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在夫君心尖上撒个野》 第1章 她有什么好? 年关将近,凌厉的冬风吹走了京城的生机。 某处不知名的破旧宅院下,顾长笙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衣不蔽体,身上淌血的新伤叠加在旧伤上,四条粗长的铁锁禁锢着她。 密室只有一抹昏暗烛光,盈满的血腥气包裹在潮湿发霉的破败味。 吱—— 锈迹斑驳的厚重铁门被推开,来人提着一盏红灯笼。 “起来。” 那人开口带着薄凉,一脚踹在顾长笙的小腹上。 顾长笙沿着绣龙纹流金长靴向上抬头,明黄色龙袍,红灯笼的光晃了她模糊的视线。 她长出了一口浊气,干裂的唇角勾起一丝嘲弄: “陛下今日登基,还有心要贵步临贱地,继续折辱我这个阶下囚?” “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她昂起头,死气沉沉的眼神看向眼前人。 新帝——方惊鸿。 她顾府养了二十年的白眼狼! 顾家世代处将相,在皇室夺嫡中始终保 持中立,顾长笙的父亲更是官拜辅相,但方惊鸿成了打破这一平衡的变数。 方惊鸿的母亲出自顾家旁系,而方惊鸿则是老皇帝年少时与其母风流的情种。 老皇帝并不宠爱他们母子,他母亲至死也没等到老皇帝给她抬进宫去,甚至,连方惊鸿这个儿子皇帝也是不不想认的,还是顾长笙说服父亲,给皇帝上奏,才让他上了皇家族谱,又一路扶持他登顶帝位。 但是,顾长笙没想到这就是个养不熟的野狼。 在这间狭小的密室里,方惊鸿把顾家上下一个一个提到她面前,残忍虐杀。 而她,日日受辱,求死不能。 “啧,顾长笙,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方惊鸿眼中闪过阴狠和兴奋,“这只能让我,想要加倍的折磨你啊。” “今日我可是给你带了贵客的。” 新帝修长尊贵的手轻轻一拍,门外,两个威武的将士提着一个血人走进来。 那 人四肢尽断,被扔在她面前时,虚弱的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短促的闷哼,若不是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顾长笙就要认为他死了。 顾长笙麻木地看着,沉默无语。 “姐姐,故人相逢,不聊聊吗?” 方惊鸿径直向前,抬脚狠狠的碾在那人的脊背,抓住他的发丝还粗暴地向上提起,血肉模糊的脸正对着顾长笙: “你不会薄情寡义到,连他都不认得了吧?” “长笙?” 男人沙哑的声音夹杂疑惑。 顾长笙瞳孔骤然一缩,“方惊鸿,你对顾家若是还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牵连一个外人干什么!” 眼前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他可是富可敌国的卫家当家人,京城里世家抢着巴结拉拢,皇帝都想拉拢的男人,她曾经的夫君——卫淮安。 方惊鸿轻蔑的看着角落里,肮脏狼狈的女人:“你也不想想,你凭什么配活到今天?要不是因为这个 废物对你情根深种,你早就该死了。你在我手里,这废物心甘情愿、眼巴巴的成为了我的狗。” 狠狠在卫淮安身上踩了几脚,抬脚,冷声道:“荆楚,滚进来送这对狗男女上路。” 顾长笙看着血泊里的男人,充血干涩的视线骤然模糊。 她有什么好? 值得他即使和离后,还赔上整个卫家来救她? 窄小的密室里,又挤进来一个男人。 不等顾长笙看清他的脸,那人就挥刀刺瞎了她的眼,紧接着挑断手脚筋,四肢骨头一根根被敲断。 疼痛仿佛抽骨吸髓,顾长笙逐渐失去意识,心中翻涌着强烈的不甘和滔天的悔恨。 顾家上下皆枉死,她顾长笙身上背负数不尽的血债。 方惊鸿,若是再有一世,她定将他踩入无尽深渊,受尽这世间最恶毒的折磨,祭她顾家上下的冤魂! …… 再清醒时,身体软绵温热。 “长笙怎么样了?” 清冽冷 漠的声音蕴含杀伐气,顾长笙睁开眼,看到男人近乎完美的修长背影。 卫淮安? 这是在哪儿?幻觉吗? 床榻旁的老医师颤巍巍的跪着,哆嗦着嘴唇苍白沙哑的陈述: “主母坠马摔断了腿骨,而且……而且动了胎气,如果再喂不进去汤药,腹中胎儿怕是就保不住了。” 话说到最后,他整个人瘫软匍匐在地上。 大脑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房内徒然笼罩窒息的威压,老医师跪在那里抖成了筛子,不敢抬头看一眼床边神只般让人瞻仰畏惧的男人。 坠马,胎儿不保? 顾长笙思绪不由得回转到三年前,方惊鸿被皇帝罚跪在御书房,她从山庄策马赶回顾家要父亲给他求情,半路糟了山匪,她坠马,没了她和卫淮安的孩子。 后来,她终日郁郁寡欢,听信小人挑拨中与男人和离。 老医师说胎儿不保,难道……她回到了三年前? 第2章 绑定系统 碧瓦朱甍,雕栏玉砌,小院里环境幽静,窗外几只雀鸟通晓人性似的,寂静的立在树枝上。 卫淮安一身墨袍金丝为勾,皮肤白皙近无血色,容颜独得上苍垂爱,轮廓完美眉目绝世,再好的水墨画师也难勾勒其中韵味。 他眉目间愠怒,正要发作时,闻到一股淡雅的月桂香,身后的人醒了。 “卫淮安,我的药呢?” 声音沙哑,鼻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 顾长笙看到男人身子微僵,房间内压抑的煞气顷刻间消散殆尽。 下一刻,她就被人卷着被子抱在怀里。 顾长笙不舒服的挣扎了两下,触及男人眸底深沉的偏执和脆弱,一怔。 将她在怀中安置好,卫淮安手指轻触微凉的玉碗,对老医师吩咐时又声线冷漠: “让人送热的来。” 老医师如蒙大赦,端着碗哆嗦着出门了。 顾长笙躲在被卷里,盯着卫淮安胸膛前的布料陷入了深思。 从前她一门心思都在帮方惊鸿,那个和她一家 长大,师出同门的狼崽子。自认对卫淮安来说,她就如同玩物。男人宛如恶鬼的残忍手段,更让出身世家大族的她从心底恐惧厌恶。 在卫家的山庄里,她战战兢兢。 一句不如意,一点不欢喜,牵连的人都难逃一死。 初嫁后的生辰,卫淮安送了件艳丽的霓裳,绣工精美料子上乘,她随口说了句,颜色太艳。 染布作坊上下都被牙子发卖。 生病时,她喝不下苦涩汤药,山庄里医师想不出法子。 众医师皆被斩断了一指。 刚刚出门的老医师。 如果不是她醒了,身死都是最好的下场。 如此种种,在顾长笙嫁入卫家的几年里,不断发生,加剧她对男人的厌恶恐惧。 可她想起他在密室里,死前看她的眼神,明明她以为,两个人最多只是相敬如宾…… 顾长笙瞳孔闪过悲哀。 卫淮安的手一下下抚摸着顾长笙的青丝,动作温润轻柔,发觉到怀里人儿走神。 男人眉心不悦的皱了皱 ,“在想什么?” 顾长笙身子骤然一冷,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动则打杀人的作风,她打心里畏惧,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在他面前总小心翼翼。 生怕连累了谁,罔送人命! 冷漠矜贵的俊美脸庞上察觉不出丝毫情绪,微抿唇角,漆黑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 “没什么。” 她定了定混乱的思绪,“天要凉了,我想用今年北方送来的那几匹玉蚕丝绸缎给你做几件外衫。” “凉了?” 卫淮安看着她的眸子微凝,斜睨微开的窗栏。 顾长笙桃花眼溜溜看了一眼窗外。 阳光甚好。 三月的艳阳天。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顾长笙表情在脸上一僵,攥紧手中的被角安慰自己,不怕,他不是洪水猛兽,不是! 思索片刻,才瓮声瓮气道:“我刚醒,觉得身子有些冷。” 之所以说冷,是她前世死的那天就是寒冬。 密室里寒冷刺入骨髓,顾长笙手脚长满了冻疮,破烂流脓,身上却只有 一件不蔽体的肮脏的里衣。 卫淮安墨黑的眼凝视着她,眼底暗色一闪而过。 “是我疏忽了。” 男人微凉的指尖摩挲她细长的黛眉,在她温软的唇上轻柔的印上一吻,抬手一阵暗劲,关了窗子。 仆人送来温热的汤药。 苦涩的味道散开,顾长笙只闻着就皱紧了眉,可想到腹中孩子,一咬牙把乌黑的药汁喝下。 正要接过卫淮安手中的蜜饯,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警告,慢性毒药。” 略显机械的男音,顾长笙拿蜜饯的手一抖,敛在手心,换了温水漱口。 叩叩—— “主上。” 门前男人一身银袍,是卫淮安的心腹。 想来是急事,卫淮安嘱咐几句就匆忙地走了。 顾长笙半躺在床上,乖巧目送着他离开。 抚上刚显怀的小腹。 前生,孩子的离开是压倒她精神的致命一击,坠马滑胎后她的身子毁了,方惊鸿不时在信中旁敲侧击,蛊惑她用卫家的关系给他便利。 周旋在 卫淮安身边,她不堪重负,险些被逼疯。 顾家把她接回去修养,与卫淮安和离,方惊鸿却只给她送了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解闷,人自始至终没出现,当时还想是皇帝对他管束太严。 想来,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做戏都不做全套了…… 绝美的桃花眼中闪过狠绝。 方惊鸿,她必然要他万劫不复! 叮咚。 “宿主,位面系统‘时冈’向您报道,随您驱使。” 有些突兀的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优雅中带着些狡黠男音,这次比方才清晰不少。 “时冈?系统?” 顾长笙眼中有些疑惑,这些词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时冈:即将植入使用手册。 大脑微微刺痛,一些不属于记忆的文字呈现在顾长笙的脑海,她有些错愕的读完那些内容。 这些内容,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顾长笙大脑有些刺痛,却抓住了关键信息,桃花眼灵动的眨啊眨: “你能提供,我想要的一切?” 第3章 想好再说 时冈:是的,只要宿主您拥有足够的积分,一切都可以在商城交易呢。 嘭。 忽然一道沉闷的声响打断一人一系统的交谈。 顾长笙闻声去看,卫淮安直挺挺的倒了在房间外的不远处。 男人脸色苍白,薄唇乌青。 “卫淮安?” 顾长笙试探的叫一声。 地上男人直挺挺的躺着。 卫淮安有个治不好的怪病,无药可医。而这个怪病,自她嫁过来后,发作的愈发频繁了。 咚。 顾长笙慌乱的下床,却重重摔在了床边,看一眼门外六神无主的下人,顾不上腿伤撕裂的疼痛: “快去叫邵子过来。” 接着又吩咐,“把他扶到榻上。” 下人们这才手忙脚乱的行动,顾长笙腿上绷带渗出殷红,也没察觉。 …… 邵子身着黑色衣袍,结实的身形匆匆进了门,看到顾长笙披着单薄的外衣坐在 床外侧。 自家主上昏迷在床上。 吃药带来的霸道的副作用,加上主母昏迷时主上昼夜不休的照顾,这病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糟糕。 “主母。”他绷着脸行礼。 主上吩咐,世家大族重礼,主母出身尊贵,任何时候礼不能废。 顾长笙却顾不上这些,赶忙问邵子,“药带了吗?” “带了。”邵子脸色紧绷,从怀中拿出白玉瓶。 卫淮安的怪病发作并没有规律,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四个常随,平时都贴身带着能治疗的药,以防万一。 然这些药,治标不治本。 顾长笙拿过药,试试床边摆着的茶水,温热正好,这才倒出来药丸子,吃力扶起身边的人吃下。 邵子在旁几次抬手想阻止。 眼看她用的剂量没有错,这才歇了念头,木愣的站定。 “去叫冯慎过来照顾他。” 顾长笙把药还给 他,眼神划过床边的小桌案,上边摆着的一碟子蜜饯晶莹亮眼,诱人极了。 娇软的声音染上些冷,“带一副轮椅来,我有事需要你走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叫冯慎。” 等人出去,关上门。 顾长笙在丫鬟的服侍下艰难的更衣,在梳妆台前坐下。 她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梳妆台上一排做工精细的翡翠镯子,都是上好的冰种料子制作而成,外界千金难求,却只是卫淮安送她把玩的小玩意儿之一。 咚咚咚。 “主母。”邵子和冯慎在门外候着。 “进来。” 顾长笙收敛心神,给自己上了个淡淡的妆容。 精巧的容颜犹如神仙画笔勾勒而成,慵懒风雅的神态顾盼间,众生恍然,随手插上两只嵌玉的桃花钗,冷贵中带着些娇艳,美的艳却不俗。 美人添妆赏心悦目,冯慎眼神 掠过顾长笙,狭长的凤眼中却闪过厌恶。 邵子跟在后边,推着一副朱红漆的轮椅进来。 “照顾好他。” 顾长笙不计较他的态度,轻哼一声强调道,“我回来前,任何人都不准进。” “邵子,推我出去一趟。” 让丫鬟扶着她坐上了轮椅,她骄矜的开口道。 “是,主母。” —— 顾长笙眼底阴沉,让邵子推着她进了一处院落。 院里的胖男人正和几个下人说笑,在看到她的一刻,笑意瞬间就僵在了嘴边。 “林主管。” 让邵子把她推到一处树下的阴凉,顾长生撑着头不急不缓的开口:“你这里挺热闹啊。” 主子重伤未愈,他这里倒是欢喜。 “主母误会,我这只是,只是……”胖男人吞了下口水,半天憋不出一个理由。 他忌惮的看向顾长笙身后的邵子。 “只是什么?” 顾长笙状似慵懒的问道。 “邵子。” 她淡淡开口,“林主管来山庄这么久,还不懂规矩,你该教教他,见了主母是什么规矩。” “是,主母。” 邵子板着脸,结实的有些魁梧的身体一步步走向林主管。 下手一点不留情,一脚揣在他的膝盖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 林主管碎了膝盖,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几乎要晕厥过去。 身后,下人哆哆嗦嗦跪了一片。 “知道错在哪儿吗?” 顾长笙声音轻巧,听不出喜怒。 林主管强撑着才没疼晕过去,手在身后紧握,低头眼中满是不甘心:“属下,不该对主母不敬。” 作为庄子管事,谁对他不是敬重三分! 顾长笙这主子一向好拿捏,今日这般刁难,让人这样颜面扫地的情况还是头一次,一股屈辱涌上心头。 可事情远不止于此。 第4章 让你哥哥来看你,如何? 顾长笙将手中的东西扔向他,小手挡着娇软的嘴打了个哈欠,像是耐着性子道: “好好想想,该说什么。” 那东西枣红色,嫩生生的一团,滚落到男人面前。 可口的酸甜气息。 蜜饯! 轰隆一声。 林主管大脑一震,瞳仁紧缩,身子不自觉猛的哆嗦,冷汗从脸颊缓缓滑下。 不可能! 她怎么发现的? 他强装镇定,喉结不自觉动一下,眼神紧紧地盯着那颗蜜饯,别开眼声音干涩的开口: “属,属下不明白主母的意思。” “这样啊。” 顾长笙微微垂眸,最后一点情面也不想留了,“邵子,将采买的人全关进地牢。这些他们弄来的东西,就都给他们做三餐吧。” 不理会身后的哀嚎,顾长笙让人推着轮椅出了院落。 邵子迟疑的看着她,主母一向娇娇弱弱,胆小的跟小兔子似的,怎么今日亲自动手处理这群人? 倒没多问,他留在院里边善后。 顾长笙出了院子,流云广袖中,泛白的手指还微微颤抖着,心中的思绪也乱成了一团。 林主管是她嫁人时带进来的,作心腹培养,却不想,他也起了异心。 谁收买 了他?是方惊鸿吗? “时冈。” [时冈:在的,宿主有何差遣?] 顾长笙定了定神,“卫淮安的病提前发作,和蜜饯有关吗?” [时冈:没有呢。] 那就好。 不然,她不会原谅引狼入室的自己。 [时冈:亲亲宿主,不要纠结这些人啦。系统商城有可以治疗您爱人的药哦,要不要了解一下~] “有这种东西吗?” 顾长笙愣了一下,桃花眼瞪得圆乎乎的。 卫淮安的怪病遍寻了天下多少名医,最后却连病因都没有找出来,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开出压制的药,副作用却极其厉害。 [时冈:当然。] 顾长笙竟从它的声音听出了得意。 眼前骤然出现一道光幕,顾长笙抬手轻触,光幕瞬间展开,赫然显示出一排青绿色的瓷瓶。 瓶身清晰标注着序列号,一共九瓶。 疗程完成即可根治。 一号瓶下赫然写着——兑换需封门青玉一块。 顾长笙一时犯了难。 封门青玉是玉中极品,她只听说沧烟山曾出过一块,可遇不可求。 [时冈:宿主,一号瓶可以先体验后付款的哦,如果使用后暂无封门青玉用于支付,系统 会按月收取利息,但只要你完成了系统随机给你分配的附加任务,便可抵扣利息~] 先体验后付款、利息是新鲜词。 顾长笙大致能明白其中意思,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绑了个强盗系统。 万一随机分配的附加任务,是违反人伦道德等伤天害理之事,那她岂不是把自己坑了? [系统:附加任务——获取纪家传家佩剑的玉坠。] [时冈:宿主,你放心,我是正直可爱的小天使,不会让你去做奇怪的任务。] 顾长笙:…… 要人家传家宝上的配饰,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任务。 虽然怀疑,但想到卫淮安发病的痛苦模样,顾长笙小手一挥,买了! —— 庭院一片寂静。 顾长笙刚进门,就看到卫淮安坐在树下,视线落在她身上,薄唇微微一抿,眉目间不悦尽显。 “过来。” 身后丫鬟身子几不可闻的颤抖,把她推过去。 丫鬟低垂着头,小心谨慎的做好自己的本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这位残暴的主人,身首异处。 顾长笙被男人从轮椅上抱下来,乖觉的靠在他胸膛上,让他拢在怀里撸头发。 卫淮安懒洋洋的将头 搭在顾长笙的颈窝上,修长的手指在她腰上有节奏的点着: “怎么不好好歇着?” 声音带着淡淡的责备。 “我错了。” 顾长笙略带软糯的开口,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娇软可爱地开口道,“这不就回来了。” 小姑娘的桃花眼格外勾人,笑魇如花,有一瞬,纵然是卫淮安也被她的笑微微恍神。 “嗯。” “不问我去做什么?” 卫淮安从善如流,声音清冷问,“去做什么了?” 顾长笙卖了个关子,而且将药剂递给一边的冯慎。 “拿下去去看看,有毒没?” 对系统,她仍旧有几分存疑。 [时冈:嘤,宿主居然不信我。] 冯慎看向卫淮安,见他默许才接过药剂,取了些出来,带出去找山庄的药师查验。 让院落的人都下去,顾长笙凝视着男人俊绝仙逸的脸,一本正经的问: “卫淮安如果我说,你的病能根治,你信我吗?” 卫淮安望着她眯起了眼,沉默的看着怀中的人,即便当世最杰出的医师,也不敢说他这病能治。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些。 “信。” “我有办法治好你了。” 顾长笙微微 抿唇,想从男人脸上看出点什么,但除了病发后的苍白,再没有别的。 她抬手,抚摸男人因犯病苍白的唇,一条没受伤的腿心不在焉的荡呀荡: “但是,需要你允许我出去。” 卫淮安总是不让她出庄子,这次坠马后,只会防的更紧。 可她不能一直呆在庄子里。 出去才能完成系统安排的任务拯救卫淮安,出去才能粉碎方惊鸿的倚仗,把他的野心踩进烂泥里,为曾经顾家的亡魂复仇。 卫淮安凤眸一紧,她又想逃。 几缕秋风过,树上落叶缓缓落在两人身边。 “不行。” 卫淮安掩下眼底的暴虐,“长笙,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但这件事不行。” 他强硬的把人紧紧扣在怀里,仿佛要镶入骨髓。 意料之中的结果。 顾长笙神情落寞地垂下眼睑,抿唇不语。 卫淮安将头靠在她身子上,轻唤: “长笙。” 顾长笙在他怀里缩缩。 不理他。 “让你哥哥来看你,可好?” 顾长笙有些动容,她很久没见家里人了。 想起上一世,哥哥是风华绝代的天骄,却为了帮方惊鸿立功,死在了北边的战场,尸首都没有找到。 第5章 为方惊鸿骗我? 房间寂静了片刻。 “我不会一个人出去。” 顾长笙坚持,鼓起勇气抱上男人的脖颈,“你陪我去,我保证不偷跑了。” 卫淮安是她的夫君。 顾长笙不忍负了他的情深,更不愿他饱受怪病的摧残。何况,她是必然要出庄子的。 “还有,你弄疼我了。” 软糯糯的一句。 卫淮安冷漠的心微微一颤,小姑娘在他面前一向是战战兢兢,这样多了几分鲜活的样子,他贪婪的想要更多。 脸上虽然没有变化,但手上自觉地放松。 看男人不为所动,顾长笙抬起小手摸摸鼻尖。 她忽然记起来,自己这次纵马回京要给方惊鸿求情,就是从山庄偷偷跑的。 唔,自作孽。 顾长笙一时间有些为难,湿漉漉的桃花眼滴溜一转,旋即硬着头皮提议: “要是我再跑,夫君罚我,锁在竹林那边的 院子,一辈子不准出来。” 那边四季阴冷潮湿,不见阳光。 卫淮安曾气狠了,将她关进去三日,虽没有蛇虫鼠蚁,出来后还是大病了一场,不是什么好去处。 卫淮安凤眸微眯,眼神却看向她手腕浮起淡淡的一圈粉色。 吩咐人拿了药膏子,仔仔细细的给小姑娘涂好。 半晌才道:“好。” 顾长笙如释重负,看院门口冯慎见鬼一样的表情盯着她,也能笑眯眯的招招手: “你过来。” 她眉目间多了愉悦,连问话声音也脆生生的,“那药有毒吗?” “回主母话,没有。” 顾长笙心中欢喜更甚,拿着剩下的药递给卫淮安: “喝了它。” “主母,这……” 冯慎剑眉紧皱,想拦的手被卫淮安凤眸一撇,吓得僵在了原地,人也被赶来的邵子拽了出去。 两人离小院远远的。 “按理来说,主子的药该由山庄里药师调配,他们竟然也查不出那药剂的成分。”冯慎目光望向院落,“主母这次给的药,其中蹊跷颇深。” 须知山庄里这些药师,在外边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便是宫中御医,也要逊色三分。 “主子对主母的心思,你我见识的还少?” 邵子神色淡然,“莫说是你我查了无毒,就是有毒,只要主母给的,主子会不吃?” “我还是去让药师准备着吧。” 冯慎抿唇,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不见了踪迹。 顾长笙还不知道两人担心她下毒,正大胆的在卫淮安肩头愉悦的蹭蹭,感受到男人身子略僵,眼中笑意顿生。 心中新奇,他也会紧张啊。 “感觉好点了吗?” 她不敢确定那系统给的药到底有没有用,只是赌一把。 卫淮安享受她亲昵的小动作 ,清冷的声线染上些许温度: “好多了。” 话不是诓她的。 药虽寡淡无味,入腹却有奇效,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发病时损伤的身体,正随着一股莫名暖流慢慢修复。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顾长笙观察着卫淮安的面色,确定确实有好转,这才再次确认出山庄的事。 卫淮安凤眸微敛,上下睨着她,眉宇笼上了几分寒凉。 “为了方惊鸿?”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庭院温度骤降,两人间气氛到了冰点,“他就这么重要,让你拼着伤也要出去,甚至不惜拿出这种奇药?” “不关他的事。” 顾长笙微微瑟缩,略僵硬的转过头,不敢看他发怒的样子,“是别的事,我在山庄里做不成,必须出去。” 想起前世在自己面前惨死的顾家人。 他们或在襁褓之中啼哭,或垂垂老矣两鬓 斑白,或正值壮年风华正盛,都被方惊鸿折磨的血肉模糊,死不瞑目!顾长笙忘不了那些日夜回荡在耳边的哀嚎哭泣! 思绪回笼,她捏着衣角情绪低落。 “别的事?” 磁性低沉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让人宛如坠入冰窟。 男人低下头,近在咫尺的眉眼曾经柔情满盈,两人呼吸彼此纠缠,顾长笙呼吸一窒,听他道: “你为了他摔断一条腿,甚至不顾我们的孩子,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顾长笙,每次说谎的时候,你总喜欢揪着衣角,你知道吗?” 男人的大手握住她身后正紧紧攥着衣角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顾长笙愣住,一张小脸煞白,仓皇的张口想解释: “卫淮安……” 男人眼中浓重的侵略性和占有欲让她一阵慌乱,身子瑟瑟一抖。 他叫她少有叫她全名,除非怒极。 第6章 主母奢靡合情合理 卫淮安看着她,眸子里盛满惶恐。 心中骤痛。 他把怀里的人放回轮椅,起身整理衣袖,泼墨的长袍被风吹起一角: “好,随你。” 顾长笙心中顿感不安,又听他道:“三日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去京城见他。” 他是要放她走? 不要她了吗? 一抹酸涩从喉咙中涌起,顾长笙像是丢了什么抓不住,不自觉红了眼眶,抬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卫淮安,我没有要去见他,你信我。” “我只是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你别不要我。” 软糯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哭腔,唇角薄颤。 卫淮安僵住脚步,身旁垂着的手指轻动,想起小姑娘心惊的眼神,狠了狠心,扯出衣料,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笙有些恍惚的坐在轮椅上,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发呆。 心好像有什么空缺了。 —— 时间流水似的过了三天,顾长笙再没见到过卫淮安,每次都有冯慎面色不善的拦着,各种理由拒绝。 三日后一早。 下人通知顾长笙,马车准备好了。 顾长笙看着马车,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明明这是她过去梦寐以求的结果。 “主母,现在就启程去京城吗?” 邵子在一旁问。 顾长笙眉心微皱,轻叹,“不,去庄子最近的镇。” 卫淮安不信她 ,是应该的。 她做给他看就是了。 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出卫家庄子,后边有八个骑马的护卫紧紧跟随,沿路向最近的镇子去。 马车厢内,顾长笙矜贵端坐着。 她有些失神的把玩手上做工模样平庸的金簪,阳光掠过簪身,边沿尖锐色泽乌黑,是萃了剧毒的。 一阵风撩过车帘。 空荡的车厢内多了个人,粗布衣裳,山庄下人扮相,生面孔。 顾长笙墨瞳微眯,下一刻,就听车窗外邵子低沉有力的声音: “主母?” “无妨。” 她眼中闪过寒光,收敛情绪,吩咐他:“你离远些,我和故人叙会旧。” 听马蹄声渐远,进来的男人才松一口气,放下手中武器,跪地行礼。 “属下参见小主人。” 顾长笙宽袖中手微微捏紧,看着那人领口,妖异绽放的琼花纹路,“说说吧,师父让你跟着我,交代了什么?” 她的师父季呷,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一个有些势力的江湖人,得宰相庇护,久居顾府,教导她和方惊鸿。 这么快有人找上她来,处置了林主管的缘故? 林主管是师父一手调教的,对她下手,方惊鸿收买,师父真的毫不知情? 顾长笙闭了闭眼。 男人神色有瞬间慌乱,声音有些急,“小主人,主子是担忧你的安危,才让 属下跟着来的。” 只是担忧吗? 顾长笙眸底染上冷漠,慢条斯理的开口: “嗯,我明白师父的心意,还有吗?” “主人听说你坠马,担心你的身体,让属下送来此物。” 男人从怀中拿出锦盒,朱砂色巴掌大,顶上雕刻着一只灵动的兔子,精致小巧的模样是顾长笙最喜欢的。 雅致轻盈的香气,缓缓在车厢散开。 “石叶香?”顾长笙微愣。 石叶香传闻可治百病,且香味染上衣服后,入水洗上百次也不会散去,是世间难求的奇珍。 思绪轻轻飘走,卫淮安似乎也送过一块,巴掌大小。 “是,主人怕小主人落下病根,特地让属下送过来。” 男人恭敬递上,顾长笙接过来,下意识放的离自己远点,“师父还交代了别的吗?” “林粟谋害小主人,主人让你随意处置,不必顾忌。” 他声音一顿,又道: “主子怕你忧心,特意打听了惊鸿小主人的近况,小主人已被陛下赦免,只吃了一顿鞭子,身体并无大碍,正在陛下赐的府里将养着了。” 方惊鸿! 已经在府中将养了? 只吃了一顿鞭子真是便宜他了! 想起前生因他而死的孩子,顾长笙恨不得立刻把人抓到面前一刀刀凌迟,小手捏紧了袖角。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闭了 闭眼,平复心神才道:“你退下吧,不必再跟着了。” 男人如同来时,一阵风般撩起车帘,转眼间就消失了。 车厢里,石叶香的气味让人莫名烦躁。 虽说时冈提示无毒无害,顾长笙却还是心中膈应。 让下人叫了邵子进来。 顾长笙手指冰凉,将方才把玩的金钗戴好,水眸中酝酿着思绪: “刚才的人,可能跟上去探听?” 男人的出现,提醒了她,师父或许没有记忆中的风光霁月。 邵子老实摇头,“那人动作太快,还请主母恕罪。” “不怪你。” 顾长笙垂眸,桃花眼斜睨一旁的小锦盒,“把这东西处理干净,隐蔽点。” 从进车厢,邵子就闻出了味道,利落用特质的布包了盒子带出去。 说处理就处理,一点不含糊。 奢靡浪费? 他们卫家的主母,就该金玉堆砌养着,别说是千金难求的石叶香,只要她高兴,紫檀红木主上都乐意给她烧着玩儿。 可他总觉着主母醒后有些不同,也说不清。 摸摸鼻子,或许是他想多了。 山庄离最近的帛镇,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体谅顾长笙的身体,行程更缓,正午将近才入城,随意找了酒楼包厢落脚。 酒楼里,客人看到她坐着轮椅,纷纷投向异样的目光,偶然有几声议论声大了些 ,邵子立刻虎着一张脸凶狠恶煞的瞪过去。 那些人立马噤声了。 邵子去打点小二,菜端上来时顾长笙有些意外。 都合她的口味。 想是卫淮安叮嘱过的。 顾长笙慢条斯理的用餐,却都没什么胃口,味如嚼蜡,她的所思所想都困在庄子,困在卫淮安身上。 舟车劳顿消耗了她不少气力,潦草的填饱肚子,她强打着精神问: “让你打听城里几个有名的玉石店,怎么样了?” 邵子嘴角一抽。 城里最大的几个玉石店都是主子的,主母却偏要避着,打听其他家。 心里虽吐槽,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顾长笙揉着眉心,“都去看看吧。” 被人推着出了酒楼,顾长笙抬眼看着喧闹熙攘的人群。 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让她有些陌生。上一世,她困在密室,能听到远处街道的细微声音,却至死也没能出去再看上一眼。 整整被囚禁了数月,浑浑噩噩,过得恍然如炼狱。 如此想着,顾长笙又出神了。 “主母。” 邵子在一旁唤道,“贞玉阁好像出了些状况,要不咱们改道?” 顾长笙蹙眉,顺着路的尽头看过去。 贞玉阁门口此时挤满了人,华服锦衣的少年走出来,他身后跟着小厮,眉目间都是煞气,一眼就知道是不好惹的,百姓远远躲着。 第7章 她攀不上的高枝 台阶上的少年,像是泛着光。 耀目的阳光晒着,顾长笙半眯眼望过去,小孩皮肤莹白,不高,有些婴儿肥的脸娇憨可爱,青涩的眉眼隐约可见日后风骨,眼角眉梢都是高贵傲气。 隔着一道人墙都听得见,顾长笙听到一道跋扈傲慢的声音。 “这里面就没一件能上眼的东西!” 身着宝蓝衣衫,封珲声音又拔高一些,“败坏贞玉阁的名声,我砸也就砸了,你就是告诉我父亲,他也不会说我半个字的不是!” 他人在门外,门内一地碎玉。 原本那些东西不说品质好,就是次一些,随便一块都值寻常百姓家几个月口粮钱。 如今碎一地,分文不值。 掌柜站在门口让人扶着,憋着一股气脸涨的通红,指着封珲的手都直打哆嗦。 “小少爷,你莫要胡说!” 他咬牙切齿,“这里摆的都是极好 的物件,就是老爷来掌眼,我也敢说这一句,贞玉阁里每一件都是上品!” 众人一愣,相视一片唏嘘。 这掌柜遇上封老爷恨不得缠腰上宝贝的儿子,莫说是砸这自家的店,就是把全镇玉石店全砸了,人家都未必心疼。 顾长笙唇角微勾,她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门了。 “送我过去。”她指向人群中央。 “是。” 封珲和掌柜吵的正火热,人群忽然分开了两边,骤然静声。 轮椅碾压地面的声音细微清晰。 鹅黄长裙迎风微扬,青丝绾了简单发鬓,零星几件头钗,女子的容颜独得上苍垂爱,血红的唇,皮肤白如脂玉,精致惹眼的轮廓和恰到好处的眉眼,好似神山落下凡尘的精怪。 她美的太夺目了。 众人惊叹过后,有些遗憾,好好个美人,竟是个残的。 封珲恍神一瞬,人就到了跟前 。 任凭周围人目光灼灼的打量,顾长笙唇角轻轻一勾,“封小公子,好久不见。” “卫夫人?” 封珲歪头低喃,声音疑惑还带着点呆。 他不过远远见过几眼那位夫人,还是去卫家庄子上,找卫家主要十分喜欢的玉石料子未果。 “小哥先等会儿。” 邵子拦住要去搬救兵的店员,顾长笙饶有兴趣的打量贞玉阁一地狼籍:“小女子有幸见过封小公子几面,人虽说冲动但本质不坏,不打诳语,既然他说了这玉有问题,想必错不了。” 她停顿片刻,向下睨一眼碎玉,“掌柜说这些玉器上乘,总要拿出证据,让人信服不是?” 卫淮安鲜少称赞一人,封珲能得他一句肯定,必然是翘楚。 “姑娘这话,可是想砸我们贞玉阁的招牌?” 掌柜当即黑了脸,“这些玉的料子可都是从张大师那里 采买的,姑娘说这话可要小心了。” 张大师。 嘶! 围观百姓直吸冷气。 他们虽然许多人都买不起金石玉器这种名贵物品,但对张大师的名头都有所耳闻。镇上玉石行当里,能称上一句大师的只有一个,就是张大师——张钰琪。 掌柜仰头,本地德高望重的玉石行家,可不是谁都能随意污蔑的。 百姓低声议论,看顾长生的眼神暗含鄙夷。 这女人想攀附封家,也不看看自己斤两,张口就来,真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张大师?” 顾长笙柳眉一皱,侧目疑惑地问邵子,“那是谁?” 她记忆中,对这人完全没印象。 邵子有些尴尬的摇头,他平时里跟在主上身边,这些虚头巴脑的生意向来是冯慎打理。 封珲这时过来,低声给两人讲了他在镇子上的听闻,却对所谓的大师不感冒。 掌柜一声冷笑。 “小姑娘你连张大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里捣乱了,让人白看了笑话。” 他不屑的把眼神落在顾长笙身上,倨傲的口吻道,“劝你一句,不是什么高枝你都能攀上的!” “别到最后没捞到好,把自己也赔上了。” “方才你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人不舒服,邵子剑眉一敛,拔剑,杀气四起。 辱卫家主母,当诛! 顾长笙皱眉训斥,“收回去。” “掌柜,我那句话不会收回去,你说这玉是好的,就拿出证据。” 她单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抬起,轻缓地从发髻上取下来一只模样不起眼的玉簪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轻声道: “或者,证明你的眼力。” 封珲看着她手里的簪子,眸子亮晶晶怎么都移不开: “这是……” 第8章 里正竟是你相公? “只是件不入流的小玩意儿。” 顾长笙对他淡淡一笑,“看来封小公子认得,只是不知道所谓的张大师,可认得出?” 眼神示意众人向后看,一个身形有几分风韵的妇女正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过来。 封珲眯了眯眼,把话吞进肚子,端然立在那里。 “谁质疑我卖的玉料?现在自己站出来,磕头赔罪!” 张大师张钰琪是个妖娆妇人。 此刻她扭着腰臀过来,站定,尖酸的眼神傲然略过众人: “否则,我让他在镇上再也混不下去!” 随她而来围观的百姓咂舌:“在帛镇上质疑她的玉,这不找死吗?” “钰琪,你怎么过来了?” 贞玉阁掌柜叫的亲热,像是有了依仗,腰杆挺直了,肥粗的手指指着顾长笙和封珲: “就是他们说的。特别是那个小姑娘,犟的很。” 他添油加醋的把事说了一 遍,有心的漏说了封珲的身份。 张钰琪刻薄的三角眼凶光乍现,顺着掌柜的手看过去,当看清长笙精致娇丽的面貌,怨愤更重。 “起开。” 张钰琪一把推开谄媚的掌柜,咒骂一句:“没用的东西。” 她压低了声音,胖掌柜没听清楚,凑上来问:“钰琪你说什么?” 张钰琪白他一眼,转头上下打量顾长笙,看是个行动不便的,叉着腰张口就骂: “小蹄子,就是你污蔑我?” “就凭你也配?你认识良玉劣质玉吗?赶紧回家找个烂泥坑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长着个狐狸精脸还顶着招摇,是想勾引谁?” …… 顾长笙额角绷着疼,她还未见过这种泼妇骂街,第一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侮辱。 见她不还嘴,张钰琪气焰蹭蹭上涨,“赶紧滚,别在这儿脏了我的眼睛!” 赫然把这当成她自己 的地盘。 封珲气鼓了脸:“你,你……” 他也是被这泼妇惊呆了,可修养良好的他怎么也骂不出口。 顾长笙似笑非笑,“骂够了?” “?” 张钰琪显然没太反应过来。 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被她这一顿臭骂早就羞得自己遁走了,这人怎么还有脸赖在这儿? “邵子,我腿脚不便,你动个手,给她清清嘴。” 顾长笙一道命令,邵子迈开健硕的长腿朝着张钰琪过去。 掌柜给这女人说的是长笙和封珲,她偏揪着长笙撒泼,可是看着人好欺负。 “你想干嘛?” 张钰琪看到邵子壮硕的身形当即怂了,往后退一步,“快来人啊,有人当街打杀人啦!” 她可躲不过邵子,被拎小鸡崽似的提起来,结结实实挨了四五个耳光。 “啊!” 这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好了,带她过来。” 眼看张 钰琪两边脸肿老高,顾长笙才喊停,单手撑着下颌,缓缓道: “现在,学会怎么放干净嘴巴说话了吗?” 卫淮安的马车停在不远隐匿的暗巷,男人垂眸细听,薄削的唇角微不可察的抬了一下。 小姑娘在他面前怯生生的,在外面倒是该伸小爪子的时候就伸出来了。 “呸!”张钰琪狠狠啐一口。 “小蹄子你敢让人打我,有本事就在这儿别走,我非叫你把牢底坐穿不可!” “是吗?” 顾长笙不走心的捂住嘴,装出一副被吓到的口吻,“这镇子的里正难不成是你相公,任你抓我?可真是吓死人了。” 张钰琪捂着肿成猪头的脸,被她这样子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碎一口牙。 “好!好!你等着!” 她扭着腰臀,急吼吼的从人群里冲出去叫人。 百姓看见她,一个个都躲着。 围观众人有好 心的赶紧开口劝:“小姑娘,她姐夫可是官差,趁她还没回来你还是赶紧跑吧。”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若是下了大狱,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张钰琪那姐夫,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卫夫人,你先走吧。” 封珲小身板挡着她,“这事我能应付的。” 强龙难压地头蛇。 若真是招惹上了犯浑的,管你多大势力,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抓走关着,疏通关系把人捞出来也要日子。 他一个男子汉倒是不怕,可卫夫人不该被牵扯。 “你这小孩儿想的倒是挺多。” 顾长笙轻弹了一下封珲的脑袋,眼底荡漾起笑意。 普通人遭人围堵,遇到好心的人肯定牢牢依靠,封珲倒好,明明深入困局,分身乏术,却还要反过来担心好心人会不会被牵连,即使身陷囹圄也要推人走。 冲着这品行,帮了肯定不亏。 第9章 里正他真来了 “乖乖呆着,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来。” 见顾长笙气定神闲,封珲也挺起小胸膛,不再多说。 卫夫人一介女流都不怕,他可不能怂! “不过这事结束,我想请封小公子跟我去个地方。” “卫夫人请讲。” 人是因为自己被卷进来的,封珲心中有愧,握着小拳头果断道,“只要我能去。” 顾长笙笑了,这孩子倒不怕被人骗。 前生就听说封家小公子识料断玉一绝,世间无人能出其右,有他在,系统任务什么的都是浮云。 她揉了揉小公子脑袋,“好。” 两人正聊着,张钰琪已经带着三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浩浩荡荡回来了。 那几个人身上官差着装歪歪扭扭的,一股子痞子的浑气。 “谁打了老子的妹子,自己站出来!” 为首那人身板略瘦,眼下发黑,皮肤蜡黄,手里提着把出鞘的刀,气势汹汹。 围观百姓纷纷缩缩脖子,给他们让路。 “我让人打 的。” 顾长笙侧目而视,“这人嘴不干净,见人就骂,可不就人找着让人打她?” “小蹄子你放……” 张钰琪正开口骂,邵子虎目凶光乍现一瞪,顿时不敢吱声了。 “哦,原来是我会错了意啊~”长笙这才恍然大悟似的,道,“我还想着你这人欠一顿打呢。” “你!”张钰琪脸都气歪了。 “小妮子伶牙俐齿!” 那领头的官差猥琐的眼微眯,色气的打量顾长笙一通,兴奋的搓搓手道:“哥几个动手,给她带回去关着,咱们好好教她怎么做人!” 这一说,剩下三个官差也两眼放光,小姑娘皮相极品,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正点的。 围观百姓眼神怜悯。 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怕是要被人糟蹋了。 “就这么把人抓走,你眼里还有王法?”旁处,有人幽幽道一句。 官差不以为然,转头气焰嚣张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你敢管老……” 看清来的人,官差腿直接软了,脸吓得惨白。 “里正大人?”这一句叫的差点失声。 来人是冯慎。 他身边站着的,还有镇上的里正。 别看这群官差嚣张的很,看到顶头上司一个个都怂,毕竟饭碗捏在人家手里,官大一级压死人。 里正怎么来了? 张钰琪脑子一团浆糊,官差更是脸白的像纸,他们那话让里正老爷听了,这铁饭碗怕是…… “大人,您怎么来了?” 一个官差赶紧狗腿跑过去,解释道,“小的刚才说话没过脑子,您别往心里去。” 里正冷哼一声,没给他好脸。 冯慎负手而立,眼神越过他,看向顾长笙。 长笙疑惑问,“你怎么在这?” 她离开山庄时这人正和卫淮安在书房看账册,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卫淮安在附近? 顾长笙环顾四周,又与他四目相对,“他叫你来的?” 冯慎板着脸,不予置否。 长笙轻啧一声,没再追问 ,那人三天都没和她说一句话,她被欺负倒是出手的快。 “大人,我这……” 官差还像辩解,冯慎直接打断他,“这人做了不少腌臜事,证据随后会送到府上,还请大人秉公处理。” “这好说。”里正笑着应下。 这位可是财神爷,镇上的营生大都拢在他手里,何况,他说的那位夫人身份更不凡。 转头狠狠剖了一眼官差。 没出息的东西,看他回去怎么收拾他! 冯慎话锋一转,又开口道: “封小公子,你家这掌柜和张氏串通的证物,我的人已经送到你父亲手里了。” 封珲一愣,呆呆的点头。 卫家的速度好快啊,这才多大一会功夫。 掌柜与他父亲旧相识,手脚却不干净,父亲一时没证据又顾及情面才把他派到这小地方,如今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解决了? 胖掌柜顿时蔫吧了。 张钰琪更是憋屈,她不过是来站场子,结果自己被打的面目全非不说 ,还搭上了自己姐夫的前途! 她心中不甘,眼神像毒蛇样缠上顾长笙,恨不能把她撕碎了解心头恨。 要不是这小蹄子,她怎么会落到这一步田地? 然而,不等她有所行动,变故就出现了。 嗖—— 一只箭矢划破长空。 放箭之人隐藏在暗处,短小的箭矢泛着乌黑的寒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顾长笙微微隆起的小腹射去。 冯慎瞳孔骤缩,他离顾长笙渐远,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邵子反应快些,闪身用佩剑格挡,铮的一声,铁器碰撞过后,短小的箭落在地上。 众人刚松一口气,数只箭矢接连从不同方向射出。 目标依旧是顾长笙。 邵子吃力的裆下五六只,箭太快,绕是他武功不弱,腿和手臂还是被射中几处,伤深可见骨。 即便如此,仍有几只逃过他,径直冲向顾长笙。 长笙见状微微闭眼。 这轮椅就是囚笼,将她钉死在靶子上,逃不掉,闪不开。 第10章 哄我还要我教你? 一阵诡异的风呼啸而起。 顾长笙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那些箭矢嗖嗖的几声,钉在她方才坐的轮椅上。 “别怕,没事了。” 熟悉的清冷气息冲撞进鼻息,长笙紧绷的神经一松,鼻翼猛的一酸,眼眶红红湿润的。 她赌赢了。 方才冯慎出现,她就知道他在。迎着箭矢,她并不惊恐,她赌他会救她,赌他舍不得她。 几日空荡荡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她依赖的窝进卫淮安的怀抱。 “卫淮安。” 长笙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怎么才来啊?” “还怪上我了?” 卫淮安清冷的声音有几分哑然,看到她委屈巴巴的表情,心中后怕,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安慰。 方才他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往这边赶,这才赶上及时把人儿救下。 若是再晚一些…… 他不敢想。 冷锐如鹰隼的眼神看到深深钉在轮椅 上的东西,眼底划过阴骛,戾气横生。 “战云!” “主上,属下无能,只来得及拿下一个活口。” 肩背青莲花纹长剑的少年从不远处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个男人,丢在地上,道: “跑了一个,余下的都自尽了。” 不是地上这个舍不得死,只是被卸了下巴,手脚,求死不能。 顾长笙从卫淮安怀里探出脑袋看,这少年是她年少时捡来的,名叫战云,后来跟着她进山庄,不知怎么就被卫淮安收拢过去,性子愈发清冷了。 她与卫淮安和离后再也没见过他,最后一次听他的消息,是他劫顾家囚车失败。 明明有逃走了机会,却因那些人捏着顾家人威胁,他死了! 头被挂在城墙上,暴晒数日! 战云如今十四,青涩的少年还未长开,俊朗已具雏形,顾长笙心中愧疚,忍不住多看几眼,被人捏着摆正了脑袋。 卫淮安黑着脸道,“不准看。” “?” 顾长笙一脸问号 ,这人连一个孩子的飞醋也吃? 长笙撇撇嘴,又看向地上唯一的活口。 男人一身粗布麻衣,方脸浓眉,看着质朴敦厚,这样的人走在路边完全没人在意,放冷箭更是防不胜防。 “人交给你,留一口气。” 卫淮安看向战云,眸光阴骛冷漠,“若是让他好受一刻,你知道后果。” 战云颈后一阵麻冷,急忙将人带下去。 卫淮安摩挲着长笙的手,冷漠的声音瞬间转了柔声细语问她: “还逛吗?” 顾长笙眸光闪了闪,摇了摇头。出了这样的事,她心中还是有些发怵的。 看轮椅上箭矢的位置,这些人是冲着她的孩子来的。 会是谁? 长笙一时心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冯慎留下处理后续,顾长笙只来得及和封珲约了他拜访山庄的时间,就被卫淮安强行抱进了马车。 封闭的马车里。 卫淮安端坐着闭目养神,长笙坐在男人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我知 道错了。” 卫淮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不为所动。 顾长笙软糯着声音讨饶,“我下次再也不一个人出庄子了。” 男人依旧笔直坐着。 这下顾长笙也不干了,扭过身子背对着他,表情蔫巴巴的不说话了。 她刚受刺杀,小命差点交代了,虽说笃定他会救人,多少还是心惊,给他道歉,他还这么冷着她。 长笙知道自己占不到多少理,可就是心里不好过。 半晌,她听到身后一声清晰的叹息。 卫淮安长臂一揽,将人纳入怀中,头靠在长笙的颈窝蹭蹭,温热的吐息笼在耳畔,道: “也没说句好听的,就想让我饶过你这回?” “……”长笙瘪嘴,见男人肯搭理她,心里甜滋滋的,扬了扬眉,“你想听什么?” 卫淮安绷着的神色有些许裂痕,语气中颇为不爽,“这还要我教?” 按他教的哄他? 这小女人可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顾长笙杏仁大的眼眨巴眨巴,点点 头:“你不说我怎么知——” 道还没说出口,就被战云突然出现截断: “主上,出事了。” 可真会挑时候。 卫淮安半黑着脸,风雨欲来的阴沉,手指扣着长笙细软的腰肢,低垂眼睨他。 战云腾地起了一身冷汗,硬着头皮上前:“方才那些箭矢有剧毒,邵侍卫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有剧毒? 卫淮安半眯着眼,幽深如谭的眸子里喜怒不明。 长笙错愕,旋即问道:“有毒?查出是哪种没有?” 战云低垂着脑袋,有些无力的回答:“是哪种毒还没有头绪。” 这次出门并没有随行医师,他虽然懂一些浅显的医术,但也只是皮毛而已。 长笙思忖了下,咬咬牙说道:“带我去看看。” 她晓得这里和山庄的距离,双向奔赴也要个把时辰,邵子中了未知的剧毒,若是毒性烈,等不到医师过来,人就没了。 他们耽误不起! 战云疑惑抬头,他并不记得顾长笙学过医术。 第11章 灯芯细蕊 长笙略带期盼的眼神落在身边男人的身上,战云拿不准主意,也抬头看他。 卫淮安眯了眯眼,想起先前她给自己的无名药剂,“好。” 嗯? 长笙疑惑男人这么快答应,正想让战云给她找把轮椅,就被男人拦腰抱起,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似乎能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 顾长笙闹了个红脸,绯红蔓延耳尖,低声抗议道: “放我下来!” 还有人看着呢! 战云识相的低着头一语不发,心中暗自诽谤,装看不到什么的,他都要麻了。 卫淮安深邃似渊的眸子似乎要将她吸进去,声音冷沉的吩咐: “带路。” “是。” 战云在前边带路,顾长笙让卫淮安抱着在后边跟,一路的仆人远远看见就都低下头。 这谁敢多看啊? 饶是两世为人,长笙还是觉得没法见人了,红着脸扑在卫淮安怀里。 两辆马车相隔不远,顾长笙让卫淮安把自己放进马车,又要了车队里为数不多 的药,就把人都赶出去了。 她还不打算将时冈的秘密告诉他。 最起码现在不行。 眼前,宽敞的车厢里,邵子身子被一条薄毯虚掩着,身上黑红血从绷带不断渗出,吐息微不可闻。 长笙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有些生疏的用剪刀剪开绷带,伤口上厚厚一层金疮药被黑血浸染,血肉模糊吓人的很。 她曾见过方惊鸿在她面前施虐,胃里还是不断翻涌。 车厢里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小脸惨白。 长笙:时冈,他还有办法治吗? 时冈:宿主,你可算想到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长笙不悦地皱眉:少扯皮,回答我的话。 她也是在赌,时冈能治好邵子。邵子是卫淮安的左右手,又是为她才生命垂危。 她必须救。 时冈也没再说笑,光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有些不适,一道黄纸包裹的粉末,一瓶铁瓶装的药水。 任务倒简单,上品岫岩玉。 时冈有意提醒:宿主 ,你其实要那瓶药水就足够了,药粉只是帮他尽快愈合伤口罢了。 长笙:……还是都给我吧。 只是些不罕见的玉石,她随手将发髻上的两只岫岩玉簪拔下来,交了任务。 时冈:倒是他命大,若非从前受过不少毒,这人还真撑不到宿主你来救。 时冈声音略微惊叹,顾长笙却有些感伤。 能站在卫淮安身边的位置,是邵子、冯慎他们吃过数不尽的苦得来的,他们本该熠熠放光,前生却因为她,曝尸荒野,血染江河。 护她虽不是他们所愿,可,终究是她亏欠的。 她该铭记。 收敛思绪,顾长笙问了毒药的名字—— 灯盏细蕊。 由于腿上的伤,她处理邵子的伤口有些吃力,卫淮安进来时,她身边满是染血绷带,额角鼻翼细密的布着晶莹。 “已经好了。” 顾长笙对他招招小手,指给他看,“血已经止住了,毒也解了不少。” 邵子乌紫的唇色褪去,呼吸平稳的躺在 薄被里。 卫淮安眼中思绪不明,看到邵子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块皮肤,又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满满的不悦: “一定要你亲自动手?” 他还没舍得让她做过这粗活。 “唔,这不是情况紧急嘛。” 顾长笙心虚地摸摸鼻尖,“下次叫战云来弄就是了。” 卫淮安冷哼一声,显然不满意她的话。 可他却又拿她没办法,狠不下心教训,只好把人按在怀里,摩挲青丝,冷着脸吓琥她。 “你知不知道灯盏细蕊?” 长笙仰着头问卫淮安,灵动的杏眸闪过期待,他的商行遍布安国上下或许知道。 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下意识的依赖卫淮安。 卫淮安不满她转移话题,眉心微微抽了抽。 “问你呢。” 顾长笙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邵子身上就是这毒,而且他们是要我腹中孩子的命,怎么说都要查清楚啊。” 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她骤然察觉自己的动作似乎欠妥 。 双颊悄悄爬上朝霞红晕,她悄悄收手,却被抓了个正形,小手捏在男人炙热的掌心里。 卫淮安捏了捏她纤长的手指。 印象中,长笙胆小的很,见到他就像是小兔子遇上了狼,处处小心谨慎,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近来像是转了性子。 卫淮安冷漠的眸光流转,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 他记忆并没有哪个人或势力与灯芯细蕊有关联,似乎是凭空出现的毒药名字。 “好吧。” 长笙有些失落,随即忽然想到什么,道:“回去让山庄的医师再看看,或许是我说错了名字。” 这东西还有别的名字也说不准。 咚、咚、咚…… 马车厢被人敲了三声,顾长笙看向外边: “怎么了?” “主上,夫人,有一封信。” 战云手里捏着一个猩红信封,这东西就被人用箭矢固定在他们必经之路的中间,他往前探路时看到的。 箭矢和刺杀顾长笙那种一模一样! 这是示威! 第12章 担心她受委屈 信封无毒。 战云在车厢内缓缓打开,薄薄的宣纸着墨了一幅画。 战云脑袋嗡的一声,拿着宣纸的手忍不住攥紧,额头上隐隐有青筋跳动。 “让我看看。” 顾长笙招手要宣纸,还不等拿到手就被卫淮安抢过去,眼看那张图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碾碎成了飞灰。 长笙瘪嘴瞪了他一眼:“怎么就毁了?我还没看呢。” “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强压下心中倒腾杀意,修长如玉的手,轻轻一点她的额头,声音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润哄道: “长笙想看,回头我再画给你。” “不要。”顾长笙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既然不想让她看,这人肯定会画一幅别的诓她。 没意思。 长笙不肯罢休,目光落在战云身上,“战云,你回头给我画罢。” “好。” 卫淮安冷漠而锐利的眼神睨着战云,战 云刚下意识要答应,感到脊背一冷,急忙改口道: “好,好像不行。” “为什么啊?” “属下最近,有些旧伤发作,眼睛看不真切,山庄里的医师可以作证!” 顾长笙:…… 搁这里糊弄她呢? 长笙气的鼓了腮帮子,玉白的脸颊泛起绯红,但没有继续追问画里的内容。 这两人站一道,想撬开嘴可不容易。 经历了半晌的波折,顾长笙也是累极了,被卫淮安抱着闹了会气性就沉沉睡了过去。 两人重新换了原来的马车。 卫淮安落在长笙身上的目光,沉了沉。 她睡得沉却不安稳,怯生生的揪着他的衣襟,细柔柳眉轻皱,似入了噩梦。 他修长如玉的手,抚平她的眉眼。 那方纸上赫然画的,赫然是面目狰狞的小鬼,吞食残杀襁褓中的婴儿。 有人盯上了长笙腹中的孩子。 卫淮安 眸中透着清冷,直冷到人如如坠冰窟,他如今不与那些人争抢,倒是先有人不安分了? 马车一路摇晃,到山庄时已是夜半。 冯慎先一步备好了金丝棠花刺绣的披风候着,卫淮安接过去给小娘子包的严严实实,带回了自己院子。 “主上可真疼夫人。” 山庄下人不知是谁低声低估一句,很快引来众人小声附和。 而顾长笙再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偌大的锦被空落落的,身边残存着清雅冷冽的气息。 “夫人,你醒啦。” 耳畔声音尖细,顾长笙瞬间睡意全无,这声音,她到死都记得。 重重纱帐外,站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丫鬟。 她穿着并不合适她身份的粉裙,姿容俏丽,眼尾勾起显得十分狐媚。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从本家带来的贴身丫鬟之一——烛春。 前生的长笙,在街边 看她的时候她才五岁,为了一个白面馒头被打的一身淤青,她把人救下来回家,虽说是当丫鬟,待遇却好过一些府上的庶女。 而她口腹蜜剑,勾引卫淮安不成,便帮着方惊鸿做事。 前生她落在方惊鸿手里,顾家覆灭,烛春功不可没! 烛春自持与她亲近,平日里没有主仆尊卑,见她迟迟不说话,直接不满的掀了帘子:“夫人,奴婢在叫您起呢!” 话音刚落,她就对上了顾长笙的眼,心头猛的一沉。 炙热阳光下,那双眼冰冷淡漠,仿若能洞察一切阴暗诡谲,让她觉得一股冷意蔓延全身上下。 烛春心里发怵,僵在那里不敢动作。 “这么早就回来了?”声音糯软带着困乏,再看顾长笙粉腮微红,玉手柔柔的揉着眼睛,懒懒娇娇的一团。 烛春一愣神,方才那莫不是错觉? 她脸上堆起谄 媚的笑,拿腔道出编排好的借口:“老爷已经给陛下上了折子,小少爷已然回了府,京城那里用不上奴婢,奴婢担心小姐,早早的就赶回来了。” 闻言,长笙心中冷笑。 这担心她是假话,早早来想堵着勾引卫淮安才是真的。 她唇角翘起一点,问:“我在山庄一切都好,你担心我什么?” 烛春一咽,立即道:“奴婢自然是担心小姐受委屈,毕竟姑爷……” 她忧心的左右观望,神情似有恐惧。 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前生不知给长笙上了多少次眼药水,不断加深她和卫淮安的矛盾,甚至到了和离地步。 思及前生,长笙不由得捏紧拳头,是她识人不清,不辨是非,才让为她好的人饱受折磨。 “好了,你下去吧。” 长笙打断她装腔拿调,唤来旁的丫鬟来梳妆。 烛春却磨磨蹭蹭的不肯退出去。 第13章 让卫家更上一层 “小姐,奴婢有罪。” 烛春扑通一声跪到床边,表情挣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小少爷在京城备受冷落排挤,却还要奴婢禀告安康,可奴婢不敢欺瞒。” 顾长笙瞥见长廊尽头,一片黑色的长襟。 她挑眉抬眼,接过信纸。 扔在桌案。 “他是皇子,怎至于受人薄待?” 烛春眉头一皱,有点纳闷。 这傻子怎么不上道?她不该急不可耐的将信拆了,然后将玉器财帛双手奉上吗? 看着神色莫变的顾长笙,烛春假惺惺的呜咽道: “京城是富贵之地,多少人踩高捧低,咱们小少爷无权无宠,又没有银票开路,处境怎能不艰难?” “连终身大事,小少爷都寻不到好的。便是中意司徒家的小姐,小少爷也因没有能拿出手的聘礼,迟迟不敢登门啊,小姐,你该为他多做打算才是。” 顾长笙心中冷笑连连。 好打算啊! 方惊鸿堂堂五皇子 ,跑她这里哭穷,连求亲的聘礼都惦记着要让她出,真是好大的脸。 司徒府祖辈从龙有功,封了侯爵,执掌西南兵权,儿孙个个出息,便是小嫡孙也是科考榜眼。他家只有一位正室所出的嫡小姐,那是什么身份,她就是嫁太子做正妃都没人敢说一句高攀。 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真敢想! 顾长笙眨眨眼,看起来一派天真:“你这么说,我应该为他准备聘礼了。” “是啊,小姐一向最在乎小少爷了。” 烛春面上笑语晏晏,心中暗自鄙夷一句蠢货! “主母,您可千万不能信了她的话。” 房内跪着伺候的一个小丫鬟急了,咬牙开口道:“男儿当顶天立地,连聘礼都要您出,也不怕遭人耻笑吗!” “我觉得挺好啊,惊鸿与我亲如姐弟。” 看着小丫鬟一脸焦急的样子,顾长笙温吞的抬手撩起烛春的脸:“烛春也会出一份对吧?” 烛春 脸上表情僵了僵,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有了心仪的人,想要留些体己,怕是不能为小少爷尽心了……” “哦。” 顾长笙淡淡的应了声,“我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此时的烛春没有发现,在她离开之后,顾长笙温和的眸光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冷寒。 “主母,这聘礼您万不能准备啊。” 烛春离开之后,小丫头跪在床侧,声音脆生生却坚定地劝道。 顾长笙瞧着她的表情,倒是笑了,“傻,如今我已为人妇,他也不再是养在顾辅相府中幼子,何须我为他操心?” “可……” 小丫鬟看着桌案上的信封,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如今的五皇子,与主母情谊更胜寻常姐弟,如今向主母递了家书,而主母过去对五皇子的态度,她们主母,真的能袖手旁观吗? 主母与主上,关系才刚缓和些…… 顾长笙斜睨着桌案。 她醒来几日,未与 京城联系,方惊鸿急了,书信厚厚一封。 顾长笙没看,也知道他啰里八嗦的信纸里在讨要什么东西。 刚睡醒,她不想倒胃口。 抬手烧了书信,她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可]。 墨汁染黑宣纸,缓缓蔓延开清香,顾长笙抬起笔,人就被拢在了怀里,身后逼人的寒气压迫又强势。 她安心窝在怀里,大.大方方地将信纸叠好封上:“夫君,不再偷看会儿?”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初醒的黏糊缠绵,软乎乎地一团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又给方惊鸿送东西?” 顾长笙勾勾唇,“当然不。” 耳边传来卫淮安不满的声音,淡淡的道:“那你这回信……” “他也该受些挫折,不然,怎么对得起相府多年的教诲。” 信让顾长笙献宝一样递到卫淮安面前,一双桃花眼巴巴的看着卫淮安,道:“不过,还要夫君帮帮忙。” “夫君”二字 ,她甜甜的拖了个尾音。 这讨巧的小样子,仿佛背后有只小尾巴,在摇啊摇的。心里原本还有些郁结,现在都消散干净了。 卫淮安忍俊不禁,捏了捏她小巧高挺的鼻梁,低笑道:“想做什么?” 冷峻的眉眼舒展,微微一笑,人间颜色如尘土,顾长笙忍不住恍了心神。 以前都没发现,亲亲夫君居然这么好看! 过去真是瞎了眼啊! 顾长笙心中又唾弃自己一把,用最认真的语气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夫君赚大钱,甚至让卫家更上一层楼,夫君有没有兴趣?” 她靠的很近,身上淡淡的月桂香。温柔又霸道的侵占他的嗅觉。 似有一双手轻柔抚弄着卫淮安寒潭般的内心,荡漾起层层水波,许久不能归于平静。 目光重新落回她白皙的脸颊,思索着她的话。 让卫家更上一层? 就算京城中盘踞根深的世家,都会惊讶于她的过分狂妄。 第14章 不要藏拙 “更上一层?” 小娘子亮晶晶的眸子,声音比浸了蜜糖还要甜,软乎乎的脸颊让人看的想伸手捏一捏。 卫淮安手指轻动,目光一刻不离的追随她。 “对呀。” 顾长笙仰着头,乌黑纤细的青丝有几缕垂在她白皙无瑕的脸上,平添几分魅惑妖冶。 她唇角轻一扬。 好看的想让人握在手中把玩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俊脸轮廓,笑容绚烂:“这计划,夫君稳赚不亏哦。” 表情恣意,绚烂夺目。 卫淮安眸中贪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长笙想做什么便做,无关成败,为夫家财不多,却也足够了。” “真的?” 顾长笙抓住他的手,没注意到她对卫淮安的胆怯慢慢褪却,动作亲昵,声音压不住的雀跃,“那晚些时候,我将计划写了唤你来看。” 卫淮安握住她微凉的小手,轻轻一捏,“好。” …… 将卫淮安赶去书房处理卫家事宜,顾长笙关上门,在床上架起书案,翻找出纸笔整理记忆。 没人能比她更清楚,景国往后五年所发生的大事。 前生,她为了推方惊鸿上王位,事必躬亲。 从调查官员到财帛开路,再到与皇亲贵妇打交道,连他的军师谋士都是她一手挑选,面面俱到,只差没替他登基称帝。 只是…… 她蠢的养虎为患,牵连满门身首异处。 顾长笙眸中有瞬间黯淡,这些经历将成为她最锋利的刀,将方惊鸿撕扯吞噬,推他入无间地狱! 理清思绪后,她洋洋洒洒写下计划,刚放下笔,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收好东西,顾长笙叫人开门,本该重伤的邵子站在门前,欲言又止,她柳眉轻蹙,“你重伤未愈,进来说话。” “谢主母。”邵子声音闷闷的。 他低垂着头,步子稳 健,进门后便要屏退左右,知道他没有坏心,顾长笙挥手让人退下。 顾长笙看着气息平稳的人,有些疑惑,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头天中毒,次日能下床活蹦乱跳的。 “你身子好些了吗?” 邵子身体一僵,半晌开口道:“受主母恩惠,已然好全了。” “嗯?”顾长笙皱着眉。 这话谄媚。 不像邵子能说出口的,心中有些不妙,“箭伤中毒都不是小事,你便是铁打的,也该好好休养。” “这里没有旁人。”邵子面色凝重,“主母不必藏拙。” ……啊? 顾长笙表情一怔,隐约有些猜测。 “主母那日医治,属下伤口已然痊愈。只是这种神药,主母还请仔细藏好,莫让有心之人察觉,连累您和主上安危。” “今日过后,属下只当不知此事。” 果然是这事。 顾长笙抿了抿唇,“这事 是我疏忽了,日后会注意些,你下去吧。” 邵子恭敬行礼,退下。 临走前,转头看向厢房内,女子纤细手指扶着额,眉眼微凝,玉肌生白骨,俨然是画师笔下误落尘世的仙子。 蛊惑又危险。 隐藏了寒灰更然,枯骨生肉的高超医术。 他过去认为顾长笙配不上惊才绝艳的主上,如今观念动摇,但愿,她没有害主上的心思。 …… 顾长笙丝毫没有察觉,邵子已经将她脑补成了隐藏的医科圣手,正气不打一处来的质问时冈。 长笙:昨日还奄奄一息的人,十二个时辰不到,生龙活虎,这药到底怎么回事! 脑海里,系统第一次显露出原形。 那是顾长笙赋予它最可爱的人类幼崽形象,五短身材,胖乎乎的穿着青蓝长袍,发丝在头顶束起一个软软的包,肉嘟嘟的脸有几分卫淮安的影子。 系统伸了 伸短小的四肢,感受到来自宿主的森森恶意。 时冈:宿主,我提醒过您啊。 成年男子的温润嗓音和稚嫩的身躯完全不搭,顾长笙有些忍俊不禁。 长笙:为什么不讲清楚? 时冈:嘤,宿主我不是故意的,事发突然,我只顾着找药,没来得及说明嘛。 敏锐的捕捉到了信息,顾长笙眯着眼,像只精于算计的狐狸:找?哪里找的? 小奶娃捏着手,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长笙:说,不说清楚,往后你别想再从我手中拿到一块玉石。 威胁!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系统气鼓了脸,这女人居然拿它的口粮当筹码,真是太可恶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系统反抗无果,目光期艾地抬手,将系统商城显示在顾长笙面前,看着顾长笙递过来的玉簪,又两眼放光,抱在怀里傻笑。 人类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第15章 烛春去扫院子 心灵备受打击的系统气鼓了脸,忍气吞声的塞了一把玉石进口。 顾长笙在脑海中逛了逛,这个对她而言充满新鲜感的‘系统商城’——虽说前生她也曾听过许多的志怪杂谈,但毕竟只是话本,与自身经历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阅览商城的同时,顾长笙并没有闲着,她把自己的记忆更细致的整理了出来。 作为一个深居内宅的小姐,顾长笙的记忆力却很不错。至少她对只见一次的文字过目不忘,将前生京城诸多事仔细收在脑海里,时冈提供的书柜,连哪家小姐起了湿疹的小事都没有遗漏。 若此时有人推开这间风景秀美小院里的主卧,他定然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美人手撑桌案,房内空无一人,瓷瓶却骤然出现,稳稳落在手边,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看着怀里越堆越多的玉,时冈激动万分。 直到一声提示—— [叮咚!宿主消费玉石200件以上,开启任务系统。] 然而消费还在继续。 时冈对自己的主人已经无法准确判断了:说她聪明不假,但同时她却总是换些莫名其妙的废物。瞧,这不就用等级三的黄霏玉买了个纹路奇怪的骨雕。 直到夜幕降临,顾长笙吩咐人准备个小巧盒子,抱着往书房去。 想到卫淮安,她怯生生的心有一瞬悸动。 唇角刚翘,轮椅忽然一顿,耳畔尖细的嗓音让人皱眉。 “小姐,您出来怎么不告诉奴婢一声呢?” 烛春挤开推轮椅的小丫鬟,回头狠狠一瞪。小丫鬟不服气,强硬地抢回位置,怼她:“主母出门还用通知你个下人?” “你……” 烛春气的脸青,眼神对顾长笙瞧了又瞧,不见她为自己说一句,憋屈的要死,咬着牙,脸上谄媚说道:“奴婢失言了,只是奴婢自幼服侍小姐,形影不离,自认比这些个外家的用着让小姐顺心些。” “自幼”、“外家”,她特意扬声强调。 一如过往,让顾长笙顾念主仆情谊,又陷入无人可信的想法,只能 依靠她,像抓住峭壁上的枯草。 烛春志得意满,等待顾长笙出声维护。 可,她终究要失望。 “外家?” 顾长笙声音平淡,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看来是我过去太纵着你了。” “我既嫁了卫淮安,他的家便不是外,我也不再是待字闺中,你当称我一句主母。今日起便由她服侍我,你去外院洒扫,反思言行。” 烛春脸上的笑都僵了。 什么! 这蠢货要她去外院当粗使丫鬟?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主母是不是说错了,怎么会让奴婢……” “闭嘴吧。” 推轮椅的小丫鬟直接打断她,“质疑主母的决定,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好不要脸,呸!” 说完,不等人反驳,一溜烟推着人走了。 身后烛春急了,动身去追,却被人猛的捂住了嘴…… 书房—— 天青色纱帐内,卫淮安正伏案看着一本文书入神。 门被悄悄推了个缝,吱呀的一声响,顾长笙探头探脑 ,想知道卫淮安睡着没有。 而卫淮安好像等候她多时了。 “不怕夜风凉?进来。” 顾长笙捏了捏指尖,每回与卫淮安相处的压迫感,都会让她心尖儿打颤。 “夫君还没歇下啊?” “为夫若是歇了,能等到你来书房找我?” 卫淮安放下书,身姿挺拔,盯着她等待下文。 小丫鬟将她推到桌前,贴心的关上门走了。顾长笙桃花眼乖巧地弯了弯,将写好的计划递给他。 卫淮安心照不宣,绕到桌前将人揽进怀里,翻看起来。 半晌。 周遭的气压骤变,顾长笙没有抬头都能感觉到卫淮安眸子里刺骨的寒意。 这计划中,她要出庄子,还要回京城。 顾长笙很奇怪,卫淮安与她成亲第一年分明是相敬如宾,又为何会变得这般抵触她出庄子呢。 卫淮安脑海中骤然升起一抹意识,再困着顾长笙,她会彻底离开。 卫淮安:?! 这不是他的意识。 来不及细想,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用力将 人箍在怀里,下意识遵循思想,压制住想将她囚禁在身边的冲动。 “给我一个理由。” 顾长笙挣扎片刻,壮着胆子主动摸上她腰间的手,转身仰头,娇软的朱唇在他脸上飞快的点了一下。 这是在讨好他? 卫淮安斜睨着她,剑眉轻挑,嗅到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月桂香,倒也舒心了些,“编不出理由了,就来哄我?” 冷淡声音中杂糅着一丝慵懒,像是不满足于此。 “夫君,我今日同你说过,要一份计划,让卫家更上一层。” “嗯?”卫淮安垂眸,捏着她柔软温热的小手,“是有这回事。” “如今朝堂就像片林子,卫家好比盘踞其中的大树,高大有余,根系却不够,想要更上一层,纸上谈兵远不足够。”她老实回答,“如今龙椅上那位多疑,身子却不大好,不得已将权柄分给各皇子,咱们想往前,借助皇权,是最便捷的。” 卫淮安眸中隐约聚了些许阴郁:“所以你打算借方惊鸿的势?” 第16章 系个香囊 顾长笙摇头:“不是。” “……”卫淮安审视地朝顾长笙看去,后者眼神殷切,不似作假。 他竟不知她会有搅动朝堂谋利的时候。 更不知她有不信任方惊鸿的时候。 思绪敏捷如卫淮安,很快猜出了她七八分心思,“所以你心中有了合适人选,却没有拒绝方惊鸿的请求,要为那人铺路?” “是,这计划我只定下雏形,更细致的要因时而定,所以,我想出庄子一趟,和封晖一起。” 气氛瞬间静默。 一提到出去,卫淮安缓和的脸色又变了回去。 周遭冷寂间,卫淮安抬眼看向顾长笙,后者水灵灵的桃花眼看着他,眸中殷切,让人冷硬的心软了个角。 顾长笙水眸滴溜一转,她知道卫淮安的执拗,前生恨不能将她十二个时辰困在身边,她前头出门又遭遇刺杀,如今忽然再提,人家肯定不同意啊。 她跃跃欲试的举起小手,“夫君,我向你保证,出门后日日给你写信。回来后,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礼物…… 卫淮安眸中闪了闪,略带探究开口,“给为夫带什么礼物?” “保密,保证你会喜欢。”顾长笙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旋即拽着他的手撒娇,“夫君,我也想给你些帮助,你总不想让我一直呆在庄子里,一门心思都扑在惊鸿身上吧,好不好嘛?” 眸中闪过一丝冷厉,卫淮安冷眸微眯:“你要将心思放在方惊鸿身上?我命人去杀了他?” “别别别!他尽管不受重视,也还是皇帝的儿子,你不要这么冲动嘛。”顾长笙眨眨眼,目光落在怀中。 卫淮安腰间空落落的只挂了个有些旧的草白色香囊,她扒拉出盒子,抬手递过去,“给你的。” “嗯?” 卫淮安有些意外,心中一抹暖流而过 ,声音还绷着:“给我这个做什么?” 怎么忽然送东西? 她讨好他,又是什么打算? 邵子没呈报小娘子有什么异常,可见是靠不住,日后还是他多看紧点。 卫淮安越想越歪时,顾长笙及时解释道:“上次出门遇刺你及时出现,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便给你绣了这个,希望和你心意。” “好。” 卫淮安从她手中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两个香囊,绣工精湛,花纹繁琐矜贵,可见主人用心。 “很好看。” 他不吝夸奖,挑了其中朱红的递给她,将腰间草白色香囊摘下,理好了放在盒子。 顾长笙:? 看看他,再看看手中香囊,他这是想让她给他系上吗? 她垂下脑袋,一只手轻轻勾起他的腰带,另一只手将香囊搭上去。 卫淮安正要从她手中接过香囊,就嗅到一股淡雅的香,动人的小娘子 扣着他的腰,轻柔的呼吸打在胸膛前,撞击着心跳…… 卫淮安凌厉的眸中,某中情绪逐渐浓郁。 身子僵着,呼吸也变重。 顾长笙浑然不觉,她头一次给别人系香囊,手指有些不听使唤。 系香囊时,男人呼吸有条不紊的落在她发间,好闻的气味包裹着她,有些沉醉,结打错了好几次,才匆匆的系上。 “长笙。” 男人枕在她颈间,声音沙哑,缠绵,撩的人耳根发红,“很好看。” 不知道是说人,还是香囊。 “好了。” 她推推他。 男人惯常是一身的杀伐的墨色,凌厉骇人,冷漠无情,如今配上朱红,衬得他矜贵优雅,她看的有瞬间失神。 庭院夜风拂面,顾长笙稍稍回神,只觉着脸颊烫的厉害。 脑袋晕乎乎的,隐约记得卫淮安答应她出门,唇角微微翘起,在她耳边呢喃:“长笙的礼物我 收到了,为夫准你出门,可还有别的东西?” “夫,夫君想要什么?” “如今不急,到时候长笙不要赖账就行。” 那声磁性低沉的笑,在耳边挥之不去。 顾长笙抬手拍了拍脸,正事要紧! 从系统兑来的保命符塞在香囊里,卫淮安戴着,她才好安心出去。 而庄子外,烛春被人带到昏暗潮湿的山洞。 面前的人被黑色斗笠遮着,并不高大,身体微微佝偻,只露出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阴森可怖的眼睛。 她跪在地上,讨好道,“主人吩咐的事我一定完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时间,能不能宽松些?” “呵,你倒真敢开口。”那人声音嘶哑,“若是主人吩咐的时限,那人还完好无缺。” 他一声冷笑。 烛春浑身一个冷颤,吓得爬伏在地上,完不成任务的后果,她再清楚不过。 第17章 她害他失控? “主母,您近日待主上愈发好了。” 推人回院子的路上,小丫鬟忍不住感叹,“若是您早些如此,必然不会和主上闹那么僵。” 顾长笙蹙眉,“我过去,待他不好?” 她一头雾水,陷入沉思。 过去虽说怕卫淮安,但她也尽量做到相敬如宾啊,谁传的谣?她要把这一口锅拍在她脑袋上。 “不好。” 小丫鬟坚定点头,掰着指头一个个数落:“您嫁入卫家回门那天,直奔着皇宫去给五皇子送财帛,把主上一个人丢在丞相府受冷眼。” “两年前,主上遭人刺杀重伤在床,您非凡没有照顾,还逃出山庄去给五皇子庆生。” “数月前,您抢了要给主上入药的无相沙,去给五皇子治皮肉伤。” “再有前几日,您出逃……” 默默把锅戴好,顾长笙:我的错,我的错! 过去她就像是中了邪,方惊鸿随便 说两句她就掏心掏肺,巴巴的送东西养白眼狼,往后要一件件拿回来。 不过,眼下还是以卫淮安为重。 “好了。”她揉了揉额,“我往后不会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这几日举动她看在眼里,直言不讳,不畏强权,心思也单纯,怎么看都顺心。 如今她手边没有可用的人。 她挺合适。 “奴婢闻夏。” “今后你跟在我身边伺候,凡事以我为先,只做我的人,如何?” 闻夏有点懵。 她只是庄子里普通丫鬟,甚至因为心直口快不招待见,飞黄腾达的好事竟落在她头上?主母和主上关系修复,她服侍主母,岂不是要一飞冲天! 她连忙跪地道:“多谢主母提拔,奴婢日后定一心一意服侍主母。” “嗯。”顾长笙扶起她,“你准备着行囊,几日后随我出趟远门。” “好!”闻夏利落答应。 她一定好好准备,随主母出趟…… 出远门?! 不是,主母您和主上才刚修好,又要离家出走? 您再考虑考虑啊。 —— “主母,您睡下了吗?主母?” 三更半夜,顾长笙揉着眼皮打哈欠,撑着身子坐起来。闻夏神色慌张,散着发鬓提着灯:“主上那边出事了,您快起来!” “什么?”顾长笙瞬间清醒,“怎么回事儿?” “奴婢也不清楚,邵侍卫在外头等着呢,奴婢服侍您起来。” 事发突然,顾长笙赶忙穿好衣服,抬眼邵子等在门口,目光焦灼。 卫淮安大半夜的怎么了? [叮咚!任务发布!] [检测到重要人物出现异常,原因扫描失败,请宿主在他失控前安抚!] [任务失败惩罚:蚀骨之痛,双腿失去知觉,体质下降。] [任务成功奖励:自愈能力+10,容貌+10,信仰积分 未知!] [您的双腿会根据您自愈能力的强弱加快恢复,并能够自行分解一定程度的毒药!] 顾长笙眉头紧锁。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失控了? 如果卫淮安出了什么岔子,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奖惩她不在乎,她只要他好好的! 心神不宁,顾长笙闷不作声的理不清头绪,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前头提灯默不作声的邵子,直到书房,两人都没说上一句话。 冯慎远远看见她,眉头皱紧。 “你带她来做什么?” 面色焦灼,他装不出恭敬,出声赶人走:“这边还不够乱吗?把她送回去,主上看见她,只会头疼的更厉害。” “冯慎,注意你的身份!” 邵子沉声提醒,“若是主上听着,你这话就够进惩戒堂了,况且,是我请主母来为主上治疗的。主母前几日给主上的药,主上病已然见好。 ” 他尊重顾长笙,隐瞒下自己伤快速痊愈的事。 “是吗?怎知不是她那药害了主上如此?” 冯慎上前一步,眼中不掩饰嫌弃憎恶:“才出去一趟,你倒是会认人。若没有她任性妄为,主上的病怎会次次加重,何至于到了庄子里医师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嘭—— 身侧房门一声巨响,一道人影飞出来砸在地上,医师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气息微弱道: “主上……主上理智尽失了。” 说罢,昏了过去。 理智尽失,四个字狠狠砸在顾长笙心上。 卫淮安的怪病她是见过的,每每脸色铁青昏厥,严重到理智丧失却是第一次! 冯慎吩咐人将医师抬下去治伤,侧目看到顾长笙神色呆滞,出言讽刺: “主母还是快些回去吧,您就是有仙丹也不管用,别回头伤了您身娇体软的身子,属下们可担不起责任。” 第18章 我的夫君我自己救 眼波微动,顾长笙敛一下眸中的关切: “我觉得也是!” 周围刹那间安静,侍卫纷纷朝着顾长笙看来,邵子剑眉紧蹙,朝着顾长笙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捏了块帕子,无视冯慎在那一瞬间的厌恶,软声开腔:“卫淮安的情况,便是有仙丹也不管用。” “……”冯慎愣了愣。 侍卫们更是震惊,“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啊,就算是再没有心也没有这么赌咒的吧,谁人不知道,主上待她如珍宝啊。” “你说什么呢主母!”有些向着她的邵子都忍不住皱眉。 “我没乱说,不过是重复他的话。” 顾长笙笑盈盈的,小手一握,控制着轮椅到书房门前,转过头: “所以,我的夫君我自己救,也一定保护好自己,不让冯大人您担责任。” 众人:“……” 冯慎脸色闪过一抹狠厉,闪身到她面前拦 住,“顾长笙,你可不要闹,这是主上不是你的玩意儿,可不是你耍嘴皮包伤口能解决的!” “我也没想耍嘴皮包伤口啊。” 顾长笙听着好笑,“你以为,我遇到事只有这点能耐吗?真当我不知道,庄子中有许多人,对我有不小的成见,我不在乎。但今日你这般阻拦,总要有惩罚。” 冯慎眉心紧皱,不明白她耍什么把戏。 “邵子。” 长笙昂头目光凌厉,“先将他捆了,扔去柴房。” “你怎么敢!”话音刚落,冯慎肩后猛的一痛,人就昏了过去。 邵子把人扛在肩上,腾出一条路,表情凝重道: “属下就在门外候着,若有情况,您别强撑着。他方才心急,说话有口无心,您别往心里去。” 共事多年,他不忍为冯慎求情。 顾长笙微微颔首,推着轮椅往前。 吱呀—— 推开书房,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想必方才是见了血。 她捂了捂嘴,胃里翻涌。 “出去!” 里间传来的声音阴森沉闷,犹如拼杀后暗中舔舐伤口的残虐猛兽。 顾长笙抬眼,隔着层叠薄纱看到一处朦胧的身形。 卫淮安半靠床栏,一手捂着脸,强硬的忍耐着。 她咬唇,脑海飞快掠过系统商城可能用到的物料,挪着轮椅到了床边。 突然,面前掀起一股邪风,顾长笙只嗅到清冷的气息,随即一柄长剑梗在她对颈间,“我让你出去你听不到吗!” 骤然抬头,卫淮安双目赤红,盛满了戾气。 四目相对,他眸中闪过一丝迟疑茫然,主意识昏沉,却不自觉将剑挪开:“你怎么来了?” 他最近总会头疼,夜间暴躁更甚,意识模糊间总会看到一处阴冷的密室,一个朦胧的身影 被铁链禁锢,让他心如刀绞。 他厌烦这种感觉,却不知怎么,对上她清澈的眸子,焦躁的怒火怎么都发不出来,索性扔了剑: “出去。” 胆颤的顾长笙强撑着,咬唇,反而转着轮椅上前,壮着胆子捏住他的手,拉住他退到床边。 指腹暖暖的,身盼的女子身上透着淡淡的香气,声音乖巧软糯: “夫君别恼,我来给你缓解头痛,回床上躺着好不好?” “……” 堵在胸腔中的一团怒莫名化开,四目相对,不解之中,却又透着一丝丝暖意。 她难得如此。 脑海中莫名浮现这一想法,卫淮安躺在床上,顾长笙轮椅在床边,取下手腕的玉镯,换了系统最好的安神香点上。 她过去为了讨好后妃,跟神医学过推拿按摩,手艺精湛,宫里太医们都自愧不如。 温热的小手,小心仔细的按压起来。 动作如和煦春风般惬意,头痛 渐渐缓解,男人的五官渐渐舒展开,抬眼看着她,不知不觉的磕上了眼。 — “卫淮安。” 面前的女子声音破碎,唤着他的名字,他心中抽痛,艰难向前蠕动想听真切。 更甚过去她在自己身边怯懦的声音,可这次他困不住她,护不住她。 耳边,刀刃刺穿血肉格外清晰。 “方惊鸿,你对顾家若是还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 …… “这一辈子,我过得好苦,是我亏欠你,若是来生你我还做夫妻,休了我,忘了我,好好活吧。” — 男人赫然睁开眼,自床上起身,额角迸发冷汗,心中的抽痛清晰强烈。 “夫君醒了?” 顾长笙迷糊的从床边撑起脑袋,“不再睡一会?” 咚! 强大的力道将她提到床上,座下的轮椅翻倒在地上,顾长笙惊的睁大了眼睛,对上卫淮安近在咫尺的俊脸。 第19章 你死的太悲凉 门外邵子听见声音立刻破门而入,惊见这一幕,推开门的手哽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床上的女子被主上抱在怀里,惊魂未定,像是一只受惊吓傻的小麋鹿般,语气都不成调子:“夫君……怎么了?” 顾长笙也是真吓到了,这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前生的画面。 卫淮安脸色半明半暗,目光强势的好似要将她拆吃入腹,半晌,他松了力气,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抚。 “怎么守在这儿?”他语气中的柔和与方才仿佛不是一个人。 刚才那一瞬,她有种面对前生卫淮安的错觉。 顾长笙两手紧紧相扣,不敢看他的眼睛:“是昨夜邵子叫了我来给你治,我担心你还会头痛,就守在这儿了。” 卫淮安落在顾长笙身上的目光,沉了沉。 “担心我?” 顾长笙的头点的跟捣蒜一样。 卫淮安的唇角微勾,宛若初春消融的冰雪,露出碧绿惊艳的松柏枝。 意 识到眼前人不会伤害自己,顾长笙瞌睡虫又拢了上来,抬手倦怠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蹭了蹭。 卫淮安看了眼某只要在怀中打盹的小娘子,软了眉眼。 呵,哪是个受惊的小鹿,分明是个小懒猫。 把人塞进有余温的被子里,仔细盖好,顾长笙若此时清醒,便能看到他眼中的偏执贪恋,“再睡会。” “唔。” 顾长笙迷糊的应了声,闻着被子上好闻的味道,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卫淮安未再说话,只是沉迷的看着她,半晌,放轻手脚退出去。看着她的背影,一贯清冷的神情初次显现了凝重: “去找卜算子。” — 一场好梦。 醒来打着哈欠,坐着轮椅的顾长笙被人慢慢推到铜镜前。 顾长笙月眉星眼,眉梢细长,皮肤颖白水嫩似能掐出水来。 闻夏眼眸悄悄打量着主母,又看看手中的青丝,满眼星星,总觉着主母在书房宿一夜,更好看 了,发丝都更软了。 与此同时,顾长笙脑海中响起一道提示音: [恭喜您,任务完成,正在发放奖励。] [恭喜您获得自愈能力10,容貌10,信仰积分100,另获得新人奖励[无双厨艺两个时辰体验卡]] [您现在已经增强自愈能力,我即将对您的身体机能进行修复,请您调节修复参数。] 顾长笙挑眉,她的腿伤修复只需要三天? 果断选择最高。 行动不方便可太难了,上次差点死在轮椅上。 双腿伤处能量源源不断的修复,顾长笙愉悦的勾起嘴角。 吃着美味的早膳,顾长笙不忘在脑海中,拎着时冈的小胖腿。 “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时冈挣扎了几下无果,气鼓了脸颊,“没有隐藏,我也是吃了你不少玉,能量充足才觉醒的任务系统和伴生记忆。” “那为什么是我?” 顾长笙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你前生的命 运太过悲凉,怨念过于强大,位面有坍塌迹象,所以唤醒了我。你是我的主人,完成我的任务,我将为你提供一切便利,辅佐你有完美的结局。” 在脑海中,将时冈放下捏捏小肥脸。 “就凭你呀?” “不要小看人,我可是很厉害的。” 时冈拍开她的手,一脸严肃,“不过你夫君的药还是要那些珍稀玉石,且一月一疗程,不能中断,你还是要尽快去收集的好。”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匆匆闯进来在她面前跪好: “主母!柴房那边消息!有人在饭菜中动手脚,冯慎侍卫中毒命在旦夕!庄子的医师都赶去了。” [叮咚!任务发布!] [请在冯慎去世前利用系统救回他的命!] [任务失败惩罚:玉石商城封锁。] [任务成功奖励:疗伤泉水一潭,神医技能,胎心稳固+10。] [疗伤泉水会根据您的任务完成次数慢慢增强疗效。] 顾长笙 听到这个消息,神色骤然变得紧绷起来。 她刚把人关起来,就有人敢公然在庄子里给冯慎下毒! 这是要嫁祸给她。 前世她她嫁给卫淮安的时候冯慎和邵子对她的态度就很差,但是当年她对卫淮安避如蛇蝎,加之接触不多,从未在意。 但是如今不同,她要报答卫淮安,倘若折损了这两个心腹,她心有不甘。 所以人必须救,并且在她没有揪出幕后黑手之前,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接触冯慎! 她看向闻夏。 闻夏顿时心领神会,拉起侍卫:“冯侍卫在哪儿,带主母过去,再派人封锁庄子,不准任何人出入,快!” 侍卫有瞬间犹豫。 顾长笙冷脸,将腰间玉佩亮出,“去办。” 玉佩是卫淮安贴身之物,如本尊亲临,侍卫急忙下去布置任务。 飞快赶到客房,冯慎昏迷不醒,医师打了鸡蛋给他催吐,却怎么也灌不进去。 人嘴唇乌青,中毒已深。 第20章 冯慎要死了 “不行!冯侍卫救不了了!气息微弱,这毒入了肺腑,人已经要不行了!” 医师脸色惨白的看向顾长笙,“夫人,小人回天乏术,只能给他开一些缓解痛苦的药,让他走的安稳些。” 顾长笙立刻上前,让系统扫描。 时冈扫描后道:“检测患者体内类似海蛇提取毒素。可以治疗,但耽误时间越长,治疗越困难。” “目前生命值剩余20,19,18……” 顾长笙眸光一敛,当机立断赶人走:“出去,这里交给我。” 医师一脸错愕,“主母!你这是胡闹!” 这声音引来其他侍卫侧目,战云从暗处出来,“主母,怎么了?” 主上清晨出山庄走得急,吩咐他一定照顾好顾长笙。 顾长笙严肃道,“我能救他!别管这医师说的,将他带下去。” 医师:? 他可是医科圣手! 这女人简直就是在胡闹! “主母,您记恨冯侍卫给他下毒,眼下人都要死了您就 不能让他安稳一点走吗?!” 侍卫中不知谁说了句,却是说中了在场多数人的心声,连那医师也是一脸愤懑的看着她,像是看十恶不赦的罪人。 “把说话的人也压下去。” 众人一时情绪更高涨,战云却不假思索的把他们全捆了往外带。 顾长笙年幼时将他捡回去,看他被人打的满身是伤会心疼的给他包扎,哄他睡觉,那时他就想这个姐姐他要一辈子护着! 可自从方惊鸿进丞相府,她就变了。 心思处处被方惊鸿牵着走,与他渐渐疏远,行为变得荒谬,甚至不惜顶撞父母给他讨皇家的名分,说不失望是假的,可他还想暗中护着她。 而上次他保护她时,她愧疚的眼神让他恍惚之间觉得曾经的姐姐又回来了。 他想再信她一次! 说话之人没想到,战云竟然能允许她这样的荒谬做法! 他高声喝道:“你这是戕杀!如果你今天没有救活冯侍卫,我不会放过你的 !” 顾长笙冷笑睨着他,“记住我的话,无论我今日是否救活冯慎,我都不会放过你!” 两人四目相对,说话的灰衣男人昂首挺胸,丝毫不见慌。 顾长笙没那么多功夫管他,果断还上柴房门,在玉石商城兑换高阶解毒丹延缓毒发,揪出时冈道:“看一下他怎么救?” 时冈立即回答:“患者中毒过深,不足以支撑他进行正常的治疗方案,建议你采用魂力疗法,用魂力疗毒修复他的身体。” 水蓝的面板上,冯慎的生命值已经接近个位数! 顾长笙心里着急,“那就用魂力!” [魂力需要以信仰积分兑换,当前需要500积分。] [正在为您兑换——] [兑换失败,您当前信仰积分为100,积分不足。] 顾长笙心头一凛。 不足? 那冯慎岂不是没救了?! 下一刻,时冈又提示:“您可以通过玉石来兑换积分,目前还差400积分,您只需要提供 400件玉器即可兑换,正在为您扫描玉器资源——” 顾长笙失声,已经不意外接下来系统会通知她兑换失败了。 因为她才在玉石商城兑换过东西,妆匣子都少了大半,哪里够400件? 然而下一刻,耳畔传来声音:“恭喜您,玉器数量足够,可以兑换。” 顾长笙:“嗯?” [检测到您所在的山庄内玉器足够400件,是否兑换?] 这话好像一把火丢进心头瞬间沸腾了血液,她忍不住想要欢呼! 对呀!还有她夫君呀! 卫家生意遍布各行各业,以玉石为主,最不缺的就是玉! 顾长笙猛的点头,“换!立刻换!” [叮咚!兑换成功!] [正在为您修复中——] 看着虚空中面板上的数值以惊人速度上升,顾长笙长舒了一口气。 好极了! 她这边一切向好,庄子下一处竹苑却大不相同。 庭院中,卫淮安端坐在石墩上,慵懒的捧着竹节杯:“卜 算子,你可会解梦?” “卫家主不妨说来听听?” “我近日,总会做同样的梦境,我娘子被囚禁与地下密室,死在我面前。犹如亲身经历,醒来后又如前世记忆,并不真切。”抿一口茶,卫淮安眸色暗沉,隐有暗流涌动,“卜算子可有解法?” 卜算子听他这番话有些讶然,不答反问道:“早听闻卫家主将一女子囚于身边视若珍宝,不示他人,可是这位?” 卫淮安阴沉眉眼有些软化,“嗯。” 闻言,卜算子浑浊的眸中划过一丝幽光:“曾在某本典籍中见过,说倘若是人一生有遗憾,后悔的执念,保不准会在身死之后,回到过去将自己的执念改写,落得圆满。” 卫淮安眉峰微皱,有些猜到了卜算子的意思。 卜算子却是对他摆手笑了笑:“不过只是典籍随笔一写,当不得真,卫家主应当是旧疾影响休息不好,静心休息,没准过些日子就不做这种梦了。” 第21章 毒是她下的 柴房中,冯慎乌青的脸色已经逐渐好转了。 时冈抓了一把玉石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宿主,他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到80了,死不了,只是会有点虚弱。” 紧随而来的系统提升—— [叮咚!恭喜您,任务成功!您的奖励正在发中!] [恭喜您获得胎心稳固+10,恭喜您获得神医技能,恭喜……] 先别说话。 顾长笙让系统噤声,迫不及待的推了推冯慎,小声呼唤他:“冯慎。” 躺在湿柴堆里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涣散到聚焦,艰难的辨认了片刻,警惕地往后退:“……主母?” “嗯,是我。” 顾长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身子可还感觉有什么不舒服?” 冯慎反应有些迟缓,半晌,厌恶的拍开她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 顾长笙顿时没了好脸色。 敢情她消耗那么多玉石,救回来了个白眼 狼。 “不就是你盼着我死吗?” 冯慎心中有火气,手指攥得青筋暴起,“你下了毒,在我这里装什么好人?” 顾长笙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乱作一团。 “属下要见主母!主母救命啊!” 声音有些耳熟。 事有蹊跷,顾长笙灵光一闪,抓起一旁的湿柴扔在冯慎身上。 “你!” 不等冯慎开口骂人,她直接拿出个药丸子塞他嘴里。 冯慎只感觉舌根一麻,说不出话来,连带着身子也比方才更加无力,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这女人,又给他下毒?! 忽视他要杀人的眼神,顾长笙刚收好药瓶,门就被人冲撞开。 那人一把拽住她的轮椅,神色惶恐:“主母,您救救我啊!” 他身后一群侍卫蜂拥而入,把狭小的柴房挤得满满当当,几人神色凌厉,拉着男人就要扯出去。 男人匍匐在她脚边,哀声大喊道:“主母!小的都是按您吩 咐,才敢给冯侍卫下毒啊!您救救我,救救我吧!” 倒吸冷气的声音四起! 竟然真的是主母下的毒?! 冯慎也一眼认出了这人,就是他趁着他半昏半醒给他灌毒药。 果然是顾长笙下的手,她就没安好心! 顾长笙端坐在轮椅上,拽住头发强迫男人抬头,嘴角噙着丝凉薄的笑: “我让你下的毒么?” 男人被她看的一愣,随即点头,“是。” 顾长笙看着他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笑的愈发幽深:“让你下毒你就下,那我如今让你死,你去吗?” 男人脸色微变。 他看着顾长笙,很奇怪,分明是同样的容貌,他却能够从她对眼神中,窥伺到不同以往的刻入骨髓的冷漠凉薄,甚至渗着血般的杀意。 与卫淮安有七成相似。 男人干涩的张了下嘴,犹豫了下才道:“属下不敢不从。” 顾长笙撒开手,笑容愈发扩大了些,将手中 一粒药扔在他面前:“那就吃了它。” “我就是要你下毒杀冯慎,眼下他死了,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吃了它,我善待你的遗孀。” 言罢,她抬头扫视一圈,阴森咧嘴笑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死。” 周围人视线落在冯慎身上,歪倒在地一动不动,身上凌乱的散了一堆柴火,又脏又狼狈,脑海中皆浮现一个念头—— 主母真下了毒! 要人命还不解气,死前还要羞辱人! 如今东窗事发,投毒之人被战小侍卫找出来,她甚至当众杀人灭口。 毒妇! 再看向地上匍匐的男人,投去同情的目光,跟错了主人要被逼自尽,真是可怜。 男人看向地上的药,眼神挣扎。 “吃啊。” 顾长笙声音如同魍魉,蛊惑又危险,“怎么不吃呢?不是说让你死,你就死吗?” 额头冷汗连连,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药丸 猛的吞下,手指尖都还在抖,声音也打颤:“请主母信守承诺,照顾好我的家人!” 顾长笙竟然杀人灭口! 她在主上面前藏的这么深,到底要做什么? 冯慎努力抬手,想要弄出一些动静。 可药劲实在太足,他铆足了力气也只能微微抬起一只胳膊。 顾长笙怎会没察觉。 冯慎这是急了。 她斜倚在轮椅上,摆出一副慵懒舒适的姿态,唇角勾起一丝玩味:“怎么冯慎的尸体还在动,医师,去看看。” 侍卫们慌忙将木柴扒掉,直接露出那动弹不得的冯慎。 他眼睛瞪得极大,恨不能给顾长笙戳两个洞。 下毒的男人惊惧。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岂不是说他任务失败,还白送了一条命? “呀。”顾长笙佯装惊讶,诡笑着撑起下巴: “冯侍卫没死呢,难道是给你下的毒不够狠吗?可方才医师分明说,要让你走的安稳些来着。” 第22章 我只要他看到我乖 冯慎被人搀扶着靠在墙边,漆黑的眸中凝聚着惊人的杀意。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她从前不是娇柔的血都不敢看,每天只会作天作地给主上添麻烦,现在不仅下毒害他,还要当众杀人? 她疯了吗! 顾长笙一派惬意。 她勾勾唇,抬眼看着医师:“怎么样?冯慎是不是快死了?” 医师呆若木鸡。 握住冯慎脉象的时候他就震惊了,方才还气息微弱的人,现在脉象比寻常男人还有力,病气一扫而空。 下毒的男人本就惊恐,知道这次任务注定没戏了,立刻匍匐到顾长笙脚边: “主母,属下无能!没有如您所愿毒杀冯侍卫!求您给我解药,我不想死。” 他已经失败了! 如今这般境地,他只能抹黑顾长笙。 可谁会给人下了毒,再等奄奄一息了救人?顾长笙若真有心要冯慎性命,大可以见死不救,或假装救人,等人死了说一 句尽力即可。 毕竟医师都无力回天,谁会去怪她? 战云恨不得立刻一剑劈了他! 他竟然还在污蔑姐姐! 他上前一步,“主母,这人胡言乱语,肯定有人在背后主使,您将解药交给我,我带他下去审问,定然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今场面有些混乱,不知内情的人只觉得战云是要留下下毒的人当人证,不然为什么要留他一条命。 而战云将视线落在顾长笙身上。 冯慎这次被下毒后矛头指向顾长笙,他却想到这几年,每逢方惊鸿要她回京被抓回来,庄子总要出些毒物。 他的伤药里,邵子的武器上,冯慎的账册中,甚至是主上的餐饭都被人投过毒,那些毒下的明目张胆,不曾有人中招。 他们都曾经以为,是她怨念被抓回来的蓄意报复,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 如今看来,是有人蓄意为之。 为了挑拨她和庄子里头的关系 ,让她过的不安稳。可笑他竟然如今才看穿,这种拙劣的小伎俩! 内疚,悔恨,锋利的像银丝般在战云心头一圈圈纠缠,看着眼神不再纯真清澈的顾长笙。 哪怕她一副娇养出来的模样。 他光是看着她眼中的杀意森然,心就疼的好似被人用力鞭打。 这是他的姐姐! 恨不能捧了世间所有珍宝,将她娇养起来的救赎! 到底这些年被诬陷过多少次?! 柴房内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息。 直到顾长笙一声轻笑自喉咙中溢出,打破了这份宁静—— “想要他说真话?” 战云一怔,看着她勾手指便走过去,脸颊被温热的指腹轻轻捏起,耳畔声音温柔遣倦: “我给他吃了有意思的东西,不需要解药,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耳尖红红,愕然地看着她。 顾长笙好久没和战云亲近了,被手中好捏的软肉取悦,情不自禁又捏了两下, 心情愉悦的两眼弯弯。 “……姐姐。”战云小声抗议。 这称呼许久不曾提,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顾长笙的表情,怕她露出一丝疏远。 顾长笙笑容更甚,“乖,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卫淮安。” 死过一次,她怎么可能天真无邪,但没有男子想看到结发妻子,是个冷漠有心机的女子。 所以,夫君只要看到她的乖就好。 “好。” 战云脑袋胀胀的,整个人好像被幸福包成了一团,晕乎乎的。 狠狠过了把手瘾,顾长笙大发慈悲的放开他。 她一抬手。 战云带人退出去,脚步踌躇的医师也被他提走,柴房中只留下顾长笙和冯慎。 “你到底想怎样?” 冯慎看着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防备。 “冯慎,我没有害卫淮安的心。”顾长笙收敛了笑意,严肃道:“你应该感觉的出,我喂你的药无害。不论你信不信,我从前没有做过对他对你 们不利的事,往后也不会做。” “如今我只想医治好卫淮安的病,让他能有一副与寻常人无异的身体。至于方惊鸿,他的伎俩我看的穿,早晚会扒他一层皮。” 冯慎讥讽的哼笑一声,“花言巧语,你以为我会信?” “无所谓你信不信。”顾长笙耸肩,“只要你别去卫淮安那儿告状就成。” 声音略一顿,她笑的无辜极了。 “不然,我能从鬼门关拉你出来,也能悄无声息地送你进去哦。” 冯慎看着她,四目相对,他一眼洞穿人心的眼,却从她狡黠明亮的眸中探究不出心思。 半晌。 “……不会。” 他觉着恢复了些力气,支撑着身体悄悄摇晃的走了出去。 脑海中,时冈看到这一幕直咂舌。 没想到啊。 绑定的时候宿主柔弱的像个小兔子,竟然是个披着兔子皮的危险白切黑狐狸。果然,怨念能动摇位面的不是一般人呐。 第23章 把这个小妖怪叉出去 天晴气爽,池塘里荷花被风吹的摇曳生姿。 顾长笙坐在亭下,手指把玩着方才用到的两个小药瓶,这是她从玉石商城兑的麻痹药和真话剂。 本来是防身的,没想到这么快用上了。 虽然付出了真金白银,但脑袋里那个小短腿也功不可没,她从小金库里挑了件品质不错的玉,准备给他做奖励。 然而,意识刚进去。 扑通—— 脚下骤然踩空,她摔进了一汪池水里。 与此同时,水边响起一道忍笑的声音:“恭喜您宿主,这就是您刚才不让我说的奖励之一,治疗泉水*1,目前面积10平方米,治疗效果一星,多泡一会,您的腿好的快一些。” 顾长笙:…… 这么大点水,正巧就在她脚下。说时冈是无心的,鬼才会相信。 桃花眼危险的眯了眯,她湿漉漉的从水中出来,笑着一把揪住抬腿要跑的时冈。 “跑什么?” 整蛊被抓,他怂的缩了缩脖子:“宿主,我不是故意的。” “是吗?”顾长笙笑的愈发灿烂。 刚见过她这么笑着收拾人,时冈统身一抖,汗毛都炸了,急忙自救道:“宿主,您还有一个奖励没有领取呢!” 顾长笙挑眉。 奖励她是要的,收拾他一顿也是要的。 系统空间被她布置的像个小家,时冈被按在凳子上,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顾长笙才满意的把小孩儿抱在怀里。 “说。” 时冈泪眼汪汪,不想说话,回应她的是机械提示音。 [恭喜您获得[神医技能]。] [您现在已经拥有神医技能,即将为您载入知识,及匹配技术。] 提示结束,顾长笙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眸中斜睨着看向时冈。 时冈撇嘴。 半晌,才不情不愿的抬起软乎乎的小胖手,指尖轻点她的眉心。 脑海中 只是源源不断的涌入,感知也在发生微妙变化,不仅有古典医方,还有她从未见过的神奇医术手段,顾长笙愉悦的微微勾唇。 之前污蔑她的,八成是方惊鸿的人,即便不是他,也是她藏在暗处的仇人。战云善刑审,是卫淮安暗中最锋利的刀,人交给他,定能吐出不少东西。 折损的是敌人,铲除的是祸患。 得到好处的却是她。 她端坐在美人榻上,摆出一派慵懒愉悦的姿态。 还能有比这更让人愉快的事儿吗? — 过去卫淮安在庄子里陪着她,她总觉得厌烦想逃避,如今人不在这儿,反倒总忍不住惦记着。 顾长笙从进院子的门开始,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那些护卫丫鬟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忙碌,反倒是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看见她朝着他们看过来,又无事发生般整理衣服四处散开。 这是怎么了? 她看 见院里翠绿的树荫下,石桌上放了个宝蓝色的小布包。 柳眉轻挑,顾长笙被人缓缓推进院里,开朗的少年就扑了过来: “卫夫人,好久不见!” 闻夏警惕的将轮椅往后一拉,封晖扑了个空,差点摔了跤。 她过去不曾见过封晖。 不由一脸防备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肤如白玉,俊俏开朗,虽说少年人身量不高,但再长大些定然迷倒一片小姑娘。 “闻夏,不得无礼。”顾长笙察觉到她的情绪,话是训斥,却不见严厉:“这是封家的小公子,封晖。” “奴婢知错了。” 闻夏低头,却把轮椅又悄悄退了两寸。 这小公子模样俊俏,她在庄子少有听说这号人物,想是主母前几日出去时认识的。 虽说他容貌仪态都远不如主上,但也绝对是上乘,年纪也小。如今主上不在时人找上门,还带着包袱,她要替主上 防着,可不能让主母被人迷惑,拐跑了。 顾长笙聪颖,自是猜出她的心思,便由着她了。 “封小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来跟着你呀!” 嗯? 闻夏心中警铃大作。 恨不能立刻把这个勾引主母的小妖怪叉出去! 封晖爽朗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青稚,“先前答应要跟卫夫人去个地方,我写了家书给父亲,他同意了,我就来了。” 顾长笙稍微回忆一下,确实有这一茬。 听闻,封家小公子是封家上下的掌中娇,金玉堆砌养大,护地跟眼珠子似的,她还想着封晖出远门难,要过些日子亲自登门呢。 不过这样也好,出发的日子可以提前了。 她抬眼看着封晖,直切主题,“封小公子,你可去过沧烟山?” “沧烟山?” 封晖皱着眉头想了下,睁大了眼睛,“卫夫人想让我陪你去的是那里?” 第24章 冯慎他偷听 “对。” 顾长笙被推到石桌前,闻夏端上茶水,她轻轻抿了口,“封小公子不愿去也无妨,不用多计较。” 她上辈子早有耳闻,说沧烟山盛产玉石,却是除去边关之外第二危险的地方。 做玉石生意就绕不开沧烟山,有如鱼得水家财万贯的,有倾家荡产一夜白头的,更有潜藏暗处虎视眈眈杀人越货的。 封晖这种小公子,对那群人就像可爱的小羔羊。 需要三思。 手忽然被人激动地拉住:“去!当然去!” 战云刚审完人,心里喜滋滋的捏着名单踏进姐姐的院子,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俊俏小公子,正兴奋的拉着他姐姐的手。 姐姐神色略带宠溺,难掩笑意。 他顿时黑了脸,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小登徒子,男女授受不亲!手往哪儿拉呢?! 他三步并两步将人拽开,把顾长笙挡在身后,冷着 脸道:“男女有别,您自重。” “你谁啊?” 封晖眉头一皱,从他身体左侧探出脑袋,挤眉弄眼道,“卫夫人,咱们什么时候去?趁卫家主不在,咱们尽快出发吧!” 闻夏把这话听了个全,急得直跺脚。 他果然是要拐跑主母! 眼神求助的看向战云,主母要跟人跑了,你快拦着点主母啊! 去哪儿? 战云心中疑惑。 身体自觉地往左挪了挪,转身看向顾长笙,“主母要出门?” 顾长笙点头,“去一趟沧烟山,明日出发,要不要收拾行李,咱们一起去?” 当然,她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觉得战云答应的希望不大。 因为战云和她生疏很久了。 结果,战云特别痛快的点了下头: “好,我这就去收拾。” 刚走不远又回来,从怀中拿出一份册子给顾长笙,“这是我审问出来的名单,主母打算怎么处置?” 打开册 子,密密麻麻罗列几十个人。 其中,她从家里带来的人几乎都在上边,林总管在,烛春也在,还专门被他用红笔勾出来。 方惊鸿真是会收拢人啊! 顾长笙挑眉,手指点了点朱红色那一块,“烛春留下,其余人你看着办。” 战云一怔,转身就去处置那群见利忘义的狗东西了! 话都不多问一句。 他相信姐姐自有她的考量。 封晖看到这奇怪的一幕,眼神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听说过生意场上的风言风语,说这卫夫人是卫家主的掌心宠金丝雀,整天放在身边紧紧看着。 甚至这个金丝雀可能都不能出门。 如今看来,这个金丝雀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自由。 他懵懂的眼底闪过一抹对顾长笙的探究,转而看向她:“卫夫人好好休养,我就不多打扰了,明天见。” 顾长笙看着他略软的脸颊,手指忍了忍没动,命令闻夏 去准备客房。 等院落静下来,她迫不及待的冲进系统空间,抱着时冈揉圆捏扁,狠狠过了一把手瘾。 或许是怀了身子的关系,她重生以来尤其爱软乎乎的婴儿肥,不然时冈也不会是这幅模样示人。 — 院外,冯慎恨不能伸长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在说什么呢?”他咕哝道。 虽然事后了解到是顾长笙救了他的命,心中惭愧,他还是无法信任这个女人,一听说她和外人见面,他就过来听着。 主上最讨厌背叛,若是她敢背叛主上,他也不会念在救命的情分上求情。 “冯慎。” 战云静看他偷听院中动静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在做什么?” 冯慎转过头,看见战云:“没什么。” 他没有丝毫心虚,很平淡的望着他,仿佛他听墙角的行为是稀松平常。 战云神色冷硬,眉心拧了拧:“你在偷听主母说话。” “……偷听?” 冯慎一顿,片刻后轻笑出声,“便是听了,又如何?” 顾长笙转着轮椅出门,刚巧听见冯慎不屑的说了句: “试问这庄子里,有几个人会真信她回心转意,对主上一心一意,不作不闹?我猜一猜,你是不是已经被她的一时亲近蛊惑了?” 战云板着脸,“没有。” “醒醒吧,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等姓方的给她说几句好的,她又会把你抛在脑后!” “你不信没关系。” 声音冷了下来,战云眸色微沉,“你有你的手段亲信,我也有。我只希望,你不要在背后做什么卑劣行径让我抓到。” 顾长笙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 即便再疏离,战云的心始终还是向着她的。 随即又撇撇嘴,她早就知道冯慎疑心病重的要命,不会因为一两件事信任她。 她后退要走,冷不防从身后钻出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抓了起来。 第25章 有钱人家小少爷出门带这个 顾长笙:?! 惊恐的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她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受惊的心,语气不自觉带上些娇嗔:“夫君,你做什么啊?” 卫淮安俯身揽住她,头磕在肩上:“怎不好好在屋里养伤?” “……啊对,这几日不疼倒是忘记了。”顾长笙吐舌,“夫君抱我进去吧。” 卫淮安闻言,长臂一揽,将人抱在怀里转身回房。 顾长笙枕着他坚实又宽厚的胸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扑鼻而来熟悉的气息让她红了脸,酒后微醺似的迷了眼。 她手轻轻戳了两下,卫淮安掀眸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没有啊。” 顾长笙笑的像个小狐狸,又戳了两下。 她早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 她的心之所向,就在眼前,心里满满的都是弥补他,撩拨他,独占他,让他满心满眼除了她再盛不下别的! 不过。 察觉男人呼吸起伏不定,她就收了手,笑着转移话题,“夫君这几日去哪儿了?” 手指陡然被人抓住,她身子被人强迫性的按在怀里,动弹不得,温热的呼吸吹至耳畔,他声音都有些哑: “长笙,乖一点。” 骤然危险的气息让顾长笙有些心悸,手忙脚乱的本能想要挣脱,却又被箍得更紧。 顾长笙动了动,也不挣扎了。 反正她身上有伤,卫淮安想做什么也只能忍着。 怀中人乖顺温软,卫淮 安脑海中却乍然浮现梦中她声嘶力竭的哭喊—— “卫淮安,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大哥,你为什么不放我走?放我走!” 还有她双眼失去光泽,心如死灰的那句—— “我们和离吧,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 眼神一恍,看到怀中小娘子粉嘟嘟的侧脸,小手捏着他腰间的香囊把玩。 他眉眼软了。 那只是梦,他的长笙还在,孩子也还在,一切都和梦中不同。 连日的梦魇让他心神不宁,头埋在小娘子肩头,嗅到淡淡的月桂花香交错着甜甜的果香才安心,话说的竟有些黏人: “近日下边有些人不安分,本是要处理的,舍不得你,就回来看看。” 顾长笙耳尖红红的反应了一下,糯糯的唔了一声。 前生她对卫家事一律不闻不问,卫淮安也不和她说这些,隐约记得是有几个反骨,让卫家损失惨重,那段时间卫淮安忙的不着家,她当时可开心了。 从前她只想跑,现在她要当起卫夫人的责任。 算算日子,离他们有动作还有些日子。 该想想,怎么收拾他们了。 顾长笙心中斗志昂扬,卫淮安却注意到怀中人似乎身体清减了些,不由得拧眉,“身子也不好好养,安胎药也没按时喝,你在门口是想听他们说什么呢?” 顾长笙一怔,才记起来自己好久没喝安胎药了。 都忙昏头了。 幸好她有系统奖励的胎心稳固,孩子安安稳稳的在肚子里。 “一会就去喝,夫君别生气。” 顾长笙小手安抚的勾了勾卫淮安的手指,“我不是不顾自己的身体,只是想听听,我身边的人,会不会因为别人的挑拨离间,就不和我一条心了。” 卫淮安挑眉,“你说战云?” “是啊。”顾长笙仰头,凑到卫淮安近处软语:“如今我从家带来的人就只剩下他,倘若被别人轻易挑拨离间去,或是被人利用,我不就危险了!” 卫淮安眸色微沉,见她一副小狐狸的机灵样子,乖巧的凑在自己身前……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然后?” 他一直以为小娘子除了方惊鸿,别人都不在意。 她竟也会在意旁人。 “然后我自然要提防了,毕竟身边的人若是被人利用,的确不好办呢。”顾长笙搅着手指,抬头问:“夫君,你觉得战云会吗?” “……”讶然挑眉,卫淮安眼底浮现一丝贪婪。 她竟也会找自己商议,问自己的意见了。 眼底浓重的宠溺晕染开,卫淮安摇了摇头:“不会。” 顾长笙欢喜:“真的?” “嗯。” 卫淮安颔首:“战云不是会轻易被动摇心性的人,充其量,他只会疏远你一些罢了。” 顾长笙:“……” 没成想他一语成谶。 次日清晨,顾长笙目送卫淮 安走后,看着站在冯慎身边面色微冷的小家伙,嘴角抽了抽。 冯慎正跟他讲着话,似乎是在教他卫家生意上的事,见了顾长笙,板着脸给她行礼:“夫人。” 顾长笙看着两人一样的动作表情,无奈的点点头:“嗯。” 战云有些于心不忍,跨步要上前:“主母……” “战云你站住。”冯慎一把拽住他,语气冷硬的道:“别又心软,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没受够教训?至于主母……她不是认得封家的小公子,路上自是有人照应。” 哎,这不但要拐走战云,还要她与封晖单独相处,再找机会去和卫淮安告状呢。 前面马车里封晖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对她笑着招手: “卫夫人~快来,咱们出发啦!” “好。” 顾长笙轻笑:“你们也跟上。” 轮椅碾过石子,战云还要开口:“主母我——” “走了,战云,你既然已经看清楚她,就该放好自己的一颗心。”冯慎昂着头翻身上马,眼神中的不信任毫不掩饰:“主上让你我二人一路护着她,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本分?冯侍卫还记得本分?”顾长笙好奇:“还是说挑拨离间也是你的本分?” “你——”冯慎咬牙,不敢说过分,“反正不像你,表面说着不在乎京城那位,也不拒绝他的要求。” “那只是你的想法,若是只有这点 明辨是非的能力,早点将卫家的生意交给别人,别丢了我卫家的人。” 顾长笙上马车,朝着沧烟山方向出发。 冯慎气的磨了磨牙,恨不能现在就掀了她假惺惺的伪装。 眼神看向一旁心事重重的战云,又敏感的拧眉:“你该不会还惦念着她怜悯你吧?” 战云垂眸,“不会。” — 顾长笙在马车上坐定,封晖早把外边的动静听了个清楚,不解的皱着小圆脸:“卫夫人,就这么放任他们顶撞你?” “嗯?” “这样顶撞主子的,在我家早就被父亲打板子了。”他略微沉吟,恍然大悟道,“你是碍于卫家主,不好打他们板子吗?” 封晖一拍手,转身在他的小包裹里咔哒咔哒的翻找。 他如数家珍,把十几个油纸包整齐摆在车厢的小桌子上,“这个是泻药,蒙汗药,软筋散,七步倒……” 然后凑过去小声道:“这是我准备对付坏人的,等路上到了客栈,我偷偷扔他们饭里,嘿嘿。” 顾长笙:…… 封家小公子出门,带这些?! 心中惊讶之余升起暖意,把小纸包全装回来,她揉了揉打抱不平的小公子的脑袋,“小公子不必如此,我自会料理。” 虽说他是好心,但她将人带出来,就是为了缓和关系的。 百闻不如一见嘛。 冯慎不信她的改变,就把人带在身边,让他亲眼看着。 第26章 归佛舍赌约 马背上战云心中郁闷,这时一阵风把车厢布帘撩开个角,他不自觉看过去。 顾长笙抬手揉着封晖脑袋,笑容温柔。 他握住缰绳的手收紧,马儿像是感受到了般嘶叫了声。 封晖猛然觉得背后一凉,顺着看过来,和战云四目相对,暗中对他挥了挥拳头,无声挑衅道:等着我收拾你吧! ……捏缰绳的手更紧了。 — 沧烟山离这里骑马就要十天那么远,马车就要更久,顾长笙拖着受伤的身体,颠的腿都麻了,才尽快在第十二天赶到了沧烟山。 她在山庄呆了不少日子,眼下距离卫淮安一个月的服药期间,只剩下四天。 可连第一剂药的封门青玉,她都没还上。 过去只听闻沧烟山富饶,凶险之外,奢靡更胜京城,眼前这好似玉石雕砌般的建筑群,感觉震撼都用轻巧了。 这哪里只是富饶? 沧烟山竟在群山中央活生生开辟出一座城池,那些来往富商或是搂着美人豪掷千金,或是官人买卖古董,一片欣欣向荣,他们刻意低调的穿着显得格格不入。 在一处气势恢宏的楼阁前,顾长笙抬手示意停下。 玉牌匾上,镶嵌着“归佛舍”三个纯金大字,远 远地便能闻到梵香,近处隐隐听到木鱼声,佛像,佛台,佛音。 “小姐想来找什么?”一小佛子迎上来。 很明显,顾长笙他们这个打扮,不是富商,就是来寻东西的。 顾长笙抿了下唇:“我是来找玉的。” “找玉?” 这话一出,路过的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明显上下打量一番,再嘲讽的笑了。 小佛子也笑:“小姐,来这沧烟山的人都找玉,您总要给个名目。” “这是自然。” 顾长笙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和银票:“这两个或许难找些,还要贵舍多费些功夫。” “这有何难?”小佛子翘唇,接过去,“只要小姐出的起价格,归佛舍必然能找到您想要的东西。” 然后。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单子上赫然写着:封门青玉、裘京玉! 而裘京玉,正是第二剂药对应的玉。 “这不可能。”小佛子摇头,往后退了几步,“小姐你走吧,别自讨没趣了。” “找不到我是不会回去的。”顾长笙执拗,“还请麻烦通报一声。” 沧烟山中,归佛舍占据着大半的信息和资源,可谓一方雄主,她记得上一世封门青玉出现,和他们有所关联。 因此刚到沧烟山,就直奔这里来了。 “……您非执着于此吗?” “是。” “行。”小佛子想劝又不愿多说的样子,“那小姐随我来,让您问过了,您才会死心。” 进了大门转角,佛音潺潺愈加清晰,隔绝街道上的喧嚣,倒是比佛寺更佛寺,偶尔几个佛子带着富商经过,看她的眼神有些探究。 “掌柜,有人想让咱们帮忙找封门青玉和裘京玉。” 顾长笙朝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屏风外一个满脸愁容的胖子身着青色佛衣,端着药托,看见小佛子过来,对着他挤眉弄眼。 “没瞧着东家在里边儿吗?什么痴心妄想的都给她赶出去!哪儿有空理会她?” “掌柜的。” 顾长笙率先开口:“我寻它们是有很重要的用处,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事关人命,不一定要实物,能不能请掌柜的找找消息?” “我找什么?”这掌柜似乎有些焦灼,表情很是烦躁,“那封门青玉近百年不曾见过了,裘京玉不过是书上杜撰,都没人见过,怎么找?” “杜撰?”顾长笙皱眉。 “怎么?你来找之前都没打听过,你要的东西是个什么底细?我们归佛舍不做您 这买卖,快走吧,不要扰了我们东家的清静。” 顾长笙身子本就疲惫,被他呛了一顿,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她晃晃脑袋,“我必须要它们的线索,这活儿给银票你们不接,可还有别的规矩?” 屏风后的男子侧目,朝着顾长笙看过去。 女子双腿浮肿坐在轮椅上,脸白的像纸,她却恍然不觉。 “等等。” 屏风内传来的声音让外面的人一顿,顾长笙转头去看,只见走出来一男子。 星眉朗目,眼尾上挑,皮肤白皙如璞玉,不同于卫淮安冷傲薄凉的俊美,这种扑面而来的书卷气,如春日暖阳裹身,掺着飘忽的茵犀香。 “你说有没有别的规矩了?” 男子手指修长如玉,捻着一串佛珠,笑盈盈的朝她走过来,“我说有,你敢应下来吗?” “……敢。” 没有什么比卫淮安断药更糟糕了。 “好。”男子似乎愉悦的挑了下唇,与她擦身而过,“跟过来。” 顾长笙也不耽搁,让人推着跟在后边。 江阳秋侧目,见她身上首饰料子上佳,巧夺天工,“你懂玉吗?” 顾长笙愣了下,摩挲着手腕的玉镯目光微柔和:“还好。” “那看来你有些眼 力的。” 他笑的意味不明,引她到了书房,“如果你想要归佛舍的消息,还有一个办法。” 江阳秋笔若游龙,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几行字。 “本来有人选的。” 江阳秋将纸递过去让她过目,“不过我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能在明日嵊玉会,赌出最高一筹,我就答应你的事。” “若是输了,你身上的玉饰留下即可。” “……” 嵊玉会赌石? 冯慎有些荒谬的看着他,沧烟山两年一度的嵊玉会代表着各个富商势力的脸面,请的都是眼力精绝的老怪物。 能有他们一半断玉的眼力,都能在玉石行横着走,怎么可能赢最高一筹? 这是必输的局面。 到底救过自己,不可能看着她出丑,冯慎低头,给顾长笙说明嵊玉会由来。 江阳秋见他这般,就知道他们不敢,不过就是没实力还痴心妄想罢了:“回去吧,你们要的消息本就虚无缥缈,你不赌,也无所谓。” 说罢,他转身离开。 听到掌柜的语气错愕,“东家,她……” 讶然回首,只见宣纸上字迹娟秀的写着少女的名字,她拿着按了鲜红的指印举着给他看,表情潋滟自信: “一言为定!” 第27章 不让她输的太难看 江秋阳愣住,眼见顾长笙明媚张扬的举着宣纸,一笔一画的落款,契书已经形成了! “这该有多蠢啊!!” “头一次看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啊!嵊玉会也是她这种没见识的人能去的?” 几个路过的富商讥笑。 江秋阳也笑。 这是他恶劣的趣味,他喜欢看这些为了欲望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人前,望着被高高吊起的诱饵,承受无知的恶果,羞辱和失去。 颇具名望的大师都不敢言胜,到最后总会颜面扫地,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能。 顾长笙却浑不在意的走了。 在客栈安排好住处,冯慎看着津津有味用膳的顾长笙,眸中的鄙夷和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这女人压根就不懂断玉。 她怎么敢答应归佛舍的要求?怎么敢的?! “主母,明日您不必出面。” 顾长笙正低头埋饭,冯慎吩咐做的饭菜并不是她的口味,但也凑合。 她是真饿了。 为了给卫淮安寻玉石治病,她路上根本不敢停顿,再累也只啃干粮,稍作休息就出发,骄养的身体早受不了抗议了。 桌上的肉丸子勉强算可口,她塞了两个进嘴,腮帮子鼓囊囊的。 闻言,她疑惑抬头: “嗯?” “您答应他太冲动了。”冯慎有些气恼,还是做下安排,“属下会安排人易容成您的模样,替您比赛。” “虽然不能赢,却也不会输的太难看。” “凭什么?” 顾长笙拧眉。 她虽然不懂,但也不是莽撞,身边带着封晖这个将来声名远播的识玉断玉高手,赢面还是很大的。 冯慎猜到几分她的心思:“主母该不会以为,嵊玉会只要能分出玉石高低就能赢了吧?” 难道不是? 看顾长笙一脸疑惑,冯慎心中的火压都压不住,平日脸上的圆滑狡诈荡然无存:“嵊玉会分上下两场,一场断玉,一场赌石,且要两场得分排名前三,才有可能胜出。” “封小公子一双好招子,只怕也不会赌石吧?” 顾长笙转头看向封晖。 后者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愧疚的摇头,他爹见过太多赌石倾家荡产的人,因此即便他识玉断玉天赋异禀,他爹也从没让他沾染过赌石。 顾长笙皱了皱眉。 她也不会赌石。 赌石和识玉断玉不同,不仅需要极好的眼力,还需要一定的运气,一刀下去倾家荡产可不是笑话,她纵然赢下第一局,第二局却有太多不 确定性。 想必江庆阳也是了解这一点故意刁难她。 她有点后悔当时的冲动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提示音: [叮咚!任务发布!] [检测到宿主受到了能力质疑!作为新一任拥有位面系统的完美宿主怎能随意遭人质疑!请您在即将举行的嵊玉会上争得第一,狠狠打他们的脸!] [任务失败惩罚:您的双腿将失去知觉并两个月不能站起来,谁让您连证明自己的证明不好。] 顾长笙:…… 大可不必这么狠吧?! 两个月?! 明天她的腿就该好了啊,这是一个系统对宿主该有温柔吗? 时冈抱着雕琢精致的玉石抱枕打哈欠:“您可是要拥有完美结局的人生赢家,系统会辅助您但不能娇惯您,风险和利益共生才是真理。” ……有点道理。 顾长笙哽住:“那奖励呢?” [任务成功奖励一:您的丈夫发病时痛苦将减少20%,时间缩短为半个时辰,奖励持续时间为两个月。] [任务成功奖励二:您将获得技能‘力大无穷’体验卡,时效两个时辰,期间您的力气可提起500斤重物。] 冯慎转身出门,思绪转得飞快,在一天内找到 个和顾长笙身形相似,口风严还会识玉断玉的人并不容易。 麻烦! 麻烦死了! 金丝勾边的黑色长靴刚踏出门,他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不必去找人,明日我自己去比赛。” 冯慎只觉荒谬:“主母,是属下方才说的您不明白吗?” “我明白。” 冯慎恼火:“明白您还要去?” 这比赛她根本不可能赢! 怎么就这么轴呢?! “当然。” 顾长笙放下筷子,手撑着下巴表情懒懒的笑,“我运气向来不错,或可一试。” 那笑天真无辜极了。 冯慎脑海中却骤然浮现他被顾长笙救了命的那天,她也这么笑,眼睛狡黠明亮,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相信的魔力。 他一怔。 随后烦躁的说了句:“属下知道了。” — 饭后,顾长笙面前的桌上被书堆起了小山那么高,全是赌石和玉石方面的书籍。 战云把最后一本放好,一脸认真:“主母,这些是封小公子和属下挑选的,你将这些都记下,明日或可一试。” 正在铺床的闻夏:?? 开什么玩笑! 这些书堆一起都快把主母埋里边了,想要看完都难,还要都记下来根本不可能啊! 呸呸呸 ,不对,埋起来什么的,太不吉利了。 她弱弱的举手:“这是不是太多了?” 战云坚定道:“不多!” 他对姐姐不要太了解,过目不忘,满腹经纶,若不是当朝不许女子当官,就是宰相姐姐都担得起! 他的姐姐是最棒的! 封晖也点头:“这些都是仔细挑选的入门书,若想精通,要学要看的比这多多了。” 他看过的书,比这多三倍还不止呢。 顾长笙正在积分商城里闲逛,她再完成一个任务就能开启甜品商城了。看着刻意模糊过的甜品影像,她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看起来好诱人啊。 过去顾忌世家小姐的矜贵体面,也是防止被父亲的仇人利用下毒,再喜欢的东西她都要克制,甜品点心都是浅尝几口。 很少有人知道,她嗜甜。 看着她发呆,闻夏担心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主母?主母?!” “嗯?” 顾长笙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小山丘,略一思量就明白了,不想辜负他们的好心,一本正经的抽出其中青灰色皮子的一本书: “这本书留下,其余的都拿下去吧。” 封晖看了眼那本书的封皮,嘴角绷不住抽了抽:“你确定?” 第28章 顾长笙的青梅竹马 顾长笙侧目一看,书页上恍然几个大字——《玉论》。 不怪封晖这般反应,这书是他识玉启蒙时的读物,虽说其中知识繁多,但也浅显,平时消遣来看也无妨,但想要看这一本书去对付明天的嵊玉会比赛,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行,这些必须都留下!” 他一脸严肃,“而且,我会在这里陪着,卫夫人要是有什么不懂就问我。” 他挥袖坐下,俨然夫子的做派。 雌雄莫辨的精致小脸板着,倒也有几分严师的味道。 战云抱着长剑靠在门侧:“若是还要别的书,属下去为主母找来。” 这俩人一唱一和,倒是大有陪她通宵学习的意思。 顾长笙忍俊不禁。 时冈幸灾乐祸:“宿主,咱们玉石商城要什么没有?您通宵的话,这边上新了提神醒脑的小零食了解一下?最低只要5积分呦~” 下一刻。 他头上就多了两个小鼓包。 小短腿在角落抱成团,揉着圆脑袋直抽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慵懒的打个哈欠,顾长笙以赶路疲惫为由拒绝了两小只的好意,把两人都赶了出去。 嘭! 面前的门关的干脆。 封晖有些烦躁的抓头发:“怎么办啊?嵊玉会那些人可都是人精 ,要是一眼看出卫夫人不懂行,肯定会首先淘汰她来晋级的。” 嵊玉会比赛并不分配对手,只分发信物,自由比赛,按信物数量排名晋级。 战云在袖兜里掏出一颗糖,剥了皮扔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他眉心皱了皱。 “主母不愿意看书啊。” 战云诡谲的笑了下,封晖看见他拔出青莲纹长剑,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挡在门外: “你要干什么?” “你冷静,冷静一下!” 人在他面前一顿。 转身走了,在他耳边飘过来淡淡地一句——“麻烦,只能去找参赛的人聊聊了。” 封晖本来就腿有些软,闻言圆眸讶然一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准备去找其他势力的参赛者! 不行! 那些人都被高手保护着,他杀气腾腾的过去,人没见到就该被打成花肥了。 犹豫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封晖提腿追过去,“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 嵊玉会是傍晚开始,会场要早两天开放,让一些商贩支起摊子做买卖,卖的多数是玉石,原石,也有些小玩意儿,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封晖没睡好,顶着黑眼圈给顾长笙讲解: “嵊玉会比的就是识玉断玉,所以这些摊子 不会明码标价,要凭买家一双眼睛自行出价,价格对了卖家就会卖。” 顾长笙却没有听进去多少,径直往卖链子的小商贩过去。 玉链的通身微粉,即便是在其他手链的遮挡之下也难掩精巧。 再看它在阳光下晶莹透光,一看就是好玉! 顾长笙眼中闪烁着一抹惊艳,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提示:[叮咚,您的情缘任务已开启。] [完美的人生怎么能没有伴侣,请您获得一件玉器赠送您的心上人!] [玉器多少钱,我们将反馈您多少积分哦!但是您不可以只挑贵的哦,若是您的心上人不喜欢,也算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惩罚:您的身体将自行散发臭味三天,且怎么洗都洗不掉。] 顾长笙顿觉无语。 这么好的买买买机会,这惩罚也太煞风景了。 她伸手摸了摸玉链,触感温润微凉,越看越喜欢,开口道—— “老板,这玉链我要了!” “老板,这玉链我要了!” 有人与她异口同声,顾长笙诧异回头,对上一双笑盈盈的水眸。 女子面容楚楚,一身鹅黄齐胸襦裙,身后跟着两位公子哥儿和四五个奴才,看着还挺气派。 顾长笙讶然:“宋訾川?” 她前世两大败笔。 一个是养在丞相府里的方惊鸿,另一个就是青梅竹马的宋誓川。 前者她当亲弟弟疼,后者她想厮守一生。 却都背叛了她。 宋誓川眼神看向她的瞬间就移开了,脸色也一点点阴沉下来,身边的公子哥却忽然跳出来道:“哎,誓川,这不是你青梅竹马的那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姑娘嘛?怎么如今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儿?” “虽然你和苏小姐情深意浓,但人家千里迢迢来这儿找你,一片痴心,可别辜负了啊。” 此言一出,气氛骤然变了。 在顾长笙身后的战云面色凝重起来,眸中凝聚起杀伐之意。 他怎么敢说出这话?! 宋誓川被战云看的心惊,又怕丢了面子,只能板着脸呵斥:“别胡言乱语!” 身旁的苏意意一副可怜相:“是啊,如今顾姐姐已经嫁为人妇,今日也是偶遇,咱们要慎言才是,不然损害了姐姐的名节。” 吐字清晰,声音清亮。 一时就引起了路人好奇,小声议论。 “呦,这都成婚了还要追着人家男人不放,真是不害臊!” “可不嘛,这还瘸了腿,怕是在夫家遭人嫌弃,才会过来纠缠旧情人。” “那个小姐也是大度,要是我男人当街被老相好找上来, 我非给她两巴掌,怎么可能还顾及她名节?!” 封晖虽然不明缘由,却感觉这个女人不像好人。 战云目光冷厉,暗中勾手想让人给她点教训,却听到顾长笙悠扬慵懒的声音从身前响起:“不过是陈年老黄历,我早就忘干净了。” 她声线清冽悠长,如潺潺流水。 一身红裙好似骄阳明媚,手懒懒的搭着,浑身矜贵气质如珍品美玉,引得人两眼发直。 男人们目光灼灼,宋誓川也有一瞬看痴了。 苏意意:“?” 忘干净了? 她倒是说的轻巧! 再转头看向身边的宋誓川,眼神都快要黏在顾长笙身上了! 当初就是宋誓川死皮赖脸的追求,日日在丞相府门口献殷勤,变着花样讨顾长笙欢心,这份追求三年不断,才打动了顾长笙和丞相府,两家定下婚约。 可成婚前一个月,宋誓川被当街失控的马匹撞成重伤昏迷。 顾长笙不在乎名节,到宋家照顾他。 可人醒过来却失忆了,将顾长笙的闺中密友苏意意当做是爱人,将顾长笙当做死缠烂打的女人,顾、宋两家试了各种办法都无法让他恢复记忆。 顾家不忍女儿黯然神伤,还要受京中非议,才在半年后将她嫁入卫家,希望她衣食无忧。 第29章 宋誓川他好普通又好自信 “川哥哥!” 苏意意气的跺脚,瞪了一眼顾长笙,抱住宋誓川的胳膊撒娇,声音娇柔带拐弯儿的。 宋誓川很吃这一套,转过头去哄:“怎么了,意意?” 苏意意眼眸微垂,“川哥哥若是后悔,意意现在就回京都,我们此生再不见面,让你和姐姐再续前缘。” “说什么胡话呢。”宋誓川把人揽在怀里,小声哄道: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早就不不记得她了,如今心中是谁你还不知道吗?要走也不该是你。” 耳畔低沉的话听的苏意意脸颊微红。 脸埋在宋誓川身前,她侧过头挑衅的看向顾长笙,见她表情淡然,好像在看两个毫不相干的面团儿。 两人大有当街温存的架势,顾长笙却不想再看。 她转头,手指敲了敲摊子上的木板,推过去一袋子钱。 “老板,这玉链我要了,包起来。” 老板颠了颠,满意的转身去拿盒子。 “等等!” 苏意意露出为难之色:“真不好意思呀顾姐姐,这条链子是我昨日就先看上的,昨日就特别想来买这链子,今天才特意过来的。” 一般来说搬出这套说辞,很多人都会看她娇弱貌美让给 她,剩下的看到宋誓川,也会忍痛割爱。 毕竟,宋誓川是侯府独子。 这沧烟山也是他老爹管辖范围之内的。 可顾长笙却不在意,“你与老板预定了吗?” “……没。” “那你与老板谈过价码了吗?” “……还没。” “还没那就是我的。”顾长笙看向老板,“我方才给的价该是正正好的,对吧老板?” 老板点头,看向苏意意的眼神略带鄙夷,碍于宋誓川恭敬开口,“这位夫人给的和正确价码差价不超过十文,嵊玉会的规矩宋公子知道,若是您无法给出更接近的价格,这玉链该是这位夫人的了。” 十文的差价?! 路人都惊讶的看着顾长笙,眼神中带着一抹崇拜。 嵊玉会汇集各方势力,个顶个都是拔尖儿,能把价格估在这样的是凤毛麟角,那都是玉石行能横着走的人。 人们同情弱者,但是更仰慕强者,看苏意意的眼神都变了。 这年头什么样自知之明的蠢货都敢招摇过市了? 再看向宋誓川:呸,错把鱼目当珍珠,不懂珍惜的傻狗! 顾长笙脑海中,时冈哈哈笑作一团:“宿主,我就说相信我嘛,虽然我不 能看透原石帮你赌石,但是估价这种小事不在话下。” “那女的刚就是故意找你麻烦,让她得瑟,呸!” 顾长笙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方才看到宋誓川的一丝丝郁结也荡然无存。 她过去是对他有过懵懂的情意。 但是那又如何? 如今想来过后的纠缠无非是不甘心,堂堂丞相嫡女被一个礼部侍郎的庶女比下去,仅此而已。 看她笑了,苏意意气的咬碎一口牙。 可她一个小门户出身的庶女,认识顾长笙之前哪儿见识过什么好东西。 后来顾长笙倒是真心教她,可她一心都扑在勾引权贵上,玉石玛瑙都认不出几种,更别提估价了,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宋誓川: “川哥哥,不然就算了。” “意意也没有特别想要那个链子。” 言罢,依依不舍的拉着宋誓川就要走。 宋誓川顿时被激起保护欲,拉住她转头看顾长笙,“顾长笙,不过是条玉石链子,你就不能让给意意?你嫁到卫家什么好玉没有,非要和意意抢这一条?” “你非要这样引起我的注意,只会让我更厌烦,不如懂事点,将东西让出来。” 气 氛有瞬间安静。 顾长笙疑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封晖偷偷捂嘴,忍不住漏出了个音:“噗!” 然后再也忍不住,跑一边笑去。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他这个身材面容都不如卫家主千分之一丰神俊朗的人,是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时冈也是笑地捂着小肉肚子:“哈哈哈哈,宿主,他好普通又好自信,你过去是怎么看上他的?” 宋誓川有些气恼,过去只要他说,顾长笙都是主动送给他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和他对着干,还当众下他面子! 但本能不让他对顾长笙说太狠的话,只能耐着性子道:“你真不给我?” “我凭本事拿到的,为什么给你?” 顾长笙拿过老板递来的盒子,转身就要走,嵊玉会又不是天天开,她还想好好逛逛呢。 苏意意酸唧唧的看向那条链子,“顾姐姐好凶啊,川哥哥怎么说也曾经和你有过一段情,如今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她要的不只是链子。 顾长笙的东西,她都要抢过来! “有过一段情?” 顾长笙嗤之以鼻,“苏小姐怕是孤陋寡闻了吧,当初京都追我 的人不胜枚举,他不过是其中一瓢而已。” 苏意意面露无辜,“可是姐姐就是和川哥哥在一起了啊。” 顿了顿,又道:“不过姐姐如果真中意这玉石链子,不如我们就比一场,嵊玉会上谁的名次靠前谁赢,若是我赢了,姐姐将链子送我,若是我输了,今后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顾长笙突然心动。 她要主动从她眼前消失? 嵊玉会在宋誓川老爹的地盘上办,以苏意意的性格,肯定隔三差五在她面前晃悠膈应她。 比! 必须比! 苏意意见她两眼放光,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过,姐姐不能派出人员,只能自己比赛。” 顾长笙怔了怔。 好啊! 可宋誓川身边的公子哥儿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意意眼中得意。 嵊玉会,可不是猜个价格就完事儿了,比的不仅是识玉断玉,还有家底,宋家的根就在这儿,底蕴更是不知几何。 顾长笙只会猜价格,根本不可能赢过她们! 双方约定好碰面时间,顾长笙和苏意意擦肩而过。 脑海中,时冈“咦”了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惊呼出声: “宿主,这个女的不对劲!” 第30章 位面的第二个系统 顾长笙眯了眯眼:“怎么不对劲?” “虽然说这是不该出现的现象,但这个女人身上确实存在系统,身体和魂魄也有排异反应,不过我要比他的更高级、强大,能够察觉并抑制她的系统,甚至抢夺它目前的能量。” 时冈也觉得不可思议。 同一位面上出现两个系统。 这是创始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 顾长笙静默几秒,心说:“那,你仔细给我讲讲。” — 阳光初照,一道重且嘹亮的风在房间中骤然响起。 房内一道呼吸微弱到快听不见。 守在门外的守卫心脏一颤,轻轻敲响身后的木质房门,低声询问:“主上,要叫医师来吗?” 他是特殊训练过的死士。 可却在听到房内拷问时,被空气中蔓延开来的杀意惊的四肢僵硬。 那是刻在灵魂上的警觉。 仿佛门内关着露出獠牙的猛兽,守卫心里明白,主上只是在亲自审讯背叛者。 庄子里不可能平白出现奸细,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他们 小打小闹的主上根本不放在眼里,也接触不到卫家根本,可把主意打到主母的头上,太自不量力。 顾长笙是卫淮安的软肋。 世人皆知。 但几乎没人对她下手,卫家的死对头都不会,也不敢。 卫淮安十岁靠着先天的聪慧才能在卫家有一席之地,十三岁凭借雷厉风行的手段坐稳家主之位,甚至将亲叔叔打成废人送进昭狱。 这样一个凶残暴虐的人就像野兽,顾长笙则是束缚他的最后一根绳索。 房间内一片狼藉,叛徒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布料鲜血落了一地。 一门之隔是盛夏,屋子里却好像下了一场绵密厚重的雪,寒冰冷冽,暴风呼啸,压的人困难喘息。 门外守卫听着越来越弱的呼吸声,呼了口气,再次叩了两下房门。 “主上,要不您先找一个医师吧……若是这人死掉,剩下的奸细就找不出来了。” 让他死掉? 哪有这样的好事? 目光有些病态的冷漠,卫淮安倒了杯温水,重新坐在椅子上。 摩挲着腰间香囊的纹路,一抹 鲜艳的红和屋里的阴沉格格不入,他擦干手指上的血,将香囊凑在鼻尖嗅了嗅。 眉眼泛着挥之不去的杀意。 他深深地吸气,心头想将叛徒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欲念被稍作安抚。 这些叛徒本来就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可轻松的让他们走上黄泉路,和原谅他们又有何区别? 敢动长笙的人,合该生不如死。 手指敲了敲茶杯,他声音低哑冷沉:“找医师来…无需医治,吊着他一口气送回庄子的地下牢房。” 耽误了这么久,他该回去见他的长笙了。 “是。” 门外的守卫马不停蹄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久医师过来,跟在后头的还有道身影。 男人的五官极佳,气质矜贵妖孽,眉骨挺括,他的身量十分匀称,一袭朱红衣裳夺目异常,让人挪不开眼。 他睨着屋里一片狼藉,轻“啧”一声递给医师一瓶药,轻声调侃他: “表哥,你这性子可要收敛点,别一天天弄的血淋淋的,若是在小嫂子面前露了马脚,该把人彻底吓跑了。” 卫淮安一顿,眸色晦暗不明,他低声道:“她不会看到。” “未必,你打算在小嫂子面前装一辈子?”卫修言自己倒了杯水,狭长的丹凤眼眯着抿了口。 窗户外响起一阵骚动。 卫淮安迈步过去,骨节修长的手推开木质窗框。 他追查叛徒时,早就吩咐好邵子处理好这些天的事务。 除非涉及到顾长笙安危或是重大事故,不用和他联系。 卫淮安目光扫视,看到人群中心时眼神微怔。 片刻沉寂。 几个呼吸后,他慢条斯理道:“未尝不可。” — 与此同时,顾长笙已经听明白了时冈的解释。 概括来说,苏意意的人早就死了,如今壳子里住着的就是个从更发达年代穿越过来的魂魄,带着系统,抢走了许多人的命格气运。 时冈歪头指向宋誓川:“这人脑袋里也有那个女人动的手脚。” “是什么?”顾长笙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不由看向宋誓川。 “一道在不断加强的禁锢,目前有五层,应该是封存了他对于宿主你的 记忆,只是你目前完成的任务太少,我的能量不够,不然就能把它破开。不过,也可以尝试通过行为破除。” 宋誓川脚步一顿。 他似有所感的回头,和顾长笙四目相对,头脑有瞬间涌入一丝清冽。 心中萦绕着一个想法,他中意的人该是这个样子的,明媚又得体,慵懒又骄矜,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傲气。 苏意意也转头,脸色一沉。 随即拽着他娇声道:“川哥哥,嵊玉会上好多有意思的摊位,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好。” 宋誓川声音温柔,拉住苏意意的手。 心头意动。 意意这样娇软可爱才是他喜欢的,刚才肯定是被顾长笙迷惑了! 顾长笙冷眼看着他们恩爱,厌恶的收回目光,心道:“没有破除的必要。” “可您过去不是和他有过一段很恩爱幸福的时候吗?如果他恢复记忆,就不会再帮着苏意意和您作对了啊。” “宋誓川帮着谁都无所谓。” 顾长笙指腹抚摸着手腕的一处伤疤,目光冷沉,“让我费心思,他不配。” 第31章 嚯!这轮椅都快出残影了! 言罢,她脑海中不由浮现一抹回忆—— 宋誓川醒来后,曾经对她无微不至的温柔信任全都给了苏意意,对她冷眼相待。 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想让他恢复记忆,他都无动于衷。反而她被苏意意用各种荒谬的理由诬陷时,宋誓川全都相信,还会和苏意意一起折辱她。 忘记那次苏意意又诬陷她什么,宋誓川将她踢倒在地。 他一下下狠狠的踢着她,眼神仿佛在看一团死物,语气凶狠又恶毒:“你这样恶毒又势利的女人,凭什么和意意比?” “我都说了不记得你,不过就是个未婚妻的身份,随后退了便是,在这里不知廉耻纠缠不休,我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还敢污蔑意意,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还有脸敢诬陷她,你怎么不去死?” 顾长笙那时一心都在照顾昏迷的他,反而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的脸色苍白。 他醒后这个样子,她更难以恢复。 即便被打,她也只是一味地蜷缩着身体承受钻心的疼痛。 宋誓川却让人把她扔进山林,语气轻蔑: “这山里都是饿极了的野兽,你就该在这种地方,被他们吃了作归宿!” 长笙意识稀薄,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誓川,别走……” “救救我,我好像要死了……身体好痛。” 她当时虚弱极了。 宋誓川却带着人头也不回。 她奄奄一息的被丢在那里,呼吸沉重,喉咙间还泛着腥甜,山野的风中隐约可以听见野兽的喘息。 若是顾长笙一人,绝不可能活着。 不知她是被谁送回的丞相府,发热在床上躺了数十天,爹娘心疼的不知抹了多少次眼泪,哥哥们也愤怒至极,说要把宋誓川收拾一顿再报告朝廷,让他仕途尽毁。 她却念着他从前的深情和两人的感情,把人都拦下。 盼着他总会想起来的。 时冈愣了愣,“苏意意随身携带的系统可以禁锢人的记忆、情感和思维,就像是病毒入侵,一天天腐蚀他的思想,那或许不是他的本意。” “是啊。” 顾长笙唇角有些凉薄的微微勾起:“可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自他醒以来,对她的厌恶是真的,曾经受到的折辱也是真的。 时冈沉默片刻,也不再去看宋誓川。 “我知道啦,那宿主您抓紧做任务哦,距离您夫君的服药期限还有两天多三个时辰哦~” 至于宋誓川和苏意意? 虽说他只是程序,不懂人类的情感。 但是。 敢那么伤害宿主,不给他们点教训,对不起它这么高的等级! 顾长笙游移在嵊玉会各个摊位,很快把那两个人抛之脑后,利用时冈的能力淘到了不少好东西。 她之前用了亲亲夫君不少玉石。 虽说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但她都说了要帮卫家更上一层,怎么能只花钱呢? 当然要赚回来啊! 随着她不停在会场穿梭,战云等人手中的礼盒越来越多,到嵊玉会开场前,他们交给死士的盒子加起来都已经可以把一个人淹没了。 冯慎对顾长笙买的东西不是很在意,左右不过是小东西,头饰、玉器、笔墨等。 可后来。 他的眼神亮了。 主母估价,也太准了吧! 起先那个链子他以为只是偶然,毕竟女人家对这些本来就懂行,可越看越傻眼,顾长笙买的东西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件给贵了价,甚至转手卖出去就能赚一笔! 虽然他讨厌这个女人,但这双眼实在令他折服。 咚——咚——咚—— 铜钟发出三声沉重的闷响,嵊玉会即将开始。 顾长笙意犹未尽的拿下一个玉箫,转身递给战云,“你先拿好这个~你今天陪我逛了这么久,等嵊玉会结束,给你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战云双眼一亮。 明明有冷漠着一张脸,眼神却像是一只期待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抱一抱,摸一摸。 顾长笙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保密,现在不能告诉你哦。” 战云耳朵红了个尖尖,“好。” 冯慎的提醒犹在耳畔,可这样亲昵姐姐,他好像已经动摇了。 把手中盒子交给死士,封晖也凑上前去,在她面前眨巴眨巴眼睛:“卫夫人,我也跟着逛了,有给我的吗?” “当然。” 顾长笙又捏了把他脸上的婴儿肥,简直不要太快乐,直到嵊玉会的侍者来,将他们分别带去不同的区域。 嵊玉会被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参赛者需穿上举办方特制的玉牌和衣裳,每人三块玉牌,自由结合比赛,败者需要给胜者一块玉牌。 时间一炷香,玉牌归零者淘汰,玉牌超过十枚者晋级到下一场,赌石。 冯慎和闻夏不参赛,被请到了观赛阁楼,视线极好,一眼便能望见赛场局势。 顾长笙和封晖则分别去到了不同区域换衣服。 到了更衣区,顾长笙推开门,里面赫然坐着一个人,像是预料到她会出现,抬头朝她看来。 愣了几秒,顾长笙迅速把门关上。 卫淮安怎么在这里! 她眼花了?! “怎么了顾小姐,您不进去我更衣吗?”领她过来的小丫鬟疑惑地看向。 看顾长笙脸色不太好,好像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上前一步就要推开房门。 “别动!” 顾长笙一把拉住她,坐着轮椅挡在门前:“你不必进去,我自己进去更衣就好,方才只是有些饿, 你去帮我准备些糕点吧。” “这样么……”小丫鬟还有些迷茫,目光扫向她的腿,“您自己真的可以更衣吗?” “没事没事。”顾长笙轻咳一声,“这里用不到你,你去准备吧。” 小丫鬟将信将疑,转身去准备了,却还是一步三回头。 顾长笙见她走远,猛地推开门,钻进去,又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要是有人看见,非得感叹一句:呵!这轮椅都快出残影了! 她抬眼看着端然坐在桌前的大冰山。 卫淮安阴沉着脸,额头上青筋跳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案。 哒,哒…… 顾长笙脊背窜出一丝凉意,小声 嘟囔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见她对自己怯生生的态度,卫淮安眉梢一抖,方才在会场前见到的一幕更为清晰刺目:“不想见我?” 四个字,直戳心窝。 顾长笙倒吸一口冷气,这人肯定生气了! 她浑身都不争气的僵硬了,转着有些卡壳的脑袋,左右想不出个原因,乖巧的转动轮椅到卫淮安身边。 她摇摇头,重新挂上一副娇软的笑容:“怎么会呢?只是有些惊讶,夫君,你是来看我比赛的吗?” 嗓音糯叽叽的甜,说到“夫君”时尾音上翘。 卫淮安沉默。 心中原本濒临爆发的情绪,却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软乎乎的云,再泄不出半点。 第32章 夫君,你先躲一下 男人不语,幽深如潭的眸子似是要将她禁锢一般。 顾长笙思量了一下,笑盈盈道:“夫君没到吧,我给你说哦,刚才我凭借眼力买到了不少好东西,转手卖掉能赚好大一笔呢!” 言罢,献宝似地从袖兜中拿出来:“你看,这是其中几个。” “……” 看她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灵动的光,卫淮安眉峰微不可查的一蹙,冷峻的眉眼才有了些许裂痕:“赚钱?” “是啊,这是以前在庄子里做不到的。”顾长笙笑的明媚,哄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虽然我出来是要让卫家更上一层,但夫君为先,如今赚了银子,就能给夫君买礼物了。” “……给为夫买礼物?”卫淮安冷睨着她。 以为他是这么好哄好敷衍的,会相信她骗人的鬼话吗? 顾长笙认真的点头:“可不是吗,你生辰快要到了,我想要多挣点钱~” 卫淮安困在顾长笙身上的目光沉了沉:“夫人亲自赚钱,是为夫穷到你了?卫家各州县的铺子商行随你调遣,财帛银两随你支取,夫人,你只需与我商议布局对策即可。” 顾长笙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总是在庄子里处理工作,总不能我不管在哪,都要三五天一次的跑回去 找你商议吧?” “为夫不信你察觉不出我想让你怎么做。” 卫淮安眸中浮现一丝讥诮:“长笙当真以为为夫这么好——” “哄”字还没说,顾长笙出声截断: “我想用自己挣的钱给夫君买好多礼物!每一件都精挑细选的礼物,我享受这种过程,难道夫君不期待我会送你些什么么?真心实意的那种。” “……想。” 暗处的死士无语抹脸,主上,您的立场未免太不坚定了啊! 卫淮安眯了眯眼,看着顾长笙一脸期待的模样,即便是她在撒谎,他似乎也没办法拒绝。 过去就是这样,如今也是。 “但你一定要跟人很亲近?” 须臾,卫淮安又皱起了眉,语气中满是不悦:“揉他们脑袋,还冲他们笑?” 她都还没对他那么笑过。 “这,他们还是孩子嘛,我也没想那么多。”顾长笙眼睛弯了弯,“下次一定注意。” 此刻的她,思绪敏捷,全然不若刚刚那般胆怯的模样。 夫君醋了。 但这占有欲,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时冈艰难的从粉红色泡沫中挣扎出来,气的捶地: “宿主你收敛点儿!” 卫淮安冷哼,才不相信她的花言巧语。 但他心中却是欢喜 的,比起成亲前几年她在自己面前相敬如宾或战战兢兢的模样,如今却不知怎的变机灵了,肯跟他撒娇卖乖,甚至都不和他硬碰硬了。 是该欣慰,还是该警觉呢? 卫淮安缓缓抬手,想要将自己的小娘子拢入怀中—— “咚咚咚。” 门被人敲了三声,顾长笙疑惑转头:“谁?” 卫淮安不满地皱了皱眉,将手收了回去。 “是我。” “苏意意?” 一听这声音顾长笙有些不悦,转头看向卫淮安,有些迟疑。 苏意意喜欢好看的男人。 就算是和宋誓川在一起之后,顾长笙也见过好几次她眼神粘在别人家俊俏郎君身上,只是那些人地位没有宋誓川高,她才没下手。 她不想让苏意意看到卫淮安在这儿。 “夫君,你能不能先藏起来一下?”话一说出口,顾长笙就觉得不妥了。 果然,卫淮安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他就这么见不得光? “求求你就藏起来,我不想让她看到你的样子,好不好?”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搓着小手央求。 看她这个样子,卫淮安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了屏风后。 “谢谢夫君!” 顾长笙小声说了句,转身去打开了门。 脸上的楚楚可怜 切换成默然,她看着准备破门而入的苏意意,懒懒的在轮椅上撑着脑袋:“何事?” 苏意意探头往里看了看,出声嘲讽道:“顾姐姐这么晚才开门,该不会房里藏了什么野男人吧?” “这里可是嵊玉会的更衣区,不是宋府,你若是管不好这张嘴,会有人帮你管。”顾长笙厌恶的蹙眉,抬手就要关门:“没事我要换衣服了。” “等等,姐姐着什么急啊?” 苏意意挡住门,走了进来,“姐姐如今身体不利索,现在好半天也没换衣裳,不若我帮你吧?” “宋誓川不在这儿,你这姿态做给谁看?”顾长笙看她来者不善,懒得和她玩绕的。 “呵,你果然还是惦记宋誓川吧?只可惜,他现在就是个只知道围着我团团转的狗,过去你好好的他看不上,如今这样残了,更不可能。” 在屏风旁边,苏意意转过身来,手指在桌案的茶杯上打圈,“你该不会,想让他可怜你吧?” 顾长笙笑了,“你这,从哪儿看出来的啊?” 苏意意轻哼了一声,神情倨傲,人后原形毕露: “人人都知道你嫁了低贱的商人,堂堂相府千金跌落泥潭的滋味不好受吧?宋家是勋爵人家,嫁给了宋誓川就能一步升天,你如今 这样子在他面前转悠,不就是为了这个?” 顾长笙双眸锐利的眯起。 低贱的商人? 过去她是不在乎,京城里到处说卫淮安身份低微不配做丞相府的女婿,现在她恨不能把命补偿给他,还能忍他们的言辞? 她还是得先让她们的嘴巴干净一点。 她拍拍手。 房内瞬间闪出个死士,顾长笙抬手一指:“把她提到院子里,打五十个巴掌。” 死士步步逼近,苏意意顿时怕了。 真发生这种事,她的脸就丢光了,思及此处,她急忙尖叫着后退,“这里可是嵊玉会,顾长笙你敢?!” “你出言辱我夫君,我为什么不敢?” 看她慌乱的左顾右看,顾长笙冷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又想找谁给你出头?谁又敢救你?” 动静引来了不少更衣区的人围观。 有些人认识苏意意,知道她和宋家公子走得近,想上来劝几句攀关系,但触及顾长笙要吃人的眼神,又退缩了。 那眼神分明在说,敢多说一句连你一起打。 谁敢拦? 攀关系不要命了啊? 死士制住挣扎的苏意意,拖死狗一样将她拖进院子中央。 正要下手,一道女声急急而来:“住手!意意身份尊贵,你们胆敢对他动手?!” 第33章 顾长笙打了苏意意 顾长笙转头看去,却是一怔。 这不是苏意意她在京都认的干娘白连玉吗? 她怎么在这儿? 她转念一想,想起这白连玉是京城远赴盛名的玉石行家,家产和封家不相上下。 年过四十,为人清冷,曾走过一段不幸的姻缘,生有一女却被夫家苛待死,后来被苏意意暖化,收她当做养女。 这对母女是她求宋誓川恢复记忆时最痛苦的障碍之一!因为宋家起于玉石,因此重视,白连玉经常用一些稀有玉石让她在宋誓川面前出丑,再借机折磨羞辱她。 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白连玉也是一眼就看出了坐在轮椅上的顾长笙,惊讶出声:“顾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这嵊玉会规定了我不准来?” 苏意意泪眼汪汪的看过去,“干娘~” 顾长笙淡淡的撇了白连玉一眼,抬手,“接着打。”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众人身子一哆嗦。 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那苏意意嘴都给打出血了。 “住手!” 白连玉着急的大叫,死士却不听她的,耳光骤风急雨般打在苏意意脸上,啪啪作响。 “顾小姐,你虽说曾是丞相千金,但如今已嫁给商人,意意她是官眷 ,又有宋世子撑腰,你这是要当众打他们的脸?” 此言一出,院中所有人都愕然看向顾长笙。 宋家根基在此,沧烟山不少人都知道这位和世子轰轰烈烈,那女子痴缠数日,最后被嫁给了个商人。 如今看来,还真是痴心不改。 都已经嫁为人妇,还要追到嵊玉会来找世子新欢的麻烦。 顾长笙笑了,“我打了,又怎样?” “苏意意说商者低贱,但我不觉得。我朝地域辽阔,州县特产各有不同,若非商人四处奔走,苦寒之地的百姓吃不上盐巴,沙场的士兵用不上骏马,临海的百姓用不上绸缎,你更不会站在这里。” “况且,在座的诸位又有几个不是商者?” 此言一出,现场默了默。 有几个本来还想给苏意意出头的,脸色难看极了。 平日里苏小姐平易近人,见谁都有三分笑脸,想和宋家搭上线的人不知道给她塞了多少好东西,没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们。 白连玉脸色变了变,转头看向苏意意。 苏意意脸被打肿了起来,眼泪鼻涕流的满脸,却还是摇头: “我没,有……干凉,我没有。” 白连玉心下怜惜,也不信苏意意会说出这种话,当即冷了 脸:“顾小姐不要信口雌黄,意意心地善良纯真,怎会瞧不起商人?” “若你执意为难意意,且不说宋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顾长笙见怪不怪,冷漠的抬眼:“我过去是丞相府千金,有父兄给我撑腰,忍下你们的刁难不过是因为过去我蠢,不然你们活不到今日。” “如今我嫁为人妇,自有夫家撑腰,也不会再忍着你们。你要报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称。” 白连玉有刹那迟疑,她曾听过顾长笙嫁的商人,姓卫。 难不成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卫家? 就在这时,顾长笙耳畔传来提示音—— [叮咚!情缘任务提示!您的心上人此时心情愉悦,数值为85,满值为100,此时送出玉器,更容易讨心上人喜欢哦~] [情缘者愉悦值反馈越高,您获得的积分越高!] [请您抓紧完成任务吧!] 顾长笙挑眉,亲亲夫君这么高兴? 她思忖片刻,果断道:“给我狠狠地打!若是有一巴掌不够用力,我就去告诉夫君~” 死士一个哆嗦,手底下力气加重。 远远的都能听到他手破开空气呼啸的风声,让人冷汗直冒。 [叮!当前您心上人的愉悦值为90。 ] 哦吼? 顾长笙溜圆的桃花眼深处藏着笑,表情冷然的看着院中一对母女。 “我夫君向着我,我自是要维护他,往后外让我听到你半句不敬,我要你好看!” [叮!当前您心上人的愉悦值为96!] “还有你,你女子身份能有今日财富不易,但跟我夫君没得比,也敢和我作对?” 白连玉脸色难看,顾长笙嫁的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家? 若是如此,她开口就要好好掂量了。 她虽说白手起家做到现在,京城富商见了都要敬重三分,但和那个卫家相比,根本就是小冰碴子和冰山的区别。 没得比! 另一边,顾长笙听着系统提示愉悦值上涨的消息,眼都要忍不住笑弯了。 等数值到达99,她满意的转身回房间了。 苏意意结结实实的挨了五十个耳巴子,才被放开扔在地上。 死士一闪身就走了,她想报复的机会都没有。 她现在两侧脸颊肿的老高,头发散开,嘴角还流着血,涕泪横流的丑死了,没有半点从前娇艳柔弱的绝色样。 围观者谁也不想扶她,只觉得膈应。 白连玉倒是不嫌弃,扑上去把人扶起来,一脸自责道:“意意,是干娘没有保护 好你,让你受委屈了。等嵊玉会开始,干娘一定让她输惨给你出气!” 苏意意握住她的手,“我不怪你,干凉。” 眼底却嫌弃,还不是你没用,不然我怎么可能受这种委屈? 前世她长的丑被人嘲笑,欺负,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她有了漂亮的皮囊,又有团宠系统加持,多久没受过这种羞辱了! 咬牙切齿的唤出系统:“系统!你不是说只要我侵占了顾长笙的命格,让宋誓川喜欢上我,她就会一辈子不如意,死的凄惨吗?” “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过的不如意了?!” 她嫉妒顾长笙。 发疯了的嫉妒,她拥有她前世没有的一切。 地位,金钱,美貌,还有一个爱她爱的无法自拔又地位崇高的青梅竹马。 所以,在苏意意知道自己的系统可以夺取别人的命格让她过上团宠生活的时候,她第一个下手的就是顾长笙。 片刻,她脑海中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回应—— [宿主,我提示过您,被夺取的命格并不能完全贴合您,顾长笙的命格极佳,是整个位面最好的,同样在您身上也最不稳定。] [若您想要它完全贴合,只能杀掉顾长笙,让命格再不受原主人牵绊。] 第34章 他把顾长笙打聋了 心情愉悦的顾长笙在门口欣赏片刻,看到苏意意眼中的嫌弃,眼中闪烁的兴奋,舔了舔小尖牙。 若是狐狸尾巴快要藏不住的时候,露出来可怎么办是好呢? 哼着小曲儿,关门的声音都是清脆动听的。 更衣室桌案上摆着水果,顾长笙捻了串葡萄,走到屏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模样看起来甚是调皮: “夫君,让你受苦了,可以出来啦。” 卫淮安立在屏风后,目光沉沉,像是在思忖什么。 一般他这种神情便是要怒,旁人唯恐避之不及,顾长笙故作不知,上前戳了戳他:“夫君生我的气了吗?” 咚—— 门外传来的钟声。 嵊玉会即将开始,参赛者该去到指定地点集合了。 眸光微动,卫淮安垂下眼睑,“快换。” “好。” 顾长笙捧起衣服,也没多说什么,走到屏风后头,让卫淮安回避。 房间内安静得只能听到悉悉嗦嗦,卫淮安端坐在前面,顾长笙慢条斯理的换衣服也不急,直到前头冷不妨来了一句: “你平日里,总被他们这般奚落?” “我嫁给你是事实,他们说两句没什么,我不在意。她不过是怕我找宋誓川纠缠,过来借机发作,我这不都欺 负回去了吗?” 苏意意本不必挨那一顿巴掌。 顾长笙着急给夫君治病,本来都没想着要和她算从前旧账了,谁让她不长眼上赶着触霉头。顾长笙是嫁人了,又不是和娘家人断绝关系了。 丞相府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贝,也是她能开罪的? “……” 卫淮安眸色暗了暗,没有再接话。 当朝商人地位低,他明白小娘子当年为何下嫁给他。 虽然这么多日子过去,顾长笙和宋誓川也没有往来过,但他始终有所顾忌。 [叮!您的心上人愉悦值有所下降,当前数值为93!] 顾长笙一脸茫然:我这说错什么话,亲亲夫君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嵊玉会的侍者来催她出去。 再回头卫淮安人已经不在房间了。 “宿主,需要我扫描他的踪迹吗?”时冈歪头请示。 桃花眼微垂,顾长笙捏了捏掌心的小玉链,不作回答。 没有同意,那就是不需要了。 时冈感叹错过了一个赚玉石的机会,继续吃自己的小零嘴去了。 它最近发现,宿主给他的那些东西里除了玉石,附带的金银也是能吃的,而且味儿还不错~ — 出门前顾长笙找侍者要了纸笔 ,耽误了时间,到达赛场时已经有些晚了。 而就在入口,苏意意和宋誓川已经等候多时。 “顾长笙!”宋誓川拦住她:“你要往哪儿去,方才你当众打了意意,必须跪下来给她道歉!” 顾长笙冷漠地看他一眼,女子眸光似是利器。 她……生气了? 宋誓川念头刚起,顿时一怔,暗骂自己一句,他怎么会在担心这个恶毒女人的想法。 顾长笙却是不想多说,转着轮椅和他擦身而过。 “顾长笙,你站住!” 顾长笙身形一顿,俏脸半侧。 “不道歉,你怎能心安理得?” 苏意意在一旁捂着脸,似是不经意抽泣一声,宋誓川捏紧了拳头,“过去你做过那么多错事,意意都大度的不和你计较了,你不感恩戴德,还将她打成这个样子。” “养出你这么个恶毒的女人,顾丞相都该没脸去上朝,你的哥哥们更该以你为耻!” 顾长笙凝视他片刻,闷笑出声。 “感恩戴德?” 她挥挥手示意战云不必过来,捂着脸笑了会儿,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你忘了你们从前怎么对过我了?” 宋誓川憎恶的神情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骤然回忆到,自己曾经让仆人抓着 顾长笙,扇了五十个巴掌。 她现在竟然报复回来了。 宋誓川牙关紧咬,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原来你是想报复,我告诉你,我绝不后悔,那都是你该受的惩罚,是你活该!” “但我也劝你,最好是跪着给意意道歉,否则等着嵊玉会结束,我绝对不会让你安然离开我宋家的地界!” 顾长笙兴致索然,不耐烦的敲了敲轮椅把手,“左不过是给她几个巴掌,你便疯了似的过来跟我喊。当初你们把我的右耳打得半聋,我说什么了吗?” 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宋誓川不信,按住她的轮椅:“你污蔑!不过是五十个巴掌,你哪有那么娇气?!” 他心中笃定。 丞相府有多宝贝这个女人他是知道的,若是当初他把顾长笙耳朵打聋了,就算他是侯府世子,也不能轻易平息。 — 脑海中,时冈划出一道光束,游走顾长笙身体中。 果然,右耳神经受损。 不仅仅是如此,他回溯宿主身体过往伤痕,四肢百骇少有没受过伤的地方,最严重的一处在心脏附近,往深处一寸她便性命堪忧! 这些伤的时间集中在宋誓川失忆后! “宿主,对不起。” 时冈神色沉重,“若是 我能早些找到你,或者早些发现这个位面的异常系统,就不会……” “不要自责,我会将这些都讨回来的。”顾长笙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 回到现实。 “我就是娇气!” 顾长笙神情复杂看着他,讥讽的勾唇:“我堂堂丞相府嫡女,比不得她苏意意娇贵?当初是太医院院首的张太医亲自给我医治,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他,再查查太医院的医案。” 人能说假话,医案却不能。 这事发生的早,卷宗有些年头了,若有作假一眼就能看出。 宋誓川心里咯噔一声:“所以是真的?” 他……打聋了顾长笙? 打聋了他的青梅竹马? 他脸上血色尽褪,愕然看向顾长笙。 她抬起手,一把将他推开。 宋誓川步子踉跄差点摔跤,苏意意上前将他搀住,他却看着顾长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你听吗?” 顾长笙懒得纠缠,“如今我便如你设想那般,恶毒,斤斤计较,心狠手辣。你最好看住你的心尖宠,若落单落在我手上,咱们就以牙还牙。” “你若是想动我,倒不如先想想我大哥如今驻军何处!” 宋誓川脸色难看:“你还想欺负意意!” 第35章 顾长笙,我要你给苏意意当丫鬟 “怎么会~” 顾长笙又甜又软地笑了:“我只是想让你们悄无声息的死而已。” 言罢,她满意地看着宋誓川脸色青白交错,转着轮椅走了。 战云提着剑,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你把我当初的话刚耳旁风吗?” 当初,姐姐拦着丞相府上下。 不让他们报复。 他又小又没实力,这口气憋在心里,等他在卫家学了本事,第一件事就是提剑到侯府,一个人杀到了书房。 少年当时一身莲花纹黑袍,神情肃杀,声线冷淡: “再敢扰我姐姐半分安宁,你便如此桌。” 言罢。 一剑劈了宋誓川最爱的红木雕花桌子。 他说过了,会取他的性命,他还敢主动送上来。 宋誓川心中五味杂陈,得知自己将顾长笙打聋了,心里头不大舒坦,但也颇为硬气: “你搞清楚,不是我去招惹她,只是她对意意太不尊重了,她压根就是个心思歹毒招惹是非的女人!” 战云侧目睨着他,神情冷漠:“她只是做了当年该做的。” 手中剑鞘一划,打在宋誓川膝盖窝,疼的他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头上束发的簪子掉在地上,头发散开,温润公子的影响顷刻消失。 “啊!”苏意意尖叫。 她 腿一弯也被打跪在了地上,不知是不是刻意,正对着顾长笙离开的方向。 “把自己青梅竹马打聋,宋世子你或许是第一人。” 宋誓川父亲位高权重。 战云明面上不能太过火,转身走了。 宋誓川听着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砸跪在地上的膝盖隐隐作痛。 脑中忽然闪过陌生的记忆,他儿时过于顽劣,常被父亲罚跪在祠堂,膝盖积累了旧伤。 每当不舒服,长的好像顾长笙的小姑娘总会温柔地给他敷药。 她声音就像山间的清涧:“誓川呀,你不要总让伯父生气了,你罚跪久了膝盖落下病根可怎么好?你该好好和伯父说的。” 可后来,他命人将她扔进荒野,打她巴掌,羞辱她,像是中了邪一样。 甚至忘记了,小姑娘很温柔,很率真可爱。 到底是怎么—— 思及此,宋誓川顿觉头痛,心里像是被人硬扯掉了一块,疼的厉害。 [警告!警告!] [宿主取代命格的命定中人禁锢松动,目前松动一层。] 苏意意脑袋里警铃大作。 她脸色瞬间苍白,转头就看见宋誓川眉头紧皱,疯狂揉着太阳穴。 不行! 绝对不能让宋誓川解除禁锢! 从系统商城兑换惑 人香,她扑到宋誓川旁边关切开口: “川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宋誓川只觉得清香入鼻,陌生记忆消失,头顿时不疼了,连忙将苏意意扶起来:“没事,意意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意意没事,川哥哥你别担心。” 苏意意放松,一脸内疚娇声道:“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那条玉链惹了顾姐姐不高兴,她也不会让人当众这么对川哥哥。” “怎么能怪你呢,分明就是她不讲理。” 宋誓川脸色微沉,“我已经吩咐景大师参加嵊玉会了,意意想要的东西,哥哥一定会拿回来给你。” “谢谢川哥哥!” 苏意意声音娇软,眸中闪过幸灾乐祸。 她已经让白连玉给顾长笙下了绊子,顾长笙绝不可能赢! — 顾长笙进入比赛场,打算随意拉人比拼。 有时冈这个系统加持。 她不可能输。 打眼看到一个老者腰间挂着十多个信物和一壶酒,顾长笙眼前一亮,找他赌几次大的,赢了岂不是就稳了。 她刚和老者搭上话,不远处白连玉赢下一局,向她走来。 顾长笙见到她脸色沉了沉。 真是冤家路窄。 她直接选择无视,向老者发出邀请,“晚辈初学,想请前辈指 点一二。” 白连玉看着她,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老者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小友想拿几块玉牌做赌注?少了老朽可不乐意玩儿的。” 顾长笙弯了弯桃花眼,“自然是三块,向前辈讨教,小女便是输了也是心服口服。” 她当然不可能输。 容贤更不耐烦了,他最讨厌这种年纪的孩子,刚学一点皮毛就敢挑战天堑,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他非得给她点教训! 容贤刚要点头答应,身边就响起来一道女声:“顾小姐总算是来了!先前你欺负意意,我要和你赌一场,你若是输了,就去给意意道歉,再给她当一个月丫鬟。” 顾长笙瞥一眼她腰间,一脸嫌弃,“没兴趣。” 才五个。 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耽误她比赛? 她还等着赚玉牌呢! 白连玉闻言一怔,不满脱口而出:“顾小姐,是你早些时候和意意定下了赌,我跟你比天经地义,你再把我晾着找不三不四的人比,也躲不掉。” “不三不四?” 顾长笙还没回话,容贤先不干了。 本来听说这个小姑娘和别人定了赌约,他还挺高兴,打算在一边观战,乐得看有人替他教训这些心浮气躁的年轻人。 没想到 自己就被骂进去了。 “怎么?玉石行还有没听过我名……” “头”还没说出口,白连玉看清人脸,僵在了原地。 她刚才正对着顾长笙走过来,没看见容贤的脸。 自然也没见到他的玉牌。 容贤?! 玉石行里风云人物不多,其中传的最广的人物之一老玉怪——容贤。 见过他的人不多。 但十分好认。 这人只出现在每一届嵊玉会,像是有什么执念。灰袍,酒葫芦,腰间玉牌最多,那一定是他。 容贤神秘,在玉石行影响却不小。 无数家族想招揽他,他也放出了条件,凡是能在嵊玉会第一场打败他,就臣服。无论最后是谁赢了他,一定是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白连玉招惹不起。 不能得罪他! 容贤不大高兴,“白连玉,这小丫头合你定了赌约不假,但她入场后先向我发出的挑战,赌三块玉牌,那就用不上你了。” 被人直呼其名。 白连玉羞恼不已,继续争取:“可是……” 顾长笙羞辱她干女儿,就是打她的脸! 如果她不能找回场子,这事传开了她就是所有人的笑柄。 容贤有些烦她了,“那什么意意的丫鬟要是没钱请,我出钱,让你走就走,别废话!” 第36章 白连玉,你是狗皮膏药吗? 容贤表情逐渐不耐烦。 这女人的纠缠,耽误他和这个小姑娘的时间。 白连玉更委屈了,“您不能这样啊,是小妇人先和顾小姐赌的!起码让我先和她比上一场吧?” 她目光奚落的看向顾长笙,“难道顾小姐来了,就要破坏规矩,让那些怕输的人都有毁约的机会吗?” 嵊玉会参与者众多。 历届的角逐都十分激烈,时间有限,主办方就定了不可动摇的规矩。 若双方约战,不可反悔。 若刻意避战,所有玉牌将归另一方所有。 一则实力强劲者无需避战,二则可以尽快分出胜负。 刚落坐在包厢之内的宋誓川听到白连玉这么说,想要帮忙说上两句。 毕竟白连玉是苏意意的干娘。 然而他刚想开口。 顾长笙讽刺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我原以为能参赛的都品行端正,竟还有这般不一样的。” 周围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只见他那小巧如玉的手慵懒地拨弄着手腕的镯子,清丽绝尘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诮。 “我分明是不想与你比试,你在这死乞白赖,与狗皮膏药有什么分别?” 她出言 这般刻薄,宋誓川听的刺耳,忍不住拍案呵斥:“顾长笙!你放尊重些,这位可是白大师!玉师青榜第十五,你怎能不尊重?!” 玉师榜。 嵊玉会角逐出胜者,主家便是未来三年沧烟山所有玉石行当的头领。 此会必有群龙之争。 便有人自发排序,制出紫、红、青、蓝、白五榜。 譬如容贤,就是紫榜。 顾长笙单手撑头,不以为然地轻笑:“那宋世子,你不如动脑子想想,我与苏意意赌的是什么?可定了赌约非要对决?” 宋誓川一愣,随即皱眉:“这……倒是没有。” 顾长笙她,只赌了嵊玉会的名次而已。 她报以冷笑,“既然如此,我何必和她比? 再说尊重,刚才她对我步步紧逼,要我应下这对决,更像是看我眼力不足,贪图我的玉牌!还要让我委身给人做奴才! 这样的人,我何必尊重?” 白连玉被戳穿小心思,中气十足的表情划过一抹心虚,不由得捏紧了袖子。 若再纠缠。 她的名头今日便毁于此了。 眉眼间写着不甘,“我不与顾小姐比就是了!” 顾长笙不在意,转而继续和 容贤交谈:“前辈,您久等了吧,这年头总有一些像狗皮膏药似的玉师,就因为想要更高的排名,所以才会这样的。 以后您要是与人比赛,见了这档子下等货可要躲远一点呢,不然就太耽误时间了。” 下等货白连玉气的牙都咬碎了。 容贤神色也有些鄙夷,“倒也是,我也是今日才见识,嵊玉会是切磋技艺之地,很不该有这些为了排名不择手段的人。” 他在嵊玉会有几分薄面。 略一抬手就来了两个侍者,一左一右将白连玉带离此处。 白连玉始料未及,错愕道:“容前辈,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又没做什么!” 嵊玉会观赛者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行家。 被人这么拖出去。 她今后也不必再见人了! 容贤浑不在意,提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我与这位小友切磋,你偏要横插一脚,还说自己没做什么? 更何况你方才还要她给那个什么意意当丫鬟,嵊玉会是切磋的地方,若人人都像你这般仗着艺高欺压后辈,那还得了?” 白连玉一愣,她刚才确实说了这事,但是这不重要啊! 她不忿的叫嚣:“顾小 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般刁难我?是非要将我弄得没脸面才开心吗!” 顾长笙表示无语。 主动找茬的是白连玉,让人出手的是容贤,怎么就是她刁难人了? 不过,她倒是很乐意看这人倒霉又狼狈的样子,相比于从前苏意意和白连玉对她的手段,这还算是温和。 五年前的京城。 她久违参加了上元节的诗会,只是因为曾经她和宋誓川定情便是诗会。 宋家祖奶奶也特意要求宋誓川必须陪着她。 宋誓川答应的极不情愿,他带上了苏意意,两人同坐在宋家准备的豪华马车,让她一个人坐在小马车。 她就像个死皮赖脸的妾。 跟着他们到诗会。 当时顾长笙好像被痛苦淹没了,坐在冷硬的小马车里,强忍着泪安慰自己,只要诗会后宋誓川想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可没有。 即便她才华横溢,一举夺下了诗会魁首,宋誓川看她的眼神也只有厌恶。 宋誓川还怪她:“意意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诗会,你过去拿过那么多魁首,这次就不能让给她?你怎么这么刻薄?” 白连玉在一旁出主意:“左不过是 求而不得,见不得宋世子疼意意,让她难堪,不若就让顾小姐在会上舞一曲,给意意道歉。” 顾长笙最不会的,就是跳舞。 可她当时怕宋誓川生气,真就当众跳了一曲。 那舞蹈难看极了,诗会上全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千金,她出了丑,所有人都乐意看。 那些嘲讽鄙视的目光,就像刀一样将顾长笙当众凌迟! 她不杀了这对母女,已是最大的仁慈。 说回嵊玉会。 白连玉到底是没有被人拖着出去。 只是让她远离顾长笙和容贤。 她怎么说也是苏意意的干娘,太过狼狈了是打宋誓川的脸。 顾长笙有些遗憾。 舌尖舔了舔小尖牙,按耐住心思。 收拾她们不用着急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嵊玉会的第一场比赛。 比赛要选手挑玉石并自费买下,主办方再公布双方价格决定胜负。 是亏是赚,全凭本事。 时间紧迫,顾长笙对容贤笑了笑,“虽然说被人扰了兴致,还是想与前辈比一比,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容贤被方才那么一闹,兴致不太高。 但他既然同意了和小姑娘比,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第37章 给我夫君打工吧 场外。 “咦,容大师又带人过去比赛了啊?” “可不嘛,又可以见识到容大师惊人的眼力了。” “是啊,容大师至今还未有一败,实在是我等难以超越的前辈。” 众人连声感叹。 也有人疑惑道:“怎么对面是个小姑娘?” 顿时,目光汇集向顾长笙,场内又一阵惊叹声。 “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长得这般娇嫩标致,应该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吧。” “看着还那么小,居然对上容大师,哎。” “只怕今日过后,小姑娘有段时候不想看见玉石呢,估计待会儿还会哭鼻子。” “嘿,那你小子不就有机会了。”旁边人撞了下他的胳膊,“那还是个残疾的小姑娘,安慰一下她,没准小姑娘就芳心暗许了呢。” 被撞的人猥琐的笑了两声。 有人开了赌局,几乎所有人都将宝押在容贤身上。 一个残疾的小姑娘。 绝不会赢。 “你们这般议论,未免太过了些!少造点口舌孽,也不怕遭报应。” 众人身后扬起一道声音,转头看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红袍,摇扇走过来。 那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 身后跟着位稳重的白衣公子,端方持重,五官俊俏,看呆了一众女子。 少年从 怀中掏出三百两银票,按在桌上,“小爷偏觉得那小姑娘会赢!” 白衣公子蹙眉。 并未阻止,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说话规矩些。” 少年捂头瞪他。 — 嵊玉会第一比,设六个价位不同的区域比赛。 由低到高,价格越来越高。 顾长笙与容贤此时正在第三个区域。 “前辈,您说怎么比吧。” 玲琅满目的玉石,色彩有深有浅,透光率和水头各有不同,少说有一千个。 顾长笙一时有些眼花。 容贤看着她还算顺眼,耐着性子道:“想来你也是第一次与人赌,那便定两盏茶的时间,赌三块玉牌,你我各挑出三块玉石,价高者胜。 若是你输了,今年便无法再参加嵊玉会了。” “好啊!”顾长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包厢中,闻夏听人讲自家主母的对手厉害,心中着急,方才想说话,余光看到一个人影,暂且噤声了。 那人,是主上身边的邵子。 顾长笙指了指容贤,桃花眼笑弯:“不过我想前辈输后为我夫君工作。” “好大的口气啊。” 容贤看着她笑,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丝愉悦,“我过去定过规矩,谁能赢了我,我便效命与谁,不过老夫也想加一条。 小友要是输了,可要给老夫做徒弟。” 这小姑娘看着顺眼。 或许带着回去,她见了也会喜欢。 顾长笙笑意更浓,这前辈方才还骂白连玉乱加赌约呢。 有点双标。 感觉到他没有恶意,顾长笙倒不觉得厌烦,一口答应下来: “好。” 嵊玉会的侍者们,从未见过如此荒诞的赌局。 这么大的赌注一局定胜负,一个在玉石间闲庭信步,一个在挑首饰般漫不经心。 两个人都是气定神闲的表情,倒是让他们这些旁观者心跳如雷,紧张的直咽口水。 时间一到,六块玉石摆好。 顾长笙三块都有拳头大,成色一般,容贤的三块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个大小,个个水头足,颜色亮,圆润润的瞧着就惹人喜欢。 “啧,这丫头输定了。” “就是呀,咱们三区域虽然比不上一区域和二区域,但成色好的也不是少数,怎么偏偏选了那几个最差的?” “或许是不懂,想着大的值钱吧。” 一旁的侍者小声议论嘲讽。 顾长笙听到了,却混不在意,等着主办方出结果。 半晌。 “不可能!” 一阵哀嚎响起。 三块大玉石,价值更高! 围观人脸上瞬间没了笑,有人拍着门板哀嚎:“老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玉能价格高的,绝对不可能赢,这女人一定是 作弊了!” “没有哦。” 顾长笙无辜的看向他们,招呼侍者将三枚玉石递到他们面前,道:“你们可以瞧瞧,这里头可还有东西呢。” 围观的扒拉了半天。 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倒是容贤接过来,仔细端详半晌后释然一笑,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他轻敌了,技不如人。 输了! 几个大玉块其貌不扬,却内有乾坤,中间藏着的玉石水头略高于他。 “愿赌服输,前辈回头就随我去见我夫君吧。” 顾长笙依旧笑着看他,脸颊隐约有两颗小酒窝,目光亮晶晶的盯着容贤腰间的玉牌,咽了咽口水道:“要不咱们再赌一局吧?” 她还差四个才能晋级。 看着她两眼冒绿光的样子,容贤下意识翘起唇角,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输,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今日是我轻敌,不赌了。” 他把玉牌尽数解下来,递给顾长笙,道:“这一赌也算尽兴,玉牌就都给你了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等这场比试结束了我在外头等你!” “我姓顾,顾长笙,笙磬同音的笙。”顾长笙笑眯眯的说道。 输赢关联太多。 顾长笙也不客气,又收下四枚玉牌,给容贤留下一些。 容贤更满意了。 小姑娘品行不错, 不贪心。 “老朽先行一步,稍后见。”说罢,他提着酒葫芦离开了。 众人惊叹连连,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眼力如此惊人,假以时日成就难以想象。 场外。 苏意意听着那些赞美,肿胀的脸更加扭曲。 凭什么! 这些目光都在看顾长笙! 她才该是作为宋誓川伴侣亮相,凭借美貌让人羡慕的那一个! 她顾长笙怎么配这些? 强忍着心中扭曲,她找了个借口留出包厢,见到被淘汰出来的白连玉。 她虽不至于被人当众拉出来,却也被主办方取消了资格,宋誓川软硬兼施也不好使。 沧烟山虽然在宋家地界,但自成一派,是他们的经济支柱,能保住白连玉一些脸面,已经是给足他这个世子面子了。 “干娘!” 苏意意双眸含泪,“顾长笙她太过分了,居然让您被……我本来要陪着川哥哥,如今这幅样子怎么见人,看她这般出风头,我不甘心!” “意意受委屈了,都是干娘没用。” 白连玉拍拍她的手,“都怪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挑这种时候下手,她定是还算计着宋世子,你可要提防着她。” 她语气一顿,目光布满恶毒,“至于比赛,我已经将陷阱交代了景襄,他会代替我,好好教训那个不知道深浅的女人!” 第38章 顾长笙她赚了1000积分 “快!救人啊!” 顾长笙闻声看过去,不远处倒了个人。 “哎,这刘老头真是没福气,才与人赌赢了一把,刚听到结果,人一激动,就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他大半辈子都在参加嵊玉会,家底都输光了,好不容易赢一把……” 听旁边人议论,顾长笙也大致了解了情况,早听说嵊玉会竞争激烈,会有人情绪激动出事,今日也算见到了。 她推轮椅过去,想着看能不能帮人一把。 “顾长笙小友。” 有人叫了一句。 “嗯?”顾长笙转身看,她并不认识。 男人一身祥纹青袍,头发青白,瞧着五六十岁的岁数。他容貌并不出挑,但笑起来看着很有亲和力。 “看,那是不是景大师?” “是他!我之前见过,景大师虽说名列紫榜榜尾,但人品绝对是最好的!” “那是当然的,凡是和他对决,输掉的玉牌他都只取走一半,给人留下一线生机。我最敬重的就是他了!”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顾长笙微不可查的蹙眉。 景襄笑的和善。 可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景襄听到这些夸赞,嘴角亲和扬声,稍微抬起头,向着顾长笙走过去。 “便是小姑娘你 方才赢了容贤吧?” “嗯。”顾长笙淡淡的应了声,转身准备去救人。 她不喜欢这个人。 嗯?! 景襄有些恼,居然这样无视他,果然像白连玉说的,这个女人无礼又恶毒。 “小友留步。”他温声开口,“容贤实力高于我,你既然赢了他,实力显然不可小觑,我想同你比一场,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顾长笙不为所动,“不如何。” 容贤慷慨解囊后,她的玉牌够获得参加下一场比赛了。 再赚无非成绩出挑些。 可她能顶着归佛舍的名头夺冠就行了,她又不是玉师,不需要出挑。 容贤脸色有点僵,追上去道:“小友,你既然实力高于容贤,何必怕输呢? 若是担心输了就参加不了下一场,我在这儿也算有些薄面,可以让他们通融一下。” 顾长笙顿住轮椅,“你烦不烦?” 周遭瞬间安静一片。 “……”容贤脸色有点挂不住。 他烦? “你这女娃怎么说话呢?” “景大师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你就算不答应比赛,也不能甩脸子吧!” “就是,你家里就是这种家教?” “真是丢人现眼,还是趁早滚回家吧,待在这里真是脏了嵊玉会的地界! ” 众人声讨,把顾长笙挤在中间寸步难行。 包厢里苏意意眼中闪过一抹快意,就是这样,顾长笙就该被人谩骂,排挤! 她该去死! “闭嘴!”顾长笙高声道。 叫骂的人不服气,刚开口对上一双冷厉的眸中,脏话咽在了嘴里。 前世家人待自己最好。 父亲和哥哥们都为了她身首异处,或是惨死在她面前,最怕疼的五哥被方惊鸿提到她面前,一刀刀凌迟! 他疼的浑身都在抽搐,还仰着头安慰她:“没事,我的软软别哭,哥哥不疼的。” “我的软软没错,你只是太善良了,是哥哥保护不了你,不哭,不哭了……” 要知道,她五哥过去,摔跤都要疼红了眼睛! 却在这种时候安慰她。 …… 顾长笙亏欠他们太多,听不得一句坏话:“我的家教如何,轮不到你说,你也没资格置喙! 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人毒哑了你。” 她转身看着景襄,“你挡我的路,不让我对那边昏厥的老人施救,我只当你是眼睛不好没看见。 可他们堵着我骂,欺负一个小辈,作为前辈你理应出手制止,却任由事情发展,是想我们都被主办方带走,让你少些竞争者?” 嵊玉会不 允许闹事。 顾长笙看着那些侍者,这群人再吵一会,就该被取消资格了。 景襄脸色铁青。 玉师靠眼睛生活,被顾长笙指着说眼神不好,他却不能反驳一句。 他心里不服气,咬牙让出一条路,“是老朽疏忽了。” 心中赌咒:从没听过丞相府让小姐学过医术,到时候可别折腾一番,人死了,收不了场! 而众人被顾长笙一句点醒,也不敢闹腾,纷纷让出了路。 那老人气息微弱。 主办方的人请的医师还在路上,本来都要看着人凉了。 这种事往届就有发生过。 但今年,顾长笙有神医技能,在时冈辅助下把人救了回来。 [有人崇拜您的医术,积分+200。] [有人觉得您人美心善,积分+100。] [有人感叹您的品行,想让您做儿媳妇,积分+300。] [有人……] * 一会儿功夫,到账了一千积分。 时冈实时解释:“宿主,您的积分包含信仰积分,路人对您越崇拜,获得的机会越多。而仇人对您的忌惮,怨恨,也能转换为积分。” 顾长笙心中欢喜,唇角不自觉翘了翘。 她这张脸,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骨相美,皮相更美。 灵魂重生后她姿容更甚,眉眼一弯,桃花眸中恍若有宝石般亮晶晶的,搞得围观者红了脸,眼神都挪不开了。 这样的结果看的景襄脸色由青转黑。 他没想到,顾长笙竟然真的把人救活了,而且,还让方才向着他的人对她有产生短暂的好感。 她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治病救人,被人赞叹吹捧! 反倒显得他之前无理取闹了! 顾长笙怎会感觉不到他的吃惊与愤怒? 她眼神轻蔑地瞥他一眼,不再屑于给他眼神,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景襄感觉到她的讥讽,周身的气氛变得骇人。 旁边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景大师生气了? 不应该吧。 转头去看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和善,大概是错觉吧。 景襄正要离开,忽然定住了脚步。 目送醒过来的老人退场,顾长笙也准备上交玉牌离开赛场。 去休息区等待结果。 景襄拦住她,递过来三枚比赛玉牌,“没想到小友还有这样的本事,方才是老朽的错,这三块玉牌送你,当做补偿。” 顾长笙没接。 玉牌关乎玉师的排名,每个人都宝贝的很,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轻易送人。 她挑眉看向他,这是在耍什么把戏? 第39章 景襄他蚌埠住了 玉牌晾在半空。 景襄干笑着开口:“老朽方才仰慕小友实力,一心切磋这才行为不当,还请小友收下这些心意,不要与我这老糊涂计较。” 众人顿时了然。 能上紫榜的玉师,十有八。九都是个玉痴,他那样也情有可原。 况且刚才那事也不能全怪他,把玉牌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道歉,景大师果然还是品行高洁之人! 顾长笙看着景襄捏着玉牌的指尖发白,可不是真心想送。 顺着他的视线,那不是宋誓川的包厢嘛。 难怪啊。 她第一眼看见这个老头,就觉得怎么都不顺眼。 仇人送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如此,就多谢景大师了。”她笑眯眯的接玉牌。 景襄捏着东西,不想放手。 他才十一块玉牌! 若是少了这三个,进下一场比赛就有些困难了,但紫榜进不了下一场就是笑话,这个结果他难以接受! 可只给一两块,显得他太小家子气,让旁人看不起,他同样受不了! 顾长笙看他不情愿,抬手捂着嘴道,“景大师,这玉牌毕竟贵重,若是您不舍,也不必给我的。” “怎么会呢?” 景襄皮笑肉不笑,“这些都是 老朽自愿给你的,你安心收下就是。” 他一松手,玉牌瞬间就被顾长笙挂上腰带,她笑的简直不要太快乐。 多出来的玉牌,她可以送给封晖。 那小家伙也报了名,不知道现在拿几块玉牌了。 景襄看着肉疼。 “若是景大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 顾长笙朝他挥挥手。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小友,老朽还是想耽误你一些时间,同我比上一场,我想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他这么想和她比? 不会有诈吧? “好啊。” 顾长笙骤然笑了,“不过,我向来不爱玩小的,不如赌一场大的,八枚玉牌,前辈可敢应战?” 八枚?!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景大师如今就剩八枚,要是输了这一场,想留着面子退场都不可能。 紫榜的玉师,退场成绩是个零,沧烟山可从没有过这种笑话! 景襄却像是松一口气,脸上的亲和笑容都没那么僵了,“好,老朽赌。” 他自负。 他绝对不会输,还是输给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娃子。 人群转眼到了比赛第一场地。 这里玉石比第三场地更多,密密麻麻的足有五千 枚之多。 价格翻了也不止一倍。 同样,玉的品质也都属于上上乘。 时冈流口水:“宿主,这些玉看起来都很好吃的呀!好香好香啊!” “乖一点,赢了就给你买一块。” 顾长笙捏捏他的小肉手,不知是不是最近吃多了玉的缘故,时冈看着胖了些,也高了。 主办方把计时香点上。 比赛开始。 “我作为长辈,理应让小友先选,顾小友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长笙转着轮椅进去,琳琅满目的玉石晃得人眼晕,时冈一边馋的流口水,一边给她报告这些玉的价值。 直到她路过一块品相极佳的玉。 “五百两银票。” 顾长笙一怔,怎么会这么低? 刚才许多卖相不如它的,价格最低都要一千三百两,差距也太大了吧。 她从玉石商城兑换一个时辰[鬼眼]技能。 顾长笙拿起那块玉,眼中立刻浮现出玉石内部细密的裂痕,如蜘蛛结网般布满整块,却不显于表面。 这样的玉,想找出来做一对耳坠子的材料都难。 难怪不值钱。 把玉石放下,余光中瞥见景襄紧张的盯着她手中的石头。 那表情,可不像是担心 她选了这块。 顾长笙眯了眯桃花眼,她早就料到苏意意不会老实让她比赛,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下作啊。 翻手把玉石端详一遍。 巴掌大的玉上有块极不起眼的白点,这应该就是他们约定的记号吧。 随后每当时冈说出低价,她都拿起来端详一会儿。 外人看来,她只是在犹豫抉择。 景襄手心捏着冷汗,那些玉是出自高人之手,连他也看不出来,顾长笙该不会看出来了吧? 逛了一圈,顾长笙挑了价格最出挑的一块,交给主办方。 “景大师,接下来该你了。” 景襄有点心不在焉的点头,“好。” 走进去转一圈,他懵了。 谁来告诉他,怎么标记一个都没有了?! 那些品相上乘的玉并非都有手脚,原本他只要挑出没标记的,就可以打一个漂亮的胜仗,如今他该怎么选! 众人看他面色凝重,纷纷感叹: “景大师真的好认真啊!” “虽然对手是小辈,但是他也在认真对待,尊重每一场比赛,这就是大师吧!” “对对对,我好崇拜他!” 真是笑话! 景襄可太“尊重”了! 顾长笙看他拿着玉焦头烂额,坏笑地 舔了舔小尖牙。 标记自然是她弄掉的。 他拿下三滥手段坑人,就该想到自己也可能被坑。 计时香燃尽。 景襄败了。 他挑了个仅次于做了手脚的那些玉品质的,还抱有侥幸心理,万一顾长笙选的那个有做手脚呢? 顾长笙将玉牌拿走七块,不急不缓的开口: “听说景大师会给人留一线生机,晚辈崇拜您的品行,今日效仿,您不要介意才好。” 景襄脸色彻底蚌埠住了。 他当初给人留一半,就是想炫技,还能有个人人称颂的好名声! 如今他成了失败者。 这就是羞辱! 景襄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当然不介意!” 顾长笙一脸释然,“那就好。” “比赛结束还有些时间,我相信凭借前辈的实力和手段,进入第二场比赛一定非常轻松,我就先失陪了。” 手段…… 景襄瞳孔骤缩。 众人都在感叹顾长笙人美心善,识玉断玉的眼力强悍,甚至能排入紫榜前二十。 他看着顾长笙的背影,惊出一身冷汗,她真的发现了? 那万一她将事情揭发出来,他和安插进主办方的人的下场…… 不行,要尽快去禀告宋世子! 第40章 顾长笙把自己绑了 成败已定。 方才压了顾长笙与容贤胜负的那群人,又看了她与景襄的对决,钱输的心服口服。 二连胜,还都是紫榜! 那小姑娘还是生面孔。 第一次参加嵊玉会,两局对决十七枚玉牌!这种事,就是祖坟冒青烟了都不敢这么肖想啊! 红袍少年笑嘻嘻的将银两交给侍卫,扬起下巴笑的傲娇又得意: “我就说那小姑娘会赢吧!” 这份喜悦顺着爬上白衣公子的脸,在唇角漾开一点弧度,他微微颔首。 “嗯。” “好可惜啊,她是你五弟的人,不然,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一定要结交一二。” 少年看着顾长笙,怎么看都喜欢。 多好看的人,怎么就不能是他们自己人呢? “欸!” 他一拍手,“不如这样,你帮我把她绑回家,我一定给她好好藏在院子里,谁也不让知道。 这样我能天天看美人,那个人还会少个帮手,你看怎么样?” 白衣公子:…… 他眸色暗了暗,手中折扇一开,挡住他垂涎美色的眼神,淡淡的开口: “走了。” “欸?”少年回过神,偏头问他:“不再看会儿?” 公子收回扇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你等等我啊!” “干嘛走这么急啊?再让我看一会啊!” “难 得出来一趟,我都没来得及欣赏美人呢。” 少年嘴上抱怨着,还是老实地跟上去,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 比赛区。 顾长笙没找到封晖,刚交了玉牌出来。 那小公子识玉断玉的实力斐然,她不用多担心才是。 正思索着,她迎面撞上一道炙热的目光。 “长笙。” 轮椅被人缓缓推着,身后冷漠的声音缠绕着遣倦:“为夫的礼物呢?” 卫淮安方才急事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只剩个空荡荡的房间。 桌上留了纸条—— 夫君安好? 赛程即将开始,我去给你准备新的礼物。在房中等我回来,很快,所以不要担心。 落款处写着她的名字。 附了一只绵软可人的小猫,和名字用箭头连着。 “哇偶~” 时冈跳了出来:“宿主,你只顾着比赛,没来得及给亲爱的情缘准备礼物呢。” “怎么办呀?之前买的都在战云那里,去找好像不太合适哦~” “不如试试我们玉石商城上新的箫?品质上乘,还附带抑制毒药的 buff,旅行出门,选送情人的不二之选!” 顾长笙:…… 这小玩意儿手感好是好,就是最近太吵了点。 “闭嘴。” 顾长笙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方才的玉给你一块就是了。” 她袖兜一轻,时冈就将美玉抱在了怀里。 它小短腿哒哒哒的要跑。 顾长笙一把揪住他,“拿了东西就要跑,嗯?我的箫呢?” 时冈瘪了瘪嘴,从小袍子里拿出一根翠绿的竹箫给她,才被放开。 小短腿一溜烟就跑了。 顾长笙:…… 方才没看新品图片。 上乘品质玉石换根竹箫,怎么算她都觉得亏了。 这……算被诈骗了吗? 罢了,顾长笙想着。 这竹箫今日送显然不合适,先留着吧。 将它放好,回过神她已经被卫淮安推进了一间位置极佳的包厢,赛场状况一览无余。 “在想什么?” 熟悉的嗓音在身旁响起,顾长笙转头看着卫淮安,他眉心皱了皱:“没准备也无妨,不必想借口诓我。” 尾音发沉,平缓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可顾长笙就是知道他在失落,只是他把它藏得好。就像一只大型犬,羡慕宠物犬能得到抚摸和疼爱,一次次期待落空,也还是忍不住抱有幻想,愿望落空后挺直脊背掩饰失望。 热烈的阳光下,顾长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房间遮住了光线,让他稍显阴郁,暴露出来的轮廓过分优越,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顾长笙再次被夫君的容貌击中。 半晌才回神。 “礼物啊?”顾 长笙撩了下鬓边碎发,看呆自己夫君什么的,有点丢人呢,脸颊微微泛红: “当然给你准备了。” [叮!您的心上人愉悦值波动,正在检测。] [检测结束,当前愉悦值为98。] 这么开心? 还没看见东西呢。 顾长笙只觉得被击中了心巴,夫君大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哄?! 她思绪转的飞快,从袖兜里摸出那条玉链,“猜猜看要送你什么?” 卫淮安挑眉,瞥一眼晶莹剔透的小玉链,很配合的板着脸:“为夫猜不出来。” 噗呲—— 顾长笙忍不住展颜一笑,桃花眼弯成了一条缝。 她转身背对着卫淮安,手下一边动作一边叮嘱:“不准偷看哦!” “嗯。” 卫淮安老实坐着。 他无所谓收到什么,但只要是小娘子送的,他都欢喜,哪怕被她用女子戴的小玉链敷衍。 只是…… 他没想到礼物会这么特别。 顾长笙把玉链缠绕在双手手腕,努力打了个扣,转过身看他时眼中仿佛有光: “我把自己绑来送给你,夫君喜欢吗?” “等庄子外的事处理完,我就跟你回去,每日陪你就寝,陪你用膳,陪你打理庄子和卫家的事。一直到到孩子诞生,长大,我们也老了都不要再分开。” 卫淮安怔住了。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明明知道眼前人最会骗他,可还是忍不住幻想她所说的场景。 她说,要一辈子都陪着他啊。 顾长笙半天没等到回应,疑惑的歪头。 “夫君?” 难道说的太直白吓到他了? 可她以为这就是卫淮安想要的呀,让她寸步不离的在他身边陪伴一辈子。 上一世卫淮安魔怔似的把她囚禁在身边,不准许任何人亲近她,也不准她离开,跟个护食的凶猛野兽似的警惕提防,要的难道不是这个? 她猜错了? 她正思量着怎么挽回形象,陡然被人扯住,大半个身子撞进他偏硬的胸膛: “别骗我。” 卫淮安闭目缓了缓。 他语气尽量轻缓,让话听起来不那么骇人: “长笙,若是你再说话不做数,为夫会把你锁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断绝你的联系,让你离不开我,不能自理,只能躲在房间里哭,等着为夫回来看你。” 从小娘子坠马醒来,他就像活在梦里。 长笙变得会向他撒娇卖乖,服软讨巧,虽然偶尔畏惧他,但相处时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这日子甜美的让他心惊。 如今,她还要自己绑起来送给他! 倘若这些都是她的谎言,被戳破那一天,卫淮安都想不出他会疯到什么程度…… 第41章 苏意意要掉马了 咚,咚,咚—— 低沉的铜钟声响彻场地,嵊玉会的第一场角逐落下帷幕,或是懊恼,或是得意,玉师们排队将玉牌交上去,等待结果。 顾长笙有些恍然的坐在轮椅上,她看着正在摩挲小玉链,眉心微皱的卫淮安,红润的唇瓣动了动: “夫君,你若喜欢……留到第一场结果宣布再松开?” 卫淮安抬头看着她:“那,长笙会讨厌吗?” 她干脆地摇头:“不会。” 闻言,卫淮安漆黑的眸中恍若撕开一道裂痕,光影斑驳璀璨。 他把小娘子抱进怀里,脸颊小幅蹭了蹭她的发顶。 心中的不安都被熨平了些。 眼前这些如果都是假象,只要长笙待他这般,他认了。 “夫君,方才比赛口渴了,要吃水果。”顾长笙挑的唇,声音娇软。 某夫君大人把玩玉链的手一顿。 有些不舍的松开手,卫淮安传了侍者,送来冰匣子和当季最新鲜的水果,亲手侍弄好喂给小娘子。 水果入口清甜,夹着丝丝凉意。 顾长笙享受得桃花眼微眯,娇气又心安理得地指挥:“还要那个水晶葡萄,不要皮和籽,只要下边凉一点那几个。” 谁让她被绑着呢? 甘甜的味道在味 蕾绽开,顾长笙扯了扯嘴角,心中甜笑。 夫君大人啊,真是…… 容易满足的傻子。 卫淮安手中动作不停,眼睑垂下,遮住眸中温柔又危险,遣倦又阴郁的情绪。 [叮!检测到宿主情缘任务已完成,正在计算奖励!] 顾长笙挑眉,都快忘了这一茬。 [计算出宿主所送礼物价值为二百两白银,即将发放积分点数:200。] 系统声音一顿—— [检测情缘对象愉悦值98,超出标准值80,即将为您补发额外奖励。] 还有这种好事? 顾长笙眼神一亮,就听到系统道: [宿主超额完成任务,现补发额外奖励:补发本次奖励积分200,开启“小财神系统游戏”。] [财神小游戏开启时间随机,旨在帮助宿主快速积累积分,同时与身边人建立良好的关系。游戏对象为非固定人物,宿主在游戏开启的奖励时间内为游戏对象购买礼物,即可获得双倍价值回赠。] 妙极了。 顾长笙笑弯了眼。 赛场内,身材玲珑有致的女掌事正在宣布比赛结果—— “嵊玉会第一场对决结束,现向诸位公布比赛排名。” “第一名,归佛舍顾长笙,玉牌十 七!” 嘶~ 结果一出,众包厢整齐的倒吸一口冷气。 十七枚啊! 这可是嵊玉会史无前例的好成绩! 连被当世称为“玉圣”的仝老,创造的历史最高成绩,也才十五枚而已。 片刻安静后,场上瞬间沸腾起来! 大家都在找这是哪家的后生,能有这般超尘的实力,归佛舍哪儿找来的神仙?! 女掌事轻咳一声,“诸位稍安勿躁,今年嵊玉会年轻一辈英雄辈出啊,真是吾辈之福。 下面宣布第二名,封家幼子封晖,玉牌十四!” 一瞬沉寂。 又来一匹黑马! 这届嵊玉会也太出人意料了! 第一第二名都是不见经传的新人,结果一个打破了仝老的记录,一个离仝老记录只差一点,到底是他们耳目太闭塞,还是这届年轻人藏的太深了? 掌事安抚住众人,宣读继续。 “第三名,玄玉家廖侅,玉牌十一。” “第四名,迦玉道司徒雪,玉牌十。” …… “第五十名,双玉阙勾英纵,玉牌七。” 角落的包厢,骤然爆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欢呼。 “今年咱们居然排上名次!我是不是听错了,不是在做梦吧!” “爹,没听错,孩儿没有 辜负爹的细心栽培,真的排到了第五十名!” “好好好!” 双玉阙当家满面红光,大手一挥,“今日吾儿大捷!在场之人,都赏一个月的月钱!” 言罢。 又是一阵欢呼。 第二场次日才开始,众人陆陆续续退场。 “欸,今年怎么没听到宋家的排名啊?他家虽说对玉行涉足不多,却也从没出现过第一场就被淘汰的吧?” “我听人说,他们家本来找了个紫榜的玉师,结果被一个小姑娘给败了。” “可不嘛,我当时就在现场,人家小姑娘当时只想救人,那个玉师非拉着人家比,差点耽误了一条命嘞!” 闻言,其余两人一脸不可置信,“还有这种事?” 方才那人挤眉弄眼的开口:“那是,我给你们说啊,当时……” …… 几个人边说边走远了。 宋誓川脸色难看,走到一僻静处:“景大师,侯府是信得过你,这才出了重金聘用,你就是这样给侯府长脸的?” 他的脸都丢光了! 宋家在自己属地举行的盛会上,连名次都没排上,真是荒谬又可笑! 嵊玉会也来了不少官家公子小姐,他今天算是把人丢尽了! 景襄也觉得丢人啊! 现在 ,他恨不得把主动找顾长笙比赛的自己一巴掌抽死,人家对容贤都能轻而易举赢,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但是,眼下他还要和金主解释: “世子,这事草民是有责任,但也不都是我的错。” “是您让人找到我,让我必须和顾长笙比一场。还告诉我,那第一区的玉石有的动过手脚,只要不挑做了记号的,一定能赢。 我相信了才敢答应那八块玉牌的豪赌,可我压根没看到记号!” “如今比赛输了,您都赖在我头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宋誓川脸色更沉:“我何时让人找过你?” 苏意意听他们说这事,顾不上脸疼,拉住宋誓川撒娇:“川哥哥,只是输了一场比赛,咱们不问了,回家吧。” 她脸肿地超高,样子看起来滑稽极了。 宋誓川竟然不嫌弃。 “意意乖,你最懂事了。” 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温柔:“等哥哥将事情问清楚,就带你回去,好吗?” “……” 苏意意心急地咬牙。 景襄也急了,“宋世子,事情是您让苏小姐的人传话给我的,怎么能不认呢?” 宋誓川一愣,转过头看着苏意意。 “意意,这是怎么回事?” 苏意意人麻了。 第42章 卫淮安你坏心眼 苏意意心里一慌。 她假借宋誓川的名义,背地里不知道收拾了多少想接近他的狐媚子。 她从来没想过。 这种事有一天会被人捅到宋誓川面前! 但她很快镇定,揪住宋誓川的衣袖,表情委屈:“川哥哥,都是意意的错。” “意意就是气不过,顾姐姐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川哥哥丢脸,一点都不念着过去的情分,这才让人找景大师帮忙的。” “若是川哥哥生气,就打意意出气吧,不要为难别人了。” 宋誓川眼神有瞬间冷淡。 侯府十分重视嵊玉会,才让他一个嫡子亲自出面,现在搞成这个样子……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宋誓川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听苏意意这么说,瞬间心里发软,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哥哥怎么会打舍得打你。” “可是,意意搞砸了哥哥的事……” “无妨,我回去先与祖母解释,小辈之中她最疼我,不会有事的。” “嗯,川哥哥最好了。” 苏意意一脸娇羞趴在宋誓川怀里,郎情妾意,好像一对神仙眷侣。 当然。 要忽视她那张破了相的脸。 一行人坐上侯府的马车回去,景襄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得感叹: 苏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啊! 马车上。 苏意意心里头直骂白连玉没用,要不是 她没赢了顾长笙,哪有后面这破事? 苏意意:系统,我都已经把顾长笙的命格抢过来了,她怎么还能过得这么好! [系统无法回答。] 苏意意:你快给我想办法,她这才出现多久,宋誓川的禁锢就松动了,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事儿都糊弄不过去。 想想自己两万积分的惑人香。 她心在滴血! [宿主,您还有一个杀手蓝颜。] 苏意意茅塞顿开,对啊!她还有个杀手头子的舔狗! — 话接卫淮安。 他将小娘子手腕上的玉链解开,珍重的装进盒子里揣好,才推着人出门。 “在下恭喜顾小姐,一举夺魁。” 江秋阳摇着折扇走进,风姿卓绝,白衣不染凡尘,浅浅一笑温润如风。 卫淮安将轮椅往后挪,“是卫夫人。” “卫家主,好久不见。” 江秋阳像是才看到他,眸中闪过趣味,“没想到顾小姐竟是卫家主母,在下失敬。 不过听说小姐当年不是自愿下嫁,卫家待你也不好,不如你和卫家主和离吧。在下十分欣赏你识玉断玉的本事,我归佛舍有处依山傍水的宅子,随时欢迎你。” 顾长笙:“……” 当着夫君的面劝她和离。 顾长笙在心里给江秋阳竖大拇指,真勇! 念着还要靠他找封门青玉和裘京玉的 消息,顾长笙拉住即将暴走的夫君的手: “我不会和离的。” 她手指在男人掌心轻轻写画,语气平淡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们按照约定,我拿到嵊玉会第一,你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即可。” 江秋阳眸中意味更浓。 他声如暖玉,“那在下就期待小姐的表现了。” 等他走远。 身边的小厮小声问:“少爷,卫家势强,又是咱们的老熟客了,您方才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不同于归佛舍掌柜,小厮是他从本家带来的。 “你不觉得,逗弄一个毫无人性的疯子生气,格外有趣吗?” 江秋阳轻笑出声,“只是没想到,这疯子竟然敢把软肋放出来。” “少爷,您身子不好,医师嘱咐了不可劳心费神的。”小厮一脸担忧。 江秋阳却混不在意。 这幅废物身体将他困在这里,这些恶趣味可是他为数不多的乐子。 另一边。 卫淮安俯下身,凑到顾长笙耳边,声音低沉磁性,“长笙,说话要算话。” 顾长笙有瞬间迟疑,小声应了声: “嗯。” 某夫君顿时心情大好。 小娘子方才在他手心写: 夫君,不准动手,我和他还有交易。 不生气好不好? 回去随便你怎么处置,我都配合你好不好? 顾长笙想到刚才自己做 了什么,她感觉自己脸热的能烫鸡蛋了,虽然老夫老妻,但是说出这种话也太…… 啊!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家夫君了! 看着小娘子红的滴血的耳垂,卫淮安眉眼间藏不住的愉悦,至于想撬他墙角的人,等小娘子利用完再处理。 不过。 他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给死士打了个信号。 一点小教训还是要的。 正沉默时,一个有些邋遢的老头凑过来,正是容贤。 “小丫头,老头子找你好一会儿了!” 顾长笙像是看到了救星。 “前辈。” 她拉过卫淮安的手介绍,“这便是我夫君卫淮安,卫家家主,日后你为卫家做事,他不会亏待你的!” 话刚出口,她直想咬舌头。 她在说什么啊! 刚见面这么说也显得太急不可耐了,跟她怕人跑了似的。 容贤倒是不在意,眼神把卫淮安自上到下打量一遍。 “卫家主啊,久仰久仰。” 小姑娘长得好,又识玉断玉天赋极高。 她这夫君长的也说得过去,就是看着比小姑娘长几岁,不过卫家富甲天下,也算勉强相配吧。 卫淮安面上波澜不惊,微微颔首,“容玉师。” 手指悄悄在小娘子手心打了个转。 “呀!” 顾长笙低呼一声。 她手心直发烫,耳垂更红了, 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某人坏心眼的攥紧。 念着有人在,顾长笙也不好弄大动静,只是偷偷瞪了他一眼。 卫淮安余光瞧见,眸光微动。 小娘子总能给他惊喜。 卫家最大的几个产业中,玉行最吸金,因此网罗了不少优秀玉师,但紫榜玉师依旧不多。 玉师多数都是大家族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即便是成了名的也受家族掣肘,那些紫榜更是举全族之力培养的精锐,外家想请他们出手一次都难如登天,更遑论让他们为外家了。 像容贤这种没有家族靠山,靠天赋杀进紫榜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 卫淮安不是没派人请过容贤,可对方只认自己定下来的规矩,根本不在乎钱,一直不松口。 没想到小娘子出一趟庄子,就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顾长笙觉得手心温度一路窜到了脑袋,热乎乎的一团,耳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两人在交谈什么,她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眼尖发现找过来的闻夏,她急忙找了个借口让人把她带出去了。 结果没过多久,闻夏脸色苍白捏着一只香囊和一块粗布跑回来: “主上!主母不见了!这布被丢在轮椅上,布上有迷药……主母 好像是被人抓走了!” 容贤:“?” 卫淮安:“?!” 第43章 顾长笙瞎了 顾长笙再有意识时,就感觉自己在一个非常荒凉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发臭腐烂的潮湿味道,刺鼻又熟悉,光线昏暗发沉,她顿时想到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脸色瞬间苍白。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耳边没有那串巷小贩的叫卖声。 这不是方惊鸿在京城囚禁她的地方。 顾长笙缓缓撑起身体。 这里……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黑暗中传来铁链碰撞声,门打开:“哟,你醒了?” 顾长笙身体往后,眼神警惕的看向几人的身影。 可惜房内只有微弱的光影,她隐约看出几个轮廓,是男人,正双手环抱看着她。 那种浓烈阴郁的压迫感袭来。 她攥手皱眉,“你们是谁?” 藏在黑暗中的头目缓缓踱步出来,声音戏谑:“听闻顾小姐识玉断玉的本事当世一绝,我们几个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您帮我们看一块玉。” 这语气听着就不是个善茬。 顾长笙脑袋还有些晕,抬手微微一拍,“什么玉?” “顾小姐不要着急。” 那人声音阴测测的轻笑,“其实在下好奇,若一个玉师失去了一双眼睛,那她该用什么来判断玉的好坏?” “一双手够吗?” 当然够。 技艺精 湛的玉师,仅凭手感就能够分辨出玉石的品种和优劣,或者只凭声音就能够判断,可她不认为这些人是来与她讨论这些的。 顾长笙动了动手指,无力感似乎在消退,她泰然自若: “不清楚,从未见过那种玉师。” 男人轻笑一声。 良久,才不急不缓道:“顾小姐何必装聋作哑,这位玉师可不就是你么?” 言罢,他身旁的杀手身形敏捷如闪电向她冲过来,手指直袭她面门上一双眼睛。 顾长笙早有准备,千钧一发时触发从玉石商城兑来的大力体验卡,敏捷向后一躲,抬手用力将人拍开。 那杀手一楞,“你居然是装瘸?” 而后,紧接着疾风骤雨般的袭击。 顾长笙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只和大哥学到些皮毛功夫,腿被系统刚恢复好,应对十分吃力,若不是有大力卡的加成,她这点道行接不了对面三招。 她趁乱问:“你是谁派来的?!” 对面男人一声不吭,手底下动作招招致命,刚才开口的头目眼神轻蔑,“顾小姐该不会以为,你能从我们口中要出是谁要杀你?” 顾长笙力气大的出奇。 虽然她招式有些笨拙,但每一击打在身上都像是要把人的骨头敲碎。 不足 一盏茶,几个杀手都觉得手腕像是被人捏断了。 自知敌不过,他们垂头丧气退到头目身边,“属下无能,还请主人帮帮我们!” 顾长笙咬牙。 她额角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气息有些不稳。 应付这几个人已经是竭尽所能,如果再加上这个实力未知的头目,今日她怕是就要葬在这里了。 那头目轻嗤一声,声音懒散:“连个女人你们都打不过,真是没用啊,快去自个儿领罚吧!” 顾长笙警惕地盯着对方,就见他敏捷如猎豹般冲过来。 不好!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这头目身形太过诡异,她就算是防御都很难做到,四肢被对方浑厚的内力震得生疼,好像断掉一样。 “时冈!消耗900积分增强自愈能力,快点!” [宿主自愈能力已提升15,当前数值为25,消耗积分900。] 几乎就在这瞬间。 对方一把长剑贯穿了她的左肩膀! 顾长笙重重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牙关都咬出铁锈味。 疼! 男人却踱步上前,握住剑柄缓缓旋转,声音慢条斯理:“是谁派我来的重要吗?” “……” 顾长笙五官扭曲在一起。 她疼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只能张着嘴大口喘息。 男人居高临下的拔出长剑,剑刃在她右脸上划出一道丑陋的血痕,像切菜一样,然后把剑尖对准她的眼睛。 幽森的空间中闪过一道寒光。 “啊!” 顾长笙凄厉的惨喊。 男人一剑划过去,她的眼睛毁了! 那头目垂眸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抖掉剑上血,“我本来没打算出手的,不过顾小姐这出人意料的力气和忽然好起来的腿,还真是让人惊喜。” 意识越来越模糊。 即便顾长笙是早知道自己打不过,提升自愈能力,可还是抵不住正在流失的生命。 她觉得自己又快死了。 杀手头子正要走,余光看到她身上的淤青慢慢消退,顿时来了兴趣。 “这身体,倒是很有意思。” 顾长笙心中迸发出杀念,拼写最后一点力气,在他靠近的瞬间握住短刃,一把猛地插进男人胸腹! 杀手头子身体顿时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把插进肚子的匕首。 他木讷的转头。 与顾长笙留着血痕的眼撞上,那一抹白色的单薄决绝的身形,在昏暗中像是镀了一层光。 匕首与皮肤接触的地方。 血液发黑。 “主人!” 几个杀手骤然反应过来, 大喊着一脚踢开了顾长笙。 顾长笙像断线的风筝被踢了出去! 匕首被往外拉出去几寸,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杀手头子虚弱的仰倒在地上。 他震惊的盯着顾长笙。 女子在微弱的光线下呼吸越来越浅,脸上挂着血泪,伤疤狰狞恐怖,艰难的挑唇。 手下拔剑就要替他报仇。 杀手头子虚弱的抬手拦下,“不准动手!我们的任务是让她痛苦的活,而不是要了她的命!” 顾长笙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的最后一句话:“时冈,护住我的心脉,若我还能活着,给你三十块玉石当零嘴!” 她没来得及好好回答卫淮安的深情。 她舍不得死啊! 在那群杀手慌乱的惊呼中,顾长笙彻底失去了意识。 —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嘈杂混乱—— “那边有血迹!” “是从那个破道观里延伸出来的!” “快去看看!” 卫淮安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战云等人紧跟其后,封晖和闻夏焦急的从马车中跳下来。 死士提着灯笼走进去,接着暖黄色的烛火,入目就是一大片血迹,除了他们根本听不到其他人呼吸声。 卫淮安瞳孔骤缩,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第44章 卫夫人还活着 残破不堪的道观中仰躺着一个女子。 绣海棠花纹的白裙面已经沾染大片血迹,脸上丑陋如蜈蚣的伤疤认不出本来面目,但掉落在身边的玉钗却彰显着她的身份。 被刺瞎的眼睛下挂着两行血,肩膀上的血窟窿还在往外渗血。 卫淮安僵在原地,脸上褪去血色,呼吸都安静了。 脑海中骤然一阵抽痛。 眼前这一幕与脑海中的重叠,也是小娘子这般惨烈的死在自己面前。 不同的是,脑海中的她死前满身脏污,瘦骨嶙峋,皮肤不见阳光而苍白,曾经灵动的眸子一片死灰,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整个破道观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紧跟其后的众人站在门口,脚都像是被什么定住了,定定看着这一幕。 这时,卫淮安动了。 他僵硬的走到顾长笙身边,动作机械的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脸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肤色煞白,脸被成片的血污遮住看不清了,像一个破碎的人偶娃娃,毫无生气的被卫淮安抱在怀里。 刹那间,他们脑海中的弦崩断了。 战云瞬间失控:“姐姐!” 冯慎往后倒退几步,一种莫名的情绪瞬间充斥神 经,身形摇晃快站不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不久前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封晖不敢相信的冲过来,捏住顾长笙脉搏。 须臾,他眼睛猛地瞪大:“卫家主,卫夫人还活着!” 卫淮安眸光一滞。 “你相信我!” 封晖一边在自己贴身的药中翻,一边解释:“我身体弱,小时候又爱胡闹,医师三两天就要来我家一趟给我医治,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一点。 卫夫人她如今还有脉搏,只是十分微弱。” 终于翻出救急的续命药丸,他赶紧塞进顾长笙嘴里。 “这要是我爹塞给我救命的,能顶一会儿,快带她去找医师,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卫淮安不敢犹豫,抱着顾长笙找医师。 — 苦涩的汤药味夹杂着血腥味混在空气中。 房间内,沧烟山名声最响的女神医晏如霜正在拼尽全力救治顾长笙。 卫淮安坐在门外,眸中席卷着浓郁的杀意,手掌仿佛还留存着,小娘子冰冷的体温。 不过才片刻。 半晌前还害羞的小娘子,绑住自己送给他的小娘子…… 成这样子了。 他几乎压不住身体暴动凶 残的意志,眼神冷漠阴森的看向战云等人。 “把他们找出来。” 战云眼底同样翻腾着煞气,带着死士返回仔细寻找线索。 他们找到了一枚暗器。 只是它除了形状有些特殊,再没有其他特点,难以辨认来源。 冯慎拿过来端详,“这样的暗器,属下似乎见过。” 他将暗器放在鼻尖闻了下,笃定的开口:“卫家产业中锻造有铺子接过江湖人士的武器单子,但为了提防他们折返灭口,武器上都有隐晦的花纹或气味,并登记造册。 这暗器是宋侯爷属地的杀手组织[暗弦]的,头子叫莫冷,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踪迹,不过三年前他在京城重伤,有证据表明苏家曾收留过他。” 苏意意? 卫淮安看着紧闭的房门,眸中的杀意仿佛凝实:“如此,是我不该留他们一条命了。” 竟敢找杀手对他的人下死手。 新婚夜时。 他答应过当时被伤透心的小娘子,不为难宋誓川。 这两人真是过的太好了。 脑子里姐姐濒死的样子记忆深刻,战云眸中闪烁着癫狂,“属下这就去,将他们的头提回来给主母赔罪。” “不 行。” 冯慎拉住他,“如今主母深受重伤,宋誓川和苏意意又刚和主母起过冲突,若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手,咱们第一个被怀疑。” 再怎么不喜欢,顾长笙都救过他的命。 “咱们需要一个折中的方法。”他眸色微暗。 卫淮安盯着房门的目光发冷。 吱呀—— 房门被打开了。 晏如霜端着一盆血水,目光扫过门口几个,“你们谁是她的家人?” “我是她夫君。” 她目光上下打量一下,“进去吧。” 晏如霜端着盆子走了,半路又回过头叮嘱: “伤者现在情况很不稳定,你仔细看着点,要是出现发热或是伤势加重的情况,就赶紧来叫我。” 卫淮安颔首。 看见他答应,晏如霜才打着哈欠回去。 卫淮安站起身,进房门前回头道:“先去找到行凶的,把人带回来。” “属下遵命。” 冯慎和战云答应下来。 想找到凶手不难,既然防着那些江湖人士,他们就不只是登记造册,还专门培育了寻找暗器香味的虫子。 他打了个信号,死士送上来一个红色木盒子。 打开盖子定睛一看,里头是两只拇指大小 的血色翅膀的飞蛾。 冯慎将暗器扔进盒子。 他吹了声口哨,血色飞蛾像是听到指令,立即朝着远方飞去。 战云紧随其后。 封晖惊呆了。 卫家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有! — 房间内。 卫淮安摩挲着顾长笙脸颊和双眼上的绷带,指尖都在颤。 一想到小娘子浑身是伤,被人扔在破道观里。 他就难以遏制地想杀人。 “主上。” 冯慎推门进来,跃跃欲试地问,“关于宋家世子和那个女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卫淮安抬手将顾长笙耳边的碎发打理好,眼底地冰冷尖锐的仿佛能将人划伤: “我将计划告诉你,下去安排妥当,务必不能让他们好过。” 冯慎神情郑重:“是。” 交代好让等人出去。 卫淮安指腹磨蹭着一小片柔软的皮肤,俯下身在顾长笙耳边轻声道:“长笙,为夫忍不住了,是他们先动手伤的你,我要让他们比你痛苦万倍。” “可是……” 他紧贴着她躺下,轻手轻脚地抱住她,神情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我又违背了和你的约定,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第45章 帮她报仇 黑夜中,几道快速的黑色身影穿梭。 几名杀手将莫冷带到最隐蔽的据点交给自己人,脸色焦灼道:“主人受伤了,匕首上还涂了毒,你们快找人治疗他,我们折回去扫尾。” 杀手最怕被人报复。 他们刚才只顾着担心主人受伤,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扫尾。 主人实在伤的太重了。 血沿着流了一路,他们拿着气味浓烈难闻的黑色泥状物,??准备掩盖血腥味。 忽然,视线内闯入一只颜色诡异的飞蛾。 杀手们脑中浮现一个问号,定睛看,飞蛾的血红翅膀上纹路酷似骷髅。 翅膀煽动。 月光下晶莹的粉末散开,一阵风吹过,粉末依旧笼在蛾子周边,带着莫名诡异的美感。 杀手警惕后退,背却撞上一处尖锐。 “啧!” 杀手们立刻回头,就看见战云提着把长剑对着他们,还有些青涩的少年冷漠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你们的眼睛这么没用?都撞到我的剑了。” 杀手们一愣,迅速散开,攥着武器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战云的理智几乎要被淹没,满脑子都是姐姐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机的样子。眼神在他们身上一扫,一抹狠绝攀上眉眼:“莫冷在哪儿?” 杀手们脸色一变,握紧武器:“不知道!” 战云眉梢忽然一松,扯出一抹僵硬诡异的笑:“真的不说吗?主上说要把你们带回去,可没说要整个的人。” 不要整个? 杀手们瞳孔骤缩,目光紧盯着他,“小兔崽子,你以为仅凭你自己一个人能够打得赢我们几个吗?” “识相点就自己赶紧滚回来,老子们只当没看见过你!” 开什么玩笑! 眼前这小孩儿武功招式再好,也才十四五岁而已。 “谁说我是一个人?” 战云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口哨,歪着头冷脸道:“我可是带着人来的。” 什么?! 杀手们心里咯噔一声,突然从四周窜出一道道黑影,刹那间,飞溅的血光仿佛能染红月亮。 站在最外头的杀手杀手骤然吃痛,人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一柄长剑扎了个对穿! 清晰的感到剑身在血肉里转了一圈,又拔出来,他整个人就像少了一条腿儿的桌子,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 卫元槐一手捏着剑,妖孽的脸上染着烦躁不耐,狭长的狐狸眼微眯。 “大半夜被表哥踢出来,就是为了杀你们这群垃圾的糟心玩意,还真很浪费时间啊。” 被捅的对穿的杀手瞳孔微颤,骤然爆发一 声痛苦的嘶吼:“啊!” 剑花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血水滴落在地,地上又多了节温热的舌头,他的眼中也流下血泪。 其他杀手被狠狠震慑,目光看向卫元槐。 卫元槐漫不经心的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脸上被喷到的血迹,“话说回来,你们可知道小嫂子的男人姓卫?” 顾长笙的男人? 他们吓的神经紧绷,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庞然大物般可撼动一国财力的卫家。 可…… 卫家不是行商的吗? 其中一名杀手咬牙,“你们卫家不过是地位最低下的商人!” 卫元槐一怔,擦拭掉最后一点血,手帕一扔,他嘴角咧起:“对啊,我们就是地位最低下的商人呢。” 战云悄无声息靠近,手指轻轻在刀上一弹,几乎是同时刀身就碎了。 “最后再问一次,莫冷在哪里?” 杀手拿着残刀强装冷静道:“你们休想找到主人,不过才两个人就敢闯我们总部,也不怕有来无回!” 卫元槐两人四目相对,眸中闪过流光。 战云的眸中涌上一抹癫狂,带着几分少年清冽的声音难得有些愉悦,“是吗?原来这里是你们的总部啊?” 杀手们一怔,看向罪魁祸首。 猪队友! 说错话的脖子一缩 ,眼神躲闪着瞥向高大古树的树根。 战云目光顺着看过去,轻描淡写道:“卫元槐,我先去看看,这边你慢慢玩。” 这语气就像在说“你先在这儿逛,我去买几个玩具”一样轻松。 杀手们闻言,看着身量不大的小屁孩找到树根处的入口,头也不会的扎进去,噗嗤一声笑了: “这毛孩子疯了吧?单枪匹马就敢进我们总部!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不过到时候,你只怕是连尸体都凑不出一个囫囵的!” 哪怕主人深受重伤,总部中还有他们一众弟兄。 单拎一个出来,那都是排得上号的杀手! 那个小屁孩儿就等死吧! 结果不到半晌,树根底下就传出一波接一波的残叫。 卫元槐无奈摇头,冲着底下提醒:“小疯子,你下手注意点,表哥他可是要活的,若是把人都杀了,咱们可不好交差!” 惨叫声停了一瞬。 “好。” 随后又是一连串凄厉喊声…… 外头杀手头皮发麻,眼神飘忽寻找逃跑机会,要想办法去通知其他分部才行。 眼前乍然出现一柄白光,耳边声音轻缓:“真是的,这种时候还不专心啊?” “小嫂子可是我表哥的宝贝,动她。” “你们真该死啊!” 话音刚 落,杀手眼睛猛的刺痛就再看不见,随后口中被塞入一颗药—— 连惨叫都发不出。 卫元槐的声音就像恶魔的低叹,“这药用在你们身上真是浪费,可是,太吵了。” 所以。 该死的你们,连惨叫的权利都不该有! 残局连身经百战的死士看到都头皮发麻,平时矫捷的四肢略显僵硬的重复着动作,包扎,喂药,绑回去。 “小疯子。” 卫元槐百无聊赖的擦着剑,“人你抓到了吗?” 战云有些懊恼的皱眉,“没有,莫冷被几个手下带走了,剩下的人都戳了眼,我用了多长时间?” “一炷香吧。” 他走过去拍小孩的头,“不错,有进步。” 一把将他的狗爪打开,战云阴测测的转头看他,“再敢拍我头,就把你的手剁下来。” 他的头除了姐姐,谁也不能摸! 卫元槐撇嘴,“小气。” 老实把手缩回来。 没办法,谁让这小疯子比他还厉害,而且说到做到呢。 死士连夜将所有杀手送到卫家在沧烟山的产业,关着留一口气。 血腥味惹得周围的狗都疯狂叫了起来。 百姓们从睡梦中被惊醒,都缩着脖子躲在被窝,假装自己睡着,生怕自己听着什么不该听的,被人找上门。 第46章 顾长笙醒了 另外一边,卫淮安拧了拧手上的帕子,给顾长笙敷上。 她的伤虽然血止住了,情况也没有太好,如今正在发高烧,一直都没意识,昏迷在床上。 卫淮安没敢合眼。 小娘子就算保住了性命,眼睛也不可能再恢复视力,脸上的伤也会有疤痕。 他不想让小娘子醒过来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有人安慰她也好。 毕竟没有女子不在乎容貌。 卫淮安坐在小娘子床尾,前面是早就料到半夜会被叫起来治疗的晏如霜在施针。 没过太久,战云和卫元槐走了进来。 两人身上都泛着浓烈的血腥气,看到卫淮安屈膝行礼:“莫冷被手底下的人带走了,抓到的活口已经交代干净,是苏意意妒忌主母第一场比赛取得魁首,又不甘心打赌输了,才找到杀手要毁了主母识玉断玉的眼。” 刚下去交代完计划雏形回来的冯慎:? 就因为这? 他目光不自觉看向床上气息奄奄的顾长笙,只觉得荒唐。 卫淮安眸光睨着他,“什么赌?” 冯慎连忙跪下,将白日争玉链的事情说了,又道:“属下失职,我不知道她会下这样的死手,只为了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主母因为 我的大意受伤,我罪该万死!” 他冷汗津津,整个人将头埋的很低,懊恼的闭眼。 原本以为护住主母再简单不过。 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自己的疏忽出现这种理由荒谬的意外。 他该把主母的敌人了解清楚的! 卫淮安目光沉沉的望着他:“我没有怪你。” 冯慎双拳紧握,“可主母……” 卫淮安敛眸,眼神看着床上小娘子被包扎地只剩下一小半的脸,眸低凝实了杀意。 苏意意早就想杀顾长笙了。 从她嫁入卫家起,呆在庄子的日子里他为她挡下了数不清的暗杀,最初几乎都是苏意意的手脚,后来才消停些。 这件事情不过就是故态复萌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他拎的清。 “你如果真是心中有愧,今后就该在她身边尽心尽力。”卫淮安眼神瞥向他,“而不是再质疑,藐视她。” 卫元槐慢条斯理的接过话:“这场比赛小嫂子早说了要自己比,你却早就找好了李代桃僵的赝品,看小嫂子赛前实力卓绝才罢了念头。” “表哥贴身的几个人,你最看不起小嫂子,她救了你又把你带在身边,自有她的打算,如今做错的人是苏意意,你可以内 疚,但我们没必要处罚你。你该记住这份内疚,忠诚于她,而不是继续心不甘情不愿的做表面功夫。” 冯慎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重重磕头:“属下谨记表公子教诲。” 自从坠马事件之后,主母比之前像是换了个人,或许他早该放下心中的成见。 这边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顾长笙低声地呢喃:“我的眼……”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惊雷,一时间房内所有人都聚在床边。 顾长笙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虚弱沙哑:“不要弄瞎我的眼。” 晏如霜一个外人看得都心疼:“她的命是暂时保住了,但如今是盛夏,她伤的最重的又是眼睛和脸,后续还可能有很多风险。” 这小姑娘看着不比她大,却浑身是伤。 皮肤白皙光滑,如今背后却成片血淋淋的擦伤,还有撞击的淤青,手腕上更是发紫肿胀。 卫淮安轻手轻脚地给小娘子更换降热的帕子,“用最好的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要她能活下来。” 顾长笙攥着被子,露出来的五官痛苦的发抖,低声地嘤咛: “疼……卫淮安,好疼……” 疼? 卫淮安捏着帕子的手一颤,眼神一瞬间慌乱:“ 快给她止疼!” 晏如霜将少量麻沸散合着水喂给顾长笙,面色凝重:“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夫人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服用过量麻沸散,胎儿怕是会受到影响。” 胎儿…… 卫淮安其实很想说不重要,他只想要他的小娘子少受点折磨。 可想起小娘子坠马醒来时,眼睛不眨的喝下自己最讨厌的药保胎,他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了。 麻沸散起了些作用,可顾长笙仍旧疼得不断在梦话。 “不……不要杀我。” “……我不想死啊,救我!” “……谁来救救我……好疼。” 卫淮安心疼的揪成一团,眼中不断挣扎,最终还是认同了晏如霜的话。 顾长笙每一句梦话,都像是石锤砸在众人心中。 等她再昏昏沉沉睡过去已经是后半夜,卫淮安眼里布满血丝,装茶的杯子不知道掐碎了几个,手上是晏如霜缠上去的绷带。 他声音干哑:“我在这里守着长笙,你们都回去休息,准备之后的计划。” “不!” 战云少有的忤逆他:“我要守着姐姐,哪儿也不去。” 冯慎满眼内疚:“属下也想守着主母。” 余下的人没说话,却都认同他的说法 ,目光不同情绪的盯着顾长笙。 — 次日中午。 顾长笙是被疼醒的。 她感觉自己的双眼剧痛,口唇干燥,想要起身喝杯水,浑身却疼地想被拆了重装过一样。 艰难的直起身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不见。 她被人弄瞎了眼。 没有预想中那么难以接受,她甚至心中庆幸,还好……她还活着。 那些人实力比她强大太多,她能保住这条命都不容易,要求再多就显得荒唐可笑了。 不过,这里的味道是她从未闻到过的清香,夹杂着极其淡泊的药味。 如今她在哪儿? 随着她清醒过来,脑海中的系统自动启动。 时冈一脸严肃,“宿主,你昨晚受了很严重的伤,你的夫君等人找到了你,请医师救治了一晚上,他们一直在在你身边陪着,这里是医馆。” 一直在? 顾长笙心中复杂,伸手在床边摸索。 前世她重病时卫淮安也在她昏迷时日夜照顾,可她醒过来看到他时只有厌恶,拿东西砸他,不顾他受伤的神情,歇斯底里的让他滚。 如今,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爱意,再无理取闹的伤害他。 可……她心里真的爱他吗? 第47章 冯慎发自内心的为您开心 没有。 顾长笙心里清楚,她只是出于愧疚。 所以才会想给他治病,想让他开心,尝试回应这份感情。 沉默片刻,她问时冈:“昨晚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腹中胎儿可还安好?”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前生没能让他安稳落地,如今她不希望再有半点差池。 “宿主放心,有系统胎心稳固buff的加持,小宝宝一切安好。” 那就好。 顾长笙神情骤然一松。 只是…… 她抬手摸着自己脸上的绷带。 她如今太弱,倒是把自己给弄的又丑又瞎了。 “谁说您又丑又瞎的!” 时冈鼓着小脸,第一个不赞同:“只要您积分足够,将自愈能力升到80,别说是这些伤,就算是残疾我都能给您修复回来!” 还能这样?! 顾长笙有些惊喜地挑眉:“自愈能力到80我的眼睛和脸就能恢复如常?” “不,准确的说,您如今的自愈能力已经能够在一周内完全恢复您的脸。 而自愈能力到达80,能修复眼睛的受损神经,您需要做更多的任务来让眼睛视力逐步恢复。” 那也足够了! 想到自己又瞎又丑的样子,她果断选择治好卫淮安后自尽一了百了! 虽然她如今积分空空,但只要人活着,总能够赚到积分。 — 卫淮安被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睁眼就看见小娘子纤细的手指弯曲着,一点点摸索。 “长笙?” “嗯?” 漆黑的视线,手指乍然被人抓住,顾长笙只觉得像是被烫了一下,身体被系统回复的七七八八的伤口都隐隐有些发热。 然而卫淮安却以为是碰到了她的伤口,手心小心地松了点:“别害怕,你的眼睛不会一直这样的,我带你去找这世间最厉害的医师,最多三年,就要它恢复。” 他已经派人去找医师了。 可…… 到底能不能真的恢复,他们心中都有答案。 “卫淮安……” 顾长笙的声音发紧,主动蹭到他怀里抱紧,用行动安抚他:亲爱的,别担心! 卫淮安听不懂她的心声,但出于对顾长笙伤口的担忧,原本环抱的手轻轻扣在她的腰间,空出一只手,给她小口小口喂水,缓解嗓子干哑。 房间内其他人也陆续醒了。 封晖揉了揉眼跳到顾长笙身边,关切询问: “卫夫人,你感觉自己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战云咬牙。 这个人,怎么总在姐姐面前抢他的话?! 还不等他开口,晏如霜上前来掐着顾长笙的脉搏,面色凝重:“失血过多,脉象还很虚弱,让她好好休息吧。” 封晖赶紧给她盖被子:“对对对,这个时候该好好休……” “息”还没说出口,他就被卫淮安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嗷…… 卫家主那个眼神,好恐怖! 他是要剁掉他的手吗?哭泣。 卫淮安对他的识相略满意,给小娘子塞进被窝盖好被子,打算让她睡个好觉。 其他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帮忙照顾,伺候的闻夏根本没办法插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而顾长笙脑海中的系统却在响个不停—— [卫淮安对您还活着感到庆幸,积分+100。] [封晖为您还能醒来而由衷开心,积分+100。] [战云发自内心的为您开心,积分+100。] [冯慎发自内心的为您开心,积分+100。] …… “哇偶~” 时冈看着放小烟花的提示屏感叹,“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600积分啦,宿主你自愈能力到80指日可待啊。” 顾长笙有些懵,别人她都能理解,冯慎那个讨厌她恨不能这脸上的能真为她感到开心? 骗鬼的吧! — 苏意意咬牙拿着冰帕子敷脸,一个模样俊朗的男人面色沉冷地走到她身边: “意意,传过来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苏意意睁开眼,“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手底下的组织被人一锅端了,只剩下莫冷和两个人带他逃了出来,他被人捅到了肚子,匕首上涂了毒药,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说话这人是莫冷的胞兄,莫韩。 杀手组织是兄弟二人的,对外是莫冷接单杀人,对内则是莫韩训练杀手,管理组织事务。 而自从三年前苏意意救下莫冷,他们兄弟二人就时不时扮成侍卫,来免费给苏意意除掉挡路的祸害。 苏意意扯掉帕子,声音微尖:“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顾长笙的脸和眼睛被毁,应该活不过来了。” 苏意意脸色一松,也不算太亏。 可下一刻,就有一个侍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惊声道:“小姐,不好了!听说顾长笙重伤被人救活了!而且还要去参加嵊玉会!这可怎么办啊!” 莫韩眉心一拧。 “看来唯一的好消息,也不算好了。” 他本想讨好意意,让那个女人瞎眼毁容,但弟弟命在旦夕,他更想她死。 苏意意一 怔,随后却是喜上眉梢。 顾长笙瞎了眼还想比赛?! 天大的笑话! 她顿时脸都不疼了,起身道:“我这就找川哥哥带我去看一看顾长笙,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瞎着眼睛在嵊玉会比赛的!” — 顾长笙许久没这么被人围着关心照顾,不由得有些拘谨。 卫元槐看出来了,轻咳一声:“咱们都出去吧,小表嫂是需要静养,这么多人呆在这里不合适。” 战云板着脸点头:“对,都出去!” 顾长笙却叫住他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众人皆是一怔,坐在床边的卫淮安睨了眼窗外望向她,“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正午,怎么了?” 她表情凝重:“你们去准备轮椅,嵊玉会的第二场今日要比,我要去参加。” 卫淮安:? 余下众人:? 顾长笙自顾自直起身体,摸索着往床下挪:“归佛舍可不是只要我第一场赢,不然交易就该失败了。” “……” 卫淮安眼底卷着冷色,眉眼沉沉:“什么交易,事情交给我去做不行吗?” 她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比第二场。 冯慎心里却在想,真奇了。 主母的要求,居然和主上让他放出去的假消息诡异的对上了。 第48章 你个做家属的也不懂事? “不行。” 小娘子拒绝的干脆。 “……” 卫淮安神色隐隐暴躁,眼中大有一种,如果不是小娘子如今重伤在身,他真该把人带回去关起来的意味。 他确实想这么做。 顾长笙眼睛看不到也能想到,夫君大人的表情有多难看。 她摸索到卫淮安的手,凑在脸颊上轻蹭了下,软着声音道:“只是找点东西而已,杀鸡焉用牛刀。而且,我能赢下第二场的,夫君不信我吗?” 卫淮安手有些僵。 手心就是小娘子温软娇嫩的皮肤,她亲昵的动作总能轻易平复他暴虐的思绪。 半晌后,一道微冷的声线透着无奈:“她的身子能出去多久?” 晏如霜:? 她脸色难看:“卫夫人的身体损伤极重,精心养护恢复也需要一年。” 言下之意:病人不懂事,你这个做家属的也不懂事?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门,似乎是要通传什么。 卫元槐大步出去。 片刻后,他笑盈盈地走回来,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毛骨悚然。 “表哥,那个人听到消息之后迫不及待过去了,你果然料得不错。” 顾长笙歪头。 谁? 卫淮安冷笑一声,回头揉了揉她的头,“想 和为夫一起出去吗?” 小娘子:“现在?” 他不可置否,“带你去听个好东西。” 顾长笙习惯性抬头看天。 卫淮安猜到她的顾虑,“现在离第二场还有一段时间,听完再送你过去。” 卫元槐笑地像个掌控全局的狐狸,“对啊,嫂子,时候还早着呢,你随我们过去一趟,保准能听到一场精彩的大戏。” 她有些心动了。 可还不等她答应,卫淮安就将她拦腰抱起,带着她出了医馆。 顾长笙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但顾及到看不清周围状况,也就轻轻挣扎了几下,小声嘀咕:“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卫淮安却心中满意,声音都染上了一抹愉悦,“长笙不是想出门吗?” 顾长笙一怔。 耳边响起他厮磨的低语,“乖一点让为夫抱着,就准你多待一会。” 她神情一呆,立刻安分了。 这个条件的话,她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顾长笙坐在偌大的马车,耳边安静地只有她和卫淮安的呼吸声,外边车辙压过地面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虽然看不见,但她总觉得空荡荡的。 “卫元槐和冯慎他们不一起吗?” 手臂紧了紧,卫淮安声音略沉 :“他们有事要忙。” 在理。 顾长笙点点头,没继续追问。 幸好坐在后面小马车里的晏如霜和封晖不会武功,不然高低“问候”他两句。 他们可一点都不忙! 还不是因为你个霸道的家伙,不准别人的顾长笙同一车厢! 马车一路来到嵊玉会附近的闹市,顾长笙一路被夫君大人抱着到二楼雅间,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又点了些她爱吃的小食。 “这里的评书有什么独特吗?” 顾长笙歪了歪头。 方才路过一楼大堂,她隐约听到有评书先生的声音,只是恰巧看客们一阵欢呼,评书说了些什么她听不真切。 卫淮安喂她一块八棱桂花糕,眸光微闪:“没有,尝尝这里的点心,你会喜欢的。” “好戏还没开场,我们要再等等。” 顾长笙有些困惑。 茶楼不听评书那该听什么? 况且窗边声音嘈杂,也不是什么听戏的好地方啊。 不过这里的糕点确实不错,入口绵密,桂花很好的中和了糕点的甜腻,咬下去后唇齿留香,很对她的胃口就是了。 — 另一边,冯慎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靠在茶楼对面的三层栏杆边,看到两辆奢华的马 车从地平线缓缓过来,悄无声息的打了个手势。 战云穿着宋家车夫的衣裳,悄无声息的混进人群,与暗处的死士眼神交汇,眸中尽是阴骛。 片刻后,宋家两辆马车陆续停在一处医馆。 苏意意从后边略逊一筹的马车上走下来。 “意意,怎么了?” 宋誓川从前边探出头来。 “川哥哥,咱们去嵊玉会肯定会碰上顾姐姐,我听说她受了伤,想买些药带给她。” 宋誓川满脸欣慰。 看,他的意意就是这样,人又漂亮,心地又善良! 不等他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道严厉的女声:“苏姑娘少与我儿费些口舌,去买就是了。” 苏意意娇弱的表情一哽,“是。” 她立刻带着车夫走进医馆,死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将车夫打晕,熟练丝滑的把他拖进角落。 战云不动声色地跟在苏意意身后付钱买药,随后上了马车。 “苏小姐,您的这些药。” 苏意意心情正糟,一眼都不想看:“扔在外边,反正也是要给顾长笙那个贱人用。” 她的脸才过一天就好了很多,用胭脂好好遮挡,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苏意意此次过来不只是看顾长笙笑话,还要 向其他觊觎宋誓川的女人宣示主权,可半路杀出来个宋誓川的母亲,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 那个老姑婆一向喜欢顾长笙不喜欢她。 什么叫她要避嫌,不能和宋誓川乘一辆马车?根本就是她势利,嫌弃她出身低,比不上顾长笙的家世! 可笑! 最后嫁给宋誓川的是她苏意意!不是顾长笙! 战云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敢说他姐姐是贱人?好得很! 那就别怪他下手重了! 驾驶马车之前,他抬手安抚抚摸马匹,实则将指缝的两根加料的银针扎进马背,马儿打了个响鼻,明显兴奋了不少。 战云马鞭一扬,马儿突然加速,横冲直撞。 苏意意被颠的头发都乱了,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扶着头发,“慢一点!你赶着去找阎王下棋吗?!” 战云声音慌张:“苏小姐,不是我不想慢,是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发狂了!” 发狂?! 苏意意头皮发麻,手死死的攥紧扶手,人看着都要吓哭了。 “那你还不赶快想办法!你是车夫,马匹发狂都安抚不了吗?” 电视剧里,马匹发狂时坐在马车里的人可是没一个好下场的,不是死了就是半身不遂了。 她还年轻,不想死啊! 第49章 侯夫人,您家马车翻车了! “你这个废物,快让它停下来啊!” “川哥哥,救命啊!” “啊!谁来救……” 身后女人的尖叫声满是惊恐,战云却不为所动。 远远不够! 他一扬马鞭,那马更躁动,嘶鸣后更亢奋的朝前方冲了过去。 战云顺势从马车上掉下来,假模假样的喊了句:“苏小姐!” 声音一下子就远了。 马车里的苏意意人傻了,车夫掉下去,她怎么办?她又不会驾驶马车?! “真是个废物!” 她咬着牙哭骂,手死命的抓着扶手,可这马车越跑越,根本就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道路两边的百姓惊恐的四处躲闪。 苏意意看着车帘外飞快闪过的街景,跳车的念头一闪而过,跳下去她非死即残,没准脸也毁了。 她不敢! 与此同时,坐在二楼窗边的顾长笙听到一阵阵骚动从远处传过来,仔细去听,就分辨出苏意意鬼哭狼嚎般的求救声。 她讶异地把头从卫淮安怀里往外伸。 苏意意这是怎么了? 卫淮安风轻云淡的捧起一盏茶,喂给小娘子解腻,余光漠然的瞥向马车。 苏意意吓得六神无主,心里纠结跳还是不跳,却在马车压过一块石头时,车轮猝不及防的断了! 马匹受惊,猛地扬蹄长鸣,几乎瞬间就将她甩了出 去。 “哇偶~” 时冈在顾长笙脑海里惊呼,“好完美的一条抛物线啊!” 顾长笙:什么东西? 想到宿主看不见,时冈大方的只收取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给顾长笙转播了实时画面。 顾长笙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苏意意被甩飞在空中,而后重重地压在人家摊子上。 不过一瞬间。 她清楚的看到苏意意被摊位上的东西划伤了脸,脸上纵横交错着五六处深浅不一的血口子,更是伤到了一边的眼睛。 身边散落一地胭脂水粉,可笑又狼狈。 商贩不知所措的站着。 在地上蜷缩的苏意意则是疼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合着血在脸上交错,难看又恶心。 她的腿也断了! 掉下来的瞬间,两条腿都摔断了! 动一下都疼! 几乎是瞬间,百姓们都围了上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议论纷纷。 苏意意时常在沧烟山转悠,有人辨认出她的身份,又惊又慌:“咦?这不是常与宋世子在一起的苏小姐吗?快把她扶起来送到医馆,通知宋家接人啊。” 有人疑惑道:“刚不是还过去了一辆宋家的马车?” “别问了,快救人吧!” 众人哪有空细想,只能赶紧把苏意意放在平地上。 苏意意越哭越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自从 随宋誓川到沧烟山,她努力经营着自己温婉可人,娇柔善良的貌美人设,百姓看她的眼神都是崇拜和羡慕,说她和宋誓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她苦心经营的全毁了! 她的腿…… 不会成瘸子吧?! 无数的可怕念头涌上心头,苏意意只觉得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顾长笙听着苏意意的哭喊,脑海中顿时冒出来一个想法。 “夫君想让我听的就是这个?” “是。” 卫淮安放下茶盏,仔细给她擦拭唇边的水渍,“长笙会觉得为夫的做法过于残忍吗?” 他的手指抚摸着小娘子脸上的绷带,眸中情绪偏执又毒辣:“可就是她让人伤了你的眼睛和脸,我只是回给她一小部分而已,还给她留了一个眼呢。” 时冈只给她转播了苏意意的惨状。 顾长笙看不见卫淮安的表情,顺着气息摸到他的脸,勾到自己面前三寸,神情郑重道: “不会。” 卫淮安呼吸一窒。 闲杂人等识相地退出房间。 他听到小娘子一字一句的说:“夫君的做法,我很欢喜。” “她的生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害了我,这些就是她该承受的因果报应,而你做的是一个夫君该做的,为我报仇,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残忍?” 卫 淮安心中猛地绽放出数不尽的烟火,乱糟糟的发胀,过去所有的遮掩,在这一刻都像是要冲破桎梏。 顾长笙或许都不信,成婚以来霸道强势的卫淮安,面对她都是自我厌恶的。 小娘子就像是天上璀璨夺目的星辰,闪耀明媚,站在他触不可及的崇高地位;可他只是个商人,双手沾满血污,卑劣残暴,站在地面仰望着她。 他配不上她。 所以要断绝她的人际,打造一个华丽的囚笼把她困在身边,成为独属于他的星辰。 而顾长笙能与方惊鸿联络,是他默许的。 他厌恶自己的卑鄙,却病态的贪恋小娘子对他一次次的求助,哪怕这些钱是进了方惊鸿的手里。 他更不敢让顾长笙看到他残忍暴虐的一面,怕金尊玉贵的人儿心里承受不住。 如今她这么说…… 卫淮安想着,或许可以显露一点点他的内心,试着让她接受。 他低磁声音沙哑道:“那,长笙是不是该给为夫些奖励?” 顾长笙挑唇轻笑,“稽华,想要什么奖励?” 卫淮安喉头一紧,“长笙叫我什么?” 顾长笙从善如流的又叫了一遍: “稽华。” 小娘子声音又软又娇,糯糯的唤他的字,卫淮安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今天了,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下一刻他死也值了! 对面半天没有动静,顾长笙就知道他怎么回事了。 她怎么才发现,夫君大人这么好满足呢? 有点心动。 顾长笙仰起头,在他唇角轻轻一碰,“这个奖励还满意吗?” 满意! 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卫淮安俯身想亲亲,被顾长笙很有先见之明的挡住了,“夫君,该送我去嵊玉会了。” 她很聪明的没有再喊他的字。 怕某人忍不住激动,让她赶不上去嵊玉会。 — 嵊玉会这边,宋誓川刚随母亲到达会场,一步三回头的站在门口往回看。 宋母脸色难看:“誓川!” 她越看自己儿子越觉得糟心,枉费她和夫君恩爱一世,怎么养出来这么个不成器的?! “母亲,怎么了?” 宋誓川堪堪回神,眼神还往后撇。 “哼,别惦记你那个小妖精了,要不是她,咱们宋家也不至于在嵊玉会丢人!你祖母也不至于让我亲自来一趟!” 宋母恨铁不成钢。 嵊玉会虽然算是盛会,却也没到需要她出场的地步。 宋誓川想为苏意意辩解两句,但看到母亲凌厉的目光,话只能咽进肚子里。 宋母正要跟主办方的人进去,却被身后一道焦急的声音叫住: “侯夫人等等!您家马车翻车了!” 宋母:? 第50章 顾长笙被惦记 会场众人的眼神瞬间锁定了她。 宋母莫应秦,只觉得脸热,冷着脸开腔都有几分咬牙切齿,“你确定?可看清了是我侯府的马车?” 那人笃定的点头:“我看的真切嘞,那上面有宋侯爷家的族徽,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沧烟山,可没人敢乱用宋家族徽。 “难道是意意?” 宋誓川猛然惊醒,转过身拉住莫应秦,“娘,意意现在还没到,一定是路上出事了,儿要去看她!” 莫应秦皱眉,“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嵊玉会第二场! 等结果一出,各路富商的高下立判。 他们宋家虽然是皇亲贵胄,但也需要拉拢实力强劲的商人,为他们提供庇佑,而这些商人则为家族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稳固家族的地位。 往年这些事情,都是交给年轻一辈子孙露脸。 历届年轻子孙们都把这差事办得极漂亮,今年轮到宋誓川却办砸了,让他们嫡系在旁系面前丢了大脸。 就是因为这个苏意意! 如今她好不容易说动老太太,再给宋誓川一次机会! “娘,这会再重要,也抵不过意意的命重要啊!” “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宁可不咋这个嫡子世 子的名头!” “还请您理解儿子!” 莫应秦听到这话浑身发冷,“你确定吗!为了她甘愿抛下这里的事?” 声音一顿,她妥协似的补充了句:“若是你好好留着,我自会派人去请最好的医师给她医治。” 宋誓川毫不犹豫,“儿子确定!” “好!好的很!” 莫应秦怒极反笑,失望地甩袖冷声道“来人,送世子回府。” 说完,强忍着心中怒火,跟着冷汗涔涔的主办方进了会场。 主办方目睹全程,两条腿跟软面条似的,把她带到宋家包厢就跑了出去。 莫应秦坐在美人榻上,头疼的揉着额。 “哎,自从世子喜欢上苏意意,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越来越不知轻重。” 贴身侍女给她倒了杯茶,手指帮她按摩额头,“从前世子喜欢顾家小姐的时候也痴,做事却是有分寸的,哪像现在呢,真是……” 侍女嗫喏半天,终究是没说出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莫应秦眉头皱得更紧,长叹一声。 她的头隐隐作痛,“顾长笙那丫头,打小我看着她长大,知书达理,又念旧情,当年若不是她求情……终究是我们家对不起她。” 贴身侍女见她脸色不好, 也不再接茬,一心一意的给她按摩。 莫应秦头上有旧疾,一气狠了就钻心的痛。 早年她生活惬意,夫妻恩爱,儿子又懂事,很少有头痛,近几年却越发频繁的疼了。 — 不久,嵊玉会门口又是一阵哗然。 玉师们几乎全都聚在一起,偷偷打量着顾长笙的模样。 现在她本来夺人眼球的脸除了嘴,几乎全被绷带包裹,俨然是瞎了。 看她装束才认出来。 “呀,是昨日第一场胜出的小姑娘,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谁知道呢,没准是被人报复了吧。” “哪儿是没准呢,侯府世子的那个小心肝你知道吧,她昨天当众把人打了,可不让人收拾了嘛。” “这你就只知其一了,她,世子,还有那个什么小心肝可有故事着呢。今日比赛诸位手下留些情,结束后我说给你们听。” “咦~” 众人甩袖,没趣的散开了。 容贤脸色极差:“顾小友,你告诉老夫,是谁对你下的手?” 才一晚上! 他青眼相加的后生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给她讨个公道!就算真的是侯府,那也不行! 江秋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顾小姐,你如 今是我们归佛舍的脸,还请告知在下,是谁敢公然打在下的脸。” 归佛舍看着像个佛龛。 但在沧烟山最不敢得罪的势力中稳居第一,无他,护犊子而已。 欺负归佛舍的人,生意给你堵死,人给你打残,出门车轱辘给你掰碎,家里养的狗的饭碗都给你踹翻。 顾长笙心中感激他们。 “多谢两位,不过仇要自己报才痛快。” 她声音一顿,唇角不自觉翘起一点,“而且已经有人替我要过利息了。” 江秋阳眼神看向她身后,神情了然。 容贤不好多追问,心想等比赛过后自己查也是一样的,旋即劝道: “既然如此,小友现在身体有恙,赶快回去休息吧。” “不,我今天是来比赛的。” 顾长笙声音不急不缓,清冽坚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她早已对这第一名势在必得。 结果此言一出,就有稀稀碎碎的嘲笑声传了出来。 容贤不爽的寻声看去,那些玉师们立刻避开他的视线散开。 “胡闹!” 容贤神情严肃,“你如今重伤未愈,伤的又是……要多注意,少走动!” 他说话有些忌讳。 眼睛是玉师最宝贝的,刺杀之人弄瞎了顾长笙的眼 睛,心思何其歹毒! 顾长笙一脸没心没肺地笑:“我的伤势只是看着吓人罢了,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不耽误比赛。” 众人:…… 容贤又劝了几句,收效甚微,只能向卫淮安保证比赛时照顾她周全,封晖也一旁附和。 但比赛一开始,就有人主动向容贤和封晖提出比试。 一次拒绝了还有下一次,第三次被要求时,他们不得不同意。 嵊玉会规定:拒绝比试不能过三。 第二场的玉牌是延续第一场,如果一直不比试,玉牌数最高的人大概率能够稳坐高台,第二场比赛也就失去了意义。 以前容贤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心里已经把那个制定规则的人骂了八百遍。 把顾长笙交给还算信得过的人,他个人去比试。 他前脚走,后脚那人就被以同样的方式请走了。 顾长笙虽然看不见,但也不知道身边围了不少虎视眈眈的人,丝毫不慌的把玩着手中的禁步: “各位也别愣着了,时间有限,咱们现在就比?” 众人一愣。 小姑娘风轻云淡的模样让他们心生胆怯,但贪婪的眼神又没办法从她腰间的玉牌挪开。 四周静默半晌。 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第51章 这规矩定的脏 那些人商量好对策,由梅向阳出面。 他面若冠玉,声音也有几分温润:“在下梅向阳,区区红榜第二十名,如果姑娘愿意相信在下,今日这比试就由在下牵头,绝不让姑娘吃亏。” 说到红榜第二十名时,他的声音十分得意。 梅向阳今年刚二十三岁,有这样的成绩可谓是天之骄子,今年如果没有顾长笙,年轻一辈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顾长笙扭头对他微微颔首。 梅向阳眼中掠过一抹深意,被他完美的隐藏起来:“如此,我就为这比试再添上一笔彩头。” 话音落下,侍从立刻抬着一块半人高的原石到众人面前。 顾长笙脑袋里猛地响起尖叫。 好香!好香! 让时冈这么激动,肯定是好东西,赢回去送给夫君大人吧! 其他玉师也惊呼:“哎哟!这不是梅家传说中被预言能开出极品玉石的原石嘛?!当初可是您荣登红榜才得到的,今天怎么拿出来当彩头了?” 能养出这么年轻的红榜,梅家自然实力不俗。 赌石就是他们的发家之道。 相传他们嫡系有一种秘术,能看破原石的表面,百发百中,这才逐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梅 向阳难掩得意,就喜欢他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对啊,这就是家里给我的那个。上一届嵊玉会,我在第二场比试中夺得第一,才得到它。 这原石价值连城,若是不值钱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拿来给你们做彩头的。” 不过,他只是拿出来显摆显摆而已。 因为今天的优胜者只会是他,谁也休想拿到。 没人比他更会赌石。 侍从赶紧殷勤:“梅公子您真舍得!” 其他玉师纷纷点头,羡慕的不行,“在下是没有资格能拿到这原石,但就算是看看也好!” “是啊,梅公子是青年才俊中赌石最强的,去年就夺了第二场的魁首,谁能比过他呀!” “不敢当,不敢当。” 梅向阳故作谦逊的拱手,“不如咱们这样,在座诸位八人一组比试,胜出后与我比试,但凡是赢了我,就能将彩头带走。” 言罢,他饶有兴致的看向顾长笙。 “顾小姐,虽说你第一场比试赢了,但赌石的能力尚不可知,因此也要参加这个选拔,这么安排你认为是否妥当?” 顾长笙对彩头势在必得,“当然没有。” 反正不论这群人怎么刁难,她都早有准备。 然而这话一出,四周的玉师都忍不住笑了。 她闻声转过头,那群人不说话开始八人一组的组队。 在场二十六人。 她很明显被剩下了。 不知那个说了句:“梅公子,您看着人数多了,顾长笙没能组队了怎么办啊?” 梅向阳意料之外。 他把玩着玉扇骨,眼都没抬一下,“顾小姐,这样就只能委屈你和每一组都比试一遍了, 若是在其中两组拿到第一,就能跟我比试。 不过,听说顾小姐喜欢大赌注,咱们这比试就顺着顾小姐的习惯,每个人都压上自己所有的玉牌,如何?” 顾长笙眉头轻挑。 与三个小组比试,只要她输了任何一次,手中的玉牌就会归零。 这规矩定的也太脏了吧? 其他玉师捂着嘴偷乐,得意洋洋的看着她议论。 “就算能够在第一场胜利又怎么样?她可是要与我们比三回呢。” “可不嘛,咱们都是家族里自小培养的人才,这不知道哪个犄角里蹦出来从未赌过石的女人还想超过咱们?” 更有人毫不掩饰:“呀,这年头来参加嵊玉会的人,还有不会赌石的吗?不是说她丈夫也做玉石生意嘛?” 讥讽的话声 声入耳,就像一群刚破壳没见过世面的苍蝇。 顾长笙无视他们,按照时冈的提示往赌石的第二区。 “欸,顾小姐往哪儿去?” 有人拉住她的轮椅,顾长笙抿唇,转头语气微愠:“干什么?” 那人被她浑身气势一震,手不自觉放开,过了会儿才找回来腔调,张嘴时声音干巴巴地道: “你走错了,那边是第二区,咱们是要去第一区比试。” 全场最高价位的区域。 顾长笙心中闪过一抹厌恶。 “你们倒是豪迈。” 那人轻咳一声,尴尬的扯嘴笑:“我们只是听说第一区识人气运,大气运之人能在里边开出来极品……顾小姐该不会,没钱买原石吧?” 顾长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轮椅,略一歪头:“要不你先试试?” 那人立刻拒绝:“在下气运不济,怎么会有顾小姐厉害。若今日您的原石能出极品,在下一定会向全城宣扬您的事迹!” 这样啊? 顾长笙慵懒的直起身子,不动声色的在玉石商城中选中[视觉穿透]、[识玉全典]。 七百上等玉石。 她果断选择兑换,瞬间无数知识和技巧涌入脑海,眼前更是骤然一亮。 [恭喜宿主,“视觉穿透”技能兑换成功,该技能说明已传输给您,技能时长两个小时;“识玉全典”知识兑换成功,知识已传输给您,使用时长两个小时。] [您消费700玉石获得赠品,积分+7,感谢您的惠顾。] 顾长笙眯眼适应了下,转动轮椅向第一区前进。 “那我就借你的吉言了!” — 主办方的人一声高喝:“请所有玉师准备!” “每人挑选三个原石,由主办方当众切割评估,价格最高者获胜!” 没有比赛的玉师们都饶有兴致的站在第一区外边,随时准备看笑话。 顾长笙丝毫没有被影响,在主办方点燃计时香后,转着轮椅在第一区内挑选第一块原石。 拇指大小的玉石。 横切面全是杂质,一文不值。 她动作一顿,身后骤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 “你们看到了吗?!” “居然是这么劣质的玉!这是有多点背才能买到啊!” “可不嘛,第一区最差都是软白玉,她还在那儿用手摸着挑,笑死我了!” “差一点她就全白了!” 梅向阳面露讥讽,早知道她这么菜,倒不用弄这么多人来了。 第52章 脏也没用 四周嘲笑的话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避讳顾长笙的意思。 甚至,巴不得让她听到。 他们都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天骄玉师,哪个没有点高傲自负的心思? 可嵊玉会第一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突然出现,用无可挑剔的成绩狠狠在他们脸上拍下一个耳光,震的耳朵生疼,就好像他们是一群废物垃圾。 如今,这个女人遭报应瞎了,还敢不自量力的出来,他们踩一脚又怎样了? 何况还能借机讨好梅家! 果不其然,众人看见梅向阳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表情。 然而这些人的心思顾长笙根本不在意,脑海中只有瞬间烟花迸裂般的兴奋。 主办方宣布的玉石品种,和她利用系统兑换来的透视和鉴别能力显示的东西,分毫不差。 再一次验证了系统的可靠。 这就足够了。 第一块玉,她有意挑了最差的。 逗弄,就是要时松时紧,才有意思,不然吓跑猎物,就得不偿失了。 顾长笙在原地呆愣片刻,像是懊恼自己选错了原石,这才推着轮椅进原石区挑选她的第二块。 众人立刻噤声。 各个伸长脖子去看,准备在主办方切开的第一时间开口嘲讽。 梅向阳也高傲的仰头看着场内,目光里交织着不屑、嘲讽和怜悯,已经 想到了顾长笙败在自己手中,自己夺魁后名声大噪。 可嘴角勾起笑容,下一秒就消失了。 顾长笙第二块切出来的,赫然是块极其接近上品的玉。 比之蹴鞠的球还大上一圈。 色泽饱满。 在第一区,这种大小的有,这种品质的也不稀奇,但二者结合在一起,价值就不是翻倍这么简单了。 众人嘲讽的话顿时卡在了嘴边。 半晌,才听到有人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也就还不错,沾上些运气而已,咱们比的可是三块玉石的总和。” “是啊,梅公子有家传秘术,那可不是这种靠运气的人能比拟的。” 话是这么说,声音多少有点干巴巴的。 梅向阳抱着手臂不搭腔。 多看了场中正在挑选原石的顾长笙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他家的秘术,就是他的资本。 若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抢走他唾手可得的青年俊杰的风头,他何至于针对一个愚昧无知的女人? 但不重要了。 他马上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把这个哗众取宠的人赶出去。 在一众心思各异的人的目光紧盯下,顾长笙慢条斯理的一块块摸索原石,像是真的在凭借触感挑原石。 然而,这是根本不靠谱的。 玉石品种不同,入手细微的差异,让心 细之人多加练习还是能分辨的。 但原石不一样。 包裹着玉石的石皮子千奇百怪,根里头的玉石关系不大。 终于,顾长笙下手挑了块拳头大的原石,皮子薄,外露的零星玉面品质也只能攀上个中下品。 呼,还好! 众人松一口气,对结果已经盖棺定论。 但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主办方老师傅手法老练的一刀下去,露出来的玉面用水一洗,刺瞎了一众人的眼睛。 杜倩玉! 不说那些可遇不可求的稀罕品种,它可是四大名玉之首。 传闻,这是开国皇后杜倩母族发现的品种。 荒年时开国皇帝起事,为万民谋福祉,却被歹人构陷困在了边关消耗,弹尽粮绝之际,皇后母族发现了一处新品种的玉脉,品质绝佳。 皇后为了丈夫的安危,苦苦劝说家中长辈卖掉玉脉支援,自己却死在为夫君送粮草的路上。 皇帝大悲,立国后悼念皇后,玉石的名字也用了皇后的。 此时结果公布,众人一时间没了言语。 顾长笙脑海中的肥系统小拳头向上一挥,跳起来一小截。 [时冈:耶!宿主太棒了,闪瞎他们的狗眼!] 顾长笙轻笑,没去纠正他有点粗浅的话。 随即对着和她比试的第一组,笑的多了些真诚。 “各位 ,不出意外的话,这局该是小女子拔得头筹了。” 第一组的人:…… 他们想反驳,但事实摆在面前,若第三个品相一般,他们还有七成把握,但开出来杜倩玉,挣扎都没必要挣扎一下。 是以,只能乖乖交出玉牌。 顾长笙也没做太绝,一人给他们留下一块。 算是跟他们的遮羞布。 虽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梅向阳脸色有一瞬间难看,随即收敛好情绪。 “在下恭喜顾小姐了。” 他抬手,声音淡定道,“下一组。” 运气罢了。 人不可能一直走运。 站在顾长笙对面的玉师换了一茬,他们不敢对眼前的人太轻视,但和梅向阳混久了,想法也差不了太多。 顾长笙声音还有些大病未愈的沙哑,简单寒暄后进了第一区。 一次性挑了三个原石。 比赛的玉师:? 莫名感觉被侮辱,他们脸色难看,“顾小姐,这般草率是否有些欠妥?” 这女人的行为,是在蔑视他们吗?! 围观的也跟着皱眉。 刚开出一块好玉,这女人就开始飘了,显摆什么啊? 顾长笙把玉石交给主办方的老师傅,回头甜笑道:“多谢各位关心。” “但时间不多了,若是想将各位的赌约完成,怕是要抓紧,不然这魁首 可就又要落在我头上了。” 众人:…… 她好狂妄,有点喜欢怎么办? 对手玉师:! 她好嚣张,莫名觉得打不过是怎么回事? 其余正在相互切磋的玉师:? 呜呜呜,好像错过一场观摩流批比赛的机会,好亏。 念头闪过的时候,老师傅已经把三块原石都切好了,一个个展示给众人,场内瞬间就寂静了。 和田,红岫,绿松! 加上杜倩。 四大名玉集齐了。 正在第一区踌躇挑选的几人听到动静都是一僵,随即失去了斗志。 这种程度的结果,在场的除了身怀秘术的梅向阳,谁都没有一较高下的资格。 也没人再说这是运气。 第二组对手也交了玉牌,蔫头耷脑的退出。 顾长笙丝毫不同情他们。 他们为难谋算一个重伤的女子开始,就不值得被怜悯。 第三组的再不甘心,也不想当众重复丢人,直接把玉牌给了顾长笙,但表情极不情愿,像是被人拍了一脸的狗粑粑。 最后一个交出玉牌的男人极不情愿,咬牙逼问: “顾小姐,你若一开始就有这种本事,第一场比试为何挑那块?” 他说那块接近全白的原石。 如果顾长笙是有意,这种捉弄轻视对手的行为会被人指责唾弃,即使她能力斐然。 第53章 赚积分啊 若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被他这么一句质问,多少会有点惊慌失措。 那男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目光紧紧盯着顾长笙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破碎的傲气和面子。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顾长笙没被纱布包裹的脸平静的不可思议,甚至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还勾出一抹好看的笑。 她白皙的手轻轻抬起,指尖轻点了下眼前的纱布。 “也不是一开始就有。” “小女子遭人妒忌,忽然目不能视,总要适应适应的。” 那双手肌肤白得透亮。 像是凡人无法雕刻出来的近乎完美的艺术品。 但手背上斑斑点点结痂的伤痕,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交错在手背上的伤疤看着有些狰狞。 那人顿时就说不出话了,面露羞愤懊恼,为自己的卑鄙心思感到羞耻。 他刚才那话,就好像在揭人的伤疤,戳人的肺管子。 方才嘲笑顾长笙的人也都笑不出来了,这小姑娘遭逢大难,却能轻松凑齐四大名玉。 这还是适应后的结果。 他们这群人,便是一辈子,都未必有这个成就! 三组比赛结束的快。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处热闹吸引,匆匆结束了自己的比赛,聚拢到这边看热闹。 是以顾长笙站在 梅向阳的对手位时,周围已经聚了两三层的人。 梅向阳差点绷不住颜艺,眼中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淡定和势在必得,攥着玉扇子的手指捏的泛白。 顾长笙对他盈盈一笑,“过去倒是没机会这般赌石,也多亏了梅公子,咱们继续?” 梅向阳是有点想拒绝的。 毕竟他不是真蠢,如今能看出顾长笙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输了,那块玉石就要拱手让人。 族中不好交代。 但碍于面子,他还是一脚踏进了第一区,同时按压虎口开启秘术。 家族秘术是有代价的,虽说不曾明示,但看梅家单薄的子嗣和几个早夭的叔伯,梅家上下就对这个代价有了猜测。 因此梅家不敢完全依赖秘术,儿孙都是有真本事的。 他如今用秘术也是为了保险。 但刚睁眼,他就慌了。 眼前的玉石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散发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原石散发着幽深诡异的青黑色,化作一道道微不可查的丝线缠绕着他的躯干,如同附骨之蛆。 他吓得打了个哆嗦。 顾长笙转着轮椅从他身边经过,手指轻轻在他面前的玉面上一弹。 叮—— 清脆的声音让梅向阳回过神,眨眼,眸中的景象已经恢复,于常人所见无异。 耳边 传来一道女声。 如冷冽清泉敲击山石的女声。 “梅公子,有些东西终究是朝人借来的,需尽早斩断了因果,否则反噬来了,一切都迟了。” 梅向阳一个激灵。 抬眼就去看顾长笙,却发现她人已经在离自己四五步的距离,根本没回头。 而身边跟随的主办方的人,也像是没听见那段话。 难道是幻觉? 他心神不宁的想着,到底是心有余悸,没有再用家传的秘术。 顾长笙慢条斯理地一边挑选原石,一边在脑海中跟小肥系统说话。 时冈一口咬下半个玉镯子:“宿主宿主,你刚刚为什么要花积分提醒那个梅向阳啊,就是他联合那群人要阴你嗷。” 顾长笙眼神还在看原石:“赚积分啊。” 时冈嘴里咔嚓咔嚓:“诶诶诶?” 记下第一区几个玉石的编号,顾长笙眉眼淡淡:“梅家这个小儿子心气高,也有点真本事,就是脑子不好使,被人挑拨几句就来我这儿蹦跶。” 时冈干掉一圈镯子,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一个。 “这和积分什么关系?” “他都武到我面前来了,我不但没有计较,还不计前嫌帮他梅家解决麻烦,不该收取点报酬?” “所以宿主你有解决梅家秘术后遗症的办法?” 时冈不可置信的睁眼。 它感觉手里的玉石都不香了,宿主居然偷偷努力,要闪瞎它的狗眼了。 顾长笙没再搭理小肥系统,挑选好合适的原石交给主办方后就退出了第一区,直接交了玉牌退场。 又交代人转告梅向阳。 那块当彩头的原石直接送去卫家在沧烟山的店面。 梅向阳有点不在状态地挑了几块玉石交上,再去找顾长笙就已经不见人了。 他当然是输了。 只是结果不算难看,毕竟他也不是完全依靠秘术的草包。 等把玉牌交给主办方,报了顾长笙的名字后他就匆匆回了本家,毕竟比赛时看到的那一幕过于诡异,颠覆了他二十几年的认知。 — 场外包厢。 “顾小姐深藏不露,倒是在下先前小瞧你了。” 江秋阳折扇挡住半张脸,露出来的那双狐狸眼笑眯眯地审视顾长笙。 眸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兴味。 “卫夫人。” 顾长笙开口纠正。 下场后被卫淮安喂了两杯水,喉咙清润了不少,她捏了把自家夫君的指尖,软声让他去弄些点心。 卫淮安被她主动纠正称呼的行为哄地服帖,哪有不同意的。 把人从怀里小心放进轮椅,亲自去吩咐了。 门关上,顾长笙脸上的娇软瞬间褪 去。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冷漠。 “江东家,咱们之间的交易即将完成,不知道我要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江秋阳被她这变脸的速度折服。 啧啧啧。 卫家这个主母果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和查出来的豪门贵女也有出入。 果然,能入卫家那个疯子眼的人不简单呐。 他收了折扇,在手里轻轻一敲,“卫夫人要的东西不好弄到手,不过最迟明日上午,就会交到你手上。” “好。” 顾长笙满意点头:“那慢走不送。” 江秋阳:? “怎么?江东家还有看人夫妻恩爱的嗜好?” “咳咳咳。” 江秋阳被她这话呛得咳嗽一阵,有些病态苍白的脸都泛起了红,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在下先告退。” 这卫家的夫人与初见时大相径庭,但似乎更有意思了。 关上门,主办方在公示结果。 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特别是念出顾长笙名字的时候。 众人纷纷惊叹今年这个后起之秀。 三组比试加上梅向阳的玉牌。 顾长笙第二场的玉牌数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数量。 但与外面的欢呼声不同。 一处包厢内气氛沉重压抑,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第54章 闻夏:被迫失业 装饰素雅又不失奢华的包厢在二楼最好的观景位,已经关上的窗户把外面的欢呼挡住大半。 但总还是有声音传来。 高台之上的美人公布名次的声音不停。 每念出一个名字,都会引得台下一阵惊呼雀跃。被念到的人惊喜相拥,周围人被感染,也纷纷投来祝贺。 但其中讨论最多的,还是这届杀出来的黑马——顾长笙。 众人津津乐道。 虽然不是自家势力,但见证这样的天才出世,他们与有荣焉。 贴身侍女端来剥好的水果匣子,底下放着冰,送到宋母莫应琴手边,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窗户的方向。 “夫人,吃点水果。” 莫应琴脸色难看,但常年的仪态修养,控制住她没有失态。 侍女暗中摇头。 世子太不知轻重了,为了那么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完全不顾夫人的处境。 往年那些旁支经手嵊玉会,哪次结果都称得上漂亮。 最次都是前十名。 可这次的嵊玉会上,宋家却连个名字都没有。 传出去宋家的脸面威严何在? 这种时候世子却没有斟酌补救,一颗心都扑在苏意意那个还没嫁进门的女人身上,不成体统! 若世子当初没有鬼迷心窍,如今这个第一的殊荣就是宋家的。 虽然于宋家只是锦上添 花。 但也好过丢人啊! 沉默,几乎压垮人神志的沉默,贴身侍女正思忖着安慰的话,就听到自家主子开口。 “云娘。” “夫人,奴婢在。” “传我的命令,苏氏女行为不端,不安于内宅,心思不纯,遂不日苏家解除婚约,退还庚贴八字,各自安好。” 云娘轻吸一口凉气,“嘶,夫人,这世子那边……” 话没说完。 触及到莫应琴那冷漠的眼神,云娘默默将劝告的话咽了回去。 夫人这是对世子寒心了。 唉…… 世子也是,不过是个出身低微,扭捏至极又娇柔做作的女子,他偏要当个宝贝疼。 也是造孽哦。 是的,苏意意那些手段并不能唬住所有人,像莫应琴这样的侯府嫡妻,眼界开阔,什么妖艳辣鸡没见过? 宋家大多数人都中意顾长笙这个落落大方,做事出挑的预备媳妇儿,对出身不好,又惺惺作态装柔弱的苏意意根本看不上。 是以顾长笙嫁人多年,她也只磨着得了个未婚妻的身份。 还是宋誓川求来的。 如今,这个身份也要没了。 这件事传到苏意意耳边的时候,两家已经解除了婚约,苏意意得知后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对顾长笙更是恨毒了的。 她一波接着一波的买通人去杀 顾长笙,却都无功而返。 甚至最后她的私房都被花光了,顾长笙却连一层油皮都没我再破过。 当然,这是后话。 顾长笙在嵊玉会彻底结束后,拉着卫淮安写了第一区几块原石的编号,催促他将其买下。 她筹划让卫家飞黄腾达,大钱小钱自然是都要赚的。 卫淮安看自家小娘子兴致勃勃的小脸,大手一挥全都买下来。 他家大业大,实在不差这点钱。 顾长笙却不高兴了,窝在他怀里鼓着腮帮子直哼唧: “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说那几块原石能开出来上上品玉石的事?” “冤枉。” 他低磁的声音热腾腾的吐在耳边,撩的顾长笙脑袋有点发晕。 他说,“长笙说的每一句,为夫都信。” 骗人! 顾长笙根本不信,但张不开嘴反驳。 昏沉沉发胀的脑袋里循环尖叫着,啊啊啊!他故意的吧!干嘛要靠这么近啊! 房间内其余人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 用小系统传输给顾长笙的话说,一群单身狗待在他们身边,走到哪儿都要被踹一脚。 可怜得不要不要的。 不过也有不解风情的棒槌。 “卫家主,您夫人身子尚未痊愈,需要静养调理,否则极易留下病根。” 晏如霜清冷的脸不见感情,声音也拔凉 拔凉的。 她不放心顾长笙的伤势,故而将医馆交给徒弟打理,自己这些日子都贴身跟着顾长笙看护。 顾长笙内心: 呜呜呜~ 只顾着看夫君,都忘了周围都是人,没脸见人了。 顾长笙表面: 忽略红透的耳朵,她平静地像不染纤尘的世外高人。 自欺欺人中…… 卫淮安倒是无所谓,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小娘子是他的,只是注意到长笙快绷不住的小脸,收敛了些。 但把人放进轮椅后,他亲自推着出门。 闻·无语哽咽·夏:……即将失业。 卫淮安吩咐好冯慎,去将顾长笙提到的原石买下带回去,在卫家的势力范围内再开解。 长笙不提离开他的话。 她说什么,他都是绝对信任的。 主办方虽然不会昧下东西,但有心之人如果因为妒忌,调查出购买的人,就会有不少的麻烦。 沧烟山虽然在宋侯的管辖范围。 但更像一个三不管地带,匪患横行,各势力盘根错节,底下是与表面平静相和完全不同的暗流汹涌。 卫淮安虽说有绝对自信能护住长笙,但也不想惹太多事。 几人在包厢里有点尴尬,但还是等嵊玉会的人走的七七八八才出去。 “呼~” 刚出去门,顾长笙就短呼了一口气,方才的尴尬 几乎褪尽。 卫淮安眸底的贪恋与偏执纠结交织,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长笙,心中坚定的某件事开始动摇。 顾长笙尚未察觉异常。 此时将近傍晚,一阵风吹过,带起小摊贩口中叫买的各种美食混合的香味,勾起众人的馋虫。 嵊玉会是盛会,开赛时带动周边百姓生计。能在附近摆上摊的人,都有两把刷子。 呼噜噜—— 顾长笙的小腹发出响亮的抗议。 她被各种缘由牵制,许久不曾吃过这种街边的摊贩了。 “夫君。” 她摸着小肚子,软糯糯地撒娇。 “嗯。” 顾长笙:这,这就没下文了? 不该配合她去买好吃的吗?难道是她叫的不对? 思忖片刻,顾长笙轻轻咬了下唇,唤他。 “嵇华。” 声音细细弱弱,像一只无形的小手,撩拨得卫淮安心神都是一恍。 “这就去买。” 介于顾长笙身体抱恙,众人分开尽快各自解决晚膳,顾长笙怀里不一会儿就堆满了点心零嘴。 都是按着她的口味买的。 有她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新东西。 顾长笙正和卫淮安在一处茶摊坐下,尚未送入口中的点心就僵在了嘴边。 一股熟悉的令她极度不适的感觉席卷全身,她直觉汗毛根根竖起,动作不自觉的就僵住了。 第55章 偶遇 有些刻入骨髓的感觉,根本不需要眼睛去辨认。 顾长笙不想被认出来。 在她思忖着怎么找借口让卫淮安带她走时,手猛地被一双微凉的手捏紧掌心。 “姐姐?” 少年介于磁性和清冽之间的声音。 他语气雀跃,向随后而来的人招手,“姜小姐快来,这就是我常与你说的待我极好的姐姐。” 又抱着顾长笙的胳膊,语气亲昵:“姐姐,鸿儿许久不曾见你了,也是恰巧我被父亲派来这处办事,竟是凑巧遇上,不如我们一同去逛逛?” 话像是连珠炮,外人看了都要感叹他们的姐弟情深。 顾长笙却在极力压制着暴怒的情绪。 如今还不到时候。 她告诫自己。 自己如今的身份远不比皇子尊贵,哪怕方惊鸿并不受皇帝重视,他入了皇室玉碟,就不能轻易动手。 可她身体因为厌恶,仍旧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长笙身体不适,该是多静养,怕是不大合适陪你。” 卫淮安不动声色地将顾长笙的手抽出来,拿了手帕把他触碰过的地方仔细擦拭,厌恶的意思毫不掩饰。 “若是方少爷想逛,我叫侍卫陪你如何?” 方惊鸿眼中闪过暗芒,以及不属于十三岁少年的隐忍狠厉。 一旁的姜小姐却是气极。 作为这 一处地方官家的女儿,她被父亲派出来配方惊鸿游玩,一路被这男孩的温润儒雅折服,心早就偏了。 怎么能忍受心上人被欺负? “你太过分了!” 她一声娇喝,就要吩咐人冲上去教训卫淮安,被方惊鸿劈手拉住,微微摇头。 随即苦涩又惨淡的笑笑。 “姐姐身体不适,鸿儿自然不好叨扰,能看到姐姐已经很开心了。” 他声音像是吃了三十斤的黄连卡在嗓子里,却是最让小姑娘心疼的语调:“今日一别不知再见又是何时,姐姐保重身体,鸿儿一直记挂着你的。” 卫淮安眸光微沉,捏住顾长笙的手紧了紧,终究是没有动作。 他与顾长笙之间的信任太单薄,心底深处是不信当日书房长笙说的那番话的。 而顾长笙则是嘲讽得想着,方惊鸿真是会做戏啊。 她方才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若是过去被他这么说一通,她铁定欢喜得不得了,什么要求都应允的。 如今…… 呵,半个字都不会信。 若是真记挂着,会从见面至今半句不问她的伤势怎么来的?怕不是又想让她跟着付钱,买些玩意儿讨好那位姜小姐。 方惊鸿转身离开,却在心中默念。 五,四,三…… 嗯? 那个蠢货怎么还不叫自己? 他皱眉,在走出十几步后又折返,表情小心又期待的靠近顾长笙: “姐姐,鸿儿十日后要去云符观为舅舅、舅母祈福,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顾长笙默了默。 “好。” “一言为定,姐姐多注意身子,鸿儿先行告退。” 两人约定了地点后分开。 不远处,战云眼神晦暗地看着方惊鸿离开的方向。 他匆忙塞了些吃的就赶过来,将全程看了个整,捏着糕点盒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咔嚓! 咚! 木把手碎成几片,盒子落在地上,几块软弹的糕滚落在地上。 顾长笙闻声转头,卫淮安亦是。 但那处已经空荡荡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 回客栈的路上都很沉默。 等到了地方,晏如霜给顾长笙换了药,众人都关门退下。 卫淮安默不作声,亲手照料着顾长笙净脸后躺下,转身也准备离开。 “等一下。” 顾长笙拉住他的衣袖,略艰难的侧了侧身,把他微凉的手拢进双手间,声音温柔平静。 “夫君,你先坐下来。” “你是还不信我对方惊鸿彻底死了心,对吗?” 话这么说,语气却很肯定。 卫淮安垂眸坐下,并没有回答她。 顾长笙也不急,她不能将重生的事告诉他,但也不想两 人再生嫌隙。 之前被刺杀时险些丧命,她的心态就有了些变化,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卫淮安,不隐瞒,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她斟酌后开口。 “夫君可听说过季呷?” “她是我和方惊鸿的师父,剑术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地位不俗,手底下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咱们庄子里也有她的人混进去。” 卫淮安眸光一紧,被握住的手不自觉一僵。 任谁听到自己的地盘被人打入了奸细,都无法保持平静。 顾长笙安抚地摩挲了下他的手指,继续说道:“我不清楚那些人是谁,但他们隔三差五就会给我送来书信,关于方惊鸿在京城的消息。” “我猜测她是支持方惊鸿坐上那个位置的,当初父亲请命他入皇家玉碟,就有她的规劝。” 卫淮安另一只手抚摸着长笙纱布外的轮廓,压抑着恐怖的不明情绪,声音平静。 “所以长笙也想推他上去?” 顾长笙红唇微颤,随即嘲弄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嗤道: “连求娶妻子的聘礼都想向我乞讨的烂泥,他也配?” 卫淮安情绪被安抚,循循善诱。 “那长笙想说什么?” “方惊鸿他们想算计我,利用你卫家的财力和顾家的权势登上那个位置,我偏不要让他们如愿。” 顾长笙舔了舔软嫩的唇,顺着手臂把人拉弯了腰。 两人距离快速贴近,转瞬间就能听到彼此间微微混乱的呼吸声,心脏嘭嘭直跳。 她说,“夫君,我如今想将他们都踢进地狱,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卫淮安喉结滚动,呼吸间都是小钩子一样勾住他心神的淡雅香气,心跳如擂鼓。 他听到自己声音低沉沙哑,回答道: “好。” 顾长笙顿时嘿嘿一笑。 把事情解释明白,就不怕夫君再误会了。 今天她答应方惊鸿去寺庙,夫君大人那不爽的劲头,她都怕下一刻就被带回去锁起来。 然而还不等她赶人回去睡觉,就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欺身压上来。 耳边传来低语。 “长笙,娘子,笙笙,你昨日可是答应过为夫,随我高兴的。” 顾长笙大脑嘭的一声,瞬间空白了。 脸颊的热度怎么都褪不下去,她短促的一声惊呼半数被吞没在口中。夏日虫鸣声里,几道嘤咛很快就被淹没。 小肥系统时冈:哇,禽兽!宿主身体这么重的伤都敢上手。 卫淮安虽然激动自家娘子对自己的坦诚,但到底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他只是顺理成章的入主了小娘子的房,顺带在欺负得娇人儿气喘吁吁时,让她应下了一些小要求而已。 第56章 追加交易 翌日,沧烟山天气晴好,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气,但客栈里的人却都心绪不宁。 顾长笙刚下楼梯,一行人的视线就不自觉看过去。 她的皮肤很白,比晶莹剔透的宝石还要夺目,一身青白交错的衣裙清爽灵动,少女感十足。 即使五官被纱布缠了大半,人还坐在轮椅,她周身那股金玉堆砌孕养出来的矜贵绝尘的气质也丝毫不受影响。 周围路过的食客眼神看过去,眸子里都是惊艳与仰慕。 随即赶紧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这种女子不是他们能肖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更要紧。 战云等人看得仔细,但随后又不自然的别过头。 顾长笙纤细的左手腕上缠了三圈玉链,品相极好,是个不错的装饰。但链子上却连着一段银丝,另一端是卫淮安的手腕,上边缠着顾长笙当初打赌赢的手链。 卫淮安毫不掩饰,自己恨不得把娘子绑在身边的心思。 这个手链就是他的小要求之一。 顾长笙脸皮发烫,清早起来被男人低磁微哑的声音哄的头昏,不仅答应带上手链,嘴唇都被他咬肿了。 真是没脸了。 如果不是想着裘京玉的线索迫在眉睫,封门青玉再不 找到又要有第二波利息,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出门的。 一大早过来送消息外加蹭饭的江秋阳看到这一幕,眼角无语的直抽抽。 手里刚咬下一口,从冯慎那里抢到的最后一个客栈招牌小汤包都不够滋味了。 唉,可恶啊。 “咳咳。” 江秋阳轻声咳嗽,打破众人的尴尬,“卫夫人早,答应你的已经有了进展,夫人想什么时候听?” 他主动开口,告诉顾长笙他人在这里。 “有消息了?” 顾长笙声音平静,但心中翻起的激动让她差点忘记伪装腿伤,“用过早膳后,咱们去归佛舍详谈怎样?” 江秋阳当然是没意见。 一顿平平无奇的早饭,顾长笙吃的格外顺心,清粥都觉得入口香气逼人,多喝了小半碗。 治愈夫君大人那病的第二瓶药明日午夜前就该服用,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 系统商城里她反复查看过那个药的兑换界面,只说明对卫淮安的病有效,没有其他东西的那种详细介绍,更没显示不按时服药的后果。 顾长笙不想试探这个后果。 她竭力都想要故意的卫淮安周全,不想有丁点意外。 . 归佛舍一处僻静的小院里,沙弥 打扮的侍从有序进出,动作中能窥见主人调教极好。 院子邻着小瀑布,水声叮咚作响,旁边的小树林伴着鸟鸣。 江秋阳屏退左右,亲自给顾长笙倒好一盏茶,放在卫淮安的手边。 “我这儿新到的一批烟雨楼台,卫夫人尝尝,可比得上你在京都喝的那些?” 卫淮安抬手接过,眼神都没有离开顾长笙,试了温度才递给她慢慢品尝。 “难得的好茶,归佛舍总是让我意外。” 顾长笙淡笑,也不和他绕弯子,“江东家当日约定的事我办到了,如今也到该财货两清了。” “那是当然。” 江秋阳从袖兜里拿出巴掌大的两个红漆盒子,放在桌面上“啪嗒”一声响,而后将其推到顾长笙手边。 “我归佛舍能力尚可,不过,在下多准备了一步,想与卫夫人做另一笔交易。” “这些作为报酬,想必是卫夫人是会满意的。” 顾长笙没有立即答应,脑海中的小肥系统却已经开始尖叫。 “啊啊啊!居然是封门青玉和裘京玉,他是怎么找到的?!” “宿主快答应他啊!” “这个位面中这种玉太少了,错过了下一次不知道要找多久!” 他激动 得无以复加。 初见时的沉稳内敛早化成了灰,不知道飘哪去了。 顾长笙内心虽然掀起惊涛,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这是辅相家嫡女数十年的教养。 “江东家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她没有轻易应允,即便对方摆出来的条件足够诱人。 巨大的利益,往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何况是这种举世难寻的东西。 她第一次找上归佛舍时,有急病乱投医的意思。 这次不一样,她要仔细考量。 “在下要卫夫人毁掉一个人。” 顾长笙挑眉,等待他接着往下说话。 江秋阳等了半天,没听见她好奇接茬,喝了口茶掩饰尴尬:“卫夫人应该很熟悉京都邓家。” “在下与冯家冯茱忻有恩怨,但碍于身份低微不能如愿,遂请卫夫人帮忙,让他跌入泥潭。” 卫淮安眉眼微眯,清冷孤傲的表情不变,目光不准痕迹的打量对面的江秋阳。 京都冯家,皇后的母族。 家中后辈官至正二品的一个没有,却是辅相都要避让锋芒的存在,只因冯老太爷是当今皇帝太傅,又广收门徒,当朝大员半数以上都做过他的学生。 而冯茱忻,是冯家小辈里 近二十年最出彩的一位。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三岁习文,七岁成诗,十岁便对国家大事小有见解,先皇还因他聪慧过人而赏赐过冯家。 如今冯老爷子把持着冯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把冯茱忻作为接班人培养。 因此,他并不想顾长笙答应这桩交易。 娘子想要的东西,他自会想办法找到,不能让她陷入危险当中。 江秋阳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好看的狐狸眼笑得微弯,不疾不徐的打开两个盒子,将里边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在下知晓卫家的实力,但卫夫人这东西要的急,便是卫家,也不可能在一日内找到这些。” 他敢把东西拿出来,就不怕人来抢。 只要在沧烟山内,就没人能从他归佛舍手里拿走不该拿的东西,强大如卫家这般势力盘根错节的巨擘也不行。 卫家家大业大,在各行各业都有着独占鳌头的趋势,但在沧烟山与归佛舍对立,无疑会两败俱伤。 而且还要提防着他们把东西毁了。 卫淮安脑海中飞速,思考暗杀冯茱忻的可行方法,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按住他的手臂,声音从身边传来。 “江东家的条件很不错,但我想追加一个条件。” 第57章 第二瓶药 “卫夫人想添什么条件?” 江秋阳圆润饱满的指尖轻点茶杯,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顾长笙,目光带着审视,不再是初见时那种戏谑怠慢。 那两块玉,本就是他的问路石。 东西虽然好,但用来买下当朝重臣家里最受宠的小孙儿的前途,明显还不够份量。 “我要归佛舍在沧烟山给卫家便利,双方紧密合作。” 顾长笙不拐弯抹角,既然双方是交易,她就要收取等价报酬:“时限两年。” “当然,即便合作不会让江东家做亏本的买卖。” 冯家她本就是要动的,即便江秋阳不提,那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既然他要交易,当然要借此提出恰到好处的条件,给卫家争取利益,同时,她对江秋阳也有了一些猜测。 江秋阳眼睑微垂,掩饰眸中隐晦的情绪,思考当中利害。 半晌,他轻笑了声。 男人声音如泉水撞击山石般清脆,他将桌上的红盒子合上,递到顾长笙手边。 他说,“如卫夫人所愿。” 双方合作定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冯慎和江秋阳对接,冯慎得知这个消息,心中顿时掀起波澜。 这是一个的契机。 过去他们不是没想过找归佛舍合作,但对方 多次婉拒了他们的提议。 这次夫人说动了他们东家,机会摆在面前,冯慎火急火燎的就去交涉了,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三天内,两方人马就敲定了具体事项。 卫家给出的条件合情合理,于归佛舍也是有益无害,是以双方对这次交涉都很满意。 顾长笙对这事的后续并不多问,再听到是在卫淮安的书房。 她刚遗憾不能好好游览沧烟山的美景,卫淮安就安置了一处别苑,打算等她伤好后再来。 书房里,顾长笙正抱着一碗苦药汤子,小脸皱巴巴的一团。 “晏神医,能不喝吗?” “不能。” 晏如霜拒绝的很干脆,“如今正值盛夏,卫夫人伤又都在要紧处,不喝药,伤口溃烂流脓,容颜被毁都是最轻的。” 声音清冷平静的陈述事实,不加委婉修饰,直来直去的。 顾长笙多日相处下来,知道她性格如此,心善人美,这么说也是为了劝她喝药。 但她唇抿得更紧了。 心中隐隐有股冲动,将纱布拆开,把自己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告诉她算了。 治愈能力+25。 她身上的伤除了眼睛都好了,最严重的剑伤也只剩下一条浅粉色的疤痕。 噗嗤—— 封晖没忍住,指缝里漏了笑声,那张雌雄莫辨的娃娃脸上,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他也是没想到,矜贵优雅的卫夫人居然怕喝药。 一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他扯了个理由解释自己的笑,在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扒拉出来一个油纸包。 橙亮的油纸层层打开,酸甜的气息顿时在房内弥漫开来。 封晖嘿嘿一笑,小跑过去递给顾长笙。 “长笙,这是我最爱吃的蜜饯,离家前哥哥特意给我包了许多,你尝尝。” 正在听冯慎汇报的卫淮安眉眼微抬,一股冷意无形之中袭向封晖。 如同被恶狼盯上,封晖打了个哆嗦,眼神看向不远处端坐如神只的俊美男人,四肢动作不自觉有点僵了。 这个人,比他大哥生气的时候还吓人。 他哪里惹到他了? 鼻尖嗅着蜜饯的甜香,顾长笙轻声道谢,在晏如霜的监督下才将碗里的药喝了个干净。 晏如霜满意的收走空碗,顺便告知下一次喝药的时间。 脑海中时冈小声啧啧两下,小肉脚幸灾乐祸的荡呀荡。 这话对宿主来说,跟判刑没什么区别了。 另一边冯慎也结束了汇报,灼热的视线隐晦打量长笙。 他一直认为这个京都来 的主母只是个好看的花瓶,空架子,但这次沧烟山一行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心思狭隘。 这位主母不容小觑。 卫淮安走到美人榻边坐下,把人揽入怀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温热的吐息撒在耳侧,顾长笙顿觉房间内温度急速攀升,冰匣子仿佛瞬间失效了。 她小手悄咪咪在男人腰间掐了一把,压低声音软糯糯得嗔怪: “有外人在。” 别太过分,她要脸! 卫淮安低低地“嗯”了声,视线扫过房内众人。 冯慎:“主上主母,属下似乎还有些账册没处理,属下告退。” 封晖:“长……卫夫人,我哥哥来了书信今日到这儿,我去看看人到了没。” 邵子还没开口,就让冯慎给拉出去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书房,瞬间就只剩下两人,门还被贴心的带上了。 顾长笙藏在发间的细嫩脖颈泛起粉色,她掩饰似的往卫淮安怀里歪,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即视感。 “都怪你。” 声音略带软糯,小姑娘语气不满,但也不见多少责怪。 卫淮安给她换了个熟悉又舒服的姿势,手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她软乎乎的发顶。 视线不曾离开怀中的人,眸中涌动着偏执疯狂的 欲望,想把人一辈子锁在身边,一颦一笑,只他一人可以欣赏。 但他不能这么做。 那意味着折断小姑娘的羽翼,生机不再,她又会变回那副死气沉沉,对他畏缩恐惧的麻木样子。 亦或是…… 梦中破败身死的模样。 “嗯,都怪我。” 箍着她细腰的手紧了紧,卫淮安眼神晦暗不明,从善如流的认下。 “下次不许这样了。” 顾长笙轻哼,从袖兜掏出一早从小肥系统那里兑换的第二瓶药剂,凭感觉递到卫淮安面前。 “这是治你那怪病的药,往后还有七瓶,到了时候我拿给你。” 卫淮安接过青绿色瓷瓶打开,仰头一饮而尽。 入口一阵清凉,和第一瓶略有差异的口感,四肢百骸仿佛瞬间被疏通,灵台顿时清明了不少。 卫淮安不由再次感叹着东西的神奇。 这几天长笙都在他身边,但他没有多问,一如她重伤那日,他发现她莫名恢复的腿伤,以及近日恢复神速的伤口。 总有一日,长笙会愿意对他坦诚。 . 这方轻松愉悦,宋家却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先是世子未婚妻重伤被人抬回府中,都是世子被罚跪祠堂,家族上下噤若寒蝉,生怕牵连自己。 第58章 见到二哥 宋家。 府邸深处有条羊肠小道,一直通向最偏僻的别院。 毕竟是侯府,别院里边并不是那种杂草丛生的破烂房子,花花草草都修剪整齐,房间打扫地很干净,路两边还种了修长挺拔的竹林,雅致又有风韵。 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路过的仆人纷纷摇头。 “贱人,贱人,她怎么还活的好好的,那么烂的命格还不知道安分。” 苏意意眼神怨毒的坐在床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被打的稀烂,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跪在碎瓷片上的侍女,手上捏被子捏的死紧。 明明她已经把那个烂命给了顾长笙,为什么她还是诸事不顺?! 自她昨日醒来就被搬进这个简陋的小院,身边侍女只剩下自家带来的两个,身受重伤,更是被告知即将被退婚的消息。 “京都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小姐,夫人那边说,说……” 侍女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嗫嚅着不敢开口。 “说什么?” “夫人说小姐有自己的主见,她人微言轻,不便多过问小姐的人生大事,让您自己拿主意。” 话越到后边声音越小,苏意意听得很清楚,顿时心中堵得更狠了。 苏家这是放弃她了! 呵,她与宋誓川订婚时,苏家人人巴结她想蹭点好处,如今看她大势已去,那群墙头草就想明哲保身,真是自私贪婪又恶心的一群人渣。 等她嫁给宋誓川成为世子妇,一定要让那群人渣后悔所作所为! 苏意意眸中杀气几乎凝实,她深呼一口气看向半开的窗户。 外边正值午时,一轮大日正是最毒的时候,撒在窗台上的光都变得刺眼,房内冰块只有往日一半,室内温度闷热潮湿。 苏意意强行压下心底烦躁,又问,“侯夫人那边怎么说,可有松口的迹象?” “奴婢不知。” 侍女低着头小声回答,压在碎瓷片上的膝盖已经渗出汩汩鲜血,打湿了她青绿色的衣摆。 她的脸色因为长期跪姿和失血过多变得惨白,被苏意意直接无视。 沉默了好一会,苏意意忽然笑了。 她状似疯癫的低笑,而后笑声逐渐放大,又变得尖锐刺耳。 “哈哈哈哈,那个老太婆还没放弃让那个贱人给她做儿媳妇,她做梦,哈哈哈哈,那个贱人如今就是个破鞋。” “她要是敢让那个贱人进门,她宋家祖祖辈辈都会被人耻笑,哈哈哈,只有我才能当宋家的儿媳妇!” “一切都该是我的,顾长笙那个贱人早就该死了。” 等苏意意笑够了,吩咐两个侍女出门。 先是告诉宋誓川她醒来后遭受不住打击,又晕过去了。再收买前来看诊的大夫,谎称她已经有了身孕,孩子父亲自然是宋誓川。 身为更发达文明穿越而来的人,苏意意压根不认为婚前x行为有什么问 题,即使如今时代背景不同,她也不在乎。 比起她未来的幸福,名声这种东西根本算不了什么。 宋誓川听到消息后欣喜不已,从祠堂一路飞奔去了别院。消息也不胫而走,半天就传遍了沧烟山的大街小巷。 侯夫人莫应琴听到消息的时候,想去封锁流言已经来不及。 一些小巷子里甚至卖起了宋世子与他未婚妻的香艳画本,一本难求。 宋家还未将两家取消婚约的消息尚未传开,如今只能隐而不发,不然消息传出去,宋誓川的名声基本就毁了。 顾长笙得知这消息时,她正懒洋洋的斜靠在一颗大树下乘凉。 卫家这处院子位置特殊,盛夏没有多少暑气,坐在树下时被风拂过脸颊时还有丝丝凉意。 闻夏在一旁讲的眉飞色舞,顾长笙只当听了个乐呵。 宋家今后如何,那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她没有半点想去拉一把的想法,甚至她不去踩一脚都是仁慈。 偌大的侯府,她只惦记宋老夫人而已。 那个严肃端庄的老太太对她一直都很好,是真心待她的。在宋誓川发生变化后,宋家所有人都劝她用真心挽回他,只有宋老夫人劝她当断则断。 宋家其他人对她很好,但并不是对顾长笙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顾辅相府。 那些人口头劝她努力挽回,对苏意意却没有半点动作,说到底就是怕和宋誓川产生嫌隙 ,苏意意成为准世子妃也是他们这种态度造成的,如今这样只能说是活该。 享受了会儿徐徐吹来的凉风,顾长笙兑换了两个时辰的透视,乘着马车晃荡着到内城门口接人。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顾长笙眼神透过纱布远眺,扬起的灰尘中,一道结实挺拔的身影疾驰而来。 那人高举着手臂向她们挥动着,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稳稳停在众人身前。 顾长安利落翻身下马,大踏步到顾长笙身边,看到顾长笙如今的模样时表情一滞,身边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 她家里最宝贝的妹妹被人弄成这样,他很想发火弄死罪魁祸首,但又忍住了没发作。 怕吓到妹妹。 “小妹,咱们得有许多日子不见了,大哥又收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我带给你。” 说着,在她怀里塞了个灰扑扑的包裹,灰尘呛得顾长笙咳嗽了两声。 顾长安手忙脚乱的把包裹薅过来,走远点把上边的灰仔仔细细拍干净,才递回去给顾长笙。 顾长笙:“……” 好重,又不好把包裹递给侍卫,辜负哥哥们的一片心意。 “二哥,这些交给我就好。” 战云在一边很有眼力地把东西拿过来,面无表情的背在身后,“姐姐之前赶着回京都,伤了腿如今还没好。” “啊,小妹,我……” 顾长安瞬间红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 放,小心地打量顾长笙的表情,内疚自己粗心大意可能伤了妹妹。 “二哥,我没事,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顾长笙轻笑安抚。 她二哥向来大.大咧咧,却最是在乎家人。 上辈子他就是为了给顾家平反,被方惊鸿设计诛杀,死前还给他扣了个奸佞的帽子。 世人以为顾长安是死在围捕他的乱刀之下,只有顾长笙知道,他死在她的面前,被方惊鸿挑断手脚筋扔在她面前,一刀一刀凌迟而死。 死前,那双仿佛有琅琅星辰的眸中被剖出丢在地上,被方惊鸿狠狠碾碎。 死前,二哥被人揪着头发抬头对着她,疼痛让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汗水滑进黑黝黝的眼眶,那张脸惨白惨白的。 死前,他疼的浑身抽搐,皲裂的唇一张一合,声音越来越小,还在说—— 小妹,别害怕,二哥没事,你别怕。 隔着纱布看向顾长安的脸,顾长笙目光一刻不闪,生怕眨眼后再看只是一场梦。 还好,滚烫的泪被纱布吸走。她掩饰的很好,二哥并没有发觉。 一旁顾长安还不放心,眼神偷瞄她的腿好几眼,确认她脸上没有异样才把心放进肚子里。 众人正准备乘车回去,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诡异地安静下来。 原来热闹的城门口,不见进出城门的百姓,连把守的官兵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站在城门外不远处。 第59章 想得到她吗? 寂静的空气中隐隐有杀气传出,顾长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身旁的战云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二哥。” 顾长笙心中警觉的拉住顾长安,被他拍了拍手安慰。 “小妹别怕,有二哥再这儿呢,什么杂碎来了都不能伤你分毫。” 他说完就拔出了随身佩刀,宽约七指,刀锋凌厉,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睥睨天下的寒芒。 顾长安周身气势陡然攀升,激发出无尽的战意看向城墙上。 “你们是何人?别躲着畏手畏脚的,有种就下来一战,有胆量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不把你们打的叫爹算我没本事!” “孬种,下来,别是还没交手,被我说两句就拉了裤子,腿软的不会动弹了吧?” 顾长安说的一句比一句粗俗,听得陪同过来的闻夏直皱眉。 夫人这二哥这么嚣张,出门不怕被人打死的吗? 对此顾长笙倒是不担心,她二哥人憨憨的,一身本领却是很硬的,又戍边多年,说话难免粗犷。 两军交战前,骂阵时他上去,都不到开打都能给敌军气的倒仰。 城墙上一种杀手被骂得怒气冲天,恨不得立刻提刀把下边的人剁成肉泥泄愤。 “不知死活。” 莫韩一声嗤笑,眼神盯住顾长笙,书卷 气的脸没有情绪,声音冷沉道:“四人去缠住那个傻货,余下的去杀了那个小子,完不成的自己知道下场。” 众杀手一个哆嗦,心中怒火顿时像是被泼了冰水。 他们不敢怠慢,交换了个眼神后飞身下去和战云,顾长安扭打在一起,动作间不见丝毫破绽,一时间难舍难分。 知道这种场合留下就是拖后腿,闻夏推着顾长笙就往马车边退。 “小姑娘,这么急干什么?” 身后冷不丁出现一道声音,主仆二人心中皆是一惊,齐齐回头看向身后一身黑衣长着好看狐狸眼的男人。 他眉眼含笑,眸中却不见丝毫笑意,看两人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的冰冷,手中还提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 顾长笙薄唇微抿。 她上一世的记忆中没有这号人,遂没有立即开口,但对他的来处已经有了想法。 莫韩不顾闻夏躲闪,闲庭信步般走到顾长笙面前停下。 手中匕首划烂她脸上的纱布,露出疤痕交错双眸禁闭的一张小脸。 “你是个有趣的女人,本来还能让你痛苦地活,你偏偏要作死,打伤小冷,还让你的男人设计重伤意意。” “今日我来送你上路,让我亲自动手是你的荣幸。” 时冈翻了个白眼吐槽: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等等。” 顾长笙手指悄悄捏紧,“你是谁?总要让我知道杀我的人是谁吧?”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拖延时间没用,那群跟随保护你的暗卫早被我的人杀了。” “乖乖受死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身边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顾长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要强压下惶恐,脑海中不停思索应对之法。 战云和顾长安被拖住,想脱身只能靠她自己。 刀锋伴着刺骨的寒气划开她的皮肤,顾长笙身体僵直,疼的嘴唇瞬间发白。 闷哼一声,她抬手抓住刺破脖颈皮肤的匕首。 微微一用力,汩汩鲜血就从指缝中缓缓流出,滴落在衣裙上,好像绽放的冷傲红梅。 “你心悦苏意意?” 虽然是在问他,语气却十分笃定。 “你为了给她出气所以来杀我,但她心里只有宋誓川,杀了我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那么费力讨好她,都比不上另一个男人,上次要断我手脚的也是你的人吧。” “你难道不想彻底得到她吗?” 顾长笙一口气把话说完,如玉般温柔的声音带着蛊惑。 “卫夫人该少费点口舌,留着话给阎王说去吧。” 莫韩收 敛了笑容,手中匕首插入肩膀的血肉中翻搅,疼的顾长笙脸色瞬间煞白,压抑不住的痛呼出声。 她手死死的扣住轮椅,发出的声音都在打颤,“我有办法让你如愿。” “不可理喻。” 莫韩冷哼一声,匕首被拔出来转向顾长笙的手腕。 这双手让意意嫉妒了,活该被他摧毁。 “你怕什么?” “只是听一句话,我对你构不成威胁,不敢吗?” 莫韩脸色微沉,靠近一步掐住顾长笙的脖子强迫她抬头,目光沉沉地看向顾长笙。 “你说。” 他知道这个女人和意意曾是好友,若她真的知道些什么,或许…… 千钧一发间,顾长笙手猛地排向莫韩的手臂。 他躲闪不及,手臂顿觉一阵酸痛,再想站起来时却发现浑身无力,心中顿感不妙,想再有动作时被人从身后一脚踹飞。 咚!噗嗤! 重物落地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莫韩抬眼就看到一身黑袍的战云。 居然只拖住这么一会儿,真是一群废物! 另一边顾长安也解决了麻烦,但他没有战云那样出神入化的功夫,手臂上受了两三处伤。 三两步上前,他看到妹妹受伤后一双眼就像要喷火,揪着地上忽然不能动弹的莫韩,拖死狗一 样揪起来。 “狗崽子,你哪儿窜出来的,敢伤害我妹妹,我要你的命!” 说罢,就要一巴掌了解了他。 “二哥你等一下。” 顾长笙出声制止,“你把他带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可是……” “没事的,我身上有卫淮安给我准备的药,刚刚趁他掉以轻心时候下的,现在他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顾长安还不放心,把人扔到妹妹脚边后目光还死死盯着他。 顾长笙居高临下的看着莫韩,透视的眸能够清晰看到男人脸上的愤怒与不甘。 那是张还不错的脸,五官儒雅端正,眉眼俊俏非凡,难怪苏意意会对他下手。 闻夏在一边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顾长笙用没伤的那边手薅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顾长安目瞪口呆,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瞪得老大,莫名的有些呆萌。 这……这还是他可爱恬静温柔娴淑的妹妹?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顾长笙双眸闭合,脸色苍白,唇角却好整以暇的勾起,出尘惊艳的小脸上居然有几分邪肆。 “你很在乎苏意意,不然也不会大意让我得手,我说话算话,能让她完全属于你,你想吗?” 顾长笙语气不急不缓,“我可以帮你啊。” 第60章 发现端倪 帮他? 怎么帮? 莫韩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这个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对他和意意不利而已。 思及此处,他看向顾长笙的眼神变得更阴测测,那股子杀气仿佛凝结成实质。 顾长笙仿佛浑然不觉,提着他头的手又往上抬一点,低头,恍惚间有种两人对视的错觉。 “不信也没关系,我说到做到,甚至现在就可以放你走。” 莫韩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你不怕我逃走后杀了你?” “能抓住你一次,自然就能抓住第二次,你的人手对上卫家能有几成胜算?” 她声音有几分戏谑,“或者,你就甘心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自己半辈子的心血?” 莫韩仍旧没回答,但眼神中变换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懂。 顾长笙也不想多和他交流,叫自家的蠢二哥将他身上的伤复刻在莫韩身上后,就让战云提着人扔一边去。 战云把人一路提着扔进了城南的一处乞丐窝里。 顾长笙要留他狗命,他自然没有违背的,但坏心眼的给人喂了压制武功的药,又嘱咐乞丐头子好好关照。 是以战云走后不久,乞丐窝里就传来一声愤怒咆哮。 衣着光鲜华贵的 男人毫无反抗能力的出现在乞丐窝,试问会发生什么? 战云飞身回去复命,另一边顾长笙和蠢二哥已经坐着马车在回家的路上了。 一旁闻夏正拿着个精致的白玉盒子,拿着药膏给顾长安伤口涂。 那是顾长笙在邵子提醒了系统兑换的药有奇效后,又兑换了一些,和普通伤药混合后做的。 “嘶——” 马车忽然一个颠簸,闻夏的手指不受控制得狠戳了一下伤口,疼的顾长安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啊这,奴婢,奴婢不是有意……” 闻夏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顾长安咬牙憋住痛呼出声的冲动,他可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叫出来也太丢人了。 但看到小姑娘慌乱担忧的打量他,也不忍责怪,伸手拿过药膏。 “无妨,一点小事而已,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他忍疼忍得脸都涨红了,看对面那个侍女更慌张了,虎目看向妹妹。 竟有种可怜巴巴的即视感。 顾长笙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让马车停下,吩咐闻夏下去买点吃的。 “嗷!痛痛痛痛痛!” 听到人走远了点,顾长安也憋不住了,嗷一嗓子嚎了出来。 顾长笙噗呲一声笑,她刚就 用积分让系统检查过了,二哥身上都是轻的皮肉伤,也就不急。 看着他挤眉弄眼的嚎了一会儿,才接过药膏给他涂了后包扎。 他们父亲虽说是辅相,但在教养他们这群孩子时却是要尽量文韬武略都精通的,因此顾长笙一介女子拳脚功夫也会一点,哥哥们练功受伤也是她帮着包扎,动作很快很熟练就完成了。 然而她一抬头,就对上自家二哥一张怨妇脸。 “小妹,你果然被卫淮安那个狗东西把心勾走了,都不心疼二哥。” 刚刚他那么惨,小妹还在笑。 呜呜呜。 为什么会有妹夫这种狗东西,太可恨了。 “咳咳咳。” 顾长笙掩饰尴尬的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二哥,你这次来只是来看看我吗?” 她二哥在边关戍守四年有余,去年边关形势平稳一些才会京都,但也有职务,不像是随便能出来的样子。 提到这里,顾长安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顾长笙,似乎有些为难怎么开口,但终究是一咬牙道: “小妹,父亲想问问你对六皇子的想法,前些日子他跟父亲提过想要迎娶司徒家大小姐的事……” 话没说完,车厢被人轻轻叩响了。 闻夏提着刚买好的小点心钻进车厢,顾长笙撕开一个油纸包,轻轻吹了几下,咬了一口粉嫩的软糕。 入口一股荷花的香甜,软糯弹牙,甜的恰到好处。 她递了一块给顾长安,“二哥,你尝尝这个。” 顾长安接过去一口塞,然后…… “唔!” 他被烫的虎目圆睁,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守护最后的尊严。 顾长笙全当没看见,给自家哥哥留面子。 又咬了一口软糕才悠悠开口,“至于六皇子,他是皇家的人,做什么自然不是我们为人臣子能置喙的。” 她直接称六皇子,已经表明了态度。 同时心中翻起波澜。 看来父亲和哥哥们这么早就发现了方惊鸿的野心,上一世怕也是如此,但当时她一心帮助维护方惊鸿,父亲他们才会在朝堂上帮衬。 所以等她和离回京后,要帮方惊鸿登上那个位置时他们才毫不惊讶。 可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那个想法,那些帮助和维护只是血缘亲情,想照顾比自己小的弟弟,让他过得好一点而已。 就像哥哥们照顾她一样。 可这一世父亲和哥哥们会问她的想法,那上一世为什么没有呢? 不。 或许有。 只是她不 知道而已。 顾长笙越想心底越发寒,卫淮安即使对她有近乎魔怔的控制,却也不会阻止哥哥们和她见面。 那就只能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烛春一个人显然无法完成这些,庄子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以及师父的人或许都帮了忙。 卫家已经是朝廷都无法轻易撼动的巨擘,如果他们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些,实力必然不容小觑,那他们的图谋—— 真的只是把方惊鸿推上去吗? “小妹?” 顾长安疑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忽然这么白了?” 顾长笙一怔,随即摇头表示没事。 “二哥,你要在这边呆上多久?” “父亲听说你腿受伤后就很着急,让我务必呆到你伤好后再回去。” 顾长安撇撇嘴,“我当时就和朝廷告假,可告假时间太长,那堆老头子太让走的过程繁琐得很,我去卫家那边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出门了。” 想想自己一天跑三趟的经历,顾长安现在都还想骂街。 顾长笙沉吟片刻,直到手里的软糕吃了三四个才开口道: “二哥,我的伤没有大碍,但眼下需要你回去一趟给父亲送一封信,别人去我不放心。” 第61章 苏意意被反噬 顾长安看小妹面色凝重,顿时也严肃起来。 他豪气地一拍胸膛,碰到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保证:“你放心,二哥我送信还是没问题的。” “没那么简单。” 顾长笙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她声音缓慢而低沉道:“咱们的对手势力远比你所想象的强大,他们就像无处不在的白蚁,无孔不入,隐匿地又极深,很难有所察觉进而防备。” 她们方才遇刺至今,不见官兵的影子,甚至百姓都甚少有经过,可见他们对自己的势力有绝对自信,可以抹除不该有的痕迹。 顾长笙毫不怀疑,他们若是死在方才,尸骨无存,了无音讯。 “所以二哥你接下来的路程要快,且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不行。” 车厢的气氛顿时压抑凝重起来,顾长安阳刚俊逸的脸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呆愣愣的坐着。 小妹的变化太大了。 出嫁前她虽说聪慧,却是个骄阳般灿烂炽热的小姑娘,如今周身气质沉稳内敛,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但他是不信身边有人安插眼线的,直到顾长笙给他说了烛夏的事,证据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居然会发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相家。 还是辅相家最受宠的幺女身上! 顾长安越想越心惊,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件事上,以至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但动作却完全不像目不能视。 因而等卫淮安接到这位二哥,面对他收敛气势的严肃脸也是稍显惊讶,还有些不真实感。 直到…… 这位二哥从思绪中抽出来,抬头看到他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 卫淮安:嗯? 他怎么招惹到这位了? 默默透视一切的顾长笙:…… 二哥好幼稚,要不还是让别人去送信吧,他好不靠谱的样子。 卫淮安娶走了顾家的明珠,多年来一直被顾家男人们默默敌视,因此顾长安只表面客套了几句,就说自己受伤了要休息,大跨步去了客房。 顾长安本想和小妹叙叙旧,目光触及到她脸上的纱布,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书房。 卫淮安端坐在漆黑的金镶玉雕花木桌后,桌案上是沧烟山中卫家势力需要处理的杂事。 男人修长白皙的大手握住笔,高大挺拔的身姿,流畅结实的线条,以及那张天怒人 怨的俊美脸庞都让人垂涎三尺,偏偏周身那睥睨天下的冷漠气质又让人不敢靠近。 顾长笙撑着头坐在不远处陪着他,吃喝都有六个侍女伺候。 她如今还是个目不能视的废人。 摸索着喝下侍女递来的茶水,顾长笙趁着透视时间没过,光明正大的欣赏夫君大人。 作为辅相家最受宠的幺女,她众星拱月的成长过程中见过姿容绝色的男女太多,但能和卫淮安这张脸比的根本没有。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那双琥珀色的眸中不含一丝情绪,不笑的时候像冰封万里的极地。 但顾长笙见识过男人天光乍现般惊艳的笑,还有那双时刻诉说着深情的眸中,引诱她心动,沉沦其中。 然而。 【宿主,不要忘了还有二十天哦,第三瓶药。】 时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开口提示。 顾长笙咬牙,【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来煞风景?不想要这个月的玉石零嘴了?】 【呜呜呜呜,不要,宿主最好了。】 时冈在顾长笙脑海里哭唧唧,小肉手抱住她的手臂,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一拱一拱地。 【宿主,我这边能看到苏意意那里发生的事的回 放,我剪好了放给你看好不好?不要扣我的零嘴呜呜。】 顾长笙挑眉,【回放?】 时冈见有戏,急忙把《词汇概念全书》塞进顾长笙脑子里,都没提收费的事。 笑话,这点小钱跟宿主给他的零嘴比起来算什么? 【那就看看吧。】 顾长笙了解完也来了兴致,动了下身子,换了舒服的姿势侧躺在美人榻上,单手撑着下颌,姿态说不出的慵懒肆意。 一旁的侍女呼吸都忍不住放缓,实在是夫人太美了。 她们脑海中不约而同想,若是呼吸重了,面前惊尘绝艳的神仙没准眨眼就消失了。 顾长笙的容貌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此时她正目光促狭的盯着眼前只自己可见的光屏,上面浮现出白日里苏意意在宋家发生的事。 经过时冈的剪辑,视频略显鬼畜,特别是苏意意自曝有身孕后,宋府的下人看她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就好像她是个烟花柳巷为了留住恩客不择手段的脏东西。 下人不敢明面上针对主人家的人,但背地里的怠慢不会少。 苏意意抓狂的发了几次疯,身边宋誓川一遍遍的安抚,但顾长笙就是 看到了他眼底逐渐显露出来的烦躁不耐。 有意思。 顾长笙颇为惊叹小肥系统的能力,同时忽地问道:【你能给我看苏意意如今在做什么吗?】 【不能的宿主。】 时冈摇着头解释,【那种事情会破坏平衡,影响位面的正常运行规则,如果影响到既定结果,有一定可能引发崩坏。】 【行吧。】 顾长笙点头,本来就是随口问的。 将目光再次落在不断闪动画面的光屏上,只见苏意意忽然喷出一口血,然后昏死过去。 她身边的宋誓川震惊地扑到她身上摇晃,可没有一点反应。 顾长笙看着她微微抽搐的手指,轻嗤一声,她是装晕的,这种技俩在她还未出嫁时见过无数次了。 不一样的是,这次她能看到苏意意的系统。 一只通体黑黝黝,尖嘴獠牙的小野猪。 顾长笙:…… 真有系统长这样?她合理怀疑是时冈这只小肥系统动了手机。 脑海中时冈兴奋的拍手,【嘿嘿嘿,宿主,这可是高潮部分,这个女的换了你的命格,如今命格中的人受伤,她被反噬啦。】 顾长笙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命格中的人?反噬?】 第62章 哄哄我 大多数人的命格从出生那一刻就是固定的,是天道的意志。 想要变更命格的人,就需要和天道地意志抗衡,是要能力卓绝出众且意志坚韧的人才可能会成功。 但苏意意显然不是这类人。 她依靠系统窃取别人的命格,本身就是邪术。 顾长笙作为一方位面的大气运者,命格中是有许多贵人的,这是天道定下的,也是她无数轮回结的善果得来的。 而苏意意窃取命格,却不能完全窃取天道安排的这些贵人所带来的机缘因此她要找到命格与贵人相似之人顶替,才能够稳定住命格。 莫韩两兄弟就是替代品之一。 先是弟弟身受重伤,他们的杀手组织被卫家联合封家合围,莫韩如今也……咳咳,总之就是两兄弟气运大降。 时冈把苏意意吐血的画面反复回放,嘴角疯狂上扬。 这个女人让宿主在上一世吃了大亏,现在变成这幅惨样,宿主看了一定开心,宿主开心了那他的零嘴,嘿嘿嘿。 【适可而止一点。】 顾长笙在脑海中颇为无奈的揉了一把时冈的小脑袋。 熟悉之后,她竟觉得着所谓的系统处处都透露出一股子傻气,想想初见时还当是精怪,也是好笑。 敏锐察觉到宿主嫌弃的时冈 小胖手一挥,画面瞬间消失。 它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板起小脸问:【宿主,这个苏意意如今找到的替代品还有五个,您看看是不是收拾一下?】 说罢,那双黑黝黝的眸中期待的看向顾长笙。 不说别的,这段时间那个女的不断找茬,宿主花费的玉数量不知比从前多多少,他每晚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好吗! 对付那几个假的命定者,宿主肯定需要他的帮助。 【不着急。】 她有更重要的事。 顾长笙清亮的眸中看向卫淮安,男人似有所感得抬头,四目相对,顾长笙被那炽热的视线烫的脸皮发热,慌忙避开视线。 男人极富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好像在巡视领地,姿态优雅高贵的猎豹。 她的心脏涨的好像要喷涌而出一样,噗通噗通不受控制的狂跳,实在是那眼神太勾人了。 “长笙。” 卫淮安低低地唤了声。 “唔……嗯?” 顾长笙眼神飘忽地应了声,不敢转头再去看他,虽说她如今理应是看不见的瞎子。 晃神的功夫,顾长笙就感觉身边的软垫猛地一沉。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易扣住她的细腰,下一刻整个人就贴了上来,直接将她整个人附在身下。 “娘子,今 日你与二哥哥亲近,我醋了,哄哄我好吗?” 说着,头还在她的肩窝蹭了蹭。 温热的呼吸撒在白玉般嫩滑的皮肤上,顾长笙整个人都僵了,手脚反射性的去推他。 同时脑袋也被震惊和羞赧瞬间塞得满满当当。 顾长笙:?! 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而且记忆里的卫淮安禁欲又克制,待她极好却也不曾像这般过,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不正常,但当下情况根本不让她多想。 卫淮安的锢着她腰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顾长笙手忙脚乱的按住他的手,“你别这样,我与二哥哥是亲兄妹,亲昵些是正常的,你莫要为了这事拈酸。” 但她也知道这人的秉性,飞醋吃起来是压根不分人的,于是在男人微凉的唇上飞速落下一吻。 又在男人凑上来前,顾长笙一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靠近,同时小声警告: “不要得寸进尺。” 哪知卫淮安这滚蛋居然在她掌心亲了亲,眸中瞬间盛满潋滟的笑意,看到他的娇娇脸颊红的要滴血才满意撑起了身子。 在她手心轻轻一点,他抬眼笑,“嗯,听娘子的。” 才怪呢。 顾长笙在心中补充道。 纱布下,她眼神快速在书房打量一圈,幸好,侍 女们已经很识趣的在主人们亲近时离开了。 顾长笙这才感觉没那么羞赧,推了推男人的胸膛。 “夫君,我与你说件事,你别气。” 卫淮安翻过身,很轻松地把人抱了起来,靠坐在他怀里,这才听顾长笙说起今天的事。 她遇刺的全过程。 以及她担心的事情,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他。 卫淮安眉心微蹙,睁开眼睛,眼中一片阴鸷暴戾。但他隐忍地极好,以至于身前人半点都不曾察觉。 “夫君不觉着巧合吗?” 娇软的嗓音在身前响起,卫淮安垂眼,瞧见怀中娇人的唇角促狭一笑,一时半刻有些愣。 及腰长发不知何时松散下几缕,软乎乎的垂在两人之间,接着阳光,竟有一种乖巧又奶呼呼的感觉。 若是脸上不曾缠那一层绷带,便像是街边的糖人娃娃,乖的让他想要锁起来疼。 下意识心脏悸动的家主旋即沉了脸,手被一双温热的柔荑捏住。 “以苏意意的家世,怎么可能让城门在瞬间被清理出一片地方杀人啊,宋家也不可能帮她得罪我。” 顾长笙下意识去摸茶盏,陡然想起自己是瞎子,手停在半空,口气却不见波澜: “而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男人,显然也做不到这么大 阵仗的。” 不让她不可能活下来。 卫淮安眉心紧了紧,眼神完全沉下来: “方惊鸿干的?” 顾长笙愕然,完全没想到这都和她的猜测对在一起了,连连赞叹: “夫君就是夫君,连想法都和我是一样的,当真是思维缜密。” “少说软话!” 男人愠怒,却不将她放开,“来人,去将卫元槐叫来!” “别呀夫君,我同你说,就是怕你去找方惊鸿。” 顾长笙抱住他的手臂,仰头道:“今日他的势力尚未成熟,但暗中有小人助阵。他屡次三番让人来刺杀我,夫君知道为什么吗?” “就是因为夫君你对我太好了。” 卫淮安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双眸带着阴鸷,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那按照娘子的意思,是为夫对你好还要受旁人的脸色左右?” 他荒谬地看着怀中人儿,脑海中陡然生出一丝魔音。 她在骗你,她是个撒谎精,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她的坦白和亲昵都是做戏,都是为了方惊鸿! 囚禁她,恫吓她!这样她才会完全属于你! 那声音好似魔鬼的低喃,蛊惑听到的人服从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卫淮安的理智敏锐捕捉到一丝异常。 不!这不是他的意志! 第63章 封晖辞行 有古怪。 那种试图左右他意志的东西很谨慎的试探,但是卫淮安还是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会是什么东西? 又是谁在什么时候对他用的手段? 卫淮安眸中厉色微沉,脸上忽然多出来一双摸索着,低头只见顾长笙微微仰头。 “夫君别气,我绝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她声音一派乖巧温软,“只是你知道的,方惊鸿是皇室的人,卫家是商贾,商不与官斗,他不过就是怕,我一旦也对你亲近,就不能再做一枚任人左右的棋子。” “况且,我如今清醒的很,根本不受他的摆布了不是?” “明知他要将你做棋子,都要你性命了你还要拦着我杀他?” 卫淮安更是恼怒地瞪她,“叫卫元槐来!为夫倒是要看看,我卫家的主母,他是有多硬的命敢谋害!” 顾长笙唇角微微一弯,抬手抱住他的脑袋,手指放在他的脸颊上,轻 缓地摩挲: “夫君先别气,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小算计罢了,他那点小心思可不少。况且,我也不想夫君担一个屠戮皇族的罪名。” 卫淮安察觉到话中的意味,眉头紧蹙,“他还做过旁的对你不利的事?” “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小事而已,再者说,若是要完全仰仗着夫君行事,那我又怎会成长。” 她声音软糯糯的,“夫君让我自己来处理他,不要干涉了,好吗?” “……” 看着她的伤委实心疼,卫淮安眸中一片阴鸷,又极力去忍耐。 一切都按照梦中的情况发展,对他忠心耿耿的旁支果然生了异心,唯独她不一样。 她充满生机地绽放在他面前,纵然不能再是他一人独赏的瑰宝,却有着从未见过的从容和活力。 “娘子能处理好这件事?” 半晌,男人眼波微沉,慢慢恢复内敛,“若为夫不让人杀了他,只怕他会不 安分地不停找你麻烦,娘子确定,要自己处理吗?” 顾长笙手微微收紧,缓慢拉下男人的脑袋:“处理不好又怎样?不是还有夫君在,夫君先相信我这次,让我亲自去处置他,好吗?” 一番话安抚好男人的情绪,又大胆的在他肩头蹭蹭。 — 书房外,顾长笙被推出门去,封晖立即迎上来,眼神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长笙!” 闻夏:?! 下意识就是一躲,让夫人和他保持距离。 封晖还想上前,后衣领被人一把薅住提在半空,然后沉稳内敛的男声不急不缓地响起: “卫夫人,家中有要事,在下与舍弟来辞行,多谢夫人这段时间对舍弟的照顾。” 顾长笙偏头朝声源转过去,虽说透视时限过后看不见,但也能凭声音揣测出来这是个怎样的人。 封家嫡长子,传闻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 身为下一任家主,要事 缠身还亲自来接出门在外游玩的弟弟,可见他对封晖这个胞弟的重视。 “大公子不必言谢,我并没有做什么,倒是小公子救了我一命。” 那日晏如霜就说,若是没有封晖给她塞的那些药,她怕是撑不到进医馆就要断了气。 她对封晖是很感激的。 封夜微微点头,视线触及她脸上的纱布,又补了句: “告辞。” 顾长笙颔首。 一直被忽略的封晖在自家哥哥手下扑腾几下未果,气得鼓起腮帮子,“哥,你放我下来!” 又转身对顾长笙扬声嚎,“长笙,我还会再找你一起玩儿的。” “啪!” 他屁股上挨了一记响亮的一巴掌。 “哥?!”封晖惊疑不定的扭头看向他家大哥,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为兄怎么教导你的?叫卫夫人。”封夜淡淡睨了他一眼。 “唔,那你也不能打……总之就是不能打我! ” “你乖一点,别闯祸就不打你。” “我才没有!” 封夜脸上表情未变,心被自家弟弟可爱的一塌糊涂。 不过,卫家那位家主的性格弟弟或许不清楚,但和那位在相近层次的他再清楚不过,是个记仇且狠厉能吃人的主。 方才若是自己不开口教训弟弟,只怕弟弟就被记恨上了。 声音渐渐远去,顾长笙不由感叹这兄弟间感情真好,却又想起来自家几个兄长,心底一片柔软。 — 次日一早,房门就被侍女叩响。 “主上主母,有来客拜访。” 顾长笙从暖洋洋的怀中探出一个脑袋,迷迷糊糊的抬头,“谁?” 卫淮安把她按回去,起身下床,给她掖了掖被角,“为夫去看看,娘子安心,再睡会儿。” 顾长笙低低的“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恰好错过了男人出门前,塞了些东西在身上,身上还带了一柄长剑。 第64章 混合毒药 身体仿佛在半空中沉浮,顾长笙隐约听到有人声音低沉的吟诵着什么经文,那梵音宛如温柔的触须,抚平了她身体的不适与躁动。 但仔细听,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顾长笙正要细听,就听到时冈焦急的呼唤。 【宿主!快别睡了!】 【要出事了!您快去阻止卫淮安,他要杀人啦!】 倏地睁开眼,她眸中一片清明,竟是不见半点睡意。 “他怎么了?” 时冈在她脑海中呼出一口气,随即解释情况。 【您夫君提着剑和一堆毒药出去了,府里来了访客,是方惊鸿!】 经这么一提,顾长笙才想起今日是和方惊鸿约好了出发去道观的日子。而夫君大人提剑出去……要杀人? 顾长笙眉头紧蹙,“来人,带我去见家主。” 话音落下,闻夏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走了进来。 “夫人,奴婢伺候您净脸。” “不必 了。” 顾长笙抬手打断,“服侍我更衣后就推我去找他。” 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昨夜与夫君入眠时她总觉得古怪,分明这段时间她将人哄好了,但昨夜男人那眼神让她脊背发凉。 就像……前世的卫淮安。 那种要将她拆吃入腹,要完全掌控她的生活,近乎疯魔的占有欲。 难不成他也…… 顾长笙晃了晃脑袋,甩掉这种荒唐的想法。她重生已经够离奇的,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凑巧同时发生在他们夫妻身上? 一定是她想多了。 — 前厅。 方惊鸿笑着递给卫淮安一小叠礼单,脸上挂着亲近的笑。 “姐夫,我在京都的奇珍阁预定了一批有趣儿的东西,听闻姐姐受伤,本是要送去那处庄子的,恰巧在这里遇上了,便给你们带了过来。” 他仿佛看不见卫淮安的淡漠疏离,将单子放在他手边茶几 上,“姐姐往日里最喜欢那里的小玩意儿,想来这些会合她心意。” 卫淮安本不想理,闻言眸光微斜睨了眼上头的字,“坐。” 方惊鸿笑着点头,但看侍女搬过来的红漆木凳子,又低又圆的一个,女子坐着也要屈起腿,他暗了暗瞳仁。 该死啊! 他欺人太甚! 不过是个商人也敢羞辱他,若不是那件事需要这个人背后家族的财力,他怎么可能容忍这个狂徒这么刻意怠慢他? 早晚要他和那个没用的贱人死无全尸! 他心中咒骂一万次,面上却保持微笑,撩袍坐了下去。 “姐夫,姐姐她……” 卫淮安垂眸浅啜了口茶,态度冷淡,“人病着总要倦怠些,准备什么时候去道观?” “不着急,路上有四五日的路程,只是不便打扰姐姐休息,我晚会儿再来,您有什么事派人跟我说即可。” 方惊鸿见卫淮安对他的态 度冷淡疏离,也就不再攀谈。 只是心里唾弃,顾家那个蠢女人真是废物的很,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让卫家这个疯狗对顾家那群人和他好一点。 不知道他们才是她最大的仪仗和靠山吗? 十四五岁的少年终究是冲动,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出门的步伐有些急,却恰好撞去一双波光潋滟般美的琉璃眸中。 那双眼仿若高傲清冷的神明,不可接近,不可触碰,不可亵玩。方惊鸿恍惚间以为顾长笙眼睛痊愈了。 他表情一僵,随即眼神扫过顾长笙脸上的狰狞疤痕,笑着套近乎: “姐姐,几日不见身子可好一些了?鸿儿那里有些父亲赏赐的药,说是能够祛疤,宫里一些妃子都在用的,我去派人给姐姐拿来?” 又苦口婆心道:“女子的肌肤最是该珍惜的,若是留下疤痕,往后余生怕是都会被人嫌弃。” 顾长笙心中冷笑,面上不显 。 “好啊,你且派人去拿了罢。” 方惊鸿:?! 这个贱女人是疯了不成?居然真的要他的东西?不是应该如往常感激后拒绝他吗? 呵,果然是个肤浅的蠢货。 他垂眸道别,挥袖带着来时候搬箱子的一群人走了,徒留下客厅中央一排排的大箱子。 顾长笙示意闻夏把她推近一些,却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其中一个箱子时,脑海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提示音—— 【警告,检测到多种慢性毒药混合,已自动为宿主开启毒胀屏蔽,并扣除个人玉石器50。】 【感谢您的惠顾,期待您下次光临。微笑小黄人.jpg】 顾长笙:还能这样? 她还没赚到富裕的物质,生活和玉器都是要夫君大人的东西,这系统居然直接给扣了?! 但随即眼前出现的光屏,却让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不自觉的瞪大。 这是怎么回事? 第65章 毒 宽敞的厅堂上整齐排列了十个大箱子,盖子敞开着,里头的玩意儿看起来精细巧妙,每个都是市面上见不着的稀奇样子。 奇珍阁的标记刻在箱子左侧,烫金纹很是醒目。 但让顾长笙惊讶的不是这些东西本身,而是光屏上的备注。 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是重叠到看不清楚,但确认是不同种类的慢性毒药,起码不下三十种。 无色无香,每一种都不致命,但每一种都十分歹毒,杀人无形。 更让她惊讶的是,系统附赠了条消息,方惊鸿中蛊了。 顾长笙愕然。 她确信夫君从不碰巫蛊之术,而方惊鸿前世也不曾有得罪过会这种邪术的人,他身上是谁的手笔? 卫淮安目光沉沉,瞧顾长笙今日一身青白长裙,长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鬓,活脱脱像是碧波荡漾的池水中不可冒犯的仙人。 只是,太素了些。 为了方惊鸿急急忙忙赶过来才来不及梳妆吗? 他眼中戾气更深了些,“长笙喜欢这些?” “当然不,夫君,让暗卫去把这些烧了吧。” 方才顾长笙见识到了,那些物件上的可怕,若她还有把玩的心,那纯粹就是在自讨苦吃。 何况如今她 不是一个人。 暗卫把东西抬了下去,被刻意叮嘱后也小心翼翼不去碰,不久卫家这处宅子不远的空地上就飘起了滚滚浓烟。索性将近午膳时间,并没有人察觉异常。 方惊鸿快马加鞭将药膏备好,再来时身边就多了一位女子。 “小女子见过卫夫人。” 姜白怜对顾长笙甜甜一笑,活泼的凑过去拉她的手打招呼,但目光直接略过她身边的卫淮安。 顾长笙不动声色避开,转而看向对姜白怜笑得放纵宠溺的方惊鸿。 “这是?” “姐姐,这是姜巡抚的小女儿姜白怜,你们之前见过的。” 方惊鸿笑得温和又有些羞涩,“这次前往道观,怜儿想同我们一起去,我心说多一个人也无妨。” 视线与回头的姜白怜对视,他脸颊泛着绯红,“路上我会保护好她的。” 才子佳人,跳脱少女与温雅少年啊,看着挺般配。 顾长笙桃花眼微转,视线扫过他起伏微弱的胸膛,还真是,装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等她开口,身边的女子嗖的窜了出去,眨眼间就抱住方惊鸿的胳膊,脆生生的娇声道: “怜儿相信惊鸿哥哥,你一定能保护好我的!” 眉眼舒 展开,顾长笙脸上是得体的温柔笑意:“既然惊鸿开口,一道去便是,与姜大人交代好,不要让他担心。” 第三次见面,她已经能够压制住心中冲动。 而方惊鸿羞赧般点头应下。 — 一行人不急不缓的走了三日,眨眼就到了云符观不远的山林中,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不能披着夜色赶路的几人只能暂时在林中睡一宿。 几人带的护卫们已经去搭了帐篷,侍女准备的食物也是赶上了饭点。 只是准备时候难免听到几声抱怨— “还不是那位,不然咱们哪儿用在这荒郊野岭的休息?” “人家千金娇贵的身子,受不住着长途跋涉也是正常,快干活吧。” “正常?” 先开口的人一声嗤笑,“该比她娇贵的人都没出事,倒是她先出事了?” 顾长笙有些吃不下野味的油腻,转着轮椅过来透气,恰好遇上这几句,过去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别议论不该说的,将份内事做好即可。” “主,主母?” 先开口那侍卫一个激灵,腿软的险些没站稳。 顾长笙微微颔首,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干活,毕竟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 侍卫们慌忙找工具继续,却不想篝火旁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不好了,姜小姐中毒了!” 糟糕! 顾长笙脸色一变,迅速让侍卫推她跑向声源。 只见篝火旁外面围了满满当当的人,侍卫拨开人群,就见姜小姐口吐白沫,脸色微微发青,倒在侍女怀里浑身痉挛。 而她的贴身侍女在旁边焦急抹泪: “小姐,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围观的下人见到这一幕,脸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弄不清楚情况。 这时,侍卫中骤然炸开了一句: “这饭菜一定有毒!” 有毒?! 如同一声平地惊雷,惊得众人乱作一团,想办法催吐的,相互给对方拍背的,竟还有抱在一起哭着,说要做一对亡命鸳鸯的。 这处平地顿时乱作一团,甚至于有几个侍女已经昏厥在地,脸色发青的模样和姜白怜十分相近。 姜白怜的贴身侍女像是忽地反应过来: “鱼汤!这是谁做的鱼?!” 顾长笙倏地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要转身找人,却想起被人事先准备好了般的拦下: “卫夫人,那道鱼汤是你的贴身侍女闻夏做的!一定是她在汤里投了 毒,她要毒死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看向她。 那眼神中的怨毒仿佛要凝成实质,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顾长笙逐渐被人密不透风的围住,气氛压抑,卫家的一些下人也在其中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只碍于地位不敢妄动。 但其余人显然没有这么多顾及,姜家的人首当其冲,那个贴身侍女手勾成爪厉鬼索命般要掐她的喉咙: “卫夫人,你还我们小姐命来!” 顾长笙转着轮椅后撤,却被人从背后顶住。 那一声尖锐的叫喊像是某种信号,顿时有更多的人朝着她扑过来,一双双手勾如鹰爪。 身后退无可退。 顾长笙眼神一凛,袖摆中的手指捏上系统商城的五雷符。 突然,身边围拢的人群被强势的隔开,顾长笙转身一看,竟是方惊鸿带着他的人将她挡在了中间。 顾长笙有瞬间错愕,桃花眼都惊得微微一眯。 他想做什么?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个杀她顾家全族的魔鬼,会在眼下这种情况挡在她身前。 方惊鸿一手拔出侍卫的刀,目露凶光,“锵”地一声将刀劈在地上,掀起飞沙滚石后厉声大喝: “谁敢再近一步!” 第66章 有人顶替 场面顿时就被镇住了。 那个贴身侍女视线对上来人,迟疑了一瞬,又不依不饶的开口: “方少爷,我家小姐有多好您是知道的,前些日子还那般活泼的人儿,如今被有心之人谋害,求您给小姐个公道啊!” 说罢,她猛地挣脱开侍卫的手,朝着方惊鸿的方向扑了过来。 方惊鸿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正要吩咐近卫拦人,瞧见那侍女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脸,狠狠的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定睛一看,是块巴掌大的掌嘴用的铜质手板。 他怔忪回头看着顾长笙,眼中错愕不解来不及遮掩。 顾长笙表情淡漠得整理袖摆,端的仪态万千,徐徐对那侍女看过去:“再上蹿下跳的不安生,挑拨我与鸿儿,可就不是一手板了。” 她脑海中拍了拍时冈的小脑袋。 【做的不错。】 【嘿嘿嘿,为宿主服务是我该做的,宿主下次有需要了还叫我哦。】 时冈乐呵呵的抱着几块玉石,卖了个乖后开始咔嚓咔嚓的吃。 操控宿主身体扔个东西就有零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啊,嘿嘿嘿,真希望这些傻缺再多一点。 而众人看顾长笙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惊惧。 明明她还坐着,明明声音那么温软,明 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寒。 无论男女都觉着,在她面前不自觉矮了一截。 如果众人刚才是屈服方惊鸿的武力,那害怕顾长笙,就是怕她那种深入骨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容侵犯的威仪。 “你!” 那侍女将铜板甩出去老远,两颗混着血的牙齿被吐出来,“卫夫人这么着急针对我,莫不是想包庇闻夏,还是说她下毒就是你指使的?!” 顾长笙宝贝与卫淮安的相处,这几日兑了不少次透视,这会儿正好将众人表情收入眼底。 将她围起来的人许多是姜家的护卫和侍女,皆是眼神淬了毒,几个近身保护的更是,恨不得生撕了她。 好好的陪小姐出游回去小姐没了,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这话一出口,心思各异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姜小姐近日颇受方少爷照顾,这卫夫人是不是小人心肠,见不得弟弟对别的姑娘好?” “异父异母的姐弟,谁知道会不会生出龌龊的心思,肯定是她!” “对对,不然怎么不敢交出凶手,根本就是心虚!她必须付出代价,一命抵一命!” 场面要失控了。 顾长笙柳眉轻皱,观察那几个吵的最凶的人。 这些人中少数是看戏, 但很多是蓄意构陷,让她骑虎难下,若是再激动点把她杀了,计较起来都不会有什么! 至于那个贴身侍女—— 顾长笙眼神扫过她和她身后倒地不起,身体还有轻微抽搐证明活着的姜白怜,嗤笑一声。 每句话都将矛头指向她,脸上却没有多少关切焦急的表情,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股子得意,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姐姐,要不你把闻夏交给他们吧?” 方惊鸿转身看她,声音无能为力又自责,“我的人拦不住他们的,何况还要给姜家一个交代。” “所以……” “所以你就想牺牲我的侍女,来平息他们的怒气?” 顾长笙几乎在他开口瞬间就理顺了思路,今日发生的事情,就是她这个温良无害的弟弟设的局。 若她交出闻夏,身边贴身人的位置空下来,就有了操作空间,往后她的言行将再次回归他们的掌控。 若她不交,包庇闻夏就势必得罪姜家,姜家即便不能中伤她,也会阻挠卫家各个方面的发展。 若再激愤些,失手将她杀了,她生前最在乎的弟弟想说动卫淮安支持自己,简单不知道多少。 至于姜白怜,生死根本不重要。 顾长笙语气平静,“今日之事,并非她所为。” “并非她所为?” 那个贴身侍女尖声嚷嚷着,试图调动周围人情绪: “大家都听到看到是闻夏做的汤,卫夫人竟说并非她所为,奴婢看闻夏投毒就是你的意思!” “当然不是。” 顾长笙此时彻底冷静下来,周身气势变幻,与前世那个周旋在京城各大名门望族间,不卑不亢,城府深沉的人有了七成相像。 只是五官不如当时风趣韵味,青涩与沉静威严交织出别样的美感。 方惊鸿眸光微动,身侧的手收了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在众人的沉默中,顾长笙沉着冷静的清冷嗓音格外的清晰:“今儿个姜小姐身子不爽利,我中途就让闻夏去了趟买些安神的香薰,如今她身上该是还有那气味。” 说着她就要走出那几个近卫围成的圈,几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顾长笙指挥人推她到晚膳的桌子边,而后摸索着一个个闻过,才接着刚刚的话头道: “那东西入手几日洗不干净,味浓,今日许多菜肴我分明闻着都有那个味道,但鱼汤并没有,这作何……” 噗通—— 低呼一声,话被打断的顾长笙抬头就看到手脚有些虚浮倒在地上的闻夏。 她嘴角溢出血丝,头发微微凌乱,艰难抬起头争辩道: “夫人,我没有。” 手捏住裙角,闻夏眼神不安的抬着头。 “奴婢准备晚膳时有个小侍女说是看到了菌子,分不出能不能烧饭,让我去看看,我跟着去了就被人打晕过去,塞进了做饭的灶台旁边。” “但我清醒时却听到有人在唤我闻夏,有人居然应了下来,我没做过鱼汤,却有人冒充我做饭,直到方才,我被顾少爷带人救出来。” 说着,她看向身后紧随而来的顾长安和暗处现身出来的卫淮安,“主上与顾公子是人证,若是不信可去烧饭的地方瞧瞧,灶台侧膛是否被人劈的稀烂,上边都是刀剑的痕迹。” 众人这才看清楚闻夏的状况,小姑娘一身浅色侍女服脏的不成样,黑灰色痕迹遍布,可不就是灶上弄的。 再者把人塞进灶台侧膛,不就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本公子可以证明。” 顾长安抱壁,“当时我看妹妹离席,跟着去聊几句,这侍女只有一个衣角露在外边,人都是晕过去的,那时候鱼汤还没上。甚至都还是几条鱼,我之后一直守着她醒过来。” 他说的信誓旦旦,不在场证明有板有眼,看热闹的顿时有些摇摆不定。 该不该信? 方惊鸿竟也面露挣扎,似乎在纠结该不该相信他们说的话。 第67章 被发现了 场中气氛十分凝重。 姜白怜的侍女观察了一下方惊鸿的表情,见他纠结犹豫,她急忙开口: “方公子,您可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啊,他们说冒充就冒充吗?如今卫夫人是想替那侍女摆罪,您何等精明的人,万不能被蒙蔽了心神啊!” “他们没准就是收了什么好处,来给卫夫人做假人证的!” 言罢,手脚并用的爬到姜白怜身边,“您看看我们家小姐,若是吃了这有毒的鱼汤的人是您,您会信他们说的吗?!” 饶是顾长安粗心眼,也被这话逗笑了。 “喂。” 他对着那侍女扬扬下巴,“你居然说我是收了好处的假人证?早晨起来脑袋里装的东西扔茅厕了?” 顾长安毫不顾忌地嘲讽,根本就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 随即揪着闻夏的后衣领提着站起来,随卫淮安走到顾长笙身后才当下,扬手对闻夏后背一拍,压低声音道: “别慌,我妹妹知道不是你,该是有人冲着我妹妹来的,看她怎么处理。” 闻夏又一个趔趄,差点栽地上。 闻夏:…… 心底的惊慌瞬间没了,只剩下满腹的无语。 顾长笙不发一言,静静的靠在轮椅上,等待方惊鸿的下一步动作。 而他眸光明灭 一瞬,看顾长笙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下衡量后,歉意的看向顾长笙: “姐姐,我不能放任这样的人在身边。来人,将她捆起来,等到了仙封城交给官府。” 那贴身侍女顿时面露惊喜,喜极而泣的欢呼:“方公子英明!” 连带着围观者也都松了口气。 这其中少数默不作声的,他们不似那个侍女见识短浅,对几人身份了解后,只觉得侍女说话荒谬,随着侍女话走的方惊鸿愚蠢。 能被一个下人忽悠地团团转的皇子,真的值得支持吗? 作为被安插的眼线,他们心中有了计较。 方惊鸿忽觉不安,亲自去捉闻夏的手却被挡住,一僵,抬首对上顾长笙的眼睛: “姐姐,今日的事必须给姜大人一个交代,你莫要心疼一个侍女,鸿儿改日再送个调教好的给你。” 这话说是安抚,却处处显的顾长笙无理取闹还妄图包庇。 顾长笙淡然挑唇,白皙如玉的手指撩起耳边碎发:“你真的认为,一个投毒的罪犯敢大张旗鼓的在事发后回到这里,让你们抓个正着,然后被你们杀死吗?” “辅相府和你父亲给你请了那么多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见她态度大变,方惊鸿直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可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然而开弓哪有回头箭? 方惊鸿面色微沉,别过头挥手,“鸿儿会还她清白,姐姐不要担心,照顾好身子。” 闻夏差点被抓走了。 顾长安提着她后衣领,脚尖轻点就远离了被包围的人群。 现场能拦住他的人不多,或是顾及身份,或是立场相同。竟是每一个人去阻拦他。 “长安哥,你……” 方惊鸿手在袖里捏的死紧,面上却不显。 “贱人,你去死吧!” 倏地有人提着火架子底下的木柴扔向顾长笙,她无法避让,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块棕黑色的衣摆打飞,才让她逃过一劫。 衣袍触碰火种的瞬间就被烧出了难看的大洞,顾长笙蹙眉眯眼,看向罪魁祸首。 卫淮安的袖子坏了一大块。 正是那几个带头挑事的人之一,一个容貌昳丽的侍女。 说话间,她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方惊鸿,那种充满爱慕和求表扬的眼神,看的人直摇头。 又一个痴心妄想的。 顾长笙舔了舔小尖牙,不想与方惊鸿再做戏掰扯了。 这很浪费她的精力。 毕竟这几日相处,顾长笙发现是自己高估了方惊鸿。 他如今或许有些小聪明,但绝对没有大智慧,与前世 她所见到的那个残忍暴戾杀伐血腥的皇帝。 那么,再和他继续纠缠就显得没那么有意义了。 推翻一些自己过去的想法,顾长笙娇嫩的手上下一拍,顿时多了一群给人将众人包围。 “主母安好。” 为首的少年身背长剑,规矩行礼,正是战云。 顾长笙笑着颔首,目光扫过四周,又见卫淮安丝毫不遮的烂袖子,“夫君,去换身衣服吧,我有事想和鸿儿聊几句。” 卫淮安没有立即答应。 他目光落在地上还在抽搐的姜白怜,给顾长笙四目相对后才走。 小娘子不愿他多插手,他暗中看着便是,毕竟那她说想成长……她是想并肩在他身边吗? 这种想法让他的心神,不受控的荡出涟漪。 飞速更衣再回来,卫淮安远远看见那处只剩下顾长笙和方惊鸿两道身影,姜白怜被人抬下去救治了。 “姐姐。” 方惊鸿唤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你留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里没人,你不用装了。” 顾长笙清冷疏离的语气让方惊鸿一僵,随即温和无害的笑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啊?鸿儿怎么听不懂呢?” “不懂?” 她低笑,缓缓从轮椅起身,步步逼近方惊鸿。 “真的不懂 吗?要姐姐给你数数,你都做过什么吗?” “姐,姐姐……” 方惊鸿被她的气势吓住,嘴里干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腿伤痊愈的?有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气势! 顾家果然处处防着他么? “别装了,方惊鸿,知道皇帝为什么讨厌你吗?因为你的欲望和野心,都赤条条写在了脸上。” “你说,一个不被认可的女人生下的野种,没了辅相府撑腰,会是什么下场?” 顾长笙将人逼到角落,每一句都狠戳方惊鸿的肺管子。 他自小便因父不详受尽嘲笑,讨好顾家几个嫡子嫡女,得到认可后日子才好过起来,不被父亲承认就是他的死穴。 “你!” 方惊鸿气红了眼,温柔俏公子的气度瞬间崩溃。 “我什么?” 顾长笙轻笑,“我可说错了半个字?” “今日这事你自己弄出来的,自己擦干净屁股,再把主意打到我身边人的身上,京城你就别想回去了。” 方惊鸿头脑更乱了。 他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顾长笙这枚棋子脱离了掌控。 气氛一时僵持。 “长笙你怎么……” 专属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惊讶,熟悉的声音让顾长笙身子一僵。 第68章 鼠夫人 “长安哥,你怎么来?” 方惊鸿率先开口打招呼,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好像刚才的一番谈话不存在似的。 这样变脸的本事,他前世把精神时刻绷紧的顾长笙骗的团团转,也就不奇怪了。 顾长笙此时也转过头,但脸上的表情还不太自然,眼神也有些躲闪。 “二哥哥。” 她声音明显弱了许多。 毕竟她腿伤痊愈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瞒着所有人的,如今被二哥撞见,心中难免有些心虚。 顾长安也发现自己问的不对,摸着鼻子转移话题:“小妹,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方惊鸿抢先开口: “只是一些家常,鸿儿太久没有和姐姐见面了,难得碰上,就想和姐姐多相处一段时间。” 他不敢让顾长笙开口,怕她张嘴就把事情全说了。 毕竟顾长笙说的对,现在明里唯一能够仰仗的还是顾家,如今皇帝看在顾家的面子上,对他勉强还有两分好脸,倘若现在闹掰,他往后再皇宫真的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只要话没挑明,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嗯,就简单聊几句。” 顾长笙也没直接把话挑明的意思,时机还没成熟。 家 里爹爹和哥哥们只是对方惊鸿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有猜测,但几十年的情感在那儿,方惊鸿年少时还曾经在刺杀中救过父亲一命,这样的情感即使是她明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信。 即便是信了,顾家和方惊鸿的关系也不会彻底斩断。 救命之恩或许沉重,何况那一次还给方惊鸿留下了暗疾,每次复发爹爹娘亲都更自责心疼。 她必须伺机而动。 待时机成熟,一举斩断方惊鸿和顾家的联系。 思绪转了几个圈,实际也不过片刻的时间,顾长笙转而问道:“二哥哥,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长安也没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结,一拍手就开始倒豆子。 他刚从姜白怜那边过来,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一直在哭,说是什么眼睛看不见了,哭着闹着要个说法。 这倒是让顾长笙有些意外。 【时冈,前世这姜家小姐也有这个情况?】 她对这个满脑子情爱的小姐没什么印象,只能找系统求证一下。 时冈搓搓手,立刻被扔了一小块金子。 有零食也不错。 时冈乐呵呵的把金子装好,才缓缓开口:【有的哦宿主,那时候方惊鸿是 和二皇子一同游历,姜白怜眼睛因为二皇子的侍卫用四皇子的药锅给她做饭,药物相克眼睛瞎了呢。】 顾长笙微蹙眉头,二皇子方景杰? 她对这个皇子有点印象,是个病恹恹的软性子,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但和方惊鸿感情不错。 她之后回京也打听过一些事,只听说是两人一同出游回来后,感情迅速上升。 想来就是系统说的这次了。 她难免有些好奇:【然后呢?】 时冈:【方惊鸿让人处置了二皇子那个侍卫,又答应了姜大人让他的女儿当自己妾室,才平息了这件事。】 顾长笙恍然,【这样啊,原来是她。】 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世,方惊鸿府里的一个人,她住在皇子府的一隅,鲜少露面,为人脾气古怪,府里的人并不尊敬她,戏称她为鼠夫人。 相鼠有皮,人则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方惊鸿的后宫她并不关注,仔细想想人并不少。 顾长笙匆匆见过一眼鼠夫人,她身体佝偻如老妇,白发稀松,面容枯槁,丝毫看不出少女模样。 是以她和姜白怜相处这么几天,也没把二者联系起来。 她忽然就有些忍不住心凉,似乎前世姜 大人与方惊鸿一直关系不错,甚至称得上是忘年交呢。 以姜大人的身份低微,真的不知道自己女儿在皇子府的境遇吗? 他只是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毕竟谁会为了一个外嫁的女儿,得罪一个势头如日中天,才华横溢,又有辅相在背后支持的皇子呢?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如今她的眼睛还有救吗?】 时冈无奈摊手,【没有,她的眼部神经被毒素完全破坏了,这个位面的医师没有这样的本领。 商城中的药品价值昂贵,但对宿主命格中贵人的效用最佳,对她来说,最多只是能模糊看到些。】 言罢,点出了系统面板给顾长笙看。 顾长笙眼神扫过价格,五千八百件品质中等的玉器,果真是一个天价,单靠她如今捉襟见肘的经济,是根本拿不出来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轻声叹息,虽说心中不忍,但她也要量力而行。 — 等几人来到姜白怜所在的房间,里面此时只有姜白怜抽抽搭搭的声音,其余人都默不作声。 卫淮安偏坐在离房门最近的椅子上喝茶,与房间内的凝重气氛格格不入。 “卫夫人,我家小姐如今眼睛看不见了, 您必须给我家大人一个交代!” 那个贴身侍女率先看到她,顿时像个炸了毛的母鸡乱叫起来,声音大的让人额角抽痛。 而姜白怜则是神情麻木,脸色死白的坐在床边。 似乎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交代?” 顾长笙不痛不痒的重复这两个字,“人并不是我请的,事情也还没弄清楚,这交代怎么说也轮不到我给吧?” 她是被顾长安推着进来的。 虽然腿好了,但眼睛是真的瞎着不能看路,二哥也说这事过去要给他个解释。 被推到卫淮安的身旁,顾长笙满心不愉,往男人身边蹭蹭求安慰。 卫淮安在暗卫的汇报下已经先一步知道了来龙去脉,失笑的用手轻拍她的背,安抚蔫哒哒的小娘子。 同时扶正她的身子,在外人面前维护好小娘子的形象。 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腿好了。 在上次苏意意下黑手的时候,晏如霜就跟他说过这事,他一直没有戳破,也只是在等小娘子主动开口而已。 “那毒分明就是你的侍女下的,大家都……” 那侍女扎着架子还要义愤填膺的控诉,却被人直接打断。 “来人,将她压下去。” 侍女:?! 第69章 方惊鸿的妒忌 烈日灼灼,闷热的天好像要将人烹熟似的。 房内焦灼的气氛,却好像被泼了一盆冰,忽地沉寂下来,众人目光不由的齐刷刷看向发言之人。 那个贴身侍女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直到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按住手腕,捆着要拖出去时,她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 “殿……”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但话刚说出一个字,嘴里就被塞了团布。 不知是哪个侍卫的汗巾,浓重的汗味熏得她一阵阵干呕,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堵在了嘴里。 “将她带下去关好,回头交给姜大人处理。”方惊鸿沉声吩咐道。 “怎么要抓她?” 顾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开问。 “长安哥,刚才我的人调查有了点结果,将先前打昏闻夏的人找出来审问,几人都招供是这个侍女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方惊鸿面色不显的编了个理由,顾长安也没有多想。 毕竟他是皇子,这点能力不足为奇,只是…… “这么说,下毒也是她的手笔?” 他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本朝律法规定,奴仆不得以任何理由损伤主人,违者可是要屠戮三族的。 “莫约是她了,但背后是 否有人指使尚未可知,还要细细审问过才清楚。” 顾长安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他对那个侍女的敌意,源自于她要污蔑自家小妹,如今这个威胁没了,自然懒得操心。 方惊鸿心中松了口气,但面上一成不变,走到床榻边上去安慰姜白怜。 他温声细语地安抚,姜白怜却像是绷不住了似的一直哭。 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 起初方惊鸿还耐心哄着她,但是时间一长他就有点受不了了,满脑子都是这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他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失去视觉的姜白怜其他感官变得更敏锐,她感受到方惊鸿的不耐烦,心都凉了半截。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强压下了泪水。 “惊鸿哥哥,怜儿如今目不能视,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 少女的声音哭哑后并不好听,但好歹开口说话了,方惊鸿压下不悦,声音却淡薄了不少。 “怎么会,怜儿这辈子还很长,也会很幸福的。” 姜白怜感受到他的冷淡,身后的手攥成拳,垂着眼睛弱弱的问他: “真的吗?” “当然。”方惊鸿回答的干脆。 他随即又安慰了几句,接着按照上一世 的流程,和姜白怜提出要纳她为妾,姜白怜自然没有不同意。 她是小妾生的庶女,在家中地位本就不高,不过因为皮囊有几分姿色才让她给方惊鸿作陪。 如今眼睛瞎了,除了给方惊鸿作妾,没有更好的出路。 何况,这本来就是姜大人的目的。 两人约定回程后去姜府,把这件事在父母面前过了名录定下。 顾长笙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等姜白怜睡下,几个人出房间时透视已经过了时效。 眨了眨眼,顾长笙捏紧卫淮安骨节分明的大手。 “嗯?” 头顶传来男人饶有兴致的声音。 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让顾长笙红了娇美的小脸。 她轻哼一声别过头。 方惊鸿把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暗中捏了捏拳头。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两个人能恩爱两不疑? 凭什么他就要抗下事情的后果,让一个瞎了眼的低贱女人给他当妾? 心中愤怒难以平息,他对付几句就匆匆离开,怕自己气红了眼,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那件事,看来要提前了,他暗中想着。 留下三人倒也自在,毕竟其中两个对方惊鸿厌恶至极,余下的对他好感 也就一般。 “小妹,你还没告诉二哥,你的腿伤是什么时候好的呢。” 顾长安路走一半,忽然旧事重提。 “这事说来话长。” 顾长笙轻咳一声,把脑海中那个胡诌出来的理由说了出来:“那日被杀手刺杀生命垂危的时候,我听到了一段梵文,虽然听不懂,但我重复后能够恢复身体的伤。” “还有这种事?” 顾长安显然不信,剑眉一松笑了,“小妹你莫不是话本子看多,这怎么听都像是话本子里的故事嘛。” 他脸上一副不要骗哥哥,哥哥不是傻子的表情。 顾长笙也不反驳,从袖兜里摸出来四个鼓鼓囊囊的香囊和几瓶子水交给顾长安。 “二哥,这几个是我琢磨出来安神的香囊,你回去带给爹爹娘亲和大哥三个,还有这个水也是,让他们煮茶时放一些进去,对身体好的。” 香囊是她发现系统商城时,就合计兑换好给家人的。至于那个水,则是她的灵潭水提炼出来的。 香囊中有三道替身符纸,可在关键一刻替主人挡下致命的攻击。 “嘿,小妹你这袖兜能装的可真多。” 顾长安啧舌,忽然反应过来,“那我的呢?” 他委屈了。 妹妹这些肯定是眼睛受伤前就在准备的,家里其他人都有份,唯独他没有,果然妹妹不喜欢他了。 但悲伤不过几个呼吸,一双纤纤玉手托着香囊递到他面前。 “二哥哥,你的。” 少女声音娇娇软软,顾长安瞬间就有了精神。 说也奇怪,他一个军中汉子,最讨厌的就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总觉得虎着一张脸就能把人吓哭,很是没意思。 但对自家妹妹他别说厌烦了,若不是边境不安生,又有律法约束,他都想直接把人卷着带走。 顾家其余几人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只怕会打的他脑壳发昏。 独占小妹,想什么呢你! 顾长安嘿嘿傻笑着将香囊装好,挑衅的看向对面的卫淮安,笑得像个胜利的斗鸡。 然而他这次注定失望了。 他并没有看到卫淮安的表情变化,毕竟某人早就收到了,还是小娘子亲自给戴上的。 他只能哼唧两声转回正事: “小妹,你那日说的信写的怎么样了?” 姜白怜的身体即刻上路肯定不合适,方惊鸿也说了要停在原地休息,他就想着刚好可以回家一趟。 只是一想到要小妹和卫淮安这个大尾巴狼独处,他就要郁郁了。 第70章 二哥离开 “二哥哥打算京城?” 顾长笙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想到眼下的情况,回京一趟的确合适。 她思忖一瞬,让人推着她去书房,口述了一封信让卫淮安写,将顾长安的剑鞘拆了藏进去才算放心。 “小妹,没必要这么防着吧?他们难不成还敢半路劫杀我不成?” 顾长安看着剑鞘被拆的七零八落,心疼的呲牙,他的宝贝剑鞘啊,可是瑜娘给他送的生辰礼啊! “也不是不可能。” 顾长笙脸色一正,“他们敢在城门口刺杀,半路再来一次也不足为奇。” 莫韩两兄弟虽然是没了这个能力,但她有更深层次的猜测,也不敢大意,甚至为了二哥的安全,考虑了让卫元槐暗中护送。 但顾长安一口拒绝了。 那个男人他是见过的几次,一张笑眯眯的狐狸眼,总觉得他会在背后捅刀子,是个卑鄙阴险的家伙。 再者说,他的实力可不弱。 顾长安手指捏的咔咔作响,笑得阴测测地:“哼,他们敢来,二哥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为什么被人叫无常。” 戍守边关的他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凶名在那几个时常骚扰本朝的小部落中早就传开了。 屡战屡胜,一双铜锤用起来 比收割人性命的无常鬼都吓人。 顾长笙也不好强求,让卫淮安派了一队人马暗中保护才勉强放下心,其中战云在小队里带头。 只是这几日她能够明显感觉到,战云对她若有若无的疏远。 她无奈的笑了,临行前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手指戳着他脑门问责。 “怎么又躲着姐姐?是不是又在去思乱想什么东西,还是生姐姐的气了?嗯?” 但语气里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她知道这个小孩从小被家人抛弃,收留他时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蔫哒哒的好像要断了气,养好了身体后就一直黏她,生怕被再抛弃似的没有安全感。 他心思细腻,却总把事情闷在心里。 甚至长这么大都没在她面前哭过一次,也没说过一次委屈。 比起方惊鸿那种丁大点儿事就要嚷嚷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委屈的玩意儿,顾长笙更喜欢这个孩子。 “没有。” 战云捏着长剑的手用力捏着,因为克制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 他垂着眼睛,脑海中都是那日街上方惊鸿和姐姐亲昵的场景,心里酸溜溜的不行。 心里越酸涩,他面上就越是冷漠自持。 顾长笙也没纠结,对他招了招手,“乖,把头 低下来。” 战云是不会拒绝她的,三两步就走到她身前,低下头,把致命的弱点暴露在顾长笙面前。 下一刻,他只觉得颈间一凉。 这是? 战云茫然抬头,对上顾长笙笑盈盈的眼睛,更呆滞了。 再低下头,就看到一颗熠熠生辉的猩红宝石挂在他胸前,在阳光下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泽。 宝石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怪图案,在猩红中更添怪异。 “这是护身符,戴好,姐姐等着你回来。” 顾长笙将护身符佩戴好,战云的心思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姐姐给他护身符。 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吧? 他不敢开口问,心底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保持现状也好。 即使姐姐依旧对方惊鸿那么上心,也会分一点点关注给他,他也能分到一点爱和关心。 等言笑晏晏的送走了战云和顾长安,顾长笙才被推着回府。 忽然,她眼前出现一个巴掌大的小奶团子,肉乎乎、软嫩嫩的一小只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顾长笙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怎么出来了?】她提出疑问。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小肥系统时冈向来都只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从未像如今这般 显在她眼前。 要是让旁人他看到怎么办? 时冈对她的担忧早有预料,得意的嘿嘿一笑,在空中转了个圈圈。 【嘿嘿嘿,宿主别怕,除了你谁也看不到我哦。】 【苏意意那个系统也看不到你吗?】 顾长笙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苏意意那个系统,毕竟她对这个系统还是很忌惮。 系统一屁股坐在半空中,撇撇嘴道,【那种垃圾东西怎么可能会看到我,我可是有编制的系统,不是他那种野生的垃圾。】 还好顾长笙这段时间融会了不少词,不然还真听不懂他口中的编制是什么。 不过…… 【编制?难不成你们还有一个组织?】 时冈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小胖手捂住嘴巴。 那跟年画娃娃七分像的模样,做出这样的动作可爱翻倍。 与顾长笙四目相对,半晌,时冈终于败下阵来。 只听他支支吾吾道: 【诸天万界的系统是有管理局的,我们被创世神制造出来,维持各个小世界的运行规则,清理异端,维护小世界的过程中如果有损失,都可以到创世神进行修复。】 【而苏意意那系统是创世神制造的失败品,原本应该被 销毁的存在。】 【他们流窜在各个位面,给那些位面的男女主角带来不可挽回的影响,甚至一度濒临崩塌。】 顾长笙听后了然,随即又是疑惑。 【若你口中的创世神掌管诸天万界,真有那么强,那为什么还会让那些系统跑出来?】 即使生在这样的年代,她过去也是不信鬼神这套说法。 但有她重生在,不由得她不信。 【这……】 时冈的代码都有些混乱了,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据说最早一代的系统进入位面后有相当强大的能力,但是他们发生了暴乱,袭击了位面中的创世神,顶替了那个位面的天道之子,让创世神的神魂一度陷入沉睡,因此后续的系统在进入未免时的能量都比较低微,只有通过任务者收集指定物品,才能够增加能力。】 他大致整合了一下系统数据里的已知的信息,得出了一个结论。 【苏意意那个系统,应该就是最初发生暴乱的最早一批系统之一。】 顾长笙柳眉紧蹙,【那不应该很强吗?怎么会是如今这么弱?】 敢针对创世神发生暴乱,那群系统的实力自然是不可能弱的,但苏意意那个系统却是弱的她的系统能够面子。 第71章 梅家秘术 苏意意那个系统,却是弱的她的系统能够碾压。 时冈嘿嘿一笑,小肉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得意,【系统终究不是位面中的东西,进入其中就会遭受排斥从而有所损伤,我们这些有编制的系统,当然是可以由创世神来修复哒。】 他骄傲的扬着下巴,【那些没有编制的野系统,早晚会被位面意志搅碎。】 顾长笙垂下眼帘,思忖片刻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野系统绑定苏意意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她痛苦的伊始,她必须弄清楚。 若非那个系统绑定苏意意,她不会和宋誓川离心,不会离京嫁给卫淮安,也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那个野生系统绑定苏意意,给她莫大的好处,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她迫切想知道答案,叽叽喳喳的时冈却沉默下来。 半晌,他缓缓开口。 【这……宿主,我的权限不能告诉你答案。】 意料之中。 顾长笙眉心一松,没了嬉笑的心思。她眸中恢复到淡漠的平静,唇角笑意未消。 【无妨。】 她预料得到,不会这么简单就有结果的,毕竟“系统”与她们所在世界而言,本身就是超乎寻常的存在。 最 起码从方才的交谈中,她知道所谓创世神对她并无恶意,至于其他事情…… 只要不影响她如今的情况,她可以花心思慢慢探索。 —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顾家门前,车间不远处已经稳稳当当停着一架马车。 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缝隙打在马车上,繁琐细密的族徽清晰夺目,顾长笙远远就认出这是梅家的马车。 她微微挑眉,这就来了? 门前的守卫见她下车,迎上来毕恭毕敬行礼。 “夫人,今日府中有贵客来访,自称是您的客人,人已经被家主吩咐带去书房了,您要去见见吗?” “自然。” 来送钱送积分的人,哪有不见的道理? 顾长笙简单清洗了下风尘仆仆的自己,推开书房就看到两个男人盘腿坐于贵妃榻上,面前摆着一方白玉棋盘。 梅向阳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衣男,五官普通,脸色却失了几分血气,显得苍白又虚弱。 卫淮安执黑子,“啪嗒”一声落下棋子后抬头看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暖意。 “长笙。” “呀,顾小姐你可算来了!” 梅向阳转过头一看,立马就要把手里的棋子扔一边去,“来来来,咱们好好说道说……” “ 这盘棋子,三百金。” 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手里的动作都僵住了。 三百金?! 他父亲一个月给他的银子最多也才一百多金! 梅向阳顿时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嚷道,“卫淮安你怎么不去抢?” “你可以试试。” 卫淮安斜睨了他一眼,抬手将他的明月揽入怀中。 自重生以来被夫君抱来抱去的,顾长笙已经练出了厚脸皮,如今也只是象征性的拍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别过分。 “……” 梅向阳: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 磨了半天牙,见卫淮安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梅向阳只好憋屈的将手里的棋子收好。 “顾小姐,之前在嵊玉会说话的是你吧,我此番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如何得知我梅家秘辛的?” 卫淮安此时也将目光垂在顾长笙身上。 梅家秘辛,即梅家秘术。 那是多少世家眼馋的宝贝秘术,毕竟得到了秘术,就等于掌握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便是他也动过那个东西的心思,只是多方调查无果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不难。” 顾长笙轻啜了一口茶,又用那梵音编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将梅家秘术的原理解释了 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 第一步,选出本就天赋过人的天骄,与族中资质愚钝且与天骄八字相辅相成的后人以特殊方法绑定好。 第二步,传授天骄秘法。 第三步,天骄以秘法窥见玉石中的情形,屡战屡胜。 这其中,窥见玉石的内里属于窥探天机,必然会遭到反噬,这时那些资质愚钝的后人,就变成了承受反噬的容器。 所谓梅家秘法,就是牺牲多数族人的性命,成全少数人的盛名。 是以近些年来,梅家人丁越来越稀薄,在梅向阳这一代,更是没有找到一个适合他的人绑定。 他本来不该学这门秘法。 但与他爹绑定的人起了歹心,不知从何处学到了这门秘法授给他,同时从街上拉过一名乞丐与他绑定。 他爹无奈,只能再三叮嘱他少用秘法。 可少年终究缺少沉稳,他在某次赌石比赛被人用了激将法,使用了秘法,他赢了一场,绑定之人却吐血昏迷了三天。 他也疼的发了高烧。 再之后,不知道长老用了什么方法,那个乞丐和族中的联系忽地紧密起来,梅向阳再用秘法时也没有出现过异常。 那乞丐,便是他身后的黑衣青年。 “ 你家长老确实有些手段,但心却未必是好。” 顾长笙似笑非笑的抬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叩叩叩”的,每一下都好像打在人心上。 “这秘法啊,同族人绑定一起无非是每次用后折寿,二者各自承担一半,但你的情况不一样。” 面前是一道光屏,顾长笙声音不急不缓地重复上面内容。 “若你们两人绑定后,你从未使用秘术,五年之后两人就会解除联系,你们都会相安无事,但若是你用了……” 顾长笙声音一顿,忽地笑出了声,“都活不成。” 梅向阳脸色顿时变了,他面色不虞。“顾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族中有人要对他不利! 可怎么会呢? 梅向阳脑海中浮现族中几位长老慈祥的脸,他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害他? 顾长笙也不急着反驳,而是将光屏中最后一点东西说出来。 “你用了,你和他,”她抬手指了指梅向阳身后的青年道: “折损的寿命翻倍,且你活不过二十岁。你家长老用了手段,让你身体的不适转到他身上,但却并不能改变你的寿数。” “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第72章 秘法手抄 一口气把话说完,顾长笙看不见房内众人凝重的脸色,务自倚在自家夫君身前,浅浅的啜了一口茶。 呼~口都说的发干了。 【宿主,你怎么知道是梅家长老做的手脚啊?】 默默无闻的小系统小声发问。 天晓得他只是在宿主的吩咐下扫描了梅向阳和他身后黑衣青年的身体,出了一份分析而已。 梅家那些事,连它都不清楚的。 其实也不难理解,系统由创世神指派到各个位面,却并不会让他们知道位面所有信息。 信息存储量太大了,还有很多是没必要的。 顾长笙表情平淡,竖着耳朵听梅向阳的反应,顺口回答他: 【前世我在京都茶馆吃茶,瞥见过他,很是落魄,想来是被人赶出了家门。】 那时候,梅向阳大抵是大限将至,一摊烂泥似的被人搀扶着,身边只有那个黑衣青年。 她观他谈吐举止不凡,便打听了一二。 父母都健在,家族也强盛,他却沦为乞丐,她从他口中套了个梅家的把柄,给他一处安身之地。 那黑衣青年对他照顾还算用心,可惜,月余后人还是没了。 两人都在小院里断了气,顾长笙听下人禀告,也就让人给安葬了。 时冈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一时不知该怎么组 织语言,代码都要缠在一起了,这宿主…… 是大佬吧? 他刚翻了创世神给的数据,梅向阳这个上辈子的乞丐,在宿主悲惨的一辈子里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炮灰,她却记得这么清楚。 呼,还好他没的罪过宿主。 这个记忆力若是被记恨上,可就别想好过了。 而书房中,沉默良久后才听人开口。 “顾小姐既不想救,说一句便是,不必故意说些挑唆的,告辞。” 梅向阳收敛了笑意,声音带着愠怒,面色阴沉的起身就要出门,黑袍青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本来也只是想试试,毕竟这人那日的表现来看,她是有些本事的。 “别急。” 梅向阳动作一顿,就听到身后女子声音懒散,就像是春日里太阳底下晒舒服的猫儿,轻缓地抚平人心里的躁郁。 “我自然是能够帮你的,不过我又条件。” “什么条件?” “回来,坐下来。” 梅向阳眼神闪了一瞬,旋即转身回去坐下。 作为家中栽培的第一继承人,他虽有着自己的傲气,但也清楚这种时候不能意气用事。 “顾小姐,若是你要提出什么危及梅家的事,还是免开尊口。” 梅向阳声音少了几分怒气,但比起顾长笙进门时候疏离不 少,心中已有成算。 这人开口便是挑唆,想必与梅家本家有仇,如今坐下也是抱着听一听的心态,这人若是有对本家不利的想法,也好提醒族中尽早堤防。 但顾长笙只是摆了摆手。 “我的条件很简单,甚至对于梅公子是十分容易的事。” “一是你手底下的五间铺子,每月入账的玉器,我要三成。” “二是你赌石切出来的好东西,卫家要有优先购置的权利,自然,旁人也可以一争。” “只是这样?” 梅向阳有瞬间怔忪,将信将疑的抬眼看向卫淮安怀中的女人,她说的这些并不是难事。 “自然不止,梅家秘术我也要一份抄录。” 果然如此。 梅向阳神色瞬间舒展,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 顾长笙从袖兜摸出来一瓶药水放在桌案上,“这是给你身后那位的,你给他喝了,下个月再来找我。” “要多久能解?” 梅向阳追问。 “你若不想他死,半年后即可,期间务必不能动用秘术。” “少爷,您不必管我……” 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青年忽地上前,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极少与人交流。 梅向阳一个眼神把人瞪回去,半年而已,他还等得起。 “秘术我明日会手抄一份送到贵 府,顾小姐,希望你说到做到。” “自然。” 顾长笙笑意盈盈的“目送”两人离开。 腰间忽地一紧,她尚未开口,就觉得肩头也沉了下来,耳鬓边尽是湿热的吐息声。 “娘子从何得知这些?” 身后卫淮安哑着嗓子,不由自主的逼问了一句,他心中压抑着浓重的不安。 一如那光怪陆离的梦中,怀中人在面前再无生机。 “嵇华。” 他听到她娇娇软软的声音,“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吗? 轰—— 卫淮安只觉得白光轰然乍现,往日思绪翻涌的脑子此时什么都想不出,只剩一个想法,难道梦中那些……都是真的吗? 若真是如此,小娘子这些日子都变化都有了正解。 那她如今种种,又是意欲何为? 不等他思绪飘远,顾长笙的声音就将他拽回了现实。 “哈哈哈哈,夫君,我开个玩笑罢了,那有什么前世今生。” “不过是在闺阁时总喜欢些猎奇的东西,恰巧打听到了一些东西罢了。” 她笑得极为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卫淮安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幸好。 幸好什么呢? 他忍不住得想,是幸好小娘子没有经历过梦中那些,还是别的 什么东西? 但很快打住了念头,人就在身边啊,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长笙,梅家的事,你有几分把握?”他问。 “九成。” 顾长笙笃定地答道。 但很多东西她如今并不方便和男人坦白,也不想欺骗他,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 她侧头往他肩窝蹭蹭,手拉上他的大手摸上小腹,娇软着嗓音撒娇,“夫君,饿了,他都不听话了。” “是么?” 卫淮安挑眉,脸上让人看不出喜怒,但顾长笙就是知道他心情还不错。 那点小伎俩可骗不过身后的男人。 他只是愿意迁就她罢了,可她曾经还辜负过他。 心下又想起上一世未出生的孩子,顾长笙垂眸掩下眼底的黯然和内疚,说话的声音都显的闷闷的。 “嗯,等他出来了,夫君代我好好教训他。” “好。” 卫淮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想着女子有孕总是脾气多变的,耐心哄着人欢喜后,将人带出门逛集市。 谈及前世今生,他何尝不叹? 若梦中是真……他绝不能重蹈梦中覆辙! 而出了卫家夫妻的落脚点,梅向阳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他警惕的往后退一步,将身后的黑衣青年护在身后,一副护崽的样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73章 变故 行人稀松的街道上,两道高大挺拔的身形相对而立,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半晌,梅向阳对面的年轻人笑了,无害地开口: “哥哥别激动,毕竟你是梅家尊贵的继承人,老爷子不放心你自己出来,让我跟着来照顾的。” “我不需要。” 梅向阳也收了护崽的架势,语气平稳,眸中敌意不减,张嘴就要赶人,“你回去吧,我有阿冗照顾就够了。” “回去告诉老爷子,我半年后再回去。” 男子脸色一僵,但极快掩饰过去。 “哥哥是找到办法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没想到卫夫人也是个奇人啊……” 梅向阳冷嗤,拉着黑衣青年的手直接从男子身边走过去。 路过他时,他脚步顿了顿。 “梅向泽,跟着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弄点东西在手里。” 说完,阔步离开了。 “你……” 梅向泽脸色极其难看,拳头捏的嘎吱响。 该死的,该死的杂种! 明明他才是最受老爷子宠爱的孙子,梅家家业都会是他的,这个肮脏的野种凭什么在他面前嚣张! 老爷子还劝他忍,他偏不! “既然不知好歹,就把命留下吧。” 梅向泽冷 哼一声,拂袖离开了这条街。 而另一边,梅向阳已经拉着阿冗走回到了客栈的房间。 “哐当”一声将门关上,梅向阳给自己倒了杯水牛饮见底,才觉得顺了点气。 “少爷。” 身后传来青年沙哑的声音,“您能松开了吗?” 梅向阳神色一呆,才发现手还一直拽着青年有些瘦削的手掌,顿时被灼烧般甩开,别过头冷哼一声: “谁稀罕拽你了。” 余光瞥见青年垂着头,神情不变的整理着有些乱的衣袖,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子没处发泄的火。 “去给我打水来,见到那个恶心的家伙,我要洗洗眼睛。” “是,少爷。” 阿冗应了声,就退出了房间。 房间归于沉寂,梅向阳捏了捏留有余温的手指,更生气了。 莫名的火大。 怎么就同意了那个女人的条件,鬼使神差的将解除秘术的时间延迟到半年后,明明只是个不值钱的低贱下人而已。 脑子里整理不顺畅,他只能去想别的。 老爷子,也就是他爷爷,梅家族老之一,他让梅向泽来照顾自己,真的是只照顾吗? 作为梅家旁支中最优秀的人,梅向泽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竞争者。 爷爷一直说,梅向泽是他继承 本家路上最合适的磨刀石,让他臣服,他继承家业就会更顺畅。 可…… 他脑海中不由想起顾长笙的话。 不,不可能,即便那个女人有几分本事,话也不能完全相信,何况是怀疑最疼爱他的爷爷! — 近处最有名的酒楼里,顾长笙惬意享受着自家夫君的投喂。 脑海中,时冈笑得一脸促狭。 【嘿嘿嘿,真想不到那个梅家公子和他的绑定者会是这种关系。】 顾长笙:…… 【所以,你方才消失是去八卦了?】 八卦,这个词是跟系统学的,她此前也没想过乾坤八卦的八卦二字还能有这种意思。 她倒是不惊讶两人的关系。 毕竟上一世她就能隐约看出两人之间的一些不同,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想必如今也没有,只是有些朦胧的情感。 身份低微的仆从和梅家尊贵的嫡公子啊,倒是有些刺激。 顾长笙莫名有了些在闺阁时,偷偷看话本子的快乐,只是前世那个人看梅向阳的眼神那么隐忍…… 啧啧,若不是有要紧事,真想将二人带在身边看后续啊。 【当然啊!那可是宿主你的小金主啊,我当然要打探清楚!】 时冈扭着小肚子在空中打了个圈, 欢快的心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毕竟宿主拿到手里的玉石,最后都是会拿出来在系统商城买买买的,那这玉石就是它的了。 四舍五入,宿主的就是他的啊! 当然要时时关注! 忽然,时冈一拍肉爪子,惊声提醒。 【哎!不对,宿主,你快想想办法,梅向阳家那个狗东西要害他,要告诉他才行!】 顾长笙咬着块软糯不腻的红烧肉,,好吃的桃花眼微眯,半晌才想起来回他。 【不急,你再帮我看看姜白怜和苏意意的情况。】 时冈能短时间离开她。 顾长笙也是上次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才知道的,或许是玉石吃多了的结果,如今已经能离开她不短的距离了。 当然,每次回来都蔫得很。 【好。】 时冈也不含糊,把嘴里的玉石链子呲溜一口吃下,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交谈时间看似很长,实则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不过对于注意力一直放在顾长笙身上的卫淮安来说,这么短时间也足够他看出异常了。 “长笙在想什么,用膳都不专心?” “一点小事。” 顾长笙咬下他夹过来的肉,旋即微微蹙眉。 有些油腻。 这是故意罚她走神吗? 卫 淮安看着她眯了眯眼,矜贵的嗓音沾上了几分刺骨的冷淡,“在想谁?” 顾长笙:! 她瞳孔骤然一缩,只觉着周身温度都降了不少,身子不自觉一僵……这种感觉又来了! 那是身体本能的畏惧,对那个偏执暴戾的卫淮安。 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她走神吗? 顾长笙不信,但从脊背蔓延至全身的恐惧让她大脑空白,根本思索不出答案,身后的卫淮安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夫君……” 她声音完全控制不住地带着颤音,可不等她的话往下,下颌骤然被一股大力钳制。 眼前一片漆黑,顾长笙还没来得及开启透视,温软的唇瓣骤然被一股冰寒的气息碾压。 “唔?!”她哑然的瞪大了眼。 或许是这段日子卫淮安的宠溺,唇舌间过于霸道的掠夺让她陌生又恐惧,极力想要摆脱现在的处境。 双手艰难抵住他的胸膛,下一瞬就被反扣到身后。 那力道之大,让顾长笙白皙的手腕都浮现出一圈红痕。 直至被人压在了酒楼供客人小憩的贵妃塌上,顾长笙才是真的慌了,偏头躲避追上来的气息,她语气慌乱: “不,你不能……”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74章 他不可能是重生 “不能?” 男人的吐息喷洒在颈肩上,声音却像是从极寒之地的深渊传来,“为什么不能?” “顾长笙,你不是不在乎吗,既然已经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嗯?” “告诉我,我哪里亏待了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卫淮安像是着魔般的重复,手底下的动作也愈发粗暴疯狂,但顾长笙却忽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他说她害死了腹中的孩子…… 如今孩子安然的在她腹中,此前二人也未有过子嗣,那么,就只能是上一世! 卫淮安也重生了! 顾长笙脑海中突然迸发出这个想法,顿时瞳孔紧缩。 如果。 如果真的是上一世的卫淮安……顾长笙深吸一口气,推着他的手卸了力气,抚上他情绪激动而微微绷紧的脸颊。 手指还在止不住的颤抖,顾长笙极力压制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捧着他面对自己。 “我不走,就留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的。” 她喉间有些干涩,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拳,堵的难受,“一直都在的,再也不走了。” “真的,再也不走了。” “再也不……” 顾长笙一遍遍承诺,她不知 道眼前的卫淮安是否是前世辜负之人,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那个血淋淋的人,她如今午夜梦回还是忍不住会哭。 她辜负了他。 这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即便重生以来她想弥补,那也是道紧紧封锁的心结。 身上的人情绪似乎被慢慢安抚,动作停了下来,但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依旧时刻不离的盯着她。 “你在骗我。” 头顶响起笃定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带着嘲弄,“顾长笙,你总是在骗我。” “不离开?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长笙,你还是会跑的。” 顾长笙紧抿着唇没有否认,这确实是她前世做过的事,为了各种荒诞的事企图脱离卫淮安的掌控。 但男人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汗毛倒竖。 “命人将你的手脚筋都挑断好不好?这样,长笙就只能够乖乖待在我身边了。” “为夫会照顾好你的,嗯?” 顾长笙:?! 她被吓得瞬间回神了,绝对不行! 如果真被卫淮安带回去囚禁,再想出来就是难如登天,那他身上的怪病这辈子都没救了。 不等她想出对策,身上陡然一轻。 下一瞬,一柄冰寒刺骨的 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脚踝上。 顾长笙并不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即便是前世偏执到疯魔的卫淮安,也不会做出挑断她的手脚筋的事,但彻骨的触感从脚踝穿来,她依旧瑟缩的想抽回自己的脚。 她自然是抽不出来的,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等等。” 顾长笙被刀锋刺破皮肤的痛感惊得头皮一麻,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夫君,停下来行不行,好疼,我害怕。” 说话间,她双眼蓄满了要落不落的泪水。 失去焦距的桃花眼有些空洞,卫淮安泛着猩红的眸中对上那双美极的眼,动作瞬间停滞了。 她……看不见了? 想法瞬间在卫淮安脑海中产生,旋即又涌入无数完整的记忆片段,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浮现。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头脑中炸裂,细密的痛感忽然袭来。 “……嗬。” 房内忽然响起一道气音。 像是痛到极致无法发出声音,顾长笙只觉得脚腕上的力道忽然一松,紧接着是肉体倒地的一声闷响。 顾长笙瞬间愣住了。 “卫淮安?” 半晌,房内也不见有人回应,她顿时慌了神。 “来人!邵子,快进来!” 精致 的五官瞬间惨白,心中的惊惧比方才更甚,顾长笙六神无主的下床去摸索。 她如今目不能视,时冈也不在,她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卫淮安又犯病了。 顾长笙率先想到了这个可能,随即推门而入的邵子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进门看到主上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脸色也乌青时,邵子就利落的从身上掏出药丸。 “去倒杯水。” 他对身后跟过来的闻夏吩咐道。 跨步到卫淮安身边,他熟练的将药喂好,才抽出时间去看有些受惊的顾长笙。 “主母别怕,主上只是旧疾复发,属下已经给主上服了药。” 闻夏看着顾长笙有些凌乱的头发和以上,张了张嘴。 对上顾长笙苍白的脸色,没有再开口,转身去给她拿了件宽大的衣袍披在外边。 “他还好吗?”顾长笙问。 邵子刚把人扶上床,闻言目光扫过卫淮安的脸。 “还好。”他想了下:“醒过来应该能吃两大碗饭。” 话刚说完,邵子就恨不得的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他是想说主上比从前犯病好多了啊! 闻夏:?! 她狠狠的剜了邵子一眼。 这 说的什么话? 顾长笙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被闻夏搀扶着坐回榻上,“让店家准备着清淡点的菜,等他醒了再送过来。” “是,主母。” 邵子领命退下,闻夏也跟着退出去。 不过,顾长笙如今眼睛不能看,不然一定能看见闻夏眼里化不开的担忧和不赞同。 闻夏虽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多多少少在旁的地方听说过,主母方才那一身有些狼藉的模样,分明就是……可主母如今可是有孕在身的,主上怎么样这样? 但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侍女,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 时冈回来已是黄昏西下,房内没有点烛火,但这可阻止不了他一个无所不能的统子。 只见房内一地狼藉,卫淮安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眉头一直深深皱起。 【啊,宿主,这是怎么了?】 【他又犯病了。】 顾长笙没有隐瞒的意思,将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都讲给时冈听,毕竟这种事说给别人也未必会信。 但这次,时冈也不信了 他眉头深深皱起,绕着卫淮安的脑袋飞了好几圈,才十分笃定的开口: 【他不可能会重生的。】 【他身上根本没有重生者独有的气息。】 第75章 第二个灵魂 不是重生? 顾长笙蹙眉,那他说那些话是怎么回事? 发病时候的卫淮安仿佛是变了个人,截然不同的行事作风让顾长笙心悸,但握住他的手也不见松开。 罢了。 顾长笙摇头,想不出什么头绪,还是顺其自然吧。 卫淮安的病是比从前好多了,昏迷的时长也短了不少,半刻钟就睁开了眼。 塌边的女子娇软地一团,紧握着他的手,头枕在臂弯里。 随着她轻浅的呼吸,颅顶细软的碎发也微微起伏着。 她鲜少这般乖巧…… 额角的阵痛还没散尽,卫淮安眯了眯眼,将脑子里混乱的记忆理清楚,淡定如他都有点愕然。 他眼神复杂。 卫淮安确信自己死的不能再死了,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密室里,血淋淋的死在顾长笙面前。 而眼下的情况……他似乎在另一个自己身上。 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人生,他确信这是自己的身体,但又能清晰感知到体内的另一道意识。 很奇特。 不过这并不重要,曾经伤痕累累的心头宝乖软的坐在床边,卫淮安抬手想去摸她的脸。 他一动,顾长笙就醒了。 “夫君。” 她有些迷茫的抬头,桃花眼底 是睡醒后的绯红,被男人的手摸上脸颊也乖乖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唔。”顾长笙揉了揉眼,小憩的睡意才醒过来。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她说完才想起来卫淮安昏死过去之前的状态,屁股悄悄往后挪了挪。 顾长笙都想好了,孩子是如今最重要的,万一他真想做什么,立刻叫邵子他们进来打晕他捆起来,总之是不能伤害孩子。 掌心温软的触感好的令人心颤,卫淮安拍了拍床榻,“坐到床上,别离那么远。” 顾长笙迟疑了一下:“……夫,夫君。” 卫淮安一本正经的解释:“地上凉,对你身体不好。” “没……” 顾长笙瑟缩了下,“夫君,我身子尚……”可,没那么娇气。 卫淮安眼眸微眯,“嗯?” 当他没瞧见她的小动作,根本就是害怕他的。 顾长笙的声音,在卫淮安的凝视里愈来愈小,直至最后不敢再往下说。 捏了捏指腹,她默默换了个说辞,“……夫君,你如今需要静养,我再去开一间房休息就行,不能打扰你。” 同时,她心底升起一股迷茫和忐忑。 眼前人…… 到底是她熟悉的哪一个卫淮安? “ 为夫喜欢长笙打扰。” 卫淮安指腹摩挲了下她的唇瓣,嗅了下身旁似有若无的清香,随即勾唇笑得缱绻,语气低哑的有些暧昧: “长笙,乖。” 顾长笙手指紧捏着袖口,心中迟疑又纠结。 明明重生以来她是很放得开的,但面对夫君她依旧是羞得小脸红扑扑的,像颗鲜嫩的小桃子。 可当她听到卫淮安最后一句,抿了抿唇,红着耳朵回了他:“都,都听夫君的。” 顾长笙很轻,即便怀着身子,卫淮安也能长臂一捞,轻松把人带进怀里。 “害羞了,娘子?” 卫淮安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的弧度有些明显上挑: “长笙这般为夫甚是欢喜,成婚这些年,娘子什么模样为夫都见过,都很……”可口。 卫淮安故意没往下说。 但顾长笙又不迟钝,相反她聪明的很,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意思是什么。 顷刻间,她脸上的温度又烫了几分。 顾长笙声音糯糯的,语气有一点点撒娇的埋怨:“……夫君,不,不准说我了。” 这么一打岔,心里那点疑惑瞬间就没了。 “行,不说了。” 卫淮安从善如流的答应,环抱着她在酒楼的塌上又休 息了一炷香。 他适应地良好。 甚至顾长笙根本没发觉这幅躯壳里多了一道灵魂,连小肥系统时冈都没察觉到。 如果是比时冈资历老一点的系统,大概会看到这个身体里的两道灵魂……那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 — 次日。 卫家购置的院子。 卫淮安一大早就睡醒了,动作轻巧的下床。 他并没有叫醒顾长笙,而是独自去了书房去见冯慎和几个卫家的老一辈管理者。 他是卫家的家主,即便跟随顾长笙出门在外,也有数不完的册子需要他一一过目,这是家主应当承担的责任。 事务繁重,卫淮安一直埋头苦干到午膳时候。 顾长笙也醒了好一会儿,安静坐在书房的小桌子边,摆弄卫淮安让人搜罗的新奇玩意儿。 叩叩叩—— 下人轻轻敲了几下门。 “两位主子,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午膳,要这会传膳吗?” 他是卫家这处宅子的老管家,年轻时候跟着上一位家主打拼,年老的时候,自请到这处地方守家业。 倒也没想到还能见到新家主。 如今他已经有些驼背了,但精气神很好。 “嗯。” 卫淮安放下手里的狼毫,揽着顾长 笙坐在桌边上。 菜品色香味俱全。 但偏清淡。 顾长笙有些不自在,她温软的唇瓣张了张:“夫君,我……我能自己用膳的。” 虽说眼睛看不见,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自己吃。 或许是她太敏感。 总觉得如今的卫淮安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来。 卫淮安挑眉:“长笙如今这般,能自己来?” “嗯。” 顾长笙毫不犹豫的点头。 但卫淮安可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记忆里那个人就是这么做的,他没理由让她自己来。 “下次。” 他声音淡了点。 顾长笙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也没有再要求什么。 用膳的时间过半,倒是忽然来了两位客人。 梅向阳经过一夜,已经把秘法手抄好了一份,如今大刺刺的坐在两人的对面。 “顾小姐,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他随手就将那本书扔在桌面上,就好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过。” 梅向阳声音停顿一下,“在我们两人能够完全分开之前,我要跟在你们身边。” 卫淮安挑眉。 这人能这么随意的安排行程? 顾长笙也有些意外,“梅家的人同意了?” 他有些不敢信。 第76章 气个仰倒 梅向阳脸色有点难看,可也只是瞬间就恢复如常。 “劳烦顾小姐担心,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够自己做主的。” 捏了捏折扇,梅向阳看着顾长笙的眼神带着一些审视,“不过我有些疑惑,梅家的秘法之解你从何得知?” 他算是早慧,梅家年轻一代里少有比他优秀的后背,脑子自然转的快。 昨天顾长笙的答应干脆利落,明显是胸有成竹,大脑经过沸腾般的激动过后,冷却下来他就在想这个问题。 只是一直没有头绪。 “梅公子这问题算是另一笔交易了,不过,我并没有这个意向。” 顾长笙转过头去,桃花眼底一片清亮,笑得像个小奸商,“咱们的交易可不止这手抄,梅公子,我的玉石呢?” 这才是她惦记的东西。 夫君的家业再大,她也舍不得一直用。 谁的夫君,谁心疼。 梅向阳还没吩咐这事,当即心底有些虚,摸着鼻子含糊道: “总要些时间准备,过几日就送到顾小姐手上。” “这样啊。” 靠在卫淮安身上的小人儿眉眼一弯,一点没有被拖欠工钱的不悦,反而笑得更欢快了。 梅向阳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可是第一次见就让他载了个大跟头。 果然。 他补 救的话直接被噎在了嘴里。 “那我要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 利息? 梅向阳一呆。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词表达的意思,就听到她欢快的嗓音。 “我也不贪心,咱们原定的基础上,多给我一成的东西,不过我要等价值的金银。” 这句话梅向阳听懂了。 哽住了。 黑,这也太黑呀!怕不是深山老林里的黑客栈都得跟她学习,怎么在同一批顾客身上薅更多羊毛。 他又不能不给。 憋屈啊。 但她原本要的就不少,加一成就是他也有点肉疼,那是他费了好多年才打理出来的私产。 “顾小姐,交易咱们是一开始就谈好的,忽然变卦怕是不妥吧。” 他试图争取。 “确实不太妥。” 顾长笙点点头,梅向阳的眼睛当即就亮了。 桌对面的女子却是一摊手,“梅公子不满意,也可以不与我做这个交易呀。” 梅向阳:?! 被拿捏了,就很气。 “卫家主也这么觉得?” 他抬眼去看面容冷峻疏离,正垂眸给人挑鱼刺的男人时,眼睛都带上了怒气,仿佛在咆哮: 你娶的这真是京城的豪门贵女,骗鬼的吧!谁家贵女TM这么贪财这么奸商啊! 过去十数年,端着贵公子 的梅向阳,此时憋不住想骂人。 不过心里还带着期待,毕竟顾长笙之前开的价不算小,梅家秘法对大多数人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听她的。” 男人矜贵的嗓音开口都透着寒气,可那语气,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纵容宠溺。 梅向阳:…… 只能认了。 和顾长笙了解完秘术解除的过程和结束后的事,梅向阳摔门气哼哼的出去了。 原因无他,又被顾长笙坑了。 她吃定了他必须做这笔交易,以带两人上路麻烦为由,又加了一成的价! 梅向阳真是气都气死了。 “少爷脾气坏了些,没有冒犯两位的意思,两位见谅。” 他身后黑衣青年拱了拱手,才转身去追上。 卫淮安头也不抬,继续他的投喂大业,手里挑着鱼肉递到自家娘子软嫩的唇瓣边儿上:“张嘴。” “不要。” 顾长笙撇开头,“不吃这个,吃不下了。” 她很爱吃鱼。 但是有了身子后味觉变得过分敏锐,总觉得腥,就很少吃了。 “长笙乖。”卫淮安声音软下来哄,“晏如霜嘱咐过,银皎鱼吃了对孩子好。” 顾长笙拧了拧好看的眉。 瘪嘴。 一口咬下鱼肉,随便嚼了两口,飞快的咽了下去。 唇齿中瞬 间被淡淡的腥味侵占,卫淮安垂眸就对上她的眼睛,桃花眼底盛满了委屈和哀怨。 他想再喂一点的心思瞬间没了。 难怪记忆中那个人会放任她,这种姿态的小娘子,便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让人只想努力呵护,要什么都可以双手捧给她。 至于肚子里他的崽,既然没像上一世在那次意外中夭折,应该挺健康的,不差这点东西。 卫淮安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神瞥见桌上的那本手抄。 一手捞过来塞进顾长笙怀里,仿佛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这东西,长笙准备怎么处理?” “烧了吧。” 顾长笙也不在意,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东西。 【等等,宿主!】 时冈忽然开口阻止,【这书现在是有缺陷,但是我能修补好那个缺陷的!】 【我知道啊。】 时冈瞪大了眼,【知道你还扔?】 【我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 能解开梅家秘术还能解释是偶然听闻,但修复别人家祖传秘法的缺陷这种事,太招摇了。 【那宿主你干嘛要梅向阳抄一份给你?】 时冈不懂。 【相较于解除秘法,我提出的条件虽说接近梅向阳的承受上限,但明显价值偏低,不提出点更有价值的,会引 起不必要的怀疑。】 双方的猜忌,是交易的大忌。 时冈似懂非懂。 人类的思维,真的好复杂啊,他的脑子都快打数据结了。 而卫淮安对于烧了这份手抄也没意见,他对梅家的事有些了解,很快就叫了暗卫将东西拿下去了。 “哈~” 小肚子吃了个滚圆,顾长笙打了个哈欠。 困了。 原本也看不见,她索性闭上眼,往夫君怀里蹭个舒服的位置。 卫淮安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不听指挥,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笙笙,不厌恶不排斥他,反而毫不设防的亲近他。 好软,好小好香的一只,就在他怀里。 瞬间的喜悦压过了所有念头,他环着她腰身的手都小心起来。 “想睡了?” 顾长笙头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唔”了声。 温度隔着布料,热乎乎的一小块,卫淮安感觉那块布料底下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了。 记忆里不是没有笙笙亲近他的画面,但他总有种不真实感,那不是他。 他恨不能抱着他的笙笙一直睡。 但…… “啪嗒!” 房顶的瓦片忽然落了一片,砸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顾长笙都是一颤。 怎么了? 她倏地睁大眼,眼尾还噙着水润,眼神懵懂清澈。 第77章 他是个绿茶吧? 卫淮安眯眼,护着怀中人后撤,在较远的榻上坐下。 嘭—— 响声倏地从房顶传来,瓦片砸在地上荡起一片烟尘,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房内灰尘四散,两人周身却像是有道无形的墙格挡着。 随即是几声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咧咧作响的破风声,顾长笙看不到情况,紧张得僵直了身子。 卫淮安蹙眉,睨着其中一道人影,“把人带出去。” 卫元槐眼睛一瞪,“不帮我一把?” 这人他要是能对付,还往这儿引? 手中招式不敢停,他抽空扭头一看,得嘞,指望不上了。 小嫂子在,他家表哥才不会出手,就怕见血了吓着这位京城过来的宝贝疙瘩。 “还敢走神?” 对面人冷哼,刀剑更凌厉,每一招都奔着要人命去。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卫元槐也没料到他还有后劲儿,眨眼的实力差距,泛着冷寒的刀锋已经逼近他的心口。 卫元槐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胳膊上被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 “嘶……” 倒吸一口冷气,卫元槐不敢再分身,专心对付那人。 可受了伤,实力差距拉得更开。 【宿主,卫元槐怕是要输给莫韩啊。】时冈兴致勃勃的吃瓜道。 【对面是莫韩?】 顾长笙蹙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她有印象 ,苏意意的杀手爱慕者,之前还要刺杀她和二哥哥来着。 他不好好的陪着他那个心尖儿,来这里做什么?苏意意还不死心,让人来杀她? 时冈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宿主你还不知道吧,他是来找你报仇的哦,半道被卫元槐截住了而已。】 【报仇?】 【可不嘛,你等我给你细讲哦。】 时冈笑够了,仔细将自己之前吃的瓜给顾长笙细说了一遍。 莫家两兄弟的组织彻底覆灭,两个人都还受了伤,如今都是被苏意意养着的。 换句话说,就是吃软饭。 莫冷是皮肉伤,养个一年半载还能东山再起。 至于莫韩嘛…… 他那天被战云扔乞丐窝里,险些被人给那啥,逃到宋府偏门时一身泥垢,披头散发地只穿了一件亵衣,正巧还碰上了准备出门的苏意意。 最狼狈的一面被真爱看到,心理遭受重创,他可不是恨死顾长笙了嘛! 再者说,他们兄弟二人现在靠苏意意偷偷养着,不能如从前那般给苏意意提供帮助,地位急转直下,迫切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 这不,武功刚恢复,他就追来杀顾长笙了。 顾长笙:…… 人都哽住了,想提刀。 她怎么也想不到,战云会那么做,谁给他教坏的?! 【宿主,卫元 槐快顶不住了。】 时冈好心提醒。 话音刚落,卫元槐结结实实挨了一刀,手里的长剑险些脱手,只能狼狈往后躲着防守。 余光瞥见自家表哥还软香在怀,一口牙都要气得咬碎了。 当即就嗷嗷叫,“表哥,你在不出手就看不着我了。” 形象算个屁! 命都难保了,还管他别的什么鬼? “夫君。” 顾长笙拍拍腰上环抱着的手臂,侧身仰头,“你帮他一下呀。”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很浓,她直觉卫元槐受伤不轻。她不清楚自家夫君的武功厉害到什么程度,但下意识就觉得很强。 然后,她就见识到了。 顾长笙只觉倏地身体一轻,稳稳坐在软垫上。 只来得及听到一句: “听笙笙的。” 这之后房内就只剩下肉与肉之间的撞击声,快到听不清楚,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出口。 顾长笙团在软垫上,左一下右一下歪脑袋。 都没有声音呢。 果然……夫君超厉害呀。 卫元槐靠着门板坐在地上,看着两人在房内“打”在一起的全过程,差点没忍住嘴角直抽抽。 这根本就不是交手。 是羞辱。 是屠杀。 是单方面的碾压。 卫淮安一手死死掐住莫韩脖子,让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修长笔直的手指握成拳,拳拳到肉往他身上 最脆弱的几个地方照顾。 那交手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 每一下重拳,莫韩身体都不受控制的一下抽搐痉挛。 眼球不自觉地突出。 莫韩整张脸涨的通红。 他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要两人扒骨抽筋似的杀人眼神。 卫淮安混不在意,拳风裹着九成的气力砸在他腹部,莫韩的眼顿时就瞪得更大了。 他眼前都出现黑影了。 甚至他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就这么死了也好,早点死吧, “想杀我娘子?” 耳边传来恶魔的低语,他显然不会让他这么快去死,“死可是最容易的,我可不会轻易让你死,继续享受余生吧,它会很漫长的。” 莫韩瞪大了眼睛,他全明白了,这个男人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盯上他了! 他比谁都想让他死。 但又不允许他即刻去死! “你……”让我死! 莫韩嗓子里艰难发出气音。 但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嘴里,他的嘴被塞住了,四肢也都被卫淮安卸了下来,软趴趴的挂在身上。 砰地一声,他被扔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 然后。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实力完全碾压他的男人,从胸前掏出一把匕首,利落划伤了自己的小手臂。 卫淮安“唔”地一声,皱眉低哼。 他眼神扫过卫元槐,不可思议地 看他,眼神像是活见鬼了,但还是福至心灵地惊叫: “表哥,你受伤了?!” 受伤? 顾长笙腾地坐直了身体,慌忙就要翻身下去,被卫淮安一把揽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让她情绪稳定了些,但手还在他身上不安地摸索:“哪里受伤了?怎么找不到呢?” “没事。” 卫淮安有些别扭,拉着她的手按在伤口附近,“只是小伤,笙笙别担心。” 入手一片黏腻湿滑,顾长笙急的眼眶红通通的。 这流了多少血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她开口埋怨,却转头暗卫去拿她之前放在梳妆台,混合着她那谭治疗泉水和系统伤药的药膏拿过来。 顾长笙视觉丧失,又怕弄疼卫淮安,就叫人给他涂药包扎。 卫元槐也被带下去处理伤口。 “小嫂子,一会儿咱们再见。” 他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狐狸样,挥着受伤偏轻的手,跟顾长笙打招呼。 “明日午时,带检讨给我。”卫淮安睨了他一眼。 言下之意,你一会别来了。 卫元槐:…… 草,是一种植物。 卫淮安制止仆人上药的动作,把药仔细收好,换成普通的伤药。 房内短暂沉寂。 顾长笙刚松一口气,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机械音。 【叮!触发支线任务!】 第78章 陪练 【叮!触发支线任务】 熟悉又陌生的提示音,顾长笙有瞬间怔忪,显然是快忘了小肥系统还有这个功能。 【任务目标:莫韩、莫冷】 【任务内容:完美结局的人生怎么能缺少助力呢?请宿主化敌为友,将莫韩、莫冷两兄弟收为己用。】 【任务失败惩罚:宿主的脸颊将在半月内遍布疤痕,且半年内疤痕不可修复。】 顾长笙:…… 熟悉的思路。 这小肥系统对她这个宿主半点不带留情的。 【任务成功奖励一:信仰积分*5000。】 【任务成功奖励二:不朽的武力*1。】 【注:不朽的武力,无限次使用能力,使用期间可短暂获得位面武力最高水平,有效时间一个时辰,冷却时间一个时辰。】 勉强算奖品丰厚吧。 顾长笙眼下最缺的也就是这两样东西,富裕的积分可以恢复她的眼睛,武力更是她的短板。 至于任务…… 瞬间的思绪转圜,顾长笙心中有了大致的方法。 卫淮安手回包扎好的手,忽视地上莫韩的暴怒,抱着顾长笙打算换个地方继续小憩。 “唔……唔唔!” 莫韩眼神愤怒要杀人,额头青筋暴起,奋力 挣扎着意图摆脱困境。 只是。 他的样子,就像干涸的湖面上扑腾的鲤鱼,没什么用,还有点丑。 顾长笙听到声音,脑袋从卫淮安怀里探出来个尖尖,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毕竟她印象里,能和卫元槐打成平手的人都不多,战云除外,他的身手是夫君大人一手调教的。 只能说,莫韩不愧是能培养一个杀手组织的人物啊。 “把他带下去。” 勾勒祥云腾纹的长靴顿在门前,卫淮安声线森冷的吩咐。 门口守着的人觉得,脊骨一阵冷寒窜到脑门,差点失态的打哆嗦。 “是。” 他低着头,进屋准备把人拖去庄子的水牢。 卫家的每一处园子山庄都有自己的地牢或是水牢,用以关押意图不轨的杀手或是偷儿。 官府那边也不会问责,毕竟杀手和偷儿本来就是违反律法的祸端,他们也头疼得很。 只要明面上不出人命,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一下。” 顾长笙挣动着直起来,脑袋尖尖再往上,从背后已经能瞧见半张脸了,发顶竖起来软软的一层青丝,给那张俏丽的脸添上几分懵懂。 这并不违和。 若视线再对上那 双好看的桃花眼,就像是撞见了刚刚化形,初入人世的桃花精。 正要抓人的侍卫动作一顿,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狂跳。 但他谨记自己的身份。 侍卫一直在这座宅子,对两位主子的关系不甚了解,于是眼神对上又转过身的卫淮安,无声询问他的意见。 “怎么了?” 卫淮安低头问道。 顾长笙仰头,不答反问道,“夫君,你是不是打算把人锁在这里的地牢,然后将卫家的四十二刑具给他一一用上?” 听她说卫家四十二刑具,卫淮安瞳仁微缩。 他的身份本来就配不上她,更不愿意她见到那些肮脏事,也从未让笙笙见过、听过那些东西。 谁多的嘴? 男人胸膛起伏平稳,顾长笙察觉到片刻的僵硬,但佯装不知。 “这人能与卫元槐打个来回,身手没得话说,不如将他收为己用,由他去给卫家的影训练。” 影与黯,是卫家的底蕴。 影在暗,如今是卫元槐和战云带领,旨在绞杀威胁卫家的存在;黯在明,除去众所周知的卫家产业,还有一部分隐秘在各国各处的豪绅富商,也是卫家的。 以莫韩的实力,确实有管教影的实力。 但…… 说着容易,实施起来难度不小。 卫淮安眼神睨着地上的人,四肢无力,一些部位还因为疼痛不自觉抽搐,眼神没看他,而是对着他怀里的人。 眸中不屑都要溢出来了。 卫淮安眼底森寒,方才倒是不该留他一口气。 碍眼。 但怀里的笙笙却像对这人有了兴趣,纤细白皙的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仰头对他笑得娇软软的道: “夫君把他交给我好不好,不出两个月,我会让他乖乖去教影的。” 卫淮安蹙眉,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行。” 顾长笙当即瘪瘪嘴,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笙笙。” 卫淮安眉头皱的更紧,若非他理智尚存,看到她这幅模样就答应她了。 可这杀手最初的目的,就是杀她。 他不能冒险。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杀我的。” 顾长笙不打算一直耍无赖,将袖袋里的一袋子小玩意儿递给他,才把小脑袋贴过去拱来拱去。 “这里面是我二哥哥给的,一些从蛮子手里得到的药,能让他在一定时间内武功尽失,服下立刻见效的。” “让为夫想想,嗯?” 没有直接拒绝。 顾长 笙甜甜一笑,应了声“好”。 卫淮安敛眸,将她安置到另一处房间睡下后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 次日。 顾长笙正听着时冈手脚并用,给她连说带比划的讲述姜白怜和苏意意的情况。 【姜白怜整天都病殃殃的在床上哭,那个方惊鸿起初还假模假样的去安慰,后来都不去了,还和她的丫鬟混在一起。】 时冈说完,还义愤填膺似的啐了好几口。 【呸,呸呸呸,渣男。】 【宿主,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意料之中而已。】 顾长笙脸色不见丝毫波动,这是意料之内的。 姜白怜前世的结局摆在那里,方惊鸿逐利,她的仪仗是她父亲的支持,姜大人有这个意思,结下姻亲只是稳固着一层关系。 目的达到,她这个棋子只要活着。 方惊鸿得到了想要的,对她当然就没了耐心。 不过,系统的任务给了她一些启发。 半晌,她又问: 【苏意意呢?】 提起这个,时冈顿时更精神了,他嚼了两口玉筷,笑得幸灾乐祸。 【她呀,被宋家人给捉奸啦~】 它声音都快乐的打起了波浪线,【宋府给她轰出去了,还是走的正门!】 第79章 没名字 苏意意哪儿来的奸夫? 顾长笙十分狐疑。 那女人身边是围绕着不少男人,但也是一直扒着宋誓川的,不大可能会转投他人怀抱。 她目光挪向时冈,难道是它打探错情报了? 顾长笙仔细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前一世苏意意的蓝颜们,陷入了疑云。 【奸夫是莫冷哦。】 时冈也不兜圈子,将打听到嵊玉会后宋家的精彩生活给顾长笙绘声绘色的说了遍。 嵊玉会后,宋母对这个祸害准儿媳彻底失去耐心了。 她跟京城苏家提了退婚。 苏家老大人官职不高,但他家是清流人家,这门婚事是苏家高攀的,如今宋家提退婚,也没有巴着不放的意思。 这本来是退还庚贴八字聘礼后,双方面子都能说过去的事。 但苏意意却不知从哪儿听了消息,带伤哭哭啼啼的闯进宋家祠堂,给正在罚跪的宋誓川说她有孕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宋誓川当场发誓要对她负责到底,更是不顾父母族老的阻拦要娶她为正妻,给宋母当场气地昏了过去。 苏家的门第,就是嫡女,当世子侧妃都是高攀。 一个庶女,却要娶为世子妃。 宋家上下没一个同意的,宋侯爷更是放话,他要敢娶苏意意,宋家的世子位 就换个人坐。 宋誓川又是绝食,又是跪祠堂以表心意,一时间宋家上下鸡犬不宁。 顾长笙听到这里倒是不觉得奇怪,反而嗤笑了声。 她也算是了解过去的宋誓川。 谦逊有礼的贵公子皮囊下,是十头牛都拽不动的倔脾气。 记忆中,少年总是守在相府门前,手里或捧着盛放的花束,或揣着烟黛坊最新的脂粉,或提着某家新铺子的小食。 在她出门时,死皮赖脸的缠上来,给她诉说他炙热的爱意。 每次拒绝后,少年都神色黯然的离开,但第二天又会出现,带着蓬勃的朝气冲着她笑。 只是…… 回不去了。 顾长笙有刹那间晃神,旋即失笑,早就物是人非了。 时冈没注意到她刹那间的神色变化,但说累了,停下吃了口零嘴才往下继续说。 宋誓川三天滴水未进,人昏在了祠堂。 眼看宋家长辈的口风有所松动,苏意意有身孕的事不知被谁给传了出去。 一时间事情闹的有些难看。 宋母对这个败坏宋家名声的女人有了气,稍作调查,就发现了她偷偷养着的莫冷。 让人气势汹汹的去抓,结果奸夫打伤了三四个侍卫跑了。 紧接着,嵊玉会上苏意意自作主张,让宋家安排好的 人给顾长笙使绊子失败,还导致宋家未进前五十的事,被人扒了出来。 这下便是宋誓川也保不住她了,宋家高调的把人从正门轰了出去。 甚至,没通知苏家来接人。 苏意意之前是花宋誓川给的钱养着莫冷,被赶出门后,宋誓川关了禁闭,她没钱了。 怕得罪宋家,城中也没人敢帮她, 宋家扔给她十几两银子,但只是杯水车薪,如今她和莫冷只能租住在城外一处小院子里,等苏家来接苏意意的人。 顾长笙的意识沉在系统世界里,坐在那潭水边,听完全程也只是啜了一口水。 【这些事莫韩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宿主你要告诉他吗?】 时冈飞身到她腿上坐下,溜圆的大眼睛是不是瞟一下顾长笙的耳坠子,又快速挪开。 哼。 它才不是个贪嘴的统子呢。 【当然不会,他不知道,事情才更有意思。】 顾长笙揉了把他的软肚子,抬手将玉耳坠取下来,塞到他的小肉手里。 【想要就告诉我,嗯?】 顾长笙并不缺这点东西,作为辅相家唯一的女儿,这点家私还是有的。 况且。 或许时冈自己都没注意,他此前不断进食玉石后,身体的重量增加了。 原来她抱在手 里,小肥系统轻飘飘的,虽然能摸到,但像是一团软绵绵的雾,如今已经有个小苹果重了。 顾长笙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有什么用,但有预感这该是好事。 小吃货时冈可不知道自家宿主脑袋里的弯弯绕绕,抱着那对耳坠,眼睛倏地亮了。 【宿主你最好了呀!】 声音都变成了软糯的小嗓子,开心的起飞。 他家宿主哪儿是被偷走人生的美强惨啊,根本就是威武霸气的女霸总好吧! 顾长笙忽略他嘴角可疑的水光,继续揉捏手感极佳的软肉肉。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顾长笙意识回归,门外站着两道身高相差无几的影子。 一道身影略显显瘦,另一道则结实野性的多。 “进。” 推门而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邵子率先给顾长笙行了礼,他身后是被堵着嘴,绑着手,眼神怨愤的莫韩。 不过他下巴被卸了下来,别说骂人,连闭合都做不到。 一路上,那些从身边走过的下人打量的眼神,让他心中躁动的怒气就要从胸膛喷涌出来。 “主母。” 邵子开口道,“主上让属下把人带过来了。” “药已经给他喂过了。” “介于他十分危险,主上让属下往后两月跟在主母身边。” 要把莫韩带在身边,顾长笙也是在系统商城扒了不少能力增益的体验卡,如果邵子一直跟着,那些也就不必买了。 她自然没意见,颔首微微一点。 “那几支旁支都收拾好了?” “若是还要些日子,先把他带回去,等你忙完了再带人过来也是一样的。” 顾长笙在书房陪卫淮安时听到,邵子被派出去,收拾卫家几个异端。 那几个在前世,翻不出卫淮安的掌控,卫淮安念及他们祖辈在卫家有功,留了一命。 卫淮安能有除掉那群人的想法,她是有些意外的。 “已经处理妥当了。” 提及此事,邵子看向顾长笙的眼神都亮了几个度: “主母真是有先见之明,让属下跟着去,那几家居然与外人有勾连,在家宅中都设了埋伏。” “若非属下跟着去,还真可能跑了几个老鼠。” 顾长笙淡笑,“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原来那几个,早就和方惊鸿互通首尾了啊。 思绪绕到这里,顾长笙抬头看向邵子说话的方向,“把他的嘴弄好,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邵子没多问,手底下动作也利索。 然而。 不等顾长笙开口,房内就响起了暴怒的吼骂: “贱人!” “有种你杀了我!” 第80章 奴隶 啪啪啪—— 不用顾长笙命令,邵子就利落的给了莫韩几个巴掌,那张尚且算俊俏的脸瞬间肿的老高。 “把嘴巴闭好。” 邵子冷眼一瞥,“主母问你话才能张嘴。” “你!” 莫韩戾气横生的眼神转向邵子,仿佛在看一具尸体,然而…… 啪! 他刚开口,就又挨了一个巴掌。 莫韩作为习武之人,身体比之一般人结实,邵子打起来毫无顾忌,直把人打的眼冒金星。 他余光看到端坐在上位,恬静饮茶的顾长笙,心中更添一丝怨毒。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要让他去给那个什么影陪练,如今却放任一个下人羞辱他,简直恶毒到了极点。 果然意意说得对。 这个女人就是个心思歹毒的烂心肝。 还想让他去做陪练,痴人说梦! 顾长笙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怕是会笑出声来。 她一点没有要优待他的想法。 莫韩是有爱慕的人的,即使她手段怀柔,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要苏意意勾勾手指头,他还是会像条闻到骨头香味的狗,巴巴的去送菜。 所以。 顾长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善待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开口阻止。 直到莫韩被打得如丧家犬般,不再张嘴挑衅,邵子才一把把人扔在地上, 此时他的脸已经有些血肉模糊。 “属下逾矩了,请主母责罚。” 邵子低头声音恭谨。 方才主母还没下命令,他擅自打了莫韩,这就是不合规矩的。 但主母性子软,也不曾重罚过什么人,估摸是不会计较莫韩的猖狂挑衅,他就擅作主张了。 从看到主上的病,被主母治疗后一天天变好,顾长笙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从花瓶猛涨到了皎白的云间月。 他皮糙肉厚受罚了也不打紧。 主母的不容挑衅! 顾长笙倒是不知道他的内心戏,只是乐见其成。 她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不用在意,莫韩现在是卫家的奴隶,管教他是你的权利。” 奴隶? 此话一出,房内两个男人都震惊了。 邵子是惊讶,主母波澜不惊的模样,竟然不给这个她从主上手里要来的奴隶任何优待和特权。 莫韩是震怒,这个贱女人,她怎么敢?怎么敢把他当奴隶! 但他也只是抿着唇愤怒,挨了那么多巴掌,他已经不想再张嘴了。 “莫韩,上次给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莫韩抬头,目光扫过顾长笙擒着淡笑的唇角,撞上她戏谑的眼神:“你知道的吧,苏意意根本就没有身孕,这个谎可不好。” “你想做什么? !” 他目光看向顾长笙时满是警惕和愤怒,一旁邵子看得手痒痒。 “没什么。” “只是和你闲聊几句而已,不过我和宋夫人的交情尚可,勉强算得上忘年交,他们共结连理时,我免不得要和宋夫人唠上两句……” 她话没说完,转手摸向一旁的桌面。 闻夏立刻试了温度,将茶水递上去,看着她轻啜几口后,熟练地接回去。 “你敢!” 莫韩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毒妇!” 噗嗤—— 顾长笙直接笑出了声。 她摆摆手,制止了邵子上前打人的动作。 连小肥系统都忍不住给他竖拇指,虽然你嫁为人妇,但我依然要不顾生命维护你,这是什么舔狗行为。 啧啧啧……真是又可笑又愚蠢。 “你若能杀了我,还站在这里?” 顾长笙声音毫不掩饰的嘲讽,莫韩仰头怒气冲冲的与她四目相对,只觉得她无神的桃花眼此时也满是讥讽。 他此时跌坐在地上。 眼神仿佛萃了毒,被绑住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要忍。 一定,一定要找机会杀了这个人。 意意那么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绝对不能让她毁了意意的人生! “罢了,你选不出来,主人帮你选就是。” 顾长笙从旁拿起卷轴摊开,一端咕噜咕噜滚落到莫韩脚边,他眼神不自觉看过去,这是一副人像画。 画中少年白衣飘飘,身姿清瘦却挺拔,有些男生女相,是带着书卷气的儒雅样子。 若是陌生人,莫韩一定会赞一句,真是个万里挑一的俊俏少年郎。 可他眼神触及到画中人那张脸,顿时僵住了。 这人…… 邵子也看到了画中人的样貌,神韵有七分相似,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方惊鸿。 然而,顾长笙的一句话让他大骇。 “奴隶,你认识他。” 语气并不是在询问。 莫韩回过神来,极好的掩盖住自己瞬间的失态,“不认识。” 随即反应过来,这个贱女人居然一直以主人的口吻自居! 真该死! “是吗?” 顾长笙玩味地勾起唇角,“这可是我的好弟弟,自小当亲弟弟疼爱的,主人带你去认识认识啊。” 说罢,她不容置疑的带着莫韩出门。 她可是好一段没见过她的好弟弟了,但想必他一定很焦灼,毕竟她这个明面上的钱袋子不给他出钱了。 那些没过明路的私产倒是有很多,可他不敢用。 毕竟京城那么多皇子,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野种,就等着他出点错,趁机活撕 了他呢。 方惊鸿这几天日子,确实不好过。 他手里快没钱了。 本来嘛,父皇让他出京巡查,给了他三万两的白银作为路费,也算是很给他这个有辅相府当后盾的皇子面子了。 顾长笙也不时会给他塞钱。 可架不住他要花钱的地方多啊,手机根本没存一点钱。 方惊鸿不信任顾家,也不完全相信其他辅佐他上位的人,很早就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这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打点朝中上下的关系,也需要大把大把的钱。 他手里快没钱了。 方惊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过去任他摆布的顾长笙,只是几次拜访,都吃了个闭门羹。 方惊鸿心中越来越焦灼。 因此,当顾长笙出现在他下榻的酒楼时,他整个人都是有些懵的。 “姐姐?” 震惊过后,他立即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姐姐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他眼神盯着顾长笙,她手腕上正带着一只做工考究的金素圈,衬得纤细的手腕修长,发鬓上是一副点翠的红宝石头面,一身行头价值不菲。 方惊鸿眸子不准痕迹的的暗了暗。 真是奢侈浪费的蠢货,这些钱买这些垃圾,倒不如给他,等他登上那个位置,至少会善待她。 现在嘛…… 呵呵。 第81章 合作吧 方惊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并没有认出顾长笙身后,低着头的莫韩。 不过也不全怪他。 莫韩脸上的伤并没有被及时处理,已经肿的很高了,五官挤成一团很难辨认。 莫韩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不相信方惊鸿的能力,之前和季呷做的交易,这小子跟在后边,实力还行,但心性不够成熟稳重。 如果两人相识的事,被顾长笙这个恶毒的女人知道,说不准又会发神经做点什么。 但顾长笙可不会让他如愿。 长相明媚的女子坐在轮椅上,单手撑着头转到方惊鸿出声的方向。 “姜小姐已经是你未进门的妾,我总要来看一眼的。” 言罢,她对方惊鸿笑着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看看,姐姐最近新到手的玩意儿。” 方惊鸿眼神扫过邵子手里碰着的漆黑色木盒子,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状若乖巧的走到顾长笙身边。 “姐姐。” 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股独特的吸引力,带着好奇问: “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仿佛忘记了,那日姜白怜中毒那天,顾长笙已经把他的龌龊摆在明面上说了。 “喏。” 顾长笙笑意盈盈的眼弯的更明显了,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身后,鹌鹑成精 似的要把自己藏起来的男人。 “今儿个新到手的奴隶,模样说得过去,就是脾气倔了点。” “所以姐姐想起当朝有几套教训奴隶的好东西,就想着过来跟你问问。” 奴隶? 方惊鸿也是一愣,随即眼神上下打量莫韩。 顾长笙过去从不养奴隶。 而眼前这个身材消瘦的男奴隶,和他眼神对上时有些躲闪,脸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但他总有种熟悉之感。 “姐姐说的那些,我也不太了解。” 方惊鸿心中闪过那种熟悉的感觉,笑容天真的提议,“不过,父亲给我用的人里,有精通此道的人,不如姐姐把人交给我?” 他想的很美。 把人捏在自己手里,弄清楚那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顾长笙心中嗤笑,还是年纪太小了,不如前世阴损毒辣的无情帝王啊,算盘打的太明显了。 不过听他语气,该是没认出来莫韩的。 顾长笙摆摆手,一副失望的样子。 “罢了罢了,卫家也有些手段,就不必麻烦你了。” 不等方惊鸿开口争取,顾长笙立刻转移了话题。 “姜小姐如今怎样了?” “虽说她身份不高,但你也要上心些,毕竟今后就是枕边人了。我已经给父亲去了信,让他 向圣上秉明了你要纳她为妾的事。” “你说什么?” 方惊鸿声音猛地拔高了几个度,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敞开的门口,几个客人被他这一嗓子吸引过来,颇有种一时半会不准备走了,就看好戏的架势。 “有什么问题吗,弟弟?” 顾长笙似笑非笑的扭头到他的方向。 “没,没有。” 方惊鸿脸色难看,勉强维持着表情,心中的怒火却快要化作实质。 这个贱人! 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怎么可以把他要纳妾的事摆在明面上! 这让他该怎么追求位高权重的小姐们?哪个心高气傲的小姐,能坦然接受自己夫君婚前纳妾? “那就好那就好。” 顾长笙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弟弟你介意姜小姐如今的身子有缺,反悔了呢。” 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门口围观的人脑补出一场大戏。 方惊鸿脸已经彻底黑下来。 他只能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如今必须要忍,他还需要顾长笙的娘家和夫家,不能此时此刻撕破脸。 “我当然不反悔的。” 方惊鸿勉强挤出来一抹笑,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去把门关上。 他眼睛再撇向邵子手里两个巴掌大的盒子,眼底的贪婪闪过,毕竟他最 近开始缺钱了。 邵子被他赤裸裸的眼神恶心到了,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一点。 “姐姐来看怜儿的吧,她这几日人都憔悴了不少。” 方惊鸿眼神时不时打量那个盒子,“怜儿知道你来肯定很开心。姐姐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怜儿医治?” 他其实心里清楚,顾长笙和从前不同了。 这几次拜访都吃了闭门羹,方惊鸿隐隐有预感,他可能再难从顾长笙手里带拿一分钱了。 但他不死心,仍旧抱着侥幸心理。 万一呢? 顾长笙看不到他不断变幻的脸色,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碾碎这个渣滓的侥幸。 只见她“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手。 她身后的邵子,单手托盒子,刷地一下就把盒子的盖子打开,方惊鸿根本来不及阻止。 但他的表情下一刻就僵住了, 里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珠宝或是银票,而是躺着一排成色只能算中等的药材。 一堆破烂玩意,根本不值钱! 他看向顾长笙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怨毒,思考要用什么方法让顾长笙松嘴,让她继续做自己的钱袋子。 但顾长笙却懒得给他开口的机会,带着身后两人直接去姜白怜养伤的房间了。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子不太明显的,污秽 之物和烂肉混合的臭味。 房内的窗户开了半扇。 微风从窗外徐徐的吹了进来,有身子之后,感官格外敏感的顾长笙,险些被熏得吐出来。 邵子脸色冷肃,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莫韩,又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窗户全数推开。 姜白怜听到动静,不自觉绷紧了身体,手指紧捏着被面。 “姜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顾长笙清软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靠在床头颓然的姜白怜猛地瞪大了眼,随后却又放松下来。 此时,她的眼珠子已经有了些泛白,透着一股子历经沧桑的死气。 姜白怜动了动有点干涩的嘴唇,“顾小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那你看到了,我如今这幅不堪入目的恶心样子。” “看完了就走吧。” 说话时声音听不出来起伏,但顾长笙若是没伤了眼睛,就能看到她握着被面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贴身侍女当日被拉出去顶罪,姜白怜就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啊。 她反抗不了这样的命运,真是太可笑了。 顾长笙对于她这种态度也不恼,房内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到她不疾不徐的开口: “姜白怜,和我合作吧。” 第82章 无 “合作?” 姜白怜表情有片刻怔忪,随即苦笑道,“没用的,你知道他的身份吧?” “卫夫人,你我都是微末之人,即是联手也只是徒劳,还会牵连全家性命,你放弃吧。” 她也是这几日才知道方惊鸿的身份。 失明之后她不是没有怨恨,想过报复,毕竟当初她爹只说是贵人,但在偶然间得知了方惊鸿的身份,再也没升起反抗的打算。 她的母亲还在姜家为妾。 她不该,也不能做这种蠢事,殃及姜家全族。 但顾长笙早有准备。 “姜五小姐,你早就想杀了他吧?” 顾长笙娇软的声音平平淡淡,却带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淡漠,令人汗毛直竖的惊悚悄悄蔓延。 姜白怜脸色苍白,瞬间的慌乱很快被掩饰,她下了逐客令。 “你的话我听不懂,若是没有别的事,卫夫人就离开吧,我如今重伤真是要静养的时候。” 顾长笙也不动,忽地笑出了声。 “你听懂了啊。”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没用啊,你如今只是个没用的棋子,幼弟才刚学着牙牙说话,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待你母亲和弟弟?” “不会的。” 姜白怜病态的皮肤更苍白了,她不住的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弟弟他可是家里的男丁啊,父亲也答应了要善待他们。” 少女娇美的脸庞划过泪水,她不断重复着, 那模样像是魔怔了似的。 姜白怜当初被指给方惊鸿出游,她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但她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要她听话。 只要她还有价值。 父亲一定会善待她的母亲和弟弟,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即使如今目不能视,她也是每天安慰自己,母亲和弟弟都过的好好的,吃饱穿暖,可她也清楚那不现实。 姜柳氏不会放过她母亲和弟弟。 可她如今能做什么呢,废人一个,只能缩在角落里自我安慰。 “你知道,你很清楚他们会怎么生活,你只是什么都做不了。” 顾长笙毫不留情,每个字都像是刀子,血淋淋地破开姜白怜的无能和自欺欺人。 “男丁?姜家嫡子庶子十余个,一个庶出的奶娃娃,他能有什么地位?” “况且你父亲也瞒着你,从一开始就隐瞒了方惊鸿的身份。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下场。” 顾长笙轻声挑拨矛盾,又适时对姜白怜抛出橄榄枝。 “姜白怜,我合作吧。” “我是辅相府的嫡小姐,庇护你母亲和弟弟并不难。” “甚至,我还能够帮你恢复你的眼。” “恢复?” 姜白怜麻木着一张脸,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否定脱口而出道:“绝不可能。” 随即反应过来,顾长笙自曝的身份,传闻中方惊鸿背后的大树,一人之下的辅相家 嫡女。 身份尊贵和方惊鸿比也不差多少。 但……顾家不是支持方惊鸿的吗?她为何要与自己合作? 姜白怜很确定,顾长笙要她做的事是对方惊鸿不利。 而顾长笙被人反驳也不生气,反而眼神示意莫韩把盒子放到姜白怜的手边上。 “不用回答的这么快,我给你带了一副药,你让人熬药试试。” “若是无效,就当我没来过。” “若是有效,” 顾长笙声音顿了顿,像喝茶润嗓子,才想起不是在客栈,只能咳咳两声继续: “若是有效,静听我传信即可。” “如何笼络男人的心,这种事不必我教你的吧?” “好,我答应你。” 姜白怜咬牙,手按在双腿上的盒子上。 如……假如真的有效呢? 她不想暗无天日的过完下辈子,最后浑浑噩噩的的死去。 顾长笙笑了,出门后没有再去见方惊鸿,直接吩咐去了最近的一家还不错的酒楼。 邵子叫来店小二点菜。 莫冷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顾长笙身侧,嘴角的嘲讽根本不加掩饰。 “那个女人的眼睛根本就是没救了,你居然还要利用她,顾长笙你真是歹毒又恶心。” 他眼神厌恶的打量着,一身昂贵衣着打扮的顾长笙,即使样貌出尘绝艳,他也反感的不行。 莫冷又想起了,苏意意的温柔善良,从不撒谎,也好心肠的帮助 有需要的人。 而像顾长笙这样的女人,就该自绝于世! 谁料顾长笙面对他的指责,根本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就笑了。 “莫韩,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单手撑着下巴,顾长笙抬起形状姣好的桃花眼盯着莫韩,语气略带讥讽道: “歹毒、恶心?” “且不论我是否欺骗了她,你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有什么脸面说我歹毒?” “你那苏意意倒是不歹毒,每每受了委屈就找你哭。” “她明知道你会去杀了那些人,但找你哭的次数也不见少,反而洋洋得意,她真是一点不恶毒啊。” 重生这一次,顾长笙只觉得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上辈子,苏意意也曾是她要好的朋友,她也是赞扬苏意意善良天真的一员,如今回想起来—— 苏意意的行为处处透着刻意,画虎不成反类犬。 记得某次逛街时见到,苏意意给一个偷东西的男人求情,说什么万般皆是命,他也不想做小偷,劝老板大度放过那个男人云云。 可那个人损坏了老板的东西,她又不说赔钱。 老板提出来时,她还指责老板斤斤计较,损失点钱而已,这些钱还不是从百姓手里赚的,何况那个男人那么可怜。 简直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而那些在苏家苛待她的,也在一次次诉苦中,死在莫韩、莫冷两兄弟手里。 苏 意意每次都哭哭啼啼,劝两兄弟不要杀人,然后继续诉苦。 用系统的话说,就是又装又作。 “你休得胡说!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意意!” 莫韩眼神凌厉,伸手就要去拿包厢里装饰用的斧头,被点菜回来的邵子瞬间制止。 “你找死!” 邵子脸色一冷,掐着他肩胛骨的手几乎要把骨头都捏碎。 莫韩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死死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嘴唇都要咬破了。 但眼神还死死盯着顾长笙。 “呵呵,小奴隶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下犯上哦。” 顾长笙脸上始终带着风轻云淡的笑,相较之下莫韩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斗鸡,双眼怒瞪充血。 “我不是奴隶!” 眼神要是能杀人,顾长笙怕不是早就成一盘人脍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 是不是奴隶又不是他说了算的。 对他杀人的眼神视若无睹,顾长笙美滋滋享用她的午膳,毕竟肚子里的崽子一顿都不能耽搁。 只是路过大堂时,顾长笙听到有人在讨论。 “诶诶诶,你听说那个事吗?” “当然,还有谁不知道啊,都传遍咯,人在一个地方忽然就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人,真是邪门死了。” “嘘,可要小点声,官府那边不让人提嘞。” 本来只是随口一提。 顾长笙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着轮椅往那一桌客人去了。 第83章 嘿!打扫卫生去吧你 此时还是饭点,酒楼大厅里人流涌动,不时传出几声吆喝,空气中也是混合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但那几个讨论的人很警觉,顾长笙只到桌边两三步,声音就停了下来。 几人打量长笙衣着举止,随即站起身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 语气客气又疏离。 顾长笙知道对方不欢迎,索性停下来,“没什么事,只是好奇几位讨论的事什么事,才过来问一嘴。” 书生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外地人? 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护院打扮的男人也站起来,抱拳便是歉意:“我们在一家主人家做事,有些事不便告诉小姐,还请你见谅。” 这话半真半假。 但顾长笙也不逼问,毕竟问下去就是在砸人家饭碗了。 与几人道谢后,顾长笙离开了酒楼,回去的路上默不作声的思忖着什么。 “夫人。” 邵子敲了敲车厢,“那几个人讨论的问题,可要属下去查查?” “不用。” 顾长笙摇头拒绝。 她只是想起来一个在前生比较重要的案子,方才听那人说时莫名就想到了,只是,前生发生该是在一月后才对了。 或许是她多想了…… 酒楼离卫家的别院不远,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闻夏先一步跳下马车, 正要转身去扶主母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撩开了帘。 她只觉得眼前“刷”地人影闪过,再看车厢里已经没有人了。 “卫淮安,放我下来。” 顾长笙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粉,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多少次她都不能厚脸皮的大庭广众下被他抱着。 但身体显然比较诚实,已经自觉放松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看出她只是嘴上抗议,卫淮安当然不放,反而腾出一只手,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轻快的在她敲挺的小屁屁上拍了个巴掌。 “你!” 顾长笙倏地抬头,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羞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卫淮安眸中一凝,心中瞬间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对上那双带这些水雾的桃花眼,他顿时觉得口中干涩。 喉结上下滚动,卫淮安敛眸压下情绪,低头凑单她耳侧缓缓开口: “长笙乖一点,为夫就不打了,什么都听你的,嗯?” 说话时,男人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股说不出的诱惑力,顾长笙头脑发热,但还记着是在家门口。 拍了拍男人的胸膛,她小声重复,“你放我下去!” “不放。” 卫淮安想也不想地拒绝。 顾长笙桃花眼一瞪,神情灵动地仿佛不曾失明般,“不是说都听我的?” 果然都是骗她的! 哼! 骗子! 或许是重生以来,卫淮安几乎都是哄着她的,顾长笙在他面前撒娇几乎成了习惯。 卫淮安心动的不行,手中力道却抱的更紧,开口义正言辞:“自然听笙笙的,但近日总有些心术不正的东西想对笙笙不利,为夫抱着你,才能更好的护住你。” 近日还没动手就被剿灭的杀手们:…… 啊对对对!我们还没出门,就被你查出来灭了,我们特么的可真是太危险了! 顾长笙:…… 她说不过。 罢了,他喜欢就抱着吧,左右在这里也呆不久,离京都这么远也不怕被熟人瞧见。 手揪着男人的前襟,顾长笙身体在某人的配合下换了个最佳姿势,才小声咕哝道: “下次不许在那么多人面前这样。” 卫淮安冷峻的眉眼染上笑,忽略心底骤然升起的那股子莫名的东西,将含羞带怯的小娘子带回去。 等回去坐下,邵子问起了对莫韩的安排。 既然是奴隶,就是要干活的。 只不过人被卫淮安交给了顾长笙,他要干什么,就要看顾长笙对意愿了。 顾长笙思忖了下,“先让他去马厩打扫卫生吧。” 邵子:真……真的吗?! 莫韩:?! 他顶着一张肿到不成样子的脸走一天,对他来说几乎是公开处刑了,眼下 这个毒妇居然还要让他做这种下三滥的活? 她怎么不立即去死?! 情绪在瞬间爆发,莫韩整个人猛地朝顾长笙扑去。 “顾长笙,你欺人太甚!” “嘭——” 一股无形的力量刹那间将人打飞出去,莫韩狠狠地撞在墙上,跌到地上后又吐了几口血。 可没一个人去扶他一把。 “咳咳咳……” 莫韩猛烈的咳嗽,喉间腥甜的味道刺激地他两眼猩红,视线死死的盯着顾长笙。 卫淮安睨了眼站在旁边的邵子,声音是降到低谷的冷漠阴鸷。 “还不把人带下去?” “是,属下这把带人下去。” 邵子不敢耽搁,弯腰一把揪住莫韩的衣领子,拖死狗一样把人拖出去,又吩咐了侍女尽快把房间内打扫干净。 血腥味几个呼吸的时间飘到顾长笙鼻翼,她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地眉头紧蹙,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来人。” 卫淮安抱着人往外走。 “夫君,别。” 顾长笙急忙揪住他的袖子,由于靠近着那处血迹,她的脸又白了点。 “别让人去杀他,我没事。” 卫淮安目光沉沉,声音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也不是非他不可。” 他显然是不想让冯慎活了。 这时候,被叫来的暗卫邵甸已经现身在两人面 前,顾长笙经过小肥系统的体型也知道人来了,红着脸对男人软声哄。 同时,背在身后的手被邵甸摆了摆,示意这里没他的事了。 邵甸眼角微微一抽。 主母着小动作主上怕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主上没阻止,他也就很有眼色的下去了。 顾长笙眼睛看不见,当然也不知道,她开口没几句的时候,某位眸中的肃杀之意就褪了大半。 他只是一直默不作声而已。 这边事的最后,顾长笙说得口都干了才把人哄好,转身吩咐了闻夏几句才算完。 而马厩里的莫韩,处境显然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刚才又被卫淮安出手打了,此时五脏六腑都是一阵阵的钝痛,撞在门板上的一条腿虽然没断,但走起路来也去一瘸一拐的。 连呼吸间都隐约有血腥味儿。 若是换个人看到他这个惨样,没准就于心不忍让他慢慢来,但邵子不是一般人,他是个莫得感情的棒槌。 莫韩被马粪熏得反胃,清理马粪的动作刚慢下来,就听到“啪”地一声。 “嗯……!” 莫韩咬着牙才没有痛呼出声。 他眼下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转头目光凶狠地盯着邵子,仿佛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被身体挡住的手不着痕迹的拿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包。 第84章 莫韩中毒 邵子必须死! 欺辱他的人都不该活着! 莫韩这一天被各种人眼神奚落,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只想不管不顾的将背后的邵子弄死。 脑海中那些计划,悄无声息毒杀顾长笙的阴谋都烟消云散。 手中捏着藏在发丝中,躲过搜身的毒药,莫韩眼神凶狠转身。 飞速打开油纸,他心中暗暗算着使力的角度。 然而。 一抹红色身影飞速闪过,挡在了他的面前。 “住手!” 莫韩耳边传来一声娇喝,他只来得及收回动作。 手里的毒有一些飞出来,风吹过去,毒不慎撒在了他身上被邵子抽出来的伤口上。 “狸姑娘,你怎么来了?” 邵子认出阻拦的女子,收起手里的鞭子跟来人打招呼。 少女娇哼一声,放下悬半空的手臂,声音清脆悦耳,开口却是质问:“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要将人打死了?” “他虽说是奴隶,但也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邵子皱眉,开口声音客气疏离。 “狸姑娘,这事是卫家的私事,您怕是不方便干涉。” “您是府上的客人,这里不合适您来,还请您移步前厅。” 楚狸也是拧紧了眉头,悄悄跟 这个呆木头使了半天眼色,感情都是喂狗了是吧? 算了。 还是要她自己上。 只见她玉手叉腰,霸气骄横地开口:“我偏要管,今日这人我必是要护的,你不能再打他。” 莫韩眼神闪烁不定,默默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楚狸忽然冲出来救他,他心中确信,这就是顾长笙那个贱人给他设的套。 美人计? 太可笑了,她把他当成什么人? 这世上的所有女人,意意便是那个至纯至善的女子,其余不过都是些追名逐利,虚伪做作的伪善者。 不过,眼下这个女人的行为对他有利,他并没有出身阻止。 邵子一时有些头疼。 他不能对楚狸这个客人做什么,但眼前的人又是主母暗示过要好好“照顾”的。 他左右为难,想了想,将问题抛给楚狸: “那狸姑娘要如何?” 言罢,连莫韩也抬头,眼神看向楚狸。 注意力被楚狸吸引,加上身上被鞭打和之前的伤交错的疼痛,莫韩一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腿。 被毒沾到的伤口遮在破烂的布料下,已经隐隐有些乌青发紫。 莫韩想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楚狸下巴微扬,口中吐出的话让 他猛地一震,这话他无比熟悉。 “即便他是个奴隶,即便他犯了什么错,他都是个有尊严的人,你这么对他就是践踏他的尊严,这对他太残忍,我不准你这么做!” 说完这句话,楚狸都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这要是个什么样的蠢货,才会说出来这么智X的话? 能豢养奴隶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的,大家都是有涵养的人,又顾及自家的名声,谁会无缘无故地虐待奴隶? 人是花银子买回来的,弄回家虐待他而不是让他干活,花钱的人又不是有病。 排除极个别不顾名声的傻货,正常人谁家被打骂的奴隶不是犯了错的? 那被买回家的奴隶本来就是贱籍,命比纸博的人,哪里有什么尊严,能吃饱饭都是主家的人心善。 跟一个生存都难的人将尊严,就像跟一个乞丐聊道法自然。 没意义,还显的像个智X。 而苏意意就是那个智X,她经常感觉这个也可怜那个也可怜,悲天悯人的说一通,说教一通奴隶的主人,然后扬长而去。 有时候心情好,她还会塞给那些奴隶一些随身的首饰,彰显自己的仁善之心。 然而,她拍拍屁股走了。 而奴隶的主人更快就会将首 饰收走,奴隶也会换来更残酷的暴打。 无他,区区一个奴隶,居然让主人在外人面前丢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可能本来只是挨几鞭子的错,她一通搅和,人被打的可能十几天都下不了床。 顾长笙也要让莫韩尝尝,这种被善良之人帮助的滋味。 莫韩愣神思考楚狸为何能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听到眼前的少女又开口道: “若是他真犯了什么严重的错,大不了你多让他干一些活就是了,反正打人就是不对的。” 邵子:…… 邵子是有些一根筋的木,但是他不傻,不然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以他明白了楚狸的意思。 这也是主母的计划? 他捏捏手里的鞭子,目光从莫韩身上挪到娇俏少女的脸上,“那就按狸姑娘说的办吧。” 楚狸被他目光一看,本就心仪这个木头,心瞬间怦怦跳地厉害,那张美的明媚张扬的小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 要不是背对着莫韩,她都有点演不下去了。 最后,莫韩该干的活被翻了个倍,监督他的人也从邵子换成了邵甸,打还是要继续挨的。 邵甸:…… 主上陪主母,老哥陪狸姑娘……他却要陪个臭男人?! 再一扭头,莫韩已经开始被毒药弄的头脑发晕,手里的工具像是有千斤重,动作一下比一下迟缓。 邵甸脑壳发胀,看他状态着实不咋滴,眉头紧蹙道,“喂,你停一下,去那边歇歇再干。” 可别出什么事。 主母吩咐是教训他,但不能真伤了他的根本,身体不能留下病根。 莫韩眼神有些麻木的抬头,看了眼,然后动作有些僵硬的走到马厩边,靠着栏杆坐到地上。 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感觉疲惫。 务自坐下的莫韩只觉得头一抽一抽的疼,好似被数百根细长的银针不停的戳,身体也越来越使不上力气。 他喘着粗气想,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夜里。 刚刚出浴的顾长笙听着小肥系统会搬过来的情况,略微满意的扬了扬眉。 她就是要让莫韩也亲身体验一把,他口中纯善的苏意意的所作所为,深受荼毒后,他再听到苏意意那些话就会恶心,那个所谓系统的影响就会被削弱。 正思忖怎么继续用苏意意的行为去恶心莫韩,一只手忽地攀上她的细腰,背后温热的气息忽地靠近。 “长笙,想我了吗?” 顾长笙:(??????) 不是,沐浴前不是刚分开? 第85章 异常 卫淮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顾长笙心中疑惑。 她手里的动作慢了半拍,笑着勾下男人的脖子轻轻落了个吻: “嗯,想你了。” 但她的行为落在卫淮安眼里,就是她看出什么端倪了,身子陡然一僵,凉意从心底蔓延。 是的,他察觉到了。 他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不,也不能说是另外一个,他看到过他的记忆,那是和他近乎重叠的人生。 他心中隐隐有惊悚和慌张,本能的不想让长笙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脸颊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卫淮安四肢的冷意才被驱散一些。 他心中涌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随即被压了下去,整理好心情,将人打横抱起。 顾长笙面色一滞,“夫,夫君?” 身子腾空的一瞬,她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是一阵安心,就好像抱着自己的是独属于她的什么都无法撼动的巨擘。 这种感觉很奇妙。 分明是同一个人,可她总感觉不一样了。 她沐浴前后,卫淮安有着难以察觉的差异,沐浴前的他更霸道专横,沐浴后的他则更克制温柔。 她想不清这种变化的由来。 思忖着,耳边传来一道温热的吐息:“夜色渐浓,长笙如今是双身子,为夫帮你涂了 药,早些歇息可好?” “别。” 顾长笙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小脸,顿时胀的更红了,推着他小声道,“都没事了,哪里还要涂……” 她身上嵊玉会的伤,在晏如霜的好医术下,早就好的七七八八。 只剩下几道乌黑丑陋的长痂。 而顾长笙经过上一世数次濒死的折磨,对这种小伤根本就不在意。 “嗯?” 卫淮安眼眸微眯,手指在细腰间不安分的徘徊,故意意有所指的威胁道:“不涂药,长笙是想兑现那天的承诺?” 顾长笙大脑“嘭”地一下炸没了。 “才不是。” 她下意识反驳。 顾长笙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卫淮安说的是嵊玉会结束那天的事。 之后各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那个承诺就一直没有再被提及,现在说出来,她脸上的燥热更难以褪去。 耳边是男人低哑撩人的笑声。 一双手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解开沐浴后刚穿上的宽大袍子,紧接着冰凉的药一寸寸涂上她的伤口。 动作温柔又克制。 顾长笙被清凉的药膏弄的微颤,脑子里的燥热倒是散了一些。 昏昏沉沉的就有了些睡意。 而卫淮安眼底却压抑着几乎要凝视的欲望,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说: 快占有她,现在! 她不干净了,那个人触碰过的地方,你统统要抹除! 她只能是你的! “闭嘴!” 卫淮安无声地低吼,但手上涂药的动作一重,怀里的人儿迷迷糊糊抬头看他: “夫君?” 她觉得今晚的卫淮安很不对劲。 “没事,长笙接着睡吧。” 在她额前蜻蜓点水的一吻,卫淮安把人放在床上,几乎是逃也是的离开了两人的房间。 脑海中疯狂的念头被勉强压制,但他很怕回再次爆发。 他不能伤害长笙,何况如今她还有身孕。 卫淮安很清楚,那道声音不是身体中的另一个“人”,但究其根本,却毫无头绪。 寂静的院子。 卫淮安给影下了一道命令,转身去院中的竹林枯坐着。 直到破晓的阳光打进竹林,透过竹叶星星点点洒在略微湿润的土地上,他才有些僵硬的站起身。 换下身上有些寒气的衣裳,卫淮安这才轻手轻脚的钻进香扑扑又温暖的被窝。 瞌眼眯了两个时辰,怀中人才有了动静。 自嵊玉会一行后,卫淮安总是亲力亲为地照料顾长笙晨起的洗漱,随后简单的用膳。 饮食清淡却很可口,送到嘴边顾长笙咀嚼的有些慢。 识海中,她戳了戳时冈的 小肥屁屁,拿走他啃的正起劲的一根玉如意,【小肥,你肯定他昨夜出去了?】 时冈对新称号毫不在意,只踮起小短腿去抓她手里满是牙印的早餐,满嘴保证。 【宿主你相信我,他晚上出去坐了大半宿,天亮了才回来装睡的。】 它清晨就和顾长笙提过。 因此顾长笙刻意晚醒了一个时辰,让卫淮安能多睡一小会儿,但她心中仍有些烦闷。 卫淮安有事。 她却帮不上忙。 这种无力感让她用膳时都有些兴致缺缺,草草地糊弄两口,正要说吃好,门口猛地闪进来一道人影。 “主母,那个奴隶出事了!” 邵甸额头冒出冷汗,跪在地上低着头。 擅自闯入显然不合规矩,但他顾不上这么多,因为,那个奴隶今早上浑身都乌青发紫,还有些肿,显然是快死了。 而那是主母关照过的人。 “怎么回事?” 顾长笙蹙眉,推了推递到她唇边的筷子。 邵甸不敢耽搁,长话短说,三两句把莫韩的状况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 顾长笙顿时变了脸色,“带我去。” 人不能死。 最起码现在不行。 几人匆匆忙忙赶到莫韩所在的柴房,邵甸刚刚有的匆忙,没来得及锁门,门口此时已经有几 个窃窃私语的长工站着。 他们声音很小,讨论这个人犯了什么错会被关柴房。 抬眼去看,柴房里面还算干燥,只有柴木淡淡的气味,房子不漏风也不漏雨,还有一堆干草在里边。 莫韩此时就躺在那堆干草上,身上也盖了一些,缩在角落里。 “人怎么样了?” 顾长笙拽了拽卫淮安的袖子,有些紧张的问他。 这次系统任务的奖励很丰厚,她不想因为莫韩的死而失败,尽管这个人三番两次想要她的命。 重生一次,这种事她看的还算开。 顶顶重要的是自家夫君的病,其他的都可以靠边。 “让一下,都让一下。” 几乎是他们刚站定,门口就挤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看着,提着个木箱子进来,环顾四周后给莫韩把脉。 他是卫家这处宅子的府医。 能请得起府医的都是大户人家,毕竟代价昂贵,不过请到的也都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名医,卫家这位更是。 周围几个郡县,没人敢说能压他半个头。 然而。 把脉中老府医的眉头越来越皱,最后更是厉声呵斥:“是谁不知所谓,给他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 “庸才!人都要被害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齐齐看向最早发现的邵甸。 第86章 恍然 以毒攻毒。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倒也算是个方法。 但也不是什么毒,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其中细枝末节的处理极其细致,稍有不慎人就去见他太奶了。 而眼下也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 见众人目光齐聚过来,邵甸连连摆手否认叫屈。 “可不是我,清晨来叫时候人就是这模样,况且,我身上一包毒药都无啊。” 说话时,还一副要脱衣任人检查的样子。 邵子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把人打得一个趔趄,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喝,“老实呆着。” 邵甸摸摸后脑壳,低头站好。 邵子眼神在顾长笙身上停留一瞬,转而去问老府医,“这人的命,您能留住吗?” 老府医摸摸花白的胡子,“倒是能留,只是身子骨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况且药材……” 顾长笙松了口气。 “您不必计较药材价值,用便是。” 这人的命关系到任务,价值自然也不是那些药材可比的。 老府医没动,眼神看向后边森冷尊贵的高大男人。 男人下颌微抬,老府医转身奔进柴房,容嬷嬷再现似的往莫韩身上扎银针,等人吐了一大摊黑血,手脚麻利的写药方。 莫韩是被关在柴房的人,老府医用药也就把控着,只有几个药引子名贵。 做完一切,小老头往药箱子里塞东西,没回 头跟几人说叨: “奴隶便是不听话,也要慢慢调教,不能操之过急。” “这又鞭笞又下毒的,便是个铁的也扛不住糟蹋,他这去了半条命的,也是过去身子骨强,扛得住。” “若是还要他干活,往后半个月就先锁着,等身体养好再说。” 小老头年纪大,又医者父母心,开口就有些絮叨,顾长笙耐心听完,才让人把他带下去。 这才一天,莫韩居然就扛不住了。 顾长笙心中啧啧两声,原本是想让他把他家温柔善良的意意的好心感受个遍,看来只能换个策略了。 “主母。” 邵子在一旁出声,示意接下来怎么处理。 毕竟,人已经被主上交给主母了。 “先把人抬到客房吧。” 顾长笙抿唇,回书房后通知了闻夏新的计划。 闻夏听完,眼睛“刷”地就亮了,眼神略显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家主母,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顾长笙挑眉,“有问题?” “没有没有。” 闻夏连连摆手,动作飞快的跑出门去。 主母笑起来可真好看,还有些狡黠灵动,比那传闻中算无遗策的玉面书生都好看。 书房内。 卫淮安把头枕上顾长笙香软的肩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细嫩的皮肤上,撩拨出一阵窜遍全身的酥麻。 顾长笙膝窝与腰腹倏地软了一下。 男人的手 适时搂住了她的腰肢,滚烫的温度隔着布料搭在小腹,强横的力道竟让她有种被禁锢的错觉。 呼吸都要乱了。 顾长笙强忍着悸动拍了拍男人的手背,红着脸,软声去问他: “再过月余就是父亲的生辰,夫君随我一同入京好吗?” 男人指尖一颤,下笔的动作都停了。 墨汁争先恐后涌入纸张。 巨大的震惊和喜悦倏地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长笙愿意带他回去。 他想问问岳父大人的喜好,也好准备合适的生辰礼。 但喉咙上下滚动几次,他像是刚学会说话的稚童,声音堵在喉咙里,左右也说不出个满意的音节。 半晌也没听到回答。 顾长笙眸中黯淡一闪而过,微微垂下眼睑掩饰,声音低低的咕哝道: “不去也是可以的。” 往年父亲的生辰,她也不曾回京。 卫淮安不准,她出不去那座囚笼般的庄子。 只来得及寄去寥寥几封信。 不过她很快整理好情绪,不能操之过急了,毕竟余生还很长,她的夫君也是最爱她的那个人。 她可以等。 而沉浸在惊喜中的卫淮安没听清这一句,两人都没有再开腔说什么。 — 接下来的几日,莫韩苏醒后并没有被派去做打扫马厩之类的脏活累活,但身份依旧是卫家的奴隶,要做一些简单的事。 日子一天比一 天的憋屈。 比如。 他托着病体去市场采买食材,却被人偷盗了荷包。 莫韩追了几条街把人抓住,没等送官就被楚狸拦下,一顿人人平等的怪调输出,劝他行善积德把人放走,他不放就以身份压人。 最后钱没了,东西也没买到,他被管事的不带脏字骂了整整一个时辰。 只差没把他族谱上下都数落一遍。 又比如。 他午夜在客房休息,几个家丁。几个护院浩浩荡荡闯进来一顿搬拿,连他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没放过,跟抄家似的把他的房间扫地干干净净。 莫韩武功尽失,根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心中气的要死。 强忍怒气找管家理论,却被一句轻飘飘的“你该心善些,不能这么小气,要多帮别人,遇到困难才会有人帮你”给打发回去。 他人都要炸了,却毫无办法。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变着花在他身边重复上演。 傍晚。 莫韩推开客房的门,手里拿着“换”来的比石头软不了多少的馒头,头上还挂着湿哒哒的菜叶子,额角是被打后的淤青。 那是跟他“换”晚膳的人没吃完的,就直接泼在他脸上。 淤青就是和人扭打时受的伤。 管事的还是那套他要大方善良的说辞,话里话外说他小气斤斤计较,他只能忍,心中憋着那股子要杀掉顾长笙的意志。 但看到连把椅子都无的空房子,他突然有点恍惚了。 为什么要杀顾长笙? 连日来吃不饱的身体,精神也备受折磨,他思考问题都有些迟钝了。 片刻后才恍然,是为了苏意意。 可想到这个名字,他心中居然没了过往的汹涌爱意,甚至不自觉的联想到小人得志的管事,大肚便便的管家,多管闲事的楚狸,顿时只剩下厌恶。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顾长笙刻意引导。 但潜移默化中,他已经对苏意意没了那个意思,只想和这个名字彻底划清界限。 出门多时,她当真不知自己去做什么? 顾长笙在此处逗留许久,刺杀的人来了几波,却没见过哪怕一个是来救自己的。 苏意意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那他也就没必要纠结了,顾长笙不必杀了,他可以假意顺从,趁机再偷溜出去,鱼入大海。 打定主意,他端起地上治疗他身体的药碗一饮而尽。 顾长笙此时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即使知道她也不在乎。 有夫君大人坐镇,还怕人跑了? — 莫韩合衣睡在光秃秃的木板子上,次日起了个早收拾自己,才阔步去书房的方向。 他偷听过的,两人这几日都在书房。 但还没进门,目光落在门口两道身姿挺拔的身影时,扭头就被人叫住: “你站住!” 第87章 不想起名怎么办 夏日清晨的风有些湿热,吹拂过人的脸颊都带上黏腻。 莫韩脸颊出了层薄薄的汗。 他迫于形势停下来,却不敢转身,背对着书房门口的方向。 守卫见状皱眉,低声喝斥道:“转过身来。” 刚刚打了个照面,他觉得不远处这个穿着下人衣服的男人有几分眼熟,又是见了他们就要跑,难免上心。 他是皇子近卫,这人鬼鬼祟祟的行径莫不是要对皇子不利? 思绪翻滚,他脸色更沉了几分。 莫韩手心冒汗,他是杀手,自然比常人有更敏锐的洞察力和记忆力,几乎是瞬间他就认出来了方惊鸿身边的两个护卫。 此时心中无比懊恼,他怎么没在找过来前打听清楚情况。 若是让方惊鸿的人认出来,难保他不会为了瞒住上次刺杀他也有参与,而杀人灭口。 他如今武功不再,根本无力逃脱。 莫韩迟迟不动,守卫也有些不耐烦了,两个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手按在剑柄上走向莫韩: “叫你呢,为何不答话?” 利剑出鞘,只等靠近一点,一击毙命。 方惊鸿毕竟是皇子。 其护卫为主人安危,在他人府中击杀行事怪异的奴隶,没人能说什么。 莫韩亦是心如擂鼓,处境危急,可习惯仪仗武功的他,一时根本想不出来什么良策。 风吹过书房的青竹林, 淡淡的清香几乎被暗流涌动的杀意冲散。 七步……四步……两步…… 莫韩能听到剑刃出窍了。 此时,动则身死,不动亦是身死。 小院儿里静谧得落针可闻,呼吸声都是无比清晰的,护卫眸中闪烁着杀意,猛然拔剑的手却被人按住。 他眸中闪过惊愕,转头对上一张略带痞气的脸。 “朱林兄弟这是做什么?” 顾长安一路从京城赶回来,鬓角有些碎发,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茬还没来得及收拾,这完全不能破坏那张刚毅俊朗的脸,反而更添了几分韵味。 被叫朱林的护卫一愣,剑收入鞘,与另一护卫抱拳恭谨问候。 “顾二公子。” “不用跟我来这些虚的,没意思得紧。” 顾长安摆摆手,才问起他们,“刚才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在我妹夫的书房外,怎得就要动刀子?” 他可不只是辅相家的公子,一身战功更是当朝的前三,少年成名,护卫不敢怠慢。 “这人形迹可疑,我们怀疑他要对公子不利。” “是这样吗?” “是,这人鬼鬼祟祟得进来,看见我二人就要跑,定然是做贼心虚的。” “我二人受主人重用,才得以保护公子,不敢怠慢片刻,还请顾二公子见谅。” 这话解释了为何动手,也是向顾长安要人。 话里话外的用皇帝压 他。 顾长安心中撇撇嘴,面上却不显,眼神瞟一眼紧绷着脸的莫韩,噗嗤一声笑了。 “我当是谁呢。” 朱林皱眉,“二公子认识?” 莫韩的心也瞬间吊起。 “当然。” “不但认识,还算是半个熟人呢。” “他是何人?”朱林追问道。 顾长安冷嗤一声,语气变得傲然不屑,“一个该死之人而已,前几日还要杀我妹妹呢。” 朱林心中一紧,手中的剑顿时又拔出来一半,警惕的盯着莫韩,一副要砍人的架势。 顾长安连忙安抚,“朱林兄弟别激动,此人如今武功被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舍妹留他一条命,就是要让他做个最卑微的奴隶,收拾他出气呢。” 言罢,又解释道:“今日来这儿,估摸是想忏悔自己的过失,看见又别人,拉不下脸才跑的。” 这话倒也合理。 朱林两人看莫韩背影的眼神也带上鄙夷之色,落到这般田地了还死要脸面,真是笑死人了。 不过到底没在为难,让顾长安把人带走了。 那股子熟悉感,估计是错觉吧。 毕竟他们是皇子近卫,见过的人多如牛毛,见谁都可能有几分熟悉。 这件事在他们心中揭过去,两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而书房中,气氛较之院中和谐的多。 此时,方惊鸿坐在下首,他 身边坐着一袭白纱裙的姜白怜。 姜白怜显然是中毒后受了些苦,身形消减了不少,脸颊微微下凹,双眸倒是上次见面时有了些光泽。 若初见时是娇俏活泼的少女,如今便是弱柳扶风的娇弱美人。 她那张精致小巧的五官,意外的更让人挪不开眼,连方惊鸿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怜惜。 姜白怜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揪着方惊鸿的衣角,氤氲着眼眸看向他,端的一副毫无保留的依赖模样。 方惊鸿心都要化了。 他轻轻拍了拍那状若无骨的小手,看向上首的顾长笙时,眼神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姐姐,怜儿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他出京的时日不短,京城那边来了书信催他,计划不得不继续进行,他要除掉顾长笙这个不稳定的棋子,尽快回去。 但对姜白怜这个半路结识的红颜,他起了恻隐之心。 顾长笙的药让姜白怜的眼有了起色,他就带着人来了卫家。 “我与姜小姐同病相怜,帮衬她是应该的。” 顾长笙饮下最后一口加了治疗潭水的酸梅汤,长舒了口气。 果然是酸的开胃些。 她都有些饿了。 “我已经给晏神医去了信,相信用不了几日她就会来。” “去道观来回一趟,少说要两三日,不如姜小姐先留在这儿,也免得神医来了错过。” “这……” 方惊鸿有些犹豫,视线落在姜白怜有几分病态的苍白面容,顿时心生愧疚: “好,都听姐姐安排。” 他不想现在把人带回京城。 他纳妾的消息估计已经传遍了,把人带回去,她就是那些想往他后院塞人的人的活靶子。 顾长笙目不能视,但脑海中时冈给她放了转播。 转播不比亲眼所见,但需要消耗的积分或者玉石也少了很多。 看着光屏上方惊鸿的表情,顾长笙不由得啧啧称奇,黑心肝的禽兽居然也能生出来人的感情? 看来这位姜小姐是真有些手段的。 她可是又想起来了一些有趣的事。 上一世,这位“鼠夫人”便是他毫不犹豫带回京城的第一个女子,虽然没挑明身份,但她依旧成了无数女子的敌视的人。 最终困得那般凄惨的境地,也有方惊鸿故意放纵后院那些女人的原因。 女人们不约而同的去欺辱同一个人,彼此之间就会少很多怨气,这是他愿意看到的。 这一世嘛…… 想后院安稳得享受那些女人娘家的助力,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眼下顾长笙还要担心另一件事。 拜访道观为她父母祈福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明日就要启程。 她预料此次不会太平。 但。 即使她做了全面的准备,事情的发展依旧出了披露。 第88章 被追杀 在去云符观的半山腰。 数以百计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他们合围起来。 虽然顾长笙早有预料方惊鸿会在路上动手,也做了防备,但没想过会是这么多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的人实力强劲,却也被对方的车轮战拖垮。 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 杀了顾长笙。 卫家几个竭力拖住,但方惊鸿却是个藏在其中的毒蛇,在众人疲于应付之际,将顾长笙与他们分散。 好在多数人都要拖住那几个杀红眼的,追她的死士不多。 且都是受了些伤的。 顾长笙咬牙将系统商城兑换的药洒在路上,才博得一线生机。 — 崎岖泥泞的山路上。 两道人影步伐踉跄,相互搀扶往前走。 动作急切。 一路都不曾回头。 直到步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身材略高的人警惕的往后看,确认身后再无追兵,才托着身边手脚发软的人进了隐蔽的山洞。 “咳……呼,咳咳咳……” 顾长笙靠在山壁上不停咳嗽,出嫁前她是学过点武,但在卫家这些年身子早就养娇了。 此时呼吸间都是铁锈味。 她努力平稳着气息,身边人皱眉递过来水囊,“ 喝点。” 顾长笙错愕抬头。 莫韩眉头拧的更深,心中暗道女人真是麻烦,“我还没用过,清晨才灌得水。” 她没有嫌弃的意思。 顾长笙想解释,但她咳得厉害,眼下显然不合适,索性直接接过水囊,灌了几口温凉的水。 水液甘甜,几乎是入喉的瞬间就缓解了那股子干涩。 “谢谢。” 一连灌了好几口,她把水囊递了回去,动了动还有些红的鼻头,眉头瞬间一紧,“你受伤了?伤势如何?” 莫韩把水囊拧好收着,语气很是无所谓,“小伤而已。” “地上有血迹吗?去弄些土和树叶把血迹盖上。” “你还懂这个?” 莫韩有些讶异的挑眉,他原本也是要去处理那些血迹的。 虽说这方法未必能抵御一些特殊手段的追踪,但山林中猛兽毒虫都有,若闻着血腥味儿找过来,他们两人处境也会更艰难。 他只是惊讶,顾长笙这样一个该是娇养长大的小姐懂这个。 “懂一点。” 顾长笙已经平复了呼吸,声音淡淡的有些沙哑。 她从卫家庄子出逃不止一次,这种东西她原本也不懂,该是方惊鸿怂恿她时写在信里的。 估摸是怕她 死在深山,会少一个棋子吧。 “山中都是追着过来的死士,他们来势汹汹,怕是早就在这座山的各处都设了埋伏,咱们往回走或是上山,都会死。” 莫韩随意扯了块衣服绑住小腿的伤,坐起来去找青苔和土,“在这儿等着,若是被死士先找到,也会死。” “你打算怎么办?” 他跺了跺垫好的小土包,眼神锐利的打量靠在原地的顾长笙,想从那张脸上看到慌乱,或者恐惧。 但并没有。 顾长笙揉着酸痛的腿,面色出奇地平静,“那就,往山洞里走。” “你疯了?”莫韩嗤笑道。 往里走就是死胡同。 到时候都不用追兵,弹尽粮绝了他俩就要饿死。 他真是也踏马的疯了才会踏马的去问这个女人,她除了会给他一次两次的下毒,还有什么用? 被追杀的时候,他就该直接开溜。 真是脑子抽了。 顾长笙被骂,也没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样子,手换到另一条腿上,把胀痛的地方揉开。 “我没疯,山洞里面或许有生路。” “你别出声,先试试去听声音,这山洞里有风,还是往里面吹的,说明里面有不小的空间。” “这里的土地, 还有鲜少出现的蛇虫鼠蚁,都能够印证我的想法。” “卫家有专门追踪到我的东西,我们往深处去,藏好,等卫家的人即可。” 莫韩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了微弱的风声。 又借微弱的光线打量山洞里,虫蛇极少,墙体干燥,洞口的潮湿应该是前几天下雨导致。 再往里走,确实有个拐角,很深。 莫韩不禁有些怀疑,这个女人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做出这么细致的观察和判断,真的是被娇养长大,天真烂漫的少女吗? 但没有时间给他想事情。 洞口处有石子碰撞发出的声音,有人来了。 少说二三十个。 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顾长笙褪去脚上的布鞋,和外边的外衫,在脑海中叫时冈:[快,兑换“视觉穿透”和“绝世武功”体验卡。] 时冈小胖手一拍,脸上用代码拼出来个谄媚的笑,“好嘞,这就给宿主换呀!” 顿时,脑海中传来熟悉的提示声。 [叮——] [恭喜宿主,“视觉穿透”技能卡兑换成功,该技能说明已传输给您,不再重复传输,技能时长两个小时。] [恭喜宿主,“绝世武功”技能卡兑换成功后,该技能 说明已传输给您,请谨慎使用,技能时长一个小时。] [您消费共计800玉石,获得赠品8积分,感谢您的惠顾。] 久违的视觉恢复,顾长笙眯了眯眼睛适应。 然后,她在莫韩一脸惊愕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将进来的人都给砍了。 砍了。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直接齐着脖子砍的。 莫韩目瞪口呆,看着那个方才还靠在墙上大喘气的女子,动作灵活的穿梭在一众死士中间厮杀,直到一颗可爱的脑袋瓜咕噜噜滚到他脚边。 进来的死士已经没有活口了。 “你……” 他想问你怎么会忽然这么强,发疯踏马的都没有这威力啊?! 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禁药吧? 话没问出来,就被顾长笙直接打断了,“别问那么多,不然把你也砍了。” “快把这群人都埋好,咱们就往里面走。” 言罢,她直接一剑在地上劈出来个大坑,把死士的尸体踹进去,招呼莫韩过来填土。 莫韩:?? _ ` 彻底麻了。 这不是个正常的女人,是个女疯子吧? 然后,他刚动作有点机械的把坑填好,一把剑就搭在了他脖子上。 第89章 小道士 剑刃锋利,还有些温度。 是刚才那些死去的人温出来的热度。 他头不敢扭动半点,生怕身后那个突然发疯的女人暴起,然后把他也给杀了。 做杀手这么多年,莫韩自认为这是他离死最近的一次。 比中毒还恐怖。 不过他失去了武功,耳力明显下降,并没有听出身后的人气息在逐渐减弱,紊乱。 身后的人声线仍旧是淡淡的。 “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我不想让他听到一个字,懂吗?” 莫韩:…… 这是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他很识相的点头,这个女人诡异的很,还是要顺着她的,至于她忽然会武功的事,往后了解不迟。 “叮——” 一颗药丸从剑身滚到他面前,停在剑尖上。 “吃了,不然现在就杀掉你。” 顾长笙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晚膳想吃蒸鲈鱼一样随意。 莫韩一咬牙,吃了。 反正已经中毒失去武功,再多一种也不一定会现在就死。 顾长笙这才把剑收起来。 她在山洞外被追杀的时候,是不愿意兑换体验卡的,万一又漏网之鱼通风报信,这种有时限的加成是致命的。 更重要的是,“绝世武功”是她不曾用过的,她不确定体验卡的副作用。 至于莫韩,她不担心。 忍辱负重这么多天,他不会甘心现 在就死,喂过毒药后就更不担心了。 两人将痕迹简单打扫后,“绝世武功”也到了时间。 顾长笙觉得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干,身体较之打斗前更加虚弱,脸色也变得苍白。 这在她意料之中,手死死抓着山体没倒下去。 “喂!” 莫韩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住,“你没事吧?” 他一头雾水。 怎么刚刚还好端端的人,忽然就一副被人吸干了的样子。 顾长笙摇头,“扶着我去里面,外边不安全。” “可……” “听我的。”顾长笙坚持。 莫韩颇为不赞同的皱眉,但人在屋檐下,况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有第二波人,他只能扶着人往深处走。 同时,他在心中整理思绪。 这个女人刚才所展现的武功,应该是有时间限制,且施展后有不小的副作用。 那他该不该趁机溜走? 毕竟那些人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顾长笙一人。 然而。 手边搀扶的人猛然开口,声音乖戾且冷漠。 带着蔑视生命的平淡。 “收起你的心思。” “在你逃走之前,我就能杀了你。” “你也可以赌,但只有一次机会。” 顾长笙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路,“视觉穿透”时效内,她的视觉能力远远超过常人。 她的话不是吓他的, 如果莫韩真的要跑,那这个人也就没有收入麾下的必要了。 即使任务失败,她也会杀了他。 经过那一次的刺杀,她对杀人的恐惧已经消减了大半。 莫韩感知到真切的杀意,心里那点心思瞬间被摁灭,干笑两声掩饰道: “怎么会,你想多了。” “……” 顾长笙眼神睨了他片刻,没有拆穿,继续往更深处走。 幽暗的山洞,在她眼中恍如白昼。 她的体力即将耗尽,必须在时限到之前,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 — 而此时的半山腰。 一场腥风血雨堪堪结束,满目腥红的血迹,断肢凌乱的掉了一地,目之所及都是肠穿肚烂的尸体。 卫家一行人情况不是很糟糕,但也多少受了伤,影也损失了五人。 “主上,能派出去的人已经开始搜山了,如今还未收到主母的消息,但该是很快会有回信。” 邵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卫淮安身边说道。 他的左腿被人偷袭,伤口深可见骨,不然,他就和战云那小子一起去找人了。 方惊鸿也受了伤。 不过是在小臂,伤口也浅,并不影响行动。 他心中腹诽,那个死女人真是命大,居然没直接死,还让他损失了这么多。 她必须付出代价! 方惊鸿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阴毒,随后被无害的担 忧掩盖,快到无法让人察觉。 “姐夫,我也带人去找找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你也别太担心,姐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他走到卫淮安身边,眼尖的瞥见他递给了邵子什么东西,但在他靠近时瞬间被收了起来。 这是在防着他呢。 方惊鸿心中暗恨,紧紧咬着牙,却还要装出没看见的样子。 “不必。” 卫淮安注视着他的脸,像是在审视,目光犹如森冷的毒蛇般缠绕着他。 直到方惊鸿差点绷不住,他才挪开视线,语气疏离的解释道: “她很在乎你,山里不安全。” 方惊鸿咬牙,还想再争取,但又怕显的过于急切,求了两三次,无果后就假模假样的到一边去了。 只是在邵子将某个东西悄悄递给一个人后,眼神示意他的人跟上。 他埋伏了不少人在山上。 无论邵子的人在哪里找到顾长笙,他都有自信那些人,能第一时间将人杀了。 这次师傅给他这么多人,绝不能搞砸了。 卫淮安时刻注意着他,看到这个小动作后眸光闪了闪,但没有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 时间一晃。 两个昼夜的寻找,自始至终没有关于顾长笙的消息传来。 卫家众人离开半山腰,借住在山顶的云符观,派出去找的人一波接 着一波,连道观都在帮忙,几乎将山给翻了个面。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 卫淮安每日都会亲自出去搜寻,但每每都是失望而归。 叩叩叩—— 卫淮安披着星辰回到道观,刚放下手中剑,客房门外就有人敲门。 “谁?” 他警惕地握住剑柄,眼神一眨不眨看向门口。 道观中也不太平,那些死士为了阻止他们去找人,时不时偷袭,好几个人都这样受了伤。 门外的人似乎是呆了下,才回道: “客人,是我,师傅看您没吃什么,让我来给您送一些宵夜。” 声音细如蚊蝇。 卫淮安皱了皱眉,这声音他认识,这两天的饭菜都是他送的。 他将剑收起来,“进来吧。” 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形消瘦,个子不高的小男孩。 他身上套着不合身的道袍,将清粥小菜摆上桌时一直低着头,嘴唇也被咬的发白,似乎是怕的。 从见到卫淮安的第一次,他就是这幅样子。 等人走后,卫淮安随意扒拉两口饭。 连续几日的寻找,他的身体疲惫几乎到达顶峰,但内心却没有丝毫休息的想法。 走到床边躺下,卫淮安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咚—— 忽然,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有动静? 这么晚了会是谁? 第90章 密室 盛夏即使是夜风也裹挟着湿热,吹的人燥热黏腻。 卫淮安侧躺在床上没动,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向发出声音的窗框,同时屏住呼吸,感知周围的动静。 应该不是埋伏。 他只听到一道微乱的呼吸声,有些紧张和急促,那人停顿了片刻,随即草丛一阵悉悉索索。 人似乎是走了。 又过了一盏茶,房外再没有其他动静,卫淮安才翻身下床,踩着微凉的地砖打开窗子。 不怪他如此警惕,他如今身体疲惫,影被他全数派去了山间,不得不防。 思忖着,他往窗下看了看,果不其然有张包着石头的纸团子。 道观里住着方惊鸿,还有暗处的死士,卫淮安没有大意,摸出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戴上,而后手悬空一扬。 如同被无形之力包裹,纸团腾空而起,落在那只暖玉篆刻般完美的手中。 打开。 [几日寻找未果,您的妻子该是安金的,她可能幸运的进入了某个隐秘的地方,我相信您对妻子的心意,或许您可以去三清殿碰碰运气。] 字迹歪扭潦草,甚至“安全”还写成了“安金”,都没有妥善修改。 显然书写之人并不常书写,而且,他在写这道信息的时候,很仓促很紧张。 像是在防着什么人。 信息提 示他去三清殿,该是对道观的了解充足,很可能就是道观中的人,如果是道观的人,他防的又是谁? 心中疑惑,卫淮安只在床榻上合衣睡了一个半时辰。 — 天边翻起一抹鱼肚白。 卫淮安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借着昏暗的掩护,他顺利的跳上了三清殿的房顶,但并没有进入。 大殿内还亮着烛火。 道袍老者跪坐在三清像前,背脊笔直,头发花白,目不转睛的盯着三清的眼,口中诡异低喃: “只要一点时间,快了,快了,哈哈哈,祭品,这么多的祭品。” “这次一定能成,哈哈哈,谁也不能阻止我,哈哈哈哈,我才是那个至高无上,谁也阻止不了我。” “就要结束了,快了,快了……” 卫淮安蹙眉,匍匐在房顶上打量着那个老者。 烛火昏黄摇曳,他努力辨认后,得出这老者的身份——云符观的一位红袍老主事。 入观时,便是他来迎接。 老主事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却愈发阴森,嘴角大.大咧开,几乎要接近耳根,配上那有些老年斑的松弛皮肤,诡异又狰狞。 半晌后。 他忽地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嘴里的呢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濒死的气泡音。 “嗬,嗬嗬……” 老 主事的手按在喉咙上,双眼外凸,灰败的蜡黄皮肤憋出红色。 卫淮安眼眸微眯,探出气息寻找,并没有察觉到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那这人是怎么了? 他想不通,只能在房顶上静静看着。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主事从地上直起身,弓着身体大口喘气,嘴角还挂着白沫子。 “咳咳咳,该死的催命鬼!” 他咒骂了一句。 从地上爬起来,老主事走到门边,探出头确定无人,关好门窗后,踱步走到三清像后。 “咔嚓……咔嚓咔嚓,咔!” 机关转动的声音很轻,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 有密室。 卫淮安脑海几乎是瞬间就冒出来这个想法,再次确认没人后,他也进了三清殿。 他并不冒进。 但他沿着老主事的步伐,绕到了高大人像的背后,果然有一个洞口。 密道往下延伸数十米,底下隐隐有凄厉的哀嚎传出来,还有哭泣的声音,糅合了哀怨凄苦情绪。 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记下机关的位置,抹除来过的痕迹,离开三清殿。 — 另一边,莫韩却是亲眼目睹的。 凭着他身上的干粮,以及顾长笙带的一些零嘴,两人鼓起勇气往那处洞穴的更深处走。 两日来,他们隐隐有向 上走的感觉。 直到听到那些期期艾艾,仿若孤魂野狐般哀怨的哭声,两人皆是立即屏息凝神。 确认不是幻觉后,他们褪去鞋袜,赤着脚动作轻缓地继续前行。 直到距离那些声音越来越近。 顾长笙视觉丧失,没有亲眼目睹密室的惨烈情形,莫韩却是透过墙壁上的一条细缝,亲眼看到了。 几乎是瞬间,他就捂住了嘴。 脚步飞快的跑出数十步,他才“哇”的一声呕了出来,几乎是要将胃中残留的东西吐空。 但脑海中那骇人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狭小逼仄的密室里,一些人像牲畜一般被关在铁笼子里,披头散发宛如野兽。而另一些人则被人开膛破肚,斩断四肢,堆在椅子支撑起来的木板上,血淋淋的眼眶中,皮肉中,生长出妖冶诡异的花草,俨然是将人当做花圃!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皆是满目的空洞死寂。 炼狱,不过如此。 他是杀手,但也无法忍受这般场景,杀人不过头点地。 “怎么了?” 顾长笙蹙眉,摸索着给他拍后背。 她听这边动静不太好,扶着墙就过来了。 方才那股子腐败血腥的味道淡下来,顾长笙感觉胃里也没有那么翻滚着难受了。 “没什么。” 莫韩平复 了下呼吸,“继续往前走很危险,咱们就在这里,等卫家的人找过来。” 顾长笙怔愣一瞬,随即点点头。 “好。” 她没有逞强继续。 毕竟两人饿了将近两天,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 靠着墙摸索坐下来,顾长笙头微微后仰,闭目养神。 莫韩看着她放松地姿态,一时不免觉得好笑,面对两次要杀自己的人,摆出这种绝对轻松的姿态,是太有自信还是心大? 不怕他趁机动手吗?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不怕我杀了你?” “你能吗?” 顾长笙眼皮都没抬,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莫韩顿时一噎。 玛德,他都快忘记这个女人身上,那种突然暴起杀人的本事了。 山洞中顿时没了声音,只剩下两道浅浅的呼吸声。莫韩眼神剐了一下顾长笙,也闭上了眼睛。 没办法,实在是太累了。 他不只走了两天的路这么简单,身边还带这个拖油瓶,这实在是个累死人的活计。 两人静默的歇息,中途只吃了几枚果脯。 直到他们听到了声响。 不是他们的来路,而是那道莫韩避之不及的细缝。 “废物,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若是耽误了灵的大事,你就去当新花肥吧。” —— 第91章 只顾口嗨不顾命 灵,花肥…… 顾长笙听得云里雾里,但说话人的声音却是她化作齑粉都认得出的一个人——荆楚。 当初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那个将刑具用到极致,折磨她,羞辱她,最终亲手将她杀死的人! 痛苦如潮水翻涌而出,顾长笙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胃中更是一阵痉挛。 手臂猛地被抓紧,莫韩疑惑转头,看到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皱着眉把人靠墙轻轻放到地上。 缝隙另一侧,对话还在继续。 “大人放心,灵大人交代的任务小人一定会完成。” “最好如此。” “当然,小的敢拿头担保,再过三日一定会将她的脑袋做成完美的花盆,送给灵大人当礼物。” 老者声音谄媚,但荆楚并不领情,只是又问他。 “大人要的虫,你准备好了吗?” “诶,灵大人的事就是我……” “说重点。” 荆楚不耐烦打断老者的谄媚。 “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最晚明日正午即可完成。” “到时候小的给大人送过去。” 荆楚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嗯”了一声,离开了石室,老者紧跟其后也走了出去。 一室的寂静。 交错的细弱呼吸声逐渐清晰,顾长笙再也忍不住,双手交 叠,捂住嘴无声的哭了出来。 她的理智告诉她,那些折磨都是前生的往事。 可她还是怕。 被一根根掰断的手指,被钢针刺入小腹翻搅,被未开刃的小刀缓慢割掉身上的肉,任她惨叫连连,怎样的痛苦绝望,那个人都不会停手。 甚至,她连昏迷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些重生以来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同奔腾的潮水冲刷着她的理智,几近崩溃窒息。 死吧。 死了,就可以解脱了。 死了,一切折磨都结束了。 她像是溺毙在回忆中,放弃挣扎,眼神逐渐空洞麻木。 “顾长笙?!” 莫韩看她不对劲,揪着人领子使劲晃了几下,“你怎么了?” 对面毫无反应。 就像是一个瞬间被抽去生机的木头娃娃。 他想不通,只是听了几句话,这女人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但这种情况下去,人可能就傻了。 “啪!” “啪啪啪!” 安静的空间被连续不断的啪啪声打破,莫韩拍打着顾长笙的手背,想用疼痛把人唤醒。 别问。 问就是他也要命,不敢打脸。 也是那间石室的人走了,不然他打手背都做不了。 “顾长笙,你醒醒,你不想活我还想活!” “要死不活的给谁看?” “也就卫淮安那个傻批,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快给我醒过来!” “要死别拉上我,你要是现在死了,卫淮安他妈的非劈了我,醒醒啊!” 莫韩口中低咒,眼神借着石缝透出来的光,看到被自己拍的肿了老高的手背,举起来的手一顿。 “……” 就,莫名下不去手了。 忽然,眼前的人睫毛颤了颤,无神的眸中机械的转动,唇瓣嗫嚅着开口: “卫……淮安?” 莫韩怔忪后一喜,“对,卫淮安。” “……我夫君?” “……” “对对对,你夫君。” 顾长笙眼神亮了一瞬。 有用! 莫韩大喜过望,加大刺激道:“赶紧醒醒吧,你夫君被人追杀呢,你再不醒他就没了。” “你要是醒不过来,他就会被人吊起来打。” “被人……” …… “最后还要丢烟粉楼里,找上十个八个姑娘轮番羞辱他。” 这种话他张口就来,丝毫没有半点对卫淮安的愧疚。 甚至越说越起劲,说得口干舌燥的,手到腰间去摸索水囊,刚碰到木塞,察觉对面的人半天没出声了。 莫韩:! 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绷紧的漂亮脸蛋,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 盯着他,看不出情绪,他背后毛毛的。 “顾长笙?” 莫韩试探性的叫了句。 “嗯。” 顾长笙淡淡的应了声鼻音,除去她眼角残留的红晕,整个人看不出哭过的样子。 莫韩:…… 刚刚他只顾着口嗨,大意了。 他呵呵干笑一声,解释道:“那个……刚刚我都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男人要能屈能伸。 弟弟生死不知,他得活着去找他,低头认个怂而已,不是问题。 对面的顾长笙淡淡睨了她一眼,挪开视线,没有再说话。 她冷静下来了。 尽管手脚还有些发冷,抑制不住的轻轻抽搐着。 但脑袋已经开始运转,理智归笼,沉下心去思考刚刚荆楚和那个老人的对话。 有两点比较明显。 一是,荆楚要老者杀了她。 二是,荆楚在要求老者豢养一种虫。 他们口中的“灵”,不难猜出是方惊鸿,而从密室的位置看,云符观不可能不知,老者可能是道观中人,且地位不低。 但,虫的作用是什么? 顾长笙捏着指腹,忽地想起前生被囚禁前的一个诡异之处。 方惊鸿处理过几件大案,但在政事上的建树依旧差其他皇子一大截,却在某年开始忽然被老皇帝重视, 一度是他最疼爱的子孙。 但他属意的继承人并不是方惊鸿。 是三皇子。 这件事朝堂上下心知肚明,但他病逝前的圣旨,却是要方惊鸿继位。 满朝文武都怀疑,方惊鸿从中做了手脚,但老皇帝病逝时,他并不在皇宫,甚至不在皇城,这种猜测只能不了了之。 顾长笙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相,但眼下只是猜测,她需要更多线索。 思忖着,顾长笙招呼脑海里的小胖崽。 [时冈,给我兑换一只“栾雀”。] [呜呜,宿主你可算想起我了!换换换!这就给你换!] 他激动的揪着玉石链子假哭。 谁懂啊!这几天宿主不兑换东西,他失去加餐,整个统都瘦了一小圈了! 不过一个呼吸,意识空间中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活体“栾雀”兑换成功,该生物相关信息已传输给您,请认真饲养。] [您消费共计800玉石,获得赠品0积分,感谢您的惠顾。] 顾长笙:…… 有点肉疼。 上次两张体验卡也才800,还有赠品啊。 意识空间中,小肥系统捧着一个彩团子跑过来,小肉脸一颤一颤的,莫名可爱。 顾长笙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 第92章 血红加粗的85 时间眨眼间过去,顾长笙两人在被困的第五天被战云带着一队人找到。 火把照亮山洞的时候,莫韩忍不住眯了眯眼,顾长笙的唇角翘起了个漂亮的弧度。 “姐姐,你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医师现在给你先看看?” 战云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顾长笙,挥手招来随着一起来的医师,“柳叔,你快来看看。” “无妨。” 顾长笙抬手挡了挡,“先给莫韩看看,他小腿上有伤。”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莫韩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个女人,居然在乎他的伤。 她这么在乎自己吗? 难道是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行,她可是有夫之妇!他不能做这种人渣才做的事!必须要摆明自己拒绝的态度! “不用,我没事。” 怕顾长笙不死心,他又补充一句,“小伤而已,我都已经好了,你们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就行,别管我。” 态度真诚,语气也很强硬。 顾长笙:“……”他不是伤的还挺重? 战云:“……”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柳医师:“……”他到底该给谁看病? “既然没事,就先和淮安汇合。” 顾长笙直接一锤定音。 莫韩又呆住了,就这?都不再劝劝他的吗? 这个女人喜欢他关心他 ,果然就是一时兴起而已! 顾长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快看他的眼神,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表情里有些不易察觉的一言难尽。 脑海中。 时冈已经抱着肚子笑得代码乱飞,都崩得掉到顾长笙脚边了。 “哈哈哈哈哈,宿主他居然对你的好感度增加到了85,这是爱了吧,是吧哈哈哈哈!” “他该不会把对苏意意的感情,全转宿主你身上了吧?” “哈嗝嗝嗝,您家那个要是知道了,不得一剑把他劈成两节啊。” 顾长笙:…… 她都沉默了。 方才,那道机械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 [叮——] [恭喜宿主,系统检测到当前莫韩对苏意意好感度为0,攻略任务进度1/2,请再接再厉。] [另,人物面板已开启。] [说明:人物面板,可监控宿主麾下势力好感度与忠诚值。] [祝您任务顺利。] 说完,那道冰冷麻木的机械音再度消失了。 顾长笙不是没想过唤醒麻烦声音,但是许多办法都试过了,没有半点动静,不得不放弃了。 又不会伤害她,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血红加粗的85好感度,也是时冈好奇,在她赶路去云符观的路上打开面板看到的。 其实对于莫韩的转变,顾长笙是有所感知的,在机械音刚刚开口的时候,她骤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东西钻入她的身体,软软绵绵的很舒服,就像是失去已久的东西,重新回归了一样。 不过她更好奇另一件事。 [莫韩已经完全摆脱了苏意意,那她是不是该被反噬了?] [那当然。] 时冈笑得一脸兴奋,手里的东西都不吃了。 [宿主你等我,我去看看情况!] 眨眼间它就不见了。 时冈是抓不住的,顾长笙也没打算管它太多,它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稍稍缓了下情绪,就接受了那个血红加粗的好感度,反而注意到另一件事来。 太安静了。 一行人穿梭在密林深处,但依旧能感觉到盛夏的阳光穿透叶片,在人身上留下它独有的温度。 白天里,他们一群人目标大,行动迟缓,方惊鸿那边的人却没有什么动静。 一个杀她的影子都没有。 感受到她的疑惑,战云向着云符观冲,头也不回地解释道: “主上将假的渊蝶给了邵子,他的很多人都去追了,余下的二哥也在带人清理了。” 他说的二哥,自然是指的顾长安。 方惊鸿直接以“他”带过,跟说他的名字会有什么脏东西缠身似的。 “ 很不错,你也很棒。” 顾长笙纤细柔嫩的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后者耳根瞬间就红了,反到背后护住顾长笙的手更用力了。 “但不能直接赶尽杀绝,四面埋伏,也要网开一面。” 战云眸子瞬间黯淡了一个八度。 姐姐果然还是舍不得,对那个人出手。 察觉到他的失落,顾长笙扬眉,补充般的开口道: “不然可能会狗急跳墙。” 清润的嗓音如同和煦的春风,不疾不徐的,很轻易就能抚平人们内心的躁动。 顾长笙并不认为,战云的患得患失很烦。 相反的,她知道郁结在自己。 她的心过去都是偏的,这孩子是失望了无数次才养成这样的性格,她有的是时间改变这一切。 果然,战云的眼睛一下亮了。 “嗯。” 按耐住心中开心荡漾,他略显矜持的颔首道,“我知道了。” — 没有挡路的狗,众人的位置距离道观不过一个时辰的路。 半路上,战云耽搁了一刻钟去交代顾长笙的想法,也在太阳下山前到了道观门口。 消息第一时间传入了方惊鸿的耳中。 “她毫发未损的回来的?”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仅仅捏着,忍住骂人的冲动问道。 “是,属下亲眼所见。” “……” 方惊鸿扣 着手掌的肉,几乎都要掐出血,瞬间气血上涌,人恨不得昏死过去。 在确认顾长笙完好无损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他派出去那些人回不来了,甚至他也要彻底藏不住了。 他办砸了! 明明这么简单的事! 他已经不知道师父那边该怎么交代了。 “那,虫呢?” “早些时候底下的就人说,还差一道工序,如今也到了时候,稍后属下就去催。” “那个东西,不能再失手。” 方惊鸿眼神暗了暗,他不能再失手了,最起码如今不能。 那只“虫”,关系到他的未来。 — 而另一边,仔仔细细地洗漱后,卫淮安让人去道观的小厨房拿一些清淡爽口的饭菜。 等饭的过程里,顾长笙感受到自己被一道视线紧紧盯着。 即使目不能视,她都能感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 顾长笙:? 她又干了什么,让夫君大人闹情绪了? 连着几日没好好用膳,顾长笙的胃有些不舒服,说话几乎都不过脑子,脱口而出道: “怎么了夫君?这么大的怨气?” 说完她就愣住了。 怎么能把心里话直接问出来啊!还是这种质问的语气,夫君肯定生气了! 呜呜呜…… 身边的人半晌没动静,她更是要气哭了自己这张嘴。 第93章 他居心叵测 顾长笙乖巧的靠在胸膛前,也不说话了。 就抬起小手揪一块最近的布料扒拉,忽视自己嘭嘭直跳的心脏分散注意。 “长笙,他这次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打算让他长个教训。”卫淮安淡淡的说了起来,算是交代下一步行动。 顾长笙抿唇:“你想让他如何?” 卫淮安:“……” 他沉默了片刻。 “眼下不能要他的性命。” 顾长笙有一瞬间的怔忪。 旋即挑了下唇角,这话怎么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是哦,说起来,得罪卫淮安的人活下来的真不多呢。 方惊鸿算是少数长寿的人,还是得益于她苦口婆心的劝,不能轻易动皇家之人,否则早就身首异处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卫淮安这次居然也能忍得住。 他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嗯…… 这种感觉挺熟悉的。 只是不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后,她都忽略了。 “我让冯慎去办这件事,他很快就会离开回京,半年内都不会缠着你了。”卫淮安继续道。 他没让人杀了方惊鸿那个玩意儿。 一是长笙的交代。 二是长笙不愿意他插手太多关于方惊鸿的事。 那次坠马后他就注意到了,也一直在尝试变化和她 相处的方式。 顾长笙倏地笑了,“卫家那么些事,他你不用太上心的。” 那只是个不受宠的。 他要是全力出手,不得把方惊鸿直接捏死。 “如果他对你不利,我自然要出手的。为夫娶了你,便要让在意你的人知道,我能护住你。” 卫淮安自带几分冷意的声音柔和了不少,是一种舒缓人心的腔调。 顾长笙敏锐地洞察到有什么在不受控制的生长。 她稍稍错开些两人的距离。 卫淮安眸色微黯。 长笙为什么不想和他亲近? “那姜白怜怎么办?”她忽然转移了话题问。 即使底下的人会告诉卫淮安,姜白怜这步棋她还是亲自跟卫淮安提过。 养着人需要花他的钱,夫君大人不在乎,她也要征求他的意见。 “看娘子的。” 卫淮安回答的干脆。 顾长笙挑了下眉,笑笑没有再接话。 但卫淮安却有着忍不住了,一边布菜一边“随意”问起:“那个杀手怎么样了?” 顾长笙:“还行,再过几日就能送去给影陪练。” 攻略的数值没有问题,但莫韩还憋着一口气。 摆着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照做”的抗拒,进道观后,让医师给他医治时,好感值还往上 跳了2。 基本是说什么都会执行的程度。 这种人,人被烧成灰了,嘴还在。 卫淮安眉心舒展了少许,随即道:“他居心叵测,长笙尽早把他打发出去。” “怎么居心不良?”顾长笙歪头疑惑道。 卫淮安脸色都冷了几分,“他看你的眼神变了。” 和长笙一起在山洞里那么多天。 保护她,他很感激。 但想抢他娘子,绝对不行。 顾长笙:“……” 该怎么解释,这是好感度涨了之后的变化? 头疼。 “咳咳……可能是我比苏意意好多了,让他对先前的事感到惭愧吧。”顾长笙干巴巴的回了句。 卫淮安轻嗯了一声。 尾音微长,失落般地略微向下压了点。 气氛沉默了一瞬。 吞下送到嘴边的清粥,顾长笙抬起脑袋有些疑惑的对着卫淮安。 他怎么有点郁郁寡欢呢? 虽然她看不见。 顾长笙:“怎么了?” 卫淮安送过去一口清爽的小菜,语气闷闷的,“我说了,娘子会不高兴。” 可他越是这样,顾长笙就越抵抗不住。 “你说呀。” 她微微蹙眉,“夫君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不高兴?”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暗芒,面上却似乎内心挣 扎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你是我的娘子。” “我不想看到你和其他男人走的太近,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 “那我可以接受你收拢他们做事,但我不想你和他们走的太近,我会很难过。” “长笙。” “可以吗?” 这话听着霸道又卑微,对于卫淮安这示弱般的话,顾长笙软唇轻轻动了动,说话根本不受控制。 “那我以后注意些?尽量让底下的人去接触?” “计划快一些慢一些都可以,没关系的。” 说完之后,顾长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话。 啊啊啊。 她怎么就这么答应了? 可卫淮安这么可怜,她怎么忍心拒绝他? 然而当这句话在脑海中飘过去,顾长笙才发现她有哪里完全不正常了。 “好。” 卫淮安垂眸掩饰过那一丝得逞的笑意,唇角微扬。 而顾长笙沉默了。 她有种感觉。 她像个被胡萝卜吸引的傻兔子,颠儿颠儿的就自己跳坑里了。 而卫淮安则说起了关于三清殿密室的一些事。 顾长笙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在山洞深处的见闻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卫淮安。 卫淮安听完之后,神情渐敛,眸中泛起化不开的寒凉。 他 说,“他会死。” 顾长笙心中了然他说的他是哪个人。 她也知道,会的。 因为方惊鸿三番两次的出手,已经拖累了她寻找那些玉石的时间。 这次更是只剩下五天了。 顾长笙向来是个行事果断的人。 不过是前世还是今生。 方惊鸿都有了加速死亡的理由。 给两人收拾碗筷的人,还是先前给卫淮安送饭的小道士。 碰巧的是,他东西刚收到一半,卫淮安就有急事先出去了,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暗处藏着的影不算。 顾长笙姿态慵懒闲适,靠坐在椅子上,怀里趴着只肥呼呼的小奶猫,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 这是卫淮安让人找来的。 温润,黏人,漂亮,养来给她打发时间的小可爱。 此时,小猫咪被摸的舒服,小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偶尔还奶声奶气的喵一声。 一边的小道士收拾着碗筷,眼神时不时看向顾长笙的方向。 动作缓慢,似有纠结。 等最后一双筷子放好,他下定决心,咬牙走到顾长笙身边: “善人,您……难道不害怕那位男善人吗?” 他指的是卫淮安? 顾长笙拧眉,手摸上一边的茶盏,打算碎了它让影出来,把他带下去。 第93章 你厌倦我了 她不是排斥别人说卫淮安什么,只是这道观有方惊鸿的势力,此时房内有只剩他们两个人。 但小道士下一句话让她的动作顿住了。 “您有没有发现,他有些时候忽然变得不同?”小道士小心翼翼问道。 不同。 其实是有的。 顾长笙心里很清楚,甚至隐约有些猜测,但一直压在心底没去细想。 她怕一旦打破了眼下的现状,她和卫淮安之间就会失控。顾长笙畏惧这样不可控的变化。 小道士疏林低头看着脚尖,半晌没听到回答,纠结要不要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他是有私心的。 他不想呆在这里了。 疏林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家里没钱给他做法事,就扔在了道观里。 老观主很看重他,但他死了。 现在的那个观主很凶,暗地里做的事情被他撞见后,他就被安排做打扫的杂活,其他过去嫉妒他的师兄弟也都找他麻烦。 被衣物遮住了皮肉伤新上叠旧伤,他不想呆在这里了。 所以才鼓起勇气给那个男善人传了信,所以才敢今天开口。 他看出了两人的不凡。 特别是那个男善人,他的身上居然有两个人的魂魄,并且不分 伯仲。 顾长笙顺着毛抚XX猫,清灵的声音是听不出情绪的微哑: “没有。” 她否认。 “可是……” 疏林还想争取,被顾长笙出声打断了,问起了来历。 “小道士,你叫什么?什么时候进的云符观?” “我叫疏林,五岁被家人扔在观里的,如今十一了。” “善人,我能看见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极力解释,“你相信我,过去老观主在的时候,他很喜欢我,说我看得比他还要准。” “嗯,我信你。” 顾长笙大方的微笑,“但是有些话,不该说。” 疏林喉间一哽,没再说什么。 . “各位,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主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浑浊的老眼看向眼前把云符观团团围住的士兵。 那亮瞎眼的银色甲胄寒光凛凛,刺得人心里发虚。 天刚擦亮时,这群人就来了。 他连往外传信都来不及,心里急的要死,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假装无事发生。 打头阵的士兵撇了他一眼,不开腔。 老主事脸色变得难看,又很快笑着贴上去,手里的布包往那个士兵的甲胄里塞。 “官爷,您赶了不少路过来,累了吧,这钱请您 喝茶。” “啪。” 士兵直接把布包拿出来,扔在地上,双目含怒的瞪他,“不要,你想让我触犯军法。” 老主事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这跟把他脸扔在地上似的。 即使心里气得要死,但他只能憋着,憋屈的要死。 “都到齐了?” 一道雄壮浑厚的嗓音从他背后头顶响起。 排头兵立即端正姿势,大声回答道:“将军,都到齐了,随时都可以展开搜索。” 老主事吓出来一身冷汗,使不得啊! 他慌忙转身,看清那人的脸后反而有了些底气。 “二公子,云符观这么多年一直是最规矩的,历年国祭都是老观主主持的,怎么就要搜我们了?” “您要有什么行动,也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啊,不然我们怎么跟来往的善人解释啊?” 他又补充了句,“您妹妹被找回来,我们云符观也是出了力的,您不能这样。” 这话已经说的相当难听了。 就差没说顾长安过河拆桥,是个垃圾了。 周围也有一些早起的人过来看热闹,顺带打发无聊的时间。 顾长安冷笑,“理由?” 他向身后的士兵招手,立刻有两个人抬着一个身体满目疮痍,手脚都被砍掉的精瘦 男人。 围观的人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卫淮安盯着老主事那张快绷不住的脸,声音饱含压迫感,“这个理由够不够?” 老主事瞳孔微缩。 “污蔑!” 他恼羞成怒的冲过去,指着那个男人大喝,“这分明就是污蔑!” “我云符观的地界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事,简直是荒谬!二公子,你这么做,陛下知道了就会治你的罪,快收手吧。” 但说这些都只是无谓的挣扎。 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人去转移密室那些人和植物,一具具惨不忍睹的人被抬出密室时,所有人都到吸一口冷气。 残忍至极! 人间炼狱啊! 人群中更是有人认出来某个血肉模糊的人,大声开口: “我认识那个人,他是我们村的李大柱,半年前他媳妇儿怀孕,他过来给媳妇儿求平安福时失踪了,没想到被关在这里。” “天呐!这还是正常人吗?手脚都被砍了,眼睛也被挖了,今后他们可怎么生活啊?” “生不如死啊,太残忍了,他们的家人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亲人啊。” 周围人可怜那些受害者,同时看向老主事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老主事当然是梗着脖子不认 。 但是没用。 证据确凿,他这会死定了。 方惊鸿住的地方被人专门封锁了消息,等他知道事情赶过来,老主事已经被人带走了,密室也被砸的稀巴烂。 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如果没有那个东西,他该怎么办? 一切都开始乱套了。 方惊鸿在想事情,连和顾长安打招呼都很敷衍,没说两句就匆匆走了。 盯着他步子有些急促的背影,顾长安冷哼,小妹说的果然没错,这个狗东西,憋着坏呢! 不对上妹妹的时候,顾二公子该是比较有帽子的。 毕竟他的职位,可不是靠辅相老爹得来的,那都是他一场仗一场仗发出来的。 . “怎么想到让二哥哥办这件事?” 顾长笙笑,手指戳了戳坐在她身后的男人。 “合适。” 卫淮安将握在手里的狼毫放下,语气沉静温和,淡泊的声线低低的响在她耳边: “人我能杀,但我想和长笙走的更远,不能一味杀人,二哥哥也需要一件大功。” “长笙,爱屋及乌。” 顾长笙被温热的吐息喷的脸热,不自在的拉开点距离:“别,青天白日的。” 这可是在道观啊。 卫淮安似乎有点受伤:“你厌倦我了。” 第94章 污蔑 顾长笙:“……那倒也不是。” 不是厌倦,而是这种事情其实一开始她就是抱着补偿的心态任务卫淮安索求。 还是如今心态发生变化,人也害羞了起来。 她前世习惯了把最有利的外表展现给外人,只有面对完全放下戒备的亲人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所以不自觉羞怯。 不是厌不厌烦的问题。 卫淮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窗沿扑棱扑棱地落下只鸽子,他拿下信展开看。 “方惊鸿亲自去了那个密室,腿被箭矢弄断了。”他小声说。 顾长笙并不震惊,但听卫淮安这么说,还是“惊讶”了一下。 看到顾长笙脸上那表现出来的惊讶,卫淮安不着痕迹的勾唇,继续说道:“我让人去做的。” 顾长笙: ̄△ ̄? 夫君大人这句话里是得意吧? 她真没听错嘛? 恨不得直说:是我让人做的事,快夸夸我! “哎呦,别跑呀!” 门外有人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小奶猫从门口跑了进来,猛地一下窜到了顾长笙身上。 顾长笙颦眉将它抱在了怀里。 站在门口的闻夏被猛地窜进去的影子吓了一跳,倏地回头去看顾长笙怀里的小团子。 看到是那只奶猫才松了口气。 顾长笙摸了摸有些炸毛的小猫崽,“发生什么事了?” 小猫崽小胸 膛呼呼起伏,竖着耳朵,立即眼神怨愤地看向门口。 “喵喵喵!” 它遇上变态了喵! 顾长笙疑惑的“嗯”了声,云符观和方惊鸿有关的都被顾二哥带人清理的差不多了,还有人把猫吓成这样?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闻夏还有段距离就看到了“漏网之鱼”,弯腰行礼:“梅公子安好。” 梅向阳摆摆手,“可见过一只猫?这么大,白得很。” 他拿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大小,气的哼哼唧唧,“呼,呼,这猫崽跑的怎么这么快?看我抓到她了,非把它抱怀里蹂躏一顿……” 身后跟着的阿冗依旧垂着头,面无表情的跟在他后面。 “见过。” “在哪儿?”梅向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今日在道观的园子里闲逛,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在枝头上睡懒觉的小猫,阳光下白白的透亮的一团,他看一眼就爱的不行。 但……可恶啊! 他堂堂梅家大少爷,居然跑不过一只小猫。 “在那儿。” 闻夏指了指顾长笙怀里,奶猫看到梅向阳的那一刻就炸毛了。 “喵喵喵喵!” “就是他,这个变态觊觎我的美貌,偷懒我睡觉,还要抱我亲我!” 小猫喵喵叫着控诉。 顾长笙听到它的话,抿着唇努力憋着笑,堂堂梅家少爷,被一只猫当成变态 了。 她能听到这只小猫的心声,也是因为它是栾雀。 那日时冈给她抱了只猫过来,指猫为雀,她扣了那小胖子一周的玉零食。不过,还好这种猫也能抓虫。 方惊鸿自然不可能在密室拿到他想要的。 因为早就被栾雀吃掉了。 梅向阳视线看过来,顾长笙抿着笑跟他打了声招呼,“梅公子。” 因为不熟悉,梅家的两个人并没有一直紧跟卫家的队伍。 不过既然来了,她也就把这个月的药给了他,闲聊的过程中,顾长笙才从梅向阳口中知道了方惊鸿被伤的经过。 方惊鸿的动向本来就被监视了,但今日影却没看到他的动向,直到守着密室的影听到动静,故意弄出动静让守在门口的士兵听到。 所以很快他就被发现了。 方惊鸿为了掩人耳目,就做了简单易容,并在士兵的手底下负隅顽抗。 所以逃跑的时候才被射断了腿。 她和卫淮安也算是各有分工。 卫淮安做得是强横霸道的外部打击,让扶持方惊鸿的势力遭受重创,不敢再轻易蹦跶。 而她这边做的,是从细节上查漏补缺,不放过方惊鸿任何意义上的仪仗。 不过,她如今已经算是暴露的十分明显了,师傅怕是不会放过她。 以他们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经历凶猛的杀手潮,一群 人激情澎湃的来弄死她,要提着她的头邀功。 . “嗯……所以,您是和夫家的人走散了,这些人要杀你,你才失手捅了他们几下是吗?”官府来的人一边记录一边问。 顾长笙颦眉抿唇,表情可怜又委屈的点点头,顺带揉两把怀里小猫的软毛。 主簿一边记录一边心里面吐槽:这是用的狗头铡吧…… 他们是被顾长安的动作招来的。 毕竟他只是个将军,又不是要造反,自然行事没瞒着朝廷,甚至是禀告过的,他。所以很快就有人过来查了。 而此时卫淮安端坐在顾长笙身边,长相精致却不女气,神态矜贵淡漠,浑身散发着深入骨髓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眼神个他对上,主簿的额头都起了一层汗。 有种被猛兽盯上的猎物的感觉。 卫淮安淡漠的笑了笑,对着那连个视线一直落在顾长笙身上的兵郁结,只能够把人带的离自己更近 “我家娘子年幼时习过武,所以力气比较大,动手可能没有轻重。”一直大手按在头上,他一点暖意的看向顾长笙,“人没有受伤就好。” 主簿笑笑,“卫庄主宽心,我们只是做个询问,也是想尽到照顾凶手,毕竟拿那个胆敢伤害贵夫人的是杀手,两位放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顾长笙咬 唇有些“害怕”的点头。 “对对对,我一听他们说过!” 她泫然欲泣地哭,“他们杀过不少人!里面一个人还说,他们是被惊鸿指示动的手,这分明就是污蔑!” 顾长笙手指轻颤地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符,“他们还敢仿制皇家玉符,给惊鸿泼脏水,你们看,这是他当时给我看的!” 主簿神色严肃,从顾长笙手里把玉符接了过去。 他颦了颦眉。 玉入手他就有了猜测,八成这个玉是真的。 卫淮安睨了一眼顾长笙。 顾长笙嗓音软,又带着哭腔,“大人,一定要……要抓住凶手啊!” 这块玉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让栾雀给她叼回来的,这当然不够把他拉下来,但父亲在京都推波助澜,事情闹到皇帝眼前。 方惊鸿短时间内,都不能出手对付顾长笙了。 否则就会招来怀疑。 皇帝疑心病本来就重,何况还生着病。 在这个时候,你踏马的豢养杀手是几个意思?要造反吗? 在主簿离开道观的时候,卫淮安抱着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小娘子咬着唇哭得稀里哗啦。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 “我出事了没关系,可他们居然污蔑惊鸿,必须要背严惩啊!” 一旁忍着腿伤装正常人的方惊鸿:! 草,是一种植物。 第95章 坦白 尽管一个地方的小主簿不敢对方惊鸿做什么,但他还是被很礼貌的请去配合调查。 “姐姐。” 方惊鸿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她脚边,语气内疚又担心,“姐姐,你、你杀了惊鸿吧,惊鸿该死,居然让他们借我的名义害你。” “他们说是兄长派来护着我的,早知如此……我不该听信他们的鬼话。” 少年动作激烈,青涩俊朗的脸上满是自责,眼窝挂着要掉不掉的泪。 有那个玉符,他不能说这些人他没见过。 那是他贴身带着的东西。 说被人偷了,傻子听了都摇头,即使他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 所以他要把刺客推到别人身上,最起码,不能和他有关系!他只能是受害者!否则这事传入京城…… 顾长笙怔忪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直呼不愧是方惊鸿,天生就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就这会儿的功夫,顾长笙忽地感觉一阵凉风吹过,一回神,就感觉到了背后夫君要吃人的眼神。 顾长笙:…… 忽然觉得当个瞎子一点都不好…… “姐姐,你若是生气,如何罚我都是使得的,只要你……” 还在演的方惊鸿说话了。 顾长笙哪儿还有心情跟他拉扯,一把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裙摆扯出来,为了防止他再拉,还警惕的往后撤了几步, 摸着跑到卫淮安身后。 方惊鸿的手和表情都僵住了。 方惊鸿:……她非要如此吗?都已经让他损失了那么多东西,她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个台阶,非要这么咄咄逼人? 心里这么想,他看顾长笙的眼神也染上几分怨妇,面上却还是把戏做足了。 “姐姐,你真的不能……” 顾长笙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是皇室血脉,叫我一声姐姐本就不合适,如今又想做什么?” “我朝自有申冤的地方,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 方惊鸿听到她语气不好,知道她不可能给自己台阶,只能撑着膝盖踉跄起身。 “惊鸿没有,惊鸿只是内疚受人蒙蔽,让姐姐受了伤,想求姐姐原谅罢了。” “你只是个孩子,所以做错了一定不能随便就算了。” 方惊鸿:? 他忽然觉得,自己接不住顾长笙的话了。 “姐姐。” 他惨然一笑,“这是你想的,那我跟他们走就是了。” 主簿看了一整场,带着方惊鸿有的时候直皱眉,他感觉这位皇子……不太正常。 说话抽风,还跟唱戏似的假。 人被带走后,顾长笙随着卫淮安去云符观的一处殿里给顾家二老求庇佑的符纸。 . “卫淮安,若我说我不是从前的我了,你当如何?” 顾长笙翻了个身,靠在 温暖的胸膛上闷闷的开口,“你是不是,也转生了?” 白日里,那个小道士不死心的又找到了她。 他说:“女善人,不论你信不信,你身边那位的身体里,有两道灵魂,各有不凡。”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那些害虫被除了,老观主的心血保住,我也该走了。” “谢谢您。” 顾长笙心绪不宁,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和夫君大人直说。 倘若他不愿接受自己转生……那这段缘分便是尽头,她把他的怪病治好,就和离回顾家。 黑暗中,卫淮安缓缓睁开了那双凤眸,眼底氤氲着说不出的情绪。 “若我说是,笙笙,你待如何?”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视线侵略性十足的注视着她的脸。 当他喊出“笙笙”时,顾长笙像是被打通了什么关窍,她的思维免得明朗起来。 前世,卫淮安总是叫她“笙笙”。 重生后,她睁眼时他叫她“长笙”。 这是他们两个的不同点之一,其实还有很多迥异之处,譬如两人的性格,小习惯。 而眼下和她说话的,是前世的卫淮安。 顾长笙舔了舔唇,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仰头问他:“我护住他,夫君不清楚我的心思吗?” 卫淮安掌心滚烫,眸色幽深一片。 “你只是想弥补。 ” 男人手掌自下而上,带着她的手抚摸上她触感柔软的唇瓣,发狠的摩挲着,语气倏地阴戾: “笙笙,我不需要弥补,你的心是我的。” 顾长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脸色霎时间失去血色,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卸了力。 “呵。” 卫淮安冷呵一声,翻身将她压下去,气息强势喷洒在她颈肩,“你对他动心了,笙笙。” 他说的,是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 “他不配,笙笙,你只能是我的,也只能心悦我。” “他不过是沾我的光,让你心中有愧而已。” 卫淮安强势的压着她吻,顾长笙唔唔的抵住他的胸膛,好不容易才错开些,撑着手推他。 “卫淮安,你,别……” “别什么?” 卫淮安双目隐约赤红,他发狠的扣住她的手腕,按在软枕上,“难道笙笙还要为他守身?” “我没有这么想。” 顾长笙颦眉,仰头对着可能是他下巴的位置狠狠咬一口。 这个人,太欺负人了。 他和这一世的卫淮安分明就是一个人,却还吃自己的醋! 卫淮安吃痛蹙眉,却没有动作。 只是他眼底的红晕逐渐褪去,清明逐渐占据凤眸。 半晌。 顾长笙松开,磨了磨牙,水雾氤氲的大眼睛瞪着他,软糯的声音凶巴巴地,“清醒点 了吗?” “没有。” 卫淮安垂眼,与那双眼有着空洞的桃花眼对视,俯身舌尖挑了下她的唇瓣,“不如,笙笙再来一次?” “滚!” 她娇喝一声,抬脚踹在男人身上。 卫淮安纹丝不动,反倒是低笑出声,给她掖好被角,“睡吧。” 方才她敢坦白,也是困极了脑袋不清楚,如今这么一盖,那股子被吓跑的困意顿时又袭了上来。 她捂着嘴软软打了个哈欠。 忽然感到腰间的手不安分,她努力瞪圆眼睛,呵斥的话却是没一点威严“” “唔,不准这样。” 顾长笙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手搂着男人劲瘦的腰,像是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了。 “为夫轻些,不打扰娘子睡觉。” 卫淮安轻声回她,眼底欲色翻涌,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兑现他那句话。 “禽兽。” 顾长笙咕哝着骂。 但很快就睡了过去。 卫淮安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眼底欲色不见削减,只是动作更轻,眸中幽深,思绪萦绕。 他很清楚自己方才的失控,那或许是那怪病的后遗症。 自某天那个病忽然出现,他的情绪变得难以控制,失控次数也随时间逐渐频繁,笙笙嫁给他后才有所缓解。 但也只是暂时的。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疯魔,到时候…… 第96章 主神 清晨。 绵长的吻几乎要让人窒息,顾长笙不堪其扰的抬手打过去,翻身准备继续睡觉。 “啪”地一声。 又软又小的手拍在卫淮安脸上,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男人起了逗弄的心思,搂着她细软的腰,嗓音是清晨的沙哑磁性,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 “长笙,还没睡够吗?” “那你再睡会,为夫将昨晚没做完的做完好不好?” 顾长笙:! 她倏地睁开眼,顿时就不困了! 再往身上一摸,睡前穿的衣服昨晚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只剩身上的锦被遮羞! “夫君!” 她咬牙切齿地将被子全拽过来,裹成一个卷,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我衣服呢?!” 她凶巴巴的。 卫淮安努力压着上翘的唇角。 长笙从前都不敢这么对他凶的。 但这样的娘子,好可爱。 她说话时还是很严肃的,只是蚕宝宝似的一团,一点都不吓人。 不行。 唇角压不住了。 感受到对面的人在笑,顾长笙更气了,小脸鼓着红彤彤的,在卫淮安来拉她被子的时候,嗷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卫淮安“嘶”了一声。 顾长笙有些小得意地挑眉,听到男人的呼吸猛地接近,急忙松口往后退。 “不准再乱来!” 她警告 道。 一大早的她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床上。 卫淮安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强求,下了床给她穿衣服,然后照顾人进来伺候起床。 有的是机会,下次吧。 他眸色暗了暗。 昨夜的事……他知道的,甚至是亲眼所见,他也知道了长笙变化的原因。 那个男人让他放弃。 当然不可能。 卫淮安有种感觉,那次的变化之后,长笙才是他的长笙。 在坠马之前,他冗长的生命就像是一个故事,被人写好,他困在其中,一板一眼的走下去,直到她的到来。 卫淮安知道,眼前的女子,可能不是当初同他成亲的那个人…… 但他自私的想把她据为己有。 早膳后,卫淮安照旧是带顾长笙在书房,他处理卫家的事,顾长笙在旁边磕零嘴。 坦白之后,顾长笙忽然就觉得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小日子惬意的不得了。 时不时还哼两句前世听过的小调儿。 只是…… 顾长笙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 “两位善人,老观主生前要我多下山转转,我现在要下山去,今天过来跟你们辞行。” 门口,小道士脆生生的喊道。 声音还有点未褪的稚气,奶呼呼的。 他也没等两人回答,说完就嘿嘿笑着,一蹦一跳的走了。 顾长笙也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小肥系统。 那个小道士提示她卫淮安的灵魂有问题时,她第一时间就想找它问个清楚的,但它却像是忽然失踪了。 脑海中系统的商城,空间都还在。 时冈却不在里边。 她当时心乱得跟被春风裹着乱飞的柳絮似的,没时间思考它去了哪儿,现在想起来,已经两三天没看见它了。 顾长笙颦眉。 要找时间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肥肥的小系统,总觉得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而此时被顾长笙惦记的肥系统,正颠颠的飘在小道士身边。 身体时不时在空中转一圈。 快乐的不行。 在它蹭过来的时候,小道士抬手挡住自己的脸,“跟着我作甚?” 他目不转晴的看着脚下的路,甚至没有分给它一个眼神。 时冈嘿嘿傻笑。 顺着在他掌心蹭地不亦乐乎。 “师父父,你怎么来啦?” “那位大人看出了这里的状况你解决不了,让我来帮一把。” “哦,那师父父怎么不跟着他们?” 时冈一脸不解。 紧跟着绑定的宿主,是帮助宿主完成目标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啊。 “不急。” 小道士收回手,把掌心有些湿的地方拿手帕仔细擦了擦,“看看给卫淮安的药,收集 玉石的时限还有多久?” “怎么剩一天半?!” 时冈要哭了。 他最近只顾着吃吃喝喝,看苏意意的惨样,把这事忘了。 “怎么办啊师父父?” 自家奶包子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小道士也没了逗他的心思。 “东西我已经放在栾雀那里了。” “你回去就提示她去拿。” “那位大人又散了一魄,不知去向,这边的事必须尽快。” 时冈瞪大了眼。 “那位大人他怎么了?” “别多问,告诉你这些,只是要你尽快完成这边的事。” 小道士伸手一戳时冈的小脑袋。 “回去吧。” 话音刚落,时冈就从他面前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道士,也就是主神的助手。 此时只觉得脑壳痛。 那位大人魂魄又丢了一个……那当然是要来找他老婆啊。 本来这个位面走完,那位也就回归了,可大人的魂魄却等不及跑过来了一些,还没带记忆。 头疼啊。 哎。 恋爱脑果真是要不得。 他这个做下属的,只能苦哈哈跑过来,给主神帮忙啊。 . “你跑哪儿去了?” 顾长笙颦眉问忽然出现在脑海的系统,她找了将近一炷香,都没找到它的踪迹。 时冈不能说实话。 只好随便找个理由 搪塞,顺便提醒她用来兑换第三瓶药的玉石在哪儿。 顾长笙将信将疑,“你会这么好心?” “这是什么话?” 时冈叉腰,腮帮子气鼓鼓,“本系统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还真没有。 顾长笙摸摸鼻子,跟卫淮安说了声就去了专门给栾雀誊出来的小房间。 如今的栾雀,是卫淮安给她的那只小猫。 这也是为什么,顾长笙能听懂那小奶猫的喵喵叫,它本来就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 这也是她想出来的。 当初小肥系统抱着一颗毛茸茸的蛋给顾长笙,告诉她栾雀能变成许多动物,她就想到了猫。 顾母爱猫,府中养了不少。 她是有点猫奴在身上的。 为了出入方便,顾长笙还是坐着轮椅被闻夏推着进的小房间。 栾雀听到动静,眯着眼打了个又软又奶的哈欠,翻身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继续睡。 它的身边,就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玉。通身晶莹剔透,就是顾长笙需要的那个。 不等她伸手,它就化成了一束光钻进了她的身体。 下一刻,顾长笙感觉袖兜一沉。 摸摸多出来那东西的形状,顾长笙即便看不见,也敢肯定和之前的药瓶子别无二致。 嗡—— 不等她高兴,顾长笙忽地一阵耳鸣,身体不受控地前倾。 第97章 回京都 “笙笙,跟我离开好吗?” 顾长笙意识模糊,一道看不清的人影对她伸出手。 虽然分辨不出模样,但她就是知道他脸上的祈求和眷恋,姿态谦卑,像是信徒对待自己仰慕的神明。 “你走吧。” 她听到自己开口: “你既然不属于这里,又何必纠缠于我。” “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离开这里。” 那道声音冷漠而决绝,拒人千里之外,但对面的人不愿意放弃,语气里带着不甘。 “我不走,你是我的笙笙。” “你的眼睛不会骗人,你分明是对我有感情的。” “这是你的错觉而已。” “既然你这么喜欢它,那就把它带走好了。” 女子的声音依旧淡漠如霜。 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她手起刀落,两颗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落在男人面前,伴随着一声隐忍痛苦的低吼: “现在就滚!” 嗡—— 混沌至此戛然而止,顾长笙觉得自己似乎陷入某种不知名状的幻觉中。 再度清醒时,耳边是闻夏的惊呼。 “主母小心!”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体失重,顾,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闻夏急忙把人扶起来,一边给她检查,一边让人去叫府医,生怕她出了什么岔子。 顾长笙由着她动作。 脑子里还在想刚刚看到的那些东西。 “时冈,刚刚那些东西,你能看到吗?” “可以的。” “那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啊宿主。” 时冈苦哈哈的擦着不存在的汗,心里也苦啊,它只是个新手系统,怎么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看那个画面,这个宿主甚至都不是这个位面的人啊。 其实仔细想想,能够影响一个位面的怨气,宿主本身应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问不出结果,顾长笙也没纠结下去。 不断追问而得不到回答时,人会很痛苦。她不想这么痛苦,真相早晚要浮出水面的,等着就是了。 但顾长笙没想到,真相会浮现的这么快。 在给卫淮安服下第三瓶药后,梅家终于给她送来了第一批玉石。 挑出其中五块最顶尖的玉石换了积分,顾长笙将剩下的尽数送入了卫家的库房里。 如今卫淮安的钱就是她的钱。 反正这些玉石她一时半会也用不完,不如直接放进卫家的产业,钱生钱,等她需要了,再拿出来就行。 在云符观稍作休整后,她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京都。 . 京都,顾家。 顾家门口早就站了浩浩荡荡的两排人,锦衣华服,气宇轩昂,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 “母亲,小 妹几时回来?” 等在门口的大哥顾长明,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街道尽头,问身边同样难掩激动的母亲。 小妹自从出嫁,三年多不曾回家了。 即便是回京都,也都是在忙方惊鸿那个王八羔子的事,他们往往只来得及打个照面,人就会被妹夫带回去。 他们这群人,连叙旧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妹妹终于要回来了。 顾母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多大的人了,站好等着。” “就是,没出息。” 老三顾长卫在旁边挑眉符合。 老四顾长封性子沉稳内敛,颦了颦眉不搭腔。 几个人话音落下没多久,地平线处就缓缓走来几辆马车,极尽奢华,哒哒地停在顾家几人面前。 刚停下来,顾长笙就迫不及待探出来个脑袋。 “母亲!哥哥们!你们都还好吗?” 她扬了个大笑脸,结果看不见,撑住前面的手落空,整个人往前倒过去。 “呀,小心!” “小妹!” “快接住!” 顾家几人本能地惊呼出声,完全没了平时端庄矜贵的样子。 千钧一发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背后将顾长笙搂进怀里,把她整个人腾空抱了起来,落在地上。 “放我下来。” 脚落在地上,顾长笙小声开口。 卫淮安从善如流的松了 松手,但还是虚虚在她腰测圈了一圈。 顾家几人也是长舒一口气。 至于卫淮安的动作,他们提前看了老二的来信,知道小妹眼睛看不见,看卫淮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 几个人寒暄两句,进了相府。 路上,顾家三个在家的哥哥,跟顾长笙聊起了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譬如宋家铁了心要退婚,还扣了个通奸的帽子,把她和奸夫都送到了京都,宋誓川护住她,她才被没打死,但她和宋誓川的名声已经臭了。 譬如方惊鸿豢养死士的事在京都传遍了,老皇帝勃然大怒,下令他禁闭,发现辅相家不再表态,又褫夺了他手中的权利。 譬如顾长笙他们的师父季呷,月余前留下一封书信消失了,至今不曾联络过。 “大哥,季师父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今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他是方惊鸿背后的人?” 顾长明蹙起了眉。 “是,且此人背后势力难以估测,我让夫君去查了,但还没有结果。” “这样的话,小妹你先回你出阁前的院子休整。” “东西都给你留着,都是日日派人撒扫的,你看着缺什么了和我说。” “我与你几个哥哥去一趟书房。” 将季呷这个事说出来后,顾长笙回家的喜悦气氛都低迷了一些。 “等一下,大哥 。” 顾长笙叫住了准备走的顾长明,“我随你一起,相府的布局,那两个人一清二楚,咱们要尽快改动,防止他们进相府去去无人之境。” “好。” 顾长明沉吟片刻就答应下来。 论才华学识,小妹丝毫不输给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甚至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只可惜……她是个姑娘。 几人在书房商量,傍晚是顾父回来,也加入了讨论。 长夜过半。 顾家几个人面色严肃的从书房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顾母一指宽的竹条。 习武连顾长笙都不如的顾长卫被抽了个正着,顿时嗷嗷惨叫,竹林里的鸟儿都被他吓飞了。 “娘,你偏心,怎么就打我一个?” 挨了好几下,顾长卫抱着胳膊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娘,还一边把挨打那条胳膊都袖子挽起来给她看,一边呲牙咧嘴。 “你看看这打的,都肿了啊,疼死我了!” “受着!” 顾母瞪圆眼睛举着竹条,“你妹妹刚回来,她都没休息就被你们几个拽着商量,打你一顿亏了?” “快去休息!” 她这一发话,顾家几个人都老实不再吭声了。 特别是顾长笙,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不过好在,京都这边的事她已经给父亲和哥哥们交代好了,若是不出什么岔子,方惊鸿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第98章 再见苏意意 接下来的半个月,辅相家几个男人简直是忙翻天了。 每天都在早朝上面上奏,严惩京都贪赃枉法之徒,为民发声。 主要前世方惊鸿是很放心自己对顾长笙的洗脑的,什么幕僚啊大臣啊都不瞒着她,所以顾长笙想把他手底下藏在京城的臭老鼠抓出来可太简单了。 什么赌坊啊,酒楼青楼啊,银庄粮铺啊,铁匠盟会啊啥的,这些年借助方惊鸿的庇护多少做了不好的事。 虽说不能够一拳打死,但让他大吐血绝对够了。 至于朝堂上的事,顾长笙也和顾家几个男人透了底,然后给三皇子和其余几个人品还不错的皇子府,悄悄的都送了份名单。 嗯,她才不想让自家趟这个浑水呢。 反正皇位也不是顾家的,皇位只要不落在方惊鸿那个王八蛋手里,上头坐的也不是个专横弑杀的人就行。 然后,京城就更热闹了。 朝中不少私下表态过中立的官员,家中忽然被曝出丑事。 有什么小妾亲戚放印子钱啊,侄子杀人啊,宠妾灭妻啊,私收贿—赂啊之类的,这种百姓口耳相传的大罪。 还有些仅少数人知道的罪。 比如某个文官在自家地下挖了密道,出口在皇宫的冷宫里 ;或者某个武将家里放龙袍,私底下强抢民女回家,还逼人家给他当妃子当狗的。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传出去皇帝也没脸啊,只能尽量捂着。 而方惊鸿因为受伤,回京都的时间比顾长笙还晚了些。 回府后,他听幕僚把京都发生的大事汇报完,脸都要气绿了。 方惊鸿在府内将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一大半,就连御赐的东西都有几个被他顺手毁了,事后他被皇帝提到皇宫里好一顿臭骂。 他试图挽回一点局势,但那几个皇子根本不给他机会。 当然,这是后话。 顾家几个男人在朝堂上卯足力气干的时候,顾长笙在家的生活悠闲的不得了。 第三瓶药剂服用完没多久,小肥系统就告诉她,栾雀能自己寻找兑换需要的玉,还能带回来给她。 这样,顾长笙心里最大的担忧就被解决了。 她几乎是过上了出阁前的日子,每日里赏一赏花,走一走茶会诗会什么的。 只不过,她身后多了几个如影随形的俊美男人。 无论是卫家的几个保护她安危的,还是顾家几个哥哥,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气度不俗,让京都无数少女春心萌发。 顾长笙也因此备受喜爱,小姐们办什 么宴会都想请她。 这可是辅相家的小女儿啊! 何况她身后,还一直跟着几个养眼的男人! 某日的赏花会。 顾家的马车刚亮相,众人纷纷投来矜持又炙热的目光。 “长笙来了啊,几日不见愈发漂亮了,皮肤都比早先好了不少。” “今儿个有些热,走,咱们进去说。” 这场的赏花会,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女赵汝燕办的。 她一看到顾长笙下车,和小姐妹说几句后就小跑过来过来,打算把人迎进去再说。 顾长笙出阁前,和她交情很不错,两人后来因为宋誓川的事闹了不愉快。 赵汝燕不赞同顾长笙那种,为了爱情不顾脸面,苦苦挽回宋誓川的行为,劝了她好多次,甚至和当时钻牛角尖的顾长笙吵架,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这次顾长笙回来,主动去赵家约了她几次,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好,咱们进去。” 顾长笙唇角抿出一抹笑,指了指身后战云提着的盒子,“我带了点荔枝,用冰匣子冷着,记得你爱吃这个,一会儿尝尝我带的。” 赵汝燕平日是个优雅端庄的贵女,此时也有些不注意姿态的笑弯了眼。 “亏你还记得呢,还以为你早把 我这个人忘了。”她打趣道。 正巧几人走到个不太显眼的位置。 “哪儿敢呀。” 顾长笙笑嘻嘻的就扑了过去,拽着跟赵汝燕撒娇。赵汝燕无奈的笑着拍了她一把,也就随她去了。 这边一派和谐的时候,入口又传来一阵惊讶喧哗之声。 “呀,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是谁给她递过请帖吗?” “怎么可能,赵小姐的宴会可从来不会邀请她的,肯定是不请自来的,真是厚脸皮。” 几个小姐声音不大不小的议论。 亏得她们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教养,不然非得呸来人一脸,再骂一句晦气!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京都里最近风头正盛的苏意意。 当然,不是什么好风就对了。 苏意意被众人盯着也有些尴尬,但她不敢当场发作出来,只能强颜欢笑,装作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 只是下车时,扶住莫冷的那只手捏地紧紧的。 手指甲都要扣进肉里了。 “她怎么来了?” 赵汝燕看见她就是一肚子火气,冷着脸就准备去赶人,被顾长笙一把拉住。 “等一下。” “长笙,你不会对宋家那个傻的还有念想吧?” “快别傻了,你再怎么 忍着这个女人,他都回不去从前的。” “你送开,我去把她赶走了,可不能让她在这儿碍眼。” 赵汝燕误会了她的意思,一脸不可置信又怒其不争的样子开口劝她。 顾长笙猛地感觉脊背一冷。 身后某个人的眼神已经幽怨起来,盯着她背影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当着正妻的面和小妾调情的人渣。 顾长笙轻咳两声。 “你想什么呢?我早对他没了那个心思。” 她连忙否认,又解释道:“今日你是主,若将她打出去,有心之人拿着做文章,你的名声可就不好挽回了。” 她这个闺中密友可还没嫁人呢。 苏意意是个不择手段的,如果把她得罪死了,保不准她会做什么。 “那就这么算了?” 赵汝燕语气愤愤道。 “不一定。” 顾长笙捏了捏她的手,表情轻松道:“若她安分点,自然是相安无事的好。” 若她不安分,后果就不好说了。 赵汝燕瞬间了然,心中的气也消了一成,拉着顾长笙去一处凉亭喝茶等人齐。 顾长笙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时不时就能听到有人排挤苏意意,她也假装没听见,端的矜贵恬静。 把偷看的苏意意气的牙痒痒。 第99章 她可还要脸? 为什么? 在她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的时候,这个女人怎么还能风轻云淡地受人追捧? 苏意意心中对顾长笙又妒又恨。 她可是顾长笙曾经的闺中好友,如今被这么多人当众羞辱,顾长笙怎么能好好的坐着不帮她说话? 她只是抢了顾长笙一个男人而已,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苏意意越想越气,本来也只能算小家碧玉的脸顿时就扭曲了,却只能强撑着笑脸。 她计划在这次诗会上一鸣惊人,可不能功亏一篑。 但相由心生,不论她怎么掩饰,也比不过后宅一个个人精般的小姐们,一时间议论她的人更多了。 不过,排除曾经被苏意意得罪的人,多数小姐们是没多少恶意的,只是都在好奇,京都传的劣迹斑斑的女人长什么样而已。 时间一晃,诗会就准备好了。 侍女将一盘盘精致的水果糕点摆好,赵汝燕才从凉亭起身,招呼一众人入座。 顾长笙的座位,被安排着紧贴赵汝燕。 她缓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一落座,便有侍女上来恭谨的伺候着。 顾长笙看向首座的赵汝燕,微微一笑,“烟烟。” 赵汝燕被她盯着,仰头轻哼了一声。 长笙掩唇一笑,眼神扫过苏意意。 今日的苏意意是不请自来,也丢了宋誓川未婚妻的身份,只能被安排在末尾,一身冷白的衣裙,脸色算不上好,像是在服丧的。 是了,前世时苏意意就偏爱一身白。 明明姿色只四成,却还要穿素色,不施粉黛,发饰也用的不多,整日里病恹恹的样子。 两人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是以视线交汇的时候,苏意意眸中厌恶不加掩饰,匆匆一眼后就转过了头。 顾长笙身后,一个侍卫唇角抿着一股冷意,视线和苏意意身后的莫冷打了个照面,随即不动声色的挪开。 可这一眼的感觉却让莫韩十分熟悉。 他迷茫地抬起头,眼神四处搜寻,却找不出那抹熟悉感的源头。 但很快察觉到不合适。 只好谨慎的站在苏意意身后,眼神有些晦涩的盯着地面。 顾长笙并不知莫韩两兄弟之间的“交流”,饶有兴致的欣赏起一众贵女的才情。 能被请来的,都称得上一句才女。 自幼就饱读诗书,稳扎稳打积累学识,再请名人名师指导多年,方才有吟诗作赋的才情。 “落星初伏火,秋霜正动钟…… ” “斜晖丽粉壁,清吹肃朱楼……” “绿草未倾色,白露已盈庭…… ” …… 温酒浅尝一轮,诗会中便有几个小姐吟起了诗,虽说称不上是顶好的句子,但也都应景又巧妙。 赢得一片喝彩。 顾长笙静静听着,余光瞥见末尾的苏意意表情不屑,便对她的心思有了猜测。 她在等一个机会,力压群芳。 果不其然,又一位赢得一片喝彩称赞时,末尾处传来了一声不轻的冷嗤。 众人眼神纷纷看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家嫡次女脾气冲,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厚着脸皮来,坐在那里半晌也不见你念半句,如今倒还有脸笑别人?” “若你们只是这般水准,我笑了又何妨?” 苏意意站起身来,表情有些倨傲,“这些陈词滥调的,真不知你们如何来的脸办诗会,倒不如闷在家里绣花,也省得出来丢自家人。” 她这话说的难听。 在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看她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若先前多数人只是好奇,如今对待苏意意便全是厌恶了。毕竟,哪个人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被疯狗咬上一口,心情能好? 不过到底有大家族的素养,没有对着她破口大骂。 顾长笙扬眉,准备往后靠个舒服的姿势看戏。 身后侍卫恭敬站着,目光时刻随着她而移动,第一时 间给她加了个软枕来。 “如此,苏小姐可有什么好诗,不如现在说出来,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李家那嫡次女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道。 “自然。” 苏意意毫不客气,起身挥袖道,“拿笔墨来!” 这种诗会都是有人记录的。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下人捧着文房四宝摆好。 苏意意眸中闪过得意,随即又一屁股坐回去,捏着毛笔大开大合地写了起来。 贵女们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毕竟,现在苏意意表现出来的,和从前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但顾长笙对此却不以为然。 失去了进宋家的机会,又被苏家扫地出门,苏意意的生活用“落魄”来形容都是高看了落魄。 她要尽快吸引到新靠山才行。 而最快的方法,就是一改过去柔弱的性格,在各个场合崭露头角。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意意就放下那只笔,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将诗交给下人打开显示出来。 扫过顾长笙时,更是带上一抹淡淡的嘲讽。 她是辅相家的大小姐,身份高贵又怎样?还不是要输给她?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 诗书敦宿好,林园无世情。 如 何舍此去,遥遥至南荆! 叩枻新秋月,临流别友生。 凉风起将夕,夜景湛虚明。 昭昭天宇阔,皛皛川上平。 ……” 用词手法生动,词更是心境澄清静穆,即便将众女方刚写的捆在一起,也抵不上这一首的美妙。 苏意意表情云淡风轻,内心却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她等着这群自以为是的女人跟她道歉! 出身再好又如何? 不过是衬托她的棋子罢了!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整个诗会寂静一片,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苏意意有些懵逼的看向众人,只见那群豪门贵女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然后。 “呵,果真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居然能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种事,不害臊。” “就是,还敢夸下海口,真是不知羞,也不怕闪了舌头。” “姐姐真是说笑了,她若是知道怕,怎得还能当众做出这种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用更加鄙夷的眼神看向苏意意,就像在看地上扶不上墙的一坨烂泥。 离得近的两个人,更是挪远了点。 一脸的嫌弃。 这可把苏意意给整懵了,怎么会这样? 第100章 抄袭 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难道不该惊叹于她的才华吗? 面对那些充满鄙夷的眼神,苏意意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能强撑着笑容站在那里。 每一秒都好想在接受酷刑般艰难。 小姐们议论纷纷,终于有人站起来,表情有些古怪的看向苏意意问道: “你吟诵那首诗,可是你亲创?”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的系统忽然有了反应,[宿主,别……] 可来不及了。 “这是自然。” 苏意意点了头,随后察觉出什么,颦眉问系统,“怎么了?” [京都在三天才出现了一本诗集,还没在各个书坊刊印,但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宦世家和商贾家中都收到了一本。] [其中内容所涉甚广,许多都是我数据库中的诗。] [包括今日你写的这一首。] 听完系统这些话,苏意意震惊的说不出话,腮帮紧绷着,整个人都在僵在了原地。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些女人,会有那种眼神看自己。 对此,她的系统也很无奈。 在苏意意的天命之子宋誓川的封印松动和莫韩背叛发生后,作为她的系统,它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很多。 这才导致,它不能第一时间查出问题所在。 而得到 苏意意答复的小姐,顿时气得小脸涨红。 “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她双眼通红瞪着苏意意,随即从袖袋中掏出一本诗集扔在她脚下,狠狠砸到苏的脚边: “枉我那么信任崇拜你,你怎么可以做出抄袭这般的事情?!” 她先前就是苏意意的小迷妹。 身份低微,却凭借过人的才华和情操成为京都家喻户晓的奇女子,还被王侯家族看中,成为世子未婚妻。 苏意意曾是京都无数女子的榜样。 今日,滤镜碎了满地。 “不,我没……” 苏意意想解释,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人会相信的。 总不能说这是有人诬陷吧? 大家都是即兴作诗,谁提前三天预料到你写的是什么,然后刊印了给京都大.大小小的家族传阅来冤枉你? 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赵汝燕看苏意意挨骂,坐在主位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她巴不得这个女人更惨一点呢。 尽管曾经和顾长笙做过一段时间的对手,两人争夺个第一才女的名分啥的,但她打心里是佩服顾长笙的。 这个苏意意算个什么东西? 等众小姐的唾骂声消了一点,她才做主让人把苏意意赶出去。 苏意意本想说几句话挽回形象,奈何找不出 合适的理由,她那香又只对男人有用。 只能灰溜溜走了。 “气可顺了些?” 顾长笙端着手中的茶盏,对着赵汝燕微微一举,喝口茶水,硬是喝出了饮酒的架势。 赵汝燕轻嗤,“有什么好气的?” “是是是,赵大小姐怎么会生气,分明是替我出气呢。” “今日就多谢赵大小姐出手。” 顾长笙嘿嘿一笑,“不知道晚会儿赵大小姐又不能赏脸,一起吃顿那个。” 她对苏意意的仇恨倒是没那么强烈。 甚至都不如赵汝燕。 顾长笙有时候都怀疑,这被苏意意抢走未婚夫的人,是赵汝燕吧。 赵汝燕夹了一口菜。 她装作思索片刻后,才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而另一边,苏意意回到租住的小院子,气的一把将木门重重摔上。 门外正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儿,被吓得手里泥巴掉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嗓音尖锐刺耳。 一旁正在做针线活的孩子奶奶,听到哭声后赶紧过来抱住小孩哄,同时对苏意意的家门破口大骂。 市井老妇人可不讲文邹邹的话,把她家族谱上的都骂得狗血喷头。 门外孩童尖锐刺耳的哭喊和老妇人难听的叫骂,让苏意意更加头疼,不由得低声赌咒道: “贱人贱 人,都是该死的女人!” “她们怎么能这么侮辱我?” “必须让她们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莫冷一脸错愕: “意意,你在说什么?” “我是听错了吗?” 苏意意神情微变: “听错了吧,也是我最近太激动了。” “诶,她们都排挤我,我只有莫冷哥哥可以依靠了。” “哥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苏意意神色有些可怜的看向莫冷,毕竟,她已经被苏家赶出来了,又身无分文。 若是莫冷也像莫韩那样,某天忽然就人间蒸发,她就真的完了。 “不……会。” 莫冷脸色有瞬间挣扎。 苏意意赶忙将香味散发开,才化解这场危机。 只是,先前她为了控制住宋誓川,改变自己被浸猪笼的命运,她花费了大量的积分买香。 如今她的积分已经不多了。 系统也莫名被削弱。 对此,苏意意毫无办法,又不甘心放弃。 见识过高处的美丽风景,叫她怎么忍受得住各项生活指标都处于低谷的人生?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京都的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厚颜无耻。 各种宴会上,苏意意不请自来,在众人面前展示各种才艺,试图挽回破损的名声。 但这事绝无可能。 一旦诗句抄 袭的事为众人所知,她的其他技能自然也会遭到质疑。 何况以她如今的名声,整个京都的大小活动,都没人是欢迎她的。 “真想不到啊,你会这么仁慈。” 坐在顾长笙对面,梅向阳撇嘴落下一枚黑子。 “咔哒”一声。 “梅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女流,能有什么坏心肠?” “平白的污人名声,这可不兴学的。” 况且,有时候人活着,都不如死了得了。 顾长笙似笑非笑,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棋盘,半晌落下一子后,才转移话题道: “梅家那边怎么样了?” 先前云符观一行,梅家那个准备下手的臭老鼠没来得及下手,倒是入京后刺杀过几次。 梅向阳身边的阿冗也因此受伤。 如今两人借住在顾家。 “还差上一些,但今日也就收尾了,只是……” 梅向阳忽然就没了下棋的兴致。 他作为继承人被培养长大,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又有卫家顾家帮忙,收拾梅家的效率高的惊人。 只是梅想起家里的破事,胸口顿时又觉得堵得慌了。 一盘棋都没下完。 梅向阳只能让人封盘,而后心情沉重的带着阿冗大步离开。 同样心情沉重的,还有刚被皇帝骂了一顿,臭着一张脸出宫的方惊鸿。 第101章 下朝后 下朝后,方惊鸿被皇帝单独留了下来。 话虽然没有明着说的难听,但言语中的失望很容易意会,甚至还暗示,要收回他手中刑部的那部分权利。 方惊鸿心乱如麻,只能先装作听不懂拖延一点时间。 但他心中也清楚,如果他再做不出点什么,让老皇帝赞赏,权利被收回只是早晚的事。 “小主子。” 步行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巷,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从黑暗中缓步走出,刻意压低声音道: “主人知道如今局势有变,让我来协助您。” 方惊鸿只呆愣了半秒,就认出了中年男人。 “陈叔。” 他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无害的笑笑,“也没什么着急要你做的,你先回顾家那边去吧。” “相府中有不少你的人吧。” “帮我多观察着,有什么特别的写信给我。” 陈叔闻言点头,在一处交叉路口,两人分开。 他们各自回了家,就好像只是偶然相遇又分开,同路一段时间的两个陌生人。 偌大的京都,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 除了顾长笙。 作为一个冲在吃瓜第一线的小肥系统时冈,它在方惊鸿回京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汇报情况,顺带对这狗 男人悄悄吐口水。 这次两人碰头的情况,也不出意外的被它告知了顾长笙。 对此,顾长笙但是不急。 前世顾家的覆灭,除了方惊鸿这个害虫从中作梗,这些吃里扒外的下人也出了不少力。 几个哥哥先后病倒,更甚者在战场厮杀是疾病突发,当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数人踩踏至死。 后来抄家的人下来搜查时,在她父亲的书房的一众画中,拿出了一副提着造反诗句的墨宝。 如此即便是不相信顾家造反,百姓也只能默默支持。 对于这件事,顾长笙一直有所怀疑,也暗中调查过几次,但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没和家里人说。 毕竟。 如陈叔这般在顾家鞠躬尽瘁快二十年的人,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相信他居然是奸细啊。 在顾家等了几天。 顾长笙没等到方惊鸿的后手,倒是等来了处理好家事,坐在她园子里表情一言难尽的梅向阳。 “不是说梅家的事情已经收尾,又怎么了?” 顾长笙走到他对面坐下,旁边立即有侍女给她倒好茶水,又给梅向阳的茶盏添上水。 梅向阳脸色黯淡: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他看着我长了这 么多年。” “他当真那么狠,竟是连半点感情都没有吗?” 稍作思考后,顾长笙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才道: “将手中的利益最大化而已。” “他毕竟是家主,要以家族利益为重,想开点,你和梅向泽可能都是他壮大家族的工具人而已。” “没事多回头看看,他不在乎你,自然是有人在乎的。” 忽然被提及,阿冗顿时瞳孔微震。 他脑子迅速思考,该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离开,手就被一双柔软纤细的手握住,搭在了另一只修长的手上。 阿冗顿时就僵住了。 理智告诉他,该立刻抽回只手装作无事发生,但却迟迟不见他的动作……心滴泻出一丝贪婪。 梅向阳同样闹了个红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长笙满意一笑,起身悄悄走出院子,准备去书房卡着夫君大人去逛街,给两个人腾出空间来。 对于梅家的事,她也听时冈说了几句。 梅向阳的爷爷,梅家即将卸任的族长,是个面容和蔼可亲的花白老头儿,内里却是根都烂透了。 梅向泽名义上是旁支的孩子,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子。 这些年一直暗中培养他 ,就等着明面上培养的梅向阳出人头地,再由梅向泽击败他,成为下一任族长。 只是可惜了,这小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人。 顾家调查出来结果后,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梅向阳,让他对梅家彻底失望。 这也是梅家迅速易主的原因之一。 . 两日后。 “大哥,能和我聊聊吗?” 早朝刚下朝,顾辅相被留下与皇帝商量水患,方惊鸿赶紧趁机将顾家几个兄弟拦住。 “你想聊什么?” 顾长明几个随着他走到一处高墙下停住,看方惊鸿的眼神有些复杂。 方惊鸿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说不上多有感情,但对扶持他上位,几人也没多少抵触,毕竟也算半个顾家人。不然他们当初也不可能轻易被小妹说动。 但经过顾长笙那封信和回京后书房长谈后,他们觉得脊背发寒。 落单后看似孤立无援的狼崽子,居然那般用心险恶,精湛的演技甚至骗过了辅相府上下。 幸好……他还没彻底成长。 “大哥,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我没……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方惊鸿表情慌张失措,宛如被诬陷后手忙脚乱的孩子,几乎无懈可击的表演。 顾长明不由动容,“你……” “大哥。” 顾长封打断了自家大哥,颦眉看向对面的方惊鸿,声音清冷地提醒道: “殿下,咱们身份有别,担不住您一声哥的,还请您注意些。” “臣等身份低微,不敢要殿下解释什么。” “若是殿下没别的吩咐,臣等先行告退。” 等一口气把话说完,顾长明都是吃了一惊。自家沉默寡言的老四,居然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 震惊之余,之前心里那点动容要没了。 方惊鸿则是被说的脸都绿了。 但还是扯着嘴唇,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回答道: “我知道了。” 原本他是要打感情牌,让顾家几兄弟不要再在上朝时针对他,但被顾老四这么一说,话顿时就卡住了。 目送几个人离开,方惊鸿眸中愤恨,也只能先离开皇宫。 从长计议。 脸色有几分阴沉的走出皇宫,方惊鸿一如既往,打算步行着回府。 由于母亲背后的娘家是辅相府,即使母亲生前行为不太检点,作为她的儿子,方惊鸿的皇子府也安排在离皇宫很近的位置。 他一向喜欢独树一帜,步行回去。 以此彰显皇家对自己的重视。 但今日却出了意外。 第102章 他不值这个价 “小主子。” 同一条小巷,声音也是同一个人。 方惊鸿精神瞬间放松,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侧过头,语气责备道: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不是交代过……” 不能他话说完,一个粗糙的破麻袋从他头顶扣了下去,伴随着腐朽的臭鱼烂虾味,方惊鸿眼前骤然一黑。 那股腥臭宛如实质,熏得他眼睛发疼。 还不等方惊鸿有任何反应,下黑手的人,以极其专业的手法迅速定了他的穴道。 身体不能动。 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方惊鸿被臭味熏得两眼发晕,胃里翻江倒海,只能死死咬着牙忍耐。 因为他此时正头朝下,被人扛在肩膀上,一旦他绷不住了,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但有些事,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 路上颠簸了两刻钟,方惊鸿才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人丢在了地上。 伴随着“嘭”的一声。 强烈的疼痛刺激着方惊鸿下意识张嘴痛呼,但张嘴的那一刻,胃里汹涌了一路的东西再也压抑不住。 他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一股更加难闻的酸臭瞬间弥漫开来。 站在一边的男人立刻闻到了气味,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死狗, 又对他狠狠踹了几脚才站回去等人。 “几天不见,皇兄怎么这般狼狈了?” 方惊鸿头上的麻袋被人扯掉,他的视线顺着眼前祥云纹黑靴往上,落在那张十分熟悉的脸上。 “老七?!” 他一双眼睛愤怒的盯着,这个居高临下看他的人。 这个过去总是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皇兄的谄媚狗腿子,居然也敢趁自己失宠来踩一脚。 看到他生气,七皇子不仅没有像过去那样惶恐讨饶,反而呵呵冷笑,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谁准你这么叫我?” “一个没名分的女人生下来的野种,也配和我平起平坐?” “没有顾辅相的撑腰,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七皇子出言讥讽。 他抬脚将鞋底在方惊鸿胸前蹭了蹭,动作侮辱意味十足。 方惊鸿气的脸色铁青,挣扎着要起身给这胆大包天的人打死,但倒在地上后,又被捆住的他根本没这个能力挣脱,只能趴在地上无能狂怒。 只是他没骂一句,身上都会被七皇子招呼一脚。 骂了两盏茶的功夫,方惊鸿躺在地上不动后,七皇子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冷 哼一声,随即甩袖离开牢笼。 身后侍卫迅速将牢房关闭,身姿挺拔的现在门口守着。 方惊鸿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撑着身体强行坐起来,他几乎是忍得咬碎了一口牙。 “该死的狗东西!” 他低咒了一声,随即眼神看向门口守卫道: “这位小兄弟,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若是下朝后,一个时辰内我仍未回府,府中管家便会去衙门,到时候你们参与的都会祸及家人。” “绑架当朝皇子,足够诛你九族了。” “不过,你若是如今弃暗投明,事情还有转机。” 方惊鸿跟守卫画大饼,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但他话说完,却发现守卫毫无反应,依旧目视前方。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 他没忍住提高声音。 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这让方惊鸿顿时感到一阵绝望,这个守卫,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聋子! “那位小姐果然料事如神,他也就一张嘴厉害。” 七皇子笑眯眯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对着他面前的男人露出快意的表情: “今日这般对付他,也算是出了我一口恶气。” 旋即他又面露警惕之色。 “您家那位不 会半路反悔,转而对付我吧?” 七皇子生母只是个品阶低下的美人,娘家也只是正四品。 如今他生母年老色衰,居住的地方偏僻,皇帝就更想不起来她,七皇子的日子也跟着不好过。 而他当初想着跟方惊鸿搞好关系,也是看中了他背后的顾家。 希望两人能打好关系,日后方惊鸿上位了,他才能求一个恩典,让母亲日子好过一点。 但两人熟络之后,方惊鸿言语间却总是嘲笑他母亲出身低微,蠢笨如猪云云,这让他一度想把方惊鸿给掐死了结束。 如今,辅相府几个公子在朝中的行为,已经摆明了不在意他。 甚至派人来配合他对方惊鸿下手。 七皇子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已经观望了好几日,机会摆在眼前,哪儿有不拿捏的道理? “不会。” 对面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摇头道。 “如此,就请代我谢谢那位小姐了。” 七皇子会心一笑,眼神从男人的脸上挪开,视线落在墙上的一个半透明琉璃装饰上。 琉璃的制造工艺堪称完美,只是四个边上雕花的手法略显生疏。 此时,琉璃上涂了些肉眼难以分辨的东西。七皇子能够在这 边品茶,然后观赏隔壁方惊鸿的惨样。 中年男人也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起身拱手告辞。 他绕了几次路,确认没被跟踪后,才闪身进入了顾家的府邸,钻进去后直奔顾长笙的院子。 此时顾长笙正满脸惬意,枕着卫淮安的大腿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看到中年男人后就招招手。 “小云回来了。” “快过来坐着,注意一下。” 中年男人瘪嘴,抬手从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那张稚气未脱却格外俊美的脸,随后大步走到顾长笙身边坐下来。 他躺倒在地,哼哼唧唧地滚了两圈,这才直起身子说正事。 “姐姐,如今你对方惊鸿下手,难道就不怕师父他……” “不怕。” 顾长笙笑得意味深长,“他不会出手,往后也不会了。” “为何?” 战云顿时来了兴致,侧过身眼神对着顾长笙眨巴眨巴的。 恍然间,顾长笙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这小崽子那时候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不点儿,自己也还小,两人就经常在顾家的花园里,躺草坪里讲故事。 思绪短暂神游,回过神后而后顾长笙意味深长的笑了。 “他,还不值那个价。” 第103章 结局 事情一如顾长笙所想。 方惊鸿的消失没有在京城掀起任何波澜,甚至在朝堂上都没人提起过一句,就像路边忽然消失的流浪狗,无人在意。 那些追随他的人,早已自身难保。 战云起初还会去七皇子那里看热闹,但渐渐的也失去了兴趣,反而四处搜罗起小孩子的东西。 顾家上下对方惊鸿,亦是三缄其口。 直至入秋。 顾长笙的小腹已经隆起明显的弧度时,一件惊动京都的皇家丑闻,迅速在百姓中传开。 消声遗迹已久的皇子方惊鸿,被人发现在城西的破庙。 气绝身亡了。 令人嗔目结舌的,不是当朝皇子出现在乞丐聚集的破庙,而是他被发现时不着寸缕,身上满是数不尽的污垢和伤痕。 这事一经发现,瞬间引爆了京都大小茶楼。 说书人口中数以百计的香艳版本,有说这位皇子是个龙阳君,也有说他是被奸人所害,下药致死后抛尸。 流言越传越离谱,关系到皇家颜面,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七皇子大惊,趁着夜色去找了顾长笙。 卫家在这半年时间里,已经在京都扎了根,宅院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僻静园子,入夜后十分幽静。 “顾小姐,如今父皇下令要查那事,我等该如何应对?” 七皇子手里捏着茶杯,手还有点颤抖。 他 白日里正抱着美妾饮酒,被父皇钦点的大人找上门讯问,吓得差点就说错话。 等人走后,他一再压着心里的惶恐,入夜才敢找过来。 他知道一旦自己做的事曝光出来,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连同他的母亲也难逃一死。 “殿下这话奇怪。” 顾长笙倒了杯茶,轻啜一口后躺会软塌,慵懒的睨着他笑,“陛下为皇家颜面彻查,你来找我一小女子作甚?” “当初不是你……” 七皇子瞪大了狗眼。 “我怎么?我让你把他扔进乞丐遍地的破庙?还是我让你给他下那些龌龊的东西?” 顾长笙眸色微沉,唇角却勾起笑意。 “殿下开口前,可要想清楚说过什么。” “若是昏了头,牵连无辜之人丧命可不好。” “我说的对吗?” “七殿下。” 七皇子脸色霎时间惨白,不可置信的盯着顾长笙,手里的茶杯都快捏不住了。 “你,你……” 他声线惊恐又愤怒,“你威胁我?!” 他脑子算不得太聪明,但也知道顾长笙所说,是他刚满四岁的儿子。 双方合作之初,他为了表明诚意,将唯一的儿子交给这个女人做人质,换取方惊鸿不得好死。 谋士告诉他,这是辅相府抛出来的橄榄枝。 杀方惊鸿。 能为他母亲出口恶气,还能得到辅相的 提携,未来甚至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这种屁话……他信了。 这半年里迟迟不见辅相府帮他,他甚至心急来暗示过顾长笙。 如今生死关头,七皇子豁然开朗,但已经来不及了。 甚至,为了他唯一的子嗣,他还要尽力给顾长笙这个女人掩盖罪行! “怎敢。” 顾长笙低低地笑了两声,“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殿下深夜拜访属实不妥,还请回吧。” 闻夏心领神会,将失魂落魄的七皇子送出卫府,同时暗暗佩服。 这半年多,主母在京都看似不谙世事的养胎,但京都发生的大变动,每一件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包括这七皇子。 他怕是致死也不会知道,那个极为重视的谋士亦是卫家人。 七皇子大可以悄无声息除掉方惊鸿,之所以选择这种极尽羞辱的方法,就是那谋士的手笔。 趴在窗沿上,顾长笙长叹一声。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卫淮安外出回来,走到日子也想的小娘子身后,一把将人抱住,手轻轻的摸了几下她小腹的隆起,心中悸动不已。 这一世,他终究是要与她长相厮守。 他们还有孩子。 “没亲手杀了他们。” 顾长笙躺进熟悉的怀里,“他们不该死的这么容易。” 她心中始终有股气没散。 若非云符观时,方惊鸿 下杀手,她不会这么急弄死他。 在原本的计划里,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会死的凄惨无比,更甚她前世,受尽折磨。 “顾家上下百余人的性命,这么死确实便宜了他们。” 卫淮安在她肩头蹭蹭,“不如我让人把七皇子从牢狱绑来,给笙笙处置?” 他这句话,算是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这半年里,系统提供的药吃了七七八八,他和这身体的卫淮安不断争抢控制权,时至今日,那道魂魄已经与他完全融合。 至于那怪病,本就是魂魄不全导致,如今依靠那些药,两人完全融合,那病也痊愈了。 他们,本就是一体。 “不必如此。” “你和他,融合了?” 顾长笙仰头看着他,结果入目就是些刚长出来的胡茬,颦眉推了他一把,“怎么没刮胡子?” “嫌弃夫君?” 卫淮安眉头一挑,抓住她的手,扬着下巴去蹭她的脸颊。 顾长笙赶忙躲闪,被蹭了几下后就连连告饶,心中那种熟悉,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两人的相处,本该如此。 经过一番打闹后,顾长笙又躺回去,才说起正事。 “夫君与我说说,过去的事吗?” 她这半年做了不少离奇梦境,隐隐感觉与卫淮安有关。 梦中她是一方神木,庇护宗门千万年,生出灵识后成为宗门神 女,遇到了一个面容模糊的青年。 青年来历神秘,天赋卓绝,入门后被称为宗门千年第一人。 她陪在青年身边,看他提升修为,助他渡劫破镜,两人情愫暗生,成为宗门的神仙眷侣,青年也逐渐成长为大陆第一人。 再往后,这场梦境出现断层。 顾长笙只梦到那个青年走了,而她修为尽失,变回了神木本体。 卫淮安眸色有瞬间黯淡,敛眸掩住情绪,他抱着顾长笙的手紧了紧。 “有些事,为夫不便多言。” “但笙笙会想起来的。” “或许吧。” 顾长笙伸了个懒腰,反身抱住他的腰腹,嘿嘿直笑道: “这辈子还长,总能想起来的。” “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夫君不离开我就行。” 有些事不能说就算了。 她也只是好奇。 用她梦中经历的那些来说,这叫天道意志,说了,没准会遭雷劈来着。 “嗯,这次绝对不走了。” 卫淮安垂眸看着她,一只手按住她柔软的发顶,刚揉了两下就被打开。 “不准摸,再摸就乱了,汝燕过会儿要来的。” 顾长笙仰着头哼唧道。 卫淮安眼眸微弯,很听话的把手换了个地方放着,心底升起一丝庆幸。 还好。 在这个位面,他能和笙笙长相厮守,他决不会让她如那一世,身死道消,形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