没有一个人敢表现出不满 ,虽有愤怒却只会忍着…… 骨头都被打软了,一点血性也没有。 陆大将军已不想说话了,甚至连训话都懒得。 操练了大半天,见水师已能熟练听从命令。陆大将军交待总教头,再让一众水师磨合几遍,就回到船舱找月宁安:“香血海老窝的地图,你有吗?” 江南水师实力不行,他就只能在战术上做文章,让江南水师不至于赢得太惨烈。 “我画给你看。”月宁安拿过一旁的纸笔,直接画了出来。画完后,月宁安看了一遍,稍作修改,才递给陆大将军:“距离上或许有细微的差别,但差不了太远。” “这地方……河渠纵横、道路窄小,船只很难同时进入,易守难攻,是个好地方。”陆大将军扫了一眼地图,赞许地点头。 “香血海的老巢位置可以,但地方不算大,算是比较好攻打的。他刚拿下了一座岛,是原来海盗仇老大的地盘。仇老大那块地盘,是这一片海域最大的一座岛,那座岛位于高处,强攻的话需要数倍兵马才可能打下来,我急着带人出海清洗香血海的势力,就是怕他的人跑去仇老大那座岛了。”等到香血海的人,彻底占领了仇老大的岛,她想要清洗香血海的势力,就更难了。 这一点,她与香血海都清楚。是以, 在她拿出仇老大那座岛做筹码后,香血海明知带兵火烧水师营,是一件冒险的事,但还是干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香血海这个野心家,自然也不能例外。 陆大将军听出了月宁安话中的担忧,他朝月宁安保证道:“这一战,江南水师会赢。”有他在,他不会允许江南水师输,哪怕那群水货,训练了半天,也只懂得听号令 陆大将军对着地图,又看了几眼,抬头道:“你先前说,陆一几人已经适应了海上作战,对吗?” “表现得不比疤头几个差。”哪怕陆藏锋觉得,陆一几个熟练掌握海战技巧是应该的,月宁安仍旧对陆一几人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赞赏。 要知道,放在十天前,海风一来,陆一几人在船上都站不稳。只短短十天,就能得到老钟他们的认可,可见他们下了狠功夫,往死里训练。 陆大将军的手指,点在香血海的老巢的位置:“给他们传信,让他们尽快上船,与江南水师一起攻打这座……” “青鱼岛。”这是香血海占的那座小岛的名字,因形似青鱼而得名。 陆大将军应了一声:“嗯,让他们一起参战,他们的身份不怕暴露。” 光凭江南水师这群水货,陆大将军有把握,借助地利指挥他 们攻入香血海的老巢,占领青鱼岛,但没有把握将香血海的人全部斩杀。 无他,江南水师太过惜命了。 惜命的人,下不了狠手。 “你要暴露身份?”月宁安一听,就明白了陆大将军的打算。 “嗯。”陆大将军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让江南水师知道我的身份,他们才会拼命杀敌,将功折罪。”他总不能,真在月宁安面前打败仗吧? 他陆藏锋丢不起这个人。 月宁安想了想,没有劝:“也好……等我们上岸了,江南的事应该差不多了,把水师收在手中,也算是多一个筹码。” 有香血海在,想要和平清理江南的势力是不可能的。 少不了,江南要乱一阵子,有一支兵马在手,对他们有利无害。 “嗯。”身分暴露有好有坏,陆大将军在做决定前,就权衡好了利弊。 “我去传信。”月宁安没有多留,脚步匆匆离去。 要开战了,她要忙的事,不比陆藏锋少。 陆大将军点了点头,叮嘱了月宁安一句,就拿起笔,在白纸上面下一个个阵式图。 江南水师有百余人,陆藏锋将其分为十队,每队十一人。一人为队长,余下十人分列两侧,在队长的带领下冲阵…… 十队人马中,三队打头阵,四队从两翼……也 就是两侧小渠潜进去,包抄。最后三队负责扫尾…… 陆大将军将人员安排好后,又将陆一、陆二、陆四、陆五四人的名字添上。 陆一负责带人冲锋,陆二、陆四带人从两翼包抄,陆五带人接应。 …… 夕阳西下,就在陆大将军修修改改,准备作战计划之际,陆一四人乘着小船过来了。 四人还未靠近江南水师的战船,江南水师就先一步喊话:“来者何人?速速离去!” 喊了一句,不见陆一的船减速,水师又不是大声喊道:“水师巡海,严禁靠近!” 然而,陆一四人仍是充耳不闻,驾着小船行的飞快,迎面而来…… “弓箭手准备!”水师总教头见陆一几人不听劝,立刻命人迎战。 陆大将军给这些人训练了一个下午,好歹让他们学会令行禁止。 总教头命令一下,弓箭手就对准陆一几人。 “这速度可以呀!看着也没有老钟他们说的那么水吗?”陆一几人驾着船,意气风发,看到江南水师的阵势,并不害怕,反倒有几分赞赏。 陆一站在船头,双眸熠熠生辉:“有大将军在,再水的兵马,也能练出个样子来了。” 他们家大将家何许人也? 那是能凭一己之力,杀死两条大鲨鱼的英雄。 有什么是他们大家将军做不到的…… 第1199章 接管,天下兵马大元帅 试探归试探,但陆一几人还真没有想过,冲上去跟江南水师打一架。 他们还要指望这群水师出力,把香血海的人清了,要把这群人打的失去了信心怎么办? 是以,一接近弓箭手射程范围,陆一就把他们临时做的陆家军军旗挂了出来,并朝江南水师喊话:“陆家军陆一,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接管水师!” “陆家军?” “陆一?” “接管水师?什么意思?” 江南水师听到陆一的喊话,差点连箭都握不住。 陆一这句话分开来,他们听得懂,可合在一起,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了? 陆家军,大将军那都是远在汴京的人物,怎么会跑到海上来?管到他们头上来? 还是总教头稳重一些,看到陆一他们的船越来越近,连忙喊话:“你们先停下,不许靠近,先验明身份!” “我等奉大将军的命令,接管江南水师。”陆一几人没有停下来,他举起一块令牌,匀速朝江南水师的大船靠近…… 明明只有四个人,明明就一条小破船,陆一四人却悍勇无惧,气势恢宏,好似身后有千军万马,完全不把江南水师的威胁放在眼里。 四个人一条船,对上江南水师百余人,在气势上却把江南水师压得死死的,生生让江南水师生出了怯战之心 。 一船的人聚在甲板上都在,却无一人敢动手,总教头也只是色厉内荏的大声呵斥:“立刻停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而不敢下令进攻。 “派人过来核实身份!”陆一几人虽没有停下来,但也很配合对方的要求,却不想他的配合,却让江南水师的人以为他怕了。 总教头身边的副手,不等总教头开口,先一步开口:“核实什么!大将军又管不着我们水师,你们说什么奉大将军的命令,肯定是假的!” 今天一大早,船上那位突然下令加速,朝青鱼岛的方向驶去不说,还把他们所有人拘在船上训练,这让他很不安…… 他总感觉,有不利于青鱼岛的事要发生了。 偏偏他们所有人都被拘着训练,他就是想提先递个消息都不行。 这几个人出现,让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为防万一,副手说话间,就抢过弓箭手的弓箭,对准陆一几人:“你们给我站好,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咻……”话未说完,手中的箭就射了出去,并越过总教头直接下令:“还愣着干什么?这肯定是海盗假扮的,快放箭,杀了……” “你要杀谁?”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陆大将军出来了。 他一身常服,却不掩尊贵之气,他冷冷地扫 了副手一眼,抬手拍飞他手中的弓箭。 副手踉跄一步,勉强站稳,看到陆大将军,心中一慌。 他自不知是陆大将军的对手,便想煽动船上的人,当下高声大喊:“这人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海盗,要劫官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 “不知所谓!”陆大将军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陆一几人。 “壮士,这几人……”总教头正要解释,就听到陆一几人兴奋地大喊:“大将军!” “大,大将军?”总教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他呆呆地看着陆大将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人? 这个把他们整个水师揍翻的人,是大将军? 那个大将军? 不过想想又能理解…… 这人一身兵味,明显是行伍出身。尤其是今天,训练水师的时候,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出身,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么配合,只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人会是那位威名赫赫的战神大将军! 船上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傻愣愣地看着陆大将军:“大……大将军?那个大将军?” “难怪……”难怪能把他们整船的人揍翻。 船上的水师一个个震惊无比,但总得来说都是震惊,还有不敢置信。唯有副手,听到“大将军 ”三个字,慌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知道……他的直觉没有错,他们完了。 大将军陆藏锋! 这人是大将军陆藏锋,他要江南水师朝青鱼岛的方向走,肯定是为了剿灭海盗而来,且大将军早就把一切都摸清了。 他们逃不掉! 他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就在满船的人震惊间,陆一几人已驾着小船靠近水师的大船,不等船停稳,四人就跃上了大船,单膝跪在陆大将军面前:“大将军……卑职来迟,请大将军恕罪。” “起来吧。”陆大将军没有理会江南水师的震惊,淡淡地朝陆一几人点了点头:“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整顿好船上的人。” 陆大将军冷漠的下令,目光扫向呆坐在地副手,冷声提醒了一句:“记住!本将军不希望任何消息外泄!” “是,大将军!”陆一几个毫不犹豫地应下,目送陆大将军回船舱后,拿出陆家军的令牌,上前与总教头交涉:“我等奉命办差,请诸位配合。” 总教头脸色发白,强撑着道:“我们江南水师不归……” 陆一咧嘴,露出森白的牙:“违令者,斩!” “兵……符,拿来!”陆二配合的伸手,态度强硬,完全不给总教头说不的机会。 总教头挣扎了一下,终是向“恶”势力低 下了头,在陆二的死亡注视下,将兵符掏了出来。 “这就对嘛!”陆四拍了拍总教头的肩膀,直把人旁的晃来晃去,这才转身对船上其他水师道:“你们听好了,我们大将军不仅仅是执掌边疆百万大军的大将军,他还是枢密院使,执掌天下兵马!你们江南水师,也归我们大将军管,明白吗?” “明白!”一众水师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本能的就回答了。 “很好!”陆四满意地点头。 他还以为,他们四人要接手的就是一盘散沙,没想到这群人还有一点当兵的样子,听得懂号令。 如此,两刻钟尽够他们整顿军务了。 陆四黑着脸,高声大喊:“现在听我号令……” 船上的一众水师,包括总教头,在最初的迟疑过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积极配合陆一几人整顿军务,完全不复先前的懒散,甚至一个比一个积极……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陆一几人就顺利地接手了总教头的职务,接管了整个水师的军务。 月宁安站在船舱,看到这一幕,露出淡淡的笑…… 人的影,树的名。 陆藏锋大将军的名头,真的好用了。 这不,一盘散沙,懒散惜命的江南水师,也有上进心。 真希望,接下来的战役,他们能…… 继续保持! 第1200章 来呀,互相伤害呀 陆一几人一上船,陆大将军便如臂使指,从琐碎的事务中脱身。 陆大将军坐镇指挥、总揽全局,将一条条命令下达下去。在陆一等人的配合下,他下达的每一条命令,都能在第一时间,严格按要求执行。 船上的水师被指使的团团转,但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慌乱。 在这般高速运转下,船上的氛围为之一变,隐隐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你在看什么?”陆大将军刚将作战计划交给陆一,转头,看到月宁安站在角落看得认真,连他来了都没有发现,不得不出声寻问。 “在看他们的变化。”月宁安指着,在陆一几人的安排下,行动力明显提高的水师,不吝赞道:“陆一他们很能干,这群水师比先前强多了。” 宁安这是嫌弃他,先前没有把人训练好? “咳咳……”陆大将军轻咳一声,淡然而矜持地道:“为将者御事,为帅者御人。” 作为统帅,他要做的是坐镇指挥,不是执行命令。 “你这是在解释吗?”月宁安笑嘻嘻地问道。 陆大将军:“……”明知,何必要说出来,他不要脸的吗? 都被嫌弃带兵不如陆一了,还不许他为自己辩解一句? 陆大将军憋屈无比,面上却是一脸从容:“我这是跟你,交流为帅者心得。” 陆大将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想来,生意上的具体事务,你做的也不如秋水与常天好。” “一定要互相伤害吗?”月宁安幽怨地看着陆大将军:“我都没有点你的名。” 陆大将军:“……” 是他错了,他直接点了月宁安的名字。 “呜呜呜……” 就在这时,大船突然发出呜呜的长鸣声,负责了望的水师,高声大喊:“敌袭!敌袭!” “咻……咻……” 伴随着水师高喊声,是一支支长茅从高处飞射而来。 “啪!”的一声,长茅深深地扎进船板,一支接一支,并不密集,但杀伤力十足。 这一波攻击很快就结束了,也没有人员伤亡,攻击一结束,就传来前方水手的高喊声:“什么狗东西,也敢来你爷爷的地盘撒野。立刻停船、投降,不然爷爷我这就下去,把你们剁碎了喂鱼!” 显然,对方这是先兵后礼,先给个下马威,再来谈条件。 对比一下,陆一几人驾船过来,江南水师只喊话不动手的行为,这群海盗可谓是深谙,拳头硬就是老大的作风。 但可惜的是 ,他们的下马威,吓不到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上前一步,衣袖一甩,单手背在身后,冷酷地下令:“按原计划,进攻!” 海风呼呼而来,陆大将军逆风而站,海风吹得他的衣袍不断飞扬,就如同那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汹涌而凌厉…… “是,大将军。”陆一高声领命,转头交待了一声:“陆三、陆四,上小船,带人从两侧包抄。陆五,压阵!其他人,跟我上!” 陆一说的跟我上,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身先士卒,带头冲在最前面。 “冲呀!”在他的带领下,江南水师懵里懵懂,就举着大刀就跟着陆一冲了,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冲上去…… “跟我,杀!”陆一冲在前面,举刀就砍:“杀海盗,立大功!” 没有任何花哨,也没有任何技巧,只是最简单的砍杀,但陆一刀刀见血,刀刀落在海盗身上,让人莫名感到热血,也让人凭白生出自己也可以的冲动。 “杀!”江南水师们,此时已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平日自己有多么懒散,甚至在此之前,他们都不曾直正与海盗打过,全都被陆一带的热血沸腾,杀气腾腾…… “是朝廷的 兵马!快……快去通知大当家的,朝廷的兵马来了!”青鱼岛上的海盗,起初还以为是老钟他们又杀了回来,当陆一带人靠近,他们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土匪天然的怕官兵,海盗也不例外,有胆小的甚至喊了起来:“是官兵……官兵来了,快跑呀!” 在任何地方,逃兵都是被鄙视的。 青鱼岛上的海盗,将胆小后退的小喽啰一刀砍了,大声呵道:“慌什么慌!给我拦住他们!官兵有什么可怕的……这是海上!杀光他们,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小子们,跟我们冲……”海盗们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就组织起来,反扑…… 陆一带领的先锋队受阻,为首的船只被迫停了下,跟着陆一往前冲的江南水师,猛地冷静下来,不由得心生怯意,然而…… 他们想要退,身后的船只,却不给他们机会。 陆二、陆四带着人,从两侧杀了进了,陆五带人压阵,将后退的路全部堵死。 此时,根本没有撤退而言,只能不断往前。区别只在于,是你主动上前,还是被身后的人推着向前…… 陆一见江南水师的士气渐弱,再次高声大喊:“陆家军战无不胜,攻 无不克,是战场上不败的神话。大将军在船上看着我们,你们怕什么……跟我冲就是了!” 陆一无疑是悍将,哪怕海盗全力阻挡,他也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跟在他身后的江南水师,受他刺激信心大增,咬牙切齿地大喊:“杀呀!” 他们没有退路! “冲呀!” 退无可退,无需再退! 陆一的话,提醒了他们! 大将军就在船上看着他们,他们必须打赢这一仗,让大将军看到他们江南水师的英勇。不然,就凭他们先前的表现,他们所有人,都讨不到好! 江南水师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士气,在陆一、陆二、陆四的带领下,从三面围抄,直冲青鱼岛…… 双方正面交战,鲜血飞扬,杀气震震…… 此时,残阳似血,海风呼啸而至,海浪不断翻浪,海面一片暗红,分不清是晚霞的余辉,还是被鲜血染红的…… 陆大将军站在船头,背对着光。晚霞余晖驱不散他周身的冷酷,反倒衬得他整个人静谧异常。 月宁安站在阴影处,看着前方与青鱼岛海盗厮杀人的 江南水师,目光落在陆大将军的身上,眸中是掩不住的钦佩…… 她的大将军,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第1201章 凝重,有大事 这一战,一直从傍晚打到深夜,不管是江南水师,还是香血海的人,都打的筋疲力尽。 等到战斗结束,整个海面都是漂浮的尸体和碎木片,看上去惨烈至极。 海风呼呼吹过,如同死去的人不甘的哀嚎,也像是…… 死去的人,为胜利者喝彩。 这一战,最终以江南水师胜出结束,但江南水师也损失惨重。 没办法,江南水师的实力实在太弱了,哪怕陆一几人再怎么勇猛,哪怕江南水师再怎么激动、热血,可实力摆在那里…… 激动与热血,能让他们拥有战斗的勇气,让他们敢提刀上阵,但并不会提升他们的实力,尤其是随着战斗时间拉长,激动与热血渐渐冷却,余下的只有麻木的战斗。 等到战斗结束,百余名水师精锐只有四十余人,船上做辅助的水师也折损了近一半。 当然,他们损失这么惨重,取得的战果也是辉煌的。 “禀大将军!江南水师奉命剿灭青鱼岛海盗,斩首一百一十六人,有百人逃蹿,解救妇人、孩童十八人。”陆一能者多劳,仗打完了,清点后,又拖着疲累的身体,前来向陆大将军禀报。 岛上的海盗,除去无辜的妇人与 孩童,其他皆死在江南水师的刀下。 至于逃蹿的百余人,则是陆二与陆四刻意放走的两船人。 没办法,不把他放走,总不能让他们投降吧? 他们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兵马,要是那群海盗投降,按规定他们是不能杀的,可他们家夫人,要血洗香血海的人,一个不留…… 没办法,他们只能把人放走,暗中解决。 那船人,在他们的刻意逼迫下,朝老钟他们所在的海域跑去了,没有意外,这会应该全部喂鱼了。 “嗯。”陆大将军应了一声:“原地休息,天亮后,清点脏物,回城!” 陆大将军仍旧站在船头,逆着风,目光沉沉地看着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海面,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傲气息…… 陆大将军这一站,就从子夜站到天亮。 他威仪极重,气质不凡,就那么往船头一站,硬是没有人敢靠近,更不敢有人打扰他。 月宁安倒是敢,也不怕他,但…… 刚血洗完香血海的老窝,月宁安这会正忙着与老钟几人,商定吞下香血海手中所有势力的计划,同时…… 扶持一个人,取代香血海。 “大小姐,疤头是个好的,手腕、野心、本事 一点也不差。这次跟我们出来,也算是累积了功劳,在帮里有了地位,能够服众了,你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老钟头极力推荐疤头,甚至在月宁安回避后,又推荐了一遍。 月宁安叹了一声,语重心常地道:“老钟,你该知道……坐上那个位置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老钟重重点头。 他怎么不知,他帮着大小姐,送走了两位头领,现在要推举第三位,他怎么不知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但是…… 老钟坚定地道:“大小姐,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疤头,他不一样。” 月宁安看着老钟,直把老钟满脸络腮胡看得直抖,才缓缓点下了头:“行,就他吧。等我解决了香血海,会上岛宣布。” 老钟这么推荐,可见疤头也想要那个位置,既然想要,又有本事,那就他吧,左右她这个冷心冷肺,不怕再杀一个。 “大小姐你放心,帮里的事,我都会盯好了,你就放心去办事吧。”老钟见月宁安松口,咧嘴大笑,拍着胸脯保证。 月宁安也笑了:“有你盯着,我很放心。” 如果说,这海上有谁让她信任,那就只有老钟了,老钟是老头都看好的 人,老头的眼光那叫一个毒。 当年,他说香血海非池中之物,不出十年必然称霸一方,成为一方霸主。 老头当年就提醒她,一定要五年内解决香血海,不能让香血海有成长的机会。 果然,短短五年,香血海就打下了,前任所有头领都没有打下的势力,要不是江南总督突然对她出手,让她有合理的理由,动用海上的势力,指不定她人刚上海,香血海就先一步干掉了她。 尤其是那两条大鱼…… 如若没有陆藏锋,她这次铁定葬身大海了。 …… 这一次,陆大将军带兵攻打的青鱼岛,是香血海的老巢的。杀的都是香血海的心腹干将,除了这些心腹外,海盗堆里还有不少人是支持或者投向了香血海的,这些人都要一一清理。 权利更迭,必然伴随着鲜血。 月宁安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一次次经历流血事件,仍旧让她觉得疲累与压抑。 跟老钟说完后续的事,月宁安就走出船舱,打算到甲板上透透气…… 此时,正值旭日东升。红彤彤的太阳,从海面上的地平线缓缓升起,第一缕阳光洒向海面,落在了在船头站了一晚上的陆大将军身上。 旭日 的暖光,驱散了陆大将军周身的孤傲与清冷,倒映在海面上的倒影,随着粼粼波光忽显忽隐,透着几分神秘莫测的意味…… 月宁安看着陆大将军身边三米内空无一人,所有人都默契的绕着陆大将军走,便是不得不靠近,也会刻意放缓脚步,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缓缓走到陆大将军身侧,跟他并排而站,一起看着海上的日出。 扭头,看到陆大将军手背年寒霜,知晓他定是一夜未睡,不由得叹息:“你在担心什么?” 陆大将军没有回头,他仍旧看着海面:“青鱼岛上……金银珠宝,比我想的要多。” “这很正常,海盗们……都喜欢藏金银珠宝。在海上,金银珠宝更方便流通。”月宁安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她们月家占的岛上,金银珠宝比这还多。 这些老头也知道,她也曾问过老头,要不要送一点给皇上,被老头拒绝了。 金银珠宝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她送了一批,皇上会想要是下一批,如若她拿不出来,皇上不会认为是她没有了,而是会认为她藏了起来,不想上贡给皇上。 与其让皇上怀疑,不如一开始就别给,免得生事端…… 第1202章 明示,不能被审判的罪行 “除了金银珠宝,岛上还有许多军用物件。”陆大将军扭头,看着月宁安,目光深邃,如同深渊一般,幽深静谧,透着让人心颤的暗芒…… “你……想说什么?”被陆大将军目光摄住的刹那,月宁安有一种被猛虎盯上的错觉,心慌又不安。 她暗自握紧拳头,直到指甲嵌入手心,才勉强冷静下来。 “别害怕,我不是问责你。”陆大将军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暗沉:“我只想知道,你当年送往前线的兵器,真的全都是从金国买回来的?” 不知是陆大将军在海面上站太久了,被冷风吹的脸颊发僵,还是他真的笑不出来,他这个笑,比不笑还要渗人,让月宁安一瞬间回到了,陆藏锋第一次到月家,逼问她铁矿消息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陆藏锋,就像现在这般,冷静、强大,充满了攻击性,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力,才能勉强应对。 “你这是要秋后……算账吗?”月宁安不由得苦笑。 是她大意了,忘了她能做的事,别人也能做,以至于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被陆藏锋抓了个正着…… “所以,那些兵器,甚至粮草,都是军部私下卖出去的?”他昨晚一直在回想,回想月宁安送往前线的那几批兵器…… 那几批兵器 ,被刻意做成是金国的手艺,甚至月宁安还暴露了,月家私下发现一个铁矿的事。让所有人,包括皇上都以为,她送往前线的兵器,不是她从金国买的,就是她私下的挖矿炼制出来的…… 也让所有人都忽视了,月宁安能从金国买到军部“淘汰”下来的旧兵器,那么在大周呢? 大周才是月宁安的主战场,月宁安不曾去金国,都能搭上线,从金国的官员手中,买到一批又一批兵器,在大周岂不是不是更方便? 可千万不要说,大周的官员不贪。 见识了江南的官场,陆大将军说不出这话,且…… 他昨晚还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三年朝廷对各地驻军的支出。其中,以沿海一带为最。 沿海一带驻军损耗年年最高,不仅仅有兵器的损耗,还有士兵的损耗。 沿海这一带,每年都会往上报大.大小小的剿匪战事,而后就会死一批兵、损失一批兵器。 沿海一带河流多,剿匪不是海战,就是水战。兵器落入海中或者河中,找不到,没有痕迹,损失多少,只凭当地官员一张嘴。 从月宁安的口中,还有昨晚那一战江南水师的表现中,陆大将军可以肯定,江南水师没有海战的经验,沿海这一带地方官员报上去的战役,十有八。九是 假的。 先前,他只当江南的官员虚报军功,就像江南总督一样,可等他看到江南水师,从青鱼岛上抬下来的一箱箱军中物品,陆大将军就明白了…… 江南,或者说沿海这一带官员犯的事,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也还要可恶! “大将军,看破不说破呀。” 月宁安长长地叹了一声,直接坐了下去,语重心常地道:“这种事,不会留任何证据。没有证据,你就没有办法定他们的罪,而不能被审判的罪,那什么什么罪?” 陆藏锋的眼神太吓人了,她被看得心慌,坐下来就看不到陆藏锋的双眼,挺好的。 陆大将军也坐了下去,他的目光冷厉,透着噬人的寒光:“你知不知道,当时三十万大军在前线,没有粮草,手中的刀全都卷了刃,只能拿石刀迎战!” “我知道呀!”她知道,所以她才会花银子买兵器,买粮草送到前线。 她知道,所以她才会拼了命的赚钱。 她打小不缺钱,从来不觉得钱财很重要,可那三年…… 她太清楚钱财的重要性了。 打仗就是一个无底洞,多少银子丢进去,都没个水花溅出来。 三十万大军,就是一只吞金兽,每一天的消耗都是无文数字。 那三年,她熬干了心血,才勉强填住了前线 那个大窟窿。 她怎么不知道? 但……许多事,她不能说。 “沿海的官员却在那三年,用各种理由,从兵部支取大量的粮草与兵器,而兵部还优先他们!”陆大将军说话时,眼中只有悲哀与嘲讽。 为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悲哀,对朝廷的做法……嘲讽。 月宁安却出奇的冷静:“没什么好生气的,你知道原因的……在你之前,大周与北辽的战争,从来都是胜小输大。” “当年,高祖皇倾国一战,使得大周国力倒退数十年,国库至今都是空虚的,朝廷年年寅吃卯粮,得用来年、来来年的钱,填补当年的窟窿,连官员的俸禄的都发不出来。百姓更惨,卖儿卖女卖田都活不下去。” “休养生息了数十年,大周才缓过来了,百姓的生活才刚恢复一二,国库才勉强收支平衡,不用再欠官员俸禄。这个时候,大周经不起一点风雨,也没有人敢冒险,更没有人承受得起冒险的后果。” “你与北辽那一战,现在是赢了。赢了,现在怎么指责他们都没有错,但四年前,处在他们那个位置,没有人看好你,没有人看好你那一战,这很正常,不是吗?” 打一场全天下人都不看好的仗,真的太难了。 陆藏锋难,前线的将士难,她 难,但皇上更难…… 皇上是顶着天大的压力,打断了帝王的骄傲,任满朝文武戳他的脊梁骨,说他算计一个商女,咬碎了牙齿,才支撑陆藏锋打完那一仗。 陆藏锋与北辽那一战,要是陆藏锋输了,皇上也就完了。 也正因为此,她虽然讨厌皇上,却从来没有想过,背叛这个国家,背叛皇上…… 皇上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主子,但他是一个好皇帝。 “月宁安,我现在是在跟你说……朝廷官员,不顾国家利益,私下买卖兵器,而不是在谈大周与北辽那一战,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陆大将军冷着脸,瞪着月宁安:“不管有没有那一战,朝廷官员私下买卖兵器,都是违法的,你明白吗?” 月宁安这张嘴还真是…… 但凡他的意志不是那么坚定,都会被月宁安带到沟里去,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月宁安点头:“哦……” “哦什么哦……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配合!”那些官员敢私下买卖兵器,必然把首尾都收拾干净了。 就像月宁安说的,他没有证据,无法审问他们。 甚至,他都不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了。 但是…… 月宁安知道。 月宁安从他们手中买兵器,必然知道哪些人参与了,甚至月宁安手中,还可能有证据…… 第1203章 求情,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 “我没办法配合你。” “你要的证据,我都没有。”有也不会拿出来。 月宁安侧过身,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掩去了她眼中的凝重与担忧。 陆大将军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告诉我参与者的名单即可,旁的不需要你做。” “我也不能说。”月宁安摇头,目光坚定。 “你怕被牵连?有我在,你怕什么?”便是月宁安参与其中,他也能叫月宁安全身而退。 “这事牵扯不到我头上,” 月宁安摇头,目露嘲讽:“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自己出面?我又不傻。”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怕死,比如她。 他们这种人,手上有的是可用之人,但凡涉险的、犯法的脏事,都会由他人代劳,自己绝不会掺和进去,免得叫朝廷拿到把柄。 “那你在怕什么?”陆大将军咄咄逼人,气势强横。 “我不是怕,而是……”月宁安叹息了一声,幽幽地开口:“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眼睛也是会骗人的,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陆大将军眯着眼,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月宁安一脸无奈:“你一定要追究吗?” 陆大将军沉重地点头:“ 我要为枉死的将士负责。” “战场上,没有枉死之人。”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又天生该死呢? “不是死在敌人之手,就是枉死。我的兵因为有你的供给才没有饿死,但你能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别的兵,也不会饿死吗?”他是枢密院使,执掌天下兵马,他要为每一个将士负责。 月宁安看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其他人或许有罪,但跟我做交易的事,他们出发点……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月宁安看着海面,缓缓说道:“你应该知道,军中的物件,从来不缺买家,远的不说,就说海上这些海盗,但凡能叫出名头的都不缺金银珠宝,他们就缺武器。手上有好的武器,叫价多高,在海上都能卖出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正好能买到军中战损下来的兵器?” “你有证据吗?”陆大将军皱眉,不快的反问。 月宁安这是在为那些人脱罪? “没有!”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留证据?嫌命太长了吗? “但不可否认,他们当时的行为,确实缓解了前线的燃眉之急,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出卖他们。”为了让陆藏锋清 楚,她绝不可能吐露任何消息,月宁安又补了一句:“更不用提,做生意的人,靠的就是口口相传的口碑,尤其是做这种见不得的光的生意,口碑比金银更重要。我把他们卖了,坏了口碑,以后谁还敢信我?月家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你私心太重!”陆大将军的脸色仍旧黑的厉害,但语气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这世间,谁没有私心。”月宁安也松了口气,带着轻松地语调道:“其实,他们把兵器卖给我,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可见私心重的人,也不是没有公心,是吧?” “你在为他们求情?”月宁安这胆子是肥了吧? “是。”月宁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抬手,将遮住眼睛的碎发撩到耳后,目光坚定,不闪不避地看着陆大将军:“我能在战时,源源不绝的买到兵器与粮食。难道,不值得我为他们求情吗?” 虽然她付出双倍,乃至三倍的价格,但在战时能买到大量的粮到粮食与兵器,本就是奇迹,两三倍的价格算什么? 陆大将军嗤笑:“你有……” 月宁安打断了陆大将军的话:“你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我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当时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那段时间,朝廷为逼你退兵,断你粮草,断你兵器供给,户部天天哭穷,国库空的能跑马,官员三年的俸禄没有发了,可沿海一带的驻军,却在那个时候,源源不断地从兵部要兵器、要粮草,而不管是兵部还是吏部,都完全不核实,要多少给多少,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不知道,沿海那些官员卖兵器、卖粮草,牵扯到了多少人,她也没有查过,她也不想让陆藏锋查,因为一旦查下去…… 牵扯之广,恐怕就是皇上也承受不住。 陆大将军陷入沉默…… 他不想承认,他被月宁安说动了。 “陆藏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黑暗,朝廷那些官员,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耻。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朝廷那些官员有私心重的,但更多的还是在为大周的江山社稷,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也许,他们的做法,你无法赞同,可站在他们的立场,这却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那三年,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前线的粮草、兵器奔波拼命。很多人都在暗中助她,但那些人做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哪怕现在仗打赢了,也不能公之于众。 “我知道,他们的做法不对 ,但他们真的被高祖皇帝那倾国一战给打怕了。” 月宁安说话时,一直在注意陆藏锋的表情,见陆藏锋隐有松动,月宁安又再接再厉地道:“那一战大周惨败,所有人都知道是高祖皇帝的错,可最后背锅的人是谁?” “高祖皇帝依旧还当着他的皇帝,但当年所有主战的官员,他们的子孙后代,至今还无法参加科举。那一战领兵的将领,他们的子孙后代,现在还在流放之地回不来。” “远的不说,就说徐家……我徐叔的例子就在眼前。徐帅救了高祖皇帝,却背负了战败之将的骂名,全家都死绝了,我徐叔至今不敢在人前自称是徐家人。这么惨烈的例子就在眼前,你叫朝廷那些官员怎么站出来支持你?” “陆藏锋,他们是做得不对,但我不能出卖他的们,你明白吗?”最后,月宁安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的拉着陆大将军的衣摆,无声音地哀求。 有些事,真的没办法简单的用对错来分析,也不能用眼睛看到的真、假来衡量。 有些事,得看最终结果,得看最终利益获得者。 就像兵部与户部,联手给沿海驻军批军粮、兵器一样。这事怎么看,都是朝廷吏治腐败,但是…… 第1204章 冤枉,搞大事 当时,在前线的陆藏锋,极需粮草与兵器,可她拿着大笔的银子,却什么也买不到,也找不到能买到的门路…… 朝廷那些官员,没有人敢率先松口,答应给陆藏锋供粮草、兵器,因为一旦开了口,陆藏锋要是战败,支持他的人会死的更惨。 陆藏锋有皇上保,但其他人没有。 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她花银子买粮草、兵器的时候,给她一个可以买到的地方。 这种大事,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而要把这件事做成,做的天衣无缝,让兵部、户部、工部……各地驻军将领皆暗中配合的,就只有当时的首相与次相能到…… 这也是,她有能力对苏家和张家赶尽杀绝时,却留一手的原因。 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私怨,在家国大事面前,他们所有人都是站在统一战线的,他们都在为这个国家的昌盛强大而努力…… 她不知道,苏相与张相当时有没有私心,但她知道,这个情她和陆藏锋得领。 是以,她真心不希望,陆藏锋去把这件事翻出来。翻出来了,哪怕苏相与张相所做的一切,对江山社稷有利,也逃不掉一个斩首的下场,甚至会祸及子孙后代,被千夫所指…… “陆藏锋,这件事……皇上应该也是默许的。”月宁安拽着陆藏锋的 衣摆,又紧了三分,忐忑又不安地道:“你再认真想一想,好不好?” 陆大将军没有立刻回复,他垂眸,看着月宁安惨白却紧紧拽着他衣袖的手指,半晌后,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服了我,那三年的事,我不追究。” “谢……” “别谢的太早!”陆大将军倏地睁开眼,眼中一片冷意:“我只说那三年的事,我不追究,并不表示之后的事,我不追究!敢倒卖兵器,那群人活腻了!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看,一个个都当我陆藏锋的刀,已经钝的斩不动人头了,我这个枢密院使就一个摆设了!” 那三年涉及的人与事太过复杂,他认了。 但之后呢? 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倒卖兵器,那群人真当他陆藏锋是个大老粗,只知道打仗,别的什么也不懂,可以随便糊弄吗? “你说得对!敢倒卖兵器,他们确实活腻了!查!我支持你,重重查,狠狠查!”一听陆藏锋不再追究那三年的事,月宁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的凝重也被明媚的笑容所取代,挥舞着拳头,极力表示,她是站在陆藏锋这一边的。 陆大将军好气又好笑:“你呀……都是知法犯法,玩忽职守,还搞区别对待!” “没办法,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护 短,旁人待我的好,我都记着呢。”那三年,暗中给她支持,给她大开方便之门的官员不少,她不希望他们出事。 因为,她很清楚,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清廉正直,从不徇私枉法之辈,他们为她大开方便之门,也不不是为了她,而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帮助在前线的陆藏锋…… 那三年,暗中支持陆藏锋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家先前的输得太多,太过惨烈,没有人敢站出来罢了。 “旁人待你的坏呢?”问清了那三年,兵器倒卖的内幕,陆大将军眉间的凝重也淡去了几分,有闲情跟月宁安说笑了。 虽然事情依旧是那件事情,但好歹朝廷那些官员,没叫他太失望。 水至清则无鱼,月宁安不希望他追究下去,那就这样吧。 大不了,日后他多盯着一点为,要是他们再犯,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旁人待我的坏,我一般都不记。我要记了……”月宁安抬头,朝陆大将军露出一个冷酷嗜杀的笑:“那必是百倍,千倍的!报之!” 陆大将军:“……”他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他曾经,待月宁安也很坏。 “放心,你不是旁人。”不等陆大将军问出来,月宁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陆大将军只 觉得心中一软,他伸手,轻拂月宁安脸颊的碎发,幽深地眸子满是笑意:“嗯,我不是旁人。”月宁安也不是旁人,是他陆藏锋放在心尖上的人。 …… 月宁安的话,让陆大将军打消了,追究那三年兵部倒卖兵器一事,但之后甚至之前的事,陆大将军却不会放弃追究! 兵部能在月宁安需要兵器与粮草时,熟练操作,合理合法的将兵器与粮草发往沿海地带,可见在此之前,这种事在兵部也是常见。 大周与北辽很快又有一战,他可不希望那三年的事再发生一回,皇上再卖他一回。 作为枢密院使,他执掌天下兵权,清理军中蛀虫,肃正军风是他的职责。 他担任枢密院使大半年,还没有任何大动作,正好借此机会立威,也免得让朝中那些人,以为他陆藏锋是好脾气的人…… 陆大将军心情不快,身上犹带杀气,船上的人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缩着,生怕惹怒陆大将军。不需要陆大将军催促,船上的水师就全力加速,返回江南…… 早死晚死都是死,他们虽然不想早死,但呆在盛怒中的陆大将军身边,比死还要可怕。 他们还是认命,返回江南接受处置吧! 两天后,江南水师抵达江宁府码头,提前收到消息的江南总督、及江南 上下所有的官员,全都穿戴整齐的在码头等陆大将军上岸。 一行人看着水师的战船越来越近,一个个紧张忐忑,有心想要找江南总督打听消息,可看到江南总督那张黑脸,硬是没有一个人敢带头开口,都指望对方开口。 于是…… 一群人,就在互相推诿中,等到战船靠了岸,也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战船一靠岸,江南总督就肃正衣冠,一脸严肃地带着江南的官员,上前迎接陆大将军。 船停稳,陆一几人率先走出来,分别站至两列,而后才看到,一身黑衣,束着银色腰带的陆大将军,从战船内走了出来。 陆大将军面无表情,气势极盛,他一走出来,便是锋芒毕露、光芒万丈,周边所有人都被衬得黯淡无光,沦为背景…… 江南的官员皆为之一怔,莫名有一种见得圣颜,不敢直视的惶恐。还是江南总督高声喊了一句:“下官拜见大将军!”他们才反应过来。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敢直视陆大将军,一个个低着头,上前拜见陆大将军。 “免……”陆大将军脚步一顿,虚虚抬手。 “大将军……大将军……冤枉……冤枉呀!”就在这时,街头一阵骚动,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陆大将军与江南官员和谐相处的画面…… 第1205章 强请,撕破脸 冲破官兵的层层防御,硬生生冲到高官云集的码头的,是一个落魄的中年男子。 男子胡子拉茬,脸颊凹陷,双眼布满血丝,他手中高举着一张鲜红的状纸,状似癫狂,撕心裂肺地叫喊:“冤枉呀!冤枉呀!” “拦下他!” “别让他冲撞了贵人!” 防守的官兵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反应过来,抽刀就要斩杀中年男子,却已经晚了。 陆大将军扫了陆一一眼:“去,把人带过来。” 一上岸,就来这么一出好戏,莫非是宁安知道他需要一个切入口,特意安排的? “惊扰了大将军,是我等不是,劳烦大将军稍等片刻,容本官处理一下当地事务。”江南总督余瑞急忙开口,着重咬重“当地”二字。 朝廷自有朝廷的体系,陆藏锋官职再大高,权势再大,也管不到地方上的事务。 “本将军不差这一点时间。”陆大将军脚步不动,也没有让陆一回来的意思,摆明了他就是要插手,怎么的? “大将军,此乃江南政务。”不是你枢密院的军务。 “那又如何?”陆大将军目光凌厉地扫向余总督:“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 ?” “自然没有。”余总督冷汗淋漓,微低下头,面容狰狞而扭曲。 “那就闭嘴!”陆大将军半点面子也不给,冷呵一声,看着骚乱的方向,不再理会余总督。 前方,负责此次安全的武将,看到陆一过来,急的不顾体面,抽出手下的佩刀,挥向中年男子…… “当”的一声,陆一个跃起,接住了对方的刀:“我们大将军要的人,你也敢动?” “大人,此人身份不明,恐是敌国奸细,请大人让我等先查验其身份。”武将脸色一白,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赶紧将这中年男子解决掉。 人死了,要怎么说,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废话真多。”人狠话不多的陆一,一个抬手,就将看着壮实,实则虚得很的武将推开了,转身一把抓住中年男子:“要伸冤,跟我走!”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中年男子忙不迭的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跟着陆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这……”官兵们刀都拔了出来,一个个踌躇不前,不知要不要阻拦。 “哼!”陆一扫了一眼,冷哼一声,完全不将两侧的官兵放在眼里。 就这一个 个下盘不稳,双腿无力,站着都能腿软的兵丁,再多一倍他们几个都不放在眼里。 陆一拖着中年男子往前走,站在陆大将军面前的官员,再三犹豫,还是在陆一过来前,把路让开了。 站在陆大将军身侧余总督,看到陆一拖过来的人,脸色发黑,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陆大将军听到了,斜了余瑞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笑…… 果然是针对余总督的。 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宁安这份大礼,他收下了。 “大将军,人带过来了。”陆一将人按下,并没有松手。 小心无大错,他虽不信此人是什么敌国奸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中年男人一跪下,举起状纸,嚎啕大哭:“大人,小民要告,要告……江南总督余瑞,欺上瞒下,贪污受贿、栽赃陷害,草菅人命。” “哦!”陆大将军应了一声,扭头看向余瑞:“余总督,你怎么看?” “本官身为江南总督,掌管江南事务,行事一向公正,难免会妨碍一些人的利益,这种事也不稀奇。本官不敢说自己做得多好,但绝对无愧于心,无愧于朝廷,无愧于百姓。此人所 言,全是无稽之谈。”余总督面色铁青,一甩衣袖,一副受了极大羞辱的样子。 中年男人似受到惊吓,颤着声哭喊道:“不是的……小民所言俱俱属实,绝非无稽之谈。小民的表妹是余总督的妾室,余总督诬陷她与小民通奸,杀害了小民的表妹,又满城通缉小民。大人,小民绝非无稽之谈,小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陆大将军声音平稳,没有一丝起伏,让人听不出喜怒。 “小民手上有……”中年男人将状纸放下,手忙脚乱地去翻衣兜。 余总督却不给他机会,直接下令:“来人,将此人拖下去。” 官兵顿了一下,不敢动,悄悄地看了陆大将军一眼。 余总督黑着脸,又催促了一句,官兵见陆大将军不吭声,硬着头皮上前,却被陆一给拦住了。 双方对峙,僵持不下。有陆大将军在一旁,官兵不敢对陆一动手,求助地看向余总督:“这,大人……” “愣着干什么,带下去!”余总督一脸狰狞,强势下令。 陆大将军冷笑:“好大的官威呀!” “江南所有的事务,本官皆有处置的权限,还请大将军体 谅一二,不要插手地方事务。”余总督半步不让。 大家都是天子心腹,谁怕谁? 大不了,就是被皇上骂一顿,冷落一段时间,难不成,皇上还会因一桩没有证据的案子,治他的罪不成? 没有证据,就是皇上要治他的罪,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左右都撕破了脸,余总督也不客气,朝汴京方向作了一拱手礼,强硬地道:“大将军事务繁忙,江南的事务就不劳大将军操心了。此事,本官自会向皇上解释,请大将军移步总督府,本官为大将军准备了宴席,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如果……本将军不应呢?”江南的官员,果然胆子很大,难怪崔轶来了数个月,仍旧施展不开。 余总督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将军,这是江南。”陆藏锋识实务,他自好吃好喝的招待,要是不识实务,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江南又如何?本将军就是要管这事,你又当如何?” 陆藏锋目光森冷地看向余瑞,余总督也毫不退让,冷着脸与之对峙:“来人,请……大将军去总督府。” 这个“请”,自然不是字面上的、客气的、有礼的请,而是…… 动武! 第1206章 从心,强龙碾压地头蛇 从来都是他一言不和的揍人,第一次有人在他之前,要跟他动武。 江南的官员,果然有意思! “余总督要怎么请本将军?”陆大将军勾起一丝冷笑,然这一丝笑,不仅没有柔和他冷硬的五观,反倒衬得他越发的锋芒、凌厉,带着迫人的气势。 偌大的码头,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除了余总督外,其他人都遵从本心,低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神仙打架,他们这群凡人,除了躲好,还能干什么? 然而,他们想躲,余总督却不给他们机会。 余总督大声呵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将军请走!” “大人……”官兵们快要哭出来了。 这位可是执掌天下兵马的陆大将军,是在战场上打的北辽屁股尿流,让北辽人闻风丧胆的战神陆藏锋,这是他们能“请”走的人吗? 余总督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 “有什么事,我担着!”余总督又催促了一句,眼神凶狠地扫向官差,就差在脸上写上“不听话,等着秋后算账”几个字。 现官不如现管,官兵们没法,只能硬着头发上前:“大将军,得罪了。” 陆大将军嗤笑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余总 督要请你们嘛,还不快出来!” “是,大将军!” 令出即行! 陆大将军的话一落下,船舱里就走出四五十个,身穿江南水师官服的大汉,但他们一个个面容沧桑,举止粗野,动作彪悍,透着一股匪气,完全不像是官府的人…… 为首的几人更是动作敏捷,行动迅速,眨眼间人就跃上了岸,而后分成两列,冲到陆大将军面前,举刀上前的官兵全都挤远了。 余总督脸色一变,就见陆二、陆四,不知何时站在他左右,陆四眼眉一挑,阴恻恻地道:“余总督,请吧……” 陆四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脸上落了几道疤,他一开口,脸上的疤痕便拧成一团,看上去狰狞又凶恶。 余总督脸色微变,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一阵阵哀嚎声,扭头…… 就见,他带来的官兵,全都被刚上岸的那群人,放倒在地。 那些人把官兵放倒,就学着陆二与陆四,站在其他官员身侧,露出凶狠的笑,“请”他们一起去总督府。 这和余总督计划的“请”一模一样,但在他的计划里,被“请”去总督府的人是陆藏锋,而不是他。 “大将……”余总督气得全身颤抖,可他刚开口, 就听到陆大将军不屑地道:“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敢跟本将军放狠话。” 陆大将军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矜持而傲慢地迈步:“走吧,去总督府。” “欺人太甚!”余总督咬牙切齿,看向陆大将军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恨不得把人给吃了。 陆藏锋这么落他的面子,他今后还怎么在江南官员面前立威? 他今后,还有何威信可言? 陆大将军却连个眼神也欠奉,带着人从他身边走过…… 过分! 余总督已气得不顾官场体面,张口就是骂:“姓陆的,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造反!你带来的这些是什么人?这些都是生面孔,他们绝不是江南水师!” 陆二、陆四脸色微沉,不快地推了他一把:“余总督,配合一点。”瞎说什么大实话……啊呸,不是,他们大将军才没想过造反。 余总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亏陆二反应快,一把扯住了余总督的后领,免了他摔个狗吃屎。 “你,你……你们……”余总督指着陆二与陆四,手指抖个不停。 陆二低声警告了一句:“安静点,我们大将军没那个闲功夫搭理你。” 余总督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不是冲着他来的? 如若不是冲着他来的,那是冲着谁来的? 余总督一个颗心七上八下,反复思量起陆二这句话的深意,再无心思想别的,魂不守舍地随着众人上了官轿,甚至都没有发现,在们他走后,刚靠岸的那艘战船,悄悄地离开了…… 到了总督府,余总督猛地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被陆二给耍了? 可一到总督府,陆大将军就控制了总督府上下,把他与江南当地官员,分别安置在不同的院子,不给他们相互说话的机会,但也没有虐待、审问他们的意思。 “大将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余总督一头雾水,一时间拿不准到底要如何是好。 余总督都摸不清陆大将军的路数,其他人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偏偏他们每个人都被分开安顿,就是想要通个气也不行,只能干熬着…… 陆大将军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江南一干官员都带着了,这消息根本瞒不住,但凡有耳朵、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了。 稍稍有点能耐的人,还能打听到,陆大将军把余总督等人,分别“囚禁”了。 住在江南望族陈府的香血海,显然就是有能耐的。,他将陆大将军上岸后,所 有的行动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不仅知道陆大将军把江南一干官员都关了起来,还收到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陆大将军身边的亲卫,拿着他的令牌,去了江南驻军营地,单独召驻军统领说话,具体说了什么,香血海安插在驻军中的探子,没有打听出来。 “动用驻军,陆藏锋他这是要做什么?只为拿一下江南总督,需要动用军队吗?”香血海眉头紧皱,他发现,他完全弄不明白陆藏锋要做什么。 “莫非,月宁安跟他说了什么?或者他查到了什么?”香血海神色不安,刚说完,又非快的否定:“不可能,月宁安暴露我的身份,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便是陆藏锋想要查,月宁安也会阻止,不会让陆藏锋查到我头上。” “不是查到了我的身份,那又是为什么,要动用驻军呢?难不成,他想要造反?”香血海右手支着头,只觉得越想越头痛…… 就在这时,他手下的人杀的匆匆跑了进来:“老大,老大……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本就因捉磨不透陆藏锋要做什么,而心生不安的香血海,顿时脸色一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第1207章 退路,周瑜打黄盖 “老大……咱们岛上的兄弟,全,全没了!”香血海的下手,大声嚎啕,一副死了爹的凄惨样:“两百多人呀,全死了……尸体沉了海,喂了鱼,连个坟头都立不了。他们死的太冤了!老大,你可要为兄弟们报仇呀!”。 “全没了?都死光了?”香血海反倒冷静至极,甚至在坐回去时,还不忘扶着扶手。 “全都死光了,岛上空了,全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来人红着眼,用力点头。 香血海冷静地反问:“是谁下的手?老钟、疤头他们?” “不是……是,是朝廷的人。”来人握着拳头,一脸悲愤:“是朝廷那群狗娘养的东西,拿了我们的孝敬,还来杀我们的人!老大,这事我们绝不能这么算了,不能叫那群狗屁水师,以为我们青鱼岛的人好欺负!” “朝廷的人?”香血海根本没心思,听手下的人废话,他猛地直起身子,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是陆藏锋?” 来人连连摇头:“不是,是江南水师!江南水师在海上迷了路,没有去南海,无意中……” “是陆藏锋!”香血海粗暴地打断了手下的话:“一定是他!” 除了他,其他人不可能做得到。 “他今天带上岸的人,就是水师!但…… 肯定不是江南水师,江南水师就是一群水货,他们没那个能力,能制服岸上那些官差。”香血海一拍扶手,猛地坐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乱:“月宁安跟陆藏锋,联手了!她出卖了我!” “老,老,老大……”手下人,没见过香血海这般失态的模样,吓得直颤抖。 “无事!这件事我会解决!”香血海发现自己失态了,勉强冷静下来,敷衍地道:“你去整理岛上遇难兄弟的花名册,尽快将赔偿的银了,发到他们家人手中。对了,记得加倍!” 月宁安那个贱人,居然出卖他。 该死! “我代死去的兄弟,谢谢老大。”手下的人哽咽地点头,再不多想,匆忙离去。 他一走,香血海就大步朝陈府正院走去,找到了陈府当家人:“通知所有人,什么都不要收拾,立刻走!走……水道。” “出事了?”陈家的当家人,已年过花甲,但满脸红光,精神头十足。 “陆藏锋带人,剿了青鱼岛,一个活口没留。”香血海背对着门,挡着光,显得一张脸更阴沉。 “大将军……意在我们?”陈府的家主,倒抽了口气,脸色刹那就变得灰白,颤声道:“他今天在码头,对余总督出手是在做戏?不是真的要对余 总督出手?” “他一个枢密院使,管的是天下兵马,管的是军部,根本管不到江南总督头上。他对余瑞出手,能做什么?他是能判余瑞有罪,还是能革余瑞的职?他要是有余瑞犯事的证据,直接给皇上就是了,根本不需要来江南冒险。码头那一出,就是他跟余瑞,做给我们看的。” 先前,他坚信月宁安不敢暴露他的身份,现在知晓月宁安已对他痛下杀手不说,还跟陆藏锋联手了,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陆藏锋就是冲着他来的,江南总督余瑞是帮凶! “能把北辽蛮子打退的人,果然不简单。这一招周瑜打黄盖,差点把我也骗过去了,以为他是冲着余瑞来的。”陈家主倒抽了口气,挺直的背不由得弯了下去,犹带不干甘地问道:“我们就这么撤?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像丧家之犬一样,撤退?” 香血海想也不想就点头:“走!现在就走!通知其他几家一起走!我香血海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跟随我的人。” 陈家主眼睛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少主……大恩,老朽我没有跟错人!” “放心,我们只是暂时离开,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 香血海扭头,看向总督府的方向,眼中是掩不住的愤慨和怒火:“所以背叛过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她!”月宁安胆敢与陆藏锋合作,就别怪她不客气! 他这五年在海上,也不是白混的! …… 陆大将军的行动率极高,暴力控制住余总督后,就命陆一带着他的令牌前往驻军营地,调动驻军。 江南当地的驻军,自是不肯听陆一的话,但陆一手上有圣旨。 圣旨言明,准陆大将军在江南便宜行事,必要时可以调动驻军兵马,让驻军统领听从陆大将军的安排。 有圣旨在,驻军统领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认,不过他还是暗中,派人给江南总督传了一个信。 陆一发现了,命暗卫跟上:“如果只给余总督传信,就随他去。”反之,杀了! 暗卫领命,悄声跟上传信的人,看到对方与总督府的人联系上,默默地隐在角落。 余总督收到消息,得知陆大将军拿圣旨,征用了江南驻军,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看样子,陆藏锋来江南是办大事的。” 他有自知之明。 他还没有那个能牌面,能劳动驻军。 陆大将军调动驻军,肯定是有更大的事要办,他十有八。九就是一个幌子。 这么一想,余总督瞬间安心了, 眉眼的忧虑都散了大半。 他就说嘛,有钦差在,陆大将军哪里需要亲自对他出手。 暗卫将余总督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见余总督一脸放松,暗暗悄悄离去,向陆大将军禀报。 “继续盯着,有异动随时禀报。”陆大将军头也不抬,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暗卫:“……”这是没有别的吩咐了吗?我是该走,还是继续要跪着呢? 片刻后,陆大将军像是突然想什么什么一样,抬头,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月宁安在做什么?” “回大将军的话,月……咳,夫人她好像在算账。”暗卫毫无准备,慌的差点舌头打结。 “算账?”陆大将军放下手中的册子,不解地问道:“算什么账?” “听陆三哥说,好像是给老钟他们的安家费。”暗卫不想说,他听到陆三的转述,得知月宁安给老钟那几个,被他们大将军煽动,决定上岸从良的海盗准备了多少安家费,他也想跟着月姑娘混了。 月姑娘真的…… 太有钱了! 有钱不说,还大方! 比他们将军,大方多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有这么个有钱又大方的主子,老钟几人怎么舍得弃富投穷,换他,他绝对跟着月姑娘一条路走到黑…… 第1208章 敲门,捉贼要拿脏 暗卫忍着酸意,正要回答,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暗卫身上的肌肉瞬时绷紧,手放在佩刀上,正要拔刀,就见一身黑衣,脸带银色鬼面的赵启安,身姿潇洒地翻窗而入。 “抱歉,我忘了敲门。” 目光扫向高度戒备的暗卫,和冷冷地看着他的陆大将军,赵启安贱贱一笑,后退一步,在窗户上敲了一下。 暗卫:“……”赵王殿下,真的很欠揍! “退下吧。”陆大将军示意暗卫退下,看向坐在他面前,毫无正形的赵启安,毫不掩饰他的嫌弃:“你来干什么吗?” “别这么暴躁,我就是来向你报告一个坏消息。”赵启安像是没骨头一样,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脚架在书桌上,脏兮兮的鞋面时不时晃两下。鞋尖的毛边像是一戳呆毛,晃来晃去,昭显主人的得意与嚣张。 陆大将军目光一扫,嫌弃的意味更明显:“坐好,别逼我剁了你的脚!” “小气鬼,又不是你家的桌子,我架一下怎么了。”赵启安嘴上说的强硬,人却老老实实的坐好,把脚放下。 “呵。”陆大将军不置可否冷笑一声。 “你就不想听,我要跟你说什么坏消息吗?”赵启安趴在桌上,身子前倾,嘴含坏笑,等了 半天,没等到陆大将军主动开口,只得主动问道。 难得有机会看陆藏锋的笑话,他当然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了。 “不想!”陆大将军十分冷淡,拒绝的明明白白。 “你这种人,会没朋友的。”看看,就他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陆藏锋这副疏离高傲的样子,还有谁能忍受得了。 “抱歉,高手向来是孤独的,不需要朋友。”旁人如何他不知,至少他陆藏锋不需要:“高不可攀这个词,需要我为你解释一下吗?” “高不可攀?陆藏锋,你要不要脸?你哪来的脸说自己高不可攀了,我赵启安,堂堂赵王,帝王亲弟,哪里攀不上你,不配做你的朋友了”赵启安用力一拍桌子,眼睛都瞪圆了。 好气!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 这世上,还有他赵启安攀不上的人,陆藏锋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陆大将军没有搭理他,而是指了指他跃窗进来的地方,顺手又指了一下正门:“窗在那,门在那……自己挑,想爬还是想滚,随意。” “随意个屁!”赵启安气得脸都变了,差点把脸上的面具挤落了,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就不想听,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消息吗?” 走是不可能现在走的,他还没有看到陆藏锋的笑话呢。 “哦,坏消息。”陆大将军凉凉的补了一句。 “呃……”突然感觉底气不足,这是什么鬼? 带来坏消息的人,就没有资格受到欢迎吗? 陆藏锋这是在歧视! “还要说吗?”陆大将军冷漠地提醒道。 “说,为什么不说!”他忙成狗,万忙之中中抽空来找陆藏锋,不就是为了看陆藏锋的笑话嘛,他为什么不说,他当然要说了! “说吧。”陆大将军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副说完赶紧滚的不耐烦样。 赵启安…… 赵启安他就吃这一套! 不等陆大将军多问,赵启安就幸灾乐祸地道:“香血海带着陈家、柳家和温家,三家跑了。” “哦。”陆大将军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平静的像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般,赵启安气得咬牙,又补了一句:“香血海跑了?”他就不信,他看不到陆藏锋的笑话。 “我知道了,还有事?”陆大将军拿起一侧的账本,一副“有话快说,没话就滚”的高傲样。 一时间,赵启安也弄不明白,陆藏锋这是真不当回事,还是假不当回事,他试探地问了一句:“香血海跑了,你的计划落空了,你不派人去找吗 ?” “你以为,没有本将军的默许,他能跑得掉吗?”陆大将军嘲讽地反问。 赵启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故意放他跑的?” “捉贼拿脏,朝廷办事,讲究一个师出有名。”香血海不跑,他用什么罪名捉他? 就像月宁安说的,像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但凡犯法的脏事,都是由手下的人去办的,且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朝廷就算知道他们有罪,但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审判他们。 “我就说……你好好的,怎么会大张旗鼓的,让陆一去征用驻军,原来是为了打草惊蛇。”赵启安挺直的腰脊一塌,人又窝在椅子里,一副不打算走的无赖样:“不做不错,多做多错,你这步棋倒是走的妙。” 打了草,惊了香血海这条毒蛇,同时也安抚住了余瑞那厮。要是他没有猜错,余瑞那厮铁定以为,陆藏锋的目标是香血海,紧接着就放松警惕了。 “既然知道,还不快滚去查余瑞的事!”陆大将军嫌弃的赶人,但可惜的是,赵启安是个脸皮厚的,压根没把陆大将军的话当回事。 他懒懒的缩在椅子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放心,余瑞的事,我都查的差不多了,月宁安送上来的证据没有问题 ,江南的粮仓,六成都是空的。” 余瑞确实没有猜错,陆藏锋的目标不是他,真正查余瑞的人,是他赵启安。 “江南的官员,本事真大。”空了六成粮仓,遇到战事,前线的士兵吃什么? 江南的官员,该死! 陆大将军垂眸,掩去眼中的暴戾:“那批粮草的下落呢?找到了吗?” “不在城内,我的人还在追踪……”但凡做过,就会留下痕迹,赵启安并不怕找不到。 陆大将军沉着脸,将手中的账册递给赵启安:“不需要再追了,证据确凿,让钦差现身拿人。” 他手中的账册,是白天那个邋遢的中年汉子藏起来的,有关江南的官员,买卖军粮的账册。 有这本账册,再加上空了的粮仓,找不回来的粮食,足够定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的罪。 “不追……你是要放虎归山?”赵启安神色一凝:“会不会太冒险?海上太大了,我们并不熟悉,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陆大将军一脸笃定,冷硬的脸,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得意:“本将军跟你不一样,本将军有月宁安!” 月家,可是海上的霸主。 香血海不过是扑腾了五年的小虾米,区区小虾,便是个头再大,又岂能与海上霸主争霸…… 第1209章 借人,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 赵启安即憋屈又无力的走了! 翻窗户走的。 不走能怎么办呢? 陆藏锋这贱人,根本就不做人,他不走,留下来继续看他怎么炫耀,月宁安对他有多好吗? 他是来看陆藏锋笑话的,不是来看陆藏锋显摆的…… 他不会给陆藏锋打击他的机会,他憋死陆藏锋。 “来人!”赵启安一走,陆大将军就唤来侍卫,指着赵启安翻过的窗户:“封死!” “是,大将军!”侍卫面无表情的领命,转身就寻来工具,咚咚咚的将窗户封死。 封好了窗户,陆大将军又召来暗卫,命暗卫将他刚写好的信,送到月宁安手中,并叮嘱一定要拿到月宁安的回信才能回来。 “是,大将军。”暗卫双手捧着信,只觉得手中这封信,有千斤重。 月姑娘向来不爱给他们家将军回信,要是月姑娘不乐意回信,他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回来? 不过,要是月姑娘肯收留他,永远不回来也挺好的。 这么一想,暗卫突然充满信心,高高兴兴地走了,脚步都透着轻松与愉悦…… 陆大将军:“……”这般的情绪外露,他的暗卫,莫不是有病? 回头得让陆一派个大夫看看。 陆大将军收起发散的心神,继续查看江 南地志。 江南地志里,记载了沿海这一带海域分布,也记录了当地较为有名的海战。 他之前没有接触过海战,上一次能带着江南水师剿灭青鱼岛的海盗,是沾了月宁安的光。 之后,可不能如此了。 月宁安家大业大,但那也是月家的,不是朝廷的,他不损公谋私,也不会损私谋公。 不过,公平交易还是可以的。 …… 陆大将军在认真熟悉沿海地情,月宁安也忙着给老钟那几十个被陆大将军煽动,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报效朝廷的海盗,准备安家的产业。 是的,产业! 银子,老钟那几个不缺,在海上这么多年,攒下的金银珠宝,没有上万,也有八千。 但陆上的生活不比海上,在海上有银子就能换到想要的一切,在陆地上没有门路,想要买到合适的房子、铺子,那是在做梦。 作为曾经的旧主,她虽然不甘心自己的人被挖,但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 她也不想这么操心,可有什么办法呢? 老钟这些人到底是她月家出去的人,要是日后收受贿赂被人查出来,她不要脸的呀? 未免老钟几人坐山吃空,日后走上贪污受贿的路,她只能提前为他们备一些,能钱生钱的 铺子,好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在官场上拼前程。 月家家大业大,老钟那些人,又是跟着月家多年的老人,哪怕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月宁安也不会亏待他们。 房子、铺子这些不算,月宁安甚至连经商的渠道、人手都帮老钟几个安排了。 有什么办法呢? 那几个都只会喊打喊杀,逞凶斗狠是把好手,但论起经营,那些人有多少家底,就能败光多少家底。 就在月宁安,为老钟几人操碎心时,暗卫出现了:“大小姐!” 这一声大小姐,干脆利落还不带打结,充分表明了,月宁安在暗卫心中的身份,绝不是让他一开口就打结的夫人,而是月家大小姐! “有事?”月宁安正气陆大将军挖她的人,看到陆大将军的暗卫,自然是没有好气。 暗卫连忙将手中的信拿出来,呈到月宁安面前:“大小姐,将军给您的信。” “陆藏锋又想干什么?不会还想挖……”月宁安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气得把陆大将军的信给摔了:“你们家大将军,是不是太过分?凭什么又问我借人?借人不够,还要借船?要不要连粮草、兵器一起借了?” 暗卫一脸茫然…… 他不知道,信里写了 啥。 “过分!过分!简直太过分!”月宁安也没指望暗卫回答,她就是自个儿气闷,忍不住骂两句。 陆藏锋借人,十有八。九是有借无还。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 她总不能阻挡人家的前程? 是个人都知道,海上生活苦,跟着她虽然富贵不愁,但这世间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得陇望蜀,拥有了财富,就会想要前程。 她能给那些人数不尽的财富,可她给不了他们前程。 是以,当老钟站在他面前,紧张又忐忑地跟她说,他和几个兄弟不想再做海盗,想要上岸,为子孙后代博个前程,她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她给不了老钟他们前程,她又怎么能阻止人家奔前程? 她憋屈的不行,还不能说什么,不能表现出一点不快,免得老钟几人心里留疙瘩,生生把一桩好事变成坏事。 可不想,陆藏锋那个混蛋,挖人挖上瘾了,挖一次不够,还要再挖一次。 她培养一点人容易吗? 陆藏锋一定要把她的人全挖光,才高兴吗? 月宁安气得直拍桌子,暗卫默默地后退一步:月姑娘气成这样,他还能留在月姑娘身边吗? 他要不要,暗示一下,让月姑娘给大将军回信? 他好回去复命 ? “愣什么愣?”心气不顺的月宁安,看什么都不顺眼,将手中的信,团成一团,掷向暗卫:“叫陆藏锋醒醒,别做白日梦了!不管是人还是船,我都不借。” “是,大小姐!”暗卫一句多话不敢,接过纸团,默默退地下。 陆三哥的教训就在眼前,得罪大将军,顶天就是被罚,得罪月姑娘,那是身心煎熬。 他坚决地站在月姑娘这一边,月姑娘叫他干啥,他就干啥,至于大将军提的,要带回信回去? 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 暗卫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可他刚要踏出门槛,就听到月宁安气急败坏地道:“等一等!” “是,大小姐。”暗卫连忙收回脚步,转身。 月宁安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怒火,咬牙切齿地道:“告诉你们大将军,三天后!他要的人和船,都会到!香血海在海上的行踪,我也会让人监督,让他……放心!” 陆藏锋在信上,答应给她参与此战的海盗请功,给他们一个出身,她怎么办? 她能阻人家的前程吗? 要是让她手下的人知道,她曾斩断他们的青云路,指不定恩情就成了仇恨。 为了今后能顺利发展新鲜血液,她只能憋屈地认了…… 第1210章 追逐,变天了 月宁安送走暗卫,又认命地给远在海上的疤头他们送信,让他们关注海上的动向,追踪香血海的行动,并且做好为朝廷出战的准备。 月宁安也没有隐瞒他们,直接在信中告诉疤头他们。这一战,就是陆大将军给这群海盗们,一个博出身的机会。 陆大将军承诺了,他们可以将功折罪。此战过后,他们先前所犯的事全都会被抹去,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像老钟一样做个官兵,有一个正经的出身。 如若有人不幸战死,朝廷也会恩泽子孙后代。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战胜。 哦,还有一点,得自备兵马粮草,朝廷什么也不给。 换言之,他们光出人不行,还得出钱出力! 自打被陆大将军休离,不做将军夫人了,月宁安就再也没有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这一次真是是亏得她肉痛,但她还不能说什么…… 月宁安憋屈地把事情处理完,决定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不然,再想下去,她得把自己憋屈死。 陆三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月宁安左右,以防江南的人对月宁安下杀手。 绕着院子走了两圈,月宁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看了一眼身侧的陆三,想到陆三为 了秋水,宁可放弃大好前程,跟在她身边,月宁安忍不住问道:“陆三,你说……是不是人都是这样的,总是在不停地追逐自己没有的,然后毫不在意自己拥有的。” “这个……”陆三毫无准备,被问了一个措手不及:“月姑娘,小人也不是很懂。” 月宁安又问:“你说我要出三倍、五倍的月俸,能从军中挖到多少人?” 她有自知之明,没有说从陆藏锋那里挖人。 能跟在陆藏锋身边的人,个个前程似锦,这种人她再有钱也挖不到。 这个世道,有钱不如有权,握在手中的权利才是王道。 “军中的话,肯定不少。”陆三苦笑着道:“月姑娘你应该知道,军中的生活艰难。我们大将军治下森严,大将军手下的兵还好,粮草、军饷都足够,也没有层层剥削,吃空饷的事,可就是这样,要靠军饷养家糊口,也只能半饱不死。要攒银子,还得靠大战立功才行。” “大将军手下的兵都如此,其他的兵就更难了。像江南这种商业发达的方还好,当地富商为了路上货物的安全,会打点当地驻军,以保证商途安全。那些穷苦地方,大家都活得艰难,当兵的就 更难了。” 陆三说到这,不由得自嘲了一句:“我们兵营里,有一句话,叫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光听这话,你就知道大家有多不愿意当兵了,要不是没有办法,没有别的生路,谁愿意参军呢。朝廷每年征兵,都得强制才能征到足够的兵马,不然连年兵马都不够。” 月宁安叹了一声:“可对你们来说,很苦的当兵的差事,却是旁人一辈子,穷极一生想要,却踏不进去的行当。” 就像老钟这些人,如果不是遇到陆藏锋,如果不是要剿灭香血海这个大匪寇,他们穷极一生,也无法堂堂正正的参军。 “月姑娘,你是不高兴,老钟他们投向朝廷?”可是不对呀,月姑娘回来后,不是一直说为老钟几人高兴吗? 还兴致极高的,让人拿册子来了,说是要给老钟几个准备安家的产业。 “没有不高兴,只是突然觉得……失去了方向罢了。” 月宁安摇了摇头,漫无目标地往前走:“老钟这些人不说……月家培养了他们,他们也为月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么多年来,他们在海上也不容易,这一次便是陆藏锋不招安他们,我也会安排他们上岸养老,可其他 人……” 月宁安随手折了一枝花,在手上把玩:“月家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养他们,养他们一家老小,他们很多人才刚刚开始为月家效力。不说为月家立下汗马功劳,就连我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他们都没有给我赚回来,但现在……” 陆藏锋要征用他们,没有意外,那些人一定会捉住这个机会。 月宁安自嘲一笑:“他们能从海盗变为兵丁,有个正经出身,我自是为他们高兴。但作为月家的当家人,我也会觉得心灰意冷,会觉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培养他们,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甚至还有可能,就此放弃培养人才,免得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月宁安明显的情绪低调,陆三想要安慰他,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月宁安担心的事,一定会发生。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只要他们大将军想挖,月姑娘就留不住人。 甚至就像她说的,还不能留,免得留成仇。 好在,不用陆三安慰,月宁安自己就想明白了。 她将手中的花,随手插在发髻上,嫣然一笑:“当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哪怕陆藏锋不停地,从我这 里挖人,我还是要培养新鲜血液。再说了……陆藏锋把人挖走了,并不一定就能用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那些人上了岸,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的彪悍善战,那就不好说了。” 她早就跟陆藏锋说了,不是把她的人挖到江南水师,就能把江南水师变成猛虎之师的。 相反,江南水师会把她的人同化,让老钟他们变得和江南水师一样……废。 毕竟,人骨子里,都是向往安逸、安稳的生活的…… 在逆境、在底层,愿意拿命拼的人很多,但生活安逸、日子安稳了,还愿意拼命的人,可不多。 一无所有的人,才有放手一搏的勇气;拥有的越多,越是束手束脚,不敢妄动。 光挖人有什么用,朝廷的兵制不改,挖再多人也只会养废了。 她等着……陆藏锋栽跟头! 月宁安呼了一口浊气,心情豁然开朗,她斗志昂扬地道:“范家在武林大会上打了我的脸,我来江南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范家的江湖小镇。收拾,收拾,我们改天去见识一下,范家的江湖小镇!” “哒哒哒……”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听着像是大军出动…… 第1211章 美梦,天下人坐不住 月宁安脚步一顿,给陆三使了一个眼色:“去打听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陆三神色凝重地跑了出去。 月宁安往前迈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寻了一个石椅坐下,一手横置于腹前,一手轻敲石桌,耐心地等消息…… 一刻钟后,他快步折回:“姑娘,大将军征用了江南驻军,封了城。” “封城?”月宁安怔了一下,随即唇角轻扬,优雅起身,笑盈盈地拍了拍衣摆:“看样子,江南要变天了。” 封城! 瓮中捉鳖! 陆藏锋果然是陆藏锋,这一步接一步的,走的还真是漂亮。 先是故意走漏消息,让香血海知道他调用了驻军,即惊了香血海那条蛇,又迷惑了余瑞。 现在,又调驻军封城,让余瑞等人跑不掉,打余瑞一个措手不及不说,还能让远在海上的香血海,开始自我怀疑,他的判断是不是错了,陆藏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当然,就算香血海不怀疑也没有关系。陈、温、李三家的人,一定会忍不住多想。 他们三家,都是江南豪族,算是江南半个土皇帝,却因香血海的一个 猜测,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被迫抛家舍业,跟香血海在海上漂泊…… 现在,听闻陆藏锋封城拿下了余瑞等人,一定会怀疑香血海是故意骗他们出海,好为了把他们死死地绑上船,让他们没有反悔的机会。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清除。 再加上海上艰苦,时间一久,香血海的盟友,怕是…… 不需要他们出手,自己就要先打起来不了。 看到陆藏锋这一招接招的,作为手香血海与余瑞的死仇,月宁安只想说:干得漂亮! 陆三见月宁安心情极好,憨厚一笑,一语双关地道:“天气渐冷,姑娘记得加衣,你要着凉了,别说大将军,就是秋水都饶不过我。” 月宁安心情极好,随口调侃了一句:“放心,有你们大将军在,我还真着不了凉。添衣服没有必要,但添一点产业却是可以的……我这刚损失了一大笔,你们大将军这是要给我找补回来呢。” 陆三连连点头:“想必这一次,肯定有很多产业发卖,月姑娘放心,好的,大将军肯定都会给你留着。” “不需要他留,我自己买得起。”月宁安傲娇地哼了 一声,转身朝书房走去:“我要去算一算,江南商行账面上能动的银子有多少,我要把范家那个狗屁江湖小镇,周边所有的房产全部买下来,让范家给我赚银子!” 范家不是爱跟她抢生意嘛,她今天就让范家,尝一尝给她人做嫁衣的滋味。 …… 驻军出动,动静极大,除去被困在总督府的那些个官员,其他人都看到了。 有那机敏的,一看就不好,收拾包袱就想回乡避祸,然而没用…… 就像先前江南疑似有鼠疫暴发,官府封城不让他百姓进出一样,这一次驻军出动,第一时间也是封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 封城后,朝廷的钦差就到了! 钦差一进城,就立刻安抚百姓,当众宣读圣上的旨意,告诉江南的百姓,是有人进京告御状,状告江南总督余瑞等官员,欺压百姓、鱼肉乡民,不顾百姓安危,在疑似有鼠疫暴发时,滥用职权,封城杀人。 皇上心系江南百姓,派他前来查清此事,一旦属实,绝不姑息任何欺压百姓的官员。 宣读完圣上的旨意,表明他的来意和封城的用意后,钦差又一次向挤在城门口的百姓 解释:此次封城只为预防鼠疫之事,一旦核实鼠疫是假,或者已经平息了,就会立刻解封。 钦差没有告诉众人,如果鼠疫是真会如何,而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不给城中百姓多想的机会,钦差又朝城中百姓作揖保证。封城期间,驻军绝不会骚扰百姓的生活,他也不会打扰百姓的生活。 而他会与江南的百姓同在,在封城期间,江南的百姓有任何冤情,都可以去衙门找他,他每天会抽出一个时辰,专门用来接待城中百姓,为城中百姓申冤…… “城门口有大军进出,恐会伤及无辜,劳烦各位乡亲都家去,封城的这段时间内,请大家尽量少出面,在确定一切安全后,大家再出门。”钦差说完该说的,就开始赶人了。 自古以来,要让大多数人,听从少数人的话,用的都是棍棒加甜枣的招。在驻军这根大棒的威慑下,和钦差这个甜枣的安抚下,城中的百姓再无不满,一个个自觉地离去…… 很快,城门口就只剩下驻军了。 “果然,这群读书人就是会说,死的都能给他们说成活的。什么与江南百姓同在,不知情的人 ,还以为他有多为百姓着想呢。”陆六、陆七一路奉命保护朝廷派来的这位钦差。 陆六看到他三言两语,就平息百姓的愤怒,引得百姓感恩戴德,直呼钦差为青天大老爷,要说不羡慕那绝对是骗人的…… 他们拼死拼活在战场上杀敌,回来后,也没见百姓这么感激他们。 陆六强烈怀疑,就是因为他们不会说。 “少瞎想了,赶紧的跟上,我们要进城。”陆七推了陆六一把,让他们清醒一点。 他们是武将,跟文臣不一样。 能决定武将功劳的,只有战场上的胜负,用嘴巴说是没有用的。再说了,他们的情况,跟普通将领还不一样。 他们家大将军打赢了仗,声名大振不说,还手握实权,如果再像这些文臣一样去讨好民心,皇上怕是会坐不住…… 就算皇上坐得住,朝中那些遇到丁点儿事,就跳脚大骂的官员也坐不住,肯定会给他们家将军,安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便是治不了他们家将军的罪,也不会再让他们家将军上战场,以免功高震主,闹出什么黄袍加身的兵变。 毕竟,这种事发生过,朝臣和皇上不敢不防…… 第1212章 要你,本将军征用了 钦差进城,马不停蹄,直奔总督府,求见大将军。 不过,陆大将军并没有见他,而是命人传话,他们枢密院只管军务,不管六部官员的事。 钦差听到这话,在放松之余又不免担心…… 陆大将军不插手江南官场的事,这是好事。可江南这个情况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要是没有陆大将军的相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江南。 这一路,要是没有陆大将军派来的亲卫保护,他早就死了不下十次。 可陆大将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钦差也开不了口,请求陆大将军协助他。 钦差身负皇命,见官大一级,但在陆大将军面前,他真不敢有比陆大将军大一级的念头。 “只能往好的想,陆大将军不管江南官场的事,就是还信任我们,没有揪着我们六部的错不放。”钦差自我安慰后,就积极的投入到,与江南的官员斗智斗勇中…… 在陆大将军的默许下,钦差占了总督府的大宅,直接在总督府大宅,开始提审余总督等人。 余总督等人还做着,配合陆大将军捉拿香血海,从陆大将军手中分一杯羹的美梦。没想到,他们没有等到立功被皇上嘉奖那一天,而是等来了钦差的审问。 看到钦差的刹那,余总督就知道 他被陆大将军耍了。 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 江南的水,比朝廷那些官员想的还要深。朝廷想要拿他的错,拿律法审判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陆大将军向来目标明确,钦差一来,他就把总督府的控制权丢了出去,连钦差的面都没有见,带着他的人就走了。 查江南官员贪腐是六部的事,怎么处置江南的官员是皇上的事,他没兴趣给自己找事。 当然,要是钦差查的让他不满意,皇上的处置不合他心意,他不介意能者多劳,帮他们分担一二。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现在,他着实没那个闲功夫,吃力不讨好的给自己揽事。 再说了,江南官场不干净,江南的驻军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他忙得很…… 一出总督府,陆大将军就命陆一,把江南驻军统领给控制住了,顺手就接手了江南驻军。 先前,陆一是征用江南的驻军,一应权利都在统领手中,陆大将军一出手,就直接把驻军统领给撸了,抢了驻军的指挥权。 驻军统领自是不甘,可论武力,他打不过陆大将军的人,论威信…… 统领本以为,陆大将军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命人拿下他,他在军中的心腹、他手下那些将领一定会站出 来为他说话。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江南的驻军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陆大将军便是位高权重,也不可能一来就让他的人都听话。 然而…… 他低估了,陆大将军在军中的威信,也高估了自己的人品。 陆大将军一声命令,将他拿下,他手下的心腹别说救他,差点还跟陆一抢活,主动动手扣住他。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那一瞬间,驻军统领是崩溃的。他没有想到,他平日好吃好喝养着的心腹,关键时刻比土匪还要狠,不仅不站在他这边,还想要拿他邀功。 被他骂的几个心腹,羞愧地低下头,但仍旧没有人为他说话。 “忘恩负义?你们吃朝廷的饭,拿朝廷的饷,却办的不是人事,你确实忘恩负义!”陆一反手一折,就将驻军统领的手折断了:“给我老实点!” 驻军统领脸色发白,痛闷一声,心中又慌又乱…… 陆一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大将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陆大将军,有心想要问一句,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 一旦他问出来了,把事情捅到了明面上,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最后,驻军统领一声不吭,像死狗一样,任由陆一将他带走。 陆大将 军从来没有,做过收拢人心的事,可他的名声摆在那里。 自打陆大将军带兵打赢北辽后,他在军中的威信就如日中天,军中的将士个个都拿他当神一样的崇拜。 可以说,军中的将领便是不认虎符,也不会不认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的命令,在军中比圣旨还好用。陆一拿着圣旨,才勉强让驻军统领听他的安排,可陆大将军只往驻军大营一站,就赢得军中上下所有人的追崇。 他一说,从即刻起,江南驻军由他接手,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不说,还纷纷叫好,高呼:“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整个驻军大营,就像是过年一样,将士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高举长枪,高声大喊,音量一波高过一波,便是圣上亲临,这些人都不一定有这么激动…… 陆大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江南驻军。他的命令下达下去,军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不,执行力之高,叫陆一叹为观止,让他一度怀疑,这群人不是酒囊饭袋的江南驻军,而是训练有素的陆家军。 …… 自打上岸后,就一刻也不得停的陆大将军,在收服了江南驻军后,总算可以喘一口气。 当天晚上,他就带着老钟等人,回到了月宁安 在江南的别院。 大半夜的敲门,差点没把陆三给吓死,看到是陆大将军,陆三才放松下来。 不怪陆三反应这么大,实在是月宁安在江南树的敌不少,旁的不说,就说香血海。 香血海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下午才捉到一个,给月宁安下毒的下人。要不是月宁安仔细,一日三餐不假他人之手,平时吃喝都会让人检查,指不定这时候已经毒发了。 发现下人下毒的事件后,陆三就一直紧绷着,这会看到陆大将军登门,陆三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有大将军在,他就安心了。 陆大将军一登门,就有机灵的下人前去向月宁安禀报。 月宁安正在书房核算账目,听到下人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要放下账册起身,就见陆大将军已大步步入书房。 月宁安不由得笑了,放松地往椅子上一靠,调笑地道:“大将军大半夜的亲自登门,是为了要什么?” 陆大将军脚步一顿,知晓月宁安这是气他借人、借船之事,不由得轻笑出声:“要你!” “月宁安,从现在起,你……被本将军征用了!”不等月宁安反应,陆大将军走到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上身前倾,将月宁安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下…… 第1213章 自私,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陆大将军这次来就没打算走,他直接把月宁安的别院给征用了! 当然,不是无偿的…… 刚查了江南官员的陆大将军,此时财大气粗得很。他掏出一本册子,甩在月宁安面前:“上面的产业,看中什么自己勾,我让人打招呼,给你留下。” 月宁安翻看了册子,颇为惊喜:“你让人做的?” 册子上,登记了江南犯事官员,名下所有的产业,大到田地、铺子,小到金银古董,全都登记在册。 可以看得出,做这本册子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嗯。”陆大将军在月宁安对面坐下:“让陆二提前查的,也算是一个证据。” “原来,不是为了我呀。”月宁安合上册子,故作失落地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求生欲极强的陆大将军,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除了你,本将军还能为了谁?” “明明就是你不信任朝廷派来的钦差,怕他们官官相护,提前把江南犯事的官员产业摸清楚。”月宁安给了陆大将军一个白眼,将册子放在桌上。 陆大将军:“那是顺带的,主要是为了你……” “我信了你的邪。”月宁安失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本册子很有用,但打招呼就没有必要了,我看中什么自己去买,你别掺和。” “你不想要?”陆大将军皱眉,就差 把不开心写在脸上……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讨月宁安欢心的法子,月宁安连他这点权利也要剥夺? “这跟我想不想要无关。”月宁安温声道:“你是朝中重臣,前程似锦,因这种事被人捉到把柄,得不偿失。” “皇上很乐意,我犯这种错。”他这个地位,虽没有必要刻意自污,但犯一点小错,让皇上抓到明面上的把柄,对他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但我不乐意,他们可以往你身上加任何罪名,唯独不能用官商勾结,与民争利。”月宁安明媚的脸上,写满了拒绝:“我拼命赚钱,是为了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不是为了让你们为钱财犯错。这天下产业多得去了,不可能我想要就全都要。我有多少银子办多少事,没有银子就不强求,我没有那么贪心。” 别说陆藏锋了,就是老钟他们,她都早早地备好产业,就怕他们因为缺钱财傍身,而在官场上走上歧路。 在她看来,从商就好好赚钱,当官就好好奔前程。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在什么位置就该做什么事。 陆大将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拼命赚钱,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又怎知,我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在官场拼命往上爬,不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过的更轻松呢?” 他也不想让 月宁安一个努力,他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月宁安所有的便利。 就像那三年,月宁安为他做的一切,他现在…… 想为月宁安倾尽所有。 “我做的,不违反律法。你做的事,是朝廷不允许的。”在这一点上,月宁安异常坚定:“我也不希望,别人提起你,第一印象是,那个为了女人冲昏头脑、以权谋私、与民争利的大将军。我也不能接受,他们因为我,对你指指点点,说你不好。” 她怎么舍得,她的大英雄,为她背负骂名,为她被千夫所指。 她与陆藏锋之间,如果有一个人,要被天下人责骂,她希望那个人是她。 她舍不得,她的大英雄流血又流泪。 “你不能接受,我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说不好。我又能接受,你被人责骂吗?”月宁安心疼他,他就不心疼月宁安吗? “我正经的做生意赚钱,他们骂我干吗?”月宁安只当没听懂,故意含糊地道。 “月宁安,你明知……我是什么意思,别装傻。”陆大将军黑着脸:“十年之约,悬在你头上的利剑!你不舍得我被人责骂,我就舍得你一个人面对?” “我没有装傻,我知道你心疼我,但现在真没有到那个地步。”月宁安不想再继续争执下去,她知道陆藏锋对她总是容易的心软,便刻意放低语气, 软声请求道:“陆藏锋,你相信我好不好,不管是与范家的十年之争,还是皇上要的银子,我都能完成的。别为我做出格的事,好不好?” 陆大将军气得咬牙:“月宁安,你很自私,你知道吗?”明知道,一旦她开口相求,他就不可能再坚持,还故意求他。 月宁安这是吃定了他吗? 月宁安反倒笑了:“我就是个自私鬼,可怎么办呢?谁叫你喜欢我,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不是吗?” 陆大将军:“……”是他输了! 但凡月宁安开口请求,陆大将军就没办法拒绝她,在月宁安的坚持下,陆大将军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呢?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陆大将军最终还是如月宁安所愿,答应不出面打招呼,让月宁安自己去谈她想要的产业。 月宁安知道陆大将军不高兴,转头就轻声哄了一句:“别生气啦。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哪怕你不打招呼,他们也不敢为难我的,你就放心吧。” 她出银子给官场那些人孝敬,求的并不是他们的特殊对待,她所求只是一个公平的机会,她只是不想因为别人出了银子,而她没有出银子就被刷下去。 陆藏锋不需要刻意帮她打招呼,陆藏锋在,就足够让那些人,不敢区别对待她。 陆大将军只觉得,满腔的烦躁与不 情愿“咻”的一下,全散了。 他一脸无奈地道:“今晚,只有这一句话,是我想听的。” “一天一句,你知足吧。”把人哄好了,月宁安转头就说起正事:“你要的船和人,三天后会到。” 陆大将军:“……”这大煞风景的小娘子,就不能再说几句软和的话? 可就像月宁安说的,他喜欢她,还能怎么办呢? 陆大将军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要看江南这边的事务,办的如何。我要脱不了身,你就自己去吧,我交待了疤头,他会全力配合你。”家底都拿出来了,月宁安也不在乎,陆藏锋把她的人手全挖走了。 挖吧,能被挖走的,本身也留不住,她认了。 陆大将军没有强求,只郑重地提醒了月宁安一句:“有什么事不许自己一个人扛,你现在是有男人的人。天塌下来,你男人也扛得住,明白吗?” 月宁安好笑的点头:“知道了,我的大将军!放心吧,有什么我办不了的事,我一定会找你求助。” 不过,她不认为,在南边,有什么是她办不了的事。 陆藏锋极少来南边,不知道南边这边因商业发达,跟汴京那种权利中心不同。在南边,钱财很好用。 没有余总督那厮找茬,凭她月家在南边的人脉,在商场上不说无往不利,但也少有对手…… 第1214章 合作,求人不如求己 陆大将军把余总督等人扣下,派亲卫调用江南驻军,江南那些小官小吏和余总督他们的家眷,还可以安慰自己,这是陆大将军与余总督等人联手演戏,目的是为了捉拿海盗头子,但…… 钦差一到,他们就再也无法心存侥幸了。 很显然,朝廷要动江南的官员。 钦差抵达的当天晚上,很多人都睡不着。有些官员已经开始交待后事,把黄金珠宝埋起来,以留给后代子孙用……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那些看守粮仓、衙门,以及总督府的小门吏,收到了一个消息:“毁掉所有证据,包括人证!” 而要毁掉所有的证据,最快的办法就是——放火! 当天晚上,江南各地的粮仓,全都不明原因的起火,住在周边的百姓半夜惊醒,连家业都顾不得,一个个拼命逃蹿。 “着火了!着火了!” “起火了,快救火。” “快跑呀,着火了……” 有人不甘心,想要救火,可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没有办法救…… 不仅仅是粮仓,那些存放着重要卷宗与官文的衙门,也突然起了大火,看守的人全都像是睡死了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现。 巡视的兵丁,也集体失踪,没有一个人在刚起火时,经 过火灾发生地。 直到大火冲天,惊到了附近的百姓,才有人发现起火了,但此时火势已冲天,便是灭了火,粮仓与衙门里的东西也救不出来了…… 一个晚上,江南各地有三十余处起火! 虽说秋干物燥易着火,但一个晚上发生三十余起火灾,全都是朝廷重要地方,是个人都知道不寻常。 钦差半夜被下人叫了起来,听闻这个消息,气得差点吐血:“查……给我查清楚,起火原因是什么!” 起火的原因很好查,天一亮下面就报了上来:“粮仓、衙门的火灾,是从内部放的火,乃是看守的门吏所为。纵火之人也把自己烧死了,在火灾现场发现了被烧毁的火神像,疑似与邪教有关。” 钦差听闻,气了个仰倒…… 与邪教有关? 这种话去骗小孩,都没有人信,可纵火之人全死了,线索断了,他就是想要查,也无从下手。 雪上加霜的是,第二天钦差再审余总督那些人时,他们不仅问什么都不答,还一个个态度强硬,要钦差放了他们,不然他们就是告到皇上面前,也要钦差好看…… 很显然,钦差的能力不够,对总督府的控制力不够,昨晚才起火,今天余总督这些人,就全都知 道了,并且已达成某种默契,联手反制钦差。 尤其是余总督,一扫昨天的萎靡,强势又张狂:“你一到江南,就引得江南大乱。钦差大人,江南要是乱了,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钦差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本官乃是一品封疆大臣,先不说你没有证据,能证明本官犯了事,便是有证据,你也无权审问、扣押我。你哪来的底气,一直扣着本官不放?” “钦差大人!江南乃是税收重地,秋税征收在即,你将我等扣押在此,要是耽误了征税之事,你担得起吗?” “钦差大人……” 余总督一个口一个“钦差大人”,嘲讽意味十足,直把钦差胡大人吓得脸色发白,冷汗淋漓,不得不匆匆结束问寻,逃了出去。 他很清楚,江南的事闹这么大,如果最后他没法定余总督等人的罪,死的一定是他全家。 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他手上有证据呀? 对…… 一定要保护他手上的证据,还有陆大将军交给他的证人。 “来人……”胡钦差高声大喊,声音急切又慌乱。 然而,不等他喊的人来,下人就一脸慌乱地跑了过来:“大人不好了,安置在西院的那位……中,中 毒身亡了。” “你说什么?人死了?断气了?没有救了?” 胡钦差一个踉跄,要不是下人扶了一把,他铁定栽了下去。 安置在西院的那位,就是之前在码头上,冲破侍卫防守,冲到陆大将军面前告状的中年男人。 陆大将军昨天,把整座总督府的控制权,都交给了胡钦差,自然也包括那人,只是没想到…… 不过一天的时间,人就死了。 重要证人死了,他手上的证据又缺了一角,想要定余总督他们的罪,就更难了。 接二连三的噩耗,让胡钦差备受打击,眼神涣散,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扶着他的下人连唤了他几句,也没有得到回应。 “大人,大人……你别吓小人!”就在下人以为,胡钦差吓傻了,慌得不知所措之际,胡钦差回过神,咬牙切齿地道:“来人,备轿,本官要去见大将军。” 江南的水太深了,他需要与枢密院合作。哪怕因此,会给陆大将军送个把柄,他也认了。 找陆大将军合作,总比他办事不利,被皇城司逮到机会,把江南的事务夺走的强。 陆大将军压倒他们中书六部,他们只需要在政治上,做出一些让利,之后他们总能从别处讨好回。 要是他 办不好江南的案子,让皇城司接手了,办成了,增大了皇城司的影响力,他就是六部的罪人。 “就当便宜枢密院了!” 胡钦差带着“屈辱”的心情,前来求见陆大将军,欲与陆大将军商谈合作一事,却不想…… 陆大将军根本就不见他,只让陆三传了一句话:“枢密院掌军权,不涉政务。” 胡钦差急了:“江南之事……” 陆三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枢密院掌军权,不涉政务。”江南之事关他们屁事,六部的人办不成,就去找皇城司。 他们枢密院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胡大人,请……”陆三不给胡钦差再说的机会,摆了一个请的姿势,也不管胡钦差走没走,自己转身就走了。 胡钦差愣在当场,完全不能理解,陆大将军为什么会拒绝与他合作? 难道陆大将军不知道,他是代表中书六部来与他谈合作的,陆大将军这次帮了他,日后涉及到军饷、粮草的事,他们六部也会给面子,不会再卡扣了吗? 陆大将军他到底知不知道,与他们合作的好处? 胡钦差很想冲到陆大将军面前,把个中利害关系,跟陆大将军说清楚,让陆大将军看到帮他的好处,然而…… 第1215章 独占,想什么美事 他没有机会! 任凭他怎么说,别院的下人都不搭理他,坚定地不帮他通报。 他们大将军正忙着呢,哪有闲功夫搭理这什么钦差。 派人保护他南下,不过是要用他,吸引余总督等人的注意力罢了。 姓胡的莫不是以为,他们家大将军派人保护他,就是怕了他们中书六部了吧? “好好好!好一个枢密院使,本官记下了!”面对武将面前向来高高在上的胡钦差,不想他放低身段,主动上门求见,陆大将军不见他就算了,就连陆大将军身边的武夫,也敢给他难堪…… 自觉受到羞辱的胡钦差,一脸铁青,甩袖而去:“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只能吃混毛猪。没有你们,我胡某人一样能把江南官场的事查清楚,你们给我等着……” 赵启安翻墙而入,正好听到这句话,差点从墙头摔了下来…… 他皇兄派来的钦差,这么嚣张? 他在江南,都没这个底气,敢这么跟陆藏锋说话,这姓胡的哪来的勇气? 是他皇兄,给他的勇气吗? “赵王殿下,别院有门的。”陆三默默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江南这么乱,他们这群护卫已经很难了。 赵王知不知道,他动不动就翻墙、翻窗的行为,给他们这群护卫,增添了很大的工作量。 “行了,这又不是你们大将军府。”赵启安给了陆三一个白眼:“本王要的人呢?还活着吗?” 赵启安要的人,就是那日在码头上,状告余总督的中年男人。那个,胡钦差以为,中毒而死的男人。 那人是重要人证,陆大将军很清楚江南的官员有多张狂,早早就将那人,秘密送到月宁安在江南的别院。 那个安置在总督府西院的,不过是一个,被他们收买了的死刑犯罢了。 果然,那个死刑犯,死在了总督府。 “王爷放心,人在密室,好好的。”陆三侧身让了一步,给赵启安指路:“王爷这边请。” “急什么?本王来了,怎么能不跟主人打声招呼。”赵启安脚步一拐,就朝内院走去:“月宁安呢?她在哪?” 陆三连忙上前,试图拦下赵启安:“王爷,我们家夫人……” “行了,在我面前,就少装模作样。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当我没眼睛呢?你们家大将军,想要登堂入室拥有名份,还远着呢。”赵启安一把推开陆三:“香血海的事,可不仅仅是你们枢密院的事,我们皇城司也盯着呢。” 赵启安大步往前走,很快就把陆三甩下了,陆三快步追上:“王爷,我们夫人真没空……” 赵启安根本不听,陆三 越是喊,他走的越快。 三两步,赵启安就走到后院,然后就看到…… 陆藏锋坐在小凳子上,给一把木制长椅打磨,月宁安嘴里不知在说什么,拿着一块帕子,给他擦汗,两人头挨着头,说不出来的腻歪。 看到他过来,两人看了一眼,照旧做自己的事,完全当他不存在。 “这就是,你说的没空?”赵启安只觉得,牙酸得厉害。 他虽有心里准备,知道月宁安与陆藏锋已是两情相悦,但看到他们二人,旁若无人,举止亲密,还是觉得…… 心塞! 不痛快! 想要回宫,抽他皇兄一顿那么不痛快。 陆三面不改色:“恩,我们将军和夫人很忙,没空。” 他们大将军马上又要出征了,月姑娘十有八。九没空跟随,两人百忙之中,才抽出点时间培养感情,哪来的空闲,招呼赵王这个不重要的人。 “你可真优秀。”赵启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王爷谬赞。”陆三露出一抹羞涩的笑。 赵启安只觉得牙更酸了:“本王不是夸你。”陆藏锋的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赵启安给了陆三一个白眼,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走到两人面前,蹲下,斜了月宁安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我说你们俩,要忙到什么时候? ” “你陪王爷说话吧,余下的晚些时候再做。”月宁安递了一块毛巾给陆大将军擦手,向赵启安告罪了一声,就走了。 走了…… 赵启安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离开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大叫:“我有那么吓人吗?我一来,她就走,她什么意思?” 最主要,月宁安不要给他行礼吗? 明明以前见到他,都会给他行礼的? 是他今天进来的方式,不对吗? “你这张鬼脸长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陆大将军拿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嫌弃:“说吧,找本将军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赵启安手贱的,拿起陆大将军刚打磨的,那个说是椅子却又没有脚,说不是椅子,它又长了一副椅子样的物件,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奇奇怪怪的?” “别碰!”陆大将军一把拍掉赵启安的手,起身,朝一旁的石椅走去。 赵启安跟了过来,追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那是椅子吗?怎么没有脚?” 陆大将军没回答,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赵启安坐下,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呢?” “秋千椅。”被问的不耐烦的陆大将军,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赵启安:“ 秋行椅?给月宁安做的?” “嗯。” 赵启安瞪大眼睛,怒了:“江南乱成那样,你还有闲情做秋千椅?陆藏锋,你这是打算做昏……” “昏什么?”陆大将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昏……昏臣。”赵启安急中生智,自己造了一个词。 陆大将军也懒得跟他计较,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赵启安:“……”就好气,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生气。 赵启安憋屈致极地开口:“香血海的事,还有江南那些被卖掉的粮,你确定能追回来吗?” 如若不行,他必须立刻向他皇兄禀报,让他皇兄借机向北辽释放善意,稳住北辽,别在这个时候开战。 “香血海,我会捉回来。那批粮,你就别想了。”陆大将军淡淡地道。 “什么意思,你要私吞?”赵启安可不会认为,陆藏锋这话,是追不回来的意思。 “什么私吞不私吞的……本将军这次带人去拿香血海,朝廷是出人了还是出钱了?” 赵启安想什么美事呢? 赵启安不会以为,他宁可欠月宁安人情,用月宁安的人,也不用朝廷的人,是为了给朝廷追回那批粮食吧? 那批粮食是那些文官卖掉的,赵启安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他会帮那群蛀虫收拾善后,把这个窟窿补上? 第1216章 战书,诱之以利 封城的第三天晚上,疤头带着人到江南水师的大营。 一行三百人,全都是月家的精锐。他们一到水师大营,就换了江南水师的官服。 虽然,他们穿上官服也不像官差,但站在远处,不仔细看,还是能糊弄住人的。 一个时辰后,收到消息的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带着老钟、陆一等人,来到水师大营。 “大小姐,姑……不是,是大将军。”不知是跟陆大将身边呆过了一阵子的原因,还是疤头学习能力强,疤头的礼行的有模有样,看上去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 “不错。”陆大将军点头赞了一句。 “嘿嘿……我悄悄跟陆一哥他们学的。”疤头摸了摸脑袋,一脸老实,再无之前在船上的蛮横。 “呵……”陆四还记恨疤头,在船上看不起他们,害他丢脸出糗的事,暗暗给了疤头一个白眼。 疤头也不怂,凶狠地瞪了回去,陆四还要反击回去,就被陆一个冷眼打住。 陆四瞬间就怂了。 疤头也不敢得意,因为…… 月宁安正用眼神警告他。 继陆四后,疤头也从心了。不过,疤头比陆四脸皮厚多了,陆四被瞪,吓得一动不敢动,疤头却是厚脸皮,向月宁安卖好:“大小姐,兄弟们有不少人,都没有见过您,这些年,一直盼着能见到大小姐。大小姐您要过去, 见一见兄弟们吗?” 月家养的这群海盗,有海盗的后人,但大多数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月家收养了他们,而他们长大成人后,就为月家效力。 这也是月宁安说的,这些人要是全都被陆大将军招安了,他们月家花在这些人身上的银子,都还没有收回来。 “嗯,我去见见他们。”月宁安还要处理江南的生意,最终还是决定,不陪陆大将军出海。 虽有遗憾,但月宁安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她打小长在月家,已习惯了离别。 毕竟,她没办法做一个,只围着陆藏锋打转的女子。 月宁安没法陪陆藏锋出海,她这个时候过来,自然不是为了送陆藏锋。 就像她说的,她不想再做那个,看着陆藏锋离去,只能追逐陆藏锋背影的月宁安。 月宁安此时过来,是来收买人心的! 陆藏锋的魅力,她是领教过的。 连她都抵挡不了,她手下这些人,正值热血、崇尚武力的年纪。看到陆藏锋这样的强者,别说陆藏锋能给他们前程,就是啥也不给,这群人在见识到陆藏锋的实力,肯定会疯狂崇拜他,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 她一个弱女子,没办法用武力和人格魅力,来收拢人心,她能做的就是…… 砸钱! 她走到人群中,看着一张张年轻却陌 生的脸,月宁安落落大方地开口:“我是你们的东家,月家当家人月宁安!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们,我们彼此都不熟悉,也不了解,但没有关系,等你们凯旋归来,我们就熟悉了。”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也有人带着不信任的目光看月宁安,月宁安也不在意,她继续道:“我不是带兵打仗的将领,鼓舞士气的话由我来说,总归少了一点热血,我今天就不说这些了。” 月宁安略一顿,又道:“按月家的规矩,底下的人第一次拜见家主,家主都会给赏赐。这里虽不是月家,但月家的规矩不能坏。今天我就借江南水师的地方,受了你们的拜见。” “赏赐?是不是疤头哥他们吹嘘的,家主的见面礼?”底下的人,听到月宁安的话,一个个双眼发光。 他们可是知道的,按月家以前的规矩,没有正式拜见过家主,那都不算是月家的人,都不会被派任务。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月家家主不在青州,他们没法去汴京拜见小姐,拜见家主这一项就被搁置了。 本以为,他们没有机会,得到疤头哥他们那些老人说的家主的赏赐,没想到…… 到了江南,他们反倒有机会了。 一群海盗,一个个双眼发光,兴奋地不行。 月宁安满 意地勾唇轻笑,后退一步,轻拍巴掌:“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咚咚咚……”陆三带着人,抬了一把椅子,两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陆四、陆五看到陆三,齐齐朝他挤眉弄眼,陆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陆三将椅子放在月宁安身后,待月宁安坐下后,陆三便规矩地站在月宁安身后,目不斜视,看都不看陆大将军等人一眼,俨然是以月宁安的仆人自居了。 陆四、陆五:“……”这重色轻友的家伙。 两人气得咬牙,可碍于现场的气氛,还有陆大将军在,却没有一个人敢妄动。 “打开!”月宁安往那一坐,气场十足,抬抬手,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到她身上,就连陆大将军也不例外。 他隐约猜到了,月宁安要做什么。 他能给这些人,换一个出身,月宁安却能给他们,最直接的好处。 抬箱子的壮汉上前,将放在最前方的木箱打开,一时间…… 银光闪烁,迷了人的眼,有人忍不住惊呼:“是银子!整锭的银子!一整箱!” “再开!”月宁安很满意,这满满一箱银子带来的效果,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壮汉退了一步,将第二箱打开。 第二箱一打开,金光闪现,满堂生辉,离得近了,都被这耀眼的金光,照的眼睛都睁不开。 “是金子!天呀 ,全是金子!”这下,大多数人都忍不住,一个个双眼放光,眼睛像是粘在上面一般。 月宁安素手轻指,威严大气:“这两箱,都是你们。银子,是我今天给你们的见面礼。这箱金子,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凯旋之礼。待你们得胜归来,这箱金子就是你们的赏赐。” 在一众海盗,还被金、银的光芒闪瞎眼时,疤头已机警的跪下,向月宁安表明忠心:“小人疤头,见过大小姐,誓死效忠大小姐!”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一一跪下,高声大喊:“小人见过大小姐,我等誓死效忠大小姐!” 三百人壮汉齐声高声,气势冲天,声音直冲云宵。 这也就是江南水师大营偏僻,又因大火,致使方圆百里皆无人烟,不然这一喊,怕是要惊得鸟兽飞走,百姓恐慌了。 “今天的话,我月宁安记下了!你们放心!我月家从不亏待忠心之人!”月宁安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就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金子的诱惑! “都起来,上前领赏吧!” 月宁安知道,以利诱之这步棋,初步已见成效了,接下来就看陆藏锋出什么招了。 月宁安扭头,看了陆大将军一眼,目光带着一丝挑衅。 陆大将军无奈一笑,而后点头,表示…… 他接了月宁安的战书! 月家这支水师,他要了! 第1217章 合污,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陆大将军给的那本,江南犯事官员的产业名册十分好用。封城的那三天,月宁安趁江南人心惶惶,悄无声息的买进了不少产业。 陆大将军一走,月宁安更是加大了购买良田、上等商铺的力度,哪怕价格高一些,她也会照常收下。 这倒不是月宁安有钱没地方花,而是月宁安不看好胡钦差,不认为他能掌控江南的局势。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 陆大将军带“水师”出海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凭借余总督那些人在江南的耳目,很快就会知道,陆大将军人已经不在江南了。 陆大将军一走,江南那些官员,谁还会把胡钦差这只借“虎威”的“狐”,放在眼里? 果然,两天后,江南城解封了。 月宁安手下的人,也带来了消息,说胡大人跟江南的官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深知江南那些商人手段的月宁安,并不意外,只吩咐下人:“去查一查,胡钦差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们手中。” 然而,不等月宁安的人查到消息,月家在江南的生意,就接连出问题…… 月宁安趁江南封城,有陆大将军做靠山,大肆且低价,在江南购买了不少产业。这些产业,不是余总督等官员的产业,就是他们的附庸者手中的产业 。 毕竟,那个时候也只有他们,才会因为不安,疯狂地往外卖产业。 现在余总督他们无事了,这些人的胆气又回来了,自然要找月宁安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麻烦。 不肯把产业还给他们? 可以! 月家在江南的生意别想做了,上午地痞流氓闹事打杂,下午官府拿商行的人问责。 良田被马践踏,库房好端端的起火,庄子突然被水淹…… 总之,只要是月家的产业,什么奇怪的、倒霉的事,都有发生。 不过一天的功夫,月家在江南城的十三家商行,就被打砸一空。有一家还是做古董生意的,虽然摆在铺子外的都不是什么名贵货物,但被人打砸了,还是足够叫人心疼。 管事们实在撑不住,纷纷来求见月宁安,寻问月宁安要怎么办? 月宁安没说什么安抚的话,只向众管事道:“让大家休息两天,两天后重新开业。” 月宁安这般淡定,让一众管事放下心来,脸上重新浮出笑颜。 他们就知道,他们家大小姐一定有办法。 管事前脚离去,陆三就来求见:“姑娘,胡钦差的事,查出来了。” “说。”月宁安轻敲桌面,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着无形的威压。 陆三不由得咂舌:月姑娘跟他们大将军, 真的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有时候面对月姑娘,他恍然会有一种,在面对大将军的错觉。 当然,只是错觉。月姑娘可比他们家大将军好看多了,尤其还大方。 那天晚上,那两箱金银,不仅闪瞎了那群海盗的眼,也闪瞎了他们的眼,陆一、陆二、陆四他们,现在可羡慕他了,恨不得拿全部身家跟他换个活,可他有那么傻吗? “咳……”想远了。 陆三轻咳一声,拉回散发的思绪,收敛心神,一板一眼的道:“姑娘,胡钦差的弟弟,半个月前娶了一个,身带数万家资的妇人为贵妾。那妇人不久前,还是江南一名杨姓富商的妻子。和离后,杨姓富商赠了她数万家产。她带入胡府的家资,就是杨姓富商给的银子。胡钦差的弟弟娶了她后,那笔家资顺利成了胡钦差弟弟的私产。” 陆三在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由得佩服起,江南商人的本事。 这些人以前,还只是弄什么养女、义女送入官员后宅,借着给养女、义女添嫁妆,给官员送孝敬。现在居然连和离的妻子都能用上,这可真是…… 不讲究! 当然,也更隐秘,更容易让受贿的官员放下戒备。毕竟,大家都默认,和离妇人带走的家资,本身就是自己的嫁妆, 根本不会多想。 而胡家的事,还不止这一桩。 陆三顿了一下,继续禀道:“胡钦差的妻子,在五天前,收了娘家人送的一筐瓜果。那瓜果,全是由金玉所制,外面看着没有什么,但隐秘处都打了标记,亦是江南富商所赠。另,胡钦差的儿子,迷上了一江南瘦马,悄悄在外置起了私宅。为了供养那瘦马,胡钦差的儿子,借着胡钦差的名头帮人平了几桩官司,收了不少银钱……” 前后半个月,也就是说,当朝廷刚刚定下胡大人为钦差,江南的商人就出手了。 不管胡钦差多么刚正不阿都无用,胡大人的家人该收的、不该收的,全都收了。 胡钦差要是乖乖听话,那自是皆大欢喜,江南的官员定会拿几个人,给胡钦差回京交差。 要是胡钦差不听话…… 恐怕,胡钦差还没有开始查案,就要先出事了。 “江南那些富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但总是有人上当,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月宁安摇头叹息了一声:“胡钦差这人,可惜了。” 胡钦差虽有几分迂腐,但为人不失之为刚正,现在却被家人拖了后腿,被迫上了一条贼船。 而且还是随时都会沉的船…… 陆三微低头,没有说话。 家不齐,何以治天下 ? 胡钦差连家里都管不好,想来也没有为官主政一方的能力,早些回老家种田,对百姓也是好事。 书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月宁安皱眉:“去看看……” “大小姐……” 月宁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别院的管事,一脸惨白的冲进书房,焦急又不安的大叫:“官差带人包围了别院,说您是朝廷逃犯,要捉拿你,你快跑呀!” “跑?跑哪去!” 几乎是前后脚,管事刚冲进书房,一群带刀的官差,就跟着踹门而入,显然是跟着管事过来的。 为首的人更是二话不说,挥手下令:“把月当家拿下,阻挡者……” 那人看了陆三一眼,露出泛黄的牙齿:“杀无赦。” 随着他的话落下,弓箭手已砸破窗户口,将弓箭架好,箭头对准月宁安。 一瞬间,整个书房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就连陆三都不由得绷紧,月宁安却如无事人一般,放松自如的坐在书桌前。 她看了一眼被砸坏的窗户,微微摇头:“可惜了,我找天宫阁做的窗户呢。” 然,她嘴上虽说着可惜,面上却没有一点不痛惜。 “月当家,请!” 官差上前,粗糙蛮横的去捉月宁安,可连月宁安的衣摆都还未碰到,就被一道寒光,斩断了胳膊…… 第1218章 保护,我司重要证人 刀光闪过,惨叫声响起,一截断掌从众人面前飞过,“啪”的一声落在书桌前方。 同时,冲到月宁安面前的官差,也被月宁安身后的人,一脚踹的飞过书桌,摔在为首的官差面前,吓得那人连连后退……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被削掉手掌的官差,抱着断掌在地上打滚哀嚎。可惜,此刻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为首的官差脸色煞白,慌忙下令:“来人,放……” “看清楚!”从月宁安身后跃出来的黑衣人,手持令牌,怼到为首的官差面前:“皇城司办差,谁敢放肆!” “皇……皇……皇城司?”为首的官差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令牌,双腿直颤。 皇城司,那个臭名昭着的特务司。 手持令牌的黑衣司位,将令牌收起,一脸冷傲:“月宁安是我司重要证人,谁也不能动。” 为首的官差本能的点头,点到一半,想起上峰下了死命令,不惜代价也要把月宁安带走,只能硬着头发开口:“大,大……” “滚!”黑衣司位一个冷眼扫过,手上的刀,已架在为首的官差颈脖上:“或者死!” “滚!滚,滚……小人这就滚!”为首的官 差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哪敢多留,一个个夹着尾巴跑了,就连那断掌的官差也不嚎了,匆匆捡起自己的断掌,跑得比谁都快。 一行人,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陆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别院的管事就更不用说了,直接惊的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月宁安,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他们家大小姐,什么时候跟皇城司的人往来了?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司呀! 他们家大小姐沾上了,能全身而退吗? 这可怎么办是好呀…… 管事一脸绝望,眼神呆滞,一点反应没有。 月宁安轻笑了一声,轻声安慰道:“下去喝个安神汤,好好休息。放心吧,江南的风刮不到我头上。” 皇城司要拿江南官场立威,岂是余总督这等人能拦住了。 他们把胡钦差拉下水又如何? 朝廷派来的钦差,不过是一个摆设,真正查案的人,一直是赵启安率领的皇城司。 陆三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应了一声“是”,扶着惊魂未定,满肚子疑问的管事下去了。 …… 前来抓月宁安的官差,趾高气扬 而来,结果却灰溜溜的而去,差事没办成,为了不被上峰责罚,他们只能把事情推给月宁安。 为首的官差一见到上峰,就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哀嚎:“大人,大人不好了……月宁安背后不仅有陆大将军,还有皇城司的人,我们今天去拿人,皇城司的司卫二话不说,就砍了我们的人一条胳膊。对方是皇城司的司卫,小的们怕给大人惹麻烦,不敢跟他们出手,只能先行回来。大人……我们现在还要去拿人吗?” “皇城司?怎么跟皇城司扯上关系了?”下令抓月宁安的人,是江南巡抚林政,他半点不关心官差受伤一事,急切的追问:“皇城司的人,到江南了?” 为首的官差重重点头:“小人亲眼看到皇城司的令牌,确定是真的。皇城司的司卫说,月宁安是他们皇城司的重要证人,任何人不许动。” “皇城司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江南?他们……想要干什么?”林巡抚刹那间脸色发白,放在扶手上的双手抖个不停。 是个人都知道,皇城司是皇上的眼睛,亦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一把砍向朝中官员的刀。 年初,皇上启动皇城司,就遭到满朝大臣 的反对。然而,一直不曾在人前现身的焰皇叔,突然现身,坐镇皇城司,支持皇上重启皇城司。 皇上态度强硬,又有焰皇叔支持,朝臣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城司重启。 好在,皇城司重启后,皇上并没有用它来监察百官,而是用皇城司来盯青州的事,这让朝中大臣松了口气。 大半年过去,皇城司一直很低调,即没有查官员,也没有插手任何政务,低调的像是不曾重启,让不少人都渐渐放松了警惕。 至少,江南的官员就快忘了,皇城司被皇上启用了这件事。此刻,听闻皇城司司卫出现在江南,林巡抚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城司对朝中大臣来说,那就是灾星。司卫所到之处,绝无好事。 林巡抚连一刻都不敢等,当即就跑去找余总督:“大人,大人……不好了,皇城司……皇城司的司卫来了!” “皇城司的司卫?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了?”余总督已重获自由,现在仍旧是那个,在江南跺跺脚,就能让江南上下抖三抖的江南总督。 “是我们今天去拿月宁安,皇城司的司卫突然出现,说月宁安是他们的重要证人,把官差都丢了出来。”林 巡抚一个字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余总督眉头一皱:“谁让你们去拿月宁安的?我不是说了,不要管她吗?” “大人,这不是那姓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就想给她一点教训。”林巡抚吱吱唔唔的道。 余总督气得双眼发红,指着林巡抚大骂:“你们是不是蠢呀!是不是忘了,她是陆藏锋的女人!陆藏锋的女人你也敢惹,你想要再被关一次?再来一次,你确定我们能平安脱身?” 在官场上,要抹掉什么证据很容易,但要揪人辫子也不是难事,他们现在自保都来不及,这群蠢货居然还去招惹月宁安,简直是嫌命太长。 林巡抚小声地解释:“我们也没有想过,要月宁安的命,就是让她吃点苦头,受点教训。” 月宁安趁火打劫,用低价买了他们的产业,死活不肯吐出来,余总督能咽得下这口气,他们可咽不下。 他们知道月宁安有陆大将军做靠山,可他们也没有想过,要拿月宁安如何。他只是借下面的人,给月宁安一点苦头吃。 届时,就算陆大将军回来,他们也不怕,只要把责任推给下面的人,说下面的人不懂事,擅自作主就行了…… 第1219章 停运,钱能通鬼神 “让月宁安吃点苦头,受点委屈?” “有事就推给下面的人?” “你可真是聪明!” “得意什么?我不是夸你!”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陆藏锋又是谁?” “你当陆藏锋跟你一样蠢呢!” “你当陆藏锋没有脑子呢,可以任由你糊弄呢!” “你这点小心思,你当陆藏锋看不出来吗?” “你嫌江南不够乱是吧?我们才刚刚安生下来,你又去招惹陆藏锋!你想干什么?想死吗?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拉我们一起下水!” “嫌命长了,我送你一根绳子!” “再有下次,不用你自己去死,我亲自动手,送你见阎王!” 余总督被林巡抚这个蠢货气死了,指着林巡抚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他都不敢惹的人,姓林的哪来的胆子,敢对月宁安出手? “是,是……是……大人放心,下官保证,绝无下次!” 林巡抚被骂的头都不敢抬,等到余总督骂完,才瑟缩地寻问:“大人,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皇城司的司卫都到江南了,他们……不是来查咱们的吧?” 皇城司司卫可不是胡钦差之流,那群司卫就如同鬣狗一样,他们躲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咬 你一口,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不是冲着我们,皇城司来江南干什么,保护月宁安吗?”余总督黑着脸,吼道。 有了先前被陆大将军戏耍的先例在,余总督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城司司卫只是路过江南,更不会认为,他们的出现是为了保护月宁安。 保护月宁安,只是顺带的。 林巡抚已经腿软了,一脸死灰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皇城司要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是不是……” “慌什么!皇城司能不能查到什么还是两说。我们既然已经知道司卫到了江南,就想办法打听一下,是哪位大人来江南。”知道领头的人是谁,他们总有办法对付。 就像胡钦差,刚来不也是喊打喊杀的,现在不也跟狗一样听话。 “大人,那是皇城司呀!”林巡抚的声音,已破碎的不成调。 皇城司的消息,他们怎么可能打听得到,总督是不是疯了? 余总督也很慌,但当着手下的面,他还是竭力镇定地道:“皇城司又如何?只要我们知道是谁来了,总会有办法!” 皇城司那个鬼地方,对他们来说太过神秘了,神秘到他们根本不知拜哪座山头,便是想要打探消息也没有门路。 现在,唯一 能与皇城司接触的人,就只有月宁安,可是…… 叫他向一个女人低头,他实在不甘心。 余总督烦躁地在大厅内走来走去,一连走了数圈,才勉强平复下来,咬牙道:“给月宁安下帖子,问她何时有空,本官想要上门拜访,解释今天的误会!” 是的,误会! 别说皇城司出手保了月宁安,就是皇城司没有出手,知道那群蠢货把月宁安关起来了,他也会在第一时间,让人把月宁安给放了。 他不是不想报复月宁安,但他绝不会为了一时之气,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在明知陆大将军对月宁安不一般的情况下,还不知死活当众对月宁安出手,凭白给自己树一个强大的敌人。 林巡抚见余总督要亲自出面,着实松了口气。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就命手下,给月宁安送拜帖。 江南总督亲自上门,在任何人,包括余总督看来,这一次拜访是十拿九稳的事,月宁安绝不会,也不敢拒绝,但是…… 月宁安拒绝了! “我很忙,最近都没有空。”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就一句忙。 余总督听到这话,气得脸色发青:“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以为我主动求和,就是怕了你了。你月宁安 有靠山,我余瑞就没有底牌吗?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余总督黑着脸,对林巡抚交待道:“去,给漕帮送个信……但凡月家的货物,皆不许出码头,全部给我扣下来!月家商行的人要打听,也不必瞒着,告诉月家人,是本官的意思!” 漕帮掌管着,整个大周内河船只。所有在大周境内,需要走水路的货物,都要过漕帮的手,都要漕帮点头。 月家的商行,不说遍布大周,但大一点的城镇都有月家的生意。开店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货物,除去一些必须要走陆路运送的,其他的的货物,月家商行都是交给漕帮运送。 船运费用低不说,损耗还小。而漕帮也一向以,公道、准时的好口碑着称,这么多年来,双方一直合作愉快,但现在…… 漕帮停运了月家所有的货物,包括一些易腐烂的瓜果蔬菜,和易死的鲜鱼鲜虾,全都被迫滞留在河面上,不许货船靠岸。 漕帮停送月家的货物,远一些的掌柜还不知,但附近的,今天有货要收的商行管事,却全都知晓了。 倒不是他们消息有多灵通,而是漕帮压根就不隐瞒,月家商行的一问起,漕帮就回:“我 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说是先前纵火烧粮仓的犯人,躲在货船上。官府下令,所有船只不经官府检查,皆不得停靠码头。” 这消息,怎么看都没有问题,月家商行的人也打听了,船上滞留的货物,也不只他们月家一家,好多商行的货物,都被迫在河上飘,没法靠岸,然而…… 月宁安一收到消息,心中就明了了:“漕帮?原来是他们。” 月宁安略一思索,笑了:“也是,也只有漕帮有这个本事,能将江南的官员都拉上船,也只有他们手中的利益,才能打动那些人。” 赵启安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眸中透着凌厉的光芒:“你确定江南官场上,那只看不见的黑手是漕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要知道,漕帮扣押货船,是因为官府的命令,并不是刻意针对你。” 月宁安吓了一大跳,暗自拍了一下心口,起身给赵启安行了个礼。 赵启安没好气地给了月宁安一个白眼:“行了,没有外人,你也少装模作样了。” 先前陆藏锋在,怎么不见这个女人,老实地给他行礼。 真是…… 亏得他,以前那么喜欢她,居然没发现,她是这么虚伪的一个女人…… 第1220章 魔鬼,丧事一条街 月宁安也不跟赵启安假客气,在赵启安坐下后,也坐了回去。 不等赵启安再次寻问,月宁安就主动道:“王爷有所不知,漕帮不是什么小帮小派,他们不敢违背官府的命令,但能让他们这么配合,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余总督也不行吗?”赵启安眯着眼,掩去眼中的精光,状似无意地问道。 “余总督可以,但余总督也无法让漕帮,只针对我月家。”他们月家,跟漕帮也是有交情的。 能让漕帮帮主,不顾老一辈的交情为难她,绝不是余总督一纸官文能做到的。 便是不谈交情,他们月家跟漕帮也有生意往来,漕帮没有必要为了余总督,坏自己的口碑名声。 毕竟,余总督的面子,真没有那么大。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漕帮,就看余总督他们,接下来出什么招,动用哪方的势力了。”月宁安勾唇轻笑,带着一丝凉薄:“有皇城司这个饵在,余总督一定想方设计给我施压,逼我去见他,找我打听皇城司的消息。毕竟,我是他们知道的,唯一一个能接近皇城司司卫的人。” 赵启安人在皇城司,不清楚皇城司在那些官员眼中,有多么可怕,但她清楚。 对余总督等人来说,皇城司司 卫突然出现在江南,比陆藏锋封城,还要让他们惶恐不安。 要是不查清楚,他们寝食难安。 而人一旦急了、慌了,就容易露出马脚。 “行,接下来,听你的安排了。”赵启安胡乱的点点头,收起眼中的凌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在江南查了大半月,顺着那几起大火留下来的线索,今天才查到漕帮的头上。 陡然听到,月宁安怀疑起漕帮,他惊讶的差点跳了起来。 他怕他身边,有月宁安的眼线。 钱能通鬼神,在江南这半个月,见识到了江南的富商,用银子开路,将江南官场连成一张网中,令普通官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让赵启安无法轻视钱财的力量。 也正是见识到了,江南官场的腐败,赵启安才明白,他皇兄为何那么防备月宁安。 钱财能做的事太多了,收买官员都是小事,最可怕是…… 有钱财,就能养兵、囤粮,就像月家在海上做的那些事。 要是当初,他们赵家没有压制月家,任由月家发展,月家早就富可敌国了,到那时…… 恐怕,皇室都要看月家的脸色行事。 真是光想,就让人坐不住,也难怪陆藏锋,一定要把月宁安手中的那支人马招安了。 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但陆藏 锋代表了朝廷的态度。 朝廷不会允许任何人养私兵,现在交出来,朝廷不会跟月宁安计较。 而月宁安…… 应该说她聪明人,还是聪明呢? 香血海的事一暴露,她就很干脆的,把自己在海上的底牌,全都露给陆藏锋看。 人数不多,只区区三、五百人,能在海上称霸一方,但绝对翻不起风浪,正好卡在他皇兄能接受的那个点。 更不用提,陆藏锋摆明了要招安她的人,她不仅没有阻止陆藏锋见他们,甚至给陆藏锋行了一个方便。 真正是人精一样,不愧为是焰皇叔亲手教导长大的…… …… 赵启安这一次到了别院,就没有走。 他跟幽灵似的,白天黑夜的只呆在别院的密室。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有人能见到他。 密室外,有皇城司司卫把守,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月宁安一度怀疑,赵启安压根就没有呆在密室,借用她的密室,不过是为了警告她,让她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他。 要不是知道,赵启安这人不好惹,月宁安真想给他一个白眼,然后把人赶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赵启安怎么就不懂呢? 月宁安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赵启安,开始布局对付范家江湖小镇的事。 趁着江南城封城,人心惶惶之际,月宁安买了不少产业。并且有针对性的,将范家的江湖小镇四周的铺子,能买的全都买了下来。 买下那些铺子后,月宁安就命人关店,重新休整过,稍候再开业。 先前各个管事都忙,没人有空做这件事,现在…… 在余总督等人的打压下,月家的铺子被打砸,货物全都烂在河上,上不了岸。没铺子、没货,做不成生意,一众管事、小二都闲了下来。 作为东家,看到下面的人光拿月俸不干事,总是不爽的。 月宁安没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原先的铺子开不了,就让这些人去盯江湖小镇四周的商铺。 “听说范家的江湖小镇,专门搭了一个戏台子,用来搞什么少侠、江湖美人评选,平时没事也会展示一下江湖人的生活,十分受欢迎。 做生意的嘛,好的咱们就要学起来。江湖人,江湖生,江湖死。范家做了江湖小镇,咱们就在附近搞个丧事一条街好了。他们展示江湖人江湖生,咱们就好好的展示一下,什么叫江湖人江湖死。”月宁安跟管事交待这些事的时候,笑的那叫一个纯良。 无视一干管事震惊、惊恐的眼神,月宁安越说兴致越高:“咱们也搭个戏台子,不用搭多大, 只要让人看到,丧事怎么操办就行了。但那什么吹唢呐、撒纸钱、五子哭坟每天都安排那么两三出。要是腻味了,再安排个十八层地狱的展示,让前去江湖小镇的人都看看,人死后,后事要怎么操办才隆重。” 说完,月宁安还不忘征求管事的意见:“你们看,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一众管事听完,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大小姐,您……您这是认真的吗?” 他们家大小姐,是魔鬼吗? 搞丧事一条街? 天天吹个唢呐,还要洒纸钱…… 一天搞两场下葬、五子哭坟? 这么一弄,范家的江湖小镇,还怎么做生意? 人来江湖小镇是游玩的,遇到这么晦气的事,谁还有兴致玩? “我当然是认真的!无比的认真!”她不认真,招这些管事来干吗? 来闲聊吗? 她很忙的,都忙的没空想陆藏锋了。 管事看月宁安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就知道月宁安已经拍板了,这事没有回迂的余地。 是以,哪怕一众管事,怎么看都觉得月宁安这做法太儿戏,但还是认命地点头:“小的明白了!请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大小姐想要胡闹,那就闹吧,左右他们最近很闲,给范家人添一点堵也好…… 第1221章 私盐,我上头有人 对范家的江湖小镇出手,对月宁安来说,不过是调剂生活的小事,像那些管事说的那样,她不过是小打小闹,给范家添一点堵罢了…… 之后,范家要低头还好,要是不肯低头,那她就再来一把大的,彻底把范家的江湖小镇按死。 是以,把事情布置下去了,月宁安就没有再管了,而是专心地等余总督那些人出招。 结果让月宁安大失所望,余总督等人出的招,就是把其他商家的货船都放了,只扣着月家的货不放,摆明了是针对月家商行。 生怕月宁安不明白,漕帮的人还暗示月家商行的人,有人要对付月家商行,月宁安要是不低头,月家商行在内陆的货,一件也别想运出去。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那肯定没有份量,但由漕帮的人说出来,月家的管事不带一点怀疑。 于是,原本安下心来的商行管事,不得不再次找上月宁安,问月宁安要怎么办? 一批货延时,哪怕延个十天半个月,这点损失他们也能赔得起,要是漕帮一直不送他们月家的货,这生意可就没有办法做了。 “别急,再等两天!”月宁安笑着安抚管事,可漕帮都放了话,哪是月宁安这两句话能安抚的…… 商行的管事一个个愁得不行: “大小姐,你能给咱们一个准话吗?这事漕帮会低头吗?要是实在不行,你看咱们……是不是想想别的办法?” 他们不肯叫月宁安低头,可这一天天的,损失的都是银子呀! 十年之约还在呢,要是他们被范家抛下了,让范家成了商界第一,他们想要追赶上去了,可就难了。 站在第一的,绝不会允许第二有起来的机会,一定会尽全力打压他们。 “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月宁安再次开口,这一次严肃了许多,且冷着脸,摆明了不愿意多说。 月家商行的管事,不是看着月宁安长大的,就是月宁安一手提拔出来的,不说深知月宁安的脾性,但一看月宁安冷下脸,他们就知道月宁安不高兴了。 是以,哪怕再怎么担心,也只能惆怅的离开。 不过,一个个都暗自琢磨着,能不能动用私人关系,找漕帮说个和,可不想…… 没等到他们找到能说和的人,朝廷就突然开始清查漕运货船了! 不仅仅是江南一带,而是所有的码头,所有的船只要到岸,官府都要严查船上的人,是否有可疑之人? 查船上的货物,是否与出发时在官府登记,交的税费一致?船上有没有夹带私货? 重点查,船上有没有违禁货 物? 货上船,要在官府登记,商人要按货物的价值付税费,但真要样样如实登记,商人赚什么? 各地官府,或多或少都收了漕帮的好处。再加上,此前朝廷从来没有盯过漕运之事,一直以来都没有事发生。是以,不仅商人大胆了,就是漕帮那群人也胆大了,什么都敢往船上装。 什么粮食、私盐、私铁,只要赚钱的行当,他们就没有怕的,甚至活人他们也敢装上船,私下买卖。 这一查,几乎每条船都会有问题,而出了问题,这船就别想上岸、下货。 一时间,大周各大城镇,但凡有码头的地方,无不停满了货船。 运送瓜果、布匹、丝绸这一类合法货物的船只还好,官府查到他们瞒报货物价格,虚假报税费,找找关系,罚点钱,把税费补上,回头就能把货物领回去。 可要查到私盐、私铁这些……不仅整船人都要被关进大牢,还要追踪出货的上游、收货的下游,甚至还有负责运货的漕帮,一个个的都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整个漕帮……不,应该说整个商界都乱成一团。 漕帮接了商人的单,却无法如约将货送达,那些将货送给漕帮运的商人,一个个被官府找上门,补税的补税,罚款的罚款,倒霉 被关起来的也不少。 这一遭下来,不仅仅是漕帮,就是那些跟漕帮合作亲密的商人,也损失巨大。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说漕帮,就是那群商人,也要去打听原委…… 要知道,他们可没少给地方官员孝敬,朝廷要查漕运货船,他们事先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收事? 这事不合理! 小商人打听不到消息,大商人或多或少,都与朝廷官员有往来,托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这一次,朝廷突然清查漕运的货船,是崔相下的命令。 此事,由崔相领头,用的是京中的官差,在此之前一点消息也不曾透露。是以,各地官员才毫不知情,被京中那些官差查了个正着。 “崔相好好的,怎么会查到漕运上来?崔相的老家也在江南,漕运那点事,他应该也是知情的,他要查早就查了,怎么好端端的,这个时候想起来查了?”一众商人不解,但此事是崔相领头,他们就是不解,不满,也只能认栽了。 再说了,他们只是被罚钱,总比那些贩卖私盐、私铁、私粮的商人幸运。 那些人,可不仅仅是砍头那么简单,而是要牵连全族…… 商人打听不到,崔相为何突然查起漕运的货船,漕帮的人却很清楚。 他们一查就知道 了,在漕帮扣下月家货物的当天,月宁安往京里送了一封信。之后,就有崔相查漕帮货船一事。 很明显,这是月宁安的报复。 漕帮不是爱扣货船吗? 漕帮以协助官府捉拿犯人为由,扣下月家商行的货船,她就给崔相写信,以清查漕运为由,把漕帮所有的船都查一遍,看谁先坐不住! “帮主,这事……我们要怎么办?看崔相这架势,如果我们不低头,他肯定能一直查下去。崔相要一直这么查下去,那些商人见咱们漕帮,摆不平这事,以后谁还敢把贵重货物交给我们运送?”更别说,这段时间因无法如期交货,他们漕帮还要赔出一大笔银子。 还有…… 贩卖私盐一事。 他们漕帮最赚钱的生意,就是贩卖私盐。 私盐获利之巨,堪比整个江南的税赋。 他们漕帮能笼络江南上下的官员,能让江南上下的官员,为他们漕帮所用,用的就是私盐之利。 崔相这么查下去,他们损失巨大不说,私盐也不能再卖了。 没有私盐之利,他们拿什么去喂那群,被喂大了胃口的官老爷? 最主要的是,再查下去,早晚会查到他们漕帮头上,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于是…… 继江南官场后,漕帮上下也人心惶惶…… 第1222章 设宴,不习惯退一步 漕帮帮主听到手下的话,心里头窝火不已。 漕帮手握漕运资源,月家是行商的。但凡月家的货物要在大周境内运输,就越不过漕帮,月宁安低头是早晚的事,他们这一步棋走得没有错,可是…… 崔相突然清查漕运,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漕帮帮主憋屈不已,根本不甘心就这么向月宁安低头。可是,他能稳得住,他的手下稳不住,各地方的官员也稳不住…… 不管是虚报税费,还是运送私盐、私铁,他们大多数都掺了一脚,便是没有掺一脚,也少不了一个渎职懈怠之罪。 崔相现在只查到商人这一环,他们勉强还能顶得住,可崔相要继续往下查呢? 要让崔相这么查下去,他们所有人都要完。 这事,漕帮必须尽快摆平,就算摆不平,也得把所有的证据抹掉,不能牵连到他们。 一个、两个官员施压,漕帮帮主还能撑得住,可所有相关的官员都来施压,漕帮帮主就真的顶不住了。 再加上,帮里跟船的兄弟,一个个被朝廷官差带走,帮里其他人也慌乱不安,不敢出船不说,一个个还想要退出去,生怕被卷进去……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任何一个行当,都离不开人,无人相助,便是漕帮帮主手握漕运生死大权,也没用。 在崔相下令清查漕运的第 三天,漕帮帮主终是顶不住压力,命人给月宁安送信:“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我上门去给她道歉!” 月宁安还算给漕帮帮主面子,约了第二天下午,在她的别院见面。 把漕帮的人送走,月宁安就找到赵启安,向他禀报了此事。 说起来,她也挺冤的…… 她不是装大尾巴狼,嚣张的不见余总督,而是赵启安不许! 赵启安要求她,见任何人都要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许背着他见人。 作为大周的亲王,赵启安什么身份? 赵启安不会像小厮一样,跟着月宁安到处跑,月宁安要见人,就只能在别院了。 月宁安在权衡,让余总督来别院见她,和她忙没空见余总督,这两个哪个更嚣张、更容易得罪人后,选择了说她忙,没空见余总督。 她还以为,她拒绝后,余总督迫于压力,会直接上门,不给她拒见的机会,却没有想到…… 余总督直接拿漕帮来压她。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像余总督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看她这种商女,大约就像普通人看猴子一样,根本不会把她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余总督要见她,就跟普通人拿根香蕉招猴子过来一样,是施舍。她拒绝,那就是打余总督的脸,余总督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地来见她,不弄死她就是好的…… 但好在,她还 有底牌! …… 赵启安此时正坐在花园,那架由陆大将军亲手做的秋千上。秋千是按月宁安的身高做的,秋千椅离地面不够远,赵启安的长腿无处安放,委屈的曲了起来。 秋千椅上铺了一张狼皮,两侧的粗绳缠上了绢布和绢花,看上去温馨又唯美,是小娘子会喜欢的风格。 赵启安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鬼面具,坐在这么一架充满小娘子气息的秋千上,真的很不搭。更不用提,他身后还站着两个,面无表情,威严十足的皇城司司卫…… 那画面…… 太美,美到月宁安看不下去,跟赵启安汇报的时候,很自觉地低下头。 她不想辣眼睛,也不想看鸠占鹊巢的赵王。 陆藏锋一走,这架秋千就被赵王霸占了,成了赵王的专属秋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架秋千,是陆藏锋给赵启安做的呢。 当然,赵启安并没有禁止月宁安坐,甚至还邀请月宁安跟他一起荡秋千,可月宁安怎么可能会搭理他? 别说一起荡秋千,赵启安坐了这架秋千后,这架秋千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死物,毫无价值。 别说坐了,就是碰,她都不会碰一下。 “下午这个时辰,定的很好,就按你说的办。”不知是荡了秋千,心情好,还是月宁安“温顺”,让赵启安满意了。赵启安没有为难 月宁安,随口赞了一声,让月宁安明天照常发挥,拖住漕帮帮主,就让月宁安退下了。 “是,殿下。”月宁安没有问,她要拖住漕帮帮主多久,更不好奇赵启安要她拖住漕帮帮主,是要做什么,应了一声,就福身退下。 她要是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约在下午见面。 “她聪明能干的样子真迷人,对不对?”赵启安双手扶着两侧,由绢布、绢花包裹的绳索,看着月宁安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晃荡着秋千。 司卫:“……”陆大将军的大刀,即将抵达。 …… 次日,午时刚过,漕帮帮主齐运就到了。 齐运今年四十有五,却并不显老。 长久以来的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上去温和又儒雅,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 他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看上去不像身居高位,手握大权的漕帮帮主,反倒像是一个读书人。 他步入月家的别院,看到站在二重门外迎他的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又亲切三分,步子却没有变,仍旧是从容不迫,不紧不慢。显然,只是笑的亲切而已。 月宁安也没有上前相迎,就在站在原地,面上的笑容同样灿烂热情,却没有一点儿热情的举动。很明显,她的热情也只维持在面上。 生意人嘛,笑迎八方客,笑是基本技能。 比笑,她还能输不成 。 漕帮齐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悦,在离月宁安五步远,他稍稍加快了一步步伐:“宁安侄女,你齐叔我冒昧来访,今日叨唠了!” 月宁安也紧随其后,上前迎了一步:“齐帮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齐运:小小年纪,一点亏也不肯吃,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种。 月宁安:一大把年纪,还斤斤计较面子上的事,果然越老越无能。 两人心里都不满对方,但面上却一点也不曾表露。 前往花厅的路上,齐运一路都在责怪月宁安,跟他生份了,在江南遇到麻烦了,也不知道找他这个叔叔。没办法,月宁安不去见他,他就只能来见月宁安呢了。两家的交情摆在那里,他不能叫人月宁安到了他的地盘,被人欺负不是。 月宁安则一脸羞赧的解释,月家商行最近诸者缠身,她怕给齐叔叔添麻烦,不敢上门,本想等月家商行的事解决了再上门,没想到齐叔叔先上门了,她真正是受宠若惊。 两人嘴上说的亲切,但话里话外,都在往对方身上扎刀子,不是明刀明剑的交锋,但言语上的交锋,也同样火花四射,杀气腾腾…… 陆三跟在二人身后,看得津津有味。 月姑娘,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真的太厉害,他得学着点,以后哄媳妇…… 第1223章 老赖,气死人不偿命 月宁安与漕帮帮主齐运一路有说有笑,友好的仿佛是数十年未见的好友。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像是全然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嘲讽与杀意…… 到了花厅,两人分主次坐了下来,下人奉上茶,就退了下去。 有下人在,两人都默契的不再开口,等到下人一走,又开始新一轮的交锋。 这一次,漕帮帮主齐运,有意无意的提起月宁安的父兄,提月宁安的父兄,当年遇到难事前来求他,如何的客气,如何的卑微,而他齐某人又是如何的仪义,如何的有能耐。 月宁安则笑盈盈地反击,说起齐家祖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船工,要不是他们月家借钱、借船给齐家,齐家后人现在在哪条船上给人卸货,都不知道呢。 又像是不经意地提起,早些年漕帮的货船遇到风浪,上百艘船翻了,没法如期交货不说,还得给商家赔偿。 漕帮当时困难,拿不出赔偿的银子,齐家就求助到他们月家头上,问月家借了一大笔银子,才度过那一次难关。 也就是那一次,月宁安见过齐帮主一面。 无视齐帮主黑沉不快的脸,月宁安一脸认真地寻问:“齐帮主,我要是没有记错,当年那 笔银子,您还没有还给我们月家,是吗?” 十多年前的旧账,债主都死了,齐运自是不认:“宁安侄女,当年你还小,当年的事你可能不清楚,我当初不是向你父亲借款,而是跟你爹做了一笔交易。当年,便已银货两讫,何来还不还一说。” 说来也是凑巧,齐运从月家借钱没有多久,月家就倒了,只余月宁安这么一个独苗,也就没有问齐运要债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月宁安提起,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交易?”月宁安笑了:“齐帮主果然年纪大了,不记事。我手中,还有齐帮主你签字画押的欠条呢。” 齐运:“……”月宁安手中,居然有欠条? 月宁安单手放在桌面,轻敲了一下:“齐帮主你可千万不要说,我手中的欠条是人伪造的。你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找官府来断案了。” 齐运面色微变,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他轻拍额头,懊恼地道:“你看我这记性,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宁安侄女你把欠条拿出来给我看看,回头我就让人准备银子,把这笔欠款还上。” 齐运在笑,但放在一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 他没有 想到,当初月家乱成那样,居然还能把他写的欠条保留下来。 果然,越有钱的人,就越小气。 不过是借了几十万两银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惦记着他还银子,活该月家家破人亡。 “齐帮主你记性不好没事,我记得就好了。十三年前,齐帮主你上门借了六十万两银子。当时定的是固定利息,一年六万两,十三年就是七十八万两。连本带利,齐帮主需还我月家一百三十八万两。漕帮家大业大,想来不在乎这点小银子,我就不给齐帮主你抹零了。”月宁安一点也不介意,齐运说她小气、小心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再说了,漕帮又不是还不起,这么多年不还钱,甚至见到她这个债主的女儿,还当作没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想要赖掉这笔账罢了。 一百三十八万两? 齐运听到月宁安报出来的数字,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强自保持微笑地道:“好。明日,我就叫人把银子准备妥当。” “也别明日了,也不用准备银子,银子太重不好携带。齐帮主,你让家里的人,今天把银票送来就行了。”月宁安哪容得齐运逃,不给齐运说不的机会,月宁 安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要是送银票不方便,折算成槽运的份额,我也是能接受的。” 齐运眸中精光闪现,脸上的笑容也变冷了:“月当家,胃口很大!”居然想染指他的漕运,也不怕吃撑死! “年轻,能吃。齐帮你放心就好,我消化的掉。”叫她月当家就对了,一口一个侄女,想在她面前摆长辈的谱,也不拿把镜子照一照,自己有没有那个脸。 “这么说……事情,没办法善了了?”齐运也不装了,他收起了温和的假象,目光凌厉,气势盛人地看向月宁安。 倒是月宁安,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笑意嫣然,从容不迫:“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要谈旁的事,先把欠他们月家的钱给还了。 后面的话,月宁安没有说出来,但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月当家,好本事。”齐运咬牙切齿,几次想要拂袖离去,却生生忍住了。 他没有忘记,他今天来的目的。 就算不为打听皇城司的事,他也要跟月宁安谈,朝廷清查漕运一事。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年头,欠债的都是大爷。想要回债,没点本事哪行呢。”月宁安只当齐运是夸她了:“齐 帮主,你是还银子,还是折算成漕运的份额给我?” 齐运:“……”他出门前,铁定没有看黄历。 今天不仅不宜出门,还破财。 “我这就让人,送银票过来!”月宁安摆明了,不把当年的债清了,就什么都不会谈。 但要他让出漕运的份额,那是不可能的。 他习惯了在漕帮说一不二,不能容忍有人横插一脚。哪怕这个人,是做什么都赚钱,素有点石成金之说的月宁安也一样。 “齐帮主果然是守信之人,你放心,欠条我早就准备好了。齐帮主把银票拿来,我立刻就把欠条还你。”月宁安轻拍巴掌,满脸笑意。 她一点也不介意,让齐运知道,她是有备而来的。 “好。”齐运虽气,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也只能生生的忍住。 吩咐了身后的亲信一句,让亲信去筹银票,转身又恢复笑颜,再次提起他今日上门的目的,然而…… 他才开了一个头,就被月宁安岔开了话题:“说了半天,想来齐帮主也饿了。不如尝一尝,我们月家厨子的手艺?” 说完,也不管齐运同不同意,月宁安就叫下人送点心上来。 齐运:“……” 气得想要杀人,但还要忍住…… 第1224章 暴富,要六成 被迫在月家吃了一顿点心的齐运,强忍着暴躁,枯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心腹带着银票过来。 心腹将银票交给齐运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帮主,我们要的那太急,那些个商人趁火打劫。这一百万两是借来的,每月利息是两万两,逐年上涨一成,三年内还不清,出让漕运一成的份额。” 漕帮不差钱,可最近漕帮处处要花钱,手中流动的资金越来越少了。 月宁安又要的急,一时间漕帮还真的筹不出这么多银子,只能向江南的富商借。 “嗯。”齐运心里像吃了屎一样恶心,在心里把那些落井下石的商人骂了一顿,转而看向月宁安,却是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不过就是百来万两银子,月当家催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富可敌国的月家,已经穷得没钱了。” 商人嘛,越是缺钱的时候,越是要表现得自己不差钱,底气十足。 “齐帮主说笑了,富可敌国这个词,我月家可不敢当。对齐帮主来说,一百三十八万两银子,抬抬手就能拿出来,我月家还真没有这个能力。我们家商行最近损失惨重,就等着这笔银子,盘活手中的生意呢。”月宁安一副财迷样,接过木盒递给陆三 :“虽然齐帮主不会少咱们的,但银钱这种事,还是当面点清楚的好。” “是,大小姐。”陆三充分扮演好,自己工具人的活,当着月宁安与齐运的面,将银票清点清楚:“大小姐,一百三十八万两整,是山西大同的银票。” “齐帮主果然大气!多谢齐帮主了。”月宁安道了一声谢,朝陆三抬了抬手:“把欠条交给齐帮主。” 陆三愣了一下,才想到月宁安先前,随手交给他的锦袋,连忙将锦袋打开…… 果然,锦袋里装的,就是那张价值一百三十八万两银票的欠条。 有那么一瞬间,陆三的手是抖的。 娘耶…… 这么值钱的玩意儿,月姑娘说也不说一声,随手就丢给他,也不提醒他好好保管,这要万一丢了,或者沾水毁坏了,可要怎么办呀? 月姑娘可真大气! 一百三十八万两呀! 他刚刚,居然揣了那么一大笔银子身上,简直太富有! 陆三有点儿飘的,将欠条交给了齐运的心腹。 齐运的心腹仔细检查一番,朝齐运点了点头,便退到齐运身后。 “月当家,我们可否换一个地方,进一步商谈后续的事?”损失了一大笔银钱,齐运此时心情很不好。 再一看,天都黑了, 齐运就更暴躁了。 他怀疑,月宁安在耍他。 不然,手中有他的欠条在,大可让他准备好银票,再登门。他所有求,他还能不还不成? 非要等到他上门了,才逼他还钱,怎么看都像是在拖住他。 想到那隐在暗处,他们查了半天,也不查出来的皇城司司卫,齐运的心里不免有几急躁,说话也少了几分耐心,多了几分急切。 月宁安一点不带犹豫地应了:“可以!” 差不多就行了,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更不用说齐运这样的枭雄。 她答应了给赵启安办事,可没打算卖力地为赵启安冲锋陷阵。 齐运松了口气,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月宁安好像真的,就只是为了逼他还钱,并没有刻意拖住他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样,齐运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对月宁安的戒备也更深了,再不会因为她年纪轻,就小觑她。 …… 月宁安征求了齐运的意见,把人带到书房,但刚步入书房的院子,齐运就指着院子一角的石桌椅道:“月当家,我们在这里说可好?” 说完,就直接走了过去。 那套石桌椅,摆在院子里的东南角,四周没有任何遮挡,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月宁安不置可 否一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在齐运对面坐下。 “月当家,明人不说暗话。要怎么做,你才肯高抬贵手,放漕帮一码。”齐运心生不安,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急,月宁安就越会狮子大开口,但他今天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些年,凭借这份对危险的敏锐,他躲过了不少祸事,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齐运问的直接,月宁安也单刀直入:“这一次,月家的货船全部被扣在河上,致使月家商行无法如期交货,失信于人,我很不高兴。齐叔你年纪大了,精力难免有所不济,不如出让六成漕运的份额给我,如何?” 齐运先前一口一个“侄女”,叫的亲热,但月宁安却一句没有唤“齐叔”。此时,一句“齐叔”唤出来,嘲讽意味十足。 然,齐运已经气不起来了:“月当家,你这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开口就要六成的分额,就算是漫天要价,也不是这么要的…… 月宁安摇了摇头:“没诚意的是齐叔你,齐叔想要的,可不仅是这些吧?” 微风吹过,吹起月宁安额头的刘海,露出了她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眸…… 齐运不由得一怔:“你……想说什么?”月宁安这是知道 了什么? “皇、城、司!”月宁安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齐运神色微变,放在石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得选择。”这么多天过去了,想来漕帮和余总督,没少打听皇城司的消息,但很显然…… 他们肯定什么也没有打听到,不然齐运不会上门,更不会这么低三下四。 月宁安心情极好的,手指在桌面上胡乱的敲击着…… 仗势欺人,以权压人的感觉,真好。 “你有多大的把握?”齐运一脸严肃的问道,隐在阴影中的脸,透着几分阴森。 月宁安知道的,果然不少。 事情了结后,月宁安也不能留了。 “那就要看,齐叔你有多大的诚意了。”月宁安一脸随意,漫不经心地问道。 主动权在她手上,自然是…… 她高兴就好了。 “我的诚意,要看你的能量来定。”齐运将问题,丢还给月宁安。 “行!”月宁安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明天,朝廷会暂停清查货船。” “好,明天……我再来见你!”齐运心中似惊涛骇浪一般。 他不敢相信,月宁安有这么大的能量。 月宁安要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他…… 更要月宁安死! 只有死人,才没有威胁…… 第1225章 求财,见面分一半 齐帮主赶在城门关闭前,赶回了城内。 齐帮主一走,赵启安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挡住了欲离去的月宁安:“我让你拖住齐运,你就这么给我拖住他的?一个晚上都没有拖住?” 天都没有黑,齐运就回去了,他的人还怎么潜进齐运的书房找证据? 月宁安是故意的吗? “赵王殿下,凡事过犹不及,齐运已经怀疑,我是故意在拖住他了。”月宁安耐心解释道。 赵启安不以为然地道:“那又如何?他有求于你,就算明知你是故意拖住他,在事情没有进展前,他也只能配合你,不是吗?” 当他没有看到,月宁安是怎么逼齐运还钱的呢。 月宁安不由得叹气:“赵王殿下,这里是江南,我不想死在江南。” 能坐稳漕帮帮主位置的人,绝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把齐运逼急了,别说她了,就是赵启安,齐运也敢杀。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杀了赵启安,只要做的干净,指不定还能平安逃过一劫。 别说齐运,换她到了那个境地,她也敢…… “哼……”赵启安一句也不信月宁安说的,他不屑的冷哼:“你是不想死在江南,还是不想放过到手的好处?漕运六成的份额,亏你开的了口!借着本王的名声,要回来了债不算,怎么?连漕运的份 额也不放过?” 提起这个,赵启安就好气。 月宁安这哪里是在给他办事,明明是借了他这张虎皮,给自己捞好处。 这女人明明就不差钱,怎么还这么贪财…… “见面分一半,今天收回了一百三十八万两欠款,我分赵王殿下你三成。漕运的份额,不管我拿到多少,我也分赵王你三成。”月宁安高声喊了一句:“陆三,数四十六万两银票给赵王殿下。” 不知躲在哪里的陆三,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应了一声是,取出一叠银票,恭敬的呈给赵启安:“赵王殿下,这是四十六万两银票。” “不是说见面分一半吗?怎么就只有三成?”赵启安没接,而且挑眉看向月宁安。 嘴上说的大方,给钱的时候,就暴露了吧? “赵王殿下,陆大将军的人也在呢。”月宁安指了指陆三:“见面分一半,三方人,三三四。你和陆大将军各占三成,我是债主,占四成,没有问题吧?” “陆藏锋他凭什么分?他又没有出力。”赵启安不满了,明明出力的是他。 就连朝廷突然清查漕运货船,也是他私下跟他皇兄说的。不然,就凭崔相,怎么可能瞬间调动这么多人配合他。 “人的名,树的影。没有陆大将军先前在江南做的那些,江南的官员和齐帮主,不会 这么听话。还有今天,没有陆三这个陆大将军的亲卫压阵,齐帮主也不会这么爽快还钱。”月宁安当然不会说,她主要是不想分一半银子给赵启安。 至于分给陆藏锋? 没关系,陆藏锋的,就是她的。 她私下昧下了,赵启安也不会知道。 赵启安:好像,有点道理。 赵启安差一点,就被月宁安给说服,可就在这时,他猛地反应过来了:“不是,本王什么时候说了,要分银票了!”他要说的是,月宁安不务正业,不正经给他办事,只盯着钱财! “赵王殿下的意思,不要?”月宁安双眼一亮:“陆三,还不快谢……” “想什么呢!”赵启安顿时就不乐意了,连忙抢过陆三手中的银票:“我为什么不要?陆藏锋一个不在这里的人,都能分三成,本王为什么不要!” “可惜了,近五十万两银子呢。”月宁安恋恋不舍的叹息了一声。 赵启安顿时心情爽了,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银票,当着月宁安的面收了起来:“天降横财的感觉,果然不错。” “王爷喜欢就好。”月宁安掩下笑意,微微垂首:“请王爷放心,我肯定不会放过漕帮这头大肥羊,一定会狠狠撸秃它,绝不让王爷失望。” “嗯,好好干!”赵启安满意地点头。 月宁安试探 地问了一句:“明天清查货船暂停一事?” “这点小事……本王打声招呼就好了。”不就是给齐运一点希望,让齐运多吐一点钱财出来嘛,这题他会。 “王爷英明!幸亏江南的案子,是由王爷您亲自督办,这要换作任何一个人,江南的案子都办不了。”月宁安毫不吝啬的夸道。 “是吗?陆藏锋也不行吗?”赵启安觉得自己有点飘了。 没想到,在月宁安心中,他这么厉害,比陆藏锋还要厉害。 “陆大将军他也不行。”陆藏锋哪有那个耐心,跟这群傻X周旋。 按陆藏锋的行事风格,他铁定是不顾百官指责、弹劾,直接封城。然后不管有罪没罪,全关起来,一个个查。 有罪的定罪,没罪的放了。 陆藏锋来,案子肯定能办,但也肯定会得罪人,很容易让人揪到错,也会让人有样学样,坏了官场规矩。 是以,这种事,陆藏锋还真做不了。 “你明白就好!”面具下,赵启安的嘴角越扯越大,面具都快罩不住了。 他此时,就像大夏天含了一块冰,从内到外……那叫一个爽!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那就是陆藏锋不在。要是陆藏锋在,亲耳听到月宁安说陆藏锋不如他,那就更爽了! 赵启安几乎是飘着离开的,一路上,嘴角上扬的弧 度都没有落下。 直到,回到密室,只余他一个人,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被月宁安摆了一道? 好像,最后…… 他不仅没有问责月宁安,让月宁安尽心为他办事,还答应帮月宁安设局,让齐运上当? “月宁安是不是在利用我?”赵启安没忍住,问向门口的司卫。 两个司卫,先前一直在暗处保护赵启安,听到赵启安的话,两人迟疑了一下,道:“王爷,四十多万两银子呢,还有漕运的份额。” 有这么多银子,被利用一下怎么了? 要换作他们,他们铁定愿意被月宁安利用。 赵启安:虽然……但是…… 还是有点不甘心,怎么办? 司卫跟随赵启安多年,哪不知赵启安在想什么,两个司卫相视一眼,劝说道:“王爷,在此之前,除了陆大将军外,可没有第二个人,能平白让月姑娘给他银子花,您是第二个。可见,您在月姑娘心中的地位。” 赵启安的嘴角又咧开了,但当着手下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矜持地点了点头:“你们说的,也是!” 等陆藏锋回来,他铁定要好好地跟陆藏锋炫耀一下,让陆藏锋嫉妒死他。 此时,远在海上的陆大将军,站在甲板上,不停地打喷嚏。 他怀疑,赵启安在骂他,并且有证据…… 第1226章 掮客,手眼通天 第二日,朝廷果然没有清查漕运货船。 不仅如此,对那些只是少报税收,没有夹带私货的货船,官差也从轻发落,只要补足了税赋,交了罚银,就可以让船上岸卸货。 官差完全没有借此机会,敲诈勒索商人的意思,还友好地提醒那些商人,下次不要再犯了。 那些个商人,一个个千恩万谢。 他们还以为,这一次要大出血,没想到官差居然按规矩办事了。 是的,对大多数商户来说,官府按规矩办事,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公平。 就像月宁安说的,她给官员送钱财,并不是求对方偏向她,给她什么特权。她只求对方公正的,按规矩办事。 但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一个本该就有的权利,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只是奢望。 补足银子收到货的商人,无不感谢朝廷,感谢皇上…… 漕帮帮主齐运,一直关注着码头货般的动向,得知事情完全按月宁安昨天所说的走,齐运只有愤怒,没有高兴。 月宁安的能力,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 而月宁安的能力越大,他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要弄死月宁安,也就越难。 在心腹又一次提醒齐运,时间不早了,按约定他们今天得去见月宁安了, 齐运终是忍不住大骂:“小贱人!当年月家那么多人都死了,她怎么就没有死!” 心腹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他记得,帮主曾说过,只有无能者才会抱怨,只有失败者才会咆哮。 所以,他们帮主在与月宁安的交锋中,是失败的那一个吗? “备马车,去见月宁安!”齐运骂过后,情绪平复了下来,这才起身往外走。 心腹连忙收回思绪,不敢再多想。 午时刚过,齐运便出现在月家的别院。 月宁安和昨天一样,在二重门相迎,两人也和昨天一样,在只差五步距离时,一个加快脚步,一个上前迎一步。 “月当家,好本事。”不同的是,齐运今天火气大多了,眼神也冷多了。 “我也觉得,我挺有本事的。” 月宁安笑的一点也不谦虚。 齐运:“……”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齐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月宁安也没有开口缓和的意思,两人沉默地步入花厅。 月宁安招呼人坐下后,不给齐运说话的机会,先一步道:“齐帮主,看到我的能力了吗?” “解决我漕帮的问题,是什么价码?”齐运已失了,跟月宁安打机锋的心思,开门见山地道。 月宁安笑了一声,意有 所指地道: “那就要看,齐帮主想要解决到什么程度了。” “月当家能说说吗?”昨天吃了一个大亏,今天齐运说话谨慎多了,轻易不敢暴露太多。 “齐帮主不肯主动提,我就把这个解决的程度,粗暴地分为浅中深三等了。浅显的解决一下,就是我给齐帮主你牵个线,齐帮主你自己找崔相谈;不痛不痒的解决,就是没有违反律法的事,我帮你摆平,其他的按律法公正处置;深入处理嘛……只要齐帮主你给的酬劳足够多,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最后一句话,月宁安刻意加重了语气,她很清楚漕帮有多少麻烦,也很清楚齐运本身有多少麻烦,而她有那个能力解决。 齐运承认,他很嫉妒月宁安! 他们齐家,在江南经营近百年,也只勉强拉拢了一个总督,月宁安呢? 她才在汴京呆了十年,却手眼通天。 对他来说,抄家灭族的事,到了月宁安嘴里,只要利益足够就能轻易解决。 齐动强压下心头的酸楚,问道:“价位呢?” “给你牵一回线,收漕运一成的份额。摆平眼前的麻烦,收两成;深入解决所有问题嘛……”月宁安顿了一下,没有意外,齐帮主紧张了。 月宁 安也没有耍人的意思,卖了一下关子,就道:“八成!” “八成?”齐运的瞳孔,猛地放大:“你怎么不去抢!”他手上,总共也就八成的份额,月宁安这是摸了他的荷包吗? 月宁安笑的一脸纯良:“齐帮主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我要八成怎么了?花钱消灾,总比灭族的强,是吧?” “你……”月宁安果然什么都知道。 齐运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涌出的杀气:“按昨天说的,六成。” “不二价!”月宁安面带微笑的摆了摆手:“做生意能还价,命……怎么还价?” 齐运深吸了口气:“我给你八成,你真能保我漕帮上下无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有漕帮的兄弟在,月宁安便是有命拿,也没命花。 “我们谈的,是齐帮主你的命,你的麻烦。”齐运想什么美事呢? 她看着,像是会为人作嫁衣的傻子吗? 齐运知道了,月宁安这摆明了,就是要趁火打劫。 如果他真把整个漕帮交给了月宁安,漕帮那帮兄弟肯定逃不掉一死。没有那些兄弟,又没有钱财,他事后拿什么弄死月宁安? 这个险,他不能冒。 齐运略一思索,问道:“如果……我只想见那位一面, 你能安排吗?” “一成。”月宁安伸手比了一下:“先写私契,再去官府换官契,我要江宁府的官契。”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位?”齐运没有还价。 他今天是明白了,他根本没有还价的权利。 “皇城司司卫!”月宁安大.大咧咧的开口,毫无顾忌。 “好,明天……你要的私契与官契都会送到,还请月当家安排。”齐运满口应下。 月宁安却拒绝了:“我信不过你,明天,我们一起去江宁府过契书!” “你、我二人?”齐运眸色一沉。 他琢磨不透,月宁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莫不是,想要他引出江南城? 可只去江宁府有什么用? 月宁安不可能不知道,江宁府也是他的势力范围。 “我带陆大将军的亲卫,你要带什么人,随便。”到了江宁府,齐运带再多人也是白搭。 崔轶在那,等着他呢。 “月当家,就不怕……中途遇到什么意外吗?”齐运眯着眼,眼中透着杀气。 “富贵险中求。”月宁安反讥道:“难不成,齐帮主你怕了?” “在江南,还没有……能让我齐某人怕的。明日辰时,城外沧云亭见。”齐运起身,朝月宁安拱了拱手,大步往外走…… 第1227章 鹰犬,大换血 齐运一到江宁府,就被早已等候的皇城司司卫拿下了! 赵启安也不想这般大费周章,可齐运在江南只手遮天,行事又极为警醒,在江南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他,几乎没有可能。 之前,皇城司出现在江南的消息一走漏,司卫就没有办法,在江南正常执行任务。 消息一出,一夜之间,江南的大街小巷,突然出现一批穿着普通,实则精干异常的人。他们到处清查外来人员,一旦发现异常,直接就将人打死。 由此可见,齐运在江南有多嚣张。 且,要在江南城动手,赵启安也不敢保证,能不惊动余总督等人。 要是让余总督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管是帮齐运逃跑,还是杀齐运灭口,这都不是赵启安想要看到的。 齐运是肃清江南官场的关键人物,他要捉活口。 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齐运,赵启安接受了月宁安的计划,设下此局,把齐运引到江宁府。 江宁府有崔轶坐镇,是唯一一个,能暂时避开齐运耳目的地方。 抓捕齐运的计划很顺利,齐运直到被抓,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月宁安,贱人!你这个贱人!”被司卫按在地上,齐运才不得不接受,自己被官差抓 捕的事实,他拼命挣扎,嘴里不断说着脏话:“月宁安,你个婊X,贱种!你给我等着……只要我出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把你剥光,把你丢给我那帮兄弟,让他们天天……” 月宁安不高兴地斜了赵启安一眼:“你的人,连卸下巴都不会吗?” “失败者的狂吠罢了,何必在意。”赵启安不以为然地道:“月宁安,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齐运还在骂:“月宁安,你给我等着……我不仅要玩死你,我还要……” “咔嚓!”还是司卫听不过去,把齐运的下巴卸了。 月宁安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看着赵启安:“贱!种!” “你骂我?”赵启安不敢置信地瞪着月宁安,眼珠子都气红了。 “弱女子的狂吠罢了,何必在意。”月宁安没有表情地,重复赵启安的话:“赵王殿下,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生意场上,败在她手下的人,骂她什么的都有,她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她是不在意,但不在意并不表示,她愿意听。 赵启安突然逼近月宁安,阴森森地开口:“月宁安,别给脸不要脸!本王给你脸,你才有脸!本王不给你脸,你就什么都不是!再有下次, 本王让人缝了你的嘴!” “姑娘!” “宁安!” 齐运带来的人不少,齐运虽然被抓了,但他带来的爪牙还在。 崔轶被那些爪牙挡在外围,陆三正帮着皇城司司卫一起制服余下的人。远远看到赵启安与月宁安之间的气氛不对,两人当即丢下手中的事,快步走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陆三站在月宁安身侧,崔轶则强行,插在赵启安与月宁安中间:“赵王殿下,人拿下了,你可以带走了。” “滚!这里没有你的事。”赵启安一把推开崔轶。 崔轶一个读书人,哪是赵启安的对手,被赵启安甩得一个踉跄,幸亏陆三扶了一把,才没有狼狈地跌倒。 “崔轶,你没事吧?”月宁安的反应也不慢,连忙拉住崔轶,确定崔轶无事,月宁安扭头看向赵启安:“赵王殿下,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月宁安,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赵启安气得快要跳起来。 明明是月宁安骂他在先,怎么就成了他的错了? “失败者的狂吠罢了,再说了……我指名道姓了吗?赵王殿下要是不高兴,骂回来就是了。”被齐运用污言秽语辱骂,月宁安还不至于生气,但赵启安的态度 ,却叫她觉得可笑。 她被人骂了,为什么不能生气? 她难道就活该被人骂贱人、贱种? 她就……不是人了吗? “贱……”赵启安指着月宁安,却怎么也骂不下去,他忿忿地收回手:“这一次,本王放过你!” 赵启安气急败坏的转身,走得太急,撞到一俱尸体,赵启安狠狠地一脚踢飞,看到呆滞吓到了的皇城司司卫,赵启安火气更大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下去,给我好好审?” “是。是。王爷。”皇城司的司卫,生怕惹火赵启安,一个个跑得飞快。 这位爷的脾气不好,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赵启安招呼也不打一声,带着皇城司的人就走了。 崔轶也不在乎,他只关心月宁安:“宁安,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没忍住,骂了一句贱种。”月宁安苦笑一声。 其实,骂完后她就知道,她不该那么做,但…… 当时情绪上头了,心里似有一股无名的火气,让她失控了。 “赵王殿下,确实是很贱。”崔轶见月宁安情绪不佳,故作哀伤的哄着她:“本官的一世清名,都被他给毁了。” 崔轶一副惆怅样:“作为大周史上,第一个协助皇城 司的文官,我几乎可以想象,有多少弹劾在等着我。没有意外的话,江南的案子一了结,我就该回京自辩了。” 似乎觉得不够哄好月宁安,崔轶说完,又很认真地补了一句:“我真是,太可怜了!” 月宁安被他逗笑了:“太可怜了!太惨了!我太同情你了。”要不是她知道,是崔轶主动提出帮忙,她都要当真了。 父子同朝为官,崔相权倾朝野,崔轶就该低调下来。 与皇城司合作,被文官排挤、弹劾,趁机寻个偏远的地方,蛰伏三五年,等皇上找到新的首相,崔轶就可以起复了。 崔轶见月宁安笑了,玩笑似地道:“看在我这么可怜,这么惨的份上……你要不要在江宁府多呆两天?” 陆三刚觉得崔轶是个好人,听到崔轶的话,顿时如临大敌,顾不得尊卑,强行插了一句:“月姑娘,漕帮……漕帮还等着我们去接手呢。” “宁安,别去!”崔轶突然冷下脸:“那些人奈何不了赵王,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你这个时候不宜折回。” 齐运被抓的消息,顶多只能瞒个两天。两天后,江南的官员知道齐运出事了,为了自保,或者为了发泄,天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第1228章 隐患,秘密机地 赵启安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江南那些官员,是皇城司立威的工具,拿下了齐运,有了突破口,接下来,他的屠刀肯定是指向江南的官员。 整个江南官场,即将遭到皇城司的铁血清洗,月宁安不用想也知,江南会有大乱。 不需要崔轶提醒,她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别院。不然,她也不会辛苦劝说赵启安,在江宁府抓捕齐运了。 不回江南归不回江南,月宁安也没有想过留在江宁府。 她觉得,她与崔轶还是需要保持一段距离,再说了…… 她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没有抹掉呢。 不趁陆藏锋在海上,赵启安的精力放在江南官场上,赶紧把隐患清掉,还等什么时候? 月宁安委婉地拒绝道:“月家在江南有不少产业,我要去巡视商行。” 崔轶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强留,强撑着笑脸目送月宁安与陆三离去,直到看不到月宁安的身影,这才缓缓转身,返回江宁府。 月宁安带着陆三,来到江宁府治下的镇上商行。一到商行,就让人给陆三安排马与船:“这里离青州也不远,你去接秋水回来。” 陆三:“姑娘,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你。” “所以,你听谁的命令? ”月宁安没有勉强,停下脚步看着他。 陆三低下头:“属下听姑娘的命令。”他觉得,他要完了,等大将军回来,他肯定死定了。 “那就行了。”月宁安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吩咐商行的管事:“备足盘缠,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说完,月宁安就大步往前走,陆三本能的跟上,却被商行的管事挡住了:“陆三将军,马已经备好了,镖师也在外面等您,货船一个时辰后出发。” “货船?”月姑娘,不是要支开他吗? 商行管事咧嘴一笑,带着一点讨好道:“有一批重要货要送青州,只有陆三将军您能办到。” “我能知道,是什么货吗?”陆三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想太多了? 可是…… 算了,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他会想到月姑娘囤兵造反上。 虽然月姑娘把老钟、疤头那些人交了出来,但月宁安说了,老钟、疤头等人,都是月家打小培养的。月宁安交出来的,是已经能作战的海盗,那么…… 那些还在接受培养的人呢? 这一点,他清楚,大将军也清楚,但他们都默契的装作不知道。 “一批很重要的货。”管事多一个字都不透露,陆三自知没有本事, 从这些老狐狸口中套话,索性不问,老实地听话跟着镖队去码头。 为人手下的,担心主子的安危没有错,但…… 他所有的想法,都必须在听命之后。 月姑娘是他的主子,月姑娘的命令,他听从就好了。 陆三很配合地随镖师们离开,月宁安听到管事来报,陆三已经走了,勾唇轻笑,起身往外走:“我们也走吧。” 身后的护卫,立刻跟上…… 商行后方,有一个大.大的园子,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此时,偌大的园子,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月宁安带着护卫,直奔园子假山瀑布处…… 她一到,那不断往下流水的瀑布立刻停了,她上前轻轻一按,石门打开,露出假山下被挖空的石洞,还有石洞后方,一条漆黑看不见底的小路。 月宁安步入石洞,护卫紧随其后,三人刚一进去,石门就缓缓关上,假山上的瀑布再次落下,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得干干净净。 月宁安带着护卫,穿着漆黑漫长的小道,来到一处位于深山的坟墓前。 坟墓位于深山底,四面都高山,坟墓四周的大树高达数十米,遮天蔽日,上方凝聚着层层雾气,抬头看不天…… 哪怕此时太阳正当,此处也透着 一股阴森,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月宁安站在坟墓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无字墓碑,没有动…… 不多时,一个驼背老人,缓缓从坟墓后方走了出来,他抬头,浑浊的眸子阴恻恻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神情没有一丝惧怕与慌乱。 片刻后,驼背老人拿出一块,由白玉打造的十字锁扣,递到月宁安面前。 月宁安取出匕首,在手心抹了一刀。 血滴在白玉十字锁扣上,白玉一点点被染红,直到整个白玉锁扣变成红色,月宁安才收回手。 驼背老人没有再看月宁安,他走到无字墓碑前,在墓碑上拂了拂,就见墓碑上出现一个十字凹痕。 驼背老人将锁扣插了进去,“咔嚓”一声,十字锁扣与墓碑上的凹痕严丝合缝。 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墓碑中间出现在一道裂缝,从墓碑延深至坟墓,并不断扩大,直到将整个坟墓分开…… 等到整个坟墓分开,一条由透明的水晶石铺就的路,出现在月宁安面前。水晶石路前,是一扇雕刻着弯月的铁门,而水晶路下面…… 是闪着蓝色幽光的刀刃。 路一出来,驼背老人就如同幽深一般消失了,并不管月 宁安。 “你们在这等着。”月宁安吩咐了护卫一声,踏上那条透明的水晶路。 她走得不快,但脚步轻盈、身姿灵动,可看到月宁安的正面,就会发现…… 她此时满头大汗,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念着一串串复杂的、毫无规律的数字,下脚虽不慢,但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作为月家的家主,她很清楚,这条路有多危险,又有多少机关陷阱。 一旦她走错了,触发了水晶石上的机关,瞬间就会摔下去,就算不被那些尖刀捅死,也会被尖刀上见血封喉的毒毒死。 而这是她,第一次走这一种。是以,她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条由水晶铺就的路并不长,只有二十余米,月宁安走得也不慢,但每走一步,对月宁安来说都是煎熬,等她走到铁门前的时候,她感觉她似乎走了一生那么长。 暗自呼了口气,平息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月宁安取下了,挂在腰间的小印,将小印按在铁门锁芯处,铁门缓缓打开,一点点展露出铁门后方世界,可就在此时…… 月宁安带来的两个护卫之一,突然出手,杀了另一个护卫,而后飞身一跃,冲向水晶路。 “咔嚓”护卫跃上水晶路…… 第1229章 乌堡,孤女好欺负 “嘭!” 在护卫跃上水晶路的刹那,整条路突然炸开了。 不仅仅是护卫落脚的那一块,就是月宁安脚下的水晶也瞬间碎开了。透明的水晶碎片肆飞,月宁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而没有那层水晶路,脚下全是泛着蓝光的刀刃,别说落下,只要碰到那些刀刃,就能叫月宁安当场毙命。 没有意外,护卫此举就是要她的命。 月家人,果然都狠! 在落下的瞬间,月宁安的眼中闪过一抹悲哀。但只有一瞬,她眼中的悲伤,就被坚定所取代。 她来,是取人性命的,不是送命的。 在她月家的地盘杀她,那些人是在做梦…… “啪!”在落下的瞬间,月宁安就将手中的暗器甩了出去,钉在铁门上方…… 就在月宁安的脚尖,即将踩到蓝色尖刃的刹那,月宁安被暗器收缩的力道带了上来。 她贴在铁门上,回头…… 身后,驼背老人早已不在。而她带来的两个护卫,一个倒在坟墓前,另一个…… 月宁安垂眸,看了一眼走道里,被利刃刺穿,一点点化为血水的尸体,闪过一抹嘲讽又悲凉的笑。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一定不是死在敌人手上,而是死 在自己人手中。 只一眼,月宁安就收回目光,冷静地将左手贴在月亮暗纹上。 吱嘎吱嘎…… 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铁门被缓缓打开,露出后方的……月家乌堡! 百年前,由当时的天宫阁阁主,带着能工巧匠兴建的月家乌堡,一座集防御和攻击于一体的乌堡。 原是月家祖先,为躲避乱世兴建的藏身之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月家培养海盗、手下的地方,只传给家主。 月宁安是第一次来,也会是最后一次,因为…… 她来,清算的! 门打开,月宁安收起暗器,跃了下来。 刚落下,就见一身型矮小的老者,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右手抱左臂,行了一礼:“家主!” 月宁安指向身后走道里,那一俱被毒药化的只余一半的尸体:“给我一个解释!” 据她所知,这条路只会在走错了,踏到了陷阱,才会掉下去,并没有说走错了,整条路都会炸飞。 “先祖有训,连自己手下都看不住的家主,活该死在这里。”黑衣老者无所畏惧,连头也不曾抬。 “呵……”月宁安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直把黑衣老者看得全身绷紧,可就在黑衣老者, 以为月宁安有什么动作时,月宁安却收回目光,神情自若地往前走:“先祖说得有道理,带路吧!” “家主,请。”黑衣老者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侧身一步,带着月宁安朝乌堡内走去。 月家乌堡方方正正,呈回字型,四周是城墙,城墙上摆着尖刺、狼牙等守城物。 黑衣老者在前面带路,脚步轻的仿佛不存在。 整个乌堡安静阴森,不见阳光,没有一点人气,空荡荡的,再配上山里时不时刮来的风,看着就像是一座鬼城…… 这地方…… 月宁安已不想说什么。 月家先祖果然很有个性,这地方真的很适合做墓地。 唯一不好的,就是非得要她入虎穴。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到底是月家的退路,怎么能把掌握它生死的机关留在外面。 “咄!咄!咄!” 突然,乌堡上方的城墙上,出现一排排灰衣少年。 少年衣着破旧,样子邋遢,双眼却凶悍得很,他们手持木棍,用力敲击着地面,发出充满攻击与暴力的敲击声…… 这声响来的突然,这群少年也出现的突兀,然…… 月宁安却神色不变,甚至都没有抬头张望,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 极淡极淡的笑。 这个下马威,有意思。 也亏得是她,但凡换作任何一个小姑娘,不得被这群人给吓死。 不知是因为没有吓到月宁安,还是旁的,敲击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但这并没有结束…… 一群明显高壮许多的男人,手持木棍从回字型乌堡走出来,他们比城墙上的少年凶悍多了,一个个眼泛凶光,显然是见过血的。 “咄!咄!咄!”他们围着月宁安绕圈,边走边敲击手上的木棍,他们看向月宁安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猎物,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月宁安撕碎。 “呵!”看样子,不仅仅是下马威了。 月宁安神色不变,看了给她带路的黑衣老者一眼:“这是下马威?还是要造反?” “咄!咄!咄!”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不管是老者还是月宁安,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见识过陆藏锋带出来的铁血将士,她会怕这群宵小? 老者平静地回视月宁安:“家主的话,小人不懂。下马威何解?造反何解?” “下马威的话……我不喜欢!造反的话……”月宁安目光一冷:“我杀了你们!” “家主误会了,小人……是在欢迎家主 的到来。”黑衣老者没有正面与月宁安杠上,但对月宁安也毫无敬意。 “我说了,我不喜欢。”看着离自己只有一臂距离的包围圈,月宁安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相信我,你们不会愿意知道……惹我不高兴的后果。” “是,家主!” 黑衣老者微怔,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他连忙抬手行礼。 他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月宁安这个不算家主的家主,知不知道他们的命脉所在,现在看来…… 月宁安应该是知道的。 也是,要是一无所知,怎么敢孤身前来。 黑衣老子垂眸,掩去眼中的精光与不甘。 他一挥手,冷声呵斥:“退下!” “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那些围在月宁安四周,杀气腾腾的壮汉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停下脚步,而后…… 从四周的角落,退回乌堡。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城墙上一脸不善的灰衣少年,也纷纷退了下去。 可以说是很听话了,但是…… 这群人,不是听月宁安这个家主的命令。 果然,富有却又无父无母的孤女最好欺负。 香血海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家伙就算了,现在就连月家的暗部,都背叛她这个主人了…… 第1230章 定了,因为的账实不符 经了一遭带着杀机的下马威,月宁安这个主人,终于踏入了乌堡的正厅。 正厅内,三位年过半百,满头华发的老者,分左右两侧坐着,见到月宁安进来,三人没有拿大,起身给月宁安行礼:“见过家主!” “三位长老免礼。”月宁安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双眼清亮坚定,看人时透着无形的威严,哪怕她脸上还带着笑,也没有人敢轻视她。 “多谢家主。”三人起身,却没有动。三人当中为首的那一人,再次向月宁安作揖:“那些小崽子出去迎家主,是乌堡的规矩,每一位家主来都是如此,希望没有吓到家主。” 月宁安上前,虚扶了一把:“大长老想多了,就凭他们还吓不到我。倒是我突然前来,不知吓到了几位长老没有?” 吓的直接策反她的护卫,让护卫设计杀她,三位长老还真是…… 也不知是胆大,还是胆小。 说他们胆小,他们明知月家家主手中,握着他们的命,却又敢背叛她。 说他们胆大,却又不敢直接除了她,让她活着走进来,真是……叫她失望呀。 她还想见识一下,父亲口中武林第一魔头驼背僧的厉害呢。 “家主说笑了,家主前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吓到。”大长老滴水不漏,不露一丝破绽,侧身让了一步,请月宁安上坐。 月宁安 轻笑了一声,没有推让,直接在上首坐下,同时也招呼其他两位长老坐下。 四人落坐后,给月宁安带路的灰衣老者,就悄悄地退了下去,月宁安扫了一眼,只当没有看到。 “不知家主来乌堡,有何要事?”月宁安一落坐,二长老就开口问道,一点也不客气。 月宁安脸上的笑意一收,冷着脸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家主莫怪,小人只是听说……外面乱得很,皇城司的司卫都到江南了,家主这个时候来乌堡,是不是不太妥当?”二长老并没有被月宁安的冷脸吓到,请了一声罪,就诘问起月宁安。 “不妥当也没有办法,三位长老不去青州拜见我,我只能来江南看你们了。”月宁安正襟危坐,一手放在身侧的小几上,脸上俱是冷意,显然是不快了。 三位长老不慌不忙地反问:“家主,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我等并不知,家主是何时接任家主之位的。” “没收到命令?”月宁安怒极反笑:“我收到了你们的账册!还收到了你们哭穷,要钱的消息!” “家主,主家已有十余年,不曾给乌堡拨银子、粮草,我等实在撑不下去了。”大长老的话中,隐有埋怨。 “这十年,老钟他们送来的金银少了吗?”没拨银子、粮草? 金银珠宝不是财物吗? 月家没有拨银子, 但也没有断他们的供应,可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十年间,只往船上送了两百余人,除去心思不定的,其他都是半桶水。 这十年,新手上船死亡率高达八成,这是以前从来不曾有的事,可见这十年,他们送去给老钟他们的人,有多差。 除去老钟那边不满外,各地商行的管事也很不满。 这十年,月家的探子还是当年那一批在用,新培养的探子总是出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还暴露了他们几个情报点,害他们损失惨重。 这十年! 乌堡不仅没有一点贡献,反倒不断地拖月家各处地后腿。 当然,这些都不是月宁安,冒着被赵启安发现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乌堡的原因。 她会来,是因为…… 她帮陆藏锋,盘查香血海从江南运走多少粮食时,发现香血海从江南粮仓买到的粮食,远没有江南卖出去的粮食多,顶天只占了江南粮仓卖出去三分之一。 换方之,江南粮仓售出百万旦粮,香血海只买到了三十余万旦,余下的六十多万旦,去哪了呢? 月宁安想到,钟叔在船上跟她说提过,这几年乌堡送到船上的人越来越少,而且七成都是不得用的人,看着根本没有受什么训练,但是…… 她一盘账,却发现乌堡这十余间,花费却只多不少。 那么多银子,花到哪里去了?花在了 谁身上? 还有,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没有发现乌堡没有人…… 乌堡养的人没有减少,送去给老钟他们的人却不断减少,那么人去哪里了? 月宁安想起,在船上的时候,老钟告诉她,香血海不知从哪里,收拢了一批人水性极佳的船手。 要不是有这批人支持,香血海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海上做得这么大。 但是…… 陆藏锋带人攻打香血海的青鱼岛,却没有发现老钟说的那批,水性绝佳的船手。也没有找到,香血海这几年陆陆续续,从江南买走的粮食。 甚至,在青鱼岛这个老巢被灭后,香血海仍有带着江南望族那批人出海的底气,这让月宁安不得不怀疑…… 香血海还有底牌,一张藏得更深的底牌。 除了这些外,还有那两条死在陆藏锋手中的大鱼! 能将深海的鱼,引到浅海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他们月家的人能做到,但她绝不认为,香血海这个在海上,发展没有几个人,能在老钟的眼皮下做到这一点。 香血海背后,肯定有人相助。 月宁安不想怀疑自己的人,也不想轻易毁掉月家先祖的心血。是以,她冒着极大的风险,亲自来了一趟乌堡。 结果…… 看着从一进来,就处处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三位长老,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 乌 堡的这三位,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也不知,是寻不到理由,还是看月宁安真的动怒了,三位长老没有再狡辩,而是果断的认了,直言自己无能,没有办好家主交待的差事,是他们老了。 老钟送来的珠宝,都是登记在册的,三位长老无法狡辩,他们也干脆,起身向月宁安请罪,可是…… 不等月宁安说什么,三人就倚老卖老的开口:“家主,我们三人管着月家乌堡四十余年,为月家培养了无数船手、探子。现在我们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花了银子也培养不出家主要的人,是我们无能,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肯请家主看在我们三人,这四十余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准许我们回家荣养。” 嫌他们花钱多? 嫌他们不卖力? 怀疑他们别有二心? 那行,他们不干了! 一个小娘子,叫她一声家主,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他们在乌堡四十余年,乌堡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人,怎么挑人、怎么选人,怎么培养人,都是他们三人亲手操办的。 乌堡里的每一处,他们比月家家主还要了解,他们不干了,月家的乌堡也就废了。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月宁安气笑了。 她还没有开始算账,这三人就拿撂摊子不干,来威胁她,真当她无父无母,就好欺负了是吧! 第1231章 杀了,小小姐 三位长老自是不敢承认,他们是在威胁月宁安,只说自己无能,让月宁安失望了,无法再担此重任,他们这就把乌堡的一切,都给月宁安。 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三人一心求退位,一副很好说话、主动交权的样子。 月宁安嗤笑一声……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了。 月宁安没有应下,却也没有挽留,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三位长老的话,我都听到了。此事,容我想想,明日再给三位答复。” 然,三人见月宁安退让,却是得寸进尺的逼迫道:“家主何不在今日,给我们一个准话。” “你们确定,要我现在给你们准话?一刻都不想……多等?”月宁安玩味的看着三人,意有所指地道。 落在最后的三长老,只觉得心里咯噔一跳,他上前一步,拱手赔着笑脸:“家主奔波了一天,想必累了,不如先行去休息片刻?” “三长老,很不错。”月宁安的目光,在三长老身上落了一下,转身往外走。 屋外,灰衣老者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给月宁安引路:“家主,这边请……” 月宁安没有为难,大步离去。 月宁安一走,正厅内,大长老与二长老,齐齐看向 三长老:“老三,你想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天要么逼她离开,要么逼她放我们走的吗?你临时退缩,你跟我们商量过吗?” “我是临时退缩,可你们也没有阻拦。”三长老没甚好气地道:“明明你们也怕了,指着我一个人说,有意思吗?” 大长老一脸傲气:“一个小丫头怎么而已,我怕她什么?我要怕了,就不会……” “好了,别说这些。” 二长老为人最是沉稳,他生怕大长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急忙打断他的话:“说这些能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大长老讪讪的住嘴,有些不自在地道:“那小丫头又不是正经的家主,她真能要我们的命?” “说不好,她敢一个人进来,刚刚我们逼她的时候,她也一点也不惊慌,想必是有底牌的。”三长老也不跟大长老置气了,一脸丧气地道。 “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大长老一脸阴沉,目露凶光:“要不然,我们直接动手,先把她给……” 大长老比了一个,割头的手势。 三长老没好气地道:“这是乌堡,你们忘了外面的驼背僧,她要死在乌堡内,我们都别想活。” 大长老不甘心地道:“ 难道就等着,别人的刀落到我们头上?”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当初我就跟你们说了,别跟那些人接触,别相信那些人的鬼话,你们呢?” “当初你也是答应了的,怎么?现在就成了我们俩的错了?” “我没有说你有错,但你确实做事不够严谨,不然你说……她怎么会找上门?” “这是我一个人……” 二长老见二人在这个时候,还能吵起来,暴躁地打断了二人的话:“好了,别吵了!她来是为了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呢,先别自己吓自己。” “但愿是我们自己吓自己了。”大长老与三长老没有再吵,二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他们都不是傻子,月家的当家人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他们心里门清。不然,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机买通她身旁的护卫,想要在她进入乌堡前,先一步弄死她。 人死在乌堡外,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但…… 他们失败了! …… 乌堡有一个主院,是家主才能住的地方,里面有专门的人打扫,乌堡其他人不得进入,包括三位长老。 灰衣老者把月宁安带到门口,并没有进去,当然也没有资格进去。 月宁安推门而入,一老妇人走了过来,将门关上,也将灰衣老者打量的 视线阻挡在外。 “大小姐!”老妇人身上的蓝布衣洗的泛白,头发也夹了许多银丝,面露老态,但在月宁安面前,站的笔直,双目有神。 “我小时候,见过你。”月宁安的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青州的月家大宅,这个妇人与她擦肩而过。 虽然只有一眼,但她记忆深刻,因为…… 这个妇人,看她的眼神透着厌恶与杀气。 在月家大宅,没有人不喜欢她,因为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这个妇人是唯一一个,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的…… 那时的她,还不懂什么叫杀气,只是被吓到了,回去后,就病了一场。 “当时,老身准备杀大小姐。”老妇人直白的说道,哪怕是此刻,也不掩饰她对月宁安的厌恶:“事实证明,老身是对的,如果当时杀了你,月家就不会覆灭。” “月家的覆灭与我无关,月家是毁在所有姓月的人手里。”如果是早些年,她还会为此难过自责,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她的出生,害得父兄冒险,害得月家覆灭,但现在…… 她只能说,一饮一啄皆是天定。 “没有你,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你不该出生,你的出生,导致了月家的覆灭。”蓝衣老妇人不为所动,看月宁安的眼神 ,一如十年前那般厌恶,带着杀气。 月宁安斜了对方一眼,目露嘲讽:“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一个才八岁的小姑娘身上,是不是就能证明,并不是你们无能护不住月家?” “你……”老妇人抬手指向月宁安,刚一动,就被月宁安拍了回去:“忠心月家之辈,我也不介意杀。” “老身知错,请家主责罚。”老妇人怔了一下,后退一步,跪了下来,连称呼都改了。 月宁安看也不看对方,直接从老妇人身边走过,朝正院书房走去。 老妇人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正院,书房内。 月宁安步入书房,推开书桌后方的书架,步入书架后方的密室。 密室内,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那妇人正抬手记录着什么,看到月宁安进来,抬头朝月宁安点了点头:“来了。” “婆婆好,晚辈月宁安。”月宁安上前,恭敬地给对方行礼,并没有因对方看着年轻,而轻视对方。 “听老驼背说了,你很不错。”貌美的妇人,指了指堆在对面案几上的册子:“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是,婆婆。”月宁安在貌美妇人对面坐下,翻开桌上的册子,一页页翻看了起来,越看…… 脸色越难看…… 月家的乌堡,不能留了! 第1232章 妖僧,宁负天下人 月宁安看完桌上,一本本记录乌堡事件的册子,就知道月家乌堡留不得了。 从记录来看,从十多年前,月家乌堡进出账就明显有问题,可是…… 月家当家人,太信任他们了,一直没有来查账,再后来月家没有当家人了,这些人就更肆无忌惮了,仗着没有人盯他们,明显的账实不符也不管,嚣张的令人发指。 临近子时,月宁安看完所有的记录,长长地叹了口气:“婆婆,明天麻烦贤夫妇了。” “确定了吗?”美貌妇人放下记录的笔,抬头看着月宁安,眼眸流转,风情万千:“不要再查一查吗?万一我们骗了你呢?” “你们都在这里留了三十多年,真要骗我,也不会等到现在。父亲说前辈夫妇二人,是守信重诺之人,应下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月宁安一点也不怀疑,这些记录是假的。 她天生对数字敏感,这些记录中,多出来的粮食,正合了江南粮仓下落不明的那批粮。 没有意外,那批粮落到了月家乌堡。 “守信重诺那是什么?”美貌妇人身子一斜,勾唇轻笑,透着无限风情:“我可是妖女,我家那位可是妖僧,我们可没有信用,也就你们月家的 人傻,信我们。” “您为了驼背僧前辈,甘受万虫钻心之苦;驼背僧前辈为了你,甘愿入魔。如若您二人都不值得信,这世间还有谁,值得信任?”这二人的身份,旁人不知,月宁安却是清楚的。 眼前这位美貌妇人,看着年轻,实则年近五十。她成名于三十年前,乃是当时魔教教主之女,人称白发妖女。 如果只是魔教教主之女,自是不可怕,可怕的是…… 这美貌妇人练了一身邪功,杀父、杀兄,吸干了父、兄的内力,一跃成了武林第一高手。 能吸干别人的内力,自然不是什么正统的武功,但凡速成的功法都会有弊端。 她吸了别人的内力后,就不能停下来,每天都必须以他人的内力来供养自己,不然就会受万虫啃噬之痛。 她成名的时候,江湖上几乎每一天,都有人死在她手上,而后内力被吸干。 那时候,白发妖女之名,武林中人无不闻风丧胆。 武林中人人人自危,为了保命,只能联手对付她,但…… 没用! 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联手围攻她的人,不仅没法杀了她,反倒给她送内力,帮助她提升实力,让她武功越来越高…… 武林中人毫无 办法,不知谁提了一句,说少林寺有一俗家弟子武功高强,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请他出手一定能诛杀妖女。 当然,是不是一定能杀死,没有人知道。当时,整个武林都陷入绝望,那位俗家弟子,是所有人的希望,不管成不成,他们都要试一试…… 一众武林名门联合,前往少林寺,去求那位俗家子弟。 说好听一点是求,实际上是逼迫。 站在道德至高点,逼迫那俗家弟子出手诛杀妖女。 那俗家弟子无奈,只得应下武林众人的请求,前去诛杀妖女。 中间发生什么无人知晓,只知…… 那俗家弟子动情,喜欢上了妖女。 俗家弟子带妖女回少林寺,向师父请罪,同时也向武林中人保证,从此以后武林不会有白发妖女,然而…… 他们二人,皆低估了人心。 武林中人根本不信,白发妖女会不再杀人,白发妖女带给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了,不把人杀了,他们无法安心。 他们设局活捉了俗家子弟,诱白发妖女前来救人。 白发妖女为救心上人,孤身前来,她被众人围攻的时候,始终记得答应了心上人的话,不能再吸他人的内力,但不吸他人内力,白发妖女 根本不是其他人的对手…… 俗家弟子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了他被人虐打,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肯用邪功吸人内力,俗家弟子当场流下血泪,而后…… 他入魔了! 这个入魔的俗家弟子,就是守在月家乌堡外的驼背老人。 入魔后,一介翩翩美少侠,就变成了又丑又驼背的男人。而白女妖女,则因邪功导致容貌永远不变,永远维持着美貌少妇的样子…… 这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但他们二人相濡以沫三十余年。 驼背僧不仅为妖女入了魔,还为救妖女的命,成了月家乌堡的守门人。 妖女为了驼背僧,恪守本心,死守誓言,哪怕是死也不再动用邪功,甚至成了活死人也不悔。 是的,活死人。 眼前这个美貌的女人,是一个活死人,她不会变老,也不会变丑,但也永远离不开这个地方。 当时,驼背僧与美貌妇人,一个入魔,一个被邪反噬,两人阴差阳错下逃到月家乌堡,发现了乌堡底下的寒冰洞。 寒冰洞能抑制美貌妇人的邪功,呆在寒冰洞,美貌妇人就不用再受邪功反噬之苦,但这寒冰洞是有主的! 为了能留在寒冰洞,驼背僧 答应了当时的月家家主,为月家看守乌堡,直到月家清理乌堡,这寒冰洞就是他们二人的。 看守乌堡,就只能在乌堡外,不能踏入乌堡,而美貌妇人因为邪功,不能离开这间密室…… 驼背僧为月家守乌堡,一守就是三十年。也就是说,这三十年,二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 月宁安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残忍,但活着总会有希望。现在,她来了,这两人…… 好吧,也没有自由。 毕竟,美貌妇人离不开这里,但幸运的是,他们可以相守了,再也不用分开了。 知晓二人来历的月宁安,说不出来是羡慕二人,还是同情二人,毕竟她还没有幸福到,可以同情一对相爱相守的有情人的地步。 月宁安没有在密室久呆,下了该下的决定后,月宁安给美貌妇人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要亲手毁掉,月家最大的倚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父亲曾说她,不擅谋,擅断。 她下达这个决策很快,理智告诉她,这是最好的决断,可内心…… 终归会彷徨不安。 因为,一旦她做出错误的决定,整个月家…… 将会因为她的决定,而走向衰败! 第1233章 血洗,殿下来晚了 月宁安一夜未睡。 她在院子外,站了一夜…… 这是她第一次来,月家传说中的乌堡,也是最后一次。 “我来了!”身后,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一样,生硬干哑。 “前辈来的真早。”月宁安转身,看到驼背老者,朝对方点了点头。 此人便是驼背僧,在乌堡外给月宁安开门的老人。 “你没有退路。”驼背僧看月宁安的眼神,没有了先前的阴恻恻,只有火热。 三十年! 他终于等到了。 “我不会……反悔。”她会来这一趟,就是对乌堡上下起疑了。 昨晚看到的记录,只是用来佐证她的判断。 哪怕没有昨晚那一条条记录,她也不会再用乌堡出来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最后,我想见他们一面。”既然是吃她月家米长大的,总要拜见一下,她这个家主,知道是死在谁的手上。 驼背僧面露不满,但还是点头:“给你一刻钟!” “足够了!”月宁安点头,从驼背僧身边走过…… “家主。”院外,蓝衣老妇人候在一旁,见月宁安出来,上前行礼。 “去议事厅,召集所有人。”月宁安脚步不停,朝议事厅走去。 蓝衣老妇人一言不发跟上…… 月宁安刚在主位上坐下,乌堡就响起“当!当!当!”的钟声。 钟声一响,就见看似无人烟的乌堡,突然涌出一个个人…… 这些人,就是昨天在 月宁安进来时,给月宁安下马威的人,一群由月家俸养,却不认月宁安这个主人的打手。 钟声响了九下,三位长老匆匆走了进来,其中以三长老走得最快:“家主,你擅自敲钟召集众人,是何意?” “老三,闭嘴!”大长老比他晚一步,听到三长老的话,怒斥了一句。 “大哥,我说错了吗?家主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敲响紧急召集众人的钟,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三长老不依不饶,怒瞪月宁安:“家主你要对我们不满,认为我们无能,大可派人来接替我们,我们三人也不是贪恋权势不放之人!” “接替就不必了,月家不留无用之人。”月宁安在桌面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不等三人反应过来,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联系上你们的?” “什,什么……”月宁安问的突然,三长老眼神一慌,下意识地避开月宁安的目光。 “家主,你在说什么,我等听不懂。”大长老稍好一点,但也难掩慌乱。 只有二长老依旧沉稳,不急不缓地开口:“家主,人既然召集了,是不是要来见见家主您最后一面?” “老二!”大长老与三长老,同时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向二长老。 这是要动手吗? 二长老根本不理会他们二人,目光阴冷地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淡然地回神,笑盈盈地开口:“还是二长老懂我,既然人都到了,那就都 进来吧。” “家主,好气魄!”二长老咬牙切齿,语带威胁:“你该知,外面那些人不会听你的。” “你们听我的,不就行了吗?”虽然,这三人也一样,不会听她的。 “家主稀罕我们听你的吗?”二长老站在背光处,整个人都散着一股黑气。 显然,他已经知道,他们没有选择了。 月宁安点点头:“确实不稀罕!” “所以,我能问家主……是为何而来吗?”哪怕早有准备,听到这话,二长老还是面色一沉。 终是他们低估了,月家这个小丫头,本以为十几岁的小丫头好糊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都糊弄过来了,没想到……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十多年不吭声,一来就想要清理他们。 月宁安没有回答,反问:“弑杀月家血脉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看样子,我们没得谈了,来人……”来取他们的命,还想要他的答案,做什么梦,真当他是月家的狗吗? 二长老高呼一声,就见…… 一群手持木棍的少年与壮汉,如同恶狼一般冲了进来,将偌大的议事厅,挤得满满当当。 “她,是你们的了。”二长老指着月宁安,后退一步。 “抢!”一群壮汉与少年,嗷叫一声,就如同恶狼一般,扑向月宁安…… “嘭!嘭!嘭!” 可就在他们扑向月宁安的刹那,突然…… 一个个炸开了! 如同炫丽的烟花, 嘭的一声炸开,血肉齐飞。 “啊!啊……”身后的人,被血肉淋了一身,大声尖叫,连连后退。 “你……你做了什么?”三位长老脸色惨白,恨不得转身往外跑,但不行…… 他们知道,他们跑不掉。 他们的命,握在月家家主手里,月家家主要杀他们,他们跑不掉。 “我不明白,你们明知月家家主,随时能取你们性命,为何还要背叛?”她还没有做什么,就吓成这样,就这样的胆子,还敢背叛她。 “我们……没有背叛!他……他们也是月家人。”大长老哆嗦着开口,声音颤不成声。 “都是月家人,呵……”月宁安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把你们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给你们一个痛快。”要不是为了摸清,北辽那群月家人的底,她都不会多要一刻钟。 大长老与三长老动了动唇,没有开口,二长老顿了一下,上前一步:“十三年前,他们通过海上的人,给我们传消息。希望我们能为他们提供人与粮,联手毁掉青州月家,我们答应了。” 他们也做到了,只差一步,只差一个月宁安! 只要月宁安当时也死了,青州月家就死绝了,他们就自由了。 “我父兄的死,也有你们一份?”月宁安双眼泛着水光,声音却很平静。 找来找去,真凶全是自家人,她哪来的脸愤怒…… “是!”都已经撕破了脸,二长老也没有什么不敢说 的。 “怎么联系他们?”月宁安手握成拳,指尖嵌入手心,她却感觉不到痛。 “放了我们,我告诉你。”二长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们都告诉你。” 他们手上有月宁安要的东西,他们可以跟月宁安谈条件。 然而,月宁安根本不按理出牌。 “月家不留无用之人,既然不肯说,那就……都去死吧。” 月宁安一脸平静地起身:“前辈,交给你了。” 话落,一道黑影飞了过来。 “咻……”的一声,三位长老眼前,就扬起一片血雾,护在他们身前的人,一个个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变成一团血雾…… “不……不要……” “家主……饶命!饶命!” “我们不想一辈子,没有自由,这有错吗?” 三位长老大声嚎叫,然而…… 月宁安却充耳不闻,她一脸淡漠地往外走。 没有错! 她也不想一辈子,都被皇室控制,没有自由,但自由的代价,不是建立在杀别人身上…… “轰……轰……” 随着她往外走,身后的乌堡一点点坍陷…… “不……不……” “救命!” “救我!” 乌堡内,还活着的人,发现乌堡坍陷,绝望的大喊…… 可惜,他们的喊声,赶不上乌堡坍陷的速度,等到月宁安走出乌堡,身后什么也没有了。 但是,她的面前,站了一排人…… 以赵启安为首的,皇城司司卫! 第1234章 审讯,仅剩的信任 月宁安被赵启安的人带走了,关在一座偏院内,一关就是三天。 这三天,没有人提审月宁安,除了没有自由外,与在别庄无异,但月宁安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启安出现在月家乌堡外,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不是跟着她去的,就是查到了乌堡那地有什么异常…… 这三天,赵启安的人没有提审她,十有八。九是手上掌握的东西不够,知道撬不开她的嘴,怕被她给骗了,索性把她困在这里,等找到证据再来审她。 只是…… 赵启安怕是要失望了。 乌堡已经没有了,除非他能请动天宫阁阁主,不然短时间内,赵启安绝对没有办法,能把乌堡的残骸挖出来。 而迟了,赵启安就更挖不出来了。 没有让月宁安等太久,第三天晚上,赵启安出现在别庄,让司卫提审她。 隔着面具,月宁安看不到赵启安的脸色,只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月宁安大胆猜测,赵启安受伤了,且伤得很重。 月宁安垂眸,掩去眼中的深思,安静的坐在中间木椅上,一声不吭…… 赵启安给她安排的椅子,是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这椅子每一处都让人不适,更不用提,赵启安还让司卫,将她的双手 反绑在椅背上,让她无法变换姿势,只能僵坐着…… 只片刻,月宁安就感觉腰酸背疼,腿还曲的难受,但面上,月宁安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就那么坐着,赵启安不开口,月宁安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三天的时间,赵启安能做很多事。同样,她也有了足够的时间,思索说词。 她的说词,赵启安信不信不重要,只要赵启安挑不出错,拿不出证据,证明她在撒谎就行了。 月宁安的耐心极好,并没有急着开口。赵启安也不差,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月宁安对面,脚架在桌上,阴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月宁安…… 这也就是月宁安,但凡换一个人,被赵启安这么盯着,哪怕不心虚,也要被他盯的心虚气短,神色不宁。 盯着月宁安许久,也不见月宁安受他的气势影响,赵启安再不情愿,还是主动开口了:“月宁安,你三天前打发走陆三,出现在那座山谷底下,是为何?” “我没有打发陆三走,我是借陆三的身份,帮我送一批……呃,盐。”月宁安顿了一下,道:“赵王殿下知道的,旁人没有办法将那批盐运到青州,运进西南,只有陆三将军可以。” 月宁安说的盐,当然不是从正规渠 道买的官盐,而是私盐。 漕帮最大头的生意,就是私盐,现在漕帮乱成一锅粥,私盐运不出去,这个时候谁能把私盐运出去,谁就是能赚大钱。 当然,月宁安此举并不是为了赚钱。她将盐运往西南,是为了稳固她与西南杨氏一族的合作。 “运送私盐这个理由真是不错,但你觉得……本王会信吗?”赵启安收回架在桌上的脚,倾身上前,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因他的动作,摆在一旁的烛火来回晃动,忽明忽暗的光,打在赵启安的面具上,将他那双通红的眸子,衬得更加阴森、可怖…… 显然,这三天赵启安过得不太好。 月宁安眼敛轻眨,鸦羽似的睫毛轻颤,掩住了眸中光亮:“事实就是如此,王爷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哼……”赵启安自是不信,但他也没有再追问,转而问道:“你出现在山谷,又是为何?” “看墓地。”从月家乌堡出来,看到赵启安带着司卫出现,月宁安就没有回头。但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月家乌堡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坟墓,一座葬着背叛者的坟墓。 “那座坟墓里面有什么?”赵启安咄咄逼人的质问道:“入口在哪里?你曾进去 过,是吗?” “赵王殿下应该把那座坟挖开了,里面有什么,赵王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要不是挖了坟,赵启安也不会带着一身血腥味出现。 赵启安的武功不弱,能伤赵启安的,没有几个。 “换个问题……守墓的那个人,是谁?你最好老实回答,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没空陪你打太极!”赵启安自是把那座坟挖开了,可里面什么也没有,他想要继续往下挖,就遇到了一个武功极高的老驼背。 要不是他反应快,怕是命就丢在那里了。 “妖僧朱五七。”在赵启安面前,月宁安轻易不会撒谎。 撒谎就意味着,会留下隐患,会有被人拆穿的一天。 但凡赵启安能查到的,月宁安都会如实告知,不会隐瞒赵启安半分。 没办法…… 皇室不信任月家,皇上不信她,赵启安自然也不会信她。 她不能撒,能被赵启安拆穿的谎言,破坏她与皇上之间,那岌岌可危,随时会断裂的,仅剩一点的信任…… “驼背妖僧朱五七?他怎么给你们月家守墓?”作为掌握大周情报的暗皇,驼背妖僧的威名,赵启安自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见过。 知晓自己是败在驼背妖僧的手上,赵启安瞬间就淡定了 。 他败的,不冤。 “那座坟墓下有一块寒冰玉髓,他的妻子需要寒冰玉髓,克制体内的邪功。”赵启安挖得不够深,要再往深里挖,就会发现那地的特殊。 当年,他们月家选在那地建乌堡,也是因为那块寒冰玉髓。 有寒冰玉髓在,可保存粮百年不化,乱世中退居乌堡,便是避世百年,他们月家也不怕饿死,但可惜的是…… 他们月家,最终还是没有避开乱世。 “就这?”赵启安相信月宁安没有骗他,但是他更相信,月宁安瞒了他更多。 “除了这,还有什么,能请动驼背妖僧?”月宁安反问。 “你们月家,花这么大的代价请驼背妖僧守墓,就是为了让他守一座空墓?月宁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这种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些年,他一直在查月家培养探子、死士的地方,顺着海上那批海盗留下的线索,他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端倪,连江南官场都顾不得盯,匆匆赶了过去,可却晚了一步…… 直觉告诉他,那座坟墓下有东西,可有驼背妖僧在,他没法强挖。 没办法,他打不过驼背妖僧。 调大军来,也需要一点时间。 现在,他只能试着从月宁安嘴里套线索…… 第1235章 吐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 “赵王殿下,你想什么呢?我们月家,可没有那个能力,能请得动驼背妖僧。只是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他才守在那里。” 月宁安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这次去,主要是看妖僧前辈死了没有。要是他死了,我们月家后人就能葬过去了,毕竟那地方有寒冰玉髓在,可保尸骨百年不变。” 月宁安没想过,赵启安会轻易相信她,但只要赵启安查不到,对她不利的证据,就是怀疑她也无用。 皇上还什么事都怀疑到她头上去呢,可没有证据,还不是不能动她…… “编,继续编!”赵启安轻拍巴掌,嘲讽意味十足。 “赵王殿下不信,就自己去查。我被你关在这里,也不可能做什么手脚。”反正那地,她已经给了驼背妖僧,赵启安有种,就跟驼背妖僧对上。 三十年前,集整个武林之力,都弄不死驼背妖僧夫妇。她倒要看看,赵启安敢不敢,跟那对夫妇对上。 “月!宁!安!”赵启安咬牙切齿,双手撑在桌面上:“你故意的是吧?” 明知道,他刚败在驼背妖僧手上;明知道,有驼背妖僧在,他不可能去挖那地,这让他怎么查? “我也想问,赵王殿下,你 是不是故意的!”她当然是故意的,可她为什么要承认? 月宁安抬头,目光透着寒意:“江南的粮仓有异,是我发现的!陆藏锋去海上剿匪,用的是我的人!你能拿下漕帮帮主,也是我以身为饵……现在,赵王殿下却因一个莫须有的怀疑,就将我关押起来。赵王殿下,你是故意的吗?” “你养海盗,火烧江南水师营,你还有理了?”赵启安重重一拍桌子,用力太过,伤口直接崩开了,赵启安捂着胸口,痛闷了一声。 一声闷咳,赵启安连忙以手抵唇,将喉咙的腥甜压下。 该死的驼背妖僧! 要不是那个老怪物在,他肯定能查到月家的老底,把月家最大的倚仗给清了。 “证据呢?”月宁安的目光,从赵启安胸前那一片扫过,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冷声嘲讽道:“没有证据,就往我头上冠罪名,怎么?皇城司改做海盗了?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 看样子赵启安伤得不轻,不知道再气两回,能不能直接把赵启安气晕过去。 “赵王殿下莫不是以为,陆藏锋去海上剿匪了,我就没有靠山了,可以随便欺负了?”月宁安一脸暴躁,恨不得踹赵启安一脚 。 这破椅子,坐的她难受极了。尤其双手被反背在身后,她的腰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再坐下去,她怕是要废了。 “你不提陆藏锋,本王还没有想起……本王先前还奇怪,陆藏锋为什么只带你的人,去海上追捕香血海。且不管本王怎么保证,死活都不答应,把香血海买走的那批粮交给朝廷。” “本王先前一直以为,陆藏锋他是不相信朝廷那帮文官,怕他们把那批粮食移作他用,现在才明白……他是为了给你扫尾呢。” 赵启安越说,声音越大,火气越重:“你们两个有本事呀,在我的眼皮底下玩出这么一手……你们这是把我当傻子呢!” 赵启安气得快要吐血,双手死死按着桌面,才控制住冲上前,把月宁安提起来逼问的冲动。 这两人太过分了! 居然联手耍他! 这是他想明白了,要是没有想明白,这两人是不是打算,就这么把事情糊弄过去? 月宁安就算了,大家立场不同,是他查月宁安在先,他不能说月宁安什么,可陆藏锋呢? 陆藏锋简直太叫他失望了! 这算什么狗屁兄弟,为了一个女人,连他都骗,连他都利用! 他先前还奇怪,陆 藏锋那么强硬的拿下江南总督,怎么又把人给放了,平白增加了他查案的难度,合着陆藏锋是故意的,故意把江南官场搅乱,让江南总督警觉,好拖住他。 “月宁安!陆藏锋!”赵启安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愤怒,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你们两个……” 赵启安怒气攻心,张嘴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栽倒在桌上…… “王爷!” “主子!” 赵启安就这么倒下去了,站在他身后的司卫,直接吓呆了,根本来不及搀扶,直到赵启安直愣愣地撞在桌面上,这才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人搀扶起来…… 但看他们震惊、怀疑的样子,显然他们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赵启安在他们面前,吐血晕过去的事。 别说他们,就是月宁安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成O字型,好半天才合上。 她知道赵启安伤得不轻,也想过把赵启安气晕过去,省得赵启安没完没了的逼问,但她也只是想想,压根就没有想过,真能把赵启安气晕过去。 赵启安是什么人? 皇城司头头,是老头一手训练出来的暗皇,这样的人比之陆藏锋也不差什么,只是两人走的路不同罢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看到赵启安气晕过去了,月宁安也松了口气。 赵启安没法审她了,而时间拖得越久,痕迹清理得越干净,赵启安就更别想查到什么了。 这一关,过去了! …… 赵启安这一次真是元气大伤,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 他醒来时,屋外一片昏暗,云层压得极低,空气中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息,随时都会下雨。 赵启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召来司卫,命司卫拿他的令符,调驻军去挖那座坟。然而,他的命令刚下达,雨就落了下来…… “哗啦啦……”像是倒了天,不过一个问话的时间,就暴雨倾盆。 司卫拿着令牌,本已转身,见状,又默默地转了回来,小声地寻问:“王爷,还要……去吗?” 这么大的雨,进山怕是不安全,要是山体滑坡,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算她好运!等雨停了再说!”赵启安气得差点再次吐血:“本王就不信,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她还能翻天了去!” …… 被司卫关在房间的月宁安,听到隔壁房间赵启安气急败坏的怒吼声,看着屋外倾盆而下的暴雨,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她不能翻天,但能……覆地! 第1236章 逞强,用完就丢 暴雨越下越大,屋外漆黑一片,雨幕连成片,遮挡了视线,别说进山挖坟,就连走路都无比艰难,赵启安就是再不甘,也得咬牙忍了…… 当天夜里,一声巨响,山洪爆发了! 离别庄不远处的山体崩塌,洪水倾泄而出,直冲别庄,赵启安一行人,不得不紧急转移,离开别庄…… 自然,赵启安不会忘记,把月宁安给带上。 月宁安很配合,被司卫带出来时,身上穿戴整齐,显然是早有准备。 “看好她,别让她跑了!”赵启安狠狠地瞪了月宁安一眼,一头钻进雨幕里。 月宁安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在司卫的保护下,紧随其后…… 雨夜行路危险又难行,但他们下榻的别庄地势并不高,第一时间就被洪水给淹了,他们不走也不行。 好在有赵启安在前方开路,身后又有司卫保护,月宁安跟在后方,虽跌跌撞撞的,但还算安全…… 大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又偏僻得紧,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寻到能躲雨的地方,反倒到处都在涨水,越走越艰难…… 赵启安身上有伤,被雨水一冲,伤口又裂开了,血水顺着雨水在他脚下淌开,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随时都会倒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至少月宁安并不在乎,赵启安会不会倒下,她在乎的是…… 赵启安走错路了! 按赵启安走的这个方向,他们怕是走到天亮,也寻不到能躲雨的地方。 并不想陪赵启安,在雨夜瞎跑的月宁安,迎着暴雨追上赵启安,高声大吼:“让司卫背你,我来带路!” “滚!”雨水太大,全身发热,脑袋晕沉沉的赵启安,并没有听清楚月宁安在说什么,他有气无力的挥开月宁安,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忘记,月宁安跟陆藏锋两人联手耍他的事! 他现在,看到月宁安就烦了。 没揍月宁安一顿,已是看在月宁安是姑娘家的份上了。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他是舍不得…… 毕竟,他又不是崔轶那个假正经,要形象要面子,不对姑娘家动手。 在他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强弱之分。 “逞什么强,自个什么样,心里没有数吗?”月宁安没有跟赵启安纠缠,直接用暗器放倒赵启安,虚弱至极的赵启安,发现了月宁安的动作,可是来不及了,只能不甘的闭上眼…… “背上你们王爷,跟我走!”在司卫出手前,将赵启安推了过去。 “ 你放肆!”除了扶着赵启安的司卫,其他的司卫直接拔刀,将月宁安包围了起来。 “我还能更放肆!” 雨夜,杀手,被包围的孤女。 怎么看,月宁安都处在下风,可月宁安气势极盛,半点不将司卫的威胁放在眼里:“不想你们家王爷死,就跟我走!” 说完,也不管司卫指向她的刀,大步朝右走…… 持刀挡在右侧的司卫,在月宁安走过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握刀的手也缩了一下,也不知是怕伤到月宁安,还是被月宁安的气势所摄。 月宁安大步向前,还不忘提醒司卫:“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你们王爷身上有伤,这么大的雨,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你们家王爷不死也得烧成傻子。” “走吗?”司卫们看向,扶着赵启安的司卫头头,等他拿主意。 司卫头头看了一眼,赵启安身上已流不出血的伤口,咬牙道:“跟上!盯紧一点,她是王爷要的人,别让她跑了!” 雨声太大,月宁安听不到司卫头头的话,但不用听也能猜到他们会说什么,不过月宁安并不在意。 她没打算跑。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现在跑了又如何? 赵启安要抓她,就是一句话的 事。 而且,这么大的雨,没人护着,谁知会遇到什么,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也不会瞎跑…… 月宁安和赵启安一样,都是第一次来这一带,但与赵启安不同的是,她来之前不仅挑好了日子,还提前查看了四周的地形图。 她是挑着下暴雨的日子来的,但天机阁观看天象的人,没有办法精准计算到哪一天会下雨,只能算到这三四天会有暴雨…… 为防万一,来之前,月宁安提前让人查看了,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躲雨的地方。 这一场暴雨,比月宁安预计的晚了三天,要是没有被赵启安逮到,她这会早已离开了此地。而这场暴雨,会将墓地的一切冲洗的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虽然,现在计划出了一点意外,但月宁安相信,这么大的雨,足够把一切罪证冲洗干净。 …… 月宁安对这一带不熟,虽脑子里记了地图,但外面一片漆黑,雨又大,根本看不清楚,月宁安中途走了两次弯路,但是…… 没有人知道! 哪怕是走错了路,月宁安也依旧很坚定的往前走,自信得很,反正司卫没有发现,月宁安走错了路。 冒着大雨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 了,一片地势较高的坡地。 走到了此地,月宁安暗松了口气…… 她看过地图,寻到这片坡地,就表示她走对了。 “前面有一府猎户的石屋,可以避雨,我们过去。”冒雨走了一个多时辰,月宁安又累又冷,她知晓跟在她身后的司卫,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为鼓舞士气,月宁安停下来,特意告知了他们一声。 不然,没有目的,一直往前走,不知何时才能停,真的很容易叫人失去信心…… “好。”司卫们暗自松了口气,重重点头,看月宁安的眼神都和善了许多。 就像月宁安所说的那样,顶着暴风雨一直闷走,不知何时是个头,走了大半个时辰,依旧还在黑夜中瞎走,他们没法不对月宁安失望。 好在,现在有目标了,他们知道,很快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月宁安所说的石屋,离这一片坡地不远,一行人走了一刻钟,就看到了矗立在暴风雨中的石屋。 “月当家,我家王爷发热了,卑职先行一步。”看到石屋,司卫头头没空管月宁安了,匆匆说了一声,就背着赵启安朝石屋冲去,其他几个司卫则护在左右,跟着一起冲过去。 一行人,直接把月宁安丢在原地…… 第1237章 救命,怕什么来什么 月宁安站在原地,看着把她丢下的司卫们,有那么一刻是懵的…… 这是用完了,就丢了? 这些人,是吃定她没法跑是吧? 过分了呀! 月宁安气直咬牙,可是……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月宁安又认命地跟了上去。 天机阁观星者可说了,这一场暴雨至少也要下两天。这一带她也不熟,瞎跑的话,要是遇到山洪倒塌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天灾面前,个人的力量有多渺小。 为了小命着想,再憋屈她得跟上…… 迟一步到也有迟一步的好处,月宁安走进石屋时,司卫已将石屋简单的收拾好了,并且找到了存放在角落里的干柴,将火点了起来。 此时,屋外仍旧狂风震震,暴雨不断,但屋内却难得有了暖意。 走进石屋,靠近火堆,月宁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 太冷了! 先前一直淋雨,人都被雨淋麻木了,也冷麻木了,人也感觉不到寒冷。此刻被火烤一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冷。 她怀疑,她要生病了…… 寒湿的衣服缠在身上,笨重的让她觉得 抬腿都是累,脑袋昏沉沉的,让她恨不能原地躺下。 这些,应该是着凉的迹象。 月宁安强撑着走了两步,没有跟司卫客气,寻了火堆旁的位置坐下。 这里没有她的人,她不能生病,不能倒下。 “你们找一找,有没有热水……或者吃食一类的。”月宁安哆嗦着唇,颤声开口。 “没看到有水,倒是找到一些粗米和一个瓷瓮。”司卫的身体,可比月宁安好太多了,哪怕在暴雨中泡了一个多时辰,此时也是精神的很,只是略略有些狼狈罢了。 “你们去接一点水,我包里有一些花椒和胡椒,可以拿来煮水驱寒。”花椒与胡椒,也是月宁安为防万一携带的,如果可以的话…… 她并不想在赵启安面前,暴露她带了花椒与胡椒。赵启安就是一只狐狸,要知道她随时携带了花椒与胡椒,必然能猜到,她提前知晓了这场暴风雨。 但现在,她真没有办法。 先前冒雨走路还好,她虽然觉得难受,但还能撑住,此刻一烤火,外热内冷,湿衣服缠身,寒气入体,她的脑袋已经晕得不行了,要是不能及时驱寒,她铁定会病倒。 不等司卫 去接水,月宁安就先取了几颗塞进嘴里…… 刺鼻辛辣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月宁安一下子就被辣出了眼泪,嘴里更是像有火在烧一样。 太麻,太辣了,她感觉她的舌头都失去知觉了。 但不可否,效果也是极好的,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被这么一刺激,瞬间就清醒了。喉咙冒火,胃里也开始有了暖意,那种渗入骨髓的寒意也被慢慢地驱散了。 此刻,月宁安无比庆幸,她提前有准备,不然这一趟还不知道怎么遭罪。 司卫见月宁安直接嚼着吃,也跟着有样学。最后只煮了一碗花椒、胡椒水给赵启安喝。 要说遭罪,赵启安这一次是真的遭了大罪。 赵启安脸上还带着面具,司卫将赵启安身上的湿衣解了下来,露出身上被雨水冲的泛白的伤口。 伤口被雨水泡的肿胀,身上也是惨白的,没有一点热气,要不是胸膛还有起伏,月宁安都要怀疑,赵启安已经死了。 司卫身上带着伤药,可赵启安的伤口,光洒一点外伤药根本没有用。 果不其然,下半夜赵启安就发热了,全身通红、发颤,直打摆子,嘴里喃喃地说着胡话… … 司卫没有办法,只能不停地给赵启安灌胡椒熬的汤汁,可赵启安这会烧的厉害,吐出来的远比喝进去的多,且气息也越来越弱了…… 司卫急得眼泪都出来,不停地在赵启安耳边喊着:“王爷,你快醒醒呀!不能睡呀!” “王爷,求求你快醒来!” “王爷,你千万不能有事。” “王爷……” 司卫一遍一遍的喊着,可此刻,赵启安烧得连知觉都快没了,哪可能回应他。 月宁安窝在火边,将衣服烤的差不多,看赵启安烧得实在厉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藏着药的手镯取下,丢给了司卫:“里面有一粒药,喂给他吃。” 这药,是孙不死给她准备的,虽不能起身回生,但只要不是遇到致命的伤,保住一口气还是可以的。 这药,她也只有三粒。一粒给了去海上的陆藏锋,一粒给了护送长平去青州的秋水。仅剩的这一粒,她本来还想留着,等关键时候刻再用,可赵启安的情况,让她没法留,也不敢留…… 皇上有多宠赵启安,她是清楚的。 要是赵启安有个三长两短,这些司卫活不了,她也没有好下场。 手镯飞来, 司卫本能的接住,差点就甩了出去,听到月宁安的话,才生生收回手:“多谢月当家,此事卑职一定会如实向王爷禀报。” “不用。”月宁安别过脸,懒得看赵启安。 瞎逞强的蠢货,白白浪费她的药! …… 孙不死给月宁安备的救命药,确实很有效。药喂下去,赵启安就不再说胡话,人也不哆嗦、打摆子了,虽然还没有退烧,但心跳强劲多了,暂时保住了命。 天亮的时候,赵启安人虽然没有醒来,但已经退烧了。 “你们照顾好王爷,我出去找一点吃的。” 暴雨下了一夜,仍旧没有停,司卫头头把赵启安交给身旁的人,就冒雨往外冲,去找吃食了。 …… 月宁安扫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屋外的暴雨发呆…… 也不知,远在海上的陆藏锋,有没有遇到这场暴风雨。 这么大的暴风雨,在平地都不安全,更不用提海上了。但愿陆藏锋所在的海域一片晴朗,没有遇到暴风雨…… 然,这世间之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陆藏锋在海上,不仅遇到了这场暴风雨,还在暴风雨最大的时候,追到了香血海的船队…… 第1238章 军令,神臂弓 海面辽阔无边,风过便无痕,哪怕知道方向,要寻人也不是容易的事。 陆大将军带着船队,在海上走了五六天,连香血海船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本以为还有得找,没想到…… 在暴雨的天气,叫他们追上了香血海一行人。 追上了,自然就不能放过了,哪怕此时天气恶劣,并不适合战斗…… “全速追击,绝不能叫他们的船跑了。”老钟一行人,看着香血海的船队,双眼放光。 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福泽子孙,就靠香血海了! 香血海此次是逃命,把支持他的江南望族都带上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装了三十多条船,连成一片看上去气势极盛,然而…… 船上的人大多都是累赘,别说参与战斗,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发现陆大将军的船追了上来,香血海顾不得天气恶劣,下令全速前行,并命落在后方的护卫船队,撞击陆大将军的战船:“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追上,明白吗?” 老钟那些人有多能打,香血海比谁都清楚。正面迎战,他们绝不是陆藏锋的对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趁天气不好,赶紧跑…… 海面这么 大,只要他们跑得快,陆藏锋一行人就追不上。 只要这次让他跑了,日后…… 他定能叫陆藏锋好看! “想跑?”香血海的想跑,陆大将军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不急着开战,盯紧他们就行了。” “将军,我带几个下去,把他们的船凿了。”疤头站出来,主动请缨。 不管在哪里,想要往上升,都不能少不了立功劳。论管人、带人,疤头自认比不上老钟,但论敢打敢拼,他疤头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有多大胜算?”陆大将军没有急着应。 他想要拿下香血海这群人,但也没想过拿疤头这些人的命去填。 疤头几人,想要借这一战,在他面前表现,好博个前程。同样的,他也需要这一战,收服这群海上混子,让他们心悦臣服,以后乖乖听话…… 疤头琢磨了一下,谨慎地道:“六成。” “陆一,跟他们一起去,盯着点”跟这群人相处了这么多天,陆大将军很清楚,疤头这些人有多不驯。 这些人单人作战能力极强,但每个人都极俱个人特色,野性难驯,自我意识很强。 这在战场上,是致命的。 两军交战,不是某个人的战 场,而是齐心协力、通力合作,某个人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哪怕他个人实力再强,也有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陆大将军相信疤头的个人能力,但不信他能在关键时刻,会从大局考虑,为大局而放弃个人的功劳。 是以,陆大将军把陆一派上了。 疤头几人虽不情愿,但也知,日后归了朝廷,上面肯定会有人管。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凡事由着他们的性子来。是以,哪怕不痛快,疤头几人也点头同意了。 在他们决定,接受朝廷招安的那一刻,他们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在陆一带领下,疤头带着五人坐上小船。 此时,暴雨未停,海风极大,小船被风浪吹的飘来飘去,像似随时会被拍散一样。 “暴风雨太大了,这样不行……我们直接下水。” 疤头几人在小船上,连站都站不稳,试了几次,决定放弃小船前行,直接下水,但被陆一阻止了:“不可妄动,他们的船上……是神臂弓!” 香血海此次出海,带的人大多不能打,为了安全,他在每艘船上都武装了许多兵器,先前离得远,又有暴风雨阻挡,他们看不真切…… 此刻,上了小船,接近 了香血海的船队,陆一清楚地看到了,香血海的船人,用的都是工部最新研制出来神臂弓。 神臂弓是为出海的商船准备的,只有新的战船上才有,现下还未投入到军中使用。 香血海的船队却用上了,这事就不简单了。 “先撤!”陆一略一思索,就下达了命令,可疤头几人却不同意:“撤什么撤,不过是几把弩弓,怕什么。到了水底,那就是我们的天下,弩弓再强,在海里也没有用。在海里,还得看我们的!” “就是!别遇到点屁事就撤,姓香的那些人,指不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呢。”疤头没有说话,他带来的几个人,皆对陆一的命令表达不满,疤头也没有阻止。 “这是命令!”陆一也不跟疤头几个废话,直接冷脸下令:“你们只要听命就好!” “什么……”疤头手下的人不服,却被疤头给拦住了:“先回!” “要回你们回,我是不回!我就不信……这什么狗屁神臂弓,有多厉害!”一粗壮大汉,不顾疤头的阻拦,纵身一跃跳了海中…… “回来!”陆一大声下令,却已来不及。 那人一入海,就如同一尾游鱼,不顾暴风雨,飞快 地往前划。 “快,叫他回来,别白白送命!”陆一脸色阴沉,暴雨淋了他一头,他抹了一把脸,急切地催促疤头。 “有那么夸张吗?”疤头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跳下去拦人,陆一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牙切齿地道:“违背军令,仗二十!” 这群人,果然一个个都是刺头,难怪这么小的战事,大将军都要亲自来。 大将军要不亲自来,这些人更会瞎来。 “我这就去……”疤头被陆一吓到了,慌忙准备下去把人带回来,可是…… 晚了! “噗!”香血海船上的水手,发现有人靠近护卫战船,立刻调整神臂弓的方位,对准水中的人,张弓、射箭…… “咻”的一声,手指粗的长箭飞速向前,穿过暴风雨,击破水面,毫不减速的射下水中的人。 “噗”的一声,血色在浓墨般的海水中散开,很快就被海水冲散了。 而被长箭射中的人,连挣扎都不曾,直接被长箭的余力,带着沉入更深的海底…… “这箭……”疤头几人站在小船上,眼睁睁地看着长箭,破划虚空,不受暴风雨的影响,直射入海面,惊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1239章 抹除,他非死不可 这一箭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海上风浪大,十箭会有九箭被海风吹歪,尤其是暴风雨的天气,弓弩更是摆设,能射中人全凭箭矢密集,被射中的人十个有九个是运气不好。 他们在海上,从来没有见过,杀伤力这么强,在海风下还能保持稳定的弩箭。 香血海手中,有这么强的兵器,他们还怎么打? “这是朝廷给水师配置的弩弓?”疤头脸色发白地看着陆一:“有弱点吗?” 陆一没有回答,冷着脸下令:“先回船。” 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异议,以疤头为首的几人,沉默地将船划了回去。 他们需要冷静一下…… 不等船停稳,陆一就借着绳索跃上甲板,脚步不停地主船室走去:“大将军,香血海的船上有神臂弓!” “神臂弓?”陆大将军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陆一点头:“是的,工部新研制出来的神臂弓!” “一个个的,胆子还真大!”陆大将军拍桌怒道:“皇城司是吃素的吗?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陆一低头,不敢言语。 新研制出来的兵器,朝廷的兵马还未用上,海盗的船 上就先用上了。这事工部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城司也逃不掉监管不利的责任。 “准备开战!”陆大将军强压着怒火,大步往外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森冷之气。 陆一连忙避开,等到陆大将军走出两步,这才跟上…… 他懂,他们家大将军为什么生气。 暴风雨的天气不适合作战,强行开战,必然会徒增伤亡。 可香血海的船上有神臂弓! 他们在枢密院,是见识过神臂弓的威力的。 此时天气恶劣,控制神臂弓的箭手,多少会受海上天气影响,无法完全发挥神臂弓的威力。不然,等到天气转好,神臂弓能发挥出足够的威力,双方交手,他们还真不一定有胜算…… 在暴风雨天气追到香血海,说来,也是他们运气好了。 …… 无视倾盆大雨,陆大将军召集所有船手在甲板集合,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主船的指挥权交给了陆一:“你的任务,是将对方主货船控制住,抢夺主控权,明白吗?” 身着战甲的陆大将军,站在众人前方,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压,莫名的叫人安心。 陆一没有半点迟疑,上前一步:“是,大将军 !” 陆大将军又点出陆二:“你协助陆一,仔细注意香血海所在的船只,发现他有逃跑的迹象,立刻给我示警,不许轻易妄动,明白吗?” 他此次带着月宁安的人出战,不仅仅是要将这些人收到麾下,最主要的还是…… 替月宁安,抹掉所有不利她的证据。 而对月宁安最不利的主据,就是香血海这个人! 香血海必须死! 他绝不会给香血海投降的机会,让他有机会见到赵启安。 “是,大将军。”陆二就上前一步,他与陆一一样,对陆大将军的命令,没有一丝疑虑,应得干脆利落。 “疤头,带着你的人,穿上铠甲,跟本将军走!” 神臂弓是工部新研制出来的,香血海虽然先一步拿到了,但也不可能将所有的船上,都武装上神臂弓。 陆一只在香血海护卫的战船上,发现了神臂弓。 而这些战船,就是陆大将军的目标! “老钟,多盯着一点!”陆大将军点好人,离去前,特意叮嘱了老钟一句。 老钟稳重,善谋,有老钟盯着,陆大将军很放心。 “大将军放心,我老钟一定不会让大将军失望!”老钟一直没有等到,陆大将 军给他安排任务,心中一度有些失望。 听到陆大将军让他坐镇,老钟心中激动,迫不及待的走出来,拍胸脯保证:“只要我老钟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香血海那狗崽子跑了。” “嗯。”陆大将军下达完命令,疤头一行人也穿上了战甲。 战甲又笨重又碍事,别说战斗,光穿着战甲站在雨中,就叫人闷得喘不过气。疤头等人平时自由自在惯了,哪里受的了战甲的束缚,一个个不自在极了,可是…… 包括最刺头的疤头在内,都没有一句怨言。 他们都清楚,大将军命他们穿上战甲,是为了他们好! 陆大将军带着疤头一行人,跃上左翼的战船,并命战船极速前行,逼近香血海两侧护卫的战船。 战船上的人,见陆大将军一行人来势汹汹,吓得飞快地跃上主船,向香血海禀报:“少主!陆大将军的人追上来了,看他们的架势,好似要……”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漫天的箭雨,朝他们的船射来…… “这种天气也开战,陆藏锋他疯了吗?”香血海站在船头,全身都被海水打湿了,见到箭雨飞射而来,香血海慌得往前走了两步 ,脸上是雨水也遮不住的焦急:“放箭!拉开距离,不要让他们靠近!” 神臂弓的优势在于远攻,如若让陆藏锋的人,跃上了他们的战船,神臂弓的优势就没了。 这一点香血海清楚,陆大将军更清楚。 趁着香血海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陆大将军一路命弓箭手不断放箭,借着漫天的箭雨做掩护,急速冲向香血海的护卫战船…… 香血海见战船上的人,被陆大将军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疲于应战,生生把自己的优势给放弃了,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跃上了一侧的护卫战船,抢过一架神臂弓,对准陆大将军的船:“放箭,射穿他们的船!” “咻……” 这一箭,香血海目标明确,箭头对准的位置,也十分的刁钻,哪怕船手反应再快,也应对不及……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箭矢扎进船底,在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向上飞射,正好射在疤头所在的位置。 疤头狼狈地避开,焦急地大喊:“大将军,船破了!” “嗯!”陆大将军挥剑,将神臂弓射来的弩箭击飞,目光落到因射穿了他们的船,而兴奋不已的香血海身上…… 这才刚开始,不急! 第1240章 沉船,一箭平四海 “陆藏锋,我还当你多有本事,结果……也不过如此!” 一箭射穿了陆大将军的船,让香血海兴奋不已,他又跳又叫,再次张弓拉箭,将箭头对准陆大将军所在的战船:“看我,再给你来一箭!” 话音落下,箭矢就飞射而出…… 战船目标大,香血海本身的准头,就在普通弓箭手之上,这一箭自然同样又射中了! 不过,这一箭没有箭射船板,而是插在船板上。可饶是如此,也给陆大将军他们的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陆大将军他们用的战船,体积不小,吃水量也大,但是…… 再大的船,也经不住一连被砸出两个洞。 很快,船身就因进水无法维持平衡,整个向前栽…… 船舱里,几个水手不停地往外舀水,可是没用…… 进水太快,再加上天上不断落下的雨,整艘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大将军,我们的船进水太多,不能再前行了。”去堵船底洞的船手,焦急地跑过来请示。 陆大将军头也不回的下令:“无事,继续前行。” 哪怕此时天黑沉的吓人,可陆大将军站在甲板上,他就是人群的焦点。 不需要香血海的命令,香血海的人就默契地,全部朝 陆大将军放箭。 陆大将军一个人,就吸引了对方战船九成以上的火力,要不是香血海手中的神臂弓不多,无法像弓箭手一样来回替换,陆大将军怕是一息都不得停…… “可是……”船要沉了呀! “没有可是,这是军令!”借着战斗的空隙,陆大将军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目光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是,大将军!”船手再不敢置疑陆大将军的命令,抹了一把脸,匆匆跑下去,通知水手继续前行…… “哗啦……哗啦……”船舱进水,船体吃重,哪怕水手全力划行,船体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而慢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船舱的水都没过胸口了,我们没法划船。”水手站在水里,看着船身一点点下沉,眼中满是绝望。 船底全是洞,堵都没法堵,他们拼命地往外舀水,可舀水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船体进水的速度。 “船沉了!”很快,水就漫到了脖子处,根本没有办法再划船了。 “大将军有令,去甲板!”疤头匆匆赶到船舱,把船舱底下的水手,全部叫了上去。 此刻,整艘船已半沉入海,甲板上都是水。 一身战甲的陆大将军,此 刻就泡在水里,与香血海隔船对战,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把神臂弓。 陆大将军手中的神臂弓,是他抢来的。他抢来的神臂弓只有一支箭,但对陆大将军来说,一箭足已! 拿到神臂弓的第一时间,陆大将军就将神臂弓对准香血海。几乎是同一时刻,眼见陆大将军的船就要沉了的香血海,也放弃攻击船身,将神臂弓调了一个方向,对准陆大将军,飞快地张弓、射出…… “咄!咄!” 两人手中的箭,在同一时刻射出,朝对方飞射而去…… “咄”的一声,两支箭在半空中相交,陆大将军射出的箭,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将香血海射出的箭劈开,而后速度不减,朝香血海飞射而去…… “不!不可能!”香血海手握神臂弓,看着飞射而来的长箭,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陆藏锋居然劈开了他的箭,他是怎么做到的?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他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该避开,可是…… 在陆大将军强大的杀气震慑下,他的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不断放大的瞳孔,显露了他此时的恐惧…… 就在箭失,即将射中香血海的刹那,他身后 的护卫扑了上来,挡在香血海面前:“少主,小心!” “噗嗤!”长箭将香血海的护卫整个都射穿了,强大的冲击力,带的他整个人往后飞,就连被他挡在身后的香血海,也被这股冲击力带的往后跌倒。 “少主!” “少主!” 香血海所在的战船一片混乱,陆大将军将手中的神臂弓,丢给身后的船手,冷傲地下令:“冲过去!缴了他们的弓!” “是,大将军!”疤头带着人一上来,就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兴奋了,陆大将军的命令一下,他就率先抓过船竿上的绳子,飞快的跑起来,借力一个冲击,跃向对方的战船…… “弓箭给我!”在疤头往前冲的刹那,陆大将军抢过弓箭手手中的弓,取了三支箭,张弓,射箭…… “咄!咄!咄!”一连三箭齐射而来,护在疤头左右,将射向疤头的箭矢一一打落。 “咄!咄!咄!” 又是三箭齐发,不给对方弓箭手喘息的机会,陆大将军的三箭,再次击落了射向疤头的箭矢,在陆大将军的掩护下,疤头顺利跃上对方的战船…… 疤头成功登船,刺激到了其他的船手,余下的船手一个个借着绳索的冲击力,跃向对方 的战船,而陆大将军也没有厚此薄彼,一路放箭为他们掩护,好让他们顺利登上对方的船…… 在陆大将军的掩护下,五个船手顺利登船,他们上船的第一件事,就是挥刀砍向,手持神臂弓的弓箭手。 就在第六个船手,同样想要跃过去时,被神臂弓的箭矢,带的摔飞出去的香血海,挣扎着爬了起来。 陆大将军那一箭,用了十成的力气,哪怕有护卫挡那么一下,香血海还是受伤了。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狰狞的怒吼:“杀了他们!神臂弓在哪?给我,我要杀了陆藏锋!我要杀了他!” 他没有想到,在有神臂弓相助的情况下,陆藏锋居然还能伤他! 果然,陆藏锋就是他成就大业最大的绊脚石。 陆藏锋不死,他永远不可能赢过赵氏皇室。 他今天,一定要杀了陆藏锋! “少主,这里危险!”香血海的护卫,见疤头等人杀上船,有心劝说香血海先离开,然而…… 盛怒下的香血海,根本不领情。 “走开!”他一把挥开护卫,不顾胸前的伤,蛮横的抢走了弓箭手的神臂弓,吃力地张开弓,咬牙切齿地将箭头指向陆大将军,双眼闪动着愤怒的火焰,可就在这时…… 第1241章 斩首,要取你的命 “轰!” 一声巨响,一艘栽满货物的大船,猛地撞向香血海所在的战船。 货船笨重又巨大,战船那点体积与重量,根本没法跟它比,被货船一撞,香血海所在的战船,如同一叶孤舟,被撞得来回晃荡,船板都散架了。 而货船却只是缺了一角,在海面上晃了一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向前行……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一回事?” 战船上的人,被撞得摔来晃去,此时别说战斗,就连站都站不稳,一个个晕头转向的…… 有那倒霉的,站在甲板边上的,全都被这一撞,撞的掉进海里了。 “卸甲!”两船相撞后,陆大将军的命令,也传了过来。 疤头几人也被撞得东倒西歪,听到陆大将军的命令,虽有不解,但还是强忍着不适,将身上的战甲脱了。 大将军的命令,不会有错! 香血海胸口有伤,手上又拿着神臂弓,两船相撞的时候,他带着神臂弓一同摔向甲板,神臂弓撞在伤口上,疼的他眼前一黑……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听到陆大将军的命令,直觉告诉他出事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 他的货船,朝他的战船撞过来。 这是怎么一 回事? 他的人叛变了? 这不可能! 香血海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货船,又一次撞向他们所在的战船…… “轰!” 已经被撞过一次的战船,根本经不起二次撞击。这一撞,整艘船都散架了,而货船却丝毫无损,直接碾压着战船碎片驶了过去…… “跳……快,跳水,跳水!” “救,救命!” 战船四分裂,整船的人都落入海中,好在疤头他们水性好,又提前卸了甲,落水后很快就浮了出来。不需要陆大将军下令,一个个自觉地朝主船划去…… 香血海的战船撞散了架,他们的船也沉了! “少主,快跑!”香血海的护卫还是很忠心的,哪怕是这个时候,也不忘护着香血海。 香血海与护卫一同落水,护卫拼命地抓来一块浮木,将香血海推上浮木:“少主,你一定要活下来,完成老主人的大业!” 香血海趴在碎木上,看着一路辗压过去的货船,整张脸都扭曲了:“我的船!陆藏锋,他抢了我的船!” “轰!” 离香血海不远处,又一艘货船撞向了护卫的战船。 不过,这一次货船的重量不够,两船相撞,皆被撞得后退了数百米…… 可下一秒,被 撞的后退的货船,又一次撞向护卫的战船。 “轰!”两船再次在海中对撞,同时散架。 战船四分裂,海面上不断传来惨叫声。货船上的货物,也全都散了出去,漂浮在海面上…… “丝绸?” “我的天呀!刚刚是……宝石?” “细绵!” “好多布料呀!” …… 货物散落在海面上,箱子破碎,装在里面的丝绸布匹全部落入海里,在漆黑的海面,显得异常醒目。 “啊,啊……我的绸缎!我的缂丝!我的锦缎!我的茶叶!我的香料呀!”海面上,有人嚎啕大哭,拼命地扒拉散在海面上的货物。 有不少人,看到落入海中的货物,皆是值钱的精贵物,也顾不得逃命,疯狂地去抢漂浮在海面上的布匹。 海面一片漆黑,巨大的雨点落在海面上,打在身上,却打不醒这些为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陆藏锋,我要杀了你!”香血海双目通红,几欲吐血,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同样浇不灭他心中的怒火。 陆大将军此时已回到主船上,他站在船板,看着海面上疯抢的人…… 这些人,有香血海的人,也有他带来的人。 陆大将军的眼中,微不可闻的闪过一抹失望 ,但只有一刹那,陆大将军又恢复如常。 他淡漠地脱下战甲,露出穿在里面的银色长衣,将长剑丢给陆四,手握匕首,脚踏海面浮木,如同一道光,朝香血海奔去…… 在陆大将军脱下战甲,奔向香血海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哪怕是那些泡在海水里,不要命的去抢货物的亡命之徒,也一个个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陆大将军…… 这些人当中,又以香血海最甚。 陆大将军一动,他就知道,陆大将军是奔着他来的…… 和先前被陆大将军那一箭镇住了一样,此刻的香血海,也震慑在陆大将军的威压下。理智上知道,他该逃,可手脚却不听使响,怎么也动不了…… 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陆大将军,香血海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近乎崩溃的大叫:“陆藏锋,你要干什么?” “本将军,要取你的命!”陆大将军手持匕首,挥向香血海。 “我……我投……”香血海的瞳孔猛地放大,他本能的想要反击,可手举起来,却再也没有机会挥出去…… “噗嗤!” 陆大将军用手中的匕首,割下了香血海头颅! 他说过,他不会给香血海投降的机会,不会给他见 到赵启安,见到皇上的机会,更不会给他坑害月宁安的机会。 陆大将军提起香血海的首级,立在漂浮的碎木上,冷酷而傲慢地开口:“降者,不杀!” “唰”的一声…… 在陆大将军提起香血海首级的刹那,暴雨突然停了,一瞬间乌云散去,天光大亮,阳光突破云层,洒在陆大将军身上。 此刻……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他是唯一的光芒! 浩瀚无垠的海面上,他是唯一的焦点! 惊涛骇浪的海面上,他是唯一的主宰! 几乎没有挣扎,所有人都选择投降。 他们,不想死! “清点战利品!”陆大将军折回主船,将香血海的首级丢给陆四:“装好,交给皇城司!” “是,大将军!”陆四高声大喊,声音是掩不住的喜悦。 “大将军威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船上的人一个个跟着大喊:“大将军威武!” 陆大将军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疏离而冷傲…… 船上的众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们崇拜的大将军,绝不会因一场小胜就骄傲,获胜对他们大将军来说,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大将军,有冷酷、傲慢,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的底气…… 第1242章 真香,她是人间烟火 海上的天气,与陆上的天气,还是有差别的…… 海上的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就停了,江南那一带却仍旧是暴雨连天,看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赵启安服下月宁安给的药,就没有再发热了,却也没有立刻醒过来。月宁安一行人,被困在猎户的石屋,哪里也去不了。 司卫怕赵启安的病情反复,冒着暴雨出去寻大夫,可外面一片汪阳,别说寻大夫,寻个活人都不容易,最后只勉强寻到了一些被,水冲过来的糙米。 拿着糙米,司卫却不知如何下手,干脆学着月宁安干嚼胡椒的姿态,直接抓一把往嘴里塞,嚼一嚼吞下去,就当果腹了。 这个时候也没法讲究,有的吃就是幸事。 月宁安本不想管事,可是…… 她饿! 嚼几颗胡椒没事,但要她抓一把糙米直接往嘴里塞,她真的不行。 没有伺候的人,只能自力更生。月宁安用猎户屋里的陶瓮,接了一些雨水煮开,将糙米倒进去泡着…… 趁泡米的功夫,又再接一瓮水继续煮,待水煮开了,将泡好的糙米倒进去,很有耐心地边煮边搅着。 很快,瓮里就散发出米香…… 刚拿着糙米直接吞的司卫 ,突然觉得不香了。一个个看着月宁安,不停地咽口水,脸上就差写上“想吃”两个字。 月宁安搅拌糙米粥的动作一顿,想到糙米是司卫找来的,她还是个阶下囚,便道:“我煮的有点多,只是清粥寡淡,你们王爷有伤在身,要是有肉补一补,幸许会好的更快。”要吃她煮的东西,总得出一点力吧? 毕竟,她又不是皇城司的厨娘。 “我去外面找找!” 离石屋不远处有一片林子,那地高,树也多,没有被淹,也没有塌方。 司卫先前出去找大夫,就把附近看了一遍。不过,他先前主要去是找人,没往林子里走。 “要是看到姜,挖一些。”月宁安一点也不知,客气二字怎么写,吩咐起来一点也不见外,司卫也不觉得有什么,应了一声就冲了出去…… 他们一行人虽走了大半天,可仍旧在城外。在这地找人难,但找山找猎物却还算容易。 司卫的运气不错,很快带着一只鸡,和一包姜过来了。 月宁安双眼一亮,将鸡洗净切碎,撕下净肉丢进粥里,又切了数十片姜,还把手里的胡椒辗成粉末,洒进粥里…… 一两胡椒一两银。司卫见月宁安 行事大方,哪怕与他们处在对立面,也依旧行事周全,为他们考虑,不由得暗自点头:难怪他们王爷喜欢月姑娘,换他们,也无法不喜欢。 …… 很快,鸡肉与米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就散开了,刚吞了数把糙米的司卫,发现他们更饿了,一个个双眼放光的看着陶瓮…… 要不是跟月宁安不熟,他们铁定上前,直接把陶瓮取下来分食了。 不仅司卫饿狠了,赵启安也饿狠了。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赵启安,闻着粥香醒了,醒来的第一句就是:“饿!” “王爷,你醒了?”司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月宁安手里的陶瓮,赵启安醒来唤了两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凑到赵启安身旁嘘寒问暖,然而…… 赵启安却是充耳不闻,他半撑着坐起来,看着烟火水雾后,手执木勺,露出半截皓腕,轻搅米粥的月宁安,愣住了:“月宁安?” 月宁安这是为他洗手做羹汤? 火光与水雾交结在一起,像是一道光幕,将月宁安的身影柔化了,好似蒙上了一层梦幻的光。 赵启安总感觉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个梦,还有一点美。 赵启安阴沉的 眸子,浮现出一丝暖意…… 月宁安静静地坐在火堆前,手执木勺,唇角含笑的样子,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莫名感到温暖。 “粥煮好了。”粥煮的差不多了,月宁安拿起木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稍稍吹凉,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口:“放心,没有毒!” “啪!” 月宁安的话,就如同利箭,打破了赵启安所有梦幻,也让赵启安将伸到一半的手,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他就知道,哪怕是梦里,月宁安这个女人,也不会让他舒心! 什么主动给他盛粥,那是不可能的! “殿下,您喝点热粥,暖暖身子。”月宁安不给赵启安盛粥,司卫可不敢怠慢赵启安,哪怕再饿再馋,也没有忘记先给赵启安盛粥。 刚煮好的粥,滚烫得很,赵启安没有防备,撞向司卫的手,热粥洒在手背上,烫的他缩了一下手,也把烫清醒了…… 这不是梦! 没做梦,月宁安这女人居然还会给他煮粥,月宁安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赵启安审视的打量着月宁安,目光阴沉:“我昏迷了多久了?” 司卫:“回王爷的话,您昏迷了一天一夜。” “本王昏迷期间, 发生了什么?”赵启安在问司卫的话,可眼神却落在月宁安身上。 月宁安发现了,但她并没有当回事,捧着热粥坐在角落,小口小口的喝着……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不能病倒,更不能饿倒。 “王爷,您昏迷的时候……”司卫不敢隐瞒,将月宁安拿出花椒、胡椒,甚至拿出药救了赵启安的事,一一向赵启安禀报。 赵启安冷笑,阴声怪气地开口:“这么说,本王这条命,是月宁安你救的!” 月宁安没法,只得放下碗,回赵启安一句:“王爷言重了,救您,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她跟赵启安在一起,赵启安要是死了,皇上也不会放过她,哪怕陆藏锋保她,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倒是识实务。”赵启安嘲讽地冷哼:“花椒、胡椒、救命的药全都带在身上,还提前用油纸包好了,月宁安……你准备的还真是齐全呀!” “江南湿气重,雨水多。我们外出行商的,身上都会带一些救命的小东西,有备无患。”怀疑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赵启安都会怀疑。 拿出花椒与胡椒的时候,月宁安就想到了,但…… 第1243章 离间,我也没有嫌弃他 月宁安已经不在乎,赵启安怎么想了。反正她不拿出来,赵启安也不会信她。 做与不做都是一个结果,还不如让自己舒服一点。 “你早就知道,这场雨是吗?你去那地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算好了时辰去的,是吗?你要借这场雨,抹掉你们月家……在那座山谷留下的痕迹,是吗?”赵启安没有急着喝粥,咄咄逼人地质问月宁安。 月宁安叹息了一声,放下碗:“王爷,我是人,不是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天什么时候下雨,我哪里知道。” 这粥,是没法喝了 赵王殿下就不能做回人,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问,不行吗? “既然不知道,那就给本王好好想清楚,来人……”赵启安突然变脸,指着屋外,厉声道:“把她给本王绑到外面的树上,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下来!” “王爷……”司卫顿了一下,没有动,就听到赵启安催促:“还不快动手!” 司卫不敢迟疑,起身就去抓月宁安:“月姑娘,得罪了。” “咚!”月宁安将手中的木碗,重重地放在地面,眼神倏地一下就冷了下来:“赵王殿下!皇城司办案,也要讲究证据。朝中那些 大臣,知道皇城司是这么办差的吗?” 赵启安当她是软柿子呢? 司卫面露迟疑,没有动手…… 刚用了人家救命的药,马上又要喝人家亲手熬的粥,他们实在是不好意思,对月宁安用强的。 “怎么?你要教本王怎么办差?”赵启安却是笑了,拿起一碗放凉的粥,慢条斯礼地喝了一口,那姿态…… 端的叫人生气。 月宁安猛地起身,双眼跳跃着愤怒的火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启安:“赵王殿下!皇城司能重启,就能被弃用,你说是吗?” 当她不知道,朝中那些大臣,有多害怕皇上重启皇城司。 有一就有二,只要给那些大臣机会,他们就能逼迫皇上,再次弃用皇城司。 “那也要,你有那个命,熬过这场大雨。”赵启安将碗中的粥喝完,递给司卫:“味道不错,再给本王盛一碗。” “是,王爷。”司卫见赵启安,没有再催促他们拿人,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给赵启安打了一碗粥,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月宁安说了一句好话:“王爷,这粥是月姑娘特意给您熬的,说您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一补。” 司卫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赵启安就更生气了:“什么为本 王熬的,她不过是怕本王有个三长两短,没法跟本王的皇兄交待。”亏他先前还感动的不行,以为这个女人,是为他亲手做羹汤,还觉得她温暖,有烟火气,有家的味道…… 他差一点,又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赵启安咬牙切齿地道:“别被这个虚伪的女人给骗了,她就没有心!嘴上说喜欢陆藏锋,实际上全是为了自己,哄得陆藏锋团团转,为了她都敢欺君了!” 赵启安越想越生气,握着木碗的手,泛着青筋:“月宁安,本王不是陆藏锋,江南的事,本王不会替你隐瞒。你就等着本王的皇兄,找你算账!” “好呀,我等着……”月宁安一点也不怕。 皇上行事,更不可能随心所欲。 她倒要看看,皇上怎么凭一张嘴,找她算账? “你以为,没有证据,本王的皇兄就奈何不了你?”一看月宁安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赵启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赵启安握木碗的手更紧了,手指都泛着白:“月宁安,你别忘了陆藏锋!你不怕我皇兄找你算账,陆藏锋呢?就凭陆藏锋在江南为你做的种种,皇兄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信任他,你明白吗?” “关我什么事?” 赵启安想什么呢? 她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你……你就不羞愧?不自责吗?”赵启安就没有见过,像月宁安这么不要脸,还不懂得为人考虑的女人。 月宁安知不知道,他皇兄本来就因为陆藏锋喜欢她,而对陆藏锋多有不满。 要是让他皇兄知道,陆藏锋在江南,借用手中的权利给月宁安扫尾,陆藏锋就是再能打,皇兄也不可能用他了。 失去帝心,陆藏锋就会像他生父陆续一样,只能窝囊而死…… “我为什么要羞愧、要自责?陆藏锋选择喜欢我的时候,不就知道我是个麻烦吗?这是陆藏锋自己选择,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我为他的选择负责?” 她承认,知晓陆藏锋在暗中给她扫尾,她想过阻止陆藏锋,不让陆藏锋插手,但是…… 她更清楚,在陆藏锋选择来江南。不,在陆藏锋喜欢上她,陆藏锋就脱不了身了。 陆藏锋明知结果,还是做了,她还拒绝,那就是矫情了。 月宁安见赵启安气得说不出话,笑了:“再说了,我当年嫁给陆藏锋的时候,陆藏锋也是麻烦一堆,我也没有嫌弃他呀。感情的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哪来的规矩规定,只有我月宁 安牺牲付出,陆藏锋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本王不想跟你废话!”赵启安气得,已经不想跟月宁安说话。 “啪”的一声,赵启安将手中的木碗捏碎,将碎片掷在地上,对司位下令:“把她拖出去,绑在树上,让她淋一淋雨,好好的清醒一下!” 这一次,司卫不敢再迟疑,他们迅速上前,将月宁安扣住:“月姑娘,得罪了。” “赵王殿下,希望你……不会后悔。”月宁安知道,这一次她说什么也无用。 她没有再挣扎,只在出去前,冷冷的看了赵启安一眼…… 她保证! 这是皇城司,最后一桩差事。 等她回京,她不把皇城司折腾到弃用,她就不姓月! 月宁安任由司卫将她押出去,雨点打在身上,很快就将月宁安身上的衣服打湿了,寒风一吹,月宁安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赵启安扭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略一迟疑,开口道:“算……” 然,他的话还未说出来,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 一群手持大刀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石屋外,看到被司卫绑出来的月宁安,黑衣人加速往前冲…… “一个不留!” 第1244章 断后,这是大周的领土 暴雨连天杀人时! 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就如同一把利刃,割破了连天的雨幕,直冲月宁安一行人而来…… “有刺客!” “保护王爷!漫天的杀气,直扑而来,周遭的气息瞬间绷紧,押着月宁安的司卫脸色骤变,第一时间松开月宁安,拔刀上前。 雨点打在刀刃上,啪哒作响,站在雨幕中,被暴雨淋透了的月宁安,眸色一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们只有六人,其中最能打的赵启安身受重伤,她算半个累赘,杀手却有数十人之多,他们……不,应该说,她危险了! 真要打不过,被丢下的那人一定是她。 她得想办法,把自己跟赵启安绑在一起,不让他们有丢下她的机会…… “月姑娘,你跟我们一起走。”司卫发现黑衣人的数量,是他们的数倍之多,并没有全部冲过去,留下两人在外抵抗刺客,余下两人转身折回屋内,走之前还不忘叫上月宁安。 来人数量太多,他们虽不至于疲累交加,但也是又冷又饿。很明显,他们四人,不是对方的对手,而此时暴雨连天,信号发不出去,援兵也不可能及时赶到,他们能做的…… 就是跑! “多谢。”月宁安没有犹豫,跟着司卫就回到石屋。一进去,就看 到赵启安已穿戴整齐,手执长剑,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来了多少人?” 显然,他在屋内已经听到了。 “足有三十余人。”司卫如实禀道,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看着像是死士,王爷,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他们可能挡不了多久。” 屋外,已传来打斗声。 激烈的打斗声,与不断落下的雨声交结在一起,让人无端的焦虑急切。 “还真是,看得起我。”赵启安没有拿大,目光扫向一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月宁安,傲慢地扬了扬下巴:“把她带上,一起走吧!” “我不会跑。”月宁安快步跟上赵启安,用实际行动告诉赵启安,她不蠢。 外面那群杀手,是来杀赵启安的不错,但也不会放过她。 她好歹也算是知情人,派杀手杀当朝王爷,天子亲弟,肯定要斩草除根,一点意外也不能有。 “嘭!” 说话间,已有黑衣杀手,冲破司卫的防线,冲到了屋内。 “王爷,快走!”仅剩的两个司卫提刀上前,逼退杀手,为赵启安开路。 赵启安没有迟疑,大步往前走,可他重伤未愈,不过刚冲出去,身子就一晃,要不是月宁安及时扶了一把,怕是人就栽倒了。 赵启安看了月宁安一眼,似不能理解,月宁安怎么 会搀扶他? 要知道,他前一秒还叫司卫,把她绑在树上淋雨,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走吧,王爷!”大雨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月宁安满脸都是雨水,睫毛上的水珠一颗接一颗,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鸦羽似的睫毛上,不断落下的雨珠。 赵启安本想说什么,可月宁安却不给他机会,拽着他的胳膊快速往山上的林子里跑。 赵启安回头,看了一眼正与黑夜杀手厮杀司卫,看着他们艰难阻挡,看着他熟悉的人,倒在黑衣杀手的刀下,微张的唇抿了起来,强打起精神跟上月宁安的脚步……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一切…… 等他们安全了再说。 月宁安拽着赵启安,快步朝山上走去,留下的四个司卫,有一个已经倒下,余下的三人,本想留一个跟上去照顾赵启安,可黑衣杀手实力不弱,他们根本脱不了身。 月宁安似有所感,走出数百米,回头高声说了一句:“放心,我会用命,保护你们王爷!”所以,你们要尽全力,把刺客拖住,别让他们追上来! 后面的话,月宁安没有说出来,但司卫听明白了! 司卫高声应了一声,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拦住他们!” “绝不能,让他们追 到王爷!” 有月宁安那句话,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拖住这些杀手,好为月宁安与赵启安多争取一些时间,让他们可以跑远一些,也让暴雨有足够的时间,掩住他们的气息,抹去他们留下的痕迹…… 司卫几乎不要命的,跟黑衣杀手缠斗了起来,明明只有三个人,却生生将三十余杀手挡了下来。 三人每个人身上都是伤,鲜血不断往下淌,即使是倾盆的暴雨,一时也无法将他们脚下的鲜血冲散,可就算如此,三人也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他们死死地挡着这群黑衣杀手,用生命为赵启安与月宁安,争取逃跑的时间…… 月宁安扶着赵启安,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暴雨模糊了她的视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脚底被硬头刺破,血直流,月宁安也不敢停下来,死死地拽着赵启安,吃力地前行…… 有好几次,赵启安都想跟月宁安说,把他丢下来,自己跑,可是…… 看了一眼,月宁安坚定的侧颜,还有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赵启安又沉默了。 他不想承认,他贪恋这点温暖。 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只要那群黑衣杀手追上来了,他就让月宁安松开他,他来给月宁安断后,让 月宁安走…… 两人各怀心事,越走越远,身后的打斗声也越来越小,两人离树林也越来越近。 月宁安拽着赵启安走进林中,寻了一处空地将人放下,想了一下,又取出仅剩的胡椒,递给赵启安:“你先缓一缓,我去清理一下外面的痕迹。” “你可以……走了。”赵启安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他知道月宁安不是普通姑娘,她有足够的野外求生能力,丢下他这个累赘,月宁安绝对能躲开那群黑衣死士的追杀。 “王爷,这是大周!我是大周的百姓!”连天的暴雨,掩去了月宁安轻哼出声的嘲讽。 走? 把赵启安丢了下来,她能走到哪里去? 月宁安没有搭理赵启安,转身将外面的痕迹清理掉,随手扯了两片大叶子,割开身上的衣服,取了两根线,用叶子将脚包好,免得一路留下血迹。 想了一下,月宁安又割了两片大树叶,穿好线,带回来给在空地休息的赵启安:“脚上有血,这种树叶很厚,背面有刺,在山里防滑,不容易摔倒。” 其实,最好的是做两双草鞋,可他们没有时间浪费。 按她的估算,赵启安的司卫,最多只能撑两刻钟,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们得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然…… 第1245章 毒舌,幸亏你会投胎 他们俩,都得死。 她和赵启安,一个重伤,一个是战斗力近乎为零的弱女子,就算跑得再快、再远也没有用…… 只要时间足够,那群黑衣杀手早晚会追上来。 一旦被追上,他们拿什么跟人打? 赵启安很清楚,他此时有多弱,配合地将双脚绑好,站了起来:“好了,走吧。” “你等一下。”月宁安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抬手抹了一把脸,审视地看向四周…… “这里不安全!”赵启安凝眉,催促了一句。 “我知道。”月宁安连个眼神也没有给赵启安,凌空比划了两下,月宁安将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扯出里面的细钢丝,缠在一棵大树上。 赵启安:月宁安这是想布置陷阱? 她哪来的自信,对方一定会走这个方向? 赵启安正要阻止,让月宁安别浪费这个时间,就见月宁安在雨中穿梭,寻了四棵大树,除了下山的方位,她在每个方位都布置了细钢丝。 此处有他们留下的脚印,那群杀手一定会走这个方向,而他们只要进入此地,不管他们走哪个方向,都不可避免会中招。 赵启安到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来。 月宁安考虑的这么周全,他还能说什么? 这还不够! 布下细钢丝后,月宁安又从身上取出一个药包,将药包抹在细钢 丝上…… 药包一抹上去,细钢丝就泛起不正常的蓝光,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赵启安还是看到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恶毒!”又是药,又是毒,月宁安身上怎么什么都有? 月宁安抹毒的手一顿,抬头瞪了赵启安一眼:“你该庆幸,你会投胎。”但凡赵启安不是圣上亲弟,就凭他这张嘴,就得死一百遍。 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比赵启安还要让人讨厌的人。 “没办法,天生命好,嫉妒不来。”赵启安不以为意。 月宁安给了赵启安一个白眼,动作迅速地将余下的钢丝抹好,又将剩下的药包收了起来。 雨太大,她也不知这毒药有没有用,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她也没有指望,这么简陋的陷阱,能将黑衣杀手一网打尽。 她只想拖住他们的脚步,让他们产生一种,这一路都有致命陷阱的错觉,不敢快速前行…… 是以,在扶着赵启安,奔向林中深处时,月宁安看到合适的地方就会停下来,布置一个简陋的陷阱。 还是那句话,她不求这些陷阱能杀死黑衣杀手,只求那些人看到一路的陷阱,多几分警觉,不敢快速前行。 赵启安一路没有说话,只看着月宁安忙来忙去,偶尔看向月宁安时,也是目光微沉,一脸深思…… 两人没命地 冒雨奔跑,试图在林中寻找藏身之处,而杀了司卫,追着他们进林子的黑衣杀手,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月宁安布置的陷阱,起作用了! 在第一道陷阱处,黑衣杀手就栽了,但可惜的是,月宁安布置的陷阱太简陋了,在两人碰到细钢丝中毒后,其他人就避开了。 遇到了这一处陷阱,接下来黑衣杀手谨慎多了,但这么一来,也让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让月宁安与赵启安,有足够的时间逃命…… 两人在林中走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那群黑衣人追上来,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 没办法,两人只能冒雨继续前行…… 两人在林中,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衣服上又是水又是泥,缠在身上笨重不堪。月宁安又累又饿,无数次都想坐下来歇一歇,可她怕她一坐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 她不能停! 她停下来了,身后的追兵却不会停。 她得继续往前走,走到安全的地方! 月宁安死死地拽着赵启安,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咬牙前行。 两人又在林中走了两刻钟,仍旧没有寻到藏身处,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悉悉嗦嗦的脚步声…… “他们追上来了!”赵启安耳尖微动,低声说道。 “我听到了,别 管他们……我们继续走!”这么大的雨,还能听到脚步声,可见来人离他们很近了,她就是想要布置陷阱也来不及。 “你先走!”一路上,赵启安无数次,想要将月宁安推开,却一直犹豫不决。 然,此刻已容不得他犹豫,他咬牙将月宁安推开…… “想什么呢?”月宁安死死地拽着赵启安,根本不给赵启安推开她的机会:“我听到水流声了,我们只要赶在,杀手追上我们之前,先一步找到河流,我们就能摆脱他们。” “屁的水流声,老子习武,耳聪目明都没有听到水流声,你哪只耳朵听到的?”赵启安没好气的反讽,再次推开月宁安:“你真以为,朝雨水丰泽之处走,就能找到水流?” “要么你先走,要么别废话,跟我走!”她懒得跟赵启安多言,用力地拽着赵启安:“别给我拿侨,你要不是皇上的弟弟,不是大周的赵王,我早把你丢下了!” 赵启安:“……”有本事,你倒是丢下我呀! 月宁安没好气地拽了赵启安一把:“放心,我们俩只能活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你推出去挡刀。” “本王等着!”赵启安没好气的哼一声,但到底没有再拒绝。 还没有到绝境,万一他们逃了呢? “我身上还有十枚暗器,五支袖箭。你 的准头如何?”月宁安一边走,一边注意身后的响动,听见身后的响动越来越大,月宁安暗自着急。 赵启安瞪大眼睛:“你到底带了多少暗器?你这样……我皇兄居然还让你进宫了,我皇兄还真是心大!” 这一路,他可是看到月宁安,从腰上、头上、手上、衣服上,不断拆暗器出来布置陷阱。 一路上,少说也布置了十来处陷阱,可就是这样,月宁安手上还有暗器。 她这是要干吗? 月宁安气得吐血:“赵王!我们在逃……” 话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人在前面,快,拦下他们!” “我……”月宁安骂了一句脏话,将赵启安推开,举起手腕上的袖箭,对准从身后林中冲出来的黑衣人…… “咻!”的一声,袖箭飞出,直朝黑衣人的面门射去,然黑衣人却是早有防备,举刀就将袖箭击飞,可就在他击飞袖箭的刹那,一道银光从月宁安的指缝飞出,噗嗤一声,没入黑衣人的眉心…… “小心……”黑衣人僵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他们手上还有暗器,分散开来,你们八人……从两侧包抄,不要给他们逃走的机会。”紧随而来的其他黑衣杀手迅速分开,从两侧冲上前…… 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月宁安! 第1246章 秘密,不对劲 黑衣杀手的目标一变,赵启安就发现了。 他顾不得身体虚弱,强撑着拔剑,将月宁安护在身后:“蠢女人,还不快跑!”不是说了,只有一个人能活的时候,把他推出去挡刀的吗? 这女人嘴里,怎么就没有一句实话! “这个给你!”月宁安飞快地解下袖箭,递给赵启安。 可不等赵启安接过袖箭,黑衣杀手就冲了上来,赵启安一把将月宁安挥开:“没空!” 赵启安举剑,接了黑衣杀手一招。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火花在雨幕中闪现,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恨不得吞了对方的凶光。下一秒,赵启安被黑衣杀手逼的后退一步。 赵启安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咬牙反击回去,可就这时,两侧的黑衣人也冲了过来。 赵启安低咒了一句,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抬脚将面前的黑衣人推开,吃力地迎上一侧的黑衣人,可不等他手中的剑挥出,月宁安抬手就朝一侧的黑衣杀手,射出一道银色的光芒。 银光一闪而逝,没入黑衣人体内消失不见。 黑衣人身体一顿,僵在原地,瞳孔猛地放大:他动不了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噗嗤 !”不给黑衣人反应的时间,赵启安一刀结果了黑衣人,扭头看向月宁安:“你倒是有点用!” “废话真多!”月宁安再次用指尖的冰针,放倒一个黑衣杀手,同时不忘趁空隙,将手中的袖箭给赵启安:“按这里!” “嗯,你后退!”赵启安接过袖箭,周身的气质为之一变,整个人变得肃杀,阴冷…… 月宁安顿了一下,快速退回安全地带。 “咄!” “咄!” 袖箭到了赵启安手中,就不仅仅是暗器,需要偷袭才能发挥作用。 在赵启安手中,巴掌大的袖箭,成了夺命的利器。 赵启安连发两箭,两箭皆命中黑衣杀手要害,其中有一箭,擦着一个黑衣杀手的颈脖,没入他身后同伴的颈脖中…… 两箭射中,赵启安又再次连射两箭,将从右侧偷袭月宁安的两个黑衣人放倒。 袖箭只有四箭,射完后,赵启安将袖箭一丢,再次一咬舌尖,举剑迎敌…… 他赵启安,不需要月宁安一个女人保护! 哪怕是死,也不需要! 月宁安落在后方,手握匕首,小心地戒备着四周。 她一直在发找机会放暗器,可赵启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改先前的虚弱与无力,整 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举刀挥向黑衣杀手,动作迅猛,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 这一次追上他们的黑衣杀手,足有十八人,放倒七人后,还有十一人。 放在平时,赵启安根本不会将这点人放在眼里,可他此时极为虚弱,哪怕把舌头咬烂了硬撑,以一敌十一,也不免吃力。 很快,赵启安身上就多了数道伤口。 鲜血不断从他的身体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哪怕是不断落下的暴雨,一时也冲刷不干净他身上的血…… 赵启安却浑然不觉,如同没有知觉的野兽,不闪不避迎上黑衣杀手的攻击。 “噗嗤!”黑衣杀手的刀,落在赵启安的肩膀上,在赵启安的肩膀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赵启安没有闪避,举剑就将对方的头砍下。 身侧,又有黑衣杀手举刀刺来,赵启安仍旧不管不顾,任由对方的刀,破他胸前的衣衫,在他的旧伤上又添一道新伤。 而在黑衣人伤他时,他也横剑一挥,将黑衣人砍成两截。 剑挥出,又飞快的收回,反手就给身后偷袭的黑衣人一剑。 抽出剑,头也不回,继续迎向面前的黑衣人。 暴雨中的赵启安狼狈不堪,全 身是血,好似随时会倒下,可是…… 他却一直在进攻! 哪怕摇摇晃晃,连站都不站稳,他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刀一次又一次地挥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很快就只剩下三人,可月宁安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她死死地盯着赵启安,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也不敢动…… 赵启安很不对劲! 但她不敢动,更不敢开口,甚至都不敢发现一点声音,生怕惊动了赵启安,让赵启安分神。 …… 在赵启安不要命的攻势下,很快又有两个黑衣人倒下。此刻,只余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与赵启安对战。 月宁安不由得松了口气:稳了! 可下一秒,月宁安整个人就要疯了:赵启安没力了! 近乎是眨眼间,中途没有一丝过渡。前一秒赵启安还凶残地挥剑迎敌,下一秒突然就停了下来,手上的剑“当”的一声落在地上,身子一软就要栽倒…… 他不能动了,黑衣杀手却仍有战斗力。 黑衣杀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举刀劈向赵启安的脑门…… “危险!”月宁安双眼通红,失声尖叫,飞快的将冰针射出。 “噗噗噗……”一连三针,同时握着匕首,冲 向黑衣杀手。 赵启安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江南,不能死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当!” “噗嗤!”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衣杀手的刀,落在赵启安脑门上,银针没入黑衣人的体内。 “嘭!”的一声,赵启安脸上的面具裂开一条缝,从赵启安的脸上滑落。 赵启安倒在地上,鲜血从他额头流出,染红了他那张与皇上十成相似的脸。 月宁安手持匕首冲了过来,趁黑衣杀手受冰针影响,无法动谈之际,挥起匕首,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大量的鲜血涌出,喷了月宁安一脸,将月宁安全身都染红了。 鲜血模糊了月宁安的视线,她一脚将人踢开,转身,蹲下,探了探赵启安的鼻息,确定赵启安还有气,月宁安紧绷的神经一松,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身子往后一仰,直接倒在地上…… 她没力气了! 她好累! 月宁安就这么跪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一动不动…… 好半晌,她才慢慢地缓爬起来,挣扎着去扶赵启安。 此时,赵启安脸上的污血,已被雨水冲干净了,露出了那张与皇上十成相似,却多了一道刀疤的脸…… 第1247章 自救,天无绝人之路 月宁安看着赵启安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张脸…… 难怪赵启安要带着面具。 这张脸,哪怕是毁了容,也不能让人看到。 怎么办? 她好像,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她现在把赵启安的脸遮住,还来得及吗? 月宁安捡起地上裂成两块的面具,看了一下,轻叹了口气,又丢了。 算了,她就不自欺欺人了。 抹掉脸上的泪水,月宁安很快就打起精神…… 追杀他们的刺客全都死了,但谁也不敢保证,这是最后一批,还会不会有其他杀手出现。就算没有其他杀手出现,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别的不说,就赵启安这一身伤,她得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他,不能让他继续淋雨。 月宁安很清楚自己的体力,她不可能扛着受伤的赵启安跑路,她想要把赵启安带走,只能借助外力。 歇够了后,月宁安握着匕首,走向一旁的荆棘处,砍了几根藤条,用藤条编了一个长形,能容赵启安躺上的藤板,而后又砍了两根长条,固定在前方,好方便她拖拉。 月宁安吃力地将赵启安移了上去,用藤条将他固定住,免得路上颠簸,把人摔了下来。 固定好赵启安,月宁安 又走到黑衣人身边,用匕首将黑衣人的衣服割开,剥下来,全都盖在赵启安身上。 虽然,这么大的雨,往赵启安身上盖什么都没有用,但等她找到可以容身的地方,把这些衣服烘干就能派上用场了。 做好这一切,月宁安想了一下,还是把那张裂成两块的面具捡了起来,放在赵启安身侧:“但愿,我们能撑到援兵过来。” 月宁安套上藤条,拖着赵启安在雨中前行…… 淋了一天的雨,月宁安此时又累又饿又冷,脚上的鞋子不知何时走丢了,脚心被石头硌的血淋淋,每往前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染血的脚印,肩膀亦被藤条磨的流血,每往前一步,对月宁安来说都是煎熬,都是一场无声的战斗…… 月宁安死死地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痛哭出声。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往前走两步,她就能找到休息的地方,到时候她就可以躺下来,什么也不用做了…… 靠着自我欺骗,靠着不想死的决心,月宁安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总觉得她走了一天一夜那么久,身体已疲惫到一步都走不动了,可仍旧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有 那么一刻,月宁安想要放弃,想要直接躺下去,什么也不管,就这么死了算了。 可就在她打算放弃之际,身侧一股凉意袭来。 月宁安顿了一下,扭头望去,就见…… 一个半人高的山洞! 一个被草丛荆棘遮住的山洞。 “总算……不用死了。”月宁安腿一软,直接跪下来了。 跪了片刻,她以身撑地,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没有力气了。 月宁安也不再强撑,她就这么跪着,拿匕首划开了挡在洞口的荆棘,又砍了一根较长的细棍,在山洞里探了探,不见有什么走兽蛇虫爬出,月宁安又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丢进去…… 石头在山洞滚了片刻,发出一声响。 “看样子山洞不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月宁安确定山洞安全,再也顾不得其他,近乎是用爬的,把赵启安拖了进去。 山洞的位置很好,没有雨水打进来,但同样里面很黑,只有洞口处勉强有一点光,里面是什么样,完全看不清。 月宁安也没有那个耐心,去看清了,她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山洞只有半人高,直不起身子,同样也不深,没法把整个藤板拖进去,月宁安毫不犹豫地,把绑在赵启 安身上的藤条割掉,把人拖进去。 将赵启安丢进山洞,月宁安死死地压下了什么也不干,就这么躺下去的想法,手脚并用的爬出来,在洞口附近扒拉了一点树枝、树叶放在山洞口中,铺散开来了,希望能晾干,晚点好点火。 弄好树枝叶后,月宁安靠着山洞缓了一口气,又爬起来,将藤板竖起来,挡住洞口。 洞口一被遮住,风雨就进不来了,月宁安感觉身上暖和多了。 身上一暖,她就昏昏沉沉的想睡觉,脑袋一点点的,完全不受控制…… 突然,月宁安一个机灵,脑子清醒了片刻:“不行!” “这个时候,不能睡!” 她身上湿透了,就这么睡着了,能不能醒来都是一个问题。 月宁安握着匕首,咬牙,在手心划了一刀。 鲜血顺着刀尖落下,月宁安疼得直抽泣,同时也清醒了。 她从里衣上割下一条布片,将手上的伤口缠住,而后开始脱衣服,将湿重脏污的外衣脱下,拧干,用来擦拭头和身上的水珠。 将身上稍稍擦干,月宁安开始琢磨生火的事。 月宁安从腰间的小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和零零碎碎的药瓶、药膏。 小袋防水,火折子 还能用,但树叶、树枝太湿了,根本点不着,月宁安试了几次,不得不放弃:“果然,遇到赵启安,就没有什么顺心事。” “算了,救人不能救到一半,先给赵启安简单的处理一下吧。”月宁安放弃生火,跪爬到赵启安身边,将压在赵启安身上的湿衣服扒拉下来,挑了一件拧干,给赵启安擦拭。 擦完了,月宁安力竭,将湿衣服随手一丢,整个人也撑不住,往后一躺…… “咔嚓……” “啊……” 背后生疼,也不知道压倒了什么,月宁安痛叫了一声,她无力起来,只能往旁边一翻,侧身,就看到…… “骨,骨……骨头?”凑得近,月宁安才看清,她刚刚压到的是一架白骨,看骨头大小,应该是兽骨。 “我这运气。”月宁安长叹了口气,瞪大眼睛看身侧的白骨一样,手撑着地面,咬牙爬起来。 这一撑,就让月宁安发现了,白骨附近的干草。 月宁安抓着干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会吧?这么好的运气?” 月宁安抓了一把,凑到眼前,发现还真是干草。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月宁安抓着干草,大笑! 有干草,能点火,她活过来了! 第1248章 迁怒,焰皇叔的面子也不好使 有了干草,月宁安很快就生起了火,并在火堆上架了不少湿树枝,借着火烘干,免得干草烧完了就没得烧了。 有了火,月宁安大致能看清,山洞里的情况了。 山洞不算大,但容纳他们二人足已,靠山洞最里端,有一堆白骨,是被她撞散架那具兽骨。 月宁安看不出是什么野兽的骸骨,但从骨头的颜色和山洞干爽的气息,可以判断这头野兽死了很久了,期间一直没有人或者走兽闯进来,这个山洞很安全。 月宁安安心了,将赵启安往火堆旁移了移,又挑了两件黑衣服拧干,找了个树枝撑着,用来做布帘,挡在她与赵启安中间,便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只着里衣,坐在火堆旁烘衣服。 烘干了衣服,一身清爽的月宁安,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哪怕她此时还是很饿…… 呼了口气,月宁安打起精神,走到赵启安身侧,将赵启安身上的衣服解开,将里衣脱下来,撕成一条一条,挂在树枝上烘干。 赵启安身上,有多处致命的命! 胸口、肩膀,还有腹部都有伤,且每道伤口都极深。虽然现在没有继续流血,但伤口被雨水泡得泛白,上面还有许多脏污与泥泞。 月宁安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这么重的伤,赵启安还 能活着,可见赵启安的求生意志之强。 当然,她先前给赵启安喂的那粒药,也功不可没。 月宁安不敢再耽搁,拿起布条,去洞外接一点雨水,将赵启安身上的伤口擦拭干净,擦不干净的地方,她便将匕首烤热,而后用匕首,将伤口上的脏污,和泛白的死肉割下来。 月宁安握刀的手很稳,下刀也很有分寸,可刀割肉的痛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月宁安一直小心地注意着,生怕赵启安因疼痛而扭动,却不想…… 整个过程,赵启安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知觉。 月宁安在庆幸赵启安“配合”之余,又不免担心,刀割肉都感觉不到痛,赵启安还能活下来吗? 不过想归想,该做的还是做的…… 月宁安将伤药、药膏抹在赵启安的伤口上,用烘干的布条包扎好。 处理完赵启安身上的伤,月宁安也没什么力气了,她拿了一件烘干的黑衣盖在赵启安身上,将火堆挑了挑,把余下的衣服放在山洞里,确定不会把山洞烧起来,就靠着山洞眯了起来。 她需要休息,一下下就好…… 月宁安与赵启安暂时安全了,可外面,却已经翻了天! 赵启安已经失踪五天了! 在赵启安失踪的第四天,崔轶的人,在城外找到了四俱司卫的尸 体。 经辨认,这四人,就是跟随在赵启安左右,陪同赵启安去办案的司卫! 赵启安办完江南的案子,人在江南城外失踪,护卫惨死,而赵启安本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这么大的事,崔轶不敢瞒,也瞒不住。 江南,可不仅仅只有这四个司卫,随同赵启安来江南的司卫,足有数十人。 不管是崔轶还是司卫,都承担不起,赵启安出事的后果。 赵启安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宫里! 皇上得知,赵启安在拿下漕帮帮主与江南总督后,遭到不明人士暗杀,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气得差点把暖阁给砸了。 “胆大包天了!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对朕的弟弟出手!” “是朕太好说话了,才让他们以为,朕不会杀人吗?” “敢动朕的弟弟,朕要诛他们九族!” “朕的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朕要江南上下所有人陪葬!” “给崔轶传令,让他找……挖地三尺,把江南翻过来,也要把启安找到,找不到人,他也不用来见朕!” “再给刑部、吏部、户部传令!让他们三部联手,严查江南官场!严查私盐走私一事!江南官场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宁可错杀也不许放过!” “给兵部、枢密院传令 ,让他们把江南驻军从上到下,给朕查一遍,玩忽职守、滥用职权、渎职贪污的……全都给朕砍了!” 皇上一连下达了数道命令,下达完了,还嫌不够,又命禁军统领杜威,带禁军去江南:“去江南找赵王,找不到赵王,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陛下!”杜威心中惶恐,可面对暴怒的皇上,杜威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甚至都不敢回家收拾行装,一出宫就带着禁军直奔江南…… 皇上把人一一派了出去,心里仍旧不安,生怕自己有什么没有想到的,不停地在暖阁走来走去。 突然,皇上停了下来:“藏锋呢?他不是在江南吗?他怎么办事的?他人在江南,还能让启安出这么大的事,他是不是没把朕和启安当回事!” “陛下,前些日子传来的消息,大将军带人出海去追海盗香血海,和那批被倒卖的粮食去了。”李伴伴也是心惊肉跳的,听到皇上问话,李伴伴想也不想,张嘴就道。 “藏锋在他搞什么,启安需要他的时候,他人居然不在江南!不过区区一个海盗,哪值得他堂堂大将军,枢密院使带兵去追!”皇上刚压下的怒火,腾的又起来。 李伴伴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赵王失踪这事,谁能想到呢? 皇 城司与枢密院完全不相干,大将军又不需要配合皇城司,这赵王出事,真跟大将军无关。 “该他出力的时候不出力,不该出力的时候偏要插一手!”皇上虽气陆藏锋此时不在,但也知这事怪不了陆藏锋,但是…… 皇上压不下,心头这口气。 没法拿陆大将军撒火,皇上又把炮火对准月宁安:“都怪月宁安!要不是月宁安与江南总督结怨,要不是月宁安养着那香血海,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月宁安那个罪魁祸首没事,朕的弟弟却因为她下落不明!月宁安最好祈祷启安不会有事,启安要是有事,朕非拿她陪葬不可!” “陛……” 江南官员贪腐,这跟月宁安有什么关系? 要是没有月宁安揭露江南官场的事,放任江南的官员继续下去,到时候江南还是不是大周的都不好说了。 月宁安,明明是立了功呀! 哪怕是皇上的人,李伴伴也要说,皇上这话偏颇了,但是…… 看了一眼,双眼冒火,满脸怒容的皇帝陛下,李伴伴继续往角落里缩。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月姑娘,你可千万别怪咱家没有为你说话。 咱家实在没那个胆子。 咱家只能帮你祈祷,赵王殿下无事,不然…… 哪怕是大将军与焰皇叔,也保不住你! 第1249章 运气,只有自己人才能知道 月宁安醒来时,雨已停了。但外面的天气,仍旧阴沉、压抑,气温也变低了,哪怕有藤板挡着,月宁安也能感觉到,洞外的寒冷。 这个天气,最适合窝在洞里烤火了,可是不行,她必须要出去,出去找吃的…… 她饿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先前她跑了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再不吃东西,她觉得她能饿的,把自己给吃了。 而且,就算她能不吃东西,赵启安也得吃点东西,好补充体力。不然,赵启安肯定熬不住。 月宁安叹了口气,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一把干草和树枝,又走到赵启安身侧,摸了摸赵启安的额头,确定赵启安没有发烧,月宁安捡起一件烘干的黑色布衣套在身上,就推开藤板往外走…… 雨虽然停了,但地上的积水并未干,有草的地方还好,没草的地方踏上去满是泥泞,月宁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好几次差点摔倒。 没办法,她饿的没啥力气了。 月宁安找到了一根树枝,撑着往前走,同时也在脑子里盘算,她能找什么吃的? 凭她现在的体力,打猎、淘鸟蛋什么的别想了,只能寻一些能吃的野果一类,要是能 找到野菜那就更好了。 不行,找到野菜,还得找锅粥,不然没法吃。 就在月宁安左思右想之际,不远处的草从中,突然发出“嘭”的一声响,月宁安吓了一跳,握匕首的手瞬间崩紧:“什么人?” 等了片刻,不见有任何动静,月宁安眉头微挑,一手握着木棍,一手握着匕首,小心地朝发声出靠近。 一步一步,如临大敌,很是谨慎。 是以,当她看到倒在树桩前的兔子,不由得哭笑不得…… “现实版的守株待兔?”她的运气向来一般,今天倒是走了一个好运。 月宁安笑了一下,将兔子捡了起来。 撞死的兔子很肥,足够她跟赵启安两人吃了。有了兔子,月宁安也不再林中多走,寻了几颗野果就折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听到水流声,月宁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多走了两步,来到一条小河边,将兔子扒皮清洗干净。 见水还算清澈,月宁安又在林中砍了几节竹子装水。 她和赵启安不仅要补充食物,还得补充水。 装好水,月宁安正准备离去,却不想水中突然蹿出一条水蛇,直朝月宁安面门扑去,幸得月宁安反应快,遇事又镇定,反手一 刀将蛇头斩落。 “啪”的一声,蛇首分离,蛇头落在地上,蛇身掉入水中,月宁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虽反应快,没有被蛇咬伤,但着实吓了一跳。 缓了许久,月宁安才平复下心跳,看了一跳落在地上,还张着嘴的蛇头,月宁安认命地挖了一个坑,把蛇头给埋了。 蛇身月宁安也没有放过,直接在水流边剖了,用树枝一节节串好,蛇胆也用竹筒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给赵启安吃。 月宁安带着吃食回去,赵启安仍旧没有醒。月宁安确定他还有气,就没有再管他,将竹筒架在火上烧,又分了一小堆火在旁边烤兔肉和蛇肉。 蛇肉熟的快,月宁安边烤边吃,一条蛇吃完了,体力渐渐恢复。 她没有枯坐在洞里,而是走到外面,寻了一些能烧的枯树枝和草药。 山洞里还有兔肉在烤,月宁安也不敢走远,约莫一刻钟就折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看到赵启安靠在山洞坐了起来,盯着火堆上的兔肉,两眼发光…… “你醒了?”月宁安顿了一下,差点把手中的树枝给丢了出去。 妈呀,看到皇上那张脸,阴恻恻地盯着兔肉,着实 有点违和。 “你救了我?”赵启安幽幽地抬头,没有面具的阻挡,在火花的照映下,他那张带疤的脸阴沉、惨白,莫名让人渗得慌。 “算不上……我是救我自己。”月宁安被赵启安盯的心里发毛,她强自镇定,将手中的枯枝放在一旁,将装蛇胆的竹筒找了出来,递给赵启安:“蛇胆,清热解毒的。” 赵启安将蛇胆吞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幽幽地看着月宁安:“所以,只有你看到了我的脸,还活着?” “是!”赵启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强烈的不安,让月宁安不敢停下来,递完蛇胆,月宁安又拿起一筒烧开,又放凉的水给赵启安:“喝点水。” 赵启安接过水就喝,喝完,似笑非笑地开口:“知道,看到我的脸,会有什么后果吗?” “野果吃吗?”月宁安又给赵启安,递了一把果子。 这一次,赵启安没有接,他定定地看着月宁安:“月宁安,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救了你。”赵启安不吃,月宁安就自己吃。 她倒不饿,也不馋,但她总感觉不安,也很不自在,尤其是对上赵启安那张脸,让她尤其的……心里发毛。 她一时 半刻还接受不了,赵启安顶着皇上的脸,摆出阴沉想吃人的神情。 这太不皇上了,当然也很不赵启安。 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赵启安,让她有一种,不知如何面对的慌乱…… “你也说了,你是在救你自己!”赵启安将架在火上烤的兔肉取下来,撕下外表已经熟了的部分,慢条斯礼的吃起来。 他是被饿醒的! 一醒来,看到山洞里的情况,见自己的伤口处理了好,他就知道月宁安没有丢下他。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这份愉悦,一直到他发现,他脸上没有带面具才消失…… 月宁安看到了他的脸! 知道了,皇家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秘密。 “但我也确实救了你的命。”月宁安试着跟赵启安讲道理,可赵启安要能讲道理,他也就不是赵启安了。 赵启安压根不接话,将嘴里的兔肉吞下,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看到了我的脸,知道了,皇室只有自己人,才能知道的秘密。月宁安,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赵启安语气轻柔,声音清朗,像是天真无辜不知世事的少年,可月宁安却察觉到了,他话中渗骨的森冷。 赵启安这是要…… 第1250章 当年,带你父兄回来的人是我 “殿下,这是意外!” 赵启安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月宁安自认胆子不小,可对上赵启安那双阴沉沉的眸子,她还是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 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被赵启安盯的很不安。 赵启安这人邪性得很,脾气怪异,令人捉摸不定,说翻脸就翻脸。背后又有皇上那个大靠山,行事更是毫无顾忌,随心所欲……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跟赵启安打交道。 “躲什么躲……你的胆子,不是一向很大的吗?怎么,被狗啃了?”赵启安往后一靠,靠在洞壁上,整张脸都隐藏在阴暗中…… 他手上的兔肉已吃完了一层,余下的半生不熟还带着血,他毫不在意,撕下来就往嘴里塞。 月宁安不愿意,看赵启安那张与皇上相似的脸,低垂着眸子,就看到他染血的嘴角…… 别说,有点吓人。 饶是见多识广,月宁安也觉得瘆得慌。 月宁安往嘴里塞了一颗野果,正琢磨赵启安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赵启安突然开口:“月宁安,你知道嘛……十一年前,把你父兄从北辽带回来,送回青州月家的人是我,而不是陆藏锋!” 月宁安抬头,猛地看向赵启安。 “怎么,不信?”赵启安眼眸一挑,配上他嘴角 的鲜血,邪气十足:“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呢。” 赵启安阴沉的眸子,嘲讽意味十足,不等月宁安寻问,就主动道:“十一年前,你父兄之所以会在北辽,是因为……” 赵启安故意停下来,玩味的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求他,然而…… 他失望了! 月宁安只是看着他,面色平静,完全没有一丝急切,显然是不会主动追问。 “你这人,越来越无趣了。”赵启安嫌弃的“切”了一声,将手中的兔肉放回火架上,也不讲究,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 “我一直,很无趣。”她的人生除了月家与陆藏锋,就再无第二种色彩,别说赵启安了,就是她自己,也觉得无趣的很。 “水!”赵启安朝月宁安,扬了扬下巴。 月宁安顿了一下,取了一筒水给赵启安。 赵启安喝了一口水,颇为遗憾地道:“我还是喜欢,你刚刚小心殷勤地样子。” 月宁安不接话,赵启安也不生气,他将竹筒放在一旁,一脸正色地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我接下来的话,你仔细听着,我只说一遍,就当回报你救了我。” 月宁安沉默以对…… 她大约能猜到赵启安要说什么,如果可以,她很想让赵启安别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但 她逃避的已经够久了。 当年的事,一点点被揭露,她已经没有资格,也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是以,月宁安什么也有说,只把选择权交给赵启安。 赵启安说,她听。 赵启安不说,她也不追问。 “当年,你父兄在北辽,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追杀,他们本来已经逃出去了。但因为我和陆藏锋在北辽暴露了身份,遭到北辽皇室的追杀,他们二人收到命令,不得不折回来接应我与陆藏锋,而给他们下命令的人,是……” 老头! 月宁安默默地,在心里接过赵启安的话。 月家是隐商,隐在暗处为皇室经商,只听皇室的命令。能命令她父兄的人,只有暗皇。 十一年前,暗皇是老头。 “是焰皇叔。”赵启安这次没有卖关子,平静的将话说完。 然而,月宁安高兴不起来,但也没有悲伤。 她此刻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人将她的心,生生剜了出去…… 她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悲。 “陆藏锋当时,并不知道月家的真正身份,只当他们是意外卷入。你父兄死后,陆藏锋只当他们是忠义之士,打算就地掩埋。” “我当时已是暗皇的继承人,我知道你父兄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为何会折回来,更清 楚他们死在北辽,青州月家必然会大乱,需要有人去主持大局。” “是我!是我强硬的要带你父兄的尸体回大周,也是我执意要将你父兄的尸体,送回青州月家。” 赵启安没打算美化自己,他自嘲一笑:“当然,我并不是感念你父兄的牺牲,才把他们的尸体送回去。我执意送你父兄的尸首回去,不过借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的去青州,好从你们月家重新挑一个家主。只是,我去晚了。我到达青州的时候,月家除了你,全都死光了。没办法,我只能另选他人,范家就是我选出来的。” “好了,我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赵启安说完,不见月宁安有半点回应,只能主动寻问。 月宁安闭上眼,笑的自嘲:“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她这些年,不是没有奇怪过,老头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为她付出那么多?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像老头这种经历千帆,见过世间所有险恶的人,更是不可能轻易对人心软,为人付出…… 她也不认为自己出色到,能凭个人魅力,就让堂堂暗皇为她鞍前马后,为她隐姓埋名,为她流血流泪。 她一直都知道,老头必然是亏欠她,对她心生愧疚,才会对她好,把 她当孙女养。 甚至,她也猜到了,老头肯定与她父兄的死有关。 正是因为猜到了,她才一直不敢去北辽,不敢去查她父兄在北辽,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知道老头身体不好,她一直在等,等老头……那一天,她就去北辽,去把当年的事查清楚。 查到那群月家人,她心里有悲凉,悲凉月家人自相残杀,但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查到了动手的人,至少可以肯定,她父兄不是死在老头手上。 这样,她心里的不安,也会少一点。 可现在,赵启安却告诉她,她父兄明明已经脱身,却被老头逼回去,为了救陆藏锋和赵启安而死! 对! 还有陆藏锋! 当初,送她父兄的尸体回青州时,只有陆藏锋露了面。 她年少时不曾多想,后来也不是没有想过,陆藏锋为什么要亲自送她父兄的尸体回青州? 便是感激她父兄的救命之恩,也不需要陆家小将军亲自来送。 她父亲就是一介商人,身份低下,陆藏锋身为陆家继承人,身边保护他的人不知凡几,为他死的人也不知凡几,他需要对一个商人这么尊重,亲自将他们的遗体送回青州吗? 而今天…… 赵启安为她解惑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 皇家的需要! 第1251章 毁容,往后两不相欠 月宁安没有什么想跟赵启安说的,甚至看到赵启安就厌烦,恨不能给他一刀! 她起身,朝赵启安作了个揖,头也不回的离去…… 赵启安醒了,他有的是办法联系他的人,她不用担心赵启安会死在江南,皇上怪罪她。 赵启安没有叫住月宁安,他沉默地看着月宁安离去的背影,哪怕人早已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也没有收回视线……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月宁安,眼也不眨,直到双眼充血,一滴泛着血光的泪珠从眼眶滑出,赵启安才收回目光! 赵启安一动不动,在原地枯坐了许久,直到架在火上烤的兔肉,发出烤焦的臭味,赵启安这才动了。 “不能浪费了。”赵启安面无表情地,将烤成一块黑炭的兔肉取下来,将烤成焦炭的兔肉撕下来,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机械的咀嚼,像是感受不到嘴里的苦涩一样。 赵启安将兔肉吃完,艰难地挪动身体,把月宁安放在一旁的野果拿过来,一个个往嘴里塞。 吃完野果,赵启安又把竹筒里的水,全都喝光了。 确定山洞里,再没有吃的与喝的,赵启安这才停下来,有些迟钝地,将落在地上的两块面具捡起来……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透着一股病态 ,指尖勾着面具,似笑非笑,莫名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他认真的端详着手中两块面具,左右看了看,而后将其中一块丢进火堆里。 “啪”的一声,正中心的火苗被压了下去,余下的火苗将那块面具紧紧包裹着…… 赵启安一动不动的盯着火堆,看着干柴烧尽,看着火势变弱,全然没有添一把的意思。 直到,火熄面,面具被烤的通红,赵启安才再次动手。 “啪”的一声,他将手中那块面具捏碎,随手丢在地上,而后便不顾火堆余温的炙热,将被火烧得通红的半块面具捡了起来,毫不犹豫地…… 按在脸上! “嗞”的一声,通红滚烫的面具紧紧贴在脸皮上,仿佛与脸上的皮肉是一体。 赵启安痛闷了一声:“月宁安,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赵启安脸色惨白,冷汗淋漓,他痛到全身痉挛,无力地靠在墙洞,闭着眼,颤声呢喃…… 崔轶顺着痕迹,带人找到赵启安时,赵启安脸上的面具已冷却,但被火烤焦的痕迹仍在。 崔轶看了一眼,赵启安露在外面,那半张带着刀疤的脸,心中隐有猜测。 崔家是大世家,作为崔家的继承人,他知道的比别人多。 不过,现在已 经不重要了,赵启安的脸毁了! …… 赵启安再度醒来,人已经在江南总督府,他脸上那半块面具仍在,哪怕知晓面具下,他的脸被烧伤需要医治,也没有人敢动他的面具。 “下官已经给皇上送信了,接王爷的人快到了。”赵启安一醒,崔轶就收到了消息。 他匆匆赶来,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嗯。”赵启安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干疼。 崔轶自觉地,给赵启安递了一杯水。 赵启安却没有接,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水杯,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在山洞里月宁安给他递水杯的画面。 那大概是,月宁安最后一次,给他递水了。 以后…… 他与月宁安之间,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赵启安垂眸,掩去眼中的自嘲,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面色不善地道:“你可以出去了!” “王爷,你脸上的伤,需要医治。”赵启安已昏迷两日,这两日他一直高热不退,虽有外伤的原因,但赵启安脸上的烧伤,也是引起他高热的原因之一。 “滚!”赵启安将手杯砸向崔轶,满目狰狞。 “啪”的一声,瓷杯在崔轶脚边摔碎,崔轶面色不变:“王爷是要整个江南,为您陪葬,您才满意吗?” 赵启 安没有说话,他阴恻恻地看着崔轶…… 崔轶脸上自带清冷自矜的笑,双眸清亮,没有一丝惧意。 半晌后,赵启安冷冷地开口:“陆藏锋呢?” 崔轶:“大将军在海上。” “什么时候回来?”赵启安又问。 “三日后。”陆大将军已返航,消息也传了回来,他不说,皇城司的司卫也会告诉赵启安,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启安咬牙切齿地道:“本王,等他!” “请王爷,给皇上写信。”崔轶没有劝说。 只要赵启安的生死与他无关,不会迁连到崔家,他并不在乎赵启安做什么,也不在乎赵启安是死是活。 世人都道他是君子,温润如玉,君子端方,殊不知……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他只是不在乎。 “本王自会安排。”赵启安没有拒绝,他很清楚他皇兄对他的重视,也很清楚崔轶有多么难缠。 只要他皇兄不同意,崔轶绝对做得出,把他迷晕送回京城的事。 “下官告退。”崔轶欠身退下。 “等一等!”赵启安叫住崔轶,犹豫片刻,有些不自在地道:“月宁安在哪?” “宁安当然是在月家商行。”崔轶转身,似不解地看着赵启安。 “在月家商行?”月宁安这是 抹掉了,跟他一起失踪的痕迹? 崔轶点头:“是。”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月家家行?” “自然。” “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谁看到了?” “很多人看到了。”崔轶一脸正色地道:“这次暴雨,致使江南多处遭受水灾,无数百姓的田地、房产被大水冲走了。这几日,宁安都在商行,组织江南的商人捐款捐物,协同官府赈.灾。” 这些同样也是能查到的,他不怕赵启安查。 “赈.灾?”赵启安舔了舔干裂的唇:“她倒是……聪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崔轶面色不变。 赵启安知道,他不可能从崔轶口中问出更多,神色微冷地道:“叫我的人来!” “王爷请稍候。”崔轶并不在意,赵启安对他的不信任。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得到赵启安的信任。 崔轶转身离去,很快,皇城司的司卫就进来了:“王爷!” “说一说,外面的事。”赵启安靠在床头,裸着上身,眼眸半眯,阴沉邪肆。 “是,王爷!”司卫将外面的情况,一一向赵启安禀报。 除了崔轶拿赵启安失踪一事大做文章,将江南驻军控制起来外,其他的事情与崔轶说得无二,尤其是月宁安的事…… 第1252章 谋划,思念是一种病 下暴雨的这段时间,月宁安一直坐镇月家商行,筹集粮食、布匹等物,帮助崔轶赈.灾。 为了筹集物资救灾,月宁安这段时间拜访了不少商行的东家,前两日还与商行的管事一起施粥。 月宁安进进出出的排场都不小,江南有不少商人、灾民都见过她,很多灾民都很感激月宁安,崔轶更是当众赞月宁安巾帼无双,乃商人典范。 “也就是说,月宁安这段时间,一直活跃在人前?”赵启安一脸玩味的问道。 司卫不解其意,只如实点头:“是的!” “呵……还真是有点意思。”赵启安把玩着腰间的结扣,唇角轻扬,笑的嘲讽。 跟他一起去查月宁安的司卫都死了,那座坟墓里估计也没有任何,对月宁安不利的东西了。 他这边死无对证,除了他自己外,再无人可以证明,这段时间月宁安跟他在一起,甚至都无法证明月宁安去了那座坟墓。 而月宁安那边,却有整个江南的人为她做证,证明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商行救灾,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如果他死咬着月宁安不放,月宁安完全可以说他是无理取闹,故意陷害她。甚至,因为他被人追杀,高烧不退,也可以说他得了妄想症。 别说外人,就是他皇兄,都不一定会信他 。 月宁安这一手,可谓漂亮至极。 输在月宁安手上,不亏! 赵启安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性子,知晓这一次捉不到月宁安的小辫子,赵启安干脆的放弃:“三天内,把江南的事收尾。” 三天,陆藏锋应该也回来了。指不定,他还能看到,月宁安把陆藏锋赶出去的画面。 希望,月宁安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赵启安勾唇轻笑,没有被面具包裹住的半张脸,一脸邪气…… “咳咳……”在返航路上的陆大将军,站在船头,海风一吹,衣衫单薄的他,不受控制的咳嗽了一声。 “大将军,天气凉了。”陆一拿着披风上前,见陆大将军面露抗拒之色,连忙劝道:“您要带病回去,夫人定然会心疼,就算是为了夫人,也请大将军保重身体。” 那日与香血海大战,他们家大将军一直泡在雨里,回来后就一直咳嗽,但船上伤员重多,药材有限,他们家将军把药都让给了伤势更重的人,以至于四五天过去了,他们家将军还在咳嗽,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拿来吧。”陆大将军接过披风,系上,手指轻勾绳扣,露出一抹极浅的笑:他有些想月宁安了。 风吹起,披风迎风飞扬,陆大将军脸上的微笑一闪而逝…… 此时,被赵启 安与陆大将军关注的月宁安,正在商行养病。 那天离开山洞,月宁安就联系上了商行的人,悄悄地回到了商行。 一到商行,月宁安就烧了起来。 一连两天高热不退,直到今天才好转。 一醒来,管事就迫不及待的前来汇报:“大小姐,这次赈.灾把我们的存粮全部用光了,我们手头的粮食,只能撑两天了。” “棉衣、粗布也全用光了,各大商行见我们全力赈.灾,一直在抬价。这次水灾,也影响了漕运了,我们现在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与布匹。” “这一次暴雨,有三十多个村庄被淹了,至今还有十三个村庄的水未退,这些灾民每一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官府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不管是物资还是银钱,我们都撑不了几天。” “大小姐,赈.灾是朝廷的事,我们只是普通商人,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大的事,后续赈.灾的力度,还请您三思。” “大小姐……” 月宁安刚醒来,脑子还有一些昏沉,听到管事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劝说,有些头痛的抚额:“继续赈.灾,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大小姐……”江南的管事们直接站了起来,声音都尖了三分:“我们商行……” “漕帮帮主被抓了!”月宁 安果断出声,打断管事的话:“漕帮派死士追杀赵王,赵王重伤,他们这一回,死定了!” “呃……”管事们一个个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月宁安: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月宁安点点头:“漕运有多赚钱,我相信在坐的各位都很清楚。漕帮完了,这个时候,我们不卖朝廷的好,什么时候卖?” 要是不赚钱,区区一个漕帮帮主,也不可能把江南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拉下水。 管事们眼前一亮:“大小姐,我们……可以吗?” 漕运呀!一直以来,都是被漕帮那些混黑的把控着,如果他们能接管漕运,日后这大周境内的南北货物,怎么送,送多少,先送谁的……可就全由他们说了算了! 掌控了货物的运量,就等于掌控了货物的定价,日后这江南的商行,还有哪家能与他们月家商行比肩。 管事们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从月宁安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可这种事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月宁安有七成的把握,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只道:“事在人为!” “对对对,事在人为,事在人为。”管事们激动的直搓手,再也不抱怨赈.灾花费的钱物太多了,一个个连连表示:“大小姐放心,赈.灾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我们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我跟朱记布行的少东熟,我听说他们手中有一批染坏的土布,我去找他们去。” “程记粮行应该还有存粮,我跟程记的掌柜是把兄弟,我找他喝酒去。” “我去盘一下商行的银子,看看还能从哪里挤出银子来。” “我看朝廷赈.灾都是以工代赈,我们后面也能试一试。赈.灾用稀粥,以工代赈的可以用糙米饭,这么一来也能省些米粮,还能趁机修整一下商行。” 不需要月宁安吩咐,管事们就一个个激动的谋划起,后续赈.灾事宜:“大小姐,我们先去忙了。” “好!”月宁安颔首微笑,以示满意。 管事们争先抢后往外走,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月宁安一直保持微笑,可人一走空,月宁安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她手指微曲,手心朝上,在桌面上重重地敲了三下:“出来!” “大小姐!”一灰衣老仆,慢腾腾地走了出来,朝月宁安作揖行礼。 “事情办得如何?”大病还未痊愈的月宁安,脸色白得吓人,一双眸子却是漆黑沉静。 “尸体全部装箱,一具不少,老奴亲手将他们丢进了深海,看着他们沉入海底。”灰衣老仆暮气沉沉,周身似有一股死气萦绕,可一开口就带着杀伐之气…… 第1253章 不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灰衣老仆是月宁安的父亲,留下来的老人。 与那些商行的管事不同,灰衣老仆是隐在暗中,专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活。 生意做大了,总有一些是无法在阳光下解决的事。就好比,月家堡那些人,就不能在阳光下解决,只能暗中抹干净。 灰衣老仆是个中老手,他亲自动手,月宁安再放心不过了:“让人盯着赵启安和他的走狗,有任何动静随时向我汇报。一旦他们离开江南,就找人弹劾皇城司司卫,在江南横行霸道,肆意用刑,逼供诱供。余总督他们背后的人,肯定很乐意出一把力,动手前提前跟他们通个气。” “是,大小姐!”灰衣老仆微微弯腰,弓身退下。 紧要的事情解决了,月宁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脑子一放空,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赵启安在山洞里说的那些话…… “其实,生病挺好的。”月宁安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眼呆滞的看着屋顶,眼中满是晦涩…… 烧得晕沉沉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幸好陆藏锋现在人不在江南。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陆藏锋。 一滴泪珠,月宁安眼角滑出:“也许,我该让自己忙起来,忙的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 月宁安刚说完,书房外就响起丫鬟地声音: “大小姐,范家大少求见!” “不……”她一回来,商行的人就禀报了,范家大少先前找了她好多回,但先前在外面的只是一个替身,自是不可能见范家大少。 现在,她也是不想见的,但为了让自己忙起来,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月宁安又改主意了:“把人带去花厅,我稍候就到。” 范大少来找月宁安,是冲着漕运的事来的。 不过,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范家的江湖小镇。 范家将她做武林盟的计划搬走,致使她不得不放弃经营武林盟,抢走鬼市的生意用来养武林盟。 但是…… 范家的江湖小镇,也没有从她手中讨到好。 先前她人不在江南,没闲功夫针对范家,这次来江南,她就顺手报复了一把。 听说,有了她那个丧葬一条街,范家的江湖小镇几乎无人踏足,便是有人慕名而来,看到街头吹吹打.打,又是黄纸、又是棺材的闹着,也吓得跑了。 没有客人,就赚不到钱,江湖小镇肉眼可见的萧条。 不过,这点小打小闹,还伤不到范家的根基,范家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江湖小镇上赶子来求和。 范家大少被她拒绝了一回又一回,仍旧厚着脸皮上门求见,不过是在崔轶那里吃了闭门羹,想借她搭上崔轶这条线罢了。 …… 上门求人,就要做好被人冷落,看人脸色的准备。 月宁安虽然答应见范家大少,但并没有立刻过去。她把范家大少晾了两刻钟,才不紧不慢地过去。 这几年,随着月家势微,范家在商场上如日中天,又因范家把着海运,江南不少商人都指着海运发财,除了那些财大气粗的盐商外,江南的商人渐渐有以范家为首的趋势。 范大少在江南的商界可谓是众星捧月,被捧习惯了的范大少,从来没有受过冷板凳的滋味。 先前求见一直被拒,这一次月宁安终于开口,却让他枯等了两刻钟,范大少一脸铁青,周身都散发着不满的气息。 看月宁安走过来,不等月宁安开口,就阴阳怪气地道:“月当家可算是来了!要见月当家一面,可比求见皇上还要难!” “门在那,范大少不愿等就走,没有人强求。”不过闲着打发时间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范大少一张脸,气得铁青:“没教……” 月宁安笑眯眯地打断他的的话:“好好说话,别让我有理由把你丢出去。” “你……好好好,好得很!”范大少气得直喘气,硬生生地将到嘴的恶言咽了下去。 月宁安嗤笑一声,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范大少有事说事,我的时间很 宝贵的。” “江湖小镇的事……月当家打算什么时候收手。”如月宁安所想的那般,范大少并没有直接表明来意,而是借江湖小镇的事,来试探月宁安。 谈生意,只要退了一步,就能退无数步。 “关我什么事?”月宁安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神色冷傲,半点面子也不给范大少。 “外面……那些吹吹打.打哭葬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江湖小镇是范大少一手操办的,虽然范家不在乎损失那点钱,但这桩生意没做好,他在兄弟间也会丢脸,要是月宁安肯收手,那自己皆大欢喜。 “你们范家是商界皇城司吗?管这么宽!我买的铺子,我想做什么生意,还需要你们范家同意?”月宁安面露愠色,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杯盖相撞,发出一声脆响,范大少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要不是他反应快,怕是吓得直接站起来了。 范大少不敢相信,他居然被个小娘们给吓着了,哪怕及时坐了回去,范大少也羞恼不已,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开口:“这么说,月当家是不打算收手了? “什么收不收手的,范大少这话说得难听了。”月宁安刚给范大少脸色看,可一眨眼,又面带微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做生意嘛, 大家各凭本事。听范大少的意思,你们范家的江湖小镇这是经营不下去了,那你们卖吗?” “你……做梦。”原来月宁安打着这个主意! “真不卖吗?现在你们出手,我还能给个好价钱,等过段时间……可就不好说了。” 月宁安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毕竟,生意场上,锦上添花少,趁火打劫多,范大少你说是不是?” 范大少一脸铁青,他深吸了口气,道:“我们范家的江湖小镇,就是砸手里也不会卖。但你可以参与,我们范家可以分出两成给你。” “真不卖?”月宁安一脸可惜。 范大少更加笃定了:“不卖!”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让,也要说,在做生意这一道,月宁安眼光极好,她看中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 月宁安越是想要在江湖小镇,就越是说明江湖小镇这生意值得做。 月宁安点了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行吧。二八就二八,不过……是你们二,我八!” 范大少怒极反笑,拍桌而起:“呵!月当家,你这是在做白日梦吧?” “三天后,我在月家别院办宴会,崔大人也会到。”月宁安轻敲桌面,似笑非笑:“到时候,范大少记得带契书过来。” 范大少:“……” 老底都被人拆穿了,还怎么谈? 第1254章 算账,不走了 月宁安说办宴会,并非心血来潮,随口说说。 在听到管事说,江南那些商行的人,趁火打劫,趁机抬高粮食、布匹的价格,月宁安就有办场宴会的计划。 发生天灾,商人有钱,出钱出力救灾是情份,不出手救灾是本份。月宁安自己虽然出钱出力去救灾,但也不会圣人的,要求其他商人跟她一样,但是…… 不救灾可以,趁水灾赚钱,发灾难财,还发到她头上,这就不行了! 那些商人做得出来,那就别怪她,把他们的脸面撕下来! 月宁安是个行动派,说要办宴会,当天下午就把邀请函写好了,第二天一早就让商行的小二,把贴子送给江南的商人们。 贴子一送出去,月宁安又让人暗中传消息,说三天后的月家宴会,崔轶崔大人也会到! 江南官场动荡,唯有倒向崔轶的官员得以幸存,崔轶虽是江宁知府,但整个江南比他官位更高官员全都下狱了。 崔轶在江南,虽无总督之名,却有总督之实,甚至还把钦差的活也包揽了,余总督他们的案子,后续都是由崔轶经手的…… 崔轶现在是江南最炙手可热的官员,别说商户,就是当地 望族也无不想方设法结交崔轶,但是…… 没用! 崔轶此人,油盐不进,别说结交他了,连见他一面都难。 月宁安办宴会,暗示众人那天崔轶也会到,江南上下有头有脸的人,无不趋之若鹜。 收到邀请函的表明一定会到,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则在想办法弄一张邀请函,或者寻熟人带进去。 崔轶收到贴子的时候,也收到了外面的消息,得知月宁安拿他做噱头,崔轶摇头轻笑,双眸似有星光闪过…… 他知道月宁安是在利用他,可是那又怎样? 能帮到月宁安,他很高兴。 赵启安原本今天就要离开江南,得知月宁安三天后要办宴会,赵启安突然改主意,不走了。 崔轶眼中的笑意,瞬间冷去:“王爷,食言而肥!” “哦。”赵启安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脚架在茶几上,朝崔轶招了招手:“邀请函呢?给本王看看。” 崔轶自是不会给:“王爷,陛下在京城等您。” 赵启安扭头,对司卫道:“去,给月宁安带个话,三天后的宴会,本王也会参加!” 崔轶当即皱眉:“王爷,漕帮还有漏网之鱼,还请王爷体恤江南的官 差。”赵启安在江南有多招人恨,他心里没有数吗? 赵启安放出风声,要参加月宁安举办的宴会,要是招来杀手算谁的? 赵启安的脸立刻就黑了:“回来!” 司卫折回,赵启安阴沉着脸,不快地扫了崔轶一眼:“这样,崔大人满意了吗?” “王爷,您该回京了。”当然不满意! “崔轶,本王这人……脾气不好!”赵启安双腿落地,一跃而起,走到崔轶面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崔轶的右胸:“别,得寸进尺。” 崔轶面色微变…… 不是气的,是痛的! 拔了牙的老虎,还是老虎! 赵启安虽重伤未愈,但力气并不小。 赵启安却是笑了:“好了,别沉着一张脸,本王给你开个玩笑而已。” 赵启安笑的一脸痞气,戏谑似地给崔轶整了整衣衫。 崔轶嫌弃地挥开赵启安的手:“还请王爷,记住自己的身份。” 话落,转身就走。 步出花厅,崔轶不顾赵启安就在身后,扬声道:“来人,备水,本官要沐浴!” 赵启安气笑了:“这是当面嫌弃本王?” 崔轶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去…… 月家商行 月宁安把邀请函发了出去 ,就让人把账册搬来了。 为了让自己忙起来,没空去想陆藏锋与老头的事,月宁安不假他人之手,将这几日赈.灾花费的账册做了出来,并重点标出,那几家趁机涨价的商行,原来的售出价,现在的售出价…… 甚至,月宁安还把人家的进价打听出来了,并帮那几家商行,把他们趁水灾抬价,多赚多少银子都算了出来。 怕数字堆在一起看起来不方便,月宁安特意用红墨书写,好让人一眼看到,那几家无良商行,趁水灾多赚了多少银子。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我月宁安的银子,真没有那么好赚!”月宁安花了一天的功夫,将所有的账册整理出来,满意地点头,而后交给下人,让下人眷抄一百份。 她发出了六十份邀请函,但她可以肯定,宴会那日来的人,定然超过百人,多准备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算完账,月宁安发现…… 她又没事干了! 倒也不是没事,其实商行还有许多的事要处理,筹办宴会也有很多事要她的主意,可手下太能干了,又体贴她大病初愈,一个个积极的把活都抢了不说,她主动提出要帮忙,都被管事劝 住了。 “大小姐,您的身体要紧。” “赚钱、赈.灾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大小姐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等着参加宴会就好了。” “大小姐,这些琐碎的小事,哪需要您费神,您安心去打通朝廷的关系,争取让咱们月家商行一举拿下漕运!” 商行的管事、掌柜,看月宁安一脸惨白的样子,一个个拿月宁安当瓷娃娃,生怕月宁安病倒,影响他们月家商行,拿下漕运这桩大买卖…… 是的! 比起月宁安的身体,管事、掌柜的们,更在乎他们月家商行,能不能拿下漕运。 为了让月宁安,心无旁骛的去争取漕运的事,管事们把其他的活都揽在身上,月宁安就是想忙也忙不起来。 一空闲下来,月宁安的脑子,又不受控制地响起赵启安在山洞说的话…… 月宁安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能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 既然逃不掉,那就面对! 月宁安提起笔,看着桌面上的白纸,只觉得手中的笔如有千斤重。 然,重归重,月宁安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提笔蘸墨…… 她不怀疑赵启安的话,但…… 第1255章 战死,官商不分家 老头养了她一场,便是她信赵启安没有骗她,她还是要向老头求证一句,不能在老头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就给老头定死罪,单方面的与老头绝交。 当然,月宁安绝不会承认,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这个时候写信给徐叔求证此事,借徐叔的手向老头告状,让老头去收拾赵启安! 把信送了出去,了去了半桩心事,月宁安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轻了一大半。 “果然,让老头去头痛,我就不头痛了。”月宁安绝不承认,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她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 老头那里,一封求证信即可,陆藏锋这里,却不是写一封信就能了结的事。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晚些回来也好,我现在见到他,我怕我会忍不住,一刀捅死他!”月宁安双眸没有焦距的看着桌面,眸中是森森的冷意…… 陆藏锋最好祈祷,他至今都不知道,她父兄当年是奉老头的命令,折回去救他们。 不然,这么长的时间,陆藏锋都不曾跟她提过半句。这事,就不是捅陆藏锋一刀,可以解决的了! 此时,正在返航路上的陆大将军一行人,遭到了海盗 的围攻。 “盯你们大半天了,你们的船吃水这么深,想来金银珠宝定然不少,把东西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这群海盗,从陆大将军一行人围剿香血海,就盯上了他们,亲眼看到了陆大将军一行人,搬了多少金银珠宝、布匹粮食上船。 当然,他们亲眼看到了,陆大将军一行人的战斗力,虽然想要黑吃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暗中联系了其他的海盗,等到人凑齐了,这才动手…… “这群人,应该就是盯我们的人。”老钟一看到这群海盗,心里就有数了。 前几天,他们就发现,他们被人盯上了。刚开始还以为是香血海的余孽,派人追了,但海面太大,对方也足够机警,让对方给溜了。 人溜了,但危险并没有解除。 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为了将这些人引出来,这两天他们刻意放缓速度。 这群人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见他们放缓了速度,就按捺不住的动手了。 在海上走船的,就没有善茬。老钟这群人本来就是海盗出身,哪里会怕这群海盗,哪怕这群海盗的人数,是他们两倍之多,老钟一行人也无所畏惧。 海盗人数虽多,可他们有大将军坐镇指挥,他们怕啥? 敢抢他们的东西,干就是! 不等海盗动手,疤头就带着人冲了过去…… “疤头这家伙,太冲动了。”老钟站在陆大将军身后,晚了疤头一步,一脸嫌弃的开口。 “咳咳……”陆大将军的咳嗽不仅没有好,反倒越来越严重,一开口就是先咳嗽,把老钟等人吓的不行:“大将军,海上风大,您要不要先回舱?” “嗯。”察觉到嗓子不舒服,再看那群海盗在疤头的攻击下,毫无章法,陆大将军没有久留,只交待了老钟一句:“多盯着一点。” 论海战,老钟经验比他丰富,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水师,总要给老钟、疤头他们表现的机会。 老钟行事沉稳老辣,有老钟在,陆大将军并不担心,转身就回船舱休息了。 离江南还有两日的路程,就像陆一说的,哪怕是为了不让月宁安担心,他也要养好身体才是…… 老钟他们海上作战经验丰富,且自有一套对付海盗的办法,哪怕没有陆大将军坐镇指挥,他们也不慌。 没有意外,海盗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仓皇逃蹿,但是…… 老钟死了! 为 了救疤头,被一个海盗一锤子砸入海底,直接沉了下去,连个尸体都寻不到。 疤头反应过来,疯似的跃入海底寻人,在海底闭过气去,被人强行带了上来。 刚醒来,疤头又挣扎着要下海寻人,收到消息的陆大将军沉着脸走出来,一脚将疤头踢趴了下去:“够了!” “大将军,老钟他……他是为了救我。”疤头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知道就好!”陆大将军身披黑色披风,如同松柏一船站在甲板上,冷傲孤绝,让人不敢直视。 陆大将军没有安慰疤头,也没有说任何责怪的话,只冷冷地下令:“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军营,讲的就是规矩,是军令。 疤头违反军令,按军令处置即可,至于老钟…… 陆大将军看了一眼海面,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可惜。 老钟是个很不错的人,他曾不止一次听到老钟说,回岸上后想要娶个媳妇,生两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半生。 但很显然…… 老钟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只一眼,陆大将军就收回目光,咳了两声后,交待陆一:“给老钟把功劳记上,回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在战场上,他见 过太多太多生死,老钟的死也只能让他稍稍动容…… 遭遇了海盗,哪怕最后他们取胜了,但船只还是遭到不小的损坏,船手或多或少也受了伤,无法继续赶路。 当天傍晚,陆大将军一行人,便寻了一个无人的孤岛休整。至于要休整多久,还需要看船手恢复的程度,陆大将军虽着急回去,但也只能等了…… 江南 赵启安自收到陆大将军已返航的消息,就等着陆大将军回来,看月宁安怎么收拾他。却不想,月宁安的宴会都办完了,陆大将军也没有回来。 “陆藏锋他一定是故意的!”赵启安留下来的理由,就是为了月宁安的宴会,现在宴会已结束,赵启安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 当然,理由还是有的,就是崔轶不给他面子,再加上禁军统领杜威带人来迎接赵启安了,崔轶二话不说,就把赵启安丢给了杜威,转而处理起江南那些趁机发天灾财的商人…… 自古官商不分家,赵启安肃清了江南的官场,他接手后,做得再好也是拾人牙慧。想要立功绩,还需要得有自己的功绩。 月宁安都把证据递到他手上了,他要是放过这个机会,那就是傻了…… 第1256章 明显,擅长献财 月宁安办的这场宴会,充分的诠释了“宴无好宴”这四个字! 宴会当天,酒过三巡,气氛正好,有那自持有头有脸的大商贾,见崔轶全程只跟月宁安说话,心生不满。想要讨好崔轶,顺便踩月宁安一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开口:“崔大人自来江南,一心为公,为江南百姓呕心沥血,尤其是这次江南水灾,幸得有崔大人坐震,才让江南百姓安然度过此灾,没有酿成更大的灾乱,我等实在感激不尽。听闻月当家与崔大人在京中亦是旧识,不如月当家代表咱们江南的商人,为崔大人献上一舞可好?” “献舞?”月宁安与崔轶坐在主桌,正与崔轶说着话,陡然听到那商人的话,不由得笑了:“你让我献舞?” “怎么?月当家不愿意为崔大人献舞?或者月当家认为,崔大人不配让你献舞?”那商人一脸自得,一口一个崔大人,好似月宁安不献上一舞,就是不把崔轶放在眼里。 “倒也不是……”月宁安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好似不知道被人为难了。 那商人见状,更是得意:“既然不是,那就请月当家,代表我们江南所有的商人,为崔大人献上一舞。” “好好好!”看不惯月宁安的要,可不止一人。当下就有人拍巴掌,高声大喊:“此提议甚好。 ” “月当家,你可不能推辞。崔大人在江南,为江南上下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要不是我们这些大老粗,硬胳膊硬腿实在跳不动,我们也想为崔大人献上一舞。” “我等托崔大人的福,今天能一饱眼福了,得见月当家的舞姿了。” 其他的商人见月宁安并没有发火,也跟着起哄,你一言我一语,非要逼着月宁安当众献舞不可。 坐在月宁安与崔轶下首的几个老狐狸,则是聪明的不说话,只笑呵呵的看着,但眼中都透着看好戏的神情,显然也是等着看月宁安的热闹。 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无不知晓月宁安与崔轶关系匪浅。 崔轶在江南得势,月家商行凭借月宁安与崔轶的关系,必然会在江南把生意做大。 生意就那么多,月家商行抢了大头,他们的利益就会受损,他们能看月宁安顺眼才有鬼。 是以,看到有人给月宁安难堪,在座的诸位无不幸灾乐祸,纷纷借机踩上一脚…… 最初提议月宁安出来献舞的商人,看到大多数商人都附和他,更显得意,他朝众人拱了拱手,一脸傲慢:“这女人呀,就该做女人该做的事,唱个曲,跳个舞,能取悦爷们就行了,旁的自有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来做,你们说是不是?” 先前附和他的商人,跟着 纷纷叫好。然,不管众人如何起哄,月宁安都笑眯眯的,好似被众人架火上烤的人,不是她一样。 倒是崔轶,当即变脸,抬手就要拍桌子,却被月宁安给拉住了:“无事。” 这种小阵仗算什么。 这世道,对女人从来就不公平。她刚在汴京做生意的时候,那群汴京商人,更是直言不会跟个女人做生意,但他们不介意花点银子,尝一尝大将军夫人的滋味…… 可最后呢? 她月宁安是汴京数一数二的大商人,那些羞辱过她的商人,一个个都倾家荡产,穷困潦倒,一辈子都爬不起来,只能在绝望中慢慢等死…… 崔轶仍旧气不过:“他们……” “收拾他们,我一个人就够了。”月宁安给了崔轶一个安心的眼神,站起来,笑容满意地道:“众位想看我献舞……” 月宁安顿了一下,等到宴会上的诸人安静下来,才遗憾地道:“怕是不行了,我不擅长献舞。” “月当家……”有人不满的开口,可不等他把话说完,月宁安就话锋一转,声音冷厉,充满攻击性:“不过,我擅长献财。众位同行想看,我就满足你们……” “啪!啪!啪!”月宁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拿上来!” 众人脸色微变,心生不安。 尤其是在宴会前,把江湖小镇八成经营权 ,让给月宁安的范家大少,更是坐立难安。 他可以肯定,月宁安这是在摆鸿门宴,就是不知月宁安的目标是谁,但愿不要是他才好。 月宁安根本不给他们说不的机会。 话落下,月家的下人就捧着抄好的账册鱼贯而入。这些人训练有素,行走间,步伐一致,脚步无声,他们走到众人身侧,将手中的账册摆在众人的案上。 放下一本,就后退一步,人人都有,人人不缺。 崔轶面前也有一份,是月宁安单独给他的:“崔大人,这是我……特意为你献上的!” 崔轶看了月宁安一眼,打开,迅速翻看完,脸色就沉了下来,大声骂道:“混账东西!” 其他人收到账册比崔轶晚一步,见崔轶动怒,有几个不打算看的人,也立刻拿起来,打开…… 这一看,在座的诸位无不变脸,震惊地看向月宁安,无声地寻问月宁安:你要做什么? 然而,月宁安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们,只笑眯眯地看向坐在中间的那几位。 那几位拿到账本,翻开,看到月宁安一笔一笔,将他们家商行趁水灾挣到多少银子,一笔笔标得明明白白,一个个脸色惨白,双眼呆滞,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 他们完了! 这东西呈到了崔大人面前,崔大人铁定不会放过他们! 当然,也有那心黑胆 大的,将手中的账册一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拿到我们面前来。女人就是女人,没点儿本事,胡乱听到别人说几句话就当真了,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写出来,是不是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会写会算?” 更有心黑的,直接拖月宁安下水:“这种账册,月当家要多少?回头我把你们月家商行的名字写上,一笔笔帮你算,你想算成什么样,我都能写出来,左右就是动动手写两笔的事。不仅仅是月家商行,在座诸位商行,我都能算……反正笔在我手上,想怎么算就怎么算,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此言一出,那几个涉事商行的东家,纷纷反应过来,冷着脸,义正言辞的指责月宁安:“小女孩家家的,爱玩爱胡闹没关系,但生意归生意,月当家做生意,还是要讲规矩才好。用这种手段排除异己,未免太过卑鄙。” “我们这是哪得罪月当家了?月当家要这么整我们?今天是我们几个得罪了月当家你,明天……别人挡你了月家商行的道,拦了你月家商行赚钱的生意,月当家是不是,也要在账本上给他们记一笔?” 其他的商人本不想掺和此事,但听到此话,一个个面色微沉。坐在前排的几下大商人,更是不约而同地放下账册…… 第1257章 道歉,强龙不压地头蛇 兔死狐悲! 诚如那几个商人所言,今日月宁安不讲规矩,把他们私下抬价赚钱的账目捅到官府面前,难保明天他们挡了月家商行的路,月宁安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他们这些商人,最怕跟官府扯上关系。 公正廉明,一心为公的官员,他们怕! 怕他们眼里容不下沙子,往死里查他们。 在座的各个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商人,但说真的…… 没几个经得官府起查,真要查起来,指不定个个都得出问题。 贪得无厌,私心重的官员,他们也怕! 怕那些人喂不饱,怕那些官员,把他们这群有钱无权的商人当肥羊宰。 那几家商行,趁水灾发财固然不对,可他们也没有违反律法。做生意本就是一个愿卖,一个愿买,不趁奇货可居的时候大赚一笔,什么时候才能赚钱? 再说了,官府都没有说什么,月宁安把这事捅出来,是几个意思? 显得她很高尚,一心向着朝廷吗? 踩着他们江南的商人,在朝廷、在崔大人面前表功,这样的小人,他们不屑与之为伍! 当着崔轶的面,那些个名字没有出现在账本的商人,没有说月宁安什么 ,但是…… 他们也没有给月宁安面子。 一胡子发白的大商,率先站了出来:“月当家这账册做的甚是精致,老朽想拿回家慢慢看。崔大人,老朽先行告辞了。” 有人率先站出来,紧接着又有数人站了起来,以同样的理由像崔轶辞行。 崔轶现在确实是江南最大的官,他们不敢也不能得罪崔轶,但这只是暂时的…… 江南早晚会有总督,朝廷也会派其他的官员,来填江南各地的缺。 既然崔轶与月宁安交好,他们攀不上崔轶,那他们就好好动作一番,让这位崔轶崔大人离开江南,去别处为官。 这种事,他们可没少做! 大不了,他们多花一点钱,给这位崔大人寻个好位置,让他高升离去。 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花银子,让这位崔大人出一点意外。 当然,他们会很小心,绝不会步漕帮那群蠢货的后尘,派出了杀手,却舍不得花银子,让人给逃走了。 这么一想,选择辞行的人就更多了,就连中间那几位,趁着水灾发灾难财的商行东家,也一一起身告辞。 崔轶没有为难他们,但是…… 崔轶默默地,将他们的名字与长相记下 了。 很快,整个宴会就走空了,只剩下坐在前排,却毫无存在感的范家大少。 “范大少不走吗?”看着一众商人,半点面子也不给她,一一离去,月宁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倒是看到范大少还在,月宁安挑了挑眉,颇为诧异。 “月当家,你今天把江南所有的商人都得罪了,你知道吗?”范大少倒是想走,可他刚刚把江湖小镇的生意,分了八成给月宁安! 在江南这地界,他与月宁安的利益,不说绑在一起,但牵扯也比别人深。 看到月宁安一出手,就把江南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得罪了,范大少气得想要杀人。 他无比后悔,在宴会前跟月宁安签了契书。要是他早知道,月宁安在宴会上搞这么大的事,他宁可让江湖小镇砸在自己手里,也不会跟月宁安牵扯在一起。 “知道呀。”月宁安无事人一般拿起筷子,吃着面前的菜肴,还不忘记招呼崔轶:“这道龙井虾仁味道不错,崔大人你尝尝。” “好!”崔轶将手中的账册收起来,清浅一笑。 看到月宁安递上来的账册,他就知道月宁安为什么不生气了。 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 哪值得她动怒。 “既然知道,还不快备好重礼,登门去道歉!”范大少气得跳起来了,要不是有崔轶在,他铁定把桌子给掀了:“今天,江南上下,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商人都来了,你得罪了他们,日后你们月家在江南就别想做生意。不说他们在商场上打压,就是每天派几个地痞流氓去闹事,就能叫你们月家的铺子开不下去。”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月宁安不懂吗? 月宁安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我月家在江南没法做生意,不是正如你们范家的意吗?范大少,你急什么吗?” “我……”范大少脸一红,气急败坏地道:“要不是你骗走了江湖小镇八成的经营权,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范大少高冷的哼一声,见月宁安不接话,又憋着气:“我范家在江南还有几分颜面,你备上重礼,我带你去找他们,他们多少会给我一点面子。” “多谢范大少的好意,但没那个必要。”月宁安放下帕子,意味深长地道:“范大少,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会把江湖小镇八成的经营权转给我?” “漕运!”范大少惊 呼出声!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月宁安要是能拿下漕运的经营权,掌管南北货物水路调度,江南那些商人……就换成是他们不敢得罪月宁安了。 月宁安点了点头:“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拥有绝对实力的强龙,照样可以辗压地头蛇。” “你……有十成的把握?”范大少颤声问道,放在案几下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衣摆。 他这是,提前抱上大腿了? “你忘了,崔大人的父亲是谁了?”月宁安指了指,身侧的崔轶。 范大少再次不受控制地惊呼:“崔相!” 月宁安颔首微笑:“所以,范大少还觉得,我会怕他们那群地头蛇吗?” “怕什么怕!今日他们不给咱们面子,中途离席,明天咱们让他们高攀不起!”掌控了南北货运调度大权,别说月宁安坏了商场规矩,引官府介入商行之间的事,就是月宁安当众把他们的脸踩在地上,那些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也得赔着笑脸哄月宁安。 谁会跟银子过意不去呢? 月宁安含笑不语,她没有告诉范大少,从来就没有什么“咱们”,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带范家一起玩,一直都是只有她月宁安…… 第1258章 供需,十年磨一剑 范大少得了月宁安的准话,高高兴兴地离去,崔轶却不像范大少那么好哄。 他很清楚,漕运一事,他父亲做不了主。 当然,他父亲可以让月宁安插一脚,月宁安想要完全掌控漕运,还得要皇上点头才行。 崔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与月宁安来到花厅。 “宁安,你有把握拿下漕运吗?”崔轶也不拐弯抹角,一坐下就问道。 月宁安笑了一下,反问:“皇上一直想要解决私盐的问题,是吗?” “你有法子?”崔轶明白了,月宁安这是有筹码,可以跟皇上交换。 月宁安点头:“我还能顺便,解决隐户的问题。当然,不能完全解决,但多少可以让一些人,主动出来申报户籍。” 大周要交人头税,人头税不算高,但对普通百姓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是以,很多“有路子”的人,就会投靠大地主,藏在庄子上,进而少报,甚至不报户籍。 还有一些实在穷苦的,就直接钻进山里,做山民。 没有户籍,犯了事要找人都不容易,这就容易让探子藏身其中。 朝廷一直想要解决隐户的问题,但成效不大。 “如果能成,漕运主控权不成问题。”崔轶肯定的道。 月宁安能拿出足够的筹码,他定然不 会让月宁安吃亏。 “如果是以前,我还真没有办法,但这次是一个好机会。”有了崔轶这话,月宁安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次清理江南官场,牵连了一批盐商,他们手中的盐湖、盐井,朝廷必是要收回来的。收回来后,如果还跟以前一样,只凭盐引拿盐去卖,不出十年,江南又会养出一批盐商,江南的官员也会和之前一样。要解决盐价过高,私盐泛滥的问题,朝廷得换一个卖盐的办法。” “怎么换一个卖盐的法子?”崔轶不由得坐正。 “站在官府的角度上,要怎么做,我一个商人不懂。作为商人,我就谈一谈,站在商人的角度上,怎么做。” 月宁安一直都认为,盐到底还是商品,要解决盐价虚高,私盐泛滥,最好是用商场的办法解决,官府一旦介入,就会滋生各种腐败,走后门事情。 “作为商人,我想要打压对方,让某样物品降价,一是减少成本,二是向各大商铺大量铺货,造成一种此货物奇多,多到卖不出去的感觉。如此一来,百姓就不会急着购买,商家看到买的人少了,就会降价竞争,旁的商家见状,也会跟着降价,以吸引百姓购买。 百姓看到此物品不断降价,便会认为此物品 还会降,更不会急着买……如此恶性循环下去,那物品的价格就会一直下降,直到商人的利润压到最低为止。” 有月宁安这个好友,崔轶自然也是懂一些商业规则的,但是:“盐,与一般的商品不同。人必须要吃盐,且盐的产量一直很低,无法大量售卖。” “盐也是一样的!”月宁安不以为然地反问:“你真的以为,盐的产量低到,供不上百姓所需吗?如果真供不上,那私盐哪来的?” 崔轶不由得凝眉…… 月宁安继续道:“盐的产量是不高,但远没有低到,供不上的地步。你之所会觉得盐的产量低,是因为盐商严格把控盐的产量,甚至不断减少流向市面的盐的数量,给百姓造成一种我们大周缺盐,现在不买,晚了就买不着的错觉。” “其实大周一直不缺盐,缺的只是官盐。官盐量少,但人不吃盐又不行,这个时候私盐出现,哪怕价格比官盐略高一点,普通百姓也不得不买,再加上私盐的价格,隔三差五就涨一波,又会给百姓造成一种,今天不买,明天价格会更高的错觉。” “当然,这不是错觉,私盐一直在涨价,这就会让百姓有一种,现在买到就是赚到,有银钱在手多买一点,回头 涨价卖出去,还能赚一笔。” 月宁安说到,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手握盐引的商人,严格控制官盐的出货量。有银钱在手的百姓、小商人趁机囤盐,也跟着哄抬盐价。这就是明明市面上不缺盐,为何私盐一出现,就会被人哄抢,给众人一种我们大周很缺盐的感觉。” “我信你,但皇上不会信。”崔轶的眉头,皱得死紧:“光凭这几句话,我说服不了皇上。” “放心,我有备而来!”月宁安在桌面敲了一下:“去把书架第三层,那本蓝色账册取来!” “账册?”崔轶想到,在宴会上月宁安给他的账册,大胆猜测:“你不会把官盐、私盐的销量,做成了账册吧?” 月宁安轻轻点头:“嗯,不过只有近十年来的,再早的数据我收集不到。” “你可真是……”崔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是准备了十年之久吗?” “不算吧,其实是四年前开始准备的。”十年前她才多大,那时候她还没有掌控月家商行,哪有能力做这件事。 “四年前?”跟陆藏锋有关? “做生意的人嘛,从来都是什么赚钱做什么。我当时不是急着赚钱嘛,看做私盐生意来钱快,我也想掺一脚,但你知道的……那 些盐商霸道的很,就算我有权有身份,他们也照样不把我当回事,不带我玩。”月宁安提起当年这桩事,并没有什么伤感,但是…… 看她能把那些盐商,记在心里四年之久,并暗中收集他们出盐量和近十年的收益,就可以看出,她当初吃了大苦头。 崔轶体贴的没有问题,只玩笑似地道:“所以你就花四年的时间,收集他们操控盐价、贩卖私盐的证据?” 月宁安点头,也玩笑地回了一句:“有什么办法呢,有仇没法当场报,我只能记下了。” 两人说话间,一灰衣老仆捧着账册出现:“大小姐,账册。” 老仆将账册放下,就退了下去。 “打开看看……”月宁安将账册递给崔轶。 崔轶虽已知道,这本账册记录了什么,但看到账册里,每一笔超过十斤以上的交易,都详细到个人的账册,还是不由得惊了一跳:“这本账册,得耗费多少心血?” 月宁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心血没有花多少,银钱倒真花了不少。所以,我得想办法赚回来呀!” 不仅漕运她想沾一手,就是盐的生意,她也想打算插一手。 没办法,她这个人执着。 想要做的时候,就一定要做到,不然…… 她会寝食难安! 第1259章 盐票,没有无用之地 有了这本,近十年江南盐商出盐数量的账册,月宁安要是能拿出控制盐价的方法,崔轶有信心说服皇上,把漕运交给月宁安来经营。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说的控制盐价,顺便清一批隐户,要怎么做?”崔轶将账册妥善的收了起来。 这本账册,是他撬动江南商贾,肃清江南官商勾结歪风的重要资本。 当然,最重要的是,月宁安选择把账本交给他,而不是给陆藏锋或者赵启安,这让他很高兴…… “把盐与户籍挂勾,设置盐票。大周的百姓,每月初,凭户籍在村长或者里长那里,领取当月的盐票,盐票按人算,每人每月一两半的盐票。我算过了,普通百姓,五口之家,一个月正常用盐量是六到七两,一人一月一两半盐,不仅够用,还能让他们腌制一些食物。” “拿了盐票,百姓就可以带着盐票与户籍,去官府指定的商行,按朝廷定的价格购买官盐。盐票的有效期是两个月,过期就不能再购买,盐票需要与户籍同时使用,不可以私自转卖……当然,要是朝廷还不放心,可以把盐的生意交给我月家商行。我月家商行保证让大周的百姓,都能吃上官价盐,再不用受高价私盐之苦。”至于没有户籍的隐户,那就跟她没有 关系了。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崔轶见月宁安,不忘提起月家商行,就知晓月宁安的打算了。 不得不说,月宁安的胃口很大,但是…… 月宁安的提议,也很让人心动。 “我是商人,赚钱的机会就在面前,我当然不会放过。”月宁安大.大方方地认了。 “你这个……凭盐票购盐,与盐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比盐引更好,更容易控制盐价,甚至都能追查到,每一两盐的去处,皇上应该能接受。但同样的,你应该知道,那些盐商背后都是有靠山的,你这么做,就等于动了他们的利益,那些官员怕是会阻止。”能拿到盐引的,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的,江南那些盐商连他这个首相之子,也不放在眼里呢。 “怎么说服朝臣,那是皇上要考虑的事。皇上认为此策利国利民,他自然会积极推动,就像先前船泊司的事。皇上看到有利可图,还不是顶着朝臣的压力,一意孤行,将商船出海税赋提高了嘛。”文有崔相,武有陆藏锋,暗有赵启安,财有月家,宫中又有老头坐镇,他们这位皇上现在权利大着呢,有足够的资本跟朝臣扳手腕。 “你说得对。”崔轶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来说说隐户的事,你是想凭借户籍领盐票, 凭盐票购盐这个举措,来清理隐户?” “有盐票才能买到平价盐,有户籍才能拿到盐票。虽然有了户籍就要交人头税,但那点税银,跟他们买私盐的花费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如果官府再发一个诏令,前三个月主动登记户籍的,不管是山民还是隐户,只要听从朝廷的安排,就既往不咎。朝廷会给他们分田地,并且帮助他们安家。我相信,大多数隐户与山民都会心动,少数别有用心,或者不信朝廷的……那就没有办法了。”她能做的,就是安抚大多数,至少那极少数? 站在她一个商人的立场,她会放弃他们,因为他们身上的价值,不值得她投入…… “朝廷要安置他们,可不是容易的事,不说隐户了,据官府的统计,藏身在暗处的山民,就有数万人,那么多人朝廷怎么安置?”崔轶不由得叹息。 事情没有月宁安说的那么简单,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 “南海呀!南海不是没人吗?”月宁安搬指数了起来:“还有蜀中,关外也是地广人稀的,把这些人安置过去开荒,对朝廷也有益。” 崔轶摇了摇头:“这些地方都很苦,苦到地就是天天在地里刨食也吃不饱,那些隐户与山民,怕是不愿意去。” 月宁安提的这几个地 方,都是流放之地,那些山民要是愿意过去,也不会藏在山上,做没有户籍、没有田地,被人打死都无人管的山民了。 “以前不行,但现在可以!朝廷有意组织官船出海,南海靠海,只要在南海修个码头,定然会有许多大商船在那里进出……只要有商船进出,怎么也能找到活干。 蜀中和关外就更不用说了,蜀中织绵天下闻名,还有许多外面没肌稀罕货。虽道路崎岖,但日后朝廷要组织商船出海行商,想赚钱的商队,少不了要进出蜀中买些稀罕货。蜀中的路越难走,能赚到钱的机会越多,毕竟外来的商人不熟悉路,得要有熟路的带路。 关外以前苦,那是种不了粮,无粮可食。可现在朝廷不是有土蛋子、黄金米吗?那东西听说在哪里都能种活,关外种不了粟米,可以让人种土蛋子,而且关外皮毛多……把山民安置在关外,他们如鱼得水。” 在这世间哪有没用的地方,端看怎么用罢了。 关城那地方,她都能挖出一桶金,南海、蜀中、关外再怎么差,也比关城强吧? 崔轶不由得失笑:“听你这么一说,这三地都是宝地了。” “本来就是宝地!只要好好经营,这三地虽比不上江南,但百姓温饱不成问题。要是当地父 母官能力强,这三地不说媲美江南,成为第二个青州却是不难。”月宁安很看好这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每一处都有自己不可取代的优势,好好发展定能成为一座繁华大城。 崔轶若有所思:“你说,我去南海任职如何?” 月宁安顿了一下,说道:“应该比在江南,更有施展空间。” 江南已是一座成熟的大城,崔轶在江南更多的是维持稳定,保持现状,想要大刀阔斧的做出一番政绩,怕是不容易。 见月宁安有支持之意,崔轶轻轻一笑:“我也这么想,不过……不急,先把江南的事理清了再说。” 月宁安把这么大的功绩,交到他手上,他怎么也要把江南肃清,好让月宁安在江南不受限制。 崔轶没有在别院多呆,与月宁安聊完正事,就回去了。 他在江南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他要在月宁安的别院呆久了,指不定明天就会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他是不怕,但他不能坏了月宁安的名声,让那些商人拿月宁安到茶余饭后的谈资。 崔轶一走,月宁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染指是食盐,是她在江南,要做的最后一桩事。账册交了出去,她在江南要做的事,就全部做完了。 剩下的,就交给皇上来决定了! 第1260章 开业,大将军回来了 宴会结束后,月家在江南的铺子,就遭到了江南大.大小小商人的疯狂报复。 先是给月家供货的商户,单方面毁掉契约,并且不肯给付毁约的赔偿金。 紧接着,就是订了货的买方,也拒绝收月家的货,以种种理由,挑剔月宁安提供的货有问题,不仅拒收月家的货,还要月家给出赔偿…… 月家在江南也做丝绸生意,有固定的丝农给月家商行提供生丝。结果一夜之间,一整个村子的生丝,都被烧了。 除此之外,还有月家商行赈.灾的粥铺,有个灾民喝了月家提供的粥水,中毒而亡。 一连几桩事同时发生,就算月家商行的管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江南各大商人要报复他们,也被打的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管事没法,只能去找月宁安拿主意。 月宁安一点也不意外,有条不紊地交待下去:“该报官报官,该赔钱赔钱!丝农的损失,我们月家商行承担,让他们继续养蚕,明年我们继续收。灾民喝粥死了人,那就顺势停了施粥的铺子,改为以工代赈……顺便,在灾民中间发一条悬赏。千两银子悬赏喝粥那人死亡直相,查清整件事情赏千两白银,提供有用的线索,则赏百两白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群灾民从来就不是一块铁板,那些江南大商,能买动灾民陷害她,她自然也能买动灾民,让他们站出来 指认真凶。 “今年生丝的量不够,咱们铺子明年的绸缎就不够卖了,也没法供应海上的货物。”生意场上,每一个步都是一环扣一环,中途有一环出了问题,就影响巨大。 “关城交易区快要开了,我去走一趟。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江南没有生丝,别的地方肯定有。 她本来不想这么快去关城,现在看样子,这一趟她不走也不行了。 事情虽然一件件解决,但管事们仍旧无法安心:“大小姐,那些人的报复,不会停下来。咱们就算解决了这些问题,他们也会给咱们制造更多麻烦,这事不从源头解决,就没法了。” “是呀,大小姐,咱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管事们忧心忡忡,要不是他们深知月宁安的脾气,他们铁定会开口求月宁安登门,给那些人道歉。 虽然被逼按头道歉很丢面子,可不能为了面子,跟银子过意不去呀。 “安心,再等两天,他们就不敢动了。”等崔轶一出手,那些个商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她洗干净脖子等着…… 管事们见月宁安这般笃定,也不再多说。 左右就两天的时间,他们等得起。 却不想! 不用等两天,当天下午,官府就把那几个,趁机发灾难财的粮商、布商给捉了起来! 当然,罪名不是发灾难财,而是私藏漕帮余孽。 漕帮那些人,因派死士追杀赵王,被朝廷定为谋害皇族罪, 灭三族! 漕帮在江南经营数十年,漕帮的人跟江南的官员、商户牵扯极深,不少商户都跟漕帮的人有姻亲关系。在那些商人府上,找到几个与漕帮有关的人,不要太容易了。 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月宁安很乐意帮忙,给他们放几个人进去。不过,没等月宁安动手,崔轶就先抓到了他们的把柄。 这帮人一被抓,江南上下的商户都知,这是崔轶在为月宁安撑腰。 江南的商户自是不满,几个大商人正商量着,好好运作一番,把崔轶调离江南。不然,有崔轶在江南,他们就不可能彻底搬倒月宁安。 可是,不等他们商量出要怎么把崔轶弄走,朝廷就派了禁军,把江南大.大小小的盐商,全部关了起来。罪名是操控盐价,贩卖私盐…… 带兵的将领正是杜威。 杜威在半路上,临时收到皇命,将赵启安交给了皇上派来的人,带着他的手下又回到江南,协助崔轶审查江南盐商。 杜威是禁军,是天子近臣,他的到来,就代表了天子的态度! 一见天子要拿盐商,江南的商户就知大势已去,接下来他们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下,江南的商人别说跟月宁安别苗头,打压月家的生意,就连见到月宁安,都恨不得绕道走。 可绕道走也不行呀! 禁军把盐商一抓,又传来皇上的命令,将漕运暂时交给月家商行经营! 皇上的命令虽说是暂 时,但谁都知道,只要月家在经营期间,没有出大乱子,这个暂时早晚会去掉。 “漕运怎么就落到了月家手上?之前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不是各方还在争取吗?” “陆大将军又不在京城,崔相只听皇上的话,这位小崔大人也不在京城,那是谁在皇上面前,为月宁安说了话?”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一想今后怎么办吧!” “有什么好想的,月家还敢不运我们的货不成?” …… 皇命一下,江南的商人聚在一起商量应对之策。月家商行的管事,也一脸喜气地跑去别院找月宁安。 恭喜完了一波,管事们就恢复冷静,提起江南那些商家的货。 漕帮出事后,漕运就停了,之后又遇到水灾,河水暴涨,无法行船。江南城内不知压了多少货,都等着运出去…… 管事们正问月宁安,先前打压过他们的那些商人,他们手中的货物,他们月家运吗? “运什么运?他们的脸是有多大。”月宁安想也不想,就道。 “这……会不会不好?他们手有是运送契约的,咱们不运,会不会有损咱们月家的声誉?”管事们自是不想运,但他们考虑得更多。 “有什么不好的!漕帮与他们定的契约与我何干?他们要找,就让他们找漕帮去,他们要找咱们闹事,就告诉他们……闹一次,禁运一年!闹大了,我月家掌控漕运的一天,就一天不 给他们运货。” 漕运是独一份的买卖,这天下的生意,从来都是卖方看买方的脸色,但当她手中握着独一份的买卖,就轮到买方看她的脸色了。 “我们听大小姐的!”管事们顿时就得意了:“大小姐说的没错,咱们手握漕运呢,他们得看咱们的脸色行事。咱们高兴就给他运,不高兴就不搭理他们!” 月宁安生怕他们飘了,警告道:“你们记住了,我们月家现在只是暂时接管漕运,皇上随时都可以收回,你们切莫因小失大!我知道,这段时间商行损失惨重,你们都很着急,但赚钱的事急不来,现下最重要,是将粮食与盐往北运,稳定北边的粮价与盐价,让皇上看到我们月家商行一心为公,旁的都要滞后,明白吗?” “大小姐放心,我们绝不会因小失大,让圣上失望”管事们神情一怔,神色严肃地保证。 “行了,都去忙吧。”月宁安满意地点头,把人打发走。 管事们前脚离去,后脚下人就喜气洋洋的来报:“大小姐,好消息!大将军了……大将军他回来了!船都抵……抵港了!” 下人为了抢先来月宁安面前报喜讨赏,一路从前院跑过来,说话都在喘气。 然而,月宁安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没有高兴的给赏钱,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陆藏锋回来了! 在她还没有理清,要怎么面对陆藏锋的时候,陆藏锋回来了…… 第1261章 别问,问就是好气 陆藏锋已返航,人就在码头,只要她出去就能见到他,但是…… 月宁安不想见他! 至少现在不想见他。 她现在心里窝着火,带着难消的怨气与怒火。她不敢保证,她见到陆藏锋后能保持平静,不会失控、失态。 与其见面后,像个怨妇一般跟陆藏锋争吵,不如暂时分开,冷静一段时间。 “备马,我要去关城!”只一瞬,月宁安就做出决定,大步往外走。 有时间为陆藏锋纠结,不如去赚钱! 别院的下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问一句:“大小姐,现在吗?” “两刻钟后出发!”月宁安脚步不停,整个人风风火火,透着一股急切。 下人一阵头大,快步跟上月宁安,想要劝说月宁安打消主意:“大小姐,送往关城交易区的货,我们还没有备好,现在出发是不是太……”赶了。 月宁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货晚一步,我先过去,明白吗?” “是,是……小人明白!”下人吓了一跳,硬生生地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连连点头,不敢再有异议。 “既然明白了,就去安排!另外,我不想在走之前,出什么意外,明白吗?”月宁安警告了下人一句,转身离 去。 月宁安一声令下,说两刻钟后要走,整个别院的下人都忙翻了天,堪堪在两刻钟后,准备好了月宁安出行事宜。 别院的管事长松了口气,他有心想问月宁安,是不是关城的生意出了乱子,才要急急忙忙的赶去关城,可看到月宁安面无表情的样子,管事硬是一个字不敢说,默送月宁安离去…… 月宁安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让管事把她写的信,交给商行的掌柜们:“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让他们派人给我传信,我会尽快回复!” 让江南的人以为,是关城的生意需要她赶去处理,没有什么不好的。 有一个以生意为重的东家,总比有一个感情用事的东家强。 月宁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官道,没有任何犹豫,打马离去。 暂时不相见,对她和陆藏锋来说都好…… …… 陆大将军带人出海剿匪归来,崔轶这个父母官自然要前来相迎,顺道与陆大将军做交接。 “大将军,还不走吗?”崔轶的人,已将疤头他们带来的战利品清点入库,疤头一行人也下了船,在官差的安排下,先回驿站休息。 一转身,看到陆大将军还站在码头,于公于私崔轶都要来问一句。 “ 嗯。”陆大将军应了一声,一动不动,目光时不时扫向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试图从中寻找出,他想要见的人。 崔轶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好笑:“大将军是在等宁安吗?” 陆大将军终于给了崔轶一个正眼,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明知故问! 崔轶摇头失笑:“宁安在城外别院……” “不早说!”陆大将军又给了崔轶一个冷眼,不等崔轶说完,就跃上马背,打马离去。 “虽然城外别院离码头不近,但一个时辰也足够赶来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来,怕是没空见你,或者不那么着急见你。”崔轶看着陆大将军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将未完的话说完。 虽然,除了他自己外,并没有第二人听到! 在码头耽搁了一个多时辰,等到陆大将军骑马赶到别院,已近暮色。 陆大将军一路狂奔,不等马减速,就一个掠起,从马背上跳上来,轻轻巧巧地落在别院外。 别院的下人收到消息,匆匆赶过来,陆大将军却先一步抬手,不让他们靠近,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他又不是外人! 下人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大,大……将军……我们,我们大小姐……” “行了,本将军知道了 !”陆大将军一个转身,人已经朝内院走去。 “大将军……”下人们还要追,却被陆一、陆二、陆四、陆五四人拦住了:“我们大将军不是外人,大小姐不会怪你们失职的。” “不是!”别院的下人急得不行:“我们家大小姐!她……她两个时辰前!走了!” “啥?走了?”陆四、陆五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追问:“走了是什么意思?是去码头接我们将军了?还是进城了?跟我们走岔了?” 陆一亦是皱眉…… 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不是!”别院的下人,急的大喊:“我们大小姐两个时辰前,出发去关城了!” “操!出大事了!”陆一脸色骤变,转身就追了过去…… 此时,陆大将军已来到月宁安的书房外。 看着月宁安的书房就在眼前,陆大将军放缓脚步,取下挂在腰间的荷包握在手上,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笑…… 希望,宁安会喜欢它们。 “嘭”的一声,书房的门打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宁安居然不在书房? 陆大将军凝眉,转身往外走…… “大将军,大将军……”陆一满头大汗的追了过来:“大将军,夫人她两个时 辰前……去,去关城了!” “去关城?”陆大将军握荷包的手一紧:“两个时辰前?” 陆一紧张的大喊:“大将军,您轻点……轻点……你手上握的是珍珠,易碎!” 大将军费了多少功夫,才找到十八个头浑圆,毫无瑕疵,且每一颗都是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且,还是正红色的血珍珠! 每一颗都浑圆莹润、晶莹璀璨、世间罕见。 疤头他们可是说了,这种极品的血珍珠,哪怕他们这些常年混迹海上的人,也没有见过。 他们家大将军能寻到十八颗,这不是一般的幸运。 捏碎了,再想寻同样品质的珍珠,几乎不可能。 “两个时辰前,宁安去了关城?”陆大将军握荷包的后松开,一步步逼近陆一:“在本将军回来的消息,传到江南之后?” 陆一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反应过来,连忙站直,在陆大将军的死亡凝视下,硬着头皮应是。 “所以,你没有提前给夫人送信,提前告知她,本将军回来了?”陆大将军的声音平和、缓慢,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贵族特有华丽腔调,也带着贵族特有的傲慢与冰冷。 不仅如此,他看向陆一的眼神,也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第1262章 送命,这口锅我背了 陆大将军很不高兴!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散着他在生气的气息! 如果是平时,与月宁安错过了,没法见上一面,陆大将军还不会这么生气。 左右他们的日子还长着,这次见不上,下次再见就是了,可是…… 这一次! 他是带着他从海上寻来的珍珠,来跟月宁安商量打凤冠的事。 月宁安曾说过,当年嫁给他时,她带的凤冠上面,镶嵌了九十九颗鸽子蛋大小的南海金珠。 他听到后就一直默默记在心中,想要寻一批同等质量的金珠,为月宁安打一顶新的凤冠,但高品质的金珠难寻,他寻了一年多,也只寻到了一两颗满意的…… 这次出海,他运气好,在海上寻到了十八颗,鸽子蛋大小的血珍珠。 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南珠不如深海血珍珠。他这次寻到的深海血珍珠,虽然数量不多,但颜色极正,颗颗凝重结实、玲珑瑰丽,想来月宁安应该会喜欢。 然而,他带着血珍珠来了,月宁安却走了! 还是因为他的人失误造成的! 这叫他,怎么不生气? 陆大将军冷冷地看着陆一,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能将人冻僵的那种! 陆一恨不得撞墙,一头把自己撞晕过去! 这要他 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送命…… 为什么,又是他,要面对这种死亡选择? 他这该死的速度! 他这该死的反应能力! 怪他,都怪他过分优秀,才会一次又一次,冲在是前面,直面大将军的怒火。 他太难了! 陆一欲哭无泪…… 然而,陆一不回答,陆大将军也不肯放过他! 陆大将军摩挲着手中的荷包,再次逼问:“或者你送了信,夫人明知本将军今天回来,特意赶在本将军回来前,先一步离开?” 这绝不可能! 月宁安知道,他是奉皇命来江南办差。 现在差事办完,他在江南呆不了几天,就得赶回汴京复命,而月宁安短时间内,轻易不会去汴京。 他们最近唯一能碰面的机会,就是在江南。 月宁安不可能,明知他回来了,还匆匆离去。 哪怕再忙,再赶,见一面的时间总有吧? 所以,肯定是陆一的错! “扑通!”没有任何犹豫,陆一笔直的跪了下去。 跪下的那一瞬间,陆一疼的直咧嘴…… 好痛! 他觉得,他的膝盖骨碎了,但这都是小事,当前最要紧的,是平息大将军的怒火。 电火光石间,陆一毫不犹豫地,选择将黑锅扣在自己头上,主动请罪道: “属下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虽然,他可以肯定,他的人绝不可能失误。算算时间,月姑娘离去前,肯定收到了他们家将军回来的消息,但这话…… 但这话,绝不能由他嘴里说出来。 一旦他说出来,他相信…… 他会面临更严酷的处罚! “回京后,自己去执法堂请罪。”陆大将军冷冷地说了一声,就往外走。 陆一请罪请的太快,陆大将军心头那口火,压根就没有机会发出来,他大步往外走,周身的气息冷冽迫人,不管是别院的下人还是亲卫,都不敢靠近,自然也不敢上前告诉他真相…… “回城!”陆大将军步出别院,不等亲卫跟上,就跃上马背,打马回城。 陆二、陆四、陆五三人不敢耽误,也没空问陆一发生了什么事,只急忙跟上。 一回到城内,陆大将军被崔轶请去,陆二、陆四、陆五这才逮到机会,寻问陆一发生了什么事? 本着要死大家一起死,背锅不能我一人的原则,陆一毫不隐瞒,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 陆二、陆四、陆五听完,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事情的真相是月……夫人她一收到大将军回来的消息,就立刻出发去关城了? ” 陆一点头:“是的。” “是关城的交易区,出了什么事吗?”三人又问。 陆一摇头:“我来之前问了,夫人最近都没有收到关城的消息,出发前只收到了,我们大将军回来的消息。” “那夫人为什么要急忙离开?连跟咱们大将军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陆二、陆四、陆五三人不解地问道。 陆一没好气的白了三人一眼:“我怎么知道!” 陆二、陆四、陆五点头,同情地看向陆一:“所以,大哥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把这黑锅背上了?” 陆一沉默…… 不背,他能怎么办? 陆二叹息,拍了拍陆一的肩膀:“大哥,你辛苦了!” “大哥,你太不容易了!”陆四拍了拍另一侧,同样的语重心常。 陆五朝陆一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不愧是大哥,就是有担当,幸亏有你在,不然我们三可惨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顺耳? 陆一双手握成拳,按得咔咔作响…… 就很想打人! …… “听闻大将军,第一时间赶着去别院见宁安,却扑了一个空,没见到人,是吗?”邀请陆大将军过府谈正事的小崔大人,没有放过这个光明正大嘲讽陆大将军的机会,笑的比烛火还要灿烂。 那 欠扁的笑容,就让陆大将军很想揍他了! “崔大人想要试一试,本将军的剑够不够锋利吗?”他陆藏锋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吗? “江南没有比我职位更高官员,我要倒下了,你就别想脱身,别想去追宁安。”崔轶端起茶,一脸惬意。 来江南这么久,就数今天最高兴。 “江南豪富,本将军不介意在江南赚上一笔,既然崔大人累了,就好好休息!”话落,陆大将军起身就走。 崔轶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真当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崔家在江南获利有多丰富。 崔轶要作,他就敢断崔家在江南的布局。 崔轶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等到陆大将军一只脚跨过门槛,这才开口:“我知道宁安匆匆离开江南的原因,事情与你有关。” “啪”的一声,陆大将军一只脚重重地跨过门槛,另一只脚却定在门槛内不动了。 见陆大将军没有转身,崔轶再次加重筹码:“你知道的,这种事上……我不会骗你。” “你最好保证……你的消息,有足够的价值!”陆大将军将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转身,坐了回去。 “放心!”崔轶眯着眼,笑的如同狐狸。 他提前,在心中为赵王殿下,点上一排蜡烛…… 第1263章 大忌,她不会原谅你 陆大将军的脾气有多坏,作为他半个好友,崔轶再清楚不过。 崔轶见好就收,陆大将军一坐回来,崔轶主动把事情,交待的一清二楚。 “前段时间,宁安派陆三支去了青州,她则独自前往镇上的商行。” “赵启安带着司卫,私下调查宁安的动向,追着宁安的踪迹去了镇上。” “之后,两人一起消失了有五六天。” “暴雨那夜,赵启安与宁安一行人,被漕帮的杀手伏杀,赵启安身边的司卫全部战死,赵启安与宁安下落不明。” “两天后,我顺着痕迹带人在林中,找到了那批死在宁安的暗器,与赵启安剑下的杀手,并且在山洞里找到了赵启安。” “山洞里只有赵启安一人,但周围出现了第二人的脚印,是个女子的脚印。” “赵启安当时昏迷不醒,他脸上扣着半块面具,那面具是烧红后扣上去的,半张脸都毁了,下手的人很狠,且没有一点犹豫。” “在宁安与赵启安消失的这段时间,有一个神似宁安的女子,一直活跃在人前,为救助灾民各方奔走。江南有很多人,都见过她,我也远远地看了一眼,隔着雨幕,头发淋湿,遮住半张脸,看着还挺像的……” “ 赵启安醒来后,没有问脸上面具的事,反倒是问了宁安的事。得知他与宁安失踪期间,一直有一个‘宁安’活跃在人前,赵启安就再无动作,也没有……” 崔轶有条不紊,一条条说得十分清楚,然而…… 陆大将军没那个耐心:“说重点!”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别急。”被打断话,崔轶也不生气,喝了茶就继续:“赵启安平安归来后,皇上下了数道命令催赵启安回京,但赵启安都不肯回京,并且很关注你回来的消息,隔三差王就让司卫去打听,得知你快要回来,整个人兴奋的过头,很明显憋着坏招。” 崔轶刚说完,又反驳自己:“当然,赵启安的反常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赵启安就是那么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他要正常才奇怪,但是……” 崔轶突然加重语气:“宁安给京城去信了!飞鸽传书给山庄的徐叔,徐叔一拿到信就进宫去见焰皇叔了!” 崔轶说到这,叹了口气:“焰皇叔那里的守卫你是知道的……徐叔与焰皇叔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说了半天……重点呢?”关键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重点不在这里吗?你,赵启安,焰皇叔三人, 共同与月宁安有关的事,且是月宁安很在乎的事,在乎到,她不顾忌皇上猜疑往京城写信……这么明显,你心里没数吗?”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宁安相关的事,就笨了呢? 陆大将军顿了一下,道:“十一年前,北辽?” “不然呢?”崔轶反问。 “我与赵启安遇到她父兄,送她父兄回去青州……”所以,事情与月宁安父兄的死有关? “提醒你一句,月家是隐商,听暗皇的命令。当时的暗皇是焰皇叔,他当时为救你和赵启安,去了北辽。”崔轶绝不承认,他不仅想看赵启安的好戏,也想帮赵启安,把他想看却又未看完的好戏看完,可惜的是…… 宁安走了,人不在江南,他看不到现场版。 “月宁安的父兄,是死在月家逃出来的那些人手中!”陆大将军的脸黑如墨,目光微沉。 “那是动手的人而已,还有推动的人。”崔轶目光澄明,向来带笑的眸子,透着一丝嘲讽:“你心里早有怀疑,不是吗?” 不然,陆藏锋也不会这么平静,先前在北辽,也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帮月宁安查她父兄的死。 “你犯了宁安的大忌,她不见你,就是不原谅你。”崔轶 很不客气地,往陆大将军心口扎一刀! “看本将军的热闹,你很开心?”陆大将军单手横在茶几上,倾身上前,目光冰冷,极具压迫性的逼宫向崔轶…… 崔轶微微往后一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避开了陆大将军的威压:“我真要看你热闹,就不会告诉你了。”有些事可以做,但绝不能承认,比如看他确实,是在看陆藏锋的热闹。 为了转移陆大将军的注意力,崔轶特意地提醒了一句:“宁安是在收到你回来的消息后,才决定去关城的。她走的是官道,她与你不同,她晚上肯定要休息。如果你现在全力追赶,指不定天亮的时候,能追到宁安。” 看热闹可以,但不能惹火上身,他并不想坏了崔家在江南的布局! “你最好祈祷本将军此行顺利,不然……本将军一定把你剥干净,丢到江南那群花娘的床上去!”陆大将军知道崔轶不怀好意,但他还是去追了。 不管如何,先追到月宁安再说…… 崔轶:“关我什么事?”这就很无辜了。 “算了,不跟失意的男人计较。”崔轶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皱折,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仔细看,会发现,他目光黯然,脸上的笑 透着落寞与伤怀。 在无人看到的阴暗处,他按着自己的心口,闭上眼…… 他心口疼得厉害! 但他不后悔,把他的猜测告诉陆藏锋。 错的又不是宁安。 凭什么宁安一个人痛苦,难受…… …… 陆大将军连夜赶路,如崔轶所推断的那般,在天亮时分追到了,正在驿站休息的月宁安。 “我们谈一谈!”陆大将军到了后,并没有立刻去找月宁安,而是站在月宁安的门口,等着她起床。 月宁安一出来,他就把人堵了个正着。 月宁安左右看了看,见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看热闹,点了点头,率先往外走…… 陆藏锋这个时候过来,显然是知道了。 两人来到离驿站不远处的小河旁,月宁安主动道:“你既然追过来了,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见你。”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确实没有骗月宁安。 他当时,甚至都不知道,月家是隐商,听命于暗皇,隐在暗处为皇室敛财。 “之后呢?”月宁安信,毕竟那时的陆藏锋,还未步入官场,没有自己的人手,不知情很正常。 但之后呢? 知道她的身份后呢? 喜欢上她之后呢? 在北辽,查到杀她父兄的凶后呢? 第1264章 护佑,生而不平等 之后呢? 之后自然是如崔轶所言,他是知道的。 不需要查,只要仔细想想当时的事,当时他以为遇见月家父子是巧合,但实际上…… 这一切的巧合都是人为,是焰皇叔的精心安排。 月家父子是死在月家人手上,但也是为他和赵启安而死。 没有他和赵启安,凭月家父子的手段,早就从北辽逃走了。 这件事,不仅他心里清楚,焰皇叔心里也无比清楚,不然焰皇叔又怎么会,隐姓埋名数十年的陪在月宁安身边,护着月宁安长大。 这些事,他们心里都明白,但都不敢戳破,一旦戳破就回不去了。 就像月宁安很早就知道,焰皇叔会留在她身边,就是因为心中有愧…… 至于为什么而愧,月宁安也能猜到一二。但月宁安不敢问,也不敢往深里想,因为一旦问了,想了,她就无法再面对焰皇叔了。 他们都太在乎彼此了,焰皇叔在乎月宁安的感受,他更在乎。 他们二人,都不想让月宁安再次受到伤害。 他和焰皇叔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当年杀死月宁安父兄的真凶,想借此来化解月宁安心中的隔阂与仇恨,可不想…… 事情刚有进展,赵启安那个浑蛋,就不管不顾的把事情捅开了。 事情捅开了,那就谁 也装不了傻了。 月宁安不可以,焰皇叔不可以,他当然也不可以。 面对月宁安的质问,陆大将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叹了口气,有些疲累的道:“月宁安,我是陆家的继承人!” 他不是不想正面回答,而是真的没有办法正面回答。 顿了一下,又道:“赵启安是皇上的胞弟,大周的赵王。” “呵……”月宁安冷笑了一声:“然后呢?”不用想,她也能猜到,陆藏锋要说什么。 “作为月家的当家人,为保护你而死的人,定不在少数,你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吗?”陆大将军沉声问道。 “哈!”月宁安再次冷笑,看陆大将军的眼神,透着冷意。 陆大将军眉头紧皱,心中焦急,面上却是不显,仍旧冷静地劝说道:“月宁安,你应该很明白。人,生而不平等!” 同为上位者,他不信月宁安不懂这个道理。 “对,人生而不平等,你说的很有道理了!他们是我的父亲与兄长,他们在心中的份量,比你重多了!”如果有刀在手,月宁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陆藏锋的心口扎一刀。 陆藏锋追了一晚,一大早站在门口,就是为了跟她说,人生而不平等,叫她认命吗? 陆大将军见月宁安误解了他的意思,急忙 道:“宁安,我不是……” “够了!”月宁安不客地,打断了陆大将军的话:“我问的不是当时,我相信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我问的是之后……之后你都知道了,却没有想过主动告诉我,是为什么?” “我怕你……会像现在这样只有愤怒,只想着远离,拒绝我的靠近。”月宁安有多在意她的父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月宁安能不在乎他的冷漠无情,追逐他十年,就是因为他把她父兄的尸体送了回去。 只这么一件事,就让她记了十年。如果让月宁安知道,当初他根本没有想过,把她父兄的尸体送回去,甚至她父兄还是因他而死,月宁安还会和以前一样喜欢他吗? 肯定不会! 就算会,他也不敢赌…… 是以,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横在他与月宁安之间的麻烦已经够了,他怕说了,月宁安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不用怀疑,依他对月宁安的了解,月宁安能做得到。 “你看,你也知道我会生气,我会愤怒,甚至我还会伤心……所以,说一句你错了,会死吗?大方的承认自己当年无能,害死了无辜人,会死吗?”月宁安情绪失控,声明陡然尖锐起来,似嘲讽又似癫狂。 “说什么,人生而不平等! 你出身高贵,是长公主之子,是陆家的继承人,别人就活该为你付出,活该为你白白牺牲性命吗?”月宁安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狰狞与愤怒。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月宁安吸了口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竭力保持平静:“你说的没有错!这些年,为保护我而死的护卫不少,我确实不可能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我厚待他们每一个人的家人,厚待他们的子子!他们为保护我而死,我就尽我所能,护他们的家人、妻儿平安。可是……“ “你们呢?”月宁安手指,抵在陆大将军的胸前:“你和赵启安呢?” 月宁安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点在陆大将军的胸口:“我父兄奉命保护你和赵启安,他们牺牲了,死在北辽!他们是为救你们死的!可是你和赵启安是怎么做的?你们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家人的?” 月宁安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哽咽:“你们什么也没有做,你们把他们的牺牲当成理所当然。你们看着他们家破人亡,你们看着他们的妻女、母亲、妹妹被人欺辱。” 月宁安笑的自嘲,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地往下落:“你说我的侄儿心机深沉,不是善类,可这都是因为谁?” 月宁安满脸泪水 ,泣不成声:“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那么小……眼珠子被人挖了出来,身上全是伤,手脚被人反复打断,五脏六腑没有一处好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活下来有多难,你们知道吗?” 你们知不知道,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的家财,却没有自保的能力,有多难吗?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外出行商有多难吗? 多少次,她差点死在外面。 多少次,她差点遭了那些无良商人的脏手段,险些失了清白。 多少次,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月宁安双手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难受。 她心里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一直都知道,老头跟她父兄的死有关,老头对她有愧,但她就只有老头这一个亲人了,所以她装傻,她不敢问…… 可她不知道,当年她父兄的事,还与陆藏锋有关,甚至是因为陆藏锋与赵启安两人在北辽遇险,她父兄因老头的命令折回去救他们,才会死的。 她知道,她父兄的死不简单。 她知道,直接或间接害死她父兄的人有很多,可这些人里面,为什么要有老头,为什么要有陆藏锋…… 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连一点温情都不肯留给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1265章 殷勤,挡住你就看不到 看着月宁安蹲在地上,蜷成一团,哭的好像被人抛弃了,陆藏锋只觉得,有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反复拧动,搅的他整颗心稀巴烂…… 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月宁安,可最后伤月宁安最深的人,却是他。 陆藏锋掩去眼中的自责,蹲在月宁安面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月宁安:宁安,是我……” “别碰我!”认错的话还没有说完,月宁安就用力挥开陆藏锋的手:“我现在不想理你,更不想听你任何解释。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也不想的,我知道你事后不说,是不敢说,是害怕我伤心难过,害怕我不理你……这些我都知道!” 月宁安抬起头,双眼凶狠的如同失怙的狼崽:“但没用!我心里该难过还是难过,该伤心还是伤心,该愤怒还是愤怒,该不想见你还是不想见你。” 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清澈透亮。两人离得近,陆大将军能从月宁安的眼中,清楚地看到那个满脸疲累,不知所措的自己。 月宁安聪慧又固执,她认定的事,旁人怎么劝说都无用。 “陆藏锋,算我求求你……求你,这一段时间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最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一看到你的脸,我就会忍不住想到,我父兄支离破碎的尸体,我母亲自残而死的画面。 ” 月宁安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现在看到陆藏锋就烦,多看一眼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她怪陆藏锋,但更怪自己。甚至,她都分不清,她是怨陆藏锋多一点,还是怨喜欢上间接害死自己父兄的自己多一点。 “只是不想看到我的脸吗?”陆大将军望着月宁安离去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脸,缓缓起身:“我知道了。” 只是不想看到他的脸,那他就有办法了。 至于走? 不出现在月宁安面前? 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再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也知道小娘子们生气时说的话,绝对不能当真。他要当真了,真走了,指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月宁安了。 …… 月宁安回到驿站,就立刻命人整装出发。 随同而来的护卫,见月宁安脸色阴沉,也不敢说他们还未用早膳,在驿站匆匆买了一些干粮,就上马了。 一行人,一路疾行,直奔关城。 一连跑了两个时辰,遇到水源处,一行人下来休息并用膳。 然,他们刚下马,就见一只只宰好、洗干净的猎物,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 随行的护卫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拔刀,左右张望,就见有一道黑色身影,站在他们不远处。 那人脸上蒙着一块树皮,将整张脸都 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晴。但衣服与身形却有几分熟悉,尤其是那一身冷硬肃杀的气息,更是叫人印象深刻…… “大小姐,是陆大将军。”早上见过陆大将军的护卫,小声的道。 月宁安凝眉,扭头望去…… 陆大将军立刻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树皮面具,似无声的告诉月宁安:他没有让月宁安,看到他的脸。 月宁安:“……”就好气! 月宁安大步朝陆大将军走去,却不想…… 她一动,陆藏锋一个掠起,遁入林中,消失不见。 月宁安:“……”更气了! 但,月宁安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走。 人都走了,她能怎么办? “大小姐,这些……怎么办?”护卫指着地上收拾干净了的猎物,小心地寻问道。 他们再怎么蠢,也知道他们家大小姐,跟陆大将军闹别扭了。不然,陆大将军不会怂的躲在角落,不敢出来见他们家大小姐,更不会殷勤地为他们准备猎物。 可是,他们真的很想吃! 要知道,那可是大周的超品大将军,大周的战神,是站在云端上的人物。别说高攀了,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可现在…… 大周的战神,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亲手为他们准备的猎物! 怕是皇上,都没有这个待遇吧? 他们真是,连 做梦都不敢想。 恐怕那些写话本的,再怎么胆大,都不敢这么写…… “你们吃吧!”她跟陆藏锋生气,但猎物总是没有错的,她不跟食物过意不去。 “是,大小姐。”不用花时间去打猎,就能吃到新鲜的肉,还是大周战神亲手准备的,护卫们兴奋又激动了,但碍于月宁安不高兴,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躲在一旁悄悄的吃。一个个吃的满面红光,一脸荡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吃什么仙酿佳肴…… 陆大将军猎了不少猎物,显然是准备好了护卫的那一份,要连月宁安的护卫一起讨好。 要是让陆一他们看到,指不定要叹气:同人不同命呀! 他们跟随大将军,出生入死多少年,都没有吃到过大将军亲手猎的,亲手收拾的猎物,月姑娘的护卫,却凭借月姑娘的面子吃到了,简直……能把人酸死! 用完午膳,月宁安一行人稍做休息再次出发。 夜晚,一行人错过了住宿地,只能在林中暂时休息,他们刚一步入林中,就看到了生好的火堆,还有架在火堆上烤的肉…… 当然,站在不远处的陆大将军,也很醒目。 “大小姐,这……”有了中午那一顿打底,护卫们再次看到陆大将军准备的晚膳,稍稍能克制那么几分,不像中午那 般兴奋、激动了,但眼中的渴望仍旧能溢出来…… 月宁安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心的怒火,她拉紧缰绳,咬牙切齿地道:“我们……”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大将军便消失在黑暗中,用实际行动告诉月宁安,她不想见他,他就不出现。 月宁安:“……”气成河豚那么气了! 护卫见状,硬着头皮劝道:“大小姐,我们先前查的,只有这片林子有水源,错过此地,方圆十里都没有水源。”虽然已经吃了一顿,但大将军亲手准备的猎物,再多他们都不嫌多。 “就地休息!”月宁安可以跟陆藏锋生气,但不得不为护卫考虑。 远离水源,去一个事先没探查过的地方休息,只会徒增护卫的负担。 她是月家的当家人,不是被父母娇宠的小娘子,她不能任性…… “是,大小姐!” 哪怕极力克制,月宁安还是听出了,护卫掩不住的高兴。 也是,赶了一天的路,谁不想好吃好喝的休息呢? 和午时一样,陆大将军准备的野味,都进了护卫的肚子,月宁安吃的是煮热的干粮。 用完膳,其他护卫都在露地休息,只有月宁安一人睡在营帐。 是以,月宁安不知,她睡着后,消失了的陆大将军再次出现,站在她的营帐外,守了她一夜…… 第1266章 多疑,不过是利弊 吃人嘴软,吃的还是陆大将军亲手打的猎物,护卫…… 护卫一个个闭上眼,睡觉了。 闭上眼,看不到,那就是没有发生…… 再说了,有人替他们守夜,他们睡个安稳觉不香吗? 有护卫给陆大将军做掩护,月宁安半点不知,待她醒来,护卫已收拾好了一切,连肉粥都煮好了。 就是不知,这肉粥是护卫煮的,还是陆大将军煮的…… 月宁安也没有问的打算。 问了,她能不吃吗? 稍作收拾,一行人再度出发…… 接下来的行程,陆大将军没有再露面,但一路上他们一行人,天冷有衣,下雨有伞,膳时有肉,露宿有营,一路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到了驿站,驿站的负责人更是殷勤的不行,不仅早早就备好了热水、饭菜,还有这个季节难寻的水果。. 月宁安不用问也知道,这必是陆藏锋的手笔。 她有心想要跟陆藏锋说清楚,让陆藏锋离她远一点,她现在不想听到、见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人与事,可是…… 陆藏锋全程神龙见首不见尾,压根就没有露面的意思。 月宁安憋屈不已,心里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却没法发泄,只能加快速度朝关 城赶…… 她就不信,就皇上那小心眼的人,得知陆藏锋追着她到了边关,还能坐得住,不召他回去! 皇上确实坐不住! 皇上得知陆大将军一上岸,就追着月宁安跑了,不等陆大将军到关城,就命人带着圣旨去追陆大将军,命陆大将军立刻回京,然而…… 没用! 陆大将军全程神龙见首不见尾,皇上的人压根找不到他,怎么传旨? “去关城!带着圣旨去关城等!朕就不信,在关城还堵不到他!月宁安弄的那个交易区,不是要开业了吗?正好……朕也派个人去坐镇,免得月宁安乱来。”关城交易区事关重大,皇上不敢放心交给别人,特意命李伴伴走一趟。 李伴伴收到这个命令,差点没给皇上跪下。 陛下这是把他当心腹,还是把他当仇人呀? 命他去关城召陆大将军回京、监视月宁安,这哪一件不是要命的差事,两件事一起办,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怎么感觉,陛下这是嫌他活太长,想要送他一程。 李伴伴哭丧着脸,哭喊着不想离开陛下,然而没用…… “朕知道李伴伴你舍不得朕,但关城交易区事关重大,旁人朕不信,朕就只信你! ”看看江南的事,连他派去的钦差,都能被那些商人威胁收买,还有什么事,是那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做不出来的。 “陛下……奴才定不负,皇上的期待。”被皇上如此看重,李伴伴还能如何,他只能含泪叩谢龙恩。 李伴伴红着眼睛,含着泪水,背着包袱,迈着小碎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皇宫…… 每一次回头,李伴伴都希望身后能传来,皇上召他回去的声音。然而,直到他走出皇宫,也没有收到皇上召他回去的命令。 “咱家的命,真苦。”李伴伴迎风落泪,拿着帕子默默地擦眼泪。 哭了半晌不见有人出声安慰,李伴伴只能绝望的收起帕子,在侍卫的催促下,以壮士断腕之姿离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太监的声音:“李伴伴,且慢一步!” “是不是陛下舍不得咱家,命咱家回去?”李伴伴几乎跳着转身,一脸惊喜,然而…… 看到小太监的面孔,李伴伴脸色一白,惊恐地翘起兰花指,指着对方,连连后退:“你,你,你……你找咱家做什?我,我,我告诉你,咱……咱家可什么也没有做!” 叫住李伴伴,正是伺候焰皇叔的小太监。 被焰皇叔收拾过一顿的李伴伴,在宫里谁也不怕,就怕焰皇叔和他身边的人。一听到焰皇叔的名字,他就感觉全身都疼…… 小太监给李伴伴行了一礼,将手中的信呈到李伴伴面前:“我家主子,托伴伴带封信给月姑娘!” “带信?只是带一封信,没有别的事?”李伴伴颤着声,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只是带信,没有别的事。”小太监重申了一句。 李伴伴…… 李伴伴差点又哭了。 给焰皇叔送信,这又是要命的差事,可他不能拒绝。 李伴伴饱含泪水,笑的痛苦又讨好:“咱家一定亲手交到月姑娘手中,请焰皇叔放心。”他太难了,宫里的主子,都嫌他死的不够快…… 小太监从头到尾,面色不变,把信往李伴伴手中一放,转身就走了。 李伴伴站在原地,含着泪水目送小太监离去,等到彻底看不到小太监的身影,李伴伴把手中的包袱,往随行的侍卫身上一丢,拿着信,咬牙朝暖阁狂奔…… 虽然他很怕焰皇叔,但他是皇上的人,这一点绝不能忘! …… 李伴伴将手中的信,呈给皇上:“陛下,焰皇叔命咱家给月姑娘送一封信,这信 咱家也不知要不要送?” “这信,没有封口。”皇上扫了一眼桌上的信,目光冷冷地扫向李伴伴。 李伴伴吓的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咱家一收信就回来了,绝没有打开。” “晾你这老货也不敢。”皇上骂了一句,李伴伴知道皇上信了,嘿嘿一笑:“奴才就是一个老鼠胆,借奴才几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私自偷看焰皇叔的信。” “多话!”皇上拆信的手顿住了。 他要打开了,不就是偷看了吗? 真是的! 皇叔没有封口,他看一眼,怎么叫偷看呢? 可这老货说得也没有错,皇叔给月宁安的信,他背着皇叔拿出来看,可不就是私自偷看嘛。 罢了,罢了…… 皇叔敢让李伴伴送信,且连封口都不封,如此坦荡,这信里肯定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皇叔如此信他,作为侄儿,他也该多信任皇叔一点。 都怪这老货,害他差一点,就私拆皇叔的信了,要让皇叔知道,指不定多伤心。 不对…… 李伴伴这老货,一收到信就往暖阁跑,皇叔他会不会误会什么? 这个当口,皇叔要是误会了他,跟他生了间隙,不支持他,他就惨了…… 第1267章 决裂,这黑锅甩不掉了 这老东西,差点害死他了! 皇上狠狠地瞪了李伴伴一眼,拿起桌上的信,重重地砸向李伴伴:“皇叔命你送信,你且送去就是,拿给朕做什么!你这老货,莫不是被人收买了,要挑拨朕与皇叔的关系吗?” 轻飘飘的信,硬是被皇上砸出气吞山河的气势,气可见皇上此时有多愤怒! “陛,陛下……”李伴伴被砸懵的,想也不想,扑通一声再次跪下请罪:“奴才冤枉呀!请陛下明察。” 他哪有那个胆子,她顶天就是不想去关城呀! “既然没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去关城!”要不是知道,李伴伴忠心耿耿,不可能那些官员收买,他铁定以为李伴伴是故意的。 要知道,这个时候,可容不得一点闪失。 一旦皇叔与他离心,不再支持他,那群朝臣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借机发难,借启安与皇城司在江南办案手段过激的事,弹劾皇城司与启安,逼他在启安与皇城司之间做选择…… 跟那群臣子斗了快十年,他太清楚那群老奸巨滑的家伙,有多奸诈。 不行,他得要去跟皇叔解释一句,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寒了皇叔的心,让 皇叔跟他离了心。 …… 皇上好歹是皇上,哪怕着想要跟焰皇叔解释,也不会急赤白脸的跑过去,跟李伴伴似的拍胸脯保证,表忠心一类的。 皇上打着尽孝的名义前去看焰皇叔,推着焰皇叔在宫殿走了半晌,又陪着焰皇叔用了一顿午膳,陪着焰皇叔闲话家常许久,这才不着痕迹地提到,李伴伴把信带回去,但他并没有看的事。 当然,皇上不会忘记,暗戳戳地给朝中大臣上眼药,暗示朝中那些大臣,正想方设法挑拨他们叔侄的关系,让焰皇叔千万不要上当。 焰皇叔自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好让皇上知道他在听,但皇上要是仔细一些的话,就会发现…… 从头到尾,焰皇叔都没有,给皇上半点肯定的回复。 焰皇叔只是在微笑罢了。 皇上一走,徐叔就出现了,将厚厚地毯子,盖在焰皇叔的膝盖上:“老主子果然神机妙算,把信敞开,皇上反倒不看了。” “我虽然年迈威还在,他还要用我,自然要顾忌我的想法。”焰皇叔合上眼,周身的精气神散了大半,面上透着掩不住的疲倦。 徐叔暗自叹息了一声,却什么 也没有说…… 焰皇叔现在,也就只外表看着精神,内里早已破败,药石难医。 “他是一个能忍的,但可惜了,有个爱生事的弟弟。”焰皇叔目光冰冷,精光闪现:“让人引赵启安来见我!” 徐叔应了一声,推着焰皇叔回房。 等到徐叔将焰皇叔推回房,焰皇叔靠着轮椅就睡着了…… 当天夜里,赵启安就收到焰皇叔,给月宁安写了一封决裂信的消息。 “决裂?你确定?”赵启安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再度撕开,鲜血直流,赵启安也没空去管,死死地盯着小太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小太监吓的一个机灵,极忙道:“奴才肯定!焰皇叔交给李伴伴的信并未封口,很多人都看到了,宫里都传开了。” “要命!”赵启安咬牙切齿的低咒一声:“扶我起来!” “殿下,你的伤……”小太监上前扶了一把,担心地劝说了一句。 “闭嘴!持我去见皇叔!”现在还管什么伤不伤的,焰皇叔真要和月宁安决裂了,他就惨了。 这两人,哪个都不会放过他。 都怪他嘴贱,没事乱说什么话。 不对,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当时气氛太好 ,月宁安太……太让他生气了,他才会忍不住,把那件事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也不是不后悔,但想到月宁安心里早有数,再加上陆藏锋在江南,有陆藏锋给月宁安出气,想来事情不会闹大,至少不会闹到焰皇叔面前。 只要不闹到焰皇叔这,他就没啥好怕的,可不想月宁安的性子那么烈,居然直接跟焰皇叔摊牌。 这两人要真决裂了,焰皇叔铁定会揍死他! 赵启安都不敢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去求见焰皇叔。 焰皇叔没有为难赵启安,哪怕是半夜,还是见了赵启安,但是…… 不知道两人怎么谈的,赵启安一走,焰皇叔就晕死了过去。孙不死与太医匆匆赶来,勉强稳定了病情,但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皇叔怎么样了?”皇上来得晚,脸色难看的,跟躺在床上的焰皇叔有的一比。 他今晚刚翻后妃的牌子,与爱妃深入交流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他吓得差点废了。 焰皇叔的情况很糟糕,太医们不敢回答,皇上也知这些太医什么德性,转而看向孙不死。 孙不死正不高兴,皇上问他就说了:“皇上放心,焰皇叔暂时还死不了。焰 皇叔也没有啥毛病,就是怒极攻心,心肺受损。好生养着还能活个半年,要是再被气上一两回,当场毙命也不意外。” 皇上:“……”这话怎么听着,不是味道? “赵王呢?”在来的路上,皇上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虽然他不知具体发了什么,但想来皇叔怒极攻心,与启安脱不了干系。 “王爷回,回去了。”小太监跪了一地,颤声回答。 皇上本就高涨的怒火,直接爆了:“立刻……让他给朕滚过来!”他怎么有一个,这么坑兄长的弟弟? 把皇叔气晕过去,他居然还能没事人一样的回去? 他还没有心? 赵启安刚回殿,还来不及脱下外衣,就听到太监来报,皇上让他立刻去焰皇叔的宫殿。 “出什么事了?”赵启安本能的寻问。 “王爷走后不久,焰皇叔就晕死了过去,孙神医诊断皇叔怒极攻心,伤了肺腑,最多只有半年元寿。”小太监是皇上的人,不等赵启安细问,就和盘托出。 “你说什么?”赵启安整个人都傻了:“我走后,皇叔怒极攻心,伤了元寿?” 皇叔晕倒,跟他有关? 可他就是去请个罪,什么也没有做呀? 第1268章 应对,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赵启安匆匆赶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皇上呵令跪下。 “皇兄……”赵启安想要解释,刚喊一声就被皇上打断了:“别说什么,皇叔晕倒与你无关。朕白天才陪皇叔用过膳,皇叔白天都是好好的,晚上除了你,就没有外人见过皇叔。” 赵启安:“皇兄,我真没有气皇叔。”我冤死了。 “你是要说,皇叔自己把自己气晕了?”连皇上都不信赵启安,其他人就更是不信了,一个个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赵启安。 把皇叔气了个半死,居然还不承认,太没有担当了! 赵启安无比憋屈:“皇兄,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皇兄要不信,可以等皇叔醒来,问皇叔!” 皇上恨铁不成钢:“你还想打扰……” 徐叔就在这个时候出来了:“陛下,皇叔醒了。皇叔命小人告诉陛下,他气怒攻心与赵王殿下无关,赵王殿下只是来陪他闲聊,并没有气他,都是他自己心眼小,心胸不够宽广,想不开才会气怒攻心。请皇上千万千万不要怪赵王殿下,此事真的跟赵王殿下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启安只觉得徐叔这话怪怪的,但徐叔站出来为他说话,赵启安还是顺着点头:“皇兄你听到没有,皇叔都说了不是我气 的,是皇叔他自己……” “你给朕闭嘴!”皇上狠瞪了赵启安一眼:“皇叔为你求情,那是皇叔宽宏大量,你真当自己没有错?” 他怎么有一个这么蠢的弟弟? 皇叔是什么人? 那可是历经三朝,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这样的人会一时想不开,把自己气晕过去? 再说了,没听到徐叔嘛,皇叔是在见过启安后,才小心眼,才心胸不够广,才把自己气到的。 “给朕去殿外跪着,皇叔什么时候原谅你,你就什么时候起来!皇叔要是不原谅你,你就给朕跪到死。”皇上指着赵启安,眼角的余光却扫向徐叔,很显然这话是说给徐叔听的。 启安气晕皇叔,害的焰皇叔损了元寿,皇上确实很愤怒,恨不得揍他这个弟弟一顿,可是…… 他没有忘记,启安的面容毁了,且重伤在身。 说真的,皇上舍不得罚赵启安,不然也不会当着徐叔的面说这话。 他刻意这么说,不过是逼皇叔松口,从轻处罚启安…… 果不其然,皇上一说完,不等赵启安出去跪,徐叔就拦住了:“陛下,不可!皇叔说,他不仅是赵王的叔父,还是赵王的师父。此事错不在赵王,在他自己,皇上如果执意要罚,就罚皇叔他自 己。”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子不教,父之过。 徐叔话中的意思,皇上该死的听明白了。 他能听明白,想来别人也能听明白,这话要是传出去…… 启安就不仅仅是,气晕焰皇叔那么简单,还欺师! 皇上:“……”好气,感觉被皇叔架在火上烤了,非重罚启安不可了。 可是…… 皇上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神情倨傲,拿眼角余光看人的赵启安,只觉得更暴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服一个软。 皇上给赵启安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认错,却不想…… 赵启安不屑地哼一声,别过头,傲得不行。 皇上:“……”这熊弟弟! 皇上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努力扯出一抹笑:“皇叔醒了,朕先去看看皇叔。” 徐叔没有拦,侧身让了一步,请皇上入内,等到皇上步入内室,徐叔转身朝赵启安行了一礼:“赵王殿下,小人不送了。” “皇叔不愧是皇叔,这一课,启安受教了。”在烛火的照映下,赵启安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阴沉可怖,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这一招,本王接了。” 徐叔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步入内室。 “皇叔,等着……”赵启安勾唇轻笑,转身往外走。 “殿, 殿下……”跟随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吓得一哆嗦,不敢靠近。 “滚!”赵启安一甩衣袖,把人挥退,独自一人走到殿外,而后跪下。 不就是跪下认错嘛,他赵启安认了! …… 赵启安这一跪,就等于承认了,是他把皇叔气晕了。 当然,他不跪也是一样的结果,把焰皇叔气晕这个罪名,赵启安是摆脱不掉的,跪下请罪好歹还能显得有担当…… 焰皇叔刚醒来,精神极差,皇上没有在内室久呆,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 得知赵启安跪在殿外,皇上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皇叔一醒来,就为启安解释。说事情与启安无关,是他自己想到十一年前,在北辽命月宁安的父兄,折回去接应启安与藏锋,害死了月宁安的父兄,一时间心中难安,心绪不宁,才会怒极攻心。 皇上听完,只想说…… 他这个弟弟,活该! 他就说,皇叔好好的怎么会给月宁安写信,原来是启安说漏了嘴,让月宁安知道了,当年她父兄的死,与皇叔、启安和藏锋脱不了干系。 是以,皇上回去时,看到跪在殿外的赵启安,虽然心疼,但什么也没有说。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皇兄,你让人往宫外 传消息,就说焰皇叔得知我在江南,不择手段的查案,败坏皇城司的名声,气怒攻心,晕了过去。”赵启安在皇上要走时,伸出拉住皇上的衣摆。 “你……”这是要先下手为强,堵那些大臣的嘴,让那些大臣没法发难? 想想,堂堂赵王,因在江南行事不慎,被焰皇叔重罚。焰皇叔都处罚了,那些朝臣还要死咬着不放,那就在是怪焰皇叔处事不公 只一招,就将朝臣与他之间的矛盾,变成了朝臣与焰皇叔之间的矛盾。 不得不说,赵启安这一招,很毒! 当然,也很有用,瞬间就化解了他的难处。 “皇兄觉得不妥?”月光下,赵启安半张脸隐在暗处,半在脸露在火光下,眼眸上挑,透着一股邪气。 “不!很好!”皇上重重点头。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只是苦了启安,要带伤跪一晚。 “我也觉得,很好。”赵启安唇角上扬,邪气十足:“想来皇叔也是满意的。” 皇叔往他头上扣了一个气晕他的锅,想来皇叔不介意吃个闷亏,让他借力打力,平息皇城司在江南犯的错。 皇叔不是说了,不仅是他的叔父,还是他的师父吗? 做弟子的这般出色,想来师父一定很高兴…… 第1269章 暴君,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没有让赵王久等,焰皇叔的反击来得又快又凶猛。 焰皇叔吐血,再次晕了过去。 皇上:“……”皇叔这身子太糟心了,要不是太医诊断,皇叔真的没有多久可活,他都要怀疑皇叔为了坑启安,不惜自残了。 “启安,还要继续跪吗?”启安来一趟,把皇叔气晕。跪下受罚,皇叔直接吐血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皇叔罚他跪。 赵启安叹了口气,眼中的斗志暗了下去:“跪吧,总要认错。” 他这个时候起来了,岂不是显得他心不诚。 虽然,他跪了也是白跪。 “先前的话,还要传吗?”皇上又问,他这次是真心疼启安了。 他可怜的弟弟! 知晓前因后果,他可以很肯定,他可怜的弟弟是被焰皇叔给坑了。 “传吧,换一个说法。就说焰皇叔不满我在江南过激的行为,斥责了我,我不服,跟皇叔起争执,把皇叔气晕了过去。我还是不服,跟皇叔争论,又把皇叔气得吐血。”反正都背锅了,多一个也无所谓,能把皇城司摘出去,不让朝臣针对皇城司,他也算是跪得值…… 值个屁! 但凡他能预料到,皇叔会这么狠,拿自己的命跟他玩,他都不会跪。 白跪一场,什么好也没有讨到,他 真是亏死了。 “不行!”皇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头上。你在江南做的事,是朕允许的,有错那也是朕的错。” 赵启安摇了摇冰龙:“皇兄!你忘了父皇说的话吗?天子是不能犯错的!也不会犯错!天子永远是对的,也必须永远是对的。” 天子绝不可以有错,更不能认错。一旦开了这个头,日后会有无数的错,等着天子去认。 皇上一脸不赞同:“但也不能让你……” “除了我,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责任。而且,这本就是我犯的错,由我来承担是应该的。”赵启安一时间有些疲惫,他想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皇兄,焰皇叔写给月宁安的信,上面写了什么?” 皇上摇头:“朕没看。” 赵启安自嘲一笑:“我果然,学艺不精。”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坑。 正好是晚上传到他耳里,正好皇兄去了后宫,他没法核实…… 当然,这不怪焰皇叔,要怪他就怪他自己掉以轻心,怪他作贼心虚,没多想,就入了焰皇叔的圈套。 “皇兄,皇宫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在皇叔的掌控下。”赵启安想到,这一环扣一环,要是没有人手,根本不可能做到。 “大周的间 谍,是皇叔一手发展起来的。”皇上何尝不知,可又能如何? “你现在掌握的力量,是皇叔他愿意交给你的。他不愿意交给你的,怎么逼也无用。”没有人知道,焰皇叔手上掌握了多少力量,手上还有多少张底牌。 每一次,当他以为皇叔已经把一切都交出来了,皇叔又给了他新的惊喜。 这就是,月宁安犯了那么多错,他也没有动月宁安的原因。 在没有摸清焰皇叔的底牌前,他不会轻易对月宁安出手。当然,也不会让焰皇叔与月宁安有接触的机会。 “正好,借此机会,我把皇城司交出去,一心去处理暗部的事。”赵启安抬头,望着焰皇叔所在的方向,双眸再次燃起熊熊斗志…… 他不会一直输的! …… 次日早朝,不等的朝臣弹劾,皇上就下旨夺了赵王爵位与差事,将其拘在宗人府思过,时间不限,直到赵王明白自己的过错为止。 一众朝臣,尤其是御史们,打听到昨晚宫中发生的事,连夜准备了折子弹劾赵王,却不想折子还没有拿出来,皇上就先一步把赵王处理了。 这感觉…… 就像是用尽力气挥出一拳,却打到了棉花上。 虽然结果是他们想要的,但真的毫无成就感。 朝臣 们一个个蔫巴了,打不起精神,但崔相几位朝中重臣,却与之相反。 在皇上宣布将赵王拘在宗人府思过,崔相几人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皇上有多重视赵启安这个弟弟,他们比谁都清楚。赵王因江南的事被重罚,江南那些官员…… 果不其然,皇上紧接着就宣布第二道旨意,判了江南总督余瑞斩立决,男子流放,三代内不得科举,女眷入教司坊。 诛漕帮帮主齐运九族,漕帮所有帮众皆斩首,参与刺杀赵王的帮众诛三族。 除去这两个主犯外,江南其他的官员,包括奉旨前去查案,却被江南官员要挟,临阵倒戈的钦差大人,都被革职查办,家产没收,按情节严重或流放,或斩首。 大周一向优待文官,江南那些官员虽然腐败,但江南的官员犯的错并不是最严重的,大周建国以来,有不少官员犯的错,比江南那些官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江南的官员却是被罚的最重的…… 皇上的圣旨一下,有不少趄臣都不认同,跪求皇上收回成命。 然而,一向好说话的皇上,此次却怎么也不配合,不顾朝臣如何劝说,只冷冷地一句:“你们是在教朕,怎么当皇帝吗?” 这话一出,朝臣哪敢再吱声。 能 教皇上怎么当皇帝的,只有先帝,他们可没有这个资格。 “你们一再为那些贪官求情,莫不是与他们是同伙?”不给朝臣反应的时间,皇上又道:“看样子,朕要让皇城司,好好的查一查你们了!” “陛下恕罪,臣等不敢!”一众朝臣吓坏了。 他们温和儒雅的陛下,不见了! 倒是崔相几人很平静,甚至还长松了口气。 皇上心里有气,把气洒在江南那些官员身上,总比拿他们出气的强。 在崔相等人的带领下,朝臣高呼万岁,恭送皇上离去。 皇上站在皇位前,看着比以往更加恭敬、谦卑的朝臣,突然发现…… 当个说一不二的霸道君主,似乎也不错。 …… 在皇上的雷厉风行下,江南的案子断得很快。案子定了,新的官员也到位了,崔轶因在江南表现出色,升迁回京,在吏部任职。 崔轶走之前,已在江南布好了局,江南的官员不说七成向着崔家,但有半数以上是走崔家的路子。柳景庄就趁此机会,在江南谋了一个管水运的官职。 当然,这一切都是崔轶的安排,只为了让月家商行,能在江南顺利开展。 月宁安收到消息,得知江南的事,微微叹了口气。 她又欠崔轶一个大人情…… 第1270章 眼光,一个奇迹 江南的变动,并没有影响到月宁安的行程,月宁安给江南的官员去了一封信,叮嘱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就继续赶路前往关城…… 一路上,陆大将军都跟着,沿途为月宁安打点好一切,但他本人却没有再现过身,用实际行动告诉月宁安,什么叫我不让你看见我,但我却无时无刻都在…… 月宁安最初还气恼,到后面已经麻木了。 说,说不通; 打,打不着; 骂,骂不听。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可是…… 哪怕她不想承认也要说,有陆藏锋沿途打点,这次赶路,是她和商队走的最轻松的一次。 抵达关城时,除了她以外,随行的护卫都胖了。 赶路都能长肉,可见这一路他们吃的多好,过的又有多舒心,就算她能拒绝陆藏锋的殷勤,她手下这些人也拒绝不了。 她又不傻…… 这一路,要不是她手下那些人帮陆藏锋打掩护,她哪可能一次都碰不到陆藏锋。可知道又如何,她没证据…… 好在,这一路再远,也有走完的一天。 他们,到关城了! 常天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带人来城门口迎接月宁安。 常天远远看到月宁安进城了,就立刻上前迎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大小姐,您来 了,我就安心了!” 除了常天外,关城守备戚然与太守温兆也在。不过,他们二人不是来迎月宁安的。 月宁安的身份,还不够格让他们二人亲迎,月宁安心里也明白,见两人身边带了不少官兵,身着官服,便知是正事。 月宁安没有上前,只远远地朝二人作了个揖,待到二人点头回应,就上了马车。 “大小姐,听说朝廷派了使臣来关城。”常天也上了马车,在马车内向月宁安汇报关城的事务。 “冲着交易区开业来的?”除了交易区开业,最近关城也没有旁的事。 “属下怀疑是,但朝廷那边口风紧得很,属下不敢妄自打听。”常天行事一向谨慎,这正是月宁安欣赏他的地方:“反正人都来了,是不是我们很快就知道了。交易区招揽商户,邀请买方的事,进行的如何了?” 比起朝廷派人来关城,月宁安更关心交易区的进展。 只要交易区开业那日一炮而红,不管朝廷派多少人来,派什么人来,她都不用担心。 与之相反…… 要是交区开业当天,交易区反响平平,成交率极低,哪怕朝廷把陆藏锋派来,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打铁还需自身硬。 作为一颗棋子,不想被执棋的人随意丢弃,就 必须比其他人都优秀,成为不可取代的那一个。 “属下按您的吩咐,邀请了金国、西夏、北辽三国的大商人,金国与西夏都很配合,答应派商队前来。 北辽那边遇到了一些问题,先前答应我们的大商贾,临时反悔,不肯派商队前来。因事情紧急,属下便擅自作主,动用了老主人留下的商队,让他们把北辽的货物带来交易区。”常天说的时候很平静,但说完,面上却多少有些忐忑。 老主人留在北辽的商队,一直没有启用,他也不知是不是有别的作用,他擅自做主,也不知是对是错? 但当时的情况实在紧急,如果写信给大小姐,等到大小姐回信,商队就很有可能,无法在开业当天,带着货物赶到关城。 是以,哪怕冒着被月宁安责怪的风险,常天还是擅自做了一回主。 月宁安点头,赞了一句:“做得很好,商队就是用来赚钱的,该用的时候就要用,不必吝啬。” 他们月家的商队,虽然也会探听一些消息,兼任探子的活,但商队是商队,探子是探子。商队的职责,就是用来赚钱,旁的都要为之让道。 “大小姐不怪属下擅自做主就好。” 常天暗自松了口气,笑的有几分腼腆,多了几分少年 气。 但只刹那,常天便收起笑,板着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稳重、老成:“关于买方,属下给一些常合作的大商行去了信,几大商行都表示,会派商队过来采购合适的货物。 除此之外,属下还给京中一些勋贵之家也递了邀请函,邀请他们派管事下人来采购所需要货物。在交易区都是大宗购买,成交价格肯定会更低,但这些人会不会来,属下也不知。” 常天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庄郡王世子,见我给那些勋贵去信,问属下大宗购买价格能便宜,商队是不是可以在交易区买货,运到京城去卖,从中赚钱差价? 属下便告诉他,商人赚钱就是靠低买高卖,南货北卖,只要他们的货物在汴京稀少,便能卖出高价。” 常天说到这,叹息了一声:“没多久,庄郡王世子就把先前买到的地,全部卖了出去。跟他一起来的那群勋贵弟子也有样学样,把手里的地卖了出去,凑了一笔钱,准备去交易区采买一批货物运到汴京去卖。” 常天越说越苦涩,面上满是不安:“大小姐,他们把全部家当都押上了,要是这生意亏了,他们会怪到咱们月家商行头上来吗?” 他真没有想到,庄郡王世子赌性这么大。 得 知庄郡王世子把地给卖了,常天就后悔自己多话了,生怕给月宁安惹出乱子了。 作为月宁安的左右手,常天比谁都清楚,月宁安一直在想办法拉拢朝廷的勋贵。当初特意空出一块地,让庄郡王世子等人购买,就是为了拉拢他们,卖他们一个好。 要是因为他一句话,害得他们拉拢勋贵失败,他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月宁安却是不慎在意:“做生意挑货,考的就是眼光。他们要是亏了,那也是他们自己没有眼光,与你何干?” 亏了,也正好叫他们明白,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想要赚钱,就乖乖地跟着她。 有月宁安这话,常天就安心了,继续像月宁安汇报交易区的事务。 常天行事周道,考虑的很全面,只有一条…… 常天没有考虑到突发情况! 月宁安听完常天的汇报,补充了一句:“给月家各地的商行管事写信,命他们立刻带人、带银两来关城交易区。如果开业那日,关城交易区成交量不大,就让他们出面……大批量采购一笔。记住,一定要提醒他们,把所有能动的银两全都带上!我要交易区开业那天爆火!明白吗?” 她要一个奇迹! 如果不能成为奇迹,那她就自己“造”一个奇迹…… 第1271章 别哭,老头会心疼 关成交易区开业在即,虽有常天盯着,事情一件件安排了下去,但月宁安这个东家来了,就不可能干坐着…… 虽不至于事无巨细、事事过问,但事关交易区开业那天的人与事,月宁安却是要提前了解清楚,以免出什么意外。 是以,哪怕一路风尘仆仆,疲累交加,月宁安也没法立刻休息。 稍作梳洗,月宁安就忙了起来,忙到傍晚,才把要紧的事务处理完。 月宁安累得不行,也饿得不行,正要让下人送膳食过来,下人先就一步来报:“大小姐,外面有一位自称是大内总管的李太监求见。” “李太监?李伴伴?”月宁安猛地坐直,顿时就来了精神:“皇上派他来关城了?” 不精神不行,是个人都知道,李伴伴是皇上的心腹。某种程度上,李伴伴的言行,代表的就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把李伴伴派来,是何深意? 月宁安这会也不累了,更不饿了。 与探清皇上的态度相比,这点疲累与饥饿算得了什么。 “请李伴伴在花厅稍坐片刻,我这就过去。”没有让李伴伴久等,月宁安换了一身衣服,就赶到花厅去见他了。 李伴伴半盏茶都没喝完,月宁安就过来了:“李伴伴。” “月姑娘,客气了。”李伴伴连忙放下茶盏, 站起来回礼,那姿态…… 低的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离得近了,月宁安才发现,李伴伴很是狼狈,他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赶路特有的汗臭味与灰尘味。 这是一到关城,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来找她? 她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这是焰皇叔,命咱家交给月姑娘的信,请月姑娘收好。”李伴伴在路上,就知道了焰皇叔是怎么整治赵王的。 这一路走来,李伴伴提心吊胆的,生怕送信的差事出差错,回去要面临焰皇叔的怒火。 现在,稳稳当当地把信交到了月宁安手中,李伴伴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焰皇叔?”月宁安接过信,看到信没有封口,再看李伴伴一副活过来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这信便是没有封口,想来李伴伴也不敢过目。 月宁安将信收了起来,朝李伴伴道了一声谢。 李伴伴:“……”他并不想听一声谢谢,他想知道信上的内容好不好? 一路揣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要说不好奇里面的内容,那定然是骗人的,可是…… 他不敢打开! 别说打开了,就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本想着月宁安收到信,会迫不及待的打开,他运气好还能蹭着看一眼,不想…… 月宁安奸诈无比! 偏生他还什 么都不能说,只能在月宁安的体贴下,告辞回去休息。 …… 送走李伴伴,月宁安也没有急着打开信,而是召来暗卫,寻问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属下刚收到消息,赵王与焰皇叔因江南的事起了争执。赵王将焰皇叔气晕,皇上下旨训斥赵王,不仅夺了赵王的差事,还削了赵王的爵位,将赵王囚禁在宗人府。” “什么时候的事?”老头果然出手,给了赵启安一个深刻的教训。 只是可惜,皇上太偏心赵王了。 囚禁在宗人府这种鬼话,只能骗骗无知的百姓,她是半个字也不会信的。 堂堂暗皇,可不是宗人府关得住的…… “在焰皇叔命李伴伴,给姑娘您送信的当天。次日,皇上就处置了赵王与江南的官员。”暗卫回道。 “为什么现在才说?”此事,应当发生在崔轶收到升迁的公文之前,按说她早该收到消息了。 “有人故意拦下了这个消息。”暗卫猜测,应该是焰皇叔的手笔。 只有焰皇叔,才能拦得住,他们要传的消息。 “焰皇叔的病情,严重了?”暗卫能猜到,月宁安自然也能猜到。 能让焰皇叔出手阻拦消息,不想让她知道的,那就只有焰皇叔的身体情况了。 暗卫摇头:“属下 不知,宫中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焰皇叔不想让人传出来的消息,他们就很难查到真相。 “退下吧。”月宁安没有为难暗卫,她是焰皇叔手把手教出来的,焰皇叔的本事,她比谁都清楚。 打发走暗卫,月宁安也没有急着拆线,而是看着手中的信:“你会给我回什么?” “像陆藏锋一样的解释,告诉我,你们生而尊贵,我和我的父兄生而卑贱,死了也是白死?”月宁安笑的嘲讽,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陆藏锋跟她说:“人,生而不平等。” 陆藏锋说得没有错,人生而不平等,作为大周的子民,为大周的王爷和大将军府的继承人而死,死的其所,但是…… 太过冷酷,太过现实。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实有多残酷,但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要的不是冷冰冰的现实,更不是理智到残忍的解释,她要的是…… 态度! 陆藏锋的态度。 焰皇叔的态度。 十一年前,陆藏锋与焰皇叔不认识她,在她父兄死后,可以不顾她的感受,不在乎她的想法。 可是,现在呢? 一个是她至亲的长辈,一个是她心爱的男人。 他们的态度,就没有一点变化吗? 就没有一点后悔、愧疚与亏欠吗? 陆藏锋的态度,让她失望之极,她希望 焰皇叔不要让她失望才好。不然,老头就彻底的在她心里死去了,活下来的就只有大周的焰皇叔。 月宁安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眼,视线落在信封上,没有犹豫,将信纸取了出来。 一拿出信,月宁安就看到了落在信纸上的手印,一圈一圈,清晰可见的指纹。 当然,信纸上只有她的指纹。 月宁安没有急着展开信纸,而是在信纸上随意按了数下。没有意外,只要一碰信纸,就会在纸上落下指纹,且擦拭不掉…… “老头不愧为是老头,这信便是没有封口,也无人敢看。”月宁安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将信纸展开…… 信纸上,有三段字。 第一段:“重来一次,我会任由陆藏锋与赵启安自生自灭!” 第二段:“当年杀死你父兄的人是一神秘组织,他们是冲着你父兄来的。陆藏锋与赵启安受到牵连,九死一生才回到北辽。你父兄身份特殊,我没有上报,私下按功过相抵处置了。” 第三段:“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放心,老头不会放过害死你父兄的人,包括我自己!” 除了这三段外,还有一行极小的字:“小宁安,别哭,老头会心疼。” “啪哒……啪哒……” 泪珠一颗颗落下,掉在信纸上,将最后那行小字晕染开了…… 第1272章 认错,凡是过去皆为序章 当年,她父兄为了她,冒险去北辽经商;在北辽,她父兄受老头的命令,折回去救遇险的陆藏锋与赵启安;而后被月家人创建的神秘组织暗杀…… 一件接一件的事,致使她父兄走向死亡。 一切都是偶然,但似乎又是必然。 然而,除去真正动手的人,每一个人都不想她父兄死。她不想她父兄横死,老头也不想,陆藏锋与赵启安也不想…… 可最后,她父兄就是死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每一个人都没有错,但每一个人都有错。 她知道,她其实没有资格怪别人。就像她母亲在癫狂时所说的,如果没有她,她父兄就不会死。 要知道,是因为她,她父兄才会去北辽,她才是罪魁祸首,她才是罪人。 陆藏锋理智而冷酷的解释,让她愤怒、让她怨恨。她愤怒自己的无能,怨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间接害死她父兄的凶手? 而老头一句也不解释,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更让她难受。 老头当年有什么错呢? 他是暗皇,他的职责就是保卫大周。 陆藏锋与赵启安要是落到北辽人手里,大周就会十分被动,甚至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头在当年,只是 做出了对大周最有利的决策。只是这个决定,对她的父兄很残忍,对她也很残忍…… “我该怎么办?”她放不下父兄的死,可又没有办法,真正的怪老头。 老头陪了十年,在心里的份量与她父兄相当。如若从此与老头生份,与老头决裂,那跟剜她的心,没有什么两样…… 这也就是,她早就察觉到了老头与她父兄的死有关,却一直装傻逃避,假装什么也不知,不肯去查的原因。 她害怕…… 害怕查出来的结果,是她承受不住的,就像现在这般。 月宁安紧紧地捏着信,无声痛哭…… 她一向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更不会被感情左右决定。 老头曾不止一次赞她,行事果断,擅断利弊,是天生的决策者,但此刻……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她什么决定也做不出来。 她该怎么办? 月宁安趴在桌上,将脸埋在双臂间,哭的压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的颤抖,让人知晓她此时有多无助,有多么伤心、难过…… 然,哭着哭着,月宁安就发现了不对…… “什么人?”屋内,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月宁安猛地抬头,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收起心中的悲伤。 被泪水洗涤过的双 眸清澈明亮,眼中的痛苦之色,被深深地防备与警觉所取代。 她扭头望去,就看到站在她身侧,大半个身子隐在暗处,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的陆藏锋…… “是你。”月宁安收起戒备,身上却竖起坚刺,她起身朝陆藏锋行了一个大礼:“大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陆藏锋没有回答月宁安的话,而是缓步走到月宁安面前,月宁安站在原地没有动,睁大眼睛看着陆藏锋,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陆藏锋走到月宁安面前,脚尖抵着月宁安的脚尖,以指腹为帕,轻轻地擦拭月宁安脸上的泪痕:“下次要哭,可以靠在我怀里哭。” 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脸颊,带着酥麻的痛感,月宁安本能的躲了一下,却被陆藏锋另一只手按住了:“别动。” “别动的是你!”月宁安抬手去挥,却推不动。 月宁安不客刀气地狠瞪了陆大将军一眼。 “听你的,我不动。”陆大将军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一丝疲累的沙哑与暗沉,明明没有情绪起伏,却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他的手轻抚在月宁安的脸上,没有动…… 唯一露在外面的眼,定定地看着月宁安,火光在他眼中跳跃。火光正中间,正 是月宁安的身影。 火光温暖了他一向冰冷的眼,月宁安缩小的身影,柔化了他眼中威严,让他的双眸看起来格外的缱绻、深情…… “骗子!”月宁安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不像之前那船崩溃的大哭,而是无声的落泪,带着说不出来的委屈:“陆藏锋,你这个大骗子!”骗她感激了他十年,骗她把他当成救赎,骗了她一颗心。 如果当年她知道真相,她一定不会把陆藏锋,当成心底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英雄,唯一的寄托,更不会傻傻地追逐他十年,让自己越陷越深…… 她会给陆藏锋一刀,叫陆藏锋也体会一下,当年她的痛。 “没骗你,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后来……”陆大将军按在月宁安肩膀上的手,悄悄地往下滑,落在她的后背:“后来,我就想把当年的凶手找出来,再来跟你说。” 他想,找到了幕后主使者,月宁安应该不会那么生气。至少看在他表现好的份上,会给他一个机会,不会像现在这般,直接就不想见他,不想看到他的脸…… 只是没想到…… 事情刚有一点进展,赵启安那个贱人,就不管不顾的把事情捅开了,让他和月宁安都无法再逃避下去。 赵启安要庆 幸他跑得过,要是还在江南,他一定揍的赵启安,这辈子都不用再带面具出门了。 “欺骗!隐瞒!陆藏锋,你很行呀!”月宁安杏眸怒瞪,手指重重地戳在陆大将军的胸膛上,咬牙切齿地道:“说吧,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全部交待出来!” “下次换个地方戳,这里硬……手指会疼。”陆大将军握在月宁安的说,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月宁安只听到他一本正经的语气。 “放手。”月宁安又气又恼,用力抽出手。 这一次,陆大将军很配合,很快就松手,让月宁安莫名有一种,她扳回一城的错觉。 当然,这一定是错觉! 她才不会幼稚到,跟陆藏锋在这种小事上较劲:“说吧,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还真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陆大将军见月宁安怒火虽仍未消,但不像之前那般,完全无法沟通,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催焰皇叔给月宁安送信这步棋,走对了。 “什么事?”月宁安后退一步,拉开与陆藏锋之间的距离。 陆藏锋的气息太有侵略性,隔得太近了,吸一口气,鼻息间全是陆藏锋的气息,这让她有一种被陆藏锋包围,她是陆藏锋的猎物的错觉…… 第1273章 求你,放过自己 陆大将军取下腰侧的锦囊,上前一步,握住月宁安的手,将锦囊放到月宁安的手心:“我这次出海,得了一些品相不错的珍珠,原想偷偷为你打一顶凤冠,现在不敢了。” 放下锦囊,陆大将军就立刻后退,一副生怕月宁安不高兴的样子。 “既然不敢,还给我干吗?”月宁安斜了他一眼,垂眸,视线落在手心的锦囊上。 她认的这个锦囊,这是她为陆藏锋做的,里面放了一块温玉,是她给陆藏锋的生辰礼物之一。 “嗯,不敢隐瞒,不敢偷偷打。”陆大将军的声音,透着一股委屈劲。 他带着给月宁安打凤冠,想要早日迎娶月宁安的心情回到江南,满心期待月宁安欢喜的笑颜,然而…… 现实却是,月宁安连见都不见他,他奔波数百里追来,却被一脚踹开,不许他出现在她面前。 他真的…… 不能想,只要一想,他就想飞奔回京,把赵启安拉出来揍一顿。 “既然不敢,那就别打了,东西还你。”月宁安没有打开,直接将锦囊丢还给了陆藏锋,转身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账册:“我还有账册要看,大将军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就不送了。 ” “别看账本,看我!”陆大将军抽掉月宁安手中的账本,丢在一旁,强势地抬起椅子转了一个方向,让月宁安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月宁安,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谈一谈。” 陆大将军摘下面具,倾身向下,面容严肃而凝重,月宁安本想拒绝,却被陆藏锋眼中的严厉吓住了。 月宁安张了张嘴,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肩膀耷拉,有些气馁地道:“谈什么?” 她又一次,败在陆藏锋的坚持下。 她的直觉没有错,她就是陆藏锋的猎物,逃不掉。 “月宁安,求你,放过自己。好吗?”陆大将军没有顺着月宁安的话往下说,他抬手,再次轻抚月宁安的脸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他看着月宁安,目光坚定,一脸严肃:“月宁安,一切都是意外,你父兄横死不是你的错,也与你无关,他们也不是为你而死。” “你也从来不是什么罪魁祸首,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北辽、是一心想要杀光青州月家的月氏族人。是纵容、包庇,给那群月家人提供帮助的北辽;是胆小懦弱,不敢报复真凶,只敢报复自己亲人的月氏族人。月宁安,别把 所有的错揽自己身上,错的从来就不是你……” 他跟在月宁安身边这么多天,每晚都守在月宁安的帐篷外,每晚都听着月宁安梦中的低泣声…… 她在自责,她在愧疚。 她面上放下了,但实际上,她心里一直都认为,她才是害死她父兄的罪魁祸首。 她怪他,怪焰皇叔,但最怪的却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每晚都听到月宁安在梦中抽泣,他都不知道,心性坚韧、不惧任何风雨的月宁安,从来没有放下当年的事,也从来没有从她父兄的死走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还是当年那个,缩在角落,想用死来弥补一切的小姑娘。 “啪哒……啪哒……” 月宁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一颗接一颗,从她眼中落下,她嘴巴大张,不断的抽泣,才没有背过气去…… 是的,她没有放下。 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可以坦然面对她父兄的死。但这一次,赵启安把当年的事翻出来,牵扯到老头与陆藏锋,她才明白…… 她从来没有放下。 她怪陆藏锋,怪老头害死她父兄,但她更怪自己。 怪害死父兄的自己,怪爱上陆藏锋的自己 ,怪放不下老头的自己。 爱上间接害死父兄的陆藏锋,把间接害死父兄的老头当长辈、当唯一的亲人,她这样的人,怎么值得她父兄的牺牲? 她对不起父兄的牺牲,她不配做她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也不配做她兄长最疼爱的妹妹。 这段时间,她每晚都在做噩梦,梦里全是她母亲对她的指责…… 她母亲骂她,骂她没有良心,骂她不配活着,不配姓月,不配做她的女儿,后悔生下她。 她整个好似被撕成两半,一半向着老头与陆藏锋,告诉她老头与陆藏锋是无辜的迁怒他们,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另一半则告诉她,没有陆藏锋与老头,她父兄就不会死。陆藏锋与老头是害死她父兄的帮凶,她绝不能放过他们…… 她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煎熬,可现在陆藏锋告诉她,他知道。 他开口求她,却不是求她原谅,而是求她放过她自己,可是…… 她要怎么放下呀? 她不会……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学会。 月宁安哭的很伤心,眼中有悲伤,有茫然,还有无助…… 她想放下,她比任何人都想放下,可她做不到呀! 陆藏锋何曾 见过,这般脆弱的月宁安,看茫然无措的月宁安,陆藏锋只觉得整颗心都拧成一团,疼得厉害。 他的小姑娘,难过坏了。 他后悔,没有早些来安慰她,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 “别怕,有我在。”陆藏锋单膝跪在月宁安面前,轻轻地揽着月宁安的肩膀,让她依在自己的肩:“靠在我肩上,背对着我,就没人看到你在哭。” “唔……唔……”月宁安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抗拒,她趴在陆藏锋的肩头,哭的几乎喘不过气。 她该相信陆藏锋的话吗? 她真的不是罪魁祸首吗? 陆藏锋也没有说话,他轻拍着月宁安的背,一下一下,就如同当年在月家宅子外,遇到那个陌生的小姑娘…… 在她茫然无助时出言开解她,说完就不再言语,任由她自己思考,只在她哭岔气时,轻拍她的背,让她知道还有人关心她;只在她伤心哭泣的时候陪着她,让她知道还有他在,她不是一个人。 ……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地上,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如同一体,随着摇曳的烛光而轻轻晃动,可不管怎么晃动,两人的影子都不曾分离,始终紧紧的交叠在一起…… 第1274章 灭国,为红颜 月宁安哭了许久,嗓子都哑了,直到再也哭不出来,她才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陆藏锋,声音哽咽嘶哑:“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该有多好。” 那样,悲剧就不会发生,她就不用这样为难了。 “不能重来,但你可以放下。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所有将来,皆为可盼。”陆大将军半蹲在月宁安面前,握着月宁安的手,视线与月宁安齐平:“一切不能重来,但我们可以创造新的未来,属于我们的未来。” “未来?”月宁安嘴唇轻动,眼中满是苦涩。 如果她放不下,将自己困在仇恨中,她还有什么未来? 陆大将军重重点头:“香血海手中的那批粮食,足够三十万军吃三年有余。天木神教这几年攒的银子,足够支撑大军五年的花费。这一次,我会灭了北辽!为你!” 最后两个字,陆大将军咬得极重,极重…… 为月宁安灭北辽,这话不是哄月宁安的甜言蜜语,而是他的誓言! 在此之前,他没有想过灭北辽,只想将北辽彻底打趴下,迎回他的母亲,让北辽人再也嚣张不起来,但现在…… 他要灭了北辽! 为月宁安,灭了包庇神秘组织“弑月”的北辽;为月宁 安,灭了让月宁安父兄葬送性命的北辽。 “焰皇叔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死你父兄的人,包括他自己。同样,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你伤心难过的人,包括我自己!”陆大将军单膝跪在月宁安面前,大半张脸隐在阴暗处,显得神秘而又高深。 他紧紧地握着月宁安的手,目光温柔又坚定:“曾经,我的忠诚给了陛下;我的生命给了战场;我的义气给了兄弟;我的荣耀给了陆家。今后,无论是忠诚、性命、义气还是荣耀,都只属于你。北辽灭后,我任由你处置。” 月宁安怔怔地看着陆藏锋,嘴巴张成O字型,整个人都呆住了…… 陆藏锋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灭北辽? 灭国之战可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也不同与往的任何一场战争。 陆藏锋对北辽发起灭国之战,北辽必倾全国之力与之抗衡。 在陆藏锋之前,大周连打赢北辽都做不到,要灭北辽……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月宁安太过震惊,震惊地说不出话,但她的双眸却泄露了一切。 不需要月宁安开口,陆大将军就道:“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相信我,我可以做到。” 他当年为大战做的准 备,因月宁安的介入没有派上用场,这一次正好。 再加上香血海那批粮食,他有信心灭了北辽。 “这一次,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北辽灭后,放过你自己。”为了让月宁安放下过往,放过自己,他也会做到…… 这一战,不为江山,不为黎民;不为君王,不为天下,只为红颜,只为月宁安。 “你……疯了。”好半天,月宁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可除了这三个字,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的陆藏锋。 陆藏锋疯了,疯的可怕…… 他是怎么做到,用轻飘飘的,如同今晚月色不错这样的语气,说出要灭北辽这样的话? 那可是北辽呀! 在陆藏锋之前,打的大周连连败退,毫无招架之力,让大周人闻之色变的北辽。 陆藏锋现在却告诉她,他要灭了北辽。 为她!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目标明确。 哪怕是为了让月宁安放过自己,他也要灭了北辽,更何况…… “放心,你不会成为红颜祸水。灭北辽,也符合大周的利益。”陆大将军低低地笑了,他知道这个时候 不该笑,可是…… 他忍不住。 月宁安此时的表情,太过生动有趣了。 她就在差在脸上写“我是红颜祸水”这几个字了。 “灭北辽,不符合大周的利益,也不符合大周的国策。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勤兵黩武、穷兵极武,武……算了,这不重要!”月宁安说的太快,太急,关点咬到舌头:“陆藏锋,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要被那些文臣知道了,他们能骂死你,骂的天下人都指责你,骂的你打不下去。” 陆藏锋这想法,与大周那些官员所接受的礼义仁智信相驳,那些官员绝不仅不会支持陆藏锋,还会阻止陆藏锋。 对那些文臣来说,把北辽打趴下,让北辽成为大周的附属国,便足够了。 灭北辽?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也不会同意陆藏锋这么做。 这是要坏了大周的名声呀! 而且,灭国之战就意味着劳民伤财,会有大量的青壮年死在战场,会影响大周的耕作与税收,影响大周的经济。 这是大周的文官不愿意看到的…… 在他们看来,灭了北辽带来的好处,远没有坏处大。 “不让他们知道就好,等到北辽被灭了,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陆大将军蛮不 在乎地道:“赵启安不是无所不能的暗皇嘛,堂堂暗皇,想压下几个消息,想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从来就没有把那群文臣放在眼里,真要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赵王殿下确实很闲,”月宁安冷笑一声:“是得给他找点事做,免得他成天就知道盯着我。” 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说的是什么,他轻拍月宁安的手背:“江南的事我都知道了,放心……扫尾扫得很干净,赵启安拿不到证据。” 也不知道月宁安是怎么做的,连他都找不到一点痕迹,这手段……也怪不得皇上与赵启安,防月宁安跟防贼似的。 月宁安轻叹了口气:“也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江南官场乱成那样,赵启安还有闲功夫盯我。” 不过,就冲着赵启安死盯着她不放的狠劲,不管她什么时候动手都一样。 “放心,他以后就没这个闲功夫了。” 陆大将军勾唇轻笑,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皇上当众下旨,将赵王拘在宗人府思过,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总要去宗人府看望一二,好知道赵王殿下反思的如何。” 月宁安:“……” 无耻还是陆藏锋无耻,不过…… 她喜欢! 第1275章 威胁,她喜欢 灭北辽之计,被陆藏锋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月宁安一度觉得很不真实…… 第二天醒来,要不是看到放在床头边的锦囊,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醒来便如云烟散。 然,锦囊里,在阳光的照射下,红艳艳的珍珠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陆藏锋真的要大张挞伐,设计灭北辽。 “真是个疯子。”月宁安摇头轻笑,她嘴上说的嫌弃,可双眸熠熠生辉,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陆藏锋这个计划虽然很疯狂,但是…… 她喜欢! 她当年殚精竭虑、呕心泣血,拼了命的赚钱,绞尽脑汁地与朝堂那些老狐狸周旋,不就是为了让陆藏锋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攻打北辽上嘛。 现在,陆藏锋要灭北辽,她怎么可能不支持。 虽然陆藏锋说,这一次不需要她做什么,但她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别人有的,她家陆大将军也要有;别人没有的,她家让陆大将军也要有! 再说了,多一份助力,也多一份胜算,她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让陆藏锋一个人孤身应战。 她决定了,她一定要多赚钱,再说动水大哥 与天木神教合作,帮陆藏锋收好天木神教,守好大后方! …… 月宁安梳洗过后,看到被她放在桌上的锦囊,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下人将珍珠送到京中的玲珑阁:“让他们做成凤冠,缺什么材料直接领取,不必经我同意,所费银两从我的私账里划。” 陆藏锋想把这些珍珠做成凤冠,那就做吧。 至于有没有机会用上,那就看天意。 “是,大小姐。”下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珍珠退了下去。 梳妆台前,月宁安怔了片刻,便打起精神。 关城交易区开业在即,她哪来的时间悲秋伤春。 月宁安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投入到紧张又繁忙的工作中…… 其间,守备戚然与太守温兆都派人过来寻问过进展,也问过月宁安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月宁安也不客气,直接登门,请两位大人派兵在交易区外维持次序与安全。 除了兵丁外,月宁安又请温兆多派一些捕快,在交易区内,帮忙给商人引路。 当给商人介绍交易区,引导商人进行交易这些事,月家的小二与管事会做,温兆派来的人也就是打.打杂,帮忙跑个腿。 未免戚然与温兆派一些兵大爷来,月宁安特意提醒,要派脾气好的,另外 要提前三天过来进行学习。 当然,这些帮忙的人,绝不是无偿帮忙的,他们月家按日付双倍薪酬,只求他们管住脾气,不要骂骂咧咧,更不能动手殴打商人。 “我不要求咱们大周的将士,对北辽、金国、西夏的微笑,将士们可以冷漠,甚至可以目中无人,不屑搭理他们,但尽量不要辱骂来交易区的商人,尤其不能动手打人,一动手这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了。不仅如此,还会影响交易区的口碑,一旦口碑坏了,他国的商人不来这卖东西,也不来这买东西,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咱们也就没法赚银子了。” 商人地位低下,便是腰缠万贯的大商贾,见到兵丁也得赔着笑。再加上,北辽与大周关系恶劣,月宁安真的怕,戚然与温兆手下的人姿态傲慢,把来交易区的商人当孙子训。 确实,面对官府的人,他们这些商人不敢吭声,只能任由他们辱骂,但是…… 他们可以不跟此地做生意,不买此地的货物,或者联手压价,让当地的经济无法繁荣起来,最后苦的也是当地的百姓。 就像关城交易区,要是没有做起来。戚然与温兆固然会受到一些影响,但两人都是有背景的,回头换过一个地方呆上三 五年,等事情淡了下去,他们又可以起复。 她虽然会损失一大笔银钱,但月家家底厚,她换一个地方也可以重新开始,但关城当地的百姓,却再也没有富起来的机会了。 好在,戚然与温兆是个开明的官员,也确实有心为百姓做事,满口就应下了。戚然更是主动道:“开业的时候,我会带人在交易区外,多巡视几趟。放心,我会盯着我手下的人,不会让他们暴脾气的打人。” 月宁安笑了一声,起身道谢:“如此,就麻烦戚大人了。” 事情谈完,月宁安告辞离去。关城交易区开业,各国的商人涌入关城,奸细探子也会跟着涌入,戚然与温兆也忙得紧,能见月宁安一面,也是百忙之中抽空。 戚然与温兆没有留月宁安,让管家把月宁安送出去。 行至一半,月宁安突然被人叫住:“月姑娘,请留步,我家大人有请。” “大人?”月宁安歪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是太守府吧? 太守府内,除了戚然与温兆,还有谁有资格称大人? “是京里来的李总管。”来人客气地道。 “原是李伴伴。”月宁安恍然:“请带路。” 李伴伴就在不远处的凉亭等月宁安,凉亭外有四个侍卫守着,拦 住了陪同月宁安一起过来的温府管家。 月宁安朝温府的管家点了点头,让对方放心,便步入凉亭:“李伴伴。” “月当家,客气了。”李伴伴虚抬手,没受月宁安的礼,但语气却透着不满:“咱家这次为什么找你,想必你很清楚。” “我不清楚。”大概能猜到一二,可她为什么要认? 要显摆有脑子,也不是这样的显摆的。 李伴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月当家贵人多忘事,咱家提醒你一句:珍珑阁,稀世红珍珠。” “怎么?李伴伴看上了我手上的珍珠?”月宁安故意装傻:“这可不行,那是我拿来打凤冠的,没法孝敬您。” 李伴伴能查到红珍珠,自然也能查到陆藏锋头上去,她敢孝敬,李伴伴也不敢收。 “月当家何必装傻,咱家这次为什么来关城,月当家你应该很清楚。月当家在关城砸了无数钱财与人脉,想来也不愿意看到,关城交易区的果实被别人摘走,更不愿意看到,临门一脚的事出意外。”李伴伴走到石椅前坐下,也示意月宁安坐下:“月当家,我们好好谈一谈,如何?” 这是威胁! 他没法给月宁安什么助力,但要坏月宁安的事,却也不是难事…… 第1276章 装傻,偏不应 行商虽然赚钱,但确实是再窝囊不过了。 做生意的,尤其是像月宁安这样的大商人,每一担生意都涉及到诸多人与事。作为商人需要面面俱到,方方面面的人物都不能得罪,因为你不知道,你得罪的某个人,会不会在背后坏你的事。 一笔生意,要促成很难,但要破坏却是再容易不过。 就像李伴伴这种,他不一定能给你帮助,但你要得罪了他,他要坏你的事,却能让你焦头烂额。 李伴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月月宁安还能如何? 月宁安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伴伴一眼,在李伴伴对面坐下:“李伴伴请说。” “不着急。”李伴伴笑眯眯地,提起放在红泥小炉上的紫茶壶,给月宁安倒了一杯:“月当家,尝尝我这茶如何?” “七年老白茶,好茶。”月宁安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白茶三年茶七年药十年宝,但她不爱。 “这偏僻荒野之地,也就只有这等茶了,月当家喝不惯也是正常。”李伴伴倒是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月宁安也不说话,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安静地看着李伴伴,只等李伴伴出招。 李伴伴一连喝了数杯茶,灌了一肚子的水也不见月宁安开口,心下不由 得叹息。 果然是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四处求人,处处碰壁,便是他手下一个小太监也能唾一口的小姑娘,能有今天这般造化…… 面对他这个大内总管的下马威,不仅面不改色,还能将他的气焰压下去。 李伴伴一个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叹完就后悔了。 一连叹这么多口气,福气都给叹没了! 难怪他来关城后诸事不顺,肯定是他叹太多气了。 李伴伴扭过头,暗暗呸了数口,这才转过身,扭起标志性的笑容:“咱家听闻月当家喜绿茶,明年开春新茶就要上市,不知咱家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尝上一口新茶。” 月宁安手中有好几个茶园,其中最好的那几个茶园,所产的茶叶全都不对外卖…… 除了几个与月宁安亲近的人,能得到几两好茶外,其他人只有看的份。据说,月宁安宁可把茶倒了,也不会让那些好茶流入市场,说一句有价无市也不为过。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汴京的达官贵人,都以收到月宁安送的茶为荣。收到茶的人,还会特意组织一个茶局,邀请友人前来品尝。 当然,主要是为了显摆自己有本事,能弄到月家新茶。 “李伴伴肯赏脸一尝,是我那茶的荣幸。”月宁安知道,李伴伴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喝茶,但人家开口了,这一口茶肯定要是给的。 这茶对旁人来说珍贵,但对李伴伴来说却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陛下跟前的红人,哪里会缺这点东西。 李伴伴见月宁安配合,满意地点头,高深莫测地道:“陛下一向喝白茶,但也不是非白茶不可。”他什么意思,月宁安应该懂了吧? 月宁安交握的僵了一下,面上却仍是一派轻松:“陛下乃真龙天子,这天下的茶皆随陛下选。” 李伴伴这话是何意,她懂。 只要她点头,明年陛下喝的贡茶,必有他们月家的茶。 有陛下这个名头在,他们月家的茶,尤其是陛下喝的那款茶,会更加珍贵。届时拿来送人,效果更好,但是…… 她跟李伴伴,说句不客气的话,虽然打的交道不少,但真的不算熟。 李伴伴给她这么大的好处,所图肯定更大,在没有确定李伴伴的目的前,她着实不敢应。 抛出这么大的诱饵,都不见月宁安接话,李伴伴不由得气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道:“月当家还是这般谨慎,现今可没有人敢坑你。” “商场的同 行给面子罢了。”她刚在江南,差点被江南那群商人坑得血本无归。 李伴伴还是太不了解商人了。 商人多唯利是图,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看看江南那些,被盐商与漕帮收买的官员就知道了。 那些盐商与漕帮的人不知,贿赂朝廷官员是违法的吗? 漕帮那些人不知,买凶杀赵王是要灭九族的吗? 他们知道,但还不是干了! 所以,千万不要小瞧商人的胆色,也不要仗着自己有靠山,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月宁安一路走来,凭的就是谨慎和本份。 好处越大,越是要小心谨慎,尤其不能贪心。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月宁安笑的一脸淡然,好似真在跟李伴伴闲聊一般,李伴伴气得吐血,可任凭他怎么明示、暗示,月宁安就是装傻不接话。 李伴伴暗暗气恼,没法,只得主动道:“月当家应该能联系上大将军吧?” 月宁安故作吃惊地反问:“我跟大将军闹翻了,李伴伴不知道吗?” 果然是冲着陆藏锋来的,她就知道…… 李伴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玲珑阁,红珍珠。” “大将军托我打一顶凤冠,我虽然跟他闹翻 了,可生意上门,我也不能不做。”月宁安叹息了一声,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们这种小商户,可得罪不起大将军这样的客人。” “呵呵!”李伴伴差点气笑了。 要不是知道月宁安与大将军的关系,他差点就信了。 已经挑破了,李伴伴也不再跟月宁安打太极,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亮出底牌:“月当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陛下正在京城等着大将军,劳烦你出个面,跟大将军说一声,请他尽快回京城。 我呢,像你保证,明年月家的茶必会出现在宫宴上、出现在陛下的案桌前。且,交易区开业那日,我也会代陛下亲临,以示陛下对关城交易区的看重,你看如何?” 为了说动月宁安,他可是想了许久。把他能想到的,又只有他能拿得出的好处,全都拿了出来。 他原先只想择其一,可月宁安装傻的本事一等一的强,没法,他只能把这两个好处全拿出来。 只要开一句话,就能换来这么多好处,还能找他一个善缘,他相信,月宁安定然无法拒绝。 李伴伴说完,就自信满满地看着月宁安,等着月宁安的回答。 没有让李伴伴久等,月宁安想也没想,就回复了李伴伴…… 第1277章 挖坑,良心不会痛吗 “抱歉,我联系不上大将军。” 月宁安拒绝了。 不是李伴伴给出来的好处不够,也不是她不心动,而是她很清楚,什么好处能拿,什么好处不能拿。 “联系不上?是真联系不上,还是不肯联系?”一再被拒绝,李伴伴当即就怒了,拍桌而起:“月宁安,你一定要跟咱家装傻吗?” “啪”的一声,李伴伴动作太大,把桌上的茶壶震的摔落在地。 茶壶四分裂,滚烫的水飞溅,有几滴溅到了月宁安的脚上。 月宁安本能的起身,后退…… “李伴伴,不是我在跟你装傻,是你在为难我。”脚背微微灼痛,月宁安秀眉微拧,语气透着不快。 “为难你?到底是你为难咱家,还是咱家为难你,你心里没数吗?”李伴伴也气得不行。 他来关城,明面上是为了关城交易区,但最重的还是传旨,召陆大将军回京。 可他来了三天,连陆大将军的影子都没有寻到,怎么把人召回去? 唯一一个能联系上陆大将军的人,就是月宁安。为了求月宁安,他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诚意,月宁安还想怎么样? “大将军的事,与我何干?”月宁安冷笑着反问。 这一个个的,都喜欢柿子挑软的捏,她月宁安就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吗? 奈何不了陆藏锋,就一个个找她的晦气,真当她是软包子呢。 李伴伴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语气放柔了几 分:“咱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陛下在京中等候大将军多时,大将军却因为你一直不肯回京。陛下与大将军感情深厚自是无事,可是月当家你呢?陛下本就对你不满,再发生这样的事,陛下只会更加的厌恶你。” 事实上,陛下已经对月宁安极度不满了。 京中的事,他已收到消息。 焰皇叔那般折腾赵王,就是为了给月宁安出气。 放眼大周,也只有焰皇叔,能逼的皇上处罚赵王了。赵王被罚,皇上不能对焰皇叔如何,那就只能把账记在月宁安身上了。 “李伴伴,那是大将军!大周的战神,你觉得他会听我的吗?”李伴伴退一步,月宁安就退两步,满脸都是苦涩与无奈:“李伴伴您真信,大将军是为了我,才留在关城吗?” “若不是,那是因为什么?”李伴伴似笑非笑的反问。 大将军一路从汴京追到江南,又从江南追到关城,若不是为了月宁拒召不回京,他李伴伴就把脑袋剁下来,给月宁安当椅子坐。 “李伴伴,商队是最好的探子。”月宁安勾唇轻笑,透着一丝神秘:“关城交易区开业,各国的商队都会来。北辽、西夏……还有金国,都会派商队来交易区。” “你想说什么?”作为帝王心腹,李伴伴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月宁安只提一嘴,他想到的却更多,但他谨慎的没有说出来。 他 怕被月宁安忽悠了。 月宁安在后宫,是怎么处理宫务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借力打力,分化整合,逐一击破。 月宁安这是把兵法用的炉火纯青,对上月宁安,他不得不谨慎。 “金国有意与北辽结盟,他们打算趁这一次交易区碰面,达成盟约。”为了让李伴伴相信,她不是无的放矢,月宁安顿了一下,又道:“完颜遗算是我月家的同盟,金国皇宫有我月家的暗线。” “当真?”李伴伴放在石桌上的手,抖了一下。 月宁安点头:“我收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交易区关了!交易区取消,绝不能让他们达成盟约。”李伴伴如临大敌,急急下令。 “抱歉,交易区不会关,也会如期开业。”月宁安拒绝的干脆,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有些事可以商量,但事关原则问题,绝不能商量。 “关闭交易期,不许开业。这是命令,你没有说不的权利。”李伴伴急得不行,语气更是冲得很。 “很抱歉,交易区是我私人承建的,花的不是朝廷的银子。在约定时间未到前,交易区的一切,由我说了算。”月宁安不卑不亢:“商人重信,关城交易区开业的日子,早就公布出去了。除非天降雷火,把关城交易区给烧了。不然,就是下刀子,关城交易区也会如期开业。” “所以,你就任由北辽与金国的 探子,在交易区接头?月宁安,你这是想要叛国吗?”他就不信,扯上叛国,月宁安还能顶得住。 月宁安冷笑一声:“没有关城交易区,北辽与金国的探子就不能碰头吗?两国就不会结盟吗?” 李伴伴这是把当小孩恐吓呢。 不等李伴伴说话,月宁安又道:“北辽与金国早就有意结盟,双方早就试探了无数回,这次碰头,是为了表现双方的诚意。我关了交易区,他们不在交易碰头,就不会去别的地方吗?让两国的探子,在咱们的眼皮底下碰头,不比他们去金国,或者去北辽,甚至去西夏碰头,对我们更有利吗?” 李伴伴:“……”他不承认,他被月宁安说服了。 “你有把握盯住他们?破坏他们的结盟?”李伴伴有些别扭地问道。 他不承认,他想的没有月宁安透彻。 但,这不是他的错! 月宁安早就收到了消息,他才收到消息,陡然知道这么大的事,他一时想的不周全,再正常不过了。 月宁安气笑了:“李伴伴,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大将军和戚大人、温大人他们在,还有你在交易区坐镇,这事哪轮得到我做主。” 作为大周的百姓,她会尽最大的力,破坏北辽与金国的结盟,但这事她会去做,却绝不会背责,更不会应下一定完成的承诺。 她不是个好人,也不愿意做个好人。 做好 人太难了,做个一直为国为民牺牲的好人更难,因为…… 一旦被架在那个位置上,固然能得到许多荣誉,但同样也要背负更大的责任。 遇事,甚至会是第一个被牺牲的人。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义凛然,无私奉献的人,她也不需要这样的荣耀,她只想做自己。 李伴伴重重点头,一时间豪气万千:“你说的对,有咱家在,绝不会让北辽与金国,有结盟的可能。” 月宁安顺势邀请道:“北辽与金国的代表,是借商队的名义来交易区,他们必然是要进交易区的。为方便李伴伴你行事,开业那日,我给李伴伴你留一个位置,代表朝廷,代表陛下坐镇交易区,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李伴伴神情严肃:“那一日,我会坐镇交易区。” “我在这里,提前祝李伴伴旗开得胜。”月宁安朝李伴伴作揖:“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回去安排了。” “去吧!”事态严重,李伴伴也没有多留月宁安,让月宁安赶紧去忙。 月宁安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嘴角上扬…… 月宁安走后,李伴伴猛地反应,大骂:“奸商!” 月宁安什么也没有答应他,他却答应给月宁安坐镇,为月宁安这个交易区正名。 他堂堂大内总管,居然被月宁安牵着鼻子走,被月宁安卖了不说,还帮月宁安数钱。 这么坑他,月宁安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1278章 真心,荒漠上的明珠 出了太守府,月宁安就把李伴伴的话,丢在了脑后。 先不说,有北辽与金国结盟一事在,陆藏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关城,就算没有这件事,她也不会去劝说陆藏锋。 陆藏锋又不是小孩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自己不知道吗? 他不露面,不回京,肯定有不露面的原因,不回去的理由。 至于说什么为了她? 从江南追到关城,肯定是为了她,这一点她不会否认。但陆藏锋停留在关城不走,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她。 那群人一个个的,都把陆藏锋当成为美人不顾社稷的蠢货,可陆藏锋真要蠢,就不会成为大周第一个手握兵权,却没有遭皇上怀疑、防备的大将军了。 这里面,固然有陆藏锋与皇上儿时的交情在,可在权势利益面前,儿时的交情能顶多大的用? 再说了,皇上又不缺表兄弟,也不缺身世坎坷、幼年孤苦的表兄弟。要不是陆藏锋自己有本事,成了大周不可取代的大将军,成了皇上的助力,陆藏锋也就是皇上众多表兄弟、堂兄弟的一员。 甚至…… 月宁安不想说,但还是忍不住想:陆藏锋为她不顾一切,不惜惹怒皇上,是真心的,还是在作,好让皇上看他的“ 弱点”? 不,不应该这么问。 陆藏锋喜欢她,这一点不容置疑。她应该问,陆藏锋为她不顾一切,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算计? 呼呼的寒风吹来,月宁安哆嗦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她拉拢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抹苦涩、寂寥的笑…… 老头说的没有错,人呀,想的少一点,幸福才能多一点。 她活的这般累,就是想得太多了。 “大小姐。”下人上前搀扶月宁安。 月宁安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扶着下人的手上马车。 在进入马车的刹那,月宁安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月宁安顿了一下,扭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月宁安摇了摇头。 看来,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月宁安回去后,照旧为关城交易区的事忙碌,并没有因为北辽与金国,要在关城交易区碰头结盟,就焦头烂额,紧张慌乱…… 很快,关城交易区开业的日子到了。 前一天,月宁安提醒了常天一句,让他多盯着各国的商队,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还是那句话,在其位,谋其政。 有朝廷的人在,他们月家商行并非主力,只需要做好自己本职,不给他国提供便利即可。 一大早,月宁 安就装扮妥当,乘车前往交易区。 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一座矗立在荒地正中央的城池,像是拔地而起,长在茺漠一般…… 关城交易区是月宁安规划的,但除了刚开建,之后月宁安就再也没有来过,哪怕前几天就到了关城,可因太过忙碌,加上交易区离主城太远,月宁安便是想来,也没时间过来。 乍然看到这座从荒漠拔地而起的城池,月宁安也被震住了。 “大小姐,是不是被吓到了?”常天上前,笑着打趣:“前些日子温太守过来,也被震了一跳,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反复寻问我,这真是关城交易区?我回答了数遍,他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做得很好。”她想,她能理解温兆的震惊。 虽然交易区是她规划的,但…… 真正建出来了,看到这片荒地上“长”出一座城池,月宁安还是感受到了震惊! 整个交易区依山而建,当初在选址的时候,考虑到防守的问题,天宫阁的大师公叔茂,把关城边境走了一圈,选了关仙山背面一座单独凸起的小山峰。 交易区就建在小山锋上,背后是关仙山,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远远望去,整个交易区就如同悬在半空,像 是一颗缀在关城上的明珠。 交易区的外在让人震撼,内里也没有让人失望。 走近,就看到黑压压,压迫感十足的城墙。 城墙上,站着身穿铠甲,守卫边关的将士。将士们手握长枪,双目如炬,让人莫名感到安心,当然也让宵小轻易不敢生出二心。 城门打开,入眼所见便是能跑双马车的青石街道。 常天适时跟月宁安介绍:“城内所有的路,都是从关仙山上敲下来的石头铺成的。所有的路都能跑双马车,偶尔有重物行驶,也不用担心压坏路。” 城内的街道纵横交错,十分规整。十字交叉口,还用大周、北辽、金国与西夏的语言,写了路标指示。 哪怕是初入城的人,按照上面的标识,也能轻易找到自己想要去的店铺。 “城内目前有十六条街道,每天街道的铺子,卖的都是相同的货物,方便客商寻货比价。左边这条街道,全是皮毛货铺子,右边是专卖绸缎的铺子。每条街都有二十家以上的铺子,绝对可以货比三家,让采买的商人慢慢挑选……” 街道两侧商铺林立,皆是三层的小楼,带大院子那种,空间很大,方便商铺的人存放样品,或者存放小件、贵重、易碎的货物。 “店 铺里只放样品,所有的货物都从西城进。西城那一片全是仓库,大.大小小的都有,有专人把守,商人可以按自己的货物多少,租不同大小的仓库。租用我们的仓库,我们会负责搬运,也会负责保管,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会赔偿。” “除此之外,我们还建了一个,特别大的仓库,那仓库没有人把守,只需要付一点点钱,就可以占一块位置,但我们不负责货物安全,只提供场地,有什么损失自负。” 随着常天的介绍,一行人很快来到城中央。 常天指着城中,最大的圆型建筑:“大小姐,正中央就是交易大厅了,我们的人已经到了,这几天每天都会演练无数遍。离交易区正式开业还有一个时辰,我们要再演练一遍吗?” “去看看。”月宁安点头,率先步入交易区。 交易区的交易流程,是常天一手制定的,月宁安审核过,对交易流程没有任何意见,现在就只看具体操作了。 交易区是新鲜事务,要是他们月家的掌柜小二,对交易区的操作都不熟练,无法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外来的商人只会更慌乱。 是以,哪怕是第一天开业,他们做到烂熟于心,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运用自如…… 第1279章 抢钱,创造奇迹的女人 在关城交易区,所有的交易,都只能用月家票号结算! 想买东西,先把银子换成票号,才能在交易区进行交易。 而卖方卖出货物后,收到的也是票号。 手持票号,随时可以在月家票号,按你的需要换成各国钱庄的银票。当然,你要是不嫌重,月家票号也可以帮你换成银子和金子。 在钱庄,用银票换银子,是需要付损耗费用的。一百两的银票,能换到九十九两银子,便是钱庄厚道,但是…… 在月家票号,你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月家的票号,一百两就给你换一百两银子,一个铜子也不会损耗你的。 至于月家票号可不可信? 会不会拿着票号,换不到银子? 不用怕! 有大周最大的钱庄,汇通钱庄为月家票号背书。汇通钱庄承诺,拿着月家票号,可以在大周境内,任何一家钱庄换银票或者银子,汇通钱庄全权负责。 可以说,月家的票号比银票还要好用,还要有保证,谁还会怕? 除了这些外,月家票号还有一个极好的用处,那就是…… 你缺钱,可以拿货物来月家票号抵押。月家票号,会按货物的七成价格,先将票号支取给你。 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票号还回来,或者还等额的银子,月家票号分文不取。超过还款期限,按约定好的利息付钱即 可,要是超过赎回时间,那货物就归月家票号所有,月家票号有权处置。 也就是说,商人只需要带一批货物来,不管能不能卖掉,都有钱采买其他货物,而不用担心把货物拉来,没人买,又拉回去…… 可以说,月家的票号,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绝不会让商人,白来一趟。 …… 月宁安步入交易区,最先到的就是月家票号。她把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全都演示了一遍,直把票号的掌柜、小二刁难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这才放过了掌柜。 月宁安一走,票号的掌柜与小二,就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幸亏像大小姐这样的客人不多,要是天天遇到像大小姐这样麻烦的客人,我怕是要折寿十年。” “不过有一点,大小姐提醒的对。我们先前没有明确,在不收任何利息的这三天,货物保管费的问题。现在要明确上,不然有人钻空子,到的第一天来抵押货物,三天内赎回,那仓库存放费还得我们支付,我们票号不仅赚不到银子,还得贴一笔保管费出去。” 月宁安虽然把票号的人,折腾的得够呛,但也确实帮他们找出了漏洞,避免了票号的损失,票号的掌柜们虽痛,却也快乐着…… 时间足够有余,除了票号外,月宁安又把其他柜台走了一遍,尤 其是交易区的各个展台。 交易大厅各个展台,也是重中之重。 交易大厅外面的商铺,租给了固定的商家的,卖的都是固定的、寻常的货物,只是在交易区交易量大,安全,价格。 当然,外面那些商铺,主要是大周的小商人,在卖大周的一些小商品,以方便他国商人大量购买。 交易厅大厅的展台,才是各国商人重点交易的地方。这地方,卖的都是各国商队带来稀罕货,肯定跟外面那些货不同。 且,除了正常交易外,月家商行还能帮客商代卖货物,发布求购信息一类,以方便各国商人互通有无。 当然,这些都是要收取报酬的…… 从租展台,到发布购货需求,委托月家商行卖货,所有会在交易区发生的事,月宁安都测试了一遍。 甚至,月宁安还试了,在交易大厅,遇到一言不合就动手,或者有突发疾病的商人,商行的管事、小二如何处理…… 等到月宁安一一测试完,辰时到了,交易区正式开业! 离辰时还有一刻钟,交易区外就挤满了马车。 辰时一到,交易区的城门打开,坐在马车上的商人就一一下来,步入城内。车夫则按照指示,将马车驾到一旁,把位置空出来。 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而商人们一步入交易区,就发现城内的铺子,全 都准备好了。 临近城门口的两条街,一条街卖干货,一条街卖茶砖。 是的,不是大周人喝的茶叶,而是草原人常喝的茶砖,一块块码在店铺门口,整整一排,十几家店铺都是卖茶砖的…… 为了招揽客人,这些商家把价格写在外面,并在店铺门口煮茶,以吸引客商进去。 不过,第一批进来的,都为了给月宁安捧场来的大周商人,他们这些人,可看不上这种粗制的茶砖。 但看不上,并不表示他们不懂这里面的商机。 看着这一排排卖茶的铺子,几个大商家都倒吸了口气:“论赚钱,还真是月家会赚钱。有这么多商人在这卖茶砖,那些辽商、金商,西夏的商队,哪还需要找别人买。” 这话刚一落下,就听到身后有一西夏商人,用西夏语大声叫嚷:“茶砖五十文一饼?真的吗?我全要了!全都要了。” “月家票号是什么?行行行,我去换,我这就去换,你们给我留着,别卖给别人,我先要的。” “什么?全是卖茶砖的……不可……长生天在上。这一条街居然全是卖茶砖的,这也太多了!” 西夏的商人刚叫嚷完,就听到金国的商人在那大喊:“快看……这里有布的,棉布!我们要买布!买很多!” “这些商人也太没见识了,一点茶砖、布匹算什 么。”大周的商人,见到比他们晚进来的北辽、金国、西夏商人,疯似的大喊大叫,一个个都跑到他们前面去了,矜持的笑了笑,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满满的自得,然而…… 下一秒,他们就破功了! “快!快!交易区有西域的商人,带来了西域的沙糖,还有宝石。价格便宜得吓人,一筐宝石才百两银子,天啊……简直跟捡一样。” “北辽的商队,带来了一批羊和牛!一头羊一两半银子,太便宜了,还不用自己去北辽换。快,快去抢……晚了,就买不到了。” “金国的商人带来了一堆木材,上好的梨花木,还有紫檀木。量大从优,价格实惠,且已运到关城仓库,不用来回奔波。” “棉!有西域的木棉。” “北辽的皮毛” “西夏商队带了青稞和大麦,快,快……晚了就没了。” ……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来背着手,在交易区慢慢度步,矜持自得的大周商人,一个个变了脸,如同约好一般,对同行的人说了一句:“我还有事,你们慢慢逛,先行一步了。” 不等说完,撒腿就朝交易区跑去。 有便宜不捡,那是王八蛋。 这些货物,他们平时就是去收也不容易。现在关城交易区就有,且价格还低,他们要是不买下来,运回去赚一笔,那就是蠢了…… 第1280章 别问,问就是生气 关城交易区,爆了! 字面意义上的爆! 人挤爆了! 货物卖爆了! 月家商行,也赚爆了! 所有的商人都疯了,疯似的挤在各个商铺,挤在交易大厅,寻找自己的满意的货物,与来自各国的商人谈价,在月家掌柜、小二的协助下,完成一笔笔交易。 月家在交易大厅的掌柜、小二,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对交易大厅所有的流程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也能应付所有突发的状况,可是……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算到了所有突发的可能,却独独没有算到,交易区成交量太火爆了,商人们太热情了,他们忙不过来! 掌柜的与小二们忙得不行,一个个满头大汗,扯着嗓子大喊:“不要挤,大家都不要挤。这是城外,没有宵禁,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用都赶在一起!” “不要催,一个个来,咱们不能急,不能出差错,这一笔笔都是银子,出了差错大家都得损失!” “各位大东家、少东家,你们不要着急,各国的商人都在,交易区每月都有大宗货物交易,今天买不到,下个月也有……” 掌柜的与小二们,光应付这群热情催促的商人就够呛,压根 就没有那个闲功夫,注意各个商队的异常,月宁安倒是有空,可刚要去盯,下人就报李伴伴、温大人来了。 月宁安没法,只能去城门口迎接二人。 而就在她步出交易大厅之际,北辽商队与金国商队中的两个大胡子,远远地相视一眼,而后跟风挤进了闹腾腾的人群。 借着交易大厅拥挤的人群,两人成功的会盟,并借着人群杂乱的声音,商谈好了结盟的条件,又自然而然的分开…… 然而,他们二人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到了交易大厅外,一个不起眼的小兵眼中。 如若仔细看,会发现这个小兵,与陆大将军的身形相仿,只略略比陆大将军矮一些,长相也稍显普通了,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 …… 交易区辰时开业,月宁安早就告知了李伴伴,可李伴伴为了拿捏身份,特意晚到了半刻钟到。 半刻钟不算什么,凭他的身份,别说半刻钟了,就是晚到一刻钟、一个时辰,也没有人敢有半点不满,可是…… 这是交易区,不是宴会! 交易区开业,商人都是冲着谈生意的,开业仪式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表演…… 不对,也不是没有! 常 天还是安排了一些仪式的,可各国的商人一进交易区就疯了,疯狂的买东西、卖东西。 月宁安只来得及,在城门口打开前,说一句交易区正式开业,欢迎各地商人前来交易,后续的仪式就无法继续了。 李伴伴计划晚半刻钟到,可他只晚了半刻钟,马车就被堵在十里外,等到他的马车驶入交易区,已是半个时辰后。 此刻,整个交易区的商人,都在忙着谈生意,谁还有闲功夫搭理李伴伴。 是以,晚到的李伴伴,没有迎来意想的隆重的欢迎仪式,只有月宁安出来接他。 好在,到了交易大厅,月宁安当着各国商人的面,很是隆重地介绍了一番李伴伴与温太守。 各国的商人也很给面子,一个个兴奋异常,热烈欢迎,给足了李伴伴面子,让李伴伴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同样,月宁安也得到了实惠。 李伴伴与温太守的到来,就代表关城交易区,是得到官方认可的,各国的商人可以放心在交易区交易,也可以相信月家票号的票号,于是…… 一众商人,买起来货物来,就更大手大脚了。 交易大厅,又迎了一波交易小高潮,月宁安满意极 了,面对李伴伴左一句:“月当家,别左顾右盼,你盯紧北辽的商人,别让他们有机会与金国人碰头。” 右一句:“月当家,你有发现哪个人不对吗?你可要仔细看清楚了,要是看错了,让他们在交易区碰头,谈妥结盟一事,你就是大周的罪人了。”月宁安也压着性子,好脾气的一一回答。 说实话,月宁安一直有关注北辽与金国的商队,但她还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金国与北辽的商队都是她邀请的,皆是她打过交道的大商队,尤其是金国的商队,来的也都是她见过的商人,她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要不是,北辽与金国要结盟的消息,是从金国皇宫传出来的,她都要怀疑自己想太多了。 面对李伴伴左一句寻问,右一句不满,月宁安只能如实回答了。 好在,月宁安也没有被李伴伴缠太久。 交易大厅的生意太忙了,掌柜与小二根本忙不过来,有几宗大生意,涉及到价格优惠问题,掌柜与小二也做不了主,月宁安被拉过去谈生意了。 月宁安匆匆告罪了一声,就跟着商行的人走了,把李伴伴的气得不行:“这月宁安是掉钱眼里面了,这 个时候是赚钱的时候吗?” 温太守站在一旁,呵呵一笑,没的吱声…… 他就不屑搭理这李伴伴。 要不是这位突然跑来关城,今天就会由他站在交易区内,以交易区当家作主人的身份,来宣布交易区正式开业,关城交易区也能彻底打上他温兆的烙印。 可就因为这位来了,他不得不退避三舍,免得这位抢了他的风头,把关城交易区的果实给摘走了。 “你们关城的人是不是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这么大半天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揪出北辽与金国的探子。”李伴伴不高兴,温太守不搭话那也是错。 然而,温太守根本不怕李伴伴,不冷不热的怼了一句:“我们关城都是一群大老粗,这等精细的活,还得指望李伴伴您从京中带来的人。李伴伴,这交易区到底是商人们谈生意的地方,本官呆久了,恐会引起非议,本官失陪了。” 说完,不等李伴伴说话,温太守就走了,只留下李伴伴气得翘着兰花指、直跺脚。 常天听从月宁安的命令,过来陪李伴伴,看到李伴伴又是跺脚,又是扭腰娇嗔,吓得一哆嗦,在原地做了许久的心里准备,这才扬起笑脸过来陪人…… 第1281章 惊哭,吸金兽 交易区的火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不到天黑,商铺里的货就全卖空了。 不到天黑,各国商队带来的货物,就全部交易完了! 所有人,都满载而归。 当然,他们手中的银子也全光了。交易换来的票号也全都花光了,全都换成了一批批货,一批批放在交易区仓库的货物。 但是!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赚了。 “今天是我从商以来,做生意做的最轻松的一次。真的就在关城,把天下的货物都买全了,且放心得很,一点也不担心被那些商队给骗了,也不用急着赶路,只需要花一点钱租个仓库,就能从从容容的安排好一切再走。” “老程,我跟你说,我今天买了一批木材。只用了市价这个数,就拿到了。”一身着丝绸的大肚子商贾,刚谈下一笔大生意,心情正好,见到熟人,立刻上去显摆。 “市价的五成?”姓程的商人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却没有如大肚子商家所愿羡慕他,而是矜持又得意地道:“这算什么,我今天买了一批牛!牛你知道吧?西夏商队送来的,只用了市价的三成,这批牛我一运回去,定能翻三五倍的赚。” 两人说话间,又有一熟人凑 上人,得意的显摆:“嘿嘿,你才买了一批。我跟北辽的商人,定了三个月后,交付一千头羊,按现在的价,只需要先付两成的定金。你们不知道,一个月后就开春了,到时候的羊都是喂的饱饱的,且一千头羊里面,有三百头母羊,这一次我可是要赚发了。” “定三个月后的货?还付两成的定金,你是不是傻呀?三个月后,你去哪找人?还羊呢,你那定金都得打水飘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把那个骗你的北辽商人找出来,咱们去把定金要回来。这是咱们大周的地界,北辽的商人不敢不给……”说话间,程商人就一把拽着显摆的商人,要帮他去寻人,可见两人的交情了,然而…… 显摆的商人,并没有领情,他拍掉程商人的手,面上是掩不住的得瑟:“你懂什么,我这定金是交给月家商行。不仅我交了定金,就是那北辽商人也交了,各交两成定金。三个月后,如果我不买,或者对方拿不出货,那定金就不退了,其中一成归我,一成归月家商行。交易成了,定金就抵货款,你看……这是不是很安全。” “月家商行,还能帮我们做保?”其他商人一听,着实愣了 。 他们平时做生意,都是直接跟卖方接洽,很少会让第三个人插入,如果真被骗了,那也就只能认栽。 是以,他们轻易不跟外人做生意,向来都是跟熟悉的人打交道,或者经由熟人介绍的。 “当然了!月家商行能做的事多着呢,我跟你们说……真的,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月家商行不做的生意。不仅能给我们做保,还能给我们运货。只要付一点的运费,月家商行就能帮我们,把货物运送回去。” 显摆的商人,见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顿时更来劲了,把刚刚在交易厅听到的话,夸大其辞的说了出来,直把月家商行说的无所不能…… 还别说,他这番话虽然夸张,但效果确实不错,尤其是跟他熟悉的几个商人,知晓他这人虽然爱吹牛,但绝不会说眛良心的话,把他的话七扣八减,顿时就觉得,自己还能再跟月家商行做一笔生意。 比如,订货! 稀罕货,便宜货不能错过,但稳定的货源也很重要,要是能保证稳定的货源,那他们的商行就多了一成胜算。 于是…… 在交易区即将关门前,交易大厅又小爆了一波。 一大群商人跑来交易大厅,找月家商行的人作 保,签定订货的协议。 两成的定金,大家也交得很放心。 直接跟商队订货,他们担心商队会卷了订金跑,但月家商行他们不担心。先不说月家商行的百年口碑,就说今天交易区开业,不仅关城太守亲临,就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人,大内总管李伴伴,也代天子亲临月家商行。 连天子都信任月家商行,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 所有的商人,都把兜里最后一个铜板花光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交易区。 离去的时候,一个个更是后悔带少了银子,没买够。 好在,常天及时宣布:“还有商队在路上,明日、后日,连着三日交易区都会大型商队进驻,绝不会缺了货源。” 听到这话,一众商人痛并快乐着…… 还有大型的商队来,就表示货源充足,他们能用低价买到好物,进而运回大周,趁着过年大赚一笔,可是…… 买货要银子,他们没有! “听说,月家票号能借贷,咱们明天要不要去问问?”几个商人离去前,悄悄地商量。 常天听到这些人的话,勾唇轻笑…… 在交易区,每成一笔生意,交易区都要抽一笔费用。在交易区成交的生意越多,交易区 就越赚钱的,但是…… 交易区再赚钱,也能看得见。 交易区内,真正的吸金兽、聚宝盆是月家票号! 商人在交易区交易,必须把银子、银票换成票号,而拿到票号的商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把银子领出来,而是会继续用票号,在交易区跟其他商人交易……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打一个时间差,将这些银子借贷出去,赚取利息,或者用来做别的生意,用钱来生钱。 除此之外,还有商人们订货时交的订金。 他们订的货,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这期间,双方给出的定金,都由他们月家票号保管,这笔银子也是可以拿出来先用的…… 可以说,有月家票号在,他们月家商行再也不会缺银子,且他们月家商行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再用自己的银子,完全可以用放在票号里的钱去赚钱。 想到这,常天心中一片火热。 而等他回到月家票号,听到票号的掌柜,算出今天票号收到的银票,支出的票号时,更是惊的合不拢嘴…… 万万两! 只一天,就有万万两银票,从月家票号经手。 而大周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千万两。 我的天呀! 常天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1282章 合作,财帛动人心 一日流水万万两! 这是抢钱呀! 不,抢钱都没有这么快,毕竟没有哪个地方,能有万万两银票,就是山西商帮的钱庄,一时半放也筹不出这么多银子…… 听到常天报喜的声音,月宁安也惊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 月宁安预料到了,交易区开业当天,成交量一定会爆! 不会爆,她也会交换易区的成交量,变成一组组漂亮的数据,好吸引各国的商人前来,但是…… 她真没有想到,交易区会这么火爆,更没有想到,月家票号敛财的速度,会这么快。 不过…… 作为商行的当家人,哪怕再震惊,面上也要绷住,千万不能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又叫又跳,忒丢人了。 不就是万万两嘛,这才第一天,而且只是经手的流水,又不是他们赚到手的,等哪天她的月家商行,能日入万万两,她再激动也不晚。 月宁安轻咳了一声,矜持的开口:“不过是万万两流水罢了,又不是我们赚到手的银子,便是我们赚到手的银子,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交易区打通了四国物品流通,一天有万万两流水再正常不过,都给我把脸上的笑收 一收,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大小姐说的是,是我等轻狂了。”常天应了一声,但嘴角仍旧咧咧的大.大的,显然一时半刻平静不下来。 月宁安见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要在手下面前保持淡定从容,硬生生将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所有人都忙了一天,月宁安也不多话,抬手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再坚持两天,两天后我给大家庆功。” “谢谢大小姐!”众人纷纷高兴的大叫,比先前还要激动。 他们都是跟着月宁安多年的老人,很清楚月宁安待下宽厚,有过会罚,有功也会重赏。 关城交易区这般火爆,他们得到的赏赐肯定不会少。 众人还没有激动完,就有下人来报:“大小姐,山西商邦、安徽商帮、龙游商帮、江左、江右商帮的人都来了,想要见您。” “都来了?”月宁安笑了笑:“倒是消息灵通。”果然都是属猫的,闻到腥味就不放过。 不等月宁安出去见人,又有下人来报:“大小姐,金国、北辽、西夏、西域商队的首领在外面,想要见您。” 月宁安 勾唇,露出一抹坏笑:“大晚上的,来一趟都不容易。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见吧。” 人多好,来的人多才有竞争,有竞争…… 她才能稳坐钓鱼台! 五大商帮和各国商队的首领,都是冲着交易区来的。几人都很有心机的,特意选择了晚上,人都走光了,不会引来注意的时候过来,免得引来一群人跟他们争。 早早地过来,也是想先一步来跟月宁安谈,好抢下最大的一块肥肉,却不想…… 五大商帮的人前后脚到的,不管心里如何,面上却是笑呵呵的,互相打着招呼,恭维着对方。 然而,当他们看到,北辽几个商队的首领也过来了,就笑不出来了。在场的谁也不是笨蛋,这几个商队首领为何而来,他们心里门清。 可大家都是生意人,日后也少不了要打交道,笑不出来也得笑。 月宁安过来时,就看到一群大商人面带微笑,你来我往,说着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处处都是陷阱与试探的话…… 有那么一刻,月宁安仿佛看到了无形的刀光,在花厅闪来闪去。 果然,财帛动人心。 交易区的火爆,让这些人看到了商机,他们要会 放过才有鬼,但可惜的是…… 关城交易区,不是什么人都能咬一口的肥肉,这些人想占便宜,趁机咬下一块肉,怕是要硌掉牙了。 月宁安扬起笑脸,步入花厅:“劳各位东家久候了。” “月当家,恭喜恭喜呀!” “月当家少年英才,我等佩服!” “月当家不愧为是月家人,这交易区可叫我等大开眼界了。” “月当家发了财,记得给我们留口汤喝呀!” …… 月宁安一进来,无论是五大商帮的人,还是各个商队的首领,纷纷起身朝月宁安作揖回礼,姿态虽不低,但却纷纷表达了善意。 商人便是如此,有好处了,别说对着一个小姑娘恭维几句,就是对着一个奶娃娃,他们也能照常恭维。 “都是各位同行相帮,没有各位相帮,我这交易区也开不起来。我在这,多谢各位东家了。”月宁安朝众人作了一揖,一脸真诚,显然是实打实的感谢在座的诸位。 事实也是如此,交易区的货物,大多都是这几位运来的,也数这几位买的最多。 交易区能爆火,一举创下万万两日流水,这几位是大功臣,尤其是山西商帮的,没有山西 商帮旗下钱庄作保,月家票号也打不出名声来。 这几人见月宁安并没有因交易区的火爆而倨傲,也记他们的情,顿时心下大安。 月宁安知理懂事,他们要从月宁安手中分一杯羹,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众人都是冲着交易区这块大饼来的,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视线,就知道他们当中谁也不会放弃。 既然谁都想要分一杯,与其被月宁安拉拢分化,彼此竞争,那就不如联手,一同从月宁安手中撕下一块大肉,私下再分? 几个人并没有说话,但只一个眼神,彼此就明了了。 当着月宁安的面,五大商帮与各国商队的首领,默契的达成了合作。 月宁安看到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表露什么,只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说了,关城交易区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想要咬一口的人,怕是要硌牙了。 然而,五大商帮与商队的首领们,正忙着私下“交流”,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月宁安脸上的狡黠的笑。 待到他们“交流”完,开始与月宁安谈判时,月宁安已收起笑,拿出在商场上与人谈判的气势,强势的主导了整个谈判…… 第1283章 征途,是星辰大海 五大商帮与各国商队想要联手占她便宜,插手关城交易区,从她手中分一羹,那是做梦! 一谈起正事,月宁安就一改先前的温和友好,脸上的笑容也被冷傲所取代,整个人强势而凌厉。 月宁安先是冷静沉着的,将交易区的背景,以及她如何与各国皇帝达成合作的,一一说给在座的诸位听。 明面上是让在座的诸位,看到她建关城交易区的不易,实则是敲打、警告在座的诸位…… 她,月宁安,能说动四国权贵,让四国权贵不反对关城交易区,默许各国的商队来关城交易区,绝不是没有背景,没有手腕的人。 想要强取豪夺,从她手中摘取胜利的果实,先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敲打一番后,月宁安紧接着就提起了月家票号!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他们比谁都清楚,关城交易区虽然赚钱,但真正会下金鸡蛋的母鸡,不是关城交易区,而是月家票号。 他们的目标也是月家票号,现在月宁安主动提起,他们自是不会放过,可是…… 五大商帮与各国商队首领,本身也存在利益相争,哪怕他们为了防月宁安拉拢分化他们,暂时达成合作,可在利益面前,这种临时合作脆弱不堪,月宁安只轻轻一击,就将他们短暂的合作击碎。 不等他们出招,山西商帮就站了出来,把所有觊觎月家票号的人挡了回去,十分强势的维护起 月宁安的利益,坚决不容许任何人染指月家票号。 涉及到自身利益,盟友算什么? 虽然,他们山西商帮,也觊觎月家票号敛银子的速度,但是…… 这是他们跟月宁安内部的事,他们可以私下解决。 山西商帮百年来,一直把持着钱庄生意,旁人都插不进手,凭的不仅仅是生意场上的手段,更多的是开国时与朝廷的交情。 朝廷对山西商帮很是信任,不然也不会,一直由他们把持着钱庄的生意。对上在座的诸位,山西商帮一点也不怵…… 再加上月宁安先前的敲打与警告,众人相视一眼,只能暂且放下。 月家票号不能染指,那唯一能分杯羹的,就是交易区了。 月宁安深谙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的立威手段,不等五大商帮与各国商队首领开口,月宁安就主动道邀请他们,来购买交易区的铺子和地皮。 可五大商帮,在交易区还未建出来,就拿了不少地,再拿也没有任何意义。 且,以交易大厅为中心的地,都被囊括在交易区,都建成了铺子,他们就算拿地,价值也不大。 交易区内的铺子,他们倒是可以拿,可是…… 月宁安在交易区建的铺子,前三年是免租金给他们用的,后面七年的租金也少得可怜。月宁安低价把铺子给他们,只要求他们的铺子正常开业,按交易区的规划卖货。 他们每个商帮,在交易区都有一条 街的铺子,压根就不缺铺子。 就算缺铺子他们也不会买。 月宁安只有关城交易区十年使用权,十年后,月宁安要将整个交易区,全部交还给朝廷。 他们要买铺子,也只能买到十年的使用权。 他们花大价钱,买一个前三年不用租金,后七年低价租金的铺子,那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吗? 除了铺子们,月宁安也主动退让,愿意把交易区的份额让给他们,让他们参与经营,可没有票号,他们参与经营个什么? 往里面贴钱吗? 月宁安简直太奸诈了! 先是威胁,后是示弱,却叫他们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年纪轻轻,就这般老谋深算,行事周全,叫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简直是妖孽! 五大商帮的人,又气又恼,却又奈何不了月宁安。 他们能怎么办? 交易区是朝廷的,月宁安只是代管的。 交易区是月宁安花银子建的,交易区每成交一旦生意,月家商行虽有抽成不错,可抽的那点儿银子,大半要交给朝廷,剩下的那点儿,远远补不上月家投在交易区上的银子,如果他们非要插一脚,还得先往里面贴钱…… 五大商帮的人憋屈不已,各国商队的首领,比他们更气恼。 他们倒是没有提前买地,可他们不是大周人,要在大周买地只能找人代持,这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安全。 交易区内的铺子,他们倒是感兴趣,可是…… 那 铺子的租金那般便宜,他们是嫌钱没地方花,才会去买交易区内的铺子。 好气! 可又没有办法! 月宁安主动把铺子和地皮拿出来了,他们自己不买,他们连怪月宁安的理由都没有。 然而,不等他们发火,月宁安又一次,把控了谈判的主动权,向各国商队首领,丢出了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诱饵:“各位对交易区的地皮和铺子不感兴趣,不知对金国票号、北辽票号、西夏票号感不感兴趣?” 几个商队的首领,屁股都离了椅子,听到月宁安的话,又坐了回去:“月当家,这话是何意?” 他们虽不知,月家票号今天经手了多少钱财,可他们知道,他们这些人今天卖了多少货,买了多少货…… 略略一估算,就算不能十成的准,也能摸个七八成。 月家票号有多赚钱,他们是知道。大周的月家票号他们染指不了,他们本国的…… 如果能行,那绝对也是爆利! “各国的银票并不流通,大周的银票北辽不认,金国的银票西夏不认。大家行商,带着大量的银子终是不便,我月家愿为各大商户提供便利,将月家票号开到各国。各国的银票,都能在我月家票号,换成月家的票号,也能换成他国的银票,各位首领觉得如何?”月宁安说的并不多,只浅浅的点了几句,但只有这几句,就足够让在座的各位明白,月家票号并不局限于 大周,月家票号要做的,是四国结算! 月宁安的野心,不可谓不大,但是…… 其中涉及到的利益也很大,尤其是他们能从中捞取到的好处。 各国商队的首领顿时双眼放光,你看看我,我看你…… 没有意外,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心动。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辽国商队的首领最先意动,张口就要寻问,可他刚一开口,就被月宁安给的打断了:“当然,这事不着急,众位回去可以好好想一想,具体怎么合作,咱们还得仔细商量不是。”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理,当下就表示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有这么一个大甜头在,各国商队的首领,也看不上交易区的地皮和铺子了,纷纷起身告辞。 安徽商帮、龙游商帮、江左、江右商帮的人,自知没法从月宁安手中抢食,虽有不甘也只能带着遗憾离去。 在离去前,四大商帮的人,纷纷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向山西商帮的继承人绍衍之…… 他们酸! 但他们也只能酸! 钱庄的生意,一向是山西商帮的独食,他们这些人插不进手。 不过,现在月宁安强势的插进去了,山西商帮看似能跟着大赚一笔,但到底不再是独家生意了,山西商帮旗下的钱庄,恐怕也会遭到不小的冲击。 这么一想,四大商帮的人又平衡了。 好歹,他们守住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第1284章 贼船,天堂地狱一线间 能打通四国的关系,打造一个联通四国的交易区,月宁安这本事,说一句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与月宁安的本事一样大的,还有她的野心! 在月宁安借交易区创立月家票号,山西商帮的继承人绍衍之,就知道月宁安费心打通关系,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建造的,能让四国互市的交易区,不过是月宁安的跳板,是以…… 他当时力排众议,顶着族中长老以及父亲的不满,拿整个山西的钱庄来为月宁安背书,为月宁安的票号作保。 可以说,月家票号能成立,能一出来就获得商人的认可,绍衍之功不可没。 在今天之前,绍衍之都为自己当初的慧眼识珠而沾沾自喜。 要知道,月家票号里的票号,并不是能随便发的。 按照他们当初的约定,月家发行的票号数额,由月家持有的钱庄银票,和他们钱庄借给月家的银子组成。 银票都是存在他们银庄的银子,月宁安发的票号越多,存在他们钱庄的银子就越多,他们钱庄可用的银子就越多。 至于借银,月家也要付高额的利息。 可以说,月家票号的发行,完全由他们山西的钱庄说了算。 而月家票号做起来了,最终得利的肯定是他们,可是…… 此刻他却不知道,他做的是对是错,是不是引狼入室? 月宁安的野心太大了,大到他有一种,他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感觉。月宁安的步子迈得太快了,快到他有一种,他该被抛弃的感觉。 尤其是四大商帮的人,离去前那一个看好戏的眼神,更叫绍衍之如坠冰窖。 金国票号、北辽票号、西夏票号……当一家家与月家票号相关的票号建起来,四国商人都用月家票号结算,月家票号发行票号,还需要看他们山西的钱庄的脸色吗? 日后,月家票号,还需要他们山西的钱庄背书与认可吗? 怕是到时候,月家的票号,比他们钱庄的银票,还要有公信力。 到时候,月宁安想发多少票号就发多少票号,只要不发生挤兑,月宁安就等于拥有了聚宝盆。 反倒是他们钱庄的银票,因只能在大周流通,无法在交易区交区,无法与他国商人交易,反倒没有那么方便了。 “月……”绍衍之艰难的开口,然而不等他说话,月宁安就先一步道:“邵公子,我是商人,我只想赚钱,没想过作死。涉及其他三国的票号,我会全权交给汇通钱庄负责,你看如何?” 山西商帮名下,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钱庄,唯有汇通钱庄最大。 汇通钱庄就是绍衍之家的钱庄,也是朝廷涉入最多的钱庄,交给汇通钱庄,就等于交由朝廷把控。 太好了,他没有引狼入室。 月宁安虽有野心,但并不贪婪,也不蠢。 绍衍 之呼了口气,僵硬的背放松了下来,朝月宁安竖起大拇指:“我不如你。” 这么大的利益,说放弃就放弃,他真的做不到。 “我没那么高尚。”月宁安自嘲一笑:“邵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只要关城交易区,十年的经营权吗?” “与范家的十年之争?”这件事普通人不会知道,但对他们这些大商行的继承人来说,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 月家这百年,一直在做什么,一直在为谁做事,他们比谁都清楚。 不然,他当初也不可能力排众议,拿钱庄为月家票号作保。 月宁安微微颔首,面上有些沉重:“对我来说,平安度过这十年,赢过范家,比什么都重要。在这十年内,我不会做任何,让那位……忌惮的事。” 月宁安指了指天。 邵衍之面露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跟他们提起在各国开票号?”月宁安真不想惹事,完全可以不提。 月宁安不提,那几个商队首领有心也做不了。 月家票号不认,他们自己发行的票号,就是废纸一张。 “眼红这种病,是没药治的,我要不拿出一点好处,他们肯走吗?”月宁安冷讽了一声,淡淡地开口:“交易区有多火爆,大家都有眼睛看;月家票号有多赚钱,他们多少也能猜到。” “月家的票号他们染指不了,交易区 就是一个坑,谁投进来谁亏钱。交易抽成的大头都要给朝廷,我抽的那点银钱,只能维持交易区日常经营所需,根本填不平我建交易区花的银子。要不是有票号支撑,我也亏不起。” 月宁安眼眸微闭,带着些许疲累:“做生意,最忌讳吃独食。他们在交易区买卖货品,确实能多赚不少钱,但小商人能满足,这些来往各国的大商队,在看到我怎么赚钱后,绝不会满足赚那点儿小钱。为了打发他们,我只能抛个诱饵出去,让他们回去自己折腾了。” 有一点,月宁安没有说…… 把票号开到北辽、金国、西夏与西域去,虽然把利益让了出去,也把主控权让给了绍家,但是…… 她却把他们一起绑上了船。 届时,哪怕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哪怕没有关城交易区,他们也会用月家票号做结算。 只要四国的商人,一直用票号结算,月家票号就永远不会倒,她就永远能赚钱。 如此一来,她虽然损失了一部分利益,却能保证月家票号,可以长长久久的运营下去,哪怕没有关城交易区,哪怕再多的交易区开起来,也动摇不了月家票号的地位。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跟绍衍之说了。 打消了绍衍之的防备,月宁安就端茶送客了。 绍衍之也知月宁安忙,虽然还想跟月宁安多聊一聊,但在看 到月宁安眼下的黑青,还有毫不掩饰的疲倦后,绍衍之还是识趣的离开了…… 那群老狐狸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月宁安要跟那些老狐狸周旋,还要不吃亏,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 至少他就做不到,月宁安能做到从容不迫,让各方满意而归,其中所耗费的精力,绝不是外人看到的那般轻松。 绍衍之走后,又有几个商人登门,要见月宁安。 显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算笨,在看到五大商帮,各国商队首领登门,他们多少也能猜到一二。 这不,消息灵通、自认还算有牌面的,都跑来要见月宁安,然而…… 月宁安一个都没有见! 开玩笑! 交易区都成功了,这些来见她的人,既没有五大商帮的权势,又不像他国商队一样不可取代,她凭什么浪费自己的时间去见他们? 除了五大商帮,和各国商队,月宁安一个都不见,也就不存在看不起谁了,一众商人虽有不满,但当场也没有说什么,好脾气的离去,但是…… 第二日,交易区的成交金额暴跌! 十万两! 一整天,只做了十三笔生意,成交额堪堪破十万两! 如果放在平时,一日流水能有十万两,那也是大生意了,可有昨天的万万两流水相比,十万两实在是不够看。 常天捧着账册,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真的没有算错? 第1285章 质问,蓝象权与陆藏锋 从万万两到十万两,交易区的成交额成断崖式下跌,常天完全无法接受…… 这差距,太大了! 向月宁安汇报时,常天整人都是蔫的,丧的不行,显然还没有从,成交量从万万两,跌到十万两份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倒是月宁安很淡定,甚至还夸了一句不错。 不错? 常天更恍惚了:“大小姐,您,您是不是看错数字了?”把十万两,看成了千万两? “我没有看错。”月宁安将账本合上,递还给常天:“昨天该买的都买的,那些商人手上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们在我里没有讨到好处,一个个正不高兴呢,今天能有十万两的成交量,已是很不错了。不过,明天应该会涨一点。” 生意人,再怎么赌气,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常天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又凝紧了眉头:“大小姐,明天过后呢?各国的商队离开了,咱们的交易区要怎么维持?如果没有足够的商人,前来交易区交易,咱们的交易区怕是很难维持下去。” 先不说投入,就说人气。 交易区要是没有人气,关城没有人来,关城的地皮,还有关城内的房 子,就卖不出去。 这一笔笔,都是损失。 “要维持人气很好办。交易区的作用,就是为各国商人,提供一个交易的平台,我们可以做各国的生意,也能做大周商人的生意。”交易区的规划,月宁安早就想好了:“月家商行拿下了漕运,有漕运在手,我们可以借此,做一桩别人都做不了的生意。” “运货?”常天皱,说完,又觉得不对:“运货是漕运独家的生意,拿到漕运经营权便行,这跟交易区并没有无关。反倒是关城此地偏远,商人把货运到关城,卖给北辽、金国、西夏的商队还行,要卖给咱们大周的商人,完全没有必要运到关城来,白白浪费运送的费用。” “动脑子想一想!”月宁安点了点太阳穴附近,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不需要他们把货运到关城来,我们可以做第三方见证人!就像之前,我们帮那些商人,做的订货契约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订货的双方,都是大周的商人。” “我们可以把关城交易区,做成一个卖方展示样品的商铺,商人们不用在交易区囤太多货,也不需要派太多人前来,只需要派几个管事坐 镇即可。” “买家想要采买什么货物,来一趟关城,什么都能买到,不用满大周的跑。而且,在交易区订货,有我们月家商行作中介人,他们双方也不用担心被骗。” “我们月家商行有漕运在手,可以帮他们送货、收钱,商人不用担心货运出去了,收不回银子。同样,要是货物有问题,买方拒收,也不用担心定金拿不回来。” 月宁安以手沾手,在桌上简单的画了一下,月家商行与各大商人之间的关系:“我们月家商行以后要做的,不是赚普通百姓的银子,而是赚商人的银子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了!”常天的双眼发亮,月宁安的话音一落下,常天就激动的连连点头:“大小姐,您太厉害了,这都能想到!” “不是我厉害。”月宁安谦虚的笑了笑:“还得多谢鬼市,要不是鬼市,我也不知道……掮客的生意,这么好赚。” “鬼市存在数十年,也没人能从鬼市,想到做商人的生意。大小姐能想到,且能一个想到,怎么不厉害了!”反正他就觉得,他们家大小姐最厉害。 就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到他们大小姐。 月 宁安好笑地道:“你怎么知,旁人是没有想到,而不是做不了呢?” 这世间从来不缺聪明人,她不会自大的以为,这个点子只有她能想到。 只不过,这个点子旁人就是想到了也无用,他们做不了! “我们月家商行,能做商人的生意,不过是占了天时与地利。要是没有关城交易区,没有漕运,我们也做不了。”做生意,刚开始,有一个好点子很重要。 一个金点子,甚至能让人白手起家,但是…… 生意做到后面,资源与人脉,远比一个好点子重要。 生意场上,从来缺聪明人,但凡赚钱的生意,都会有人跟风。 你有再好的点子,没有资源与人脉,也只能在最初小赚一笔,很快就会有资源与人脉皆雄厚的大商家进入,抢占所有的市场,甚至挤得你无路可走。 关城交易区的模式,并不算什么新奇的模式。交易区开业后,其他商人要照着做一个很容易,就像范家的江湖小镇。 其他商人不跟风,并不是他们有多高尚,而是他们没那个资源与人脉,能打通四国权贵的关系,让他们允许各国商队前来;也没有那个能量,能说服山西 的钱庄,为他们作保。 交易区这个生意,她月家注定是要吃独食的! …… 交易区连着三天都有大集市,月宁安这两天,一直住在交易区没有回去。 与常天核完交易区当天的账,月宁安就回到住处,准备梳洗休息,不想…… 她刚拆下发髻,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月宁安猛地扭头看去,不等她寻问,来人就黑着脸走了进来,咬牙切齿的怒吼:“月宁安!” “完颜遗?”月宁安看到来人,猛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完颜遗,金国的新皇。 按理不可能出现在关城,更不可能…… 带着伤,出现在她的住处。 不过,下一秒,月宁安就猜到完颜遗出现在关城的原因。 “大小姐……”护卫紧跟着追了过来。 月宁安不等完颜遗开口,就连忙把护卫与丫鬟打发走了。 完颜遗大半个身子都染了血,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再联想到金国与北辽的结盟,还有陆藏锋滞留关城不走,月宁安隐约猜到了,完颜遗来找她的原因。 果然,护卫与丫鬟一走,完颜遗就横眉怒目地逼问:“月宁安,陆藏锋是不是,就是蓝象权?” 第1286章 怕你,换个人扶持 完颜遗一逼近,月宁安就看到了,他颈脖处那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道伤口此刻还在流血,可见下手的人虽然没有取完颜遗的性命,但也没有手下留情…… 完颜遗连伤口都不处理一下,就跑来找她,这是气疯了吗? 月宁安迟疑了一下,暗自斟酌着要怎么回答,完颜遗却急不可奈何的再次逼近:“月宁安,陆藏锋是不是,就是蓝象权?” 月宁安戒备地后退一下,谨慎地回答了一句:“陛下不是知道了嘛。” “啪”的一声,完颜遗将手中的药瓶,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而后,完颜遗猛地冲上前,一把掐月宁安的脖子:“你跟陆藏锋,都是一丘之貉!把朕甩得团团转,把金国上下耍得团团转,你们很得意啊!” “咳咳……”月宁安躲避不及,被完颜遗掐了个正着,瞳孔不受控制收缩、散涣…… 他大爷的,果然一个个都怂蛋,就知道挑她这颗软柿子捏。 “放,放手!”月宁安用力扯开完颜遗的手,却不想完颜遗反倒加大了力道,月宁安仿佛听到了她的骨头被捏掉的声音…… 月宁安满脸惨白,疼的面容扭曲,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眼前发 黑,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他大爷的,完颜遗疯了! “呵……”完颜遗冷冷一笑,一把将月宁安拉到面前:“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离得近了,月宁安能清楚地看到,完颜遗眼中的怒火,还有癫狂…… 月宁安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藏锋除了给完颜遗一刀,还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完颜遗气成这个样子…… “不,不久前……”趁完颜遗问话间,月宁安勉强扯开完颜遗的手,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活过来了! “骗子,你又骗我!”完颜遗再次加重力道,勒住月宁安的脖子,月宁安想要解释却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完颜遗气急改坏的怒吼:“你要不是早就知道陆藏锋就是蓝象权,怎么蓝象权一在金国杀人,你就跑去金国救他!月宁安,你这个骗子,你跟陆藏锋就是一丘之貉,你们联手骗我!” “我是去救蓝象权,我跟……蓝象权,也是旧识。”在完颜遗说话间,月宁安很努力的扯开完颜遗的手。 好在,完颜遗也不是真的想要掐死她,见月宁安脸涨的通红,眼球凸起,无法呼吸,稍稍放松了力道,给她留了一口气…… “你觉得,我 会信吗?”完颜遗双目通红,眼中满是暴虐,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邪气而又危险。 “我觉得有用吗?”呼吸到新鲜空气,月宁安的大脑恢复正常,她悄悄地将带着戒指的右手悄悄抬起,对准完颜遗的颈脖处…… “咻”的一声,在完颜遗动作前,月宁安先一步将冰针射出。 “什么……”完颜遗反应极快,然而,再快也快不过冰针的速度。 两人相隔极近,冰针一射出,就没入完颜遗的身体内,完颜遗只觉得身子一僵,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见月宁安飞快的后退,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脸上,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我觉得有用!”耳边,是月宁安张扬而狠厉的声音。 “月宁安!”完颜遗摔趴在地上,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完颜遗猛大瞪大眼睛,又惊又怒:“月宁安,你做了什么!” “果然很有用,金皇陛下,你说是不是?”月宁安上前,又踹了完颜遗一脚,将人翻了个面,一脚踩在完颜遗的颈脖处:“掐我的脖子,很好玩是吧?” 不需要照镜子,月宁安也可以肯定,她的颈脖处必是青黑一片,两侧的骨头都有可能被完颜遗的捏断了,每说 一个字都疼的她抽气。 烛光下,月宁安一脸阴鸷,眼中是掩不住的怒火…… 有那么一刹那,完颜遗觉得自己会死,死在月宁安的脚下,他嘶哑着嗓子大喊:“月宁安,我是金国的皇帝,有很多人知道我来找你!”月宁安敢动他,就得为他陪葬! 他现在,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人轻视,出身不名誉的小王爷,他现在是金国的新皇,月宁安不敢,也不能动他! “你死了,金国就是换个皇帝的事,你说我敢不敢!”月宁安加重力道,踩在完颜遗的伤口上。 完颜遗痛闷声,满脸都是汗水,他挣扎着开口:“三……三皇子!西金……他野心……对大周……不利!” “只要我动作快,抢在三皇子发现前,先扶一个皇帝上去,金国分江而治的局面就不会变!”月宁安弯下腰,披散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挡住了大半的烛光…… 昏昏暗暗的灯光,衬得月宁安面带青色,仿偌女鬼。 完颜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你……你敢动我,我的人,绝不会放过你。” “我没动你,你也没有放过我。”完颜遗颈脖处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血,月宁安的绣 花鞋,早已被鲜血染透,她却浑不在意,目光冷冷地看着完颜遗:“陆藏锋给你一刀,你奈何不了陆藏锋,就拿我撒气。完颜遗,是我在金国掀起的风浪不够大,没能让你看到我的能量,还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只是……要一个说法,没想过对你如何。”不然,他也不会孤身前来。 “哈!”月宁安不置可否的冷笑,她扒开衣领,露出颈脖处的掐痕:“再用力一点,我的脖子就断了!陛下这说法,要的可真大!” 月宁安一脸嘲讽,脚尖在完颜遗的伤口上来回碾压:“怎么不服气?不满意?是不是后悔,刚刚没下重手?” “可惜,你没机会了!”月宁安将衣领拢好,收回踩在完颜遗颈脖处的脚,转身喊了一句:“来人!” 然而,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月宁安凝眉,但很快松开了…… 她与完颜遗动手的动静并不小,却迟迟没有人进来救她,可见是出了意外,来不了了。 “呵呵,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完颜遗躺在地上,虽不能动,但脸上的笑却透着得意与癫狂。 他怎么可能孤身来大周! 他的护卫打不过陆藏锋,但打月宁安的人,却不在话下…… 第1287章 腹黑,背后下黑手 “月宁安,你完了!” 完颜遗笑的得意又张狂,看月宁安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仿佛在说你的能量再大又如何,现在谁也救不了你…… 然而,让完颜遗失望了,月宁安并没有惊慌,她嘲讽地斜了完颜遗一眼:“想什么美事呢,你我都没有听到打斗声,显然,战斗还没有蔓延到我的住处。等你的人冲进来,我都能杀你千百遍!” 月宁安嗤笑一声,一字一字,说的极慢:“要!完,也是你!先!完!” “你……不敢!”完颜遗的瞳孔猛地收缩,色厉内荏的怒吼。 “是没那个必要。”月宁安并不与完颜遗做口舌之争,她抬手,朝完颜遗射出一枚暗器:“活着的你,才有价值!” “噗”的一声,暗器没入体内,完颜遗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甘的闭上眼。 月宁安看也不看完颜遗,走到床前,取下腰间的印章,按入床顶上方的凹槽处…… 只听见“啪”的一声,床板翻动,露出隐藏在床顶下的密室。 打开了暗室,月宁安又折了回来,一把拽住完颜遗的脚,将人丢进了密室。又拿了两套衣服丢进去,而后拿起桌上的油灯,倾 倒在床幔上…… 床幔被灯油浸透,遇火快速的燃烧了起来,月宁安扫了一眼,跳进了密室。 “咔嚓”一声,月宁安一落下,床板就迅速复原,完全看不出有动过的痕迹。 而此时,屋内的火势不断蔓延,风一吹,很快就有火苗冲向上空…… 打的正激动的护卫们,见到月宁安的住处起火,一个个都愣住了。 “停下,快别打了。起火了……那是大小姐的住处!”月家的护卫反应最快,完全不管完颜遗的人会不会趁机下黑手,一见内院起火,收刀就往里跑。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大小姐,没有什么,是比大小姐的安危更重要的事。 “月宁安的住处?主上在里面,快……”完颜遗的护卫,倒是想要趁火打劫,可听到月家护卫的话,挥出去的刀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主上生死不明,他们还打什么打,先救人要紧。 “救火!快救火!” “来人……快,救火。大小姐在里面!” “主上,主上……快,快救人呀!” …… 月宁安的护卫,与完颜遗的护卫,前后脚来到月宁安的住处外,看到屋内熊熊燃烧的大火,双方都试着往里冲…… 可火势是从屋内烧起来的,且屋内都是易燃的床单、被子、木头,进去的入完全被大火堵死了,根本进不去。 “提水!浇水!” “挖土!快挖土,把火扑灭! 刚打成一团的两方人马,立刻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开始救火,边救火边喊人,可不管他们怎么喊,屋内都没有一点回应。 完颜遗的护卫心生不安:“里面没人,怎么一回事?会不会人已经出去了?” “我们一直在院子外,我家大小姐一直在屋内,没有出来。”护卫与丫鬟,先前被月宁安呵退了出去。护卫忙着阻挡完颜遗的人,丫鬟却一直坚守在院子外。 “可能是晕倒了!不管怎么样,先灭火再说。” “一个个像什么样!都给我冷静下来!” 常天收到消息匆匆赶来,问清发生什么事后,常天果断接过指挥权:“你们二人,去把门窗踹下来,你们二人去挖沙土,你们二人看到那棵树没有,把树砍了,用树枝扑火。你,还有你……去提水,拿一床被子过来。” 常天也不管敌我,指着一众护卫,冷着脸将任务一一分配下去…… 先前众人也在救火,但大家都忙作一团,常 天一来,所有的事就顺了。是以,哪怕是完颜遗的人,在最初的怔忡过后,也按照常天的要求做了,听他的安排去砍树,去挖土、去提水。 然而,他们不知,他们一行人一分开,常天就陡然变脸,压低声音对身侧的护卫下令:“动手,杀了他们!” “是!”护卫顿了一下,提刀上前,在完颜遗的护卫忙着砍树、挖土、提水扑火的时候,悄悄地从背后靠近他们,而后…… 手起刀落! “你们……”完颜遗的护卫临死前,看清动手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也不肯合拢。 将完颜遗的护卫打散,逐一杀死后,常天淡定地拍了拍手:“让人在周边铺成一层沙土,免得火势蔓延。” “火……”护卫指着,越烧越大的火,担心地道。 “无事。”常天单手背在身后,一派高人之姿。 救什么火,这火是从屋内烧起来的,很明显是屋内的人放的火。 他来的路上就问了,屋内只有他们家大小姐,和一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人。那男人身上带着伤,且与他们家大小姐认识…… 凭他们家大小姐的本事,常天可不认为,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能 让他们家大小姐吃亏。 这火,很明显就是他们家大小姐放的。 常天很淡定,他的淡定也让护卫稍稍安心,但是…… 在火势没有扑灭前,护卫也不敢离开,只在原地寻了个地方休息,互相帮忙,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大火,看着火势渐渐减弱…… 月宁安的住处不算大,拆掉门窗等易燃物后,火势没有蔓延,不到半个时辰,火就有熄灭的迹象。 常天见护卫休息的差不多,便让护卫拿树枝,将余火扑灭。 灭了火,常天独自一个进屋,打开密室的机关,将月宁安与完颜遗救了出来。 完颜遗此刻仍旧昏迷不醒,常天背着他,无人能看到他的脸。 月宁安跟在身后,身上的衣服,连一点被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围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月宁安没有向众人解释的意思,众护卫也不敢问,看到月宁安平安无事,一众护卫高悬的心都落下了。 他们家大小姐无事就好,大小姐无事,他们下半生才有着落,至于旁的…… 一众护卫扫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冷笑。 旁的人与事,都不重要! …… 第1288章 震慑,杀虎给猴看 现下关城最受人关注的,就是交易区! 月宁安在交易区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 她遭到不明人士暗杀,住处被烧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当天晚上,消息灵通的人就知道了,第二天全关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这倒不是关城的百姓,全都吃饱了没事干,都去盯月宁安了,而是…… 月宁安报官了! 常天一大早,就大张旗鼓地,把“刺客”的尸体,还有“唯一的活口”全都送到了衙门,交由官府处置…… 常天一路虽没有敲锣打鼓,但也极其高调,推着两板车尸体招摇过市。 路上,但凡有人寻问,常天都会高声回答:“这几个死了的黑衣人,都是昨晚意图行刺我们家大小姐的刺客,好在我们月家的护卫还算有能耐,没让这些刺客得逞。这一个带着面罩坐的人,是唯一的活口。” “是的!事情就发生在交易区!就发生在关城!” “我们家大小姐这三天,一直在交易区,为交易区的生意忙碌。” “我们月家一向奉公守法,月家商行在关城做生意也是童叟无欺。我们从不拖欠工钱,也不坑蒙拐骗。我们也不知,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我们家大小姐。” “也是交易区太火爆了,我们请的护卫多。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是什么事。” “我们家大小姐才十八岁,还是一个小姑娘,平 时也与人为善,从不与人交恶,我等实在不知,到底是何人这般丧心病狂,居然雇凶,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下手。” “希望朝廷能查清真相,找到真凶。不然,要是生意一好,就会被人刺杀,以后,还有谁敢在关城做生意。” …… 常天一路高声宣扬,别说那些消息本就灵通的达官贵人与富商,就是关城普通百姓也知道,月宁安昨晚遇刺,至于为何遇刺…… 不需要常天多言,关城的百姓就议论开了:“肯定是眼红呗!交易区的生意多好呀,我大伯的邻居,就在交易区看门……我大伯的邻居可说了,交易区这三天生意好的呀……银票都是用马车装的!” “那三天,我一直悄悄在交易区外面看呢。好家伙!你们是没有看到,那些商人跟疯了一样,见到啥买啥,跟不要钱一样。” “交易区生意好,来关城的商人多,买地商人也多,月家商行赚了大钱,肯定是有人眼红。我听说,月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是个姑娘家,只要把人弄死了,月家就群龙无首,商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肯定得倒!” “那些商人太黑心了,月家商行多好的商行,要不是月家商行在关城建了交易区,咱们关城哪有这么多人来,咱们那破房子,哪能卖得起价,咱们哪能找到活干。” “官府一定要查 出来是谁下的手,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不然,赚了钱就有人眼红,以后谁还敢来咱们关城做生意,没人来,咱们可不得跟以前一样穷死。” 关城的百姓,个个义愤填膺,比月宁安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可见月宁安这几个月,给关城百姓带来了多少好处…… 常天一路走来,见关城百姓比他们还要生气,心下满意。 不枉费他大清早折腾一番,也不枉费他们家大小姐,昨晚遭的罪。 相信,有这么一出在,那些暗地里眼红他们月家票号的商人,肯定不敢妄动了。 常天这一手,或者说月宁安这一手,确实狠狠地,震住了那些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商人。 交易区生意火爆,月家票号疯狂敛财,除去山西绍家外,能吃到红利的商人并不多,不少商人都眼红的不行。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暗杀月宁安,趁月家商行群龙无首之际,一起瓜分月家商行。之所以没有动,不是担心害怕什么…… 有那么大的利益在,值得他们冒杀头的风险。 他们之所以没有动,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 却不想,有人抢了他们的先不说,还失败了,让月家拿住了把柄。 “这到底是哪家出的手?怎么这么蠢!还让月家商行拿住了一个活口,太没用了。” “鬼市没了,果然许多事都不方便了。我劝你们赶紧收手,别 让人查到咱们头上来了。” “真是晦气,啥好处都没有沾不到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这月家做事也太不讲究了,谁私底下没有做几件,见不得的人的事。刺杀这种事,都是暗地底里的事,大家私下处理干净就好了。偏他们矫情,敲锣打鼓不说,还请官府介入。官字两个口,官府的人都黑心的很,官府的人介入了,他们月家商行,又能讨得了什么好,还不得要大出血……” 一群眼红月家票号,暗戳戳计划买凶杀月宁安的商人,骂骂咧咧,又怒又怕…… 关城太守温兆,接到常天的报官,也是烦躁的不行。 这种刺杀的事,月宁安就不能私下解决吗? 要报官,悄悄地报官不行吗? 别说月宁安一手打造的交易区,为他赚足了政绩,就是看在陆藏锋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不管呀! 闹这么大,拿民意压他,这是几个意思? 而在知道,常天送来那个活口,是金国的新皇帝后,温兆更是气得差点骂娘了! 月宁安过分了! 事关两国的大事,为什么要把他一个小小的边城太守卷进去? 他只是一个弱小又无助,不想搞事,只想做政绩升官的小小太守呀! 能不能放过他? “陆藏锋呢?他不是在关城吗?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找我?还有……这什么活口,你送到我这来 是几个意思?要是人死在我这里,或者被人救走了,我怎么办?”温兆也顾不得,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太守的气度与威义了。 他快疯了,被月宁安给逼疯了! 月宁安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金皇! 这可是金国的新皇,要是人死在关城,别说他这个小小的太守,就是整个关城的百姓,都要为他陪葬! 金国为了颜面,新任的金皇为了威严,为了收拢人心,也一定会拿关城祭天。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交到他手上,放又放不得,杀又杀不得,死又死不得,还不能让金国的人救走…… 月宁安这是要他的命呀! 常天无视温太守的暴躁,恭敬有礼地作了个揖:“大人,犯人已交到了您手上了,这案子就与我月家商行无关了。” 不等温太守说不,常天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我们家大小姐昨晚受了惊吓,病倒了,交易区的账目还等着小人回去清算。如果没有旁的事,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交易区每成交一笔生意,朝廷都能抽取相应的红利。朝廷那笔钱还在他们手上呢,如果温太守不急着要,他不介意在太守府长住。 “你,你,你……”温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常天。 他听到了什么? 他! 堂堂太守,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商行管事给威胁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1289章 无情,亦是最深情 完颜遗身份特殊,月宁安没把事情捅开,没大张旗鼓的把人送来,温兆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做个明哲保身的太守大人。 月宁安把人送来了,并且挑明了完颜遗的身份,温兆就是再不情愿,也得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接了,不然真出了什么事,皇上第一个要宰的人就是他了。 是以,哪怕被常天威胁了,温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更不用提,他还穷…… 不对,不是他穷,是关城穷! 关城穷的,连老鼠都不光顾。他还指着交易区的银子来建设关城呢。不然,外人看到关城一块无人去的荒地,都建得比关城好,他这个太守多没面子。 “气死本官了!” 虽然,温兆自己开解了自己,但常天走后,温兆还是觉得憋屈不已。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还有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李伴伴陪他! 李伴伴不是一直在盯,北辽与金国联盟的事吗? 把完颜遗交给他,想来他一定会很高兴! “就这么办了!”温兆眼前一亮 “来人,快去请……算了,本官亲自去见他!” 温兆一刻也等不,整了整官袍,就带着昏迷不醒的完颜遗去见李伴伴,完完整整、原封不动的,把完颜遗交给了李伴伴。 李伴伴起初听到温兆说,他们破坏了北辽与 金国的会盟,欢喜无比,直夸温兆能干,张嘴就许诺,回京一定要皇上面前,为温兆请功。然而…… 等到温兆把完颜遗交给他,李伴伴才惊觉这事是个巨坑! 把金国的皇帝绑了,这是人干的事? 他们与金国目前还算友好,不管内里两国的当权人有什么想法,至少明面上两国还算融洽,近十来年都不曾开过战。不像与辽国那般,边疆摩擦不断,时不时就来一场大战,双方结下死仇。 这种情况下,他们把金国的新皇给绑了,这怎么看都像是,想跟金国结仇呀。 他们与北辽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双方都在暗中准备,随时都有大战的可能。这个时候,他们把金国的新皇给绑了,这不是破坏北辽与金国的结盟,这是促进两国结盟,给两国联手攻打大周的理由呀! “你们……你们这群猪脑子!”李伴伴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气急败坏地翘着兰花指,重重地点了温兆一下:“你们就算要绑,也该绑辽帝!绑金皇,你们这是要帮北辽吗?要不是知道你们温家扎根在大周,世代忠良,不可能通辽,咱家都要怀疑你们通辽了!” “李伴伴,慎言!”温兆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半点也不给面子的回击:“你想要绑辽帝, 也得要辽帝来关城。” “咱家倒是想要慎言,可你看看你们干的事!把金皇绑了,这事都没法善了了。”人绑都绑了,想来金国的人,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这个时候想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把人放了都不行。 真的,气死他了! 这关城有毒,他就不该来! 功劳一件没捞着,就连最赚钱的交易区,他也沾不到光,反倒是麻烦事惹了一堆。 尤其是这件事,一个不好,可就是两国纠纷。 “金皇私下偷偷来我大周,并命护卫在我大周境内杀人,我作为关城的父母官,拿他又如何?”不管心里怎么想,此刻温兆面对李伴伴,端的是义正言辞,正气凛然,不畏强权。 他单手背在身后,模眉冷目,气质傲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冷样。 有那么一刹那,李伴伴被怔住了,仿佛看到温兆周身有圣光笼罩,整个人高大极了,然而只有一瞬,李伴伴就恢复如常了。 大家都是在朝堂上挣扎、奔前程的,谁不知道谁。 李伴伴没好气地哼一声:“大将军疯了,你也疯了!一个个上赶子给月宁安背黑锅人,你当你不说,咱家就不知道,这金皇是月宁安拿下来的吗?” 先前不说,不过是给温家面子,多一个人出力,功劳就要分薄 一分,到他手上的功劳也小了,可现在…… 明显是一桩有过无功,怎么办都是错的事,他才不会蠢的往自己身上揽。 李伴伴这么做,也算是帮温兆撇清干净,把事情全往月宁安身上推,然而温兆并不领情,他仍旧冷着脸,一身正气:“昨晚,月当家的住处被刺客纵火,月当家当时就在火场。月家护卫把人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现在还没有醒来。月家其他人,怕是不认得那位的身份,只看那位像是领头人,这才留了一个活口。” “温兆!”李伴伴见温兆不识好歹,不肯跟他统一口径,气得直呼其名,指着温兆的手直颤抖,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温兆叹了一声,提醒了一句:“李伴伴,大将军人就在关城。”藏锋对月宁安有多看重,旁人不清楚,作为藏锋的好友,他再清楚不过。 当他不想撇清干系,把事情往月宁安身上推呢? 可他真要那么做了,他跟藏锋的交情,也就到头了。 为一个女人,不顾多年交情这种事,旁人做不出来,但他知道,藏锋一定做得出来。 藏锋那人心妨很重,说一句无情也不过,尤其对女人,但是…… 天下最无情的人,一旦动情,便是天下最深情的人。 很明显,藏锋对月宁安 动情,且情深似海。 “大,大,大将军……”李伴伴脸色一白,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兆尤嫌不够,又补了一句:“那位脖子上的伤,看着像是被大将军的剑所伤。” “你是说……”李伴伴猛地睁大眼睛,惊得连连后退。 不是吧? 不是吧? 大将军不是这么虎吧? 旁人不知道,大将军还不知,北辽早就做好准备,只等时机一到,就对大周开战吗? 这个时候对金皇出手,大将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温兆点点头:“不然,你觉得那位为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对月宁安出手?” 李伴伴一脸沉默…… 温兆说得没有错。 金国的事他也清楚,金国新皇完颜遗,可以说是月宁安一手推上去的。哪怕是到现在,完颜遗在金国也需要月宁安支持,与月宁安利益牵扯极深,在没有坐稳位置前,他不可能对月宁安出手。 如果是大将军先对完颜遗出手,差点弄死完颜遗,完颜遗报复不了大将军,对月宁安出手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全天下,只要认识大将军的人,都知道月宁安在大将军心中的地位,都知道大将军有多在乎月宁安,甚至为了月宁安抗旨不遵。 可以说,只要拿下月宁安,就等于掐住了大将军的喉舌…… 第1290章 挖坑,期待他的反应 如果说月宁安是陆大将军的命脉,拿住了月宁安,就等于掐住了陆大将军的喉舌,那么…… 陆大将军就是李伴伴的克星! 温兆一祭出陆大将军,李伴伴就萎了,声音都弱了下来:“那,那现在……怎么办?那位,我们总得要安置好。” “肯定要安置好,不能让那位在我们手上出事。”温兆把完颜遗推出来,就没想过李伴伴会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李伴伴这种在宫廷长大的,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怎么可能蠢的接手完颜遗,他把完颜遗推出来,不过是拖李伴伴下水罢了。 现在李伴伴成功下水,且人也怂了,温兆也不为难他,认真地分析道:“李伴伴,大将军的脾气你知道的,他肯定是被重要的事缠住,才迟迟没有现身。人在关城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风险,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人送回京。” “怎么送?咱们这点人手,别说回京,能不能出关城都不好说。”李伴伴没好气地道。 他们是绝对不能,让金国人知道,完颜遗落到了他们手上。 就算金国知道了,他们也要把完颜遗的消息死死捂住,不能让金国的人找到完颜遗,更不能让金国拿到证据。不然,事情暴露出来,让天下人知道,他们大周干出把金国皇帝绑走的消息,便是完颜遗有错在先,私自来关城,他们大周也会被人唾骂…… 但 要他们就这样把人放了,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国帝王带来的好处,值得他们冒一点险。 要知道,要抓一个皇帝可不是容易的事,这也就是完颜遗年少,给了月宁安可趁之机。你看看其他皇帝,哪个不是呆在深宫,身边一堆人保护,生怕被人杀了。 便是驰骋沙场,以战功扬名的辽帝,登上帝位后,也是长居深宫不出,生怕让人有可趁之机。 “李伴伴所言极是,关城到汴京的这一路太长了,凭我们的本事,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把人送到汴京太难了。而途中不管出什么意外,我们都背不起。”温兆一脸诚恳,看李伴伴的眼神透着崇拜,好似李伴伴说了什么至理名言一般。 有那么一刹那,李伴伴莫名有一种优越感,看温兆的眼神都有些飘了,可想到他是被温兆坑上船的,李伴伴瞬间清醒了,戒备地道:“你有什么打算?把人一直留在关城,等陆大将军回来再处理?” “李伴伴,迟则生变。我们不知道大将军何时会回来,如果让金国做足了准备,我们失了先机,事情就更不好办了。”温兆一脸诚恳地,继续给李伴伴挖坑:“最好的办法,自是李伴伴您带人立刻回京,但这个风险太大了,恐会连累李伴伴您……” 温兆适时表露出,担心李伴伴的样子。 李伴伴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的戒 备淡了三分,心下甚至还有一点小愧疚,觉得自己误会了温兆。 温兆也没有那么阴险嘛,这不还挺关心他的嘛。 然,紧接着,他就听到温兆说:“李伴伴您是简在帝心的人,是圣上的左右手,您要有个万一,圣上铁定要治我等的罪。如若李伴伴您被北辽死士暗杀,戚守备就有理由,带兵护送您回京了,您说是不是……” 把完颜遗送回京,这事确实不好办,办砸背锅的可能性大,但是…… 正因为难办,办好了,才能显出他的才能。 他保月宁安,确实是看藏锋的面子,但他为月宁安说话,完全是还月宁安人情。 月宁安虽把一个烫手山芋,交到了他手上,可也给了他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这件事要是办好了,在圣上面前留了名,他不仅不用再受家族的钳制,甚至汴京温家的人,今后就要看他的脸色了! “是你大爷!” 李伴伴没想到,温兆说了半天,还是在坑他,而且越坑越深,坑的他爬不起来不说,还要往他身上丢两捧土,踩两脚。 李伴伴气炸了,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指着温兆就大骂:“姓温的!你又算计我!” 温兆退了一步,避开了李伴伴的口水攻击,仍旧是那副诚恳样:“李伴伴要觉得这法子不行,咱们就只能把人留在关城了。只是……这关城距离金国边境, 也就三五天的路程。届时出了什么意外,下官只能如实像皇上禀报了。”可不是他不立刻把金皇送走,而是李伴伴不乐意。 “你,你,你……”李伴伴指着温兆,气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些当官的,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他这种老实人,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温兆一脸诚恳的建议道:“李伴伴要是觉得此法可行,不如带人去城内转转。大庭广众之下,李伴伴你被人暗杀,受伤的消息也就更真实了。” 如此一来,他也就可以顺手,把李伴伴与月宁安两桩刺杀案并到一起办,把事情全推给北辽人,免得让那些商人以为,他们关城不安全,他这个太守不干事。 毕竟,北辽人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办得出来。 是北辽人暗杀月宁安与李伴伴,那就不是他这个太守无能,也不是关城不安全。 李伴伴气得双目通红,几欲吐血,他生生心口那团火,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姓温的!咱家记住你了。”就甩袖离去。 “劳伴伴惦记,是下官的荣幸。”温兆半点不生气不说,还朝李伴伴的背影作了一个揖。 李伴伴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脚步一乱,差点左脚踩到右脚,摔个狗吃屎。 李伴伴勉强稳住,傲娇的哼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温兆摇摇头:“京城来的人,就是弱 !” 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温兆矜持而优雅的开口:“去交易区给月当家送个信,麻烦本官已经送走了,让她赶紧的清醒……把账给本官结了。” 交易区还有他私人投的钱呢,交易区这么火爆,他的私房银子肯定要涨了! 温兆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往回走…… 月宁安前脚收到温兆派人送来的口信,后脚就收到了,李伴伴在关城被刺杀的消息。 月宁安:“……”温太守,这是多缺银子一刻也等不了。 月宁安哭笑不得,当即就把常天召来,让他把属于朝廷的分成算出来,给温太守送去。 当然,温太守私下投的那份银子,也要一并送过去。 温太守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她不能让温太守,来催两次银子呀! “大小姐,朝廷那份是半成,足有六百六十多万两银子!”交易区三天的交易量,常天很快就算出来了。第一天有万万两,第二天狂跌至十万两,但第三天就回暖了,成交量足有三千多万两。 核算下来,朝廷这三天的收益就足有六百多万两,抵的是整个朝廷大半年的税收了。 “换成汇通钱庄的银票,送过去吧。”手握万万两可动用的白银,月宁安真没有把这六百多万两放在眼里,但她知道朝廷收到这笔银子,一定会很震惊。 她开始期待,皇上的反应了…… 第1291章 搞事,这该死的铜臭味 温太守要搞事情,月宁安在思索一息后,决定帮温太守一把。 “常天,去找邵衍之调现银,把关城所有能用的现银,全都取出来。除了留十万现银备用,其他的全给温太守送去。” 六百多万两银子,换成银票也就是两个盒子的事,如果没有人点明,盒子一盖,都看不出里面是银票,但要换成银子,那就不同了。 六百多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能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常天就哆嗦了一下:“大小姐,拿现银给温太守?”大小姐这真的,不是要温太守的命? 他可以想象,温太守收到这笔银子,会有多么想死。 完颜遗只能引来金国,或者北辽的暗探。 大笔的现银,不仅会让金国、北辽的匪徒心动,就是大周的匪徒也会为之铤而走险。 温太守与戚守备,想要平安把这笔银子送回京,怕是很难。 “金国新皇至少能换数十座城池,这不是银子能换来的,温太守会明白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有大笔的现银吸引世人的注意力,就没人有功夫盯李伴伴。李伴伴想要悄悄带完颜遗进京,也就容易多了。 常天面色一怔,严肃地道:“小人这就去准备。 ” 和银子相比,完颜遗给他们大周的价值更高。 银子没了,再赚就是,但金皇就只有一个。 常天一刻也不敢耽误,当即就去找山西钱庄的少东家邵衍之调现银。 山西钱庄十分看好月宁安的交易区,早早就调了大量的现银备用,以防备商人大量取现银,可是…… 他们准备的再多,也想不到交易区能日进万万两。他们准备的那点现银,在交易区的成交量面前,完全不够看。 不过,好在大多数商人,还是很看好月家票号的,拿着票号也没有急着兑换。山西钱庄准备的现银,大多没有派上用场。 可就是这样,钱庄一时也拿不出六百多万两的现银。 “最多只能调两百六十万两现银。”邵衍之跟钱庄老掌柜们算了半天,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怎么这么少!”这几日,经手的银两都是千万两计,听到这么一个数,常天本能的皱眉。 少? 邵衍之差点吐血。 一天之内筹集两百多万两现银,这哪里少了? 除了国库,谁家的钱庄,能拿出这么多现银? 可想到月家票号,这几天经手的银钱,邵衍之硬生生地将抱怨的话咽了回去。 跟月家赚 钱的速度相比,两百万两确实少了,但他就这么大能耐了,再多的现银他也拿不出来了。 “劳烦少东家了。”常天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见邵衍之一脸悲愤,连忙道了一声谢,带着护卫押着银子走了。 常天押着银子,直奔太守府。 温兆温太守听到下人报,常天求见,就一阵头痛:“现在说本官不在,有用吗?” “大人,常小哥说他送交易区的账册和银子来了。”下人似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 温太守顿时大喜:“快请,快快有请……” 常天就在门外候着,由下人引着步入花厅。温太守不等常天行礼,就起身相迎:“常小哥辛苦了!” “多谢大人体恤,都是小人该做的。”常天不卑不亢,并不因温太守一句“常小哥”就得意忘形,他将手上的账册,捧到温太守面前:“大人,这是交易区的账册。” 递完账册,常天又道:“银子小人也带来了,还请大人当场清点。” “好好好!”温兆随意翻了两页账本,看到上面一笔笔数额巨大的交易,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不住。 他这次,怕是要立大功了。 “大人,请移步!”足有八十多 箱银子,根本没法抬进来,常天命人将银子,放在太守府的外院,由一众护卫把守。 温太守此刻满脑子都是银子,常天请他出去,他也没有多想,跟着常天就往外走。 然后,一出去,看到满院满满当当,半人高的大箱子,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么多!” “大人放心,并不是全都是银子。”常天笑的腼腆,没有告诉温太守,其中有一箱是银票。只一箱,就比这满院子的现银值钱。 “吓了本官一跳,本官还以为全都是银子。”温太守暗暗拍了拍心口,转过身,语重心常地劝说道:“常天呀,跟你们家大小姐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下次送银子就送银子,不必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本官不是那种人。”害他以为全是银子,害欢喜一场,真的是…… 常天依旧笑的腼腆,如同不知事的少年:“大人,其中八十箱是现银,另有一小箱,是银票。” 常天抬了抬手,让护卫把装银票的箱子呈上来,打开,呈到温太守面前:“汇通钱庄,面额皆是万两的银票,一共四百万两。大人,请过目。” “四,四百万两?”温兆看着一箱满满的银票,死死 地按住狂跳的心脏。 他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他快要不行了…… 他这该死的心脏,这个时候怎么不管用了,跳这么快,太不争气了。 “是的。”常天云淡风轻地,指了指满院子的现银:“另有两百六十八万两现银!” 随着常天的话落下,护卫将装银子的箱子一一打开,一时间…… 满院银光,熠熠生辉,端的是金碧辉煌、光芒万丈! “本官……本官……”温兆捂着心脏,眼睛都瞪直了。 四百再两百…… 我的天呀! 交易区不过是开业了三天,他就为朝廷赚了六百多万两银子! 那月宁安能赚多少? 哦,他记错了。月宁安赚的没有朝廷多,交易区交易抽成,大头都是朝廷拿了,月宁安只能拿小头,但…… 小头,只有一半也有三百多万两呀! 难怪! 难怪汴京那些人,都说月宁安点石成金,是财神爷抱在怀里长大的亲闺女。 这赚钱的本事…… 要逆天了! 藏锋那三年,真是耽误月宁安了! 温兆看着手中的银票,看着满院子散发着“铜臭味”的银子,嘴角咧的老开,半天都合不上…… 这该死的“铜臭味”,他真的是太喜欢了! 第1292章 私房,藏锋的面子也不行 跟常天交割完现银,把常天送走了,温太守依旧没有,从骤然暴富的狂喜中回过神…… 温太守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了,就像喝醉了一样。眼前的一切都透着虚幻,双脚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软绵绵的,一点也不踏实。 但这种不踏实,该死的幸福! 要知道,这次暴富的可不仅仅是朝廷,他们温家也小赚了一笔,甚至他自己的私房钱,也跟着翻了十几倍,这简直是比抢钱还快。 “难怪月宁安会说,抢钱太慢了。确实,跟交易区来钱的速度一比,抢钱真的太慢了。”温太守咧着呢,笑的像个二傻子。 戚然戚守备,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就看到还在那傻乐的温兆,气得脸都黑了:“姓温的!” “怎,怎么了?打仗了?”温兆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抬头,见戚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紧张的发问。 “我打你大爷!”戚然抬手就是一拳:“是你疯了,还是月宁安疯了!上百万两的银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往官府拉,你想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当兵的压力有多大!” “姓戚的,你够了!”要不是温兆躲得快,只怕会被打飞出去。 “我不够!今天不宰了你,我就不姓戚!”一下没打着,戚然也不放弃,追上去又是 一脚。 “唉哟……”温兆被踹了一脚,再加上作为文臣,他体弱,根本跑不过戚然,最后只能认命的瘫在椅子上,任由戚然揍了。 反正戚然有分寸,不会把他打死! 任由戚然打了两拳,眼见戚然往他脸上的招呼,温兆连忙出手阻挡:“戚小然,差不多就行了,打人不打脸呀!明天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家葡萄架倒了。” “想什么美事呢,满关城谁不知道,嫂夫人生气了,都是把你关外面。还葡萄架倒了,你们家有葡萄架嘛。”戚然穿着全副铠甲,追着温兆跑了半天也累了,顺势就收了手,在温兆身侧瘫着。 “说吧,出什么事了?”温兆斜了戚然一眼,确定没有危险了,这才开口寻问。 他被戚然追着打了半天,还不知道为什么挨打呢。 “你居然不知道?”戚然同样斜眼看向温兆,不过他的眼中满是嫌弃。 “我要知道什么?”温兆挑眉反问,一点也不着急。 笑话,手握大几百万两银子,功劳稳稳当当的摆在那里。 再把完颜遗,完好无损的送到京城,就是皇上都夺不走他的头功,他还有什么好急的…… “整个关城都在说,太守府有上百万两现银,你不知道吗?”戚然不可思 议的反问:“不是吧?不是吧?整个关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堂堂太守,居然还不知道这事?” “什么?整个关城都知道了?”温兆惊得跳了起来,拍桌怒吼:“什么人!什么人泄露了,我手握两百六十八万两现银的秘密?” “不止百万两?有两百多万两?”戚然也震惊了:“这么多钱?全是月宁安送来的?她那个破交易区,三天赚了这么多银子?” 我的娘耶,两百多万两银子呀! 这要全给他,他手下的兵,是不是能换上新装备?是不是能跟陆藏锋的陆家军有的比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走漏的消息?”温兆急是不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可以想象,消息走漏出去,有多少人会不要命的来打劫他。 “什么谁走漏消息……月家送银子过来,又没有瞒着谁。在交易区做买卖的商人都知道,交易区是朝廷的,月家只是过一道手,并不赚钱,交易区的抽成朝廷拿大头。之前月宁安不是遭人暗杀嘛,月家商行担心银子放在商行不安全,就全部送来太守府了,满关城的人都知道了,还需要谁走漏消息?”戚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温兆,满脸都是嫌弃。 “月宁安,她……她又坑我!”温兆捂着心口 ,痛心疾首地哀嚎:“我又被月宁安摆了一道!又给月宁安挡了一回刀!我太惨了!” 阿呸! 什么叫月家不赚钱! 他虽然不知道月家怎么赚钱,但看邵衍之围着月宁安转,他就能猜到月宁安赚的只多不少。 不然,北辽、金国、西夏还有西域的那些商人,看月宁安的眼神怎么跟狗看到骨头一样,一个个上赶子巴结讨好月宁安。 温兆越想越难受,拍桌怒道:“不行!我受不了这个委屈,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月宁安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铁定跟她没完!” 又是刺客,又是百万两现银,温兆确实被坑得不轻。 戚然不由得心生同情,起身,拍了拍温兆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看在藏锋的面子上。” “阿呸!陆藏锋的面子没用!”温兆气得直咬牙:“这一次,谁的面子在我这都不好使!” 戚然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知道月宁安把金国新皇完颜遗送来了,就知道他有多惨了。 “那看在银子的份上?”戚然凑到温兆耳边,压低什么道:“那啥……我的那份私房,你赶紧给我,等会我娘子来了,这钱就到不了我手上了。” “戚小然!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惦记你那份私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温兆叉腰大 吼,气得脸都红了。 “什么私房?你们藏私房了?”温夫人与戚夫人,也是收到月宁安给温兆送银子的消息,纷纷赶来结算自家那份银子,却不想,一跨过门槛,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夫,夫人……”戚然与温兆,看着自家夫人,一个个傻了。 “私房?你还给我藏私房了?”戚然的夫人出身武将世家,动作迅速,在戚然反应过来前,就冲了进来,一把揪住戚然的耳朵:“说,你藏了多少私房?” “夫人,夫人,你轻点……”戚然痛得哇哇大叫,却不敢挣扎。 相比,温兆的夫人就温柔多了。她款款而入,在上首坐下,脸上还扬着笑,温声细语地开口:“你藏私房了?” “扑通”温大人,温太守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夫人,我错了!” …… 温太守与戚守备藏私房的事,被自家夫人抓了正着,等到他们把自家夫人哄走,已是筋疲力尽,压根没那个力气找月宁安算账。 温夫人与戚夫人联手,把自家夫君的私房挖空后,悄悄备了一份重礼感谢月宁安,并让月宁安放心,有她们在,不管是姓温的还是姓戚的,都没空找月宁安麻烦。 月宁安收到谢礼,笑了。 果然,不管是小娘子还是夫人们,都很可爱…… 第1293章 犯事,想太多 现在关城最引人注目的事情,已经不是月宁安被暗杀的事了,而是交易区开业三天,朝廷从中赚取数百万的银两的事。 “我看到拉银子的马车了。好家伙……车轱辘都给压弯了,我开始还以为是拉石头呢,没想到是拉银子。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到过那么多银子呢。” “你看到了?白花花的白银?” “箱子!是装银子的箱子!我数了,整整八十多箱。那么大一箱,那得多少银子!” “不说了有上百万两嘛,就放在太守府,你要有胆子就趴墙去看。” “上百万两呀!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这要是我的……我就发了,子子孙孙十几辈都不用愁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你想什么美事呢,那是朝廷的银子。” “你还不许我想想来着……” 普通百姓说起此事,也就是嘴上花花几句,幻想一下那笔银子是自己的,但那些匪徒或心思不正的人,听到此事却暗中谋划了起来…… 是夜,几伙以打劫劫舍为生的匪徒,直接凑在了一起。 “消息可靠吗?” “太守府护卫传出来的消息,亲眼所见,足有两百多万两现银!” “银子还在太守府?” “ 还在太守府,但有重兵把守。” “明天……就会有马匪杀出来,帮我们牵制关城的兵马。你们只要盯紧了,别让他们把银子转出关城就行。” “放心!我们里头有人,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我们的眼。” …… 财帛动人心! 盯着那笔银子的,远不止一批人。在这伙人策划怎么劫银时,当天晚上,就有数拨人杀到太守府,直接明抢…… 戚然守了一个晚上,几乎没有停歇。来抢银子的人一批接一批,子夜时分,更是有三批人马撞在了一块,要不是戚然带的兵马足够,指不定就叫他们冲破了太守府的防线,把银子抢走了。 “这样下去不行。”熬了一夜的戚然,脸黑如墨,双眼通红,整个人都暴躁了:“全关城的人都知道,咱们手上有上百万两银子。咱们这地与北辽、金国、西夏接壤,匪徒流寇本就比别地多,咱们得尽快把这笔银子送走,不然大家都别想合眼。” 第一天冲上来的,都是投石问路的卒子,可就是这样,也把他们折腾的够呛。 没办法,这笔银子太多了,多到能让人为之卖命。 尤其是那些消息灵通的,知晓这笔银子真实数目的匪徒, 更是疯狂。 “送出去就安全了吗?”温兆也好不了多少,他虽没有在防守的第一线,可一想到这么多银子放在太守府,他就睡不着。 昨晚,他一直抱着装银票的箱子,完全不敢合眼,生怕一合眼,手中的银票就被人抢了。 要知道,这一箱银票,可比那八十箱白银值钱多了。 “请山西钱庄的人帮忙吧,问问他们是怎么运银子的,咱们学着点。”戚然叹气,想了想,还是把抱怨月宁安的话压下。 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知晓温兆手上,有金国新皇完颜遗这个人质后,他就理解月宁安的做法了。 抛出巨额现银这个诱饵,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笔现银上,他们有任何大动作都是合理的,都不会引人往别处想…… “山西那些钱庄押送银子,从来不会这么高调,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银子。他们每次押来送去的银子,顶天也就十来万两,悄无声息的,在大家不知道的情况下,人家就把银子运到位了。 再者,山西那些钱庄,平日里没少打点各路绿林好汉,那些绿林好汉拿了好处,能给山西钱庄的面子,会给你的面子吗?你的面子能值两百万两吗? ”温兆轻飘飘地斜了戚然一眼,嘲讽意味十足。 别说两百万两现银,平日里就是三五十万两的税银,都有一堆人盯上。每次押税银进京,都是一件掉脑袋的事。 戚然只觉得心头一哽,咬牙切齿地道:“我找月宁安去!她惹出来的事,她得负责。” “冷静点,看在银子的份上!”温兆提醒道。 “又不是我的银子,有什么好看的!”他的私房钱都没有了,他还要给月宁安什么面子。 “这次没了,还有以后呢。想想皇上!”私房被掏空的温太守,异常的冷静:“你不在京城也应该知道,皇上对月宁安多有不满,可最后呢?皇上还不得用月宁安。” 温太守挑眉,一脸戏谑:“你且看着吧,交易区这笔银子运到京城,皇上再不喜月宁安,也得哄着月宁安。” 想到李伴伴加急送去汴京的秘信,温兆笑的意味深长…… 他其实蛮期待,看皇上看不惯月宁安,又不得不用月宁安的样子。 想来,一定很有意思,但可惜的是,他看不到! …… 李伴伴作为皇上的心腹,自是什么事都不会瞒着皇上。 不管是活捉了完颜遗,还是交易区三天为朝廷赚了六百 多万两银子的事,李伴伴都在第一时间,给皇上去信了。 为了让皇上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李伴伴的信加秘又加急,且都是最高级别,等同军情。 皇上在温太守收到银子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李伴伴送来的两封信。 看到完颜遗私自进入关城,却被关城太守活捉,皇上拍案叫好:“好一个温兆!朕给你记一大功!” 皇上心中的狂喜还没有平复,禁军又送来第二封信:“陛下,关城的紧急信件。” “这个李伴伴,做事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不能一起说,左一封右一封的,也不嫌折腾。”有完颜遗的事在先,皇上嘴上嫌弃,面上却仍旧带着笑。 他好脾气的打开笑,这一看,整个人就震住! “六百六十八……万两!”皇上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将信纸铺在桌上,指腹点过那一行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再三确定,没有看错。 “我的天呀!”皇上倒吸了口气,拿信纸的手都在颤抖:“月宁安!月宁安!好一个月宁安!” 赵启安进来,就看到皇上颤着手,面容扭曲的直念月宁安的名字, 赵启安心中“咯噔”一跳…… 月宁安不会又犯什么事了吧? 第1294章 巨龙,皇上他输了 赵启安虽然处处找月宁安的茬,可看到皇上表露出对月宁安的不满,赵启安还是在第一时间为了月宁安说话,却不想…… 他绞尽脑汁为月宁安说了半天的好话,皇上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启安,你是不是在宗人府关傻了?” 赵启安:“……”这就很气了! 还有,他为什么会被关在宗人府,他皇兄心里没有数吗? “我没傻!”赵启安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提醒你!月宁安在江南立了大功,没有月宁安,你弟弟我就死在江南了,你别寒了人心。要是你有功不赏,下次我要遇到危险,就不会有人救我了!” “朕不是把漕运交给了月家商行嘛,怎么没赏?”一听赵启安又来为月宁安邀功,皇上就不高兴了。 “那不是月宁安,把海上的兵马交给陆藏锋的赏赐吗?怎么又变成了,救我的赏赐了?”赵启安见皇上不像是生月宁安的气,高悬的心放下了,身子一软,就往暖阁的长椅上了一瘫。 他的伤还没有好呢,作为一个伤患,他怎么懒都不为过。 “只赏一样怎么了?月宁安逼的你毁了脸,朕也没有罚她呀。”赵启安不说还好,一说皇上又想到赵启安的脸。 启安的脸,彻底的毁了,因为月宁安! 皇上心里恨得牙痒痒,可一看到手上的信,皇上心中那团火就“噗”的一声灭了, 有些没劲的道:“不过,月宁安这次确实立了大功,是得赏她了。” 他赏月宁安,不是为了安抚月宁安,而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做给那些心有报复的人看中…… 让他们看到,只要立下了功劳,无论什么出身,他都会重赏、重用。以此来鼓励,更多有识之士站出来为朝廷效力,为他这个皇上分忧。 不然,有功无赏,谁还愿意为朝廷效力。 “月宁安又做了什么?”听着像是立功了,功劳还大到,他皇兄不得不赏的地步。 可月宁安不是在关城吗? 她能做什么? 莫不是挑起了北辽的内战? “你自己看。”皇上想到信上所写,嘴角咧得大.大的。 他是真高兴! 有了这笔银子,来年不管是修堤坝,还是迁民往北开荒,他都可以办了,甚至还能征兵。 要是银子有多,他还能再建几个恩养堂,让他大周的子民,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银子真的是个好东西,朝廷有了银子,他先前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现在通通能做了。 “我去……这是真的?”赵启安接过信,扫了一眼,惊得跳了起来:“这不可能吧?就三天,就关城那破地方,能赚六百多万两银子?这是骗人的吧?你拿封假信逗我玩吧?不是,是李伴伴在坑月宁安吧?故意跟你说一个这么高的数字,到时候月宁安拿不 出来,就说月宁安欺君?” “胡说什么呢,李伴伴不是这样的人。”皇上把信抢了过来,心里也被赵启安说得不安了起来。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假的吧? 毕竟六百多万两什么的,这个数字真的很假。这信要不是李伴伴写的,他铁定扫一眼就丢了,一个字都不会信。 “可就三天,月宁安就是去抢钱,也抢不到六百多万两呀。李伴伴不是坑月宁安,是什么?”赵启安坚决不信,坚定的认为这是李伴伴在坑月宁安。 皇上很想为李伴伴说话,但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夸张了,夸张到让他都没那个底气了。 好在,就在皇上也觉得心虚之际,焰皇叔派人来请皇上与赵启安。 皇上与赵启安相视一眼,神情严肃地道:“走吧,焰皇叔有请,定是有要事。” 这是继焰皇叔,被赵启安气晕,让皇上不得不,下旨处置赵启安后,焰皇叔第一次主动要见皇上与赵启安。 不用想也知,肯定是有要事。 “皇叔!”皇上与赵启安,齐齐向焰皇叔行了一礼。 “看看……”焰皇叔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毛毯,他眼皮耷拉,满脸老态,一副垂死之相。 皇上原本怀疑,焰皇叔是故意装晕陷害赵启安,可在看到焰皇叔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后,皇上就知道焰皇叔并不是装晕,只是将计就计。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皇上有足够的耐心。左右就是这几个月的事,能用低姿态哄得焰皇叔高兴,于他来说也是一件省心的事。 皇上拿起桌上的账册,翻了两眼,而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最后一行汇总的数字,眼睛都直了…… “这都是真的?月家票号三天经手的银钱,高达万万两?”皇上猛地拔高音量,声音有几分破碎。 他太震惊了! 比看到李伴伴的信,还要震惊! 焰皇叔神情不变,慢悠悠地开口:“陛下应该收到了关城的消息,关城交易区短短三天,为朝廷征收现银六百六十八万两。” “呼……”皇上与赵启安,同时倒吸了口气。 是真的! 李伴伴信上所写是真的,但李伴伴信上所写的东西,不过是交易区的九牛一毛。关城交易区,真正赚钱的是月家的票号。 皇上合上账册,一脸凝重:“皇叔,月家票号不能由私人经营,必须交给朝廷。” 焰皇叔漫不经心地开口:“只是经手的银钱,大多数都是左手倒右手,并不是真正收入囊中的银子,皇上不必如此。” “但这数额也不是小,山西所有的钱庄加起来,数十年经手的银钱,也没有这么多。”皇上神色严肃,面容坚定,无声的告诉焰皇叔,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接受谈判。 焰皇叔不置可否,自顾自地道:“月 宁安与北辽、金国、西夏、西域的几个大商队谈了,欲与他们合作,在他们所在的国家,开设月家票号,皇上你怎么看?” “朕没有意见,但月家票号,必须交给朝廷来经营。”月宁安的野心真大! 他庆幸,月宁安是大周人,且为他这个皇帝所用。 “陛下拿什么来换?”焰皇叔问道。 皇上不怀好意的,给焰皇叔挖了一个陷阱:“皇叔这是代表月宁安,跟朕谈条件?” 然而,焰皇叔压根不掉坑,他抬眸,冷冷地扫了皇上一眼,威严十足:“本王,是在帮你说服月宁安!” 焰皇叔见皇上面露不屑,声音更冷了:“怎么?陛下认为,你能让月宁安乖乖把月家票号交出来?又或者,陛下认为,月宁安会信你的承诺?” 皇上数次出尔反尔,在月宁安那里,根本没有信用可言,皇上心里没数吗? 皇上以为,他还能向以前一样,空口给个许诺,就让月宁安把月家票号拱手让出吗? 皇上天真了! 月家票号,跟月宁安以前的那些产业不同。 月宁安以前那些产业,做的再好,也就是赚钱多少的问题,哪怕皇上全部抹掉,也只是月宁安损失,但月家票号不同。 月家票号在吸纳了关城交易区近万万两银子后,迅速成长,已经成了可以左右大周经济命脉的巨龙,不是皇上能轻易拿捏的…… 第1295章 无耻,上赶子不是买卖 山西汇通钱庄的少东家邵衍之,代表皇上前来与月宁安谈判。 邵衍之不是第一次跟月宁安打交道,知晓月宁安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他也不废话,道了一声恭喜,就开门见山地道:“圣上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月当家有功于朝廷,圣上必会重赏。圣上的意思是,月当家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朝廷会尽量满足你。” “邵公子说笑了,我可没立什么功劳,也不敢求皇上赏。”月宁安笑眯眯地跟邵衍之打着太极,并不接邵衍之抛出来的话题。 一句有功,就想把她的月家票号夺走,皇上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然不成,在皇上心中,她还是当初那个,被陆藏锋休弃却不敢吭声,只能贱卖产业的小可怜? 邵衍之就知道,月宁安不会这么好说话,他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劝说道:“月当家,皇上派我来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月家票号关系重大,朝廷绝不会允许私人持有。月家票号你不交也得交,主动交上去,皇上记你的情,定然不会亏待你。”哪怕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皇上也不会亏待月宁安。 这一点,他相信月宁安比他更清楚。 看月宁安在关城的行 事,就知她深谙如何使用民心。 “主动?”月宁安笑着反问:“邵公子,你在说笑吗?” 什么好处都不给,就一句不会亏待她,就想她把月家票号交出去,到底是邵衍之傻,还是皇上傻? 邵衍之面色不变:“你把月家票号的流水交给我,不就是有意交给朝廷的意思吗?” 不然,月家票号上上下下都是月宁安的人,月宁安要做假,实在太容易了。 “邵公子你想多了,我月宁安做生意,一向以诚信为本。审核月家票号的流水,是我们当初的约定,我只是按约定办事。”月宁安滴水不漏,完全不应。 上赶子不是买卖,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送上门的货都卖不起价,越是追着人买,买家越是会拿侨。 她可以挖坑等人跳,但绝不会主动。 “月当家这是不打算谈了?”月宁安一再推拒,邵衍之的脾气也起来。 月宁安先前那般配合,他还以为这桩差事不难,不想月宁安这么难缠。 月宁安笑而不语,端起一旁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主动上门来谈生意的又不是她,邵衍之主动上门,还希望她上赶子把月家票号交出去,莫不是以为,打着朝廷的名头,打着皇上的名号,全天下人 都要捧着他吧? 邵衍之怒极反笑,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地道:“看样子,我得请有份量的人,来跟月当家谈了。” 月宁安放下茶杯,手一扬,摆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就不送邵公子了。” “月宁安!” 邵衍之气得不顾形象,直呼月宁安的名字:“你该知道,换一个人来,绝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他确实可以换一个人来,但皇上把这个任务交到他手上,他办不到,旁人却办到了,以后皇上怎么可能会重用他。 月宁安见好就收,云淡风轻地道:“邵公子以官家的身份,来通知我,还是以汇通钱庄少东家的身份,来跟我谈生意?” “官家的身份又如何?汇通钱庄少东家的身份又如何?”邵衍之谨慎的开口,并不敢再向先前那般随意。 他先前跟月宁安打交道,月宁安都极好说话,说是一句让人如沐春风也不为过。 与月宁安谈生意,他总有一种与好友交谈的感觉。并不需要多费心思,双方如同好友一般闲谈数句,就把生意谈好了。 是以,他才会一来就开门见山,想着大家都是好友,没有什么是不能说,却不想…… 月宁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公事公办。 他差点,就栽了一 个跟头。 “如果是官家的身份,月家票号你们收走就是了,不必问我的意见,至于赏赐?”月宁安轻笑一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能看上我家的票号,是我的荣幸,我怎么敢要赏赐。” “不问你的意见,你只要说一句月家票号与月家商行无关,月家票号就废了!”月家票号能做成,凭的是月家的百年商誉,是月宁安的信用。 与其说那些商人信月家票号,不如说他们信月宁安,信月家商行。 信用这种东西,建立起来难,但要毁掉却是轻而易举。 朝廷要是强硬的把月家票号收走,月宁安只要稍稍暗示,或者月家商行不再支持以票号交易,月家票号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那些手持票号的商人,会在第一时间将票号换成银票,甚至是现银。 如果不给商人兑换,不仅票号的信用没了,他们山西这些钱庄的信用也没了。 可要兑换,那他们从月宁安手中,把月家票号拿走,还有何意义? 最主要,经此一事,之后不管什么票号出现,商人都不会信,甚至钱庄都没有人信,大家只敢用金、银交易了。 这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朝廷征走了,月家票号本就与月家商行无关。邵公 子,你不是吧?”月宁安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邵衍之:“你不是要把我的月家票号征走,用我的月家票号赚钱,回头有什么事,还要我的月家商行背锅吧?” 月宁安特意强调“我的”二字,脸上的表情极尽夸张,就差在脸上写:“你不是这么无耻吧?” 邵衍之:“……”感觉有被内涵到。 他不会告诉月宁安,皇上原先就是这样想的,可现在…… 肯定没有希望了。 月宁安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皇上能拿出,让月宁安心动的筹码。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月家票号归朝廷管,出事了却要月宁安、月家商行负责,这比月家给皇室当隐商还要惨,不仅要给皇上干活,还得给别人背锅。 他要是月宁安,他宁可亲手把月家票号毁了,也不会受这个窝囊气。 邵衍之自知这个计划行不通,扬起笑,极力挽尊:“朝廷真要强征,就不会派我来了。”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会信。 “所以,邵公子是以汇通钱庄少东家的身份,来跟我谈生意了?”月宁安不给邵衍之说不的机会,先一步把话说死。 邵衍之很想说不是,但…… 他相信,只要他敢摇头,这事就得黄! 第1296章 嫁妆,篡个位 邵衍之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以汇通钱庄少东家的身份,来跟月宁安谈票号的事,肯定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可他没得选择。 月宁安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什么叫生意场上无父子…… 不是,是无友情! 难怪,他离家前,他爹再三告诫他,要把月宁安当成商场的前辈,别看月宁安年轻,就傻愣愣地把月宁安当同辈人,傻不拉叽地跟人交心,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先前几次合作,月宁安爽快又大气,有钱也大家一起赚,从来没有坑过他,让他很快就放下戒备,完全把月宁安当同龄人看,只当他爹是故意夸别人家的孩子,贬低自家的孩子,免得他骄傲了。 现在他才明白,他爹给他的叮嘱,肯定是血泪换来的教训,然而…… 晚了! 他已经失了先机,只能按月宁安的节奏走。 邵衍之认命的点头,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月宁安神色不变,并没有占上风的得意,只冷静地道:“既然邵公子,是以少东家的身份来跟我谈生意,那咱们就认真的谈生意,别整那些虚的。” 月宁安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是朝廷买月家票号,而不是她献给皇上的基调,并 主动问道:“邵公子,你准备拿什么,收了我家的票号?” “不是我收,是朝廷收。我是代表朝廷来跟你谈这笔生意。”虽然已是一败涂地,但邵衍之还是努力挣扎。 他好歹背靠朝廷。 他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 月宁安从善如流的改口:“行吧,朝廷准备拿什么,收我家的票号?” “月当家你要什么?”邵衍之不敢先开口了,他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底牌暴露了。 月宁安笑了:“邵公子,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是你们要收我家的票号,不是我要出手,根本轮不到我来报价好不好!” “这么说,月当家没有将票号出手的打算?”如果月宁安敢说是,他铁定立刻进京面圣,当着皇上的面告月宁安一状。 “生意人逐利,朝廷出的价,能让我动心,别说月家票号,就是月家商行我也能出手。”想要她的票号,拿出打动她的好处来:“当然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要是朝廷出的价无法让我心动,也请邵公子你别为难我。大家都是生意人,强买强卖,那就不美了!” 皇上敢强征她的票号,敢逼迫她贱价出手,她就敢毁了月家票号,让皇上征个寂寞,拿个累赘。 绕了半天,月宁安 仍旧什么也没有说,仍旧要他主动提出条件,邵衍之差点没有吐血。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月宁安早把他看透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邵衍之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底牌亮出来:“皇上就是不知道,开什么样的筹码能打动你,才让我来找你谈。我是代表朝廷来跟你谈,但我什么主也做不了,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你把你想要的筹码开出来,我去向皇上禀报。当然,我只是禀报,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什么条件能打动我,皇上知道。”邵衍之的示弱,并没有让月宁安心软。 在谈判桌上,当形势对自己不利,适当的示弱、透露底牌,也是一种策略。她当初,就在陆藏锋身上用过,屡试不爽。 “皇上要你开个条件。”这是皇上交给他的任务。 他没能让月宁安,无条件的把月家票号献给皇上就算了,要是连这点都办不到,皇上铁定会换人来。 “这样呀……”月宁安头一歪,一脸狡黠:“那你告诉皇上,月家票号是我的嫁妆。” 邵衍之一脸懵:“什么意思?” “想要票号,立我为后呀。”月宁安歪头一笑,眨巴着眼睛,笑的一脸纯良…… “你,认真的 ?”邵衍之惊得直接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月宁安。 月宁安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月宁安轻轻点头,笑的不怀好意:“皇上要立我为后,我不仅带着月家票号嫁,我还能把月家商行带上。” “陆大将军呢?他怎么办?你不是非他不嫁吗?”哪怕知道陆大将军不在,可邵衍之还是觉得,脖子有点凉。 他把这话带给皇上,皇上能饶了他,陆大将军也饶不了他。 “多少年前的老消息,你们邵家的消息,不会这么落后吧?”月宁安一脸嫌弃。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跟陆大将军是一对,你这,你这……”老天爷呀,他这到底卷进去什么是非中了? 他不就是来谈个生意吗? 怎么感觉连命都要搭上了。 “我什么时候,跟陆藏锋是一对了?他是娶我了,还是跟我订亲了?”月宁安没好气地反应,不等邵衍之说什么,又道:“话是我说的,你既然是传话的,按我的话传就行了。” “真传?万一皇上真立你为后怎么办?你真嫁?”邵衍之咽了咽口水,他觉得月宁安玩得有点大。 最主要,他要被坑死。 “嫁!为什么不嫁!”皇上才不会答应呢,除非皇上不想要他的后宫了。 “她不嫁!” 一道霸道、强势的男声,与月宁安的声音同时响起,并将月宁安的声音完全遮住! 声音落下,一身银衣的陆大将军,逆着光,气势汹汹地步入花厅:“她不嫁!皇上立她为后,她也不嫁!” “大,大将军!”邵衍之想要上前行礼,可在陆大将军的威压下,他腿一软,吓的坐了下去。 “回去告诉皇上!月宁安她不嫁,少打月宁安的主意。”陆大将军先是气恼的瞪了月宁安一眼,接着,目光一冷,扫向邵衍之:“听到没有。” “听,听……听到了!”邵衍之连连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反正点头就是了。 “还不滚!”陆大将军脸黑如墨,似要吃人一般。 邵衍之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是…… 在陆大将军的死亡凝视下,他硬撑着爬了起来。 “滚,滚,我这就滚……” 邵衍之一刻都不敢多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没有外人,陆大将军也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地瞪着月宁安。 幸亏他回来了,他要晚一步,他的大将军夫人,是不是就变成皇后了? 他要娶月宁安,还得先篡个位…… 第1297章 下嫁,她是特别的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看着一脸阴沉,双眸通红,周身散发着迫人气息的陆藏锋,月宁安头痛的抚额…… 这都是什么事! 陆藏锋回来的这时机,还真是巧极了! 她刚要搞事,陆藏锋就出现了。 要不是知道,她是临时起意,突发其想的想要为难一下皇上,她都要怀疑,陆藏锋与邵衍之串通好了,给她挖坑呢。 虽然知道陆藏锋绝不会动手打她,但陆藏锋沉下脸还是很吓人的,尤其是他的双眼,凌厉的如同刀锋…… 她甚至都在怀疑,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她可能死了千百倍。 月宁安连忙站起来,焦急地安抚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陆大将军嘴上如是说,但脸上的表情分毫未动,周身的寒气也不曾收敛半分。 他冷冷地斜了月宁安一眼,在邵衍之先前坐的位置上坐下:“你可以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陆大将军正襟危坐,背挺得直直的,双腿微微分开,双手放在膝盖上。他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目光如刃的看着月宁安,不容月宁安逃避。 “要给你上杯茶吗?” 能正常交谈,问题就不大。 陆大将军顿了一下,点头:“好!”如果这是月宁安要求的话。 月宁安好笑又好气,先给陆大将军倒上一杯茶,这才坐下来:“你来的时候,只听到了半句。事情的起因是皇上想要我的月家票号,还不给拿出好处,非要我自己提。” 月宁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能提什么要求?提的要求高了,皇上会说我贪心不足,甚至还有可能公布出去,好让人知道我有多贪婪。可提的要求低了,那我不得亏死。是以,我便告诉邵衍之,说月家票号是我的嫁妆,皇上想要月家票号,就让皇上立我为后。” “立你为后,这个要求就不高了吗?”合着还是月宁安自己主动提的! 陆大将军放在膝盖的双手,悄悄握成拳头。 想揍人,但又不知道揍谁。 月宁安肯定不行,皇上远在汴京,邵衍之…… 他跑了!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着急。 “高!但皇上不会传出去。皇上不会乐意,跟我扯上关系,尤其是这种桃色关系,这会毁掉他英明的形象。”传出去了,皇上就真不好强夺她的票号了。 毕竟,她说了月家 票号是她的嫁妆嘛。 然而,陆大将军并没有被安慰道,他的脸更黑了:“什么嫁妆、立后的事,以后都不许再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张口嫁妆,闭口嫁妆的,像什么样。” 哪怕知道,月宁安只是战术上,让皇上知难而退,让皇上主动拿出筹码,来跟月宁安交换月家票号,但是…… 听到月宁安轻易许下婚事,陆大将军还是很生气。 月宁安这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当他是死人呢! “放心啦,我是知道皇上不会应,才会提的。皇上知道我提的要求,只会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错,在皇上眼中,她就是那只癞蛤蟆。 皇上不仅不许她这只癞蛤蟆,染指他那只天鹅,也不许她染指陆藏锋。 但可惜的是…… 陆藏锋不是皇上能掌控、命令的了的。 “凡是无绝对。”陆大将军的脸色更臭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皇上答应了呢?” “皇上绝对不会答应。”月宁安笃定的道。 皇上有多嫌弃她,陆藏锋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说,万一呢?皇上答应了,你嫁吗?”陆大将军目光灼灼地看着月宁安,不容月宁安逃避。 月宁 安只看到了,皇上对她的嫌弃,却没有看到皇上对她的独特! 在皇上眼中,月宁安是独特的,是独一无二的,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在月宁安看来,皇上总是故意找她麻烦,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关注? 除了月宁安外,皇上找过其他人的麻烦吗? 甚至,现在为他赚钱的范家,皇上也没有在意过。 对皇上来说,像范家这样的人家,能用就用,不能用换人用就是了,但是…… 月宁安不同! 皇上从始至终都很在意月宁安,也非月宁安不可。 这里面,固然有月宁安自身实力卓绝,让皇上无法忽视,不得不重用,但更多的还是皇上于对月宁安的执着。 除了月宁安,皇上从来没有考虑过,用另一个月家人,连试都不曾试过。皇上一直以来,认定的人就只有月宁安,非月宁安不可。 也许,皇上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月宁安的关注,超乎寻常,但他全都看在眼里…… 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当成独特的存在,不自觉地关注她的点点滴滴,那个男人离动心也就不远了。 不,应该是已经动心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当然,哪怕是作 为兄弟,陆藏锋他也不会点破。 他巴不得皇上一辈子也不知道,不然他和皇上,真的兄弟都没有办法做了。 就像,他与赵启安…… 哪怕仍以兄弟相称,但终是回不去了。 陆藏锋问的认真,月宁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违法的话。 她左手支在身侧的小桌上,单手托腮,倾身上前,笑眯眯地看着陆大将军,半是玩笑半是认地道:“太后下嫁摄政大将军,大将军,你觉得这个话本如何?” “不如何!邵衍之不会帮你传话的,你死了这条心!”陆大将军咬牙切齿,双眼似有火焰在跳跃:“月宁安,把那个念头给我从脑海抹除!记住,你从来没有想当皇后,更没有想当太后的想法,听到没有。” 太过分了! 月宁安真的是太过分了! 他知道,这绝对是月宁安能做出来的事,但亲耳听到,陆大将军还是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绿。 月宁安就不能哄他一句,说一句不会,很难吗? 算了,不怪月宁安。 要怪,就怪他自己。 他明知道,月宁安是什么性子,还蠢得自找没趣,拿这种蠢问题来问月宁安。 果然,遇到月宁安后,他的脑子就不好用了! 第1298章 为你,披荆斩棘 “你想要用月家票号换什么,告诉我,我去替你要。只要不是后位,你想换什么,我都能替你要来。” 陆大将军问完就后悔了,生怕月宁安真起了先当皇后,再当太后的心思。 警告了月宁安一番后,就立刻叉开话题,只当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插手……会不会不太好?皇上一向很介意,你跟我亲近,更介意你向着我。”陆大将军那么一问,月宁安也就那么一说。真要说,她有想当皇后、太后的心思,还真没有。 不过,事情真要发展到那一步,她也不会排斥就是了。 见陆大将军这般介怀,月宁安不会告诉他,她心里挺高兴的。 不再纠结,月宁安可能会嫁给皇上的问题,陆大将军就恢复如常,高冷又不屑地反问:“他介意有用吗?” 皇上介意的事多着呢,他要事事按皇上的意志行事,他就不是陆藏锋了。 月宁安哑口无语…… 这就是传说的,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霸道、强势的话吗? 果然不愧是你陆藏锋! 月宁安点了点头,发现不对,又连忙摇头:“没用!” “放心,他介意也没用,他要用我。”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是在担心他, 为了让月宁安宽心,陆大将军主动道:“北辽各部落已经集结了兵马,不出意外……开春前,战事就会打起来。” 月宁安一脸诧异:“北辽与金国的结盟,不是被我们破坏了吗?怎么北辽还敢南下?不怕我们联合金国一起攻打他们吗?” 此时天寒地冻的,真要开战,对他们大周很不利。 陆大将军摇了摇头,语气有几分沉重:“北辽结盟的对象,一直就不是完颜遗,而是金国三皇子,也现在的那位西金皇帝。完颜遗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被北辽人推出来,转移我们视线的幌子。” 而完颜遗亲自来关城与北辽谈结盟,让他们都相信了两国结盟的真实性。要不是他发现不对,深入北辽腹地将事情查清,大周怕是会被北辽与西金,打一个措手不及。 “我虽然提前发现了端倪,也试图赶去北辽阻止两国盟约,但还是晚了一步。我赶到北辽时,北辽已经跟西金皇帝达成了盟约。西金不仅会帮北辽,牵制我们大周在西边的兵力,还资助了北辽一笔军饷,原先不肯出兵的各部落,在得到西金送出去的珠宝、军饷后,纷纷同意出兵。” 北辽与他们大周不同 。大周的兵权在皇上手中,兵马也由朝廷供养,由皇上调遣。 皇上的权利虽会受朝臣压制,但总体来说皇上的权利还是很大的,只要国库充足,皇上想要打仗,朝臣几乎制止不了,但北辽不同…… 北辽是各部落自治,辽帝也就是其中一个实力强大的部落,被北辽众部落尊为首,称为帝。 辽帝有辽帝自己的兵马,各部落也有自己的兵马,各部落的兵马,并不由辽帝供养。是以,各部落的兵马,也不会听辽帝的调遣。 辽帝想要各部落出兵,就得拿出好处来。 先前,北辽强势,大周势弱。每一次北辽对大周开战,北辽都能从大周获取大量的好处,为了这些好处,北辽各部落出兵都很积极。 可五年前,陆大将军挂帅出征后,北辽的好日子就到头。 陆大将军在边境,带着三十万兵马,跟北辽打了三年。 那三年,大周花费了近千万两军饷,死伤无数。北辽出战的兵马,不比大周少,花费的军响也不相上下,伤亡的数目同样不小。 可惜,北辽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后还是败北,要向大周称臣,要向大周纳贡。 北辽本就不如大周富裕,那一战几乎把 辽帝的国库打空了,辽帝的兵马也损耗了大半,实力大不如以前。 其他各部落见此景,别说听从辽帝的调遣,没有趁机把辽帝的势力吞闭就是好的。 是以,虽然辽帝先前一心想要攻打大周,一。血前耻,却一直未能成行。 没办法,辽帝太穷了,没法让各部落出兵,现在也没有那个实力,能强迫各部落出兵。 而现在,北辽与西金结盟,得到了西金的支持,依辽帝的脾性,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北辽的情况,月宁安很清楚。她也知道大周与北辽短时间内,必有一战,她也一直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准备,但她没有想到这么快…… 战事临头,她总觉得她先前所有的准备,都不够多充足。 月宁安叹了口气,问道:“我能做什么?” “尽快离开关城,最好回汴京。”汴京离边关很近,但汴京也是最安全的。 如果他连汴京都守不住,那大周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关城这里……”月宁安皱眉,想要拒绝,就听到陆大将军说:“焰皇叔的身体不行了,宫里传来的消息,就是这个月的事了?” “你说什么?”月宁安“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起得太快太急 ,桌上的茶杯被衣袖带翻,茶水倾倒,洒了月宁安一身,月宁安却毫无所觉。 陆大将军一脸沉重地点头:“焰皇叔已是强弩之末,药石无医。” 焰皇叔唯一牵挂的就是月宁安,但月家票号的出现,月家票号的吸金能力,让焰皇叔看到了,帮月宁安达成愿意,让月家重获自由的可能。 此事一了,心愿成达。焰皇叔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我回京!”月宁安不再犹豫,哽咽地道:“至少我要当面跟他说一声,我不怨他。十一年前,北辽,我父兄的事,我不怨他了。” 关城的生意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老头。 她必须赶回去,见老头最后一面。 …… 月宁安不再犹豫,她收起悲伤,强打起精神,将关城所有的事务交给常天,就准备与陆藏锋一起返回汴京。可就在她准备出发的那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北辽月家人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你唯一的血脉至亲在北辽,我们期待你的选择,月宁安! 没有落款,也没有任何旁的提示。 只有这么一句话,但这一句话,却足够月宁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足够月宁安明白,她的族人…… 有多恨她! 第1299章 遗憾,一报还一报 月宁安握信的手直颤抖,她定定地看着手上的信,目眦欲裂……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的,是她的族人。 她父兄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族人重获自由,不再重演内斗的悲剧,结果她的父兄死在族人手上。 她此去汴京,是为了看老头,但也是为了跟皇上谈判。 她要拿月家票号,换月家族人自由。 这一点,陆藏锋看出来,她不相信那些盯着她的月家人,没有看出来,可是…… 阻止她前去汴京的人,就是月氏族人。 在她和父兄为族人、为子孙后代的自由而努力时,拖后腿的不是商界同仁,甚至不是皇上,而是他们月家人自己。 这何其的可悲! 又何其的可笑! “大小姐,这信……有什么问题吗?”信是常天送到月宁安手上的,见月宁安情绪失控,常天吓得脸都白了。 “没有问题!”月宁安咬牙切齿,手中的信被她揉成一团,狠狠地掷在地上:“去给大将军传个话,我另有要事要办,让他先行一步。” 常天担忧地唤了一句:“大小姐……” “去传话!”月宁安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语气却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常天吓了一 跳,连连应是,跃上给月宁安准备的马,扬鞭离去。 月宁安目光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骑马远去的常天,笑的发冷…… 君若无情,我便无义! 她连放在心尖上整整十年的陆藏锋,都能说舍弃就舍弃,更何况是一群连见都没有见过,甚至还有血海深仇的族人。 既然他们出手了,那就别怪她反击过度了! 常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头,月宁安也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可她刚走两步,就见一穿着红色小袄的孩儿童,从街角跑了过来…… 孩童手里拿着一封信,奶声奶声的喊着:“大姐姐,大姐姐……” 月宁安脚步一顿,收起脸上的怒容,努力扬起一抹还算好看的笑,看向朝她跑来的小孩子。 小孩很快就跑到月宁安面前,将手中的信递给月宁安:“大姐姐,有个小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给我?”月宁安的目光,从小孩子手中的信扫过。她并没有接,甚至在小孩跑过来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大……”小孩子举着信,又朝月宁安跑去,可月宁安的动作比他更快…… “拿下他!”月宁安飞快地后退,手中的暗器同时发射了出去。 几 乎是同一时刻,隐在暗处的暗卫跃出,将小孩反手扣住,按在地上。 小孩中了暗器,又被暗卫按住,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小孩猛地抬头,露出一双与稚嫩的面容,完全不相符的狠辣眸子。 他的声音也没有孩童的奶气,反倒透着几分尖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你的手,太丑了。”月宁安指着,对方捏着信纸的手:“你毫无破绽,甚至在你靠近我之前,我都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你将信递给我,露出了手,我才发现不对。” “我的手,哪里不对了?”小孩看了一眼,与脸上肤色一样白皙的手,声音更尖锐了。 “你看你的脸……圆润似满月,白白又胖胖,可再看你的手。”月宁安上前一步,目露嘲讽:“你的手虽然也是一样的白皙,但太瘦了!” 月宁安此时心情不好,看地上那人顶着一张小孩子的脸,被她打击的痛苦又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多少痛快了一些。 果然,敌人不痛快了,她就痛快了! 为了将对方打击的更彻底,月宁安继续冷讽道:“小孩子,如果不是特别瘦弱,小手也是饱满圆润的。你看你 ……身上、脸上都是圆滚滚的,唯独一双手像是鸡爪子一样瘦,这么明显的破绽,我要看不到那就是瞎了。” 月宁安又往前走了一步,啧啧摇头:“做杀手,做的像你这样,实在太失败了。黄金堂全军覆没后,你们弑月组织是不是就没人了?不然,怎么会把你这么蠢的东西,派出来?” 月宁安刻薄地道:“他们派你出来,是来搞笑的吗?” “月宁安!”孩童模样的杀手,看了一眼自己枯瘦的手,眼中满是愤恨。 下一秒,他突然抬头,看着月宁安,阴恻恻的笑道:“这次是我大意的,但下一次,你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笑音落下,孩童模样的杀手,声音又陡然尖锐起来:“月宁安,我在下面等着你!” “快,拦住……” “噗嗤!” “死了!”暗卫慢了一拍,叹息了一声:“月姑娘,是见血封喉的巨毒。”所以不是他的错呀,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 “检查一下他手上的信,没毒就给我。”月宁安近乎冷漠的开口,显然并不在意,地上那个杀手的死活。 一个要害她的人,死了就死了,她还要掉两滴眼泪,假装良善不成。 “信没有 毒。”暗卫将信呈给月宁安,月宁安撕开信封,将信展开…… 信上仍是一句话:你的选择我们很满意,你救了关城五万人。 “哼,自大狂妄!”月宁安将信纸,甩给暗卫:“给你们大将军送去,关城内不安稳。” 暗卫拿着信正要走,陆大将军身边的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朝月宁安抱拳道:“夫人,戚守备在万云山,遭到悍匪偷袭,我们大将军先行一步,带兵前去救援。大将军命我们二人,护送您前往万云山与他汇合。” “真是巧了,”月宁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走不了。” 一环扣一环,这是非逼她去北辽不可。 说什么给她选择,实际上,那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弑月组织的人,绑走了我的侄子,我兄长唯一的血脉,我得去一趟北辽。” 虽然,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她那可爱的侄子设的局,引她去赴死,但她也得走这一趟。 这是她欠她兄长的。 事因北辽起,自然要在北辽做个了断。 当年,她兄长为她冒险去北辽;现在,换她为那个孩子去北辽。 她兄长死了,她还不了,她只能还给她侄子。 只是很遗憾…… 第1300章 胜算,她的底牌 她可能,见不到老头最后一面了。 月宁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一,她连忙扬起头,不让泪水落下。 月宁安不想让外人,看到她脆弱一面的机会,暗自吸了口气,月宁安垂眸,眼中一片平静:“替我转告你们家大将军,让他代我转告焰皇叔,我从来不曾怪过他,等我回汴京,我就去看他。” 此去北辽,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她兄长当年死在北辽,她侄子要报复她,定然不会让她活着回来。 而她…… 她宁可老头带着,没有看到她最后一面的遗憾而去,也不想老头临到合眼,还要为她担心。 “夫人……”暗卫一脸为难。 大将军让他们把夫人带去万云山,他们却只带了一句话,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去北辽,大将军真的不会揍死他们吗? 昨天,大将军可是把汇通钱庄的少东家邵衍之,狠狠地揍了一顿。 没有三个月,那姓邵的估计都下不了床。 “你们大将军会明白的。”不明白也没有关系,这是她的选择,她自己明白就好。 陆藏锋要是不高兴…… 那也得等她活着从北辽回来,才能找她算账。 月宁安佯装轻 松地道:“让你们大将军放心,我会给水盟主去信,让水盟主来保护我,也会在武林盟发布……” 月宁安顿了一下,垂眸掩去眼中的狠厉,声音平静到近乎冷漠:“我会在武林盟发布,屠杀弑月组织所有成员的任务!” 她早该这么做了! 在陆藏锋告诉她弑月这个组织存在的时候,她就该这么做。 月家人就是蛊虫,生来就懂的自相残杀,生下来就是互相残杀。 她也是月家人,她没有必要,因为不喜月家人骨子里的残忍,就拼命压抑屠杀月家族人的想法,伪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月家,就养不出正常人,她不该自欺欺人! …… 月宁安做了决定,不是区区一个暗卫能改变的,暗卫也不敢劝,只能认命的去复命。 离去前,又酸又羡慕的,看着保护月宁安的暗卫:“真羡慕你,可以跟在夫人身边,轻松又省心,不像我们……大将军身边个个都是牛人,一个不好就得挨揍!” “看到这个小孩了吗?”保护月宁安的暗卫,没好气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指着地上孩童模样的杀手,没好气地问道。 “你……”陆大将军的暗卫瞪大眼睛,连连后 退:“丧心病狂!连小孩子都杀!” “是侏儒杀手!”保护月宁安的护卫,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就在刚刚,这小孩差点就伤了夫人。”要不是月姑娘心细,他怕是……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陆大将军的暗卫,顿时两眼冒光,崇拜地竖起大拇指:“厉害呀!这你都能看破!不愧为是暗卫营排名第一的暗甲,这实力……我服了。跟你一比,我实在是差太多了,我保护不好夫人,我还是去给大将军送信吧。” 被大将军揍一顿就揍一顿吧,陆一、陆二哥他们经常挨揍,也没见他们缺胳膊少腿的。 “呃……”保护月宁安的暗卫,默默地闭上了嘴。 他原是想要告诉对方,刚刚要不是月姑娘心细,他就栽了。好叫对方知道,保护月姑娘,并没有比他的差事好多少,但…… 对方既然误会了,那就误会了吧。 毕竟,这个误会……挺美好的。 …… 月宁安虽让暗卫带话,让陆大将军不用担心,她会请水横天保护她去北辽,但武林盟与关城相隔千里,她不可能等到水横天来了再去北辽,北辽那些人也不会让她等…… 他们好不容易,抓住两国即将 开战,陆藏锋分身乏术,没法把精力放在她身上的机会,又怎么可能错过。 果不其然,常天折回来,除了告诉月宁安,陆大将军先一步出城了,他没有找到陆大将军外,还给月宁安带来了一封信。 信上,仍旧只有一句话:明夜,倒马关。 倒马关,就是关城与北辽接壤的关口。 出了倒马关,就是北辽的地盘。 而从关城去倒马关,骑马也要一天一夜。 她现在动身,正好能赶在明天倒马关关口关闭前出关。 “大小姐……”常天见月宁安拿着信,面容严肃,半天不说话,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了。”想到无法回汴京,没法见到老头最后一面,月宁安心里仍旧如同针扎一样疼,但她没有选择。 哪怕她心里明白,这是一个局,一个诱她赴死的局,可事关她兄长唯一的血脉,别说是一个陷阱,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走这一趟。不然…… 那个孩子,真要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月宁安紧紧捏着信,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汴京的方向…… 老头,对不起! 如果,你身体还能撑住,就再等等我。 如果不行…… 等我活着回 来,我去给你请罪! 深吸了口气,月宁安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冷声交待道:“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去倒马关。” “大小姐……”常天惊呼出声:“现在去北辽,很不安全,咱们在北辽的势力,还不够强大!” 他们月家在北辽的势力,当年随着老爷与大少爷横死,被清的差不多。 这些年,他们不断往北辽安插人,收买当地人,但阻力太大,他们在北辽的势力还没有形成。 现在去北辽,还太早了一点。 “有人等不及,非要我现在去不可。”月宁安没有过多解释,只淡淡地道:“你去安排就是了,旁的……我自有打算。” 月家在北辽的势力不大,但她在北辽的势力不小。 明面上,有北辽执掌兵权的南院大王,还有拥有一半汉人血统,算是她表弟的三皇子耶律轩逸。暗地里,还有被陆藏锋收服的北辽上将军萧令和。 必要的时候,她甚至还可以,向陆藏锋的母亲弦音公主求助。 弦音公主在北辽二十多年,势力肯定不弱。 看在陆藏锋的面子上,弦音公主多少也会助她一二。 是以,她此行虽凶险,但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第1301章 后事,融入骨血中 对方将时间掐得死死的,根本不给月宁安调集人手,做其他安排的机会。 好在,月宁安先前做了,要跟陆大将军回汴京的准备,把关城的生意都交代给了常天,不然…… 她怕是连移交手头事务的时间都没有。 半个时辰后,月宁安带着一群护卫出发了,留下常天驻守关城,驻守月家票号。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把票号与月家商行,全部交给徐叔!让徐叔拿着月家票号与月家商行,给徐家换一个公道。”这个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他们在场的人都懂。 局势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吗? 常天一怔,张嘴想要说什么,月宁安却是摇了摇头,继续交待道:“你和秋水则去武林盟,武林盟我留给你们二人。别嫌我给你们留的东西太少,留多了,我怕你们保不住。” 月宁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武林盟虽受朝廷掌控,但江湖终归是江湖,朝廷的手能伸进去,却也干涉不了太多。只要你和秋水,不被朝廷抓到什么大把柄,权势滔天我不敢保证,但一辈子大富大贵却没有问题。” 做最周全的安排,同时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月家的生意本就铺的广,到她手上 ,又壮大了一倍不止,这一年她更是飞快的扩张…… 月家的商业版图,可以说是遍布大周方方面面。如果没有一个,能让一众掌柜信服的掌舵人,月家商行很快就会被人吞噬,与其便宜别人,她宁可送给自己人。 常天与秋水跟了她一辈子,她也要为他们做打算才行。 “大小姐!”常天失控的尖叫,扑上去,想要拽住月宁安的马,却被月宁安给避开了:“常天,外出走商的规矩,你忘了?” 他们这些商人,赚得钱财多,但风险也大,尤其是带商队出门…… 每一次带商队出门,就如同上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 是以,走商的人离家前,都会留好遗书,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以免万一出了意外,家里不会乱成一团。 “大小姐……”常天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却说不出话。 这不是走商! 他很想劝大小姐不要去,甚至想跟大小姐说,他代大小姐去,但他知道不可能。 “行了,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似的……我不过是例行安排罢了,又不是真回不来。我十几岁就开始走商,西域、沙漠,甚至雪山都到过,哪次我不活着回来了。这次,也是一样 。”月宁安一脸轻松地说道。 她的气定神闲,让常天安稳了下来。 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常天抹了一脸,低头认错:“大小姐,是我失态了。”生意人讲究吉利,他在大小姐出发前落泪,太不吉利了。 “没关系,小孩子嘛,有失态的权利。”月宁安没有怪罪常天,而是笑着调侃了一句。 “哈哈哈哈……”随行的护卫,和送行的下人,顿时哄堂大笑,将离别的伤感冲散,也将前路不明的忐忑冲散。 “大小姐,我不是……”常天一张俊脸,噪的通红。 “行了,小孩,看好家。”月宁安笑了一声,扬鞭离去,意气风发地大喊:“出发!” “驾!”身后,十二个护卫,分列两侧,护在月宁安左右。 一行人,策马出城…… 一路狂奔,直至天黑无法行路,一行人才在野外扎营。 “大小姐,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了。”这次护送月宁安去倒马关的人,正是那批从江南护送月宁安到关城的人。 他们从江南来关城,一路有陆大将军照顾,便是在野外扎营,也不曾让月宁安受过半点寒,吃过半口干粮,可现在…… 天寒地冻的,他们实在没有那个本事,给月宁安找来 新鲜的热食,只能将干粮烤热给月宁安吃了。 好在,他们带了帐篷,不至于让月宁安受冻。 “晚上,你们警醒一些。”月宁安并不在意吃什么。 她吃过发霉的食物,也吃过山珍海味。于她而言,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大小姐放心,我们会轮流守夜。”他们会时刻记得,这一次没有陆大将军护行,他们得靠自己。 月宁安见他们有分寸,就不再多言,将干粮吃完,就着火将衣服、手脚烤暖,便回了营帐。 明天还要奔波一天,她今晚必须要睡好,哪怕她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哪怕…… 她一合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老头坐在轮椅上,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等着她回去的画面,她也要闭眼,她也要睡! “啪哒……啪哒……”泪珠水从月宁安紧闭的双眸流出,月宁安却一动不动,就这样含着眼泪入睡…… 万云山! 陆大将军收到戚守备的求救信号,第一时间带兵赶往万云山。 陆大将军来得及时,戚然一行人虽伤亡惨重,银子也被那群提前埋伏的悍匪抢走了数箱,但他们手中最重要的筹码——金皇完颜遗却没有暴露,还完好无损的在他们手 中。 陆大将军带着兵马一来,那群悍匪就不是对手了,在陆大将军指挥下,两队人马合二为一,战斗力爆增,以碾压之姿将那群悍匪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悍匪不是对手,很快就溃不成军,连抢来的银子都顾不得带上,一个个狼狈逃蹿…… “追!”陆大将军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身先士卒,带兵追了上去。 戚然看的热血沸腾,见状也要追上去,却被陆大将军呵住了:“小心对方调虎离山!” 戚然脸色一变,有些狼狈地道:“是我……失误了。” 身为领兵的将领,却行事冲动,毫无大局观,难怪他明明比陆藏锋大,出身甚至比陆藏锋好,陆藏锋能成为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他却只能在关城,做一个小小的守备。 他果然,比不上陆藏锋。 戚然一脸挫败。 陆大将军没有安慰戚然,策马离去…… 在他的带领下,边关的士兵一个个悍不畏死,战得热血沸腾,追着匪徒跑了数十里也不叫累,硬是将这批拦路劫银的匪徒,全部绞杀在万云山,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回。 而另一边,陆大将军刚带边走,一批藏在山中的匪徒就冲了出来,试图捡个便宜,却不想…… 第1302章 疯了,扛回来 陆大将军早有准备,除去戚然手下的兵,陆大将军还留了一队人马在暗处,就等着这那种人跳出来,好来个瓮中捉鳖。 看到这一队人马突然杀出来,戚然才明白…… 陆大将军执意带兵去追那批劫银的匪徒,不仅仅是要杀鸡儆猴,将那批匪徒全部绞杀,好震慑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打这批银子的匪徒,还是为了引出潜藏在暗处匪徒出来。 “调虎离山,将计就计,引君入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有提前获知任何信息,只凭战场上的情况与变化,藏锋他就做出了精准预判!”戚然想到,这一场小小的战事,陆大将军用到的兵法,心中不免叹息。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兵法他也懂,甚至他比陆藏锋背的还要熟练,但他用起来,却只是搬硬套,不像陆藏锋这般,将兵法融入骨血中,信手拈来。 他果然不如陆藏锋。 不过,这一次不是挫败,而是心悦臣服。 然而,被戚然夸上天,凯旋归来的陆大将军并不高兴,因为…… 他的暗卫,给他来了一个,让他极力暴躁的消息。 月宁安的侄子出事了,她要去北辽! “月宁安是不是蠢!她那个侄子,虽然眼不能视,口不能言, 腿不能行,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可怜,可也只是看着像罢了!” “那小孩,就是一条毒蛇!” “一条善于伪装的毒蛇!” “可再擅长伪装的猎物,在猎人面前也会露出破绽。本将军一眼就能看穿,本将军就不信,你月宁安会看不出来!” “就算看不出来,本将军也提醒过你,你自己心里也明白!” “明明知道是个陷阱,是个诱你去赴死的局,你居然还跑去!” “本将军是要夸你艺高人胆大,还是要说你蠢!” 陆大将军气得差点杀人,哪怕月宁安不在,也对着暗卫骂了一通。 暗卫站在下首,双腿直打颤,恨不能把自己缩起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们家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一遇到与夫人相关的事,就变得不正常了。 前天晚上,他还隐约听到,他们家将军喃喃自语,嘀咕着是不是真要篡个位才行。 当时是深夜,他也有些犯困了,再加上他们家大将军说的很小声,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看来…… 他肯定没有听错了。 就冲他们家大将军,指着他直骂夫人的“愚蠢”行为,暗自嘀咕篡位也就不奇怪了。 陆大将军骂完一通,心头的怒火稍淡了几分,一扭头就 看到暗卫身子直颤,刚好转的脸色又黑了:“连站都站不稳,暗卫营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 暗卫暗暗叫苦,腿上动作却不停,利落地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根据他这一年的暗中观察,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说,请罪就对了。 “自己去暗卫营领罚!”陆大将军冷着脸道。 “是,大将军!”暗卫暗松自口气,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他就知道,直接请罪没错。 他们家大将军赏罚分明,只要他不像陆一、陆二哥他们那样作死,就不会被揍! 陆大将军挥退暗卫:“去把戚守备请来!” “是,大将军!”暗卫起身,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戚然进来了。 “大将军!”公是公,私是私,此刻两人都有公务在身,戚然并没有仗着与陆大将军的交情,就跟他没大没小,一进来就恭敬的行礼,哪怕此处必并没有外人在。 “善后的事交给你了,本将军要去一趟倒马关。”月宁安要从关城去北辽,最快的路就是从倒马关出关。 他只希望,他的速度够快,能够在月宁安进入北辽前,追上月宁安,然后…… 自是阻止她去北辽。 要是阻止不了,那就把她 扛回来! “北辽有异动?”戚然人就在边关,北辽有异动,他自是知晓。 听到陆大将军要去倒马关,他第一反应是边境不稳。 “私事。”他自是可以应一声,将事情含糊过去,但没那个必要。 就像他跟月宁安说的那样,他想做什么,就算皇上介意也没有用。 戚然眼睛都瞪直了:“私事?为了……月宁安?” 不怪他会往月宁安身上想,实在是…… 他跟陆藏锋好歹十几年交情,太清楚他的性子。 在没有遇到月宁安之前,陆藏锋心里眼里只有公事,只有打仗,整个人冷冰冰的,一点鲜活人气都没有,但遇到月宁安以后…… 不说也罢。 要不是陆藏锋还是这么能打,他都要怀疑陆藏锋被人调包了。 “嗯。”陆大将军从头到尾,就没有藏着掖着,但也没有给戚然说不的机会,在戚然开口前,先一步道:“这里交给你了,不会再有问题吧?” “不……”戚然本能的站直要回答,刚说一个字,戚然猛地反应过来:“不是……你这个时候要去倒马关?咱们现在有公务在身呀!”陆藏锋你清醒一点呀! 你忘了,你是那个不识人间烟花,不知人间喜乐,只知打仗的陆藏锋吗? 你怎么能为了 一个女人,丢下公务不管! 这太不陆藏锋了。 陆大将军冷笑一声:“容本将军提醒你一句!负责押送那批银子,与完颜遗进京的人是你。这里,有公务在身的人只有你一个。本将军不过是见你遇到麻烦,稍带手帮你一把。本将军帮你是情份,不帮你也是应当。” “戚守备,你说是不是?”陆大将军语速很慢,尤其是最后一句,唤戚然为“戚守备”时,语气更是转折华丽,结尾时还拖着长长的尾音,透着浓浓的嘲讽。 戚然哆嗦了一下,“啪”的行了一个军礼:“是,大将军!” “现在,你还有问题吗?戚守备!”陆大将军的语气,堪称温和,戚然却站得更直了,回答的更大声了:“没有!”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戚守备。”陆大将军把手中,小巧的铜制军令丢给戚然。 这是他调集关城兵马时,从温兆手里拿来的军令,现在他把人交给了戚然,自己也要把军令给戚然。 戚然接过军令,自知不可更改,暗自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问道:“大将军,要为你准备马吗?” “不用!”陆大将军抬手,将军服脱下,叠好,放在案几上:“收好,本将军走了!” 不用马,怎么去? 难不成…… 第1303章 缘尽,她的心里没有我 戚然愣了一下,就见陆大将军一个掠起,人已消失在营帐,等到戚然反应过来追出去,只看到…… 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 “藏锋这是打算,一路用轻功跑去倒马关?”戚然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惊的把手中的令牌都掉了:“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他姓陆的疯了?” 戚然疯没有疯不知道,但陆大将军确实很疯狂。 诚如戚然所猜测的地样,陆藏锋一路以轻功疾行,直奔到马关。 一路上,滴水未尽,也不曾停下来休息片刻。三天的路,陆大将军硬是用一天一夜赶完了,成功的在关口关闭前出了关,也成功的在月宁安踏入北辽境内前,追到了月宁安! “月宁安,你给我站住!” 远远,看到月宁安一行人,陆大将军就高喊了一声。 月宁安走在队伍中间,左右都是护卫,她身旁的护卫没有反应,倒是月宁安似有所觉,猛地将马拉停…… “大小姐?”月宁安停了下来,护卫们自然也要跟着停下来。 好在他们出关后,走的不快,便是突然停下来,也没有一丝慌乱。 “我好像听到了大将军的声音?”月宁安扭 头望去,她身侧的护卫笑着打趣:“大小姐你肯定是太想大将军了,出现幻听了。大将军人在万云山,快马加鞭也要走两天,就算大将军插上翅膀,也赶不过来。” “月宁安!”护卫的声音刚落下,又传来了陆大将军的声音,这一次离得更近,自然也更清晰! “不是吧?”一众护卫僵了一下,齐齐扭头回看,就见…… 一身尘土的陆大将军,出现在他们身后。 月宁安早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陆大将军的身影。 看着慢慢的身影由远极近,由小变大,由模糊变得清晰,月宁安的心情蓦地转好,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果然是陆藏锋,她就知道她没有听错。 “真是大将军!”护卫们震惊地大喊,然而…… 陆大将军却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们,他径直走到月宁安的马前,伸手将人拉了下来,黑沉着脸道:“月宁安,你是不是笨呀!那些人叫你去北辽,你就去北辽。他们叫你把月家商行和票号交出来,你是不是也要交出来?”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陆大将军双眼青黑,眼球布满血丝,又干又涩,红的吓人。身上的衣服满是尘 土,已看不出原本颜色。脸上也长出了胡茬,然…… 不复平日尊贵威严、糙汉一般的陆大将军,却不见一丝狼狈之色,反倒透着一股江湖侠客的落拓与不羁。 月宁安毫不迟疑,把手交给了陆大将军,任由陆大将军将她抱下马,乖乖地听完陆大将军的抱怨,才软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做好了准备的。” “这么短的时间,你能做什么准备?”陆大将军拉着月宁安检查了一番,确定她完好无损,脸上的怒火稍淡。 “我让人,给北辽三皇子耶律轩逸传了口信,让他来边关接我。”耶律轩逸有一半汉人的血脉,虽是皇子,但并不受辽帝重视。 当初,更是被辽帝送到大周去做质子了,要不是月宁安为他斡旋,他根本没法回北辽。 可即便回来了,耶律轩逸的处境也没有好转。 没有母族支持,又有一半汉人血统的他,不仅不受辽帝的重视,几乎还被北辽所有贵族排斥。 要不是月宁安暗中接济他,出钱又出力帮他打通人脉,他根本无法在北辽立足。 偏他野心又大,一无所有却想要图谋辽帝的位置,这就更离不开月宁安 的支持了。 月宁安让人给耶律轩逸送信,一点也不怕他会为了避嫌,不来接她。 耶律轩逸来接她了,他在北辽的处境会更糟糕,可要是不来…… 他就北辽,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两害相权取其轻,耶律轩逸是聪明人,月宁安不用想也知耶律轩逸会怎么选择。 “你倒是……知人善用。”北辽的情况,陆大将军比月宁安更清楚,自是知晓月宁安的盘算,但是…… 陆大将军仍旧不高兴:“耶律轩逸自身难保,靠着你才堪堪站稳脚跟,你哪来的自信,认为耶律轩逸能护得住你。” 别说耶律轩逸不是个有本事的,就算耶律轩逸本事再大,他也不放心。 除了他自己外,把月宁安交给任何人保护,他都不会放心。 “耶律轩逸护不住没有关系,这不是还有你嘛。”月宁安与陆大将军心有灵犀,将陆大将军心中想说,却又未曾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陆大将军冷硬的面容,不由得柔了下来。 月宁安暗自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道:“凭我和你的关系,关键时刻,弦音公主要是有能力捞我一把,她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月宁安没有把话说死,她虽然把弦音公主当成底气之一,但她真没有指望过弦音公主,也没有把生的希望寄托在弦音公主身上。 弦音公主是陆藏锋的母亲,她在北辽遇到小麻烦,她或许会求弦音公主帮助,借机欠弦音公主一个人情,好拉近与弦音公主之间的关系。 可要遇到大难事,或者事关生死的大事。她肯定不会去求弦音公主,也不会指望弦音公主。 倒不是怕弦音公主不救她,看在陆藏锋的面子上,弦音公主肯定不会不管她的死活,只是…… 她这个人喜欢靠自己,相比奢求他人相助,她更愿意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上。 当然了,她也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她不想利用她与陆藏锋的关系,去绑架弦音公主,逼弦音公主救她,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太……市侩了。 陆大将军默了一下,握着月宁安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月宁安吃痛,眉头蹙起,正要提醒陆大将军,就听到陆大将军自嘲地开口:“她会!她不会为难,她不会救你。” 月宁安一怔…… 陆藏锋刚刚说什么? 是她听错了,还是陆藏锋说错了? 第1304章 枷锁,就只是你的月宁安 弦音公主这么有个性的吗? 她这还想着,不给弦音公主添麻烦,不让弦音公主为难,结果陆藏锋却告诉她,弦音公主压根就不会为难。 因为,弦音公主压根就不会考虑救她,哪怕是看在陆藏锋的面子。 在弦音公主那里,陆藏锋的面子也不值钱吗? 虽然有点心疼陆藏锋,但是…… 月宁安还是觉得,有点好笑。另外,还有一点点欣赏弦音公主。 弦音公主不愧为是,凭借一己之力,在北辽站稳脚步,在北辽建立出大周情报系统的女人,果然够冷静,够理智。 不过,看到陆大将军情绪低落,月宁安还是乖巧的,收起了她对弦音公主的敬佩。 陆藏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现月宁安的异常,自嘲地道:“她与旁人不一样,她的心中只有大周。别说是你,就是我……她也不会再救。” 十一年前,在北辽,他母亲就冷漠的告诉他。救他一次,就当作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顾他意愿生下他的补偿。 从此以后,他们母子缘尽,她不会再管他的死活。 当然,她也不需要他这个儿子,管她的死活…… 月宁安虽 然心疼陆藏锋,有父母跟没有父母一样,可她也不认为弦音公主有错。 是以,她说不出指责弦音公主、责怪弦音公主的话。 当然,她也不觉得,陆藏锋想听到,她指责弦音公主不负责,不配为人母一类的话。 弦音公主不是一个好话题,月宁安索性什么都不说,直接岔开了话题:“虽少了一个强大的助力,但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蒬丝花,不是离了别人的帮助,就活不下来的女人。” 弦音公主当年,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前往北辽,在大周势弱,无法给她半点帮助与倚靠的情况下,都能在北辽站稳脚步,她有什么不能的? 为了让陆大将军安心,月宁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是以大周的商人、月家票号的主人,受三皇子耶律轩逸的邀请去北辽。我是合理合法,且光明正大的去北辽,那群人就算要动手,也只能使暗地里的脏手段。” 月宁安的眉眼透着冷利的锋芒:“便是他们使脏手段,也扑腾不了多久。我已经让人在武林盟,发布了屠杀令了,等到那些亡命之徒接下任务赶来北辽,他们就没有空对付我了。 ” 月宁安一脸轻松,好似胜券在握。然而,陆大将军并没有被安慰到:“北辽与大周即将开战,大周商人的身份,对你来说不是保护伞,而是夺命刀。月宁安,我不想听你讲这些大道理,你现在……” “我的大将军!” 月宁安夸张的唤了一声,打断了陆大将军要说的话:“我重点强调的不是大周商人,而是月家票号!月家票号连皇上感兴趣,甚至都不要脸的开口直接要。你觉得,辽帝他就不感兴趣?不想要?” 月宁安嘲讽的嗤笑了一声,冷静而理智的分析道:“北辽要攻打大周,肯定要准备大量的军饷,虽有西金皇帝支持,北辽暂时不缺军饷,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伸出要钱,哪有自己手上握着钱来得硬气。月家票号来钱速度之快,你清楚,我清楚,皇上清楚,北辽的皇帝想来也该知道了。” “天下熙熙皆来利来,天下朗朗皆为利往。这世上没有不爱钱的人,皇上也不例外。” 月宁安眼中满是不屑,眉眼间傲意凛然,锋芒毕露:“月家票号就是一个能生钱的聚宝盆,我手握聚宝盆,我走到哪都是香饽饽 。只要月家票号还在我手上,还由我说了算,只要没人得到月家票号,他们就不会要我的命。” 月家那些人在这个时候,逼她来北辽。固然有时间正好的因素,但月家票号也是一个重要的诱因。 月家票号的强势崛起,加快了他们对她动手的速度。 他们打着报复的名头,实则也不过是为了利罢。 陆大将军沉着脸…… 他不想说,他快要被月宁安说服。 月宁安说的没有错,月家票号就是她的护身符,只要月家票号一天还在月宁安手中,那些想要月家票号的人,就不会让月宁安死了。 月家能得到月家商行所有管事认可的人,就只月宁安一人,月家票号更是月宁安一手创建的,月家商行百年信用,都落在月宁安一人身上。 月宁安一死,月家票号就算在也没有用,那些商人不会信。甚至,那些商人会蜂拥而上,趁机瓜分月家票号。 但…… 陆大将军仍旧不赞同,月宁安的选择:“你既然知道月家票号的重要性,就该明白……于公于私,我都不会让月家票号,落到除了皇上以外的,任何人手里。” “我留了遗… …”月宁安顿了一下,神色如常的道:“书信在常天手中,如果我没有回来,月家票号与商行都会交到徐叔手中,徐叔会献给皇上。” “你安排好了一切,那我呢?你安排好我了吗?你考虑过我的心情与感受吗?”月宁安不说还好,月宁安一说,陆大将军更生气了,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脸部线条,变得更生硬了。 他现在忍不住要怀疑,月宁安真的喜欢了他十年,为他不顾一切吗? 月宁安明明比他还要冷静,还要理智,完全不像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反倒是他…… 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被月宁安气得抓狂。 月宁安默了片刻,低声道:“月家的恩怨了结了,以后……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月宁安!” 去北辽了结了月家的恩怨,是她的选择。 甚至连老头都排在了后面。 此去…… 不管是死是活,她定要与月家、与过往做一个了断。 这些年,她受够了。 所以,北辽她必须去,明知是陷阱,她也要闯上一遭,把一切恩怨断干净。 此行以后,她就只是月宁安,再不用背负月家的使命、背负害死父兄的愧疚前行…… 第1305章 道理,只能动手了 以后……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月宁安! 月宁安这句话,让陆大将军很心动。 陆大将军的心,忍不住又动摇了一下,但只一瞬间,他又坚定了起来! 月宁安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他绝不能再上月宁安的当,更不能被月宁安的甜言蜜语攻陷。 陆大将军暗自调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月宁安,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但同样的……你也说服不了我。” 陆大将军一脸肃穆,严肃的吓人:“我不想听你讲道理,也不想跟你讲道理。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我回汴京。月家那些人与事,我会替你了结。至于你侄子,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救他,我保证……不管他要做什么,我都会让人把他带回大周。” 陆大将军想到月宁安,明知她那个侄子有问题,还装作不知,陪着她那个侄子演戏,顿了一下,又补了两个字:“活的!” “活的”二字,差点让月宁安笑出声。 月宁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大将军,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而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你只要跟我回去,一切就迎刃而解。”等他打下了北辽,月宁安那些族人就算是蹿天猴,也蹦哒不起来。 “涉及到亲族的事,不是简单的对与错,也不是非黑即白,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有些事,只能我自己去面对。”陆藏锋是能解决月家那些人,也能把她侄子带回来,但是…… 事情能解决,人也好解决,她心中的枷锁,她的心结,却不是简单粗暴能解决的。 能解开她的心结,卸下她心中枷锁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所以,你是拒绝?”陆大将军抿着唇,浑身都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在月宁安心中,他比不上陪伴了她十年,一手教养她长大的焰皇叔,他认了! 焰皇叔为月宁安做的一切,就是他也敬佩。 可凭什么,他连月宁安那个,只有血缘关系的侄子也比不过了? 那臭孩子,有哪点能跟他比? 月宁安没有迟疑,坚定地点头:她拒绝。 “这么不乖呀!”陆大将军叹了一声,一副为难的样子:“看样子……本将军只能行下下之策,打晕扛你回去了!” 话落,陆大将军就直接动手,拦腰抱住月宁安,一个跃起,跳上 马背…… “驾!”一跃上马背,还未坐稳,陆大将军就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带着月宁安朝倒马关奔去…… 陆大将军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中途没有一丝停滞,自然也就没有给,月宁安那群护卫出手阻拦的机会。 “快,追!”等到月宁安的那群护卫反应过来,陆大将军已抱着月宁安,冲出了近百米。 护卫急急忙忙上马,慌忙调转马头,因动作太急,还有几人撞在了一起,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追出去。 别说一众护卫,就是月宁安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跑出近百米,被寒风刮的脸生痛,月宁安才回过神。 月宁安气急败坏的大喊:“陆藏锋,你停下!” 不怪她半天回不了神,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陆藏锋居然做的出来,扛上她就跑这种事! 这也太没品了。 就不能好好讲道理吗?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嗯。”陆大将军应了一声,告诉月宁安他听到了,但速度却只增不减。 “陆藏锋,你讲点道理。”月宁安气得不行,用力拍了一下横在自己腰间的胳膊。 “别闹!”陆大将军简单粗暴的,将人抱得更紧:“真 ……打晕你。” 月宁安僵了一下,到底没有再动。 倒马关的关口已经关了,他们就算回去,也入不了关。 她忍! 然而…… 月宁安低估了陆大将军的能耐。 陆大将军拿出令牌,以大将军的身分,命驻守关口的将士将关口打开了。 不仅如此,他还命将士,拦住身后追上来的月家护卫:“留活口,不得伤他们性命。” “本将军有紧急任务在身。”简单的丢下一句话,陆大将军就带着月宁安入关了。 这下,月宁安坐不住了。 陆藏锋这么无耻的吗? 居然假公济私,动用大将军的特权,强行打开关口。 陆藏锋知不知道,他这是犯法! 要让朝廷那些文臣知道了,陆藏锋铁定会被弹劾的折子淹死,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他。 要知道,这可是关口! 关乎到大周边关安稳的关口,不到开关口的时间,无紧急战事,任何人都不能命其打开,就连皇上也不行,陆藏锋他真的是……疯了! 似察觉到了月宁安的不安,陆大将军放缓速度,低下头,在月宁安的耳边道:“不用担心,北辽有调兵的迹象,本将军不算滥用职权,假公济私。” 月宁安:“……”那你可真棒。 月宁安已经不想讲话了。 陆藏锋现在很不冷静,很不理智,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陆大将军自知,他此举有些过分,也没有自讨没趣,一路沉默地把月宁安带到一处偏僻的宅子。 “今晚先在这里休整一晚,明天我们回汴京。不用担心,你侄子那里,我会让传信给北辽上将军萧令和,有他盯着,不会有任何意外。” “不能再商量吗?”月宁安被陆大将军抱下马,又被陆大将军抱进屋。 她正要动,陆大将军就出手封住了她的穴位。 此刻,只能僵在坑上,一动不能动。 陆大将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会听我的吗?” 不会! 月宁安沉默以对…… “好巧,我也不会听你的。你说,我们怎么商量?”陆大将军边说话,边动手将屋子收拾干净。 月宁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知道,我的侄子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对我也充满了恶意,此行很有可能是他以身饵,诱我前去北辽的一个局,但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我怎么办?” 月宁安瞪大眼睛看着陆大将军,泪水在她的眼眶打转…… 第1306章 善变,有仇当场就报 当她不知道,这是一个局吗? 当她不知道,此行凶险,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吗? 当她不知道,老头在汴京等她回去吗? 当她不知道,她此去北辽,她便是活着回来,她也见不到老头最后一面吗? 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可是…… 她没有选择。 “万一他跟弑月组织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呢?” “万一他真的,被弑月组织的人抓走了呢?” “他虽然很聪明,也不良善,可他的身体真的虚弱,也是真的残了。” “他内心很强,可他的身体是真的弱,这一点无法伪装的,邪医文修应该很清楚。” “一力降十会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如果真有人对他动手,只需要轻轻一个用力,就能将他捏死。” 月宁安被点了穴道,没法动弹,只有眼球可以转动,只有嘴唇可以张开…… 她的眼中氤氲着雾气,带着一丝悲凉、一丝自嘲。她看着陆大将军,却又没有看陆大将军。她的眼中没有焦距,像是心死般的孤寂。 她的嘴唇张张合合,充满了自嘲与通透,无声的告诉陆大将军,她虽是局中人,但她并不糊涂,也没有因感情而丧失基本的判断,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比谁看得都 明白,可是…… 那又如何? 她没有选择。 “陆藏锋,你知道吗?”月宁安的声音很轻很柔,同时也很平静: “他是我兄长唯一的血脉,别说他只是对我充满恶意,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便是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也没有办法看着他去死,你明白吗?” “我此去北辽,是为了跟月家族人做一个了断,也是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是他的姑姑,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我的兄长为我而死,我也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他。“万一,因为我没有去北辽,他因此丧命,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都无法安心。” “要是他骗我……”月宁安轻轻一笑,似浑不在意:“也没有关系,我还是会保护他。谁让我是他的姑姑,这是我欠他的。” 同样是“保护”,前一种月宁安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后一句,却带着一丝丝自嘲,让人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陆大将军看着月宁安,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月宁安太聪明、太通透了。 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但太聪明、太通透的人,受到的伤害也是最多的。 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他没养过孩子 ,但他对月宁安的心情是一样的。 比起什么月家商行的东家,叱咤风云、人人追捧、翻手为去、覆手为雨、点石成金的大商人月宁安,他更希望月宁安能随心所欲,做个被宠坏的月家大小姐,做被他捧在手心的陆夫人,但…… 他来晚了! 在月宁安需要人宠着、护着的时候,他没有出现。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月宁安被迫长大,陪着她的只有焰皇叔。 焰皇叔他同样是一个通透、充满大智慧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身份,都不可能护着月宁安一辈子,是以…… 他可以宠着月宁安、护着月宁安,但他也会鞭笞月宁安,强迫她成长,逼迫她学会靠自己。因为焰皇叔清楚的知道,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他陪不了月宁安几年,也护不了月宁安几年,为了月宁安好,哪怕再不舍,他也要逼迫月宁安迅速成长。 而他…… 他出现不仅晚,甚至因为他,月宁安被迫走上了,一条荆棘而曲折的道路。 陆大将军没有说话,而是上前轻轻地拥着月宁安,亲了亲她的发顶:“我送你,去北辽。”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月宁安做的。 他无法陪月宁安去北 辽。 北辽与大周即将开战,这个时候他必须在大周,必须带兵去边境,必须打赢这场战。 不然,不仅仅是月宁安,便是他身后的大周,他也护不住! 将北辽击溃,风风光光地将他母亲迎回北辽,这是他遇到月宁安之前唯一的人生目标。 灭了北辽,是他承诺月宁安的事。 不管是为了他身后的黎民百姓,还是为了月宁安与他母亲,此时他都必须留在大周,为接来的大战做准备。 他不能负大周,不能负他身后的百姓,他只能…… 负了月宁安! “送我去北辽就够,你要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怕死,我会活着回来的。等我回来,你要想娶我,我们……就在老头面前拜堂成亲吧。”被陆藏锋扛回来,月宁安没有落泪。 被陆藏锋点了穴道,无法动弹,她同样没有落泪,但此刻…… 眼泪浸湿了陆大将军胸前的衣襟。 “你的话,本将军记住了。”陆大将军紧紧地抱了月宁安一下,而后松开了她,并解开了她的穴道。 月宁安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恢复了自由。 而后,月宁安抬脚就是一踹:“下次,再点我穴道,我就喂你蒙汗药,让你也尝尝,动弹不得的滋 味。” 毫无防备的陆大将军,小腿处被踹了一个正着,往后了一步,“咚”的一声,屁股着地,跌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月宁安,他的眼中还有残余的柔情,以及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前一秒还温柔深情地跟他说,等她回来,要跟他拜堂成亲的女人,下一秒就将他踹了出去。 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震惊?意外?好巧,你把我扛回来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很意外。”月宁安站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腕,她的眼中还有残存的泪光,在火光的照映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本将军信了,你果然善变又记仇。”陆大将军好气又好笑,手腕一个用力,身形矫健的一跃而起,握住月宁安的胳膊,十分有技巧的替她按揉起来:“有仇都不肯过夜……不过,也幸好你报仇不过夜,不然睡得正香,被你从坑上踹下来,那才叫折磨。” “想什么美事呢,门外的石板看到了吗?你今晚的住处!”月宁安给了陆大将军一个冷刀子。 别以为,插科打诨两句,她就会忘记陆藏锋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扛回来的事。 要是…… 因为她晚去一晚,而错过什么的话,她杀了陆藏锋的心都有。 第1307章 军需,不会生孩子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暂住的这间宅子,周边十里荒芜人员,陆大将军也不担心,月宁安会悄悄地跑了。 解了月宁安的穴道后,陆大将军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屋内,骑马去给月宁安找吃的了。 “等我回来。”陆大将军轻轻地拍了拍月宁安的脑袋,像是在哄小孩子。 月宁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坐在原地目送陆大将军离去,直到看不清陆大将军的身影,月宁安才收回目光,自嘲地开口:“不等你回来,我又能如何?别说方圆十里连个人烟都没有,就算有人,就算我能走,我今晚也出不了关。” 她又不是陆藏锋,能半夜叫开关口。 而且,她也愿意相信陆藏锋一回,陆藏锋同意让她去北辽,明日定会放她离去。 “只希望,我今晚没有去,不会激怒对方。”月宁安叹息了一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目光幽深…… 陆大将军离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给月宁安找吃食,而是来到一片低矮的房子。 陆大将军推门而入,屋内一对样貌普通的中年夫妇,立刻站了起来,朝陆大将军抱拳行礼。 陆大将军不等对方开口,就道:“告诉萧令和,明天天亮前,本将 军要知道月家那位小少爷的事!” “是,大将军。”中年夫妇一开口,就透着一股英气,与他们平凡的外表,截然不同。 陆大将军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继续命令道:“再告诉萧令和,保护月宁安,是本将军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是,大将军。”中年夫妇也同样眼皮不抬,低声听令。 陆大将军没有在此处久留,交待完后,陆大将军转身走出低矮的房间,一个掠起,消失在黑暗中。 …… 半个时辰后,陆大将军提着酒水、烧鸡与几个干饼子回来了。 陆大将军将烧鸡递给了月宁安,干硬的饼子留给了自己,随即又拿了一小壶酒给月宁安:“夜晚寒冷,喝点酒暖暖身。” 烧鸡还是热的,月宁安看了一眼,她与陆大将军手中天差地别的吃食,并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地将鸡肉撕下来,撕成小条条放在油纸里,而后朝陆大将军伸手:“给我!” “什么?”陆大将军正要将干硬的饼子掰开,就听到月宁安的话,不由得顿了一下。 “饼子!”月宁安的手,往前伸了一点。 陆大将军却往后收了一下:“倒马关的饼子又硬又糙,你吃不惯。” “你又不是我,你怎 么知道,我吃不惯。”月宁安反问,不等陆大将军回答,又问:“你怎知,我没来过倒马关,没有吃过倒马关的硬饼子。” 陆大将军顿了一下,拿了一个粗暴泛黄的饼子给月宁安:“行吧,说不过你。”等月宁安吃了就知道,这东西不是人吃的。 月宁安接过饼子,并没有立刻吃,而是取下挂在腰间的小刀,用小刀将饼子割开,割成薄薄的一层…… “漂亮!”陆大将军看着月宁安,将半指厚的大饼,割成数十张,且每一张厚薄都相差无已,不由得赞了一句。 “雕虫小技罢了,当不得陆大将军夸奖。”月宁安嘴上这么说,手腕却是一动,飞速转动匕首…… 匕首在月宁安指尖来回转动,刀尖时不时就从月宁安指尖划过,可每每要划到指腹时,月宁安都轻松的将匕首转走,即惊险又刺激…… 陆大将军知道月宁安有意秀刀技,也配合的夸赞:“这一招不错,速度够快,技巧够妙。但可惜的是……只是花样子。”只好看,杀不了人招式。 “耍着玩的,有花架子就可以。”月宁安收回匕首:“饼都给我吧。” “我来!”陆大将军拒绝,问月宁安要了匕首。 月宁 安将匕首递给陆大将军,一脸戏谑:“很期待看到大将军的刀光。” 陆大将军好气又好笑,可面对月宁安如同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颜,他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最后只能无奈又宠溺的道:“本将军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想看他的笑话,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可……”不一定。 后面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陆大将军手起刀落,利落的将饼子分成数十层,每一层同样厚薄一致。 最后算下来,还比月宁安多分了两成。 “就没有,你不会的吗?”好戏没看到,月宁安不高兴了。 “不会生孩子。”陆大将军一脸正经,脸上半点没有玩笑的样子,让月宁安一度弄不明白,陆大将军这是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在调侃她。 不过…… 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这个话题不适合孤男寡女,在深更半夜讨论。 月宁安只当没有听到,白了陆大将军一眼,拿起桌上被分割成一层一层的薄饼,将撕成条的鸡肉包在里面…… 月宁安正要吃,突然记起:“我身上好像有蘸酱。” 草原上的食物,月宁安吃不惯。 月宁安没有去过北辽,但她到过金国。北辽与金国的 饮食习惯极为相似,都是各种烤羊肉,除了盐外,基本不放调料。 刚吃一两顿还好,但要顿顿吃就很要人命了。 是以,月宁安出门前,带了不少酱料,为了方便取用,身上也放了一个小包。 今晚,正好派上用场了。 月宁安拿起小薄饼,包上鸡肉,蘸着酱料,吃的美极了。 陆大将军分完饼子,也拿起一块,学着月宁安的吃法,用饼包肉蘸酱,只一口陆大将军就不由得点头:“这是我在倒马关,吃的最可口的一顿。” “月家商行有专门做酱料的,大将军要不要提前采买军需?”月宁安玩笑似的调侃道。 军需的生意,她曾打过主意,但可惜的是…… 皇上那个榆木脑袋,硬是不肯,说什么商人奸诈,让商人掺和进来,指不定边关的将士,连一口米糠都吃不到。 完全不去想,朝廷完全可以制定规则,制定标准,让商人按军方的要求交货,达不到就退回去。 商人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赚钱,只要朝廷把规则制定好,为了赚钱,也不会以次充好。 “需要!” 月宁安只是玩笑的一问,却不想陆大将军却认真的,甚至停下进食,认真的跟月宁安谈起了军需的生意…… 第1308章 清醒,生意场上无夫妻 月宁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陆藏锋怎么就当真了? 还真正儿八经的,跟她讨论起军需的生意? 不过,作为生意人,没有放着上门生意不做的道理,陆藏锋要跟她谈生意,那就谈吧。 “先吃完,我们好好谈一谈。”谈生意归谈生意,月宁安也不打算委屈自己。 这天冷的很,吃食放一会就凉了,月宁安不想委屈自己吃冰冷的食物,更不想饿着肚子熬一夜。 陆藏锋走后,她在四周看了看。 不得不说,陆藏锋真的是会挑地方,这地方荒的…… 就是给她一匹马,她大晚上的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两人有一晚上的时间,陆大将军也是突然想到,并不急着现在就将事情定下来。 与月宁安一起将饼子与烤鸡吃完,两人就着他带来的酒水,正经的谈起了军需的生意。 在谈生意之前,陆大将军先问了一句:“我在外打仗的那三年,最后两年的军中的粮食,是你一手操办的,对吗?” “是。”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难怪前后差距那么大,我还以为朝廷那些人,终于有心了。”陆大将军冷硬的眉眼,闪过一抹嘲讽与冷意。 朝廷没有钱! 月宁安有心想要为朝廷那些大臣解释一句,话到嘴边,想 到当年军中那些官吏的层层剥削,还是把嘴闭上了。 朝廷确实没有银子,但陆藏锋带兵在外打仗,又连着打赢了数战,朝廷那些官员还是高兴的,哪怕国库不丰,户部的官员,还是想方设法的,筹了一笔笔银子去前线,但是…… 这世间,总有一些贪婪、愚昧之辈,看到上面拨下来的军粮不少,总忍不住伸手捞一笔。 军粮不比银子,只要多报一成损耗,说在路上耗费多一点,上下一串联,谁也查不出问题来。 于是,本就不多的粮食,经过一层层的剥削,到将士们手中就更少了。 边境的将士别说餐餐有肉,就是连吃饱都勉强。 月宁安不是被束在闺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很清楚,要跟人打架,要打赢对方,光有实力不够,还得吃饱、吃好。 北辽的兵马为什么强壮? 因为他们吃肉! 北辽养牛、养羊,北辽有大量的肉食。北辽的将士一个个人高马大,不就是吃的好嘛。 她那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别人有的,陆藏锋也要有。 北辽的兵马有肉吃,陆藏锋的兵马也有。 知晓底下的官吏,会层层苛刻军粮后,月宁安就接手了,为陆藏锋的大军送军粮的差事。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哪怕她出钱出力,也得不到一个 好,甚至还因此遭人暗杀,被人使绊子,在军粮中下毒…… 无他,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她接手了为大军准备军需的活,那些差役捞不到钱财,自然就把这笔账算到了她头上。 也就是那时,她以陆家的名义,上了一个折子给皇上,建议皇上可以把军需的活交给商人来办。 她当时都想好了,不管皇上给多少钱,她都会把这件事接下来,把事情办好。 毕竟,她要的不是赚钱,而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头。 有朝廷的支持,她再拉一下商人进来,那些官吏定不敢再针对她,也不会把仇恨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但很可惜,皇上没有同意。 没办法,她只能花银子,打点那些会经手军需的小官、小吏,免得他们下黑手。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月宁安没打算跟陆藏锋诉苦。 诉苦是为了得到同情与安慰,希望对方为自己出头,但她月宁安不需要! 事后,她该报复的,都报复回来了。 那些下黑手、吃拿卡要的小官、小吏,有一个算一个,该被革职的革职,该被下狱的下狱,没有一个逃过了。 “你想要我,继续为你供军粮?”月宁安握着酒瓶,没有多喝。 谈生意,她需要保持足够的冷静,哪怕跟她谈生意的人是陆藏锋, 绝不可能坑她,她也不会放松警惕。 凡事有一就有二,她今天能在陆藏锋面前放松警惕,明天就会在别人面前放松警惕,她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算是吧。”陆大将军点了点头:“我手上有一批粮食,你知道的。我需要你,帮我把那批粮运到前线,另外……还需要从你这里,买一些肉食。牛、羊、猪肉都可。” “按市价结算!我只收月家票号的票号,你可以提前准备了。”月宁安举起酒坛,头微歪,朝陆大将军笑了笑:“我知道,大将军你不缺银子!” 陆大将军眼微眯,笑的宠溺,配合地举起酒坛,轻碰月宁安手中的酒坛,问道:“你想要戚然送进京的那笔银子?” “进了国库,那笔银子花在哪就难说,但你付了钱,我月家商行就会讲信用,你要的货物一定会准时送到。” 月宁安与陆大将军碰了一下酒坛,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 只一小口,勉强沾湿唇,连酒味都没有尝到,月宁安就放下了酒坛。 “一打仗,粮食、肉类都会疯狂涨价,你现在付银子,我还能按现在的价给你定货。晚了,就只能按当时的价走。” “现在付银子,按现在的价格走?”陆大将军眸光微闪,默默地给月宁安挖了一个小坑。 月宁安 笑着点头,只当没有发现:“对!什么时候付全款,就按什么时候的价格算。我们月家商行可以配合你们,按你们需要的时间送货。” 想给她挖坑,陆藏锋也太小看她了。 真当她喝醉了。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朝廷一时半刻,可能拿不出那么多银子。”陆大将军也举起酒坛,与月宁安在半空轻碰,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月宁安始终保持着警惕,陆大将军每次举坛,她都会跟着喝,但绝不会多喝,只沾沾唇,甚至都不入喉,因为…… 她发现,这酒很烈! “那六百万两银子,足够你的大军,吃五六年了。”月宁安做过军需,很清楚陆藏锋手下那些的兵马,一年在吃食上要花多少钱。 三十万大军,每餐有饭有肉,任由他们吃饱,一年花费在七十万两到一百万两之间。当然,陆藏锋要是有钱,还能花得更多,毕竟吃食嘛,有便宜的自然也有贵的,端看陆藏锋怎么选…… “不仅仅是我手下的兵,这一次……”陆大将军眸中锐利锋芒:“是两国全面开战,是倾国之战!” 大周的百万大军,都必须上前线,且这一战会打多久,便是他也不清楚。 这一次,他不想让月宁安辛苦。 是以,每一个铜板,他都必须花在刀刃上…… 第1309章 条件,皇上也要低头 这一战,无论是规模还是年限,都会比之前那场战役要大、要长。陆大将军确实准备充分,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一旦开战,谁也控制不住,是以…… 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够多的,再多的军费也是不够用的。 为了能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多的粮食与肉食,陆大将军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跟月宁安谈判,为了能让月宁安让利,他连给月宁安灌酒,暗戳戳把月宁安灌醉这种招,都快要使上了。 之所以说是快要使上,不是陆大将军不想使这招,而是酒不够! 他把整坛酒喝完了,也不见月宁安有一点醉意。 月宁安还贴心地,把自己手上那坛酒给了他。 接过月宁安手上的酒坛,陆大将军才发现,月宁安这一坛酒,几乎没有动。 他们二人举坛相碰,至少有数十次,每一次他都看到月宁安喝了,他一坛酒早就喝完了,月宁安这坛酒却…… 可见,月宁安每次举坛与他相碰,顶天也就只是沾了唇。 这是防着他呢。 陆大将军好气又好笑,知道灌醉月宁安,趁月宁安不甚清醒谈价无效,只能放弃此策,转而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让月宁安降价。 此时,陆大将军无比庆幸,皇上没有直接把漕运交给月宁安,而是交由月宁安暂行漕运的权利。 陆大将军便以漕运为筹码,让月宁安在原价上,降价三成。 一旦开战,粮食肯定是最贵的,月宁安给出按现在的价格订粮食,根本无法从粮食上赚钱,她能赚的是,陆大将军提前把这笔货款给她,让她可以借这笔钱,从别处赚钱,现在…… 陆大将军还要让她降价,月宁安沉默了许久,才道:“一旦开战,漕运就必须优先供前线,我占不到便宜。” 这担生意,她可以不做的,陆藏锋不要因为她爱大周,她想要灭北辽,就欺负她呀。 她爱大周,可以不计代价为大周付出,陆藏锋要她为大周捐钱、捐粮,她可以做到,但是…… 这是生意! 既是生意,就得有生意的样子,她不赚钱就算了,倒贴钱算什么? 要知道,这可不是捐赠,她就是倒贴钱,都赚不到一个好名声。 生意场上亏了就是亏了,没有人会说她一句好,只会说她蠢,甚至认为她好欺负。 凡事,有一就有二,一旦她在陆藏锋这里开了先河, 给陆藏锋让了利。待日后,就会有更多人借着战场之机,逼她做亏本的生意。 她要不应,就是不爱国;要应了,她能亏得一起笔,能笔笔都亏得起吗? 就算她亏得起,她又如何保证,那些人个个像陆藏锋一样,一心为国呢? 就算他们一心为国,可凭什么要她拿钱财,换他们名声? 她有这个钱,她自己捐给朝廷,得一个好名声不好吗? 是以,月宁安异常坚定,完全不妥协,也不接受谈判。 还是那个原则,朝廷有困难,她可以捐钱、捐物,但生意她不能亏。 却不想,陆大将军再度开口,条件却更为苛刻了:“那就原价不变,我付三成的订金,尾款战后结算。” 月宁安不由得叹气:“大将军,生意不是这么谈的……”陆藏锋这是要朝着谈崩的方向谈呢? “你会答应的。”陆大将军神色笃定,不等月宁安开口,就道:“我带焰皇叔出宫来见你!” 他已经认命了,凭他的魅力,是不可能让月宁安在谈判桌上,给他让利的,他只能使大招了! 月宁安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问道:“你确定?”你能做到 ? “事关江山社稷,皇上也要……低头!”平时他肯定做不到,但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这个道理,相信月宁安也懂。 “好!”月宁安想也不想就应下了,一点都不带犹豫,完全不复先前谈判时的精明与寸步不让,退步的完全不像她。 陆大将军还来不及羡慕,焰皇叔在月宁安心中的地位,就听到月宁安说:“不过,我不需要你带老头来见我,你把老头接出宫,安置在明月山庄。” 陆大将军本想应一声,但…… 看着烛光下,月宁安双目含泪,却努力在笑的样子,他终是不忍心欺骗月宁安:“这不在条件之列,便是没有此事,我也会送焰皇叔去明月山庄。” 焰皇叔厌恶皇宫,一刻也不想呆在皇宫,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焰皇叔绝不会回宫。 这一点,但凡熟悉焰皇叔的人都知道。 如若说,汴京还有哪处,能让焰皇叔呆的高兴,那就只有明月山庄了。 明月山庄当初本来就是焰皇叔的住处,里面一花一草皆是按焰皇叔的喜好布置的,尤其是那片连绵十里的梨花林,更是焰皇叔的最爱。 月宁安得到明月山庄后,更是精 心维护,处处妥帖,现在的明月山庄,更是合焰皇叔的心意。 焰皇叔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能呆在明月山庄,呆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定然会高兴。 这一点,不仅月宁安为焰皇叔考虑到了,就是陆大将军也为焰皇叔考虑到了。 他这人…… 没有父母缘,没有长辈缘,月宁安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焰皇叔是月宁安在乎且尊重的长辈,月宁安在乎焰皇叔,他自然会为月宁安考虑。 接焰皇叔出宫,送焰皇叔去明月山庄,是他代月宁安孝顺焰皇叔,不是条件。 “可我只有这个条件!”她知道陆藏锋是为她好,想让她不留遗憾,但…… 不行的! 先不说老头的身体,不适合长途奔波,就说老头的身份,也不适合私下、避开皇上见她。 老头为什么不肯见她,她又不是不知道。 皇上至今都不信老头,认为老头手上定然捏着底牌,生怕老头把这些底牌交到她手上。 要是她在宫外与老头见面,哪怕全程都在皇家暗卫的监视下,依皇上多疑的性格,也会怀疑她与老头避着暗卫,暗中做了交接。 当然,她不怕麻烦,但是…… 第1310章 挑明,打人要打脸 老头怕! 怕给她添麻烦。 “你不懂他,他不会跟我见面的,尤其是在宫外。” 月宁安冷笑一声,半是自嘲半是悲伤地道:“你信不信,就是我回汴京了,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他也不会见我,他……” 月宁安顿了一下,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办法保护我,他不会见我的……哪怕是最后一面。” 老头最后回宫,就是为了保护她。 宁死也要保护她不受皇上猜忌的老头,又怎么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你把他送到明日山庄就够了,明月山庄里,我……把我想说的话都留下了,他看到了就会明白的。”月宁安用力呼了口气,将眼中的泪水眨了回去,努力扬起一抹大.大的笑…… 她抢过陆大将军手中的酒坛,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咳咳……我没事。”喝的太快,太急,月宁安整张脸都被憋红了,在陆大将军不满的目光下,月宁安推开陆大将军,趴在桌上:“陆藏锋,你以为……他们能从青州,把我侄子劫走,皇上会不知道吗?” 月宁安的声音哽咽,透着浓浓的委屈,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孩,低声又无助的在大人面前告状:“青州,是大周的青州。 青州已经不是从前的青州的,赵义薄三兄弟,在青州没法只手遮天。皇上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的……” “赵启安安插在青州的探子,就算拦不住劫走我侄子的人,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可是……” 月宁安抬头看着陆藏锋,目光悲凉:“陆藏锋,我们有提前收到消息吗?” 不等陆大将军开口,就自顾自地道:“没有!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有些事,她本不想说破,不想点破,但她今晚醉了嘛,酒醉之人什么话都可以说,有什么不满、怨恨,都不必藏着。 “陆藏锋,你比我更清楚,不想我回汴京见老头的,不仅仅有北辽人,还有老头,还有皇上!” “皇上”二字,月宁安说的咬牙切齿! “皇上,他不想我回汴京,不想我见老头,你明白吗?”而皇上不想她见老头最后一面,为了她不被皇上猜忌一生,老头就一定,不会见她最后一面,甚至…… 会推波助澜! “陆藏锋你知道吗?当初我在关城,老头病危,我收到消息正要赶回去,就遇到老头派出来的人,他们拦着我,不让我回去。” “你信不信……我只要一往回走,就会有人出来拦着我!” “你知道,我 为什么毫不犹豫,放弃回京,不去见老头最后一面吗?” “我怕……我怕老头派人出来拦着我。” “是,老头手上还有人,还有底牌,但也就只有最后那么一批人了。这批人,是老头用来保护我和徐叔的,他们多出现一次,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他们要是暴露了,老头的心血就白费了。皇上本就不信我跟老头,有了他们,皇上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跟老头藏私了,哪怕我们全部交出去,皇上也不会信!” “皇上会让人一辈子盯着我不放,这不是老头愿意看到的,你明白吗?” “不回京,不见老头最后一面,不是我的选择!是所有人……所有人逼我做出来的选择。” “为了不让我回京,皇上甚至默许那些人,从青州带走我的侄子。” “陆藏锋……他们都欺负我,我不想去北辽,可我不能不去!” “因为,一切……本就因我而起。”也只能因他而断。 …… “我明白!”陆大将军低低地叹了一声,上前轻轻拥住月宁安,轻拍她的背:“这一次,有我在!你可以,随心所欲,无所畏惧。” 月宁安说的这些,他不知道吗? 他知道… 青州不仅有赵启安的人,还有他的人, 甚至陆三就在青州,跟月宁安的侄子与那个叫秋水的侍女一起失踪。 正因为知道,他才阻止月宁安去北辽。 这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月宁安的局。 可就像月宁安说的,她不去不行呀。 她不去,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放过自己。 他的宁安…… 重情重义! 他的宁安…… 做不到六亲不认。 他的宁安…… 哪怕再聪明,再能干,可仍旧还是那个,因亲人喜而喜,因亲人悲而悲的小姑娘。 “那你回去,帮我揍皇上一顿。”扑在陆藏锋的怀里,闻着陆藏锋身上冷冽的竹香,月宁安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陆藏锋看不到的死角,她的眼中一片清明,半点不见迷离的醉意。 她没醉,她很清醒。 但有些话,只能借着醉意来说,只能借着酒意来说。 “好。”陆大将军想也不想,就应了。 月宁安得寸进尺地开口:“记得,打人要打脸。”不然没人看到,与锦衣夜行有什么不同? “好。”明知月宁安是在无理取闹,可陆大将军仍旧郑重地应了。 不管月宁安是真醉还是假醉,他答应月宁安的事都会做到。 “所以……粮价不能降,但订金可以少收一点,我收你一 半的订金。”看在陆藏锋这么配合她的份上,她不介意给陆藏锋让一点利:“但你不许说……不许对外说,要说就说是我送你的,反正其他人肯定没脸,要我送他们粮、送他们钱。” “好。”陆大将军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 他的小姑娘,真的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 不过,他喜欢。 喜欢她的眼中,只有他是最特殊的! “对了,打人没关系,但一定要让自己占理。你记得找个理由再打,让皇上有苦说不出来。”就像她现在这样。 去北辽,看似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 所有都在逼她! 她能不选吗? 她不能…… 谁叫她有弱点,且不止一处,她只能被迫向前。 “嗯。”陆大将军低低地应道,脑海里已经开始在想,要寻什么理由揍皇上了。 “除了皇上,还赵启安……你要顺便收拾他一顿。”月宁安告状告上瘾了,告完皇上的状,又继续告起赵启安的状,小嘴张张合合、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没了,而陆大将军也很有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两句,与月宁安同仇敌忾,听着像是在哄小醉鬼,但…… 月宁安要是抬头,就会发现陆大将军的眼中,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宠溺与心疼…… 第1311章 够狠,有心亦无力 奔波一日,又对陆大将军使了半天心眼,月宁安着实是累了。 依在陆大将军怀里,闻着陆大将军身上冷冽的竹香,感受着陆大将军胸膛的炙热,月宁安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当睡意来袭,月宁安没有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而是顺从身体的渴求闭眼入睡。 她累了,也困了。 陆藏锋身上,有让她安心的气息。 于是…… 月宁安说着说着,就在陆大将军的怀里睡着了。 等到陆大将军发现,月宁安已睡的香甜,双手无意识的抓着他腰侧衣服,看上去有几分娇憨。 “宁安。”陆大将军轻唤了一声,月宁安嘤咛了一声,秀眉下意识的蹙起,显然不高兴被人打扰。 “你呀……就是吃定我,知道我舍不得委屈你。”陆大将军哪还得叫醒月宁安,摇了摇头,把人抱上了床。 怕月宁安睡得不舒服,陆大将军又哄着月宁安,帮月宁安把外衣脱了。 陆大将军倒不想自己动手,奈何月宁安“真醉”了,陆大将军提醒她要脱了衣服再睡,她眼皮都不带撩一下,伸个手,娇娇地应了一声,摆明了要陆大将军动手。 陆大将军担心月宁安穿着笨重袄子,睡的不舒服不说,一冷一热还容易着凉,只能自己动手了。 颇 费了一番功夫,帮月宁安把外衣给脱了,月宁安翻了一个身,香肩微露,将被子裹在身上,睡得正香,却苦了陆大将军,大冷的天,硬是热出一身汗。 要说累,陆大将军这一天,肯定比月宁安更累,倒床就能睡着,可是…… 心头的燥热,让陆大将军别说睡,连坐都不坐不住。 没法,陆大将军只能跑出去吹吹寒风,冷静冷静…… 此时正值冬季,白天有太阳还算暖和,到了夜晚便是寒风刺骨,而边关的夜晚,尤其寒冷。 陆大将军一出去,体内的燥热,就被屋外的寒风吹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在绕着小屋跑了近百圈,直把仅剩的那点儿精力全发泄出来了,这才回到屋内。 此时,陆大将军已是筋疲力尽,别说寒风一吹,什么燥热小心思都没了,就算有那个心思,他也没有那个力气了。 回到屋内,陆大将军也没有急着去睡,而是略站一会,等到身上的寒气散的差不多,这才脱下外衣,在月宁安身侧躺下…… 月宁安一向警醒,有陆大将军在,她稍稍放松了几许,但陆大将军一躺下,她的身体就绷紧了。 “是我!”陆大将军及时出声,又轻轻地拥着月宁安。 “嗯。”月宁安应 了一声,绷紧的身体立刻放松,转了一个身,窝在陆大将军的怀里,继续睡…… 陆大将军看着蜷在他怀中,睡的香甜的月宁安,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心爱的女人在怀,他却什么也不能做,这世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折磨了。 不过,折磨归折磨,陆大将军还是舍不得,将月宁安推开。 不仅如此,他还顺势将月宁安揽在怀中,低头,轻轻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愿你好梦,梦中有我。” 话落,陆大将军也闭上了眼。 而他的怀中,睡的香甜的月宁安,唇角微微上扬。 屋外的树枝,被风吹的来回摇晃,咧咧作响,呼呼的寒风带着冬日的冷冽。 屋内,两人相拥而眠,睡的香甜,任凭屋外寒风肆起,也吹不散满室的温馨。 …… 黎明破晓之际,屋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床上,陆大将军倏地睁开眼。 同一时刻,黑暗退去,黎明如约而至…… 没有惊醒还在睡觉的月宁安,陆大将军松开月宁安,下床,打开木门,走了出去,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动作却利落干脆。 就在陆大将军开门出去的刹那,侧躺在床上的月宁安睁开了眼。 她的眼中,一片清明。 她看着陆大将军走出去, 看着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眸中浮出一丝暖意,翻身,再次合上眼。 这一次,睡得更香甜了。 …… 陆大将军一步出小屋,暗卫就从树上跃下来:“大将军!” 陆大将军挡在暗卫面前,抬手压了压,压低声音道:“去前面说。” 暗卫:“……”大将军穿着中衣就出来,且一出来就挡住他的视线,不许他靠近小屋。 所以,昨晚大将军与月姑娘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要有小主人了? 暗卫黑沉的眸子,闪着亮光,无数次想要回头,回头看一眼,那座大将军不许他靠近,一出来就把他赶的远远的小屋…… 直觉告诉他,屋内一定有故事。 暗卫很想回头,可看到走在前方,身上的衣服,明显被人为揉的皱巴巴的陆大将军,暗卫硬生生地压下心中的渴望。 他虽然好奇屋内的“故事”,但他也怕死。 他相信,只要他敢回头,大将军一定能揍的他找不到北。 小命要紧。 暗卫暗自叹了一声,见走在前方的陆大将军停下了脚步,暗卫连忙收敛心神,打起精神,向陆大将军汇报刚收到的消息…… “大将军,北辽上将军萧令和传来消息。他查到弑月组织的人,确实动用了埋在青州的探子,绑走了月家 小少爷。” “此事是谁策划的,他也查不到。弑月组织的人,只为辽帝办事,也只听辽帝的,即使是在北辽也极为神秘,他也不曾见过。” “时间太短,萧上将暂时没有查到月小少爷的下落,也不知其是否安全。萧上将也没有查到,小少爷是否与弑月组织有关,只知领头人是月姑娘的大伯。” “嗯。”陆大将军应了一声,脸色有些凝重,示意暗卫继续说。 暗卫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道:“大将军,时间太短了,我们的人在北辽查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些。暂时还无法确定,绑架一事,是不是月小少爷为报复月姑娘,自己一手策划的。” 陆大将军脸色微沉,声音带着几分冷意:“继续盯着北辽,有消息,随时汇报。重点,盯住月家那位小少爷!”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陆大将军也没有指望北辽的探子,能查到什么惊天的消息,但查来查去,还是无法确定月宁安的侄儿,是真有危险,还是假有危险,还是叫陆大将军头痛。 月宁安那个侄儿,真的是……叫人头痛! 月宁安那个侄儿,不算是他遇到的最聪明、最妖孽的小孩,但却是他遇到的,最难对付的小孩。 无他,那小孩的身份太特殊,又够狠…… 第1312章 分离,底牌太逆天 无法确定月宁安的侄子,是真有危险还是假危险,他就没有立场阻止月宁安。 去北辽! 是的! 直到此刻,陆大将军仍旧不赞同月宁安去北辽,还在试图阻止月宁安去北辽。 只不过,有月宁安那番话在,陆大将军放弃强行把人扣下,而是试图跟月宁安讲道理,但可惜的是…… 一个晚上的时间,还不够他找到有理有力的“道理”,说服月宁安不去北辽。 没有足够的理由,他就必须放手,让月宁安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然而,不等陆大将军想出办法,暗卫又道:“大将军,皇上通过暗部,给咱们传信,说北辽、金国、西夏都有调度兵马的迹象。陛下……请……请求你立刻回京。” 说到“请求”二字,饶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也磕巴了。 堂堂帝王,对臣子说出“请求”二字,可见皇上的愤怒与无奈,也可见他们家大将军的傲慢。 但凡他们家大将军,稍稍听皇上的话,皇上都不会用“请求”二字。 这两个字一出,无疑是把他们家将军,放在火上烤。 “本将军知道了。”陆大将军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眸中一片平静,并不受皇上的话影响。 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 皇上满或者不满,都不会动摇他的决定。 陆大将军没有回复皇上,他什么时候回京,转而交待 暗卫,通知北辽的暗探,竭尽全力查月宁安侄子的事,同时要不遗余力的狙杀弑月组织的人。 “告诉北辽的暗探,万事以月宁安的安危为主,必要时可以暴露所有人,包括暗探首领,明白吗?”大周在北辽的暗探首领身份特殊,陆大将军着重强调暗探首领,警告意味十足。 暗卫低头应是,在心中将月宁安的重要等级,又默默地提高了一级,摆在陆大将军之上。 当年,大将军在北辽遇险,都不曾让暗探首领暴露,现在…… 为了月姑娘,却不惜暴露暗探首领,可见月姑娘的重要性! …… 陆大将军打发走暗卫,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绕去山里,为月宁安摘了些果子,寻了几颗野鸡蛋煮好带了回来。 陆大将军回来时,月宁安已经起来了。见到陆大将军进来,月宁安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笑,起身相迎:“回来了。” 陆大将军顿了一下,冷硬的面容,亦浮出一丝浅浅的暖意:“嗯,回来了。”不管是月宁安说的话,还是她的动作,都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 他想,结发为夫妻,大抵也就是这般了。 “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果子,我尝尝好不好吃?”月宁安接过陆大将军手中的果子,顺手拿起一颗咬了一口。 月宁安顿了一下,笑容越发的明媚灿烂:“味道极好,你尝尝?” 月宁安 将咬了一口的果子,递给陆大将军,陆大将军笑了一下,就着月宁安咬过的味道,张嘴咬了一口。 “呃……”顿时,陆大将军一张俊脸拧成一团,艰难地咽下:“确实……味道极好!” “哈哈哈哈……”月宁安笑的乐不可支:“这不能怪我,果子是你摘的。”大冬天,还能留在树上的果子,想来是鸟儿都不爱吃的,可见其味道有多糟糕了。 “果子别吃了,吃这个。”将嘴里又苦又涩的果子咽下,陆大将军敲开一个鸡蛋,剥了壳,递给月宁安。 月宁安没有接,就着陆大将军的手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陆大将军将剩下的吃了,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味道极好。” “那再吃一口?”月宁安也剥了一颗野鸡蛋,递给陆大将军,陆大将军张嘴,一口吞了。 月宁安看着手中仅剩的蛋壳,瞪大眼睛:“你不给我留一半?” “我夫人给我剥的鸡蛋,为什么要给你留?”陆大将军三两口,将鸡蛋吞下,嘴角含笑,语气却是一本正经。 月宁安:“……”这男人不开口,她都不知道这男人这么狗。 “你说的对,”月宁安又剥了颗野鸡蛋,笑盈盈地送到陆大将军嘴边:“来,再吃一颗……” 吃完这一颗,还有下一颗,她就不信,这么连着吃,咽不着陆藏锋。 “你先吃。”这次,陆大将军 没有一口吞下,而是接了过来,送到月宁安嘴边。 月宁安正要拒绝,就听到陆大将军低声道:“你不喜欢吃蛋黄。” 月宁安顿了一下,抬眸看了陆大将军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陆藏锋只喂了她一口鸡蛋,就看出她不爱吃蛋黄了? 陆大将军点了点头:“不用怀疑,你咬到蛋黄的时候皱了一下眉。” “其实,我不挑食的。”月宁安抑制不住的露出笑颜,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嗯,我们宁安是好孩子,不挑食。”陆大将军把蛋黄吃完,将剩下的蛋白喂给月宁安。 怕月宁安咽着,还贴心地给月宁安倒了一杯水,在手心温热才递给月宁安。 月宁安喝了一半,将余下的留给陆大将军……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将早膳用完,便是那几颗苦涩的果子,两人也分食完了。 用完早膳,屋内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收拾桌面上的蛋壳。 似约好一般,两人将桌上的蛋壳一块块拾起来,整齐的叠好,动作细致又缓慢,可总共就那么几块蛋壳,便是再慢也花不了多久时间。 桌面收拾干净,两人相视一眼,月宁安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倒是陆大将军,看了一眼屋外等候多时的月家护卫,主动道:“你该走了。” “嗯。”要 说的话,昨天都说完了,月宁安只向陆大将军郑重的保证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遇到麻烦,就拿着它去找北辽北府宰相。”陆大将军将随手的玉佩摘下,放到月宁安的手心。 “北府宰相?”月宁安握玉佩的手一紧,诧异地看着陆大将军。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陆大将军轻轻点头,唇边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月宁安震惊地眼睛都瞪圆了,嘴巴张成O字型,好半天都合不拢。 北辽北府宰相呀! 陆藏锋这是要逆天吧?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陆家在北辽布局多年,不可能没点成绩。”陆藏锋拍了拍月宁安的头,一副再寻常不过的样子。 月宁安:“……” 这能怪她大惊小怪吗? 明明是陆藏锋手中的底牌太吓人了。 要知道,北辽跟他们大周不一样。北辽设南、北院,南院的官职多由汉人担任,主要主理对大周的事务,官职看着光鲜,但在北辽没有什么实权。 而北院的官职,都是由辽人自己担任,里面的官员个个都是手握实权的,也是辽帝的心腹。 陆藏锋告诉她,北辽北府宰相是他的人,这就相当北辽人告诉她,崔相是他们北辽的探子。 一国手握大权的宰相,是敌国的人。这消息传出去,简直能让辽国朝堂翻天。 她能稳住,没有失控尖叫,就已经很冷静了…… 第1313章 紧逼,此去征服北辽 北辽北院宰相,是陆藏锋的人! 怕是月家书院那些写话本的人,都不敢这么想。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月宁安一路都是飘的,就像是踩在棉花里,眼前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虚幻…… 直到出了倒马关,被关外的寒风一吹,月宁安才真正的感受到了真实,感受到了脚踏实地。 不就是北院宰相,是陆藏锋的人嘛,她慌什么! 有北院宰相做奸细,周、辽之战,他们大周必胜。 她此去,也多了一份保障! 月宁安只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她扬鞭驱马狂奔,斗志高昂、振臂高呼:“跟我走!此去,征服北辽!” “大,大小姐……没事吧?”随行的护卫,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们家大小姐,一路魂不守舍,不在状态就算了,怎么突然就……疯了? 几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但此时不是解惑的时刻,护卫们看了一眼,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前面去的月宁安,连忙驱马追上。 好不容易追上了月宁安,护卫正想要问月宁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只见月宁安再次加速狂奔:“快一点,我们赶在午时前,进入北辽。” “是,大小姐。”护卫有满肚子的疑问,也找不到时机问,只能加速,紧紧跟在月宁安身后。 一行人,一路狂奔,赶在午时前抵达了边境。 北辽境内,三皇子耶律轩逸早已在等 候。 除了三皇子外,还有一个做契丹族打扮的壮汉。 两人见到月宁安,先一步迎了上来。 来不及寒暄,耶律轩逸就将一个木盒,递给了月宁安:“我今天一早起来,这个盒子出现在我的床头,上面写着让我转交给你。” “多谢!”一路狂奔,抵达北辽境内,月宁安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面色如常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截血乎乎的手掌,月宁安面色微变,却什么也没有说,将盒子递给身侧的护卫。 “你……没事吧?”耶律轩逸指了指木盒,担心地问道。 “没事。”盒子里面那截血乎乎的手掌,到底是不是她侄子的,谁也不知道,她不能先慌神:“辽帝不是在上京等我吗?我们走吧。” 站在耶律轩逸身侧,作契丹族打扮的中年男人,朝月宁安拱了拱手:“月当家,果然是商人本色,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上京谈生意。” 月宁安为什么而来,旁人不清楚,他们二人却是清楚的。 他们二人,正是月宁安搬来的救兵。 月宁安反问:“我为什么要没有心情谈生意?有银钱在手,这世上九成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不是吗?”她主要试探一下,辽帝参与了多少? “月当家一针见血,是我白替你操心了。”契丹男人爽朗一笑。 月宁安朝对方点头:“哪的话,还没有谢过你,特意跑一趟。” 身着契丹族服饰的男人名胡都古,是辽国最大 的商人,出自辽国四大部落之一的女真族。 他常年在辽国各部落经商,习惯做契丹族打扮。 “商人嘛,有利可图,这点辛苦算什么。”胡都古是冲着月家票号来的,也是月宁安选择的合作人。 当然,他吃不下整个月家票号,只是与月宁安合作,在辽国各部落开设票号,以取代金银交易。 是以,哪怕明知月宁安是个麻烦,胡都古还是来了。 有暴利可图,这点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双方都各有所图,也不需要再费心试探,简单的寒暄过后,一行人就再度出发,直奔辽国上京临潢府。 可不想,当天晚上,月宁安又收到一个木盒,木盒里同样装着一截血淋淋的手掌。 除了手掌外,还有一封信,信上写着:“你走错了路!” 信上的字是用血写的,五个字都带着长长的血痕,在火光的照射下,刺目至极。 月宁安握着信,整张脸隐在背光处,透着一股阴森。 她高估了辽帝,也低估了……月家人。 坐在她身侧的耶律轩逸,见月宁安久久不说话,犹豫半晌,开口唤了一句:“月宁安?” “我没事。”月宁安冷冷地看了耶律轩逸一眼:“三皇子殿下,还是要管好身边的人。” 话落,月宁安就将手中的信纸捏成团,丢入火中…… “噗”的一声,火舌将纸团吞没,一点痕迹也不留。 耶律轩逸只觉得背脊一寒,正要解释,月宁安却已经站 了起来,将手中的木盒递给护卫,大步朝营帐走去。 坐在另一侧的,辽国大商人胡都古,也站了起来。 他走到耶律轩逸身旁,停下脚步:“三皇子,连自己的人都管不好,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月宁安明显对他们失望了,这笔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耶律轩逸勉强露出一抹笑:“是我的失误。” “但愿不会有下一次。”胡都古拍了拍耶律轩逸的肩膀,显然没有把他皇子的身份当回事。 耶律轩逸脸上笑容不变,直到胡都古走进营帐,他才一脸愤怒的大吼:“查!给我查!这两个盒子,是怎么出现的?” 然而,不等耶律轩逸查出问题,第二天晚上,月宁安又收到了一个木盒。 这一次,木盒里装的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同样还有一封用血写的信:你猜,他身上那点东西,还能割几次? 除了字一外,角落还有一副,用血画的线路途。 只有一个方向,月宁安看不出目的地在哪里,只知对方要她去的地方,与去上京的路相反。 这一次,月宁安盯着手中的信,半天没有移开眼,脸色黑沉如墨,周身散发着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她有张良计,对方有过墙梯。 几番交手下来,很明显,她输了! “大小姐……”耶律轩逸已经不敢开口了,月宁安的护卫担心地唤了一句,生怕月宁安失控。 “改道!”月宁安没有失控,也没有暴怒, 她深吸了口气,近乎平静的下令。 在辽国,连辽帝都无法让对方妥协,她输的不冤。 “月当家,不能改道,他们这是故意在逼你,你一改道,就如他们的愿,落入他们的陷阱了。”辽国商人胡都古,急切地提醒道。 月宁安要是出事了,他跟月宁安的合作就黄了。 没有月家票号做背书,他便是辽国第一商人,各个部落的人也不会信他。 耶律轩逸也反应过来,跟着劝说:“胡都古说的没有错,他们这是不想你去上京。这个时候,你更应该随我们去上京。” 月宁安要是改道不去上京,不跟他父皇达成合作,又怎么能增加他争夺皇位的筹码? 月宁安必须跟他们走。 “不错!他们这么步步紧逼,明显是害怕你去上京,你一改道,就被他们牵着走了,主动权就不在你手上了。”胡都古见月宁安不为所动,只得加重筹码:“我的商队,遍布辽国各个部落,我已经让他们去打听消息了。你相信我,很快就会有月家小少爷的消息。” 耶律轩逸也不甘势弱:“月宁安,辽国是我们契丹人的辽国,有我父皇在,你侄子肯定不会有事。相反,你跟他们走了,要落到他们手上,到时候别说救你侄子,就是你自己也有危险。” 耶律轩逸与胡都古各怀心思,但目的都是一样,不希望月宁安脱离他们的掌控,在合作没有达成前以身犯险,但可惜的是…… 第1314章 底气,其他人不会同意 月宁安决定的事,不会为任何人动摇。 “我说要改道,是告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月宁安态度异常坚定。 她目光清冷,淡漠地从二人身上扫过,姿态高傲:“我此次来北辽,就只有一个目的。对我来说,跟谁交易不重要,重要的是条件令我满意。我提前给你们传信了,但显然……你们的能力,让我怀疑我的眼光。” 她这么被动,是谁害的? 但凡辽帝与胡都古给力一点,查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她都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胡都古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避重就轻地道:“明知是陷阱,还要冲过去,这不是有胆量,这是蠢。我一直以为,月当家你是一个优秀的商人,而一个优秀的人,他必然懂得权衡利弊,你太让我失望了。” 耶律轩逸也出声威胁:“月宁安,我的父皇是辽帝,你应该明白,戏耍他的代价!” “呵!”月宁安冷笑了一声:“大周的皇帝派出陆藏锋来说服我,希望我将月家票号交给朝廷,条件随我开。三皇子殿下,容我提醒你一句,合作的主动权在我手上。辽帝想要月家票号,还请他拿出诚意来,威胁我没有用。” 连手下的人都控制不信,耶律轩逸哪来的脸,威胁她? 月宁安说完 ,扭头看向胡都古:“同样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胡都古,我提前给你传信了,但显然,你的势力并不够强大,至少没有强大到让我满意。” 月宁安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会得罪耶律轩逸与胡都古。 他们三人是因利而合,而利益是最牢固的纽带,只要他们所有图,他们就会跟她站在同一战线。 “给我一天的时间!”耶律轩逸的脸色有几分难堪。 胡都古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了耶律轩逸一眼,咬牙切齿地道:“给我半天的时间,半天内没有消息,就按你说的办。” “那就麻烦二位了。”月宁安朝二人点了点头,转身就命令护卫收拾行装,立刻出发。 耶律轩逸想要拦,却被胡都古挡住了:“明天天黑之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或者找到月宁安要的人,她才会跟我们回上京,现在你拦了也没有用。我要是你,我就会立刻给陛下写信,问陛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那些人不听话,不按计划行事?” 作为辽国第一大商,胡都古自有自己的消息网。 有月宁安提前送来的消息,胡都古自是查到了北辽那些月家人,也查到了那些月家人,是为在辽帝办事。 甚至他还查到了,那些人拿月家小少爷,逼月宁安来辽国, 也是奉辽帝的命令,但现在…… 很显然,那些人失控了。 “我这就给上京送信。”耶律轩逸黑着脸,看着月宁安带人离去,火速往给上京送信。 月宁安在路上,看到信鹰从营地飞去,冷讽了一声:“果然,人都是犯贱的,不逼便不动。” 月宁安没有折回,也没有停留,按信上所指,打马前行,行至半夜才扎营。 次日一早,月宁安刚醒来,护卫就送来一封信:“大小姐,这封信突然出现在属下的马背上。” 月宁安没有急着拆信,冷静地问道:“昨晚值守的人,可有发现异常?” 一次又一次,悄无声息的把信送到她手上,这是昭显实力,同时也是威摄。 他们能不惊动任何人,把信送到她手上,自然也能不惊动任何人,杀了她。 而之所以不动手,就是为了让她去目的地。 “我们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护卫低垂着脸,丧气地开口。 不是第一次了! 可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他们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行了,打起精神。”月宁安没有责怪护卫,她拆开信。 这次,是一封正常的信。 信上,仍旧是一副地图,一副只有三条路的地图,给她标了一个方向,让她能继续前行。 “走吧。”月宁安将 信交给护卫,率先上马,按地图所标前行。 当天中午,月宁安收到胡都古传来的信,信上只有一句:很抱歉,我的人什么也没有查到,我在上京等你,希望还能继续合作。 月宁安将信合上,没有说话,休息够了,便继续赶路。 当天晚上,月宁安收到了耶律轩逸传来的消息:上京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要赶回上京查看清楚。 月宁安仍旧沉默,将信收了起来。 ……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收到突然出现的信,但每到岔路口,他们都能在醒目处,找到一封标明方向的信,显然对方早有安排。 胡都古说的没有错,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中,她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 甚至连辽帝,都被他们利用了。 月宁安没有愤怒,也没有暴躁。 相反,她很冷静。 在选择来北辽,她就做好了准备,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准备。 而离目的地越近,她就越冷静了,当然也越沉默。 “大小姐,前面就是北辽中京,古宁城。”护卫们很清楚,月宁安为何越来越沉默。 北辽中京古宁城,就是当初老主子与大少爷出事的地方。 “嗯。”月宁安双眼通红。 早在数日前,她就猜到对方要引她来古宁城,也能肯定…… 她的侄儿,安然无恙。 弑月组织里的那些月家人,只想杀她,在哪杀都是一样的。只有她的侄儿,才会大费周章的,把她引到古宁城来。 不过,也好,至少她知道了,那两只断手,还有那只耳朵,不是那个孩子的。 “走吧,我们进城。”月宁安没有逃避,她率先打马进城。 护卫张了张嘴,什么也来不及说,只能跟上。 一行人刚到城门口,还来不及拿出通关文书,就有一群婀娜多姿的美貌少女,抬着一顶小轿过来:“见过月姑娘,奴婢奉主上之命,前来迎接月姑娘!” 城门口看过的兵丁,像是瞎了一样,完全不看这群人,显然古宁城早已在对方的掌控中。 月宁安不由的幸灾乐祸了一下:辽帝,这次栽的有点狠。 “你们少主有心了。”月宁安淡然自若,随同美貌少女上了小轿。 护卫不敢置疑月宁安的命令,只快步跟上,可他们刚一动,就被美貌少女拦住了:“我们主上只请了月姑娘。” 护卫自是不肯,正要拔刀,月宁安却抬手制止了:“无事,在城外等着。” 她有足够的底气,这份底气不是来自旁人,而是来自身上。 她手上还握着月家票号,她侄子费了这么多功夫,把她引到古宁城,就算想要一刀捅死她,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第1315章 自大,恶鬼在人间 月宁安一坐上小轿,美貌少女就抬着小轿凌空飞起…… 小轿飞升而起的刹那,一股迷人的香味扑面而至。 月宁安直觉有异,试图闭气,可那香味却是无孔不入,待到小轿飞至半空,月宁安脑袋一沉,就晕了过去。 昏迷的那一刻,月宁安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擅用毒,擅机关。 “大小姐!”护卫见轿子原地飞起,大惊,连忙追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他们,可同样没用。 双腿怎么能跟飞比? 他们没命地往前冲,却连小轿的尾巴都没有抓住,只能眼睁睁地小轿飞走,直到消失在眼前。 “没了!”护卫在城内追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追到,一个个沮丧不已。 他们是来保护大小姐的,可却把大小姐给丢了,还怎么保护人? “现在怎么办?”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眼中皆是茫然无措,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一个人能拿主意。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角落跃了出来。 “出城!”黑影第一时间,拿出代表陆家的令牌。 “暗卫?”护卫们的手放在刀柄上,看到令牌,没有拔刀。 暗卫点头,收起令牌:“城内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先出城,等消息。” 护卫相视一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应了。 一行人,直接出城,无人阻拦,也无人过问,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护卫们莫名感到不安 ,却又无可奈何…… 月宁安上小轿没有多久就晕了过去,待到她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内。 屋内的摆设与格局,跟她在青州的闺房无二,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她此刻就在青州月家大宅。 月宁安起身,发现除了手脚有些无力外,她身上的衣物也被换了下来,平时佩戴的首饰、戒指一类的全都摘了下来,便是发髻也拆开了。 还真是了解她呀。 月宁安轻笑一声,缓了片刻才往外走。 打开门,没有意外…… 入目所见,皆是她熟悉的景色。 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假山小路,都与青州的月家大宅一模一样。 “何必呢?”月宁安轻叹了口气,沿着长廊往外走。 她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但她可以肯定,她还在北辽。 这里,绝不是青州的月家大宅。 无他! 在青州,能奈何的了她的人,没有几人。 她的好侄儿,大费周章把她引来北辽,绝不可能又把她带回青州。 果不其然,月宁安一出院子,先前在城门口接她的美貌少女就出现了:“大小姐,小少爷正在花厅,等你用膳。” “小少爷?”月宁安扭头,似笑非笑地问道:“不叫主上了吗?” 美貌少女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一个照面,月宁安就知道,这些个小姑娘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要从她们口中套话,基本没有可能。 月宁安也不再开口,示意 少女带路。 其实不用少女带路,月宁安也知道花厅在哪。 这座宅子与青州月家大宅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她在月家大宅长大,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穿过中庭花园,就来到用膳的花厅。 美貌少女把月宁安带到花厅外,悄悄地退了下去,只留下月宁安一人。 从门口,看不到花厅里的人,只能看到花厅中央,作隔断用的屏风。 月宁安没有急着进去,她站在花厅外,看着那架熟悉又陌生的屏风,眼中满是无奈与伤怀。 这架曾见证过月家温馨的屏风,此时在她眼中,却如同一只凶兽,正大张着嘴,吞噬着她身上仅剩的温情。 她不明白,他们一家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这时,屋内传出一道清朗阳光的少年声音:“姑姑,我等你很久了,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控制着轮椅,缓缓从屏风后出来。 “长平。”月宁安看着少年,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数月前,少年脸色惨白,慌乱无助,面上满是茫然与不安。 有些违和,但她还能说服自己,少年的经历不似常人,有些心机实属正常。 此刻,少年的脸色依旧惨白,但惨白的脸上只有冷色,决绝、没有感情的冷色。 这般冷色出现在少年脸上,半点不违和,好似他天生就是如此。而月宁安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把眼前的少年当成一个需要呵护、 怜惜的孩子。 “别叫这个名字,我恶心死这个名字了。什么长平,长命百岁,岁岁平安……真是好笑,你看我这个鬼样子,像是能长命百岁样子吗?”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朗,并没有因抱怨、不满而变得尖锐。 “长平……” “好了,姑姑,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少年打断月宁安的话,控制着轮椅向前行,哪怕双眼不能视物,也精准的朝月宁安所在的方向驶来。 他将轮椅停在月宁安面前,扬起头,用那双被挖掉眼球,只有两个窟窿的眼,“望”着月宁安,面无表情,嘴角扯动:“我姓月,名尽绝!青州月家的月,屠尽月家人的尽,灭绝月家的绝。姑姑,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少年“说”了很多话,但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发出了声音,嘴唇却没有动一下。 显然,少年用的是腹语。 月宁安的视线,落在少年腹部,满是苦涩:“陆藏锋不止一次提醒我,你不是善类,对我充满了恶意,叫我远离你。尤其是这一次,他一再阻止我,不许我来北辽。 我自己也知道,你身上有很多违和之处,你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弱小。这次你被绑走,十有八。九是你自己设的局,是诱我来送死的局,但我还是来了,明知此行九死一生,我仍旧来了。” 后悔吗? 不后悔的,此刻她只觉得尘埃落地,那只未落下的靴子终 于落下了,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我也没有想到你这么蠢,居然真的来了。亲爱的姑姑,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少年仍旧歪着头,一动不动,像是个木头人,惨白的面容透着诡异与阴森,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情感。 “我确实很蠢,我总是告诉我自己,你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弱小,但你眼不能视,腿不能行,嘴不能言。你固然强大,但你的身体很虚弱,你需要我的照顾。” 月宁安目光微垂:“即便你对我充满恶意,但弱小如你,便是恨我、憎我、厌我,也杀不了我。你只能忍着我,也只能在我面前办弱小。” 月宁安轻笑了一声,笑的自嘲:“你看,我不仅蠢,还很自大。” “大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自觉聪明,这不是姑姑你的错,你只是犯了大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少年嘴角上扬的那抹弧度,越发的诡异,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不等月宁安开口中,少年的腹部飞快的滑动,发出兴奋又激动的声音:“姑姑,我听他们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对了,亲爱的姑姑,你尝过眼珠子的味道吗? 我告诉你哦,眼珠子的味道……美味极了,一口咬下去,啪的一声,血汁爆出,满嘴都是汁水,咬破的眼珠子在嘴里弹跳,口感好极了。” “长,长平……”是她听错,还是少年说错了? 或者,少年是故意吓她? 第1316章 毁灭,没有存在的必要 “姑姑,你又叫错了我的名字。姑姑,连话都说错的舌头,没有存在的必要。我最后原谅你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再喂你吃下。” 少年脸上的红晕褪去,飞快滑动的腹部也平静下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有的清朗,但月宁安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阴冷。 她知道,少年不是在吓她,而是在告知她。 他是认真的,不,没有什么认不认真,这才是少年的常态,这才是少年的真面目。 在遭到非人的虐待后,他活下来了,活成了跟当年虐待他的人,一模一样的人。或者不应该说是人,应该说是恶鬼。 她宁可,她的侄儿在受到伤害后,跟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变得胆小、懦弱,害怕人靠近,也不想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人不鬼,心中只有恨,只有毁灭,没有一点温情,也没有一点良知。 但…… 现实,却容不得她选择。 她的侄子,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恶鬼,从被害者变成了施害者。 “我果然……很自大。”她自大的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也可以治愈少年受伤的心,但…… 少年早就没有心了。 在他幼小、无助,遭遇迫害时,他的心早就变得扭曲,变得疯狂。 看着少年被剜去眼珠的双 眼,看着少年被拔掉舌头的嘴,看着少年空荡荡的小腿,月宁安痛苦的捂住脸…… 她的侄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 是他的错吗? 还是她这个当姑姑的错? 泪水从月宁安指缝流出,她极力压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是…… 少年仍旧敏锐的发现了,他发出嘲讽的声音:“姑姑,你是在哭吗?这就吓哭了,你也太没用了。” “当年欺辱你的人,是不是都死了?”月宁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悲伤。 “当然了!”少年理所当然地道:“姑姑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一样无能,只能指望别人给我报仇吧?” “姑姑,我告诉你哦……那些人不仅死了,还死的很惨呢,足足熬了三年才死。那三年,我每晚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入睡,睡的可香了。他们的惨叫声悦耳至极,就如同我当年一样。”少年的语气没有变,但语速明显快了许多,显然很开心。 “你想要杀尽月家人,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放过你自己了?”月宁安近乎绝望的问道。 她的侄子,还有救吗? “姑姑,你真天真。”少年的嘴角,再次扯动:“我活成这个鬼样子,其他人凭什么可以幸福?” “你想毁了所有人?”月宁安的瞳孔,猛地缩紧。 “很有意思,不是吗?”少年歪着头,碎发耷拉下来,遮住他的眉眼,似有几分纯真…… “大周与北辽的战争,是你挑起来的?”月宁安问道。 “姑姑果然懂我。”少年的嘴角咧得更大了,可面上却没有一点笑意,怎么看怎么惊悚。 “这怎么可能?”得到少年肯定的回答,月宁安反倒无法相信。 这孩子再怎么聪明,再怎么聪慧,再怎么没有底线,可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有那个能力。 “为什么不可能?”少年反问,不等月宁安回答,又自顾自地发出声音:“辽帝不过是我手中的狗罢了,我叫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不过是对大周发兵而已,有什么好意外的。” “你,擅长用药?”月宁安想到,她在小轿上,昏迷前的发现。 “是不是很有趣?”少年没有回答月宁安的问题,而是双手兴奋地直比划:“等北辽跟大周打完,我就让金国自己跟自己。打完了,我再让金国跟辽国打,金国和辽国留一国,让剩下的那个国家,再去跟大周打……哦,还有西夏,也让他们参与进来。大家一起打,不要停下来,打到全死绝了,多有意思呀!” “是,很有意思。”月宁安突然就平静下来了,或者说她绝望了,放弃了。 面前的少年 ,没救了。 面前的少年,不仅仅是她侄子,还是一手主导两国大战的疯子。 不管过往如何,现在…… 面前的少年,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强大的、聪明的、能力非凡的疯子。 她作为阶下囚,自个的眼珠子,随时都可能保不住,她哪来的资格同情他,怜惜他。 和少年相比,她才是弱者。 是她魔障了。 就像陆藏锋说的,一牵扯到她父兄的人与事,她就冷静不起来,轻易被人抓住弱点。 这一次,少年能把她引来北辽,能用断掌、耳朵把她引来古宁城,不就是抓住了她的弱点嘛。 明知是假的,她还是来的……因为,她在乎少年,或者说她在乎她兄长,在乎她兄长这个唯一的血脉。 但事实上,在乎的只有她一个。 “姑姑你的心情,居然变好了。听说心情好了,眼睛会变得水灵灵的。可惜了,今天还不能,把姑姑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少年眼不能识,但感观却更敏锐了,月宁安任何一点情绪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话题跳转太快,月宁安却没有一点不适应,她上前推动少年的轮椅:“不是要跟我一起用膳吗?我们进去吧!” 她不愿意,也必须要放下。 过往的一切已不可改变,少年的性 情也不可能扭转。她这个姑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事情结束后,建一座牢笼把他关起来。 留他一条性命,是她这个做姑姑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当然,要是她先死,那她就管不了了。 “姑姑,你不怕我了吗?”明明刚刚还吓得发抖呢,人类可真有意思,弱小与强大能同时存在。 “你想要月家票号,在没有得到月家票号前,你不会杀我,我为什么要怕你?”见识到少年的真面目,月宁安也不再向之前那般小心,她恶声恶气地道:“我刚刚是被你恶心了,你不知道……你刚刚有多恶心吗?” “要是没有月家票号就好,没有月家票号,我就可以让你也体会一下,我当年遭遇的一切。”少年只听自己想听的,压根没有把月宁安的恶言恶语放在眼中。 “别跟我提当年,我不会再心软了。你眼睛被挖,舌头被拔,双腿被斩关我什么事?是我下的手,还是我生下你,不管你?你要怪,就怪你生母,怪她生了你却不养你,怪当年残害你的人。”月宁安语气强硬,不见一丝悲痛,可是…… 她的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她的侄子,曾是被恶鬼迫害的人,可现在…… 她的侄子也成了恶鬼。 对付恶鬼,她不能心软…… 第1317章 回报,人间清醒月宁安 自己给自己取名为月尽绝的少年,见拿自己过往的遭遇、展现出残忍真实的面貌,都没能刺激到月宁安这个姑姑,就知道月宁安这个姑姑,已经对他失望了,他的事已无法让她失去理智。 虽有可惜,但少年也不遗憾。 先前,他就用过往的遭遇,和弱小无助的样子坑了月宁安一回。依月宁安的性子,在同一个坑栽两回的可能性太低。 不过没有关系,他不行,还有别人呢。 他就不信,月宁安能一直这么清理、理智下去…… 在用膳时,少年便故意提起,他能把月宁安引来北辽,少不了皇上的帮助。 甚至,他与皇上达成了协议,要把月宁安永远留在北辽,不能给月宁安回大周的可能。 当然,是死的! 皇上要月宁安死在北辽。 怕月宁安一时想不到,少年还十分好心的提醒:“不是辽帝哦,是你效忠的大周皇帝。你和你们月家,效忠了他们赵家上百年,他却想要你死在北辽,是不是很有意思?” 然而…… 这个消息,仍旧没有刺激到月宁安,她淡定自若的用膳,抽空附和了少年一句:“嗯,很有意思。” 没能引出月宁安的怒火,月尽绝自是不高兴,但…… 月宁安真要轻易就失去理智,那就不是能以女儿之身,执掌月家商行多年的当家人了。 是以 ,月尽绝虽不高兴,却并不气馁:“姑姑,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月家票号,代表什么吧?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在想什么,才会创建月家票号?想死的心吗?” 不过是一介商户,却妄图左右一国经济命脉,是个皇帝都忍不了,月宁安是多想死,才会创建月家票号? “我能在你手中,活到现在,不就是因为我有月家票号吗?”月宁安不复先前的敷衍,她放下碗筷,看着少年…… 她知道,皇上不想她见老头最后一面,甚至不惜把她诱来北辽,但她没有想到,皇上现在就想她死。 她在少年面前表现得很平静,但听到少年说,皇上要她死在北辽,她心里还是觉得悲伤,甚至还有说不出来的愤怒。 她不怀疑少年的话,因为她想到皇上派来的说客邵衍之。 邵衍之当时跟她说,让她想要什么,直接提,他负责去说服皇上。 邵衍之敢这么说,肯定是皇上给了他什么暗示,而皇上敢许下这样的承诺,就已经动了杀心。 死人的愿望,不需要实现。 “所以,你活也月家票号,死也月家票号。”少年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的低声是用腹语发出来的,声音诡异而惊悚。 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歪着头,问的一脸认真:“姑姑,因财而死,你觉得可惜吗?” “鹿死谁手 尤不知。你就怎么知道,死的会是我,而不是……”月宁安看着少年那张与她兄长相似的脸,顿了一下,才说出一个“你”字。 “我死不死不知道,但你肯定会死。”想要月宁安死的人太多了,少年一点也不担心,月宁安能活着离开北辽。 “姑姑,没有人能救你的,陆藏锋也不行。你效忠的皇帝,不会让他有时间来救你。而我……我虽然也很想要月家票号,但如果你想逃走,我也不介意先杀了你。毕竟,毁不掉这个世界,毁掉你也能让我高兴两天。” 少年说着说着,又发出机械而诡异的声音,像是在得意,也像是在炫耀…… “那我就等着。”月宁安拿起碗筷,继续用膳,并且不管少年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再接话。 她要活着,活着离开北辽,吃饱是首要条件! …… 在言语上没有刺激到月宁安的月尽绝,并没有就此放弃。在用完膳后,月尽绝又带着月宁安来到地牢,见被他关起来的秋水与陆三。 秋水与陆三两人,被吊在十字刑架上,身上缠着一层又一层铁链,且被用了重刑,除了脸以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甚至,秋水还少了一条胳膊。 “要怎么做,才能放了他们。”月宁安知道,她输了。 在这场她与少年的较量中,她输了。 她不是少年 ,她有在乎的人,她有弱点。 “呵呵呵……”少年再次发出怪异的笑声:“我还以为,姑姑你有多在乎我父亲呢。没想到,在你心中,连一个婢女都比我这个侄子重要呢。” “我是商人,我讲究投入与回报比。我待你好,你是如何待我的?”她做不到被伤害后,还一再待人好,她又没有犯贱。 少年怪笑道:“姑姑,陆藏锋给你的回报,超过了当初的投入吗?” 不等月宁安说话,少年又道:“姑姑,明明就是无情无义的月家人,明明就没有把我父亲当回事,何必要装出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呢?你这副虚伪的恶心样……也幸亏我看不见,我要能看见,一定吐给你看。” “所以,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们?”看着昏迷不醒,全身没一块好肉的秋水与陆三,月宁安没有心情跟少年废话,她再次重复道。 “你还有什么,能给我?”少年反问,等着月宁安主动开口。 “大周的月家票号不行,但北辽的月家票号,可以先给你。”月宁安很清楚,少年没有杀她,而是要活着的她,是为了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现在还能活着,不是皇上心善,也不是少年心善,而是她身上还有巨利可图。 她月宁安代表了月家,作为月家唯一的继 承人,她就是月家百年信用的化身。 有她在,商人们才会相信月家。 “姑姑你总是活的这么清醒,叫我失去好多乐趣。”少年摇头晕脑,一副无奈样:“既然姑姑开口了,我做人侄子的,总要给姑姑你这个面子。” “姑姑你什么时候,把北辽的票号做出来,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他们。当然,为了激励你,好好给我办事,你要做得好,我会让人给他们看伤。反之,你要做的让我不满意……” 少年又一次发出怪笑:“你还有用,我不挖你的眼珠子下饭,我挖他们的……给你下饭。”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月宁安垂在两侧的手,握得紧紧的。 她竭力掩住心中的愤怒,冷静地与少年谈判道:“我这就给胡都古写信,让他来古宁城。你现在,把他们放下来,给他们上药。” 少年能控制辽帝,想来控制胡都古也不是难事。 果然,少年很干脆的应下了:“如姑姑所愿!” 为了让月宁安看到他的诚意,少年当着月宁安的面,叫人把秋水与陆三放了下来,并当着月宁安的面给他们上药。 两人被放下来后,依旧没有转醒,月宁安心中担忧,却克制的没有上前。 她可以为救忠心的属下付出一定的代价,但…… 她越是表现得在乎这两人,少年越是不会放过他们。 第1318章 动手,烽火戏诸侯 少年虽要月宁安办事,却没有让月宁安出去的打算。 月宁安被少年软禁在,这座与月家大宅一模一样的宅子,除去没有自由外,旁的一切都好。 甚至,服侍的下人,比月家的下人还要尽心。 这座宅子里的下人,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把月宁安当眼珠子对待,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所有的下人,一举一动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端茶、倒水,甚至连走路,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与距离,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谦卑…… 当然,这并不是下人有多怕月宁安,也不是下人有多尊重月宁安,而是…… 这座宅子,不,不应该说这座宅子,应该说少年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这副小心翼翼,时刻都如临大敌的样子,因为…… 少年不喜欢,任何“过度”“出格”的举动。 之前在牢里,下人给秋水与陆三上药,有一个下人手一抖,把药粉洒出来了少许。 少年当即就让人,把那个下人的手砍了。 那下人痛叫了一声,少年又让人把他的舌头拔了,理由是发出声音了。 就因为少年这句话,那下人被拔舌头,痛得全身痉挛,也不敢叫一声。 而下手的人,动作熟 悉,面上没有一点波澜,就好像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月宁安自认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手上沾的血也不少,但那一刻还是被少年的残忍震惊到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少年要直接杀了那下人,她还不会那么震惊,可少年却不…… 他没有杀那个下人,手段却比杀人更残忍,甚至他还享受这个过程。 耳朵听到,总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亲眼看到,少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砍人手脚,拔人舌头,月宁安只觉得,如坠冰窖。 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毁灭了。 不存在故意夸大或者恐吓她,她的侄子“表里如一”,所行与他所言一致。 之后,月宁安又撞见,少年剜人眼珠子。 被剜去眼珠子的人,没有犯什么错,只是她的眼睛好看。 就这么一个理由,一个花样年纪的少女,失去了双眼。 听着少女凄厉的惨声,月宁安什么也做不了。 她阻止了,但她的阻止只让少年更兴奋,更迫不及待的剜出少女的眼珠。 而且,她自己也自身难保。 她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此地,并且试图营救她。 但可惜的是,没有成功。 不仅没有成功,还有两个护卫被活 捉了。 为了让少年,给这两个护卫一个痛快,月宁安许下了,半个月之内,用月家票号,为少年拿到至少一千万两银票的承诺。 少年应了,但同时也警告月宁安,如果没有达到,那就用她自己来赔。 “真希望姑姑你的人,天天来救你。”只用两个护卫,就让月宁安主动许下重利,少年不由得蠢蠢欲动。 他可以把月宁安,被关在这里的消息泄漏出去,引月家的人来救月宁安。 不过,少年也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鬼市被灭后,他能用的人少了许多。把月宁安被软禁在此地的消息放出去,招来普通护卫还好,要是把水横天招来了,就是他也得头痛。 “把知情人,全杀了。”少年说完,又补了一句:“那天城门口所有人,都杀了。” 月宁安听到了,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一点情绪变化也没有。 少年十分可惜:“我还以为,姑姑你会善良的再许下重利,换他们一条命呢。我都想好了,给他们留一条命,只把他们的舌头拔了。” 月宁安没有出声,看向少年的眼神平静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她承认,那些人很无 辜,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肯定会救他们,但现在…… 她自身都难保,她拿什么去救不相干的人? 所有知情人都死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救月宁安。而在少年的严防死守,外加有秋水与陆三两个人质的情况下,月宁安也没法逃走。 月宁安安分的呆在宅子里,少年挑不到月宁安的错,再加上月宁安在武林盟发布的追杀令有人接了,少年自己麻烦不断,要处理的事也不少,也没空天天来挑事,一时间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至少月宁安拥有了暂时的安宁,不用天天见到血腥、残暴的画面。 而这些,陆大将军都不知道。 陆大将军与月宁安分开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汴京。 没有意外,他刚到汴京就有朝臣弹劾他,为了一个女人假传军令,私自命官兵打开倒马关。 不过,不等陆大将军出来解释,皇上就把弹劾他的折子按了下来,并斥责弹劾的大臣道听途说、不知所谓。 但一下朝,皇上就把陆大将军召进暖阁,将折子砸在陆大将军的面前:“朕看你是昏了头,为了一个女人,欺君罔上不说,现在还拿军令开玩笑。是不是哪一天,你为了哄她高 兴,还要烽火戏诸侯了?” 陆大将军如同木桩子,被奏折砸一身却一动不动,也没有辩解。 他冷冷地看着皇上:“圣上,月宁安的侄子,被北辽人绑走,你有参与其中吗?” “你,你说什么?”皇上没有想到,陆大将军会突然问这件事,还问的这么直接,一时磕绊了。 “那就是有参与了。”皇上了解陆大将军,同样陆大将军也了解皇上。一看皇上这心虚的样子,陆大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需要找什么理由了,盛怒中的陆大将军大步上前,一手撑在书桌上,跳到皇上面前,抡起拳头,就给了皇上一拳:“你就这么,容不下月宁安吗?” “嘭”的一声,完全没有想到,陆大将军会突然出手的皇上,被陆大将军打了个正着,直接摔趴在地上。 不给皇上反应的机会,陆大将军上前,一把将人扯了起来,对着肚子又是一拳。 “藏……你……”皇上痛的闷叫一声,连话都说不出来,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陆大将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藏锋居然动手打他? 打他这个皇帝? 当着宫人的面,就对他这个皇上动手! 藏锋他疯了吧? 第1319章 解释,这兄弟没法做 陆大将军突然对皇上动手,不仅仅是皇上,就是暖阁的宫人也懵了,完全忘了反应。直到陆大将军将摔倒的皇上拎起来,离皇上最近的李伴伴才反应过来:“陛下……” 李伴伴连忙冲上前,却连陆大将军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陆大将军一甩衣袖挥了出去:“滚!” 李伴伴摔倒在地,惊恐地尖叫:“大将军,你……这是犯上!” “嘭……”门外的侍卫,听到响动,也在第一时间破门而入,看到陆大将军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皇上,握枪的手一顿,不知要如何是好,就听到皇上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朕脚滑摔倒了,大将军扶朕起来。” 皇上脸上青了一块,嘴角还破了皮,张嘴就有血水流出来,侍卫看了一眼,连忙低头。 陆大将军冷笑一声,松开了皇上,后退了一步。 皇上狠狠地瞪了陆大将军一眼,脸色难看地下令道:“都出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陛下。”侍卫明知有异,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侍卫只当什么也不知,低下头,转身往外走,并退得远远的。 “你们也滚!”侍卫走后,皇上见李伴伴等人还在,又呵斥了一声 。 “陛下……”李伴伴一脸担忧,不安地唤了一句,却换来皇上更冷酷的呵斥:“滚出去!” 李伴伴无奈,只得离去,离去前狠狠地瞪了陆大将军一眼,那一眼像是要吃了陆大将军。 然而,陆大将军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李伴伴等人一出去,皇上一句“藏锋”还没有喊出来,陆大将军对着皇上又是一拳。 皇上再次被打倒在地,痛得蜷了起来,捂着肚子,冷汗直流,咬牙切齿地怒吼:“你疯了!” “就算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陆大将军上前,一把将皇上拽了起来,对着皇上的脸又是一拳。 “嗷……”皇上痛得惨叫一声,喊到一半,想到暖阁外还有侍卫,连忙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藏锋,别太过分!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打一拳就算了,还打第二拳、第三拳…… 藏锋知不知道,什么叫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他好歹是皇帝,藏锋就不怕他生气吗? “本将军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皇上的话,并没有让陆大将军停下来,陆大将军对着皇上的腹部,又是数拳…… 皇上痛的说不出话,更不要提反击,只断断续地威胁:“朕……叫……人……了 !” “本将军,会怕吗?”陆大将军松开拎着皇上衣领的手,一拳将人打的摔了出去。 “嘭……”皇上再次摔倒在地,痛的直哼哼。 陆大将军这一次,没有把皇上拉起来,而是站在原地欣赏着皇上狼狈的样子,欣赏够了,转身就走,却被皇上一把抓住脚踝:“你想走去哪?还不快把朕扶起来。” 陆大将军动了动脚,强忍住把皇上踹开的冲动,扭头,冷道:“没被打够?” 兄弟没法做了,这个兄弟没用了,他不要了。 皇上气得咬牙,气急败坏地道:“月宁安的事,你想不想听?” “你最好说些有用的。”陆大将军转身,将皇上拉了起来。 “朕站不稳。”皇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疼的直抽气。 藏锋太不是兄弟了,下手一点也不留情,疼死他了。 “呵。”陆大将军冷哼一声,并没有去扶皇上的意思。 皇上没法,只能忍着痛、扶着墙,往地上一坐。 皇上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坐吧,我们兄弟好好说一说。不然,就是朕能放过你,朕脸上的伤也不能放过你。” 藏锋也不知发哪门子疯,打架就打架,还专往他脸上的打。 藏锋知不知道,他是皇帝! 他 要见朝臣的! 殴打皇帝,那是以下犯上,杀头都不为过。 他要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见朝臣,就算他不跟藏锋计较,朝廷那些官员也不会放过藏锋。 陆大将军也不讲究,衣服一撩,就在皇上身侧坐下:“月宁安就这么碍你的眼,你非要她死不可?” “柜子里有药,先给朕上药。”皇上嘴巴张得太大,扯到了脸上的伤,痛得再次抽气。 赵启安时不时就一身伤的过来,也不肯让太医看,皇上就习惯了在暖阁备一些药,以便给赵启安上药。 陆大将军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也没少揍赵启安,揍完了人,顺手上个药,让赵启安好的快一点,下次也好再揍。 陆大将军很快就找出了,皇上需要的药,将药瓶丢给了皇上。 皇上看不到脸上的伤,倒出药油在脸上胡乱抹一通,痛的龇牙咧嘴:“你就不能给朕抹一下药吗?伤在脸上,朕看不到。” 陆大将军丢了一把匕首给皇上。 “揍朕不够,还要朕自己动手。陆藏锋,你做个人吧。”皇上嫌弃地瞪了陆大将军一眼,拿起匕首,拔了出来,拿光滑透亮的匕首当镜子使,对着匕首开始抹起药。 陆大将军一脸冷傲,并不接话。 “没 劲。”皇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三两下抹完药,叹了口气:“藏锋,不是朕非要她死,是她自己作死,朕给过她机会的。” “我听着!”陆大将军敷衍的应了一声,示意皇上继续。 皇上:“……”别问,问就是生气。 他好歹是个皇帝,他不要面子的呀? 他堂堂帝王,特意开口给人解释,藏锋就这反应? “继续……”见皇上不说了,陆大将军还催了一句。 “算你狠!”皇上气得咬牙,可摸了摸脸上的伤,皇上又默默地怂了。 藏锋这次跟吃了炸药一样,下手又狠又快,一点也不客气。要惹得藏锋再动手,倒霉的还不是他这个皇帝。 他挨藏锋揍两下事小,麻烦的是,他还要找理由为藏锋遮掩,免得大臣找藏锋麻烦。 他这个皇帝,真的是……太憋屈了。 皇上长叹了口气,认命地向陆大将军解释:“月家票号代表什么,朕能看明白,在关城的你应该更清楚。朕给过月宁安机会,让邵衍之去找月宁安,可月宁安是怎么做的?你看到了的。” 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自大高傲,自以为是,半点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 便是有才,他也没法用。 第1320章 终结,置之死地而后生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不用提皇上。 皇上本就不满月宁安,刚刚又因月宁安被陆大将军打一顿,皇上越说火气越大…… “真不是朕针对月宁安,也不是朕容不下月宁安,而是月宁安那人……她天生反骨,骨子里就不是一个顺从的人,她和她身后的月家,嘴上说着为朕、为皇室效命,可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在青州私自存下二十万两黄金,隐瞒海外金矿;他们发现铁矿不上报,私自开采铁矿,私自锻造兵器。还有海上那群海匪,和关城那个轰轰烈烈的月家票号……这一件件一桩桩,你说月家想要干什么吗?” 皇上冷哼一声,无不嘲讽地说道:“你可以说,月家做的这些,最终获利的是朕,可朕要的是获利吗?” “不是!”皇上掷地有声,气势极盛:“朕要的是忠心!从始至终,朕要的都是月家、月宁安的忠心!朕不止一次告诉月宁安,要她对朕坦诚,要她对朕忠诚。可月家和月宁安是怎么做的?他们处处都藏着私心,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从始至忠都没有把忠心交给朕。” 皇上扭头看着陆大将军,青紫的脸难掩怒火:“仁不行 商、义不守财;慈不掌兵,柔不监国。他们不忠在先,朕为何还要跟他们讲义?” 陆大将军凝眉…… 皇上一脸严肃,不怒自威:“藏锋,不是朕不放过她,是她自找寻死路。容不下她的不止朕,他们月家人也容不下她。你想想……连她的侄子都想要她的命,可见她做人有多失败。” 他不在乎月宁安怎么想他,也不在乎月宁安有多愤怒,但他在乎陆藏锋的反应。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与陆藏锋离心。 然,就在皇上认为,陆大将军能理解他时,陆大将军突然开口:“陛下,月家是奉命皇室行商敛财,每年都按皇室的要求,上缴了足够的银钱,百年来,从来没有少过一钱一两。” “月家没有少过该交给皇室的钱财,那二十万两黄金,是月家凭本事赚到的,月家为什么不能留下呢?范家这十年取代月家,为皇室行商敛财,除去上缴的银钱,余下来的也不少。陛下,你为何不认为范家有错,却认为月家做得不对?” “可月家错在哪里呢?”陆大将军反问了一句,不等皇上开口,就自问自答:“错在他们本事大?赚的银钱太多?可陛下你看重的 ,不就是月家人经商赚钱的本事吗?如若月家人没这个本事,月家人还能活下来吗?” “藏锋……”皇上直觉不对,想要打断陆大将军的话,陆大将军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再说海外黄金一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海外是咱们大周的王土吗?大周的兵马占领了海外吗?大周的界碑插到了海外吗?别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月家在海外发现了金矿,就算有,海外本就是无主之地,月家人发现的,归月家所有,哪里不对了?” “至于月家发现铁矿一事……”陆大将军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那座铁矿位于北辽、金国与大周三国交界之处,那地不归大周、北辽与金国任何一个国家。陛下你确定,月家上报了,你能将铁矿开采出来?” “这不是月家与月宁安不上报,私自开采铁矿,锻造兵器的理由!”皇上气急败坏的怒吼:“他们月家,一介商人,能挖矿,能锻造兵器,他们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与皇上的怒不可遏不同,陆大将军依旧很平静:“在铁矿一事上,月家确实做得不对,说他们造反也不为过,可这是谁造成的?” “是陛 下你!”陆大将军指着皇上,语带嘲讽:“是陛下你处理不公,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陛下你对月家一向苛刻,月家有功你不赏,有过你必罚。月家要是将铁矿上报,陛下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你第一反应,绝不是月家有多忠诚,发现铁矿就及时上报。而是会认为,月家肯定早就发现了这座铁矿,发现自己挖不了,这才上报给朝廷。甚至,你会怀疑月家私下开采过,或者是月家发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看不上这座铁矿,才会把这座铁矿上报上来。” 陆大将军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却带着咄咄逼人的强势:“月家要是将铁矿早早上报,陛下你不仅仅不会赏月家,还会怪月家上报的太晚,或者会去想,为何月家能发现这座铁矿?月家是不是在到处找铁矿?月家想要干什么?” 陆大将军说到这,冷讽了一声:“陛下你会想到月家的各种居心叵测,但绝不相信月家发现铁矿是巧合。” 皇上无法否认陆大将军的话,如若月家早早交上铁矿,他也一样会怀疑月家,但是…… “这是朕的错吗?要不是月家有前科在先,朕也不会怀疑他们, 防备他们!” “陛下说得对,这不是陛下你的错,错的是……”陆大将军深深地看着皇上,说出了皇上最想听到的三个字:“月、宁、安!” 月宁安错在出身月家。 月家与皇室的百年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中间的是是非非,便是当事人也无法将是非对错说个明白。 有月家先祖做的事在那里,月家什么都不用做,皇上也会认为月家,或者说月宁安暗中还留有势力,对皇室不够坦诚。 而有百年前,月家差点被皇室灭族的事情在,月家也不敢信任皇室,不敢对皇室坦诚。 为了自保,为了增加自身的筹码,让皇室不能随便丢弃月家,月家也确实如皇上怀疑的那样,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 月家自认做的很隐蔽,可没用。 就像皇上也查不到,焰皇叔暗中的势力,可仍旧防备焰皇叔一样。 有些事,不需要证据,只要起了疑心便足够了。 别说月家真隐藏了势力,就算没有隐藏,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坦诚无伪,皇上也不会信。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皇上与月宁安都没有错,错在…… 他们互不信任,互相猜忌,却又不得不合作。 第1321章 寒心,是他天真了 一直以来,月家与皇室互不信任,但为了利益,却又不得绑在一起,不得不是维护双方之间的平衡。 皇家虽势大,却没有对月家赶尽杀绝,始终给月家留一线生机。 月家虽有钱,却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越界,就怕打破平衡,落的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这百年,月家人为了不被皇室抛弃,努力表现自己的实力,把生意做的遍布天下,好让自己不可取代。 月家人也确实做到了,近百年来,皇室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取代月家的人。 但是,月家人表现得越是能干,越是厉害,越是不可取代,皇室就越是无法信任月家。 可问题又来了,月家要是可以被取代,皇室早就舍了月家,弃了月家。 月家与皇室共存百年,但月家与皇室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在,并没有因为共存百年、合作百年就淡化,甚至因为近百年绑在一起,利益、羁绊越来越深,月家与皇室之间的矛盾越演越剧,甚至到了彼此都无法共存的地步…… 月家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一根长在肉里,与血肉连在一起的刺。不拔,每每想起都隐隐作痛,拔之则会伤筋动骨,但…… 刺就是刺,哪怕长在骨血里,与血肉粘连在一起,那也不是血肉 。长的越久,扎得越深,伤害也就越大,哪怕是伤筋动骨,该拔也得拔除。 月家要是一直不变,继续隐在暗处为皇室敛财,皇室与月家的矛盾,便永远解不开。且,随着月家势力越来越大,皇室对月家的猜忌也会越来越深。 月家已无路可走,唯有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月宁安看明白了,所以她毫不顾忌的,把月家几代家主积攒的人力、物力、财力,全部散了出来,半点不避讳让皇上知道,月家藏在手中的底牌。 甚至,月宁安一手打造了一个,皇上根本不可能,允许月宁安握在手中的月家票号。 月宁安在用她的方式,跟皇室做个了断! 以一种决烈的、不给自己退路的方式,与皇室做了断。 这是月宁安的选择,就像她选择去北辽,去跟过往的月家做了断一样。 事到如今,已容不得月宁安回头。 事到如今,也不是皇上容不下月宁安,月宁安也无法再继续为皇上效命。 至于皇上? 陆大将军暗自叹了口气。 他试探过了。 皇上对月宁安的成见,对月家的成见,如同高山大海,移不平,填不满。 哪怕他指出,皇上处事不公,对月家刻薄寡恩,皇上也不认为自己有错,甚至还觉得 自己做的不够,对月家的打压不够,对月家的控制不够。 事已至此,根本不可能逆转。 陆大将军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起身,拍了拍皱起来的衣袖:“就这样吧,等事了后……希望你,不会后悔!” 是他天真了,以为凭借他与皇上的交情,能说服皇上,却忘了…… 皇上不仅仅是表兄,还是皇上。 不,应该先是皇上,其次才是他的表兄。 月宁安是对的。 皇上对任何人都宽容,但对月家,对她只有苛刻。 皇上与月家,与她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月宁安想要放手一博,作为她的男人,他只需要站在她身后,给她做依靠就行了。 “朕没有什么可后悔的,”皇上也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慢,但还是站起来了,站得笔直:“藏锋,朕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受儿女私情影响,好好准备,为大周一战!” “陛下放心,臣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陆大将军转身,向皇上行了一个大礼,不等皇上叫起,又朝皇上作一揖:“臣还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陆大将军一举一动,都透着臣子对君王的敬重,当然也有疏离。 此时,站在皇上的面前的,不再是与皇上一起长大的兄弟,而是大周 的枢密使陆藏锋。 “藏……”皇上嘴唇微动,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但那个字却没有念出来。 他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黯然与泪光,将握成拳的手背在身后,冷着脸道:“准奏!” 孤家寡人是天子。 这是父皇临死之前告诉他的话,他一直都记着,也时刻准备着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现在,来了,他虽痛却不悔。 他是君王,他要为江山社稷着想。 “焰皇叔时日无多,明月山庄当初便是为焰皇叔所建,臣恳请皇上,准焰皇叔出宫,在明月山庄度过最后时光。” “宫中有太医,焰皇叔在宫中更合适。”皇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陛下,月宁安远在北辽,她回不来,她见不到焰皇叔最后一面,便是焰皇叔手上还握着什么,也没有机会留给月宁安。”陆大将军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将皇上的那层遮羞布扯下来:“整个明月山庄,除了一个徐叔外,其余尽皆是陛下您的人,陛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藏!锋!”哪怕没有外人,皇上还是气得变了脸。 “陛下,有些事……不是无人说,就不存在的。”焰皇叔为大周鞠躬尽瘁,立下无数功劳,可最后却连一点自由也没有。 外人或许 不清楚内情,只当皇上孝顺,特许焰皇叔在宫中休养。 可这事,也只能骗骗不知情的人,他们自己人,谁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你今天,是非要跟朕对着来吗?”皇上气得直抽气,本就青紫的脸更加的扭曲狰狞。。 “恳请陛下准许。”陆大将军一撩衣袍,跪在地上:“臣没有别的意图,只希望焰皇叔最后一段时光,能在他喜欢的地方度过。陛下要是不放心,可以派心腹一同前往明月山庄。” 焰皇叔在宫中生活了数十年,却无一天是快乐的,也无一天是幸福的。 焰皇叔在宫的那些年,每一天都饱受欺辱。 焰皇叔有多厌恶这座皇宫,旁人不知道,他们这几个为人子侄的还不清楚吗? 明知焰皇叔没多少时日可活,还死死地把焰皇叔,扣在他最厌恶的皇宫。皇上此举,别说焰皇叔,就是他也觉得寒心。 不为月宁安,他也会开口,求皇上让焰皇叔出宫。 功臣,不该被薄待。 皇上冷冷地看着陆大将军:“朕要是,还是不准呢?” “臣会等到皇上准许为止。”陆大将军跪得笔直,他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但他用实际行动告诉皇上,皇上要是不准,他便会一直跪在这里,跪到皇上同意为止…… 第1322章 逼宫,宜早不宜迟 “你要逼宫?”皇上想到了,他对月宁安出手,陆藏锋肯定会找他算账,甚至会跟他闹翻,但皇上没有想到,陆藏锋会为了月宁安…… 不,还不是为了月宁安,只是为了月宁安在乎的焰皇叔,就不惜撕破脸,逼迫他这个皇帝! 他真觉得寒心了。 兄弟这么多年,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做不成不说,还要反目。 “陛下觉得是,那便是了。”陆大将军没有承认,但也不否认。 皇上怎么想他都不在意,他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陆藏锋!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你还记得你的理想吗?”皇上目眦欲裂,嘴角的伤扯得生痛,可他此刻却感觉不到痛。 比起嘴上的伤,他心里更痛。 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陆藏锋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逼迫他。 陆藏锋这是逼宫呀! 不管结果如何,藏锋这么做了,别说兄弟,就是君臣之间也会心存隔阂。 “臣不敢忘!”陆大将军目光平静,没有一丝起伏,但细看便会发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嘲弄。 皇上能不顾兄弟之情,不在乎他的想法对月宁安出手,他为何不能以臣子的身份,逼宫皇上? 皇上做了初一,还不许做他十五? “但你也不会妥协,是吗?”皇上一脸失望的看着陆大将军,同时在脑中飞快的权衡利 弊,最后发现…… 他拗不过陆大将军,最好的办法就是答应,不然事情闹大,他这个皇上丢的脸更大。 “是。”他决定过的事,什么时候妥协过? “你赢了!”皇上闭上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腔里发出来的,沙哑而沉重。 “谢陛下隆恩。”陆大将军叩拜,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到陆大将军打开门,脚步坚定的走出暖阁,皇上怒极,随手抓起一侧的砚台,重重地砸在地上:“混账!” “啪”的一声响,砚台四分裂,墨汁洒了一地,墨点溅在皇上的衣摆上,晕染出点点墨花…… 皇上伸出自己被墨汁染黑的手,无声的冷笑:“洗干净了,也会留下痕迹。” 回不去了! 皇上的视线,落在地上四分裂的砚台上…… 就像这块砚台,碎了就是碎了,粘回去也没法用了。 “朕,没有错!” “朕,也不会后悔!” 皇上猛地一甩衣袖,仰头怒吼,可是…… 他的话刚落下,就有一滴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 陆大将军步出暖阁,听到暖阁传来的声响,还有皇上那一声,像是发泄又像是说服自己的话,脚步顿了一下,轻轻地按了按心口…… 在放月宁安出倒马关,在回京的路上,他就知道,他与皇上必然要走到这一步。 他做好了承受 所有后果的准备,只是…… 虽然准备好了,但真到这一步,他仍旧觉得心痛。 回不去了! 早就回不去了。 在不顾皇上的阻拦,执意选择月宁安的那一刻,他与皇上之间就出现了裂缝。只是,不管是他,还是皇上,都还需要彼此,都还有大业未完成,在争执无效后,便默契地将此事按住不提,而现在…… 已经按不住了。 陆大将军长长地呼了口气,将放在心口的手放下。 虽痛,但他不悔。 不后悔走到这一步。 陆大将军闭眼,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再度睁眼,他的眼中一片平静。 他没有回头,坚定的往前走…… 没有给皇上反悔的机会,陆大将军一出暖阁,就直奔焰皇叔的住处,将焰皇叔与神医谷谷主孙不死,一同带出了宫。 焰皇叔此时已病入膏肓,整个人处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被陆大将军带出宫都不知。 等到他醒来,人已经在明月山庄了。 看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摆设,焰皇叔黯然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眷恋与欣喜,但只有一瞬就熄灭,怅然地叹息了一声:“我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呢。”何必为我与皇上争执,何必为我跟皇上撕破脸。 不需要陆大将军说,焰皇叔不用脑子想也知,不把皇上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皇上 绝不会同意。 为了带他出宫,陆大将军与皇上原本就脆弱的兄弟情谊,怕是丁点儿不剩了。 “我是大周的大将军,无人可以取代。”陆大将军不希望焰皇叔想太多,沉声解释了一句,但可惜的是,焰皇叔还没有听到,人就昏睡了过去。 陆大将军扭头看向一旁的孙不死,孙不死叹息了一声:“他现在,一天只能半个时辰是清醒的,就不错了。” “焰皇叔还有多久可活?”陆大将军替焰皇叔盖好被子,用眼神示意孙不死出去说。 两人走出房,孙不死仍旧刻意压低了声音:“顶多三五天。”孙不死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原本可以多活几天,但他……心存死志。” “老主子一收到,大小姐去北辽的消息,就开始喝不下药了。”不是不喝,而是喝不下。 站在一旁,如同隐形人一样的徐叔,上前一步,哽咽的开口:“老主子昏迷时,一直喊着大小姐的名字。老主子很担心大小姐,但又不能阻止大小姐去北辽,他心里很难受,也很自责。老主子清醒的时候说,要是大小姐在北辽回不来,他就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不管焰皇叔怎么做,圣上都不会信他。”哪怕焰皇叔默许皇上逼月宁安去北辽,掐死月宁安见焰皇叔最后一面的可能,皇上也 不会信焰皇叔。 焰皇叔并不需要与月宁安见面,也能把手中的势力交给月宁安。 “大将军,老主子不阻止大小姐去北辽,不是为了安皇上的心,也不是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而是他知道,北辽早晚都会对大小姐出手。”徐叔眼含泪光,强行压抑心中的愤怒:“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在您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有多看重大小姐时,大小姐就逃不掉这一劫。” 北辽人不怕大周的兵马,大周的兵马也不是北辽铁骑的对手,但是…… 北辽人惧怕陆大将军,畏惧陆大将军手中的兵马。 北辽人刚在陆大将军手中吃了败仗,如果手中不握住一点筹码,根本不敢贸然对大周发兵。 而陆大将军唯一的弱点,就是月宁安。 抓住月宁安,就等于抓住了陆大将军的弱点。 这一点北辽人知道,皇上也知道,在北辽的弦音公主更清楚。 趁北辽内乱、元气尚未恢复,把月宁安送到北辽,给北辽添筹码,引诱北辽仓促出兵,就是弦音公主一手策划的。 要知道,月宁安不是普通人,北辽人想要抓住月宁安,并不是容易的事,现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北辽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以说,弦音公主把所有人都算到了,也把所有人都算计到了…… 第1323章 亲疏,舍不得 算计月宁安去北辽,拿月宁安做诱饵,诱北辽仓促出兵,整个计划,是弦音公主一手主导的。 大周知晓此事的人,除了皇上、赵王与焰皇叔外,也就只有徐叔了。 徐叔看着陆大将军,无数次想要告诉他,算计月宁安的人是你的亲生母亲,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疏不间亲。 弦音公主到底是陆大将军的母亲。 “大将军,宁安她很不容易,你……别辜负她。”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为一句托付。 陆大将军毫不犹豫地应下:“徐叔放心,天下人都辜负月宁安,本将军也不会!” “宁安就拜托你了,大将军。”徐叔朝陆大将军行了一个大礼,不等陆大将军说话,转身就朝屋内走去。 该说的他都说了,陆大将军要是发觉了什么,那是宁安命好。 要是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发觉,那也是宁安的命。 陆大将军看着徐叔的背影,目光微沉…… 徐叔有事瞒着他! 但显然,徐叔在思索过后,并不打算说。 陆大将军眉头微蹙,随即就松开了…… 罢了,徐叔不想说,他也没有必要逼问,想要知道什么,自己去查就好了。 …… 陆大将军带着焰皇叔前脚出宫,后脚皇上就派了禁军和宫人过来明月山庄 。 明月山庄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包围,山庄里的下人,除了徐叔外,全都换上了宫中的太监与宫女。 焰皇叔除了换了一个地方,其他的与在宫中无二。 焰皇叔醒来,得知此事,只是虚弱的笑了笑,强撑着交待徐叔:“老东西,回头记得告诉陆小子,让他别跟皇上争执……我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皇上终归是皇上,陆藏锋逼的皇上一再退让,最后君臣离心,皇上奈何不了陆藏锋,吃苦头的便是月宁安。 左右他一个没几日可活的人,怎么活不是活,何必为了这几天,让活着的人不好过。 人前,焰皇叔很是豁达,对皇上的行为也不在意,但在人后,焰皇叔却是叹息了一声:“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而我……老了,早该死了。” 老了,无用了,便是当年威名赫赫,光凭一个名字就能震慑诸国,大周的官员连提都不敢提的名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今,他只是一个,躺在床上等死的老东西。 焰皇叔闭上眼,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小宁安!” “小宁安……”他还没有见到小宁安平安从北辽回来,他舍不得死呀! …… 陆大将军一回到大将军府,就招来陆一:“去查北 辽的消息,让你的人去查,本将军不想看到,由北辽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明白吗?” 自打月宁安去北辽,北辽的探子每隔一天,都会从北辽,将月宁安的消息传回大周。 十余天过去,他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他知晓月宁安早有准备,再加上有月家票号在手,北辽那些人投鼠忌器,轻易不敢伤月宁安的性命,收到好消息,自是放心,但是…… 今天徐叔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类似托孤的话语,叫他忍不住多想。 他收到的,会不会是假消息? 会不会是有人想让他看到的消息? 而月宁安在北辽,并不如消息上所显示的那样平安无事,一切顺利? 陆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将军:“大将军,你是说……” “嗯。”他怀疑北辽的情报系统,被他人掌控,已经不再忠诚于他,传给他的消息,都是有心人想要让他看到的。 “我们用的,是我们陆家自己的探子,这怎么可能?”陆一仍是不敢相信。 他们用的并不是弦音公主的那套人,而是他们陆家自己培养的探子。这批人,只忠于陆家。 “你忘了,在北辽的陆家人是谁?”他也不愿意这么想,但徐叔凝重自责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多想。 陆一 怔了一下,重重点头:“大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到了北辽后,立刻联系月宁安,让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联系我母……”陆大将军顿了一下,生生改口:“不要联系弦音公主!” 他不想怀疑他母亲,但他母亲那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她的心中只有大周,为了大周,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更不用提月宁安了。 “是,大……”陆一正要领命,书房的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了:“姑姑怎么了?” 赵启安倚在门框上,他带着半块面具,遮住了脸上的疤痕,嘴里叼着一根草,一副吊儿郎当样。 “赵王?”陆一猛地转身,咬牙切齿地看着赵启安。 又一次,赵王又一次,无视他们将军府的防御,如入无人之地进入大将军的书房。 太过分了! “先下去。”陆大将军给陆一使了一个眼色,把人打发走。 “是,大将军!”大将军有令,陆一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 不过,在经过赵启安身侧时,陆一还是没有忍住,朝赵启安拱了拱手:“多谢赵王,又一次帮我们将军府,找出了防御薄弱之处!” 赵王每闯入将军府一次,他都会查漏补缺,进一步提升将军府的防御 ,确保赵王不能从同一个地方,悄无声息地闯进来两次。 随着赵王闯入将军府的次数越来越多,将军府的防御也不断提升,比皇宫还要森严。 陆一本以为,赵启安没机会再私闯大将军府了,没想到…… 赵王又一次,打了他的脸。 “不客气。”赵启安耸了耸肩,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待到陆一走了,他才一脸抱怨地往里走:“陆一越来越不……” “你来得正好,本将军正要找你!”陆大将军单手撑桌,轻跃而起,对着赵启安的脸就是一拳。 “嘭!”一声,陆大将军这一拳,正好落在赵启安带面具的脸上。 银质的面具,被陆大将军打的凹下去一块,赵启安捂脸痛叫:“嗷……陆藏锋,你疯了!” “江南!”陆大将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赵启安心虚,身形一顿,陆大将军的第二拳又砸了下来。 “嘭!”依旧打在赵启安的面具上,血从面具下流出,疼的赵启安直抽气。 见陆大将军再次挥拳,赵启安横臂挡了一下:“陆藏锋,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是,我是坑了你一把,可我自己也不好受!” 赵启安用力将陆大将军格开,在陆大将军再次动手前,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扯下,露出他那张被火烧毁的脸…… 第1324章 命运,哪来的自信 “陆藏锋,你看清楚!我付出了代价,我没占月宁安的便宜!”赵启安用力戳着自己的脸,每一下都用特别用力,好不容易结笳的伤口,又再次被戳烂,鲜血直流…… “你自找的,没有人会同情你。”陆大将军半点不动容。 “是,我是自找的,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赵启安嘲讽地冷哼:“难道,我跟月宁安说的那些,不是事实吗?难道我有夸大其辞,撇清干系,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吗?” “我没有!”赵启安自问自答道:“我没有在月宁安面前,说你一个字的坏话,我只是把实情告诉月宁安。” 赵启安一脚踩在面具上,淋血的脸尽显狰狞:“我有说错吗?当年本来就是你执意要去北辽,你要是不去北辽,月宁安的父兄,很有可能不会死,不是吗?” “闭嘴吧你!”陆大将军再次挥拳攻向赵启安,被赵启安挡住了,可下一秒,陆大将军的腿就扫向赵启安…… 赵启安手忙脚乱地应对,可陆大将军出手又快又狠,任凭赵启安左闪右躲,还是被陆大将军击中了好几下,疼的他直骂娘:“我说陆藏锋,你够了!让你打了两下,你还来劲了。” 陆大将军不仅来劲,还来了怒火,不仅没有停手,反倒出 手越来越狠了:“月宁安去北辽了!” “嘭”的一声,陆大将军一拳打在赵启安的鼻头,打的他鼻血直流:“她被你们逼去北辽!” “如果她在北辽,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手上的招式被赵启安挡住,陆大将军的腿便击向赵启安的小腿,赵启安被击中了小腿,脚步一个踉跄,连连后退…… “我们?”赵启安撞到墙面才停下,他抹掉嘴角的血,抬头,一脸嘲弄:“没有你吗?” “所以,是弦音公主?”陆大将军没有再动手,而是站在中央,冷冷地看着赵启安。 赵启安脸色一变:“你套我的话?” “果然是她。”猜测得到肯定,陆大将军却没有一点欢喜,他只觉得悲哀。 “我早该想到的……在我将北辽打败,可以风光迎她回大周,她仍旧不肯回大周,我就该想到。她要的不仅仅是大周国力胜过北辽,她还要灭了北辽。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不在乎牺牲任何人,包括我!” 赵启安皱紧眉头:“藏锋,所有人都可以指责她,唯有你不可以!” “不!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指责她,唯有我,才有资格指责她。”陆大将军语带嘲讽,上扬着的唇角,写满了不屑与冷漠。 赵启安顿时就怒了:“弦音姑 姑她为了你……” “她从来就不是为了我!”陆大将军打断了赵启安的话,“她生下我,是为了她的感情,是为了她的心上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但凡她考虑过我,她就该明白,那个时候她不该生下我。” 赵启安怒不可遏,上前就要给陆大将军一拳:“你怎么可以……” “我可以!”陆大将军一把握住赵启安的手:“我可以怪她生下我!” 陆大将军用力,将赵启安甩开,在赵启安冲上来前,一脚抵在他的腹部:“你查过月宁安的侄子,你该清楚月宁安侄子的遭遇。你该庆幸,我父亲那人虽然感情用事,为人糊涂,但好歹还有人性,没有把我丢弃,命也长没有早死,再怎么样也把我养大了,不然我就是另一个月宁安的侄子,你明白吗?” 赵启安身体一僵,一动不动。 陆大将军收回脚,目光冷冽:“赵启安,我没有母亲。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她从来就不是我陆藏锋的母亲,她从始至终都是大周的弦音公主。” “陆藏锋,你不能怪弦音姑姑。”赵启安无法辩解,只能对陆大将军晓之以理:“你该清楚,这是最好的时机。这个时候北辽出兵,对我们最有利,等到北辽恢复了元气,我们要拿下北辽,至少 要付出两倍、三倍,乃至五倍、十倍的代价。以一人,换千万人生……换作是你,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不是吗?” 赵启安努力在说服陆大将军,也在努力说服自己。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做的没有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在天下大局面前,任何人,包括他都不重要。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心中的愧疚与自责淹没。 “这就是焰皇叔,不阻止你们的原因?”陆大将军双目通红,几欲滴血。 他明白,焰皇叔为何心存死志了。 换作是他,他也没法活下去。 焰皇叔护了月宁安十年,护着月宁安长大,临死还在为月宁安着想,可临到头,皇室要牺牲月宁安,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些人一步步,将月宁安推入绝境…… “北辽是游牧民族,如果他们不集结兵力,先对我们出兵,我们没有办法一举将他们打趴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大周要主动出兵攻打北辽,北辽收到消息,往草原上一躲,他们大周出兵就会是一场笑话。 是以,他们想要灭北辽,就必须诱北辽先出兵。 弦音公主在北辽二十多年,比他们都了解北辽的情况。 弦音公主认为,这是大周攻下北辽的最好时机,只要诱北 辽出兵,凭大周的兵力,凭陆藏锋的能力,他们不需要动摇国力,就能轻松的拿下北辽。 这个机会,稍纵即逝,要错过了,再等下一次,不知何年何月。 月宁安是他们下的一个诱饵,而很明显,这个诱饵起效了。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赵启安不敢直视陆大将军双眼,他语气坚定地道:“陆藏锋,如果是牺牲我一人,能换千万人生,我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我自己,我相信你也是一样。既然你我都可以,为什么月宁安不可以?” 赵启安双目充血,他垂在一侧的手,握得死紧,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字说道:“弦音姑姑说,如果她能成为那个诱饵,她会毫不犹豫地拿自己当诱饵,但她不行。北辽人,只信你对月宁安有真情,只信有月宁安在手上,才能牵制你。陆藏锋,不是我们牺牲月宁安,而是命运选中了她。”是你陆藏锋,选择了她。 “你们就不怕,我为了月宁安退让吗?你们就不怕,月宁安真的牵制住我,让我投鼠忌器,不敢跟北辽打吗?你们就不怕,我为月宁安叛国吗?”陆大将军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流出…… 这些人,哪来的自信,认为他可以无视月宁安的生死,不受北辽的威胁? 第1325章 理解,大周的战神 “你们就不怕,我为了月宁安退让吗?” “你们就不怕,月宁安真的牵制住我,让我投鼠忌器,不敢跟北辽打吗?” “你们就不怕,我为月宁安叛国吗?” 不等赵启安回答,陆大将军又重问一遍,每问一句就往向前一步,像是无形的逼迫…… 可他的语气却平静如常,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赵启安却不敢随口一答。 他看着陆大将军平静到近乎淡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怕!” “不怕吗?”陆大将军冷讽地反问。 连他自己都怕,这些人哪来的自信不怕? “不怕!”赵启安直视陆大将军的双眼,掷地有声:“因为,你是陆藏锋!大周的战神——陆藏锋!” “呵!”陆大将军顿了一下,旋即自嘲冷笑:“我是大周的战神!你们……确实不用怕!” 然,下一秒,陆大将军满面寒霜,目露冷光:“你们!可是真卑鄙!”将所有一切能算计的都算计上,算计了他,算计了月宁安,还要他为此拼命。 简直无耻! 赵启安眼中满是苦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同样的话,他曾对他皇兄说过。 他也骂了他皇兄卑鄙,不赞同弦音公主的计划,但不管是弦音公主还是他 皇兄,都不是他能说服的。 弦音公主在北辽近三十年,为了灭北辽,她付出太多太多,灭北辽已是她的心魔。 现在有机会了,弦音公主绝不会为任何人放过。 “滚出我的将军府,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陆大将军也不想听赵启安说话,他猛地一挥袖,将赵启安甩出去。 “藏……”赵启安踉跄数步,险些栽倒在地。 “赵王殿下可以称呼本将军大将军!”陆大将军不客气地打断赵启安的话,高声喊了一句:“来人,送客!” 在书房外不远处等候的陆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将军有命,他还是第一时间按命令行事,挡住了欲上前的赵启安:“赵王殿下,请。” 赵启安顿时怒了:“陆藏锋,你冲着我发什么脾气!事情是你母亲一手策划的,你有本事去找你母亲。” 他又不是主谋,甚至他还劝说了,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放心,我会的!”大周与北辽一战不可避免,他会见到她的。 赵启安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陆大将军当真,生怕陆大将军因他的话,跟弦音公主翻脸,赵启安有些心虚的道:“你……你别过分呀,弦音姑姑她……” 陆大将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给陆 二使了一个眼色,陆二只得用身体,将赵启安挤出去:“赵王殿下,请别为难我们。” “走就走!陆藏锋,你别后悔。”一再被人驱赶,赵王殿下也是要面子的,一甩衣袖就走了。 以至于,他没有听到,陆大将军近乎自语的呢喃:“我后悔了。” 后悔为了让皇上放心,让皇上看到他的软肋,后悔把月宁安牵扯进来。 更后悔,当初没有强硬的,把弦音公主从北辽接回来。 …… 虽从赵启安口中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但陆大将军什么也没有说,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按部就班的准备开战之事,只是整个人比之前更沉默,也更冷漠。 以前,陆大将军一天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除了必要的公事外,陆大将军一天都说不出几个字。 然,陆大将军越是如此,皇上越是心虚不安,总觉得陆大将军憋什么大招。 有几次皇上主动提起,想要好好跟陆大将军解释他的不得已,可一开口,陆大将军就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冷的让皇上说不下去。 “朕总觉得,藏锋变了。”皇上看着陆大将军离去的身影,怅然若失。 李伴伴暗暗叫苦,低声劝慰道:“陛下,大战在即,大将军身上的担子重、压力大,不喜说话也 是正常。”我的陛下呀,您都对大将军的心上人出手了,还指望大将军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待你,这怎么可能呀! 别说大将军,换了他这个阉人也做不到呀。 “是这样的吗?”皇上心里明白,陆大将军跟他离了心,但他不想承认。 李伴伴重重点头:“北辽五十万大军压境,金国也不断往边境调兵。大将军所承受的压力,肯定是最大的。” 皇上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希望……辽周一战结束后,藏锋能理解朕的苦心。” 李伴伴陪着笑脸,一脸笃定地道:“陛下与大将军感情深厚,大将军现在不能理解,日后一定能明白您的苦心。” 他知道,皇上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心中烦闷,只想听他想听到的。 未免皇上继续困扰下去,李伴伴连忙拿出完颜遗的事,来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完颜遗一被送到京,就与皇上见过面,双方成这了“友好合作”约定。 皇上会派人,将完颜遗完好的送回金国,并隐瞒完颜遗在大周被捉一事。 作为交换,完颜遗会出兵拖住西金的兵马,让西金没法在大周与北辽对战时,对大周出手。 有完颜遗出手拖住西金的兵马,大周就不会腹背受敌。 除去北辽的大军外,就 只有青州一个隐患,但青州四大土司,有三个倒向了皇室。 有那三个大土司的兵马在,青州那三个老怪物轻易也不敢出手。 内忧震压住了,外患有完颜遗在,他们的敌人就只有一个北辽。 而现在的北辽,元气还未恢复不说,内里也是一盘散沙。 因前一次战争失利,几个大部落都对辽帝不满,尤其现在辽帝日渐衰老,别说辽帝的儿子们,就是几个大部落首领也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 辽帝此时,急需一场大战来转移内部矛盾,借机消耗各部落的兵马,也急需一场胜战来鼓舞气士,保证自己的地位。 月宁安这个诱饵,出现的恰当好处,让辽帝有了说服其他部落出兵的理由。 这一战,他们大周占尽了天时与地利,只要陆大将军保持先前的勇猛,拿下北辽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李伴伴知道,皇上喜欢听这些,见皇上心情不好,李伴伴就拿这些他们早已分析了数遍的事,不着痕迹地吹捧皇上有多么英明、神勇。 皇上听的很认真,虽没有任何表示,但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他没有错! 他不需要对月宁安愧疚。 也不需要在藏锋面前心虚。 他们,终会理解他的…… 第1326章 她死,我陪 月宁安能不能理解皇上,陆大将军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能理解皇上,也不打算理解皇上的…… 自那天打了皇上一顿后,陆大将军再见皇上,就是公事公办,能一个字把事情说完,绝不说两个字。 以最快的速度,筹备好了开战事宜,陆大将军就后续粮草筹备的事务,交给了从江南匆匆赶回来的崔轶,和被陆大将军强行调回来的柳景庄。 “枢密院副使!这是你的新职务。”崔轶一到汴京,陆大将军就把新的任命书给了他:“柳景庄是你的副手,他的职位你看着办,吏部的人不敢拦。” “你认真的?”崔轶拿到新的任命,只觉得烫手。 从正三品到副一品,这可不是一般的连升三级。 他还不满三十,就升到了副一品,陆藏锋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代表未来皇上就是想升他的官,都没地方给他升,他有望继陆藏锋后,成为第二个升无可升的官员。 “任命书不是给了你吗?”他也不想把崔轶推出来,可这京中的人,他谁都不敢信。 他不信皇上,也不信赵启安,甚至连焰皇叔与徐叔,他都没有办法信。 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他们太过“高尚”。 他们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他不想事后再听他们不解释,也不想被迫 去理解他们。 崔轶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崔轶对月宁安的在意,他也信得过。 至于柳景庄? 陆大将军是不喜此人的,但就算不喜,陆大将军也不得不承认,月宁安的眼光不错。 柳景庄才能如何不说,但确实对友人讲义气,甚至为了心中的义气,可以不要命。 这样的人,或许不是一个好官员,也登不上高位,却能让人放心用。 “我能知道原因吗?”连升三级,一跃成为大周手握实权的官员,崔轶并没有兴奋,他扬了扬手中的任务命,异常冷静:“我爹是相爷,原则上,皇上这几年都不会升我的职,甚至不会让我留在京中,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官场的潜规则,父子同朝为官,必然是一人位高,一人位卑;一人在京,一人在外。皇上不会让一对父子,同时居高位,且还是一人掌政,一人掌兵。 “月宁安作为诱饵,被困在北辽。”他不说,崔轶晚些时候也能查到。 “什么意思?”崔轶脸色骤变,握任命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拿宁安做交易,换我的任命书?” “想什么呢?”陆大将军冷讽了一声:“你的任命,只是陛下用来换心安的小恩小惠。” 皇上应下他的请求后,整个人都 轻松多了,好像把对他的“亏欠”全都还清一样,又开始叫他“藏锋”。 陆大将军只觉得嘲讽,但他并没有点破。 汴京很大,但却容不下一个月宁安。他此次离京,不出意外,不会再回京,也不会再见皇上。 皇上怎么想,他不在乎。 “你不应该要的。”崔轶握着任命书的手指泛着青筋,极力克制,才没有把手中的任命书丢出去。 陆大将军冷笑:“为什么不要?你以为你不要,皇上就会觉得亏欠月宁安?会心存愧疚?会让你我带人去北辽救月宁安?” “我做不到,你可以。”不接受皇上的补偿,他们就不必管皇上的意图,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北辽五十万大军压境,战事随时会打响,你觉得我能走吗?”他怎么走? 丢下边疆的将士,丢下身后的百姓? “我若不是主帅,月宁安就没有价值,她会死的更快。”他就是能丢下去一切,也不能这么去找月宁安。 只要他是大周主帅的一天,只要北辽人还忌惮他,就不会要月宁安的命。 反之,北辽人无法拿月宁安要挟他,没了用处,北辽人更不会留她的性命。 “卑鄙!”崔轶一向温和俊美的脸,此时只有冷酷与狰狞:“无耻!” 陆大将军没有接话,也没有安 慰崔轶,只叮嘱崔轶:“这一战,我们输不起,好好坐镇后方,旁的……交给我!” 只要崔轶稳住后方,保证粮草供给,不让人钻空子,他就有把握灭北辽,救回月宁安。 “宁安,会平安无事?”陆大将军说的笃定,但崔轶并不信他。 战场上的陆大将军,心中只有战争。 “她死,我陪!”战场瞬息万变,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保证。 崔轶温尔一笑,朝陆大将军作了个揖:“好,我看着!” 陆大将军神色不变,一脸淡然…… 他陆藏锋说出来的话,自然做得到。 …… 该问的都问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崔轶没有久留,拿着陆大将军给的任务书,就去吏部报道了。 崔相一早就在等候,看到崔轶过来,朝崔轶点了点头,就走了。 崔轶没有上前,站在原地,给崔相行了一礼。 官场上的潜规则,不会因他而被打破。 皇上绝不能容许,他们父子皆手握实权,占据高位。等到战争结束,他与他父亲,必然有一个要退下去。 他要退下去,只能是被贬。一旦他被贬离朝,就会有无数人阻止他回来,不会再给他接触权利中心的机会,能退的就只有他父亲。 他知道,站在崔家的立场,他不应该搅进来,不应 该拿着任命书前来吏部报道,维持现状,让他父亲继续做首相,他在外历练,才是对崔家、对他最有利的,但是…… 他还是来了。 而他的父亲,没有阻止,而是主动给他让了位。 他心中有愧,但不悔。 就像陆藏锋说的,这一战,他们输不起。 只一瞬,崔轶就坚定起来,拿着皇上亲笔写的任命书,踏入吏部去报道。 在崔轶正式入职枢密院,成为了枢密院副使的当天,陆大将军就把大将军府的产业,全部交给了陆飞羽。 将军府的产业,大将军本是打算留给陆十二,由他继承将军府的一切的,但陆十二死活不肯。 得知陆大将军不带他去前线,陆十二死死地抱着陆大将军的腿,直嚷着陆大将军要把他留下,就先踹死他吧。 陆大将军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将军府交给陆飞羽这个,陆家嫡系唯一的男丁了。 次日一早,天灰灰亮,陆大将军就带着他的亲卫,和将军府的仆人出城,前往边境。 皇上站在皇宫最高的望远塔上,看着一个个小黑点飞快的移动,既骄傲又失落,赵启安站在皇上身后,双眸一片空寂…… 在陆大将军带着亲卫仆从,赶往辽周边境之际,被困在古宁城的月宁安,也被北辽死士带着狂奔…… 第1327章 斗法,商人不需要立场 水横天找到了月宁安。 水横天一到北辽,就将那些接了任务,前来北辽暗杀“弑月”组织成员的武林高手组织起来,带着他们一路围杀“弑月”组织里的月家人…… 一路,水横天出工不出力,甚至暗中放水,放那群月家人走。 于是,一群人追了一路,就追到了古宁城,也让水横天发现了,被少年月尽绝,藏在古宁城的月宁安。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水横天一到古宁城,月尽绝就干脆利落的,把那群月家人赶走,同时把身边的高手留下来阻挡水横天,命北辽死士带着他与月宁安离开古宁城。 月宁安被死士看得死死的,哪怕知道水横天等人就在不远处,也无法求救,甚至无法给水横天等人留下线索,只能任由死士把她带走。 一连跑了三天,见水横天等人没有追上来,一行人才停下来休息。 “你早就预料到了,那群蠢货会来找我?”水横天一杀到古宁城,月尽绝就想问这个问题,但当时情况紧急,没时间盘问月宁安。 此刻一安顿下来,月尽绝就是迫不及待的逼问。 “是人都怕死,不是吗?”月宁安大方的承认。 她离开关城前,给水横天写了信。请水横天来北辽来保护她, 但月宁安也做了两手准备。 她在信中告诉水横天,如果到了北辽,找不到她的下落,就把那些接了任务的武林中人联合起来,与北辽当地的匪徒合作,一起围杀“弑月”组织的人。 但一定要记住,对弑月组织中那些姓月的人,尽量围而不杀,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暗中帮他们逃走。 当然,围而不杀,帮他们逃走,并不是要放过他们,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把他们逼的无路可走,把他们逼上绝路,把他们逼的为了活命,不得不逃回老巢,甚至不得不亮出她这张底牌来保命。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能让这些武林中人停止围杀的,就只有月宁安。 不想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这张底牌拿出来,威胁水横天等人停手。 如月宁安所料,“弑月”组织里,那几个月家人,被水横天一行人追的无路可走后,为了活命,选择了去古宁城找月尽绝。 整个古宁城,都在月尽绝的掌控下,也是“弑月”组织的老巢,且月宁安就在古宁城。 这个时候,没有哪里比古宁城更安全。 水横天就在他们的“带领”下,找到了古宁城,找到了月宁安。 只是可惜的是,水横天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让月尽绝先一步,把 月宁安带了出来。 不过,月宁安并不着急,水横天他们能找到一回,就能找到第二回。 且,之前的古宁城,还有那座大宅都是封闭的,除了月尽绝的人,没有外人可以进入,自然也就没有消息传出去。 但现在,月尽绝把她带了出来,一路逃命,便是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会留下痕迹。 旁的人她信不过,但水横天她是信得过的,凭水横天的本事,要找到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计划不错,但可惜的是……你那位水大哥,即蠢又无能,掌控不住大局。”月尽绝下额微扬,隐有几分得意。 月宁安的计划很好,按照月宁安的计划,水横天顺着那几个月家人找到古宁城,有很大可能,能把月宁安救走,但可惜的是…… 水横天威信不够,那群为了赏金来的武林中人,并不听水横天的指挥。 比起冲进古宁城找月宁安,他们更在乎,“弑月”那几个月家人的人头。 在他把那几个月家人丢出古宁城,随同水横天一起攻古宁城的武林高手,就立刻丢下水横天,追着那几个月家人跑了。 不然,即使有北辽死士在,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的,从古宁城跑出来。 “因利而合,自然也能因利而分,关水大 哥什么事?”月宁安并不认为,这是水横天无能。 只能说,成也是她发的悬赏,败也是她发的悬赏。 不过,她也没有想过,能轻易从月尽绝手中脱身。 逼的月尽绝抛下古宁城,把她从那处宅子带出来,暴露她在他手中,就达到她的目的了。 更不用提,月尽绝逃的匆忙,只来得及带上她,没法把陆三与秋水带上。 水大哥找到古宁城,陆三与秋水也就安全了。 没有陆三与秋水在月尽绝手上,她也能放开手脚做事。 至于接下来的事…… 不着急,慢慢来,她有的是耐心。 月宁安一脸平静,不见一丝失望与懊恼,显然事情达到了她的预期…… 有那么一瞬,月尽绝十分挫败。 他总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月宁安的预料中。 月尽绝强压下,心中欲毁灭一切的冲动,故作轻松地问道:“姑姑,你这么聪明……猜猜看,接下来,我会带你去哪?” 月尽绝知道,月宁安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好处绝不会回答他,便又补了一句:“猜对了,我给你那位水盟主留个线索。猜错了……今天的晚膳就是你的手指。姑姑,你觉得怎么样?” 月尽绝言语虽客气,但月宁安知道,她没有不回答 的权利。 好在,她知道答案。 “北辽上京临潢府。”月宁安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姑姑果然聪明,可惜了……今天又没法,请你吃好吃的了。”月尽绝发声仍旧是用的腹语,语气清朗如旧,但月宁安却听出一丝真情实感的失望。 显然,眼前这个少年,是真的很想把她的眼睛挖出来,把她的手脚给砍了。 “姑姑,我们还有一个约定,你还记得吗?”一连出两招,都没有在月宁安手中讨到好,月尽绝的脸色阴沉得吓人,那两个窟窿似的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同深渊,像是要吃人一般。 “不就是一千万两嘛,我到了上京,自然能办到。”为了换陆三与秋水的命,她答应在半个月内,用在北辽的月家票号,为月尽绝筹集一千万两的银子。 她在月尽绝的安排下,与北辽第一大商胡都古见过一面,就在古宁城那座,完全仿造月家大宅的宅子。 一见面,月宁安就知道,胡都古跟月尽绝联手了。 果然,商人不需要立场,只需要利益。 月尽绝能给的好处更多,胡都古就立刻抛下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转而与月尽绝联手了。 要不是她安排了水大哥来北辽,她铁定会被胡都古给坑死…… 第1328章 黑心,玩你没商量 行踪这种东西,一旦暴露了,就很难再隐藏了。 月尽绝虽然在第一时间,带着月宁安跑了,可水横天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没有那些武林中人相帮,水横天也很快冲破了防线,找到了那座大宅。 要不是月尽绝的人,拿陆三与秋水当人质,逼的水横天不敢用全力,水横天当天就能追出来。 可就算这样,水横天的速度也不慢。 第四天,安顿好陆三与秋水的水横天,就追到了月宁安一行人。 可追到了也没用。 月宁安在月尽绝手中,哪怕是拼着一起死,月尽绝也不可能,让水横天把月宁安救走。 一发现水横天的踪迹,月尽绝就让死士把月宁安推出去当人盾,并且威胁道:“你往前一步,我就在月宁安身上扎个血窟窿!” “水大哥,不必跟他正面交锋,你去上京等我。”月宁安很清楚,水横天不是月尽绝的对手。 水横天要从月尽绝手中,救下她的可能性为零,未免不必要的损伤,月宁安主动劝说水横天离开。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好不容易找到月宁安,水横天哪里敢错眼,他狠狠地瞪了月尽绝一眼,威胁道:“别动宁安!你要敢伤她,天涯海 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好怕哦!”月尽绝用腹语,发出嘲讽的笑声,笑到一半突然顿住,漫不经心地威胁道:“我数三声,你要不走,我就让人把我姑姑脸上、身上的皮,一层层刮下来了。” “你疯了!她是你姑姑,她有多在乎你,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你,她根本不会来北辽。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没有心吗?”水横天又气又怒。 早知道,这小子是个白眼狼,当初宁安救他的时候,他就该阻止,任由这小白眼狼自生自灭。 “我有心呀,黑色的。给你看看,我的黑心。”月尽绝满不在乎的自讽,而他的人也配合的,拿刀划破了月宁安的脸颊。 血顺着月宁安的脸颊留下,月宁安吃痛,咬着唇痛闷了一声,为了不让水横天担心,月宁安再次劝说水横天:“水大哥,去北辽上京等我。你放心,陆藏锋没死,我就不会死。” 她是陆藏锋的软助,不管是辽帝还是月尽绝,没有把她的价值榨干,绝不会让她死。 “可是你……”水横天一脸犹豫。 月宁安这个侄子就是一个疯子,他真担心月宁安在他手中吃苦头,不亲眼看着,总是不放心。 “我数到三 了,水盟主!”月尽绝完全没有开始数,可那又如何? 主动权在他手上,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月宁安朝水横天点点头,无声地说了“放心”二字。 水横天没法,咬牙道:“我走!” 话落,水横天转身,一个跃起,人就消失了。 “水盟主的武功,可真强。”月尽绝耳朵微动,控制着轮椅,面向月宁安,歪着脑袋,一脸纯真:“废掉我双手双脚的人说,我根骨其佳,是上好的练武奇才。姑姑,你说我要是长在你身边,是不是能成为水横天的徒弟,像他一样,一个掠起便是十丈外?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杀出一条血路来救你?” “这世间没有如果,也没有要是。”月宁安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是攻心的高手,他十分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愧疚,让她心软,让她犹豫…… 可理智上清楚,少年是故意用言语来攻陷她的心,让她心软难安。可感情上,听到少年的话,月宁安还是忍不住心疼。 如果她兄长没死,要是少年在她身边长大…… 那一切,肯定很美。 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也没有要是,只有眼前的苟且。 “所以,咱们姑 侄二人,就只能为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月尽绝缓缓坐正,好心情地命令道:“走吧,别让水盟主等久了。” 月尽绝转动人椅,往前滑行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一停,北辽的死士也不敢动。 远处,微风浮动…… 月尽绝安静的坐着,耳尖微动,月宁安暗道不好,就听到月尽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水盟主,你不守信哦。不过没有关系,我从来不跟蠢货生气。水盟主,你听着……去上京的路上,要是有人来救我姑姑,我也把这笔账记到你头上。救一回,我就剜我姑姑一只眼睛;两回,我就把她的鼻子削了,嘴巴缝起来;三回,我就把她做成人彘,装在罐子里带进上京。反正,我只要她活着就好。” 回应他的,是远处的微风浮动,月尽绝的耳尖也跟着动了动。 月宁安叹了口气。 她就说了,水大哥不是月尽绝的对手。果然,随便一诈,就暴露了。 “送上门的蠢货!”月尽绝心情颇好的,控制着轮椅前行。 有水横天这个送上门的护卫,月尽绝不再隐藏行踪,一路高调至极,生怕别人不知道,月宁安在他手中。甚至,有好几次故意把月宁安,单 独留在客栈。 水横天跟在身后,看到月宁安落单,心中蠢蠢欲动,可想到月尽绝的威胁,又不得不忍下来。 把月宁安一个人丢在客栈,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他要出手了,就给了月尽绝那小白眼狼,伤害月宁安的理由。 他,不能动手! “真可惜,你要动手了,我就有理由,把姑姑的眼珠子挖出来了,我一直想要尝尝它的味道。” 第一次,月尽绝一脸遗憾的表明,这就是他布的陷阱。让水横天无比庆幸,他没有动手。 第二次,月尽绝摇头叹息:“水盟主,这次我姑姑身边,真的没有人,你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人带走。可惜了,我给了你机会,你没有抓住。” 水横天差点吐血,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错过了机会。 月宁安被点了穴道,无法说话,只能叹息,暗自祈祷水横天能听她的安排,先一步去上京,免得被月尽绝玩死。 第三次,月尽绝又故伎重演,给月宁安点了穴,把她一个人丢在客栈,身边一个死士也没有。 看到月尽绝落单,水横天犹豫又挣扎,最终决定出手把月宁安救走,可他一现身,月尽绝带着死士出现了,将水横天抓了个正着…… 第1329章 毁灭,权势滔天 显然,这是一个陷阱,而水横天中招了。 “可惜,水盟主你出手太晚了,要早一步,你就能把我姑姑救走了。”杀人诛心,戏耍了水横天还不够,月尽绝还不忘奚落水横天:“不过,看在水盟主,你前两次明明可以把我姑姑救走,却蠢得没有动手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剜我姑姑的眼珠子了,但是……” 月尽绝顿了一下,清朗的少年音,透着一丝阴冷:“没有下一次哦,再有下一次,你就是武林盟主也不管用了。” 这么蠢的人,都能成为武林盟主,他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还是全部毁掉的好! “我……你耍我?”一再被戏弄,水横天哪里不知,他被这个能当他儿子的少年给耍了。 月尽绝十分无辜:“现在才发现,果然是水盟主,你那颗核桃大小的脑子里,肯定装的全是水。” “你……”水横天气的差点吐血。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小孩! 月尽绝犹嫌不够,添油加火补了一句:“不过前两次,我是真的有事,没法留死士盯着姑姑。你要出手了,肯定一救一个准。可惜,你错过了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后面的路,想来便是有机会,水横天也不敢动手把月宁安救走了。 不仅不敢,甚至会害怕 又是他的陷阱,还会阻止其他人来救月宁安。 没办法,蠢货就是这么好算计。 水横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他也不会再信,这个少年的话了。 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满肚子都是心眼,他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我没骗你,前两次我姑姑身边真没有死士,凭水盟主你的武功,你应该能感受到的,有没有第三个人在的。”月尽绝坐的端端正正,一副乖巧的样子:“机会我送到你手中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我姑姑要是因此被辽帝大卸八块,死在北辽,那肯定都是水盟主你的错。” “这不可能……”水横天声音轻颤,透着不确定与自我怀疑。 前两次,他确实没有感受到,月宁安身边,有第三个的气息。 所以,是他错过了救月宁安的机会? “我没有必要骗你,水盟主。”月尽绝说完,还故意叹息了一声:“多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水横天如遭电击,整个人都被懊悔淹没:“你,你骗我。” “不是呀,我是玩你呀。下次,水盟主可以再试试,我姑姑身边,是真的没有人看守,还是假的没有人看守哦。赌对了,你就可以把我姑姑带走。赌错了,我就能把我姑姑的眼珠子挖出来加餐了。”月尽 绝发出怪异的笑声,显然开心极了。 说完,他就丢下水横天,控制着轮椅滑进房间,只留下一脸惨白的水横天,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月宁安被死士点了穴道,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听到外面的对话,只能在心中叹息:水大哥太单纯了,再这么下去,得被月尽绝玩死。 她开始怀疑,叫水大哥来北辽保护她,是对是错? 被月尽绝耍得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水大哥,接下来还敢出手救她吗? 想来是不敢了。 要知道,人是能被驯服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月尽绝现在做的,就是在驯服水大哥。 别说水大哥,就是她被耍了这么多次,哪怕不会被驯服,也会犹豫…… 果然,接下来的路,水横天没有再现身,哪怕北辽的死士防御疏漏时,水横天也没有出手,就怕又是月尽绝的陷阱。 甚至,陆大将军与商行的人,发现月宁安的踪迹,准备营救月宁安,也被水横天给劝阻了。 月宁安会知道这些,是月尽绝告诉她的。 当然,月尽绝并没有那么好心,他跟月宁安说这些,是故意来刺激月宁安的:“姑姑,你说水盟主是不是一个,很好用的盟友。有他在,咱们这一路可自在得很,连一只讨人厌的苍蝇都没有出现。” “他们来了,也不过是给你 送人头,不是吗?”月宁安不认为,月尽绝没有后手。 这一路,月尽绝神出鬼没,时常不见人影…… 月宁安仔细观察过,月尽绝每次消失,都是在经过城池与部落的时候。 月宁安大胆猜测,月尽绝是在跟当地的驻军、部落首领见面。 是以,水大哥把营救她的人拦下来也好,免得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虽然,这当中有几次,真的是死士疏漏,可月尽绝这人从来不按理出牌,谁知道到底哪一次是真,哪一次是假…… 与其冒险去试探,不如全盘认定是陷阱,也免得自己被反复折磨,被月尽绝戏耍。 但月宁安知道,水横天做不到。 这段时间,水横天必是每日备倍煎熬,犹豫不决,后悔自责。 没办法,水横天的性格就是如此,太过重情,不够理智,不够果断。 但这才是水横天,才是她认识的水大哥。 没人出来营救月宁安,让月尽绝有更多的时间,与当地的部落与军队见面。 月宁安发现离上京越近,月尽绝消失的时间就越长,有数次甚至带着一身血气回来。 虽然被困在马车内,无法收到外界的消息,但从月尽绝的动向,月宁安也能猜到,周、辽边境的战事,一触即发。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都没法像当年一样,为陆藏锋尽一份 力…… 临近上京,这是最后能营救月宁安的机会,不然就只能睁睁地,看着月宁安被带进辽国的皇都。 在辽国皇都,在辽帝的地盘,想要把人救出来,就更难了。 可就这时,一支军队突然出现,接手了死士的任务,将月宁安与月尽绝护送进京。 “没机会了!”营救月宁安的人,看到军队出现,就知道他们最后的机会没了。 他们的人不少,实力不弱,可再强,也无法从成千上万人中,救出月宁安。 “去上京吧!”这一路,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出手,但有月尽绝的威胁,和水横天数次遭月尽绝戏耍的事情在,他们根本不敢妄动,便计划在临近上京的时候出手。 防备了一路、绷紧了一路,眼见就要到达目的地,死士很容易在这个时候松懈,他们出手的成功率最高。 但是不成功,临近辽国皇都上京,有辽帝在,月尽绝也不敢真把月宁安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但这个道理他们知道,那个叫月尽绝的少年也知道。 且,月尽绝在北辽的地位与权势,比他们预想的大得多。 这一路,月尽绝做了什么,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支军队,不是辽帝派来接应月尽绝的,而是月尽绝自己调来的。 而且,他不仅能调动辽国的兵马,甚至还能带着兵马进京…… 第1330章 对抗,连死都是奢望 护送月宁安一行人,前往上京的兵马足有五千人,月宁安前后左右都有重甲骑兵,身侧还有一排排弓箭手,随时候命。 除此之外,月宁安坐的马车,本身也是一坐牢宠。 为了防止月宁安逃跑,也为了防止有高手前来救她,月尽绝命死士点了她的穴位不说,用铁链锁住她的手脚不说,还在马车内布置了数个机关。 月宁安所坐的位置,就是一个机关开关。一旦她起身,藏在马车底部、上方和四周的利箭,就会飞射而,就算要不了月宁安的命,也能将她扎个半死。 外有重兵把守,内有重重机关,月宁安便是插翅也难飞。 “月姑娘,你的晚膳。”给月宁安送饭的,仍旧是那一批死士。 月宁安被点了穴位,只有死士能给她解开穴位。 月宁安也只有在用膳的时候,才能获得片刻自由,可以稍稍活动一下僵硬的双手。 没办法,身下就是机关,一旦她大幅度活动,机关就会启动。 “多谢。”四肢缠着笨重铁链,长时间久坐,让月宁安气血凝滞,她全身僵硬、酸痛,她稍稍动了一下,就接过了午膳。 和之前的每一顿一样,晚膳有一个鸡蛋, 两个馒头,还有一碗米粥。 水是不会有的,这一天下来,除了三餐的米粥外,月宁安只能在晚上喝一口水。 当然,就算月尽绝让人给她备了水,她也不敢喝。 她一整天都被困在马车上,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月尽绝才会给她时间梳洗、更衣。喝多了水、吃多了东西,难受的也是她自己。 拿到晚膳,月宁安并没有急着吃,而是将馒头、鸡蛋掰开,确保没有药味,或者别的古怪气味,月宁安才敢取一块放到嘴里尝味…… 初入城,着了月尽绝的道,月宁安就猜到月尽绝擅长用药。 之后,她就十分注意,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她都会先检查,确保没有药味,或者其他古怪的味道。 先前在那座宅子里,她还有条件用孙不死教的方法,检查入口的食物,和月尽绝送来的衣物,但此刻她被困在马车里,什么也没有,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杜绝药物入口。 没有意外,除了那两个馒头外,其他的食物都加了料。 尤其是那碗米粥。 虽然加了香油,将味道盖住了,月宁安还是闻到了,香油下那股极淡的药味。 “幸亏有老头当年的教导 ,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月宁安嗅到药味,就把米粥放到一旁,在死士的监督下,将撕成小条的馒头,一点点塞进嘴里…… 一整天没有喝水,三餐就是几个馒头,月宁安的嘴唇早就干的裂开了,喉咙亦是干的出血,每一次吞咽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可就算如此,月宁安也将两个馒头,全部吞下了下去。 等到她吃完,喉咙干痛的能冒火,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朝死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吃完了。 死士端着剩下的食物出去,并同时为月宁安点穴。 再次恢复一动不动的僵硬姿态,月宁安只能叹气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死士端着月宁安吃剩的食物,前去向月尽绝复命。 月尽绝扫了一眼:“还真是硬骨头,明天给她的食物与水,全部加药。”他倒要看看,月宁安能撑到什么时候。 “是,主上。”死士低声应命,端着食物下去。 当天晚上,月宁安喝的水,就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 月宁安叹息了一声:她这个侄儿,真正是杀人不见血。 “我要见月尽绝。”月宁安放下水杯,嘶哑着嗓子开口。 她的声音又干又 哑,就像喉咙含着沙子一样,粗嘎难听。 “我们主上没空见你。水放在这里,喝不喝,由月当家你自己选。”死士根本不跟月宁安废话,放下一杯加料的水就出去,招来侍女服侍月宁安梳洗、更衣。 待月宁安更衣后,又被锁回马车上,从头到尾月尽绝都不曾露面。 这一天,月宁安没有喝一滴水,整个人就像干枯的花朵,又黑又干。 次日早膳,只有一碗加了料的米粥,月宁安虚弱地靠在车壁上,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她现在,已经说不出话。 死士也不管,丢下吃食就走。 中午,死士过来,将那碗米粥端走,又给月宁安换上一份新的。 月宁安强撑着凑过去,闻到米粥里的药味,再次靠了回去,双眸微闭,嘴唇出血。 自打落到月尽绝手里,她就没有吃饱过,长时间的饥饿让她无力,但也让她的胃,习惯了没有食物的状态。 晚上,死士多端了一杯水过来,月宁安抱着希望检查了,没有意外水和吃食都加了料。 月宁安没有动吃食,她发出一道嘶哑的笑声,而后在死士的注视下,咬破手腕的血管,大口大口地喝着自己的血…… 血中含有一定的水份,能暂时缓解干渴,但血液流失过多,会让她更加虚弱,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但这个时候,她没得选择。 “你……”死士看到月宁安的动作,惊得忘了反应。 要把自己的手腕咬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倒不是说没那个力气,而是正常人都会怕痛,一旦感觉到了痛就会退缩。 月宁安干脆利落,咬破自己手腕的动作,让死士一度以为,他遇到同行了。 “我要吃正常的食物!”血液入喉,暂时缓解了喉咙火灼一般的疼痛,月宁安嘴角含血,抬头,艰难地对死士道:“告诉你们主上,活下来很难,但死很容易。” “你……等着!”死士扫了一眼,月宁安还在流血的手腕,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给月宁安止血。 月宁安那一口,咬的不算狠,血流的速度不算快,足够他去请示主上。 死士端着晚膳去见月尽绝:“主上,月姑娘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以死相逼,要您给她正常的食物。” 月尽绝正在用膳,头也不抬地道:“那就让她去死吧!” 真是幸福的人,还能拿自己的命做威胁。 他当年,可是连死都是奢望…… 第1331章 灌药,倔强少女 月宁安以死相逼,并没有让月尽绝妥协。 甚至,当天晚上,服侍月宁安梳洗更衣的侍女都没有出现。 月宁安靠着车壁,虚弱地笑了笑,合眼入睡。 她不会妥协的。 她不知道,月尽绝给她下的药是什么,但她绝不会咽下去。、 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跟月尽绝之间的博弈。 再说了,按她的估算,再走三天,他们就能抵达上京。 只三天而已,便是不吃不喝,她也死不了。 饥饿、干渴,让月宁安精力不济,迷迷糊糊间感觉马车在动,她没有睁眼,哪怕穴位已经自动解开,月宁安也没有动,保持着半躺在马车上的姿势,以保存体力。 马车一路疾行,中途停了一次,月宁安猜测到中午了。她隐约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诱的她越发的饿了。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将自己蜷成一团,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只要忍到月尽绝出现,她就有办法了,甚至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脱身。 毕竟,她能指望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马车继续前行,月宁安蜷缩在马车内,忍受着饥饿以及喉咙里灼烧似的干渴。 血在嗓子里凝固了,比没有喝 水还要让人难受,让她仿佛回到了,当年带着商队在沙漠行走,整整十天,靠喝骆驼、马血度日的日子。 可即便如此,月宁安也没有低头…… “她还是不肯吃吗?”月宁安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喝,月尽绝也是头痛无比。 他虽然说了,让月宁安去死的话,但谁都知道,那是气话。 现在月宁安还不能死,这里所有的人都死了,月宁安都不能死。 游戏才刚开始,月宁安要死了,他还怎么玩? “是的,月姑娘这两天滴水未进,看上去很虚弱。”死士如实禀报。 “很虚弱?”月尽绝反问了一句。 “很虚弱。”死士肯定的道。 “那太好了!”月尽绝突然心情大好:“让人给她灌带药的吃食。” “是。”死士领命退下,按月尽绝的要求,给月宁安灌食,可没用! 月尽绝的人灌多少,月宁安就吐多少,她用实际行动告诉月尽绝的人,她不会妥协。 一番折腾下来,月宁安看上去比之前更惨了,身上又是粥又是血的,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断气一样。 “我说过,活着很难,但死很容易。”月宁安双眼凹陷,眼中布满血 丝,看上去虚弱至极,可她的眼中却闪着坚韧执着的光芒:“我要见月尽绝。” 月宁安身上有一股不怕死,拉所有人陪葬的狠劲,死士不是月宁安的对手,匆匆去请示月尽绝,月尽绝咬牙切齿:“给她换正常的吃食!” 死士领命,给月宁安换上不加药的吃食,然而月宁安仍旧拒绝进食,再次重申自己的要求:“我要见月尽绝!” “月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主上不是好脾气的人。”死士想到月尽绝越来越阴沉的脸,并不敢去禀报。 “我要见,月尽绝!”月宁安说完,就闭上眼,拒绝交谈。 让步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月尽绝已经退了一步,为了把她好好地送到上京,肯定会不介意再退一步。 “我们主上不会见你的,水和吃食我放在这里。吃不吃,由月姑娘你自己选择。” 死士放下吃食,转身就走。 月宁安闭上眼,不为所动。 死士没有走远,他悄悄地躲在暗处看着……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也不见月宁安动一下,死士眉头紧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请示月尽绝。 没有意外,月尽绝怒极:“让她 去死!” 然而,他刚咒骂完,辽帝派来的使者就到了:“主上,各部落首领已抵达上京。陛下欲在三日后,宴请各部落首领,不知可否?” 按月尽绝一行人的行程,不出意外的话,两日后就能进京。 辽帝急着让各部落出兵,定在三天后宴请,已经是给足了月尽绝面子,没有催促他。 辽帝给月尽绝面子,月尽绝自是不可能,在人前落辽帝的面子,点头应下了。 打发走了辽帝的使者,月尽绝转身就道:“推我去见月宁安。” 三日后的宴会,月宁安才是最重要的“客人”,所有人都可以不用出现,但月宁安一定要出现,且一定要是活的…… 哪怕不健康也无事,但绝不能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为了大局,月尽绝不得不去见月宁安。 月宁安还在那辆马车上没有下来,月尽绝没让人把月宁安带下来,而是命人把马车给拆了。 卸了轮子与车门,暗器也跟着被拆除了,车厢平放在上,月宁安身上锁着铁链,虚弱地靠在车壁上:“终于来了。” “姑姑要见我,我怎么敢不来。”月尽绝的轮椅,停在马车外,清朗的声音隐有一丝阴沉与压抑。 月宁安不过是,仗着陆藏锋对她的在乎,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威胁他。 等着,等他把陆藏锋弄死了,他要月宁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月宁安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笑了一声。 此时,她的眼中已没有光,暗淡的像是已走到末路的人。 “现在见到我了,姑姑肯吃东西了吗?”月尽绝看不到月宁安的惨状,但眼睛看不到,他的五感更灵敏。 他能嗅到,月宁安身上难闻的血腥味,也能感觉到月宁安的虚弱。 这让月尽绝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 月宁安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我们姑侄,没有和解的可能吗?”月宁安挣扎着坐起来,只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月尽绝不假思索地道:“这个问题,得等姑姑死了,我才能告诉你。” “看样子,是没有办法……”月宁安的双眸一下子就暗了下去,看上去,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精神神一样,然…… 下一秒,仿佛精气神都被抽干的月宁安,却突然跃起,扑向月尽绝,在死士反应过来前,以刁钻的手法,用手上的铁链缠住了月尽绝的脖子,将人拖到自己面前…… 第1332章 累赘,只是障碍物 “看样子,是没办法……” “不对你下手了!”月宁安手中的铁链,缠在月尽绝的脖子上。 月尽绝轻得很,月宁安轻轻一拉,就把人拉到了面前。 “放了我!”月尽绝看不见,但正因为看不见,恐惧才会不断放大。 “放了主上!”死士也反应过来了,可月尽绝在月宁安手上,他们根本不敢乱动。 守在马车两旁的重骑、弓箭手没有说话,将长枪与长箭对准月宁安,只要月宁安有逃跑的迹象,他们就会立刻出手…… 月宁安不置可否的扫了一眼:“你们觉得,可能吗?”她凭本事拿下的人质,凭什么要放? “月宁安,你跑不……” “咔嚓!”月宁安手腕一动,将铁链拉紧,而后将月尽绝两条胳膊卸了下来。 “唔!”月尽绝痛闷了一声,夹在指缝中的细针应声落下。 月宁安扫了一眼,虚虚地笑了一声:“果然是姑侄,连爱好都一样。”幸亏她下手快,不然就白费功夫了。 “你扣着我,你也跑不掉。”偷袭失利,月尽绝面上也不见一丝失望,他冷静地用腹语跟月宁安谈判:“姑姑,清醒一点,在北辽你比我重要多了,你抓我是没有用的。就算我肯放你走,那些兵也不会放你走。就 算他们放你走了,可别忘了,这是北辽,你跑不掉的……” “放心,我不跑。”她这个样子,能跑到哪里去? 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能跑几步? “给我准备干净的吃食和水。”跑不跑的不急,先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再说。 有充足的体力,又有人质在手,她总能找到逃走的机会。现在不行,等进了上京,她也得寻机跑…… “按她说的办。”只要月宁安不想着跑,月尽绝就不介意陪月宁安玩,反正到最后,月宁安还是要落到他手上,除非月宁安狠得下心,现在就勒死他,不然…… 等到月宁安落到他手上,他一定百倍报之。 死士很快就取来干净食物和水,知道月宁安久未进食,拿的都是流质食物。 月宁安饿狠了,要不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她早就倒下了。 在确定食物没有问题后,月宁安端起碗就往嘴里倒,一连喝了五碗才停下来。 “干净的水,我要梳洗,还有外伤药,我的伤口要包扎。”五碗粥下肚,月宁安还是觉得饿,但她不敢再吃了。 饿狠了的人,肠胃弱得很,要是暴饮暴食,很容易伤着胃,把自己撑坏了就不划算了。 死士不敢动,得到月尽绝的点头,才为月 宁安送来水与药物。 月宁安把自己收拾好了,施施然的吩咐道:“好了,现在可以把马车拼起来,我要休息了。” “按她说的办!”被月宁安用铁链牢牢困住的月尽绝,只能咬牙切齿地,让属下照办。 月宁安掐住了他致命的要害,又卸了他的胳膊,没有脚、又看不见的他,根本没有可能,从月宁安手中脱身。 马车拆卸的时候,只拆了轮子、门和暗器,并没有破坏车身,很快就装好了。 “把暗器也装上。”月宁安把月尽绝,按在暗器开关的位置:“好侄儿,可要坐稳了,不然我们姑侄二人都得死。” “你疯了?”月尽绝一直觉得,他已经够疯了,没想到月宁安比他还要疯狂,明明可以让自己呆在更安全、更舒适的地方,月宁安却还在拿自己的命冒险。 月宁安这是在报复他吗? 真是幼稚。 “所以,我们才是姑侄嘛。”装好了暗器,月宁安又让月尽绝的人,拿钥匙来解开她身上的铁链。 解下来的铁链,被月宁安绑在月尽绝身上。 月尽绝没有双脚,双脚上的铁链,被月宁安解下来,用来缠月尽绝的脖子,而一端则锁在月宁安手上。 月宁安把她与月尽绝绑在了一起,让月尽绝没 有撇下她逃脱的可能。 “你绑住了我,你也逃不掉。”自打被那群月家人找到后,他就再也不曾这么狼狈过,被铁链束缚的不自在,让他忍不住暴躁起来。 他想到,他小时候被鬼市那些人,用铁链锁住脖子,只能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用舌头舔食的日子。 过往那段糟糕的经历,他都快要忘得差不多了,托他这个好姑姑的福,他又想起来不说,记忆还越来越清晰,甚至那种无力、害怕、委屈、饥饿、疼痛的感觉也随之出现了。 真是糟糕的经历! 月尽绝死死地咬着唇,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不想让月宁安,发现他的弱点,他死死地克制,用腹语飞快地说道:“你不是想逃吗?我给你一个机会,我让人给准备一匹马,你带着我跑……放心,有我这个人质在手,他们不敢追你,只要你有本事,你完全可以一口气跑到边境去。” “这是北辽。”月尽绝是觉得,她很傻吗? 北辽地广人稀,此地离上京,最多不过两日的路程,她要从这里跑到边境去,没有十天半个月都跑不到。 就她这个小身板,别说这段时间被月尽绝饿狠了,就算全盛时期,她也没办法一口气跑到 边疆。 她又不是陆藏锋,能不吃不喝,只闷头赶路还不倒下。 “你不想试一试吗?你的人,还有水横天……他们应该还在外面,只要你跑出去,就有人接应你。水横天的本事,你应该清楚的……这世间除了陆藏锋,应该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把你绑走。”月尽绝极尽所能的蛊惑着月宁安,然而月宁安仍旧不为所动。 就像月尽绝说的,她现在在此辽,可比月尽绝重要多了。 她现在不跑,外面那些重骑碍于月尽绝在她手中,不会贸然出手,她真要跑了,那些重骑不一定会在乎月尽绝的生死。 说不定,那些人还没有她这个,注定是敌人的姑姑,在乎他的生死。 “月宁安,你知不知道,他们想要拿你做什么?”月尽绝说了半天,也不见月宁安意动,不由得怒了:“辽帝要拿你,说动北辽七十二部落的首领出兵。陆藏锋对你的在意,天下皆知,有你在手,北辽七十二部落的首领,一定会意动。月宁安,你现在不跑,你就会成为陆藏锋的拖累,成为阻碍陆藏锋灭北辽的障碍,你明白吗?” “你在害怕?”月宁安发现,月尽绝的身体,抖动的厉害。 那种仿佛受到惊吓,不受控制的战栗与颤抖…… 第1333章 狠人,过不去 月尽绝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月宁安仔细观察,月尽绝不像是不舒服,也不像是发病,反倒像是…… 创伤后遗症。 当然,也有可能是月尽绝在演戏,在骗她。 是以,月宁安主动提起,想要试探一二。 “是又如何?你会放过我吗?”月尽绝不想让月宁安,看到他弱小无能的一面,但月宁安提起了,他也没有躲避。 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遭遇不公与虐待,躲避是没有用的,祈祷施暴者,善心大发放过他也是没用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积蓄力量、奋起反抗,将施暴者的喉咙的咬破,让他们再也无法施暴。 “同样的情况下,你会放过我吗?”月尽绝的反应越来越大了,月宁安无法分辨,月尽绝是装的,还是真的受幼时的遭遇影响。 她稍稍松开了,缠在月尽绝脖子上的铁链。月尽绝的情况,以肉眼所见的好转,让月宁安更加分不清,月尽绝是真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还是在作戏好让她心软…… 月尽绝太懂的,如何戏耍人,如何玩弄人心了。水大哥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月宁安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不会!”月尽绝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你要我怎么放过你?”月宁安反 问。 “你是我姑姑,照顾我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不是吗?”月尽绝只稍稍好转,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在颤抖,甚至额头都冒出了虚汗。 要是他能说话的话,只怕声音也在颤抖。 偏他用的是腹语,哪怕他身体战栗的厉害,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月家养儿如养狼,你不知道吗?”如果月尽绝没有在她面前,展露真面目,没有跟她撕破脸,哪怕她明知月尽绝不是良善之辈,明知月尽绝接近她不怀好交意,也会无条件、无原则的护着他,可现在…… 在月尽绝将屠刀挥向她后,她做不到。 “但这是……你欠我的呀!”月尽绝满头大汗,但他的脑子却十分的清醒,他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的,月宁安……” 突然,月尽绝猛地一个挣扎,缠在月尽绝脖子上的铁链,瞬间收紧。 “唔……”月尽绝脸色骤变,颤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发现痛苦的“唔唔……”声。 他一动,双手和脖子上的铁链,就猛地收紧,死死地将他束缚住,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全身痉挛,嘴里发出类似幼兽受伤的低鸣…… 他的胳膊被月宁安卸了下来,手上还套着铁链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身体不断的挣扎,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很害怕,也很无助。 这不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她也认了。 月宁安的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在脑子想明白之前,她就先一步解开了,缠在月尽绝颈脖上的铁链,将人抱在怀里,轻拍他的背:“别怕,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呜呜呜……”回应月宁安能的,只有充满恐惧与战栗的低鸣声。 “别怕,别怕……”月宁安轻拍着月尽绝的背,看着他因挣扎而被磨破的手腕,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她不能,不能解开他身上的锁链。 一旦解开了,她就被动了。 她看到了,看到他故意挣扎,让脖子上的铁链收紧…… 他的反应是真实的,但他也是故意的,故意利用自己过激的反应,在她面前上演苦肉计。 月宁安一直觉得,她算是对自己狠的了,但今天,此刻,看到月尽绝不惜自残,将自己的心里创伤暴露在她面前,她才发现,她比不上她这侄儿。 月宁安抱着颤抖个不停地月尽绝,狠心别过脸,只将人抱得更紧:“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会伤害你。” 月宁安满脸泪 水,泣不成声。 她不能放了他,她唯一能承诺的,就是她不会伤害他。 “嗬嗬……”月尽绝用力喘着气,将自己缩成一团,挤在月宁安的怀里。 月尽绝的心理创伤,是因颈脖处的束缚引起的,月宁安将他颈脖上的铁链取下来,月尽绝的反应,就没有那么激烈了。 在月宁安的拥抱与安抚,月尽绝渐渐恢复平静,蜷缩的身体也舒展开了。 “姑姑,你可真狠心!”平复下来的月尽绝,头也不抬,仍旧埋首在月宁安的怀里。 “我姓月。”月家人,都狠心。 月宁安的声音,还带着哭泣后嘶哑与悲痛。 “姑姑,你要早点找到我,该有多好。”月尽绝有些不舍的,从月宁安的怀里退出来。 他贪恋,月宁安怀中的温暖。 这是他不曾拥有,却又渴望拥有的温暖。 他想,要是他母亲还活着,他母亲的怀抱应该也是这么温暖的,唯一不同的是,他母亲肯定比月宁安心软。 不,只要他愿意,月宁安也会对他心软,甚至会比他母亲还要心软,但不行…… 他没法跟他自己和解。 他过不去! 也放不下! 他恨,恨所有人…… “我很抱歉,没能早点找到你。”月宁安闭上眼,掩去眼中所 有的悲痛与不舍。 短暂的温情过后,他们姑侄二人仍旧是对手,她没忘,也不能忘记。 “做为歉礼,你放我下车。我保证,接下来不会再饿着你,也不会再渴着你,好不好?”月尽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利用月宁安愧疚的机会。 然而…… 让他失望了,月宁安虽愧疚却仍旧坚定:“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也尽力在弥补了,但她的侄子要的不是弥补。 她的退让,换来的只有对方的步步逼近。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讲亲情的时候。 生意场上无父子,更不用提事关生死的“大生意”。 “嘴上的歉意……”月尽绝嗤笑一声:“姑姑你果然,是大周最出色的商人,果然半点亏也不吃。” “所以,你安静一点,别再耍花招了。你知道的,我不会无原则的,对你心软。”说话间,月宁安再次用铁链套住月尽绝的脖子。 不过,有先前的事,月宁安没有用铁链缠住他的脖子,而是让月尽绝靠着她坐,而后将铁链垂在他的胸前。 如此一来,只要月尽绝不乱动,他的颈脖就不会有束缚感。但他要是自寻苦吃,月宁安也不会阻止…… 她这人,就是这么的无情且自私。 第1334章 后手,软助太多了 在月尽绝调来大军后,水横天一行人,虽放弃了在进入上京前,救出月尽绝的打算,但他们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一直在暗处潜伏…… 看到月宁安挟持月尽绝,瞬间扭转局面,水横天一行人就知道,机会来了。 未免夜长梦多,当天夜里,水横天就带着人杀了进来…… 知道月宁安手中有人质,不用担心月尽绝威胁的水横天,一马当先冲杀进人群,硬是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在五千大军中为众人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众人朝月宁安所在的马车冲去。 “拦住他们!”北辽的士兵,很明白月宁安的重要性,不要命的冲向水横天,试图将水横天拦下来。 “射!” 弓箭手更是不分敌人,不停地向战斗圈射箭,可饶是如此,也挡不住水横天的脚步,只能看着水横天一行人,不断向前进,直到…… “咚咚咚……”一队身着重甲的士兵,带着盾牌出现,才逼的水横天,堪堪停下脚步。 “杀!”步兵躲在遁甲后,不断放冷枪。 可水横天武功高强,虽被北辽士兵的盾甲,困的暂时无法前进,但北辽士兵也没有讨到好。 北辽的士兵,为了拖住水横天的脚步,只能不断地拿人命填,才堪堪将他困在阵 中…… 马车外,杀声阵阵。 马车内,将外界动静尽收耳中的月尽绝,漫不经心地道:“真羡慕姑姑手下有这么多,愿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忠义之士,还有水盟主这么一个讲义气,又有本事的大哥。” “这世间最值钱的商品就是人,人能创造无限的价值。月家一向喜欢,往有潜力的人身上投钱、投感情。”月宁安听到外面的响动,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理智告诉她,要从五千兵马手中救出她,水大哥一行人,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情感上,她还是希望,他们拼尽全力,把她救出去…… 虽然,她在上京也做了安排,但要能提前被救出去,谁愿意去赌未知的事。 “别有用心,带着目的的感情,你不觉得很虚伪?”外面喊杀声阵阵,哪怕看不见,月尽绝也能知道,他的人死伤惨重,但他毫不在乎,反倒饶有兴致地跟月宁安闲聊起来。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没有原由的好。我对你好,也是因为,你是我兄长的骨血。如若你不是我的侄儿,你早就死了千百回。”月宁安不置可否的冷笑:“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图情便是求利。如果一个人,没有任何目的的对你好, 你敢接受吗?” “姑姑总是有道理。”月尽绝靠在月宁安的怀里,乖巧的如同邻家单纯的少年:“姑姑你觉得,你的水大哥,能把你救出去吗?” “只要你没有后手,他们就可以。”因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救她。 “姑姑果然了解我呢。”月尽绝咧了咧嘴,“姑姑,耐心地等到天亮。到了天亮,我有一份大礼给你哦。” “天亮……”月宁安看向车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月宁安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离天亮还有多长时间。 “对呀,天亮……只要你的水大哥,能在天亮之前把你救走,我就没有办法了。但他们要是没法在天亮前,把你救出去,你就走不了了,只能乖乖地跟我去上京了。” 月宁安的怀抱,让月尽绝眷恋,他靠在月宁安的怀里,神情慵懒,身上那股阴沉气都散了,真正有几分少年的明媚。 但可惜的是,月宁安看不到,月尽绝他自己也看不到。 “那就,等吧。”陆三与秋水,已经被水大哥救走了。 月宁安仔细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到,月尽绝手上,还有什么筹码,能将她困在北辽。 “我先睡一会,天快亮了,姑姑记得叫醒我哦 。”月尽绝像是一只吃饱的小猫,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声。 他在月宁安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放松身体地靠着,显然一点也不担心,月宁安会趁他睡着时,对他不利。 像月尽绝这种受尽折磨与苦难的人,轻易不会对人交付信任,更不会在自己不信任的人身边,毫无防备的睡觉。 甚至,他就是睡觉,也得睁着眼睛,但他在月宁安身边,却睡得香甜…… 显然,月尽绝内心深处,是绝对信任月宁安的,知道有月宁安在,他就很安全,不会有危险。 月宁安垂眸,看着月尽绝安静的睡颜,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抱稳了月尽绝,月尽绝也没有反抗,很快就发现平稳的呼吸声。 月宁安看着怀中安静的少年,唇角微微上扬,但上扬到一半便僵住了,改为一声长叹…… 马车内,一片温馨。 马车外,战斗还在继续。 北辽的士兵,用一条条人命,来拖住水横天的脚步。 水横天脚下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但不管是水横天还是北辽的骑兵,都没有停下来。 哪怕是再艰难,水横天也在努力往前冲,朝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冲去。 哪怕是死再多人,北辽的士 兵也没有退缩,只不断地投更多的人进去。 同样的…… 哪怕前方的战斗再激烈,死的人再多,守在马车外的骑兵与弓箭手也没有离开半步。 他们手中的长枪与利箭,指向马车,只要月宁安,有逃离马车的迹象,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月宁安看到了,看到了北辽留下她的决心。 正因为看到了,她才没有想过,挟持月尽绝下马车,去跟水横天他们汇合。 她只能心中暗自祈祷,祈祷水横天他们尽快冲破防御线,别给月尽绝出招的机会,然而……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月尽绝不过刚眯眼,变故就来了! “哒哒哒……”震天的马蹄声,由远极近。 月尽绝的援兵来了。 光听声音,月宁安就可以推断,来人不少于千人。 “不是援兵哦!”靠在月宁安怀里的月尽绝醒了,似乎猜到了月宁安在想什么,先一步开口:“这就是我说的,让姑姑你,乖乖跟我去北辽的后手。” 至于天不天亮什么的,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罢了。 水横天一行人,一直在暗处不肯死心,他怎么可能不安排后手。 他又不是,没有后手。 他这姑姑太重情了,一点也不像月家人,软助一抓一大把,好对付得很…… 第1335章 灾难,大不了鱼死网破 月尽绝命人,把弦音公主抬来了! 字面意义上的抬。 八个壮汉抬着一张白玉大床,站在一辆战车上。玉床四周挂着红色的纱幔,随着队伍前行,纱幔若隐若现,透露出无言的诱惑。 身着薄纱,酥胸半露的弦音公主,就躺在那张,充满了青楼情调的大床上。 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双眸微闭,脸上是掩不住情玉。 这一行人十分高调,手中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声音未到,火光就先一步到了。 而随着他们走近,最先跃入众人视线的,就是被高高抬起,躺在玉床上的弦音公主。 水横天一行人,背靠着背聚在一起,背对着水横天几个护卫,看到由远极近的大床,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水盟主,情况不对。” 北辽的骑兵,一波接一波过来送死,水横天便是杀人也杀累,他头也不回地道:“不用怕,援兵再多,他们也没有办法一口气冲过来。你们替我掩护,我看看能不能强行冲过去。” “是弦音长公主,他们……他们竞然如此对待长公主!”陆家的护卫,认出了玉床上的人,双眼瞬间暴起,怒吼:“混账东西!放下来,快把长公主放 下来。” 此刻,他们已顾不得去救月宁安,转身朝弦音公主所在方向杀过去…… “放了长公主!” “你们……快把长公主放下来。” “弦音公主?”水横天做为一个江湖人,一向不爱过问朝中事务,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弦音公主此人。 他愣了一下,似不能理解,弦音公主怎么出现在这里…… 就是这片刻的怔愣,包围圈又缩小了,北辽的士兵趁机围了上来,将水横天一行人,死死地包围住。 而更致命的是,陆家那些护卫,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朝弦音公主杀去。 “别过去,危险!”月家商行的护卫,连忙拉住他们,可拉不住! “那是弦音长公主!”陆家的护卫杀红了眼,眼睛死死地看着不远处,被北辽士兵当货物抬起来的弦音公主,猛地挥刀砍向面前的士兵。 他们勇猛,北辽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趁他们一心二用之际,长枪就杀了过来。 “噗嗤……”枪头扎进肉里,又猛地抽出,带出一片血花。 没有水横天为他们开路,陆家的护卫在重重包围下,身上很快就挂了彩、见了血。 可陆家的护卫,却像是感觉不 到痛,仍旧咬牙往前冲,眼中只有玉床上的弦音公主。 他们大周的长公主,不能遭此羞辱,他们一定要把弦音公主救下来。 水横天一行人本就不多,靠的是彼此团结,守望相助,再加上水横天强悍无匹的战斗力,才在重兵的包围下杀出一条血路。 此刻,陆家的护卫,为了救弦音公主,跟他们朝相反的方向杀去,少了一半人守住背后的人,水横天一行人的战斗力,瞬间就弱了下来。除了水横天外,其他人都挂了彩。 “这样不行,咱们人数少,必须将力往一处使,不能分散开来。”没了陆家的护卫,单凭月家的护卫,根本挡不住从四面八方刺来的长枪。 更不提,北辽士兵手中还有盾牌,手持长枪的士兵躲在盾牌后,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就刺出一柄长枪。 为了应对北辽士兵,时不时放出来的冷枪,他们一刻也不敢放松。 单打独斗,谁也讨不到好,陆家的护卫也赞同,但是…… 在先救谁上面,却产生了分歧。 陆家的护卫要先救弦音公主,月家商行的人,却要先救月宁安:“别忘了,水盟主,就是为了我们大小姐来的。” 没有水盟主 ,就凭他们这些人,根本无法在五千重兵的防守下杀进来,更不用提救人了。 “先救弦音公主,这事没得商量。”陆家护卫态度坚决。 月宁安在马车内,他们看不到月宁安的情况,但弦音公主却半裸的,被北辽那群畜生,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能看着弦音公主受辱。 “我们这次,就是为了救大小姐来的!”月宁安的惨状,月家的护卫看在眼里,他们一刻也不能忍受,月宁安被困在北辽人手中。 “月姑娘她手上有人质,她暂时是安全的。”陆家护卫试着说理,月家商行的人也不退让:“弦音公主身份尊贵,北辽人不敢,也不会杀弦音公主。” 弦音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活着的弦音公主,明显能为北辽,换来更多的利益,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北辽人不会让弦音公主死。” “公主不能受辱!” “不能受辱,你们还让弦音公主来北辽和亲?” …… 双方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且火药味越来越浓,要不是外有强敌环饲,他们怕是要打起来了。 马车内,依在月宁安怀中的月尽绝,心情极好地道:“姑姑,你猜,他们何时会停手?” 月宁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把弦音公主带来,不仅仅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战斗力吧?” 她想了好几个,月尽绝会用来威胁她的人,却独独没有想到弦音公主。 但,听到弦音公主的名字,月宁安也不意外。 旁人不知道,身为前鬼市主上的月尽绝,肯定很清楚,弦音公主就是陆藏锋的生母。 拿弦音公主来威胁她,很合理,也很有用。 不管是作为陆藏锋喜欢的人,还是作为大周的百姓,为皇室卖命的月家当家人,她都必须把弦音公主的安危放在首位,不能让弦音公主有任何闪失。 月尽绝,捏住了她的软助。 “还是姑姑了解我。”月尽绝大方的承认,蛊惑似地道:“姑姑,等会就有好戏上演,咱们一起出去看好不好?” “当然,我眼珠子被挖了,我是瞎子,我看不到。但没有关系……接下来的好戏,是我精心为姑姑你准备的,姑姑你看到了就行了。” “我不想看!”月宁安猜不到,月尽绝说的好戏是什么,她也没有兴趣猜。 作为一个与月尽绝过招数次的过来人,月宁安不用想也知道,月尽绝所说的好戏,对她来说绝对是灾难…… 第1336章 蹂躏,要庆幸你是我姑姑 在月宁安与月尽绝说话间,陆家的护卫与月家商行的护卫,也在水横天的调节下,停止了争论。 “先救弦音公主。”水横天说完,又飞快地补一句:“不救出弦音公主,便是我们救出了宁安,宁安也不会跟我们走。” 此言一出,月家商行的护卫就不说话了,转身跟在水横天身后,一起朝弦音公主所在方向冲过去。 “你的水大哥,还真是了解你。”月尽绝的听力超乎寻常,哪怕外面一片杂闹声,他也能听到掩藏在杂乱下的声音。 月宁安听不到,但从月尽绝的话中,大致能推算出发生了什么。 月宁安不接话,月尽绝也不纠结,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姑姑,你真不出去看看,我为你们准备的好戏吗?” “别忘了,你在我手上。”月宁安有些头痛的,看着惹事不怕大的少年。 果然,小孩什么的,只有睡着的时候最可爱。 “你还会杀我不成。”月尽绝不以为意,完全不将月宁安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在月宁安面前有恃无恐,明知月宁安怀疑他,他还敢拿自己来算计月宁安,诱月宁安来北辽,就是仗着月宁安,对他的那份特殊感情与愧疚。 只要他是月宁安的侄子,只要 他过往的遭遇是真的,便是他一刀扎进月宁安的心口,月宁安也不会反手一刀扎回来,顶多就是把他胳膊给卸了,让他没有自由。 这就是月宁安,他的姑姑,一个被月家家主与准继承人宠着长大,有着月家的人精明理智,还有着月家人没有的重情的姑姑。 自从他知道,月宁安是他的姑姑,他就嫉妒着她。 只有被爱包围长大的人,才能回馈身边人的同样的感情。 像他这种人…… 身边的人对他皆抱之以恶,他能回馈的也只有恶意。 除了月宁安外,他没有感受过这世间的善意,但可惜的是,月宁安出现得太晚了。 他深在深渊,满身罪恶,他只想拉所有人,陪他一起入深渊。 月宁安看着自鸣得意,有恃恐的少年,叹息了一声:“我不会杀你,但你也别逼我。” 她能对月尽绝狠下心来,但做不到杀了他,哪怕他恶行累累,她也做不到。 “嗬……”月尽绝怪笑了一声,高声吩咐道:“让外面的人停下来,水横天他们不肯休战,就把弦音公主扒光丢出来!” 月宁安眉头紧蹙:“你别乱来!” 月尽绝虽行事无章法,但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听到少年的话,月宁安隐约猜到 了,月尽绝请她看的“好戏”是什么了。 “我从来都是乱来的,姑姑第一天认识我嘛。”月尽绝仍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他漫不经心地下令:“看在我姑姑的面子,你们给水横天一柱香的时间,不停下来,我就请他们一起欣赏,弦音公主的好戏。” “是。”马车外,死士应了一声。 不多时,就听到外面响起,鸣金收兵的锣声。 锣声还未结束,死士就高声重复着月尽绝的话。 死士的话刚响起,外面的打斗声就停了下来。 “你们敢!”不等死士说完,陆家的护卫就厉声暴吼。 “你们可以试试,我们敢不敢!”月尽绝的护卫,颇有几分月尽绝的风范,人狠话不多。 陆家的护卫自是不信,但在月尽绝手中,吃了数次苦头的水横天,却知道这些人还真做得出来。 他拦下了冲动了陆家护卫:“别冲动,弦音公主还在他们手上!” “可他们……”陆家的护卫当然知道,只是看到弦音公主受辱,看到北辽人这般轻谩弦音公主,他们实在受不了。 “他们也不敢乱来,真要乱来,就等着承受大周的报复。”水横天这句话,是对陆家的护卫说的,也是对月尽绝的人说的。 他在警 告这些人,不要乱来。 马车内,月尽绝听到水横天的话,不由得笑出声:“姑姑,你的水大哥还是很天真……多少恶人做恶后,逍遥自在,享尽人间富贵,嘴上说的报复,又多少能实现呢……便是能报复又如何?要报复,那也只能事后再报复,现在受到的伤害,却是不可逆转的。” “所以,你别打弦音公主的主意,你知道的……我不是水大哥,我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你敢打弦音公主的主意,我就敢鱼死网破。”同样是威胁,月宁安的话,显然比水横天更有杀伤力。 “姑姑准备怎么鱼死网破?一起死吗?姑姑你舍得吗?”月尽绝挑衅的道,而回答他的,是月宁安粗暴的,一把拽起月尽绝:“我不会杀你,但我可以选择跟你一起死。” 当然,月宁安现在并不想死,现在还没有难到,要一起去死的地步…… 她只是吓一吓月尽绝,只拽了一把,就把月尽绝放了回去,可就算如此,月尽绝还是吓得不轻。 他满头大汗,腹语发出来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你疯了吗?” 他命人装的暗器,他心里清楚。 刚刚…… 差一点,他们两个都要完了。 不是死的完,而是生不如死的完 。 比起死,他更害怕生不如死,就像他现在这样,每时每刻他都觉得,活着就是一种折磨。 可要是引发了马车内的暗器,他与月宁安二人的下场,会比他现在还要惨。 他现在,好歹还能动。 但要是引发了暗器,他和月宁安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除了头哪里都不能动,连寻死都做不到。 “给外面的人下令,让他们空出一条道,让水横天他们走。再告诉水横天,只要他们不妄动,你们就不会对弦音公主如何。”果然,这世间没有不怕死的人。 看月尽绝的反应,月宁安就知道,把月尽绝扣在这辆马车上,把暗器装上,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别的不说,至少能暂时制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少年。 “不可能!我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绝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月尽绝果断拒绝,并威胁地道:“姑姑,你要庆幸,你是我的姑姑。不然,今天被剥光放在玉床上,被北辽人当众糟蹋的,就是你了。” 让一众将士,当众凌虐、蹂躏弦音公主,可是他,为他亲爱的姑姑,精心准备的好戏。 要是不让月宁安看到,不听他话的,会有多可怕的下场,月宁安又怎么会乖乖的听话,不敢再反抗呢? 第1337章 放弃,世上无难事 弦音公主这个时候被送过来,很明显不是临时的安排。 在月宁安没有反制月尽绝前,月尽绝就做了这番安排。 他要杀鸡儆猴,要用弦音公主悲惨的下场,让月宁安认清现实,让月宁安看到,惹怒他的下场,进而乖乖听话,别成天想着逃跑。 这是他,驯服月宁安的手段…… 只是他没有想到,月宁安能在那般虚弱的情况下,找到机会反制他,让水横天一行人逮到了机会。 这让他安排好的“好戏”大打折扣。 但没有关系,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来人……”月尽绝完全不把月宁安的威胁当回事,当着月宁安的面就下令道:“让人把……” 然,他的声音刚发出来,头顶就传来针扎的痛,不等月尽绝反应过来。他就听到月宁安发出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让人把弦音公主放下来,让水横天他们滚远一点。” 月尽绝只感觉眼前一黑,脑子完全无法思考。 昏迷前,他听到月宁安在他耳边说:“好好睡一觉,天亮了,一切就结束了。” 他记起来了! 那根针,是他藏着准备扎月宁安的…… 他没来得及出手,针掉在了马车上。 没想到…… 最后,那根针 最后扎在了他身上,让他功亏一篑。 “是,主上!”归功于月尽绝平日的强势与阴晴不定,马车外的死士并没有起疑,而是第一时间去前方,传达月尽绝的命令。 陆家的护卫看到弦音公主就在眼前,哪肯这般轻易离去,可水横天却比他们冷静的多。 “他们手中有两个人质,其实不管我们今天救下谁,都没有办法脱身。”更不用提,他们有一半的可能,是一个都救不了。 “可是……”陆家的护卫也明白这个道理。 月尽绝手中有数千兵马,他们只有水横天这个武林盟主。这些兵马奈何不了他们,可同样的,他们也无法攻破,这数千人的防御。 “你有把握,在他们伤害弦音公主前,杀到前方,把弦音公主救下来吗?”水横天又问。 陆家的护卫,看了一眼挡在他们面前的重骑,咬牙切齿:“就这么撤了,我不甘心!” 水横天先前被月尽绝打击的,一度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此时,他倒是很冷静,也是所有人中,第一个接受现实,接受失败的人。 他叹了一声:“是我们失算了,没料到弦音公主落到了他们手上,我们没有选择。” 他们也没料到,月宁安那个侄子这么无耻,什 么下三烂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他们要不退,真让这些北辽蛮子,当众糟蹋弦音公主,便是他们救下弦音公主,弦音公主也没法活了。 便是她自己能坚强的撑下来,大周的人也容不下她。 为了弦音公主的名节与名誉,他们没有选择。 “那撤吧!”陆家的护卫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水横天说得没有错,只能咬牙点头。 “唰!”的一声,他们一动,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士兵,就如临大敌,大步上前,将长枪对准他们…… 死士在他们动手前,喊话道:“主上让他们滚。” “我们走!”水横天一行人,也防着这群北辽人突袭。一群人围在一起,由水横天带头往前走。 北辽的士兵,虽一个个高度戒备,将枪头对准水横天一行人,但在水横天走过来,还是让出了路。 这一晚,他们为了拦住水横天,完全是用命在填。短短半个时辰,死在水横天手中的士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此时水横天肯走,北辽的士兵还真不敢拦,也不想拦。 毕竟,没有人,不怕死。 水横天看了一眼,不远处横躺在玉床上的弦音公主,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北辽重骑围在中间,毫不起眼的马车,压下心中的挫 败,咬牙离去…… “唰唰唰……”水横天所到之处,北辽士兵分分退让,空出了一条,仅余一人通过的小道,让水横天他们走。 当然,他们空出来的路,不管是离困住月宁安的马车,还是弦音公主躺的玉床都很远。 哪怕水横天武功高强,也不可能瞬间飞跃过去。 更不用提,弓箭手早有准备,一旦水横天有飞掠而起的迹象,弓箭手就会放箭,将他射杀下来。 双方互相防备着,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走出惊心动魄之感,等到水横天一群人,走出大军的包围圈,包括水横天在内的所有人,背后都汗湿了。 他们一走出去,北辽的士兵就再次收拢,死士也在第一时间上前,按月尽绝的“命令”,把弦音公主带下去安顿。 虽然,他们不明白,他们的主上,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当着月宁安的面羞辱弦音公主,但主上既然有令,他们照办就是了。 北辽的士兵也忙着收拾战场,轰轰烈烈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 “就这样了?”陆家与月家商行的护卫,回头望向北辽的军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们准备了数日,等待了数日,好不容易等到这么好的机会。 甚至他们离马车,只余 数十米的距离,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冲过去,可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去上京吧,到了上京,也许就有机会了。”水横天也觉得很遗憾,可再遗憾又能如何? 是他们无能。 但凡他们本事再高一点,赶在北辽人把弦音公主押来前,先一步把月宁安救出来,他们都不会这么被动。 “上京是北辽的大本营,我们这些人,根本进不去。”陆家与月家的护卫,很有自知之明。 他们已经在北辽人面前露了脸,想要混进上京而不被北辽人发现,几乎不可能。 现在,他们当中能潜入上京的,就只有水横天。 水横天毫不犹豫地道:“你们在城外接应,我去。” “可他们手中有两个人质,水盟主你一个人,怎么救?”陆家的护卫,知道水横天是为救月宁安而来,怕他不管弦音公主的死活,提醒道:“水盟主,弦音公主是大周的公主,她……不能有事。” “我会想办法。” 一再受挫的水横天,虽不至于,被打击的失去信心,但确实不敢像陆家护卫保证,他一定会把弦音公主救出来。 事实上,他现在都不知道,他能不能从上京,把月宁安救出来。 现在,他只希望,月宁安能有办法…… 第1338章 救人,她累了 月宁安把月尽绝放倒后,就没有想过,让月尽绝在抵达上京前清醒。 第二天早上,她又用月尽绝的声音,给死士下命令,让人立刻把弦音公主送回去。 她倒是想假借月尽绝的命令,让死士把弦音公主给放了,可她真要那么命令了,死士一定会起疑。 命人先一步,把弦音公主送走,分散月尽绝的兵力,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她现在只希望,水大哥他们还保存了实力,能趁机把弦音公主救走。 弦音公主在北辽人手中,她实在太被动,就是有机会逃走,都不能干脆利落的跑,还得考虑弦音长公主的处境。 她要逃离北辽,首要就得先把弦音公主救出去。 月宁安一面假借月尽绝的命令,先一步将弦音公主送走,一面又以自己身体不适不由,拖住大军的脚步,拉开双方的距离,不给大军去救援的机会…… 她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也不知道,水大哥能不能明白她的用意,但只要有一线机会,她就要试一试。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了。 临近午时,月宁安又以身体不适不由,让大军在原地休息了一个时辰。 死士虽有不满,可 这不是月尽绝的命令,而是月宁安拿月尽绝做要挟,换来的休息时间。 是以,死士只是对月宁安不满,却没有多想。 月宁安也没有做的太过分,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再度出发。 当然,速度并不快。 月宁安嫌马车颠簸,让车夫放缓速度。 这一队人,就是为了押月宁安进京,月宁安放缓了速度,他们自然也只能减速。 于是,一整天下来,他们连往日一半的路,都没有走到。 死士想到辽帝安排的宴会,心中焦急不已,可他们的主上在月宁安手中,他们也不敢催促,只能祈祷月尽绝有办法,能脱离月宁安钳制,不再这么被动。 傍晚休息的时候,月宁安与月尽绝都没有下马车,甚至都没有让侍女服侍更衣、梳洗,只让死士送了两碗粥进去。 月宁安甚至连水都没有要,就怕要小解一类的。 死士也知道,月宁安为了不让他们借机救出主上,这一路必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下车更衣实属正常,对月宁安的要求也没有任何异议。 死士送东西进来,月宁安模仿月尽绝的声音,说了一句“放下”,死士看了一眼,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月尽绝的双眼不 能视物,发声全靠腹部,便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旁人也只当他累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异状,而月宁安也不会给死士仔细看的机会。 两碗粥,月宁安全喝了。 将空碗丢了出去,月宁安就靠着马车小憩。 她不敢睡,也不能睡。 外面全是月尽绝的人,只要她有一点恍神,露出一点破绽,她就会被那些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是以,月宁安虽疲累至极,也不敢让自己真正睡着。察觉到了睡意,她就狠狠掐自己一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这般警觉,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子夜时分,月尽绝的死士,就悄悄地靠近马车,要不是月宁安警觉,只怕月尽绝已经被他们救走了。 “我累了。”把人吓走了,月宁安也彻底清醒了。 她靠着车壁,双眼茫然无神…… “我好想回家。”回京城的家,回有老头在的家。 也不知道,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自打她到了北辽,她就跟外界失去了联系,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什么也不知。 甚至不知,老头现在是死是活…… “但愿,水大哥他们一切顺利。”月宁安叹息了一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刚坐好,就 听到宁静的军营,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响起:“报……” 月宁安猛地坐直,竖起耳朵,想要听个明白。可她并没有月尽绝敏锐的听力,前来报信的小兵,声音又压得极低,她什么也听不到…… 月宁安有些心急:“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大哥他们成了,把弦音公主救走了。” 急报的小兵说完,营地又恢复宁静,并没有兵马出动的迹象。 北辽军中的人,也没有人,来向月尽绝禀报发生了何事。 月宁安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任何信息,只能放弃。 熬到天亮,死士给月宁安、月尽绝送来早膳,同时提醒月宁安,今天要全速赶路:“月姑娘,陛下明日设宴,招待北辽各部落首领,您是重要的贵客,我们必须赶在宴会前,赶到上京。” “关我什么事?”月宁安笑着反问。 死士没有急着接话,等了一下,没听到月尽绝的话,才道:“要怎么做,月姑娘您才肯配合?”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身边全是月尽绝的,她不可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月宁安也没有心情去猜,直接问了出来。 “抱……” “说!”属于月尽绝的声音响起。 死士将到嘴的话咽 了下去,改口道:“回主上的话,昨天晚上,大周武林盟主水横天,带着人把弦音公主救走了。” “废物!”这仍旧是属于月尽绝的声音。 “请主上恕罪。” 死士立刻跪下请罪,不敢有一句辩解,可见月尽绝御下之严。 不,应该说,可见月尽绝手下的人,有多怕他了。 “滚!”月宁安不知道,月尽绝平时是怎么处罚人的,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月宁安只说了一个字。 “谢主上。”自以为捡回一条命的死士,擦了一把冷汗站了起来。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月尽绝:“主上,陛下那……” 月宁安知道,她没法再拖下去了,而且弦音公主也被救走了,她也没有必要再拖。 月宁安模仿月尽绝的声音,说了一句:“赶路!”就不再言语。 有了月尽绝的命令,一行人加速前进。 马车加速,一路颠簸不已,亏得月尽绝早已昏迷,不能月宁安还真不能保证,这么颠簸下去,月尽绝会不会从暗器开关上颠下来。 要是因此引发了机关,她可真的会吐血。 有月尽绝那句赶路,一行人一路未停,便是午膳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 当天晚上,他们就抵达了上京…… 第1339章 浑水,大周强大就是我强大 三皇子耶律轩逸,带着数千禁军,打开了上京的城门,将月宁安迎进了北辽上京。 耶律轩逸像是没有看到,月宁安挟持了月尽绝一样,彬彬有礼地道:“我父皇说,月当家你第一次来北辽,我与你熟悉,由我来接你,你可能会……没那么不安。” “替我谢谢辽帝陛下。”月宁安没有下马车,疏离地寒暄了一句,没有给耶律轩逸一点好脸色。 耶律轩逸苦笑了一声,有心想要解释一句,可看了看月宁安身边的人,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甚至都没有去看月宁安。 他敢保证,他与月宁安见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这些人,报到他父皇的案前。 虽然北辽上下都知道,月宁安在暗中资助他,但知道归知道,放到明面上,尤其是让人看到,他与月宁安之间,是月宁安做主,对他也是极为不利的…… 月宁安人就在北辽,他总能找到机会,跟月宁安解释。 耶律轩逸暗自吸了口气,打起精神道:“月当家,我父皇还在宫里等我们,我们这就进城吧。” 耶律轩逸命禁军接手马车,一行人朝皇城内驶去。 月尽绝带来的大军没有入城,随同月宁 安一行人入城的,只有月尽绝的死士。 马车入城后,月宁安取下了,月尽绝头顶那根银针。 不多时,月尽绝幽幽转醒。 “进城了吗?”月尽绝什么也看不到,耳边除了马车与马蹄声,也没有旁的声音,可月尽绝还是在第一时间,明确了自己的处境。 “嗯,进城了。”马上就要见到辽帝了,她不说,月尽绝也会发现。 “呵呵……”月尽绝喉结滑动,发现一阵怪异的笑声,他挣扎着坐起来,奈何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自暴自弃的,继续靠在月宁安身上。 他暗暗撞了一下月宁安,发出不高兴的声音:“弦音公主,被救走了?” “嗯。”这也不用隐瞒,月尽绝想要知道,问一下他的属下就知道了。 不过,月宁安还是要感慨,月尽绝真的很聪明。 这个少年,可惜了…… “姑姑不愧为是姑姑,侄儿佩服。”月尽绝嘲讽了一声,问道:“姑姑怎么会用腹语发声的?” “要感谢你。” “呃?” “你的嗓子被毁了,我就想着,能不能为你找到另一种,与人沟通的方式。” “天木神教有不少,身怀奇奇怪怪本事的人,有一人就擅长用 腹语,模仿孩童、女人的声音。” “我让陆藏锋……也就是蓝象权把人找来。我怕那人不擅长教人,便先跟那人学了几句。” “本想等江南的事了了,就把人送到青州去教你……但现在,应该用不上了,毕竟你的腹语,用的很好。” 月宁安怅然地叹了一声。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她为了月尽绝学的腹语,最后用在了月尽绝身上。 “还真是……该死的巧合。”月尽绝不承认,他听到月宁安为他寻先生,为他学腹语,心中有那么一丝感动。 “我为了学你的声音,私下练了很久。”不是巧合,一切都是她努力的结果。 教她的那人,只擅长模仿孩童、女人的声音,她为了发出与月尽绝相仿的声音,被囚禁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在练习,寻找发声的技巧。 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敢说太多…… 她只能模仿个七八成像,说多了,就容易让人起疑。 “我知道姑姑你,一向擅长用言语蛊惑人,我本来计划,在进京前,把你的声音毁掉,让你说不出话,在北辽期间,乖乖做个摆设就好。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月尽绝有些可惜的道。 月宁安有多难 缠,他是知道的。只要给月宁安开口的机会,事情就很有可能失控…… “嗯,没用的。我该交待下去的,都交待下去了,我不会是摆设,北辽上下也不敢有人,把我当成摆设。”月宁安轻拍着月尽绝的背,有些出神的道。 “姑姑你做了什么?”月尽绝秀眉微蹙,问道。 “明晚的宴会上,你就知道了。”月宁安虽然在出神,但该有的警觉却没有少,不会轻易被月尽绝套话。 “看样子,姑姑准备了大招。可是真的有用吗?姑姑,你现在可是北辽的鱼肉,你不会以为,凭你能跟整个国家抗争吧?月氏满族都做不到,你觉得……就凭你,能做到?”月尽绝的声音有些虚弱,少了一点气势,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月宁安看着月尽绝,虚弱苍白的脸色,暗自叹了一声:“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有大周。大周,是我的倚靠,也是我的底气。” “呵……大周。”月尽绝嘲讽的轻呵了一声,“从来不把你当人看的大周,能给你什么倚靠。姑姑可别忘了,是大周皇室把你送来北辽的,没有他们帮忙,光凭我一个人,可没有能力,把你诱来北耿。” “大周没有不把我当人看,我与大周皇室确实有些小矛盾,但这些在北辽的问题面前,都不是问题。在北辽,我与大周是一体的,大周强大,就是我强大。”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是商人在他国行商,最大的底气。 这一点,月宁安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海外,在西域,甚至在金国、西夏,大周的商人都能得到优待。 那些小国给予大周商人优待,不是因为商人本身,而是因为……他们是大周的商人! 她知道,月尽绝不会懂,也不会理解,因为…… 从来没有人,给他做倚靠。 “快到北辽皇宫了,不说这些了。”月宁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粗暴的结束了。 “姑姑,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月尽绝晃动着手上的铁链,提醒月宁安。 “嗯,明晚宴会再说。”放是不可能放的。 她不会蠢的认为,辽帝派耶律轩逸来接她,是在向她示好。 与其说示好,她更愿意相信,辽帝这是在像她示威:看,你费心拉拢的皇子,只要朕一个命令,就会站到你对立面。 不过,月宁安也没有放在心上。 辽国迟早要完,她扶持耶律轩逸,不过是搅浑水罢了…… 第1340章 序幕,开战了 马车停在北辽皇宫外,皇宫侍卫要月宁安下马车,月宁安拒绝了:“不是我要来的,是你们请!我来的。” 一个“请”字,说的意味深长。 不给北辽侍卫说话的机会,月宁安又给出了解决方案要:“当然,我也不为难你们,如果马车不能进皇宫,我就在宫门外等着好了。反正宴会在明天晚上,我明天再进去就好了。” 在宴会没有召开前,她是不会从马车上下去的,也不会放开月尽绝。 在宴会没有开始前,这辆装着暗器的马车和月尽绝,是她在北辽的护身符。 没了这两张护身符,弦音公主那天的遭遇,很有可能就会在她身上上演。 北辽人野蛮到,连弦音公主都敢欺辱,又怎么会把她当人看。 月尽绝靠在月宁安的怀里,笑得不行:“姑姑不是说,大周是你的底气与靠山吗?怎么……有强大的大周做倚靠的姑姑,你还怕什么?” “聪明人,从不会跟蠢货较真。因为蠢货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只会图一时痛快。拿明珠去瓦砾去碰这种事……你觉得,你姑姑我会做吗?”月宁安一脸严肃,看似是在跟月尽绝说话,但实际上,她是说给耶律轩逸,说给北辽人听。 “我从来没 有见过,有人会自夸自己是明珠的。”月尽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他才不承认,月宁安说的有道理。 凭北辽人的短视,还真有可能,不顾后果的欺辱月宁安。 不然,在他提出,让北辽士兵当众欺辱弦音公主,好借机给月宁安一个教训时,辽帝也不会答应。 北辽人,确实愚蠢又短视。 “但我确实是明珠!”月家的明珠。 “姑姑你高兴就好。”反正他反驳,月宁安也不会听。 …… 月宁安与月尽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硬是让耶律轩逸无法插话。 而等到月宁安与月尽绝说完,耶律轩逸发现,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劝说月宁安下马车。 月宁安都说了,她是明珠,不会拿自己去冒险,便绝不可能下车。 与其去劝说月宁安,耶律轩逸觉得,还是去劝说他父皇更靠谱。 耶律轩逸让禁军在宫门外等着,便去见辽帝,将宫门外发生的事,一一说给辽帝听。 当然,耶律轩逸也没有忘记,告诉辽帝月宁安坐的那辆马车,有何特殊之处。 那辆马车,是月尽绝为月宁安打造的,只会自伤,并没有攻击力。 “一辆马车而已,朕还会怕她,让她坐着马车进宫!”辽帝不等耶律轩逸说完,就 大手一挥,霸气地下令。 耶律轩逸领命退下,刚转身,就听到辽帝说:“对了,让侍卫注意一些,千万别伤着了月尽绝。记得提醒月宁安,不要伤着了朕的谋士,不然朕绝不放过她。” “是,父皇。”耶律轩逸早就知道,他父皇对月尽绝的在意,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什么嫉妒羡慕的,毕竟……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父皇的在乎。 这一次,要不月宁安挟持了月尽绝,而他又跟月宁安有交情,他父皇指不定,都想不起还有他这个儿子。 有辽帝的首肯,月宁安坐着马车步入了北辽皇宫,遇到门槛,便由侍卫抬进去。 有辽帝的叮嘱,侍卫很是小心,生怕一个不慎,触动机关…… 在月宁安乘坐的马车驶入皇宫时,驻守在周辽边境的辽国大军,也收到了进攻的命令。 “全军准备,一刻钟后,攻城!”辽国的大将军合上信件,穿上战甲,步出营外。 营外,北辽骑兵与先锋军,已整装待发。 各部落增援的兵马还未到,此时在边境的兵马,都是隶属辽帝的兵马。 在金国粮草、银钱的支援下,他们一个个精神焕发,身上的战甲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辽国大将军跃上马 背,高举长剑:“大周的女人,大周的粮食,大周的金银财宝就在前方,只要我们攻破了那座城,大周的一切就是我们的了。我大辽的好男儿,跟我冲!” “冲呀!”辽国的骑兵打马跟上,一个个双眼放光,闪着贪婪的凶光。 “冲呀!”步兵推着攻城战车,紧随其后,他们也不遑多让,一个个兴奋异常。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们,只要攻破了大周的城池,他们就发了! 钱财、珠宝、女人……应有尽有! “哒哒哒……”马蹄飞扬,震天动地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此时正值子夜时分,人最因倦的时候。大周军中,除了守城的士兵,其他人都入睡了。 听到城外突然响起的喊杀声,军中的将士们纷纷惊醒,不需要上头的下令,一个个就抄起兵器,第一时间列队,准备战斗…… 北辽这次奇袭,虽然让大周的将士意外,但早在北辽往边境增加,大周的将士就知道,他们与北辽要开战了。 他们做好了,随时会打仗的准备。 “北辽大军攻城,烈虎军的人跟我去城墙上。雄鹰军的人,你们在下方接应……斥候去探北辽军中情况,仔细注意他们是否有援军。”边境的领将,第一时间 冲出营帐,果断而迅速的分工。 “让人给大将军送信,就说北辽提前出兵攻打我们。”赶往城墙的路上,边境的领将不忘交待身边的人:“记得,再给朝廷补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催一催朝廷,把下季度的粮草、军饷给我们送过来。” 守城的领将,还有心情关心粮草,可见北辽的奇袭,并没有让他们惊慌。 毕竟,现在已不是当年了,北辽把他们压着打,面对北辽的重骑束手无策的时候 自打陆大将军,带着大周的将士,把北辽重骑打的落花流水、狼狈投降后,大周的将士们就不惧与北辽一战了,尤其是跟随陆大将军,参与战斗的陆家军…… 且,这一战,他们也早有预料。 此刻,城墙上的守城兵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北辽的兵马一动,热水、热油、石头和弓箭手,就已经就位了,一切有条不紊,所有的士兵忙而不乱,战意高昂…… 他们数天前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大将军已带兵来边疆了,算算时间,大将军也快到了。 大将军未到前,他们并不需要跟北辽人正面交战,他们只需要守住城门即可,等到大将军来了,那才是…… 真正开战。 他们,攻打北辽的战役…… 第1341章 从此,尘归尘 辽帝嘴上说的大气,不在乎月宁安坐着那辆,布满暗器的马车进宫,但实际上,他还是怕的…… 他等了月宁安一晚上,但在得知,那辆马车的杀伤力后,他压根没有提见月宁安的事。 月宁安进宫后,就被安排在,最偏僻的一间宫殿。 宫人为她与月尽绝送来吃食,就什么也不说的退下去了,只留下看守的禁军。 “你看……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明珠。辽帝那颗明珠,不敢来碰我这块瓦砾呢。”月宁安仔细检查了,北辽人送上来的吃食,确定没有问题后,先喂给了月尽绝呢。 “姑姑总算记起,我一直不曾用膳呢。”月尽绝饿的不行,月宁安喂到嘴边食物,被他三两口就吞下了。 “饿不死就行了。”月宁安喂了月尽绝几口,自己也吃了起来。 这一路,为了不去茅房,她尽量少吃少喝,这会也是饿得不轻。 “看在姑姑你给我喂食的份上,我告诉姑姑你一个消息。”月尽绝将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就不急着吃了,好心情地道:“没有意外的话,北辽跟大周,已经打起来了。” “哦。”月宁安端起汤碗,喂了月尽绝一口。 月尽绝张嘴就喝,姑侄二人像是演练千万遍一样,一个喂,一个吃,自然极了 。 “姑姑你不惊讶?” “早晚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还以为,早就开战了呢。没想到,辽帝还谨慎的嘛,非要看到她到了上京,才敢开战。 “也是……不仅北辽想吞下大周,大周也想吞下北辽呢。这一战,双方都期待了很久。”月尽绝睡了两天,精神还算不错。这会吃了东西,体力恢复了,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他兴致高昂问道:“姑姑,你说……北辽与大周,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月宁安不假思索地道:“大周。” “不!不,不!姑姑你太狭隘了。”月尽绝像是在大人面前,显摆的小孩子,得意地道:“姑姑,最后的胜利者,是我。” “不,是你狭隘了,你是输家。当你选择,朝弱小下手的那一刻,你就是输家。”月宁安将手中的馒头撕开,一点点地往嘴里塞。 她想起那座宅子里,被月尽绝随口废掉的下人。 她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对仇敌也足够心狠手辣,但她从不对无辜、对弱小下手。 “姑姑,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不拿起屠刀,又怎么能放下屠刀?”月尽绝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他这个姑姑还没有放弃他,还天真的想要劝说他回头。 他以为,月宁安早就明白 了,他没救的…… “我明白了。”月宁安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将剩下的食物,与月尽绝分食。 月尽绝原本还很兴奋,但见月宁安就这么放弃了,突然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沉默地吞咽着食物。 马车内,一片死寂。 不管是月宁安还是月尽绝,都没有打破这份死寂的意思。 两人吃完后,月宁安命人打来清水,为二人净面后,就各自休息。 月尽绝仍旧靠在月宁安的怀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月宁安也像之前一样,抱着月尽绝,轻拍着他的背…… 马车内的死寂,变为温馨。 但不管是月宁安还是月尽绝,都知道,这份温馨是短暂的。 下了这辆马车,他们姑侄二人,仍旧仇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敌…… 第二天,月宁安仍旧没有下马车。 直到耶律轩逸,过来告诉月宁安,宴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辽帝请月宁安去梳洗。 “好。”这一次,月宁安没有拒绝。 她任由禁军,将马车上的暗器拆下来,也任由禁军冲入马车,将月尽绝救走。 但在禁军对她出手的那一刻,她一脚把人踢了下去:“我!不是你能动的。” “臭婊X,你敢对我动手!”禁军跌坐在地,顿时恼羞成怒,爬起来就朝月 宁安扑去,要把月宁安拖下马车。 其他禁军也在第一时间,抽刀就指向月宁安,耶律轩逸吓了一跳,上前,张开双臂挡住禁卫:“你们要干什么?月当家是我父皇请来的客人,不是你们能动的!” 月宁安没有动,脸上也没有惧意…… “三殿下,让开。”禁军压根不给耶律轩逸面子。 “休想!除非,你们从我身上踏过去。”耶律轩逸看了一眼身后的月宁安,咬牙不动,。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禁军一把扯过耶律轩逸,将他推了出去,再次扑向月宁安…… “住手!”耶律轩逸急的大喊,却一点用处也没有,眼见禁军就要伤到月宁安,被禁军抱下马车的月尽绝,突然开口:“够了!别忘了,她是我月尽绝的姑姑。” 禁军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动。 耶律轩逸暗松了口气。 “姑姑,再会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月尽绝,又恢复原有的阴郁,他坐在轮椅上,头也不回的离去。 马车上,那个依在月宁安怀中,眷恋月宁安怀抱的少年,已经死了。 “再见了,侄儿。”月宁安目送少年离去,直到看不到少年的身影,这才收回目光,微不可闻的轻喃了一句。 耶律轩逸也很有眼色,等到 月尽绝走远,这才提醒月宁安:“月当家,该下车了。” “劳烦三殿下了。”月宁安闭了闭眼,将那股酸涩又复杂的情绪压下,朝耶律轩逸点了点头,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我带月当家去梳洗更衣。”耶律轩逸抢在禁军有动作前,先一步道。 “多谢。”月宁安没有拒绝。 她知道,相比起其他人,还需要她扶持的耶律轩逸,是北辽最不想她有事的人。 刚刚耶律轩逸挡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耶律轩逸也没有让月宁安失望,他虽在北辽不受宠,不得辽帝看中,可到底是皇子,在宫里也有自己的势力。 有耶律轩逸照料,月宁安没有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很快就梳洗好了。 熬了一路,不敢吃、不敢喝,连去茅房都不敢,更不用提洗澡了。 沐浴过后,月宁安感觉自己轻了有十斤,整个人都轻松了。 月宁安梳洗出来,就看到耶律轩逸,端着一碗参汤过来:“我亲手熬的,你可以放心喝。” 月宁安扫了一眼,放在角落的小炉子,道了一声谢,将温热的参汤一饮而尽:“谢谢。” 耶律轩逸知道,他这一步走对了,不由得微微一笑。 而他不知,正是这一碗参汤,在不久后的将来,救了他一命…… 第1342章 见血,他的生母与女人 宴无好宴,月宁安很清楚,辽帝这一场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她并未盛妆打扮,但梳洗花了不少时间,等她抵达正殿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北辽没有那么多规矩,说的好听叫自由,不受束缚,但在大周人看来,那就是粗鄙、野蛮。 月宁安抵达宴会时,那些部落的首领已经喝了起来,且每个人身边都搂着至少一个舞女。 有那些不讲究的,甚至当众在舞女身上乱摸,还一副得意骄傲样。 作为商人,月宁安大.大小小的宴会,也参加了不少。有高雅的,也有粗鄙的,但像北辽这么粗俗、不讲究的,还是少见。 月宁安目不斜视,随同耶律轩逸走到殿中央。 辽帝坐在上首,看到了月宁安,但他只顾跟美人嬉闹,连个眼神也没有给月宁安。 “父皇,月当家来了。”耶律轩逸见辽帝与月宁安,都没有开口的声音,只得主动道。 “这位美人是谁?长得可真不错……来来来,坐我这,坐我这!”坐在前排的一位部落首领,一脸色迷迷的朝月宁安伸手,想要去拉月宁安的裙摆。 辽帝咽下美人喂的酒,轻谩的指着月宁安:“那什么……你去陪……陪鸠那金首领。” “来来来,美人过来… …我疼你呀!” 鸠那金一听,顿时来劲了,借着酒劲扑向月宁安。 月宁安脚尖一转,一个大步避开,朝一旁的侍卫扑去,反手抽出侍卫的佩刀,架在鸠那金的脖子上:“我……喜欢陪死人,你还要我陪你吗?” “发,发生了什么?”正在饮酒做乐的各部落首领,惊的手中的杯子掉了都不知。 月宁安的动作太快了,众人都没有看清楚,月宁安做了什么,就见到她举着刀,架在鸠那金的脖子上。 宴会厅,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在高台上跳舞、奏乐的舞女与乐师,也不敢有动作。 颈脖被划出一道血痕,鸠那金一个机灵,酒意瞬间就散了,他脸色煞白却又震怒地向辽帝:“陛下,你这是何意?” 辽帝头发花白,满脸皱眉,身形倒是壮实,只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双眸浑浊,萎靡不振…… 他眼眸一眯,眼中似有精光闪过。但下一秒,他又恢复萎靡样,把身侧的美人推开,不以为然地道:“你看朕……喝多了,居然把月家商行的当家人,看成了舞女。好了,这都是误会……月当家,放下刀,坐下来吧。” 辽帝语带醉意,一副轻描淡写样,但月宁安却听出了,他话中不容拒绝的强势 。 “陛下说是误会,那便是误会吧。”月宁安也没有想过,在北辽的宴会上,杀北辽的首领,顺着台阶下就了。 鸠那金却是不忿,骂骂咧咧的不肯罢休:“什么月当家,不就是一个低贱的大周女人,我让她陪我,那是看得起她。 大周的女人,本来就是我们辽国男人的玩物,这些年,我玩死的大周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连大周的公主,我都能……” “噗嗤!” 月宁安刚放下的刀,又再次举起,挥向鸠那金的颈脖。 “咚”的一声,人首分离,头颅落地,鲜血喷涌而出。 鸠那金根本没有想到,月宁安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杀人,头颅掉在地上时,嘴巴还是张口,保持着说话的姿态。 月宁安早有防备,脚步轻盈地避开,身上的衣裙竟是半滴血也没有沾到。 “抱歉,手滑了。”月宁安举着刀,一脸淡然,学着辽帝先前的口吻,不紧不慢地道:“我连着好几天没睡,眼神不好。这都是误会,陛下你不会怪我吧?” “你……你……”宴会上的其他首领,惊得脸色都白了,有人慌得高声大喊:“来人,快来人……拿下她,拿下她。”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抽刀冲向月宁安,可他们刚一 动,就被辽帝制止了:“慌什么,月当家不是说了,这都是误会。” “陛下,她……这个大周女人,她杀了鸠那金,得要她赔命!”在座的其他首领,见辽帝不追究,气得不行,纷纷拍桌子叫嚷。 “赔什么命?”月宁安将手中的刀一丢,拍了拍手,道:“在你们辽国杀人,不是能拿银子赔偿、赎罪的吗?杀个首领多少银子?我出双倍还不行吗?” 她可不是胡乱杀人的…… 自打北辽在陆藏锋手中吃了败仗,辽帝就威信大跌,稍大的一点部落,都不给他面子。 更是有几个大部落的首领,蠢蠢欲动的想要取代辽帝。 她要是没有记错,这位鸠那金首领所在的部落,就是仅次辽帝部族的第一大部落,也是最想、最有机会,取代辽帝的人。 她借机杀了这首领,辽帝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治她的罪。 毕竟,她可是,帮辽帝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而辽帝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赌赢了。 “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拿银子赎罪。你一个外族女人,哪来的这个权利。” 几个部落的首领,见辽帝不作声,凶狠地威胁道:“陛下,这个外族的女人,当着你的面,斩杀鸠那金首领……你 要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我们绝不会就此罢休!” 月宁安同情地看了辽帝一眼。 她一直以为,他们周国的皇帝已经够难了,没想到北辽的皇帝更难。 这些个部落首领,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都不给辽帝面子,直接威胁他,可见这些部落的首领,是真的没有把辽帝当回事。 “够了!”辽帝,被月宁安那一眼,看得又气又恼。 他一拍案桌,一语双关地道:“月当家不仅仅是月家商行的当家人,还是大周那位大将军的女人。我们辽国崇拜强者,他的生母与女人,现在都在我们辽国做客。她们虽不是我们辽国的贵族,但在我们辽国,也能享有贵族的待遇。” “我险些忘了,这位月当家,还是那姓陆的女人。陛下说的对,姓陆的女人,当然是我们辽国的……贵客了!” 有人听出了辽帝话中所指,哈哈大笑的附和,但更多的人,还是在意辽帝话中,另一个信息…… “那位大将军,是指大周的陆藏锋?他的生母在我们北辽?是谁?” 月宁安是陆藏锋的女人,这事在座的首领都知道。 比起这个众所周知的消息,他们更在意辽帝所说的,陆大将军的生母。 月宁安也想知道…… 第1343章 尊重,她是强者 月宁安也想知道,弦音公主现在在哪,有没有跑掉…… 她悄悄看了耶律轩逸一眼,无声地寻问。 耶律轩逸摇了头,表示不知…… 月宁安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观察起,辽帝的表情。 然而,身为帝王的人,遮掩情绪是必备技能。月宁安根本无法从辽帝的脸上,看出什么异状。 “就是陆藏锋的生母,他的生母就在我们辽国,且在座的各位都认识。”辽帝满脸红光,浑浊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各位不妨猜一猜,猜对了,朕重重有赏。” “是弦音公主!”坐在最末尾的,一位身形偏瘦弱的首领,站了起来,肯定地道。 “弦音公主?怎么是她?” “也对……我们都认识的,也就是那位大周的公主了。” “没想到,那姓陆的生母,竟是那个嫁到我们辽国的大周公主,这么多年我们居然没有发现,真是太可惜了。 要是早知道,上一次跟大周打仗的时候,我们就能把那个大周公主绑到前线,逼姓陆的退兵了。” “不可惜,现在……姓陆的生母和他的女人,都在我们辽国。这一战,我们赢定了。我决定了,回去就出兵 ,跟陛下一起扫平大周。” “我也愿意出兵!” 不需要辽帝肯定,洛枫首领的话一出,众首领就知道,他猜对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且人就在北辽,就只有那位,来和亲大周的公主了。 不需要辽帝劝说,各大部落的首领就纷纷站起来,表示愿意出兵,助辽帝拿下大周。 在他们看来,大周那些兵丁都是软脚虾,不足不惧。真正能让他们忌惮的,就只有大周的战神陆藏锋。 现在,他们手中有陆藏锋的生母和女人为人质,拿捏住了陆藏锋的软助,还有什么好怕的? 尤其是陆藏锋的女人! 他们可是知道的,当初陆藏锋能败他们,就是靠这女人给的银钱,现在这个女人在他们辽国,陆藏锋没有源源不绝的兵马、粮草供给,还怎么跟他们打? 他们早就觊觎大周的富饶了,要不是四年前,陆藏锋横空出世,带兵拦下了他们,把他们打回来了,他们早就拿下大周了。 现在有机会分一杯羹,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好!好!好!你们的请求,朕都允了!”辽帝心中大喜,高兴的击掌大赞:“不愧为是有草原智者之 称的洛枫……来人,将朕刚得的那把匕首,送去给洛枫首领。” “多谢陛下赏赐。”首领洛枫,右手握成拳,重重地捶了一下胸口,微微弯腰,以示敬意。 “好好好,洛枫快快坐下!”辽帝红光满面,浑浊的眸子精光闪现,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凶光毕露,尽显狼子野心。 月宁安冷眼看着,不由得冷笑…… 这些人,还真是好煽动。 他们哪来的自信,认为拿住了她与弦音公主,就能逼陆藏锋退兵? 陆藏锋是大周的大将军,他有他的职责与坚持,不会因私忘公。 “你看……朕一高兴,就把月当家你给忘了。月当家快快入席……今晚的欢迎宴,可是特意为月当家你办的,月当家有什么不满地方,可一定要提。” 辽帝像是才看到月宁安一样,挥挥手,示意月宁安入座,又吩咐宫人,将地上的脏东西收拾干净。 那位横死的首领,在辽帝眼中,就是一样脏东西,清干净就行了。 而先前跳出来,为那位横死的首领,鸣不平的几个首领,此刻却像是聋了、瞎了一样,笑呵呵的,像是看不到地上的尸体一般。 便是有人不忿, 想要站出来“仗义执言”,也被身旁的人按下去了。 不管是月宁安还是弦音公主,都在辽帝手上。他们还指望,辽帝带他们一起瓜分大周,怎么可能落辽帝的面子。 再说了,死的又不是他们部落的人,便是要声张正义,也轮不到他们。 月宁安的目光,从一众首领身上扫过,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角,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而后便在左下首,也就是那位横死的首领的位置上坐下。 整个宴会厅,也就只有这一个空位。 显然,辽帝压根就没有,准备月宁安的位置。 月宁安只是他请来的一个工具,是他手中的人质,根本不值得他看重。 “撤了,换新的席面上来!”身为人质,月宁安却毫无人质的自觉,一坐下来,就冷声下令,一副主人公之态。 她身后的太监与宫女愣了一下,没敢动,悄悄地看向辽帝。 月宁安的位置,离辽帝很近,她的声音不小,辽帝自然听到了。 他颇为诧异地扫了月宁安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眼中精光闪现…… 倒是他着相了。 一个敢当在他的宴会上,当众斩杀他的辽 国部落首领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这个女人,跟他过往见过的,那些柔弱的、只能依靠男人而活的大周女子都不一样。 他们北辽人欺弱,但也慕强。 他必须,重新正视这个女人,也该给这个女人,身为强者该有的尊重。 辽帝没有给月宁安难堪,给宫人使了一个眼色:“给月当家,换上新的席面。” “是,陛下!” 北辽的权贵一个个野蛮、粗鄙,但宫中的下人却训练有素…… 很快,宫人就为月宁安布上了新的席面,地上的尸体与血迹,也清理干净了。 台上的乐师与舞女,也极有眼色的,开始奏乐、跳舞。 除了左下首的位置上,换了一个人外,一切都与月宁安进来前无异。 那些个部落首领,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跟身边的女人调笑,偶尔起来敬辽帝一杯。 辽帝心情极好,来者不惧。 月宁安安静的坐着,如同局外人。 辽帝目的达成,也没有再关注她。 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辽帝一样,会正视月宁安的实力。 酒过三巡后,就有人忘了身首异处的鸠那金,借酒装疯向月宁安发难…… 第1344章 寡淡,商人的力量 坐在月宁安对面,喝的醉熏熏,身形矮小壮实的一部落首领,被身边的人一激,摇摇晃晃的起身,无礼的指着月宁安,打着酒嗝道:“陆,陆……什么锋的女人,爷听说,你们大周窑子里的姑娘,都很会唱曲。来来来,起来……给爷唱个摸小腰的小曲。” 月宁安冷冷地扫向对方,目光冰冷,直把那人吓得直哆嗦。 可身边还有人看着,他心里犯怂,面上却不肯示弱,梗着脖子瞪了回去:“你,你……你什么意思?不就是唱个曲嘛,又,又没有对你怎么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对对对!”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没,没错!唱,唱一个!” “我们不睡你,怎么……让你给我们唱个曲,你还不乐意了。” “你识趣的,就赶紧起来给我们唱,要唱那首什么痛痛痛……什么全没些儿缝,动动动的小曲儿,老子就喜欢那首,够味儿。” “好好好,这曲儿选的好。大周那些病恹恹的曲子,老子一个字都听不懂,就这首曲子……老子听得懂!” 他们倒不是,忘了月宁安干脆利落杀人的事,而是…… 有了先前的事,宫 中的侍卫都离月宁安远远的,月宁安根本没有机会,夺侍卫的刀。 确定月宁安拿不到刀,起哄的人更多了,言词也更露骨了。 没有刀在手,他们这么多大老爷们,还能怕一个女人? 想到这,一众首领就更肆无忌惮了,甚至还扯上了辽帝,说是要月宁安为辽帝献曲,不献就是对辽帝不敬。 辽帝没有接话,但也没有阻止这些起哄的首领,只端在上首看着…… 他认可月宁安的实力,也愿意给她强者该有的尊重,但这并不表示,他会给月宁安礼遇。 月宁安想要得到,这些部落首领的尊重,就得靠她自己的本事。 而且,他也想知道,月宁安一个女人,要如何脱身…… 想到这,辽帝不由得来了兴趣,颇有几分期待地看向月宁安。 面对北辽这群部落首领,下流、粗鄙的调戏、打量,月宁安别说局促、难堪,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除了先前,瞪了那矮壮首领一眼,月宁安就没有再拿正眼瞧他们。 甚至还有颇有闲情的执筷,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用实际行动告诉北辽这些首领,什么叫傲慢,什么叫目中无人,什么叫…… 在座的各位,都不配让我正眼相看。 草原上的男人,从来没有把女人当回事,在他们眼中,女人与牲口无二,月宁安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举动,彻底惹怒了他们。 尤其是那个矮壮首领,头脑一热就朝月宁安冲去:“你个贱女人,给脸不……” “糟了!”月宁安手上,没有兵器,她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一个大男人。 缩在角落、毫无存感的耶律轩逸,暗暗为月宁安心急。 他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正犹豫要不要起来为月宁安解围,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月宁安重重地摔了筷子,不高兴地道:“北辽是没盐了吗?菜怎么全都寡淡无味!” “呃……你,你说什么?要唱……唱了吗?”矮壮首领冲到月宁安面前,被月宁安呵了一声,顿了一步,打了个酒嗝,眼神迷茫,显然醉得不轻。 也是,要不是醉得不轻,也不会被人一激就冒头。 “唱什么唱,这贱女人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你赶紧给她巴掌,教她学个乖。”其他人可没醉得这么厉害,一个个气呼呼地开口,催促矮壮首领教训月宁安。 月宁安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扭 头看向辽帝,笑的不怀好意:“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就……没发现,你们辽国没盐了吗?” “什?什么?”几个离得近的首领,虽然没醉狠了,可脑子也不算灵光,听到月宁安的话,迟钝的大脑久久没有反应。 辽帝则不同,他瞬间就爆发出强大的威压,眼神凌厉地扫向月宁安:“月当家这话是什么意思,朕怎么听不明白?” 月宁安没有立刻回答,她优雅的端起一旁的茶水,拿茶细细地漱起了口…… 辽帝有耐心,那几个大脑反应过来的部落首领却没有,见月宁安拿架子,拍桌怒道:“你这贱女人,没听到……” “闭嘴!”辽帝黑着脸,瞪向对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是,是,陛下。” 那人被训斥后,其他也不敢开口,只齐齐看向月宁安,等待月宁安的回答。 月宁安根本不把这些人凶狠、暴戾的视线放在眼里。 她按照自己的节奏,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又拿帕子擦拭掉嘴角的水渍,直把这群首领急得不行,才开口:“字面上的意思。在座的各位,前段时间都偷偷地,高价卖了不少盐出去,现在手中应该都没有多 少盐了吧? 我要没猜错的话,你们手中的盐……最多只能撑一个月,这还是你们这些首领。普通百姓的话,最多只能撑半个月。” 月宁安说完,抿唇一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道:“当然,这是指你们还没有跟大周开战的情况。一旦开战,盐消耗得更快,只怕你们连一个月都撑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对,那些拿高价来找我们买盐的蠢货,是你的人?”有人反应过来,指着月宁安质问。 “你们……都卖了盐?还卖了很多?”辽帝虽然还没有弄明白,月宁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月宁安刻意提起盐的事,绝不是无的放矢。 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但对他们辽国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一点。 在座的首领,听到月宁安的话,大部分都不以为意:“我当什么事呢,不过是手中的盐不多罢了。盐而已,吃完了再买就是,我们有的是金银珠宝,还愁买不到盐。” 他们北辽是产盐很少,但他们也不缺盐。 盐而已,有银子还愁买不到。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被打脸了…… 第1345章 富有,买下整个北辽 “买不到哦!” 璀璨的灯光下,月宁安眉眼弯弯,笑的明媚灿烂:“没有我月宁安点头,一粒盐都运不进辽国!你们就是有金山银山在手也无用,除非……你们能抱着金子、银子啃。” “不可能!你还能阻止那些商人,把盐运进我们辽国……姓月的,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是我们辽国,不是任由你们这些,低贱的商人骑到头上的大周。” “在我们辽国,我们捏死你这样的商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几个大部落的首领,原本还有几分凝重,听到月宁安狂妄的话语,顿时不屑地笑了起来。 “捏死我是很容易,可我死了,你们就更买不到盐。”月宁安单手托腮,侧头看向说话的首领,面上没有半点惧意。 “你以为你是谁,还能让我们买不到盐?这天下的盐那么多,你还能全部买空不成。” 一高壮的首领,梗着脖子怒吼,眼珠子瞪的都要凸出来,看上去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还真能。”月宁安故作一本正经地点头,明明是很严肃的事,她却是一副玩笑的姿态。 “大周是产盐大国,不管是西夏、金国还是你们辽国,每年都要从大周,购买大量的盐。” 月宁安慢条斯理地说道:“各位 想必不知,大周的官盐,已交由我月家商行代卖。大周的官盐出多少量,出给谁……全都由我月宁安说了算。至于私盐……” 月宁安笑了笑:“我们月家商行一向奉公守法,已经联合官府打击私盐,禁止商人贩卖私盐。并且,我们月家商行,决定将官盐降价,让所有大周的百姓,都买得起官盐。” “私盐是禁不住的!只要我们给的起银子,那些贪婪、愚蠢的商人,连你们皇宫的宝贝,都能偷出来卖给我们。” “别说皇宫里的宝贝,就是皇上的女人,也能偷出来卖给我们享用。那些商人,可大胆的很!” “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过是高价买了一点盐,就真以为,能把各国的盐都买空,又蠢又没脑子。” “我还当那姓陆的,会找一个什么天仙。结果……就这……就这……就找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哈哈哈……那姓陆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指不定还是个雏。等我在战场上了遇到他,我一定好好的,带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女人。” 月宁安的话,远超他们的认知。这些个部落的首领,只把月宁安当玩笑,压根没把月宁安的威胁当回事,嘻嘻哈哈的笑闹起来。 就连辽帝高悬的心,也因月宁安不知 天高地厚的话语,而落到了实处。 月宁安要是说,她能让北辽买不到便宜的盐,买不到足够的盐,他是信的。 月家商行的能量,他还是知道的。但要,说没有她点头,一粒盐也运不进北辽,辽帝就不信了。 就算月宁安,能控制大周的盐,不让大周的商人,把盐运到北辽。她还能让西夏、金国,不跟他们北辽做生意? 别说月宁安了,就是大周的皇帝也做不到。 再说了,他们北辽也是有盐矿的,实在不行,他们还能自己先挖盐扛一阵子。 然,就在这时…… 大殿响起了,一道声音与众人不同的声音:“她能!” “没有见识的,是你们!” 坐在末尾,被辽帝赞草原智者的洛枫首领,倏地站了出来,神情是从未有的严肃。 “你们做不到的事,但她可以!她可以,把我们辽国,甚至西夏、金国的盐买空。也能让大周的私盐,一颗都进不了我们北辽。” “洛枫,你别那什么……大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 “对对对,就这句……洛枫,我们知道你喜欢大周的那些酸诗,部落里也养了几个大周人。你舔大周人的屁股腚子,那是你的事,可别带上我们。” “哈哈哈… …洛枫这是被一个女人,给吓破了胆。” 一众首领十分厌恶,洛枫这个来自小部落,却处处看不上他们的小首领,逮到机会就不忘踩他一脚。 洛枫没有把这些人的话当回事,他走了出来,向辽帝行了一个,草原上最高的礼仪:“肯请陛下尽快核实此事,如若是真……我们需要立刻采取措施。” “洛枫,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辽帝放松下来,坐姿有几分豪迈。 他淡淡地扫了月宁安一眼,高深莫测的道:“朕想……月当家应该是被吓着了,才会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大周人不都是这样,就爱放一些大话、狠话,以为这样就能把人吓住。” 辽帝一脸不屑:“月当安,你说朕说得对不对?” “呵……”月宁安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辽帝:“陛下,你知道……我有多有钱吗?” 问完,月宁安还不忘记,朝站在殿中的洛枫首领点点头:“还要多谢洛枫首领看得起我。” 当然,她并不是赞对方,只是北辽难得有个聪明人,她看稀奇呢。 洛枫:“……”我并不是看得起你,我是怕你! “你能有多有钱?你再有钱,也比不上朕有钱。你便是富可敌国又如何,朕富有天下。”辽帝不以为然,眼中是掩不住的自得 。 月宁安笑了:“陛下可能,对我月家有什么误会。”对他自己的财富,也有什么误会。 辽帝从来没有富有天下,天下之大,远超世人想象。 跟天下相比,北辽不过是占了一小块地,哪来的脸说自己富有天下,他们大周的的皇帝,还没有说自己富有天下呢。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辽帝说了。 “我的钱,多到什么地步呢?”月宁安一脸苦恼的道:“我的钱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多到可以买下整个北辽。” “月当家,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辽帝的脸,瞬间就沉了,目光微冷,气势迫人,只差把“朕很生气”几个字,写在脸上。 女人果然就是不经事,给点颜色就飘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不是玩笑!”月宁安也收起嬉笑的神情:“我手上能调动的金钱,远不止万万两!只要能用金钱买到的,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我月宁安买不到的!” 月宁安说完,就不管北辽帝皇难堪的脸色,她一脸冷色的,扫向在座的部落首领,语带嘲讽:“你们说,只要出高价,就能买到盐?” “可在座的各位,有哪位能比我有钱?能出得起,比我更高的价呢?” 比砸钱,她月宁安长这么大,就没有输过…… 第1346章 妖女,不是吧不是吧 “跟我比有钱,你们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别误会,我是说……你们在座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月宁安说到“所有人”时,特意看了辽帝一眼,无言的告诉辽帝,她说的“所有人”,也包括他们北辽的皇帝。 月宁安的声音很轻,但她吐露出的意思,却很重。 她说完,偌大的宫殿有那么一刻死寂,直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首领,暴躁地拍桌大叫:“少在这里放大话,你说比我们所有人有钱,就比我们所有人都有钱了。有本事,你证明给我们看!” “对呀,你证明给我们看。”好几个部落的首领,被月宁安说的心中不安,只是他们不肯面对。 辽国真要缺盐了,他们就是罪人。 “你们部落的地卖吗?我按市价的十倍买。”月宁安不客的,怼了回去。 “你,你……”几个叫嚣的首领,面红脖子粗,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狂妄了! 太嚣张了! 太张狂了! 这样的女人,大周的皇帝怎么能忍受的了? 那姓陆的到底是什么眼光,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怎么?嫌十倍太少了吗?”月宁安故意误解他们的意思,一副财 大气粗样。 “价钱再高一点也不是问题……你们要是愿意,把你们部落所有的地都卖给我,百倍的价我也不是出不起。当然,要卖就得一起卖,弹丸大小的地方,我可看不上眼。” 月宁安绝不承认,她这人记仇,也不承认,她故意说弹丸之地,是在嘲讽辽帝的“富有天下”。 但是…… 辽帝还是脸黑了。 他感觉,他有被内涵到。 “你……别太嚣张了!臭婊X,有钱就了不起呀!你信不信,我让你有钱也没命花。”几个首领,被月宁安怼的无话可说,只能凶狠地放狠话。 “有钱没什么了不起,但有钱,身后又有一个强大的国家,那就很了不起了。”月宁安有恃无恐的,反瞪了回去:“信不信,我今天要死在北辽,这个冬天,你们北辽至少要多死五成的人?” 月宁安放完狠话,又收起了周身的气势,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云淡风轻地道:“我要是你们,我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会立刻派人去市面上查看,看那些铺子还有没有盐卖,你们北辽的盐矿,还能不能挖出盐来。” “你做了什么?” “快,派人去查!” 洛枫首领与辽帝同 时开口,一个是问月宁安,一个是吩咐心腹。 “花钱呀,我还能做什么?”月宁安很认真的,回答着洛枫首领的话。 “你们辽国短短半个月,有大批的金银涌入,不就是我的功劳吗?你们要记得感谢我哦,因为我,你们今年的收入都翻了倍,可以过一个富足的年了。” 如果,抱着银子啃能填饱肚子,那应该会很富足。 “我是问你,你对我们北辽的盐矿,做了什么?”洛枫首领,见月宁安顾左右而言它,直接挑明了逼问。 “我一进入北辽,就被你们囚禁了起来。我一个空有钱没有权的弱女子,能做什么?”她当然动了手脚,可她为什么要承认? 她又不是嫌命太长。 “月当家,这是辽国!没有人,会顾忌那位陆大将军而高看你。” “我们陛下愿意把你当贵客,你才是我们辽国的贵客。” “我们陛下要是不高兴,你就只是阶下囚,你明白吗?” 洛枫首领黑着脸,威胁道:“我知晓你们大周的女人,最在乎名节。如若,我们把你丢去军营当军妓,你说……你的那位陆大将军,还会要你吗?” 辽帝没有打断洛枫的话,显然是赞成的。 月 宁安不屑地哼一声:“我还当洛枫首领跟别人不一样,原来也是一样的看不起女人,认为我的底气来自男人。” 月宁安摇了摇头,一脸叹息:“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敢这么嚣张,全是因为陆大将军吧?” 月宁安扫了众人一眼,一脸震惊:“不是吧?不是吧?都这个时候,你们还没有认清现实?还认为,我就是靠男人耀武扬威的祸国妖妃?” “够了!”辽帝见月宁安越说越离谱,黑着脸道:“月当家的喝多了,来人呀,带月当家下去醒醒酒。” “我今天,没有喝酒,醒洒就不必了。”月宁安站起来,挥开了上前的宫人,冷着脸看向辽帝:“这宴会想来是没法继续了,我就先一步离席了。对了,陛下……在辽国期间,我要住在,大周在辽国的别宫。” 辽帝冷笑:“不……” “别跟我说不可以!”月宁安不客气地,打断辽帝的话:“今天晚上,我不出现在别宫。明天,北辽所有部落的牧民都会知道,你们北辽的权贵,为了私利高价把盐给卖空了,现在整个北辽都没有盐了!” 月宁安根本不给辽帝说话的机会,语速飞快地道:“别说我放大话, 也别说我办不到。这世上,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而我眼前的困境,就属于大部分的问题。” “奉劝在座的各位一句,千万不要小看,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商人!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商人,手中的商队,能踏遍北辽所有的部落,与北辽所有部落的牧民都熟悉。”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商人眼中只有利益。他们大多数,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在乎眼前的利益。” “只要我出得起价,就像你们说的,在出得起价,商人敢把皇宫的宝贝偷出来卖。” 月宁安说完,就冷冷地看着辽帝,等待辽帝决定。 辽帝眉头紧皱,放在扶手上的手,来回摩挲,久久下不了决定…… 倒是几个部落的首领,被月宁安的威胁吓到了,急切地叫嚷道:“陛下……她在妖言祸众,杀了她,我们要杀她,不能让她走!” “陛下,都是这个妖女。用高价买走我们的盐,现在还要煽动我们的百姓闹事。陛下,这个妖女满肚子的坏水,她要活着,必会给我们大辽带来灾祸。” 宴会厅内,半数的部落首领站了出来,联手向辽帝施压,逼迫他杀死月宁安…… 第1347章 博弈,读书很重要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得,拿月宁安要挟陆大将军的事了。 他们这些人,几乎人人都把部落的盐,高价卖了出去。 辽帝不知道,但他们自己很清楚,他们的部落确实没有存盐了。 如若让月宁安的人,把消息传出去。那群没脑子的牧民,一定会被煽动的拼命囤盐,可市面上已经没有盐了! 牧民买不到盐,就会恐慌,就会乱…… 到时候,别说打大周,他们能把牧民的暴乱压下去,就算不错了。 当然,他们是绝不会承认,他们私下高价卖盐有错。 既然他们没有错,那错的就是月宁安了。 只要把月宁安这个错误抹杀掉,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犯的错。 是以,月宁安必须要死。 他们不站出来还好,一站出来辽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辽帝强压下,想要杀了这群蠢货的冲动:“你们手上,还有多少盐?” “呃……”站出来请命的首领,吱吱唔唔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能说,他们手中的存盐,比月宁安预计的还要少吗? 他们辽国从来没有缺过盐,就算缺盐,也缺不到他们这些贵族身上,他们没事囤一堆盐干吗? “所以,月当家说 的不是大话,也不是虚张声势放狠话,对吗?”辽帝阴沉着脸,双眸凸起,暴戾又凶残。 几个见识过辽帝手段的首领,瑟瑟发抖,慌忙中,他们如同约好一般,齐齐指向月宁安:“陛下,这……这都是那贱人的错,我们是被她给骗了。” “对对对,我们都是被她给骗了,我们哪里知道,她有这么多心眼。” “是呀,是呀。陛下,你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为我们报仇。” 这个时候,他们仍旧没有认清现实,还在试图鼓动辽帝杀月宁安。 月宁安笑出声了:“读书真的很重要!” 没有误会,月宁安就是看不起这些首领,就是在嘲讽他们。 “丢人现眼的东西!”辽帝低骂了一声,强撑起笑容:“让月当家看笑话了!来人……算了,老三你出来。” 辽帝随手指向,缩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耶律轩逸。 “我记得老三,你跟月当家熟悉。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别宫,代朕招待月宁安。”留是不敢留月宁安了,但放任月宁安独自呆在别宫,辽帝也不会同意的。 他费了多大劲,才把月宁安请到北辽来。月宁安这张牌,还没有派上用场,可不能让她跑 了。 “是,父皇。”耶律轩逸恭敬的领命。 在辽帝面前,他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误,陛下你处理家事了。”月宁安朝辽帝拱拱手,嚣张的转身离去,完全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陛下,不能,不能……” “闭嘴!” 月宁安这个外人走了,辽帝也不装模作样了,拿起桌上的碗盘,就砸向那几个,以为杀了月宁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蠢货。 案桌上的盘碗有限,辽帝砸了一通还不解气,直接走下来,对着那几个首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几个首领自知有错,也不敢反抗,只任由辽帝打。 首领洛枫早早地站在一旁,生怕被波及到。 他冷眼看着,直到辽帝体力不支,呼吸加重,这才上前劝说。 辽帝老了,体力不如以前,洛枫一劝,他就顺势收手了,让洛枫成功的得到了,那几个被打的首领的感激。 打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正事该办的还是要办,辽帝扫了一圈,悲哀的发现,满殿上百人,他居然无人可用。 辽帝有那么一刻颓废,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拍着首领洛枫的肩膀道:“洛枫,别人朕都信不过,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了。” “洛部落,定不负陛下所托。”首领洛枫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低头行礼。 看在首领洛枫还有用的份上,辽帝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但对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客气。 “至于你们……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你们部落的存盐数量查清楚。明天,朕要看到详细的数字。”辽帝冷酷下令,不等一众首领说话,就甩袖离去…… 一步出众人的视线范围,辽帝就猛地加快速度,疾步赶往自己的寝宫。 那样子,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样。 一到寝宫,辽帝就瘫了下来,双手抱头,痛苦的大喊:“拿药来,拿朕的药来!快拿朕的仙药来了!” 宫人很快送来药,辽帝张嘴服下,脸上肉眼可见的好转。 他瘫坐在椅子,眼神迷离,一副即痛苦又享受的样子。 …… 月宁安在上京初次亮相,就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让北辽上下深深地忌惮,再不敢拿她当阶下囚看。 耶律轩逸看到了月宁安的能量,心中一片火热,一上马车就迫不及待的向月宁安卖好,然而…… 月宁安却不给面子的,直接打断了:“三殿下,我累了。” “呃… …月当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很佩服你。我先前都不知道,你在北辽有这么大的能量,我还想着站出来为你说情的,没想到……你根本不需要我。”耶律轩逸说到这,故作低落的苦笑一声。 “三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保护她? 耶律轩逸连几个禁军都制不住,她要指望耶律轩逸,在辽帝面前保护她,她都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跟耶律轩逸撕破脸的时候。 月宁安强打起精神:“要是不麻烦的话,劳烦三殿下,帮我打听一下弦音公主的消息。” “不麻烦,不麻烦。月当家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打听……不,我晚上就去打听。” 耶律轩逸极尽殷勤,生怕月宁安认为他没实力,极力在月宁安面前,展现实力:“月当家你放心好了,别的事情我没本事,但这上京的消息,就没有我打听不出来的。” 月宁安笑着点了点头:“离别宫还有一段路,三殿下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位洛枫首领?” 这一路,让耶律轩逸不说话是不可能的,但月宁安并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消息,便主去抛出话题,免得耶律轩逸没完没了,在她面前献殷勤…… 第1348章 报信,全员戏精 在月宁安凭借金钱的“魅力”,获得短暂的自由,入住大周在北辽的别宫时,收到边境急报,连夜赶往周辽边境的陆大将军,正遭到北辽死士的围杀…… 说是围杀也不对,毕竟那群死士,根本没能力杀陆大将军。当然,他们也没有杀陆大将军的想法。 比起杀陆大将军,他们更像是…… “大将军,这群人在围堵我们!”陆十二最是跳脱,第一个嚷了出来。 “叫什么叫……显摆你嗓门大呢,你以为就你看出来了?我们谁没看出来。” 陆二就在陆十二身边,反手就给了陆十二一个爆栗:“不管这些人想干什么,都给我拿出本事了,赶紧得解决他们!” 这群北辽死士,是来围杀,还是围堵他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些人。 不能让这些货色,拖慢了他们的行程。 “是,二哥。”陆十二不敢再卖弄,举刀就朝最前方的黑衣死士冲去,全然不顾周边的人,看着就像是个憨批。 陆二气得不行,连忙打马上前,为陆十二掠阵。 陆四、陆五和陆七、陆八,分别负责解决两侧的敌人,看到陆十二直接冲出来,他们也吓了一跳…… “十二先前带兵去青州,不是表现得挺好的吗?老 大还说他颇有大将军几分风采……不会告诉我,就这风采吧?” “大将军可没有这么虎。”陆十一挡下死士一击,看到陆十二一味冲锋陷阵,完全不防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他是故意的。” 作为除陆十二外,最小的一个亲卫,陆十一跟陆十二走得比较近,也更了解陆十二的想法。 “故意的?” “故意的?” 陆四、陆五几人,都不能理解,飞快地将面前的黑衣死士解决后,齐齐凑到陆十一面前:“十二故意什么?” “故意耍宝。”陆十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十二他要是成熟稳住,能独当一面了……大将军还会把他带在身边吗?大将军要……那个时候,还会带上他吗?” 陆十一也很快地,把跟他交手的黑衣死士杀死。 此时,就只有陆十二与陆二,还在跟为首的两个黑衣死士纠缠。 “他,居然是故意的!” “小十二,他可以呀!” “我们都没有想到!” 陆四、陆五几人,见陆十二与陆二游刃有余,本不打算上前帮忙…… 此刻,听到陆十一的话,众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视线,齐齐持刀冲上前:“十二,你指挥,我们来!” “十二,你是我们当中,唯一单独领过兵的人。以 后,打斗这种事我来,你只要负责坐镇后方就可以了。” “对,我们这群人当中,就十二你最聪明,最成熟,最稳重……有你在,我们才安心!” 一群人冲上前,凶残的将那两个为首的黑衣死士,捅的全身都是窟窿。 陆十二被陆四等人,夸张的表现吓到了,反应慢了半拍,连个削对方衣角的功劳,都没有捞到。 打了半天,手上的刀还是干干净净的,陆十二正郁闷,就发现他被众兄弟团团围住了。 “小十二厉害。” “幸亏小十二坐镇指挥,我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群贼子斩首。” “小十二果然有大将军年轻时的风采,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哥哥我就不行了,哥哥们脑子笨,只知道打.打杀杀,离了大将军肯定没法活。” “就是,就是……还是十二有本事,以后在战场上,还要看咱们十二的。” …… 陆十二被陆四几人夸懵了,一脸茫然地看了看突然变得跳脱的兄弟,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干干干净净的刀,突然感觉很方……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陆大将军一刀,将北辽派来,阻拦他前往的边境武林高手斩杀。 回首,看到围在一起笑闹的亲卫,阴了数十天的脸,露出 一丝极淡极淡的笑…… 前路虽艰难,但也不是没有曙光。 有这些兄弟在,不管是大周跟北辽的这一战,还有他跟皇上的战斗,他陆藏锋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解决完拦路的杀手,一行人马不停蹄、披星戴月的继续赶路。 北辽已经发起了进攻,他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边境…… 北辽妄图拖住,陆大将军脚步的决心之强,远超众人想象。 之后,陆大将军又遇到好几波围堵,最多的一天,他们遭到近十次围攻。 且每一次,都会有一位武林高手随行。 那武林高手的目的,就是为了缠住陆大将军,消耗陆大将军的精力。 “给赵王传信,问他……大周的暗探,是吃干饭的吗?”又一次,解决了一批围杀的死士,陆大将军终于没忍住,发了好大一通火。 一波接一波的追杀,严重拖慢了陆大将军的行程。 前两天,陆大将军还能忍,可三天过去了,赵启安手下的暗探,都没有把这批人解决掉,说他们无能,都是给他们面子了。 “是,大将军。”陆二也不甚其烦,有陆大将军的命令,陆二一点也不客气地,给赵王殿下送了一封,极尽尖酸的问责信。 赵启安收到信,有多暴躁估且不说,把信送出去 了,陆二就爽了。 尤其是,在信送出去不久后,他就收到了水横天,从北辽传来的消息。 “大将军,好消息!”陆二扫了一眼,急不可奈的将信,呈到陆大将军面前:“水盟主意外救出了长公主,月……夫人也很安全,夫人现在人在上京。水盟主正在想办法,救夫人出来。” 水横天的信很短,他没有写这段时间的详细经历,只是简单的给陆大将军报了个信。 看得出来,水横天这封信的用意,是为了让陆大将军安心。 然,陆大将军看到信后,脸色却更凝重了:“长公主!水横天,跟长公主在一起?” 水横天在北辽多日,从来不曾给他传过信,或许传过,但他没有收到。 一救下弦音公主,水横天就给他送来了一封,全是好消息的信,这叫他无法不多想…… 当然,他不会怀疑水横天,但他怀疑水横天的智商。 如若弦音公主要骗他,水横天就是被弦音公主卖了,都不会知道。 “大将军,这信……有问题?”陆二连忙收起笑,担忧地问道具。 陆大将军将信揉成一团,并没有回答陆二的话,而是跃上马背:“继续赶路!” 信有没有问题他不知道,但弦音公主一定有问题。 他必须,尽快赶到边境…… 第1349章 仇恨,自己回来的 为了在月宁安面前表现,也为了让月宁安,看到他的实力,耶律轩逸一夜未睡,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赶在天亮之前,查到了弦音公主的消息…… “弦音公主回来了!”耶律轩逸一夜未睡,双眼通红,嗓子发哑,但整个人却很亢奋。 “回来了,是什么意思?”月宁安大概能猜到,耶律轩逸为何亢奋。 她默默地在心里,为耶律轩逸掬了一把同情泪。 她会帮耶律轩逸争皇位,但…… 耶律轩逸就算争到了,坐上了那个位置,十有八。九也就是个亡国君。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我的人查到的消息……昨天傍晚,弦音公主在护卫保护下,回到了公主府,不过并没有对外宣扬。” 所以,他父皇才那么有底气的,对那些部落首领说,陆大将军的母亲与女人,都在他们辽国,他们无需惧怕陆大将军。 月宁安默了片刻,问道:“消息可靠?” 耶律轩逸重重点头:“我亲眼看到了,弦音公主就在公主府!” “护送弦音公主回来的护卫,是她常带的护卫?” “是。” “公主府,有陌生的面孔出现吗?”月宁安在想,弦音公主主动回来,是不是为了带水大哥他们进城? 但想想又不对…… 弦音公主又不是北辽的公主,她在北辽也是受到监视的,带陌生人进城,肯定会引起辽帝的注意,反倒得不偿失了。 可不是为了,带水大哥他们混进上京,弦音公主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北辽与大周开战了,她在北辽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这个时候,她在北辽,一个不好就会成为,北辽拿来要挟大周的筹码,甚至会被北辽人杀了泄愤。 要换作她是弦音公主,她是绝不会回来的。 “没有!”耶律轩逸打听的很清楚,面对月宁安的寻问,耶律轩逸一点也不忤,然而…… 月宁安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道:“能安排我跟弦音公主,见一面吗?” “呃……这个……”耶律轩逸面上闪过一抹难堪:“没有父皇的命令,我没办法,安排你跟弦音公主见面。” 怕月宁安对他失望,耶律轩逸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可以帮你传话。” “我这就写一封信,劳烦你帮我,送给弦音公主。”月宁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她知道,辽帝不会让她见弦音公主,耶律轩逸也没那个能力,能避开辽帝的监视,安排她与弦音公主见面。 她之所以会提出来,不过是谈判的策 略罢了。 她先提一个耶律轩逸做不到的要求,再提一个难度较小的要求,耶律轩逸一定会愉快的接受,甚至还会认为她很贴心。 只是她没有想到,耶律轩逸那么上道,主动提了出来,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看着月宁安转身就去写信,耶律轩逸总有一种,他被月宁安算计的感觉,可是…… 帮月宁安传话,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月宁安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会主动提起呢? 耶律轩逸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自己应下的事,跪着也要完成。 月宁安跟弦音公主并不熟。 不…… 说不熟都是客气了。 月宁安压根就没有见过弦音公主,彼此也没有任何交集。 她们二人,就是知道对方名号的是陌生人。 月宁安给弦音公主写信,即不好太亲近,也不能太疏离,个中分寸,还真是不好拿捏。 月宁安费了一点心思组织语言,才写出了一封,自己看着还算满意的书。 “就这样吧。”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月宁安便将信装好。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封口,就这么把信拿出去了。 封口这种事,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北辽这群蛮子 ,真要想看信中的内容,她封不封口都一样。 与其做无畏的防备,还不如坦然一点,指不定耶律轩逸还会认为,她这是信任他。 果然,耶律轩逸看到月宁安交给他的,未封口的信,连声保证:“月当家放心,我绝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他先前果然是想多了,月当家这么风光霁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可能会算计他。 “我们是盟友,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辜不辜负,可不是你说了能算的。 她可以肯定,耶律轩逸一出门,这封信就会落到辽帝手上。 在北辽,耶律轩逸的想法,从来就不重要。 信未封口,耶律轩逸不放心交给别人,拿着信亲自去公主府,然…… 他刚走出别宫,辽帝的人就出现了。 他想要反抗,可还没有张口,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刀。 实识务者为俊杰,耶律轩逸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会因他是皇子就不敢杀他。 耶律轩逸随同辽帝的人进宫,不等辽帝开口,就将月宁安给他的信,呈给了辽帝。 然而,他殷勤的举动,不仅没有找来辽帝的喜爱,反倒被辽帝鄙视了一句:“软骨头!果然……身体里有一半大周的血脉,就是没用!” 耶律轩逸一脸 涨红,双眼闪过仇恨的光芒,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沉默地低下头,跪下请罪:“儿臣无能,请父皇责罚。” 他这番表现,落到辽帝眼中,就是无能的表现:“废物。” 耶律轩逸将头埋得更低,没有辩驳…… 他不是没有反驳过,也不是没有反抗过。 可他太弱小了。 他的反驳与反抗,只会换来更严重的羞辱与虐打。 他不是没有自尊,可他得先活着。 活着,才能找回失去的自尊。 耶律轩逸任由辽帝辱骂,不敢有一丝不满。哪怕辽帝把月宁安的信,甩到他的头上,他也不敢动一下。 “去,把信送给弦音公主。弦音公主回了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儿臣知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带着弦音公主回信回来。”耶律轩逸叩拜下去,将从他头上飘下来的信捡起来,仔细折好。 他不会一直受辱,也不会一直被人看不起的。 有月宁安帮他,他一定可以,将所有羞辱过、欺压过他的人,全部踩在脚底。 耶律轩逸将信贴身放好,弓着身子起来,一副谦卑、讨好样。 直到退出大殿,他都不曾直起腰。 自然,辽帝也没有看到,他眼中的仇恨与杀意…… 第1350章 后位,老牛吃嫩草 有辽帝的默许,耶律轩逸没费多少精力,就把信送到了弦音公主手上。 弦音公主看到信,问了一句:“要回信吗?” 耶律轩逸点头…… 月宁安没有说要不要回信,但他父皇要弦音公主的回信。 “请三皇子稍等片刻。”弦音公主折起信,起身朝内室走去。 她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国公主的尊贵与大气。站在她面前,耶律轩逸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之直视。 等到他反应过来,弦音公主已经走了,耶律轩逸只能暗自懊恼,刚刚在弦音公主面前,表现得不够好。 …… 很快,弦音公主就把回信写好了。 与月宁安一样,弦音公主也没有封口:“劳烦了。” “不客气。”耶律轩逸看着敞开信封,眼中闪过一抹自嘲。 他先前以为,月宁安不将信封口,是信任他,现在才明白…… 月宁安这是早知就知道,他保不住信,故意不封口,无声的告诉看信的人:我知道你会看,所以,你看我多么体贴,都不需要你撕开信封。 “我果然,还是太嫩了。”耶律轩逸暗自叹了一声,带着弦音公主的回信进宫。 信没有封口,但耶律轩逸也没有看。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身边,全是他父皇的人,他一偷看,他 父皇就知道了。 他现在,还不敢惹怒他父皇。 弦音公主的信,被呈到辽帝面前,辽帝扫了一眼,低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又拿着信纸,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什么特殊之处,气恼的再次将信纸捏成一团,砸向耶律轩逸:“送去给月宁安,朕要知道,月宁安看到信后的反应,明白吗?” “是,父皇。”耶律轩逸低头跪在地上,看着面前揉成一团的信,心中闪过一抹渴望,对权势的渴望…… 他父皇毫不遮掩,也不惧让月宁安知道,他看了她与弦音公主往来信件,不就权势带来的底气嘛。 总有一天,他也会……坐在那个位置上,做任何他想自己的事,再也不用权衡利弊,再也不用担心会得罪人。 耶律轩逸将纸团捡起来,仍旧是弓身退出大殿。 但这一次,他眼中除了仇恨外,还有…… 蓬勃到抑制不住的野心! …… 月宁安淡定的,将揉成一团的信展开,面上没有一点诧异,好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那么一个刻,耶律轩逸很想到回到一个时辰前,把那个跟月宁安说,定不辜负你信任的自己打死。 太蠢了! 月宁安看完信,朝耶律轩逸福了福身:“给三殿下添麻烦了。” “抱歉,还是辜负了,你的期待。”耶律轩逸终是不够厚脸皮,面对月宁安的道谢,他只觉得无地自容。 “这不是三殿下你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月宁安意有所指的道。 不等耶律轩逸多想,月宁安扬了扬手中的信纸,笑道:“我不过是,给弦音公主写封问好的信,并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辽帝陛下想看就看,没事的。” 她给弦音公主的信不长,只简单的写了一下,汴京这几年变化比较大的地方,主要提了春日宴。 她记得,弦音公主还是姑娘家的时候,曾在春日宴上大出风头。 月宁安在信上问弦音公主,可还记得汴京的状元桥吗?还记得汴京的春日宴吗? 在信的末尾,又对弦音公主说,没有弦音公主的春日宴,失色了许多,大家都很想念弦音公主,要是弦音公主,能出席明年的春日宴,那必然是极好的事。 弦音公主给月宁安的信,更简单:“故国山河,一日不敢忘。故国百姓,时刻在我心中。” 月宁安的信,辽帝还能看得懂,毕竟写了那么多嘛。 可弦音公主的回信,辽帝就看不懂了。 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辽帝,不管是月宁安还是弦音公主,她们所想说的,都不是 字面上的意思。 但辽帝把弦音公主的信,反来覆去的看了数遍,也不懂弦音公主写这一句的深意。 没法,辽帝只能交待耶律轩逸,让耶律轩逸把月宁安的反应,如实向他禀报。 但辽帝注定要失望,月宁安看完了就看完了,除了向耶律轩逸道谢外,根本没有别的特殊反应。 耶律轩逸也没有好奇的意思,目的达成,就进宫向辽帝复命。 然,人还未靠近大殿,就听到大殿内,传来辽帝震怒的声音:“怎么可能?” “那姓月的,不就是有点钱吗?她怎么可能做到,让所有商人,都不往北辽运盐?” “票号?那个破票号,就这么有用?对了,北辽那个票号,是不是要也建起来,建起来了……是不是,也能让那些商人,乖乖的听朕的话了?” “月宁安!又是月宁安,怎么哪都避不开月宁安!” 辽帝的怒吼声,与一道温和的男声,交替出现。 只是那道声音比较小,耶律轩逸不敢靠近,听的不太清楚,只依稀听到那个声音在安抚辽帝,又寻问了辽帝什么…… 之后,耶律轩逸又听到,辽帝气急败坏,还有些颓废气恼的声音:“那几座盐矿倒塌了,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挖。盐井里面,被人倾倒了脏物,不知道是什 么……黑乎乎的,遇火就着,根本没有办法采盐,就算采出来了盐,也没有办法用。” 这些信息,足够耶律轩逸明白,月宁安她不是放大话。 她真的,能让辽国买不到一粒盐。 甚至,事情远比她说的还要严重。 他们不仅买不到一粒盐,还采不到一粒盐。 耶律轩逸震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连脚步都不知如何迈,还是身旁的小太监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客气地请大殿外的太监,为他通报一声,他来复命。 耶律轩逸本以为,辽帝这个时候没有空见他,他都做好了被打发走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他很快就被宣了进去,等待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短。 他父皇,不会是要拿他出气吧? 耶律轩逸心中隐有不安,强打起精神步入大殿,一进大殿就跪了下去:“儿臣……” “行了,不用跪了。”辽帝粗暴的打断耶律轩逸的话,一脸憋屈地道:“你去告诉月宁安,朕愿意许她后位,她可以愿意留在北辽,做我北辽的皇后!” “父,父皇……”耶律轩逸震惊地,都忘了在辽帝面前装怂,抬头直视辽帝,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是他父皇说错了,还是他听错了? 他父皇要娶月宁安? 他父皇没有疯吧? 第1351章 选夫,嫁谁谁就是下一任辽帝 弱小无人权。 耶律轩逸是震惊、是不能理解、还是鄙夷辽帝异想天开,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的态度与想法,改变不了任何现实。 辽帝要他去问,他就是再不乐意,再不能理解,也要去走一趟。 耶律轩逸刚从月宁安那过来,连口茶水都来不及喝,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找月宁安,将辽帝的话,如实转述给月宁安知晓。 “你父皇,要立为我后?”月宁安听完,也是傻了。 辽帝,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父皇的原话是,问你愿不愿意做北辽的皇后,应该是一个意思吧?”他父皇是辽帝,只有他的妻子才有资格称后。 “你父皇的大妃,你们大辽的皇后,还没死吧?”她记得,陆藏锋跟她说过,辽后跟北辽上将军萧令和,还有一腿呢。 “萧皇后好好的,就算她死了,萧家也能再送一女进宫。”耶律轩逸摇头:“所以,我也不懂,我父皇是什么意思。” 出宫后,他的脑子冷静下来了,也猜到他父皇,很有可能是在试探月宁安。 试探月宁安能不能被北辽拉拢,试探月宁安只是一个纯粹的,只图利的商人,还是…… 一心为大周朝廷办事的商人。 如果是前者,那就值得拉拢。 要知道,月宁安 可是比富有天下的辽帝,还要有钱的女人。 就冲着她的家产,也值得北辽花心思拉拢,更不用提,月宁安还有赚钱的本事。 如果是后者,那就必须除掉。月宁安的本事这么大,他们不能让月宁安有机会,帮大周对付他们。 “你父皇提出,要许我后位的时候,还有谁在?”耶律轩逸都能想到的事,月宁安怎么可能猜不到。 既是试探,那她就如辽帝的愿。 “洛枫首领。他秦我父皇的命令,去查盐的事情,刚回来复命。”耶律轩逸知道,屋内那几个下人,都是他父皇派来监视月宁安的,但耶律轩逸还是将刚听到的消息,说给了月宁安听:“那几个盐矿、盐井,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似乎挖不到盐了。” “有草原智者之称的洛枫首领?”她就说嘛,就辽帝那个大老粗,怎么可能想得到,用后位来试探她,原来是首领洛枫出的主意。 这就不意外了。 那个叫洛枫的首领,跟北辽这些,只会动手的蛮子不同。相比起来,那位洛枫首领更像是大周人,爱用脑子,脑子还不错…… 人离不开盐,缺了盐,就没有力气。 便是她不让人去宣传,北辽的百姓早晚也会发现,他们买不到盐了。 届时,北辽内部 肯定会乱。 北辽正在攻打大周,这个时候要内乱,别的部落首领会如何不知道,但辽帝这个皇帝,肯定是当到头了。 而要解决这件事,也容易。 只要让她倒向北辽,把她的利益与北辽的利益捆到一起,一切不仅迎刃而解,还能壮大辽帝的实力。 而有什么,能比一国后位,更能拉拢一个女人的呢? 她答应,她就是北辽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北辽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 她拒绝,那就说明,她与北辽之间的仇恨不可解。 连皇后之位都打动不了她,辽帝也不必在她身上花精力了。 趁北辽缺盐一事,还未完全暴露出来,直接把她绑去战场,把她最后一丝价值榨干。 月宁安想白了,也就不再犹豫:“请三殿下转告陛下,我很荣幸能够有机会,成为北辽的皇后。但辽帝已有皇后,我并不想得罪萧氏一族。如果可以的话,请陛下允许我,从他的儿子中,选一人为夫。” 辽帝逼她做选择,她就不可以,逼辽帝做选择吗? 辽帝许她后位,未来的皇后,那也是后位。 “你,你……你认真的?”耶律轩逸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他父皇要是答应了,那他是不是……就能一步登天了? 月宁安点了点头:“请三殿下如实转告。” “父,父皇要是答应了呢?你,你真的嫁?”耶律轩逸想要控制自己乱跳的心脏,可该死的…… 他的心脏,不受他自己控制。 他现在,太激动了。 “当然嫁!”只要……有命娶。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父皇!”耶律轩逸拔腿就往外跑,竟是一刻也等不了。 月宁安不由得摇头…… 权势这个小妖精,果然该死的迷人,没有人能拒绝的了它诱惑。 …… 耶律轩逸一口气跑到皇宫,高强度的奔跑,让他冷静了下来。 进宫前,他已平复下心中的激动,在辽帝面前,也一如既往的畏畏缩缩…… “父皇,月宁安她答应,但是……”耶律轩逸战战兢兢地,将月宁安的要求说了出来。 没有意外,辽帝暴怒:“选一人为夫?月宁安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朕的儿子中挑选!” 更让他愤怒的是,月宁安居然看不上他! 他是谁? 他可是大辽的皇帝! 月宁安那个贱人,居然敢嫌弃他。 “陛下,月宁安想选,那就让她选。大周的女人出嫁从夫,你看她嫁入陆家,为陆藏锋做的那些事,就知道大周那些男人,把大周的女人驯化的多么乖。哪怕是驰骋商界 的月家商行当家人,也不能例外。”洛枫冷静的劝说辽帝,眉眼间隐有几分倨傲,但他掩饰的得好。 他一脸高深地道:“陛下,您有什么好担心的,是月宁安嫁进来,又不是我们辽国的皇子,入赘月家。等到月宁安嫁进来,成了皇家的儿媳,一切还不是由陛下您说了算?” “这么说,真可以让她选一个嫁?”辽帝一时间动摇了。 “陛下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人去问一问绝先生。想来,他看得比我们更清楚。”首领洛枫是少数几个,知道辽帝有一位谋士绝先生的人。 洛枫本人,对月尽绝也十分推崇。 辽帝想了一下,就应了,让人去问月尽绝。 “让月宁安嫁入辽国皇室?”月尽绝听到后,发出一道愉悦的笑声:“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先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可比把月宁安毒哑,有意思多了。 “是洛部落的首领洛枫。”辽帝身边的宫人,恭敬的答道。 “不错!”月尽绝赞许的点头:“这个主意挺好的,告诉陛下,我很期待月宁安的婚礼……记得提醒陛下,一定要将这件事昭告天下,让天下人同乐。” 他很期待,陆藏锋陆大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第1352章 挑离,皇家的丑态 在辽帝眼中,月尽绝聪慧无双,对他忠心耿耿,所谋所划皆是为他,为辽国的利益着想。 月尽绝都说好的事,那肯定是真的,对他们辽国有利。 辽帝不再犹豫,让宫人去传话,让月宁安即刻进宫,商定婚事。 耶律轩逸虽然心急,可听到辽帝要月宁安,今天就把婚事定下来,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父皇,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不过……只要事情对他有利,他父皇昏不昏聩,那也不重要了。 月宁安听到宫人传话,强忍住才没有翻白眼。 辽帝这吃相,还真是难看。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北辽确实不是一般的缺盐,辽帝是真的急了,生怕辽国内乱,影响前线的战事,坏了他拿下大周的大事。 吐槽归吐槽,月宁安面上,却是给足了辽帝面子,换了一身正式的衣裙,便随同宫人进宫面见辽帝。 月宁安到时,辽帝的儿子们也到了。 除去留在大周做人质的大皇子,一共十七人,把本就不大的宫殿,挤得满满当当。 年纪大的几个都娶了大妃,最小的才到月宁安大腿那么高,见到她进来,还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这个姐姐好看。” 月宁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带出来,辽帝真是丧心病狂! 辽帝不会是以为,她会挑个小 孩吧? 不过也是,要她真有野心,真想做北辽皇后,在北辽扎根,挑个“小丈夫”对她最有利,可问题是…… 她就是敷衍一下辽帝,拖延一点时间,免得辽帝因她拒绝,认定她无法拉拢,目光短浅的杀鸡取卵。 是以,不等辽帝介绍他那一串儿子,月宁安就主动道:“陛下,我与三皇子熟悉,我选三皇子。” 辽帝这几个儿子,都知道为什么而来,一听到月宁安的话,就怒了:“你选老三?就老三这个软蛋,哪有资格做我们大辽的皇帝!” “你这女人是什么眼神,我比老三高壮,明明我更合适。” “就老三这小身板,靠得住吗?” 几个颇有势力的皇子,怒瞪月宁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耶律轩逸还来不及高兴,几个稍年幼一些的皇子,就把他围住了:“没看出来,三哥你居然还有这个野心。” “三哥你是要跟我们争吗?” “三哥,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想娶月家商行的少东家?” “我……我……是月姑娘选了我,你们要有什么不满,就去跟父皇说。”耶律轩逸在兄弟之间,一向窝囊,遇事只会躲避。 虽然,他知道,月宁安选了他,他就不用惧这些人,但是……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本能的退缩、避让,根本不敢与之正面 为敌。 “瞧瞧你这怂样,哪点配得上,我大辽未来的皇后!” “就是……” 辽帝冷眼看着他的儿子们,欺负耶律轩逸,并不出口,只问月宁安:“你确定,要选老三?” 月宁安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三殿下,很好,不是吗?”这怂的,正好能让辽帝相信,她就是挑个傀儡。 “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后大婚。”辽帝也不废话,利落的拍桌。 “三日后?大婚?”月宁安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辽帝…… 辽帝在说什么? “怎么?月当家不愿意嫁?”辽帝说变脸就变脸,一副你敢说不,我就敢杀人的凶相。 月宁安:“……”就有一种,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感觉。 她怎么就忘了,这群北辽人脑子不好使,不能用常理去想他们。 这下好了……失策了。 月宁安努力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陛下,不应该先立储,明确三殿下的继承人的身份吗?” 嫁肯定是不愿意嫁的,但这话她不能说。 就辽帝这不按理出牌的性格,谁知道她一拒绝,辽帝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 到时候,可真是连哭都没有地方了。 “我们辽国,从来没有立储一说。辽国的皇位,能者居之。怎么?月当家,你不看好自己选的丈夫?” 辽帝特意咬重“丈夫”二字,提醒 月宁安即将嫁入辽国,要一心为辽国,不要搞事。 “辽国以前也没有,汉人女子为后的先例。陛下许我后位,自然是,我选谁为夫,谁就是下一任辽国皇帝了。提前昭告天下,不是应该的嘛。” “至于能者?能娶到我,难道还不能证明,他是能者吗?” 月宁安一直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可下一秒,她脸色一变,目光凌厉,气势骇人的逼问道:“还是说,陛下说的许我后位,是哄着我玩的?” “当然不是。”辽帝本能的回道。 月宁安立刻接话:“既然不是,那就下旨,立三皇子为储君!陛下什么时候,立三皇子为储君,我就什么时候嫁他。” “父皇,不可……” “不行!” “他身上有一半汉人低贱的血脉,他有什么资格,成为我辽国下一任皇帝。” 辽帝的几个儿子,又惊又怒的反对。 月宁安冷笑:“幸亏没嫁各位皇子,不然还真是……委屈各位皇子了!” “你这个妖女,你一定是……对了,你一定是要把我们辽人的辽国,变成你们汉人的辽国。”年长的二皇子,本以为排在他上面,执掌兵权的大皇子倒了,皇位就是他的,没想到会出这么一个变故。 二皇子又气又怒,死咬着月宁安不放:“父皇,你别被这个汉人女子 给骗了。老三就是一个软蛋,她嫁给老三,到时候咱们辽国,是老三做主,还是她做主都不知道呢。” “父皇,汉人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这个汉人女子,不是我族之人,她不可信。后位,绝不能给她。”其他几个皇子也不甘势弱。 他们知道,耶律轩逸不足为惧,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月宁安这个汉人女子。 除去最小的小皇子,辽帝的儿子全都站出来,坚决反对月宁安,成为辽国下一任皇后。 他们也不能接受,一直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耶律轩逸,成为辽国下一任皇帝。 二皇子一怒之下,更是放话,辽帝执意要这么做,他就带着他的女人与孩子,回他母亲的部落。 其他几个皇子听了,也纷纷表示,他们跟二哥共进退。 “你们,你们……逆子!”辽帝被几个儿子,气的直接晕了过去。 “父皇……” “陛下……” 整个宫殿,乱作一团。 宫人又慌又乱,高喊太医,几个皇子也不吵了,纷纷上前围着辽帝,一副担心的样子,但月宁安却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兴奋与激动…… 辽帝死了,他们就有机会了。 皇家,果然有意思。 她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就一个个丑态毕露。 月宁安微微一笑,从容转身,将满殿混乱,丢在身后…… 第1353章 婆媳,摧毁她的一切 月宁安放了一把火,挑起辽帝与皇子们之间的矛盾,就潇洒的离去,全然不管她走后,北辽皇室会乱成什么样…… 她出宫后,拒绝坐车,选择步行,慢悠悠地上京城内逛了起来。 随行的侍卫试图制止,可月宁安压根不听,扭头就怼了一句:“我是辽国未来的皇后,不是犯人。作为辽国未来的皇后,我连逛一逛,自己未来的领土的资格都没有?” “呃……”侍卫哑口无言。 这话没有毛病,但怎么听着就不对呢? 可他们刚刚在殿外,确实听到了陛下说,要许月宁安后位,且月宁安选哪位皇子做丈夫,哪位皇子就是下一任辽帝。 辽国的皇后,与大周的皇后不一样。 辽国的皇后,能享有部分皇帝的权利,地位崇高,他们还真不敢拦,只能紧紧跟随月宁安左右,防止她与人接触。 月宁安也不在意…… 她本来就没有想过,与人联系。 她选择在城内步行,不过是为了熟悉一下上京,免得逃跑的时候走错路。 就在月宁安,悠闲的在上京闲逛,熟悉上京的路时。陆大将军终于摆脱了,北辽一波又一波的围堵,全力赶路。 不出意外的话, 一天后,陆大将军就能抵达边境。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辽帝手上。 辽帝刚醒来,听闻此噩耗,又差点晕了过去,幸亏月尽绝及时让人给他喂了一颗药…… 辽帝服下药,眼神迷离,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过了许久,辽帝才恢复清醒:“阻拦陆藏锋,去边境的计划失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让月宁安尽快跟你的儿子完婚。”月尽绝压根不在乎,陆大将军什么时候到边境,也不在乎北辽是死是活,他只在乎…… 他什么时候,能摧毁月宁安,摧毁月宁安的信仰,毁掉月宁安的希望与幸福。 “这就能,阻止陆藏锋出战?”辽帝不确定地问道。 月尽绝不容拒绝地道:“你照办就是了。”当然不能,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的那些儿子……”辽帝一脸为难,求助地看向月尽绝:“他们激烈反对,甚至不惜与我决裂。” “你告诉他们,你是辽国的皇帝。你能立那个什么……耶律轩逸为储君,自然也能废了他。让他们长点脑子,多学学汉人的历史。汉人多的是被废的储君,一个储君的名头有什么用?”皇帝还能 被废,储君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 他的好姑姑,可没想过真嫁给北辽的皇子 她提出立储,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也只有北辽这群蠢货看不明白。 “对对对!尽绝你说得太对了!”辽帝激动的拍腿大叫:“我是皇帝,储君我能立,我自然就能废。我这就下旨立储,让月宁安跟老三完婚,彻底把月宁安绑我们北辽,让月宁安拿钱出来,帮我们打大周!” 辽帝兴奋的大喊大叫…… 月尽绝控制着轮椅,后退了一步。 如果月尽绝双眼能视物,他这会看向辽帝的眼神,一定是充满鄙夷与不屑的…… 辽帝兴奋完,突然抱起头,一脸痛苦:“尽绝……药,你的药……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我最近头疾频发,只有你的药,才能压下我的头疾。” “当然可以,毕竟陛下你好,我才能好嘛。”月尽绝大方的应允,让辽帝大喜:“得尽绝,是朕之幸。” 月尽绝唇角的线条,微微上扬,清朗的面容,透着一丝邪气…… 月宁安在上京逛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回到别宫。 一进门,别宫的管事,就拿着一张烫金的帖子上前:“月姑娘,弦音公主给您 送了一张帖子,邀您明日去她公主府赏花。” “弦音公主?”月宁安愣了一下,才打开帖子,看到上面确实是弦音公主的字,知道这不是假的。 月宁安将帖子还给管事,淡然自若地交待:“替我回张帖子,告诉弦音公主,我明天准时到。” “月姑娘……”侍卫本能的阻止,可他刚开口,就被月宁安打断了:“我是辽国未来的皇后,不是阶下囚。” “我们知道,可是……” “你们辽国的准皇后,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侍卫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接话。 他们辽国的皇后,当然很自由,可月宁安这不是身份特殊嘛。 这个中分寸,他们实在拿捏不住。看样子,只能去请示陛下了…… “替我准备好,明天出门的衣服。”月宁安以主人的口吻交待了一句,就大步往内走。 侍卫快步跟上,同时给外面的人使眼色,让人去禀报辽帝。 然而,辽帝刚服了药,正躺在床上,享受药效带来的余韵,哪有闲功夫理会这些事。 都没有听清宫人在说什么,辽帝就挥挥手:“随她去。” 有辽帝话,侍卫不敢阻拦。 次日一早,月宁安就带着辽帝给的 侍卫,前往弦音公主的公主府。 弦音公主的府邸,位于上京正中心,离皇宫很近。 月宁安昨天从外面路过,还感慨了一句,弦音公主的公主府真大,看来弦音公主在北辽还不错。 此刻,从正门而入,月宁安才真正看清楚,弦音公主的府邸不仅大,还极尽奢华。 青砖砌墙,琉璃作瓦,白玉铺地。弦音公主的府邸,比之大周的皇宫也不差什么了。 引着月宁安进去的下人,似乎知道月宁安在想什么,主动为月宁安介绍:“我们家公主思念故国,为解相思,便命人按宫里的样式,建了这座公主府。” “殿下这些年,受苦了。”她有一种,被秀到的感觉。 一般人,哪怕再思念故国,也没有这个能耐。 看样子,弦音公主在北辽的势力,比她想象得大。 难怪弦音公主,不把之前,差点被羞辱的事放在心上,敢折回上京。 想到这,月宁安对逃离北辽,又多了一份信心。 心下大定,月宁安突然想起,弦音公主是陆藏锋的生母,她这算不算…… 见婆婆? 呃…… 她等会见到弦音公主,要说什么,才会让她看上去,像是个好妻子的样子? 第1354章 感激,睥睨天下的霸气 月宁安一路想了许多措词,然而,当她看到弦音公主的那一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弦音公主太美了! 美艳大气,气质脱俗,倾国倾城。 她的双眼温柔而坚韧,眼中是历经沧桑后的睿智与平静。 她就如同一杯陈年的老酒,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让人无法忽视。 “宁安,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她莞尔一笑,好似天地都亮了。 月宁安回过神,暗自懊恼了一句,连忙给弦音公主行礼:“见过公主,公主……” “不必多礼。”弦音公主上前,一把握住月宁安的手:“我们虽是第一次见,但我却早就知道你了,对你还很熟悉。” 弦音公主眨眨神,神秘道:“你不知道,藏锋那小子,每回给我来信,都要炫耀你又为他做了什么,看得我都嫉妒他了。” 弦音公主的手纤细、柔嫩,温柔又充满力量。 那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宁安并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但她却不讨厌弦音公主的亲近。 弦音公主就像是水,至柔至刚,蕴含着韧性与柔情。 “宁安,谢谢你……十年如一日的爱着那小子,也谢谢你陪伴他,帮助他。没有因为他,不懂得如何爱人就 放弃他,而是教会了他如何去爱。”弦音公主轻拍着月宁安的手背,满心满眼都是感激。 “我没有公主说的那么好。”月宁安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很是不自在,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陆藏锋那个混蛋,平时一副高冷又傲慢的样子,怎么给弦音公主写信,什么都说。, 真是闷骚。 “你好不好,可不是你说了算,得要藏锋说了算。”弦音公主一脸慈爱的,拉着月宁安坐下。热情地让下人,给月宁安拿茶水、点心。 把下人都打发走了,弦音公主又把目光,落到跟随月宁安进来的四个侍卫身上:“你们也下去吧,这里不要你们伺侯。” “公主,陛下有令,让我等寸步不离的,保护月姑娘。”侍卫抱拳请罪。 “怎么?本宫还命令不动你们了?”弦音公主眼眸一转,气势陡变,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月宁安:“……”她错了,什么水不水,根本配不上弦音公主。 弦音公主她是王,睥睨天下的王者! “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侍卫连忙跪下请罪,显然很忌惮弦音公主,但还是坚定的不肯走。 “哼!在本宫的公主府,没有人敢跟本宫说不!”弦音公主不怒自威:“来人,把他们 的头砍下来,送去给辽帝。就说,这是本宫给他的回礼,谢谢他上次送本宫出城游玩。” 弦音公主的话刚落下,就有四个黑衣暗卫出现。 他们迅速上前,在四个侍卫发出声音前,一把捂住对方的嘴,手腕一动,就把他们的头拧断了,干脆利落地把人拖了出去。 月宁安双眼放光…… 她喜欢! 不愧为是,在北辽一手创建了,大周情报系统的女人,就是霸气! “好了,没有烦人的苍蝇跟着,咱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弦音公主无事人一般,笑的温柔亲切,好似刚刚下令,扭断四个人头的人,不是她一样。 “公主说的是。”月宁安微微后移,不由自主地与弦音公主拉开了距离。 弦音公主的气场太强了,让她本能的防备。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弦音公主是陆藏锋的母亲,她有什么好防备的…… 可身体的本能,她也无法控制。 为了不让弦音公主发现,月宁安只能假装腼腆的小姑娘,颔首轻笑,尽量少说话。 弦音公主似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主动与她保持距离,这让月宁安松了口气,可是…… 对上弦音公主的视线,月宁安又不自在起来了。 弦音公主看她的眼神,满是对孩子 的宠爱与无奈,这让她感觉怪怪的…… 毕竟,就是老头,也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然,不等她多想,弦音公主就说起正事:“我知道,你很不解。为何我有机会离去,却仍旧选择回来。我这次请你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免得你胡思乱想。” 月宁安摇了摇头:“公主的回信我看到了,我知道,公主是为了救我才回来的。” 故国百姓,时刻在我心中。 看到这句,她哪里不知,弦音公主是在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折回来的,但是…… “我希望,公主你能先走一步,不要为我以身犯险。”谈起正事,月宁安也顾不得装腼腆了:“我有办法离开北辽的。” “你有办法是你的事,做为长辈,我无法放任你一个人在狼窟。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弦音公主朝月宁安眨了眨眼,一副俏皮样:“放心吧,我有秘密武器,我不会有事的。” 月宁安不由得笑了:“那公主更应该离去,我也……有秘密武器。” 弦音公主笑着摇头:“我听到消息,辽帝已经拟旨,要立耶律轩逸为储君,并要你和耶律轩逸,三天后完婚。你的秘密武器,不一定赶得上。” 月宁安不解地道:“辽帝这 么快,就摆平了他那些个儿子?” 她可是看得很清楚,辽帝那几个儿子,个个都是狼,凶残得很,可不好打发。 “有月尽绝在,辽帝……什么决策都敢下。”弦音公主讥讽地道。 “辽帝是有什么软肋,捏在月尽绝的手里吗?”月宁安想到,月尽绝曾说过,辽帝就是他手中的一条狗,他要辽帝干什么,辽帝就得干什么。 “辽帝有脑疾,每每发作,头痛欲裂……本来几年前就要活活痛死了。月尽绝为他寻来一神药,能压下他的头痛,那神药只有月尽绝有。辽帝为了活命,自然对他有求必应。”弦音公主说完,又补了一句:“据我的人,查到的消息,辽帝的脑疾,就是月尽绝的手笔。” 月宁安一脸沉默…… 她的侄子,果然是个人才。 “好了,不说这些了。”弦音公主体贴的打住了话题,问道:“三天后的大婚,你有什么计划吗?如果你要行动,我可以配合你。” 月宁安张口要答,可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陆藏锋的提醒…… 陆藏锋告诉她,不要把弦音公主当成他的生母,而是始终记得,弦音公主是大周的弦音公主,她的心里只有大周的利益。 月宁安蓦地惊醒…… 第1355章 婆媳,不配为母亲 弦音公主心中,只有大周的利益。 她是被大周皇帝送到北辽来的。 弦音公主她…… 不可信! 临来北辽前,陆藏锋明确的告诉她,他不信任弦音公主,哪怕弦音公主是他的生母。 这样的陆藏锋,又怎么会在信中,向弦音公主炫耀,她为他做的事。 弦音公主在骗她! 月宁安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眼中闪过一抹防备与惊惧。 她差点就要栽了…… 不,她已经栽了,选择来见弦音公主,她就栽了。 明明陆藏锋提醒了她,她居然还轻易上当了。 她真的是,太蠢。 月宁安暗自掐了一下手心,飞快地扬起一抹笑,让自己看上去与先前无异。 可她不知道,在她发现弦音公主,在骗她的那一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本能的与弦音公主拉开了距离。 她自己没有发现,弦音公主却看到了。 还真是,机敏。 她费心的布置,极尽暗示的语言,居然都没有起效。 果然是,能撑起大周最大商行的女人,有几分本事。 弦音公主眼眸轻颤,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了眼中的精光。 再度抬头,她仍旧笑的一脸慈爱,关心地问道:“宁安,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风有点大,有点凉。”月宁安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竭力保持平静的笑。 她现在,是真觉得冷。 刺骨的寒冷,刺骨的冰冷。 弦音公主不停地,在她面前提起陆藏锋,显然是知道,陆藏锋有多在意她,可就算如此,弦音公主也能毫不犹豫地,推她去死。 弦音公主她,真的有拿陆藏锋当儿子吗? 没有! 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人,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月宁安心中为陆藏锋感到悲凉,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竭力保持从容…… “北辽不比大周,这里冬天风大、雪大,你出门要多穿一点。”弦音公主倾身上前,握住月宁安的手,一脸心疼:“你这手冰的……姑娘家,一定要注意好保暖。我让人,给你取一件衣服来。” 弦音公主的手,依旧很温暖,依旧很细腻、柔滑。但此刻,月宁安却感觉不到安心,相反,她觉得弦音公主的手滑腻腻的,让她很不舒服。 月宁安借着,给弦音公主倒茶的动作,把手抽了出来:“公主,喝茶。” “我这是喝到媳妇茶了吗?”弦音公主捧着茶,眉眼间俱是笑意。 她笑起来是真的好看,那种无心艳丽了眉目、惊艳了时光,却不自知的美。 这么温柔美丽的女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 月宁安故作羞涩的低下头,生硬的扯开话题:“公 主刚刚说,辽帝要我三天后,跟耶律轩逸完婚?” 弦音公主点头道:“他怕夜长梦多,想早点把你,跟北辽皇室绑在一起,让你为北辽皇室卖命。” 尤其是在知道,月宁安比他这个皇帝还富有后,辽帝就更不可能放过月宁安。 月宁安的财富,太诱人了,任谁都舍不得放过。 “我明白了。”月宁安点点头,没有多说。 在察觉到,弦音公主对她充满恶意后,月宁安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字。 言多必失。 “宁安,你有什么打算?”月宁安不说,弦音公主就主动问起。 月宁安摇了摇头:“辽帝这一招,打的我措手不及,我来北辽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辽帝会拿后位来逼我,将我与辽国绑在一起。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会尽量想办法,把婚期往后拖,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月宁安这话,也不是作假。 她真没有想到,辽帝会许她以后位,妄图拿皇后之位,把她绑上北辽这条船。 莫不是,她那句商人眼中只有利,让辽帝认为,只要利益足够,她就可以出卖自己? 辽帝是不是忘了,她与北辽还有杀兄、杀父之仇! 弦音公主赞同地点头:“你要能让辽帝延后婚期最好,水盟主他们,还 要过几天才能进城。水盟主武功高强,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月宁安顺势接道:“公主,水大哥他们要是进城了,还要劳烦公主告诉我一声,我好跟水大哥他们仔细商量,毕竟……我们的对手是整个北辽,一旦有什么疏漏,大家都得死。” “好。水盟主进城了,我会让人给你送信。”弦音公主应的爽快,并贴心的叮嘱月宁安,在北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以保证自己的安危为主,不要冒险,更不要轻举妄动,要相信她,相信水盟主,他们一定能把她救出去。 月宁安乖巧地应道,像是个听话的小媳妇。 两人闲聊了小半个时辰,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弦音公主在说,月宁安在听,远远看去,温馨又融洽。 月宁安临要走的时候,弦音公主还从头上,取下一根凤凰发簪,别到月宁安头上,并不容月宁安拒绝:“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让我传给我的女儿。我这辈子,就只得了藏锋这么一个孩子。那孩子,打小没在我身边长大,但我疼爱他的心,不比任何人少。” 弦音公主将发簪,别到月宁安的头上,后退一步,仔细端详,一脸满足:“真好看!人家说,一个女婿半个子,那一个儿媳,也是半个女儿了。我喝了你的茶,你收了我的发 簪,你就是我半个女儿了。” “呃……”月宁安不知如何接话,只能保持微笑。 “宁安,你能……叫我一句母亲吗?”弦音公主小心翼翼地开口请求,她的声音很轻很弱,像是害怕月宁安会拒绝一样。 月宁安愣了一下,低声道:“我很抱歉。” 她宁可道歉,也不想喊出那句“母亲”。 母亲这个身份,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她不想喊一个,对她充满恶心的人为母亲。 弦音公主,她不配。、 “现在不叫也没有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弦音公主浑不在意的打趣道,轻松化解了尴尬。 “这支发簪,我还给您。”月宁安却仍旧不自在,她伸手去取发簪,却被弦音公主制止了:“送你的,就是你的。反正,这一句母亲,你早晚要叫。我不过是,提前把见面礼给了。” 月宁安没有再推拒,大方的收下了。 但,一出公主府,月宁安就将发簪取下,去商铺买了一个盒子,将发簪包了起来。 她在公主府,除了一口没有味道的茶水,什么也没有喝。除了给弦音公主倒了一本茶,什么也没有碰。 她唯一从公主府带出来的,就是这支发簪。 说她草木皆兵也好,说她小心眼也好,弦音公主给的东西,她着实不敢收。 她怕…… 第1356章 不睦,红颜是祸水 公主府 月宁安一走,就有一黑衣人,走了出来,苦涩地道:“你,真的,不能放过她吗?哪怕是为了藏锋。” “正是为了藏锋,我才不能放过她。”弦音公主慢不经心地开口,她靠着椅背,慵懒而美丽。 侍女小心地托着她的双手,取出浸在药水里的帕子,仔细地为她擦手。 “你也说了,是她教会了藏锋如何去爱。她要是死了,藏锋会伤心的。”黑衣人不忍的,再次劝说。 “她不死,藏锋活着,又有什么用?”弦音公主却不为所动,用眼角的余光,扫向黑衣人:“因为她,皇上与藏锋君臣不睦。她活着,皇上与藏锋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张,甚至很有可能,有一天他们兄弟二人会兵戎相见。你觉得,她不该死吗?” 不管是官盐、漕运、海运、关城交易区,还是月家票号的生意,朝廷都安插了人手进去。 朝廷已经将势力,渗透进了月家商行。周辽一战结束后,大周的国库不会再差钱,月家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月宁安死了,对朝廷才是最有利,对陆藏锋也有最有利。 “藏锋并无野心,月宁安也并不是贪婪之辈。他们都是被迫,走上这一条路。周辽之战后,藏锋将兵权上交给皇上,解甲归田;月宁安把月家商行交给朝廷,退隐山林,一切便迎刃而解。”那 个孩子,他是知道的,他之所会在战场上拼杀的,为的不过是想要保护他母亲。 而月宁安,她不过是怀璧其罪。 “大周需要的,不是一个村夫,而是要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是能守护大周,为大周开疆僻土的战神!他要不能打仗了,我要他何用?”弦音公主不复在月宁安面前温柔,冷酷异常。 “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黑衣男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不停地摇头,似不能接受自己听到的。 “我能!”弦音公主应的毫不迟疑,她冷静而果断的开口:“我早就告诉过他,我跟他母子情份已断。我生下他不管他,我是欠了他的,但在十一年前,我就补偿了他,我不欠他什么。” “我不止一次告诉他,我是大周的公主,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大周。大周要的是一个,能为大周冲锋陷阵的大将军,而不是一个被儿女情常拖累的痴情汉。” “他不是大周的将军,不能为大周冲锋陷阵,他连入我眼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你为大周着想了,为皇上着想了,独独没有为你儿子着想,是吗?”黑衣一脸悲伤,双眸满是沧桑也无力。 “呵!你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奇怪吗?”弦音公主嘲讽地冷笑:“我当年为什么生下他,你不知道吗?” “我 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我,可你对他……就没有一点喜爱吗?”黑衣男人双眼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当然有!当我发现,他继承了你们陆家人的天赋,天生就是领兵打仗的料,我对他就喜爱异常。不然,十一年前,我为什么要牺牲我自己去救他?”弦音公主那双似水的眸子,此刻只有冷酷。 黑衣男人强忍着悲痛,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打仗的天赋,你当年还会救他吗?” “你说呢?”弦音公主冷笑地反问。 “你……你太无情了!藏锋,他是无辜的!” “那又怎样?”弦音公主傲慢地轻哼,扭头看向黑衣男人,笑的嘲讽:“当年,你不顾我的处境,执意取消婚约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无辜的?” 弦音公主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会有今天,藏锋会有今天,是谁造成的?” “是你!” “如果不是你在有婚约的情况下,不顾礼仪廉耻,跟晴熙那个贱人纠缠,我会落得如此境地?我的儿子,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说我无情,说我冷酷,唯独你不可以!” “陆续,你看看我这具身体……”弦音公主倏地站起来,将上的衣服解下来,露出身上交措的伤痕。 “除了露在人前的 肌肤,我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造成这一切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对藏锋不好?你要嫌我对他不好,你去找他,你去告诉他,你去对他好呀?” 弦音公主步步逼近,气势凌人的质问:“你说我对他不好?那你呢?你对他好过吗?你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吗?”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黑衣男人上前,将弦音公主的衣袍捡起来,紧紧地裹住弦音公主:“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滚!”弦音公主冷酷地,将黑衣男人推开:“谁要你道歉?谁又在乎你认错?我根本不想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你像影子一样跟在身边,我就恶心的想吐。” 弦音公主将被黑衣男人碰触过的外袍,丢在地上:“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男人!” “什么补偿我?” “我堂堂大周公主,需要你的补偿吗?” “你要真想补偿,就从面前消失,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这才是补偿。” “可你呢?打着补偿的名头,跟在我身后,天天恶心我,赶都赶不走,你这算哪门子补偿?” “你知不知道,如果恶心能杀人。我看到你一次,就死了一回。” “我!我这就走!”黑衣男人眼中满是悲伤与羞愧,他跌跌撞撞的后退,不敢看弦音公主。 然,在离去前,黑衣男人还是没有忍住,提醒了弦音公主一句:“月宁安她怀疑你了,她不信你,你……当心。” “怀疑又如何?”弦音公主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冰冷:“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再怎么聪明,也还是嫩了点。” 月宁安的戒备心确实很重,哪怕她是陆藏锋的母亲,哪怕她不断地跟她拉近关系,仍旧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碰。 可不吃、不碰,就能避开吗? 在她主动握住月宁安的手,月宁安就输了。 黑衣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弦音,月宁安她……必须……死吗?” 弦音公主嘲弄地道:“怎么,你又要出卖我?” 黑衣男人摇忙摇头:“我发过誓,这一生……甘为你的奴仆,绝不背叛。” “记得就好。”弦音公主人冷哼,下额微抬,骄傲而冷酷:“滚吧!” 全都滚吧! 她赵弦音,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爱,也不爱任何人。 当年,在所有人都抛弃她时,是她皇兄不顾性命、不顾皇位,拼死救了她。 她的命,是她皇兄给的。 她活着目的,就是完成她皇兄的遗愿。 为了让大周强大起来,为了让大周的百姓,永不再受北辽欺辱,她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我没有错!” 黑衣人走后,弦音公主双手捂着脸,缓缓蹲下…… 第1357章 隆重,配不上 月宁安回到别宫,刚把弦音公主送给她的发簪放好,就收到辽帝召她进宫的旨意。 辽帝看到月宁安孤身进宫,没有带他安排的侍卫,并没有过问,显然他是知道,公主府发生的事。 辽帝不问,月宁安自是不会多嘴的提起,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辽帝此时召月宁安进宫,就是为了跟她谈定婚事,自然也不会提,这些不愉快的事…… “朕会尽快下旨,立老三为储君。你和老三的婚事,也不要再拖了。就三天后,朕让人看了日子,三天后是个好日子,你们就在那天完婚吧。”辽帝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就定下来了。 “什么时候完婚我没有意见,只是……”月宁安并不是,真的想要嫁给耶律轩逸,答应选个人为夫,不过是权宜之计。 要她三天内完婚,那是不可能的。 但月宁安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把问题抛给辽帝:“陛下,辽国的绣娘,三天的时间,就能把我的嫁衣绣出来?” 不等辽帝说话,月宁安又道:“陛下,我第一次嫁人,是嫁给大周的战神陆藏锋,我的嫁妆是白银百万。陆家给我的聘礼,是整个陆家,为我准备的嫁衣,由宫中百名绣女精心缝制,凤冠上镶嵌了九十九颗滚圆的南珠。” 陆家确实让她一嫁进去就当家,但那不是聘礼。她的嫁衣,也不是宫中绣娘精心缝制的,但这不重要…… 北辽上京 与汴京相隔万里,辽帝一时半刻也无法核实真假,不影响她吹牛。 月宁安自信从容,半点没有谈论婚嫁的羞涩与不安:“这一次,我要嫁的人,是辽国未来的皇帝。我作为辽国未来的皇后,我带进辽国的嫁妆,是价值万万两的月家票号。陛下,你们辽国给我的聘礼,不会就只是一个,未来皇后的头衔吧?” 给儿子娶媳妇想干拿嫁妆,不花银子,辽帝在想什么呢? 她月宁安,是那么好娶的嘛。 “还有我的嫁衣……三天的时间,连缝制新嫁衣都来不及。陛下,你不会是……要我穿,别人穿过的旧嫁衣成亲吧?或者,你要我穿那种,匆忙赶制的廉价嫁衣与凤冠成婚?” 月宁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陛下,那种廉价、粗糙的玩意儿。你觉得,他们配得上我吗?” 月宁安脸上写满抗拒与嫌弃,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屑,把辽帝气得不轻。 他总感觉,月宁安口中的“他们”,不是指廉价的嫁衣与凤冠,而是指他们辽国。 偏偏月宁安又没有明说,他要上赶子去认,丢脸的还是他。 “你想怎么样?”辽帝想到月尽绝的话,强压下怒火。 月宁安这么有钱,把她娶进辽国,给他们辽国增加助力的同时,还能削弱大周的财力。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他要忍! 忍到月宁安嫁进门,他就可以收拾月宁安了。 “按正 常的,配得上我身份的流程办婚事,这个要求不高吧?作为未来的辽国皇后,我配得上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吧?” 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单纯无知,为爱疯狂的小姑娘了。想骗她成婚,没门。 就算是当年,陆家从说亲到成婚,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辽国哪来的脸,觉得他只要虎躯一震,她就会乖乖照办? 她月宁安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学会,做个听话的小乖乖。 辽帝气得不行,这要是一般的姑娘,知道自己要成为北辽的皇后,便是再怎么匆忙完婚,婚事再怎么简陋,也会高高兴兴的接受,可是…… 月宁安不是一般的姑娘。 辽帝憋着怒火,没甚好气地道:“我们辽国,没有月当家有钱。前线战事吃紧,国库的银子要紧着战事,不能挪作他用。”要办个隆重的婚礼,月宁安就自己掏钱吧。 “我跟胡都古合作的辽国票号,不是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吗?票号开起来了,就有银子了。陛下到时候,可以向票号借银子。”她最喜欢缺钱的人了,有人缺钱,她才能赚钱。 “你那个票号,只能跟商人合作?”辽帝眼眸微闪,眼中满是贪婪:“不能跟朝廷合作?你即将成为辽国的皇后,这种赚钱的生意,你不应该先想着皇室吗?” 婚礼的事不急,月宁安要一个盛大、隆重的婚礼,不是三天能筹办好的。 相比月宁 安嫁进辽国后,可能带来的好处。眼前的票号,带来的利益更直观。 “月家重诺,我先跟胡都古谈的,胡都古不退出,我就不会把他赶出去。陛下可以去跟胡都古谈,只要胡都古同意,我没有问题。”至于辽帝,要用什么办法,让胡都古退出去,那就跟她无关了。 作为辽国第一大商,胡都古背后的关系复杂得很,辽帝对上他,还真不一定,能占多大便宜。 …… 有了月宁安这句话,辽帝顾不得逼月宁安定下婚期,转身就去找胡都古,要胡都古把已经筹办好,只等月宁安点头,就能开出来的辽国票号交出来。 可胡都古背后,站着辽国半数以上的部落首领。辽帝也不能,一下把他们全都得罪死。 几番谈判后,辽帝也没有把胡都古赶走,只是加了进来,占了四成。 没办法,他是辽帝,吃相难看,旁人也只能忍。 尤其是,那几个部落首领,还指望辽帝带他们杀入大周,瓜分大周的财富。 这个时候,让利给辽帝,也是为了长远的利益。 辽帝加入后,被月宁安取名为辽国票号的票号,已万事俱备,就只等开张了。 在票号即将开业前,月尽绝找到月宁安,提醒月宁安,不要因为陆三与秋水,被水横天救走了,就忘了她曾许诺过,要在票号开业第一天,为他筹千万两白银的事。 “放心,忘不掉。区区千万两白银 而已,我还会赖你的账不成。”月宁安财大气粗,蛮不在乎的许诺。 “有姑姑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月尽绝没有久留,说完就走了。 胡都古正好来找月宁安,商定票号开业的日子,听到月尽绝话,眉头皱成一团。 月尽绝一走,他就急切的提醒道:“月当家,你刚到辽国,不了解辽国的情况,辽国的权贵与百姓,没有大周的那么有钱。” 他常年走商,知道很多。 大周的皇帝施以仁政,藏富于民。大周的百姓,相对富足。 但辽国不同,辽国本就贫穷,辽帝与那些部落首领,也不是什么仁厚的性子,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由他们先享用,他们霸占辽国九成的财富。 别说辽国的百姓,就是辽国的权贵,也没多有钱。 月宁安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银子这种东西,想想办法,总能赚到的。” 北辽人是普遍穷,但北辽有钱人也多呀。 胡都古不是说了,各个部落的首领与辽帝,霸占了九成的财富嘛,那就从他们身上下手呗。 “月姑娘有什么计划?”月宁安敛财的本事,胡都古是看到了,但这一次…… 他真不看好月宁安。 辽国这地方贫瘠不说,人还野蛮。 便是月宁安号召力再强,那些商人轻易也不敢来辽国交易。 没有外来的商人,月宁安想从辽国的百姓身上,榨出千万两银子,比登天还要难…… 第1358章 胜负,不买不是辽国人 要让普通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银子出来,只需要把他们想要的东西,卖给他们就可了。 但要让有钱人,掏银子出来,掏大把的银子出来,那就不是一点物件可以做的,而是需要…… 利益! 巨大的利益! 让他们拒绝不了的利益。 “利益?”胡都古不解地道:“票号只做结算用,票号的银子都是转来转去的,我们能拿出什么利益?” “票号不过是一张纸,本身并不值钱。月家票号能在大周开起来,一是有月家信用与山西钱庄做保,二是我规定,你们要在关城交易区交易,就必须用票号结算。” 月宁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在辽国,我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要求大家都必须用票号结算。真要有这个能耐,那咱们做的就不是票号,而是做代替金银的货币了,可这根本不可能,不是吗?” 别的不说,辽帝第一个不同意。 胡都古点头道:“所以我才说,我们不可能,在第一天就收到千万两银子。而且,在我的计划里,票号也不是给普通百姓用的,我主要的目标是行商的商人。他们带着大量金银出行,很容易招贼人惦记,换上票号,可以在各国通用,大.大的省了他们的事。” “所以,我们要玩一点新鲜的东西。 ”月宁安高深莫测道。 “新鲜的东西?月当家想要做什么?”胡都古承认,他被月宁安吊起了好奇心。 “我们发行战争票号。”月宁安没有卖关子。 胡都古却是愣了一下:“战争票号?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是发战争财。”月宁安如是道。 “借周辽之战发财?” “嗯。”月宁安点头,详细地说道:“我们以辽国票号的名义,发现一批票号。百值六两、十二两、一百二十两、一千二百两这样不等。但买的人,只需要花五两、十两、一百两、一千两份就能买到。” 月宁安解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始终明媚如旧,自信从容:“周辽之战结束后,只要辽国大胜,我们就按票面价值,给他们兑银子。” “兑换日期,就是战争结束之时。这场仗只打一个月,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一千两就会变成一千二百两。如果这场仗一天就结束了,只要一天的时间,买了票号的人,就能赚到两成的银子。” “这么好赚的钱,你说那些部落首领,会愿意放过吗?只怕到时候,你建的库房,都要被白银给挤爆了。”月宁安说完,笑着打趣了一句。 胡都古却敏锐的,发现了这里面的漏洞:“要是辽国输了呢?” 辽国输了,他 们是不是就能狂赚一笔,不仅不用付两成的利,本金都是他们的? 这可真是,好生意! “辽国会输吗?”月宁安反问。 辽国当然会输了,所以…… 这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但稳赚不赔的人,是她月宁安。 “我们……赔得起,那么多银子吗?”胡都古哪里敢说,辽国会输的话,只能迂回的反问。 “我们是商人!有这么多银子在手,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办法,利用这些银子,在两国交争的时候翻倍挣钱?”能不能翻倍她不管,反正事后北辽的人,也找不到她。 “你说的对!”胡都古深吸了口气,想到战争中能赚得钱,顿时双眼火热:“那就这么办?” 不管辽国是赢是输,他们都不会亏钱,这生意做的! “只要辽帝和你身后的人同意,我没有问题呀。”辽帝肯定会同意,不同意不就是告诉那些部落首领,他没有信心赢吗? 没有信心赢,还发动什么战争? 还费心把她和弦音公主,扣在北辽做什么? 没有意外,辽帝同意了。不仅同意,还比月宁安和胡都古这两个商人还要激动,不停地催促他们快点把这个,辽国必胜的战争票号印出来! 辽国必胜? 辽帝哪来的信心? 月宁安嘴角抽搐,面上却保持得体的笑 。 辽帝高兴就好,反正也高兴不了几天。 其他的首领,亦是纷纷赞好。 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出,辽国输了怎么办? 洛枫首领倒是想提,可看到辽帝与一众首领人兴奋的样子,只能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下去。 他们,能胜吧? 洛枫看向月宁安,却只看到了一个侧脸…… 不过,很快洛枫就把这事抛诸在脑后。 他要是觉得那什么……不买就是了,月宁安就是想赚,也赚不到他的银子。 而且,这是他们辽国的票号,是他们辽国发行的,便是最后他们输了,票号不用赔钱,银子也在辽国。 不管怎么样,肉都烂在锅里,没有什么好担心。 …… 在辽帝的全力督促下,辽国必胜战争票号,以最短的时间印出来。 说来也是讽刺,辽国战争票号,正式发行的那天,正是辽帝原计划,让月宁安与耶律轩逸大婚的那一天。 为了让民众与权贵,相信辽国必胜,相信这个战争票号一定能赚钱。辽帝派人,到处宣扬辽国,为了这一战做了多少准备,又将前几天,前线送来的捷报,宣扬的人尽皆知…… 不仅如此,在票号发行的当天,辽帝带头,买了一百万两战争票号,以证明他对此战的信心。 月宁安是个精通造势的商人,她当即就 胡都古,将这个消息写在大字,贴在商铺外,并请街头乞丐,到处宣扬这个消息。 还有什么,比辽帝的肯定和信任,更有说服力的? 不仅如此,月宁安还让人宣扬,买辽国必胜战争票号,就是支持辽国,为辽国在前线的战事,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反之,不买,就是不信辽国会赢,就不是辽国人! 在辽帝都买了战争票号,不买不是辽国人等一系列宣传下,购买辽国票号,已不是简单的为了赚钱,而是热爱辽国、坚信辽国的表现。 普通百姓不说了,各部落的首领,听到月宁安这个宣扬,差点骂娘…… 他们不是不相信辽国会赢,但万一要是输了呢? 那他们不是,全砸水里了吗? 可月宁安一口一个,购买战争票号,是支持北辽前线的军人,不买不是辽国人…… 他们不买,那不就是,不相信辽国会赢,不是辽国人吗? 没办法,这些个部落首领,只能让人去买了,就连打定主意,一定不会买的洛枫首领,也被迫买了几千两。 不买不是辽国人,他为了证明自己是辽国人,相信辽国必胜,只能买了。 现在,他只希望辽国必胜,不让他亏的血本无归才好。 一众首领基本都买了,本以为买了,月宁安就消停了,可不想…… 第1359章 抵押,被坑到吐血 为了刺激这些部落首领,大量购买她发行的战争票号,月宁安继辽国必胜,不买不是辽国人后,又搞了出一个购买榜。 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公布购买额最高的前一百人。 各部落首领顿时,就要骂娘了。 这他娘的,他们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这个榜一出,他们不仅要买,还得多买,至少要挤进前一百人才行。不然,辽帝不收拾他们,其他部落首领,也得鄙视他们,嫌他们穷酸…… “这他娘的,没完没了!” “奸商!” “无耻!” “大周的人,果然不值得信!” 一众首领,被月宁安坑到吐血。 为了在榜单上留有姓名,他们不仅要买,还得时刻关注,免得让人挤下去了。 “我总觉得这事不对,这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几个首领凑在一起,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坑了。 但他的话一说出来,就有一个故作高深的首领,一脸深沉地道:“能有什么阴谋,这事……咱们不管怎么算,都是大赢家。” “这一战,我们赢了,咱们能多赚两成的银子。要那啥……这票号背后,不是有你一份嘛。这么多银子呢,分到你手上,肯定比你买战争票号的花的银子多。” 辽国赢了,月宁安白为他们忙活,他们坐着赚两成收益。辽国输了,他们是庄家, 通吃。 “那这么说……我们是不是怎么都能赚?” “自然!” 有人高兴的惊呼:“那我们还出什么兵,直接躺着赚大头不好嘛。” “蠢货!”故作高深的首领,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这点银子,怎么能跟富饶的大周相比。有银子又怎么样,你们忘了,那个姓月的女人,一介商人就能让我们,有银子都买不到盐。” “我们拿下了大周,占了大周的地盘,漂亮的女人、精美的丝绸,最好的粮食,都是我们的。跟这些相比,不能吃的银子,能有什么用!” 被打的人原本还很生气,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直呼大哥说得对,急急忙忙起身往外走…… 有人问他去哪,他高声大喊:“这一战,我们必胜,就算拿下大周后,我们什么都不缺,可有银子不赚是王八蛋,我再去买一些战争票号。” 他这么一喊,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也跟着去买票号了。 月宁安没想到…… 她都还没有出招,辽国票号又迎来,一波售销小高峰。 “这也太多了人吧!”胡都古跟月宁安,一起坐镇票号,看到除了刚开业那会人少,就一直爆满的票号,不由得摸了一把汗。 “这一天下来,得卖多少银子?不会有万万两吧?这么大一笔银子,可没有哪个生意能吞得下,这 也太可怕了。” 看到买的人越来越多,胡都古越来越心慌,越来越不安。 这金额越大,他们要付出去利益缺口就越多。 虽然战争财好发,可战争的时候,大家的购买力也有限,他们不一定,能赚到那么多银子。 到时候,他们去哪弄银子,来补这两成的缺口。 “想什么呢?哪那么容易到万万两,这一天下来,顶天三千万两!”胡都古以为,这些人都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呢。 她一路盯着呢,虽然来买的人多,但购买的数额并不高。 胡都古说得没有错,北辽人真穷,就是部落首领,也没多有钱。 “卖了三千万两,那就是说……等战争结束,给他们兑换的时候,需要多付六百万两份,我的天啊,我们要去哪赚六百万两银子?” 胡都古惊呼出声,要不是扶着柜台,只怕就摔下去了。 “嫌多了,那就去贴一个告示。说战争票号还有一百万两的余额,卖完了就没有了。”这本来是她最后准备的杀手锏,用最后多少多少,来刺激人购买。 现在虽然还是用上了,但不是为了刺激,而是为了喊停。 “我这就去挂!”胡都古忙不迭的跑出去,将告示挂了出去,并高声大喊,生怕这些人再买。 却不想,他一喊,往票号里挤的人更多了,一个个争着、抢着, 好像手里的银子不是银子一样。 “这些人,疯了吧。”胡都古抹了一把汗,幸亏月宁安设了额度限制。不然,这些人真能买到,他兑不起的地步。 “买到就有两成的收益,换你,你虽不至于疯,但也不会错过吧。”月宁安斜了胡都古一眼。 胡都古想了一下,点头…… 不过,他心里想的不是两成的利,而是北辽输了,他们不仅不用赔六百万两出去,这三千万两还是他们纯赚的。 短短一天,三千万两到手,还打什么仗? 有那么一刻,胡都古在想,他得用什么办法,让辽国战败。 但只一瞬,他就将这个疯狂的想法,从脑海里摇了出去。 他是辽国人,他不能这么想,他当然希望辽国赢。辽国赢了,他就可以欺压、剥削大周人了。 可是…… 他一个辽国人,面对巨大的利益,都不希望辽国战败。月宁安她又不差钱,她真的…… 希望大周战败吗? 胡都古忍不住问道:“月姑娘,大周要输了,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做辽国的皇后呀。”月宁安接的很自然,就好像,她真是这么想的一样。 胡都古一听,顿时笑了。 而她这句话,也在第一时间,呈到了辽帝面前,辽帝也笑了:“尽绝果然算无遗策,一个后位,就让月宁安对我辽国死 心踏地。” “是陛下英明。”月尽绝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做辽国的皇后? 他那姑姑骄傲得很,别说辽国这个野蛮国家的后位,就是大周的后位,她都不会愿意。 要是她愿意,她也不会做为棋子,被大周的皇帝,送到北辽来了。 …… 月宁安估算的极准,他们当天一共收到,两千九百万两白银。 月宁安当即提走了一千万两,送去给宫里的月尽绝。 “一千万两银子,我已经备好了。你拿什么做抵押?” “抵押?”月尽绝不解地扬头。 “我是帮你筹一千万两,不是送你一千万两,你不是忘了吧?”她是答应了,为月尽绝筹千万两白银,可又没有说过无偿给他。 从票号借银子,自然要有抵押物。 “你要什么东西做抵押?”月尽绝也不啰嗦,干脆的应下。 月宁安左右看了看,恶趣地道:“就这座皇宫吧!” 这笔银子,月尽绝肯定是不会还的。 周辽之战结束后,她的月家票号,必然是要上交给朝廷的。 辽国战败,这座皇宫也会归朝廷所有。 到时候,朝廷一手拿着欠条,一手拿着辽国皇宫的契书,那可就有意思了。 显然,月尽绝也想到这一点,只略一想就同意了:“没问题!” 只要被坑的人不是他,他都乐意陪月宁安玩…… 第1360章 死战,输不起 月宁安与辽帝、胡都古,联合开办的辽国票号,开业当天就爆满,引发了北辽百姓的热议。 其所发行的战争票号,更是一日之间,传遍整个北辽,人人都以买到战争票号为荣。 北辽所有部落的首领,都买了战争票号,且数额还不低,都在百名以内。 上京的百姓,也有七成以上,买了战争票号,至于剩下的三成,不是不想买,而是买不到。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辽国票号、战争票号,都是北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陆一一到上京,就听到北辽的百姓,纷纷谈论起前线战事,还有什么战争票号,个个都对北辽自信满满,言语间皆是他们北辽必胜。 陆一直觉不对,稍一打听,弄清这个“战争票号”,到底是什么东西后,陆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家夫人,不会真的要嫁给,那什么狗屁北辽三皇子为妃,做北辽未来的皇后,帮北辽对付他们大周吧? 这“战争票号”一发出来,掀起了整个北辽百姓的战意。 尤其是,北辽各部的首领,都买了一堆“战争票号”,只要北辽在周辽一战中大胜,他们就能赚上一大笔银子,要是输了,他们就赔的血本无归。 为了银子,他们肯定也会团结起来,联手对大周出兵。 这对大周来说,不是好消息。 “这可真 是……麻烦大了!”陆一越打听,越心慌。 北辽有兵马在手的人,都买了辽国必胜的战争票号,可以说这一战,北辽输不起。 为了自己的钱袋子,他们都会死战到底。 不怪陆一会怀疑,月宁安是不是,真的想要做北辽的皇后,实在是月宁安这一招,把整个北辽都团结起来了。 战争票号发行没几天,就有好几个部落的首领向辽帝请战,他们要带自己部落的兵去前线。 当然,急急赶着带兵去前行的部落首领,都是没有参股辽国票号的…… 要是这一战辽国输了,他们花大价钱买的票号,就是一张费纸。 是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辽帝把月宁安与弦音公主推出来,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主动出兵攻打大周嘛。 现在他们主动请缨,辽帝哪有不应允之理。 辽帝不仅亲自相送,还赠了他们不少金银、粮草。 其他的部落首领一看,也跟着向辽帝表明,他们也要带兵去前线。 辽帝自认,有月宁安这个钱袋子在,他不会差银子。但凡主动请缨去前线的首领,他都给送银子、送粮草,十分得大方。 不过短短数天,就有四十多位首领请战离京。而余下的首领,不是不想走,而是京中的事还未处理完,要晚上几天。 辽帝自是欢喜,对月尽绝也更加信服。 听 月尽绝的,逼月宁安嫁入皇室,果然是一步好棋。 月宁安果然是个人才,他费了那么多功夫,也没能说服这些首领出兵,月宁安一出手,就让他们主动请战。 有这般本事,值得他给最高的礼遇。 月宁安不就是,想要一个隆重、奢华的婚礼嘛,他准了! 辽帝大手一挥,就命朝中官员,按最高的礼仪,筹办月宁安与耶律轩逸的婚礼。 其他几个皇子虽有不满,但想到辽帝说的话,随时可以废了耶律轩逸也就忍了。 而余下部落首领,从辽帝口中,确定月宁安一定会嫁入辽国皇室,也安心了。 月宁安嫁进了辽国,就是他们辽国的人了,他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也不拖延了,也跟着请战,带兵前往前线。 …… 陆一到的时候,辽国各部落首领都走了。 此刻,整个辽国就空前的团结,原本各怀心思的部落首领皆齐心协力,赶赴边境,为北辽一战。 陆一打听到的消息越多,越发觉得要完。 当天晚上,陆一潜入别宫,见到月宁安的第一句话,就是:“夫人,大周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这么说?”月宁安看到陆一,一点也不意外,淡定的接话:“你们把我送来北辽,不就为了诱北辽各部落一起出兵,好一举将北辽拿下吗?我现在,不过 是……达成你们所愿罢了。” 快一个月了,陆藏锋要是不派人来,她才要觉得奇怪呢。 “夫人,大将军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事,他们也是进京后才知晓的。 大将军为此,都跟皇上闹翻了。 “我也没有做,对不起你们大将军的事呀。”她不过是,达成皇上所愿罢了。 只不过,效果好一点罢了。 “可是,在你的一手操纵下,整个北辽空前团结,各部落的首领,都带兵前往前线。”北辽各部落加辽帝的兵马,怎么也得有百万。 他们大将军手中,只有三十万兵马。 这样都不叫对不起他们大将军,那什么才叫,对不起他们大将军? 嫁入北辽,做北辽的皇后吗? “他们一起出兵,不是正好送上门,给你们大将军打吗?”北辽的地貌多以沙漠、草原为主,各部落都隔得极远,很是不好确认方位。 北辽不主动出兵,大周的兵还真没有办法,深入沙漠、草原,把北辽打到灭国。 “夫人,我们大将军是人!”陆一突然发现,这女人不讲起理来,还真是半点道理也不讲。 “呵,所以你们想怎样?”月宁安不由得冷笑:“你真以为,北辽各部落的首领,会按你们所想的那样,一个个带兵去前线,送上门给你们打?” “在看到前面的人,被你们大将 军团灭,还傻傻地带兵上前,送上去给你们大将军添军功?” “你以为,那些个部落首领,跟我们大周的将士一样,一个命令下去,明知是死路,也会往前冲?” 月宁安一句接一句,直把陆一问的满头是汗。 不等陆一回答,她便掷地有声地回道:“不会!” “你们别看北辽人蠢,就觉得人家好糊弄。涉及到自己生命财产的时候,那些首领一个个比谁都精明。不然,一年前你们也不会凯旋而归,而是继续在边境跟北辽死磕。” 月宁安轻哼了一声,嘲讽道:“一看辽帝的亲兵打不过,就赶紧跑,这是北辽各部落的传统。” “是人都知道,兵力分散于战事不利。大周想要拿下北辽,就别想着将北辽的兵马分散,逐一击破。要么让北辽所有兵马一起上,跟他们打一场硬仗,要么就让北辽继续蹦哒,忍受北辽的铁骑,时不时骚扰我们大周的边境。” “呃……”陆一被怼的哑口无言。 夫人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要不是想诱北辽所有部落一起出兵,皇上也不会拿夫人做诱饵,把夫人送到北辽来,只是…… 谁也没有想到,夫人会完成的这么好。 不仅让北辽各部落齐齐出兵,还让他们空前的团结,战意空前的高昂。 他们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361章 坚定,死亡名单 诱北辽所有部落出兵,让大周借机将北辽一网打尽。这本就是弦音公主的计划,月宁安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只是…… 她做得太好了,好到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也不知道,他们家大将军,能抗住北辽各部落的联军。 抗住了,他们家大将军,在大周的地位就无人能及,便是皇上也不行。 抗不住了,所有人都得完了。 难怪大将军会说,在战场上,不管何时何刻,都要保持高度警觉,千万不要天真的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不…… 仗才刚开始打,意外就发生。 陆一叹息了一声,不安地问道:“夫人,此战,我们还有胜算吗?” “放心,我跟北辽有杀父杀兄之仇,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北辽战败。”月宁安眼波流转,斜了陆三一眼:“你担心什么?我能用利益,让他们团结起来,也就能用利益,将他们分化。” “夫人厉害,我就知道,夫人你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陆一夸完,笑的一脸谄媚,讨好地道:“夫人,你能稍稍透露一点你的计划,好让 小人安心吗?” 他真的很不安,很担心他们家大将军。 要知道,他们家大将军手中,只有三十万兵马。北辽各部落一起出兵,再加上辽帝的兵马,至少得有百万兵马。 三十万对百万,这怎么打? 月宁安扫了一眼,默默地别开眼。 长得凶残,就别乱笑,笑起来更辣眼睛。 “我能信你吗?”月宁安没有回答陆一的话,而是先问了一句。 “啊?”陆一不解,月宁安为何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怔了一下才反过来:“夫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难不成有人在夫人面前,说他们家将军坏话? 是谁? 别让他找到! 他要找到了,一定打死他! “我见了弦音公主,她本来被水大哥救走了,可她又回来了。她说她回来,是为了救我。”月宁安目光微冷,声音更冷:“我开始信了,但后来……我想到你们将军提醒过我,弦音公主是大周的弦音公主,不是他的母亲。” 月宁安冷静而理智的分析道:“我又想到,我会来北辽,就是皇上一手策划的。可是……皇上那人的性子,你我都清楚,他那人才还算正直,如果没有人提醒,他想不到这么恶毒 的计划。” “而且,他远在汴京,不可能跟月尽绝联系上。赵王那人虽然卑鄙,但他在乎陆藏锋,他也不会主动提出,拿我做诱饵。” “排除这些人,我唯一能想到,就是弦音公主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越想越发肯定,她会被送来北辽做人质,就是弦音公主一手策划的。 而弦音公主目的,绝不仅仅是拿她做人质。 弦音公主是要她的命。 陆一沉默片刻,近乎是低喃地说了一句:“大将军也怀疑是弦音公主。” 声音很小很轻,但足够能让月宁安听到。 月宁安嗤笑:“你们家大将军把你派来,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只不过,因为弦音公主是他生母,他给弦音公主留了一分面子。 陆一默默望天…… 一个是大将军的生母,一个是大将军的媳妇,他说啥都不对。 陆一重重地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夫人,大将军命属下来接你回大周,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走?”至于夫人的计划? 算了,他还是别问了。 反正,他知道夫人心中,有他们家将军,不会害他们家将军就好了。 “你觉得,我现在能走吗?”月宁安斜了 陆一一眼:“我走了,北辽各部落还会出兵吗?比起那两成的收益,独吞票号所有的收益,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夫,夫人……你在说什么?”陆一满头雾水。 为什么,每一个字他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组合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辽国票号,背后最大的东家,就是辽帝和北辽那些大部落的首领,你明白吗?”月宁安好脾气,为陆一解释。 陆一顿时眼前一亮:“所以,他们会为了赚钱,故意打败仗?” “想什么美事呢。”月宁安给了陆一,一个白眼:“我暂时不能走,你只管给你们大将军回信,你们大将军会明白的。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把水大哥他们,从弦音公主身边带走。我怕水大哥,会被弦音公主给卖了。” 既然已经确定,弦音公主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月宁安也就不必对她客气,提起弦音公主半分尊重也无。 “夫人放心,我会把水盟主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至于夫人您何时离开北辽……”陆一顿了一眼,一脸难色地道:“这个……我不能听你的,我会给大将军去信,由大将军来定夺。” “那就等你们 大将军,来了信再说。”月宁安没有把话说死。 她虽然想,把北辽的事全都解决再走,可是实在危险,她也可以选择先前离开,等以后再说。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她活着,她就能再杀回来…… “夫人还有别的吩咐吗?如果没有,手下这就去给将军送信。”大将军让他来北辽,就是为了接月宁安回去。 旁的事,都要为之让道。 “有!”月宁安脸色一凝,沉声说道:“把当年,追杀我父兄的名单给我一份。哪些人下的命令,哪些人动的手,我全都要。” 她的人也一直在查,但当年的事情,牵扯了到陆藏锋与赵启安,藏得很深。她的人,只能查到一点皮毛。 “有!”陆一从怀中,抱出一张泛黄的纸,呈到月宁安面前。 月宁安看到纸上熟悉的字,眸神黯了下来:“他……还活着吗?” “我们离京时,还活着。在大将军的安排下,在明月山庄休养。”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陆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月宁安闭上眼,没甚好气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陆一什么也没有说,只朝月宁安作了揖,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第1362章 了断,头顶一片草原 老头给的名单有三张。 一张写着,听命办事的小兵的名字。有三百人,这三百个名字上,都用红笔画着叉,代表已经死了。 第二张名单上,写着下令者的名字。 一共有十三人,其中七人名字上画了叉。余下六人,有三个姓月的,两个姓萧的,还有一个,就是…… 北辽皇帝! 最后一张名单,为首的是焰皇叔的名字,后面跟着几个月宁安熟悉的人名。那几个人,就是当初,跟着她父兄一起去北辽的人。 这一张名单上,所有的名字上面,都用红色朱砂画上了叉,尤其是焰皇叔的名字,上面的朱砂鲜艳又醒目。 很显然,焰皇叔名字上的红叉,是最近画上去的。 三张名单上,都没有陆藏锋与赵启安的名字,也没有弦音公主的名字。 如果不是能看出,这三张纸上的名字,是很多年前写的,她都要怀疑,焰皇叔是在用这张名单告诉她,此事与陆藏锋、赵启安无关。 指腹从焰皇叔的名字上滑过,月宁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焰皇叔一直在帮她找当年的仇人,帮她把害死她父兄的人 一个个杀了,包括他自己。 “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月宁安将那六个,还活着的人名记了下来,便将这三张名单收了起来。 次日一早,月宁安进宫与辽帝,商量大婚事宜。 临告别时,月宁安吱吱唔唔,欲言又止,一副我有话要说,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月宁安表现得极为明显,饶是辽帝再怎么眼瞎,也能看出来。 辽帝本来不想管,可月宁安犹犹豫豫,一直找借口不走。 辽帝没法,只得主动寻问:“宁安可是有话,要与朕说?” “呃……是有,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月宁安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辽帝。 “有事说事,别跟汉人女子似的扭扭捏捏。”辽帝不自在极了,不知为何,这般小家子气的做法,由月宁安做出来,就十分的违和。 “陛下,那个……那个……能让其他人,先出去吗?”月宁安眼神飘忽,在殿中宫人身上扫来扫去。 “真有重要的事?”辽帝眼眸一眯,尽显帝王威严。 “也不是很重要,就是……就很隐秘,最好别让人听到。”月宁安满脸,都写满为难与纠结 :“要不,我还是不说了,我先走了。” 月宁安说完就要走,可她刚一转身,就被辽帝叫住了。 月宁安不走还好,她一走,辽帝倒是好奇月宁安要说什么了…… 辽帝把宫人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贴身伺候的。 他也不怕,月宁安要做什么。 不说他自己武功不错,暗处还有死士在,月宁安伤不到他。 “现在,你可以说了。”把人清空了,辽帝就催促月宁安。 月宁安吞了吞口水,胆怯地开口:“陛下……那个……我在大周的时候,听陆藏锋说,说上将军萧令和与……与皇后娘娘,他们……他们……” 月宁安“他们”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辽帝没有耐心,催促了一句:“他们是表兄妹,怎么了?” 陆藏锋说他们二人,在萧家的掩护下,一直在偷情。皇后生的儿子,不是陛下你的,是萧上将的。”月宁安见辽帝不耐烦了,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 月宁安说出来后,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样,也不去看辽帝的脸色,闷头道:“当初,两国大比的时候,陆藏锋就用这件事要挟萧上将,让萧上将配 合他,助他斩杀申虎大将军。辽国会在两国大比的时候惨败,也是萧上将的功劳。” 月宁安说完,就一脸后悔的道:“我知道,这种事我不应该说的。” “这种事不说出来,大家都好,说出来了,陛下你不仅不会感激我,还会因为我知道这桩丑事,进而想杀我灭口。” “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要说,可陛下你对我这么好,我实在不忍心你被人蒙在鼓里,给皇后的奸夫养孩子不说,还要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传给奸夫的孩子。这也太惨了。” 老头给她的名单上,那两个还活着的,姓萧的人,就是辽国皇后娘家的人。 那两人颇有本事,这十年来连升数级,说一句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凭她在北辽的势力,想杀他们不可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刀杀人。 萧令和与萧皇后的事,正是一个有利的切入点。 月宁安面上一副不安样,心中却是冷静异常,一口一个“奸夫”,不断地用言语刺激辽帝…… 果然,辽帝脸黑如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休得胡说八道,朕的皇后,朕很清楚,她绝不可能……偷人。” “我也 不相信他们敢背叛陛下,可陆藏锋也不像是说假话。陛下,你不如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借机试探一二。” “要是他们二人没有私情最好,要是真有私情……陛下你提前发现,也能避免江山旁落。” 月宁安知道,辽帝嘴上说信萧皇后,实则心中还是生疑了,不然早就让人把她丢出去了。 “不必试探,朕相信皇后与上将军。”不管心里怎么想,辽帝嘴上不露半分。 “陛下,你只需要让萧皇后回一趟萧家,给他们制造一个,在身边都是萧家人的情况下见面。这并不会伤了你和萧皇后的情份,甚至萧皇后还会感激你,许她回家与家人见面。”月宁安一副,我是在为你着想的真切样,急急的劝说道。 “好了,朕不想听这些。”辽帝不客气的,打断了月宁安的话:“时辰不早了,你出宫吧。今天的事,朕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你也忘了。” 月宁安张了张嘴,一副有千言万语要说的样子,可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应了一声是,垂头丧气走出皇宫,不复往日的精神。 然,要是她抬起头,就会发现,她眼中的冷意…… 第1363章 时机,主动进攻 别说一国帝王,就是普通男人,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偷人,给别人养孩子。 月宁安成功的,在辽帝心中埋下一要根刺后,就安静的呆在别宫,没有再出手。 她虽然急着报仇,但她也有耐心,她等得起…… 而在月宁安等待的这段时间,边境的战局,也发生了翻天的逆转。 先前,北辽趁着陆大将军,没有抵达边境,每日都出兵攻城。 大周的将士虽早有准备,但他们在体能方面,确实比不上,成天吃牛、羊肉,喝马奶长大的北辽士兵。 面对北辽士兵,每日不间断的攻城战,大周的士兵,虽然守住了城门,没让北辽的兵马攻进城,但着实吃了几次败仗。 有几次,北辽的兵马,就趁他们的注意力在守城上,扫荡了好几个村子。等到他们带兵赶到,只看到满地尸首。 大周的将士们气得不行,可北辽骑马来的突然,走的也快,尤其是他们的马,跑得快,耐力又足,他们就是想要追也追不上。 可以说,在陆大将军没到边境前,大周的士兵虽然没有吃大亏,但小亏却吃了不少,受了不少窝囊气。 不然,也不会有传到上京的捷报。 好在! 陆大将军来了! 陆大将军一来,形势就瞬间逆转了。 在陆大将军的带领下,大周的兵马不仅没有吃亏,反倒打了几场胜仗。 有一回,陆大将军还带着他们,杀到北辽的大营。 要不是天气突变,狂风暴雨的,他 们肯定能打个大胜仗。 …… 陆大将军,就是边境将士的定海神针。 自打陆大将军抵达边境后,边境的三十万大军就像过年一样,一个个神气活现,精力旺盛。 守城的将领,也一改先前的严肃,每天脸上都带着笑。 天知道,大将军没有来之前,他多怕遇到北辽的大部队。 他有自信守住城,可他没有信心以最少的伤亡,守住这座城。 他们这三十万人,都是跟着大将军征战多年的老兵,都是大将军一手练出来的,每折损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好在,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来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大周的将士,刚与北辽打了一场,把对方打跑了。 小胜而归的众将士,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喝着汤,吃着肉,哪怕随时都要上战场,哪怕不知道,何时就会死在战场上,一个个也是笑嘻嘻的……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果然,跟着大将军,就是有肉吃。” “自打大将军来前线,你说……江南那都送了多少车粮草来。我听说,这些都是将军夫人送来的,将军夫人真是个好女人,大将军能娶到将军夫人,可真是有福了。” 上一次,陆大将军领兵出战,不知道他的兵马,吃喝大半是月宁安送来的,他自然不会帮月宁安宣扬,但这一次…… 江南那边一送粮草过来,陆大将军就把月宁安的名字,宣扬的全军皆知。 不过短短 几天,全军上下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富有且大方的将军夫人。 不说这些大头兵,就是几个副将,闲聊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我们将军夫人,骄傲得不行,陆大将军都要排到后面去了。 大周营帐内,几个副将正围着一口大锅而坐,一起坐着涮肉吃。 陆大将军也在,他没有跟众人一起吃,而是单独坐在上首,独自吃着一个小锅。 这倒不是陆大将军矫情,不肯与众将士一起吃,而是陆大将军的气势太强了,他要跟众人一起吃,只怕这些副将都会不自在。 “大将军!”负责后勤的将领,刚清点完月家商行送来的军需,整个人兴奋的不行,同手同脚的走了进来。 “老曹来了,坐……一起吃。” “去去去,谁有闲功夫陪你们吃饭。”曹副将嫌弃的摆手,激动的道:“大将军,夫人这次送来的棉衣可真厚,这个冬天,不用担心手下的兵,睡一觉就醒不来了。” “除了棉衣外,夫人还送来一批军粮,全是肉!” “大将军你不知道,夫人真的是厉害了。她让人把肉煮熟了,封进密封的木桶。我听商行的人说,那肉三个月内都不会坏。我试吃了一口,特别的香!” “老曹你说什么?夫人这次送了军粮来?还是肉?能放三个月?”几个副将一听,顿时不吃了,齐齐看向老曹。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曹副将高兴的手舞足蹈:“我亲自验了,没坏,全都好好 的。” “好!好!好!”几个副将顿时双眼放光,激动的大喊:“有了这批军粮,咱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深入北辽腹部,无法及时补给粮草了。” 他们不敢深入北辽,除了怕在大漠、草原迷路外,更多还是补给问题。 现在…… 有了能存放三个月的军粮,他们就不用担心补给问题,可以拉长战线,深入北辽,跟北辽人一战了! 一众将领高兴的不行,就在这时,传令小兵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高声大喊:“大将军,前线急报……” 小兵将信,呈到陆大将军面前。 陆大将军拆开信,冷硬的面容,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是有好消息?”众将领见状,高悬的心纷纷落到了实处。 然而,陆大将军接下来的话,又让众人落下的心,悬了起来。 陆大将军冷冷地说:“是好消息,但也是坏消息。” 几个副将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示意对方去问。 然,不等他们推举一个问话的人出来,陆大将军就将把手中的信,递给他们传阅:“自己看吧。” 离得最近的副将,飞快的接过,其他几个人等不急,直接凑了过来…… 众人看完信,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怪异,好半天,才找到声音:“这……这……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到底是帮他们,还是坑他们? 信上所写的,便是月宁安在北辽上京,发行战争票号,煽动北辽各部落, 联手对大周出兵的消息。 弦音公主虽然一直对陆大将军,封锁月宁安的消息,但事关军情,她却是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就让人将消息,送回了陆大将军手中。 “这不是好事吗?”陆大将军抬眼反问:“他们不主动出兵,你能找到他们?” “可……七十多个部落联合出兵,得有上百万兵马,我们这才三十万人,怎么打?”他们当然想,把那群北辽蛮子一口气干掉,可他们兵马不够呀。 “陛下早有准备,半个月前,就调了驻守金国、西夏的大军过来。”皇上一心想要将北辽拿下来,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几个副将先是大喜,可很快又担心地问道:“那金国、西夏那边怎么办?如果他们趁我们的兵马,都在北辽前线,出兵攻打我们,我们就会腹部受敌。” “陛下自有主意。”陆大将军没有多说。 他会告诉这些人,皇上是想诱北辽各部落一起出兵,但不是像月宁安这样,把北辽所有部落拧成一股绳,联手对他们大周发难。 不过,问题也不大。 北辽各部落相隔甚远,就算他们联手,一起出兵攻打大周,各部落的兵马,也不可能同时抵达边境。 他们仍旧可以逐一击破,只要他们主动进攻,不给北辽,将兵马集结到边境的时间就行了。 “传我命令!半个时辰,大军集合。随我!攻打北辽。” 陆大将军没有给众将士多解释,而是直接下令…… 第1364章 双杀,小瞧了月宁安 大周对上北辽,一向是以守城为主,极少会主动进攻。 陆大将军四年前与北辽交战,倒是主动带兵出击过多回,但每次一交手,北辽眼见打不过,就往草原上一跑。 北辽人熟悉草原方位,他们的战马又强于大周,大周的兵马根本追不上,几次三番下来,大周也就只能放弃主动进攻了,但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北辽抱着必破大周的决心攻打大周,且身后还有近八十万兵马,正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境,他们不可能跑。 陆大将军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正因为清楚,他才不能让北辽的百万大军,有集结起来的机会。 是以,他们必须主动进攻,必须主动迎上北辽的兵马,让他们没有机会汇集。 半个时辰后,大周三十万大军集结完毕。陆大将军留了五千人守城,带着其他人冲向北辽的营地…… 城门一开,成排成排,看不见尾的士兵,整齐有序的奔出。 大周军营这么大动作,北辽的士兵不可能不知。 见大周居然主动进攻,北辽的领将又气又恼:“大周这群软蛋,居然敢主动攻打我们,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才是草原的雄鹰。在草原上,我们是无敌!” “他们既然敢来,我们就敢叫他有来无回” “抄起 兵器,随我迎战!” …… 北辽的将士根本不惧,陆大将军带领的这三十万大军。 要知道,他们身后,可有近八十万大军! 等他们的大军一到,一人一脚,也能把陆大将军的三十万大军踏扁。 仗着身后的大军,是大周的两倍之多,北辽的兵马不仅主动迎战,在吃了败仗后,他们也不像之前一样,调转马头往草原跑,而是跟大周的兵马死战到底…… “儿郎们,我们部落的兵马,正在来的路上,只要我们撑到援军到了,就能反杀回去。”北辽领兵的将军,提前收到了辽帝的信,知晓北辽七十二部落的兵马,正在来的路上。 他底气足得很,根本没有想过逃。 “此战,我们北辽必胜!” “必胜!” “必胜!” 北辽的士兵也知道这个消息,一个个也不肯退。 而他们身后的援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就在他们节节败退之际,离边境最近的两个部落首领,带着兵马赶到了。 “援军来了,冲呀,冲呀!”援军一到,北辽大军低落的气士,瞬间暴涨,一个个不要命的往前冲…… 可是…… 他们这次来的,只有两个部落的援军,人数加起来不过两万余人。 在数十万大军面前,增加两万兵马实在 不够看。 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后,北辽的大军败了! 而这一次,没有别的援军赶到。 “先撤退,等其他部落的大军来了再说。”北辽领军的将军,发现自己的错误,立刻改正,且打且退。 按以往的经验,只要他们撤到草原,大周的兵马,怕在草原迷失了方向,就不会再追了…… 在他们撤退后,陆大将军确实没有去追他们,而是将手中的兵马,分成十支,分别在不同的方位,阻拦各部落的援军。 北辽七十二部落,大小相差极大,最大的部落有十万兵马,可小部落只有三五千兵马,甚至有些部落不足一千兵马。 陆大将军手中有三十万大军,其中九支兵马,每支一万人,由陆二和陈州他们率领。 余下的二十万兵马,则由陆大将军率领,留守边境,守株待兔,只等北辽大部队的兵马过来。 “遇到大部落的兵马,便撤退。遇到小部落的兵马,便出兵将其歼灭。”临出发前,陆大将军再三交待陆二等人,切不可鲁莽行事。 “大将军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的。”陆十二再次领兵,整个人都兴奋了。 陈州话不多,但也连连点头。 他们以往不敢深入北辽腹部,那是担心战线拉得太长,无法及时补足粮 草。 可现在,有夫人提供的,能存放三个月的军粮,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次,他们定要,打的北辽落花流水。 陆二等人,带着九万兵马,深入北辽腹地,结果如何暂且不知,但这一战,北辽败北却是不争的事实。 北辽早就对大出兵了,虽然只是小规模的战斗,但出兵了就是正式宣战。 自打北辽,正式向大周宣战以来,北辽一向都是胜多输少,便是输,也是小输。 但这一次,北辽却是大败。 辽帝手中三十万兵马,折损近十万人。 边境的将领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往上京,向辽帝请罪。 然而,此刻的辽帝,却没有那个功夫,管前线的战事…… 他的皇后跟他的上将军通奸,被他抓了个正着! 月宁安那天跟他说了后,他虽然嘴上说相信萧皇后,但心里还是膈应上了,甚至看萧皇后生的三个孩子,都觉得像萧令和。 辽帝终是没有忍住,借着天气太冷,心疼萧皇后为由,让萧皇后带着孩子,回萧家所在的部落小住一段时间。 萧家所在的部落,有一片温泉。 那一片地方,比旁的地方都暖和,且还能泡温泉,是过冬的极佳之地。 早些年,萧皇后每年都要去住三五个月,辽帝有 时候也会陪着。 只是这两年,萧皇后去的少了。 也正是因为,萧皇后以前经常回去,有很多机会与萧令和接触,才让辽帝,不得不把月宁安的话放在心上。 辽帝体贴,萧皇后又好几年没有见到情人,自是不会拒绝,却不想…… 这是一个陷阱。 辽帝将萧皇后与萧令和堵在床上,抓了一个正着。 辽帝震怒,当场就将萧令和斩杀了。 他本来也想杀萧皇后,但萧皇后一句:“你要萧氏部落宣战吗?陛下,别忘了,你的人马都在前线!”就让辽帝不得不收手。 辽帝不能对萧皇后下手,却没有放过其他在场的人。 其中,便包括月宁安名单上的,那两个萧氏族人。 据这两人说,他们什么都不知,他们是收到萧皇后的命令,前来拜见萧皇后的,但辽帝不会听他们解释。 据悉,那一天萧氏族地血流成河,而萧氏部落的首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辽帝大开杀戒…… 月宁安收到消息,确定那两人已身首异处,拿起朱砂笔,在那两人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不枉费我花大价钱,买通你们身边的人,引你们去找萧皇后。” 血红的大叉,醒目而刺眼,月宁安却是勾唇轻笑,一脸愉悦…… 还有四个! 第1365章 联手,永远的利益 击杀那两个萧氏族人的事,月宁安做的很隐秘,但…… 旁人不会想到她身上,弦音公主知晓当年的事,一看到死的那两个萧氏族人的名字,弦音公主就知道,这是月宁安的手笔。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事后,弦音公主让人查了整件事,知晓月宁安,是怎么借辽帝这把刀杀人的,不由得感慨月宁安好勇气。 萧皇后与萧令和那点事,陆大将军都能查到,在辽国不说人人皆知,但知道的人也不少,可是…… 有哪个,敢去辽帝面前说? 便是辽帝手下的人,也不敢说,就怕辽帝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为了报仇,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弦音公主不承认,见识到月宁安疯狂的一面,她有些忌惮月宁安。 月宁安太敢了。 什么事都敢做,从她发行“战争票号”,将北辽各部落凝聚起来,弦音公主就知道,月宁安不是个好惹。 虽然,让北辽各部落同时出兵,是她想要看的,但她不想看到辽国团结一心,齐心协力攻打大周。 天知道,初听到战争票号一事,弦音公主有多想冲到月宁安面前,给月宁安一个巴掌。 好 在,陆大将军那里,很快就传来了捷报。不然,弦音公主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先弄死月宁安,让那个狗屁的战争票号,变成一张废纸。 “北辽不能呆了,该走了。”陆藏锋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陆藏锋到了边境,北辽的兵马,就占不到便宜了。 是以,她得走了。 她不会让北辽人,有机会拿她威胁陆藏锋,阻碍陆藏锋攻打北辽。 至于月宁安? 现在,就是她想带月宁安走也不行了,辽帝绝不会放过月宁安这个知情者。 弦音公主一向果决,当即就交待心腹,准备撤离之事…… …… 前线战事失利,各部落派往前线的兵马,在半路上被大周的兵马拦劫,未曾到前线就被灭杀了。 辽帝刚从萧氏部落回来,就被一连串的不利消息,砸的险些吐血。 他就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按他预想的走,各部落也很积极出兵,怎么他们还是吃了败仗呢? 辽帝马不停蹄,召集大臣议事。 知晓陆大将军,打着将各部落兵马,逐一击破的打算,辽帝居中调停,协调各部落兵马提前会合,一起前往边境,免得落单,被大周的兵马盯上…… 前线接连失利,辽帝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都想不到月宁安这个人,但月宁安却不敢掉以轻心…… 她知道,等辽帝缓过来后,辽帝绝不会放过她这个,知晓他被皇后带了绿帽子,给别人养儿子的知情人。 是以,月宁安决定先下手为强。 当然了,这只是借口。 就算辽帝不杀她,她也会杀辽帝。 谁叫辽帝,是她的杀父、杀兄仇人呢。 趁辽帝忙的不可开交,无暇管她之际,月宁安通过辽国第一大商胡都古,联系上了萧皇后。 是的,就是被她揭穿,给辽帝带绿帽子的萧皇后。 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相信,只要利益足够,萧皇后一定乐意跟她合作…… 两人约在萧皇后的私宅见面,月宁安到的时候,萧皇后已经到了。 “你还敢来见我!”萧皇后一看到月宁安,就猛地起身,抬手就朝月宁安的脸煽去…… 月宁安可不会纵着萧皇后,一把抓住萧皇后的手,反手将人推开:“我为什么不敢来见你?” 萧皇后摔桌上,爬起来又再次朝月宁安扑去:“你这贱人,你把我害的有多惨,你知道吗?” 月宁安 侧身避开,在萧皇后再次扑过来前,先一步道:“一个男人换一个皇位,这买卖不划算吗?” “你说什么?”萧皇后将举到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没机会打了,真可惜。 “你答应来见我,不就是想好了,要跟我联手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呢。 要是不想合作,萧皇后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共同的敌人,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萧皇后冷哼一声,不肯承认。 萧皇后是辽帝的第三任皇后。 辽帝的第一任皇后,是萧皇后的姑姑,第二任皇后是萧皇后的姐姐。 是的,北辽每一任皇后,都出自萧家。 这就是萧皇后,敢跟辽帝呛声的底气,也是月宁安找上她的理由。 虽然,她先坑了萧皇后一把,可不把萧皇后坑得无法翻身,不把萧家坑得没有退路,萧皇后与她身后的萧氏部落,又怎么会跟她合作呢? “当年,追杀我父兄的命令,是辽帝下的。他是害死我父兄的凶手,我来辽国……就是为了复仇来的。”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当年的事来的。 另一半原因,就是…… 她没有选择,不得不来。 但这些,就没有必要跟萧皇后说了。 “所以,你已经有计划了?”萧皇后看月宁安的眼神,透着刻意的恨意,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对月宁安出手。 她需要月宁安的帮助,萧氏部落也需要。 下一任辽帝,身体里必须要流着萧氏一族的血脉。 她必须要弄死辽帝,才能扶她儿子上位,但她和她身后的萧氏,不能背负这个罪名。 是以,她需要与月宁安合作。 月宁安点头:“我的计划,需要你协助,才能完成。” 在她谋划杀,那两个萧氏族人的时候,她就把另外四个的路,都安排好了。 “你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以用来说服我。”萧皇后冷着脸坐下,也示意月宁安坐下。 月宁安没有用一刻钟,她用一句话,就说服了萧皇后。 她说:“皇后娘娘觉得,在我跟耶律轩逸大婚那天,把辽帝和他的心腹一锅端了,如何?” “你……想要我怎么配合你?”她的儿子要上位,辽帝必须死。 只要月宁安的目标,也是杀死辽帝,她不介意暂时与月宁安合作。 反正,事后她也可以再杀了月宁安,为令和报仇…… 第1366章 认母,我不高兴 月宁安与萧皇后,很快就达成了合作。 临走前,萧皇后还朝月宁安笑了笑,好让月宁安看到她的善意。 没办法,月宁安给的银子……太多了,多到……她真的,没办法恨月宁安。 是的,就是银子! 除掉辽帝,也是符合她自身利益的事。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月宁安还会给银子,而且还给那么多! 两千万两! 月宁安太大方了! “为什么?”她没有问,月宁安哪来的银子。而是问月宁安,为什么要把那笔银子给她。 她们都很清楚,辽帝一死,周辽之战,辽国必败。 月宁安说的两千万两白银,就只能是辽国票号,卖战场票号剩下的那笔银子。 可她才不在乎呢。 他们辽国又不是,没有吃过败仗。 她没有辽帝那么大的野心,非要吃下大周不可。 在她看来,打仗嘛,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往草原上躲一阵子就好了,反正大周的人找不到他们。 要是他们辽国缺粮了,等到他们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再打回去就是了。 反正大周就在那里,跑不掉。 “你就当我愧疚吧。”月宁安敷衍的说道。 那笔银子,她又带不出去,给谁不是谁。 再说了,她说给萧 皇后,萧皇后能不能吞下那笔银子,还是两说。 萧皇后只挣扎了一息,就投降了:“我原谅你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有好多好多的姘夫,月宁安多出卖她两次,多愧疚几次,那她就真的什么也不用干,等着暴富了。 月宁安愣了一直,朝萧皇后作了个揖:“多谢娘娘。” 果然,除了生死之外,这世间大部分事,都能用银子解决! …… 萧皇后原谅了月宁安,不计较月宁安出卖她与萧令和的事,对月宁安说的合作,就更上心了。 她与月宁安碰面后,一回到宫中,就召来耶律轩逸,要认耶律轩逸为子:“你认我为母,我身后的萧氏部落就是你的外家,萧氏部落会全力支持你上位。” 耶律轩逸知道,萧皇后说的认他为子,不是他叫一句母后的事,而是记到萧皇后的名下,成为皇后所出的儿子。 “母后,我能问,为什么吗?”耶律轩逸很是心动,但多年忍辱偷生的生涯,让他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萧令和是怎么死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为了打消耶律轩逸的疑心,萧皇后不惜说出自己的丑事:“萧家需要一个,亲向萧氏部落的皇 帝。你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外家可以倚靠的,你只能靠我萧家。” 萧皇后就差直接说,因为你势弱,好拿捏,我萧家需要一个傀儡皇帝。 “儿臣拜见母后。”耶律轩逸一撩衣袍,跪拜了下去。 他自然愿意…… 他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 月宁安虽然肯帮他,他父皇立他为储了,但他很清楚,他最后能不能上位还不一定。 月宁安虽有钱,可在辽国没有势力。等到周、辽之战结束,月宁安的重要性,就会大打折扣。 他父皇不需要拉拢月宁安,他这个所谓的储君,能立就也能废。 但萧家不同。 萧家权势之大,仅次于耶律一族,萧家肯扶持他,他就一定能登上帝位。 哪怕萧家没打算让他做主,只想扶持他做个傀儡皇帝,他也愿意。 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他总有办法慢慢掌权…… 萧皇后与耶律轩逸,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人很快就定了母子名份。 耶律轩逸记在萧皇后名下后,萧皇后就全权接手了,他与月宁安大婚的事务。 有萧皇后督促,哪怕前线战事紧张,月宁安与耶律轩逸的婚事,也在一步步推进…… 等到辽帝忙完前线的事,婚事 的流程已走完了,婚期都定下了。 上京的权贵都收到了请柬,而辽帝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想干什么?”辽帝怒气冲冲地,杀到萧皇后的宫殿,气急败坏的质问。 “为陛下分忧呀!”萧皇后连身都没有起,半点面子也不给辽帝:“不是陛下下旨,让礼部筹备月宁安与三皇子的婚事吗?现在,三皇子记在我名下,是我的儿子,他要成婚,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为他操作办了。” “你……你真当,朕不敢杀你!”辽帝咬牙切齿,双眼似有火焰在跳动。 萧皇后笑的张狂:“我听说,你手中的兵马折损了大半,只剩下十五万兵马了?”辽帝还真不敢杀她。 辽帝恼羞成怒,抬手就挥向萧皇后:“你这个……” 萧皇后起身,一把握住辽帝的手,甩开:“别骂,也别想打我。我可不是,你后宫那些女人,只能任你打骂。” “你敢还手!”辽帝被萧皇后,甩的踉跄一步,险些跌倒。 “你打我,还不许我挡一下?”萧皇后给了辽帝一个白眼,坐了回去:“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事。陛下,我儿子与月宁安的婚事,定在十天后,陛下要记得出席。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 “我要不高兴了,萧氏部落为了哄我高兴,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我想,皇上你一定不愿意,看到这个情况吧?” “你跟月宁安联手了?”辽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太生气了! 这两个女人,一个背叛他,一个知道他被人带绿帽子的事。他没有杀她们,她们倒是先联手对付他了。 “什么联不联手的,说的真难听。到底是我儿子的妻子,辽国未来的皇后,虽然有些小任性,但我这个做婆婆的,总不好跟小辈计较。”萧皇后年纪不大,但摆起婆婆样,却是有模有样。 反正都撕破脸了,萧皇后也懒得跟辽帝废话,见辽帝气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好了,该说我都说了,陛下你该走了。” “你……哼!”辽帝黑着脸,甩袖离步,脚步有些沉重。 他绝不会说,他后悔了…… 后悔匆匆对大周出兵,以至于现在不得不,像萧氏一族低头。 更后悔,没早点杀死月宁安。 早点弄死月宁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然,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不是辽帝想要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第1367章 婚礼,大将军想要杀人 婚期定下后,月宁安就拿着四张请帖,来见月尽绝。 其中一张,写的是月尽绝的名子。另外三张,写的则是那三还活着的,月家人的名字。 月宁安知道月尽绝看不见,特意把那三个人名字说了一遍。 月尽绝头微歪,笑的诡异:“姑姑这是要玩一把大的呀!” “所以,你不敢玩了?”确实是一把大的,玩完这把,她就该离开北辽了,不然陆一得疯了。 月尽绝摇了摇头:“姑姑,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那么,他们会来吗?”那三个月家人藏得太深了,她找不到他们,只能通过月尽绝把他们找出来。 “你想他们来,他们就会来。”月宁安想要玩一把大的,那就玩吧。 正好,他也等烦了! …… 目的达成,月宁安一刻也没有多呆,转身就出宫了。 出去的时候,月宁安尽量挑小路走,生怕遇到辽帝。 她想,辽帝这个时候,肯定不想看到她。毕竟,一看到她,就会提醒他,他被萧皇后绿了的事。 幸亏月宁安跑得快,辽帝知晓她进宫了,还让宫人去寻了她。不过,得知月宁安走了,辽帝也没有让人宣她进宫。 他 现在也动不了月宁安,见到月宁安也是图惹心烦,还不如不见。 月宁安一回别宫,陆一就来找她复命了。 “夫人,我这边都妥当了。”陆一这段时间,都快疯了。 陆一上次见过他后,就立刻给陆藏锋写了信,向陆藏锋请示,要不要立刻护送月宁安回大周? 陆藏锋当即,就给陆一回了两封信。 第一封信,要陆一立刻带月宁安回大周。 可这封信,收到不到一柱的时间,陆一又收到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却是要陆一听月宁安。 两封信,一前一后,意思却完全不一样。 陆一看着信,差点就给跪下了。 陆一实在搞不懂,他们家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捧着信来见月宁安。 月宁安也没有为难陆一,只道她把仇人解决了,就立刻跟陆一走,绝不会多留。 陆一很想说不,可月宁安指了指第二封信,陆一只能闭嘴了。 大将军要他听夫人的,他听夫人的。 而且,他听了夫人的计划,也觉得此计甚好。 要是真成了,他们家大将军拿下打北辽,就容易多了。 “我这也妥当了。萧皇后刚给我传了信,辽帝一定会出席 ,我跟耶律轩逸的婚礼。” “夫人,求别说……别说后面那句,我听不得,我一听背就疼得厉害。”陆一举起双手,可怜兮兮的求饶。 夫人这个计划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 夫人要跟耶律轩逸办婚礼,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他每每想起都瑟瑟发抖。 他可以想象,他们家大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暴怒。 呃…… 陆一还是太不了解陆大将军了。 陆大将军听到,月宁安要嫁给耶律轩逸,婚礼就在十天后举行,并没有暴怒,相反他十分冷静,冷静到…… 当天晚上,带兵突袭北辽大军,带着大周的将士斩首三千,打了一个胜仗。 第二天,继续带兵强攻,斩首一千。 第三天,再次带兵冲锋在前,斩首两千。 第四天…… 第五天…… 一连九天,陆大将军都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每天都带着兵冲锋陷阵,为身后大军开路…… 北辽的主力军,现在已有四十万兵马,比陆大将军多了一倍,可多了一倍也无用。 面对发狂的陆大将军,他们根本无力招架,一连吃了九天败仗,别说底下的兵,就是带兵的将领,现在 一在战场上看到陆大将军,都两股战战,恨不能调转马头就跑…… 第十天! 北辽的大兵们,从一大早就开始戒备,只等陆大将军出兵。可今天,对面的大军像是熄了火一样,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眼见天色黑了下来,北辽的大兵们长松了口气:“今天应该不会打了。” “总算是停了下来。” “我还当这些大周人是铁打的,天天打,天天追着我们跑,都不知道累。” “这群大周人怎么一回事?我们都跑到草原上来了,他们还追过来。把战线拉得这么长,他们就不怕,补给跟不上吗?” “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等着吧,各部落的兵马,已经提前汇合了。等他们到了,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刻。到时候,我一定天天带兵攻打大周,把那些大周兵吓得不敢合眼。”就像此刻的他们! …… 一连打了九天,不仅人累,马也累了。 大周不出兵,北辽这边也没有主动出兵的打算,一群北辽兵便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幻想着拿下大周后,如何风光、如何富有…… 然,就在北辽士兵放松之际,战争的号角,再次吹响…… “敌袭! ” “敌袭!” “大周的大军杀过来了,上马,迎战!” 第十天,傍晚时分,陆大将军领兵,向北辽发起了,开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进攻…… 而这些,远在上京的陆一与月宁安都不知。 北辽的婚礼,是在晚上举办的。 迎亲也是在晚上。 在陆大将军,带兵向北辽发起攻击时,月宁安还在别宫。 不过,她没有穿上嫁衣,而是坐在一旁,惊叹地看着,陆一带来的易容高手,将一个与她有三分像的女子,一点点易容成,与她一模一样的人。 等到女子易容完,月宁安上前与女子并排而座,看向铜镜里的身影,再次感叹:“太像了!别说北辽人,就是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千面郎君楚不寻,人称江湖无处寻。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要不然,也不能数十年如一日,假扮北院宰相,而无人发现。”给女子易容的人,正陆大将军跟月宁安的说,在北辽有事,可以去找的北院宰相——木柘。 真正的木柘早就死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天木神教的易容高手楚不寻,易容成木柘的样子,代替了他,成了辽国北院宰相…… 第1368章 四杀,狼烟起 易容高手楚不寻,将陌生女子,易容成月宁安的模样,又把月宁安,易容成了女子的样子。 两人就像换了一张脸,面上看不出一点原本的样子。 月宁安也不是,没见过会易容的人,但像楚不寻这样,能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月宁安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天木神教,果然卧虎藏龙!”她现在相信,陆藏锋一直在为攻打北辽做准备。 当年,就算没有她,陆藏锋也不会输。 她倒是白担了一个好名声。 楚不寻是以北院宰相的身份,作为月宁安的娘家主事人,坐镇别宫。 没办法,月宁安孤身一人在北辽,可大婚这种事,女方不能没有长辈出面。 为了给月宁安抬身份,萧皇后就把楚不寻,这个北院宰相请来了。 萧皇后不知道,她之所以会想到,请北院宰相来当月宁安的娘家人,其实就是月宁安暗示的结果。 月宁安不断的暗示萧皇后,要在婚礼这天,把辽帝和他的心腹分开,不能给他们救辽帝的机会。 萧皇后为了做到这一点,也是绞尽脑汁了。 好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主要是,没人会想到,辽国的北院宰相,会是陆藏锋的人。 楚不寻帮月宁安易完容,就带着顶着别人脸的月宁安出来 了。 吉时一到,耶律轩逸就亲自来迎亲。 楚不寻亲自招待,把易容成月宁安模样的女子,交到了耶律轩逸手上,以女方长辈的身份,一板一眼地交待耶律轩逸,要好好待月宁安。 耶律轩逸今天意气风发,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意,面对楚不寻背书稿似的叮嘱,耶律轩逸没有一丝不耐烦,连连应是…… 他知道,今天过后,有月宁安与萧氏一族支持的他,就是铁定的辽国下一任皇帝了。 从今天起,辽国没有人可以欺负他! 他也有能力,把当年那些欺辱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了。 耶律轩逸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压根就没有去看身边的月宁安。 当然,他就是看了,也不会发现,身边的新娘,换了一个人。 月宁安站在暗处,看到耶律轩逸,连野心都不懂的掩饰的蠢样,想到她初到上京,耶律轩逸给她熬的那碗参汤,扭头对陆一说了一句:“看在他蠢的份上,留他一条命吧。” “夫人,你,你不会……”陆一差点跳起来。 夫人不会是,看上这个小白……阿呸,长这么黑,连当小白脸都没有资格。 “想什么呢……”月宁安斜了陆一一眼:“不过是他曾帮过我。而且,我跟他也没有仇,没必要非要人死 。大周拿下北辽,也需要一个摆设来安抚北辽人,有一半大周血统的耶律轩逸,不是很适合吗?”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陆一觉得,他这是捡回了一条命。 耶律轩逸将新娘背了出去,别宫外爆竹连天,一片喜气,每个人都满脸笑意,说着恭喜的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耶律轩逸与“月宁安”这对新人身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扮作仆人,站在角落的月宁安与陆一。 北辽的宴席,是在男方家摆的。 耶律轩逸将新娘接走,大半前来道贺的客人,也跟着迎亲的队伍,去了耶律轩逸的府邸。 楚不寻作为女方家的人,他是不用去的。 婚事结束,他就以公务繁忙为由,带着随行的下人离开了,扮作侍女的月宁安,就混在其中。 楚不寻一直黑着脸,与满室喜气格格不入。 大家都知道,他是被萧皇后,逼着来当新娘娘家人,不高兴实属正常。 新娘已被接走,他这个“家长”也发挥完了作用,他想要走,别宫上下无一人敢拦。 月宁安与陆一,就混在楚不寻带来的下人中,跟着他一起回到宰相府。 两人抵达宰相府,耶律轩逸与新娘正在拜堂…… 喜堂上,辽帝与萧皇后,分别坐在上首,接受新 人的叩拜。 月尽绝也在,他坐在左下首,身后站着三个人。 要是月宁安在,就会知道,这三个人,就是她要找的那三个月家人,可惜…… 她没有机会亲眼看到。 耶律轩逸带着月宁安一步入礼堂,坐在左下首的月尽绝,唇角就微微上扬:原来是如此。 他还在想,月宁安怎么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原来…… 月宁安早就跑了。 “推我出去。”月尽绝给身边的死士下令,头也不回的离去。 有人看到了他的动作,但无人敢问。 认识月尽绝的人都知道,他这人有多喜怒无常。 不认识他的,也不会关心一个残废。 新人拜完堂,萧皇后就以更衣为由,先一步离开。 离去前,特意交待了辽帝,多坐一会,给耶律轩逸做面子。 辽帝自是不愿意,可萧皇后一句:“不然,我会不高兴的”,让辽帝生生忍了下来。 等着,等周辽战事一结束,他就要把萧氏一族灭族。 然…… 辽帝没有机会了。 萧皇后前脚离去,后脚喜堂就发出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巨响,喜堂的屋顶,都被炸飞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身为新郎的耶律轩逸,整个人都傻了,本能的看向身侧的“月宁安”。 可他一转头,就被身 侧的“月宁安”放倒了。 “月宁安”出手,似乎是一个信号。 下一刻,如同隐形人一般,站在一众权贵身后的下人,突然撕开衣袍,抽出藏在在里面的刀,齐齐扑向辽帝:“杀!” 没有意外,不管是爆炸,还是这批死士,都是萧皇后的人,但最后这笔账,会记到月宁安头上。 扮作仆从的死士,疯狂的屠杀喜堂内宾客。 喜堂内的宾客失声尖叫,争相往外跑,可他们跑不掉…… 喜堂外,一群壮汉背着火油冲了过来,他们将火油倾倒在喜堂外,丢下火折子就后退。 他们身后的人,则继续朝喜堂投掷火油。 不过瞬间,喜堂就被火焰吞没。 熊熊燃起的火焰,如同巨龙,直冲云霄。 “起火了!” “护驾,护驾,快护驾。” 喜堂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抱头鼠串,疯狂尖叫,就是辽帝亦是满脸惊慌,在护卫的保护下,狼狈逃蹿…… 可外面全都是火,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贱人!贱人!” 辽帝看到这一连串的变故,想到突然离去的萧皇后,当即就猜到了,这一切都是萧皇后的手笔。 不,不是萧皇后,光凭一个萧皇后,设不下此局。 能设下此局,只有萧氏部落。 可他知道也晚了,他跑不掉…… 第1369章 承诺,依旧有效 月宁安坐在马背上,看着上京城内,直冲天际的火蛇,勾唇冷笑…… 辽帝死了! 只可惜,她没有亲眼看到…… 月宁安拿出老头给的名单,视线落在,那四个没有画叉的名字上,咬破手指,用鲜血,在他们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画完后,月宁安取出火折子,将三张名单点燃。 三张名单放了好些年头,纸张干裂泛黄,一遇火就瞬间烧了起来:“结束了!” 月宁安将手中,快要烧完的纸张,扬向天空:“我要回家了。” 折磨了她十一年的杀父、杀兄之仇,她报了。 往后…… 月宁安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一向坚定的眸子,此时满是迷茫…… 往后,她要做什么呢? 她好像,一下子找不到目标了。 “宁安!” “大小姐!” “夫人!” 就在月宁安伤神间,水横天一行人打马过来,将月宁安团团围住。 “宁安,你没事吧?”水横天一上前,就急切地关心道。 “水大哥,我没事。”月宁安将滴血的手指藏在身后,笑了笑,茫然的眸子,闪起点点星光。 往后,她还有陆藏锋,还有这么多好朋友,她怎么会不知道,要做什么? 往后,她可以为自己而活了,她能做的事,多着呢。 “宁安,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用 ,没能把你救出来。”水横天见月宁安瘦了一圈,自责不已。 月宁安笑着安抚道:“水大哥不必自责,是我自己要去上京的。你看,我不是平安脱身了。” 她真的不怪水横天,这一路水横天为她做的,她都看在眼里。 “嘿嘿……大小姐,我们听说,你杀了辽帝,这事是不是真的呀?” 月家商行的护卫,与陆家的护卫,见月宁安平安无事,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下来,围着月宁安问东问西。 不等月宁安回答,陆一就冷冷地道:“你们别打扰夫人,有什么事等回大周再说,我们赶紧出发,不要耽误时间。” 月宁安点头:“对,先离开北辽再说。” 辽帝死的这么突然,北辽必要大乱,她这个北辽的罪人,在北辽呆的越久越危险。 “走,走,走……我们走!”其他几人也知事情轻重,赶紧调转马头,将月宁安护在中间,在陆一带领下,朝大周的方向奔去。 …… 上京乱了! 辽帝死在婚礼的爆炸上,尸体都被烧得焦黑。 除了辽帝外,还有不少北辽重臣,也死在那场婚礼上。倒是作为新郎的耶律轩逸,侥幸得救。 可他的脸烧坏了,失去了做继承人的资格。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所有皇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前,萧皇后当即立断,把自己的小 儿子推了出来,立自己的小儿子为帝。 同时,萧皇后以摄政太后的名义,对外宣布,经朝廷查证,婚礼刺杀案的主谋,就是下落不明的月宁安。婚礼上出现的杀手,都是月宁安的人…… 小皇帝登基大典还未举办,还没有发圣旨的权利。萧皇后以摄政太后的名义,一连发出数道懿旨通缉月宁安,同时下旨查封月宁安,在辽国的所有产业。 有月宁安参与的辽国票号,首当其冲。 萧皇后命人查抄了票号,将票号内的银子封箱带走。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雷历风行,就好像…… 早有准备一般。 几个成年的皇子不服,他们指责萧皇后与月宁安勾结、弑君篡位,但没用…… 萧皇后拿住了大义,且她身后还有萧氏部落支持,几个皇子的指责,于她不痛不痒。 几个皇子不甘心,奉个小孩做皇帝,转身就带着妻儿,回了妻族、母族的部落,准备带兵打回来。 在北辽,皇位强者居之,只要他们抢到了,皇位就是他们自己的。 为了争夺皇位,几个皇子不顾前线战事紧张,纷纷下令,将自己的兵马召回来。 为了争皇位,整个辽国乱成一团,甚至除了萧皇后那道懿旨外,都没有人管,月宁安这个幕后主使者的下落。 …… 远在边境的陆大将军,收 到北辽的紧急情报,一瞬间冰山融化,脸上的笑容,再也克制不住。 “大将军,这回是好消息吧?”几个副将,一见陆大将军笑的如春风一般温柔,大胆的猜测道:“是夫人的好消息?” 自打十多天前,他们家大将军,收到夫人要嫁给耶律轩逸的消息,他们这些人,每天都被大将军的寒气冻得直哆嗦,恨不得绕着大将军走,不停地在心里祈祷,祈祷前线来点好消息…… 现在,终于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夫人,设局把北辽皇帝杀了。”陆大将军云淡风轻的,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话中隐藏的炫耀与骄傲。 至于死的那三个月家人,陆大将军一个字也没提。 残杀族人的败类,不配拥有姓名。 “北……北辽皇帝死了?夫,夫人,杀的?”一众副将,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将,将军……你没开玩笑?不是逗我们玩的吧?” 他们夫人,把北辽皇帝杀了,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月家书铺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皇帝呀! 那可是北辽皇帝呀! 居然死在他们家夫人手上,他们家夫人,也太强了吧? 有人想到暗中流传的传言,忍不住问道:“大将军,我记得……有传闻说,上一任金国皇帝,是死在你 手上,是真的吗?” “不是。”陆大将军否定道,可众将军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就听到陆大将军,炫耀似的开口:“也是死在我夫人手上。” 是的! 依旧是很平淡、很寻常,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可他们就有一种,被秀一脸的感觉。 “夫人和大将军,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几个副将,强撑着笑容,恭维道。 就好酸。 他们家大将军,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大的福,这辈子才能遇到,夫人这么好的女人。 他们怎么就遇不到? “我们确实很般配。”陆大将军脸不红,气不喘的应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就很欠打! 几个副将不由得握紧拳头,可还没有挥出来,就默默地放下了。 别问,问就是打不过。 好在,陆大将军见好就收。 他收起信,恢复冷酷样:“辽帝死的突然,辽国必然大乱,这对我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朝廷派来的援军,还有三天就会抵达边境,一个个给我好好操练,三天后……我要出兵攻打北辽!” 陆大将军看向北辽的方位,双眸凌厉而锋芒:“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灭了北辽!” 他答应过月宁安,要灭了北辽帮她报仇。 虽然,月宁安自己报了仇,但…… 灭了北辽,这个承诺,依旧有效! 第1370章 标记,游戏开始了 趁他病,要他命。 不趁辽帝横死,权利更迭混乱之际攻下北辽,都对不起月宁安以身涉险,为他们争取到的好机会。 援军一到,陆大将军就整合了兵马,带着浩浩荡荡的五十万大军,攻打北辽。 北辽号称百万大军,但…… 北辽百万大军,现在已是四分裂。 不说被陆二他们,埋伏击杀的小股兵马。辽帝那几个儿子母族、妻族所在的部落,在辽帝死后,就将自己的兵马撤了回去。 一时间,百万大军,少了十分之一二。 这也不能怪他们,比起去攻打,不知道能不能打下来的大周,当然是眼前的利益更重要。 不然,便是打下了大周,他们也占不到大头,何必给别人卖命。 要知道,许诺他们重利的辽帝已经死了。新上任的小皇帝,会不会兑现,辽帝曾经的承诺还两说。 如果说,皇子的妻族与母族,撤回兵马,是对辽国联军的巨大打击,那么…… 萧皇后……现在应该叫萧太后。 摄政萧太后,查封与月宁安有关系的辽国票号,将辽国票号的钱财,全部封存入私库,那就是对辽国联军的致命打击。 那些个小部落首领,为什么愿意出兵? 还不是他们被迫买了很多战争票号,不想损失这笔银子 ,想要多捞一笔好处,可现在…… 萧太后把辽国票号封了,月宁安又成了通缉犯,他们手中的战争票号找谁兑去? 不仅这些小部落不干,就是那些个,参股了辽国票号的大部落首领,他们也不干了。 他们在前线,为辽国的利益流血流汗,萧太后倒好,不给他们好处不说,还把他们的银子全给吞了。 那是他们的银子呀! 萧太后吃肉,也得给他们喝点汤呀,这一锅端是几个意思? 一众首领已无心打仗,纷纷写信质问萧太后,并威胁萧太后,如若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他们就立刻退兵。 甚至还有几个部落的首领,威胁萧太后,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他们就投靠大周,帮大周打辽国。 然而,不等萧太后回信,他们又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个月后方送来的补给,没有盐! 一众首领陡然想到:“月宁安说,没有她点头,一粒盐也无法运进北辽!” “可她不是,已经嫁给我们北辽人了吗?盐的事,怎么还没有解决?” “你还信她的话!那个姓月的贱女人,摆明了是耍我们的,没看到我们陛下,都被她给害死了吗?我们辽国现在乱成这个样子,全是她的错!” 一众首领,提起月宁 安就恨昨牙痒痒。 尤其是那几个,参股了辽国票号的首领,更是被月宁安坑得,都快要倾家荡产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粮食,我们能抢!没盐,当然也可以抢!” “走,我们去大周抢盐去……” 原本因辽帝横死,萧太后的骚操作,随时都要散了的北辽联军,又因为缺盐聚在一起,可是…… 大周的盐,哪是那么好抢的。 他们想要去大周抢盐,可前提是,他们能打到大周去。 可现在的情况,他们不仅没法带兵冲入大周杀、烧、抢、夺,甚至连自己的城池都保不住。 两军交战两个多月来,他们已被迫退后了数百里,失了大片的草原。 为了抢盐,北辽各部落首领,咬牙主动出兵,可结果…… 却叫他们无颜提起。 几个领首灰头土脸的回来,在营地里又叫又骂:“金国呢?西夏呢?他们不是说,我们出兵,他们也会出兵拖住大周的兵马吗?怎么还不出兵?” “还有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呢?他们不也跟我们达成了合作,答应会同时出兵的吗?” “金国……西金的皇帝出兵了,但还没有出金国,就被完颜遗的兵马拦住了。东金与西金也在开战,他们没有精力管我们 。”率领辽帝亲军的将军,连连叹气,一副丧气样。 “青州那几个老东西也反了,可西南那群土司倒向了大周,正帮着大周打那几个老东西。那几个老东西,前不久还写信向我们求救,可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哪里救得了他们。” 他本是这次出征的最高统帅,奈何辽帝死了,辽帝的亲军又损失惨重,他这个将军在军中也被边缘化了,越来越没有权利了。 要不是,这几个首领问的事正好他知道,这几个首领都不会让他开口。 “西夏呢?他们怎么不出兵?”几个首领听的火气更旺。 他们就想不明白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他们联合金国、西夏,还有青州那几个老东西,把大周打的落花流水、屁股尿流。逼的大周的皇帝,在他们辽帝面前称弟弟不说,大周还要他们辽国送珠宝、送粮食、送女人。 现在,他们也是这么做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西夏那群人多奸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看情况不对就缩了回去。” “那我们……” “呜呜呜……” 几个首领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号角声响起。 传令兵慌张地跑进来:“大周……大周的兵马,追,追上来!” 几人首领脸色大变,匆匆 往外跑,还不忘招呼其他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马……跑!” 是的! 跑…… 北辽的骑兵,从上马攻城,上马迎战,到上马跑……中间只差一个陆大将军。 现在陆大将军打来了,他们只能上马跑。 然而,他们想跑,陆大将军却不放过他们。 陆大将军带着兵,不停地在后面追,追不上就收割沿途的散兵,攻打沿途的小部落,一点一点朝北辽腹地推进……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大周的兵马,就向北辽推进了千里,占领了大片草原。 陆大将军这边进展的十分顺利,按这个进程继续打下去,拿下北辽只是早晚的事。可月宁安那边,却极为不顺…… 她被人盯了! 一出上京,月宁安就发现,她被人盯上了! 不管他们怎么跑,怎么走。跑多快,走哪条路,怎么侨装,他们都甩不掉,盯上他们的人。 盯他们的人,就好像把眼睛,安在了他们身上一样。 哪怕他们当天把人甩开了,第二天,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陆一怀疑他们身边有奸细,将其他人都支开,兵分三路,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走。 月宁安一行只有三人,她、陆一和水横天。 他们三人是绝对可信的,不可能是奸细,可是…… 第1371章 猎物,逃不掉 他们仍旧摆脱不掉,那些盯着他们的视线。 是的,不是人,而是视线。 被盯了这么多天,他们却始终找不出,盯着他们的人在哪里,让月宁安一行人挫败不已。 “我们身上,一定有什么,能让他们找到我们的东西。”跑了七八天,仍旧没有把人甩开,月宁安与陆一就是再蠢,也猜到了原因。 “问题在谁身上?”水横天相信月宁安与陆一的判断。 放眼武林,他的武功不敢说武林第一,那也是前三。 正常情况下,发现了有人盯着他,他不可能找不出人来。 “我,或者水大哥你。”月宁安排除了陆一。 水横天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接触过弦音公主。”月宁安想到,在公主府,弦音公主数次握住她的手,忍不住举起双手,放到鼻子下轻嗅,可是…… 她什么也闻不出来。 陆一见状,连忙凑到水横天身边,片刻后,脸色大变:“水盟主身上,有一股很淡的药香。” “是我?”水横天愣住了,抬手轻嗅,却什么也闻不到:“可是,我自己闻不到,我也不知道,我身上什么时候有味道的。” “我身上有味道吗?”月宁安抬手,示意陆一给她闻闻。 陆一凑近,用力吸鼻子 ,片刻后,摇头:“没有。” 月宁安又凑近陆一与水横天,分别在他们二人身上闻了闻,发现…… 他们三人,只有水横天身上有异香。 水横天一脸沉重,想也不想就道:“我跟你们分开走,我把监视的人引走。” “不行!” “事情不对!” 陆一与月宁安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眼…… 显然,他们已经想明白了。 陆一见水横天不解,主动解释道:“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要把你从夫人身边支开。” 水横天武功高强,有水横天在月宁安身边,幕后之人想要捉月宁安,不是容易的事。 “可有我在,我们就甩不脱掉盯梢的人。”水横天很是自责,都是他的错。 要不是他不够仔细,要不是他不听月宁安的话,没有直接去上京等她,而是擅自做主的去救人,也不会这样。 “水大哥你信不信,你一走,我明天就会被人抓走。”月宁安苦涩的道:“我要猜得没错,幕后之人一定是月尽绝,只有他……才喜欢玩弄人心。” 把水横天留在身边,就要忍受,活在月尽绝的眼皮底下,时刻被月尽绝监视的生活,还要时刻防备月尽绝出手。 让水横天引走盯梢的人,她身边就没有人保护,同样很危 险。 怎么选,都是错。 “我们尽快赶路。” “我给大将军去信。” 月宁安与陆一,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水横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也没有主意,只能听他们二人的。 次日,天未亮,三人就上马狂奔。然,刚走到郊外,他们就遇到了,带着大军等他们的月尽绝。 “姑姑果然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在你们身上做的手脚,害我不出现都不行了。”月尽绝就差直接说,你们昨晚的对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辽帝死了!”月宁安紧握缰绳,脸色难看至极。 辽帝死了,月尽绝哪来的兵马? “辽帝死了,又能有什么影响,游戏才刚开始呢。”月尽绝控制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冷声下令:“拿下月宁安!记住,我要活的!” “水盟主,你带……”陆一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水横天给打断了:“陆一,我给你开路,你带宁安先走。” 带着月宁安,不管走到哪里,月尽绝都能找到他们。 月尽绝能调动北辽的兵马,他虽然武功高强,可面对数千、数万的大军,也只能勉强自保,而无力保护月宁安。 让陆一带月宁安快跑,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刚落,水横天 就一个掠起,飞向辽国大军…… “嘭……嘭……”水横天一脚一个,将挡在面前的小兵踢飞,清出一块地后,就落在地面上,抽剑挥向北辽的士兵。 月尽绝带来的大军,足有数千人,他们将水横天团团包围住,不求杀死水横天,只求困住水横天。 水横天跟他们交过手,知晓这些小兵有多难缠,他只攻不守,拼着受伤,硬生生地为月宁安与陆一撕开了一条路:“走!” 月宁安坐马背上,看着不过片刻,就全身挂彩的水横天,别过脸,咬牙道“陆一,我们走!” “是,夫人。”陆一生怕月宁安会儿女情长,不肯独自离去,听到月宁安的话,立刻护着月宁安往前冲…… “快,拦下他们!”月尽绝带来的人,看到月宁安要跑了,慌忙大喊。 眼见两翼的兵马,就要追上去了,水横天突然发狠,一个旋身,将身边的人绞入他的战斗圈…… “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月宁安回头,只见身后一片血雾,而血雾正中的人,就是水横天。 “宁安,走!”血雾中,水横天双眼泛红,似在滴血,他与月宁安视线相对,再次催促。 “驾!”月宁安回头看了一眼,狠狠地抽打胯下的骏马。 马吃痛,如同离弦的箭,飞奔而出。 很快,就将身后的追兵甩开了。 他们逃走了,可是…… 水横天却生死不知。 “夫人……”陆一有心想要劝说,可不等他开口,月宁安就道:“快走,不要停。” “是夫人!” 两人一路不敢停袭,催促着马不断狂奔,一连跑了两天两夜,直到马累得倒下,两人才停下来。 “甩开了。”这两天,他们都没有发现,那种被什么视线盯着的感觉。 “大将军离我们还有五百里。明天……明天,我们就能与大将军汇合了。只要与大将军汇合了,我们就平安了。” 一口气跑了两天两夜,别说月宁安,就是陆一也累得不行,但陆一还是强撑着,去给月宁安寻些吃食。 他们一路狂奔,干粮早就吃完了。 且就算月宁安不吃,他也得吃。 不吃饱,哪有力气跑…… 此时天寒地冻,野物稀少,陆一颇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一点吃食,可是…… 等到陆一带着吃食回来,月宁安却不见了,原地只有一封信。 信上写着:月宁安我带走了,让陆藏锋到辽国上京来要人。 哦,别忘了告诉陆藏锋,给月宁安下药,引我的药蜂找到她的人,是弦音公主。 月尽绝留。 第1372章 胜负,赢了天下又如何 “噗……”陆大将军看到月尽绝的信,张嘴吐出一口血。 “大将军!” 陆二等人吓得不行,连忙上前,却被陆大将军制止了:“我没事!”他也不能有事,月宁安还在等他。 北辽上京是吗? 他很快就会到! 陆大将军抹掉嘴角的血,可不想,刚抹掉,又一口血流了出来。 “大将军……夫人,还在等你。”陆二红着眼睛劝说。 “嗯。”陆大将军冷冷地应了一声:“留一个人照顾陆一,其他人跟我们走。” 陆一拿着信,用两条腿跑了三百多里路,被带兵伏击北辽零散兵力的陆二遇到了。 陆二捡到陆一的时候,陆一几乎不成人样,只死死地握着手中的信。 …… 陆大将军带着亲卫军,攻城去了。 辽国也是有城池的,不过都在辽国腹地,是几个大部落的地盘。 大部落,便意味着手中的兵马强壮。 陆大将军原本是计划,先暂时缓一缓,等北辽缺盐的情况再严重一些,辽国的内乱再严重一些,再出兵攻城,可现在…… 他等不了了。 月宁安在月尽绝手中,晚一天,月宁安就多一份危险。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北辽,打到 辽国上京去。 月宁安,在等他! …… 接下来的日子,陆大将军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前往战场的路上。 他就像是战争机器,不知疲倦,没有感情,只知道战斗,只知道屠杀…… “杀!” “屠城!” “一个不留。” “不接受投降。” “挖个坑,全杀了!” 大周的军队,在陆大将军的带领下,一路高歌猛进,短短数天,就攻下十余城,但大周军队的名声也坏了。 陆大将军一改大周,优待战俘、降者不杀的做法,破城后,除去孩童、妇女,全部屠杀,一个不留,也不接受投降。 他要屠尽北辽人。 短短数日,北辽人听闻陆大将军的名字,便大惊失色。 而陆大将军屠夫之名,也传遍了北辽。 “大将军,不能再杀了,再杀下去……你的名声就没了,等回到大周,那些文臣不会放过你的。” 军中的将领,不管是不是陆大将军的心腹,都纷纷劝说陆大将军,让他不要再屠杀北辽的百姓了。 杀北辽兵,杀多少大家都不会说,但杀平民,哪怕全是壮年男子,那也犯了战场上的忌讳。 再这么杀下去,陆大将军暴戾之名,便会传遍 天下,便是陆大将军拿下北辽,立下不世之功,皇上也无法封赏他。 甚至,朝廷会为了安抚民心,让百姓相信,屠杀平民百姓,不是朝廷的决定,而是陆大将军擅自作主的行为,朝廷还有可能,会杀了陆大将军以平民愤。 毕竟,拿下北辽后,数十年都不会再有大战了,朝廷也不是非用陆将军不可。 “本将军,不需要名声!”陆大将军知道,劝说他的人都是好意,可那又如何? 他人的好意,他就该接受吗? 弦音公主一心想要月宁安死,也是说为他好,他就该接受吗? “军人的职责是服从,你们只需要听令即可。不听令,就滚!”陆大将军是战场上的王者,也是军中的霸主。 在他的军中,只需要一种声音,那就是他陆藏锋的声音。 不管身边的人如何劝说,陆大将军仍旧执行屠城政策。 但凡攻下一座城,或者攻下一个部落,第一时间就是将部落壮年杀死,只留妇人、孩童。 刚开始,还有部落想要反抗,但反抗的下场,就是整个部落灭族,男、女老少皆不留! 有那小兵下不了手,求到陆大将军面前。 陆大将军却是冷笑:“北辽 骑兵能屠杀我大周百姓,屠杀幼童妇人,你们居然还同情北辽的妇人、幼童。是因为死在北辽骑下的妇人、幼童,不是你的姊妹、妻女吗?” “北辽人人皆兵,这些幼童长大了,一个个都会重复他们先辈的路,杀进大周,屠村、杀人,你们确定要同情他们吗?” “北辽骑兵闯入大周是怎么做的,我们就怎么做。”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大将军一句接一句,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眼神扫过,皆是蔑视。 无声地告诉众人,他看不起……对着敌人,连刀都挥不动的人! “大将军,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大周的士兵,被陆大将军说的无地自容。 之后,他们不再犹豫,不等陆大将军下令,就将部落壮汉斩杀,如遇反抗,就灭族。 大周的士兵,一改先前的仁和作风,手段之残暴,比之北辽人也不差了。 北辽人没有想到,一向走仁义之师的大周,会如此残暴,一个个都吓破胆了,根本兴不起一点反抗之意。 甚至,有一个大部落,不等陆大将军带兵攻城,就主动打开城门,表示臣服。 城中贵族与平民,皆跪下迎大 周军队入城。 陆大将军带兵入城,没有杀城中任何一个人,包括城中的士兵。 他用行动告诉北辽人,他虽残暴,但他的残暴,只针对反抗他的人,只要听话,他也能收起屠刀。 有人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好几个部落,都不用陆大将军打,就主动开城门,跪迎大周的军队进入,以示臣服。 当然,也有反抗的部落。而反抗者的下场,就是灭族。 杀人,陆大将军从来不手软! 在陆大将军凶残的打法下,北辽的部落与城池不断失守,成为大周的领土。 北界碑的小兵,每天背着界碑东奔西跑,痛并快乐着。 …… 在北辽大部分部落的“配合”下,陆大将军攻城的速度更快了。 半个月后,陆大将军带着大军,打上了辽国上京! 到此时,在大多数人眼中,周辽一战胜负已分。 甚至,消息传回汴京,汴京的百姓已经开始庆祝了,就连皇上也连连赞好,直言得陆藏锋是大周之幸,是他这个皇帝之幸,但是…… 陆大将军知道,这一战还没有结束,他还没有赢。 因为…… 月宁安还在月尽绝的手上。 失了月宁安,他便是赢了天下,又如何? 第1373章 对阵,要战便战 北辽上京 城门外,大周五十万大军,如同尖刀深深地扎在城外,只等陆大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不要命的往前冲,用他们手中的尖刀,划开北辽上京的城门…… 他们的对面,是辽国的兵马。 看人数,足有十万人之多。 两军对垒,杀气冲天。 空气中似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双方都用仇眼的眼光看着对方,气氛凝重而肃杀…… 但在没有收到命令前,谁都没有动,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了,包括战马。 城墙上,月尽绝坐在轮椅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狸毛披风。 小小的少年清贵又纯真,不像是守城的人,反倒像是来游玩的小公子。 离他不远处,有两个女子,被绑在十字刑架上。 长发遮住了两个女子的脸,让人看不到她们的长相,但从身形依稀能猜出,其中一个是月宁安,一个是弦音公主。 陆大将军骑着月宁安送的那匹照夜玉狮子,身后一字排开的,是他的十二个亲卫。 是的,就连缺了一条胳膊的陆三,也来了。 “陆藏锋,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月尽绝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了过来。 “他们都说你是大英雄,是大周的战神,是天神下凡,可 惜……我无缘一睹战神的风采了。” 此刻,上京城门口,除了咧咧的风声,就只有月尽绝的声音。 少年又腹语发出来的声音,清朗如泉水,然而…… 却无人欣赏。 陆大将军驱马上前,冷冷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月宁安?” “你只要我放月宁安吗?另一个,可是你的生母,大周的弦音公主,你不管她的死活吗?” 月尽绝的眼睛看不到,却精准的指向了,那两人十字刑架所在的方位:“看在你这么能打的份上,这两个女人,你选一个,我放了她。另一个,死!” “放了月宁安!”陆大将军不假思索的回答。 “另一个可是你的生母,是大周的公主,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弦音公主。” “你确定,你要选月宁安,不选弦音公主?你确定,你身后的兵……他们答应吗?” 月尽绝发现怪异的笑声,似在嘲讽一般。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让陆大将军迟疑,陆大将军仍旧坚定地道:“我选,月宁安!” 而他身后的兵马,也像是没有听到月尽绝的蛊惑、煽动一般,完全不为所动。 “不愧为是大周军中唯一的神,唯一的声音。陆大将 军果然练兵有方,可惜了……” 月尽绝摇了摇头,一副叹息样,可下一秒,他突然变脸,冷声下令:“杀了……弦音公主!” 他这个命令,是对他的人说的,也是对大周的兵马说的。 “噗嗤!”月尽绝的人,一箭将那个绑在十字架上,形似弦音公主的女人射杀。 而大周的兵马,依旧没有半点异动。 “真没意思。”预想的目的没有达到,月尽绝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像是小孩子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忍不住抱怨一声。 “现在,你是不是该放了月宁安。”陆大将军提醒道。 月尽绝恶劣道:“你在想什么呢?她可是我最重要的筹码,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她。” “既然如此,那便战!”陆大将军看了一眼,绑在刑架上的月宁安。 是的,哪怕看不到脸,哪怕月尽绝刻意,弄出一副真假难分的样子,陆大将军也一眼就认出来了,被绑在刑架上的人,就是月宁安。 至于另一个? 他对弦音公主不熟,没法只看一眼,就认出那女人是不是弦音公主。 但他知道,他的生父假死留在弦音公主身边,一直隐在暗处保护弦音公主。只要有他在,弦音公主就不会有事…… 就 算弦音公主有事,那也不是他的责任。 陆大将军拔剑,剑指苍穹…… “你要战,我偏不如你的意!”月尽绝指着刑架上的月宁安:“陆藏锋,你能看出弦音公主是假的。想来。你也能看出,月宁安是真的。” 为了证实月尽绝的话,守在月宁安身后的人,一把抓住月宁安的脖子,将她的脸露出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 月宁安幽幽转醒,眼中有片刻的迷茫,不知自己在哪。 等她弄清自己的处境后,她哑着嗓子开口:“月尽绝……” 然而,她的声音太小了,不管是月尽绝,还是城墙下的陆藏锋,都听不到。 “姑姑你醒了正好,正好看一看……你挑中的男人,是选你,还是选他的江山。”月尽绝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说完,又对陆大将军喊话:“陆藏锋,你不是要战嘛。来……你的大军,往前行一里,我便射月宁安一箭。往前行十里,我便射月宁安十箭。你破城那一刻,我便一箭射穿月宁安的心脏。” 从陆大将军所在的位置,离城门口,约末有十二、三里的路。 也就是说,在陆大将军冲到城墙下,能跃上城墙把月宁安救下来前,月宁安就要先被刺十箭。 “我,给你射。”陆大将军缓缓地,将剑放了下去。 月宁安这个侄子,真的是魔鬼。 “我拿我自己,换月宁安。我的身份,比她重要。”陆大将军再次道。 然而,月尽绝半点面子也不给:“你又不是我姑姑,我要你何用?” “我就是要射,月宁安;我就是要她,一点点的绝望;我就是要她,不停地感受将死的痛苦;我就是要毁掉她的一生。你能奈何我?” 陆大将军抿唇不语,他身后,陆二等人一脸焦急,一个个用痛恨的眼神,看向城墙上的月尽绝。 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坏。 但可惜的是,月尽绝看不到,就算他能看到,他也不在乎。 就在这时,城墙上,传来月宁安撕心裂肺的喊声:“陆藏锋,战!” “姑……”月尽绝诧异地扬眉,可就在这时,陆大将军放下去的剑,又一次举了起来:“杀!” “杀!”陆大将军身后的将士,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陆大将军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就如同潮水,不要命的往前冲。 而在陆大将军带兵往前冲时,月尽绝也毫不犹豫地下令:“射!” “噗嗤!” 一箭,穿过月宁安的手腕,箭头深深地扎进木板里…… 第1374章 身死,世上再无战神 血,不断往下流。 月宁安痛闷一声,脸上冷汗淋漓。 城墙下,带兵冲锋的陆大将军,似有所感,他抬头,看了月宁安一眼,双眼通红…… “啊!”他怒吼一声,猛地挥剑,将面前的人劈成两半。 血溅出,喷了陆大将军一脸。 陆大将军抹了一把脸,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面的北辽士兵身上,发了狠的往前冲。 “杀!” “咚……” 陆大将军的剑还未落下,那个被陆大将军,死亡视线扫到的小兵,就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噗”的一声,被战马一脚踩断了肋骨,发出一声惨叫。 然而,不管是大周的兵马,还是辽国的兵马,都没有为他停留…… 很快,那人就被战马,踏成了一团肉泥。 像他一样倒霉的士兵不在少数,两军交战时,不少摔下马的小兵,没有摔死,都是被马踏死的…… 城墙下,血肉横飞,惨叫声与喊杀声,交织成一片,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 城墙上,月尽绝却是一脸慵懒,仿佛不是置身在战场,而是在金玉满堂的大殿。 “还真是有一点本事,这才多久,就往前推进了一里。”月尽绝完全不在乎底下的战斗,漫不经心的下令:“射吧。” “噗!” 又一箭,射穿了月宁安另一只手腕。 “啊……”月宁安一个没有忍住,痛叫出声。 城墙下,喊 杀声震天,可是…… 在一片刺耳、杂乱的喊声下,陆大将军却听到了,月宁安那一道微弱的呼痛声。 “宁安,你等我,等我去救你。” “你要坚持住!” “也要相信我!” “我一定能救你!” 这一次,陆大将军没有再抬头看月尽绝,他目光坚定看着前方同,手中的剑快到只余残影,凡是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被他斩于马下。 陆大将军就像是不知道疲倦,不知道停一样,他不停地挥剑,手中的剑越挥越快…… 然而,他快,月尽绝更快。 “射!” “射!” “射!” “射!” 月尽绝从来就不是一个说话算话,言出必行的人。 见陆大将军如同蛟龙得水,无视北辽十万大军,飞似地往前冲后,月尽绝就不顾,他自己定的,陆大将军的兵马往前一里,他射月宁安安一箭的规矩,连连下令…… 短短一息间,就让人射了月宁安四箭。 两箭在膝盖,两箭在小腿骨。 箭射中膝盖,没有扎入膝盖,咚的一声掉落了下去,可是…… 月宁安却听到了,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啊……啊……”月宁安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 血,染红的月宁安的下半身。 “啊……”月宁安痛的死死咬唇,可直把唇咬的鲜血淋漓尽致,也无法减轻一点痛苦。 她被死死地束缚在刑架上, 一动不能动,除了呼痛外,什么也不能做…… “姑姑,痛吗?”月尽绝歪着头,唇角上扬,笑的阴森:“我当年,就跟你现在这样哦……很痛很痛,也没有人救我,我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月尽绝用腹语,发现一阵轻快的笑声:“姑姑,后悔吗?后悔没有杀我吗?” “后悔……没把你,丢到我哥面前,揍死你!”月宁安双眼充血,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后悔吗? 后悔的…… 可她就算后悔,也没有办法狠下来,亲手杀了月尽绝。 她只后悔她不够狠,没有把月尽绝这只魔鬼锁住,让他跑了出来。 “后悔是失败者的特权,姑姑……你尽情的后悔吧。”月尽绝一抬手,再次下令:“放箭!” “噗嗤!” “噗嗤!” 又是一连两箭,这一次是射在左、右胸前。 “噗……”月宁安大口大口的吐血,已痛得说不出话。 大量的失血和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也让她无法昏迷。 无他,太疼了,疼到她就是晕过去,也会立刻醒过来。 “听说姑姑与陆大将军感情很好,你们感情这么好,要是成亲了,肯定会想要小孩吧?” 月尽绝一脸天真的开口,可下一刻,他话锋一转,冷酷地开口:“可惜……姑姑你没有机会了。放箭!” “噗!” 这一箭,正中月宁安 的腹部。 月宁安大口大口的吐血,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血浸泡的一样,除了一张脸外,身上全都是血。 城墙下,陆大将军听到了长箭射出的破空声。 他没有抬头去看月宁安,只在默默地心里数着:“两箭!” “三箭!” “四箭!” “五箭!” …… 快了,他离城墙很近了,很快就能把月宁安救下来。 “姑姑,你看男人的眼光真差……你看上的男人,现在还没有来呢。”月尽绝耳尖微动。 他话是如此说,但他心里明白,陆藏锋很快就要杀上城墙了,他没有时间了。 “好了,我也玩够了,最后一箭,就由我亲自来射。” “放心,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的箭术很好,一定会给你留一口气。”月尽绝的声音一变,带着成年人的浑厚:“扶我上城墙!” 就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一样。 意识迷离的月宁安,直觉不对,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 晚了! “拿弓箭来!”月尽绝的话落下,就对着她,拉开了弓…… “噗”的一声,第十箭,扎进她的胸口。 刺骨的疼痛,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她猛地张嘴呼吸,就听到月尽绝,用成熟又浑厚的声音说:“姑姑,这是我死前送给你的礼物。从此以后,你就好好的,做第二个我,代替我活下去。 ” 话落,月宁安就看到,月尽绝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姑姑,要学会恨哦!” 陆大将军跃上城墙,就看到月尽绝,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如同一片枯叶,飘落了下去。 “咚”的一声,城墙下传来一道重物重地的声音,陆大将军听到了,却没有停留。 他直奔月宁安而去,飞快地解下她身上的束缚,小心翼翼地将月宁安抱在怀里,却不敢动她身上的箭。 “啊……”月宁安凄厉大喊,血红色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流出:“陆藏锋,我的心好痛!” “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孙不死,你不会有事的!”陆藏锋知道,月宁安为何心痛,但他救不了月尽绝,也不会去救。 “我们走!”陆大将军抱着月宁安,没有一丝眷恋与迟疑,飞身而去…… “大将军!”城墙下,陆大将军的十二亲卫,与五十万大军,看到陆大将军抱着月宁安飞身而去,惊恐的大叫:“大将军!”别丢下我们呀! 然而…… 他们的喊声,却无法让陆大将军停留半步。 “不要叫我大将军,大周的大将军已死!”能为大周做的,他都做了。 陆大将军的声音,从半空中飘来,阻止了欲再喊他的众将士。 “呜呜呜……” 五十万将士齐齐跪下,看着陆大将军离去的方向,静默无声…… 大将军陆藏锋已死,世上再无战神! 第1375章 那年那谷那人(完结) 北辽亡国了! 眼睁睁地看着陆大将军离去后,陆大将军的十二亲卫就发了狠,不要命的攻城…… 只一天的时间,就攻破了上京! 城门打开,上京的百姓,在耶律轩逸的带领下,跪地相迎。 没办法,自打某个部落,主动开城门,跪迎陆大将军的大军入城,没有被陆大将军屠杀后,跪下来迎大周的军队入城,就成了北辽的“风俗”。 不想死,就得跪。 上京的百姓不想死,耶律轩逸也不想死! …… 陆一等人打马在前,看着前面空空如野,什么也没有,一时间有些恍惚,也不知要怎么走了。 以往,每次入城,他们都是跟在陆大将军身后。 大将军就是他们的方向。 大将军所在,就是他们目光所在。 他们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跟着大将军走就行了,可现在…… 他们的方向没了,他们追逐的身影没了。 明明打了胜仗,可全军上下,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出来。 他们赢了,可他们不高兴! 他们难过。 心里难过! 他们的大将军……没了! 大周的军队气氛凝重,无言的悲伤,萦绕在每一个人心间,所有人都沉默地往前走,浑身散发着拒绝交流的冷酷。 以至于,耶律轩逸捧着降书,不敢上前。 陆一从他身边走过,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冷漠异常,吓得耶律轩逸瑟瑟发抖,总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陆二按住陆一的肩膀:“我们是大将军带出来的人,我们不能丢大将军的脸 。” 陆一脚步顿了一下,点头道:“我去处理城中事务,你安顿好兄弟们。” 陆一找到耶律轩逸,与耶律轩逸交接上京城中事务。 现在,上京已不是北辽的上京,而是他们大周的上京…… 一交接,陆一才知道,他们这么容易打下上京,是因为上京那些权贵,包括萧太后,得知他们家大将军带兵打来了,纷纷带着值钱的东西逃命了,就怕他们家大将军来个屠城。 城中没有权贵,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大周顺利地,接管了上京。 半个月后,陆一十二人,带着耶律轩逸与北辽的降书进京。 他们回来了,带来了北辽亡国的消息,同时也带了,他们的大将军,没了的消息。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朕,你说的是,藏锋没了!朕的大将军死了?”皇上如遭电击,反复寻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陆大将军走后,陆一等人,并没有向朝廷禀报陆大将军的事。 军中的其他将领,也默契的没有提禀报的事。 甚至,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五十万大军都一口咬定,大将军已死。 这是一个群体谎言,五十万人同时撒谎,同时维护一个谎言,但他们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们是军人,他们只听从军令。 他们的大将军,是军中唯一的神,是军中唯一的声音。 他们的大将军说,大周的大将军已死,那就是已死。 “是,卑职说的,就是大将军死了!”陆一又重复了一遍。 哪怕知道,他们家大……不,是他们家少爷。 哪怕 知道,他们家少爷还活着,可每每提到“死”字,他们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他们家少爷,是对朝廷有多失望,才会说出,大周的大将军已死的话。 “藏……是藏锋?”皇上猛地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一点头。 皇上一屁股跌坐了下去,面如死灰:“藏锋……他……不,不可能,不可能!藏锋他们怎么可能死?” 他不能接受! 他的大将军呀! 他的表弟呀! 他寄予厚望的大将军呀! 他想要保护的表弟呀 ! 他怎么会死。 “陛下,节哀!”陆一面无表情的道。 现在伤心有什么用? 但凡皇上多为他们家少爷想一点,他们家少爷,也不至于失望的,连他们都丢下,连他们都不要。 天知道,他们有多难过。 “朕不信!朕不信!” “朕的大将军,他刚刚替朕拿下了北辽,他怎么可能会死!” “你们在骗朕!” “你们都在骗朕!” 皇上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可心里却明白,陆一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藏锋他真的…… 皇上悲痛得不能自己,惊厥了过去。 皇上这一晕,满朝上下都知道了,他们大周的大将军,大周的战神死了。 “死了?不可能,他本事那么高,在战场上,谁能伤他?” “我忘了……忘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受伤,是人就会死,我……忘了,忘记……” 刚回宫的弦音公主,得知皇上晕倒的原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没哭,可泪水却流了一脸。 “公主,公主……”侍女哽咽的大喊 。 弦音公主却像是个木头人,毫无知觉。 好半天,才失声痛哭:“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啊!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 …… 赵启安听到陆藏锋已死的消息,压根不信,他进宫请命:“皇兄,我不信陆藏锋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光凭他们一句话,说陆藏锋死了就死了,我要去上京查清楚!” 皇上准了。 赵启安马不停蹄赶往上京,一个月后…… 赵启安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句,就是:“皇兄,月宁安死了,你高兴吗?” 第二句:“皇兄,陆藏锋死了,你后悔吗?” “藏锋是为月宁安而死的?”一个月过去,皇上已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虽提及此事还会心痛,但已不会失态了。 “不,是月宁安为陆藏锋而死,是陆藏锋害死了月宁安。” “不,不是陆藏锋害死的,是你,是我,是我们害死了月宁安!”赵启安纠正的皇上的话。 不等皇上再问,赵启安就一脸悲痛地道:“皇兄,焰皇叔曾跟我说……皇室子弟中,唯有我最像他,他让我不要步他的后尘。” “我以前嗤之以鼻,我有皇兄你,我怎么可能会跟他的后尘” “但现在我信了,我最像焰皇叔,所以我这一生,也注定会跟焰皇叔一样孤苦一生,到死再被君主猜忌、囚禁!” “启安……”皇上颤抖的开口。 赵启安充耳不闻,他朝皇上作了一个揖,冷酷地道:“皇兄,最后一次叫你皇兄。往后,你是君,我是臣!” 赵启安行完礼,转身 就走。 “启安……”皇上惊恐的大叫,可是赵启安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回。 皇上跌坐在龙椅上,捂着心口。 “启安……”他明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跳,可他却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 弦音公主出家了! 赵启安回来,弦音公主从他口中,得知上京一战发生的事,弦音公主将自己关在房间。 三天后,她从房间走出来,一身素衣,剪去三千青丝,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从此,大周皇室再无弦音公主。 皇上匆匆赶来,想要挽留,可弦音公主却是轻轻摇头,推开了皇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做母亲的人,也不能例外。” 弦音公主走得毫不留恋。 皇上看着弦音公主离去的身影,双眼泛红。 他知道,他没有亲人了! …… 神医谷,梨花树下。 一男一女相依偎的坐在梨花树下,雪白的梨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落在女子的身上发间…… 女子全身都靠在男人身上,懒懒地像是没有骨头。 男子一脸纵容,时不时就替女子,将落在发间的梨花取下。 “果然,还是无所事事,每天睡到自然醒,没事晒晒太阳,睡睡懒觉的日子的舒服。”女子闭着眼,眉眼弯弯,脸上俱是满足幸福的笑。 “嗯,等你觉得无聊了,我就陪你到处走走。你不是要去海外,找其他月家人嘛。等你想去了,我们就去。”男子抱着女子,看向女子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与柔情。 这一男一女,就是陆藏锋与月宁安…… 番外一 那十箭,虽然没有要月宁安的命,但给月宁安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逆转的…… 哪怕孙不死毫不吝啬的,把神医谷珍藏的宝贝药材,全部拿出来给月宁安用上,也无法让月宁安完好如初。 治好后,月宁安的手,仍旧无法提重物;一到冬天腿就疼得厉害,一见风就喘不过气,尤其是她的腹部…… 每个月来葵水,月宁安都能疼得死去活来。 可就算如此,陆藏锋依旧觉得很庆幸。 不管如何,月宁安还活着。 不管如何,月宁安还能行走,她的手不能提重物,但能提笔写字,甚至…… 使小性子的时候,还能在他背上,留下几道划痕。 至于其他的? 陆藏锋并不在乎。 只要月宁安还活着,便是他们终生没有孩子,陆藏锋也不觉得遗憾。 虽然孙不死一再向他保证,说这事没有绝对,给他几年时间……主要把银子给够,他肯定能创造一个奇迹。 他对孙不死说的奇迹并不怎么在意,但银子……不管是他还是月宁安,都是不缺的。 只要孙不死把精力,花在医治月宁安身上,孙不死要多少银子,他陆藏锋都给得起。 “十万两,这个月的……我要见到,能缓解 月宁安双腿疼痛的药。”陆藏锋给银子大方,但要求也高:“邪医文修上个月,只拿了五万两银子,就做出了一款药水,只需要喷一点在嘴里,就能让宁安呼吸顺畅。孙神医,你这几个月,好像没有一点进展。” 他不差银子,但拿了他的银子,就得做事。 “三个月!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肯定能治好月宁安腹部的伤,让你们有孩子。”为了能继续买药材,来验证他的理论与药方,孙不死也是很拼了,但是! 陆藏锋在乎的,不是他与月宁安有没有孩子,而是月宁安的身体:“孙神医,三个月,你只需要让宁安每月来葵水,不难受就可以了。” “我……保证!”孙不死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咬咬牙,应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银票骗到手,三个月后的事,三个月后再说吧。 万一三个月后,成了呢? 孙不死心里没有底,心里发虚,不敢面对陆藏锋,拿着银票就跑了,差点撞上了端着汤水过来的月宁安。 心虚的孙不死,没好气地瞪了月宁安一眼:“不是叫你没事别出门嘛,你现在这个样子……撞到花花草草就算了,要撞到人,你家那口子能把人打死,我这 谷里每一个可都是医学天才,一个我都损失不起!” 月宁安笑笑没有说话,侧身让孙不死先走。 “哼……今天幸亏我机灵,没让你撞到。”孙不死将银票藏得死死的,走之前,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月宁安现在就是一个瓷娃娃,他今天要是被月宁安撞到了,兜里那点银票都不够赔。 “你怎么自己端过来了,不是说了,这种重活让我来干吗?”陆藏锋一看到月宁安就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汤碗。 “又不重。孙不死不是说了,我的手平时要多做复健,才能好得快嘛。”月宁安话虽如此说,但还是松手,把汤碗给了陆藏锋。 端了一路,她的手确实酸了。 “我刚刚看到孙不死……猥猥琐琐的跑过去,他又问你要银子了?”月宁安一直以为,她算是能花钱的了,可见识过陆藏锋花钱的速度,她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不过,陆藏锋花银子都是为了她,便是她觉得陆藏锋太奢侈、浪费了,也无话可说。 谁叫她这么一个破身子,不用银子养着不行。 好在,她和陆藏锋都不差银子,花得起。 “十万两!要是他能让你每个月不再受罪,这笔银子便花的值 得。”陆藏锋将手中汤水喝完,有些嫌地道:“我身体好得很,不用喝这些滋补的东西。以后别给我炖了,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你嫌我做的不好?”月宁安嗔了陆藏锋一眼,语气不凶,但情绪却有些低落,显然是真不高兴了。 “我担心累着你。”虽然……这汤水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但陆藏锋哪里敢说。 他连忙抱着月宁安,小声的哄着。 最近…… 月宁安的脾气,有点多变。 月宁安自己也有所察觉,每次发完脾气都会后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孙不死说了,这跟你喝的药有关,不是你的问题。”陆藏锋抱着月宁安,眼中满是心疼。 那十箭和月尽绝当着她的面自杀,给月宁安造成的伤害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陆藏锋,我后悔了。”月宁安双眼微闭,任由泪水落下:“你说,我要是不去北辽……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是不是我自作聪明,搞砸了一切?” “不是你的错,你不去北辽,那些人也会把你绑去北辽。你选择主动去是对的,至少握有主动权。”陆藏锋睫毛轻颤,鸦羽似的睫毛微微 耷拉下来,掩住了眼中的冷意。 他当初走的毫不留恋,月宁安的伤固然是重要原因,皇上与弦音公主让他寒了心,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但可惜,结果并不好。”月宁安苦涩地道。 这段时间,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月尽绝,从她面前跳下去的画面,还有他死前,对她的“祝福”。 明明只听了一遍,可月尽绝死前说的每一个,就像是印在她的脑海里一样,她怎么也忘不掉。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宁安,你该明白……这对他来说是解脱,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陆藏锋知道,月宁安的心结是什么。 他原本想要在三个月后,等孙不死配出药,能减轻月宁安每月葵水来的痛苦,再带月宁安去青州,祭拜她的父母、兄长、侄儿,但现在…… “我们明天去青州吧!”有些事只能面对,不能逃避。 月宁安顿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不了,不回青州,去海上……去找月家人。” 肯定有人不相信,她和陆藏锋死了。 这才一年不到,万一有人不死心,在青州等着呢? 她好不容易,才拥了现在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她不想有人来破坏,她和陆藏锋现在的生活…… 番外二 老头葬在药王谷,月宁安亲自下葬的。 老头死后,徐叔按他的遗愿,一把火将老头的尸骨和遗物全都烧了。 “主子交待,死后不入皇陵。”徐叔将老头的骨头收殓好,拒绝交给禁军。 禁军不肯:“陛下……” “这是月家票号的转让契书、印鉴,以及票号印板,你转交给陛下即可。”徐叔指着被他随意丢在地上的箱子。 那是月宁安给徐叔,用来换徐家一个公道的筹码,但徐叔并没有拿月家票号去跟皇上交易。 不值得! 皇上不值得他们徐家效忠。 也没有必要! 徐家后人要有本事,自然可以鱼跃龙门;没有本事,他把人拉出来,也只是为徐家埋祸根。 他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厚道的人。 禁军顿了一下,没有再跟徐叔僵持,而是抱起地上的箱子进宫了。 徐叔看了一眼,深沉的眸子人过一抹嘲讽。 他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明月山庄,而后抱着老头的骨灰,头也不回的离去。 …… 老头的墓地是月宁安挑的,位于药王谷西北角,是个死角,平时没有人会过去。 但此地,有一棵梨树。 虽然,这棵梨树上了年头,只开花不结果,但这棵梨树枝叶茂盛,花开时满枝雪白,层层叠叠,像极了明月山庄那棵大梨树 。 月宁安出谷前,独自一人拎着酒,来到老头的墓前。 她坐在墓前,跟老头说了大半天的话,絮絮叨叨,没有什么重点,想到哪就说到哪,一如当年,她每次在外行商回来,都喜欢趴在老头的膝盖上,跟老头说一路的见闻。 月宁安说着说着,突然顿住。 片刻后,她轻拂石碑,满目哀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以我为傲了;也不会有人帮我分析利弊、复盘每一次行动了。” 月宁安满脸泪水…… 当初,得知老头死的时候,她也没有落泪。 把老埋葬的时候,她仍旧没有落泪。 但此刻,她却忍不住的落泪,因为……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老头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和之前老头在宫里,她见不到老头完全不一样。 之前,她见不到,可心中还有希望,她还能努力。 可现在,她做什么都无用,她怎么努力都无用。 天人永隔。 她再也见不到老头了。 再也不会有人,摸着她的头,夸她真聪明,夸她是月家麒麟儿了。 “你真残忍!” “说不见我,就不见我。至死,都不见我。” 月宁安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拎起放在一旁的酒坛,将封口拍开:“但我还是守信的,把梨花醉给你带来了。” 月宁安 拎起酒坛,倒了一半在老头的墓前,而后举起酒坛,将余下的酒一口饮尽。 “时间太短了,味道不够!”月宁安将酒坛丢在一旁,转身离去,背着对老头的墓,扬了扬手:“老头,以后我就不陪你喝酒了。我答应了陆藏锋,以后不饮洒!” 月宁安走后,徐叔从一旁缓缓走了过来,弯下腰,轻拂石碑上落花,笑了笑:“老主子你可以放心了,你看中的人很好,有他在小主子身边,小主子后半生必将无忧。” …… 月宁安与陆藏锋,按照月尽绝留下来的航海图,在海上航行了近七个月,来到了一座名为洛月岛的海上小岛。 小岛上,住着被朝廷送来的月家人。 这些月家人,不像“弑月”组织里的月家人,对月宁安这一脉充满仇恨,认为是月宁安这一脉,夺去了他们生存的机会。 见到月宁安与陆藏锋,岛上的人不算友好,但也没有敌意,只把月宁安当陌生人对待。 得知月宁安是来找他们,接他们离开的,岛上的月家人也没有欢喜,甚至大半的人都不愿意离去。 “我们在岛上呆了大半辈子,已经不习惯外面的生活了,你把那几个孩子带走,免得他们在岛上耽误了。”岛上还活着的月家人,只有十三人,其中年轻人只有 五个。 这五个年轻人,是岛上的月家人,与外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月家仅存的血脉了。 月宁安没有劝说,离去前,她去了岛上的墓园,祭拜月家人。 岛上生活艰辛,朝廷把月家人丢到这座孤岛上后,就不再管岛上的人死活。这座岛上,死的人,远比活下来的人多。 这座岛,埋葬了数百个月家人。 埋葬在这里的月家人,远比埋在青州墓园的月家人多。 看着岛上密密麻麻的坟墓,想着岛上仅剩的十三个月家人,月宁安明白他们为何不愿意离去。 换作是她,她也不愿回去。 大周抛弃了他们,不承认他们是大周的子民,他们又为何要回去? 不回去,是他们仅剩的骄傲与尊严。 “我后悔了,我不该把月家票号与商行交给皇上。皇上不仁,我为何要义。”月宁安死死地握住陆藏锋的手,才能压下心中的愤恨。 她恨,也怕……怕她会忍不住弑君! 岛上的月家人不回去也好,回去,只怕一个个都忍不住,想要报复皇室,想要弑君。 他们月家有钱无权,皇上却手握重权,坐拥江山,凭他们月家的力量,根本无法跟皇室对抗,届时…… 只怕又是给子孙后代招祸! “一切都结束了。”陆藏锋握着月宁安的手,轻轻 地叹息了一声。 皇定与月家纠缠了上百年,再纠缠下去,对彼此都不利,到此结束对皇室、对月家来说都是好事。 “月家还有血脉在,终有起复日。”陆藏锋不希望,月宁安跟皇上对上。 跟皇上对上,就意味着跟朝廷对上,跟朝廷对上,最后苦的只有黎民百姓。 月宁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把月家的一切都交给了皇上,了断了月家与皇室的恩怨,但她不相信皇上。 只要赵家人坐在皇位上,月家就不会有起复的那一天。 离去前,月宁安对岛上八位老人道:“月这个姓氏,在赵家人心中的刺。以后……这五人就改姓五岳的岳,青州月氏与他们无关。” 月家与赵家的恩怨,她已了结。 便是还有什么仇、什么恨,那也是她月宁安与皇上之间的事,不必牵扯到下一代。 八位老人听罢,点头同意了。 他们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但他们希望年轻人能放下。 背负仇恨而活,太累了。 …… 月宁安带着五个,改姓岳的月家人离开了小岛。在海上航行了大半年,在江宁府的码头靠岸了。 一上岸,还来不及安顿那五个年轻人,他们就听到的一个大消息…… 金国与西夏的兵马,已打到汴京了。 朝廷的官员正劝皇上迁都…… 番外三 金国的皇帝完颜遗是个狠人! 为了灭掉西金皇帝,他驱虎吞狼,主动向北辽逃跑的贵族抛去橄榄枝,引北辽贵族带兵入金国,与他联手灭西金,一统金国。 灭了西金后,完颜遗未免他引进来的“虎”坐大,把他给吞了,立刻整合金国的兵力,说动北辽那群贵族,一起出兵攻打大周! 北辽那群贵族被大周打的落荒而逃,根本不愿意与大周再战,但完颜遗一句话,就说动了他们。 完颜遗说:“大周重文轻武,没了战神陆藏锋,大周还有谁能戍边疆、守国门?” “干了” “我们出兵!” 北辽那群如同丧家之犬的贵族,没有任何犹豫,做了金国的马前卒,与金国联合出兵。 北辽的兵马,负责牵制大周边境的兵马,而金国的兵马则一路南下,攻城掠地…… 大周压根没有想到,完颜遗会撕毁契约对大周出兵,事先毫无准备,被金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大周反应过来,却已失了先机。 金国一路势如破竹,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打到了汴京城,眼见就要攻破汴京了。 朝中大臣纷纷劝说皇上迁都,待他们在北辽的兵马回来后,再杀回来。 然,皇上不愿! “朕,绝不做丧家之犬!” 年轻的帝王坐在龙椅上,他消瘦的厉害,身上的龙袍大了,像是挂在 身上,空空荡荡。 “陛下,城中只有十万禁军,守不住了!”大臣们苦口婆心的劝说。 皇上态度坚决:“你们与赵王南下,朕若有个三长两短,就请赵王登基!” “臣等誓死追随陛下,与陛下共进退。” 满朝大臣跪了一殿,再不敢劝说皇上离去。 皇上却反过来,劝说他们与赵王南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朕是帝王,朕要守国门,你们不必陪朕一起死。” “陛下……”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呀!” 满朝大臣悲怆不已。 他们怎么也不明白,怎么短短一年的时间,这天就变了。 一年前,他们还在为拿下北辽而欢呼。一年后的今天,他们却被金国的大军,打的落荒而逃。 这简直是耻辱! “要是大将军在就好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此刻,无论是看不起武将的文臣,还是暗叹自己时运不济,即生陆藏锋何生自己的武将,无不是一声叹息。 要是大将军在,就好了! 大将军是草原骑兵的克星,也是军中之魂。 有大将军在,北辽人闻之丧胆;有大将军在,军中将士上下一心,战意高昂,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未战先怯…… 然,大将军不在了! 他们,把他们的大将军弄丢了。 满殿死寂,就在这时,传 令小兵一身是血的冲了进来:“陛下,金兵又攻城了,我们……我们守不住了!” 皇上闭上眼,一脸绝望:“走吧!” “陛下……”朝臣哀泣。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皇上再度睁开眼,面色平静:“南下后,还望诸公好好辅佐赵王,早日将我大周山河夺回来。” “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望。”朝臣没有再坚持,行了叩拜礼,一个个颓废而绝望的退下。 但,崔相没有走! “相爷不走?”皇上问道。 “我儿在守城,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陪着他了。”崔相一脸洒脱。 皇上扯了扯嘴边,却笑不出来。 “相爷,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朕说说,这一战,我们怎么就败了?”还败得如此之快。 他们大周才打赢北辽,不是吗?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崔相站在殿中,一派出尘之姿,不见半丝紧迫。 “真话如何?假话如何?”皇上问道。 “真话是,陛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皇上一阵沉默,片刻后,又问:“假话呢?” “大周为抑制武将,重文轻武,兵马孱弱。朝中贪腐严重,底下的官员知道陛下你不喜武将,对军饷、军粮层层克扣,将士、战马连吃都吃不饱,怎么打仗?”现在可没有一个陆大将军,能压下那些官吏。 也没有一个月宁 安,自掏腰包出粮、出银。 “相爷为何不早说!”皇上咬牙切齿,双手死死地握住龙椅扶手,目眦欲裂。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说了又有何用? 且,皇上他知道不知道吗? 皇上他知道,只是以前有陆大将军在,陆大将军能压得住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事情一直没有暴发出来,现在…… 陆大将军不在了,没人能压得住那些小人,再加上对北辽一战,大周大胜,眼见武将要起势,为了不让武将掌权,不管是皇上还是文官,都默契的打压武将的气焰,于是…… 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大周不是败在金国人手上,而是败在我们自己人手上!” 这话崔相不敢说,但赵启安敢! 他提着带血的刀,走进了大殿。 “你怎么还在这?朕不是让李伴伴带你先走了吗?”皇上看到赵启安,一脸震惊。 为了让赵启安甘愿离开,他还特意给赵启安下了药,免得他不肯走。 “你是帝王,暗皇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帝王。我可以死,你不可以。”赵启安一脸冷酷,扭头对崔相道:“相爷,带陛下离开,这里……交给我! 崔相顿了一下,点头:“好!”他们大周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只要再给他们一个月,不……哪怕只有半个月的时间,等到他们深入北 辽的兵马杀回来,金国的兵马就不足为惧。 金国能一口气打到汴京了,确实是他们内斗的结果,但也是因为金国选的时机太好。 “朕不……”皇上毫不犹豫地拒绝。 就在这时,摔的一身泥土的李伴伴,满脸喜色的冲了进来,高兴的大喊大叫:“陛下!大喜!大喜!” “大将军!” “大将军,他……他回来!” “大将军?藏锋?你说……藏锋他……他回来了?他没有死?”皇上震惊地一跃而死,那双死寂的眸子,瞬间闪着亮光。 “陆藏锋,他活着?”赵启安惊得,手中的刀都掉了。 “大将军?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崔相就只有满满的欢喜了。 “是的,陛下,大将军他活着!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我们有救了!” “有大将军在,一定能守住汴京!” 李伴伴双眼通红,喊着嗓子都哑了,却不肯放低音量,而是一声喊的比一声更高…… 然,不管是皇上还是赵启安,甚至是崔相,都没空理会李伴伴。 他们不约而同,拔腿往外跑…… 陆藏锋回来了! 他们大周的战神,回来了! 他们大周的战神没有死,他们大周的战神,还在! 在他们大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回来了…… 身披霞光,带着大周万万人的期许与希望,回来了! 番外四 陆大将军回来了! 大周的战神回来了! 在金军兵临城下之际,回到了汴京。 没有千军万马,只一人一枪一马! 但足矣! 没有任何花招,也没有任何宣战的言语,陆藏锋一人一马一长枪,杀入金国大军中,一路杀到城门下! “发生了什么事?” 前方攻城的金军,发现后方的骚动,扭头望去,就见一身光明甲的陆藏锋,如同战神下凡,在金国的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杀到了城门前。 “陆藏锋?” “他怎么还活着?” “他不是一年前就战死了吗?”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金国的将士一阵慌乱,一个个紧张又无措的看着同僚,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而随着陆藏锋一路杀到城墙前,看到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与金国将士的慌乱、害怕不同,大周的将士看到陆藏锋的出现,一个个高兴地像是疯了一样。 “你们看,那是谁!” “是大将军!” “大将军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大将军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城墙上,大周的将士又叫一跳,一扫先前的颓废与黯然,一个个双眼放光,激动不已。 有几个老兵,甚至哭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 将军还活着。我就知道,只要大将军还活着,就不会放弃我们。” “大将军回来,我们就有救了!” 是的,大将军回来了,他们才有救。 至于朝中那些达官贵人? 呵…… 但凡有门路的,都早就跑了,而没有跑的,也收拾好了家什,随时可以走。 甚至宫里的人都放弃了汴京,要走了。 汴京城破了,死的不是那些达官贵人,而是他们这些人! 可现在,他们不用死了。 他们的大将军回来了。 他们有救了。 “陆藏锋,他还活着?”崔轶一介文官,却担起了守城的重任,可见汴京的将领战死的有多严重。 他正在调度兵马,陡然听到将士们的话,不由得惊了一下。 他身子一僵,猛地扭头,就看到…… 城墙下,那个像是会发光的男人。 他逆着光,身上的铠甲闪闪发光,光晕在他四周萦绕,模糊了他的五观,但…… 只一眼,崔轶就可以肯定,那人就是陆藏锋! 一人,便抵千军万马! 这世间除了陆藏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般气势! “陆藏锋他还活着,那宁安……” “宁安一定也活着!” 柳景庄飞快地接过崔轶的话,转身就朝城墙下跑去,边跑边喊:“开城门,快开城门 ,迎大将军入城。” “对对对,开城门,迎陆大将军入城。”柳景庄一语惊醒梦中人,城内的大周将士猛地惊醒过来,高声大喊。 崔轶很冷静,见一众将士骚动起来,无心守城,立刻下令:“所有人听令!准备投石机,不得让金军接近城门。配合城墙下的同僚,迎大将军入城!” “对对对,我们要守城!我们要守住城,不能给大将军拖后腿!”崔轶命令一下,一众将士反应过来,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嘭!嘭!嘭!” 城墙上的大周将士,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朝城下的金军,投掷石头、木枪,逼的金军不敢靠近城墙。 陆藏锋没有错过,大周将士为他争取到的时间,在大周将士发起攻击的第一时间,陆藏锋从金国大军中杀出,驾马奔向那扇,为他开了一道口子的城门。 “放箭!快,放箭!”金国的将领,眼睁睁地看着陆藏锋的远离,又气又怒,一把抢过弓箭手的弓箭,张弓对准陆藏锋。 “咻……”长箭飞射而出,如同箭雨连成片,射向陆藏锋。 陆藏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长箭即将射中他的刹那,陆藏锋突然调转马头…… “当!当!当!”手中的长枪 飞舞,长箭被一一打飞,散落一地,唯有一支,来势是最猛地箭,没有被陆藏锋打落,但…… 就在那只箭,飞射而来的刹那,陆藏锋一把握住那只箭,而后拔掉下箭头,掷向对面的金国将领。 “噗!” 箭头飞射而至,没入了金国将领的心脏。 “啪!”金国将领刚拉开的弓,掉落在地,他捂着心口,瞪大眼睛看着陆藏锋:“不……不……”不可能! 陆藏锋头也不回,策马入城。 城门关闭! “将军!将军!” “退兵!退兵,快退兵!” 金国的将领战死,金军群龙无首,再加上被陆藏锋杀的士气大落,金军很快就鸣金收兵了。 “守住了!我们又守住了!” “大将军回来了,我们赢了,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大将军回来了,真好,真好呀!” 城墙上,大周的将士,见到金军这般容易就退兵,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他们都知道,金军会这么轻易退兵,都是因为他们大周的战神回来了! 有大将军在,他们大周固若金汤,无人可以撼动! 陆藏锋一入城,就受到全军上下的热烈欢迎,所有人都兴奋、激动的给陆藏锋行礼,哪怕是受伤的伤兵,只要能动的,也在同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 他们要亲眼看一看,只有亲眼看到了大将军,他们才能安心,才能相信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大将军!” “我们就知道,大将军你不会放弃我们。” “大将军,我们守住了汴京,没有给你丢脸。”在敌军比他们多出五六倍的情况下,他们守住了汴京,没有做逃兵,他们不孬! “很好!”陆藏锋看着一张张染满污血的脸,赞许地点了点头。 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却叫城中的将士激动不已。 大将军夸他们了! 大将军没有嫌弃他们无能,没把金军打出去,还夸他们了。 大将军知道,知道他们尽力了! 真好! 大将军回来了,可真好呀! “陆藏锋!”在确定金军是真的退兵后,崔轶也从城墙上下来了。 他整个人消瘦的厉害,双眼凹陷,熬的通红,像是干枯的老树一般。 但看到陆藏锋的刹那,他却突然焕发了活力,紧紧地握住陆藏锋的手:“宁安呢?宁安她在哪里?她是不是无事?她是不是还活着?你把她安置在哪里?她现在安全吗? “宁安她……”陆藏锋正要回答,街头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陆藏锋抬头望去,就看到策马而来的皇帝与赵启安。 陆藏锋脸色一冷…… 番外五 “藏锋!” “陆藏锋!” 驾马而来的皇上与赵启安,看到陆藏锋转身要走,高声大喊了一句,两人同时拉住缰绳,迅速从马背上跃下,快步追上前。 “陛下是来守城?”陆藏锋一脚踏在台阶上,顿了一步,侧身看着皇上与赵启安,深邃的眸子没有一丝涟漪。 不等皇上回答,陆藏锋又道:“若是,我这就给陛下让路。若不是,就请离开。” 皇上顿了一下,乍然见到陆藏锋的欢喜,被陆藏锋的冷漠给击碎了,到嘴的担心与关切硬生生咽了回来,咬牙切齿地道:“陆藏锋,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 “我为什么不回来,陛下不知道吗?”陆藏锋淡漠地反问。 “你为什么不回来,朕不知道,但朕知道!你没有死,边疆五十万大军,他们欺君!欺君!陆藏锋你知不知道,欺君是何罪?” 看着半点不心虚,反倒比从前更傲慢的陆藏锋,皇上握马鞭的手青筋凸起,极力克制,才没把手中的马鞭甩向陆藏锋。 太过分了! 骗他死了,害他自责、愧疚、伤心了一年,回来了,连个笑脸都没有不说,还一副谁都欠了他的样子,好像诈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陛下要治我欺君之罪,还要等我守住 了汴京再说。”陆藏锋嘲讽了一声,说完便拾阶而上,端的是傲慢。 “陆藏锋,你给朕站住!”皇上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击打在地上,在青石地面留下一道深深地痕迹,可见皇上用的力气之大。 陆藏锋停下脚步,扭头,指着城墙下那一排排身上带伤,面容彷徨而惊慌的伤兵,冷声道:“陛下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讨论欺君之罪?” “你这是在威胁朕?这就是,你跟朕说话的态度?”皇上双眼通红,气急败坏的怒吼:“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朕就无人可用?” 太过分了! 他听到陆藏锋生还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见他,结果陆藏锋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难道不是吗?” 陆藏锋平静地反问 “你……放肆!”陆藏锋平静的语气,激怒了皇上,皇上手中的马鞭再次扬起,朝陆藏锋挥去,赵启安见状,立刻出手,夺下皇上手中的马鞭:“皇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朕倒是不想跟他说这些,可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皇上本就不是真想抽陆藏锋,扬起马鞭就后悔了,被赵启安夺走马鞭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暗自松了口气。 他知晓陆藏锋的脾气,这一鞭抽下去,别 说兄弟,就是君臣都没得做了。 “事情紧急,陆藏锋他也是急的。”赵启安胡弄的安慰了一句,又朝陆藏锋使了个眼色:人前呢,好歹给皇上留点面子。 陆藏锋轻哼了一声,给赵启安面子,没有再刺激皇上。 “陆藏锋,你有把握守住汴京吗?”赵启安安抚好皇上,就问出他最关心,也是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有!”陆藏锋淡然地点头,只一个字,说的云淡风轻,但在场的众人,却因为他这一个字,全都信心满满,斗志高昂。 他们信大将军,信他们大周的战神,只要大将军说有信心,他们就有信心! 赵启安长松了口气,保证道:“你放心守城,其他的……交给我们。”他并不擅长排兵布阵,也不擅长领兵打仗。论打仗他不行,但稳定内政,弹压朝臣,他比皇上还要在行。 他习的,就是诡道。 “那就请赵王,驱逐不相干的人。”陆藏锋一点也不客气,也毫不避讳的指向皇上。 “陆藏锋!”皇上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腾的升了起来。 但他还来不及怒斥陆藏锋,就被赵启安拦住了:“皇上,这是战场!在战场上,只需要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绝不是皇上。 “朕……朕 不跟你计较!”皇上气得脸通红,他猛地一甩衣袖,背过身不理任何人。 赵启安心累的呼了口气,低声道:“皇上,下旨!” 皇上没有动。 赵启安又劝了一句,皇上仍旧不动,赵启安火气也上来了,跃过皇上,说道:“陆藏锋,汴京就交给你了,你需要我们做什么直接开口。从现在起,整个汴京都听你调度,包括皇上!” 皇上知道,刚刚是他任性了。 他暗自吸了口气,将心中的酸涩、愧疚以及心虚等种种复杂情绪压下,以帝王之姿,端正大气地开口:“嗯。赵王的话,就是朕的意思!藏锋你放手去做,无论什么后果,都有朕承担!” “嗯。”陆藏锋没有挑衅皇上,应了一声,转身步上城墙。 他并不在乎皇上怎么想。 “陛下,臣先失陪了。”崔轶匆匆朝皇上拱了拱手,不等皇上说话,就追上了陆藏锋。 柳景庄也不落后,告罪一声,不给皇上说不的机会,人就跑上了城墙。 赵启安也想跟过去,但看了一眼,眼巴巴地望着陆藏锋的皇上,暗自叹了口气:“皇上,回宫吧。”你心急的,想要在第一时间见陆藏锋,但陆藏锋并不想见你,一点也不想。 皇上眼中浮现一道雾气,乞 求地问道:“他活着回来了,我们……也回不去了吗?” “皇上,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赵启安近乎冷漠地道。 “朕……知道错了,也不可以吗?”皇上的声音颤抖的不成声,要不是赵启安离得近,都听不清皇上在说什么。 “皇上,帝王是不会有错的。”赵启安深深地看着皇上,语气仍旧没有一丝起伏,冰冷的没有人类该有的情绪。 皇上闭上眼,露出一抹比苦还要难看的笑:“朕,知道了。”不仅他跟藏锋回不去了,他跟启安,跟他的同胞弟弟也回不去了。 连启安都只把他皇帝,不肯再把他当兄长,藏锋又怎么会妥协。 “回宫吧。”皇上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 他最后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站在汴京城墙上,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陆藏锋,眼中浮现出,陆藏锋少年时的样子…… 少年的陆藏锋,与他一起站在城墙下,坚定而赤诚地告诉他:陛下,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臣会替你扫平所有阻碍,会为你守护大周的江山! 少年长大了,却初心不变,做到了当初的承诺,为他守护大周江山, 可他却在高位上,渐渐迷失了自己,丢了初心。 现在,他知道错了,可是…… 晚了! 番外六 金国的兵马围着汴京攻打了大半个月,很清楚汴京兵马不足,支撑不了几天。 陆藏锋的出现,虽打了金国一个措手不及,让金国的兵马慌乱了起来,但很快,金国的兵马就重整齐鼓,卷土重来了。 当天夜里,金国就集齐了所有的兵力,全力攻城。 陆藏锋命人,把城中所有的油都收集了起来,在金国兵马攻城之际,将油掷向战场,同时伴随火箭进攻,守住了城墙。 黎明十分,金国不敌,败退。 “守住了!”城墙上,大周的将士无不露出笑颜。 金国的兵马,是他们的数十倍之多,金国兵马倾全力攻城,他们守住汴京不说,还没有一人战死,这一仗他们赢得漂亮至极。 但…… “火油没了,豆油也没了。”柳景庄不想在这个时候煞风景,但他不得不说。 他们只是赢了这一仗,并没有赢下此战。 昨晚,金国损失不过万余人,对金国的五十万大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金国很快就能再次攻城。 众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几个武将齐齐看向陆藏锋:“大将军?” 此刻,陆藏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无事。”陆藏锋一如既往的沉稳平和:“让人将城中的面粉,全部收集起来。” 柳景庄张了张嘴,想问要这些何用,但话到嘴边,他 生生咽了下去,只应了一声是。 柳景庄将陆藏锋的需求,转达给了坐镇后方的赵启安。 赵启安不解:“陆藏锋要面粉做什么?” “下官也不知。”柳景庄摇了摇头。 赵启安也没有再问,摆手示意柳景庄退下,然柳景庄刚退一步,赵启安又叫住了他:“等一等!” “王爷?” 赵启安呆滞片刻,有些不自在地道:“那个……陆藏锋可有说……月宁安如何了?” 柳景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平板直述道:“大将军一上城墙,就换了布防,之后一直在前线指挥作战。” 他和崔轶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然而…… 陆藏锋一登上城墙上,就忙得不可开交,身边永远不缺向他禀报,听他调度的武将。好不容易到了傍晚,陆藏锋的安排一一落实下去了,金国却又攻城了。 战事在即,他们便是有心,也问不出口。 再说了,他们便是问了,又为什么要说给赵启安听? 柳景庄垂眸,掩去眼中的冷讽。 皇家这一对兄弟,大哥别笑二哥,谁也不比谁高尚。 …… 赵启安虽不知陆藏锋要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将陆藏锋要的粉备好了,且数量极大。 这倒不是赵启安的能耐,而是陆藏锋的号召力! 汴京城的百姓,知晓陆藏锋 还活着,且在汴京城危难之际回来守城了,一个个对陆藏锋又敬又佩,听闻面粉是陆藏锋要的,许多百姓都将家里要下锅的麦子拿出来磨成粉,送到了衙门口。 “我们没法上城墙上,跟大将军一起打金国人,就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出点力。” “只要大将军能守住汴京,别说大将军要面粉,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二话不说给了。” 汴京的百姓纷纷解囊,不过半天的时间,赵启安就收到了数万斤面粉。 不过,朝廷现在不差银子,赵启安没有无偿征集百姓的面粉,他命衙门官吏开了粮仓,用旁的粮食,跟百姓交换面粉,如此一来,往衙门送面粉的百姓就更多了,一些商家也纷纷把存货拿了出来。 正午时分,赵启安将第一批面粉,送到了城墙下。 他正犹豫,要不要去找陆藏锋,城外就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 金国,又攻城了! 城墙上,一众将士紧张地看着陆藏锋,只等陆藏锋的命令。 “把面粉抬上来,交给他们!”陆藏锋指向,站在最前方的士兵。 这一群士兵,是陆藏锋今天早上挑选出来的,陆藏锋单独见了他们,给他们下达了命令,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命令。 很快,面粉被抬了上来,交到了那一批,得了陆藏锋命令的小兵手 上。 然,下达了这个命令后,陆藏锋就静静地站在城墙上,目光幽深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国大军,没有任何动作。 “大将军,金国的大军,离城门只有数里。” 大周的武将初时还能稳住,可随着金国的大将越来越近,几个武将都急了 “不急。”陆藏锋却平静如初,不复即将迎战的紧迫。 武将心急,但看陆藏锋沉稳有度,将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去,然…… 金国的大军,离城门越来越近了。 “四里!” “三里了!” 这下,不仅仅是武将,就是崔轶也颇为不解。 不过崔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陆藏锋一眼,见陆藏锋眉目平静,不见半丝紧张,崔轶轻呼了口气,笑了…… 他虽不知陆藏锋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这一仗他们又稳了! “二里了!” “大将军,金国的先锋军,离咱们的城门只有二里了,再让他们靠近,他们的攻城车,就能撞上咱们的城门了。” 武将们急了,刚登上了城墙的赵启安,听到这话,心也跟着一提。 他虽不懂领兵作战,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敌军离他们只有二里,还不准备迎战吗? 赵启安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是…… 他看了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藏锋,什么也 不敢问。 是的,就是不敢。 他承认,他怂了。 尤其是在不知道,月宁安是生是死的情况下。 别说问了,就连出现在陆藏锋面前,他都觉得心虚不安。 昨天,皇上那么理直气壮的质问陆藏锋,真的很有勇气,至少他就没有这样的勇气。 “一里了!” 金国先锋军,离汴京城门只有一里的距离。再给他们一息的时间,他们的攻城战车,就能撞向城门。 城墙上,所有人的都焦急不已,唯有陆藏锋,淡定如初。 “大将军!”几个武将都急了,异口同声的大喊。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 这一次,陆藏锋给了回应:“动手!” 动手? 几个武将愣住:动手?就这样,直接动手? 然,不等他们多想,就见一群小兵,齐刷刷地将面粉扛到墙头,撕开…… “倒!” 陆藏锋一声令下,所有的小兵如同一人,同时将面粉倾倒而下。 数千斤面粉同时倾倒,半空中雪白一片。 “呼呼……” 今日,风正好。 风一吹,雪白的面粉,全朝金国军队的方向飘去。 陆藏锋目光微冷,后退一步:“后退!” “放火!” 两个命令,一前一后下达。 倒面粉的士兵迅速后退,后方弓箭手点燃箭头上的引线,“咻”的一声,将带火的长箭射出…… 番外七 “轰”的一声,火箭射向天空,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映红了大半边天。 不等城墙上、城墙下的将士反应过来,就见如雨滴般的火星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半空落下,落在进攻的金国小兵身上…… “火!火!好大的火呀!” “着火了,快跑呀!” “啊!啊!啊……”火星降落,砸在身上,金军一个个抱头鼠蹿,恨不能将自己埋在地里。 “我的天呀?这……这怎么就起火了?没看到大将军让人倒火油呀?”大周的将士,站在城墙上,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眼中又惊又喜。 那几个将领,更是将眼睛粘在陆藏锋的身上,恨不能陆藏锋现在就说几句,好叫他们知道,陆藏锋这是怎么做到的? “快退!快退!退兵!”冲在前方的金军,承受了大半的火焰,有不少小兵全身都着火了,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乱蹿…… “别过来,别过来呀!” “离我远一点!离我们远一点!” “扑火!快帮我扑火呀!”被火焰灼的痛不欲生的小兵,慌不择路,拼命往人多的地方跑,希望有人能帮他扑灭身上的火焰,却引得金军大乱。 “快,后退!” “啊啊啊,火,我身上起 火了!” “救我!救我!” 小兵带着火苗横冲直撞,把自己的队伍撞得四分裂,这个时候别说攻城了,能有序的退兵都是奢望。 “快,退兵!退兵!” 被亲兵护在中间的金军统帅,知道这一次攻城又失败了,趁着损失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金国统帅毫不犹豫地下令退兵。 这火来的稀奇,在他们没有搞清楚,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他们不可莽撞。 “退了!退了!金军退了!” “我们又守住了汴京!” “真好!真好呀!” “大将军回来了,真好呀!” 城墙上,小兵看着不费一兵一卒,就打退了金国的进攻,一个个高兴的大喊大叫,有那感兴的更是喜极而泣。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那一声巨响,还有这漫天的火?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好像没有闻到火油的味道,这怎么就能起火呢?”事先毫不知情的大周将领,终于逮到机会,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然而,陆藏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交待了一句收拾战场,就转身朝下了城墙。 “陆藏锋!”赵启安连忙跟了上去。 “有事?”陆藏锋回头,看向赵启安,眼中透着冷意。 赵启安脸色微变,抱着剑,傲 娇的冷哼:“没事就不能叫你?” 陆藏锋没搭理赵启安,转身就走。 “陆藏锋!你什么意思?”赵启安面上一阵难堪,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陆藏锋仍旧没有停下来,赵启安一个跃起,拔剑挡在陆藏锋面前,不满的哼一声:“不谈谈吗?” “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抵达汴京,又打了两天一夜的仗。”陆藏锋面无表情的格开赵启安的剑,继续往前走。 赵启安握剑的手一僵,没有用力,任由陆藏锋将他的剑移开。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陆藏锋离去,直到看不到陆藏锋的身影,才苦笑了一声…… 他在干什么? 他明明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陆藏锋不会再向之前一样待他如兄弟,拿他当自己人,他在陆藏锋面前,已经没有了独特的待遇,现在的他,在陆藏锋面前,只是大周的赵王,甚至还是讨人厌的赵王。 “罢了,以后就只谈公事。”赵启安收起剑,转身离去,微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透着几分寂寥。 …… 这一仗后,金军虽不至于损失惨重,但军心大乱,士气大跌。 金军的统帅虽急着攻下汴京,可也不敢再轻易发起进攻,就怕又栽在陆藏锋手中。 一连三天, 金军都没有攻城,大周的将士压力骤减。城墙上,都有士兵有心情说笑了。 “五天,再撑五天,援军到了,我们就安全了。” “这一战打的……前面咱们有多窝火,现在就有多得劲。” “还是跟着大将军的打仗有劲,你看看这两仗,咱们赢的多漂亮了。尤其是三天前那一仗,那可真是绝了!早一刻,晚一刻就都不行,就是那一下,风过来,把面粉吹过去,咱们就赢了。” …… 大周的将士在讨论那一仗,金军也在讨论那一仗了。三天过去了,足够他们的探子、奸细,查到那一天的天降巨响与大火,是怎么一回事了。 “没想到,那不起眼的面粉,还有这样的威力。不过,也是那姓陆的运气好,向我们撒面粉的时候,正好起风了。明天下雨,我倒要看看,明天那姓陆的,还能使什么花招。” “五天!还有五天的时间,大周的援军就要到了,五天内,我们拿不下汴京,就没有机会能拿下汴京!明日一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 “只许胜!不许败!” 在巨大的压力面前,金军低落的士气,又再次高涨! 次日一早,乌云坠落,金军也黑压压的一片,齐聚在城墙外 ,只等雨落下就攻城。 “大将军,金军又攻城了,这一战,我们怎么办?”下大雨,他们备的面粉就没法用了,仅剩的那点火油,也无法用。 此时,最好的办法,是用石头和狼头棒,阻挡金军登城,但城中的石头与狼头棒,早就在陆藏锋没来之前,全部用完了。 他们已经没有办法,阻挡金军登城了。 “战!”面对六神无主的将领,陆藏锋只有一个字。 不等将领说话,陆藏锋将令旗给了崔轶,转身朝城墙下走去:“点兵,备马。随我出城迎战。” “是,大将军!”城墙上的将领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齐声高喊了一句,一脸坚定的跟随陆藏锋的脚步,出城迎战。 “轰隆隆!”在紧关了半个月后,汴京的城门打开了。 “哒哒哒”排列整齐的骑兵、步兵,有序的从城门口冲了出来,一排接一排,同样的黑压压的一片。 陆藏锋一马当先,策马出城后,就举刀冲向金军的阵营:“杀!” 固既然天公不作美,他们就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把金军打怕! 他们的援军确实是五天后到,但他们不止有援军! 今天,他陆藏锋就要让金军知道,大周的国土,神圣不可侵犯! 番外八 北辽五十万大军北上,就算一路折损了不少,此刻也有三十余万大军。 三十余万大军连成片,其气势可想而知。 汴京城内有十万禁军,打到现在折损过半,只有五万余人还能再战。 五万对三十万,哪怕是由陆藏锋亲自带兵迎战,大周的将领包括皇上,也不认为这一仗他们能胜。 不是不相信陆藏锋,也不是不相信他们大周的将士,而是兵力悬殊太大了,便是陆藏锋能以少胜多,也不可能带领五万大军,把三十万大军打趴下,更不用提金军的个人素质,也在他们大周士兵之上。 可就算如此,大周上下也没有一个人怯战,更没有一个人叫停。 所有能动的将士,都自觉地跟在陆藏锋身后,随同陆藏锋一同迎战…… 皇宫 皇上收到消息,得知陆藏锋放弃守城的优势,主动出城迎战,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有文臣劝说皇上,让皇上立刻下旨,命陆藏锋进城守城,皇上也不为所动,只说了一句:“此战,便是败了,也是无尚荣耀!” 此言一出,朝臣皆寂。一个个相视一眼,而后随同皇上静坐在大殿上,平静的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此战,虽败,犹荣! 城门口的战场上,大周的将士提刀迎战,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即使死了,也守不住汴京城! “ 死之前,老子一定要杀几个金军,多拖几个金军陪葬!” 大周的将士,跟在陆藏锋身后,以悍不畏死之姿冲向金军,面对黑压压的金军,大周的将士没有退缩,也没有畏惧,他们只攻不守,拼命的往前冲,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死之前要多打几个金军,然而…… 就在他们抱着城破、必死的决心,与金军战的正酣之际,一道似天外之声,在战场上方响起:“武林盟水横天,率武林同盟前来助战!” “武当弟子,奉武林盟之命,前来助阵!” “少林弟子,奉武林盟之命,前来助阵!” “天木神教教众,奉教主夫人之命,前来助阵!” “龙虎山弟子,奉武林盟之命,前来助阵!” “名剑山庄弟子,奉武林盟之命,前来助阵!” “南岳派……” “哗啦啦……哗啦啦……” 就在这时,一直积压的雨水落了下来,将武林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但是…… 声音压得下去,他们的到来,却无人能压下去,也无人能阻挡! 水横天横刀立马,率先冲向金军:“武林盟众人,随我……杀!” “杀!” “杀光金狗!” 武林众人没有什么排兵布阵,也没有什么阵法讲究,他们只有最原始,也最简单的进攻——杀! “杀!” 在水横天的带领下,武林各大门派的人拧成一股绳, 杀入金军大营。 他们从金军两侧杀入,悍勇无惧的往前冲,很快就将金军的队伍砍的七零八落。 无数金军倒在他们的刀下! “哗啦啦……”倾天的大雨落下,鲜血弥漫开了,染红了大地。 武林各大门派的长老、少侠,也一个个杀红了眼,无数的金军倒在他们脚下,他们身上也挂了伤,身上的血水便是雨水也冲涮不干净,可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也没有一个人叫疼…… 国破便家亡! 无国便无家! 他们没有资格停下来,他们只能往前冲,只能杀! 他们要杀光这些金狗,杀光所有侵犯他们大周国土的金狗! 武林各大门派的加入,将这一场战争推向了高潮,大周与金国悬殊巨大的实力,也被拉回了不少,抱着必死绝心参战的大周将士,瞬间崩发出强大的自信,兴奋又激动的大喊:“援兵到了,这一战我们不会输。兄弟们,跟我冲呀!” 他们的援助到了,金狗想要拿下他们的汴京,那是在做梦! 他们就是死,也要守住汴京! “杀呀!” 大周的将士与金军打成一团,五万禁军在陆藏锋的指挥下,爆发出比平常更为强大的实力,很快就与水横天带来的江湖高手汇聚了。 “武当、少林弟子随我冲锋。其他各门派的人,随水横天压阵。”两军一汇合,陆藏锋就接过了指 挥权,将两股兵马拧成一股绳。 “是。”无论是武当、少林,还是江湖其他门派的弟子,对此都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可是知道的,陆藏锋不仅仅是大周威名赫赫的战神,还是那个传说中,不能说的天木神教教主。 不管哪个身份,指挥他们都绰绰有余,他们听陆藏锋的话也不跌份。 武林各大门派的人,与大周的将士汇聚后,在陆藏锋的指挥下,其实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双方汇聚后,大周这一方的实力暴涨,有武林各大门派的人掠阵,大周的将士更是无所畏惧,只需要往前冲锋即可。 金军别说借雨天攻城了,在大周将士的进攻下,连连败退,等到傍晚,这一仗结束,金军已连原本的驻地都没有保住,被迫后退数十里。 此时,雨停了! 大周的将士战意正高,眼见金军不断败退,正要策马追上去,就听到陆藏锋下令:“收兵!” “大将军,不追吗?”几个将领一脸疲倦,双眼通红,握刀的手还在颤抖,可整个人还处在兴奋状态。 陆藏锋淡淡地扫了一眼:“兵疲马倦,见好就收。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 “呃……”几个将领被训了,也没有一个人不高兴,只觉得丢脸。 他们太不稳重了,居然被这点小胜利冲昏了头脑,忘了他们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 守住汴京。 鸣金收兵,大军撤回。 城内,百姓已收到消息,自发的站在两侧,迎接大军入城。 “大将军!” “大将军!” “大将军凯旋而归了!” 城中,百姓笑着、跳着、欢呼着…… “来来来,你们辛苦了,来喝口水,自家后山的山泉水,我一大早就去打的,用油布挡着,没沾一滴雨水。” “吃饼子,来吃个饼子!这打一天的仗,淋了一天的雨,肯定饿了,来吃块饼子。” “喝碗姜茶!” 有不少百姓,都带来了吃食过来。 先前一直在下雨,站在两旁的百姓无不淋湿了,可他们带来的吃食却是干干净净,一点雨水也没有沾,甚至还保持着温热…… 茶楼里,穿着艳丽华服的青楼女子,高声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入眼所见,皆是一副太平盛世。 陆藏锋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耳边听着百姓高声的呼喊,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凯旋归来,月宁安从千万人中走出来,挡在他的马前,走到他面前…… 那是,他与月宁安相识之初。 当时只觉得恼怒,现在回想起来,却只有甘甜…… 番外九 大周的援军,离汴京还有四天的路程,这是大周和金军都知道的消息,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陆藏锋“死而复生”的消息一传出去,他的十二亲卫和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三百精锐,就脱离了大部队,日夜兼程的赶往汴京。 他们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将军了。 现在大将军回来了,他们怎么能等。 在水横天率武林众人,赶来助战的第二天,十二亲卫与陈州等人就到了汴京城外。 得知他们家大将军又打了一场胜,陆一等人也不着急去见陆藏锋,而是暗中计划搞个大事,为他们大将军准备一份厚礼! 陆一一行人调转马头,摸到了金军大营。 当天夜晚,金军大营粮仓起火,遭到无名人士攻击,近千士兵首级被人砍了。 金军带兵去追,那群人却如同鬼魅,消失在暗夜中。 金军无奈,只得折回。 “一定是大周人,那群大周人打不过我们,就会使小手段。” “下三滥的大周人,别等老子破城,一旦老子攻破了汴京城,一定要把他们大周皇帝当狗使。” 白天吃了败仗,不得不狼狈撤退,晚上又遭到莫名的攻击,金军的将领骂骂咧咧,嘴里没一句好话。 “好了!”金军的统帅阵,没好气地打断众人的抱怨:晚上辛苦一点,多安排一队人巡逻,加强戒备,防止那些人杀回来。” 金军如临大敌,一夜战战兢兢,不敢有片刻的放松。陆一等人却带着一千个金军的首级,策马 扬鞭,直奔汴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路上,不知谁先开口,一行人低声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唱着唱着,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一路上都是他们低沉的歌声,惊得林中栖息的小鸟扑腾乱飞…… 此时,天还未亮,万籁收声天地静。他们的歌声与马蹄声,是黑夜中唯一的声音,在夜空显得越发的嘹亮、幽远。 “有马蹄声。” “弓箭手准备!” “陆家军奉命前来救援!” 守城的小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有人靠近,要不是陆一他们喊的快,紧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只怕箭就射出去了。 守城的将领,确定了陆一一行人的身份,亲自下来为他们开城门了:“不是说援军还有四天才能到吗?你们……什么味儿,怎么这么冲鼻。” 陆一等人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城门一开就急着问道:“大将军可在?” “大将军在将军府,与水……” “谢了!” 将领的话还未说完,陆一等人就打马,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这些人也太急了。”守城的将领吃了一嘴的灰,连呸了数口,呸到一半又猛地停下,看着那一个个随着陆一等人纵马,甩来甩去的人头,不由得瞪大眼睛:“人头?” “我他大爷!”守城 的将领,差点跳了起来:“这群小子还真是蛮横,这么点人就敢朝几十万大军出手,不愧为是大将军带出来的人,太厉害了!” 守城的将领一阵羡慕,陆一等人却直奔大将军府。 “大将军,大将军!” 陆一一行人,人未到,声先至。 “陆一!” “十二!”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好小子,我就说这大半夜的有马蹄声,肯定是你们。” 陆府的管家又惊又喜,大步走下台阶…… 陆十二率先从马背上跳下来,高兴的大喊:“管家伯伯,我宁安姐姐回来了吗?我宁安姐姐在哪?” “小十二结实了!”管家上前,拍了拍十二的肩膀,没有回答陆十二的话。 大将军回来后,无数人想要问月姑娘的情况,但除了第一天,后面没有一个人敢问。 陆十二还要问,可不等他开口,陆一等人也跟着下马了:“有水嘛,我们收拾一下去见大将军。” “有有有,热水一直备着,就等你们回来了。”不提月宁安,管家的心情好多了,高兴的招呼陆一等人入府。 看到陆一等人,一个个又瘦又憔悴,心疼之余,也忍不住抱怨:“你们这个小子,一点良心也没有,大将军不回来,你们也不回来。大将军一回来,就全都跑回来,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我们是大将军的亲卫,大将军在哪,我们就在哪。”陆一等人,回答的铿锵有力。 管家神情一怔,带着些许的悲伤道:“你们一个 个都能去追随大将军的脚步,我这把老骨头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守在将军府。”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这世间最悲,莫过于此。 一时间,众人皆静,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管家主动开口:“好了,好了,快去梳洗,大将军还等着见你们呢。” “嗯。”陆一等人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管家身后,没有再多言。 厨房的热水根本不够这么多人梳洗,晚几步到的也不等厨房烧热水,拎起冷水就往身上冲,冲完了,就急急地去换上干净的衣服:“快快快,大将军在等我们!” “别让大将军久等了。” “一柱香后,全体集合!” 哪怕是冲澡,一行人也带着军中特有的铁血作风,动作迅速而整齐。 一行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在陆一的带领下来到主院。 陆藏锋先一步收到消息,陆一等人刚到,他就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陆家亲卫,向大将军复命!”陆一带着十二等人,站在一排,单膝跪下,齐声大喊。 “陆家军,向大将军复命!”陈州带着三百精锐,也跪了下去,齐声大喊。 不过三百余人,却生生叫他们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叫人无端生出一股敢与天斗的豪气。 然! 下一秒! 什么气势、什么豪气,全都没了,只有一地哀嚎。 因为…… 陆藏锋! 陆大将军! 事隔一年多,再见到他的亲卫、亲兵,说的第一句话是…… “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负 重二十里!” “啊!”陆一、陈州等人,带着满腔欢喜与激动,还暗自幻想着,他们家大将军见到他们,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会不会说他们辛苦了? 会不会夸他们做得好? 会不会感动的哭? 却不想…… 他们家大将军果然是大将军,一点也不没有变。 眼角的余光,扫到堆在一旁的麻袋,陆一等人顿觉得,他们太难了! “啊什么啊!军人的职责是服从!你们擅自离队,私自行动,怎么?还要我夸你们做得好?”陆藏锋往前一步,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柔化了他冷硬的棱角。 “请大将军责罚。”陆一等人齐声应到。 黑暗中,陆藏锋嘴角上扬,嘴上却冷酷的下令:“所有人听令!” “起身!” “负重!” “跑!” “唰”的一声,陆一等人齐齐起身,抄起一旁的麻袋,背在身上,就迅速往外跑。 一群人很快就跑出了将军府,跑到了大街上。 跑着跑着,陆一等人突然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身侧的同伴,笑了:“大将军还是那个大将军,一点也没有变!” “大将军还把我们当亲卫,把我们当亲兵!” “我们一时是大将军的兵,就一生都是大将军的兵!” 陈州高声吆喝众人:“兄弟们,跑起来,别叫大将军以为我们这一年吃白食,没锻炼。” “一二一!” “一二一!” …… 黑夜还很漫长,可随着陆一等人不断往前冲,黎明已在不经意间来到了…… 番外十 陆藏锋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卫,和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背着沉重的麻袋跑出去,上扬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 可当最后一个人跑出去,陆藏锋周身的气势为之一变,上扬的唇角也压下了下来,脚步沉重地步入书房。 “出什么事了?”水横天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没有意外,这两天……金军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城。”陆藏锋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两天?”水横天惊得声音都破碎了,猛地站了起来:“援兵还有四天才到,你先前预估是,金军会在最后两天拼死攻城,怎么提前了?” 这可不仅仅是提前两天的事! 金军提前两天,不要命的攻城,就意味着他们要承受双倍,甚至数十倍的压力。 汴京城,没有兵马了! “他们回来的动静太大了,金军必有察觉,我要是金军统帅,我一定会提前,向汴京发起猛烈的攻击,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在两天内拿下汴京!”跑去取金军的人头就算了,一路又唱又叫不说,一到城门口就急着报名字。 城门口人多嘴杂,不出意外,金军此刻怕是已经知道,陆一等人提前抵京的消息。 陆一一行人,奉命带兵进城,是汴京一直在等 的援军。陆一等人提前四天到了,金军等人必然会猜测,他们的援军也会提前到。 为防万一,金军肯定会提前,发动猛烈进攻。 汴京现在这个情况,经不起金军一再强攻。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冒险主动迎战,打击金军士气,让金军短时间内,不敢发起大规模的攻城战。 可惜,他的盘算,都被陆一等人破坏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能做什么?”水横天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他的视线落在陆藏锋的身上,在陆藏锋坐下,才跟着坐了下去。 “等陆一他们的消息。”陆藏锋半张脸,隐在暗处,半在脸上映着火光,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 “陆一他们?你的亲卫?你刚刚不是罚他们负重跑吗?”他在书房内,听到陆藏锋不近人情的话,差点想要出去劝说。 陆一等人长途跋涉而来,此时必是又累又疲,便是擅自行动,违反了军令,要罚也不是现在。 他们现在极度缺人,每一个将士对他们来说都十分宝贵。 “金军的营地,离城门终莫二十二三里。” 陆藏锋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水横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所以,你不是罚他们?!” “当然是处罚。 ”处罚完了,顺便执行任务。 …… 黎明时分,跑完二十里的陆一等人,已经累得不行了,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 喘着喘着就发现不对了:“我怎么感觉……这地有点熟悉?” “这……这不是我们昨天踩点的地方吗?”陆十二还是那个跳脱的陆十二,听到同僚的话,立刻跃上树梢,这一看就傻了。 “金军大营附近?”陆一“咻”的从地上跃上,一脸严肃地问道。 “嗯!”陆十二点头。 “大将军让我们……” 陆一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中就响起一阵骚动。 “什么人?” “我!”一身黑衣的暗卫,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走到陆一面前,将一封未封口的信递给陆一:“大将军的命令!” 陆一看完信,行了一个军礼:“请大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暗卫点点头,消失在林中。 其他人齐齐看向陆一,虽满心好奇,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寻问,大将军给了他们什么命令。 他们只需要听陆一的调遣即可。 陆一很快下令:“将身后的麻袋放好,原地休息,养精蓄锐。” 陆十二等人没有一丝迟疑,立刻按命令执行。 一行人又累又饿,在陆一的安排下,简单的用过干粮后, 就轮流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两个时辰! “哒哒哒……” 数里外,金军大规模出动的动静,惊醒了众人。 “大哥?”除陆一外,所有人都跳了起来,随时等候命令,可陆一只是应了一声,就叫众人继续休息。 可这个时候,谁休息得了:“大哥,金军出兵了,听这声势少说几十万人……这么多人一起攻城,城中的兵马怕是不够。” “再多我们这几个,就有用了?”陆一反问。 众人一怔,不由得顿住,随即一身冷汗,陆二更是颤抖的开口:“大哥,我们是不是……打草惊蛇,让金军提前拼死攻城了?” 陆一点了点头。 众人脸色一白,随即懊恼自责:“难怪大将军要罚我们,我们……太自大了! ”他们才三百一十二人,便是他们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又如何,他们面对的可不是几千、几万的兵成,而是数十万大军! 多他们几个,也挡住金国大军。 他们提前回来,悄悄进城还好,偏要把事情闹大,让金军提前动手了! “先休息!”陆一的脸色同样凝重,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在看到大将军的信,他就知道他们太过得意忘形了。 这两年每战必胜,所到之处皆是鲜花与欢 呼,让他们以为他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再加上有大将军在,他们更是没有把金军放在眼里,却忘了…… 便是神,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也会无可奈何,更不用说,他们根本不是神。 “哒哒哒”金军出动的声势越来越大,陆二等人无法安心休息,可一个个还是强迫自己闭眼、休息。 大将军给了陆一命令,他们要养好精神,好好完成大将军交待的任务! 一个时辰后,陆一站了起来:“陆二、陆三……十二,陈州,过来!” 陆一取出暗卫交给他的那封信,展开:“带你们的人潜进金军大营,按上面的标记,将麻袋里面的东西,倒在金国的营地。” 陆藏锋给陆一的是金军大营的地图,上面有十二个红点,是陆二、十二与陈州十二人,执行任务的地点。 “收到。”陆二等人一个多字没有,仔细将图记下,各自带着一队人,潜入金军大营附近。 他们昨天已经踩过点,也摸进过一次。 今天! 不,应该说此刻! 此刻,金军大营出动,大部人马都去攻城了,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守着营地,他们要潜进去就更容易了。 大将军交待给他们的任务,他们一定会…… 完美的完成! 番外十一 “轰!”的一声巨响! 前方,金军统帅带着三十万大军攻城;后方,金军的大营被陆一带人炸了!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方圆数十里的动物四处乱蹿。直冲云霄的浓烟,哪怕远在前方战场的金军都看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看,那是不是我们营地的方向?” 落在最尾,负责戒备的金军,看到身后的烟雾愣了一下,呆呆地问身边的人:“大周的人,不会把我们的营地给烧了吧?” “怎么……”身旁的人本能的否定,但定晴一看,发现那股浓烟上升的方向,还真是他们营地所在,顿时也愣住了:“这不可能吧?咱们营地有上万人看守,大周的援军未到,城中的兵马没有多少了。那点人,还能在咱们的眼皮底下搞事?” “可那个方向……你们看!”最先发现不对的金兵,跳了起来,指着浓烟的方向。 “派个人去看看……”金军的小头目眯着眼下令,转身就拔刀,将那两个说话的小兵宰了:“一个个的都干吗呢?都给我收收心,眼睛别乱看!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拿下大周的汴京城,别的都不重要,胆白吗?” 金国的小兵们吓了一 跳,高声回了一句,虽还有人担心是营地出事了,可却没有人再敢议论了,一个个握着木枪,随着大军往前冲…… 汴京城墙上,陆藏锋看到远处燃起的浓烟,就知道陆一等人成功了。 陆藏锋扭头,对身侧的副将道:“派人去喊,我们的援军到了,金军的粮草全被烧了。” 很快,就有一群嗓门奇大的人,高声大喊:我们的援军到了,烧了金军的粮草,金军完了! 近百人高声大喊,一句听不清,两句、三句…… 哪怕战场上杂乱无章,随着喊的次数越来越多,金军就是想要听不到也不行。 “我们的营地被烧了?” “大周的援军到了?” “昨晚……昨晚闯我们军营的人,是不是就是援军的先锋部队?他们昨晚就到了?” 一时间,金国小兵人心慌慌,冲锋都没有之前那么卖力了。 他们能一口气打到汴京,打的就是时间差,要是他们无法在大周的援军到来前拿下汴京,他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趁着金军慌乱之际,城墙上的小兵,推出一盏盏,由油布制作的巨大的孔明灯,迅速地将它们展开,放上干柴、黑油…… 金国的统帅见队伍乱了 ,也无暇关注城墙上的陆藏锋,站出来,高声大喊:“都给我稳住!我们的营地有上万人看守,是大周的人想烧就能烧的吗?大周的援兵,离汴京还有数千里,昨晚偷袭我们的,是大周的江湖人,不是什么援军!” “都不许慌,给我攻城!” “今天一定要破城!” “第一个破城者,赏黄金万两,封侯!” 为了激励士气,金国的统帅率先冲锋。 金国的士兵见状,也没空想别的,紧跟着就往前冲…… 在统帅的带领下,金军又一次发起猛烈的攻击。 金军不要命的往前冲,用人命来开路,很快就有一小队人马,冲到了城墙下,离城门只有数米的距离。 “轰!轰!” 城门被巨大的木柱,撞的不断颤动。 “放箭!快……放箭!” “砸石头!把那群金军砸下去,绝不能让他们登城。” 城墙上,大周的将领惊慌大喊,他双目通红,喊的撕心裂肺,他乞求地看向陆藏锋:“大将军,我们能守住汴京吗?” “能!”陆藏锋应得掷地有声,随即他挥起令旗:“行动!” “啪啪啪……”树枝燃烧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紧接着就看到那一个个巨 大的孔明灯,从地面缓缓升起…… “这些灯有用吗?”看到巨大的孔明灯升起,有不少人都发出疑问。 “有用没用,不会用眼睛看吗?” 这种巨大的孔明灯,他们也是第一次用。 为了不让金军发现,他们先前连试都不曾试过,便是大将军都不敢说一定有用,他们哪敢保证。 “嘭!” 就在大周将士说话间,最先放出去的孔明灯,刚飞出城墙就炸开了。孔明灯飞速下降,随着孔明灯一起落下,还有一道浑浊的液体。 “哗啦啦……” 那道浑浊的液体,大半落在地上,冒起一阵浓烟,也有不少滴在金军身上,发现嗤的一声,灼烧着金军的皮肉。 而随着第一个孔明灯落下,越来越多的孔明灯,从半空中落下。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也有那倒霉的,被浑浊的液体灼伤了双眼,疼的大叫。 金军刚燃起的士气,就被这突如其来、又出奇不异的攻击,打的一脸懵,完全没有反手之力。 “有用!有用!” “派上用场了!” “快,快……继续放孔明灯。” 城墙上,大周的将士高兴的大喊:“放,放那十个最大的!天宫阁长 老,亲手做的那批孔明灯!” 武林各大门派,前来援助陆藏锋的那一天,天宫阁的人也来了。 他们隐藏在江湖各大门派中间,十分低调,完全没有报自己的名字。 他们这么做,为的就是这一刻! “轰!” 很快,十盏巨大的,需要数人才能围抱住的孔明灯,被大周的将士推了出来,而十名由水横天挑出来的武林高手也站在灯中。 “接下来就交给各位英雄了!祝各位英雄,旗开得胜,平安归来!”水横天上前,朝十人抱拳。 十人拍了拍胸脯,洒脱致极:“放心!我们不会叫月当家多花银子,一定会活着回来!” “月当家?”有将领听到十人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自打陆藏锋来了后,就一直很低调的崔轶,勾唇轻笑:“不然,你以为这些江湖人,为谁而来?汴京被困大半个月,你可见有人前来相助?” 自打水横天出现,崔轶就知道月宁安还活着! 这世间,能让水横天赴汤蹈火,能让这群武林中人,不计前嫌出手帮助朝廷的,就只有月宁安! 是的,只有月宁安! 皇上做不到,赵王做不到,陆藏锋也做不到,只有月宁安才可以! 番外十二 十盏由天宫阁长老打造的孔明灯,底部装有数千片锋利如刃的竹片。 升至半空,配以天宫阁的机关助力,那些竹片落下的瞬间,能轻易取人性命。 这十盏孔明灯,可谓是十个大杀招,唯一的缺点是,这十盏孔明灯需要人来控制。 而孔明灯升至半空,最后能不能安全降落下来,中途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不知道。 是以,这十位武林高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登上孔明灯。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十位武林高手洒脱至极,在一众将士的注视下,登上孔明灯,随着孔明灯缓缓升向上空。 “老子第一次飞这么高,天宫阁厉害了!” “以前老子瞧不起天宫阁的人,只当这群人只会做椅子、凳子,没想到这群人还能飞。” “老子要能活着回去,一定去找天宫阁订把兵器,他们做的肯定比名剑山庄好!” 名剑山庄:“……”我们招谁惹谁了! …… 十人笑闹了一阵,放松了紧绷的情绪,在孔明灯飞向战场后,就严肃了起来:“注意方向!记住天宫阁的人说的话,千万不要偏离方向,撞到一块,那就是白白牺牲了!” 十人配合默契的,控制十盏孔明灯飞向金军的不同方向,而后齐齐按下暗器 :“金狗,看老子的暗器!” “咻!咻!咻!” 如同天女散花,锋利的竹片,从孔明灯下方飞射而出,笔直射向战场上的金军。 “噗嗤!” “噗嗤!” 金军人数众多,竹片飞射而下,直入金军头顶,金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了下去。 偶有射空,但都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内。 “干得漂亮!” “做得好!” 城墙上,大周的将士见他们的杀招起了作用,顿时狂喜。 城墙下,金国的士兵吓懵了:“快看天上,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怎么跟先前的灯不一样?” “咻!咻!咻!” 回答他们的,是更多的竹片射出。 “啊……快,快跑!”飞射而下的竹片越多,倒下的金军也就越多。 金军反应极快的朝四周跑去,可上空每一个方位都有竹片射下,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跑,都有无数的竹片射向他们。 无处可逃,只能迎战:“快,放箭,将他们射下来,射下来!” “咻!咻!” 金军的弓箭手对准上方,齐齐朝上方的孔明灯放箭。 然,箭的射程有限,尤其是往上射,力道受限,弓箭手射出的箭,大半都射空了,偶尔射中的,也只射中了孔明灯底部,根本无法把孔明灯上方的人射下来。 站在孔 明灯上,控制暗器的武林高手,原本还很担心,见金军全部射空,不由得大笑:“哈哈哈!金狗,看老子的连环攻击!” “咻!咻!咻!” 接连不断的竹片飞射而下,哪怕金军早有准备,第一时间举起盾牌防御,仍有不少人倒地。 在十盏孔明灯的攻击下,金军溃不成军。攻城的先锋队承受了大半的攻击,近乎全部溃败,无法再战。 “该死的大周人!”金军统帅怒不可遏,嘴里不断地骂着脏话。 然,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就在金军被上空不断飞射而下的竹片,撵的无处可藏之际,传令的小兵一脸慌张地跑过来:“大帅不好了!我们的营地……粮仓,被大周的军队给烧了!” “什么?”金军统帅大惊,可不等他详细寻问,传令的小兵,就被上方飞射而下的竹片射死了。 “大帅,现在怎么办?”亲卫兵护着统帅退至安全地带,焦急地寻问。 “攻城,什么都不管,全力……” “轰轰……” 统帅的命令还未说完,远处就传来一阵响动,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奔来。 “是援军!是大周的援军到了!昨晚,他们昨晚就到了!”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金军刹时就慌了:“援军,大周的援军 到了,快跑呀!快跑呀!” 随着响声越来越近,隐隐有写着“陆”字的军旗飘过,金军更慌了:“是灭了北辽的陆家军到了,他们杀回来了,我们快跑,快跑!” “跑,快跑!” 不需要统帅下令,金军就慌不择路的乱跑。 金军统帅大怒,高声嘶吼:“不许跑!都给我回来,陆家军离此地还有千里,这支援军不可能是陆家军。”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金军都还在跑,根本没有人停下来。 这个时候停下来,那不就是送死嘛! 这一支援军不是别的军队,而是杀名震四方的陆家军,北辽上百万兵马都打不过,他们更不可能打得过。 “跑,快跑……被陆家军追上,我们就死定了。”逃跑的金军不仅自己跑,还高声大喊,让其他人跟着自己一起跑。 法不责众。 只要大家全都跑了,统帅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 他们要全死了,谁来打仗? 谁来冲锋陷阵做炮灰? 指望那些在皇都醉生梦死的贵族吗? 有人带头,逃跑的人就更多了。 金军统帅,看着瞬间就乱的大军,险些气晕了过去,他拔剑指向前方向:“临阵脱逃,死罪!” “逃跑者,杀无赦!” “攻城,给我攻城!” “我叫你 们攻城,听到没有!” “这是阴谋,是大周的阴谋,大周的援军没有到。攻城,给我攻城!” 金国统帅大声嘶吼,有不少摇摆不定的金军,听到统帅的话停下脚步,可就这在时,漫天的箭雨,从那一片看不清人的灰尘中射出…… “咻!咻!咻!” 数百、数千支箭,从飞扬的尘土中射出。 前方尘土太厚,烟雾太浓,金军无法从那一团黑影中,确定那一团移动的“尘土”有多少人,可只看不断射出的箭,他们也能判断出,这一支兵马中至少有上千弓箭手。 大周的援军,真的到了! “大帅,是大周的援军!”金军统帅的亲卫兵,艰难地开口:“我们得从长计议。” 他们的大军,被大周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已不成军,此时面对大周的援军,他们根本无法凝聚士气再战。 便是战,他们也没有把握,能打得过灭了北辽的陆家军 “退!”金军统帅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大队人马,咬牙下令。 “撤退!撤退!” 撤退的命令一下,金军飞似的收拢,朝援军相反的方向跑去。 “咚咚咚!” 城墙上,大周的战鼓敲的咚咚作响,狂奔撤退的金军吓得不行,跑得更快了,生怕晚了一步,就会成为陆家军的刀下亡魂…… 番外十三 金军如同受惊的鸟兽,飞速撤退,在他们撤退不久后,那一片飞扬的尘土,也因离城墙越来越近,渐渐显露出了真容…… 冲在最前方的是陆藏锋的十二亲卫,他们每人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弓,大弓上装着十支锋利的长箭,只要轻轻一按,十支长箭便会同时射出,一人便能抵十个弓箭手,十人齐射便能营造出百位弓箭手的气势。 紧随十二亲卫的,是陈州率领的三百精兵,他们手中同样拿着,能同时射出十支长箭的巨弓。 金军刚刚见到,铺天盖地的箭矢飞射而来,误以为是大周的援军到了,就是他们手中巨弓的功劳。 当然,要让金军相信大周的援军到了,光凭他们三百人是不够的。 旁的不说,三百人与三万人的气势与动静,就完全不同。哪怕有飞扬的尘土和雨雾做遮掩,三百人也无法营造出大军出动的气势。 陈州等人身后,还跟着一批马和一批羊。 战马受过训练,跑起来整齐划一;羊群也不弱,数千头羊在领头羊的带领下,硬是没有一头乱跑的。 为了让这支“大军”看上去更有气势,也为了掩饰这支“大军”的特殊性处,陆一等人在羊尾与马尾上绑上了树枝。马群与羊群一路奔跑,气势惊人不说,树枝扬起的尘土还能迷惑金军的视线。 城墙上,大周的 将士还真以为,是援军的先锋兵到了。是以,当他们看到陆一等人,领着马将羊兵出现,一个个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这就是……我们的援军?” “这,这是骗人吧?这才几个人?要是金军知道我们的援军是假的,得杀回来吧?” “哪里假了?及时援助,自是援军。”柳景庄上前,朝陆藏锋行了一个大礼:“先前总听人言,大将军用兵如神。柳某只当那些人为奉承陆家、为奉承大将军夸大其辞,将一说成百。今日一见,柳某人才知什么叫坐井观天。大将军算无遗策,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柳某佩服。” 陆藏锋扭头,扫了柳景庄一眼:“柳大人奉承完了,记得去一趟皇城司,通知赵王行动!” “开城门!”陆藏锋抬手下令,转身朝城墙下走去。 柳景庄本想解释一句,他是真心的,不是奉承,可一张嘴就只看到陆藏锋的背影,只能无奈的闭嘴…… 陆藏锋真的,不好讨好。 想要从陆藏锋口中,得到宁安的消息,怕是不可能了。 柳景庄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一武将见柳景庄可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以前也当前线那些人是吹捧大将军,把大将军神化了,这几日见到了大将军用兵的手段,才知什么叫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武将此言 一出,不少人就不高兴了:“大将军本来就是神!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用面粉攻击金军那一次,大将军把风向都算到了,要不是神是什么?” “还有今日这一战!要不是大将军早有安排,咱们今天也无法把将金军吓走,甚至都不一定能守住汴京,大将军真的太厉害了,别人是走一步算三步,大将军这是真走一步,算百步!” “别说……一说到金军逃跑时的怂样,我就忍不住想笑!要是他们知道,把他们吓得屁股尿浪的援军,就是一群马将羊兵,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肯定得吐血呀!今天这天气,咱们用不了火攻,正是他们攻城的好时机,错过了今天,他们想要再破城可就难了!” “是极,是极!我们的援军,这次可是真的要到了,再守两天,援军一到,我们就能关门打狗,让金军有来无回!” “有大将军在,金狗还想跑,就算咱们同意,大将军也不会同意呀!” …… 刚打了一场胜战,将士们正兴奋,说起陆藏锋的神勇,一个个双眼放光,根本停不下来…… 水横天本想离去,听到将士们的话,不由得默默地望天。 他能告诉这些人,他们口中的提前布置,都是陆藏锋昨晚收到陆一等人回来的消息,临时做的布局吗? 算了,他还是不说好了。 说了,这些人指不定,真要把陆藏锋当神了! …… 这一战,大周赢得漂亮致极,皇上得知陆藏锋,用一群马与羊把金军吓得屁股尿流,当殿就言陆藏锋是大周的定海神针:“国有藏锋,国运昌隆!” 这话自然传到了陆藏锋的耳朵里,陆藏锋应了一声,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陆藏锋亲自下城,将陆一等人迎入城,命人下去休息后,便招集水横天和一众武林高手议事。 至于议了什么,就只有陆藏锋与水横天等人知晓。 …… 当天夜晚,休息好的陆一等人,与水横天率领的武林高手,带着天宫阁准备的巨弓、巨型孔明灯悄悄出城。 陆藏锋亲自相送:“记住!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一切行动听指挥,切不可鲁莽行事。” “切记!你们的任务,只是为了阻拦金军攻城,扰乱金军视线,不是要杀多少金军,你们不需要与金军面对战,听到没有?” “收到!”三百余亲卫精锐,外加两百武林高手齐齐应道,在陆藏锋的注视下,策马直奔金军驻地。 金军跑了大半天,免强在傍晚找到了新的驻地。 一扎营,金军统帅就让人去打听消息。 没有意外,他们原先的营地被烧了,包括粮仓。 至于汴京城的消息,则半点打听不到! 赵启安一直坐 镇皇城司,将城中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金军安插的奸细都在他们的监视下,先前没有动他们,不过是为了麻痹金军。 现在,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这些人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陆藏锋一让柳景庄传信,赵启安就亲自带人,把城内可疑的人全部拿下。 除此之外,陆藏锋还直接命军部接管了汴京! 军部接管汴京后,整个汴京都进入高度戒严状态,城中所有人,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都只能呆在家中,严禁任何人外出,违令者斩! 此令自是不近人情,严重影响了百姓的生活,但特殊时期容不得一丝意外。城中百姓虽不清楚战事详情,但也知金军的兵马,是汴京城数倍之多,十分配合陆藏锋的命令。 在城中百姓、权贵配合下,汴京城固若金汤,半点风声都传不出去。金军想要打听援军的详情,无疑是在做梦。 是以,当天晚上,金军受到陆一等人的骚扰,便更加确信是大周的援军到了。 大周援军一到,金军别说拿下汴京,便是全身而退,都是在做梦。 金国的统帅经历一番挣扎后,终是承受不住全军覆没的后果,在军师的劝说下,决定放弃攻打汴京,带兵回金国…… 他们已占了大周十六城,有这十六城,足够他们在谈判桌上,从大周身上撕下一块肥肉! 番外十四 金国的将士如同丧家之犬,被陆一带人撵的日不敢停、夜不能寐,就怕一个跑慢了,被大周的陆家军按在地上摩擦…… 金军溃败而逃,汴京已无守城的压力,城内一派节日的喜庆,守城的将士们也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巨石,一群人围坐在一起,高兴的啃着烤全羊。 那些羊,自然是被陆一带来的那批羊。 汴京被困月余,城中吃食不说耗费一空,将士们也是缺衣少食,只能勉强果腹。 军中的战马不能吃,难得有一批鲜活的羊,军中的将领就作主全宰了,给守城的将士们加餐。 一群小兵围着篝火,吃的满嘴流油,双眼放光:“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 其他人连连附和:“是好吃,比我以前的吃的羊好吃多了,我以为羊肉都是膻的,吃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羊肉能这么好吃。回头一定要问问陆一将军,这些羊哪来的,等战事结束了,我去买几头养着……” “我也要!叫上我,我也去买两头,带回去给我爹娘尝尝。” “这羊味道这么好,肯定不便宜。” “羊而已,再贵能贵到哪里去?多的买不起,买一两头肯定没问题!” “咱们这次也算立大功了,回头奖赏肯定少不了,多的不少,一两头肯定买得起。” “这次大将军,可是立了大功。你们说,皇上会怎么封赏大将军?” “肯定会大赏、重赏、特赏!没有大将军,汴京早就易主了,依我看呀,这次大将军 至少也要封个异姓王!” 几个将士说起封赏,一个个兴致更高了,激动的议论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说自己的功劳。 崔轶坐在一旁,独自饮酒,并没有与众人一起分食羊肉。 他轻笑一声,举杯对月而饮…… 卖羊的人,你们寻不到。 羊,你们买不起。 异姓王,皇上会封,陆藏锋也不会稀罕! 就像…… 月宁安从来不曾稀罕过他的喜欢一样。 哪怕来了,也不肯见他一面。 崔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闭目,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一阵笛声响起,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落寞。 崔轶扭头望去,看到了站在月光下,孤独的吹笛子的柳景庄,嘴角轻动,露出一抹比苦还要难看的笑…… …… 宫里,得知汴京危机解除,皇上心情大好,将朝臣留在宫中用膳。 今日宫中的主食,亦是羊肉,守城将士送进宫的羊肉。 与将士们粗暴吃法不同,宫里的羊肉是御厨精心烹制的,更为鲜嫩美味。 一入口,皇上就挑了挑眉,颇为惊艳的道:“这羊肉不比进贡的差,甚至更为鲜嫩多汁。” 抬眸,见赵启安面前并没有羊肉,皇上指着自己案上的羊排道:“李伴伴,把这道羊排端去给赵王。” “是,陛下。”李伴伴上前将羊排端起,就听到赵启安冷漠地开口:“多谢陛下,臣弟不用!” “不用?朕记得,你和藏锋都喜食羊肉,小时候还为抢最后一块肉打架,最后还是朕把那份让出来,你们俩才停 手。” 皇上笑着打趣道。 然而,赵启安半点面子也不给:“臣已经忘了!”他自是记得的,但他却不想记得。 越是回忆幼年时的事,越是让他觉得,他的皇兄变了。 当然,他也变了。 而唯一没有变的人,大概就是陆藏锋了。 他仍旧目标坚定,仍旧无所畏惧。 皇上脸上的笑容一涩:“朕记得就好,记得你和藏锋爱吃羊肉就好。” 赵启安没有接话,沉默地吃着案桌前的饭菜。 “陛下,这……”李伴伴端着羊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端……” “啪”赵启安猛地放下筷子,打断了皇上的话:“皇兄可知,今日的羊肉,为何比上贡的羊肉还要好?” 不等皇上回答,赵启安又道:“这是月宁安为陆藏锋养的羊。选塞外最好的羔羊,不远万里运到汴京,派人精心饲养。” “为了让小羊羔长大后,和塞外的羊一样肉质鲜嫩没有膻味,月宁安让人运来塞外的土,移植塞外的草。” “怕草移植过来会被同化,每隔一段时间,月宁安还会让人将塞外最鲜嫩的青草送到庄子上,以供这些羊食用。” “费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养几头羊,你们说这羊肉能不好吃吗?” “呃……”殿中的大臣们一脸不自在,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 他们感觉,赵王在嘲讽他们。 赵启安嗤笑了一声,目光一一扫向殿下的大臣,最后落到了皇上身上,笑的邪气:“陛下,这些羊肉好吃吗?” “很好!”皇上看着面前的羊 肉,面无表情地道:“赵王既然不想吃,李伴伴,放下吧。” “是,陛下。”李伴伴将手中的羊排放回原位,想了想,又将盘子移到了角落。 他想,陛下应该是吃不下了。 赵启安嘲弄地道:“臣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敢吃。陛下要是喜欢就多吃一点,毕竟,会不计人力、物力养羊的那人已经不在了,此时不吃,日后可就吃不到了。” 赵启安说完,又扫了殿中的大臣一眼:“各位大人也记得多吃一点,这顿吃完了,以后想吃都吃不到。” 殿中的大臣面面相觑,一个个苦笑不已:这顿饭,他们就不该吃! 好在皇上厚道,没有让众位大人为难,主动开口道:“李伴伴,赵王醉了,服赵王下去休息!” “哼……”赵启安嘲讽了一声,敷衍的朝皇上拱了拱手:“臣自己能走!” 赵启安转身就走,留下满殿冷寂,整个宴会厅安静异常,不管是皇上还是朝臣,都没有守住了汴京,打退了金军的喜悦。 甚至,原本鲜嫩美味的羊肉吃到嘴里,也透着苦涩…… 宫宴很快就结束了,皇上率先离去,朝臣相视苦笑,也一一离去。 很快,整个皇宫就安静了下来。 子夜时分,皇上挥退宫人,独自来到赵启安住的偏殿。 偏殿内漆黑一片,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皇上知道,赵启安在,在密室里。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赵启安心情不快,就会将自己关在漆黑的密室里。 皇上也和以往一样,来密室找赵启安。 他按下机 关,打开密室的门。 没有意外,赵启安一个人独坐在密室。 皇上在门口深吸了口气,步入密室。 “咔嚓”一声,密室的门关上了。 密室内漆黑一片,皇上却准确无误的走到赵启安面前,蹲下…… “启安?”皇上轻唤了一声,赵启安一动不动,连个眼神也不给皇上。 “皇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皇兄,好不好吗?” “啪哒”一滴泪,落在赵启安的鞋面上。 赵启安仍旧一动不动,盯着墙壁发呆…… 皇上继续道:“你告诉藏锋,我知道错了,你让他带月宁安回来,我会为他和月宁安赐婚,我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兄弟,好吗?” 说话间,又一滴泪落在赵启安的鞋面上。 这一次,赵启安动了。 他缓缓抬头,看着皇上:“晚了!” “不……”晚。 “晚了!”赵启安打断了皇上的话,定定地看着皇上:“月宁安身中十箭,不死也残,你让陆藏锋怎么跟你做兄弟?北辽早已拿下,陆家军在北辽一年多,你从不召陆家军回来,你让陆藏锋回来后,怎么跟你做兄弟?” “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皇上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他像是在问赵启安,又像是在问自己。 “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赵启安的眼中,蓄着泪。 陆藏锋不信皇上,也不敢去信皇上。不然,陆藏锋也不会什么都不说,又一次离开,而他…… 也不敢赌一个帝王的信任,不敢将陆藏锋留下…… 番外十五 汴京的危机一解除,陆藏锋就走了,如同来时一般,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只有匆匆赶来找他的赵启安、崔轶与柳景庄,看到了他离去的身影…… 三人见状,快步追了出去。 城外,一个少女骑着白马,迎面而来。 她似见到了崔轶,朝崔轶挥了挥手。 “月……”崔轶满目惊喜,可不等他追上去,就见陆藏锋一个掠起,跃上马背,抱着少女,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宁安……”崔轶疯似的往前跑:“别走……” “陆藏锋!”赵启安与崔轶同时追了出来,在陆藏锋掠起飞出之际,赵启安想也不想就提气追了出去。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崔轶跑出数十米,却连个影子也没有追到,愤恨的挥拳,不甘地停了下来。 柳景庄慢了一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消失的黑影:“我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是她吗?” “是。”崔轶同样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眼神黯然,仿佛没有焦距。 “那她为什么不等等我们?不见我们?”柳景庄脚步踉跄,语带哽咽。 “因为这是汴京!”而她是陆藏锋的软助。 皇上想要把留下陆藏锋,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下她。 她不会给皇上机会。 “可她来了!”柳景庄双目通红,嘶声大吼:“她来了,只见一面也不行吗?” 崔轶面表情地开口:“她是为陆藏锋而 来!”不是为你我。 “她可以为陆藏锋来汴京,却不愿见我们,是吗?”柳景庄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好不甘。 明明,陪在月宁安身边最久的人,是他呀! “她见了我们。若不想见我们,我们不会站在这里。”凭陆藏锋的能耐,想要甩开轻而易举。 陆藏锋任由他们追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见月宁安一面。 不,应该是为了让月宁安见他们一面。 他与陆藏锋相识多年,再清楚不过陆藏锋那人有多小心眼。 陆藏锋可不会为他们考虑,为他们着想。 这段时日,不管他们如何旁敲侧击,陆藏锋都不肯透露半点,与月宁安有关的消息。 陆藏锋那人小气得很。 怕是这次月宁安没时间见他们,也是陆藏锋的手笔。 崔轶不舍地收回目光,转头看了柳景庄一眼,淡淡地开口:“别跟陆藏锋比,陆藏锋在她心中,从来都是最特别的那个。”这话,是在告诉柳景庄,也是在告诉他自己。 “回吧!”崔轶转身,缓缓踱步。 能见到月宁安一面,知道月宁安还活着,就足够了。 只要人还活着,早晚会有再见的时候。 陆藏锋能防的一时,还能防一辈子? 柳景庄不甘心,可看着前方空无的道路,最终还是跟上了崔轶的脚步。 …… 两人回到城内后,都默契的守在城墙下没有离开。 他们在等,等赵启安回来! 半个时辰 后,赵启安回来了。 不需要问,只看赵启安挫败、颓废的神情,崔轶与柳景庄就知道,他没有追上陆藏锋与月宁安。 或许追上了,但结果肯定不美好。 两人什么也没有问,沉默地离去。 …… 两天后,大周的援军到了! 援军一到,就马不停蹄的去追金军。 等到金军发现,这两日撵的他们做鸟兽乱蹿的“大军”,不过是一只不到千人的队伍,已失了攻打汴京的最佳时机。 眼见大周的援军已经到了,自知不敌的金军,哪怕知晓紧咬着他们不放的追兵,只是一只千人的小队伍,也不敢折回来攻打大周,只能继续朝边境跑去,争取早日回金国。 然,大周的援军,却没有因为金军放弃攻打大周而收兵。 援军在陆一的带领,一路追到金国边境,在边境跟金军狠狠打了一仗,直把金军打的溃不成军、丢盔卸甲,后退三十里才罢手。 先前,金军趁陆家军被北辽的余孽拖住,拿下了大周数十座城池。 金军之所以干脆的退兵,就是想拿这十几座城跟大周谈判,从大周身上咬下一块肉,却不想…… 陆家军比他们想的还要勇猛,完全不给他们谈判的机会,一路紧咬着他们不放,把他们赶出大周不说,还险些拿下了他们在边境的要塞。 金军眼见局势对自己不利,当即将藏在金国的北辽余孽绑了,送到前线向大周求和。 大周短短 三年,经了两场大战,正需要修身养息。 且大周虽攻破了北辽,但北辽并没有完全汉化,完全臣服大周。 大周便是打下了金国,短时间内无法收服金国,让金国成为大周的一部分。 与其劳民伤财,大费周章拿下一个,他们吃不下的金国,不如顺势谈和。 现在金国主动求和,大周自是应了。 打仗是武将的事,议和则是文臣的活。 为震慑金军,在议和期间,陆家军并没有从边境撤离,但陆一等人却已提前上书辞官。 先前,大将军死遁,他们无法跟在大将军左右。除了打仗他们也没有别的本事,他们只能先留在军中。 现在,大将军现身了,作为大将军的亲卫,他们自然是要追随左右。 十二亲卫齐齐上书辞官,陈州知晓后,默默地写了一封请求致仕的折子,放在陆一、十二的折子一起。 “不后悔?”陆一挑眉反问。 陈州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十二人,没有牵挂,陈州却还有家人,还有光宗耀祖,福泽妻儿。 “不后悔!”陈州笑了笑,一脸洒脱。 “好样的!”陆一拍了拍陈州的肩膀,将陈州的折子收了,一起送往京城。 与请辞的折子一同送回京中,还有陆一等人的承诺: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很快,京中就有批复! 皇上准了陆一等人致仕,但保留了他们的军籍与职位。 “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诸君不负大周,大周亦不负诸君!” 这是皇上给十二亲卫的回复。 是的,皇上只准了十二亲卫的请辞,没有同意陈州的请辞。 陈州苦笑了一声,没有争取。 他不后悔请辞,但皇上没有同意他的请辞,他也愿意留在军中博前程! 陈州设宴为陆一等人送行,被陆一等人拒绝后,默默地将陆一等人送出军营:“到了,记得给我写信。” “那要看我们记不记得。”十二人同时上马,朝陈州挥了挥手,就策马离去,竟是一刻也不肯多留。 陈州站在军营口,看着渐行渐远的十二人,眼中有向往,也有释怀……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终是俗人一个,没有大将军与陆一他们那么洒脱。 官道尽头,策马狂奔的十二人,齐齐在岔道口停了下来。 十二人,如同约好了一般,同时看向身后的大营…… “要走了,却突然有点不舍得了。”十二眼中氤氲的泪花:“打我懂事起,我就在军中打滚,我在军中呆的时间,远比在家中呆的时间多,军营就是我的家。” “军营是我们的家,大将军是我们的家人,大将军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你要想陈州他们了,以后可以回来看他们!”陆一眼中也怅然,但更多的是坚定:“走吧,大将军还在等我们!” “好!” “走!” 十二人收回不舍的目光,策马转入小道,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番外十六 陆一一行人,直奔药王谷。 陆藏锋收到消息,看到十二人一个不少的出现在药王谷,交待药童给他们安排住处就走了,别说多一个字,就是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陆一等人面面相觑,心生不安。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呀?”陆十二怂,怕陆藏锋看到他骂他。 陆藏锋出来的时候,他十分“机灵”的躲到了众人后面。 要知道,陆藏锋可是把陆家在军中的人脉,全都交到了他手上的,就指望他扛起陆家的大旗,可他呢? 根本没有听陆藏锋的安排,拍拍屁股就走。 他一路忐忑不安,生怕一面见就被揍,甚至都想好了求情的说词,结果…… 陆藏锋不仅没揍他,甚至连骂都没他。 可陆十二却更害怕了! 他们家大将军,这是要憋大招? “你问我,我问谁去?”陆十、陆九倒霉的,给十二当了一回肉盾,可两人没空谴责十二,大将军的反应,让他们很不安。 二人担心地道:“大哥,二哥,三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大将军不罚我们,也不训我们,不会是不要我们了吧?” “大将军让 我们住下来,肯定不会不要我们,别多想,先住下来再说。”陆一皱着眉头,心中也有一丝丝不安。 他跟在大将军身边多年,不敢说自己很了解大将军,但大将军的行事做风,他还是清楚的。 大将军一向严于律已,御下也严,他们是做好了被重罚的准备来的,可现在…… 他还真拿不准,大将军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三,你跟夫人熟一点,晚点你寻个机会,去拜见夫人,探探口风。”大哥到底是大哥,陆一虽慌,但没有乱了分寸,很快就寻到了对策。 陆三顿了一下,幽幽地看向陆一:“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这个时候就想到兄弟我!你怎么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娶秋水过门呢?我这个时候去见夫人,你确定夫人不会先把我宰了?” “我们十二人当中,就你跟夫人最亲近。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办到,交给别人,大哥我不放心。”陆一重重地拍了拍陆三的肩膀,一副大哥看你好、重用你的信任样。 陆三指向十二,祸水东引:“夫人更喜欢十二。” “十二……”陆一正犹豫,十二就吓得跳了出来:“ 大哥,别忘了大将军是要扛起陆家门户的,我没听大将军的话,大将军这会肯定最嫌弃我。我要去找夫人,指不定大将军原本不生气,也被我惹得生气了。” 陆一点头,又拍了拍陆三的肩膀:“老三,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办!大哥相信你,你一定有办法。当然,你也不愿意,大哥也不为难你,咱们已经离开了军营,也不用遵守军中的规矩,一定要我的命令。咱们都是兄弟,人人都有发言权。这样,咱们也投票,少数服从多数,你说怎么样?” 不等陆三说不,陆一又寻问起其他人的意见:“我赞成让老三去找夫人探探口风,你们呢?” “少数服从多数这个法子好,我也赞成。”陆二笑眯眯地劝说:“老三,大家都是兄弟,为了让我们早日安心,老三你就牺牲一点。左右夫人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军法处置你,你别太担心。” “三哥,我们看好你!” “三哥,我们相信你!” 陆四、陆九几人,见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也跟着起哄。 十一票对一票,陆三这个少数,只能服从多数,陆三憋屈不已:“你们太无耻了! ”终究是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佛曰: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用主动去“送死”,十二乐的手舞手蹈:“三哥,加油呀!” 陆三狠狠地瞪了十二一眼:“大将军花了那么多心血培养你,你说走就走……等着,大将军早晚会收拾你。” “等着就等着……月姐姐最喜欢我了,有月姐姐在,我才不担心呢。”陆十二有恃无恐,得意的扬头。 陆三:“……” 别问,问就是好气! …… 在一众兄弟的催促下,陆三怀着忐忑的心情,寻到了在花园剪花的月宁安,心虚不已地上前:“卑职陆三,给夫人请安。” “咔嚓,咔嚓……”月宁安拿着大剪子,将一朵朵碗大的茶花剪下,头也不抬地道:“为秋水的事而来,还是来探你家将军的口风?” “卑职,卑职……”陆三磕巴了一下,反应极快地作揖请罪:“卑职是为秋水姑娘的事而来,卑职对不起秋水姑娘,请夫人责罚。” “责罚你是秋水的事,秋水现在也不是我的侍女了,你与秋水的事我不插手,只要秋水应了,我肯定不会干涉。” 月宁安笑着斜了陆 三一眼,她哪里看不出,陆三是被陆一他们推出来探口风的,但陆三说是为秋水而来,她也听着。 “多谢夫人,夫人的大恩,陆三一辈子铭记于心。”陆三大喜,膝盖一曲就要跪下去,却被月宁安用剪刀拦了一下:“要跪跪秋水去,秋水原不原谅你还不知道呢。” “夫人放心,我肯定跪到秋水原谅为止。”压在心头的大石放下了,陆三又恢复了原有的开朗,想起兄弟们的交待,陆三厚着脸皮开口:“夫人,大将军……” “你们将军的事,我就更不管着了。想要知道什么,自己去问你们大将军。”月宁安将剪刀收起,提起花篮转身就走。 陆三快步跟了上去,殷勤地帮月宁安提花:“夫人,小人不敢呀!” “你们将军发起脾气来……我也不敢呀。”她能告诉陆三,她也惹陆藏锋不高兴了吗? 不然,她不会一大早的,跑来剪花哄陆藏锋高兴了。 唉,生气的男人,真的不好哄。 她不就是,不小心怀孕了吗? 至于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孙不死不是说了,一尸两命是最坏的结果,可这不是没到最坏的时候嘛…… 番外十七 月宁安怀孕了,刚满一个月。 孙不死把出滑脉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养了近两年,月宁安看着与常人无异,可也就只是看着无异罢了。 实际上,月宁安就是个病西施,那身子跟个破风箱似的,到处都打着补丁,能好好的活着,全靠那些珍贵无比药草撑着…… 当年,孙不死就说了,月宁安虽然活了下来,但身子坏了,得小心养着,也不能有子嗣后代。 陆藏锋抱着月宁安到药王谷时,月宁安就剩下一口气,能活下来陆藏锋就满足了,哪敢奢望什么后代子孙。 陆藏锋早就打定主意,这一辈子都不要孩子,就他跟月宁安两人过,要是晚年月宁安嫌无聊,他们可以收养几个孤儿。 也不指望养大的孩子孝顺他们,他会好好活着,争取走在月宁安后面,不会让月宁安老了无人照顾,也不会让月宁安孤独一人。 陆藏锋什么都计划好了,可计划赶不变化! 被孙不死诊断为,不可能有子嗣的月宁安怀孕了。 怀了也没有什么,只一个月,不过是一滩血水罢了,打了就是,可是! 月宁安不肯把腹中的孩子打掉。 “我这身子,能怀上这个孩子是奇迹。我不是迂腐的人,非要一个自己的 孩子来继承家业,我也没有皇位、家业给孩子继承,但我们在世间走一遭,总要留下一点什么。” “孩子是你我血脉的传承,没有怀上也就罢了,我这人也不喜欢强求,但怀上了叫我打掉,先不说舍不舍得的问题,就说……这个孩子打了,你我二人日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愧疚一生?会不会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我是自私的人,我不想让自己活在悔恨中,也不想背负愧疚过一生,更不想看到别人的孩子,就想到被我打掉的孩子。” “陆藏锋,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 不是想,而是要。 一个“要”字,就足已说明月宁安的决心。 陆藏锋劝不动了,也无法劝。 他敢保证不会后悔,也不会愧疚。 他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和月宁安的性命相比,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还没有那个份量。 他绝不会为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让月宁安冒险,可月宁安把这话说出来,就是告诉他,他不会后悔、愧疚,但她会。 不需要等以后,只要做出把孩子打断的决定,月宁安就会愧疚难安,甚至会一生都背负着这份愧疚而活。 陆藏锋终是拗不过月宁安,虽没有答应,让月宁安把这个孩子生 下来,但也没有再提,把孩子打掉的事,只说:“我们尽力保住这个孩子,但到了二取一时,必须舍小保大。” 月宁安没有意见。 她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也愿意为这个孩子冒险。 她会尽力配合孙不死,但真要保不住了,她也不会强求。 人这一生,难免会有取舍。 她努力了、争取了,即使最后失败了,她也能接受。 但要是连试都不试就放弃,她不甘心。 陆藏锋同意把孩子留下来,但高悬的心却没有放下。 自打知晓月宁安怀孕了,陆藏锋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隔一个时辰,都要起来查看月宁安的情况,确定月宁安无事才敢合眼。 白天,陆藏锋也不得闲,不是跟在孙不死身后,拿着医书向孙不死请教问题,跟着孙不死学医,就是抱着医书猛读。 在月宁安怀孕三个月后,陆藏锋一个大将军,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大夫。论起诊脉来,不比那几个,跟着孙不死几年的药童差,就连孙不死都说,陆藏锋有学医的天赋。 可月宁安知道,陆藏锋哪里是有什么学医的天赋,他只是花费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学罢了。 怀孕前三个月,为了让陆藏锋安心,月宁安几乎足不出 户,听从孙不死的安排,在屋里养胎。 怀孕三个月,胎儿坐稳了,月宁安这才被准许出门。 月宁安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老头的墓地,告诉老头她怀孕了。 老头的墓地就在药王谷,只走几步就到了。可不想,月宁安回来就不舒服,当天晚上就发热了。 月宁安的身体本就比常人弱,现有怀有身孕,更是经不起一点风雨。这一发热,差点没把孙不死给急死,陆藏锋也吓得不行。 要不是孙不死一再保证,只是小小的风寒,不会致命,且这个时候打断孩子也伤身,陆藏锋怕是趁月宁安昏睡,悄悄给她喂打胎的药了。 这一场风寒,让月宁安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这两天才稍稍好一些。 陆一几人这个时候来药王谷,陆藏锋能抽空见他们一面,应他们一声,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要换作半个月前来,陆藏锋压根就没有空理会他们,指不定还会把他们都赶回去。 可是! 这些陆一他们都不知道呀! 陆三奉命去找月宁安打听消息,想求月宁安为他们说说话,可月宁安自己都属于“带罪之身”,哪敢帮陆一他们说话,只能告诉陆三,陆藏锋这段时间情绪不太稳定,最好少在陆藏锋面前出现, 免得触雷。 没有意外的话,陆藏锋不稳定的情绪会持续六个月,六个月后就好了。 陆三一脸懵,想要再问,却见陆藏锋出来接月宁安。 陆三不敢再问,带着这个摸不着头脑的消息,回去跟陆一几人一说,陆一几人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大将军这是生我们的气,还是不生我们的气?” 陆三仔细回想月宁安的话,斟酌道:“听夫人的意思,大将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暂时还没有时间生我们的气,但我们要在大将军面前瞎晃,指不定就……” “这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事?能让大将军,忘记我们违背军令,悄悄请辞的事?”陆一、陆二几个相视一眼,皆是想不明白。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人来了,他们是不可能走的! 陆一几人,就这么在药王谷留了下来。 想到月宁安的叮嘱,陆一几人也不敢往陆藏锋面前凑,就怕“情绪不稳定的陆大将军”,记起他们违令之事重罚他们。 于是…… 这一呆就是半年! 直到月宁安平安生产,陆一几人才知道,他们家大将军那半年,为何情绪暴躁、喜怒不定。 想到药王谷后山,那些被砍秃的树,陆一几人无比庆幸,这半年他们藏得好…… 番外十八 惩罚虽迟但到! 月宁安平安产子,陆藏锋高悬了十个月的心,落到了实处,也终于记起了,不听他的命令,齐齐辞官跑来药王谷找他的十二亲卫! 确切的说,不是陆藏锋自己记起来的,而是十二卫自己撞上来的! 十二亲卫得知月宁安产下小主子,齐齐前来拜见小主子。 这一拜见,小主子没有见到,反倒让陆藏锋想起这十二人办的好事。 没有商量,十二人齐受罚,一个也不能少。 十二人天天绕着药王谷跑圈,整整跑了一个月,跑到他们小主子满月才停下来。 本以为小主子满月了,终于能见上一面,陆大将军的命令又下来了:“收拾一下,明天出发去天木神教!” “大将军,我们错了!”十二个被罚跑了一个月,依旧不肯开口认错的“铁骨铮铮的汉子”,终于受不住了,老实的认错。 他们不就是想跟在大将军身边吗? 怎么就这么难呢? “知道错,就老实的办差!”知道个屁的错,真要知道错就回军营了。 但陆藏锋也没有拆穿他们。 官都辞了,位置都被皇上的心腹占了,回去也干不了什么。 “啊,办差?”十二人齐齐抬头,一脸不解:大将军这 是什么意思? 陆一不确信的问了一句:“大将军,您原谅我们了,不赶我们走了?” 陆藏锋一脸嫌弃:“赶,你们会走?” “不走,不走!大将军你就是赶我们,我们也不走!”十二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 陆藏锋的嘴角微微扬起:“既然不走,就去把天木神教收拾好。我们自己又不是没地方住,长年累月的借助在别人家,像什么样!” “大将军说的是,卑职这就出发前往天木神教。”十二人兴奋的应了一声,都不等休整,转身就跑。 他们要去收拾自己的家! 以后,他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十二人意气风发的离开药王谷,走着走着陆十二突然大嚎一声:“我们还没有见到小主子!” “唰”的一下,陆一、陆二等人拉住马,悲愤大叫:“我就说,这一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啊啊啊啊!我们又被大将军耍了!” “回去!回去!现在回去,我们现在就回药王谷,见小主子一面再走。”陆四、陆五不干了,调转马头就要往回走。 陆一把人叫住:“回什么回,大将军对我们惩罚还没有结束!现在回去,你当就能看到小主子吗?想要见小主子,就快赶路,尽快 把天木神教收拾好,早日去接将军、夫人和小主子回家,就能看到了。” “呜呜呜……我们在药王谷等了大半年,小主子都满月了,我们却连一面也没有见到。要是天木神教的人问起小主子的长相,我们要怎么说?说我们没有看到?那不是太丢人了?”陆四、陆王还惦记着这事。 陆一哑口。 陆三想也不想的就道:“这有什么难的,天木神教的人问起,你就说小主子气势不凡,跟大将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别让天木神教的人知道,我们没有见过小主子。”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就按陆三这个说法说。”陆一赞许的点头。 陆四、陆五还是觉得不甘心,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大将军摆明了罚他们,不让他们见小主子呢。 …… 十二人一到天木神教,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神教的人纷纷围着十二人,寻问起十二他们教主、陆大将军的近况。 得知月宁安为他们教主,生下了小主子,天木神教的人更是紧缠着十二人不放,不停地打听小主子的事。 为了让陆一等人,多说一些小主子的事,天木神教的人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直把陆一等人 哄的晕乎乎的,哪怕连小主子一面也没见过,十二人也把小主子吹的天上地上,绝无仅有。 什么天生神力,生而自知,一出声就会叫父亲都是小事。 什么小主子出生那日,满天金光,紫气入怀。他们抱小主子的时候,小主子对他们笑了,可喜欢他们了,还拿小脚脚踹他们,差点踹的他们内伤。 小主子刚满月,就自己能走了,还跟着他们学武,这些话陆一几人说起来,眼也不眨。 问题是! 陆一他们敢说,天木神教的人也敢信,一个个都当真的听了不算,听了一遍还不够,成天缠着十二人,求着他们反复多说几句。 为了让十二等人多说了一点,天木神教的人也是不要脸了,什么你们果然是教主的心腹,教主果然最看重你们,小主子果然最亲近你们,我们就不行一类贬低自己,捧陆十二他们的话,张嘴就说出来。 陆一、陆二几人还好,陆九、陆十、十一和十二几个年纪小的,被捧的飘飘然,一不小心就越说越说,越说越夸张。 眼见他们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夸张,陆一、陆二连忙出来阻止,提醒他们该收拾神教,好迎接教主、夫人和小主子回来。 陆十二几人 还没有说够,可迎接教主、夫人和小主子回来是大事,天木神教的人也想早日见到小主子,也不去缠十二他们了,纷纷主动请缨,去帮陆一他们收拾天木神教。 天木神教位于天木山山顶,是百年前一位魔头所建,整个天木神教由石头建成,易守难攻。 百年过去了,石头堡依旧牢固,但因为鲜少有人打理,看上去破败又阴森,并不适合住人。 也正是因为此,陆藏锋才会派陆一等人,提前来收拾天木神教。 陆一等人为了尽快迎陆藏锋与月宁安回来,主要是为了尽快见到小主子,十分的卖力。天木神教的人也不遑不让,能出十二分力,绝不出十分力。 在双方通力合作下,花了半年的时间,陆一等人将天木神教休整的,如同新建的一般富丽堂皇。 甚至,为了让月宁安满意,陆一等人还在神教外种满了鲜花,从山脚下望去,天木神教如同矗立在空中的花园,让人忍不住停步了望,不舍离去…… 半年后,月宁安带着孩子,随陆藏锋来到天木神教。远远看到位于山巅,被鲜花环绕、阳光笼罩的天木神教,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这哪里是什么魔窟,这明明就是人间仙境…… 番外十九 天木神教的人盼了大半年,终于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听陆一他们说跟教主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且天生神力,一出生就会说话的小主子,可这一看,天木神教的人就傻眼了! 他们家小主子的眉眼,简直就是夫人的翻版。 长得不说跟夫人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露出的两个酒窝,更是与夫人一模一样。 这长相,这神韵,陆一他们是怎么违心的说出,小主子跟教主长得一模一样的? 还有,他们明明问了,小主子现在还不会叫爹。陆一他们是怎么听到,小主子一出生就会叫父亲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听陆一几人激动之下说出来的话,很明显,陆一几个跟他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小主子!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那他们先前说的那些,跟小主子的相处日常,我与小主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是怎么回事? 不用问也知,他们肯定被骗了! 天木神教的人,暗中瞪了陆一等人一眼,然而…… 沉迷于初次见小主子喜悦中陆一等人,压根就没空注意这些,也忘了他们先前干的好事。 但他们能忘,天木神教的人忘不了呀! 为了让陆一他们,多说一些小主子的事,他们说了多少好话?又帮他们干了 多少活? 结果呢? 居然欺骗他们的感情,简直不能忍! 将月宁安、陆藏锋一家三口迎上山,天木神教的人一刻也等不了,转身就找陆一他们算账了! “你们几个,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天木神教的人,一个个将拳头按的咔咔作响,一脸凶狠地逼近陆一几人。 陆一几人还沉浸在,见到小主子的喜悦中,陡然看到天木神教的人,愣了一下,才想起半年前他们办的事,不由得心虚:“这事……我们可以解释!” “解释也掩饰不了,你们骗我们的事实!” 天木神教的人根本就不听,抡起拳头就朝陆一他们的脸上挥。 “打人不打脸呀!”陆一几人自知理亏,连连后退,没有还手。 天木神教的人得寸进尺,打得更狠了:“打人当然要打脸,打人不打脸,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天木神教的人多,陆一他们就十二人,陆一几人寡不敌众,加上理亏不敢还手,很快脸上就挂彩了。 “过分了!打坏我的脸,我怎么去见小主子!”陆一几人不干了,开始反击。 一群打作一团,且全往脸上招呼。 陆一几人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打群架的好手。虽人人挂了彩,天木神教的也没有捞到多大的便宜,基本也是人人脸上带伤。 这一战,以两败俱伤结束! 晚上,休息好了的陆藏锋与月宁安出来,看到一个个鼻青眼肿的手下,也不问他们为什么打架,只道:“既然一个个精力这么旺盛,那就下山去把站点建出来。” “站点?教主,什么站点?咱们天木神教要设分教了吗?”天木神教的人,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脸激动地看着陆藏锋。 不容易呀! 这么多年了,他们家教主终于想起,要壮大天木神教了。 “不是天木神教的站点,是你们夫人做生意用的站点。具体怎么操作,你们自己看。”陆藏锋拿出,月宁安事先准备好的两份策划书,分别给了陆一,和天木神教的左护法。 月宁安是个闲不住的,出了月子就开始琢磨做点什么。 与陆藏锋一番商量下来,月宁安决定整合天木神教和月家镖局的资源,在大周建立四通八达的送货生意。 镖局先前做的,就是给人押镖送货的生意,但镖局只做大生意,收费也高,一般百姓负担不起。 平时,百姓要送点什么东西去外地,只能托行脚商人,或者正好要外出的人,经常丢东西不说,时间还不好估算。 在药王谷休养的大半年,月宁安仔细调查过,发现这送货的生意虽小,但大有可为。 当然,他们要送 货,就不能跟行脚商人带货一样,一件货送个一两个月,他们要做,就得做快送的生意。 送货快,且安全,收费……如果量大的话,把收货点一一铺下去,价格也不会太高。 将市场调查清楚,月宁安花了两个月,完善了计划,就准备开干了。 要送货,首先就要有收货的点,不说每个镇都有,至少每座城都得要有一个收货、存货的点,不然这生意铺不开,就没法做大。 月宁安原是打算,让镖局的人去做,毕竟他们原先做的,就是送货的生意,对这一行也算了解,但陆藏锋看了一眼,就把这事揽了过去。 “你这生意,免不了要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让天木神教的人去办最好。”天木神教可以说是,大周最大的“三教九流”组织,由他们出面,以暴制暴,以恶压恶,会比走正经的途道更快。 陆藏锋愿意把这事揽过去,月宁安还有什么好说的…… 月宁安把计划跟陆藏锋一说,就撒手不管了,转而联系起天宫阁的人,计划跟天宫阁的人,开一家定做家具的铺子。 家具是大件,运送不便,大部分人家要定家具,都是就近定做。但现在,她手上有了可以送货的渠道,月宁安就觉得这生意他们能做。 把送货的渠道铺开了, 不仅定做家具的大生意能做,果蔬一类的小生意,他们也能做。 粮食和盐由朝廷管控,她不能沾,但卖卖菜和水果还是可以的,这种一斤就几文钱赚头的小生意,小商人干不大,大商人看不上,正好适合她来做。 把铺设送货点的活交给陆藏锋后,月宁安又开始联系天木神教附近的村庄,跟各村子谈蔬菜收购的生意,又派管事去岭南、江南一带,跟果农谈水果收购的生意。 陆藏锋揽过铺设站点活,就是想要给月宁安分担一些,免得累到她,可不想…… 他这把活揽走了,月宁安又找到了新的活忙。 要不是他不允许,月宁安指不定,就丢他和儿子,自己跑去岭南了。 陆藏锋知道月宁安闲不住,也知道月宁安急着把生意做起来是为了什么。陆藏锋没有阻止,只每天盯着月宁安休息,不许月宁安熬夜操劳。 月宁安也知道,她的身体不比当初,且她现在是有孩子的人,她怎么也要活到孩子成家立业,虽然急着把生意铺开,但也很听陆藏锋的,能交给别人做的,就绝不亲力亲为,尽量不能自己累到。 可就这样,月宁安还是在短短几年内,就把送货、卖果蔬的生意,做到遍布大江南北。 整个大周,就没有人不知道,天木送货的…… 番外二十 想要把一家商行做大做强很难,但把一家大商行毁掉,却很容易。 七年过去了,月宁安借着当年在各在城镇铺的收货、送货点,将送货的生意越做越大。 而有送货的渠道,什么南北干货、海鲜的生意,月宁安都能插一手,货品比别人好不说,价格还低。 有些商家看到个中好处,也开始弃漕运,选择用天木送货来送货,直接把漕运的生意抢了一半。 天木送货在月宁安的经营下,渗入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别看只是一个个小小的送货点,天木送货哪天停运了,整个大周百姓的生活都会受影响。 而当初如日中天的月家商行,在交到皇上的手上后,却日渐萧条,生意肉眼可见的做不下去了。 尤其是在户部与工部,把盐和漕运这两摊生意,收为朝廷专营后,月家商行更是毫无竞争力,在范家的挤兑下,每年都要关十几,甚至上百家铺子。 除去几个知名的大铺子,其他的铺子都是赔得多、赚得少。 皇上虽然可惜,但并不是很在意。 他不缺可用之人,没有月家还有范家。 范家已向他投诚,范家人的经商天赋虽不如月家,但范家人胆小好拿捏,他用的也省心。 再加上,这几年大周的国力也上来了,国库也不像之前那般缺银子,月家商行不行了虽然可惜,但并不会伤元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默认,月家商行已成过去式,范家已取代月家成为帝王的心腹,成为大周的皇商之时,月宁安出现了! 她给赵启安 传信,让他按约定前往青州,为月、范二家的十年之争做裁断。 之后,又给范家去信,让范家在约定之日前,把范家这十年的营利算出来,并按约定将其中,属于她的那部分营利,转到她名下。 “十年之争?”赵启安收到月宁安的信,有那么一刻是愣住的。 天木送货虽然遍布大周的角角落落,但月宁安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人前。 这些年,月宁安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大周的百姓虽天天用天木送货,却无人知晓,天木送货背后的主人是谁。 就是赵启安,要查月宁安的消息也不容易。 上一次收到月宁安的消息,还是月宁安与陆藏锋的儿子,在武林大会上,把水横天的徒弟给打了。 要知道,陆藏锋与月宁安的儿子才六岁,而水横天的徒弟已经十二岁了! 两人相差六岁不说,水横天的徒弟,还跟着水横天学了五年的功夫,却被陆藏锋家那小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怎么不叫人震惊? 尤其是,陆藏锋家那小子,长得跟月宁安有六七分相似,整一个精致的小少爷,完全不像是会武的样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精贵的小少爷,一出手,就把武林盟主的徒弟给收拾了。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撼了,当时看到的人也多,便是陆藏锋与月宁安想要压也压不下来。 赵启安还记得,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时,眼中的欢喜与遗憾…… 为陆藏锋有此佳儿而高兴,为大周失了一个未来的大将军而遗憾。 然而,再遗憾也无用,陆 藏锋不会让他的儿子参军的。 赵启安想到这,不由得叹了一声。 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信上,赵启安顿了一下,拿着信进宫了。 月、范二家的十年之争,当年是在他的见证下开启的,本以为,月宁安将月家商行与票号交出来,隐匿不出,就是放弃了与范家的十年之争,却不想…… 月宁安一直记着,并一直在为十年之争积蓄力量。 月宁安消失不见,他们可以当做十年之争不存在,或者以月家败、范家胜,结束月、范二家的十年之争。 可月宁安出现了,在十年之争截止前出现,并提起了此事,月、范二家的十年之争,就不是一句当做不存在,就真能不存在的。 赵启安匆匆进宫,寻问皇上的意见。 皇上在最初错愕后,点头,让赵启安前往青州,见证月、范二家十年之争的结果。 “朕也想要知道,在没有旧部的襄助下,月宁安能有多大的本事?” 皇上开了口,不管是赵启安还是范家,都只有听命的份。 不过,范家一点也不慌。 月宁安的天木送货虽然做得大,可他们范家也不弱。 这几年,虽因朝廷管制了海上贸易,让他们少赚了许多,但他们范家,吃下了月家商行的八成的生意。还在朝廷的支持下,把关城交易区拿到手了。 他们范家的生意遍布各国,商场上没有一家是他们的对手,每年的收益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就是皇上都很满意。 月宁安再有本事,也就折腾了那么几年,范家不认为,月宁安能 赢他们。 “月宁安提起十年之争,就是自取其辱!”范家老太爷还活着,虽然已经老的佝偻了,可精神还不错。提起月宁安,这个当年让他忌惮的对手,虽不至于轻蔑,但也确实没有把月宁安放在眼里。 然而…… 很快,月宁安就用实际行动,狠狠地打了范家老太爷的脸,也让皇上看到了她的本事! 月、范二家的十年之争,她赢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之际,月宁安凭借天木送货的渠道,将生意的触角伸到各行各业,悄然建造了一个商业帝国! 月宁安的生意,不像范家那么高调,每一担生意都获利不菲,但月宁安的生意,关乎到大周百姓的吃喝住行,几乎每一个大周人都离不开,虽一担生意只有几文钱的盈利,但积少成多,其盈利也是一个极可怕数字。 尤其是,月宁安还能得到,范家十年收益的半成。 而月宁安能赢范家,就是凭借这半成的收益。 结果出来,范家老太爷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倒了下去,幸亏月宁安带着孙不死来了,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这个不可能!这不可能!”范家其他人,亦是一个个脸色惨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可他们反复盘算了数遍,不管他们怎么算,他们都是输的那个。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赢了,按约定,你们范家要把所有的生意都交出来。”月宁安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一丝胜利者的猖狂,有的只是冷漠:“我月家能扶你们范家起来,就能把你们范家踩下去。当年 ,你们范家是怎么落井下石,踩着我月家上位的,现在就怎么还回来!” 青州的商人,有九成是靠着月家发财的,范家更是她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没有她父亲,就没有范家。 可范家呢? 当年他们月家遭难,范家不说帮忙,还落井下石,投向月家的敌人,踩着他们月家人的尸骨上位。 可以说,范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他们月家手上抢走的。 她没有找杀手灭范家满门,而是用商场的手段,借十年之约拿回属于月家的一切,已是她仁慈了。 “不,不……皇上,皇上还要用我们范家,我们范家是皇商,你不能抢走我们范家的产业!”范家老太爷一醒来,就听到月宁安的话,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近乎疯狂的扑向赵启安:“赵王,赵王殿下,我范家愿意将九成……不,全部!我范家愿意把全部产业都献给朝廷,只求朝廷准我们继续打理这些生意,别把我们赶走……” 赵启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月宁安。 月宁安轻哼了一声,目光满是嘲讽之色。 赵启安一怔,抬腿将范家老太爷踢开:“天子一言九鼎,十年之约是陛下定下的,任何人也不能更改!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本王会派来接手范家名下所有生意!” 赵启安说完,就往外走。 在步出大厅前,他顿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地站在月宁安身后,将月宁安护得好好的陆藏锋,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他终究还是活成了,焰皇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