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冷拒,偏执王爷夜夜夜追妻!》 第1章 重生了 茗千雪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曾经说爱她的那个少年,最后竟亲手杀了她。 剑刺进胸膛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反而让她笑了:“墨少卿果真是北国的良臣。” 然而墨夜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茗千雪,你谋权篡位,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我谋权篡位?!这本就是我打下的江山!”当年她还只是个懵懂的少女,可狗皇帝却听信国师所言,料定她能成为武艺高强的女战神,于是日日喂她吃下毒虫,搞得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墨夜,本宫告诉你。”她毫不在意地抹掉嘴边血迹,“本宫从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你们!” 她扫视众人一眼,士兵们颤抖地后退几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本宫输了,那这条命便赔给你!”她毫不犹豫地迎上去。 剑彻底捅破心脏。 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云,飘在空中。 她死了,可是四周却在欢呼。 全在庆祝她的死亡。 她甚至听见墨夜说—— “妖女已死,将尸体扔进乱葬岗!” 妖女。 真是可笑。 她不是妖女,她有名字! 她的名字是—— “茗千雪!” 声音传来的瞬间, 茗千雪猛地张开眼。 怎么回事? 刚刚明明死了,现在又为何会和一个陌生男子衣衫不整的在床上……运动?! “你做什么!”她立马按住那人。 男子双眸血红,明显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这场景怎么和五年前她险些被玷污时一模一样? “……做这个。” “唔?!”还来不及细想,男子已经吻住她, 不是梦! 难道她重生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她立马扣住那人的腰,翻身坐在他身上:“找死!”而后摘下簪子朝他刺去。 哪知男子虽然中药,但身手还很敏捷,直接徒手抓住簪子:“找死的是你!” 簪子刺破男子手心,刺痛感让他清醒。 也是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二人还保持着一上一下抓着簪子的姿势,但却同时看向大门! ——“茗伯父,这一定是误会,千雪怎么可能与人苟且?” 听到声音的瞬间,茗千雪彻底相信自己是重生了。 因为那天就是这样,她中了药被扔在客栈,醒来后已是孤身一人,父亲不偏不倚出现在此处,认定她清白被毁,嫌她丢人扔到乡下,却没想到竟在那里碰 到了墨夜…… ——“语姗,伯父知道你和千雪是好友,但这件事你不能管!” “砰!” 大门被人猛地踹开! 那一声震耳欲聋。 “真的是小姐?!”丫鬟雨彤只是扫了一眼便哭哭啼啼的跪下,“老爷莫要怪小姐,要怪就怪奴婢,奴婢不该听小姐的话将莱福带来此处。” 众人面前的那张床上,幔帐垂落,里头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画面证明了一切! 茗国维面色铁青,当年他酒醉不小心宠信了一名奴婢,这才生下茗千雪,没想到她好的不学,竟是学了她母亲那下三滥的手段!“孽账,还不快滚下来!” “茗伯父您别气,即便掌柜确认了是千雪进的房,但人还未看清我们也别急着下定论。” 虽然没人说话,但大家的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同一个画面。 幔帐掀开后,衣衫不整的二小姐和奴仆莱福双双出现在床上。 茗国维忍着不动怒:“去将人带下来!” “是。”奴才走过去。 突然!幔帐后伸出一只手。 那手宽大有力,分明是男人的手! 众人越加肯定这二小姐做了苟且之事,怕是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哗—— 帐子被人 猛地掀开! *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人料到竟然是他! 北国第一绝色,六皇子君若寒。 他的生母乃西国公主,虽然生下他后难产而死,但西国皇只有君若寒这一个孙子,所以对其疼爱有加,他不仅是北国皇子,更是西国唯一继承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茗国维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老臣茗国维参见六皇子。” 身后众人见状也纷纷下跪:“奴才参见六皇子。” “茗太傅好大的官威啊。”君若寒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们一眼,“本王的房你也敢闯。” “这,老臣这是听闻……” “听闻什么?”他斜眼看来。 “没没什么,是老臣打扰了六皇子,老臣这就离去。” 茗国维只敢偷偷看一眼,但幔帐垂落,唯有君若寒的半个身子露在外头,看不真切。 不过仔细想想便知道,高高在上的六皇子怎么可能看上那孽账?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思及此他便迅速离开。 门关上后,房内陷入寂静。 然而只是几秒钟,大床便开始晃动,似乎在进行剧烈运动。 唰—— 不知是谁扯了幔帐,帐子被扯开掉在地 上。 而床上的景象也彻底看清了。 茗千雪正被君若寒掐着脖子按在床脚。 因为重生的关系她内力全无,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要怪只能怪你今日不该出现。”君若寒显然要将她置之死地。 混乱中她唯有抓住他的手腕。 但那瞬间却看见了他掌心中的一串文字。 ——九天五时三秒 ——九天五时二秒 当碰到那些字时,众多画面宛如洪水般涌入她的脑中。 怎么回事? 她竟然看见了君若寒死前的画面?! “你还能活九天。”茗千雪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你身上有青紫色的斑,那是毒!” 如今想想才记起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君若寒确实死于非命。 但当时那件事与她无关,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 君若寒愣了愣:“你怎会知道那毒——” 就是现在! 茗千雪立马朝他的脑户穴打去。 没料到她会有这举动,君若寒中了一掌后便倒在床上。 而她则飞快起身,原以为终于安全了。 却没想到!那个本该晕厥的男人竟猛地坐起,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 (时间换算法: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一刻等于十五分钟,秒就是秒。) 第2章 被陷害 茗千雪重新摔回床上,震惊道:“你竟然无事!” 男子露出顽劣的笑,而后抽出腰带绑住她的双手。 “大胆!你竟敢如此对待本宫!” 闻言,君若寒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他单手捏住她的双颊,像在捏一粒包子,“本王有更残忍的方法对你。” 茗千雪深知自己已不是女战神,只能想办法活下来,于是说:“你的军营将会染上疫症,九天后你必死无疑,可是我能救你。” 君若寒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你如何觉得,本王会信你?” “四日,不,只要三日你便会知晓。”她盯着他的掌心。 ——九天四时四刻十秒 她发现自己只要碰一下那些字,就能看见人死亡前的景象。 “今日我是被人陷害,六皇子深明大义不该因此迁怒我。”她动之以情,“但若是留下我,兴许能救你一命。” 男人漆黑的眸子微动,最后站起来:“三日后本王再来找你。” “等!”她喊住他。 那人边穿袍子边回头。 茗千雪好脾气的提醒:“六皇子不介意帮我松一下绑吧?”她的双手还被绑着固定在床上。 那人穿好衣服, 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很不巧,本王介意。” “……” “茗二小姐这么本事,便自己想办法解了那个腰带。” “……”茗千雪皮笑肉不笑,“行啊。” 笑话。 她可是堂堂女战神,就没怕过什么! * 君若寒走出客栈上了马车。 驱马的是护卫令柏:“王爷,房里的欲情散是用来对付茗家二小姐,不料您竟误闯进房。” 君若寒掀开帘子看去,那个叫莱福的奴仆被打晕扔在小巷子里。 看来是有人要害茗千雪。 但与他无关,他只关心:“细作呢?” 令柏低头:“让他跑了。” “继续查。”君若寒正欲放下帘子,目光却忽而一滞。 那个本该被他绑在床上的女人竟安然走出客栈。 看来还有些本事。 君若寒放下车帘:“去查一下茗千雪。” “是。” 马车从热闹的集市里驶过,途径茗千雪身边。 她刚刚挣脱腰绳出来,没想到竟然见到楚语珊。 “千雪,你真的在这?你怎么……怎么会……” “放心,我没事。”上一世她被奸人陷害绑进皇宫后,便与语姗渐行渐远,如今再见竟恍如隔世。 “雨彤一口咬定你带了莱福去客栈,等 会回去你就说昨夜与我一起,这样他们也没法说什么。” 这确实是最好的主意了。 茗千雪点头:“谢谢。” 她好笑道:“谢什么?我们可是好姐妹。” 只是茗千雪没想到,一回来等待她的就是一个大巴掌。 “逆子!” 茗国维这一巴打的她半张脸都麻了。 “伯父!”楚语姗连忙挡在她面前,“这件事其实是误会。”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肯定会伤心。 但如今她只是不在意的摸了摸脸。 “误会?”茗国维气的说不出话,指着跪在那的雨彤,“你来替你家小姐回答,看看是不是误会!” “小姐……”雨彤掩面哭泣,“奴婢也不想说出真相,但是,但是奴婢不想看您继续错下去!” 气氛一触即发。 可茗千雪却只觉得好笑。 如今再看一次当年的事,才发现自己傻的可怜。 “父亲宁愿听信奴才的话也不愿信女儿?” 这就是她的父亲。 亲手把她绑进皇宫,和皇帝一起将蛊虫喂给她的父亲! 她是有了高强的内力,但从那刻起就必须担下守护北国的重责。 可当她征战沙场回来时,等待她的却不是迎接,而是人们惊怕的眼神。 每个人 都说,她不是人,是怪物。 她一身泥泞,满身血腥,为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保护害她的国和怕她的人吗! “你若当真清白,就拿出证据!” 茗千雪深吸一口气看向雨彤。 ——四时三刻六秒 “女儿昨夜。”她边回答边蹲下,去触碰雨彤的掌心,“一直与……” 话说到一半却猛然滞住。 雨彤死前的记忆轰然涌上她的脑海。 她看见了。 万万没想到竟会看见—— “怎么不说了?”茗国维挑眉。 “不是的。”楚语姗忍不住,率先开口,“其实千雪她和我——” “我确实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住了。 楚语姗诧异地看向她:“千雪你……” “你还有脸说——”茗国维气的还想给她一巴。 茗千雪却飞快道:“女儿昨夜与六皇子君若寒在一处。” “若父亲不信,三日后我就带六皇子向父亲解释一切。” * 彼时夜黑风高,茗千雪正偷偷潜入南阳药房。 今日她突然改口,其实是因为在雨彤的记忆里看见了楚语姗! 是语姗收买雨彤陷害她,又在今夜杀人灭口。 怪不得上一世她想查明真相时,雨彤却消失不 见,原来是被人杀害了。 所以今夜她必须在楚语姗动手前将她拿下! 茗千雪刚走进药房,旁边却突来一股力将她抓住。 还好她反应迅速往后躲,顺势抬脚朝那人腹部踢去。 谁知那人更敏捷,不仅避开这一脚更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是个武功极强的男人! 那人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信呢?” 明显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听到她的声音,来人终于觉察到了不对,迅速将她转过来。 月光照在二人身上。 两人终于见到了彼此的脸。 “是你!” “是你!” 茗千雪没想到竟会在此处碰到君若寒。 他没松开她,但力道软了几分:“一而再再而三碰到二小姐,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她回以微笑:“小女若是有意,就不会选在这种情况偶遇六皇子。” 两人正谈话时,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君若寒立马将她拉到墙后,眯起眼打量来人。 那人进房后便拿出纸条放进柜子,可他却没注意到,君若寒已悄然来到身后,紧接着一掌将他劈晕。 茗千雪见没自己的事了,便急着离开。 哪知君若寒却叫住她:“你,怎么回事?” 第3章 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茗千雪现在忙的很,没空和他废话。 但君若寒的面色却很差,将从细作那搜出的纸条伸到她面前。 那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毒症已散。 看来终于是信了她的预言。 “为何你会知晓有人要在军营下毒?” 几乎是同一时间,外面传来尖叫—— “来人啊!快来人!” “死人了!” 茗千雪的心瞬间坠落。 原本她还怀疑倒数的真假,却没想到事情竟真的发生了。 “外头死的人,总不会与你有关吧?”他用的是问句,可却是肯定的语气。 茗千雪收起心思:“六皇子,今夜我们就当没见过彼此。” 后者哼了声,看样子是同意了。 她继续说:“至于毒症的事,我能帮你。” “你能?” “恩。”她的杏仁眼弯弯,“可是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 和他谈条件? 君若寒勾起嘴角,双手环胸:“说说看,你想本王帮什么?” 少女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笑容也很温柔,却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晨光照入屋内。 幔帐是垂落的,楚语姗还在睡梦中,却感觉有人正贴在自己身上,那种触碰将她 震醒。 “谁!”她刷的张开眼,竟然见到了莱福,“大胆奴才,你做什么!” “小姐,我也不想,可我难受的紧,您就当是帮我。”莱福双眼通红,按住她的手。 楚语姗急了,又踢又打:“狗奴才,你敢碰我试试!” “小姐,帮帮我吧。” 突然!外头传来声响。 “楚伯父,这兴许是误会呢?您别急。” 这个声音! 楚语姗惊的瞪大眼。 几乎是同时,门被人猛的踹开! 众人面前的那张床上,幔帐垂落。 楚有道压低声音:“去将幔帐拉开!” “是。” 奴才上前,迅速拉开帐子。 这一拉床上的景象也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的那张床上,楚语姗和奴仆莱福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不是的,父亲您听女儿解释,我们什么也没有。”楚语姗急的眼泪直往下掉。 可这景象不管是不是都于事无补了! 楚有道面色可怖,身子更因怒火而发抖:“你这孽账!竟与一奴才苟且?!” “不是的。”楚语姗哭着摇头,视线移到茗千雪身上时不由一愣,“你……” 如今的处境十分熟悉。 怎么 就像是…… 前不久她陷害茗千雪时的情景! “是你害我!”她怒指茗千雪,“枉我将你当成好姐妹,你怎么能陷害我!” “语姗,害你的是这个奴才啊。”茗千雪眼角通红,对楚有道说,“伯父,定是这个奴才对语姗图谋不轨,语姗是无辜的。” “不不不是的大人!小的只是,只是中了欲情散忍不住才,但小的真的什么也没做啊。”一想到欲情散,莱福便瞬间反应过来,指着楚语姗,“是她,那欲情散是她的。” “你胡说什么!”楚语姗惊怒。 “好一个狗奴才。”楚有道气的说不好话,“将他拖下去!” “大人,小的真的是无辜的,那欲情散是楚小姐的所有物,对了,茗二小姐,您救救小的!”见这里都是楚家人,莱福只能向茗千雪求救,“前几天是楚小姐让雨彤在您的茶水里放了欲情散,再让小的去玷污您,可当时小的没去成啊。”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房里炸开,所有人都不约而退看向茗千雪。 茗千雪露出震惊的表情,但随即摇头:“不,不会的,语姗是我最好的姐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这狗奴才 ,玷污不成还想陷害我!”楚语姗惊叫,“快将他拉下去!” “小的有证据,楚小姐将欲情散都藏在了床柜里,大人只要一搜便晓得!” “不可能。”楚语姗捏紧手指,“绝对没有这一回事!” 楚有道气的胸腔痛,但这件事已经不仅关乎自家宅院了,他忍着怒火和茗千雪说:“千雪,你随伯父回府看看,若此事属实,伯父定给你一个交代。” 她用帕子擦了下眼泪:“谢谢伯父。” 众人万万没想到,竟真的在楚语姗的床柜里搜出欲情散。 她跌坐在地:“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女儿!”楚有道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不会的。”她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突然想起那一天茗千雪也是被这么刮了一巴,一道雷猛然打在她头上,“是你……” 茗千雪眼红红的站在那,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楚有道安慰她:“千雪,等处理了这边的事,伯父就去向你父亲请罪。” “谢谢伯父,千雪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嗯,你回吧。” “茗千雪!是你对不对!”身后传来楚语姗的咆哮。 可茗千雪 却满脸是泪伤心欲绝的出门,众人便越加觉得楚语姗恶毒。 但没人知道,等茗千雪出门后,她眸中的楚楚可怜已消失殆尽。 “看不出茗二小姐还是个心狠之人。”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茗千雪转头,对上那人深冷的视线。 他看她的眼神与前几次大不相同,像在看一条毒蛇。 茗千雪也不在意,走过去:“多谢六皇子帮我找来莱福。” “不止吧。”他靠在墙上,和她算账,“本王还帮你将楚语姗绑到客栈,又将欲情散放进她的床柜。” “小女感激不尽。” “楚语姗清白和颜面尽失,你这仇报的好啊。” 那语气显然在斥责她的心狠。 “六皇子似乎忘了,当初中了欲情散的是你,差点失去清白的人可是我。” 君若寒正靠着墙。 茗千雪却突的靠近,一手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她不曾对我手下留情,我若不赶尽杀绝,最后死的人就是我。” 别人指责她,她不在意。 因为不管她做与不做,都要受万夫所指。 君若寒背贴着墙,皱眉凝视近在咫尺的女人。 她却噙着嘴角说:“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六皇子不会不懂吧?” 第4章 姐姐教你接吻 说完后茗千雪便放下手。 可男子却突然抓住她。 一个调转,两人的位置顷刻间发生了改变。 茗千雪背靠着墙,君若寒两手放在她身后的墙上:“但茗二小姐还是手下留情了。” 她面不改色。 他继续说:“你本该晚点进去,可偏偏提早进客栈。”若莱福还未动手,那他们岂不是捉奸不成?“是怕莱福真的对她动手吧?” “嗯。” 君若寒挑眉,原以为她倔强的紧,倒没想到竟会承认。 在他臂弯中的女子杏仁眼弯弯:“人不可尽善,但也不能尽恶,这是我的底线。” 他眯起眼。 “六皇子还有事吗?” “为何你精通药理?” 这句话说完后,茗千雪的表情难得有了变化。 为何? 那是因为上一世她被蛊虫咬了无数次,所有不会的东西都在那时被逼着学会的! 他们一日喂她一条蛊虫,蛊虫在身体里不会死,只会咬她的心。 她唯一的真心都给了那个男人,可后来就连他也不要她了。 于是她只能如人们所愿,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在浩瀚的深渊里独自前行,受众人唾骂。 可此时她只是弯着嘴角,说:“六皇子,我懂得事可多了。” 君若寒站回原位,与她保持距离:“既然如此,毒症的事可别让本王失望。” “六皇子请放心。” 但是二人心知肚明。 君若寒不可能信她。 因为她,是个歹毒的女人。 * 楚有道办事效率很快,翌日便登门道歉,虽然真相大白,但茗国维也未曾安慰她,唯一的好处是,他将一个人还给她。 “小姐!” 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王伯,终于将你盼回来了。”上一世王伯因为顶撞茗国维被赶去奴隶所,后来在乡里听到王伯被折磨致死的消息时,她哭了好久。 这是将她从小养到大的人。 她没哭,王伯倒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是奴才的错,奴才愧对夫人,没有好好护着您。” 母亲在她小的时候掉落湖中身亡,尸体至今都未找到,所以从那以后便是由王伯在照顾她。 上一世真心为她的人,也只有王伯一个:“好了没事了,你刚从奴隶所回来先去歇歇吧。” “小姐您要去哪?” 她随口答:“救人。” 等茗千雪到六皇子府时,夕阳已经落下。 门口的护卫将她带进书房。 君若寒正站在案边:“二小姐今日可是来医病?” “嗯。” 房内只有君若寒的近亲护卫令柏和令蓉。 茗千雪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先出去。” 两人不为所动,君若寒点头后他们才走出门。 “把门关上,若是想救你们主子,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进来。” 二人互看一眼。 “关门。”君若寒表情淡定,朝茗千雪走来,“说说看,你要如何——” 后面的话被茗千雪制止:“带上。” 他的脚步滞住,看了眼那东西又飞快地将视线移到茗千雪脸上,不再淡定,怒道:“你疯了不成?!” 那是个铁链。 他堂堂六皇子怎么可能带这个? “医病用的。”茗千雪不喜欢讲废话,开门见山,“这毒奇特,得知道是用什么毒草才能对症下药。” “六皇子若真想治好毒症就得听我的。” “你的办法最好有用。”他不情愿的接过铁链,将左手拷在柱子上,“可以了?” 谁知一转身,就看见茗千雪古怪的笑容。 那笑和前几天陷害楚语姗时一模一样。 “你——” “上次在客栈的事,六皇子应当记得吧?” 突然提那件事做什么? 他别扭的移开视线,语气生涩:“那日我中了药……” “其实当时我就想 说。”她嘴角勾勾,语气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好不好,“六皇子的吻技真的不行。” 那句话如道雷劈在君若寒的脑袋上。 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你说什么?” “六皇子是第一次接吻吧?” “是又如何?”他的脸骤红。 茗千雪等的就是这个,于是更加大胆:“要不要我教教你,该如何接吻?” “茗千雪!”他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绑着过不去。 “钥匙在这里。”她笑着将钥匙放进胸口。 原本在挣扎的人,看到她这个动作后僵在了那。 脸蛋也越来越红。 仿佛想咬死她但又不敢咬。 挺可爱的。 茗千雪虚点两下胸口:“六皇子想要吗?” 这次就连他的瞳孔都变红了,直勾勾的盯着她,咽下口水。 这就对了。 她决定再加一把火:“还是你想我过去?”说着便上前一步。 君若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一动,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出手。 可就是够不着。 他有点烦躁的咬牙:“……你过来。”语气开始放软。 “行啊,只要六皇子跟着我说一句话。” 他的目光闪了下:“什么话?” “说。”女子笑的妖媚,“茗姐姐 ,求你过来。” * 当战神时,茗千雪便知道该如何诱敌,真正的狩猎者不是使用暴力,而是先给敌人一些甜头,再让他自愿踏入陷阱。 于是她松了松领口:“来,说说看。” 本来死也不愿开口的君若寒,看见这一幕后目光全变了。 他在颤抖。 真可怜。 可她没有同情心,也料到他会妥协。 果然,挣扎数秒后,可怜的小兽还是松口:“……姐姐。” 那模样像刚伸出爪牙,最后却不得不把利爪埋进土里的狼崽子。 茗千雪笑了,不再为难他,主动走过去。 她一靠近,那只狼崽子就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地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目光如炬:“……你对我做了什么?” 明明压着她,身体也在颤抖,却还是极力控制自己。 可这些与她无关,她这人有原则,欠的情必须还。 ——四天三时六秒 倒数还在后退,所以得快点解毒了,于是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若寒,想接吻吗?” 狼崽子在瞪她,显然是忍得很痛苦,下唇都咬出血了。 但这模样却让她玩心大起。 她不喜欢配合别人,更不喜欢这个角度,于是将他扯下来:“要茗姐姐教你如何接吻吗?” 第5章 墨夜 两人的唇只差一点就能碰到了。 可茗千雪偏偏不亲上去,想要他主动。 他的喉咙上下吞咽,心里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正当他准备主动亲上去时,突然!茗千雪掏出匕首刺在他的背上! 往日那些刺客连一根寒毛都碰不着他,可是现在他竟然被一个女子刺到了! “你!”反应过来后君若寒立马出手。 可茗千雪早料到他有这举动,已经先一步从他身下出来,踢翻身旁的桌子阻止他的动作。 “砰砰!” 破裂声在房中炸开。 君若寒彻底清醒了。 同一时间令蓉令柏也冲进屋内:“主子!” 见到他受伤连忙过来:“谁伤的您?刺客!快去抓刺客!” “不用了。”君若寒抢过令柏的佩剑,对上茗千雪,“你想杀本王?” 茗千雪却不怕,推开他的剑:“民女是在测试六皇子中的是何毒,而现下也已找到。” 君若寒仍举着剑,咬牙切齿瞪着她。 与他愤怒的模样相反,茗千雪则是云淡风轻的:“当时在客栈时我就觉得奇怪,明明中欲情散的是我,可发情的却是六皇子。” “谁发情了?!”他气的将剑重新架在她的脖子上。 “主子,您冷静点。”令柏连忙上前劝阻,却发现主子的脸红了。 大概是……气的? 所有人都害怕君若寒会发火杀人,可始作俑者却是无所谓的态度,眼神更像在看一只虚张声势的狮子:“六皇子中的毒会让自己产生欲望,却能平息我当时的欲情散。” 君若寒按捺着脾气问:“你知道这是何毒?” “嗯。”她不喜欢别人拿剑指她,挑了挑眉,越过 剑朝君若寒走去。 看着她走过来,君若寒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后又连忙站住:“你——” “多亏了六皇子,我算是知道这毒怎么解了。”茗千雪在他面前停下,无视旁人的目光捏住他的下巴,“你就等着,茗姐姐,救你吧。” 君若寒直接愣在当场。 等他反应过来时,茗千雪留给他的只有背影了。 “这死女人!”他愤怒的拿剑指着她的背影。 令蓉连忙劝:“主子,您受伤了,轻点。” 令柏大着胆子问:“主子,您武艺高强,茗姑娘她……如何能刺伤您?” “想知道?”君若寒又变回了那张冷漠脸,“去扎三个时辰马步,本王就告诉你!” “……” * 茗千雪盘算着,能让人产生欲望又能抑制欲情散的毒药,世上恐怕只有草菇了,虽然这毒药难见,但解药却不难见,只是有点贵。 “小姐,就是这了。”王伯按照她的吩咐调查了整个北城的药房,唯有这间卖立花。 “好。” 一走进药房掌柜便迎过来:“二位想买什么草药?” “听说你这有立花?” 闻言掌柜皱眉:“我这确实有立花。” “那太好了,我全买下。” “姑娘,立花精贵,如今全北城也就我这一朵,而且……”掌柜为难的看向另一旁,“那位公子也想要。” 茗千雪顺着掌柜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名男子坐在角落里背对着她,看不见样貌。 “公子,请问这立花可否相让?” 那人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 清晨的光耀眼夺目,仿佛全照在了那男人身上。 茗千雪 原本正朝他走去,可当男人转头的瞬间,她的脑袋嗡了一声,直接愣在当场。 而男人已经站起来,桃花眼微弯,看上去像只夺人心魂的狐狸精:“抱歉,不行。” “小姐……您是看人家公子看呆了吗?” 不是这样的。 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竟然是墨夜! 明明她特意避开不回乡,可竟然还是碰到他了! 墨夜勾起嘴角,将狐狸精的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小丫头,哥哥长的这么好看?” “……”她移开视线,努力将心里的糟乱平复下来。 没关系。 就算是他又怎样。 她重生了,上一世的恩怨也已葬在了他的剑下。 只要这一世他不阻碍她,那他们也不会有多余的接触。 “掌柜,这定金子给你,立花就给我。” 掌柜的双眼一亮,连忙和墨夜说:“公子,您看这……” 墨夜似是不在意道:“在下明白,这事确实不能强求,只能怪……”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怪我没这个本事,救不了父亲。” “公子,你父亲怎么了?” 他看见门外,众人也随之望去。 只见一位七旬老人驼着背坐在马车上,模样甚是可怜。 “父亲病重,只有立花能救,所以我不惜千里来北城寻药,没想到……” “公子,这花卖你!” 茗千雪原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听到掌柜这话瞬间懵了:“掌柜,你不是说……” “在下也是医者,行医救人乃本份,怎可能为了区区一定金子而弃他人性命不顾?!”掌柜讲的慷慨激昂。 墨夜也热泪盈眶的与他握手:“多谢恩人。” 就连王伯 都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劝她:“小姐,咋还是让给别人吧。” 傻X。 全是傻X。 茗千雪用一种看傻X的表情看他们。 那老人坐姿弯曲,但骨节硬朗,最主要的是他的指尖骨行看起来完全不像七旬老人。 结论只有一个,易容的少年人。 墨夜在骗他们。 既然彼此各有目的,那谁有本事谁就能拿走立花:“既然公子需要,那便让给公子吧。” 墨夜朝她看来:“多谢。” 和掌柜告别走出药房后,茗千雪便立马拐进小胡同。 王伯诧异问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做贼啊。”她满脸兴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药瓶。 这下王伯的眼睛都瞪圆了:“小姐,这个,这个是——” “是立花,刚刚掌柜拿出来时被我调了包。”这个调包的本事还是和墨夜学的,如今用回他身上。 一个字:爽。 “小姐,您这样不好吧?” “放心,我已经留下金子了。” “……不是这个问题吧?” “那是什么问题?” 正当她准备打开药瓶,远处却突来一道黑影,反应过来时,药瓶已到了那人手上。 “大胆贼人!” 来人悠悠的靠在墙上,捏着药瓶,笑道:“小丫头,你这样不讲仁义,确实不好。” 是墨夜! 茗千雪按耐住脾气:“还来。” “掌柜已将此物卖给在下。” “我是花钱买的。” 他好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偷。” “那你呢?难道不是在抢吗?” 他啊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嗯,哥哥就是抢了。”旋即勾起嘴角,“有本事你抢回来。” …… 狗男人果然一如既往的狗! “好啊,那就送给你。”她一副不与小人计较的模样,“王伯,我们走。” 墨夜语重心长的提醒:“小丫头,以后可别再偷东西。” “彼此彼此,老男人。” 身后传来老男人气息悠长的笑声。 那笑声让她的脚步一顿,似乎很久没看见他笑了,但只是一秒便重新启步。 “小姐,那可是一定金字买来的啊。”王伯心疼钱。 茗千雪继续往前走,等走到大道上确定远离了那个人,才重新从腰带里拿出药瓶。 王伯震惊不已:“小姐,您几时偷回来的?!” 她得意道:“我早发现有人跟着我们,所以一开始拿出来的那瓶就是假的。” “小姐……”王伯诧异的望着她,“奴才不过离开几月,您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和我斗?在我死之前还没几个人能斗赢我!”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您别乱说话。” 茗千雪无所谓的笑:“好,不乱说话。”旋即打开药瓶。 哪知这一开便宛如惊雷炸在头上!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瓶子:“怎么是空的?!” “小姐,这不是空的,里头好像……有张纸条?” 茗千雪连忙掏出纸条。 等看清纸上的字后,险些没气晕过去。 她!茗千雪! 死之前没几个人能斗赢她。 可是这一刻,空药瓶里的那张纸条竟然告诉她。 ——小丫头,你还太嫩了。 太嫩了。 太…… 嫩…… 混帐! 她发誓,这一世一定要离老狐狸远远的。 越远越好! 第6章 解毒 还好茗千雪身经百战,在她的努力下终於重新寻得立花。 只不过寻的途径有些艰辛。 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此时她已将煎好的药递给君若寒。 君若寒显然还记得前几天的事,看她的眼神就像只愤怒却又不敢伤人的老虎。 “小寒。”她撑着下巴,“是不相信茗姐姐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高贵的六皇子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猛兽,咬牙切齿:“茗千雪,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又冒出本王两个字了。 她无所谓的笑:“六皇子要是再不喝药,可就没命杀我了。” “大胆,你竟敢——” 君若寒抬手制止了令柏 ,直接拿起碗喝下去。 等药喝完后他才问:“你用的是何药?” “立花。”她审视他,“可觉得身体有变化?” 君若寒摇头,拇指轻轻触摸碗边:“听闻这季节立花难寻,你是如何寻得?” 说话间,他突然觉得肚子疼,便用手捂住。 茗千雪随口答:“其实不难找,他们觉得难只是因为不晓得立花喜爱粪便,常生长在粪坑附近罢了。” “……”君若寒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转头看她。 女子却仍侃侃而谈:“只有完全吸收了粪便营养的立草才能开出花,而即使大家在粪坑附近瞧见了也不会以为是立花,所以才难寻。” “你。”君 若寒打断她,艰难的吐出一句话,“给本王喂了,屎?” 室内针落可闻。 令柏令蓉努力装出已死的模样,当听不见。 可那个屎字还是在寂静的房里回荡。 茗千雪依旧一本正经:“六皇子,这不是屎,这是上好的草药。” “你!”君若寒猛的站起身。 与此同时,肚子发出了噗嗤一声。 “……”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茗千雪也站起来,眼角弯弯:“六皇子,这药的作用就是让你排出体内毒素,茅房就在对面,你快些去吧。” “茗千雪,你——” “噗!” 君若寒已说不出话了,痛的捂住肚子,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 着她,俨然要将她大卸八块。 茗千雪作为一名合格的医女,势必要安抚他:“六皇子放心,这拉啊拉的,也就拉习惯了。” 可那人却不知感恩图报,恶狠狠的威胁:“茗千雪,你死定了!” “本王一定要杀了你!” 等茗千雪离开六皇子府,那声杀了你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她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 方才出来时,君若寒掌心内的倒数已经消失。 她这人最不喜欢欠人情,现下终于一笔勾销。 正准备回府时,脚步却猛然滞住。 等等。 怎么回事?!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掌心。 ——三十二天六时 为何她的掌 心里竟然出现了倒数?! 而且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 御书房内。 君政边翻卷宗边问:“听说军营这几日不太平?” “有几名士兵中了毒,但父皇放心,已调配好解药,士兵们休息几日便可康复。”君若寒抬头,“细作也已捉到,儿臣定细细审问。” “好。”君政一副慈父的模样,“对了,墨夜刚从西国回来,你有空便去看看他,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儿臣明白。” “不过。”君政观察着他的面色,而后笑了笑,“柳家姑娘与他的婚事也该赶上日程了,你有空可得提提他。” 君若寒垂头,面不改色:“儿臣晓得。” 第7章 姐姐回来了 城门口人来人往,还有许多马车进进出出。 茗千雪就站在墙楼下,没看来往的人,而是望着自己的掌心。 ——三十天二时六刻 上一世直到三年后国师才会出现,预言她将成为女战神并强迫她吃下蛊虫,这些事情都还没发生,而最重要的是,还有五年她才会被墨夜杀死,可怎么救了个君若寒,一切就都变了? “小姐,大小姐来了。” 听到王伯的声音,她才抬头。 虽然同为茗家姐妹,但茗悠悠的待遇却与她截然不同,上一世死之前她才知道,原来蛊惑父亲将她送去皇宫的人,其实就是这位人美心善的好姐姐。 一群人在城门前停下。 茗悠悠率先走下马车,似是心疼道:“天这么冷,父亲怎还让妹妹来这接我。” 她笑了下:“没事,反正我也担心姐姐。”而后朝后头看去。 那边有人从马上跳下,朝她们走来。 此人她认得,是三皇子君昊然。 “这就是你那妹妹?”君昊然从马上下来,扫了她一眼,“怎与你一点也不像?” “……三皇子。” 上一世她就领教过此人狗眼看人低的功夫,所以早就见怪不怪了,而是看了眼他的掌心。 ——三十五天五时。 看来还是与上一世一样,不久后君昊然将被逐出北国死在边境。 “怎么说也是茗家二小姐,穿得怎与下人一般?”全北城的人都知道,茗家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二小姐 则样样不通,“听说你母亲是奴婢出生,所以这是随了你那——” 话还未说完,茗千雪却突得将君昊然推倒。 这一下始料未及,他摔了个狗吃屎,怒道:“你——” 可茗千雪却再次按住他的脑袋:“三皇子担心,有刺客!” 他的脑袋被她按着砸在了地上:“啊!” 几乎是同时,数支弓箭擦着他们的头顶而过。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士兵们反映过来后,立马拔出刀:“保护三皇子!” 但刺客太多了,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茗千雪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嘱咐王伯:“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小姐你……” “放心,我没事,你快走!”她踹开一名刺客,目光刚好扫过自己的掌心,那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倒数竟然…… ——三十天二时五刻十秒。 ——三十天二时五刻十秒。 暂停了?! 就在她发呆的功夫,突然! 一支弓箭直朝她射来! *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将弓箭劈成两半。 茗千雪还处在震惊中。 那人只是扫了她一眼,转而拉起地上的君昊然:“皇兄可有伤到?” 君昊然这才回神:“六弟!快杀了那些贼人!” “护好皇兄。”吩咐完令柏后,君若寒才再次上前。 ——三十天二时五刻十秒。 倒数还是暂停的。 “救命 !” 听到声音茗千雪立马看去。 只见茗悠悠被贼人逼到角落,正害怕地向君若寒求助,可君若寒分身不暇,根本没注意到她。 茗千雪唯有上前救人,却刚好瞧见有刺客准备袭击君若寒,于是她立马扔出手中武器,剑刺破杀手的心脏这才救了君若寒一命,当他诧异的看过来时,不由喊道:“担心!” 听到那声提醒,茗千雪立马避开,一支弓箭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与此同时君若寒飞身而来,揽住她的腰往旁边躲。 君若寒:“低头。” 她配合的低下头,君若寒挥出剑砍倒刺客,茗千雪见状也抱住他的腰,借力踢倒后面的人。 “听说茗二小姐不会武功。”见有刺客冲过来,君若寒立马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两人的身子在那瞬间紧贴,茗千雪看着他,嘴角上扬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听说六皇子不近女色?” 君若寒冷哼。 “可现在看着。”她故意放慢语气,“六皇子似乎很喜欢与我亲近。” 这句话当如棒喝! 君若寒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她的腰上!于是连忙松开,像避蛇蝎一样往后退。 茗千雪却不慌不忙的:“六皇子这个时候才脸红,会不会晚了些?” “谁说本王脸红了?!”他瞪了她一眼,而后飞快地移开视线,朝其他人吼,“令柏令蓉!还不把刺客捉来!” 令柏连忙上前:“主子,刺客跑了几个,剩下的全在这。” “好。” 狼崽子又变回威严的模样。 茗千雪也不拆他的台,朝王伯走去:“没事吧?” “小姐,您怎么会武功?” 她笑了笑没答,而是看向茗悠悠:“姐姐呢?” “无碍。”顿了下,她又问,“妹妹何时认识六皇子的?” “不久前聊过几句而已。” “皇兄放心,这些刺客臣弟定细细审问。”那边的交谈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两人互看一眼,而后一起走过去,刚好听见君若寒说:“令柏,这几日你就贴身保护皇兄。” “是!” “不用六弟费心,我有护卫。” 君若寒似是担忧道:“皇兄,刺客的底细尚未查清,这几日还是让令柏跟着吧。” 一切太过巧合,君昊然不得不怀疑:“六弟确定是派人保护我?” “这是自然。” “方才多谢六皇子的救命之恩。”茗悠悠朝他行礼。 君若寒这才注意到她,随口嗯了声后,便将视线移到茗千雪身上:“你,随本王来。” 茗千雪正盯着自己的倒数。 ——三十天二时五刻十秒。 还是暂停的。 为什么? “茗千雪!” 这一声终让茗千雪抬头,正好看到面色不是很好但很威严的六皇子,于是问:“去哪?” “本王让你跟着,你跟着便是,哪那么多废……”话还没说完,就见茗千雪朝他走来。 她面无表情,动作也很突然,这举动居然让他下意识往后退 。 “走啊。”茗千雪来到他面前,好笑道,“不是六皇子让我好好跟着吗?” “……恩。”他别扭的移开视线,径自在前面走。 茗千雪跟在他身后:“还好六皇子及时出现救下我们,我们运气真好。” 闻言,君若寒斜眼看来。 但茗千雪却没抬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继续说:“不过也多亏了刺客,这才让六皇子有机会贴身监视,不对,是保护三皇子。” 君若寒停下脚步:“茗千雪,越聪明的人死的越快,你不知道吗?” 茗千雪也跟着停下,这个男人太高了,她不得不抬头看他,但她真的不喜欢从这个角度看人。 向来都是别人配合她。 于是她伸手抓他,但君若寒武功好,在她动手前已扣住她的手腕:“凭你的武功也想偷袭本王?” 她不恼,而是顺着那力道用力一拉。 君若寒防备不及,被迫弯下腰。 两人的脸也在瞬间凑近。 他愣了下,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个角度两人刚好能平视。 茗千雪满足的勾起嘴角,说:“我只知道六皇子有求于我,所以还不能让我死。” 君若寒反应过来,立马松开她站直:“有人中了毒,若是你能医好他,就当本王欠你个人情。” “行。”茗千雪很爽快,“六皇子可要记得还我这份人情。” ——三十天二时五刻十秒。 她注意到了,自从君若寒出现后,她的倒数就一直暂停着。 第8章 古怪的尸体 地牢里阴暗潮湿。 几个人刚进入牢房,仵作便迎上来: “六皇子,陈敏死了。” 君若寒眸色微沉。 茗千雪记得这名字,当初君若寒便是从此人身上搜到那张毒症字条。 而此时陈敏已变成一具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席上。 茗千雪探了下他的脉搏,确实已经死了。 君若寒问:“几时出的事?” “一个时辰前。”守卫答,“属下正准备给他——” “六皇子。”茗千雪打断他们的谈话。 几个人都朝她看来。 只见她表情古怪,盯着尸体片刻后,说:“这具尸体,有古怪。” * 深夜的丛林里响着奇怪的声音。 隐约可见有几个人正在掘地。 突然,一人大喊: “大人,挖到了!” “好!” 但也是下一秒,四周突然出现众多士兵将他们围住 。 等看清来人后,他们不由惊道:“六皇子?” 火把照亮了君若寒的俊颜,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少年人顽劣的笑:“苏管家好兴致啊,三更半夜来这掘坟。” “小的不过是……” 他直接打断苏管家的话:“茗千雪,过来。” 茗千雪从队伍的最后面走上前,来到尸体旁边后,将药送入尸体口中。 见到这一幕苏管家直接瞪大眼:“为何你——” “你们挺聪明啊,竟懂的用假死药。”若不是当时她在陈敏的手中见到倒数,一定想不到假死一事。 试问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会有寿命倒数? “咳!”原本暴毙的陈敏骤然张眼,边咳边起身,可看到面前一幕后整个人都愣了,“怎么回事?”他不该逃出生天吗?怎还会被包围? “来,说说看。”君若寒提着剑朝他们 靠近,“一个在本王军中下毒的细作,怎会和三皇兄的管事有牵扯?” 提剑而来的少年宛如地府鬼差。 那剑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银光。 苏管家颤抖着往后退:“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话还未说完,剑已毫不留情的砍过来! “啊!”他的左手臂被硬生生砍断! 茗千雪皱了下眉。 不知为何,总觉得现在的君若寒有点怪,那模样就像……上一世刚吞下蛊虫的她。 月夜下。 君若寒手中的剑染满鲜血,苏管家就在他的脚边大声喊叫。 所有人都望着他。 可是少年却无知无觉,漆黑的瞳逐渐染上绯红。 “主子!”令柏率先意识到了不对。 君若寒束起的发冠在寒风中摇摆,他扯着嘴角看向陈敏:“到你了。” 陈敏飞快道:“我说!” 可即便听到 这句话君若寒仍没有停手,他骤然举剑! “主子!”千钧一发之际,令柏抵住了君若寒的攻击,“陈敏愿意招了!” “滚!”他的眸子似浑浊的水。 “主子!您清醒点!”令蓉也冲过来。 那几把剑挡在陈敏的眼前,他吓得双腿打颤。 君若寒正捏着剑,努力调整呼吸。 慢慢的,他的目光从浑浊转向清明,但清明的那刻,却看到所有人都恐惧的望着他。 这些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仿佛他是个恶鬼。 “啪”。君若寒扔掉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血。 这种时候没人敢过来和他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君若寒的冷笑,他似是不在意道:“将这些人押回去。” “……是。” 他转身,刚好看到几步之外的茗千雪。 茗千雪朝他走 来:“六皇子。” 天幕是黑的,就连火把的光都在变淡。 他们仿佛站在深渊中。 女子和他说:“我帮你解决了这件事,你欠我的情可以给了吧?” 他的手上还有血,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只回一个字:“滚。” “让我待在你身边,做你的医女。”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终于正眼看她:“……你要待在我身边?” “嗯。”茗千雪突然靠过来,弯下腰。 君若寒的背脊僵住,原本是想走的,可那瞬间不知为什么竟然迈不出脚步,只能愣愣的,看着她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擦掉掌心里的血迹。 她温柔的说:“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可不能反悔。” 夜幕下。 少年垂头盯着少女,少女并未看他,而是专心的帮他擦拭血迹。 他们的背后是一片星海,美的似画。 第9章 他们是三角恋? 御书房。 折子狠狠砸在君昊然的脑门上,他没敢躲,这一砸让他的额头都流了血。 “儿臣是冤枉的。”他跪在那。 “冤枉?”平日里君政不苟言笑,然而这会却气笑了,“苏道成是你养的狗,帮你做事,还有陈敏,你知道他手里握着什么证据吗?” 君昊然的背脊僵了一下,不敢抬头。 君政顺了口气,示意君若寒说。 于是他开口:“陈敏倒卖药材炼制毒药,更在军中下毒,。” 君昊然的身子开始颤抖。 “说啊,怎么不说了!”君政又拿起一个折子砸过去。 “儿臣是冤枉的!” “若寒,下毒的事交给你调查,而你。”君政指着君昊然,“事情没查清楚前,滚回皇府,别让朕再见到你!” 意思是,将他幽禁了。 等二人从御书房里出来时,君昊然的模样像是老了好几岁,他叫住君若寒:“六弟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苏道成和陈敏怎会这么简单便将我供出来,而你也查的太容易了些。” 君若寒冷嗤不语。 君昊然气急败坏道:“这背后肯定有鬼,我估摸着是有人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其实这些事他都能猜到,只不过刚好想解决君昊然,所以顺水推舟罢了。 君昊然:“听说这次的案子你是带着茗千雪查的,难道你就不怀疑她?” 闻言,君若寒停下脚步,假死药这种东西就算是神医都不可能看的出来,但是那会茗千雪只是摸了摸便猜出陈敏假死…… “那个女人不简单!” “我从没信 过她。”君若寒面无表情,“三皇兄有空开导我,不如想想自己日后该怎么办。” * 麻雀拍着翅膀飞到枝头上,歪着脑袋看树下的人。 “小姐,您又出去啊?” “嗯。”茗千雪想了下,吩咐王伯,“这几日你去下龙麟镇,帮我打听一件事。” 王伯有些诧异:“小姐想打听什么?” “查查村里最近有没有怪病。”她补充,“或是怪事。”上一世皇帝便是在龙麟镇寻得国师,虽然离国师出现还早,但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妹妹要出门?” 听到声音茗千雪才看过去,见到了茗悠悠:“嗯。” “莫不是去见六皇子?” 她没说话,而是等茗悠悠开口。 果然几秒后,茗悠悠直入主题:“姐姐是担心你,毕竟六皇子的心都在柳萱宜身上,哪还会看得见你?” 那个名字如道惊雷,砰一声迎头打来。 柳萱宜。 这人她怎么可能忘记? 上一世她可是亲眼看着墨夜娶了柳萱宜。 那个说爱她的男人,最后还是娶了别人。 茗悠悠以为她在难过君若寒心有所属,于是握住她的手:“妹妹,虽然柳萱宜和墨少卿有婚约,但六皇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姐姐是怕你伤心。” 她将手抽出来:“姐姐放心,我对六皇子别无它想。” “那就好。” 原本茗千雪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柳萱宜扯上关系,却没想到最后还是遇到了。 六皇子府里。 柳萱宜有些意外的看着茗千雪,问:“这位是?” “新来的医女。”君若寒随口解释。 茗千雪低头看了眼掌心。 ——二十八天三时。 果然。 倒数暂停了。 ——二十八天三时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只要靠近君若寒,倒数就能暂停。 所以为了活命,她必须待在君若寒身边才行。 “呀!” 尖锐的叫声在室内响起。 茗千雪立马抬头,却看见了一名奴才手中的绿光。 ——五时三刻。 突然出现的倒数让她分了神,所以没注意到茶壶正朝她砸来—— * 君若寒就在茗千雪身后,但茶壶砸来时,他却率先拉住柳萱宜,护着她避开了滚烫的水。 茗千雪只来得及退后两步,热水溅到了她的左臂,她皱眉,还没出声,便听见后头娇滴滴的声音。 “小寒,我扭到了。” 顿了几秒后,君若寒开口:“令蓉,帮柳小姐看看伤势。” “你陪我去,好吗?” 君若寒没回应,思索片刻后才和柳萱宜一同出门。 被热水烫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茗千雪却不在意,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一个道理,不要期盼别人保护,只有自己才能护着自己。 所以即便君若寒保护柳萱宜,她也不生气,毕竟他们两人本就是利益关系。 但是。 刚刚茶壶砸的时间也未免太过巧合,让她不得不怀疑,柳萱宜使了和上辈子一样的手段。 而且那奴婢手中的倒数也让她记挂,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于是找了个丫鬟问:“刚刚和柳姑娘一起来的奴婢在哪?” 丫鬟显然不知道她在说谁。 茗千雪只好换个问法:“六皇子和柳姑娘呢?” 这次丫鬟听明白了,指了指里头的一间房:“在厢房里。” “好。”她走过去。 房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六皇子。”而后才进门。 此时夕阳落下,房里没有点灯,很暗。 而角落里,一名高大的男人随意地躺在卧榻上,单手枕着后脑,模样隐晦暗沉。 隐约的轮廓与身型都与君若寒相似。 于是茗千雪走过去。 “六皇子。” 塌上的人听到声音后看过来,盯着她半晌后,才弯起唇,拖长了音调:“嗯。” “柳小姐呢?”她环顾了四周一眼。 这次男人的语气里似乎还多了点玩味:“嗯?” 一个嗯,一个嗯? ? 狼崽子学会糊弄她了?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个能让人糊弄的主:“刚刚洒了茶水的奴婢可是柳小姐带来的?”柳萱宜乃将军柳槐的独女,将军在镇守边疆,而这唯一的爱女在北城可谓颇得照顾,“听说柳家以武为尊,就连家仆都会点武艺。” 那头的人听到这话,语气里含了笑:“确实。” 茗千雪觉得他的语调怪怪的:“那么六皇子就该知道,那奴婢当时的动作和身形——”说着话时,那人已慢条斯理地起身,靠近桌子点烛火,“——根本是刻意摔倒。”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茗千雪直接石化当场。 因为随着光线清晰,男人的轮廓也彻底暴露出来了。 他的五官利落,上挑的桃花眼带着勾人的 意味,盯着她,笑道:“丫头,没人和你说过,做人不能太聪明吗?” “墨哥哥?!” 这个称呼让他愣了下,而后又开始笑:“嗯,确实是哥哥。” 太久没看到他的笑了,久到她以为他们还在上辈子,可是梦虽会过去,疼痛却一直存在。 她在他含笑的目光中逐渐清明,最后归于平静:“墨少卿。” “认得我?” “试问整个北国,有谁不认得墨少卿?”墨家乃官宦世家,代代出精英,而墨夜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年纪轻轻就当上大理寺卿,破解无数冤案,深受百姓的爱戴。 身后传来脚步声。 “墨哥哥,我们正等你呢。”柳萱宜和君若寒走到门口,看到他们时诧异道,“茗姑娘怎么在这?” 又是墨哥哥。 上一世听到这个称呼时,她气了好久。 可是如今已心平气和。 墨夜垂眸低笑:“刚好碰见。” 二人的目光落在茗千雪身上。 君若寒冷嗤:“认识?” “不认识。”她并不想在这里多待,于是说,“既然六皇子今日有事,那我改日再来帮你请脉。” “嗯。” 茗千雪离开后,君若寒才问墨夜:“墨少卿认识茗二小姐?” “见过一面。”他言简意赅,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柳萱宜,“对了。” “什么?”她连忙露出温婉的笑。 “以后还请柳姑娘唤我名讳。”他的态度谦和,保持着礼貌的笑,说“否则不知道的人听着,还以为我们有多熟。” 柳萱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10章 只能信自己 茗千雪收到了柳萱宜的请帖。 原本她不想去,但听说君若寒也在,看了眼自己危在旦夕的倒数后,最后还是去了。 柳宅的后院有个金鱼湖,她还没靠近,便听见噗通一声。 “救命啊!” 茗千雪反应很快,几乎是立马跑过去。 只见湖上浮着两个人,一人像是已经死了,虚虚的浮在水面上,而另一个则是柳萱宜! 这世上茗千雪只怕一样东西,那就是水。 正当她思索着怎么救人时。 突然!有人从身后将她推入水中! “扑通”! 掉进水的那刻,所有回忆蜂拥般冲进脑海。 她想起上一世,每每因为蛊虫痛晕时,皇帝就会用冷水将她扑醒,再逼她吞下蛊虫,如此反复。 水是 她面对噩梦的钥匙。 所以她怕。 她仿佛还能看见无数条蛊虫朝她游来,虽然知道不该害怕,可是却控制不住的挣扎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啊!” 也是这时,岸边传来扑通一声。 那声音让所有幻觉消散。 她看见有人跳入水中往她的方向游来。 那一刻她竟有了希翼,会有人来救她的,所以不要怕。 而她也慢慢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君若寒……” 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君——”可却没想到,当那人游到她身边时,选择的却不是她,而是抱住了柳萱宜。 那瞬间茗千雪几乎忘了挣扎,怔怔地望着他们。 对啊。 这才是现实。 她怎么又忘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 一世,唯一不变的就是不会有人来救她。 “二小姐,抓紧我。”令蓉来到她身边,将她带上岸。 脚踩在实地上后,茗千雪才感到心安,真心道:“谢谢你。” 令蓉点了下头,便走到君若寒身后。 “小寒,有人想杀我。” 君若寒安抚柳萱宜:“已经没事了。” “主子,尸体捞上来了。”令柏将尸体拖上岸。 “我和桑怡被人推入水,今日知道我来这的只有二小姐……”柳萱宜看向茗千雪,怒道,“是你对不对!” 上岸后所有人都在照顾柳萱宜,她身上披着毯子,茗千雪却只能像落汤鸡一样站在那。 她看着柳萱宜,不是哭,而是笑,勾着嘴角冷笑:“就凭这一点,柳姑娘就断定是我做的 ?” 这是老招了。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柳萱宜都只会贼喊捉贼。 “外面有人守着,只有你能进来,除了你还能是谁?” 茗千雪不得不提醒:“六皇子也进来了。” 意思是六皇子也有嫌疑? 这话让柳萱宜觉得好笑:“我好心好意邀你来做客,你却丧尽天良!” “柳小姐,我也被人推落湖中。” “你定是见到了小寒,怕被怀疑索性跳湖洗清嫌疑。” 她嗯了声,反问:“所以柳小姐也有嫌疑了?” “茗千雪。”君若寒终于开口,“话别说的太过。” “这是事实。”她细细分析,“若她们二人一同落水,桑怡怎会先死这么久?何况我方才走近时才听到落水声,那声音不是 桑怡的,便只可能是柳小姐。”所以当时柳萱宜是见到有人过来,才自己跳入水。 “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杀了人还要冤枉我。”柳萱宜开始哭了,拉住君若寒的衣袖,“小寒,你要看着她这样羞辱我吗?” 君若寒垂眸看她。 柳萱宜哭的梨花带雨:“要是父亲在,绝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 听到这句话后,君若寒的表情终于变了,等他重新抬眸看茗千雪时,眼里只有冷寂:“和萱宜道歉。” 风是冷的,茗千雪的身体也是冷的。 可她却不觉得冷,只是看着那两个人。 君若寒护着柳萱宜,站在她的对立面。 这个场景多么熟悉啊。 对了,上辈子似乎也是这样,墨夜护着柳萱宜,拿剑指着她。 第11章 百倍奉还 会心疼吗? 她的心早就死了啊:“若是我不道歉呢?” “小寒,她这样污蔑我,必须得道歉。” “听见了吧?”君若寒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个女人。 这女人蛇蝎心肠,奸诈狡猾。 所以他不信她。 “好。”茗千雪在笑,但手却握成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柳小姐,刚刚是我的话重了,抱歉。” 君若寒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拳头上,皱了皱眉,但很快收回视线,吩咐道:“令蓉,扶柳小姐回房。” 那二人在奴才的簇拥中离开,只剩下茗千雪一身狼狈的站在那。 她嘴唇苍白,望着地上那具尸体,最后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她啊,是个有原则的人。 欠的情要还,受的伤。 更要百倍奉还。 * 忘忧亭里。 墨夜正在亭中品茶,抬眸时正巧看见从远处跑来的护卫剑楠。 “主子,那边来信了。”剑楠说,“立花的事已办好。” 他喝了口茶,懒懒的应:“嗯。” “还有。”剑楠观察了他一眼,才说,“方才柳家仆人来过,说是柳家小姐被人推落湖受了惊,希望您去看看。” “噢?” 剑楠:“主子是否——” 墨夜抬眸,微笑:“谁做了这种好事?” “……”剑楠的嘴巴还是张着的,听到这话后表情定格了两三秒,但作为一名有素质的护卫,他很快恢复自若,“是,茗家二小姐。” 这下墨夜愣了。 “听说茗小姐也掉落湖中,这会还发了烧。” 他垂眸笑了下,似是觉得有趣:“那得去看看才行。” “看?”剑楠反应过来,“不是柳姑娘,而是……茗姑娘吗?” * “茗千雪!你 疯了吗!” 是谁在说话? 茗千雪想睁眼看看,但太难受了怎么也睁不开。 好似有无数虫子在她的肉里爬,一口一口撕咬她的心脏,再然后她的视线慢慢聚焦,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她正握着剑。 剑上有血,而对面则站着柳萱宜。 “你是怪物!墨哥哥才不可能喜欢你!” “住口!”她记起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被喂下蛊虫的时候,因为控制不住力量所以常常发疯,可是这个时候柳萱宜却来找她摊牌,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再然后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要不是墨哥哥派剑楠保护我,死的人就是我!” “你现在就得死!”看到血时她的双瞳顿红,竟然开始渴望更多血。 更多! “哇!救命!” 尖叫声响起的同时,一道剑光往她们的方向刺来。 烈阳之下,那几道影子相互交织,连带着扬起一阵血腥。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停止。 茗千雪缓慢转头。 看见那把刺进她后背的剑,这一剑虽不致命却很痛。 而拿着剑的,正是她思思念念的男人。 她哑着声,想要确认:“墨哥哥?” “茗千雪。”他第一次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她,“你杀了剑楠。” 蛊虫最爱啃咬人心。 可她并未妥协,一直撑着,不让蛊虫入侵她的心脏。 可是这一刻她感觉到了,虫子正缓缓爬入胸腔,一口一口撕咬她早已血淋淋的心脏。 但她感觉不到疼,只是看着墨夜。 那个说疼她,不会让她哭的男人,现在却为了另一个女人伤害她。 柳萱宜躲在墨夜身后,楚楚可怜道:“墨哥哥,剑护卫是为了保护我,才惨遭这妖女的毒手。” 墨哥哥。 原来 这个称呼不是她独享的。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她那把染血的剑上,眸光在刹那惊变。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好疼,可是却忍着疼痛和他解释,“我中毒了,墨哥哥,你带我走,好吗?”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个时候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 她抛弃了尊严,将自己的心递到他面前。 可是男人却面无表情,践踏她千疮百孔的心:“所以啊,我们早该一刀两断了。” 世人都说,温柔的人其实最凉薄。 原来真是如此。 那时她哭了,是她最后一次流泪。 她哭着求他:“墨哥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你明明说过。 说要娶我。 说会护我。 说不会让我哭不会让我流泪。 “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只有你了,墨哥哥。” 但是,那个曾经让她笑的人,最后还是让她哭了。 你给过的甜,终于成为了我熬不过去的苦。 “墨夜,墨哥哥……”茗千雪缓慢的睁开眼。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屋檐,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回到了府里,刚刚是做梦了,梦见了上一世。 其实现在想想就会发现古怪,柳萱宜怎会刚好在她失控时刺激她?墨夜又怎会那么巧的出现? 她擦掉眼泪转了个身,这一转险些气短,惊道:“你怎么在这?” 墨夜正坐在床边悠哉的看她,也不知道在这看多久了。 “你的小院没人,我听见你喊我名字,便进来了。”他好笑的问,“梦见我了?” 茗千雪厚着脸皮反问:“你进来多久了?” “不久。”他似是在思忖,而后认真回答,“大约也就听见你喊了六,不,七声墨哥哥。” “……”茗千 雪一口气哽在心口,“墨少卿找我有事吗?” “嗯。” 专业木头人剑楠这才过来,将竹篮里的药碗递上前。 墨夜接过:“听说你发烧,便带药过来探望。” “多谢墨少卿好意。”她冷淡拒绝,“药我会自己煎,不劳烦您了。” “行吧。” 原以为他是放弃了,但下一秒,那人却突然点了她的穴道。 茗千雪震在那,干瞪眼。 “你没奴才,煎不了药。”他拿起一勺汤药,递到她面前,“是要自己喝呢,还是让哥哥喂?” 这还用选?“我自己来。” 墨夜轻笑,而后帮她解开穴道,重新将药递过去。 茗千雪假装伸手去接,但就快碰到时却故意打翻。 滚烫的药骤然洒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主子!”剑楠立马上前,“您——” 墨夜抬手制止了剑楠的话。 明明那么烫,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随意的抖了抖袖子,问:“消气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可那唯一一次的生气却成了诀别。 “是哥哥的错,刚刚不该点你穴道,更不该逼你。”他像在逗宠物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哥哥给你道歉。” 茗千雪的心一紧,几乎是立马扫开他的手。 被扫开后墨夜也没生气,甚至好脾气的问:“可以喝药了?” 她不想再与他纠缠,顺从的接过那半碗汤药喝下去。 墨夜瞅了她一眼后,便开始整理袖子:“昨日未时我见过桑怡。” 茗千雪蓦地抬头:“在哪?” 他看过来,笑:“左营道。” 虽然当时她未碰到桑怡的倒数,但却看见她的死亡时辰。 ——六时三刻。 算起来桑怡的死亡时间应是未时,若她当 时在左营道,那极有可能那里才是她真正的死亡地点。 “多谢墨少卿告知。”她继续喝药。 男人嗯了声,没再说话,也不走,而是靠在椅背上懒懒的打着哈欠。 上一世他就常常这样。 看起来置身事外,实则运筹帷幄,最后杀了皇帝也杀了她,她突然有点好奇,墨夜上一世的结局是什么? “小姐,我刚回来就听说您——”王伯急匆匆的跑进来,看见墨夜时愣在当场,“墨少卿?” “行吧,既然有人伺候那哥哥就回去了。”墨夜起身,却发现茗千雪正盯着他,他挑了挑眉,“有话和哥哥说?” “少卿慢走不送。” 他好笑道:“行。” 看着他的背影,茗千雪想起了陈敏。 当时知道陈敏假死是因为在他的掌心里看到了倒数,而他死前的画面是吞药自尽。 那个药她见过,是上一世墨夜常用的毒药。 所以这个陈敏,究竟是谁的人? “小姐,奴才听说了,六皇子不仅不救您还让您道歉!实在可恶!” 她无所谓的笑:“也不全是,若不是得了他的命令,令蓉又怎会救我?” “小姐,难道您不气六皇子吗?” “有什么好气的?”他喜欢柳萱宜自然是选择信她救她,而且,“再过不久,他就会主动来找我。” “六皇子主动来找您?” 茗千雪没回答,而是问:“让你打听的事呢?” “对对对!”王伯连忙说,“奴才去了趟龙麟镇,可村里的人身体强壮,并没有小姐说的怪病。” 难道时间尚早,国师还未开始在那研制蛊虫? “不过怪事倒有一件。” 她问:“什么?” “村里有个谣言。”王伯啧一声,“说喝血能治百病。” 第12章 军营毒症 三日后。 高贵的六皇子果真来了茗家后院。 彼时茗千雪正在种草药,那个男人就站在旁边,干咳一声:“你病好了?” 她拔掉一根坏掉的枝叶:“道歉。” “大胆!你竟敢让六皇子道歉?!” 茗千雪扫了令柏一眼,令柏顿了下,莫名有点底气不足。 君若寒:“那日是你的话过了。” “啪。” 这是茗千雪将剪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的声音。 那声让君若寒一抖,终于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当时你并无证据便胡言乱语,难道不该道歉?” “六皇子似乎忘了,先胡言乱语的人可是你的柳萱宜。” “什么叫你的柳——” “桑怡的尸体检查过了?”她打断他的话。 君若寒按捺着脾气:“怎么?” 话说到一半,茗千雪却突然抬手打他。 君若寒反应敏捷,挡下了攻击,怒道:“你做什么!” 可是下一秒,茗千雪又扬手给了他一巴。 这一巴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打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始作俑者却悠哉的摸了摸掌心:“打的我手疼。” “茗千雪,本王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先例!” “六皇子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毒症的事吗?”她一早就算到了,上辈子虽然君若寒死了,可那个毒还是在军营里传染开来,所以君若寒为了医治 士兵,势必会来找她。 许是被说中心事,君若寒那股杀人的气焰倒是收敛了:“你既能治好本王,也定能治好士兵。” 她没回答,而是拿出铜镜递到他面前:“看到脸上那巴掌印了吗?士兵身上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印子?” “所以你才……”他顿住,答,“有。” “若我没猜错,桑怡身上也有。” 这倒是让君若寒愣了:“她去过军营?” “嗯。”左营道是去军营的必经之路,若桑怡身上也有,那便说明她极可能在那中了毒,然后才被弃尸在湖里。 “走吧,去军营看看。” “嗯。”这次君若寒很乖巧,跟在了她身边。 可当 两人走出一段路后,他突然问:“你若是想知有没有巴掌印直问便是,何须打本王一巴?” “谁让你。”茗千雪朝他露出了个温柔的笑,“欠抽。” “……” * 其实茗千雪并没有救人的打算,只是想与君若寒待在一起让倒数暂停罢了。 “六皇子,中毒的士兵都安置在后营。”令蓉是军医,此时正在前头为他们带路。 “等等。”茗千雪停下,站在一名士兵面前,“手伸出来。” 士兵看向君若寒,见他点头后才伸出手。 ——三天五时。 不止是后营的士兵,就连这里的士兵也中了毒,只是暂未有毒发症状罢了。 茗千雪碰 了碰士兵的掌心,看到他的死亡画面后不禁皱眉。 三天后这些士兵会死,而且死状一样,都是四肢青紫吐血而亡。 可他们中的明明是草菇毒,怎么死的模样却与君若寒不同? 难道是毒变异了? “这些士兵并未中毒。”令蓉提醒她。 只是目前还未。 但现在解释了他们也不会信,于是茗千雪只是问:“你们并未碰过中毒的士兵?” “并无。” 这就怪了。 如果没有碰过那如何被传染? “你有线索?”君若寒问她。 这人很高,茗千雪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尤其讨厌抬头,于是朝他招手。 君若寒并未思考其它,自然的弯下腰。 第13章 局外人 君若寒并未思考其它,自然的弯下腰。 “这几日士兵们可曾吃过相同的东西?” 因为弯腰的缘故,君若寒的耳朵就在茗千雪唇边,他回答:“士兵的伙食都差不多,若真要找相同的……”他想到了什么,转头,“立花。”那瞬间却怔了一下。 因为茗千雪就在旁边,他一转头就对上她的唇,两人的呼吸几乎缠绕。 “立花?”茗千雪边思考边走到士兵跟前,全然没注意到呆愣在原地的君若寒。 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反应过来后立马直起腰,深吸一口气跟在了茗千雪身旁:“先前你用立花解毒,于是我让每个士兵都吃下立花。” 茗千雪蹙眉。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最后检查了整个军营,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彼时太阳已经西下,几个人正乘坐马车回城。 “六皇子,再不久就是才女节,所以前头的路改成了花市,马车进不去了。”令柏停下马车。 路上人来人往,小街旁挂满了灯笼。 马车确实不好行。 “那便走回去。” 君若寒刚下马,就听见后头的声音 “小寒?你也来逛花市?” 他先是看见柳萱宜,视线再往后,便看见一袭白衣,慢悠悠走来的男人。 男人朝他行礼:“六皇子。”而后看向正在下马的女子,笑道,“茗二小姐也在。” “嗯。”茗千雪没看他。 因为那天的冲突,柳萱宜并不想给茗千雪好脸色,直接忽略她招呼来丫鬟:“糕点呢?拿给六皇子尝尝。” “是。”奴婢将木篮打给递到君若寒面前。 君若寒看了那丫鬟一眼,似是随口道:“你先前与三皇兄要好,最近三皇兄被软禁,你可有派奴才给皇兄送过东西?” “自然是没有的。”柳萱宜转移话题,“这是我亲手做的莲子糕,你快尝尝。” 他没看糕点,直接拒绝:“我不吃甜食。” “小寒还真是一点也没变。”柳萱宜叹了口气,而后拿起一块递给墨夜,“墨哥哥,你吃吧。” 周遭人来人往,灯笼的光照在莲子糕上,那卖相显得更好看了。 但茗千雪记得,墨夜不喜欢吃甜食。 “谢谢。”他浅笑,接过莲子糕咬了一口。 柳萱宜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于是也赏了茗千雪一块:“你也尝尝。” 她只能接过拿在手上,小声问:“六皇子,先前你派人监视三皇子——” 君若寒更正:“保护。” “……贴身保护三皇子,可是发现桑怡曾偷会三皇子?” 这里人多,君若寒拉住她的臂膀站到一旁:“你如何得知?” 她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 掌心中抽出:“桑怡死前去过军营,毒可能与她有关。”说着她便准备尝尝莲子糕。 可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 茗千雪愣了下,仰头。 缤纷的灯笼中,男子抓着她的手,温和提醒:“不行。” “……什么?” “你喝了花蜜,不能再吃莲子糕。”墨夜拿走她手上的糕点,“虽然这两个东西对身子好,但若是同时吃,会胃痛。” 那瞬间仿佛有道雷在茗千雪的脑袋上炸开,她愣在当场。 直到君若寒将她的手从墨夜掌心中抽走:“墨少卿知道的倒是多。” “墨哥哥人善,所以才关心——” 柳萱宜的话是被茗千雪打断的。 “君若寒!” “放肆!你怎敢直呼小寒的姓名!”柳萱宜骂她。 但茗千雪却视若无睹,更握住君若寒的手:“军营道上盛产菌菇,士兵们是否会采来吃?” 普通百姓常用菌菇来提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食材。 “会,所以?”君若寒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就是这个。”茗千雪却再次捉住他。 “!”他的身子一颤,立马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因为这两个都是好的食材,所以大家逐渐忽略了重要的点,其实菌菇和立花不能同吃。”如果两者同吃,会产生慢性剧毒,“立花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这话终于吸引了君若寒的主意,他皱了皱眉。 瞧见他的神情,茗千雪便猜到了:“你贴身保护三皇子时,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嗯。”他沉声,“皇兄种了很多立花。”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君昊然,桑怡极可能是他派去下毒的,所以,真的是他做的吗? 茗千雪不由自主看向墨夜。 男人正靠在柱子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14章 悬崖下 知道立花是毒药后,茗千雪也猜到该如何解毒了。 只不过。 解药兰草只长在悬崖峭壁上。 “左营军听命!”令柏刚从外头回来便调上士兵,“与我去悬崖下寻六皇子!” 茗千雪原在煎药,听到这话立马问:“六皇子出事了?” “方才采药时,六皇子掉落悬崖了。” 茗千雪的心一沉。 原本找不找得到解药与她无关,她不爱北国,重生就是为了杀皇帝报仇。 可偏偏唯一能让她活下来的那个人想救北国。 而她,必须去救这个人。 “我与你们一同去。” * 彼时深夜,悬崖下却亮着许多火把。 “六皇子!” “您在哪六皇子!” 因为要留意倒数,所以茗千雪渐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十九天四时三秒 ——十九天四时三秒 倒数暂停了! 她立马看向四周:“六皇子?” “你在哪?” 而后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茗千雪……”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听见声音,立马拨开树丛:“君若寒!” 灌木里,少年浑身是伤,周遭的树枝刺进他的皮肉中。 茗千雪小心翼翼地将树枝拔出来:“你忍着点。” 那些伤显然很痛,可他却一声不吭,就连呻吟也没有。 等最后一根树枝拔出后,茗千雪才松了口气:“好了。” “……你怎么在这?” “六皇子这话问的好笑。”她拿出手帕,“自然是来救你的。”说着便凑过去。 “做什么!”虽不能 动,但他还是扭头避开。 真是倔强。 茗千雪不以为意,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不想毁容就别动。”然后用手帕帮他擦拭脸上的伤。 悬崖下风大,将茗千雪的头发吹了起来,她并未留意,只一心帮君若寒疗伤。 但君若寒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喉咙上下滚动,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抬手,准备帮她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 “好了。”茗千雪却松开他,退后两步保持了距离。 “……”君若寒抿了抿唇,放下手臂,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气音,“恩。” “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伤口发炎确实会引起发烧,于是茗千雪将外衣脱下,披在他身上。 可却被他扔回来:“本王还需要你的衣服?拿开,你自己穿!” 茗千雪没理他,强硬的将衣服裹在他身上:“你的伤不能移动,晚上天气凉,若不想伤势加重就披着。” “不用你管,你去找人救我便好。” 她好笑地看着他:“六皇子,现在夜深,令柏他们刚巡视过这,恐怕已经走出老远,我要是追上去也不知几时能回来,那谁来照顾你?” “不需要你照顾。”他试着用力,将衣服推开,“你穿。” 茗千雪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用衣服裹住两个人:“那就一起披吧。” 他愣了,不由看向两人紧贴的臂膀。 茗千雪却不以为意,靠在树上,似是随口问:“六皇子为何这么拼命找解药?” 夜空中繁星闪闪, 少女在星空下看着他,眼睛和那星星一样耀眼。 君若寒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正烧着他的心,他垂下头:“左营兵与我出生入死,我得救他们。” 一直以来,君若寒都给她一种熟悉感。 这一刻茗千雪终于知道了,是像上一世的她。 从前她也是这样,虽倔强变扭,但也用一腔热血来保家卫国。 可是结果……“如果你豁出命,得到的却是背叛呢?” 君若寒抬头:“什么意思?” “这世上不会背叛你的,只有自己。” 风吹起少女的头发,很美很温柔,就连她嘴边的笑都是和煦的。 但君若寒却好似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伤痕。 那伤和这夜一样黑。 “茗千雪。”他与她四目相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人会经历背叛,但背叛过后你也要相信,世上总有一个人会接住你。” 树叶落了下来,落在茗千雪的头发上,她没动,而是侧头看他。 少年说:“背叛你的人给你带来了伤,但这些伤不是为了让你拿来责备自己。” 树林里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君若寒就这么盯着茗千雪,少女的眼睛如星辰大海,轻轻一眨,那星海仿佛落在了他心上,让他为之一震,于是他变扭的移开视线。 身旁果不其然传来笑声。 分明是在嗤笑他。 他抿紧唇,还是没有看她。 “小寒。” “不准叫本王——”他气愤抬眸,却对上了茗千雪弯弯的笑眼,那瞬间竟让他忘了后面该说什么 ,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茗千雪正帮他摘掉头发上的树枝:“小寒说得对。”树枝摘掉后,她的手却还停留在那,像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睡吧,茗姐姐守着你。”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撞了一下,他紧紧捏着拳头让自己保持清醒:“……闭嘴。”然后将头埋进臂弯里。 可是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少女身上。 她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想事情。 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又为什么做他的医女? 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 君若寒发烧了,迷迷糊糊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在移动:“……令柏?” “六皇子怕不是烧糊涂了吧?” 听到声音后他立马张大眼,这才发现背着他的人竟然是茗千雪,他一惊,挣扎着想要下来:“本王自己走。” “你现在这样如何能走?”茗千雪喘了口气,才说,“闭上眼睛休息,醒来后就到军营了。” “茗千雪,放我下来!” 她脾气本就不算好,于是直接回:“闭嘴。” 君若寒哑了一下。 “不用觉得丢人,这情你是要还的。” 背后的人终于安静了。 没了内力要背这么个大男人确实吃力,背了半路她已气喘吁吁,热的直冒汗,可突然却感觉到有细细的风从从旁边传来。 她转头看去,才发现君若寒不知几时摘下枝叶,在帮她扇风。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但那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茗千雪的心没由来 地跳了下,她转回头,说:“谢谢你。” 身后的人动作不停,良久,才学着她的语气,说:“谢谢你。” 茗千雪轻轻笑了。 就这么背到半路时,君若寒却突然停下动作,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那边不对劲。” 茗千雪看过去,刚开始什么也没看见,但因为君若寒的坚持所以认真观察起来,这一观察,目光不由滞住。 那里树叶繁茂,杂木丛生,可就在那堆灌木从中,依稀可见人的手臂暴露在外。 茗千雪将君若寒放下:“我去看看。”然后走过去拨开树丛。 果然。 灌木下露出一具尸体,再往向下看…… “怎么回事?”君若寒发着低烧,现在连说话声音都是哑的。 “是尸体,除了这一具土里恐怕还有几具。”茗千雪皱眉,“尸体身上有青紫,看来也是中了立花菌菇毒。” 相同的毒出现在莫名的尸体上?还是在军营附近的悬崖下? 君若寒的面色沉了下来。 茗千雪重新回到他面前,摸了抹他的头:“你还烧着,先带你回军营,到时再让人过来看。” 本来还在思考尸体的事,可是茗千雪一靠过来,他的心思没由来地全被她引走。 他抿了抿唇,不自在的推开她的手:“嗯。” “六皇子!茗姑娘!” 远处隐约可见一群人,听声音应该是令柏。 茗千雪立马喊:“这里!” 那些人终于看见他们,连忙跑过来,瞧见君若寒的伤势后,惊道:“六皇子,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第15章 变化 “没事。”他用下巴指了指草丛,“将那些尸体运回去,查明身份。” 尸体藏得隐蔽,令柏仔细看去才发现怪异,于是立马让士兵将尸体刨出。 茗千雪原想过去看看,但因为背着君若寒太久了,人放松下来后脚就开始抽筋。 只有君若寒发现她的异样,问:“你怎么了?” “没事。”她抖了抖脚才说,“尸体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其中必有古怪,必须得尽快采到兰花才行。” 君若寒从兜里取出草药,伸到茗千雪面前。 她愣了下:“你几时采的?” “掉下悬崖时便采到了。” 她笑:“原来你还挺厉害的。” “……废话。” 君若寒偷偷瞥了她一眼,然后快速移开视线。 * 回到军营安置好君若寒后,茗千雪便想着去熬兰草。 见她要走,躺在床上的人却突然起来:“你去哪?” 茗千雪有些意外:“煎药。” “……过来帮本王疗伤。” “令蓉不是在帮你上药吗?” 他哑了一下,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说,想解释:“我……” 刚好一名护卫走进来:“ 六皇子,柳小姐来了。” 茗千雪扫了眼护卫手上的倒数。 ——二十二天三时。 这几日她见多了倒数,所以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寒,听说你受了伤,我便带了最好的伤药来。”柳萱宜一进房就在床边坐下,“你快喝了。” 见柳萱宜过来,令蓉便自觉地站到一旁为他们腾出位置。 “我自己来。”君若寒想拿药。 可却被柳萱宜避开:“你受伤了怎么自己喝?还是让我喂你吧。” “不用。” “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他知道你受伤后担心的不得了。” 君若寒的动作微顿,柳萱宜便立马拿起汤勺,吹了吹后递到他嘴边:“喝吧。”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移到茗千雪的方向,最后还是没有喝药,而是说:“萱宜,你若不喜欢墨夜,本王可以请父皇退了婚事。”墨柳两家交好,这婚事是打从娘胎里定下的,所以若真要退倒是有些难办,但他会尽力。 柳萱宜却摸棱两可:“小寒,父亲信守承诺,这事……我还得问问他。” “嗯,不过——”看到那个女子正要出门,君若寒 立马起来,“茗千雪,你去哪?” “煎药。”她并不想看柳萱宜演戏。 柳萱宜似是才发现她:“茗千雪,既然上次你已道过歉了,那推我入湖的事便不与你计较。” “柳小姐倒是提醒我了。”最近太忙,她竟然把这事给忘了,“这笔帐是该算一算了。” “茗千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气愤道,“小寒,你看她根本不知错,你不会是相信她吧?” 君若寒皱眉:“事情已查清,你该知道这事与她无关。” 虽然桑怡的死确实与柳萱怡无关,但跌落水再冤枉她的事,却是她做的。 “六皇子倒是信任柳小姐。” 也是。 毕竟君若寒与柳萱宜相识了那么久,更传言两人郎情妾意。 每次只要有事,君若寒必是站在柳萱宜那边。 想通这一点后,茗千雪也释然了。 这几天因为倒数的事和君若寒走的近了些,就让她忘了距离。 “我的意思是,你清楚桑怡是在军营中毒——” “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她知道君若寒想说什么,但这些解释她并不想听也与她无关,于是径自走出 营帐。 ——十八天五时三秒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为什么和君若寒在一起就能让倒数暂停? 必须找到原因,否则根本救不了自己。 ——十八天五时四秒 因为君若寒活了下来,所以这一世或许会出现什么变故…… 等等! 茗千雪的思绪卡住。 是她眼花吗? 为什么刚刚……倒数好像增加了? * ——十八天三刻五秒 茗千雪观察了整整一天,却发现倒数还是一如既往的后退。 看来真的是眼花了。 她叹了口气收回手,继续趴在屋顶上审视院子。 彼时月黑风高,而下面则是墨夜府上的花苑,确定四下无人后茗千雪才跳下来。 上一世她就知道墨夜有养月夜花的习惯,而凑巧的,她极需这种花,所以才不得不来借(偷)几朵。 等她走进后便看见那些发着淡光的花。 就在她想采花时,突然!一粒石子打在脚边制止了她的步伐。 “谁!”她立马看去。 只见一人靠在墙边,双手环胸正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我当是哪来的采花贼。”他站直身子,语气 含笑,“原来是小丫头啊。” “……”果然没那么容易得手,“墨少卿,其实今夜来是想与你借一样东西。” “原来借东西。”他在她面前站定后,才慢悠悠的补上,“需要翻墙?” 茗千雪不想讲废话:“月夜花可否借我几朵?” 男人也不废话:“不行。” “……”她上前两步,“那卖我。”其实这花无用,至多是观赏所用,但因为是南国的花,所以北国几乎找不到。 男人微笑,温和拒绝:“抱歉,不行噢。” 明明态度谦逊,却让她想打人。 “我真的需要这花,不多,只要一朵就好。” 墨夜似是被她说动了,低头沉思了会:“这样吧。”而后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东西可以给你,但到时要帮哥哥做一件事。” 虽然不想与他有牵扯,可不拿花不行,于是很没骨气地问:“什么事?” “拿一样东西。” 茗千雪:“?” “那,小千雪。”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千万别让哥哥失望。” “……”上一世茗千雪就知道,这个男人,笑起来就和狐狸精一模一样。 第16章 才女节 万花楼里挤满了人。 王伯千辛万苦才从人群里出来,将简书交给茗千雪:“小姐,报名简书拿到了,您真的决定参加才女节啊?” 茗千雪打开简书:“对。” “可是小姐,那些人开了赌局,柳萱宜的赢面最高,而您……”王伯干咳一声,“最低。” “噢。”茗千雪不以为意,正想把简书收好,可一人却突然靠近,从她手中夺走简书。 她条件反射朝那人打去,那人却更加敏捷,抬手阻止了她的攻击。 ——十六天三时三秒 ——十六天三时三秒 来人一面按着她的手,一面看着简书,挑眉:“你也参加才女节?” 茗千雪没回答,而是提醒:“六皇子打算握我的手握到几时?” 这么一提君若寒才发现她的拳头在他的掌心里,虽然原意是为了阻止她的攻击,但这么看着却像在握她的手。 他愣了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立马松开手转移话题:“你还是别去才女节的好。” 茗千雪趁机夺回简书:“六皇子还是与你的柳姐姐说吧,她的赢面最大。” 这话显然是在怪前几日的偏帮,虽然君若寒不喜欢解释,但鬼使神差的还是说:“真相我们都查清了,柳萱怡当时是被人推落水,你——” 茗千雪没听他说话,径自走了。 “茗千雪!”君若寒哑了一下,瞪着她的背影几秒,最后还是追上去,“悬崖下的尸体有线索了。” “噢。”茗千雪正认真阅读简书上的比赛进程,可耳边却持续传来君若寒的报备。 “死者多数是外地人。” 她翻过一页纸:“嗯。” 小贩担着担子迎面走来,君若寒连忙将她拉到一旁:“看路!” 她头也不抬:“谢谢。” “你去给你家小姐提个醒。”跟在后面的令柏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和王伯说,“让她与六皇子好好说话,从没人敢这样无视我们六皇子。” 王伯扫了令柏一眼,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而前头正被无视的六皇子仍继续交待案情:“这些死者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有个共通点。” “他们都去过万花楼。” 茗千雪翻书的动作一顿,终于停下脚步:“万花楼?” “对。” 其实她参加才女比试有两个原因。 一是报那天柳萱宜的冤枉之仇,二是。 上辈子,国师入宫前,曾待在万花楼。 * 万花楼里万灯汇聚,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讨论才女节。 “你说今年谁会取得头彩?”前排座位上的几个人在高声谈论。 一名书生 笑道:“那还用得着问?自然是柳家小姐。” “听说茗家二小姐今年也参赛。” “二小姐?”书生吃惊道,“我只听过茗家茗悠悠,不知道原来还有个二小姐?” “据说是贱婢所生,不光彩的事茗太傅便藏着了。” “原来有着下贱血液,难怪——” 话还未说完,一颗橘子便狠狠砸在书生的脑袋上。 “谁!谁砸我!”书生惊怒的看去,发现一名少年正坐在那,悠哉悠哉的模样,将橘子抛起后接住,又再抛起来。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敢——” 又一粒橘子迎面砸在说话者的脸上,那人被打的头朝后,两行鼻血立刻流下来。 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唧唧咋咋像在看戏。 那几人被打后怒火冲天:“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大胆!活腻的是你们,敢冒犯六皇子!”少年身后的护卫拔出刀。 众人一愣:“六,六皇子?” 君若寒玩着橘子,扯着嘴角:“将这几个人的嘴缝起来。” “是!” 令柏打了个响哨,护卫便从外头冲进来将那些人围住。 几人吓傻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跪下:“六皇子饶命啊。” “快来人!有人落湖了!”小院里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冲突。 所有人都懵在那。 还是君若寒率先反应过来,迅速往小院跑。 此时的小院早已挤满了人,远远的便能听见女子的争吵声。 “柳萱宜,上次的事我已不与你计较,今日你竟还想推我入水!” “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推我下水!”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二人谁说的是事实。 “怎么回事?”君若寒推开人群。 那两个女子浑身是水,但柳萱宜的丫鬟已经拿来披风披在她身上,茗千雪则依旧湿哒哒的站在那。 “你的奴才呢?”君若寒取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她,“披上。” 茗千雪却没接,推开他的手和柳萱宜说:“为了今日的比赛,我特地用月夜草做了这一身衣服。” 说话间王伯拿着灯笼上前,照向茗千雪的背后。 众人看到后一惊:“这衣服上怎么有掌印?” “恐怕是有人推她时印上去的。” 君若寒还保持着递披风的姿势,扫了眼她的后背便再次上前:“穿上。” 这次他强硬的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茗千雪有些意外。 他正帮她系颈前的系带,却听见她说:“六皇子是不是忘了,那天落水时我也没有披风,而且天气更冷,怎么当时没见你这么殷勤?” 只一句话便让他 的动作停住,睫毛缓慢的抖了两下。 但茗千雪并未看他,径自走到柳萱宜面前:“碰了月夜草后手心上会有红迹。”而后抓起她的手,将掌心对着众人,“你还说不是你推的我?”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感叹:“有红迹!” “没想到真的是柳小姐推的!” 就连柳萱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中竟真的有印记:“这怎么可能……明明不是我做的,怎么会!” “证据都在这了,还说不是你?” “虽然上次确实是我,可是这次——!”话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惊恐的睁大眼,而后连忙去看君若寒。 君若寒的面色暗沉,站在那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自己与柳小姐究竟有什么仇,让你这样三番四次陷害我。”茗千雪叹了口气,似是遗憾道,“你这样的人德不配位,才女之名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茗千雪,是你做的!你是故意的!” 茗千雪没有理她,而是取下披风:“多谢六皇子。”语气客气疏离,然后穿上王伯递来的衣服。 “小姐,该您上场了,咱们快去准备吧。”王伯在前面带路。 “恩。”她正准备离开,手却突然被人拉住。 茗千雪愣了下,回头时看见了那双润泽黑眸。 第17章 调查万花楼 “那天,我……”很难得的,君若寒的表情竟然有些慌张。 然而茗千雪却很淡定,淡定的望着他。 “小姐。”王伯提醒,“快来不及了。” 四周的人很多,讨论声也很大。 可君若寒却觉得这一刻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周围的一切都屏蔽,他只看得见她。 “一直以来六皇子都不信我,因为在你眼中。”茗千雪慢慢靠近,嘴唇贴着他的耳畔,说,“我是个坏女人。” 说出最后那三个字时,仿佛有气吹在君若寒的耳垂上。 他屏住呼吸,心跳开始絮乱起来。 但茗千雪已经站回原地:“民女还要准备比赛,就不陪六皇子玩了。”说完后便步入人群。 “等……”君若寒下意识跟着走了几步,但最后还是停在那,拳头紧了又松。 “小寒,当时是,是我看见桑怡死在水里,恰巧茗千雪过来,我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说是她……” 柳萱宜焦急解释,“可是刚刚真的不是我!是她,她耍手段冤枉我的。” “柳萱宜,你该知道。”君若寒仍然望着茗千雪离开的方向,语气却已恢复成往日的冷淡,“要不是因为柳将军,我不可能纵容你。” 确实如茗千雪所说,他觉得她心狠手辣,做得出推人落水这种事,所以他没细审。 因为他讨厌她,更讨厌—— 被她牵动情绪的自己。 * 谁都没有料到,这次才女节的冠军竟然会是茗家二小姐。 不仅因为落湖事件,更因为茗二小姐那套独秀一枝的月光舞。 而现在,茗千雪正住在只有冠军才能住的万花楼西厢房里。 王伯正在收拾东西:“小姐,您那曲月光舞跳的真好,冠军实至名归。” 茗千雪却不这么觉得:“舞虽好,可还是多亏了那场苦肉计。”赛前大家听说她被陷害,更不会投票给柳萱宜,反而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但是小姐,真的是柳萱宜推的您?” “你说呢?”她看了眼掌心。 ——十四天三时三秒。 柳萱宜哪会那么笨在赛前害她?其实这次确实是她栽赃的。 只要先让柳萱宜碰过她的后背,留下掌印后再跳入湖中,这样冤枉柳萱宜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人们只相信证据。 ——十四天三时三秒。 茗千雪走到门口,打开门:“六皇子是打算在外头站一夜吗?” 没料到她会突然开门,君若寒直接呆愣在那。 她却很有耐心的等着,可君若寒还是不说话,她便不打算等了,直接关门。 这下那人终于动了,伸手按住门:“我有话说。” 她挑了挑眉,松开手往房里走。 君若寒便跟在她身后。 王伯很自觉的出门,顺手将门关上,和令柏一起守在外头。 房间里只有烛火的光在晃动。 茗千雪倒了杯茶:“六皇子来这若是 只为了站一宿,那还是请回吧。” “当时是我误会你了。” 她喝了口茶,笑:“然后呢?” 君若寒抿唇,变扭的移开头,说:“……抱歉。” 明明是在道歉,却像只被压着头认错的野兽。 强捏的瓜,也是可以甜的。 “原谅你可以,但今夜。”她坐在那,撑着下巴看他,“留在这陪我。” “咳。”君若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你说什么?” * 偷月夜草的那天,墨夜曾与茗千雪说:“才女节你能得到冠军。” 茗千雪学他的语气:“那就承蒙墨少卿吉言了。” 他轻笑了声,不再逗她:“我相信你的能力。”然后又说,“只有冠军才能入住西厢房,而我要的东西,就在那间房里。” “你将东西取来,这月夜草便当是送你。” 一切都如墨夜所言,她当上了才女,也住进西厢房。 而很凑巧的,她也想探探万花楼 的底细,因为上一世国师什么也没要,只和皇帝要了万花楼。 虽然离国师出现的时间尚早,但万花楼背后的正主一定与国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要活命就必须在蛊虫出现前将国师杀了。 这样倒数也能消失了吧? 君若寒跟在她身边,语气古怪:“茗千雪,你把话说清楚。” “找找有没有机关。”她开始在房间里搜查。 “机关?”君若寒愣了。 “嗯,你不是在查悬崖下的那些死者吗?”茗千雪走到床边,“线索就在这。” “你让我留下陪你是为了……找线索?” 她停下动作,看他:“不然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君若寒的脸有点红。 可下一秒少年却背过身:“万花楼确实有问题,尤其是这间房。” 他正要走,茗千雪却突然拉住他:“你到床上来。” “什么?”君若寒倏的回头,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第18章 增加 “我说你到床上来。”茗千雪的心思都放在机关上,所以没看君若寒的面色。 直到她的手腕被人捏住,才让她不得不抬头。 那人抿着唇,神色古怪:“你。”一句话停了好久才说完整,“你知道。”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就是让你看看床上的机关吗。”墨夜曾告诉她注意房间内的方向摆位,而这里所有物件都正对一个方向。 就是床上的双头鱼。 鱼有两条,一左一右,她不能同时碰到两头所以才叫他上来帮忙。 “机关?”君若寒先是一顿,反应过来后表情僵住,“是,是这么回事。” 茗千雪意识到了什么,在他上床时突然凑过去,笑:“小寒刚刚在想什么?” 本来还故作正经的人,听到小寒两个字后再也把持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床上:“你……”他瞥开头不看她,“不要乱喊。” 她却继续逗他:“可你都喊我茗姐姐了。” 提起那件事他的脸就骤红,连忙爬起来往另一边去:“别乱说话。”而后指着那条鱼像,“是这鱼有古怪?” 茗千雪也不逗他了,低低笑了两声后才说:“对,我们一左一右同时转。” “嗯。”他的耳尖还是红的,声音却正儿八经。 随着双头鱼转动,二人都听见了清晰的“卡尺“一声。 “有机关……”茗千雪的话还未说完,床突然分裂开来。 两人都站在床上,这一开少了站立的地方,二人同 时往下掉。 “啊!” 地洞又黑又长。 坠落的瞬间君若寒就踩住墙壁,借力腾空跳到茗千雪的方向,搂住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茗千雪也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下一秒君若寒再次踩住墙跳跃,最后顺利的落在地面上。 到地后茗千雪才开始观察周遭,得出结论:“有人在这建了暗道。” “嗯。”君若寒审视暗道,“里头有人。” “谢谢六皇子,可以放我下来了。” 君若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她,连忙放下她:“里……里头危险,你在这等,我去去就回。” 这里说不定就是国师的老巢,她怎么可能不进去看看?于是摇头:“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会些拳脚,危机的时候还能帮你。” 他的眼中扬起一丝莫名情绪,抿了抿唇,径自在前头走,但走了几步后却想起什么,又飞速来到她面前站定。 茗千雪愣了下:“怎么了?” 只见少年长睫轻颤,将袖中匕首塞给她:“只有一把,你拿好。”而后又转身在前面开路。 看着他宽大的背影,茗千雪的心里漫出一抹道不明的情绪,她低头看了眼倒数。 ——十五天三时八秒 ——十五天三时九秒 “!” 她的脑袋嗡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几个字。 倒数竟然……增加了? * 茗千雪正处在震惊中,君若寒却突然将她拉到墙角:“那边。” 她回过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暗道的尽头,一群黑衣人正在搬运箱子。 “那些是……”茗千雪凝眉,“银子。” 君若寒冷笑:“是银子,但却是私银。” 看来这万花楼确实不简单,明面上是酒楼,背地里却在铸造假银,悬崖下死的那些人极有可能是这里的工人。 突然!后头传来杀气,两人都觉察到了。 君若寒首先将茗千雪揽住躲过攻击,而她同时弯腰向后踢,那一脚直接将后面的人踢倒。 摔在地上的人立马喊:“快抓住他们!”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他们了,操起武器冲过来。 “你先走。”君若寒飞身挡住前面的几个人。 茗千雪看了眼掌心,确定自己不会这么短命后才回答:“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而后将匕首扔给他,“接住。” 君若寒接住匕首刺向黑衣人,转身时见有人靠近茗千雪,便飞身到她身边,“过来。” 两人跑进放置私银的石房中。 君若寒正在与黑衣人打斗,茗千雪便按下机关,石门关上将黑衣人阻隔在外。 “你受伤了。”她看见他手臂上的血,那是刚刚为了保护她而受的。 君若寒却不在意:“没事。”旋即拿起箱子里的私银查看,“不止北国银,他们就连南国,西国都——” “疗伤。”茗千雪直接夺走他手中的银子,“你得先活着走出这里,才能将罪状带给——”她面无表情的吐出那两个字,“皇上。” “小伤而已。”他将 臂膀藏到身后。 茗千雪声音淡淡:“手伸过来。” “真的没——”对上她认真的眼时,君若寒莫名焉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顺从道,“……好。” 茗千雪没说话,只是帮他包扎伤口。 她低着头,君若寒才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石洞里很安静,只有几盏烛火在晃,那光照在她脸上,影影绰绰。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帮她将胸前的头发放到耳后,想看清楚她的侧脸。 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茗千雪抬眸。 二人在那瞬间四目相对。 君若寒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收回手,视线也转向另一边:“你脸上有血……” “血?”茗千雪用袖子胡乱擦了两下,“还有吗?” 他的耳尖有些红,沉默了几秒,上前一步:“这里。”然后伸手,用指腹按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擦。 茗千雪本是不介意这些,但看他擦的那么认真便由他去了。 只是这人擦个血怎么擦这么久? 而且眼神还怪怪的。 “还没好吗?” 他的眼睫眨了几下,垂眸收回手:“好了。” 恰好门外传来敲击声:“六皇子!您在里头吗?” 看来是令柏收到信号赶来了。 茗千雪放松下来,走过去开门,君若寒便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头。 石门打开后,先是露出令柏那张焦急的脸,再然后便看见士兵们将黑衣人扣在角落。 “六皇子,您没事就好。” 所有人都在等君若寒开 口,他却望着茗千雪,沉默半晌后才答:“恩。” 令柏:“?” 茗千雪没留意他们的状况,而是在搜查石室,当初墨夜答应给她月夜草,就是要她来这里取一物。 “六皇子,有几人服毒自尽,剩下这几个还不愿开口。” “用刑。”君若寒的目光尾随着茗千雪,却在回答令柏,“用到开口为止。”而后走到茗千雪身边,“在找什么?” “没什么。”她偷偷将一本本子藏进袖口,“既然已经抓到人,那我们快点离开吧。” 他扫了一眼她的袖口,淡淡道:“好。” * 忙了一夜,天还未亮茗千雪便回了茗府,却没想到有许多人在等她。 大厅内茗国维,茗悠悠都在,而看到楚有道和楚语姗时,茗千雪便觉察到了不好。 茗国维一拍桌子:“跪下!” 茗千雪只能照做:“父亲,不知女儿犯了何错让您生这么大气?” “你还装!”楚语姗首先上前,指着她,“还好悠悠姐聪慧,否则我可要被你害了。” 茗悠悠叹了口气,拿出手绢:“妹妹,这是你的东西吧?” 那确实是她亲手缝制的。 茗悠悠也已开口:“这是从莱福身上搜出来的,他什么都招了。” “招?”茗千雪凝眉,“招什么了?” 茗国维怒的起身:“你妈是个贱婢,你竟也看上个贱奴,莱福说了,是你不喜语姗,所以才命他污蔑语姗,更将欲情散放进她的衣柜栽赃陷害!” 第19章 猎犬 那些话难听的很。 却出自她父亲的口。 茗千雪连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冷眼看茗国维:“父亲,楚伯父,这个奴才三番两次改口供,你们还信他所说?” “虽然他是不可信,但证据却不能不信。”茗悠悠接过奴才递来的欲情散,“妹妹,昨日你取得才女头筹靠的就是月夜花,而语姗柜子里的欲情散也沾了月夜草的荧光,那除了你还有谁?” 这倒是出乎茗千雪的意外,让她不由一愣。 “父亲,茗伯父,你们可要为姗儿做主!” 楚有道心知自己错怪了女儿,面色也不免冷了下来。 这让茗国维更加难堪,立马道:“来人,将二小姐仗责五十!” 奴才将茗千雪按在地上,棍子狠狠的砸下来。 那一棍很痛。 可茗千雪早就习惯了。 上一世父亲便总是帮旁人,她变成怪物后,惧怕她的是父亲,她决定造反后,第一个讨伐她的人也是父亲。 她没有家人。 无论是死还是活着,她都是孑然一生。 “老爷!是奴才做的,与小姐无关!”王伯扑到茗千雪身前,挡住落下的棍子。 “王伯!” “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茗国维在气头上,“把这奴才拖出去狠狠的打!” 这下茗千 雪的表情才出现变化,喊道:“不可以!” 那些棍子全都打在王伯的背上。 “与王伯无关,不要打他!” “小姐,奴才没事,您别担心……”王伯两鬓的白头散落下来,却还是护着她。 这一刻茗千雪明白了。 想要报仇,就得现在茗家生存下去,而茗家得生存之道,就是得到茗国维的信任。 “太傅府好热闹。” ——十五天四时四秒 ——十五天四时五秒 熟悉的黑色长靴在茗千雪面前站定。 然后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跪下:“老臣拜见六皇子。” 君若寒没说话,但那目光却似一把冰剑,狠狠刺在众人身上。 茗国维抓不准君若寒的态度,只能斟酌开口:“老臣不知六皇子莅临……” “父亲,六皇子是来找我的。”茗悠悠温婉道,“是小女忘了时辰,这就去准备。” “你和六皇子?”茗国维向来看中茗悠悠,听到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笑道,“那岂能耽搁?快去快去。” “六皇子,小女先……” “本王说来找你了吗?”他不耐烦的打断,“本王来找茗二小姐。”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茗悠悠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有些难以相信:“找妹妹?” “恩。”君若寒 不再废话,来到茗千雪面前蹲下,“有案子要你帮忙。” 茗千雪的脸色苍白,盯着他并未说话。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明明刚刚还冷言冷语的六皇子,这会蹲在茗千雪面前却像变了个人,他身上的戾气收敛,就连模样都多了些讨好,看上去莫名有点……乖? 茗国维很有眼色:“还不快将二小姐扶起来。” 闻言奴才连忙过去,可还没碰到茗千雪就被君若寒一脚踹倒:“滚。” 奴才不敢有怨言,连忙跪好磕头:“是奴才该死,请六皇子息怒。” 君若寒没理他们,径自将茗千雪抱起来。 可是抱起时碰到了伤口,她冷吸一口气。 君若寒的动作立马顿住,看她:“……弄疼你了?” 她摇头。 “六皇子,你不能……” 君若寒扫了茗悠悠一眼,她的背脊一颤,捏着手帕努力笑出来,“六皇子,妹妹还是黄花闺女,你这样不合适。” “她没说过吗?当时和她在客栈鬼混的不是那狗奴才。”君若寒似笑非笑,“而是本王。” 轰的一声。 那句话如惊雷炸开。 楚语姗吓得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明明将莱福——” 君若寒扯着嘴角看她。 她意识到了不对,吓得低下头不敢再说。 “ 毒疫案太傅应当有所耳闻,多亏二小姐帮忙案件才有进展,所以太傅不介意本王借走她几日吧?” “不介意,自是不介意的。” 君若寒面无表情:“多谢太傅。” 直到君若寒离开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楚语姗开口:“六皇子不可能看上千雪吧?” 这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六皇子怎么可能看中她? 可刚刚六皇子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对别人连看一眼都是多余,可望着茗千雪时,那眼睛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就像……看到外人吠,看到主人摇尾巴的猎犬。 * 此时,高高在上的六皇子正在屈尊照顾茗千雪。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语气有些生涩:“平时在我这威风,到你父亲那就成这样?” 茗千雪酸涩的笑:“谢谢。” 那笑像只病怏怏的猫儿,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他扭头,耳尖微红,却对门口的奴才凶道:“愣着干吗?还不将医女找来!” 奴才哆嗦了一下:“是!” “这次是我欠了六皇子,你的忙我定尽力帮。” 他在床边坐下:“等你伤好了再说。” 令蓉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先与君若寒行礼,而后才开始帮茗千雪检查伤口。 药已经 煎好了,君若寒接过递给茗千雪,茗千雪刚伸出手,他却倏地将药收回去。 “怎么了?”茗千雪有些莫名。 少年盯着那碗药,顿了顿,才说:“你受伤了,我喂你。” 可她伤的是腿不是手,于是说:“我的手没事。” “令蓉说你伤势太重,不宜乱动。” 令蓉没抬头,从善如流:“确实。”而后才走出门。 “本王勉强喂你。” 茗千雪确实没有力气,便点头:“谢谢。” 于是六皇子非常勉强地喂她喝药。 一时间室内只有茗千雪喝药的声音。 喝了几口后她抬眸,视线刚好撞见君若寒,他似乎一直盯着她,见她抬眼便立马移开视线:“怎么?” “六皇子,你……”她伸手,摸上他的耳垂,“这里很红。” 这个动作猝不及防,被她触碰的地方像一座火山,所有温度都集中在了那。 “还很烫。”茗千雪抬眼,就看见他正盯着她看,“六皇子。” “……恩。”他还是盯着她,长长的睫毛轻颤。 “你怎么了?”生病的人怎么像是他似的。 “……”君若寒垂下眸子,心里像有什么在烧,他从没有过这种情绪,于是再次抬眼,“你——” “六皇子,墨少卿求见。”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第20章 早婚 墨夜进来的时候,君若寒还举着那碗药,但耳朵倒是没那么红了,他狭长的眸子扫过二人,似是明白了什么,垂眸笑了下。 狼狈的时候,茗千雪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男人了。 可男人已经走过来,先是和君若寒行礼:“六皇子。” 君若寒将药碗放下,恢复成那张冷淡脸:“有事?” “没,就是。”他站直,慢悠悠补上后面的话,“来看看二小姐。” 君若寒显然没料到他们的关系可以到互相探望的地步,目光飞快在二人之间转动:“既然看到,那现在可以走了。” 语气有点冷。 “六皇子,能让我和墨少卿说几句吗?”茗千雪看他。 “行啊。”君若寒回看她。 气氛变得古怪。 茗千雪还是看着君若寒,说出重点:“就我和他,两个人。” 另一边宛如局外人的墨夜摸了摸眉眼,轻轻笑。 君若寒莫名有点不爽。 可茗千雪又开口了:“能请你出去一下吗?” 单独。 孤男寡女。 两个人。 这些词在君若寒的脑中飞快闪过,椅子都被他抓的嘎嘎作响,可他却面色无波的起身,什么话也没说走出 去。 “砰!” 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然后室内归于平静。 墨夜单手拉出椅子,坐下,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看她。 茗千雪不想和他废话,直入主题:“这是你要的账本。”而后拿出本子递给他。 可男人却没接,还是盯着她,眼神带着玩味。 她被看的不自在:“有话快说。” 墨夜慢条斯理的靠过来,压低声音:“北国年满十八才可嫁娶。” 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所以呢? 男人打量她一眼:“小千雪,不能早婚噢。” 刚开始茗千雪还不想理他,可听到后面那句话后脑袋直接放空,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君若寒,立马反驳:“你才早婚!” 男人重新靠回椅背:“我倒是想。”而后悠悠接上去,“这不是年龄不允许了吗。” “……”茗千雪直接把账本往他脸上扔。 却被他轻巧接住:“谢了。” “里面的内容我看过。”她审视他,“什么也没有。”全是万花楼的人员记录,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他想方设法弄来个没用的本子做什么? 老狐狸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出红枣:“小千雪不 能吃苦,喝完药吃这个。” 那袋红枣让茗千雪胸口一紧。 上一世也是这样,这人明明不喜欢甜食,却还是随身携带甜枣。 那时她会问他:“墨哥哥,你带红枣做什么?” 他会亲昵的捏她的脸,说:“这不是因为,我家小千雪吃不得苦吗。” “丫头。”上一世男人的脸和这一世的他重叠在一起,此时,他正盯着她,温柔的笑,“又看着哥哥发呆了?” 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正紧紧捏着被子。 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单手撑脸,模样漫不经心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摸她的发顶:“抱歉,让你受苦了。” 语气似笑非笑,听不出是否真心。 所以她才讨厌他。 讨厌他这副猜不透的样子。 明明说了爱她最后却亲手杀了她。 凉薄的男人。 那些话如鲠在喉:“你——” “砰!”的一声震响。 门被人踹开。 他们同时看向门口。 只见君若寒站在那,被踹开的门在他背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脸奇臭无比,而令柏和令蓉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正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墨夜。”他 的眼神像把机关枪,射在墨夜的手上,“你可以滚了。” 墨夜的掌心还在茗千雪的头上。 而茗千雪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挥开他的手,说:“欠墨少卿的东西我已经还了。” 他回过头看她。 茗千雪:“你该走了。” 墨夜挑眉,但还是起身:“好好养病。” 她没回答。 墨夜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出于礼貌问一声而已,问完后他便走到门口,朝君若寒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消失后,茗千雪紧绷的背脊才放松下来,可等她抬头,却发现君若寒正盯着她:“怎么了?” 他走过来,沉默。 她没心情再应付别人,于是自顾自的躺下,但伤口太痛了所以动作有点慢,可一只手却伸过来扶住她。 茗千雪看过去。 那人低着头,扶着她躺好后,才问:“你和墨夜……” “扔了。” 君若寒刷的抬头。 茗千雪已经闭上眼:“那袋红枣麻烦六皇子帮我扔了。” 是墨夜送来的东西。 明明刚刚还有些发涩,可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却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小情绪都随之飘散。 他的语气故作平稳: “扔了?” “恩。” 他立马将红枣扔出去,然后又重新回到床边坐下,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意识到什么后又猛然移开视线。 “你不出去吗?”茗千雪并未睁眼。 他的目光无处安放:“恩。” 房内变得安静,只有窗边的铃铛发着悦耳的声响。 叮铃铃。 这种气氛让人放松,君若寒这才将脸转过来,盯着茗千雪。 她似乎睡着了,睫毛轻轻颤抖。 其实不说话的时候,她还是……挺好看的。 仿佛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那个挺好看的女人张开眼。 君若寒还在看她,因为突然睁眼两人的目光必不可挡的对上。 他的睫毛一抖。 但茗千雪却没有发现异样,问:“万花楼的事情怎么样了?” “……恩。” “?”茗千雪眨了眨眼,“什么?” “恩。”他顿了一下,才低下头说,“其它都,没问题,管事也只是,是傀儡,但是。” 他讲话的速度有点慢,还结巴,好在茗千雪现在也懒,便慢慢听他说。 他深吸几口气后才补上:“他们对外的买卖虽然分散,但资金都流向同一个地方。” “龙鳞镇。” 第21章 外室 听到那熟悉的三个字,茗千雪竟一点也不意外。 国师是从龙鳞镇出来的,而万花楼又是他的地方,两者自是有关联。 ——十五天八时九秒 ——十五天八时十秒 现在只要和君若寒在一起倒数就会增加,也许……他就是解决国师的关键? “六皇子准备去龙鳞镇?” “恩,今日找你本想带你一同去,但是。”他看了眼她的伤,“你先养病。”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又飞快补上一句,“我很快回来,六,不,最多五日。” “好。”茗千雪应下后,却发现君若寒还是看着她。 他似在踌躇,最后重复:“这五日你可在皇府养病,令蓉会照顾你。” 难得的关心让茗千雪心情好转:“谢谢小寒。”她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休息。 好半晌后,才听见君若寒变扭的回答:“……不准喊本王小寒。” * 翌日,茗千雪醒来时君若寒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令蓉照顾她,督促她按时喝药。 ——十四天八时 君若寒一走倒数便开始后退,她有些后悔没有跟他走了,但是,留下来的原因除了养病外,还有一件事。 第二天茗千雪便去了南市。 那日茗悠悠能陷害她主要是靠月夜草,可月夜草是南国的东西,北国除了墨夜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会有,若真有,便只可能是贩卖南国东西的南市。 “这不可能,月夜草极难适应北国气候,若真要养得费大把心力。”药店老板断言,“姑娘,别说南市了,我看这整个北国都难找到月夜草。” 可是墨夜却有,但他不可能给茗悠悠。 “谢谢掌柜。”茗千雪走出药房,正准备再去问几个人时,却刚好看到马厩前那熟悉的身影。 男人高,长得也好看,即便只是站在那挑选马匹也能吸引众多视线。 茗千雪原本是想走的,但想了想最后还是过去:“墨少卿。” 男人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边摸白马的毛边应:“恩?” “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她很不情愿的问,“你的月夜草是哪里来的?” 墨夜看她:“问这个做什么?” “我可以不说吗?” “可以。” 茗千雪刚松口气,便听见墨夜漫不经心的声音:“那哥哥也不说。” “……”她那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 而 墨夜则不甚在意的挑着马。 “公子。” 身后传来声音,二人同时转头,便看见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站在后头,旁边的掌柜对她态度恭敬,可以看出她才是这间马厩的老板。 然而女人的视线全在墨夜身上:“小女那有上好的马匹,公子有没有兴趣到里头看看?” 里面是小姐闺房,这样的邀请意欲明显,是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墨夜往里看了眼,眉头轻佻,不说话。 明显是无声的拒绝。 可女人也不走,甚至上前一步:“外头的马哪有里头的好,公子真不进去看看?” 这一刻茗千雪只想给他添堵,于是在墨夜开口前先出声:“他成婚了,侧房都有好几个,虽然记不住那些侧房的名字,不过好在有牌子,一日翻一个不重样,对了,你可以放心他一定会收下你,因为他还差几个外室。” “……” 空气瞬间凝固,就连周遭的人都朝他们看来。 气氛逐渐走向尴尬。 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事,但这女子显然家事好是不会愿做小的,况且养外室在北国是极不好的风俗。 女子的表情僵在那,因为不 知这事是真是假,所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茗千雪说完后就假装是局外人,站在一旁等墨夜尴尬。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男人说:“恩,我挺坏的。” “……” “而且最近忙,毕竟外室养多了也有点应付不过来,不然这样。”他喊来剑楠,“把这位小姐的生辰八字留下,改日缺人了再登门拜访。”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让剑楠也有点懵,一时之间不知他是说真还是假。 而墨夜已重新看向女人,礼貌问道:“姑娘,麻烦你先排个号,我——” “无耻!” 没等他说完,女人便气的转身离开。 四周的人却没有散,仍然望着他们窃窃私语。 但墨夜仿佛看不见别人,叹了口气,似是遗憾道:“丫头,哥哥的外室没了,你说怎么办?” 那语气明明很平和,却莫名的像是笑里藏刀。 “……”论厚脸皮的功力,茗千雪自知输他一个层次,于是决定保持沉默。 “月夜草呢。” 听到这个茗千雪的眼睛一亮,立马抬头,却对上他饶有兴致的眼,像是在逗她似的。 她厚着脸皮问:“月夜草?” “这不是能听见哥哥说话吗?” “……”不说拉到。 茗千雪准备走。 “南市不会有。” 她停下脚步。 男人摸着马,懒懒道:“象山的采药人兴许有。” 对啊! 采药人专门收集奇珍异草,就算没有也会知道情报。 可象山路途崎岖,那里的地形不是所有马都能去的,除非…… “哥哥顺路,要不。”墨夜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马,“载你一程?” 只有南市的马经过专门训练,才能轻松走象山那种山路。 所以墨夜特地来此选马,也是为了进象山? “好。”茗千雪翻身上马。 墨夜敛了敛嘴角,正准备上去,却见茗千雪用力踢下马肚。 白马一声长啸,猛地跑了出去,扬起一阵风,只留下墨夜独自站在原地。 他愣住了。 “主子,那马……”剑楠指着扬长而去的茗千雪,刚刚主子才气走了老板,再进去买马肯定是买不到的,“要不属下去追回来?” “你说。” “是?”剑楠等着墨夜的吩咐。 然而主子却低低笑了声,似乎觉得很有趣:“小丫头是不是挺可爱的?” “……” 第22章 你相公真好看 南市的马果然经过特别训练,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象山山腰。 再往里走就是象山村,北城的采药人几乎都住在那,于是茗千雪下马准备进去,可才走几步便见到一个老人靠在树下,模样似是很痛苦。 “您怎么了?”茗千雪首先看了眼他的掌心。 没有倒数。 但他的脸色泛青。 “不碍事,老毛病了。”老人家摆摆手。 因为这个动作茗千雪看见了他的手臂,目光顿紧。 手臂上有青痕,和军营里中毒的士兵状况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您是采药人吗?”这里离村落不远,她想了想说,“我先背您回去。” “什么?你说什么?” 老人家似乎听不清楚。 茗千雪索性蹲在老人面前,可才弯腰手臂就被人拉住。 那人将她拉到一旁,自己则蹲下将老人背起:“山路不好走,您抓稳了。” 老人家还惦记着茗千雪:“哎,小姑娘呢?” 墨夜便在这个时候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笑:“小姑娘又看着哥哥发呆了?” 她自动屏蔽他的话,走过去跟在一旁。 两人一左一右走着。 墨夜将她拉到里侧,自己则走在外侧,语气吊儿郎的:“哥哥的马好骑吗?” 外面是石 子路,难行,茗千雪看了眼自己脚下的平地,回答:“还不错。” 墨夜侧头看她,又笑了。 “小姑娘,你相公长得好看。” 这句话成功让二人哑住。 墨夜解释:“老人家,她不是我娘子。” “哎,你娘子长得也好看。” 茗千雪:“……” 墨夜:“……” 老人家是过来人:“你可得好好对人,你看这小姑娘多好啊。” 茗千雪加大音量:“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喜欢?”老人家点头,“知道你喜欢他。” “……” 墨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茗千雪立马瞪他。 这下老人家严肃起来了:“小公子,别总惹你娘子生气。” 墨夜妥协,忍着笑回:“行,我记下了。” 茗千雪仍在斗争:“老人家,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我不喜欢他。” “喜欢就行。”老人家感动点头,“两情相悦多难得啊。” “……” 墨夜抑制不住的开始笑,笑到胸腔乱跳。 茗千雪也放弃挣扎,不再说话了。 于是一路上只剩下老人家的循循善诱,和墨夜从善如流的“恩,行,我明白。” 将老人送回村后,墨夜才直起腰搓了搓肩膀。 “谢谢二位将我父 亲送回来。”青年朝他们致谢。 茗千雪问:“你父亲手臂上的青斑是几时出现的?” “什么?”青年也听不太清楚。 茗千雪只能再加大音量:“青斑!” “噢,青斑啊!”青年反应过来,“几乎全村人都有,但并不影响工作,大家就没当回事。” 就连青年都有耳背。 茗千雪看向他的掌心,虽然和士兵一样有青斑,可没有倒数,极有可能是类似的毒却不致命。 “小姑娘,谢谢你啊。”老人家朝她道谢。 “不客气,对了。”茗千雪又问,“你们可知北国哪里能采到月夜草?” 青年惊讶:“南国的月夜草?那东西北国可养不来。” 可是墨夜却养得来。 茗千雪朝墨夜看去,他高,柜子都只到他的胸口,他便单手撑在柜子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茗千雪收回视线:“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哎,好。”见他们要走,老人家立马冲墨夜喊,“小公子,抓紧成婚啦。” 墨夜原是懒散的,听到这话又开始笑:“这不是,人小姑娘年龄没到吗。” “……”茗千雪保持最后的礼貌走出房。 一出房就听见外头的村人在大声交谈,似乎每个人都有 耳背。 “丫头。”墨夜跟在她身后,模样依旧漫不经心的。 茗千雪回头看他:“墨少卿,那种话希望你以后别再说了。” 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好,墨夜终于收敛笑容,搓了搓后脖颈:“抱歉,玩笑开过了。” 茗千雪不想理他,扫了眼村口那些人。 墨夜一时有些无言:“小丫头,哥哥也没那么差吧?能让你这么嫌弃啊?” 村民的掌心都没有倒数,她边审视边答:“恩。” “……恩?” 茗千雪一件一件和他算:“墨少卿有婚约了吧?” “恩。” “年纪也不小了吧?” “……” “一个又老又有婚约的男人。”茗千雪停顿一下,而后问,“墨少卿还觉得自己没那么差吗?” “……”墨夜第一次听人这么给他分析,一时无言,“那你怎么不喊叔叔?” 她从善如流:“叔叔。” “……”墨夜愣住,然后又开始笑。 那笑不像生气,更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茗千雪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所以也没在意他突然发神经,直接朝村口走,然而视线却在那瞬间滞住。 村人虽有青斑和耳背,却不会死,可不远处的青年掌心上却赫然出现倒数。 ——三天四时。 青年看见她了,两人视线对上的那刻,他突然掉头就跑。 茗千雪连忙去追。 身后的人却抓住她:“别乱跑。” “那人有古怪!” 墨夜看了眼跑远的青年:“不急。” 可是茗千雪急,她用力甩开墨夜准备去追回青年,下一秒却看见剑楠押着青年过来。 很明显墨夜一早就部署好了,她回头看墨夜,那男人正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茗千雪走到青年面前:“你跑什么?” 青年冷笑:“关你屁事!” “你也是采药人?” “是又怎样?”青年还想逃,却被剑楠扣的更紧。 茗千雪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为何你没有青斑?” “臭婆娘,你管的太——啊” 青年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狠狠打了一下,他痛的大叫。 墨夜不知几时走到他们身边,冲着青年勾了勾嘴角:“好好说话。” 青年看得出剑楠是墨夜的人,于是态度恭敬起来:“我就是……以为赌坊的人找上门,所以才跑。” “丫头,我想问问。”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茗千雪以为他要问象山的事,于是也认真起来:“恩,你问。” “为何你总甩开我的手?” 茗千雪:“……” 第23章 别喜欢我 “丫头,我想问问。”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茗千雪以为他要问象山的事,于是也认真起来:“恩,你问。” “为何你总甩开我的手?” 茗千雪:“……” “我就想知道。”他似在斟酌用词,最后问,“叔叔真有那么差?” “……”茗千雪看向青年,“你见过月夜草吗?” 听到月夜草三个字,青年的表情僵了一下。 虽只是一瞬但茗千雪还是捕捉到了他的不自然,于是再接再厉:“有没有人与你买过月夜草?” “臭丫头,你管好自己——啊!” 又一个拳头打在青年头上。 墨夜揉了揉指关节,温和提醒:“好好说话。” “……我这有,有账本,和我交易过的人都必须在上头签名。” 收到墨夜的视线后,剑楠便从青年身上搜出账本递给茗千雪。 茗千雪接过翻看,很快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尤娘 那是楚语姗的贴身丫鬟。 茗千雪扫了眼青年的掌心:“放了他。”刚刚碰到掌心时茗千雪就看 见了。 三天后此人会被灭口,而灭他口的人手上也有青斑。 “这就放了?”剑楠有些诧异,看向墨夜。 墨夜不甚在意的点头,剑楠才放手。 原本青年打算逃的,可却听见茗千雪说。 “月夜草是南国的东西,象山不该有,若有,只可能是有人栽种。”茗千雪合上账本,“你是南国人,是谁让你在象山种植月夜草?” “你……为何你会知道我是南国人?”他来北国已经八年,几乎没人看得出他是南国人,可这女子竟然只看一眼就知道? 原本茗千雪只是猜测,现在直接确定了:“你的指甲是浅紫色,在南国想成为采药人必须经过夕草考验。”那是长在南国悬崖边上的草药,常年触碰会让指甲呈现浅紫色,若是此人有这症状,只能说明他曾做过南国采药人。 青年连忙看向自己的指甲,那里的颜色其实已经淡了,可还是被茗千雪注意到,只能说明她观察入微。 茗千雪重复:“是谁让你种植月夜草?” “不知道,我不过是… …” 一袋银子出现在青年面前,他的双眼一亮,正欲接过,银子却被人收回去。 墨夜把玩着钱袋:“不知道,嗯?” “也不是不知道。”青年两眼泛光,“龙鳞镇的龙山会你们听过吧?” 又是龙鳞镇。 茗千雪蹙眉。 而墨夜已经将钱袋扔给青年:“继续。” 青年掂量了一下钱袋的重量,继而眉开眼笑:“那龙鳞镇真是奇了,镇里的人不吃药不看病,据说只要喝血就能身强体壮。” 茗千雪没明白:“那和月夜草有什么关系?” “是龙山会的人找我种草,因为龙鳞镇的人只吃月夜草,你说奇不奇怪!”月夜草虽是药却不能服用,只能用作日常用品,“可他们吃下去不仅没事,就连那血都带荧光!” 茗千雪想到了什么:“你曾拿过龙鳞镇居民的血?” 没想到这也被茗千雪看出来,青年诧异:“你怎么知道?” “还给象村村民喝了?” “我父亲身体不好,所以就给他试试,没想到喝了以后病还真没了,就是有 点耳背。” 看来一切的根源都来自龙鳞镇。 上一世皇帝在龙鳞镇找到国师时,便是因为他精通药理,医好皇帝的顽疾才得到皇帝的信任。 还有万花楼…… 茗千雪摸着账本:“墨少卿。” 墨夜:“嗯?” “先前我将万花楼的那本账本仔仔细细看过一遍。” 旁边有几个小贩在大声叫卖,墨夜边朝他们招手边应:“嗯。” “后来我才发现,是我想错了。”很多时候人只看到事情表面,遗忘了事情本质,“有问题的不是内容,而是账目本身。” 一块甜糕出现在茗千雪面前。 她抬眸,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耳边明明是吵闹的交谈声,但世界却似乎是安静的。 “这是象村特产,试试。” 显然在转移话题。 狐狸般的老男人,只要他不说就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所以茗千雪也不想浪费时间盘问,但却想给他添堵,于是将甜糕举到他面前:“你吃。” 墨夜挑眉,但只是两三秒便俯身吃下甜糕。 他吃的很自然,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这甜糕真的很好吃。 茗千雪脱口而出:“你到底是喜欢吃甜的还是不喜欢?” “喜不喜欢不确定,但是吧。”他拖长了尾音,然后捏了她的脸,“小丫头心情不好,哥哥这不是得哄哄你。” 语气吊儿郎当的。 茗千雪将剩下的甜糕塞给他,正经了脸色:“墨夜,你别喜欢我。” 墨夜微愣,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说什么呢?” “我不喜欢老男人。”她补充,“你看起来够做我父亲了。” “……” 上一世也是这样,明明两人认识不久,可墨夜就是很照顾她,像哥哥又像父亲,那时他们会在一起也是因为她先开口表白,他性格温和才会接受。 他对她的好一定出于某种目的,并不是真心爱她。 “真有那么老?” “有。”茗千雪走自己的路,不想再搭理他。 男人却紧随其后:“那也行,小千雪喊来听听。” “?”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调笑:“爹。” “……” 第24章 算账 袅袅烟雾从香薰里飘出。 此时的御书房里气氛很压抑。 君政正翻阅账目:“墨夜,朕让你查私银,但这账目可什么也没有。” 墨夜就站在案台边,解释:“皇上,有问题的不是账目内容。” “那是?” “是纸。” 君政眉目微紧,而后重新看向账本,用指腹在纸张上摸了摸:“这是……” “是紫萱纸,只有边境才会用。”墨夜敛了敛嘴角,“还得是边境的官家才能用到。” 常年待在边境又是官家人…… 君政的脑中浮现出某个人:“这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墨夜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鞠了躬便退出去。 等到墨夜离开后,君政才叫来太监总管李吉:“是时候把柳槐从边境调回来了。” 李吉诧异,但并未多问:“奴才这就去办。” “还有。”君政靠在椅背上,边揉太阳穴边问,“药找的怎么样了?” “禀皇上,找到了可用的药草,那药就在。”李吉恭敬道,“龙鳞镇。” “好。” 香薰飘飘。 君政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 * 相同的熏香在书房里飘散。 茗国维放下账本:“你是说,语姗买了月夜草再冤枉给你?” 坐在一旁的茗悠悠正喝着茶,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 “女儿先前也不知是谁陷害我,只觉得委屈。”她刚起身,却 作势不稳扶住了椅子。 茗国维见状下意识想扶她,但最后还是收回手。 茗千雪站好后继续说:“幸得六皇子怜悯女儿,千里迢迢跑去象山查明真相,又将证据交给女儿。” 茗悠悠捏着茶杯的手一紧。 而茗国维也诧异道:“这是六皇子亲自帮你寻来的?” “是。”茗千雪知道,就算她找到证据也人微言轻,除非这证据是其他人找到,“六皇子说了,只要交给父亲,按父亲清正廉明的个性一定晓得该如何做。” 茗国维审视着她,片刻后笑着走过来,扶着她坐下:“是父亲冤枉你了,不过你放心,这事父亲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她状似感动的垂眸:“谢谢父亲。” 茗悠悠终于开口:“辛苦妹妹了,我那有上好的伤药,等会让丫鬟拿给你。” 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才想起给她送药。 “谢谢姐姐,但是不用了。”茗千雪微笑补充,“六皇子已经给了我上好的药,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那话成功让茗悠悠的笑容僵住。 上一世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嫁人,会不会和君若寒有关? “父亲,既然事情已经交代清楚,女儿便先回房休息。”茗千雪起身。 “妹妹。”茗悠悠却叫住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六皇子走的太近始终不大好。” “姐姐这话该和六皇子说。”她微笑,“毕 竟一直缠着我的人,是他。” * 王伯一早就在书房外等着,见茗千雪出门便连忙跟过来:“小姐。” 见到他,茗千雪皱了皱眉:“这就下床了?也不知道多歇歇。” 王伯憨憨的笑:“小姐放心,奴才身体好着呢。” 王伯就是死脑筋,只惦记着怎么护她,茗千雪也知道劝不动只好作罢,只能嘱咐:“最近我会出一趟远门,你就趁这机会再休息几日。” 王伯跟在后头:“小姐要去哪?奴才得一起去才能保护您。” 茗千雪让他留在这一是为了养病,二则是:“不用你跟着,等你病好后帮我做另一件事。” 两人在走廊里停下。 王伯困惑道:“小姐想做什么?” “很简单。”茗千雪说,“帮我留意一件事。” * 轰隆隆—— 磅礴大雨倾盆而下,天空暗的十分压抑。 茗千雪赶了一日的路,原本打算去前头的村镇休息,但雨来的突然,她只能躲进破庙暂避。 破庙里很安静。 茗千雪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今早收到的信:“事情有变。”是君若寒寄来的,她借着月光读出上头的字,“晚回,你好好修养——”然后下一秒,她却感觉到了什么,立马拔出刀转身,“谁?!” 轰隆隆! 闪电划破天际,微弱的光照在角落中男人的脸上。 他的桃花眼微敛着,视线明目 张胆的的落在她身上,完全不怕横在两人中间的那把剑。 “你怎么在这?”见到墨夜时茗千雪有些意外,但还是把剑收起来。 “这话该是我问。”墨夜看了眼外头,“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怕?” 茗千雪不好奇他为何会出现,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于是干脆不说话。 可老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淋了雨就这样睡?小心着凉。”说着便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她身上,“明早天一亮就回去,知道吗?” 茗千雪被念烦了:“你比我爹还啰嗦。” 这话让他一愣,然后又开始笑: “嗯?这不是因为,我看着和你爹差不多大吗。” “……” “所以尽点当爹的责任。” 有完没完。 茗千雪转身假装睡觉。 墨夜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瞥了她一眼:“睡不着?” “嗯。” “噢。”他自顾自的躺下,“因为信没看完?” “……”茗千雪心梗,“你听见我读信了还假装没听见。” 他觉得好笑:“哥哥没说没听见,就是吧。” “你还未十八。” 茗千雪不能忍了:“墨少卿年纪大所以不清楚,其实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还有。”她提醒,“老了就早点睡,得注意养身。” “……” * 本该寂静的深夜里,却传出哀嚎声。 房里的士兵都躺在床上,各个面色苍 白。 “县令,血药拿来了。”奴才正端着药碗。 县令郭茂焦急道:“快给他们喝下。” “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砰!的一声巨响! 门被人踹开。 “谁敢!” 郭茂连忙跪下:“六皇子息怒。” “郭茂你好大的胆子,敢给本王的士兵喂血药。”君若寒一脚猛地踹向他。 郭茂被踹到墙上吐出一口血:“六皇子饶命,下官也是,也是为了将士们啊。” 君若寒的面色森冷,而后刷的拔出剑,架在郭茂的脖子上。 郭茂吓得发抖:“六皇子,凡是来了龙鳞镇的人都必会得病,只有龙山会的血药才能医好此病,下官也是求了许久才求来这神药啊。” “六皇子。”令柏低咳几声,面色不是很好,“兴许……这血药真的有用。” 君若寒转头,眸光如利刃射在令柏身上。 可令柏已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扶住墙壁,喘了喘气才说:“属下该死。” 他捏紧剑柄,又看向床上的士兵。 每个士兵都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 “六皇子,难道您真的忍心让士兵们继续难受下去?”郭茂竭尽全力劝说,“血药是真的有用,定能治好士兵,六皇子请您试试吧。” 剑被君若寒死死地握着,他的背脊僵直,目光落在士兵们身上,那瞬间他突然有个念头—— 如果她在,就好了。 第25章 靠小千雪保护 因为不想和墨夜一路,所以天未亮茗千雪便骑马离开,走了半日才到南方村。 这是距离龙鳞镇最近的村庄,据说里头的村民全是当年南北大战时被俘虏来的南国人。 可茗千雪一入村就觉得怪异,村里十分安静,静的像没有活人,走在路上却仿佛有人在偷偷观察她。 最后茗千雪在客栈停下。 但客栈的门是紧闭的。 她只好上前敲门:“有人吗?” 门上都是灰尘,似是好久没人来过。 “有人吗?”她又敲了敲,“请问有没有——” “砰!” 一只长腿贴着她的脸踹在了门上。 门被踹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此同时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这不就开了。” 茗千雪吓了一跳,瞪向始作俑者:“墨夜!” “原来还知道怕。”墨夜嘴角一勾,语气像是在笑却又带了刺,“哥哥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小姑娘都敢自己走夜路。” 茗千雪太熟悉他的语气了,一听就知道是准备教训人,于是打算无视。 可墨夜却挡在她面前:“知不知道怕了?” “……” 他敛眉:“说话。” “我不小了,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上一世死之前她已经二十三了 ,况且就算需要人保护,也不该是墨夜。 “不小?有能力?” 茗千雪很少见到墨夜生气,他总是笑着,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然而此时,他的唇线抿直,额头上还有薄汗,看起来像是担心她有危险所以追过来的。 但应该不是吧?他为什么会? “姑娘是来住客栈?”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 一名妇女不知几时出现在门口,正望着他们:“五年前许掌柜走后客栈就空下了,你们还是去别处找住所吧。” 茗千雪不想再和墨夜僵持,转而朝妇人走去:“请问这附近还有没有住的地方?” “我们这是小村,不然这样。”妇人想了想,提议,“要是你们不嫌弃就去我家住一晚上吧。” “这……”茗千雪有些犹豫。 哪知身后的人已经开口:“那就麻烦了。” 她刷的转头。 墨夜的表情不再绷着,而是恢复成吊儿郎的的模样。 “不麻烦,我家就在前面,这边走。” 墨夜跟上去。 “这村庄有问题。”茗千雪拉住他,小声道,“得再观察。” “嗯?”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二小姐不是有能力也不小了吗?” “……” “但哥哥年纪大 身子也不行,要是出了事吧。”他笑,“还得靠小千雪保护。” * 妇人名叫,春梅,丈夫是村里的铁匠,大家都喊他焦大。 二人十分热情,更为他们准备了晚膳。 饭桌上。 春梅好奇道:“两位是要去龙鳞镇?” “嗯。”墨夜先吃一口芽菜,然后才夹了一块放进茗千雪碗里,小声说,“想吃什么和哥哥说,哥哥尝过后你再吃。” 茗千雪没回答,继续低头吃饭。 上一世也是这样,每每在外怕人下毒,墨夜总会自己先尝,确定菜没问题后再给她。 她把芽菜放到一旁,突然不想吃了。 “听说龙鳞镇的血能治百病?”墨夜在和焦大交谈,却夹了一块鸡肉放进茗千雪碗里,“不吃饭可不行,再吃两口。” “确实,我那头痛的顽疾也是喝了血药才治好的。” 墨夜继续和焦大说:“村里人都喝过血药?” “是啊,我们这是南山村,当年南北大战我们被俘虏来北国,一路上身子骨被折腾的不行,要不是因为血药,村里人根本活不下来。” 大概也只有茗千雪注意到,焦大说完这些话后,墨夜的表情停滞了一下。 “叛国贼!你这叛国贼!”突然,一粒 鸡蛋砸在墨夜身上。 这个动作始料不及,所有人都愣在了那。 只见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正指着墨夜骂:“北尘泽,你不配做太子!你是叛国贼!” 老人再次拿起鸡蛋! 茗千雪刷的看向墨夜,原以为他会避开。 可是他却没有,而是静静的坐在那望着老人,脸色表情是茗千雪却未见过的安宁。 “墨夜!” 鸡蛋砸过来时,他只是淡定的闭上眼,鸡蛋扑哧裂开,黄色的蛋汁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流。 他狼狈不堪,可是却一声不吭。 “这……”春梅和焦大也震惊了,连忙起身,“爹,他不是前太子,你认错人了!” “谁说不是!就是他!我不会认错!”老人又一次拿起蛋。 可墨夜还是坐在那,面无表情。 正当老人准备扔鸡蛋时,茗千雪抓住了他的手,冷着脸说:“不可以!” “快滚开!和叛国贼一起你也不是好人,信不信我连你也打!” 茗千雪莫名有点生气:“我确实不是好人,所以没有不打老人的先例,再欺负他,我就不客气!” “姑娘。”焦大脸色古怪,“我父亲神志不清所以认错人了,你别见怪。”而后连忙让春梅将老人带进屋 。 “不是说血药能治百病吗?”茗千雪转身,才发现墨夜虽然仍坐在那,可是表情却有了变化,那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脸上,明目张胆的望着她。 “父亲经历过南北大战,差点在战争中死去,那年是我求了血药才保下父亲一条命,可就是会时不时犯糊涂。”焦大叹气,“当年南国因为前太子的叛国才输了战,父亲是恨……”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焦大连忙转移话题,“抱歉,我去给你们拿毛巾来。” 茗千雪走到墨夜面前,将丝帕递给他:“擦一擦。” “嗯。”他接过,可是却没动,坐在那看她,眼神像是在放电。 茗千雪有些不自在:“你干吗?” “嗯?” “武功不是很好吗?明明能避开为什么不避?” 那人却没有给反应,盯着她像在发呆,又像在想事情。 这个时候焦大拿着面巾过来了,递给墨夜:“抱歉啊。” “没事。”他似是才回过神,拿起面巾擦脸。 茗千雪虽觉得他古怪,但想到他也不是第一天古怪了,就不再纠结。 墨夜却突然叫住她:“小丫头。” “什么?” 他弯唇,语气暧昧:“谢谢你保护哥哥。” “……顺手而已。” 第26章 昏睡 茗千雪一直都知道,上辈子墨夜会杀她是源于误会,所以她不恨他,却不代表能重新接受他。 所以此时,茗千雪并不想和墨夜一间房:“墨少卿不该在我房里。” 墨夜好笑道:“丫头,这里不安全,不能留你一人。” “既知道不安全又为何答应入住?”想起刚刚的饭菜,她说,“那对夫妇明显有问题,不过还好他们没在食物里下毒。” 墨夜靠在背椅上,打了个哈欠才说:“食物没毒,就是吧。” “下了点安眠散。” “轰隆”一声。 茗千雪的脑袋宛如宕机,两三秒后,她才僵着脖子看向墨夜:“明知道饭菜里有安眠散,那你还给我吃?” “哥哥看你睡不好,这不是想让你睡个好觉吗。” “……可你也吃了。”茗千雪垂死挣扎。 得到的却是墨夜的疑问:“嗯?谁说哥哥吃了?” “……”那块鸡肉他没吃。 想到这时茗千雪已昏昏欲睡,身子一歪,刚好被墨夜抱住。 她听见墨夜温柔的声音:“放心,等你睡醒后事情都会解决。” * 月光如轻盈的纱布笼罩大地,房内只有几缕月光照在茗千雪的 睡颜上。 “咔嚓”一声,门被人推开。 “成了,睡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床边。 “难得有外乡人,这下可赚翻了。” “小点声,别吵醒他们。”焦大瞪了春梅一眼,却突然发现不对,“咦,她那相好呢?” 房里的蜡烛亮了起来。 两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焦大就突然被人扣住脖子按在墙上。 “哇!” 来人眼角弯弯,语气也很温柔,却说:“打小丫头的主意可不行。” 春眉惊道:“你怎么没事!” 墨夜没回答,而是反问:“你们为什么抓她?” “公子您误会了,我们,我们只是进来看看,并不是——啊!” 墨夜的力道骤紧,这一下让焦大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春梅吓得魂不附体,反应过来后立马掏出匕首冲上去,可墨夜只是凌空一脚就将她踹到在墙上。 此时两人终于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虽看似温和,实则却如地狱鬼差,明明在笑,但内心狠毒。 “看来你们是不准备说真话了。”墨夜松了手。 这一松焦大便摔在地上。 而墨夜已经朝春梅走去。 春梅惊的大吼:“你 !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 “嘘。”墨夜蹲下来,食指放在唇上,小声道,“别吵醒小丫头。” 那句话是笑着说出来的,可却让春梅寒毛直立。 再然后,她只见到一抹银光。 墨夜拿起匕首割破了她的喉咙。 焦大:“春梅!” 春梅甚至来不及说话,只有那双眼珠子正死死地瞪着墨夜,最后倒了下去。 血溅在墨夜脸上,他却毫不在意,转身看向焦大:“其实吧,我没什么耐性。” “说……”焦大的眼睛布满血丝,“我说,你别杀我!” 墨夜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血,没说话但意思明显,让他快点说。 “龙山会每月都会向村里收人,只要,只要把人卖给龙山会,我们就会得到一大笔钱。” 墨夜扔掉帕子:“抓人做什么?” 焦大咽下口水,欲言又止。 但墨夜却猜到了,笑:“用来做血药?” “是……”焦大求饶,“该说的我也说了,您就大发慈悲放我走吧。” “行啊。” 听到这句话时焦大才放松,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匕首已刺进他的心脏,他甚至感觉不到疼就倒在了地上。 墨夜的眉目依旧温和,完全没有杀了人后的动容,甚至开始在焦大身上翻找起来,直到摸到令牌,他拧着的眉才松开。 可当他准备起身时,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痹感开始充斥他的神经。 最后他身子一歪,靠在了墙上:“……是昏睡散。” “墨少卿的反应很快啊。” 清脆的女声从后方而来。 他凝眉看去。 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女子,这会却安然无恙的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她的双颊红嫩,皮肤也很白,看上去就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但是此时,小姑娘却弯腰,轻而易举夺走了他手中的令牌:“谢谢墨少卿了。” 墨夜仰头看她:“小丫头是什么时候给哥哥下的药?”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她看了眼令牌,确定是龙山会的出入令后才收起来,“哥哥就好好睡一觉吧。” 她学着他的语气:“放心,等你睡醒后事情都会解决。” “扑哧”一声,墨夜笑了出来。 他没生气,似乎还很开心,笑的胸腔起伏。 因为困了,他弓起左脚,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托着下巴:“小丫头。”那语气带 着暧昧的味道,“哥哥以后,就靠你养了。” 在墨夜睡着前,听见茗千雪的回答:“要养也养新鲜的,我不养老男人。” “……”看来年龄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 如果是从前的茗千雪,肯定觉察不出菜里有昏睡散,但墨夜却不知道,经历过上一世蛊虫的残害后,她对药理了如指掌,墨夜在喂给她鸡肉时她便知道菜有问题。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看见了焦大和春梅的倒数,知道墨夜会杀了他们,所以才能提前部署。 此时茗千雪已将墨夜抛到九霄云外,心安理得的到了龙鳞镇。 这里虽是小镇,却也人声鼎沸,但茗千雪并未在路上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县令的住处。 她站在门口扫了里头一眼,里面传出热闹的歌舞声。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开。”门口的护卫赶她。 茗千雪收回视线:“我是六皇子的医女,麻烦你通报一声。” “这几日来和六皇子攀关系的人多的去了,走走走,快走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护卫烦躁的将她推到一旁。 看来正常渠道是进不去了。 茗千雪听着里头的歌舞声,突然有了主意。 第27章 她是本王的王妃 大厅里的丝竹声不绝入耳。 君若寒拿起酒杯,扯出一抹笑:“龙长老,多亏了你们的血药士兵才得已恢复,这杯酒本王敬你。” “能为六皇子办事是龙山会的荣幸。”龙岩一饮而尽,“哈哈哈,不愧是皇宫里的酒,草民从未喝过如此好的酒!” 君若寒放下酒杯:“长老若喜欢就带几壶回去。” “那便多谢六皇子赏赐。” 说话间新的舞姬已进入舞池,她们带着面纱,就连衣服都是轻纱做的,让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吸引了众人目光。 唯有君若寒淡淡的,仰头喝了一口酒后,目光忽而滞住。 舞池中一名舞女正扭着小蛮腰,只露出一对好看的杏仁眼,却像夺人心魂的猫妖,看的他一震。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在这? 君若寒又喝下一口酒,目光也随之移开。 “郭县令,那是哪家女子?怎么未曾见过?”龙岩眯起眼打量舞池中的少女。 虽然蒙着面纱,但少女的双眼却十分动人。 郭茂也看过去:“这……许是南山村的人?” 一曲毕后,舞女正要离开,却被郭茂叫住:“你,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指的方向。 “县令让你过去。”旁边的舞姬推了推少女。 少女眨了眨眼,最后还是走过去。 “六皇子,不知可否将这舞姬赏给草民?”龙岩起身鞠躬。 君若寒扫了女子一眼,随口 道:“龙长老要是喜欢便拿去。”语气像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 龙岩眉开眼笑,伸手就去拉舞姬,哪知那舞姬竟会功夫,反身将他擒住。 这一下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护卫立马扣住她,她却翻身躲过,可因为动作太大让面纱掉了下来。 少女的容颜也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当面纱掉下的那刻,君若寒的脑袋嗡了一声,立马站起来。 而护卫也正拔出剑对准女子,女子往后退,下一秒,君若寒飞身挡在她面前,一脚踹开拔剑的护卫。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那名少女。 少女正噙着嘴角,目光带着恶趣味,和君若寒说:“小寒,你当真要将茗姐姐送人?” 只一句话就让空气骤然沉寂。 试问谁敢直呼六皇子名讳?而且还是小寒? 可是心高气傲的六皇子不仅没生气,甚至语气温顺:“……有没有受伤?” “有。” 君若寒的淡定再也绷不住:“哪里受伤——” “这里。”茗千雪指着心口,笑,“太想你了。” ——九天六时三秒 ——九天六时四秒 君若寒本来想看她的伤势,可听到这句话后心口一跳,下意识后退。 “这位是……”郭茂偷偷去看龙岩的面色。 可以看得出龙岩很想要茗千雪,但听着二人的谈话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他再怎么胆大 也不能窥窃六皇子的女人。 果然,少女毫不避讳的勾住六皇子的臂膀,眉眼弯弯:“六皇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君若寒知道茗千雪在演戏,这种情况下只能这么做,于是他忍着越来越快的心跳,故作平静道,“她是,我未过门的王妃。” 这句话当如棒喝! 没人听过六皇子有婚约。 就连茗千雪都吓了一跳,她原以为他会说外室,或是家婢来搪塞,万万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王妃两个字。 君若寒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龙长老,本王的王妃调皮了些,你不会介意吧?” “岂敢,是草民逾越了。” “嗯。”他牵起茗千雪的手,“本王有事和王妃谈,先失陪了。” “六皇子请。” 在众人的目光中,君若寒牵着茗千雪离开,他面色沉稳,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稍红的耳尖。 直到回房他才松开茗千雪,声音带了怒气:“你穿的这是什么?谁让你穿的!换了!” 茗千雪不在意的脱掉外袍:“刚刚那个是龙山会的管事?” 外袍扔掉的同时,君若寒便立马背过身:“对!你……衣服!” 上一世她不曾见过龙岩,方才也并未在他的掌心里看到倒数,此人会是国师吗? 未听到答复,君若寒便转身去看:“茗千雪,你听见没!” 却瞧见茗千雪正拿着衣物走到屏风后,看样子是准 备换衣服了:“方才听见你说士兵病了,是怎么回事?” 屏风虽然遮住了茗千雪,但却投射出一道剪影。 影子伸出手,似是脱掉了肚兜。 君若寒呆愣的望着那道影子,险些没站稳,还好及时扶住了桌子才没摔倒。 “六皇子?”剪影的动作停下。 “嗯?嗯。”他的羽睫飞快抖动,慌张的垂下眼。 “你给士兵喝了血药?” “无,并无。”他感觉自己的胸腔正剧烈跳动,大脑也不能正常思考。 “然后呢?” 外头仍然没有回应,茗千雪觉得他有些怪,于是探出脑袋去看:“六皇子?” 这才发现他正坐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的喝茶,那模样像在灌酒。 他没看屏风,捏了捏茶杯才说:“只要到了龙鳞镇就会得一种怪病,唯有喝下血药才能痊愈。”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他们以为我也得病,于是我将计就计假装喝下血药,这样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 “对了,这里不安全,你必须回——”他看过去。 茗千雪已经换好衣服来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腕把脉:“你真的没事?” “为何大家都得病就你没事?”除了第一次见面中的立花毒外,君若寒的身体似乎能免疫毒性,这让茗千雪觉得奇怪。 她抬眸时才发现君若寒正盯着她,可一接触到她的视线,他便飞快移开眼:“……我没事。” 茗 千雪觉得他有点怪:“令柏也病了?” “嗯。” “等会我去看看。”得确定他们没有倒数才行。 茗千雪边说边倒了杯茶,动作一顿:“你这么渴吗?” “什么?” “一整壶全被你喝完了。” “……”君若寒抿了下唇,夺过茶壶,“本王命人倒茶。” 本王两个字又冒出来了。 茗千雪好笑道:“不用了。”却突然觉得不对,她立马打开杯盖闻了闻,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茶有问题。” 君若寒凝眉:“不可能,茶是我从北城带来,也是亲自泡的。” 如果不是茶,那就是……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水!” 虽然大家饮食不同,但却都会喝水,若当真水有问题,就能解释为何只要一进龙鳞镇就会不约而同染上怪病。 “龙鳞镇只有一条湖泊,所以镇上居民都是喝那里的水。”君若寒放下茶壶,“湖泊就在龙山会管辖的后山上。” 看来明日得去看看了。 找到根源后,茗千雪顿时觉得轻松很多:“睡吧,明日再去看看。” 她准备去卧榻睡觉,手却突然被君若寒拉住。 “你睡这。”他将她拉到床边,而后自己走到卧榻躺下。 茗千雪盯着他看:“六皇子。” 那边的人正背对着她睡觉,声音平静的问:“什么?” 她边上床边说:“你的耳尖很红。” 君若寒:“……” 第28章 危机重重 后山灌木丛生,若是上一世茗千雪定能轻松踏过,但这一世她没有内力,所以走的有些吃力。 君若寒瞅了眼她被灌木割伤的手臂,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茗千雪停下:“应该就是那了。” 不远处有个峡口,外头有几个大汉守着。 君若寒冷笑,准备拔剑,可却被茗千雪按住。 “你做什么?” 他顿了下:“杀了他们进去。”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她拿出从南山村抢来的令牌,“跟着我。” 君若寒略微诧异,但还是收起剑跟在身后。 两人走到峡口前,大汉挡住他们:“什么人!” “龙长老命我们来取些泉水。”茗千雪笑的人畜无害,拿出令牌递给他们,“长老特别交代过,这水可是要用来宴请六皇子的。” 几个人审视了令牌一眼,确定没问题才放行。 “哪来的令牌?”君若寒小声问她。 茗千雪笑:“喊声姐姐就告诉你。” “……”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才反驳,“你不过大我一岁。” 可她已经活了两辈子。 但这句话茗千雪却没说出来。 两人远远的便听见了山泉的水声。 “我装些水回去研究——”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随着两人走近,水中的情景也逐渐清晰。 茗千雪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棒,不可置信的盯着水底。 原本她以为龙山会是直接对水下毒,可却万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是下毒,而是养。 水里养了成千上万,她的老熟人。 * 蛊虫。 不。 准确来说是还未成型的虫卵。 现在距离她成为女战神还有三年,国师一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利用龙鳞镇的泉水研究蛊虫。 但上一世能成功吸收蛊虫力量的人,除了她找不到第二个。 “镇上的人是喝了虫卵水所以才……”茗千雪正说着话,却发现君若寒的状态不对,于是问,“你怎么了?” 少年面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魂魄,摇摇欲坠。 这 模样明显不对。 茗千雪扶住他:“君若寒!” 但触碰后才发现,他竟然在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眼眸漆黑,盯着泉水里的虫卵,慢半拍才回:“……我没事。” 这个状态似曾相似。 当初抓捕陈敏时他似乎也出现过类似的症状。 “你在这里等我。”茗千雪看了眼泉水又回头看他,“拿好水后我们就离开。” 可她的衣摆却被人从后面拉住。 “你去哪?”君若寒的视线毫无焦距,似乎很害怕。 茗千雪便由着他拉,重复:“我过去看看,然后我们就离开。” 他不说话,但手却不放开,死死拉着她。 仿佛她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放手了,他可能就会坠落。 茗千雪没办法了:“好,不过去了,我们回去。” 他的眼睫眨巴了两下,点头。 也是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响动。 “就是他们!他们不是长老派来的!” 除了刚刚看到的那些大汉外 还多了一群黑衣人,看样子这些人极可能是得了命令来接水,结果却误打误撞发现他们。 茗千雪头皮发麻,只能指望君若寒:“你还能打吗?” 话语刚落,少年就蹲下收捂住头,面色比刚刚还要苍白。 “……”不是吧? 茗千雪觉得自己死定了。 ——十天八时 可倒数却告诉她不会这么早死。 “抓住他们!” 茗千雪拿出飞沙粉朝那些人扔去。 一时间尘雾飞扬,她便趁这机会背起君若寒:“快走。” 他似是回神,艰难道:“不用管我。” 背着个大男人,后头又有追兵,茗千雪根本没空说话,只能回给他三个字:“别废话。” ——十天八时一刻 要是离开了他,她必死无疑。 而且,他有点可爱,她并不想他这么早死。 虽然他的掌心里没有倒数…… 刚这么想着,茗千雪的眸光却一闪。 ——十年八时 等等。 君若寒的掌心里怎么出现了倒数?! * 可不过一瞬时间,倒数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方才只是幻觉罢了。 所以是她看错了? 后头的追赶声让茗千雪回神,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她咬了咬牙,将君若寒藏在树丛里。 “你,做什么。” 在她离开前,他吃力的抓住她。 茗千雪口是心非:“你现在是累赘,我当然自己先逃命。” 但君若寒却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将他藏在树丛中,明显是要自己去引开追兵,残留的意识告诉他不能放少女离开,于是抓她衣角的力气更紧了几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 茗千雪没办法了,只能用力扯开他的手。 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被她一扯竟也顺利扯开。 “茗千雪!” 茗千雪摸了摸他的头,像在帮老虎顺毛:“乖,在这里等不要出声。” 君若寒咬紧牙关,双瞳因为不甘而变得血红。 他恨自己无力,恨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发,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 第29章 真正疯狂 可茗千雪已经毫不犹豫地跑出去。 追兵几乎一瞬间就发现了她,将她围住。 有人拔剑袭来,茗千雪反手按住他的手臂,抢走了他的刀,而后对准其他人。 众人见到她身手敏捷也不再怠慢,一拥而上。 “她看见虫卵了,杀了她!” 茗千雪咬牙躲过几个,却没注意到身后袭击的人,那人一剑刺中她的腰部。 “唔。”她捂住受伤的位置,刚抬眸,又一剑迎面而来。 那瞬间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死定了。 ——十天九时二刻三秒 ——十天九时二刻四秒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寒风席卷而来,那风又阴又冷,直接将围着茗千雪的黑衣人吹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了。 反应过来后立马看向那边。 只见远处站着一名少年,他的头发在呼啸的风中乱飞,树叶都被风吹起,在他四周围成一圈,他的衣摆疯狂晃动,眸中的黑晕染开来,凝结成了可怖的杀气。 仿佛此时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所有生命都应被他踩在脚下。 “君……若寒?”茗千雪的脑中一片空白。 君若寒这副模样她再熟悉不过。 上一世和蛊 虫融合后,她一发疯,就是这样。 除了杀戮什么也没有。 刚开始黑衣人也被他的模样吓到,但只是几秒便回过神。 “杀了他!”所有人转而冲向君若寒。 大地仿佛都在那瞬间震了一下,树干疯狂摆动,原本漂浮在君若寒周边的树叶化成利刃,齐刷刷刺向黑衣人。 寒风卷起沙土,漫天的黄沙一圈又一圈将他们包围住。 茗千雪站在那迈不开步伐,瞳孔中倒映出君若寒冰冷的脸,他像没有知觉的杀物,只会砍杀敌人。 那边的惨叫层层叠叠。 夕阳已经西下,红光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 而天空之下,正充斥着相同的红色血腥。 少年站在尸体中,手上的剑染满鲜血,就连脸上都是血。 他的瞳孔空洞,唇线抿直,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杀戮。 鲜血。 这些才是他身体里最渴望的东西。 少年猛地举起剑,夕阳照在那把剑上,余晖与鲜血混合出了同一种色彩。 可是突然,少年却不动了。 他的背脊僵直,甚至隐隐颤抖。 因为茗千雪从身后抱住他,她的头靠着他的后背,语气温柔:“好了,已经没事了。” “我们安全了。” 君若寒觉得,他的世界好像正经历着天崩地裂,可被茗千雪抱住的瞬间,世界却突然沉寂下来,最后归于平静。 他手脚冰凉,问:“安……全?” “对,小寒,我们安全了。” 他慢慢低下头,望着脚下的尸体,眼睫轻轻颤抖。 山林间传来走动声。 原本放松下来的君若寒,听到声音后戾气又起,立马将茗千雪拉到自己身后。 两人同时看过去。 那群人是士兵,而在最前面的除了令柏还有…… 墨夜。 “这是怎么回事?”令柏看见君若寒,连忙朝他跑来,“六皇子您没事吧?” 可君若寒仿佛不认得他,举起剑对准令柏。 令柏急忙停下脚步:“六皇子?”观察了他一眼后意识到了不对,“您,您该不会是……!” 墨夜也看过来,表情淡淡。 “把剑放下。”茗千雪从他身后出来。 她一动,君若寒的身子便僵直,强硬的将她拉回身后护住,紧盯着她。 那眼神显然在说有危险,别乱动。 “他们是自己人。”茗千雪耐心安抚,“你把剑放下,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回家?”他像 牙牙学语的婴儿。 茗千雪点了点头,君若寒便顺从的扔掉剑,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少女对他弯起眼角,笑的那么好看,让他体内疯狂的血液凝固下来。 她踮起脚尖。 那一刻君若寒就猜到她要做什么,几乎是同一时间弯下腰配合她的高度。 茗千雪伸出的手僵住,有些诧异的看他。 少年眼睫轻颤,血红的双瞳盯着她看,仿佛在问她为什么不继续?而后便自己主动凑过去,将脑袋放在她的手掌下。 茗千雪就是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胸口漫上一种奇怪的情绪:“……君若寒。” 在她掌心下的少年,身子摇晃,似是用光了所有力气,突然往她的方向倒。 茗千雪眼疾手快接住他。 “六皇子!”令柏立马上前帮忙。 “他耗损太多内力,快带回去疗养。”茗千雪紧张道,“令柏,将你那匹马牵来。” “是!”令柏扛起君若寒。 茗千雪跟在一旁,视线一刻也没敢从他身上移开。 可是突然,她的手腕却被人拉住,将她从众人中拉出来。 茗千雪愣了下,见到是墨夜后便想甩开他。 可是墨夜却拉的很紧。 他一言不发 ,拿出手帕按住她腰间的伤。 “放手!” 他的声音很淡:“你受伤了。” “你看着他,可是。”他停下动作,“哥哥只看的见你。” 语气漫不经心,一听就是玩笑话。 “谢谢,但我现在确实只看得见六皇子,所以。” 茗千雪没空分辨他的真心,扯过帕子,“能请墨少卿让让吗?” “这样啊……” 抓着她的手松开。 得到自由后茗千雪便立马跟上令柏。 墨夜却站在原地,没看他们,而是望着一地的尸体,模样看上去格外温和。 但剑楠却从他的温和中觉察到了怪异,于是上前:“主子,您没事吧?” “总觉得。”他踢了踢尸体,语气含笑,“有点不爽。” * 深夜,寒风阵阵,灯笼被风吹得疯狂摇摆。 嘎吱一声。 门被人打开后又关上。 令柏拿着空药碗出来,吩咐守门的士兵:“今夜要守好六皇子的房门,听到没?” “是!请将领放心!” 令柏叹了口气。 也不知今夜能不能安全度过,不过…… 他想起方才六皇子对茗千雪的顺从,那是从未有过的事,兴许今夜茗千雪能抑制住六皇子…… * 第30章 约定 房里只有一盏蜡烛,蜡烛已经烧到灯芯了,茗千雪便走过去准备换一盏。 可还没走近,火光却突然灭了。 在火光灭掉前茗千雪隐约看见身后出现一道身影。 她立马转身,然而来人更快,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按在墙上。 背脊撞到墙壁发出啪的声响,她痛的倒吸一口凉气,等她再看过去,便对上一双血红瞳。 “六皇子?” 君若寒明明望着她,却好似看不见她,瞳孔混浊一片。 这情况明显不对,茗千雪边挣扎边吼:“你醒醒!” 听到她的声音,君若寒的眼眸浮出一抹细光:“……茗千雪?” “对!是我!” 那光宛如浑浊与清明的分界,让他一会清醒,一会混沌,他的额头上都凝出一层汗。 茗千雪有些慌了:“你没事吧?令柏出去换药就快回来了,你再撑——” 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君若寒却突然吻住她的唇。 茗千雪的心骤然一跳,连忙歪头躲过。 似乎料到她准备逃,君若寒直接将她的双手扣在一起按在头顶上,腾出另一只捏住她的下巴:“逃什么?” 态度强硬,和过去完全不同。 从前都是她掌握节奏,如今突然调转,就像被一只温顺的 小狗反咬一口,让她不安又慌乱,却故作镇定:“松开。” 可他非但不松,唇还再次落下。 她挣扎的力气渐大,于是君若寒更用力摁住她,强逼着她张嘴,与她舌尖缠绕。 少年的动作明明那么蛮狠,可是吻人的时候却轻柔温顺,更像在讨好她。 他将她按在墙上,亲她唇的轮廓:“茗千雪。” “够了,放开,再不放我生气了!” 他的瞳孔晃动了一下,力道终于放松:“茗……姐姐。” 细碎的亲昵让她的胸口一紧。 少年似是放弃尊严,卸下了所有防备:“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此时却弯下腰,像是在祈求,将头靠在了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求求你,陪着我。” “六皇子,你怎么了啊?” 君若寒突然对着她的脖子咬了一口。 她轻喃一声,听见那只咬人的小狗说:“喊我名字。” “……君若寒?” 他的唇贴着她的脖子:“小寒。” 行吧。“小寒。” “不要离开我。”他将她拥入怀里,“好不好?” 茗千雪知道他的状态不对,于是决定先应付着:“好。” 少年又说:“不要怕我,好不好?” 这话她 能答:“不怕。” 君若寒垂眸看她,似是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假。 茗千雪便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次他很乖,不吵也不闹,眼睛红红的,重复:“一直陪着我。” “好。”她觉得明日醒来他便会忘记此事,“一直陪着你。”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君若寒终于笑了,然后闭上眼,靠在她身上。 门刚好被人打开。 令柏拿着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六皇子紧紧抱着茗千雪,双眼紧闭,浑身的戾气也消失不见,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安详。 他连忙走过去:“六皇子方才……醒了?” 茗千雪无奈:“对。” “这……”若是醒了怎会这般平静?令柏不敢相信,“那现在是,是怎么了?” 她用力捏了一下那人的后背,可他却连眉头也不皱,只是抱着她,唇边还挂着笑。 茗千雪发泄般打了下他的头:“睡着了。” “……” * 窗边的风铃叮叮作响。 茗千雪便是被这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觉得困于是又闭上,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 昨天晚上君若寒发完疯就睡着了,但仍抱着她不放,逼与无奈她唯有与令柏合力将疯子扛上床,结果 睡着了。 醒来后…… 她环视了一圈室内。 君若寒已经不见了。 门刚好被人打开,婢女见到她醒来连忙过来伺候:“小姐,六皇子吩咐了,您醒来后就先在这歇息,他很快回来。” 茗千雪下床:“他去哪了?” “六皇子去了龙山会。” 大概是秋后算账去了。 想起山泉那的虫卵她便不寒而栗,况且…… 她眯起眼。 墨夜来了。 上一世他就在这男人手中见到一样东西,看来是在此处寻得的。 这么想着茗千雪便不再怠慢,准备出门,婢女却拦住她:“小姐,六皇子交代了,您不能乱跑。” 她挑眉:“我的腿长在我身上,怎么不能乱跑了?” 婢女有些为难。 “他若是回来,就与他说。”茗千雪,“昨晚的承诺我会兑现。” ——十一天二时三刻 有倒数在,她想走也走不来。 * 龙山会里,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厅。 龙岩似乎觉得冤枉,解释道:“六皇子,草民真的对山泉里的虫卵毫不知情。” 君若寒望着他,神色淡淡。 那模样让人猜不透。 龙岩偷偷审视了他一眼,继续说:“后山上什么都有,泉水里进了些虫子可不能怪 我们啊。” 六皇子却始终安静,与其说是冷淡,倒不如说……像在发呆? 龙岩疑惑的看向令柏。 令柏也觉察到了不对,于是干咳一声:“六皇子。” 可六皇子仍没有回应。 “六皇子!”令柏大着胆子吼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让游魂在外的六皇子回神。 他眨了眨眼,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茫然,等看清眼前的人后视线又变得冷淡起来:“本王自然相信这件事与你们无关。” “……” 对答如流,仿佛刚刚发呆的人并不是他。 “但泉水出了问题,本王理应到每家每户查看一下水源。”他看了眼令柏,“四周看看,可别让有问题的水进了这里。” “是!” 龙岩的表情僵住,但不过两三秒就恢复正常,摸着胡子笑:“六皇子所言极是,你们几个,带令统领四周看看。” 君若寒瞥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几名士兵从他面前走过,君若寒叫住其中一人:“你,回府一趟。” “是!”六皇子说什么,士兵自然做什么,但是……“属下回府是要?” 刚刚还威严的六皇子,这会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才说:“若是茗千雪醒了,立马回来告诉本王。” 第31章 陷阱 溪水淌过山石,哗哗往下流。 一罐药瓶放入水中,确定收集好泉水后,茗千雪才盖上瓶子起身。 然而走出几步后却发现不对,但为时已晚,脚下沙石倾塌,她猛地掉入陷阱里。 还好底下铺了一层草垫,即便摔下她也不会受伤。 也是此时,上方出现了一张好看的脸,那人拖长了音调嗯一声。 “小丫头?”男人桃花眼向下压,“不去照顾六皇子,跑来这里做什么?” 茗千雪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陷阱是你放的。”用的是陈述句。 男人撑着下巴:“是吧。” “放我出去。” “不行哦。”他的视线移到她手上,微笑,“把东西交给哥哥才能放。”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间,茗千雪见到墨夜手上拿了相同的药瓶,当时问他,他只是笑着转移话题。 所以昨天在山泉里见到相同的瓶子后,她就知道这是墨夜需要的。 但她会来取不是因为他。 而是因为瓶子里装着喂养虫卵的药粉,她得研究药粉成分,才能知道国师是怎么养出蛊虫。 她将药瓶藏到身后,转移话题:“墨少卿,我很忙,没空和你胡闹。 “嗯,哥哥也很忙。”男人神色散漫,唇角微弯,“可还是一路跟着你,守着你,见你受伤第一时间关心你,但是吧,小千雪却说。” 茗千雪:“……” “看不见我,只看得见六皇子。” 沉默半晌。 茗千雪妥协:“你放 我出去,我就把东西给你。” 男人审视她一眼,站直起来:“行。” 那个字刚说完,他便跳入陷阱。 茗千雪吓了一跳,往后退。 这举动让墨夜气笑了,神色也柔和了些:“躲什么?”而后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上一世决裂后两人就没有亲密举动了,突然的靠近让她胸口一紧。 他瞅了她一眼:“手呢?” “……?” “不抱紧我,担心掉下去。” “快带我出去。”她死也不会抱他。 男人懒懒的噢了声:“哥哥忘了,小千雪喜欢年轻的,所以对哥哥这种老男人没兴趣。” “……” “难怪只看得见,六皇子。” “……” 墨夜抱着她腾空而起,轻松到了陷阱外。 正以为他要将她放下时,老男人又一个跳跃,带着她到了枝干上,让她坐下。 两人悬在树干上。 这下好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茗千雪只能干瞪眼:“你做什么!还不快放我下去!” “丫头,你自己琢磨琢磨。”男人扶着她,另只手却对准她的额头轻弹几下,“你说哥哥对你哪里不好?” 茗千雪憋着火:“对我好的人会将我带到这?” “你太聪明,这不是得防着吗。”他靠过来,“乖,别乱动。” 茗千雪想动也动不了,这要是挣扎起来,受伤的可是她,于是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墨夜从她身上取走那瓶药。 瓶子到手后墨夜便准备打开,可身旁 却突然一轻。 “啊!” 他的神经在瞬间绷紧,立马伸出手:“丫头!” 可却只抓到空气,他绷紧背脊往下看。 只见茗千雪安稳的站在树下,冲着他弯了弯唇。 凝固的血液在看到她安全后才舒展开来。 可他的神色仍不是很好:“几时会的轻功?” “学了一点。”可能是因为怕她摔倒,所以墨夜选的树并不高,如果再高点她也没有把握,“既然墨少卿喜欢爬树,就自己在上面玩吧。” “丫头——”他动了一下,立马意识到不对,“又下毒了?” 此时他浑身僵硬,就像被人点了穴,动也不动了。 茗千雪大方朝他挥手:“墨少卿,希望以后我们别再见了。” 墨夜愣了半晌,然后突然笑了,看上去似乎还挺高兴,笑的胸腔起伏。 神经病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茗千雪不再理他,径自离开。 而墨夜则望着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后他才靠回树干上,打开药瓶。 可见到里头的东西后,他彻底愣住了。 瓶子里没有药,而是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墨少卿,你还太嫩了。 他摸了摸眼角,嘴不可制抑的上扬:“小丫头,怎么这么可爱。” * 树叶落下,掉在君若寒脚边。 他沉着脸,问:“是父皇让墨夜过来?” 其他人都在搜查龙山会,唯有令柏跟在他身后:“不知墨少卿与皇上说了什么,那日会面后, 皇上便命他来龙鳞镇。” 君若寒面色不变。 但令柏就是害怕他这副模样,六皇子不说话比说话时更吓人。 “六皇子!”士兵焦急的跑过来,鞠了个躬后才说,“如您所料,井里果然有密道。” 这事并不让君若寒意外。 龙鳞镇群山环绕,只有后山一条溪水,所以居民每日都要去山下取水,唯有龙山会在自己后院开凿了一口井,明明无水却特地开井,为的是什么? 只可能是掩人耳目,另有用途。 他坐在石凳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将龙岩带过来。” “是!”士兵准备离开,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启禀六皇子,县令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是茗姑娘走了。” “什么?”原本悠哉喝茶的人,听到这句话后僵住,“走了,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出了门,具体去了哪属下也不清楚。” “废物!”君若寒猛地起身,“本王让你们看好她,你们竟让她一个人走?” 明明听到龙山会的事,六皇子都能安然待之,所以士兵完全没想到六皇子会有这么大反应,一时之间愣在了那。 君若寒提高了声音:“她去哪,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走的,回去问清楚!” “是!” 气氛刹那间凝重起来。 就连令柏都有些诧异:“六皇子,茗姑娘冰雪聪明不会有事,等您处理好龙岩,她应该也回来了。” 可君若寒的脸色还是不好。 那模样谁看了 都害怕,于是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六皇子!”刚刚跑出去找人的士兵又折了回来。 君若寒正想骂人,就听见士兵说。 “茗姑娘回来了!”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那个女子正慢悠悠的从门外进来,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走到他面前后,弯起杏仁眼:“六皇子,我来了。” 刚刚还憋了一肚子火的君若寒,这瞬间怒气竟神奇的烟消云散了。 骂人的话就在喉间,可是出口时却变成:“……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你啊。”倒数只有十三天了,得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才行。 她环视周遭一眼,觉察到气氛古怪,于是问:“大家的脸色怎么不大好?” 她看向令柏。 令柏却慌张的避开视线。 茗千雪猜测:“龙山会的事没解决?” 君若寒却反问:“今早你去哪了?” “四周逛逛。” 他的目光落在她满是泥土的绣花鞋上:“去商会逛了?” 她不假思索:“嗯。” “这里不安全,想去哪和我说。”他收回视线,“我派人保护你。” 这话让茗千雪觉得好笑:“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他顿住,没回答。 只是短短一天君若寒就恢复正常,仿佛昨天发疯的人不是他。 既然他不提,茗千雪便也不问。 “六皇子,龙岩带到。” 几个人都望向龙岩。 茗千雪的神经却在那瞬间绷住。 不对。 这事情有古怪! 第32章 抓真人 “六皇子,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万花楼的事你说无辜,那行。”君若寒收回放在茗千雪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龙岩,“井里的密道你还想狡辩?” 龙岩骤然抬眸:“你怎会——” “虫卵得养在潮湿阴冷的地方,井底是不错,不过。”他冷笑,“印章和月夜草也放在同一处,你们想的倒是周到。” 龙岩虚脱的跪在地上,想到什么后立马趴下:“与,与三皇子无关,都是草民一人所为。” 君若寒的目光扫过他的手:“本王什么都没说,你倒是先说出皇兄名讳,还真是忠心的狗。” 密道里除了虫卵还有往来信件,信件下方都盖着同一个章。 三皇子的官令。 “将他关进内牢。” 处理好后君若寒才转头,却发现茗千雪正出神地望着龙岩的背影:“怎么了?” 她没回答,但眉头紧皱。 君若寒不喜欢她这样,拉住她的臂膀 将她的身子转回来:“茗千雪,我问你怎么了?” 这下她的视线里终于有了他的影子:“……没什么。”她将臂膀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君若寒深吸一口气:“若是有事,你可以和我说。” “嗯。”她对他笑了笑,“我会的,谢谢六皇子。” 可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他的手握成拳头,最后又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挫败感,却无可奈何。 * 深夜。 龙山会因为今早的事被官府查封,现在只有几名士兵守在大门口。 卡吱一声。 房门被人打开。 那人确定外头没人后才悄悄出门,可就在下一秒!树上突然跳下一人,迅速踹了他一脚,他被踹回房摔在了地上。 “咳,咳。”黑影连忙去看那人,看清后不由倒吸一口气,“王,王妃?!” “记性不错啊。”茗千雪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慢吐出那个名字,“龙岩。” 龙岩按着胸口上的伤:“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今早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是你的手下易容成你的样子帮你顶罪。”当时她在假龙岩手里看见倒数时就觉得奇怪,明明先前见他并没有倒数,可怎么不过两日就出现“三天五时”的字样? 而且这个倒数她见过。 当时冒充成舞姬跳舞时,那个拔刀指着她的护卫掌心里就有相同的倒数。 这么联想在一起她便知道了。 “今早守备森严你根本逃不出去,所以只可能等到深夜。”茗千雪不想再解释那么多,直入主题,“教你培养虫卵的人是谁?” “证据你们不是都找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但她知道,君昊然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上一世他客死异乡后国师才出现,所以君昊然不可能是国师。 “其实万花楼给你们提供的不是银子,而是人。”茗千雪双手环胸,“你们抽干人血炼制血药, 总不会是为了龙鳞镇居民吧?” 她得出结论:“血药和虫卵有关。” 龙岩先是一怔,而后摸了摸胡子:“小姑娘知道的还挺多,但有一点你猜错了。” “哪一点?” “等你死了,就会知道!”话语刚落,龙岩突然从腰带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个行为始料未及,茗千雪才看清他手中的虫卵,就见他张大嘴似是要将卵吞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后头扬起一阵风,那风将龙岩打落在地,连同他手中的卵也一并掉在地上摔成粉粹。 虫卵裂开时,一股恶臭传来。 龙岩惊叫:“卵!” 而茗千雪已被人抱到门外,门也被那人关上。 “不要呼吸。”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熟悉的男性气息传来。 茗千雪怔了怔:“……君若寒?” “不要说话,不要呼吸,忍住!” 他的语气认真,加上刚刚那股恶臭确实有问题,茗千雪 便听着他的话屏住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忍不住动了动,却被君若寒再次按回去,甚至搂的更紧。 “六皇子?”她担心龙岩的状态,于是强硬的推开君若寒。 他被推到一旁,没说话,不过瞳中似有火在烧。 那目光是什么意思她没空思量,只想快些进房查探。 可还没碰到房门,又被君若寒抓回来。 这次他态度强硬:“毒还没有散,你不能进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 君若寒气笑了,出口的话都带了刺:“这话不该是本王问的吗?” 茗千雪闭嘴了。 两人僵持半晌。 最后还是君若寒放软态度,解释:“今早发现你表情不对,而且当时的龙岩也很奇怪。” 她这才出口:“奇怪?” “那个人虽然易容成他,但却忘了龙岩不会武功。”他的视线紧盯着她,“他的手上有常年练武才会出现的老茧,但真正的龙岩没有。” 第33章 吵架 这一刻茗千雪才感觉到,其实君若寒并不简单。 不仅观察入微,还分析独到。 君若寒:“有事你就不能和我商量吗?” “我自己能解决的事为何要找六皇子?”她向来独来独往,更不会求助于人。 “自己解决?”君若寒按捺着脾气,“要是我没赶到,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如何能自己解决!” 这样的对话很奇怪,茗千雪不得不提醒:“六皇子难道忘了?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我又如何找你商量?” “从前是!但是昨夜我们明明——” 后面的话是被开门声打断的。 君若寒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将茗千雪拉到身后护住,警惕的盯着大门。 开门的人是龙岩,可他却没说话,一张脸苍白的不像正常人,正机械地往外走。 “龙岩?”茗千雪刚喊一声。 突然,他口吐白沫,直直倒在地上。 那模样与蛊虫毒毒发时有些许相识。 可是距离国师出现还有三年,蛊虫不该这么早现世的。 这么想着茗千雪便准备去看看,但君若寒再次拉住她:“有毒,别靠近。” “没事。” 没人比她更了解蛊虫,她知道不会有危险,也想快点找到真相。 但君若寒却恍若未闻,压着怒气说:“你看看他的状态,像是没事吗!” 茗千雪不懂他在气什么,反驳:“我做事有把握,不用你管。” “独自跑到龙鳞镇,装成舞姬,再独自来找龙岩,这就是你说的有把握?”君若寒提高音量,“你知道这些事有多危险吗?” 从来没人告诉茗千雪什么是危险,她是女战神,生来就该做危险的事,让她打战,让她探路,让她做一切九死一生的事,然后再告诉她,你不是人,是怪物,这些是你该做的事。 所以最后她做了真正该做的事。 毁掉北国。 “就算有危险那也是我的事。”茗千雪推开他,尽量让语气平静,“轮不到六皇子管,请你让开。” “轮不到我管?请我让开?茗——” “六皇子?!”士兵听到声响进来查看,见到这一幕后吓傻了,“发生什么事了?您——” “滚!” 士兵震住。 只见六皇子像愤怒的老虎,对他们怒道:“本王的事轮得到你们管?滚远点! ” “是是!” 士兵唯有站远些。 而茗千雪正如局外人,淡定的从君若寒身边走过。 他立马挡在她面前。 茗千雪不耐烦了:“让开。” 两人僵持着。 君若寒的后槽牙被他咬的咯咯作响,可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再出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龙岩就在这,不会不见,你再等多几个时辰,让毒气彻底散掉后再去查,到时我绝不阻止。” 这话让茗千雪无法反驳。 知道自己说动她后,君若寒便立马和士兵说:“你们几个,带上面巾将这里围住,不准任何人靠近。” 士兵这才敢应:“是。” 不待茗千雪多做考虑,君若寒已经牵住她。 她不动,问:“去哪?” 可是那人只是扫了她一眼,就强硬的拉着她往前走。 茗千雪被迫跟在身后:“六皇子。” “君若寒!” “去沐浴。”君若寒头也不回,手上的力道也没松,“那毒阴,必须把衣物换掉清洗干净。” “……”她不再说话,由着他将自己带到浴堂前。 君若寒将她推进房:“用香叶清洗。” “… …嗯。” 门被关上,茗千雪却仍然站在门口,望着外头的那个身影。 他没离开,背对着守在门外,一动不动像尊雕像。 最后她收回视线往里走,将衣服一件件脱掉。 太久没被人这样关心了,君若寒的行为出于什么目的她不想细想,只觉得害怕又迷茫。 人心是最脆弱的东西,经不起推敲和考验,所以她不信别人,建起一层层刺来保护自己。 她跨进欲桶。 水淹没了脖子。 她将水浇在身上。 热汽蔓延成层层薄雾,在雾气中她好似看见那双微蹙的桃花眼。 男人好笑的问她:“小丫头,说什么呢。” “说我喜欢你。”她红着脸,却还是胆大道,“墨夜,我说我喜欢你,再过几月我就十八了,嫁给你好不好?”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墨夜那种表情,惊讶,彷徨,更多的是……无奈。 往日总是笑着的男人,那时却不笑了。 她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所以手指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但嘴上却说:“没关系,我就是……” “小丫头。” “就是喜欢你,想让你知道,不 是……” “丫头。” 她结结巴巴,不想听他的答案:“不想造成你的困扰。”眼泪就快忍不住了,她垂下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墨哥哥,我先回去了。” “不是说一起吃饭,你要去哪?”男人拉住她。 因为她垂着头,他便弯下腰。 茗千雪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睛一定很红,于是别开脸不想让他看。 可是男人却用衣袖擦了擦她的脸:“哭什么?” “……我没哭。” “哥哥就是觉得丢人。”他站直,有些无奈,“告白这种事怎么能让小千雪先说。” 那刹那茗千雪听到自己的心重重一跳。 “等你十八,我就娶你,好不好?” 她刷的抬头,可眼泪却还没停住,刚好刷刷掉了下来:“你……说真的?” 墨夜似被她的模样吓到,先是愣了下,然后才低低笑出声:“嗯,小千雪这么好,我要如何不喜欢?” 可好的那个人明明是他。 到哪都被人围着。 男人用衣袖慢腾腾的帮她擦眼泪:“以后哥哥得供着你了。” “?” “我的小祖宗。” “……” 第34章 让令柏做 “墨夜回去了?”外头的声音像一道剑,将回忆斩开让茗千雪回到现实。 其实当时她就该有所觉察,墨夜并不喜欢她却接受她的告白,一开始不认识她,却对她关怀备至。 他明显有备而来,怀着某种目的接近她。 那个男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是,还有。”令柏在向君若寒汇报,“柳将军从边境回来了。” 听到这君若寒凝眉,想了想说:“明日启程回北城。” “属下这就去准备。” 门刚好被人打开。 二人同时看去,只见茗千雪头发微湿,小脸因为浸泡过正泛着红光。 她没注意二人视线,走出来问:“柳将军为何会回来?” 茗千雪经过时,君若寒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脑子顿时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思绪完全跟不上来。 令柏答:“皇上急召将军回城。” 茗千雪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不对劲。 事情的发展变快了。 上一世柳槐是在她与墨夜告白后回来的,应该还有三个月才对,可现在却提早了。 一件披风披在茗千雪身上。 君若寒挡在了她和令柏中间,垂眸看她时眼睫轻轻颤动。 茗千雪问:“怎么了?” “冷。”他帮她系好披风的带子,然后转头看令柏,“还不走?” 因为君若寒背对着她,所以茗 千雪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注意到令柏好似噎了一下,然后满目惊恐的离开。 可当君若寒回头看她时,脸上只有温顺。 他似是在斟酌用词:“以后别再这样出门。” 她不解:“什么样子?” 原本他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可是对上视线时却无措的移开,没回答,拉着她进门。 “六皇子?” “……头发。” 她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湿发。 刚刚着急询问柳槐的情况所以没擦干头发就出去了。 她取下披风坐到铜镜前,开始擦头发。 室内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茗千雪在铜镜里看见了君若寒的视线,那目光一直凝固在她身上,于是她停下动作。 “刚刚谢谢你,还有。”冷静过后再回想方才的事,她觉得自己是该道歉,“没告诉你龙岩有问题是我不对。” 君若寒走过来:“你为什么来龙鳞镇我不过问,你想做的事我也不问,但是。”他的态度不再强硬,“若是那些事有危险,你能不能叫上我?” 这样轻柔的询问反而让茗千雪没了底气:“我只是觉得我能自己解决。” “你是能自己解决,但如果有我帮忙,会让事情更好解决。” 这事她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我习惯了自己解决,而且,我不想麻烦六皇子。” 不想 。 六皇子。 那几个词疏离又刺耳,像刺一样扎在君若寒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厌烦茗千雪这样疏远的口气,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不敢对她发火。 “我不觉得麻烦,而且我们说好了。”他停顿几秒,才有些生涩的说,“不离不弃。” 茗千雪并不傻。 现在的君若寒像极了当初和墨夜表白时的自己。 揣揣不安且小心翼翼。 她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于是背过身去:“当时你生病了,我只是为了安抚你,那个诺言不作数的。” 他刷的抬眸:“诺言既已许下怎能不作数?” 她提醒他:“你不是喜欢柳萱宜吗?” 这话让君若寒震惊,立马回:“我没有喜欢她。” “那六皇子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君若寒一时竟难以反驳。 茗千雪知道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也搞不懂那些情感。 这样也好。 她接近他不过是为了让倒数增加,如果这层关系里参合了其它感情,会让她无所适从。 “但其实不管六皇子知不知道,都与我无关。”她起身。 君若寒连忙拿起披风跟上去:“去哪?” 她不假思索:“看龙岩。” “外面冷。”他挡在她面前,将披风递过去,“披上。” 茗千雪有些无奈,但发现他态度坚决,仿佛 只要她不披就不让她走。 无可奈何下她只好接过披风:“可以走了吗?” 他抿了下唇:“嗯。” * 等茗千雪抵达小院时,发现龙岩仍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面色青紫,双眼紧闭。 她特地看了眼他的掌心。 没有倒数。 难道不会死而是一直这么睡下去?犹如活死人? “六皇子,从您离开到现在龙岩就没动过。” 这件事似乎在君若寒的意料中,他淡淡的嗯了声,还想交代什么,却见茗千雪正往房里走,于是立马跟上去:“那不是虫卵。” 她确实想进房看看那粒打碎的虫卵,但却没料到君若寒竟然会知道:“你认得那东西?” 他淡定回复:“那是血珠。” 世上没人比茗千雪更了解蛊虫,所以当时看到龙岩拿出虫卵时她便知道那东西不是,却没想到会是血珠。 “你是说,边境的那个血珠?” 两人已经走到房内。 地上有块黑色污渍,确实像是血珠遗留下的痕迹。 “对。”君若寒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才说,“血珠的模样似红色宝石,破碎后会散发毒气让敌人呕吐,但不致命。” 又是边境。 茗千雪突然猜到皇帝将柳槐召回的原因了。 但是不对啊。 她从君若寒身后走出来,想看看血珠。 君若寒仿佛猜到 她要做什么,第一时间制止了她的动作:“不行。” 茗千雪的脾气并不好:“六皇子,能不能请你——” “让令柏做。”他打断她的话,不假思索的和令柏说,“过来,她让你怎么检查你就怎么做。” 令柏:“……” 君若寒面无表情的回头继续和茗千雪说:“总之你不能碰,这东西恐怕还有余毒。” 令柏:“……”其实他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他还是昧着良心说:“茗姑娘,属下身子好,让属下来。” “用剑,别用手。”她对蛊虫格外敏感,所以清楚感觉到,当时血珠里一定有蛊虫,“看看碎血珠里有没有其它东西。” 令柏听着她的话用剑拨弄几下,但地上除了血珠的碎片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 难道因为重生,她对蛊虫的感觉也淡忘了吗? 君若寒皱眉:“有东西。” 茗千雪心下一跳,立马问:“什么东西?” 他朝令柏伸手:“帕子。” 令柏恭敬递上。 然后就看见六皇子毫不犹豫地将他重要的帕子随手扔在碎片堆里。 “啊,那是令蓉给我……” 可是没人在意他的话。 高贵的六皇子眼也不眨,用他的宝贝帕子将地上的污迹擦拭干净:“这里。”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 第35章 将就 污迹的下面有一小块阴影。 极小的一块,正常人根本看不见。 “方才那些是血珠污迹,能擦干净,但这阴影和血珠不同,是印记,印在了地上,所以。”君若寒拍了拍手上的灰,“里头藏着不属于血珠的东西。” 令柏还在挣扎:“……我的帕子。” 而茗千雪的视线则从阴影慢慢移到了君若寒的脸上。 先前她就觉察到了,此人似乎能感知正常人不能感知到的东西,这不是用直觉敏锐就能解释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君若寒的表情僵住,语气不自然道:“没有。” 茗千雪看了他一眼:“嗯。”便不再细问,开始分析,“所以这不是普通血珠?” “对。” 山泉里的虫卵,再加上血珠里的东西,难道……“六皇子还记得当初悬崖下的尸体吗?” “嗯。”发现她的表情有异,他便问,“你猜到什么了?” 茗千雪盯着地上的污迹:“万花楼,军营的毒症,悬崖下的尸体,每件事看上去没有关联,但其实都有相似之处。” 话语停住。 二人互看一眼,异口同声:“毒!” 有人在炼毒,可能这个毒还不够纯熟,所以找了各式的人来做实验,而这个龙鳞镇就是个大型的实验场。 君若寒凝眉:“他们想炼何毒?” 还能是什么毒。 茗千雪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三年后的蛊虫是这么来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寻找了无数的人后,最终才寻得能与蛊虫融合的她。 可是国师又是怎么肯定她能与蛊虫融合的? “茗千雪?” “嗯。”她神态自若的看过来,“今晚我睡哪间房?”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君若寒一时没有跟上。 茗千雪却已自顾自的往外走:“我累了,事情既已解决,我们没必要继续睡同一间房吧?”她随手指了个房间,“我就睡那吧。” 君若寒有些无措的跟上去,经过令柏身边时瞪了他一眼。 令柏几乎秒懂,立马道:“茗姑娘,那里住不得。” “为何?”她停下脚步。 令柏睁眼说瞎话:“那几间还没盘检所以不能住人,只 有右厢房才能住,不如今晚您还是和六皇子暂住一间吧。” 先前也不是没一起住过,她不是矫情的人,况且只是一晚罢了,于是点头:“好,那就这样吧。”然后看向君若寒,“六皇子,你能将就一晚吗?” 他抿了抿唇,耳尖有些红:“那就……将就着吧。” * 山林里升起一堆柴火,火光照映在男人脸上,他似是觉得困,打了个哈欠后便靠在树下合着眼。 “主子!没有药粉,您的大计可就泡汤了啊!”剑楠不像他那么淡定,想了想还是起身,“属下这就去找茗千雪!” “回来。”墨夜睁了眼。 剑楠立马停下脚步,不甘心的站在那。 而墨夜正撑着下巴,无所谓道:“小丫头不懂事,和她较什么真?” “可是主子,那药粉是——” “行了。” 只是两个字,语气也很温和,但剑楠却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最后只能走回来:“主子……您对茗千雪未免也太好了些。” “嗯?” “当真只是因为……和那个人的交易?” 这话让墨夜微愣,而后似是认真的思忖起来:“对她好?” “……对。” “是吗。”他笑,“那真是不好了。” 剑楠焦急:“主子,您不能对她,她可是……” “我有分寸。”他重新靠回树上,模样漫不经心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清楚。” “那个丫头呢。”他仰头,看点点繁星,“利用罢了。” 他这一生,早就没了真心。 “主子……” 他弯唇,明明在笑,但桃花眼里却没有温度:“剑楠,你说黑夜这么长,到底几时才能天光?” 黑幕如一道深重的笼子,将大地笼罩在阴影之下。 月光照进房内。 茗千雪正闭着眼,因为上一世常被人偷袭,所以她养成了浅睡的习惯,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将她惊醒。 而此时,她明显感觉到有人靠近。 那人越走越近,茗千雪的手摸进被窝,当那人走到床边时—— 她刷的起身!手中匕首狠狠朝那人刺去。 来人武功极好,身子后仰避开攻击,可茗千雪并不打算放过他, 再一次冲上前,那人只好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床上:“是我!” 月光透过薄纱照了进来。 床帐因为他们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两人躺在床上,一上一下。 茗千雪的心跳还很快,但看清那人的长相后逐渐放松:“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君若寒就压在她身上,掌心扣着她的手腕,所以清楚看见了她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你在怕什么?” “没怕什么。” “你睡得不安稳。”他笃定,“你在害怕。” 茗千雪用力推开他:“六皇子怎么突然好奇我的事了?” 被推开后君若寒并没有起身,仍然坐在床上望着她。 “我不问你的事,也请你别过问我的事。”她用下巴指了指卧塌,“六皇子该回去休息了。” 可即便她语气恶劣,他也并未生气,只是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眼神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你怎么——” “我的母妃不是难产而死,而是怀我时被人下毒,执意将我生下后她才毒发而亡。”讲这些话时君若寒很平静。 第36章 那个狗男人是谁 茗千雪愣了下,终于看他。 少年的黑眸润泽,眼中却没有情绪:“我虽然活了下来,但那毒却残留在体内,从小折磨着我。” “……可你的脉象正常。” 他不在意的笑:“毒与我的血已融为一体,我存在的本身就是剧毒。” 从认识君若寒那天起,茗千雪就觉察到了他奇特的体制,所以如今听见这些也不觉得奇怪。 但却觉的不对。 为何他毒发时的症状和蛊虫毒那么像? 君若寒没在她的脸上看到害怕,反而见到茫然,于是问:“你不怕我吗?” 茗千雪心不在焉:“怕什么?” “那毒会让我控制不住自己,随时会发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刻意强调,“父皇与皇爷爷找了医师,但他们治不好我,甚至在我发疯时,他们喊我。” “妖怪。” 最后的那两个字咬字很重。 茗千雪望了他一眼。 他也看着她,复又移开视线,仿佛害怕听见她的答案,那眼神里满是不安。 沉默许久。 她没回答,反而让君若寒忐忑起来,他解释:“如今我能控制好自己,也不常发疯……”可能是意识到这么说不对,于是换了个词,“不会常毒发,就算毒发也不会伤人,所以你。” 他顿住,垂下眼睫,淡淡道:“别怕我。” “害你的人 给你带来了伤,但这些伤不是为了让你拿来责备自己。” 这话似曾相似。 君若寒想起来了,当时在悬崖下,他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背叛你的人给你带来了伤,但这些伤不是为了让你拿来责备自己。” 他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少女轻笑:“何必在意那些说你是妖怪的人,你要相信。” ——“茗千雪,人会经历背叛,但背叛过后你也要相信。 “世上总有一个人会接住你。” ——世上总有一个人会接住你。 砰砰砰。 君若寒呆呆地望着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茗千雪靠近,他下意识往后移了一下,左手握成拳,视线始终凝结在她身上。 砰砰砰。 少女纤细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有些无奈:“怎么和我这么像。” 他后知后觉的应:“什么……意思?” 可她又一次露出他看不懂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那些故事里没有他,这让他觉得烦,于是焦急证明自己的存在:“茗千雪,你答应过,不离不弃。” 没想到他如此执着那个誓言。 她无奈的看向掌心。 ——十九天五刻。 “放心,我就算想离开也做不到,因为——”轰一声,茗千雪的脑袋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不可置信的盯 着君若寒的掌心。 那里本是空空荡荡,可是这一刻上面却出现了一排字。 ——十年三十五天九时 不是改变了未来,将他从鬼门关里救出来了吗? 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倒数? “别发呆,说啊。”君若寒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望定自己,“因为什么?” 她反应过来:“因为……”看了眼他的掌心,最后收回视线,“我们约好了。” 这话成功让君若寒开心:“记得便好,我以为……”说着话时才注意到两人靠的很近,他的手指就在她的下巴处,差一点就能碰到唇。 而那个地方……他吻过,不止一次。 “六皇子?” 他猛地收回手,下床回到塌上,背对着她拉开被子盖好,所有动作不超过五秒。 茗千雪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茫然的看着他的后背:“?” 那边传来闷闷的一句:“睡觉。” ? 想了想,她最后还是说:“晚安。” 君若寒听着那边的响动,知道她躺下睡着了,可脑中却不停的想起二人接吻的画面。 刚开始他是生疏的,可是她的技术却……挺好。 明显不是第一次。 所以接过吻? 和谁? 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未曾听说她有婚配,那个狗男人究竟是谁?! 君若寒骤然起身,盘坐在塌上, 眼中似有团团火焰,愤怒的瞪着茗千雪的睡颜。 * 第二天茗千雪起床时吓了一跳。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对面塌上的那个人像雕像一样盘坐在那,目光哀怨,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咬死。 茗千雪起身:“你干吗?” “……”他别过头,语气和眼神一样哀怨,“没事。” ……? 茗千雪走到铜镜前梳头发,发现那人也跟过来,站在她身后像个幽魂。 “你到底干吗?” 他抿了抿唇,想发火质问,可是出口的话却是:“……你饿吗?” “不饿。” “等会长途跋涉,不饿也吃点。”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门让人准备早膳。 出门前茗千雪扫过他的掌心。 ——十年三十五天三时。 第一次改变倒数时,得到的报应是她将面临死亡,后来却发现接近君若寒就能增加寿命,但是现在,君若寒再次出现倒数。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回城的路上茗千雪满脑子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次出城虽然只有短短十日,但重新回到北城却发现,似乎起了什么变化。 “在看什么?”这几日茗千雪吃的不多,君若寒以为她是吃不惯外头的食物,于是一回到北城就带她来了得意楼。 “客官里面请。”小二热情迎接。 二人坐下后 茗千雪才收回视线:“城里挂了不少锦旗。”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小二将餐牌放下,笑说,“那是柳家棋,柳将军保家卫国,更是当年南北大战的功臣,这次从边境回来大家当然要挂上柳家棋表示尊敬。” 好一个保家卫国。 茗千雪不由冷笑。 注意到她的表情,君若寒问:“怎么了?” “我记得六皇子和柳将军的关系也不错。” “柳将军为人正直……”话语噎住,他想到了什么,干咳一声,有些生疏的解释,“我会照顾柳萱宜是因为将军救过我,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后面的话茗千雪没听见,只听见了正直两个字。 只觉得好笑。 “想吃什么?”君若寒见她没反应,便又问了一次。 她没什么胃口:“都可以。”随后撑着下巴望向外头的柳家棋,耳边响着君若寒和小二的对话。 她也没心思听。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安静下来,她转过头,骤然对上一双润泽的黑眸。 少年似乎盯着她看了许久,她刚回头的瞬间他甚至僵了一下。 茗千雪将掌心摊开,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盯着她,模样异常乖顺:“什么?” “手,拿来。” 君若寒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顺从的将手递过去,却没想到茗千雪迅速握住他的手! 第37章 狗男人出现 君若寒陡然僵住,血液仿佛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滚烫又僵硬。 茗千雪却没发现他的异样,思考着其它事。 平时只要摸到倒数就能看见死亡画面,可是这会即便她握紧君若寒的掌心,还是什么片段也看不见。 怎么会这样? “茗……千雪?”君若寒心跳絮乱,想抽回手,可却不敢动。 他抿唇,指尖微颤,最后还是没忍住,反握住茗千雪的手! 可同一时间—— “六皇子?没想到一回来就碰上您了。” 雄厚的声音由后方而来。 茗千雪几乎是立马将手收回去。 “……”君若寒只握到了一把空气。 而在身后目睹一切的令柏倒吸了口凉气,担心六皇子发火,连忙喊道:“六六六皇子,柳将军来了!” 君若寒先是看了茗千雪一眼,而后才起身:“将军,多年不见。” “是多年未见,六皇子真是越来越俊朗了。” 客栈里的人见到柳槐后全都起身与他打招呼。 柳槐深得民心,与大家打过招呼后才看向茗千雪:“这位是?” 君若寒介绍:“茗家二小姐。” “茗国维之女?” “是。”茗千雪起身,朝他行了个礼,“民女见过柳将军。” “好好。”他虽在笑,但那目光却带着审视,而后说,“老臣还是第一次见到 六皇子与除了萱儿之外的女子一起用膳。” “毕竟受将军所托,本王自是会多照顾柳小姐一些。” 那些话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但茗千雪没听他们说话,而是盯着柳槐的掌心。 ——三十天六时 柳槐会死她并不意外。 但是。 她环视了一眼周遭侍卫,他的手下几乎各个掌心上都有倒数,而且还是同一个时间。 ——三天五时 难道…… 她的目光一滞,在侍卫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 宁绍逸! 记忆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那个少年单膝跪在她面前,仰起头:“我会成为你最锋利的那把剑。” 那时她刚从战场上归来,虽打了胜战但所有人都怕她,在她最厌世的时候看到了死囚牢里的宁邵远,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便将他捡回来养着。 原本以为他也是害怕她的。 直到墨夜攻城那天,她才知道,当所有人都背弃她时,有一个人手持长剑孤身挡在千军万马前。 直到死,他都是她最锋利的那把剑。 所以她欠他一条命。 “茗千雪?”君若寒似乎在叫她。 可是她已分不出心思。 因为她知道宁尘逸要做什么,于是快步朝他走去,按住他放在剑上的手。 宁尘逸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愣了一下 ,终于看向她。 她抓着他的手,小声说:“现在不是刺杀的时候。” 他的瞳孔倏然放大:“放手。” “我不会由着你胡来。”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你是谁?” 话刚出口,一股寒风突从前方而来,宁尘逸眼疾手快,立马松开茗千雪往后退,等他站定后才发现来人竟是…… “六皇子!”令柏第一时间冲上前。 而柳槐则眯起眼站在后头。 “是这个人吗?”那之后君若寒总会控制不住的想。 和她接吻的是谁? 那个狗男人究竟是谁! 而就在刚刚,他注意到了茗千雪望着那个男人的目光。 那目光很复杂,他从未见过。 好像他们认识了好久好久,有着他从未知道的过去。 所以那个狗男人——“是他吗!” 茗千雪不知道这人突然发的什么疯:“你在说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冷笑,君若寒的目光含着冷焰,而后拔出剑朝宁尘逸走去。 “六皇子!”令柏想拦又不敢拦。 而周边的人听到称呼后都知道他的身份,谁还敢拦他? 君若寒的剑横在了宁尘逸面前。 宁尘逸的瞳孔微紧,而后将手慢慢放在剑柄上,正当他准备拔剑时,突然!一抹纤细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茗千雪敞开双臂,冲君若 寒吼:“把剑放下!” “你护着他?”君若寒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能护着他!” “君若寒,够了!马上把剑放下!” 看到这一幕时柳槐震惊的说不出话,他知道君若寒自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忍让一名女子? 确实如柳槐所料,君若寒正气的发抖,他单手举着剑,剑尖的对面就是茗千雪,只要再近一点就能割破她的脖子。 但是。 “啪!”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君若寒扔掉了手中的剑,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剑掉在地上时甚至摔成两半。 他站在那,瞪着茗千雪,瞳孔因为愤怒而现出血丝。 这种时候就连令柏也不敢冒然劝解。 但茗千雪却还保持着双臂敞开的姿势,没有退让。 “好啊。”君若寒突的笑了,“茗千雪,你很好。” “以后别再让本王见到你!”他狠狠踹翻旁边的桌子。 “砰!”桌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而君若寒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令柏立马跟在他身后。 现场留下一片残疾,客栈里的人互相对望,却不敢讨论。 茗千雪望着君若寒的背影皱了皱眉。 “尘逸,你认得茗姑娘?”柳槐不知几时走到他们身边,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宁尘逸面无表情:“回 将军,属下不认得这位姑娘。” “是吗?”他打量了宁尘逸一眼,而后才将视线移到茗千雪身上,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六皇子发这么大火。” 茗千雪宛如局外人,也配合道:“民女与六皇子不过见了几次面,所以也不清楚六皇子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是吗。”柳槐仿佛并不在意,将银两交给掌柜后便离开。 茗千雪的视线落在柳槐的掌心上。 ——三十天五时六刻 看来柳槐的结局没有变,但是她必须改变宁尘逸的结局。 * 明明是从小待到大的府邸,可隔了数日再回来,茗千雪却没有任何的思念之情。 只有见到王伯时才有些微欣喜。 “小姐,这几日可以吃苦啊?”王伯帮她端茶倒水。 茗千雪笑着拦住他:“行了,你就歇歇吧,我没那么娇气。” “怎就没有了?”王伯气不打一处来,“您可是太傅家的二小姐,矜贵的很!等时时让人伺候着。” 整个府邸也只有王伯将她当二小姐看待,想到这她微微一动:“对了,让你调查的事情呢?” 王伯往外头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后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柳萱宜果真有佩戴这个。” 见到王伯手中的东西,她轻轻一笑:“那事情就好办了。” 第38章 惩罚 明明是从小待到大的府邸,可隔了数日再回来,茗千雪却没有任何的思念之情。 只有见到王伯时才有些微欣喜。 “小姐,您都瘦了,是不是这几日在外被谁欺负了?”王伯帮她端茶倒水。 茗千雪笑着拦住他:“行了,你就歇歇吧,我没那么娇气。” “怎就没有了?”王伯气不打一处来,“您可是太傅家的二小姐,矜贵的很!得时时让人伺候着。” 整个府邸也就只有王伯将她当二小姐看待,想到这她微微一动:“对了,让你调查的事情呢?” 王伯往外头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后才说:“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柳萱宜果真有佩戴那个东西,也时时吃糕点。” 听到这她才笑出来:“那事情就好办了。” * “皇上!您保重龙体啊!” 惊叫声从御书房里传出,枝头上的鸟儿都被惊的一哄而散。 君政推开李吉:“买卖人口,制造私银,毒害居民,好啊,你这三皇兄还真是好。” 君若寒垂眸,面无表情道:“父皇息怒。” 君政冷哼,指 尖一下一下敲击桌面。 半晌后,他说:“传令下去,将三皇子君昊然贬为庶民,送往感业寺。” 室内静了三秒。 君政朝李吉看去:“怎么?” 李吉回神:“奴才这就去传旨。” 待李吉出去后,君政便指了指椅子:“听说这次的案子你是与茗家二小姐一起查的?” 君若寒坐下:“是。” 除了刚开始暴露了些微情感外,君政又变回那张深不可测的脸:“听说她是奴婢所生。” 君若寒抬眸,眉头微凝。 君政起身,走到他面前:“寒儿,父皇对你期盼极深,即便她是茗国维之女,但奴婢所生便做不得王妃。” “父皇,茗千雪聪慧,不仅夺得才女还帮儿臣破获要案,即便是奴婢所生她——” “你这话的意思,父皇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打断君若寒,接上去,“想立她为妃?” 君若寒哑了一下。 “你向来稳重,这事该怎么做你应当清楚,也别辜负了你皇爷爷的期盼。” 北国与西国能暂时维持和平的 假象,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血脉,君若寒。 西国皇就这么一个孙子,所以极其看重他。 这一点君若寒比任何人都清楚。 “行了,你回去想清楚吧。” “儿臣告退。” 等君若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君政才出声:“李吉” 李吉清楚他想问什么,于是直接说:“皇上,药不在龙鳞镇。” 君政垂眸沉吟,片刻后才说:“继续找。” 君政却恍若未闻,推开李吉:“买卖人口,制造私银,毒害居民,好啊,你这三皇兄还真是好。” 君若寒垂眸,面无表情道:“父皇息怒。” 君政冷哼,指尖一下一下敲击桌面。 半晌后,他说:“传令下去,今日起将三皇子君昊然贬为庶民,送往感业寺。” 室内静了三秒。 君政朝李吉看去:“怎么?” 李吉回神:“奴才这就去传旨。” 待李吉出去后,君政便指了指椅子:“听说这次的案子你是与茗家二小姐一起查的?” 君若寒坐下:“是。” 除了刚开始暴露了些微 情感外,君政又变回那张深不可测的脸。 “听说她是奴婢所生。” 君若寒抬眸,眉头微凝。 君政走到他面前:“寒儿,父皇对你的期盼极深,即便她是茗国维之女,但奴婢所生便做不得王妃。” “父皇,茗千雪聪慧,不仅夺得才女还帮儿臣破获要案,即便是奴婢所生她——” “你如今这话的意思,父皇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打断君若寒的话,接上去,“想立她为妃?” 君若寒哑了一下。 “你向来稳重,这事该怎么做你应当清楚,也别辜负了你皇爷爷的期盼。” 北国与西国能暂时维持和平的假象,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血脉,君若寒。 西国皇就这么一个孙子,所以极其看重他。 这一点君若寒比任何人都清楚。 “行了,你回去想清楚吧。” “儿臣告退。” 等君若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君政才出声:“李吉” 李吉已在外头等候多时,听到召唤立马进去:“皇上,药不在龙鳞镇。” 君政垂眸沉吟,片刻后才说:“继 续找。” * 北城外的山野里有一个难民窟,茗千雪趁着天还未黑赶来这里,为的就是找宁尘逸。 上一世他就住在这。 可是到了住所却见不到人。 茗千雪拧眉沉思,宁尘逸潜伏在柳槐身边明显是为了报仇,上一世他就是在回北城后进行刺杀,所以必须尽早制止才行。 “呜呜呜。” 难民窟本就乱,一开始听到吵闹声茗千雪并不在意,然而却听见人群里的对话。 “我没有偷东西,呜呜呜,就因为是难民窟来的就这么对我吗?” 含笑的声音传来:“小孩,你讲讲道理,我怎么对你了?” 这该不会是…… 茗千雪往外看,果然见到人群里那个高挑的身影。 他的气质与这里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边的人正对他指指点点,开口辱骂。 “别以为穿的好就能冤枉人!” “滚出去!” “对!滚出去!” 可即便被骂男人也没生气,而是无奈的摸了摸眼尾,抬眸时正巧对上了茗千雪的视线。 两人同时一怔。 茗千雪收回目光准备走人。 第39章 见不得她眼里有别人 茗千雪收回目光准备走人。 “去哪?”男人望却定她,悠悠吐出那句话,“为夫在这呢,娘子。”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定格在了茗千雪的方向。 正要抬脚离开的茗千雪:“……” 众人:“你相公太无耻了!” “连小孩都要冤枉!” 这话将墨夜逗笑了:“嗯?这就向我娘子告状了啊。” “……”茗千雪走过来,解释,“他不是我相公。” 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相公欺负人!呜呜呜!” 所有人都在对墨夜指指点点。 他却笑的胸腔乱跳:“小孩,还挺会冤枉人。” “行吧。”他似乎心情很好,“这事就算了。” “既然我看见了,那不能算。”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那个看起来青涩的少女态度认真,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你从他身上偷走的钱袋吧?” 原本该在小孩怀里的钱袋竟到了茗千雪手上,这让他吓一大跳:“你什么时候……那是我的!” “你的?”茗千雪冷笑,“这钱袋用的是官家绸缎,你会有这个?”顿了顿,问,“你可知道他是谁?” 小孩显然没料到会和官家扯上关系,咽下一口唾沫:“他……他是谁啊?你可别想吓唬我!” 墨夜原在吊儿郎当的看戏,茗千雪却突然朝他走来,扯下他腰间的令牌。 “大理寺墨少卿,你们没听过吗?”茗千雪将令牌伸到小孩面前,吓唬他,“抓你回去拷打,看你还敢不敢撒谎。” 人群里发出哗一声,原本的斥责变成了细小的惊叹,全都望着墨夜不敢再指指点点。 而那个让众人惊叹的男人,则像局外人一样站在那,抿嘴笑,活脱脱一只发春的狐狸。 那边的小孩吓 到了:“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抓我。” 茗千雪面色平静:“知道错了?” “……知道了。” “那要怎么做?”她用下巴指了指墨夜。 小孩抿了抿唇,不甘心的走过去:“哥哥对不起,求你不要捉我。” 他审视小孩几秒,然后蹲下:“小孩,我娘子的话可记住了?” “……记住了。” “行吧。”他摸了摸他的头,将钱袋给他,“拿去给你娘治病。” 茗千雪侧目看来。 小孩吸了口气:“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 墨夜已经直起身了,随口道:“还不走?你娘可等着药救命。” “谢谢哥哥。”小孩擦了擦脸,跑出几步后又回头,“我知道错了。” 墨夜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你早就知道他偷钱是为了救命,所以才打算放过他?” 有时候吧,茗千雪觉得墨夜是好人,但更多时候又觉得他是坏人。 后者的回答却很莫名其妙:“刚刚那小孩和我说。” “?” 他语气玩味:“你娘子好凶。” “……” 茗千雪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谢谢丫头保护我。” 她倏然停下脚步,回头。 夕阳的余晖照在墨夜身上,他正靠着墙,像过去一样笑得很欠抽,但是…… 茗千雪折回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墨夜先是一愣,随后似是觉得有趣:“怎么这么问?” “所以是不是受伤了?” 他也没瞒着:“小千雪怎么看出来的?” 果然是。 上一世就是这样,伤了痛了却不说,总要她猜,伤的越重就笑的越假,就像现在这样:“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不是什么大伤 。” 茗千雪有些生气:“哪里受伤了?” 似乎觉察到她的情绪,墨夜的语气里含了纵容:“是哥哥错了,这就给你看。” 他站直身子,将衣领往下扯。 看到血淋淋伤口的瞬间,茗千雪倒吸一口凉气:“……医药堂就在前面。” “嗯。” “你去看看。” 他侧目:“哥哥不喜欢被别人碰。” “随便你。”她觉得自己不该被墨夜左右情绪。 他有没有受伤会不会死都与她无关,既然已经提醒他,做了该做的事那就可以走了。 然而那人却猜到她的动作,在她转身前说:“真走了?连宁尘逸去了哪也不想知道?” 这话当如棒喝。 茗千雪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 男人拖腔带调:“这伤好像有点痛。” “……” 论厚脸皮墨夜第二绝没人敢认第一。 最后出于无奈,茗千雪只能将他搀扶进院子里,在石凳上坐着,又去买了几瓶伤药。 回来时男人正闭目养神,她一走进,他就睁开眼,散漫道:“哥哥乖不乖?在这等你回来。” 老男人还装乖。 茗千雪没理他,帮他把衣领掀开。 男人挑了挑眉:“我就算了,对别人可不能这样,女孩子家得——斯。”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茗千雪正用药粉往他的伤口上洒。 痛过之后墨夜又笑了:“行,我闭嘴成了吧。” “怎么受的伤?” “关心我?斯——” 这次茗千雪加大力道,墨夜痛的眉头都拧在一起,然而始作俑者却一副坦荡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没生气,语气里甚至含了纵容:“小没良心。” 上好药后,茗千雪便站回去:“宁尘逸在哪?” 墨夜将衣服穿好:“我来时他已不在。” “那你方才还说——”知道自己又被骗了,茗千雪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转身就要走人。 但手却被人拉住。 她回头。 墨夜还是坐在那,握着她的手看她:“这么关心他啊。” “和你无关。”这个男人太高,即便坐着她也只是高出他一点,“放开我。” 可是他非但没放开,还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站在他的两腿之间:“小丫头男人还挺多。” “我不打伤者,但你再不放手我不介意破例。” “意思是。”他拖长了尾音,“哥哥可以得寸进尺?” 话刚说完,男人骤然起身,抓着她调转了方向。 顷刻间茗千雪坐在了石椅上,而墨夜则站在她面前,双手放在椅子两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丫头,你最好离宁尘逸远点。” 她的手放在他的伤口上阻止他靠近:“为什么我要离他远点?” 明明受着伤,可被这么按着他却连眉头也不眨。 “因为。”他弯着唇笑了,“会让我想杀了他。” 眼前的人谦煦温和,就连说“杀他”两个字时声音都是淡雅好听的。 茗千雪知道他是认真的:“墨少卿大可试试。”她按住他伤口的力道加重,“我会杀了你。” 墨夜的瞳孔微张,一时间竟没控制住自己,捏住了茗千雪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两人的脸靠的很近,呼吸缠绕。 “你因为他杀我?” 茗千雪突然有点想笑。 重生后她要躲避宿命,找出国师,再向上一世害她的人复仇。 可是那些人中却没有墨夜。 即便他杀了她,她也不恨他。 因为她知道,他们只是源于误会,源于他 不够爱她。 他给了虚假的承诺,而她则天真的相信,是她蠢。 “既然墨少卿下的了手。”但这一刻她才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不够爱她,而是根本不爱她,因为只有不爱,才能痛下杀手,“我自然也下得去手。” 墨夜胸膛上的衣襟染出了一片红。 茗千雪的掌心里沾上了那片血。 ——十八天五时 半晌,墨夜直起身子:“走吧,哥哥送你回去。”语气又变回吊儿郎当的,彷佛刚刚捏着她下巴的人不是他。 “不用。”茗千雪径自走出几步,然后回头,摇了摇手里的东西,“墨少卿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回去吧。” 那是墨夜仅剩的银两。 他愣了下,而茗千雪已拦下一辆马车,用他的银子付了钱,扬长而去。 顿了几秒后,墨夜忍不住开始笑,可能是笑的太厉害扯到了伤口,他痛的斯一声:“小白眼狼,下手还挺狠。”而后懒散的往椅子上一靠,“出来吧。” 片刻后,一人从树上跳下。 “宁兄戏也看了,但如果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墨夜勾起嘴角,“我怕是会不高兴。” 宁尘逸冷眼看他:“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嗯。”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哦了声,“若是假的,你可以再刺我一刀。” “好,那件事由我来做。” “行。”墨夜慢悠悠的起身,“对了,你怎么认识那丫头?” 作为全程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的宁尘逸,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丫头指的是谁:“我不认识她。” 墨夜审视了他一眼。 宁尘逸也回看他:“你刚刚,是故意让我看。” “嗯。”墨夜温和回答,“我这人吧,性格不大好。” “?” “见不得那丫头,眼里有别人。” 第40章 才女来了 风吹起树叶,叶子刷刷往下掉,但还未落在地上就被剑气猛地劈成两半。 一时间院子里寒风乍起,只有吵杂的剑声。 当令柏踏进后院时,就见到令蓉淡定的守在后头,而君若寒正在练剑,但那剑气……狠的吓人。 “六皇子练多久了?”令柏走上前。 令蓉看了他一眼,淡定回答:“三个时辰。” “噢……”他一顿,惊道,“三,三个时辰?!” 不远处。 君若寒腾空而起,手中的长剑发出一道冷光。 ——“君若寒,你放下剑!” 他的瞳 孔猛地张开,眼前似乎出现了茗千雪的脸,她不假思索的丢下他,护着另一个男人。 “哗——” 剑气将远处梧桐树上的枝叶砍断。 与此同时君若寒落在了地上,但手中的剑却被他越捏越紧。 令蓉和令柏互看一眼。 “啪!”君若寒将剑扔在地上。 令柏立马上前:“六皇子,该歇息了。” 哪知收到的却是一记骇人的视线。 他打了个冷颤…… “禀六皇子。”奴才从外头进来,恭敬道,“才女姑娘来了。” 再过几日便是花灯会,往年 每每这个时间,才女都会去高官家拜访,这也是大家竞争才女的原因之一,可以以此攀上高官。 君若寒原是沉着脸的,听到这句话后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可却被他努力抿直:“本王说了,不想见她。” 令蓉正儿八经:“属下去将她赶走。” 令柏吓得冒出冷汗,连忙拉住令蓉。 令蓉:“?” 令柏:“六皇子,历来都有才女拜访的规矩,您就勉强见见她吧。” 这话有理。 君若寒点了点头:“既是规矩,本王就勉为其难见她一面。” 令柏:“ 六皇子果真宽宏大量。” 令蓉:“?” 可是君若寒走出几步,却又折回来。 这下连令柏也一脸问号。 “去……找件干净的衣服。”他有些变扭的开口,“本王要沐浴更衣。” 令蓉令柏:“……” * 君若寒远远的就看见了正厅里的那个女子,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衣衫,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原是快步走来的,这会立马停下脚步,深吸几口气后才淡定的走进去:“别以为来道歉本王就会原谅你。” “告诉你,除非你和那个男人—— ”后面的话噎住,他停在门口,怔怔地望着房里人,“怎么是你?” 女子已经转过来,露出娇俏的面容。 是柳萱宜:“怎么不能是我了?” 回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柳萱宜便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于是说:“小寒,当初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陷害茗千雪,只是看到尸体太害怕了。” 君若寒脸上的笑容消失,转头瞪令柏,用眼神问:不是说才女? 令柏也很无辜,用眼神回:确实是才女,只不过……是上一届的。 见君若寒不看自己,柳萱宜便主动走过来。 第41章 衣服破碎 见君若寒不看自己,柳萱宜便主动走过来:“至于男人,你指的是墨哥哥?但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即便他对我不好,我也……” “柳姑娘。”君若寒不耐烦的打断她,“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虽然她心悦墨夜,但往常对她有求必应的少年现在却这么对她,让她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小寒,两日后就是花灯会,我们一起去吧?” “本王不喜这些。”他下了逐客令,“送客。” 她只能改口:“父亲摆了宴席,特地让我来邀请你去。” 这下君若寒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谢谢将军宴请,本王会命令柏送上花灯礼,至于宴会,本王便不去了。” 眼见君若寒就要离开,一个想法在柳萱宜的脑中浮现,虽然不可能,但她还是说:“茗千雪也会去!” 已经走出两步的人立马停下。 柳萱 宜的笑容僵住。 而君若寒已经回头:“她也去?” “……嗯,她是才女,所以父亲邀请她表演。” 君若寒似是在思量,但很快回:“告诉将军,本王那日必定到访。” 柳萱宜捏了捏手帕,努力笑出来:“好。” * 一夜之间,三皇子君昊然被贬为庶民逐出北国的事传遍大街小巷,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只听说三皇子做尽坏事。 而这一切都与上一世一模一样。 茗千雪知道,再过不久君昊然就会客死异乡。 “小姐,柳将军送来了请帖,邀您明日去府上的花灯会。”王伯将帖子递给她,“往年的花灯会才女都会去殿前表演,今年怕是因为君昊然的事皇上没了心情,于是命大臣自行庆贺。” 可茗千雪却怀疑,皇帝当真是因为君昊然?抑或是其它什么原因…… “小姐 ,您去吗?” 茗千雪轻点两下请帖:“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 * 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街上热闹非凡。 但最热闹的非将军府莫属。 此时的大厅里,舞女正拿着花灯起舞,舞姿曼妙。 “墨夜,你父亲也快从西国回来了。”柳槐坐在正位上,朝墨夜举杯。 墨夜温和的笑着,也拿起酒杯对举:“父亲出使西国已有三年,确是快回来了。” “等他回来,你与萱儿的婚事也该赶上日程了。” “爹。”柳萱宜娇羞的看向墨夜。 后者则笑而不语,转头饮酒。 柳槐便朝君若寒看去:“今日请到六皇子,老臣真是荣幸之至,果然啊,只要让萱儿去,六皇子就会——” “爹,您喝多又在乱说话了。”柳萱宜状似恼怒,心里却是骄傲的,这两个男人如此优秀,一 个对她言听计从,一个是她的未婚夫,她怎能不骄傲?但还是解释,“墨哥哥,你别误会,换成其他人找小寒,他也是会来的。” 墨夜弯了下唇,看不出在想什么。 “确实与柳小姐无关。”君若寒扫视周遭一眼,没找到想见的人,才将视线转回来,“本王是因为将军才来。” 柳槐朝柳萱宜看去,见她的表情不大好,便猜到了什么,于是配合道:“哈哈,是,六皇子就是太客气了。” 舞女已跳完一曲,鞠躬后退下去。 再然后一个女子走上前。 她穿着浅蓝纱裙,头发如瀑布般散开,衬得小脸格外红润。 看见她时,君若寒的喉咙一紧,悄悄捏了捏手指。 那个表情被柳萱宜看在眼里,心中嫉妒更甚,而后又朝墨夜看去,然而墨夜只是慢条斯理的喝着酒,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关心,也没 看茗千雪,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丝竹声再起。 舞池中的女子开始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曼妙,更显身材婀娜多姿。 从茗千雪入场的那刻,君若寒的视线便再无离开。 他看着她的舞,耳边却传来旁人的对话。 “这次的才女是茗家二小姐?” “是啊,原本还想着柳小姐为何会输,如今这么看着,这茗二小姐倒也不错。” “看着是不错,不如回去后我让父亲向茗太傅提亲,做个妾子也不错。” 君若寒朝那两人看去:“他们是谁?” 令柏望了眼,答:“江员外的小儿子。” “不要再让本王见到他们。” “是。”令柏没有多问,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君若寒分神的功夫,厅里传来惊呼声。 “哇!” 在众目睽睽之下,舞池中的少女衣衫倏然滑落。 第42章 自导自演 茗千雪只穿了这件衣服,衣服一掉白皙的肌肤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可几乎是同时,墨夜迅速朝她扔来披风。 茗千雪眼疾手快的接住,转了个圈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 而君若寒也在同一时间飞身而起,来到茗千雪面前将她挡住:“全都把眼睛闭上!”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茗千雪拉了拉君若寒的衣袖:“我没事。” 他立马转身,看见她身上披着衣服才松了口气,但看清衣服花纹后眉头又是一皱,朝墨夜看去。 墨夜正垂眸把玩酒杯,仿佛刚刚扔出披风的人不是他。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 柳槐也是在片刻后回神:“衣服是谁准备的?” 君若寒脱下袍子:“穿上。” “我已经有衣服了。”她拒绝。 可君若寒却强硬的用衣服将她裹住。 茗千雪无奈,只好由着他裹,在他为她系腰带时,她问:“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 他的动作一顿,没回答,继续帮她系。 “那天是你无理取闹,不过我的态度也不好。”她讲道理,“我们打和,谁也别气谁了,好吗?” 君若寒抬眼看她,这几日自己茶饭不思,可是这女子呢,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在反审的样子,又何谈打和? 根本就不同。 他一口气梗在心上:“茗千雪。” “衣服是,是奴婢准备的。”那边的丫鬟跪下来。 君若寒:“你知道这几日我——” “嘘。”茗千雪的注意力完全被带走了,对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 君若寒:“……”有种自己犯贱的感觉。 最后他狠狠的帮她打了个结,才转身看那边。 “可衣服为什么会掉,奴婢真的不知啊。”小丫鬟瑟瑟发抖,看起来似乎真的与她无关。 可是茗千雪却冷嗤。 还真是与上一世一模一样。 只是上一世发生这件事时,她已与墨夜决裂,那天皇帝让她跳舞,然而跳舞时衣服却突然在众人面前破碎,她衣衫不整受尽耻笑,而当时的墨夜只是冷眼旁观,甚至纵容柳萱宜羞辱她。 “父亲,虽然女儿不想这么说,但是。”柳萱宜似是无奈开口,“女儿曾听闻,当年茗太傅让奴婢跳舞,一名奴婢却割破衣衫引诱太傅,借此怀上了太傅骨肉,而这个人……” 所有人都看向茗千雪。 看吧。 虽然时间变了,但过程还是没有变。 众人依旧对她指指点点,侮辱她也侮辱母亲。 即使重来一次,她仍觉得遍体生寒。 “柳小姐的意思是,茗千雪自己割破舞衣诱惑在场的人?”江少爷首先出声。 柳萱宜:“这……我只是猜测,毕竟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也是,还真有可能随了她的母亲。” 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当时她就是这样,孤零零的站在殿前,受尽众人唾骂。 没有人帮她,所以她只能 “闭嘴!” 讨论声因为这句话顷刻静止。 茗千雪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茫然的眨眼。 君若寒挡在她面前,仿佛能帮她挡下所有风雨:“这件事本王会彻查, 真相查明前谁敢胡言乱语,本王要他的命。” 室内针落可闻。 只有君若寒的声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柳姑娘不清楚吗?” 柳萱宜不可置信道:“小寒,我只是说出事实!” “没有证据何为事实?”他神色冷冽,“还有,本王是没有称呼吗?几时允许你喊本王名字了?” “和茗千雪道歉!” “我……”她急红了脸。 “扑哧。”旁边传来笑声。 众人看去。 只见墨夜懒懒的靠在背椅上,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抱歉,没忍住。” “萱儿,既然六皇子让你道歉,你就道个歉。” 连柳槐都发话了,柳萱宜再不甘心也只能:“抱歉。” 但茗千雪不吃这一套。 上一世的账这一世该算算了。 “方才跳舞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何我的衣服上有香气?后来想想才记起。”茗千雪从君若寒身后走出来,“那是柳小姐惯用的寒香。” “你说什么——” “柳小姐该清楚,这种香精心调制所以独一无二,只要验验舞衣就知道我说的是否真实。” 这话让柳萱宜一哑。 众人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 她卯足底气:“就算是又如何?宴会由我准备,我碰过那件舞衣有何奇怪?” “听说柳小姐极爱莲子糕。”茗千雪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糕点上,“但你怕是不知道,你的香里添加了寒果,这味药材平日闻着没事,但如果长期佩戴同时又食用莲子,可是会让你怀不上孩子。” 此话一 出众人哗然。 就连柳槐也坐不住了,猛然起身:“去,把军医叫来。” “是!” 柳萱宜双唇颤抖,想反驳茗千雪的话,但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直到军医帮她把完脉后,她才彻底说不出话来。 军医:“还好及时发现,若再这么用下去,小姐怕是生不了孩子了。” 柳萱宜瘫坐在了椅子上。 柳槐气的狠狠拍桌子:“谁!谁给你用的香!他这是要害死你!” “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对我。” 茗千雪冷笑,继续补刀:“是真是假,柳小姐审审那位帮你诊平安脉的医师不就晓得了吗?”当初让王伯留意柳萱宜的医师,才发现他果然被人收买,否则怎会看不出柳萱宜脉搏有异?“想必今日害我的事也是她教你的吧?” 柳萱宜怒道:“茗悠悠!我要扒了她的皮!”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这出闹剧:“听说将军府上有花灯会,果真热闹啊。” 大家循声望去,刚好看见那抹红色身影。 柳槐的脸色很不好,但见到来人后还是上前:“老臣拜见长公主。” 在场的人也收起惊愕,异口同声:“参见长公主。” “本公主怕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她的目光落在茗千雪身上,弯了弯唇,“你是这届的才女,茗千雪?” 茗千雪行礼:“正是民女。” 长公主君桦。 上一世唯一让茗千雪佩服的人,只可惜…… “好好的姑娘怎么穿成这样?正好本公主有上好的衣衫,当是送你了。”她摆了摆手。 护卫便将衣衫递过来。 茗千雪看了那名护卫一眼才接过衣衫:“多谢公主赏赐。” “行了,下去换身衣服吧。” “是。”已经没她的事了,此时离开确实是最后时机。 接下来只等看戏便好。 于是茗千雪退出去。 一个人立马跟上前。 “小寒,你去哪?” “臣弟日后再与长姐叙旧。”他头也不回。 君桦看着他的背影,掩嘴偷笑:“燃煜,你说我这弟弟是不是长大了?” 燃煜头也不抬:“公主说是便是。” “你真是无趣的很。” “哇!”那边传来惊叫。 众人也惊大了嘴。 柳槐转身看去,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萱儿!” 不知为何,柳萱宜的衣服突然破碎,肌肤暴露而出,即便双手掩胸仍能看见那鲜艳欲滴的肚兜。 “哇!父亲,父亲救我!” 一时间大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唯有一个人,慢悠悠的喝完酒后才起身,捏了捏指尖:“啧,弄脏手了啊。” 他的淡定与这里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抬眸时,发现君桦正看着他。 他走过去:“见过长公主。” “墨少卿看着温和,动起手来倒是狠。”她伸手,想拍拍他的肩。 但墨夜却笑着后退:“微臣还有事便不陪长公主了。” 她收回手:“那你忙。” 他还是笑,行了个礼后便出门。 而大厅里早就一片狼藉。 君桦扫了眼忙乱的人:“甚是无趣,燃煜,我们走吧。” “是。” 第43章 交谈 即便深夜小院里仍是灯火通明,长廊里挂满了花灯。 君若寒就等在这长廊中,似乎等了很久,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走进小院敲了敲门:“茗千雪,换好了?” 可是房内却没人回应。 “茗千雪?”他意识到了不对,一脚踹开门。 房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一愣,而后立马跑出院子,抓住一个丫鬟:“茗千雪呢?!” 丫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指着那间房,怒道:“刚刚进去换衣服的女子呢?!” “啊,她,她。”小奴婢被他的模样吓到了,“那姑娘换完衣服就离开了。” 君若寒的额头突突直跳:“往哪里走了?” 小丫鬟低着头指了个方向:“好似往那边去了。”然后她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她指的方向跑。 * 花灯一闪一闪,最后扑哧一声熄灭。 院中只剩下淡淡的月光照在二人身上。 男人先开口:“我不认识你。” 茗千雪挡在他面前。 他重复:“让开。” “你不能去。”她没有让,而是直入主题,“你不能去刺杀 柳槐。” 宁尘逸的脸色骤然下沉,悄悄握住剑柄:“你究竟是谁?” “你若真想帮你父亲洗刷冤屈,就得听我的。” 这句话犹如重磅炸弹,轰一声炸在宁尘逸的脑袋上。 他几乎是立马拔剑刺向茗千雪。 还好茗千雪早有准备,这才能避开攻击。 但宁尘逸刀刀用力,摆明了是要杀人灭口。 茗千雪边回避边吼:“宁木头,住手!我让你停下!”她被逼得节节后退,就快避无可避时—— 突然!君若寒从后方冲来,一拳打在宁尘逸身上。 宁尘逸没料到会有人出现,防备不及中了这一掌。 但君若寒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拔剑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跑出一人敞开双臂挡在宁尘逸面前。 而君若寒也在一瞬间停下攻击。 他的剑对着茗千雪,只差几厘米就能划破她的喉咙。 然而她却神色淡定,反而是君若寒紧张的颤抖:“你做什么!” “把剑放下。” “你没看见吗?他差点杀了你!” 茗千雪提了声音:“放下剑!“ 那剑还在 茗千雪眼前没动,但笔直的剑身却颤抖起来。 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见君若寒鲜红的眼:“为什么帮他?”他的声音沙哑,“他就这么好?即便杀你也要帮他?” 茗千雪语调平静:“谢谢六皇子方才救了我,但请你把剑放下。” “不要。”他重复,“他会伤你。” “君若寒!”茗千雪的脾气快被消耗完,“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他说,你先离开好不好?” 宁尘逸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君若寒则将剑抬高,指向他:“我不走。” “君若寒!” 君若寒红着眼瞪她,润泽的眸里充满谴责,这眼神终让茗千雪过意不去,于是耐着性子说:“行,你不走,那你站远点让我和他谈,我们很快谈完。” “好。”他咬牙,“我在那等你。”说完后便转身,但想到什么后又飞快折回来,瞪着宁尘逸,“要是她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就将你千刀万剐!” 然而被威胁的那个人却表情淡淡,显然没有将那些话听进去。 等君若寒走后,茗千雪才松口气,重新看向宁尘逸:“你没事吧?” 他没 回答,而是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但现在没时间和他细说,只能挑重点,“就算你杀了柳槐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父亲依然是叛国贼,南北大战的功劳还是归在柳槐身上。” 宁尘逸的瞳孔微张,下意识捏紧剑。 茗千雪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木头,听我说完再拔剑行吗?” 五年前,南国与北国发起战争,当时的柳槐还只是个副将,真正带领北国抵御外敌的是:“宁将军宁远是你的父亲,大战时柳槐指认你父亲通敌卖国,而后三皇子君昊然搜出他与南国太子的来往信件,皇上一气之下便将宁将军处死。” 过去种种如汹涌的洪水,压得宁尘逸透不过气,剑被他越抓越紧,就在他快喘不过气时,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他怔了下。 茗千雪将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你要做的不是杀柳槐,而是帮你父亲翻案,柳槐该死,但他必须以逆贼的身份去死,这样才能对得起光明磊落的宁将军。” 这些话如锋利的刀,一字一句刺在宁尘逸心上,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等 重新再看茗千雪时眼神已有些不同:“……你有办法帮我父亲翻案?” “有,但是你得听我的。”她重申,“今晚不准去刺杀柳槐。”柳槐的倒数虽是一月后,但他身边护卫的倒数却是今晚,再联想到上一世就知道,宁尘逸又准备玩刺杀,而且还是会失败。 “他让我刺杀,你却制止。”宁尘逸反应过来,“你不是他的人?” 他? “有人给你出主意让你刺杀柳槐?”虽然上一世宁尘逸失败被抓,但却也引起了皇帝的关注,其后让大理寺调查才重翻当年冤案。 大理寺…… 他眯起眼观察她:“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就算今晚你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她碰过护卫,看到了他们死前画面,所以知道今晚会有人刺杀柳槐,“只要等一晚就好,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宁尘逸就是觉得可以信她:“好,但你若是骗我,先死的人不会是柳槐,而是你。” 茗千雪不在意道:“嗯,反正我欠你一条命。” 这次的谈话短暂而有效。 茗千雪暂时放下心了。 第44章 表白 茗千雪在长廊里慢慢走着,思考该如何帮宁尘逸报仇。 月光投射在长廊中,地上出现两道影子,一前一后。 她望着那道影子,叹了口气。 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她骤然回头。 可能是这个回头太突然了,将那人吓了一跳。 茗千雪朝他走去,他有些无措的往后退几步,而她已经来到他面前:“手伸出来。” 他顿了顿,然后扭头:“做什么?” 茗千雪却没说话,只是看他。 他用眼角余光瞄到了她的视线,忍了忍,最后还是伸出手。 茗千雪将他的衣袖拉高,上面果然有伤:“宁尘逸的武功不差,你这样和他打不受伤才怪。”说着便拿出药膏。 他耻笑一声:“就他那点武功还不错?他怕是伤的更重。” 她面色平平,没反驳也没接话。 反而是君若寒有些不自在,于是回过头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上完药后她就帮他将衣袖放下,“六皇子以后别再那么做了。” 又是这样。 每次都说和他无关,每次都将他拒之门外。 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又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个性。 但可以肯定 的是。 他不会再放任她一人。 茗千雪转身的时候,手被人拉住。 那个掌心炙热,仿佛要将所有的温度都传达给她。 掌心上的数字在发光。 ——十年二十五天 “怎么会和我无关?” 两人的手交握,里头的倒数形成鲜明对比。 ——二十五天五时 “我喜欢你。” 长廊里的花灯轻轻摇摆,那些光似乎都照在了他们身上。 君若寒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说,先是一震,然后就看见花灯下的少女用同样震惊的目光看他。 她的眼睛很美,瞳孔里倒映出他无措的模样。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于是再出口时,声音变得格外坚定:“茗千雪,我喜欢你,我会和父皇——” “六皇子,不要乱说话。”她垂下眼眸,轻声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听着那些话,茗千雪竟有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她将手腕抽出来:“那不是喜欢。” 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如此。 他在她面前总是慌乱无措,而她则是镇定自若。 “你说我不清楚感情。”他的手 握成拳头,“但其实是你害怕我喜欢你。” 那句话激的茗千雪抬头。 隐藏的心思被人无情掀开,她难得慌张起来,转身想走。 可君若寒却再次抓住她:“茗千雪,你究竟在怕什么?” 她用力将他推开,君若寒被推到一旁。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望着彼此。 她的眼眶渐红。 呵。 怕什么? 怕重新爱上一个人。 怕幸福,然后再失望。 曾经说要娶她的那个人,最后还不是亲手杀了她。 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即便再相爱也经不起诱惑和试探。 她闭上眼:“是,我是害怕,那是因为。”她重新张眼,此时眼中只剩下冷静,“我根本不喜欢你。” 君若寒的瞳孔剧烈震动,再出口时他的声音都是颤着的:“也会有……会有一点喜欢,是吧?” 茗千雪却静静的与他对视:“六皇子对我来说只是盟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感。” 那些话,那个眼神像刀一样狠狠刺在君若寒心上,让他的身子都颤了颤。 她的眼神清澈,说的每句话仿佛都是发自内心,让他无法反驳。 最后她收回视线,似是无奈道:“我先回 去了。” 少年却始终没有放手,就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六皇子。”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哑着声说,“现在不喜欢,兴许将来的某一天你就会喜欢我了。”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 “那就退一万步来说。”茗千雪平静出声,“就算我喜欢上六皇子,那么你能娶我吗?你是西国和北国的皇子,前途光明,而我则是奴婢所生,也许将来我会成为你的宠奴,运气好可能成为你后宫中的一人,但是。”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一心一意完整的爱。” 君若寒唇齿打颤,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六皇子,这就是我和你的距离。” 她不会再爱人,即便会,那个人也不该是北国未来的皇帝。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 “……六皇子。” 这些道理君若寒都懂,她算好了一切也思考好了将来,但却独独遗漏他的真心:“你要的我会给,障碍我会清,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一字一句,认真出声:“试着喜欢我。” 面前的少年面容英俊,望着她时眼里都是炙热 。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打在她的心上,她咬着唇,觉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曾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忘记,她试过爱一个人,很爱很爱,可是那个让她笑的人,最后还是让她哭了。 她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去信一个人。 于是她将君若寒推开。 月光照在二人身上。 茗千雪模糊着眼在前面走,脚下踩着君若寒的影子,她没回头看他,只是说:“别跟着我。” “太晚了。”他仍旧跟着,“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这次茗千雪终于没再拒绝。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而不远处,一人正靠在墙角,望着他们的背影。 “主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等宁尘逸动手。”剑楠上前,却发现墨夜正盯着远处的两个人,“……主子?” 他收回视线:“宁尘逸不会动手了。” “什么?!”剑楠震惊道,“为什么?难道他不想报仇了?” 墨夜却是淡淡的,无奈的摸了摸眼角:“小丫头,总坏哥哥好事啊。” 但那语气却是纵容的。 “计划继续,不过。”他直起身,模样懒懒的,“行刺得换个人做了。” * 第45章 行刺 王伯在府外等了许久,当见到远处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后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而后才发现另一个人竟然是六皇子,“奴才见过六皇子。” 君若寒没有应,只是盯着茗千雪。 王伯觉察到了两人间古怪的气氛。 茗千雪仿佛看不见身后有人,径自往里走:“将军府可是派人过来了?” “派了,现在里头正闹得不可开交。”王伯朝君若寒点了个头,立马跟在茗千雪身后,“大家都在正厅,小姐您要去看看?” “茗……”后头的声音欲言又止。 茗千雪停了脚步,没回头:“六皇子该回去了。”然后重新启步。 君若寒停在门外,看着那扇门打开又关上,而这期间,她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小姐,您和六皇子怎么了?” 茗千雪没回答,往里头走:“将军可是要父亲交出茗悠悠?” 王伯便也不问,答:“是!一切如小姐所料。” 等茗千雪抵达正厅时,刚好看见茗国维拿着鞭条往茗悠悠身上抽:“柳萱宜可是将军的掌上明珠,你连她也敢害!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父亲,不是女儿做的。”茗悠悠强忍着泪水,“我和萱宜情同姐妹,又怎会害她?” “蠢货!那医师都将你供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为什么要害她啊!” 茗千雪远远的看着,就见茗悠悠脸色苍白,身子都在打颤。 是啊。 她究竟为什么要害她? 上一世茗悠悠也并未加害柳萱宜,但重生后却改变了,为什么? 这一世与上一世唯一不同的只有—— 茗千雪的身子陡然僵住。 是君若寒。 本该死了的君若寒被她救下来了。 难道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他? “老爷,出事了!”奴才焦急的跑进来。 茗 国维正在气头上,手中还拽着鞭条:“什么事!” “将军这会顾不上罚小姐了,因为,因为。”奴才喘了口气才说,“有刺客刺杀柳将军,近卫死了几个,将军也受了重伤。” 茗悠悠愣住,就连茗国维都懵了:“捉到刺客了?” 这些事与倒数里看到的一样,所以茗千雪并不惊讶,但是接下来,却听到奴才说—— “多亏墨少卿及时救下将军,这才让将军逃过一劫,也是墨少卿捉住了刺客,如今刺客已关押在大理寺,交与大理寺审查。” 又是墨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件事到了最后似乎都与墨夜扯上关系。 可是……他又能从从中得到什么? * 翌日一早,茗国维便带上茗悠悠去了将军府。 茗千雪本可以不用跟来,但为了看好戏也为了见宁尘逸,她自是要跟着。 将军府府上的守备明显比上次严谨 许多,茗千雪一眼就瞧见了门外的宁尘逸。 看见她时他的目光也顿了下。 “父亲,女儿就在外头等你们。” 茗国维点了点头,带着茗悠悠进门。 房门是敞开的,茗千雪看了眼掌心。 ——二十五天五秒 ——二十五天六秒 看来君若寒也在,那她更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啪!” 里头传来清脆的一声响。 茗千雪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一定是柳萱宜打了茗悠悠一巴。 而一切正如她所料。 茗悠悠跪在地上,身上还有昨日的伤,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萱宜,我是出于好意才为你制香,真的不知道那香会和莲子糕对冲,我真的……不知道啊。” 门是敞开的,茗千雪就站在门外双手环胸,悠悠的看着里头的那场闹剧。 宁尘逸则站在她旁边,盯着她:“你做的好事?” “这证 明我有能力帮你。”她的目光闪了下,发现君若寒身旁的那名护卫竟然有倒数。 旁边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真有本事。” 听着不像夸奖,但茗千雪还是收下了。 “茗悠悠!你真把我当傻子耍了!”柳萱宜抓起茗悠悠,气的将她往后推。 后面站着君若寒,茗悠悠被这么一推,不偏不倚往他的方向倒,两人几乎就要抱在一起。 可当身子相触的瞬间,君若寒立马避开。 只听砰一声。 茗悠悠摔在了地上,摔倒的瞬间还是懵的,因为从没想过君若寒竟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就连众人都有点意外。 而那位不懂怜香惜玉的六皇子正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灰尘,下一秒,目光却忽然一滞:“茗……” 茗千雪收回视线,问宁尘逸:“昨夜本该行刺柳槐的刺客是你吧?因为你临时变卦所以才换了人。”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第46章 试探 宁木头依旧面无表情,一个字都不愿和她说。 不说没关系,反正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这块木头。 “副将耀诡?”她装出思考的模样,“还是丞相尤坚?郭寒?” 宁尘逸静静的望着前方没有理她,直到—— “总不会是。”少女歪头看他,“大理寺少卿,墨夜?” 男人面色无波,但左手却情不自禁的捏了下剑。 这个举动被茗千雪尽收眼底,她轻笑了声,这时候刚好有士兵押着一人从他们身旁走过。 茗千雪便看过去。 被押着的是诊平安脉的医师。 他跪在众人面前,偷偷和茗国维对视一眼,又立马移开视线:“昨日,昨日是小的胡言乱语,茗小姐并没有收买小的,是小的医术不精,请将军饶命啊。” “你胡说什么!”柳萱宜诧异道,“昨日你明明说是茗悠悠收买你!还敢狡辩!父亲!您还不快把这些人捉起来!” 柳槐受了伤,这回正躺在床上。 从刚刚到现在他都未开口,只是静观一切,而看到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大概。 茗国维行了礼,笑:“将军,小女确有不对,但要怪只能怪她愚笨,虽为萱儿着想却未查清这香有没有坏处,不过这种事就连医师都难发现,更何况是对药理一窍不通的悠悠……” 茗千雪倒是没料到茗国维会出手,但仔细想想也能猜到,若是他不做些什 么,遭殃的可不止是茗悠悠。 “人紧张的时候都有自己的习惯性动作。”茗千雪不再好奇后续发展,继续和宁尘逸说,“就像那个医师,他一说谎就会吞咽口水,而你。” 上一世宁尘逸是她最得力的副将,她了解他的每个动作和习惯,所以清楚知道:“你一紧张就会抓紧剑,方才我提到墨夜时,你就有这个动作。” 宁尘逸没料到自己这么容易被她看透,下意识抓了下剑,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后,他的身形僵住。 茗千雪笑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当年南北大战时,你随宁将军出征,可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他倏然转头看她:“你如何知道我当时也在军营?你到底是谁!” “你只需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她靠在门上,“等事情结束后,你若还好奇我的身份,我会告诉你。” 自从背负血海深仇的那刻起,宁尘逸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他不相信人也不会与人合作,父亲就是被自己亲信的部下出卖,所以这个女子帮他一定是出于什么利益。 这么想他反而看开了:“那时父亲日日与人书信,书信的人是不是南国太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父亲写了很多。” 他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当时的事,唇边有浅浅的笑:“有次父亲很开心,和我说很快就不用打战了,南北两国的百姓都会和平,让我不用担 心,可是后来……” 信件被揭发后,宁将军惨遭极刑,而南国太子也在那场战争中身亡,据说死后还被扔进乱葬岗受众人唾骂。 但与她无关的事她并不关心,只在意:“听说当时只找到了一封往来书信。”虽然只有一封,但从信件内容却可以看出宁将军和南国太子在密谋合作,信件里皆有两人印章,于是二人便成了叛国贼。 茗千雪:“其它信去了哪?” “不清楚。”宁尘逸当时就觉得奇怪,“我确定父亲日日书信,但柳槐却只交出一封——” “小姐。”奴才从房里出来。 二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停下对话。 “将军请您进去。”奴才做了个请的姿势。 茗千雪往里头看一眼,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而宁尘逸已经转过身,仿佛刚刚二人并未交谈过。 于是她只能入内。 “千雪,昨日幸亏你发现的早。”柳槐对她微笑,而后和柳萱宜说,“萱儿,还不快谢谢千雪。” 虽然不知道柳槐想做什么,但她还是客气道:“这是我应当做的。” 柳槐笑了笑,边拿起旁边的药碗边说:“萱儿,还不快道谢。” “父亲!” 柳槐喝了口药,瞪她:“快。” 逼与无奈,柳萱宜只能不甘心的说:“茗千雪,谢谢你。” “柳小姐客气了。”茗千雪点头示意,眼角的余光瞄见 了柳槐的动作。 他正喝着药,眸里却有戾气,突然手臂一扬。 那碗药迎面朝她泼来。 这个动作茗千雪预料到了,可直觉告诉她不能避开,柳槐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用意。 于是她就站在那,只闭上眼准备迎接滚烫的药碗。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反而是身子被人抱住,一人将她结结实实的拥在怀中,然后便听见周边倒吸冷气的声音。 茗千雪立马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那双润泽黑眸。 他的目光炙热,问:“你没事吧?” “……君若寒?” “六皇子——”令柏准备过来。 却被茗悠悠打断,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愣着做什么!六皇子受伤了快叫医师!” 可君若寒却仿佛感觉不到疼,抱着茗千雪,动作像是个笼子禁锢着她,她一动他便抱的更紧。 “柳将军,本王说过了。”他面无表情去看床上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茗千雪。” 柳槐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后果,眼珠子一转,开始干咳起来:“是老臣的不是,老臣受了伤手脚不利索,这才误伤了千雪。” “父亲!”柳萱宜扶住他,“小寒,父亲也不是故意的,从前不管多大事你都不会怪父亲,如今这种小事你怎么就……” 他的眼角发红,瞳孔里还有戾气。 模样有些不对劲。 茗千雪觉察到什么, 立马拉住他的手臂:“君若寒。” 抱着她的那人背脊一僵。 “我没事,谢谢你保护我。”她伸手去碰他的后背,却被君若按住。 少年低下头看她,发红的眼里透着些许无措:“……别碰,会烫伤你。” “现在受伤的人是你。”她怕他胡来,于是努力安抚,“我们去疗伤,好不好?” “你……帮我疗伤?” “嗯,我帮你。” 他眼中的戾气正在消散,只盯着她。 茗千雪再接再厉,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走吧,去疗伤。” 所有人都诧异的望着他们,不敢吭声。 因为没人料到高高在上的六皇子竟然会对一个庶女言听计从。 唯有柳槐的目光不同,盯着茗千雪的背影,仿佛想在她身上看出什么。 * 奴才们进进出出,换了热水又换药膏。 而君若寒正光着上身俯趴在踏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侧头看茗千雪。 茗千雪边帮他上药边问:“龙岩醒了吗?” “没有。”他依旧看她。 少年的模样乖顺,但面容却有几分苍白。 茗千雪一早就注意到了,于是问:“你是不是毒发了?” 他收回视线,长长的羽睫一颤一颤:“没有毒发,不过是冬季寒气盛,有些不舒服罢了。” 茗千雪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吩咐:“药上好了,你先在这休息会再回府。” 第47章 死而复生? 茗千雪一起身,君若寒便立马拉住她:“你去哪?” “我得回去了。”她将手抽出来。 可才走几步,那人便从床上下来,从后面抱住她。 茗千雪整个人都僵在那,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四周的奴才也都呆愣当场。 直到王伯慌张的跑进来:“小姐,您让我——”话语戛然而止。 他先是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数秒后立马闭上嘴鞠了个躬才退到门口。 而其他奴才也都垂下头当看不见。 茗千雪也是在这个时候回过神:“六皇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我的医女。”他收紧双臂,语气有些无赖,“这样能医病。” 她压低声音:“快放开,大家都看着!” “没事。”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用头发蹭了蹭她的脖颈,“反正我会负责。” 头发蹭的她很痒,她按捺着脾气推开他的脑袋:“君若寒!给我放开!” 可能是她的语气太凶了,禁锢她的手臂顿了顿,茗千雪便趁机挣开束缚逃出去。 君若寒跟上前:“茗——” 茗千雪骤然转身瞪他。 他吓得停下脚步,无措的站在那。 “回去躺着,再敢跟过来试试。” 他抿了下唇, 在她认真的目光中只能妥协,乖乖的回塌上躺着了:“我不舒服,今晚来看我。” “好吗?” 她离开的脚步一顿,心跳突然絮乱起来,捏了捏手指才走出门:“大理寺那边有动静了?” 王伯还处在方才的震惊中。 茗千雪走出老远他都未跟上,直到她停下脚步:“王伯?” 他才回神,立马跑上前:“是,是那个……”王伯偷偷看她一眼。 “我和六皇子什么也没有。”茗千雪直截了当。 “奴才明白。”照顾小姐这么久,她心里想什么他也能琢磨到,于是王伯调整了下情绪,“审问完刺客后,官差就往难民窟去了。” “墨夜也去了?” “对。” 茗千雪加快脚步:“好,那我们也去一趟。” * 等茗千雪到难民窟时,见到许多士兵正挨家挨户的盘查。 她想了想,吩咐王伯:“去那边打探一下他们问什么。” “好的小姐!” 王伯搜集消息的功力日益见长。 这让茗千雪越加放心。 于是兵分两路,她跟在其余士兵身后,准备偷听他们的谈话。 那些士兵拿着画像,见人就问认不认识画中的人。 茗千雪伸长脖子想看清画中人的长 相。 突然,后面传来一声气息悠长的笑。 她一震,立马回头。 只见那个男人站在三步之外的位置,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小丫头,跟踪哥哥呢?” “……”她现在的动作有些滑稽,于是默默站好,恢复成高冷的模样盯着他。 墨夜轻轻笑,看见她似乎也不惊讶,说完那句话后就当她是透明人,慢悠悠的走着。 茗千雪连忙跟上去。 男人尾音稍扬:“这么喜欢哥哥?去哪都要跟着?” 茗千雪学他的厚脸皮:“路这么大怎么就说是跟着你了?难道不是你跟着我吗?” 墨夜看向她。 茗千雪努力不去在意他的视线。 然后老男人就收回视线了:“确实。” “……你跟着我来难民窟做什么?” 他的语气懒懒地:“找人。” “找人?”茗千雪装出不在意的模样,“找谁?” “袭击柳将军的刺客知道吧?” “听说过。” 墨夜神色散漫:“刺客来自难民窟。” 难怪他们来这。 茗千雪低头思考事情,所以没注意到墨夜也低下头看她,唇角有浅浅的弧度。 士兵走过来:“少卿,有人认得刺客。” 茗千雪刷的抬头。 墨夜也 在同一时间收回视线:“带过来。” “是。” 带来的人却让茗千雪有些意外。 是当时在难民窟偷了墨夜钱袋的小孩。 茗千雪不自觉地看了墨夜一眼,开始怀疑那次钱袋被偷,是不是也是他的自导自演? 与小孩一起的还有一名妇人。 “哥哥?”小孩一眼就看见了墨夜,然后才看到茗千雪,有些害怕的躲在妇人身后,“是你娘子让你来要回银子吗?” 看来她在这小孩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 周遭士兵都有些诧异。 “我不是他的娘子,这次来只是为了调查一个案子。”解释完后茗千雪就看向墨夜,想让他说。 墨夜侧眸看她。 周遭很安静,每个人都在等他开口。 他却不说话,伸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时间定格几秒。 然后他收回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淡定自若的问:“认识画上的人?” 所有人都呆愣的望着他,没反应过来。 被揉了脑袋的茗千雪:“……?” 墨夜却依旧淡定:“说说看,你们和他什么关系?” 妇人反应过来,连忙回:“画上的人是民妇的相公。” 小孩低下头,紧紧拽着妇人的衣袖。 妇人拍 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安心。 接下来却听见墨夜说:“抓回去。” 士兵上前扣住二人。 妇人吓到了,跪在地上:“大人明察啊,民妇实在不知犯了何错。” “娘!”小孩哭道,“哥哥,求你别抓我娘亲,那钱是我偷的,和娘亲无关。” 茗千雪皱了皱眉,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墨夜已经走过去,挥了挥手,士兵便放开小孩,他在小孩面前蹲下,和他平视:“哭什么?” 那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孩。”他挑眉,“哭没用,得强大才能保护你娘。” “我……我会变强。”小孩用手背抹掉眼泪。 墨夜捏了捏他的脸:“还挺听话。”然后站起身,看了士兵一眼。 士兵这才将妇人放开。 妇人连忙抱住小孩帮他擦眼泪。 “你相公昨夜刺杀柳将军。” 听到墨夜的话,妇人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抬头:“不可能……” 墨夜看他们:“人就在牢里。” “这绝不可能!”妇人抱紧小孩,眼底涌出泪水,“我相公早在六年前就死了!” 这话如道惊雷在众人间劈下! 茗千雪直接怔在那。 六年前死去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刺杀柳槐? * 第48章 南北大战 “啪嗒”! 药碗掉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 柳萱宜吓了一跳:“爹,您怎么了?” 柳槐似乎想到了什么,手里的药都掉在地上,直愣愣的望着前头一声不吭。 这模样将柳萱宜吓到了:“爹?” “是他。”柳槐突然出声。 可柳萱宜却不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只能猜测:“您是说……茗千雪吗?”中午茗千雪来时父亲就怪怪的,一开始她以为父亲是为了帮她出气才教训茗千雪,但后来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父亲更像是,想激茗千雪做出些什么。 “那天我就觉得他眼熟!”柳槐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想到什么后骤然下床。 这举动彻底将柳萱宜吓傻了:“爹,您的伤还没好,这是要去哪啊!” “快!快备马!”他踉跄着往前走,吼道,“来人!快带本将军去大理寺牢房!” * “六年前相公作为军医参战,却死在了那场南北大战中!”妇人哭泣出声。 小孩见状忙帮她擦眼泪:“娘亲别哭,还有孩儿保护您。” 又是南北大战。 从一开始的君昊然,再到现在的柳槐,他们都有个共通点,那就是都是南北大战的关联者 。 “那场战中死去的士兵会得到补贴。”墨夜问,“你们怎会在难民窟度日?” 茗千雪看了墨夜一眼,又收回视线。 虽然不想承认,但因为上一世对他的爱,所以他的每个表情和动作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所以她清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墨夜现在的情绪不大好。 “那是因为……”妇人欲言又止。 墨夜也没催促,耐心的等她开口。 “因为相公与宁远里应外合毒害士兵,他们说……说他是卖国贼。”提及此事,妇人便垂下头低低的哭泣起来。 据说当年宁远计划毒杀士兵,再假意输给南国太子,其后太子就会帮他杀死北皇让宁远当上皇帝,但这个如意算盘却被君昊然和柳槐揭穿。 墨夜说:“带他们回去认人。” 妇人有些害怕。 小孩挡在她面前:“不准欺负我娘亲!” “放心,我们只是带她回去认个人。”茗千雪上前摸了摸小孩的头,“你不是说过哥哥是温柔的人,所以相信他好吗?”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孩子安心,而孩子也确实动容了,小眼珠往墨夜的方向看。 小孩的目光带了讨好:“哥哥……是好人,我相信哥 哥。” 风轻轻吹着,吹起了墨夜的青色长衫。 他站在风中,垂眸看他们。 “好人?”他似是觉得好笑,“什么是好人?” 他站在阳光中,但茗千雪却觉得。 那男人的周遭宛如黑暗。 * 回去的路上墨夜都没说话,似乎很困,眼皮一直半阖着。 茗千雪坐在另一匹马上偷看他。 “哥哥长得这么好看?”男人突然抬眼,模样又变得玩世不恭,“让小千雪看的移不开眼。” “……驾!”茗千雪踢了下马肚。 马飞快地从墨夜身边跑过。 一开始他是笑着的,但当茗千雪的马彻底消失后,他的笑容也逐渐收敛。 这个时候剑楠来到他身边:“主子,将军府的眼线来话了,柳槐已经到牢里看人。” 墨夜嗯了声:“好好安葬。” “属下明白。” 白马一路狂奔,茗千雪是第一个到大理寺的,只可惜到了后守卫不肯放行,她只能在门口干等。 直到墨夜出现。 茗千雪才厚着脸皮问:“我担心那个孩子,能让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没想到墨夜格外爽快:“行啊。” 守门的士兵在这个时候过来:“少卿,将军刚 刚进去了。” 茗千雪的太阳穴一跳,柳槐不是受着伤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她想进去看看,可是守卫却拦住她,于是她只能焦急的去看墨夜。 然而后者却慢悠悠的过来。 茗千雪就差往他屁股上踹一脚了。 一行人这才进入牢房。 可才走几步,突然听到里头传来惊叫。 “柳槐!你别以为杀了我就能隐瞒真相!当年的事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远处站着几个守卫,显然是被柳槐支出来的。 几个人听到声音都是一愣。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说!”那声音猛地提高,“宁将军是冤枉的,真正的叛国贼是你——啊!” 所有人怔住,而后几乎同时往里头跑,直到跑到最里面的牢房,看清里头的情形后,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放着一把染血的刀,郭槐的手上都是血,正两眼发直望着地上的尸体。 刺客死了。 方才的对话大家都听见了,而牢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只能说明。 “柳将军不是大理寺官差,这样越权杀犯人。”墨夜微笑,“似乎不好。” “没有。”柳槐的声音都在打颤,死死瞪着那具尸体,然后 才抬眼看墨夜,“不是我杀他,是他自尽。” 墨夜淡笑不语。 其他人也没说话。 柳槐急了:“这是他的诡计!我没有杀人。” “有没有杀人还是交给皇上定夺吧。” “墨夜。”柳槐深吸一口气,平静后才说,“此人本就是行刺我的刺客,就算我杀了他又如何?这种事需要禀报皇上?” 墨夜依旧笑的温和:“确实,只不过。” “方才刺客谈及南北大战,这件事,怕是该禀告皇上才行。” 那话让柳槐颤了颤。 本该死去的军医却突然出现刺杀柳槐,在谈及冤案时被柳槐击杀,这样的事足够让皇上怀疑。 只不过。 茗千雪看了眼尸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 夕阳西下。 集市旁已挂上了灯笼,与夕阳的余晖相互照应。 茗千雪停在一盏灯笼下,回头,问那个男人:“墨少卿为何跟着我?” 墨夜走上前:“路这么大,怎么就说是哥哥跟着你了?难道不是小丫头跟着我吗?” “……” “倒是会冤枉人。” 茗千雪不和他耍嘴皮子,开始分析:“方才柳槐只有手上染血,而刺客也只有衣侧两旁染上血迹。” 第49章 忽略的事 墨夜盯着周边的叫卖,仿佛没在听她说话。 但茗千雪知道他在听,于是继续说:“若是他杀,血迹分布应当凌乱,血迹的方向也不一,而且以当时那种情况,刺客肯定会挣扎,可他身上的致命伤却只有一处,那只能说明。” 夕阳落下,光线影影绰绰,让男人的面容看起来更不真实。 茗千雪就这么直视他:“刺客是自杀的。” 男人就在这个时候侧眸看她。 她一直都知道,墨夜不简单,虽然看似温润,但其实带着危险的光。 他弯起嘴角:“哥哥说过吧。” “做人,不能太聪明。” 随着天色转暗,四周 的吵嚷声也越来越大。 男人的模样隐晦在黑暗中,更让人捉摸不透。 茗千雪警惕的向后退。 也是这时,男人突然伸手。 她料到了这个动作,于是立马抽出腰间匕首,在男人抱住她的那刻,她用匕首狠狠刺进他的胸膛。 “哇!担心!” 伴随着尖叫而来的,还有各种破碎声。 “哗啦啦!啪!” 茗千雪正死死捏着匕首,双瞳却不自觉放大了数倍。 她在墨夜怀中,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对视。 他的目光染上温润的色泽:“小白眼狼,还真舍得,动手啊。” 而他们的背后,原本挂在支架上的灯笼 不知什么缘故全都掉下来,还好墨夜护住她,灯笼全砸在了墨夜身上。 “你……”她的匕首还刺着他的胸膛。 男人却在笑:“乖,去旁边站着,哥哥怕是……抵不住。” “主子!”剑楠原本在远处守着,看到这幕后连忙冲过来。 茗千雪松开匕首,掌心上还有他的血。 她的眼睫颤了颤,站到一旁。 周围很嘈。 人们先是把支架搬起来,然后再将墨夜扶好,却发现他的胸上竟然插了一把匕首。 “茗千雪,你怎么敢!怎么——” “行了剑楠。”墨夜的面色与以往不同,有些苍白,可看着她时还是笑, “怎么?吓到了?” 茗千雪突然想起上一世,墨夜刺穿她心脏时似乎也是这样,神态自若。 可当时他却一剑毙命,毫不犹豫。 那些微的愧疚感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但她还是认错:“抱歉,你突然过来我以为你……” “以为我要杀你?”他接上去。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墨夜似是觉得荒唐,笑了两声,扯到伤口后又开始皱眉。 剑楠开口:“主子,先回去吧。” “嗯。”他看向茗千雪,似乎怕她愧疚,又补上,“放心,哥哥没事。” 她扭头:“我知道。” 掌心上没有倒数,说明他还死不了 。 “行吧,就知道欺负哥哥。”他搀扶着剑楠。 “刺客的事。”茗千雪叫住他,“你不怕我说出去?” 他回头:“那么小千雪会说吗?” 南北大战本是和她无关,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国被民抛弃的滋味,不该死的人含冤而死被人唾骂,该死的人却受万人爱戴毫无愧疚的活着。 她抿着唇不说话。 墨夜却仿佛知道了她的意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在剑楠的搀扶中离开。 茗千雪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也许上一世,被她忽略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 * 第50章 控毒练习 等茗千雪回到府里时,早已星河漫空。 她就停在这漫天的星空下,看着府外争吵的两人,皱了皱眉。 不远处的令柏似乎被气到了:“你还真是和你那主子一样样!” “你和你那主子也差不了多少。”王伯嗤之以鼻,“行了,快走吧你,我们小姐不在府里。” “不行!今晚我必须见到她,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茗千雪走过去:“什么事?”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 王伯:“小姐,您回来了!” “茗小姐。”令柏行了个礼后,才说,“能否请您随我去一趟皇府?” 茗千雪猜到一二:“是不是君若寒毒发了?” “……是,但凡六皇子毒发,后果就不堪设想,每每此时我们也没办法,但是……”令柏顿了顿,补上,“或许您能帮六皇子。” * 彼时天已彻底暗下。 茗千雪到皇府时,房里的烛火刚好被人打落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那门是敞开的,里头的奴才跪了一地。 而其中一个人的掌心正亮着光。 ——十日五时 是那天在柳府见到的护卫。 “六皇子,这药来之不易,您就吃吧。”护卫苦口婆心的劝。 君若寒却嗤笑一声:“本王不稀罕他的东西!滚!” 就连令蓉都跪下来:“六皇子,您不吃药会很难熬的。” 他的眸里带上了冰冷的怒气,那怒气流波连转,最后凝结成了诡异的黑。 这下所有人都觉察到了不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少年猛然上前掐住护卫的脖子。 “糟糕!”令柏神色惊变,飞奔到屋内,“主子,您忍住啊!” 护卫手中的药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只能发出咯咯声。 令柏犹豫着要不要 动手,令蓉立马抓住他:“这种时候不能见血,厨房里还有药,快去拿!” “好!” 那个药字似是刺激到了君若寒,他将护卫猛地甩了出去。 这一下刚好与进门的茗千雪撞在一起。 她没避开,而是顺势去碰护卫的掌心,这一碰死前画面便汹涌而来,她愣住,两人随之摔在地上。 君若寒双眼发狠,大步走来想再给护卫一掌,但上前后却发现了茗千雪,动作就这么僵在那。 反而是茗千雪表情淡淡,看了护卫一眼才朝君若寒伸手:“拉我起来。” 他的瞳孔在剧烈晃动,张口想说话,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他们。 茗千雪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君若寒?” 话语刚落,少年便拉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顺势抱在怀里。 那臂膀像牢笼似的禁锢着她。 “对不起……”他说。 连声音都在颤。 茗千雪拍了拍他的后背:“为什么不吃药?” 他的背脊一僵,把头埋进她的脖颈,有些无措的说:“我会吃药,不会再伤到你,真的……” “君若寒。”茗千雪将他拉开,怜惜的望着他。 四目相对时,她一字一顿:“那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是这样吗? 不是他的错。 所以她不会像别人一样害怕他…… “我没事,你也没事,不想吃药那就不吃。”她像哄小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小心翼翼观察他的面色。 见到他的瞳孔和表情都恢复正常后,茗千雪才放松下来。 “药。”君若寒还是盯着她,“是皇爷爷用来操控我,所以我不吃。” 君若寒的皇爷爷只有一个。 茗千雪反应过来:“西国王?” 他还是盯着 她,点头。 方才在那护卫的死亡画面中确实看到了西国杀手:“刚刚撞到我的护卫是西王的人?”但却又不像,因为死亡画面中还出现了一个人…… “算是。”君若寒已经放松下来,捏着她的头发玩:“西北两国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暗潮汹涌,就比如皇爷爷,想让南北两国再次兵戎相见。” 当年南北大战的胜利者看似是北国但其实则是坐山观虎斗的西国。 君若寒像在说一件小事:“皇爷爷不知从哪来的药,虽不能解我的毒却能让我在毒发时控制住自己,后来他便开始用药要挟我。” 少女的头发芬芳,让他着迷,他低头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却被茗千雪用手肘推开。 他不解的低头看她。 茗千雪用眼神示意他站好,然后才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他逼与无奈站直身子。 “你帮我个忙,我就想办法帮你解毒。” 少年不假思索:“好。”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茗千雪观察了他一眼,才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那时你明明和士兵中了相同的毒,为何独独你没事?” 她往旁边走几步,离君若寒远了些后才说:“只可能你血液里的毒与立花毒相似,所以当时不是我帮你解毒,而是你的血液本身能清除此毒。” 但若真是如此。 那上一世的君若寒又是怎么死的? 不过不管原因为何,她都会救他:“腰带解开。” 这话让君若寒愣了,眨巴着眼没反应过来。 茗千雪只好自己动手,环住他的腰去解他的腰带。 君若寒的心脏骤然提高,想制止她的动作:“你,你做什么?” 腰带扯下来后,茗千雪将他的双手捆在一起:“绑住。” 他顺从的让她 绑,片刻后又反应过来:“难不成你,是想像上次那样?!” 当时在书房里的诱惑历历在目。 那时他虽对她无意,却因为中毒而被蛊惑,那日的羞耻他至今难忘:“茗千雪,本王什么都能依你,唯有这个——” 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因为少女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是那种典型的壁咚姿势。 但是茗千雪壁咚他。 她像只诱人的猫妖,贴着他的身子问:“小寒,想接吻吗?” 少女眼波流转,红唇鲜艳。 君若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烧着他的身子,他盯着她的唇,咽下口水:“别这,别这样。” 下巴却被少女捏住。 她仰头,两人的唇距离只有几厘米:“姐姐问你话呢,要不要接吻?” 离的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少女身上的清香。 他是喜欢她,可是他有底线,有自尊,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如果继续下去,他在她面前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于是他强逼着自己扭开头:“这种吻,我不会要。” 哪知话刚说完,少女就真的放开他了。 君若寒的背脊一僵,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他回头去看茗千雪:“可以松——”那瞬间瞳孔骤然放大,破天荒第一次尝到结巴的滋味,“你你你!你做什,什么?!” 面前的女子正在脱衣服。 今天她穿了一件紫罗兰襦裙,内衬是淡粉色的裹胸,胸前衣襟上勾出几丝蕾丝花边。 而她正在解腰间那条细带,粉嫩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直勾勾望着他, 君若寒几乎是立马低下头,额上已经冒出薄汗,眼睫飞快地抖动着。 前头传来轻盈的笑:“确定不看吗?” “……够了。”不要继续了。 体内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烧着他,这比毒发还令他难受。 “呀!” 听到尖叫声君若寒立马抬眸:“茗千雪!” 却正对上一双弯弯的杏仁眼。 “轰”一声,仿佛有道雷劈在头上。 君若寒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女子脱了外衣,只剩下裹胸和襦裙,她的肌肤白皙粉嫩,让他有种冲动,想上前咬一口尝尝味道。 “不是说够了吗?”她点了点胸前的那条蕾丝线,“真的够了?” 君若寒的眼眶都红了,整个人开始颤抖:“茗千雪……” 少年可怜兮兮的模样。 但她不是善者,而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狩猎者:“想不想要?” 让一个人彻底诚服,首先要让他放下尊严。 对付自尊心强的人,就要在他脆弱时给点甜头,让他沉沦。 于是茗千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咽下口水,看着他双眼发红。 她笑。 最后她听见他放下自尊,说:“……我要。” 真乖。 她摸他的脸。 他颤栗了一下,紧紧盯着她。 “要什么?” 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去抱她,但动了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着,于是只能说:“我想要你。”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呼吸也越加急促。 茗千雪知道得再加把劲才行,于是勾住他的脖子,唇贴在他的唇上。 君若寒的双瞳猛然放大。 这个动作一触即离。 茗千雪只是让他尝尝甜头,离开唇后就勾着他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 少年还是愣的,后知后觉的去摸自己的唇。 模样像是没反应过来。 茗千雪只好再靠过去,又亲了他一下。 哪知这次碰到他的唇后,君若寒突然用力。 只听啪嗒一声,腰绳断开。 这下换成茗千雪愣住了! 第51章 好喜欢你 这下换成茗千雪愣住了,与此同时腰被人搂住,再然后来了个天翻地覆的旋转,回神时她已被君若寒按在地上。 君若寒双手放在她的两侧,眸光炙热,而后骤然俯下身。 茗千雪几乎是同一时间伸出脚,用脚掌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两人呈现一上一下,但中间却隔着条腿的距离。 君若寒的额上渗出一层薄汗,讲话声音都在抖:“茗,茗千雪,我难受……” 那漆黑的眸盯着她,竟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但茗千雪还是用脚死死抵着他,警告:“你给我忍住!你的毒是欲念,只要学会忍住,毒发时就能控制住自己!” 他只觉得眼前女子是一团火,要将他烧出裂痕:“我不行,千雪,我真的不行……” 她重复:“忍!” 少年的眼中一片绝望,声音打颤:“你好残忍。” 那话让她笑了。 她的手肘撑着地板,用脚掌点了点他心口的位置:“但是怎么办,你就是喜欢我。” 少年的眼瞳由红变成漆黑。 他显然忍得很幸苦,拳头都被他捏的咯咯作响,最后他松开拳头:“嗯。”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喜欢你。” “好喜欢你。” “茗千 雪。”他的睫毛抖动,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真的好喜欢你。” 那句话重重打在了茗千雪心上。 一直以来她都建立着重重铁壁将自己围在其中,但君若寒却一下又一下将她的铁壁凿开,渗透进一缕光亮。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 可是掌心相触的瞬间。 ——十年九天八时 突然! 画面猛然进入脑海。 茗千雪张大眼。 画面飞速而过,她看不清楚,只依稀瞧见刀光剑影和堆积成山的尸体,而君若寒则手提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尸体中。 画面结束后她怔愣了一下。 明明先前触碰倒数时还什么都看不见,可现在却能看见依稀的片段。 似乎发现了她的走神,抱着她的臂膀又紧了紧。 茗千雪反应过来:“你好点了吗?” “……没。” 少年还压在她身上,这样怎么能好? 茗千雪无奈的盯着天花板,拍了拍他的后背:“地上硬,我背疼。” “……” 他没有回应。 但是数秒后,君若寒终于起身,茗千雪以为自己自由了,下一刻却被他打横抱起来。 他面无表情的将她抱到床上,帮她将鞋子脱下,然后为她盖上被 子,做完这一切后,他就在床边坐下,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她看。 少年的眼神像是无声的谴责,茗千雪被看的有点头皮发麻:“我刚刚是在训练你控毒。” “嗯。” “而且那样试过后才会知道,你的毒究竟与立花毒相不相似。” “嗯。” 从没见过他这样,也确实是自己理亏,茗千雪只能试着放下身段:“刚刚是我过分了,抱歉。” 闻言,君若寒垂下眸,还是没说话。 但这个动作却将他发红的耳尖暴露在外。 她瞬间反应过来:“你在害羞?” 那人背脊一僵。 他不抬头,茗千雪便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室内只有一盏烛火,火光摇摆,将二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他们四目相对。 所以茗千雪彻底看清了他脸上的潮红,心口不由一跳。 君若寒握住她捏着他下巴的手:“茗千雪,我……” 茗千雪将手抽出来:“你的毒与立花毒相似,就证明当年给你下毒的人和军营毒症有关。” 手里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他摩擦了下手指,才说:“我已派人跟着君昊然。” 茗千雪有些诧异:“你早就知道了?” 他点头。 当初茗千雪解 军营毒症时他就觉察到与自己体内的毒相似,后来去了龙麟镇见到血药就更加肯定,于是君昊然被赶出北城后,他就派人一路跟着。 “君昊然不是罪魁祸首,这事背后还有人。”他解释,“那人一定会与他联系。” 眼前的少年看似单纯,实则心思敏锐,能第一时间做出推测和反应,茗千雪突然觉得,若是没有这个毒,君若寒或许会做的更好,于是真心道:“我会努力研制解药,这样西王也不能再拿药威胁你。” “……”君若寒垂下眸子,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绪,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否则怎么这样随口的话也能让他幸福的不得了,“方才你说帮忙,是指这个东西?” 他从衣袖里拿出卷宗。 茗千雪眼睛一亮,连忙接过:“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刚刚从那护卫的死前画面得知,西王将卷宗交给君若寒,想以此再次引发战争。 “我知道你在调查南北大战,这个卷宗是当年柳槐交出的物证。”他解释,“卷宗确定是宁远亲笔所写,还有他的盖章,所以才坐实了他的通敌罪。” 茗千雪细细检查卷宗:“确定这个物证没问题?” “这是当年皇爷爷找人从北皇宫里偷出来的 。”为什么皇爷爷要偷个物证?他不用查也能知道,八成是想利用卷宗掀起南北大战。 所以他就偏偏不如他所愿。 但是茗千雪想要。 所以他还是拿出来了。 “你又要做危险的事?” “与你无关。”茗千雪认真观察卷宗,甚至没抬头看他。 “你可以利用我。” 那句话仿佛是随口说的,却让茗千雪一怔,终于抬眸看他。 “我这里有你可以利用的东西。” 是陈述句。 茗千雪看了眼自己的倒数:“你在说什么?” “利用我。”他浑不在意,“如果那东西能让你离不开我,那就利用我。” ——二十八天六秒 ——二十八天七秒 其实君若寒说得对,只要在他身边,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以前她可以毫无愧疚的利用他,但是现在…… 茗千雪收起卷宗躺下:“我累了,想休息了。” 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那炙热的视线。 片刻后,背后才有起身的动静。 他说:“我会等你。” 茗千雪捏紧被角,听到他离开的声音后,手指才慢慢松开。 ——二十八天三十秒 倒数还在增加,说明他就在附近没有走远。 他一直在,守着她。 第52章 利用我 风铃被风吹得叮叮作响。 茗千雪睡眠浅,听到声音便醒来了,她揉了揉眼还有点困,目光往后眺望,看见了桌上的一堆美食,肚子也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她盯着美食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过去,夹了几块肉吃下。 正吃着的时候,君若寒却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捧着粥,看到她后眼里含笑:“好吃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茗千雪此时又吃又拿难免有点尴尬,于是只能配合:“还不错。” 他将粥放下,然后拉出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耐心的看她吃饭,模样乖巧。 茗千雪有点吃不下去,找着话题:“这是你做的?” 他点了点头。 饭桌上都是她爱吃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盐酥鸡?” “王伯。” 这么快就卖主求荣了。 茗千雪斜瞄了眼他上手的烫伤,终究还是不忍心:“你也吃啊。” 他的眼里含了光:“可以吗?” 吃东西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咬了口栗子酥,随口道:“吃啊。” 话语刚落,就见那个少年凑过来,对着她的栗子酥咬了一口。 那一口正好咬在她刚刚吃过的位置。 茗千雪像被人点了穴,一时反应不过来。 少年已经坐回去了,舔了舔唇边糕屑,得出结论:“好甜。” 不是说不喜欢甜食吗? 茗千雪转头瞪他。 他一顿,表情有些无辜:“你让我吃。” 行啊。 胆子大了。 茗千雪伸出手,指腹放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擦:“这里脏了。” 他的瞳孔开始晃动,面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就连耳根都染上绯红。 那指尖仿佛带着清香,在他的唇上一点一点撩拨,他咽下口水,视线紧盯着她。 茗千雪则淡定的收回手,将那块栗子糕放进他碗里:“你的。”自己则重新拿了一块。 “……嗯。”可他的视线仍然笼罩在她身上,缠绵又眷恋。 这个时候令柏进来了,他本不想也不敢打扰,但这件事十万火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禀告:“六皇子,出事了。” 室内安静,只有茗千雪吃东西的声音。 半晌后,君若寒才开口:“说。” “暗卫传来消息,说是君昊然。”令柏吐出两个字,“死了。” 茗千雪原是事不关己的吃着饭,可听到这句话后动作便停在了那。 一 切还是与上一世一样。 君若寒终于正眼看令柏:“死了?” “对,死在官道上。” “不是边境是官道?”茗千雪忍不住开口。 几个人都看向她。 她放下筷子,又问:“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令柏没回答而是去看君若寒,见君若寒点头他才回:“君昊然身上有个十字刀伤,应该是凶手留下。” 这下茗千雪不再淡定了 与上一世不同。 而且那个刀伤她认得。 只有一种剑法能留下这种伤,就是宁家剑! “我先回去了。”茗千雪着急起身。 君若寒也跟着站起来:“茗千雪。” 她走到一半回头。 少年站在那,什么也没问,只说:“那句话,我是认真的。” ——你可以利用我。 茗千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转头走出去。 * 难民窟的秋季,比别处要冷上许多。 风里透着寒,仿佛无数银针刺在皮肤上。 树叶被风吹得掉落,落在墨夜肩上,他随手拍掉落叶后才说:“如何?” 宁尘逸站在对面,皱着眉似是在思索。 墨夜也不催他,靠在墙上闭了闭眼。 半晌。 那头终于传来声音:“好。” 墨夜睁开眼。 宁尘逸沉声道:“明日我就去面圣,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这个答案仿佛早在墨夜的预料之中,他只是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但你要保证,必须让柳槐偿命!”最后那句话很重。 墨夜这才收敛笑意,站直身子:“我保证。” “不可以!” 这声音让两人同时惊住,而茗千雪已经跑到他们身边。 因为跑的太急,她正大口大口喘气。 看见她后墨夜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弯起来,边帮她拍后背顺气边说:“小千雪这么急着见哥哥啊。” 仿佛没听见那句话,茗千雪用手肘推开他的手,和宁尘逸说:“你不能去,太危险了。”上一世宁尘逸现身指认柳槐,却因此中了计,被捉进大牢折磨的半死不活,若不是最后遇见她,他恐怕早死在了那人间炼狱里。 “小千雪知道的还挺多。”男人吊儿郎当的,看起来根本不像办正事的人。 可这话倒是提醒宁尘逸了:“茗姑娘似乎对在下的事了如指掌。” 何止是事,就连他这个木头性格她都了如指掌。 但谁会相信什 么前世今生? 她只能给他分析:“你不觉得这个老男人更可疑吗?” 意识到那个老男人指的是自己后,墨夜稍稍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来。 “先前从龙鳞镇带回的药粉我研究过了。”后山的水里养了虫卵,所以她特地在墨夜之前偷走药粉研究,想看看国师究竟是用什么喂养蛊虫,却发现,“药粉里有南国的月夜草。” 斑驳的树影笼罩住墨夜,让人看不清他面上情绪。 “我发现墨少卿不仅对南北大战用心,对南国的事似乎更上心。”即使认识了两辈子,她却始终不了解这个男人,“你,究竟是谁?” 然而男人只是浅浅的笑,笑容似真似假。 他盯着她,忽地弯腰:“小千雪这么有本事,不如自己查?” “我不管你的事,但是。”茗千雪挡在宁尘逸面前,“不能让他去送死。” 这次墨夜没笑了,直起腰看她。 宁尘逸也盯着那个挡在他面前的背影,少女明明那么纤瘦,护着他却像在拼命。 “我知道你是木头,但也不是这样。” 当他盯着她的背影发呆时,少女却突然回头,凶道:“君昊然是你杀的,对吗?” 第53章 只娶她 没料到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宁尘逸说不出话。 “不是让你忍着,别急着报仇吗!你怎么——” “是我让他杀。”墨夜盯着她,“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指认柳槐。” 宁尘逸:“我会出面——” “不可以!”茗千雪狠狠打了一下宁尘逸的臂膀。 他皱了下眉,后面的话也憋了回去。 然后茗千雪就去看墨夜:“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出其它更好的办法。” 他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茗千雪着急,“不需要太多时间,只要——” “因为哥哥不爽。” 本来想好了台词,但脑袋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而变得空白。 “你说什么?”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你说什么了你? 老男人的神情没有半分愧疚,甚至抓住她的臂膀,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和哥哥聊聊,你究竟有几个男人,嗯?” 因为这一拉她撞进了他的胸膛,抬头时看见他上扬的桃花眼,有种勾人的意味。 后头的宁尘逸继续当木头人,只有睫毛抖动几下证明他是活物。 茗千雪一拳打过去:“我在说正事!” 拳头却被他的 掌心包裹住:“这就是正事。” 两只手都被他禁锢着,身后的木头人也不知道来帮忙。 那行啊。 茗千雪仰头瞪他:“墨少卿带纸和笔了吗?” “怎么?” “我的男人太多说不完,麻烦你记一记。” 墨夜怔了几秒,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她离他很近,感受到他因为笑而上下起伏的胸膛。 这老男人疯了? 她回头看宁尘逸,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她就是能从那个没表情中看出了不耐烦,于是说:“相信我,只要两天,我会找到更好的方法。” 宁尘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少卿的方法很好。” “方法虽好,但会让你有危险。” “……”他似乎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眼中有些许困惑,“担心我?” 她不假思索:“对,担心你。” 宁尘逸手指颤了颤,眼中的不解更甚。 “行啊,给你两天。”墨夜插嘴,“现在能和哥哥谈了?” 茗千雪凝眉:“谈什么?” 他弯腰,压低声音像在说悄悄话:“小千雪的男人。”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这不是得,知己知彼吗。”他噢一声,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纸笔,“行了,可以开始说了。” “……” * 几名大臣从御书房里出来,边叹气边说:“近日什么事都有,先是将军受伤,现在连三皇子都惨遭毒手。” “行了。”茗国维瞅了那人一眼,“方才皇上的表情没见着?这事就别提了。” 其他人也不吭声了。 楚有道走过来:“茗太傅,你说六皇子在里头和皇上谈什么?” 茗国维朝御书房看一眼:“皇上和六皇子的事,哪轮得到我们插手?” “你再说一遍。”此时的御书房内,君政正不可置信的问君若寒,“你说你要娶谁?” “再过几月儿臣便满十八,想娶茗千雪为妃。”那语气不像在求旨,更像在陈述事实。 君政站了起来:“你那王妃之位早有人选,难道你不知道?” “儿臣只想娶茗千雪,也只会娶她。” 这话将君政气笑了:“她是太傅之女,你要娶她当然可以,赐她个侧妃朕也同意。” 君若寒语气不变:“她只能是王妃。” “你!”君政狠狠拍了下桌子,“昊然的事还没着落,你就想气死朕不成?!” 君若寒抿了下 唇:“是儿臣不孝。” “行了,这事——” “但儿臣非茗千雪不娶。” 原本降下的怒火,又因为这句话倏然升起。 君政拿起案上的奏折:“混账!你真以为朕——” “父皇,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听到声音,君政的动作硬生生止住。 君桦一袭红衣,慢慢步入殿中,最后停在在二人中间,她先是瞥了君若寒一眼,而后才和君政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今日怎么过来了?”君政放下奏折,冷着脸坐回去。 “听说六弟也在,儿臣便过来瞧瞧。”她似是觉得有趣,“没想到一来就听见六弟惹父皇不开心,还真是稀奇。” 君政瞪了君若寒一眼,他垂下眸没说话。 “行了,你提的事朕会想想,倒是桦儿你。”他的脸色好转,和君桦说,“再过不久东胜的小皇帝就要来了,到时就由你陪着。” 十二年前,东胜是四国中最强的国家,但就是因为太强才惹来其它三国忌惮,于是三国合力攻下东胜,杀了当时的皇帝,而东胜便由三国瓜分。 现在的皇帝东方擎不过二十,所有人都知他只是个傀儡皇帝。 而君政打的主意君桦也能猜到,想将她嫁过去,从而加大北国对东胜的控制权。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她在笑,眼底却没什么情绪。 “父皇。”君若寒表情不变,“儿臣愿帮皇姐接待东方擎。” “噢?你愿意?” 就连君桦都有些意外,毕竟这个皇弟向来最讨厌人情世故。 “儿臣愿意,但东方擎离开后,还望父皇成全儿臣,赐儿臣一纸诏书。” 没想到他竟还会提起,君政气的说不出话:“出去!朕今日不想见到你!都给朕出去!” “这年头能气到父皇的人可不少。”出门后,君桦笑道,“六弟还真是好本事。” 君若寒没回答也没看她,径自离开。 君桦则站在那望着他的背影。 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依旧望着前面,笑道:“我真羡慕六弟,西王疼他,父皇也疼他,他可以随心所欲,说自己想说的话,娶自己想娶的人。” 身后没有传来回应。 君桦轻笑,这才转身:“燃煜,你说我要是也能像六弟那样,该多好。” 燃煜的眼睫抖了抖,垂下眸依旧没有说话。 * 第54章 商讨 天色渐渐暗下。 宁尘逸将蜡烛的火点上后,才走过来。 那盏烛火照着桌上的卷宗。 “不对。”墨夜靠回背椅,果断道,“这不是宁远和南国前太子的书信内容。” 宁尘逸将烛火靠近卷宗,仔细看了一遍,才说:“但上面确实是父亲的印章和字迹,不会有错。” “字迹兴许是真,但内容却是假。” 自从墨夜确定卷宗虚假后,茗千雪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为何墨少卿如此肯定?”这是当年柳槐呈上的证据,之后被西王盗出,可是没人知道当年宁远和前太子真正聊过什么,所以只相信笔迹和印章,可为何墨夜如此确定内容是假的? “难道当年他们书信时,你见到过真正的内容?” 墨夜勾起嘴角,语气吊儿郎当:“小千雪这是,套哥哥话呢?” “恩。”她直白道,“既然我们合作,你就得实话实说。” 这个男人的秘密太多了。 上辈子死之前,她都猜不透他。 墨夜笑容未变,悠悠的倒着茶:“这么说吧,信是出自宁将军之手,但内容不对。” “即是我父亲所写,又为何内容不对?”看着那封造反书,宁尘逸捏紧了剑。 墨夜将茶递 给茗千雪:“天冷,喝点热茶。”然后才说,“字是他写,但不一定是自愿。” 最后那句话醍醐灌顶。 茗千雪和宁尘逸互看了一眼。 墨夜还保持着递茶的姿势,眉梢一挑:“喝。” 茗千雪只好接过,却放在手里没动,问他:“你怎么知道不是自愿的?”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茗千雪挺无言的,这老男人有时候像爹,有时候又像娘,不仅啰嗦管的也多。 她只好喝一口,不过热茶入口后确实舒服多了。 墨夜这才解释:“字迹笔力不对。” 此时已经入夜,桌上摆着剑楠刚刚买来的吃食。 墨夜将饼馍塞给茗千雪。 可茗千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卷宗上,手里被塞了吃食都不知道,而是在认真检查字迹:“宁将军武艺高强下笔利落,可是这几个字。”她指了指上头的字,“字迹虚浮无力。” “所以……”宁尘逸也注意到了,“只可能是父亲受伤的情况下所写!” 可受着伤又怎会提笔写信? 那便是。 二人异口同声:“被逼的!” 想起当时父亲受的苦,宁尘逸的表情便出现裂痕,目光轻轻颤动。 茗千雪确实饿了,反正手 上也拿着吃食,她便咬一口,继续分析:“木头,依照你父亲的性子,会不会有可能在上面留下线索?” 反应过来那声木头喊的是自己后,宁尘逸很快接受了这个称呼,回道:“极有可能。” “那你觉得——” “这东西不好弄,哥哥帮你。”墨夜接过她手里的饼馍,掰成一小块放在她的掌心里,“行,吃吧。” 有时茗千雪真的怀疑,这个老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她瞥了他一眼,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想想,宁将军可能留下什么线索?” 而且这个线索还能逃过柳槐的审查。 宁尘逸陷入沉思。 茗千雪只好朝墨夜看去:“你有想法吗?” 可墨夜正耐心的掰着饼馍,而后又塞了一块放在她手上,温和提醒:“你今日没吃过东西,快点吃。” “……”这男人到底做不做事? 茗千雪被逼无奈,只好边吃边说:“你怎么这么烦。” 墨夜盯着她郁闷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这就嫌哥哥烦了?” “行了,你快想想办法。”她把最后一口饼吃掉。 “吃这么急做什么?” 墨夜好笑的帮她添茶,“有些人肠胃敏感,难消化馍饼,所以不能吃太急。 ” “那还不是你——”茗千雪的脑中电光一闪,急忙问宁尘逸,“你是不是不用墨?” 宁尘逸没反应过来:“?” “你曾和我说过,你与你父亲一样对潭墨敏感,所以挑选的墨水必须经过特别处理才能使用。” “我几时和你说过……” 茗千雪着急:“是不是!” 他点头,却倏然懵住,而后连忙去看卷宗。 因为对潭墨敏感,所以父亲必须在墨汁里加入月夜草用已消除潭墨的味道,这样便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父亲的这个习惯几乎没人知道,所以…… 他立马将烛火拿近,对准卷宗上的字。 再然后,三人都看见了,在火光的照耀下,纸上现出另一行荧光字。 “柳槐以我儿性命要挟逼我写下这封谋反书,只希望有心人能发现此信秘密还我一个公道,我与南国太子并非密谋篡位,而是我二人虽不同国却有相同志愿,欲求一太平盛世与天下百姓,四国再无战争。然而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南国太子也已身亡,此愿怕是再难实现,若有心人发现信中秘密,望带话予四国皇帝,有人在研制秘药,此毒——” 后面的字戛然而止。 宁尘逸用蜡烛一字 一字的照过去,却再也找不到后半句,蜡滴在他的手背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死死盯着那封信。 茗千雪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手松开。” 他咬着牙似乎没听到。 茗千雪只好按住他的手腕。 哪知那人却突然反手攻击她。 这一下始料未及,茗千雪没来得及反应,还好另一只手在宁尘逸动手前挡在了她面前,那一掌便打在了来人的手臂上。 茗千雪懵住。 墨夜却像没事人般收回手臂,问她:“有没有伤到?” “……谢谢。”她绕过墨夜回到宁尘逸面前。 他的羽睫颤了下。 “还想打我?”茗千雪边说边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留着力气打柳槐吧。” 蜡滴在他的手背上,那里被烫出一块红肿。 他低垂着眸,看着茗千雪掰开他的手指,然后拿走蜡烛。 可蜡烛不小心碰到茗千雪,她斯一声,下一秒蜡烛便被人夺走。 墨夜一言不发,将蜡烛放回桌上后便拉起她的手臂,皱眉。 “我没事……”茗千雪想收回手。 可是却被墨夜强硬的握着。 他绷着脸,但动作轻柔,帮她洒上伤药。 宁尘逸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抱歉。” 第55章 情绪 “你的手背烫伤了,更应该上药——”茗千雪的话是被墨夜打断的。 他勾着嘴角,明明在笑,但说出的话却像是藏了刺:“方才不是说没事?” 茗千雪:“?” “你烫伤没事,他。”墨夜抬眸,“就得上药?” “那不是因为宁尘逸烫的严重些吗。” “丫头。”仿佛没听见她的解释,他说,“哥哥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恩?” 茗千雪一时有些无言,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墨夜将药扔给宁尘逸:“上药。” 他回绝:“不用。” 墨夜没理他,转身去看茗千雪,将她的手臂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凝结的眉才舒展开。 茗 千雪莫名有些愧疚,可愧疚什么?为什么要对他愧疚? 于是将那点小情绪藏起来,继续说:“这点证据奈何不了柳槐,除非……” 宁尘逸看过来,等她说。 “除非让柳槐自己露出破绽。”茗千雪想了想,“我们可以透露消息给柳槐,让他知道信上有证据,而且信在我手上,这样他——” “不行。” 没等茗千雪说完,墨夜就开口反对。 “为什么不行?”她不明白。 墨夜被气笑了:“为什么不行?要哥哥和你算吗?” “算什么?” “柳槐想要回证据,势必找人杀你。” “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的武功能 应付?”墨夜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要真动起手来,你不要命了?” 每每和他吵架,茗千雪都占下风,这难免让她起了点小脾气:“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计划,所以这件事我做最合适了。” “我来做。”宁尘逸插口。 “不行!”茗千雪立马反对。 墨夜侧头看她,表情隐没在阴影里。 “最合适做这件事的人,是我。”宁尘逸不明白茗千雪为什么反对。 可她仍坚持:“若是你做只会更危险,这件事必须交给我,是我欠你的。”上一世就是由宁尘逸告发柳槐,可结果他却被斩断手臂,受尽磨难,若事情交给他便可能重蹈覆辙,“ 解决了这件事,我也不欠你了。” 宁尘逸没听懂,可却听明白了其它意思:“你怕我有危险?” “恩。” 宁尘逸本就不善言辞,这会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父亲走后他就独自漂泊,还是头一次尝到被人保护的滋味。 “就这么办吧,对了墨少卿,皇上那边——”茗千雪转头,这才发现墨夜在盯着他们,“——到时需要你说上几句。” 他走到水盆边,用手帕拧了拧水:“恩。” 宁尘逸:“但如何让柳槐知道东西在你手上?” “……确实。” 这个时候墨夜走过来,和她说:“伸手。” 她在想事情,便自然的伸出手: “墨少卿觉得呢?” 他在给她擦手上的烫伤,语气依旧平和,却像带了刺:“我的意见重要吗?” 茗千雪哑了一下,开始观察他的面色:“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墨夜笑:“我有吗?” “……我们在说正事。” 见那块烫伤不再红肿后,墨夜便将帕子往桌上随手一扔:“自然是正事,否则小千雪怎会想到我?” “墨夜。”茗千雪有了小情绪,“你到底要不要帮忙?” 两人无声的对视半晌。 最后墨夜叹了口气:“行,但你得说说,要如何把消息放给柳槐又不会让他起疑?” 茗千雪斟酌着:“有个人,兴许能帮上忙。” * 第56章 差别对待 “看来本王的话你们是没放在心上了。” “六皇子息怒啊!” 书房里,将领们跪了一地。 而君若寒正坐在案边,眉眼中怒气摄人。 他先是笑一声:“饶命?”而后拿起案上茶杯,不假思索地往将领方向扔,“给本王理由,如何饶你们的命!” “啪!”杯子在最前面的将领脚边炸开,碎了一地。 那将领垂着头瑟瑟发抖:“六皇子,属下一路派人跟着,可那杀手武功了得,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三皇子……” “啪!”又一本书砸过来。 这次直接砸中将领的脑袋,他痛的惨叫一声。 “本王的副将,竟然连个杀手都对付不了?还要你们何用!” 闻言,众人连忙磕头认错:“六皇子息怒!” “令柏!杀手身份呢?” 被点名的令柏抖了抖,讲话结巴:“属下,属下查过,那名杀手用的剑法……”他边说话边偷偷观察君若寒,发现他的眼中戾气横生,这下惨了,他怕是在劫难逃,只能心一横,磕了个响头,“属下还未查明。” 依稀感觉有冷光朝他射来。 死定了…… “六皇子,外头有人求见。”偏偏在这个时候,令蓉竟然不知死活的进来。 令柏马上朝她挤眉弄眼,暗示她快些逃命。 可令蓉只是扫了一眼,便当作没看见。 “本王开会几时接见过人?”君若寒倏然提高声音,“让他滚!” 令蓉恭敬道:“是,属下这就让茗二小姐滚。”而后转身,可不过三秒,后头立马传来声音—— “等等,你说,说谁?” 令蓉回头:“茗家二小姐。” 君若寒懵了一下,视线往后眺,看见门外站着的女子后,他的表情瞬间僵在 脸上。 茗千雪与他四目相对,点了下头,便准备离开。 “茗千雪!”君若寒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门口,“你去哪?” 茗千雪有些意外:“既然你忙,我就去外面等着。” 将领们还跪在那,但都偷偷朝门口看,明明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六皇子,这会像变了个人似的,戾气全数收敛,嘴角噙着难以掩饰的笑,却故作矜持的说—— “忙完了,进来吧。” 将领们:“……” 茗千雪似是有些犹豫,看着跪在地上的将领说:“我就是想和你谈谈,你昨日给我卷宗的事。” “外面冷,进来说。”君若寒牵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房,但经过将领身边时却冷声道,“全都出去。” 大家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容易过关,连忙逃命似的离开。 而茗千雪的视线则和其中一人对上。 ——五日八时 是先前那名护卫。 所有人都退出去,门被关上。 “卷宗有什么问题?”君若寒知道她在走神,于是捏了捏她的手指以强调自己的存在。 茗千雪也确实被他拉回注意力了。 她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 ——三十二天八时。 多亏君若寒,她的寿命越来越长。 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茗千雪,你来找我若只是发呆——” 话还没说完,茗千雪突然抓住君若寒,将他按在身后的墙上。 这下换成君若寒呆住了。 少女仰头靠近他,唇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卷宗上的内容是假的,你知道吗?” 可能因为常年接触药草,茗千雪的身上竟有种淡淡的药草清香。 那味道莫名撩人。 他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瞥开头:“不清楚,但就算宁远受冤又如何?父皇只相信证据。” 君若寒的下巴被人捏住。 茗千雪将他的头转回来,与他四目相对:“小寒,姐姐不喜欢你这种说话方式。” 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她嫩红的唇上,喉咙一紧,指甲死死掐进肉里:“……我也,也不喜欢你这种,说话方式。” 因为踮着脚尖,所以茗千雪觉得累,于是索性勾住他的脖子。 君若寒被迫弯下腰。 那动作太快,他们的鼻尖相触,差一点嘴唇就能碰到了。 君若寒呼吸一滞. 茗千雪却神态自若:“小寒,你知道吗?” “……什么?” “其实啊,卷宗上有证据。”她靠过去,唇擦过他的脸,贴在了他的耳朵上,“宁将军在上头留了话,只要将卷宗交给皇上,就能证明他的清白。” 她说了什么,君若寒根本听不清,只觉得一颗心跳的飞快:“恩……” 门外有道黑影飞快闪过,如不认真看根本看不见。 可茗千雪早就发现那个人了,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上扬出一个弧度。 也是这时,她的腰突然被人揽住! 反应过来时君若寒已经将她抱到桌子上让她坐着。 少年的双手放在她身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中:“消息被细作听了去,你说我该不该将他捉回来?” 茗千雪有些意外:“你知道他是柳槐的人?”当初碰到细作的倒数时看见他求柳槐饶命,才得知原来是柳槐安排来的细作,为的就是偷卷宗。 可君若寒竟然一早就知道了? “恩,留着有用。”他的脸色不好,“说说你,又想做什么?” 茗千雪没回答,只是盯着他。 他继续说 :“先前我明明告诉过你,若是有危险必须带上我,不对,不管有没有危险你都——咳!” 君若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双眼睁的极大,然后视线慢慢向下,盯着自己小腿——上面的那只脚。 “说完了?”此时茗千雪正坐在桌子上,小腿勾着他的腿,上下滑动。 带起一阵战栗感。 “你……又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你的毒来自你的欲望,所以这几日我要训练你的自制力。” 君若寒不敢看她,低头望着地下,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别以为,这样我就能,让你转移话题。” 小巧的脚尖从他的小腿往上滑,被她触碰的地方仿佛一股电流流遍全身,君若寒僵直着背,不敢乱动。 “这样呢?”脚尖在他的大腿停住,轻轻一按,“也不行吗?” 他倒吸一口气,刷的抬眼,这一抬就正对上了那双饶有兴致的眼,那表情就像主人在逗弄猎物。 茗千雪是主人。 他是猎物。 明明知道这样,明明不甘心,可是…… “你不想说,我不会问,那现在。”他捏了捏手指,强迫自己镇定,“我们能不能换一种训练方式?” 声音里甚至有几分央求。 茗千雪也不想这样勾引他,于是收了脚,双手环胸:“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欲望?” 似乎因为忍得太辛苦,君若寒的身子都在发抖,他红着眼不说话。 茗千雪只能问:“怎么了?” “没有。” “什么?” 他垂眸,复而又抬眸,语气带着不甘:“我没有其它欲望。” 一开始茗千雪没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等她反应过来时,君若寒似是豁出去了,强调:“我的欲望只 有你,茗千雪。” 那句话让她的心重重一跳。 眼前的少年表情虔诚,眸子里满是缠绵,原本想要调戏他,这会却什么也做不出来了。 “我回去了。” 他没让开,而是问:“你在逃避什么?” 茗千雪拔下珠钗,抵在他的喉咙上:“让开。” 簪子和他的喉咙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可君若寒却不看簪子,甚至往她的方向靠。 他靠过来的瞬间,茗千雪几乎是立马收回簪子。 做出这个举动后,她愣了。 “你怕伤到我。”君若寒笃定,“哪怕是一点点也好,你是喜欢我的。” “喜欢。”茗千雪扔掉簪子,补上,“我是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 听到前半句时,君若寒激动的屏住呼吸,但当那后半句话出口后,就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让他如坠冰窟:“什么……意思?” “那时我真的很喜欢他,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我信他,爱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那段时光太遥远了,远到让茗千雪觉得,当初那么傻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所以在说出最后这句话时,她很平静,“但他却杀了我。” 君若寒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茗千雪和他对视,眼中清明:“所以我累了,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这种滋味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不会这么对你……” “你知道吗。”茗千雪打断他的话,笑容里揣着讥讽,“那个人曾经也这么说过。” ——“墨哥哥!” ——“恩?” “他向我保证。”茗千雪明明望着君若寒,却好似看不见他。 眼前浮现的是那双弯弯的桃花眼。 男人无奈的摸着眼下皮肤,听她说话—— 第57章 上辈子的约定 茗千雪打断他的话,笑容里揣着讥讽,“那个人曾经也这么说过。” ——“墨哥哥!” ——“恩?” “他向我保证。”茗千雪明明望着君若寒,却好似看不见他。 眼前浮现的是那双弯弯的桃花眼。 男人无奈的摸着眼下皮肤,听她说话—— ——“以后你要宠我,答应我的每件事都要做到,不许骗我骂我,别人欺负我你要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也要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就算做梦也要梦见我,心里永远只有我。” 那时啊。 男人会轻轻的笑,回答 她。 ——“哥哥怎么像是,在养小祖宗呢。” 大概连茗千雪自己也没发现,回忆让她的眼眶渐红,眼泪模糊她的视线,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男人宠溺的捏着她的脸颊。 ——“小千雪,这些不是要求,而是本分。” ——“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好,哥哥怎么当你的男人,恩?” 茗千雪睁着眼,眼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下,滑过她的唇角,她却呆呆地望着前方。 “不要哭。”炙热的指尖抚上她的脸,帮她擦掉眼泪。 昔日的身影和诺言也随之消失。 茗千雪的目光慢慢聚 焦,最后看见了君若寒润泽的黑眸,他似乎在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心痛,边帮她擦眼泪边说:“不要为他哭,茗千雪,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啊。” 是啊。 现在和她一起的,是君若寒不是墨夜。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而她也不再是那时的茗千雪。 她后退一步。 君若寒的指尖便悬在了半空中。 茗千雪的脸上还有泪痕,语气却已恢复平静:“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自己,为过去的自己哭。” “这辈子,我绝不会再为这种事哭。”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理君若寒的反应,径自打开门。 门一开,外头的将领全都一愣。 原本大家都聚集在门口竖长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却没想到什么也没听见反而被捉了现行。 少女瞥了他们一眼。 所有人打了个冷颤,立马即刻同时闪到一旁,让出一条路。 茗千雪便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开。 “令蓉。”君若寒背对着他们,却在嘱咐,“偷偷跟着,保护好她,别让她发现。” “是。”令蓉立马跟出去。 大家这才敢看君若寒。 虽然他背对着他们,但却能感觉到他身 上隐隐的戾气。 将领们不假思索地将令柏推出去。 “你们!”被推到房里的令柏被迫开口,“六皇子,您,您还要开会吗?” 话语刚落,君若寒突地一掌打在桌子上。 “砰!”的巨响! 令柏吓得后退三尺。 将领们瑟瑟发抖。 再看过去,君若寒的眸子已是血红,他似是在压抑怒火,一脚踩在碎片上。 “卡尺”一声。 碎片七零八落。 他颤着声说:“将茗千雪的过去给本王一滴不漏的查出来,她和哪个男人亲近,和哪个男人说过话,本王要全数知道!” * 第58章 派来了杀手 寒风吹过,小姑娘裹紧披风:“娘亲,好冷啊。” “乖,回家就暖和了。”妇人抱起小女孩,从茗千雪身边走过。 她站在小巷子里看着那对背影。 小时候母亲似乎也这样抱过她,但太久了,她已记不清楚,只记得娘亲死后就再也没人宠她。 而那时的墨夜,给了她所有不敢奢望的宠爱,所以她才不计后果的飞蛾扑火。 茗千雪盯着巷子,眉头皱起来,而后猛然拔出暗器往那边掷。 同一时间人影闪现,避开她的暗器落在她面前。 茗千雪面无表情的盯着来人:“墨少卿有跟踪人的爱好?” 他无奈的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墨少卿不觉得这话好笑吗?”她依旧平静,“我们是为了引出柳槐,你若保护我,计划要怎么进行?” 墨夜垂眸看她。 她的话句句带刺:“不知道的人看着,还以为墨少卿喜欢上我了。” “如果我说是呢。”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茗千雪原本打算羞辱他,可是听见这句话后脑子宕机了一阵。 墨夜仍然盯着她,不催促也不说话,耐心的等着。 然后,他就看见茗千雪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讽:“ 不可能,我不信。” 墨夜蹙眉。 茗千雪:“墨夜,你有真心吗?” 这句话让墨夜愣了下。 果然啊。 上辈子他哪是真心爱她。 茗千雪冷笑,径自往前走。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臂被人拉住。 茗千雪毫不犹豫朝墨夜挥拳。 但墨夜却轻松扣住她的手腕,然后一用力,将她拉回来按在了墙上。 “墨夜!别逼我动手!”她的另一只手准备拿腰间暗器。 可墨夜早有所觉,将她唯一自由的那只手也一起按在了墙上:“为什么生气?” 这下她的两只手都不能动了,只能瞪他:“我没有生气。” “真当哥哥好糊弄呢?”他的表情认真,又问,“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生气?”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茗千雪就对他充满敌意。 他向来不在乎别人想法,但是现在,他却很想知道。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惹得她这般讨厌? “墨少卿能做错什么?”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北国人都知大理寺少卿和善温煦,能做错什么?要错也是——” “对。” 茗千雪哑了下:“?” “我不喜欢甜食。”可能是怕弄疼她,墨夜控制了下力道 后才说,“因为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喜好。” 在这种争锋相对的时候他和她讨论喜好? 茗千雪:“有话快说。” “我要隐瞒的不止这些,所以确实。”他承认,“我没有真心。” 听到预想中的答案时,茗千雪并不意外,甚至连生气也懒了。 “但是吧,现在想有了。”墨夜松开她,见到她手腕上的红痕时,皱了皱眉,“抱歉。”然后温柔的帮她揉手腕。 但茗千雪却抽回手。 墨夜的掌心一空:“你帮我吧,如果是你,或许我还能做回人。” 茗千雪摸着手腕:“什么意思?” 她的下巴被人捏住,迫使她抬眸。 同时,墨夜弯腰看她,语气很不正经:“否则,哥哥只能当畜生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缠绕。 茗千雪的手指紧了下,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但却发现墨夜的眼眸暗了下来,视线似乎放在……她的唇上? 忽然,他开口:“当畜生,好像也不错。” “?” 这个行为猝不及防,茗千雪反应过来时,那个原本在她下巴上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腰上重重一按,她便扑在了他的怀里。 然后墨夜低头,唇贴在她的 唇上。 茗千雪的眼睛瞪大,正想做出反应。 突然!男人搂着她转了一圈,但唇还贴在她的唇上。 茗千雪眼角的余光瞄见了从她耳边飞过的暗器,要是再慢一点那个暗器就射在她的脑袋上了。 “唔!”她用力推开他。 两人的唇终于分离,男人的桃花眼里染上了情意,声音也是沙哑的:“抱歉。” “啪!”她狠狠打了他一巴,然后用手背使劲擦唇。 墨夜无奈的摸了下嘴角,下一秒眼眸突紧,立马上前抱住她调转方向。 同一时间突如其来的暗器射在他的背上。 这个行为始料未及,茗千雪的瞳孔都放大了数倍。 她还在他的怀中,呼吸都慢了几拍。 然而男人却神色温和,问:“这样可以原谅哥哥了?” “你……有病?” 他思量片刻,神色认真的回答:“那小千雪帮哥哥看看病?” 算了。 你去死吧。 没药医了。 茗千雪懒得理疯子,视线向后,刚好瞧见几个杀手从屋顶上跳下。 看来柳槐的速度还挺快。 杀手对视一眼:“抓女的,男的杀了。” 墨夜挡在她面前。 茗千雪却从他身后走出来:“墨少卿难道忘 了正事?” 他一顿。 杀手刚好这个时候冲上来,茗千雪立马将他推开:“你要做的事应该比我重要。” 墨夜的反应慢了半拍。 杀手见状立马攻击他,却没想到他竟还能避开,甚至抢走剑,反杀靠近的敌人。 他就这么站在那,盯着杀手们将茗千雪包围。 他的手紧了下。 没人知道,他要背负的有多少,要做的事有多少。 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比茗千雪重要,他清楚也明白…… “砰!” 墨夜眼中的冷静不再,上前一步。 茗千雪仿佛猜中了他的动作,立马喊:“走!” 两人隔着空气对望。 她咬牙和他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既已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后悔。 墨夜凝视茗千雪,又一名杀手朝他冲来,他轻巧躲过然后刺中杀手心脏。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再然后,他收回视线,飞身跳到屋顶上。 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对望。 杀手:“快!抓住他!” 茗千雪擦掉嘴边血迹,再抬眸时,墨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算了,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杀手抓起茗千雪,“将她带回去!” 第59章 棋子 一盆水浇在茗千雪身上,她猛咳几声,思绪也逐渐清晰。 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地窖中,手脚被捆绑,而面前正站着一群黑衣人和——“柳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柳槐注视着她:“千雪啊,原本我也没想过对你赶尽杀绝,但是现下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怕是不除不行啊。” 茗千雪装作听不懂:“小女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卷宗呢?”柳槐的温和淡然无存,“你放哪了?” “什么卷宗?”她的目光扫过那群杀手,发现他们的掌心上都有倒数后才放下心,继续说,“将军在找东西?我那里确实 有几本卷宗,但都是市井之物,应当入不了将军的眼。” “本将军没空和你装蠢,最后问你一次,卷宗在哪?” 要是说出来她就是真蠢了。 柳槐怎么可能还会留她性命?“我真的不知道。” “好啊。”柳槐冷笑,“本将军有的是办法让你知道。” * “当年宁远伏法后,作为证物的卷宗也一并消失,因为宁远已死,此证物也就被遗忘了。” 墨夜说话时,君政已经读完了卷宗,眉头越皱越紧:“此事非同小可,墨夜,你可有十足把握?” “皇上。”墨夜语气认真,“微臣从不做没 把握的事。” “况且,微臣还有一位证人。” 听到这君政眯起眼:“何人?” 宁尘逸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带上来的。 他跪在殿前:“草民宁尘逸叩见皇上。” 君政审视着他:“你是宁远的儿子?” “是。”宁尘逸抬眸,眸光波动,“当年父亲并非背叛北国,而是身中剧毒遭人胁迫,草民与军医亲眼所见,因此柳槐才会杀害军医,甚至绑走了茗千雪。” “茗千雪?”君政愣了下,“茗家那个二小姐?为何绑走她?” “因为柳槐以为卷宗在她手上。”宁尘逸想起少女当时的表情,她 眼神坚定,告诉他。 ——“宁尘逸,你放心,我会护你,亦会还你父亲清白。” 他的心骤然一紧:“柳槐若是问心无愧,又怎会绑走茗姑娘?茗姑娘此时就在地窖中,皇上派人去看看便一清二楚。” 君政的指尖一下一下扣着桌子。 哒哒哒。 他看了眼宁尘逸,而后又看向墨夜。 墨夜安静的站在那,宛如一个局外人。 半晌。 君政:“墨夜,你带人去瞧瞧。” “微臣遵旨。”墨夜面色平静。 等退出御书房后,他的眸子却骤然暗下,脚步也越来越快:“剑楠,让暗影即刻动手 。” 剑楠跟在他身后:“主子,不行啊。” 墨夜朝他看去,一贯的温和消失不见,只剩下骇人的冷寂。 可剑楠还是大着胆子说:“若是在士兵赶到前救下茗千雪,那就前功尽弃了,必须等!” 墨夜的脚步停下。 若大的宫苑里,寒风阵阵。 他就站在风中,眼前好像出现那少女的脸。 她站在他面前,问:“墨夜,你有真心吗?” 他的拳头倏然收紧。 “主子,您等了这么久,不要为了茗千雪毁了一盘棋,大局为重啊。” 是啊,大局为重。 他这一生,除了这个局,还能剩下什么? 第60章 太迟了 茗千雪的嘴被人捏住,强行灌下一碗药。 “唔,咳!”她想呕出来,但是药水已经吞入肚子。 而柳槐则双手环胸,定定看着她。 “这个是……”她熟知各种草药,况且这个药她曾用过,所以很清楚,“你给我喝了欲情散!” 柳槐仰头笑两声:“茗姑娘对草药了如指掌,既然如此,更该尝尝这药的滋味。” 上一世宁尘逸被捉也不过是遭到殴打,所以茗千雪原本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却没想到柳槐竟然用欲情散来对付她! 她咬牙缩在墙角,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但身体却越来越滚烫,就连呼吸也越来越热,她甚至听到那些人嘲讽的笑。 “差不多了,去把她的衣服脱了。” 似乎有人靠近她。 她只瞧清来人掌心上的倒数。 ——一刻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挥手:“滚开!” 但手腕却被人轻而易举的捏住,那人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脆响,她被 打的趴倒在地,但比起痛,她更觉得热。 那人一把扯开她的上衣。 “滚开!”茗千雪拔下簪子猛地刺在那人身上。 那人没料到茗千雪竟还有力气反抗,毫无防备下便中了这一下。 所有人都震住。 少女浑身颤抖,冷汗都落了下来,明明已经承受不住,可还是抓紧簪子,甚至因为捏着簪子,掌心都流出血。 柳槐沉下脸:“你现在要是说了,本将军就饶你清白。” “好,我说。”她拖延时间,“我若是清白不在,卷宗必到皇上手中。” 柳槐的脸色骤变,冷笑:“好一个茗千雪,你以为本将军会受你威胁?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的衣服扒了!” 茗千雪举起簪子对准刺客。 她想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理智,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清了那些杀手掌心上的倒数。 ——五秒。 ——四秒。 最前面的杀手率先朝她走来。 ——三秒。 她双唇颤抖,捏紧簪子,血顺着手腕滴落。 ——两秒。 “砰!” 地窖的门被人踹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往门口看去。 可是只感觉到冷风吹过,再然后。 ——一秒。 “啊!” 前头的杀手已经倒在血泊中。 众人这才看见,厉鬼般的少年挡在茗千雪面前,他的双眸宛如黑色曜石,当望见茗千雪身上的伤后,眸子一闪:“你……” “君若,君若寒……”残存的意识告诉茗千雪,这个人是来救他的。 而果然,他咬牙脱下披风,裹在她身上。 “六皇子?”柳槐意外又慌张,“您怎么会来?” 任何声音仿佛都被君若寒屏蔽在外,他只看着茗千雪,也只听得见她的呼喊。 当望着她时,他周身的寒气都收敛起来,温柔包裹住她的拳头:“松开,再握下去你的手就得废了。” 她的眼睫颤了颤,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但却松开手了。 君若 寒便将簪子扔在地上:“令蓉,看好她。” 令蓉上前:“是。” 等君若寒再次回头时,双眸已染上怒火,他一声不吭,慢慢拔出腰间长剑。 柳槐感觉到了他的杀气,意识到不好:“六皇子,您听老臣解释。”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剑光,那剑气迎面而来。 还好柳槐武功高强才能避开,但身后的杀手就没那么幸运了,中了剑气一命呜呼。 君若寒并没有因此停手,深沉的黑眸逐渐流淌出鲜红的光。 他越杀越烈,一剑就能让一人毙命。 “哇!”杀手趴在地上,颤抖的看着面前的人。 少年宛如地狱鬼差,倏然举起长剑—— “君若寒。” 剑气骤然停下。 剑就在杀手的头上,只要再一点就能劈开他的脑袋。 杀手颤抖地咽下口水,看着那名少年收起剑,然后走到茗千雪面前蹲下,听见他用很温柔的语气说:“没事,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 就在这 个时候,墨夜带人冲进地窖,看见一地残迹后,他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当官员见到君若寒,更是震惊,“六皇子?您怎么在这?” “我受六皇子之命一路跟着茗姑娘,却见柳将军将茗姑娘绑来此处。” 令蓉在向官员解释时,君若寒已经抱起茗千雪,旁若无人地从众人身边走过。 众人立马让出一条道。 可是。 君若寒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望着挡在他面前的人。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 墨夜语气淡淡:“她受伤了。” 君若寒冷笑,总算开口,但开口的话却是:“关你屁事。” 众人:“……” “滚蛋。”他气焰嚣张,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视线,抱着茗千雪大步离开,走到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留下一句话,“墨少卿,你来迟了。” 墨夜直立在那,听不见身旁的人说了什么。 脑中始终回荡着那句话。 太迟了。 所以他,终究是迟了吗? 第61章 做 马车飞快地在丛林里奔跑。 驾驶马车的是令柏,他焦急道:“主子,茗姑娘中的是欲情散。” “啊!”里头传来惨叫。 令柏捏紧缰绳,就听见六皇子不安的声音。 “抱歉,不点了,真的不点了。”君若寒将茗千雪抱在怀里,“再忍一下。” “痛穴,点我的……痛穴。”她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没用!”君若寒咬紧牙关,“在这样下去你会痛死!” “我好难受。”她觉得自己像座火山随时都会爆发,可是只要触碰到君若寒,躁乱就能得到安抚,“小寒,我真的好难受。” “你……”君若寒垂眸看她。 而茗千雪刚好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她显然神志不 清,正拼命往他身上靠,几乎与他相贴。 热度隔着曼妙的身子传来。 君若寒立马松开她,焦急的往后退:“别……”最后整个人都贴在了车门上,“茗千雪……你别这样。” “这样?是怎样?”她像只撩人的小猫咪,手腕勾住他的脖子,吐气,“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他的眸光一闪,彷徨的看着她的脸,身子也开始颤抖,仿佛中毒的人是他。 然后他的领子就被人揪住。 茗千雪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他的心几乎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双臂垂在身侧无处安放。 可那个女子却熟练的吻着他,吻的很缠绵。 砰砰砰。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 能被动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按:“千雪,茗千雪……” 他急切地喊她名字。 少女边吻他边解他的衣袍。 君若寒却握住她的手,声音都是颤抖的:“你……别后悔。” “恩,不后悔。” 他望定她,似是在咬牙坚持。 可茗千雪却等不了,整个人都挨在了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冲外头喊:“令柏!停车!” 马车骤然停下。 外头传来令柏困惑的声音:“六皇子,不继续赶路了?” “让暗卫全都回避。” 外面的人似乎愣住。 他猛地提了声音:“退到十米外!” 令柏这才回神:“是!” 而后便听见刷刷刷的声音,几秒后四周归于 平静。 马车里,君若寒盯着茗千雪,又问:“不后悔?” 她迫切道:“绝不后悔。” 但他知道她现在的话都不作数。 可是他卑鄙,真的太渴望她了。 于是。 君若寒搂住她的腰翻了个身,两人的位置颠倒。 他抿唇,主动解开自己的衣袍。 茗千雪在身下看他,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他解衣袍时,手指是在颤抖的。 “就算你后悔……也没用了。” 话语落,他便俯身吻她的唇。 身子相贴的瞬间,仿佛有电流滑过茗千雪全身,将那些炙热感统统击退。 她配合的勾住他的脖子。 少年的吻火急火燎,顺着脖颈往下,然后咬住她胸前的系带。 茗千雪 只觉得一颗心被人吊着,手指无措的滑着他的后背:“……我难受。” 这种时候,君若寒难得有了主动权,盯着她红彤彤的脸,问:“知道我是谁吗?” “恩。”她点了点他的心口,“君若寒。”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他们的四周都染成了金黄色,那光倒映着少年的脸。 他的面色比她还红,额上都凝出一层薄汗:“喊我小寒。” “茗姐姐。” 茗千雪的心刹那间软了:“小寒。” 他的眼睫飞快抖动了下,不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进入。 在茗千雪快要喊出声时,他吻住了她的唇。 “千雪,我爱你。” “不要讨厌我。” “因为我真的……很爱你。” 第62章 事后 茗千雪感觉自己像被一个巨大的铁链栓住,她越往外逃,那个铁链就栓的越紧。 最后她受不了了,睁开眸。 睁眼的第一个画面是一辆豪华马车。 马车很大,足够四个人平躺。 她有些茫然的眨眼,视线向下,就见到放在她腰上的那个手臂。 几个钟头前的记忆如洪水朝她袭来,她惊恐的捂住嘴。 身后的人觉察到她醒了,于是更紧地搂住她的腰:“……痛不痛?” 声音沙哑性感,还有一点点的……讨好? 茗千雪抿了下唇,脑中飞速思考该说些什么。 即便上辈子深爱墨夜,可他们也没做到这一步。 然而少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拿了件衣服随 意披上后,单膝跪在她面前。 马车外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森林里很暗,茗千雪只能借由月光才看清少年执着的目光。 他拿起一旁的匕首递到她面前。 茗千雪的脑子还有些乱:“做什么?” “刚刚的事我不后悔,我会娶你,也只会娶你,所以现在让你选。”那双瞳孔里透着偏执的依恋,孤注一掷般,“茗千雪,要么你嫁给我,要么现在就杀了我。” 剑在他的手中,他没有丝毫畏惧,直勾勾望着她。 茗千雪的手指颤了下,在他面前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你只是为了救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无心的,这件事就……” “我有心。” 三个 字铿锵有力。 他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问:“我有没有心你不知道吗?” “我爱你,所以趁着你中毒时做了不该做的事,我该死。”他将匕首递给她,“你若对我无意,就杀了我。” “君若寒……你这是在逼我。” “是你在逼我。”他的眼睛渐红,“你明明喜欢我却不承认,即便我们这样,你也。” 说到这他抿紧唇,再出口时语气哀怨,“也不愿意对我负责。” 少年湿漉漉的眼珠里满是哀求,仿佛只要她再拒绝一个字,他就会魂飞魄散。 茗千雪坚固的心在这瞬间竟然有了裂痕:“我……”她看向自己的掌心。 ——二月六天 寿命增加的越 来越多了。 一切似乎都与君若寒的心情有关,他越爱她,寿命增加的便越快。 所以只要呆在他身边,就不用担心未来的事。 这样双赢的局面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茗千雪。”君若寒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你要怎么选?” 她望着他,伸出手。 君若寒的心悬在了那,当她的手指触碰匕首时,他的喉咙一紧,可是,那手却越过匕首,最后抚在他的脸上:“你在发什么抖啊?” 他没有反应过来,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看她。 茗千雪摸他的脸:“我现在对你负责,还来得及吗?” 宛如一击重锤狠狠打在他的脑袋上,他先是不可置信的睁大瞳孔,等那 些话慢慢从脑中过滤一遍后,他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的意思是,是说……” 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完整。 这副模样惹得茗千雪笑出来,哪知才笑几声,腰就被人搂住,她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那人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对面:“不准反悔。” 他的脸上是童真的笑:“茗千雪,不准反悔听见没。” 茗千雪也忍不住笑出来:“恩,不后悔。” 因为这么抱着,她本就松散的衣服落在了肩头,露出了肩上的吻痕。 君若寒的动作顿住,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茗千雪注意到他的表情了,于是坏笑着环住他的脖子:“做的时候不知道害羞,现在知道了?” 第63章 柳槐问斩 他耳尖绯红,手指在她的背后,捏着她的头发玩:“抱歉……刚刚克制不住。” 茗千雪不逗他了,问正事:“柳槐怎么样了?” 他似是才想起这件事,眼中茫然:“不清楚。” 茗千雪不赞同的看着他,从他腿上下来。 君若寒却立马拉住她,再次拥入怀里:“去哪?” “我得去看看柳槐怎么样了。”想到了什么,她问,“柳槐对你有恩?” 君若寒点头,皱了下眉头:“他这样对你,方才我没碰他已是还恩。”说话间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茗千雪没有在意他手上的动作,而是问:“你欠他什么了?” 君若寒仿佛对她的手指很感兴趣,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时不时捏几下她的指尖:“八岁时我去西国,被皇爷爷困在地窖里折磨,最后是柳槐带兵将我救出。” 这不对啊。 上一世西王极其疼爱君若寒这个孙子,甚至在他死后举兵攻打北国,又怎会折磨他? “当时的事我记不清了,唯一有印象的是皇爷爷的折磨。”君若寒盯着她,抿了下唇,然后凑过来,“……千雪。” “恩?”她在思考事情,听到声音才看过去,就见到君若寒闭着眼,脸颊微红。 那是非常明显的索吻姿势。 “……”茗千雪毫不怜惜的推开他的脸,“说正事。” 他 睁开眼,瞳孔里有丝泄气,冲外头喊:“令柏!” 不消片刻,就听见令柏站在马车外,隔着车门开口:“六……六皇子?”似乎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柳槐那边什么情况?” 令柏:“被押回皇宫,大抵是九死一生。” * “柳槐,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这几日一桩接一桩的事让君政头疼,他平日的镇定已维持不住,直接一脚踹在柳槐身上,“冤枉宁远,杀害良臣,绑架臣子之女,桩桩件件都够诛你九族!” 柳槐被踹倒,嘴角流血,可却从容不迫的跪好:“微臣罪该万死,只求皇上能饶了小女一命。” “饶命?你还有资格求朕饶命?!” 这时茗国维也跪了下来,声音打颤:“求皇上为小女做主,若不是六皇子及时赶到,小女怕是凶多吉少。” 听见六皇子三个字后,君政挑眉,审视茗国维一眼。 可茗国维却低着头,眼眶泛红,俨然慈父的模样。 “将柳槐关进大牢。”君政的视线重新回到柳槐身上,“三日后处斩。” 一句话让大殿陷入沉寂。 没人敢开口,就连柳槐也只是睁了睁眼,而后虚脱的跪在那。 “此事关乎南国。”君政蹙眉,坐回龙椅上后,才说,“墨夜,你拟信给南国使臣,交代整件事,以免他们又拿此事做文章。” 墨夜这 才上前:“微臣遵旨。” 等从大殿出来后,墨夜却没有往书库的方向走。 来接他的小太监有些诧异,毕竟墨少卿向来以政事为先,皇上特地交代了书信给南国,可他怎么就走了? “墨少卿,墨少卿?”小太监跟了两步。 可墨夜仿佛听不到,甚至越走越快:“丫头呢?” 剑楠在他身侧,却欲言又止。 墨夜觉察到了,停下脚步,问:“她在哪?” “……茗姑娘,一直与六皇子在一起。” 墨夜的瞳孔空寂了一瞬,半晌,他弯起嘴角:“这样啊。” 表情依旧温和。 可他的手却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 今晚的夜十分漫长。 马车停在了太傅府外。 令柏有些犹豫道:“六皇子,到了。” 然后门就被人打开。 茗千雪率先下马车,君若寒紧随其后。 “我回去了。”她的手还在君若寒手中,所以清楚感觉到少年正无意识勾着她的指尖。 他似乎在紧张,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点微光:“可以不回去吗?” 茗千雪有些好笑:“不回去去哪?” “我府上——” “不行。”在他开口前茗千雪就断然拒绝。 然后少年的目光就暗了下去。 那模样让她有点愧疚,于是伸手去摸他的头:“别这样,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不会反 悔。” 君若寒的睫毛颤了颤,上前一步,垂头,闭上眼。 这个索吻的动作做的很熟练。 然而…… 四周都是护卫。 令柏虽努力装死,但那微微张开的嘴和不可置信的惊叹声暴露了他在偷看的事实。 她不像君若寒那么旁若无人。 最后只能用手指放在他的唇上点了点,敷衍道:“行了。” 少年睁开眸,耳尖有些红,摸了摸自己的唇,神色茫然。 茗千雪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看了眼上头的倒数。 ——三月六天。 “我回去了。”直到门关上,那个身影还站在外头看着她。 茗千雪情不自禁弯了弯唇。 “千雪,回来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 她停下脚步看过去,就见到小院子里的两个人。 茗国维似乎在这等了许久:“为父担心了你一整夜,没事就好。” 为父。 这个称呼让茗千雪受宠若惊。 “妹妹,听说柳槐给你下了欲情散,这东西可不好解,你……”后面的话茗悠悠没说出口,但意思就是她的清白不在。 茗千雪没回答,而是反问:“姐姐这倒是提醒我了,当初楚语姗也对我用了欲情散,但她却说是别人给的,既然姐姐这么了解欲情散,可知道这东西可能出自谁手?” 茗悠悠面不改色:“楚语姗的话妹妹也信?” “行 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为父就是想问问。”茗国维终于进入主题,“六皇子对你是怎么个说法?” 茗千雪装听不懂:“女儿不明白。” “听说,六皇子想娶你。” 说话间茗千雪观察茗悠悠的面色,发现她神色自然。 难道茗悠悠并非对君若寒有意? “若六皇子当真想娶你,自然是件好事,但是。”茗国维忧心,“你母亲是奴隶,以你的出身最多只能封个侧妃,将来若是在府上被人欺负,为父怕是会心疼。” 茗千雪突然知道他们在这等她一夜的用意了。 果然,茗国维下一句就说:“不然这样,你寻个机会将悠悠介绍给六皇子,若是事成,将来你们二人同在王府,为父也图个心安。” 字字句句无懈可击,让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但是。 她不明白自己的出身有什么错,亦不明白为什么她得付出一颗心,得到的回报却是与别人平分丈夫? 可她仍然笑着回答:“女儿明白。”她不再是不知世故的小姑娘,早已学会伪装,“若是找到机会,女儿定将姐姐介绍给六皇子。” 茗悠悠审视着她。 茗国维却没有怀疑,心情大好:“好好好,果然是为父的好女儿。” 这是第一次从茗国维口中听到女儿这个词。 不过可惜,她已不需要这种父亲了。 * 第64章 你是谁 大牢阴暗潮湿,老鼠从洞里钻出来,却被走动的脚步声惊吓到,连忙躲回洞里。 脚步在牢房前停下。 “柳槐,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见你。” 里头的人慢慢转过头:“臣知道,六皇子念着旧情一定会来见臣一面。” 若是过去,即便柳槐犯了大罪,君若寒也不会以这种态度面对他,但是这次,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柳槐跪下:“当年将六皇子救出西国时,六皇子曾许诺一定会还臣一份恩情。” 君若寒早就猜到:“本王会保下柳萱宜的命。” 往日意气风发的人,此时却披头散发,两眼通红,他颤着唇朝君若寒磕头:“多谢六皇子。” 君若寒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说话,转身。 “六皇子。”柳槐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当年确实是皇上命微臣去西国,但是。” 君若寒停在那,等他说完。 半晌。 柳槐的那句话才说出口:“不是去救你,而是要杀你。” “不可能!”君若寒不假思索道,“当年若不是父皇 及时派人,本王早就死在皇爷爷的折磨之下,你觉得本王会信你?” “柳槐,你好大的胆子,竟想在临死前挑拨本王与父皇的关系!” 柳槐咬着牙,不再出声。 听到君若寒离开的声音后他才抬头,然而抬头时却见到一人站在牢外,含笑盯着他:“将军都为柳小姐打点好了,还叫我来做什么?” 柳槐扶着墙站起来:“六皇子虽会救萱儿,却不会为萱儿的将来打点。” 墨夜静静的听着,偶尔摸摸腰间玉佩,模样吊儿郎当的。 “萱儿喜欢少卿,望少卿娶萱儿。” 这话让墨夜笑了:“难道柳将军忘了,是在下将你关进这牢房,你不怪我?” “职责所在,自然怪不得你,只求你将来真心待萱儿。” 墨夜靠近木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娶她?” 因为靠近的缘故,柳槐看清了他的神色,那态度依旧温和,可双目中却夹着冷光。 一时之间,他竟觉得这个目光有些熟悉,就像是……像是五年前的某个人。 “你在查南 北大战。”柳槐努力将那些可笑的幻想驱走,“萱儿身上有当年的秘密。” 墨夜眯起眼。 柳槐知道自己赌对了:“保护萱儿,善待她。” 墨夜往后站:“柳将军疼爱女儿,着实让在下佩服,现在看来。”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得让柳萱宜生不如死,才算惩罚了你。” 柳槐目光微张:“你什么意思?” 墨夜站的那边没有火烛,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只能听见他凉薄的声音:“柳槐,该是时候血债血还了。” 那声音与多年前少年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让他心下一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你……” 阴影中,依稀瞧见男人上挑的嘴角,明明在笑却没有温度。 “怕什么?你不过是第一个,后面还有更多人陪你。”想到了什么他啊一声,“不对,你是第二个,君昊然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你……”柳槐瑟瑟发抖,“你究竟是谁!” 男人向前一步,他的半边身影露在烛火下,仿佛一边黑暗,一边光明:“南北大战 的孤魂,柳将军这就忘了?” 柳槐不可置信的瞪大瞳孔:“你……是你!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不可能——啊!” * 茗千雪猛地从梦中惊醒,她的心跳还很快,汗水染湿了背脊。 又梦见那场大战了。 上一世成为女战神后,她经历过无数大战,但是那场战却让她印象深刻。 她深吸一口气,视线刚好瞄见窗外的人影:“谁?!” 人影顿了一下,才说:“我。” 这个声音…… 茗千雪下床,打开窗,果然瞧见了那张脸:“宁尘逸?” “恩。”他看了眼她,复又移开视线。 外面月光淡淡,偶尔能听见打更的声音。 茗千雪让出位置:“你进来说。” “我——”他抬头,看见她后又移开视线。 茗千雪正在点蜡烛,见他还不进来便问:“愣着做什么?等着被人发现吗?” “……”他这才爬进来。 蜡烛照亮室内。 茗千雪去将窗户关上:“皇上怎么说?” “拟诏书还父亲清白。” 他说的 很淡,但还是能觉察到他语气中的变化。 关好窗户后茗千雪就走过来:“那你呢?” 他依旧很淡:“暂替将军职位。” 茗千雪伸手靠近。 他抬手抓住她,这是下意识的防御动作,做出来后就看见茗千雪不赞同的挑眉。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松手。 茗千雪便捏住他的嘴角往上提:“想笑就笑,想和我说谢谢就说,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就做的这么变扭呢?” 因为被她捏着,所以他的表情变得很滑稽,可他仍然一本正经的望着她。 这反而让茗千雪想笑了:“行吧,我收到你的感谢了,不客气。”她松开手。 “……谢谢。” 茗千雪诧异看他。 他没什么表情:“我说,谢谢。” 但是捏剑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紧张,茗千雪笑着指了指他的剑:“你这习惯得改。” 突然!一枚暗器捅破窗户朝宁尘逸飞来。 还好他提早感觉到杀气,飞身避开。 那暗器打在花瓶上。 “啪!”花瓶破开,碎片掉落在地。 第65章 妒忌 二人警惕的看向那边。 “谁!”茗千雪执出银针将窗户打开。 窗户碰撞墙壁发出卡尺卡尺的声响。 ——四月十天 ——四月十一天 窗边的少年正抿着唇,怒火令他的瞳染上绯红,他望着宁尘逸时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那个模样茗千雪再熟悉不过了,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挡在宁尘逸面前。 君若寒的眼睫一颤,眸中杀气更甚,但是却露出无害的模样,慢慢走进来:“宁将军不知道,三更半夜不该擅闯女子闺房吗?” 宁尘逸皱了下眉。 君若寒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低眸看茗千雪时,表情温和:“你答应了,要嫁给我。” 听到这句,宁尘逸难得愣了下,去看茗千雪。 茗千雪正在观察君若寒的面色,发现他的眸 中再次流淌出那种沉韵的黑,像是要毒发,但却能控制住自己。 “尘逸只是来和我道谢,你别误会。” 也不知是哪个字惹到了他,他眼中的戾气更重。 茗千雪知道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和宁尘逸说:“你先回去。” 宁尘逸看了君若寒一眼。 她重复:“回去。” 他这才点了点头,跳窗离开。 茗千雪松了口气,转头:“先前我与你说过——哇!”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君若寒将她按在窗户边上,狠狠的亲吻。 这次他的吻带了怒气,动作也没那么温柔,纠缠时咬住她的舌尖。 茗千雪皱眉,用力推他,那人便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吻。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终于离开她的唇。 茗 千雪感觉整个人都在窒息的边缘。 可是少年却望着她笑,将她搂在怀里。 “你走开!”茗千雪推他。 可他却不放手,在她的发顶亲了亲:“我错了。” 毫无歉意。 “我和宁尘逸只是在聊天,他向我表达谢意,所以才来找我,你别总是这样。” “可你护着他。”他的眸漆黑,“你忘不了他。” “什么我……”茗千雪反应过来,她曾与他说自己有深爱过的人,所以他是误会了,“宁尘逸与我只是朋友,没有其它感情,你别误会。” 他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那你能别和他说话吗?” “不可能。”虽然她是不想再与宁尘逸牵扯,但却不是因为旁人缘故,“我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我喜欢你也不能因为你去改变我自己,而你也是。” 前一刻还不受控制的少年,这一刻身上的戾气却忽然散了。 他眨着眼看她,瞳孔是那样亮:“你说,你喜欢我?” 没想到他抓住的重点是这个。 君若寒又问:“你说喜欢我,对吗?” “恩。”茗千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给他的安全感太少了,“若是不喜欢,我就不会答应你。” 少年的睫毛轻轻颤。 “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眼中流淌着偏执的依恋,忽而抱住她:“我错了。” “千雪,我知错了,真的。” 茗千雪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他脸上的危险之色已经褪去,只剩下乖顺。 “你的毒会让你丧失自制力。”这个人平时自控能力很好,可在紧要关头却总是掉链子,“你得学会控制。” “……只要你不让我妒忌。” 所以原因出在她身上了? 茗千雪有些无言,决定还是要找机会训练他。 似乎怕她生气,君若寒主动找话题:“今日柳槐找了我。” 茗千雪仰头:“他找你做什么?” 君若寒垂眸看她:“让我救柳萱宜。” 柳槐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帝不可能饶过他,若是真要救人,大概也只有君若寒说得上话。 而且柳萱宜确实没有倒数,所以还死不了。 “我欠他一条命,得……”想起柳槐在大牢里说的话,君若寒便皱了皱眉。 觉察到他的表情,茗千雪从他的怀里出来,问:“怎么了?” “柳槐说……” “六皇子。”令柏站在窗外,垂着头没看他们。 君若寒嗯了声:“何事?” “柳槐他……”令柏抬头,“死了。” * 第66章 两全法 * “爹!” 大理寺外放着一卷草席,而草席上正躺着面孔发白的柳槐。 柳萱宜跪在草席旁,哭的撕心裂肺:“为什么!您真的忍心丢下女儿吗?到底是为什么啊!” “六皇子,墨少卿。”仵作走过来,“是自尽而亡。” 再过几日就要问斩,选在这个时间自尽,怕是不想死的太痛苦。 “父亲,女儿这就来陪你!”柳萱宜突的拔下簪子。 君若寒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夺走她的簪子:“你做什么!” “放开我!不用你救!”柳萱宜边哭边打他,“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啊。” 君若寒由着她打:“我答应了柳槐会救你。” 她眼眶一热,忽地抱住君若寒:“小寒,只有你会对我好了。” 墨夜站在一旁,像看戏一样看他们,最后似是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转头,动作忽而滞住。 不远处,少女正站在那。 她的目光定格在拥抱的二人身上。 墨夜眸光微凝,而后收回视线。 “我不过是——”君若寒准备推开她时,目光刚好和茗千雪撞上,整个人愣在了那,“千雪!” 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后,他立马将柳萱宜推开,往茗千雪的方向跑去。 被推开的柳萱宜双目无神,刚好瞧见正欲离开的墨夜,于是咬紧牙关,冲过去挡在他面前。 墨夜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情绪。 与之相反的是柳萱宜,她双眼红肿,抬手—— “啪! ”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我喜欢你,一心对你好,可是你呢?”泪水沾湿了柳萱宜的脸,她是第一次这么不得体,“你为什么要抓父亲!为什么要害死他啊!” 最爱她的人死了,还是被她爱的人害死的。 柳萱宜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天崩地裂。 可是对面的男人却没有发脾气,一双桃花眼安静又祥和,望着她,淡淡道:“抱歉。” 那是没有情绪的道歉。 “墨夜,你从来都是这样,不会生气只会笑。”她的双唇颤抖,“不对,你连笑也不会,你的笑里没有真心。” “我宁愿你和我生气,宁愿你骂我,告诉我一切都和你无关,你只是听从皇命才调查父亲。” 柳萱宜抓住他的衣袖,控制不住的吼:“墨夜,你究竟有没有心!” “你究竟有没有啊!” 男人的长衫被风吹起。 他的衣袖在她的掌心中,他没有抽出来,两三秒后,他总算开了口:“还真是。” 柳萱宜的脸上还有泪,红着眼看他。 男人似乎觉得好笑,从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夺目。 但是这一刻却让柳萱宜心颤,不由自主地松开他,后退两步。 男人用拇指摸了摸被打的位置:“也许我,还真没有心。” “我没有。”另一边,君若寒已经来到茗千雪面前,忐忑不安的解释,“没有抱她,你别误会。” “恩,我知道。”她来了好一会了,看见是柳萱宜要自杀,君若寒只 是阻止了而已。 反而是…… 她盯着那边两个人,想起上一世与墨夜决裂不久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的情景。 当时那男人目光凉薄,和她说:“是我负了你,茗将军若想出气就冲在下,不要争对她。” 这么快就护着别人了啊。 可茗千雪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墨哥哥,我不是故意要杀剑楠,是柳萱宜刺激我,我中了——” “我会娶她。”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还要摄人。 茗千雪张嘴想说话。 可他却先出口:“抱歉,我没喜欢过你。” ——“以后你要宠我,答应我的每件事都要做到,不许骗我骂我,别人欺负我你要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也要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就算做梦也要梦见我,心里永远只有我。” 明明说好了,明明答应了。 可是现在却只用简单的六个字打发她。 我没喜欢过你。 她颤着唇问:“从未?” 男人答:“从未。”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是她喜欢,然后自甘堕落。 茗千雪捏紧拳,想让自己保有最后的尊严:“那就,恭喜墨少卿大婚。” “多谢茗将军。” “茗千雪。” 君若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君若寒握在掌心里。 他的脸上挂着克制的委屈,似乎想发火但却不敢:“你又发呆。” “抱歉。”她说。 君若寒与她十指紧扣,小心翼翼地讨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与我说。” 他在等。 等她主动开口的那天。 “恩,我知道。”茗千雪应着,视线正好对上从远处走来的剑楠。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 显然是快马加鞭寄来的。 信上的纹路让茗千雪额间一跳。 剑楠已经将信交到了墨夜手中。 “刚刚是柳萱宜她——” “小寒,我等会和你说。”茗千雪打断君若寒的话,飞快走到墨夜跟前,“墨少卿,请问这是谁寄来的信?” 远处的君若寒立在那,黑眸望着他们,一动不动。 而墨夜则与他对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是谁寄的重要吗?” 这个态度让茗千雪皱眉。 上辈子他说要娶柳萱宜时,也是这种态度,温和而疏离。 这个男人,从不会对任何人例外。 “哇!” “救命!” 四周响起嘈杂声。 茗千雪回头看去。 守门的士兵这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袭击周边的人。 君若寒在混乱的人群中凝视茗千雪。 令柏焦急道:“六皇子,有士兵突然发疯砍人。” “拦住。”隔着人海,他与她对视一眼,最后收回视线,“不要伤人,将他们绑了。” “是!” “墨夜……”柳萱宜害怕的躲在柱子后面,不得不承认,危机关头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仍是墨夜。 而此时,那个男人正站在混乱的人群里。 他冷静的看着 人们惨叫,奔跑,看着士兵砍人,杀人。 然后,他的嘴角上扬,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那表情让柳萱宜愣住。 可是接下来,她却看见墨夜的笑容停滞在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他焦急的跑上前,一把扯住茗千雪。 “轰隆隆!” 茗千雪身后的柱子倒塌。 两人随之倒在了地上。 卷起的灰尘让茗千雪咳了几声,耳边响起声音。 “伤到没有?”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墨夜身上,于是边咳边起身:“我没事,谢谢。” 墨夜也跟着起来,盯着她的手:“手。” 茗千雪看了一眼,才发现那里擦伤了:“小伤,没事的。” “茗千雪。”墨夜第一次喊她全名,“就为了拿那封信,你连命也不要了?” 刚刚他的信掉出来,他不在意,茗千雪倒是第一个跑去捡。 “我就是……刚好见到。”她将信藏到身后,有点底气不足。 墨夜没什么表情:“除了手,还有哪里伤到?” “……没有。” 他没说话,而是抓住她,将她认认真真检查一遍。 柳萱宜也是在这时走过来的,过来时刚好听见二人的对话。 “放开。”茗千雪甩开他,“不知道的人瞧着,还以为墨少卿有多关心我。” “不知道的人?茗二小姐指的谁?”他啊一声,“小寒?” “墨少卿管的未免也太多了。” 他笑了下:“不想让我管就该自己知道轻重,方才那样冲出来,是不要命了?” 第67章 两全法2 茗千雪:“我的事我自己——” 墨夜:“若是你能自己看着办,早就伤了不知多少次。” “这么小的事你——” “刚刚那样也算是小事?” 那人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一句话没说完,他就能怼回来一句,茗千雪只能气的干瞪眼,可是两三秒后,她却反应过来:“……你生什么气?” 就连柳萱宜都注意到了。 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破天荒的在生气,甚至在和人吵架。 那句话显然让墨夜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他愣了愣,垂眸:“抱歉。” 茗千雪抿唇。 他轻叹一声:“我太凶了?” 她沉默。 “这么在意东胜做什么?” 闻言,茗千雪僵了下。 墨夜看她:“那是东胜寄来的信。” 果然是东胜。 茗千雪想起了那个故人,东方擎。 曾经她当他是知己,将自己的命交到他手中,却没想到最后他竟倒戈帮助墨夜。 方才见到那封信时她便猜测是东方擎寄来的,这两人也许早就认识。 “是父亲的信。” 茗千雪凝眉,不是很信他的话。 “丫头,别再掺和进来了。”他向后眺望,与正在过来的君若寒对上视线,“ 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 而后转身离开。 “墨夜。”柳萱宜不死心的跟上前,“你喜欢茗千雪?” 原以为男人会否认,却没想到他竟平静回答:“恩。” 柳萱宜的步伐停住。 可前头的男人却脚步不停。 她咬了咬牙,抹掉眼底的泪追上去:“不可能,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人?你骗我。” 他停下脚步:“这么说吧。” “什么?” “世间安得两全法。”墨夜转头,“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这一生。 背负的太多。 得到的太少。 有很多事等他去做,桩桩件件都比茗千雪重要。 当失去成为了一种习惯,他就不会再痛也不会再奢求。 “我会帮你。”柳萱宜挡住他的视线,“比起茗千雪,你会更需要我。” 因为她挡着的缘故,墨夜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他挑眉,收回视线。 柳萱宜却继续跟在他身旁。 “对了。”男人再次停住,“提醒你一下。” 她茫然道:“什么?” 墨夜慢条斯理的补上:“别拿你,和丫头比。” 不远处。 茗千雪正望着墨夜和柳萱宜。 发现这两人在聊天,而且聊的 还挺投契。 “墨夜和你说什么了?”君若寒已经来到她身边,语气有些古怪。 茗千雪收回注意力,反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几个士兵发疯,杀了人后便昏死过去。”君若寒眼眸沉沉,瞥了墨夜一眼,而后去牵茗千雪的手,“你受伤了?” 发疯…… 茗千雪不由自主想起了上一世,可当时发生这件事是在西国攻打北国时,难道事情提前了? 她拉住君若寒的手臂:“东胜王几时会到北国?” 君若寒盯着被她拉住的臂膀,答:“六日后。” 既然东方擎提前来了,那么那件事恐怕也会提早发生,必须得制止才行。 “君若寒,我想见见龙岩,可以吗?” * 如今想想才发现,龙岩的症状与发疯士兵极为相似。 不会死,且会昏睡。 而这些,也与前世的那场战役一样。 当时那场战是西国王发起的,因为君若寒的死,西王将愤怒发泄在北国身上,与东胜联手攻打北国。 而那场战,也是她永身难忘的一场。 “六皇子,龙岩不见了。” 刚到关押龙岩的后院,就听见令柏和君若寒的对话。 茗千雪一步迈进房里。 守门的 士兵正在禀报:“属下寸步不离守在门外,绝不可能有人出去!” “况且那龙岩还昏睡着。” 令柏不信邪:“会不会是他装病?” 令蓉摇头:“不,他肯定昏迷了。” 这就怪了。 大白天的,还是在封闭的房间里,人是如何消失不见的?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而君若寒则面色无波,抬眸看了眼屋顶:“那边……”说话间才发现,茗千雪也正和他望着同一个地方。 令柏困惑:“六皇子,您说那边怎么了?” 然而六皇子没理他,走到茗千雪面前,语气温柔:“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 君若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那里有些微粉末。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茗千雪将手背到身后:“既然你有事要做,我就先回去了。” “好。”君若寒将目光收回来,“让令蓉送你。” 她婉拒:“不用,我能自己回去。” 君若寒笑:“恩。” 直到茗千雪离开,他都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但唇边的笑却已收敛。 半晌。 他开口:“令柏。” 令柏知道他要问什么:“禀告六皇子,属下仔细查过了茗姑娘的背景,实在 找不到她有亲近的男子,若真有,也只有不久前的墨少卿和宁将军。” 君若寒的双眸深不见底:“令蓉,你说。” 被点名的令蓉欲言又止。 这模样让君若寒明白了什么,他捏紧手指,眼底一片暗沉:“说。” 令蓉只能开口:“属下收到命令保护茗姑娘的那天,见到……”迟疑了片刻,最终她还是说,“墨少卿吻了茗姑娘。”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少年站在那,不说话也不动。 令蓉和令柏互看一眼,不安的开口:“……六皇子?” 这时他们才看注意到,六皇子的眸里现出一种诡异的红,忽而清澈,忽而深沉,就仿佛有两种人格在挣扎。 他的拳头捏的很紧,死死咬着唇,下唇都被他咬出了血。 二人终于觉察到不好:“六皇子!请您冷静下来。” 令蓉拿出药瓶:“定心丸就在这——” 可刚拿出来就被君若寒一把甩开。 啪! 药瓶掉在地上破碎,药丸滚落出来。 少年的手因为碰到碎片而流血:“……本王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谁。”他缓缓转头,“亲了谁?” 掌心的血滴在地上,和他的瞳孔一样鲜红。 * 第68章 东胜王 上一世因为和东方擎亲近,所以知道他们的暗卫擅长缩骨功,屋顶上拳头大小的缝隙正常人虽进不去,但他们一定可以。 可是要带走昏睡的龙岩就必须徒步。 于是茗千雪在缝隙周围洒下药粉,跟着沿途的脚印来到有朋客栈的汤池。 门外没人,于是她推门进去。 里头一层薄雾,只能依稀看到汤池中间的石狮子在喷水。 水流下来时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将匕首抓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雾气中,隐约见到有人躺在池子旁。 茗千雪的太阳穴一跳:“龙岩?”连忙上前查看。 雾气妖娆。 她在那具身子旁蹲下,哪知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却倏然抓住她的手腕。 这动作猝不及防,她被推进汤池,可在落水之前,她也抓住了男人的脚。 男人浓眉一挑。 “扑通!” 两人一起掉落池中。 茗千雪被呛了一脸的水,从水里探出来时,刚好听见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你们是听不懂话?说了不用还送上门?” 不是龙岩。 这个声音低沉好听,还有点耳熟。 可是烟雾 太浓了,茗千雪看不清男人的样貌,只能听明白话中的意思。 是将她当成青楼女子了。 她边咳边解释:“抱歉,我是来找人的。”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刚刚的姑娘,也这么说。” 哗哗哗。 流水声逐渐变小。 她感觉到男人正朝她伸出手,于是立马扣住他的手腕。 哪知男人抬脚,茗千雪注意到了,连忙挡下。 哗! 一时间水花四溅。 两人同时被逼着往后退,因为快速后退的缘故,水面涌出波纹。 烟雾也因此散开了些许。 二人站定后便朝对方看去。 那瞬间终于看清了彼此的脸。 茗千雪的脑袋轰了一声,震惊的望着他。 怎么。 会是他? * 明明十日后才该到的人,这会却出现在客栈的汤池里。 东方擎。 上辈子答应帮她,最后反而帮助墨夜来攻打她的男人。 “北国女子这么主动?”他冷笑,朝她走来。 茗千雪警惕的后退。 男人却越过她往岸上走:“我不缺女人,懂?” 当他走过她身边时,茗千雪看见了那抹绿光。 ——二十一天五时。 他竟然有倒数?! 东方擎已经上岸,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回头看她。 却见女子仍站在水中,呆呆地望着他。 他挑眉。 “你……”怎么会死? 上辈子她死之前他明明…… 不对。 当时东方擎答应借兵,可那却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后来东胜国帮助墨夜,她便以为是东方擎下的命令,想找他问清楚却找不到人。 难不成他并不是背叛她,而是已经…… “还不滚?”男人穿好了袍子,站在岸上斜眼看她。 茗千雪抿唇,一步步走上岸,然后骤然去抓他的掌心。 男人立马向后躲,茗千雪便反手抓住他的袍子。 室内发出剧烈的“乒乒乓乓!”声。 “主上?”外头有人敲门。 东方擎:“等……” 听到里头的声音不对,奴才立马推开门:“主上!发生什么事——” 进来的人全都张大嘴,愣愣的望着这一幕。 只见汤池里。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躺在岸边。 女子坐在男子身上,手里还拽着他的衣袍。 因为这么拽着的缘故, 男子的上半身都暴露在外,露出了骄人的八块腹肌。 所有人:“……” 茗千雪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抱歉。”她的目光仍在他的掌心上,假意要去扶他。 可就快碰到东方擎时,她却被人拉了起来。 熟悉的月夜花香传来。 然后是一件带有体温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你就不能安分点?” “墨夜……你怎么在这?”她茫然的看他。 “见过我发脾气没?”男人微笑,然后说,“很可怕。” “喂。”始终坐在地上的六块腹肌开口,“当我透明?” 旁边的奴才赶紧扶起他:“主上,您没事吧?” “我看着像没事?”他随手拿起新的衣袍披在身上,“茗二小姐怎么会在这?” 茗千雪狐疑的看他:“你认识我?” 他和墨夜对视一眼:“你也认识我。” “东胜王本该十日后抵达,却提早到了,该不会。”她盯着他的掌心,“和消失的龙岩有关?” “龙岩?谁?”男人懒懒的系着衣袍带子。 茗千雪也知道他不会实话实说:“方才我追寻一名人犯至此,不知二位有否瞧见? ” 东方擎:“没有。” 墨夜:“有。” 二人异口同声。 东方擎瞪着墨夜:“你几个意思?” 茗千雪下意识回头。 而这个时候,墨夜的身子刚好俯下,两人的视线对上,距离也在那瞬间拉近。 他的语气吊儿郎当:“若是不说,她会胡来。” 东方擎哼了声:“你倒是关心她。” 茗千雪退后一步。 “恩,我是关心她。” 她退后的动作僵住。 东方擎停顿两秒,再出口时语气阴冷:“等等,别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兄弟。”墨夜笑了,“你别误会。” “我还真误会了,还有,鬼和你兄弟?” 作为全程观赏他们对话的茗千雪,只得出一个结论。 两个神经病。 而且还能看出这两个神经病的关系还挺好,已经上升到称兄道弟的程度。 所以他们果然早就认识? 东方擎:“你就是这么帮我——” “龙岩在哪?”茗千雪打断他们的争吵。 室内安静了一下。 茗千雪:“我知道是你们带走了龙岩,若是二位不愿说,那我便自己查。” 第69章 怪病 “东胜出了一种病。” 闻言,茗千雪朝墨夜看去。 他拿着毛巾,走过来,将她的湿发包裹住,耐心的擦着:“那病和龙岩的病相似,没有生命危险,但会昏睡。” 茗千雪用手肘隔开他的动作。 “小心着凉。”他不赞同的看着她,然后继续帮她擦头发,“所以将他绑来研究。” 四国各有千秋,东胜的医术则是四国中最强的,可竟然有他们不能解决的病? 茗千雪已经放弃头发的挣扎了,问:“那为何要偷偷摸摸的绑他?” 带着倒数的掌心出现在她面前,抢走墨夜的毛巾,拿来擦自己的手:“因为,这病有问题。” * 夜空繁星点点。 王伯提着灯笼过来:“宁将军,奴才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您还是别等了。” 外头冷,宁将军由白天等到夜晚,眼看着都快冻成冰块,王伯只得过来规劝。 宁尘逸静静的望着里屋,一言不发。 王伯不懂他的脾性,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再劝。 好在不过片刻,宁尘逸就说:“麻烦将此物交给她。” 王伯接过,发现是个发簪。 宁尘逸捏了捏剑:“这东西轻便,还能用作防身利器,给她最合适。” “好,奴才一定交给小姐,请将军放心。” “恩。”他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最后终于转身。 “将军。”王伯忍不住叫他,“您是被派遣到哪儿?等小姐回来后,奴才好告诉小姐让她心安。” 他垂眸,原本也没打算再和茗千雪联络,但不知怎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告诉王伯:“南山村。” * 墨夜:“南山村已被封锁。” 石狮子不再吐水,汤池 里的雾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茗千雪这才能看清墨夜的表情,他在说这句话时,眉头是蹙着的。 “为什么封村?” 那边传来轻嗤。 东方擎没说话,靠在柱子上,却用冷笑来突显自己的存在。 “因为昏睡病也进入北国,南山村村民几乎都得了这种怪病。”说话间墨夜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湿着,再擦一擦。” “不用。”她想起龙岩是吃了血珠才昏倒,而龙鳞镇的人也吃了,还有……“今早发疯的士兵是先前去龙鳞镇的士兵?” 墨夜点头:“皇上请东胜王来,为的就是此事。” 先是南山村出问题,接下来就会是龙鳞镇,再然后……“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去的象山吗?那里的人也吃过龙鳞镇居民的血,还得了耳鸣!” “放心。”墨夜安抚她,“我已派人封锁象山。” 可茗千雪仍没有心安,因为她知道这个病远不止这么简单。 它会先让人发疯,而且,不止于发疯。 ——五月六天 ——五月七天 她的思绪顿住,然后便有奴才进门,禀告:“主上,六皇子来请您进宫。” “来的倒是快。”东方擎站直,朝他们看来。 墨夜则垂眸凝视茗千雪,语气柔和:“不能让他知道你在这?” 茗千雪没说话。 “那,小千雪。”墨夜弯腰和她平视,“你说哥哥没有心,隐瞒了很多事,那么将心比心,你呢?” 明明是温柔的话语,却像拳头一样直击她的心,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隐藏的黑暗面。 因为上辈子的事,另她不能完全信任一个人,所以更不会将自己的心全数交给君若寒。 头上传来轻叹。 “ 哥哥经历过的事,还真不想让你也经历一遍,所以。”男人宠溺的摸她的头,“你乖一点,成不成?” 即使两人在上辈子相处许久,她却仍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悲伤又无奈? “差不多就成了。” 墨夜的手是被东方擎抓住的,他将他的掌心从茗千雪的头上移开,笑里藏刀:“别当禽兽,行不?” 墨夜悠悠道:“我这不是,当人当腻了吗。” 语气像在炫耀似的。 “滚。”东方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索性直接勾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外头拖。 墨夜低低笑,也没反抗,就让他这么拖着。 “哎,主上,墨少卿!”奴才全都跟了出去。 茗千雪就待在汤池房里,想等四周的人散了再出去。 可是。 ——五月十一天 ——五月十二天 她凝眉。 ——五月十五天 ——五月十六天 意识到了什么,茗千雪走过去打开门。 外头星光满天,只点了一盏烛火,火光照在少年身上,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袍。 他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黑眸犹如月夜下的宝石,闪着暗光。 茗千雪抿了下唇,走过去牵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身体都是冰的。 当她牵他的时候,君若寒的眼睫才动了动。 “抱歉。”茗千雪认错,“我是想查清楚后再告诉你。” “恩,我知道。”他翘起嘴角,然后抱住她。 可抱住之前,茗千雪却看见了他眼里含着的那点冰冷光亮。 有些古怪。 “小寒?”她从他的怀里出来,想看清他的眼。 “你搬来王府住,好吗?” 对视后,她才发现他的眼中藏着 无限的眷恋和伤痛,让她一时恍了神。 “好吗?”他又问一遍。 她怔愣片刻:“现在还不行。”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可我们才在一起。” “那又怎么了?”君若寒语气柔和,但身上却蔓延出一股寒气,“你是觉得我们会分开?所以不愿让旁人知晓你我的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明显在脱离掌控,话语中都是偏执:“我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 “你现在的状态不对,我们先不讨论这个。”茗千雪抬手表示到此为止。 “为什么不能?”可君若寒却握住她的手,眸中的情绪越来越不稳,“你能和墨夜讨论,为什么不能和我讨论?是我比不上——” “君若寒!”她愤怒打断他的话。 那个声音像是一粒石子扔进平静的水面。 啪嗒一声。 让君若寒骤然清醒。 他的羽睫飞快抖动,抿着唇看她。 也是这个时候,只听哗啦一声! 汤池里骤然出现一个身影。 这人出现的猝不及防,君若寒只来的及将茗千雪推开,可也因此让自己错失了躲避的机会。 那人抓住君若寒一起掉入水中。 “小寒!” 噗! 水花四溅。 茗千雪也终于看清来人。 没想到竟是龙岩! 他醒来了? 不对。 他的状态不对。 虽然在攻击君若寒,可他看上去却像没有知觉似的,连那目光都是涣散的。 这样子……就像上一世那场战役中的士兵…… 君若寒的剑刺在龙岩身上。 可龙岩只是大吼一声,而后便掐住君若寒的脖子 。 即便中剑他也像没事人一样,感觉不到痛。 对! 现在的他就宛如是个活死人!器官腐烂,只剩下躯壳。 龙岩的指甲掐进君若寒的肉里。 君若寒咬牙,眼里的光越来越暗,体内有股力量正在涌出来。 不可以。 要控制住,他不想变成怪物。 可是身体却像要炸开一样,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痛。 仿佛有个人在他耳边,对他说:不要挣扎,让力量涌出来,否则你会死。 会死的。 …… “小寒!” 熟悉的一声呼唤,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 他猛地张开眼,眼前是龙岩龇牙咧嘴的嘴脸,而岸上,茗千雪正焦急的望着他,朝他扔出一把匕首。 他接住,盯着她。 那瞬间突然意识过来。 这个少女就是他留恋世间的理由。 “是蛊虫!龙岩的身体里有蛊虫,找到蛊虫位置杀了它,就等于杀了龙岩!” 几乎是同一时间,君若寒就瞧见了龙岩喉间凸起的位置,于是立马用匕首划开他的脖子。 一阵难闻的腥味传来。 深绿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 “咯咯。”龙岩翻了白眼,发出极其诡异的声音。 茗千雪赶紧抓住君若寒,将他拉到一旁。 “砰!”的巨响。 君若寒下意识挡在茗千雪面前,而后看过去,这才发现那是龙岩倒在池子里发出的声音。 水池染上了一片诡异的绿色,龙岩仰躺在水上,睁大眼睛,从眼皮一眨一眨的动作中看出,他还活着,但却没有知觉。 池水里,一只细小的虫子正从他身旁滑过,在他们没觉察的时候,咻——地重新钻回龙岩的鼻孔里。 * 第70章 选择 “你。”墨夜停下脚步,回头,“说什么?” 剑楠从没见过主子失去理智,但是这两个月却见太多次了:“属下将龙岩藏在了浴池中。” 墨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立马转头。 马车上,东方擎打开车窗时,刚好看见剑楠挡在墨夜面前,说:“主子放心,他们没事。” “谁没事?”东方擎问。 可墨夜却仿佛听不见他的话,语速很慢的开口:“剑楠,丫头在那。” “属下知道,可是现下只能这么做。”剑楠不想他再走错路,“主子,您向来冷静,若是往日您早就动手了。” 墨夜看着剑楠,神色越发凉薄。 可剑楠还是执意道:“您向来以 大局为重,从不会被这些情感左右,可是最近您……您变得……” “变得如何?”他扯了下嘴角,“剑楠,若不是为了大局,此时我还会站在这?” 那些仇,和那些枉死的命,都要他背。 背负了一生,两世。 所以他不配有情,也不敢有爱。 可是。 “丫头,是例外。”是这局棋的例外,他可以放手,可以成全,但是,“不能让她有危险。” 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伤害她的事,不要再做第二次。”他闭上眼,“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剑楠的心狠狠颤动了下,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什么:“主子放心,属下明白了。” 东 方擎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于是只能懒懒的靠在马车上,眺望过去时,不由的皱了皱眉。 因为他是第一次见到墨夜这种表情。 那是种深深的绝望。 仿佛只有自己站在深渊中,周边没有光,黑暗沉寂,可他却习以为常,淡然的望着一切,任由自己沉沦。 ——有些路你必须一个人走,这不是孤独,而是选择。 * 夜,漆黑而寂静。 只有一辆马车在街上行驶。 “抱歉。”君若寒纤长的羽睫抖了抖,“方才我不该发火,不该不信你。” “不是你的错。”茗千雪知道,所有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是她独断独行,是她不敢敞开真心:“我只是, 还不知道怎么去信任别人。” “我会等,一直等你。”他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你也再等等我,好吗?” 茗千雪没明白:“什么?” “我已经在学了,能自控,也不会再……”想到自己刚刚还和她吵架,他的话语便顿住,原本放在她手背上的掌心一紧,转而与她十指紧扣,“别讨厌我,我知道自己是异类,可我不会伤你,我保证。” 回答他的是一个轻柔的吻。 茗千雪亲了亲他的脸。 马车慢悠悠的开着,车窗上的小灯笼在左右摇晃,那光照在君若寒脸上,他看着茗千雪时,眼里都是细碎的光。 “千雪……” “不准再说自己是异类 。”她捏了一下他的脸,“知道吗?” 他只是盯着她:“可是我……” “也不要怕那个毒,我相信你能控制住它。” 他的视线不移:“……嗯。” 茗千雪笑了,去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摸上去像在摸一只巨型犬,很舒服。 可这只巨型犬却突然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唇。 茗千雪愣住。 两人四目相对。 君若寒正讨好的看着她,眼里都是星光,仿佛还能看见他身后摇晃的狼尾巴。 然后那只狼再次靠过来,亲她的脸,她的唇。 “小寒……”她想将他推开。 可他却将她按在马车窗边,一下又一下的亲,仿佛想将自己的气味染在她身上。 第71章 二十生辰 “等等。”茗千雪按住他的头,“你怎么了?” 君若寒的眼眸微不可察的暗了下。 ——墨少卿吻了茗姑娘。 他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心脏像被什么扯着。 “小寒?”茗千雪捧起他的脸,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可当两人对望时,他眼中的危险之色已经褪去,只剩下乖顺:“我想吻你。” 她正捧着他的脸,君若寒一侧头,嘴唇就能碰到她的掌心。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只属于我。”他说话时,气息吹在她的掌心里,痒痒的。 茗千雪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这个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 令柏:“主子,茗姑娘,太傅府到了。” 茗千雪准备下车。 可是腰却 被人揽住,将她重新拖回马车里,她倒在那人的怀中,有些无奈:“君若寒,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随我去王府,那我随你去太傅府,好不好?” 这个提议让茗千雪发愣:“别开玩笑,快回去,我们总不能十二个时辰都待在一块。” “为什么不能?”他不懂。 “什么为什么?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你——” “茗大小姐。”令柏的声音打断了茗千雪的话。 再然后另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是妹妹回来了?” 令柏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马车里的二人。 可还好马车门适时打开。 茗千雪先走出来。 茗悠悠看了眼里头,君若寒正坐在那,神情晦暗,两个 人看起来像是吵架了,但君若寒还是跟出来,站在茗千雪身边垂眸看她。 茗悠悠俨然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千雪,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晚回父亲和我都会担心。” “是妹妹不对。”茗千雪的手背在身后,然而下一秒,手却被人握住。 她一愣,回头,就看见君若寒正温顺的笑着,可是手却与她紧扣。 “对了,再过两日就是妹妹的二十岁生辰,到时父亲会摆宴席,不知六皇子愿不愿意出席?”茗悠悠的视线落在茗千雪背后。 君若寒手中的动作停住,垂眸看她:“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是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父亲竟然会帮她摆宴席,毕竟这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她没回答,而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君若寒掌心一空,眼中有些落寞。 茗悠悠的面上仍是笑,但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捏着:“六皇子来吗?” “来。”他在回答茗悠悠,却始终望着茗千雪,“一定来。” “我先回去了。”茗千雪看了眼茗悠悠,“姐姐?” “嗯,我与妹妹一起回去。”当她走过君若寒身边时,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君若寒皱眉,扯出袖子,那瞬间却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边的二人已经进门了。 是茗悠悠关的门,关门前她深深的与他对视一眼,而后才将门关上。 “令柏。” 令柏过来:“属下在。” “本王……从前可见过茗姑娘 ?” 茗千雪=千雪。 茗姑娘=茗悠悠。 令柏的脑中闪过这道公式后,也明白过来茗姑娘指的是谁,立马答:“据属下所知,并无。” “是吗……”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似曾相似? “六皇子,您是对茗大小姐……” 君若寒的目光含刀,朝令柏射来。 令柏抖了抖,闭嘴了。 “派人跟着千雪,她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道。” 令柏提出疑问:“若是茗姑娘知道您派人跟着,她可能——” “那么你们。”君若寒笑着回答他的疑问,“就提头来见。” “……”这年头,做下属实属不易。 (注:年龄调整过,北国满二十(不是十八)可以嫁娶,女主二十,男主十九) 第72章 两人真登对 “东胜王放心,南山村已经封锁,病便不会再传出去。”虽是这么说,但君政的表情却不好。 东方擎与他对坐:“未必。” 沉默片刻。 东方擎喝了口茶:“哪里是源头就得从哪里查起。” “那便有劳东胜王。” 李吉走过来:“皇上,长公主来了。” “快让她进来。”君政转而与东方擎说,“怕你在北国待不习惯,桦儿就想带你熟悉一下。”他笑,“她就是有心。” 东方擎也笑了下,然后收起笑继续喝茶。 君桦进来时,君政已经起身:“夜深了,就由桦儿带东王去寝宫歇息吧。” 东方擎也站起来:“多谢北王。” 待二人离去后,君政的和颜悦色逐渐收起,他双手背后:“东方擎若是不听话,便可除去。” 李吉:“是,奴才明白。” * 寝宫的门刚打开,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等在外头。 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看上去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过来。 于此同时,东方擎也看向他,却在和君桦说话:“本王有住的地方,就不劳烦长公主了。” 君桦也发现了不远处的男人,笑:“二位的关系可真好。” “不及公主与部下的关系好。”东方擎的视线落在燃煜身上。 燃煜皱眉。 君桦也不避讳:“确实。” 东方擎冷哼:“直说了吧,本王对联姻没兴趣。”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达成共识。” 即便东方擎态度冷漠,君桦依旧保持得体的笑。 她走过去,墨夜这才朝她行礼。 君桦便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等她离开,墨夜才直起腰,表情有点不可言喻。 这个时候东方擎过来,挑眉:“ 她和你说什么了?” 墨夜似是在思忖,两三秒后,问:“我是没关系,但你确定要住我那?” “?”东方擎不耐烦,“别废话。” 墨夜的桃花眼弯起来:“公主方才说,我们两还挺登对。” “……” 半晌。 东方擎径自走了,怒吼:“高桥!帮本王找间客栈!” 高桥紧随其后:“是!” 墨夜也跟上去,依旧微笑:“兄弟,我那真有空房。” “……滚!别恶心老子!” * 封闭的房间。 密不透风。 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一名孩童躺在地上。 咯咯。 咯咯。 恐怖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里回荡。 小男孩动了下,而后慢慢睁开眼—— 刷! “小寒。” 黑暗在那瞬间消失。 君若寒转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热闹的街道上,旁边站着的是茗千雪。 她的脸被风吹得有些红:“真的不用,我不需要生辰礼。” 窒息感在刹那间消失,世界都变得生机勃勃。 “你不用破费,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君若寒的手突然按在她的脸上。 茗千雪愣了下。 少年的掌心很大,几乎包裹住她的半张脸,可手掌却没有温度,冰冷的不像正常人 ——九年三百六十日 茗千雪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紧盯着她,睫毛缓慢的抖动:“没有。” 可这几天他的状态很不对。 但他不说,茗千雪便也不问,想了想,最后拉着他走出人群。 他顺从的跟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茗千雪让他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吩咐:“在这等我。” “千雪!”他站起来,眼睫飞快抖动 。 茗千雪边跑边回头:“我很快回来,等我。” 他捏着拳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里,眼中的安定也随之消失,逐渐染上沉郁。 今日集市里的人络绎不绝。 茗千雪艰难的钻出人群后,来到花果糖摊位上。 “姑娘,要不要来个月夜花糖?”小摊贩招呼她。 眼前的糖果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 茗千雪的目光定格在一颗糖果上:“我要立花糖,还有这个。”她指了指底下的色板,“帮我撒上红粉。” “好叻!” “为什么是红粉?”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茗千雪下意识回头看。 那个男人正弯腰,因为她回头,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四周的声音似乎都被带走了。 只能闻到淡淡的糖果香。 男人与她平视,然后嘴角上扬,吊儿郎当的说:“是不是知道哥哥在,所以心情都变成了红色?” “……”茗千雪镇定回头,看小贩做立花糖。 可老男人却不依不挠:“生辰快乐。”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意外,但还是说,“不是今日。” 墨夜笑:“明日没空,所以呢,今日提早把礼物给小千雪。” “不用了。”上一世他也说过,每年的生辰都会帮她庆祝,可是结果呢。 在她二十五岁生辰那天,收到最大的生辰礼,就是他与柳萱宜的婚讯。 一块红色心形花糖出现在茗千雪面前。 花糖的后面,是墨夜柔和的眉眼:“那,小千雪,哥哥的心都给你了,笑一笑,成不成?” 来往的人都在嬉笑吵闹,暖阳照在他们身上,整个世界变成了金黄色。 茗千雪好似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那,小 千雪,表白这种事,当然得让哥哥做。” “姑娘,立花糖做好了。”小贩将糖递到她面前。 而另一边,墨夜的心形糖也在她面前。 她却转头,接过小贩的糖:“谢谢。”便没再看墨夜,从他身边走过。 墨夜还保持着举糖的动作,笑容却逐渐收敛。 “哎,还没给钱呢!”小贩想追过去。 墨夜将他拦下,递出银子。 小贩有些诧异。 他轻笑:“抱歉,我家丫头在闹脾气。” 小贩立马明白了,也不再过问。 池塘边有许多小贩在兜售食物。 君若寒却像木头人,站在那一动不动。 一根花果糖出现在他面前。 他眼睛一亮,转头:“千雪。”视线对上那人后,眼中的笑意也在刹那间消散。 茗悠悠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恢复正常:“六皇子,吃花果糖吗?” 糖果的味道甜甜的。 君若寒却移开视线:“本王不喜甜食。” 她捏了下糖果上的棍子:“但是从前你很喜欢吃。” 闻言,他朝她看来:“从前?” 茗悠悠没继续这个话题,放下糖果:“明日是妹妹生辰,所以我想着来商街买点礼物,没想到竟碰到了六皇子,六皇子是独自来的?” 君若寒重新看向人群:“本王与千雪同来。” “和妹妹?”她似乎很惊讶,“这就怪了,方才我买花果糖时,明明见到妹妹与墨少卿在一起。” 君若寒的眼皮一跳:“谁?” “墨少卿。”她重复,“他们在一处。” 吵杂声在那瞬间消失。 窒息感再次蔓延而来。 君若寒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扯着他的心,让他透不过气。 他越来越害怕,越来越迷茫 。 “姐姐怎么在这?”茗千雪远远的便看到这二个人在说话。 但君若寒的表情有些古怪,于是她快步过来。 “来给你买生辰礼,凑巧见到六皇子,对了,方才我见到你与——” “你离开好久。”君若寒打断茗悠悠的话,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她正拿着个花果糖。 茗千雪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我见你闷闷不乐,所以买了花果糖。”她将糖果举到他身前,“这个能让人心情变好。” 糖果伸到他面前时,他再次闻到了甜甜的糖果香。 很奇妙的,这一次他竟然不讨厌这种味道。 “我知道你不喜甜食,但是没关系,只要闻——” 君若寒骤然弯腰,一口咬下糖果。 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 “——闻就好……你怎么吃了?”茗千雪有些难以置信。 就连茗悠悠的表情都僵在那。 可君若寒却神色自若的吃着,微一抿唇:“好甜。” “不喜欢就别吃。”她踮起脚尖,帮他擦掉嘴上的甜粉。 君若寒便弯腰配合她的高度,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眸子忽而闪动:“你尝尝。” “我尝?” 然后他就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甜腻的味道从唇齿间传来。 周边走过的人瞧见这一幕,都不由啧啧叹气。 “啪嗒。”茗悠悠手上的糖掉在地上,摔成粉粹。 那声音让茗千雪回神,她连忙推开君若寒,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君若寒满脸无辜,乖巧的跟上去:“我错了。” “千雪,我知错了。” 人群里。 茗悠悠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而后,咬牙踩在破碎的花果糖上,可就连她的脚步,都是颤抖的。 * 第73章 蛊虫现身? 窗边的小灯笼摇摇晃晃,只听扑哧一声,一只信鸽停在窗台上。 王伯取下信鸽脚上的信件:“小姐,宁将军回信了。” “这么快?”那天听说宁尘逸被调去南山村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于是给他写了封急件,没想到不过一日就有了回信。 她打开信纸。 上头只有三个字:来象山。 茗千雪不由拧眉,感觉很多事都在脱离原有的轨道。 “王伯,将上次去象山的马牵来。” “可是小姐,老爷明日为您举办了生辰宴,你要是不在……” 她笃定:“放心,明早我就会回来。” 此时的另间房中。 烛火烧的只剩下灯芯。 一纸信件伸到灯芯中,纸张骤然点燃。 依稀可看见信上的一句话:别去象山。 而烧信的人,正是茗悠悠。 火光照亮她的面庞,她盯着那张烧毁的信纸,一字一句道:“不会再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小寒。” * 啾啾。 雀鸟正停在枝头休息,可是突然!却被什么东西吓到。 啾—— 慌张的拍着翅膀飞走了。 茗千雪仰头看了眼空中的雀鸟,皱眉。 这次来象山明显和上次不同,整个村庄都很安静,宛如没人一般。 她将马绑在树上,小心翼翼地往村里走。 虽不知道宁尘逸为何让她来此,但象山势必是出了 问题。 这么想着时,远处出现一样东西,她瞳孔微紧,而后疾步走过去。 是马的尸体。 那马血肉模糊,皮和肉仿佛都被挖出来。 这……难不成是宁尘逸的马? “哇!”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茗千雪吓了一跳。 她拔下珠钗,警惕的往声音方向走,越走越近后,也终于看清面前景象。 “操。”东方擎的剑还插在那名村人身上,可村人却无知无觉,继续攻击他。 他往后退:“你想送死,还特地带上我?” “啪嗒”,墨夜的剑也被村人拧断。 他却不慌不忙的退到树下:“我这不是,怕自己上路无聊吗。” 东方擎一脚踹开村人:“所以拉我垫背?” 他矫正:“是同生共死。” “……”东方擎停下动作,看墨夜,“我认识几个医官。” 墨夜也停下:“什么?” “你脑XX病,去看看。” 墨夜一愣,然后笑了。 这个时候村人红着眼冲向二人,他身上还插着两把剑,但动作却依然矫健。 二人同时反应过来,刚准备攻击时,就见一只银针插在村人的肩膀上。 村人犹如被点穴般定在那。 而后一种类似青绿色汁水的东西从村人的肩膀里流出,他嘶吼一声,终于倒下去。 那瞬间,后头女子的面容便现了出来。 两个男人难得都愣 在那。 茗千雪则淡定自若的过来,垂头观察村人,没看他们,却和他们说:“不用谢。” 银针正中虫子,看来是死了,但村人也只剩下躯壳。 “别乱碰。”墨夜将她拉远了点。 东方擎走过来,语气不善:“回去,谁让你来的?” 茗千雪见到了他掌心上的字。 ——十九天八时五十一秒。 机会难得,于是她想也没想,立马握住他的掌心。 东方擎:“?!” 墨夜:“……” 死前记忆涌入茗千雪脑中,她竟然在记忆中看见了自己,东方擎将她从活死人堆里拉出来,可是他却死在了那里。 “别告诉我。”悠悠的男声传来,“你喜欢我?” 茗千雪的脑子还是乱的,可手已经被墨夜拉住,强行拉了回来。 墨夜没说话,但表情不大好,伸手捏她的脸。 这次力气还挺大。 茗千雪被捏痛了:“做什么?” 他笑:“没什么。” 东方擎的掌心出现在两人中间:“解释一下。” ——十九天八时三秒 茗千雪盯着倒数,想起刚刚的画面,胸口一紧。 东方擎:“哑了?” 她回神:“方才我以为蛊虫爬到你身上,所以才检查一下,希望东胜王别误会。” 东方擎和墨夜对视一眼:“蛊虫?” 其实茗千雪也不确定。 蛊虫本该三年后才 出现,怎么会提早现身? 可那绿色虫子的的确确是蛊虫,那么国师呢?是不是也出现了? “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个病。” 东方擎狐疑的看她:“你知道?” “是蛊虫毒,那些虫子专吃人的器官,当它们寄生在人体后,就会吃遍五脏六腑,人虽不会死,却没有器官,最后只会变成——”当初虫子在她的体内,撕咬心脏时的那种痛,让她永生难忘,而她也为了名副其实的,“活死人。” “只有虫子离开身体,人才会停止攻击,但却不会恢复正常,而是陷入永久的昏迷。” 墨夜沉思:“所以方才,你杀了他体内的蛊虫?” 茗千雪点头。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东方擎审视她。 “行了。”墨夜环视一眼周遭,“过来,哥哥送你回去。” 茗千雪却站着不动:“若是今晚没有处理好,后果将不堪设想。”上一世的那场战役让她难忘,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第一次拿剑杀的人,是普通百姓。 百姓发疯,攻击人。 她唯有被迫动手。 可是至那以后,所有人都怕她,怪她,甚至怨恨她。 她保护了北国,却也成为了北国的罪人。 东方擎不假思索:“这事你帮不了,回去。” 可茗千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虽讨厌北国。 却知道不能怪这些平民百姓 。 她有底线有原则,既然知道今晚的危机,那便不能袖手旁观。 “抱歉,我不会走。”她点头致歉,而后转身离开。 东方擎的太阳穴一跳:“茗千雪!”正欲追上去时。 一人却在他之前挡在了茗千雪面前。 墨夜轻叹一声:“跟紧哥哥,别乱跑,知道吗?” 茗千雪本来想绕过他走掉,闻言脑子空白了一下:“你愿意让我帮忙?” “既然你想做,那便做吧,至于其它的。”他的语气含笑,“哥哥会看着办。” “毕竟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茗千雪不看他:“我不需要你保护。” “行。”他揉了揉她的头,“是哥哥需要你保护。” “墨夜。”这个声音低沉且带着寒气。 墨夜和东方擎说:“放心,我有把握。” 看起来斯文又从容。 可东方擎不吃这套:“放心个屁,她胡来,你还由着她?” 茗千雪想说些什么。 墨夜却先开口:“没办法,谁让我宠她呢。” 原本想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别和我说你是认真的?” “兄弟,我——” “滚!别再让我听到兄弟两个字。”东方擎气的转身,与他们分开行动。 墨夜却弯了弯眼,然后垂眸和茗千雪说:“看,哥哥劝好他了。” “……” * 第74章 逃跑的村人 天际现出晨光。 但小院子里的光亮却比晨曦还要耀眼。 然而不过几秒,那光却骤然熄灭。 “六皇子!”令柏令蓉立马跑过去。 地上都是烟火的残迹,君若寒的手指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烫伤。 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底里都是星辰:“本王无碍。” 令柏心疼主子:“六皇子,这烟火难做且危险,还是让工匠做吧。” 他摇头:“这是我为千雪过的第一个生辰,这份礼物我要亲手做。”但想了想后,他又有些不安,“你们说……这个礼物她会喜欢吗?”他做的烟火自然没匠人做的好,如果到时她嫌弃了…… “令蓉,你让匠人也做一份。”到时千雪不喜欢他的,他再用匠人做的那份便好。 这么想着他便放下心。 经过这几月的相处,令蓉令柏早就知道六皇子是真心待茗姑娘的,只是没想到会真心到这份上。 令蓉希望主子能幸福:“六皇子放心,茗姑娘一定会喜欢。” 君若寒擦了擦脸颊,手上的灰染在了脸上,看起来 有些滑稽可爱,他却无知无觉:“恩,她一定会喜欢。” 那瞬间,他的眸变得格外纯粹。 * 晨曦照耀着象村,好似能将所有黑暗驱散,然而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村人原关在地窖,但昨夜有三人跑出来。”墨夜拨开树丛,“走这边。”待茗千雪跟上后,他才继续说,“除去方才那人,如今还剩下两人。” 女子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 墨夜回头看她:“小心脚下。” “那天你是故意将龙岩留在浴池里?” 猝不及防的问话让他脚下一顿,但很快他又神态自若,挥开枝叶:“恩。” 茗千雪早就猜到了,墨夜根本没有心,又哪会在意她的死活?“你知道他会发疯?” “恩。”他轻声说,“抱歉。” 这道歉让茗千雪想笑:“墨少卿究竟是想杀我,还是杀六皇子?” 回答她的是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 墨夜突然拉住她蹲在了树丛里。 茗千雪顺势去掐他臂膀上的肉。 他不躲,任由她掐,等她掐够了,才用下巴指了指远 处。 茗千雪瞪他一眼,然后才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一个人躺着动也不动,另个妇人则在旁焦急的照顾他。 那个躺着的人明显处于昏迷。 墨夜和她对视一眼,而后起身走过去。 茗千雪连忙跟在后面。 “他没得救。” 听到墨夜的声音,妇人慌张回头,二人已来到她跟前。 妇人跪下,边哭边说:“两位大人,求你们救救我相公,他还有得救,真的!” 茗千雪眉目微紧。 上一世她杀死那些中毒百姓时,他们的家人也是这样跪在她面前,求她手下留情。 可她知道这些人已经救不活了,所以动手。 结果,她成了怪物,成了罪人。 “抱歉。”墨夜重复,“他已没得救。”然后拔出剑。 可是妇人却挡在那具身体前,哭喊着:“若要杀我夫君,那便先杀了我!” 却没想到,回答她的是一声冷漠的嗤笑。 墨夜:“行啊。” 那个温和的男人竟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两个字。 妇人震在了那。 也是这时 ,茗千雪突然喊:“蛊虫在他的左手臂!” 墨夜几乎立马反应过来,手起刀落刺在那块突起的位置上。 “啊!不要!不要!”妇人惊恐的大喊。 但为时已晚,腥臭味蔓延出来。 墨夜第一时间捂住茗千雪鼻子。 再然后绿色的血液从那具身体的手臂中流出。 妇人却不在意那些血,手足无措的按住那具身体的伤口:“不要,不要离开我,相公!” 哭喊声在寂静的丛林里荡漾。 茗千雪推开墨夜,走过去,将帕子递给妇人:“擦一擦。” 妇人神色涣散,呆呆地望着她。 这种事经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甚至不再害怕被人怨恨。 这么想着时,一个宽大的掌心抚在她的头上,轻柔抚摸她的头。 茗千雪从掌心里抬头,看墨夜:“干吗?” “小千雪还真是。”这个男人站在阳光下时,就像圣人般,“口是心非。” 她抿了下唇,视线刚好落在他的背后。 猛然见到原本呆滞的妇人,表情却突然变了。 “等。”她 的身体最先反应过来,立马推开墨夜,“小心!” 寒光乍现。 刷的一声。 墨夜被推到一旁,站定后愣愣的望着这一幕,瞳孔逐渐放大—— * 太傅府的宾客络绎不绝。 茗国维刚与人打过招呼,视线一眺,便瞧见了入门的君若寒。 他急忙走过去:“六皇子大驾光临,实在是令下官府上蓬荜生辉。” 君若寒随口嗯了声,环视一眼四周。 茗国维自然知道他在找谁,摸了摸胡子:“六皇子,小女正在后花园等您。” 闻言,君若寒的嘴角上扬,道了声谢后便往后花园走。 这里花香四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君若寒很喜欢这种氛围,远远的便瞧见了百花丛中的少女。 他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千雪,生辰快乐。” 哪知待女子转头,露出的容颜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君若寒的笑容随之下沉:“千雪呢?” “妹妹说她今天不会来了。”茗悠悠有些为难,“父亲特地为她办了宴会,我怕父亲伤心,所以——” 第75章 孤注一掷 “她去了哪?”君若寒打断她的话。 茗悠悠欲言又止:“……六皇子,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长久以来被他压抑着的恶念再次涌现。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胡思乱想。 千雪又去见那个人了,她真正爱的人。 她喜欢的,不是他。 只是逼与无奈才与他一起。 “本王让你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茗悠悠按住他的臂膀,安抚道:“小寒,你别这样。” “滚!”他甩开她的手,厌恶溢于表面。 那个表情让茗悠悠再也忍受不住:“既然六皇子想知道,那我便说,妹妹收到墨少卿的来信后就走了,即使我告诉她六皇子会为她庆生,可她还是离开!” 君若寒眸中的温柔在那瞬间褪尽,陌生的乖戾浮现,就连他的周遭都浮现出冷意,与平时判若两人。 茗悠悠眼尾绯红:“小寒,你当真把我忘了吗?” 可少年却听不进她说的话,快步离开后花园:“令柏。” 守在暗处的令柏这才现身。 君若寒闭上眼:“把跟着千雪的暗卫叫来。” 体内有股暗流在涌动,就快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了。 * 鲜血流了一地。 茗千雪按住受伤的腹部,视线逐渐模糊,只能勉强看见墨夜的剑刺穿妇人心脏,但妇人却神 色自若,继续攻击墨夜。 “虫子没死,进到她的身体了。”茗千雪艰难出声,“在左胸腔!” 墨夜眸光一闪,瞄准突起的部位刺去。 妇人发出低吼,绿色汁水从胸腔流出。 茗千雪想去确认虫子究竟死了没,可是她却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走几步后,便向后倒。 原以为迎接她的将会是坚硬的地板,却没想到竟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丫头……” 她努力睁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竟然在那个风轻云淡的男人眸中,看见了慌乱。 这是他第一次不知所措:“你不能有事。” 但是怀中的女子却没有回应。 他彻底慌了:“丫头!” 这一刻他才明白。 不是可以退让,也不是能够容忍,他只是害怕。 害怕拥有。 因为他本是孑然一生,但若孤注一掷,那么。 就绝不可能放手。 *** 几根断枝扔进篝火里。 扑哧扑哧。 茗千雪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昏黄的篝火和山壁。 腹部仍有隐隐的刺痛感,但除此之外…… 她僵硬了一下,低头。 发现自己正在某人的怀中。 那人背靠着洞壁,而她则依偎在他怀里,动作亲密。 “墨——”她的动作太大,扯到了腰间伤口,让她痛的皱眉。 墨夜发现她醒了, 垂眸:“乖,刚刚上好药别乱动。” “放开,我得走了。”今日是她的生辰,虽然那个宴会去不去都无所谓,但小寒肯定在等她。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生辰。 “噢。”男人尾音稍扬,“和他在马车一宿可以,和我就一刻都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和小寒在马车……” 男人轻笑:“小寒。” “?” 他垂眸:“小寒。” 他突然发现,自己忍不了,也退不了。 那一剑没有要了她的命,却要了他的心。 “丫头,原本哥哥觉得,不该耽误你。” 茗千雪受着伤,脑袋转的也不快,只能一脸问号看他。 男人温柔的帮她将脸上的头发拿开:“可后来我想了想,若我不耽误你,就会有别人来耽误你,那还不如,让我来耽误你。” 世界安静无声,只有篝火昏黄的光照在墨夜脸上,让他的轮廓清晰明了。 茗千雪在脑中过滤一遍那句绕口令后,才缓慢的反应过来:“你……喜欢我?” “恩,大概。”他似是思忖,而后得出结论,“很喜欢,很喜欢。” 那话直截了当。 可茗千雪却不信。 这个男人说的话,她一句也不信:“不可能。” 墨夜凝眉。 茗千雪斩钉截铁:“你不可能喜欢我,不对,是你,墨夜,你不可能 爱上任何人。” 男人安静的望着她,沉默了数十秒后,他突然抽出匕首。 茗千雪下意识往后靠。 墨夜却将匕首塞到她手上:“拿着,你会用得上。” “?”她不明所以。 但接下来,墨夜就解开了她的困惑。 男人的唇覆盖下来,这次与上次轻柔的触碰不同,带着强势的气息,舌尖探入她的唇齿中。 茗千雪瞪大眼,往后靠,背抵在石壁上,可是下一秒又被他扯过去,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因为睁眼的关系,她看清了他浓密的睫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情意。 这个瞬间她的心扑通一跳,什么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举起匕首,刺在了他的背上。 这一下男人终于松开她了,踉跄两步,最后扶住石壁。 “看吧,我就说用得上。”因为亲吻,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却又莫名的撩人,“这么快,就还哥哥一剑了。” “你……”茗千雪用手背抵着唇,分不清是伤口痛还是唇上的咬痕痛,“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了。”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的位置上。 茗千雪原本想抽回手,可是那一秒动作却停滞住。 扑通扑通扑通。 她怔怔地盯着他,意识有些浑浊。 墨夜:“感觉到了吗?” 扑通扑通扑通。 “因为你 ,它跳的很快。”男人神色平静,语气也不带半分羞涩。 若不是此时掌心下的那颗心跳的飞快,她一定觉得他在说谎。 “认真和你说,其实哥哥是第一次亲人。”他用指腹摩擦她的脸,“所以现在很紧张。” 茗千雪这才想起要将手收回来,但却被墨夜按着。 “我也想逃避,但是吧,这里。”他指了指心脏,“太喜欢你了,怎么办?” 不可能。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可是结果还不是…… 所以一定是假的。 大概发现了她的表情不好,墨夜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抱歉,是哥哥不对,下次不这样了。” “墨夜,我不可能喜欢你。”这个世上,她最不可能爱上的人,就是眼前的男人。 墨夜的目光暗下,盯着她。 也是这个时候,洞口出现一个人。 听到声音,二人同时看去。 那人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一动不动,眼中满是冷意。 “小寒?”茗千雪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还在墨夜怀中。 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 君若寒冲到二人面前,按住墨夜的肩膀。 墨夜反手扣住,可因为后背的伤口,让他的动作慢了一拍,因为这一慢,他没能避开君若寒的桎梏,实打实挨了一掌。 君若寒似乎到了压抑的爆发点,再次上前—— 第76章 爆发 “小寒!”茗千雪扯到伤口,动不了,于是只能艰难看去。 原本君若寒的剑就要砍到墨夜了,可是另一把剑却出现,阻止了他的攻击。 茗千雪的心悬在那:“东方擎……” 东方擎正隔着君若寒的剑,咬牙开口:“谁来解释一下。” 倒在地上的墨夜轻咳一声,嘴角弯起:“兄弟,被你说中了。” 东方擎:“重点。” “可能真的需要。”他笑,“你介绍的医师了。” “在世华佗也救不了你了。”东方擎用力推开君若寒,这才发现他的眼中沉淀出一种诡异冰冷,就连眼里都翻滚着戾气。 “六皇子?”东方擎觉察到不对。 “六皇子!”令蓉和令柏同时出现在洞外,还没靠近,就被东国暗卫拦住。 两方人马蓄势待发。 “小寒!”茗千雪跑过去,拉住他,“冷静下来。” 可是这一刻的他仿佛屏蔽了所有声音,用力推开茗千雪。 她本就有伤,这么一推另她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墨夜竟上前将她接住。 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墨夜的后背抵着石 壁,脸色苍白,却还是笑着安抚她:“别怕,没事了。” 而此时,君若寒也看清她了。 他呆立在那,怔怔地望着他们。 茗千雪与他四目相对,这时才发现少年的瞳孔虽是漆黑,但里头却带着一点星海。 就像被逼到绝境的猛兽,正透过牢笼,绝望的看着她。 “小寒……”她艰难的站起来。 少年眨了下眼,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沙哑道:“对不起……” “不是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慢慢裂开,他维持仅剩的自尊,转身,一步步艰难的走出洞穴。 “六皇子……”令蓉令柏看了茗千雪一眼,而后跟了出去。 茗千雪似乎听见自己的心哗啦一声,破碎在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出去。 但是。 墨夜却拉住她:“丫头,能不能别去?” 茗千雪看他:“我必须去。” “那我呢?” “我喜欢的是小寒。” 墨夜的掌心收紧。 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他仰头看她时,瞧见了她眼底的泪。 那是为了别人的眼泪。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失去,可是这一次:“那我呢?” 他重复:“我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如果没有你。 我就真的。 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少女听不见他心底的声音,毅然而然甩开他,追了出去。 掌心里的温度消失的瞬间,墨夜眼底的光也跟着消失了。 他垂头,望着自己的手。 旁边传来声音:“行,这时候我先不问。” 他始终盯着手,却开口:“我是认真的。” 东方擎走到他面前:“我不同意。” “兄弟。”他仰头,“能不能下次再打我?今天吧,我还真有点难受……” 东方擎这才发现,他的后背鲜红,血染湿了他的衣服,然后扑通一声。 墨夜倒在了地上。 东方擎皱眉,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身体,轻嗤:“自作孽。”顿了一下后,叹了口气,“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你。” *** 月光照着树林,将人影投射在地上。 “君若寒!” 令蓉和令柏拦住茗千雪。 “茗姑娘,六皇子不想见您。”令柏沉脸,语 气也不好。 她被拦在半路,只能朝前头喊:“君若寒,你停下!” 前面的人果真停下脚步。 漫天繁星在他身后,成了背景。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 “我们谈谈……”腹部上的伤越来越痛,她撑不住了,半蹲下来。 令蓉愣了愣:“茗姑娘!” “我没事……”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令蓉和令柏互看一眼,而后同时退到了后面。 茗千雪仰头,对上了少年通红的眼。 他抿着唇看她,似是不甘,又似懊悔。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君若寒的双瞳剧烈晃动,下意识想伸手扶她,可伸到一半,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茗千雪注意到他的动作了:“对不起。” 也是这个时候,漫天星河中突然炸开无数烟花。 扑哧——砰! 茗千雪愣了下,仰头。 璀璨的烟花将夜空点燃,就连无数星星都沦为它的背景。 “茗千雪。” 扑哧—— 烟花的声音很大,但她还是听见了少年的说话声。 “生辰快乐。” 然 后,面前的人抱住她,吻住她的唇。 他的动作强硬,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凉,但那个吻,却出乎意料的炙热。 扑哧—— 有什么黏黏的东西沾湿她的脸颊,她睁开眸,看见了少年眼中的泪。 美丽的烟火在他们的背后,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可少年的眼底却是湿润的。 最后他松开她:“我送你回府。” “小寒。”她拉住他,“我们先谈谈。” 他被拉着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什么也没看见。” 茗千雪只能望着他的后背:“刚刚是墨夜他——” “我错了,是我的错,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茗千雪扯着他的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道歉。” “那我能怎么办!”君若寒倏然转身。 这时茗千雪才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脸上都是泪,眼角通红,再出口时声音都是沙哑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控制住自己,但是见到你和他一起,我受不了,对不起,是我的错。”纵使此刻她在他身边,他依旧慌乱,“可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别和墨夜……” 第77章 依恋 “不要道歉,不是你的错。”茗千雪的眼角也红了。 明明这个少年是那么骄傲,可是在她面前,却卑微如尘埃。 她将他抱住:“我没有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 上辈子她是喜欢墨夜,付出了一切,勇敢过,也珍惜过。 她不后悔,但却再也不敢爱人。 可是现在,偏偏遇到了这样的少年,为她付出一切,让她心疼,又怎能不心动?“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扑哧—— 最后一朵烟花在两人的上空绽放。 茗千雪望着璀璨星空,听见君若寒问:“你曾经喜欢的人,是他吗?” 烟火的光亮消失,世界重新陷入沉寂。 茗千雪的脑袋空白了一下。 君若寒的双手放在身侧,捏成了拳头,然后他抬手,回抱住她:“我想杀了墨夜。” 这话让茗千雪心口一跳,推开他:“不可以!” 他立在那,垂眼时睫毛掩盖住了眸中杀气: “你在紧张他,你还喜欢他。” 她否认:“我没有。” “那就别再见他。”他破天荒的露出微笑,像是带着欺瞒性的明媚面具,“否则我,真的会控制不住。” 茗千雪敏锐的觉察到,他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于是只能答:“我会和他保持距离。” 但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他低低笑了声,温柔的帮她将头发别到耳后,手指停留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摩擦:“等我一满二十,我们就成婚。”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君若寒重新拥入怀:“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 “恩。”茗千雪安抚他,“不离不弃。” 可她却没发现,抱着她的少年眼底晦暗,瞳孔里充斥着偏执依恋,像化不开的蜜,越发浓郁。 * 床帐被风吹起。 墨夜睁开眼时,看见了幔帐后的身影,那人似是发现他醒了,急忙收回手。 “丫头……”他拉住她。 女子的动作僵住。 幔帐轻轻拂动,滑过他的脸,而他的视线也在刹那间清晰。 “墨哥哥……” 他的神色一顿,收回手:“柳小姐记性似乎不太好。” 掌心收回的瞬间,柳萱宜的表情也僵在了那。 然后就听见墨夜没什么语调的话:“这个称呼,不是你能叫的。” 不是她能叫。 那么谁能叫? 但她没问,父亲死后她就明白,不能再任性妄为,因为她已没有了任性的资本。 墨夜坐起来。 她赶紧去扶他。 “谢谢,不用。”他却拂开她的手。 疏离又冷漠。 “墨哥哥,我就是……” 他挑眉。 “……墨少卿。”柳萱宜唯有改口,“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才来看看。”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是谁让你进来的?” “是我。”东方擎出现在门外,双手环胸,靠着门,欣赏他的病态,“我那医师说,你阳气太重, 需要点阴气。” 墨夜的唇角这才弯起:“看来你的医师得换。” 他耸了耸肩,走进来。 柳萱宜忐忑不安:“东胜王说得对,你身边缺人,我可以照顾你。”怕他不同意,她急忙补充,“做丫鬟也行。” 东方擎径自走到茶桌旁坐下,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墨夜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但却在回答柳萱宜:“柳姑娘觉得,在下缺丫鬟?” 柳萱宜以为墨夜还在意过去的事:“墨哥哥,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刁蛮,我已经变了——” 吧唧吧唧。 旁边吃苹果的声音很大且不容忽视。 柳萱宜哑了下,看了眼旁若无人的东方擎,想发火却又不敢对堂堂东胜王发火,只能继续说:“小寒救下我,你收留我,幸好还有你们,所以我会改,不会——” “吧唧吧唧。” 东方擎靠着椅背吃苹果。 再次被打断的柳萱宜:“……” 墨夜完全没被 打扰:“柳姑娘似乎搞错了,我会收留你,只是因为想利用你。” 听到这话,柳萱宜愣住:“什么意思?” “噢,不对。”他的神色温润如玉,“不止是现在,过去我也是在利用你。” “墨夜!”柳萱宜再也装不下去了,倏然站起,“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抱歉,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眼眶渐红:“那么茗千雪呢?” 这话让东方擎停下吃苹果,眉头皱起。 “那不一样。”墨夜的表情柔和了些,“我对她,不一样。” 不可否认,柳萱宜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竟对茗千雪动了真心,那爱直白又张狂。 所以她不甘心。 “我知道东胜王来北国,是因为那个毒。” 果然,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二人才正眼看她。 “我中过那毒。”她强迫自己笑出来,“墨哥哥,现在你是不是需要我了?” * 第78章 想训练 ——来象山 茗千雪躺在床上,盯着那封信件。 信上用的确实是月夜草墨,那便肯定是宁尘逸寄来的。 可是。 明知象山危险,他又怎会让她去? 窗外的响动吸引了茗千雪的注意,她连忙收起信看过去。 “我……能进来吗?”少年站在外头,静静的与她对视。 茗千雪坐在床上,半晌后,答:“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君若寒的心跳快了一拍,但面上却很平静,进房后来到床边站着:“我只是想,见见你。” 山洞里的事历历在目。 茗千雪知道他是不安心,于是拍了拍床:“上来休息。” 他的眼睫一颤:“……不好吧。” 确实不 大好。 于是她点头附和:“那便算了。” 哪知话语刚落,少年就蹑手蹑脚的爬上床。 茗千雪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千雪,你能不能再训练我?”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失控的边缘。 他的欲望只有一个,所以让他失控的源头只会是她。 但是他不敢说。 茗千雪有些意外,前几次但凡要训练他都红着脸说不要,这次竟然自己主动:“你确定?” 他点头。 茗千雪想了想,从枕头下拿出丝巾:“绑在眼睛上,没有我的同意不准摘。” 不是绑手而是眼睛? 君若寒虽然疑惑,但还是顺从的蒙上眼:“好了。” 然后,他就闻到了熟悉的药 草香。 女子可能是到了他的眼前,近在咫尺,他想伸手触碰,却听见她魅惑的声音:“不准动哦。” “……恩。”他只好放下手。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碰他,他颤栗了一下:“千雪?”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的其它感官被无限放大。 这应该是女子纤细的脚,正从小腿慢慢往上,滑过他的大腿—— 他屏住呼吸:“恩!”忍不住低喃出声。 “千雪……”他想看她,可是只能想象她此时的表情。 她的小脸该是通红了吧? 却没想到下一秒,她竟再次! “恩!”他深吸一口气,所有幻想都顷刻飘散。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着她。 “不准摘。 ”命令似的语气。 他的手就在纱巾上,不停颤抖。 然后,冰凉的指尖握住他的手,让他的心猛然提高:“千雪?” 她靠过来,语气缠绵且带着勾人的意味:“手,放下。” 他很乖的放下,明明看不见,却还是仰头,想透过薄纱看清她的轮廓。 女子摸了摸他通红的耳尖:“你总是这里先红。” 那是他的敏感位置。 他拼命忍住,抿着唇一声不吭。 她亲他的耳垂,就像用羽毛轻轻挠,让他目眩神迷。 “还以为你忍住了,原来。”她靠在他的耳边,指尖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耳垂,“是装的。” 声音里含了笑,就像捕捉到野兽的猎人。 君 若寒忍不住了,搂住她的腰往里头翻了个身,两人位置颠倒:“千雪……我好难受。” 他的头上出了一层汗。 纱巾也在下一秒被人摘掉,他终于看清了女子的容颜,微微翘起的唇,和那星星点点的眼,都是让他着迷的理由。 “这是训练——”本想拒绝,可是茗千雪却看见了他臂膀上的烧伤,想起少年为她做烟火时的表情,心就在霎那间软了,“那今天就……别忍了。” 得到允许后,他的眸中亮出星光,俯身亲吻她的侧脸:“千雪。” 感觉到身下的女子颤抖了下,他立马与她十指紧扣,一声又一声,缠绵的唤她:“……千雪。” “千雪。” ”*** 第79章 蛊 “是蛊。” 烛火光亮起。 东方擎望着那点微光,慢慢说:“当年东胜能成为四国之首,就是因为擅长用蛊,而虫蛊,则是女帝最自豪的杰作。” 十二年前,他的父亲还只是东胜将军,但三国联手攻打东胜,女帝惨死,他的父亲被迫成为傀儡皇帝。 “这些事,和东胜旧部有关?” 东方擎看向墨夜:“不怀疑我?” 他笑的温文尔雅:“你不会让她遇险。” “既然知道,就离她远点。”东方擎烦躁摆手。 墨夜没回答,而是说:“得去一趟南山村。” “行。”东方擎起身。 “对了。”墨夜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下。” “?”他不耐烦道,“不是我 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说话就不能直接点?” 闻言,墨夜轻笑,很直接:“我吻了丫头。” “……”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 东方擎的表情难以言喻:“你说你,吻谁了?” 墨夜拍了拍他的肩:“等事情忙完了,再让你揍。” 哪知下一秒,东方擎一拳打中他的腹部:“你最好有命回来!” * ** 烛火似被什么吓到,虚虚的晃动两下。 茗千雪抬手挡了下光,慢慢睁眼,这才发现君若寒正望着她,视线炙热。 她很累,但还不忘安抚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像给野兽顺毛:“睡吧。” 然而少年却不见累,眸里水光潋滟,亲了亲她的脸。 甚至还,越亲越 起劲。 茗千雪用手背挡住他的吻:“差不多了。” 他眨了眨眼,无辜的盯着她。 被这么看着,她的心就软了,伸手搂住他:“烟火很漂亮,但是以后别再做了。” 茗千雪鲜少主动,这让君若寒怔住,不敢乱动:“……你知道是我做的?” “你的手都受伤啦。”她打了个哈欠,“我很开心,但是你会受伤,所以别再做了。” 没想到她竟然记在了心上。 君若寒的心里泛起一股道不明的暖流,片刻后,很乖的应:“恩。” 得到他的许诺后茗千雪才放心,正准备补眠,可谁知少年却飞快地夹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回去。 她哭笑不得,只能由着他。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对视 着。 茗千雪抚摸他的眼:“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但手指却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擦,似乎在留恋那里的温暖。 半晌没听到回应,茗千雪也不准备再问。 谁知少年却突然将她按在怀里:“最近总看到幻影。” “幻影?”她抬头,就看到他的下巴。 “恩。”他盯着她,“千雪,陪我回一趟西国好吗?” 原本想回答好,但脑中却闪过东方擎的倒数和上一世的战役。 她顿了顿,如实说:“南山村出了点状况,我得去一趟,回来后就陪你去,好吗?” “我和你一起。” “没有皇命你不能离开北城。”茗千雪安抚他,“最多十日,我就会回来。” ——八月六天 虽然倒数增加到了八个月,但她也不能离开君若寒身边太久。 腰上的手臂倏然收紧。 君若寒的睫毛颤了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看她:“好,我等你。” * ** 清澈的湖水从山上流下。 “小姐,这水真清。”王伯正准备乘点湖水,却被茗千雪拦住。 “别碰。”她按着王伯的手,扫视了一眼周遭,“就快到南山村了,附近的东西别乱碰,尤其是这水。” 龙鳞镇外湖水养虫的事历历在目,如今再回来更觉得有什么变化,树林死气沉沉,和象山相似,仿佛没有活物。 刚这么想着,不远处就出现一行人。 “小姐,那里有人!” 茗千雪连忙拉住王伯藏到树后。 第80章 山贼 王伯指着远处的人:“小姐,那里有人。” 茗千雪连忙拉住他藏起来。 “是山贼!”王伯小声说,“这几月南山总有山贼出没,皇上对外宣称,让宁将军来南山只是为了剿匪。” 这个借口倒是好。 但山贼确实有问题,若南山水源不纯,那山贼又是如何在此处生存? 而且。 茗千雪远远的就看见了山贼掌心里的倒数,其中几个人还十分眼熟:“是龙山会的人。” “龙山会不是被剿灭了吗?”王伯诧异,“当时墨少卿还将那些人——墨少卿?!” “嘘!”茗千雪推了一下王伯,“小点声。” 王伯的眼睛却瞪得极大,指着远处:“小姐,您看那个人,是不是墨少卿?” “墨夜怎么可能在山贼堆里?”她只当是玩笑话,然而视线一眺,直接呆住。 那个被山贼捆住,笑的风轻云淡的人,不正是墨夜吗? 他怎么在这?! * ** 山寨里挂满大红灯笼,更有人在吹锣打鼓 ,热闹又喜庆。 “喂你。”大汉叫住在前面的人,“去把新郎官叫来。” 前头的人脚步一顿,听到话后回头,笑:“是,我这就去。” 她拐进长廊。 “二爷,刚刚那人怎么没见过?”另一个人问大汉。 大汉的眼珠子转了转,也觉得可疑:“上去看看。” “前面的!停下来!” 两人跟着拐进长廊,却不由愣住。 明明方才还在眼前的人,怎么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二爷:“周围找找。” “是。” 两人走过一扇紧闭的房门,扫了房间一眼,最后还是离开。 而此时,茗千雪正被人捂住嘴按在门上。 除了刚开始出的一掌后,她便没有再反抗,只是瞪着那个男人。 当外头的声音远去后,男人才松开她,往后退几步保持距离:“来,说说看,小千雪怎么在这?” 茗千雪没回答,冷笑一声:“听说你要嫁人了。” “嫁人”这个形容词让墨夜哭笑不得,他玩味 地看她:“小千雪吃醋了?” 如果不解释,这老男人恐怕又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于是说:“我来这的原因和你一样。” 老男人却丝毫没受影响:“来嫁人?” “那哥哥可得吃醋了。” “山寨里有龙山会的人。”她顺着他的话,神情严肃,“你嫁过去,探探究竟。” “……” 她继续补刀:“否则等你年老色衰,想色诱都不行了。” “……”男人难得无言。 “怎么换身衣服换这么久?”外头响起不耐烦的声音,“赶紧的,大当家还在等你!” 那扇门忽而被人推开。 二人同时怔住! *** 门被推开。 李吉恭敬道:“六皇子,皇上请您进去。” 君若寒看了李吉一眼,这才进门。 御书房里。 君桦正在和君政聊天,这不让人意外,但意外的是…… 君若寒眉梢一拧。 “杵着做什么?”君政似乎心情很好,招呼他,“过来坐,就坐悠悠旁边 。” 君若寒没说话,走过去,但是坐在了君桦身旁。 君桦喝着茶似是没看见,然而唇角却勾了勾。 君政也没太在意:“茗家大小姐,你们应该认识了。” “小女见过六皇子几次。”茗悠悠双手放在腿上,“六皇子英俊不凡,小女哪敢忘。” “听见没,悠悠这嘴就是甜。” 君若寒看向君桦,用眼神示意:父皇几时与茗家大小姐如此熟念? 君桦耸了耸肩。 “再过几个月你也满二十了,这悠悠啊,倒是不错。” “父皇!”君若寒刷的回头。 话还没出口,君政先说:“你带悠悠在皇宫里逛逛。” 他却不动。 君政的面色沉了下来:“怎么,父皇还说不动你了?” “……是。”他唯有起身,行了个礼便出去。 茗悠悠也连忙跟上去。 “你六弟的心思还不够通透,你既为长姐便要做个榜样。”君政拿起茶杯,“和东胜王相处的如何了?” 君桦面色无波:“ 父皇放心,儿臣已打点好一切。” “果然还是你最让朕心安。” “六皇子。”茗悠悠一路小跑才追上君若寒的步伐,她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说,“我知道六皇子对妹妹的心意,所以你放心,我会和皇上说清楚,不会让你为难。” 君若寒的面色好转:“谢谢。” 茗悠悠跟在他身侧:“妹妹这次回乡,怕是要十日后才能回北城。” “恩。”只有谈起茗千雪时,他才会回她几句。 但茗悠悠并不在意,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皇上说,墨少卿也不在北城。” 君若寒的眼皮跳了下,步伐渐慢。 茗悠悠仿佛没注意到,继续说:“听说,墨少卿是去了南山村办事。” 君若寒的脚步彻底停下。 注意到了身旁动静,茗悠悠也跟着停下:“六皇子,你怎么了?” 他抬眸,目光晦暗不明:“墨夜,去了南山村?” “恩,六皇子不知道吗?” 还真是。 巧啊。 *** 第81章 拜堂 门被人推开。 山贼首先看到的是屏风后的人影:“搞什么,还没好?” 屏风里,墨夜用身躯将茗千雪严严实实的圈在怀中。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她这么娇小,太用力怕弄伤,松开又怕她逃掉:“……该拿你怎么办。” 茗千雪莫名其妙:“?” “喂!还要多久!” 茗千雪的注意力都在外头,见墨夜不应,只好去扯他的袖子,抬头才发现,老男人正眼含春光望着她,像在撩人。 她感觉不好,连忙往后靠,背贴着墙。 那男人便顺势将两手撑在她身侧:“别乱动。” 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抵住,小小声:“你疯了?外头有人。” 他轻笑了声,不慌不忙的,扣住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回答外面那人:“抱歉,能再等等吗?” 那人原准备过来,听到回应后才停下脚步:“再一刻钟,误了吉时可不行。” 茗千雪使劲捏他的臂膀。 他却无痛无觉,还在笑:“动作这么大,不怕被人发现啊?” 这么一提,她顿时不敢动了,只能露出一双愤怒的眼瞪他。 墨夜摸了摸她的眉眼:“哥哥这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吗?” 那人离开了,将门关上。 茗千雪这才敢用力推开墨夜:“那天我说的还 不够明白吗?你这是做什么!” 墨夜眉尾稍提,沉思片刻,缓慢的冒出两个字:“色诱。” “再过几年,等哥哥年老色衰,想色诱小千雪都不成,所以只能趁早。” “……”茗千雪骂他的话哽在了心口。 但是接下来又觉得不对劲,这身子……怎么变得软软的? 在她快站立不稳时,墨夜扶住她。 她意识过来:“你对我用了软筋散?” 当初下在他身上的毒,如今竟回到了自己身上! 墨夜则不慌不忙的抱起她:“没办法,小丫头不听话。”他将她抱到床上,帮她脱了鞋子,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次哥哥不能依你,乖乖在这待着。” “墨夜!” 他捏了捏她的脸:“事情办好后,就来接你。” * 红色丝带绑在树枝上,随着风疯狂摆动。 悦耳的敲锣打鼓声和火红的炮竹相互辉映。 在热闹的氛围中,一个女人身穿大红嫁衣,她没用盖头遮面,脸上也是略施水粉,完全没有新娘的娇羞,甚至在与周边男人嬉笑喝酒。 当墨夜进来时,吵闹声也随之停止。 女人放下酒杯,直接上前拉住墨夜:“来,该拜堂了。” “大当家等着入洞房呢!”周围的人吹起口哨。 “小白脸,算你运气好能让我们大当家看上。 ” “别废话。”女人瞪了他们一眼,回头看墨夜,“走啊。” 墨夜长得好看,如今穿上红衣就宛如孔雀开屏。 可他却没动,环视了一眼四周才开口:“听说大当家原是龙山会的人?” “怎么,这么快就想打探我的家底?” “这不是得知己知彼吗。”他斯文又文雅,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苏裳裳早就厌烦那些粗鲁的男人,所以尤其喜欢他这一款,对待他便更有耐心:“是,但你别担心,朝廷管不着我这山寨,等你做了我的压寨相公,保证可以高枕无忧。” 四周响起嘲笑声。 苏裳裳瞪他们:“笑个屁!” 众人立马闭上嘴不敢笑了。 墨夜的唇角不咸不淡的勾起:“南山出了事,方圆百里内连个牲畜都没有,你们又如何能在此扎寨?” 话问的多了,苏裳裳便觉得烦:“拜了堂你想知道什么,老娘统统告诉你。” 墨夜嗯了声,慢条斯理的回:“我有婚配了。” 周边的声音静了下来。 苏裳裳见过大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没事,你不是还没成婚吗?” 这话让他笑了下,而后礼貌回复:“可我很喜欢她。” 苏裳裳第一次这么满意一个男人,当然不愿意轻易放手,于是退一步:“没事,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 妻四妾?” “大当家!”有人喊了句,“你还要给这小白脸做小——” “闭嘴,我自然是大的!” 墨夜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笑起来桃花眼弯弯,让苏裳裳看的呆住。 可男人很快收起笑,一改往日不正经的模样,说:“本来吧,我也觉得没关系,但是现在不同。” “我怕我家姑娘不高兴。” 原本苏裳裳正痴痴地看着他,但听到这话后,心情瞬间沉入谷底:“你家姑娘,该不会是她吧?” 随着她的手势,一人被带了上来。 墨夜长睫抬起,一双桃花眼与来人对上。 “墨哥哥!” 他有点想笑:“柳姑娘。” “墨哥哥!救救我!”柳萱宜是跟着墨夜来的,她觉得只要自己像茗千雪那样,默默得为他付出,他就会正眼看她了,却不曾想还没来得及付出,就落入了山贼手中。 “好一个墨哥哥。”苏裳裳没那么矫情,听到这称呼就想吐,“再喊一句信不信老娘割了你的舌头!” 柳萱宜从没见过这阵战,当下就被唬住了,红着眼不敢说话。 “过来拜堂,否则我杀了她。”苏裳裳拔出刀架在柳萱宜的脖子上。 四周的人开始起哄。 墨夜一点也没被周遭影响,斯文道:“这还真不是我家姑娘。” 可苏裳裳不 信:“我杀了她也没事?” 这下柳萱宜不淡定了,哭道:“墨夜,救我啊。” “我也想救你。”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可我自身难保。” 看起来仿佛真的不在意。 虽然柳萱宜早就见识过他的凉薄,但直到这一刻才看透:“墨夜!你难道忘了你来南山的目的吗!要是我出了意外你要如何查?” 他耸了耸肩。 苏裳裳懒得看他们对质:“那么这个人呢?” 又一个人被带上来。 是茗千雪。 这一刻,墨夜淡定的神色终于有了裂痕。 “她也不是吗?”苏裳裳的刀改了方向,架在茗千雪的脖子上。 小姑娘白皙的脖颈瞬间多了一条刺眼的红痕。 刹那间戾气涌上墨夜的眼,他的目光暗淡,平日的理智在顷刻消散:“你吓到我家姑娘了。” 原本苏裳裳以为,天大的事也不会让这个男人慌乱,但现在却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情绪。 盲目且缺失冷静。 从这明显的变化可以看出,此时在她手上的女子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这个发现让她不爽,于是捏紧茗千雪的手臂:“你相公对你可真好啊。” 手臂痛,脖子也痛,但茗千雪却不动神色:“他不是我的相公。” 苏裳裳只觉得她在做戏:“你若是死了,你说他会不会陪葬?” 第82章 抓人 这个问题茗千雪能答:“不会。”因为上一世,就是墨夜亲手杀了她。 “那便试试!”苏裳裳舒然举起刀。 可是下一秒,男人就出现在她身边,按住她的手。 这个动作又快又狠,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苏裳裳被墨夜推了出去。 她没有任何防备,顺着力道后退几步,摔在了地上。 墨夜的脸上则没有半分表情,回头看茗千雪,观察她脖颈上的伤:“痛不痛?” “你若是不给我用毒,我也不会被捉。”她将错归结在他身上。 男人好脾气地应:“恩,是哥哥的错。”??再也不会有下次。 几个山贼怒道:“小白脸,你别不知好歹!” 也是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吵闹声。 “大当家不好了,官府的人上来了!” 苏裳裳本想上去捉人,听到这话后愣了:“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上来?” 此时场面混乱,柳萱宜便乘机脱身:“墨……”原本想去找墨夜,却听见他正和茗千雪说。 “哥哥帮你报仇。” 茗千雪:“什么?” 墨夜已经走到苏裳裳面前,眼眸弯起,看上去格外温柔,却说:“我不打女 人,但是吧,你动了我的女人。” 苏裳裳深吸一口气:“官府的人,是你弄上来的?” 他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抬腿—— 这时旁边的人上去捉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踢倒。 又几个人冲过来,他避开后抓住一人的头,把他的脑袋狠狠往墙上撞。 宁尘逸带人冲进来时,就见到墨夜像是地府爬上来的鬼神,明明模样温和,嘴角带笑,但眉眼里却全是戾气。 苏裳裳便趁着这个机会逃跑,但才到门口,一把大刀却横在她面前:“跑什么?聊会天啊。” 她吓了一跳,抬眸时看到的是一个模样俊俏的男人,他和墨夜那种柔和的美不同,更为刚毅凌厉。 男人嗤笑一下,用下巴指了指那边:“说说看,看中那种疯子什么了?” “……你又是谁?” 他却没回答,视线定格在墨夜那边,啧一声,然后收起刀走过去:“高桥,看好这女人。” 唤作高桥的侍卫过来:“主上放心。” “喂!你们什么意思!一个两个全都小看老娘!”苏裳裳极为不爽。 而此时的不远处早就乱成一团。 茗千雪正拉着墨夜:“够了。” 墨夜的拳头就这样停在半空中,他的唇线抿直,半晌,才将拳头放下,声音也变的轻柔:“吓到你了?” 茗千雪摇头:“我没事,来之前就让王伯找了宁尘逸,所以并不担心。” 他将手上的血随意的蹭在山贼的衣服上:“这么巧,我也找了东胜王。” “确实巧。”东方擎走过来,“到哪都能见到茗二小姐。” “宁将军?”王伯正在清点山贼的人数,却发现宁尘逸正看着小姐发呆。 这一声将宁尘逸唤了回来,他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王伯:“?” “毒从哪里来,就要从哪里解决。”茗千雪在和他们讲道理。 但东方擎的表情却不好:“小鬼,你还真不怕死。” 她本想反驳,却看见了他的倒数。 ——十一天八时。 在死前记忆中,东方擎是为救她才死的。 可是为什么? 他看起来并不像会为她付出生命啊? 这个时候墨夜拿了药粉,一言不发的帮她上药。 她想躲开。 男人直接将她捉回来:“乖,别乱动。” “……”东方擎隔开他的动作,“差不多得了。” 倒数又出现在 茗千雪面前。 如果解决了虫毒,那是不是就能改变东方擎的命运? 就像君若寒那样。 “人都抓起来了。”宁尘逸走过来,看了眼茗千雪,而后才和东方擎行礼,“宁尘逸见过东胜王。” 可很显然,东胜王此时根本没空理他,正不耐烦的和墨夜“沟通”:“我以为那天我说的很明白。” ——离她远点。 “不上药,小心留疤。”墨夜仿佛听不见别人的话,正皱着眉,重新将茗千雪拉到跟前。 茗千雪无可奈何,只能拿走他的药:“我自己来。” 他提醒:“在脖子,你看得见?”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拳头便打在了墨夜的肚子上。 墨夜闷哼一声,弓起背按住肚子,而后颇为无奈的抬头看去。 始作俑者正笑里藏刀:“我站这,你看得见?” 被冷落的宁尘逸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冷落。 “不久前你寄的信是什么意思?”茗千雪对那两人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转而和宁尘逸说话,“让我去象山。” “?”宁尘逸有些莫名,“我让你别去象山。” 闻言,茗千雪愣住,重复:“你写的是,别去象山 ?” 他点头。 她的表情逐渐不好。 宁尘逸觉察到了异样,问:“怎么了?” “那封信用的是月夜草墨。”知道宁尘逸对普通墨过敏的,只有他们这几个人,所以她才没有怀疑信的真伪。 难道…… 她看了眼那边还在吵闹的二人。 “兄弟,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墨夜站直身子。 东方擎不爽:“我没空和你做兄弟。” “要不。”他斟酌用词,微笑,“哥哥。” 东方擎:“……” “墨哥哥。”茗千雪走过去。 只这一声就让两个男人怔住。 东方擎瞪大眼,表情像吃了屎。 就连墨夜的神情都是一言难尽。 茗千雪则无视二人异样,弯起杏仁眼:“今晚,我能不能去你的房间?” 大厅里安静如鸡,然后—— “啪。” 这是宁尘逸的剑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 山寨里有个地牢,此时苏裳裳正被关在自己设计的地牢里。 她气的胸腔痛。 但最让她生气的是牢房外那个男人的表情。 东方擎搬了张椅子,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 第83章 血的滋味 东方擎搬了张椅子,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龙山会的人都被关押在大理寺,你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苏裳裳也不是省油的灯,学他的语气:“你问,老娘就得告诉你?” “那倒不是。”东方擎完全不受她的态度影响,“只是吧,我这人有个习惯,一天不杀人就不舒服。”而后慢悠悠的补上,“不如用你那些弟兄的命,让我开心开心。” 苏裳裳如同被点燃的炮火,怒道:“你敢动我的弟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得看看你的诚意了。” 做得了大当家又能在龙山会里混迹,苏裳裳自然没那么蠢,知道该怎么谈判,于是再出口时,夹杂的话语半真半假:“龙山会刚开始养虫卵时,试过各种泉水,唯有这附近的水养不起虫。” 那便说明,这里有什么东西与虫子相克。 东方擎正经了面色:“这的水质无毒?” “嗯。” 他凝思起来,最后起身。 “喂。”苏裳裳叫住他,审视了一眼他傲人的身材和颇为俊俏的脸,忍不住问,“你也有婚配了?” 闻言,他回头。 原本苏裳裳以为,这个自傲的男 人又要说什么欠抽的话。 却没想到他一反常态,认真开口:“很久以前有一个,可是。” “她把我忘了。” 他的这幅样子让苏裳裳好奇:“那女子是谁?” *** 茗千雪倒吸一口凉气。 墨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乖,忍一忍。” 他们对面而坐,墨夜朝她受伤的脖颈吹一吹,然后再继续上药。 烛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纸窗上,这么看去两人就像抱在一起似的。 于是茗千雪往后靠:“我自己来吧。”伸手去拿药膏,但男人却握在手中没有给她的打算,她唯有重复,“墨少卿,我能自己来。” “若是平日,小丫头早该生气走人,可现在却坐在这。” 他盯着她,言外之意溢与表面。 茗千雪不说话。 墨夜则继续提醒:“在纵目睽睽之下来哥哥的房间,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因为这句话,茗千雪瞬间将计划抛到九霄云外,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才站起,手腕就被人握住。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昏黄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折叠在一起。 “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充满敌意。”墨夜直勾勾的望着她,“为什 么?” 茗千雪动了动手腕,发现他握的很紧,仿佛他不放手,她就永远挣脱不了:“那么墨少卿呢?” “从一开始你就对我过分关心,为什么?” 金黄的烛光让男人看上去格外温柔,他不言不语,就这么盯着她。 “看吧。”茗千雪用力捏动手腕,“你的秘密可真多。”无论她扯得多用力,男人都稳如泰山的坐在那。 最后她妥协,正经了面色:“你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 发现她手腕上的红痕后,墨夜蹙眉,悄悄放松了力道,下一秒却听见茗千雪的回答—— “你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包括对我的好。”上一世是她蠢,他一点点的关心和甜言蜜语,就让她开心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那是因为她的爱多过他,所以忽略了很多可疑的地方。 他们从相遇到相爱,可能都是墨夜精心设计过的。 “但是君若寒不同,他是真心真意对我好。”那种爱炙热又纯粹。 让她感受到被爱。 就像当初的自己,即便伤痕累累,仍不顾一切付出所有。 ——“墨哥哥,我错了,但你不要娶柳萱宜好吗?带我走,求求你带我离开这。” 可是最后,男人仍面无表情的说。 ——“我从没爱过你。” 我无法欺骗自己去接受你,而你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我未来的世界里。 这次茗千雪轻轻一扯,就将手腕抽了出来,她刚松口气,下一秒,整个人却被墨夜抱起,将她放在了桌子上。 她愣住,反应过来时男人已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墨夜——” “喝过血吗?” 原本想骂人的话,因为这一句而止住:“……?” 男人看上去温和又平易近人,可却不带温度地说:“我喝过。” 那三个字让茗千雪的脑袋瞬间空白。 他垂下眼皮,轻笑了声:“为了让我活下来,我的部下将自己的血肉喂给我,所以。” “我的命不止是我的。” 那些话的冲击性太大,茗千雪处于震惊中,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 男人摸着她的眉眼,温文尔雅道:“你知道天黑是什么模样吗?” “我不止见过,还体验过。”他闭上眼,“那是堕入地府轮回,活生生被拔了一层皮,我花光了所有力气才重新回到人间,可是。” 他张开眼。 面前出现的是少女清亮的杏仁眼,他冰冷的 掌心正盖在她的小脸上,那里热乎乎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证明,他还活着。 “你是墨家独子,怎么可能经历过这些……”茗千雪不信,可是他的表情太过真实,让她一时有些慌神。 墨夜却轻轻的笑了笑:“我的秘密,你确定真的想知道?” “捉到了!”门外倏然响起叫唤声,“茗姑娘,宁将军让属下来通知您,说是人已经捉到了。” 这一声将房内怪异的气氛打破。 墨夜的瞳孔微闪,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便松开茗千雪,往后退了几步。 茗千雪坐在桌子上观察他。 他的神情逐渐恢复,又变回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看来你的事是办成了。” 夜空中黑云飘动,逐渐遮挡住月亮,南山陷入黑暗中,只有庭院的灯笼照明。 此时茗千雪正手提灯笼。 然后,她面无表情的将灯笼举起来,照在那人脸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奇怪,似乎每次不管她在何处,或是发生了什么,茗悠悠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她设定了计划,先故意亲近墨夜,再让宁尘逸捉人。 “每次报信给茗悠悠的,都是你吗?” 第84章 命在旦夕 “每次报信给茗悠悠的,都是你吗?”她捏紧灯笼,艰难的吐出那个名字,“王伯。” 就连烛火光都晃动了两下,虚虚照在那人的脸上。 这么照过去才发现,他的两鬓多了几根白头发。 四周的人都被茗千雪遣散走了,如今院里只有他们两人。 “小姐……”王伯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为什么!”茗千雪再也装不出若无其事,大声问道,“茗悠悠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可以出卖我!” 一直以来都是王伯,当爹又当娘的照顾她,让她不至于孤苦伶仃。 ——“小姐,奴才活着就是为了照顾您。” 他们不是家人却甚似家人,相依为命至今,可究竟是为什么! “奴才是被逼的。”王伯克制不住的流出泪。 捉人前茗千雪就为他想过千万种理由,也猜想出他是被逼的,于是努力让自己不动气:“她是怎么逼你的?” 王伯低着头。 “你不说,我要如何帮你!” 这话让王伯震了震,最后他仰头,颤抖的伸出手:“小姐请看。” 茗千雪走过去,弯下腰看他的手臂。 他正一点点将袖子拉高,然后—— * 王伯猛地将掌心里的东 西按在茗千雪受伤的脖颈上。 这个动作猝不及防,等茗千雪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爬入她的肉中。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像极了上一世的蛊虫。 灯笼掉在了地上。 茗千雪摔倒在地,知觉渐渐涣散, 她看见王伯站起身,一改常态,露出恶毒的表情,嘲笑她:“小姐,你若是像从前那样蠢钝,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茗千雪忍痛抓住他的裤脚,“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伯嗤笑一声,然后踩在她的掌心上。 茗千雪痛的低呼。 “还真是,和她一模一样。” 那句话宛如惊雷打在茗千雪心上,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上一世,她就听过这话。 当时她打了胜战凯旋归来,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国师。 国师的衣服遮住全身,只露出一对眼睛。 她问:“为什么选择我?” 当时国师只回了一句话:“你还真是,和她一模一样。” 那个她,指的是谁? 而如今再次从王伯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不经让她为之一震。 难道上一世王伯不是死了,而是用了一个新的身份入宫,最后成了国师? 所以将她逼 上绝路且引起四国纷乱的人,就是王伯? 突然,踩在她手掌上的脚松开,王伯似是被人拽住,再然后一人就出现在她身边:“丫头!” 茗千雪只能勉强说出一个字:“墨……” 她的视线逐渐失去焦距。 墨夜的背脊紧绷起来,目光扫过她的脖颈后,一愣。 此时王伯还摔在地上没爬起来,笑着说:“就是你猜的那样,蛊虫进到她的身体里。” 那瞬间墨夜理智全无,转头来到王伯面前。 王伯抬腿想踢他。 可是墨夜猜到了他的动作,直接踩在他的腿上,他痛的大叫一声:“啊!” 墨夜的唇角慢慢上扬:“解药呢?” 王伯:“没有解药。” 他的眼眸眨了下,然后把腿挪开。 王伯以为他要离开了,却没想到下一刻,男人竟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往地上撞。 “砰!” 男人又问一遍:“解药呢?” 王伯头晕眼花,只能借由眼角余光去看男人的桃花眼,然而此时那双眉眼里全是戾气,毫无温度。 “解药。”王伯艰难出声。 听到那两个字,墨夜的动作才停下:“继续。” 王伯却咧嘴笑起来,可因为流血,笑着时 牙龈上的血都看的一清二楚:“用你的大理寺令牌来换。” 墨夜想也没想,摘下腰间令牌扔给他。 动作快的让王伯愣住。 墨夜再次将他的头按在地上:“解药。” “苏裳裳有。” 听到此话,墨夜顿住。 王伯笑着提醒:“再不去,就算华佗也救不了她了。” 宁尘逸赶来时,墨夜正抱着茗千雪与他擦身而过。 他的速度太快,让宁尘逸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墨少卿?”再回过头时,只见地上多了一片血迹,而原本躺在那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 今晚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就连月光都被黑云遮着。 东方擎仰头盯着夜空。 ——“哥哥!你看是星星!” 他眉目微闪,而后收回视线,可才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人影。 “是我眼花了?”东方擎皱眉,“怎么好像看见了那个疯子?” 高桥在一旁提着灯笼引路,看了眼那边,回答:“主上,您没看错。” 还真是那个疯子了。 但是……不对! 东方擎走过去:“她怎么了?” 剑楠正慌张的跟在墨夜身后。 而他则抱着茗千雪一言不发的踹开地牢大门,走 进去。 东方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情的墨夜,但比起这个他更关心:“我问你她怎么了?” “东胜王。”剑楠焦急的替墨夜回答,“茗姑娘中毒了。” 闻言,东方擎眼皮一跳,跟在墨夜身后进了地牢:“何毒?谁下的?怎么下的?解药呢?” 牢房外有士兵守着,见到他们后连忙行礼。 墨夜没有回答东方擎,而是和士兵说:“开门。” 里头关着苏裳裳,听到响动也看过来。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墨夜将茗千雪放下:“看好她。” “是。”剑楠刚接住茗千雪,就见到墨夜拔出他的腰间佩剑。 剑楠惊住:“主子?!” 那把剑横在了苏裳裳的喉咙前。 苏裳裳原本正躺在石床上睡觉,睁开眼就看见那位跑路的相公,还没来得及叙旧,未来相公就拿剑指她,语气也一反常态,又沉又阴:“虫毒怎么解?” 她的视线往后,看见茗千雪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存心作对:“相公这是为了小的来质问我这个大的了?” 墨夜笑了下,然后唇线抿直:“我现在,没空和你说笑。” “我很认真。”她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再然后—— 第85章 解药是什么 墨夜的剑刷的砍下来。 还好她武功不错,瞧见剑光的同时就立马躲开。 啪嗒! 原本她睡觉的石床裂开了一道口子。 苏裳裳倒吸一口凉气。 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墨少卿,您冷静点,若是苏裳裳死了,茗姑娘就真的没得救了。”高桥分析局势,“主上,您向来冷静,不如劝劝——” 墨夜的剑还悬在那,又一把剑骤然出现在苏裳裳面前:“解药呢?” 高桥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震惊的看着这两个疯子。 这两人平时不发疯,要发疯就惊天动地,想劝都劝不住。 “看来这个女人还挺有本事啊。”苏裳裳突然想和茗千雪做朋友了,好和她讨教几招。 “你慢一刻,山寨里就会死十个人。”东方擎没空和她废话,“一。” 墨夜已经收起剑,走到剑楠身边。 剑楠立马将茗千雪交给他。 苏裳裳气的骂人:“王八蛋!有种你就试试!” “行。”东方擎做了个手势。 “等等!” 墨夜正盯着茗千雪的脸一言不发,帮她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动作温柔又小心。 “解药是什么我真不知道,但这附近肯定有虫 卵害怕的东西。”她不是怕东方擎,而是不想让茗千雪就这么死了,“当初龙岩找了各处的泉水来培养虫卵,但只有这里的水能让虫卵孵不出来。” 东方擎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说的是实话后便更烦了,朝墨夜看去:“她怎么样?” 墨夜依旧不发一语,摸了摸她的脸,从前她的面颊总是粉嫩且热乎乎的,可现在竟苍白无血色。 他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只要将这些事连在一起…… “医官呢!”东方擎吼,“愣着做什么?去叫来啊!” 高桥连忙劝:“主子您别着急,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天相个屁!”他一脚踹在门上。 牢门被他踹的咯咯作响。 他望着茗千雪,深吸一口气:“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是上天也要把玉皇大帝捉来问清楚。”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些! 苏裳裳双手环胸,冷眼看他们着急。 下一秒,墨夜突然张开眼,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抱起茗千雪快步往外走。 恰好此时宁尘逸迎面而来,这次终于看清了茗千雪的异样,于是立马拦住墨夜:“你要带她去哪?” 东方擎也赶过来:“墨夜,放她下来。” “让开。”他面无表情,“我找到方法救她了。” 东方擎:“你有办法?” 此时他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一脚踹向宁尘逸,宁尘逸闪身避开,这也让墨夜有了机会出门。 宁尘逸连忙准备追过去。 东方擎却拦住他:“让他去。” “可是——” “要是治不好茗千雪。”东方擎看着墨夜离开的方向,“我定让他陪葬。” *** 些微星光照在湖面上,看不清湖底景色,只能见到无数莲花盛开。 平静的湖面突然荡起波纹。 墨夜抱着茗千雪,步入湖中。 随着身子侵入湖水,茗千雪轻喃:“……冷。” 墨夜的动作顿了下,而后更紧的抱住她,安抚道:“乖,很快就好。” 她张开眼时,看见的是星光下,那双柔情的桃花眼,他一改往日的冷漠,望着她时眼里都是情。 茗千雪的头脑浑浊,只觉得冷,于是拼命往他身上靠:“墨哥哥,你别不要我。” 夜空下,男人站在湖中间,好似所有的光都照在他身上,他低垂眼眸,视线笼罩着怀中女子。 少女似是病迷糊了,平时一滴眼泪 都不会掉,这会却抱着他嘤嘤地哭:“墨哥哥,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他帮她抹掉眼泪:“哥哥没讨厌你。” “你骗人。”她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你都要娶柳萱宜了,不要我了。” 墨夜怔了几秒,而后嘴角弯起:“不娶她,只娶小千雪好不好?” “不要。”她的脑子乱成一团。 墨夜帮她将脸上的湿发拿开:“不让娶啊?” “你恨我,因为我杀了剑楠,所以你恨我不会娶我。” 这话让墨夜稍稍一愣。 但接下来茗千雪却突然开始抽搐,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不要水,好痛,让我上去,我不要在这里。” 墨夜回过神,立马按住她:“乖,再忍忍。” “啊!”脖颈的伤口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出来。 墨夜注意到了,知道这个方法有用,于是狠心将她整个人拖进湖水里。 被水淹没时,茗千雪刷的张开眼,使劲挣扎。 可墨夜也与她一起潜入湖中,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乱动。 虫子撕咬她的皮肉,沉在湖底的窒息感也让她痛苦,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下一秒,男人却捧住她的脸 吻上来,似是在渡气,却又更像亲吻。 茗千雪瞪大眼,推开他不要他渡过来的气。 可是一推开窒息感便再次袭来,让她不能呼吸。 于是男人搂住她,重新吻住她的唇。 茗千雪已经无力挣扎,只能虚虚抱着他。 但这个动作却让他一颤,而后,他更紧的回抱她,平日的淡雅早已消失,压抑许久的欲望涌上脑海,他迫不及待地与她贴合,舌头长驱直入,分不清究竟是亲吻还是渡气。 再然后,有什么东西从茗千雪的伤口处钻了出去。 墨夜吻着她,目光转而看向了钻出来的东西。 是蛊虫。 他将力蓄在掌心朝虫子打去,虫子顿时四分五裂,同一时间他搂着茗千雪调转方向,用身躯为她挡下绿水。 扑哧。 两人同时浮出湖面。 可茗千雪早已无力,只能虚虚的躺在墨夜怀中。 “丫头?”他搂紧她。 温热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脖颈处,又暖又浅,证明这个姑娘已经平安无事。 墨夜松了口气,静静的盯着她,忽而笑起来:“我啊,还是第一次这样。”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无奈却又带着宠溺:“你说哥哥该拿你怎么办?” 第86章 代价 “那,小千雪。”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无奈却宠溺,“你说哥哥该拿你怎么办?”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从容。 所以他学会用笑来掩饰一切。 但是现在,他真正的情绪暴露出来:“已经不能退让了。” 因为你,成为了我在这世间,唯一的软肋。 如果让你离开我身边,就等于将这个软肋交到别人手上。 他啊。 可没那么蠢。 月亮露出了半边身子,轻盈的光倾泻而下,照着湖中二人,墨夜正抱着茗千雪一步步走上岸。 而树丛中,一个黑色身影正躲在角落里,静静的望着他们。 他竖起的马尾随风而摆,那双漆黑的瞳如夜色般深沉,但渐渐的,他的眼底迷漫出一股血腥之气,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 火盆里的火就快熄灭。 当茗悠悠将信纸扔进去时,火倏然烧旺。 她又打开一封。 ——墨夜将茗千雪带入湖中解毒,已让君若寒看见二人在湖中,一切按计划进行。 茗悠悠勾起嘴角,将信纸扔进了火盆里。 火光耀眼,照着她的面色,忽明忽暗。 *** 一人推开门兴奋道:“小姐,奴 才拿来了热乎乎的番薯,您快尝尝。” 茗千雪小眼一抬:“父亲不是罚我俸禄吗?怎么有银子买番薯?” 王伯的手上都是疤,边剥番薯皮边说:“老爷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哪舍得真的罚你啊,快吃吧。” 热乎乎的番薯递到面前,她连忙咬了口,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笑着问:“王伯,你吃了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奴才自然吃过了,小姐不用担心奴才。” 后来,茗千雪经过厨房时听到,王伯因为偷一粒番薯被掌房打了二十鞭子。 她张开眼,梦里的温馨也在瞬间消散,只剩下空荡荡的心。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人真心为她啊。 就连唯一的家人王伯,竟然都可能是上一世的仇人。 “哭什么?”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温暖的指尖,那人正帮她擦拭脸上的泪,“这么爱哭,哥哥以后真得供着你了。” 她和墨夜的视线对上:“是你……救了我?” 浑浊的记忆涌上脑海,她依稀想起,似乎是这个男人将她抱入湖中。 那湖水不止冷,还有什么东西咬的她难受。 她猛然反应过来:“是蛊虫!” 上一世她的身体已与成年蛊虫结合,所以并不 怕这种还处在虫卵期的虫子,但是现在既被咬又怎会平安无事? “想好了?”男人又变成吊儿郎当的模样。 茗千雪:“?” “想好怎么报答哥哥了?”他提议,“以身相许,如何?” 茗千雪不受花言巧语的影响,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是怎么救下我的?” “莲花。”看见她要起来,墨夜便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这里的泉水与别处不同的地方,只有一点。” ——莲花满池。 而很凑巧的,柳萱宜从小爱吃莲子,她中过蛊又恢复,将两点联合在一起,那便是莲花了。 茗千雪瞬间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 但是又陷入沉思。 上一世国师……王伯是在三年后才养成蛊虫,但这一世却提早了,为什么? 唯一的不同之处只在于…… 她看了眼倒数。 ——一年六天。 那瞬间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她愣在当场。 墨夜觉察到了,问:“怎么了?” “小寒……”她的眼睫轻抖,“来过吗?” 那个名字让墨夜皱眉,但他依旧保持温和:“没有。” 不可能。 倒数加了这么多,一定是他来了。 “真的没有?”茗千雪不信。 墨夜挑眉,这 次没说话,转身去帮她倒茶。 茗千雪却直接下床:“他应该就在附近,我去找找。” 墨夜望着桌上的茶:“你还没康复。” “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她已经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身体却突然悬空,被人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墨夜!” 墨夜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她想起身,他却按住她的肩膀:“只看得见他?” “他来这肯定是为了找我!”茗千雪去推墨夜,但手却被他抓住。 他的眼神暗暗的,盯着她不发一语。 也是这么握着,茗千雪才发现他的体温滚烫,嘴唇也有点苍白:“……你生病了?”湖水那么冷,他陪她在池中一夜,又照顾她到现在。 男人垂下眼皮。 “是我眼花?”门外突然响起凉凉的声音,“那两个人怎么像是抱在一起?” 高桥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不敢说话。 守在门外的剑楠准备帮他们关门。 但墨夜却直起身,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期间甚至没看东方擎一眼,径直走出门。 剑楠一愣,连忙追上去。 东方擎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勾起嘴角,心情很好的拍了拍高桥的胸腹:“看见没,笑面虎也有生气的时候。” 高桥:“……” 两人说话时,茗千雪从他们身边走过,下一秒,一只大长腿却抬起横在门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顿住,看向长腿的主人。 东方擎背倚着门,左腿踩在门上,门的宽度都不及他的腿长。 他似笑非笑:“我让你走了?” “回去,休息。” 茗千雪觉得这人很奇怪:“东胜王。” “恩?” 她问:“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东方擎的表情僵住。 茗千雪仍然记得,在倒数记忆中,这个人为了救她甚至连自己的命也不顾,这么想着她便去看他的掌心,但这一瞄宛如五雷轰顶,脑袋彻底宕机。 那个男人的掌心里本该有倒数,可是这一刻,倒数竟然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找到了解决蛊虫的方法,所以连带着改变了他的命运? “小鬼,那是因为我本性善良,关心百姓。”东方擎放下脚,“懂?” 闻言,高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本性善良的主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茗千雪的思绪远比高桥还要震惊。 犹记得上一次改变君若寒的命运后,连带着改变了许多事,甚至自己都出现倒数。 那么这一次,让东方擎活下来的代价,又是什么……? 第87章 女帝 “不清楚。”剑楠有些意外,主子竟然会问这个,“属下并未听说六皇子来过。” 墨夜恩了声,沉思起来,脑中想着其它事,却与剑楠说:“传令下去,若是有人用我的令牌行事,便即刻抓起来。” 剑楠诧异,目光扫过墨夜的腰间,瞬间大惊:“主子,您的令牌不见了!” 他却不以为意。 见令牌如见大理寺卿,若是不见可遭重罚! 剑楠做不到如他这般镇定:“主子,必须得将令牌找回来,否则让皇上知道了,您可能……” “无妨。”预料到的事他并不担心,只担心那些人拿他的令牌,是去做意料之外的事。 墨夜突然抬眸,看向长廊尽头:“你先下去。” “?”剑楠一时没反应过来。 墨夜拍了拍他的肩,自顾自的往前走:“没我的命令,别靠过来。” 山林中风大,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几片叶子落在宁尘逸脚边。 “将军,您忙了一夜了,回去歇息吧。”自从得到皇命来南山办事后,将军就没休息过,士兵见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才敢来劝他。 他摇了摇头。 士兵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便也不好再劝。 然而下一秒 ,他们却见到将军的背脊僵了一下,几个人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远处走来一位姑娘。 那姑娘他们认得,上山剿匪那天,墨少卿可紧张这个姑娘,就连东胜王都对她另眼相看。 姑娘走到将军面前,问:“我能进去和苏裳裳说几句话吗?” 宁尘逸没什么表情。 “这么紧张做什么?”茗千雪却看向他的手,那手正紧紧拽着剑,手背上都现出了青筋。 士兵们偷偷观察宁尘逸的表情,可实在看不出他在紧张。 宁尘逸开口:“身体。” 士兵们一头雾水。 但茗千雪听明白了:“已经好了。” 他观察她一眼,瞧见脖颈处上了药,伤口也正在愈合,这才点了点头,打开牢房的门。 茗千雪走进去,想到什么后回头:“几天没睡了?” 他盯着她,没说话。 茗千雪指了指黑眼圈的位置:“你看上去快和墨夜一样老了。”反应过来自己竟提到那个老男人,她顿住,转移话题,“快去休息吧。” 可宁尘逸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茗千雪走到一半回头,不赞同的瞪着他。 他捏了下剑,垂眸:“恩。” 四周看似在守门却假装在偷听 的士兵们:“?!” 茗千雪已经进去了,她走到最里面的牢房停下。 苏裳裳正在吃饭,吃了几口清汤寡水后:“呸!”气的扔掉筷子,一抬眸,就见到那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哟,还没死呢?” 茗千雪笑:“多谢相救。” “谁救你了?我是救我那未来相公。”当时那处境,仿佛不救这个女人,未来相公就会跟着陪葬。 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还是得谢谢你。”茗千雪并不讨厌她。 可苏裳裳却讨厌她:“喂,说说看,你是怎么勾引男人的?也教我几招呗。” “行啊。”她顺着她的话说,“那你先告诉我,当初龙山会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就是个打杂的,哪清楚这么多?” 茗千雪怎会信她只是个打杂的,可还是顺应道:“那你还挺厉害,既能逃出大理寺,还敢回到南山来扎营扎寨。” “我这不是被逼的吗?”她喝了口茶,似是随口道,“朝廷里没一个好东西,但凡出身不高就活该被苛刻,更何况我还是个女人。” 天尊地卑,男尊女卑,所谓的三从四德都是对女性的压迫。 这一点苏裳裳老早就体 会到了,纵使她天资聪颖又如何?朝廷不会有她的位置,就连龙山会都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所以最后她另辟蹊径,趁着南山混乱来此开寨。 “这话不对。”茗千雪记起读过的《四国通史》,“东胜国就曾出过女帝。” 苏裳裳嗤笑:“所以三国皇帝看不下去,最后才围剿了东国。” 不知为何,茗千雪的太阳穴跳了一下,她忽略异样,问:“在龙山会时,你可曾见过王伯?” “王伯,谁?”她提醒,“长得丑的老娘可不认得。” “四十来岁。” 她斩钉截铁:“不认识。” “谁教你们养的虫?” 她掏掏耳朵:“不知道。” 茗千雪也不生气,提议:“下次得让墨夜来审你。” “那可得赶紧的。”苏裳裳观察了她一眼,主动问,“你的毒真解了?” “关心我?” 苏裳裳反驳:“你死了我好去安慰未来相公啊。” “可我没这么早死。”她的倒数还有一年六…… ——一年五月 茗千雪怔住。 倒数又增加了,难道君若寒就在附近? *** 墨夜侧头避开,那剑气擦过他的脸打在了后头的墙上。 “轰!” 墙上即刻被打出一个窟窿。 他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甚至低笑了声,说:“六皇子这是,切磋?” 墨夜的对面站着那个少年。 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不带,正冷冷的望着他:“本王这是。” “杀人。” 语毕,他便跳起,用力砍向墨夜。 墨夜站在那不动。 当君若寒近在咫尺时,他才猛地抽出剑挡住他的攻击。 二人各持着剑向对方压去。 甚至能从相交的剑中看到隐隐火光。 但下一刻,墨夜却愣住,怔怔地盯着君若寒的身后。 这一松懈便让君若寒有机可乘,他毫不犹豫举起剑! “小寒!” 背后的声音响起时,他的动作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住。 君若寒站在那,剑被他握着悬在半空。 而剑下,墨夜也一动不动望着他的身后。 茗千雪来到二人面前,看了墨夜一眼,最后视线停留在君若寒身上:“你怎么过来了?” 他抿着唇,不看她。 茗千雪便握住他的手,强硬的将他的剑收了回来。 他顺着她垂下手,可却瞥过头不看她。 那模样显然是在生气。 怕他胡来,茗千雪便一直扣着他的手腕。 第88章 怪别人 茗千雪的视线停留在君若寒身上,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却抿着唇,不看她。 于是她便握住他的手,强硬的将剑收了回来。 君若寒顺着她的意,可却瞥过头不看她。 那模样显然在生气。 怕他胡来,茗千雪便一直扣着他的手腕,问:“来多久了?” 他仍然看着另一侧没回答。 突然,墨夜握住茗千雪的另一只手。 这个动作始料未及。 茗千雪愣住,终于望向他。 男人看起来没什么情绪,但掌心却收的很紧:“看得见我了?” “你——” 茗千雪话还没说完,君若寒空出的那只手已经握成拳头朝墨夜打去,墨夜反手按住。 两人一人握着茗千雪一只手,但目光却瞪着对方,仿佛还能在他们身后看到电光火石的光芒。 “够了。”茗千雪不想成为他们的导火线,耐着性子说,“君若寒你站回去,还有你。”她对墨夜说,“放手。” 放手。 似乎每次她面对他时,只有这两个字。 将他推开,不闻不问,然后跑去另个男人身边。 很少有事情能激起他的情绪,但是很奇妙的,这个丫头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一个时辰前 ,你问我是不是病了。”他搓了搓她的手腕,“感觉到了吗?很烫。” 因为你,我生病了。 所以能不能,关心我一点点? 多看我一点点? 茗千雪的心毫无预警的扯了一下。 她的另一只手原本牵着君若寒,但现在却被他反手握住。 君若寒的情绪明显在压抑边缘,沉着声和墨夜说:“放开她。” 墨夜充耳未闻,只是盯着茗千雪。 但是茗千雪给他的答案,仍然是那句话:“放手吧,墨夜。”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半晌,忽地笑了声。 这样的墨夜她从未见过,明明在笑,但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笑容里慢慢流走。 “我还真是。”最后他收敛了笑意,“犯贱啊。” 他终于松开手,不再看她。 擦肩而过时,她甚至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令她下意识回头看他一眼。 但是接下来,她就被君若寒按在了柱子上:“为什么?” 背脊撞在柱子的刹那有点痛,她皱眉:“什么为什么?”这才发现少年的眼底一片暗沉。 他没回答,望着她时带着无限的迷恋和痛楚。 “小寒?” 下一秒,他的吻骤然落下来,茗千雪下意识偏头,他吻 了个空。 这个动作让两人僵住。 “我……”她想解释。 可是君若寒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猛地将她两只手的手腕抓着,按在了头顶,空出的那只手捏住她的下巴。 这么近的距离,更清楚看见了他眼底的暴戾。 茗千雪试图唤醒他:“小寒!“ 可他的唇再次落下来。 这次茗千雪不动了,任由他吻。 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凉,可是吻她时唇却是火热的,身体紧贴时,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二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眼中都是水润,又问,“为什么要背叛我!” 茗千雪愣在那。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按住她的肩膀:“就算你喜欢墨夜也没用,我不会放你走,死也不会。” 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野兽,他哭着,然后又笑了,手掌停留在她的脖颈上,那里那么细,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断掉。 茗千雪注意到他的动作了,抿紧唇,与他对视。 君若寒的手掌颤抖,里面的倒数正在后退。 ——九年三百五十日 泪水沾湿他的脸,他浑身是伤,却不敢伤她分毫。 然后,茗千雪上前一步,环住他的 脖子,仰头吻他。 他愣在那,想推开她,想继续质问她,可是后来,他却只是更紧地将她按在怀里,吻也变得暴烈起来,甚至撕咬她粉嫩的唇。 茗千雪被吻的贴在了柱子上,她几乎用光所有力气。 君若寒终于停下动作,弯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急促的呼吸吹着她的脖颈,又热又痒。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证明他们刚刚有多激烈。 她抬头看天空,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虽然看不见君若寒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背脊僵住,然后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又亲又咬。 痒痒的感觉弄得她想笑,她拍他的后背:“能聊聊了?” 回答她的是闷闷的声音:“你是我的。” 茗千雪继续问:“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背叛你?” 那人的语气带着偏执的认真,重复:“茗千雪,你是我的。” “……”她捧起他的脸,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 他的唇线抿直,与她对视时瞳孔怔了下,变扭的想移开视线。 但茗千雪却固定住他的头,强迫他望着自己。 他还是不说话。 她就在他的唇上亲一下,动作像是啄木鸟捉虫。 君若 寒的眼睛登的亮了,盯着她。 “还生气吗?” 他的眼里泛着水色。 茗千雪没办法,只好又啄了他一下,问:“再生气我就不哄了。” 闻言,他立马抱住她的腰。 茗千雪知道自己得逞了,嘴角勾勾等他回复。 果然,不到半晌,少年便很乖的应:“不了。” “……不生气。”是他让她独自一人来南山,让她有机会和墨夜相处,所以不能怪她。 只能怪自己。 还有那个勾引她的男人。 茗千雪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正观察他的面色:“那你说说,究竟误会什么了?” 他却明媚的笑起来:“是我误会了,现在已经没事。” 明明刚刚还气的杀人,现在却说没事? 茗千雪并不是很相信,仔仔细细审视着他,然而这么一审视,才注意到他的倒数。 脑中轰隆一声巨响。 她的双瞳放大,目瞪口呆望着他的掌心。 ——九年三百四十日 为什么,君若寒的倒数竟然会…… ——九年三百三十日 飞快后退?! ——九年三百二十日 她已经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 难道改变东方擎命运的代价,就是让君若寒提早死亡吗?! *** 第89章 遗忘 水壶发出沸腾声。 墨夜慢条斯理的将水倒入茶杯中,扬起一阵薄雾。 茶刚烹好,就被东方擎随手拿走:“已将莲子制成药分发下去了。” 墨夜也不在意,轻笑了下便重新沏茶:“莲子只能对付蛊虫,救不了人。” “我知道,所以还是得去一趟龙鳞镇,否则。”东方擎放下茶杯,“你们北国得乱。” “我们北国?”他似是觉得好笑,低低笑了声。 东方擎挑眉:“听说墨老快回来了。” “恩。”他抿了口茶,“既是父亲更是恩人。” ——“阿夜,世上不公的事太多,因此走上歪路的人更多,但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保持这颗清明之心。” “不是我说你。”东方擎越看他越不爽,“你一个大老爷们,做事怎么磨磨唧唧的?” 他好笑道:“怎么?” “事情憋太多,小心成失心疯。”东方擎指了指茶杯,“墨老今日没寄信?” “恩。”墨夜帮他倒茶,“许是有事耽搁了。” 这个时候外头响起敲门声:“墨少卿,能聊聊吗?” 墨夜倒茶的动作顿住。 东方擎冷冷一笑,然后替他回答:“进来。” 茗千雪进来时,就看见那两 个人正在品茶。 一人像大爷似的坐在榻上,另一个人则懒懒的靠着椅背,掀起眼皮朝她看来。 茗千雪:“有件事我想和墨少卿商量。” 他的神情寡淡,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 茗千雪感觉到了。 这个男人……好像在生气。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半晌,东方擎忍不了了:“你们两个搞什么?” 墨夜总算开口:“茗姑娘找在下,是为了站着?”态度温和,但话语中的疏离亦于表面。 东方擎扬起眉毛,抓住重点三个字:“茗姑娘?” 被点名的茗姑娘只好出声:“墨少卿可否将苏裳裳交给我?” 墨夜言简意赅:“不行,她是人犯。” “吵架了?”东方擎来了兴致,“你还能和人吵架?” 墨夜没否认,将茶壶从炭火上移开。 “我知道了。”茗千雪并不想为难人,“没其他事了,谢谢。” “小鬼。”东方擎叫住她,“别告诉我,你也要去龙鳞镇?” 茗千雪朝他弯了下嘴角,没回答就出了门。 东方擎啧一声,回头看墨夜,警告:“别欺负她。” 却发现墨夜正望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他的语气变凉:“你这同心结,是要送她?” 墨夜收起同心结,回答上一句话:“东胜王觉得,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他竖起大拇指:“本事。” *** 君若寒在院子里等茗千雪。 原本他想跟着去,但她让他在这等,他就等了。 她离开多久,他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多久。 有人来到他身边。 “小寒。” 他眨了眨眼,回头,看见了柳萱宜,很快又移开视线。 柳萱宜抿了下唇:“我要离开这里了,所以特地过来和你道谢。” 他没什么表情:“本王不过是为了还情。”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柳萱宜竟然对他这种冷漠的态度习以为常,现在连生气也不会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说话间她发现君若寒的眸亮了一下,就连唇角都弯起来,然后忽略她的话往长廊方向走。 柳萱宜愣了愣,也看过去。 君若寒已经跑到茗千雪跟前:“事情办好了?” 看着他星星点点的眼,茗千雪就觉得心里发热:“恩。”视线向后挑,就看见了柳萱宜。 柳萱宜也走过来了,表情有些不好:“小寒,我要说的这件事很重要。 ” 君若寒去牵茗千雪的手:“你说。” ——九年三百十一日 因为牵手,她又注意到了他掌心里的倒数。 突然觉得不对。 她离开前倒数就是这个数,但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依照君若寒倒数退后的速度,怎么回来后还是停留在九年三百十一日? ——九年三百一日 但现在的倒数却依旧很快。 旁边传来柳萱宜不悦的声音:“这事最好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君若寒:“千雪不是不相干的人。” 茗千雪沉思起来。 难道…… 平日君若寒的倒数是正常速度,但遇到什么契机后,就会让他的倒数加快? “好!”现在的柳萱宜只想为自己留一寸后路,她帮了君若寒,那么将来有困难时再找他,就容易很多,于是说,“父亲曾与我说过,当年他收到皇上的命令,并不是去西国救你,而是去杀你。” 又是这件事。 君若寒不信:“柳槐与本王提过了。” “你知道了?”柳萱宜看出他不信,着急道,“是真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皇上与西王达成了共识,将你送回北国。” 君若寒的态度淡淡。 柳萱宜想起了什么,将矛头指向 茗千雪:“你肯定清楚内幕。” 茗千雪正盯着君若寒的倒数,闻言抬眸。 柳萱宜:“当年是茗太傅送小寒去西国,回来后就多了一个你。” “我?”茗千雪诧异。 “难道你忘了?”柳萱宜觉得她在做戏,“你那奴婢娘亲诱惑了茗太傅后就被赶走,结果在西国偷偷生下你,知道茗太傅出使西国才带着七岁的你出现。”这件事只有出使西国的人才知道,她也是偶尔从父亲口中得知。 但茗千雪却是第一次听到此事:“我……忘了。” 她看向君若寒。 君若寒也回视她。 原来她,和他,都忘了儿时在西国发生的事。 *** 山林中,士兵们正缓缓前行。 苏裳裳也在队伍中,她骑着马飞快跑过,来到最前面:“相公。” 墨夜正和东方擎说话,两人都不受影响。 见他不理自己,苏裳裳来气了:“不怕我逃跑?” 墨夜这才看她:“你想走自然能走。” 东方擎轻嗤一声,低头看手中地图。 “留在这,你愿意栽培我?”苏裳裳试探的问。 男人看上去很温和:“恩,你是可塑之才。”想了想,补充,“我从不强求,就看姑娘的意思。” 第90章 龙鳞镇之事故 “行!我留下!”她知道墨夜留她不过是为了得到龙山会的情报,但对她而言不是件坏事。 想通后苏裳裳心情大好,看了眼东方擎,问:“你们两是朋友?” 东方擎头也不抬,继续看地图:“难不成还能是我媳妇?” 墨夜摸了摸眉眼,低笑。 “……”苏裳裳继续问,“你叫什么?” 东方擎不耐烦的将地图扔给墨夜,骑着马走了。 他心情不佳,冷冷的看着行走的队伍,没见到想见的人,麻烦的人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宁尘逸的马停在他旁边:“东胜王。” 他没什么语调的应:“恩。” “可曾见过千雪?” 他轻嗤一声:“倒是亲热。” 宁尘逸没说话,等他回答。 东方擎拉停了马,凉凉道:“和那野小子走了。” 宁尘逸:“?谁?” “若寒。” 听到声音,君若寒回神:“恩。” 此时他正背着茗千雪,走在河道里。 白雾中带着潮气,仿佛有无数冰花打在皮肤上,河水不止凉,更有尖锐的石头冒出,茗千雪只是趴在君若寒的背上,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气。 她搂住他的脖颈:“很冷吧?” 他微微侧头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弯弯的睫毛:“不冷。” “我自己走……” 他立马收紧手臂:“不可以。” 茗千雪不再坚持,看了眼他的掌心。 ——九年二百十日 ——九年二百 又快了。 让倒数加快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茫然,“父皇当时是要杀我吗?”他没有母妃,但好在父皇疼他,那么多皇子中,毫无疑问他是最受宠的那个。 所以他也敬重父皇。 但如果一切都是假象,他恐怕……难以承受。 一双小手捂住他的耳朵,热气从她的掌心传递过来。 他立在河中间不动了。 “还说不冷。”茗千雪捏了捏他的耳朵,“都在发抖了。” 他的睫毛一颤,望着流淌的河水,河里倒映出他们的影子。 “想知道答案就去找,不要怕,因为就算冷,我也会帮你捂暖。” 少年的衣袍浸在水中,他从一块凸起的石子上走过,半晌,很乖的应:“恩。” 只要有你在,什么事便都能承受了。 *** 往日热闹的龙鳞镇,这一刻却变得死气沉沉,就连城门都是紧闭的。 茗千雪正欲推门,却忽然被君若寒拉 住。 她不解道:“怎么了?” “有问题。”君若寒的表情不是很好,将茗千雪拉到身后,自己去推门。 城门很重,他推开时发出“卡尺”的声响。 先是推开一条细缝,茗千雪便借着细缝往里看。 随着门越开越大,她的视野也越来越广,最后城里的景象彻底出现在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城内遍布尸体,血流满地。 无论是小孩还是老人都无一幸免。 茗千雪走进城内,蹲下身想检查尸体。 也是这个时候,君若寒突然喊:“小心!” 她感觉到了后头的杀气,在瞬间避开,同时君若寒已抓住那人的后衣领将他甩了出去。 这一下用力很大,那人摔在地上还没起来,君若寒就再次冲过去,拔出剑—— 茗千雪:“停下!” 那人坐在地上吓得屁股尿流,目瞪口呆地望着头上的剑,只要再近一点点,他必死无疑。 可是君若寒却停下来了,收起剑。 茗千雪就在这个时候跑过来:“他没中毒。” 但君若寒并不关心这个:“他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安抚好他后,茗千雪就去审视那人,“你是守门士 兵?” “对,你们,你们又是谁!” “六皇子。”另一个声音帮他们回答了问题。 几个人看过去。 东方擎正往这边走,随他而来的还有苏裳裳和高桥,显然他们早就到了,而这个士兵正是他们的人。 士兵张大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六六六皇子?” 君若寒和东方擎对视。 后者已经来到他们面前,视线移到茗千雪身上:“你还真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他说那么多话她都没当回事,于是只能问:“你指哪句?” 他冷笑了一下:“可以啊。” “让你回去,你来龙鳞镇,还和——”他瞥了眼君若寒,把剩下的话吞回去,“苏灿灿,你说下情况。” “?”苏裳裳反应过来是在叫她,“是苏裳裳!” 他懒得说话。 苏裳裳努力不和这个男人一般见识:“我们早你们一会到而已,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如果有人受伤,蛊虫才会从伤口爬进去,等虫吃完五脏六腑后人会开始发疯杀人,等虫子爬出来他们就会陷入永久昏迷。” 意思是,只有伤者才可能中蛊。 茗千雪听着他们说话,却注意到君 若寒正看着那些尸体,眼神暗暗,于是小声问:“怎么了?” 他收回视线:“觉得似曾相似。” 茗千雪:“似曾相似?” “你那边什么情况?”东方擎突然开口。 茗千雪才注意到墨夜和郭茂一起过来,显然他们刚刚分开行动。 墨夜似是没看见她,和东方擎说:“宁尘逸去后山搜索。” “墨少卿!”士兵认得墨夜,连忙说,“这事和属下无关!一开始我们确实听从将军命令,无论何事都不得开城门,可是有人拿着您的令牌出现,我们这才让那人进城。” 墨夜凝眉。 郭茂说:“这事下官清楚,那人四十来岁,看着慈眉善目,下官以为是您的亲信还亲自接待了他。” 四十来岁,慈眉善目…… 茗千雪不得不怀疑:“你把令牌给了王伯?” 墨夜只回了一个字:“恩。” 东方擎扫了他一眼,转移话题:“莲花能救入蛊的人?” “心脏都被吃了如何能救?”茗千雪比任何人都了解该怎么善后,淡淡道,“只能杀了。” 郭茂先是一惊,而后立马反对:“不成!这些都是我龙鳞镇的百姓,我作为龙鳞镇的父母官,怎么能杀他们?” 第91章 她看不见他 这些话茗千雪上辈子听过无数遍了,此时已能淡定反驳:“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死了,只剩下躯壳,现在不杀,将来只会死更多人。” 苏裳裳插嘴:“厉害,你比我还狠啊!” 郭茂气的口不择言:“世上怎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就连平民百姓也不放过,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曾经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这些言语对她而言已是不痛不痒。 可是这次却有人挡在她面前,将剑架在郭茂的脖子上:“有报应也是由本王来受。” 剑动了动,郭茂的脖颈上瞬间多了个伤口:“她说杀,就得杀。” “六……六皇子。”郭茂吓得说不出话。 苏裳裳有些意外,想到什么后连忙去看墨夜,却发现那男人仰头看着天,仿佛对这里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不对劲。”茗千雪突然喊,“杀了他!” 也是这时,郭茂的表情突变。 东方擎最前反应过来,冲着郭茂的背狠狠踢了一脚。 君若寒则将茗千雪拉到自己身后,拔剑刺向郭茂。 那剑明明刺进心脏,但郭茂只是张了张眸,而后抬手,硬生生的将剑劈成两半。 所有人都怔在了那。 另一半 剑还在君若寒手中,断开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两步,脑中突然传来怪异的声音。 他痛的捂住头。 郭茂却再次朝他冲来! “若寒!”茗千雪飞快地拉住君若寒。 他的瞳孔微张,想去看清面前景象,却只能见到黑漆漆的一片,但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被人抱住:“……千雪。” 茗千雪将他护在怀里,原以为会遭到郭茂的攻击,但等了许久那种疼痛都没有传来。 反而是周边响起一阵惊呼。 她回头,就见到阳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阻止了郭茂的攻击。 茗千雪的心飞快跳动,轻喃:“……墨夜?” 墨夜按住郭茂,而后用匕首刺在郭茂的脖颈上。 顿时绿水流出。 郭茂缓缓闭上眼倒了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住。 茗千雪盯着墨夜的背影,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立马去看君若寒:“若寒,你怎么了?” 因为望着君若寒,所以她没有发现当墨夜回头时,腹部染上红。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轻声问:“有没有受伤?” 可是声音太小,茗千雪听不见,也看不见他。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君若寒身上。 墨夜怔在那,半晌,他自嘲的笑了声,而后转身,一步步往相反方向走去。 与东方擎擦肩而过时,东方擎皱眉:“我看着她,你照顾自己。” 他的脚步不停。 东方擎骂了句操,然后看向苏裳裳:“你相好受伤了,懂?” 刚刚的事发生的太过震撼,苏裳裳还在当吃瓜群众,听到这句话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跟在墨夜身后:“相公,你没事吧?”却发现男人用没染血的那只手从腰间拿出同心结,仔细检查,似乎是怕同心结染上血。 “这是南国的同心结?”做大当家这么久,四国内没有东西她不认识。 据说南国男人求爱时,会送亲手做的同心结给心爱女子,可这是南国风俗,他一个北国人怎么会…… 见墨夜不答,她就自己找话题:“这是你亲手做的?” 墨夜将同心结放回去。 “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吧。”她想去看他的伤口,却被他用手背隔开。 “谢谢,不用。” 这种时候了还这么讲究。 苏裳裳气不过:“你不如换个人喜欢吧,一看就知道那茗千雪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闻言,墨夜停下脚步。 这一下停的太突然,苏裳裳差点撞到他的后背,站好后,就听见男人说:“苏裳裳,你若想跟在我身边,就随剑楠一样喊我。” 剑楠喊他什么? 苏裳裳瞪大眼:“主子?” 他弯了弯嘴角。 “……”当她是狗呢? “还有。”狗主子摩擦着指尖上的血,语气漫不经心的,“我这人吧,不喜欢强求。” 苏裳裳认同:“我知道!” “只除了她。” 苏裳裳:“……” 他的桃花眼弯起:“若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存了其它心思,就不用在我身边待了。” 言尽于此。 墨夜重新起步。 苏裳裳愣在那,反应过来后想骂人,但看着他的背影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这个男人吧,明明长着一副风流的脸,可怎么爱上一个人时,却一心一意的。 她叹了口气,追上去:“那我给你看看伤吧。”顿了顿,补上,“主子。” 墨夜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剑楠神色慌张,来到他面前站定:“主子……出事了。” 墨夜静静的看着他。 剑楠的眼底有些红,深吸一口气后,才艰难的说出那句话:“老爷他,死了。” 墨夜的瞳孔晃动两下,最后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那只手上沾了血,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 在他的身后,脚下,留下点点红痕。 *** 漆黑的地窖中,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 房内没有窗,没有烛火,分不清究竟是早上还是晚上。 门被人打开。 男孩颤抖着抬眸,先是看到那人手上的剑,然后才看清他的脸:“……父皇。” 剑闪着刺眼的光。 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拿剑进来,只想着让父皇开心,于是坚强的说:“小寒不冷,也不害怕,真的。” 可是身子却在发抖。 “我,我会努力克服,父皇别不要……小寒。” 有人帮他拉高被子,似乎还说了什么,然后将他抱住,刹那间所有的寒冷和惊惧都被驱散开来。 他睁开眼,与少女四目相对。 室内只点着一盏烛火,那光忽明忽暗,却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茗千雪瞧见他醒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臂,正想下床,君若寒却伸手一捞,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的头贴在他的心口上,那里热乎乎的一块。 这样的热度将他从如坠冰窟的寒冷中抽离。 “还冷吗?”她仰头。 第92章 南国太子 君若寒低头看她。 她解释:“你刚刚做梦时一直说冷。” 他的睫毛一动,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不冷了。”有她在,哪里都是温暖。 “梦见什么了?”茗千雪去摸他的脸,发现那里一片冰凉。 “梦见。”他漆黑的眼望着她,“父皇和皇爷爷想杀我。” “那是梦,不要怕。”茗千雪发现,君若寒有心事时总是眉眼低垂,话也不说,看上去没什么事,但其实都藏在心底,“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的眸中似有不解。 茗千雪好笑的点了点他的耳垂:“不离不弃。”无论那是不是梦,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君若寒黑眸闪动,盯着少女的笑颜,许久后才启唇:“恩,不离不弃。” 其实他说谎了。 因为他发现,那些似乎不是梦。 但是有她,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 令蓉令柏从北城赶来,与君若寒在房内密谈。 茗千雪估摸着,大抵是他偷偷跑来南山被皇上发现,于是找了个借口出门,将房间让给他们。 当路过那间熟悉的房门口时,她不由停下脚步。 昨日墨夜帮她挡住郭茂的攻击,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没注意他有没有受伤,不知道…… 背后突然响起声音:“他回去了。” 茗千雪转头,就看见了东方擎。 如今他不和墨夜一起,反而让她觉得奇怪:“我以为你们形影不离。” “他看着像我相好?”东方擎沉着脸走过来,“人人都问我他去了哪。” 听到这句话茗千雪都不感到意外,而是问:“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挑了重点,扬眉:“对他有意思?” 茗千雪说:“那我不问了。” “回北城了。”东方擎的表情不好,“墨老死了。” 棺材前立着个黑色牌子,上头写着:墨岩复。 白色丝带挂满墨家大宅。 丫鬟奴才全都低着头,小声哭泣。 “少爷回来了!”守门的奴才喊了一声。 全部人都望向门口。 一身玄衣的墨夜大步走来,但走到门口时却停下。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剑楠在他身后,唤他:“主子……该进去了。” 他似是才回过神,轻轻恩了声,然后一步踏进。 ——“阿夜,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你本一尘不染,又何苦为了前尘往事让自己深陷其中?” ——“为父是怕,怕你将来会变成你最初讨厌的那种人。” 他望着黑色牌子,慢慢跪下来。 剑楠也随着他一起跪下:“老爷独自出城,被发现时,心脏已 被人挖走。” 听到心脏被挖走时,墨夜的睫毛抖了下:“为何独自出城?” 剑楠欲言又止。 这时,随墨岩复一同出使西国的官员说:“那是因为墨老看见了令牌。”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墨夜转头去看那名官员:“令牌?” “是您,墨少卿的令牌。” 是那枚令牌将墨岩复骗了出去,再将他杀害。 墨夜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墨老想多了,我啊,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会爱人?” 很久以前,他是这么和墨岩复说的,因为他知道,要下好一盘棋,就必须心无旁骛。 而他不会,也不能被感情左右。 那时墨岩复是怎么回答他的? 对了。 他似乎说。 ——“阿夜,孤独这种东西,是有了在意的人后才会存在的。” 因为有了小丫头,所以他的棋全乱了,他甚至想过。 或许,如果可以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和她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那些仇和恨,他可以放下。 如果是她。 “墨夜。”门外忽然响起声音。 听到声音的瞬间,墨夜的背脊僵住。 他没回头,首先听见剑楠不可置信的声音:“南国太子,南轩禹!” “是南轩禹。”东方擎盯着茗千雪,说 出这句话。 这个名字茗千雪自然听过。 南北大战后,前太子南轩泽被冠上叛国之罪,遭以极刑,其后有弟弟南轩禹继任为太子。 “为何会是他发现墨老的尸体?”上一世她曾与南轩禹打过交道,只能说,那是个像毒蛇一样的男人。 “因为墨老死在南北边境。”东方擎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你可听过六年前的南北大战?” 茗千雪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东方擎很快为她解答了疑惑:“当年前太子南轩泽为国征战,途中遇到风暴,五万精英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后来有人找到士兵尸体,发现那些士兵。”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全都没了心脏。” 茗千雪愣了下。 东方擎继续说:“所以南国人怀疑,是他故意打败仗,杀了士兵。” “为何与我说这些?”茗千雪不明白。 东方擎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等这的事处理完,我也得回东胜。” “?”所以在和她道别?“一路顺风。” 他只当没听见,继续自己的话:“我得带走一个人。” 这话终于让茗千雪有兴趣听:“谁?” “墨夜!”士兵们冲进灵堂。 白色飘带仿佛都被吓到了,随风震了震。 他们将墨夜围住:“麻烦您随我们 去一趟衙门。” 墨夜没看士兵,视线凝固在南轩禹身上。 南轩禹走到棺材前鞠躬,叹息道:“本宫打小就听说过墨老的故事,是他在四国间不遗余力,这才有了四国此时的和平,真是可惜了。”而后他回头,看墨夜,“但最可惜的,杀害他的人,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剑楠挡在墨夜面前:“大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大理寺少卿吗!” “我等受皇命调查墨老之死。”士兵拔出剑,“墨老死前手上紧握一物,就是大理寺少卿的令牌。” 剑楠一震,立马去看墨夜。 其他人也看向墨夜腰间。 士兵问:“少卿的令牌呢?” 南轩禹站在后头,仿佛觉得无趣,转身准备离开。 但是忽然,后面传来笑声。 他的脚步顿住,回头。 就见墨夜笑了。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时眼尾上挑,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 所有人都望着他。 然后,他停下笑,似是觉得有趣,摸了摸眉眼:“恩,那令牌,是我的。” 他的坦白让众人震惊。 剑楠:“主子?!” 墨夜放下手,视线透过士兵定格在了南轩禹身上,慢慢弯起嘴角:“我等你很久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南轩禹。 ——欢迎来到地狱。 第93章 原因出在她身上 “原来你在这里。”君若寒在小厨房里找到了茗千雪,发现她在煎药,于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主动拿走她的蒲扇,“我来。” 茗千雪似乎没发现他的到来,正出神的盯着火。 君若寒停下动作:“千雪?” “恩。”她盯着火应他。 下一秒,茗千雪的脸就被人强行板了过去,正对上少年漆黑的眸,他的目光带着探究:“在想什么?” “你了解东方擎吗?” 上辈子她和这个男人只是利益上的关系。 她帮他平乱,他借兵给她。 很奇妙的,明明认识不深,可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对他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君若寒的目光含了一丝敌意,可是开口的话却很平静:“只知道他父亲原是将军,女帝死后他继位,但他在位不久就去世。” ——“父皇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接她回东胜,原本吧,我觉得得让她过平静的生活,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既然北国让她不痛快,那就由我东胜来照顾她。” 刚刚东方擎是这么说。 他望着她时目光坚毅,仿佛这些话是对她说的。 有人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亲吻她的脖颈。 冰冷的 触感终于让她回神,她笑着推他:“你是小狗吗?这么喜欢咬人。” 他的眼里泛着克制的红,被推开后又粘上来:“你说过解决了龙鳞镇的事就陪我去西国。”他不想她回北城,因为他知道墨夜出事了。 “叽叽喳喳”鸟雀停在窗外,拍打着翅膀上跳下窜。 茗千雪被声音吸引,看过去:“过几天就出发吗?” 他盯着她的脸:“恩。” 茗千雪忽然想起墨夜回了北城。 蒲扇从她眼前飞过,扬起寒风,最后砸在了窗户边上。 “叽——!”只差一点就砸中雀鸟,鸟儿们受了惊吓,立马拍着翅膀飞走。 茗千雪眨了眨眼,有些无奈:“你打鸟做什么?” 而后,她的下巴被人捏住,强行将她的脸转回来:“你看鸟做什么?” “……” 他熟练的亲吻她的脖颈:“我不喜欢你看其它。” 吻一点又一点落在她的脖颈,像是讨好又像在撒娇 茗千雪只能老老实实看着他,却发现他掌心的倒数—— ——九年一百二十一日 犹记得刚刚令蓉令柏进房时,他的倒数是九年一百九十日。 ——九年一百一十一日 和令蓉令柏一起时,倒数并没有加 快,那么为何现在又变快了? “千雪。”少年掐了掐她腰间的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又发呆。” “对不起,我……”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 似乎每次,只要她看见君若寒的倒数,倒数才是加快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倒数就是正常。 所以,让倒数加快的原因。 ……是她? *** 牢房里阴暗潮湿。 门打开,一人受了重刑,被随手扔进房里。 牢房门重新关上,两个狱卒扫了对面牢里的人一眼:“好好的大理寺卿,竟然落得这副田地。” “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竟也做得出。” 墨夜仿佛听不见他们的谈话,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背靠着木栏:“剑楠,辛苦了。” 剑楠艰难的爬起来:“主子放心,属下没事。” 墨夜笑了下:“抱歉。” “不是主子的错。”剑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说,“苏裳裳已经去找东胜王了。” 他没应,一只脚弓起,左手虚虚的搭在膝盖上,仰头看顶棚。 这副模样就连剑楠也摸不准他想做什么,于是只能跪在一旁守着。 良久,墨 夜终于开口:“先前你说得对。” “?”剑楠,“主子指的是?” “我啊,不该感情用事。”当时,若不是用茗千雪来威胁他,他绝不会想也没想就将令牌送出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 剑楠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夜看着顶棚,轻轻笑出来。 那个笑容与过去一样,但却又有些不同。 仿佛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彻底破碎。 “主子……” 墨夜眼中的光正一点点褪去:“最后,还是只能这样。” 他的命,不是他的命。 他的仇,也不只是他的仇。 “同心结?”看见墨夜拿出同心结时,剑楠大感震惊,“主子,这是您,您亲手做的?” 但墨夜却将同心结置与掌中,掌心一紧。 同心结瞬间被内力化成灰烬。 他抬手,那些碎布从他的指缝中一点点掉下。 就像他的心。 “不属于我的,果然不能强求。” 没有光明大道,只有无尽深渊。 所以到了最后。 他还是成为了自己最初讨厌的那种人。 但是。 他绝不后悔。 *** 茗千雪发现自己是对的。 每次只要她离开后再见君若寒,他的倒数就和她 离开前一样,但是她一出现,倒数就快速后退。 ——八年三百六十日 可她的倒数却越来越多。 ——二年五十日 接近他,她能活,但他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后,茗千雪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她第三天避开君若寒,此时正在小院子里盯着掌心发呆。 ——二年六十三日。 不能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牺牲他。 “六皇子,您没事吧!”小厨房里响起令蓉的声音。 茗千雪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跑过去看。 只见小厨房里,粥洒了一地,而君若寒正站在热气腾腾的烟雾中,手背红了一大片,可他却茫然的望着那片残迹,似乎感觉不到疼。 “六皇子,手手手。”令柏像老父亲一样,紧张的不得了,“令蓉令蓉,药药药!” 令蓉当没看见令柏,建议:“六皇子,请您用冷水冲洗一下,属下先去拿药。” 令柏附和:“对!冷水!冷水!” “不用。”他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忽然,手腕被人拽起。 他愣了下,抬眸,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女子。 “你怎么回事!” 就连这斥责的语气都让他怀念。 第94章 怎么选 他很乖的跟着她,到了水盆边,将手浸在盆里。 女子低着头,专心的望着他的手,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 可能是过来的太急,她的头发都乱了,两鬓的发丝散落,贴在唇边。 他伸出另只手,帮她将唇边的头发拿开。 这个动作让茗千雪回神,转头看他。 龙鳞镇的春天比北城冷,水更比北城凉,当手浸在盆里时,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这才让他感受到手背的痛,不由皱眉。 茗千雪瞪他:“知道疼了?” “……不疼。”他说的很平静。 茗千雪觉得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下次他肯定再犯,于是撩起盆里的水,洒在他的脸上:“还说不疼。” 他没有躲开,只是闭了闭眼,水沾湿他的脸颊,然后他重新张眼,凑过去,用湿漉漉的脸去蹭她的脖颈。 茗千雪扑哧一声笑了:“好了是我错了。”立即抬手挡住他的头。 少年这才停止攻击:“心情好点了?” 茗千雪的笑容慢慢收敛:“怎么这么问?” “这两天你不理我。”他的语气有些委屈。 此时小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了,令蓉和令 柏不知是几时出去的,少了吵闹声,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茗千雪盯着水盆,收回手:“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有些事需要想清楚。” 哪知君若寒却抓住她的手腕,再次浸入盆中,与她十指紧扣:“什么事?” ——八年三百日 ——八年二百九十日 如果他们两人只能活一个,那该怎么办? 她不说话,君若寒便猜测:“因为我说要去西国见皇爷爷?” 这话让她有些意外:“怎么会这么想?” “你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去了。”他将错归结在自己身上,“是我没有顾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从前明明连道歉也不会的人,现在却动不动和她认错。 茗千雪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大概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君若寒收紧掌心,小心翼翼地问:“你想去哪?我陪你。” 茗千雪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掌中温度消失的瞬间,君若寒的目光也跟着空滞。 “我想出去走走。”她转身。 君若寒跟过去:“我陪你。” “我想自己走走。”她加重自己两个字。 他的脚步停在那,眼睫轻轻颤动: “……好。” 好字刚说完,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厨房里。 *** 茗千雪在长廊里走着,心情肉眼可见的低。 这几日人心惶惶,府衙里的士兵大多随宁尘逸出门,即便是白日也是静悄悄的。 所以此时长廊里的脚步声变得格外清晰。 她停住,回头。 东方擎的步伐很大,仿佛没看见她,直接往房间的方向走,后面跟着苏裳裳。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苏裳裳边跟着边回头:“墨主子出事了。” 东方擎直截了当:“苏灿烂,闭嘴。” 苏裳裳怀疑他是故意的:“是裳裳!不是灿烂!”统共也就叫了几次,却没一次叫对名字! “怎么回事?”茗千雪也跟在他们后面。 苏裳裳:“那还不得多亏了你。” 东方擎腿长,走的又快,两人即使大步走仍和他距离很远。 茗千雪困惑:“我?” “为了换你的解药,那痴情男才把自己的令牌给了——” 一把暗器飞来,与苏裳裳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闪过去后插在二人身后的柱子上。 两人同时愣在那。 苏裳裳鬓 边的头发缓缓落下,她瞪大眼,反应过来后怒火攻心,转头去看始作俑者:“谁敢偷袭老娘!老娘将你的祖宗——” 东方擎站在两人五步之外的位置,当没听见苏裳裳的咒骂,和茗千雪说:“没你什么事。” 但茗千雪已经猜出事情大概了,她捏了下拳头,大步朝东方擎走去:“为了救我,墨夜才把令牌给了王伯,然后被冤枉,现在遇到危险了是吗?” 东方擎烦躁的瞪了苏裳裳一眼,苏裳裳还在骂骂咧咧,收到他这个眼神后莫名有点心虚,立马闭嘴了。 茗千雪已经来到他面前,站定:“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救人。” 东方擎:“有你什么事?乖乖待着别瞎搞——” 她直截了当:“那我自己回去。” 东方擎头皮发麻,叫住她:“行。” 茗千雪回头。 “你本事。”他按了按太阳穴,不耐烦道,“子时后山等,别来晚了。” 然后懒得再理她,拐了个弯回房了。 苏裳裳啧了声:“噢,我知道了。” 茗千雪看她:“?” “能治那个男人的。”她指了指东方擎的房间,“只有你。” 茗千雪 问:“在龙山会时,你就没见过可疑的人?” “君若寒,墨夜,东方擎,你究竟喜欢哪个?”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却仍能侃侃而谈,“我赌墨夜。” “是谁教你们以人血喂养蛊虫的?”茗千雪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她也当没听见茗千雪的问题:“你和谁在一起都能保持淡定,就连君若寒也是,可是只有和墨夜一起,你才会表现的不一样。” 原本茗千雪还想逼问她,听到这后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苏裳裳露出得逞的笑:“不过没机会了,那个男人啊,注定是老娘的!” *** 奴才们都守在御书房外,里头只留下君政和南轩禹。 “太子千里迢迢将墨老送回北国,辛苦了。”君政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轩禹才坐下:“北王严重了,墨老乃四国功臣,父皇对他也是赞不绝口,只是想不到他竟遭遇这种事。” 君政的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面上却带着笑:“朕也没想到墨夜会如此,这几月他还为朕破了许多要案,深得朕心。” 谈起这个,南轩禹才进入主题:“这次父皇让儿臣来北国,为的也是此事。” 第95章 决定 当初命墨夜书信给南国道明柳槐的所作所为时,君政就料到南国会派人来,他没说话,静静的望着南轩禹。 南轩禹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回避视线:“南北大战距今已经六年,如今四国和平,没有人想再重提当年的事。” 君政笑了下。 南轩禹继续说:“父皇的意思是,既然皇兄已经死了,真相是什么也无人再关心,重提旧事只会徒增烦恼。” 结果如君政所料,他停下指尖的动作,微笑:“南王果然深谋远虑。” *** “确实与柳萱宜说的一样。”那天收到六皇子的吩咐后,令柏便立即展开调查,“当年茗太傅护送您去西国时,只带着茗悠悠,但是回北国后却多了一位茗姑娘。”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怪就怪在茗国维有意隐瞒此事。 “而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回北国后不是死就是失踪。”若不是他翻查了当时茗国维入住的地方,恐怕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六皇子,您觉得……” 说着话时,令蓉捅了他一下。 令柏:“?” 令蓉用下巴指了指君若寒。 令柏才发现,从他说第一句开始 ,六皇子就双手拢紧盯着门外,如今过了一个时辰,六皇子仍是保持着相同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令柏去看令蓉,小声问:“……怎么办?” 令蓉翻了个白眼,开口:“六皇子,茗千雪——” 三个字一出,君若寒就有了动静,朝她看来。 “……”令柏在心里为令蓉竖起大拇指。 令蓉:“——的母亲在回北国途中身亡,听说尸体被埋在官道上,但官道乱,所以属下还未找到。” 君若寒眨了眨眼:“恩。”停顿片刻,补上,“令柏,去查查延安寺。” 听到这话,二人均是一震。 令柏生怕自己听错:“六皇子,您说的是……延安寺?”当年六皇子就是被关在西国的延安寺,这件事没人敢提,所以延安寺也成了一个死穴,却没想到如今六皇子竟然自己谈起。 他点头。 当太多的巧合拼凑在一起,那便不是巧合了。 他有预感,如果调查延安寺,说不定……“去查查,千雪和她的母亲当年是不是住在那。” “属下明白了。”令柏话刚说完,就看见原本神色淡淡的六皇子刷的一下站了起 来,模样和刚刚判若两人,正紧张的盯着门口。 二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于是很自觉的退出去,帮他们关上门。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君若寒没想到茗千雪竟然会主动来找他:“是不是闷得慌?你想去哪?我陪你走走。” 茗千雪站在门口,顿了顿,答:“我想回北城。” 君若寒的表情空寂一瞬,北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他了如指掌:“除了北城,就没有其它想去的地方?” 茗千雪并不打算瞒着,就是过来告诉他的,于是说:“有些事需要处理,必须回去一趟。” “什么事?”君若寒眸中暗光流转,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破天荒的露出微笑,“墨夜入狱的事?” “你知道?”茗千雪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失望,“那为何不告诉我?” 君若寒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转移话题:“这茶是我命令柏从西国带来,你尝尝。” 茗千雪并没有喝茶的心情:“今晚我就要出发。” 少年脸上的笑意收敛,放下茶杯:“他就这么重要?” “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捕,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对!他 是为了救你才与你一起潜入湖底!”他似乎到了爆发的边缘,脸色骤冷,“也是为了救你才抱你,甚至——!” 他的眸中翻滚着戾气,呼吸颤动,最后轻声吐出两个字:“吻你。” 看见这一切后,他能怎么办? 他知道不能怪她,当时她处于昏迷,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只能去杀墨夜。 一切都与她无关,是吻她的人罪该万死! 所以墨夜,必须死! “你在说什么……”茗千雪先是愣住,而后反应过来,原来君若寒什么都知道,只是忍着不说,但不说并不代表不生气,而是让所有事情到达顶点后,再倏然爆发。 君若寒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目光温顺,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千雪,我们不回北城好不好?” 这一刻茗千雪才感觉到,君若寒变了。 不知几时开始,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让她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侧头亲吻她的指尖:“离这不远有个桃园村,那里依山伴水,你一定会喜欢。” 茗千雪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若寒,这 就是我们的问题。” 他的眸中茫然:“……什么问题?” “我们是对等的关系,你不用事事迁就我,更不该这般隐忍。” “那我能怎么办?”少年的眼中空冥,神情出现一道裂痕,“我爱你,不能没有你,可是我知道你,你对我的爱不及我的万分之一,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但是如果说出来那你可能就——”就会扔下他,丢弃他。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和他道别。 但是他做不到。 说完这些话后,房内骤然陷入寂静。 君若寒抿着唇,深深地吸气。 可是茗千雪的表情却逐渐冷静下来,盯着他的掌心。 ——八年二十一日。 ——八年十一日。 这一刻,茗千雪忽然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眼前这个少年的爱,炙热又纯粹,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 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爱。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会因她而死。 她不该,也不能这么做。 茗千雪:“你不用回北城。” 君若寒的瞳孔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茗千雪说——??“我自己回去。” *** 第96章 杀戮的根源 “要回去了?”南轩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对面的人,“墨夜的事可还没解决啊,王伯。” 火光虚晃两下,照在那人的脸上。 王伯两鬓的白发已经染黑,规矩的扎了起来,此时他正拿着茶杯,说:“不用担心,他的气数已尽。” “这么容易解决墨夜,还真是无趣。”当初柳槐和君昊然都死在此人的计谋中,他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结果只有这么点,“真得多亏了你家小姐。” 王伯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讽刺,喝了口茶:“东胜王该来救人了,也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这话终让南轩禹来了兴趣,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茶杯:“等东胜和北国闹翻,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突的松开手。 “啪!” 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茗千雪望着地上的碎片,脸色平静。 君若寒的后背抵着茶几,因为突然后退,才让桌上的茶杯掉落,可他仿佛没听见破碎的声音,执着道:“我与你一起回去。” “若寒,你知道我的意思。”她后退一步。 两人间仿佛出现了一条界限,将他们分割两边。 君若寒的面 色逐渐苍白:“我不明白……” 她坚持说出那句话:“我们暂时别再见面了。” “不可以!”他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千雪,我不该瞒着墨夜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让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当看到少年悲痛的目光时,安慰的话抵在了茗千雪的喉间,她嘴唇颤动,最后下定决心,摇了摇头:“不用。” 简单的两个字,却犹如一刀斩首,硬生生斩断了他所有希望。 他怔怔地望着她。 茗千雪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从他的掌心里抽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去休息吧。” 她艰难转身。 “不用?”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停下脚步。 她回头。 君若寒的神智似乎被一点点拉走:“是因为他,所以要和我分开?”明明全身都在颤抖,可他的面上仍维持着笑意。 茗千雪深吸一口气:“和他无关。” “但是怎么办?”少年上前一步,“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声音骤然转低,“我都不可能放开你。” 那暗沉的声音让茗千雪赫然后退。 下一秒君若寒却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生生世世都要与你,纠 缠不休。” 漆黑的夜仿佛流淌着无数雪花,化作冰刀刺在君若寒身上,他的眸色如月夜。 夜空下。 东方擎站在那,眉头紧皱。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茗千雪还没出现。 “苏裳裳。” 难得被叫对名字,苏裳裳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东方擎已经转身,边走边吩咐:“你留在这,帮我看着茗千雪。” “我?我!”苏裳裳连忙跟上去,“凭什么?我也要去救墨,主子!” 东方擎已经上马,在马上俯视她,有种居高临下的视感:“想救你主子,就得听我的。” 不等她同意,他已快速调转马的方向。 “等等!”苏裳裳忍了忍,最后说,“今早你走后,茗千雪和我说了一件事,她让我一定要提醒你们。” 东方擎拉住马缰,扬眉:“说。” *** “卡尺”一声,门被推开,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 “千雪?”君若寒在门口停住,视线扫过空荡荡的房间后,顿时僵住。 那一刻他失去理智,慌张的跑进去:“千雪!” 心跳的很快,他茫然又无措,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漆漆的。 然后,一个亮光 出现,有人朝他一步步走来,随着她的步伐,周边的黑暗也在褪去。 他立在那,呆呆的望着她。 茗千雪则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 半晌,少年突然冲过来,用力的将她抱进怀里,那力道好似要将她镶进骨髓中。 茗千雪僵了一下,本能的想安慰他,可是抬起的手在看见他掌心的倒数后,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我以为……”他的呼吸急促,“以为你走了。” 茗千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冰冷:“门和窗都被封死,外面又有那么多士兵把守,我能走去哪?” 可君若寒却忽略她话中的讽刺:“吃饭吧,我做了很多你爱吃的。”他拉着她往桌边走。 茗千雪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被人剥夺自由:“你关不了我一辈子,这样下去,只会让我讨厌你。” 少年的步伐停住:“讨厌?”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而后,他猛然转身。 这时茗千雪才发现,他面上的乖顺已经褪去,疯狂的偏执浮现:“那不如试试,你究竟有多讨厌我。” 茗千雪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接下来他就为她解答了困惑。 匕首出现的那刻她只看到一道寒光 ,回神时,匕首已经刺在了君若寒的手臂上。 鲜血沾满了他的衣衫。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漆黑的瞳望定她。 “你……”茗千雪的脑子空白了一瞬,而后连忙撕下衣角,捂住他受伤的位置,“君若寒,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疯了啊!” 那一剑仿佛刺在她身上,让她所有的防备在顷刻间消散。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用力敲打他的胸腹,想让他清醒。 可是忽然,少年却抱住她。 他的手臂明明受着伤,可他好似不痛不痒,抱的越来越紧。 “放开!”她的眼角通红,使劲推他捶他。 可他却任由她打,一声不吭的紧抱着她。 “君若寒,放开!” “救我。”他终于开口,“千雪,救救我。” 茗千雪的眼神空滞一瞬,因为捶打他,所以两手还放在他的胸前,但是现在却一动不动了。 少年眼底鲜红,哑着声道:“如果你不拉住我,杀光所有带走你的人后,我就会杀了自己。” 她在他的怀中震住。 君若寒收紧手臂,神情逐渐破碎:“血让我兴奋,让我渴望杀戮,而你能让我噬血。” “千雪,你是我杀戮的根源。” 第97章 局中局 “哒”。 棋子落在棋盘上。 南轩禹盯着那步棋,称赞:“是步好棋。” “下棋不仅得纵观全局,更得有耐心。”王伯吃掉他的“象”,“否则就是步死棋。” 虽然被吃了棋子,但南轩禹却不在意,点了点棋盘:“东胜王该动手了。” “嗯。”王伯与他对视,“只要他救墨夜,那么东北两国必会交恶。” 南轩禹看向外头,勾了勾嘴角:“我等不及看到夜幕降临了。” 黑夜笼罩北城牢房。 士兵百无聊集的打了个哈欠。 忽然!许多刺客从房顶跳下,一剑砍断士兵的脑袋。 “总兵!有人劫狱!”士兵连忙大喊。 廖横从里头冲出来,见状赶紧拔出剑:“把牢房给我守好了!” “是!” 一时间尘土飞扬,黑夜里闪烁出刀剑相撞的火花。 刺客逐渐处于下风,眼见就要全军覆没,其中一名刺客突喊:“撤!” 其他人顿时四散逃跑。 廖横怒斥:“不准让他们逃了!给我追!” 士兵连忙追上去。 跑的跑,伤的伤,如今牢房前只剩下刺客的尸体和一众受伤士兵在收拾 残局。 但是忽然之间,又一波刺客从房檐上跳下。 剩下的士兵吓了一跳,也终于反应过来:“糟了!是调虎离山!” 可是为时已晚,长剑割破士兵的喉咙,血喷流而出,染红了这漆黑的夜。 鲜血凝固成一块块,烛火光照过来时,血的颜色变成了深黄色。 两道影子笼罩在血块上。 茗千雪帮君若寒上好药,正准备收回手,掌心却被人握住。 ——七年三百六十天 她先看到那些字,心中一紧,然后视线往上,就见到了君若寒炙热的目光。 她下意识抽回手。 君若寒的表情僵在了那。 他低眸看自己的手指,呼吸很轻:“你觉得东方擎救的了墨夜?” 听到这句话,她骤然抬眼:“什么意思?”面上的惊讶还没消失,就见到君若寒苍白的笑出来。 “终于肯看我了?却是因为墨夜。” 茗千雪站起身,瞪着他:“我问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什么意思!”君若寒也站起来,往她的方向走近一步,那一步仿佛踩在分界点上,“我要他死。” 简单的四个字,却充斥着浓重的戾气。 茗千雪赫然发现,君若寒眼里的黑正在变质,逐渐变成一种诡异的色彩。 这种变化让她心惊胆战。 她试图唤醒他:“我们的事和墨夜无关,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得控制体内的欲望,不能让欲望滋生!” “茗千雪我也告诉过你!我唯一的欲望就是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世界只剩下两种色彩,黑色和茗千雪。 她出现时,他的世界才是五彩缤纷的。 所以他要怎么放手? 如何放! “君若寒,你怎么了啊……”茗千雪没想到他对她的执念会这么深。 少年却突然伸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只要墨夜死了,我们就能变回过去那样。” 明明动作亲昵,却让她毛骨悚然,但她依然不动声色,问:“你做了什么?” “有人也想杀他,所以我出了个计。”他骤然绽放出明媚笑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士兵被打的节节败退。 刺客胜券在握,就快冲进地牢了。 可是突然之间!黑夜里亮出无数火把将刺客围住。 刺客们明显没料到这一招,震惊的望着带兵的人。 原本该去追 上一批刺客的廖横,此时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廖横拔剑指着最前面的刺客,笑道:“我们等候多时了,东胜王!” “第一次想分散我们的军力,第二次才是真正的突袭,你这招想的好啊。”他冷笑,“可惜结局已定,快把面罩脱下!” 火光照着刺客的脸,他只露出一对眼睛。 半晌,他终于抬手,慢慢摘下面罩。 廖横警惕的盯着他,等见到刺客的容颜后,他才放肆的笑出来;“果然是你,东胜王!你一个东胜皇帝,竟然想劫我们北国的狱,你意欲何为?!” 火把的对面,是东方擎英俊的面孔,他的双眉凝结在了一起。 “将军。”王伯放下一只“兵”。 南轩禹一愣,随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大笑出声:“果然是好计谋啊,还是您厉害,让君若寒和墨夜自相残杀,本宫甘拜下风。” “厉害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兵。”他点了点“将”面前的兵。 南轩禹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你把这姑娘调教的好,我啊,倒也想见见茗千雪了。” 王伯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这时 派出去的细作回来了:“报!禀报太子!” 细作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一盘棋下完,两人便有了喝茶的心情,南轩禹边倒茶边问:“捉到东方擎了?” 细作立马道:“捉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毫不意外,笑了笑。 细作却闪烁其词:“可是,可是还有一个人。” 这倒是让两人有些意外,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改变如今的局面,于是随口问了句:“还有谁?” 细作咽下口水,半晌,才说:“北国皇帝,君政。”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廖横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君政开口:“爱卿如今是连跪都不愿跪朕了?” 听到此话廖横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微臣没想到皇上竟会来此,所以才一时失了礼数,望皇上体谅。” “是吗。”君政噙着嘴角,“朕还以为你要跪的皇帝不是朕,而是。” “南王。” 廖横猛地抬眸:“皇,皇上此话何意?微臣一心效忠皇上,效忠北国,怎敢有二心?” “可朕怎么听说你做了一场戏。”他环视一眼四周,“假意找人劫狱,再趁乱放走墨夜。” 第98章 母亲 廖横惊呆:“冤枉!这绝对是天大的冤枉啊!是东胜王找人劫的狱,皇上您也见了,微臣正死守牢房,不让他们踏进一步!” “廖总兵这话就好笑了。”东方擎似是不解,“方才我与北王都看的清清楚楚,你明明安排了这么多士兵。”他用下巴指了指周边士兵,“可是刺客出现时,你却不让士兵去捉捕,就在眼皮底下也能让刺客给逃了,还说不是故意?” 一句话让廖横哑口无言:“微臣是,是料到刺客会用调虎离山,所以才没去追。” “本事啊。”东方擎佩服道,“这么说来,廖总兵对刺客的部署可谓了如指掌。” 廖横头皮发麻:“不是,微臣是……” 君政不动声色的站在那,片刻后,开口:“墨夜呢?” “在,在里头!”廖横猛然反应过来。 对啊。 只要墨夜没丢,他勾结外人放走重犯的罪就不可能成立,于是连忙起身带路:“皇上这边走,您放心,微臣严守牢房,一只蚂蚁也不放过,这墨夜绝对逃不出去!” 东方擎掏了掏耳朵,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走进牢房。 廖横还在表忠心:“微 臣日日守着,就等皇上您亲自……”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廖横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瞳:“这……怎么会,怎会这样?” 君政一股火刷的升了上来,狠狠踹了廖横一脚:“怎么会?朕还想问你怎么会这样!墨夜人呢!” 最后面的牢房里空空荡荡,本该在里头的人已消失不见。 那一下踹的狠,廖横跌在地上,嘴巴半张着,许久才发出一句话:“这,这不可能啊,我一直守着,他不可能不见啊!” “不见了?!”南宫禹刷的站起来,眼中现出阴测的光,“就算捉不到东方擎,但北城牢房守卫深严,怎么可能让墨夜逃脱!” 王伯的表情也逐渐不好。 细作咽下口水:“太子,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北王找到了您与廖横的书信,知道廖横是您的人了。” “什么?”南宫禹的身子僵住,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王伯也站起来:“所有证据指向廖横,现在你又和廖横扯上关系,这会让北王怀疑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南宫禹的手握成了拳头:“现在还不能和北国翻脸。”若是被父皇知晓,又该对他失望。 王伯 一语击中:“廖横得死。” 南宫禹没说话,垂头盯着那盘棋,突然!他大力挥开棋盘。 砰砰砰! 棋盘掉落地上,棋子撒了一地。 他露出诡异的笑:“好你个墨夜,是本宫小看你了,竟然摆了我一道。” *** 房里明明点了炭火,但茗千雪却莫名感到一股冷意。 她想开窗透透气,这才反应过来窗户被封上了,于是只能盯着窗户发呆。 上一世她被南轩禹摆过一道,那时带兵攻打南国,却差点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副将廖横在她的饮食里动了手脚,只可惜这些毒对身怀蛊虫的她而言根本无伤大雅,而她也因此知道廖横是南轩禹的人。 所以得知墨夜由廖横看守后,她才让苏裳裳带话,告知他们得小心。 但方才君若寒的警告却让她不得不担心,事情真的顺利吗…… 封闭的窗户突然动了一下。 茗千雪立马躲到暗处,警惕的盯着门窗。 窗户打开。 她猛地上前! 来人捉住她的手:“是我。” 茗千雪愣了愣:“宁木头!” 听到这个称呼时,他的睫毛抖了两下。 “你怎么会来?”她皱眉,用另只手 拍打他的臂膀,“现在在你手上的是我的手,不是剑!你捏什么捏!” 他显然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抱,抱歉。” “你这紧张的习惯到底几时能改?”她揉了揉手腕,看向窗外。 守门的士兵都被他打昏了。 宁尘逸盯着她发红的手腕,解释:“我刚回城。” 一句话很短,但茗千雪却听明白了:“谢谢。”因为蛊虫的事他在外奔波,刚回城便听说她被关起来,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出。 宁尘逸先跳出窗,确定外头安全后才朝她做手势。 但茗千雪却停在那,看了眼房间。 宁尘逸:“?” 她知道,这一走就真的与君若寒分道扬镳了。 那个少年是那样偏执,知道自己被她丢下后,一定不会再原谅她,然后慢慢将她遗忘,和另一个女子结婚生子。 想到这里,她的心骤然一痛。 ——五年六日 掌心里的倒数已经增加到与上一世一样的时间。 一切似乎并未改变,她还是会在五年后死亡,但她不怕,自己的命运该由自己改变,而不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上。 何况那个人还是君若寒。 宁尘逸没有催她,静静地在外头等 着,他看见茗千雪的目光逐渐清明,明显有了决断,最后毅然而然迈出脚步,跨出那扇窗。 仿佛从此与那边的世界断绝。 再无瓜葛。 寒风从窗外吹进来。 君若寒站在窗边,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下,可仍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六皇子,属下调查了延安寺,没想到当年茗姑娘和她的母亲果真住在延安寺。”令柏越深入调查,便越发现茗姑娘和六皇子的缘分不一般,“您说您会不会一早就认识茗姑娘?”那这缘分可真是深了!“真是天定姻缘!” 令蓉没说话。 就连六皇子也没有回应。 令柏觉得自己像在唱独角戏,于是只能和令蓉抱怨:“怎么不配合一下?” 令蓉看了他一眼:“缘深有因缘,但也有。”她轻声说,“孽缘。” 君若寒冰冷的视线看过来。 “是属下多言了。”令蓉认错,然后拿出画卷,“这是茗姑娘母亲的画像,属下觉得有用所以带来。” 两人都感觉到了,近日六皇子变的越加沉默寡言,就连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怎么说呢? 就像是…… 一只受伤的野兽被关在牢笼里,警惕的瞪着所有靠近的人。 第99章 走了 “这个人。”君若寒打开画卷,看清上头的人后,瞳孔微张,“是千雪的母亲?” 令蓉:“是。” 太阳穴传来一阵阵的抽痛,他捂住头:“她……” “本王好像见过她。” 啪嗒。 画像掉在地上。 宁尘逸连忙去捡。 此时两人已经逃到了城外,见宁尘逸停下,茗千雪便也回头:“这是什么?” “有几个中蛊的居民没找到,这是其中一人的画像。”宁尘逸正准备收好画像,但却被茗千雪飞过夺走。 他有些诧异:“怎么了?” 茗千雪抓着画像的手在颤抖,眼瞳也越睁越大:“你说这是中蛊的居民?” 他不解,但还是答:“嗯。” “不可能。”茗千雪的脑子一团乱,“这画上的人是我的母亲!” 宁尘逸愣住。 茗千雪的唇都在颤抖:“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十二年前,她就死了啊!” “死里逃生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我竟然都不觉得意外。”东方擎站在山崖边,青色长袍被风吹起。 风呼呼作响。 墨夜的声音显得很轻:“多谢。” 他哼笑:“谢个屁,要还的。” “我怎么记得。”墨夜温和提醒 ,“你欠我的似乎更多。” “……”当初他们确实有交易,他让墨夜在北国制造混乱,找蛊虫,更重要的是照顾茗千雪,提起这个,他猛然记起,“我让你照顾她,结果你给我看上她了?” 墨夜依然保持微笑:“所以我这不是,想开了。” “想开了?”东方擎审视着他,发现他的表情很古怪,笑得像个死人,“这次你能死里逃生,也是多亏她。” “嗯。”若不是小丫头告知廖横是南轩禹的人,一切也不会这么顺利,“帮我谢谢她。” “帮你?你不见她了?” 他的回答不咸不淡:“没有见的必要。” 这幅死样子让东方擎莫名烦躁,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远处极速奔来的马匹打断。 苏裳裳从马上跳下来,看见墨夜后眼睛一亮:“你没事啦?哇,真是吓死我了!你究竟怎么逃出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 东方擎掏了掏耳朵:“小点声。” 墨夜耐心回答她的问题:“并没有逃出来,而是一直在牢里。” “没……没逃出来?”苏裳裳的眼睛瞪的和铜铃似的。 东方擎不耐烦道:“小点声。” “我讲话就这么大声!”她气的提高 音量,“怎么了!又没影响别人!” 东方擎冷笑:“影响我了。” 墨夜轻笑,帮他们转移话题:“廖横带皇上进来时,我已换上士兵服混在士兵当中。”因为场面混乱,大家只会以为他已逃走,没人料到他就在眼皮底下,最后在东方擎的掩护下,光明正大走出牢房。 原本还想吵架的苏裳裳,听到解释后所有的脾气都没了,佩服的说不出话,看墨夜时眼里仿佛都在冒桃心。 东方擎想到什么:“我不是让你看着她?” “对了。”苏裳裳反应过来,“茗千雪不见了。” “什么!”东方擎怔住。 墨夜的睫毛颤了一下。 “我让你看着她,你让她不见了?” “我是看着了,她本来在房里,可是再去看时人就不见了。”苏裳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她这么大的人,能照顾好自己。” 东方擎气的想杀人,转身往另一边走,想到什么后回头:“你呢?” 风吹起墨夜的长袍,他站在风中,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在这分别吧。” “不担心她?” “我有更重要的事做。”其它事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你还真是变了。 ”东方擎上了马,看他,“所以,你想好了?” 两人间有着十步的距离,一人坐在马上,一人在马下,相互眺望。 苏裳裳在二人中间,左看右看,莫名的不敢说话了。 然后,她听见墨夜开口:“嗯。” 那个字很淡,却仿佛有千斤重。 “行。”东方擎踢了一下马肚。 马长啸一声后飞奔而出,带起他的那句话:“后会无期了,兄弟。” *** 风中带着尘埃,明明入了春,却仍不见暖。 寒风犹如夹了冰,让跪在地上的人不寒而栗:“六六六皇子,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醒来时就,茗姑娘就不见了。” 君若寒的眸深不见底,他正抚摸她用过的梳子,一声不吭。 没人敢说话。 就连令蓉令柏也只是低头站着,因为这样的六皇子,真的太可怕了。 每每毒发时,六皇子身上的戾气都让人惊摄,但现在却又不一样。 忽然,梳子朝士兵射去,直接刺在他的脑门上,士兵脑浆喷出,最后瞪大眼倒了下去。 其他士兵原本还处在惊恐中,下一秒只见剑气闪现,几秒内全部士兵都割破喉咙。 而尸堆中,君若寒手提长剑面无表情的 站在那。 令柏和令蓉对视一眼,两人第一次感觉到六皇子的可怕。 “墨夜,逃了?”他问。 令柏反应过来,连忙回:“是,皇上进到牢房时,里头已没人了。” 所以到了最后,她还是选择和他远走高飞。 君若寒突然想起不久前那个女子说的话。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不离不弃。 他漆黑的瞳染上了一丝红。 茗千雪,他真的好想问问。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给他希望?既然骗了,那又为何不能是一辈子? 他可以不要,可以不计较,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用最卑微的姿态求她留下。 可是她呢? 一句“我要回去”,就将他丢的远远的,像在丢一只不要的宠物! 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流出,顺着君若寒的脸颊汇聚在了下颚。 “六……”令柏诧异上前。 但令蓉却拉住他,摇了摇头。 两人只能站在那,静静地守着。 君若寒的眼眶通红,眼泪无声的流着,可是他却好似不知道自己在哭,咬着牙瞪着前方。 最后—— “砰!” 剑气朝桌子打去,将桌子一分为二,劈成两半。 第100章 三年后 一时间尘土飞扬。 君若寒红着眼,抬手。 唰的一声。 剑气又打在了柱子上。 “哗哗哗!” 房内顿时七零八落。 无数东西散落,屋檐也开始倒塌。 在一片混乱中,君若寒提着剑背过身去。 ——什么都没有,所有人都在骗他,就连茗千雪也是。 世界在这一刻出现变化,从此天光不在。 他一步一步走出房间,仿佛在一步一步走近黑暗。 茗千雪停下脚步,向后望。 可是身后除了枝叶,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宁尘逸问她。 她收回视线:“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君若寒后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不回去?”宁尘逸惜字如金。 茗千雪却明白他的意思,摇头:“回北城会被君若寒找到,而且那里也不是我的家了。”曾经她把茗国维当家人,但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后,所有的亲情已被消磨殆尽。 茗府没有值得她回去的理由,更何况:“如果母亲还活着,我得去找她。” 宁尘逸盯着她。 茗千雪笑了下:“谢谢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宁尘逸的手紧了下,在茗千雪转身时,他开口:“我收到皇命,要在各城 中平乱,行军途径多地,所以你……要不要一起?” 茗千雪愣住,回头。 他补充:“可以互相照顾。” “你……”茗千雪回到他面前。 看到茗千雪突然转身回头,他下意识抓紧剑,解释:“报恩,我欠你的。” 然而回答他的是: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 他哑了下,心情稍稍放松,用眼角余光去观察茗千雪。 茗千雪似乎在认真思考,所以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半晌,少女弯起杏仁眼:“那就麻烦你了,宁大将军。” 意思是,答应了? 宁尘逸故作平静的嗯了声。 二人站在山腰,一同看向那座城镇。 夕阳西下,龙陵镇仿佛沐浴在金海里,看起来一片和平。 哒哒哒。 马匹飞快的在龙陵镇里奔跑,最后停在县令府衙前。 东方擎下马,大步走进府邸。 守门官员瞧见他后,连忙问:“东胜王,您怎么回来了?” 他没回答,绕过长廊直接来到茗千雪房门前,一脚踹开门。 嘎吱嘎吱。 门撞击墙壁发出声响。 他环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沉声:“人呢?” 官员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人?” “茗千雪!”他抓起官员的衣领,“哪去了!” 这阵势让官员吓坏了,连忙说:“不不清楚,昨日茗姑娘就不见了,之后六皇子也走了。”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 东方擎松开官员。 这一下松的太突然,官员差点没站稳,可是下一秒就听见“砰!” 东方擎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这一声震耳欲聋,吓得官员扶住墙才没摔倒。 “我一定会找到你。”他咬牙,重复,“绝不会再让你不见。” *** 三年后 北国旗帜迎风而扬,士兵们就站在旗帜周遭练武。 “上啊!将军上啊!” 场上充斥着喝彩加油声。 旁边的士兵在小声讨论:“我赌一金,将军赢!” 其他士兵也附和:“这还要赌?我们将军可没输过!” “那可得看和谁比。”穿着军医的官员小声说,“我可听说你们将军啊。” “什么?”几个小士兵的好奇心被点燃,连忙凑过去。 “好男色。”军医指了指场上的另个人,“而这对象啊,就是那位。”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名眉清目秀的小士兵一个转身,因为动作太大,她的领子微微敞开,汗水 顺着下巴滴落。 然后,士兵们就见到宁将军愣了愣,也是这一愣让对方有机可乘! 小士兵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将军的胸口。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宁尘逸,我说过不喜欢别人让我。” 坐在地上的宁尘逸还有些愣,那只白皙的小手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顿了顿,牵住她的手起身:“是你进步了,千雪。” 阳光下,少女的眼睛水亮亮的,她随手抹掉汗,笑起来:“那还得多亏你教导有方。” 他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移开视线。 “将军!又出现了!”一名士兵焦急的跑过来。 宁尘逸和茗千雪互看一眼。 士兵已经来到二人面前,喘了口气说:“又有尸体了,也是心脏被挖走。” 已经是今年的第九起了。 这三年来,每年都有几具无心脏的尸体出现,遍布北国各个地方。 宁尘逸:“尸体在哪发现的?” “是桃园县县令上报的。” 茗千雪注意到士兵手背上的绿色伤疤,忙问:“怎么受的伤?” 小士兵笑着解释:“茗医师别担心,这不是伤,是绿土,擦在手上好玩的。” 近年瞧见绿色汁水她就心神不宁,更何况—— 她看了眼掌 心。 自从三年前和君若寒分开后,就再也看不见倒数了,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畏手畏脚。 “对了,听说桃园村来了位神医,能治百病,就连缺心的毛病都能治,将军您说好笑不好笑?”这神医被传的神乎其神,小士兵只觉得是那些乡村野夫以讹传讹。 宁尘逸没笑,而是盯着茗千雪:“怎么了?” 茗千雪想起了一个人,问:“那位神医叫什么名字?” 小士兵没想到茗千雪竟然真的感兴趣,有些诧异:“他没有名字,所以大家都称呼他。” 茗千雪的瞳孔稍睁,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无名神医。” *** “神医当真不收徒弟?” 草庐里坐着几名病患,说说笑笑的在聊天。 回答他们的是一个好听的男声:“不收。” “哎,真是可惜了。”妇人叹了口气,虽然神医带着半块面具,但暴露在外的下半张脸却引人遐想,可以看出是位美男子,“那神医可有婚配啊?” 这个时候一名女子将药包递给妇人:“艾婶,您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快擦擦吧。” 众人笑出来。 男子则在帮人把脉,但唇边也噙着柔和的笑。 第101章 神医 男子则在帮人把脉,但唇边也噙着柔和的笑。 “神医,这是您的徒弟吧?”老人家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收起手,摇头:“不是。” “这哪是徒弟。”艾婶一早就打听到了丫鬟的名字,“裳裳啊,我看你这是想做公子的媳妇吧?” 苏裳裳脸不红心不跳:“怎么?不行吗?” “哎哟,还真是媳妇啊?”众人起哄。 “真不是,这么说对人姑娘名声不好。”一直不怎么吭声的神医终于开口,“裳裳是我的药师,没那层关系,” 话语中句句为苏裳裳着想,但关系却撇得清清楚楚。 苏裳裳的笑容僵在脸上。 众人也不好再说。 这时却有人大声问:“是娘子啊?神医还真成婚啦?” 所有人:“……” 艾婶尴尬解释:“神医您别介意,村长他耳朵不好。” “老人家,她真不是……”墨夜的话语顿住,那瞬间似是想起了什么。 苏裳裳看在眼里,以为他是默认了,顿时心情大好:“没事,我这名声值不了几个钱。” 村长是由艾婶带出去的。 临走前墨夜特地给了他一张纸条。 村长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她不是我的 娘子。 “公子,你最近睡不好,所以我特地用眠香做成香包,你带在身上能助眠。”苏裳裳把香包递给他。 她伸出手时,指尖上依稀可见大.大小小的伤。 墨夜瞅了一眼,便继续写药方:“谢谢,但我不用这些。”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而且你看看我的手。”见他不理,苏裳裳索性将手伸到他面前,“你就不心疼?” 墨夜放下笔,终于抬了眸。 男人的桃花眼上挑,像在勾人,被这么望着,苏裳裳连生气都不会了:“行,你不心疼我,可我心疼你啊。” 这时剑楠送完病患走进来,看见这一幕也劝道:“主子,裳裳难得一大早去采眠香,手还因此受了伤,您就收着吧,这对您的失眠确实有帮助。” 墨夜慢条斯理的提醒:“我说过,你若有其它心思——” “我就是有了,你还能怎么着我?”苏裳裳豁出去了,“我就要跟着你,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墨夜的声音停下。 他不说话倒让苏裳裳怕了,语气不由缓和下来:“我的意思是,你要当和尚你就当,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也别阻止我喜欢你就行,反正,反正……”她没什 么底气的说,“你也没喜欢的人,不是吗?” 说完后苏裳裳低头,不敢看他。 剑楠佩服她的大胆,这三年来他可什么都不敢问不敢说。 等了片刻后,就听见墨夜淡淡的嗯了声。 苏裳裳刷的抬头:“恩?”是恩,她可以喜欢他,还是恩,他没有喜欢的人? 但男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剑楠说:“去一趟西国,取些暗草来。” 这个草药只有西国有,且难取。 剑楠应:“属下这就出发。” “我也去!”苏裳裳自告奋勇。 剑楠停下脚步:“你去?这东西可不好取。” “所以我不是和你一起去吗!”她拍拍胸脯,“公子,你想要什么,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帮你取来。” 墨夜似是觉得好笑,轻轻笑了声。 他笑的很好看,让苏裳裳愣在那。 然后,墨夜终于点头:“行吧。”他的手指轻点两下香囊,“这东西,谢谢了。” 香炉里飘出廖廖薄烟,那香气有安神的效果,但君政却静不下心,揉了揉太阳穴:“李权贪污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君若寒点头:“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对了。”他放下手, “听说桃园村出了个神医,你帮朕去查查。” “是。”应下后君若寒便出门。 “李吉,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变了?”君政的目光带着探究。 李吉边帮他揉太阳穴边说:“奴才倒是觉得,这六皇子越来越像皇上年轻的时候。” “朕年轻的时候?”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眸色渐深。 “啪!” 君若寒刚走出御书房,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巴掌。 他没躲开,站在那让她打。 四周的奴才都不敢看他们,纷纷垂下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君桦很少发火,但这次的事情实在让她太痛心了,“李丞相清正廉明,怎么可能贪污?是你污蔑他!” 君若寒用手背摸了摸面颊,冷笑一声:“皇姐现在这话,难道不是在污蔑臣弟?” “就因为他反对你开拓疆土,你就要赶尽杀绝?”最让君桦难过的是,“李丞相可是我们的先生,教导我们长大的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是他顽固不化。”君若寒眯起眼,“我北国有实力有兵力,不趁这个时候开拓疆土歼灭东南两国,那要等到何时?” “莫不是皇姐对东胜王有情,所以舍不得动手?” 这话让君桦气笑了:“难道你不曾想过,打战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到时只会民不聊生!” “与我何干?”他充耳不闻,微勾嘴角,“臣弟只劝皇姐一句,若是阻我,可别怪我不念及姐弟之情。” 君桦赫然倒退几步,怔怔地望着他。 而君若寒则头也不回地与她擦肩而过。 她看着他的背影,叹息道:“这三年,他真的变得太多了。” *** 雀鸟飞累了,便停在长廊边上,歪着脑袋看坐在地板上的男人。 男人背靠着柱子,左腿曲起,闭着眼像在睡觉。 “神医,有人找您。”小杂工不敢打扰他休息,只在门外喊了一声。 墨夜没应。 小杂工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补上:“那人说有您想要的药材。” 墨夜的眼皮微动,慢慢张开眼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懒懒的:“让他进来。” “姑娘,您请进吧。”小杂工打开门。 这时墨夜已经带上面具了,他揉了揉后脖颈,慢悠悠的站起来。 “听说您在找暗草。” 那个声音传进来的时候,墨夜的动作停住。 声音再次响起:“我有暗草。” 他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然后转头—— 第102章 您 这个时候好像所有的阳光都沐浴进来,洒在女子身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一刻很长,却又似乎很短。 “姑娘。”他停顿两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补上,“是要卖?” “不卖,只换。” 墨夜走过来:“换?” “换您的才学。”茗千雪直接道,“请您收我为徒。” 墨夜的脚步停住。 少女刷的朝他跪下,挺直腰板,喊他:“师傅!” “……” 房内寂静无声。 那句“师傅”好像还在房内回荡。 墨夜的表情一言难尽,顿了半晌,才说:“我不收徒弟。” 茗千雪不信。 上一世可是他主动收她为徒。 那时她刚刚中蛊,无依无靠,就连墨夜也不要她了,可是这个时候师傅却从天而降,教她医术和蛊术,让她可以控制体内的蛊虫。 可后来,师傅却突然消失不见。 “那您就破例收我这一个。”她决定先下手为强,磕个响头。 然而头还没碰到地板,就被人按住。 那个男人用两根手指抵着她的额头,嘴角有些抽搐:“小丫头,我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回家去。” “我无家可归。”茗千雪动之以情,“师傅在的地方就是 我的家。” 那人收回手:“我看着像善人?” 茗千雪不假思索:“像!” 她跪着,他蹲着,两人平视。 然后,她就见他勾了勾嘴角,回复:“还真是。” 她的眼睛一亮。 “砰!” 大门被人猛地关上。 而大门外,茗千雪被扔了出来。 她不甘心,趴在门上用力敲打:“师傅!您就收下我吧!师傅!” 这世上能对付国师的恐怕只有师傅了,何况上辈子若不是师傅,她早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国师随时会出现,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会不会变成女战神,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待在师傅身边! 正午的时候,医馆的门才打开。 茗千雪不想打扰他,便站在外头默默的等着。 “听说神医还未有婚配。” 墨夜正在为一个女人把脉,听到这句话后抬眸。 女人的脸蛋红扑扑的,鼓足勇气后说:“神医觉得,小女如何?” 气氛沉寂下来。 墨夜收回手,没有出声。 这动作像是无声的拒绝。 女子的表情有些尴尬。 “师傅,这是新的师娘吗?” 墨夜的眼皮一跳,转头看去。 茗千雪不知几时来到他们身边,笑眼弯弯:“师 娘别紧张,师傅向来一视同仁,虽然西国东国南国都安置了家室,但这不还差北国吗?我看您挺合适。” “……”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女人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只能试探性的问:“你……你的徒儿说的是真的?” 墨夜没有看女人,而是盯着茗千雪,两人视线对上的那刻,茗千雪莫名有些心虚。 然后墨夜就收回视线,淡淡道:“恩,我有点坏。” 女人:“……” 这句话很熟悉,让茗千雪一时愣在了那。 ——“恩,我挺坏的。” ——“而且最近忙,毕竟外室养多了也有点应付不过来。” 这话与墨夜说的一模一样。 上一世她就觉得师傅和墨夜很像。 像归像,但他们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因为当初她和墨夜决裂后才遇到师傅,墨夜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帮她? “不过刚来桃园村确实差个新媳妇。”男人弯着嘴角,散漫道,“但你可能得等等,因为追我的人有点多,你看,这不就一个。”他用下巴指了指茗千雪。 女人立马朝她看去。 正在发呆的茗千雪还没回过神。 女人站起身,表情有点不好:“谢谢神医, 我已经没事,就先走了。” 墨夜认真道:“你要不再等等?” “不用了。” 墨夜似是遗憾:“那还真是可惜了。” 不等他话说完,女人就臭着脸离开。 医馆只剩下了茗千雪和墨夜。 在极长的沉默中,茗千雪听见男人的声音:“丫头,我的北国娘子没了,你说怎么办?” 仿佛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可是经历过上一次墨夜的事件后,她知道这就是妥妥的笑里藏刀。 师傅和墨夜不同,她不敢和师傅对着干,只能不动声色的后退:“我,我帮您捣药。” 男人却轻松抓住了她的后衣领:“跑什么?” 捉她就像捉兔子一样。 茗千雪转移话题:“师傅,天就快黑了,不如您让我进去休息?” 他象征性的看了下天:“确实。” 茗千雪立马道:“那我就要那个房间——” “北国娘子都没了。”他停顿两下,散漫提醒,“我要怎么休息?” “……”茗千雪和他讲道理,“师傅,您怎么能这么小气?我也是为了帮您啊。” “帮我?”他松开手,往门外的方向走。 茗千雪连忙跟在他身后:“您明明就不想,多亏了我才能拒绝掉这门 亲事。” 他慢悠悠的走着:“行。” 茗千雪大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感谢的话就不用了,直接收我——” “那可不行。”男人捡起她放在地上的行礼,“我得登门拜谢。” 意思是要送她回家了。 茗千雪耸拉着肩膀:“我没有家。” 墨夜皱眉。 她认真道:“师傅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将她的行礼背上,往外面走。 茗千雪不知道他要去哪,但还是跟上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一句话也没说。 茗千雪偷偷瞄他:“您要去哪?” 男人盯着前面,开口:“绕口令会吗?” “?”她答,“会。” “念一个听听。” 虽然觉得奇怪,但她还是乖顺的读了个绕口令。 读完后,男人嗯了声:“以为读不了那个字,这不是能读吗。” “?” “还是说小丫头故意用“您”,噢,意思是。”他拉长尾音,侧头看过来,“放在心上的人?” “……”茗千雪解释,“那是因为我尊重您……你。” 他突然停下脚步。 茗千雪也立马跟着他停下,才发现两人到了村长家门口。 村长见到他们也很意外:“神医怎么来了?” 第103章 他是他 “这丫头没有住的地方,想麻烦您照顾一下。”墨夜将茗千雪的行礼交给村长。 村长慷慨接受:“多亏了神医我这耳疾才好转,若是能帮到忙我自然义不容辞。” 他笑:“麻烦您了。” 见他要走,茗千雪连忙跟过去:“师傅!” 墨夜回头,脸上笑意不在。 这世上她唯一怕的人就是师傅,于是妥协:“知道了,我今晚就住这里。” 虽然带着面具,但依然能看见他弯起的唇:“乖。” 那瞬间,又让她觉得像墨夜了。 但是不可能,师傅绝不会是墨夜。 直到深夜,茗千雪仍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师傅和墨夜的影子,他们的面孔一会重叠在一起,一会分开。 “尺。” 房里响起奇怪的声音。 她吓得坐了起来,警惕的环顾四周,可是却什么都没看见。 “尺——” “谁!”她拔下簪子当作武器。 可房内依旧空空荡荡。 这。 该不会是……闹鬼吧? “卡尺。”墨夜打开门。 天还未亮,太阳的余晖和星光同时照在他身上。 他挑了下眉。 门外的女子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却对他露出弯弯的月牙眼:“早上好啊,师傅。” 墨夜去关门:“起 这么早?” “陪你去采药。”她抢过他手上的药篓,背在自己身上。 墨夜瞅了她一眼,没拒绝,在前面走:“怎么知道我要去采药?” “就是知道。”因为上一世,每日的这个时间,师傅定会带她去采药。 两人并肩走在山路上。 茗千雪很认真的诉苦:“师傅,昨天那房间闹鬼,不能住人。” 墨夜却觉得好笑:“小孩,不能说谎。” “我已经二十三,不是小孩了。”她瞧见了杨寒树,便踮起脚尖去采树上的果实。 但树枝太高,她怎么也采不到,正准备用轻功时,一个宽大的胸腹贴着她的后背,那只手臂越过她的手,轻轻松松摘下了杨树果。 “就这么点高。”墨夜将杨树果放进药篓里,“还说不是小孩?” 茗千雪有点气不过:“那师傅是太高所以看着才显老吗?” 他垂眸看她。 她仰起头,看上去理直气壮,却莫名有点心虚。 “恩。”男人声音慵懒,“还知道攻击年龄了。” “……”茗千雪底气不足,“那你收我为徒,我不就不敢忤逆你了吗。” 这个时候男人绕到她身边,很自然的拿过她的药篓背在自己身上:“我这是养徒弟吗?” 茗千雪小跑跟在 他身后:“不然呢?” “是养祖宗。” 茗千雪的脚步停住,怔怔地望着男人的背影。 ——“得把你当小祖宗供着了。” 男人很高,背脊也很宽,走路慢悠悠的,说话总是吊儿郎当,虽然看不见上半张脸,但那个浪荡的笑容和轻佻的话语…… “墨夜?” 听到这一声,前头的男人停下脚步,回头:“恩?” 她的手心在冒汗,却故作平静的问:“你是墨夜对不对?” 她站着不动。 男人也没动,站在几步之外看她。 天际泛出朝霞,在他的背后汇聚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他的嘴角慢慢弯起来,再次吐出那个字:“恩。” 茗千雪的脑袋嗡了一声,而后抿着唇大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摘掉他那半张面具。 男人并未阻止她。 面具摘下时,那张妖孽的脸彻底出现在面前。 上挑的桃花眼,轻浮的笑。 活了两辈子,经历了两辈子的事,但这一刻却是茗千雪最不可置信的瞬间。 怎么会。 为什么会是! 师傅怎么会是他啊! “既然是你,你为什么不说!”她的脑子一团乱,伪装出来的乖顺彻底消失。 和她的气愤不同,男人至始至终都是温和的:“这不 是,你也没问吗?” 怎么没问了! 上辈子明明试探性的问过了! 而且不止一次! ——“师傅,为什么你和墨夜这么像?” 如果这辈子的师傅是墨夜,那么上辈子也是他? 但怎么可能?他当时明明恨死她了,又怎么会用另一个身份接近她帮助她? 茗千雪憋不住火:“那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男人似是觉得好笑:“当初谁说要划清界限的?” “……”好像是她说的。 可是上辈子她没说过啊! 好多话憋在心里,就快憋出火来。 她总不能抓着这一世的墨夜,问他上一世为什么说着恨她,又偷偷帮她。 茗千雪越想越窝火。 但老男人却没看到,正盯着另一边:“乖,站在这别动。”然后径自往草丛的方向走去。 茗千雪就不听他的话,跟着他走过去。 墨夜停住脚步,挑眉看她。 她现在哪还会看他的脸色?直接越过他走过去:“前面怎么了?”她的脚步慢下来,“那是……是尸体?” 远远看过去,只见到草丛里有个草鞋,但走近以后就会发现,是一具男性尸体! 尸体血肉模糊,最重要的是,心脏被挖出来了。 “姑娘家,看见这种事也不知 道怕。”墨夜把她拉到后面。 茗千雪已将方才的吵架抛到九霄云外,全神贯注的望着尸体:“你看那个。” 这三年来北国各地都会出现无心尸体,由于范围太广,她和宁尘逸通常是收到消息后才赶到尸体的所在地,所以这是第一次到案发现场。 这才发现,尸体的旁边竟然有绿色汁水! “是蛊虫吗?”如果是,那么前几具的无心尸体也和蛊虫有关吗? 墨夜蹲下来,仔细查看那滩血:“恐怕是。” 可为什么这些尸体的心脏会被挖走? *** “茗医官走了。”士兵说,“让属下转告您,这三年来多谢您的照顾。” 宁尘逸刚回到军营,就听到这个消息。 他连盔甲也没来得及脱就到了茗千雪的营帐。 这里一如既往,什么东西都没变,好像她随时会回来一样。 “恩。”他淡淡回应,视线凝固在那张茶几上。 前几天他还坐在这里,她帮他疗伤,动作很粗鲁。 他痛的皱眉,却一声抱怨也没有。 那时茗千雪气笑了,警告他:“大将军是不是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下的。” 他点头。 她边上药边说:“所以以后受伤可得想想我。” “没有我的命令,你可不能死。” 第104章 喝酒 “将军。”士兵走过来,“皇上命您立即回北城。” 可是宁尘逸却没有回应。 他在那站了好久。 外头的医官和副官说:“看吧,我就说将军好男色。” 副官情不自禁的点头,反应过来自己点了头后,立马正经面色:“别胡说!我们将军可是正儿八经的好男儿!” 这个时候宁尘逸从营帐里出来。 两人立马站直不敢说话。 “通知下去。”他看了眼营帐,最后收回视线,“起兵,回北城。” *** 原本寂静的桃花林此时却很热闹。 村长特地跑到桃园镇上,将官府的人请来验尸。 官兵来时,墨夜和茗千雪才离开。 她跟在男人身后,盯着他的背影。 距离国师出现的时间越来越近,无论上一世墨夜的目的为何,但他确实帮了她,而且也只有他能对付国师。 想通这点后,茗千雪飞快地跑上前,挡住墨夜的去路:“收我为徒。” 墨夜挑眉:“几时变得这么死缠烂打?” 她把这当作称赞:“和你学的,师傅。”想了想,又厚着脸皮补上,“墨哥哥。” 他忽地笑出声,语气带着丝玩味:“不是嫌我年纪大?” “你该不会。”有个不可思议的 想法浮上茗千雪的脑子,“不想做师傅,是想——” 墨夜:“恩?” “做干爹?” 墨夜:“……” “那不行。”她断然拒绝。 墨夜笑不出来了。 两人已经走到医馆门口,这个时候有人从里头出来:“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声音很熟悉。 于是茗千雪转头望去,看清人后愣了下:“苏裳裳?” 苏裳裳比茗千雪还要震惊,瞪大瞳孔指着她:“狐狸精?!” “谁?”剑楠也走出来,这一看不禁懵了,而后立马去看墨夜。 和他们的震惊不同,墨夜则风轻云淡的,走进去问:“几时回来的?” 剑楠看了眼茗千雪后才看他:“就,就一个时辰前。” 茗千雪也跟进来,和苏裳裳说:“你还真的跟着墨夜了?” “老娘不跟他,难道跟你啊?”苏裳裳没有给她好脸色,跑到墨夜身边,殷勤的递上暗草,“采到药了。” 可以看得出,他们两人的关系今非昔比。 茗千雪总觉得自己落后了一步,于是也拿出暗草表忠心:“师傅,给你。” 两盒暗草都出现在墨夜面前。 苏裳裳瞪了茗千雪一眼。 茗千雪则认真的看着墨夜。 可是下一秒,墨夜 已不动神色的接过苏裳裳的药盒。 这个动作宣誓着苏裳裳的胜利,她兴奋的手足舞蹈,还朝茗千雪抬了抬下巴。 茗千雪气的胸腔痛。 墨夜将药草放进医柜里:“坐下。” 是在和苏裳裳说话,她乖乖的坐下来。 墨夜在她对面坐下,拿出药酒。 苏裳裳连忙将手递上去。 “你的功力不够,不该跟去。”他看见了她手背上的伤。 暗草叫暗草,是因为它生长在夜晚的悬崖上,见光死,所以采它的时候要很小心,否则容易被周遭的枝叶刺伤。 “我是自愿的,所以一点也不痛。”这一刻她只觉得开心。 作为前山寨大当家,她的武功怎么可能会弱?又怎可能动不动受伤?其实她都是故意的,为他做一切会受伤的事,只有这样他才会看的见她。 等时间久了,再凉薄的心也会被捂热。 剑楠似乎见怪不怪了,在一旁整理药材没说话。 茗千雪指着一箩筐的杏子问:“这是要拿出去晒吗?” 剑楠微微一愣:“恩。”注意到她伸出的手指上也有伤痕,联想到暗草,“茗姑娘,你……” “我帮你吧。”茗千雪面无表情的接过箩筐。 剑楠:“这……” “回去 。” 听到声音,茗千雪看过去,墨夜正在帮苏裳裳上药,头也不抬,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 三年没见,她搞不懂这个老男人为什么突然这样:“不回去。” 墨夜停下动作,抬眸。 这次他的表情不再温柔,笑意也收敛起来,盯着她,意欲明显。 茗千雪的脾气也上来了,将箩筐放下:“知道了,我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医馆。 如果是以前,老男人肯定会追上来。 可是三年后却没有。 明明对别人那么温柔,尤其是对苏裳裳。 对她的态度却那样? 那样! 她做什么了她?干吗对她黑脸! “狐狸精!”追出来的反而是苏裳裳。 茗千雪吸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讨厌死我了。” “怎么会?你看不出我挺喜欢你的吗?” 还真看不出。 “追不追得到男人得看我有没有本事,怪女人做什么?” 苏裳裳笑着和她勾肩搭背,“走,难得碰到熟人,老娘带你去品尝一下这桃花村的特产!” 茗千雪被忽悠了:“特产?什么特产?” “当然是桃花酒啊。”艾婶特地带了桃花酒来当作谢礼,“我瞧着您和裳裳常饮酒,这不,带了我们的特产给您 ,您别嫌弃啊。” 墨夜没接:“不用这么破费。” “这哪是破费?”艾婶不乐意了,直接将酒塞给他,“要不是神医你的妙手回春,我这心疾怕是永远也好不了。” 盛情难却,墨夜只得接受:“谢谢艾婶。” 剑楠过来收走桃花酒。 “听说神医喜欢会饮酒的女子?”艾婶开始打听。 墨夜正帮她把脉:“听谁说的?” “裳裳啊,她说你爱酒,所以喜欢女子能陪自己喝几杯。” 他没否认:“女子喝点酒无伤大雅,挺好的。” “那确实是,我家那口子就是开酒馆的,从前常说要找能喝酒的当媳妇,这不才找了我吗。”艾婶想到什么,“对了,裳裳还在我那喝酒呢,你要不过去一趟?” 把完脉后他便开始写药方:“不了,让她自己静静。” “自己?她可是和别人一起来的。”怕他吃醋,艾婶笑着补上,“你别误会啊,对方也是个小姑娘。” 墨夜写字的手停下,盯着纸张半晌,才开口:“您可知道,那小姑娘是谁?” “茗千雪,你怎么这么没用!”苏裳裳翘着二郎腿,拍了拍睡死的茗千雪。 两人的脚下散落着许多酒瓶。 此时酒馆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第105章 例外 “谁没用了?”原本茗千雪正趴在桌子上,听到她这句话就被激的抬起头,“我还要喝!” “行啊!”她回头喊,“艾叔,再拿两瓶酒来。” 艾叔可不敢再给她们拿酒:“悠着点吧,别再喝了。” 苏裳裳酒劲上来了,当然不依:“你不给,我就自己拿!”说着就站起来,可是起身后才发现有点晕,一时没站稳歪了下去。 这时手臂被一个人握住,将她强行扶好:“能站好?” 那个声音又低又好听,像三月的桃花吹的人神清气爽。 她一转头,果真看见了墨夜的脸:“墨夜!” “恩。” “你知道吗!”苏裳裳喝了酒就兴奋,唧唧咋咋讲个不停,“你说喜欢能陪你喝酒的人,所以我就一直练,现在我的酒量好过你了,你是不是也会喜欢我一点点了?” 墨夜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但却在回应苏裳裳:“你不需要这样。” “可我喜欢你,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他没回应,而是和剑楠说:“送她回去。” 剑楠点头。 “那你呢?”苏裳裳正觉得奇怪。 就见到墨夜越过她,一言不发的走到桌子前,低头看 趴在桌上的女子。 这个时候茗千雪刚好抬眸。 两人的视线对上。 看见他时,茗千雪还以为自己眼花:“墨夜?” 他问:“谁让你喝酒了?” 不知道为什么,茗千雪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怎么就不能喝了?” 墨夜绷着脸:“我让你回北城,你在这喝酒?” 剑楠正扶着苏裳裳并未离开,而是盯着他们,时隔多年再见到主子生气,他竟然都不觉得惊讶,但一转头,却发现苏裳裳的眼睛红了:“裳裳,你……” “哭了?”墨夜皱眉。 茗千雪依旧没说话,低着头抽鼻子。 酒精让她失去理智,她想起好久以前似乎也醉过一次。 那一次是墨夜说要娶别人的时候。 当时她喝了好多酒,醉的一塌糊涂,后来好像是师傅背她回家,可是很可笑的。 这一世她才知道,原来师傅就是他。 所以当时看见她哭,他一定在心里偷着乐吧。 下巴突然被人捏住,迫使她抬头。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他问:“为什么哭?” 茗千雪没回答,而是拍开他的手,然后用手背去擦眼睛。 头上传来叹息声,男人蹲下来,和 她平视:“是我太凶了?” “行。”他妥协,“哥哥不对,不凶你了成不成?” 其实茗千雪没有哭,她不会哭,只是心里有点闷,一闷眼睛就红。 男人好笑道:“还说不是小孩,这么爱哭。”他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脸,“起来,哥哥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茗千雪摇头,“不回家。” 他轻声说:“去村长家。” 提起这个茗千雪就生气,想骂他,但喉咙突然泛酸,她没忍住就这么吐了出来。 墨夜:“……” 剑楠:“主,主子……” 苏裳裳移开视线,依旧不想看他们。 墨夜蹲在茗千雪跟前,呕吐物几乎都吐在了他身上。 茗千雪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往后躲:“对不起。” 墨夜怕她跌倒,伸手拉住她,把她扶正后才去看身上的衣服,表情一言难尽:“……”而后索性将衣服脱下扔到一旁,“哥哥没生气。” 他用衣袖帮她擦嘴边的污迹:“吐出来有没有舒服一点?” 茗千雪默默点头。 他观察了一下周边:“艾叔,给您添麻烦了。” “小事情。”艾叔笑眼弯弯,打量着茗千雪,“这是你的北国娘子?” 墨 夜一愣,反应过来先前的事恐怕早在村里传开后,好气又好笑,他没否认,将银子放在桌上:“我们先走了。” 艾叔应:“好嘞。” “小酒鬼,哥哥背你。”他弯腰。 这次茗千雪很乖,顺从的趴在他身上:“我不去村长家。” 他背着她,稳稳地走着:“那想去哪?” “去墨哥哥,不对,师傅。”她的脑袋晕晕的,觉得好像该叫师傅,又好像该叫墨哥哥。 “主子……”剑楠扶着苏裳裳在门口等着,看见他背茗千雪过来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淡淡道:“你们先回去。” “是。” 墨夜的身影消失后,苏裳裳才敢大声哭出来。 明明说喜欢会喝酒的女子,可是却不让茗千雪碰酒。 明明对谁都很温柔,却会对茗千雪生气。 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但偏偏主动去背茗千雪。 原来他的例外,早就表现在了举手投足之间。 “裳裳……” “我没事。”苏裳裳抹掉眼泪,但眼泪却又流出来,她只能笑着安慰自己,“反正墨夜,是不会再爱人的。” 剑楠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说话。 *** 茗千雪做了个梦。 梦里 她喝醉了,好像有人背着她回家,然后耐心地帮她擦脸,盖被子,守在床铺边说了一些话。 她听不清是什么话,只依稀听到有一句似乎是。 ——“该拿你怎么办……”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外头响着劈柴声,就是这声音将她吵醒。 她起身,头痛的像要爆炸,推开门时就见到村长的儿子童力关着上身在砍柴,见到她后一愣,连忙拿起衣服:“我以为姑娘你已经出门了。” 虽然他的动作快,但茗千雪还是扫到了他胸口上的那道疤:“昨夜喝了酒,所以睡晚了。” “听说是神医将你送回来。”他穿上衣服。 墨夜送她回来? 那昨天的不是梦? “做什么白日梦呢,人家神医已经有媳妇了。” 几个妇人聚在医馆里,没看病反而在七嘴八舌的聊天。 刚刚说话的就是艾婶。 苏裳裳刚好过来,听到这句话插嘴:“什么媳妇?” “裳裳啊,听说你家公子在四国各处都安置了家室,这北国的媳妇怕就是你了吧?”虽然各国文化不同,但艾婶还从没见过哪国子民能这么玩的。 苏裳裳第一次听到这事,有点愣:“四国各处?” 第106章 神医的北国媳妇 含笑的声音传来:“艾婶,裳裳真不是我媳妇。” 否认裳裳,但没否认安置家室。 大家顿时来了兴趣:“那其他媳妇呢?” 他正在帮村长把脉,笑而不语。 村长帮他赶人:“行了,别打扰我们神医医病,走走走。” 这个时候茗千雪从外面进来:“师——墨夜。”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称呼他。 墨夜没看过去,表情平静的和村长说:“您这毛病得长期调理。” “哎,听神医的。”村长应下。 茗千雪已经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写药方,安安静静的。 “裳裳啊,那姑娘是谁?”有人问苏裳裳。 若是往常,她大概已经气急败坏的说是狐狸精,但是现在,她突然没有打闹的心情了。 “昨天我听我家那口子说,神医亲自来接人,就是这姑娘吧?”艾婶小声问。 苏裳裳扭头去煎药:“不知道!” “茗姑娘。” 茗千雪一转头,见迎面对上剑楠递过来的药。 这药的味道极其熟悉,让她退避三舍。 “去哪?”墨夜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将她拽回来,“解酒药得趁热喝。” 茗千雪全身心拒绝:“不用了。” 墨夜起身,接过 剑楠手中的碗,重新递到她面前:“快点喝。”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因为大家都在偷看他们。 “瞧见没,神医牵那姑娘手了。” “还亲自给人家喂药。” “你知道我不喜欢苦的……”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墨夜耐心哄着:“不苦,昨夜你喝了酒,不喝胃会难受。” “我胃挺好的……” 墨夜脸上的笑容收敛。 茗千雪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逼与无奈只能接过碗:“我喝行了吧。”她一口灌下去。 “喝那么快做什么?”墨夜好气又好笑,将准备好的甜枣拿出来,“下次还敢不敢喝酒了?” 她连忙接过甜枣塞进嘴里:“我也不想喝啊,对了,和你说件事——”她正想说话,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觉不觉得,很安静?” “医馆向来安静。”他随口说着,人已经往后院的方向走。 茗千雪一回头,就见到无数双眼睛正望着她,似是要将她从头到脚都研究透彻:“……” 这里的人都很怪,她连忙跟在墨夜身后也去了后院。 刚出门就听见吵闹声,似乎是在问剑楠。 “那小姑娘就是神医的娘子吧?” “你瞧瞧神医对她的 态度,那还不明显吗!” 完全没有机会开口的剑楠:“……” 茗千雪终于远离八卦,一走进后院,就看见墨夜正在捣药,于是主动上前帮忙:“我今天看见一件怪事。” 墨夜:“恩?” “是这个吗?”她指了指桌上的药草,见墨夜点头后,才摘掉枝叶扔进药碗里,“董力的左胸有个刀痕。” 闻言,墨夜侧头看她。 茗千雪想着当时的事,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那个位置和那种深度,应该是致命伤,若是旁人必死无疑。”可是董力依旧活奔乱跳的。 “恩。”墨夜继续捣药,淡淡道,“还看见人裸体了。” 这话让她一噎,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什么裸体?他就是在砍柴,光着上半身,我都没怎么看仔细。” “噢。”他拉长尾音,“没看仔细,还能瞧见伤口深不深?” “……”茗千雪心埂塞,“我不是和你说正事吗!” “恩,那哥哥也和你说正事。”他拍掉手上的灰,慢条斯理的开口,“明日我让剑楠送你回北城。” 茗千雪觉得三年后的相见,两人的位置好像发生了变化。 从前总是她赶他走,现在换成他不待见她了。 这种变化 让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墨夜,你为什么老赶我走?” 回答她的,是男人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声音:“你在这,会妨碍我。” 小院子里安安静静,远处有条长廊通往这里。 苏裳裳就站在长廊里,没过来,而是静静的站在那看他们。 因为站得远,所以能够清晰看见墨夜垂在身侧的手,那里在微微颤抖,但是他的表情却很平静,平静又寡淡。 “我怎么就妨碍你了?”茗千雪的脾气被激起。 墨夜没回答,静静的盯着她。 从见面的那刻起,这个男人就在嫌弃她。 与上一世如出一辙,明明说了会对她好,可转眼就背弃诺言和别人成婚。 就连现在也是。 长那么高还要俯视她。 明明知道她仰头瞪他很辛苦,还不知道迁就她弯一弯腰。 高就了不起啊! 她气的往他的小腿上狠狠一踹。 墨夜瞧见她的动作了,可是没避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痛的皱眉,下意识弯腰按住受伤的位置。 然后下巴被人捏住。 女子和他平视,明明气成了河豚脸,嘴上却说:“墨夜你听着,我不回去。” “绝不回去!” 墨夜:“……” 她松 开他的下巴,气呼呼的走了。 墨夜愣了两秒,最后没忍住笑出来。 那一刻阳光好像都照在他身上,他笑得那么好看,让苏裳裳看得出了神。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墨夜发自内心的笑是这样的。 那是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存在。 苏裳裳想过去,却看见原本离开的茗千雪又折了回来,不仅她愣住,就连墨夜都愣了一下。 “给你。”茗千雪将香囊塞给他。 墨夜挑眉,看了眼那个东西。 茗千雪咬牙解释:“村长说你睡不好,所以我做了这个香囊,里头放了眠香。” “谢谢,但我不需要。” 茗千雪当没听见,继续说自己的:“睡觉时把他放在枕头下面,能助眠。” 墨夜觉得好笑:“小丫头……” “每天的这个时辰我都会过来,如果你真的不想见到我,在这个时辰离开医馆就行。”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没什么底气。 墨夜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反驳,好似同意了她的建议。 她更气了,这次直接转身走掉。 茗千雪离开后,墨夜才去审视那个香囊。 香囊上的图案很简单,看得出小丫头的手艺不大好。 后头响起声音:“这是什么……” 第107章 无心案凶手 墨夜早就知道苏裳裳在不远处看他们,于是头也没抬:“丫头送的。” “……我帮你扔了吧?”她伸手去拿那个香囊。 可是墨夜却收回手。 这让苏裳裳抓了个空,她的笑容僵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墨夜摸着香囊没说话。 “是你自己说不会再爱人!”这三年来,墨夜一直都是淡淡的,他很温柔,对任何人都温柔,但温柔中又保持着隔阂,苏裳裳不介意,觉得只要自己努力点,终有一天他会对她另眼看待,不需要太多,一点点就够了,但是,“你对茗千雪,不一样!” “你忘记当初她怎么对你了吗?她只是来拜师,当你是师傅,心里装的人不是你,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吗?”苏裳裳第一次这样大声和他说话。 说完后她自己也很难受,抹了下眼睛:“我哭你看不见,茗千雪眼睛一红,你就紧张的不得了……” 从前她不懂爱,可是爱上墨夜后才知道,原来感情就是彻头彻尾的偏心。 “这事,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这话让苏裳裳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那个男人。 “我真不喜欢你,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他偏头看 来,唇边扯出一个凉薄的笑,“你随时可以走,因为我已经从你那拿到想要的东西了。” 苏裳裳赫然倒退几步,眼眶渐红。 男人将香囊收起来:“抱歉,我就是这种人。” “墨夜……你!”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但墨夜却仿佛当她不存在,抬头看了看天。 他知道,苏裳裳有句话是对的。 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爱情,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 *** 天空中成群大雁飞过。 突然!弓箭射来,准确的射中其中一只大雁。 大雁发出惨叫,而后缓缓坠落,落在了君若寒的脚边。 他看也不看那只鸟,将弓箭扔给令柏:“桃园镇那具尸体呢?” 令柏:“心脏也不见了。” 君若寒并不意外,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令柏走到他身边:“六皇子,东国的使臣刚刚来过,说这药材的价格怕是要涨一涨。” 君若寒冷笑一声:“东方擎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再次拿起弓箭,盯着远处的靶心拉弓。 令柏也附和:“这三年来东胜国动作极大,明显是想脱离三国的控制。” “咻——” 弓箭正中靶心。 君若寒:“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六皇子。” 有人走过来。 君若寒视若无睹,重新拿出一支弓箭。 倒是令柏先打招呼:“茗姑娘。” 这三年来,都是茗姑娘在六皇子身边出谋献策,她虽是一介女流,但胜在聪慧能干,久而久之大家也默认了她的存在,这王妃之位除了茗大小姐,怕是再无人能胜任。 “听说皇上将无心案交给六皇子处理。”她温顺的站在一旁,“我刚好打听到一件事,或许对你有帮助。” “咻——” 弓箭再次射中靶心。 君若寒没有回应,转头去拿弓箭。 然而这次递给他弓箭的人却是茗悠悠。 她并不计较他的无视,继续说:“九年前南北大战时,前太子的五万精兵全军覆没,尸体全都没了心脏。” 君若寒接过她手中的箭:“本王早有耳闻。” “那么六皇子又可曾知道。”她弯了下嘴角,“南国传闻,是前太子南轩泽,吃了自己士兵的心。” “咻——” 这次弓箭射在了草地上。 君若寒眯起眼,终于转头看茗悠悠。 *** 同一个时辰,茗千雪再次出现在医馆里。 大家已经习惯了她的到来。 村长和她打招呼:“千雪啊,神医他刚刚走,不会是在躲你吧?” 艾婶连忙 推了村长一下:“知道了还说出来,你让人家千雪怎么想?” “……”茗千雪有些无言。 不过她也习惯了,甚至连气墨夜的心情都没有,转而和剑楠说话:“有件事,你帮我带给他。” 剑楠正在包药:“我这有点忙不过来,和裳裳说吧。” 茗千雪倒是想:“你看苏裳裳那样,会想和我说话吗?” 剑楠看过去。 果然,苏裳裳正瞪着茗千雪,仿佛要将她拨皮抽骨。 这几天苏裳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和茗千雪说话就算了,就连主子她似乎也有意避开。 没办法,剑楠只好停下手中的工作:“姑娘,若你想问主子去了哪,我无可奉告。” “他摆明了在躲我,那就让他躲个够。”茗千雪不想提他,而是说,“我那房间真的闹鬼。”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剑楠哑了下:“……哪种鬼?” “鬼还有分种类?”茗千雪神神秘秘的,提出建议,“还是让我搬来你们这吧。” “……”剑楠不知道她说真说假,只能尽责回复,“这事得由主子做主。” “可我不是见不到他吗?就由你说了算。” “……这事,我真得问问主子。” 剑楠确实将话如实带给了墨夜。 那时茗 千雪刚走,墨夜就出现了。 村长还坐在那,笑嘻嘻地说:“神医,你还说不是在躲人家小姑娘,你看这小姑娘该多伤心啊。” 他笑而不语。 “主子,茗姑娘这事……”剑楠也摸不清主子对茗姑娘的态度。 墨夜语气淡淡:“是时候把她送回去了。” 剑楠:“送回北城?” 他点了点桌面:“东胜。” 剑楠便没再说话。 这个时候村长站起来:“神医,我就先走了啊。” “村长。”墨夜叫住他,“能麻烦您将桃园镇的官差请来吗?” 村长有些诧异:“怎么了?” “我找到。”他勾起嘴角,“无心案的真凶了。” *** 深夜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所以当开门声响起时显得格外清晰。 有两个人从房内走出来,他们才走了几步,脚步就猛然滞住。 因为此时,对面正站着一群人。 最前面的是墨夜。 他悠悠道:“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大家这是……做什么呢?” 墨夜也不急,接过剑楠递过来的火把:“伪装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们了。”他将火把慢慢移过去,“无心案的凶手。” 火把的光骤然照在二人脸上! 第108章 证据 茗千雪猛地惊醒! 哒哒哒。 她又听见那种诡异的声音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声音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于是她蹑手蹑脚的下床,往声音方向走去。 这间房不大,加上此时没有点灯,让房间显得格外压抑。 哒! 声音突的变大。 茗千雪吓了一跳,等再看过去时,瞳孔不由放大—— 当火把光照在二人脸上后,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村长开口:“这,这怎么会,这不是艾婶和艾叔吗!” 此时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平日和大家说说笑笑的艾婶。 艾婶也露出尴尬的表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村长,我还想问你们这是闹哪出?我们怎么可能是凶手?” 士兵常来酒馆关顾,自然也认识艾婶,于是说:“神医,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家公子从没搞错过!”虽然苏裳裳在闹脾气,但听到有人质疑墨夜,还是忍不住帮他说话。 “无心尸体遍布各地,一开始找凶手确实麻烦,不过好在死者有一个共通点。” 墨夜不慌不忙的解释,“都来过桃园镇买酒。” 艾叔急了:“这也不能说是我们做的啊,况且那些 人可都是活着走出桃园村的。” “神医,平日艾婶我可没少给你送酒。”艾婶一副好心被雷劈的模样,“你没证据就冤枉我们,未免太没良心了。” 众人也不由得看向墨夜,那眼神分明带着不信任。 苏裳裳气的想解释,剑楠却拉住她,摇了摇头。 然后就听见墨夜的声音:“很不巧。” 艾婶一顿。 就见墨夜弯起嘴角,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我这,还真有份证据。” “唰——” 血染红了漆黑的夜。 士兵被砍断手臂,流出绿色汁水,最后缓缓倒下去。 宁尘逸这才收起剑,凝眉看地上的一滩绿水:“这几个人去过哪?” 其他士兵喘了口气后才说:“那日桃园村出了无心尸体,他们就是在那视察后回来的。” 无心尸体和蛊虫。 宁尘逸突然觉得,这两件事情可能有关联。 “这有什么关联?”士兵不解的指着那些桃花酒。 此时他们已跟着墨夜,来到了酒馆的酒窖。 “神医该不会想说我这酒水有毒吧?”艾叔哼笑,“您可能不知,每个人都喝过我这的酒,要出事大家都出事了。” 墨夜没说话,走过去。 所有 人都以为他要拿酒,却没想到他弯腰,拿起箩筐里的桃花。 那瞬间艾婶和艾叔的表情变了一下。 墨夜捏着桃花把玩:“我一直在想,你们煞费苦心把心脏挖出来,能藏哪?” 村长很有看戏人的自觉,连忙配合:“藏哪?” 墨夜晃了两下手中的桃花:“这。” 众人傻眼。 这个时候剑楠拿着一盆水过来。 “想要带走心脏,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墨夜将桃花一朵朵放入水中。 所有人都盯着他,随着他的动作,众人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最后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水怎么变红了!” 所有花都扔进水里后,墨夜拍了拍手上的灰:“将心脏捣碎,洒在桃花里。” 艾婶和艾叔立马转身要逃跑,可为时已晚,苏裳裳朝着二人的胸口狠狠踢去。 两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而墨夜就站在他们中间,俯视他们:“确实吧,这样做不仅方便携带,还方便你们喂养——蛊虫。” 蛊虫那两个字仿如惊雷炸在艾婶艾叔的脑袋上。 他们惊讶墨夜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你……究竟是谁!” 他却不动声色,一脚踩在了艾叔的胸腹上。 “啊! ”艾叔痛的惨叫。 男人弯了弯唇:“当年南北大战,你们挖走南国士兵心脏,就是为了研究蛊术。”大概是从那时候,这些人就在寻找蛊虫寄生的方法,“让你们做事的人是谁?” “墨夜!你别太得意了!”艾婶已经将真面目暴露出来,起身想抓墨夜。 但剑楠已经过来按住她。 墨夜眉眼温和,收回脚。 下一秒,猛地踩在艾叔的脑袋上。 艾叔:“啊!” 众人完全没想到平日温和的神医竟会做出这种事,一时也不敢开口。 “不说?”男人生的好看,模样也平易近人,可他的脚下却踩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噗。”艾叔吐出一口血。 “等——”士兵上前阻止,却被苏裳裳拦住。 “哈哈哈!” 突然响起的笑声打破了这紧绷的情绪。 所有人都朝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艾婶宛如疯了一般,大笑出来。 墨夜面色不动。 可艾婶还在笑,边笑边和村长说:“村长,你不觉得你那儿子变了吗?” 突然被点名的村长愣住:“什么?” “他胸口上的伤疤看见没?”艾婶邀功似的,“我帮他换了个新的心脏。” 村长的瞳 孔逐渐睁大,冲上去:“你你你!你说什么!这什么意思!” 士兵连忙拦住他:“村长您冷静点。” 墨夜原本淡淡的,可想到什么后,他的动作一怔。 这时艾婶已看向他:“神医怕是想到了吧?” 抓着她的剑楠也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对茗姑娘……” 他的话还没说完,墨夜已经走到艾婶面前:“她呢?” 就连杀人时眼都不眨一下的男人,只是提起茗千雪的名字就脸色大变。 这一刻艾婶知道自己赌对了:“神医,怕是来不及咯。” 墨夜的眼神暗下,他深吸一口气,模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苏裳裳想让他安心,于是说:“公子别担心,我先过去看看——” *** (新年到了,送上个小剧场): *** 茗千雪:我的酒呢!我还要喝! 墨夜:乖,先别喝了。 茗千雪气道:哪有新年不喝酒的?而且你不是也喝了! 墨夜笑:小丫头还挺会冤枉人,哥哥明明只喝过一种酒。 茗千雪:? 墨夜一本正经:和你的天长地久。 茗千雪:…… 这老男人不仅老,追人的方式还很土。 (土。狗。老男人) 第109章 上一世 “公子你别担心,我现在就过去——”苏裳裳本想让他安心。 可是话还没说完,那男人就扔下一切,飞快地往外跑。 那动作太快了,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苏裳裳还愣在那。 剑楠大喊一声“糟了!”然后和苏裳裳说,“这两个人你看着,我去追主子!”而后立马跟了出去。 苏裳裳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刚刚墨夜飞奔出去的表情。 那模样就像是。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仿佛去茗千雪身边,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 房门是紧闭的,但墨夜只是站在门外就感觉到里头的异样。 这个时候剑楠也跟过来了,见墨夜准备进去,连忙拉住他:“主子,您先冷静下来,兴许茗姑娘不在里面呢?” “她的事,没有兴许。”墨夜拂开剑楠的手。 剑楠索性挡在他面前,急道:“主子!您不能出事!里面毒气蔓延,还是让属下进去吧!” “我不能进,你就能?”他始终盯着房间的方向。 剑楠毫不犹豫:“属下的命早就交给主子了!” “你也知道。”他似是觉得好笑,“我背负的命太多了,不想再多一条。” 剑楠愣住,张嘴想说 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墨夜已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女人,我自己救。” 门被推开。 剑楠刷的转身:“主子!” 房间里烟雾弥漫,墨夜眯起眼走进去。 这里明明不大,但这一刻却仿佛走不到头。 墨夜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了。 幻雾。 能将人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 不过很可惜,地府他都去过了,已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觉得可怕。 烟雾中,他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墨夜的脚步停下:“丫头?” “茗千雪?!”苏裳裳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就连艾婶都愣住了:“你……你怎么没事?” 茗千雪一头雾水,但还是解释:“这几天我在调查房里的怪声,发现房下有密道,于是顺着密道过来。” 又一个重磅消息让村长接受无能:“我那屋下,下面有密道?!” “不是您建的?”她原本是怀疑村长,但如果不是村长,那就是他的儿子,“董力呢?” 苏裳裳分得清状况,知道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于是赶紧说:“公子以为董力要害你,所以急着去救你了。” “他去救我?”茗千雪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 个时候艾婶大笑出声:“只要能带走墨夜,我就算死也瞑目!” 苏裳裳怒斥:“他本事大着,绝不会出事!” “就算是通天的本领也出不了幻雾!” “幻雾?”苏裳裳凝眉,“那是什么?” “制造幻觉的雾气,让人永远沉睡在恐惧的幻想中,生不如死。”茗千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苏裳裳一愣,但随即安慰自己:“我当是什么,原来就是这个,我们公子的定力那是数一数二的好,绝不会迷失在幻觉里。” 烟雾一点点散去。 墨夜盯着怀中的女子,目光有些茫然。 女子杏仁眼弯弯,好笑道:“墨哥哥,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小丫头?” “恩。”她抱住他的腰,“不认得我了?” 他知道这是假的,绝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 怀里的触感如此真实,让他舍不得放手。 “墨哥哥,你说过要对我好。”她踮起脚尖去亲他的下巴,“我们待在这里,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找一处依山伴水的地方,无忧无虑,就只有他和她。 如果是她。 他愿意放下仇恨,放下一切,如果是她…… 半晌。 他听见自己说:“好。” 突然, 画面一转! 他看见茗千雪被茗国维送入皇宫,她哭喊着不要,可是没人帮她,再然后,蛊虫爬满她的身体,一点点钻入她的皮肉中。 她痛死过去,又再醒来,如此反复,渐渐的她连挣扎也不会了,可口中却依旧念着一个名字:“墨哥哥……” 可是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却忙着复仇,忙着让那盘棋天衣无缝,等终于安排好一切回到北城时,得到的却是剑楠被杀的消息。 茗千雪在他面前杀了剑楠。 他拥有的太少,背负的太多,走的每一步都如此小心翼翼。 剑楠的死让他彻底醒悟。 不能继续和丫头在一起,幸福只会让他变得软弱。 ——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这不是孤独,而是选择。 所以,他刺了她一剑。 “墨哥哥,你明明答应过我,这一辈子会疼我爱我。”她哭着求他,“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啊!” “丫头……”他的眼睫飞快颤动,上前一步想将她抱住,可是所有身影却在顷刻间消失。 他在黑暗中彷徨:“茗千雪!” 他无助又盲目,望着这片深渊束手无策。 “墨夜,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她。” 黑暗中,他听见有人说出这句话。 “这 把剑能杀死她体内的蛊虫,到时她就能重获新生。” 亮光闪现。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竟然见到剑出现在自己手中。 “放心,她不会死,死的只是她体内的蛊虫。”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 然后。 他瞪大双眼,面前骤然出现了茗千雪的脸庞。 她望着他时眼中已没有热忱,只剩下冰冷:“我谋权篡位?!这本就是我打下的江山!” “墨夜,本宫告诉你!”她明明在流血,却还要笑着说,“本宫从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你们!” 他的小千雪。 该被他护着,疼着,当祖宗供着的小千雪。 此时却用怨恨的眼神看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本宫输了,那这条命便赔给你!” 他的心猛烈一颤,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剑已刺穿女子的心脏。 “丫头!”他赫然倒退,怔怔地望着她。 不可能。 他怎么会。 亲手杀了他的丫头! “茗千雪!” 女子身子倒下的那刻,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的手上都是她的血。 那一刻,天崩地裂。 他的世界出现了裂痕,所有事物都在消失,最后回归黑暗。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具尸体。 *** 第110章 救出来 烟雾妖娆,完全没有散去的迹象。 剑楠望着里头越来越浓的幻雾,咬了咬牙,决定拼死一搏。 “剑楠!” 正准备冲进去时,却听见有人喊他。 他一愣,回头,竟然看见本该在里头等着他们解救的茗千雪!“茗姑娘?为何你,你怎么会在这?”他犹如哑巴吃黄连,看了看她又看房间。 她没回答,而是问:“墨夜进去了?” 剑楠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进去一个时辰了。” 若是两个时辰内出不来,那就永远也别想出来了。 茗千雪抿了下唇,最后下定决心走进去。 “茗姑娘?!”剑楠瞪大眼。 进门前,她说:“放心,我会把他带出来。” 但大话说得太早,进来后才发现房里的幻雾比她想的还要浓,可见制造这烟雾的人功力不低。 不过以墨夜的定力,不可能出不了幻雾啊? 烟雾逐渐散开。 茗千雪连忙停下脚步。 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 她愣了下:“墨夜?”正想走过去,却发现他的对面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看清那人长相后,茗千雪的眼皮跳了下:“君……若寒?” 不知几时起,烟雾已经彻底散开。 而此时,那 两人正站在城墙下,周边是千军万马,他们的脚下踩着无数尸体。 两个男子提着剑望着对方。 他们所站之地,宛如一个乱葬岗。 “等等!”茗千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可以动手!” 可两个男人并未听她的,他们同一时间抬手,身后的千军万马同时朝对方奔去。 一时间沙土蔓延。 茗千雪愣愣的站在厮杀中,鲜红的血飞溅而出,染在她的脸上,很热。 上一世经历过各种疯狂的战争,所以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于是闭上眼深深的吸气,告诉自己不要被幻象所骗。 果然,当她这么想了后,周遭的吵闹开始变小。 等她再次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站在房中,而不远处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神色呆滞。 她连忙跑过去,按住那人的肩膀:“墨夜!” 可男人似乎看不见她,正盯着自己的双臂,仿佛怀中正抱着某个人。 茗千雪心里着急,观察了一眼周遭,便决定先将他背出去。 房门也是在这时被推开。 她大喊一声:“别进来!” 房间本就不大,她咬牙背起墨夜,飞快跑到门口,这才发现刚刚推门的是苏裳裳,显然也是担心墨夜所以才 跑过来。 “主子!” “公子!” 剑楠和苏裳裳赶紧帮忙,将墨夜安置在门边,背靠着墙。 “公子这是,中幻雾了?”苏裳裳没想到墨夜竟然会出事,着急道,“那怎么办!这东西要怎么解!” 剑楠扶着墨夜,声音也有点沙哑:“只能靠,主子自己从幻象中醒过来。” “安静。”茗千雪打断他们,“墨夜好像在说话。” 两个人连忙闭上嘴。 这一静便听清楚,墨夜果然在低喃着什么。 好像是说。 是说…… “丫头。” 三个人同时怔住。 “……小丫头。” 剑楠和苏裳裳不约而同看向茗千雪。 她也愣在那。 显然墨夜在幻雾中遇到很可怕的事,而这个事与她有关。 看来能唤醒他的只有一个人。 茗千雪按住他的双肩:“墨夜,我在这里。” 男人明明睁着眼,明明看着她,可目光却是涣散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茗千雪有点生气。 这算什么啊? 上辈子杀了她,前几天也赶她走,可是现在让他疯让他恐惧的人却是她? 这究竟算什么啊?! 她的手都开始颤抖。 “茗千雪,你是医女,想想办法 啊!”苏裳裳喊她。 她吸了口气,然后握住墨夜的手,边摩擦边说:“体温上升或许能让他醒来。” 剑楠连忙脱下衣服披在他身上。 茗千雪将自己的手捂热,然后捂住墨夜的脸:“你睁开眼看看,我在这,在你面前。” “我去拿炭火!”苏裳裳刚起身,下一秒就看见墨夜的眼睫颤了下。 剑楠:“主子!” 墨夜的目光逐渐清明,刚开始他看见的是一团雾,但是后来,他看见了雾里面的她,能动能跳的她。 那瞬间墨夜以为自己在做梦。 女子却比他还震惊,惊讶道:“墨夜,你醒了吗?” 是她。 不是梦。 他猛地将茗千雪抱在怀里。 这一下又急又狠,茗千雪几乎要被他掐死,于是连忙拍打他的后背:“放开,墨夜,你勒的太紧了。” 可是墨夜却没放,甚至越抱越紧,他的眼睫一直在颤,眼眶也有些红。 剑楠和苏裳裳反应过来,连忙去拉他。 剑楠:“主子,你冷静一点!” 两人合力才将墨夜拉开。 茗千雪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后又连忙去握他的手:“我在这里,你别急,已经没事了。” 男人先是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而后视线慢慢往上,凝固在她的脸上:“小千雪……”声音低沉沙哑,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恩,是我。”她用双手去摩擦他的手背。 做这些的时候,墨夜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移开,眼尾的红甚至越来越深。 然后。 他骤然拉住茗千雪。 这一下猝不及防,茗千雪本就蹲在他面前,因为这一拉直接倒在他的怀中。 他的后背靠着墙,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下来。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这个吻带走了。 苏裳裳往后退,咬了咬牙最后转身跑走。 剑楠还在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就见茗千雪将墨夜推开,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墨夜头也不偏一下,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望着她。 茗千雪气的要起身,可是手却被墨夜拉住。 他说:“抱歉。” 茗千雪哼笑:“这事墨公子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吧?三年前你还说不会再犯,这么快就忘了?” 他重复:“抱歉。” “这是哥哥最后一次犯错。”他去摸她的脸,“以后你说的每句话,哥哥都会听。” “墨夜,你觉得我……”茗千雪本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下一秒,竟然听见他说—— 第111章 发春 “这是哥哥最后一次犯错。”他的掌心抚上她的脸,“以后你说的每句话,哥哥都会听。” “墨夜,你觉得我——”茗千雪本想甩开他的手,却听见他段断断续续的声音。 墨夜:“答应你的每件事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你开心。” 茗千雪起到一半的身子僵住,脑袋在刹那间空白。 男人正牵着她的手,说出最后那句:“永远只爱你一个,做梦也会梦见你。” ——“墨哥哥,以后你要宠我,答应我的每件事都要做到,不许骗我骂我,别人欺负我你要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也要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就算做梦也要梦见我,心里永远只有我。” “你……”茗千雪的瞳孔剧烈晃动。 而她的对面,男人依旧坐在那,对着她温柔的笑。 那个笑容与过去一样,却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 御书房内。 君政一大早就将君若寒叫来:“你去一趟桃园镇,将那位神医接来。” 君若寒并不惊讶:“儿臣 明白。” “还有一件事。”君政的指尖轻点两下桌面,然后停下动作,抬头,“除了神医,朕不想看到桃园镇里的第二个活口。” “就连牲畜也不行。” 最后那句话说完后,御书房内宛如死寂。 但君若寒却一如既往的淡定,答:“儿臣领命。” *** 医馆里都是药草香,此时茗千雪正在院子里,手中拿着药草,却停在那一动不动,两眼出神地望着前方。 她好似看见了上一世身穿红色礼服的墨夜,可是当时的新娘却不是她。 第一声鞭炮响起时,她闯进礼堂,拔剑朝柳萱宜砍去。 士兵连忙上前拦她,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刀光剑影中,柳萱宜的盖头掉了下来,露出惊恐的表情。 “啪”一声,她的剑被人挡住。 茗千雪侧头,就看见了墨夜。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保护别人了。 “你骗我。”她的双眼通红。 墨夜却面无表情的嗯了声。 两人都拿着剑指着对方。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她捏剑的手都在抖。 那双柔情的桃花眼,这一刻却凉薄的让人寒怕。 “答应你的 每件事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帮你。”说话时,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你开心。” 最后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淡淡的补上:“这些全部,都是骗你的。” 那时蛊虫已经在她的皮肉里了,每日每夜的咬她,可是所有的疼都不及他这一句话。 她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却又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为他丢弃自尊和自我。 得到的却是他的背弃和欺骗。 “墨夜!”茗千雪血红了眼,举起剑朝他的胸口刺去。 “少卿!” “少卿!” 四周响起惊叫声。 可是两人却一动不动的望着对方。 墨夜轻咳一声,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墨夜。”她终于开口。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她知道自己哭了,哭的很没自尊很不好看。 眼泪打湿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如果有来生,我绝不会再信你,更不会再爱上你。” ——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和有些人最好的结局,就是查无音信。 “在想什么?” 那 段回忆变成了破碎的玻璃,哗啦一声散开,茗千雪的思绪逐渐回笼,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拿过她手中的药材:“为什么做这些?” 茗千雪拍掉手上的灰,低头看药材:“幻雾会有后遗症,用这个做成香囊带在身上能驱除雾气残留。” “公子,你怎么起来了?”苏裳裳拿着一箩筐的香囊过来。 墨夜没回答苏裳裳,而是盯着茗千雪有些红的眼,问:“眼睛怎么回事?” 茗千雪当没听见:“就算不喜欢香囊也要带。” 他嗯了声,不再追问:“你给哥哥挑一个。” 茗千雪总觉得他怪怪的,但还是给他挑了个:“这个吧,红色的喜庆。” 他盯着她,柔声说:“好。” “那你带上。” “好。” “……”茗千雪和苏裳裳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他古怪。 男人已经带好香囊了。 红色的香囊衬得他的皮肤更白,就连安静的站在那都像在发光。 他问她:“好看?” 苏裳裳挪不开视线:“好看!” 墨夜却捏了捏茗千雪的脸:“你觉得呢?” “我总觉得你……”她拂开他的手。 “恩?” “像在发春。” 墨夜:“……” “公子,你得休息。”苏裳裳将箩筐放在桌子上,“我带你回房吧。”可是手还没碰到他,他已后退一步。 空气变得沉寂起来。 苏裳裳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男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我不喜欢你,继续下去难看的只会是你。” “啪!” 清脆的一声响。 苏裳裳狠狠打了墨夜一巴掌。 墨夜偏了下头。 “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等你。”她的双唇颤抖。 “恩。”墨夜用指背揉了两下被打的位置,“谢谢,但是不用。” 长这么大苏裳裳从没像现在这样狼狈。 再坚固的心也禁不起折腾,她背过身去,抹掉眼泪。 茗千雪看了墨夜一眼。 男人揉了揉她的头:“交给小千雪了。” 而后将小院子留给她们,自己则站在了长廊里,闭上眼像在睡觉。 那个距离听不到她们的谈话。 茗千雪便来到苏裳裳面前:“他走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她垂着头,“那么好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喜欢我这样的。” 第112章 封锁村庄 “……”茗千雪不擅长安慰人,但听到这句话莫名有点生气,“这样不像你。” 苏裳裳含泪抬眸。 “你和我说,追不到他不该怪别人,那为什么又怪自己?” 这话让苏裳裳哑了。 “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就会懂得如何去爱,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一个爱人去换自己的蜕变,这件事真的很残忍,“该狠就狠,该留就留,这才是你,可是苏裳裳。”她真心道,“你把自己弄丢了。”就像上辈子的他,爱到没有自尊。 但庆幸的是,这辈子她找回了自己。 苏裳裳的脸上还有泪,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她突然笑了,又哭又笑:“哈哈哈哈!” 茗千雪:“……?” 远处的墨夜也看过来,刚好看见苏裳裳拍了拍茗千雪的肩膀,愉快道:“老娘还真挺喜欢你的。” 茗千雪:“……?” 看她们的表情,墨夜知道是没事了,情不自禁弯了弯唇。 “主子。”剑楠先是去了房间,没见到墨夜于是来了这里,瞧见他后便连忙过来,“出事了。” 墨夜单手撑着下巴,盯着茗千雪的方向,悠悠问道:“什么事 ?” “桃园镇上,有人中了蛊虫。” 听到这句,墨夜的眼睫一颤,终于转过头来。 “哗!”一道剑气击出,瞬间让前方的士兵倒地。 那些士兵捂住伤口:“宁将军,我们并无伤您的意思,只是主子想见您。” 宁尘逸仍没有收剑的意思:“你们主子是谁?” “是本王。” 声音响起时,四周士兵连忙退到一旁,为那人让出一条路。 来人缓缓走到前面。 日光照在他的脸上。 是宁尘逸没有想到的人:“东胜王?” 东方擎看了眼他身后的士兵:“她人呢?” 这次宁尘逸收起剑,边检查士兵的伤势边回:“走了。” 东方擎不信:“藏了她三年,现在和本王说走了?” 宁尘逸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但渐渐地,东方擎却明白了什么,表情逐渐不好,“真走了?” 他始终没说话。 东方擎却瞬间明白了意思,低咒一声:“去了哪?” “不知道。”如今东北两国关系紧张,东方擎作为一国之主却冒险来敌国,只为了找一个女人? 这让 宁尘逸不得不好奇:“东胜王为何找她?” 东方擎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听到这话却停下脚步:“宁将军觉得,东胜强大后,我最想做的事会是什么?” 宁尘逸:“?” 他嘴角勾起,语气骚包又狂妄:“接她回家。” *** 所有人都聚集在村口,吵闹声让小村庄变得不平静。 “神医这是做什么?我们得出村啊!” 几个人想上去阻止,剑楠却拔剑横在他们面前。 村民愣住。 “抱歉,但现在不能离村。”墨夜说着话,但却没有看那些人,而是随手踩住一根树枝将它分成两半。 “什么叫不能离村?腿长在我们身上怎么就不能离了!” “公子说不能就是不能!” 墨夜停下动作看过去,就见茗千雪和苏裳裳从后面走过来。 苏裳裳拿剑搁在村民的脖子上:“哪那么多废话呢!” 墨夜笑了下,继续做自己的事。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常去医馆的大牛大着胆子开口。 墨夜边在树枝堆里洒莲子边说:“镇上有人染病,会传到桃园村。” 闻言,众人震在了那。 最后还是大牛说:“可村长 陪着官兵将艾婶带去镇上,得把村长找回来。” “抱歉。”墨夜手上的动作不停,“现在谁也不能出去。” 有村民立马开口:“不行,我得去把村长带回来!” “我去,那病能有多可怕,我去!” “我去吧。”茗千雪突然开口,“他们刚走,应该没走多远,我能追上。” 苏裳裳拉住她:“茗千雪,你凑什么热闹。” “这几日都是村长照顾我。”受人恩惠得还,而且只是去找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苏裳裳讲义气:“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在这帮忙,我自己能——” “啪。”这是树枝被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 就见墨夜拍掉手上的灰,表情淡淡的,然后说:“行。”他望着茗千雪,“我去。” 茗千雪:“没事,我自己——” “你觉得。”他停顿两下,而后斯文问道,“哥哥会让你自己去?” 茗千雪:“……” 所以最后的结局是,茗千雪和墨夜一起去。 墨夜和剑楠走在前头,走了几步回头。 茗千雪连忙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几秒。 他叹了口气:“回去 。” 她摇头。 墨夜皱眉,正想说什么。 茗千雪却先发制人:“墨夜,你有个坏习惯。” “?” “总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 她一本正经的教育他:“你这样太累了,偶尔也要依靠一下身边的人。” 说完后她怕他不同意,于是故意板着脸。 男人愣了下,莫名笑了:“小千雪说得对。” “哥哥以后得靠你保护。” “……”怎么觉得这个男人从幻雾里出来后,好像变得更风骚了? *** 军队走了一日的路,此时正在驿站里休息。 君若寒倒了杯茶:“蛊你弄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茗悠悠,闻言放下筷子:“六皇子,你知道养那个东西的代价是什么吗?” “茗悠悠,你似乎忘了。”他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你对我的用处,只有这个。” 脾气再好的人听到这句话也会不舒服,更何况是茗悠悠,她刷的站起身:“君若寒!我是担心你啊!” 他猛地将茶杯放回桌上,因为用力太大,杯子里的水都溅到了他的手上,可他却不觉得烫,沉声道:“本王的名慧也是你配叫的?” 第113章 使唤墨夜的方法 茗悠悠的瞳孔剧烈晃动,极力忍耐着情绪:“六皇子炼蛊是为了什么?”这三年来,有一个名字从没人敢提起,因为但凡说出一个字,就会被君若寒五马分尸,可是这一刻,茗悠悠却忍不住问,“总不会是为了妹妹吧!” “唰”,的一声! 君若寒站了起来。 原本在喝酒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也全都停下说笑声,不解的看过来。 而后就见到六皇子猛的拔出剑!剑光击中茗悠悠,划破她的臂膀! 她赫然倒退几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那双黑色长靴出现在茗悠悠面前,她惊恐的抬眸,就见到君若寒漆黑的瞳孔中泛出血光,手上的剑还染着她的血:“你敢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六,六皇子……”她的心飞快地跳着。 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五官比三年前更加深邃,却也显得更不近人情。 “六皇子!”令蓉跑上前,扫了眼茗悠悠后,将信件递过来,“是皇上的密诏。” 气氛异常压抑,没有人敢说话。 茗悠悠屏住呼吸望着他,深怕下一秒那剑就会刺穿她的心脏。 不过还好,见到密照后,君若寒便随手 扔掉剑,仿佛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剑掉在茗悠悠脚下,让她的心口一跳,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男人正在看皇上的密诏,眉头凝结在一起:“父皇倒是疼爱这个神医。” 令蓉也没看茗悠悠,而是说:“皇上很想得到他。” “确实。”他将密诏合上,冷嗤,“竟然还给了他封号。” “卡尺。” 茗千雪踩到树枝发出声响。 “小心点。”墨夜拉住她。 “想要养成蛊虫没那么容易,所以这几年那些人都在反复实验。”站稳后茗千雪就推开他的手,“挖走心脏恐怕也是为了喂给蛊虫。” “记得龙鳞镇的人血?”墨夜拂开挡在她面前的树枝。 茗千雪侧头看他:“你是说,那些人是在找合适的器官来喂养蛊虫?” 墨夜也看她:“不止器官。”他们反复杀人,再实验,更像是,“寻找合适的人。” 那瞬间茗千雪想起了自己。 所以她的器官是能够承载蛊虫的器具? 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脑袋,她听见墨夜轻柔的声音。 “不会再让你受伤。” 她茫然抬头:“什么?” 他笑而不语, 揉了揉她的脑袋,仿佛刚刚不曾说过话。 “主子!快看!”在前面开路的剑楠突然冲他们喊。 二人对视一眼,一同走过去。 草丛里躺着个士兵的尸体。 剑楠:“主子,这是方才抓艾婶的士兵。” 茗千雪检查尸体:“被一剑割喉。” 墨夜凝眉。 茗千雪问:“怎么了?” 他边将她扶起来边说:“方才艾婶连士兵都打不过。”可现下这么多人,她却能轻易脱逃,只可能。 剑楠也觉察到了:“有人救她。” 茗千雪猜测:“会不会是董力?” “希望是吧。”他拨开草丛。 三个人都看见了叶子上的血迹,对视一眼后,顺着血迹的方向走。 突然!树枝晃动起来。 墨夜第一时间觉察到,立马将茗千雪拉到一旁,而后抬腿踹向那个方向。 草丛里的人倒下发出巨响。 剑楠拨开树枝,愣了一下:“主子,是士兵!还有,村长也在!” 闻言,茗千雪连忙跑过去。 这才发现几个士兵都受了伤,坐在地上捂着伤口,而村长早已奄奄一息。 她连忙掏出随身伤药:“这是怎么 回事?” 士兵认得墨夜和剑楠,于是说:“有人救走艾婶,其他人都死了,就剩下我们三个。” “是董力吗?”茗千雪帮士兵上药。 士兵痛的叫了一声,然后摇头。 听到熟悉的名字,村长才睁开眼:“神医……” 墨夜正不慌不忙的走过来,这会才来到几人面前,蹲下,接过茗千雪手中的伤兵:“我来。”然后才和村长说,“您说。” 墨夜接手了伤兵,茗千雪便有空去看村长的伤势。 “董力在镇上,求你帮我,帮我救救他。” 墨夜温和拒绝:“抱歉,这事我帮不了。” “神医!”几个士兵也朝他跪下,“镇上的人染了病,请您去看看他们吧。” 他的语气斯文,却说:“他们无药可救,况且这事吧,和我无关。” “可您,您是神医啊。” 墨夜好笑道:“我是神医,不是神仙。” 村长的眼睛红了:“求您了……” 他走过去,扶起村长:“抱歉,我只负责将您带回桃园村。” 村长想到了什么,在起身前连忙抓住茗千雪:“姑娘,求你了!” 墨夜扶村长的动作顿住。 茗千雪本来也在思考这件事,突然被点名懵了下,转而看向墨夜。 “……”墨夜有些无言,警告,“小丫头,不行噢。” “我不是为了董力,就是觉得吧。”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镇上那么多人,如果不找出寄生的蛊虫,那后果不堪设想。” 墨夜:“……” “不然。”茗千雪试探性的问,“我先去一趟镇上,探探究竟,然后你们再……” 墨夜:“成。” 茗千雪顿了下:“?” 墨夜已经直起身:“我去。” 茗千雪:“……” “谢谢!”村长连忙道谢,“神医,姑娘,谢谢你们!” “……”剑楠叹了口气,总感觉大家似乎找到使唤主子的方法了。 ** * 只有一条山路通往镇上,将村长交给士兵,嘱咐他们回村后,三个人便往山路走。 茗千雪喘了口气:“放心,我身上没有伤口,不会让蛊虫有机可乘。” 即使忙了一日,墨夜看上去仍很轻松,朝她招手:“过来。” 茗千雪却往后退:“不用你背我。” “想什么呢。”她不过来,他便走到她面前,“哥哥几时说要背你?” 第114章 求婚 意识到是自己会错意,茗千雪也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是你从前总是……” 话还没说完,男人却突然抱起她。 这行为让她吓了一跳:“墨夜!” “是抱你。”他故意停顿两下,然后补上,“这样才能看见你的脸。” 撩人的话没有让她心跳加速,反而让她毛骨悚然。 “你怎么回事?”明明前不久还对她那么冷淡,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 男人抱着她稳稳的走着:“和你说件事。” 剑楠默默的在前面开路。 茗千雪:“你说。” “就是吧,你也二十三到了适婚年龄。”他走过石子路,慢条斯理的说着,“觉得哥哥怎么样?” “扑通!” 剑楠踩到石子摔了个狗吃屎,但却没喊痛,而是立马回头看他们。 墨夜已从他面前走过,平静的说了声:“小心点。” “是,是……主子。” 茗千雪在他的怀里也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转不过弯:“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嗯?”他停下脚步,垂眸,“这话还有第二个意思?” “……” “!”剑楠起身的动作再次僵住, 有点不可置信。 茗千雪得出结论:“你疯了?”上辈子她和他求婚,他虽然答应,但是婚事却一直拖着。 现在这男人竟然主动提? “大概吧。”他笑。 “……”茗千雪肯定他是疯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追你吗。” 还真没看出他有多努力:“那你可能得追一辈子。” 男人边走边说:“没事,只要你别和人跑了就成。” 茗千雪和他对着干:“这事你管不着。” “小白眼狼。”墨夜蹙眉,“你也知道哥哥年纪大没人要,下半生的幸福都给了你,你这是要始乱终弃?” “……”刚刚还说追她,这摆明了就是,“你在威胁我吗?” 男人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哥哥这是在求你。” “……”茗千雪摸了摸被他弹过的地方,总觉得那里有点热,她抿紧唇不说话了。 男人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她,瞧见她上扬的嘴角后,他也不自觉的笑出来。 *** 一到桃园镇,茗千雪就觉察到镇上的怪异。 街上人烟稀少,偶尔有人经过也会警惕的打量着他们。 “你说镇 上的人是不是都知道蛊虫了?”她审视周遭,发现一有镇民和她对上视线,便会立马移开。 墨夜揉着后脖颈,懒懒的应:“是吧。”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是镇民并不慌乱,那或许是不知道?” 他打了个哈欠:“是吧。” “……”茗千雪停下脚步。 觉察到身边的人不走了,墨夜便也停下,回头,却发现那丫头正瞪着他,他好笑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来做事的?” “不是。”他捏了捏她的脸,“若不是为了追小千雪,哥哥用得着来这里受罪?” “……”茗千雪拂开他的手,“去府衙看看吧。” 他笑了下,两步跟上她的步伐:“行。” 剑楠比他们先一步到府衙,见到他们后连忙过来:“主子,找到蛊虫了。” 茗千雪问:“在哪?” “在县令那。” 这时几名衙役跑出来:“您就是那位神医吧?求您救救我们桃园镇!” 墨夜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几个人边往府衙里走边说。 “黄员外回镇后就一直昏迷,前几天突然清醒就开始发疯咬人,我们没办法只能砍他,却发现,发 现……”讲到这衙役就讲不下去了。 墨夜淡淡的补上:“砍不死。” “对!”衙役深吸一口气,“可是后来黄员外又昏迷过去,我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聂捕头也跟着昏迷,一醒来也和黄员外一样发疯。” 讲到这茗千雪也猜出了大概。 蛊虫吃光黄员外的五脏六腑后,发现聂捕头身上有伤,就钻进他的伤口,如此类推,现在蛊虫就到了县令身上。 “昨日县令一昏迷我们就知道出事了,只能将县令关在……”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处偏僻的房屋前,衙役指着那个房间:“锁在了那里。” 所有人都望着那间房,门上有个大.大的门锁。 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 但是突然! “砰!” 房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撞击了一下。 “砰!” 衙役吓得往后缩:“这……县令怕是,怕是醒了!您是神医,您一定有办法!” 墨夜摸了摸眉眼,表情一言难尽。 茗千雪已经拔出刀了。 “做什么?”墨夜不赞同的看着她,“你在外面等。” “我没那么柔弱。”她不喜欢被人保护。 但墨夜却没给她机会, 和衙役说:“看好她。” 然后和剑楠一起进门。 可茗千雪还是跟在了他们身后。 衙役拉住她:“姑娘,你就别凑合了,这病是真可怕。” “更可怕的事我都见过了。”她推开衙役。 这三年和宁尘逸在外奔波时她就注意到,蛊虫似乎变了。 从前很容易找到蛊虫的位置,但是现在…… 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门缝边,她第一时间觉察到,立马朝那里扔出银针! 可是那东西却迅速避开。 她刷的推开门,果然看见了那条绿色小虫,比三年前更小,动作也更迅速。 墨夜:“丫头!” 蛊虫朝茗千雪爬来。 她连忙后退,又一次投出银针,但蛊虫已经消失不见。 所有事情都在转瞬间发生。 衙役过来时只看见躺在地上昏迷了的县令:“神医,县令这是?” 可是墨夜却没说话,越过他走到茗千雪面前。 被忽略的衙役茫然的站在那,还是剑楠过来解释:“暂时没事,只是县令是救不回来了。”然后重新看向那边。 这时茗千雪刚好挡住墨夜的手,说:“我没事,反而是那只蛊虫,速度很快,我得——” 第115章 君若寒出现 茗千雪:“我没事,反而是那只蛊虫,速度很快,我得——” “轮不到你来做。”墨夜打断她的话。 这时她才发现,这男人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神也是暗暗的:“你……” “主子,现在该怎么做?”剑楠来到两人面前。 墨夜始终盯着茗千雪,却在和其他人说话:“先去收集莲子。” “是。” 他又问衙役:“有空房吗?” 衙役反应过来,指了指另一边:“有,那间就能用。” “好,谢谢。”然后二话不说拉住茗千雪,往空房的方向走。 他的力气很大,茗千雪只能被迫跟在他身后。 进到房间后,他将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 茗千雪的小腿悬在半空:“做什么!” 墨夜已经弯腰,查看她腿上的伤。 “只是扭到,没有伤口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茗千雪有些意外。 “嗯。”他的语调很淡,帮她揉了揉淤青。 茗千雪想起蛊虫:“对了,你方才忘记提醒他们,蛊虫会爬进伤口的事。” “嗯。” 有回答她,也在帮她揉脚,但是态度却很冷淡。 茗千雪了解他的脾气,于 是试探性的问:“你在生什么气?” 他停下动作,但掌心还握着她的脚踝,那里热热的:“是不是让你别进去?” “我怕蛊虫跑了我们就功亏一篑。” “跑了就跑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她解释:“这三年来我的功力也长进了,而且我身上没有伤。” “任何可能有危险的事,我都不想让你碰。”他望着她,“所以你乖一点成不成?” “……”突然的吵架变成了突然的表白。 想骂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她有些发怔的望着他。 男人看上去很平静,却说:“我不是神,看见你受伤,我怎么心平气和交代他们做事?”那时该如何做他全忘了,只记得得先找莲子。 “……墨夜,我不会喜欢你。” “嗯,我知道。”从幻雾出来后,他就知道了。 他错的那么多,错的那么离谱,怎么敢渴望小千雪的原谅? 他不强求,只希望她平平安安。 “小千雪这么好,配哥哥这样的人确实可惜了。” 茗千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男人摸她的头:“所以现在,哥哥会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为了能与你相配。” “你……”茗千雪愣了下。 ——“墨哥哥,我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为了证明我足以与你相配。” “主子!”外头响起剑楠焦急的声音,“出事了!大事情!” 官兵冲进村庄,将桃园村包围起来。 “你们是谁!哇!”村民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推倒。 士兵拔出剑,毫不犹豫的刺向村民。 电光火石时,苏裳裳一脚踹开士兵:“你们这些狗官!竟然敢滥杀无辜!” 村里早就乱作一团,会些拳脚功夫的村民都拿出武器对抗,可哪是士兵的对手? 苏裳裳急的不行,现在能保护桃园村的只有她了,于是想也没想拔出剑。 可是下一秒,有人上前按住她。 她反手朝那人打去,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有点眼熟,似乎叫:“令柏?” 令柏微愣,没认出这个人是谁。 苏裳裳却已经反应过来:“快住手!我认识六皇子,你们别打了!” 这话让令柏觉得好笑:“真不巧,下命令的就是六皇子。” “命令?”苏裳裳懵了一瞬,“什么命令?” 这时,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桃园村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那 声音又低又沉,说这句话时没有一丝感情。 所有人都朝声音方向看去。 英俊的男人走上前,他的目光冷峻,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蝼蚁:“就连牲畜也不可放过。” “君……”苏裳裳吓得倒退两步,“君若寒来了?!” “这是皇命。”士兵挡在城门前。 茗千雪看了眼紧闭的城门:“封锁桃园镇只会加速病情传染,必须先将没受伤的人送出去。” “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士兵不耐烦。 茗千雪看了眼他们的服装:“你们是宁将军的军队?他人呢?” 士兵扫了她一眼:“将军在桃园村。” “让我见他。”她往城门走。 “大胆泼妇!你敢……” 士兵抓住茗千雪的肩膀,却没想到反被她按住,而后一个过肩摔,直接将士兵摔在地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立马拔出剑。 墨夜挡在茗千雪面前:“让她走。” 士兵:“笑话!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出不了这个城门!” 墨夜笑了下:“这位是神医。” 只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士兵:“她……她是神医?” 茗千雪不可置信 的看向墨夜:“我怎么就是……” “丫头,这里不安全,你得先回村找人。”墨夜小声和她说话。 “可是你……” 他哦了声,表情吊儿郎当的:“担心哥哥?” “……”后面的话噎在了她嘴里,想说又说不出口。 但墨夜好似明白了,忍不住笑出来。 她指责他:“……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墨夜忍笑,捏了捏她的脸:“行,听你的,但是丫头,你这么聪明,知道现在怎么做最好。” 宁尘逸和她关系匪浅,她出去是最好不过的。 而且墨夜武功强,在镇里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 想通后茗千雪点头:“好,我很快回来。” “嗯。”他想到了什么,“对了。” “什么?”茗千雪回头。 迎接她的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墨夜骤然将她抱住。 茗千雪僵了一下,想去推他。 墨夜却开口:“照顾好自己。”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让他抱一下似乎也可以:“……你也别出事。” 耳边响起男人细碎的笑声:“还没娶到小千雪,哥哥舍不得死。” …… 你还是去死吧。 第116章 变了 “当年墨夜逃狱,至今未找到人。”君若寒审视着苏裳裳,“那位神医,莫不是他?” 如今君若寒的气场比三年前还要骇人,苏裳裳只是这么和他望着,都觉得可怕。 可她还是强作镇定:“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 君若寒似是毫不在意,转而问:“神医呢?” “不知道!” 这时茗悠悠开口:“姑娘别紧张,是皇上赏识神医,想接他去北城封官的。” 那语气似是在安抚她。 但苏裳裳就是觉得这人假,于是不耐烦道:“你谁啊?君若寒的新相好?” 茗悠悠顿了下,转而看君若寒。 君若寒面无表情,并没否认。 这让苏裳裳不得不怀疑:“这么快就把茗千雪忘了啊?” 哪知这句话刚说完,原本还神色淡然的男人,却突然飞身上前,一掌打中苏裳裳的腹部。 苏裳裳只来得及侧身,这才护住了要害,但还是摔在地上受了伤,她干咳一声抬眸,就见到站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浑身都是噬人的戾气,不再给她机会,猛的拔出剑! “神医去镇上了!” 随着那声音响起,君若寒的剑停下。 苏裳裳的心都提到 了嗓子眼上,不可置信的盯着脑袋上的那把剑,相信只要再晚一秒,她就会脑浆爆裂。 “村长!” 方才开口的人正是村长,大家看见他后都松了口气。 大牛连忙过去扶他:“您没事吧?” “没事。”他拍了拍大牛的手背,然后走到君若寒面前鞠躬,“草民是桃园村村长,村民不懂事惹怒了官爷,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神医在镇上?”君若寒摸着冰冷的剑锋。 村长点头:“镇上出了怪病,神医去给镇民看病了。” “那正好。”他勾起嘴角。 众人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见一抹寒光闪现。 君若寒手起刀落,划破村长的喉咙,村长还睁着眼似乎没反应过来,再然后,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血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唯有君若寒淡定的收起剑,拿出手帕擦了擦指尖上的血,而后随意的将帕子仍在地上。 手帕掉在村长的尸体旁。 苏裳裳还坐在地上,正好可以看见村长死不瞑目的模样:“君,君若寒,你怎么能杀村长!” “大胆!”令柏的剑指着苏裳裳,“竟敢直呼六皇子名讳,你是 不要命了?!” “你们这群混蛋!”她野生野长,就没怕过谁! 村民也沸腾了:“你们这群狗官!” “村长!醒醒啊村长!” 四周都是吵闹声,哭泣声,但君若寒却视若无睹,掏了掏耳朵,坐在石椅上:“本王不想看见活口。” 士兵:“是!” 士兵拔出剑,朝手无寸铁的村民砍去。 眼前是杀人的场面,还有人在喊救命,求饶。 但君若寒却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我在东胜的古书中找到了这个。”茗悠悠来到他旁边,弯腰和他讨论事情。 君若寒似是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茗悠悠:“若是用这个方法,兴许可以。” 他嗯了一声。 周遭都是尖叫声,还有小孩的哭喊。 他连看的兴致都没有,但下一秒,却听见有士兵的惨叫。 再然后…… “苏裳裳,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女声。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君若寒敲击桌面的动作僵住。 苏裳裳:“茗千雪!你终于回来了!” 君若寒猛的站了起来,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那边。 他的反 应让茗悠悠吓了一跳,这三年来他都是淡淡的,从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除非提到一个人…… 意识到什么后,茗悠悠立马朝他看的方向望去,只一眼就瞧见了人群里的女人。 仿佛一盆冷水迎面浇在茗悠悠的脑袋上,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茗……千雪。” 茗千雪正准备避开士兵的攻击,但那瞬间却瞧见一抹绿光。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都没瞧见这些文字。 当字再出现时,她的脑中空白一片。 ——三秒。 她竟然。 看见了士兵的倒数! 因为这个停顿,让士兵有机可乘。 ——二秒。 士兵举剑朝她砍来。 苏裳裳大喊:“茗千雪!小心!” ——一秒。 哗! 剑气打来。 所有人都停下攻击,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士兵瞪大瞳孔,慢慢倒了下去,而后露出身后那人的脸。 ——六年三百一十天。 茗千雪的呼吸几乎停滞在那:“君……若寒。” 三年了。 少年似乎又高了,站在她面前时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他没说话,静静地望着她。 时间仿佛静止住。 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点一点弯起唇,那笑容是茗千雪不曾见过的,似凉薄,又似恶劣。 他说:“好久不见,茗千雪。” 血染红了这个月夜。 墨夜和剑楠躲在巷子后,盯着不远处杀人的士兵。 剑楠深吸一口气:“主子,难道是皇上让宁尘逸杀光桃园镇的人?” 墨夜没看那边,而是背靠着墙,仰头看繁星:“北王知道这里出了蛊虫。”杀光镇上的人是最方便且有效的方法。 他懒懒的往那边看去,视线却懵然一滞:“……不对。” 剑楠没听懂:“什么?” “不是宁尘逸的士兵。” 城内士兵与塞外士兵的功法和习惯都不同,这些士兵明显是常年驻扎在北城,而北城的士兵只归一人所管。 “君若寒。”他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僵住,“丫头在桃园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茗千雪至今都不敢相信,三年前那个乖顺的少年,如今竟然变得这么心狠手辣。 男人露出顽劣的笑:“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最快速摧毁蛊虫的方法?” “可是桃园村没事。” “你怎么保证没事?”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手中的剑蠢蠢欲动。 第117章 赌 而后同一时间! 他们举起剑朝对方攻去,君若寒扣住她的手腕。 茗千雪用手肘朝他的腹部袭去:“让士兵撤退!” 君若寒挡住,而后冲令柏下命令:“愣着做什么!全都杀了!” 令柏这才反应过来:“是!” “君若寒!”茗千雪立马出拳。 可是拳头却被君若寒按住,这次他扣住她,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你似乎没听清,本王说全都得死。”他的眸光越来越暗,“也包括你!” 君若寒掐着茗千雪的脖子,让她的身子渐渐远离地面。 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勉强从上方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眼中有抹红光,戾气也越来越浓。 茗千雪去掰他的手指,可是根本使不上力,脸色逐渐苍白,最后双手垂了下来。 当她的手垂下的瞬间,君若寒的目光停滞一瞬,手指不自觉的松开。 茗千雪就这么摔在地上。 “咳!”她猛的咳了几声。 君若寒站在那,眼神晦暗的望着她。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茗千雪却突然笑了一声:“小寒还真是没变啊。”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他的胸口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 说:“闭嘴!” “不然我们赌一把吧。”她又咳了几声,等平复好呼吸后,才抬头,“赌你究竟想不想我死。” 君若寒冷眼看她:“什么意思?” 话语刚落,女子就捡起地上的剑猛然起身! “六皇子担心!”令柏第一时间想去保护君若寒。 却没想到茗千雪的那把剑不是对着君若寒,而是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君若寒都愣在那。 茗千雪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她却笑起来:“你不是想我死吗?那我成全你。” 君若寒不动声色:“茗千雪,三年了,你以为本王还会像三年前那样在意你?别做梦了!” 茗千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六年三百日。 ——六年二百九十日。 她将剑往自己的脖子靠近。 与此同时君若寒的眼眸紧了紧。 剑与她的脖颈越来越近,最后划出血痕…… “行!” 那一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士兵们哑口无言,诧异的望向君若寒。 他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茗千雪,你给我把剑放下!” 茗悠悠以为自己听错了:“六皇 子,你怎么能……” “茗大小姐。”令柏特地在“大”字上加重读音,“这种时候您还是别插手的好。” 她的身子虚晃两下:“你眼瞎了!六皇子他——” 那边却响起了茗千雪的声音:“不杀我了?” 君若寒死死握着拳头,似乎在压抑着情绪:“放下剑!” 啪嗒。 茗千雪将剑扔在地上。 她惜命,才不会想不开,只不过是知道君若寒的脾性罢了:“所以我说,你还是没变。” 君若寒的拳头捏的很紧,而后,他松开拳头,朝她走来。 茗千雪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当他在她面前站定后,他伸出手,倏然扣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他的手指就放在她刚刚破破的那个伤口上。 因为被这么抓着,小小的伤口变大,流出血。 茗千雪痛的皱眉,却没有吭声,只是瞪着他。 两人相互望着彼此。 君若寒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血染在他的手指上。 他却视若无睹:“你猜错了,本王早就变了。” 疼痛让茗千雪视线模糊,但她仍咬牙与他对视。 男人靠近她的耳边:“留着他们,是为了。 ” 那举动像情人的低喃,可语气却宛如死神的召唤:“让你生不如死。” 茗千雪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而君若寒则对她弯了弯唇。 这样的君若寒,让她感到陌生。 * 这东西茗千雪用过三次,却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 那是手链。 此时她被迫扣上手链,站在君若寒面前。 君若寒则坐在那,悠悠的喝着茶。 模样像准备恶作剧的小孩。 “三年前是我的错。”她主动认错,“对不起。” 君若寒喝了口茶。 她继续说:“但已经过了三年,你也——” “茗姑娘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能让本王记三年?”他放下茶杯,笑,“本王早将你忘的一干二净。” “……”其实她曾想过,或许君若寒已忘了她,和别人结婚生子,如果是这样那也好。 “这东西,你应该记得吧。”他站起来,点了点那个手铐,“本王今日就想玩那个游戏,但是角色互换。”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茗姐姐,你说这次输的人会是谁?” 两人靠的很近,动作也很亲昵。 但茗千雪不得不提醒:“六皇子刚刚还说忘记我 了,但游戏倒记得清清楚楚。” “……”君若寒仿佛石化在当场。 茗千雪很给面子,配合道:“六皇子想怎么玩?” 他甩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表示触碰她的厌恶后,才说:“本王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若是能让本王主动吻你,就算你赢。” 他一脸自信:“你赢,本王就不杀村民。” “若是我输了呢?” 他露出欠扁的笑:“本王要你亲手,一刀刀杀了村民。” 茗千雪不假思索:“成交。” 这么爽快反而让君若寒愣了下,他维持着冷酷:“你倒是有自信。” “不需要一刻钟,只要十个数就够了。” 这话让君若寒沉下脸:“茗千雪,你还当本王是三年前那个傻小子?” “别太自以为是。” “本王根本对你不屑一顾。” “开始吧。”茗千雪朝他走来。 走动时手镣发出叮叮当当声。 君若寒眯起眼看她,女子已经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他始终面无表情。 这三年来,他见过无数女子,即便是国色天香也挑逗不起他的一丝兴趣,所以他知道,这一局自己必赢。 第118章 桌子 茗千雪是个合格的猎人,并不焦急狩猎,而是慢慢的,一步步引诱他。 她环住他的脖子,手指放在他的耳垂上,轻轻一捏。 君若寒不由的颤抖,但很快稳住心神。 她笑:“二。”突然靠过来,咬住他的耳垂。 这一下让君若寒的心猛的提高。 那个细软的呼吸吹着他的耳朵,说:“三。” 他怔在那,垂在两侧的手不由的握成了拳。 但女子仿佛猜到他的动作,掌心按在他的拳头上,用指尖上下摩擦他的手。 他的瞳孔轻颤,盯着她。 女子仰头,对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四。” 那一声和那一下仿佛击在他的心上,让他的拳头松开,也是这时她趁虚而入,骤然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五。” 他屏住呼吸,勉强让自己继续与她对视。 这次女子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握着他的手,然后慢慢,一点点弯起嘴角,笑道:“六。” 那个笑容宛如一道雷打在他的心上,让他彻底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怔怔的看她。 她像个妖精,身上也带着熟悉的香气。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都不曾和任何人如此靠近。 可这个女子,竟然轻而易举…… “七。”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 熟悉的触感触碰上来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女子离开他的唇:“八。” 连同手也一点点从他的掌心里抽离。 他拼命忍着。 “九。” 茗千雪的手刚刚抽走,下一秒就被君若寒猛的握住。 她看见了男人眼中的暗火,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说:“十。” 然后。 君若寒将她按在身后的桌上,空出一只手大力扫开桌上的东西。 “噼里啪啦!” 茶杯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茗千雪被君若寒按在了桌子上,他俯身,如狼似虎的吻住她,那吻火急火燎。 她伸手想挡,君若寒用单手就将她的两只手腕扣住按在头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 也是这时! “六皇子!发生什么事了!属下——” 当令柏带人踹开门冲进房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茗千雪像只小兔子,被大灰狼按在桌上啃咬。 令柏和士兵:“……” 大灰狼机械的转头看向他们这群入侵者。 令柏知道自己死定了,每次茗二小姐出现,失去理智的是六皇子,失去生命的是他。 “属下什么也没看见。”令柏 立马带人出去。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可君若寒并没有停手的打算,他俯身下来,刚碰上她的唇,就听见她说:“你输了。” 他愣在那。 “小寒。”女子的声音含笑,“三年了,你的吻技还是没有长进。” 君若寒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立马松开她往后退,眼睛里充斥着血丝,愤愤的瞪着她。 女子已经站好了,温婉的笑:“我替村民谢谢六皇子的不杀之恩。” 他的拳头咯咯作响,想发火却不知往哪发,最后只能喊:“来人!” 可是外头很安静。 他气的又喊一声:“来人!” 这时令柏才敢进来:“六皇子?!” “把这个女人关进牢里!” 令柏愣了下,但又反应过来:“是!” 君若寒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一转头看见那张桌子,他再也冷静不了,一脚踹翻桌子:“把这张桌子拆了!” 令柏:“……?” *** 牢门打开,茗千雪被推进去。 她面无表情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隔壁的牢房关着苏裳裳,一见到茗千雪便立马过来,隔着木栏问:“怎么样了?” 然而茗千雪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似是在想 事情。 苏裳裳急得不行:“到底怎么样了?六皇子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 “他……” “恩,怎样?” “吻技毫无长进。” “……”苏裳裳用了三秒钟消化这句话,“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茗千雪,你诱敌可以,但心可别放进去,我不想再看我家公子伤心。” 她曲起双腿:“我不可能和君若寒在一起。” “那公子呢?” 茗千雪盯着牢门:“也不可能。” “你这人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两个这么好的男人不要,我怎么觉得你这是炫耀呢?”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让君若寒放弃杀人。”虽然他答应她了,但那不过是口头之约,以他的个性随时会反悔。 “那你哄哄他不就好了!” 茗千雪去看苏裳裳的掌心,确定那里没有倒数后才说:“我不想骗他。” “那还有其它办法?”她泄气的坐下,“也不知道公子现在怎么样了,镇里可不太平。” 茗千雪的睫毛眨了眨:“……他不会有事的。” 夜晚又静又寂。 月光照在墙边的那名士兵身上,他被人打昏,手臂上有道清晰的血痕,血一滴滴流下。 “把他扔 回府衙。”墨夜将手上的血擦在士兵的衣服上。 听到这话剑楠愣了下:“主子,血会吸引蛊虫,蛊虫便会爬进士兵的伤口。”若是再将这士兵扔回府衙,那等他发疯杀人时,整个府衙的士兵都得死。 墨夜不甚在意道:“这就是我要的后果。” “可是……” “剑楠。”墨夜打断他,侧头看来,“我本就不是好人,而且现在。” “我只想快点回到丫头身边。” 他没有自信,若是丫头见到君若寒后和他重归于好。 那他怎么办? 他放不了也放不下手。 丫头,是他唯一的执念了。 *** 茗悠悠被人拦在门外。 令蓉面色不变:“茗姑娘,夜深了六皇子不见客。” 茗悠悠看了眼房间:“我有事情想找六皇子商量。” 这时里头传来声音:“让她进来。” 令蓉顿了下。 茗悠悠轻笑了下,推开令蓉走进去。 君若寒正坐在案边看信,头也不抬。 “六皇子。”茗悠悠走过去,似是询问他的意见,“这三年来父亲到处寻找妹妹,既然找到了,不如——” “茗大小姐似乎忘了。”君若寒打断她的话,抬眸,“村里的人一个也不能活。” 第119章 陷害 男人的瞳孔深不见底。 茗悠悠试探性的问:“那些人中,也包括妹妹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讥讽的笑:“废话。” 但是方才,他明明有机会杀光村里的人,甚至是茗千雪,可他偏偏手下留情。 茗悠悠没有拆穿,笑了下:“我知道了。” 出门后她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小巷子。 一名士兵等在那,恭敬道:“姑娘,是不是要动手了?” “是要动手,但不能让六皇子怀疑到我的头上。”她提着灯笼,望着里头的烛火。 士兵有些茫然。 茗悠悠朝他看来:“妹妹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吧?” 士兵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小的明白了。” *** 一大早村民便被捉到湖边。 苏裳裳偷偷问:“他们该不会想杀了我们吧?” “应该不是。”茗千雪的注意力都在手腕上,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君若寒发的什么疯,即便关押村民也不曾给他们带手铐,只除了她。 “这是在做什么?”令蓉走过来。 茗悠悠解释:“令护卫,这湖里的水珊有助炼蛊,所以想让村民入水采药。” 令蓉看了眼湖:“采药可以,但六皇子去桃园镇前特意嘱咐我看好 村民。” “我明白,令护卫放心,不会有事的。” “喂!你做什么!” 湖边传来吵闹声。 苏裳裳正准备和士兵动手,却很快被制住。 “苏裳裳!”茗千雪大声制止她,“我没事。” 此时她摔在地上,身上有几处明显的鞭痕。 而面前的士兵正拿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士兵冷笑:“看你还敢不敢还嘴!”又几鞭子打在茗千雪身上。 她痛的倒吸一口气。 “茗千雪!”苏裳裳急红了眼。 茗千雪咬牙,瞪着士兵。 这个眼神激的士兵再次举起鞭子:“我看你是活腻——” “够了。”令蓉抓住士兵,“还要做事,打什么打?” 瞧见令蓉后,士兵的表情微变。 “是啊,我让村民采药,可没让你们动手。”茗悠悠露出恼怒的神情,而后弯腰扶茗千雪,“妹妹,你没事吧?” 茗千雪却避开她的搀扶,自己站起来。 茗悠悠也不在意,收回手:“妹妹放心,我会求六皇子放了你。” 她懒得和茗悠悠虚情假意,朝令蓉点了下头后,就径自往湖里走。 苏裳裳连忙跟在她身后:“你没事吧?” “小伤,没事。”她摸了摸受伤的位置 。 苏裳裳往后看一眼:“那是你姐?她真的会帮你?” “她没那么好心。” 村民都在湖里采药,苏裳裳和茗千雪此时才下湖,可刚进水就发现了不对。 苏裳裳奇怪的看过来:“怎么了?是伤口在痛?” “这水。”她怔了怔,“不对劲!”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君若寒拉住马缰。 见他停下,士兵们也连忙停下来,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还是令柏开口:“六皇子,您怎么了?” 他直直的望着前方:“镇上的事交由你办,记住不可留活人。” 令柏茫然:“那六皇子您呢?” “本王回村有要事做。” “……”那个所谓的要事该不会是三个字,叫茗千雪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令柏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敢问:“要是神医在镇上呢?” 君若寒摸着缰绳,眼神暗暗的:“若是墨夜,直接杀了。” 这话让令柏瞪大眼:“可是皇上那边——” 话说到一半,就收到六皇子冰冷的视线。 他咽下口水,话锋一转:“——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茗千雪你怎么了!” 湖边早已乱成一团。 茗千雪脸色苍白,倒在地上。 “慌什么!全 都让开!”士兵将围观的村民赶走。 “怎么了?”茗悠悠赶过来。 苏裳裳只能焦急的等在一旁。 茗千雪只觉得浑身发冷,睁不开眼,这时有人扶起她,她勉强看去,隐约看见了茗悠悠的轮廓:“……你。” 接下来就感觉有针扎在身上,将她的痛觉再次放大,就像是指甲被硬生生剥掉,让她忍不住叫出声。 “妹妹,你不该回来的。”很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颤着唇睁眼,就看见茗悠悠狠毒的目光,像看蝼蚁一样看她:“我会让你后悔回来。” 即使身子在痛,可她还是颤着唇笑:“茗悠悠,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君若寒吗?” 周边围着许多人,大家吵吵闹闹,没人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茗悠悠嗤笑一声:“妹妹真是天真啊,六皇子早就忘了你,准备迎娶我了。”而后贴着她的耳朵,用银针针狠狠扎进她的肉里,“我已经得到他了。” “啊。”茗千雪痛的冷汗直流。 这个时候茗悠悠松开她:“你看那边。” 就见到士兵正拿着剑靠近苏裳裳。 她的脑袋嗡了一声,挣扎着起身:“裳裳!担心!” 苏裳裳正在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茗千雪 一起身,士兵就围过来,一脚踹中她的胸口。 她被踢倒在地,艰难抬头时,却看见茗悠悠正得意的望着这边,像在嗤笑她的狼狈。 士兵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抓住她的头发:“大胆贼人,还敢逃跑!” 她低哼一声,已说不出话来。 “做什么!”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男人从后面走上来。 士兵还抓着茗千雪的头发。 男人没说话,目光却如一道冷箭,射在士兵的手上。 士兵吓得松开手,连忙解释:“六皇子,这个贼人想,想逃跑。” 茗千雪摔在了地上,宛如案板上的死鱼,动也动不了。 “逃跑?” 君若寒站在那,光鲜亮丽。 她躺着,狼狈不堪。 她就在他的脚边,艰难的抬头时,看见了他晦暗的眼神,那眼神犹如初见时,冰冷的毫无感情。 “是水。”她停顿两下才能再次开口,“水里有毒。”刚刚下水时就感觉到了,有人对她下了毒。 君若寒看了令蓉一眼。 令蓉点头走去湖水,弯腰盛水闻了闻,皱眉,然后又回到茗千雪身边帮她把脉,最后站起身:“六皇子,水无毒,茗姑娘也并未中毒。” 茗千雪的瞳孔放大:“怎么可能!” 第120章 再赌 茗千雪的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她连忙去看茗悠悠。 此时茗悠悠已恢复成那副无辜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六皇子,你别怪妹妹,她不是故意想逃跑的。” “住口!”他大声喝止了茗悠悠的话。 大家都知道六皇子的脾气不好,这一声明显是生气了,所以没人敢开口。 半晌。 君若寒扯了扯嘴角:“茗千雪,你还真是没变啊。” 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中了毒,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头上继续传来君若寒冷酷的声音:“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话让她的心一紧:“什么意思?” 君若寒慢慢蹲下来,朝她伸出手掌。 那上面的字清晰明亮。 ——六年二百五十一日。 他弯起嘴角:“今日,本王就先杀五个人。” 轰隆一声。 茗千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君若寒,你——” “动手!”他已站起来。 “君若寒!”茗千雪听见村民的惨叫。 她慌张的看过去,只瞧见那几个人手中的倒数,可她却连动也动不了,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在惨叫声中晕了过去。 *** 茗千雪缓慢的张开眼 ,感觉到昏黄的烛光正照在自己身上,她干咳一声。 “醒了?!” 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侧头,这才看清那人的长相:“苏裳裳……” “行了,先别说话喝点水吧。”苏裳裳倒了水递到她嘴边。 她边喝边去看周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牢里了:“后来怎么样了?”出口时声音都是干哑的。 苏裳裳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回去:“那个君……六皇子是不是疯了?” 她想坐起来:“杀人了?” 苏裳裳连忙去扶她:“恩……大牛,二婶她们。”说到这她便不再说话了。 茗千雪的胸口像是堵着什么,喘不过气。 “他迟早会将我们全杀了。”苏裳裳笃定。 她现在是怕了那个疯子了。 茗千雪却没回答,而是盯着手铐:“这东西换过?” “啊?”苏裳裳没反应过来,看到她的视线后才明白,“对啊,你那六皇子怎么得也要给你带上这个,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两个字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她怕隔墙有耳。 “苏裳裳,我刚刚真的中毒了。” “我知道。”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了,可她知道 有什么用啊,“你得让六皇子知道啊。” “是我大意了,毒不是下在水里。”她摸了摸手铐,“其实我一早就中了毒。” “啊?”苏裳裳没明白,“可刚刚令蓉说你没中毒啊。” “那是因为我解毒了。” “……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茗千雪解释:“当时只有我中毒,也只有我身上有伤,他们将解药下在水里,等我入水后解药透过伤口进入身体帮我解了毒。”所以其他人没事,只有她有事。 苏裳裳一头雾水:“这么麻烦做什么?” 可茗千雪却明白:“只有这样,君若寒才会讨厌我误会我。”为何拐这么大弯来害她?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所以我不是让你哄哄六皇子吗,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得死。”苏裳裳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 茗千雪突然站起来。 苏裳裳吓了一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茗千雪拿起椅子,狠狠往牢门上砸。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苏裳裳直接吓傻了,连忙去拦她:“茗千雪,你疯了吗!” 茗千雪却推开她:“昨天你还在我隔壁的牢房,今天却和我关在一起,知道为什么吗?” 苏裳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哪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你照顾我。”说着,她又用椅子狠狠砸向牢房。 这个时候士兵跑进来了,见到这一幕破口大骂:“大胆泼妇!我看你是想死想疯了!” “谁要我照顾你?六皇子?”苏裳裳急得不能正常思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把椅子放下。” 茗千雪却直接把椅子扔到门上。 哐的一声。 她站直,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裳裳,你说得对,所以现在我要再赌一把。” “城门已经落闸,请六皇子放心,镇上的人一个也出不来。”副将正在上报镇中的事。 君若寒盯着案上的书简,面无表情的恩了声。 副将摸不准他的态度,只能问:“令护卫说,镇里还有士兵,是不是将他们也……” 君若寒抬眸,目光冷冽:“这种事还需要本王交代?” 副将抖了一下:“属下明白。” “报!”士兵站在门外,“禀六皇子,有人逃狱。” 他冷嗤一声:“杀了。” “是!” “等等。”君若寒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士兵,“逃狱的是谁?” 士兵想了想,说:“一个女人, 对了!是今早在湖边昏迷的那个女人。” 君若寒微微一愣,而后目光渐暗:“打她二十大板!” 茗千雪被按在地上。 她本就有伤,刚刚砸门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现在就连反抗也做不到了。 士兵拿着棍子,露出鄙夷的笑:“乡村野妇,胆子倒是挺大。” “是你帮我换的手铐?”茗千雪看见了他手中的倒数。 ——两日五时。 “是又如何?” “所以。”她说,“毒也是你下的。” 士兵脸色一变:“什么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没人在意你的死活!”话说完后,棍子就打在了茗千雪身上。 血腥涌上她的喉咙,她抿紧唇咽下口水。 ——难道赌输了吗? 又一棍子砸下来! 茗千雪抓紧拳头,冷汗直往下落。 ——也许,君若寒真的不在意她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啪! 棍子一下又一下打在她身上,她咬紧下唇,痛的直颤抖。 但是突然,牢房的门被人打开,原本落在她身上的棍子停了下来,她听见士兵们恭敬地喊了声:“六皇子,您怎么来了?” 茗千雪吃力地抬起头时,就看见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第121章 舍不得 男人淡然的望着她:“本王怕他们打轻了。” 与他冰冷的视线对上的那刻,茗千雪的瞳孔晃动两下,而后哑着声音说:“我不是真的想逃,是为了,为了见你。” 这话让君若寒笑了,他面不改色:“打!” 棍子再次落下来。 茗千雪痛的一颤,面色越加苍白,可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仰头看他。 喉咙里的血腥越来越浓,这次她不再忍,噗一声吐出血。 而后下一秒,棍子就倏然被人抓住。 这个行为始料未及,所有人都愣在那,没有反应过来。 君若寒的面色暗的能杀人,他抓着棍子却没看士兵,而是瞪着茗千雪,仿佛阻止士兵打人的不是他。 他瞪她。 但茗千雪却笑了,因为疼痛所以她连笑都没什么力气。 看见她笑的时候,君若寒的手指紧了一下。 “小寒……”她的声音很轻,“我好痛。” 君若寒的背脊僵住,望着她时睫毛轻轻颤动,然后他看见,看见那个女人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汇聚在了下巴。 那一刻,他什么也思考不过来,“刷”的蹲下来,就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羽睫飞快抖动。 所有人都张大嘴不 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唯有令蓉见怪不怪地站在那。 大家都以为六皇子心狠手辣,可她和令柏都知道,三年前的六皇子并不是这样,一切的源头,都在这。 “抱抱抱!”旁边的士兵推了推令蓉,结巴道,“六皇子抱——” 这时令蓉才看见,六皇子将茗千雪抱了起来。 虽然抱起她,但他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仿佛做出这个行为的人不是他。 然而。 “痛……” 茗千雪很轻的一声低喃,就让他的动作僵住。 他明显颤抖了一下,抿唇不说话。 茗千雪环住他的脖子。 他脚步一顿,垂眸看她。 她的手在他的后脖颈,轻轻摩擦了一下:“看吧,你还是舍不得我。” 君若寒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低吼:“茗千雪!” 可即使面对他的咆哮,她也毫无畏惧,像在看一只虚张声势的狮子。 “小寒,你小点声。”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声音轻轻的,“我是真的不舒服。” 他的身子僵住,表情也由凶狠慢慢变成发怔。 当茗千雪闭上眼的那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打在他的心上,让他连生气都忘记了:“还不快去把医官叫来!” 吼出 来后他却一震,咬了咬牙,最后放低音量:“愣着做什么!”他踹了士兵一脚,“去喊人啊!” 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是!是!” 这一下人仰马翻。 没人注意到躺在他怀中的女子,悄悄勾起唇。 因为她知道,从君若寒进入牢房的那刻起,她就赢了。 “令护卫,那泼妇……”士兵咽下口水,换了个词,“那位姑娘究竟是谁啊?” 令蓉没有回答,而是意有所指:“你刚刚下手挺狠。” “……是,是六皇子让小的重点。” 令蓉笑了下,从他身边走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 *** 马车在山林中尽然有序的走着。 但东方擎却突然拉住缰绳:“你说谁还活着?” 宁尘逸的马越过他:“千雪的母亲。” “不可能。”他沉声,“绝不可能。” 听到这话,宁尘逸也拉住马,回头:“为什么不可能?”他敏锐的觉察到,东方擎在谈起茗千雪母亲时,语气里含着道不明的情绪。 东方擎没回答,而是反问:“三年前,你在哪里见到她?” “西径。” 那是通往西国的官道。 东方擎罕见的露出 焦躁:“茗千雪去过西国?” “三年前去过。”当初他以巡视为由,陪她走遍西国各处,“但什么也没找到。” “她有没有可能又去了西国?” 宁尘逸不敢妄下定论。 但东方擎已经有了决断:“本王不喜和男人同路,在此分开吧。” 宁尘逸一语道破:“东胜王要去西国找千雪?” “她和你很熟?”东方擎冷哼,“千雪千雪叫的倒是亲热。” “比你熟。” 东方擎的嘴角抽了抽:“行。” 宁尘逸面色不变:“下月西王大寿,皇上命我回北城也是为了此事。” “所以。”东方擎勾起嘴角,“本王准备了一份大礼送他。” *** 太阳照在长廊里。 令蓉拿着药碗站在那,一动不动。 医官走过来,诧异的问:“令护卫,这药得趁热喝,你怎么还不送进去?” “再等等。”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想起刚刚推门进去的情景。 那时阳光正好,照在床帐上,整个房间都是金灿灿的。 她走进去时,茗千雪正躺在床上睡觉。 但她却不敢再迈出一步。 因为床边,六皇子俯身,双手 撑在茗千雪两侧,深深的亲吻她。 平日那么警惕的一个人,此时竟然连她靠近了都不知道。 医官:“令护卫?” 令蓉回过神。 身后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 君若寒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药拿进去。” 神情和态度与平日不二。 “……是。”令蓉默默得将药端进去。 她进去时,茗千雪刚好张开眼,起初她的目光有些茫然,环视了一眼周边。 “茗姑娘,这是客房。”令蓉解释。 她才似是想起了什么,坐起身:“君若寒呢?” “六皇子交代您喝药。”令蓉将药递给她。 茗千雪接过,重复:“他人呢?” 令蓉看了眼门外,说:“属下不晓得。” 茗千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我知道了。” 她端起药作势要喝,可是手指却骤然松开。 “啪!”药碗掉在地上碎开。 她惊叫:“啊!” 也是这时,门被人猛地推开。 男子惊恐的进房:“茗千雪你——”然而进来后,却发现床上的女子不仅毫发无伤,更笑着欣赏他的慌乱。 令蓉似是什么也没看见,蹲下来收拾碎片。 第122章 过去的谎言 君若寒的身子僵在那,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握紧拳头转身。 “我没骗你,当时不是想逃跑,是真的中了毒。” 他离开的步伐停住,没有转身,而是冷笑了一下。 茗千雪将手伸到令蓉面前:“当时水里有解药,进入我的伤口帮我解了毒,但有个地方还残留毒药没有解。” 她将手铐撩起来。 那里有个明显的伤痕。 令蓉和茗千雪对视一眼后,便开始检查她的伤口。 “因为毒擦在手铐上,而手铐又挡住了水流。”她解释,“所以这里的伤口还存有毒药。” 听到这些,君若寒才慢慢转过身来,这时令蓉已经检查完茗千雪的手腕了,皱了皱眉:“六皇子,茗姑娘真的中毒了。” 他的身型陡然僵住,想说什么,嘴唇颤了颤,最后却握紧拳头,出口的话变成:“那又如何?即便你中毒身亡也与本王无关。” 他说着恶毒的话:“对本王而言,你与这村里的乡民一般,无关紧要,本王想杀就杀,想留就留。” 茗千雪静静的与他对视。 他勾着嘴角,笑得仿佛真的不在意她的死活。 下一秒茗千雪移开视 线,去看令蓉:“麻烦令护卫将那碗药倒了,我不喝了。” 令蓉愣了一下。 君若寒的笑容僵在脸上。 茗千雪已经面无表情的躺下,拉高被子闭上眼。 君若寒的拳头捏的咯咯直响:“行,随便你,就算你病死也与本王无关!” “砰!” 君若寒走出去,大力的关上门。 茗千雪这才睁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床帐顶。 *** 深夜时,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所以当门被人用力推开时,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茗悠悠吓得起身,见到来人后微微一怔:“六皇子,你怎么来了?”平日他连房门都不让人进,今日竟然会主动来找她? “本王有份大礼送你。”他的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茗悠悠觉察到了危险,于是刻意放柔语调:“多谢六皇子好意,但我什么也不缺,只要能待在六皇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可即便是好听的话也没换来他的动容,他的讥笑之意越加明显:“这是本王特地为你准备的。” 语音刚落,君若寒就将背后的东西扔在地上。 那个东西原是包裹好的,因为这一扔让裹布打开 ,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啊!”茗悠悠吓得后退,扶住茶几才勉强站好。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七孔流血的头颅! 是当时那个士兵! 她稳住心神,露出一个十分生硬的笑:“六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茗悠悠,你是真觉得本王蠢,还是觉得本王好糊弄?”他上前两步。 茗悠悠立马后退。 君若寒顿时觉得好笑。 人在害怕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就像现在的茗悠悠,说着喜欢他,可当他展现出本性,就会让她退避三舍。 “六皇子,我……”茗悠悠正想着该如何解释。 却见到君若寒骤然绽放出灿烂笑容,那笑让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他抽出匕首,毫不留情的捅进她的腹部。 茗悠悠瞪大眼睛,血腥涌上喉咙。 “六皇子,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充耳不闻,勾着嘴角,抽出匕首。 “噗!”茗悠悠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慌乱中她按住自己的腹部。 那一剑仿佛刺在她的心上,她为他付出这么多,可他连问也不问就能毫不犹豫的刺伤她:“君若寒!难道你忘 记三年前她是怎么抛弃你的吗!” 只有提起这个,男人的神情才会出现裂痕:“那是我和她的事。” “她抛弃你!她不要你了啊!”茗悠悠的声音带着沉痛,“这三年来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对我!” 匕首倏然朝她扔去! 茗悠悠吓得往旁边一躲。 啪! 匕首刺在她身侧的地板上,若她刚刚没有避开,那把匕首就刺在她的心上了。 她的腹部还在流血,人也越来越虚弱。 君若寒却抓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地上,男人的眉眼狠戾,明显是要杀了她! 必须想办法活下来! “我找到炼蛊的方法了!” 那句话果然让君若寒停住动作。 他的理智似乎正慢慢回笼,最后松开手:“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茗悠悠边咳边哭,眼泪沾湿了脸庞。 可是君若寒却视若无睹,转身走出房。 ——“难道你忘记三年前她是怎么抛弃你的吗!” ——“她抛弃你了!她不要你了啊!” 清冷的光打在长廊里,他一步一步的走着。 明知不该在意,可是那些话却在他 的脑中重复响起。 ——“不离不弃。” ——“君若寒,我喜欢的是你。” ——“你想做就去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接住你。” 那一句句都是她曾说过的话。 现在想来却那么可笑。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非但没有忘记她,更让她深入骨髓。 即使是现在!她还是能像过去一样调笑他,看他慌张看他沉沦。 而她呢!面对他时。 依旧一如既往的冷静…… 门猛地被人推开,连带着桌上的烛火都虚换了两下。 守门的士兵喊了声:“六皇子。” 君若寒:“关门。” 茗千雪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声音后转头,看见君若寒正站在床前,整个人像幽魂一样,脸色极其难看。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一定是有事发生,于是慢慢坐起来:“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低沉的一个字:“脱。” 茗千雪怔了怔。 “本王让你脱!”他上前,左膝盖放在了床上,“脱一件衣服,本王就放一个人。”说话时他逼近她,抓住她的手铐一扯。 茗千雪被扯得仰面摔回床上:“你做什么!” 第123章 爆发 而君若寒已经上床,双腿跨在她的两侧,压着她。 她一动,他便收紧手铐阻止她的动作:“这三年来,他有没有这样对过你?!” 他? 茗千雪一头雾水:“谁?” 可回答她的,只有君若寒的粗暴。 他骤然扯开她的外衣。 胸前的细带被扯断,里头鲜红的肚兜暴露出来。 茗千雪的心提了起来。 男人的力气比三年前大,动作也与三年前截然不同,带着陌生的冷意。 他触碰她的肌肤时,指尖都是冰冷的。 “君若寒!” 手铐拴着她的双手,被他按在头顶上,他用另只手触碰她的肌肤:“还是他,也这样对你?” 话语刚落,他便俯身吻住她的唇,长驱直入,在她的舌尖摩擦,与她缠绕。 “嗯!”明明在接吻,可是两人却都睁着眼望着对方。 她在他的黑眸中看到了冷意,与三年前截然不同,就连这个吻也像是在发泄。 茗千雪的火咻地被激起,咬住他的舌头。 “!”君若寒的动作顿了一下。 茗千雪趁机用小腿夹住他的腰,然后用力一甩! 两人的位置在顷刻间调转。 君若寒到了下方 ,茗千雪坐在他身上压住他:“你把话说清楚!什么他?哪个他!” “他!”男人红着眼,由下方看她,吼道,“墨夜!三年前你和他跑了!” 茗千雪一怔。 两人的衣服都乱了,而她的衣衫更落在了肩头。 “我没有……”她轻声说,“我只和你有过肌肤之亲。” 君若寒像是濒临爆发的野兽,凶狠道:“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信!” “好啊,那你看清楚!”茗千雪的火也被激起来了。 她抓住肩头的衣服一扯。 衣服彻底落下,白皙的肌肤暴露人前,她只剩下一件肚兜,坐在他身上俯视他。 “你仔细看清楚,我身上到底有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君若寒先是一怔,然后咬紧牙关,抱住她的腰一个侧身,又重新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骗我。”他的眼尾通红,撕哑道,“茗千雪,你只会骗我!” “嗯,对不起。”她平静的道歉。 君若寒颤着唇,举起拳头。 她仍是静静的,从这个角度仰望他。 “砰!” 拳头落下。 但只是打在了她身旁的枕头上。 这个举动仿佛早在茗千雪的意料 中,她避也不避,甚至轻声说:“小寒,不要闹了,我的伤口真的很痛。” 可是语气却淡淡的,一看就知道在说谎。 但是君若寒却僵在那。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放在她身侧的掌心逐渐握成拳头,甚至颤抖起来。 “茗千雪。”他像只受伤的野兽,不甘又委屈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她的眼眸微晃:“那你呢?”而后抬手,像三年前一样摸他的头,“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远处有一只飞蛾盘旋不散,而后似是被烛光吸引,往火里飞去。 只听扑哧一声。 冰冷的泪水滴在了茗千雪的颈间,那一处凉凉的。 男人仿佛又变成三年前的少年,红着眼瞪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甘心,可是眼泪却静静的流下来。 那一刻茗千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抹掉他眼角的泪:“你怎么这么傻。” 他怔怔地望着她,最后似是彻底放弃,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紧紧的抱住她。 输了。 其实重遇她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 深夜本是寂静的,然而城镇里却响起 惨叫声。 府衙内血光漫天,浓厚的血腥味从里头传出来。 墨夜靠在拐角的墙上,微侧头,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听着里头的杀戮声。 “三天。”他又抬眼,去看星辰夜空。 已经三天了。 小丫头见到了君若寒,会和他和好吗? 会忘了他吗? 如果…… 他闭上眼。 如果她幸福,他愿意在默默的守着她。 只要她能幸福…… “主子。”剑楠来到他身侧,“令柏带人封住了城门,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放人离开,包括城里的士兵。” 墨夜张开眼。 剑楠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他的神色始终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的情绪。 然后,他站直:“放信号烟。” 剑楠一怔。 墨夜朝他看来,表情罕见的认真。 放了信号烟就代表要将隐藏的那支军队暴露人前。 剑楠深吸一口气:“属下明白了。” *** 茗千雪是被鸟叫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想到什么后张开眼,然而身侧却空空荡荡,昨晚还睡在这的男人已不知去了哪。 “……”她坐起来,眨了眨眼。 感觉 昨晚像在做梦。 虽然两人说开了,但关系并未好转,她也不知道君若寒究竟是怎么想的。 门被人推开,是君若寒走进来,看见她醒后,他轻轻一笑。 那笑容与三年前很像,却又有些不同。 “伤口还痛吗?”他走过来。 虽然觉得怪怪的,但她还是回答:“不痛了。” 奴才正将早点摆在桌上。 茗千雪起床时,君若寒已经来到她面前,将她扯到怀中抱住。 这行为太过突然,茗千雪一时没反应过来:“你……?” 君若寒似乎看不见旁人,垂眸看她,然后直接弯腰亲她的唇。 虽然看不见周边人的表情,但茗千雪却能听见他们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她连忙挡住君若寒的吻:“你做什么?” 君若寒却仿佛不受影响,亲了亲挡在他唇上的掌心:“亲本王的王妃,怎么了?” 那两个字如一道惊雷打在茗千雪的脑袋上。 她不可思议道:“王妃?!” “嗯。”男人拉着她往桌边走,“三年前我们就该成婚了。” “可是……”茗千雪原本觉得昨晚的谈话会让他消气,可没想到会消的这么快,竟然直接迈入成婚了? 第124章 发现 君若寒:“可是什么?” “这太突然了。”茗千雪诚实道,“我们昨天还在吵架。” “我没有和你吵架。”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原本以为那是恨,想着再见时一定要让她后悔。 但是现在才知道,他根本舍不得气她。 只要她回到他身边,他愿意什么都不计较。 茗千雪抽出自己的手:“成婚不是儿戏,得考虑清楚。” 掌心温度消失的那刻,君若寒的眸子暗下:“我考虑的很清楚,还是说。”他盯着空荡荡的掌心,“这几日你对我献殷勤,全是为了村民,为了逃跑?” 茗千雪觉得和他难以沟通:“前几天你还说不会原谅我。” “你也说过不离不弃。” 那四个字出来的时候,茗千雪哑了一下。 君若寒抿着唇,似乎在忍耐什么,最后重新牵起她的手:“先吃饭吧。” 可因为牵手,让她注意到了手上的手铐:“先帮我解开这个。” 奴才正帮他们盛粥,君若寒拿走奴才手中的碗:“本王来。” 奴才顿了一下,默默的站回去。 茗千雪沉声:“君若寒。” 他盛好了一碗粥,放到她 面前:“若是你觉得不方便,那我喂你。” 意思是不能解开了。 茗千雪冷笑一声:“不用,我不吃了。” 她站起身。 君若寒冷着脸,将勺子放回碗里:“苏裳裳应该很想吃。” 茗千雪的动作停住。 “你吃多少,她的饭就有多少。” 茗千雪不敢置信:“你威胁我?” 男人正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只是给你一个建议。” 那话让她笑了。 君若寒却面无表情。 僵持数秒后。 茗千雪乖乖拿起粥。 这行为在君若寒的意料之中,他扯了扯嘴角。 却没想到下一秒,茗千雪竟猛的将粥扔在地上。 啪! 碗碎了一地。 君若寒刷的站起身:“茗千雪!” “你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她的思绪清晰,“君若寒,我是不会退让的,只要退过一步,就会习惯后退。”将来她就必须因为这个把柄听他摆布,然后逐渐成为习惯迷失自我,“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地上是一片残骸。 周边的奴才全都瞪大眼,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反抗六皇子。 可是突然。 君若寒却笑了 ,他勾着嘴角,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是啊,茗姑娘倒是提醒本王了。” 茗千雪皱了皱眉。 “从前我就是一味退让,才造就你的为所欲为!”君若寒的眼神骤冷。 那话让她一愣。 男人又变回生人勿近的模样:“行啊,不吃就别吃了!” “我是阶下囚,不该住在这。”茗千雪的脾气也上来了。 “好,很好!”君若寒捏着拳头,“令蓉!将茗千雪押回牢里!” 茗千雪瞪着他,一言不发。 那眼神激的君若寒低吼:“告诉你,本王已与三年前不同,除非你主动认错,否则休想本王再找你!” 令蓉还在门外没进来,茗千雪却主动走出去,甚至没有回头看君若寒,只和令蓉说:“走吧。” 君若寒气红了眼,上前两步,而后硬生生止住步伐:“行,我们就看看谁先求着见对方!” 他一回头,看见桌上的菜,怒火唰的又上来了:“把这些东西全倒了!” 奴才抖了一下:“是。” *** 牢门打开。 士兵恭敬的将茗千雪请进牢房:“姑娘,您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和小的说。” 隔壁牢房的苏 裳裳瞪大眼,看着茗千雪淡定的走进来,坐下。 “又吵架了?”她隔着木栏问。 茗千雪朝她看来:“你怎么知道?” “不然他会舍得送你回这里?”苏裳裳实在搞不懂他们,“我说你们两个个性都这么倔,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 是啊。 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不合适。 三年前君若寒虽会忍让,但却总将事情吞在肚子里,直到爆发的那天,两人的关系就再也无法弥补。 茗千雪静静地坐在那。 瞧见她这样,苏裳裳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先前让我们摘水珊的那个湖泊,你记得吧?”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茗千雪还是嗯了一声。 “那条湖通往城镇,我们若找到机会,就能从湖底游去镇里!”苏裳裳佩服自己的机智。 这话终于引起了茗千雪的兴趣,但她却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你如何知道那湖能通往城镇?” “当初抓艾婶的时候,公子从他们身上搜到了城镇地图。”苏裳裳边说边拿出地图,“公子让我收着,说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这不,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了。 茗千雪接过图看了 一眼,脸色微变:“这是艾婶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东西不对。 茗千雪起身,拿走桌上的烛火。 苏裳裳忙问:“怎么了?” “这是月夜草墨。”说话时她将烛火照在地图上。 苏裳裳没听明白:“什么东西?” 可是接下来看到的却让她震惊。 原本画着城镇的地图被烛光这么一照,画全变了样。 “这……”苏裳裳诧异,“这是西国皇宫地图!” 地图上清楚标注了西国皇的住处,甚至连寝殿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你说艾婶他们拿西国皇宫地图做什么?” 下一秒,茗千雪脸色惊变,她猛地将烛火靠近一个位置上。 苏裳裳:“怎么了?” “这个花。”她的脑中空白了一瞬,指着其中一个位置,“那是小时候,母亲画给我的花。” ——“千雪,将来若是看见这个,那就是娘在求救,知道吗?” 这是她们两人的秘密。 可时隔多年,为何会在西国皇宫的地图上见到这个标志? 难道母亲真的还活着?而且在西国皇宫里? 苏裳裳:“你娘?你是说这画是你娘画的?” 第125章 道歉 茗千雪的脑子很乱。 当年得知母亲可能还活着,她第一时间去了西国,走遍西国各处,但就偏偏遗漏了皇宫。 她下定决心:“我得想办法出去。” “是啊!”苏裳裳同意,“我早就和你说了,为了出去你就哄哄那六皇子吧。” 西国皇宫,她必须去那里。 ** * 村民们正在湖里摘水珊。 茗千雪和苏裳裳互相对视一眼,偷偷的走到人群中。 “我的水技不好,你确定你能带住我?”茗千雪假装在摘水珊,实际在偷偷观察四周。 苏裳裳压低声音:“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曾是大当家,小小湖泊难不倒我。” 这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但茗千雪不得不信任她。 两人趁着士兵忙碌时,赶紧潜入湖中。 苏裳裳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前游。 可才游出不远,苏裳裳就被人抓住,拉了回去。 原本带着茗千雪的手突然松开,让她差点没稳住,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抱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喝了好几口水。 此时抱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君若寒! 男人的目光如这湖泊一样深沉晦暗,仿佛一 看就会溺毙。 他不由分说将她拉上岸。 上岸后茗千雪猛的咳了几下,抬头看去,才发现四周都是士兵,而苏裳裳早被人扣住按在了那。 她慌张喊道:“茗千雪!” 茗千雪知道自己中计了。 “你以为苏裳裳带着地图,本王会不知道?”男人的声音很低。 这阵仗显然就是在等她们逃跑。 她拂掉脸上的水,轻笑:“是啊,六皇子神通广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君若寒的面色与这天气一样冷:“茗千雪,你就这么讨厌在本王身边?” 她平静道:“我必须离开。” “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也去不了!” 因为沾了水,茗千雪的衣服贴在了身上,周遭站满士兵,全都在看他们。 君若寒忍了忍,最后扯过令蓉手上的披风,朝茗千雪走去:“穿上。” 他将披风裹在她身上。 “不用。”茗千雪推开。 君若寒面色一沉,这次直接抓住她,将她严严实实的裹在披风里。 他的力气又重又大,茗千雪也气了,解开披风带子扔在地上:“我说不用。” “茗千雪!” 两人僵持着。 君若寒的 拳头被他捏的咯咯作响:“全都转身!” 周遭的士兵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他怒道:“谁敢看,本王便挖了他的眼!” 这一下士兵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背过身去。 君若寒看着茗千雪湿透的衣服,里头的肚兜若隐若现,他努力平复怒气:“好啊,看来你是不会认错了。” “除非你哭着求饶,否则本王绝不见你!” 他用力甩下袖子,转身。 茗千雪:“我错了。” 那声音让君若寒停住脚步,他僵在那,怀疑刚刚的那一声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茗千雪又说了:“过去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你就让我离开,当作我们从未遇见过。” 呵。 果然是她会说的话。 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将过去撇的干干净净。 她怎么能觉得,他会忘记!会当做从未发生过! “不可能。”君若寒背对着她,“就算本王不要你,也不可能放你离开。” 他不想再听她的狡辩,重新迈起脚步。 士兵们连忙让出一条道。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却被人抓住。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君若寒动了一下,她却抓 的更紧。 他的心怦怦直跳,想让她滚开,可是到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茗千雪走到他面前,这才看清他的表情。 他死死咬着牙像在忍耐什么,与她面对面后,他的目光变的冷冽起来,瞪着她。 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咬死她。 可是茗千雪太了解他了,知道该怎么应付。 她上前抱住他。 果然,做出这个举动后,君若寒的身子彻底僵住,就连冷冽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我们成婚。” 那里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 砰砰砰。 明明表情愤恨,可心跳却很快。 “你……”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来,“又想玩什么花样?” “三年前没陪你去西国,现在陪你去,好不好?” 他的手放在她的臂膀上,只要用点力就能拉开她。 茗千雪仰头和他对视:“我不想和你吵架,所以你别生气了。” 君若寒怔在那,和她对视。 远处偷看的苏裳裳张大嘴,由衷的发出感叹:“狐狸精!” 令蓉侧头看过来。 苏裳裳连忙闭 嘴。 “还生气吗?”茗千雪问。 男人盯着她,手就放在她的臂膀上,可是最后,手指松开,转而抱住她的腰:“不生气。”他的睫毛轻轻颤抖,“我从来就,不会和你生气。” 茗千雪对他弯了弯唇。 有什么东西扯着君若寒的心,他知道不该信她,可是或许……或许这次她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一定是真的。 因为她道歉了,她答应他了。 那就,足够了。 君若寒回抱住她:“我也对不起,不该凶你,千雪,对不起。” 茗千雪只觉得心里一阵酸痛。 ——六年一百五十天 ——六年一百四十天。 她知道。 只要到了西国,就必须离开。 *** 客房宽敞,就连蜡烛都比牢房里的明亮许多,烛光晕染出一片红晕。 茗千雪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她的动作很慢,脑中思考着到了西国后要怎么寻找母亲,正思量时,却突然看见铜镜里出现的另一张脸。 她停下动作,问:“怎么了?” 男子走到她背后,拿走梳子:“我帮你。” “不用……”她从铜镜里看见了他瞬间低落的表情,话语顿住,“……好吧。” 第126章 她不会骗我 君若寒抿了抿唇,将她的发丝握在掌心,轻柔的梳着。 从铜镜里能清楚看见男人眷恋的目光。 这种时候的君若寒最好说话了。 于是茗千雪问:“手铐能摘下来吗?” 背后的动作停住,但只是两秒他又开始帮她梳头,而且动作更加克制:“不能。” 这话在茗千雪的意料之中,但她知道该怎么应对:“我不会逃跑的。” 君若寒依旧机械的梳着头。 茗千雪只好转身和他面对面。 他这才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这个东西很重,而且一直带着我的伤口都愈合不了。”茗千雪露出委屈的表情。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他的神色立马变了,握住她的手检查。 当瞧见手腕上的红肿后,他的眸子一凝:“令蓉!” 门被人推开。 令蓉和几个奴才进来:“六皇子。” 君若寒沉声:“本王让你好好照顾她,她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令蓉连忙跪下:“是属下的疏忽。” “还有你们!”他的语气凶狠,“本王嘱咐过,链子不得太重,太紧,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是奴才该死!” 不过几秒,奴才就跪满了一屋子。 茗千雪有些无奈,拉了拉他的袖子:“和他们无关。” 君若寒垂眸看她,语气放软:“可你的手还没好。” “又不是他们的错,你和别人生气做 什么?”她觉得好笑。 男子顿了顿,黑眸盯着她。 “所以帮我脱掉手铐好不好?” “……不行。”她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所以绝不会答应。 可才这么说,女子的手就悄悄伸过来,勾住他的小拇指。 他的呼吸瞬间滞住,但面上却故作平静。 茗千雪勾着他的指尖摇了两下:“真的不好吗?” “……” 一屋子的奴才都跪着,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们握在一起的小指。 但奴才们都清楚,他们的六皇子不近女色且心思沉稳,绝不可能—— 君若寒:“……好。” 所有人:“!” 君若寒抿着唇,明显在后悔刚刚的脱口而出:“本王的意思是——” “谢谢。” 茗千雪仰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她显得无害又真诚。 君若寒的后半句咽了回去。 她已经伸出手,笑:“帮我上药。” 他漆黑的眼珠颤了颤,和她对视半晌,最后妥协:“……嗯。” 这个时候令蓉将伤药放在桌上,而后带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奴才们出去。 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君若寒蹲在她面前,先帮她摘下手铐。 得到自由的那刻茗千雪的眸子闪了两下。 然后君若寒就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帮她上药。 室内烛火轻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纸窗上。 茗千雪望着蹲在她面前的少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剩下单纯和乖巧,仿佛前几天杀人的并不是他。 她一如往常,伸手放在他的头顶,摸了摸:“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重遇的那天起,她就觉得。 虽然君若寒语气恶劣,但做不出伤她的事。 少年僵住,垂着头半晌,而后重新帮她上药:“我变了。” “如果这次你再丢下我。”他仰头,语气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好不好,“我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茗千雪愣了一下。 可是少年却骤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笑容:“但我知道你绝不会再丢下我。” “我……” 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令蓉的声音:“主子,有要事。” 君若寒没回答,而是耐心的帮她上好药后,才起身:“你先休息,我等会再来看你。” 明明方才还觉得他古怪,可是这会却又变回那副乖顺的模样。 茗千雪点了点头。 君若寒便出门了。 在外头等他的,除了令蓉还有本该在养伤的茗悠悠。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君若寒却视若无睹,和令蓉说:“别再让她出现在本王面前。” 见他要回房,茗悠悠立马开口:“蛊练好了!” 君若寒转身的动作停住。 茗悠悠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留住他的方法,于是再接再厉:“我知道你需要这个蛊,所以我没日没夜的炼,就希望你能— —” “不需要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茗悠悠愣在那。 男人似乎连看她都觉得厌烦,转身准备开门。 “是因为她吗?”明明不想这么说,可是茗悠悠却忍不了了,“你炼蛊是因为她,不炼也是因为她。” 君若寒的脸上带着讥笑:“看来本王对你的警告还不够。” 那话让她害怕,她下意识后退几步,但很快止住步伐,强迫自己看他:“我是,是为了你好。” 君若寒连眼神都不想分给她。 “你大概不知道吧,茗千雪已经和别人成婚了!” 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君若寒脸上。 他的黑眸凝住,眼里慢慢沉淀出一股黑气:“你说什么?” 令蓉率先觉察到不对,按住茗悠悠:“茗姑娘,再胡说你的命可就没了。” 但是茗悠悠已经豁出去了,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你若不信可以找村民来问问,桃园村的人都知道,茗千雪是神医的娘子!” 令蓉连忙朝君若寒看去。 男人站在那,瞳孔暗暗,发上的丝带被风吹起,在空中飞舞。 他的眼眸似一枚黑色曜石,闪着可怕的冷光:“令蓉,将村民押过来。” 令蓉心中一颤:“……是。” “听说,听说神医在四国都有家室,千雪就是神医在北国的娘子。”村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君若寒面无表情,看向另一个村民。 那村民一抖,连忙说:“具体的草民也不清楚,只知道神医确实对千雪特别,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这时令蓉拿着画像上前:“那位神医可是此人?” 村民们看了几眼,不太确定的开口:“看着像,但神医带着面具,我们也不清楚。” 令蓉将画像男子的上半脸遮住:“这样呢?” “这么一看。”村民拍了下手,“还真像!” 君若寒刷的站起身。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他。 他的眸子越来越深沉,就连身上都流淌出一股黑气,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唇抿的很紧,拳头也死死握着。 令蓉:“六皇子,这其中兴许有误会……” “对。” 回答令蓉的,是很轻的一个字。 这回答反而让令蓉无所适从。 君若寒低着眸,纤长的睫毛向下压,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她不会骗我。” 千雪不可能骗他,她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说谎的是这些人。 他猛地拔出佩剑,一剑刺中村民胸口。 “哇!”其他村民怕的逃串。 但很快被士兵拦住。 君若寒提着剑,剑上的血一滴滴流下来,他站在尸体旁,瞳孔剧烈晃动:“她不会骗我,绝对不会。” “糟了……”令蓉倒吸一口气。 看来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让六皇子失控的关键都只有一个。 ——茗千雪。 *** 第127章 情蛊 室内的烛火已经熄灭。 茗千雪的睡眠向来浅,睡梦中感觉到一股怪异,便立马张开眼。 窗户不知几时打开,风吹的床帐轻轻飘动。 男子就站在床帐边,垂眸看她。 看清楚人后,茗千雪提着的心才放下:“怎么不去睡觉?“ 君若寒不说话,而是慢慢在床边坐下,拿起她的长发,放在指尖摩擦。 因为他坐下来的缘故,茗千雪才看清他的脸。 他的模样温柔无害,可眸中却流淌着偏执依恋,宛如这浓稠的夜色。 她觉察到了不对,于是慢慢起身:“你怎么了?” “这三年来,我从没碰过其他女人。”他的声音里带着复杂的缠绵,“她们靠近我,我就觉得恶心。” “只有你。” “是你教会我接吻。”说这句话时,他的拇指放在了她的唇上,轻轻摩擦,“是你教会我男女之事,我的一切都是你教会的。” “你到底怎么了?”茗千雪握住他的手,想将他的拇指拉开,可碰上时才发现他的体温竟然那么凉。 君若寒的双手放在她的两侧,逼近她:“千雪,我的吻,我的身体,只会配合你,也只熟悉你一个。” 说着,他便去吻她。 因为他压过来的缘故,茗千雪的身子再次倒下,躺在了床上,而君若寒趁机抱住她, 边吻她边往里侧翻了个身。 茗千雪就坐在了他身上。 他在她身下,看上去很乖巧:“要怎么讨好你?” 这种时候,他的眼尾染上一抹妖艳的红,像朵仍君采摘的花朵。 茗千雪的脸刷的红了,想从他身上爬下来:“你在胡说什么。” 可当她准备下来的时候,君若寒却拉住她翻身,将她重新压在了身下。 “千雪,我是你的。”他的声音有丝沙哑,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脱掉,好不好?” “君若寒,我现在不想做这些。”三年未见,两人间的隔阂还在,她不想迈入那一步。 可君若寒却置若罔闻,俯身吻她,另只手从她的衣服伸入,仿佛迫切的想要确认什么。 茗千雪只好偏头避开,按住他正欲往上的手,怒道:“君若寒,我说过不要了!” “为什么!你说我们和三年前一样,你说对不起我,那为什么不要!”他的情绪彻底爆发,明显在失控的边缘。 茗千雪梗了一下,还没开口,君若寒就先说:“因为你喜欢墨夜,所以他可以吻你,碰你,甚至与你成婚!” 茗千雪彻底哑了:“关墨夜什么事?” 他的语气带了凉意:“你敢说这三年来,你没有见过他?”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 释,只能说,“我是见过他,但只是碰巧遇到。” “你们做过什么?” “没做什么!” 君若寒的眸中似有黑云翻滚,而后捏住她的双颊,如暴风般吻上来。 “嗯!”茗千雪用力推他。 可他的力气更大,用膝盖夹住她乱踹的小腿,单手按住她的双手,让她不得动弹。 感觉到她在窒息的边缘,他才离开她的唇。 茗千雪深吸一口气:“你别发疯!” “只看着我不行吗?”他还按着她,可是目光流转在她身上时,却变成了沉重的依恋,“不要喜欢别人,不要和别人说话,只在我身边,不行吗?” “那不可能。”茗千雪认真的望着他,“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宠物,和谁说话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力将我困在这里。” “是吗……”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眸中的情绪明显不稳,整个人也在脱离掌控。 茗千雪试着和他讲道理:“小寒,爱不是束缚,你不能逼我。” “可我,已经被你束缚了。”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轻而易举的操控他,看他沉沦,看他爱她爱到不能自拔。 可是她却冷眼旁观再随意抽离。 让他像个小丑一样爱她爱到发疯。 但可笑的是,他竟然不在意。 只要她在他身边,什么事都可以忍 。 只要。 她在身边…… 茗千雪觉察到了他的变化,于是试探性的喊了声:“小寒?” 男子骤然捏住她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千雪,你爱我。” “你做什么?”茗千雪想甩开他,但和他对上视线的那刻,身子仿佛被定住,不能动弹。 黑云缓缓遮住月亮,遮挡那唯一的光亮。 茗千雪的世界中只有少年那对漆黑的眸子。 他的眸中翻滚着偏执爱恋:“你爱我,只爱我。” 寒风吹入室内,卷起了床帐。 床帐迎风而扬,但茗千雪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眼中的光亮逐渐失去,望着他,张了张嘴。 少年咬牙,似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的心,他痛的按住胸口,可还是执着重复:“说你爱我。” “……我。”茗千雪张嘴,脑中越来越迷茫,最后终于开口,“我爱你。” 君若寒的额头现出汗水,他痛的发抖,可唇边却扬起笑意:“不离不弃。” 她望定他,机械般重复:“不离不弃。” 黑云彻底遮住月光,室内陷入黑暗。 茗千雪的目光逐渐涣散。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中蛊时,似乎也是这种感觉。 但这一世…… 她的身子被男人抱住,男人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声音里夹杂着 沉痛:“千雪,我真的很爱你。” “我爱你,不能没有你。” “对不起,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即使。”他的语调骤冷,“不折手段。” ——原来,这一世对她下蛊的不是皇帝。 ——而是君若寒。 ** 街上都是尸体,尸体脸上露着狰狞的表情。 城门被人缓缓推开。 一群军队进入镇内,带队的将军看见远处的人后,连忙跑过来:“康勇来迟了,请主子恕罪。” 墨夜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闻言才睁开眼。 他嗯了声,直起身往城外走。 “主子,北王派君若寒来接您,还要给您封号。”康勇跟在他后面。 剑楠推了他一下,摇摇头。 康勇:“?” 墨夜的步伐很大:“村里人呢?” “正启程去西国。” 他的脚步停下:“丫头也在?” 丫头? 康勇一脸茫然:“谁?” 剑楠提醒:“那位茗姑娘。” “哦!”康勇对主子这位心上人早有耳闻,“属下不清楚,但是主子。”他顿了下,才郑重道,“北王很有诚意,甚至封您——” 墨夜却不感兴趣,大步往外走。 康宁连忙说:“国师!” 墨夜的脚步滞住,皱眉回头。 康宁赶过来:“北王封您为国师!”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