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冷舔夫君三跪九拜求我回头》 第1章 月如钩 天如水,月如钩。 “小姐,你不能进去,我家三少爷正在洗澡。”一个青衣小厮忙在前面拦着我,唇红齿白,清秀俊美,秦剑这家伙真不是一般人,就连身边一个小厮都长得那么秀色可餐,让人忍不住要戏弄一番。 “小子,你这身材还真不错,这肌肉还算结实,要不今晚过来我们楚府?”我的手朝小厮轻轻一点,小厮如触电一样弹出了几丈之外,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兴奋过头,还是恐惧过度,我掩面轻笑,扭着纤腰,一副大家闺秀的贤淑样子。 “小青,进来加点水,这水凉了。”秦家三少秦剑那慵懒的声音在我耳畔回荡,好听得像有人正用手指,柔软无骨地搔着我的敏感的掌心。 我舀了一勺温水给秦剑,然后双眼贪婪地看着那好身材。 “过来帮我搓背。”他懒懒地命令着,声音如天籁般 动人,让人忍不住前赴后继为他卖命,替他搓背,虽然是体力活,但我却求之不得。 “小青,你的手怎么粗了那么多?”当我的手触摸到他的背脊,秦剑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是我。”我不掩饰,坦白地对他说,早知就不舞刀弄剑了,弄得手比他身边的小厮还要粗糙,让我情何以堪? “楚家大小姐,你怎么来了?”秦剑声音依然慵懒,不显出一丝惊慌。 “我想嫁给你,考虑得怎样?”我勾魂摄魄地朝他看去,手则不失时机地抚他结实的肌肉,那手感实在是好。 “看上我的好身材?”秦剑勾唇一笑,然后转过身子看着我,那晶莹的水滴,看得我一阵目眩。 “是”我毫不含糊地应答着他,那眼睛继续贪婪地看着他。 “那就多看几眼吧,要不要我多摆几个姿势?”饶是我阅男无数,见多识广,还 是被他这句话震慑当场,这死男人还真大方得很,但说得难听就是真不要脸,但似乎我就喜欢他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横批天作之合。 “不——不用了,这样也一览无遗了。”我笑颜如花地说道,在秦剑面前我尽量让自己每一次的笑容都美到极致,美得撩心,要不又怎能勾得了他的心? 这个秦剑人称秦三少,是西陵王朝第一美男,文采风流,武艺超凡,家世显赫,十六岁求亲的人就已经踏破秦府门槛,可惜各地媒婆络绎不绝地踏了四年,楚家门槛换了二十道,也没听说哪个女子能嫁进他府中,求亲大军当中当然包括我,今日我决定再次知难而上,谁叫这小白脸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将我的魂给勾走了。 “看够了没?”秦剑一点点靠近我,那一双宛如秋水般的眸子只微微上挑,就已经说不出的勾魂 蚀骨,让我全身的血液如野马一样奔腾汹涌。 “够——够——了——”他靠得太近,我竟然心跳如鼓,舌头打结,说不出一句顺溜的话。 “够了就走,以后别来了,你那胭脂味真是呛鼻,比春花楼老鸨的还要厚,乍一看我以为老鸨的娘来了。”他的声音依然好听,但说出的话却刻薄得很。 “你这小嘴可真够损,不过我喜欢,你什么时候娶我?”我一步步靠近他,从我十岁第一次看到他那一刻起,嫁给他是我最远大的目标,这五年来,媒婆披甲出征,我亲自挂帅出战已经不下一百次,但这守城固若金汤,连块砖我也没挖走,实在让人挫败得不行。 “面对楚小姐如此战斗力,如果我对你有那么一丝兴趣,早娶你了,你还是趁年轻,早一户好人家嫁了吧,到时我会在秦府烧十箩筐鞭炮恭送楚小姐。”秦剑 一边说一边穿衣服,看到那完美的身材就这样被包裹起来,我有一种用手扒开再看看的冲动。 “来,帮我扣一个扣子。”他朝我看来,那如水的柔情简直将我一颗心融化成水,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靠近他,闻到他身上的馨香,独有的男子气息,我禁不住心荡神驰,手脚不协调起来,那小小一只扣子,也扣了半柱烟的时间。 “小青,以后看好门,别随便放些大娘进来,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扣一个扣子都扣不好,到时一个不小心摔倒死在这里,就不吉利。”我被他的话气得摇摇欲坠,这厮道谢的方式还真别致,让人过耳不忘。 “是,三少爷。”小青笑嘻嘻的应答,然后高傲地尾随秦剑而去。 主子,小厮一高一矮,一白一青,简直美如画,俊如仙,看得我如痴如醉,一连串骂人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第2章 合欢 我的名字叫合欢,爹在身旁的时候,娘那声合欢喊得柔情千缕,只是每次爹的脸都黑如锅,爹从来不叫我合欢,只叫我欢儿,合欢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如瘟疫毒药,以前我不明原因,后来才知道爹并不爱娘,娘认为对爹来说充满悔恨与屈辱。 娘是西陵王朝的长公主,长得倾国倾城,因为先皇十子一女,所以对这个长公主是万般宠爱在一身,我娘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宫中呼风唤雨的一个人物,比一般皇子还要尊贵,但没想到第一次溜出宫,就遇到了爹这样的克星。 爹在西陵王朝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不但顶着天下第一美男的称号,还是天下第一富商,生意谋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娘自从在大街之上惊鸿一瞥,发誓从此非君不嫁,但没想到 我爹心仪当时的天下第一才女叶楚楚,死活也不肯答应这头亲事。 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得到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一件不少全都做了,先皇心疼这个宝贝女儿,只得亲自赐婚,并扬言如果我爹不识抬举敢拒婚,不但没收楚家家产,将其父母打入天牢,民不与官斗,因为斗不过,更何况操纵天下苍生的皇上。 此圣旨一出,我娘如愿以偿地嫁入了楚家,当日那排场盛大,风光无限,成为西陵王朝的美谈,当晚红烛高燃,娘凤冠霞帔坐在床上,心如鹿撞地等待爹的到来。 “我只答应娶你,并没有答应与你洞房。”大婚之夜,爹丢下这句话之后扬长而去,而娘的美梦在瞬间破碎,一向不可一世、骄横跋扈的娘在新婚之夜独守到天明,不哭也不闹。 娘的确是很爱爹,那种爱火辣而炽热,绵长而悠远,从此娘放下身段,亲自到厨房熬汤给爹喝,向府中的姨娘亲自讨教,绣锦囊,缝衣服,寂静的夜,娘一针一线地将她对爹的爱意绣在衣服上,十指经常被刺得鲜血淋漓。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爹不但对娘没有情意,还恨之入骨,娘熬的参汤送给仆人喝,娘为他做的衣服要不是束之高阁,就弃之如敝屐,从来没有穿过一回。 娘如此高傲的人,但为了爹一忍再忍,从来没有怨言半句,爹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娘彻夜不眠,硬着头皮将爹喜欢的书都看了,而爹所作的诗作,娘倒背如流,听说爹曾经喜欢的那个第一才女叶楚楚,舞姿动人,琴音怡人,娘为了一曲博君心,练的十指又红又肿,初见成效,满 心欢喜地弹给爹听,可惜爹那句带着不屑的东施效颦,将娘打入了地狱。 但娘的却显示出她不同常人的韧性,纵是爹如此奚落,但却面不改容地继续做着那个让爹不屑的东施,希望有一天爹分不清东西。 可惜爹对那才女叶楚楚的心如磐石一般无转移,纵使我娘一腔柔情尽付,也无法得到爹些许柔情,娘枯守空房足足三年,曾经快乐无忧的明媚的少女,变得如枯槁忧愁,直到一次先皇设家宴,娘在宴会上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先皇呜呜哭泣,先皇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西陵王朝的长公主与驸马成亲三年竟然没洞房。 先皇震怒,当晚召见我爹,当夜回去,我爹进了娘的寝室,有了那一夜,而娘就有了我合欢,有了爹的滋润,娘如盛放的鲜花,为爹绽放了她 所有的美丽,但爹只是迫于压力才与娘虚情假意,心中忌恨娘进宫告密,内心对娘的厌恶更浓。 一直处于幸福云端的娘变得更加温柔贤淑,爹的一点虚假情意让她甘之如饴,即使爹慌称生意忙,不能陪伴左右,她也安心养胎,即使产下我那天,娘差点难产而死,也从不怪过爹一句,还将我取名合欢,纪念他们,听府中下人说,爹每次听娘喊一声合欢,爹的脸都抽搐一次。 但娘的痴心错付,爹却偷偷与叶楚楚双宿双栖,娘抱着我“捉奸在场”,那一瞬间娘肝肠寸断,如雷劈打,娘抱着我走在风雨中,我安然无恙,但娘却大病一场,爹不知道是愧疚艺抑或根本不屑一顾,娘大病期间,并没有过来探视过一次,就连我这个带着她屈辱的女儿,他也从不待见。 第3章 抢拐骗 娘病好之后,性情大变,不再傻傻在家等候爹的归来,每天一大早细心装扮,穿得妩媚动人出门,娘本来就美,稍加打扮就惊为天人,让长平大街为之堵塞。 我的爷爷奶奶老脸被我娘丢光,但碍于我娘是长公主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从此连大街都不敢出,而我爹依然冷眼旁观,似乎在外面那个女人与他毫不无关,但在先皇的压迫下,表面还没有与娘撕破脸皮,偶尔也过来看娘两眼,爷爷奶奶去世后,爹心无牵挂,与娘形如陌路,路上相遇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爹的冷漠让娘更是变本加厉,从此常常夜不归宿,西陵王朝有商人目光敏锐,开了一间柳色馆,里面清一色全是美男,温柔貌美不亚于任何女子,娘从此是那里的常客,一掷千金,日日夜夜在那里醉生梦死,流连往返。 “你就是不要脸,也要考虑一下欢儿的感受。”那年我已经四岁,爹娘的争吵我已经隐隐记得。 “你有当过她是女儿吗?”娘风情万种 地笑,手指笃着爹,言行实在轻佻,爹忍无可忍骂娘的行为与风尘女子无异。 “是又如何?大爷你不也要了一回?要不怎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你忘了我们的女儿叫合欢?” 娘媚笑着离开,那笑容充满风尘味,爹气得浑身颤抖,抱起我就走,但我却挣开爹的手哭着要娘,因为从小我就能感受到爹对我的厌恶。 “合欢,以后娘去哪,带你去哪?”娘将我抱了起来,扭着腰肢离开了,我觉得娘走路的姿势实在好看,迎风摆柳一般,以致我以后走路的姿势与娘无二致。 从此娘去柳色楼醉生梦死也带着我,我从四岁就见了各式各样的美男,我个子很小,静静坐在角落里,以致娘经常忘记我的存在,看得多了,我也开始喜欢摸那些美男子的脸颊。 年少的我什么也不懂,从此就更急频繁地做着这些事情,以致有一天我将自己这只手,探进我俊朗无双的爹身上,一脸的讨好。 “你——你——小小年纪居然——我 是你爹——”爹将我重重地摔了下来,双眼带着不可置信,那脸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羞涨得通红,我觉得我爹真的很好看,柳色馆的男子与爹一比较,都变得黯淡无光。 “娘都是这样,我只不过学娘。”我委屈地大哭,虽然从小就知道爹讨厌我,但他还从来没有将我摔得那么痛,听到我的话,爹的脸黑气弥漫,我第一次看见爹发那么大的火,他简直将好端端的一间书房变成了废墟。 这次之后爹与娘爆发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争吵,具体吵什么内容我不知道,我偷偷打开门发现地上满是娘衣服的碎片,爹离开之后,娘的寝室也变成了一座废墟,而娘那洁白无暇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 “娘,是不是爹打你了?”那晚娘抱着我哭,那冰凉的泪水滴在我身上,凉飕飕的,这次过后娘与爹的关系更加恶化,娘替柳色馆的男子赎身,一并将他们娶了,从此我多了五个爹,而我的亲爹再没有踏足这里。 娘出没柳色馆本来 就已经为世俗所不容,如今一下子娶了五个男子,在京城长平引起轰动。 “他们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只要我过得开心就好。”娘不仅仅满足于家中的五个男子,依然牵着我的手到处到街上物色美男。 “娘,那个小白脸不错。” “娘,那个黑衣男子的身材很好。” 娘拉着我出来招摇的时候,我俩就对那些男人品头论足,娘甚至当街将自己看上的男人带回家,从来没有男人能拒绝娘,但就是最美的男人,娘晚上带回来,白天送他们离开,从此醉香楼的生意火暴。 娘艳名远扬,臭名远播,每次上街得到万千男子垂涎的目光,也受到成千上万女子的唾骂,沮咒,而我受到牵连,成为西陵王朝最小、最无耻的狐狸精,我大了,开始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意思,也看明白了别人眼里的鄙夷,心中觉得有点委屈。 “她们想骂就骂吧,反正骂得再狠,我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她们的诅咒再恶毒,我依然是最幸福的女人, 连天下第一才女都可以做狐狸精,抢人夫君,娘还怕什么?”娘醉眼迷离,脸若桃花,美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看我?全城男子都为我疯狂,为什么你对我不屑一顾。”娘喝醉酒的时候最美,笑得最绚烂夺目,我分不清娘是喜是哀? 娘让爹成了整个西陵王朝最值得同情的男人,全天下的女人都咒骂娘下贱,瞎了眼,这样好的男人给她白白糟蹋了,娘只是一笑置之,但我总能从她的笑容看到百花开遍无人赏的寂寞。 “下贱又如何?我开心即可,欢儿你说是不是?”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娘笑得花枝招展,我觉得没有人这一生过得如娘那般洒脱肆意,没有女人像娘这般幸福甘甜,整天有那么多男人将娘捧在手心,我心生羡慕。 我以后的人生目标就是要把全城美男娶回来,但没想到遇到我此生的灾星秦剑之后,我就把这目标改为无论偷一抢、拐、骗,我都要将这个男人弄到手。 第4章 西京小霸王 娘沉醉在那些男人的甜言蜜语当中,醉生梦死,而爹则醉心他的生意,从小就没有人管我,因为爹是京城首富,我有花不光的钱财,娘是西陵王朝最受宠的长公主,我有滔天权势。 我不但是一代淫娃,更是一代财女,所有人见到我都毕恭毕敬,以至我横行无忌,我八岁就已经在西京称霸,也有人称我为西京小霸王。 因为娘憎恨那个京城第一才女叶楚楚,所以她不喜欢我看书,也不请人教我弹琴,反倒请人教我习武,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着爹的遗传基因,我喜欢看书,几乎过目不忘,也喜欢弹琴,稍加点拨,就已经明白其中精髓。 但家中的琴被娘摔破了,家中的书被娘烧光了,曾经她当是宝贝的那 些诗集也都撕得粉碎,为了讨娘欢心,我装得胸无点墨,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但好在我也遗传了娘的泼辣好动,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也很感兴趣,每天骑着我那匹枣红马儿,挥着一条长鞭,英姿飒爽在长安街横行霸道,看到路人迅速躲闪,看到街上果子摊档被我撞翻,看到周围的人鬼哭神嚎,我总会开心得哈哈大笑,觉得很好玩,因为我平时的生活太无聊了,需要一点刺激。 无论我弄翻了多少了摊档,踢翻多少行人,从来没有人敢过来找我麻烦,甚至还有人被我的挥动的鞭子抽伤了,还笑嘻嘻地谢我的赏赐,以致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们喜欢我抽他们鞭子。 直到有一次我座下的铁蹄,差点 踏到一个五岁的小屁孩,秦剑就在这个时候,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记得那一刻他凌空而起,跃上我的马儿,一把扯过缰绳。 因为他太用力,马儿受惊过度,一声嘶鸣,前蹄奋起,我无所依傍,只得狠狠地扯住他的衣服,但随着一声破裂声,我从马上摔下来,摔得一个鼻青脸肿。 “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爬起来叉着腰凶狠得如一头小狮子。 “知道,不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淫娃吗?”秦剑的声音好听得让人心荡神驰,话的内容却气得全身颤抖,从小到大,谁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大喝一声,挥舞着鞭子朝他冲去,他手里抱着孩子,我的鞭子到身的时候,他轻轻 一扯,似乎没有怎么用力,但我心爱的软鞭,不知道被他施了什么魔法,竟然短成一截截,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历害得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没想到遇到高手却全成了花拳绣腿。 “你今日起做我的师傅。”看到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我心生佩服,怒气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 “不做。”干脆利落的声音带着强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当他转过身子的那一瞬间,将我整个人震慑在当场,世界上居然有如斯美男,看来我以前看到都是草包,我花痴一般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的胸脯,脑海就开始想象他脱掉衣服之后是什么光景。 “小子,你家住哪里?明天我下聘礼,有什么要求尽量说 ,我楚合欢最不缺的是钱。”看着的俊脸,我心花怒放,我觉得这小子比我那天下第一美男的爹一点都不逊色。 “我对淫娃不感兴趣,如果我要嫖妓,我会上万花楼。”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而他就在众人的笑声中扬长而去,看着那颀长提拔的身影,我的唇勾了一下,笑了。 “小子,你,我合欢看上了,回去记得洗干净点,身材不好,我可不要了哦。”我傲气而轻佻的声音在热闹的街上回荡。 “想嫁入我秦家,你发梦。”秦剑头也不回就走了,那挺拔颀长的背影还是让我垂涎不已,此时他未是天下第一美男,因为有我爹在,但此刻我已经是大名鼎鼎的第一淫娃,西京小霸王,名气比他大,名堂比他响。 第5章 披甲上阵 自从大街上与秦剑浪漫邂逅之后,我开始打探他的来历,想不到这小子的来头也不小,是西陵王朝三大家族之一的秦家三少爷,与我倒还门登户对。 我把这事回家一说,我娘和几个爹开始张罗开来,请了天下第一媒婆去说亲,听说这女人巧嘴如簧,能将死得说成活的,能将母夜叉说成瑶池仙子,能将又瘸又老又丑的男子说得貌若潘安,有她出场,估计能马到功成。 但没想到媒婆张还没见着秦剑,就被他的管家给轰出来了,说她名气太响了,媒婆张回来郁闷了大半年,一直不明白现在是什么世道,为什么名气响亮,也会被人用扫帚横扫出屋?其实我觉得都怪秦府管家,他表达不清,如果他说她名气太臭了,估计媒婆张不会郁闷那么久。 一次失败,不会击溃我的斗志,于是我再派另外一个没啥名气的媒婆出征,估计这次他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吧,但没想到还是被扫帚扫出大门,说请来的媒婆都口齿不清的,她的雇主也好不了哪里? 名气太响的不好,没名气的也不行,我找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适中的媒婆再次披甲上阵,结果依然是功败垂成。 这下我终于明白,他这死男人不是看不上媒婆,而是看不上我,但我是意志薄弱的人吗?他越不待见我,我就觉得越有挑战性,活了那么多年,终于找到了我的人生目标,我那能那么轻易放弃,更何况我终日无所事事,好不容易有了想奋斗的念头,我亢奋得整天睡不着觉,就想着要怎样做才将他弄到手。 此后的三四年,我屡战屡败,但屡败屡战,越挫越勇,我锲而不舍的追求,成就了他天下第一美男的美称,他的三番四次的冷嘲热讽,漫骂嬉笑,让我成了京城所有 人的笑柄。 娘说我没鬼用,把她的气节都败光了,还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但私底下娘却抚摩着我的发丝,告戒我该放弃了,不是你的终是强求不来,强扭的瓜不甜。 在这点娘的确做得比我好,她这一生就强求过一爹个男人,以势逼人,以权谋私,但后来她身边的男人都是蜜蜂采蜜那般闻香而来,她不再强迫过任何男子,露水姻缘,男欢女爱都是好聚好散。 “娘,你不是说随心所欲,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吗?”娘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但我没有看到她眼底的黯然与愧疚。 “娘会永远陪着我的合欢,让我的合欢一世无忧。”我记得娘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坚定,但娘却没有履行她的诺言,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永远离我而去。 我娘死的时候,京城不少男子痛哭出声,而女子则相约茶楼酒肆庆祝,各大酒楼从早到晚,连续两天爆满,我听了火冒三丈,骑着我的小红马冲进个大酒楼茶肆,将桌子掀翻,将人踢倒打伤,京城各大酒楼被我弄得狼籍不堪,很多望族贵妇,千金小姐被我打的脸青鼻肿。 沮咒我死,我可以一笑置之,但她们千不该,万不该,大肆庆祝我娘仙逝,我的绝望的凶狠也成就我一代恶女的称号,但我不在乎,反正我也独霸了西京小霸王这称号多年。 娘去世,我没有通知爹,独自布置着一切,娘在生的时候,爹从来没有看过一眼,病死了何必勉强他来? “合欢,娘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小跟着娘,变得声名狼藉,但千万别学娘了,求之不得,记得要放手,爱是求不来。”娘的遗言没有提到爹半句,但那目光却静静看着窗外,我疯一样喊她们去请爹过来,但娘却无力地扯住了我的衣袖 。 “合欢,别叫,你爹此生恨我入骨,厌我入心,我都死了,何必惹他不开心?最重要我怕见到他看着我死而兴高采烈的样子,放他自由,我也解脱了,日后他要娶妻,合欢你休得阻挠,我误了他半生,他也让我苦了一生,痛了一生,够了,足够了。”娘笑着闭上了眼睛,但晶莹的泪从娘的脸颊滑落。 从我懂事开始,我从来没有见过娘哭,娘总是笑的妩媚,笑得风情万种,笑得绚烂如花,我总以为娘每天都那么开心,她是不会流泪的,没有爹的爱,她依然活的洒脱,活的肆意,活得张扬,但原来娘是有泪的。 娘临死前就将我那五个爹驱逐出门,说外面天高海阔,应该还他们自由了。 “合欢,他们也是可怜人,你一定要善待他们,让他们丰衣足食,一生无忧,娶一个美娇娘,生几个孩儿长伴膝下,他们要的,娘给不了他们。”娘不无歉意地说。 我听从娘的遗言,给了大量金银给他们,让他们重新娶妻生子,从此自由快乐过一生,但没想到他们倒对我娘情深一片,离开了府,日后竟然都终身不娶。 娘说她喜欢热闹,此生活得绚烂,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于是我将整间屋子都布置得很喜庆,因为白色显得很孤单,我不想娘孤单。 大夫说娘现在是回光反照,已经无力回天,我静静地替她换上火红的衣裙,那颜色如嫁衣一样火热,娘笑着问我美不美?那神态如一个即将出阁的含羞少女。 “娘真好看。” “是吗?人人都说我好看,惟独他——”我知道娘说的他是指谁,娘咽气那瞬间,我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空荡荡的了,即使秦剑那小白脸,我也觉得黯淡了不少。 但我觉得娘死得实在不 值得,自从她在酒楼的窗台下看到她此生的克星——第一才女叶楚楚,手中牵着一个男童,与我爹并肩走在大街上之时,那和谐的画面将娘整个人击溃了,娘最后一丝希望,也在看到这美得刺心的画面烟消云散。 娘跌跌撞撞地跑回来,说那孩童长得可真好看,与爹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她们一家真温馨,娘那晚喝了很多很多酒,醉倒在地,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大夫说这是心病,多年郁结在心,积少成多,终于缺堤,无药可医,无人能救。 我被大夫一句多年郁结在心震倒,笑颜如花的娘怎会有心病?并且还要病入膏肓?我将大夫赶出去的同时,还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庸医,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娘死的实在冤枉,叶楚楚那个儿子,我日后去看了,长得贼眉贼眼,哪有爹半丝风采,后来才知道的确不是爹的种,只是她们路上偶遇,并肩而行了一段路,不知道那天是不是娘离得太远,还是眼睛蒙了沙,竟然说这孩子与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就这一眼要了娘的命,世事难料,我娘像我这般年纪,又怎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落到如此下场?娘死那天,府张灯结彩,红灯笼悬挂,一派喜庆,刚开始人人都以为我娘又看上哪个美男,强抢回来成亲,其实娘从来没有强抢,都是那些男人自愿的,只是世人不知真相又乱说。 府中有不少是娘陪嫁过来的丫头,与娘感情一直很好,灵堂之上,她们的哭声悲切,我那本来就掏空的心,听到这些哭声就像刀子割着一般,难受极了。 “都不许哭,娘不想看到大家哭。”在我的呵斥下,所有人凄切的哭声变成了呜咽,但听着就更加压抑难受。 我从来没有通知 爹,因为我不想看到爹得知娘死后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这样让我难以承受,但我没想到爹却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灵堂。 “出去——”爹的声音平静无波,但却带着极大的威慑力,那俊朗的脸此时也看不出喜怒。 “娘不想看到你,娘生前你不来,你现在来干什么?”对于爹我心中是有怨的。 “欢儿,你也出去——”爹回眸看着我,眼神极为沉痛,但声音却虚弱无力,无力得我努力竖起耳朵才能将这句话说清楚,印象中的爹清朗如仙,哪有这般憔悴? 我退了出去,不知为何?我在外面呆呆地坐着,整间府还是那样的喜庆,那样广大,但却是那样的冷清,直到有丫鬟过来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才惊觉爹已经进去了好一段时间,我快步走回灵堂。 “小倩——”我看见爹将娘抱在怀中,用颤抖的手抚摸上娘那冰冷的脸庞,他的手很轻,似乎抚摸着稀世珍宝一般,从侧面看去爹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如看着心爱的情人一般。 “小倩,我来了,我一早就想回来,只是我——”我第一次听到爹如此亲昵地喊娘,在娘的灵堂之上,而娘却永远没有机会听到。 “小倩——”爹性感的唇轻轻覆上了娘的冰冷的唇,那俊美的脸庞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似乎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昔日清风朗日般的眸子此刻变的痴迷,我像被雷击一般,震慑在一旁,爹不是很憎恨娘的吗? 爹将娘紧紧搂在怀中,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似乎正与自己的情人你情我侬,就算我来到他的身边他也浑然不觉,爹的这种表现让我很难相信他痛恨娘。 如果娘这次是装死的该多好,起码能得到爹片刻的温存,活得就不会那么孤寂,但娘真的死了。 第6章 能吃的金矿 “你该松手了。”听到我的话,爹将娘搂得更紧,似乎要将娘揉进他的骨血里面,< “我娘生前你不顾惜,死后你来干什么?现在搂得再紧,娘都不会回来,即使你有一肚子话要对娘说,娘都听不到了。”爹听到我的话,全身颤抖了一下,最后狠狠地吻了一口娘,才转身离开。< “你不看着娘下葬?”我回眸看着他,眼神幽怨。< “不看了。”爹离开时的背影跌跌撞撞,像逃跑一般离开了灵堂,我第一次觉得爹那颀长的身躯,竟然有点偻,整个人憔悴得如蔫了的干花。< 娘死后,爹兴许觉得楚府的空气终于干净了,所以搬了回来,但以前丰神俊朗的爹似乎随着娘的死消失了。< 我经常看爹无比温柔地抚摸着娘的遗物,呆呆地看着娘生前用过的东西,一看就是一整天,有时我在身后叫他,他也浑然不觉,即使跟我说话也神思恍惚,精神一日差过一日,他甚至有时会将我当作娘,朝我冲来,但每次靠近我,他晶亮的眸子就会黯淡下去,整个人颓败下去了。< “是欢儿呀。”爹的声音很温柔,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发丝,眸子尽是愧疚与慈爱,让我有一种幸福的错觉,但这样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爹都将自己关在娘的寝室,甚至忘了吃喝。< 娘不在,爹对我来说陌生而有距离,加上他整天躲在娘的寝室不出来,我的日子过得更加空虚无聊 ,每天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看不到娘的身影,我又倍感彷徨孤独,心中又苦又闷,所以每天去酒楼喝得酩酊大醉。< 醉了就骑上我的小红马,在热闹的大街上奔驰,那酣畅淋漓的快感就要将我整个人淹没,路途上我撞翻了不少摊档,飞扬的鞭子吓得路人四处逃窜,我记得那晚在路上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我一手就将他掠上了马,因为事出突然,他俊脸吓得煞白。< “别怕,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我一手拉着僵绳,一手抚上他的脸庞,他长得可真标致,细皮嫩肉,摸上去像丝绸一般。< “小姐,小生家中早有妻妾。”他战战兢兢地对我说,胆子小成这个样子,真是没鬼用。< “不怕,有妻妾也没有关系,我们一夕风流之后,我放你回去,你可否愿意?”我醉意迷离地看着他,他回眸看清楚我的样子,眸子也渐渐变得痴迷,我囊括了娘与爹的优点,长得自然不赖。< “小生愿意,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要说一夕风流,就是一世风流我也愿意。”他讨好地对我说,我笑了,我猜我此刻一定是美到极至,艳到极点,因为我买了最昂贵的胭脂,戴了最精致繁复的发簪,穿着华丽的衣裳,衣摆那繁复的流苏是我的至爱。< “你是不是会让我快乐?”我迷醉地问他,一边问他一边倒在他的怀中。< “那当然,我会让小姐你 快乐。”书生朝着我温柔地笑,他说得没错,娘有这些男子相伴的时候,也总是那么快乐,我也要得到娘这样的快乐。< “抱我进去,我累了。”今天喝得太多,我觉得自己全身发软,我的双手紧紧扒住他的腰,搂得紧紧的,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这小子看起来白白嫩嫩,真是可人,把他当枕头一定很舒服。< “合欢小姐,我们今晚一起合欢怎样。”想不到这小子表面斯文柔弱,实际是一个这么一个人,我只这样抚摸一下,他就已经按捺不住。< “合欢——”一声怒吼像惊雷一般,在我的头顶轰隆隆炸开,两个紧密相贴的人被这突而其来的声音,惊得骤热分开,这是爹第一次叫我合欢,我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他凭什么管我?他凭什么那么大声吼我?< 但让我意外的是,爹的身旁竟然站着那个该死的秦剑,他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笑容充满嘲笑与鄙视,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嫌恶。< 怎么会是他,我是不是发梦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我揉了揉眼睛,然后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痛的感觉蔓延了全身,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怎会在这里?< “滚——”爹再次怒吼,那个白面书生吓得屁滚尿流,一会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得不哀叹百无一用是书生。< “真是没骨气。”我低声嘀咕,但眼睛却偷偷瞄着这个大 美男,只要有他的地方,其他男人都变得如褪了色的花,无香无味无吸引力。< 想不到他竟然与爹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在爹面前秦剑如一个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早知道这样,我就去求我爹了。< “荒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也想像娘那样自甘堕落吗?你就那么想别人在你的背后指指点点,说你是——”爹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恨,目光里的怒火如熔岩一般就要喷发而出。< “荒唐?娘死了,你又不待见我,这小子又不肯娶我,让我成为西京的笑话,我自己找点快乐有什么不对?”我醉眼朦胧地看着爹的俊脸。< “你——”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从他的眼里,我看不到怒火,反而看到的是浓浓的哀痛。< “你很想喜欢秦剑,你很想嫁给他?”爹清朗的声音变得虚弱,似乎全身的力气已经积聚不起他说一句话,我觉得爹就像一棵苍天大树被一道雷劈过之后快速干枯了。< “对呀,我就喜欢他,我就想嫁给他,我想天天看着他,整个西京没有人长得他那么帅。”娘嫁给了天下第一第一美男,我也嫁天下第一美男,但我却忽略了娘并不幸福快乐。< “你长得可真好,娶我好不好?”我醉态毕露地朝秦剑扑去,那动作实在像饿狼扑小羊,但这小羊实在太灵敏,竟然一下子闪开了。< “合欢——”爹怒极,声音就更加凌厉。 < “你们抬小姐回去。”爹的话音一落,有两个三大五粗的男子将我架回房,估计是醉得厉害,我回去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才懒懒地伸了伸了一下,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嗅了嗅身上的衣服,满是酒味,我熟练地将衣服脱掉,然后手一扬,华丽而高贵的衣裙就铺在地上,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煞是美丽。< “合欢小姐,长得果然是秀色可餐。”懒懒的声音传至耳畔,我猛地睁开眼前,吓得最后那一丝睡意全跑光了。< 离我不远处,秦剑竟然气定神闲地看着我,眸子春波荡漾,毫不掩饰地死死盯着我。< “你想干什么?不是看上我了吧,看上就娶我回去吧。”我抓紧机会向他骚首弄姿,尽量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好,明天我送聘礼过来,后天我娶你过门。”他一手搂住我的纤腰,一只手的指尖在脸轻轻划过,酥麻的感觉从胸前谩遍四肢百骸,这厮显然是个中高手,轻轻一撩,都能让我酥到骨子里。< “你此话当真?”我无法说出我此刻的狂喜。< “当然是真的,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一座金矿,并且是一座能吃的金矿。”他用手勾了一下我的下巴,举止轻佻,然后松开我腰间的手,一个潇洒的转身,大踏流星地离开,而我的腰没了支撑,整个人像躺尸那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厮是什么意思?娶我跟金矿有什么关系? 第7章 奔走相告 秦三少即将迎娶楚合欢,这一消息比几个惊雷还要让人震撼,西京的人奔走相告,这消息比风流传得更快,不需要一天已经路人皆知。 我骑着我的小红马,走在长平大街炫耀,我终于可以洗刷我多年的耻辱,高傲如秦家三少,最后还不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之下?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当我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这样尖酸刻薄的话直刺耳膜,他们是在太过分了,这样的男子怎能是牛粪呢?那时我并不知道他说得牛粪是指我,而那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是指秦剑。 “想不到秦三少就这样被玷污了。” “那个女人都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摸过,这顶绿帽那么高秦三少还戴?” “都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 “你看她脸上的胭脂有多厚,远远看去像猴子屁股似的。”当这样的话不停地在我的耳朵响起的时候,我将我的头颅高高昂起,她们只不过妒忌我罢了,她们骂得越凶,证明她们的心就越酸,我对她们视而不见,对她们的男人们笑如春花般娇媚,夏花般璀璨。 “死狐狸精,有了男人还到处勾引人。” “这个狐媚子,不得好死。”看到我像 她们的夫君看媚眼,看到她们的夫君神魂颠倒的样子,这些女人骂得就更凶,而我笑得更娇更媚更撩人,毕竟他们骂得再难听,我也不会少一块肉,这是娘对我说的。 我回到家,竟然发现满屋子摆满了东西,琳琅满目,珠宝的光芒让整个屋子不点灯也亮如白昼,想不到这个秦剑还挺大方的,心中燃起一股自豪感,我把头颅抬得更高。 “就这些聘礼呀,真不够诚意。”我佯装不屑地说,其实心里欢喜得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说,管家脸一黑说:“这不是聘礼,这是你的嫁妆。”听到这话我几乎倒地,我爹也太大手笔了吧。 “那我的聘礼在哪里?”我很想从中得到平衡。 “在这里。”我耗尽目力,才能从这堆积如山的聘礼里面发现一个黑不溜秋的普通盒子,这盒子虽然普通,但说不定里面放着一颗深海明珠呢?我心里安慰着自己。 当我打开盒子的时候,那手竟然笨拙得好几次都打不开,原来紧张得手心出汗了,真是太没出息了。 “这聘礼倒也别致,看来他倒用心得很。”我讪笑几声,那脸一阵红一阵白,这真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居然给我送了一个最劣质的 手镯子,这种货色在大街的摊挡不用一个铜板,再仔细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了一条裂纹,这哪还值得一个铜板,简直是废品,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不信他堂堂秦三少穷成这个样子。 我越想越气,无数次将这个玉镯子高高举起,想将它摔一个粉碎,但最后还是放进自己衣袋里,怎么差也还是一个玉镯子?总比一根绣花针值钱吧,说不定这个玉镯子就因为这条裂纹裂得独特,变得价值连城呢?这样一想,再看看这个镯子,就感觉通透又有光泽,并且还隐隐带着灵气,让人越看就越喜欢。 怕戴在手里将它碰烂了,我用了好几条珍贵的布将它层层裹住,然后放在一个镶着宝石的盒子里,这才放心。 第二天,我的出嫁成了西京的头等大事,一向不爱奢华的爹,这次大摆筵席,将我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欢儿,爹对不起你,这是爹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冲动轻率,更不可飞扬跋扈,伤害无辜百姓,秦剑日后是你的夫君,有什么话坦然相告,切不可任性妄为,以前的荒唐事不能再做了,要——” 我不耐地打断了爹的话,那时觉得爹很烦,我 都出嫁了还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像说遗言一般,但却不知道这真是爹遗言,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那么厌恶地打断他的话,如果我知道,一定让他多说。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就例如爹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娘,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我穿上最华美的喜袍,被人扶着走出了家门,那欢乐的迎亲喜悦,大街的喧闹声,还有我可以想象得到风光排场,我的嘴得意地翘了起来。 “哇,这气派谁家能及?果然是富可敌国。听说嫁妆用了整整三百辆马车来拉。”听到路旁那艳羡的话语,我心里那个甜呀。 “听说皇上也赐了很多赏赐。”说话的人语气充满艳羡,其实当今皇上也就是我的外公,现在已经垂垂老去,娘在西京的放荡事,外公觉得让皇室蒙羞,劝了几次,娘依然我行我素,外公一怒之下,就不许娘再踏入皇宫半步,但娘的死,让外公哀痛不已,于是对我就更加厚待,时常有赏赐送到,因此我的身边还不乏巴结之人。 “怪不得要秦剑肯要,原来是贴钱嫁过去的。”这句话简直让我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现在的人怎么嘴巴越来越臭,看不得别人幸福,我冷哼一声,用我 的意志力将这些难听的话,抛到脏水沟里面。 “还是说小声点,万一被这女魔听到,你我都要人头落地。”好在他们还有点自知之明,否则有你们好受,我心中暗道,但脸上努力挂着一抹浅笑,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我不能让他们破坏了我的好心情,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服了心情。 当秦剑下马踢轿门,用他那双修长而沉稳的手,牵我进屋子的时候,我激动的全身直打哆嗦,心急促地跳动着,我实在担心它从我的胸腔里跳出来。 因为习武,他的手比那些小白脸的手要显得粗糙一点,但我轻轻摩挲了一下,感觉非常好,摸过那么多男人的手,就他这双能让我心如鹿撞,说不出的舒服。 大婚仪式十分繁杂,一向没有耐性的我,在这一天显出惊人的忍耐力,整个过程我都乖巧得像一只小绵羊,任人摆布,不作一丝反抗,也不显出一丝倦怠。 “送入洞房——”当听到这响亮的声音,我的心如有点紧张,有些慌乱,也有些羞涩,虽然在娘的熏陶下,我对男女之事早已经不陌生,但只要一想到今晚要与秦剑行夫妻之礼,幸福的潮水甜如蜜糖像我袭来,将我这个人淹没。 第8章 做贼 “小姐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天都没点东西下肚了。”伴嫁过来的婢女小叶是我的心腹,一直对我忠心耿耿,说话间,她就给我递来一只大鸡腿,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让我垂涎万分。 我的肚子顿时咕咕地响了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西陵国的嫁娶有一条古老的风俗,那就是成亲当天新娘要滴水不沾,粒米不进,要等自己的夫君在洞房前亲手喂食,这样这对夫妇日后会甜甜蜜蜜,同富贵共患难地过一辈子。 但这风俗现在很多人已经遗忘了,就算记得遵守的也不多,但那天我像中邪一般,明明饿得头晕眼花,但偏偏不愿意动动筷子。 “小姐,吃点吧,又没有人看到,怕什么?”这个该死的小叶不停地引诱我,让我的肚子更饿了。 “还是不吃了,免得不吉利,你再引诱我吃,我马上将你许配给小黑。”我的话吓坏了小叶,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已经能想象到她已经泪汪汪了。 小黑是管家的儿子,天生一股蛮力,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但做生意却精得要命,为人其实也温柔得很,老早就看上了小叶,但娇滴滴的小叶被他满脸横肉唬住,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再观察他的内在美,所以每次我说 将她许配给小黑,小叶总会吓得魂飞魄散。 “小叶不说了,小叶再也不说了。”蛇打七寸,我对手下的死穴拿捏得很准,很多时候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乖乖闭嘴,但小叶不说话,我又觉得太安静了,肚子并没有因为那个鸡腿的远离而饱起来,但我得忍耐,因为我的内心期待着秦剑喂东西给我吃时的甜蜜。 虽然新房远离筵席的大堂,但喧闹的声音依然能传至我的耳中,我满心欢喜,自娘不在之后,我就觉得整颗心都空荡荡的,虽然楚府是那样的宽广雄壮,但我总觉得太冷,而我就像大宅子里面一棵杂草,自生自灭,无人关心,如今的热闹像冬日的篝火暖了我的身,也暖了我的心。 当年我扬言要嫁给秦剑是被他的小脸勾了魂,每次想起他,就心如鹿撞,不受控制地天天想看到他,后来被他一次次羞辱,反倒激起我争强好胜的心,所以我锲而不舍,无论多难都想将他拐到手。 而年少的我也自视甚高,觉得整个西陵国就他一个能与我匹配,其他男人连帮我提鞋都不够格。 如今娘死了,我更迫切地要嫁给他,似乎是把他当作了一条救命稻草,希望他能让我的心不再空荡,希望每天回来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希望自己病的时候还有人照顾,我怕一个人的日子,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娘,想得想哭。 外面喧闹不减,他秦剑说是对我无心,但今日看来还是有意的,要不怎会将我们的的婚弄得如此隆重,如此妇孺皆知?但我并不知道为了让他风光娶我,我爹付出了多少代价?我以为我爹憎恨我,但不曾想到爹对我的疼爱有多浓? 我轻轻抚摸着身上的华贵的喜服,衣服的料子很好,摸着如丝绸一般柔滑,只是头上凤冠有些沉重,压得我很不舒服,我盼望秦剑快点过来将头上凤冠摘下,但一想到他挺拔的身躯,健硕的胸膛,还有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我的心竟然又紧张起来,看来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会有翻船的时候。 可我坐得屁股都麻了,等得脖子都长了,都听不到秦剑的脚步声,他是醉了?还是故意晾我在这里,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在我胡乱猜测当中,我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来人还不只一个。 “扶着,扶着,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喝高了。” “不过也难怪,人生一大喜事,喝多点也正常。”新房的门被打开,似乎有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秦剑抬了进来。 “小心点,别伤着少爷。”一听这声音 ,我就知道是小青这厮,前面说话的两人分别是秦府的正副总管,我对秦剑死缠烂打的这些年,在他们面前就没少碰钉子,都是面慈心狠的家伙,但如今我是秦府的当家主妇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新房混乱嘈杂了一会又重归平静,我感觉到身旁躺多了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灼热的呼吸,而是他那浓浓的酒味,让我不能忽略他的存在,我并不讨厌酒,但今夜却讨痛恨,因为秦剑喝得酩酊大醉,不但吐得一床,还弄脏了我这件华丽喜袍。 要是我以前肯定拆天般大吵大闹,但今夜我心胸宽广得连我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自己揭开了沉重的凤冠,然后手忙脚乱将倒在地上的秦剑扶起来,清理了他吐在我身上秽物,但做了那么多东西,秦剑依然烂醉不醒,这个男人究竟喝了多少酒?是因为娶了我高兴,还是—— 但我总压制自己不往下想,因为再想深入一点,自己就会不开心,所以我宁愿相信这厮慢慢发现我的好,慢慢被我感动了,他如此骄傲的一个男子,岂会因为爹那点钱财而降服?但后来我才知道,爹的那岂是一点点钱财? 我的新婚夜没有喝合卺酒,没有人帮我揭凤冠,更没有人亲手喂东西给我吃,一切与 我想象的都不符合,我还是禁不住失望。 “死秦剑,等你醒来就知错,居然大婚之夜敢喝得那么醉,成心避我不成?放这大美女独守空房,你良心何在?”我一般将他扶在椅子上,一般骂着他,但他俊脸乏红,似乎我就算在他耳畔大声吼,他也听不到一般,现在骂他真是浪费力气,我还没吃东西呢? 我不想府中的丫鬟知道我的新婚夜如此狼狈,我要西京所有人都知道我嫁得好,新婚之夜与秦剑缠绵至天亮,而秦剑痴迷我的身体而不愿意离开。 就是因为这点虚荣心作祟,所以我只得默默地清理床上的污秽物,然后把喜袍脱掉,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再帮秦剑脱衣服,出入柳色馆太多,男人的身体我并不陌生,就连秦剑的我也偷看过几次,但新婚之夜,看着他的俊脸,搂着他挺拔颀长的身躯,我还是心猿意马。这个高傲的男人我楚合欢终于弄到手了,想到这点,我心中那种成就感实在是澎湃得无与伦比。 帮他脱了外面的喜袍,就露出白而柔软的中衣,本来也可以睡了,但这么睡了也太吃亏了。 “你这厮身材还真不错,不枉我追夫五年。”但明明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但此刻竟像做贼一般,但这种感觉贼好。 第9章 甜腻 我颤抖着手,轻柔地抚着他的脸,有时还恨不得捏他一把,但可惜好景不长,还没有摸够,秦剑一个翻身,只留一个冰冷的背影给我,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气得我——鼓捣了几次,也没有什么成效,我也倦了,只好双手像树藤那样紧紧缠住他的腰睡了。 那晚我睡得特别好,虽然没有夫君的甜言蜜语,但搂这秦剑的身子,我觉得从此不是一个人了,我也有家了,那种甜蜜无与伦比。 这一晚睡得太沉,以致秦剑起床穿衣服溜了我都不知道,摸着没有温暖的大床,看着陌生的新房,我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茫然。 这死秦剑不但连半句温软的话都没有,居然起床都不叫我?那不是成心欺负人吗?茫然过后我就有点发怒。 我楚合欢是什么人?我楚家几代单传,就我一个孩子,娘在世之时,我顶着长公主的女儿的头衔,有什么事情,娘都帮我罩着,我的日子过得逍遥。 我娘去世后,我的外公更加怜惜我,我这个外公可不是寻常人,所以我在这个西京依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当朝宰相公孙浩这老匹夫都要给我几分薄面,让我三分,更何况这秦家?我嘟了嘟嘴,有点怒气难消,毕竟我期待已久的新婚夜,就这样被人晾在一边了。 其实秦家也属于西陵王朝的名门望族,秦氏共十代,第一代秦霂,与西陵开国皇帝一起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官拜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权倾天下,但对朝廷忠心耿耿,成为三朝老臣。 后来几代更是人才辈出,数世昌盛,连续五代都有将相出世,家族共一百人为官,在朝廷之中 影响深远,但到秦剑祖父这代,这个家族就略显颓败,虽然有子弟高中状元、成为帝师,但在朝廷盘踞高位的家族子弟不多。 而到秦剑这一代,就更加低调简朴,秦剑大哥秦天在军中只是一个先锋,而二哥在秦厉在朝中只是一个清闲的文官,而秦剑干脆就吟诗作对,经营起生意来,家财与我楚家相比简直是蚊跟牛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因为时代积累下来的人脉,名望,秦府在西京依然是大的家族,要不我也不说我与他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可恨的是新婚夜他竟然醉了。 等了一会,没见秦剑回来,我只得自己起床了,小叶早已经准备好梳洗用具在等候我。 “小姐,怎样?昨晚可——”小叶欲言又止,想问不敢问,但看她那小眼神,我那个心伤,如果让她知道昨晚秦剑没碰我,我这小姐也太丢人了。 “你说呢?那感觉实在——”我把声音拖长,装出一副陶醉样,羡慕得小叶双眼发光,脸儿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心猿意马当中,看她那个样子,我那个气堵。 盛装打扮了一番,我才决定出门,我必须让我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艳光四射,但我现在该去哪呢?出嫁时爹千叮万嘱,不准我任意妄为,不许我再出去兴风作浪,招蜂引蝶,做出对不起秦剑的荒唐事,虽然我是不耐烦打断了爹的话,但我还是听进耳朵里了,所以还是准备乖乖待在秦府。 我们从决定成亲到成亲也就短短一天的时间,秦剑远在军营的兄长秦天没有赶回来,而我因为这西京恶霸的头衔太响,二哥秦厉早已经扬言不需要我问安敬茶。 秦 剑爹娘也居住在秦家老宅子,说路途遥远,不需要我这个儿媳妇探望,但其实两府之间那点距离,能说得上路途遥远吗?但不用问安也好,起码少了一桩事,只是隐隐觉得她们都不喜欢我,心中还是微微失落。 我在秦府兜了好几个圈,明是欣赏秦府的风光景致,实际是在搜刮秦剑的身影,新婚第一天自己做妻子的,要问丫鬟夫君在哪?这个脸我丢不起?其实这些年这秦府我来了上上下下不止一百次,说不准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比秦剑还要熟悉。 府中的丫鬟、侍卫对我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半分,但我总能从他们的嘴角看到不忿,我知道他们跟外面的人一样,替他们的秦三少不忿,觉得娶了我回家,委屈了她家少爷。 其实我无聊的时候找镜子,发现自己身段窈窕妖娆,那五官齐集爹娘的优点,简直是无可挑剔,再加上我精致的妆容,这西京男子哪个看了不对我垂涎欲滴?这等家势,这等相貌,配他秦剑绰绰有余,他反倒不懂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我走几个圈,都没有见到秦剑的身影,估计是外出了,但又不想让府中的丫鬟看到我失望,脸上一直挤着笑,但笑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假。 “娘子,找我?”就在我满腔失望往回去的时候,秦剑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听到他那声亲昵的娘子,我的心像灌了蜜糖,之前的怒气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还是不想那么轻易地饶过他。 “原来相公呀。”我摇风摆柳,风情万种地朝他走去。 “娘子,当然是我,才大婚你不会就忘记自家相公长得什么样子了吧。”秦 剑一步步走近我,然后亲昵地挽起我的手。 “你起床怎么不叫我?”两人靠近的时候,我狠狠用手掐了一下他腰,他吃痛脸抽搐了一下,但却那脸硬是挤出一丝笑容。 “我这不是怕吵醒你吗?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秦剑语气温柔,似乎变戏法一样送了一支珠钗给我,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所有珠钗里面绝对没有一支款式是那样那样简单的,一点都不精致,一看就知道在街上摆摊的地方买的廉价东西。 “哪捡来的?我送给丫鬟还嫌它寒酸。”我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收了起来,但其实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样式是简单一些,但这毕竟是秦剑第一次送礼物给我,有第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我美滋滋地想着。 “娘子,呆会叫桃红带你到处逛逛,今晚我再回来陪你。”秦剑那句今晚回来陪我说得既温柔又暧昧,惹得我浮想联翩,脸泛桃花,成亲了,这厮嘴巴甜多了,不但没那么刻薄阴损,还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弄得我也不好再留难他,要不显得我好没度量。 秦剑走后,我没继续逛了,这秦府我就连它池中哪条鱼就快产卵都知道,你说还逛什么?回到房中,我就开始挑衣服,因为我的衣服太多,寝室旁边专门有一个房间摆放我衣物,那里分四个大柜子,按春夏秋冬排列。 现在已经是深秋,已经带着些许冬的冷意,得穿厚一些的衣物才能保暖,但我今晚又想穿得诱人一些,起码让秦剑见了就不想走,我不想第二夜还是独守空房,如果传出去,人人还以为秦剑看不上我呢? 思考犹豫了一会,我挑选了一件夏装, 质地柔和,摸着十分舒服,最重要穿起来漂亮,能将我曼妙玲珑的身姿完美呈现。 跟着我的桃红看到我挑了这件衣服,眼球顿时白多过黑,似乎是说这衣服和我一样伤风败俗,这些人少见多怪,当年我娘更薄的衣服都可以穿上街,引得长平大街为之堵塞,我只不过穿给秦剑看罢了,看来得调教调教她们才行。 “这衣服漂亮就漂亮,但我还是嫌它太厚,布也太多了一点,秦剑他不喜欢,小叶儿,快来帮我挑衣服。”我大声地嚷着,故意给那些秦府的丫鬟听的。 “小姐,你不穿三少还喜欢呢?”小叶儿不愧跟了我多年,话说得我那个舒坦呀。 “小叶儿你坏,莫非昨晚偷听我们说话?虽然昨晚三少是这样说过,但我也不能随着他的性子吧,就这件吧。”我从小叶儿手中挑了一袭红裙,说得准确点,是一袭红色轻纱,秦剑,我看今夜你怎么逃出我的五指山? 回眸看到小桃花她们张得大.大的嘴巴,我十分满意地迎风摆柳地回到自己的寝室了,太阳刚落山,我就小叶儿准备沐浴香汤,还特意叫小叶儿加多些花瓣香粉,弄得自己香喷喷的,这下还不把秦剑迷得神魂颠倒? 泡完澡,花香满室,我穿上我那件诱人的红色轻纱,摆了一个最曼妙的姿势卧在床上,满心期待地等待秦剑的回来。 “娘子——”当外面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时,当听到秦剑暧昧而甜腻的呼唤声,我的身子竟然微微颤栗起来,不知道是怕,还是激动。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那诱人红色轻纱更是撩了撩,露出那修长白皙的长腿,秦剑这下你还不扑上来? 第10章 红得壮观 “娘子,我回来了。”秦剑欢快而温柔的声音让我心中愉悦,我修长的腿轻勾,姿态更是曼妙迷人。 “夫君,我在这里呢?”我的声音比他更加甜腻,那双媚眼朝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勾去,但心则禁不住怦怦直跳,天呀!我居然有那么一点怯场了,但无论如何,我今夜都不能让秦剑再溜走,我可是花了大本钱嫁进来的,如果到时连他的人都得不到,我岂不是人财两空,受尽天下人的耻笑? 想起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女人,想起那些暗地诅咒我不会遭到秦剑遗弃的小人,我的胆子又壮了,但秦剑一进寝室,那好看的眉头深皱,甚至还用手捂住了鼻子,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 “娘子,我天生对花粉过敏,闻太浓的花香我会作呕。”话没说完,他已经落荒而逃,甚至还真发出几声干呕,而不顾我在他身后叫多少次,叫得多焦急。 我想不到弄巧成拙,马上将窗户打开通风,用清水将自己的身子重新泡过,就连这件我喜欢的红色纱裙也扔了,但可能我四 周洒了太多香粉的原因,这风吹了一整夜寝室还是弥漫着花香,这真是要死了,谁会想到这厮会对花粉过敏,早知我就不泡那百花浴了,泡得皮都皱了,结果却得到如斯下场。 第二天我又叫府中的丫鬟将整个寝室重新清洗了一边,直弄得大家人仰马翻,而我虽然只是在一旁指挥,也微微有了倦意,经过这一番整改,浓郁的花香终于没有,这男人居然连花香也怕,真是没鬼用,累极我禁不住骂他几句。 我忙碌了一整天,秦剑也消失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他才谴人过来说:“心有余悸,今晚在书房安歇。”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气结,大婚才不过两天,竟然就跑书房睡了,要我的脸往哪搁?要是给西京那些女人知道,我以后还敢出去抛头露脸? “小叶,跟我去书房。”我梳妆打扮完毕,十分有气势地往他三少爷的书房走去,大不了就将书房变新房罢了。 “相公,我来了。”我甜腻腻地喊道,我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秦剑正在看书,房中的灯光柔和温暖,很有感觉。 “ 娘子,你来了?”秦剑看见我过来,那脸上绽放着绚烂的笑容,还忙将手中书放下来,一脸惊喜地跑过来搂着我,他笑得实在太灿烂,动作也过于殷勤,以致我觉得很假。 “相公,我想你了,怎么不回来,刚成亲你就要我独守空房?你于心何忍?”我的手如柔若无骨的蛇缠上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脖子吹气如兰。 有了我这样千娇百媚的妻子,我有信心让秦剑日后就是万里花丛过,也片叶不沾身。 “有如此美娇娘,我又岂愿留在冰冷的书房,只是我天生对花粉过敏,一闻到那么浓的花香就会作呕,实在不愿意再吐得娘子一身。” 秦剑一边说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直手抚摸着我的脸颊,那种似水的柔情,就要让我化成一团水,软软的只想倒在他的怀中,人说一物降一物,看来是真的了。 “相公,今天我没有泡百花澡,新房也没有花的香味。”我无限娇羞地对他说,只要他不是傻子,都应该听明白我的言下之意。 “但我的娘子还是很香。”听到秦剑的话,我心一 凛,这厮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溜? “但香得让夫君心猿意马,心痒难当。”秦剑在我耳边呵气,温热的唇有意无意地滑过,让我一种眩晕。 “既然都心痒难当了,相公还等什么?”其实我本想矜持一点,显得扭捏一点,但没想到话一出口就显得那样急迫,秦剑勾唇一笑,他这一笑相当的邪魅,隐约还有丝丝阴冷,但已经被我,直接就忽略掉了。 “相公,抱抱。”我双手勾上他的脖子,然后整个人就巴在他的身上,秦剑二话没说抱起我就走,书房与新房距离并不远,但我却觉得走过了漫长的三生三世,是我太心急,还是这厮走得太慢? “你走得那么慢,要不我抱你。”我噔的一下子从他的怀抱跳下来,然后心急火燎地抱起秦剑就走,路过的丫头,侍卫眼睛瞪的大.大的,我真的担心他们的眼珠会掉出来,剩下两个黑窟窿,怪吓人的,但我能不急吗? “你这——放下我——”秦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很快又变黄,其实他那高大的身躯,我要抱起他已经憋足了 全身的劲,走了那么几步,我已经有种力尽人亡的感觉,被他这样一喝,我一口气没接上,手一松开,一声闷响,秦剑四脚朝天地倒在了地上,乍一看还以为他死翘翘了。 “相公,我累死了。”我身上所有力气都没了,只得软绵绵地倒在秦剑身上。 “头枕美男胸,头望满星空,何等的惬意?”我即兴想了句,自认对韵工整,意境深远,禁不住摇头晃尾地念了起来。 “这诗吟得好,欢儿好文采,我也来吟两句。”秦剑笑了起来,但笑得怎么那么冷?让我禁不住有点毛骨悚然。 “手抱美娇娘,身——”秦剑吟得那个动情,但可惜他吟得不是时候。 “这——这——这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剑的那端庄高贵的娘已经站在身边,她一边手指着我,一边颤抖着声音说我伤风败俗,那风韵犹存的脸,被气得扭曲,但这事怎么伤风败俗了?更何况似乎是她的宝贝儿子对我这般! 刚刚还激情澎湃地念着诗的的秦剑,此刻在他爹娘的逼视下,那俊脸红得实在壮观。 第11章 妻五妾 “孽子,都洞过房了,怎么还急成这个样子,离新房还有几步路,你就不能关上门再——”秦老爷说了说就老脸泛红了,似乎觉得大庭广众说这话不适合,于是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大力甩了甩衣袖,瞧他那话说得好象他年少那会,如果他那么节制,又岂会一妻五妾? “伤风败俗——” “冤孽——” 秦剑还来不及解释,秦夫人就用手绢遮脸离开了,但离开之时,还是给了我一记异常凛冽的冷眼,秦老爷子看到自己那高贵端庄无比的妻子气极离开,也用力跺了跺脚,因为用力太大,他离开之后,地上还留着他的脚印儿。 “如果洞过房了,我能急成这样吗?”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小不大,估计秦剑是听到的,但这家伙却装作充耳不闻,那俊脸还留着一抹尴尬的红,其实我特能理解他的尴尬,因为这样的糗事我就做过不少。 这两个老人家回得实在不是时候,被他们这一闹,之前已经酝酿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掉, 我们两个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路无话,不知道是不是心无旁骛,一忽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原来离寝室已经那么近了。 “娘子,今天三朝回门,为夫已经将礼品准备好,你什么时候梳妆完毕,相公就陪你回 去看望岳父大人。”大清早,秦剑昨晚这条晒干了几天的死鱼,一下子变成欢蹦乱跳的鲜鱼,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着话,于是我的耳朵就开始痛了,即使被秦剑拖起来之后,整个人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身在何方? “你精力过剩,就过来跟我洞房,成亲都两天了,你碰都没碰我,我真怀疑你是不行的。”我低声地嘟囔着,这句话一出,耳边的嗡嗡声嘎然而止,如果不是听到那微微变粗的呼吸声,我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谁说我不行?”秦剑咬牙切齿的声音让我彻底地清醒过来,也难怪他恼羞成怒,毕竟没有什么男人想人知道自己是不行的。 “其实你不行,最倒霉的人就是我了,但你也不要太过自卑,我楚合欢是什么人?岂会瞧不起你?我楚家什么最不缺?那当然是银两,娘子一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说完我还很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胸襟广阔的妻子去哪里找?我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 “娘子果真贤惠。”秦剑的嘴巴抽了抽,最后不冷不淡地蹦了一句出来,第一次得到秦剑的赞赏,我有点得意忘形,忘形得没有察觉秦剑那要将我凌迟致死的阴冷目光。 “小叶,进来帮你家小姐梳洗。”秦剑话落,小叶就领着 其他丫鬟鱼贯而入,看到这个阵势,我就是想再躺会也不能,又不是看自己的爹,这秦剑那么热心干什么? 其实从小到大,爹都极少出现在我眼前,偶而出现不是厌恶地看着我,就是冷冰冰扭头站在一旁,似乎我的存在是他一个无法洗涮的耻辱,看我一眼会脏了他的身子一般,所以我对他并不亲近,我的亲人只有我娘,娘死后家也没了。 “相公,爹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看的,要不你陪我出去玩玩,醉香楼的醉鸡我也想念得很。”那个巍峨华丽的楚府只会让我想起娘的死,所以我并不愿意踏足,更何况我爹也并不见得想见我,所以对这个三朝回门我并不热衷。 “娘子果然天生异秉,异于常人,让相公好生喜欢。”秦剑笑得那个烂漫,让我心花怒放,但我就不明白我想出去玩玩,想吃醉鸡,怎么就变成天生异秉了? “爹都比不过一只醉鸡,那其他人还不全成了鸡蛋?” “你说什么?”我听到秦剑的嘴巴动了动,还隐约听到醉鸡,鸡蛋,但再认真竖起耳朵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了,这让我觉得刚才是产生幻觉了。 “三少爷,一切都准备妥当,马车停在门外,请少爷、少奶出门上车。”一路上,秦剑都牵着我的手,他的手很温 暖也很有力,牵着我慢慢地走,一步步都很稳当,我的心砰砰直跳,但身骨子却软软的,只想倒在他怀中。 小的时候我是很渴望爹能抱抱我,但看到他那厌恶的表情,我就退而求其次,想着他能牵牵我的手也好,但很多次我朝他伸出小手,他都装做没看见,冷冷地扭开头,从此我就不再向爹伸过手,不是不想,而是胆怯。 后来在长平大街上,看到那些有爹抱着看杂耍的孩子,有爹牵着手买冰糖葫芦的孩子,我都妒忌得要命,所以我常常欺负这些孩子。 记得有一次,娘去了柳色馆,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听到西街有人的嘴巴能喷出火来,好奇的我忙冲了过去,但去到的时候,那个喷火的人已经被里里外外围了几个圈,我长得矮小看不到,听到那阵阵喝彩声,我更是心痒。 “爹,真的能喷火呀。”就在这时,一把清脆而兴奋的声音传到我的耳畔,我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将他的女儿举到头顶,小女孩与我年纪相仿,她看的猛拍掌,不是发出惊叹声,我仰着头死死盯着他们,最后禁不住扯了扯男子的衣角,男子一看到是我,脸色大变,忙抱着她的女儿走了。 “爹,我还要看,爹我还要看。”小女儿哭闹着不愿意离开。 “下 次爹再陪你看,下次爹再陪你看。”男子带着他的女儿逃一样跑了,避我如蛇蝎,似乎走慢一点,我会用鞭子抽打他们一般,其实我只不过想让他也抱抱我而已。 “小心——”秦剑一声惊叫,让我整个人清醒过来,如果不是他用力一扯,我刚刚肯定撞石柱上了。 “娘子可要小心,如果你有什么损伤,岳父大人肯定以为我虐待你,到时为夫就是掉在大江大河都洗不干净了。”秦剑笑着说,说话间,他依然用力地牵着我的手,突然我有一种感觉,有秦剑牵着我,我就是闭着眼睛走路都不害怕。 上了马车之后,我又软软地偎依在他的怀中,不知道是困,还是他的怀抱太舒服,我竟然在马车睡着了,直到回到楚府才幽幽醒来。 “小姐回来了——”我一下马车,就听到门前的侍卫奔走相告,我只不过是离开了三天,大家就那么想念我了?说真的点感动。 “合欢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少爷他——少爷他——他就要不行了。”刘老管家声音哽咽,浑浊的眼珠带着泪光,他看着我爹长大,主仆二人感情深厚,即使我已经那么大,他依然唤我爹为少爷,喊声带着疼爱。 虽然我与爹素不亲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爹快要不行,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12章 赌注 “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秦剑眉一皱,扯着我往里走,显得很焦急,但越靠近爹的寝室,我的心就越乱,脚步像有千斤重那般迈不开。 “我不进去了,前几天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如果你担心,要不你进去瞧瞧。”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一直以来,我觉得这个爹是可有可无的,我对爹是怨恨的,怨他对娘那么冷漠,怨他对我那么厌恶,但在这一刻,心是堵的,明明不害怕,身体却在抖。 秦剑大力甩开我的手,蹬蹬蹬往里跑进去了,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空很蓝,娘离开也那天也是这样。 “进去——”很快秦剑走了出来,话不说多几句扯起我就进去,他的手劲很大,勒得我的胳膊生痛。 “放手,我不进去——”我狠狠地甩开秦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只要进去了,爹一定会永远闭上眼睛,再也不看我一眼,娘不也是如此吗? “小姐,你快进去吧,少爷真的不行了,他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李管家双眼红肿地走了出来,管家真的是老了,无论是那声音,还是脸上的皱纹,都显得那样的沧 桑,尤其是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的鼻子也酸酸的。 “不许哭,有什么好哭的,再哭我赏你几鞭子。”我大声地呵斥着李管家,楚府上上下下都怕我,李管家被我呵斥了几声,强忍着哭声,但那哽咽的声音更让人觉得烦躁。 “欢儿,日后无论遇到什么时候都不许哭,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只会让世人嘲笑你的懦弱,娘死了,也解脱了这一世的痛苦,欢儿应该替娘感到高兴,欢儿应该笑。”我很听话,娘死的时候,我没有哭。 我无法相信,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面容枯槁的男子,是我昔日那清风朗月般的爹,只是三天不见,他怎么就变成这样?如果刚刚心中还有一丝侥幸,那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管家所言非虚,爹真的不行了。 “还不过去——”秦剑看我呆呆地看着爹,怒瞪了我一眼,然后大力一拽,将我拽到了爹的床前,脸上那悲戚的神情,似乎他才是爹的亲儿。 “秦剑,你先出去一会,我有些事情要单独跟欢儿说说。”爹的声音虚弱,秦剑点点头,然后默默地出去了。 秦剑出去之后,偌大的寝室就剩我与 爹两人,空荡得我心慌。 “他对你好吗?”这是我出嫁后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好。” “那爹就放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父女一直交流少,直到他弥留这一刻,我们的话也无法多出几句来,客气而硬邦邦。 “欢儿,无论秦剑现在对你多好,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爹无法看着你,无法保证你不受人欺负,爹——”爹双眼流露出的是遗憾与愧疚,与娘临终时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 “从小到大,爹何时看过我半眼?我不一样好好地活着,我这西京小霸王,并不是浪得虚名,只有我欺负人,从来没有敢在我头上动土,你不看他们见到我,不是跪地求饶,就是仓皇逃窜吗?”我将头微微仰起,那时候我对我爹的话是不屑的,那时的我想不出这个世界还有谁能欺负我?我更加不知道我爹暗中帮我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欢儿——”爹似乎怒了,脸色涨得通红,话没有说完就猛烈地咳起来,突然用手按了一下胸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那鲜红的血将洁净的床单染红,那红是那样的 刺眼,我觉得眼睛有点痛。 “你没事吧。”我看到爹如此,真的慌了,我笨拙地用手帮他拍着肩膀,本想说几句让他宽慰的话,但搜刮尽脑汁,舌头就像打了结,说不出一句软语。 “欢儿,楚家世代单传,家财大,人丁凋零,爹费尽心思,才将楚家保存下来,人说天下财十分,楚家占其四,两分在公孙,两分落凉洲冷家,秦家与西京富商共一分,余下共一分,但实际楚家的财富远不止这些,楚家来历——咳——咳——”爹说得异常困难,咳了几声之后,那脸已经涨得通红。 “你说不了就别说了,反正这些关我什么事?我不爱听。”我再次笨拙地拍了拍爹的肩膀,生怕他再吐出一口鲜血来了。 “爹也有很多东西想教你,但都来不及了,这些是爹经营的盐栈、酒楼、丝绸、房产……”爹说完递给我厚厚一沓地契、房契,压在我手中有点沉,但我还没有真正体会到它的分量。 “以后欢儿就替爹去管理,如果经营得当,五世无忧。”我以为这一沓已经够厚,但却不知道爹为了让我得偿所愿,风风光光嫁入秦家,那一沓嫁妆是 如何的壮观? “这些是爹暗中经营的钱庄、酒楼、凉洲还有两个私矿,这些世人皆不知,欢儿一定要妥善收好,就连秦剑也不能多说一句,这是你日后的退路,只是以防万一。”我敷衍地应了一声,但其实并不在意,那时的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不知道退路是何物? “爹今生只赌了一次,押上楚家大半家财,但爹真的怕会赌输,我真怕会输,如果这样,你该怎么办?如果是这样,你娘泉下有知,她一定不肯原谅我,倩儿——倩儿——”爹喃喃地喊着娘的名字,目光渐渐迷离。 “欢儿,你娘回来接我了。”爹眼望窗外,与娘临死前一样,只是爹的双眼充满柔情,而娘的眸子焦虑而绝望,因为她到死那刻都等不到爹的出现。 爹最后还是死了,死前的那一刻双眼焕发着夺目光,如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君,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种感觉,娘回来了,她回来将爹带走了,但我知道这只是幻觉,爹死了,娘也不曾回过。 我轻轻抚摸着爹那依然俊朗的脸颊,小的时候就很想去摸一摸,但总是不敢,如今敢了,触手皆冰凉,冰得我浑身颤抖。 第13章 天生凉薄 “爹,你生前是冷冰冰的,死后也还是冷冰冰的,你什么时候暖过?”我一边抚着爹的脸庞,一边喃喃说道,但爹静静的,没有回答我。 从小到大我都渴望爹的怀抱,希望他能抱一抱我,但如今这个愿望永远都实现不了了,既然爹不愿意抱我,那我就抱抱爹吧,我双手搂住爹的腰,然后将头匍匐在他的胸前,但爹那没有心跳的身体还是渐渐冷了,硬了。 “少爷,叶小姐来了。”李管家那饱含着沧桑的声音一点点透了进来,打破了寝室死一般的寂静,我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这位叶小姐,就是娘妒忌了一生的女人,爹惦记了一辈子的女人,天下人人称颂的第一才女叶楚楚。 “爹有时我真看不明白你,你明明那么讨厌娘,讨厌得不想看她一眼,厌恶得不跟娘说一句话,但娘死了之后,你却如此失魂落魄,你明明那么喜欢这个叶楚楚,因为得不到她,怨恨了娘一辈子,抱憾了半生,但为何你离开前,惦念的却是我?喊的是娘的名字?”我再次轻轻抚摸着爹的脸庞,爹长得真好看,怪不得让娘当年为之疯狂。 “小姐,你在里面吗?”外面拍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突然很想冲出去,扬起我的鞭子一顿狂抽,但想归想,我的鞭子在出嫁之日,就被爹扔到火堆里。 爹说要用头脑征服天下人,要人柔情征服自己的男人,还要这个鞭子何用?我扑过去想抢救,但已经迟了,这伴随我将近十年的软鞭置身火海当中,最后成为我中的一陀灰,风一吹,四散了。 我发现如今伴随我身边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你爹呢?他怎么了?”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叶楚楚那倾国倾城的脸,她那婉转清脆的声音带着焦急,我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美人迟暮,昔日美人,眉角已经有了皱纹,但她还是比不过我娘, 我娘直到死那刻,还是千娇百媚,风华绝代。 我将头微微扭开,然后高傲地抬了起来,娘说对敌人要狠要绝,但情敌是特殊的敌人,不能泼妇骂街般与之争吵,不能耍手段暗中算计,否则失了身份,她是堂堂西陵王朝长公主,要赢赢得光明磊落,要斗斗得正正派派,要抢抢得明明白白,姿态要高,气焰要盛,否则气势一输,什么都输了。 见我没有回答她,叶楚楚一时也不敢说什么,我放眼门外,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整个楚府的下人全都来了,如今他们很多已经不年轻,甚至有些已经头发花白,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看着爹长大,看着爹娶妻,见证了爹与娘这别扭的一生,如今他们尚健在,而我爹却去了。 “小姐,她想进去看看你爹。”管家陪着小心地说,对于爹这个心尖上的女人,娘日后是嫉妒的,但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却是不屑的。 “楚傲天这样的男人,纵观整个天下,只有我西倩儿,才与之匹配。她叶楚楚配与我抢男人?”娘还没有得到爹之前,就自信满满,傲气逼人地在西京扬言,虽然很多人恨娘狂妄,笑她不要脸,但我听人谈论的时候,对娘崇拜得不得了,这才是我的娘,爱得轰轰烈烈,爱得明明白白,一点都不惧怕流言蜚语,漫骂毒语。 凭心而论,叶楚楚虽然也是天姿国色,惹人怜爱,但就是身段也不知道输娘多少截,走到大街上,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哪像我娘,走起路来那个风情万种,勾魂摄魄?是男人都垂涎万分。 她本来已经嫁人与爹没有任何联系了,但没想到她丈夫早死,她拖着儿子回到娘家,从此又再找上爹,希望能与爹再续前情,如果不是娘以为她那贼眉贼眼的儿子,是爹的种,娘怎会绝望而死?有时想想我还是怨她。 “小姐——”管家见我不吭声 ,又胆战心惊地问了我一句,我没有吭声,将寝室的门打开给她之后,就独自一人走到石级旁,静静地看着蓝蓝的天空。 原以为爹的死,我一点都不难过,但发现我错了,此刻心堵得喘不过气来,没有娘死时那种通彻心扉,但有一种说不出的痛从四肢百骸慢慢聚拢而来,一下一下地痛,一下又一下的加剧。 很快叶楚楚那尖声大哭,从里屋传来出来,划破了四周的寂静,就连一望无际的广袤天空都多了几分阴霾。 “合欢小姐,少爷怎样了?”李管家颤抖着问我,其实听到叶楚楚这样号啕大哭,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谁又愿意相信?曾经那样俊朗不凡的爹,曾经那样睿智而精明的爹,曾经那样飘逸出尘的男子,他们曾经温和的少爷,竟然先他们而去? “他死了。”我明明已经难过得要死,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情感,似乎屋子里死的只不过是一只蚂蚁,我不明白为什么叶楚楚都可以哭得那么大声,而我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是我天生坚强,还是骨子凉薄? 我此话一出,哭声顿时响彻整个楚府,有几个忠心的老仆人更是哭倒在地上,我没哭,秦剑也没有,两个没有眼泪的人在此刻显得特别突兀。 “他不是你爹?怎么不见你哭一声?”秦剑突然站在我身前,目光深邃幽深,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我将头低下,然后看见他长长的影子。 “你不也是他的女婿?怎么不见你流一滴泪?”我们的声音不大,完全掩盖在响亮而持久的哭声当中,秦剑身子顿了顿,没有再出声,这些仆人真能哭,哭得声嘶力竭,依然还在干嚎着,尤其爹的奶娘,竟然哭昏过去了。 旁边一团混乱,我和秦剑一站一坐,这个姿势保持到所有痛哭的人相继离开。 娘生前爱热闹,所以她的丧事我 办得热热闹闹,但爹冰冷而安静,所以他的丧事办得很低调,但即使这样低调,爹的去世还是震惊西京,只不过与娘不一样,娘死之日,长平大街欢腾热闹,女子大肆庆祝。 我爹去世,不少年少倾慕爹的女子暗自垂泪,西京才子个个扼腕惋惜,长平大街的生意今日异常清淡,简直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娘死之时,所有丧事我一手操办,如今爹死了,我身侧多了秦剑,他虽然没有滴一滴眼泪,虽然不说话,但却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替我跑前跑后,殷勤得很,让我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个依靠。 我将爹与娘合葬在一起,生不能同床,死后同穴。 “娘,爹,你们就当这是你们再次成亲吧,以后你们在下面要好好的。”我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脸上勾起淡淡的笑,娘以后不寂寞了,她一定会很高兴,因为爹就只属于她一个了。 “风大,我们回去吧,别太伤心,坏了身子。”不知什么时候,秦剑站在我身边,目光冷冽,隐隐还带着厌恶,我的心突然被戳了一个洞般,痛意如潮水般袭来。 这样的目光太熟悉了,熟悉得如缠绕了多年的噩梦,爹曾经就是如此看我,如今秦剑也如此?那厌恶表情,如把小锯子慢慢锯这我的肉,是因为他看我没有眼泪,认为我天性凉薄吗?那他何曾不是? “谁都可以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唯独你秦剑不行。”我怒目圆睁,腾一下站起来,因生气脸涨得通红,连呼出的气都比平时显得粗重。 “娘子你多心了,为夫心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厌恶你?估计是你今日累着了,所以有点头晕眼花看错了,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免得受了风寒,伤了身体。”秦剑的温柔让我变得有点恍惚,刚刚真是我看错了?但那眼神却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刺眼剜心。 “你爹娘 如今不在了,秦家就是你的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夫君都会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娘子你的脚站麻了吧,夫君抱抱。”秦剑声音如哄孩子一般,他朝我温柔一笑,那一笑将我所有不快都吹走了,尤其那一句不离不弃,暖入心窝,我还在愣神的当儿,他已经亲热地将我抱了起来。 他的手臂很有力,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得很稳很稳,身上的热气一点点烘着我,将我身上的寒气驱赶,我感觉整个人暖暖的,从身到心都是暖的。 “秦剑,你的怀抱真舒服,舒服得我想睡觉。”我喃喃地说着,说完软软地窝在他的怀中。 娘,你看到了没?秦剑对我很好,欢儿这辈子一定会比你过得更加幸福。 爹,你看到了没?你不肯抱我,也是会有人抱我的,秦剑的怀抱比你的暖多了。 我在秦剑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勾,一脸甜笑。 不知道是不是一天一夜没合过眼睛,我在秦剑的怀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小姐,喝点粥吧,你睡了一整天,一点东西都没有下肚子。”小叶端着粥走到我跟前,因为爹的离世,她与府中的所有丫鬟那般,哭得眼睛红肿,与她相比,她更像我爹的女儿,而我就像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但等所有人的眼睛已经不肿了,我的心还堵,还隐隐作痛。 “小叶,你先出去,我来就可以了。”秦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叶身后,一身月牙色的长衫,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他温柔地接过小叶手中的碗,舀了一汤匙,送到嘴边吹了吹,再递来给我,整个过程他温柔得像水一般,看得小叶一脸艳羡,那表情恨不得她才是小姐一般,我得意地瞥了小叶一眼,心也软成一滩水。 我一口一口吃着,似乎吃的不是粥,而是一口口蜜。 第14章 知足常乐 我们留在楚府过了头七才回去,这七天秦剑对没了以前的冷嘲热讽,也没有了以前的漠然冷冰,很得体地处理了爹的丧事,表现得比我这个少主人还殷勤主动,顿时获得楚府赞声一片。 仅仅七天他就虏获了不少姨娘、伯伯的心,更惹得府中丫鬟芳心乱跳,对他好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去安慰他,抚慰他一颗受伤的心,但受伤的似乎是我哦!更何况我爹死时,这家伙可没流过一滴眼泪,他受什么伤? 看来这厮人缘不是一般的好,不过大家也直赞小姐我眼光好,嫁了好人家,这可是当然的,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越看这小子越觉得顺眼。 除了殷勤处理爹的丧事外,秦剑对我也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让我半夜醒来,不得不感慨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看来多难缠的男人,一旦被你征服,成了你的夫,都会乖巧得如小绵羊,我如今虽然还没有得到他的人,但起码得到他的心,还是颇为知足,毕竟娘曾喃喃地说过不知道多少遍,做女人要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只是不知道娘知足了没?常乐了没? 每每想起爹娘,心中就说不出抑郁,整个人的心情跌到了低谷,其实他们的死,我真的很难过。 但唯一让我不满的是,秦剑命人烧了很多纸女人给爹,看着那一排排千娇百媚的女人 ,我心中就来气。 “不许弄那么多女人到阴间跟我娘抢男人。”我叉起腰恶狠狠地道,因为愤怒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小姐,你误会了,这些是服侍少爷的丫鬟,不会跟夫人枪少爷的。”管家忙走过来解释,然后张开双臂像护小鸡的老鹰那般防着我。 “哪有丫鬟长得那么风骚?”我气呼呼地说,一边说一边推开管家,然后对着这些千娇百媚的纸女人好一顿拳打脚踢,很快这些美人儿就成了一片片碎纸,一截截竹片,碎得她们的爹娘都认不出来。 “你哪看到她们哪风骚了?”秦剑嘴角抽了抽,然后不阴不冷地蹦了一句出来。 “哪都不风骚,你不看见她们的屁股都那么翘,女人风骚的时候不都这样吗?”我的话一说完,所有人石化了一般,天地一片寂静,管家的脸先泛黄然后发白,我再看看旁边几个人,似乎也是如此表情。 “我怎么觉得你是说着自己。”很久之后,秦剑突然冒了一句这样的话来,顿时所有发白的脸都涨得通红,但最后还是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一笑不打紧,所有人都引不住笑了起来,顿时笑声哄堂,我怒得想一把火烧了他们,让他们也好下去陪我爹娘,尤其秦剑我让他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活着受我折磨。 这是这七天府中唯一的笑声, 但个个在爹的灵堂大笑,总觉得诡异,尤其是不敬,似乎欢送我爹一般,所以变得怒不可遏。 “你们再笑,我就叫爹上来拉你们下去,送你们下刀山,落火海,被刀砍得支离破碎,被火烧成一堆灰,叫我娘天天上来找你,看谁还敢在我爹灵前大笑?”我此话一出,天地再次寂静,他们不要说大笑,就连呼吸也轻了。 我煞气十足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到秦剑身上的时候,狠狠剜了他一眼,他倒神气自若,对我凶狠得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其实最该死的就是他。 “你爹在下面没一个丫鬟服侍,估计日后会累坏你娘。”我以为这事已经停息了,不想一会之后,秦剑又冒出一句话来,这男人的馊主意真不少,不过想想也在理,累着娘就不好,我又不是不知道娘享受惯了,她哪会干活,所以我格外开恩的说: “那赶紧叫人扎几个大婶出来,胸要平,屁股要小,长相要一般,不能太漂亮,也不能太丑,既不能让她们勾引我爹,也不得吓坏我娘。”我此言一出,灵堂的人嘴角都抽了抽,然后将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傻掉一般,其中也包括秦剑,但无论他什么动作,看起来都特别优雅迷人。 就因为我这个要求,管家风风火火去找扎纸人那人,但那家伙却说这活难度太大,每次扎 美人儿他心情那个畅快,如今弄大婶,顿时蔫了,对精神有极大的影响,言下之意不就是想多收点银两,这我还不明白吗? “赶紧去做,要快,赶着要用。”我扔了几锭银子给他,那扎纸人的家伙双目发光,就像蔫了的花泼了点琼浆玉露,顿时活过来了。 “大小姐,你也知道干这活,全西京就我手艺好,但这个的确劳心劳力,你看——”说完他继续像摊开手掌,一副贪婪的样子,我这些彻底怒了。 “你扎不扎?不扎我抽到你这手,一辈子都甭想碰女人,就是碰纸女人都没力。”我煞气十足地说,管家见惯不怪,秦剑那厮我没看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这个刚刚还摊开手板向我拿钱的男人,简直吓的屁滚尿流,连爹姓什么都忘了。 “扎、扎、扎,小的马上就扎,免费为小姐扎。”这厮估计吓得太厉害了,连已经塞进袋子的银两都交了出来。 “不是为小姐我扎,是为小姐我爹扎。”我怒。 我回头,众人呆若木鸡,一副只有气进,没有气出的样子。 “这点小事,我楚合欢都摆不平,我怎样在西京称霸?不给点颜色你看,你还以为本霸王是浪得虚名,不想想我这西京小霸王是怎么来的?快点扎,她们要赶着下去干活呢?” 说完我大步地离去,不理会身后的一片 抽气声。 因为这小插曲,我们这晚的焚烧送礼仪式弄得很晚,弄完整个仪式我整个人散了架一般,今日算是劳心劳力了,爹,虽然你对我不好,但女儿对你还不赖,今日算是尽了孝心了。 整整七天,楚府人人脸上悲戚,鲜有笑意,今日灵堂那一哄堂大笑实属偶然,自然要另当别论,偶尔有人绽开的那一点点笑意,都只不过是因为秦剑。 而头七,按西陵王朝的规矩,新婚夫妇不能同房,估计是怕年轻夫妇血气方刚,按捺不住,在这七天做了些禁忌的事情,其实即使现在秦剑如蛇那般缠上我,我也没了那个兴趣,只是晚上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特别想身边有一个人陪,即使他不说话,也是好的。 今夜听说是爹魂归的日子,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似乎有一股力量,推动我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今夜会不会碰到爹的魂魄,如果能撞到就好了,我想问问他找到娘了没?娘在下面还好吗?有没有小鬼欺生? 如果娘真受人欺负,我立刻烧多几条软鞭给她,我知道爹只不过一个文弱书生,敲算盘、吟诗书保护不了娘,有了这些鞭子,娘就可以抽得那些小鬼魂飞魄散,要不烧多点武功高强的纸护卫,不打死他们,也吓死他们,不过我似乎忘了他们本来都已经死了。 第15章 撞鬼 我爬起来,打开门出去,今夜星月无光,周围一切显得比往常阴森,我漫无目的地在黑夜中闲逛,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孤魂野鬼,三更半夜上来人间吸点阳气。 我慢慢地逛,静静地看,楚府很大,大到以前有一大推丫鬟,一大帮侍卫,再加上五个爹,我都觉得冷清,如今爹娘去了,府中的人也懒了,连守夜的侍卫都跑去睡觉去了,这里就更冷得渗人,我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寒颤,估计这天气也真的凉了。 娘以前喝醉酒最喜欢倒在这个清风亭,那时我觉得娘这人也挺别扭了,醉了还要挑地倒,但有时我还不得不佩服,每次她就算走得怎样踉踉跄跄,东歪西倒,最后还是坚持倒在这里,我一直不明白这个亭子有什么好,就算是景致再美,醉倒后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啥? 没想到娘说在这个亭子,爹曾亲了她,并且那次爹还很温柔地喊她倩儿,喊得那个深情温柔,自这次之后,她每次来这里都会心甜如蜜,躺在这里就会好梦连连。 看到娘一脸陶醉的甜蜜样,我手臂上细细的毛竟然全竖了起来,那是我觉得娘特别矫情,还傻傻的,在这样冰冷的地上躺一夜,不发噩梦才怪呢? 清风亭不远处有一个假山,这个假山是我最爱来的地方,娘以前不是去柳色馆,就是在醉乡楼看美男,要不就在清风亭醉生梦死,我每次都在亭子的长椅上放着一件袍子,娘醉倒了,我就去帮她盖好衣服,然后就 一个人在这个假山爬上爬下,爬得多了就觉得无聊,于是就想象有人跟我比赛。 玩得多,终遇险,有一次天黑看不清楚,从假山上摔下来,摔得头破血流,看到我血淋淋的样子,娘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从此她无论是去柳色馆,还是醉乡楼都带上了我,醉倒在清风楼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而我因祸得福,跟着娘见识了形形式式的美男,出入柳色馆多了,我这名声也彻底坏了。 但娘觉得我经常这样跟着她也不是办法,因为她一喝酒,就经常忘记我的存在,所以我经常坐在柳色馆某个角落,一待就是一个晚上,每次娘揭开床的帘子,对上我直勾勾的双眼,都吓得半死。 为了不将她自己吓死,我身边就多了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孩子,这就是跟随我到现在的小叶,从此娘没空的日子,我就带着小叶到长平大街横行霸道,弄哭比我小的孩子,恐吓比我大很多的孩子他爹,大一点能骑小红马了,我就甩了小叶,一个人威风去了。 所以这个假山还是给我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心情也随着好起来,似乎这个夜晚也没有之前阴森黑暗了。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我轻轻抚摩着那突出了石头,突然有点舍不得,心中萌发一个让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的想法。 我内心好一阵挣扎,不知道是我童心未泯,还是几天过得太压抑,最后我竟然撩起裙子,像小时侯那样风一般往 假山上面冲去。 “快来追我呀!”我佯装回眸大叫,这样让我很有紧迫感,就拼命地往前冲。 “休要得意,我一定抓住你的。”一会之后,我改变了另一种声音怒气冲冲地说。 “你抓不到,我赢了,我赢了。”我冲上了顶峰之后开心地欢呼,冲上去之后,又感觉意犹未尽,我又呼的一下张开双臂冲下来,下来的速度很快,风也很大,吹得我的发丝和裙摆飘飞,感觉飞了起来。 虽然也觉得十四岁了还玩这种游戏,实在羞人,但这里黑漆漆又没人看见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我迷恋,我来来回回跑了很多次,如脱疆的野马,好不舒畅。 接着我又玩起捉迷藏来,我自己找地方藏好,藏好之后就屏住气息,不让自己稍微动一动,但这个游戏永远都是我赢,因为永远都不会有人找到我,但有时我躲在暗处,心中竟期望有人将我揪出来,然后大声地指着我笑:“楚合欢,我还不找到你?” 但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 其实楚府那么多人,找一个人来陪还是可以的,可府中的婆姨,丫鬟虽然从来不对我说什么,但她们的眼神跟爹一样,看我充满厌恶,而娘陪嫁过来的丫鬟,对我又诚惶诚恐,当我是小祖宗一般,什么游戏还没有玩,就认输了,实在是无趣,倒不如自己玩更好。 今晚我将儿时游戏逐一玩了一个遍,玩得浑身上下软软的都没有一点劲了,但这样玩了一通 ,堵着的心已经舒坦多了,憋在心中多时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整个人像轻了很多,我靠在假山旁喘着气,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困了,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我似乎觉得自己正在腾云驾雾一般,心中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秦剑那俊朗的脸庞,我悬起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秦剑的怀抱在这样的夜晚显得特别温暖,那些昔日冷冽的眸子,此刻如月色下的湖面,柔柔的。 “你在哪找到我的?我刚刚不是——”我记得我明明在假山旁睡着了,怎么现在躺在秦剑的怀中。 “你到底来了多久?”突然我心中一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这厮究竟来了多久,刚刚我那些无聊的小孩游戏没被他看见吧。 “才刚来到,怎么了?”秦剑嘴角轻勾,那本来就很好听的声音,在今夜更是如天籁般动人,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又或者听到什么?”我还是不放心,如果刚才自己在这里的疯癫样被他看见了,还不羞死? 以前年少无知玩玩倒没人笑,但如今我可是有十四岁了,如果还做这种傻事,他看到之后不会以为我不正常吧?如果这样,我真想挖一坑埋了自己了。 “我听到阴风阵阵,看到假山有一个黑影,刚开始以为撞鬼了,但想不到是娘子你,真是吓了相公一跳。”秦剑淡淡地说,眉眼出带着浅浅的笑。 “我才撞鬼了,半夜三更抱着我就走,我 还以为撞上牛头马面了呢?”我觉得秦剑这厮嘴巴真歹毒,出口即伤人,但我似乎也不赖,如果我们日后联手,西京谁个吵架比我们厉害?秦剑只是浅浅笑,今夜的他实在称得上温柔如水。 “相公我很累了,嫁了你真好,有人陪我了。”我喃喃地说,声音软软的,说完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想汲取我一直想要的温暖,那手像藤一样死死箍住他的腰,似乎生怕他突然不见了一般。 “娘子——”突然我额头一暖,秦剑一个温润的吻就轻轻印了下来,我刚刚被他烘暖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这家伙平常虽然娘子,娘子叫得亲切,但主动亲我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就算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但依旧给带了不少震撼,即使额头被风一吹凉了,我心头依然余震不断。 我抬头,此时月光朦胧,四周雾气缭绕,秦剑眸子荡漾着柔柔波光。 我突然抬头,果断而熟练,秦剑的身体也微微僵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 “娘子。”秦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眸光荡漾,让我渐渐沉沦。 “嗯”我迷醉应了一声 “不好意思,走错方向了。”我发现我这段时间,我真不是一般的倒霉,跑得飞快,结果却朝相反方向跑,我低着头红着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秦剑身边火速掠过,但心依然心旌摇动,虽然走远,但还能感受他的目光缠绕。 “今晚我肯定是鬼上身了,要不堂堂的西京小霸王,怎会落荒而逃?” 第16章 暖流 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第二天小叶叫得声嘶力竭,濒临崩溃的时候,我还在呼呼大睡。 “三少,你来就太好,小姐还没有起床。”小叶见着秦剑激动得鬼哭神嚎,那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终于将我吵醒,听到秦剑在外面,我整个人似乎亢奋起来,即使还睡眼惺忪,还是飞快地跑出去帮他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新鲜的空气就涌了上来,当然还有秦剑那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我轻轻吸了一口,思绪就禁不住飘回昨晚某些瞬间,脸倏的一下烧了,就连心跳也变得急促了很多。 自己这是怎了?美男的身体都没少见,怎么被他这样一勾就三魂不见了七魄?我不能再这样了,要不被他小瞧了去,自己什么大风浪没见过? “相公怎么那么早就来了?莫非一大早就想我了?”我大无畏地抬起头看着秦剑,自认姿态妩媚,声音娇柔,秦剑的眸子依然晶亮,如昨晚天幕上最璀璨的两颗星子,但却找不出昨晚的柔波。 “天气冷了,你穿那么少来开门,着了凉怎么办?”秦剑的声音带着薄怒,拦腰就将我抱了起来,动作那个自然娴熟,语气中的关心,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追夫几年,受尽他的嘲笑奚落,何曾想到有这样的一天?看来 我真是时来运转了。 小叶很是识趣,快速地从我面前消失,只是走前还朝我做了一个鬼脸,这丫头胆子太大了,都是被我惯的。 “不穿少点,相公又怎会抱我?”我将头往他往他怀里蹭,耳濡目染,我说话的腔调,似足柳色馆那形形色色的美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娇媚动听,秦剑的身体僵了僵,那时的我还傻得以为他十分受用。 “你穿得厚还是薄,都是我的娘子,我不抱你抱谁?”秦剑的声音虽然带着责怪,但那手却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这份温暖与温柔竟让我鼻子酸酸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女子都要嫁人,原来嫁了人会这么幸福。 “你昨晚睡得不好吗?”抬头发现秦剑眉角处带着微微倦意,我竟然竟不住用手轻轻抚了一下。 “昨晚的确睡得不好,因为想娘子了。”秦剑低下头,他离我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魂儿又开始荡悠悠了。 “我也想你了。”我甜甜地笑,声音清脆而响亮,他还不是我相公的时候,我想他已经人尽皆知,我要嫁他,天下知晓,如今他都是我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我那一句我也想你说得十分豪迈,以致头颅已经微微扬起。 “真的想了?”秦剑勾 唇浅笑,笑得那个荡人心魄。 “真的想了,想得昨晚都睡不着觉了。”秦剑听到我如此说,眉眼弯弯,心情似乎很好,而我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心又舒畅了不少。 “想我就好,今日茶庄那边出了点事,老李处理不了,我要回去一趟,欢儿你是想现在跟我回去,还是等我晚上再来接你?要不你还是再躺会?” 秦剑一边说一边体贴地拿袍子披在我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叫我欢儿,这是他第一次替我披衣,我觉得这段时间太多第一次发生在我们之间,美好得让我觉得虚幻,让人心底欢喜的同时,又有点忐忑不安,似乎这些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点都不牢固。 “爹娘都不在了,我留在这里心里也是犯堵,我现在就跟你回去,你等等,我换衣服很快。”说完我赶紧将那身穿着睡觉的衣服脱下来,因为时间紧迫,我根本无暇看一眼,很快,我最喜欢的华丽衣裙已经穿在了身上,轻轻一动,裙摆名贵的珠子晃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叶,快抬水进来给我梳洗。”我一边扣扣子,一边朝门口大喊,但撞入眼帘的是秦剑那瞪得大.大的眼睛,还有那微微张大的嘴巴。 “娘子果真好身材。”秦剑嘴角带笑,一脸的醉意 ,但突然他脸色一变,整个人就阴沉下来了,然我的笑容还来不及绽放,就已经僵硬。 “娘子莫非以前就这样随随便便脱衣给人看?”听到秦剑带着薄怒的声音,我心中那个高兴呀,娘曾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可以容忍你的身子被旁的男人看,那这个男人对你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可以放手了,可娘娶了五夫,爹都不曾干涉过,娘却依然不懂得放手,娘真是傻,好在秦剑并不是爹,我也不会似娘这般傻。 “我就想我这么好,你怎会不喜欢我?原来你以前也只不过是惺惺作态,莫不是你这招就叫欲擒故纵?”听完我的分析,秦剑勾唇浅笑,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只是柔柔的看着我,眸子闪动的情绪莫非就是深情? 穿好衣服,我将装有爹留给我的房契、地契的包裹背上,小小一个包袱,背起来沉甸甸的,府中的仆人知道我们今日离开,都前来相送,丫鬟的目光都恋恋不舍地看着秦剑,就连爹的奶娘也一脸慈爱地看着他,说秦剑有爹的神韵与风采,看着亲切。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秦剑才是爹的儿子,而我只是一个局外人,这一想法让我的心很不舒服,我才是爹的女儿,怎么都当我是局外人了? 我站在一旁默不 出声,静静看着秦剑与他们依依惜别,而这段时间,府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跟我说话,这我并不意外,自我娘娶了五夫,楚府的仆人都为我爹感到屈辱,心中憎恨我娘,对我也没有任何好感,只是他们嘴里不说,但那厌恶的眼光我是何等熟悉,所以对他们,我从来也没给个好脸色。 “秦剑,还不走?”我耐着性子叫他,要是以前,如果有人敢这样逆我意,将我晾在一边,我早一鞭甩过来,虽然明知我心中不爽,秦剑还是显得不紧不慢,府中丫鬟看见我有发怒的迹象,全都怜悯地看着他,如当年看我爹那般。 我不就是叫了他一声吗?我又不是煎他皮,拆他骨?非得那般看我吗?再等了一会,看见秦剑还依依不舍,我不再理他,大踏步地离开了。 “小姐——”不知谁叫了一下,身后顿时静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的脚步,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但等了老半天,身后再没有任何声音,我自嘲地笑笑,他们那么讨厌我,现在还不送瘟神一般欢送我?怎会有话对我说? “小姐,保重——”待我走远,李管家那把沧桑而哽咽的声音悠悠传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心底深处竟然涌上淡淡的暖流。 第17章 个月 “虚伪——”我本想说一声谢谢,但没想到从牙缝透出来的却是这么一个词,想当年这个老家伙想管我,就没少被我呵斥,如今他的手臂还留有几条狰狞的鞭痕,就是我当年行凶的铁证,我整得他那么惨,他巴不得我一出门就贼人乱刀砍死呢! 虽然我是这样想,但那股暖意却渐渐漫遍了全身,以致我跨进马车的那瞬间很想回头看老管家一眼,甚至也说一句保重的话,但嘴巴张了张了,半个字都挤不出来,只好快步上车,免得傻乎乎地站着。 但左等右等,还是没见秦剑上来,这厮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已经喊了他两次,居然还在磨磨蹭蹭,我心中不悦,因为他的受欢迎,就更凸显我的人憎鬼厌,他的恋恋不舍,就更能看出我的薄情,我在车上如坐针毡,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但娘临死前不止一次地叮嘱我不能骄横跋扈,不能再随意发脾气,虽然我表现得不屑,但娘的话,我不能全部不听,所以我以非凡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想踢翻车夫,自己驾车走人的冲动。 坐在马车等秦剑的那段时间,我数度想揭开帘子再看一下秦府,看看这个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但最后我强悍的意志力又发挥了作用,如今物是人非,看了只是徒增伤悲,只是昨晚是爹的头七,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过?每次想起爹娘,我的心闷闷的,很是难受,所以我尽量避免去想,这是娘说的,多想开心的事情,人就会变得开心。 “娘子,等了很久?”秦剑甜腻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厮明知故问,我将头偏了偏,不再理他,虽然我不能骄横跋扈,但我还是有脾气的,将我晾在一边,与秦府的侍卫称兄道弟,与丫鬟打情骂俏,还想我给你笑脸? “娘子,生气了?你爹娘不在了,楚府这些人就是娘子你的亲人了,我对她们好,只不过是爱屋及乌,难不成我还给你的人冷脸?”秦剑一边说一边将我拦腰抱在他怀中,突而其来的温暖与柔情,让我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软软地赖在他的怀中,他身上的气息总是那样清新而迷人,让我总想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他的气息吸入肺腑。 “欢儿就像小狗。”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秦剑那带笑的脸,他知道我看他,故意用那坚毅的下巴噌着我的脸,痒痒的十分舒服,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就像黑暗的房子, 推开了窗,阳光空气一起闯进来般。 “秦剑,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的吗?现在怎么对我那么好了?”我把玩着他衣服上的扣子,心有点忐忑。 “以前没有发现你的好,现在发现了,以前觉得你不够美,现在觉得世间女子与欢儿相比都黯然失色,好在现在亡羊补牢,尚不晚。”秦剑的话美好得让我觉得虚幻。 “真的?”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但也带着满满的喜悦。 “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天下虽大,但能与我秦剑相配的舍你其谁?”秦剑朗声一笑,眸子如星子般璀璨,显得是那样磊落,的确如此,高傲如他,如果对我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又怎会甘心娶我?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简直是说在我的心坎上。 “今晚等我——”秦剑将嘴凑在我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我的心跳一下子又急促起来,这家伙本领越来越厉害,如果放在柳色馆,生意一定红火十倍,可惜这个男人已经被我拒为己有了,我美滋滋地想,因为高兴,估计脸笑成了一朵花。 “嗯,记得早点回来,我穿最漂亮的衣服等你。”爹对我说女孩子要矜持,但我我每次听到这句话,心理都 有抵触,叶楚楚不就是扭扭捏捏,矜持得不行吗?我明明是喜欢,明明是想他早点回来,为什么要转弯抹角? “娘子不穿更好。”秦剑说这话时,眼儿弯弯,笑得我的心像猫爪似的。 “这味道比醉香楼的醉鸡还好吗?”想当年我曾这样问过柳色馆最美的男子柳三郎。 “如果小欢儿肯跟柳哥哥我——哥哥送一百个醉鸡给你吃怎样?”那年我十岁,柳三郎已经美名动京师。 “我又不是没银子,如果我想吃醉鸡,他们排着队给我送,何必要你送?”我得意地说,他的话对我的诱惑不大。 “小欢儿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小欢儿想不想试一次,我保准你舒服得飞上天一般,想不想做小仙子?” “想,但我不会。” “不怕,柳哥哥教你。”那时的我还真想做飞上天上的小仙女。 “秦剑他会不会,我去找他教我,我不喜欢你,我想秦剑教我。”我想跳下来,没想到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秦剑他不会,只有柳哥哥才会,这事只能你和柳哥哥知道,说给别人听小欢儿不但成不了仙子,反倒越来越丑,小欢儿要听话。”在柳三郎准备对我下手的时候 ,娘及时破门而入,将我从床上抱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这厮给我下药了。 第二天,柳色馆最红最美的柳三郎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就连娘她也说不知道,就因为这事,娘很久都不再去柳色馆,一晃四年过去,我知道柳三朗再也不会回来,而这事的滋味再好我也成不了仙子。 不知道这味道是不是真的比醉鸡好,我真想快点试试,最好寝室准备一只香喷喷的醉鸡,完事之后啃一口,看看哪个滋味好?这可是缠绕了我多年的困惑,但这话我可不敢说出口,免得惊得秦剑嘴角抽搐。 “娘子,我会早早回来,记得要等我,我不回来,你可不能先睡哦,还要——记得——”秦剑越说越小声,我的心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不是我抗诱能力差,而是这祸害功力太深了。 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秦剑叫我等他,我等了,他说不能睡,我真的一晚没睡,我怕睡着,睡意一袭来,我狠狠掐自己一下,等到第二天,我那条白嫩的手臂已经青青紫紫一大片,很是吓人。 但秦剑却没有回来过,并且这一走就是三个月,而一向身强体壮的我,竟因为着了凉,一病就病了三个月。 第18章 鬼上身 我这次的病真印证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来得奇怪,去得漫长,让我缠绵床榻足足三个月,不是昏昏沉沉,就是全身软绵绵,屋子的窗拉上帘子,黑黑的,以致我经常分不清白天黑夜。 “小叶,秦剑回来了没?”我每次稍稍清醒,都会问小叶,但每次小叶都只是摇摇头,而我还来不及失望,又昏昏沉沉睡着了,只是感觉身上盖的被子又厚了。 等我的病稍好,能挣扎着起床,推开窗外面已经是隆冬,屋前下起厚厚的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飘飘扬扬,白茫茫的一片萧瑟。 “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病还没好呢?”小叶远远看见我立在门前,忙跑了过来,跑得急,雪花飞扬,地上留下了一行浅浅脚印,这雪下得那么大,估计无人打扫得地方,积雪已经很厚。 “啊——”小叶走得太急,不小心绊倒隐藏在雪花下的石头,整个人扑了下去。 “小叶 ——”我惊呼想跑过去扶她一把,没想到她已经爬起来,只是脸上满是雪花,滑稽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小姐,这么冷,你不能出来吹风。”她一边说一边搓手,但却忘记拍去自己脸上的雪絮,我轻轻替她拂去,她则用那搓暖的手拉我进屋,说外面风大,我顺从地跟她进了屋,因为站了一会,脚已经有点软。 “小姐,你终于清醒,这三个月吓坏了小叶了。”小叶的眼睛湿湿的,我的身子顿了顿,我竟然病了三个月?而他也没有回来过?突然心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慌张,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小叶,你告诉我,秦剑怎么了?”我抓住小叶的手,不知道是身体虚弱,还是心中害怕,我的双手乃至整个身体都抖动起来,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不能连秦剑也没有,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小姐,你别急,秦三少没事,听管家说去瞿州做生意,因为有事耽搁了,还赶 不回来。”听到小叶的话,我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但同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什么生意那么重要,连回来看我一眼的时间也没有? “小叶姐,少夫人的药送来了。”就在这时,一个清秀的丫鬟捧着一碗药汁进来,我自小身体好,极少吃药,想不到这次阴沟里翻船,病成这个鬼样。 “小姐,趁热吃,本来该早上喂小姐喝,只是因为小叶打了一个盹,把这药煎没了,才吩咐人重新煎过,已经比平时迟了三个时辰了。”小叶一边说一边舀一汤匙,看到那黑稠稠的药汁,我的胸口就有点翻江倒海,我这三个月就吃了粘稠稠的东西? “这药吃了多久。”我捂嘴皱眉。 “吃了三个月了,小姐你天天昏昏沉沉的,我真是害怕,如果小姐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叶该怎么办?”小叶说着说着,眼圈儿微红,这死丫头居然咒我死,我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头,但手上无力,连她一根毫 毛都没伤着,小叶这死妮子还以为我帮她输理一下发丝,一脸感激地看着我,让我不好意思再下手。 “小姐,喝药。”小叶再次将药递过来, “我这点小病,这破药吃了三个月都不好,你还不赶紧给我扔了?”我说完上床,不再看那黑药汁一眼。 “小姐——” “ 要在再啰嗦,你给我喝完它。”小叶一听脸都黄了,我自小身体健康,记忆中没怎么病过,而这死丫头就是一个病秧子,一提起药就怕。 “我睡了,明日如果不好,你给我换一个大夫,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庸医,治了那么久都没好。”我骂骂咧咧地盖被子,但心竟惦记起秦剑来了。 “小姐,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叫小叶,要不那药我跟你一人吃一半。”小叶说这话大有壮士断臂的悲壮,这小妮子真是可爱的紧,心里暖暖的。 这药我自然没喝,从来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不原意的事情 ,而小叶一整晚不敢离开我左右,生怕我在睡梦中离去,但没想到第二天以起床,我浑身上下竟充盈了力量,当我直接从床上一跳而下,直接将小叶吓得半死。 “小——小——姐,你——你——鬼上身了?”本来心情大好的我,听到这死丫头的话,差点就气晕过去。 “是呀,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今天是专门上来捉你吃得。”我张大嘴巴,挥舞着我的手,阴森森地对她说,小叶吓得抱头逃窜,直到她狂奔到外面,看到头顶那绚烂的太阳,才惊觉被我玩弄了,这丫头真笨,我轻笑出声,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但当我带着小叶出现在黎管家的面前,他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他不会也以为我是鬼伤身吧。 “少夫人,你——你——你醒了,那——那——太好了。”黎管家一边擦着汗,一边对我说,真的是好?黎管家的话我很是怀疑,因为我觉得他表情想我去见阎王的多点。 第19章 失之交臂 “你们三少呢?”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婉一些,因为黎管家看到我,脸色那个苍白,一副受惊过度的死样子,我就那么像鬼上身? “三少去——去——去了瞿州。”一向威严睿智的黎管家竟然结巴起来。 “瞿州哪里?把具体的地址告诉我,我这就去找他,反正我在府中闲着无事。”其实说闲着没事只不过是借口,三个月没见他,我想他倒是真的。 也不知道这厮给了什么药给我吃,我吃饭时,那一碟碟饭菜竟全是他笑吟吟的样子,洗脸的时候,那桶水竟然也是他的俊脸,那坚毅的轮廓,英挺的鼻子,满脑子全是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是他含情脉脉的样子,真是要死了。 “少夫人,瞿州路途遥远,你这病才刚好,如果路上再感染风寒怎么办?你看这些天全是大风雪的日子,的确不适宜出远门。”只那么一会,黎管家不但脸色恢复红润,就连那结巴病也好了,我觉得他比我更像鬼上身。 “我的病完全好,并且我坐在马车上,穿着温暖而名贵的皮袄子,就是天上下冰雨,也冷不着我。”为了显示我的健康,我在黎管家的面前蹦得欢。 “少夫人这病才刚好,身子弱着,要不我再请大夫过来瞧瞧,如果真的没事了,我立刻安排马车送少夫人去三少那边。” “你还好意思说 ,都不知道你请了什么庸医,我这一点小病治了三个月,你是不是想趁你家三少不在谋害我?”我这话估计是说重了,黎管家那恢复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 “少夫人,你这可冤枉,我黎武添自懂事已经在秦府,一直对秦家忠心耿耿,为了秦家落刀山,下火海都可以,又怎会谋害少夫人?如果夫人硬要这样想,我黎武添只有一死求清白,只是从此就不能再侍候三少了。” 黎管家说得那个铿锵有力,一边说一边拔刀子,就想往咽喉刺去,我没想到他刚烈如此,弄得像心肠歹毒的恶妇人一般,即使我阻止了,那刀子还是刮破了他的脖子,虽然只是一点皮外伤,但还是有血渗了出来。 “少夫人,如果你还不相信我黎武添的忠心,你大可将我这颗心剜出来。”黎管家说完将那带血的刀子递给我,然后很豪气地闭上的眼睛,看他这样子,我一声不吭地走掉了,我怕我再说一句话,他又要剁手跺脚的。 但第二天流言四起,说我楚合欢命相不好,一进秦府就见血光,好在秦三少不在府中,要不说不定现在已经遭殃了,听到这样的流言,我那个气堵呀,他黎武添不就是渗出了几缕血丝吗?怎么说得他涌了几桶血? 从黎管家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我只得开口问府中的丫鬟、婆姨,甚至秦剑的爹娘,他们不 是傻乎乎地说不知道,就是一个说在瞿州,一个说在通州,在我准备停当,准备去通州的时候,那副管家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在妩城,我忍不可忍,一把长剑搁在了曾副管家的脖子上。 “你究竟说不说?不说我一刀砍你双手,说得不准确,我也一刀剁了你的腿,你应该知道,我楚合欢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刀子搁脖子上,曾副管家爽快多了,一改之前的犹犹豫豫,十分肯定地说人在通州的“人和客栈”。 思君心切,当天晚上,我带着小叶连夜朝通州赶去,但没想到天气寒冷到如此地步,虽然穿着裘衣躲在马车上,但寒气还是一点点渗透进来,大风雪的天气,路上积雪厚,马车常常不能正常行驶,尤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只能在呼呼的风中过夜,我冷得直打哆嗦。 “小姐,要不回去吧,在这样下去,我怕我们还没有见着秦三少,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我揭开帘子,外面雪花飘飘,天地一片白茫茫,刺骨的风一吹,整个人又打了一个寒颤。 “你这丫头长得又不像天仙,就算自己跑到阎王面前,阎王还是不收你呢?”其实明知前路茫茫,冰寒入骨,但就是想去看看秦剑,即使只见一面也是好的。 大半个月之后,当我风尘仆仆,满心欢喜赶到通州的“人和客栈”的时候,却被掌柜告 知秦剑前几天已经启程回京城,一听这话,我傻眼了。 为了能赶上秦剑,我命人日夜兼程,火速赶回秦府,但沿途他半根头发,我都没有看见,好在半个月之后,我终于赶回秦府。 “少夫人,你怎么才回来,蘅州有几间店面被砸,事态严重,三少爷不得不马上赶过去处理,已经离开了三天。”听到黎管家的话,我真的有磨刀子砍人的冲动。 “嗯,蘅州也不是很远,小叶,我们这就过去,才走了三天,估计能赶上。”听到我的话,小叶张大嘴巴,直接傻掉了,但我的话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当天夜晚,我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又赶往蘅州的路上。 不知道是我们无缘,还是老天爷在作弄我们,我们总是擦肩而过,而我因为长途奔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待我回到秦府,已经是春暖花开,大半年过去了,而我的十五岁生日,也在荒郊野岭外度过。 “三少回来了没?”小叶还没有踏入秦府,就跳下马车问秦府门前的侍卫。 “三少回来过,但前天刚刚跑去找少夫人了。”听到侍卫的话,我直接瘫倒在马车上,只有气进,没有气出。 当天晚上,小叶替我搓了好久的身子,我才暖和过来,为了不与秦剑再失之交臂,我决定哪都不去了,就呆在秦府等候,我就不信这个邪。 “小姐,去醉香楼吃醉鸡 不?”小叶问我。 “不了,秦剑可能今晚回来。” “小姐,四海丝绸庄听说进了些新款,要不我们去瞧瞧?”小叶再次引诱我。 “不了,秦剑回来看不到我会急。” “小姐,听说柳色馆新进了几个美男子,要不去瞧瞧?” “小姐,你的胭脂水粉,用得差不多了,要不跟你到外面挑一点?”小叶整天在我耳边烦着,不是不心动,但只要一想到秦剑可能会回来,我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安心地在秦府等候。 我十五岁的头两个月,如花的年华,就在等候中度过,枯燥而焦虑。 “小姐,秦三少回来了,秦三少回来了。”小叶的话如风一样灌进我的耳畔,那会我正泡在热水里面,把玩着漂浮在水面的花瓣,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但一清醒过来,就记得秦剑对花粉过敏,我急了。 “立刻撤了这水,换一桶干净的热水进来,不要花瓣,半块也不要,要快——”我不等小叶侍候我,一下子从水里钻出来,自个擦着身子,希望将身上残留的花香全部擦掉,然后那一件宽松的袍子松垮垮一裹。 “小姐,你这身材可真好,秦三少看到准会流鼻血。”小叶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眼神馋得如那些色鬼一般,这丫头如果是男子,准保天天逛窑子。 “欢儿——”我还来不及将衣服穿好,秦剑已经一脚踏了进来。 第20章 好日子 两人四目相对,我竟然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为见这一面,我可等了半年。 “怎么穿那么少?会着凉的。”秦剑轻轻走过来拥着我,身上还带着风雪的寒意,但我却觉得一室温暖,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想我不?”秦剑声音温软好听,但盯住我的双眼则炽热火辣,盛满了浓浓的思念,小叶回头看了我一眼,吐吐舌头溜了,走时还很识趣地帮我将门带上,看来这丫头我没白养她。 “你怎么才回来?”我双手轻拍着他的背脊,声音带着怨气与委屈,但手却像藤蔓那般攀爬上他的脖子,死死将他箍住,生怕一闭上眼睛,他又不见了,半年过去,他的眉眼俊美依然,只是多了几分刚毅。 “这半年难为欢儿了,日后夫君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不过以后不许这样冒失出门找我了,万一遇到强盗怎么办?欢儿长得那么漂亮,如果被强盗头子抢回去做压寨夫人,我去哪找一个那么好的娘子?”秦剑轻轻抚摩着我的发丝,就为这刻的温柔,我觉得这半年的奔波都已经是 值得了,心头的怨气与委屈被他的柔情化解得无影无踪。 “嘴里说得比唱的好听,指不定心里巴不得我被人抢走,你好娶过别的女人。”我一般说一边看着他的英气俊美的脸庞,多少次梦中出现,如今终于出现在面前,我心中全是满足。 “除了欢儿,我谁也不娶,除了欢儿,这西京谁个我能瞧得上眼?”秦剑说得正经深情,我听得那个甜蜜,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莫过如此了。 “这是我从瞿州给你带回的,你看喜不喜欢?”秦剑说完,手像变戏法那般多了一盒胭脂,胭脂我多的是,但秦剑送的就另当别论,单从这个盒子的外壳就看得出是上等货,打开一看,果然是上好的胭脂,看来他对我倒真的越来越上心了,想当初他的聘礼可是一个劣质的手镯子。 “喜欢吗?”秦剑的声音轻轻柔柔,弄得我的心痒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轻轻地挠着一般。 “喜欢。”我将脸贴在他脸上,他的脸凉凉的,但呼出的气是热的。 “还有这个,我亲手刻的。”秦剑说完又不知道从哪拿出两个木头 人像,虽然刻得不是很高明,但从轮廓看一个是他,一个是我,想不到他也会做这种无聊事。 “你十五岁生日,我没能陪伴在你身侧,这两根木头,刻着你我,这个是我,以后我不在,想我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看看,这个是你,我一直放在怀中,去到哪里都有你陪伴。”我没想到秦剑会记住我的生日,这厮说得实在动情,弄得我眼睛眼睛都有点潮潮的。 “谁要这小木头,那么丑。”我轻轻地把玩着,但心说不出的欢喜,其实我有时也口不对心。 “嗯,以后每年送你一个,直到你我的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了。”秦剑用他的下巴噌着我的额头,感觉很是舒服,我闭上眼睛轻轻的感受,很久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感觉整个人包容在热水里,无处不熨帖,我踮起脚轻轻帮他拂拭身上的雪絮,那一刻我真切的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属于我楚合欢的了。 “那你想我吗?”明知我这样问他,他一定会说想的,但还是想他亲口说一次。 “你是我娘子,我不想你想谁?听秦管家说你 病得严重,我都急疯了,恨不得能飞回来看你,后来听说你病情稳定了,我这才放下心来,欢儿身体一向很好,这回怎么就病了?” “这还不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会着凉?” “欢儿你真是听话。”秦剑听完则禁不住笑出声,我被他笑得有点恼了,不是他叫我这般做吗? 当天晚上秦剑百般温存,千种温柔,深情缱绻地抱我上床,但接下我们俩做了些什么,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一段记忆似乎完全从我头脑中抹掉,一点点痕迹都不留给我。 “娘子,昨晚还满意吗?”秦剑俊美的脸庞带着一抹醉人的酡红,似乎还回味。 “我——我——很好——”我绞尽脑汁去想,但与他一吻之后的记忆真的没了,我动了动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那我们昨晚究竟有没——我很想问秦剑,但每次话到嘴边都吞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如此,我的记忆总像丢了一半,有些事记得很清楚,有些事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秦剑每次情意绵绵地问我是否满意,我除了含羞答答地说好极了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那时我还傻傻地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病,偷偷去寻访名医,后来想想才发现自己真是傻得彻底。 秦剑虽然没有再出远门,但每天都早出晚归,我能看见他的日子并不多,我待在秦府里闷得慌,有好几次心痒痒想牵着我的小红马到长平大街溜达去,但一想起娘临死前的告诫,我就死死忍住了,因为我不出去,小叶也没旁的地方去,每天就像一条冲到岸边的鱼,就快要缺水而死。 其实我很想秦剑带我到长平大街转转,向那群妒忌我的女人炫耀一番,但最重要的是我真的闷得慌,可惜秦剑总是笑笑拒绝了,说我什么都不懂,跟他出去不但帮不了他,还会让他分心,这话说得我心堵得厉害,我在他心目中就那么没用?我爹可是西京第一富商,他的女儿我会差到哪里? 为了让秦剑刮目相看,我决定从今开始,认真管理我楚家的生意,毕竟我爹留给我的产业不比他秦家的小,就在我踌躇满志,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噩运正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第21章 心血 我拿出爹留给我的产业、地契细细看了一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钱庄六间,客栈三十五间,丝绸庄二十五间,染布坊十间,古玩店十四间,茶庄二十间,香料店十间,首饰铺十间,药铺十八间,酒肆二十三间,打铁铺和刀剑庄都有十几间,就连我和娘经常光顾的醉香楼竟然也是我楚家的。 我一张一张地看,看得瞠目结舌,我爹除了不经营窑子,几乎每个行业都涉猎了,除了这些,楚家还有很多田产,这么大的产业,我那清风朗月般的爹是怎样兼顾得过来? 我拿着那厚厚一沓地契出神,对于爹,楚家我知得太少了,如今这份大家业落在我的手中,我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一时有点茫然,就连手上的地契,握着也沉甸甸的,但爹去世已经大半年,那些掌柜怎么从来没过来找过我?他们半年的经营所得呢? 虽然我不缺钱花,但也不能败光我爹留给我的产业,这样不但对不起楚家的列祖列宗,最重要是不能让秦剑小瞧去,否则他一定会觉得我什么都不懂。 第二天秦剑离开之后,我就带上小叶出了秦家的大门,小叶呆在秦府数月,早已经腻歪了,一听我带她出去,整个人蹦得老高,我受她的情绪感染,心情也变得无比的好。 “小姐,你的小红马呢?”她不说还好,一说心就开始痒,我已经很久没有骑着它出去溜达了,想当初我骑着小红马,手执长鞭,在长平大街横冲直撞,何等的威风,但如今嫁做秦家妇 ,还是低调点,低调点,我不停地对自己说,才能将这种心痒的感觉压下来。 “死丫头,净出这种糗主意,你小姐我今年十五岁了,骑红马甩长鞭这些孩子的玩意我早不碰了。”我昂起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高雅无比地钻进了马车,其实我还真的很想念我的小红马,小叶愣神了一会,忙嚷着冲过来,生怕我会甩了她独自去玩。 我首先去了西京最大的丝绸庄,掌柜姓李,四十岁上下,全身上下我就记得他那双小眼睛,精光闪闪,透着精明。 想当年我看中那款绸缎,直接命人抱起就走,他也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日后我叫人送银两过来,他说楚家大小姐穿着他店的丝绸出去,就是生招牌,替他丝绸庄招揽生意,哪还好意思收我的银两,嘴巴那个甜,果然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听到他这样说,我沾沾自喜将近十年,还以为自己魅力无穷,身段无敌,一穿着他店的丝绸出去,不但招风引蝶,还引金诱银,这丝绸店生意那么红火,都是我的功劳,所以日后毫无愧意指挥丫鬟、侍卫大批大批地将丝绸搬回家。 想不到这丝绸庄是楚家的产业,自己认为捡了大便宜,却不想到是搬了自家的东西,真是丢脸。 “楚大小姐,今日看中了什么新款,我央人给你送过去。”掌柜李五一看见我过来,满点头哈腰,满脸笑容,怎么时至今日,他还将我当顾客? “把这半年的帐本拿过来给我瞧瞧。”我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完全 一副大老板的派头。 “小姐这——” “这是我楚家的产业,我爹不在了,这些就全是我楚合欢的,莫非你还想将这丝绸庄据为己有?” “小姐这是哪里话,我李五对楚家忠心耿耿,苍天可表,天地为证,就是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打楚家的主意。”我一边听,一边留意他的手,生怕他也刚烈如黎管家,一番铿锵有力的话之后,拔刀就割自己喉咙,好在这家伙只是动动嘴皮子,实际没那个胆。 “爹将楚家的生意交给我全盘打理,日后你就是我的人,李掌柜在生意上碰到什么问题,可以过秦家找我,我定为你出头,还有每个月二十八号带到帐本给我看。”我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一边发号施令,李五不停地点头,但那精明的小眼睛溜溜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很快帐本拿过来了,我煞有介事地一页一页地翻,每一页都有很多字,很多符号,我看得缓慢而认真,但实际我一点都看不明白,我根本不知道这半年是盈利还是亏损。 “我们这是西京最大的丝绸庄,不但达官贵人来这里买丝绸,就连皇宫娘娘的衣料也是我们这里进贡,平日客似云来,每个能月赢利多少?” “每个月赢利多少,这帐本已经写得清清楚楚,小姐你没看到?”李五一边热情地翻给我看,一边狐疑地看着我,那眼神带着轻蔑,分明是猜我看不懂。 “我昨夜没睡好,今儿眼睛有点疼,不想费那眼力去看,还是你说我听来得方便点。”我故 意打了一个哈欠,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那李五就简单说与小姐听,以前丝绸是我们秦家的独门生意,偶尔也会出现几个竞争对手,但他们货源没有我们好,价钱没有我们低廉,做不了多久都结业走人,最后我们楚家独霸了整个西京的丝绸生意。” “但这些日子西京多了几间丝绸庄,尤其开在我们对面这间,生意红火,丝绸料子上乘,价格低廉,并且品种繁多,已经抢了不少客,我们这丝绸庄的生意一落千丈,这半年几乎是入不敷出,我本想找小姐商量对策,但不是碰巧小姐生病就是出了远门,如今这种情况,正好请小姐你抓个主意。” “那么大的丝绸庄会入不敷出?” “小姐你不信可以出门口看看,对面的云记丝绸庄客似云来,而我们这间门庭冷落,小姐你进来那么久,可曾见有什么客人进来?” 听李五这样一说,我跑出去瞄了一下,果然如此,果然生意红火得很,不时能看到身穿光鲜的女子进进出出,而我秦家这间西京最大的丝绸庄倒真的门可罗雀。 老五再三问我拿主意,我丝绸这样一窍不通,根本答不出一个所以然,被他问得急了,忙找一个借口溜了。 接着我去了几间出名的茶庄、酒楼,我首先亮出自己的身份,让他们知道谁是主人,然后再装摸作样地查帐单。 昔日这些茶庄、酒楼异常火暴,我与娘也是常客,但今日一查帐单,发现有些因经营不善,已经成了一个空壳,让我心凉凉的,这 才过了多长时间呀,竟然那么快败了?就算是一些看似生意红火的店面,竟然赢利也不多,每个掌柜跟我说冗长原因,弄得我的眼皮很重,整个人昏昏欲睡。 但让我振奋的是钱庄和染料坊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单单这个月就赢利了三万两,听得我心花怒放,双眼发光,之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胡掌柜你真是有办法,管理得染料坊生意那么好,我一定不会亏待你。”我很豪情地拍着他的肩膀。 “小得不敢居功,这都是是秦三少的功劳,自娶小姐之后,他就没少费心思在我们这里,如果不是他在一旁提点,出谋划策,染料坊今日哪有那么好生意?” “这是半年染料坊的挣的银两,三少已经命小的存进银号,需要的时候,小姐可以去取,三少说了,这是楚家的产业,挣的银两全属小姐。”掌柜的话说得我心花怒放。 我接着走访了几间店铺,但凡有秦剑指点的铺子,如今都风生水起,红火得不行,挣的银两,秦剑也替我存进了银号,我拿着那单据去银号取钱,果然畅通无阻,只消一会,银两就到手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有如此夫君,何愁爹的心血会白流?怪不得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原来是替我管理楚家生意,我心中温暖得一塌糊涂,恨不得飞扑到他身边,狠狠亲他一口。 我楚合欢挑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我心中别提有多自豪,以致这一路回去,我都将头颅高高扬起,弄得小叶说我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第22章 燃烧 以前在屋子等待秦剑的日子,我觉得漫长而苦闷,等到脖子都酸了,太阳还是那样的猛烈,今天出来转转,不经意间已经日薄西山,浓浓暮色笼罩了大地。 “小姐,现在还早呀,要不我们去醉香楼喝一杯,那里的醉鸡、醉虾我很久没尝过了。”听到小叶这样说,我吞了吞口水,脑海顿时浮现那些鲜蹦乱跳的大虾,它们一个个似乎正朝着我招手,我的脚有点想往外移。 “秦府什么没有,不就是几个醉鸡吗?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叫掌柜今明两日往府里送总行了吧,要多少有多少?小姐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别弄得没吃过好东西,丢我的脸。” 我话虽然这样说,但心也早飞去醉香楼了,其实有时也不仅仅是为吃东西,我就喜欢那里清幽的环境,热闹的氛围,所有目光围绕着我转的感觉。 “小姐,在家吃不出醉香楼的那个味道,要不——”这家伙又在引诱我了,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一眼充满鄙视,其实我是鄙视自己,因为我竟然差点就跳下马车,率先冲向醉香楼了,好在最后关头我还是悬崖勒马。 “三夫人人回来了,赶紧去通知三少。”我这前脚刚踏进秦府,府中的仆人就闻风而动,都跑去禀告秦剑去了,乍一看我还以为她们是逃命,我什么时候在这府中变得那么重要了?一日不见我,他秦剑也如隔三秋了? “你们三少回来了?”我抓住一个走得慢的问。 “三少今日回得比平时早,见不到三夫人正担心着呢?”听到侍卫的话,我心中甜滋滋的。 “小子,以后叫我少夫人,不许叫三夫人,弄得本小姐是做妾的。”说话间秦剑已经冲了过来了,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衣袂飘飘如谪仙,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下次外出多带几个人,别让我担心 。”秦剑一过来,就用手环住我的腰,眸子虽然带着责怪,但也有着宠溺与担忧,让人的心神为之一颤。 我用手攀上他的脖子,然后送上深情一吻,年轻的侍卫估计没碰过女人,一看到我们如此亲昵的动作,顿时脸红耳赤,将头垂下,不敢再看我们一眼。 “这里人多,我们回寝室。”秦剑凑在我耳边喃喃轻语,牙齿的轻轻摩挲,极尽挑逗,我常年逗留柳色馆,懂得个把挑逗撩拨的动作一点都不奇怪,他秦剑是哪学的?心竟有点堵堵的。 “人多又怎样?我是你秦剑的妻子,谁敢笑话我,我要他断子绝孙。”话一出口,年轻侍卫的身子就猛地抖了抖,其实我也只是吓吓他罢了,谁真的要他断子绝孙。 “那如果是夫君我笑你呢?你也要我断子绝孙吗?娘子你舍得了?”秦剑在我耳畔轻轻呼着气,眼神迷离,语气暧昧,这些年他嘲笑得我少吗?如果我舍得,他在十年前都可以进宫做太监了。 “你明知我舍不得,你坏——”我的声音柔媚得我自己的身子都有点麻了,看来还得感谢柳色馆这些风月场,耳濡目染,都成一等一的妖精了,如今还有哪个男人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说话间我还用手轻轻挑起秦剑的下颌,娘当年在柳色馆就经常做这个动作,那些美男子在娘的手指下都显得无比温顺,那时我非但不觉得娘动作轻佻,反倒觉得美极了,所以不知不觉间已经模仿得很像。 “欢儿,我跟柳色馆的红牌相比如何?”我突然感觉秦剑眼底寒芒一闪,冷得刺骨,但待我定睛一看,他眸子平静如一汪深潭,嘴角轻扬,带着淡淡的浅笑,我又看花眼了。 “柳色馆的红牌柳斐倒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儿,只是身体过于白皙,缺少阳刚之气,崔五身材样貌俱佳,只是嗜酒如 命,醉后酒品不好,经常发酒癫,不但胡言乱语,还又呕又吐,实在是烦人,那个齐桀倒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样精通,人也温文尔雅,但床上功夫实在不行,还有……” 我在柳色馆浸染了那么多年,对他们简直是太熟悉,就连他们什么时候接第一个客,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当年的日子太闲太无聊,不过关于齐桀床上功夫不行,我只是道听旁说,自己并没有亲身体验。 柳斐身体过于白皙,倒是亲眼所见,当年他出浴时,碰巧看到,还顺手摸了一把,想不到就因为这样摸了一下,这厮要我替他赎身,信誓旦旦地说从此只侍候我一个,绝无二心,但我有了秦剑,哪还看得上他? 说起自己熟悉的东西,我就如数家珍一般,越说越兴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忘记旁边站着的人是我的夫君。 秦剑脸上依然笑意浅浅,但突然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感觉一股股阴寒之气,通过四肢百骸直接入侵我的肺腑,这回坏了,我猛地抬头,却秦剑脸色如常,甚至脸上的笑容更浓,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我这些才放下心来。 “当然这些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对他们我其实也并不是很了解,柳色馆我也不是经常去。”我开始解释,免得他有所误会,听到我这样说,秦剑脸上的笑容更浓,笑得更加蛊惑人心,撩拨得我的心猛跳。 “娘子,你今天去哪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不会跑去柳色馆了吧?难道夫君还不够好,晚上还不能令娘子满意?”秦剑的声音幽怨,我无端端又打了一个寒颤,这天怎么那么快就暗下来,感觉冷多了。 “我怎会跑去柳色馆这些风月场?我只是惦记楚家的生意,出去瞧瞧罢了,要不他们将我爹的产业吞了,我也不知道。”好在我挑了 一个好男人,想起秦剑的相助,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柔情,我将头匍匐在他健硕结实的胸膛,轻轻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整个人变得宁静。 秦剑抱着我走得很稳,一步又一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跑了那么多地方累了,我竟然还没回到寝室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旁依然还有暖气,只是秦剑已经起床离开了。 “少夫人,六福钱庄的掌柜求见。”我还是朦朦胧胧之际,门外已经有人过来传话,这个之后,来找我的人就络绎不绝,让我连喝口茶都没有时间。 “少夫人,三德瓷器坊掌柜求见。” “少夫人,翡翠搂掌柜求见。” 一天之内,这些人都赶热闹似的,全都跑来了,我的头开始发胀,整个人开始晕了。 “楚大小姐,我们酒楼昨晚有人惹事,结果我们的伙计一时重手,打死了人,如今官府要抓人封酒楼,小姐你说怎么办?” “大小姐,小的这次阴沟里翻船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骗了,拿了一大批劣质的茶叶回来,损失惨重,小姐你说怎么好?但小的对楚家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果小姐不解恨,可以拿刀子砍我几刀,小的生是楚家人,死是楚家鬼,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是小的上有高堂,下有娇妻幼儿,还望小姐开恩。”听到他的话,我额头开始滴汗了。 “小姐,公孙家的人现在想夺了我们的河运,我们两家的人昨天发生了激烈斗殴,现在已经伤了几十个,我们该如何处理?是继续打,还是退后再作打算。” “小姐不好了,昨日有十几个客人吃了我们酒楼的东西,又呕又吐,说我们的食物有毒,虽然经过大夫的诊断,已经全部痊愈了,但今天翡翠楼门可罗雀,到了现在连一个进来喝茶的人也没有,他们都说我们酒楼的东西毒死 人,你看这如何是好。”小姐,徽城的纸贵了很多,我们能不能找青州的纸去代替,这是两个地方的纸张,小姐你过过目。“”小姐,我们——“从我起床坐到客厅的那一刻起,我的耳朵就一直嗡嗡嗡地响,似乎有一千几百只蜜蜂在耳畔飞舞,他们走了一个,又来一茬,衔接得真是紧密,弄得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都极能说,那嘴巴一张一合,似乎不会停下来,问了很多千奇百怪的问题,问得我一愣愣的,我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处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但第二天天一亮,又一茬人等候在外面了,他们遭遇的问题更棘手,我的头都麻了,昨天不知道什么天大的好日子,我楚家竟然无缘无故连烧了两间店铺,珍贵的古玩转眼变得一文不值,真是红火得很。”小姐,你说怎么办?“”小姐,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小姐——“ 看着他们不停地动着的嘴巴,我头皮都发麻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想起那一堆琐事,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娘子,怎么了?“秦剑用手将我拉入他的怀中,我将头埋入他的怀中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让人心安。”嗯,你说究竟谁那么大胆敢烧我秦家的店铺?他们就不怕死?“我心中恼火,眉头皱了起来,秦剑轻抚我的发丝,然后轻轻俯下身子朝我额头亲了一口,那动作轻柔得如呵护易碎的珍宝。”如果娘子信得过夫君,日后这些琐事夫君愿意代劳处理,娘子只管吃好,穿好,骑着小红马去玩就行,只要夫君每天看到娘子笑颜,再苦再累也是值得,娘子你说好吗?“ 秦剑在我耳边吹气如兰,边说边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我的血液似乎一下子燃烧起来。 第23章 钝刀割肉 “我真的可以骑着小红马到处去?”我那如天籁般的声音竟然带着微微的沙音。 “相公,你热了。”其实是我热了。 “娘子,你又迫不及待了?”秦剑嘴轻扬,我全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腿,我一定要清醒地记着这一切,这么激动人心的一刻,我不能再睡着,次次糊里糊涂,这可怎么行,因为我掐得用力,痛得我咿呀地叫了起来。 “欢儿,你这样被下人听到笑话去了。”天呀,秦剑这厮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脚痛好不好? “欢儿,我想你了。”秦剑呼吸滚烫,眼神迷离,我努力去看,但却看得不是很清楚,就连他嘴角那笑意也渐渐变得模糊,我再次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但腿似乎也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了。 “秦剑,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我喃喃地说,眼皮已经重得我睁不开,第二天醒来,头重重的,我的记忆只停留在秦剑他说想我,其他的模糊了,接下来我们究竟有没有—— 任我怎么想,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娘子,你躲在被窝里看什么?夫君也来瞧瞧。”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剑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床头,挺拔的身躯,俊朗无双的脸庞带着一抹坏笑,笑得我那个心荡神驰。 “没——没——看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在 秦剑的注视下,我整个人变得不自然,心砰砰地跳得急促。 “我们昨晚有没有——我怎么没有印象?”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问,今日终于忍不住要问他了。 “有没有什么呢?”秦剑这厮明知故问,气得我牙痒痒的。 “我是说你昨晚有没有要我,我似乎没什么印象了。”我说的如此直白,如果他还在这里装疯,我就打破他的头。 “昨晚良辰美景,本是好时光,可惜有人激动过头,晕厥过去了,我还以为欢儿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想到——” 秦剑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划过我的脸,那轻轻的摩挲,弄得我的血液又开始奔腾了。 我的脸红了,不是羞涩,而是难堪,我楚合欢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晕厥过去?如果让人知道我那么不堪一击,我一世英名不就此毁? “谁说我晕厥过去了,我只不过昨天逛了太多地方,太累睡着罢了,这事你谁都不可说,就是喝醉酒也不许说,否则——否则——” 我捏着拳头,大声威胁着,秦剑笑了,笑声爽朗,但笑完他修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秦剑这一吻十分缠绵,温柔深情的注视,让我全身软成一滩水,浑身上下再使不出一丝力量。 吻完,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点发愣。 我发愣是因为刚才美如梦,但又真实得让心发颤,他发愣 我就不知道什么原因了,许也是心荡神驰当中吧。 “你今天怎么还在这里?”两人靠得太紧,寝室太安静,我无端觉得压抑,想起刚刚,心又开始不受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难道欢儿不想看到我?”秦剑在床头处凝神注视,虽然我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但我感觉他的目光能透过被子,恨不得掀开被子凉快凉快。 “昨日火烧楚家店铺的幕后黑手我已经找到,是楚家的生意对手陈鑫,他的妹妹陈娇今年入宫,深受皇上宠爱,他以为有人撑腰,胆子也跟着大了。” “偏偏这个陈鑫又不是做生意的料,虽然依葫芦画样开了两间跟楚家差不多茶楼,但生意并不好,他妒忌你家茶楼生意红火,早就想下手了,只是以前忌惮你爹,不敢动手,如今你爹娘不在,他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但我秦剑的妻子是他能欺负的吗?”秦剑说这话的时候,极为温文,但却带着一抹狠,让我心甜。 “被烧得茶楼我已经命人重建,被烧死的人,我已经命人带银两去安抚,陈鑫证据确凿被抓入大牢了,我会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今日早上与公孙浩见了一面,两家已经达成和解,做生意以和为贵,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河运我们各占一半,日后河水不犯井水。” “徽城纸贵,青州纸虽贱 ,但质量太次,用了怕砸招牌,我改用肃城的纸,质量尚可,价钱比徽州便宜一半,还有……” 我愣愣地看着秦剑,嘴巴张得大.大,几乎忘了合拢,他怎么就那么厉害,才短短半天时间,居然都处理得漂漂亮亮,真是神了。 “这是楚家各店铺这半年的赢利所得,我已经替娘子在银号开了一个号,娘子拿着这牌子就可以去取钱,各掌柜会定期送账目到府中,娘子可以过目,我们是夫妻,日后会相伴到终老,娘子无论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有相公的一天,没有人可以欺负到的欢儿。”秦剑眸子柔波荡漾,那款款深情让我动容。 “娘子,这样处理你还满意吗?”我将头点得如鸡啄米,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就点头而已呀,有没什么犒赏夫君我,我可是忙碌了一个早上。”秦剑笑得让我那个荡漾,但他却只是索了一吻就飘然而去,这男人要的犒赏也太少了吧。 自这次之后,楚府那些劳心劳力的生意,我都交给秦剑去处理,刚开始我还装模作样看看账本,但慢慢这些东西我看也不看了,反正有秦剑在,他一定能将生意做得兴旺发达,因为他每个月给我存进去的银两都在增加。 秦剑这厮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婚前对我极尽嘲讽之能事 ,不但将我贬得一文不值,远远见到我就像见鬼一样调头就走,但婚后却体贴入微,温柔如水,不但允许我带着小叶出府去玩,有空的时候也会带上我狩猎,游玩,甚至到处去吃好东西,只是他有空的日子并不多。 秦剑每天似乎都很繁忙,但我能体谅他,他既要处理好秦家的生意,又要替我楚家管理那么多店铺,一定是累极,所以我从不吵着要他陪,闷了我就自己找乐子去。 就算是我喝得酩酊大醉回来,秦剑也从来不责怪,只是对我说人生难得几回醉,人活着就要活得洒脱,活得肆意,偶尔醉酒又何妨?他就是喜欢我的洒脱,喜欢我喝酒,那些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女人他才看不上眼。 在秦剑的鼓励下,我更是有恃无恐,秦剑没空陪我的时候,我继续骑着我的小红马到处作威作福去,在西京弄得天怒人怨,但日子过得如神仙般,我白天笑声不断,晚上在梦中甜笑地。 我的幸福来的突然快速,但却终结得极其缓慢,如钝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极其缓慢地将我凌迟,让我痛得彻彻底底,痛得不愿意来这尘世走一遭。 一次宿醉醒来后,我发现气氛不大对劲,小叶低头啜泣,秦剑则阴沉着脸,而我则衣不蔽体,躺在床上,可惜这张床并不是我的。 我上错床了? 第24章 天地不容 看到秦剑弥漫着黑气的脸,我知道这次又闯祸了,只是不知道是弥天大祸,还是小风小雨? “你死丫头哭啥,像哭丧一般,你小姐我可还活着呢。”我厚着脸皮笑了笑,试图缓解这压抑得要死人的气氛,但没想到我不笑还好,一笑秦剑的脸阴得更厉害,那双眼睛打量着我微裸着的身体,如刀子一般,莫非这衣服不是我脱的?这秦府还有人吃了豹子胆敢碰我?如果给我知道,非剥他皮不可。 “小姐——”小叶很机灵,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件衣袍给我盖上,这藏青色的袍子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寝室是谁的?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说起,如果谁将这事传出去,割掉舌头,逐出秦府。”秦剑阴这脸走出去,训斥着下人,我从来没见秦剑如此发怒过,那低吼的声音满是压抑的愤怒。 “小叶,我——”我还没来得及 问清楚小叶来龙去脉,秦剑已经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山屹立在跟前,给我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想干什么?臭骂我一顿,还是狠狠地揍我? “三少——小姐只是——你——”小叶显然与我一样慌张,但她很勇敢的摊开双手档在我面前,如誓死保护小鸡的母鸡,但她这只小母鸡,哪是秦剑这只凶狠老鹰的对手? “走开——”秦剑低吼一声,然后阴寒的目光一扫,小叶吓得浑身发颤,尤其那双腿抖得厉害,娇小的身躯被秦剑轻轻一推,立刻应声倒地。 “欢儿,我们回去,以后不许再上错床了。”秦剑的声音带着隐忍,但一点都不凶狠,倒地的小叶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剑,而我也愣愣的摸不着头脑,刚刚他还像一个暴怒的狮子,怎么一会又得如此温润如水? “秦剑,我——” “这不怪你,是我陪你陪得太少,要不娘子也不会 喝得那么醉,这都是相公的错。”秦剑掀开我身上的被子,然后拦腰将我抱起,我愣愣地看着秦剑,直到这刻,我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只要他不生气就好了,心头大石缓缓放下,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回眸却发现小叶双手合十,似乎正在感谢神恩,这傻丫头。 直到这个时候,我都只以为我醉酒爬错床,然后迷迷糊糊地自己将衣服脱了,碰巧被府中丫鬟看到,让秦剑难堪了。 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糊涂得上了秦剑二哥秦厉的床,秦厉昨天晚上刚回来,我垂涎他美色,为了与他春风一度,冲进他的寝室,不顾羞耻地脱了自己的衣袍,我的放荡吓得秦厉落荒而逃,大声喊叫中惊动了府中的下人,当然也惊动了小叶与秦剑。 “小姐,风流是好,但兔子也不吃窝边草,你将两兄弟都吃了,日后他们兄弟俩相见岂不是尴尬?莫非三 少中看不中用,小姐那么快倦了?不过秦三少这样的绝色,即使不能用,看看也是一种无上享受。”小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那一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什么时候想吃秦厉了? “我真的轻薄秦厉了?”我一向酒品极好,醉后倒地就睡,这次怎么那么荒唐?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了? “我没亲眼看着,不过服侍秦厉的小红,小绿看到了,她们说小姐你看到秦厉后双眼直发光,就差没当场流口水。 然后跌跌撞撞地冲进秦历的寝室叫嚣,一定要秦厉从了你,否则没他好果子吃,秦厉不答应,你就像饿狼扑羊那般扑过去,疯了一样撕扯着他的衣服,一边扯一边脱了自己的,小姐,别人偷人都是悄悄的,你这不是偷了,你这叫做——”小叶说得兴起,口沫横飞,我听到只有抽气的份。 “秦三少真是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但这份胸襟就无人能及,小姐你真是找了一个好夫婿,小叶实在羡慕,不过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我听完恨不得狠狠刮自己几个耳光,居然爬上秦剑胞兄的床,这叫秦剑情何以堪?从此对秦剑除了痴迷之外,还多了几分敬重与愧疚。 因为秦剑下了封口令,府中无人再谈起这件事,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没想到流言可怕,毒舌太多,我爬上秦厉床这事,不出一天已经在西京广为传播,并且分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个个版本都香艳无比,甚至还有无耻说书人在茶楼说得津津有味,女听客听得义愤填膺,男听客听得拍案而起。 此等女人,真是人神共愤。 如若秦剑不休此荡一女,真是天地不容。 一夜之间,秦剑成了整个西京最可怜的人,而我更是臭名昭着,大有超越我娘的势头。 第25章 坏人 因为这事我十几天不出门,而秦剑则把这次的事情全揽在自己的身上,说日后会多陪我,不会让我独自一人喝闷酒,但接下来的十几天他出奇的繁忙,如果不是清晨起来,从被窝闻到他的气息,我真的觉得他又凭空消失了。 他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应该还是介怀的吧,我的心似乎很不好受,闷闷的,堵堵的,看到满桌美食一点欲望都没有。 为了能见着秦剑,我决定白天睡觉,晚上坐等,但没想到以前白天疯惯了,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一到晚上整个人就变得昏昏沉沉,即使我使劲掐自己的腿,我还是睡着了。 清晨醒来,意外发现秦剑一抹背影,我忙从床上跳起来,冲过去搂住他,他身体很暖,带着让我痴迷的味道,一搂住他,空荡荡的心顿时充盈起来。 “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以后滴酒不沾了。”因为急,我没来得急穿鞋子,我裸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在我楚府,这地下全铺着厚厚的毯子,华丽又暖和,一张毛毯 子都够几家人吃喝好几年了,秦府还是寒酸了点。 我用双手死死环住秦剑的腰,如今我身边就他一个亲人了,我怕他会不理我。 “我从十岁就看上你,心心念念都想做你的妻子,怎会傻到去招惹你的哥哥,只是酒能乱性,那晚都怪小叶,猛灌我喝酒,回来又不陪着我,日后她再敢引诱我喝酒,我扫她出门。”我将头埋在秦剑的背脊,嘴里说着狠话,但其实小叶我是不舍得扫出门的。 “酒能乱性,欢儿醉了多少回?乱了多少次?”秦剑声音似乎从胸腔发出,低低的,闷闷的,从他的侧脸我看到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嘲讽的笑,看到他如此笑容,我的心有点痛,有点怒,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秦剑,我没乱过。”我倔强地将头高高抬起,带着委屈。 “以前那些只是玩玩而已,不认真,你要相信我。”我突然想起娘去世那会,我拽了一个小白脸回府,正在乱摸狂吻的时候,被他秦剑瞧着了,他估计是说这事吧,这样一想底气没了,声音也小 了下去。 “我当然相信你,要不我又岂会娶你?我刚刚逗你玩呢?欢儿不要在意。”秦剑一直没有转过身子,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心总是悬着,总是不安。 “欢儿乖,忙过这段时间,我会回来陪伴你,闷了就出去逛逛,不过想喝酒,等我回来陪着你,夫君可不想从别人的床上将你抱回来。”秦剑声音温和而好听,他转过身子轻吻我的额头,笑容温暖而璀璨,如灰黑的天幕闪过一抹亮光,让我的心也跟着亮堂起来。 “嗯,我一定不会了,还有我们楚家大业大,银两不比地上的石头少,就是倒闭了十间八间,依然是西陵首富,你不必耗那么多精力。”看到眼角带着疲色,我心疼了,手臂微微用了用力,想将他扯回来。 “傻丫头,这些都是你爹的心血,我岂能置之不理?我会好好守护着楚家的家业,包括守护着我的娘子,不会被旁的男人勾了魂。”秦剑的话让我羞愧,他似乎比我对楚家还要好,但他的话又让我甜蜜,秦剑不是爹,我比娘幸福多 了。 “你看,脚都冷得通红了。”秦剑长臂一捞,将我搂在怀中,然后三步并两步将我抱上床,那双温暖的大手捂住我那冻僵的脚,一下又一下搓揉着。 “我——我——我来——”小脚被他握在手中,我浑身像被电击一般,那突而其来的酥麻,让我禁不住将脚抽回来,但秦剑却不肯松手,直到我的脚搓暖了,他才肯离开。 秦剑离开之后,我开心得在床上又蹦又跳,之前的不安与抑郁一扫而空,原来都是我杞人忧天,他秦剑根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心头大石放下,我整个人变得情绪高昂起来。 “小叶,我们出去玩去。”我骑上我的小红马,从秦府呼啸而出,小叶骑着她的小白马也威风凛凛地跟了出来。 此刻的长平大街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骑着小红马一路狂奔,眼前的事物迅速倒退,周围的人赶紧躲避,一片鬼哭神嚎,风很大,扬起我华丽的裙摆与发丝,我感觉整个人都在飞着一般,残留在心底的丝丝抑郁不安也随风飘走,好久没如 此畅快过。 “娘,就是那个坏人,就是她上次骑马踏坏我们的菜包子。”喧闹过后,一把童稚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至我的耳畔, “呜呜,娘你干什么?”回眸一个中年妇女,正死命地捂住一个七八岁胖妞的嘴巴,妇女因为惊吓,全身颤抖着,那看我的眼神,似乎我就是主宰他们生死的阎王一般,以前看到这般眼神,我都会很得意,觉得自己很厉害,但今天不知怎么有点不舒服,我就那么可怕? “不想活了是不是?”小叶凶巴巴地勒住马头,看她那架势,就知道准备下马教训这对母女。 “小叶,走——”我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就扬起手中的缰绳,继续呼啸而去,难得出来一次,被这小毛猴影响心情,那也太不值了,小叶见我走了,大声呵斥了几句,也赶紧跟上来。 但我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得太久,因为去茶楼,我听到说书人正在说我的香艳史,因为说的动情,听的入神,谁也没发现他们说的主角,已经搬了张椅子坐在人群中,听得比他们还认真。 第26章 心是凉的 我手里拿着一杯茶水,因为愤怒,握住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这死说书的居然说我尚为成年已经嫖了柳色馆一众美男,与春风楼那些妓女无异,我与这些美男之间发生的一些香艳事,经他的嘴巴说出来,似乎都是他亲眼目睹一般。 “这淫娃苦追秦剑无果,失望伤心之时,看上了柳色馆的柳斐,非得从廖大人的手中将他强抢过来,此女精力旺盛,寻常男子满足不了,凭着那股新鲜劲,与柳斐缠绵床塌十多天,这十天里面传来的声音真真让人耳红脸赤,真真销魂,各位听官想不想听听?”说书人极为煽情的话,弄得下面群情汹涌。 女听客听的纷脸绯红,同时也一脸鄙视,男听客则嚷着要说得详细点,甚至还有人叫嚣:“次等淫娃,送我我也不要,娶她回来,脏了门楣,辱没先辈。”他们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我紧握拳头,指尖掐入肉。 说书的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下去,说得那个精彩传神,如果当中女主角不是我,我一定跳起来拍掌,然后赏赐他一堆金银,甚至请他回府说上一天一夜。 “柳斐被她折磨了十几天差点就精毁人亡,不得已将床上功夫极佳的崔五唤了过来,从此这淫娃夜御两男,流连床第不肯归家,柳斐寝室的那张大床呀,真是……”听到这里,女子掩耳,小叶气得不行,猛地站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如果不是我拉住她,她肯定冲上去教训这个说书的。 “不过这个淫娃不但淫贱,还 抠门,居然次次嫖完不给银两,柳色馆一干美男敢怒不敢言,她每次一走,都烧炮竹送瘟神。”我听得只抽气,他竟然说我嫖完不给银两? “说书的,说说这淫娃是怎样爬上秦厉的床的,说得越详细越好,说得好,爷大.大的赏。”众人的喧闹声过去之后,说书的咽了一口唾沫就开始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连我当夜勾引秦厉说的话,动作,床上细节都说得绘声绘色,就连我们一晚颠龙倒凤多少次,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秦三少也算是铮铮铁骨的好男人,只是娶妻如此委屈他了。”不知道是叹了一句,竟然引来共鸣一堆。 “真是难为秦三少了,如果不是楚傲天临死前的哀求,如果不是他们两人亦师亦友,情谊深厚,秦剑断断不会娶此等淫荡的女子。”以前别人唤我小霸王也好,淫娃也罢,我都不是很在意,但今日听着这些词,觉得实在刺耳得很,我什么时候一夜御两男了?我什么时候嫖完不给银两了?我什么时候—— 我越想越怒,胸中的怒火如燃烧的岩浆,即将要喷薄而出,将前面一干男男女女焚烧得连灰都不剩。 “此等荒淫无耻的女子,如果不是自恃有权有势,就是送与乞丐也无人要,可怜秦三少这神仙般的人物了。” “这秦三少以前我还佩服他是一个爷,如今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实在叫人鄙视。”突然一个身穿华丽的男子站了起来。 这家伙我认得,是晏府五少爷,出名的败家子,好色之徒 ,一边骂我淫荡,一边垂涎我美貌,嘴里嚷着这淫娃送他,他也不要,私底下送了一大推宝贝给我,还偷偷前来问过我,能不能让他做做花下鬼,风流风流,我差点真的将他拖到花下乱棍打死,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花下鬼了。 “各位稍安勿躁,这个淫娃荒淫之事岂止这一桩,请容我慢慢道来,她新婚之后三个月足不出户,各位听官知道是为什么吗?”说书人故作神秘,那眼神显得高深莫测,将众人的好奇心又勾了起来,忙竖起耳朵倾听,这回说书人将声音压了下来,似乎说一些惊天秘密一般,就连小叶也身子微微前倾。 “听说是珠胎暗结,但这可不是秦三少的种,这荡一女连谁经手都不知道,不过这也难怪她,经常一夜御数男,说不定人人有份。”说书的音未停,周围已经一阵哄笑,我柳眉直竖,抡起旁边的木椅子,一步步朝这个说书人走去。 “这位小姐,你就是恨那淫娃,同情秦三少,也千万别激动,娇滴滴的女儿家抡着椅子,可不好看。”说书人朝我拱拱手,以为我是那一干爱慕着秦剑而不得的女子,我心中冷笑,这厮连我就是楚合欢都不认得,居然敢将我的风流韵事说得亲眼目睹般? 说书人不认得我,但其它座上客都是些官家、有钱人的公子哥儿,以前在风月场就没少碰面,一见是我来,胆子大的吓得弯身逃命去,胆子小的蹲下身子,那脚颤抖得挪不动了。 “我就是你嘴里说的淫娃,你今日敢 躲一下,我送你进宫做太监。”那一日我将这个说书先生揍得鼻青脸肿,连带这座茶搂的桌椅都被我砸得破碎,允许这厮在这里胡说八道,这茶楼的掌柜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拆他茶楼算息事宁人了。 外面围观者众,但却没人敢吭一声。 “我嫖柳斐,你看着了?我一晚御两男,你搬椅子旁边观赏去了?我爬上秦厉的床,与他一夜销魂,颠龙倒凤十几次,你老也挑灯笼看到了?”我抡起椅子准备砸下去,他跪地求饶,不敢有半点反抗。 “小姐饶命,小人上有高堂,下有一双儿女,妻子又长年有病卧床,我只是瞎编几句哄大家一笑,换点油米钱罢了,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本小姐成亲后一直洁身自好,你现在我滚出去跟大家说个明白,说你之前全是瞎编,日后如果敢再乱说一个字,我挖你双狗眼出来。”以前的我,即使别人把我说得再不堪,我心里也没有半点不痛快,如今听到荡一妇觉得刺耳,听到嫖字更是刺心。 “我说我说。”说书人连滚带爬走了出去,声泪俱下地对围观者说自己鬼迷心窍,为了生计瞎编这些来取悦大家,玷污了我的名节,他实在该死,说书人的态度诚恳,这让我很满意,气消了不少。 可惜他为了讨好我,又画蛇添足地说本小姐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是下凡的九仙女,他如果毫发无损地对众人说这话还罢了,他偏被我打脸肿嘴歪,衣服破烂,脑子没事 的人都会觉得我又出来残害百姓了,我气得抬高脚,一脚想将他踹出大门,但面对外面几百双明晃晃的眼睛,我死死忍住了,免得秦剑知道不痛快。 虽然我这一脚没有踹下去,虽然围观的人不敢哼半声,但第二天西京盛传我将说书先生打得半死,他呕出来的血染红了茶楼的台阶。 但惨无人道的我,居然还派人连夜将说书先生驱逐出城,说书先生有病卧床的妻子,受到惊吓,竟然一命呜呼,老娘伤心过度,哭瞎了,一双儿女,女的被我送进妓寨,男的送入宫做太监,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被我这个恶霸迫害成如斯田地,真是天无眼,让我这种妖孽横行。 听到这些,我恨的银牙咬碎,派人去找这个说书先生,让他出来辟谣,但没想到早已经人去楼空,我吃了一个哑巴亏,心堵得连饭都吃不下,想打人,又怕再说我残害秦府忠心耿耿的下人,想喝酒又怕酒后乱性,想骑着小红马到街上散散心,又怕路边饿死几个乞丐,都说成我马下鬼。 以前不在乎,管他们将我我说成狐狸精惑世,还是妖魔鬼怪祸民,但现在听着这些心底就有一股火一直往上冒,秦剑又连着几天不见人影,我就是揪住总管的衣领问,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这种无力无助的感觉很糟糕,似乎秦剑根本不在我的掌握中。 没有他在,这秦府冷清得像楚府一般,没有让我觉得温暖的东西,孩童时那种孤独的感觉再次袭来,清晨醒来,手脚是凉的,心也是凉的。 第27章 崩天 我已经窝在秦府足不出户,但外面的人却不肯消停,如今秦剑不在,他们又开始大做文章,说秦剑羞辱交加,终于受不了我与其兄有染,被逼远走他乡,连家门也不愿意踏入半步了。 听到这些话,我为之气结,恨不得冲出去扇这些人的耳光,但外面似乎人人都如此说,我该去扇谁的?若是以前我定捉几个往死里整,来一个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闭嘴,但如今有了秦剑,始终有顾虑,怕他会不喜欢,人也变得畏首畏尾,天天呆在家生闷气。 十天后的一个深夜,秦剑带着一身寒意回来了,我被那响亮的拍闷声吵醒,本想飞奔扑出去,但想起他这段时间的可恨,就故意装听不到不去开门,但秦剑却在外面不依不挠地敲着。 “欢儿,快开门。”秦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缺水干哑一般,他一声声唤着,似乎很焦急,我心软从床上爬了起来,气呼呼地将门打开。 “秦三少,你还记得回家呀,我以为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了你的眼呢?”我因为赌气,将嘴巴撅了起来,也不正眼瞧他一下。 “欢儿,快换衣服。”这次秦剑没有像以往那般亲昵地亲吻着我的额头,反而十分霸道地剥我身上衣,如果不是看他凝重的神情,我真以为他发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我。 “发生了什么事?”见他神色凝重,我心中微微不安。 “皇上就快不行了 ,嚷着一定要见你一面,惠妃娘娘召我们马上进宫,如果快兴许能见上皇上一面。”秦剑估计是赶得急,气息比往常急促。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愣了,外公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外公对我其实是极好的,甚至对我比对他的皇儿还好,我的外婆,也就是娘的生母是西陵王朝的皇后,听说有着倾城之姿,惊世之才,是外公一生挚爱,可惜在我娘五岁的时候,就不再贪恋浮世红尘,化羽成仙,外公痛失所爱,颓废了好长时间。 但也有人说我外婆,虽然有沉鱼落雁之貌,但却生性善妒,并没有母仪天下的胸怀,她曾荒谬地请求外公终此一生只她一个女人,外公天生是一个怜花惜玉的主,面对一个个柔情娇媚的女子,受不了引诱,妃子纳了一个又一个。 尤其是外婆怀胎十月期间,外公雨露均沾,外婆生下我娘之后,宫中不少妃嫔肚子都挺了起来,天天在外婆眼前晃,有人说外婆心胸狭窄,受不了外公爷爷风流,最后郁郁而终,也有人说外婆妒心太盛,竟然下药残害外公的子嗣,证据确凿,被抓了一个现场。 外婆说自己被人陷害,外公不信直骂她贱人妒妇,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外婆万念俱灰,用手中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心窝,血溅凤华宫,死时不肯睁眼看外公一眼,任是外公撕心裂肺地叫唤。 临终前,外婆将娘托付给惠 妃,但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看外公一眼,娘因为是有点怨恨外公,连同外公那三宫六院的女人也不待见,在宫中这些年争端不断,矛盾重重。 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外公对我的娘,也就是他的唯一女儿——西陵长公主宠爱得无以复加,对于娘这些年在宫中惹的事端,都一只眼看,一直眼闭,虽然怒娘的放荡,让天家蒙羞,皇家尊严尽失,外公也只不过是怒其不争,对娘的宠爱从来没有断裂过。 娘去世之后,外公心中有憾,觉得亏欠了娘,如果不是他放狠话,不许娘进宫廷,他们父女也不至于一面都没见,就已经阴阳相隔。 出于这点,外公对我也是极为宠爱,娘去世之后,赏赐源源不断地送来给我,我出嫁时声势能如此浩大,外公功不可没,就因为这份恩宠,让我在西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也不敢轻易得罪我。 外公在我印象之中,威严魁梧,硬朗英气,对别人说话时严肃而威严,与我说话时温柔而疼爱,小时候他喜欢抱着我,说我长得像极娘小时候,但随着娘与他关系的恶化,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想不到如今竟然就要—— 心空空的,堵堵的,心底某处的微薄温暖,像突然被抽走了一般,空荡荡的,寝室的门打开后就没有关上,刺骨的寒风就这样吹了进来,我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最近见外公那次已经是三 年前了,总以为还有机会再见,想不到—— “欢儿,你有没别的衣服?”秦剑打开我的柜子,大手翻了几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许是他发现柜子里的衣裙,都是繁复而艳丽,根本不适合这个场合。 “你还有没别的衣服?”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己都是喜欢这种华丽的料子,复杂的样式,艳丽的色彩,根本连一件素色的衣服都没有。 秦剑听到我说没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我从他的嘴角看到一抹嘲讽的笑,这样的笑容让我本来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秦剑出去不久,就跑了回来,回来之时,手上多了一件素色衣裙。 “穿上,快点。”要是换以前,这样的衣裙我不要说穿,就是碰到也嫌那灰灰的颜色脏了我的手,但这一刻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秦剑一边帮我扣扣子,一边扯着我迅速出门,门外早已经准备好车马,马夫一声吆喝之后,马儿如离弦之箭迅速离开。 但马车只去到半路,噩耗就传来,当今皇上也就是我的外公崩天了,享年四十九岁。 我坐在马车上,脑袋觉得塞满了东西,很重很沉,心的某处似乎被什么锐器戳着,一点点痛了下去,但无论是爹娘的去世,还是外公的离去,我的眼角依然滴不出一丝眼泪,莫非痛极都是如此? “回秦府——”秦剑低低地对马夫说。 “去皇宫 ,我要送送外公,惠妃娘娘不是说外公临死前想见我吗?”我没有听秦剑的话,径自揭开帘子走了出去,抢过马夫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鞭马儿,马儿吃痛,飞一样迅速奔驰在浓浓夜色中。 但今夜的皇城显得异常混乱,盘查的人很多,好不容易进到内城,却发现那两扇厚重的宫门紧闭,将我挡在了外面,任我怎么大声地叫嚣,站在城墙上巡逻的人依然是面无表情。 “走吧,今夜凶险,留在这里有危险,皇宫进不了了。”秦剑的声音今夜如夜色般萧索,他走出马车牵着我的手,夜寒,他的手也凉。 但我却固执地甩开他的手,其实当听到外公崩天的消息,秦剑就猜到这皇宫进不去了吧,但纵是如此,我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外面,看着这巍峨的攻城,厚重的大门,期望呆会大门打开,我能冲进去。 娘死时,是我替她处理后事,爹去世,也是我将他们俩合葬在一起,如今外公崩天了,我想去见外公一面,就见一面也是好的。 就在这时,城门之上,有人点燃火把,燃烧的火焰劈开浓浓夜色,但这样的火焰不能让人感到温暖,火把点燃之后,身后很快就传来疾疾马蹄声,虽然急促但却不杂乱,一看就知道平时训练有素,我转过身子,淡淡火光下,一男子端坐马上,虽然看不真切,但却能看到那冷硬的轮廓,感受到他那一身霸气。 第28章 短命种 “马车之上是谁?”许是留意我注视着他,马上男子低低地询问了一句,声音低沉浑厚,只是风一吹,听得不是很清晰。 “是长公主之女楚合欢。”我真佩服他这个手下,居然能在火光中认出我,要是以前我可能会沾沾自喜,认为自己长得太让人过目难忘,但今日我没有这个心情,反而很想跑教训士兵一顿,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名讳?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人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心压抑得很。 秦剑听到声响,从马车走了下来,然后径直朝马上男子走去,两个同样高大的男子靠在一块,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黑衣如墨,但都与夜色很和谐的融到了一块,他们是旧识?这黑衣男子是谁?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声音很小,听不到在说什么,但从两人的动作看来,似乎很熟络,很快秦剑走了回来,脸上看不出喜怒,马上黑衣男子长臂一挥,城门缓缓地打开,原来这些守卫原来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只是吃了豹子胆,竟然选人开门。 但现在我没有时间生气,也没有闲心去教训这些瞎了眼的守城士兵,看到城门一点点打开,我猛地甩了一下鞭子,拉了拉缰绳,试图抢在他们之前冲进去。 但没想到我那刚甩出去的马鞭被秦剑拽住,人则被他拦腰抱起回车厢里面。 “秦剑,你干什么?”我又急又怒。 “老五,你驾马车,我们现在调头回秦府。”秦剑的手劲很大,在他的怀中我根本就动弹不得,而这个当儿,内城之门大开,马蹄声再次疾疾响起,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城,心就别说有多急。 “你跟 那人认识,为什么不让他放我进宫?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楚合欢不能进,他却能够进?”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没有了外公的宠爱,没有了父母的撑腰,我楚合欢什么都不是。 面对我的质问,秦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手臂又微微用了用劲,将我抵在马车的边缘,那双眸子如寒星一般闪烁着让人心寒的光芒,今夜的他有狼的气息。 “今夜皇宫危险,去了我未必保你周全。”他的声音是淡淡地传来,似乎与我隔了万水千山,但灌进耳朵的瞬间,又是那般清晰。 “笑话,谁敢动我一根毫毛?谁要你保我周全?”我话音一落,秦剑狠狠剜了我一眼,这一眼十分凶狠,似乎要将我整个吞了一般,那俊美的轮廓也冷硬得如刀刻一般,其实我是知道的,今夜的皇宫定不太平,要不怎么有兵马连夜进城? 在秦剑吃人的眼神下,我将未说出口得话吞了下去,马车出了皇城,四周寂静,与往日无异,还有未关门的酒肆,透出丝丝清冷的灯光,门前的大红灯笼红得有点刺眼,我将帘子重重放了下来。 车夫将马车赶得像飞一般,我们回到秦府天还没有亮,所有人还在甜睡之中,根本就不知道皇上驾崩了,天要变了。 “我是长公主的女儿,皇上是我的外公,你只不过是一个生意人,为什么你先知道外公崩天的消息,而不是我?”听到我的问话,秦剑的身子顿了顿,但依然抱着我大踏步往寝室走。 “惠妃娘娘担心我对你不好,耐不住寂寞出去寻花问柳,在我身边放了人,监督着我的一举一动,娘娘是皇上身边的 人,消息自然来得快一点,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娘子,这事惠妃先告诉谁有什么关系?”秦剑的声音平静,总能有让人安定心神的能力。 “你好好睡一觉,我奔波了一整天,身上满是尘土,很脏,去书房躺一晚,免得臭着你。”秦剑将我放在床上,动作一如往昔那般轻柔,说完还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不想他走,忙伸出手想将他拉回来,但他走得太快,我的手没有够上。 虽然爹娘、外公的离去,我都没有滴一滴眼泪,但这并不代表我不难过,我很想秦剑陪在我身边,即使不说话也是好的,但他却拍拍身上的尘土走了,走时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独留我一个人感受夜的刺骨寒凉。 这男人当真完完全全属于我?当真全心全意地爱着我?但我怎么感觉他就像从指尖流淌的水,怎么努力都捉不住,就算捉住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皇宫一路回来,我都很清醒,有时我很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清醒,在痛意最浓的时刻,我都闭上眼睛,希望自己一下子睡着了,睡着就不觉得难过。 如今回到寝室,不消很久,我的眼皮重了,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心头那种痛感随着意识的模糊,慢慢地消失,我最后终于闭上双眼沉沉地睡着。 第二天醒来,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对上秦剑深邃的目光,他什么时候过来,我竟然不知道? “娘子,你醒了?”秦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这瞬间的柔情,让我感觉这男人又在我的掌握中了,我动了动身子,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头有点重,有点沉,我怎么 越来越犯困了?我记得以前我可是晚上最有精神。 我双眼细细打量了我们的寝室,布置清雅,但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繁复华丽的东西,秦剑则与我相反,越简单越好,墙上挂着出自他手的山水画,气势庞大,窗台下上放着一把古琴,颜色暗红,似乎经历了很长的年岁。 摆放古琴的桌子底下,放着一盘不知名的花,这是我昨晚迷迷糊糊瞧到,昨天夜晚花儿似乎绽放了,很妖艳的红,今天我特意看了看,发现花蕾却合拢了。 “秦剑,下面怎么有盘花,你不是闻不得花的味道吗?”我狐疑地问秦剑,我这段时间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不会与这花有关吧? “这花有安神的作用,我这段时间忙,抽不出时间陪你,怕你相思成疾,晚上睡不着觉,所以托人找来这盘花,夫君我可是用心良苦,娘子今日能发现,也不枉费相公对你的一片心意,我是闻不得浓郁的花香,但这花淡淡的,并不碍事,如果娘子不喜欢,相公扔了就是。” 秦剑说完就准备下床将花扔了,我忙用手拉住他,经他这样一说,我不舍得了,越看越觉得那盘小花顺眼漂亮了。 “你好好睡一会,我去打听一下宫里的情况,有消息我回来告诉你。”秦剑离开时满眼疼惜与怜爱,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隐隐带着一抹希望,希望宫中传出的消息是错的,外公还活着,就算外公仙去,也能见外公最后一面。 但等了一天,秦剑都没有回来,我派出去的人,也垂头丧气地回来,什么都打探不到,皇宫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说外公已经 崩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外公去了一趟鬼门关,又跑了回来?心底这一抹希望,让我整个人变得雀跃。 傍晚时分,皇上崩天的消息震动整个西京,酒肆、茶楼、妓院关门三天,街上静悄悄的,没有往日的喧闹,门外悬起了白色灯笼,民间嫁娶暂停三月,举国同悲,听到这些,我的脚有点发软,这世界并没有奇迹。 各地番王,远嫁的皇室女子得知消息全都连夜赶回治丧,我也凭着长公主之女之名允许进入皇宫,但去到之时皇上的灵柩已经下葬,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前面黑压压跪着的一群人,心一片荒芜。 “你还有我,我总会在你身边的。”回来之时,秦剑紧紧握着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到我的身上。 “你真的总会在我身边?”我抬头看着他,目光带着迟疑。 “会的。”秦剑犹豫了一会,然后重重点了点头,我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哭了,哭得彷徨无依,把娘去世没流的泪,把爹去世没流的泪,一股脑流了出来,泪水湿了秦剑胸前的大片衣襟。 “我就只有你一个了,你要好好的,不许再离开我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拿我的鞭子去抽他,如果地府的牛头马面赶上来勾你的魂,你一定要叫上我,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没时间来勾你的魂。” 听到我的话,秦剑的嘴角抽了抽,最后忍不住笑了,这一夜我从号啕大哭,到呜咽悲泣,到最后满脸泪痕倒在秦剑的怀中。 三天之后,西陵王朝八皇子西天翼继位。 “怎会是这个短命种。”听到这个消息,我心生不妙,有点慌了。 第29章 半桶毒药 外公去世的这几天,我本来就没有什么食欲,一听到这个消息,我更是连白饭都吃不下了,怎会是他家伙登位?我满腹狐疑地再三求证,消息没错,真的是他,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父皇所有皇子都与我娘俩不和,大的与娘打过,小的则与我干过架,那都只不过年幼时争强好胜,为口气罢了,但与这个西天翼则是真正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西天翼这厮的生母是外公昔日宠妃柳媚娘,这柳媚娘说起来与我有点亲戚关系,她是外婆的表妹,出生不久之后家道中落,长到三岁兄长溺水而亡,五岁更父母双亡,人人都说她是煞星,煞死兄长,克死父母,他的伯娘像赶瘟神一般,将她扔出了家门。 太婆见她身世可怜,并且也不相信什么煞星的鬼话,不顾外面的风言风语,硬是将她接了回家,从此柳媚娘寄居在外婆家中,太婆对她极好,吃穿用度与外婆一样,并没有厚此薄彼,外婆多了一个伴,心中欢喜,表姐妹俩自幼同吃同住同睡,同拜一个师傅弹琴、跳舞,感情十分深厚。 这柳媚娘比外婆小三岁,长得花容月貌,尤其是身姿妖娆,身体柔弱无骨,我见犹怜,舞姿要比我外婆更胜一筹。 外公当年出宫游玩,就住在当时商州首富的太婆家,那日外婆顽劣,爬上树上摘果子,没想不小心从树上掉下了,外公飞身上去,将外婆牢牢接在怀中,两人一见倾心,一抱生情。 “非卿不娶,执手共度,此生不离不弃。”外公 离开之时,外婆望穿秋水,太婆则忧心忡忡,生怕外公一句戏言,误了外婆一生,但没想到三个月后,还是太子的外公履行诺言,迎娶外婆,成为商州人人传诵的佳话,不久外公登基,外婆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外婆入宫之后,太婆给柳媚娘说了几回亲事,但柳媚娘都拒绝了,那时以为她害羞,没想到竟是对丰神俊朗的外公上了心,后来柳媚娘多次央人传话给外婆,要进宫看望外婆,外婆也惦记着她,于是派人将她接入宫中,两姐妹共叙别情。 柳媚娘凭着她一张巧舌,这一来二去,就得了入宫的腰牌,可以随时进出后宫,再后来外婆怀胎数月挺着大肚子散步回来,看到守门宫娥惊慌失措,闯进一看,她心爱的男人与她疼爱的表妹正衣衫不整地从她的床慌乱地爬起来,这对狗男女竟然在她的床上销魂蚀骨来了。 那一夜,外婆拿着火把,几乎要将整个凤华宫点燃,当然最后凤华宫没有烧着,但那张特制的豪华大床,被外婆命人抬出去烧成灰烬,外公虽然心中有愧,但怒外婆不留他这个天子颜面,竟然在众人面前焚烧他们的大床,最后也拂袖而去。 一个月后外婆与外公和好如初,柳媚娘也被逐出皇宫,不得再入内,但三个月之后,有消息传来,柳媚娘怀了外公的子嗣,为了不让皇家血脉流浪在外,柳媚娘被外公接回皇宫,封美人,因此外婆与外公的关系再度恶化。 柳媚娘入宫之后,向外婆斟茶认错,外婆闭门不 见,恨她当日故意勾引外公,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挺着大肚子跪在宫门外叩头,请求外婆原谅,外婆恨极,即使柳媚娘叩得额头冒血了,终是不愿意见她。 想不到这柳媚娘跪得太久,一站起来两眼发黑,竟然一头栽在地上,导致胎儿流产了,当时外公膝下还没有皇儿,对柳媚娘的肚子寄予厚望,如今胎儿没了,外公迁怒外婆,两人关系继续恶化。 有人说外婆是心胸狭窄的妒妇,见不得皇上有儿盘膝,也有人说柳媚娘工于心计,为了重回宫廷,得到外公的宠爱,谎称有孕,当日只是演了一出戏给外公看,但无论真相如何,日后外婆与柳媚娘这对昔日好姐妹两看生厌,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我娘五岁那年,柳媚娘再次怀上龙种,欣喜若狂,细心保护,外公因为对她心中有愧,也倍加疼爱,但传言却说外婆竟然妒忌发狂,想再次残害她腹中的孩儿,好在及时阻止,才没有酿成大错,外公听后震怒,不听外婆的解释,将外婆打入冷宫,外婆含泪说冤枉,但被愤怒的外公扇了一巴掌,性格刚烈的外婆,竟选择用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外婆一死,外公痛得撕心裂肺,从此不再踏入柳媚娘的宫室,就连这个八皇子西天翼也极少过问,他们母子二人虽然没有被打入冷宫,但却与打入冷宫无异。 因为愧对外婆,外公对娘极为宠爱,柳媚娘也百般讨好娘,但娘似乎对这两母子没有什么好感,比娘小六岁多的西天翼年少好斗,见不 得我娘奚落冷落其母,于是娘与西天逸翼两人针锋相对,几次大打出手,吃亏的多是西天翼,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两人积怨甚深。 娘十五岁出嫁,九岁的西天翼竟然偷偷将我娘珍爱的喜袍偷偷戳了几个洞,因为时间紧迫,又来不及弄新的,一向要求极高的娘只能穿着穿了几个洞的喜袍成亲,更过分的是这西天翼不知道在娘喜袍放了什么粉,弄得娘身体痒极,如果不是很快吃了解药,一定当场出丑,恨得娘牙齿都咬出血来。 西天翼十八岁纳妃,那年我八岁,我偷偷在他新房的被褥下放了几泡鸡屎,并拿东西遮掩着,娘知道后,非但不制止,反倒盛赞我做得好,然后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在他得被褥上下洒了痒身粉,而我放了数十颗笀刺,这东西小小,但浑身带刺,扎着会痛极,我们母女做了坏事,脸红红地溜了。 西天翼这个洞房花烛夜有多难忘我就不得而知了,只听说半夜他发出了一声鬼嚎,惊醒了一府的人,我跟他的梁子算是越结越大了。 外婆死后,柳媚娘想尽办法讨外公欢心,但一向怜香惜玉的外公,对她始终是冷冷淡淡,渐渐柳媚娘也死心,从此青衣木鱼,在她的飞凤宫深居简出,从此不再问世事,就连自己唯一的皇儿也不理不睬了,外公见她如此,反倒有点怜惜西天翼,虽说不上宠爱,但也不像以前那般冷漠。 随着年龄的增加,西天翼变得很沉稳,在其他人面前谦恭有礼,还试 图与娘一笑泯恩仇,他那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广阔胸襟让众人称颂,但娘却不买他的帐,果然狐狸终是狐狸,就算他掩藏得在再好,也还是有尾巴的。 有一次我在皇宫碧池看荷花,被人一把推下池中,差点溺死,虽然我没转身看到下毒手之人,但那身狼一般的气息,就是他离我再远一点,我都知道是她,娘要找他算账,我扯住了,这没证没据的,奈何不得他,反倒让人觉得我们母女得势不饶人。 “他来阴的,我们来黑的。”我稚气的声音让娘冷静下来,从此我们由明争到暗斗,积怨更深,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这些年来,他吃亏不少,我们也不好过,后来娘在宫外的风流韵事传到宫廷,外公震怒,下令不许我娘再踏足宫廷,而我与他也没再见过了,但每次提到他,我都恨得咬牙切齿的,短短几年不见,这厮怎么就做了皇上? “如今他是皇上了,如果还记住当年的恩怨,那我——”一想到这点,我背脊凉飕飕的。 “早知是这样,我当年就将他往死里整,早知有今日,我当日一脚踹死他,一刀劈死他,用半桶药毒死他,将他拆皮煎骨,将他——”我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将饭碗掷在桌子上,悔得肠子都绿了。 “娘子,谁与你那么大仇口,要用半桶药毒死他?不是相公我吧。”当我抬起头,看到吓得脸黄的秦剑,还有一干吓得脸绿的秦府下人,他们正无比惊恐地看着我,似乎我那半桶毒药,要灌进他们的嘴巴一般。 第30章 求神拜佛 看到秦剑那吓黄的脸,我禁不住唇角飞扬,原来他也会怕? “我怎舍得对相公下手,我是骂西天翼这个短命种,不过相公日后敢寻花问柳,这就很难说了?我大把银两去买毒药回来侍候你。”听到我这歹毒的话,秦府一干下人吓得脸如土色,但秦剑依然笑如春风,那好看的眸子迸射出璀璨的光芒,着实让人心动。 “你们都退下。”秦剑一挥手,那一干人如释重负地地退了出去,人走光了,他优雅无比地坐下来吃东西,我静静 地看着他,感觉这也是一种享受。 “西天翼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她娘柳媚娘也没有显赫的家族支撑,他怎么就做了皇上?那晚有兵马进城,不会是这厮搞的鬼?还有那天晚上那进城黑衣男子是谁?你跟他认识?”这几天发生的变故太多,我心中满是疑问,忍了几天,终于一股脑问出来了。 “你相公我只不过会吟几首诗,敲敲算盘,挣点钱养娇妻,宫廷秘闻,皇权更替这些大事怎会知晓?娘子你这几天累着了,好好歇 着,相公现在就去挣点钱养家糊口去,娘子你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辛劳。”秦剑说完匆匆离去,我在后面叫他,他只转身给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就像风一样一下子不见了影子。 秦剑这一走又走了二个月零九天,外面坊间流言四起,说秦三少终于玩腻了我这个荡一妇,宁愿在外流浪,也不想回来看我一眼,宁愿一辈子没女人,也不愿意再碰我一下,我每次走在长平大街,那些天杀的女人看我的眼神有嘲讽,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 听到这些没脑子的话,独对四堵墙,我终于出离愤怒了。 “秦剑在哪?”我看到谁就揪谁的衣领问,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破了家奴的胆,胆,就连秦府的黎管家那老狐狸也开始避着我,他是秦剑的心腹,我不相信他不知道秦剑的下落。 “秦剑一日不回来,你们谁也别想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我将家奴包括管家躯赶到太阳底下暴晒,刚还是还是嘴硬不肯说,直到我将刀子嫁在黎管家那千娇百媚的小妾脖子上,黎管家那老狐 狸才给了一个地址给我,地址写着通洲新瞿路四巷八号,离这里只不过十天的路程。 “姓黎的,我楚合欢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你敢骗我,你可以挖好坑,等我回来将你活埋,然后将你贤惠的妻子嫁人,风骚的小妾送入妓院,乖巧的儿子送去做一世苦役。”我的话让黎管家全身抽了一下,脸色大变。 得知秦剑的消息,我连夜赶去通洲瞿州,秦剑,你最好求神拜佛祈求不要被我找到你,否则我不囚你一年半载,我不姓楚。 第31章 败家 我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到通洲新瞿路四巷八号,但没想到扑了一个空,府中的下人说秦剑刚刚离开,看着这么大的一间宅子,我心中犯疑,秦剑不会在这里养了几个千娇百媚的狐狸精吧。 一想到这点,我心中就犯堵。 “小叶,给我去搜,如果发现有狐狸精,给我拖出来乱棍打死。”我怒气冲冲地说,说完率领小叶及几个楚府的家丁进去搜屋,宅子的总管出来阻止,被我一记冷眼吓得结结巴巴,躲在一旁颤抖去。 我这次出来找秦剑,带了不少人过来,还有一条手腕粗的绳子,如果秦剑不肯回家,我就是捆也捆他走,再不发威,他还真以为我这西京小霸王是浪得虚名。 听到我的命令,我的人如狼似虎地进去,很快就将这宅子翻一个底朝天。 “小姐,不要说女人,就连女人的半片衣角都没找着 。”小叶无比失望地说。这没脑子的死丫头,莫不成她还想搜出一推女人出来?我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脑瓜子,里面一定是生草了。 “你们少爷去了哪?”搜不出女人,我这心舒坦多了,谅他秦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外面养女人,除非他不想活了,算这厮还有点良心,我心里甜丝丝的。 “少爷去了衡州做生意,生意做成了就会回来,要不少夫人在府中等等,老奴这就派人通知少爷,让他尽早回来。”管家弯腰毕恭毕敬地对我说,我不置可否,如果这厮的生意没做成,又一头半个月不回来怎么办?我实在是等怕了。 “老七,我交给你的事完成得怎样?”我转过身子看着我身旁一个瘦高男子。 “我已经联系到江湖上的魅影坊的人,他们承诺只要人还活着,他魅影坊一定会将人找到,不过他们狮子 开大口,要银子五百两。”听到老七的话,我嗤之以鼻,区区五百两对我楚合欢算得了什么? “如果他今日能将秦剑的下落告诉我,我再送他三百两黄金。”我无比豪迈地说。 “少夫人,三少爷真的在衡州做生意,他这样辛苦跑一趟,也挣不了三百两黄金,夫人何必将少爷辛辛苦苦挣的钱便宜了魅影坊?我秦府就是再大,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管家听到我许五百金去寻找秦剑,心疼得像割了他身上肉一般,我无视管家的苦口婆妈,我缺的不是银两,而是相公,他再一年半载不回来,我青春有限,更经不起这样折腾。 那一日日的望穿秋水,那一天天的相思蚀骨,那一次又一次的等候失望,谁能知道当中之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傍晚用饭的时候,魅影坊的人到了,这个魅影坊是江湖一个神秘的 组织,坊主高矮肥瘦没有人看过,不过只要接了你的银子,就替你办事,这些年从来没有失手过,只不过这坊主脾气古怪,生意接不接全凭他喜好,如果他不想接,你就抬一座金山到他面前,他亦不为所动。 “秦三少如今人在兕城,不过我们坊主提醒夫人,现在兕城已经下了一个月的大雨,说不定堤崩淹城,还是不去为妙,犯不着丢了性命,坊主话已经带到,如若夫人找到秦三少,我们会派人上秦府收银子,如若夫人没有找到人,我们分文不取,这消息算我们坊主送给夫人。” 来送信的是一个妙龄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却隐约见其芳华,声音娇柔好听,但做事却风风火火,还没等我问多一句话,她已经消失在我的眼前。 “你又说三少在衡州,现在怎么跑去兕城了?”我狠狠地瞪着弯腰站在我 眼前的管家。 “少夫人,腿长在少爷的身上,他从衡州跑到兕城并不是我们这等下人能管得了的,听说兕城镇的下了一个月的大雨,灾情严重,万一真的大水冲破护城河,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夫人你还是留在府里等等。” “既然那么危险,秦剑还去哪里干什么?他能去的地方,我为什么不敢去?如果有危险,他秦剑还不第一时间跑回来?”我对管家的话嗤之以鼻,想诳我傻傻在这里等,门都没有。 “少爷为做生意向来拼命,他说过水涝则资车,旱则资舟,发大水的时候,应该做车子的生意,因为低廉,甚至没人要,可以大把大把收购,再运到别的地方贩卖,发生旱灾的时候,应该做舟的生意,少爷辛辛苦苦去挣钱,少夫人你却一掷千金,这——这——” 老管家气得直跺脚,就差没跳起来骂我败家。 第32章 小妖精 “少夫人,魅影坊的坊主不是说了吗?如果找不到少爷,这些银两就不用支付,只要你们不去兕城,又怎会找到少爷,那三百两金子岂不是——”管家想到这点,顿时双目发光,似乎地上捡了三百金一般。 “小叶,火速启程去兕城。”我也不理管家的到叨叨絮絮,快步走了出去,银子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路边的石头,要多少有多少,实在想不明白秦剑那厮脑子究竟想什么?我楚府家业如此庞大,就是醉香楼每年收入就不少,他犯得着来这些小地方贩卖舟船,冒险发灾难财吗? “小姐,要不还是不去了,听说五十年前宏城就发生过水灾,大水冲破护城河,整座城都被冲垮,城里的人都做了水鬼呢?小叶不想——”小叶说得阴森森的,让我身子无端打了一个冷颤。 “长人不长胆子,养你有什么用。”我又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脑瓜子。 “小姐,别拍了,别拍了,我这是脑瓜子,不是石头,你再拍几下,指不定脑汁都拍出来,你晚上会发恶梦的。”这死丫头说得恶心,我差点又忍不住伸手去打她了。 知道秦剑的具体住处,我一刻都不再停留,还没有去到兕城,就已经阴雨连绵,地上变得泥泞不堪,马车行走异常困难,很多时候他们还有停下来推马车,弄得浑身湿透,小叶几次劝说我不要去了,但只要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秦剑,我心中就充满了勇气,眼前这点风雨泥泞就算不得什么。 越靠近兕城雨就越大,不要说跟在外面的侍卫浑身湿透,就连坐在马车里的我也成了落汤鸡,倾盆大雨就像从头上倒下来一 般,风刮开马车上的帘子,大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连马车也掀翻,马儿显然是受到惊吓,不时扬颈长嘶,嘶鸣的声音带着惊慌彷徨,嘶叫得我的心也一颤颤的,从小到大,我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风大雨大的,说不准大水真的冲破河堤,淹没这座城,那时真是小命不保。”小叶全身湿透,眼带着惧意。 “小姐,雨太大,马比较难控制,照我多年的经验,这雨只会越下越大,再去兕城会有危险。”马夫头发衣服都滴着水,不无担忧地看着我,雨很大,低洼的地方已经变得如池塘一般,地势高也泥泞难行。 “休要多说,小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天黑我们必须要进兕城,否则减你们三个月月钱。”这里那么危险,我担心秦剑了,我得赶紧将他带出来,于是我命令众人继续赶路。 路也越来越滑,马儿也变得筋皮力竭,脚陷入泥淖之后,无论马夫怎么吆喝,马儿就是不肯在动,我心急,自己跑出去,用马鞭抽打着马肚子,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奋力挣扎,拼死向前,但到一个高坡的时候,马儿双腿发软弯曲,最后马车翻倒,我掉进泥淖里,全身上下都是泥,就连嘴巴也是,骨头都痛了。 “小姐,这马车毁了,现在该怎么办?”小叶带着哭腔问我,此时的她如泥人一般。 “马车没有了,我们还有双脚,走路去。”说完我率先向前走,众人只得跟上我,走到魅影坊坊主给我的地址,已经深夜,在凄风苦雨中走了一晚,我的脚已经走得发麻发软,如果不是担心秦剑有什么不测, 我根本走不到这里。 我将门擂得像打雷一般,但在风雨中声音变显得小了,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你找——”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看到满身泥淖,显得狼狈不堪的我们很是愕然。 “叫秦剑出来见我,我是他的妻楚合欢。”我把是他的妻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其中不乏自豪与满足。 “少夫人,你来了就好,今夜城里的官老爷说洪水可能会冲破河堤,要每家每户的成年男子到河堤抬沙包抗洪,少爷去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眼看这雨越下越大,老奴担心少爷有什么不测,须知这洪水一失控,就是整个城都可以摧毁,何况是人?” 老妇女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听到她这样说,我心头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慌张,秦剑,你千万不能有事,最多你平安回来,我不骂你,我也不捆你。 “少夫人,你这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头吧,我去叫人熬点姜汤,你也好好洗洗这泥淖。”老妇人一脸慈爱地看着我,这样温暖的目光好久没看过了。 “我先去找秦剑。”知道护城河离这里不远,我再也坐不住,马上冲了出去。 “小姐——小姐——等等——”小叶和一众侍卫冲了出去。 “秦剑,你在哪?秦剑,你在哪呀?”我扯开喉咙喊,但护城河到处都是人,雨声大,人声鼎沸,我的呼唤根本听不到,此时河水已经漫过护城河,众男子慌乱地堆放沙包。 “小姐,危险,快回去。”小叶和众侍卫不停地哀求我回去,弄的我的心慌慌的,见到与秦剑身量相似的男子就冲过去,但结果总是希望。 “秦剑,你在 哪呀?”因为害怕,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快逃命吧,这里守不住了。”这话一出,人群开始骚乱,人群拼命往回走,人太多,我被撞得头晕眼花,与小叶牵着的手被人群松散,守护在我四周的侍卫也不见去了哪?但看不见秦剑,我的心—— “秦剑,快逃呀——”影绰火光中,我看见秦剑站在土墙之下,肩膀扛着一大沙包往上冲,不舍得离开,这傻瓜,不要命了?我拼命朝她奔去。 “轰——”的一声巨响,秦剑所在的土墙被大水冲开了一个缺口,滚滚洪水冲了进来,将秦剑一下子冲倒。 “秦剑——”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一边喊一边疯地朝前冲去,想将他拖回来。 “你是不是找死?”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拽去,回头一看竟然是满脸怒容的秦剑,那被谁冲走的男人是谁?我竟然认错人了。 “我以为那个是你。”我喃喃地说,看到秦剑平安无事,巨大的惊喜让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只痴痴地看着他,忘记此刻正身处险境。 “你——”秦剑听到我的话,身子顿了顿,但很快他就一把抱起全身泥淖的我,飞一样地奔回去,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胸膛起伏得厉害,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本来一肚子责怪的话,此刻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要他平安就好。 “小姐,我以为你——”小叶看到我平安无事,哭着扑过来。 “你这丫头真是杞人忧天,你小姐我福大命大,所有人死光,你小姐我都活得好好的。”我得意地笑,但没笑几声我就生生停住了,因为感觉气氛太冷。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 ,你早已经被洪水冲走,被泥土掩埋了,还敢——”秦剑用那喷火的眸子狠狠剜了我一眼,我这样冒险还不是因为他?我心中有点委屈,小叶见气氛不是很好,赶紧溜走了。 “全身都是泥,脏死了,快洗洗。”秦剑的话刚落下,丫鬟就送来了热水,秦剑关门出去,我很想叫他帮我洗洗,但始终说不出口。 泡了一个热水燥,浑身舒坦,但躺在床上左等右等都不见秦剑过来,心有点急,出去抓了一个丫鬟一问,才知道这厮去了另一间寝室睡,我心头那个火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跟我一起睡?”我一脚踢开他寝室的门,叉着腰气呼呼地出现在他的床前。 “哪有女人像你这般说话,你就不怕被人听了笑话?”秦剑的笑容暖得就要将我融化,眉眼绽放着让人沉醉的柔情。 “你天天离家不回来,我被人笑得还少吗?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你不知道我想你了吗?”我越说越委屈,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话还没有说完,我很不矜持地爬上了他的床。 秦剑穿着白色单衣,扣子没有扣好,这样的场景想了多少个夜晚,如今一切出现在眼前,我眼竟然湿湿的。 “你今日就像一个疯子。”秦剑用手抚了一下我的发丝,但语气带着深深的责备还有怒意。 “我以为那个是你,我想跑去救你,我怕你有危险,你两个月都不回来,我很想你。”说着说着,我竟然很不争气地滴了几滴眼泪。 “我想你了。”我一向不亏待自己,我想他了,很想很想,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体会到我这种想念,这种相思之苦。 第33章 太痛 我忍不住说痛,他抬起迷离而迷醉的眸子看着我,带着震惊,没错是震惊,这表情我记得很清楚。 秦剑见我推他,犹豫了一会,那眸子充满挣扎与矛盾,但很快似乎受某种神奇的力量驱使着,整个人显得更加霸道。 “还好吗?”此时天还没有亮,灯火已经熄灭,房内朦朦胧胧的,秦剑轻轻抚着我的发丝,亲吻着我,那种温柔让我本来发软的身体,更加软得一塌糊涂,那身体的痛也淡了,剩下的是满满的幸福。 “嗯,很好,就是痛了点。”我很老实地对他说。 “你怎么会痛?”秦剑喃喃地说,那眼睛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不是,朦朦胧胧,带着南方 的烟雾似的,我用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整个人软得使不出一丝力气。 在淡淡晨光中下,床褥上那朵朵红梅怒放着,我呆呆地看着,我们不是早已经——怎么—— 秦剑整个人沉默得如一座雕像,那好看的轮廓变得出奇冷硬,与刚才疯狂相比,此刻的他显得过分的冷静。 “你竟然真的是——你除了我真的没有——”秦剑的话不连贯,不完整,整个人还看着那红梅出神,我心中无端生出几分羞意出来,猛得扯过被子。 “我们不是已经——怎么——”我的话很久得不到秦剑的回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秦剑的眼神有点飘,心绪似乎飘往很远很远的 地方,声音带着倦意,我也累了,只想闭上眼睛睡觉,不想再说多一句话。 “你不是经常去柳色馆吗?你不是说柳斐的皮肤过于白,崔五功夫不行吗?”秦剑的声音轻得没有力度,如一个人踩在棉花上,十分不踏实。 “崔五功夫不行,我是听别人说的,柳斐皮肤过白,是我不小心看了这厮洗澡,不过这厮倒经常找我,但我心想着相公你,谁我也不要,谁也不许他碰我。” 我喃喃地说着,还没说完就睡着了,因为赶了一天路本来就累,被这家伙折腾了那么久,更累。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床只有我一个人,秦剑呢?看不到他的身影,我慌了,忙冲 出去,匆忙之间,竟然忘记自己的衣服没有完全系好,远远看到秦剑与几个丫鬟家丁往这边走来,我的心踏实了,开始得直向他招手。 “楚合欢,你这——”秦剑看见微开的衣服,脸色黑得难看,一记冷眼过去,刚刚看着我的侍卫,全都惊惧地低下了头。 “你就不能穿好点出来。”秦剑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我低头一看,只是敞开了一点点,也不甚碍事。 “我以为你又跑了,我怕又找不到你。”我将头匍匐在他的怀中,他的胸膛起伏着,却不再说话。 “你不是又准备开溜吧?” “我再溜,我还不怕你将秦家的家业都搬给魅影坊了。”秦剑笑了,笑 声爽朗而温暖,这厮消息真灵通,那么快就知道这个。 “你知道就好。”我软软地赖在他怀中,睡到现在,整个人还是软软的,丫鬟进来服侍我梳洗的时候,个个都羞得低下了头。 我低头一看,脸也禁不住烧了起来,想起昨晚,傻傻地笑了,也不怕丫鬟笑话。 “小姐,你今日有点不同,莫非昨晚——”小叶这死丫头估计太累了,现在才跑过来,一过来就不怀好意地盯住我,我朝镜子一看,镜子中的人是我吗?粉脸含春,双眼含情,说不出的妩媚,道不尽的风情。 接下来十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也是我这一生最不愿意忆起的时光,因为想起太痛。 第34章 杀千刀的 十几天之后,秦剑与我离开兕城,但他却没有直接回秦府,而是带着我到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我们去大漠看日出,那雄伟壮观的瞬间震撼着我小小的心灵,我们爬过巍峨的天铸山,当登上顶峰的时候,我兴奋地又蹦又跳,秦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笑,笑容融入早晨的柔光里,很是迷人,我禁不住扑哧地去亲了一口。 “楚合欢在此亲了秦剑一口,秦剑没亲她。”我用上所有力气在石壁上勾画着,还没有勾画完,秦剑暴风雨般的吻就落了下来,非把石壁上的字改为:“天铸山峰巅,楚合欢、秦剑相亲相爱,相抱相吻,直到天荒地老。” 他嫌我刻得不够深,亲手用他的剑将这几个字深深刻在石壁上,一边刻一边亲着我,情意浓浓,温柔缱惓,那时我觉得这男人比我还小孩子。 多年之后,当我再登天铸山看到楚合欢、秦剑相亲相爱,直到天荒地老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笑了。 过了黄沙弥漫的大漠,我们去了才子骚客最多的烟州,那里杨柳依依,溪水绕屋,淡淡的花香直入肺腑,到处可见是诗社,琴坊,文人斗酒比诗,别有风情,就连酒肆的布置都相当清雅,秦剑说他日后要将生意扩展到这边,然后我们在这里定居,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璀璨如星子,灼灼光华,让我心生向往。 我的父母、外公已逝,只要秦剑在,我四海皆可为家,不管来烟雨朦胧的烟州,还是黄沙卷地的沙漠,抑或是浪迹天涯,我都愿意。 白 天秦剑带我品尝当地地道的小吃,夜晚带我去游湖,湖两岸热闹,湖中也灯火点点,不时传来弹唱声,明明是热闹得不得了的夜晚,但伴随着阵阵清风,心竟变得特别的平和,没有痛苦,没有孤独,惟有阵阵暖意。 回去的时候,秦剑没有叫马车,他牵着我的手走在杨柳岸,他的手很暖,我总是顽皮地用手搔他的掌心,他这人掌心敏感,受不了搔,痒了直笑,但这家伙真是笑得很好听。 我们越走越远,但我却不觉得累,但秦剑问我累不累的时候,我就假扮娇弱,因为我想他背我,没想到他果然中计,将腰弯了下来,小时候,我看到别的孩子有父亲背着,我很是羡慕,很多次发梦都梦到我爹背着我去街上看杂耍,但醒来总是失望,想不到今天终于有人背我,这个人就是我的夫君。 秦剑的步伐很稳,呼吸很匀称,我将头埋在他的背脊里,感觉很暖很暖,竟然走着走着睡着了,让秦剑孤独走了一路,半夜醒来,摸到秦剑的身体,感受到他的气息,我又无比安心地睡着了。 这样的快乐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秦剑接了一封信,我们才火速赶回西京,一路上秦剑脸色凝重,变得沉默少言,但眉眼间更加温柔。 “只是生意出了点问题,得马上赶回去处理,要不会和欢儿继续玩上一头半个月。”马车上秦剑轻轻拥着我,眸子带着深深的歉意,我并不是很失望,来日方长,我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日子还很长。 但似乎我想 得太美好了,我们幸福的日子并不多。 回府之后,样样不顺,吃饭之时,丫鬟小桃端着的菜肴,竟然能全倒在我的脚下,我只不过是责骂了她几句,但传出去的却是我将小桃好一顿毒打,以致她几天起不来床,我气呼呼地把这件事对秦剑说,秦剑刮着我的鼻子说谣言止于智者,叫我不要多想。 晚上百无聊赖,秦剑又没有回来,我总喜欢在园子里逛逛,没想到撞见了一对野鸳鸯,在偏僻的假山旁偷偷摸摸地卿卿我我,我拍着胸口说,只要他们两情相悦,我就成其好事,让他们成亲,我追夫的漫长岁月里,深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道理,如今我幸福了,也乐见别人幸福。 但不知道是这对男女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我表达不清,第二天我的话完全变质了,他们说我棒打鸳鸯,将女子乱棍打死,因为这年轻侍卫是我其中一个相好。 听到这些话,我心中有气,但也懒得出去澄清,只要相公信我那就行了,而秦剑这点做得很好,无论外面传得多沸沸扬扬,无论他们将我说得多不堪,他依然温柔如故,说他只相信他亲眼看到的。 为了他这样一句话,我感动了整整一个晚上,抱着他亲了好几口,但第二天传出去的话就有点不堪入耳,说我当着仆人的面当中勾引秦剑,举止实在无耻到极点。 “我与自己的相公亲热,算得上勾引吗?我就是勾引自家相公,关他们什么事?有本事她们也跑来勾引一下你,看我不将她们打 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我气呼呼地发着牢骚,秦剑朗声大笑,一边笑一边将我拦腰抱在怀中,然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府中众家奴的面前,如此秦剑,我实在喜欢。 但我的幸福生活,终结于张嫂的死亡,张嫂是秦剑的奶娘,两人感情甚好,那天不知道她发什么疯了,竟然指着我的鼻子骂,骂我不守妇道,勾引秦厉,骂我不知廉耻,天天流连烟花巷,弄得秦剑脸上无光,连头都抬不起来,骂我骄横跋扈,棒打鸳鸯,虐打家奴,弄得秦府鸡犬不宁。 她骂我也忍了,谁叫她是秦剑的奶娘,我甚至跟她解释,这些坏事我都没有做过,但没想到她不但不听我的解释,反倒趁我不留意,狠狠朝我的脸甩了一巴掌,顿时火辣辣的痛,估计半边脸都肿了。 我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居然小小一个家奴都敢对我动粗,我日后还要在秦府立足?于是我并不多想,也狠狠地朝她的脸扇了一巴掌。 她骂我之时,无人听到,我打她瞬间,府中的家奴听到声响全跑来了,我这巴掌将张嫂的气焰彻底打没了,我明明已经说原谅她了,她却非得跪地叩头,叩得额头满是血。 众人过来求饶,我也乐得有台阶上,说了几句门面话,就放她走了,想不到这疯女人竟然当晚喝毒药死了,秦剑当晚赶回来,众人都说是我将娘妈张嫂逼死,看到秦剑阴沉的脸,我百口难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什么世道,怎么这么疯狂? 这件事之后,秦剑对我渐渐 冷漠,看我的眼神不复温柔,我晚晚在梦中惊醒,摸一下身边都是冷冰冰的,秦剑没有回来。 外面怎么说我,我已经不敢叫小叶出去打听,但我这样是在自欺欺人,即使我不打听,但那么不堪的话总会传至秦剑耳中。 此后我慎言谨行,不想让自己再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笑柄,即使遇到挑衅,我也视而不见,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讨好秦剑,努力地修复我们的关系,终于秦剑再次回到我的寝室,幸福的潮水几乎将我淹没,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在我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更大的噩运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被秦剑和丫鬟捉奸在床。 “楚合欢,你——你——”秦剑脸色发黑,指着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众丫鬟尖叫着走了出去。 “秦剑,不是你看的这样,我——”我还没有解释完,身旁那个素无交情的侍卫竟然开口了。 “少爷,我与少夫人真心相爱,情投意和,万望少爷成全,让我与夫人能长相厮守。”听到侍卫这句话,我整个人震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混蛋,我什么时候与你真心相爱,我什么时候与你情投意和?你这样害我,你不得好死,你得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够了,楚合欢——”秦剑怒吼一声,拂袖而去,而那个年轻侍卫也连滚带爬跑了,我感觉自己吞了满口满口的黄连,苦得说不出话来。 我被人算计了。 是哪个杀千刀的陷害我?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哭了。 第二天秦剑送来了休书。 第35章 休书 看着那铁画银钩的休书,我慌乱无措,将它撕成碎片,不久前,他还在我耳边说楚合欢与秦剑相亲相爱,直到天荒地老。 就是前晚我们还在抵死缠绵了整整一夜,那时是何等的柔情蜜意,那时是何种的缱惓深情,怎么只隔了短短时日,他就要休了我? 休书我撕了,秦剑再送,送来再撕,如此反复,我的寝室已经满是碎片,小叶彷徨无措地抱着濒临绝望的我,最后跑出去找秦剑,但很快她就哭着回来。 “他怎么说?”我明知答案,但偏偏心存希望,我想冲出去质问秦剑,但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张嫂的死,不知道怎样解释,自己与年轻侍卫抱在一起的情景,究竟谁在暗中害我?我感觉一张罗网渐渐朝我覆盖下来,越想心中寒意越甚,越想越是烦躁。 “欢儿——”就在这时,秦剑来了,只是一天不见,他也憔悴了不少,眸子带着丝丝痛楚。 “我是被冤枉的,一定有人在陷害我。”我还没来得及将疑点列出来,秦剑已经将我搂在怀中,那温暖的怀抱,那熟悉的气息,让我翻腾的心安定下来,在我们正幸福时,他怎会休我?看来一切都只是做做样子,秦剑如此温柔,让我错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吓坏我了,我以为你真的要休我,你给 点时间我,我一定将暗中陷害我的人揪出来,到时让那些人睁开狗眼看看谁是坏人。”我双手紧紧搂住秦剑的腰,心不再慌乱。 “欢儿,我非休你不可。”秦剑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冷静地如对我说合欢,用午饭了没?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明知我冤枉,都要休我?”我猛地将他推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他可以一边温柔地抱着我,一边说楚合欢我非休你不可? “我是长公主的女儿,我是西京小霸王,放眼整个西陵王朝,哪个不怕我,哪个不让我几分?你秦剑敢休我?你就不怕我——”以前我说这话都理直气壮,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底气不足了,娘死了,西天翼做了皇上,我突然觉得自己没了依靠,受了委屈不知道该找谁撑腰?原来我并不是很强大。 听到我威胁的话语,秦剑沉默不语,但那眼神却无比坚定,根本不见一丝动摇,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下去。 “你真的要休我?你真的相信外面那些人说的话?你真的相信我与那小侍卫情投意合,准备双宿相栖?在兕城我为了将你扯回来,连命都不要,这些年我为了嫁你,百般讨好,受尽你的奚落,我怎会看上那小侍卫?” 我气 急败坏地吼秦剑,我生气他的狠心,我生气他的冷静,他要休掉我,他怎能如此冷静?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点不舍得? “欢儿,你先听我说。”秦剑再次将我搂在怀中,这次我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因为他的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他的安抚如悠扬琴音,如一碗安神药,让我渐渐安静下来。 “我当然相信欢儿,只是爹娘不相信,他都听信外面的传言,以为欢儿真的如传言那般不堪,说欢儿犯七七之条里面的淫、妒、无子、不孝顺父母,在西陵你只要犯了其中一样,夫家便可休你,即使你不签这休书,即使你告到官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要你签这休书只是为了让爹娘安心。” “我跟他们说欢儿受人陷害,但爹娘却不相信,坚持说欢儿毒打家奴,逼死张嫂,私通府中侍卫,失贞败德,辱没秦家门楣,必须得休。” 秦剑字字如锥,戳得我的心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为此事我与爹娘大吵大闹了整整一天,他们说了如果今日不休你,他们也没有颜面在这个世界上苟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秦剑说这话之时,声音颤抖。 “我刚开始以为他们说笑,并不加理会,没想到他们真的服毒 自杀,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我已经痛失双亲,如今他们还在床榻之上,用最后一丝力气骂我是不肖子,如果允许这样的恶妇留在秦家,她们愧对秦家列祖列宗,如果你今日不签下这休书,他们双双命赴黄泉。” “我去向她们解释,我没有私通侍卫,我没有逼死张嫂,我也没有毒打家奴?还有那狗屁无子,这可不是全是我的错,你之前不要我,要得不彻底,连落红都没有,能怪谁?如果他们要我孝顺,我天天奉茶跟前。” 要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去解释,但如今为了秦剑,我不得不把我那高傲的头颅低下来,因为我不想夫妻情断,我不想失去秦剑,我噔噔地跑出去,但还没有走几步,就被秦剑扯回来。 “你现在去只是火上浇油,外面将你传得太不堪,娘是不会听你解释的,但别人不知道你冰清玉洁,相公我还不知道吗?别人说你毒打小桃,我命人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没有一处伤疤,如今能跳能蹦,只是奶娘的死,我实在难过,但我相信奶娘的死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你真的相信我?” “你是我娘子,我不信你信谁?我说过要与欢儿相亲相爱,相抱相吻,直到天荒地老,我怎会舍弃你?我抓住那年轻侍卫,本想 逼他招出幕后主谋,想不到他竟然畏罪自杀了,死后留下一书,字字写着对你的思慕,还希望来世与你做一对光明正大的夫妻,他死了,我的线索断了。” 听到那侍卫死了,我的心更凉了。 “如果没有爹娘,我可以不顾外面的风言风语,但我不能让爹娘双双赴黄泉呀。”秦剑捉住我的手,我们的手都抖了。 “休你只是便宜之计,先稳住爹娘,封住外面众人的悠悠之口,然后我就彻查此事,以我的能力,不出多久,就一定能将陷害娘子之人揪出来,还娘子一个清白,到时我一定派二十四人抬的轿子将娘子风风光光接回来,让欢儿再做我秦剑的妻子。” “欢儿,你信我吗?”秦剑目光灼灼,是那样的情真意切,那样的深情款款。 “如果爹娘因此而身死,我秦剑日后又如何能心安理得与欢儿共度一生?” “我先送娘子去烟城,只有娘子离开这里,相公才会无后顾之忧,不担心有人居心叵测家害娘子,等这事水落石出之日,立刻将将娘子接回来,相信我一定不会很久。”秦剑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迸射出坚定的光。 我信了,用颤抖的双手在休书牵上自己的姓名,自愿被休,坐实通奸、逼死家奴的罪名。 休书一纸,从此夫妻缘断。 第36章 繁华一梦(一 在休书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我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脚步有点轻浮,几乎站不住,心空荡得可怕,秦剑搂着我,再三保证他一定会将我接回来,还叫我无论如何都要等他,他说这话的时候出奇的认真,像别人滴血立誓一般,让我悬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我一定会接你,记得等我,要不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将你找回来,只是你忍心要我那么累?”秦剑吐气如兰,性感的唇瓣在我得脸庞流连,这厮都将我休了,还有这闲情勾引我,心中有点暖,又有点酸,百味交缠,都在心头。 “如果你不信,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看到我眼里的沮丧,秦剑竟然朝我勾起小手指,我扑哧地笑了,这举动怎么那么小孩子气,但我还是跟他勾了小手指,秦剑也笑了,笑容璀璨如天幕繁星,明媚得灼伤了我的眼。 “那我什么时候去烟城?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今天晚上”秦剑的回答无比肯定。 “那么快?” “不要担心,我会将一切安排得稳稳当当。”秦剑用他的下巴轻轻蹭着我的额头,然后用手捧起我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因为想着这一次离开,好久都不见他,我也吻得特别动情,明明差点要窒息,我也不肯松手,直到秦剑俊脸绯红,喘息粗重,我依然扯住他。 “欢儿,你这样会要了我的命。”秦剑最后喘着粗气推开我,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我实在不想离开他?去烟城之路遥远,又是孤独远离,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秦剑的权宜之计,我的心还止不住难过。 “烟城离这里太远了,想见一面都很困难,要不我在附近找间屋子住下来,事情没查出来之前,我一定乖乖躲在屋子里,绝对不过来找你,非得要我走得那么远吗?” “傻瓜,你留在这里,我怕有人对你下手,你走得越快越好,你先去那里熟悉环境,我喜欢烟城,迟早都会将生意转到那边,到时我一定再次迎娶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秦剑的话,让我消除了心底的不安,对未来竟然充满了憧憬。 “但今晚我的东西收拾不完,就是这十几柜衣服,我都不知道怎么带过去。”能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我心中肉,不舍得就此丢弃。 “你又不是不回来,这寝室我一定原封不动保留着,等你回来之日,你就会发现衣服一件不少地替你保留着,楚家生意这段时间挣的银两,我都放在这个号上,你要银两就到银号去取,这些银两,你花一辈子都花不完。”秦剑的声音很温柔,如和煦的春风,让我的顾虑一点点消失。 “这一路上,你还缺什么,我会叫小影买给你,小影身怀绝技,你去哪一定要告诉她,让她一路保护,这样我才放心。”秦剑细心地叮咛着,话还没有说完,小影进来了,样子倒不难看,只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我欠了她几十条人命。 “三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请少夫人上车,衣服等日常用品,小影已经准备好。”这女人对秦剑的时候,脸上倒有了表情,柔和了很多,这男人如果不是我先占了,日后不知道出去祸害多少女人。 “做得好,欢儿天快亮了,我送你上车。”秦剑说完,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我还是要收拾一下,你们出去等等我,也不急在这一时。”我打开柜子,将秦剑曾经送给我破镯子,廉价发簪找出来,然后 如珍宝一样包了一层又一层,才放进包裹里,找发簪的时候,我瞥见爹临终之时留给我的大包裹,这里面是爹劳碌半生的心血,是我楚家的所有产业,想起爹临终前的声声叮嘱,心动一动,将它背在了肩膀上。 出到大门,淡淡月下下,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一边,小叶一见我,忙扑了过来。 “小姐,现在三更半夜的,我们这是去哪?”小叶显然有点慌,有点茫然,她紧紧捉住我的手。 “这里乌烟瘴气,小姐我带你去天堂一般的烟城去玩,到时带你游山玩水,吃香喝辣怎样?”我豪气地说,我楚合欢不是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不就是去一趟远门,有什么必要弄得生离死别一般? “小姐,真的?”小叶一听我这样说,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一扫刚才的颓废黯然,又蹦又跳,显得很雀跃。 “死丫头,你小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拍了拍小叶的头。 “不过不能明天再走吗?怎么走得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小叶无心的话让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这死丫头就不能挑点好听的说? 但我还是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笑着向秦剑挥手,当马车越行越远,当秦剑的身子渐渐消失在眼前,忍不住眼睛发涩,有点想哭了。 “小姐,你怎么了?” “风沙太大,闪了眼。 上次与秦剑从烟城回来,快乐不知道时日过,如今坐在马车里,觉得百无聊赖,度日如年,越发觉得路途遥远,道路颠簸,很多次以为就要到了,结果却被告知还远着。而小叶因为第一次出远门,所以一切都新鲜着,不停地向我打听烟城是怎样的? 烟城男子俊,女子俏,有吃不完的美食,有喝不完的美酒,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新奇玩意。”我漫不经心地对小叶说,但此刻脑子想的却是秦剑,他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但我似乎真的很想他了。 “少夫人,差不多到了。”听到这句话我和小叶禁不住大声欢呼,但当我揭开帘子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倒吸一口气,就差没当场震傻,这是烟城? *繁华一梦(二 这是一个落后到不能再落后的偏僻小镇,一路过去,破败的屋子,破烂冷清的街道,没有茶楼,没有酒肆,没有妓院,更加没有锦缎丝绸,宝石珍珠,马车继续走了好一段路,居然没见到一个人,好不容易见到,却是满脸皱纹的老妪,这里荒凉得让我心惊。 “小姐,这就是你说的天堂烟城?俊男在哪里?美人在何处?莫非小姐眼中的天堂是这样的?”小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但嘴巴张得更大,这死丫头说话真让人犯堵,还问什么问,明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狗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 “小影,你走错地方了,烟城不是这样。” “少夫人,没有走错,少爷说这里民风淳朴,没有鸡鸣狗盗之辈,环境清幽,无凡尘俗世的喧嚣,并且人迹稀少,最适合夫人骑马玩乐,这里鸡蛋都没一只,当然没有鸡鸣狗盗之辈,我愤恨地想道。”小姐,我们屋子就在前面。“屋子倒不错,当属这里最好的一间了,干净整洁,环境倒算得上清幽,只是和我以前住的地方相比,实在相差甚远。”少爷要我转告夫人,他很快就会过来这里找夫人,希望夫人耐心等待,屋子里有各式各样的书,夫人闷了就可以解解闷。“自从看到这样的地方,我已经变得气若游丝, 如今更像死鱼一样瘫倒在床上,没有心情回应她。 此处圆几十里,只有破败房屋数十家,但却极少能看到人,让我觉得来到了一座死城,莫非是多年前这里发生过瘟疫,人都死光了?想想我的汗毛就竖了起来,感觉四处都是游魂野鬼,在拉扯着我。 我每天揣着一小袋银两出去,但每次都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因为这里连包子都没有人买,我突然有点仰天长笑的冲动,秦剑啊,秦剑,你的品位真的是相当的高。 秦剑的书信刚开始来得很密,两天一封,到后来是十天一封,到现在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收到他的片言只字,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担心得晚晚睡不着,但这里远离西京,消息闭塞,我就是急,也无计可施,当我担心得要马上动身回西京之时,他却说马上就过来了,但我一等又是一个月。 我觉得我熬得头发都快要白了,小叶说她要发霉了,两个人最大的娱乐就是不分黑夜白日骑马狂奔,一段时间下来,我的骑马技术都进步神速,但心却越来越寂寞。 刚开始小影紧紧跟着我们,生怕我脱离她的视线半步,但慢慢她也懒得理我们了,在这样一个鸟都见飞的地方,谁需要她保护? 但每次狂奔回来,我依然因为思念秦剑而睡不着,百无聊赖的我,竟然将这里的藏书全看了一个遍。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夏天过了,秋天来了,但我依然等不到秦剑,每天晚上只把他的书信看了一便又一遍,这封信十天前,说他已经到了半路,但只隔一天,信又来,说因为有突发的事情,他不得不回西京处理,会尽快过来与我回合,我的大好青春岁月就在这样一个破地方虚度着,蹉跎着。 我沮丧得睡不着觉,小叶则兴奋得睡不着,因为她打听到在另外一个小镇,有一间酒肆,骑马三天三夜可到,虽然路途遥远,但小叶还又蹦又跳兴奋到极点,她的兴高采烈衬得我更加凄凉彷徨。 第二天一到早,我们两人就瞒着小影出发了,经过三天三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找到那间酒肆,虽然只是桌子三两张,飘荡的酒旗烂了一半,客人寥寥无几,但我们还是像在沙漠中的人遇到了绿洲那般发狂地冲过去,如喝琼脂玉露那般品尝着劣质酒。 估计是这里女人少,像我们这么漂亮的女人更少,酒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呆呆看着我们,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我一般,好久才能恢复正常。”傅老弟,这次去西京做买卖做得怎样?“正在喝闷酒的我,一听到西京这个词,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这位兄台,你刚从西京回来?“见我过去搭讪,桌上两个男人那个激动,就差点没将他生辰八字,有没妻儿告诉我。”我的确是刚从西京做买卖回来,莫非小姐也去过西京。“男子收起刚才的粗鲁,变得彬彬有礼起来,听说他从西京回来,我激动直跺脚。”你有没有听说天下第一美男,秦家三少秦剑?“我一边问他们,一边颤抖着手替他们倒酒。”秦三少何止听过,还亲眼看过,他成亲那天,身穿红袍,骑着白马,那身姿若玉树,俊雅如芝兰,真真风流倜傥,俊朗无双,看得连我等男儿都呆了。 知道他曾见证过我们大婚当天的情景,我对他好感倍增,就连他那双死鱼眼,我也觉得格外灵动迷人。 “天下第一美男子秦剑,娶才色冠京华的公 孙媚,实在是天作之合,让人只羡鸳鸯不羡慕仙。”男子又补了一句,这句话让我如受雷击一般。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秦剑的妻子是楚家大小姐楚合欢,你这婚礼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我的手抖了,但心抖得更厉害。 “没错,两个月前,人人都说秦三少休妻再娶,新娘子是丞相公孙浩之女公孙媚,色冠京华,才绝天下。”秦剑这厮再娶了?我手中的杯子淬然倒地,碎了一地。 *惊梦 “你确定娶妻的是秦家三少?你确定他两个月前再娶?如果你敢胡说一个字,我割破你的咽喉。”我将地上的碎片一把抓在手中,然后将最大最锋利的一块,搁在那个死鱼眼的脖子上。 许是我凄厉的声音,狰狞的样子吓到了他,堂堂七尺男儿脸色瞬间发白。 “小姐,你的手流血了——”小叶似乎被眼前的我吓坏了,忙冲了过来,用颤抖的手抱着我,被小叶死死抱着的那瞬间,我那突然迸射出来的力气,一下子泻了,整个人无力地蹲了下去,胸口似乎被堵得严严实实,一丝气的透不出来,鼻子很酸,眼睛很涩,但就是哭不出声,为什么每次痛到极点都哭不出来? “这位小姐莫要难过,痛失所爱固然伤心,但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何止一个秦剑。”这死鱼眼想哪去了?我不是那些想秦剑而不得的女子,我不是那些暗中仰慕秦剑的闺阁小姐,我是他的妻子,我是他的妻子呀,他再婚了,我竟然不知道,还像傻瓜那般,在这里痴痴地等着他,秦剑,你实在—— 不会的,不会的,秦剑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怎舍得这样对我?不久前才缠绵到天亮,对我说着让人甜得发腻的情话,不久前他才在石头上刻下铮铮誓言,要与我相亲相爱,直到天荒地老,刻入石头的誓言哪会轻易更改? 更何况那公孙媚要身段没身段,要样貌没样貌,哪及我楚合欢半分?世人无知才会说她色冠京华,才绝天下,秦剑吃过珍馐百味,还能吃得下猪食?他见过我朵空谷幽兰,盛世牡丹,还会看上公孙媚这狗尾巴草? “你们一定听错了,公孙媚这等庸脂俗粉,秦剑又怎会看得上?这位兄弟你编故事还是挺有水平,日后生意做不成,去西京做说书的,指不定听客满堂,混一个满堂彩,到时小姐我多你几两银子。” “小叶这里的酒水也太差劲了,喝得一点都不畅快,我们走。”我大踏步地离开,不作一刻停留,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位小姐看你长得貌美,怎么这般说话,我傅某再不济,也不会空口说白话,秦剑再娶,这的确是在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砧板上的鱼,铁定的事情,岂能有假?。” “那公孙媚是庸脂俗粉,还冠绝京华,兄弟我不知道,但楚家大小姐的大名则鱼雷贯耳,听说她骄横跋扈,逼死家奴,还虐待秦剑双亲,不许他们住在秦府,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新婚不久,就耐不住寂寞与人通奸,被三少捉了一个现场,秦三少忍无可忍,将她休了,这事整个西京的人都知道,并不是在下瞎编。” 我没有逼死家奴,我没有虐待秦剑双亲,我更没有跟人通奸,为什么都要这样说我?我差点就吼了出来。 “秦剑休了恶妻之后,西京人人称快,都说秦三少做了男人应该做的事,而那荡一妇竟然不知道廉耻,趁着夜黑,将秦府值 钱的东西装了一马车逃了,秦三少也忒好了,说不追究,要是我早将这贱女人绑石沉河了。” 死鱼眼越说越激动,似乎为秦剑鸣不平,好笑,实在在太好笑了,我当年嫁入秦家,单单嫁妆拉了多少车?我如果要卷款而逃,区区一辆马车够了?我将这座秦府搬走,他秦剑都不敢吭一声。 秦剑,你果真再娶了吗?一想到他身穿红袍,笑意盈盈地牵着另一个女人拜堂,我的胸膛如被锐器戳穿,痛得我一阵痉挛。 “姑娘,看你衣着光鲜,模样风流,如天仙下凡,即使嫁不了秦剑,也……” “姑娘,我们这溢罗镇也不乏好男子,要不——” 我最后在他们的喋喋不休中落荒而逃,我不敢听了,他们的话就如一把把尖刀,狠狠插在我的心上,然后用力搅着,极痛。 “小姐,不要理他们,这些村野乡夫,什么都不懂,就懂在这里瞎说,秦三少给小姐的信,我可没少看,字字句句无不透着相思苦,让我感动得想哭,这些乱说话的家伙,咒他们今晚拉肚子,拉到脚软。” “小姐,你说秦三少会不会真的娶了公孙媚?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啊,说不准这些村野乡夫真的去过西京。” “不会的,秦剑不会这样做的,不许胡说。”许是我的回答太过于声色俱厉,小叶吓得连头都不敢再抬起。 “秦剑不会这样做的,他说过谣言止于智者,我明明没有逼死张嫂,他们却说我逼死张嫂,我明明没有嫖柳斐,他们却说我一夜御两男,我明明不认识这小侍卫,却偏偏说成我与他通奸,可见谣言不可信。” “都怪你这死丫头,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来这里找难受,劣酒还掺水,还让不让人喝,好不容易见一个男人,还要长成蛤蟆嘴,死鱼眼,影响食欲。”一路上小叶被我骂得耸拉着脑袋,不敢抬头说一句话。 其实我只能这样不停地骂人,才不会想去秦剑休妻再娶,心才不会那么堵,我甚至想当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天天想着秦剑,等着秦剑, 但怀疑一经产生,就如蔓延的野火,越来越大,如果他心里有我,怎会那么久都不来一次,如果他不是心有鬼,怎会将我们带来这个狗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问一个明白……我回到西京是一个凉风习习的午后,我没有直接去找秦剑,怕冤枉了他,但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真的有此等无耻之人,他竟真的娶了公孙媚。 我悲愤交加,气得浑身颤抖。 “秦剑在哪?” “正与新夫人游洪菪湖,小姐,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看大夫?”这死丫头,猪脑子,我现在还能有好脸色吗? “我们现在就去洪菪湖。”我噔噔地跑了出去。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对秦剑尚有希望,总不相信他会如此对我。 见到秦剑,是在红霞的傍晚,他牵着公孙媚的手缓缓走来,两人衣袂飘飘,翩若飞仙,好生让人羡慕,无人处秦剑轻吻公孙媚的额头,深情而温柔,公孙媚羞涩低头,用手轻拍着秦剑,这样亲昵和谐的场景,深深刺伤了我的眼,好一个郎情妾意?好一幅情深意浓。 “狗男女——”我狠狠地叫着,嘴里涌上一股甜腥味,不知道是不是恨得咬破了舌头。 “小叶,去替我准备一大桶狗血,我替他们补补血。”我恶狠狠地说。 小叶走后,我躲在暗处,对着漫天红霞笑了,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37章 惊梦(二 晚霞褪去,暮色笼罩大地,游人三三两两离去,杨柳依依的岸边渐渐显得空旷,但远处那对神仙般的男女依然执手相看,似乎永远都看不够似的,风大吹乱了公孙媚的发丝,秦剑轻轻帮她抚着,动作轻柔,抚着抚着竟然趁其不意亲了一口。 我的胸口又开始痛了,痛得我几乎直不起腰来,公孙媚娇羞不已,忙扭头不看他,秦剑长臂一捞,公孙媚的娇躯稳稳落在秦剑的怀中,湖面波光粼粼,岸边柳色青青,俊男美女缠绵相拥,美如画,甜如丝,而我则痛如刀割。 我死死地盯着,恨不得自己的双眼能发出万支利箭,将他们这对狗男女射得满身是窟窿,我恨不得自己的眸子能迸射熊熊烈火,将这对奸夫淫妇烧成黑炭,心中又悲又苦,又怒又哀,百般滋味,唯独缺了甜。 “枉我以前还以为他是好人,对小姐羡慕到不得了,想不到竟然是——”正在我看得肝肠寸断之际,小叶悄悄走到我身旁,轻轻扶起我,一脸的愤恨。 “小姐,我打听到他们在望江楼订了厢房,我们去那等着他们,居然敢这样耍我小姐?一边写信叫小姐等他,一边 大摆宴席娶妻,还不知廉耻在这里搂搂抱抱,实在是太可恨。” 小叶的声音明明近在耳边,但我却觉得有点飘缈,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跟着小叶朝望江楼走去。 此时望江楼正是热闹时,一楼大堂已经坐满了人,不时觥筹交错的声音传来,我低着头脚步浮浮地往上走,绝望愤怒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刚刚那个好像是淫娃楚合欢。” “七爷,你一定是喝高了,那荡一妇早卷款与人私奔了,她还有脸回来?想不到娘放荡无耻,女儿更甚。” “哦哈哈,可能真是喝高了。”我一步步往上走,身后喧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望江楼的二楼雅致清静,回廊之后就是一排排厢房,二楼我曾来,但一直不喜,因为太安静,我喜欢热闹,我宁愿待在一楼大堂。 今日我觉得这里很好,静得听不到闲言杂语,高得将下面的景观一览无遗,甚至将那对狗男女亲昵的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他们白衣飘飘,牵着走走到王浆楼的时候,小叶将一大桶辣椒水朝他们浇下去,我知道秦剑武功高强,听到声响,一定躲避,我捋起衣袖,算准他躲避的 方向,将一桶狗血泼了下去。 秦剑淋了一身,雪白的袍子瞬刻染红,但他怀中的公孙媚却滴血未沾,他将她保护得真好,宁愿淋着自己,也不让她受半丝伤害,但这位才色冠京华的公孙媚,显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小脸发白,偎依在秦剑怀中瑟瑟发抖。 秦剑在下,我在上,我们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淋了狗血,还可以如此从容冷静,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被临了狗血,依然站得玉树临风,飘逸出尘,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做了亏心事,腰板还可以挺得那么直。 “真可惜,早知再要多一桶狗血。”小叶边说边拍着手,有点意犹未尽,一楼大堂的人听到公孙媚的尖叫声,全都涌了出来,甚至还有人冲出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媚儿,有没有淋着?我们走了。”秦剑低头温柔地看着公孙媚,那宠溺的眼神如针扎在我的身上,他竟然连一个解释都懒得给我了,他何曾如此宠溺地看过我? “你看,真的是那个淫娃,我就说了,我怎会喝高。”刚才大堂里面喝酒的男儿走了出来,一看到我就兴奋地嚷了起来。 “ 莫不是这贱人被人骗光了钱财,又跑回来?”旁边一男子嘿嘿地笑着,举止轻佻。 “她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泼狗血给秦三少。” 下面的声音渐渐大了,大到即使我在二楼,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曾几何时,他们看见我噤若寒蝉,大声喘气都不敢,今天怎么个个都吃了豹子胆一般,敢这般大声对我说话? 我并不知道在我离开这段时间,西天翼下旨说我娘的行为放荡形骸,让皇室蒙羞,其女楚合欢骄横跋扈,与人私通,丧德败节,实属西陵王朝之耻,其罪当绑石沉海,但皇恩浩荡,从即日起去掉长公主封号,其女也贬为平民,与皇家在无半点关系,不经召见,不得踏足皇宫半步。 当我得知这消息的时候,笑得出了眼泪,我娘都已经长埋地下的人了,他西天翼还揪住不放?莫非他还想挖坟鞭尸不成? “你们——你们再在下面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小叶气得浑身发颤,这些年她跟在我后面狐假虎威,虽只是一个丫头,但谁也不敢大声对她说一个不字,今天再次受到如此奚落,她的脸因生气,涨得通红。 我死死盯住 秦剑,我想听他说一句话,我想听听他解释,我想听他说他娶公孙媚是迫不得已,我想听他说我误会了,他与公孙媚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他就是说了,我也不相信,他牵她时的温柔,他看她时的宠溺,他亲她时的甜蜜,就算他说他俩毫无关系,就算他说他是被逼娶她,我都不相信,但我还是想听他说一句。 楚家小姐,那小侍卫玩腻了,回来逛柳色馆?”秦剑眼神疏离淡漠,嘴角带笑,那笑带着嘲讽,如相识的最初。 他秦剑竟然叫我楚家小姐,他问我是不是回来逛柳色馆?心一下子被撕裂,真真痛彻了心扉。 “堂堂天下第一美男秦三少,我睡了几次也腻味了,何况一个小小侍卫,听说柳色馆回了很多好货色,我楚合欢忍不住过去瞧瞧。”我媚笑着。 “对了,望了告诉公孙小姐,秦三少侍侯女人的确一流,当初在床上的确让我满意,虽然比不上柳斐、崔五,但如果价钱便宜点,冲他这脸蛋,去柳色馆挣点钱,养活公孙小姐也不是难事。” 我咯咯地笑着,在我的笑声中,秦剑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最难看的还是公孙媚。 第38章 梦醒 “你——你——你这个——”公孙媚气的粉脸通红,估计是想骂你这个荡一妇,但碍于她贤良淑德、才绝天下的美名,硬是把这句话咽在里,做大家闺秀真是累,想骂而不得,不像我这般骂得痛快。 我咯咯地笑,笑得媚态百出,秦剑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嘴角微勾,极尽讽刺,这表情太熟悉,这才是真正的秦剑,原来他不曾改变过,只是我瞎了眼,蒙了心。 “日后秦三少如果生意惨淡,也可以来找我,毕竟我俩好过一场,即使我不屑于要你,银子我不会欠你的。” 我笑意盈盈地扭着腰肢离开,不再看楼下秦剑一眼,但走到无人处,我双脚发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很想仰天长哭,秦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小姐——”小叶用力拽起我,无奈我全身软绵绵,一拉上来立刻倒在地上,所有希望都一昔幻灭,所有在乎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我觉得我的世界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亮光。 “楚大小姐,你不看看这望江楼是谁的地方,竟然敢在这里撒野,辱骂我们公孙家的小姐?我们小姐说了,往死里打。”说话间下面蹿出十几条彪行大汉,不问情由,手中的棍子像雨点一般落了下来,原来这竟然是公孙老贼暗中开的。 “你吃了豹子胆是不是,竟然敢打我?”小叶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朝他们冲去,这死丫头真的以为自己那么好打吗? “小叶,跑— —”我拖起小叶就走,但那些大汉竟不肯放我们一马,追了上来。 “你们去死吧。”我松开小叶的手,疯一样抡起一旁的桌椅朝他们砸去,自小娘就要我学武,我学得并不用心,因为我皮鞭一甩,所有人都乖乖受打,我冷眼一扫,所有人噤若寒蝉,如今才发现学武原来可以防身,原来我楚合欢也有被打的时候,只是学艺未精,以何防身? 最后我与小叶被打得鼻青嘴肿被人扔了出来,此时围观者众,被抛出来的瞬间,外面一阵哗然,甚至有拍掌欢呼的声音。 他们抛得可真是准,竟然将我们齐齐抛在那还没有干的狗血、辣椒水之上,腥臭的狗血,呛鼻的辣椒水,让我难受到极点。 “此女淫荡到让人发指,竟然想勾引我们望江楼的伙计,在如此清雅的地方做此等苟且之事,伤风败德,不小惩大戒,说不准下次再犯,丢了我们西京人的脸。”此话一出,再次哗然,辱骂声四起,白眼乱飞。 “谁勾引你望江楼的伙计?你血口喷人。”小叶气得浑身颤抖,我自小被人冤枉惯了,本该很平静地面对所有污蔑,但看到不远处秦剑嘴角的那抹笑,我气得想拿一把尖刀狠狠捅死他,还有他怀中那假惺惺的女人。 “乔伯伯,你怎可以下如此重手呢?”公孙媚无比同情地看着我,然后轻移莲步,朝我走来。 “小姐,这荡一女实在不知廉耻,竟然——” “怎么说,她都曾是相公昔日 的娘子,纵是她有千个不对,看在我的份上,你们也不能如此对她,姐姐,起来吧——”众目睽睽之下,善良无比、胸襟比海宽的公孙媚朝一身伤痕的我伸出了友谊之手。 我承认我是冲动了,我明知她这样做的目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甩了她两个耳光,她公孙媚那色绝天下的脸,顿时被我打肿了,我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这死贱人,打她两巴,我都嫌少。 秦剑一声惊呼,飞奔过来,一脚将我踹倒,然后一手将公孙媚搂在怀中,公孙媚赖在他怀中哭得那个梨花带雨,我见尤怜,我痛苦地低吟一声,秦剑踹的这一脚真痛,痛得入了骨,刻了心。 “打死这个恶妇——” “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她往死了打。” “公孙小姐如此胸襟真是无人能比,想不到这个恶妇——” 围观者群情汹涌,恨不得将我剁成肉酱,我倒在地上冷笑着,有人恨不过,竟然朝我吐唾沫,砸东西,身上被砸中,但没有痛,许是痛麻木了。 “小叶,我们走——”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牵着小叶,昂着头离开。 “不许走,打了公孙小姐就想走?”望江楼一众五大三粗的男子挡在我们跟前,估计是我以前作恶太多,围观的人全都起哄,大喊着要将我们往死里打。 “小姐,为什么他们敢这样对你了?”小叶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跟随着我那么久,这丫头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惧。 这死丫头傻, 我也傻,以前总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以前总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对我毕恭毕敬,现在才知道没有爹娘,没有外公的支撑,我什么都不是,谁都不怕我。 爹娘在,我就是西京小霸王,爹娘、外公的相继离世,我就成了西京的一条虫,谁看不顺眼都可以踩一脚,甚至用一个手指头都可以将我捏死,只是我明白这个道理太迟,太迟了。 “乔伯伯,不要难为她们,放她们走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公孙媚将头从秦剑坏中探出来,那被我狠狠掴了两掌的脸肿得实在难看,我嘴一抿,笑了,她的心地可真好。 “小姐,这——”那望江楼一干人似乎还打得不过瘾,但碍于公孙媚的威严,还是让出了一条路。 我和小叶最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这还得感谢公孙小姐的大恩大德,胸襟广阔。 “公孙小姐实在是菩萨心肠,以德报怨,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秦三少,秦三少好福气。”这一路离开,赞美公孙媚的声音不绝于耳,吐在我身上的唾沫也不少,甚至有人竟然忍不住偷偷踢我一脚,我无暇理会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小姐,我们去哪?”小叶的声音哽咽,双眼如受惊的小鹿,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滚,但倔强的她,硬是没让泪珠滴下来。 “去银号取钱。”我用手扶着小叶,一步步朝西京最大的钱庄走去,好在信物都还在我的手中,现在只有银两最实在了。 如今连刻 在石头上的誓言都可以假,连咬着耳朵说的情话都可以假,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连自己的男人都靠不住,还有什么值得我依靠?我想放声大笑,笑不出来,我想放声大哭,同样是哭不出,一口恶气压在胸腔里,但寒意却入了心。 祥发钱庄还在,掌柜很陌生,并不是以前的驼背叔叔,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掌柜,看看我里面还有多少银两?”虽然我心中隐隐不安,但摸着钱庄那坚硬的信物,我心中又踏实了些。 “小姐,里面已经没有银两了。”中年掌柜木无表情地对我说。 “这信物还在我手上,怎么会没银两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钱庄就是本小姐的,你敢吞客人的钱,我立刻解雇你。”其实我知道一定不会是他吞的,就是给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这样做,但我还是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人心总不会险恶到如此地步吧。 “这钱庄现在都没有人来存钱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倒闭了,小姐你就是不解雇我,我也还得走,本来这帐的确有十万两银子,但两个月之前被人取走了,半文钱都没了,取钱的信物有两个,小姐你手中的只是其中一个。” “小姐——”小叶更慌了,最后竟像小孩那般哭了起来,我无力地靠在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如果没有这柱子,我肯定已经倒了下去。 我感觉我发了一场异常漫长而美丽的梦,这梦长达十几年,如今终于醒了。 第39章 过眼云烟 “我们祥发钱庄,不是整个西陵王朝最有信誉的钱庄吗?怎么会说倒闭就倒闭?”我扶着柱子站起来。,过了那么久,被秦剑踹的那一脚还是痛,估计真真痛得入了骨。 “我们祥发钱庄的确信誉良好,分号开了一间又一间,那是因为你爹还在。”这掌柜说这话的时候瞥了我一眼,这一眼饱含蔑视与嘲讽,但不经意间又带着一抹悲凉与哀痛,要是以前我一定大发雷霆,但如今被人吐唾沫都可以忍了,何况是白眼? “说详细点,把你知道的全说。” “如果小姐想知道,那小的说就是了,这几个月,楚家经营的茶楼、胭脂坊、绸缎庄不知道为什么,一间接着一间倒闭,速度快得惊人,像约好了一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人说是你娘生前奢侈无度,亏空了楚家的家底,也有人说是你娘娶的五夫,个个是骗子,是冲着你们楚家的家财而去的,更有人说你楚家早前遭劫,丢失了数不清的钱财,生意上周转不来,也还有人说楚家的劫来了,更有人说……总之是众所纷纭,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愿意,但谁都亲眼看着楚家一点点败下去了。” “钱庄最重要的是信誉,昔日在他们心中永不倒塌的楚家,已经不能让他们心中有保障,钱放在 我们钱庄已经不能让他们安心,他们开始彷徨惊慌了,而这个时候对面多了一家瑞发钱庄,掌柜不知道何人,只知道实力浑厚,来头很大。” “京城富商、达官贵人经常在那里出入,寻常百姓看到官家、富商都将钱存进瑞发,纷纷跟风,于是我们钱庄客户越来越少,甚至可以说门可罗雀,今日小姐来了那么久,可曾见过一个人进来?”中年掌柜自嘲地笑笑,脸上带着丝丝无奈。 “本来钱庄生意就差,但几个月之前,听说小姐与侍卫通奸,不但卷了秦家的款,还吞了银号的银两,逃得不知踪影,这谣言一出来,顿时轰动整个西京,人人奔走相告,纷纷来钱庄将钱取回去的人,将整个钱庄挤得水泄不通,不消一天,整个钱庄的银两、贵重物品被一取而空,混乱中,连我们的伙计都被他们砸伤了好几个。” “我们到处去找小姐,希望小姐回来像所有人所没有吞掉钱庄的钱,让所有人安心,但我们找遍了西京,都见不着小姐。” “钱庄空了,又没有人敢来存钱,钱庄没有收入,何来钱支给伙计,钱庄多年的老伙计,虽然不舍得,但又要养家糊口,不得不纷纷离开,驼背的老掌柜是我爹,他自小在祥发做,感情很深,钱庄生意一落千丈 ,他整天焦虑不安,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难得睡着那么几次,总是在梦中哭醒,说对不起楚少爷。” “爹年纪大了,那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终于在一个月前离开人世,临死前死死抓住我的手,要我一定保住钱庄,我何德何能?我爹都保不住,我对这又一窍不通,我拿什么去保?” “我不答应,爹竟然死不眼闭,如今这钱庄的人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苦苦撑了一个月,将家里的积蓄都用在这上面了,这么大的钱庄,灯油火蜡,铺租又贵,我撑不下去了,钱庄倒了,银两我没吞一文钱,我尽力了。” “楚少爷何等聪明绝伦,想不到竟有你这样的——真是天绝楚家,天绝楚家呀。”他边说边摇着扇子叹息,听得我心揪着难过,楚家这个词第一次如此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腔上,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姐,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叶彷徨无措地看着我。 “我们回楚府,好好将这狗血洗干净再说。”还好,我还有一个家,虽然爹娘已经不在,但起码能遮风挡雨,让我好好睡一觉。 当我们看到昔日气势磅礴的楚府,化成一堆废墟的时候,我吓呆了,用手捂住嘴巴很久很久不会说话。 以前总嫌这个家冷清,以前总嫌这个家 没有玩伴,我以前总是嫌弃这样,我总是嫌弃那样,但如今看到自己唯一的家划为废墟,感觉心头被剜了一刀似的,那些儿时的快乐全涌了上来,但很快又全化作痛。 我在废墟上发疯地跑,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家,走得太快,不小心被突出的砖瓦拌倒,整个人扑了下去,满手是灰,也满手是血,但我不觉得痛?爬起来继续跑,小叶在后面哭着叫我,她来追我,但总是追不上,因为我跑得比她快。 这里我与娘常来,这里是娘醉酒的地方,这里是我经常玩捉迷藏的地方,这里原本有条小溪,这里是是荷花池,夏天的时候,荷花开得真漂亮,这是—— 这是我爹与娘的家,这是我们的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呆呆地站着,风很大,满天黑色的尘屑在空中飘扬,吹进眼睛,很痛很痛,痛得流了泪,我回家了,但我的家只剩下断壁残垣,放眼看去尽是焦土。 我无家可归了。 我跌坐在废墟中,双脚渐渐发颤、发软,根本无力再站起来。 小叶彷徨无挫地看着这一大片焦土,她轻轻的啜泣声,渐渐边成号啕大哭,哭得声音哑了,又变成呜呜悲泣,有点像午夜的风声。 爹娘去世,我想哭,但没有眼泪,如今眼泪疯了一样淌着,似乎 要将以前没有流过的泪,一夜流干,嘴巴张着,但喉咙深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欲哭无声,多难受。 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一晚,半夜小叶睡着了,淡淡的月光下,她脸上泪痕未干,而我没有一点点睡意,我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看清这世界是怎么了?但月光朦胧,满眼尘土灰,我能看清什么?只刺了眼睛,痛了心。 第二天天亮了,我们两人都变得蓬头垢脸,形如乞丐,小叶问我去哪?其实我比她更茫然,我该去哪?我还能去哪?天空很蓝,地也很广,但我能去哪? 听说,那个一直看不惯我娘俩的李管家,那个我临走时,哽咽地说小姐,保重的李管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楚家的大火半夜烧起来,那晚风大,火更大,李管家看着那越烧越大的火,呼天抢地叫人救火,一捅捅水如何救得了漫天大火,当所有仆人绝望地停下手中的水桶,老管家跌跌撞撞地扑进了火海,与我们楚府化成那飞扬的黑灰。 临死前说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他说不知道小姐过得好不好?其实小姐如果不是凶巴巴,小时候的她,粉雕玉啄,像极少爷,很可爱。 不就是一间屋子吗?烧了我日后可以再建,我要建一间更大的,更有气势的,你不在了,谁给我做管家? 第40章 不要了 楚府失火的原因,无从考究,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满目的焦土,我第一时间是想起西天翼那阴狠的脸,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只一瞬间我全身上下似乎被团团怒火包围,指尖掐入肉,都不发觉。 我们就在废墟之上坐了一整晚,当新一天的曙光照射在这大片焦土的时候,我拖着小叶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不敢回头看一眼,痛怕了。 西京的长平大街依然繁华如昔,我将仅有的银子放在了衣袋的最里层,生怕被抢,如今什么都没了,这少量的银子再不能丢,否则我真要睡街边了。 我们去了几家酒肆茶楼,都被赶了出来,认不出我们的,以为是乞丐,好心的端碗白米饭,凶狠的拿棍子驱赶我们,生怕我们玷污了里面一块砖,认出我们的,不是极为鄙视地朝我们吐唾沫,就是幸灾乐祸地冷嘲热讽,有些骂不过瘾,就动手打,本来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添新伤。 以前我在长平大街横行霸道,拿着长鞭子到处打人,看到别人痛得哇哇大叫,我就哈哈大笑,觉得很痛快,今日我也被人狠狠抽了一鞭,说是报当年的一鞭之仇,鞭子抽下来像刮到了骨,很痛,我突然想,那些曾被我打过的人也这般痛吧?我第一次质疑自己十几年人生是不是都错了? 小叶刚开始会哭着说,小姐,我们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再也不来这些地方了,这些人很凶,我对她摇了摇头,我怎能就这离开?我怎甘心就此离开?每次想起秦剑,每次想起那变成废墟的楚府,那葬身 火海的李管家,那死不瞑目的驼背掌柜,我心中都有一团火在燃烧,那种撕裂的痛再此弥漫全身,痛极,又恨极,如何忘记,如何能忘记? “我回过醉香楼,大门关闭着,走过去,门前灰尘已经很厚了,而对面的一里香楼下客似云来,人声鼎沸,里面飘出的酒香、肉香是那让熟悉而让人嘴馋,那是醉香楼的味道。 醉香楼的醉鸡,西陵一绝,酒香浓浓,鸡肉肥嫩油润,入口之后齿颊留香,带着微醺的醉意,无数酒肆都竞相推出这一道菜,但却虚有其形,根本没有那个味,想不到我爹死后,醉香楼好几个招牌菜的做法、配料、烹调手法都被这个一里香学了去,价钱更加低廉,味道则更为香浓。 醉香楼的生意渐渐差了,后来饭菜又出了问题,西京某位姓钱富商60大寿,在此大宴亲朋砌友,没想到饭后个个腹泻肚子痛,尤其那姓钱的富商拉得气若游丝,差点就把那条老命搭上了。 醉香楼赔了大笔钱不算,桌椅都被姓钱的儿子砸破了,最糟糕是人人都说醉香楼的鸡有毒,从此醉香楼生意一落千丈,最后支撑不下,也倒闭了。 在西京称霸多年的醉香楼倒了,胭脂斋,刺绣坊,也一一倒闭,各有各的原因,都倒闭得合情合理,似乎活该它关门一般,把所有东西串联在一起,我不用去想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有谁那么清楚我楚家所有店铺的运作?有谁可以轻易取得每一个招牌菜的秘制手法?有谁知道我们丝绸的进货渠道? 怪不得成亲之后, 秦剑每天都那么忙,怪不得天天闯南走北,连影子都不见,原来都忙着怎样吞我楚家的钱财了,原来从娶我那一刻开始,他就觊觎我楚家的财富了,原来他真真不曾爱过我丝毫,原来从头至尾他只是骗我,所有甜言蜜语,所有山盟海誓,都是假的,我突然忍不住笑了,我楚合欢就是天下最大的一个傻瓜。”小姐,你怎么了?“许是我笑得太恐怖,小叶吓得脸白白的,忙握住我的手,轻轻晃着我的身体,我明明不想笑,但偏偏停不下来,越笑越凶,越笑越大声,直到我笑出了眼泪,我就不笑了。”这些是爹暗中经营的钱庄、酒楼、凉洲还有两个私矿,这些世人皆不知,欢儿一定要妥善收好,就连秦剑也不能多说一句,这是你日后的退路,只是以防万一。“ 爹临死之前还在提醒我,为什么我不好好听他的话呢?我以前总觉得爹是不疼爱我的,想不到临死前,他还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小叶,不用怕,这些店铺倒了,我手中还有爹留给我的房契,地契,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地,总会有人要的。“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黄昏的晚霞正绚丽,天总无绝人之路的。”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叶一下子变得雀跃起来,整个人又蹦又跳,眸子也亮晶晶的,我突然羡慕小叶,还可以笑得如此绚烂,而我笑不出了,满嘴都是苦,呼吸一下都感觉到痛。 第二天,我拿着房契去找爹留在别处的房子,被没想到被人轰了出来。”有房契为证,难道可以给你抵赖 不成?如果再不搬走,我立刻将你告上官府。“我气势汹汹地说。”这房子是我们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房契我也有一份。“主人挺着一个大肥肚子走了出来,手里也扬着一张房契,我扯过来一看,两张地契被无太大差别,但他一看到我手里的地契,就笑得直不起腰来,说我的印戳是假的,我的脑袋轰了一声,有点眩晕。 口说无凭,我将他拽到官府,但得到的答案,让我五雷轰顶,我包裹里的房契、地契全是假的。”小姐——“我身体摇摇晃晃,靠一支手靠着小叶,才能站着。 一定是秦剑暗中换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爱我,不是已经休了我吗?他喜欢公孙媚,不是已经娶了吗?他贪财,那留一间屋子给我也不为过吧?为什么非得让我露宿街头? 我没有害过他啊,我发梦都想着他,我醒着也想着如何讨好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是我太傻了,傻得被人骗了财又骗了色,傻得为嫁秦剑,用楚府整座金山去倒贴,结果他也还不稀罕,还得休妻再娶,我爬上秦厉的床他整的吧,我与小侍卫失身裸体也谋划的吧,秦剑,此恨绵绵无绝期,此仇—— 我一只手扶住旁边的柱子,指尖沿着柱子直下,划了五条深深的印痕,恨极,痛极,也悔极。 眼泪在框边打转了,我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我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小叶,你离开这里,找一大户人家做丫头吧,别跟着我了,我三餐不继,连温饱都保证不了,没有银两支给你 了,等我有银两了,我买了大宅子,如果你还没有嫁,我在请你,升你为楚府大管家,比骑红马甩鞭子更威风。“”小姐——“小叶声音哽咽。”我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有花不完的钱,所以带在身上的银两不多,现在就只有这些了,我一半,你一半。“我将不多的银两从贴身衣袋拿了出来,想不到小叶却哗的一声哭了,这死丫头真没用,又不是生离死别,非得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吗?”小叶无父无母,就小姐你一个亲人了,小姐吃饭我就喝米粥,小姐如果喝不上米粥,我就吃树皮,就是沿路乞讨,就是被人毒打,我都要跟着小姐。“小叶边说边哭,两行清泪沿着小叶的脸颊流下来,如被人遗弃的小猫,可怜极了。”你的泪痕像极两条蚯蚓,丑死了。“我用手去擦干她眼角的泪。”小姐,你的脸脏兮兮的,难看死了。“我们相互帮着对方擦脸,但越擦越黑,当我们将自己的手抬起来一看,都脏到了极点,两个人在官府门前傻傻地笑了,然后相携着离开。”小叶,这里我总会回来的。“”嗯,小姐,我相信。“”秦剑娶我,弃我,绝我,总有一天,我要他将吞下去的,十倍吐出来,他秦剑,我不要了。“我一边说一边离开,虽然走得缓慢,带却不犹豫。”楚合欢——“声音远远传来,飘渺而虚幻,小叶许是听到声音拉了拉我的衣袖。”走吧——“我大踏步地向前走,并不愿意停留。”楚合欢,做我的女人怎样?“身后的声音不依不挠地响起。 第41章 风流种 “小姐——”小叶迟疑地看着我,虽然没有叫我停下来,但那爪子就是抓住我的袖子,狠狠地往后拽,这死丫头又来了,每次见着公孙宇那风流种,就像中了魔,着了谜一般。 “死丫头。”我甩开她的手,快步往前走,我走得越快,身后的脚步声越急促,似乎不将我们拦住誓不罢休一般,公孙宇一直很犟,像以前的我。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他,一年不见,他依然风流倜傥,器宇轩昂,尤其那双桃花眼能勾魂,只是今日少了往昔的轻佻,多了几分认真。 “公孙宇,好久不见。”我挤出了一点笑容,其实这公孙宇放在西京,绝对算得上一个人物,我们两人也颇为有缘,名气之响亮,在西京可以说并驾齐驱,一个是淫娃,一个是色鬼,同样都那么臭。 论家势,我楚合欢有财,他公孙宇有势,老爹是当朝丞相,大哥公孙琛是西陵大将军,国之栋梁,一个姐姐,封飞凤郡主,和亲北国,嫁当朝四王爷,就连两个妹妹,也不是等闲之辈,大妹公孙雅嫁给西天翼,成为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小妹公孙媚更是才色双绝,几天前嫁给秦剑,一想起秦剑,心又开始抽了一下。 他公孙宇,不是长 子,却是嫡出,他老娘是公孙浩的正妻,在公孙家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他的风流在他一周岁抓周,已经初见端倪。 第一次他拿了一只鸡腿,众人摇头,看来此子日后好吃懒做,难成大器,他老爹公孙浩脸色不善,要求再抓。 第二次,他拿了女孩子的胭脂,然后放在嘴里嗅,一脸陶醉,有人偷笑,此子风流,公孙浩的脸有点挂不住。 第三次,他竟然不爬了,奶娘去抱,摇头兼摆手,年轻貌美的丫环跑过去,他竟然伸开双手笑得欢,众目睽睽之下,扑哧地亲了丫鬟一口,亲完满足地咯咯笑,羞得丫环一脸通红,众人哗然,此子绝对好色,还一周岁就开始轻薄府中丫鬟了,日后还了得?公孙浩的脸差点气绿了。 想不到日后,公孙宇果然天生风流种,自小就爱泡在脂粉堆,这个喊姐姐,那个喊妹妹,弄得府中丫鬟个个春心荡漾,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公孙府的丫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窈窕,天天莺歌燕语,好不热闹。 我俩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风月场上,那年公孙宇九岁,我五岁,我是娘带过来,他是自己瞒着家人,摆脱书童偷偷溜来。 我来这里是喝酒,他来这里是闻脂粉香, 他说这里的姐姐长得真好看,尤其衣服好看,因为都那么薄,看到心痒痒的,很想去帮她们脱光,他还问我为什么我不穿薄一点? 我当时呸了他一口,就扭着腰肢走了,他说这位妹妹的腰扭得真好看,不过不怕扭断吗?我气得朝他翻白眼。 再次相遇,我骑着红马,甩着鞭子,正在大街上横行霸道,他爹公孙浩恨铁不成钢地将他从雏凤楼拖出来,他没有鬼哭神嚎,反而一本正经地对他爹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老不风流枉此生。”那模样滑稽极了,惹得我咯咯大笑。 那时我才知道这桃花眼,就是公孙家那风流种,而他也知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淫娃,西京小霸王楚合欢。 “爹,这位妹妹我想娶回家。”他色迷迷地指着我说,结果被他爹一掌打晕了,那时他头衔还没我的响,只是后来有赶超的趋势。 十三岁,这家伙就独自去了当时名头很响的醉春风,用了白银一千两买了醉春风的花魁柳月芽的初夜,轰动一时。 十四岁,包了几家青楼的红牌,夜夜销魂,几乎将妓院当成家了,对青楼的姑娘简直如数家珍,个个似乎都是他的老相好。 十五岁,媒人开始陆续上门,他竟然光着 上身调戏那老媒婆,要与她春风一度,将老媒婆吓得老命都没了,忙说作孽,连滚带爬地逃了,从此无媒婆敢上门,他爹公孙浩差点气背过去,直骂他怎么那么老的都不放过? “大小通杀,老嫩皆吃,才知人生百般好滋味。”公孙宇此话一传出去,整个西京哗然。 十六岁,在我追求秦剑最热烈的当儿,他突然跑来对我说:“楚合欢,你是淫娃,我是浪子,你淫一荡,我风流,其实我们也蛮衬,要不跟了我吧,现在先定着,等你大点再风光娶入门,何必死求烂乞秦剑那破男人。” 公孙宇说这话的时候,眯着他那对桃花眼,似笑非笑,样子极为轻佻,但又不得不让人想到一个词:妖孽。 我记得那天,我软软地靠向他,然后更为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说:“我楚合欢非秦剑不嫁,你公孙宇我看不上。” —说完我咯咯地笑,公孙宇那润泽性感的唇瓣,在我的笑声中变白。 “如果秦剑不肯娶你呢?”公孙宇的声音带着不甘,又带着愤怒。 “我楚合欢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除非我不想要的。”说完我一手将他推开,然后扬长而去。 十七岁,他竟然去柳色馆包了几个男人,光明正大地养 起男宠来,老少通杀变成了男女通杀,西京再次哗然,弄得公孙浩抬不起头来,几乎扬言不要这个儿子,而公孙宇从此声名大噪,大有将我这个淫娃压倒之势。 追求秦剑之路,漫长而艰辛,就在我快绝望之时,秦剑竟答应娶我,送来聘礼之后,我骑着我的小红马准备冲到大街上炫耀,想不到公孙宇宇就立在我楚府门前。 他对着我吼:“楚合欢,你这蠢材,不嫁给我,你会后悔的,楚合欢,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有本少爷看上你,你三生修道,五世吃斋都换不来,你混账——”那天他的眸子猩红的吓人。 我不屑地应了一句:“嫁给你,我才会后悔的。”说完高傲地骑着我的小红马,呼啸而过,而公孙宇则呆呆得立在那里,直到我走到街的尽头,他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立着。 如今再见,他依然是翩翩风流公子,而我则是落魄如乞丐,双目相对,关于我们两人的记忆倒全涌了上来。 他对我说:“楚合欢,我养着你吧?反正我那么多女人,多你一个也不多,养你一个,也还养得起。” 他对我说:“楚合欢,你什么都没了,迟早堕落风尘,与其跟那么多男人上床,倒不如就跟我一个上吧。” 第42章 鬼来了 公孙宇说完,那双桃花眼又微微眯了起来,好看得让我禁不住想摸一把,但我都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已经下手为强,修长白皙的手朝我的脸颊摸来,很轻很温柔,但他指尖冰凉得让我打了一个寒颤,这家伙敢情刚从阴间跑上来。 “对不起,忘了将手搓暖了。”说完公孙宇真的一本正经搓起手来,那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带着浅浅的笑意,风大,扬起他的长发与衣袂,整个人显得既飘逸又不羁,我旁边的小叶花痴般地看着他,就差没滴口水。 “楚合欢,你的脸可真脏,不过我还是要的,反正我也不缺那几桶清水。”公孙宇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那干净的手自摸了我几把之后,真变得黑乎乎的,我的脸有那么脏了吗? “楚合欢,跟了我吧 ,你成过亲,是二手货,我有过大把女人,也不再冰清玉洁,大家半斤八两,我们依然很般配。”公孙宇的声音很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就有点泛酸,赔了整个楚家,就是捞回一个二手货。 “我跟了你,你就不怕我将你那些男宠全勾上床?”公孙宇听完不怒反笑,笑了很久才迸出这样的一句话: “楚合欢,你有多少斤两旁人许不知道,我公孙宇还不知?你是有色心没色胆,要不我这样的一代尤物,你还能放过?” 身旁的小叶扑哧一声笑了,这死丫头没心没肺的,公孙宇这家伙不但咒我一定堕入风尘,说我是二手货,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公孙宇的话虽然字字戳心,但我生气不起来。 “那你准备多点银两,等我 他日真的堕入风尘,你再来赎我回来,我楚合欢虽然是二手货,但胜在经验丰富,也不便宜的哦。” “楚合欢,别跟我说这些混账话,我是认真的。”公孙宇的声音略微沙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点红,手扬起似乎想将我一把捞入怀中,我禁不住猛地后退了几步。 秦剑也说过爱我,秦剑也说过要与我长相思守共白头,但连那刻入石头的誓言都可以是假,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公孙宇,你这样的尤物我哪敢要?男女通吃,老嫩皆可,说不定我哪天走到大街上被年届古稀的老太婆、老头子追杀,说我抢了他们的老相好,那就不好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楚合欢你——”公孙宇俊脸被我气得发白,指着我 的手指颤抖着,那目光吃人般凶狠,看得我有点发毛。 “真的不跟我?” “不跟。” “真的不肯做我的女人?” “不做。” “楚合欢,你这个蠢女人,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你这个——”说到最后,公孙宇气急败坏地吼着我,不再顾及他翩翩风度,如此场景实在熟悉。 这家伙也不小了,怎么还那么毛躁?九岁时是这样,将近二十岁了,还是这般模样,没点长进,我最后拽着小叶离开了。 “楚合欢——”他远远地喊我。 “嗯——”我也远远地应了一声。 “楚合欢,哪天想男人了,回来找我,再饥渴,也不得随便找一个,听到了没?外面的男人没有我好。” “楚合欢,不许想男人,除非那个男人是我。” “楚合欢—— ”公孙宇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再也听不到了,男人是最信不过的,誓言是最虚假的,从今之后断情绝爱,我谁也不想,哪个男人都不要。 离开长平大街,我和小叶去了东城的破庙歇一晚,这破庙也真是破,四面通风,冷得我俩直打哆嗦。小叶刚开始害怕,说这风声像鬼叫,没想到她刚说完,我真的听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勾搭上公孙宇了吗?怎么还那么凄凉睡破庙。”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我整个人跳了起来,淡淡月色下,秦剑一身白衣,立在我的跟前,风大,他那身白衣被扬起,显得飘逸而出尘。 “你这死丫头,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半夜说鬼,你就是不信,你看现在怎么办,鬼真的来了。”我狠狠拍了几下小叶那脑瓜子。 第43章 离开 想不到小叶这蠢丫头,真的以为鬼来了,吓得从地上猛跳起来,一只手死命扯着我的衣袖,就差没将我的衣袖撕裂。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这死丫头一定是坏事做尽,惹了这么一个恶鬼上门。”我一边说一边拉开小叶的手。 “秦剑,是你?你骗财骗色还不够?莫非还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小叶一见秦剑,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这死丫头,敢情是嫌她家小姐丢的脸不够大,痛得还不够彻底,居然还将骗财骗色嚷得那么大声? “我困了,睡去了,我没有半夜跟鬼讲话的癖好,你们慢慢聊。”说完我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倒地睡去了,小叶迟疑了一会,也在我的身侧躺了下来,但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满腔的怒火想压都压不下来,如果秦剑现在被人点了穴,我一定爬起来,抡起最粗的一根柱子,打他一个嘴青鼻肿,七孔流血,但偏偏他生龙活虎,我忍,我死忍。 秦剑,不声不响地转到我跟前,然后蹲了下来,近距离静静地注视着我,那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一眼竟然看不到底,看着看着,他那爪子竟然朝我的脸抚来,我怒了,我楚合欢的脸谁都可以过来摸一把吗? “秦剑,你如果想女人想疯了,就回去找你的公孙媚,她如果满足不了你,就花点银两去醉春风找姑娘。”他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我,不怒也不笑。 他对我说,楚合欢,你还是那么凶巴巴,媚儿比你好多了。 他对我说,楚合欢,回到那个小镇 ,从此永生永世不要回西京,虽然偏僻点,起码比你流浪街头好。 我呸,还想我回到那个鸡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我恨得银牙都咬碎了。 他对我说,楚合欢你享受惯了,这日子你是过不了的,除了青楼妓院,你能去哪?我不想去逛窑子的时候,无意间嫖了自己的前妻。 我承认我道行不够,我承认我修养不足,我气得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然后一巴掌扇了下去,但手刚好半空,就被他捉住。 “你这混蛋去死吧,我就是下妓院,落窑子,我就是一天接十个客,我都不做你的生意,我就是做乞丐也不讨你的饭。”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凭什么都认定我一定投靠青楼?我告诉你,我就是死在外面, 我也不会入青楼,我告诉你,他日我楚合欢一定风光大嫁,嫁一个比你好一百倍,好一千倍的男人。”我恨极,我怒极,但更加痛极。 “嫁人?”秦剑低声沉吟,最后笑了,笑声充满嘲笑与不屑。 “如果欢儿嫁人,记得通知一声,到时我一定带上厚礼恭贺,不过楚合欢,你别忘了,你已经嫁过人了,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回去?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声名狼藉的淫娃?”残花败柳、淫蛙这两个词,就如两把尖刀直直插入我的心。 “你——你——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禽兽,你——”我觉得满口腥甜,恨意充盈胸腔,痛意弥漫全身。 我从来么没有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秦剑最后走了,走得也很突然。 “为什 么要这样对我?”这是我积压在心中的疑问,终于在他离开的时候吼了出来。 “楚合欢,你知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对你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我怀疑我已经痛得麻木了,居然听到这句话不会痛了,但身子却禁不住晃了晃,小叶忙过来扶住我,一脸的惊慌。 “小姐——” “快天亮了,我们赶路吧。”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但脚却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挪。 “小姐,我们去哪?”小叶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几分彷徨,但却比之前多了几份坚定。 “去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那究竟是哪里?”死丫头打破沙锅问到底。 “去凉州。”我曾听爹说,他在那边有两个私矿,我曾听娘说,那是外公也管不到的一块地方。 第44章 冷凌风 凉州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当小叶兴奋地问关于凉州的一切时,我只有茫然,但我必须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走到看不见秦剑的地方,走到西天翼魔爪伸不到地方。 袋子银两不多,为了雇一辆便宜的马车,我费尽了唇舌,我第一次此意识到银两与石头的区别有多大,原来没有银两,我会饿死,石头满地都是,随时可以捡,但银两都在别人的口袋里,并且捂得密密实实。 “小姐,我们就只有这丁点银两怎么办?”小叶看到我们袋子的银两,愁眉苦脸。 “要那么多银两惹劫匪呀,到时财没了,色也被劫就惨了,你小姐我是残花败柳,没人要,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小雏儿,可要遭殃了。”一听我这样说,小叶整张脸吓得惨白,这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小了。 “小姐,你别吓我。”想不到我一句话将这死丫头吓成这样,真是罪过,只不过生活太苦闷,不弄点乐子何以度日? “死丫头脑子长草了,我们现在穷得叮铛响,衣衫褴褛的 ,只要眼睛不瞎,鼻子不塞的看见我们都兜路走,谁还稀罕我们?袋子有几个银两,谁找不着几个香喷喷的女人?瞎担心。”听到我这样说,小叶脸上才恢复了点血色。 下午,我们说得口干舌燥,终于以最少的银两坐上了一辆马车,为了节省银两,我只买了一些黑又硬的馒头填肚子,晚上也不敢住店,就在马车上将就过一夜,但纵使如此节俭,我们的银两还没有到墨城就花光了。 五大三粗的车夫知道我们没银两,凶神恶煞地将我们轰下车,一边轰边骂我们是瘟神,然后猛地甩鞭子,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不理我们的呼喊,将我们扔在荒山野岭之中。 我们追了上去,结果马车没拦住,却被他甩了两鞭,手顿时起了一条血痕,痛得小叶鬼哭神嚎,但似乎被马鞭抽中的人是我,早知就不追那死车夫了,不回头就罢了,还要甩鞭子,有根鞭子很了不起吗? 荒野的晚上有时静得出奇,有时有吵得吓人,风特别大,呼呼地吹,听着总觉得有人在背 后呜呜地哭,尤其远处的山峦起伏,似乎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呜咽着朝我们冲来,看着看着,我们的汗毛就竖了起来,小叶估计是怕了,死死拽住我的手,尖尖的指甲直插入我的皮肉,痛得我呲牙裂齿,她却浑然未觉。 “什么声音?”突然小叶脸色大变,靠着我的身体颤抖起来。 “是狼,是狼——”远处隐约一声狼嚎惊扰了夜的寂静,吓破了我们的胆,小叶怕得大叫出声。 “死丫头,喊得那么大声,想喂狼呀?长人不长胆子,一听那声音,就知道离我们远着。”虽然我是这样说,但心也七上八下的,谁知道周边有没狼?我朝四周看去,夜色朦胧,远山层层叠叠,看起来真像猛兽奇鬼,层层向我们压来。 一整晚都睡不着,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度过了一个极其惊恐的夜晚,到第二天我才发现,如此寒冷的夜,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吓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太阳出来,我才看清眼前的景物,那些疑似妖魔鬼怪的东西,只不过是层 层树木,重重山峦,还有些突出来的石头,我们自嘲地笑了一番,就开始赶路,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包裹里的黑馒头啃光了,饿得我们肚子咕咕叫。 为了不饿死,我们做过酒楼的洗碗工,扫过地,抬过尸体,工钱少得可怜,有时遇到黑心老板,干完活不给银两,我找他拼命,却没想到遭到他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一番毒打,弄得遍体鳞伤,这一路走来,我尝尽人情冷暖,看遍世态炎凉,终于深深体会到生活的艰辛,活着的不容易。 “小姐,还要多久才到凉州?”晚上我们俩人精疲力竭地倒在柴房的茅草上,这吝啬的老板,让我们从早干到晚,手都泡的发白起皱,才给了我们十纹钱。 “快了。”如今我们所在的地方叫云城,云城的最北是云海,过了这一望无际的大海,就是凉州。 凉州远离西京,虽是西陵王朝最大的一个州,但曾经也是一个蛮荒之地,西陵多将犯人、贬黜的官员送到这片远离繁华的偏僻之地,传言这 里曾经毒蛇遍地,瘴气弥漫,流放到此的人不是中瘴气而死,就是被毒蛇咬死,要不是活活饿死,是一个人间炼狱,专门对付那些被西陵遗弃之人。 想不到数十年之后,凉州蓬勃发展起来,州内物产丰富,百姓富足得让人妒忌,祖先都是西陵的囚犯或流放之人,对西陵王朝多有抵触,所以西陵法律法规多不遵守,后来干脆连赋税都不交了。 我外公在生之时,曾几次下令攻打凉州,但凉州有云海这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加上州民州民人人习武,个个强壮,精通水性,面对如此彪悍的凉州人,外公几次都望海兴叹,凉州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 “小姐,冷凌风是谁?”自进入云城之后,我听得最多是这个名字,人人都说生女应生楚漫云,要嫁当嫁冷凌风。 对于这句话我嗤之以鼻,越出名的男人,就越不是东西,秦剑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这天下第一美男的头衔还不够响? “又是一个贱男人呗。”我没好气地答道。 第45章 人要不要? “那岂不是要嫁就嫁贱男人。”小叶一个人在哪里喃喃自语,我懒得理她,干了一整天活,全身骨都散了,话我都不想多说半句。 “小姐,你的手粗了很多呢?我的也粗了,不知道日后我的相公会不会嫌弃。”这死丫头思春思得实在不是时候,都这环境了,还有心思想男人。 “他嫌弃还能成为你的相公?以后要嫁,嫁一个不嫌弃你的。”不过秦剑第一眼看到我,就厌恶到了极点,最后不是还娶了我,这人生真是奇妙,一想起这杀千刀的心中就犯赌,厌我又娶我?不爱我又毁我清白?这男人——心又似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这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银两是真的,日后你小姐我要背着一座金山过日子。”小叶扑哧地笑了,想着自己满怀满怀的金子我也笑了,估计这段时间穷怕了,特别想金子,几次发梦都梦到天上掉金子下砸到我的头。 “这柴房真是潮湿,我的背脊凉飕飕的,小叶你冷不冷?” “小姐,我听到老鼠磨牙的声音。” 半睡半醒之间,我真的听到老鼠磨牙的声音,这声音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但我还是睡着了,因为太累,第二天天没亮,就被人轰出去了,因为柴房要搬柴煮早点,搬柴的人自然是我们两个。 在这个鬼地方干了一个月的活,我们袋子里的钱还轻飘飘的,前天小叶打烂了一个碟子,被扣了一天的工钱,昨天掌柜说少了一根筷子,扣了我一天工钱,敢情这筷子镶金,今天说柴房少了一堆柴草,又扣了我一天工钱,这天杀的。 “小姐,这掌柜脑子长草了,我们要一推柴草干什么?”小叶气得 直嚷,她现在也会骂人家脑子长草了,只是不敢朝掌柜圆滚滚的脑袋拍几下。 “要来烧冥纸给掌柜在阴间享受呗。”我不阴不阳地说。 “小姐,你真是的,买冥纸要银两的,要是我就扎一个最丑的女人烧给他,让他到阴间也天天发噩梦。”这丫头够歹毒的了。 “再丑也是个女的,扎给他浪费了,要是我扎一堆老鼠给他,让他天天抱着老鼠睡。”我俩笑成一团,日子苦闷了,得找点乐子,被欺压,不敢还手,过过嘴瘾也好。 估摸着够钱搭船过凉州,我俩就不干了,临走那天晚上我们真的烧冥纸给掌柜了,用了一大堆的柴草烧一张冥纸,那冥纸地上捡的,我们没舍得花钱替他买,烧完我们半夜就溜了。 小叶说,小姐你真不是一个好人,是的,从来没有人说我楚合欢是好人,连西京的小孩子都知道我是坏人,我来了,他们都不敢哭。 “这点碎银只够搭一个人去凉州,你们谁去?不去走开点,别在这里碍地方。”到了云海,船夫木无表情地大声嚷道,我傻眼了,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竟然不够钱搭船? 我们想趁人乱,混进去,结果不但被轰了下来,还被打了一棍子,为什么每次被打的都是我?我们只得继续求别的船夫。 “去——去——去——小乞丐,别脏了我们的地——”这次我们都还没有问价钱,就被船夫赶走了,这什么世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乞丐就不是人了?不过似乎以前的我,人品也不比这船夫还得哪里去。 “这位小姑娘,这云海海面辽阔,时不时有大风浪,船翻人亡之事并不少见,去一趟凉州真 不容易,为了养家糊口,我们都是拿命去拼,你们的银两只够一个人上船,我们不能让你上,免得坏了规矩,去还是不去随你了?” “小姐,你先去吧,我再回去打一个月的工。”小叶十分仗义地说。 “我们烧了那铁公鸡那么多柴草,你回去被他见着,他还不烧了你?”小叶一听就怕了。 “看看这里有没有商船肯搭我们一把,最多给他们每天洗船板。” “小姑娘,这一代海盗猖獗,时不时出来掳人夺货,一般商船坐不得,一不小心,连命都赔了。” “那怎么办?早知就不烧那吝啬鬼的柴草了,这下怎么办?”小叶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船夫,你说一般的商船坐不得,那哪家的商船能坐?” “开船——开船——”船夫看见人上得差不多,就没这个闲心理会我们,我心一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将他扯了回来。 “你这死丫头怎么那么烦,冷家的船,从来没有海盗敢碰,但冷家的船你能坐得上去吗?赶紧挣银两去吧。”船家说完急急脚走了进去,船很快开了,望着那茫茫大海,小叶急得直跺脚。 我们厚着脸皮求其它船家,结果一天过去了,我们也没有上到任何一条船。 “小姐,要不你将脸洗干净,朝船家抛一下媚眼,这准能上,好过在这里死皮赖脸求人。” “死丫头,你如果跑去跟船家说你还是一个小雏儿,一朵花骨朵,问他要不要采,我们也准保能上,还不定还能在船上吃香和辣的。” “小姐,你这不是将小叶推火坑吗?”死丫头在一旁碎碎念去了,而我睁大眼睛看冷家的大商船,凉州与云城 生意往来较大,来来往往的商船络绎不绝,可惜就没看到船头挂着“冷”字的船。 “小姐,非得上冷家的船吗?这船家的话未必可信。” “船家没有必要骗我们,他说这里海盗多,这里海盗肯定多,我们跑来凉州就是为了保命,就为了活得好好的,如果将命丢在这里,我还不如回去刺杀秦剑呢?杀不死他,扎他一刀也是好的。” “爹说天下财,冷家占其二,家业那么大,估计他家的船也大,船夫技术也好点,碰上大风浪,也没那么容易船翻人死。”我一边说,一边瞄着来来往往的船只,但可惜等了一整天,半个“冷”字都没有。 夜晚海边风大,吹得我们直打哆嗦,但我们依然不死心,生怕冷家的船夜间出发,错过了,晚上码头灯火通明,依然一片繁华热闹,搬货卸货的络绎不绝,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些,可惜我们等的船依然没来。 有好几次,我以为是冷家的船,冲过去却空欢喜一场,折腾了一整天,我也倦了,双眼几乎撑不开。 “小姐——小姐——船——船来了——冷家的船来了——”这死丫头结巴成这个样子,一句话居然分开五次说。 “你说冷——冷——冷家的船来了?”一听到冷家的船来了,我也结巴了,整个人跳了起来,果然灯火当中,一艘大船迎风破浪而来,那气势实在磅礴,尤其船头那大.大的“冷”字,实在震撼人心,让我有点热血沸腾起来。 船一靠岸,呼啦地跑下几个人去验货。 “上货——”货一验好,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岸边就涌上一批人,动作麻利地将岸边放着的货物搬上去,货 差不多搬完之际,我和小叶混在他们里面帮忙,放下货物之后,我俩就躲在高大的货物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会之后人声渐渐少了,船动了,我心中暗喜,这回终于给我混上船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我俩运气还不差。 但我没想到他们船都开了,居然还有人过来点货,结果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我和小叶被人像逮老鼠般逮了出来。 “什么人?混进来想干什么?”一个精瘦的汉子一把锋利的剑就搁在了我的脖子上,剑尖阴森森的怪吓人。 “这位大哥,刀剑无眼,你别太激动,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去凉州,但又没有银两,就想搭一下顺风船。” “我们刚刚也帮忙搬了十箱的货,累得腰都断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你还觉得不够,下船我继续帮你们搬货,如果你还觉得不行,我这里还有点碎银,但你不要拿光,留点给我活命,小的家还有八十岁的——” “就你们这身骨子能搬十箱货?那么多船不上,偏上我们冷家的船,这眼睛贼亮贼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老实说你们是什么人?潜进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跟海盗里应外合。” “这位大哥你真能想,看我们的样子像乞丐多点,哪有半点海盗的凶狠,我听船家说了,要嫁当嫁冷凌风,要坐当冷家船,人好,船结实,都稳当。”我谄媚地说。 “哟,哪来的马屁精?”我这话把眼前的瘦干男子逗乐了。 “人好,船结实,如今船你坐了,这人你要不要?” 就在这时,船舱里面走出了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边说边朝我走来。 第46章 天神 “生女应生楚漫云,要嫁当嫁冷凌风,如此好男人,岂是我这等寡妇敢想的?这位大哥别说笑了。”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往后退。 “你是一个寡妇?”面前的男子笑意更浓,然后一双好看的眼睛就朝着我上上下下扫了十几遍,难道寡妇能看得出来的吗?我头上又没凿“寡妇”二字。 “我男人刚刚死了,死时很惨,全身溃烂,他死了我自然成了寡妇,要不我怎会沦落到没钱搭船。” “你男人生前一定对你不好,我第一次看人说自己男人死,可以说如此解恨,如此痛快。”一听他这话,我额头开始冒汗了,我有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凉州女子人人都想嫁冷凌风,媒婆挤破门槛都说不成一门亲事,坊间传闻他只喜欢像你这种摸样的小寡妇,高兴吧。”男子凑近我小声说,一看这家伙的样子,就知道想玩弄我。 “原来是这个原因呀,我还以为冷大少爷要不是不行,就是喜欢男人呢?原来是喜欢我这种小寡妇呀,那我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实在太高兴了。” 我笑,男子也跟着笑,结果整船的人都在笑,笑声响亮,直冲云霄,但笑着笑着,笑声停了,众人如鸟兽散,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我抬头一看,船头不知什么时候,迎风而立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就这么一站,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即使闭上眼睛,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这样的男人天生有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 “云清,你如果看上这小寡妇,她也不反对,那你纳她为妾,我回去跟云娘说,恭喜她得了一个二妹,她知道之后一定很开心。”一听这话,我身旁的男子顿时吓的脸色发白,看来被人捏中了要害,想玩弄我,结果被人整,活该,我幸灾乐祸。 “冷凌风,你——你——你这不是将我往死了逼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娘这妒妇,如果她听到我要纳妾,还不煎我皮,拆我骨,别——别——别——” 原来他就是冷凌风,长成这个样子,肯定又是祸害,就不知道哪个女人那么倒霉,世上好看的贱男人何其多,在哪里都能碰到三两个,就像好看的毒蘑菇, 只能看不能吃,这是我得出来的经验教训。 “你又没试过,怎知道云娘不同意?这事就交给我办吧。”冷凌风朗声道,眸子璀璨带着淡淡的笑意,云清那俊美的脸瞬刻难看到了极点,船上有人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声。 “冷凌风,是这小寡妇说你不行,是她说你喜欢男人,是整船的人笑,又不仅仅我一个,你报复我干什么?”叫云请的男子变得有点气急败坏,但当他发现冷凌风根本不想搭理他,又开始变了腔调。 “你都二十三岁了,还不娶妻,难怪别人那么想,国色天香你看不上眼,大家闺秀你不感兴趣,我就想这小寡妇说不准合你口味,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吗?你怎能这样对我?” “凌风,我怎会看上这脏兮兮的小寡妇,我这一路闷着,逗她玩的,你看她眼珠黑溜溜地转,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长得又干又瘦,天生一副寡妇相,我怎么会看上她。” 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我又干又瘦?我天生寡妇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他,我忍他,但没想到这叫云清的男子诋毁了一番之后,还觉得不够彻底,竟然亲自那绳子将我俩捆了一个结实,以示清白。 “这两位姑娘,如果真的没钱搭船,我们送你一路,但如果是另有所图,到浪最急的地方,天宇你扔她俩下去喂鱼。” 冷凌风这话说得像拉家常,但那眼神却凌厉到了极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我身体四周刮过,让我这种胆大的人也遍体冰凉,这男人能杀人于无形。 “昀叔,带她们到货仓,到了凉州再放了她们,我和云清有事要去一趟阜州,傅叔的船已经过来接我,你们小心点,这段时间海盗越发猖獗了,有什么事放警号,我已经安排好,附近的兄弟会赶来相助。”冷凌风低声地吩咐道,声音低低的,但却很好听。 “海盗就是再猖獗,也没有这个胆子动我们的船,少爷你放心了,如果他们敢来,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昀叔说得豪迈,众人跟着笑,我们在笑声中被人带到货舱,里面虽然很暗,但却比上面暖和多了。 “小姐,那冷凌风长得好生英挺,怪不得说要嫁当嫁冷 凌风。”这死丫头都被人绑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思想这个,都跟她说了多少次,男人长得越好看越坏,指不定跟比秦剑更坏。 “小叶,我真的又干又瘦。”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 “不是,是又干又黑又瘦。”小叶一本正经地说,这死丫头就不知道哄一下我? “真是虎来平阳被犬欺负,要是当年谁敢说我又黑有瘦又——”如果还是当年,我又怎会过得如此凄惶,怪不得衣服一天比一天宽松,太久没照过镜子了,竟不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又干又瘦了。 “小姐,你真是瘦多了。”刚刚还笑逐言开的小叶,突然变得双眼红红的,这丫头真善变,一会是风一会是雨,瘦点有什么打紧的。 “小叶,如果我真的是天生寡妇相,那该多好,那我就可以克死秦剑那该死的男人了。”秦剑现在在干什么?抱着他的公孙媚风花雪月吧,明知到往这方面想会憋屈,会难过,但—— “小姐,到了凉州我们住哪?我们干点什么活挣钱?” “找到活干就住好点,没了银两就住破庙。” “破庙风大。” “破庙不用银两。”我们叨叨絮絮地聊着,突然我觉得睡货舱也很好,起码能挡雨遮风。 半夜小叶睡着了,而我也睡意朦胧,即将进入梦想的时候,我感觉船体有了微微的颠簸,似乎有人从底下爬上来,但我并不在意,以为是碰到石头。 一会之后,船上面就传来惊心动魄的刀剑碰撞声,我与小叶一下子被惊醒,惊慌地对望着。 “昀叔,有海盗,快发警报通知少爷。”喊声焦急,让我的心一阵抽紧。 “区区海盗,何需劳烦少爷,我老昀都好久没有磨过刀子了,今日哪个兔崽子敢碰我们冷家船,我叫他们有来无回。”原来我们真的那么倒霉,遭遇海盗了。 “小姐,不是说冷家的船,从来没有海盗敢碰吗?”谁知道呢?倒霉起来,坐冷家的船都遇到海盗。 我们开始滚到一块背靠着背,互相用手解着绳索,但这绳子榜得好生结实,并且绑的手法奇特,纵是我们弄得满头大汗,也还是解不了。 上面刀剑声越来越激烈,惨叫声也此起彼伏,每听到一声惨叫,我的心就跳一 次。 渐渐刀剑声小了下去,究竟是哪方赢? “当家的,这回我们发达了,听说这次船上的全是值钱的宝贝。”一人兴奋地大声嚷嚷,我与小叶对视了一眼,有点想哭了。 “谁说冷家的船不能劫,别人不敢做,我们蛟龙帮的做了。”一人边说边笑,笑声震天,嚣张得不行。 “当家的,这么多年都没人敢冷家船,我们今日破这个例,怕不怕——” “权叔,看来你真是年纪大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别人不敢,那是他们没这个本事,我就不信那个冷凌风如传言那般厉害。” “小狗子,带人下去货舱看看货。”一把粗犷的声音传来,估计是海盗头子,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当家的,货舱还捆着两个人。” “是男是女?” “是女的。”男子话音刚落之际,我和小叶就被抛到船的甲板上,那一船海盗如一群饿狼看着我们,双眼散发出点点幽光,似乎要立即将我们生剥活吃。 “可惜黑不溜秋的,难看了一点,不过总是一个女的,一并带回蛟龙帮,给兄弟们解解谗,听到这话,我的心一直在收缩,身旁的小叶比我更怕,全身都颤抖着,此时身旁的甲板被鲜血染红了,血与海水的腥味混在一起,很难闻。 ”啊——“小叶突然脸色大变,我一看原来是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昀叔的头颅正在她身旁,披头散发,但双眼暴睁,带着冲天怒火,又似乎带着满腹悔恨,如果他不轻敌,死的就未必是他了。 ”别看——不怕——“虽然我是这样对小叶说,但自己却止不住颤抖,虽然我在西京欺欺霸霸,但何曾见过这种尸横遍地,头颅翻滚的场面?这群海盗杀人不眨眼,他们才是真正的坏人。 ”狗子,立刻将货物帮到我们的船,我们趁夜黑回蛟龙帮,到时他冷凌风就是想寻仇,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哈哈哈——“ 海盗首领是一个刀疤脸,大冷天的露着胳膊,敞着胸,胸前画着一条狰狞的蛟龙,还有疏疏胸毛点缀着,实在恶心。 他命令一下,众人忙开了,先用铁链子将两艘船系在一起,然后开始麻利得搬货物,而我们是他们搬的最后一件货物, 被人凌空一抛,砰——砰——两声闷响,就被抛到甲扳上,吓破胆的我们竟然不觉得痛,因为我们知道如果回到蛟龙帮,我们一定会被这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凌辱,到时就不是一个痛字可以概括。 ”小姐,怎么办?小叶害怕?“小叶吓得呜呜地哭。 ”别哭,再哭把他们惹来我们就麻烦了,记住我们不会有事的。“小叶听到我的话,果然不哭,但其实我心里比她还害怕,我害怕得脚都颤了。 船在浓浓夜色中乘风破浪,海盗们兴奋地又唱又跳,还没回到蛟龙帮,就已经喝酒庆功了。 ”那两个娘们呢,让爷今晚就乐一乐?“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在船上大声嚷着,然后满目猩红地来找我们,我和小叶吓得将身体缩成一团。 ”脏兮兮的有什么好乐,等回到蛟龙帮,洗干净了再上也不迟,看你猴急成什么样子,好久没碰女人了?“ ”谁说我好久没碰女人了?前些日子我还在云城的香楼抱着翠红那小骚货呢?爷我还缺女人?“众人淫笑,我和小叶对望,都怕到了极点。 回到蛟龙帮,整个帮像过节一般热闹,杀鸡宰鹅,美酒飘香。 我俩在绑在两根木头上,我觉得此时的我就是砧板上的那一只可怜的鸡,就等着他刀子下。 ”仙娘,带这两位小妮子下去洗干净,爷今晚要开开荤,上完再赏给兄弟们。“海盗头子的手直直指着我,目光淫猥,笑声轻佻,我全身那个哆嗦,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刀疤脸笑声响了几下,竟突兀地停止了,我抬头一看,他胸口插着一箭,几乎穿胸而过,可见力度之大。 我转身一看,一男子正手执弓箭,如天神一般傲然挺立在山头之上。 ”小姐,是冷凌风,是冷凌风——“小叶兴奋地喊了起来,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冷凌风。 冷凌风就如此强悍的姿势,第二次进入了我的视线。 很快火光凌乱,厮杀声响起,我亲眼目睹刀子捅进身体后,血喷涌而出的可怕场面,而冷凌风目光凛冽,如一座山那般屹立在天地间,让我的心禁不住震撼。 ”小姐,要不你嫁给冷凌风吧。“在声声惨叫声中,小叶目光迷离地喃喃自语,这死丫头—— 第47章 意气风发 “要不这次我挂帅出征,替小姐你做媒。”小叶的话,让我想起自己年少时的疯狂事,当年为了能嫁秦剑,我请了多少媒婆?一路披荆斩棘,闹了多少笑话,而自己又苦苦相思,度过多少不眠夜?想不到最后只是繁华一梦,梦醒全是痛。 在火光中,死丫头那双眼睛,依然痴痴迷迷地看着冷凌风,一副思春的样子,小姐我那血的教训,死丫头似乎还没放在心上。 “丫头,还是金子靠谱,男人靠不住,冷凌风武功那么好,日后要杀你还不等同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的男人嫁不得,嫁不得呀,更何况那么多女人想嫁给他,他还不嚣张得以为自己能上天下地。” “我也只不过说说,过过嘴瘾,男人谁稀罕,我以后要跟小姐背着金山过日子,躺在银山上睡觉,啃着金砖过日子。”我朝她竖起了大拇子,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我俩最后在火光中舒心地笑了,而那些凶残成性的海盗也在火光中见阎王去了。 “把我们的货物抬回去,不是我们的查清是哪家商队的,给他们送回去,蛟龙帮一众海盗的头颅给我砍下来,悬挂在海上灯塔一个月,一是祭昀叔和众兄弟,二是以儆效尤。”冷凌风每次说话,声音都不算特别的大,但却极有威慑力。 “是——”众人得令立刻忙碌去了,抬货物的抬货物,清理尸体的清理尸体,绑在木头上的我们彻底被他们忽略了。 “喂,这位兄弟,过来帮我们松松绑好不好?”小叶很客气地叫着,声音甜美,可惜没人理她。 “哟,这位大哥长得真精神,能不能帮妹子我解开绳子?先谢了哦。” 小叶媚眼处处抛,可惜还没有人理她,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说:小姐,你上吧,估计你的媚眼管用点。 “如果不拿一盘水来洗一把脸,谁抛都不管用,两个小黑鬼朝你抛媚眼,他们不朝我们抛石头算好了,等等吧,货物搬完就轮到我们了,死丫头急什么?” “少爷,尸体清理干净,货物已经全部清点搬走,蛟龙帮劫来的女人有十八个,西边木头还绑着两个女乞丐,怎么处理?”现在听到他们叫我小乞丐,我已经可以处之泰然了。 “问清楚这些女人 家住何出,派人送回去,如果已经无家可归,给点银两给她们谋生,至于那两个女乞丐,是去凉州的,我们送她们一程。” 冷凌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们一眼,不过因为他冷大少一句话,立马有人过来替我们松绑,绑了那么多天,手臂都勒出一条血痕来,但劫后余生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哟,这小寡妇命还挺硬,居然还活着,没被海盗玷污吧。”我们一上船,就看到了那个叫云清的俊美男子。 “还好,还好,清白尚在。”我一边说一边甩摔胳膊,云清扑哧一下笑了,然后还要迸一句让人吐血的话:寡妇还哪有清白?一听这话,我感觉我的火气在迅速往上冒。 “小姐,这家伙的嘴巴与你一般毒。”我发现这死丫头的才是真正的毒舌,总能将我气得半死。 船平稳得在大海中航行,偶尔也会遇到大风浪,但船家技术很好,总是有惊无险,云清说冷躲进了船舱里面,而冷凌风一直站在船头,船头的风很大,让他的长发肆意飞扬,整个人与巨浪滔天的大海融为一体,让人的灵魂震撼。 小叶一动不动地看着,似乎冷凌风一个背影都可以将她魂魄勾去,我站了起来,望着茫茫大海出神,过了这片大海,我就不用再走了,只是以后靠何生存?我还是一片茫然。 船到岸,立刻涌上一批人来卸货,码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看来凉州商业很发达。 “小姐,到凉州了,我们该去哪?”小叶揉着眼睛问我。 “我们哪都不去,就跟着冷凌风,死乞烂缠都得跟着他。”估计我此话正中死丫头之意,她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 “小姐,我就知道你看上他了。”这死丫头弄得我哭笑不得,我的伤疤还没有好,怎会忘记痛? “到了,还不赶紧跑回去看你的云娘?想疯了吧。”冷凌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调侃味。 “谁会想那妒妇,我还巴不得在外面多呆几天,来——我们喝几杯再走,一看到她就烦。”云清满不在乎地说。 男人多口是心非,有些嘴里说得不屑,但心里却在意得很,估计这云清就这类,有些嘴像抹糖,说得情话甜到心坎里,把誓言刻在石头里,但心里却将你 厌恶到了极点,就如秦剑,我楚合欢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好,硬挑了这么一个男人。 “小寡妇,到凉州了,还愣着干什么?”云清捧着一杯酒从船舱走出来,看见我们还在微微有点愕然,但那笑容真的好生灿烂,估计是想着马上可以回家见娇妻了。 “我还没有谢谢两位公子的救命大恩,怎能走呢?”我一本正经地说。 “哟,想不到小寡妇还会知恩图报呢?啧啧真不错。”云清调侃着我,我也不介意,如今到了这凉州,人生地不熟,囊中羞涩,今天这顿还没有着落,还介意别人一两句调侃? 公孙宇说我楚合欢出了西京,非得堕落风尘,秦剑说我没了他,一定沦落妓院,我偏不,只是我既不懂纺沙,又不会织布,如果不想进青楼,就得什么苦活都干,如今碰到一个家业大的,无论如何也得混进去做一个丫鬟,总比洗碗、抬尸体的体面稳定。 “不用了。”冷凌风淡淡地说。 “这怎么行呢?我娘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这次救了我们两命,正可谓是胜造十四级浮屠,如此大恩怎能不报?”我说得隆重其事。 “姑娘如果不坐我们的船,根本不会遇到海盗,所以我们对姑娘何恩之有?云清,我们走了。”冷凌风说完大踏步地往前走,一看就知道不想与我们纠缠。 “这话不能这样说,昨天大风大浪,如果我不坐公子的船,说不定船翻人亡了,总之这恩我一定要报,否则小欢我一生不安。” 我忙跟了上去,冷凌风的步伐很大,他走一步,我得走两步,渐渐我得跑起来才跟得上他,那个云清这回不吭声了,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似乎看到好玩的东西。 “那姑娘想怎么报答我?”在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之际,冷凌风这家伙终于肯停下脚步了,但声音冷飕飕的,怪吓人。 “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惟有以身相许,冷大少爷你意下如何?”我话音一落,四周顿时一片死寂,但很快暴笑顿起,尤其那云清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不曾想随意说的一句话,竟有人记住了,日后还红着脸问我,这话还算不算数? “小寡妇你这招高,实在高,我当年追云娘 ,脸皮也没有那么厚。”云清笑得俊脸通红,我也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在现在脸上灰尘堆积,根本看不到脸红,这云清总是瞎猜,我这只不过是狮子开口,等着他落地还价,谁稀罕他冷凌风, “在下还无意娶妻,姑娘的心意领了,还有我并不缺女人。”冷凌风的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堪其烦。 “我娘说过,有恩必须要报,否则下辈子不能做人,得做猪,小欢不想做猪,所以这个恩一定要报。”我执拗无比。 “你非要报答,就向我叩三个响头吧。”冷大少爷的声音已经不是很友善。 “叩三个响头太轻了,怎能报救命知恩?冷家是商贾之家,小女子对经商也很有兴趣,要不就在少爷跟前做一个跑腿的小厮,随时听候冷少爷差遣,以报救命之恩,做一年也行,两年也没关系,就是一辈子也情愿。” “还有我的好妹妹,也可以进府做一个粗使的丫头,她织布纺纱,杀鸡宰鹅,样样在行,并且我们以后对冷家一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大少爷了却我想报恩的这一桩心愿。”其实这死丫头被我宠得什么都不会,就会跟在我屁股后面狐假虎威。 “小寡妇,以退为进,先做小丫头,再谋大少奶奶这个位置,这招高,实在高。”我真是服了他,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做他女人,而在于做一名小丫头,他怎么老是歪曲我的意思? “我身边不缺跑腿的小厮,我冷府更不缺粗使的丫头,姑娘请回。”冷凌风说完大踏步地离开,再不搭理我,我追上去,被他的手下拦住,我后面声嘶力竭地喊他,结果冷凌风头也不回一下,那叫云清的男子却回头朝我竖大拇指,眼眸弯弯满是笑意。 “小姐,怎么办?”小叶低声问我。 “没怎么办,烦到他答应为止,这冷府我是非进不可的。”我坚定无比地说。 从此我们每天捡点野果子充饥之后,就站在门口等他冷大少爷,但等了好几天,人影都见不着,路过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也不在意,守门的刚开始好言相劝,见我不为所动,就开始拖我们走,但他一转过身子,我俩又跑回来了。 后来我捡了张烂竹席,干脆白天站着,晚上 躺着,半个月之后,冷府管家出来了,手里拿着一袋银子。 “我家少爷说了,你也无非为财,拿了给我马上滚——”管家四十岁左右,精明的小眼睛迸射出鄙夷之色。 “我娘说过有恩不报,猪狗不如,我来这是来报恩,并不是稀罕你们的钱财,你们这是狗眼看人低,你们怎能用银两在侮辱我们?我在这冷府干够一年,报了恩,到时你就是不撵我,我也拍拍屁股走人,如果你们不让我报恩,不让我心安,我就饿死在这里,冷死在这里,我也不走。”我说得铿锵有力。 “小寡妇,你这是唱哪一出?真的是为了报恩?”就在这时,云清走了出来,那双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射一个窟窿出来。 “当然是为了报恩,这恩不报,一生不安,下辈子投胎还不能做人,所以非得报。”我认真无比地说。 “世上痴人真多,我以为碰上一个花痴,想不到是一个傻子。”云清摇着头走了,我气得恨不得跑上去狠狠擂他一拳,这个毒舌,竟然说我是傻子? 但纵是如此,这冷凌风还是不为所动,这家伙心真狠,天气越来越冷,我们晚上躺在外面冷得只打哆嗦,上牙下牙不停地打架,小叶开始打退堂鼓了,但我还是决定赌一把,天天洗碗抬尸,哪有出头之日? 要遮阴,得找大树,要找靠山,就得找一个最大的靠山。 我们在呼啸的北风下坚持了整整一个月,没有撼动冷凌风那冰快半分,反倒把冷府的老爷子给感动了,于是老爷子将冷凌风臭骂了一顿,听说骂得那个畅快淋漓,真不枉费我当日在老爷子面前哭得梨花下雨。 “小叶,以后有事无事跑去冷老爷子那里转悠,将他讨好了,说不定日后冷凌风都是你的,听说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爹。” “小姐,真的吗?”小叶的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是真的,我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颇为自得地说。 第二天昔日对我们无比鄙视的大管家,亲自带人将我们接入冷家,我走得一瘸一拐,因为脚冷僵了,但我却昂首挺胸走得那个意气风发。 冷府,我终于光明正大地进来了。 第48章 弄到手 冷家虽没有我楚家精致奢华,但却很有气派,即使简简单单的东西,却整出让人震撼的效果。 冷凌风说他不缺女人,府中也不缺丫鬟,但我这一路走去,家丁甚多,丫鬟却很少见,有点阳盛阴衰的感觉,莫非这冷凌风真被我说中,是一位龙阳君? “小寡妇,还真有本事,冷府已经三年不进一个丫鬟了,居然给你整进来,果然了不起,了不起呀。”我发现跟这云清还挺有缘,这冷府这么大,我们竟然还能撞上。 “云少爷太夸奖了,我这只不过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冷少爷救了我们两人性命,无论如何,我都得报答他,否则对不起老天爷对我的厚爱,会折福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还给我装?我敢肯定你这小寡妇是看上他,是不是?”这个云清又像上次那样上上下下地扫着我,弄得我总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一般。 “云少爷多想了,我真的是为了报恩,好好侍侯冷大少爷一年,我心安了自然会走,不知道冷大少爷有没啥特殊的癖好?” “小寡妇,居然将魔爪伸到我这里来了?要想抱得美男归,自己摸索去,想当年云娘追求我,下了多少苦功。”云清笑,眸光流转,俊美得很,这家伙又来了,老在自己脸上贴金。 “不跟你说了,云娘等着我陪她游湖,这女人少见我一会都不行。”云清说完急急脚跑了。 “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还少见他一会都不行,嚣张得他——”小叶低声嘀咕,一脸的不屑。 “他说的话你都信?你不见冷凌风要替他纳妾,他吓得脸都白了吗?”这口是心非的家伙真让人失笑。 云清走后,我跟着管家一直走。 “这两位姑娘怎么称呼?老爷子问你想干什么活?” “我叫小欢,她叫小叶,她来府中做一个粗使的丫头就可以了,我想做冷大少爷跟前的小厮,替少爷跑跑腿。” “不必了,替我跑腿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本少爷不稀罕。”想不到这冷大少爷突然冒出来,管家显然都很敬畏他,他一出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肖管家,随便找点活给她们,没什么事,不要让她们出现在我面前。”冷凌风一句话将我的美梦破灭。 “小姐这怎么办?他都不爱搭理你。”冷凌风走后,小叶凑在我耳朵小声地说。 “他不搭理我有什么要紧,只要冷大老爷子搭理我们就 行,呆会我们沐浴更衣之后,找冷大老爷子道谢去,记住说话要有规矩。”这冷凌风都二十三了,还不娶妻,冷家尚无后,我就不信冷老爷子不急? 因为有冷老爷子发话了,所以肖管家给我们两人安排轻松的差事,负责照看府中的花儿,这还不容易? 下午我们很尽心地去干活,我负责除草,小叶替花儿施肥、浇水,但没想到才半天我们就闯祸了,小叶帮一盘类似杂草的东西浇了水,没想这是冷大少爷啥花都不喜欢,就喜欢这盘杂草,而这杂草竟不适宜浇水,水一多,根就立刻坏。 结果我被冷大少爷臭骂了一顿,想起他刚刚冰霜夹雷电的样子,我心有余悸。 “凶巴巴的,谁嫁她谁倒霉。”我在一旁碎碎语。 “小姐,这不叫凶,叫强悍,跟着这样的男人稳当。” “稳当你个头,你不见刚刚我被骂得像狗一样吗?明明是你浇的花,来指着我骂干什么?明明是你整死的花,还得算在我头上,现在要去去洗衣服的是我,你当然说稳当,你不看现在水都差不多结冰了,搓完这一桶桶衣服,我这手还能要?” 真是六月飞霜,都没有我这么冤屈,果然洗了一个下午,我的手肿得像红萝卜。 “这位姑娘,我家大少爷说了,姑娘洗了这一个下午的衣服,要算是报过恩了,如果姑娘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甚至给点银两也问题不大。” “你回去跟你家少爷说,我报恩之心坚如磐石,别让银两玷污我的人格。”我回答得铿锵有力,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小叶很快就过来陪我,不是这死丫头仗义,而是她将好端端的一棵茶花,剪得像狗啃一般,而刚好这花是冷凌风一位友人相赠,是世上稀有的品种,没想到在小叶一对巧手下毁得彻彻底底,气得冷凌风脸都青了,我听到笑得下气不接上气,活该,两个都活该。 洗衣房的衣服堆积如山,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洗,但哼着哼着就变调了,因为手变僵了,原来这人还有这种活法,活得那么累,那么低微。 “小姐,在月亮底下吃饭原来是这般好滋味。”将衣服晾好,我们两个就飞奔下人的厨房,捧起那碗残羹冷饭狼吞虎咽起来,我们可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呀。 冷府的下人住的得比较集中,两个大院子,女的住东头,男的在西头,一个院子里有十几个个房子 ,大小不一,有的能住七八个,有的只能住两个,而我们就安排在小房间里面,一些得宠的贴身丫鬟、小厮就住在主人院子旁边的小厢房里,随时随地听候差使。 肖管家命人送了几套衣服过来,沐浴之后整个人变得清清爽爽,终于过上人的生活了,不枉费我在外面苦苦坚持了一个月。 今晚月色很好,淡淡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温柔如轻纱,正在外面聊天的丫鬟都不认得我们,好奇地瞅着我们,一眨也不眨。 我知道冷老爷子每天晚上都会在醉月亭喝上几杯,现在时间刚刚好。 “小姐,我累了一天很想睡了。”小叶一路走一路嘟囔着。 “如果你去睡了,明天还得累,不想明天洗衣服,就跟着我。”我怕错过时间,不再搭理她,加快了脚步,死丫头一听我这样说,立刻来了精神。 “小姐,你打算勾引冷老爷子?这样你不就做了冷凌风的娘,倒时我看他还敢不敢对我们凶巴巴。”小丫头笑得那个得意,一副奸人得逞的样子。 “不过老爷子虽然还很精神,但还是老了一点了,小姐,你还真的决定勾引老爷子?”这死丫头,我差点气背过去了,真是脑子长草的家伙。 “奴婢小欢、小叶见过老爷子。”冷老爷子身材魁梧,轮廓分明,十分英气,如今独自一个人喝酒,也显得豪情干云,听说年轻之时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哪来两位小仙子,我记得我们冷府的丫头,没这般好相貌。”冷老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嘴角轻翘,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们。 “冷老爷子,我们是进府报恩的姐妹俩,谢谢老爷子的成全,让我们姐妹了却心愿,今夜我们道谢来了。” “是你们?”老爷子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相信我们就是昨天门前那黑乎乎的小乞丐。 “老爷子,就是我们俩。”说完我瞧了一眼他杯中的酒。 “金盘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这酒是好酒,老叶子是好人,小欢敬你一杯。” “小丫头,你不但董酒,还能喝酒?”老爷子顿时来了兴味,我也不拘礼,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我别得不在行,但对酒却了如之掌,不用入喉,但闻闻那味,看看那色,什么酒?好不好?都一清二楚。 “小丫头,你再猜猜这是什么酒?我就不信你年纪轻轻,什么酒都懂。”老爷子将他几十年的珍藏一一搬了出来, 我与他一边对饮,一边猜酒名,好不畅快。 很快一壶密封的酒又抬了出来。 “不色比琼浆嫩,香同甘露永春,不醉郎中桑落酒,叫人无奈别离情,这是桑落酒。” “丫头厉害呀,痛快,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我们喝酒,干——”老爷兴奋地拍案大叫,笑声爽朗而豪迈,传得很远很远,小叶这死丫头,趁我们喝酒之际,也偷着喝,结果醉成一滩软泥,被人抬了回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小丫头,我们明晚再来,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我们明晚再来。”当晚我们把酒言欢,一直到深夜,老爷子兴致高了,竟然唱了一曲,声音豪迈悲壮,让人似乎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热血沸腾起来。 回到卧室,死丫头在梦中又哭又笑的,这丫头酒品不好,每次喝醉酒都会癫了好一会,而娘说我的酒品好,醉了就乖乖睡,但我却很少醉。 “小姐,不是说去老爷子那,我们今天就不用那么累吗?怎么还要洗衣服。”这死丫头倒记得清楚,这事哪有那么快。 从此一连几天,我都与老爷子喝酒言欢,喝到兴致高,他唱一曲,我和一曲,倒意趣相投,第十天我喝得特别多,双眼朦胧似有醉意,其实我是装的。 “小丫头,今天终于灌醉你了,哈哈——”老爷子笑得得意,如一个打架得胜的小孩。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老爷子,老实跟你说,我进冷府是另有所图,不是为了报恩。”正在喝酒的老爷子一听我这话,立刻停下手中的杯子,双眼露出犀利的光。 “小丫头,你图什么?”他放下杯子,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但依然不动声色,好个沉稳的老头子。 “图什么?嫁人当嫁冷凌风,我不就图你那不解风情的好儿子,告诉你我早就看上你的浑小子了。” “什么?你看上我那逆子了?哈哈——”老头子笑声震天,显得很是高兴。 “小丫头,你看上我儿子了?哈哈——”这老头子笑了一会又笑了起来。 “我瞧了他一眼,就看上了,立志非君不嫁,为了将他弄到手,我千里迢迢追到这里,盘缠用光了,在外面风餐露宿,头顶着寒霜过了一个月,我容易吗?我就看上你家小子了,我想嫁他。” 丫头,够爽快,够痛快。“ ”我们冷家的儿媳妇就得像丫头你这样的,其它扭扭捏捏的丫头,我老头子看不上眼 。“ ”你这傻丫头,怎么不早点说呢?说了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在外面睡了一个月。“ ”这有什么用,你家那浑小子,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外面还传言,他喜欢男人,是一位龙阳君。“ ”放屁,谁个说我儿子喜欢男人?“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我想也许真的那样,要不怎会二十三岁都不娶妻呢?要不这么大的府邸,好看的丫头都没几个,放眼过去都是男儿?“ ”这小子,他如果敢——我——“老爷子老脸通红,似乎气得不轻。 ”不会这小子真的——“慢慢老爷子脸色变了。 ”算了,如今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罢了罢了,我还是走吧,这冷大少爷还是让给那些臭男人吧,他喜欢男人就让他喜欢男人去吧,我不要了,我还是找别的好男人。“ ”死丫头,不能放弃,这么好的丫头,怎能让给别的男人了呢?你是我冷家的了,我先替这浑小子定下来了,记住不能变卦了啊。“老头子一听我要变卦,急得不行。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好好培养感情,他就是喜欢男人,你也得让他变得喜欢女人,小丫头,你长得天仙一般,如果他还看不上,我打死那臭小子,我都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娃,就比他娘差那么一点点。“这老头子真可爱,我都忍不住想笑了。 ”我连靠近他半步都不行,怎么日久生情?我还是罢了,看看还有没别的好男儿。“ ”别——别——别——从今天开始,我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们好好培养感情,好好培养感情。“ ”他那么凶,我怕。“ ”怕什么,有老爷子给你背后撑腰,他敢欺负你,我打断他的腿,丫头,哪天把我那臭小子弄到手,我们来这里喝酒庆祝,我们不醉无归。“ ”丫头,无论如何,都要将我那小子弄到手。“ ”好,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的浑小子弄到手,到时我们来这里庆功,我们不醉无归。“醉醺醺的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小姐,你笑得好奸诈。“ ”小姐,原来你醉翁之意还是冷大少爷,这招高,实在高。“死丫头学着云清那腔调对我竖起大姆指。 ”那冰块本小姐才不稀罕,我是看上他经商的脑袋,你这死丫头懂什么?“我一手拍下去,估计是有点醉意了,这死丫头一闪,居然没打中,真长出息了,居然敢闪了?* 第49章 猎豹 这天晚上回去,我睡了一个好梦,梦中是大片大片金子,一眼看不到边,我与小叶在金子上打滚,最后我笑醒了,估计笑得太恐怖,将小叶给吓醒了,她揉着揉睡眼惺忪眼睛问我:小姐,你梦到冷少爷了?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梦到他,我怎会笑?我皱眉。 这丫头见我没回答,倒下去又睡了,以前我的梦全是秦剑,如今的梦有爹娘,有那烧毁的楚家,有时还会梦到葬身火海的管家,醒来很少会笑,但今天我笑醒了,因为我梦中有大把大把的金子,人穷了就特别渴望金子,人潦倒了,就不再奢望爱情,所以男人再也不曾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丫头——”第二天一大早,老爷子心急火燎地过来找我,估计他昨晚一整晚没睡好,双眼还带着血丝。 “丫头,今天怎么穿起男装来?”冷老爷子看到我们这一身打扮愣神了很久。 “有没将你家的浑小子比下去?”我笑着问。 “我还以为哪冒出一个美少年,丫头你如果穿成这样走出去,估计很快媒婆又踏破冷家的门,不过与我家小子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家那个是真的男人。” 这老头还真不谦虚,我穿女装,说比不上冷凌风他娘,我穿男装,又说比不上他的浑小子,这老头子,真护短。 “不过你穿男装,日后怎么与我家小子培养感情?丫头,你还是穿女装的好看。” “外面传言冷少爷喜欢男子,不屑与女子为伍,如果我穿着女装,他一定从心里抗拒,更何况我想会跟着他走南闯北,穿着女装,实在不方便,老爷子你说是不是?” “还是丫头你想得周到,丫头男装、女装都那么好看,我就不信这小子是柳下惠坐怀不乱?”老头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欢喜,似乎真的将我当作他的儿媳妇了 ,看到他这样,我的心倒微微不安。 聊了一会,我们就跟着冷老爷子去找冷凌风。 “爹,你怎么来了?”冷凌风的声音带着敬畏,可见他爹在他心中的分量相当的重。 “怎么了?你爹就不能来看看你?”老头子的声音硬梆梆的,我在外面竖起耳朵听。 “爹我没做错什么事吧,怎么感觉你今天一大早是来兴师问罪?”冷凌风也不怒,在他爹面前,他的脾气出奇的好。 “你明天去罟城?” “嗯,我们上次有批货在那边出了点问题,梁子去看了,查不出个究竟,我想跑去看看,罟城酒好,我给你捎几埕回来,但不要喝得太多。” “你跟云清去?”老头子不置可否。 “嗯,罟城路途遥远,多一个伴解解闷也好。”冷凌风有问必答,不显出丝毫的不耐烦。 “云清与云娘新婚燕尔,你怎么就好意思天天拉着他到处跑?你不需要女人,云清也需要。” “爹,云清、云娘都成亲三年了,还新婚啊?”冷凌风笑,他的笑声不张扬,不肆意,但却爽朗阳刚,让人听着心情大好,似乎天高云淡,又似乎日出东方,让人振奋。 “你还好意思说,云清比你小三岁,他都成亲三年了,你都二十三了,女人还没有一个,你是不是想我们冷家绝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臭小子……” “爹,你不也是二十八岁才成亲?当年爷爷拿棍子追着你打,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怎么说来着?你说没有看上的女人,就是冷家无后,你也不娶,现在我才二十三,你老人家急什么?”老爷子估计被冷凌风这话噎住,好一会没了声音。 “你跟我怎么一样,你爹我当年战场厮杀,喝的是最烈的酒,唱得是最豪迈的曲,看的是铮铮铁骨的男儿,女人都没见多几个,如今你就不一样,整 个凉州城的女人都等着嫁你,那么多女子,你就没看上一个?” “没有。”冷凌风回答很是干脆。 “你这逆子,那么多都看不上一个?眼睛长额头上了?” “当年凉州城女子,三千画像,全集中冷府,不知是谁说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个看着想娶,气得爷爷抡起大刀,追了九条大街的那个是谁呢?” “你——你——你这个逆子——”冷老爷子气得够呛,这两父子还真有趣,听着听着,我的心就有点酸酸的,我何曾与爹如此争吵过? “罢了,罢了,也好在你没看上,不过云娘这短时间老向我抱怨,说一年没见着云清几次,有相公等于没相公,你就忍心棒打鸳鸯,让他们夫妻分离?” “又不是生离死别,只不过去一趟罟城罢了,天天对着一个女人不腻?”冷凌风满不在乎地说。 “你天天对着一大群男人你就不腻?”冷老爷子的声音一下子高亢了不少,估计是心中那条刺刺得他生痛,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 “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吗?” “知道,她们说要嫁就嫁冷凌风,要坐就坐冷家船,都稳当。”一听冷凌风这话,我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哪是她们说,明明就出自我的口,他居然记得那么牢。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痴?凉州城人人都说你喜欢男人,家中丫鬟一个比一个丑,小厮家丁一个比一个俊。”这冷老爷子厉害,居然还懂得添油加醋。 “爹,这话谁说的?”冷凌风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我仿佛能看到他那笼罩着寒霜的眸子,犀利无比地朝我射来,虽然隔着一扇门,我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个个都这么说,你这逆子真想我们冷家绝后?” “爹,谣言怎能全信,你儿子正常的很,喜欢的是女人,有看上的,你就不叫,我也 去娶回家,娶不到抢都抢回来,你这总放心了吧。”冷凌风没好气地说。 “谣言不可信,你这臭小子的话更不能信,我只信小欢,日后她就跟着你,你去哪就带她去哪,如果你有什么行差踏错,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小欢?谁?”冷凌风低声沉吟。 “小欢,进来——”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我出场了,但一想到那冷冰冰的男人,心还是带着一点点的怯意,以前的胆子都去哪了? “爹,你去哪找这么一个仙童过来,一看就知道中看不中用,养在家里倒可以,陪我到处走就免了,一阵风都吹得倒。”冷凌风果然认不得我了,但说我像什么不好,偏要说仙童? “少废话,从今天开始小欢就跟着你,你去哪就将她带到哪?同吃同住同睡都没关系。” “爹,怎么是一个女子?”当冷凌风的目光落在我的胸部时,脸色变了变,这家伙真会挑地方看,我被他看得颇不自在。 “女子又怎么了?女子不比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好,小欢从明天开始,就跟着他,如果看到他跟那些男人有亲昵的行为,立刻回来告诉我,我不认他这儿子。” “是,冷老爷子——”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这声音——你是——”这冷凌风这耳朵还真厉害,我就说了那几个字,他竟然认出我的声音来了。 “我不带云清可以,但绝对不带女人,我冷凌风去到哪,这女人跟到哪,我还不被人笑得抬不起头?”冷凌风皱眉黑脸。 “你是想抬不起头,还是想不要我这个爹?如果小欢回来告诉我,你欺负她,你以后都不用叫我爹了。”冷老爷子态度强硬,果然是我一个强而有力的支撑。 “莫非我上青楼喝花酒,她也跟着?” “你喝她也喝,她酒量比你好,你嫖妓她看着,如果你敢嫖男人,小欢去 替我磨刀子,给我一刀一个。” “好,老爷子。”我依然恭敬地回答。 两父子都长得很高大,此刻你眼瞪我一眼,谁都不服谁?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了。 “跟着我,经常露宿荒野,吃不好,睡不好,你还跟不跟?” “跟——” “跟着我,随时随地都有人追杀,说不定你会做我的替死鬼,你还跟不跟?” “跟——”我斩钉截铁地回答,老爷子很满意地笑了,冷凌风眉头一皱,眸光如箭般朝我射来,但我却装没看到。 “你们好好聊聊,我先走了。”老爷子再说了一会就走了,离开之时,还朝我挤眉弄眼的,似乎在叫我赶紧培养感情,现在哪有培养感情的气氛。 “你是什么人?混进我冷府,接近我爹有什么目的?你以为我会信你那些报恩的鬼话?” 冷老爷子一走,偌大的书房就剩下我们三人,冷凌风定定看着我,目光凛冽,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你想干什么?”小叶一见不对劲,就大声地喊,可惜冷老爷子已经走远,根本听不到。 “你出去——”此刻的冷凌风完全没有跟他爹说话时温顺,低低一句话,能让人的心颤得厉害。 “我不出——”小叶颤抖着声音说,但她话音未落,冷凌风一把将她揪起,手一扬,小叶就被扔了出去,砰的一声之后,小叶的惨叫响起,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男人哪有半分怜香惜玉。 我还没反应得过来,书房的大门“砰——”被关上,屋内就剩我与他,我的心猛地收缩。 “你想干什么?”我声色俱厉地问道。 “你不是说以身相许吗?怎么还不脱衣服?” 冷凌风一步步逼近我,我觉得此时的他就像一头猎豹,随时准备扑过来,将我撕裂绞碎,然后吞到肚子里。 这男人真的好可怕,谁编的鬼话,要嫁就嫁冷凌风? 第50章 小欢欢 “说,你死皮赖脸混进我们冷府是什么目的?”冷凌风靠得很近,温热而危险的气息喷得我一脸。 “我不是说了吗?我进冷府就是为了报恩。”我昂起头大着胆子说,但心禁不住一颤颤的,这家伙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烈,如一座大山猛地朝我压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嘴硬?”冷凌风手一扬,“嘶”的一声,我的袖子被他撕开了两截,露出白皙的肌肤,这男人还动真格的。 “你再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立刻告诉冷爷子,到时他不认你这个儿子,就不要怪我。”不够他大,不够他高,我只能将冷老爷子搬出来。 “你或者可以跟老头子说,我冷凌风看了你如雪的肌肤,为保名节,一定要以身相许,否则你死给我看,如果是这样,你要死趁快,我还来得及叫人买张草席回来。”冷凌风冷着脸说,我倒吸一口冷气,说话比我还毒。 “我宁愿老头子不认我,我也绝不会放任何祸害进我们冷家,贼眉贼眼,自恃有几分姿色就去迷惑我家老头子,你以为有他撑腰,我就不敢动你?”我贼眉贼眼?我迷惑他家老头子?他眼睛歪了? “我一般不屑与女人计较,但你不该向我爹下手,你进冷府图什么?你跟在我身边又图什么?如果再不说,我剥了你的衣服,绑在大街上示众。” 冷凌风的眸子一寸寸暗了下去,如黑夜中的狼,手一扬,嘶的一声,我的袖子又撕裂了一截,这家伙比他爹难对付多了。 “在凉州这小地方,女人没见过世面,才争着要你,说到底你还不是庸姿俗粉,别真以为人人想嫁给你?论姿色你比不上姓秦那贱人,论风情他比不上公孙那风流种,论妖他又比不上柳三郎,谁稀罕你 ?”我大声地吼他, “你说什么?你说我庸姿俗粉?”冷凌风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那脸更是黑得骇人,我感到了云雨欲来山飘摇了,刚才骂的时候,只图畅快,如今骂完后怕了。 “其实你也不能算庸姿俗粉,不凶的时候,高大威猛,俊朗不凡,还是挺耐看的,”我后退了几步。 “废话少说,今天如果离开冷府,我会送盘缠给你,如果过了今日还不走,我直接将你扔出去,我爹那边我自然会解释,我就不信我爹为你一个外人,连儿子都不要了。” 冷凌风砰一下将门打开,外面的风一古脑钻了进来,我抬头一看,门外早空无一人,如果没有猜错,小叶去找冷大爷子了。 “说——”冷凌风不怒而喂,从嘴里轻轻蹦出的一个字,却足够让人心胆俱寒。 “说就说,还怕你不成?坐你冷家船,却送了我狼窝,谁有那个闲心来报恩?本小姐身上铜板都没有一个,又身无长处,只能去有钱人家做丫鬟,凉州冷府家业最大,我想你这个靠山最稳当,于是硬赖进来了。” “嗯,听着有点像人话了。”冷凌风虽然已经没有刚才的凌厉之色,但我靠着他,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我爹本来开酒庄,我对各种酒都有所了解,但后来爹病死了,酒庄败了,当地恶霸看我有几分姿色,硬要娶我做他十三姨太太,他长得又老又丑,都有孙子了,我不从他就派人来抢,新婚夜我用花瓶砸破了他的头,趁人不留意与丫鬟小叶逃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死了没?” “我怕被官府得人捉拿,听说凉州山高皇帝远,西陵的律法在这里也不起作用,所以我们沿路乞讨着过来了。” “前些日子,碰到老爷子喝酒, 我一时忍不住,就上前卖弄去了,没想到老爷子也爱酒,他说自你娘亲去世后,他好久没如此畅快过了,而你这浑小子要不不回家,一回家就跟他对着干,他连喝酒都找不到伴。”听到我这话,冷凌风微微动容,但一忽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我垂涎府中的美酒,老爷子喝酒也无伴,于是我就天天过去,大家把酒言欢,也说得上是志趣相投,只是适逢这个时候有人告诉老爷子,外面的人都传言你是一位龙阳君,不爱美人爱男子,这话将老爷子差点气晕过去了,于是他就想到了我。 老爷子说我痛快,不像别的女子那样扭捏,人长得也漂亮,衬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绰绰有余,所以就叫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好好培养感情,即使没能让你看上我,至少监督你不碰男色。 ”其实说真的,我对你没兴趣,也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你冷凌风的女人,我只不过就为混口饭吃,加上我家的经营的酒庄无缘无故,越做越糟糕,到了最后竟然倒闭,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人人都说冷大少爷在经商方面有着惊世之才,我也想跟着你学一点,日后如果有机会就重振我罗家酒坊。“这半真半价的故事,我说得特别动情,他也听得很认真。 ”这故事编得听好的。“冷凌风的唇角轻扬,充满了嘲讽,听他这样说,我的头皮有点发麻,这男人—— ”反正实话我跟你说了,信不信随你,我答应过冷老爷子,日后自然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论你怎么刁难、奚落,我都会完成老爷子交给我的任务,直到你娶妻,又或者我嫁人。“ ”今日你就是扔我出去,第二天我还是回来的,除 非你把我杀了。“我扬起脖子,颇有点大气凛然之感。 冷凌风依然冷冷地看着我,我根本揣摩不到他在想什么? ”逆子——你这个逆子——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叶将救兵搬来了,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听到外面的吼声,冷凌风眉头皱了一下,回头冷冰冰地扫了我一眼,那一样锋芒迸射。 ”爹,怎么刚走就回来了?“冷凌风声音清朗,没有半点做完坏事的惊慌。 ”你对小欢怎么了?我这头刚走,你那头就欺负她,你有没有将你爹放在眼里。“冷老爷子似乎气得不轻,估计小叶会将他有多恶劣说得多恶劣。 ”谁说我欺负她了,你不是叫我们好好培养感情吗?不独处一块怎么培养感情?我不听你的话,你骂我逆子,如今当你的话是圣旨,你又吼我逆子?“ ”培养感情?你这浑小子真的开窍了?我就说小欢长得像仙子一般,你怎会看不上,偏偏傻乎乎地往那男人堆里转。“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大踏步走了进来。 ”爹,房间空气浑浊,你跑进来干什么?“冷凌风想拦,但老爷子哪是他拦得住,蹬蹬蹬几步就走了近来。 ”我进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小欢。“当老爷子看到我那撕裂的袖子,脸顿时变了颜色,一手怕在冷凌风的脑袋上。 ”你这浑小子,你是这样陪养感情的?你怎么忍心下手去撕裂她的袖子?“ ”这女人是爹你看上的,你喜欢,自己娶好了,娘都去世十几年,你一个人也寂寞了,不过甭想我叫她一声娘,我娘就只有一个。“ ”你——你——这话你也说得出来?“这下真的把冷老爷子气坏了,抡起家伙就打,冷凌风哪敢还击,看 着不可一世的冷凌风被他爹追着打,实在好笑。 两人打了一轮之后,有大眼小眼互相瞪着,两个都身姿挺拔,如青松一样挺立着。 ”这来路不明的女人,我是不会要的,就是我们天天躺在一张床上,我也不会碰她一下,如果她不嫌辛苦,跟着就是,我就当身边多一个狗腿子。“ ”浑小子,我告诉你,你有多少斤两我清楚得很,如果你敢在背后,阳奉阴违地整小欢,又或者敢在外面近男色,我就做主帮你先娶十个八个回来,最多就找一个公鸡拜堂,到时你回来再洞房。“ ”爹你——“ ”李如春与我是故交,他的女儿小鲽你也认识,小时侯经常来我们家窜门,还叫你凌风哥哥,前几天我看到,都长成大姑娘,长得如花似玉,这丫头一早对你有意,他爹与我都说了好几次。“ ”爹,小蝶那丫头,才多大呀,我当她是妹妹,你要我娶他,还不别扭死我吗?你别——“ ”如果你小蝶嫌小,那范敛青的女儿范芳芳怎样,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诗中寄意,都送你好几首诗了。“ ”那诗我大批看不明白,这女人我看不上,你可别乱来,我还是与小欢欢培养一下感情。“冷凌风那一句小欢欢,让我的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冷得有点哆嗦。 ”好——好——好——但你们不住在一起怎么培养感情?丫头,今晚就搬到凌风的院子去,现在就去搬——“老爷子心情大好,声音震天。 我与小叶面面相觑,我才不想跟这个凶恶的豹子住在一起,但其实我心里也不是很慌,我知道冷凌风肯定拒绝,因为他更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好,那小欢欢,我们今晚就住一块吧。“冷凌风说。 第51章 例外 听到冷凌风这样说,冷老爷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与他高大硬朗的形象是在不符。 “既然如此,小叶我们回去收拾东西过去。”我笑着说,无论怎样,我今日总算赖上这位冷大少爷了。 “小叶丫头,你搬到我那院子里陪我喝酒,你在那里,他们怎么培养感情?”老爷子转头低声对小叶说。 “要是他欺负我家小姐怎么办?”小叶不放心地看了冷凌风一眼,但被冷凌风那刀子般的眼睛一扫,整个人又缩了缩。 “如果我家小子欺负小欢丫头,你就欺负我老头子怎样?”小叶被冷老爷子逗得扑哧笑了。 “小欢丫头,记住我们的约定,将我家浑小子弄到手后,我开一埕百年佳酿,我们不醉无归。”老爷子离开之前,故意蹭到我面说,他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却不知人人都能清晰听到,当然也包括他嘴里的浑小子。 “好,老爷子等我好消息,马到功成之日我们庆祝庆祝。”我厚着脸皮说,冷老爷子听了高兴得不行,大笑着离开,一旁的冷凌风抬头看天,装得像什么都没听到。 但我没想到这老爷子那么心急,我都还没回去,他已经命人将我简单的几件衣物送到了冷凌风的院子里。 冷凌风所住的院子很大,东西两边各一棵大树,树下有一个亭子,亭子下面有张石桌,几张石椅,除此之外,院子并没有其他东西,显得有点空旷,主屋旁边有三间厢房,老爷子命人将我的衣物放在离冷凌风卧室最近的一个房间里。 我进去的时候,没有见着冷凌风,估计是睡着了,我轻轻关上门,然后躺在床上,这床很舒适,被褥也很暖和,虽然比不上我楚家昔日那床被子,但已经很好了。 被窝暖和,我却睡不着,可能还不习惯小叶不在身边,下床将窗户打开,淡淡的月光流泻下来,窗外一条身影正在上下翻飞,身姿矫健而潇洒,手中的长剑在月色舞动,如银蛇蛟龙,剑气流动,即使我离得很远,依然能感受阵阵寒意,他的出手很快,招式变化万端,但每一个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漂亮得让人惊叹。 自小娘就要我习武,家中也请了不少武师,但从来没有人能将剑耍得像他那般行云流水,从来没有人耍起剑来像他那般让人 惊心动魄,我突然羡慕起他的好身手,如果我有这身好武功,浪荡江湖,颠沛流离的那段日子,怎会被人殴打得那么凄凉? 只是小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个西京谁也不敢碰我一下,我的剑还没有出鞘,他们已经抱头逃窜,我以为自己打破天下无敌手,根本就不肯再学,后来才知道自己是狐假虎威,我娘,我爹,我外公是那威猛的老虎,而我就是躲在他们后面作威作福的小狐狸。 我禁不住推门出去,倚门静静看着,他瞧我一眼就继续练,好一会,他才收剑回房,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看也不看我一眼,但我能看到他额头渗出来细细密密的汗。 “教我武功好不好?”我柔声请求。 “不好。”他拒绝得干脆利落,答完进房、关门,砰的一声,我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看着那紧闭的门,只得满腹惆怅回到房间。 再次躺在床上,我脑海竟浮现他刚才的武功招式,想着想着,我就禁不住从床上跑下来,用手比划着,他不教,我难道不会偷偷学吗?我就不信我学不会。 比划完之后,整个人变得很疲倦,一倒下床就睡着了,当睁开眼睛看到窗外那抹阳光的时候,我整个人急得跳了起来,我记得冷凌风说今天会起程去罟城。 “冷大少爷——冷大少爷——冷凌风——”冷凌风的房门虚掩着,我在外面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他不会甩了我自己跑了吧?这死家伙,我忙将门推开。 “我床上没男人,你看过可以走了。”我进去之时,冷凌风穿着白色中衣,靠在床上看书,脊梁依然挺得直直的,没有旁人在床上的慵懒,一抹阳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暖意,只是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揶揄。 “你不说今天去罟城吗?”我一边问他,一边打量着他的寝室,墙上挂着一把配件,剑鞘是玄黑色的,冷冷的散发着寒光,如它的主人一般冰冷,剑的旁边挂着一支箫,颜色也是黑的,这家伙似乎酷爱黑色的东西。 窗台下的桌子很大,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还有厚厚一沓账本,桌子旁边有一个大.大的藏书架,我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有关于武学的、兵器、水利的、药学的,各种各样。 里面只有一 本诗集,我禁不住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字铁画银钩,粗犷豪放,诗的内容也特别的有气势、豪迈,让人看了禁不住有点热血沸腾。 我见他不搭理我,从他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武学上的书,专心看了起来,里面有人体穴位分布图,点穴手法,还有运气方法,我捧着书走到角落那里,一边看一边照着图来比划,越学越觉得有趣。 直到肚子咕咕叫,我才记得还没有用午饭,抬头一看,床上还哪有冷凌风的影子,是我看得太入神,还是他溜得太鬼祟? “小姐,老爷子叫你到偏堂用饭。”估计是冷老爷子的吩咐,冷府上上下下对我恭敬有加。 我不敢怠慢,匆匆回房梳洗,就赶去了,去到的时候,菜已经上桌,闻着阵阵香味,我更觉饥肠辘辘,但周围气氛似乎并不好,冷老爷子与冷凌风正大眼瞪小眼,似乎刚刚又经历了一场龙争虎斗。 “丫头,过来,我们喝几杯。”听到老爷子的邀请,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刚好与冷凌风坐对面,他低着头喝酒,嘴角轻翘,似乎心情不错,看来刚才那一番较量,他占着上风。 这顿饭我与老爷子,很痛快地喝了几杯,冷凌风喝得不多,但每次都是一饮而尽,看起来特别的洒脱。 “凌风,小欢初来凉州,你带着她到处逛逛。”冷老爷子离开的时候,对冷凌风说道。 “嗯——”冷凌风这次倒应得很爽快,我发现这家伙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回答的,决不会用两个字,但他答应得干脆,溜得走得也快,老爷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着溜了,不但不准备带着我逛逛,就瞧也不瞧我一眼,这家伙真是没礼貌,说话又不算话。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跟了上去,没想到冷大少哪都不去,又跑回他的寝室,但这回他不再躺在床上看书,而是坐在桌子旁看账本,这账本一看就是整整一个下午,丝毫不觉得厌倦。 晚上吃完饭后,他陪老爷子喝了一会酒,就回他的院子练武,一练就一个晚上,练完沐浴更衣上床。 接下来的日子,天天如此,日日如常,这人真是一个闷驴子,哪个女人受得了他? 要是以前,这样沉闷的一日,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但如今心境出奇的平和,他 看书的时候,我也跟着看,他练武的时候,我就捧着腮看,然后将招式记在脑海里,自己回到寝室练,遇到不明白的,就跑去问老爷子。 “好——好——好——我冷家的儿媳妇,怎能手无缚鸡之力?”老爷子高兴得不行。 “丫头,你真是冰雪聪明,我只稍稍点拨,你已经明白各种关键之处,除了我家那浑小子,你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了,小叶丫头也不错,好好练,定有出息。”小叶听得老爷子赞她,兴奋得脸儿红红的。 “丫头,浑小子这些天有没见别的男人?你们进展如何?” “没有,每天就看书、练武、看账本。”我没好气地答。 “这浑小子就一个闷驴子,跟我当年一样,只不过小子的娘说她喜欢。”说起冷凌风的娘,冷老爷子依然英气的脸,竟然泛起淡淡的红晕,看来这世界有薄情寡义的下贱种,也不乏痴情专一的好男人,想起秦剑,胸口又有点闷闷痛痛的。 练了一会儿,就被老爷子驱赶回去跟那闷驴培养感情,我回到冷凌风住的庭院,发现门口多了两个人,男子长得不怎样,但他身旁的少女则貌美如花,那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往院子里张望,显得机灵得很。 “胡家大少爷、胡小姐,我家少爷今日感染了风寒,正卧床休息,说不方便见客,等病好,一定亲自上府赔罪。” “冷哥哥病了?我想去看看他。”小女孩显然很急,提起裙摆就想冲进去,结果被她哥哥扯了回去,两人离开不久,胡。公。子又折了回来。 “凌风,你还装到什么时候,快出来,我家的难缠的丫头走了,你上次说那几块玉石什么时候弄回来给我?”胡。公。子边说边往里走。 “玉石弄回来了,不过价钱贵点。”冷凌风将门打开,身姿挺拔,目光清朗哪有半点病态?我早知道他装病,所以见惯不怪,但他口中的玉石倒想见见,于是我也跟了进去。 “这位是——”胡少爷看到我进来,有点愕然。 “小厮——”冷凌风说。 “哪来那么好看的小厮,那脸蛋漂亮得让人想摸一把。”这胡少爷一边说,一边将他的爪子朝我的脸摸来,我赶紧将头一侧,才躲开他的毒手。 “胡清,你要看玉石,还是要摸我的小厮。”冷 凌风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玉石要看,小厮也要摸行不行?”这胡少爷笑得真是邪恶。 “不想被人摸,还不赶紧出去?”看到胡少爷的爪子又蠢蠢欲动,我只得悻悻退了出去。 “怪不得看不上我妹妹,原来屋子藏了一个,长得粉雕玉啄的,真有你的——”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就是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还是听不到里面说什么。 傍晚,胡家少爷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但那瞥向我的眼神,则充满暧昧。 “进来——”冷凌风唤我,我走了进去,发现桌面多了厚厚一沓银票,冷凌风站在桌子旁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那目光极有穿透力,每次他这样看我,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面前。 “以后如果想跟在我身边,把脸涂黑一点,把胸束紧一点,别穿着男装还像女人。” “我不想后面跟着一个不男不女,更不想别人说我养着一个小白脸。”他的目光就停在我那还微微隆起的胸膛,一动不动,嘴角还是带着一抹揶揄的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很有冲动用抹脚布塞住他的嘴巴,用辣椒水撒进他的眼睛,但我再没这种胆量干这种事,我转身离开,从此用布条将自己的胸部裹得平平坦坦,学着男人说话,学着男人走路。 “嗯,还是高了一点点,再束紧一点。”每天与他见的第一面,他首先盯住我胸部,刚开始被盯得头皮发麻,盯了十几次之后,我还是被盯得发麻,这男人的目光真辣。 “步伐再大一点,腰板再直一点。”每天冷凌风除了看书、看账、练武,还多了一样事儿干,那就是对我评头品足。 “声音不行,笑容不行。”后来我发现,不是我声音不行,是他嫌我话多,不是我笑容不行,是他压根不想我笑,他就想将我整成像他这样的木头。 这十几天,用着各种借口来找冷凌风的小姐、姑娘还真不少,但冷凌风却一律不见,不是说病,就是慌称出外。 这个闷驴,他宁愿练武、算帐,都不愿温香软玉在怀,让我不得不再次怀疑他真是一个断袖的,但凡事总有例外。 “少爷,楚小姐来了。”来人是传说中的楚漫云,冷凌风这次出去了。 第52章 灯神 生女当生楚漫云,嫁人当嫁冷凌风,凉州城这响当当的人物今天居然凑在一块,我承认这楚漫云真的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本来我天生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哪里有八卦往哪里钻。 “这楚小姐与冷大少是什么关系?她经常来?”我问刚刚来通报的小厮。 “大少爷的事,不是小的能说的,小姐你还是问别人吧,小的还有活要干,先走了。”小厮头低低地走了,这冷府的人个个都被冷凌风整得惜字如金。 “那楚小姐现在在哪?这总能说吧。”我在身后大声问。 “楚小姐每次来,都会去醉心亭等少爷。”小厮似乎怕我继续问他,一溜烟地走了,每次来?看来这楚小姐与冷凌风不是第一次相会,我禁不住往醉心亭走去,反正老爷子叫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出了院门,远远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走在楚府弯曲的小径上,男子高大挺拔,女子婀娜多姿,即使一个背影,都美得醉人,两人靠得很近,冷凌风不时侧耳去听,楚漫云不时往他身边靠,我似乎还能隐约听到笑声。 我心痒痒的想跑到他们跟前,但又觉得似乎有点突兀,只得远远跟着,他们走得很慢,如一对正在谈情说爱的情侣,就差手没牵在一起。 到了醉心亭,他们两人坐了下来,不知道聊什么,反正我看到那冷面神笑容如骄阳般璀璨,看来这楚小姐实在不凡,就在这时,有丫鬟托着茶水、果品过来。 “大少爷说给我就可以了,我送上去吧。”我对托着茶壶的丫鬟说,丫鬟一听,也不多想,就递给了我。 “楚小姐,大少爷请喝茶。”到了醉心亭,我殷勤地替他们倒茶,摆果品,冷凌风一听到我的声音,那满是笑容的脸微微僵了僵,但 却不说一句话,我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征兆,于是不敢多说,十分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但双眼却禁不住偷偷朝楚漫云瞄去。 这楚漫云今日未施粉黛,但那脸却泛出桃花般的娇嫩,尤其那双眼睛仿若秋水寒星,一颦一笑勾人心神,但偏偏又自有一种清贵气质,令人不敢正视,果真是丽质天成,堪称一代绝色。 “这位小兄弟长得很秀气,我怎么没有印象?”楚漫云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发现她跟冷凌风的目光一样,穿透力极强,看得人浑身不自在,但连楚漫云都没认出我是女子,看来我装得挺像,心不禁有点得意。 “嗯,这小家丁,是我爹买回来的,小欢,你赶紧去沏多一壶茶,这茶太浓。”冷凌风显然不愿意我站在这里,开始想着法子支开我。,如今他是主子,我是随从,哪有不听的道理。 “凌风,不碍事,这碧螺春沏得刚刚好。”听到楚漫云如此说,我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还是楚小姐好,但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她这一声凌风叫得实在柔情万种,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 “小欢,我房的桌子上摆着一碟罗仙果,是朋友从墨城带回来的,你去帮我拿来,漫云尝尝。”冷凌风这声漫云也叫得柔情似水,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奸情,鬼才信,但无论怎么说,都没有冷凌风当日喊我小欢欢那般,惊得我毛骨悚然。 “凌风,漫云,原来你们在这里呀,弄得我一顿好找。”说话间,云清神不知鬼不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今天什么日子,都凑一块了。 “云清,你不用陪云娘吗?”楚漫云那天籁般的声音听着实在悦耳,看来三人交情非浅。 “白天黑夜连续对了十几天,我都腻味了,惦记着凌风这里的酒,当然 还惦记着楚大小姐,所以赶紧跑来。” “凌风,那小寡妇呢?被你轰出去了。”乍一听到提我,我的身子禁不住往后缩,没想到后面是柱子,差点撞到头,好在谁也没注意。 “什么小寡妇。”楚漫云好奇地问。 “上次我们回来途中救了一个寡妇,脏兮兮的像一个乞丐,但却看上凌风,硬是要以身相许,笑得我都直不起腰来,这小寡妇倒十分有趣,只是都不拿盆水照照自己的样子,长得贼眉贼眼,凌风看得上吗?”云清边说边笑,这死云清,我恨得嘴唇都咬破了。 “我们难得一聚,说她干什么,影响心情,小欢,你怎么还不去?”冷大少爷的声音高了半分,这男人渐染当着我的面,说我影响他心情? “今天罗湖白天有龙舟赛,晚上是一年一度的灯会,云娘吵着要去,都成亲那么多年了,还凑这种热闹,凌风你和漫云去吧,你天天窝在家就不闷,就不怕长出蘑菇来了。” “小欢,我要的罗仙果呢?还不赶快去——”冷凌风的声音不大,但却弄的我的心猛颤了一下,我以为云清过来,他将这事忘记了,没想到还惦记着。 “小欢?这背影有点熟悉,哪见过?凌风你们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叫小欢的小厮?” “新来的。”我远远听到冷凌风这样答。 我跑着回他的寝室,但桌子上除了账本,半颗罗仙果都没有,不用想都知道是冷凌风整我,这死家伙,我赶紧跑了回去,醉心亭茶水还在,果品不少,但人却不见了,估计跑落湖看龙舟赛了。 “小姐,你在这里发什么愣?老爷子说今天是罗湖一年一度的灯会,叫你和少爷一定要到外面转转,培养培养感情,你看花灯我都替你准备好。”果然小叶手中提着一 个花灯,花灯形如猪头,很是可爱。 老爷子想得真周到,只可惜他的宝贝儿子溜了,不过这次好点,是跟女人溜的,为了不浪费那么好看的花灯,我决定和小叶一起去看灯会,小叶本来就是贪玩的人,一听到我带她出去,简直一蹦三跳的。 “小姐,我们出什么灯谜?” “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我找来笔墨,一笔一划地写着,我的字实在算不上漂亮,因为娘不喜欢我写字吟诗。 “小姐,谜底是什么?” “自己猜去——”我们提着花灯兴高采烈走了出去,去到罗湖,我才知道这个灯会是男女示爱定情的好日子,放眼过去,全是一男一女相伴而行,要不是甜蜜牵手,就是一旁卿卿我我,我而小叶都穿着男装,两人一开始不留意,竟然牵着手,惹来鄙视的目光无数。 岸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花灯各种各样,各种形状,不同图案,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们将花灯点燃,然后挂在岸边的杨柳树上。 高台上面焚烧着一柱香,听说这香一点染,就可以猜灯谜,在一柱香之内,谁猜得灯谜最多,被封灯神,奖金三百两,一听到三百两,我的血液开始沸腾了,我们两个的双眼紧紧盯住高台上那柱香,一点燃我们就开始猜。 “独留花下人,有情却无心,是什么字?” 我一接过,立刻在上面写了一个倩字,小叶负责将灯谜摘下,我负责将答案写下,这一路我们配合默契,只一会手中写好答案的灯谜已经有一大沓。 “啊——”没想到小叶心急,弄翻了花灯,花灯燃烧起来,烧了手。 “怎么了?”我忙走了过去,这火真厉害,只那么一瞬间,小叶的手已经烫得红红 的,这丫头真是笨手笨脚。 “小姐,不碍事,你赶紧去写答案。”小叶焦急地对我说,看到她的手烧伤,那三百两反倒没有那么大吸引力了。 “焦急什么?我们猜了那么多,就算不是灯神,起码也三甲,一百两银子跑不了的了。”眼看这香就燃尽,我瞥见一只兔子形状的花灯,禁不住拿在手里。 “一朵芙蓉头上戴,战衣不用剪刀裁,虽然难比英雄将,一唱千门万户开。”灯谜的字粗犷豪放,似曾相识,但时间紧迫,我也无暇多想,赶紧写了公鸡两个字,见这小兔子实在漂亮,就没舍得将花灯放回原处。 我将厚厚一沓谜底交上去之后,我就开始紧张等结果, “灯谜大赛结果已出,灯神有两位,一个是楚家大小姐楚曼云。”此结果一出,欢呼雷动,对楚漫云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另一个是冷家小欢公子。” “冷家?凌风,凉州还有哪个冷家?”我回头一看,云清真站在不远处,一手拿着一个猪头花灯,一手搂着一个绝色女子,而冷凌风与楚漫云依然并肩而立,只是他手里拿着我那个猪头花灯。 “凌风,你那小兔花灯在那位公子的手里。”云清兴奋地指着我手中的花灯说。 “小姐,我们的猪头在冷少爷那里,你们还真是有缘。”小叶也兴奋地叫了起来,两人喊完,周围不知道怎么就静了下来,云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怪不得这字这么丑。”冷凌风突然蹦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小叶,我们去领赏钱。”我扭头昂首挺胸朝高台走去,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三百两白银比他们几个人的脸蛋更吸引我。 “小——小——小寡妇?”云清的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我的身上,尤其是楚漫云的。 第53章 大笑 “是呀,我就是那个长得贼眉贼眼,不知道该拿盆水照照自己的样子的小寡妇,云公子,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哦,我倒想起来了,云公子说白天黑夜都对着同一个女人,腻味到了极点,今天是不是找了一个新女伴,出来看花灯?云公子好眼光,这是哪家姐姐,长得实在很漂亮。”我装得纯良无比。 “小寡妇——你——你含血喷人。”云清气得俊脸发青,那指着我的手因激动而颤抖着,我是故意的,我是怒他这样损我,所以我要整回他。 “我怎么含血喷人了,明明是你亲口说的,当时楚大小姐也在,你不记得了?”我委屈地说道。 “你——”云清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云娘,那俊脸一阵红一阵白。 “云娘,别听她胡说,我怎会说那么没脑子的话,我为了能多呆在你身边多一会,凌风叫我出远门,我都不肯去呢!”这家伙终于原形毕露,其实他怕他娘子怕得要死。 “是吗?”云清身旁的女子,笑意盈盈,看起来温婉而多情,但突然杏目圆睁,一脚朝云清踏去,云清本来想闪,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动,乖乖地被云娘踩了一脚。 “啊——娘子痛啊——”云清眉头紧皱,喊得撕心裂肺,也不怕被周围的人笑话。 “痛?还给我装?”云娘不但不心疼他,临走前还狠命得踹他一脚才悻悻而去,这脚踹得结实,云清再次痛叫出声。 “云娘,别听她胡说,我对着你怎会腻?要不你问问凌风?云娘等等我——”云清急急叫追了上去,那身影很快淹没在汹涌的人流当中,看到云清那狼狈的样子,我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肆意而幸灾落祸。 “小夜,我们去领银子去——”我拍拍双手,心满意足地往高台走去,我活了 那么多年,我第一次挣那么多银两,怎能不激动。 楚漫云与我并肩站在高台上,素衣简饰,淡雅如莲,虽然梨涡浅笑,但眉宇间却隐约有着铮铮男儿的傲骨,但细看却是清华如月,脱俗出尘,楚漫云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但她一站上高台,自有一股摄人心神的魅惑,以致下面掌声雷动,呼唤尖叫不停。 我知道如雷的掌声,火辣的目光全冲着楚漫云来的,但站在高台上,我还是将袋子里的银两高高地扬起,很开心地笑了,如今三百两对我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得好好利用这笔钱,我心里盘算着,但是乐极生悲,我的银两还没在我手里捂暖,就被冷凌风一把夺去。 “这银两是我的,是我自己挣的。”刚到手的银两被夺,心中着急,但冷凌风似乎充耳不闻。 “我又没说谎,是他说对腻了家中的女人的,你不也听到吗?我只是说实话罢了,为什么要抢我银两?那是我自己挣的?”但是冷凌风还是不理我。 “是他先说我贼眉贼眼。” “是他说我该去照照镜子。” 明明是他先损我的,我心中有点委屈。 “漫云,我送你回去。”我说了一大堆,但冷凌风依然不理睬,他转向身旁的楚漫云,刚刚阴沉着的脸,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这楚漫云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云清口是心非,我老早想替云娘整他了,今天总算让他吃一回鳖了,也是大快人心。”楚漫云竟然笑着说,声如黄莺初啼叫,清脆而耳,涤荡着人心,尤其那笑容绚烂得如日出东方,摄了人的心神。 “就是,楚小姐真明白事理。”听楚漫云如此说,我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果然是一个好女人。 “但也轮不到你整他,银两你带走,人今晚给我滚——”冷 凌风声音低沉,说话的时候也阴沉着脸,话音未落,已经将那三百两银子扔回给我,然后与楚漫云并肩而走,离开之时回眸冷冷瞪了我一眼,那一记目光让我寒到了心。 手中的银两沉甸甸的,我的心也跟着下沉,楚漫云与冷凌风也走远了,远远的我看见冷凌风微微将头低下,倾听楚漫云说话,脸上带着暖暖的笑。 “小姐,这怎么办?”小叶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其实刚刚看到冷凌风那阴沉的脸,我就我后悔了,自己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怎能还这样任性惹事? 在西京被人吐唾沫,被人殴打,自己都能忍了,如今环境稍好,自己还真当自己是冷府小姐,说到底自己还是个寄人篱下,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怎能还像以前那样使性子?我悔得不行。 “小叶,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使性子了,我们其实跟冷府的下人没任何区别,老爷子收留我们,是他心慈,这里是冷府,不是楚府,楚府已经在大火中灰飞烟灭了,我的爹娘也已经死了,我们没有任何靠山,只能靠自己了。”说起这些,心中禁不住有几分悲呛。 “嗯,小姐,我记住了。”也许我的话勾起了小叶昔日那些艰苦记忆,她整个人也沉寂下来,四周还是热闹非凡,灯火璀璨,但我们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也没有刚来时的欢欣喜悦,更加没有赢得灯神那会的得意自满。 如今别人一声滚,我就可以立刻沦落到无家可归了的境况,我的命运似乎还主宰在别人的手中。 回到冷府,我将嬴来的三百两放在冷凌风的书桌上,然后静悄悄地跑回自己的寝室,希望睡醒一觉之后,冷凌风能把这事忘记了,但我刚回到自己的卧室,就听到隔壁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出来——”冰冷而极有穿透力的声音,让我的心禁不住一寒,他应该是看到桌上的银两了。 “我知错了,我以后不敢。”我打开门耷拉着脑袋出来,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认错,态度诚恳,语气真诚,但却没有打动冷凌风那坚冰的心。 “拿好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冷凌风的声音充满厌恶,这种厌恶的表情太熟悉了,秦剑说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厌到了极点,我真的那么讨人嫌吗? “我不走,我以后会记住自己的身份,除了完成冷老爷子的嘱托,寸步不离地跟着你,防止你近男色,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我再也不管。”我央求道。 “不走也可以,今晚到树底下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回房,如果不想站,马上离开,我们这里不需要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其实我不是想真的害云清,我也不是真的想他们夫妻闹别扭,我只是想给点教训他。 我默默走到大树下站着。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冷凌风的寝室等火被吹熄。 “如果被我看到你有蹲下来,或者跑回去睡觉,你自己收拾包袱离开。”冷凌风冷冷地说了一句,才关门睡觉。 冬日的夜晚风很大,呼呼地吹来,刮的我的脸生痛,实在冷得受不了,我就不停地跳,第二天天亮,身体麻了,脚酸了,全身冷冰冰的,差点就冻僵了,但冷凌风似乎忘记外面还有我这样一个人,到了第二天中午,他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我昨晚本来吃得不多,在外面站到中午,我不仅没有一粒米饭下肚子,就连水都没有喝过一滴,嘴唇都干裂了。 “少爷,老爷请你和小欢姑娘到偏躺用午饭,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年轻家丁跑过来说。 “告诉老爷子,我和小欢已经吃过了,叫他自己吃 就行。”一听冷凌风这样一说,我的心变得凉飕飕的,全身发软,可能是太饿了。 “小欢丫头,你怎么站在这里?是不是凌风欺负你?你这个逆子。”估计是那个年轻家丁见我一动不动地站着,把情况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扯着我气冲冲地朝冷凌风的寝室走去,门都不敲,一脚就将门踢了开去。” “爹,这门也是要银两的,你要是力气大没地方撒,你可以用手劈石头,我们冷府缺金子,但不缺石头。”冷凌风虽然嘴里调侃着他爹,但态度却十分恭谨。 “你这浑小子——” “我是在调教自己的女人。” “你说什么?自己的女人?”冷老爷子本来粗犷爽朗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似乎很高兴。 “这不是你替我定下的女人吗?我今日发现她性子野得很,所以趁机调教、调教,这事爹你就别插手,要不日后你儿子连自己的女人都降服不了,岂不是丢了你的脸?”冷凌风小声地对老爷子说。 在冷凌风的花言巧语下,冷老爷子满脸笑容地走了,其实我发现这个冷凌风也真是阴险,竟然用这招骗走老爷子 “继续站,站到太阳下山。”冷凌风冷冷得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进房看书去了,这家伙真是狠心。 我一直站到晚上,站得脚发软,眼发黑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无论怎样忍忍就过去。 我最多呆在他身边一年,等我将该学的学了,等我有了自己一些积蓄之后,我就会离开,从此我再也不寄人篱下,从此再也不依附任何一个男人,男人没一个是好的,除了冷老爷子,可惜那么老了。 第二天与老爷喝酒的时候,我禁不住问他:“老爷子,你不想让楚漫云做你的儿媳妇吗?”谁知老头子一听大笑不止,差点将吞下的酒喷了出来。 第54章 谈价钱 我看老头子笑得诡异,就更加勾起我对两人的好奇心,但老头子笑完却闭口不谈两人的事,任我怎么旁敲侧击,都敲不出半点东西,弄得我的心痒痒的,实在难受。 “丫头,闲事少管,你赶紧将我儿子弄到手是正事,说说我家小子为什么罚你站了一宿?” 我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非但不责怪我,还朗声大笑,说是那云清活该,说我教训得好,但他说好有什么鬼用,他的儿子可将我整得死死的。 “丫头,脑子还挺好用,漫云可是凉州城的才女,没想到我选的儿媳妇也不赖,跟她双双封神了。”我被老爷子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什么神不好,居然是灯神,说出去我觉得不好意思。 “云清与凌风情谊深厚,你将云清整了,你是他的人,他不整你对云清不好交待,他心里未必恼你,我这浑小子整天凶巴巴的,府中上上下下都怕他,如果他真的想整你,你今天还哪能跑来这里跟我喝酒?估计是做做样子罢了。”做做样子?那他这个样子做得倒很足,我心中嘀咕着。 “丫头,记住回去别跟他怄气,多点跟在他身边,等日久生情了,他还不任你揉捏?到时你要怎么整他不行?”我离开的时候,冷老爷子笑着说,但我哪敢跟那黑面神怄气?我都不指望日后能揉捏他,就求这一年在他身边学点武功防身,学点看账本,学会经商之道,等存了点银两,我就离开他,自立门户。 “罚我站一宿也就算了,但那可是我挣的三百两,他也拿走了,他自己银两都多得塞不下了,还图我这点。”我禁不住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以前不知道人间疾苦,天天挥金如土,如今饱受人世冷暖,想起那到手都飞走的三百,心 开始隐隐作痛。 “肖管家,带丫头去账房支五百两,凌风抢你的,我还你,这总行了吧。”老爷子笑着喊道,声音十分的豪迈,我大喜过望。 “不用了,我那就三百两,我要回三百两就行了,谢谢冷老爷子。”没想到冷老爷子如此深明大义,比他儿子真是好多了,我这脸估计笑成了桃花。 “小姐,你是要银票,还是银两?”账房先生问我。 “要银两。”我根本不用考虑就回答,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让我觉得牢靠,三百两已经很沉很重,我怕被冷凌风发现,这三百两又化为乌有,拿了一块黑布,来来回回包了十几层,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寝室。 这个时候,估计冷凌风还赖在床上看书,我边走边想,心中庆幸。 “你手里拿着什么?鬼鬼祟祟像做贼一样。”听到冷凌风那冰冷的声音,我的手一哆嗦,差点就将三百两掉在地上了。 “冷少爷今天怎么早就起床了?这是女儿家用的东西,怕被少爷看到不好意思,所以——”我低头不好意思地说。 “少爷,我还是先将东西放好,然后去泡一壶茶给你,你今天看了一天书一定是辛苦了”我话没说完,已经大步向前走。 “什么女儿家用的东西那么沉,沉得你要用双手抱着。”冷凌风脸一沉,已经纵身拦在我面前,说完长臂一伸,朝我怀中的银两探来。 “女儿家的东西,你都抢?你无耻。”我一慌乱,忙侧身躲闪,但他还是一手抓来。 “啊——”这该死的男人竟然地朝我的胸部抓来,还要不偏不倚抓一个正着,最可恨的是抓到了不放手。 “你这下流胚子——”我一手将他的手拍下落荒而逃,但逃的时候,不忘将掉在地下的银两抱走。 我一踏入门 ,我马上关门,心怦怦直跳。 但在门关上的那会,这杀千刀的竟然崩了一句:“你那还是有点高,明天还得束紧一点。” 我就差没被他气得吐血,做了这种下三流的事,还一点事儿都没,脸皮真是比墙厚,不知道是不是太气了,一整晚没睡着。 这屋子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就别无它物,那三百两银子放哪我都觉得扎眼,看来得赶紧花出去,免得又被冷大少爷霸占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溜出了冷府,背上背着一个普通的包袱,包袱里面装着一百五十两银子。 我足足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在凉州城城郊相中了一处宅子,宅子不大,但光线很足,庭院也干净清幽,因为是城郊,价钱比城里的便宜很多,在我的死缠烂磨之下,屋主终于肯松口,答应以一百两买给我。 我心中开心得不行,但怕屋主反悔,还故意装得一副不情缘的样子,接下来我我们去官府买了契约纸,在公证人面前签名画押,我亲眼看着官府的官印盖上去,一眨也不眨,以前吃过这亏,这回不能再犯这些错误了。 契约立好,交了契税,我这一颗心才落了下来,以后即使做错什么事,被冷凌风赶出来,我都不会流浪街头了,我终于拥有一间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屋子,那种喜悦真是无法言说。 与昔日屋主告别之后,我将这屋契放在衣服的夹层袋子藏好,这次不能再被人掉包了,人在屋契在,谁敢再抢我屋契,我跟他拼命。 房屋用了一百两,契税二十两,我的背囊里还有三十两,我去替自己和小叶各买了一套衣服,如果冷凌风问起,我就告诉他,我是去逛街买东西,他还能怎样? 折腾了一整天,我却不觉得丝毫疲倦,回到冷府 ,天已经黑了,我加快脚步往院子走去,到了我们住的院子,我猫着身子走进去,这回应该没那么倒霉被他撞到吧,好在四周空无一人,空旷寂静,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迅速推门进屋,因为心情好,我禁不住哼起了小曲。 “跑哪了?”黑暗中,我对上了冷凌风那寒星般的眸子,因为突然我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手中的包袱应声掉地,发出一声闷响。 “冷少爷,你怎么来我的房间?你这样突然冒出来会吓死人的。”我镇定心神,然后点燃烛火,声音带着微微的怒意。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有人是做贼心虚吧?”烛火点燃,火光中冷凌风那俊朗的脸显得异常的冷。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谁做贼了?”我将头微微扬起,我没有做贼,我不用怕他。 “那这是什么?”我没想到我藏在被子里的一百五十两,竟然被他翻了出来,我心急伸手想夺回来,但他身子轻轻一闪,已经避开去了。 “我没有去偷,这是我自己的,你已经抢了我三百两银子,莫非连这区区一百多两都不愿意放过?” “你还真有本事,肖管家说你昨天去帐房支了三百两,怎么这里只剩下一百五十两,另外一百五十两呢?”他朝我走近了一步,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我禁不住往后退一步,没想到身后已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了。 “不是我开口向老爷子拿钱,是老爷子知道你抢了我三百两,良心不安,为了减少你的罪孽,他赔给我的。” “那怎么只有一百五十两?”冷凌风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前些日子看中了几款衣衫和一只镯子,所以想今天买回来,但没想到被盗贼盯上,将我买衣服剩下的一百多两全部抢 走了。”我难过地低头,就差没有哭出来,我发现这戏我演得越来越好了。 “是吗?我还没见哪个被人抢了银两,还那么兴高采烈地哼着曲子进屋。”一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早知道就不哼了,看来我修炼还没有到家,日后一定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我这人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哼曲子,银两我真是被抢了,经过这次,我更清楚地意识到习武的重要性,如果我身怀绝技,又怎能让这些宵小下手呢?” 冷大少爷,教我武功好不好?老爷子也说我是一块练武的料,如果你做我师傅,我一定进步神速,日后我的武功高强了,守在你身边,也可以保护着你,好不好?”我满怀希望地问。 “不好。”冷凌风不但冰冷的拒绝,临走时还将我剩下的那一百五十两带走了,好在我提早买了间屋子,要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哭都没有眼泪。 这次之后,我都乖乖留在冷府,再也没有出去,晚上看了冷凌风练功,早上伴着他一起看书,偶尔帮他捶几下肩膀,泡几壶茶,倒也相安无事。 他看书看倦了,就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然后训练我装男人,经过他十几天的调教,我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说话的声音,都活脱脱一个男子,老爷子每次看了直摇头。 “丫头,怎么是他把你降?好在也就是像男人,说到底你还是女的。”老爷子很快释然地笑了。 从老爷子处回来,刚好看到冷凌风从房里出来,看样子似乎要出门,我忙走过去,然后默默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你当看不见我,回房睡觉去,我给你三两怎样?”这家伙果然是一个做生意的,居然跟我谈起价钱来,但这三两也忒小气了点吧。 第55章 入怀 “你是出远门,还是会朋友?”我跟在他身后问。 “这有关系吗?”冷凌风停住脚步,冷冷地回眸。 “嗯,有关系,如果是出远门,我必须跟着你,免得你在外面跟某些男人双宿双栖,让我日后愧对冷老爷子,如果你只是去会朋友,一会就回来,我们倒有得商量,但这就不是三两银子的事了。” “我约了云请去喝花酒,如果你不怕被人打,你大可跟着来。”说完冷凌风掏出了三两银子扔给我,我没有去接,银子叮铛落地。 “银子我不要,教我这招剑法,我今天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说完我捡起地上的树枝比划了一下,这招冷凌风使出来威力无穷,手只是轻轻一动,那手中的剑却挽出几十朵剑花,变化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让我谗得很。 “你还真会做买卖,就区区三两想换我的独门绝学?”冷凌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看得我有点毛骨悚然。 “我是不会教你,你要看我也不拦你,如果看得懂是你好运气,看不懂是你命,不怕死就跟过来,到时云请将你打得鼻青脸肿,不要说我不救你。”冷凌风说完大踏步地出去了,我赶紧跟上。 出到门口,已经有小厮拉着一匹马等候,这马高大,鬃毛乌黑,非常神俊,一看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他走过去,一个漂亮的翻身,已经跨在马背上,好在我早已经准备,他扬起缰绳离开之际,我的马儿也有人牵来了。 我跨上马背,一甩马鞭,马儿就风驰电掣一般向他赶去,我武功不比他高,我见识没他广,但我五岁就骑着小红马在西京作威作福,这驾驭马儿谁是我敌手? 街上人多,冷凌风的速度并不快,一会就被我追上了,我没有嚣张地赶超他,而是紧跟在他身后,他快我快,他慢我也跟着慢,出了繁华的街道,冷凌风低喝一声,马 儿如离弦之箭超前冲去,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想甩开我,但有那么容易么? 野外空旷,空气清新,让人心情特别愉快,冷凌风一路狂奔,没有停歇,似乎已经不单纯甩开我,而是再与我比赛,他这样极大地激发我的斗志,我本来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这一路淌过溪流,越过高山,跨过草地,走了很远的路,有好几次我差点就将他跟丢了,好在最后还是给我赶上。 突然冷凌风放缓了速度,似乎到了目的地,我也赶紧勒进马头,前方是连绵起伏的山头,放眼看去满是绿色,好不气派。 转了一个弯,有一块巨石,巨石上那茶园两个字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出自他的手笔。 “大少爷,今日怎么来了?用过早饭没?我马上叫人去弄。”很快就有几个男子迎了上来,个个都显得很恭敬,当中一个四十岁上下,看起来很憨厚。 “我好久没来茶园看看,今日得空过来瞧瞧,李伯,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肚子有点饿。” “少爷等等,我已经叫二丫头准备了,很好有得吃,我带你参观一下茶园。” “不用了,我自己随便走走就是了,你忙你的,你弄好早点叫人唤我一声即可。”冷凌风说完大踏步往茶园深处走去。 此时尚早,周围的茶树上面沾着晨露,在朝霞的照耀下,绿色的茶园笼罩在淡淡拿得金光当中,不时看到有采茶姑娘背着一个篓,灵巧地从茶叶上摘下一片片嫩芽,不时传来银铃般的歌声,笑声,让笑意从我的心里发了出来。 “大少爷——”正在唱歌的妙龄少女,看到冷凌风看着她,顿时羞红了脸,但那偷偷朝冷凌风瞥去的目光又充满了爱慕。 “好久没听铃儿唱歌了。”冷凌风笑笑,笑容温暖如天边升起的太阳,让人感觉整个天空一片晴朗,那个唤铃儿的少女更是兴奋的 脸颊通红,这冷凌风对着别的女子并不凶。 我跟了冷凌风一会就不跟了,我看见右边有几个年纪稍大的茶农,我走了过去,茶农知道我是冷大少爷带来的人,就显得分外恭谨热情,对我简直知而不言,一番交谈下来,我才发现种植茶树如此讲究,我听得入神,冷凌风来到我身边,我都没有发现。 “少爷,早点弄好了。”管理茶园的李伯过来唤冷陵风,我才惊觉这男人竟然不声不响站在我身后良久。 “少爷,今年雨量充沛,茶树收成很好,产量比任何一年都要高,只是翟国国内也开始栽种茶树,上一年对我们凉州茶叶的需求量锐减,周边的茶园已经降价出手,我怕这批茶叶买不到一个好价钱。”李伯伯一边走,以便担忧地说。 “今年翟国天气反常,风雪连天,栽种的茶叶收成一定不好不好,对茶叶的需求会剧增,而风国最大的茶商以后广销我们这边的茶叶,我们的生意不愁做,李伯,明日你去收购凉州所有茶园的茶叶,到时我们转手价钱会翻几番。” 冷凌风声音平和,但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度,我紧紧跟在他们身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怪不得天下财,两分在冷家,这家伙就茶叶都销路那么好。 “少爷,尝尝二丫做的红豆糕,刚出炉的。”这个二丫十五岁上下,长得清秀甜美,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冷凌风,冷凌风笑着接过。 “二丫好手艺,好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红豆糕了。”冷凌风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二丫那俏丽的脸颊,露出一抹醉人的红晕,如一枚熟透的果子,让人恨不得啃上那么一口。 “少爷,是真的吗?”二丫美目含春,那一脸情意表露无遗,又是一个傻丫头,许是跟我当面迷恋秦剑那般,迷上了冷凌风,看人真的不能看那臭皮囊呀,我心中感叹。 “你 这丫头,少爷随便说一句你还当真了,还不赶紧去干活去。”在李伯伯的斥责下,二丫十分不舍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要一步三回头,依恋之情可见。 我很安静地站在冷凌风的身后,糕点的香味在我的鼻子萦绕,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虽然这段时间,我都与冷凌风、冷老爷子同桌吃饭,俨然一家人那般,但我还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是主,而我只是仆。 “坐下来吃吧,反正也吃不完。”冷凌风如此平和地叫我吃东西,我很是意外,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恩”既然他叫,我也不客气,坐了下来,拿起包子就吃。 “男人吃东西不是这样的。”他拿起包子一口一个,但丝毫不给人狼吞虎咽之感,反倒有一种男儿的洒脱与不拘小节。 “你爹只不过开一间小酒坊,但你吃饭那动作,却是贵族小姐才有的做派。”听冷凌风这样一说,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从小到大,我吃的是最精致,用的是最奢华,因为还经常出入皇宫,我用饭的姿势还专门的老宫女调教,这十几年的规矩已经深入骨髓,不经意间还是让他看出了端倪。 “我爹虽然只是一个开小酒坊的,但却心比天高,看我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巴巴想将我日后送进宫中,希望他日被皇上看中,不但他的酒坊生意红火,还光耀门楣,自小就找人调教我规矩,所以我吃饭的动作,自然比一般的小姐来得优雅。” 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但这会不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而是像他这般,一口一个,但他吃得轻松洒脱,我却差点被噎住,弄得我猛咳嗽,眼泪都出了,他不说话,但却扫了我一眼,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辣辣的,能射穿我的五脏六腑。 “你爹还真矛盾,一面花大本钱让你学宫中礼仪,一面请人教你像野丫头那 般骑马?”冷凌风语气淡淡的,我发现要糊弄这男人不容易。 “我爹说礼仪、规矩不能少,但宫中女子大都柔弱,要哄皇上欢心,就得与众不同,所以爹自小就找人教我骑马,武功也学了一点点,欺负个把个孩子、老人还是行的。”我镇定自若地说。 冷凌风低头吃东西,对我说的话不置可否,但我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吃了早点,冷凌风在茶园溜达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回头找了茶园的李伯伯聊天,李伯伯见我能跟冷凌风同桌吃东西,以为是心腹,并不过多隐瞒。 一番旁敲侧击之后,我将他们茶叶的利润,冷家的茶叶销路摸了一个大概,甚至凉州城里家茶庄是冷家的?这茶园的经营之道,怎样与其他茶庄竞争,我也晓得一二,他讲的眉飞色舞,我听得津津有味。 “小欢,若想知道这些,问我即可,何必舍近求远劳烦李伯。”其实跟李伯聊天的时候,我已经有意识地将声音压低,甚至还不时瞄一下四周,但纵是如此小心,他还是听到了,这家伙走路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少爷,不麻烦,不麻烦。”李伯忙摆手说不用麻烦。 “李伯,茶园事多,你去忙去就可以。”李伯走后,就剩他和我,我顿时觉得局促起来,似乎做了坏事被他抓了一个现场一般。 “你不是说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吗?” “我看过了,这里貌美的姑娘真的挺多,但那男子大都上了年纪,并且大都长得不怎样,估计你也不会对他们下手,所以也就没跟着去。”我嘿嘿地笑,冷凌风也笑,但笑着笑着,就感到周身发冷了。 “你对茶园很感兴趣?” “不是,只是随便问问,打发时间罢了。”我陪着笑脸说。 “是吗?我还以为你也想做茶叶生意呢?”冷凌风突然转过身子,我冷不防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中。 第56章 继续 我并不是没有碰过男人,但扑进冷凌风怀中的瞬间,闻到那成熟男儿的阳刚气息,我还是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装得再像,终究还是一个女人。”冷凌风突然蹦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是说我的胸部束得不够平吗?还是我哪让他觉得还是女的?但好在这一撞之后,他再也没有说什么?我也长长松了一口气,跟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的。 中午我们离开茶园,茶园里的采茶姑娘都偷偷来相送,胆子大的敢走出来,胆子小的将身子藏在茶树当中,眼里尽是爱慕,这个男人,这一生真不知要祸害多少女人。 一路上冷凌风的速度并不快,似乎并不急着离开,甚至还不时看看四周的风光,见他如此,我也勒住马儿,保持距离跟着他,只是他马儿扬起四蹄的尘土很大,跟在他后面一会,我已经变得灰头灰脸了。 沿路我也看到其他茶园,但规模与冷家茶园根本无法相比,只是看到那连绵的茶山,满眼的碧色,心情都特别好,有好几次扬起缰绳想在平原上狂奔,差点就超过他,只好猛地勒紧马头,估计弄疼马儿,它引劲长嘶,惹得冷凌风频频回眸。 “我又没说不能超过我。”冷凌风一边说一边勒住马儿,停了下来,马儿一靠近他,那强大的压迫感又出现了。 “小的不敢。”我态度谦卑,也勒紧马儿,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跟在我后面,你就不怕被灰尘埋了你?”冷凌风看着我。 “那小的总不能跑在前,让灰尘埋了大少爷。”我嘿嘿直笑,冷凌风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但我隐约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声马屁精。 “能喝酒,善骑马,能吃苦,不达目标誓不罢休,会察言观色拍马屁,男人会的似乎你都懂,你爹还真会养你。”冷凌风的声音淡淡的,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讽。 “我爹挺好,我爹挺好。”我除了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以此为界,对面山头为终点,我们进行比赛,我的是千里良驹,你这个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如果你能赢得了我,我教你一套剑法,怎样?”天呀,天上真会掉馅饼下来。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听到冷凌风的话,我简直大喜 过望,立刻躯马上前,伸出小手指,准备与他拉钩作实。“但手伸出之后,我又讪讪缩了回来,我差点忘记眼前这个是冷若冰霜的冷大少爷,更何况他都二十三岁了,才不会做这种幼稚的手势。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没想到冷凌风这冰块竟然朝我伸出了手指,两人指尖相碰的瞬间,我的手指竟禁不住哆嗦着,但让我意外的是这家伙的手很暖,虽然只是轻轻一碰,但还是能感受到指尖尖的暖意,一点点流淌过来。 ”好,准备了,输了不许赖账。“我将身子侧着,镇定心神,目视前方,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往前冲,这次我一定要赢他,一定要赢。 ”你好真以为你能赢?“轻轻的一句话,说不出的狂傲,但又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似乎真的无人能赢他一般。 这次比赛,我是拼尽了全力,刚开始齐头并进,一直不分上下,好不容易给我领先了,我还来不及开心,又被冷凌风赶超了,这家伙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马蹄疾疾,那一路的碧色迅速倒退,风吹得我的衣服猎猎作响,更是刮的脸生疼,但我根本无暇理会,过了平原,就是山路,山路崎岖,怪石不时凸起,我专注地看着前方,不时扯着缰绳提醒身下的马儿,马儿也实在争气,一路上的山石都被它迅速躲避开去。 但我的马儿不错,冷凌风的更加不赖,矫健勇猛,似乎毫不畏惧这嶙峋怪石,扯开四蹄就狂奔,这段山路跑完,冷凌风竟比我快了一匹马的距离,眼看对面山头在望,再这样过去我一定输了,我的心那个急啊。 ”驾——驾——“我低喝几声,夹紧马肚子,从陡直的山路飞奔下去,为了赢,即使是下坡我也还抽了几鞭马儿,马儿更是发狂地跑,眼看就要赶上了冷凌风,马儿一脚踏进一个不易察觉的土坑,双膝突然下跪,马屁股向上翘,突然其来的冲力将我凌空抛起。 ”啊——啊——“被抛在半空的我,看到那嶙峋的怪石,吓得尖叫,这下掉下去不脑浆迸裂,也断手断脚的,眼看就要头撞底,我吓得心则几乎停止了跳动。 ”疯子——“伴随着一声低声的呵斥,冷凌风飞身扑来,刚好抢在我撞在怪石之前搂在了怀中,但强大的冲击力, 让他翻了几个滚,直到一块石头挡住,我们才没有继续往下滚,冷凌风的马受到惊吓,扯开四蹄,往下冲,一会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而我那匹马那腿估计受了伤,一拐一瘸地往山下走去。 而我因为冷凌风的手臂护着,翻滚的时候,我只是受了一点点轻伤,惊魂未定的我既不哭,又不喊,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他,他竟然肯救我? ”吓傻了?“冷凌风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我这时候才发现,我正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动作说有多暧昧有多暧昧。 ”我——我——对不起——“我整个人像被雷击那般跳了起来,冷凌风也跟着跳了起来,但脸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不用不好意思,我只当你是男人。“冷凌风不咸不淡地说道,这男人这嘴—— ”你没伤着吧?“但我还是陪着小心问,我不问还好,一问他就恼了。 ”你有没脑子?下那么陡的坡,你还抽马儿?你不要命了?“冷凌风那凌厉的目光,如一根鞭子狠狠朝我抽来,让我退了几步,但没想到身后是突起石头,我一个趔趄,差点往后倒去,好在冷凌风反应快,一手扯住了我。 ”我当时只想着赢你,没有想那么多,并且我也没有想着这里有一个那么深的坑,如果没有这个坑,今日我一定能赢你。“我站稳之后朝他感激地笑笑,但他脸上却没啥表情,我发现这几天老跟他身体有接触。 ”如果没有我,今日你这身骨头都碎了。“冷凌风说完,嘴巴一抿,发出一声清越的哨声,哨声响亮,直冲云霄,很快就听到疾疾马蹄,他的那匹马儿竟然听了他的哨声回来了,而我那匹马从土坑出来后,就不知道所踪了。 ”你能不也将我的马儿唤回来。“看到他的马儿回来,我看到了希望,于是小声地央求他,这马是他冷府的,说不定他有办法。 ”我没这种神力。“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抚摸了一下马儿的鬃毛,动作很温柔,可见是爱马之人,马儿在他的抚摸下显得一场温顺,轻轻嘶叫一声就将头往他怀里嗅。 无奈之下,我学着他那般吹了几声哨子,但哨子停了,我没有听到那疾疾的马蹄声,其实也我知道希望不大,这马儿与我根本不熟,如果是我那匹小红马,它一听到我的 哨子,肯定会扯开四蹄跑回来。 小红马伴随了我将近十年,跟我享尽荣华富贵,每一根鬃毛都漂亮到极点,就连马鞍也是最漂亮的,许是太优待这小红马了,这马儿也学得像我那般飞扬跋扈,整天将头昂起来,一副傲视群马的样子,如今不知道它还在不在秦府?我都被休了,它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吧,兔死狐悲,想想心中黯然。 ”又傻了?上来吧。“冷凌风的声音醇厚低沉,但说不出的好听,说话间朝我伸出了手,我稍稍愣了愣,就将伸手伸出去,两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长满厚茧,轻轻摩挲却带着暖流,他的手真的很暖,同时也很有力,轻轻一扯,我已经坐在他的身前。 ”你就那么想学那套剑法?“冷凌风问我。 ”嗯,没穷过不知道银两重要,没被人殴打过,不知道学武重要,我想学武不是为了日后欺负别人,我只想不被别人欺负。“ ”被人打过?“ ”嗯,打过很多次,打得鼻青脸肿,有一次打得满嘴都是血,还有一次打得差点瘸了,很痛。“往事不堪回首,我很努力地去忘记自己被骗被弃,被殴打,被吐唾沫经历,但这些都刻在脑海里,总会在不经意之时袭击我。 ”教我那套剑术好不好?如果不是马儿踩到坑里,我未必会输,要不明日我们再比试一场。“我回眸看他,对上他寒潭般的眸子,顿时没了声音,我发现我这胆子越来越小了,以前就是闯了弥天大祸依然吃饱睡香,不当一回事,那是因为以前天塌下来,都有人替我托着,如今那人都已经不在了。 ”坐稳别动。“冷凌风说完扬起缰绳迅速超前奔去,我已经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同乘一马,他身上独有的男儿气息弥漫在我的鼻尖,让我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路上颠簸,还免不了身体摩擦接触,弄得我这一路浑身紧绷僵硬,我觉得辛苦过我走路回去。 到了市集,冷凌风竟然下马去买衣服,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背脊的衣服已经被撕裂,而背脊也被尖尖的石头割得血肉模糊,尤其有几处伤口特别的深的骇人,如果掉下去的人是我,那后果实在——一想到这点,我的头就开始有点麻。 ”我又救了你一命,这次想怎么报答我 ?“他一边穿衣,一边问,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随意而问。 ”以身相许你又不要,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我的确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冷凌风嘴角轻翘,虽然将头微微扬起,但却不显得张扬狂傲,谁不知道你不需要,但非得说出来吗?我心里嘀咕。 ”要不我还是做你徒弟吧,学好本领好好保护你,保护冷老爷子,保护冷家一家子。“我厚着脸皮说,他斜斜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似讽还嘲,看得我全身发麻。 ”这次是我连累你,我罗小欢欠你一条命,日后一定会报答你。“ ”不用日后了,就今晚吧,回去帮我洗伤口包扎。“说完他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去,腰板依然挺得直直的,根本不像受了伤的人,回到冷府,我们直奔住的院子,我叫了下人送了几盘温水过来,在我试水温的时候,他当着我的面脱了身上衣,没有丝毫扭捏不自在,似乎以前经常在我面前脱一般。 男人的身体我没少见,魁梧的,健硕的,精瘦的,但脱开衣服那瞬间,还是让我震撼到了,他的身材的确很好,魁梧而健硕,全身上下不见一点点赘肉,与秦剑相比——一想到这里,胸口突然一痛,我没有继续想下去。 ”来吧——“冷凌风脱了衣服之后,就趴在床上,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背脊,伤口深的地方,还见得着石碎,我在床沿坐下,用手轻轻拭着,但手却颤抖了,这男人还真能忍,竟然哼都不哼一声。 ”痛不——“ ”痛——“他嘴里说着痛,但我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到痛意,但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背脊,我却觉得自己的脊梁都在痛。 ”我跟你说个笑话——“ ”凌风——“我的笑话还没讲,老爷子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我慌忙从床上站起来,而冷凌风也爬起来找衣服。 ”浑小子,还敢不应你爹了?“但冷凌风的衣服还没穿上,老爷子已经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他一进来,愣了,那嘴巴张得可真够大的。 ”浑小子你——丫头——你们——“ ”臭丫头,真有你的——“ ”浑小子,你早说嘛,爹来得不是时候,你们继续,你继续。“当老爷子看到冷凌风那的上身,还有我那微微发烫的脸,双眼眯缝,笑得那个暧昧。 第57章 在一起 冷老头笑得暧昧,但我却处之泰然,也许知道这个地方自己不会长久停留,也许我被误会得太多,多得已经麻木了。 “丫头,明晚我们喝酒庆祝啊。”冷老爷子硬朗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泛红,实在可爱得紧,突然明白冷凌风的娘爱他什么了。 “爹——”冷凌风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浑小子,不用皱眉了,我知道爹来得不是时候,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别坏了兴趣,不过下次得关门。”老头子估计是开心坏了,嘴角高高翘了起来,离开之前还朝我挤眉弄眼了一番,似乎在说,臭丫头,还真行,真把我的浑小子弄到手了,撞到这事,他还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冷爷子走了之后,屋内重新剩下我和冷凌风两个,安静得听到彼此的呼吸,我无端局促起来,我甚至有点想溜回自己的房间,生活的磨难,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就连胆子都磨小了吗?我暗骂了自己一句,但冷凌风是因为自己才受伤,就这样走掉,似乎有点不厚道。 “爹说继续,我们就继续吧。”冷凌风说完趴到了床上,但上床之前真的跑去将门关上了,这家伙还真听他爹的话,不过有人说话,这屋内的气氛就显得没那么尴尬了,我也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朝床走去。 那沾了他的身体的湿布,已经微微变红,我重新将布放在水中清洗,但有些碎石已经进了他的肉里面,要夹出很费劲,最重要他会疼得不行,我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着,越抖就越夹不出来。 “要不我替你找一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过来,我没怎么侍侯过人,那手笨拙得很,我怕弄疼你。”我抹了抹额头的汗说。 “我这伤是你整出来的,想不负责?”他声音带着懒意,似乎还没有睡醒,伤成这样,还可以像他那般从容的人真不多。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只是怕弄疼你,谁说不负责了?”见他这样说,我不再犹豫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我丑话说在前头了,这回弄疼就不关我的事了。 “痛得厉害别死忍,这门关上了,你就喊得杀猪一般,也没有人听到,等你穿好衣服走出去,还是那个人人想嫁的冷凌风,怕啥?”我一边说一边用东西剔着他肉里面的碎石。 “是吗?人人都想嫁,那你想不想嫁?”冷凌风笑着问,声音带着丝丝调侃。 “我不想。”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冷凌风突然翻过身看着我,我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被他火辣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 “你忘了?我现在可是男人,我得去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娶回家。”我嘿嘿直笑,冷凌风这回没忍住,笑了出声,声音爽朗,仿佛太阳突然冲破乌云,让人听了心情也变得分外愉悦。 “这就是你刚刚要对我讲的笑话?”冷凌风将头微微抬起,那俊朗的脸庞带着笑意,让我差点忘记他背脊的伤口有多深。 “不是,怎会是这个。”我低声嘀咕。 “那继续说你的笑话,我倒听听你能说什么笑话来。” “从前有位皇上要选宰相,条件有三,一要有才能、二要勇敢,第三是不怕自家娘子,当国王说:怕娘子者站右边,不怕者站左边,结果大多人马上往右边跑,只剩一位看起来很威武的大将军站左边,国王非常高兴的问他原因。,他说:我娘子不准我到人多的地方挤。” 我边说边自个笑起来,一个不留意下手就重了,痛得冷凌风呲牙裂齿的,我一下子慌了神不敢再笑,其实我还有很多笑话,但这些笑话都是在风月场上听来的,虽然引人爆笑,但都是荤段子,我没这个胆子讲给冷大少爷听,免得他那眼瞪得 我全身发麻。 将冷凌风背上的伤口清理干净,那盘水已经变成淡红了,我照着冷凌风教我的方法,将药粉弄湿,然后一点点地敷在他的伤口处,估计药粉到肉那瞬间痛极,我用指尖蘸药粉涂在他伤口处时,我看到冷凌风的身体抖了抖,但却没有哼一声,整个人安静得像熟睡一般,让我禁不住微微动容,那手就更加轻柔。 “好了,你好好睡一觉吧,我走了,有什么你唤我,我能听到。”替他敷好药,缠上纱布,我站起来准备出去,但看到他赤一裸着上身,顺手帮他将被子盖上,以前不会照顾人,如今做这些倒十分娴熟自然。 “这药还有点,你手臂也伤了,别浪费。”冷凌风淡淡地说。 “嗯,我那是轻伤,不碍事。”虽然我是这样说,但还是将那剩下的药粉带走了,我得对自己好点。 “对了,还有一件事——”听到他还有话要说,我停下了脚步,但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下文。 “什么事?”我转过身子问他。 “如果爹问起,你就说我们已经在一块了吧,反正不误会也误会了。”冷凌风说,因为他将头埋下,那声音没有以前清晰,甚至显得有点含糊不清。 “啊?”我怔怔地看着他,他这话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是免得他天天烦着要我娶妻,如果你不怕名节受损的话。”听他这样一说,我顿时释然了,差点还以为他喜欢上我这小寡妇,惊出一身汗,他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什么名节受损?我楚合欢还哪有什么名节? “嗯,不怕,我不怕名节受损,你不怕日后影响你娶心仪的女子就得了。”我一边说一边走出门。 “你明晚约我爹喝酒?”今晚这家伙的话似乎多了点,最重要这话都等我离开的时候说,弄得我老半天都踏不出他的房门 。 “嗯,说好了,如果我将你弄到手,我们喝酒庆功,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告诉你家老头子,我已经将你弄到手了,我也好名正言顺地在这里呆一年。” 说完不见身后的冷凌风有反应,我就当他默许走了,这次我迈的步子特别大,生怕一脚跨出门口,他才在身后不冷不热地说话,弄得我走不了。 回到房间,我自己清理了伤口,然后涂了药粉,虽然伤口不深,但敷药之时,还是痛的唧唧哼哼的,他就这么能忍下来呢?想起他背脊深深的划痕,头有点麻。 可能今天太累了,我一倒下床就睡着了,只是这一整晚都是噩梦连连,老是梦到自己被马儿甩到半空,然后重重地掉了下来,摔得手断脚断,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无处说凄凉,醒来吓出一身冷汗。 早上起床自个梳洗之后,府中丫鬟就告诉我已经弄好早点,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做好面对老爷子的准备,但没想到我多此一举,去到偏堂的时候,才发现冷老爷子今天约了故友相聚,一早就带着小叶走了,整个偏堂就我一个人,顿时松弛下来,胃口也大增。 吃了一会,我突然想起冷凌风说我吃东西不像男人,于是学着他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吃,但不知道是嘴巴不够大,还是喉咙太小,一口总是咽不下,弄得我猛咳不停,点心多汁,溢出了嘴角,弄得脏兮兮的。 “终究还是女人。”在我最狼狈的当儿,冷凌风风度翩翩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心急将含在嘴里的点心咽下去,结果咳得更厉害。 “咽不下别硬吞,这里没有人看到,等你擦干净嘴角走出去,还能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娶回家。”冷凌风学着我的腔调,不冷不热地说着,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原来这家伙也会说笑的,我嘿嘿笑了几声,继续 低头吃东西,他的笑话真冷。 “我爹呢?”冷凌风竟然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他这一坐不打紧,我整个人变得如坐针毡,似乎身旁的那座大山,随时倾倒,将我压得粉身碎骨,看着那一桌精美的糕点,就没了食欲,这桌子那么大,这里椅子那么多,靠那么近我干什么? “冷老爷子去会朋友了,今晚才回来。”我低低地说。 “嗯”他也不说话,很安静地吃着桌子上的东西,但就是太安静了,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呼吸声。 我禁不住抬头偷看他吃东西的动作,洒脱中带着优雅,却是我等学不来。 “我吃完了,少爷慢用。”说完我走到他的身后站着,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舒服多了,我现在竟然很怀念老爷子在这里的日子,三个人总比两个人来得自在,而老头子也比他有趣多了。 冷凌风悠然自得吃完早点,就起身离去,我紧跟他的身后,他这段时间似乎都很闲,除了去茶园溜达了一圈,我没见他做了什么正经事,今天就显得更闲,帐本、书都不看了,就在冷府的小道上逛着。 “冷少爷,你今日没事?”我加快脚步走到他的跟前。 “没事又怎样?有事有如何?”他回眸看我。 “有事我就跟着你,没事你就教我武功吧,你一天到晚都对着我,肯定嫌烦了,你就教我一招半式,我自己去练去,又不用碍你眼,这样岂不两全其美吗?” “我不嫌你碍眼,我明日去起程去商州,现在去见云清,你不怕死就跟着来。”冷凌风说完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他上次不是也说去见云清吗?结果不是跑去茶园了,信他才是傻子,我紧紧跟在他身后。 人来人往的鸿运酒楼,一男子正在角落喝酒,白衣飘飘,器宇轩昂,不是云清是谁?这回真是死定了。 第58章 背走 我求救地看着冷凌风,但他装看不到,那副让我自生自灭的样子,真是让人恨得痒痒的。 “老爷子说要找我喝酒,我还是先回去,免得他回去找不到我,你知道老爷子没有我陪着,喝酒也没有味道。”我转过身子拔腿就跑,但还没跑两步,就被冷凌风拽了回来,他的手劲很大,拽我如拽一只小鸡,我发现女人真的不能嫁如此强悍的男人,嫁了日后肯定欺负死自己,以后不知道哪个女人飞蛾扑火? “放手,两个男人在酒楼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冷大少爷不要脸,我还得要出来见人,你不想娶妻生子,我还小,还想找一个良人呢?”我气呼呼地说,其实心虚得很。 “还良人,你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冷凌风说完大踏步朝云清走去,我低头跟着他,恨不得自己能缩成一团,让谁都看不不到,但云清却眼尖得很。 “你这小寡妇,我要你命——”本来笑容满面的云清,一看见我,整个人变得狰狞起来,那双手朝我抓了,似乎想将我从二楼抛下去,吓得我忙拽住冷凌风的袖子左右躲闪。 冷凌风也不阻止,饶有趣味地看着,似乎看一场精彩的演出一般,那样子真是该死到极点,对他刚累积起来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救人救到底,哪有他那般,救人得看心情。 “云少爷,有什么事好好说,此处人多,你再这样纠缠,我大喊大叫,只怕坏了你玉树临风的形象,更何况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跟一个小寡妇蛮缠,别人会说闲话的,到时传到云娘耳中,那就不好了。”我扯着冷凌风的衣袖,战战兢兢地说。 云清伸到半空的手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但盯住我的目光杀人一般凶狠,恨不得一口将我吞下去,然后嚼得骨头都不剩。 “现在人多,等一下才对付你,别想着我会放过你。”云清悻悻地说,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果然爱面子,还在我戳到他弱点。 “这段时间过得怎样?云娘还在生气?”冷凌风坐了下来,动作洒脱优雅,我站他的身后,但却警惕地看着云清,提防 他突然发难。 “都十几天了,还不许我进寝室,现在天寒衾薄,天天睡书房,能过得好吗?”云清没好气地说,说话的时候还狠狠地剜了我一下,被他那刀锋般的目光刮过,我的身子又缩了缩。 “我还以为你这张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能将公的说成母的,想不到连个女人都降服不了,你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吹。”冷凌风的声音带着调侃,说话间小二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 “谁说降服不了,只不过我不想惯着这个女人罢了,每次生气都要哄,谁有这个闲情?” “哟,这不是冷大少爷和云少爷吗?我就说今天怎么听到喜鹊唱歌呢?原来出门就遇到贵人了呢!”说话的那个男子长得实在不敢恭维,别的不说,就拿肚子挺得像怀胎七月一般,有他的衬托,云清和冷凌风更显得气宇轩昂,俊朗无双了。 “原来是洪公子,幸会幸会。”云清也笑哈哈地站起来,冷凌风也站起来微微点了点头,但那表情淡淡的,虽然看不出厌恶,但也没有半点热情。 “今天遇到两位少爷,是我洪天良的荣幸,这顿我请,小二,将好酒好菜拿上来,越贵的越好,尽管上好菜,银两本少爷有的是。”这洪天良还真不客气,别人都没有邀请他,他已经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尤其他那大嗓门,弄得周围的人都朝这里看来,但他不知道他坐在这里,旁人早已经没了胃口。 “云少爷,听人说春柳居来了几个漂亮的姑娘,还有三个是没有开过苞的雏儿,如果两位少爷有兴趣,待会我们上春柳居乐一乐,当是兄弟俩孝敬两位少爷,我听人说云少爷已经睡了半个月的书房,要不今晚去开一下荤。”这洪天良说话的时候,那差点被肥肉挤没的小眼睛发出淫邪的光,看着就不舒服。 “春柳居的姑娘价位本来就贵,春柳居没开过苞的雏儿就更贵,要洪兄如此破费,我们怎好意思呀。”云清装得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怎会不好意思呢?不要说一两个没有开过苞的雏儿,只要两位少爷发话,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只是兄弟 我对楚大小姐心仪已久,两位少爷与楚小姐私交甚好,哪天能给我引荐一下,在楚小姐面前说几句好话,我洪天良必定感激不尽。”说话间小二将饭菜送了上来,那肉香、酒香馋得我直流口水,原来醉翁之意是楚漫云。 “好,洪兄弟有眼光,娶妻就要娶楚大小姐这般知情识趣的,兄弟我一定将话送到,洪兄长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与神仙般的楚小姐真是绝配,你俩站在一起,真让人兄弟我只羡鸳鸯不羡仙,弄得我都想休妻再娶。”云清喝了几口酒,兴致高了,就连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凌风,你踢我干什么?漫云今年十八岁了,还不肯嫁,说不定就是看中洪兄这种稳重型的,说几句好话又不会死,你不用向我挤眉弄眼的。”这云清这回是死定了,因为我看到不远处,一个美貌女子正浅笑连连地走过来,但笑得那个冷啊。 来人不是云娘是谁?但这回可不关我的事了。 “云少爷,睡半个月书房熬不住了?想休妻再娶是吧,我这就回去替你磨墨。”说完云娘笑意盈盈地扭身回去,云清本来笑若春风的脸一下子煞白。 “云娘,我刚才不是说我,我——” “凌风,明天我不陪你去商州了,你如果途中无聊,就找一个小姑娘陪着。”云清一边说一边追云娘去了,云清走了之后,气氛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因为再没有人说话。 “冷少爷,这菜还可口味吧。”沉默了好一会,洪天良开始没话找话说,但额头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有点局促不安,显然是身旁那座大山给了强大的压迫感。 “还行。”冷凌风从嘴里蹦了这个词出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饭桌上,洪天良嘴巴数张,都说不出一句话,似乎喉咙卡了东西一般。 “饿了就过来吃点,洪少爷一番好意,别糟蹋了。”酒足饭饱,冷凌风似乎才记起我的存在。 “那谢洪少爷了,我却之不恭了。”我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许是饿了,吃什么都香。 “这位是——”洪天良疑惑地看看着我。 “我是冷少爷的贴 身护卫,日后寸不不离保护着冷少,如果你日后要找冷少爷,我可以代为通传。”我一边吃一边说。 “能保护冷少爷的人,那小兄弟你的武功岂不是很高?”洪天良一听我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趣。 “嗯,还行,有我在身旁,一般江湖宵小都会闻风而逃,没十个八个都休想靠近冷少爷半步,要不大名鼎鼎的冷家大少爷要我贴身保护?”听到我这样说,洪天良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恭敬起来,身旁的冷凌风不置可否,只是嘴角抽了抽。 小叶跟在我身后狐假虎威了那么多年,也总轮到我做做那跟在老虎身后的小狐狸了。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日后调教一下我府中的侍卫,我们洪府的侍卫都是酒囊饭袋,没一个有用的,我洪天良是最有良心的人,绝对不会亏待罗兄弟你。” “客气、客气,小的姓罗,日后仰仗洪少爷的地方还有很多,这杯我敬洪少爷,当然更要敬冷大少爷。”杯子碰撞的声音,将沉默压抑的气氛驱散,洪天良终于找到话说,整个人也兴奋起来,他本来就是话唠,只是碰到冷凌风这样的人,才会变得结巴,只是他说得太高兴,唾沫横飞,喷到饭菜上,弄得我也没了胃口。 “我吃饱了。”我对冷凌风说。 “嗯,那我们走。”冷凌风说完站了起来,大踏步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看洪天良一眼,我生怕他生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饭菜不错,我会将你的心意转告,日后生意上还需要仰仗洪少爷的地方,多关照。”走到门口的时候,冷凌风回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果然是吃人嘴软,最后还得说一句门面话。 “一定,一定。”听到冷凌风的话,那洪天良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花,一路低头弯腰恭送我们出门,看来这楚大小姐真是魅力无穷。 “怎么?那么快就为自己找好后路了?”冷凌风的声音淡淡的,我微微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卖力巴结洪天良,是准备一年后去洪府?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你以为能站得住脚跟?” “我就知道站不住脚跟,所以不求你教我 吗?”我赶紧走到他跟前,笑得谄媚。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教你武功保护去保护旁人?老老实实给我呆着,别把别人当傻子。”冷凌风阴着脸走了,偶尔还朝我冷冷地扫几眼,弄得我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谁想日后去洪府?胡猜一通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心里嘀咕着。 一回到冷府,小叶就兴奋地朝我扑来,脸蛋红扑扑的。 “有啥好事?冷老爷子的老朋友带了儿子出来,他看上你了?”看到小叶脸上桃花朵朵,心里猜测着。 “不是,老爷子的朋友说我嘴巴甜,今天打赏了我十两银子。”小叶将我拉到一边,然后将十两银子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我手上,小脸红扑扑,双眼还闪耀着兴奋的光芒,这丫头连十两银子都交给我,心本来应该很甜,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酸酸的。 “丫头,这银两你藏好,放我这不安全,等多了一点,我们在放到银号里,我已经偷偷在城郊买了一处宅子,我们日后不会无家可归了。”我将银两轻轻放回她的手重,第一次觉得十两银子那么重,那么烫手。 “真的吗?”小叶双眼散发着异样的光彩,最后跑着回去将银子藏好了,那小小的身影给我无穷的暖意。 回过头对上冷凌风探究的目光,我坦然地与他对视,其实我不该怕他,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冷凌风的目光在我脸上巡逻了一番之后,大踏步走进院子里,他的房门虚掩着,我知道他并没有拒绝我进去。 我轻轻走进去,他在看帐目,而我在他身旁看书,冬日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我觉得这个冬天很暖,晚上天还没有黑,老爷子就派人来请我去喝酒。 “我去跟老爷子喝酒了。”我将书放好,站起来轻声地对他说。 “嗯,别喝太多,明天我们去商州,醉了我不会背你走。”冷凌风冷冷地说。 “我号称不醉,千杯过后还能跟你赛马,你信不信?”我自信满满地说着我的豪言壮语。 但没想到我醉了,被冷老爷子十坛烈酒灌得烂醉如泥。 晚上被冷凌风抱着回房,第二天被冷凌风背着出门。 第59章 步醉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奔驰的马车上,蓦地一惊,忙揭开帘子看,不远处,冷凌风正骑着他的黑追风,衣袂猎猎,高大的背影给我安心的力量,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还以为被他甩掉了呢? 放下帘子,头痛得像要裂开一般,我禁不住用手摸了摸,想不到这酒竟然这么烈,美酒能醉人,但如果真的醉了,也实在受罪,加上马车一路颠簸,这头痛得更厉害,第一次后悔喝那么多了。 傍晚我们到了云海,冷家的商船正在岸边等候,我忍着头痛,拿着我的小包裹跟在冷凌风身后,这次去商州,本来是计划三个人,因为云清要哄云娘,就剩下我和冷凌风,不过我不敢想象,如果与云清同行,他会怎样整我。 “少爷,这位兄弟是不是不舒服?脸色那么苍白,要不要看一下大夫?我们这是去商州,就算这几天没什么风浪,顺流直下,我们也要在海上七天,到时真病了也麻烦。” “不用,病了使她活该,如果病死在船上,直接扔下去喂鱼得了。”冷凌风表情冷漠,声音冰冷,那双眸子发出凌厉的光芒,我倒没什么,说话的船夫估计吓出了一身冷汗,唯唯诺诺站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还说什么千杯不醉,结果醉成烂泥,丢人。”冷凌风的声音极尽讽刺,我被他说得脸有点烧,但这事也得怪老爷子,他明知道我第二天要去商州,还给我灌七步醉,如果不是他说就是醉了,背也要冷凌风背我去商州,我无论如何都不肯喝的。 “这七步醉不是一般的酒,昨晚喝多了。”我低低地说。 “如果不是我爹用剑指着我,我会背你上马车?”冷凌风看着我,目光 冷飕飕的,因为理亏,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是老爷子有魄力,要不这回肯定上不了马车。 船上风大,冷凌风在外面看风景的时候,我钻进船舱里面,船舱里面一应俱全,有椅子,有床,但我知道那都不是为我准备的。我找了一个舒适的角落坐了下来,然后闭目养神。 很快船开始动,一向不晕船的我,这次胃翻江倒海,很是难受,但因为冷凌风有言在先,我不敢吭声,只好死忍,免得让他觉得带着我是一个累赘,下次再也不肯让我跟着,一会后,我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估计是冷凌风进来了。 “不用看了,我会活得好好的,不会让你有机会扔我下去喂鱼的。”看到冷凌风不怀好意朝我瞥来,我不得不吭两声,以示我还活着,他嘴角抽了抽,就躺在那张我向往不已的床上,再也不再说话。 夜幕降临,本来还算光亮的船舱渐渐暗了下去,冷凌风将灯点亮,灯火摇曳中,他的俊美如铸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船上的桌子上放着干粮,他拿过去津津有味吃着,看出他这个人并不挑食,而现在的我对食物也不挑,只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我都能下咽,毕竟自己野草根都吃过,还有什么不能下肚?只是今日肚子实在不舒服,看着就没有胃口。 船上无聊乏味,加上我们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一大早冷凌风就将灯火熄灭,处于黑暗中的我看不到他,反而觉得舒坦了不少,夜深风凉,我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厚厚的长衫给自己披上,暖意顿时袭来,我竟然睡着了。 醒来四周还是黑黑的,显然天还没有亮,可能睡够了,头不再痛,肚子也不再胀,但却饿得咕咕叫,我似乎一整天 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站起来,蹑手蹑脚朝冷凌风的床走去,我记得他将那袋干粮放在床头。 但船舱本来就黑,因为夜晚风大,那唯一的窗也封上,灯灭之后,里面黑得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我睁大眼睛都本看不到冷凌风在哪,只能凭记忆摸索过去,先摸到一张椅子,我记得椅子的正前方就是床,而包子就在他的床头,居然把包子放床头,如果有老鼠就好了,啃包子的同时,也顺便啃他几口,我恶毒地想道。 在床头摩挲了一会什么都没有,我往右边摸去,温热而绵软,我心猛一跳,竟然摸到他的脸了,想起他那冰冷的脸庞,我的心一阵发冷,猛抽手出来,好在他没有醒来。 继续往床沿摸去,包子没摸到,却摸到他那长满厚茧的手,但在这样的夜晚,他的手还是很温暖,暖得让人不愿意抽手出来,这包子他放哪了?明明记得放在这边,莫非放到右侧了?我一脚跪在床沿,探过身子去摸索,但摸索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用鼻子嗅了嗅,没有闻到包子味,但他那身男子阳刚气息却扑鼻而来,直冲肺腑,我不死心又乱摸了一会,结果包子没摸着,他的身体倒被我摸了好些处地方,甚至不该摸的地方也摸了,但这家伙今晚似乎睡沉了,被我这样摸了,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包子在哪?”我轻轻地说,他这人那么警惕,不可能我在他身旁那么久他都没发现,但夜寂寂,除了海浪的声音,我什么都听不到,这家伙竟然不哼一声,似乎已经睡死一般。 我从船舱走了出去,外面光亮多了,淡淡的月色洒在船板上,让人觉得这个夜晚特 别柔和安详,船头点着油灯,灯火在风中摇晃,船继续行驶着,还有几个男子穿着厚厚的衣服,搓着手来回踱着,从他们的眼睛看不出丝毫倦意。 “这几位大哥,还有没有东西吃?半夜醒来肚子咕咕叫,但干粮在冷少爷放好了,我又不想吵醒他,所以——”我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 我话还没有说完,一大袋干粮已经递了过来,我感激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就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虽然馒头又冷又硬,我还是吃了好几个,将肚子填得饱饱的。 估计睡足了眼,一点都不觉得困,就与几位大哥聊了起来,他们跟我说了不少凉州的风土人情,我也跟他们说了说西京的热闹繁华,在天差不多亮的时候,我跑回了船舱,但却再也睡不着。 天亮之后,我才发现那袋干粮,竟然在桌子上了,怪不得我摸不着,原来摸错了位置,此后七天都大同小异,只是我的酒意没了,整个人变得精神百倍,船舱对着他又沉默压抑,所以每天天一亮,我就跑去船夫们闲聊。 船夫们见多识广,从他们的嘴里我增长了不少见闻,甚至在如何在海上行船也略知一二,只是一堆男人聚在一起,总免不了说女人,并且说得十分露骨,只是我从小就在风月场长大,就是那些荤段子,也能顺口拈来,偶尔也说上一段,弄得他们笑倒在地,不用两天,这几个船夫就好得跟我称兄道弟,有时还勾肩搭背的,弄得我左闪右避,还是难逃毒手。 “小兄弟,再说一个荤段子来给哥们乐一乐。”我本不想再说,只是拗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加上船上生活实在无聊,我也忍不住再说了一个。 “老翁续娶一妪,他的儿 子夜晚前往偷听,听到他的父亲连呼“快活”,频叫“爽利”。儿子大喜说:“吾父高年,尚有如此精力,此长寿的征兆,但他再仔细看,却发现是老妇人替他爹抓背。” 我说完众人笑,但笑完都大呼不过瘾,硬扯着要我继续说,这回我却不肯说了。 “既然大家兴致那么高,你就再说一个吧,反正我也闲着无聊。”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已经玉树临风一般站在我跟前,吓得我差点就魂飞魄散。 “大少爷,小欢兄弟的荤段子说得好,前几天说那几个让我们几个笑倒在地,就是躺下睡着也睡醒。”说话那个精瘦小伙子一边说,一边将他的爪子放到了我的肩膀上。 “哦,想不到小欢倒还有这种本事,既然如此,就别扫大家兴,说得好本少爷有赏。”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死活都不再说了,但一听到有赏,心又蠢蠢欲动了,但在冷凌风面前说这些,总感觉不对劲。 “既然这样,我再说一个吧。”我尽量挑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说了起来。 “妻妾争宠.夫君实际是爱妾,所以故意斥责妾说:不如杀了你,省得怄气。妾伤心奔入房,其君持刀赶入。妻子以为真的是杀,尾随去看.没想到看到两人正在快活,妻子大哭说,若是这等杀法,倒不如先杀了我。” 我说完众人笑,冷凌风也笑,但笑得那个冷,我无端打了一个寒颤,但奖赏的事却不见了踪影。 “少爷,你不是说如果我说得好有奖赏吗?”晚上我厚着脸皮问他。 “嗯,可惜你说得不好。”听到他的话,我为之气结,这家伙忑吝啬。 在海上整整七天,第八天我们在商州的码头停船靠岸,开始了我们的商州之旅。 第60章 惊吓 我早听说商州繁华,但我却没想繁华到如此程度,码头上人来人往,各地商船依次排开,占据了大片的海面,如此宏大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整个人禁不住兴奋起来。 船还没有靠岸,我已经跑了出来,岸上人来人往,搬运工忙碌着,生意人在大声地叫卖着,试图招揽更多的客人,我的脚已经蠢蠢欲动,只是前面的船还没有离开,始终无法靠岸。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们的商船才到岸,众船夫与我依依惜别,甚至有几个拍着我的肩膀,叫我以后多出来,多给他们讲几个荤段子,让他们旅途乐一乐,不会那么沉闷。 “这还用说,我们好哥们嘛。”我也友好地拍着他们的肩膀,冷凌风一旁看着,那嘴角嚼着的一抹笑,让我不自在起来。 “入宫为妃得会讲荤段子吗?你爹的养女之道还真特别。”冷凌风的声音不大,但却在喧闹的海岸边,却能无比清晰地传至我的耳畔。 “我爹是生意人,在酒桌上偶尔得说上那么几段,我只是碰巧听到,其实我就刚好听到刚才这两段。” “是吗?那这这几天是谁在外面说得那么大声,弄得我耳根不清净,你一个女子,说这些就不害羞?”我张大嘴巴,窘得说不出话来,他竟然全听到了? “不是你要我像男人那般吗?我装得像不像?”我低头弯腰,不敢再抬头看冷凌风一眼,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背脊,我感觉背部被烙铁烫了一下,只得快不朝前走去。 走上海岸,看到更清楚,放眼过去都是琳琅满目的货物,有丝绸,有书画,有别具特色的图腾木刻,有茶叶、但更多的是美酒,单单是摆买酒的摊就有六十几个,并且个个前面都围满了人,那浓郁的酒香在空气飘荡,闻着都微微有了醉意。 各地商人上来采购商品,商品看中议好价就叫搬运工搬 上船,有些显然是老主顾,一上来就找搬运工上来搬上船,十分利落,我十分好奇地看着,长得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商品,我也从来没看过如此多不一样的人。 来来往往的人当中,有蓝眼睛的,蓝得像蔚蓝的海洋,漂亮得我想跟上去再看一眼,还有红头发的,乍一看我还以为是海底的夜叉跑上了岸,再走走我看到一群金发的商人,他们说的话很快,我居然一句都听不到,我疑惑地看着冷凌风。 “这商州原名连州,处于西凌,古夏、东都三国的交汇处,因为有利的地理位置,成为这三国的必争之地,烽火连年,今年归西凌,明年被古夏夺走,后年有落到东都的手中,长此以往连州有三个居民混居在一起,互相通婚。 只是连年战争,频频掠夺,让这里积贫积弱,百姓苦不堪言,三国国君损兵折将,从中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弃之可惜,吞之又咽不下。 就在这时连州出了一个传奇人物,姓龙名七,母是古夏人,爹是西凌人,天生蓝眸,长得异常俊美,年仅十五岁,约了三个国主共聚云山,不知道怎么就说服了三国君主,让商州独立出来,专做贸易,三国再此互通有无,连州每年挣的银两,留足自己,分三份进贡给三国,从来不厚此薄彼。 独立之后,连州不在硝烟弥漫,百姓也可以安居乐业,而龙七也成为连州的领袖,身受百姓爱戴,在他的带领下,连州百姓勤劳致富,不管是古夏、西凌、还是东都都平等相处,不起纷争。 八年过去,连州的生意越做越大,名堂也越来越响,不仅仅三国商人到此做买卖,其他国家的商人也开始云集,就连离这里很远的南蛮国也有商人远道而来,后来大家都把连州叫商州。 各国商品都能在这里找得到,每天到这里拉货的商船都占据大半 海面,但这里的海面比任何一处海面都要安全,海盗灭迹。有人说龙七手段狠辣,狠辣到任何海盗闻风丧胆,狠辣到商州附近海面被凶狠残忍的海盗视为禁地,从不敢侵入半步,龙七今年二十三岁,与我同龄。 冷凌风不冷不淡地说着,我却听得入了神,这世界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年的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懂得甩几下鞭子,就以为能征服整个世界,叱咤一声能地动山摇,如今才知道,离开父母的庇护,自己只是一只被人随意捏死的蚂蚁。 ”那我们这次准备买点什么回凉州?“我一边问,一边四处看,但处处新鲜,我的眼睛有点忙不过来。 ”商州集中了很多国家的货物,但这里最出名的却是酒,品种有六十多种,酒味醇香,很多酒庄也用同样名字的酒,但味道差了许多,而凉州男子多豪爽,喜欢喝酒,但我们凉州却还没有一个大规模的酒庄,美酒全从这里采购。“ ”每年都有大量银两从凉州涌来商州,他龙七挣了那么多年也够了,该轮到我了,商州风光了那么多年,我们凉州也该冒一下了。“冷凌风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十分豪迈,而人心神禁不住微微一震。 ”我也请了酿酒师品尝商州各种美酒,试着去酿制,但钻研了足足四年,如果不是工序特别繁复,就是酒始终带着酸味,就算不带味,总没有如此醇香,这次除了采购一批酒回去,我们还得留在商州一段时间。“ 一路上,我一心数用,耳朵听他讲话的同时,双眼不停地看着各地的商品,一不留神,就朝一个红头发的男子撞去,好在还没撞到人,就被冷凌风一手扯了回来。 ”看路——“冷凌风斥责着我,我吐了吐舌头,撞到人我不怕,但被他这样一瞪,心里就有点毛毛的。 ”其实冷老爷子就算没有用剑指着你, 你还是会背我上马车的,因为你要找一个懂酒的人过来。“ ”你还真会自以为是,这凉州就你懂酒?“冷凌风的声音充满不屑,那表情冷得让人发颤,这男人也真是的,明明被说中,却不肯承认。 ”承认一次又不会死。“我低声嘀咕了一声,但没想到他听到了,又狠狠剜了我一眼,这一眼实在凶狠,吓得我的心跳差点停止了跳动。 海岸两边商品摆放地整齐有序,有精致的锦囊,有名贵的珍珠,有罕见的宝石,价钱从几文钱到上百两,乃至上千上万都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我这里瞅瞅,那里摸摸,新鲜劲一浪接一浪,看看这样喜欢,看看那样也想买回家,但苦于囊中羞涩,最后不得不将自己看中的宝贝放回原位,心别提有多难受了。 远处有一家买鞭子的摊挡,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尤其那条红色的,与我当年的一模一样,去买一条回去防身也好,我忙冲了过去,但还没有机会问老板价钱,就被冷凌风捉小鸡那般提了出来,看那皮鞭离我越来越远,我急得直嚷。 ”别乱走,丢了我不会找你,你再敢嚷得那么大声,我扔你回船。“见他生气,我赶紧闭上嘴巴,无比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但这条海岸街很长,加上人多,我们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到尽头。 走到尽头,竟然发现一块大空地上,圈着上前匹马儿,其中不乏名贵的千里马,甚至一些稀有品种都能从这里找到,冷凌风似乎与马的主人很熟,进去寒暄了几句,就有人牵了两匹马儿过来,毛色很好,一看就知道是脚力很好。 黑马冷凌风牵着,而白马的缰绳倒到了我的手中,到了少人的地方,冷凌风翻身上马,动作矫健而优雅,而我也不示弱,轻轻一跨,已经稳稳坐在马背上。 但让我意外的是冷凌 风竟然将我带到了一条小村庄,还没有进村子里头,就已经闻到浓浓的酒味,比海岸那边还要浓烈,我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村子的外头,游人如织,东边搭着一个大戏台,天天都搭台演戏,商贾处处可见,戏台下面放着无数张桌子,供客人喝酒看戏,戏台两侧,摆满了各式美酒,品种比海岸上摆着的摊挡还要齐全,大家品酒看戏好不惬意。 这头看戏品酒,那头大批大批的酒,被人抬上了马车,一车一车载走,冷凌风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立刻有殷勤的小子一边替我们倒酒,一边介绍着这酒的名堂,冷凌风不时回应几声,而我则一杯一杯喝着,我发现有些毫无名气的酒,竟然比那些名头响当当的酒还要醇香醉人。 暮色四起,众人才陆续离去,我跟随冷凌风往村子深处走去,小村庄四周绿树环绕,环境清幽,不时可以看见溪流绕屋而过,听说这是山上的山泉水,我捧着喝了一口,果然甘甜清冽,隐隐带着酒的。 越往里走,村子越安静,尤其那袅袅炊烟,让人整颗心都静下来,冷凌风走了一会停下来,前去借宿,女主人很热情客气,赶紧过来帮我们牵马。 ”我们就只有一间卧室空出来,今晚就委屈你们兄弟俩住在一块,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女主人客气地道,我们感谢了一番,就一起踏入房内,我没想到房间只有一间,被子一张,床也只有一张。 ”你睡床吧,这样的天气,不盖被子,手脚很快就冷硬了。“我逛了一整天,也实在是困了,忙爬上床,盖上被子。 ”我盖了被子,那你怎么办?“上了床之后,我禁不住问。 ”一起盖就是。“说完他竟快速钻进被窝,然后自然无比地靠我身边躺了下来,莫不是他真的当我是男人了?我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很久都没有合拢回来。 第61章 亲一口 冷凌风回眸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将我惊吓的表情尽收眼底。 “放心,我还不至于饥渴到对一个小寡妇动手动脚,不过如果你不想一起盖也可以,你睡地板,拿自己的衣服当被子盖吧,我不会反对。” 说完冷凌风闭上了眼睛,一副你想死你就去的摸样,此时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让他刚毅冷硬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但我越看就越觉得面目可憎,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长得好看的。 “你要一起睡又不早说?现在我躺得暖暖的,你才跟我说一起睡,你这不是坑人吗?”我死死剜了他一眼,可惜我剜得多狠都没用,因为这家伙闭上眼睛了。 “你还真能想,你犯得着我去坑吗?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估计是你想坑我多一点,要不怎会巴巴地跟在我身边。”冷凌风的声音既讽刺又不屑,尤其那朝我看来的眼神,恨得我牙痒痒的,谁想坑他?又不是这个世界没男人了? 但今晚是与狼同榻,还是很有性格地跑去睡地板?我的内心开始了剧烈的争斗,但每次当我决定要睡地板,但稍稍拉开被子,我的身子又缩了回来,经过一番天人作战,最后我很没骨气地窝在暖暖的床上,不就睡一晚吗?有什么打紧的?反正又没有人看到。 “不管是寡妇还是小媳妇,我都是女的,别趁睡着的时候搂着我,你们男人就懂这一招,搂了又说以为是搂着一团被子,要不又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手就伸去你那了。这点小伎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好放老实点。”我声色俱厉地对他说。 “别以为见过一两个男人,就对所有男人都了解,要一起睡就闭嘴,不想的话,赶紧走人,我又不会留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这天杀的居然这样说话,我气得半死,但小山村的夜晚 清冷得让人想哭,我又扫了一眼那冰冷的地板,寒气一下子从心底冒出来,我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鬼天气还要不要人活? “别动来动去,要不到时不小心碰你一根小手指,又嚷着要以身相许。”听到他的话,我心那个憋屈呀,我这哪动来动去了,这床那么小,他那么高大,还要那么肆意地平躺着,身子已经占领大半张床,只留了那么一点地儿给我,我就是稍稍动一下都会碰着他,居然还说我想碰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物了。 “你身体又不是镶金,谁想碰你来着。”我压低声音吼他。 “谁知道。”他眼皮都没动,冷冷地说。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别生气,别生气,忍他,又不是以后跟他过一辈子,但深呼吸了好几次,那气依然堵得很,这回真是被他气得够呛的,我侧着身子,背对着他,正所谓眼不见为干净,但即使这样,这个夜晚也极其难熬。 今晚风大,外面的风呼呼地吹,有点像游魂野鬼张牙物爪在外面叫嚣,似乎随时要掀开窗户冲进来,但扭过身子,看到身旁的冷凌风,心又莫名安定起来,长得高大点,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可以摆在身旁吓吓鬼怪。 “睡了。”冷凌风说完用手一拂,墙上的小油灯熄灭,灯火吹熄之后,房间就暗了下来,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吸进肺腑的全是他的气息,人莫名紧张,身体稍稍一动,就碰到他带着暖意的身体,我像碰到烙铁那般闪了开来,没想到自己反应太大,床又小,身子突然架空,我整个人往下倒去,吓得我惊叫出声。 眼看就掉在地上,一旁似乎睡着的冷凌风长臂一捞,将我拽了上来,但他用力太大,我整个趴在了他身上,但更该死的是,我们两人的唇瓣竟覆在了一起。 两人的 双唇一重合,那温润而柔软的触感让我尖叫出声,我竟然亲了这冷面神一口?这是多恐怖的一件事情,我被雷劈一样呆呆的忘了反应。 “两位公子,是不是寒舍简陋吓着了?”听到主人在外面关心的询问,我整个人才清醒过来,马上从冷凌风身上翻下来,转身拉被子,男人不是没有碰过,但就没碰过这个冰冷的家伙。 “不是,我弟弟每天晚上都会发噩梦,刚刚他只是发噩梦,没有吓到你吧。”冷凌风朝外面解释着,我侧着身卧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亲了他一口,我今晚估计真的会发噩梦。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乡野山村,夜晚很冷,公子还是早点歇吧,有什么需要就唤我,我就在隔壁。”主人家的心肠很好。 “好。”冷凌风的声音浑厚有力,主人听到放心离开了,随着屋子主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夜又恢复了寂静,静得我屏住了呼吸,依然觉得气息粗重,因为紧张,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而身旁的他呼吸平稳,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夜一点一点加深,我估计是刚才受到惊吓,毫无睡意,身体一直柔软不下来,明明已经不是情窦初开的十三四岁,明明经历过张狂的年华、走过放荡的岁月,但还是会紧张恐惧。 “放松点,就算碰到那一两下又如何?”凌风的声音懒懒的,带着睡意,我刚刚稍稍柔软下去的身体又一下绷紧了,原来这家伙还没有睡着。 “反正在我爹眼里你都是我的人了,名节你又说不在乎,还有什么好怕,更何况我们刚刚只不过是蜻蜓点水亲了一口,我没啥感觉,莫非你很有感觉?”我紧张的心没了,因为全被怒火替代,谁对他有感觉了?真不要脸。 “谁对你有感觉了?亲你就如亲一条蛇,我被恶心到了。”我恶 狠狠地倒,一口恶心憋在胸腔,实在不舒服。 “即使凉州女子人人都想嫁你,我都不稀罕。”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我那口恶气才算吐出来,他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吵了这一轮,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人也倦了,睡意就一浪接一浪地袭来,一会之后我沉沉睡去,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抹浅浅的阳光从窗边透了进来,暖暖的很舒服,我突然想起冷凌风,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但身边空空,用手一摸,旁边的被子已经冷了,他似乎起床很久了。 这家伙跑到哪了?我赶紧起床,简单梳洗之后就冲了出去,山村的早晨还是很冷,迎面吹来的风刮的脸生痛,但我却无暇顾及。 远远的看见冷凌风迎着晨曦回来,身姿挺拔高大,明明一身白衣,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身凛冽,让我感觉他就像是从战场走下来的战神,让人不敢仰视。 “醒了?”他淡淡的问,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就连表情也是淡淡的。 “嗯。”我十分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然后扭开头。 “你是打算在这里看风景,还是打算跟着我?如果看风景继续,我走了。”说完他也不再看我,大踏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虽然心中怒他,但我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这里叫酒乡,我查探过,商州所有好酒都是出自这条村子,这里有大.大小小的酿酒作坊八十个,每个作坊都有一种招牌酒,酿酒技术不外传,谁也学不了谁,所以哪个作坊在这个行业都能占有一席之地。”走着走着,冷凌风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低沉,但不得不说很好听,我竖起耳朵听。 海岸那些摊档老板就是从这里拿货,我们如果来这里进货要便宜很多,只是这里对数量要求很高,少量进货作坊主都会拒绝,每个作坊外面倒摆满了酒 ,供游人品尝,商贾进货,但除酒坊之外的人都不许入内,我们现在过去试试酒,顺便看看四周,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就说你找我来试酒的,还不肯承认。“我低声嘀咕着,这回冷凌风不但没生气,反而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难得露出一个笑脸,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笑则矣,一笑倒有一种晴空万里的感觉,但一想到他昨晚的劣迹,火气又有点冒起来,四周又感觉阴云密布。 ”那你试不试,不试我就换人。“这男人实在是该死,每次说话都可以将我气得半死,这里他能换谁? ”当然试,免费的不喝白不喝,走吧,在前带路。“我很气派地嚷着,一不留神自己竟把他当小厮了,不过他也没有意见,大踏步向前走。 现在还早,村子游人甚少,我能听到潺潺流水声,放眼绿树环绕,心情也显得特别宁静,村庄的早晨也又异于别的时候,显得异常安谧静美,早起的村民开始将酒搬了出来,酒虽然还没有开封,但空气已经弥漫着酒的味道。 村民穿着虽然不奢华,但却干净利落,个个走路健步如飞,就连女子都显得比一般女子矫健爽利,看起来十分精神,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那笑意并不是为了欢迎顾客而硬挤出来,似乎人人都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幸福笑容,受到他们的感染,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两位公子想喝什么酒?“我们刚走近,就有一个姑娘走了过来,说话的时候,双眼大.大方方地瞄着冷凌风,但瞄着瞄着脸儿就泛出朵朵红云。 ”这位公子长大好生俊美。“女子虽然俏脸飞红,但朝冷凌风看去目光却坦然直接。 ”这位姑娘也长得好生俊俏。“冷凌风很有礼貌地说着,那嘴巴实在甜得腻人,这杀千刀的,怎么对着我,嘴巴就那么歹毒? 第62章 尴尬 听到冷凌风的赞美,姑娘那俊俏的脸儿笑成一朵花,那看向冷凌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柔情,这男人又在这里祸害苍生了,真想提醒一下这姑娘,这家伙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免得得罪这个男人,毕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跟着他混吃混住的。 “姑娘,这里哪种酒最有名?”冷凌风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最好的酒当然是香七日,这酒醇香扑鼻,饮后七日喉咙鼻腔依然萦绕着浓郁酒香,不但闻名于我们商州,其它国家的酒商都指定要这个酒,公子可以品尝一下。”女子对冷凌风特别的热情,热情到忽略我的存在,虽然我的身子矮小一些,没他那般伟岸,也没他那般凛然,但好歹也五官精致,身姿挺拔,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真让人沮丧。 “这位姑娘,在下那杯酒呢?”我故意走到两人的跟前,摇晃着手中的空杯子,那春心荡漾的好姑娘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 “公子,我这就给你倒酒。”姑娘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很快酒香扑鼻,我用嘴一点一点品着。 “怎样?”冷凌风走到了我的身边。 “不愧是香七日,未入口已经浓香扑鼻,入口更是整个咽喉都透着香味,只是这酒香是很香,不够淳,算不得很好的酒,不值得她说的那个价。”为了不让小姑娘听到我们说的话,我往他身边靠了靠,冷凌风为了迁就我的身高,也将头偏了下来。 “如果两位不是男子,那神态看起来真像一对爱侣。”小姑娘话音刚落,我们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迈了一步,这姑娘说话真不中听,谁与他像一对爱侣? “两位公子,这酒怎样?如果有兴趣,可入内与我们的总管详谈。”我们走了进去,总管坐在桌子前算着账,见我们进来,热情的迎了上来,那脸上的笑容实在灿烂,好像刚刚从地上捡了几千两银子似的。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除了一张大桌子,几张椅子,一堆账本,四周就空空而已,进里面还有一扇门,但却关上了,我微微失望,看来想进去瞄一眼真不容易,闲聊了一会,见套不出什么,我们就走了。 我们第一天去了二十个酒 坊,品尝了五十多种酒,我发现酒的质量也参差不齐,即使是同一种酒,不同的酒坊酿出来还是存在差异,冷凌风每天回到房子,就开始奋笔疾书,估计是把一日所得记录下来。 第二天我们去了十五个酒坊,品尝了二十五种酒,第三天也是差不多,我们在这里试酒用了七天,试了二百多种酒,其中酒中上品有四十五种,极品酒有十种,特别烈的有八种,当我一一分析它们的优劣之时,冷凌风的眸子闪过那一瞬间的惊叹,但这只是一闪过儿,当我还想回味一下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想赞我就直接点,不用掩掩藏藏的,反正赞别人几句又不会死。”我低低地嘟囔着,冷凌风嘴角抽了几下,没别的反应。 这七天我们都在各大酒坊往返品酒,早已经惹起众酒坊主的注意,尤其一些小酒坊,以为是大客户,对我们特别热情,但无论他们有多热情,无论嘴巴有多甜,关于他们的酿酒工序从不透露半句。 “公子,如果看中这酒,我们价钱还有得商量。”大酒坊因为有固定的客源,对我们虽然热情,但价钱却不肯退让,而小作坊为了能在众多的酒坊中存活,价钱一降再降,在我认为已经十分合适的时候,冷凌风还是没有开腔,结果半个月下来,我们没有订下一批货。 晚上我早早就躺在床上,想趁他还没有上床的时候睡着,免得紧张得不行,但我刚躺下,他已经揭开被子钻进来了,我就是闭上眼睛也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都半个月了,你留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当灯火熄灭的瞬间,我禁不住问他。 “你负责试酒就得了。”这男人有些时候真的可以气死人,你总是无法揣摩到他心里想什么? “趁你这脸儿还能看上几眼,身板还算硬挺,用用美男计,说不定会从那些小姑娘嘴里哄出些东西来。”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 “睡吧,你不困?”我说这话实在是一番好意。可惜冷凌风都不想搭理我一下,我只得气嘟嘟地睡着了,夜晚风大,我被风声吓醒,醒来竟发现身旁空空,冷凌风竟然不见人影,我的睡意一下消失了,这家伙去干什么了。 半夜的时候,门被轻轻打开,冷凌风轻轻揭开被子,钻了进来,寒意顿时扑进被窝里。 “你不守信用,不带上我。”我的声音带着怨气,冷凌风没想到我醒着,微微愣了一下。 “你又不会飞檐走壁,带着你有什么用?” “所以我就要你叫我武功,如果你教我轻功,今晚我不就能跟你一起飞檐走壁了吗?日后还可以与你共进退,那该多好呀。”我坐了起来,开始哄他,但好话说了半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会之后还想起匀称的呼吸声,他竟然睡着了,又浪费唇舌了,真是气人。 “如果你能酿出洛桑或谷淳那样的酒,我答应你。”很久之后,身旁的冷凌风迷迷糊糊地说着。 “此话当真?”我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双眼紧紧盯住他的嘴巴,其实现在四周黑漆漆的,他的眼耳口鼻都看不清楚。 “嗯。”这一声应得极其轻,我的心七上八下,实在是不踏实,如果他日后说这是梦话,作不了实怎么办?我很勇敢地揭开被子,摸索着去点燃灯火,这时候的我一点都不畏严寒了。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大少爷你下床写几个字吧。”我准备好笔墨纸砚,就在他身旁侯着,其实我真恨不得一把将他拽起来,但可惜胆子没那么大,冷凌风睁开双眼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又继续闭上了,那眼神当我是傻子那般。 “天气寒冷,大少爷你不起床也可以,你就坐在床上写。”我磨好墨,拿了一块厚板,将笔墨纸砚放在厚扳上,但这家伙却哼也不哼一声,似乎早已经进入梦乡,但我知道他还醒着,他睡着的呼吸声不是这样的。 “大少爷,你快些吧,我的手已经冷僵了。” “冷大少爷,你快些写吧,我的脚都结冰了。” “冷大少爷,说话得算话。”我不停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其实夜晚寒冷,我赤着脚,那脚真的冷成冰块那般,但大地寂寥,惟有他的呼吸声,这男人的心够狠的,我有好几次想爬上床睡觉,但始终心有不甘。 “傻子——”不知道站了多久,冷凌风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写了几个字,递给我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满心欢喜, 他那凌厉的眼神看着也变得柔和无比。 我左看右看,如获至宝。 “你还不睡?你就不冷?”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整条腿都冷僵了,尤其那赤着的小脚。 “难缠的女人。”他一把从我手里夺过字据扔到桌子上,然后一把将我拽上床,我还来不及惊呼,人已经被抛上床,他的手再一拉,暖暖的被子盖过来,他睡过的地方,暖暖的,让我禁不住一点一点往里靠。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他还在床上,而我则双手搂着他的腰,身体紧紧巴住他,头则埋在他的胸膛里,这个姿势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我——我——”我说了老半天,都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嗯,醒来。”对上他黑漆漆的眸子,我紧张得不行,忙掀开被子爬起来,然后拿起昨晚的字据,藏在袋子里。 “一大早的你去哪?”冷凌风靠在床沿上,腰肢挺得直直的,没有半分慵懒相。 “我出去走走。”面对如此清醒的他,压迫感再次袭来,尤其想起刚刚起床那姿势,我就有点不敢看他,低头弯腰逃一样冲了出去。 现在还早,小村庄安静得很,人影都不见多一个,潺潺的溪流声显得尤其清晰,我沿着水声一直往上走,走到中午竟然在山上发现几百处泉眼,泉水汩汩流出,沿着沟渠流遍千家万户,我捧起喝了一口,异样的清甜,直沁心扉,似乎身体的秽气都被冲涤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这水真是好。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三四个年轻男子挑着两个大桶,正说说笑笑往这边走来,看到我在这里,微微愣了一下。 “这位兄弟怎么跑来这里?”为首一个男子抬头问我。 “我听闻酒乡酒好,特意过来品尝游玩,误打误撞就来到这里,我走遍大江南北,可从来没有喝过那么清甜的水。”我一脸陶醉地说。 “那当然,要不怎会说我们这里是仙乡仙水。”被我这一赞,把这些男子的自豪感全整出来了,连头都高高昂了起来。 “怪不得你们这里的酒那么香醇,原来是有这样的仙水。”我感叹地说。 “这位兄弟,你是一个外乡人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这 里挑水酿酒的?我们乡长可告诫我们不许说的。”这几个家伙立刻警惕地看着我,我故作高深地朝他们笑了笑说: “不瞒各位大哥,兄弟我精通五行八卦,一踏入这里就感觉这里弥漫着仙气,算了一卦自然什么都知道,各位大哥长期挑着仙水,我已经能看出你们隐约有仙气,定会长命百岁,日后机缘好,说不定能位列仙班,但这天机不可泄露,免得遭天谴,日后能不能成仙,就看各位的造化了。” 我摇头晃脑地说着,以前在宫中,就叫不少这样的得到高僧或道人,见得多了,学得也有七分像,这几个男子一听我这话,还真以为自己有仙气,高兴得不行,甚至也真把我当世外高人,我一番旁敲侧击下又问出了不少东西,想不到今天倒有这种意外收获。 后来来挑水的人越来越多,我怕遇到见多识广之人,赶紧溜人,如果我有轻功,真想显摆一下,在他们面前飘然而去。 今日是初一,是酒乡的大日子,乡民带上供品,美酒到一处大溪流那里祭祀,说是祭酒神,祭完酒神就请了好几个戏班轮流演戏,我去到戏台的时候,已经商贩云集,人流如朝。 单单是摆上美酒,果品的桌子就有二百多桌,除了游人,村民也来了,大家喝酒看戏,实在是热闹非凡。 我远远也看到了冷凌风,他跟几个男人真聊得欢,不时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其中一个是酿制甜桑酒的作坊坊主,是我们的目标之一,我朝四周扫视了一遍,很快将我感兴趣的作坊主找出来,不枉我今天费了一顿唇舌。 我捧着一杯酒,混在人群中,背靠那些作坊主,偷听他们讲话,试图摸清楚他们的性格,内敛谨慎就免得去碰壁,那些豪迈得少根筋的,又或者傲气得心里容不下一粒小沙子的人,就是我下手的目标。 这天大戏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忙碌了一整晚,我终于把目标定在了长醉坊坊主朱霸的身上,因为找到下手的猎物,心情特别的兴奋,一路哼着小曲回去。 “昨晚在我怀里躺得太舒服,今晚不困?”我正哼得高兴,岂料冷凌风像鬼魅那般出现在我身旁,还该死到一张嘴就提昨晚的事。 第63章 不等了 “昨晚我有躺在你怀中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估计是睡糊涂了。”我嘿嘿干笑着,笑着笑着就觉得周身发冷,因为某人的目光如风霜夹冰雹那样朝我扫射,射得我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天气真好。” “这大戏还真无聊。” 我左顾而言他,见他没啥反应,干笑几声,赶紧加快脚步往住处赶,好在今日家家户户都迟睡,隐约有灯光透出来,这路一点都不暗,主人家很体贴,见我们还没有回来,屋内的油灯尚未吹熄,昏黄的灯光透着暖意。 我开门进屋,然后径直走向卧室,我故意不点灯,借着堂屋的灯光迅速爬上了床,免得看着他,心中尴尬,但没想到我还没钻进被窝里,冷凌风已经将房里的油灯点燃了,刺眼的灯光让我无所遁形。 “轻薄了我不敢认,心虚得连灯都不敢点?”这个冷凌风摆明就想我难堪,明知道我不想提昨晚的糗事,偏偏一提再提,这人实在不厚道,还要说得一本正经,弄得我昨晚似乎真的霸王硬上弓,将他给吃了那般,这床那么小,挨近一点点就说轻薄,真会找事,我心中嘀咕着。 “今天走了一整天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困死了,大少爷你刚刚说了什么?我都没听着,总觉得有蜜蜂在耳朵嗡嗡地叫,难受极了,我先睡了。”我佯装打了几个大.大的哈欠,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嗯,我今天也心神恍惚,昨晚还一直在做梦,竟然梦到云清了,离谱的是他要我立下什么字据教他武功,他的武功都那么高了,哪还需要我教。”冷凌风声音懒懒的,似乎有了睡意。 “什么发梦?还有那个不是云清,是我,昨晚你答应教我武功的,有字据作实,容不得你抵赖。”我情急之下,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不是说困得眼睛睁不开吗?你不是说困得连我说什么都没听着吗?怎么现在又听那么清楚”被他这样一问,我顿时哑口无言,这家伙摆明挖了一个坑让我跳,真是歹毒。 为了避免发生昨晚的错误,这一晚我变得更加 谨慎,尽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无奈床太小,我的身体已经悬空了一小半,但我还是感觉到压迫,紧张得呼吸有点不通畅,而他总是安之若素,不久就听到他匀称的呼吸。 “冷凌风——”我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臂膀,见他睡着没有反应,整个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将身体往里挪了挪,心情一放松,很快睡着,这一晚感觉特别暖,似乎融化在暖水中一般。 第二天醒来,冷凌风还在,但他的手环住我的纤腰,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两人身体紧密相贴,他的衣扣微微敞开,我将脸贴在他怀中,他那衣扣不是我脱的吧?莫非是劣性难改,昨晚对他下手了? “醒了?”我还没来得及改变这姿势,他就已经醒来,并且睁开眼睛看着我,那语气自然得我们是几十年的夫妻一般,我的眉皱了起来。 “你的手还不快点松开,日后敢再碰我,我跺了你的手,想女人了就去娶一个回家,嫌麻烦不想娶,就勤奋点多跑几次窑子,搂我干什么?”我懊恼地说。 “昨晚你说冷,硬要我抱着,我抱了,你还嫌我的衣服冰凉,非得扯开我的扣子,将头探进来取暖,现在不认账了?”我傻眼了,他说的我怎会一点印象都没? “怎么认账?莫非你还想以身相许?告诉你,我可不要,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我罗小欢对男人没兴趣,昨晚绝对不会要你抱我,更不会扯你扣子。”我大力挣脱他的双臂,然后揭开被子下床,以前秦剑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如今不会了,谁知道是不是他拉我的手搭在他的腰间? 此后四天我都用来了解朱霸这人,发现跟我猜想的差不多,他为人豪爽干脆,做事情风风火火,无论是长醉坊,还是他朱霸这人,在这个酒乡都极有地位,只是这个人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酒坊酿的酒就是天下无敌,每次说起他长醉坊的酒,都将头抬得高高,有时我远远看着他,都有点忍不住想跑过去将他的头按下来。 我还还查探到这家伙特别喜欢看戏,乡里初一那场 戏从开场看到结束,看得简直是如痴如醉,凌县也有不少酒坊,但名气与这里相比,还是差很远,但那里的花到很有名,每逢双月初七都会举行一个祭花会,四周摆满了不同品种的花卉,其中不乏稀有珍品,晚上那边也搭台唱戏,朱霸早早就驾车前往,一场都不拉下。 后天就是初七,我买好干粮,备好车马,问好去凌县的路线,准备初七一大早就过去。 “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准备干什么?”白天我与冷凌风各忙各的事,几乎没见过面,但夜幕一降临,当昏黄的灯光下,他高大的身躯一步步逼近我,我的心就开始一点点收缩。 “我哪鬼鬼祟祟了?你不是说我如果能酿出像洛桑这样的酒,就教我武功吗?我是认真的,你别不当一回事。”这几天我每天睡觉前,我都将这事提一次,目的是要他加强印象,免得日后他不认账。 “我什么时候酸化不算话了,能喝酒不代表能酿酒,我倒想看看你能酿出些什么来。”冷凌风的声音带着不屑与嘲讽,他这样的语气反倒激起我的斗志。 “男女有别,这床你占大半,我占小半,以此为界,谁也不许超一分一毫,如果你敢趁我睡着,占我便宜,别怪用石头戳穿你的头。”我凶巴巴说,说完将我准备好的石头摆成一条直线,将我们隔开。 “你居然将这么脏的石头放在床上?”冷凌风皱眉。 “嫌脏就不要碰到。”我也不理他,拉被子睡觉去,其实这石头冷冰冰的,碰到又冷又痛,但这几天醒来,如果不是我搂着他,就是他抱着我,那姿势亲热得吓破了我的胆,我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了。 但这次我是自讨苦吃了,有了这些石头,我一天晚上醒了十几次,不是痛醒,就是冷醒,似乎冷凌风也不好过,结果到半夜,我辛苦捡出来的石头,被冷凌风全扔到了地下,好在第二天醒来,我们的姿势还算正常,但让我笑不出来的是,被窝底下,我们竟然十指相扣。 究竟是我的手先赖上他的,还是他的爪子缠上 我的?虽然他的手很暖,但我还是厌恶地甩开了,因为这样的十指相扣,让我无端想起秦剑,心情也变得阴霾灰暗。 自己真是傻傻的,为什么一定要跟他躺一张床?刚好我发现隔壁家里还有一个房间,住一晚十文钱。 “这床有点小,我有几晚睡不着觉了,刚好隔壁那屋子还有一间房出租,十文钱一晚,我过去睡,这样你晚上睡得可随意点,至于银两,我跟着你出来,这银两理应你出,你堂堂冷大家少爷,一向厚待下人,区区银两,不会不给吧。”我看着他说,他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不是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吗?”他揶揄地说,声音充满嘲讽。 “这小乡村,酒虽好,但男人好看的没几个,估计你也不会看上,所以我十分放心,自然不需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不是舍不得我吧?”我嘲讽地说。 “你要滚快点滚,不要说十文钱,只要不用对着你,就是出一千两我也掏得心甘情愿。”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低低笑着,说完开始收拾我的小包袱。 “我明日正午回凉州,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会酬谢神恩,如果你硬赖着,记得守时,过时不候。”就这样,我终于脱离冷凌风的魔掌,重新自己睡一张床,这一晚开心得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一晚好睡。 第二天我起程去陵县,去到是正午,时值冬季,居然也不少花含苞怒放,姿态各异,看得我目不暇接,戏台已经搭好,朱霸穿着温暖的裘衣,坐在最扎眼的位置,我刚在他身边坐下,锣鼓声响,大戏开幕了。 我天生是爱热闹之人,台上女子才开腔唱了几句,我就知道这出戏是三娘戏夫,我熟得可以自己上台演了,唱的还准保比她好听。 “居然被这样的娘们戏弄,这五郎实在是太无用了,丢了我们男人的脸面,这戏看得窝囊。”我低低埋怨了几声。 “对——对——对——这为小兄弟说得太对了,这戏看着就窝火,居然给三娘这刁钻的女人给整成这样,这五郎简直就不是男人,丢光了全天 下男人的脸,如果我日后的儿子是这样的无囊废,老子直接废了他。”朱霸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激动得很。 “这位爷说话够味,兄弟敬你一杯。”我捧着杯子走到他跟前,然后一饮而尽,两人都是好酒之人,于是就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但这朱霸虽然长的高大粗犷,但酒量并不是特别的好,并且我灌他喝了几壶烈酒,其中就有七步醉,几轮下来,他的脸微微红了,眸子也微微有了醉意。 “这酒真不行,刚喝进去之时倒香醇,但回味之时总有些许酸涩,这酒不是好酒。”我微微皱眉失望地说。 “这里的酒跟清水差不多,要喝美酒就应去我们酒乡,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遇到兄弟,那是我们的缘分,兄弟干了——”这是长醉坊的珍品酿,酒中极品,就是这样闻一闻,都已经变得醉醺醺了,这家伙还算大方。 “酒乡以前倒挺好的,尤其是那长醉坊的酒无人不晓,只是现在的长醉坊不行了,酿酒技术落后,到现在居然还用最原始的制作手法,一点改进都没有,你说这长醉坊岂能不败?听说这长醉坊是朱老爷子一手创立,想不到被败家子一朝败了,朱老爷子如果知道,就是躺在棺材板都气得跳起来。” “你说什么屁话?我长醉坊酿酒技术落后?我们现在用了九酒法,酿酒的原料分为九次投入,先是浸曲,第一次加一石米,以后每隔三天加入一石米,前前后后其加九次,这样酿成的酒醇香扑鼻,你居然说我们的酒无人问津?你居然说我们酒坊守旧?”朱霸气得将杯子有力地掷在桌子上,双眼死死盯着我,恨不得一手捏死我那般,弄得我心有点发毛。 但听到他的回答,我的心猛跳,止不住高兴,为了能哄他说出更多的东西,我一直陪他喝到深夜,喝到他酩酊大醉,结果等我赶回酒乡,冷凌风竟然真的走了,这杀千刀的,就迟那么一点点,都不肯等了。 我赶紧雇一辆马车,将前些日子用瓮装着的泉水搬到车上,立刻往商州赶,希望能赶上冷家的船。 第64章 终身为奴 我快马加鞭拼命的赶路,赶到商州码头,冷家的船刚刚驶出,我仍然能看到一个大.大的冷字,我在岸上大呼,却没有一个人听到,船越离越远,渐渐连那个“冷”字也看不到,我气得在岸边直跺脚,这死男人的心也忒狠了,说不等真的不等了。 岸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海面船只堆积,真是一派热闹,更衬得我形单影只,好不凄凉,经过一番哀求,终于有一家商家肯送我一程,只不过要了我二十两银子,心痛得我不行,商人果然是唯利是图,如果这只商船半路遇到海贼,我不幸身亡,我做鬼也不放过冷凌风。 我这次总共带了二十瓮泉水回来,为了省钱,我没有请搬运工,二十瓮水全是自己搬上船,搬完那瞬间,我简直是虚脱般倒在船板上,浑身酸软得使不出一丝力气。 这船没有冷家的气派,行驶的速度当然没有冷家船那么快,我在海上飘荡了八天才上岸,好在也算平平安安安,到了岸边,我叫了一辆马车,然后再将这些泉水一瓮一瓮地往上搬,搬完软绵绵靠在马车旁直喘气,我觉得我就快累死在这里了。 “这些是什么?早知你力气那么大,我这次搬酒就不用请搬运工了。”在我喘气的当儿,冷凌风竟然笑若春风般出现在我面前。 “你一直看着我搬?”我气得声音都颤了。 “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搬最后一瓮了,想帮你也没有机会。”冷凌风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傻子才会相信他说的鬼话,他一定是躲在一旁,一边看我搬瓮,一边在偷笑,这男人心肠怎么就那么黑呢? “铁牛,你把这些瓮与我们的酒放在一起,送回冷府。”我气得发颤的当儿,他就指挥几个三大无粗的男子过来搬我的瓮,似乎这也是他冷凌风的。 “这些是我的东西。”我拦在他们面前说。 “放心,你这破瓮我不稀罕。”冷凌风那爪子朝我伸来,硬是将我扯走了。 “你怎么 还没回家?你的船不是提前两天就回到凉州了吗?” “当然等你一起才回去,要不爹怎会相信我们现在是郎情妾意呢?为了等你,我可在这里滞留了两天。” “既然都要等,为什么不在商州码头等?”我气得吼他。 “你刚刚吼什么了?我这两晚睡不好,精神恍惚,总感觉有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听得实在是不舒服。”某人学着我的腔调,那模样实在该打,还真行,懂得报复人了。 知道我回来,小叶与老爷子竟然都出门相迎,尤其是小叶,简直是朝我扑来,那模样就像想娘的孩子,这样让我得到极大的满足,还是有人想着我。 “爹,我外出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来接我一次,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抑或是儿媳妇比儿子更重要?”冷凌风那句儿媳妇叫得我一个劲地冒寒,还真亏他叫得出口。 “小姐,莫非你与冷大少爷——”小叶一听冷凌风说我是儿媳妇,就开始朝我挤眉弄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我终于阴谋得逞,老狼骗了小羊一般,我现在才发现,跟冷凌风比,我才是那只可怜的小羊。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年有多少天在家?铁木头比我十岁,他的孙子都满地跑了。”冷老爷子瓮声瓮气地说,发泄着对冷凌风的极大不满。 “不是你从小就教导我男儿志在四方,不为家庭所困,不为儿女私情牵绊吗?如今我按你要求做,你却一个劲地骂。”两父子虽然见面就吵架,剑拔弩张的,但却又感觉温情得很。 “小欢,他有没有欺负你?”冷老爷子的脸变得真快,刚刚还一脸凶相,转到我这边就变得笑容满面了。 “大少爷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我佯装开心地说。 “他都肯说你是他媳妇了,你还叫他大少爷,这不显得生分了吗?就他凌风,或者风,等日后成亲了,再叫他相公。”老爷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感觉冷凌风一句媳妇,将我们十万八千 里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毫无距离。 “你爹我的眼光不错吧,这丫头聪慧,长得也好看,我看配你就很好,如果对上眼了,就早点成亲,丫头,你要什么聘礼,就尽管说,别客气。”老头子的话让我急出一身冷汗,这也太快了吧。 “爹,你那么急干什么?弄的你儿子没人要似的,她我还要考虑考虑。”冷凌风的声音不小,很明显就是想让我知道,他瞧不上我,但谁稀罕他了? “晚上都躺一块去了,你还考虑考虑?”冷老头子一手朝冷凌风的头掴去,虽然他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我还是清晰听到,尤其小叶,那嘴巴张得可真够大的,面对如此说不清的局面,我借口说疲倦,赶紧开溜了。 我没有回自己的房子歇息,反而去了冷凌风的寝室,我记得他的书架上有好几本关于酿酒的书,我找到捧在手里,然后找了一个角落细细看了起来。 “我等你的美酒面世。”冷凌风进来了,他这话带着讽刺,似乎看死我不会酿酒一般,我也不理他,多说无益,等我酿出美酒再说,因为想抓紧时间看书,老爷子找我喝酒,我都推了。 “你不会想今晚也在我这里过夜吧。”听到冷凌风那阴阴冷冷的声音,我才发现窗外已经黑漆漆的,我揉了揉发痛的双眼,将没看好的书放在手里,准备趁他不注意就拿走溜人。 “你肚子不饿?”他不说我还不留意,一说才发现自己晚饭都还没有吃,肚子空荡荡的。 “我中午吃得很抱,一点不饿,你想睡了是吧,我这就帮你吹熄灯火。”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口将油灯灭了,然后夹着书溜之大吉。 “谁要你熄了我的灯?赶紧给我点上。”某人在身后怒吼,但我已经逃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关上,还在路上还有些吃剩的干粮,我一边看一边塞了些进肚子,这一夜我看到通宵。 一大早冷老爷子就叫我去用早点,我照了一下镜子,双眼微微红 肿,但也不碍事,去的时候,只有老爷子一人。 “小叶呢?”我问。 “这丫头贪睡,我没叫她,丫头,这次有什么收获?”老爷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将这次商州之行的收获兴致勃勃地告诉他。 “还有没别的收获?”我说得眉飞色舞,可老爷子似乎对这些不大感兴趣。 “收获当然还有,你不看你儿子今天都认我是媳妇了吗?只不过成亲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顺其自然,逼得太紧,他跑了,我怎么办?” “丫头,你老实告诉我,凌风他是不是怕我逼他娶妻,就装得跟你好上了?其实你们没有——”老爷子那刚刚还眯缝起来的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光。 “老爷子你过虑了,我这等聪明之人,怎会做这种吃亏的事,放心吧,一年之后,他看不上我,我绝不缠他,老爷子也不用为难他。”老爷子长叹了一声。 “大清早的,叹什么气?”就在这时,冷凌风一身清爽地走了进来。 “这样的丫头你不珍惜,日后你就后悔。”冷老爷子扔下这句话就气呼呼地走了,偏堂就剩他和我,气氛变得特别古怪。 “想看书说一声,何必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他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我倒有点无所适从了。 “那先谢谢冷大少爷了,我看完准时归还,不会损毁半点。”我朝他保证着。 “我那还有两本,要看就过去拿,我还等着你酿出绝世好酒,替我挣银两呢?”冷凌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还是从他的声音听出了嘲讽。 “要酿出绝世好久单单是这几本书不够,我要几个信得过的酿酒师傅,还要一间酒坊做试验,当然银两也必不可少,冷大少爷你给我多一点,日后你就挣多一点,你给得少一点,日后就少挣点。”我必须争取多一点银两。 “你需要多长时间?”冷凌风的目光透着精明。 “两个月。” “如果两个月过后, 你一点成效都没有,你如何赔偿我这两个月酒坊的损失?” “如果我成功了,你会有大把大把的银两,如果我失败了,你也只不过损失那么一丁点,这生意怎么说你都不亏,如果冷大少爷不愿意,我去找那个洪天良,反正他家也经营着酒坊,我不愁没人跟我合作。” “你想也别想,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我绝对不做,带你去商州的人是我,包你吃包你住的人也是我,如果你敢过去洪家酒坊,要你的命,明日我给你一千两,如果成功算是你的酬劳,并且我会教你武功,如果失败签下卖身契,一生在冷府为奴,怎样?”一千两太诱人,一身为奴太可怕,我真的犹豫了。 怕什么,签下卖身契一身为奴的人是罗小欢,又不是我楚合欢,日后我离开这里,恢复女儿身,再来一个死口不认,他能奈我何?但为了不让他起疑,我还是犹豫了一天才答应。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就泡在酒坊里面,每日每夜地与酿酒师傅试验,第一壶酿出来的酒是酸的,第二壶酿出来的酒是涩的,第三壶不酸不涩了,但却没有酒味,明明长醉坊的方法去酿酒了,但怎么还弄不出同一样的味?眼看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成效,我心中急得不行。 刚开始那些酿酒师傅还听我指挥,慢慢就变得爱理不理,瞧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似乎我在瞎弄一般。 “大少爷都信我,你们不信?莫非你们是怀疑大少爷你眼光?如果能酿出好酒,你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如果失败大家也只不过辛苦两个月,自己下半辈子重要,还是这两个月重要?”在我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众人恢复了热情,于是我又开始试验。 我自认步骤没错,估计是比例出来问题,我继续带着这些酿酒师傅每日没夜地酿酒,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个月都过去了,到了我与冷凌风约好的日子,看着那一坛坛准备开封的酒,我的心都提到脖子上了。 第65章 曲魂 “老天保佑,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只准赢银子,不能终身为奴。”我低低地念叨着,但因为紧张,双手都有点发抖了。 “你念什么咒语,这里又没鬼,整一个神棍的模样。”这家伙还真会用词,他不叫我神婆,而是神棍,许是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当我是男人了。 这里有五十坛酒,每一种酒补料放的比例都不一样,酿制的手法也不同,里面如果有一坛酒行,那我就成功了。 冷凌风一坛坛地喝过去,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眉头却越皱越厉害了,看他这样,绝望的感觉一点点弥漫上我的心头,莫非真的要终身为奴?虽然我知道就算是签了卖身契,要走的那天,我依然会溜之大吉,只是我心中不甘呀。 与我一起奋斗了两个月的酿酒师傅此刻都变得垂头丧气,眼看一千两就泡汤了,没日没夜的心血就白搭了,我的心揪得难受。 “还有三坛。”冷凌风说,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我总能从他的声音听出几分幸灾乐祸来,我的酒没酿成,他高兴什么劲? “我又没瞎,谁不知道还只有三坛?”我没好气地说,说完跑过去亲自开封,但没想到一开封,酒的醇香立刻扑鼻而来,我顿时振奋起来,高兴得又跳又笑,原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 几个酿酒师那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双眼变得晶亮无比,轰的一下全朝我围了过来,我忙倒了两碗,一碗自己,一碗冷凌风,但喝完我笑不出来了,这酒闻起来香,但喝起来却没啥酒味,比一般的清水好不到哪里,我气得恨不得将手中的碗都扔了。 其他酿酒师傅,也一人喝了一碗,喝完那叹息声一声接一声,那声声叹息让我的心变得凉飕飕的,前一刻还站在山的顶峰,下一刻就跌进尘埃里,这么大的落差实在不好受。 “还有两坛。”相比起来人的 垂头丧气,冷凌风显得十分平静,还有心情催促我继续开封,看着前面两坛酒,我的脚有点发软,那手几乎连开封的力气的没有,但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能怎样? 开封之后,这破酒竟然一点酒味都没有,四周叹声再起,我也恨不得仰天长叹,发泄我此刻的失意,但无论多难过,酒还是要品一下,我轻轻端在嘴边,竟然闻到了淡淡的酒香,丝丝酒香竟萦绕在鼻腔,很淡很淡,似乎不认真吸一口,它就会飘走,但那味又说不出的好闻,我的心激荡起来。 我轻轻的啜了一口,那满嘴,满心的醇香就将我整个人包围,我禁不住轻轻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人就是沉浸在温泉中,那种暖和的感觉实在无以伦比。 “好酒——”我禁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声音未落,掌心已空,我手中的碗被冷凌风夺了去,我本来想大喊一声,那碗是我的,但嘴巴刚张开,他已经将我喝剩地酒一口就喝了,免得他知道后恶心,我没有再提醒他。 “真是好酒?”身边几个酿酒师傅听到,闹腾开了,都抢着去装酒喝,我眼巴巴地看着冷凌风,就等他说了一个好字了。 “好酒呀,果然是好酒呀,老鬼,我们成功了,我们的黄金酒成功了。”几个酿酒师傅开心地像孩子那样又蹦又跳的。 “还行。”良久之后,冷凌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那一千两到底保住了没?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酒还行,就是黄金酒这名字——”冷凌风眉头皱了起来。 “要不叫凉州酿。”冷凌风沉吟了一会说,其实我觉得他这名字也没高明到哪里去,但众酿酒师傅都大呼好名,好名,我也加入了拍马屁的行列。 “还是冷大少爷文采好,想的名字都与众不同,那我那一千两到手了没?”我谄媚地问,名字是其次,我 的银两才是关键。 “到手了。”冷凌风这次回得真干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你得教我武功。”我急急又加了一句。 “嗯。”冷凌风冷冷瞟了我一眼,但看到他最后点了点头,我激动开心得难以言表。 “冷凌风,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抱着你狂啃一通。”我此话一处,四下皆惊。惊完就是暴笑。 “也难怪,罗兄弟血气方刚,在这酒坊憋了两个月是得想女人了,今晚就去春风楼快活快活吧,别憋坏了。”人称老鬼的酿酒师傅说,我额头冒汗了,这误会可真大。 “春风楼的女人哪比得上醉人坞的姑娘娇俏。”说起女人,那一个个看起来老实得不得了的酿酒师傅,变都精神百倍,男人真没几个好东西。 “嗯,如果实在太饥渴,去逛逛青楼解解馋也是好的。”冷凌风笑,我也笑,他笑得越灿烂,我的眼神就越阴冷,这家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话他也说得出来,别人不知道我是女人,他还不知道吗? “我年纪尚轻,那需求没那么强烈,冷大少爷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没碰过女人,我说最馋的人就是你了,该去各大窑子逛逛,大家闺秀看不上眼,说不定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人正合你口味?免得真是憋坏就糟糕了,你冷家还等着你延续香火。”我笑,众人大笑,冷凌风也笑,但笑得让我齿寒。 “估计大家想女人都想疯了,这坛酒还没有品呢?”老鬼大声地嚷着,大家才记起还有一坛酒,这坛酒我记得里面我偷偷加上了金斯花,这花我也是无意种发现,芬芳扑鼻,那香味有点像酒味,嚼一嚼舌间一股沁人心扉的清凉,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当时我只是心血来潮,糊弄了那么一下。 “这酒——”冷凌风啜了一口又一口,就是没有说实质性的评价,我性子急,也想盛一碗,但我 得碗被冷凌风夺去了,但我又不好抢回来,喝他喝剩的。 “好酒呀——好酒呀——”几个酿酒师也围了上去,一会之后欢呼赞、叹声此起彼伏。 “是好酒。”冷凌风的话,让我的心跳得那个快,巨大的喜悦就如潮水那般朝我涌来,就快将我整个人覆盖,真的是好酒吗?我用眼睛瞥了一下四周,想看看还有没有碗? “罗兄弟,赶紧喝一口,这得确是好酒,酒味浓烈,但又别有风味,喝完喉咙火辣中带着清凉,好不畅快。”老鬼将手中的喝剩的酒递给我,我其实是不想接的,但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你的碗在这里,别抢老鬼的酒。”冷凌风将喝剩的半碗酒,直接塞在我的手里,其实他喝过的酒,我真的不大愿意喝,但按捺不住好奇,结果啜了一口,酒一入喉咙,我就知道我这次真的成功了。 “这酒叫八仙醉,我起好名字了。”我兴奋地说。 “那就八仙醉吧,辛苦大家了,今晚去账房多支一个月的工钱,今晚就好好歇一晚,明晚才去逛窑子,免得佳人在旁,却忽忽大睡。”众人欢呼,大踏步走出酒坊,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但这群人的声音却一点都没小下去。 “原来冷大少爷也会说笑的。” “你说去逛窑子会不会碰到冷大少爷?” “冷大少爷要什么女人没有?他怎会去这种烟花之地找女人?我看罗兄弟血性方刚,指不定今晚就跑去了,你不看他刚刚差点就对冷大少爷下手了,色迷迷的。”众人大笑,我色对冷凌风色迷迷?他们是不是瞎了? “累死了,我回去睡一觉。”我佯装听不到那几个家伙说的话,大踏步地往外走。 “这两种酒的配方呢?给我。”冷凌风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我面前,并朝我伸出了手。 “嗯,在这里,给你。”我从怀中将凉州酿的方子给他。 “两种酒的味道不一样,怎么只有一个配方?八仙醉的呢?” “你只说我如果能酿出一种与落桑等酒媲美的酒,你就给我一千两,现在你给了我一千两,我也给了凉州酿的方子给你,没错吧。”我坦然地看着他,这次我没有坑他,之前他明明是这样跟我说来着了。 “死丫头,你还真会算,这酒坊是我冷家的,酿酒师傅是我冷家的,去商州也是我带你去的,这酒酿出来全是你的功劳?你还真行,连我的钱你都想坑,你就这样报恩?” “你会算还是我会算?这酒酿出来,我就只拿了你一千两,以后你挣多少银子都与我无关了,但你有了这方子,日后能挣多少个一千两?这笔帐冷大少爷你不会算不出来,这方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其他酿酒师傅都不知,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 “那你要多少?”冷凌风看着我,那眼神凶狠得要吞了我一般。 “八千两。” “你吃了豹子胆?你这酒值这个价吗?”冷凌风一脸的不屑。 “值不值这个假冷大少爷最清楚,我罗小欢今日不是狮子开大口,这方子换其它人,没一两万我都不瞧他一眼呢?” “一千两。”冷凌风冷冷地说,这家伙还真抠门。 “五千两,少一两都不行。”我态度强硬,两人四目相对,冰雹对烈火,不知道冰雹熄了烈火,还是烈火溶了冰雹。 最后我们与三千两成交,其实我知道我如果硬要八千两,冷凌风最后还是会给的,只是我现在还想跟着他,还指望他教我武功,这关系不能弄僵,这眼前亏吃一下又何妨? 虽然这家伙一脸的不爽,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开心得想笑,果然如此,第二天他就将三千两存在我的帐上,急得像怕我反悔似的。 这天我的帐多了三千两,也是这一天,冷凌风成功酿出可以与百仙醉媲美的九曲魂。 第66章 抱起 如今我有了四千两银两,郊外还有一处房产,整个人踏实多了,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爬上床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傍晚,肚子饿的咕咕叫,正好有丫鬟过来唤我吃饭,我稍稍梳洗,就出门,没想到隔壁门响,冷凌风也走了出来。 “忘了恭喜冷大少爷酿制出惊世好酒九曲魂,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品尝一下?”这家伙商州之行不声不响,我还以为他没有什么收获,想不到将该学的都学了。 “我也恭喜小欢一夜暴富,帐上多了四千两。”声音冷飕飕的,让我背脊如刮过一阵阴风,这家伙还真小气,睡了一天一夜,还惦记着那区区四千两。 “四千两对于冷大少爷来说,只不过是小数目,何足挂齿?今夜月朗风轻,是难得的好天气,如果冷大少爷不嫌弃,我呆会焚香煮酒,正式叩头拜师,日后我俩是师徒关系,一定对冷家更家忠心耿耿。”免得夜长梦多,我还是想早点将这事定下来。 “你急什么?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赖帐,以后每天饭后,在庭院等我,能学多少那看你的造化,拜师之礼免了,你我更不是师徒关系。”冷凌风的声音冷冷的,脸色也不善,大抵睹输的人大都是如此吧,但只要他不赖帐就好,我管他心情爽不爽? “丫头,两个月不见,怎么清减了那么多了。”冷老爷子见着我很高兴,声音还是那样响亮有力,充满了感染力,这两个几乎吃得差,睡得不好,不瘦才奇怪。 “小姐,你上次去商州不带上我,这次与冷大少爷不声不响又消失了两个月,你有了冷大少爷,就不要我了?小姐,你见色忘义。”小叶眼圈都红了,那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委屈样,看着让人怜惜,但她那句见色忘义实在冤枉,我这两个月起早摸黑的,那见了什么色? “死丫头,谁不要你了?你小姐我去干正经事了去了,明天陪你去逛逛街 可好?”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死丫头顿时破涕为笑,变脸变得挺快的。 “小叶丫头,是不是嫌弃我这糟老头了?”老爷子的声音带着生气,但那脸上却笑容满面,端是没半点怒气。 “不是,不是,冷老爷子让小叶住得好,吃得好,府中的丫鬟也将我当小姐一般侍候着,冷爷子的大恩大德小叶没齿难忘,只是小叶想小姐了。”一听冷老爷子这话,小叶忙摇头摆手。 “原来是这样,你家小姐有了我家小子,要不老爷子也替小叶选一个好夫婿,怎样?”老爷子今晚心情特别好,居然有闲心捉弄这丫头,不过她这般年纪,也该成亲了,只是世间男子多薄情,我真怕她挑的男子也如秦剑那般。 “小姐说过世间男儿没几个好东西,小叶不要,小叶就要跟在小姐身边,如果小姐与冷少爷郎情妾意,嫌小叶碍眼,那小叶侍候冷老爷子也可以。”小叶睁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那双黑眸清纯得没有任何杂质,这死丫头,谁会嫌她碍眼? 就在这时,饭菜端上来,那浓郁的饭菜香让我的肚子更显得空荡荡的。 “你两个月没吃什么好东西了,别一下子吃那么多,先吃点清淡的。”冷凌风说完给我递来一杯水,我微微愣了愣,这家伙在他爹面前还是挺会装的,看来我也得回报一二,于是这一顿饭,我也不时替他夹菜,软语温情,倒也十分和谐,看得老爷子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小欢丫头,别听这小子胡诌,多吃肉,吃多才能长肉,现在瘦多了。”这爷俩还真是有趣,一个叫我吃得清淡一点,另一个就叫我大口大口地吃肉,弄得我无所适从,但我怕吃得太饱,影响呆会练武,倒也没吃得太多。 饭后冷老爷子想邀我一起去喝酒,我十分为难,一方面不想拒绝老爷子,一方面惦记着练武。 “凌风,要不我们改天才去夜游芜湖,今晚我陪老爷子喝酒。”我有点为难地说 。 “不——不——不——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约好就不要改期了,你们出去走走,出去走走。”老爷子一听我约了冷凌风,忙说不用陪他,我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我就紧跟着冷凌风,想到他答应今晚教我武功,我心中兴奋得很,但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家伙怎么不是回自己的院子? “你去哪?不是说饭后回院子练武吗?”我忍不住问他。 “你不是说今晚我俩夜游芜湖吗?莫非自己刚说完的话就忘记了?”这家伙明摆就是不想教我武功,真是可恨。 “冷凌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会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吧。”我说。 “夜游芜湖是你说的,如果你现在不去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小曲,帮我备马。”这家伙喊完,就大踏流星地走了,我跺了跺脚,只得气呼呼地跟上,不教我武功,就别想玩得开心。 “小曲,帮我备马。”我朝小曲离去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但没想到出到门口,这小曲只牵了冷凌风的黑追风出来,我的马儿呢? “小曲,麻烦帮我带一匹马过来,我要跟大少爷出去。”我怕小曲不卖我帐,只得搬冷凌风出来。 “你慢慢等吧,我先走了。”冷凌风说完一个漂亮的翻身已经跨上马背,然后扯过缰绳,准备走人,这家伙上次不等我,这次也不等,实在可恶,情急之下,我也翻身上马,稳稳坐在他身后,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你在我身后,我觉得不安全。”他突然侧过身子,手猛拦腰将我抱住,那铁一样的臂膀,稍稍用力,我就已经稳稳坐在他的身前,他觉得不安全?莫不成他还以为我会拿刀子在背后砍他?但坐在他身前,两个人靠得太近,两人的气息都萦绕在一块了,心莫名紧张。 “坐好了——”他低喝一声,马儿扯开四蹄向前奔驰,我原以为这家伙故意找过借口出来,没想到他真的跑芜湖来了,夜晚的芜湖 很热闹,岸边两旁摆着各式小吃、小摊档,湖上游船很多,不时传来弹唱的声音,还有一浪接一浪的笑声,我新奇地这里瞧瞧,那里瞅瞅,心里也痒痒,想上船看看船上人笑什么?这样的好地方,哪天有空,一定要带小叶出来转转。 “这些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回去吧,你答应今晚教我练武的。”我上前扯了扯冷冷凌风的衣袖,他眉皱了皱,没理我。 “人无信不立,你冷大少爷答应的事情不做,你不怕被人耻笑?” “我这里有字据为证,容不得你抵赖。” “两位公子,要游湖吗?这里有船出租?”正在我唠叨的当儿,一个船家上来招揽生意,冷凌风瞧也不瞧我一眼,就上船去了。 “要上就上,不上你就回去睡觉,船家开船。”这家伙真有——但我还没来得及生气,船竟然开始动了,我一急,忙从岸上跳下去,但船正在移动,我一个踉跄就倒下去,眼看就要摔倒,冷凌风手一扯,我就整个人撞进了冷凌风的怀中。 “我又救你一次了。”他说。 “你又轻薄了我一次。”我说。 “其实你那也不用绑得太紧,现在身子平得像木板,碰着咯手,”一向口齿伶俐的我,被气得张嘴说不出话来,我已经够无耻了,但这个男人比我更加无耻,我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湖中,我一把将他推开,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两位公子,想听听曲子吗?”就在这时,一艘船划了过来,一位中年男子和两个妙龄女子走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拿着乐器,冷凌风点了点头,这三个人就上了我们的船,而他们的小船则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女子唱的曲名是扬州殇,是一个多情女子与薄情郎的故事,女子唱得声泪俱下,让我无端想起秦剑,想起他的甜言蜜语,想起他温柔的轻吻,想起他在山顶立下不离不弃的誓言,想起楚家那场大火,想起他无情的一脚,心情顿时变得阴郁 ,事隔那么久,离他那么远,他还是能影响到我的情绪。 “太伤感了,换一个,一上船就哭哭啼啼,还让不让人活?”估计我脸上的表情太阴郁,这三人都有点慌,马上换了一个开心的,气氛就大不一样了,再唱了几曲,有人划船过来问我们要不要酒?这些人还真会做生意,但我摆了摆手,我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容易醉,那个男人不值得我为他醉酒。 后来又有说书的过来,我来了兴趣,我以前就爱听这个。 “好笑的不?”我问。 “保证公子笑得合不拢嘴。” “会说荤段子不,会的就上来说几个。” “那我上来了,保证荤,保证好笑。”这厮本身就长的喜庆,一看就知道是个中高手,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一上船就开始说,说得那个口沫横飞,笑得我倒地翻滚,几乎笑出眼泪了,以致我彻底忘记身旁还有一个冷凌风,只是回过头才发现他脸色不善。 “有那么好笑吗?”他瓮声瓮气地问。 “好笑,当然好笑。”我心情大好,从船上往上跳,但乐极生悲,上岸的时候崴了脚。 “想我抱你直接说,不用故意崴了脚。”当冷凌风抱我上马时如是说。 “谁故意崴脚?谁想你抱?这凉州就你一个男人?这世界的男人全死光,我都瞧不上你,你这个黑面神,冷面鬼。” 我气得吼他,其实我今晚的心情不好,而偏偏他招惹了我。 冷凌风皱了皱眉没说话,回到冷府,下了马,我宁愿单脚跳着回去,也不要他抱,他跟在我身后,这次我不小心碰到石头摔了一交,他也视而不见,估计是幸灾乐祸地偷笑。 “别以为装生气就可以不教我武功,明天一大早我就找你,不教我就去官府告你。”跳得太累了,我扶着一棵树站着喘气,这路怎么没有尽头?我一股作气,继续往前跳。 “别跳烂我冷府的地砖。”我正跳了五步,冷陵风突然从身后拦腰将我抱了起来。 第67章 轰动全城 疲倦的身躯落入他温暖的怀抱,我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的臂膀很有力,脚步也很稳,让人感觉很安全,刚刚看起来很漫长的路,一会就走完了,只不过他将我抛下床的动作却不甚温柔。 “把脚伸出来。”这家伙虽然没有阴着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发颤,让人不由自主地按他说的去做。 他将手放在我的脚上,轻轻地揉着,这动作换旁人做也许没有什么,换他冷大少爷做,我就觉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冷大少爷,不用了,不用了,这脚已经不碍事了。”我讪讪地笑着,明明他只是揉着我的小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他在揉着我的身体一般,浑身不自然。 “闭嘴——”伴随着一声闭嘴,我听到自己骨头响的声音。 “好了——”冷大少爷的话总是那么精简,说完冷凌风也不看我,径直出门了,我动了动脚,真的不再痛了,这家伙还真神了,看来本事还是有点的。 “谢了。”我朝他说,但如果这家伙肯早点帮我揉一下,他哪用抱得我那么辛苦? 第二天梳洗完毕,我跑去找冷凌风,他的房门总是虚掩的,轻轻用手一推就开了,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没想到这家伙也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书,脊梁依然挺得直直的,这里又没旁人,何必坐得那么直,不是自找辛苦吗? “帮我拿件衣服过来。”我朝他的目光看去,桌子旁的椅子上搭着一件厚长袍,我赶紧拿过来,他伸出双臂,示意我替他穿上,这家伙越来越懒了,穿好衣服,他下床将柜子打开,然后将一本微微发黄的书拿了出来。 “以后早晚你有时间就过来这里练习内功心法,这心法看似不难,但容易走火入魔,如果我不在,不允许练习,切记。”他说得很认真。 说完他将书交给我,我扫视了一下这房间,除了坐冰冷的地板,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坐练习,他冷大少爷的床我可不敢上,虽然看起来很暖和舒适。 “坐床上练。”冷凌风的话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力量,而我压根就不想拒绝,迅速揭开被子爬上了床,他的床铺着厚而软和的被子,坐着很舒服。 “练习心法最重要要专心,不能存着任何杂念。”冷凌风一边说一边爬上床,本来感觉很大的床,他一上来就感觉到很狭窄,这家伙不是穿好衣服了吗?怎么还爬上来? “ 专心,不要存杂念。”冷凌风的手毫不客气朝我的脑瓜子打了一下,我只得静下心来调息,我照着书上说的去练,有不明白的就问冷凌风,冷凌风看见我错了,也会说,两人的话不多,房内很安静,渐渐我进入忘我境地,直到小叶的声音刺穿耳膜,这家伙怎么还不懂收敛一下,这可是别人的地头,还敢嚷那么大声?我赶紧开门出去。 “小姐你不记得你昨天说的话了?你真的是有了冷大少爷,就不要小叶了?”小叶耸拉着脑袋,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当然记得,我现在就带你出去逛逛。”小叶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凉州的繁华与西京相比,毫不逊色,西京能买到的东西这里也能看到,我一路看就一路想,接下来我应该怎样做,才能让我的四千两越变越多? 凉州的店铺很多,五花八门,样样齐全,玉器、瓷器、书画、胭脂、丝绸各店铺面还吸引了一些远道而来的商人,自小我就喜欢涂脂抹粉,是不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我只要轻轻沾一点就能一清二楚,哪个也别想骗我? 书画我看不出什么门道,分不清赝品与真迹,要骗我很容易,但玉器、瓷器却在行,谁想骗我,谁是傻子?凉州有玉坊十五间,规模大的有五间,也不乏上好的玉,但就是他们镇铺之宝那色泽、做工也没我小时候随意把玩的玉好看,好玉摸得多了,掌柜夸得天花乱坠的玉,我都觉得太粗糙。 各式美玉,我有整整一个柜子,以前到玉坊看中就拿,银两自然有人去付,就算我没看中,也有想巴结我的人源源不断送过来,就是我外公也赏赐了不少,后来嫁给秦剑,这一大柜的宝贝也随我到了秦家,如今我被休了,这些宝贝都归公孙媚那女人了吧,想想心就痛。 玉的价钱我从来不去留意,但现在看看,才发现一块小小的玉,价钱高得让人咋舌,早知道我当日离开秦家,怎么都拿上几块,但谁想到秦剑会狠心如斯? 这一路上,我细细地看过去,看玉的质量,价格,手工,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你光看不买有什么意思?”估计是每一间铺停留的时间太长,小叶已经不耐烦地嘟起了小嘴,但纵是多不耐烦,她还没有这个胆量朝我发脾气。 “买回去就不看了,摆在这里那么漂亮才多看几眼,小叶看看喜欢哪一块,等哪天你出嫁了,小姐送你。”我逗着她 开心,这死丫头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嫁,但一听我这样说,双眼倒发光地盯着那美玉,似乎她明天就出嫁了一般。 逛完玉石铺,我们去逛了丝绸坊和胭脂斋,我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送给小叶,她高兴得不行,恨不得马上换回女装,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这般年龄谁不爱美?但一向重视容貌的我,现在看着这些红红粉粉的东西已经没了兴趣,以前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为了勾引秦剑,现在没人再值得我为他贴红妆。 逛完已经是傍晚,我们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往回走,引了目光无数,我竟然忘了我现在的装扮是男子,两个男人在大街舔着冰糖葫芦的样子,估计是有点惹眼。 回到冷府,发现冷凌风出去了,这家伙总是趁我不在,就溜出去,我拿起那本内功心法将今日学着的温习了几遍,按捺不住好奇,我继续学下去,等我再睁开双眼,冷凌风已经坐在我的身旁,淡淡灯光照射在他身上,但却让他柔和不起来。 “我不是说我不在不许练吗?”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是发怒的前兆。 “这些我能看懂。”我低低地说,这年头勤奋也会被人骂,真是世道变了。 “能看懂,那你自己拿回去练。”结果我连书带人被他扔了出去,大冷天的被他这样一摔,还是挺疼的,我拍了拍屁股的尘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但心里还是蛮委屈的,回到房间我将冷凌风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气消了,继续练了起来,渐渐进入了状态。 当再次睁开双眼,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竟然坐在我那小小的床上,正怡然自得地靠在我的床沿看书,床本来就小,他一坐上来,我就感觉呼吸都有点重。 “你怎么在这里?”我看了看四周,门还关着,但窗户却开着,这家伙竟然是爬窗进来?这也太不光明正大了。 “一般习武都在孩童时候,你现在都该嫁人生孩子才学,比别人起步晚十年,我教你的并不是一般的心法,以后切记,没有我在旁,不要练习,否则会走火入魔,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入魔后,会三更半夜拿刀子砍我冷府下人,伤及无辜。”听到他这样说,我有点后悔刚刚将他从头骂到脚了。 “我明天出去,你不用来找我,晚上再来练。”冷凌风走的时候对我说,但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已经穿戴好,等对 面门一响,我就开门冲了出去。 “大少爷,是不是去酒坊?”我一脸堆笑地说。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想赖着喝我的九曲魂?”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发现什么想什么都会被他知道。 “去喝酒是其次,最重要是奉冷老爷子的命寸步不离地保护少爷,虽然我武功不高,但起码忠肝护主。”冷凌风的嘴角抽了抽,但却也不赶我走,这天我品尝了九曲魂,感觉自己的魂魄一点点飘高,直飞到九霄云外,这种感觉美妙得让人难以形容,这酒的确是好。 “这酒怎么弄出来的?”实在好奇。 “想知道?”冷陵风笑如春风地问我,我猛地点头,心中充满了希望。 “给四万两白银,我就告诉你,少一两都不行。”此刻的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只狐狸,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他酿酒的地方叫醉心坊,我只能在外面尝了一口,里面他不许进,防我像防贼一样。 这天之后,我们每天一起从冷府出来,他去醉心坊,我去老鬼他们的长乐坊,两个酒坊隔得有点远,但冷凌风非得让我等他来才能走,寒冷的夜晚,两人有时试试酒,有时策马狂奔比试马术,偶尔我白天也偷偷出去逛逛玉坊、胭脂斋,晚上就去他那里练习心法,练了心法,我回去看有关酿酒、玉石的书籍,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但却觉得很充实。 冷凌风说这个心法要融会贯通,一般人要练一年,资质好的半年,而我只需要要一个月,但有时练完已经是三更半夜。 “不用走来走去了,就在这睡吧,反正我们也不是没同过床?”冷凌风如是说。 “不用了,两个人睡我会抢你被子。”我干笑几声赶紧溜人,要我跟他同床的话,他只说过一次,这次之后就没提过了。 也就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凉州十五间玉器坊哪家的玉器手工最好,哪家的镇铺之宝最值钱?那个掌柜最狡猾奸诈,我都摸得一清二楚,就是随便拿一块玉石,我都能知道宝玉斋买多少钱?美玉坊买多少钱? 因为我每次都是看而不买,聊而不掏钱,以致玉器坊的掌柜一看我进来就开始翻白眼,就差没拿扫帚出来赶瘟神。 这个月我也专注酿酒,希望能酿出一种能超越九曲魂和百仙醉的酒,到时这家伙再想要,我就会跟他说:“四万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凉州酿,九曲魂,百仙酿还没有面市, 已经在凉州传得沸沸扬扬,凉州人本来就好酒,如今更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三种酒,就是一些外地人到了酒楼吃饭,都问有没有这三种酒?这就更勾得那些酒鬼心痒痒的,各酒楼的掌柜也提前来打听,毕竟以前要订好酒,都要跑去商州,成本太高了。 冷凌风写请柬的时候,我就替他磨墨,他睡觉前,我帮他铺床,我尽量让自己变得乖巧一点,冷凌风送出了五百张请柬,回帖有五百张,其中四百九十八张回帖说准时到来,有一个父亲去世没来,有一个那日成亲没来。 三天后冷家举行祭酒会,庆祝八仙醉,凉州酿,九曲魂酿制成功,邀请了各大商家出席,足足摆了两千桌,还请了最有名的戏班来演出,最重要是凉州城城主楚寒剑的独女楚漫云当晚抚琴助兴,此事轰动全城。 虽然这几天我起早摸黑,忙过不停,但一想到明日客似云来,八方商贾齐集的热闹场面,我就兴奋得没有一点倦意,这家伙还真行,居然连楚大小姐都肯出来为他抚琴助兴,他俩如果没点奸情,谁相信? 估计是忙,今晚月上柳梢头冷凌风才来到长乐坊,他来了,我就上马走人,两人策马狂奔,倒也惬意。 回到府中,吃了晚饭,他开始教我剑法,如今有了一定内力,再学剑法,就感觉自己挥出的剑有了凌厉之气,已经不是以前的花架子。 “好,今晚就到此为止。”听到他的话,我收剑入鞘,擦擦额头的汗,准备洗个澡歇息。 “等等——”我转过身子,冷凌风就喊停我了,但我回眸等他下文,他却又不吭声了,这家伙今晚怎么了? “大少爷,你是不是叫我?”再等了一会,没见他吭声,我走人了。 “等等,这给你。”他突然递了一样东西给我,包裹得很漂亮,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这镯子我不陌生,就摆在宝玉斋最扎眼的位置,是该店的镇店之宝——冰镯,这是怎么回事?我狐疑地看着这家伙。 “我听宝玉斋的掌柜说你已经去看了不下二十次,他用上好的碧螺春泡茶给你喝,你已经喝了他十八壶茶,但就一个铜板都没掏过,他活到六十岁,没见过如此抠门的人,你人是从我冷家的大门走出去的,我丢不起这个人。”冷凌风如是说。 我的脸那个烧,没见过那么小心眼的掌柜,我只不过喝了十七壶茶,哪有十八壶? 第68章 下马 “不是我想破费买东西给你,是爹的吩咐,反正镯子我买了,你要就收下,不要就给回我,那么贵重我本来就不舍得送你。”说完冷凌风居然朝我摊开大手,这家伙什么意思,送出的礼,还想收回来? “既然是冷老爷子的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一边说一边将冰镯放进袋子里,然后一溜烟得跑了,生怕他临时改变主意拿回去,回到房间,我拿出来左看右看,心兴奋得砰砰直跳,老爷子啊,我合欢是不会白拿这镯子的,等日后我有银两了,请你喝尽天下美酒。 这镯子握在手里,丝丝凉意直渗入心,竟有一种安神静气的感觉,越认真看,颜色越晶莹剔透,似天空般纯净,又像大海般深沉,如此珍宝,戴在手里只会招贼,万一搬酒耍剑,一个不小心弄碎了,岂不是哭死?算了还是藏着最好,但我环顾这房间一周,也没觉得哪够隐蔽安全,真是愁人,看来还是换了银子最实在,因为银子碰不坏,跌不烂。 怀里揣着一个价钱不斐的冰镯,想着明天的盛会,我兴奋得整一晚没睡着,第二天天蒙蒙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我听到对面门响,走出门口,冷凌风已经在外面练武,腾挪飞跃,身姿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凌厉迅猛,但又优雅从容,实在是赏心悦目。 “把昨天的剑法演一遍给我看。”冷凌风把剑扔给我,这家伙似乎后脑有眼睛一般,明明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但却能正确无误地将剑抛向我。 “今天不是祭酒会吗?”我接过剑迟疑地说。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你练完剑,回去好好睡两觉都来得及,免得去到那里打瞌睡,丢了我的脸。”还回去睡?我哪睡得着? “专心,集中精神。”因为我心不在焉,这天被冷凌风敲了六下脑瓜子,以致这一天我一看到冷凌风抬起手,我的头皮就开始发麻。 “学得还行,回去洗把脸,睡一觉才跟我出去。”冷凌风一边说,一边取回他的剑,今日的他,衣襟半 开,微微露出诱人的麦色肌肤,显得洒脱随意,如果不是知道他这这人的性格,我还真以为他敞开健硕的胸膛,是为了勾引我。 看到时辰尚早,而他也没有出发,我就回去洗了一把脸,然后上床,不知道是练完剑,全身心放松,还是连日劳累,躺下床不久,我竟然沉沉睡去,醒来竟然是日薄西山了,我鬼哭神嚎般跑去叫冷凌风,但没想到他的屋子早已经空无一人,我赶紧冲出去,却被告之,这杀千刀早就走了。 “怎么不叫醒我呢?”我焦急地往马房跑去,如此盛会如果错过,岂不遗憾一生,里面有两种酒可是我酿的,我心急火燎地跃上马儿,一路狂奔。 还没有去到,酒的香味随风而来,去到我简直被这壮观的场面震撼,八方商贾云集,二千卓座无虚席,没有被邀请的人也禁不住心痒痒地跑了凑热闹,我感觉整个凉州城的人今夜都跑这来了,黑压压地看不到边。 东南西北,搭了四个戏台,请了四大戏班过来,有些不爱喝酒,但喜欢看戏的人也早早过来,偌大的一块空地,竟然连站的地方都找不到,戏还没有开幕,众人热热闹闹地品着酒,酒的醇香随而飘,男女老少的脸上都微微有了醉意。 冷凌风的手下,忙碌地在每一张桌子前穿梭,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看不出丝毫倦意。 “伙计,八仙酒我订两百坛,一有货就马上给我送。”有商人一边喝酒,一边豪气地下订单,看来是识酒之人。 “伙计,九曲魂,八仙酒,凉州酿各要一百坛。”远处一个瘦高个子说,今日每张桌子都安排了两个伙计招呼客人,一个手里拿着酒,一个拿着下单的账本。 一般新酒要人接受起码要一段时间,但冷凌风这家伙的人脉太好,订酒的客户很多,尤其冷凌风答应一些商家,如果路途遥远,只要订货够多,免费将酒送上门,这让这些商家都沸腾起来,同一个地方的,大家商量着各订多少坛,才能凑够数免费送货,场面实在热闹。 有些商家担心是新酒,害怕销路不好,迟疑着要不要进货,冷凌风应允,一年内如果这三种酒销路不好,可以无条件退货,此话一出,商家再无顾虑,纷纷下订单,我感觉眼前这二千席桌子全变成白花花的银两,堆得像高山,实在耀眼得很,可惜银两很多,却不是我的。 我四处走动着,看到哪最忙碌就跑哪帮忙,看到我们的订单有厚厚一沓时,我竟生出几分豪迈感来,夜色渐浓,好戏终于开锣,四台戏同时演出,坐着的人多,站着的人更多,欢呼声、叫好声不绝于耳,有些贪心的家伙,这场戏想看,另一场戏也想看,就恨自己的娘为什么不生多一双眼睛给他。 虽然现在是人山人海,但我依然能一看看到冷凌风在那里,因为这家伙实在是他扎眼,他周旋于各大商家之间,显得游刃有余,今晚这戏班功底一流,看得我如此如醉,四场戏结束之后,掌声雷动,但却没有一个人动身,因为大家都等着一睹凉州第一美人楚漫云的风采。 我早早霸占了一个最有利的位置,我知道美人一出场,这些男人就会全兴奋得站起来,以我这等身量,就是将脖子伸得像长颈鹿那般长,都看不到。 朦胧月色下,楚漫云一身白衣款款而来,裙摆轻飘,袖子迎风,虽然只是稍施粉黛,已经是艳色倾城,那缥缈仙姿,让我有一种仙女下凡尘的错觉,我原以为楚漫云一出场,四周会一片混乱,但没想到四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一脸倾慕紧张,似乎害怕自己呼吸声大一点,会将下凡仙女惊跑。 “你还真会找位置,你知不知道这个位置为什么没人坐吗?”就在这时,冷凌风大煞风景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他。 “这位置是我的。”冷凌风冷冷地说,一听这话,我顿时觉得这凳子长了刺一般,但我回顾一下四周,发现除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个好地方。 “先到先得,这里又没凿着你的名字。”我低声嘟囔着,硬是不 肯给他让位。 “不让可以,以后别想我教你一招半式。”蛇打七寸,他这句话的确是捏到我的要害了,我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这男人真没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站在我身后。”不过还真神,他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句,后面的人竟然自觉得退了退,硬是挤了一个位置出来给我,虽然是站着,但前面没有障碍,也是绝佳位置,我已经心满意足。 抬头楚漫云已经坐下古琴前,虽然身姿柔软曼妙,但却如一枝在大雪下迎风傲放的红梅,素手轻弹,袅袅琴音如缕缕春风拂面,让我感觉置身春日暖阳之下,浑身上下暖融融,抬头彩蝶纷飞,闭眼花香扑鼻,实在醉人。 一会之后琴音渐高,我感觉自己无垠的草地上狂奔,风吹发丝飞扬,马儿长嘶,那种自由舒畅的感觉实在让人想高歌一曲,突然琴音稍缓,我如置身月夜畅饮,觥筹交错,快慰人生。 琴音渐渐小了下去,但心也跟着一点点静下去,静得似乎听到风吹花瓣落的声音,静得似乎听到旁人的心跳声,静得我屏住呼吸,生破破坏此刻的宁静。 就在所有人如痴如醉,半梦半醒之间,楚漫云突然凌空而起,那古琴竟随她飞起,引得众人的心随着古琴高升,一声尖叫未出,楚漫云已经足尖落地。 但只是稍稍一碰地,人又飘飞起来,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但却让人感觉她的手指在每个人的心尖拨着,仙韵萦绕,那种感觉就像到了天宫,看到九天仙女飞天而舞,让我有一种冲动,也跑上去也飞那么几圈,但我似乎没那么好的轻功。 但我还没动身,前面椅子一动,冷凌风已经飞身上去,他们两人竟然踏着舞台的柱子回旋,同弹一曲,这一曲弹得气势磅礴,弹得缠绵悱恻,一忽如情人呢喃私语,一忽如立山之峰巅,俯视天山苍生,但更多的时候像置身染血战场,让人豪情万丈。 一曲罢,天地无音,直到我猛拍手掌,那几千人才如梦初醒,发疯般尖叫,呼喊,两人相视一笑 ,从戏台上飘然而下,我竟不知道楚漫云身怀绝技,也更不知道冷凌风这家伙会弹琴,我以为他只会敲算盘,舞刀剑,看来人不可貌相。 曲终但人却久久不散,大家脸还是痴痴迷迷的,似乎还在回味刚刚那震撼人心的舞姿琴音,似乎还没从那环境走出来,直到冷凌风上台说了几句客套话,伙计开始收拾桌椅,人群才渐渐散去。 “小姐,这冷大少爷会不会跟那楚大小姐好上了,你看他们弹琴之时眉来眼去的,如果是这样该怎么办?”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叶溜到我身边,一脸忧色地对我说。 男二十三,女十八,怎么还好不到一块去?我心中纳闷,小叶以为我难过,竟然拍着我肩膀,学着我曾经的腔调说:“但凡长得太好看的男人都是一个祸害,小姐别看他们皮囊好,除去皮囊全是败絮其中。” 死丫头那认真的神情让我哭笑不得。 “你小姐我是何许人,他冷凌风我才看不上呢?”但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说话间冷凌风与楚漫云在月色并肩走来,言语间笑意连连,冷面神也露出千年难得一见的柔情。 “小叶,冷老爷子在找你,赶紧回去。”我不想跟冷凌风打照面,于是朝我栓马儿的地方跑去,这匹马儿与我相伴已经有段时间,开始亲我,每次见着我,都会摇摇马头,踢踢腿,那红色的鬃毛总让我想起我的小红马,万般滋味在心头。 我解开缰绳,一跃而起,但马儿刚扯开四蹄,身后一阵疾风到,我以为被人偷袭,心中一慌,将身子扑下,往后横扫一脚,习武一段时间,就很有冲动与人打架,一试身手。 “我的黑追风借漫云了。”冷凌风闪开我一脚,稳稳地坐在我身后,然后反客为主地夺过我手中的缰绳,他可真的一点不客气,他估计今晚喝了不少酒,身上沾上了不少酒香,但酒香却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阳刚气息。 “你太重了,会压垮我的小红马。”我不满地嘟囔。 “嗯,那你可以下马。”他慢悠悠地说。 第69章 远行 听到冷凌风这样说,我立刻闭嘴,我可不想三更半夜被人扔在这里,他能狠心到扔我在商州,三更半夜踢我下马,一点都不奇怪。 马儿本来就不大,他一坐上来,我就开始觉得有压迫感,偶尔一个不留神,遇到什么石头土坑,他猛一拉缰绳,我就会重重地跌入他的怀中,弄得一整晚,我的精神都高度集中,双眼死死瞪住前面,一有障碍,紧紧扯住缰绳,尽量不让自己往他怀中倒,结果弄得马嘶人怒,被他白眼了无数次,短短一段路走得大汗淋漓,实在是煎熬,直到从马上跳下来,我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撞在他怀中的次数多了,我的衣裳竟然也沾上了他的气息,回到寝室,我将衣服脱下来,然后扔得远远的,免得晚上发噩梦,估计是累极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谈论昨晚这场盛会,能亲眼目睹的引以为幸,错过的捶胸顿脚,抱憾不已,各地商贾目睹了楚漫云绝代风华,相思无眠,求亲的车马塞满楚府门前了大街,可惜一干男子都吃了闭门羹,最后失望而归,而冷凌风与楚漫云共奏那曲“双飞”,更是成为当世绝响。 因为接了很多订单,酒坊开始忙碌起来,凉州的玉器我已经能如数家珍,就不再过去参观,并且我也不想被人背后说我喝了他多少壶碧螺春。 我白天在酒坊,夜晚练剑、练完我就赖在冷凌风那里看书,这家伙的书都不肯外借,我再三保证会原封不动地还回给他,他还是不肯,非得在他的寝室看,因为这书不属于自己,我更是看得专注,我发现我这段时间看的书,比我十几年看过的总和还多。 为了离他远点,他躺床,我坐椅子上,大家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太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我竟然与冷凌风又躺一块去了,虽然彼此衣服一个扣都没松开,但我还是整个人窝到他的怀中去了,面对我羞怒交加的眸子,他只是淡淡地说: “你睡着了,我好心抱你上床。” “那你怎么不更好心点送我回我的床。”我低声吼他。 “我的确又没那么好心。”这家伙直白得 让人发火,但谁叫自己睡着了? “你是不是想女人了?是就去青楼逛几圈,不要天天对我垂涎欲滴,动不动就抱我上床。”说完见某人脸色不善,估计话说得重了,赶紧闭嘴。 吃了早点,他开始教我新的剑法,指导我将气运到剑之上,我按他说的去做,那剑果然有了凌厉之气,我又试着将身体的气运行到脚下,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可以轻盈到这种程度,轻轻一跃,竟然弹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楚漫云能足尖点地飞来飞去,只是我道行不够,有很多次一跃上去,一个收势不好,从高处掉了下来,摔了一个鼻青脸肿的,我练习的时候,冷凌风泡了一壶茶,捧着本书看着,我跌得“砰砰砰”作响,他眼尾都没抬起过。 在我摔了八十一次之后,我终于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腾挪飞跃,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开心得傻傻地笑,原来这东西也不甚高深,但学会爬就想走,学会走就想跑,人总是贪心不足,我趁着冷凌风不在,想试试自己能不能飞檐走壁,结果功力不够,眼看上到屋顶,但最后都掉下来。 我本想学他们那样打几个筋斗,然后稳稳落地,无奈在空中的身体不受我控制,我直直跌了下来,这回惨了,我闭上了眼睛,大声尖叫,就在这时,冷凌风一个飞身过来,将我稳稳接在怀中,然后一个轻旋稳稳落地,这一系列动作实在是美,我怎么就做不到这点? 惊魂未定的我刚想对他说声谢谢,没想到这杀千刀的竟然突然松手,砰的一下,我在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得我咿哇叫。 “我还以为你铜皮铁骨,不怕摔呢?原来还是肉身凡胎,会痛。”虽然冷凌风说这话时充满讽刺,但字里行间,似乎还带着丝丝关心,就因为这点点关心,我的怒气消了,不喊不骂默默地爬起来,拍打了一下屁股的尘土,静候发落。 “你的悟性是比旁人高了些,但也不代表别人学几年乃至十年的东西,你一朝一夕就能练就,如果你今日摔死在这里,我立马命人将你抛尸荒野。”这话说得那个狠毒。 “破草席都送一张吧。”我低声嘟囔了一 句,冷凌风的嘴角狠狠抽了抽,脸色倒好看了很多。 “其实我就知道你心肠没那么歹毒,怎么说一日为徒,终身为徒,你不会这样待我的,更何况我还替你酿了两种绝世好酒。”看到他不再生气,我也大着胆子说。 “我教你武功,是认赌服输,去老老实实地练剑。”说完扔一把剑给我,就回他的寝室,这次之后,我心无旁骛地练起来,练得越多,就越挥洒自如,有时还觉得自己就与这剑混成一体,这种感觉实在好,突然身后一阵劲风到,一截木棍正朝我飞来,我迅速转过身子,举剑朝木棍砍去,想不到我竟将小小的木棍,准确无误一分为二。 “再砍——”同是小木棍,但这次凌厉如夹雷电,让我的心微惊,我集中精神,一砍而去,虽然木棍还是一分为二,但手却震得微痛。 “再接——”我都还没回过神来,连续两根木棍朝我扔来,我先砍一刀,然后弯身再追一刀,木棍相应砍落,但这死家伙还没等我缓一口气,手中的木棍又扔了过来,这下是五条,我砍了三根,有一根击到我的腰,一根击中我的腰,火辣辣的痛。 最后他只扔一根,但这一根我明明砍中,但手中的剑却被震歪了,虎口发麻,这家伙的力度真是够大的。 “还是花架子。”听到他的话就甭提有多沮丧了。 “但这架子还是挺漂亮的。”他扔下这话就走了,我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赞我,还是想打击我?不过这天晚上我却发了整宿的噩梦,梦中都是尖尖的木棍,铺天盖地地朝我插来,插得我变刺猬,我大喊一声惊醒了。 估计喊得太震撼人心了,居然把冷凌风给震来了,这家伙还是从窗掠了进来,我发现这窗不能再开了,因为招贼。 “我发噩梦了。”我擦着额头的汗说,淡淡的月色下,冷凌风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如果不是闻到那熟悉的气息,我估计会拿剑去砍他。 “什么噩梦能让你喊得杀猪一般?”我的噩梦还不是拜他所赐? “梦到你爬窗进来了。”我干笑着说,结果我的脑瓜子被打了,一连痛了几天,某人第二天的脸冷 得如千年玄冰。 酒的订单很多,老鬼他们忙得没日没夜,一群沉默的男人几乎变成哑巴,估计有美人出现,都没这个工夫去搭讪,冷凌风开始筹划再建一个大规模的酒坊,忙着去选址,购买器具,他一出门,我就赖在他身边,因为我想日后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酒坊,那该多好的一件事情。 “你天天粘着我,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是就直说,我又不会笑你。”冷凌风问。 “冷大少爷,你想多了,你这样的好男人,我岂敢高攀,我这只不过是奉命令来监督你,须知道你这几天打交道的全是男人,我还是小心点好。”我说,冷凌风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家伙人脉好,办事效率特别高,赖了这一段时间,以前对这些一窍不通的我,已经大致摸了一个大概,而我也领略到他做事雷厉风行的一面。 傍晚回来,他没有回冷府,而是去了宝玉坊,宝玉坊的掌柜一见他就点头哈腰,我刚开始还感叹这掌柜对顾客太热情,后来看到掌柜拿帐单出来给他看,我才知道这宝玉坊是他冷凌风的。 凉州有玉器坊15间,我意外地大现其中八间是冷家的,最大规模的是宝玉坊,雅玉轩、玉缘阁、金玉良缘、玉满堂这五间,但前四家是这家伙的,怪不得我喝了几壶碧螺春冷凌风都知道,原来我跑到他的地头去了。 “送你那冰镯怎么不戴?不喜欢?”他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那么珍贵的东西,戴在手里只会招贼,我早已经藏好了,莫非冷大少爷看我这段时间在酒坊辛劳,还想奖励一下我?”我充满期待地笑着。 “我是想说如果你不喜欢,就还给我,我放回宝玉轩卖。”冷凌风笑得那个灿烂,这男人真是抠门得另人发指,送出的东西还想收回,门都没,就在这时掌柜泡了一壶碧螺春出来,虽然我口干,但没好意思喝,免得又在背后说我喝他十九壶。 “喝吧,都喝了十八壶,还差这两杯?”冷凌风递了一杯茶水过来,我很有骨气地拒绝了。 “是十七壶。”我不得不再次纠正,说话间其余七大玉器坊的掌柜都过来了,他们居然一眼 就认出我,还问我这段时间怎么没去了?我干笑着,我这种瘟神,估计化成灰他们都还认得,如果不是看在冷凌风的份上,估计都拿白眼瞧我了。 “小欢,我和李掌柜他们有事商议,你在这里看着铺。”说完冷凌风领着他们进了内室,神秘得连门都关上了,叫我看着那么多的玉器古玩,他还真放心我呀。 晚上的大街比白天还热闹,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就连相对冷清的玉器店,也不时有人来光顾,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我竟然卖出一只价值一百两的玉坠子。 “小欢兄弟,你怎么知道这坠子卖一百两?”当李管家从内室出来,我将银两交给他的时候,李掌柜一脸惊诧。 “我估摸着卖的。”我的话将李掌柜吓得半死,但我哪意思对他说,我已经将他这铺子所有玉石的价钱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回去的时候,我们在外面的面摊吃了一碗面,虽然只有那么几张桌子,但却觉得味道很好,守着面摊的是一对老夫妻,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但眉眼之间依然恩爱,看着心暖暖的,但同时心又是酸酸的,又暖又酸得感觉实在很奇特。 “今晚收拾几件衣服,我们明天出一趟远门。”回冷府的时候,冷凌风淡淡地对我说。 “嗯。”我应了一声。回去冷府,我准备好要带的东西,其实也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但对于出远门,我还是雀跃的,但正因为这一年跟着他东走西闯,让我看到了见识了一个我以前从来没有认识的世界。 第二天早上,我们坐马车离开了,匆忙得没有时间跟老爷子说一声,但我没想到船刚离开岸边,云清这小子赶来了。 “冷凌风,你这次居然敢不带我去?那么好的地方你竟然敢不带我?”云清愤恨地大喊。 “这种地方成亲的人不宜去,上次我带你去那,足足被云娘骂了七七四十九天,你还是回家陪娇妻,船家开船。”冷凌风大声说道,云清赶到,船已经离开岸边老远,气得一边跺脚,一边大骂,一点风度都没了。 成亲的人不宜去的是什么地方?除了妓院,我就想不到别的了,但看着浩瀚的海面,我的心情无端兴奋起来。 第70章 玉皇山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远门,知道海面波澜壮阔,很震撼人心,但我也知道船舱寂寥黑暗,所以我的包袱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几本书,当然这书是偷偷从冷凌风的书架拿的。 船包括我和冷凌风总共十八人,船夫五人,其中一个船夫是上次去商州认识的,他看到我简直是欣喜若狂,那眼笑得只有一条缝,忙拉着我向众人介绍,说我就是那个说荤段子特别厉害的家伙,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我身上,包括那十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弄得我好生尴尬。 “其实我会的已经说光了。”听到我这样说,众人好生失望,其实如果不是冷凌风在场,我多说几个给他们乐乐又何妨?但一想到冷凌风会听到我说的那些荤段子,我就觉得心有点发毛。 怕被他们缠,我早早躲入船舱里,船舱被隔开两个部分,前部分是船夫和冷凌风的随从住,后面就我和冷凌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东西并不多,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除此就是一张床,床比较大,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床上也仅有一张被子,看到此情此景,我心中就开始嘀咕了,这家伙不是又想跟我躺一张床吧? “别想歪了,我可没有打你主意,只不过我以往出去,都是与云清相伴,所以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子,你如果不想躺这,你去跟那十几个男人躺一块,我也不介意,说不定你还暖和一些。”他十分好心地对我说。 我去前面的船舱看了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跟他们躺会更暖了,船舱不宽,虽然有四个在船上巡逻,但剩下那几个都不矮小,横七竖八躺在床板上,已经没啥空隙,再加我进去,就人压人了,能不暖和吗?更何况十来个男人躺 一块,心里想的是女人,嘴里聊的也是女人,别看一个个都长得人模人样,但说起女人来,一个比一个下流。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冷凌风的那个舱,突然记得似乎还有一个底舱。 “底舱是装货的,黑漆漆,说不定还有老鼠,你想去我也不拦你,反正这些老鼠也无聊着。”听到冷凌风的话,我无端打了一个寒颤,因为我想起了老鼠磨牙的声音,我落难那段时间听了不少。 冷凌风那男人虽然可恶点,起码能图个耳根清净,更何况他那有床,坐在上面看书,一定很舒服。 “要不你给你垫床的那张被子给我,我躺地板上,我晚上睡相不好,脚又会乱踹,到时一个不小心将你踹下床就不好了。”我笑嘻嘻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将爪子伸向床上那被子。 “那你还是去前舱吧。”冷凌风说完,又接着补了一句: “如果还是那么多顾忌,你日后不用跟我出来了。”听到那带着指责的声音,我没了声音,明明没有做什么错事,但被他这一说一瞪,就像闯了弥天大祸那般。 傍晚踱出船舱,正是晚霞满天之时,不知道是不是在大海的原因,感觉这天空离自己特别的近,那绚烂的红霞壮观得震撼人心,但晚霞褪去,夜幕降临之后,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那迎面刮过来的风,刺骨得让人站不住脚,我只得快步走回船舱。 船舱的油灯已经点着,点点黄光透着暖意,冷凌风正靠在床上看书,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看起来实在温暖,他手中拿着的书有点熟悉,我再看,额头开始冒汗,是我从他书架偷偷拿来的那本,好在他什么都没说。 “饿了就吃东西。”他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床沿边的桌子上的干粮,这 次我很听话地拿起就啃,因为我不想重蹈覆辙,半夜饿得时候,四处摸。 他看书,我啃包子,外面海浪阵阵,但我还是感觉夜安静得惊心,过来一会,我也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因为看得入神,就渐渐没了拘谨。 “睡吧,不早了。”他突然说。 “你先睡,我再看一会。”我正看得津津有味,竟然有点不想放手了,这两三个月来,我从书中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深深吸引着我,我的眼前似乎展现一个我从来不知道的世界,我甚至觉得捧着一本书在这样的寒夜看着,比过去到醉香楼这些地方吃吃喝喝,更让人心情愉悦。 “你眼睛就不累?”话音未落,冷凌风手一辉,那昏黄的灯火一下子熄灭了,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让他的心跳和呼吸显得特别清晰。 “我不累。”我低声嘟囔着,刚刚看到精彩处,实在是——但谁叫他是主子,我拉下被子睡觉,好在这床并不是特别小,即使两人平躺着,中间还有相当的空地,这让我坦然了不少。 第二睡醒,我被他紧紧搂住,紧贴的程度让我耳热心跳,结果我臭骂了他一顿,骂得那个酣畅淋漓,估计是心虚,这回他没吭过一声,但第二天醒来,竟换成我搂着他,最让我无地自容的是,我另一只手竟然还探入他的怀中,对上他目光的那瞬间,我简直是羞得满脸通红,看来熟睡的人都是哪暖往那凑。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睡前离得远远,睡醒却贴得紧紧的,甚至有时还十指相扣,此情此景真是熟悉。 “你以前与云清一块睡都如此?”我无法想象两个男人紧紧偎依,然后十指相扣的场景。 “不是,他没有你那么缠人。”冷 凌风说,他这话什么意思?七天里面有四天是他的爪子放在我腰上好不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躺在床上,这样的情景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已经没有当初在商州那般惊得魂飞魄散。 我们在海上的时间并不长,七天之后,我们在商州码头下船,然后骑马西走,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我们到了古夏国的玉都。 一进境内,我身上就开始冒汗,凉州现在正是冬末,虽然北风已经没那么肆虐,但依然寒冷,但玉都的街头,人人只穿一件单衣,正睁着漂亮的蓝眸看着我们,甚至还有些高大的姑娘掩嘴偷笑,我只得将衣服一件件脱了。 玉都是一个山城,一路走去,能隐约看到高耸如云的高山,街道两旁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还有奇形怪状的石头随处可见,这些石头大小不一,有些浑然天成,像天上飞石,让人禁不住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有些则被人在上面绘上山水画,栩栩如生,实在是美不胜收。 玉都街道很宽大,比我西京和凉州的街道要大三倍左右,不时看到有人骑着骏马奔驰而过,但大街上人来人往,无人惊慌,估计早已经习以为常。 街道两旁各式商品齐全,但最多的还是玉石、器皿,这玉石街放眼看去绵延无尽头,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走近看了看,发现品种虽然多,花样也新颖,但那玉倒算不上好玉,只是同等质量的玉,要比凉州便宜了很多,我一间一间地看,一边看一边暗中计算,从这里进货,然后将玉弄会凉州买,当中的利润有多少? “你再在这里磨蹭,错过投宿,让你露宿街头。”冷凌风估计是不耐烦了,扯起我就走。 “急什么,现在还早 着呢?我再看看。”我实在不愿意走,就甩开了他的手。 “别看了,这里没有一块比得上你的冰镯。”他不咸不淡地说着,最后我拗不过他,只好跟他走了,晚上我们在云来客栈投宿,一人一间房,而他的随从自从到了商州就不见了,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吃了晚饭,我上去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洗完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一般,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冷凌风离开了客栈,马儿行驶了一个时辰,我们到了玉皇山。 玉皇山的山脚下有几座大的寺庙,错落有致,烟火鼎盛,寺庙底下有上百间玉石铺,里面任何一间规模都很大,即使现在还早,街道已经车马喧闹,与山上的清幽肃穆截然不同,但却又是如此和谐,看到这么多的玉器店,我心中激动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冷凌风似乎并不是来看这些玉石,径直往山上的寺庙走去,我心中纳闷,这家伙大老远跑来这里,不会是来这里向佛祖烧几柱香的吧?如果是这样,这家伙真是太虔诚了,该皈依佛门清净地。 寺庙有一个巨佛,佛前香火鼎盛,一群善男信女跪在佛前,喃喃自语,冷凌风也跟着拜了几下,但一看就知道他只是做做样子。 穿过佛寺,到了后山,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一块空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头,而石头的四周围满了三五成群的人。 这些男人有些轻轻抚摩着这些石头,似乎抚摩着心爱的女人,有些表情挣扎矛盾,似乎正在做一样生死抉择,有些垂头丧气,有些兴奋激动,也有一些在交头接耳,但声音却很小,总之表情不一,神态各异,四周还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第71章 紧张 空地很大,分了十几推人,偏西有一个角落还被围得水泄不通,但人那么多,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似乎屏住呼吸看什么珍宝,又似乎呼吸声大一点,立刻引来一群猛兽恶鬼,那情景很怕人,但也很勾人,我的脚有点受不住控制想往那边挪。 “跟在我身后,别乱走。”冷凌风估计是看出我的意图,回眸瞪了我一眼,虽然那一眼也不甚凌厉,但我却不敢动了,这家伙就有这种能力,不知道是我越来越胆小,还是碰到克星了。 “垮了,垮了。”突然人有人摇着头说,随着这声挎了,人群渐渐散去,一个中年男子,颓然倒在地下,脸色一片死灰,似乎面临什么灭顶的大灾难一般,他倒下的地方,有一推破碎的石料。 而石料的后面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衣,年纪虽然很轻,但浑身却带着凛然之气,那双眼睛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但最吸引我目光的是他手中的那柄剑,竟然形如长蛇,虽然离得很远,我依然能感受到长剑散发的阴冷之气。 “灵蛇剑?”我激动地扯着冷凌风的袖子说。 “嗯,看来那书你没白看。”冷凌风不冷不淡地说,刚开始我也只是怀疑,不敢肯定,如今得知这就是灵蛇剑,我整个人激动起来,但心里又觉得有点不可置信,这真是书中说的上古邪剑?我禁不住跑过去,但还没有走两步,就被冷凌风扯了回来。 “我原以为你那本书只是胡诌,但没想到世间真有此等奇剑,如果是真的灵蛇剑,剑柄处应该有一个吐着信子的蛇头,给我去瞧一瞧好不好?”我把声音放柔,简直是哀求他了。 “不行。”冷凌风冷冰冰的一句话,就将我的希望击得破碎,这家伙真是无情,但那把剑又弄得我的心痒痒的,书中说这灵蛇剑积聚了万蛇之魂,足足炼了三年才成,炼成之日炼剑师气尽而亡。 传说此剑能开山劈石,削铁如泥,炼剑师死后,此剑落入一个帝国大将手中,大将手持此剑砍杀敌军上千人,但大获全胜之际,这剑竟然脱手而出,直直插入大将军的胸膛,大将军当场死亡。 此后此剑几度易主,但最后主人不是被此剑所杀,就是被此剑所伤,人人说是万蛇的精魂在吸血,不是至刚至阳的人,根本无法控制此剑,再后来这剑就失传了。 我以为这只不过大家无聊,瞎编出来的,但今日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这把灵蛇剑,可以想象我的小心脏被震成什么样子?但这剑那么邪恶,它会不会突然朝我冲来?尤其想到那剑积聚万蛇精魂,我心就开始发毛,竟不住往冷凌风身边靠 了靠。 “胡少爷,可把你盼来了,今天的货可多,这边请——”就在这时,一个精瘦男子赶紧迎了上来,显得特别热情,叫他胡少爷,看来这家伙没用真名示人。 冷凌风也很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然后随着他走,我也赶紧跟上冷凌风,穿过这块大空地,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往下面,但小路的入口有两个男子守着,似乎这里寻常人根本不得入内,弄得神秘兮兮,搞得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小路尽头,竟然是一片莽林,烟雾弥漫,不时能听到虫鸟鸣叫,使得这山林更加幽静,林子深处竟然有一块比上面还大五倍空地,空地之上,全摆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小的只有一本书大小,大的傲然立着,几个人抱都抱不过来。 石头前面挤满了人,有儒雅,有俊挺,有精明,这些人的衣着都十分光鲜,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只是无一例外,他们的双眼都紧盯着地上那大小不一的石头,似乎这石头里面又宝贝一般。 石头后面,有一间很别致的木屋子,让人好奇的是,木屋子还飘出缕缕琴音,琴音悠扬悦耳,如天籁之音,听着听着,心变得如天空那般纯净澄清,弹琴之人造诣之高,我觉得不在楚漫云之下。 “胡少爷,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这次的货可是——”精瘦男子的声音渐小,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那货字却听得很清晰,我环顾四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这氛围,我还真以为这家伙是来这深山老林买药材。 “我先随便看看,曲爷你招呼其他人就是了,我知道你忙。”冷凌风表现得极有涵养,这家伙真是会装,对我可没见他这般有礼貌。 “那胡少爷先看看,看有没有相中的。”这位曲爷大概也看出冷凌风不喜欢人跟着,也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冷凌风一路看过去,偶尔蹲下来细心看着,甚至有时还拍拍敲敲,只是他的表情始终如一,那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这三块什么价位?”就在这时,东面一位紫衣胖男子问。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来,自然知道规矩,这里的石都是经过青烟姑娘挑出来的,最便宜都要四千两起,而这位爷好眼光,这三块虽然小,但表现都不差,小的五千两,稍大的六千,而这块要八千,三块总共要要一万七千两。”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的儒雅男子,人叫他温爷,说价格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我惊得嘴巴都合拢不回来,这三块破石,要一万七千两?但围观的人眨都不眨一下眼,似乎这样的价格很合理。 “要不要现在切?”温爷问 ,声音醇厚好听,一点都不像一个生意人,伴随着木屋内的琴音,人的心特别的舒缓。 “切——”男子斩钉截铁地说,四周的男人就像猫儿闻到腥那般全围了上来,就在这时,琴音走急,心也禁不住提了起来。 “还是老规矩,钱货两讫,我再请剑庄的的人切石。”温爷的话很轻,但却却不容置疑,紫衣男子立刻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钱票,我实在好奇,莫非切开这石头里面真的有宝贝? “你个子小,要看赶紧钻进去,否则什么看不到。”冷凌风突然凑到我耳边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觉得他的唇瓣轻轻在我的耳畔滑过,耳根禁不住有点发麻发烫,但我来不及多项,赶紧像老鼠那般钻了进去。 被我挤开的男子,还是挺有风度的,虽然皱了皱眉,但却没有说什么,我挤到最里面那层,然后蹲了下来,这样可以更细致地看着眼前这三块石,中间一块有点黑,但三块都要比寻常的石头稍稍细腻了一点,除此之外,我再看不到什么? “来了——来了——”就在这时,前方让出了一条道,一位手持长剑的黑衣男子走过来,男子二十五岁上下,剑眉星目,一脸沉稳刚毅,就那么一站,就有震慑人心的力量,让人禁不住想后退。 我听说是剑庄的人,就不停地朝这剑瞅,但剑鞘暗淡,一点花纹都没有,就连形状也平平无奇,我禁不住有点失望。 但就在剑出鞘的瞬间,我突然感觉万丈光芒瞬间朝我射来,那种感觉就有如硕大的太阳猛地朝我冲过来一般,那刺目的光芒让一阵眩晕,突然眼前一黑,我的眼睛已经被一个温暖的大手覆盖住了,当我扒开那手回眸,冷凌风已经不声不响站在我身边,那手是他的,长满厚茧,但却异常温暖。 “明知耀眼,还不懂得闭眼?”虽然冷凌风的声音充满责备,但心却竟觉得有暖流流过一般,但当我再朝前面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剑已经变的暗淡无光。 “这是赤魂。”冷凌风的话让我尖叫但我还没有叫出来,嘴巴就被他捂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这剑竟然是赤魂?我还来不及细想,剑已经在石头上轻轻一削,甚至我觉得剑还没有碰到石头,石头已经应声刮去一层,如果这剑靠近我一点,会不会刮去我一层皮?见看不到什么,剑再次削着。 “出绿了,出绿了。”我朝里一看,果然看见一抹绿色,虽然只是看到一点点,但却绿得让人心旷神怡,想摸一把,怪不得个个都死死盯着着石头,原来里面真的有宝贝。 “这回赌涨了,这位兄台好手气了。”众人七嘴八舍地说着 ,有妒忌者,有艳羡着,有低头盘算者,紫衣男子兴奋得脸都红了。 “这位兄台,这块石两万两转不转手?”一个年轻公子扇着扇子问,其实这天气似乎还不用扇扇子,紫衣男子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转手,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从五千两一下子升到两万两,这也升得太厉害了吧。 “那就转吧,反正我手头还有两块。”紫衣男子犹豫了一会,点头同意了,年轻公子看到他应允,眉眼都笑了,接着剑庄的黑衣男子继续用赤魂剑切着石头。 “赌涨了,赌涨了。”在赤魂的削刮之下,黑黝黝的表皮褪去,里面竟然是一团晶莹剔透的碧绿,这色纯正,水头好,一看就知道好玉,这么大块,加工后大概值什么价钱呢?我心中估算着。 “这玉大概值得五万两。”冷凌风低低地说着,与我估算的差不多,年轻公子自然一脸喜色,而紫衣男子则一脸懊悔。 “这里还有两块,切不切?”剑庄的男子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周围的一切以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切——”紫衣男子指着最大的一块说,此时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心也亢奋起来,想不到这家伙手气真好,切了一刀之后,竟然再次显出醉人的绿色,这次绿得更好看,十分通透纯净。 “兄弟,三万两转不转?”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儒雅中年人问。 “不转。”这回这家伙回答得干脆利落。 “兄弟,五万两转手不?”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一个老头子问,老头头发都发白了,但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紫衣男子这回犹豫了一会,但最后都摇了摇头,这回他是坚决要自己留下这块石了,见他不买,众人就不吭声地看着剑庄的人切石,我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 “又不是你赌,紧张成这个样子?”冷凌风的声音带着调侃,因为后面的人都挤过来,冷凌风贴得我很近,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颊下,脸微微发痒,但我真的很紧张,看到那表皮一点点切去,心都提到喉咙上了。 “哎呀,挎了。” “想不到这竟然是靠皮绿,哎呀,挎了。” 赤魂剑一刀刀切下去,除了刚刚显出的那层薄薄的绿,再切几刀,竟然都是白花花的石头,紫衣男子脸色有点发白,如果他刚才肯转手,五万两就到手了,而一旁的老头子则一脸庆幸。 “三百两,有没有兄弟要?”紫衣男子无力地问,但众人摇头。 “五十两转不转手?”此时一个胖男子开腔说。 “转吧。”紫衣男子的声音已经没有一丝力量,由五万两一下子跌到五十两,这真不 是一般的刺激,我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不通畅了,众人散去之后,我还看着这一堆碎石出神。 “这叫赌玉,玉,石之美者这些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可能含玉的毛料,行内有这样一句话,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意思是一刀下去可能还是白花花的石头,什么都没有,但再一刀下去就可能出高绿,那你就赚大了,但再一刀下去又什么都没有,这除了靠眼力,有时还得讲运气。”冷凌风轻轻地说。 “就在这时,我看到刚刚赌涨的年轻男子,拿了几张银票给剑庄的黑衣男子。”我疑惑地看着冷凌风。 “这石头坚硬,只有剑庄的剑才能短时间切开,而且他们切石很有技巧,从不损坏到里面的玉,所以有赌玉的地方,都有剑庄的人。” “只是每次交易完成,他们都会从赌涨的人收取两成提成,赌跨的则分文不收,剑庄的人行迹飘忽,武功也诡异,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剑庄在何处?庄主是何人?只是每年都有大量银子流入庄主的口袋,我怀疑这庄主是——” 冷凌风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但我也不留意,因为我还没有从这种震颤中回过神来,如果不是冷凌风说,我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这一刺激的行当,这个剑庄的庄主还真会挣钱,这次真是开了眼界。 “胡少爷,有没有相中的毛料?”就在这时,温爷走了过来。 “这次倒看中了几块,就不知道什么价位。”冷凌风说完指了四块毛料,其中一块几个人抱都抱不过来,那个温爷犹豫了一会,似乎在猜测冷凌风究竟看中哪一块。 “胡少爷真好眼光,这几块真的不错,这块要三万两,这两块十万,中间那块可能不是太好,如果胡少爷要,便宜一点八万。”我一听这价位,简直倒吸了一口气,但人家冷凌风可眼都没眨一下,周围的人又一下子围了上来。 “你也挑几块吧。”冷凌风回头看着我,我忙摆手摇头,我才六千两,半块石都买不到。 “挑吧,赌挎算我的,赌涨你的。”冷凌风如是说,我的小心脏猛颤了一下,莫非天下掉馅饼了?知道这石头有玉,这回我看得可认真了,一块一块地看,细心得听不到身后不耐的声音,最后我挑了三块细腻光滑的,价钱分别是四千两、七千两、五千两,挑完我发现全身都湿透了。 “胡少爷,是不是三块都要?”温爷走了过来问。 “不,我就要那块八万两的。”冷凌风淡淡地说,我看了看那块,黑漆漆的,看不出好在哪? 钱货两讫后,剑庄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剑,心紧张得要跳了出来。 第72章 咽口水 我选的三块石料,颜色都不一样,一块方方正正,表皮有点白,另一块黄褐色的,最贵的那块石黑乌乌的,质地都很细腻。 剑师首先切那块方方正正的白沙皮,在他提剑过来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控制不住怦怦地跳。 “这块会垮。”冷凌风在我耳边说,声音小小,但却异常坚定,我回眸瞪了他一眼,这乌鸦嘴,胡诌什么?还没有切居然就咒我垮?当剑落在石头的瞬间,我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也不眨。 “出绿了,出绿了。”当石头的表皮被磨去,露出手掌大的绿时,我开心得直蹦起来,这颜色碧绿得直沁人心,整个人也觉得冰凉冰凉的,这玉绿得实在是太喜人。 “这位公子,五千两转不转?”我一听傻眼了,以我对玉的认知,我这玉的颜色要比刚才那位仁兄的玉还要艳丽纯正,为什么他们一转手就三万、五万,而我这块就是涨了一千两? “让了吧,反正你还有两块。”冷凌风对我说,看着那一抹碧色,我无论如何都不肯以六千两的低价转手的,但为什么冷凌风要我转呢?我朝冷凌风看去,但他却不再搭理我,明明看到是好玉,我岂肯放手? “我不转了,继续解石。”我死死盯住那赤魂剑,我就不信被冷凌风这乌鸦嘴说中。 “赌垮了,果然是垮了。” “我还以为有例外,想不到还是垮了。”众人惋惜道,石头表皮不厚,褪去之后入眼都是碧色,只是在这翠玉的身上有两条交错的裂痕,硬生生毁了这块美玉,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毛料表面有一条很细微的裂痕,如果不是这条裂痕,这块石怎会四千两就可以?有裂痕的毛料十赌九垮。”冷凌风低低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大.大四千两就这样没了,我那个心痛啊,我愤恨地瞪了一眼冷凌风。 “银两是我出,毛料是你挑了,赌垮还敢怨我?”冷凌风给了我一记冷眼,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明知有裂痕的毛料十赌九垮,却不告诉我,这能不怨他吗?最后那四千块两买来的毛料,竟然落到一百两,我狠了狠心脱手了,但心却像剜了一块肉一般,堵死了。 接下来剑师切那块黄褐色的大毛料,因为赌垮了一次,我这次就更加没底了,我大.大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随着赤 魂剑闪过,我的心又提了起来,但这次映入我眼帘的竟是一片红,红得如一簇火焰,艳丽得如天边燃烧的红霞,这块红翡,质地细腻润滑,颜色纯碎,美得让人心颤,曾经的我就很狂热地喜欢这般艳丽得颜色。 “这是红魄。”有人惊叹道。 “果真是红魄,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一回红魄,也不枉此行了。”众人发出阵阵惊叹之后,四周就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死死盯住那抹红,脸上显出痴迷的神色,只有那黑衣剑师和冷凌风的表情淡淡的。 我简直是激动的浑身抖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我再细细看了看着毛料的表皮,光滑细腻,没有一丝裂缝,这简直是太完美了。 “这位公子,十万两转不转?”有人小声地问,似乎底气不足,估计他身上就只有十万,我觉得我的心就快要停止跳动了,巨大的喜悦简直如汹涌的波涛朝我直卷而来,我竟然可以拥有十万两?这可是我做梦都做不来的。 “我出二十万两,兄弟转不转?”我觉得这冲击太大了,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神定了定,我回眸看了看冷凌风,但他却脸色淡淡,一看那模样,就知道绝对不会给意见给我的,转还是不转呢?如果是一大块红翡,那就可值钱了,但会不会只是靠皮出翡?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红魄,稀少而珍贵,没有二十五万我不转。”其实我也只是说说,如果没有肯要,我二十万也转了。 “二十五万两,我要了。”就在这时,一把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震得我耳朵都有点发颤,这男子长得实在高大,虽然衣着光鲜,但却带着一脸江湖气。 “这位公子,我出二十八万两,只是能不能打一个欠条,我没想到今日能出红魄,身上银票不够多。”说话的是一位蓝眼睛的年轻男子,说话间他还是忍不住回眸看看那块石头,一脸痴迷,看得出他很喜欢,但我摇了摇头,欠条让我心里不踏实。 当厚厚一沓钱票放在我手中,我感觉像发梦一般虚幻,连剑师什么时候挥起剑我也不留意,随着剑师剑起剑落,我听到一声骇人的惨叫,然后就是一阵抽气的声,抽完四周一阵死寂。 我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那艳若朝霞的红翡上全是黑色的斑点,那黑色的斑点不大,但却很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倾城美人 ,一朝醒来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痣,说有多骇人就多骇人。 “想不到——” “想不到啊,这红魄竟然——” “想不到赌垮了,想不到垮了。”众人摇头叹息,用二十五万两买了我毛料的男子双目变得如血一般猩红,死死盯住我,那样子像极一匹吃人的狼。 “娘的,我倾家荡产只买了一块废石?”男子双目红得像滴血,话音未落,铛的一声,手中的剑已经拔了出来,我心头大骇,忙扯住冷凌风的衣袖,冷凌风静静的立着,没有半点想出手的样子,这狠心的家伙,就看着我被人砍死? “冷凌风——”我大叫一身,躲在他身后。 “愿赌服输,输了出手伤人,坏了行规矩,自废一手,此生不得踏足此地半步,否则手脚齐斩。”一直不吭声的剑庄男子身形突变,我还没看清他的剑招,他手中那把赤魂剑已经抵住了男子的咽喉,我感觉他只有轻轻一划,地上男人那头颅就会滚到一边去。 面对此变故,我的心变得有点忐忑,似乎自己坑了他二十五万两一般,要不要给回一点他? “小的只是一时输红了眼,并不是有心要伤这位公子,求兄弟开恩。”男子哀求道。 “这是我们剑庄的规矩,请自废一手,否则不会留神。”冰冷的眼神,凛冽之气,让人心寒寒的,大个子男子仰天哀嚎,声音如悲呛得让人难过,嚎声未停,啪啪几声,他废了自己的左手,看到他左手无力垂了下来,我很有愧疚感。 “走吧,日后不许再踏入此地半步,否则杀无赦。”黑衣剑师的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我心有点不安,觉得怀中的那沓银票有点发烫。 “做生意敌对双方还可以共赢,但赌场就像一场战役,只有一个人赢,今日输的不是他,那就是你,输了是你道行不够,运气不足,怨不得人,你赢了也不必高兴,只要你继续赌,总有输的一天。”冷凌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说给我听,听到冷凌风的话,我无端想起我爹。 “爹今生只赌了一次,押上楚家大半家财,但爹真的怕会赌输,我真怕会输,如果这样,你该怎么办?如果是这样,你娘泉下有知,她一定不肯原谅我,倩儿——倩儿——”这是爹临终前对我说的话,本来已经有点模糊了,但想不到今天却表得清晰无比。 爹临死 做了一回赌徒,而我自小就是一个赌徒,将自己的一切都押在了秦剑的身上,结果爹赌输了,而我也输了,输了身子,输光了钱财,输得一无所有,这不是我运气不足,而是我道行不够,回想这些,心中百般滋味在心头,秦剑,终有一天我要将你夺我的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其实你无须躲在我背后,你现在的武功完全能将他打倒,记住没有人会一直挡在你的前面,凡事得靠自己。”冷凌风的话让我愣住了,的却没有人会一直挡在我面前,凡事得靠自己,我松开拉住他袖子的手,就在这时,人群又围了上来,因为他们都等着切那块最大的黑乌石,这块石头,我十分看好。 但这次切开后,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众人摇头叹息,看来好玉难求,怪不得一块小小的手镯,都可以贵得离谱。 “胡少爷,你这块毛料开不开?”就在这时温爷走了过来,而微观的众人全看着冷凌风,那么贵得一块毛料,谁都好奇里面会不会出高绿。 “切吧——”冷凌风淡淡地说,平静得让人感觉切的是一棵白菜,因为这块毛料价值八万两,黑衣剑师显得异常谨慎,一刀轻轻削去,石头表皮褪去,接着又是轻轻一刀,我感觉他剑师就在磨石头,但周围的人显出了惊人的耐力,都屏住呼吸,似乎这块石头与他们性命攸关。 这块石料表面比一般石块要光滑,呈暗红色,四四方方的一大块,虽然手感时不错,但我感觉那两块十万的细腻多了,我不明白冷凌风为什么会挑这一块? “这毛料如果能出玉,绝对是极品。”有人说。 “当然了,要不怎会八万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出玉,神仙难断玉啊。” 因为解石的时间较长,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说话了,我的好奇心也被他们这话大.大勾了起来。 我死死盯着那把赤魂剑,眼都不眨一下,但这石块已经切了很多,却没有丝毫出玉的迹象,周围已经有人摇头,甚至有人猜测会赌垮,只有冷凌风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 “出了——出了——”就在我看向冷凌风的瞬间,众人高呼,我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都没有出玉,就在我眼睛稍稍转开那么一回,竟然出了,这玉专门跟我作对,心念至此,我已经将眼睛盯住那石块上,但只看一眼我呆了。 暗红的石块下是一片 晶莹剔透的白,白得无暇,白如凝脂,白得让人觉得自己一身肮脏,这竟然是软玉中的极品——羊脂玉,我惊呼出口。 “是羊脂玉?真的是羊脂玉吗?”众人听到我的惊呼,都盯着我,就连冷凌风也微微动容,他朝我瞥来一眼,这一眼带着探究,他一定是奇怪,我怎会一眼就看出这就是羊脂玉? 其实我外公的玉玺就是羊脂玉做的,因为小时候外公非常宠我,宠得我有点无法无天,这珍贵的玉玺那小手都不知道抚了多少次,怎能不认得? “白璧无瑕,果然是玉中极品。”突然小木屋有一女子款款而出,眉如远山,目若秋水,丰胸细腰,万众风情与清纯如水溶于一身,莫非这就是刚刚弹琴的女子?我好奇地看着。 这里都是男人的世界,陡然走出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众男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但羊脂玉又实在却他们沉迷,男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游移,一会盯住羊脂玉,一会看着美人,那样子真时滑稽。 “这位公子,我家青烟小姐想问你,这玉是否转手?”女子声如黄莺,清脆悦耳,原来这个还不是弹琴的那个,丫环都漂亮成这个样子,小姐是怎样的绝色?这群男人估计也是这样想,双眼直勾勾地往木屋看去,似乎能穿透木板,看到美人。 “商人逐利,有好的价钱自然出手,就不知道姑娘出什么价?”冷凌风朗声道,声音浑厚低沉,但又说不出的好听,加上有副好皮囊,这样迎风一站,更显得俊朗无双,十分惹人。 “羊脂玉可遇不可求,是无价宝,青烟愿春宵一宿,外加白银八十万两,换公子手中羊脂玉,不知公子可愿出手?”琴音袅袅,声如天籁,柔到入骨,媚到入心,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所有男人妒忌得双目发红,双眼直直射向冷凌风,这家伙真是艳福不浅,我心中嘀咕。 “我的羊脂玉摆在这里,可青烟姑娘一直犹抱琵琶半遮脸,在下忐忑。”冷凌风笑如春风。 “那公子可以进来验一下货,看是否值这个价。”这简直是赤一裸一裸的勾引,那柔媚入骨的声音未停,我听到无数咽口水的声音。 “小欢,你说要不要进去呢?”冷凌风低头问我,说话的时候嘴角轻勾,笑得那个好看,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大步流星朝木屋走去。 第73章 活该 这个该死的男人,既然已经心动,还问我干什么?我禁不住低低咒骂了他几句。 “哎呀——”有人羡慕得直叹气。 “兄弟,别看了,同人不同命啊。” “就是,谁叫你没这等手气,挑中羊脂玉。” “丫鬟都长得这么漂亮,小姐更不知道是怎样的尤物,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其他男人艳羡地看着冷凌风的背影,那眼神真是恨不得冲过去扯冷凌风回来,然后自己替他去度春宵了,但冷凌风这人如果看上的,能让你吗? “公子请进——”冷凌风刚走到门口,青烟开口相邀,声音柔婉得如春风抚面,媚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撩拨着你的心尖,又酸又痒,即使我是女子,听到她如此声音,身体都酥了一般,更何况血气方刚的男子? 冷凌风突然回眸,目光淡淡地从一干人扫过,最后落到我身,被他这样看着,我无端不自在起来,但好在很快他的视线就离开了我,转身的时候,冷冷说了一句:“别乱跑。” 门打开的瞬间,众人禁不住引颈张望,希望能一睹青烟小姐芳容,但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众人一脸的失望,调笑了几句之后,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四周大.大小小的石块身上了。 尤其是那块羊脂玉,虽然只是看到小小的一部分,但已经引得一干人如痴如醉,但碍于冰冷的黑衣剑师在旁,众人只敢远观,谁也不敢用手去摸那么一把,趁冷凌风不在,我细细地去观察每一块石料,然后用手去感受石头的质地,用耳朵听敲击出来的声音,为什么这家伙一出手,就能挑中极品羊脂玉? 因为今天开出羊脂玉,众人的兴致大.大勾了起来,陆续有人将毛料买下来,多人的时候有两个剑师同时解石,人流顿时分了两拨,我跑到人多的地方去凑热闹。 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购买了四块石头,但可惜切了之后都是废石一堆,三万两白银就这样没了,我不得不感叹赌玉风险太大了,估计是不甘心,老者接着又挑了两块,这两块终于有一块出绿了,但绿的颜色不均匀,质地也不不细腻即使加工成玉器出售,也只能放在街上摊档摆卖,值不几个钱,另外一块还是白花花的石头。 估计这老人家是输红了眼,又一次性买了五块石,大 的那块还要三万两,结果他今天还真的很倒霉,这五块没有一块出绿,全都赌挎了,赌得连盘川都没有了。 老人家看着这一堆废石仰天悲嚎,声音悲呛凄惨,听得我的心也不好过,但周围的人继续看石,似乎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那一瞬间,我觉得这老人家衰老多了,尤其那眼神,空洞而无神,很是骇人。 老人家最后跌跌撞撞地离开这幽静,但又残酷的丛林,估计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一连摔倒了好几次,我想去扶他一把,但一看到那血红的眸子,又有点怕,估计他是输得倾家荡产了。 有人倒霉,也有人福星高照,财神护身,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买了三块,有两块赌涨,玉的颜色润泽通透,算是很好的玉,众人羡慕地道贺,年轻男子兴奋的脸庞通红。 最可笑的是一个留着山羊须的男子,他买了四块毛料,两块是废石,另两块竟然出了高绿,一转手后净得十六万两,开心得胡子也一翘一翘的,让人很想去扯一下。 给了一沓银票黑衣剑师之后,他没忍住,用七万两买了三块石,结果全是废石,恨得他直跺脚,脏话连连,最后跺跺脚走了,但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狠狠心,把剩下的七万多两又押在四块石头身上。 结果他还赌挎了,四块石头,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七万多两打了水漂,今日嬴的十几万两又全部赔了进去,他气得胡子还是一翘一翘的。 “只要你继续赌,总有输的一天。”突然想起冷凌风的话,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但也有人见好就收,赌涨就收手走人。 “姑娘,你刚刚的红魄赌涨了,获利二十七万两,按我们剑庄的规矩,收你两成提成,那就是五万四千两。”我正在这里敲敲,那里看看的时候,一身凛然的黑衣剑师走近我。 一下子从我身上抽走五万多两,还笑脸都没一个,这个剑庄真会挣钱,并且这钱挣得一点风险都没,我虽然心里嘀咕着,但却很快将银票送上,免得又说我坏了规矩,要我自废一手。 接下来有一个红头发的男子买了一块毛料,想不到他手气极佳,这块毛料出了高绿,欢喜得他乱蹦乱跳,没了刚才的稳重,估计他妻子怀胎十月帮他生下儿子,也不见 他那么兴奋,怪不得赌这东西,让人沉迷。 不知不觉已经暮色四笼,丛林里面重新变得雾沉沉的样子,虽然掌了一盏灯,但灯光太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人群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我与剑师两人,我再看了一会石头,转身一看,连剑师都不见了,这么多毛料,并且还有一块已解了一半的羊脂玉,他们不怕被人偷了? 身后的小木屋也点了灯,柔和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射来出来,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冷意,这鬼地方白天像春天,晚上一下子到了冬天,我那薄薄的衣衫怎能抵抗寒风刺骨,我冷得只好又蹦又跳。 夜晚风大,灯火吹得摇曳晃动,有几次差点就熄灭了,四处就暗了,白天这里四周是莽林,看着还觉得环境清幽,但夜晚就变成黑压压的一团,很是吓人,尤其风过树林,发出呱呱的声音,让人胆寒。 刚刚赌玉,整个人亢奋得不知道饥饿,如今才发现我一天没有一粒米下肚子,已经饿得肚皮贴着背脊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小木屋,此时飘来阵阵酒香,肉香,引诱着我一步步朝小木屋走去。 现在他们还没有度春宵,我去叫冷凌风给点东西吃,不算过分吧,但我还没有靠近木屋,一股森冷之气自上而下,我心中一骇,赶紧往后翻滚,躲过这一击。 “不得靠近这里半步,如果打扰了我家主子,杀无赦。”说话者是青烟那美貌丫头,此时她一脸肃杀,已经没有今日的妩媚清纯。 这对主仆不会是见财起心,垂涎羊脂玉,准备今晚谋财害命吧,但就在之时,我听到屋里传来冷凌风爽朗的笑声,如今他都不知道过得多惬意,自己真是瞎担心,我自嘲笑笑。 “我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了。”我笑着对这貌美丫鬟说。 “饿一天不会死,如果你再乱动就会死。”女子凶得就像母夜叉,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她凶巴巴也没关系,但想不到她临走时还加了一句,谁叫你没你家公子长得高大好看?这话简直气得我要死。 “我又不是像他那样出卖皮肉的,我要那么好看干什么?”我忍不住骂回了一句,这什么世道,长得好看的能好吃好喝,长得不够高大俊朗就喝西北风?他冷凌风与柳色馆那群男倌有啥区别?说得不大声,估计冷 凌风没听到。 但说完四周寂静,那嚣张的女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一阵大风吹过,挂在树上的灯笼被刮了下来,灯火熄灭,四周更加暗了,好在小木屋还有淡淡的光透出来,要不今晚不冷死,不饿死,也会被吓死。 就在这时,小木屋传来悠扬琴音,琴音轻柔,如情人轻轻私语,紧密相拥,琴音渐高,又像一对恋人在百花盛开的野外追逐嬉闹,笑声不断。 就在我听得入神,忘记寒冷饥饿的时候,一缕空灵的箫音轻起,与琴音相逐,让人感觉百花丛中蝶双飞,斜阳晚霞下人并肩,说不尽的柔情蜜意,道不完的情深意浓。 一曲罢,女子轻弹浅唱,声音柔婉如天籁,满是倾慕思恋,缠绵之意更甚凤求凰,相思之情堪比相思怨,曲罢歌未停,房中灯火骤歇,天地一下陷入黑暗之中。 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屋中的情景,肯定是冷凌风已经按耐不住,一手抱美人上床,一手拂熄灯火,然后揭帘度春宵,往下的缠绵,我不敢去想,因为再往下想,就会想起秦剑,我怕极这种痛到入骨的痛。 最后一抹灯火熄灭,夜显得更暗,风就更加更狂,这个鬼地方夜晚怎么那么冷?我冷得浑身发抖,上下牙齿都打着架,石头堆实在坐不下去,只得大着胆子往密林走去,希望找到一块大树好挡风,但每踏一步都觉得脚下是一堆虫蛇鼠蚁,脚麻心颤的。 密林里的确比外面空旷地暖,但这种暖的感觉不持久,一会之后我又冷得颤抖了,我只得不停地跳,跳到脚都不会动,我才软软靠在树下,将身子蜷缩成一团,连咒骂冷凌风都没力气了,这夜怎么那么漫长? 刚跳完身上暖暖的,加上累极,竟然靠在数旁睡着了,半夜冷醒一次,睁开双眼,四周黑魆魆,密林丛丛如恶鬼扑来,我一时忘记身在何处,吓得魂飞魄散,直到想起在密林,魂魄才归位,夜太寒凉,树林太骇人,我赶紧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只是梦中觉得自己浸泡在冰水中一般。 “小欢——” “小欢——罗小欢——”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我,睁开双眼的瞬间,冷凌风已经将我扯了起来,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四周更是显得缥缈而幽静。 “天尚未全亮,就要走了吗?”隐约见一女飘然 而至,迎风而立,美得如花中仙子,声音带着谴惓深情,因为冷,冷凌风的手我没甩开。 突然幽香扑鼻,女子已经走近,将一件名贵的裘衣披在冷凌风身上,动作轻柔,如深情的妻子轻轻为出远门的夫君整理衣衫,站在两人旁边的我,顿时觉得不自在,似乎碍着别人好事一般。 “现在不冷了,大少爷,我在前面等你。”我挣脱冷凌风的手臂,冷凌风也不拦,我一走,青烟就靠了过去,轻轻帮他系好裘衣。 “何时君再来?”隐约间,女子低声相询,我渐走远,听不到冷凌风的回答,只是手脚已经冷得有点僵,走起路来不灵便。 “走吧,马车在外面。”就在这时,昨晚那凶巴巴的丫头走了出来,站在她身旁的还有两个黑衣男子,男子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我就知道饿一晚不会死。”丫鬟笑着说,我白了她一眼,懒得跟她说话。 离开并不走来时的路,七弯八拐之后眼前廓然开朗,一辆普通马车出现在眼前,我二话没说就钻了进去。 “今天看清楚,原来你长得也不丑,就是个头小了一点,跟你公子一比,就是青松与矮树的区别。”听到这话,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这话什么意思?我很想对她说,我昨天看她也觉得美如仙子,但今天发现,跟她家小姐一比,那简直是云与泥之别。但最后我把这话硬生生咽了下去,毕竟在别人的地头。 我迅速钻入马车,马车表面普通,里面倒很大,坐的地方还有暖暖的绒毛,我感觉我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只是手脚还是僵硬的,尤其是饥饿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 一会之后,冷凌风揭帘而入,我让开了一个位置给他,继续将身体缩成一团,我觉得这样暖些。 “活该——”冷凌风一上车就迸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彻底火了,他晾了我一晚,我都没找他算帐,他竟然还骂我活该? “你说谁活该。”我双眼喷火地看着他。 “昨晚谁说我是卖皮肉来着。”一听这话,我骂人的话立刻吞了下去,说得那么小声,他都听到?敢情这回真是祸从口出,但这家伙要不要那么小气? “活该——”这家伙似乎还没有解恨,又低低骂了一句,但话音未落,他长臂一捞,将我整个人抱起,紧紧搂在怀中。 第74章 相思意 突然被冷凌风这样搂入怀中,我慌了,禁不住想挣开他的怀抱,但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手如铁臂一样,紧紧将我禁锢在他的怀里,任我怎么扳,还是纹丝不动。 “屋子里温暖如春,我不知道外面那么冷。”他说。 “温香软玉在怀,美酒好肉相待,你怎会知道外面寒冷刺骨?”我有点愤恨地说。 “暖点没?”他问,声音带着暖意,被他这样搂在怀中,属于他的阳刚气息扑鼻而来,除此之外,还多了几分幽香,那是属于青烟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扉,他胸膛处的衣衫还印下了点点胭脂,甚至还有唇印,因为是白衣,就显得格外分明。 “放我下来吧,你这样搂着我似乎不大好,如果不介意,将你身上的裘衣借我披一会,我保证不会弄脏。”虽然我们同床共寝过,甚至醒来还彼此相拥,但那都是睡着后的事情,如今彼此清醒,这样的亲昵会让我很不习惯,估计他也觉得不妥,将手松了开来。 我只是随便说说,裘衣是佳人所送,他未必情愿,只是没想到今日的他够大方,竟然肯将裘衣裹在我的身上,还要裹了一个严严实实,估计是晾了我一晚,心生愧疚,看来这人也没有坏透,这衣服很暖,披了一会,我那已经冷得僵硬的手脚渐渐回暖。 马车在奔驰,我不说话,他也不再开腔,只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想着什么?车内很安静,能听到我们浅浅的呼吸,甚至他有力的心跳声。 “胡少爷,你要去的地方到了。”说话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揭开帘子,驾车人并不陌生,一袭黑衣,脸色淡漠如水,是剑庄的人。 我跳下马车,竟然到大街上,虽然还早,但已经很热闹,有卖糕点的、粥的,他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右边有几间面摊正在忙碌地摆桌子,腾起的烟雾让人温暖。 “老板,来二碗热粥,两碟包子,再来两份炒面。”我第一时间叫吃的,我现在又不是没银两,不用等别人请我吃,饿了一整天,我将面前的东西吃了一个精光,有点横扫千军的豪迈感。 吃饱太阳出来,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我脱了身上的裘衣还给冷凌风,免得弄脏了挨骂,冷凌风自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话。 “这顿我请你,老板,给我装两袋面包。”我对老板说,老板的动作很迅速,很快就将两袋面包交在我的手里,我将面包放在包袱里面,免得饿的时候,有银两都找不到吃的,而剑庄的那个男子一直在不远处站着,没有离去的迹象。 “剑庄的人怎么还跟着我们?”我不解地问冷凌风, “剑庄的人,除了负责解石,还负责将我们安全送出古夏国境,如果你赌玉的银两在古夏国的范围被抢或被偷,剑庄会将提成的双倍赔给你,虽然两成的提成不少,但大家都支付得心甘情愿。”冷凌风淡淡地说。 “他们那么多毛料摆在里面,不怕有人偷了吗?”难得他今天有问必答,我又忍不住问他。 “密林的出口、入口都有人把守,而密林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奇门阵法,没有人带着,你根本出不来,入不去,并且密林之内,藏着很多人,只是没有现身。”听到这里,我禁不住胆寒,如果剑庄的人见财起心,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剑庄网罗天下奇剑,里面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行踪很诡异,剑士遍 布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虽然他们行踪飘忽,但做事却磊落光明,甚至可以说是公正、严明,不偏袒任何人,也不会见财起心,安于自己的那一份,在这一行信誉极高,但同时也极有震慑力,一般的人都不敢去惹他们。” 那这个庄主不是同时赚十几个国的钱?听冷凌风这样一说,我对这剑庄的兴趣大.大勾了起来,大千世界,光怪陆离,真是什么都有,以前的我,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秦剑,活脱脱一个井底蛙,如今才知道天大地大。 “你怎么知道哪块玉能出羊脂玉?”这个才是我最想知道的东西,就是不知道这家伙肯不肯透露。 “你很想知道?”冷凌风抬头看我,嘴角嚼着一抹笑,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在酒坊忙了一个多月,新酒快酿出来吧?如果想知道这石头为什么出羊脂玉,拿你新酒的方子交换怎样?”一听冷凌风这话,我彻底没了言语,果然商人逐利,看来这家伙一早就瞄上我的酒方了,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羊脂玉可遇不可求,即使你告诉我,穷尽我这一生,也未必遇到一块羊脂玉的原石,我才不稀罕跟你换。” “嗯,所以我也不稀罕,转手了。”冷凌风说。 “你当然不稀罕,因为你稀罕美人去了。”我没好气地说。 “那灯火不是我熄的。”冷凌风说,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谁熄的有什么关系?只是谁先主动勾引谁的问题罢了?最终的结果他还不是为了一夜风流,丢了羊脂玉?我看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话要改写了。 吃饱之后,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临街的商铺也打开门做生意,街上的车马也渐渐多了起来,热闹的一天正式开始了,我紧紧跟在冷凌风的身后,玉都不愧是玉都,不包括街上的摊位,就是玉器坊都有上百间,而且每间规模都不小,一直延续到街的尽头。 “你在这里侯着我就行,如果银两丢失了,不需要剑庄负责。”冷凌风淡淡地说,黑衣男子负手而立,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我以为冷凌风会一间间看过去,没想到这么多玉石铺,他只进了其中三间。 一间是墨玉轩,一间是玉石缘,最后一间是古藏精珍,墨玉轩规模很大,掌柜一见冷凌风就迎了上来,两人显得很熟络,可见冷凌风是这里的老主顾。 “胡少爷来得真是时候,小店昨日进了大批货,胡少爷这边请——”我发现去到哪一间铺,掌柜都会说同一句话,那就是你来的真是时候。 掌柜将我们带进了内室,然后分门别类地将不同档次的玉都拿出来给冷凌风,这掌柜也还厚道,都挑每个档次最好的玉拿了出来,其中也不乏极品的好玉,琳琅满目,看得我眼花缭乱,不过冷凌风对玉十分在行,看似没怎么看,但挑的都是最好的。 掌柜没有漫天开价,冷凌风也没有跟他谈价格,冷凌风在这里进了大批量的货,一共是三十万三千两,最后去掉了零头,就是三十万两,做成了那么大的一笔生意,掌柜开心的脸庞泛红,而一下子掏了三十万出来,冷凌风眼都不眨一下,这家伙真是有钱。 我一直留意手镯、玉佩的价钱,同等质量的玉佩,进货是两千两的,回到冷凌风的宝玉轩,就能卖到三千两,五百两进货最低也要七百两,掌柜 才肯出手,这一行业果然暴利。 接着我们去了玉石缘,玉石缘规模没有墨玉轩那么大,并且档次也没有那么高,里面的货价钱相对低廉,适合普通人家,冷凌风在这里进了二十万两的货,喜得掌柜不停地搓手。 最后去了古藏精珍,里面就不仅仅是玉器,连书画、笔砚、瓷器都有,并且都是上了些年代的,因为看多了玉器,突然进入这间店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掌柜很年轻,二十六岁上下,长得器宇轩昂,风流倜傥。 “今天什么风把冷大少爷给吹来了?云清这回怎么没来?”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是熟人了。 “云清与云娘新婚燕尔,我免得棒打鸳鸯,没带他来。”冷凌风笑着说,这让我想起云清在岸上跺脚的样子,估计现在还在生气,我心里乐着。 “他们还新婚?”两人笑,一个温文,一个爽朗,但声音都很能感染人,让人感觉头顶一片晴空,我站着无聊,随手拿起一个小玉马细细看着。 “这位是——”年轻俊美的掌柜将脸转向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微微带着愕然,但一会之后,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莫非看出我是女儿身? “我爹相中的儿媳妇。”冷凌风说。 我发梦都没想到冷凌风会这样介绍我,他不是一直说我是他的随从吗?一分心,小玉马掉了下来,好在冷凌风眼明手快,稳稳地接在手中。 “拿稳了,云溪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很值钱,到时云溪要留你在这里洗碗、扫地,我可没有银两赎你回去。”冷凌风边说边笑。 “冷老爷子相中的儿媳妇,给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要,我还想多活几年。”两人笑,云溪再次打量着我,这两个家伙居然拿我来寻开心,实在该死,我皱眉瞪了冷凌风一眼,他却装作没看见。 “小翠,上茶——”云溪往里喊了一句,很快有一个美貌丫鬟捧着茶出来,是上好的龙井。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就出来,别乱跑。”说完冷凌风跟云溪进了内室,这回明摆着不让我跟进去,不过这却弄得我心痒痒的,总想着里面有什么宝贝。 他们进去的时间比较长,我将这铺子的东西看了一遍,然后喝了一壶茶,他们才出来,我以为冷凌风会带着一大袋子东西出来,但没想到却是两手空空。 他什么都没买?我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此时云溪正低低地对冷凌风说了一句话,两人笑,但笑得那个暧昧,莫非他们—— “这家伙昨晚跟青烟,今天跟这云溪又在内室呆了那么长时间,莫非男女通吃?但就是吃也太频繁了。”心念至此,再看两人,更觉得两人眉眼传情,一定有奸情,怪不得这家伙在凉州循规蹈矩,原来相好的在这里。 离开时,云溪出门相送,衣袂带风,俊脸含情,双目含春,长得的确不错,如果他跟冷凌风都肯去柳色馆,一定红遍西陵。 “在发什么呆,莫非真的想留在这里替云溪洗碗?”冷凌风又打趣我,两人再次相顾而笑,因为发现了他们的奸情,他们眉来眼去,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了。 因为冷凌风手中拿着玉器,所以走得很慢,走了十间铺子的距离,我突然停住,然后一间铺子冲了进去,一手拿起掌柜身旁的碧血花瓶,这花瓶怎会在这里? 这是我楚家的东西,曾摆在爹的书房,形状与西 陵产的花瓶不一样,刻在上面的花更是奇特,是开在石头上的,并且这瓶子中间有一抹红,如血一般,但刚好在花朵上,让我过目不忘,如今乍一看到楚家的东西,我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但花瓶异常滑,我的手刚拿起来,它就从我的手中滑了下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一地破碎,掌柜脸色骤变,而我却呆住了,冷凌风静悄悄地走到我身边,没有说话。 “啊,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这花瓶可不是一般的花瓶,是三百年前……”掌柜呼天抢地嚎叫着,似乎死了爹一样,还直嚷着要我陪他十万两,否则就拉我去官府,说话间店里刷的一声走出了十几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地看着我,这哪像送我去官府? 他说这花瓶世间只有一个,我笑,这花瓶是我爹心爱之物,年少时被我失手打翻,瓶口处已经有了一处小小的缺口,年少时怕爹会骂我,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方法去补救,而我刚才看了,这花瓶却是完好无缺。 “你这是赝品,手工虽好,但始终是赝品,至多值三百两,真正的碧血瓶花是开在石头上的,而你这是花开在石头旁,真正的碧血瓶那抹红如血一滴,是突出来的,但你这是光滑的。”我指着这堆破碎,掷地有声地说着。 “你这瓶子涂了东西,只不过想敲诈我的银两罢了,但我告诉你,我们是做大买卖的,你以为是你能宰的羊?” “不是我吓唬你,我只要一声令下,我等在外面的手下立马拆了你这间铺,让你无处可立足,要是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手下的功夫。”说完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冷凌风的身后,冷凌风嘴角抽了抽,但却没说什么。 掌柜脸色瞬刻数变,似乎在思考我话的可信程度,但他还没考虑完毕,大门就已经撞开了,冷凌风那些消失不见的随从,竟然冒了出来,剑气森冷,昔日缠着我说荤段子带笑的眸,此刻已经变得犀利如刃。 “西武,你处理这里的事,我先走了。”冷凌风低低对西武交待了几句,就扯起我想走,店内的彪行大汉想拦,还没靠近,已经被冷凌风拍飞,我紧紧跟上他,出到外面,艳阳高照,里面铺门紧闭,我能听到打斗的声音,还有瓷器破碎落地的声音。 渐行渐远,里面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上了马车,马车就开始动了,过了热闹的街道,马儿扯开四蹄,向前飞驰。 “你见过碧血瓶?”冷凌风问。 “没见过,听人说过,在一本书上也看过,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对我的话,冷凌风不置可否,但从他唇角的一抹笑,我知道他是不相信的,但他没有再继续问。 “胡少爷,过了这座山,就出了古夏国了,这是相思琴,是青烟小姐随身之物,如今青烟小姐转赠给公子。”黑衣男子说完,递上一琴,琴沿暗红,点缀着颗颗相思豆,琴上有一精美信笺,冷凌风打开的时候,我赶紧凑过去看。 “聊表相思意,何时君再来?”字写的娟秀有力,信笺有点点落红,如一粒粒相思豆,看此信我眼前仿佛浮现一个倚栏张望,等郎归的绝代佳人,这家伙欠下一屁股风流债,我看他日后怎么还? “无功不受禄,小姐的心意在下领了,琴是小姐随身之物,还请交还小姐。”冷凌风说完将琴递了回去,这让我微微觉得意外。 “我只负责将琴 送出,不负责将琴送回,公子若是不要,扔了即可。”黑衣男子说完,足下点风,几个起落,已经离开得老远,这黑衣男子,真是有性格得很。 “不要就送我,我拿去卖还值几个钱。”我伸手去拿,冷凌风用手一挡,果然是不舍得的,刚才还装什么? “要卖我自己不会卖?”这家伙说完钻进了马车里,惟利是图的家伙,连订情礼都想卖? 剑庄的人走后,我做起了车夫,这事对我来说是一份好差事,起码比跟他坐一块舒坦,但估计这家伙在车厢呆腻了,硬要坐我旁边,还要扯了一边缰绳拉,我跑里面,他又硬拽我出来,说两人一起驾马快一点,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云溪能看出我是女子?我哪露馅了?”闲着无聊,聊聊天打发时间。 “他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闭上眼睛都能闻出你是女人,不过这种人不多。”冷凌风笑着说,其实我喜欢看他这样笑,笑得让人觉得心里洒满了阳光,只是我在想,冷凌风是不是其中一朵花? “其实冷老爷子应该喜欢青烟这种女子,就算你跟云溪情投意合,你还是过不了你爹这关,反正你都要了青烟的人,她对你也有意,早早娶了,也好了却你爹一桩心事,说真的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三了,旁人这般年纪儿子都会跑了。”话未说完,马嘶车停,某人脸黑如墨? “谁告诉你,我跟云溪情投意合?谁说我要了青烟?”冷凌风冷冷地瞪着我,那眼神真真吓人。 “你要了青烟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我又不是瞎子?不过你跟云溪情投意合,倒是我猜的,进了内室老半天不出来,又什么都不卖,不是幽会是什么?” “出来之后眉来眼去,小声说大声笑,还敢说你们没私情?不过男人跟男人,我也不是没见过,更何况我一早猜你是龙阳君,要不怎会二十三岁都不娶?只是不知道谁是你的相好,更不知道你男女通杀罢了。” “罗小欢——你——”冷凌风这声罗小欢,简直是叫得咬牙切齿。 “蠢女人——”冷凌风扬起马鞭一抽,顿时马嘶车走,但没走多远,他又猛拉缰绳,因为突然,马儿扬起前蹄,而我控制不住往后倒。 “你给我听清楚。”冷凌风一把将我揪到他身旁。 “云溪是云娘的哥哥,是云清的大舅子,我带云请进货的时候,云清看上云娘了,死磨烂缠,硬是将人给拐走了,我这次进去是与云溪商量点要事,不是你想的什么幽会?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我正常的很,不是你嘴里说的龙阳君,如果不信你大可试试?”冷凌风的声音一句比大,那眼神犀利如锋芒,着实让人心寒。 “这东西能试吗?谁叫你们出门的时候小声说话,大声笑,那眼神还要那么暧昧,谁看着不怀疑呀?”我小声嘟囔着,被他这样盯着,心有点虚,因为我毕竟没看着他们两人幽会。 “想知道他说什么?”他突然将声音压低下来。 “你肯说,我不介意听。”我干笑着,他张了几次嘴,但都没半丝声音,见他不愿意说,我倒胆子大了。 “云溪说什么来着?”我故意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是问我,什么时候肯承认这个是我相中的媳妇?”冷凌风的脸朝我凑得更近,深邃的目光直直盯着我,那眼神专注而—— 我的心怎么跳得那么快? 第75章 洁身自爱 我觉得这样的冷凌风太可怕了,他再这样看,我真的会以为他看上我?但我知道不可能。 以前的我会觉得没看上我的男人,不是傻瓜,就是瞎子,但经历了秦剑,我才发现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我连公孙媚都不如,柔情尽付,换来的只是他一句厌恶到了极点,不谓不心伤。 “冷大少爷,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得我心发毛。”我的身体往后倒,尽量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我这样看你,你心会发毛?”冷凌风眉头紧皱,那脸色异常难看。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冷凌风眉头皱得更厉害,最后一言不发猛扯了一下缰绳,马儿再次在路上奔驰,此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虽然坐在车厢外,我依然觉得这气氛有点压抑。 到商州码头的时候,冷家的商船已经在一旁等候,而冷凌风那神出鬼没的随从,已经躺在船上晒太阳,看到我们上船,全都一跃而起,就像一排鲤鱼齐打挺,煞是好看。 上了船,我又开始了与冷凌风同床共寝的尴尬生活,因为见他脸色不善,我也尽量少说话,谨慎做人,只是这次船走得很慢,本想问冷凌风为什么船那么慢,但没这个胆子。 在海上飘了四天,带了的书已经全部看光,只得将冷凌风教的武功反反复复地练,但夜晚还是闲得有点慌,看到冷凌风摆在桌子上的相思琴,我禁不住手痒。 爹能弹出天籁之音,小小年纪的我,曾躲在窗外听得痴痴迷迷,只是能听到爹弹琴的机会不多,因为他极少回家。 家中的琴师说我天赋极高,日后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我也的确喜欢弹琴,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爹那样奏出天籁之音,只是娘有一次盛怒而回,将爹的书画撕毁之后,也将我心爱的归凰琴砸了,受到惊吓的我,从此不再碰琴。 今日冷凌风去了前舱,只有 我伴着这相思琴,我禁不住一点点靠近它,摸了一下,但摸了又禁不住想—— 最后我没忍住,有点慌乱地弹了起来,虽成曲调,但双手难免生疏,那琴音并不好听,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遗憾,还是难过。 “我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已经站在我身后,我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他已经靠在我身后,大而有力的手自然无比地覆在我的小手上,掌心的暖意一点点传递到我的手背,这样的他,让我紧张。 “专心点。”说话间,冷凌风靠得我更近,健硕的胸膛贴着我的背脊,属于他的气息直直冲进我的五脏六腑,我的手有点抖,呼吸有点不畅通。 我试图挣脱他的手,他对我说放松点,我想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他说不要动,要专注,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很轻,但每一句话又如泰山压顶,让人无法抵挡。 在他双手的指引下,一曲花引蝶弹得缠绵悱恻,但弹完我已经汗湿夹背,因为这家伙的身体已经越贴越近,甚至我感觉他的唇瓣有意无意地碰触我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在脸颊上,麻麻的很难受。 “你贴得那么近,我会觉得你是在轻薄我。”犹豫再三,我转过身子定定看着他,听完他笑。 “我的确有点想轻薄你,那你打算怎样?”他也定定看着我,目光如天幕般深邃,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人就是这样看着,船舱的空气似乎有点凝固。 过了一会,他的脸一点点朝我凑来,那性感的唇瓣越逼越近,似乎就要吻下来。 “你要干什么?”冲进肺腑全是他的气息,睁开眼睛尽是幽潭般的深邃,我被这种感觉吓着了,发出的声音微微颤抖,伸出双手去挡,一脸的抗拒,他愣了愣。 “罗小欢,你都不小了,怎么还那么天真?要嫁我冷凌风的女人踏破门槛,我会 想轻薄你?”他松开扣在桌子上的手,身体也与我保持正常的距离,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莫非自己多心了? “不想轻薄我,贴那么近干什么?莫非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我没好气地说。 “我不知道。”某人的回答干脆利落。 “你——”我气得想拿起身后的相思琴砸死他,但我没这个胆量。 “别以为天下就只有你一个女的,别以为别人靠你近一点就想轻薄你,做到心无旁骛,才能弹好琴。”说完冷凌风径直走到他的床上,专注地看起书来,弄得我有点无所适从,莫非刚刚我冤枉他了? 冷凌风已经爬上床,我只得继续弹,弹得多自然顺手,偶尔他也会指点我几句,虽然说得不多,但却一针见血,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一个晚上下来,指法娴熟了不少,所奏之曲虽然虽然达不到青烟、楚漫云那般让人如痴如醉,但起码也悦耳动听。 “还弹?你手不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又出现在我的身后,靠得近,压迫感又袭来。 “我手不累。”我笑着说。 “你手不累,他们耳朵累了,你不睡,还想全船的人陪着你不睡?”被他这样一说,我的连唰一下红了,我都忘记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于是赶紧停手爬上床,很快灯火吹熄,他揭开被子上床,夜很黑,船上很静,静得我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弹得不错。”良久,他突然说,这是他第一次赞我,我的心砰砰砰猛地跳了起来。 “明天继续弹,我的耳朵不累。”他如是说,我的心像灌了糖一般,甜得发腻,兴奋得有点想爬起床继续弹。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开始弹,他一直在床上看书,不时出声指导,我越弹越投入,有时感觉那手一碰触到琴弦,就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 年少时学会的曲子已经有点淡忘,但爹弹的清心曲 还时时萦绕在耳畔,我试着根据自己的回忆去弹,第一遍有点断断续续,琴音不但不能清心,反而让人烦躁。 我不气馁,细细回想,用心去揣摩,再弹就好多了,一次一次地弹,一次感觉比一次弹得好,这让我乐此不疲,越弹越有精神,我禁不住想问冷凌风弹得怎样?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让人觉得容易亲近多了。 “大冷天都不盖被子,冷死你。”我嘴里咒着他,但手却轻轻替他盖上被子,因为知道他睡着了,我睡得很安心,很快地进入梦乡,梦中有爹如天籁般的琴音,有娘牵着我手时的温暖,也有娘摔破我归凰琴时,我忍不住发出的哭声。 “娘别摔我的琴,别——”我哭着求娘,但盛怒之下的娘还是将琴重重朝地面砸去,琴破弦断。 “怎么了?又哭又叫的?”半夜惊醒,对上冷凌风的眸子,我慌得赶紧转过身子,因为感觉到自己眼角有湿意,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哭。 “没什么,发噩梦了。”我将脸上的泪痕擦掉,我笑着对冷凌风说,这样的夜晚,我突然想娘了,想爹了,发疯地想,但我知道无论我怎么想,我都再见不到他们了,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没人疼了,鼻子又有点发酸。 “睡吧,有我呢?”冷凌风说,边说边轻轻帮我拉了一下被子,今晚怎么就觉得他的话那么温暖? 闭上眼睛,很快再次睡着,这次再没有发梦,但这次醒来却发现冷凌风依然在甜睡,只是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而另一只手被我枕着,这样的姿势不在少数,但我还是不习惯。 我试着拿开他的手,但却意外地发现扳不动,我加大力度,他的手依然搭在我腰上,将我禁锢在他的怀中,我总觉得他是醒着,我总感觉他是故意的,但他面容恬静,似乎真在沉睡,我想骂他,但 又怕他又说我年纪不小,还那么天真,只好继续闭目养神,终于他翻了一个身,我得以脱离虎口。 “昨晚是不是大少爷的琴音?这琴音真好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还梦到了我的娘子。”有人说。 “我没有梦到我家的恶婆娘,不过昨晚有仙女入梦,说要嫁我为妻。”此话一出,满堂哄笑,说话那家伙都已经四十岁了,还想着仙女入梦? “昨晚那曲子弹得不错。”冷凌风说,我耳朵没问题,这家伙居然又赞我了? “但我没梦到仙子,却梦到一个很蠢的女人,今晚再弹弹,看能不能梦到仙子。”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这家伙是贬我,还是赞我?还有那蠢女人不是我吧?梦到我是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就懒得想。 接下的日子,冷凌风悉心指导,偶尔也示范弹几首曲子给我听,因为他教得认真,我也学得专心,每天收获都很大,第十天我们才回到凉州,这船还真是慢得离谱,但也就是这几天,我的琴技得到了质的飞跃。 回到凉州,我开始了我忙碌的生活,酿酒、练武、弹琴,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但我却不觉得疲倦,反倒觉得自己重新活过一般,我睹玉赢的二十几万两,冷凌风分文不取,我全部存进了银号。 “以后每天晚上到我房练琴,我都听着,觉得好了,你才可以睡觉。”但后来我发现,等我弹完的时候,他总是睡着了。 半个月之后,有人送来了十几块没有雕琢的美玉,那玉个头不小,质地上乘,都是玉中极品,一块都价值不菲,何况十几块? “这玉哪来的?”我禁不住问冷凌风。 “我将与美人度春宵,换成了这十几块玉,我虽然在里面过了一夜,但却洁身自爱。”他说。 “我只要我想要的女人。”临末他又加了一句,亮如天上繁星的眸子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我。 第76章 口不对心 有些男人只要想要的女人,如冷凌风,有些男人,即使他厌恶到极点的女人,他还能与她床榻缠绵,如秦剑,胸口锐痛。 “不过这玉有价,而羊脂玉难求,就这样没了很可惜。”说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胸口处还是隐隐作痛,我将头微微低下,不知道是害怕冷凌风过于灼亮的眸子,还是怕被他看到自己的黯然神伤。 “传国玉玺就是用玉羊脂玉所做,利用得好,几座金山都换得来,利用不好,就是一个祸害,即使青烟不送我十几块玉,我也会尽快转手,并且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转手。” “古语云: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但太贪财是不好,以后你要记住,不要为了钱财,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境,我不缺钱。”他最后这句话说得特别重,他这话啥意思,他不缺钱,不代表我不缺呀? “嗯,我记住了。”说完我干笑几声,快步疾走。 接下来的日子,冷凌风教会我看账本,敲算盘,年底各大掌柜进行考核,给了一沓账本,看谁算得又快又准,我拿了第二名,冷凌风奖励了我一把乌玉古琴,琴有断纹,纹峰如剑刃状,可见年代久远,轻轻一拨,琴音透澈,沁人心扉,比我当年的归凰琴更胜一筹。 “你确定要将此琴送给我?”我难掩兴奋激动,但心中又有点忐忑。 “嗯,如果不要还我?”冷凌风话音未落,我已经抱着乌玉琴一溜烟地跑了,身后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我第二名奖励了一把乌玉琴,李掌柜,你第一名,奖励了啥好东西?”第二天我就回去打听,结果遭到了无数白眼,因为似乎就我有奖励了,因为我的招摇,冷凌风第二天给各位掌柜补了奖励,而我的头被他好好敲了几下,痛死了。 “我会看账本,我算帐也第二名,能不能给一间店铺给我打理,我想学着做一个掌柜。”我笑着求冷凌风。 “会看账本,能算帐,最多只能做一个帐房先生,你可以选择做帐房先生,还是选择跟着我。”冷凌风说。 “那我选跟着你。”我低声说道,他笑,说我不蠢。 接下来的日子,冷凌风带着我到处去,今天带我去看蚕丝,明天看茶园,再过几天去购买丝绸,我走了很 多的地方,见识了不少异地的风土人情,结识了不少诚实守信的商人,但也跟狡猾奸诈之辈打过交道,真正体会商场如战场的残酷。 每次外出回来,我都将有价值的东西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例如茶叶哪个地方进货最好,这路怎么走?哪个地方的丝绸质量上乘,如何分辨丝绸的优劣?与豪爽的商人如何相处,与吝啬狡诈之辈要注意什么? 每天一有空,我就在凉州各条热闹的街上晃悠,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将目标锁在临街的两间店铺,一间是买胭脂水粉的,一间是玉器店。 胭脂的掌柜是一个风骚的寡妇,这店铺以前是她相公经营的,曾经也做得红红火火,但相公死后,这店铺到了她的手渐渐破落了。 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女人目光短浅,经常以次充好,并且做生意,以她的喜好来进货,她妆容艳丽,那些胭脂水粉无不是很艳的,种类过于单一,供货商欺负她寡妇什么都不懂,给她的货又贵又差,而她举止又过于轻佻,接手了一段时间,店的老主顾都走光了,生意也就一落千丈,估计我能用低价盘下来。 第二间是一间小玉器铺,夫妻的父辈传下的产业,夫妇俩很恩爱,对玉石也很在行,加上夫君很勤奋,所以铺子的生意倒也不错,但没想到妻子的弟弟在外面赌钱,输了一大比钱,被人打得满脸是血,姐姐心软,低价出售店的玉器为他筹钱。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唯一的儿子得了一场怪病,为了治病,夫妻俩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连房子都卖了,现在就剩一间铺子,苦苦支撑着,我等着他们出手。 不知不觉间,一年到了尽头,过年那天,鞭炮阵阵,我躲在床上不愿出去,今天太热闹、喜庆,喜庆得让我心酸酸的,我想家了,但家已经烧了,我想爹娘了,可如今他们坟前已经野草凄凄了吧,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该多好?我知道不可能,但总忍不住这样想。 晚饭在大堂举行,还没有踏进去,已经闻到浓郁的酒肉香,进去冷老爷子、小叶已经坐好,我刚坐下来,冷凌风也过来了,很自然地坐在我的身侧,老爷子不停地瞄着我们,一 脸的笑意。 这一晚大家开怀畅饮,冷凌风见冷老爷子高兴,也不制止,还难得与他对饮了不少,结果一向好酒量的老爷子,醉得直喊冷凌风的娘,好说好想她,听着不由觉得心酸。 冷凌风将他那高大的爹背起,大踏步地离去,小叶酒量最浅,但又忍不住要喝,这丫头这段时间好吃好住,胖了不少,好在现在的我,已经能保护她。 帮小叶盖好被子出来,却发现月光下,冷凌风迎风而立,似乎在等着我,两人结伴而行,夜显得特别的静谧。 “今年几岁了?”回到院子门前,冷凌风突然问我。 “十六岁多了,迟些日子过了生日,就十七了。”我很老实地回答。 “不小了,该出嫁了。”听到这话,心尖似乎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犹记得当年的大嫁,是如何的奢华与铺张?是如何的喜庆与张扬?我嫁过了,嫁给我心心念念的男子,在春暖花开的时节。 “楚漫云十九岁了,她都没嫁,我急什么?你二十四了,该娶了,免得青烟姑娘望穿秋水。”我笑着答他,冷凌风眉头深皱,看我的目光俞冷,看到气氛不对路,我赶紧溜人,但身体却硬生生被他拽住。 “明天晚上有灯会,爹要我俩去看?”他说。 “选不选灯神?有没有银两奖励?”我问。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 “那我不去。”我答得比他更干脆。 “你——”冷凌风的脸色不善。 “不就是几盏灯,有什么好看?我这几天累坏了,想休息一下。”看到他不高兴,我把不去的理由说得更充分一点,这回他的脸色才缓了过来。 “如果累就好好歇一晚,下次看也行,去睡吧,也不早了。”听到他这样说,我赶紧溜进去睡觉了。 但第二天的晚上,我还是出去看灯会了,只是陪的人是小叶,这次虽然不选灯神,但依然有猜灯谜的活动,尤其是各种形状的灯,实在美轮美奂,灯挂在树上,乍一看火树银花,很是好看,尤其看到整条长街红红火火的,我就兴奋得不行,我有时觉得自己很矛盾,过年鞭炮的热闹我不喜欢,大街上喧腾,我又觉得很好,因为这样才显得自己不寂寞。 街上人来人往,除来花灯漂亮,小 吃档也异常火爆,我与小叶各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然后边吃边走,边说边笑,好不快活。 “你不是说就几盏灯,没什么好看吗?你不是说累得要死,要歇一晚吗?”突然看到冷凌风,我差点将串着冰糖葫芦的棍子都咬断吞肚子里了,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街上这么多人,怎么就被他碰到了呢? “凌风,怎么跑那么快?”就在这时,云清、云娘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倾国倾城的楚漫云,敢情是这个家伙在某个角落瞧见我,专门跑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刚刚看到一个漂亮的花灯,本想买下来送给云娘和漫云,没想到过来却不见了。”冷凌风回头笑着说,刚刚的黑脸已经不见,这家伙撒谎。 “你送漫云就得了,我家云娘有我呢?”云清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云娘,结果人家云娘不领情,说他眼光不好,选的花灯一定没有冷凌风选的好看,一定要冷凌风送,看到这小夫妻打情骂俏,我在一旁干笑着,而楚漫云在一旁站着,显得安静而温柔,只是不时看我几眼。 “不打扰各位了,我们先走了。”见没人注意到我,我赶紧溜人,我临走时走瞄了一眼冷凌风,发现他一脸云淡风清,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所以也重重舒了一口气。 “这小寡妇,还真赖死在你冷府了,冷凌风,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一定是居心叵测,她一定是近水楼台好勾引你,你可别上她的当?”云清声音很大,即使走了十几步,我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家伙是故意的。 “他未娶,我尚可以嫁,我就是勾引他又关你什么事?莫非你有姐姐、妹妹想嫁他?有本事也叫她天天不干活到冷府赖着,看看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男人见多了,没见他那么小气的,为一句话记仇到现在。 “你看,嚣张得她——冷凌风,你还笑?”我听到云清吼冷凌风的声音,还听到楚谩云很好听的笑声,但无论他们怎样,我都走远了。 但因为我拒绝跟他出去逛花灯,冷凌风这次去云洲不肯带上我,我拿着着我的包袱追出去。 “不想跟着我,别勉强,免得让你遭罪,船夫开船——”他将我撵下了船,然后不理我的呼喊,进 入了船舱,悔得我肠子都绿了。 他这是生哪门子的气?我不就是不跟他去看花灯吗?何况他身边不是有楚漫云伴着吗?看来宁愿得罪小人,也莫要得罪这家伙。 冷凌风这一走就是两个月,而也就是这两个月,我先盘下了寡妇的胭脂水粉店,改名胭脂阁,自己亲自进了一批货,因为我自己对胭脂水粉在行,加上这段时间我也不是白跟了冷凌风,哪里拿的货最好,我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进的货又好,价钱也实在。 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都喜欢去冷凌家那几家大的胭脂坊,即使我这里的货比他们的好,比他们的便宜,这些富家小姐还是不屑于进我这种小店面,因为这样会让她们失去了脸面,于是我将目光瞄准了另一群女人。 凉州有大.大小小青楼四十间,小的有几十个女子,大的则有几百人,如果能把她们的生意全做了,我这个胭脂阁的生意能不红火?为了做成她们的生意,我亲自将店的胭脂送过去给她们挑拣,甚至免费试用。 自小我就在风月场打滚,对这些风尘女子怕老、善妒,怕不够美艳的心理清楚得很,加上我嘴巴甜,这一顿下来,倒成了不少笔生意。 这些胭脂不同别的,它是涂在脸上,好不好一眼能看出去,一走出去就是招牌,所以我瞄准了每个青楼的红牌姑娘,给她们的胭脂都是最好的,涂在脸上那个光彩照人。接着散播消息,让所有姑娘都知道,她们最吃香的红牌姑娘,用的就是我们胭脂阁的胭脂水粉,不用多久,我们的生意就开始红火起来。 我盘下的第二间是夫妻俩开的玉海阁,但我继续用他的店名,毕竟是老招牌,信誉良好。夫妻两代人都是经营玉器,对这行很熟悉,加上为人正派,勤劳,所以我请他们继续做这店的掌柜,再重金请了一个大夫治好了他儿子的怪病,夫妻俩对我感恩戴德,表示一定好好经营好玉海阁。 两个月后,冷凌风回来,两人在大门口撞了一个正着,他死死的盯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问我这两个月过得好不好? 我口不对心地答糟糕透了,因为冷大少爷不在身边,结果这话闯祸了,我被冷凌风当众啃了一口。 第77章 负责 虽然两人的唇瓣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了一下,但已经震撼死我了,这地方能碰的吗?并且还要用他的唇来碰?我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冷府,冷凌风身后的一干随从当场石化,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可是一个男人。 “你——你——你为什么亲我?”我掩嘴怒问。 “想亲就亲了。”冷凌风说,此话一落,身后传来一阵抽气声音,这回轮到我石化了,这男人竟然—— “你们看到了什么?”冷凌风冷冷回眸。 “大少爷,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什么都没听到。”身后那几个随从被他冷眸一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嗯,很好。”冷凌风笑着说,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剩下一堆石化了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我觉得我的脚有点发软,人有点混沌,我去酒坊帮忙,结果打破了五坛酒,撞了三次墙,被人轰出来了,我去染坊,结果弄倒了三大桶染料,整个染布坊被我弄得五颜六色,最后我很鬼祟地溜了。 我就是想破脑子,我都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会当众亲我一口,这——这——这—— 他是大少爷又怎么了?大少爷就能随意轻薄人?我还以为他与秦剑不一样,只要想要的女人,结果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俩都是一丘之貉。 我整整生了一个上午的闷气,但下午我又开始了我忙碌的生活了,因为我没有时间生气,这两个月我除了盘下了两间铺子外,还买了两处茶园,十座山头。 上次去冷家茶园,看到那满眼的绿,我的心已经开始筹谋了,只可惜袋子没银两,一切都是空想,自银号有了二十几万白银之后,我就不仅仅是想了。 冷凌风不在这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往这些茶园赶,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我发现凉州不仅山多,湖泊也多,山岭纵横、水 系交织、还有晴天多,日照充足,十分适合茶树的生长。 冷家的生意很杂很杂,酒坊、玉器、丝绸、染坊等,行行业业都涉猎,虽然也有经营茶叶,但只有三间茶园,规模都不算大,虽然凌风把茶叶销往风国,但凉州的茶叶还不具影响力。 凉州几十年前是蛮荒之地,只是用来流放朝廷犯人,这十几年才成为富庶之地,还有很多山头还荒废着,高山出好茶,我狠狠心买下了十处山头,这山头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边,如果全种上茶叶,那是何等的壮观? 这十处山头并没有花我太多钱,但请人开发这山头和买茶树苗却不是一笔小数目,好在胭脂阁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虽然只是经营了一个多月,但已经为我进帐不少,而玉海阁是老招牌,夫妇俩是一个朴实勤劳的生意人,生意还是不错,每个月都有稳定的收入。 冷凌风外出这两个月,我自己外出了一次,详详细细地去了解了茶树苗的价格,品种,我甚至从一些着名的茶乡,请了一批有经验的茶农,一有空就与他们商量凉州的地理位置,气候条件,看这里适合哪些茶树? 冷凌风回来之时,我们的十个山头已经开发了五个,我购买的第一批茶树苗已经运回来,茶树的幼苗种下,要到第三年开春才能采青,我觉得时间太长,所以只准备用两个山头种植幼苗,其他八个山头都种植长开的茶树苗,已经长开的树苗贵,我让师傅先种一批,如果存活,再大面积地种植,要不移过来种不活,我亏大了。 我只要想到以后这十处山头全种上茶树,而这些茶树全不都是我楚合欢的,我就振奋得不行,下午我一个下午呆在茶园里,暮色四起的时候,与茶农们一起吃了顿饭,虽然饭菜不丰盛,但我却觉得特别有滋味,吃 完饭,见已经不早,我骑着我的火云奔驰在回冷家的路上,火云是我给我的马儿起的名字。 回到冷府已经不早,我蹑手蹑脚地进入冷凌风的院子,不想见着尴尬。 “去哪了?”淡淡月色下,冷凌风长身玉立,似乎就在等我回来,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去酒坊了。”我说。 “嗯,我听说了,打破了五坛酒,撞了三次墙,被人轰出来了,然后去了染纺,弄翻了三大桶染料,没胆承认,偷偷溜了。”我头开始麻了,我弄翻三大桶燃料,他都知道?既然他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我低低嘟囔着。 “这两个月有没有勤练武功?”听到他这样问,我不禁心虚,虽然我并没有将武功荒废,甚至一有时间就练习,但这段时间忙于茶园的事情,练习的时间的确少了。 “把我教你的剑法练一遍。”他的话不容拒绝,我认认真真地练了一遍,这些剑法我已经练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招式都可以说行云流水,冷凌风看来不置可否,接着又考察了我的琴艺,我弹了一首蝶双飞,他微微点了点头。 一整晚,冷凌风的话不多,甚至对早上的事只字不提,让我感觉今天早上那一幕,从来就没发生过,但我开心得太早了。 “今天这事,要不要我负责?”他问我,问我时,星目变的灼亮,我那本来已经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立刻绷得紧紧的,他这话什么意思?他能怎么负责? “那得看看冷大少爷想怎么负责?”我说。 “此话怎讲?”冷凌风又朝我逼近了半步,我呼吸开始有点紊乱了。 “如果你觉得内疚想娶我,那大可不必,虽然人人都想嫁冷大少爷,但我并不稀罕,而且小欢自认姿色平庸,高攀不少冷大少爷,如果你想补偿点银两让你心安,那倒是不错的主意。 ”此时正是用钱之际,我不介意他补偿我一大笔银两。 “不稀罕?要银子?”某人话未落,已经拂袖而去,不是说要负责吗?一说到银两就翻脸,果然是商人本色。 自这家伙回来之后,我的行动就不够自由了,好在冷家的生意很大,但有些生意冷凌风并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一天之中,我总能抽出一段时间做自己的事。 第一批种植的茶树已经存活下来,我就开始大量种植茶树,这十个山头的茶树,每一个月都要投入一大笔银两,并且这种投入还要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除此还要支付不少银两给茶农,我发现我有点吃不消了。 身上的银两开始不够用,于是打起碧玉镯的主意来,但怕被冷凌风发现,我卖给了一个外地客人,他是爱玉、懂玉之人,对我这玉简直是爱不释手,最后给了三万两,我赶紧出手了,这样的客人可遇不可求。 茶园在起步阶段,胭脂阁的生意确越来越红火,有时还出现断货的现象,只可惜自己本钱不够,要不可以扩大规模,多进货了,我有点后悔将我那点银两,全投入了茶园。 “听说,这段时间有间胭脂阁的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包揽了凉州所有青楼姑娘的生意。”听到冷凌风的话,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铺面本来是张二武的,今年得了重病去世了,这店被他娘子败了,后来只得低价转让了,至于老板是何方神圣,要不要小的去查探一下?” “不用了,不过是一间小店罢了,我只是觉得这人倒聪明,能从青楼女子那里找到了一个缺口罢了。” 他们闲聊的时候,我刚好了奉老爷子的命,给冷凌风送了一碗鸡汤过来,老爷子要我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他家的小子拿下来,但听到他们说到胭脂阁的时候,我打了一个激灵,差 点将这碗汤泻了。 “你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累?”冷凌风说,知道被他发现,我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我熬的鸡汤,趁热喝。”其实这汤是我逼小叶熬,而我在那个大.大的厨房舞弄剑,将里面一根木头切成了丝,吓得小叶魂飞魄散,生怕我将她当了木头。 “你熬的?”冷凌风似乎不信,眉头皱了皱,那模样一看就知道并不想喝。 “当然是我,你不信?我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会熬点汤算什么?你不想喝就算了,我自个喝。”小叶熬的汤我是不喝的,虽然她拍胸口说很好喝,但我实在信她不过。 “谁说我不喝?”结果那天晚上,冷凌风将那碗汤喝得一滴水都不剩,弄得我也想弄一碗来喝。 “好喝不?”我邀功地问。 “还行。”冷凌风淡淡地说,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小姐——那碗汤冷少爷喝了没?我下多盐了,那汤苦得不能喝。”就在这时小叶冲了进来,边冲边喊,急得满头大汗,我知道我有麻烦了,低头弯腰溜人。 “不是说这汤你熬的吗?”我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冷凌风拽了回来,死丫头见不对路,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结果我被罚连续替他熬一个月的汤,听到这话,我仰天长叹,我不是可怜我,而是在可怜他冷大少爷,我熬的汤,他真的敢喝吗? 茶园花费巨大,很快我身上的银两,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到时没有钱支付茶农的工钱,他们都走光了怎么办?我实在不想功亏一篑,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在我濒临绝境之时,它有给我带来了一抹光明。 十天后,凉州举行琴艺比赛,前三名奖金丰厚,前提必须是未婚女子,为了那丰厚的奖金,我厚着脸皮,冒充未婚女子去报名了,只是我不知道当晚的评判有冷凌风。 第78章 幸灾乐祸 此项比赛在凉州由来已久,算得上是长盛不衰,说是以琴会友,但实际这个意义有点像比武招亲。 听说每年前三甲的女子,第二天府中求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一些出身一般的女子,也能通过这一年一度的盛会,获得年轻男子的青睐,成就一段好姻缘。 琴艺大赛不分贵贱,不论出身,只要是未婚少女,都可以报名参加,所以每年报名参加的女子很多,而比赛当晚,凉州更是万人空巷,年轻的男子眼巴巴地出来挑媳妇,怀春少女也希望自己一朝技压群芳,赢得好男儿的青睐,老人也喜欢看热闹。 今年大赛奖金历年最丰厚,因为两个月后,是凉州一年一度的爬杆节,前十名的女子还得在爬竿节当天,抚琴助兴。 我曾不止一次听冷老爷子说起这个爬竿节,听说是在一个空旷的地方竖立一排长竿,每两根长杆形成一个梯子,只不过梯子绑上四十把长刀作为横档,但要命的是刀口向上,正午时刻,鞭炮鼓点齐鸣,参赛的男子先干了一坛白酒,然后就跳上刀杆,迅速往上爬,谁先摘下梯顶的红花谁胜利。 爬杆者靠的是轻功和勇气,他们都是凉州英雄,从最高处下来后,人们会纷纷敬献美酒,如果有女子看中哪个男子,会将自己织的锦囊送上,男子如果接受,就表示接受姑娘的爱意。 因此这个这个节日在凉州也很隆重,听说冷凌风曾经连夺了三年的冠军,惹得凉州姑娘芳心猛动,锦囊织了一个又一个,只是那一只只递出去的锦囊,却没人肯接,碎了一地芳心。 凉州风气与我们西陵并不相同,西陵讲求门当户对,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是看中了,也得请媒人上门,就如当年我看上秦剑,还是得请媒人出马 ,想起当年自己对秦剑穷追不舍的事,我笑得苦涩。 “小叶,看来我没带你来错地方,这凉州还真会为年轻男女制造机会,说不定在爬竿节那天,你会遇到好郎君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小姐送你一份厚嫁妆。”我笑着说,尽量不再去想秦剑。 “小姐,净笑话人,小叶不理你。”小叶小脸绯红,佯装不理我,整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我禁不住失笑。 “小姐,听说爬竿节比过年还要热闹,是不是?”小叶一脸神往,我点了点头,爬竿节刚开始那会,只有一些小摊档趁节日人多,出来摆卖,没想到人多生意旺,仅一天挣得银两比一个月的还多,于是这里的摊档一年比一年多。 时至今日,爬杆节当天,商品应有尽有,茶叶、丝绸、研制水粉,玉器首饰,名家书画等等,我也早早订了两个位,希望我的胭脂阁和玉海阁能做成几笔大生意。 随着凉州商业的繁荣发达,爬竿节渐渐发展到凉州最大型的集市日,而不仅仅是男子显露身手,情人相互定情的日子,当天各地商人都会相继赶来,今年为了让这场盛会更热闹一些,影响力更大,今特别请琴艺前十名的女子抚琴助兴,当然这奖金是相当的高。 前十名送古琴一把,第三名还有奖金八千两,第二名一万两,但第一名竟有三万两,这奖金得确高得我热血沸腾,拿不到三万两,送一把古琴也好,拿去卖了,也值得几个钱。 接下来的几天,我抓住一切的时间去练琴,除了练琴之外,还要每天熬汤给冷凌风这家伙喝,为了不得罪这个冷大少爷,我倒真的老老实实地去请教了冷府大厨张伯,张伯教得特别用心,变着花样教我,所以十天之内,我学会了煲十种汤,并且边 弹琴边熬汤,实在是人生之大乐。 我怕这汤不好喝,我找了小叶来试喝,没想到这死丫头死活不喝,说我煲的汤不是人喝的,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小叶最后勉为其难喝了一口。 “也不算很难喝。”听到小叶这样说,我微微宽心,我将熬两个时辰的老火烫端给冷凌风,这挑剔的家伙只喝了一口,说还缺火候。小叶那晚咸的发苦的汤,他都喝得一滴不剩,我这汤他才喝一口?我心中可不服气。 这人估计就是喜欢喝小叶熬的那种咸汤,结果第二天我在那煲汤放多了两大汤勺盐,咸得小叶喝了三壶水,我可就是要这个结果,结果冷大少爷喝了一口之后大赞好喝,问我要不亲自尝尝? “这碗冷大少爷喝过,我喝不大方便吧。”我嘿嘿笑着,吓得脸黄,准备开溜。 “我们亲过你都不在意,不需要负责,还怕喝同一晚汤?”死家伙旧事重提,恨得我牙痒痒的,那晚我死活不喝,但在某人的逼迫下,我喝了大半碗,结果狂奔出去,喝了六壶水,肚子涨的撑不下一粒米,此次之后,我认定这姓冷的家伙,决不是善类。 第三天,小叶试了汤,我也亲自试了一口,感觉还不错,但还是不放心,亲自给厨师张伯喝过才敢给这家伙,这天他喝了半碗,说虽然还缺火候,但勉强能喝了。 在他高要求之下,我钻研汤谱,勤加请教各大厨师,到第八天小叶这家伙竟然不请自来,我只勺一小碗给她,结果她连我那份都喝了,而冷大少爷也终于将我给他熬得汤喝得一滴不剩,想想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他喝汤的当儿,我就请教一下他弹琴的指法、技巧,这家伙心情好,知无不言,倒教会了我不少,只是这汤熬得太好,也不是一件好 事,这家伙喝上瘾了,居然要我天天熬给他喝,这还让不让人活? “这工作是张伯做的,我抢来做似乎不是很好,前段时间,他老人才黯然神伤地说,大少爷嫌他老了,不喝他的汤了,这样对一个老人家似乎不好。”我干笑着,其实我知道张伯巴不得不用干。 “你的心肠可真够好,但我怎么听张伯说他很乐意来着。”看到那幽深的眸子,我知道我完了,从此我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专门替他冷大少爷熬汤,早知当日就不端那碗汤给他了,我简直悔得肠都青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比赛的日子,一大早我就和小叶溜了出去,然后在客栈换衣服。 “小姐,你将脸一洗干净,我都看痴了。”小叶边帮我输理头发,边喃喃地说,那眸子还真的痴痴迷迷的,看到镜中的自己,我倒有点恍然隔世,一年没有穿过女装,镜中的女子,我有点陌生了。 “小姐,这衣服太素了?款式也太简单了,小姐这胭脂的颜色太淡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小叶气急败坏地问我,她还是牢记我当年的喜好,不盛装不出行,不艳光四射绝不见人,浓妆艳抹用在我身上绝对恰当。 “这衣服就很好。”如今突然喜欢这素淡的衣服,感觉清清爽爽很宜人,只是好久没穿女装,竟然有点不习惯。 走出客栈,本来喧闹的一楼大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我,更有甚者嘴里叼着的点心掉下地也不发觉。 “哪来的仙子?” “这个是不是楚家大小姐?” “不是,似乎比楚家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我们凉州真是多美人。”走到门口,身后还不时传来这样的惊叹声,美又如何?我娘不可谓不美,最后还不 是郁郁而终?而我—— 心微堵,思绪有点乱。 因为今年报名的人数很多,所以分了三轮来筛选,第一轮从五百名挑出一百个,第二轮再从这一百里面选出三十个,而这三十个在晚上登台当众比赛,然后评出前十名。 虽然我觉得自己平日弹得行云流水一般,但面对那么多对手,我还是有点忐忑,尤其当那五百双眼睛齐唰唰地盯住我的时候。 名师出高徒,我是冷凌风一手栽培出来的,我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这家伙,这样一想,心就平和了不少。 第一轮比赛,我弹了一首《风入松》,弹完,四周一片死寂,没掌声,没叫好,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心中不安,等公布结果的时候,我竟然紧张得很,当听到李漫漫这个名字时,我整个人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因为我化名为李漫漫,我就知道强将手下无弱兵,怎么说我都进了前百,也不算太丢他冷大少爷的面了。 第一轮比赛良莠不齐,无论是从美貌,还是琴艺,都相差很大,但第二轮则不一样了,个个水平相当,看得我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回我弹了一首双飞蝶,这曲冷凌风几乎每天都弹一次给我听,弹得那个缠绵悱恻,甚至还手把手教我弹,我不可谓不熟。 但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弹这曲的时候,竟然想起了秦剑,想起了他在山之峰顶,以剑刻石,立下的铮铮誓言,我想起他挽着公孙媚的手出现在我眼前的情景,我想起他狠狠踹我一脚的无情,心痛莫名。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我就是弹不出双飞蝶的这种缠绵感觉,当眸子出现楚家熊熊烈火之时,曲终弦断,我的手抖着,四周一片哗然,有嘲笑声,有惋惜声,但更多是幸灾乐祸的窃喜。 第79章 西潮月 我默默地抱琴离开,心中说不出的沮丧,我怎么就弹成这样的呢?初赛的评判五位,一位是凉州最大的琴坊坊主,四个是凉州有名的琴师,共三男两女,自我抱琴下来之后,他们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 “琴音生涩,豪无双飞蝶之神韵。”一琴师说。 “但今日她弹的风入松却如天籁,妙不可言,想不到第二首竟然——实在是太可惜了。”另一个琴师说 “琴音断续,听着让人难受,如何能让她入选?” “只是这般风采女子,世间难寻,就这样落选,实在——”,第二个琴师声音带着遗憾与惋惜。 听到他们说琴音生涩,听到他们说琴声断续,我心中黯然,准备抱琴溜人,但走了几步,我又折了回来,我实在是不甘心。 我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接下来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弹得好,我这回真的没戏了,有好几次想走,但最后都没走成,算了这次就当出来学习的吧,我才练那么短时日,能打败四百个对手,那样也算对得起他冷大少爷了,这样一想,心倒变得踏实了。 一个时辰后,比赛结束,看到那几位琴师朝我点头示意,我那死寂的心又稍稍动了一下,莫非—— 成绩公布的那瞬间,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而我也不例外,但一会之后,四周一阵哗然,因为我入选了。 只那么一瞬间,我感受那充满敌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那些素不相识的女子脸上表情各异,有的不屑,有的愤恨,但更多的在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她们说得太大声,还是我的耳朵太好用,她们说的话清晰无比地冲进我的耳朵。 她们有的说从没有听过那么难听的琴音,有人说我能进前三十,全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更有人猜测我是不是这琴师的亲戚,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我本来兴奋的心情一点点冷却起来,我真的是靠张脸蛋,才能进入第二关? 甚至还有人还跑去问琴师,是不是念错名字了,但这回五个琴师竟口径统一,认为我该入选,因为这五个琴师在凉州很有名气,众女子虽然心生不忿,但却不敢怎样。 众人散去,我向五位琴师道谢,他们却说不想明珠蒙尘,在他们眼里,我是那颗明珠吗?虽然年少时,都说我天赋极好,但毕竟错过了最好的练习时间,今日听到如此高的评价,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有点心虚。 我倒还没什么 ,小叶则兴奋得不行,那三万两都还没有进入口袋,这家伙就开始想着怎么花了,似乎这第一名非我莫属一般。 “小姐,冷大少爷今晚会不会过来?”小叶突然歪过脑袋问我,我笑,这家伙才不会来凑这种热闹,他对女人没兴趣。 因为进入了前三十名,心情大好,与小叶出去饱吃了一顿,只是去到哪,都招惹了目光无数,以前的我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所有人仰视倾慕的感觉,但现在我更喜欢穿着男装到处招摇,却没有人注意的感觉。 今晚的比赛设在千岛湖,在离岸不远搭了一个大舞台,舞台前面是一大片空旷地,最靠近舞台的岸边摆着椅子果品,听说是给此次大赛的评委坐的,天色虽然尚早,湖岸已经变得很热闹,我与小叶缓步步入舞台后面,这舞台搭建得很气派,就连后台也很宽大,数十人在里面,也不觉得丝毫拥挤。 本来喧闹的后台,在我进来之后,一下子变得安静,这种感觉很熟悉,以前我所到之处,众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过以前的人是怕我,把我当作豺狼,如今她们的目光是惊艳、惊叹,甚至鄙视与不屑,我很低调地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然后将我那把乌玉琴放在椅子上。 “姐姐,你今日弹的那首风入松真的很好听,以后能不能教教我?我叫莫依莲,莫家的三小姐。”刚坐下来,一个十四岁的娇俏少女走了过来,一脸仰慕,让我好生感动,难得碰到知音了。 “琴音嘶哑断续,弦断手生,竟然敢过来献丑?”就在这时,一把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女子杏目桃腮,长得倒貌美,只是眉目间带着刻薄与骄横,女子我似乎见过,是凉洲大户顾莫全的独女顾翠环,听说琴色俱佳,是一代佳人。 这个顾莫全曾三番两次来找冷老爷子,想与冷家结成姻亲,只不过冷老爷子似乎也看不上这顾家小姐,很委婉地拒绝了,顾翠环也曾跟随他父亲来过冷府,在冷凌风面前温柔得能滴水,乖巧得像小绵羊,与眼前尖酸骄横的她,差别实在太大。 小叶气不过就要反唇相讥,被我扯了回来,犯得着跟这种人生气吗? “如果不是这脸儿,估计连初赛都过不了。”又有一把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叶,看看我的头发有没乱?”我轻抚了一下琴弦,懒得理她们。 “顾小姐,你可能没有听到她第一首曲子, 的确音如天籁,我等都听得有点醉了,我第一次听人弹得那么好听。”有人反驳,声音低低的,却异常坚定。 “这话不假,这位神仙般的妹妹第二次弹得是欠了点感情,但第一次弹得好听着呢!我绿芜也自叹不如。”此时一位绿衣少女开腔,声如黄莺,端庄当中带着些英气,想不到这凉洲女子倒也仗义。 “谢谢各位姐妹,有空我们一起切磋琴艺。”扮男人多了,我差点站起来向她们拱手示意了。 “好听?说不准是这琴的音色好。”顾翠环冷哼一声,就呵斥丫环替她重新整理妆容。 “不知道今晚冷大少爷会不会来?”一个清丽女子边素手轻抚,一边喃喃自语,俏丽的脸庞染上红霞,双眸如烟雨朦胧,活脱脱怀春少女的模样。 “你这小妮子还不死心呀?上回爬竿节不是被冷大少爷拒绝了吗?”她身旁的红衣女子戏谑地说。 “你不也还没死心吗?要不怎会偷偷织着锦囊,还要锈上冷少爷的姓名?”清丽女子嘟起小嘴巴,倒可爱得紧,红衣女子被人戳中心事,一时粉脸绯红,伸手就要打那清丽少女。 一时间后台热闹非凡,有互相取笑打闹,有人试琴音,有人补妆容,有人整云裳,更有互相鼓气,而我趁这个机会结识这些女子,言辞之间不经意地透露我所用的胭脂皆来自胭脂阁。 “李小姐,你这胭脂真的去那里买的吗?”钱家小姐似乎不信,但我还没回答,那个顾翠环已经接腔。 “正经人家的姑娘当然是去玉颜坊这种大店铺,胭脂阁只有青楼那些狐媚子才去,钱小姐你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哪能去这些地方买东西,你就不怕丢了你爹娘的脸面?”这顾翠环莫非一直竖起耳朵听说我讲话,要不怎会及时地冷嘲热讽。 “姐姐,那里的胭脂真的好吗?”虽然顾翠环如此说,但还是有人表现了极大的兴趣。 “那里的胭脂当然好,青楼女子就是以色侍人,如果胭脂阁的胭脂不好,她们会用吗?今日能结识各位姐妹是缘分,我朋友刚刚托我去买的,还有几盒多出来,要不送你们试试?” 我的话一落,引来了好些女子,拿到我赠送胭脂的女子眉开眼笑,没有的一脸遗憾,但我身旁的小叶却把嘴巴掀得老高。 “我把更好的留给你了。”我凑到她耳边瞧瞧地说,听到我这样说,死丫头笑得可真灿烂,就知道这丫头生气这个。 只要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肯光顾我的胭脂阁,胭脂阁的档次肯定提高了几个层次,如果这样,这次大赛真的没白来,我喜滋滋地拨琴调音,心情好得很。 快乐时光过得特别的快,一会天已经黑了,即使我在里面,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喧闹与欢腾,估计来的人已经将这片空旷的土地挤满了吧。 “小姐,外面很多人,到处挂满了灯,亮得就像白天一样。”小叶偷偷去瞄了一眼,回来就兴奋得脸都红扑扑的。 “冷大少爷来了!冷大少也来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突然一个少女兴奋地嚷着,后台众女子顿时欣喜若狂。 “小莲,快帮我梳头发。” “小芳,我这衣服行不行?够不够夺眼。”明明已经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又重新梳过,明明已经精致得不能再景致的妆容,再次找到了瑕疵,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家伙怎么有这个闲心了? “看到了,我看到,真的是冷大少爷,他竟然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他竟然是我们今晚比赛的评委。”有女子兴奋地喊道,评委?我开始额头冒汗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小叶一听冷凌风在就有点慌了。 “怕什么?我只不过上台弹琴罢了,既不偷又不抢,光明正大来着,怕他干什么?更何况他未必认出是我?”我镇定了一下心神说。 “小姐,你怎么说什么都有道理。”小丫头一脸的敬佩,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今晚挑出来的女子无论琴艺,还是姿容,都无可挑剔,我该怎样做才能脱颖而出呢?我还没想出答案,比赛已经开始了。 第一个出场的就是绿芜,很快悠扬的琴音就在夜空飘荡,把这首伤秋曲弹得似哀还怨,叫人拍案叫绝,第二位琴音轻柔,如斜风细雨入怀,如白羽花絮飘飞,接着一个又一个出场了,曲罢,总是掌声雷动,欢呼震天。 为了避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我借了绿芜的琴,免得冷凌风一看这乌玉琴就知道是我,其实我是觉得他认不出我的,因为我男装的扮相与现在相差甚远。 “小姐,这顾蛤蟆弹完就到你了,快快做好准备。”看到顾翠环上台,小叶紧张得团团转,我本来是有点紧张,但一听到她这句顾蛤蟆,禁不住失笑出声,看来小叶很讨厌她。 这顾翠环虽然尖酸刻薄,但这琴倒弹得不错,怪不得目中无人,一脸骄横,一曲罢,外面的掌声似乎比 先前的还要热烈一下,很快顾翠环婀娜多姿地回来,看我的眼神带着挑衅,我似乎没招惹这家伙,怎么就看我不顺眼? 我足尖点地,飘然而出,那种腾空而起的感觉,让我感觉自己沾染了一点仙气,舞台离岸边很近,当冷凌风抬头看向我的瞬间,我的心还是猛地一颤,心抑制不住砰砰跳。 我刻意不去看他,湖面的风吹来,扬起我的发丝与衣摆,当我的手碰到琴弦,整个人沉静下来,似乎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人,残阳、孤影,淡淡的寂寥,一曲西潮月从我指间流泻而出,琴音袅袅之时,我浅谈弹低唱。 曲毕歌绝,环顾四下,鸦雀无声,众人皆痴痴迷迷地看着我,初春那还带着冷意的风,拂面而过,我顿时清醒过来,方记得自己身在何方?抬头对上冷凌风深邃的眸子,我一阵心慌,竟然连礼都未施,就仓皇而逃。有的人站在你面前,即使你没有做坏事,也会觉得心虚,冷凌风之于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我上台、下台都没有掌声,我不知道自己弹得如何?就是到了后台,也觉得特别的静,静得有点吓人,就连一向多话的小叶也呆呆的。 “小姐,我怎么听完有点想哭?”听到小叶这话,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弹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冷凌风有没认出我?但听到我第一名的时候,我真真意外了。 比赛结束,前十名都奖励一把古琴,而我没想到这古琴却是由冷凌风相赠,当冷凌风站在我跟前,递给我一把古琴时,我的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来,将头低下,有点不敢看他的目光。 “李家小姐,这西潮月弹得不错。”冷凌风对我说,声音平淡无起伏,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谢谢冷少爷。”我特意将声音弄的娇媚一点,冷凌风微微点头,我刚想拿琴走人,没想到前面突然冒出了一群俊美的年轻公子。 “李家小姐,今日一见,实在是倾慕不已,不知道姑娘家在何处?明日可否登门拜访?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要送我玉佩,那玉晶莹剔透,是好东西,看得我心痒,但我知道收不得,见势头不对,我只好胡诌了一个地址脱身走人,而冷凌风在一旁坐着,气定神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四周寒气逼人。 摆脱众人,我赶紧带着小叶溜人,跃上马儿,刚想疾驰而回之时,马背一沉,回眸一看,冷凌风已经不声不响地坐在身后。 第80章 猎豹 看到冷凌风不声不响坐在身后,我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莫非他认出我了?其实我没干坏事,就算认出也无妨,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虚。 “李家小姐,在下冷凌风,今日一见,实在是倾慕不已,如果不介意,今晚让在下送姑娘回家。”听到冷凌风的话,不远处的小叶将腰弯下,像极一只黑夜的鸵鸟,我觉得我的脑袋变浆糊了,这唱的是哪一出?我还有这种魅力,迷倒了他冷大少爷? “谢谢冷少爷的好意,只是平日家教甚严,如果让家父看到有男子送我回府,漫漫一定挨骂,日后有机会漫漫定当登门拜访,今夜就不耽搁公子了,公子请回吧。”我这个逐客令已经够直接了,他还不识趣? “不妨事,如果你父亲要责怪,冷某一力承担就是了,如今夜深,两个弱质女子行走实在是危险,如果小姐怕与陌生男子同行,破坏名节,那在下明日送聘礼过府,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在下的确倾慕小姐了。”听到这话,我简直是如雷轰顶,这——这——这真叫人—— 这家伙多年不娶,绝对不会贸贸然娶一个女子,莫非是认出我,来戏弄我一番?但看他表情,看他的眼神,又不像说笑,这回真是头大,这家伙今晚是不是闲得慌? “在下对凉州大街小巷都熟悉得很,不知道小姐是哪个李府的千金?如蒙不弃,我想娶你为妻,如果姑娘应允,终此一生,不离不弃,可好?”如此温柔的语调?如此深情的眼神,他当真是—— 终此一生,不离不弃,这话似乎这话也有人曾经如此对我说过,说得比他还认真,但结果不还是将我弃之如敝屐? 抬头冷凌风正看着我,目光深邃,没有半点说笑的迹象,这怎生是好? “冷少爷是人中龙凤,凉州女子哪个不想嫁 冷大少爷,只是小女子早已经有了婚约,这次参加琴艺大赛,纯粹是以琴会友,并不是图出名觅得好郎君。” “漫漫未婚夫虽不是冷大少爷这般伟岸男子,倒也温文尔雅,是翩翩佳公子,漫漫心仪已久,如果今夜冷少爷送我回府,被他知道,又不知道生出什么事端来,还请公子见谅。”我抱歉地苦笑着。 “既然如此,不知道小姐可否送我一程。”冷风入怀,冷凌风的眸子亮如天上星辰,定定地注视着我,俊脸如铸,嘴角嚼着的笑意让他坚毅、冷硬的轮廓显得柔和,看得我竟微微失了神,说话见他的身子朝我轻轻挪了挪,属于他身体的阳刚气息,再次直冲胸腔,身体因紧张微微僵硬。 我审视了一下自己,一身女装,手抱清风琴,这次出门,我甚至没有骑我的红云马,这家伙应该是没认出我的,这样一想,心就宽了不少,于是说话也顺溜了。 “能送冷大少爷一程,是漫漫的福气,今日好马赠英雄,祝冷大少爷早日早点心仪女子,漫漫也有点花拳绣腿防身,一般宵小奈何不了我,冷大少爷请放心。”话毕,我腾空而起,稳稳坐在小叶的马后,猛拉缰绳,迅速溜人。 “那谢过李家小姐了。”冷凌风在身后淡淡说着,但我总觉得背后冷飕飕的,远远回眸,夜色之下,冷凌风依然静坐马背之上,一动不动,看到他没有追过来,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姐,我的背都弯僵了,吓死我了。”好一会小叶才将她的腰直起来,一脸的惊吓,但恢复正常之后,这丫头的话多得我耳朵有点受不了?一会问我冷大少爷会不会认出我?一会又问我冷大少爷真的对我一见钟情?这家伙葫芦卖什么药,我比谁都想知道。 虽然夜深,但客栈还没有关门,大堂还有 稀稀疏疏几个食客,还兴奋地谈论着今日的琴艺大赛,小二也在旁听得入神。 “今晚第一名的是顾家小姐吗?”店小二问。 “顾家小姐是不错,但如果跟那李家小姐一比,那简直云泥之别,你没看着不知道,今晚这李家小姐出场之时,乌发飞扬,裙裾轻卷,踏云逐风,如凌波仙子从天而降,看得我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还要那身姿曼妙,曲线玲珑,就是看一眼,都心痒难当啊,尤其弹那曲西潮月时,明明看到她眉眼都在笑,但那秋水双瞳,却如飘渺波光染上轻愁,让人仿佛看到只影对冷月,孤身在灯前,心生生的揪痛,尤其那天籁般的歌声,让人听着,当真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抱下来好好疼惜。”一男子说得痴痴迷迷,众人大笑。 “人洁如玉,美如天仙,本不敢怀有亵渎之意,但她又偏生得这般好身段,丰胸细腰,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呀,恨不得牡丹花下死,做一个风流鬼。” 众人声音减低,渐渐有了猥琐之意,我吓得赶紧弯腰,生怕被他们发现,好在他们说得太入神,我溜上去竟无人发现,开门进房,我才发现额头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小姐那么多俊美的公子倾慕你,要不这次就趁机好好选一个好夫婿得了,免得浪费了大好机会,便宜了那顾蛤蟆。”小叶一脸羡慕。 “嗯,那你就多帮我看看有哪些好男儿,看到特别好的,告诉我,如果你有看上的,小姐找人替你说媒去。”我随口道,死丫头立刻粉脸绯红,说我又戏弄她了,这丫头现在脸皮怎么那么薄了,记得以前脸皮可厚了,无论怎么说都不脸红,不过哪个少女不怀春? “已经不早了,赶紧换衣服。”我顺手弄掉头上珠钗,长发就如瀑布那般泻了下来。 “ 小姐,你这样真好看。”死丫头痴痴地看着我,竟然忘了该干什么,我正想一掌拍将这死丫头拍醒,门外响起了微微敲门声,这敲门声来的诡异,让我们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谁呀?”我问。但外面再无声息,好在现在一身武艺,要不这半夜敲门声还真吓人,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没有半点声音,估计是某个醉鬼敲错门了,这样一想,心就松下来,匆匆换衣服。 “啊——”小叶突然一声尖尖,惊天地泣鬼神,我回头一看,吓得就差没晕过去,微微灯火下,冷凌风长身玉立,竟然站在我门前,这死丫头竟然按捺不住好奇,跑去打开门了,她知不知道我这衣服脱了一半?我顾着尖叫,忘了把衣服穿上。 “李家小姐,不怕着凉了?”听他这样一说,我才记起衣服脱了一半,猛地低头,红色肚兜之下,酥胸微露,我的尖叫声乍起,惊得冷凌风皱眉,小叶掩耳,这死丫头还敢掩耳朵?如果不是她跑去开门,冷凌风怎会进来?我忙转过身子,慌乱地将衣服穿好,但那脸真真烫得很。 “冷大少爷,大半夜的怎么跑来这里?”我一边干笑,一边擦着汗。 “李家小姐赠我一马,不知道马儿是不是太恋旧主,竟然硬跑来这里了,真真让人惊叹。”信他才有鬼,他这么大的人连匹马都驾驭不了?这家伙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追了这里,还是一早认出我,故意戏弄我来着?脑袋又用浆糊了。 “既然如此,看来此马与冷大少爷无缘,我也爱莫能助了,现在已经夜深,冷大少爷似乎不方便留在这里,小翠送客。”但我的话音落了很久,冷凌风依然屹立不动,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小叶这个胆小鬼,被冷凌风冷眸一扫,竟然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李家 小姐不是家教甚严吗?怎么夜宿客栈?”这家伙定定地看着我,似乎要看穿我的五脏六腑,那深潭般的眸子让人无端胆怯。 “我家住的甚远,怕路上招贼,所以先找间客栈过一晚,冷大少爷请回吧,你又不是没看见,我都准备脱衣服上床了。”小叶不敢送客,我走了过去,但靠得越近,心跳得越快。 “嗯,在下刚刚看了李家小姐的身子,这样一走了之,似乎不大厚道,小姐你说呢?”冷凌风嘴角含笑,竟然坐了下来,一副赖死不走的样子,这怎么回事,莫非他真的对我一件钟情了? “如果冷大少爷觉得不安,要不这样吧,你也将衣服脱掉,让我看一回,那就两清了,好不好?”我笑逐颜开地说,这回还不将他吓得魂飞魄散?刚刚还缩在一旁的小叶,一听这话,双眼顿时发光,估计想看很久了。 “这主意好,不过我只看李家小姐的身子,没理由你们两个一起看,那我岂不是亏了?还是请这位小姑娘回避一下。”这家伙笑得真扰人心神,小叶一听嘟着嘴巴,一脸不甘心,突然冷凌风走到她跟前,在她耳边耳语几句,死丫头那脸一阵白,一阵红,竟然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下,一溜烟地跑出去,甚至出去前连门都替我们关上了,这——这——这又是唱哪一出? 小叶出去之后,冷凌风就一步步朝我走来,两人都不说话,房内显得过分安静,彼此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小姐,那我可脱了。”冷凌风一路往前,我就一路后退,直到退到墙壁,退无可退,他靠得我极近,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急促了的心跳声。 “看了,你得对我负责,嫁我。” “不敢看,我对你负责,娶你。” 某人嘴角含笑,笑得狡黠如狐。幽眸微眯,危险如猎豹。 第81章 想嫁了? 我傻眼了,这是那门子的道理?看要嫁他,不看也还是要嫁他,那有啥区别?但我就不信这家伙敢在我面前脱光。 “既然如此,那脱吧,我先看看你身材好不好?不好我可不嫁。”我笑得比他还狡诈,到时我鸡蛋里挑骨头,他能奈我何? “那小姐可要看清楚了,哪里不满意对我说。”说完这家伙真的将手放在衣服的扣上,三下两下很洒脱地将外袍脱掉了,根本就没半点犹豫。 外袍脱掉,他接着又开始脱里面的单衣,他不是来真的吧?在他伸手脱那件单衣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血液开始奔腾起来,心砰砰地跳得快,手心开始冒汗了,其实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家伙的身材好得人神共愤,但我这回竟然有点不敢看。 “李家小姐要不要继续?”他问,嘴角轻翘,看还是不看,脱还是不脱?我的脑子又开始乱了,我就是不信他敢脱光,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然要继续了,冷大少爷请吧,我看着。”我笑如春风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手心竟冒汗了。 “李家的家教果然好。”他这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看来是撑不下去了,我心中窃喜,都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想跟我斗?但似乎开心得太早了,因为我看到他的手又开始动了,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心跳得那个急促,似乎就要冲破了胸腔。 一个扣子,两个,三个,胸襟渐渐敞开,露出健硕而结实的胸膛,这家伙的身材真是完美得无可挑剔,我的呼吸粗重起来。 “小姐,我可脱了,看了得你负责了。”说完他手一扬,准备将贴身单衣都扯掉的,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脑子好像有无数绷得紧紧的弦,一下子断裂了,这家伙真狠。 “别——别——别脱了,天气冷,感染风寒就不好了。”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因为紧张额头已经满是汗。 “都脱得差不多了,不看看?身材倒真的不错。”这家伙笑得迷惑人心,蛊惑得勾人魂魄,这家伙竟然勾引我? “不用了,刚刚看了一点,也没啥特别。”我瓮声瓮气地说,他笑,声音爽朗,让人感觉月破乌云,日出东山,一下子耀了人心。 “但小姐你的身材,却好得很,在下刚刚看得很清楚,并且念念不忘,这该如何是好?”他靠得越来越近,几乎就将我抵在墙上,敞开的胸膛就要贴了过来,呼出的气喷在脸上,酥酥痒痒,这家伙想干什么? “不要——不要——”我吓得尖叫。 “不要什么?”他笑着问,我发现这家伙也太能装了,居然还一脸无辜地问我不要什么? “其实你也没看什么?我都不介意,冷少爷何必介怀,这事就这样算了,你不用娶我,我也不需要嫁你,你找你的神女,我去找我的襄王,大家各得其所。”我干笑着,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再向前,我们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我觉得我的呼吸有点不畅。 “这怎么行?女子最重要就是名节,我看了你的身子,还看 得那么清楚,怎能就这样算了呢?我爹自小教我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如果不小心看了哪个姑娘的身子,一定要将她娶回冷家,否则就是对他不敬,对冷家的列祖列宗不敬,如果我这次不娶小姐,冷家的列祖列宗都会怪我,所以——”某人说得那个严肃认真。 “冷凌风,你别跟我装了,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我一时语结,如果他没有发现我是罗小欢,我自己承认了,那岂不是自投罗网?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今晚真是见鬼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必须要征得父母同意。”我黑脸道。 “我爹没意见,只要我喜欢就好。”某人笑若春风。 “我爹不同意,他说过有三种男人嫁不得。”我狠声道。 “愿听其详。”冷凌风嘴角轻翘。 “一不能嫁有钱的男人,男人有钱会逛窑子,娶三妻四妾。二不能嫁长得好看,身材好的男人,这种男人只会招蜂引蝶。三,不能是家中独子。”我说得掷地有声,我这三个条件简直为他量身度做,看他还能怎么说。 “一我虽然有钱,偶尔也逛窑子,但只逛不嫖,至今还洁身自好等待姑娘。二,长得好看,身材好那是我爹娘的错,小姐没理由怪到我头上,那蜂蜂蝶蝶都是自己飞来的,我总不能将它们的翅膀砍了,这事有点伤天害理。三,我冷家虽然世代单传,人丁单薄,但我也没有要求你多生,你怕什么?” 话毕,某人目光灼热地看着我,我感觉头顶有无数乌鸦飞过,一时没了言语,谁怕多生了?他还真会想。 “我知道小姐还不放心,所以我决定今晚不走了,明日一早亲自与你拜见令尊大人,到时我们再详谈可好?”我彻底没了言语,这家伙真会赖。 “李家小姐,我这衣服还要不要脱?还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身材?”看到他那高大的身躯,健硕的胸膛,我竟然有点目眩的感觉,我真的不信他敢全脱?但——但——我似乎不敢睹。 “天气寒冷,冷大少还是穿上衣服吧,免得感染了伤寒,病上一年半载的,那就不好了,小翠,还不赶紧进来?”我的声音说不出的恶毒,冷凌风眸子带笑,但却没说什么,但我喊得那么大声,门外却静得很,没人回应,我打开门一看,哪还有死丫头的身影? “我的丫鬟哪去了?”我质问她。 “她说先回去,临走前还要我保护好她家小姐。”冷凌风若无其事地说道。 “现在夜深,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得去找她,冷大少爷后会有期了。”我拿着包袱飞一样冲了出去。 “李家小姐,要不要在下陪你?” “好呀,但如果不介意,先帮我结帐,我在外面等你。”我大声喊道,等他才是傻瓜。 “能为小姐付帐,是我的荣幸。”这家伙说,出到大门,看到一马,正是我今晚送他那匹,我一个纵身跃上马儿,扬长而去,在偏僻处,我将男装外袍一裹,熟悉将头发一束,将 脸儿一抹,迅速往冷家赶。 冷家早已经关门,我敲门。 “小钉、武亮,是我。”听到我声音,门很快打开,因为今晚的脸儿只随便抹那么几下,我低头就走,怕冷凌风发现认出这马儿,我甚至没敢将它牵回冷家,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房,这回一定要赶在冷凌风回来之前躺在床上。 远远看到冷凌风的院子乌黑一片,我得意得嘿嘿笑,这回总算蒙混过关了,我哼着曲子推门进去。 “小欢,什么事那么高兴?这么晚了还哼曲子。”淡淡月色下,冷凌风一身白衣,正如青松般在我面前挺立,我一声尖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真是见鬼了,他竟然比我回得早?他竟然还有时间换了一套衣服?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没——没——没什么?冷大少爷怎么还没有睡?” “我今天没喝到小欢熬的鸡汤,睡不着。”我头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这家伙简直是可恶得人神共愤,他不是想叫我半夜三更去熬鸡汤吧? “今晚太晚了,熬得完已经天亮了,我明天给冷少爷熬多点。”我边说边擦汗,大冷天吓得全身是汗,还真不容易。 “今天去哪了,怎么一整天没见过人影?”冷凌风问得漫不经心,而我的心却提了起来。 “今天有一个琴艺大赛,我闲着无事,去看了,回来时马儿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偷了,所以回得比较迟,这脚就快走断了,我现在累得站不住了,实在不行了,我得先进去躺一会。”找到借口,我赶紧溜人。 “嗯,现在的偷马贼真应该挨千刀的,我今天放在门前的那匹马儿不知道被谁偷了,我也是走路回来。”一听冷凌风这话,我的冷汗又开始猛冒,进房关门之后心还是猛跳。 昏黄的灯光带着点点暖意,紧闭的大门让我卸去所有的防备,我扯下那件外袍,顺手松开头发,让那头长发如瀑布般泻下来,整个人才觉得松弛下来,桌子旁放着铜镜,我顺手拿起照了一下,不照不打紧,一照吓得魂飞破散,我这张脸竟然素净得没有半点瑕疵,那我昨晚究竟涂了什么?还有刚刚冷凌风—— 我明白了,今天自己被那家伙当猴子耍了,他一定是一早就认出是我,这家伙竟然这样耍我?可恨,实在太可恨了,我气得不行。 “冷凌风,你无耻——”我气冲冲地开门冲过去,他的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一推砰得一声打开了,他似乎正准备上床睡绝,外袍脱点,只剩身上的单衣,胸前微微敞开,显得几分野性,估计是客栈解了就没扣上。 “李家小姐,你怎么来了?”这家伙竟然还给我装?“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了。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我蹬蹬跑到他身边,一拳捶在他的胸膛上,打完一拳还不解恨,接着又打一拳,实在太可恶了,竟然这样戏弄我,吓得我胆子都破了,他不躲不避,任由我捶打。 ”打够了没?手不累?“他这样一问,我才讪讪停了手, 一怒之下,似乎打了很久,自己的手都隐隐作痛,何况是他?但谁叫他那么可恶?我还是有点气难消。 ”你这段时间勤加苦练就是为了参加这次比赛?“过了一会,他问。 ”嗯,也可以这样说。“我低低应了一声,开始的最初,学琴只是因为喜欢,而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倒真的为了这次比赛,为了那白花花的银两,听到我这样说,冷凌风的眸子又开始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更何况我拿了第一名,也没有丢你的脸,你应该高兴才对。“被他盯得心发毛,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既然不做坏事,为什么要瞒着我?“淡淡的问话,却带着山一般的压迫。 ”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烦扰着你,所以就不说了。“我嘿嘿干笑着,其实我是怕自己弹得不好,丢了他的脸面。 ”你自己的事?“冷凌风的眉头深深皱起,那脸又沉了几分,只瞬刻间,我已经感觉乌云盖顶,我似乎没说错了什么?我抬头坦然地看着他。 ”你参赛是为了觅得如意郎君,还是为了那三万两白银?“冷凌风的声音冷冷的,但脸色却没有那么阴沉了,让我无来由松了一口气。 ”当然不是为觅郎君。“ ”那就是为财了?“ ”我都有二十万两了,还贪那三万两?我只是练习了一段时间,想出去看看自己弹得好不好罢了。“ ”那还不算太蠢。“某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性感的唇瓣微微上扬,似乎心情不错,打了一顿,手累了,气消了,我蹬蹬跑回自己的房间,这次很快就进入梦乡,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去找小叶,这家伙昨晚竟然弃我而去,实在太不够义气了,但没想到一早这家伙已经出去了,大清早去哪了呢? 找不到小叶,我就去厨房熬鸡烫,熬完端给冷大少爷,他说今天不去酒坊,叫我也留在他房间看书,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确很久没静下来看书,不想这次一看就入了迷,到了傍晚也发现。 ”眼睛累了,出去练武,我呆会教你一些新的招式。“听到有新的剑法学,我很高兴得跑了出去,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绚烂地像烧着一般,让人的心情说不出的好。 ”小姐——小姐——“练了一会,小叶突然兴冲冲跑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脸蛋红扑扑的。 ”小姐,冷大少爷在不在?“看到这家伙,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故意不理她,她似乎没看见我生气,兴奋地牵过我的手。 ”小姐,我今天出去打听了一下,凉州城的年轻公子都在发疯地找你,所有姓李的人家都停满了车马,热闹极了,一听这话,我的脑子嗡了一声,这也太夸张了吧,莫不是凉州的男人都等这会来挑女人。 “小姐,你昨晚叫我留意这些求亲的公子,我今天一一对比过了,这三家的公子最适合小姐选做夫婿,一个是梁家三公子梁 武霖,他长得高大威武,为人温柔细心,二是钱家大公子钱长鸣,他家底殷实,长得气宇轩昂,出手还很阔绰,还有——” “出手阔绰?你这死丫头收了他们的好处?”我皱眉。 “不是好处,我约了梁家三公子梁武霖,今天晚上与小姐在醉月楼相见,他送了一个玉佩给我做见面礼,我约了钱家大公子钱长鸣,明日中午在一品香与小姐见面,他送了一对耳环给我,现在时辰差不多了,估计梁家三公子已经在醉月楼等着了,小姐还不赶紧换衣服出去?”死丫头说得兴致勃勃,却听得我一脸黑线。 死丫头心急,猛拽我回房,三下两下将我的脸洗干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这家伙竟然连衣服都替我买了一套,她就那么心急将她的小姐嫁出去? “小叶,我昨天是说笑来着的,我没有打算再嫁人了,这玉佩谁送你的,呆会给我送回去。”我冷脸道。 “什么?你随便说说的?这下惨了,我已经答应他们了,说一定将小姐带来,我不敢去。”死丫头,吓得朝我猛摆手。 “小姐,你就陪我去一躺,你不喜欢再拒绝好了,当我求求你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小叶可怜兮兮地低下了头,像犯了错害怕长辈惩罚的小孩,看得人于心不忍。 “衣服到外面找间客栈再换上,免得被人知道我住在冷府,以后记住了,不许再随便收别人的东西。”我死死瞪了这家伙一眼,小叶见我答应,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收别人东西,不过这事也怪我,看来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冷凌风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没听到,无来由松了一口气,轻轻关门之后,与小叶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罗小欢,你竟然真的出去?”还没有出到门口,冷凌风已经砰一声打开门,目光如刀刃,直直向我插来,我浑身禁不住一颤。 “小叶,你现在马上去告诉梁家公子,你家小姐今天早上已经嫁人了,这是一两银子,是你家小姐的夫婿,打赏他喝茶的,顺便将玉佩还他。”冷凌风淡淡地说,我与小叶面面相觑,几乎石化。 “还不赶紧去。”冷凌风眸子冷冷小叶一扫,小叶吓得拿着他那两银子飞一样跑了。 “罗小欢,你真是好得很。”虽然冷凌风这话说得很轻,但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家伙边说,边一步步靠近我,我腿脚不受控制往后退,心砰砰直跳,似乎要冲破胸腔跳出来。 “想嫁人了?”他突然身形一闪,已经来到我的面前,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这家伙竟然拦腰将我抱起,往他的房间走去。 “你想干什么?”我拍打他的手臂,捶打他的胸膛。 “嫁我怎样?”他突然停下来问,声音低沉浑厚,斜阳下那眸子更加深邃,不知道是被他眼神所摄,还是声音迷惑,我的手落在半空没有再捶下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我能清晰地听到旁边那棵大树叶子掉地的声音。 第82章 咬牙切齿 天上最后一抹霞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似乎染上淡淡的红晕,看起来俊美得眩人心神,我的心怦怦怦跳得那个急促,口舌觉得有点发干。 “怎样?”他又追问了一句。 “不好。”很久之后,我答他,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很坚定。 “为什么?”他问我,声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只是那深潭般眸子变得更加黝黑,一眼竟然看不到底,他就这样直直得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发颤,我怎么就那么怕他?是经历了那么多,人变得胆小如鼠,还是这家伙有让人害怕的力量? “为什么呢?”见我发愣,他又追问了一句,脸色如常,似乎没有什么异样,这让我稍稍放心,这个家伙为什么要我嫁他?凉州那么多女人,他都没看上,反而看上我?这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嫁人,冷大少爷,你放我下来吧,这样抱着被人看到似乎不好。”我不自然地笑着,其实被人撞见是其次,最重要人被他抱得那么高,我还觉得不安全,生怕呆会说错什么话,惹他生气,他猛松开他的爪子,将我摔得鼻青脸肿,这样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做过。 我这话说完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斜阳下他就这样抱着我,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也不说话,四周静得让我有点害怕,明明身上沐浴着晚霞,但我却周身凉飕飕的。 “你总是要嫁人的。”他说。我抬头看他,他低头看我,俊朗的轮廓冷硬而坚毅,让人有点想用手轻抚一下,让他的轮廓变得柔和下来,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已经知道不是自己的男是不能随便碰的。 “你总是要嫁人的。”我发现他今天说话有一个特点,几乎每一句话都要重复一次,这与他雷厉风行,干脆果断的性格相差甚远。 我曾经也觉得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该嫁了,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子,就应该嫁了,而我也是如此做了,但如此惨烈嫁过一次,不要说这辈子,就是下下辈子我都不嫁了。 “可我就是不想嫁。”这个世界男人都信不过,我爱了秦剑十载,为了他甚至连命都不顾惜,结果换了什么?换得家财被霸,换得如垃圾一样被人扫出大门,此生我绝不嫁,在穷困潦倒之时,男人甚至比不上一只包子,包子起码不会害你,这样一想,连舌尖都有了涩味。 “上回我在海上救了你一命,你死缠烂打要以身相许的,莫非今日不认账了?”他的眸子暗了暗,露出几抹危险的锋芒,但自始自终,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都盯着我的脸,不曾移动分毫。 “我有这么说过吗?可能太久了,我有点记 不清楚了,是不是别的女子曾这样对冷少爷说过?”我干笑着,越说声音越低,人还是会心虚的,尤其面对这样一个男人。 “罗小欢,你还真行,说过的话都可以不认账?”他的目光迸射出一抹凌厉的光,就如一把凌厉无比的利刃,直插我的心窝,这样的他是让我害怕的。 “你真是看上我了?”我迟疑着问,实在不相信这是事实,因为我觉得荒谬得可笑,冷凌风嘴巴紧闭,似乎不屑于回答我这样的问题。 “嗯,你呢?”但他竟然回答了,并且答得磊落光明,我这下我却不知道怎么答了,一时愣在一旁,长久的沉默,气氛又变得压抑,我在他的怀中变得更加不安,我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某人的手臂却如铁钳,我丝毫不能动弹。 “只问不答,这样做人似乎不够厚道,罗小欢,你呢?”他问,语气缓了缓,眉眼微微弯了起来,带着丝丝的笑意,他这样的笑真让人暖到入心,声音轻轻柔柔,让人心尖微颤。 “我似乎没看上你。”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能感到他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我的心有点忐忑不安,我这话是不是让他难堪了?毕竟他是这么受欢迎的一个人。 “暂时没看上没关系。” “其实冷大少爷你这人很好,虽然昨天我只是看了点点,但你这身材真是好到无法挑剔,在家可以欣赏,拉到大街可以炫耀,武功高强有安全感,在家可以做夫君,在外能做侍卫,最重要冷家家底厚,不要说在凉州,就是放眼整个西陵王朝,也是绝对的大户人家,并且冷家世代单传,没有兄弟争家产,这样的好男人,挑着灯笼都……” “既然那么好,为什么你不要?”冷凌风的声音比平常低沉了很多,似乎还有点忿忿不平。 “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冷大少爷这般的人物,只有楚大小姐这般的天仙才能配得上,我哪敢高攀?”这家伙我稍稍靠近一点,脚都打颤,晚上躺在一块,呼吸都几乎要停了,我才不嫁他。 “我只是你爹相中的儿媳妇,并不是你相中的女人,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年纪是有点大,你爹急了,你也急了,但也不能乱娶,我也不能胡嫁。”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爬竿节,据我所知,已经有很多姑娘织好锦囊等着送你,我那天看着,也有几个女孩子很不错,长得既漂亮又仗义,如果你急着娶妻,我替你牵线也可以。” “好——很好——”他笑了,但那笑真冷啊,我察觉不对路,但已经太迟,他脸一沉,本来紧紧搂住我的手,突然松开,我反应不过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痛得我—— “你还敢说看上我?你这个——”我痛得直骂他。 “谁看上你?要温柔没温柔,要家底没家底,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傻得可笑。”冷凌风的声音充满嘲讽,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开了。 “我又没得罪你,耍我干什么?”我气得爬起来直骂,秦剑骗我,他也耍我,秦剑是我先招惹的,但他冷凌风我可没得罪他,跑过来整我干什么?我气得真想冲进去将他打一顿了,但这种拿鸡蛋碰石头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干的。 第二天我熬的汤,他不喝了,说难喝到要死,那我正中下怀,不用天天侍候着他,我跟他去酒坊,他说看着我碍眼,让我有多远滚多远,结果我很听话,自己去忙自己的生意去,只是去到哪里都听到有人说起李家小姐,甚至还有年轻公子,像盲头苍蝇那样到处寻找我的下落,这让我每次走到街上都胆战心惊的,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我到处散播琴艺大赛取得第一名的李家小姐,平日用的胭脂水粉全在胭脂阁那里购买,当日琴艺大赛的三十位女子也印证了这样一说法,几天之后,我的胭脂阁简直是客似云来,门前车马喧,曾经不起眼的胭脂阁似乎一夜成名。 大把大把的银两流进我的袋子里,我晚上也开心得笑醒,等袋中银两在丰厚一点,我再开多一间分店,想想都开心。 为了迎接一个月后爬竿节举行的大集会,冷凌风外出进货了几次,但这回带的人是云清,而不再是我。 “丫头,跟浑小子闹别扭了?”别看冷老爷子不管事,那双眼睛倒厉害着,似乎什么知道。 “哎——这段时间他似乎看着我就碍眼,去哪都只带云清一个,我根本接近不了他。”我长叹一声道,我可不敢说这家伙不理我的真正原因。 “云清这小子真不识趣。”冷老爷子道,但我发现白天不能讲人,夜晚不能讲鬼,刚说起云清,这家伙就来了。 “冷伯伯,喝酒怎么不叫上小侄。”就在这时,云清走了过来,脸如冠玉,一身白衣,显得风流倜傥,他见我在这里,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家伙真是记仇。 “我怕灌醉你,云娘来找我这老头子算账就不好了,不过今天你自动送上门,那就不醉无归。”老爷子豪气干云地说。 “今天只能喝一点点,呆会跟凌风出一趟远门,马车已经在外面走了,如果喝醉了,他砍死我。”云清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冷伯伯,凌风这家伙是不是想娶妻了,昨晚喝酒的时候,他竟然问我二十四岁是不是年纪大了?”云清一边说一边嘿嘿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那么好笑,几乎笑 得连酒都喷出来了。 “老什么老?我娶他娘的时候都二十八岁了,他娘也没说我老,不过真的该娶妻了。”冷老爷子一边说一边看着我,我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怪不得那么这家伙将我摔下来,原来是嫌我说他老了,看来这回真是祸从口出。 “云清,喝酒——”冷老爷子朝我打了一下眼色,我心中了悟,给这家伙倒了一杯七步醉,在我俩的围攻之下,这家伙醉成一团泥。 “丫头,你再跟他外出这一趟,如果这一趟这浑小子还没对你上心,我也不好再耽误你了,你看中什么好男儿尽管挑吧,老头子送你一份厚嫁妆,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你,是这傻小子没福气。” 我重重点了点头,一年过去了,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如果没有这爷俩收留我这一年,我不要说能挣下这么大的家当,说不定还在外面流浪颠簸。 “丫头,还不拿几件衣服上马车等?”老爷子催得急,我匆匆捡了几件衣服,就赶紧冲出大门,其实想着呆会跟他坐在一块,我头皮都有点发麻了。 “怎么是你?云清呢?”揭开帘子看见是我,这家伙顿时皱了眉。 “云清他喝醉了,老爷子叫我陪你过去.。”我往车厢里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给他。 “是被我爹故意灌醉的吧,他还真用心良苦。”我又开始抹汗了,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个家伙不知道的。 到了云海码头,我们很快上了冷家的商船,在海上航行得多了,虽然觉得海上碧波浩渺,依然美得心颤,但却没有当初那么兴奋,我静静地看书,偶尔练习一下武艺,看得我动作不够标准,冷凌风也过来指导几下,他似乎已经不再生气,这让我很高兴。 晚上同榻而眠,大家都很安静,海上飘荡了几天就到了祟城,祟城是一座古城,曾经是一个小国的都城,经过历史的变迁,几经易主,这城市有着厚重的文化底蕴,这里的除了玉石和瓷器很出名之外,也留下了很多值钱的古物。 但这里的玉石无论是质量,还是品种,与玉都都相差甚远,只是这里离凉州较近,玉器的价钱也便宜,最重要这里赌玉比较盛行,只是这里的玉石来源地不好,能赌出极品好玉的极品很少,看着这么多的石头,我禁不住有点手痒,只是袋子已经没银两了。 曾记得冷某人曾很豪迈地说过:“赌涨算你,赌垮算我。”但今天我跟了他老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想玩玩?”他问我,我本想摇头,但这头颅却不受我控制猛地点了点,他笑,又是那种温暖到极点的笑,让人觉得大冷天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团火一般。 “如果是冷凌风的妻子,这里的石头她想切哪一块就哪一块?”说完他定定看着我,嘴角轻翘,我感觉我的心跳又开始加促了,狠狠吞了吞口水,这家伙这是赤一裸一裸地引诱我。 “那我还是看看好了。”我干笑着退到一边去,某人瞬刻黑脸,今天他挑了十块毛料,但手气似乎不顺,三块涨,五块垮,虽然不亏太多,但绝对没有挣什么。 “这块估计不错,要不切来看看?” “那块黑黑的,准保是好东西,要不试着看看?”我看中了好几块,但苦于没银两,弄的心痒得不行,但这冷凌风似乎故意跟我作对,我看中的他眼尾都不扫一下,还要不冷不淡地说,想切石自己掏钱去切,气得我要死,银两啊,银两,如果我身后有一座银山,一定切几块砸死他。 临走的时候,这家伙终于挑了四块好东西,小的挣了三万两,大的三块带回凉州加工后出售,估计挣得更多,看得我那个羡慕。 离开赌石的地方,冷凌风在祟城兜了一大圈,进了三间古董店,一间兵器铺,他进去与掌柜耳语了几句,很快店里很多存货就搬了几大马车拉走了,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进那么多货?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店铺都是他的,这家伙的生意还真大,竟扩展到祟城了。 我们在祟城只逗留了一天,就启程回去了,船上有琴,我白天黑夜都在练习,因为很快就是爬杆节了,我还要当众表演,起码要学会多几首曲子才行,但这次冷凌风再没有指导我的指法,但好在他也没嫌我打扰他看书。 回去之后,我开始惦记我琴艺大赛赢得的三万两,于是第二天我穿上女装,去找这次大赛的筹备人——凉州的大商人刘清风,但没想到他一见我立刻黑脸。 “这位夫人,你既然已婚,何必来参加?弄的这城里的年轻公子差点砸了我的府邸。” “谁说我已婚了?”我惊愕地问。 “夫人你就别再装了,你的夫君前段时间来闹,说你已经有夫有子的人,还敢出来招风引蝶,还指责我没有核查清楚,差点弄得他妻走家毁,他气得差点将拆了我的店铺的招牌,这事闹得轰轰烈烈,整个凉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还有夫人既然已婚,自然不符合资格,爬杆节不敢劳烦夫人,这三万两银子自然不能给夫人你了。”我倒吸一口冷气,竟然不给我银两? “真是的,明明都嫁人了,竟然还想跟我们抢,莫非她还想嫁几次?真是厚颜无耻。”一吧尖细刻薄的声音刺耳而来。 “冷凌风——”我气得牙齿都咬出血来,毁我名节事小,断我财路事大,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83章 有点抖 我飞一样跑回去质问这个家伙,但他竟然不肯承认。 “我冷家的生意都让我忙得疲于奔命,我哪有时间去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表现得何其无辜,他说得何等坦荡磊落?但我就是不相信他,我打死都不相信这事与这家伙无关。 “你赔我银两,你赔我三万两。”想起那就快到手的三万两就这样不翼而飞,我的心就隐隐作痛,似乎被人从身上割了一块肉似的,但某人依然气定神闲地看书,根本连抬头看我一眼都没功夫,气得我不行,这家伙还真能装。 “我有没碍着你,干嘛要整我?”我气呼呼地问。 “你上次赌玉赢了二十几万还不够你花?”他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许是三万两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你冷家的家业都够你花几辈子,你不也是拼命挣钱?谁会嫌银两多?我日夜苦练就是为了这三万两,被你这一整就见财化水了,你说我难不难过?这是我自己挣来的,又不是去偷,也不是去抢。”我无限哀怨地剜了他一眼。 “我记得有人说参加琴艺大赛不是为了觅得如意郎君,也不是为了银两,只是为以琴会友,看看自己的琴学得怎样,看来有人睁大眼睛说瞎话。”冷凌风的声音真真嘲讽,但偏偏噎得我说不出一句话。 “毁我名节事小,以后别断我财路了,当初是你收留我的,琴也是你教的,你如果开口,我分你一半都愿意,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白白便宜了那个顾蛤蟆?” “顾蛤蟆是谁?”冷凌风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个在你面前装得贤良淑德,在我面前尖酸刻薄的顾家小姐,她得了第二名,如果我不符合资格,那她不就是第一了?白便宜她了。”我忿忿地说。 “这名字起得不错。”冷凌风笑,笑得有点忍俊不禁,但那声音却很爽朗,可他笑得越灿烂,就更衬得我内心的阴霾,我怏怏而走,其实他也没冤枉我,我的确是已婚了,这样想想倒释然了,没了三万两,我再挣回来就是了。 此后几天,我上下午在酒坊酿酒,别人休息的时候,我就溜出去为我那两间铺子做爬竿节的筹备工作,毕竟这是一年里最大的集会,我天天算着日子,希望每天过得快一点,对这个热闹的节日,我十分期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时间不懈的努力,我终于酿出了三种不同口感的美酒。 我挑一个无人的时间开封,但没想到酒香竟然将老鬼等人引来了,我就是想藏也藏不及了。 “什么好酒,味道那么香醇?我们来试试?”老鬼等人围了过来,今天他们怎么回得那么早?我哀怨地想道。 “这酒不行,就是闻着香,喝起来发涩,想不到又浪费功夫了。”我这话立刻将几个跃跃 欲试的酿酒师吓跑了,但没想到老鬼却坚持喝一口,我就是想阻止都来不及,于是我酿出三种好酒的消息一下子又传遍了酒坊,自有多事者将这消息告诉冷凌风。 “听说你酿出了三种好酒?”回家的时候,冷凌风问我,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家伙的消息还真灵通。 “嗯。”我知道瞒不过,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回要多少银两?”他问得真够直接的。 “这回我酿来给自己喝,这酒不卖。”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只要酒好,我自然不会少了你银两,你住我的,吃我的,甚至睡我的,莫非还想将这酒转卖给别的酒坊?”这时候的冷凌风恢复了生意人的本色,但这回我是铁了心不卖,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我就是不松口,他也奈何不得。 开一间酒坊,是我最初的设想,如今地址选好了,怎样经营也清楚了,就是口袋的银两不足,所以那泡汤的三万两,才让我如割肉般疼痛。 因为我死活不愿意,这事就不了了之,冷凌风也从不提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爬竿节这个隆重的日子,前一天云海码头停满了个商家的商船,这些船只会免费将各地游客,商家送到凉州,为了防止海盗作乱,凉州城主亲自派人海上巡逻,辽阔的海面随处可见的是穿梭不停的船只,看起来让人振奋。 天色还没有亮,辽阔的大地已经竖立起一排竹竿,每两个竹竿之间全是明晃晃的刀,那锋利的锋刃在晨光中发出寒人的光芒,我心有点发寒,但又有点跃跃欲试,敢爬的人轻功都要特别好,要不他这脚不能要了,想归想,我知道我没有这个勇气。 今天出来摆的摊位有一千多个,但我知道其中有三百多是冷家的,并且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我虽然无权无势,但也用银两打点了一下,位置算不得好,但也不能说差,我还是很满意的。 李掌柜夫妻俩很勤奋,一大早已经将东西齐备了,胭脂阁的摊位正在我的对面,摆放得错落有致,除了胭脂水粉,还有很多漂亮的首饰、手帕等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希望今日能大卖。 正午还没有到,已经人山人海了,每个摊挡面前都围满了人,这阵势要比琴艺大赛震撼多了,正午焚香放鞭炮,鞭炮过后人流开始往竹竿处赶,而有心觅得如意郎君的少女,早已经找好位置坐了下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众男子,也有极少数矜持的少女,粉脸绯红,有点不好意思得拿手帕遮脸,都跑来这里,谁不知道你是想挑男人? 为了能抢到一个好位置,我跑得像飞一样,好在跑得快,还有一个空隙可以坐下来,但我一坐下来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周围的女子都朝我飞白眼,我得罪 她们了?她们能看,我不能看? “你就好意思跟这些姑娘抢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出现在我身后,我倒没什么,但周围那群女人激动得两眼发光,俏脸绯红,而这个时候,我这才留意到坐在前排清一色全是女子,而男人都保持一定距离站在后面,而我是唯一一个男子冲到了女人堆,还得像女人那般坐了下来,怪不得这家伙说我跟姑娘抢位置? 我在众人无限鄙视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准备跑到后面去,就在这时擂鼓阵阵,每个参赛的男子扬起脖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光,看到比赛就要开始,我瞥了冷凌风一眼,很没骨转身重新坐了下来,笑就笑吧。 刚坐下来,鼓声如雨点猛地落下来,在急促的鼓声中,一排男子迅速跃上竹竿,往上攀爬,那明晃晃的刀刃让我的心揪得高高的,有些男子刚开始爬脚就被刀刃所伤,惨叫跌落。 有些男子冲得太急促,一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有人能打一个漂亮的跟斗,有人却跌得脸青鼻肿,惊叫、尖叫一浪接一浪,我看得激动,也跟着这些少女尖叫起来,结果又引来白眼无数。 今日中间有位黑衣男子表现得尤为突出,只那么一会已经掠到了一半,身姿轻盈优雅,惹得四周女子欢呼雷动,当他掠到顶部,轻轻一摘,就将绑在上面的红花扯了下来,然后扯着丝带飘然而下,但场景美得让人心颤,潇洒得让人惊叹,我跟随着众女子站起来猛地拍掌,拍得手掌都红了,却不觉得痛。 “这家伙落地之际,朝众人抱拳,虽然没有冷凌风这般祸国殃民,但也是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都透着凉州男子的磊落随意。 虽然这爬竿比赛,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却给我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不知道当年冷凌风又是怎样的风采绝伦? ”我就猜钱公子今日一定会取胜。“有女子红着脸说,双眼含情地看着不远处那挺拔的身影,比赛结束,就有不少女子拿着手中锦囊送给心仪的男子,而那位姓钱的黑衣男子围着的女子最多,但这家伙四处张望着,似乎意中人还没有出现,围着的女子拿着精美的锦囊,垂头丧气地离开,走了一拨又一拨,但这家伙还是没接下一个锦囊。 另一边笑声、欢呼声不断,因为有好几个男子都接下了心仪姑娘的锦囊,有大胆之徒,竟然敢当众将女子抱起,引得欢呼声骤起,让围观者发出羡慕的啧啧声,这里的民风真是开放。 ”这个黑衣男子,就是当晚约你相见的钱长鸣,估计现在还没死心,等着你现身送锦囊,我这里有锦囊,如果心动,我可以借你一个。“这家伙竟然真的掏出了一个墨绿色的锦囊,绣工一流,尤其是这花纹,我真是喜欢得紧。 ”那就谢谢了。“我一把 将锦囊夺了过来,某人脸色聚变,我生怕他反悔拿回去,迅速放进了袋子里。 ”不去送锦囊?“他问,声音与平时有点不同,但我却没有这个工夫去考究。 ”不送。“ 我们说话间,围着钱长鸣的女子走光了,而他依然到处张望,似乎真的等人,这家伙不会真的在等我吧?他们不都知道我已婚了吗?我自嘲地笑笑,冷凌风这家伙的话也能信? 竹竿底下的人群渐渐散去,钱长鸣最后也走了,一年一度的竹竿大赛终于完美结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现在没人了,你上去试试?“冷凌风说。 ”我?“看着那锋利的刀刃,我彻底寒了心,我可不敢,我可不想我的脚掌被割开两半。 ”如果今天你连这个竹竿都上不了,那这一年我白教你了,你不试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你不跟别人打一架,别人打你的时候,你依然只知道往我身后躲,我并不能时时挡在你身边。“他声音朗朗,目光清澈,能给人安神定气的力量,但我只要想想自己的脚踏在锋利的刀刃之上,我的脚掌、头皮就开始麻了。 ”如果你能爬上去,然后安然无恙地下来,我奖你三万两白银。“他说,声音柔和如春风,尤其是那三万两让我震撼了。 ”当真?“我的声音颤抖了。 ”嗯,当真。“听到他的回答,我的心跳得那个快。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重奖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那三万两我拼了。 我从没想到自己的身姿竟然可以如此轻盈,我从没想过自己竟能像钱长鸣那般快速地往上掠,而那薄薄的刀刃竟没有割破脚掌,我兴奋地大喊,但乐极生悲,我太过得意忘行,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从竹竿上掉了下来,我鬼哭神嚎般尖叫着,但最后却落入了冷凌风那温暖的怀抱。 ”我不是教过你如何控制下坠的身体吗?又忘了?“我低着头不敢吭声,这他的确教过,只是刚才太害怕,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勉强算过关了,明日到帐房支三万两。“冷凌风将我轻轻放了下来,这三万两来得太容易,让我有点心虚。 ”我再试一次,如果还是掉下来,我没脸要你三万两。“上了一次顶部,如今再看那刀刃,竟觉得没那么锋利了,信心也大了不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迅速掠上去,到了顶部,一个漂亮的转身然后飘然而下,我下来的时候,身后竟欢呼雷动,其中包括钱长鸣的。 ”这位公子好俊的身手。“钱长鸣说,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我禁不住脸红,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赞我的身手好,冷凌风每次最好的评价就是两个字还行,哪有钱长鸣这般赞得让人热血沸腾。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钱公子没看见他刚刚从上面掉下来罢了。“冷凌风说 ,我心中那腔烈火,立刻被他这盘冰水浇得只有冒烟的份。 ”这位公子是冷大少的——“钱长鸣问。 ”家人。“冷大少爷不冷不淡地嘣了两个词,然后礼貌周全朝钱少爷点点头,就拉我走人了。 ”无功不受禄,那三万两你不用给我了,我这身武功是你教的,我哪好意思要你银两?“往回走的时候,我对他说,这银子我领得心虚。 ”如果感谢我,就送份礼物我吧。“ ”送什么?“ ”就一个锦囊吧。“他随口道,所得云淡风清。 ”你又没有参加爬竿比赛。“我话音未落,冷凌风几个起落,已经到了竹竿底下,然后迅速往上掠,轻盈得如履平地,我感觉他不是在爬,而是在飞,只那么一瞬间已经到了顶部,然后绕这竹竿回旋一圈,在这个当儿,他竟然还能回眸朝我一笑,笑得如晌午娇阳光,明媚得耀眼。 我还没发出惊叹,这家伙已经飘然落下,那一刻简直如天神下凡,那动作洒脱完美得憾人心神,久久让人说不出话,与他相比,钱长鸣刚刚那个简直不值一提。 ”我爬完了,记得送礼物。“说完,这家伙大踏步往前走,不再回头看我一眼,但从侧面看,那轮廓似乎比平时柔和半分。 繁忙的一天结束之后,我累得整个人像散架一般,冷凌风挣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我那两间铺一天就挣了四万两,多得让我有点不相信,胭脂水粉走薄利多销的路线,几乎将拿出来的货卖光了,那玉器虽然买得不算特别多,但利润却十分可观,让我兴奋了足足三天。 冷凌风言出必行,竟然真的叫帐房先生送来了三万两,虽然我领得十分心虚,但还是收了,最多算我借他的,等我日后还他,只是他要我织的锦囊还没有影子,让我颇为头痛。 有了这七万两,我扩大了胭脂坊的规模,生意越做越大,现在不仅仅是做青楼女子的生意,就连一些名门小姐,富家千金也派丫鬟过来买,并且我进的珠钗款式新颖别致,大受她们欢迎,无形中抢了冷凌风的玉颜坊不少生意,终于引起了这个家伙的注意,看来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权叔,帮我去查查那胭脂阁的老板是谁?“我帮冷凌风送茶水的时候,听到他这样说,手中的茶壶差点掉下了地。 ”嗯,我就去,我这就去。“权叔领命离开,我的心颤得那个厉害。 ”不就是一间小小的胭脂阁吗?有什么好查?“我佯装不屑地说。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何况,我对他倒有点好奇。“冷凌风接过茶水,很优雅得喝着。 ”不用查了。“我瓮声瓮气地说,其实我知道只要他冷大少想查,不会查不到。 ”为什么?“他抬头看着我。 ”我开的。“我干笑着说,拿着茶壶的手有点抖。 第84章 水鸭 “是你?”某人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很是精彩,那瞬间,我竟然无法用言语概括他此刻眼神包含的意思。 “嗯,是我,我只不过试着玩的,毕竟赌玉挣了二十几万,放着也没用,刚好看见这店铺的老板要转让,我就盘了下来,虽然生意上我们是对头,但论及我们的交情,你不会打压我吧?”我偷偷瞄了这家伙一眼,他的眼神已经重新恢复清澈明朗。 “继续说。”他要我继续说什么呀?我挠挠脑袋,倒真的继续说起来了。 “我这是小本生意,你那是大买卖,你有权有势有家底,我无权无势无家底,所以你千万别以本伤人,更何况我们主要的客源不一样,你的主要是富家千金,名门小姐,而我的是青楼女子,所以不会对你有多大的影响,更何况天下生意那么多,你总不能全霸了吧?”对我的话,这家伙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看得我的心一阵发毛。 “除了胭脂阁,还有没别的生意,老实说。”这家伙真是厉害,想揭我的老底了。 “没了,我有多大的本领呀,能经营好这间胭脂阁都是万幸了,哪有能力再经营别的。”我连忙摆手否认。 “前段时间酿了三种酒,不肯将方子交给我,莫非也想经营一间酒坊?跟我的酒坊抢生意。”听到他这话,我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家伙太厉害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竟然还能翻这事出来,但他的确猜对了,开一间属于我楚合欢的酒坊,一直是我的心愿,只是到现在依然无法实现。 “冷大少,你还真能想,我哪有这本事?”我的心权衡了一下,最后都没有承认。 “罗小欢,你还真行,用我带你去赌玉挣的钱,来开胭脂水粉店抢我生意,在我的酒坊酿制属于你的酒,日后又准备抢我生意?说不定还盘下了几家玉器坊,这事你做着就不心虚?”面对某人的逼问,我何止是心虚? “冷大少爷,你多想了。” “死打烂缠,宁愿冷死在外面都要赖进我冷家,喝酒聊天投我爹所好,说什么寸不不离地跟着我,就想我带着你到处 去,摸清我冷家的进货渠道,然后自己另立门户,我说得对不对?”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一座大山随时要倾倒下来,将我压得粉身碎骨。他猜得没错,我当初的确是抱着这个目标,死缠懒缠混进来了,为了能跟在他身边,我不惜在老爷子面前中伤他,说他是龙阳君,如今胭脂坊的生意越做越大,早晚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的,但真的被他知道了,我还是害怕。 你说你是什么酒庄坊主的女儿是假的吧?你小乞丐的身份也是假的?“他问我,声音淡漠,但眼神更是冷得人发颤。 ”酒坊主的女儿这段,是我胡乱编的,但小乞丐是真的,我的确是穷途末路才会来到凉州,当初我想着就是做丫鬟,也找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起码不欠工钱,然后跟着冷大少,多多少少会学点东西,这总比到外面帮人抬尸体、洗碗要强。“说着说着,我竟然又想起倒自己夜香,抬尸体,大冷天唰碗的那段艰苦日子,鼻子微微有点发酸。 ”是你收留我在这里,是你教我武功,教我弹琴,是你教我看帐本,这一年我学的东西,比这十几年还要多,这都是你的功劳,虽然你是冷了一点,凶了一点,但对我已经够好了。“ ”我是穷怕了想挣点银两罢了,并不是你生意上的对头,故意混进来整垮你的,你大可放心。“我必须要撇清这一点,免得他真的当我是奸细,那我的日子难过了,如果是这样,真是六月飞霜了。 冷凌风上上下下审视着我,那眼神真是凌厉如锋刃,看得我的心真的在打颤。 ”我要说的都说了,我没有人指使,也不是来害你,只不过想挣点小钱过下半辈子罢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当作敌人,这茶凉了,我去重新沏一壶过来。“我拿着茶壶就走,其实我没打算再送茶过来。 ”你的礼物什么时候送?“眼看就要跨出门口,他就在这当儿说话了,我的头皮竟然很惯性地麻了一下,我似乎不会织。 ”我教你武功,我教你弹琴,这锦囊你该送我,就当学费你也该送。“他说,神情竟然 很认真。 ”嗯,不就是一个锦囊吗?我送就是了。“我很大方地说。 ”要你亲手织的,别找小叶替,更不要出去买一个。“某人说,声音没有刚才那般冰冷,我的心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就是织一个锦囊吗?我连酒都会酿,这有何难?“我说得豪迈, ”如果在上面绣两个水鸭,估计效果也会很好。“某人这样说道,我感觉我的头顶又有一群乌鸦飞过,并且叫得响亮。 ”那么小的锦囊,我没这个本事弄两个水鸭出来,一只可以吗?“我为难地说,就是一只已经很高难度了。 ”不用了。“某人瓮声瓮气地说,我赶紧退了出来,回到房间我开始头疼了,我这十几年的确没碰过针线,如何绣一个锦囊出来呢?问小叶也是白搭,这家伙跟着我好吃懒做,干活还比不上我。 为了织出一个锦囊,我接下来几天,跑去了凉州最出名的刺绣坊,请教那里的绣娘。 ”这针线是女人干的活,你一个男人干这种活干什么?“叫小梅的绣娘皱眉说,声音带着微微的蔑视。 ”小梅姐,指不定这小子看上你了,故意找这个借口来接近你。“说话的女子声音响得肆无忌惮,这女人还真会想。 ”死丫头,你说什么话呀,我的儿子都八岁了。“小梅拍打着说话女子,结果众女子哄堂大笑,这群女人简直就没拿睁眼瞧我一眼,反倒白眼不少,男人就不能学刺绣了吗? ”这小子虽然黑一点,但看准一点,那五官长得可真好看。“有女子啧啧称叹着。 ”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居然大男人一个跟女人学绣花。“ ”就是——“ 结果可想而知,我落荒而逃,最后我请教了一位老奶奶,老奶奶仁慈,说我是好孩子,那句好孩子听得我乐开了花,她教我针法,我跟着她的做法去做。 ”闺女,你怎么到现在才学?你这爹娘死怎么教的?可耽误孩子了,针线活不会,夫家会嫌弃的。“我差点喷血倒地,原来老奶奶老眼昏花没认出我是男子?我还以为我真是好孩子。 去老奶奶那学了两天,但学得有点提心吊胆, 生怕那天她眼睛变明亮了,发现我是男子,不但甩我白眼,还那扫把赶我。 第三天我找到一个绣娘,直接给了她一两银子,要她教我,这回我不但没有被人甩白眼,还被人当大爷那般看待着,由这件事,我更加清楚要想过得好,袋子的银两一定要鼓鼓的。 一天没将锦囊送出去,我一天都觉得欠了冷凌风的,白天边学边织,织得不满意,我拆了,晚上继续挑灯夜战,一段时间下来,总共织了十五个,也拆了十五次,但十六次的时候,我竟能在上面绣了朵花儿,后来又绣了一个”冷“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亲手织的,所以越看越顺眼,竟有点不舍得给他了,只是拿出他当日那个墨绿色的锦囊,我才发现相差太远了,尤其是手工,简直就无法相比。 ”听说你这段时间常常去绣坊。“这家伙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不知道。 ”嗯,给冷大少送礼岂能儿戏,“我甜笑着说。 ”你以前就没学过这些?“他看着我,似乎有点不相信,女人一定要学会这些吗? ”如果学过,还得却受人白眼到处去学吗?这给你的。“我替他倒好茶,然后送他锦囊,他死死叮住这锦囊,然后笑了,他笑得让我有点恼羞成怒,他嫌弃我织的锦囊?但这可是我的心血,并且我自认还过得去。 ”嗯,的确是一个锦囊,不过就是丑了点。“虽然他说丑了一点,但我也没有多大的挫败感,毕竟这个家伙承认这是一个锦囊,这说明送礼这事,我总算是完成了。 ”如果冷大少嫌丑,我再织过一个。“这段时间织出了一个锦囊,反而勾起了我这方面的兴趣,原来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干这种活打发时间。 ”估计你就这水平,再织一百个还是一个样。“某人不动声色地将锦囊塞了进去,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收了我的礼物,那是不是代表他不生气了?但我不敢再重新提起这事。 忙完这事之后,我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不是去酒仿,就是玉轩,饭后回练一个时辰的剑,然后带他的寝室看书,看的时间 长了,冷凌风会叫我弹琴,有时还会过来指导一下我,这日子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但我总觉得别扭。 这段时间去到酒庄,我都很勤快地帮主老鬼他们酿酒,而不敢在偷偷酿新酒,每次跟着冷凌风,我的心就不踏实,生怕他以为我跟着他,是有什么企图,有一次他说要外出,我没好意思跟着去。 这样的日子让我过得忐忑不安,从他身边学东西,但却不将学到的东西报效冷家,反倒开了两间店与他抢生意,我这样做,似乎真的不厚道。 晚上我在床上苦思冥想,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住在他这里,却做着有损他冷家的事情,我如何睡得安心? ”小叶,我走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我问小叶,小叶许是觉得突然,微微愣了一下,那样大眼睛就这样看着我。 ”小姐出到哪,小叶就跟到哪。“听到这话,心里别提有多暖,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不离不弃地追随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敢当面告诉冷凌风,反倒等他出门那天才走,走前我将他之前奖励给我的三万两交回给帐房,然后在他的书桌上压着那三种新酒的方子,当是我感谢他教了那么多东西给我。 ”丫头,你真的要走?“老爷子的声音除了遗憾,还带着微微的焦急,我亲自去向老爷子辞行,老爷子对我不薄,我不能不辞而别。 ”嗯,我在这里都呆了一年多了,白吃白住白喝了那么久,总不能再赖下去,我没这个脸了。“ ”要不等等我家那混小子回来再走,你们都在一起,他得给你一个名分,要不太对不起你了。“老爷子边说边派人去找冷凌风。 ”我们没有在一起,冷少爷他只是为了让你放心,才故意亲近我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老爷子放心好了。“怕见着冷凌风,我带着小叶匆匆离去了,小叶离去时数度回头,估计也很不舍得。 出了门,我禁不住再次回望这座雄伟的府邸,心竟有点不舍,毕竟在我斩断双翅之时,在最艰难的时候,我是在这里遮风挡雨,但如今真的该走了。 第85章 登堂入室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出了门小叶禁不住问我,眼神带着忐忑与不安,许是害怕再过那种颠沛流离,三餐不继的生活吧,这生活换谁都不想过第二次,但这丫头还是毫不犹豫跟我走了。 “我之前在近郊的地方买了一处宅子,不是很大,也不够豪华,但我俩住足够了,凉州有一间胭脂阁、一间玉海阁,都是我开的,以后你就多跟掌柜学东西,等你学得差不多了,给一间铺子给你做掌柜?”我笑着对她说。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哪有银两?你不会是故意逗我开心吧?”小叶直愣愣地看着我,似乎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简单地将这银两怎么得来告诉了她,说完很久小叶的嘴巴都没有合拢过来,似乎被什么吓着一般。 “小姐,你这一年挣了那么多银两,学会了那么多东西,但我似乎跟以前一样,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小姐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不要我了?”想不到这丫头会这样想,我禁不住失笑。 “想我不嫌弃你,那你以后也得多看书,勤干活,我们没有父母可靠了,只能靠自己了。”小叶听完重重地点头,其实她尽管什么都不学,我都不会嫌弃她,因为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她始终跟在我的身边,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现在? “我真的能做一个掌柜吗?我似乎什么都不懂?”小叶迟疑地看着我,但目光却带着兴奋的光芒,活了十几年,她除了浑浑噩噩跟着我欺欺霸霸之外,倒真的没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你嘴巴够甜,人够机灵,只要你肯学,你没有什么不会的。”听到我这么说,小叶的脸儿兴奋得红扑扑的,这一路离去不但神采 飞扬,而且嘴巴多得不行,一会向我打听怎么酿酒,一会问我怎么辨别好的玉器,我一一解答,但她却总嫌我答得不够详细,这样的小叶更讨人喜欢,换一种活法,我们会过得很好。 买下了的宅子在近郊,以前显得有点偏僻,但这次过来,却发现周围人流多了很多,竟然有了好几间像样的店铺,看起来很热闹,打开屋子的门,一阵潮气扑鼻而来。 一年没有过来了,长久没有人气,让这房子显得有几分阴森,桌子、床都布满了灰尘,庭院杂草丛生,只是院子那棵大树依然郁郁葱葱,充满生机,让人看着就充满了力量,一点都没有颓败之感。 “哇,这么大的屋子,小姐,这屋子以后真的属于我们了吗?”这屋子与冷家的府邸相比,就显得太寒酸了,但我和小叶依然很高兴,因为这是属于我们俩的房子,我们那抹布将整个屋子的桌子、窗户、床都抹了一遍,然后就去院子里拔草,整整干了一天,在我们勤劳的双手之下,这屋子焕然一新。 桌子、床一尘不染,厨房干净整洁,院子绿树成阴,翠竹摇曳,花圃里那一丛梅花开得红火,看着让人心里暖暖的,虽然干得那么辛苦,就连细嫩的手也因拔草弄损了皮,但我们都觉得很满足,这样的生活让心觉得踏实。 晚上我们去买了点菜回来,我亲自下厨,替冷凌风熬汤那会,我天天进厨房,不仅学会了熬十几种不同功效的汤,还会弄几个小炒,滋味还都不错,自己弄饭给自己吃,倒也惬意,我并不觉得讨厌。 “我是丫鬟,你是小姐,我怎能看着你干活呢?但我都不懂这些。”小叶憋红着脸站在我身后,一脸的羞愧。 “ 离开西京之后,我就从没当你是我的丫鬟,我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在你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之前,我们就相依为命吧,这活我们一起干,你烧火,我炒菜,怎样?” “好,小姐你当我是亲人呀!”小叶的眼睛笼上了烟雾,似乎要哭鼻子,我拍了一下她的头,这家伙怎么变得那么矫情了,弄的我的鼻子酸酸的。 炊烟袅袅升起,饭菜的香味在屋子里萦绕,我感觉这屋子一点都不阴森了,反倒暖暖的,这顿饭我们吃得很饱,菜得一根不剩,米也一粒不留,撑得我们的肚子圆滚滚的。 小叶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比当年醉香楼的醉鸡还要香,我现在才知道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银两最踏实,靠自己劳动得来的饭菜最浓香。 但到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我们傻眼了,因为这屋子没有被子,我们忙乎了一整天,竟然将这个忘了,如今天色已晚,店铺早已经关门了,虽然已经过了隆冬,但晚上还是冷,结果我俩没敢躺下,披了几件厚衣服,背靠背地聊天,但聊到半夜,终是睡着了,新屋过的第一晚真是难忘。 第二天起来窗外已经阳光明媚,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和小叶去附近买了两张被子,一个扛一张回来,一边扛一边吭着曲子,心情大好。 自从被冷凌风知道我胭脂阁的老板之后,我的心也就坦然了,起码现在过去不用再偷偷摸摸。 “小叶,我带你去胭脂阁看看,以后你就跟着胡掌柜学做生意,记住多看多听少说话,别吱吱喳喳的让掌柜烦了,有时间多到街上的丝绸坊转悠一番,看看什么新花式最受欢迎,价钱如何?自己多摸索一下,自然知道那些料 子好,总之你每天空闲的时候都去转转,把有用的东西记下来,我以后有用。”我对小叶说。 “小姐,你想开丝绸坊。”这家伙倒挺聪明的。 “还说不准,要多看看才能决定,并且现在银两不足,先经营好这两间店铺再说。”上次一下子种满了十个山头的茶树,我已经知道一口吃不了一个大胖子出来。 “胡掌柜,这段时间生意比较好,店里人手不足,我找了一个伙计来帮你忙,以后掌柜有什么活多交给她做,小叶,你有什么不懂,要多请教胡掌柜。” “是——”小叶恭恭敬敬地回答,但一双眼睛倒圆溜溜地张望,似乎觉得很新鲜,胡掌柜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将小叶交给胡掌柜,我就准备去玉海阁转转,看看这次回的货怎样? 去到玉海阁,夫妇俩刚好做成一笔大生意,挣了三千两,夫妇俩开心得很,自从我找大夫治好了他们独子的病,夫妇俩就更加卖劲。 每天最早打开门做生意,最迟一间铺子关门,无论是怎么难对付的客人,他们显出了常人没有的耐心,加上我已经清楚拿货的渠道,对玉器也了解,每次都能用比较优惠的价钱,拿到好货,所以我这个玉海阁在众多玉石铺当中有了一席之地,并且越做越好。 我见玉海阁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心中高兴,多奖励了一个月的工钱给夫妇俩,夫妇俩并不肯拿,还说没有我,他们的儿子早就病死了,我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做多少,都无法表达他们对我的感激。 这对夫妇这样做,倒让我深受感触,似乎冷凌风、冷老爷子之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恩人,没有他们,也许我现在依然流浪街头,以后有空得提壶酒去陪老爷 子喝喝酒,至于冷凌风,我该怎么感谢他呢?希望那三张新酒的方子能让他高兴高兴。 我喜欢在凉州的街头到处转悠,只有多看多观察,才能知道什么商品最走俏,哪一件铺子的生意最红火,一天过得很快,晚上我去胭脂阁接小叶,从今天开始,我得开始教她武功了,要不晚上回家遇到歹徒就麻烦了,毕竟我不能时常陪在我的身边。 从胭脂阁出来,我和小叶骑马奔驰,小叶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丫头,竟然将那么品种的胭脂水粉、珠钗手帕的价钱记得清清楚楚了,虽然不比我还,但这记忆力也是惊人。 一路上她还津津有味地说着今天她买的一盒岚州胭脂挣了多少银两,今日来的一个女子看起来是怎样的高贵,但买起东西是怎样的小气,但她是怎样的有耐心,终于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我很久没见她那么开心,那双眸子竟然散发出异样神采。 我一路静静地听着,并不舍得打算她,因为她此刻的心情我完全明白,那种重获新生的感觉,那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兴奋,我曾经如此清晰地感受过。 晚上回到我们的屋子,我淘米她烧火,两人心情很好地哼着曲子,很快就能闻到浓浓饭香,今天我弄了一个红烧排骨,然后在炒了一个青菜,那颜色绿油油的,馋得我直流口水。 “小姐——”突然小叶脸色微变,小手指了指门外,我回眸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站在我们的后面,长身玉立,好不洒脱。 我记得大门已经拴好,估计这个家伙爬墙进来的,想起爬竿节他矫健的身姿,这堵墙对他来说简直可有可无,但敲一下门会死吗?非得这样来吓人。 第86章 不习惯 “冷大少爷,这饭菜一端上来,你闻香而来了,你可真会挑时间,小叶有贵客到,还不赶紧拿多一双碗筷出来?”小叶从短暂的惊吓中缓过来,迅速拿来一个碗,可惜这家伙忘了拿筷,被我一说,死丫头又一阵风去拿了,这家伙就是冒失鬼。 冷大少爷也不客气,自然无比地坐了下来,似乎是这屋子的主人,但他一坐下来,小叶就不自在了,匆匆扒了几口饭,丢下饭碗溜得无影无踪,但这家伙溜了,就轮到我不自在了。 “这饭菜我做的,自然比不上冷家的大厨子,冷大少你就将就着吃。”我嘿嘿笑着,连自己都觉得笑得有点怪异。 “卖相一般,吃起来倒好。”今天莫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这家伙今天居然说吃起来倒好? “如果好吃,冷大少爷你多点吃。”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直接的赞美,我有点热血沸腾,恨不得将整盘红烧排骨都夹在他的碗上,结果不用我夹,这红烧排骨依然吃得精光,就连青菜也一条不剩,莫非我的厨艺精进了?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我自己泡了一壶茶,这事在冷府干多了,如今再做就有点驾轻就熟了,庭院前面,大树底下,刚好有一张桌子,我将茶端到石桌上。 “冷大少请喝茶,这是上等的碧螺春,不比冷府的茶叶差,你尝尝。”我无话找话说,免得太安静,气氛尴尬。 “你什么时候买下这宅子?”冷凌风一边问,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 “差不多有一年了吧。”我答。 “你从来没打算留在冷府,所以一早找好了房子?”他轻轻用盖子刮过茶面,动作娴熟而优雅,袅袅茶香从杯子飘了出来。 “我怕被你赶出来,无处为家,所以一有银两就买了下来,但幸好买了,一年前买下来的时候很便宜,因为地段还是比较偏僻,但现在感觉周边的人多了很多,街道也热闹多了,我听说这样的宅子要想再买,起码是一年前两倍的价钱。”说起自己的英明决策,我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得意。 “凉州人越来越多,商业会越来越繁荣,日后会往这方面发展,现在的地还不算贵,等这里成为中心,旺起来之后,这里会变得寸金寸土。”冷凌风淡淡地说。 什么?日后会往这边发展?冷凌风的话在我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浪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应该及早下手,抢下几个好地段,日后想做什么生意都行,但转念一想,这家伙说的话可信程度有多高呢? 楚漫云的爹是凉州城主,管辖着这片土地,撇开冷凌风与楚漫云的关系不说,单凭老爷子与楚漫云的爹是好兄弟这一点,他知道这些消息一点都不奇怪,但他会不会故意整我呢?怒我忘恩负义,抢他生意?。 “那如果我在这里买几块地,日后就是转手,是不是都有银子挣?”我笑嘻嘻地说,想打听得更多一些,但可恨的是这会冷凌风不吭声了,最怒他老是说一半留一半,让你心痒痒的难受极了。 “你上次对我说谎了。”虽然他的声音很淡,但那清朗的眸子微微染上愠色,我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这家伙生气了,我骗他的东西不多,并不难猜出他指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除了胭脂阁,我还盘下了一间玉器坊,但我那都是小本生意,对你冷家 的墨玉坊根本不构成威胁。”其实他能跟到这里来,证明我今天的行踪他都知道了,这家伙的眼线那么多,估计我今日一出现在胭脂阁,就有人跑回去告诉他了。 “还有没有?”他问。 “我见还有点余钱,所以购买了几处山头,种了点茶树,这事我一早就想跟你说了,我们做生意不一定是你死我往的敌对关系,你都跟我说,赌玉只有一个人能赢,但做生意就不一样,可以共嬴。 冷家的生意当中,茶叶稍弱,品种单一,产量不高,就只有两个茶园,虽然在凉州算是大规模了,但对一些茶乡来说,这样的茶园就显得寒酸多了,根本形成不了规模。 ”嗯,那又怎样?“这家伙不拿正眼瞧我。 ”我茶叶的规模大,品种齐全,都是优良品种,可以提供廉价的茶青,你负责加工,到时再以高价销售,这笔差价倒不少,这样我们就不是可以合作了吗?“ 我紧张地看着冷凌风,这点我在心中思量了很久,我无权无势,虽然这一年跟着他走南闯北,认识了不少商人,但论及人脉、号召力,我俩根本无法比,如果我这茶园的茶在他的手里,一定很快拓开销路,在我的手里就困难多了,虽然自己如果能同时肩负加工、销售,那利润无疑是巨大的,但以我的人脉,银两似乎冒险了一些。 当年那三种新酒,如果是别的酒坊主,不经过一两年,根本就推广不了,而他的只是通过一次盛会,就让他酒坊的酒驰名内外,如今凉州哪间酒楼没有冷家的酒? ”罗小欢,你还真行,你竟然还整了一个茶园出来?“冷凌风深深望了我一眼,他的话我分不清是褒奖,还是贬斥?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指责?总之我的心忐忑着。 ”你觉得怎样?“我问他。 ”说得好听是互相合作,共同获利润,但实际并不是这样,你在凉州人都不认识一个,要将你的茶叶推出去,短期根本就不可能,几个山头的茶叶,如果销售不出去,白白浪费了,所以你才想到了我,想借我的人脉将你的茶叶推广出去,是不是?“ ”日后你的茶叶扬名四海了,资金也足了,就将我一脚踢开,自己加工销售,我冷凌风岂不是又替他人做嫁衣?“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我的心拨凉拨凉的。 ”我怎会一脚踢开你,我又不是这种人?“我无比诚恳地说。 ”这事你不是没做过,我不相信你。“这话让我气结,但事实自己真的从他那里学了东西,就跑出来自立门户了,怎么说这都不够光彩。 ”原来冷大少爷是担心这个,这个好办,我们可以定下契约,我们茶园长期以最优惠的价钱卖给冷家,如果冷家的茶叶需要量还不足够,我决不做第二家的生意,并且我给你的价格要比其他商家便宜一成,这总得行了吧。“我问他。 ”嗯,这样还可以谈谈,但你不会还有别的条件吧。“这家伙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嗯,有条件,但条件不多,就一个,我要求冷家每年必须替我销售出至少三分二的茶叶,如果不够三分之二,你得赔偿我相应的银子。“我笑着说。 ”小欢,你这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这家伙将脸凑了过来,那深邃的眸子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怎会苛刻呢? 冷大少爷既不用投入一点银子到茶园,也避免了天灾蝗虫肆虐的风险,何乐而不为?冷大少爷是一个商人,应该知道我开的条件已经很不错。“我淡淡得说,但手却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会拒绝。 当初买下山头种上茶叶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如今发现销售茶叶是一个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如果冷凌风答应了,这茶园的销量就不成问题了,虽然会将一部分银子流到他的袋子,但却大.大减轻了我的风险与压力。 ”我得看过你茶园的规模,如果规模小,茶树品种好,三分二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如果规模大,这三分二得改改。“听到他这样说,我又开始热血沸腾了,这家伙是不是答应了。 ”我这点银子,能有多大规模呢?以你冷大少爷的能力,就是全部交给你销售也不是没可能,看不看都没关系。“说话间,这家伙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并不乐意我的回答。 ”今天天色已晚,去了也看不清楚,我明天我带你去吧。“我笑着说,他要求去看看倒无可厚非。 ”我明天有事,就现在吧,也不过太阳刚落山,不过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反正我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说得漫不经心,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怕不怕,我们现在去,我昨晚夜观星象,今晚的天气很好,月色很明亮,即使是晚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你只是看看规模,又不是看看茶树有没有虫子,一点都不碍事,不碍事。“我生怕他反悔,回里屋拿了一件厚点的衣服,就准备跟他出去,这可是大事,关乎茶园日后的生死存亡。 ”你还会夜观星象?“某人笑,笑容比天幕的星辰还要璀璨,看起来一点都不冰冷,我会夜观星象有什么奇怪,他的藏书里面,就要好几本这样的书,占卜星相,我都看了些。 我每天练晚剑,都看那一会天空,看看书上说得对不对,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里面的话不能尽信,但很多却没有错。 ”小姐,你去茶园吗?我也要跟着去。“这小丫头突然冒了出来。 ”嗯,那你快点拿一件衣服出来,免得让冷大少爷等了。“我说,小叶蹦蹦跳跳地朝往里冲,走得太快,竟然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身旁的冷凌风反应快,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看见冷凌风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叶那白玉般的脸庞顿时红了起来,这丫头转过身子,对我说脚扭伤了,痛得厉害,不去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怎么脚扭伤了,她能跑得那么快?怎么脚扭伤了,她要笑得那么暧昧,冷凌风这家伙对她说了什么?问他,但笑不语,装神秘,我回问小叶不就得了。 ”还去不去?不去我回家了,我明天要出远门,还想早点休息。“这家伙明知道我重视这次交易,却偏这样说,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但谁叫自己有求于他,虽然全凉州不仅仅他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是最稳妥的人。 牵马出屋,策马奔驰,初春的风刮面而过,虽然凉凉的,但却不刺骨,吹在身上,扬起发丝,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往茶园的路少有人烟,显得很荒凉,但野外青山,溪流草地,空气显得特别清新,让人的心情飞扬,我低喝一 声,我坐下的红云追风掠月地飞驰,但无论我有多快,冷凌风始终在我的左边,既不落后,也不超过,这样反倒激起我争强好胜的心,夹紧马肚子,猛拉缰绳,红云快得简直飞起来一般。 ”夜黑,小心路。“冷凌风的话穿透呼呼风声,直透我的耳畔,心禁不住为之一暖。 ”你小心自己就好,我才不会摔倒的。“一路狂奔,但无论我多卖劲,始终不能将冷凌风甩在身后,这让我有点懊丧。 ”我,你甩不掉的了。“他淡淡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这话沉甸甸的,很有力度,抬头对上他那深邃的眸子,心尖竟然猛颤了一下,似乎被什么轻轻碰触着。 ”那就试试看。“我挑衅地说。 ”这最好不用试了。“他淡淡地说,月色下那俊朗的脸,更显得轮廓分明,许是我们的速度太快了,去到茶园似乎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坐在马上,冷凌风定定看着这漫山遍野的茶树,竟然微微怔住了,听到有马蹄声,没有歇息的茶农张伯走了出来,看见是我,忙迎了出来,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过来,还问要不要来点酒暖暖身子。 ”张伯不用了,我带过朋友过来转转,转完就走,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即可。“我笑着说,但张伯还是给我倒上了热水,我接过后,就将缰绳交给张伯。 ”你要不要进来瞧瞧?“我朝冷凌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并肩而行,他一直都没有说过话,那眼睛定定看着这连绵起伏的茶山。 ”这里总共十个山头,最远的那个山头种植的是幼苗,起码还要过两年才能摘,这几个山头早的今年年底,迟的明年开春就可以采青了,这个山头种的是肉桂和铁罗汉,宸城的百姓爱喝,日后可以销往那边,价钱挺高。“ ”这边是宫茶和黑茶,夷州那边的人喜欢,销路很好,那边的是水仙和玉牙,最高那座山种的是云雾。“我一边说一边往茶林深处走去。 ”罗小欢,这茶园真的是你的?我几乎天天跟你在一起,你哪来的时间?“冷凌风停住了脚步,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他看得透透彻彻,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上次出远门没有带上我,我就是利用这两个月盘下两间店铺,买下了这十处山头,一下子花光了银子,我才去参加琴艺大赛,明明三万两都到手了,偏偏给你整没了。“我嘟起小嘴,有点哀怨地看着他。 ”就两个月,你就盘下两间铺子,整了这么大的一个茶园出来?罗小欢,你这脑子倒好用的很。“ 一听他这话,我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当我是对手了吧?我这一点点东西对他庞大的家业根本没有丝毫影响。 ”我那两间店铺都很小规模,挣的除了给掌柜的工钱,也所剩无几了,这茶园虽然大,但却一文钱都没挣到,与你冷大少爷就根本无法相比了。“ ”你的胭脂阁挣不到银子?“这家伙笑了,还要笑地很大声,郎朗笑声飘荡在茶山上空,这笑声听着怎么就觉得那么讽刺呢? ”何必藏着掖着,罗小欢你就是大方承认你挣了银子,我冷凌风也不去抢你的,你有必要骗我吗?“被他这样一说,我的脸腾一下红了,谁藏着掖着了?说得我很小家子气似的。 ”这茶园, 我带你来看了,那我们今晚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我抬头看他,他的性感的唇瓣微微勾了起来,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这茶园的规模的确让我惊叹,我甚至有点不相信是属于你的,只不过这茶树还没有采过青,我并不能肯定这些茶叶的质量,如果质量不好,不要说价钱低廉,就是送也未必有人要,你规定我每年从你那里购买三分之二,购买不够,还要赔你银子,这我风险太大,我犯不着。“他气定神闲地说,这时候的他就是一个商人。 ”这家伙——“花了那么大力气,结果他还是不答应,真真让人丧气。 ”如果是我的家人我倒不介意赌一把,但你偏偏不是,如果是同住一屋檐下,大家有那么一点牵扯,倒也好商量,但你偏偏昨天搬走了,我想想,为一个外人,冒那么大的风险,犯得着?“ 被这家伙这么一说,我心里悔呀,早知就等签了契约才出来,如今搬走了,我对来说就一个外人,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处去了。 ”虽然搬走了,但我们的交情尚在,我的武功、琴艺是你传授的,可以说你是我的恩师,我是你的得意门生,这关系好着呢?怎能说是外人?“ ”更何况,我又不是找不到买家,我打听过了,这钱长鸣也有几个茶庄,生意也好着,只不过我俩关系不比他,我才第一个找你合作,如果实在不行,我最多自己加工,自己销售,我胭脂阁的生意都能这么红火,我就不信这茶叶我做不开。“ ”这么大的一个茶庄,除了我有能力接下你三分之二的销量,你以为钱家有这个能力吗?如果你想加工自己出售,那倒可试试,我倒想看看小欢有什么本事?“这家伙这是什么眼神?什么语气?真是恨得我牙痒痒的—— ”虽然是有一定风险,但你赌玉不就没风险?你不一样乐此不疲?我给你的价钱可比旁的商家便宜一成,这么好的事简直就天上掉馅饼,你竟然不捡?更何况你是行家,一看就茶树,就知道一定出好茶叶,产量也多,你过来看看这棵。“情急之下,我扯着他的手往茶林深处走去,又忘记不是自己的男人碰不得这事。 茶树有人高,我扯着他进入,然后指着几棵茶树叫他看清楚,这可都是极品好茶树,一定多产,并且质量绝对一流。 突然腰一酸,冷凌风的掌心已经放在我的腰上,虽然隔着衣物,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这家伙想干什么? ”价钱比其他商家便宜两成,我就接了。“说话间,他的手微微用力,我整个倒在他的怀中,那腰紧紧抵住他的腹部,他身上的阳刚气息再次扑鼻而来,混着茶树的味道,倒诱人。 ”不行,放手。“我挣扎,弄得四周茶树乱晃,弄碎了一片月。 ”别喊那么大声,我有话对你说。“淡淡月色下,他靠在茶树旁,俊美如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我一时竟怔住,但很久这家都没言语,我终于忍不住挣开他的时候,他说了。 ”李伯,熬的汤不好喝。“我感觉头顶又有乌鸦飞过,就这话,要想那么久吗? ”跟我回家吧,你不在,我不习惯了。“不习惯了?我微微张大嘴巴看着他,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句中含义,他性感的唇瓣,已经迅速无比地堵上了我的嘴。 第87章 夜色迷人 “冷凌风你——”从短暂的惊吓中惊醒,我死死推开他,但我越挣扎,他的手就更用力,身后的茶树被两人碰撞得晃了晃去。 “你这无赖,你不能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乌云遮月,这天地竟然暗了下来,这家伙就更加肆无忌惮。 我咬他了,淡淡的血腥味萦绕着彼此的口腔,他明明吃痛轻哼了一声,但却死也不松口,我头脑轰轰回响,然后就是一阵空白。 “小欢——”他这声小欢,似叹息,似迷醉,在我耳边回荡,听着让人觉得压抑,最后他竟然一个旋转,将我抵在了茶树上。 这家伙怎么可以这样?我拼死得捶打着他,打的轰轰响,但某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在我几乎被他整断气的时候,他才松开了口,眸光迷蒙,带着一抹醉意,淡淡月色照在他的脸上,我竟然发现他的脸染上淡淡红晕。 “你无耻,这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声嘶力竭地吼他。 “我无话可说,我想亲很久了。”他坦然无比地说,我就差没被他整得气绝身亡。 “你爹没告诉你,不是自己的女人不能碰吗?”我愤恨地喊。 “没有,我爹只是告诉我,亲着亲着,就是自己的女人了。”我感觉头脑发黑,就差没立刻倒下去,这做爹的咋能这样教儿子? “你们两父子——”我简直是气得说不出话,看他朝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往后退,这家伙还想干什么? “茶园你看了,人你也轻薄了,过足瘾了吧,茶园这事你总该定了吧?”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现在正经事没谈完,我不能发火。 “如果你觉得委屈,今日这事我可以负责。”冷凌风定定地看着我, 表情很认真。 “你只要负责我的茶园就可,我自有人负责,不需要劳烦到你冷大少爷。”看到他脸上红晕散去,目光重新变得清朗,我知道这家伙终于恢复正常,那汹涌澎湃的心终于平静了些许。 “三分二风险太大,我可以承诺负责你茶园一半的产量,但价格得比别人便宜两成,否则这事就不用商量了。”他声音淡淡,但却极有力度,这家伙一说到生意方面的事情,就变得六亲不认。 “一半可以,但只能比一般茶园供货价格便宜一成,便宜那么多,我何必要你?我只要放话我这的价格比其他茶园低两成,自然就有茶商蜂拥而至。”他低头沉思,我感觉又有戏来,看来这家伙动心了,这样一想,心跳竟然急速了些许。 “给我再亲一口,就一成。”冷凌风定定看着我,如果是公孙宇说这话,一定是笑得像一个痞子,但冷凌风无论声音,还是表情,都认真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家伙怎么这样? “再亲一口,你得包了我整个茶园,并且价格要比其它茶园高一成,你干不干?”我挑衅地看着他,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绝对不会答应。 “干,为什么不干呢?”他嘴角轻翘,神采飞扬地朝我走来,我脑子轰的一声又成了一团浆糊,心却那急促的鼓点,一阵比一阵急促,对上他那样的眸子,想起刚刚的尴尬,我慌得拔腿就走,这家伙真是疯了,这种条件都答应? 但结果我还是被某人捉回来,吻了一个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当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我那瞬间,我觉得我就快虚脱而死。 “这一 吻真值钱。”这家伙说,我坐在地上,除了大声喘气,说不出一句话来,凉风吹过,吹得茶树的枝桠摇曳,发出别致的声音,夜显得更寂静。 “别坐,地凉。”他似乎想伸手将我抱起,我却如惊弓之鸟那般看着他,他微微一愣,那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硬似乎没有落下来,两人就这样看着,他嘴巴数度张开,但最后都没了言语,最后一声叹气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似乎带着万千无奈,无尽抑郁,让我的心尖竟微微颤了一下。 “跟我回家吧,没你,我的确不习惯了,昨晚一夜没睡着。”他的声音很轻很缓,不知道为什么就听入了心,整个人变得有点恍惚。 “你窗台如果摆着一盘花,你天天都看着,突然有一天,花盘移走了,或者花枯死了,你也会有一段时间不习惯,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好了。”我没有将手递给他,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我也是这样对自己说。”他将手缩了回去,神色落寞,楚漫云这样的绝色他没瞧上,偏偏看上了我,真是一物降一物。 但冷凌风这种心情没人比我更清楚,想当年我迷恋秦剑到了何种程度?简直疯狂到了非君不嫁,不惜一切,将他拐到手的地步,如今这些不都过眼云烟了? “其实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谁不曾年轻过?但男女情情爱爱,就如人的皮囊,最信不过了,今天这事你是初犯,我不怪你,但以后别了。”我说话的时候,这家伙冷冷地瞧着我,那眼神真真寒人。 “你觉得我信不过吗?”他问我,表情很认真,但也是他这种认真,让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摄人的力量。 “我不是不相信你 ,而是我不相信男人,今日的事,你说话会算数吧?”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听到他这样一说,我整个人变得振奋起来,放眼看去,这黑黝黝的茶山全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山,让人的心情好得飞上天。 “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把契约定下来了,这样对大家都好,是不是?”我笑眯眯地对冷凌风说,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奸狡。 “好。”我以后某人会答得咬牙切齿,但没想到这家伙却答得气定神闲,但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在滴血,他就跟我装吧。 “好,那我今晚写好契约,明天给你签名画押,然后再去官府盖上印戳。”我兴奋地说着,然后喜滋滋地走出去,因为太高兴,一路上不自觉哼起小曲,声音清脆悦耳,在寂静的夜轻轻地回荡着。 “你那住得远,又偏僻,要不今晚回我那过一晚?”他问。 “偏僻也不怕,我有武功,我不在,小叶今晚一个人,估计会害怕,我得快点回去。”我猛拽一下缰绳,马儿在茫茫黑夜中疾驰。 “我派人将小叶接过来。”一听这话,我又满头乌云,他就不嫌麻烦?这样一闹腾,天不早就亮了?这个傻瓜,真是我当年的风范,在我的坚持下,我没有再去冷府,冷凌风没有再坚持,但他一直送我回家。 现在夜已深,他从这里再回到冷府,估计没多久就天亮了,本想留他在我的屋子过一夜,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免得他以为有机可乘。倒不如早点断了他念头,免得日后纠缠,毕竟以后是合作关系,得经常得见面。 “你就不留我过一晚?”他问,声音竟有几分幽怨,但出自一个如此 高大俊朗的男儿之口,总感觉有那几分好笑,那一瞬间,我犹豫了那么一下,但最后还是将门上,将他挡在了外面,其实如果他想进来,区区一扇门奈他何?但这一夜,他没有再爬墙而入。 进房小叶已经睡着,我点着灯,连夜写了契约书,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找这个家伙,免得夜长梦多,一切准备好,上床睡觉,但躺在床的时候,无端想起那吻,脸无端发烧,以前年少勇猛,无知无畏,把戏弄男人当作乐事,如今谨记男女授受不亲的戒条,偏偏这家伙来招惹我。 这一晚浅眠,第二天天蒙蒙亮就醒了,因为心惦记着茶园的事,打开门之时,我吓了一条,晨曦中,冷凌风竟立在院子的大树下,身姿挺拔,如一棵屹立的青松。 “没什么地方去,进来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凉如清晨的风。 “你又不说?这房里有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像做了亏心事般忐忑。 “看过了,但没有被子。”冷凌风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嘴角带着一抹揶揄的笑,但那深邃的眸子渐渐清朗起来。 我开始冒冷汗了,他进来那么长时间,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如果有贼进屋怎么办? 这家伙果然没有食言,很爽快在契约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得我心花怒放。 “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盖下印戳出来之时,冷凌风突然冷冷地对我说。 “说吧。”我心情大好,语气也比以往柔和。 “你那不用绑得那么紧了。”他盯着我说。 你那我上次看得很清楚,要整得那么平,得多花多少力气?此话出,我顿时石化,感觉全身衣服一下子被他剥了一个精光似的。 第88章 有前途 之前是他说不够平,所以我才不断往死里绑,如此又说不用整得那么平,这家伙真是一会风一会雨,但这话经他的嘴巴说出来,总感觉尴尬,尤其像现在这般面对面,脸禁不住微微发烫, “其实上次,我只是脱了一点点,估计你也不是看是清清楚楚。”我嘿嘿干笑着,我发现现在自己干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尤其对着他。 “嗯,的确看得不多,不过看不到的部位,也可以想象得出来。”这话一出,我的头顶又开始冒黑气了,他说话能不能不那么直接?能不能不那么该死?看在今天做了那么大的一笔生意,我不跟他计较。 “今天谢谢冷大少了,我请客,我已经在醉香定了厢房,还请冷大少赏面。”看这家伙越说越暧昧,我赶紧转话题,免得越说越离谱。 “去你那吧,我想吃你亲手弄的。”冷凌风淡然地说,但目光却坚定得很。 “我会做的不多,并且卖相都不好,怎敢请冷大少爷过来吃呢,还是去醉香吧,那里个个都是大厨,声名在外,我去试过几次,都挺好的。”还是花点银两省事,于是我极力游说他到酒楼去吃。 我眉飞色舞地说着,甚至将几个招牌菜说得我都馋得流口水了,但这家伙竟然不为所动,非得吃我弄的,再劝说了几句,我只好作罢,亲手弄几个菜也不是难事,看今天心情好,就满足他吧,毕竟这份契约,我占大便宜了,并且不是占一年的大便宜,而是我只要还活着,茶园还在,我都占他便宜。 知道他这般大少爷嘴刁,我老老实实去买了好几样菜,提着菜回到家,小叶在我的训练下,淘米煮饭,细菜都已经很熟练,估计不用很快,但回到家,我竟然找不到那丫头,估计是去胭脂阁了,这家伙对这生意上的事很上心,一段时间之后,在胭脂阁就混得一个如鱼得水,这让我很高兴,只是这家伙不在,我一个人得忙坏了,早知道就不买那么多菜了。 “我帮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已经站在我身后,他身后跟着一个男子,男子肩上扛着一张被子,手里还拿着日常生活的用品。 “你这是干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俩。 “没干什么,先放张被子在这里,下次如果我送你回来晚了,会在这里歇一晚,你在我冷府都白吃白住了一整年,我偶尔过来吃顿饭,歇一晚,你不会拒绝吧?”看他这架势,听他这话,我还能拒绝吗?如果我拒绝,我不成了白眼狼? 为了好好感谢冷大少爷,今日我弄了八菜一汤,这汤是我的拿手好戏,现在我熬汤的技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闻着那浓汤散发出来的香味,我都禁不住微微自我陶醉一番。 我以为这家伙养尊处优惯了,厨房外的事应该是高手,厨房里的应该是痴儿,但想不到他的动作竟然比我娴熟,就烧火的水平也不是比小叶这家伙高一点两点,硬是没弄出一点烟来,小叶这家伙烧火时,可熏得我掉眼泪。 接下来那八个菜,有六个是我炒的,有两个是冷凌风整的,一碟醉虾,一碟八仙过海,但是这卖相就已经比我那高出几个档次,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饭菜摆好,我给他舀了一碗汤,喝汤之前,我将这八个菜逐一试过,发现我弄的很好吃,他的那 个醉虾风味独特,百仙过海色香味俱全,这家伙还真行。 “你以前做过饭?”我惊叹地问。 “小的时候,试过将张伯赶出去,然后自己霸占了整个厨房,娘病了,我想亲手给她弄点好吃的,结果差点将厨房烧了。”我发现这家伙说起他娘的时候,眼神特别的柔和。 “娘没怪我,说我比我爹强,我爹最厉害就是懂在野外烤鸡吃,家里的厨房从来没有进过,我炒的那碟菜,我没舍得吃一口,全捧来给娘,爹吃了,说太难吃,但娘吃光了,吃得一片不剩。” 我爹知道娘说他只会烤鸡之后,偷偷进厨房跟张伯学了一个月厨艺,我也跟着学,三月的一天,那天天气很好,我们父子弄了满满一桌饭菜,满心欢喜端在娘面前,但娘没试一口就不行了,娘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爹除了会烤鸡,还会做很多好吃的。“ ”娘走得很突然,早上的时候还骂爹对我太苛刻,大冷天的都要我天没亮就起床练武,但我们进去叫她的时候,她已经闭上眼睛,任我和爹怎么嚎叫,她都没有醒过来,娘骂爹的时候,爹总是笑笑不吭声,但该对我多严厉,爹依然多严厉,该用鞭子抽的时候,他绝不会省力,他说玉不琢不成器。“ 娘死后我没再进过厨房,爹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话,我心酸得不行。 ”我比爹幸运,娘到死,都不知道爹能烧一手好菜,而你能吃到我弄的饭菜,我煮的娘吃光了,所以你也要吃光,一只虾都不许剩,一条菜都不许留。“ 他的声音不强硬,但却带找少见的执拗,说完他朝我的碗里夹了一块,眸子璀璨而晶亮,耀了人的心神,这种感觉很陌生,似乎来自很遥远的记忆,娘在的时候,也有人替我夹菜,娘死后没有了,鼻子又有点酸了。 ”我做的,你也要吃光。“我也朝他的碗里夹了一块,他笑,说不公平,他煮的是两碟,我炒的是六碟,他怎能吃得下? ”不管你,我吃光你的,你也要吃光我的。“于是这一顿饭我们从太阳高照的正午,一直吃到夕阳山下,暮色四起的傍晚,白饭几乎没吃,八菜却吃光了,就连汤也都喝得滴水不剩,冷凌风勾唇轻笑,笑得好不撩人? ”小姐,你怎不留点给我?“后来门打开,小叶回来了,她看了看八个空盘子,嘴巴已经掀了起来,再打开汤锅看了看,那眉头更是皱得不成样子,看见小叶皱眉的样子,我傻眼了,我竟然忘记要留点给她了,真是该死,结果当晚小叶只能吃白饭裹腹,唠叨了一整晚,直到很久都挖这件事情出来谴责我。 ”小姐这饭米怎么那么硬,那么凉了?“小叶吃了几口眉头又皱了,这饭是中午煮的,能不凉吗?但我不好意思跟她说,我们这顿饭吃了几个时辰。 晚上冷凌风检查我的武功进展,然后教了我一套掌法,我练得很认真,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月上中空的时候,我将我的乌玉琴搬了出来,我弹琴的时候,他在树下练武,那矫健的身姿,看得一旁的小叶痴了,最后说了一句:”冷大少弹得很好。“让我哭笑不得,这家伙傻愣愣的,还不知道我笑什么? 这一晚冷凌风以天色已晚为借口,赖在我家不走,日后这事多了,我也惯了,只是这家伙住我 家,就是我罗小欢的客,而不再是主子了,所以他再不敢嚷着要我熬汤这事儿,做主人的感觉真好。 包下我这么大的一间茶园,我不时提醒冷凌风得提前找好销路,毕竟茶叶销售不出去,亏他大把银子,我心也不安,但我感觉这事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这家伙似乎不当一回事,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签下这契约的第二天,已经派了几十人根据不同的茶叶,到不同的地方谈生意去了,其中包括云清,怪不得这家伙气定神闲,我真是瞎担心了。 我开口向冷凌风借了白银一百二十万,他定定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我看这事悬着,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他肯借,只不过想试试罢了。 ”借来有什么用?“他问。 ”你说日后凉州城会往这边发展,我想将这里附近的地买下来,日后起酒楼、商铺。“其实我这算是再次探一下他的口风,如果这里的地不值得砸银子下去,他这会一定阻止我。 ”亲父子,明算账,一百二十万并不是小数目,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这家伙算起帐来一点都不含糊。 ”明年五月,怎样?“明年开春,我的茶树已经可以采青,如果不发生天灾人祸,这一百二十万两,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你拿什么来抵押?“他问,深邃的目光显得精明而睿智,灼灼的逼人心神。 ”我用我的胭脂阁、玉海阁作为抵押怎样?“我迟疑道。 ”那不值得一百二十万两,拿你做抵押吧,如果明年五月还不了银两给我,你完完全全属于我,怎样?我既不帮你,也不打压你,是亏得一败涂地,还是赚得金山银山,就凭你的本事。“这话倒也公道,只是让我做抵押,我迟疑了。 对他这话,我权衡了一个晚上,思前想后,最后答应了,其实我在赌,赌他的人品,这家伙有阴狠犀利的一面,也有光明磊落的时候,以他在凉州的权势,如果真的想打压我,我日后的生意一定举步维艰,我输定了,但他说不打压我,我对此深信不疑。 此后一年,我用手中的银两,在这里购买了大批的土地,因为这地相对凉州繁华路段,还是显得过于偏僻,价钱很便宜,地买下来之后,其他商人不知道那里收到风声,一时蜂拥而至,这方圆几百里的地在几天之内,全被卖光了,而对好地段冷凌风挑了,其次是我,这家伙果然没有骗我。 因为知道这是凉州日后的中心地点,家底殷实的人都在这附近买地起屋,因为价钱相对便宜,一时吸引了不少人,很快方圆几百里开始大兴土木,我利用手中的地,建了两间酒楼,四十间铺子。 对大兴土木这些,我并不在行,只懂得纸上谈兵,所以这段时间没少烦着冷凌风,只是每次找他,他都没给我好脸色。 ”似乎我们协议上说好,我既不打压你,但也不会帮你,你还爬来烦我干什么?“去找他一次,发狠瞪我一次,但最后他还是帮了我不少,虽然帮得很勉强,但依然感激他,没有他我不知道要走多多少弯路,吃多多少亏。 因为感觉欠了他,这家伙在我那白吃白住,似乎就变得合情合理,后来连冷爷子也拿着酒过来了,我这小宅子顿时热闹起来。 老爷子白天从来不提冷凌风的娘,但有一次聊得太开心喝醉了 ,不停地喊他娘的名字,喊得让人心酸,每次这个时候,冷凌风的眸子都会变得分外幽深,他弯腰将冷老爷子抱起,这么大的一个人,在他怀中却像轻得无物,他走得很稳,看着他背影,我突然觉得哪女人嫁给他,兴许真的会幸福。 还有一次,老爷子又喝酒了,但这会老头子不是喊冷凌风的娘,而是醉醺醺地指着我骂。 ”你这死丫头,我原以为我家混小子看不上你,原来是你这死丫头看不上我家小子,我家小子那么,你都看不上?要了他吧,别便宜了别的花花草草。“ ”你这死丫头,居然连我都骗,你……“老爷子越骂越起劲,但这会冷凌风冷眼旁观,不但不制止他爹骂我,也不将他爹抱回去,我被骂得脸红耳赤,无论如何,下次都不能再让冷老爷子喝醉了。 ”我爹说我不错,别便宜了外面的花花草草,你考虑考虑。“等到冷老爷子发出匀称的呼吸,冷凌风才将老爷子抱回去,抱走之前对我说,那灼热的眸光,让我一阵退缩。 时间一长,我这宅子四间房间,全都住满了人,我和小叶在东头,是主子,他们两父子是住西头,冷老爷子,冷凌风则成了常客。 ”丫头,反正我们四个都住一块,要不你搬会冷府,管你吃,管你住,要美酒有美酒,要美男我那小子也算得上。“冷老爷子倒真的一点不避嫌,赞起他的儿子来,从不吝啬言语。 但他提议我总是拒绝,虽然冷府是管吃管住管美男,但我宁愿我管他们吃住,这样我活得舒坦,只是这话冷凌风提出来,我能拒绝的干脆利落,冷老爷子提出来,我每次拒绝,都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心虚着。 附近发展速度之快,完全超过我的想象,不到一年,方圆百里已经人烟鼎盛,附近的商铺,酒楼也全都建起来,我可以预想到日后这里繁华程度,考虑到自己资金不足,那四十间铺子,我用高价转了八间,出租了二十间,稳赚不亏,剩下十二间自己经营。 经过将近一年的磨练,小叶成了一个干练沉稳的商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替我接管三间胭脂水粉店,一间丝绸庄,一间染坊都游刃有余,冷凌风教我武功的时候,顺便也指导一下这丫头,她很勤奋,勤加苦练,早有小成,而我更是一日千里,虽然比不上冷凌风,但他要打倒我,也已经不是一招半式能做得到的事情。 我见小叶年纪也不小了,曾笑着问她要不要找一个如意郎君,我真怕她跟着我,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我遇人不淑,是我没这个命,许这丫头命好点,遇到真心疼爱她的人,但没想到这丫头却说:”小姐,你都不急,我急什么?你不比我大?“ 死丫头这话噎得我没话说了,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接近了十九岁,娘这个年纪,已经有了我,让人不禁发出光阴似箭,韵华如水的感叹。 在我十五岁之前,我都干了些什么?如今再回想起自己当年的荒唐事,自己都有点汗颜,怪不得自己在西陵神憎鬼厌了,怪不得秦剑对我厌恶到了极点,当年的我的确有让人憎恨的本事。 只是对于秦剑,我始终无法释怀,也许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也许会伴随我这一生,永不磨灭,我至今不明白,他不爱我,何必答应娶我?他厌 恶我到了极点,为何还要与我在床上缠绵?他下定决定要另娶他人,为何还要在山之疯癫,以剑刻石,相伴到终老?扬言我是他此生最爱?做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楚家家财吗? 为何楚家家财尽得,还要如此狠绝,几乎断了我所有生路?如今经商,一步一一艰辛,才知道不容易,爹当年挣下这么大的一份家业,是他的心血所得,我一定要一样一样地夺回来。 经过一年的准备,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酒坊,我改名长乐酒坊,希望这一生长乐,我爹生前,样样行业都有涉猎,但青楼妓院这般挣钱的行当,始终没有踏足,许是受到爹的影响,凉州的青楼窑子红红火火地发展的时候,我并不想在里面分一杯羹。 我记得爹曾说过在凉州有两个私矿,如今一切稳定下来,我开始着手去打听,虽然知道就算打听到,也未必能将这两个私矿接手,因为我什么凭证都没有,只是这是爹的心血,我总想找到它。 爹年纪轻轻,怎么就成为西陵首富?我很遗憾对爹的了解太少了,如今后悔了,却太迟,年幼的无知,让我这一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凉州发展越来越快,云海码头的商船进进出出,铺满了江面,凉州城主加大力度惩治海盗,每天都有不少官船在海上巡逻,这一代海面已经风平浪静了一整年,踹了几个海盗窝子之后,海盗有点销声匿迹了,不仅冷家的商船无人敢动,就连我罗家的商船,每天都平安无恙,有了好的海面环境,凉州商业地位就更凸显出来。 生意的需要,我已经拥有了十五艘商船,虽然以冷家相比,还显得寒酸,但在凉州已经无人敢小觑,就连一些年纪比我大的男子,都称我一声罗爷,称他冷凌风都是一声冷大少,而我却罗爷了,我就显得那么老气横秋?虽然我每次被喊得不自然,但我还是应着。 我借冷凌风的一百二十万两,提前了五个月还他,还他之时,我当着小叶和冷老爷子的面,这可都是见证人。 ”你这混小子还真接呀?你又不是缺这一百几十万两,一家人还分那么清,干什么?“老爷子把一家人这三字,说得特别清楚。 ”为什么不接,不接岂不是人财两空?“冷凌风答。 ”我借你一百二十万两,你还我一百二十一万两,我还赚了一万两,罗小欢你还真不错。“冷凌风虽然说着赞扬的话,但我能明显这话冷飕飕的,是怪我将他当外人吗? ”我将银两还你了,还多给了你一万,证明我的信誉极好。“我嘿嘿笑着,笑得久了,自己有点僵硬。 ”那你想怎样?“冷凌风回眸看我,目光犀利,老爷子悠闲地喝着酒,但我知道这家伙在竖起耳朵听。 ”我想再向你借四百万白银。“我有点忐忑地说,话音刚落,老爷子喝在口里酒扑哧一下全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全喷在冷凌风的身上,冷凌风用斜眼瞅着他家老爷子,可他家老爷子可没那闲功夫,看他那一身被酒水喷湿的华服。 ”死丫头,有前途,有前途,我冷家就要这样的儿媳妇,他不借给你,我老头子借。“老头子似乎拍案而起,我惊讶了,我向他儿子借钱,他怎么还那么兴奋? ”你老有四百万两白银吗?“冷凌风那不阴不冷的声音,当场噎得老头子只有抽气的份。 第89章 银花绽放 “我生你养你,我们父子的钱财还分家?我要四百万两,难道你这臭小子还敢不给?”两父子四目相对,一个怒目圆睁,一个气定神闲,明明剑拔弩张的样子,但看着却让人觉得好笑。 “既然是这样,倒不如我亲自借她,怎么说这是我媳妇,比你那儿媳妇关系密切多了。”父子俩的对话,经常让我冒汗。 “这就对了,自己女人要借钱,你就是没有,也得赶紧帮她整来。”两父子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是儿媳妇,一个是媳妇,说得好不热闹,小叶听得扑哧笑,而我则一脸无奈,再这样下去,估计真的有一天,我都会张口就说我是冷凌风的女人,冷老爷子的儿媳妇。 但无论如何,最后这四百万两还到手了,不过这回冷凌风不但不要我做抵押,甚至连我要这笔银两干什么都不懒得问。 我始终看好凉州的地形,决定将所有山头一次性买下来,全部种上茶树,让这里的茶叶名扬四海,成为名副其实的茶都,就是天子脚下的西京商人,也得来这里进货,我相信只要名堂打响了,就不信四方客不来? 这一年,凉州的商业虽然越来越繁华,但是这些山头尚没有人重视,依然废弃着,我一下子将所有山头都买了下来,日后我就要垄断整个凉州的茶叶生产。 荒山买下来之后,我开始着手去开恳,一时间,荒山之上,到处是人影,看起来实在是热闹,虽然我行事十分低调,但名头还是渐渐响了,说起我罗爷竟然无人不晓了。 这名头响之后好事,坏事都来了,多了巴结的人,办事打点关系就容易多了,但前几天竟然开始有人向我提亲来了,第一个提亲的不是旁人,正是钱长鸣。 这里的风俗真的与西京不一样,提亲的还没有找媒婆上门,聘 礼就先来了,虽然只是一部分,但都够让我惊骇的。 钱长鸣来的时候,冷老爷子正在喝酒,而冷凌风正在练剑,但看到钱长鸣带着聘礼进来,两人面面相觑,冷老爷子的酒不喝了,冷凌风的剑不动了。 “冷老爷子,冷大少。”钱长鸣见到这两个人并不奇怪,可见这两个家伙来得有多频繁,钱长鸣朝他们拱了拱手,显得礼貌周全。 莫非钱长鸣这家伙认出我了?虽然钱家经营茶庄生意,也有两个规模不算小的茶园,但我的茶园被冷凌风整个包下来之后,凉州的茶商,我几乎不怎么打交道,按道理,他应该没可能认出我。 “钱兄这是——”我朝这家伙抱拳。 “这里一屋子都是男人,钱兄是不是拿着聘礼走错门了?”冷凌风收剑走了过来,声音带笑,却让感觉脖子四周凉飕飕的。 “当然不是在下,钱某有一妹,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前段日子遭人调戏,是罗兄弟出手相救,于是心生仰慕,非得我这个做哥哥的上门提亲,我这妹妹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倒也温柔可人,性格温顺,家父也欣赏罗兄弟的人品,早已经同意,就不知道罗兄弟怎样,如果同意,今日就将这事定下来。”钱长鸣说得十分诚恳。 “如果罗兄弟有顾虑,倒可以与不才的妹妹再见上一面,又或者相约游船看灯会都可以,对罗兄人品在下很放心。”冷凌风与冷老爷子一听钱才鸣是替妹妹求亲,这两个家伙喝酒的继续喝酒,练剑的继续练剑,繁忙得很,没有半点出手相救的意思。 “钱兄一表人才,令妹不用看都知道长的娇俏可人,只是我醉心事业,暂时无心成家,辜负了钱姑娘的一番好意,深感抱歉。”我直接拒绝,懒得兜圈,钱长鸣估计是没想到 我会直接拒绝,露出失望之色。 “先成家后立业也是可以的,罗公子已经挣下那么大的一份家业,其实是时候成家了,我这个妹子性格……”不得不说这钱长鸣是一个出色的媒人,从他妹妹的外貌说到性格,再由性格说到才华,没有一般媒婆的浮夸,没说得天花乱坠,但却是那样的实在,让觉得他字字真实,真的有这么一个好姑娘在等着你。 如果我不是女人,说不定我会心动,我拿眼瞄了一下冷凌风,看他有没有意思,但这家伙正在专心练武,似乎充耳不闻。 “钱兄,其实这事我本来就不想提,但今日不说又似乎对不起钱兄。”我边说边将钱长鸣拉到一边,然后俯在他耳朵轻声地说: “我几年前受过一次重伤,伤及命根子,日后都不能人道了,要不我怎会到现在还不娶妻?令妹很好,但我总不能害她,要不我日后有什么脸见钱兄,这种丢人的事,我本不想说与别人听,今日迫不得已说了,希望钱兄估计兄弟我的脸面,不把这事说出去,那就万谢了。” 我这话一说完,钱长鸣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没有奚落嘲讽,满满的都是怜悯,这家伙人品不错。 “罗兄,不好意思,今日是我冒失了,罗兄弟是一个真男子,长鸣打心佩服,日后又什么事,用得着兄弟我,尽管开声,我能帮的一定帮,还有这事我这事我绝不外提,请罗兄放心。” 其实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很难守得住秘密的,我就想他将我不能人道的事宣扬出去,免得明天又有什么李家女看上我。 但没想到这钱长鸣倒是一个信守承诺的真汉子,回去之后,竟然对我这事只字不提,他不提,我可遭殃了,提亲的人越来越多,我实在不堪其烦 ,只得亲自散播我不能人道的消息,这一消息一传出去,立刻门前冷落,耳根清净多了。 “刚刚说什么?要贴着耳朵说?我们就不能听?”我刚刚还以为这家伙专心练武,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但没想到某人一边练剑,一边耳听六路,眼看八方,真不是一般人。 “你想知道?”我问。 “说来听听也无妨。”他摆出一副可听可不听的样子。 “我偏不告诉你。”我白了他一眼就走,气得某人不行,惹得冷老爷子大笑,笑完还说他没鬼用,连一个女人都降服不了。 “这哪是女人?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劈都劈不开。”关门那刻,还能听到冷凌风恶狠狠的声音。 转眼一年过去,过年之前,我们就准备好了很多红灯笼,将整间宅子弄得喜庆洋洋,我本来想在家弄几个像样的饭菜,与小叶好好吃上一顿,但没想到一大早小叶就不见人影了,这家伙去哪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滴滴答答的马蹄声,我以为是小叶回来了,跑出去一看,竟然是冷凌风。 “冷大少,今年过来跟我们过年?我买了很多菜。”我指着指着我买的一堆菜。 “嗯,是一起过年,但是去我们那边,小叶早已经过去,你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吧?”说完拽我上马,顺便连那堆菜也带走了,小叶家伙,又做叛徒了,不过不得不说这冷凌风聪明,先将小叶整过去,我就没得反抗了,其实在哪个过都关系不多,我在冷府生活了一年,有时也怀念,并且大过年的四个人总比两个人热闹。 这一天我、小叶、冷凌风、厨师李伯一起在厨房忙碌着,冷家的厨房特别大,这么多人在里面一点都不显得拥挤,大家有说有笑,倒真的很热闹开心,冷老爷子在外面喝着酒 ,始终没有进厨房,也许他这一手好厨艺只为他妻子而学。 晚上高兴,大家都喝多了点,小叶不胜酒力,早早就倒下,被人送回了房间,冷老爷子也说他醉了,也跑了,其实一般说醉了的人其实还清醒的很,那些说自己没醉的,实际差不多要倒下了。 来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过夜,没有带衣服,没想到冷凌风竟准备了一套新的衣裙给我,这衣裙无论颜色或款式,我都十分喜欢,沐浴后穿上,发现似乎跟我量身度做似的,无处不熨帖。 “小欢,出来放焰火。”我本不想出去,但又禁不住放焰火的诱惑,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穿女装,打开门出现在冷凌风面前的时候,我竟有几分扭捏,这似乎与我的性格太不符合了,从小到大我何曾扭捏过。 “这样很好,很好。”我打开门的瞬间,冷凌风说,声音带上几分沙哑,看我的目光带着火光,看到哪我的身体就烫到哪? “以后在家换上女装吧,那绑得太紧,真的不好。”我本来就微微发热的脸,一听这话就变的发烫了,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很坦然地看着我胸前的高挺,目光肆意而直接,这让我无端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看不到的部位,也可以想象得出来,我有点想拿黑布蒙住他的眼睛了。 “嗯,不是放焰火吗?”听到我这样说,他愣了愣,似乎才回过神来。 看到手中的竹筒喷出的火花掠上高空,看到自己手中的竹筒火光四射,我兴奋得大跳,但又害怕得尖叫,小时候玩的似乎没有那么漂亮,也没有这么多火花,那火花似乎在掌心燃烧一般,我除了尖叫,还是尖叫。 “小欢——”突然身后一暖,冷凌风从背后拦腰将我抱住了,手中竹筒掉地,火花在地面四射,如银花绽放。 第90章 仰望苍天 “冷凌风——”我下意识用手去推开他。 “别动,让我抱抱,就一会就好了。”冷凌风的声音轻如梦呓,这样软弱的声音让我的心禁不住颤了一下,手竟没了动作,他紧紧搂着我,身体的热度隔着衣物,迅速向我传递,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 “该松手了,已经超过一会了。”一会之后,我对他说,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太绝情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也许我不应该让这家伙住在我那,也许我不应该在生意上与他有来往,但我如何拒绝他?没有他当初的收留,没有他如今在生意上的相助,我哪有今天? 不说还好,说了他的手搂得更紧,似乎要将我嵌入身体里。 “冷凌风——”我的声音带着吃痛,开始用手去挣脱他的桎梏。 “你今年十九了。”他说。 “小欢,你真的该嫁了,而我也该娶了。” 此话出,又一阵沉默,此时淡淡的月光洒在院子上,让这个院子的土地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你对我很好,这一年有你和冷老爷子,我过得很开心,但我真的没打算要嫁人,凉州美女如云,个个都任你挑选,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好,除了一张好看点的皮囊外,我甚至可以说一无是处,以你的条件,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挑一个比我好几倍的女子,别等我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日后兄妹相称,我一直很想有一个哥哥,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老爷子,这岂不更好?”我轻轻地说。 “我之于你就只是哥哥吗?” “我不想做哥哥,我要做你罗小欢的男人,听明白了没?你不在,我感觉冷府空荡荡的,心里空荡荡的,我想我得真得需要将你娶过来,要不我睡不了一个好觉,罗小欢,我之于你真的只是哥哥吗?”他突然用力将我的身体扳过来,让我面对着他。 看到他那深邃的眼睛,微带愠色的眸光,我的心竟一阵颤栗,年少时,西京男人避我如蛇蝎,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讨厌我,只以为他们出身低微,自惭形秽罢了,而我眼里只容得下一个秦剑,对他死缠烂打,再容不下旁人,如今面对一个男子,如此直白的求爱,我竟然无力招架。 这一年冷凌风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也许年少那场狂热得有点疯狂的爱恋,已经耗尽我所有的心力,心如死灰的我,一听到嫁人,我总立刻想起奢华得轰动整个西京的大嫁,其实我嫁过了,如何再嫁? “我不嫁,谁也不嫁。” “你曾被别的男人骗过?”冷凌风问,声音带着迟疑与试探,我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就因为身体这么一抖,我知道我即使不回答,聪明如冷凌风已经知道答案。 “我想娶你,如果你要低调,今晚就拜堂洞房,如果你想热闹,我可以让我们的婚礼轰动整个凉州,甚至整个西陵王朝,我真的想将你娶过来了。”冷凌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眸子深处带着丝丝期盼,看得我心头狂跳,脸微微发烫。 “小欢——”冷凌风低低俯下头,那性感的唇瓣缓缓向我靠近,越来越近,我听到他粗粗浅浅的呼吸声,我听到他急促了的心跳,甚俊朗的脸庞染上微微红晕,就那深邃的眸光染上了醉意,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摄了人的心神。 “小欢——”喃喃的叫唤,带着被火烫伤喉咙的沙哑,温热的气息已经喷薄在脸上,性感的唇瓣眼看就要覆来,但那脸突然变成了秦剑似笑非笑的脸庞,薄薄的两 片唇微微张开:“楚合欢,你这个淫娃荡一妇,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厌恶到了极点。” “滚开——你给我滚开——我讨厌你——”我的声音充满着厌恶,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发疯地将靠近我的男人往外推,因为力气大,因为没有防备,冷凌风踉跄退了几步。 当再次对上他那双受伤的眸子,我傻了,这个人并不是秦剑。 “我——我——”我张嘴解释,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我,我并没想到你竟然讨厌我。”冷凌风转身离去,高大的身躯竟然显得分外寂寥。 我终于还是刺伤他了,事隔这么久,我想起秦剑那句厌恶到极点,心依然刺痛的不行,而今日我也用这话,刺伤了另一个男子,虽然并不是我所愿。 晚上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着屋顶一直到天亮,好几次我想跑过去对冷凌风说,我讨厌的人并不是他,但每次都去到门口就折了回来,如此也好,反正我都无心婚嫁,何必惹他,并且我连西陵王朝的皇上都得罪了,还是孑然一身好,无牵无挂,无所牵绊,这样一想,心才好受了很多。 第二天起床,眼圈有点黑,一看就知道没睡好,丫鬟进来帮我梳洗,然后说冷老爷子一早已经在大堂等着,我匆匆出门,不想那么巧,与冷凌风迎面相撞,他客气而礼貌周全地向我点了点头,目光不冷,但已经带着疏离,如此甚好。 “冷大少早——”我也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彼此打完招呼后,竟然找不到一个字要说,我故意放缓速度,跟在他后面,免得那么尴尬压抑,今日去大堂的路,我觉得特别漫长,感觉走了好久好久。 还没有到大堂,已经听到冷老爷子那爽朗的笑声,这种笑特别有感染力,不知道冷老爷子说了什么?小叶也咯咯笑了起来,清脆而悦耳。 “什么事,那么高兴?”我笑着问道。 “我决定认小叶做义女,日后凌风你就多了一个妹妹了。”冷老爷子似乎很开心,脸泛红光,小叶眼儿弯弯,更是欢喜得脸都红了,看到她这样,心里真替她高兴,这小丫头终于有一个家了,但内心又说不出的羡慕,如果冷老爷子肯认我做义女,我也这般高兴,只是这话,我不敢提。 这一顿饭,我们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好不热闹,冷凌风也时不时露出笑脸,男人的胸襟的确要比女人宽广。 “冷老爷子,丫头就算是你的义女,也还得跟我住一块,不许抢了我的小叶,没有小叶,谁陪我。”我笑着说。 “既然小叶是我的义女,当然住我这里,你不想一个人孤零零,赶紧收拾东西搬过来,反正我家小子的房间空荡荡,你再搬几个大柜子进来都行。”对于冷老爷子这话,我与冷凌风都一笑置之,这会谁都没有开腔。 下午就是小叶和冷老爷子的上契仪式,虽然没有宴请宾客,但冷老爷子都挺重视,而我一直陪伴在旁,看到小丫头那么幸福的笑脸,我禁不住替她开心。 按这边的习俗,上契之后,小叶最少要在冷家住三天,如果不是发生昨晚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我倒愿意再呆几天,如今实在怕与冷凌风相处,只想着早早离去。 冷老爷子和小叶再三挽留,我去意已决,找了一个借口告辞离开,冷凌风出来相送,两人一路无话,这路觉得尤其漫长。 “冷大少就此告别,不用送了。”我跨上马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没有勇 气回眸看他一眼,马儿离开很久,我才偷偷回眸,暮色中,他白衣飘飘,独立天地间,看着好不萧索。 三天之后,小叶坚持跑了回来,这丫头还算有点人性,于是我的日子恢复了正常,只是这宅子冷清多了,冷凌风再也没有来过,偶尔冷老爷子还会提着酒壶过来,我们喝酒聊天,但也没有再提我和冷凌风的事情,这让我自在了不少。 因为生意忙,我请了张嫂过来煮饭,打扫卫生,不过冷老爷子爱吃我弄的饭菜,他每次过来,我都会亲自下厨,三人热热闹闹喝酒聊一聊,白天我男子打扮,晚上没人的时候,我换上女装,在月色练武、弹琴,有时点着灯看书,看账本,日子过得忙碌,但很宁静。 我种的茶树四月就可以采青,已经已经三月初,我每一天都处于兴奋的状态,只要这批茶叶顺利交给冷凌风,我该有多少银两呢? 银两还没到手,我已经开始筹划着怎么用这些银两,我有时甚至还会兴奋得睡不着觉,怕这批茶叶会出什么状况,我天天往茶园跑,日后叮嘱茶农多留心,以致我一开口,他们立刻说知道了,甚至把我要说的话复述一遍,估计耳朵听起茧来,有时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但没想到还真出问题了,早上到茶园,茶农张伯跑了过来,看到他跑成这个样子,我的心就开始变得不安。 “今天整片茶园都飞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虫子,罗爷你过来看看?”我一听慌了,赶紧跑去看,这虫子很小,体呈橙黄色,轻轻一抹,有淡黄色的粉落了下来,我闻了一下,什么味道都没有。 “这虫子你们以前见过没?”我问。 “我们这里的茶农都聚在一起讨论过了,我们在茶园做了那么多年,都不曾见过这些虫子,所以一时也拿不准这些虫子是不是害虫。” “其它茶园有没有?” “我去问过了,都有,有些说是夏虫,过几天就飞走,不碍事,有些说这是橙虫,即使不飞走,也不影响茶叶的收成,但大多数都摇头不知,跟我们一样束手无策。”李伯说。 “其实茶树有虫子也是经常有的事情,罗爷也不用太担心。”一个年轻点的茶农说,但我怎能不担心了,眼看就要采青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怎么办?我知道很多茶商都已经向冷凌风下了订单,如果到时供货不上,除了赔偿双倍订金,还要赔偿这些茶商的损失,这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这虫子消灭或赶走,丘伯,你先试一下用烟熏,看行不行?李伯,你去用水去淋,看这虫子怕不怕水?总之各种方法都要试试,绝不能让这虫子留在茶树上面。” “林叔,你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附近的茶农与你也相熟,你去各个茶园去打听一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不要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看有没有机会跑到那么茶园亲自看看。” “是罗爷,我们这就去。”众人得令,立刻忙碌去了,我亲自跑去冷家的茶园,冷家的茶农一直以为我是冷凌风的手下,所以绝对不会拿话蒙我,我还刚到,这些茶农就已经围了上来。 “小欢兄弟,是不是冷大少爷派你来的?是不是想到解决办法了?”我一听心就拨凉拨凉的,看来这些经验丰富的茶农也从没有见过这种虫子。 “冷大少爷呢?他去哪了?”我将焦虑的情绪压下。 “冷大少爷与云少爷外出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虫子今天早上才飞来,我打早已经派人去通知大少爷回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 “这虫子虽然现在还没见有什么危害,但这么铺天盖地的也让人害怕。”有一个茶农说。 “估计也不是什么害虫,说不定明天一早就飞走了,我刚刚观察了一下,这些虫子飞来之后只是靠在叶子底下睡着,甚至有些就爱钻草丛,一动都不动,估计对茶树不会有什么损害。”听到我这话,我的心稍稍松弛下来。 我知道指望不上冷凌风,自己骑马跑回冷府,然后将他所有关于茶树的书籍都搬到茶园。回到茶园,刚好碰到外出打听回来的林叔。 “林叔,怎么样?有没打听出什么消息?”他朝我摇了摇头,看来什么都打听不到。 实在没办法,我把识字的茶农,全都叫过来,一人一本书,跟着我挑灯夜战,看能不能找到这种虫子的相关记载。 不识字的茶农,也都没有睡,烟熏,水淋,他们将这几十年对付茶树虫的方法都搬出来全试了一遍,但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 半夜,所有书看完了,倒有几种虫子与之相似,只可惜仔细分辨都不是,茶农困极,大家横七竖八在小木屋睡着了,虽然我的眼睛已经很痛,但却睡不着,这一大片茶树,是我将近两年的心血,一想到这茶树上面布满了飞虫,我就一点点睡意都没。 走出木屋,在外面劳作的茶农也已经回去睡觉了,远远看过去,黑黝黝的一大团,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吓人,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茶园,夜深风凉,我找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但风还是很大,我一直坐到天亮,依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很想合上眼睛睡一会,但始终睡不着。 “罗爷——罗爷——这些飞虫已经少了很多。”有茶农跑过来,兴奋地对我说。 “是吗?”我高兴地飞奔入茶林,虽然草丛,茶树上面还能看到这些飞虫,但数量真的比昨晚真是大.大减少了,众茶农呼唤,如果不是考虑那么多人看着,我真的要蹦跳起来。 “我都说了,这些是夏虫,没多久就飞走了,你看这不是虚惊一场?”有茶农笑着说,看到飞虫飞走了那么多,看到茶叶一点事都没,我整个人松弛下来,下午这些虫子又飞走了不少,到了晚上,整个茶林再看不到这种飞虫,我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才定得下心来吃了几个馒头。 临走前,我细细检查了一下茶树,枝干没有破损,刚长出那些嫩绿的叶子,也没有变黄或者咬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这茶园曾经有铺天盖地的飞虫。 看见茶园没事,我上马准备离开,昨天奔奔波波,这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该是时候回去好好洗洗了,跨身上马的时候,林叔跑来对我说了一件事,说于记茶园,昨天购入大量的蜜蜂。 林叔的话音一落,大家一阵哄笑,笑于记茶园浪费了钱财,这飞虫根本不用蜜蜂驱赶,自个飞走了,还有人笑林叔先知先觉,竟然不知道飞虫都跑了,还来提这个? 林叔听到人大家笑他,也不恼,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茶园没事,我心情大好,也跟着笑,即使这一路回去,嘴角还挂着笑,因为累极,我从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因为放心不下茶园,下午我又跑回去看了一次,结果一切正常,接下来九天天天都是如此,大家渐渐把这事给忘了,而我也没那 么紧张了。 第十天因为染布坊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我这边的人弄错,还是客人说错,染出来的布,无论颜色还是质地,与客人要求都出现了较大的偏差,处理好这事,已经很晚,我见茶园也没有人过来找我,以为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于是回家睡觉去了。 早上醒来,乌天黑地的,似乎要下大雨,今年倒好久没下过大雨了,我到隔壁喊了几声小叶,没人回答,这家伙大清早竟然回铺子去了,真是越来越勤劳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不知道什么,听到这么急促的敲门声,我的心猛的一沉,脑海闪过不好的预感,我赶紧跑去开门。 “罗爷,不好了,不好了,茶园出事了。”我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出什么事了?”我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前天晚上茶林已经有零星虫子,当时我们都不重视,昨天茶园都是飞虫,黑压压的一群,比上次要多了很多,罗爷平时中午就过来,所以我们就没派人请,没想到下午罗爷都还没来,我本想过来通知罗爷,但李伯他们都说不碍事,这飞虫第二天就会飞走,但没想到——”我没把话听完,我抢过他的马儿,超茶园奔驰而去。 去到茶园,所有茶农都在,有些坐着,有些站着,有些擦着眼泪,有些一脸悔恨,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我,我跳下马儿,朝茶山奔出,天沉沉,如我此时的心情。 尽管我做了最坏的打算,但看到这一片狼藉,我还是傻掉了。 那嫩绿的叶子全部枯黄,苍翠的叶子被咬了一个又一个洞,密密麻麻,触目惊心,我一棵树一棵树看过去,竟然没发现有一片完好的叶子。 飞虫还在肆虐,身体比之前飞过来的还小,一看就知道是幼虫,它们拼命地吸食茶叶的汁液,吃饱了身体喷出一种汁液,茶叶碰到这种汁液立刻变的枯黄,虫子真的很多很多,布满了茶树的每一片叶子,我发疯得用手去驱赶,但它们就是赶不走。 突然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黑沉沉的天幕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真大,我活了那么多年,重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雨,我疯一样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用颤抖的手拿起一片又片的叶子,但我还是看不到一片完好的叶子,叶子不是枯黄,就是布满洞口。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一定是在发梦,一定是在发梦,老天爷不会这样对我的,但我跑遍了所有山头,但我一片片看过去,真的没有一片叶子是好的。 大雨冲涮着整片茶林,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我听到有茶农在焦急地喊我的名字,但我无力应答,全身力气都被抽走,整个人软软跪在这片土地上,很想大喊,但喊不出来,很想大声的哭,又哭不出来。 雨下了很久很久,茶农的呼唤声渐渐被雨水声覆盖,我跪在泥泞地,仰望苍天,欲哭无泪。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大雨将我的身体浇得一个冰凉,我觉得我跪在冰窟上一般。 “小欢——”急促而焦急的呼唤。 “小欢——”低沉而嘶哑的喊叫,回荡在整个山头,穿透所有的雨声,冷凌风来了,我不敢见他,我不敢见他。 “小欢——”很久之后,我那无力软绵的身体,落入一个湿淋淋的怀抱,他似乎跑得很急,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冷凌风,我没钱赔给你了,我没钱赔给你了。”我先是低声呜咽,最后俯在冷凌风的怀抱恸哭出声。 第91章 想我不? “慢慢赔,十年不行,就赔二十年,如果不想赔,就算了,我又不一定要你赔。”冷凌风稳稳地将我抱在怀中,他的怀抱也那么湿,但却很暖,只是我的身体依然在发颤。 抬头看着这片注满心血的茶山,我哭得更大声,泪水混着雨水落在冷凌风的衣衫上,他抱住我的手微微用了用力,那么大的一片茶林,说没就没了,这么久的心血,说完了就完了,怎能不心伤? “我没货交给你。”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货拿人抵债就好,不愿意做妻子,就做丫鬟吧,日后帮我捶捶肩膀,洗洗衣服,哪天愿意爬上我的床,我不介意。”这是什么人呀,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但听他这样一说,哭声倒小了下来,只有呜咽声。 “现在货没了,你去拿哪里货给茶商,你得赔多少呀?”想起那庞大的赔偿金,我心就痛,我的心就慌。 “这点钱,我还赔得起,你还在就好。”他凝神看着我,坚毅的下巴有意无意蹭了一下我的额头,那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了一下我那早已经凌乱的发丝。 “两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喃喃地说,整个人除了痛心,还有害怕,我真的没有钱赔给这家伙,想起那一片狼藉,想起那触目惊心的洞洞,我一阵悲苦,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大不了重新来过,更何况你只是没了这次的收成,茶树还没有毁,明年这里还会长出新叶。” “你还有二十几间铺子收租,还有商铺,酒楼在赚钱,你怎会一无所有?” “就算你真的变得一无所有了,你还有我。” 这话真暖,暖得眼泪在流,我抬头看他,许是雨水朦胧了双眼,他的脸我看不真切了。 天上的雨似乎有没有停下了的迹象,冷凌风的发丝已经乱了,但却丝毫不损他那声气度与风采,他稳稳地抱着我走,每一步都很稳,我身上所有力气都被耗尽,根本无力再走,并且在这一刻,我依恋这个温暖而安全 的怀抱,他微微低头,那分明的轮廓,坚毅的下巴清晰起来,看着让人安心。 风大,将他一根发丝吹到嘴角处,我禁不住轻轻替了抚好,不知道是不是手颤抖,指尖竟然从他的唇瓣轻轻划过,他的身子微微顿了下,然后继续走,雨水越来越大,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滴,他那起伏的胸膛湿漉漉的,我的脸庞就这么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那有力的心跳声,心竟渐渐变得宁静。 “你已经做得很好,这是天灾,并不是你的错,即使我在这里,也未必能扭转这个局势,你不需要自责。”他轻轻地抚着我那凌乱的发丝,带着厚茧的手,虽然粗糙,但在这一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我很想去想睡。 “真的不关我的事吗?”我喃喃地说,目光又变得朦胧,不知道是雨水入眼,还是泪水再次溢出。其实我的心真的很难过,眼看就要收成了,眼看银子就要到手了,就这么一场虫灾,两年的辛劳立刻化为乌有。 “会过去的,时间一场,什么都会过去的。”他停下脚步对我说,嗓音低沉醇厚,真的很好听,如春风拂过一般,我抬起迷蒙的眼睛看着他,大雨下他的脸刚毅异常,只是眸子却温柔如水,涤荡着人心。 “冷凌风——”我轻轻唤了一声,不知道是想表达我的感激,还是表达我心中的难过。 “嗯”他低头应了一声,呼气的气喷在我脸上,两人的脸很紧,我能看到他瞳孔中的我,但我还没看仔细,冷凌风的吻印了下来,细细碎碎,轻轻柔柔,不疯狂但绵长,那性感的唇瓣落在我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是我的唇瓣,辗转缠绵,流连不走。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所有力气都耗尽了,我竟然没有反抗,整个人呆呆的任由他肆虐。 “看够了没?还不走?”突然冷凌风轻轻抬头,淡淡地说道,我猛地回头,不远处,数十个茶农正呆如木鸡地看着我们,那嘴巴长得大.大的,几乎没有合拢回来,不知道是雨声太大,还是我头脑混乱,这么多人过来,我 竟然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很好,不走就算。”我还没回过神来,冷凌风竟然又吻了上来,这回直奔我的唇瓣,比刚才要肆意狂热得多,这个疯子,他没看到有那么多人吗?我这回反抗了,反抗很有效果,这家伙看到我不愿意,松开了嘴,只是眸光幽深,看不清情绪。 “我们回家。”当晚冷凌风冒雨到我回了冷府,走的时候,那群茶农的魂魄还没有归位,凉州民风开放,但却极少有人养男宠,我们这两个男人这样吻到一块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而有断袖之癖的竟是凉州冷家大少,那就更有震撼性,也难怪这些茶农会惊成这样。 回到冷府,冷凌风叫人烧了一桶热水,然后将我整个人扔进了大的木桶里面,温热的水漫到身体的每一处,暖意渗透了四肢百骸里,我感觉整个人一点点活过来。 感觉水水差不多凉了,我擦干身子,椅子旁放着一套宽松点的衣裙,穿在身上很暖很舒适,打开衣柜,里面还有几套衣裙,不知道冷凌风什么时候放在这里了。 丫鬟过来敲门,送来姜汤,姜汤很浓,有一股辛辣味,但喝下去很暖,外面的雨依然很大,打地窗户啪啪响,这雨竟然下了一整天。 冷凌风过来一次,催促我上床睡觉,我着实很累,很听话地爬上了床,冷凌风也不说话,只是帮我将被子拉平整就出去,但出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我正想问他还有什么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很迅速在我的额头亲了一口,他走了好一会,我的脸顿还是有点发烧。 可能哭了一场,又泡了一个热水澡,整个人松弛下来,我沉沉睡着,第二天醒来,窗外已经阳光灿烂,是一个晴天。 梳洗完毕,丫鬟送了一碗热粥过来,粥上放着姜片,估计是怕我昨晚感染了风寒,吃完粥,我去敲冷凌风的门,却没有人回应,推开一看,房内空无一人,丫鬟说他天蒙蒙亮就出去了。 我重新回到茶园,经过一晚,我已经能接受这个血本无归的事实,茶农虽然依然恭恭敬敬,但看我的眼神还是有点怪异, 这都拜他冷大少爷所赐,我一个大好青年,在众人眼里就成了他的男宠,只是多难堪的一件事情。 但茶园被毁,大家都心情沉重,这一次天灾,除了于记的两间茶园,凉州的所有茶园无一幸免,包括冷家的,这让我突然想起林叔之前于记买了很多蜜蜂的事情,当时我们都哄堂大笑,笑他们多次一举,浪费钱财,看来现在现在只有他能笑得出了。 “这于记的梁国威不厚道。”众茶农议论纷纷,商场如战场,自己亏了,自认本事不够,但这一次惨败,给了我血的教训,日后所有山头开垦之后,我采取了分批种植的方式,日后也分批采摘,避免某个时段发生这种虫灾,全军覆灭,日后倒躲避过很多次大的虫害。 冷凌风下午的时候过了茶园一次,他来了之后,我那些茶农看我们的眼神就变得十分精彩,虽然依然低头剪枝清理,但那耳朵竖得老高,还不时偷偷瞄几眼。 “这位伯伯,昨晚看得还不够清楚?”冷凌风说道,我本来被众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偏这家伙不当一回事,他这话一出,众茶农不管老的嫩的,大气都不再看喘一声。 “还行,我还以为淋了一天雨,起码缠绵病榻几天,想不到还那么生猛,果然是一块顽石,劈不开,凿不破,也淋不死。”冷凌风这话明明是表扬我,但听着就有几分恶狠狠的味道。 冷凌风说了这几句话就走了,似乎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对我说这么一句话,喊我一声顽石。 “昨晚的事谁也不许多口,谁敢嚷一句出去,小心脖子上的人头,没听到的帮忙转告一声。”冷凌风朝众人冷冷扫了一眼,这一眼极为犀利阴寒,看得我也打了一个寒蝉,众茶农更是噤若寒蝉,直到冷凌风走了好久,才敢挥袖子擦额头的冷汗。 为了能如期将茶叶交给各地茶商,冷凌风今天一大早已经派人到各地收购茶叶,但很多价格都居高不下,冷凌风得亲自跑一趟,而凉州众茶园里面,只有于记的茶园没遭遇虫害,但价格却飙升,比以前抬高了十倍。 其它地方知道凉州茶树遭虫害,就地提价,各茶园都跟风,茶叶的价格一路飙升,有些茶商知道冷家的茶叶可能供应不上,已经上门讨双倍订金赔款。 冷凌风借助他强大的人脉,手腕将损失降到最低,上门讨订金、赔偿的一分不少,需要茶叶的,即使是高价收购,也将茶叶送到各地茶商之手,虽然损失不少,但茶叶界树立了良好的信誉,要不日后我的茶园也不会那么快打得开局面。 冷凌风不在的时候,我开始沉下心去学习茶园的管理,除了看好我自己的茶园,也帮冷凌风那两个茶园做了善后工作,这次的虫害,我也找到了根治的方法,这次虽然蒙受了很大损失,却让我知道稳中求胜的重要性,不再向以前那般冒进,是我人生的一笔重要财富。 茶园遭受如此大的损失,茶农张伯觉得他没有尽到责任通知我,是他们失责,心中愧疚,不敢再领这个月的工钱,其他茶农也都纷纷仿效,虽然我知道他们就是通知了我,我也未必能将茶园的损失减低,但为了奖罚分明,避免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扣了茶园几个主要负责人的工钱。 待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五月份,五月的第三天,冷凌风出现在茶园,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个月多月的时间了。 “冷大少爷——”看见他,我赶紧迎了上去,我感觉我欠他太多,这不仅仅是金钱方面,众茶农一见他如见鬼一般,躲得远远的,生怕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听了不该听的话。 “都处理好了吗?”我问他,很是心虚,因为我知道我这次给他惹了多大的麻烦,如果是旁人,早已经恨不得拿刀将我砍成碎片。 “一个多月不见了。”他答非所问。 “嗯,的确一个多月不见了。”我很规矩地回答,他站我前面,我闻到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小欢——”低低的声音,浑厚而沙哑,但却说不出的好听。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想我不?”他朝我再走近一步,目光深邃如漆黑的夜空,摄人心神,我的心无端快了半拍。 第92章 相好的 对上他深沉的眸子,听到那低醇的声音,我的心尖猛颤了一下,呼吸急促了不少,这家伙怎么一回来,就问这样的话? “想我不?”他再低低追问了一句,低沉的眸子变得灼热起来,我急急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我突然发现他冷面的时候,不是最可怕的,他深情的样子,最吓人。 我连累他亏损那么大,我连累他一个月到处奔波,没有歇一口气,我能不惦记吗?只是似乎与情爱无关,但这话该怎么讲呢?既让他死心,但又不刺伤他呢?我发现很难。 当年秦剑能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我,甚至不惜冷嘲热讽,奚落怒骂,估计真是厌恶到极点,才能做得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去我那,我替你接风洗尘。”我笑着说,自动将他之前说的话忽略掉。 “什么时候,我才能将你这块又臭又硬的顽石劈开呢?”冷凌风的声音带有带着几分恶狠狠的味道,就连看我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凌厉,似乎是一把刀,要将我整个人劈开两半,看得人的心乱颤,手心都冒汗了。 “这次总共亏了多少钱?”我问。 “想还钱给我?”他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变得更森寒。 “你应该知道我希望你以身抵债的?不愿意也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等你还了我那四百万再说吧。”他淡淡地回应,嘴唇轻勾,笑得丝丝苦涩,好久没听他那爽朗的笑声,倒有点怀念,其实我爱听这家伙笑,笑得让多灰暗的心都亮堂起来。 晚上冷凌风去了我那吃饭,当然是我亲自下厨,张婶乐得不用干活,早早回去看她的孙子去了,小叶被冷老爷子叫过去了,没有回来。 我觉得要不是这个家伙暗中将小叶支走的,要不就是冷老爷子所为,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这父子俩用心良苦,冷凌风的固执与耐心,与当年的我很相似,认定了一个人,非得弄到手不可,只是这样的结果,并不幸福,我是过来人,知道得很清楚,只是这家伙还没醒悟。 这回怕吃撑,我们只弄了简简单单三个菜,其中两个是我弄的,一个是他弄的,他想弄多一个,我都不给,因为怕得从晚上吃到天亮,他做的菜味道依然是很好,比张婶做的合我的口味,我将他做的都吃光了,一顿饭吃下来很饱,但感觉很满足。 “今晚还走不?”我随口问道。 “你想我走不?”他低头问我。 我一下子又被他问住了,我发现跟这个家伙说话得分外小心。 “如果你不走了,我去替你铺床,那床已经有一个月没睡了,有点灰尘了。”我说。 “嗯,我不走了。”这家伙倒真不客气,大天早的,就不肯走了。 冷凌风在院子散步的时候,我去泡壶茶,然后跟以前一样,先 练剑,然后弹琴,他总是偶尔瞄了那么几眼,但也就几眼,他就能指出我哪方面不足,着家伙就这点厉害。 不过一会之后,他亲自站起来教了,讲还不行,非得握着我的手,甚至有时还搂着腰,虽然每个动作持续的时间都很短,但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让我不自然,明知他是趁机这样的,但又不能怎样他。 就在这时,门砰一下被推开了,冷凌风微微皱了皱眉,我猛回头一看,云清已经站在了外面,额头还有汗,似乎走得很急。 “冷凌风,你不是真的跟这个小寡妇吧?你什么眼光?凉州那么多好女人你不挑,非得挑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不但长得不好看,人也恶毒。”云清一阵门就噼噼啪啪地说了一通,这家伙怎么就对我成见那么深? “云清,你是不是闲得慌了?我这事你都管?”冷凌风本来已经松开我腰间的手,这个时候又圈了起来,我发现冷凌风这家伙有时真得很太可恨了,人越多那手就越不规矩,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关系不正常,他才安心。 “我闲得慌?你知道今晚外面的人盛传什么吗?他们说凉州冷少是一位龙阳君,多年不娶,就是因为喜欢男人,暗中养了男宠,而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现在声名显赫的罗爷,罗爷不娶,不是不能人道,而是做了兔子爷,外面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凉州女子芳心都碎了一地呀。” 不是吧,这事怎么传出去了?冷凌风不是下了封口令了吗?哪个死家伙给扬出去的?明天我得煎他皮,拆他骨,我恶狠狠地想。 “这事怎么传出去的?”我阴狠地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在茶园搂搂抱抱,亲亲啃啃的事情全被扬了出去,如果这事被冷老爷子知道,还不气死他老人家?” 今天林叔生辰,我提前让他们离开茶园,庆祝庆祝,没想到坏了,估计这个秘密放在这些茶农的肚子里,已经憋得他们难受,几杯下肚子,这群该死的家伙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酒楼人多,他们嚷得又大声,尤其这主人公是冷凌风,所以极有震撼力,不一会这事已经传遍整个凉州城,我俩的英名从此一朝丧。 “这事我家老爷子早就知道,他听了不会气死,还会很开心,就你大惊小怪,云清,你说了那么多也口干了吧,小欢,倒杯茶水给他。”这家伙还真当我是丫鬟了。 “不是当你丫鬟,而是因为你是这屋子的主人,过门都是客,所以这茶该你倒。”我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为什么我想什么这个家伙都知道? “不用了,看到你们就碍眼了,我以为你千挑万拣,能挑出一个极品出来,没想到你就这点眼光,我家云娘比她好 多了。”这家伙莫不成跑过来,就是为了炫耀他家云娘。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想要美玉,但偏偏看上一块顽石,那有什么办法?你小子的命好,还不快点给我滚?”冷凌风没好气地说,为什么这家伙老将我比作顽石?其实我也想做美玉。 “老爷子会同意?”云清的声音真是又大又尖,似乎碰见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我爹老早相中她做冷家媳妇了,而我也不反对,只要她哪天肯点头,喜酒会请你喝的,放心吧。” “什么?她还没肯点头?”云清上上下下地看着我,先从头到脚,再由脚到头,那眼神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一看就知道在骂我不识抬举。 冷凌风多次下逐客令,但云清还是赖在我这不走,总是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冷凌风,你啥眼光?”怒得我有点想用脏水泼他,这云娘啥眼光,挑了这么一个男人? 这一晚之后,本已经小有名气的我,在凉州声名鹊起,就算不知道我经营什么生意,但绝对知道我是冷凌风的男宠。 男人还行,看我的目光最多是鄙夷,猥琐,但那些女人就不得了,每次看着我,都恨不得将生吃了一般,好在更大的冤屈,我都曾试过,所以这些并不能影响我心情。 虽然第一批茶叶收成不好,但有了冷凌风借的四百万,我迅速扩大自己生意范围,买下来的山头也开始分批种上茶树,这曾轰动一时,当不少男人对我刮目相看之时,凉州女子口径异常统一,人人都说一句:“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个吃软饭的?” 年底,我已经开始将生意扩展到云海码头附近,这一年我与冷凌风既是合作又是竞争的关系,该出手的时候,这个家伙绝对不手软,我有几间铺曾被他整得亏不少银两,生意发生竞争,要抢客的时候,这家伙绝对不让我。 但每一次失败,我都会发现一定是自己在某方面犯了错误,无论是买地,还是建商铺,最好的地段,这家伙也会肥水不流外人田,先霸占了再说,但合作的方面倒越来越多,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也坐实了他养男宠这一流言,我不在意,他似乎也不上心。 “死丫头,你俩现在这名声,男的难娶,女的难嫁,怎么就不凑一块?”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说,每到这个时候,冷凌风都冷眼旁观,静听答案,每没到这样的时候,我都只有干笑的份,顾这而言它。 “你俩在茶园搂搂抱抱,亲亲啃啃都不是第一次了,还矫情什么?我与你娘,那会多爽快?怎么就生你这么一个磨磨蹭蹭的儿子来?丢光你爹娘的脸。”老头子喝多了,又激动了。 “你那还叫爽快?都二十八了。”冷凌风这话惹上老头子,我 看势不对,我赶紧去救冷凌风,毕竟有时是站同一战线的。 “老爷子,这汤好喝,你试试。”这碗汤又救了这家伙一回,但冷凌风这家伙不但不感激,反而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落得如斯下场,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就当没看到,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笑声、骂声都不断。 因为小叶年纪也不小,冷老爷子开始帮她张罗,但这丫头每次溜得比我还快,走的时候都丢下这么一句话:“小姐不嫁,小叶也不嫁。” 于是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我,似乎我再不嫁,就耽误了我家小叶的人生幸福一般,为了不担负这个罪名,我找小叶促膝夜谈。 这家伙该嫁了,免得我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但好话说了一大箩,这家伙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还真越来越有性格了。 “小姐,嫁人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嫁?”丫头一句话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小姐嫁过了,所以不嫁了,你一定会比我幸运,遇到一个好男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起这话,我都心中黯然。 “小姐,你还忘不了他?”小叶睁着那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看着我,我禁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头,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幸好有她陪我走过,也只有她知道当年的我有多荒唐,也只有她才知道,曾经的我有多惨烈狼狈。 “我能忘了他吗?”他占据了我将近十年的梦,梦里梦外全是他的身影,他那一脚,他那一纸休书,他的谎言,他的甜言蜜语,他的铮铮誓言,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如何能忘? “冷老爷子前段时间问我,小姐以前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要不怎会看不上他家小子?” “我答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冷老爷子见我不想说,就没有问,但我知道他是不相信的。听到小叶的话,我只有苦笑。 “小丫头,你一直不肯嫁,是不是心里有人?”睡意朦胧的时候,我问她。 “小姐,我像心里有人的样子吗?”这家伙越来越狡猾了,以前这家伙就像浅水溪,她想什么,一眼就看到底,这些年的历练,虽然这家伙成了我的臂膀,这水也深了,一眼看不到尽头。 其实这丫头心里是有人,只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 两人叨叨絮絮地聊着天,说起以前的荒唐事,两个人都有点汗颜,但一些糗事,又觉得可笑。 只是说到后来我爹娘相继离世,楚家被烧,管家葬身火海,两人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手握在了一起,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丫头能感受到我曾经的痛,也只有她知道我心里的伤疤有多深。 “小姐,你嫁的时候,我要做你的伴娘,所以我一定不能比你早嫁,我不要你做我的伴娘,你长得那么好看,到时把我夫君的魂魄都勾走了怎么 办?” 半梦半醒之间,这丫头喃喃地说,我禁不住想笑,其实我听说凉州的伴娘不一定要漂亮,但身手一定要好,要在一旁扶稳轿子,看好新娘,如果有人来抢亲,这伴娘还得能打,将新娘子抢回来。 我有时在想,这凉州城的男人好武,就连爬竹竿都得脚踏刀刃,是不是经常发生抢夺新娘子的事情? 小叶睡着了,我轻轻帮她抚了一下发丝,这丫头长得很好看,虽然比不上楚漫云、青烟这般倾国倾城,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儿。 想起青烟,突然就想起她那句幽怨的何时君再来?想起那晚冷凌风白衣袍上的清晰红唇印,他俩估计暧昧过那么一番。 这一年,虽然与冷凌风接触不少,但却不曾与他出远门,所以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去玉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入小木屋风流一宿?对这些风流韵事,我如一般女子无异,都是好奇的。 但风流帐还是要还的,终于有一天青烟追上了门,那天是小叶的生辰。 小叶无父无母,是被人扔到大街上,但身上挂着一枚金叶,所以她的养母就她叫小叶,她的养母是一个好人,无论生活多么困难,都没有变卖那金叶,让她陪伴着小叶。 后来养母死后,小叶无处为家,像一个小乞丐那般在街上游荡,不知道怎么就被我娘看上了,就带回了楚家,从此就不离不弃呆在我身边十几年。 刚开始那会,我还见这家伙拿金叶出来,睹物思人,想念着自己的父母,后来就不曾再见她再拿出来,估计是死心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年出生,这个日子还是我给她定的。 如今小叶成了冷老爷子的义女,她生日,我就提议到冷老爷子热闹一下,今天冷府的厨子弄了一桌好菜,就冷凌风磨磨蹭蹭没来,但他没来,想不到大美人却来了。 “冷老爷子,外面有一个叫青烟的姑娘来找冷大少,美得像天仙一般,我去书房找冷大少,却不见人影,这让不让这姑娘进来?” “青烟是谁?”老爷子问。 “你儿子的相好。”我答。 “啊?”冷老爷子和小叶发出一声惊叫,那眼睛瞪得可大,就在这时,冷凌风姗姗来迟,但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头。 “浑小子,你去哪?”冷老爷子问。 “不是说了吗?你儿子的老相好来了,我这就去接她去。”冷凌风说。 “啊?”冷老爷子,小叶再次惊叫。 “儿子的相好来了,我这老头子得去看看。” “我的义兄的老相好来,我这个做妹妹的,得去看看。” 两人都站了起来,然后拿眼看我。 “冷大少的相好来了,我也得去看看。”我干笑着站了起来,结果遭老一顿白眼。 最后一行三人,浩浩荡荡地瞧冷凌风的相好去了。 第93章 下跪 还没有出到门口,冷凌风已经与青烟姑娘相伴而来,今日的青烟身穿紫色裙子,显得飘逸而高雅,淡淡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肌肤半透明状,似乎吹弹可破,就连我都想去摸一把,怪不得人人都说美人如玉。 我停止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们,青烟款款而来,身姿轻盈,身段凹凸有致,很是诱人,最重要的是今日的她梨涡浅笑,看起来十分可亲。 “这位是——”冷老爷走了过去问。 “这位是青烟姑娘,这位是我爹。”冷凌风简单地介绍着。 “冷伯伯好,叫我青烟就可以。”青烟的声音如黄莺初啼,真真好听。 “这位是我爹刚收的干儿子,今天他生辰,我们正准备替他庆祝,青烟姑娘来得甚好,一起吃顿便饭。”冷凌风指这小叶说,声音醇厚而顺畅,看来心情不错,相好的来了就是不一样,小叶笑嘻嘻地跑到他们跟前,双眼老实不客气地打量了青烟。 “是吗?今天青烟来得匆忙,没有备下贺礼,这里有把匕首,看看这位兄弟喜不喜欢?如果喜欢我送你做贺礼。”青烟说完,掏出一把匕首,天啊,这匕首的鞘竟然纯金打造,做工精细漂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死丫头倒运气不错。 “那怎么好意思要青烟姑娘那么破费呢?不过恭敬不如从命,那叶某谢过青烟姑娘了。”小叶倒真的老实不客气地将匕首收归囊中,一副不要白不要的模样,尤其那句叶某让我觉得好笑,估计她怕自称小叶,让人瞧小去了。 冷凌风将冷老爷子,小叶都介绍了,但对我却视而不见那般,眼尾都不扫一下我,似乎这天地间就没我这一好人,但偏偏青烟姑娘的目光就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身上。“ ”在下罗小欢,见过青烟小姐,上次在玉都惊鸿一瞥,已经惊为天人,想不到今日再见,小姐风采尤胜从前,怪不得让冷大少爷惦记至今,果真是妙人。“我礼貌客气地说道。 ”难怪这位公子这般眼熟,原来我们见过,我想起来了,上次罗公子跟随凌风赌玉,眼光独到,赌涨了很多次,应该是凌风你的得力助手吧。“这句凌风叫的可真亲热,我倒没什么,但冷爷子,小叶的目光涮一下全又瞄向了我。 ”我哪有这般得力的助手,这位是叱咤凉州城的罗爷,不过也是我的男宠。“此话一出,四周所有人立刻石化,除了我和冷凌风,我感觉我的头顶开始冒黑烟了,这家伙能不能不这样说话? ”原来是罗爷,罗爷的大名青烟早有所闻,只是不知道青烟曾经与罗爷有一面之缘,青烟当日招呼不够,向罗爷赔罪来了。“只那么一瞬间,青烟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依然梨窝浅笑,亲切而友善,似乎不不介意我是冷凌风男宠这一事实。 莫非她对冷凌风无心?,但临走送相思琴, 写那么矫情的话,会没关系?还有冷凌风衣袍上的红色唇印如何解释?说他们没半点暧昧关系,打死我也不相信。 ”青烟姑娘这是那里话,青烟小姐已经招待得很好。“她不提起来也罢了,她一提起,我立刻想起那晚,冷凌风与她在小木屋里面吃肉喝酒,弹琴说爱,而将我晾在外面,几乎冻死的事情,于是狠狠剜了冷凌风一眼,但这家伙却当没看见。、 一行五人朝大堂走去,一路上冷凌风与青烟有说有笑,一听他们话中内容,就知道冷凌风这一年多,不止一次去玉都,也不只一次入过小木屋,说他俩是老相好,但一点都没有说错他。 进了大堂,我坐在了小叶的旁边,平时我都坐在冷凌风的身旁,今日他的相好到了,我自然就得把这个位置给让出来。 但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就是,既然他们两人关系暧昧,冷凌风为何还要说我是他的男宠,他这样不怕伤了青烟的心?青烟落落大方地坐在冷凌风的身旁,没有半点拘谨,似乎他俩就应该这样坐着。 吃饭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一眼青烟,乖乖,吃饭的动作竟然都可以这般优美,不过曾经的我也是如此,吃一顿饭要很多繁复的工序,不过我比她更离谱,曾试过点了一桌子的菜,样样都最贵,但结果每一样都只是吃一口,甚至一口不吃,那时的我挥金如土,不曾知道我这样的一顿饭,相当穷苦人一年的生活用度。 如今虽然对吃已经不讲究,偶尔吃东西的样子还是会被冷凌风笑,说这么粗鲁的人,吃东西却装得那么高雅,吃一顿要多长时间?其实他不知道这些不是我装,而是十几年的奢华生活,让有些东西已经深到了骨髓里面。 青烟姑娘的确是秀色可餐,就是看看是一种享受,在饭桌上,她举止有礼,语言温和,还不时替老爷子布菜,一看就知道是好女人,偶尔她也会用眼睛扫我几眼,扫得很隐蔽,如果不认真根本微不察觉。 虽然青烟举止得体,但这顿饭我们吃得很安静,没有往常的热闹与随意,饭后冷凌风带她在冷府闲逛,而冷老爷子就要我跟他喝酒去,因为今天是小叶的生辰,我不好拒绝。 ”死丫头,一看那青烟就是看上我家小子了,你就想便宜这些花花草草?“我早知道冷老爷子今晚不会仅仅喝酒那么简单,但我以为他首先会先向我打听打听青烟这个人,没想到直接开骂了。 ”其实这青烟模样漂亮,身段好,弹琴唱歌,样样皆精,对冷大少也一片深情,万里迢迢追到这里来,实属难得,无论怎么看都比我更适合做你冷家的儿媳妇。“ ”你不看看冷大少与他站在一起多般配,简直是郎才女貌,简直是绝配,你不看冷大少爷与她说话的时候,多温柔,两人早已经生情了。“ ”你这死丫 头就给我装吧,我家小子今天说你是他的男宠,已经向她,向你表明了心迹,做得一点都不含糊,你死丫头怎么就那么拖泥带水?“ ”如果凌风对这姑娘有半点意思,会说你是他的男宠吗?我家小子我知道,看不上的绝对不会跟她纠缠不清,如果纠缠不清,那肯定是那些花花草草缠上来“ 小叶这家伙现在变得更聪明了,一听冷老爷子说这事,就朝他敬酒,敬多几次,老爷子都忘记自己说到哪里了,最后只得狠狠瞪了小叶一眼,说这丫头偏心,小姐终是比义父重要,被冷老爷子骂,小叶朝我吐了吐舌头。 酒喝得差不多,冷凌风领着他的相好过来了,青烟说日后会多多叨扰,冷老爷子很客套地说想住多久都可以,这屋子空旷,他巴不得多点人热闹一点。 冷老爷子说完,立刻叫人收拾西边一间客房出来,但那客房离冷凌风的院子可远着,冷府这么大,从西头走到东头,还真不知道要耗多长时间,这样看来,这冷老爷子也不大喜欢这青烟,两父子的眼光这会凑不到一块去了。 ”青烟有一个不情之情,我刚刚去了冷大少的寝室,发现庭院清雅,环境清幽,正是青烟所喜,加上凌风琴艺高超,青烟也想指点一二。“ ”青烟此次过来,也有很多事情想请教冷少爷,住得近一点,始终方便些,就不知道——“原来青烟是想住,我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房间,这回冷老爷子不吭声了,我们自然不出声,大家都等着冷凌风的回答。 ”青烟姑娘是凌风的贵客,我岂能让你住在下人的房间?我早已经叫人收拾了一间客房,门前有青竹绿树,假山,屋内有古琴,长萧,估计青烟小姐会喜欢。“ ”这房间离凌风院子不远,有丫鬟一直在旁,如果青烟小姐找凌风,只要唤丫鬟过来即可,不知道青烟小姐意下如何?“冷凌风这番话说得真是好听,拒绝得不着痕迹,冷老爷虽然没说什么,但嘴角轻轻翘了一下,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如此甚好,谢过冷公子了。“青烟姑娘微微弯身致谢,更显得身姿玲珑曼妙。 ”青烟姑娘远道而来,今天又跟着我逛了一圈,估计是累了,我先带你到客房去歇息,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即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青烟姑娘多多包涵。“冷凌风说完亲自带青烟姑娘到寝室歇着去了,我与冷老爷子再喝了一会酒,也告辞离开。 出到门口,跃上马儿,冷凌风就来了,二话没说,已经坐在我身后,一点都不避嫌,也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了。 ”我送送你们。“冷凌风说,小叶这家伙笑笑,骑马走人了,一会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不用了,青烟姑娘刚到,你就这样走了,似乎不好,并且现在天色尚早,路上很安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忙推辞。 ”青烟远道而来,累了,应该好好歇息,并且她会在这里住好一段时间,见面的机会很多,不需要急在一时。“冷凌风扯着缰绳,轻喝一声,马儿朝我宅子的方向奔去。 马蹄声很响,但速度并不快,我的红云马并不高大,两人同坐一匹马,身体无可避免贴在一块。 ”放松点,我们睡都睡一块了,不就是靠得近一点吗?你紧张什么?“我回眸子瞪了他一眼,这话让旁人听着多难堪,但事实上,我们的关系在其他人的眼里早已经很不堪。 ”青烟不是我的相好,下次不许这般说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微微的怒意。 ”嗯“见他动怒,我一般都不再逆他的意。 这一送就送到了家,在接着就留在我这里过夜了,自从青烟住进了冷府之后,流言四起,说冷凌风终于厌倦了我这个男宠,家中住进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凉州女子看我的目光不同了,除了不屑之外,还带着一点点的怜悯。 但这种流言很快就不攻自破,因为冷凌风还是经常夜宿在我的宅子,于是流言又变成冷凌风白天要美人,夜晚要男人,对这些冷凌风都是一笑置之。 为了让冷凌风死心,我很认真严肃地告诉他,我已经嫁了。 ”嫁了哪家公子?我这就找他去,他的妻子跟我搂过,睡过,亲过,他该休了。“听到这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我还了冷凌风五百万两,四百万是借他的,还有一百万是赔偿上次茶园的损失,他很爽快地收下,只是眼睛愈加森寒。 但我知道,这一年多来,冷凌风虽然明着会跟我抢客人,争生意,有几次恨得我牙痒痒的,但暗中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每次做成大生意,我都在他面前高兴得又蹦又跳,但我不知道很多大障碍,我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提前帮我扫除,要不我不知道该走多少弯路? 不知道钱长鸣是不是着了魔,都过去了不仅一年,这家伙还在找着我,痴心得让我惊叹。 ”一块顽石倒很多人抢。“冷凌风不阴不冷地说。 但让我费解的是,他找的人是我李漫漫,但却画了小叶的画像去到处问人,有没见过画中姑娘。 ”小叶,听说钱长鸣拿着你的画像到处问人,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看上你了?“ ”小叶,我跟你说,钱长鸣这家伙是一个君子,人品、样貌都出类拔萃,你不看爬竿节那天,多少女人芳心乱动,此等好男人千万别错过。“我苦口婆妈的劝着,这丫头年纪不小了,我正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耽搁了她。 ”我自认还没有这个魅力,小姐你是不是心动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冒着被冷大少砍死的危险,去帮你搭一下线,但如果你没看上冷大少,而是看上钱公子,我会认为你是一个傻子。“ 这家 伙真不得了,连我都敢反驳,我伸手朝她的脑袋拍去,但这点没有改变,即使她现在反应快了,能闪开我,但她总是不避,其实我每次也是吼得厉害,出手一点都不重。 日子过得忙碌平淡,最近最为轰动的一件事就是钱长鸣妹妹出嫁了,钱长鸣还特意派帖来邀请,钱家在凉州虽然没有冷家那么显赫,但也算得上大户人家,这嫁女倒是大事,而男家是经营玉石生意,家底与钱家可以说得上门当户对。 我也不知道我哪点迷惑了这钱家二小姐,她竟然还对我念念不忘,临出嫁之前,还给我写了一首让人柔肠寸断的诗,其实当日匆匆出手教训了这两个流氓,我甚至连钱小姐的模样,都没认真看清就走了,想不到却让她苦苦相思一载多,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我给她回了一封信,坦然我连她的模样都没记住,对她没有半分念想,听说钱二小姐,收到书信,泪湿妆容,虽然这样是痛点,但也断得彻底,唯有如此,她才能真心接纳她新的夫婿,开始幸福的生活。 ”你懂得断了钱二小姐的念想,重新接纳新的夫婿,为什么不懂这样对自己?“冷凌风说,但他不明白,我要忘的何止是一种念想? ”你懂得这么说,为何不断了对我的念想,打开心胸接纳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无言,有些时候,人的确比石头还顽固。 钱二小姐的喜宴,我与冷凌风安排在一桌,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外面传言我是冷凌风的男宠,钱长鸣对我还是谦恭有礼,他依然认为我是一个君子。 晚上,我与冷凌风结伴而回,但府中却有下人跑过来,说青烟姑娘身体抱恙,冷凌风回了冷府,走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帮我将门关好,也许我要感谢他没有将门关上。 冷凌风走后,我好好泡了一个澡,然后穿上宽松的衣裙,在树下弹琴,这段时间的心情有点烦忧,弹了几遍清心曲,才将心中的躁意压了下去。 ”叮当——“一声破碎的声音,将沉醉在琴音中的我惊醒,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钱长鸣已经站在身后,这回惨了,被他这家伙发现了。 你是谁?怎么乱闯进来。”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就是罗小欢,所以装作并不认识他,钱长鸣俊脸通红,显得很是激动。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钱长鸣不仅仅是声音颤抖,就连身体都抖动得厉害,那双星眸竟然微微有了湿意,这家伙只不过远远见过我,不至于痴迷成这个样子吧? “你这是——”他的激动着实吓了我一把,似乎冷凌风也没有如此狂热过。 “钱长鸣,见过楚大小姐。”突然七尺男儿,向我单膝跪下,我简直震慑当场,不仅仅因为他这一跪,而且还有他嘴里的楚大小姐。 第94章 活下去 “你这是——”我心头大震,声音也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个钱长鸣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叫我楚大小姐?这个称呼似乎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得我差点以为他在叫别人。 “这屋子还有没有旁人?”钱长鸣打量了一下四周,显得很谨慎。 “没有,今天晚上就只有我一个,这位公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先站起来说吧。”以前进皇宫,那些太监宫娥,一见我就跪地请安,但今天一个七尺男儿跪在我身下,我觉得很不安。 看他的态度如此恭敬,应该是友不是敌,但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不敢马上承认,毕竟如果他是那死皇帝派来的,我就危险了,我将心头的惊涛骇浪强制压了下来,但心还是砰砰直跳。 “你是不是西京楚家大小姐楚合欢?”钱长鸣看着问,目光充满期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激动,他的脸还带着微微的红,我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你是谁?”我问他,因为激动声音显得有点尖。 “楚小姐,不要担心,在下钱长鸣,是你爹楚傲天的手下,明是凉州的茶商,实际替你爹管理凉州的盐矿,世代皆忠于楚家。” “多年前你爹曾寄来一封信函,信函里面说小姐嫁秦家三公子秦剑为妻,但主公心中不安,同时也预感自己命不久矣,生怕秦剑在他死后背弃承诺,伤害小姐,要我时刻关注你在西京的情况,万一有一天小姐被秦三少所弃,请我代为照顾。” “信函还附有小姐画像一张,所以当日小姐出现在琴艺大赛,我就已经认出。” “只可惜西京与凉州路途遥远,长鸣得知楚府被烧,小姐出事立刻赶过去,只是已经找不到小姐,其实我应该早点将人安插在西京,万一小姐一出事,就立刻带来凉州,只是那会我爹病重,这一耽搁,就已经失去了小姐的踪迹,完成不了主公的嘱托,长鸣这几年寝食难安,每每想到你爹,就羞愧难当。” “琴艺大赛与小姐见了一面,长鸣狂 喜,本来已经约了小姐相见,但不想小姐并不出现,长鸣不死心,在相约酒楼一直等了七天七夜,最后只得死心离去。” “此后两年,在下明查暗访,可惜都没有小姐踪迹,想不到小姐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 不过这几年,除了在下在寻找小姐,还有四拨不同的人也在疯狂地寻找小姐,因为分不清是敌是友,生怕将他们引到凉州,所以我只敢按记忆画下小姐身边丫鬟的画像,不想今日竟然能在这里碰到小姐,看来是老天眷恋。“ 说到激动处,钱长鸣的声音竟然微微抖动了,可见他情绪波动之大。 钱长鸣竟然是爹的人?我说不出这一瞬间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感觉眸子发烫,似乎又泪要滴出来,如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我总以为我的爹不喜欢我,甚至是厌烦我的,但想不到他临死之前,还思量着如何给我留后路。 爹临死前交那沓地契给我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他明知我傻乎乎,明知我什么都不懂,还是将他一生的心血交到了我的身上,结果被骗得精光,想起心中悲痛,但又愤慨,我如何对得起爹? ”钱公子有没有察觉这四拨分别是什么人?“我将情绪压下来问,其实我猜测一拨是西天翼的人,新登帝位那会,有很多大的障碍等着他扫除,他还来不及对我下手,如今根基稳固,想起过去恩怨,这小人会放过我的?我楚家的宅子八成是这挨千刀烧的。 ”身份都很神秘,查不到,并且我也不敢查得太明显。“钱长鸣回答。 ”那就不用查了,免得打草惊蛇,将真的豺狼虎豹引来了。“看来日后我行事要更加低调了,尤其不能再女装示人,毕竟我的仇家来头不是一般的大。 ”小姐,你是怎么来到凉州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凉州离西京最远,一直与西陵处于敌对的关系,我觉得这里最安全所有来了。“ ”这一路,我帮人抬过尸体,倒过夜香,在酒楼 做过洗碗工,甚至做过乞丐,先苦后甜,在凉州我遇到冷老爷子,他好心收留我,我就在这里扎下根来了。“这些年的经历概括起来就是寥寥数语,但当中包涵了多少心酸? ”小姐,你受苦了,如果我早一步赶到西京,就不会让小姐颠沛流离了那么久,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主公。“钱长鸣的声音哽咽,目光带着深深的愧疚,但其实我应该感谢这一段经历,否则我不知道人情冷暖,不知道要善待弱小者,而不是肆意欺凌。 ”你为什么叫我爹做主公?小时候我很少接触到我爹,爷爷奶奶也很早被我娘气死了,所以我对爹,对爹的族人都不大清楚,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你能跟我说说我爹吗?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都爱听。“ ”主公在信上吩咐过,如果有一天小姐强大得可以肩负起楚家的重担,要我将楚家的一切说与小姐听,否则知道得越少越好,就让小姐快乐无忧地过一辈子。“虽然我很想了解我爹,但听他这般说,我也不好勉强,希望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强大到让爹放心,强大得可以接替爹肩膀上的担子。 ”对了,小姐怎么今日住在罗爷的家里?钱长鸣好奇地问。 “我来到凉州之后,为了掩人耳目,一直女扮男装,他们叫我罗爷。”这回轮到钱长鸣震慑当场了,那嘴巴好久都没合拢回来。 “别站着了,坐下来吧,我爹曾说过他在凉州有两个私矿,到了凉洲这么多年,我也去打听过,但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我只替你爹管理这个盐矿,至于还有另一个私矿,我就毫不知情,估计是旁人管理。”听到我说凉州还有一个私矿,钱长鸣显得有些惊愕,看来真的不知道我爹还有一个矿在这里。 “我对盐矿并不了解,你能说给我听听吗?”说完我住泡了一壶茶,与钱长鸣坐了下来,今夜的我是激动了,捧着茶壶的手都有一点发抖。 盐为 “五味之首”,人们的生活,没有一天能够离开盐,以前对盐没有管制专卖,就没有官盐、私营之分,几百前有一个叫龠国的国家,因为连年战争,国家财政空虚,但民间却多富商,后来有一个臣子变革图新,将盐铁专卖政策。 这下皇上发现,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并且这一措施一实行,国库充裕,国家也迅速致富,成为当时的一大霸主。 这让所有后来的统治者都意识到“盐者,国之大宝”,纷纷仿效,对盐实行了专卖,有盐业专卖就必然会出现私盐,我们经营的就是私盐。 如今西凌王朝对盐控制得很严,而盐业被官府和少数盐商控制,自然价格居高不下,普通百姓很难购买到。 虽然盐商交纳大笔的盐税,为了保住经营盐的资格,还会向官府行贿,尽管如此,盐商仍是天下最富有的一批人,利之所在,人所共趋,越来越多人冒险贩卖私盐,现在有很多个国家私盐与官盐平分天下,盐业专卖越严,我们私盐也就越来越好卖,利润也就越高, 司马翼还没有登基之前,贩卖私盐一百斤捉住,要正法砍头,如今刑罚更加严酷,贩卖私盐五十斤,如果被捉获,可就地处死,严重者满门抄斩,而我们这种开采盐矿的,算的上是大盐枭,捉住是全族问斩的。 钱长鸣语气平缓,但我却惊出了一身汗?我爹都是西凌首富了,为什么还要冒那么大的危险经营盐矿吗?难道真的是利之所在,人所共趋? “继续说下去?”我对钱长鸣说,其实想想也不用太害怕,我楚家就剩我了,要砍就一个,我身上还有皇族之血,如果全族问斩,他西天翼也得斩。“ ”小姐想听,钱鸣继续说。“ ”凉州以前是荒芜之地,多瘴气,鲜有人迹,后来朝廷就把一些罪犯流放此地,这里才满满繁荣起来,凉州山多,海多,盛产海盐,所以西陵几代皇帝发现这里的好,好几次想将这里拿下来,兵戎相见也不 是一次两次。“ ”但居住凉州的都是当年西凌罪犯之后,对朝廷怀着仇怨,所以上百年来,一直顽抗不降,加上地势险要,西凌的军队只能望海兴叹。 凉州男子人人习武,个个好斗,就是因为他们生活在一个大国的阴影之下,他们必须强大,让能保住家园。 我们刚开始是用火熬海水制盐,后来过渡到用滩晒法制海盐,八年前,你爹无意中发生了盐矿,规模之大,让我们吃惊,我们开始开采,到今天才一小部分。 开采的过程中居然发现大块石盐里面,竟然还包裹着海洋植物和珊瑚,我和你爹猜想,这片陆地原来是一片广袤的古海域,可能因为气候发生了变化,海陆变迁,这一代就形成了盐矿。 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也不知道对不对,我们是一群刀尖上过日子的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亡命之徒。 “我爹经营这盐矿是不是与他身上肩负的责任有关?”要不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不相信已经身为天下首富的爹,会铤而走险经营盐矿?我实在难以想象飘逸出尘,号称天下第一美男的爹,也是这种在刀尖过日子的亡命之徒。 爹忧思过多而亡,除了牵挂我娘,是不是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让它牵挂?我突然真的很想去了解我爹。 “是,但主公说了,这个责任小姐不需要承担,他只想你快乐无忧地过一生,而我可以替主公照顾小姐一生一世。”钱长鸣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那双漆黑的目光盯着我,一动不动。 “我身上流着的是楚家的血,爹不在了,就让我肩负起这个责任。” “我孑然一生,早已经是一个亡命之徒,所以我不怕。” 当我从石椅站起来那一刻,我清醒意识到,只有不断的强大,才不会死于别人的刀下,只有拥有与与别人抗衡的力量,我才能傲立在这个天地间。 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西天翼这家伙如愿砍了我,因为爹娘都想我活着。 第95章 你敢? “我们开采盐矿是杀头的活,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盐矿四周的环境如何?”我问。 我们的盐矿外面种植了大量的树木,形成了一个望不到边的密林,四周弥漫着瘴气,如果没有预先吃了药,根本进不来,这一带是凉州的死亡林,没人敢靠近,我们在林内设置了阵法,林外林内都有重兵把守,不要说人,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感觉有点像玉都赌玉那地方,不知道玉都的人过来,会不会轻而易举地闯进来? ”不能单靠阵法,这个世界上精通阵法的人很多,我们必须在密林设下机关,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有外人发现这里。 “嗯,我着手去办,设置机关,进一步加强守卫。”钱长鸣很恭敬的回来。 “我们这个盐矿有没有外人知道,我说的是城主他知不知道?” “主公在的时候,与城主几乎没联系,但我们走私的船只,在云海之上,一直是畅通无阻,盐矿方圆百里,城主下令不许百姓迁居到此,说附近曾喷过火龙,是不祥之地,所以离盐矿附近都很荒芜,根本是人迹罕至。 ”我们的盐主要运到风国,以风国盐商的身份与各国交易,众人都以为风国有大量的盐矿,是走私私盐最厉害的一个国家,但实际最大的盐矿在我们这里。“ ”我们这些私盐主要销往什么地方?“ ”附近几个国家都有,这些国家的盐商销售官盐的时候,就会掺着我们的私盐卖,这样他们不用缴纳大量的盐税,从中牟取暴利,利益驱使,无论管制得多盐,刑法多严苛,我们的盐都是供不应求。“ 照这样说,凉州城的城主应该是知道这事,并且也暗中护着我们,以前爹与他肯定存在某种利益关系,要不一个城主怎会放过这么大块的肥肉呢?如今爹不在了,这事就难说了,我不禁有点担心。 ”小姐这点你放心,主要凉州城在,城主在,我们脖子上的人头会在。“听钱长鸣这话,似乎十分信任这个城主,我总觉得钱长鸣还有很多东西是没有跟我说的,但他不愿意说,我也不能逼着他说。 ”小姐,我明天带帐本给你过目,这几年挣的银两我只有一部分存在了银号里,银号的信物,我明日带来给小姐, 但大部分的钱换成金条,埋了下来,免得太引人注目,日后小姐有需要,我们再挖出来。“ ”还有钱鸣想提醒小姐一下,凉州的所有银号,钱庄,无论大的、小的全都是冷家的,小姐你只要去取银两,冷凌风都会知道,小姐与冷大少爷——“钱长鸣问得有些迟疑。 ”无论我们什么关系,我们盐矿这事,我不会让他知道。“这杀头的活,我怎会将他牵扯进来? ”这家伙还真厉害,居然独霸了整个行业。“我有时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 ”以前除了冷家,也有好几间钱庄是旁人经营,但钱庄最重要的是信誉,冷老爷子是凉州的英雄好汉,冷大少十五岁不到也扬名凉州,冷家的钱庄就是信心的保障,旁的没有这个资金,也没这个能耐与冷家想争,慢慢全都倒闭了,就形成冷家独霸的局面。“ 这也是我当初一直不敢开钱庄的原因,势孤力弱,做这一行特别吃亏,如今却不一样了,我罗小欢在凉州也闯出了些名堂,说起茶业,谁能不想起我?如今又有钱长鸣背后的金钱支撑,倒可以在这个行业与他争一长短,拥有属于自己的钱庄,很多东西就方便多了。 ”冷大少似乎在凉州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能拿最好的那一块,消息得到最快,他跟这个城主究竟什么关系?“ ”听说冷凌风的先辈冷孤鸿并不是寻常人,文韬武略,才貌双全,当年凭借一把雁月刀率军破燕都,万里江山唾手可得,不知道为什么甘为人臣,把这个皇位让给他的义兄西楚链,而自己做了西凌的开国将军。“ ”西凌初定,四方蠢蠢欲动,冷孤鸿用了四年时间平四海,震八方,将周边局势稳定下来,二十八岁凯旋而归,西京百姓夹道相迎,鞭炮、锣鼓声不绝,冷家也显赫非常,冷家世代单传,人丁单薄,但听说代代尽豪杰,为西陵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 ”冷家的后人怎么会流放凉州,至今无人知晓,冷老爷子也是一个英雄人物,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但他的儿子冷凌风,却走了与他截然不同的路,对经商有兴趣,跑去经商了,刚开始那会气得冷老爷子要死,两父子为这事没少打过。“ ”冷大少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这人固执,被冷老爷子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养好伤继续经商去,冷老爷子没他办法,结果就任由他去了,但凉州的商业能有今日的繁荣,冷大少功不可没。“ 这话我绝对相信,冷凌风就是这般固执的人,认定要走的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西凌多次派兵攻打凉州城,就是冷老爷子与城主带兵出迎,扞卫着凉州这这一片净土,两人是战友、故交,楚家大小姐素与冷凌风感情也好,两家情谊深厚,自然消息来得最快,这些我都是听来的,未必准确,如果小姐想知道,何不亲自问问?“我猛摇了摇头,背后打听一下好了,问这家伙我还没这个胆量。 看天色不早,钱长鸣告辞离开,离开之时,小叶刚好回来,两人差点就撞一块了,但两人都礼数周全地打了一声招呼,但当小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眼珠都差点掉下来了。 ”小姐,你怎么穿着女装?刚刚那家伙岂不是认出你了?“ ”门没有关好,他闯了进来,结果看到了。“被小叶这样一问,我只好实说,但盐矿的事我不打算跟她说。 ”这家伙走的时候,满脸春风,脸儿都红了,小姐你不是跟他好上了吧?“小丫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最后目光落在我的唇瓣上,似乎要看我们有没有做不轨的行为,这家伙想哪去了?我一手拍在她的脑袋上。 ”不认就不认,干嘛打我?冷大少现在是我的义兄,我自然站他那边。“这家伙既然将我的小叶也拉拢了,两人笑闹一番,已经夜深,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今日的事就像发了一场梦,第一次感觉离爹的距离是那么近。 爹没有讨厌我,爹心里一直有我这个女儿,即使我曾经是那么荒唐,即使我懂事之后,不曾给过他一个笑脸,但他的心目中,我依然是他的女儿,这样一想,心中又酸又甜。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小叶穿戴整齐,叫我起床练武的时候,我睡意正浓,死活都不肯起床。 ”钱公子,今天怎么那么早过来了?我家罗爷还没有起床。“小叶说,一听到钱长鸣过来,我那一点睡意一下没了,忙从床上蹦了起来,简单梳洗,马上走了出去 。 ”钱公子请坐——“因为这丫头在,我们也只是闲聊山水,风土人情,茶园生意,小叶这丫头虽然在院子里练武,但那耳朵却竖了起来,眼睛还不时朝我们瞄来,似乎要从我们身上看出点蛛丝马迹,但估计听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她想听的,很不情愿地走了。 这丫头走了之后,我们进了房间,因为这走私盐的帐本落在旁人的手里,就不得了。 我已经猜到这个矿能挣很多钱,但我从来没想到会多到这种程度,看到那庞大的数字,我简直惊呆了。 ”小姐,这是这几年的帐本,如今我们的技术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提高,运出去的盐会越来越多,今年这利润会翻倍,如果小姐放心我,这盐矿由我继续接管,每年挣的银两转交给小姐。“ 我怎会不放心她,爹已经离世,我也没有什么凭证说这盐矿是我的,如果他钱长鸣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早抵制不了这么巨大的利益诱惑,将这个盐矿霸为己有。 ”我当然相信你,有你管理着,我比任何人都放心,你不想我出面,也只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只是盐矿怎么运作,与哪些国家的盐商交易,用什么办法与他们见面,我想做到心中有数,万一哪天你有事不在,我能撑起这个局面。“ ”如果小姐对这方面感兴趣那就好了,小姐似乎与主公信中说的很不一样,如果你感兴趣那就太好了。“钱长鸣似乎很激动,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也许这些年,他一个人独撑这个局面很辛苦。 钱长鸣详详细细地将盐矿的运作告诉我,我边听边记,等有一天我将这些记入脑子,我就将它烧毁,因为牵涉的人太多,钱长鸣说了很久只是说了一部分,我们约改日再说,临走前我跟钱长鸣说我准备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钱庄,没想到我这想法与钱长鸣不谋而合。 ”既然这样,我今天就开始筹办,但我在这里朋友不多,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做掌柜。“ ”我手下的人都对楚家忠心不二,我这几天看看哪个具有这方面的才能,小姐在这方面,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如今有了钱长鸣,我终于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人了,不再是孤军作战了,这种感觉真好。 ”这事我能 应付得来,我下午就去筹办,如果实在有需要,我去找你。“ ”那我先告辞,今天要抽时间去一趟盐矿,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小欢——”是冷凌风的声音,并且这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就在耳旁,因为突然,我和钱长鸣同时站起来,他赶紧将帐单收好,而我也忙将刚刚记录的东西塞好,匆忙之间,碰掉桌子上的茶杯,叮当一声将人引来了。 “小欢——”叫声已经近在耳边,叫声未停,轻轻的叩门声已经响起,钱长鸣朝我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不是要躲起来,以冷凌风的武功修为,房里多了一个人,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钱长鸣武功在他之上,可以将呼吸完全屏住,要不只有无私显有私罢了。 “冷大少爷,怎么今天那么早过来了。”我笑着去将门打开。 “冷大少爷早——”冷凌风本来带着笑意的脸,看到钱长鸣那瞬间阴沉了下去,我感觉整间屋子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 “钱大少爷怎么一早就在这里了?”但这家伙还不失风度地拱了拱手。 “我们有点生意方面的事情要聊,因为同属男子,所以并不拘礼,罗爷这里笔墨纸砚齐全,所以上寝室来了。”钱长鸣淡淡地说着,脸不改色,看来惊涛骇浪的场面也见多了,我陪着笑,但我觉得笑得有点僵硬了。 “罗爷是豪爽男子,我们平时也是这样,聊生意都是在床上,罗爷是不是?”冷凌风淡淡地说,这死人,竟然这样说话,谁跟他在床上聊生意来着? 钱长鸣听后禁不住笑了起来,笑毕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 “是吗?那罗爷我们下次也到床上聊怎样?”钱长鸣这家伙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朝我笑了一下,笑得那个暧昧,这不是故意整我吗? 我发梦都没想到正儿八经的钱长鸣也会如此,后来才知道,在茶园的生意上,钱长鸣吃了冷凌风几次亏,今日逮住机会,就往死里整来着。 “你敢——”冷凌风的眼神冰霜夹刀刃,声音犀利如针,偏偏这家伙不冲着钱长鸣,而是冲着我,这话似乎不是我说的,他冲我干什么? “罗小欢,你敢——”这家伙一步步逼近我,眸子燃起了火焰,似乎当屋子的钱长鸣死了一般。 第96章 等你很久 “冷凌风,你想干什么?”面对越逼越近的冷凌风,我是有点怕了,这家伙有时君子的很,相处一室都不碰你一下,但一疯狂起来就不得了,就像上次茶园那般,当众抱着我又亲又啃,张狂得旁若无人。 “没干什么?我就想问除了我,你敢不敢跟别的男人床上谈生意?”眼看冷凌风一步步逼近,这钱长鸣却看戏一般,一点表示都没,我这心就急得不行,这家伙不是说他会忠心护主的吗?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你要问问钱公子去,干嘛揪住我不放?”我试图将战火引到钱长鸣那。 “钱公子有什么想法,我管不着,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本想说我也还不是你什么人,但怕这话一说出口,会火上浇油,于是硬是吞了下去。 “罗小欢,你说你敢不敢?”冷凌风突然出手,朝我的腰搂来,这样的事多了,我早有防备,一闪而过。 “你还真行,我教你武功就是用来闪我?”冷凌风沉下声音,手一探,又朝我圈来,我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钱长鸣,这事他整出来的,他不能袖手旁观,但我不叫还好,叫了就坏事了。 听到我喊钱长鸣的名字,冷凌风松开了我的手,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摄人的气息,如猎豹一般看着我,那一瞬间我被他盯得心跳几乎停止了。 “你居然向他求救?罗小欢你还真是好得很。”冷凌风一字一顿地说,说得极其缓慢,甚至嘴角还有那么一点笑意,但我感觉我整个身体都凉飕飕的,这家伙怒极时就是这般,既不吼你,也不瞪你,就一字一顿地将他想说的话,带着笑意说出来,让人从头冷到脚。 “你还敢说忠心护主,你这不是害我吗?”冷凌风推门出去的时候,我拿起一本旧帐本朝钱长鸣砸去。 “他连被人误会为龙阳君,声名扫地,都不吭一声,又怎会对你怎样?如果他真的是敢伤害你,我就豁一条命出去,也会护小姐你周全,不过冷大少一直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能看到他发怒,倒真是不容易。”钱长鸣笑了,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楚小姐,今日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你对冷大少有心,我今日帮你试验了一下,他的确是生气了,看来对小姐是真心,可以托付之人,如果小姐对冷大少无心,就这样断了,也不算一件坏事。”虽然是这样说,我不想他那么难过,除了爹娘与小叶,冷凌风是这个 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送钱长鸣出门的时候,竟然发现冷凌风正悠然坐在马上,脸平静无波,似乎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冷大少怎么还在这里?“钱长鸣说。 ”我在看你什么时候才走。“这家伙说话还真直接,钱长鸣走了之后,冷凌风这家伙将我房中的笔墨纸砚全搬到外面来,他的意图不言而喻,无论多聪明的人,有时都会有一些很傻的举动。 ”我很奇怪,你与他会有什么生意往来?“冷凌风问,他似乎恢复了平静,声音淡淡的,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生气了,还是他特别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是茶商,对种茶经验丰富,如此我种的茶树越来越多,平时多交流一下也是好的,并且他想拓展自己的生意,不想只是种植种植茶叶那么简单,所以我们想一起合作做钱庄,因为生意往来,我们见面会比以前多点。“ ”为什么不考虑与我合作?而偏偏挑他?“ ”这里所有钱庄都是你冷家的,你再开一间也没有意思,更何况我的很多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应该合作起来很顺利。“ ”是吗?罗小欢,你这是伙同另一个男人,来抢我生意,你还真长本事了。“ 其实我这样说,也是为日后频繁与钱长鸣见面找一个借口罢了,看来这个借口并不高明,这家伙竟然说我伙同别的男人来抢他生意。 ”我也只不过随便说说,你也不用当真,对了,你怎么过来了?有事找我吗?“ ”今天在宝玉坊见到小叶,她说钱长鸣这两天来的勤,天没亮就往家里跑,早上她叫你起床你死也不肯,一听到钱长鸣过来,连爬带滚地走了出来,两人说不定两人昨晚就已经好上了,叫我跑来看看?义妹一番心情我岂能不领情?所以勉为其难来瞧瞧。“ ”一块顽石我劈了几年,都没劈开一条缝,他钱长鸣三两天就可以劈开,我可以去死了,如果是这样,你罗小欢也可以去死了,你啥眼光?“他的情绪突然上来了,音调高亢了几分,我的心开始微微颤了颤。 这家伙愤恨地咒骂两句,骑马走人,走得头也不回,我定定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沉沉的。 晚上小叶回来,被我好好修理了一番,竟然做起通风报信的无聊事儿了,这家伙自知理亏,不敢哼一声。 第二天,钱长鸣的妹子三朝回门,请我们去喝回门酒,这风俗与我们西陵也不大 一样,我和冷凌风依然安排在同一桌,这些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心,早早就已经坐好,就剩冷凌风旁边的椅子给我,无奈我只得落落大方地坐了上去,这样的场合最适合结交凉州各行各业的老板,我一般是不会错过的。 吃了半饱,突然喧闹声起,我回头,发现原来是新娘偕同新郎出来向众人敬酒,我这才认真看清楚钱二小姐的模样,长得真不错,清丽脱俗,眉宇还带淡淡英气,只是刚为人妇,似乎还有点羞涩,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而新郎高大英俊,说真的与冷凌风相比,还相差甚远,但与我这身量相比,又不知道该好了多少陪,想这钱家小姐也是很欢喜的,要不怎么笑如春风? 但当钱小姐举杯掩嘴喝酒的时候,我的头脑轰了一声,因为这家伙白嫩的手腕上带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那颜色,那色泽实在纯净得沁人心扉。 我握住酒杯的手颤抖了,老天爷怎么这般对我?她戴着的竟然是冷凌风当年送我的玉镯子,我记得我故意卖给一个外地商人的,怎么会落到她的手里? 关于这玉镯子,冷凌风追问我好几次,我都说没舍得,将这个镯子珍藏了,如果被他知道我转手卖人,他还不煎了我一层皮?这样一想,我全身汗毛就竖了起来。 ”哎哟——哎呀——“我捂住肚子低声的叫了起来。 ”怎么了?“冷凌风放下酒杯关切问了一声。 ”肚子很痛。“为了显得我真的很痛,我连声音都变了,只可惜没办法让自己额头弄几滴冷汗出来。 ”我送你去看大夫。“一听冷凌风这般说,我绷紧的心稍稍松弛下来,只要避过这会,等钱二小姐打道回府,我这灾难就过去了。 ”罗爷,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钱长鸣见我站起来,忙跑了过来,声音关切焦急的程度不下冷凌风,冷凌风一听,那眉头就皱了起来,就差没说钱长鸣出来碍地儿。 ”我肚子很痛,所以想出去看看大夫。“眼看钱二小姐与新夫婿就要往这边来,我简直是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 ”我们钱府有大夫,我这就带你去看看,这边请——“钱长鸣说完赶紧前面带路。 ”罗爷怎么就走了?怎么不喝一杯再走?“想不到刚挪一步,钱家小姐已经来到我面前,她目光清澈坦然,拿着酒杯过来,似乎就是为了与我告别她曾经发的那场春梦。 ”钱小 姐,他身体不适,这杯酒我替他喝了,祝贺钱二小姐觅得佳婿。“冷凌风也不含糊,一杯酒喝得底朝天,凉州女子多豪爽,娇滴滴的钱二小姐也不例外,满满一杯酒喝得一滴不留,众人欢呼。 但当冷凌风的目光落在钱二小姐那白嫩的手腕时,那目光阴冷得骇人,我知道我这回真是死定了。 ”钱二小姐,这玉镯子很漂亮,哪里买的?“冷凌风若无其事地问,我感觉我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罗爷,你的脸色很差,要不我先跟你去看看大夫?“钱长鸣问。 ”不用了,现在好多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在人多的地方安全点,这顿饭拖的时间越长越好,等他的气消了,我的日子就没那么难过。 ”家父是玉器商人,与钱伯伯是故交,多年前来看望钱伯伯,无意中在凉州购买到此玉镯,因为珍贵,不舍得在自己店铺出售,我们成亲之日,当是家传之宝,送给了娘子,莫非这位公子也见过此玉镯?“钱二小姐的夫婿好奇地问。 ”镯子再好,也比不上钱二小姐,美玉衬美人,相得益彰,来,我敬你们一杯,祝百年好合。“冷凌风这话哄得钱二小姐粉脸含春,笑得那个开怀,这厮现在嘴巴有多甜,呆会对我下手就有多狠,我已经猜得出我的下场。 ”真的没事了吗?“钱长鸣低低地问着,那过分关心的语气惹来冷凌风那锋芒般的目光。 ”没事,没事,钱大少你招呼旁的客人就行了,有事我会唤你。“听到我这样说,钱长鸣才离去。 ”各位老板,我罗小欢在这里敬大家一杯,祝大家生意兴隆,日后多点照拂小弟。“我站起来举杯,气氛到热闹起来。 ”冷大少,我敬你一杯,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你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大人大量,原谅小的。“我赶紧趁这个当儿向他赔礼道歉,但我这杯子喝了一个底朝天,这家伙却滴酒不沾,明显是不原谅我。 ”各位父老叔伯,凌风有今日,有赖各位鼎力相助,今日凌风敬大家一杯,祝生意红火,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 这家伙说的父老叔伯,似乎没我的份,但我还是站了起来凑凑热闹,结果这家伙逐一敬了一杯,那手到我这,径直转到下一个的杯子去了,让我干站着,好不尴尬,桌子上的个个都是人精,怎会看出气氛不对路。 结果这酒水一巡之后,大家 低头就吃,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大声喘气也觉得太引人注目,与周围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快,这一桌子的人就陆续告辞,剩下我和冷凌风,我继续细吞慢嚼,冷凌风也不急,优雅无比的品尝着美酒,嘴角还嚼着一抹笑,但笑得真真让人发冷。 很快旁边那桌子空了,在吃了几条菜,右边的桌子也空了,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客人,都打几声招呼才走,冷凌风笑容可掬,真真亲切,等我再喝了一杯酒,整个大堂除了我俩,就剩主人家。 ”酒微菜薄,要不再叫厨子弄几个热菜上来。“钱长鸣的爹五十岁上下,长得也颇为英武,估计知道我的身份,对我说话很是恭敬。 ”钱伯伯太客气了,菜好酒好,要不怎会吃到现在都不舍得走?饭菜足够了,再吃就会撑了。“冷凌风笑着说道。 ”冷大少你吃饱先走,不用等我,我今天胃口很好,要再吃一点。“ ”不急,等等你又何妨?主人家可以忙去了,不用管我们。“冷凌风笑着说道,看他那架势,我就是吃到明天天光,他还是赖死不走的。 ”罗爷,你上次叫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到,现在可否移不看看,麻烦冷大少在这里等等。“钱长鸣估计是看出什么不对劲,开始想办法帮我脱身。 ”好呀,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其实我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早死不如迟死,逃了再说。 ”这个院子有一个侧门,小姐往这边走就可,我已经叫人备了马儿。“这钱长鸣果然是聪明人,出了侧面,我驾马直奔,往冷府的方向掠去,今晚就冷府最安全。 冷凌风这家伙,他肯定发梦都没想到,我敢自投罗网,跑他那去了?这样一想,我就很得意地笑了。 回到冷府,天色已晚,我蹑手蹑脚跑进院子里,院子黑乎乎的,没有透出灯火的亮光,显然这家伙没有回来,我关上门,关好窗,然后轻手轻脚爬上床。 ”啊——“突然我的手被什么抓住,猛地被扯上床了,吓得我尖叫。 ”罗小欢,我等你好久了。“黑暗之中,冷凌风的眸子深邃而幽深,浑身上下散发着狼一般的气息。 ”啊——“我一声凄厉而惊恐的喊声响彻天地,这家伙怎会在这里?这家伙怎会在这里? ”今晚,你逃得下这张床,我不姓冷。“我夺路而逃,但还没爬到床边,已经被人拦腰抱了回来。 第97章 模仿 “冷凌风,你怎么在这里?”我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会赶在我之前回来?他怎会知道我会来这里?真是见鬼了。 “这里是我家,我怎能不在这里,反而是你怎么跑来这里呢?莫非小欢还是觉得我这里的床舒服?”冷凌风笑,但这次笑得一点都不温暖,我简直就觉得平地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我毛骨悚然。 “对、对、对,我走错地儿了,这是你家,不是我家,我错了,我这就回去,我试图挣脱他的手准备走人,但某人的手像铁钳一般,我根本动弹不得。 ”轻薄了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某人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一般。 ”我什么时候轻薄你了?“我感觉六月飞霜都没那么冤。 ”这不是轻薄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这抓起我的手,掌心所到之处,热得烫手,天啊!哪有人这般逼人轻薄他? ”肚子还痛不?“我魂魄还没收回来,冷凌风突然柔声道,说话间,那手突然放到了我的腹部。 ”啊——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我吓得尖叫。 ”还痛?那我继续揉揉。“这家伙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那手在我腹部轻轻揉着,掌心的温柔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遍身体的每一处。 ”不痛了,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我吓得语无伦次,满头大汗,想挣扎,但整个人禁锢在他身下,根本就动弹不得。 ”痛得脸儿都白了,怎会不痛?。“这家伙那双眸子在黑夜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我简直吓的魂魄都飞了。 ”冷大少,我知错了,我这回真的知错了,我诚心诚意地向你认错,你放过我吧,别这样整我。“我哭丧着脸说,这回就差没向他跪地叩头了。 ”我什么时候整你来着?你不是说肚子痛吗?“这家伙装得很惊讶地问道。 ”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嗯,知错就好,错在哪里?“冷凌风的声音缓了缓,看他脸色有好转,我放下心头大石,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可能逃过此难? ”我错在不该将冷大少送 我的玉镯子转手,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茶园支出太多,我无力支撑,我身上就这玉镯子值点钱,万般无奈之下,我才出此下策,以后无论冷大少送我什么,我都好好珍藏着,就是穷的砸锅卖铁也不卖。“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冷凌风仁慈地说道。 ”你肯原谅我?那就好了,我就知道冷大少爷心胸比海宽,比天广,我以后不敢做对不起冷大少爷的事情了,这次我一定吸取教训,小叶现在正在等我,我得赶回去了。“我哀求地看着他。 ”想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能,帮我捏捏背吧,捏得舒服,我就原谅你。“冷凌风这话简直就像特赦令,帮他捏一下背有何难? ”行,不就是捏一下背吗?我一定会让你舒舒服服的。“这些活我虽然没干过,但看得少吗?为了让这家伙原谅我,这回我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 ”舒服不?“我充满期待地说。 ”还行。“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只是还行?那还得加大药量,我拿、捏、揉,撩,最厉害的招数我都使出来了。 ”冷大少爷,这怎样?舒服不?“我问道。 ”还不错。“声音嘶哑得想被火烫过似的,偶尔发出几声轻哼,既像梦呓,弄得人的心痒痒的。 ”你说什么?满不满意?舒服不?“虽然我已经竖起耳朵听,但还是听得不是很清楚。 ”嗯,很舒服,轮到这边了。“突然冷凌风翻转身子,黑暗之中,我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那双眼却灼热得让我的心猛地收缩,我发现我做了愚蠢的事情。 ”想捏哪里?“我问。 ”你想捏哪都行,我都愿意。“这话如果换一个调,前面加大爷两个字,他冷凌风简直堪比红牌姑娘,只可惜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虽然带着微微的沙哑,少了柔媚,多了阳光,很好听。 ”那我可揉了。“我柔声道。 ”嗯“冷凌风半开的眸子竟然带着一抹醉人的柔情,几分醉意,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在这样的夜晚,对上这样的眸子,我的心跳开始控制不住加速。 ” 小欢——“随着我的轻揉,他轻轻叫了我一声,就在他陶醉地闭上双眼的那瞬间,我狠命地往他的肩膀上掐了一把,我要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掐掉,要不今晚我可危险了。 ”啊——“冷凌风轻哼一声,吃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我用力太大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保证呆会小力一点。“我乖巧地认错。 ”嗯,轻点。“在我轻揉了几下之后,我的佯装不小心,手肘朝他的勒骨猛地撞了一下,这回看你还会不会胡思乱想?我得意的偷笑了一个。 ”能不能小心点?“冷凌风睁眼,目光染上薄怒,可见刚刚那一下有多重,但让我开心的是那眼里的醉意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看来这个男人清醒过来,刚刚差点作茧自缚了。 ”我捏得手都痛了,冷大少爷你觉得怎样?如果不舒服,我可不浪费这力气了。“ ”嗯,很舒服。“冷大少淡淡地说,眸子微微睁开,没了刚刚的灼热滚烫,但也没有平时的清朗,朦朦胧胧的,如隔了一层轻纱。 ”那就是说你原谅我了?“我高兴地就差没跳起来。 ”也可以这么说。“冷凌风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到这样的笑容,我心中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既然冷大少爷原谅我,我走了。“我赶紧爬起床溜人,但我还没站直,某人的手一圈,就抱住了我的膝盖,我整个人又倒在了床上。 ”我是原谅了你,但我可没说过让你走。“冷凌风轻笑出声,黑夜的眸子如满天星辰那般耀眼。 ”你——你——“我发现我真的是被耍了,这家伙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放我,这回怎么办? ”那什么时候放我?我是将你送的玉镯子转卖了,但咱没名没分,你这样将我禁锢在这里,如果传出去,我名节何存?“ ”我记得某人赖上冷府,赖上我的那会,说她根本不在乎名节,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身上银两多了,身边有了一个钱长鸣,倒在乎起名节来?“我似乎真的这么说过,一时被他噎得说不话来。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我回去?我不回去小叶会担心我,会像盲头苍蝇那般到处找我,你冷大少就当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我低声求起他来。 ”我已经派人告诉小叶,你今夜在我这过夜,她不会担心。“我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怎么就吃准我回这里? ”男女之事,得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似乎冷大少也曾经这么说过,为了诚心诚意替冷大少赔罪,我今晚继续帮你捏肩膀怎样?“我放柔声音说。 ”如此甚好,闲话少说,来吧,揉得好,我原谅我,如果想逃走,重罚。“ ”你放心吧,我诚心认错,怎会再逃,你放心好了,如果我再逃被你捉回,你想怎么罚都可以。“但前提是他能将我捉回来再说,在与他聊天的同时,我已经想好出逃的万全之策,长夜漫漫,如今才是开头,我实在不大放心这家伙。 ”要像刚开始那般揉捏,如果再故意使劲整我,绝不轻饶。“他冷凌风回头瞪了我一眼,目光带着警告。 我轻轻揉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热不及他身体的灼热,长夜寂寂,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四周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隔着衣服不舒服,我帮你脱了怎样?“我轻轻用手解了他一个扣子,他轻哼了一声,没有反应,我见他没有拒绝,三下两下将他的外袍脱掉,然后扔得远远的,呆会让他一顿好找。 天气转暖,他只有一件单衣,脱开后露出了壮实的身躯,此时淡淡月光透过窗边,照在床上,让他麦色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光彩,我的脸微微发烧,红着脸将手重新放在他在他的肩膀上,指尖轻轻划过他背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背脊尤其挺直,似乎藏着某种坚韧得骇人的力量,任你如何打压,这脊梁还是不会弯曲丝毫。 ”用力点——“冷凌风的声音似乎被烫过,重新变的嘶哑,转过身看我的眼神,已经笼上了一层醉意。 ”嗯,我会轻点,我灵活的小手朝他的脊背滑下,这些动作以前我没少做,秦剑身边的青衣小厮,我经常这般调 戏来着,但今日面对的对象是冷凌风,我竟然紧张得满头大汗,手心禁不住微微颤了起来。 身下的冷凌风身体微微颤栗了一下,嘴角溢出一声难耐的轻哼。 “罗小欢,你今日真的轻薄了我,不负责不行了。”喃喃的轻语如梦呓一般在耳畔响起,嘶哑的声音已经带上醉意,听得我心神狂震。 我轻轻拿捏着,比量着,突然出手,点了他的膻中穴,冷凌风教过我点穴手法,这个膻中穴轻点可令对方动弹不得,重则可以让对方致命,因为这个穴道位于胸口处,我当初就没让他亲自示范来着,但他说的位置与力度,我倒记得清清楚楚,免得弄伤他,我出手较轻。 见他身体一顿,我大喜过望,赶紧溜人,虽然他的武功那么高,要冲开穴道要一会,再找衣服穿上,估计我已经跑远,他只有跺脚的份。 “罗小欢你——”他咬牙切齿般地叫我的名字,叫得真真心寒,只可惜现在不能动弹了。 “冷大少,多多得罪,明日再登门道歉,身材倒真的不错,可惜我无福消受了。”说完我爬下床,赶紧溜人,免得夜长梦多,眼看脚就要踏地,突然一只铁臂拦胸将我抱了回去,还轻轻揉了那么一下。 “啊——”我再次惊叫,我不是点了他的膻中穴吗?并且这家伙的手怎能放在这里? “我还第一次看人点膻中穴,要这样摸,这般去量,罗小欢我是这样教你点穴来着?”冷凌风声音带着责备,但那嘴角却嚼着一抹笑,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柔和,我绷紧的心顿时松了下来,但我高兴得太早了。 我说过,今晚,你逃得下这张床,我不姓冷,记得不? 你说过,如果你敢再逃,被我捉回,我想怎么罚都可以,没忘吧? 你说过我的身材很好,可惜无福享受,如果今晚我给你享受呢? “你想怎样?”我惊恐地看着冷凌风。 “你刚刚揉了我哪个地方,我现在帮你揉回来,顺便模仿一下你如何点膻中穴?”此话一出,我心胆俱寒。 第98章 相见 “我还第一次被人这般,你想我帮你?是不是哪都行?”冷凌风眸子闪烁,狡黠得如一只有千年道行的老狐狸。 “不——不——哪都不行,哪都不行,我知错了,我这回真的知错了,冷大少,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错在哪里?”这家伙嘴里说得慢条斯理,但那手,又轻轻揉了一下,轰的一下,我脑子呈半白状态,我开始拼命挣扎,脚踢、手动,牙齿咬,样样不行的前提之下,我撒开喉咙大声呼救,但我只喊了一声,嘴巴就被某人堵上。 我脑子一片空白了,脚猛地踢,我刚才那几声尖叫还是有效了,不但惊动了府中侍卫,还连刚好路过的冷老爷子也惊动了,看来现在还早着。 “凌风,在不在?刚刚是不是有人喊救命?”冷老爷子的脚步渐行渐近,声音透着微微的紧张,估计我那声救命喊得过于凄厉。 “嗯,小欢,她喊的。”冷凌风松开我的嘴,我猛呼几口新鲜空气,此话一出,而外面则死般寂静。 “好——好——好——混小子,你今天再拿不下,别叫我爹了,我没有那么磨蹭没用的儿子。” “你们跑远点,今晚不要到这院子附近来,免得发出什么声音打扰了就不好。”冷爷子的声音透着兴奋。 “是——”侍卫应答,很快我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天呀,这老爷子——”我连着倒吸几口冷气,这冷老爷子怎能这般说话?趁冷凌风他们说话间,我赶紧逃窜,但还没下到床,又被这家伙拽了回来,但在他面前,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到了没?我爹刚刚说了,我今晚再拿不下你,他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你说怎么办好呢?” “他认不认你关我什么事呢?这事要两情相悦,这事你得让我心甘情愿,你再逼我,我信不信我咬舌自尽。”我用手捂住嘴巴说。 “我信,所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我猛得用手推开他,捂住嘴巴的手一松开,他立刻乘虚而入了。 “你这个死人——”我怒斥他,但声音含糊不能听。 “是你自己说如果逃了被我捉回,任由我处罚,说过的话,想不算数?轻薄完的人,想不要?罗小欢,你这样做人不厚道。”我怎么不厚道了? “我不是不要,只是现在不要。”见不对路,我改变策略。 “那什么时候要?”冷凌风突然一个翻身,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盯住我,我警惕地望着这家伙,这话不能乱说,说了他就当真了。 “这个我考虑一晚,明天答复你。”先缓一缓再说,这家伙如果不受刺激,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正常,算得上正人君子。 “想来缓兵之计,罗小欢,你就稍稍翘一下尾巴,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冷凌风嘴角轻翘,露出一抹揶揄的笑。 “这里绑得太紧了,不难受?”我还来不及反应,绑着胸部的布条断裂开来。 “你——” “我没碰到你,比你刚刚守礼多。”果然说话间,他的手伸了出来,不知道是心放松了,整个人软软地喘息。 “小欢——”微微嘶哑的呼喊,我 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衣服的扣子脱开,露出脖子处的莹白,我脸一烧,忙掩盖好,但已经迟了。 这家伙再次吻了上来,这次显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狂野,直直想将我吻到他的心里。 “冷凌风——”我低低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惊恐与呜咽,他的身体微微僵了僵,停止了动作,整个人躺在床上轻轻地喘息。 如果不是你刚刚这般,我也不至于这么失控,那冰镯不是我爹让我送你的,是我送的,但你居然连它都转手了,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心里有人? “罗小欢,我们亲也亲过了,你怎会就一点感觉都没?除了反抗还是反抗,除了想逃还是想逃,你就连看钱长鸣的眼神都要比我温柔?你说我就是要了你,又有什么意思?”冷凌风的声音透着深深无奈与无力。 “你还是走吧,不勉强你了。” “冷凌风——” “那我走了,冰镯那事对不起了。” “今晚还是别走了,我说过如果今晚你下得了这,我就不姓冷,我总不能对不起我爹。”我刚想下去,冷凌风又一把将我拽了回来。 “哪天发现对我动心了,要说,别给提示,我看不出来。”一会后,冷凌风说。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以后我不再碰你,这些话也不说了,免得我遭罪,你又难受,但只要我一日未娶,我都是等着你做我的新娘,如果我真的娶了,你就是对我动心了,也别说了,估计我这辈子也等不到你这块石头动心。”冷凌风解嘲地笑笑。 “别说话了,我保证不碰你,这样总行了吧。”他下床将我扔在角落旁的衣服随意穿好,然后重新躺在了床上,虽然床不大,但两人平躺还留有一点点空隙,这种感觉有点像坐船那会,看到他闭上眼睛睡了,我整个人也静了下来,折腾了一整晚,的确很疲倦,精神一放松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的呼吸有点困难,睁开眼睛,四周黑乎乎的,身旁的冷凌风已经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熟睡很久,但唇舌间似乎还存在残留着他的气息,但睡意朦胧的我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已经醒来,冷凌风依然躺在床上,虽然眼睛没有睁开,但我知道他已经醒了,但彼此身上的衣服很整齐,也没有像以前那般躺在一块,这家伙昨晚还算守礼。 “我下床了,现在是第二天了,你不用改姓,对得起老爷子了。”我笑嘻嘻地说,过了夜晚,太阳出来,似乎一切变得轻松了。 “嗯,走吧,出去记得将门关上,我继续睡会。”他懒懒地回答,很少能听到他那么慵懒的声音,以前我论是起床还是睡觉之前,他的声音都是爽朗而干脆的。 “嗯——”我站起来,发现束胸的布被他扯断之后,即使穿着稍稍宽松一点的男装,也还是很明显,无奈我只得从柜子找一件稍旧的衣服剪了一块布出来。 “要不要帮忙?我的手劲大,要变多平都可以。”他问,这样的话他可以说得很正经,他是一个说笑话可以自己不 笑的人。 “不用,我去你房换。”我拿着布条去了他的房间,整理好之后,拿出一面铜镜看看有没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那嘴唇竟然微微红肿,这死人,这么大动静,我不可能没有醒,肯定是这个家伙点了我的昏睡穴。 “实在是——”我抄起他桌子的几本厚账本,推开门就朝他猛砸。 “看到了?”他似乎早已经有防备,我砸的几本厚账本,连他的衣角都没碰上。 “你不是说昨晚不碰我吗?” “我是这样说来着,也是打算这样做,结果没忍住,我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反正昨晚该亲的亲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觉得不公平,我可以负责,不需要我负责,那你就白便宜我吧。”这么无赖的的话他都说得出口?我简直要对冷凌风刮目相看了。 我昨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得出了一条结论,想碰的时候,就得碰,该亲的时候,得亲,你可以去官府告我滋扰少男,但整个凉州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冷凌风的人,俗话说家丑不外扬,我劝你还是算了。 “你要是不服气,就发奋练武,练到什么程度呢?练到我碰你,你可以狠心到剁我手指,我亲你,你可以速度快到扇我耳光,要不我们就这样下去,像昨晚那样,我也很满足。” “你——你——”我气得简直是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还不想走,可以上床躺会,被窝还暖,我保证不亲你,如果要走了,我就不送了,昨晚没睡好,那都怪小欢,让我情难自控,亲了一次又一次,说真身材真不错,今晚你过来,或者我过你那都行。” “你去死吧——”我将手头能拿的得动的东西,全一股脑地扔给他,然后气呼呼走人。 “你就这样走了?你就不怕别人笑?过来,我给药膏你涂涂,一涂立刻不肿。” “真是?”我半信半疑地走向他,我的确不敢这般走出去,但我一靠近他,就被他拽倒,狠狠亲了一口,亲完他笑眯眯地说:“我刚刚想亲你了,罗小欢。” 天呀,这男人——我怎会那么傻相信他的鬼话,这世界怎会有这般药膏,就是有冷凌风也不会给我,他巴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看到我这个模样。 “罗小欢,其实你不抗拒我吻你,是不是?起码昨晚我吻你的时候,你配合我来着。” 昨晚我睡着了,谁知道是配合他,还是一脚踹死他?我死死瞪着他,真希望双眼能喷火,一下子烧死他,真是见鬼了,男人疯起来就一个德性。 “凌风,今天我去厨房学做了一个豆沙菊花酥。”柔媚而甜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么好听的声音,除了青烟还有谁?这家伙的日子还过的不错嘛,大清早有相好的送菊花酥。 “凌风,不在吗?”轻轻的敲门声在隔壁响起,冷凌风轻轻嘘了一声,似乎不想将青烟引来,看到他这样,我知道我还击的机会来了,我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冷凌风朝我走来。 我示意他凑耳朵来,这傻家伙真的这么做了,于是我在他凑耳朵过来的时候 ,狠狠地在他耳垂咬了一口,然后死命地跺了他一脚,然后我挑衅地朝着他笑,他敢动我一下,我就大叫,将青烟引来,看他怎么办? “很好,牙齿很锋利。”他突然手一扬,挂在墙上的油灯盖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这是干什么?我暗叫不好,忙朝门口跑出去,门闩刚打开,就被冷凌风抱回,这死人,老要这样抱。 “凌风,是你在里面吗?”当青烟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冷凌风已经将我抵在墙上,他是故意引青烟过来看的,这死人—— 青烟手中的菊花酥应声落地。 青烟,你怎么来了,冷凌风听到声音,松开我的手,喘着粗气说道,我全身发颤,不是因为被人撞破好事而害羞,而是气得颤抖。 “原来罗公子也在这里,青烟叨扰了,我刚刚做了菊花酥,不小心弄翻了,我出去再端一份过来向两位赔罪。” 青烟瞬间调整好情绪,笑着出去了,动作还是那样高雅得体,身子依然曼妙,出去竟然还顺便替我们关上门,我纳闷了,这女人究竟喜不喜欢冷凌风?如果喜欢怎么可以做得如此豁达? 从冷凌风那回来之后,大受刺激,立刻找了钱长鸣,叫他给我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傅,钱长鸣欣然答应,只是他出门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的唇,我的脸顿时红得像烧熟的虾子,其实我已经将脖子裹的严严实实了,这死冷凌风害人不浅。 钱长鸣办事很有效率,一会之后,来了一个僧人,两个中年男子。 “这是主公的女儿楚大小姐,从今日开始,你们好好指导小姐武功。”听钱长鸣这么说,两个男子单膝跪地,僧人则双手合十。 为了不受打扰,钱长鸣带我进了一间很大的房间,外面还有人把守着,他们轮番开始教我武功,我这次毫无杂念,一心练武,一直从中午练到晚上。 “小姐,老衲从来没见过像小姐这般有武学天分的人了,并且不骄不躁实属难得。”僧人双手合十,看我的目光充满欣慰,其他两个中年男子,看我的目光除了恭敬外,还有欣赏。 从密室出来,钱府已经准备好饭菜,大家都殷切地为我布菜,弄得我有点受宠若惊,好久没有这等待遇了,吃饱饭后,钱长鸣送我回去。 回到家,天色已经黑,推开门冷凌风正在庭院指点小叶练武,见我回来,两人都停了手中的剑。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饿死了,张婶,开饭了。”小叶大声喊道。 “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们吃。”我今天练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武,的确全身骨软,但脑子全想着该如何用学到的武功,破解冷凌风的招式。 “小姐,你的脖子为什么围成这个样子?你不热吗?”小叶好奇地问。 “我不热。”我瓮声瓮气地说,说完径直往房门走去,不看冷凌风一眼。 “我做了醉虾,不尝一个?我做了很久。”冷凌风笑着说,声音带着期待,说完竟然亲自端了过来。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就想一碟醉虾就完事?”怕被小叶听到,我将声音压得极低。 “我说负责你又不要, 我不负责,你又觉得吃亏,你还真别扭,吃吧,何必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如果我不是在钱府吃的饱饱的,估计我已经受不住这醉虾的引诱。 我到房里歇了一会,将今天的招式回想了一番,直到已经融会贯通,我才踱出房门,月光下,冷凌风正在练武,我静静地看,然后将他的一招一式记入了脑海了? “学不学?”冷凌风问,我能抵受醉虾的引诱,但却他经受他这句话的引诱。 “学——”我答,毫不犹豫,他笑,璀璨如天幕繁星。 从此之后,我上午处理生意上的问题,中午去钱家学武,晚上再与冷凌风过招,他们无私传授,而我也认真刻苦,武功进步神速,只是没少被冷凌风轻薄,估计是麻木了,我的尖叫渐少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对盐矿的运作已经很很清楚,我要要求钱长鸣替我引见了盐矿几个重要负责人,确定了我是盐矿主子的事实,其实我并不是不放心钱长鸣,只是被秦剑骗了一次,人变得谨慎了。 凉州其余生意也上了正轨,每日都有稳定的进帐,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挣那么多银两,如果爹还在活着,他会不会赞我呢?似乎在我的记忆里,爹从没有赞过我一句? “你中午到傍晚这段时间都在哪了?”冷凌风问,一边问一边帮我纠正招式,那身体有意无意地贴了上来,每到这个时候,我的手肘就猛地往后,被撞过几次,这家伙的警惕性都很好,我的手微微那么一动,他就自动自觉退后一段距离。 “我那么多生意,这里走走,那里走走,一个下午就过了。”我随意答到。 “原来小欢你的铺子都开在钱长鸣家里。”这话何其讽刺,看来这家伙对我的行踪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一下子没了底气,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不能再经常去钱长鸣那了,免得冷凌风顺藤牵瓜发现了盐矿。 “你的茶园这批茶很快可以采青,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大茶商,约在商州见面,上次你害我亏了那么多,为了弥补损失,你这次得陪我过去,将这生意谈下来,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我明知到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找不到理由拒绝,当年茶园虫灾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想起他在风雨泥泞中抱起我的那一瞬间,我依然觉得温暖,欠了他很多,不仅仅是茶园虫灾那次。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冷凌风没说什么,但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天上午处理好生意上的事情,晚上我们就出发了,晚上无可避免跟这个家伙躺在一起。 “冷凌风,你别趁我睡着乱来,我不想大热天,将脖子包得严严实实,我不热死,也怕被人笑死。”这家伙嘴里答应得爽快,但晚上又蠢蠢欲动,虽然我日防夜防,脖子上还是留下一个比较清晰的印痕,这头狼。 商船在海上行驶了十天,到了他们约定的银海湾,傍晚,冷凌风说他们已经到了,我从船舱站出来,绚烂的晚霞下,一艘豪华的商船正朝我们驶来,当我的目光落在那高高扬起的“秦”字时,心猛地一沉。 第99章 会面 “这是哪里的茶商?姓秦吗?”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淡淡地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冷凌风漫不经心地答。 “你也不清楚?”我皱眉。 “我朋友老周是商州的玉器商人,他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既做玉器生意,也经营茶叶,尤其这些年侧重发展茶叶生意,刚好这几天到商州,老周问我们有没兴趣见一面,我想着你的茶叶就要采青,来碰碰运气,详细的也没来得及去问,只要有生意上门,管是哪里的茶商?不缺你银子就是了。”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天下姓秦的人何其多,秦剑怎会跑了这里,这样一想,我禁不住笑自己多心。 豪华商船迎风而来,大而有气势的秦字高高扬起,在晚霞的映衬之下,很有王者气派,看来这茶商的来头不小。 “冷吗?怎么脸色比平常白了些?”冷凌风低头注视着我,趁我不注意,轻轻握上我的手,点点暖流从他的掌心注入了我的身体,人一下子暖和多了,这家伙就喜欢这样,趁你不留意握一下手,等你想骂他又已经松开。 “没事,估计是昨晚睡得不好。”我瓮声瓮气地说。 “我昨晚似乎没怎么碰你,是你戒心太大,老以为我会轻薄你,这样怎会睡得着?以后睡觉前放松点。” “你还好说,你说没碰我,那我脖子上的那个唇印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已经用东西稍稍遮掩了一下,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也不以为耻,轻笑出声,声音清朗。 就在这时,豪华商船走出了一个身穿紫衣的瘦高男子,因为距离还有点远,面容有点模糊,看不真切,冷凌风朝他挥手,这个应该就是他的朋友老周,老周转过身子,似乎跟谁说着话,很快从船舱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大风扬起他的发丝与衣袍,但在晚霞之下,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 我浑身一颤,像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往后倒退了几步,这个大茶商竟然真的是秦剑,虽然隔得还有点远,虽然他没有将头抬起来,虽然隔了三年多没见,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突然很不舒服,能不能现在回去?”我边说边往船舱走去,身子似乎不受控制,整个人摇摇晃晃一阵风 就倒。 “怎么了?脸色那么差?真的着凉了?”冷凌风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轻轻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他的手很暖,但这回我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冰凉冰凉的,他掌心的暖意根本就透不进来。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见到这家伙,如果连起码的冷静都做不到,我日后怎么夺回我失去的东西?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傻地等他,痴痴地想他的楚合欢,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的楚合欢,我是凉州的罗小欢,我是罗小欢,一个商人。 “要不你进船舱躺会,如果实在很不舒服,我跟老周打声招呼就停船靠岸,附近应该能找到大夫。”冷凌风的目光透着关切,这样的目光真温暖。 “我突然发现又好了。”我调皮地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心变得轻松自如一些。 “嗯,今晚得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看看身体哪个部位出问题了。 ”你——“我朝冷凌风跺一脚,冷凌风闪开,轻笑出声,对面的船越靠越近,四周刮起的风比刚刚大了些许,就连四周的海水也翻起了浪花,我的衣服被风鼓起,身体一阵颤栗,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恨。 ”冷兄弟,有什么事情那么高兴?“紫衣男子男子朗声向冷凌风打招呼,两船并靠,我离秦剑只不过咫尺,属于他的气息扑鼻而来,所有爱恨情仇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我的脑袋又不受控制,轰地一下,瞬间空白了,明明看到每个人的嘴巴都在动,但我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我很努力去听,但就是听不到,我要冷静,我一定要冷静,我不停地对自己说。 ”冷兄这是——“ 当所有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整个人清醒过来。 ”在下姓罗,两位老板叫我小罗即可。“这里数我最小,我可不敢自称罗爷。 ”原来是罗爷,怪不得不离冷兄左右。“说话的紫衣男子,笑得暧昧,估计是听说我是冷凌风男宠这事来着,说完这家伙朝冷凌风挤眉弄眼,冷凌风笑笑,并不搭话。 ”这里风大,不如进里面喝杯茶如何?“秦剑朝我扫了一眼,但那眼睛落在我的脸上时,闪过那么一丝恍惚,其实我男装的扮相与我真人相差甚远,有时对着镜子我都认不出这张脸 是我的,他没理由认出我,这样想想,心放宽了,于是我将腰杆挺得直直地进去,突然腰间微微酥麻,这死冷凌风竟趁人不注意,轻轻捏了一下我的小腰。 ”你——“我怒目相向,在这种环境,还敢轻薄我? ”腰杆挺那么直干什么?怕死别人不知道你是女的?看得眼都不会转,又不是没见过美男,我不天天在你眼前转吗?“冷凌风低声地说,嘴巴就附在我的耳朵,呼出温热的气息喷的我的脸痒痒的,话毕竟然还轻轻亲了一下我的耳垂,偏这幕被回头的老周看到,我怒得真想狠狠与他打一场,虽然我知道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这艘船与一般的商船不一样,船舱很大,很宽敞,微微撑开两扇窗,光线很足,虽然是船舱,但里面的摆设却十分高雅,尤其桌子上正在焚香煮茶,茶香浓浓,弥漫了整个船舱,这是秦剑的调,对于吃穿住行,这人都特别讲究,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伪君子。 冷凌风站着研究船舱的布置,不时发出惊叹声,而秦剑则一旁陪着说话,两人似乎相谈甚欢,不时发出阵阵的笑声,冷凌风的是爽朗,秦剑的是温和如风,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比奏乐还要好听,紫衣中年男子叫周全武,正在邀我品茶。 ”小罗天天与茶叶打交道,看能不能品出这是什么茶?“秦剑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茶香浓浓,颜色浅绿但明亮,茶叶上飘着一片茶叶,绿翠细嫩,轻轻品一口,滋味鲜醇,久久齿颊、咽喉流芳,浓香不去。 其实我不用试就知道这是紫笋茶,因《茶经》记载”紫者上,笋者上。“而命名,这种浓强的香味不是人人都喜欢,但偏偏符合我外公的口味,初尝就拍案惊绝,将此茶定为贡茶,因此这种紫笋茶大.大发展起来,只是列为贡茶,有机会品尝的人不多。 可能受外公的影响,我酷爱此茶,外公觉得我俩志趣相投,龙颜大悦,于是每年都赏了我不少,即使与秦剑大婚,赏赐里面就有很多紫笋茶,秦剑并不喜此茶,说过于浓烈,而他喜欢淡雅的茶,就是香远而益清这种,所以对这种紫笋茶敬而远之。 曾经为了投其所好,我换喝他喜欢的茶, 始终觉得香浓不够,刚成亲那会,我即使端给他,他也不喝,后来喝了,但看出不喜,我也就不再勉强,只是不知道今日为何他在船上煮起这种茶来。 ”让秦爷、周爷见笑了,小罗种茶品茶多年,竟从来没有喝过此茶,这茶香味浓强,口感独特,但也就是因为太浓,并不是小罗所喜。“ 我轻轻放下茶杯,笑着说,冷凌风则轻轻品了一口说:”茶太浓则苦,太淡则无味,这茶的确是浓香了一点,但口感却很好。“ 不知道冷凌风是为了奉承主人,还是他真的认可这茶,似乎他并不抗拒这种浓香,但这种回答让我欢喜。 ”此茶我刚开始也不喜,喝着喝着就入了心,再喝别的茶总觉得太淡。“秦剑的手微微抬起,替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茶,就一个倒茶的动作他都可以做到优雅无比,茶香浓郁,茶烟袅袅,让秦剑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但依然俊美得人神共愤,这让我很有冲动,想伸手去掐死他,狠狠地掐死他,然后抛尸江上。 ”添水——“秦剑笑着唤了一声,很快一个俊美的年轻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壶热水,但走得那个迎风摆柳,与当年的我毫无二致,让我很担心他会不会将水倒在我的身上。 美男子往茶壶添了水之后,就径直冷凌风身旁坐了下来,靠得那个近,眉眼间带着尽是媚态,一看就知道是青楼的小倌。 ”董鹰,你先下去。“周全武看他坐下来,猛地挥手,但那男子瞄了冷凌风几眼,几乎颇有好感,倒有几分恋恋不舍了,周全武偷偷瞄了我一眼,颇为尴尬。 ”周兄,这是——“冷凌风早已经心知肚明,但还装着问了一句。 ”冷兄见笑了,船上无风光,我特请了几个小倌来跟冷兄解解闷,没想到罗爷在此,实在见笑了。“周全武将声音压低了下来,听得不算很清楚,看来冷凌风喜欢男人这事传得倒挺快。 ”小罗,家住凉州?“茶水氤氲,秦剑声音温润如那涓涓细流,但无端刺心,我捧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小弟祖籍裕安,世代经商,家父是一个茶商,一次偶然机会,来到凉州,发现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所以在这里大量种植茶树,如今第一批茶叶差不多可以 采青,如何能与秦爷合作,那是小弟的荣幸。 “第一次采青,不知道茶叶质量如何?”秦剑说得漫不经心,但点在我们的死穴上,这是第一批茶叶,没有样板,所以每一笔订单都谈得不轻松。 “秦爷,你就是信不过在下,也应该信得过冷大少爷,在我们这一行,谁不知道冷家的生意就是质量的保证。”老周豪迈的声音在船舱响起,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凉州山高,雨量充沛、阳光漫射,土层深厚肥还有难得一见的紫色土,生产出来的茶叶品质绝对上乘,秦爷如果时间充裕,秦爷是做大买卖的,如果有时间,不妨去凉州看看我的茶园。” 我殷勤地说道,尽量劝服自己坦然地直视他的眸子,秦剑定定看着我,眸光微微涣散,似乎想什么入了神。 “凉州冷少,闻名天下,如果我没听说过,那真是太说不过去了,今日以茶代酒,敬冷少一杯,只是这茶叶究竟是冷少的,还是罗爷的?”这家伙话锋一转,又转到我身上了,估计是想说我名不见经传,呆会压价来了。 “凉州冷少,闻名天下,估计他养男宠的事,秦爷也已经耳闻了吧,这个就是他其中一个男宠,最得宠的那个,所以罗爷的茶园,不就是冷少的茶园?”老周轻轻地对秦剑说。 “老周此话差矣,小欢不是冷某其中一个男宠,而是唯一一个,他妒忌成性,我怕不解释一下,今晚日子不好过。”冷凌风笑了,笑得那个暧昧,老周也笑了,笑得更加暧昧,而秦剑的眸子却无端一寒。 “秦爷在想什么呢?”身旁的周全武轻轻推了一下秦剑,秦剑才回过神来。 “小欢这名字真好听。”秦剑说,目光带着几分迷离,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他不会想到什么了吧? “不过听着有点像女子的名字。”秦剑突然看着我,目光变得清明而犀利,似乎一股强光,将我整个身体一下子穿透,心尖开始颤了。 “小欢是如假包换的男人,要不叫他当众脱一个。”冷凌风朗声大笑,一边说一边将我拽到他身边。 “如果冷少不介意,我倒真想看看。” 秦剑一边说,一边微微品着茶,茶烟氤氲,更衬得他的脸俊美无暇,冷凌风拽着我的手微微颤了颤。 第100章 梅花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这家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没什么看头,老周虽然一把年纪了,身材倒还不错,要不看他的?”冷凌风笑着说,说完将手环住我的腰,这次我没有挣脱他。 “冷少不舍得?”秦剑问,声音带着微微的嘲讽。 “嗯,的确不舍得,我冷凌风的男人,被旁人看了,我会觉得很吃亏,刚刚只不过跟大家开过玩笑罢了,秦爷不是认了真吧。”冷凌风的唇角微微扬了扬,两人四目相对,我感觉似乎有火花闪耀。 “我刚刚也只不过跟冷少开个玩笑,别当了真,看来冷少对小罗倒真的用了心。” “嗯,就他一个男人,我能不用点心吗?不说他了,我们说正经事,今日我们茶园有的品种,我都带了过来,秦爷可以逐一品品,也可以挑几个感兴趣的尝尝。”听到冷凌风将话题转到茶叶上,我提起的心才落了下来。 “董鹰,拿多一个茶壶出来。”老周大声吩咐,很快那位美男子又迎风摆柳般出来了,以前我觉得这走路的姿势很优美,但今天怎么就觉得那么碍眼?我以前怎么就爱这样走路?如今想想,实在觉得汗颜。 “我来。”我接过董鹰手中的茶壶,亲自放茶叶煮茶,动作娴熟得行云流水,秦剑定定看着我,微微出了神。 “大家品品,这是什么茶?”我朝每人的杯子倒一杯,袅袅茶香随着烟雾在船舱里弥漫。 “小罗果然是行家,这煮茶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秦剑赞道,但看我的眼神总觉得有些恍惚。 “小罗在秦爷面前班门弄斧了,秦爷试试这是什么茶?”我将茶亲手递给他,当他用手来接的时候,我竟很想将这满壶滚烫的茶水泼到他脸上。 “芽壮叶肥,白毫显露,色泽翠绿,没有喝已经幽香如兰,入口滋味深厚,鲜爽甘醇,此茶当属高山云雾。”茶烟袅袅,秦剑的声音温和甘醇,有如此茶,让人总是不自觉听得入了神。 “秦爷,好本事,再试试这个。”我接着给他再倒了一个。 “这茶外形长为长方砖形,色泽青褐,香气纯正,滋味浓香,没有青气,水色红黄尚明,但叶底暗黑粗老,是青砖茶,小罗,我有没猜错?”秦剑这一声小罗,竟硬生生叫出了缠绵之意,如果不是那痛太彻底,许是今天我依然会飞蛾扑火。 我一连泡了十五种茶,秦剑都能在品第一口的时候,将茶的名字、特点, 娓娓道来,我似乎从来不知他对茶这么有研究,不过这个男人,我曾经的夫君,我似乎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 “我怎么喝着个个味道都一样?”老周豪爽的声音再次在船舱响起,众人笑。 “秦爷觉得这茶质量如何?”冷凌风开口。 “质量上乘,饮后齿颊留香。” “虽然我们茶园第一次采青,但正如小欢所说,我们凉州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所产之茶,绝不比我手中的差,我们茶园的品种已经有六十多种,估计秦爷要的品种,都能在我们凉州找得到。” 如果茶好,供应稳定,价格又适宜,倒可以长期合作,只是我这几年主要做茶叶生意,要的量颇大,就是不知道春夏两季,冷少是否能按时交货? “如果到交货之日,我们无法交货,我们赔三倍订金,如果交货之日起,五天之内秦爷未能前来要货,没收订金,这批货,我有权再转售他人,如若发生天灾,未能准时交货,订金悉数退回,下一批货家伙降两成,赔偿秦爷的损失,不知道意下如何?” 经过上次虫灾,这家伙学精了,不赔偿,用低价诱人回头,这招的确不错,但我是不会赞他的,谁叫他也从不赞我? “这听着的确很诱人,此地离凉州也只不过几天水路,如果不介意,我真想去看看小罗的茶园,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这家伙要去凉州?我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欢迎之至,老周你很久没上凉州瞧瞧了,要不一起去,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如果不舍得家中那五个美娇娘,可以一并带了去,冷府虽然不算大,但住的地方还是有的。” “不带,不带,你们一个二个长得祸国殃民,让我那五个小妾看到你们,还肯跟我回来?”老周忙摆手摇头,生怕别人勾引他的女人一般,众人笑,我也跟着笑,其实我是不想笑的,这有什么好笑。 “冷少与小罗平时有什么消遣?把酒言欢,抑或听曲看戏?”秦剑此话一出,我的心猛地一沉,心中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在他身边那会,我除了喝酒、看戏、听曲,没其它特别的嗜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真的已经怀疑我? 我们相识十载,曾同床为夫妻,我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将他认出,他会不会也看出了什么破绽,认出了我?这样一想,手脚开始冰凉起来。 “喝酒伤身,我们平常都是以茶代酒,冷少不爱 听戏,只喜听我弹琴唱歌,我们的日子没秦爷过得精彩。”我敛了敛心神,平静地说。 “小罗,你还会弹琴?今日喝茶无丝竹之乐,始终觉得美中不足,不知道冷少可否让小罗奏一曲,也让我们饱一下耳福,冷少这回不介意吧。”秦剑笑着说。 “小欢,愿意不?”冷凌风没有直接答秦剑,反而转身问我。 “有何不可,老五,进船舱将我的琴抱过来。”我朝外面大声喊着,很快琴带来,我弹了一首蝶恋花,弹得缠缠绵绵,哀怨悱恻,悠扬的琴音在江面上飘荡。 “弹得真好。”秦剑定定地看着我,似乎要从我身上看出几个窟窿来。 “秦爷,你怎么这般看着我?莫非小罗脸上脏了?”我坦然自若地看着他,这会总算打消他的疑虑了吧? “是吗?我瞧瞧。”冷凌风亲昵地转过我的脸,细细地看着,身旁的秦剑暗芒闪过。 “长得黑不溜秋,是不是脏都不知道。”冷凌风笑着说,我立刻黑脸,这家伙的嘴巴真是不饶人,随意一两句话,都能将人气得半死,冷凌风这话引得老周大笑,秦剑也嘴角轻扬,但我总觉笑得僵硬。 天色渐晚,秦剑的船朝岸边驶去,船离岸边本来就不远,一会老周就站起来想我们告别,在冷凌风与老周说话之时,秦剑走近了我。 “小罗很像我一位朋友,尤其这眼睛像极了。”秦剑问这话的时候,、目光却如利剑一般向我刺来,我垂下的手微微抖了抖。 “是吗?能与秦爷的朋友相似,是小罗的荣幸,不知道秦爷家住何处?日后能不能替我引见你的朋友?”我佯装惊喜地问。 “在聊什么那么开心?”老周一走,冷凌风已经回到我的身边,秦剑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我半步。 “我说小罗长得有点像我一个朋友。”秦剑说得轻描淡写。 “嗯,他那长相,走到大街上没人认得出,太大众了一点。”冷凌风说得轻松随意,两人并肩入船舱,我跟在冷凌风的后面,接下来的时间,我在品茶养神,冷凌风与秦剑聊起天下兵器,各地风俗,瓷器、玉石,两人观点一致,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我尽量少说话,免得话多出破绽。闲着无聊的时候,我就看这船上的摆设,这船的确是够豪华,推开后面的帘子,竟像一个独立的寝室,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是那张床看起来也宽敞舒适。 “我平日到处去,所以将这 里布置得舒适一点,我听说冷家商船能耐得住惊涛骇浪,在风浪中如履平地,不知道能不能上去参观一下。 ”如果秦爷不嫌简陋,可以上去坐坐,只是船上没有美人,也没有好茶招呼。“ 这次出来,船上除了三位船夫,倒没旁人,船显得有些空旷,冷家的船,没有秦剑的豪华舒适,但却也干净整洁,给人的感觉朴实而坚固,清风拂来,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船好。“秦剑赞叹道,不知道是否出自真心,不过倒很仔细地绕着船走了一圈,然后进了船舱,船舱的舒适程度与秦剑的船相比,只可以用简陋两个词来形容。 里面只有一张小床,一张桌子,椅子也没了,弄得我一进船舱,除了上床,没啥地方可以落脚,我记得以前是有椅子的,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冷少的地方很雅致。“秦剑说,他如此高要求的人,这地方怎能算得上雅致?这人当真虚伪,就是我傻傻地将他的虚情假意当了真,怨谁? ”小罗住前舱吧?“秦剑这话问得有些迟疑,此话一处,冷凌风朗声笑了起来。 ”莫非秦爷与自己的女人分床睡?小欢是我的人,自然跟我睡一起。“冷凌风笑着说,秦剑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现在他还在怀疑我是楚合欢吗? ”冷少,你不是说茶园的品种有六十多种吗?今天似乎只品了十五种,如果不反对,我们继续品茶。“秦剑还没等我们答应,已经叫人将他那边的茶具搬了过来,这一品就品到了深夜,冷凌风不时地打哈欠,但秦剑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冷凌风朝我打了一个眼色,我知道这家伙什么意思,也不停地打哈欠,但秦剑今晚似乎铁了心不走,任我们怎么打哈欠,他都当没看到。 ”秦爷,今晚不困?“冷凌风问,我知道这家伙准备直截了当地下逐客令了。 ”这茶越喝越有精神,今晚竟然没有一点睡意,今日能认识冷少这样的朋友,人生一大快事。“秦剑神采奕奕地说,他这人如此狡诈聪明,怎会听不出冷凌风的言下之意?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是认定我是楚合欢?莫非他休了我,娶了妻,却容不得我跟旁的男人同床? ”今晚这茶欺负人,秦爷越喝越精神,我却越喝越困,想睡了。“我闭着眼睛打哈欠,然后径直往旁边的床走去。 ”千金易得 ,知己难求,今日能结识秦爷,也是冷某平生快事,只是小欢可能今天感染风寒,今日身体不适,我怕我们在此会叨扰他休息,如果秦爷不介意,明天一早,我焚香煮茶恭候秦爷大驾。“ ”明日不如今晚,要不冷少移步到我的船,我们再聊聊生意的合作细节,如何?“ 秦剑这厮态度诚恳,目光充满着期待,实在让人难以拒绝,我的心猛地一沉,他们两个在一起,秦剑一定打听我的来历,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单独聊一晚。 ”秦爷,实在对不起,这些年晚上都与冷大少同床,他不在,我睡不安稳,反正离凉州还远着,生意上的细节,我们明日可详谈,我实在是太困了。“我闭着眼睛打哈欠,一副困倦到不行的样子。 ”他不在,我睡得不安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似乎以前也有人这般对我说过。“秦剑喃喃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心不知道为什么微微颤了一下,他不在,我何止睡不安稳? ”小罗这嗜睡的样子,真真像极我一位朋友,只是我那朋友的胸口处,有一个淡淡的梅花胎记,实在美艳动人,让我此生难忘,至今想起依然心动,冷少,不知道小罗是否也如此?“ 我掩藏在被子下的手,握成拳头,指尖死死掐入肉里,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拿刀去砍死他,我真的很想一刀砍死他。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看来今晚我得再好好看一遍,秦爷,那我不送你了,麻烦帮我关一下门。“冷凌风回眸朝秦剑一笑,笑得惑人心神,但明明是明艳璀璨至极的笑,硬是让人感受几分苍凉,看着心一点点寒下去, 门关上,脚步渐远,摇曳的灯火被熄灭,夜恢复了宁静,掌心被指尖掐出了血,但我感觉不到痛,身旁的冷凌风不说话,但却辗转反侧,显得异常烦躁。 ”我不在,你真的会睡不安稳?“冷凌风问,我没有回答,夜又静了下去,睁开眼睛黑乎乎的一团,我深深呼一口气,但胸口依然憋憋闷闷,今晚是不是没打开窗?怎么感觉没一点空气?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待我再次睁开眼睛,竟对上冷凌风那双幽眸,他静静地看着我,那深邃的眸子竟然深得不见底,让我的心蓦地一凛。 ”怎么还不睡?“我问。 ”小欢,我其实知道,你的胸口是有梅花胎记,因为那晚,我控制不住,偷偷亲了一口。“他说。 第101章 是不是你? “你们以前什么关系,我不想知道,如果你还爱着他,他的船在那边,自己过去,如果不爱了,彻底断了,跟我。”夜突然静得让人害怕,惟有冷凌风的呼吸入耳。 “你先睡,我一会就回。”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冷凌风已经翻身下床,他出去之后,床空旷了,我躺了一会,依然觉得睡意全无,轻轻推开门,淡淡月色下,冷凌风如山一般屹立在船板之上,这样的夜晚,他的脊梁依然挺得很直很直。 海上风大,吹得他衣袂乱飞,淡淡的月光下,感觉他的身体带着寒意,让我很想替他披上一件衣袍。 我回到房间,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 “你真的想过他的船?罗小欢你真的打算过去?”听到我的脚步声,冷凌风背对着我说,压低的声音嘶哑而愤怒,像极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不是过去,夜凉风大,别冷着,吹一会风就回来吧。”我踮起脚轻轻替他将衣袍披上,然后转身回去。 “别走——他突然转过身子,死死将我搂在怀中,我还没反应得过来,他已经覆上我的唇,狂野而疯狂,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但今夜他的唇却是冰凉的,毫无温度。 我惊愕地抬头,不远处那豪华大船上,一个身影迎风而立,一动不动,像一个历经千年洗礼的石雕,只是那双眼睛散发着狼一般的光芒,猩红得要滴出血来,是秦剑,那一刻,心微微一窒。 冷凌风似乎察觉不对,猛地转过身子,但船的那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揉了揉眼睛,烟波浩渺,月色下那船孤零零地停泊在不远处,船上一个人都没有,莫非刚刚只是我的幻觉? ”我的吻你不是抗拒,就是心不在焉,这么多年了,你始终隔岸观望,你的心我始终走不进去,为什么?罗小欢,我怎么就走不进你的心?“冷凌风抓着我的肩膀,那手很用力,抓的我很痛。 ”我——“ ”你先睡,我没事,我只想静会。“冷凌风松开了我的手,慢慢地踱到船另一边,走时不再回头。 从外面回来,我整个人昏昏沉沉,脑子实实的,似乎已经不会思考,躺上船上,始终睡不着,冷凌风说他静一会,但却一夜未归。 第二天还没有起床,我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了笑声,冷凌风的依然爽朗,而秦剑的温润,两种声音交替出现,如两座大山压着我,很难受。 从床上起来,头痛欲裂,喝了点温水,稍稍感觉好点,我实在不愿意出去,但我知道我必须出去 ,我知道秦剑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话,他了解我过去的性子,如果是当年的我,他说这话,我早已经反唇相讥,但三年之后,我是罗小欢,我对他除了恨,我已经不会那么冲动。 ”秦爷,我昨天详详细细检查了一次,小欢身上没有梅花胎记,让我遗憾了一整晚,如果小欢的身体也能有一朵梅花,那该是多勾人。“冷凌风笑着说,声音平静而清朗。 ”她俩躺在床的样子相像极,我才一时做了如此联想,冷少莫要介怀。“秦剑的声音温润顺滑如丝绸,但无端觉得刺耳刺心。 ”原来这样,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点也并不奇怪,日后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看看这位身上长着梅花胎记的朋友。“ ”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替冷少引见。“在他们杯子相碰的时候,我走了出去,船在全速前进,今日海上风浪很大,吹得我的衣服霍霍响,而坐在外面的两人依然谈笑风生,茶烟被风吹得四散,茶香很淡,但依然能隐约可见。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睡多会?“冷凌风关切地问,我坐下时,他握住了我的手,那手冰凉的骇人,在我的记忆中,冷凌风的手总是温暖的,尤其是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原来多暖的手,吹了一夜的寒风,也还是会冷的。 ”你的手冷,暖暖手。“我拿起一个暖壶,塞到他手中。 ”我冷着你了?“冷凌风笑笑没有拒绝。 ”冷少与小罗情厚意浓,实在羡煞旁人,小罗脸色不好,喝点茶暖暖身子。“秦剑笑着说,但笑容多了几分萧瑟,让人有秋风起,落叶满地之感,说话间秦剑替我倒了一杯茶水,茶香袅袅,是上等的碧螺春,抬头对上秦剑的眸子,他似乎没睡好,眼圈微微显得有浮肿,但却无损他这身气度风华。 ”谢秦爷,这是上等碧螺春,我们茶园也有,不比这差。“我坦然地说着,秦剑的眸子现出几分迷惘,甚至还有丝丝失望。 ”没错,这是上等的碧螺春,看来小罗真是懂茶之人,冷少是惜花之人,能认识二位是我毕生荣幸。“秦剑轻笑,他笑与冷凌风不一样,冷凌风的笑如冬日暖阳,夏日凉风,阳光而温暖,秦剑的笑则如镜中水月,很魅惑人心,但总觉得抓不牢。 ”能认识秦爷,也是小罗此生之幸,如果能与秦爷合作,那更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希望这次凉州之行不会让秦爷失望。“我坦然而真挚地说,就算是硬撑我也要撑下去。 ”琴棋书画, 琴为首,小罗一曲蝶恋花听得我如痴如醉,彷如自己就是那个在花丛中流连的彩蝶,实在是妙不可言,去凉州尚有数日,终日喝茶始觉单调,我船上有笔墨纸砚,不如冷少作画,小罗题词,赠送于我,不知道意下如何?“ 我的心一沉,秦剑当年就没少嘲笑我的字丑,这些年学武,学弹琴,唯独那字依然没有进步,虽然也不算太丑,但既无女子的娟秀,也没有男子的磅礴大气,他这家伙还是不死心,他一心求证为了什么?为了再次将我赶上绝路?我实在无法揣摩出他的心思,但唯一可以肯定,不会因为爱我。 ”冷某粗人一个,那手除了握剑,就是敲算盘,题诗作画这种文人风雅的事情,实在做不来,怕玷污了秦爷的画卷就不好,琴棋书画,琴为首,棋为二,如果秦爷觉得路途沉闷,我们倒可以对弈几盘,小欢在旁观战,但不许插话,如果觉得闷了,去看看书。“ 冷凌风笑着说,笑容如艳阳般明媚,但放在我膝盖上的手,远没有他的笑容温暖,其实我知道他的画极好,尤其是擅长那些气势磅礴的山水画,虽然我不是很懂,每次看他的话,都能有一种震撼灵魂的感觉。 ”小罗喜欢看书?“秦剑问,眼角的失望之色又浓了几分,他印象中的楚合欢根本就不看书。 ”嗯,她最喜欢的是钱,然后到书,第三才轮到我,所以我常常觉得受冷落了。“冷凌风说,秦剑笑,两人开始摆棋子,我轻轻把玩这棋子,居然是白玉雕成的,这家伙真是有钱,但这些钱是哪来的,是我楚家,是我爹的,一想到这里,心被针扎了一下,痛,同时怒。 ”你们下吧,我看书去。“我不喜欢下棋,我觉得耗时又沉闷,尤其像他们那样,从早到晚还不分胜负的对弈,我尤其不喜,并且我不想靠着秦剑。 我斜靠在床沿看书,书换了三本,我什么也看不进去,冷凌风与秦剑总共下了三局,第一局秦剑赢,第二局冷凌风胜,最后平局,船上的灯火早已经燃起,我已经添了两次灯油,秦剑依然没有离去,许是今晚都不走了,我的眼睛又痛又涩,拉过被子躺了下来,但依然无法睡着。 夜半两人再次握手言和,冷凌风送秦剑出门,船舱里的油灯再次熄灭,冷凌风合衣躺在我的身侧,但今晚的他很快就睡着了,发出匀称的呼吸,估计是昨晚一夜未眠,困了。 接连几天,日子都是如此,两人对弈弹琴,乐韵飘飘,而 我却很少开口,安安静静地看书,秦剑没有死心,总是在旁敲侧击,希望能从我的言行看出一些破绽,甚至他趁冷凌风离开的当儿,突然就喊我的名字楚合欢。 那一声合欢,叫得让人柔肠寸断,似乎他等了我千年万年,这人如果肯去柳色馆,挣的银两未必少。 ”楚合欢是谁?“我奇怪地问着他,秦剑难掩失望之色。 ”没有,看你的背影有点像我那位朋友。“秦剑淡淡地说。 ”秦爷数次提起那位朋友,看来是生死之交。“我淡淡地说。 ”她是我的妻子,我想她了,很想很想。“秦剑将头抬起,定定看着我,那眸子染上了痛楚之色,那一刻,我彻底愤怒了,一个如此凉薄的人,为何可以装出如此深情的样子?他就不怕被雷劈吗? ”聊什么呢?“如果不是冷凌风回来,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拔刀去砍他,休书已下,新妇入门,他凭什么说我是她的妻子,他凭什么?” “随便聊聊,听说冷少还是一个酿酒高手,凉州酿,八仙醉已经闻名天下,就是我西凌也能买到这种酒,冷少真让人钦佩。” “这酒小欢酿的,她对这有兴趣,现在她的长乐酒坊生意做得比我的还红火,现在卖的很好的那个琼酥酒就是她酿制的,秦爷如果喜欢,可以带多几坛回家。” “你还会酿酒?我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如果不介意,我想听听。”他问得正中我下怀,于是我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酿酒方法,注意事项,他有问必答,在这方面我已经是一个成功的酿酒师,秦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失望之色再次爬上他的眉眼。 接下来的几天,秦剑失望之色越来越浓,因为接触得越多,他发现我与他的记忆中的楚合欢差别越大。 第五天,秦剑不再过来我们这边的船,一个人站在船头看着浩淼的大海,一看就是一天,有时抬头看天,也一看就一天,偶尔过来我们这边,话显得少了,看我的眼神也变得疏离了。 第七天我们回到了凉州,我提前派人叫小叶去钱长鸣那小住几天,一个相似还可以糊弄过去,如果小叶跟在我身侧,秦剑不可能不知道。 我们回了冷府,当晚在大堂设宴款待,我提前跟冷老爷子说好,一定不能在客人面前说我很能喝酒,尤其不能说我嗜酒如命,冷老爷子点头答应,甚至连理由都没问。 当晚三人把酒言欢,气氛融洽而热烈,而我的酒杯换了茶杯,冷老爷子还更夸张,说我滴酒不沾 ,喝酒皮肤会起红疹,这话一出,我就知道坏事了。 “小罗如果喝酒皮肤起红疹,如何品尝自己酿的酒?一个不能喝酒的人,我真的很难想象能酿出那么多的绝世佳酿。”听到秦剑的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这人就厉害在这里,喜欢种茶,几乎能闻香识茶,喜欢酿酒,用鼻子嗅一下就知道酒的香醇,可惜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酒长满红疹,丑得我都不敢认她,她这人长得不怎样,但却爱惜自己的皮囊,不肯轻易喝酒,要不我家肯定多一个酒鬼。”冷凌风笑,众人也笑,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晚上我和冷凌风陪着秦剑逛了一圈冷府,秦剑不禁赞叹出声,无论秦府抑或冷府,都比不上我们楚府奢华,但却风格一样,大气而不奢华,舒适但不铺张。 “听说冷家世代单传,冷老爷子对冷少的管教甚严,按常理冷老爷子就算不赶小罗出家门,也不会对小罗如此友善,但今日你们俨然一家人一般,这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莫非冷老爷子就不怕冷家绝后?”秦剑一席话说得我心惊胆战,对着秦剑不容得我有丝毫疏忽。 “这让秦爷见笑了,我一直未娶,爹没少逼我,前些日子我答应他日后娶妻,为冷家开支散叶,前提条件就是我爹必须接纳小欢,并且待她如一家人,爹答应了,所以秦爷才能看到如此和谐的局面,只是这事委屈小欢了。” 想不到冷凌风这家伙的谎话也说得那么好,简直就像真的一般,为了配合他的话,我低头猛揉了几下眼睛,当真让我的眼圈红了起来,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就差没挤出几滴眼泪。 “原来如此,冷少用情至深,让人感叹。”看到秦剑不再说什么,我才将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往回走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额头满是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去茶园,出门的时候,看见青烟,她竟然还没有走,听说我们去茶园,她也兴趣浓浓,结果一行四人,一人一匹马,朝茶山进发,但路上出了点意外,青烟的马不知道为什么去到半路癫狂起来,竟然将她重重摔了下来,马却跑了,青烟上冷凌风的马。 到了茶园,看到漫山遍野的茶林,秦剑禁不住惊叹,一行四人朝茶林走去,走着走着青烟说不舒服,冷凌风与她落在了后面,茶树有人高,我心中觉得不安,打算往回头。 “欢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秦剑声未落,那手突然朝我的胸部抓来,速度快如闪电。 第102章 亲热 眼看秦剑的手就要袭到我的胸膛,我侧身一闪,连忙用手去挡,秦剑不肯善罢甘休,步步紧逼,一招比一招迅猛,并且攻击的地方都是我的胸部,这厮实在太可恶,只那么一瞬间,我们就过了几招,但我这段时间的武功不是白学的,几招过后,他依然没法得手。 “秦爷,你这是干什么?”我脸一沉,一边用手挡,一边怒喝道,就在这时冷凌风已经掠到,秦剑听到身后的声音,迅速停了手。 “刚刚与小罗比试了几招,发现小罗好身手。”秦剑说,态度自如,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做坏事的慌乱,怪不得我当年在他手下栽了跟斗,这人真是会装。 “原来秦爷还有这种兴致,如果还不尽兴,凌风倒可以领教秦爷几招。”冷凌风笑着说,但双眸微暗,有寒芒闪过。 “人说凉州冷少,不仅有经商的头脑,还有一身惊世本领,我这雕虫小技哪敢跟冷少过招,这不是讨打吗?我们还是看看这茶树,这才是我今日来这的主要目的。”秦剑几击不中之后,整个显得意兴阑珊,对打斗之事再提不起兴趣,虽然有惊无险,但很久之后,我的心还是在砰砰地跳,手心满是汗。 接下来秦剑很细致地看了我的茶树,他对这方面很了解,还能指出几点不足之处,但我的茶园很大,还没有走完天就已经傍晚,绚烂的晚霞将整片茶林染上了红色,很是壮观。 从茶山下来,我们坐在茶农的木屋聊了一会,秦剑给我提了几个意见,这些意见都是极好,甚至有些问题我找不到办法解决,他寥寥数语,竟能让我茅塞顿开,但在价钱方面倒一点不肯放手,算准我们名堂没有打响,冷凌风与他你一言,我一句,看似平和,但都很尖锐。 入黑,定了契约,秦剑交了订金,要的品种不多,只有十种,但量却很大,一路回去,秦剑再没有来时那般谈笑风,整个人显得很沉默,倒是青烟,似乎很喜欢这里的茶山,问冷凌风下次能不能带她再来? 回来的时候,冷凌风将马让给了青烟,与我共乘一匹,因为秦剑的沉默,一路上显得很安静,除了嘀嘀嘀的马蹄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第二天秦剑离开,我们设宴送别,冷凌风客套地要他在凉州多玩几天,其实这家伙也很虚伪,明明巴不得秦剑早点滚,嘴里却叫得殷勤,秦剑性感的唇瓣微微勾起,说日后一定会再来。 “我能不能跟小罗说几句话。”秦剑突然说,我的心一凛,莫非这家伙还没有死心? “可以。”冷凌风说完后退了几步,而青烟也自觉退后了些许,粉色的衣裙在大风中飘起,的确很美,其实到今天,我也不知道青烟来这里干什么?如果单纯为了见冷凌风,似乎她又没什么大的动作。 “秦爷,有话对我说。”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坦然直视着秦剑,其实我发现在他跟前保持冷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昨天的事,希望小罗不要介怀,我这些日子 真的以为你就是我的妻子,你的眼睛很像她,但那丫头傻傻的,不会酿酒,不会弹琴,不爱看书,她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喜欢张牙舞爪欺负人,而你什么都会。”秦剑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又笑得有些凄惶。 “我知道你们两个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三年多的时间,她可以去学酿酒,可以学弹琴,但短短三年,她的武功不会有那么高,琴艺也不会有这般造诣,她爱喝酒,但不会对酿酒了如指掌,我明知你不是她,但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希望,我很多话都来不及对她说,我不知道她会回西京,我以为她除了西京没有别的地方去,我以为她——” “如果你是她多好,我起码知道她还活着。”秦剑头颅微微朝上,长发被大风扬起,那清澈眸光变得朦胧如烟,我的心翻腾着,手颤抖着,他凭什么还叫我妻子?他凭什么如此亲昵地唤我丫头?他凭什么可以装得那么深情?他的话我是不会信的,我是绝对不会信的,我的生死他会在意吗? 在山之峰巅,他用剑刻字之时,何其深情,何其温柔?他说秦剑与楚合欢要相亲相爱一辈子,他要我一定等他,无论如何都要等他,但结果呢?他还不是骗我去那个鸡不生蛋的地方,自己在家另结新欢?今日他就是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深情如海,我都不会相信他的。 “老天爷会长眼的,秦爷对你妻子这般深情,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如果他日你妻子回到你身边,秦爷一定过来告诉我一声,让我替你高兴高兴。”我笑着说,但手握成拳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回到他的身边,我一辈子都不会。 “好,希望天如人愿。”他笑,事隔这么多年,我不得不承认他笑得很好看,但我却深知,我不会再被这样的笑容迷惑。 大家再客套几句话,秦剑上马飘然而去,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特别耀眼,耀眼的我的眼睛微微生痛,我赶紧扭过头,招呼府中侍卫送马过来。 “我好几天没去过酒坊了,我去看看。”我笑着向青烟、冷凌风说,我朝他们摆了摆手,然后骑马走人了,但我没有去酒坊,而是回了自己的宅子,这几天我似乎没干什么,但却感觉心力交瘁,整个人疲惫不堪,有点虚脱而死的感觉。 回到家是中午,我倒床就睡,一觉醒来,房子已经黑黑的,原来已经是夜晚,我突然想小叶还在钱长鸣那,赶紧简单梳洗,准备将人领回来,估计这丫头呆了两天,闷坏了,没想到这家伙嫌在屋子里闷,居然跑到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这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独自到处去了。 钱长鸣送我出门,他甚至不问我,为什么要将小叶放他这里,这样的相处方式,让我觉得很轻松。 “盐矿这段时间怎样?”我问。 我已经加强了守卫,过几天我们会运一批货到风国,我们会很谨慎,小姐轻放心。“因为关乎盐矿的事情 ,我们说得很小声,身体靠得也很近,但刚出门口,钱长鸣的身体与我的立刻拉大了距离,我察觉不对,抬头一看,朦胧月下,冷凌风正在坐在马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就这样盯着我,明明不凌厉,但却让人心底发寒,似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冷少来了?要不要进去喝杯茶?“钱长鸣的声音是谦逊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为低调的人,除了故意整冷凌风的那一次。 ”刚好路过。“冷凌风淡淡地说,说完扬起缰绳走人,但他的速度很慢,明显在等我,我扯了扯缰绳,追了上去。 ”莫非你与钱大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 ”什么程度?“我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不怎会一回来就往这边跑?“冷凌风皱眉说,声音酸溜溜的,带有带着愤恨,这家伙还真会想,居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不在这几天,小叶经常往这里跑,我只来叫死丫头回家,不是你想的这般。“我没好气地答道。 他冷哼了一声,似乎不信,但眉头却舒展开来。 ”嗯,回家吧。“听他这话,看他这样子,今晚又打算跑我这边了,回到家,点上灯火,院子亮堂起来,他在院子里练武,我沏了一壶茶放在石桌上,然后准备进房看看书。 ”过来,有东西给你。“他收剑入鞘,表情很认真,似乎不像说笑,我朝他走去,这家伙有什么给我。 ”伸出手,闭上眼睛。“他说,不是又给我买了一个镯子吧? ”冷大少,其实不用那么客气,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能要你的东西,更何况我也没有送你什么东西。“我笑着说,手并不打算伸出来。 ”如果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对我好点就是,伸手过来,闭上眼睛。“冷凌风的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我知道拗不过他,只得将手伸出去,轻轻的一声,手腕微凉。 ”这镯子碰不烂,砸不碎,不用藏着,变卖也不值钱,就戴着。“我睁开眼一看,手腕上已经多一个镯子,但这次不是玉的,而是银做的,与之前的冰镯相比,的确不值什么钱,但这手工却是很好,还有淡雅的花纹,最重要的是刻着一个冷字,还要刻得无比清晰,这家伙—— ”这冷字,我亲自刻上去的,你也可以刻一个欢字,我不介意。“他说,我试图将镯子脱出来,但镯子太小,根本出不来,这家伙是怎么戴进去的?” “要拿下这镯子只有一个办法。”他说。 “什么办法?”我问。 “将你的手剁了。” “你怎么这么霸道?”我气得不轻。 “我如果再霸道一点,你早是我的人了。”冷凌风说完悠闲地喝着茶,晚上我好好端详了一次这银镯子,但左看右看,还是不明白这么小的镯子,怎样套进我的手,准备熄灯上床的时候,听到了拍门的声音。 “是谁?”我知道是冷凌风,但我没打算开门给他。 “是我,想不想知道这银镯子怎么脱下 来?”听到他的话,我心中一动,猛站了起来,但走了两步,我就停了下来,他怎会告诉我呢?差点又上了他的当,这只狐狸。 “我没兴趣知道。”我瓮声瓮气地说,想我打开门给你进来?没门。 “这次倒说聪明了。”他笑,然后问我今晚能不能跟他同床,这死人——现在什么话都问得出口了,并且问得坦荡荡,但我有时又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只得马上熄灯上床。 晚上发了一个梦,梦中十里桃花,灼灼其华,秦剑捧着我的脸深深吻了下来,他说欢儿一定要等我,他说秦剑与合欢要相亲相爱一辈子,我踮起脚甜蜜而幸福地回应着他,但突然胸口刺痛,低头一看,一把长剑穿胸而过,握着剑柄的人正是秦剑,他俊美的脸庞变得狰狞恐怖,我震惊地问他为什么?我哭着问他为什么? 他说:“楚合欢,我从看你第一眼就厌恶到了极点,厌恶到了极点。” 猛地惊醒,满头大汗,心似乎真的被插了一刀,这么多年了,刻意去忘记,但夜深人静,心底的痛意依旧,我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靠在床沿上喘息,这时耳畔响起清幽的箫声,让人听着愁肠百结,这样的夜晚,他也还没睡吗? 想起冷凌风,我的心一点点迷惘了,我有没爱上他?什么是爱,我似乎已经不懂了,一个人就这样呆呆地坐到天亮,而那萧瑟如秋叶落的萧声也响了一宿。 第一批茶树终于可以采青,看着茶农与茶女在忙碌,我的心就觉得踏实,没有什么比茶园、铺子、金银让我觉得心安,这批茶叶,我们的利润并不是很高,但来拿货的茶商对我们的茶叶评价很高,每人订的量都在增加,这让我很振奋,秦剑的人如期来拿货,所有茶叶按期售完那天,我们在冷府大肆庆祝了一番。 当晚青烟也很高兴,当众奏了一曲,听得我如痴如醉,冷老爷子也拍掌称好,青烟羞红了脸,男人应该就喜欢这种女子吧。 当晚我们猜灯谜喝酒,结果冷老爷子喝得最多,小叶其次,有他俩垫底,青烟好多了,而我和冷凌风是最大的赢家,几乎每次都赢,气得老爷子不轻,其实我知道他最想灌醉的就是我,冷老爷子提议行酒令,他都不知道我是在哪里浸泡大的,这些他们哪是我的敌手? “今夜不醉无归,冷老爷子最后拿出了他的珍藏,七步醉,其实我是不愿意喝,但又不想扫他老人家的兴,结果我喝了三杯,冷凌风喝了四杯,冷老爷子一壶,醉得不省人事,而小叶早已经趴下,青烟酒量不错,嘴里还能不停地喊着冷凌风的名字,梨花带雨一般,我见尤怜,这情情爱爱的东西比酒还要伤人。 冷凌风和我虽然头有点重,但之前喝得不多,还算清醒,叫了仆人过来,将小叶、青烟扶回房,而他自己则抱起冷老爷子,我今天才发现,这家伙虽然平时不喝酒,但酒量比他爹还要好,四杯七步醉下肚,竟然还能稳稳地抱起冷老爷子,没 有一点醉意,我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日后这家伙说醉酒,肯定是装的。 ”在这里等我,不许走——“他离开的时候对我说,我当然是没听他的话有多快走多快,赶在他之前回到房间,然后把门栓紧,半夜醒来,吓得我半死,冷凌风正抱着我睡得香。 ”你怎么在这里?我明明闩了门的。“我用力地推开了他。 ”我睡你这边了吗?我昨晚喝醉了,走错门了,不过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不用大惊小怪的。“这家伙竟然给我来这招? ”全世界喝醉,你都没醉,你还敢给我装?醉了又不见你将老爷子抱到池塘?醉了不见你自己拿头去撞墙。“我发狠地掐了他一把,他笑了,他说罗小欢你倒不蠢,他说罗小欢,如果觉得不公平,明天你可以爬上我的床,我不介意,他说罗小欢,别气了,睡着睡着就习惯了,我能不气吗? 第二天天一亮,我赶紧走人。 ”罗小欢,你不亲一口再走?“冷凌风睁开眼睛看着我,目光波光潋滟,尽是笑意,带着难得的慵懒。 ”好呀。“我回头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他一声不吭,任我咬了一口。” “来而不往非礼也,要痛大家一起痛。”等我心满意足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爬起来,在我的手臂也狠狠咬了一口,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气呼呼回到钱庄,掌柜一脸凝重地说钱长鸣在内室等我,我突然心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快步进去。 “怎么了?”我问。 “盐矿可能被人盯上了,昨晚有人深夜潜了进去,竟然破解了我们的瘴气,过了树林的阵法,好在我听从小姐吩咐,加强了守卫,设置了机关,要不后果不堪设想。”钱长鸣脸色凝重,我的心也咯噔了一下,这可是大事。 “人有没有捉住?” “击毙了三个,活捉一个,但一被捉住,就含毒自杀,根本阻止不了,另一个武功其高,被箭刺伤了腰,但还是逃脱了,从身形来看,似乎是女子。”钱长鸣说。 “你今晚回去,看看这段时间,我们凉州来了什么新的面孔,他能赶闯盐矿,肯定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在凉州也不会一天两天,今天重新布置树林的机关,加强守卫,切勿被人闯进来。 钱长鸣离开之后,我一个人静静地想这事,越想就越觉得害怕,什么女子武功那么高?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竟然浮现青烟那倾国倾城的脸,剑庄那树林也是弥漫着瘴气,可见剑庄的人擅于下毒,剑庄赌玉的小树林也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阵法,青烟应该会熟悉阵法,但她的武功有那么高吗?她刚好在这段时间来到凉州,不得不让我怀疑,如果是她—— 这个想法简直让我如坐针毡,一点点寒意从心底透上来,漫遍全身,伤在腰间,如果冷凌风肯牺牲色相,倒可以确定这人是不是青烟,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脑海立刻浮现冷凌风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一阵发毛。 如果我叫他跟青烟亲热,会不会被他骂死? 第103章 赌局 但那天晚上我明明看到青烟喝了一杯七步醉,醉得只懂喊冷凌风的名字,按理没理由是她,但除了她还有谁呢?我越想越不安,心似乎装了一块大石头,很沉很沉,因为被人盯上,我们准备送去风国的那批货暂时停了,免得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 “我查过了,这段时间,凉州新面孔有一百八十人,其中三十人比较可疑,我继续查探,有什么消息告诉小姐,这是这三十人的名单。”这钱长鸣的办事效率真高,看来他手下可不少,我看了看可疑的名单,青烟两个字赫然在目。 “小姐,你对这个女子可了解?她似乎已经来了凉州一段时间,但她的底细我一点都摸不着,所以才觉得可疑,平日她喜欢在凉州附近转悠,有时是冷大少爷带着她,有时是她自己,但看她那娇柔的样子,又不像身怀绝技的样子,并且冷大少的朋友,应该稳妥一点,小姐你觉得呢?”钱长鸣说。 “人不可貌相,听过剑庄的吗?这个青烟就是剑庄的人,我没见识过她的武功,但剑庄的人对她似乎很恭敬,应该地位不低,不可能只会些花拳绣腿。” “她是剑庄的人?剑庄我当然听过,只是我们凉州没有玉矿,他们很少在这边出现,她来这边干什么?”听我这般说,钱长鸣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好奇她来这里干什么?莫非真是思君心焦,千里迢迢跑来见冷凌风? “你负责查探其他人,这个青烟就交给我,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你不要亲自去查,如今被人盯上,这货就不安全了,先停停,万一被人半路拦截,那就麻烦了。” “其实要将货安全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冷家的人脉好,只要是冷家船,哪个关卡都不查,也不敢查,如果我们借冷家的船来送货,估计会很安全,如果小姐以罗家商船不够为由向冷少借,估计他不会拒绝。”钱长鸣说。 “不行,这是我们的事情,我不想他拖进来,这事我们日后商议,以后我们尽量不要见面,有什么话,你找信得过的人传达给我听,必要的时候,用我们罗家的商船送货,反正迟点我得送酒到风国,到时船舱放酒,暗格放盐,应该没有 问题。”但我的想法遭到钱长鸣的反对,他说万一出事,就将我牵连进来了,他说这事他会处理好,叫我不用担心。 晚上我弄了几样冷凌风喜欢吃的菜,再拿出几壶美酒摆在桌子上,今晚得好好打听青烟来凉州城是干什么的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求我?冷凌风斜着眼睛看着我这桌饭菜,并没有立刻坐了下来,这家伙聪明得让我冒汗。 ”我在这菜里下了毒,准备毒死你,你还是不要吃了。“听我这般说,他反倒笑着坐了下来。 ”今年茶叶卖得那么好,我心中感激,做了几样好菜,犒劳一下冷大少爷罢了,别想得那么复杂,我没有什么不良企图。“我笑着说,冷凌风笑而不语,看他这样子,一定是不信的。 ”你昨日练武之时,我在窗边偷看了一会,武功又精进了,但似乎并不是我所教,谁教的?钱长鸣?“冷凌风的声音本来十分平缓,但说到最后一句突然阴冷起来,犀利得寒人。 ”这是我自己花银子请的师傅,你别瞎猜,平时多学点总是好的,杀不了人,防防狼也是好的。“其实练了那么久,我也想试一下身手了。 ”罗小欢,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说的这个狼是我吧,你是不是想练好武功,到时如果我碰你,你就剁我手,我亲你就掌我嘴?你还真下得了手?“冷凌风冷眼看着我,这家伙倒记得很清楚,虽然我已经狠下苦功练武,但现在要赢他,根本就没可能,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怎能比得过冷大少?要不这样吧,我们比试比试,如果五十招之内,你打不赢我,那就当你输,好不好?“ ”我输了会怎样?“他一边舀汤一边问。 ”输了不经我允许,不许碰我,不许亲我,不许偷偷爬上我的床,怎样?“我的话一出,冷凌风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喝起汤来,似乎不打算跟我打这个赌。 ”莫非冷大少爷不敢?“我挑衅地看着他,在五十招内不败,我倒还是有信心的,毕竟这段时间,我已经对他的武功招式好好研究了一番,几乎每一个招,我都想好了破解的方法,只是这家伙的武功深不可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会怕你不成?那如果我赢你输呢?又该如何?“我就知道这家伙不肯吃亏的。 ”你想怎样?“我问。 ”既然是赌,那就要公平,如果你输了,日后我想碰你的时候,你不能拒绝,我亲你的时候,你要配合,并且要有反应地配合,绝不能像一根木头那般,我想爬上你的床时——“ ”不行,换别的,要不我不赌——“他的话没说完,我就已经打退堂鼓了,我根本没有十全胜算的把握,才不跟他赌这个,接下来冷凌风倒换了几个条件,但同样苛刻,我皱眉没答应。 ”你输了,你主动亲我,直到我允许停止再停止,如果这个都不答应,那就算了。“我衡量了一下,无论怎么看,都是我占了便宜,如果真的万一被我赢了,那我就翻身做主人了。 ”好,一言为定。“话落,我们走到了院子中央,此时天色渐暗,月亮也没有爬上来,我点着院子的灯火,橘红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光,我的心微微有点紧张,第一次与他如此正儿八经地决斗。 一声开始之后,我反倒不慌了,凝神静气地与他打了起来,与我的紧张相比,冷凌风就显得气定神闲,他的招式我很熟悉,但我的招数他却没有见过,一下子攻得他一愣愣的,但这个家伙的反应奇快,有好几次我的剑差点就搁在他脖子上了,他身影一闪,又避过了。 ”罗小欢,我还真小瞧你了。“冷凌风脸色一沉,出手更加迅猛,我开始险象环生,有好几次差点被他的剑抵住额头,但最后还是被我躲避开去,虽然脱险,但却吓出一声冷汗。 ”看来还真下了一番苦功。“冷凌风笑着说,眼看已经过了四十五招,我心中狂喜,只要再挺过五招,那我就赢了,但就在这时,冷凌风变换了所有的招式。 这些招式不但完全没看过,更重要的是速度快得让人呼吸都要停止,尤其这剑幻影多,平平朝我刺来一剑,却让我感觉漫天剑光将我笼罩,无论我躲在哪里,那些剑光都如影随形,我撑过了四招,但五十招的时候,冷凌风的剑剑抵住了我的胸口。 ”罗小欢,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我差点竟败在你手里。“冷凌风的气息微微粗了些许,额 头还有了细细密密的汗,我垂头丧气地立在那里,无论怎样,我还是败,我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家伙打倒呢? ”罗小欢,你输了,这回你不会抵赖吧。“冷凌风笑了,那笑容爽朗得像秋天的风。 ”愿赌服输,我罗小欢说话算数,不就是亲一口吗?有何难。“我瓮声瓮气地说。 ”好,那来吧,我等着。“冷凌风看着我笑,橘红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俊美的脸庞漾上了朵朵桃花,我狠狠咽了一口水,然后走了过去。 在他伟岸的身躯下,我显得特别的矮小,这些日子他强吻了我不少次,但要我亲自吻上去,我始终觉得紧张,并且尴尬,年少时的无知无畏去了哪? ”你太高了,我够不到。“我笑着说,但手心出汗了,我有点想逃了。 ”那要不要我帮帮你?“他笑着说,手伸了出来,似乎要将我一把抱起。 ”不用,我可以。“我身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踮起了脚,将嘴一点一点凑近他,越靠越近,我听到他急促了的心跳,微微变粗了的气息,不就是吻一下吗?有何难?我再次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覆上了他的唇舌,这次他很安静,一动不动,完全等着我主动,当温软的唇瓣覆盖在一起的瞬间,我的心跳得那个急促,身体的血液开始奔腾起来。 ”啃那几下就算了?不行,我不满意,罗小欢是你说愿赌服输,莫非又赖账了?“当我松开嘴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说不满意?这样他还不满意?我鼓足勇气,壮了壮胆子,继续。 ”不行,闭起眼睛谁知道你在想谁?“第二次再次失败,他竟然嫌我闭上眼睛,他不觉得这样互相看着很尴尬吗?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决定卷土重来,我以前的胆量去哪了?以前西京有多少男人我没摸过? ”不够撩人,不够主动,技术不过关,生硬晦涩,你的本领就这些?“在这个家伙的冷嘲热讽之下,我决定豁出去了,手臂如蛇那般攀上他的肩膀,轻轻吮吸,微微嘶咬,大着胆子用舌尖挑逗着他,唇舌交缠间,他轻哼了两声,身体热了,呼吸重了,那手竟然沿着我的背脊悄悄滑下,在他的手还没有到达之前,我已经一手将他拍下。 他笑了 ,开始唇舌回应着我,他一主动,我又开始紧张、每次想逃跑的时候,又怕功亏一篑,结果又逼着自己缠了上去,两人的呼吸渐渐粗重,带着醉意的低吟在他嘴角溢出。 ”很好,罗小欢。“他的声音嘶哑含糊,对上他的眸子,我羞得满脸通红,尤其他的的舌尖轻轻撩拨着我的时候,我又紧张,又觉得尴尬,当我决定做逃兵,任他耻笑的时候,他却说继续,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他就满意了,就是因为这一点点,我又硬着头皮吻了上去,为了他口中一句满意,将我勾引男人的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冷凌风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而那手却再次蠢蠢欲动。 “很好,罗小欢你这样很好,我——”说了老半天,我都等不到他说满意两个字,最后两人都呼吸不上来了,他才肯松开了嘴,紧紧将我搂在怀中,胸膛剧烈起伏着,我本想推开他,但全身软得像一块泥,软软不能动弹。 “但我还是不满意,怎么办?”某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手再次从腰间往上,这个色鬼,我脸红耳赤再次拍下他,但透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了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小叶看得色迷迷,冷老爷子则看得笑眯眯的。 “啊——”我一声尖叫,这两个家伙看了多久? “不满意就继续,继续,小姐,我们也只是看了一会,也只是看了一会。”小叶笑得真是讨打,被小叶看到也罢了,这丫头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有什么糗事她没看过,但被冷老爷子见着,那就浑身不自在了,我羞得想找一个洞钻进去,我狠狠捶了一拳冷凌风的胸膛,一溜烟地跑了。 “小子,不满意还不继续?”老爷子的声音浑厚响亮,听得我的脸都有点发烧。 “嗯,我这就去。”冷凌风笑,这人居然还有脸笑? 我刚想关上门,冷凌风已经闪身进来了,目光潋滟,唇瓣润泽而性感。 “很好,就是还没够。”他说,嘴角嚼着一抹笑,然后将门关了。 “你想干什么?” “说吧,今晚有什么事求我?”淡淡的月光下,他的眸子亮如满天繁星。 “没什么,就是请你吃饭。”我笑着说,屋内灯火未点,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显得朦胧而暧昧。 第104章 满意 “如果没有什么求我,那我们继续吧,罗小欢,你今天表现很好,我差一点点就满意了。”说完冷凌风欺身上来,想搂住我的腰,我身形一闪,已经避了开来,他说的一点点,我领教过了,我再也不会上他的当。 “莫非小欢不想履行诺言?人要言而有信。”话没说完,他再次出手,想一把将我拽入怀中,我早有防范,哪有那么容易? “我真后悔教你武功。”这家伙追悔莫及地说,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他赢我那个招式,竟然在最后一招输给他,怎能不让我为之气结。 “你今天赢我那是什么招式,要不你教教我?”我笑容满面地对他说,今天那幻影剑实在厉害,如果我学了,寻常人哪是我的对手,这家伙居然将这么厉害的武功藏着了。 “想学?”冷凌风笑,笑容如艳阳高照,一下子将这个房间照亮。 “嗯,学多点总是好的。”我一副谦虚样。 “这幻影剑总九招八十一式,你像刚才那样亲我一次,我就教你一式,要不免提。”我倒抽一口冷气,那岂不是要亲他八十一次?刚刚亲了他一次,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就算是现在,我依然觉得手酸脚软,整个人软绵绵的,如果亲他八十一次,我还有命? “你以前教我武功都没有条件。”我低声嘟囔着。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你嫌多,我还可以打了一个折头,教两式亲一口怎样?”他笑着说,深邃的目光波光粼粼,满含醉人的柔情,果然是一个生意人,这都可以打折?我气恼地将他推出门,我才不学。 “有一个地方,亲一口就可以了,就看你愿不愿?”说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胸前,这下流胚子,我的脸腾一下红了,狠狠地朝他的胸部捶了一下,他不怒反笑,笑声朗朗,飘了出去。 “我就对你下流。”他声音低了下来,目光灼灼,看得我心跳加速,这样的目光让我觉得危险,我赶紧点着灯火,当淡黄色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我砰砰直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你爹在外面,赶紧出去陪他老人家喝喝酒,要不他老人家骂你不孝。”想起刚刚的唇舌交缠,想起他刚刚盯着我胸部的火来目光,我就浑身不自然。 “如果我现在跑出去,我爹才会骂我不孝,今天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求我?趁我心情好,说不定能答应你。”冷凌风自然无比地爬上了我的床,我眉一皱,这家伙不是打算不走了吧? “别这样瞪着我,我会走,但等我爹睡了之后,免得回去又被他说我没用。”听他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你父子都跑出来了,青烟姑娘岂不是很寂寞?”我慢慢将话题引到青烟姑娘身上。 “我在她也很寂寞,我又没半夜爬上她的床,虽然她住在我家,但我对她规矩得很,你别乱想。”装什么规矩呢?如果他们真是规规矩矩,那晚他脖子、衣服上的吻痕哪来的?我就不信他们那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烟姑娘来凉州干什么?她似乎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为我,凉州这几年越来越繁华,商业的发达 程度不逊于商州,每天进出凉州的商贾很多,虽然凉州属于西陵,但实际几乎脱离了西陵王朝,这些年各方面都很稳定,而商州虽然有龙七坐镇,但各方虎视眈眈,尤其这一两年,已经有一些国家蠢蠢欲动,局势不明朗,玉矿矿主有意将毛料运到凉州,开辟新的堵玉市场。” “剑庄与玉矿矿主一直是合作关系,所以派了青烟过来了解情况,如果真的能将大批毛料运来凉州,对凉州的发展是一件好事,不但能吸引更大的商贾,对我们玉器生意也有很大的帮助,虽然短短一两年撼动不了玉都的地位,但起码能有实力争一长短,所以这段时间带她到处逛逛。” “那有没有选好地点了?”我问。 “大致已经定好了,在偏西的鹤山下的密林。”听冷凌风这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里离我的盐矿并不远,如果他们在这里,我们日后运盐不但得改路线了,最重要我们盐矿就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中,这地绝对不能让她得手。 “地买下来了没?” “昨天跑了一趟,还没能将地买下来,听说城主留这地另有用途,明日我去见见城主,看能不能将这地让出来。”冷凌风说。 “如果我也想要这地呢?能不能让给我?”我笑着问他。 “你要这地?这地方荒芜人迹,土壤也不肥沃,你要来何用?不是什么地都有利用价值,对于你来说,这地没有什么作用,你不是想拿来在高价转手给青烟吧?”冷凌风看着我,这眼神冷飕飕的,就算我是想挣青烟的银两,也不用这般看着我? “我只是说说,现在还不知道城主肯不肯让这地出来,你什么时候去见楚城主?我久仰他大名,也想见一面,要不你带我去?”我讨好地说。 “城主不见外人,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就带你去,如果不是,你明天还是乖乖去你的酒坊,其实做我的妻子,好处很多,我无条件教你幻影剑,我愿意带你见城主,做不做?”他笑着问。 “不做。”我直截了当地回绝。 “你——顽石——”冷凌风立刻黑脸。 “你的武功高,还是青烟的武功高?”看他脸色阴沉,我立刻将话题转到青烟身上。 “没有交过手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在你之上。”没有交过手,你又知道在我之上?他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你武功不低,但缺少经验,你那把剑连半丝血腥都没闻过,而剑庄的人可以杀人于无形,暗器、用毒无所不精,你怎会是她的对手?青烟在剑庄的地位不低,绝非等闲之辈,你不是她对手,只是剑庄之人,一向光明磊落,绝不滥杀无辜,并且他们只属于赌玉这个行业,你只要不惹他们就行。” 剑庄的人真的只属于赌玉这个行列?按冷凌风这个说法,那晚潜入我们盐矿的另有其人?那会是谁? 冷凌风当晚倒没有食言,冷老爷子与小叶睡了之后,他悄悄走了出去,他出去之后,我却睡不着。 第二天听冷凌风说,楚城主拒绝将那块地出让,还是坚持留做他用,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如此看来,楚城主很有可能知道有盐矿的事 ,如果是这样,我爹与这楚城主倒关系匪浅,尤其都是姓楚,让我有点浮现连翩。 我曾偷偷潜入青烟的房间,想看看有没有带血的衣服,但结果没有找到,我从钱长鸣那找了一个轻功极好的人,扮我的随从进了冷府,藏匿在楚府,等晚上青烟沐浴的时辰,掠去她的房顶,偷看她洗澡,没想到那晚冷凌风就挑这个时辰去了青烟的房,如果不是我暗中拖住了冷凌风,我的人差点就被他抓住了,让我惊出了一生冷汗。 其实这事冷凌风去查最容易,只有伺机在她的腰摸上几把就行了,但这事思前想后,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要他帮我查青烟,如果不将来龙去脉告诉他,这家伙铁定不帮忙,但这事如何能告诉他?就算告诉了他,这家伙也未必肯干。 如果我查得太明显,也很容易让青烟盯上我,到时将自己暴露出来,就更加吃亏,衡量了很久,最后我还是想着以静制动,白天黑夜都派人在冷府附近监视着,如果有人夜半从冷府出来,我的人在跟踪,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经过这次,我们将盐矿机关全部换过,密林内外加强了守卫,而自那晚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闯过来。 前段时间冷凌风说商州局势动荡,我就开始关注那边的情况,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如果能把握好这个机遇,说不定能狠狠赚一笔。 不久古夏与东都的边境发生了骚乱,局势一度紧张,我叫钱长鸣将这几年埋藏着的黄金挖了出来,然后秘密运到古夏国。 “小姐,你真的要去古夏国?”钱长鸣担忧地问。 “嗯,这次旁人去我不放心,毕竟这玉器不是谁都能鉴赏出好坏,如果不是行家,不但不赚,反倒亏损,我会小心的,你帮我物色一批对书画、古物有极高鉴赏能力的人,让他们陪同我过去。”虽然钱长鸣不是很愿意,但拗不过我,答应了,但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他派了十名武功高强的人保护我,沿路也有人暗中保护。 “小叶,我外出一趟,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你帮我好好看好铺子。”因为局势动荡,我布置好一切,立刻动身了。 “小姐,你放心,人在铺在,你就跟冷大少爷三个月回来都行,不过记住在冷老爷子的生辰回来。” “嗯,我一定会赶回来跟冷老爷子祝寿的。”说完我匆匆离去了,因为要尽快去到古夏国,我们日夜兼程,几乎没有歇过,两国边境已经小打小闹来了几场战役,闹得人心惶惶。 不出所料,战火燃起之后,黄金价格飙升,而玉器、书画、瓷器、丝绸等价格急促下跌,尤其古夏的实力及不上东都,进了古夏,已经看到很多商家准备举家迁移,远离战火,兵荒马乱的年代,瓷器、玉器、书画这些就显得不值钱了。 钱长鸣一早在这边帮我安插好人,我短短时间,用手中的黄金换取了很多值钱的宝贝,这些宝贝如果在繁华盛世,我花光我凉州所有的黄金都换不了一半。 “主子,该走了,要不东都城破,我们被捉,就是俘虏了。” “不怕,一时半刻破不了城,前面还有一家书画坊 ,如果这位公子不急,倒可以与在下一起看看。”这时从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相貌普通,但那身气度不凡,尤其一双蓝眸能摄人心神。 “好,公子请——”店铺的掌柜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见我们进来,那双眼睛发出异彩。 “公子,本店都是名家书画,如今战火连天,如果公子喜欢,我就是心疼也出手了。”对书画我并不了解,我交给我的手下去鉴别。 “公子果然识货,这月夜银山是真迹,值黄金一万两,如果公子肯出我就忍痛割爱,如果不肯,就算了,此画不二价。”听到掌柜这样说,我的心砰砰直跳,这幅月夜银山画,出自古夏画圣东离子的手笔,我跟随冷凌风那段时间,我曾看了不少赝品,冷凌风似乎对此画画十分钟爱,即使是赝品,都必买。 我紧张地看着那高大的蓝眸公子,心里真希望他不要。 “好,我要了。”看到蓝眸公子掏银两,我心凉了下去。 “这位公子,要不这画让我吧。” “这画我很喜欢,刚到手实在不舍得转。”蓝眸公子为难地看着我。 “主子,要走了,前方有消息传来,城就要破了。”手下紧张地看着我,我急得额头冒汗,但有实在不舍得那画。 “如果公子你肯出五万两黄金,我倒可以考虑一下?”黄金五万两?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要了我一条命。 “不行,一万五千两黄金,你要就给,不要就算了。”我斩钉截铁地说。 “千金难买心头好,公子你真舍得了?”蓝眸闪烁,带着狡猾的光芒。 “主子,快走了,要不真的城破了。”手下的声音更慌乱,掌柜已经收拾东西跑人。 最后这画我买了,花了两万两的黄金,因为时间紧迫,我甚至来不及鉴赏,但我相信自己第一眼的印象,这幅画比任何一幅都让我震撼。 我离开墓城半个时辰后,城破。 为了赶在冷老爷子生辰回来,我简直是马不停蹄,就是晚上也没有睡一个好觉,好在我买到的玉器已经提前运回凉州,这让我没多大的牵挂。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就快被冷大少爷逼疯了,他一天来几次,我说不知道你去哪了,他硬是不信,差点没将我的脖子拧断。” “昨天还刚刚来了一回,问你是不是不回来了?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吼得我就快傻了,那眼神冰寒得吓人,吓得我昨晚发了一天的噩梦,你再不回来,我真的会死的。”听小叶这样一说,想起冷凌风的脸,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今晚是冷老爷子的生辰,我们去看冷老爷子去。”估计这家伙就是生气,也不会发作,并且我还拿了他心爱的画卷回来,这样想想,心情倒很好。 回来没多久,天已经黑了,我稍稍梳洗,就跟小叶去了冷家,因为太疲劳,在马车差点睡着了。 “冷老爷子,今天是你大寿,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给你?”我去的时候,青烟、云娘、云清、楚漫云都在,桌子的饭菜还没有摆上来,估计在等小叶,但酒已经开塞,浓浓酒香扑鼻,冷凌风定定站着看我,那目光似乎要将我戳开几百个洞,实在骇人 。 “冷大少爷,我也有东西送给你。”我讨好地拿出了画卷。 “是吗?”冷凌风一手接过,看到他脸色平静,没有什么异常,我砰砰直跳的心才静了下来,但我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冷凌风就一把将我拽起,扛在了肩膀上,因为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抗。 “你干什么?”我尖叫。 冷凌风二话没说,将我狠狠地扔到了荷花池里,连我送给他的那幅画,现在北风呼啸,池塘的水冰冷得刺骨。 “凌风,你傻了?天天盼,晚晚念,回来了,你却——”冷老爷子怒骂着。 我什么都顾不上,猛朝我那画扑去,为了拿这幅画,我差点丢了性命,墨一到水全融化了,我的两万两真是见财化水了,我说不出沮丧还是委屈,眼圈微微红了,真的有点想哭了,但我不想被人看到,平复了心情后,我才慢悠悠爬上了岸。 “你这两个月去了哪?别给我说谎。”冷凌风问,声音低沉,深邃的眸子带了些许猩红。 “我去了古夏墓城,那里发生了战争,黄金升价,玉石瓷器跌得很厉害,我去拿黄金换了大批的玉器回来。” “罗小欢,你还真厉害,赚了不少吧。”冷凌风露出一抹嘉许的笑,这让我的心好受多了。 “嗯,挺多的。”我笑着说,但想起那幅画,心还是在滴血。 “啊——”我的笑声未停,冷凌风再次将我仍到荷花池,除了我的尖叫,还有四周的惊叫。 这死人竟然扔我两次?我又没得罪他? “谁也不用管她,她想死就让她死去,居然跑去墓城?”冷凌风丢下这话,黑着脸走了,头也不回,我什么时候说我想死了?我不是活着回来吗? 因为冲力太大,我头上的青丝全部洒落,脸上的伪装全被水冲刷,露出了白嫩的肌肤,这里面除了老爷子,没有人看过我的真面目,就算云清,也只记得我乞丐的样子,此刻看到他们睁大的眼睛,我知道我的伪装全没了。 这死冷凌风,实在该死,他休想再踏入我罗家宅子半步。 “小欢丫头,这小子今天估计是喝醉了,你别理他。”冷老爷子解释道,他会喝醉?全世界喝醉了他都不会。 “怪不得冷少爷心动,原来罗爷竟是天仙般的女子。”听到云娘那惊讶的声音,我知道完了,都看到我了。 “冷老爷子,今日是你生辰,前来祝寿,没想到打扰了各位雅兴,下次再前来赔罪,这是我专门挑给冷老爷子的礼物,是百年佳酿,看喜不喜欢?”我挤出一丝笑容说。 “丫头,快换衣服出来吃饭,别管那混小子。” “不了,我下次再来。”我匆匆告辞而出,云清竟然脱了一件外袍给我,这人还不错,我披上,稍稍绑了一下头发,骑马离去了。 回去之后,那几个护送我去古夏国的侍卫,我就留了下来。 “给我守住门口,日后冷家大少如果敢踏入此地半步,给我轰出去。”我狠狠地道。 “是——”众人回答,小叶见我发火,不敢说话。 因为长途跋涉,睡眠不足,又浸了冷水,半夜竟然发起烧了,额头烫得很,昏昏沉沉间,我听到外面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第105章 真迹 外面打斗的声音时有时无,听得不是很清晰,但我的头一时昏昏沉沉,一时头痛欲裂,我用手摸了一个额头,自己的手是烫的,额头也是烫的,就连呼出的气也是烫的,看来这次病得不轻。 我想下床去熬点草药来喝,但身体软绵绵的,一动不想动,喉咙干哑缺水,就差没冒烟了,这冷凌风就是一个疯子,大冷天的,无缘无故扔我下池塘,想起那副花了两万两黄金购来的画,我简直就欲哭无泪。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但发现真的很费劲,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小姐,冷大少与他们打了起来,要不要叫他们停手?伤着谁都不好。”黑暗中小叶的声音显得有点急促。 “你去叫冷凌风回去,我不想见他。”想起那毁坏的画卷,想起他残忍地连抛我两次进池塘,我心中就来气,我又没什么对不起他,他凭什么这般对我?以后他别想踏入我这里半步,我发狠地想道。 “小姐,你不舒服吗?声音怎么那么沙哑?”听到我的声音,小叶慌了,忙去点燃灯火。 “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嘴唇都干了?”当房中昏黄的灯光亮起来之后,我看到了小叶惊慌的脸。 “哎呀,怎么烫成这样?小姐你发烧了。”小叶碰了一下我的额头,吓得脸都白了,看到她那么关心我,心里暖暖的。 “别担心,感染了风寒罢了,你去厨房帮我熬点药,那草药厨房都有,三碗水煎成一碗就可以了。”不说话不知道,一说才知道喉咙几乎都哑了。 “小姐,这怎么行?那些草药都不知道管不管用,我现在就去帮你去请大夫,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小叶说完急急脚出门。 “现在半夜三更哪里请得了大夫,照我说的去做,那些草药一定管用。”这些年我看了不少医书,这点风寒难不倒我的。 “小姐,你等等,我马上给你请大夫回来。”小叶说完,一溜烟地跑了,这家伙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呆会大夫过来,估计也是给我煎这些药,为了不耽误时间,我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了。 外面月色朦胧,但寒风却刺骨,吹在滚烫的额头上,说不出的舒服,但我知道不能这样吹 ,忙拉紧衣服,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我眉一皱,这家伙怎么还不走? 刚出到门口,冷凌风闯了进来,手臂的白衣已经染上了斑驳血迹,我的人又将他团团围住,有几个身上受了伤,臂膀腿脚处有血流出来,那血让我一阵眩晕。 “主子,冷大少硬要闯进来,要不要轰他出去?”手下问我。 “你敢?”冷凌风发狠地看着我,那目光森寒如利刃,这样的目光让我发火。 “我有什么不敢?我不想见到他,将他轰出去。”我沉下脸说,只是头重脚轻,整个人有点站立不稳。 “别说气话,小叶说你不舒服,我看看。”但他话音未落,我的手下得了我的命令,同时向他进攻,一时间他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下,冷凌风上下腾跃,动作优美而迅速,但臂膀那抹红却有点刺目,心一动,正想叫他们停手的时候,眼前一黑,我一头栽了下去。 意识残留之时,我听到了众人的惊呼,还听到了冷凌风说什么小两口拌嘴,你们还当真?谁跟他是小两口?但我还来不及反驳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睁开眼睛之时,昏黄的灯光下冷凌风拿着一碗黑稠稠的药汁,坐在我的床沿,一只手捏着我的鼻子,给我灌药,我是苦醒的。 “终于醒了?”被他这样灌药,能不醒吗?我扭头不看他。 “还有一点,再喝几口就可以了。”今晚他的声音难得的温柔,但我却无端想起他扔我下池塘的凶狠。 “我自己来。”我挣扎起来,将还剩下的半碗药汁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我没好气地说。 “吃一颗甜枣。”冷凌风将几颗甜枣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很没骨气地接过了,因为我的口很苦,轻轻嚼了几口,口腔渐渐多了甜的味道,淡淡灯火下,冷凌风的嘴角微微扬起。 “真的打算不见我了?”他黑黝黝的目光直直盯着我,我不理他。 “你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厉害的手下,个个都身怀绝技?”我沉默不语,但看到他臂膀上的血迹,心还是触动了一下。 “恨我将你扔到池塘?”他问,声音微微嘶哑,扔我到池塘是其次,想着那辛辛苦苦得来的画卷就这 样没了,我心疼又怄气。 “我是气极了,不过再有下次,我扛你扔到云海里。”冷凌风说,温和的眸子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他这什么态度?还要扔我到云海?我的怒气再次冒了出来? “你——你凭什么扔我?”我激动地坐了起来。 “来人——”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已经被他的手掩上,我恨他霸道,朝他的手咬了一口,他不避不闪,手腕留下了深深牙齿印。 “你又想叫人将我轰出去?”他发狠地瞪了我一眼,凶神恶煞的,但他都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头,这可是我的罗府。 “你能将我扔到池塘,我就不能将你轰出去?”我狠狠地推开她的手,但却发现身体依然绵软,手使不上劲。 “烧退了一点,没那么烫手了。”冷凌风的手覆在我的额头上,这种感觉很温暖,心中的气,竟一点点没了,心境也变得平和了。 “困了,就睡回,跟我斗气最不值得。”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听着竟然觉得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我动了动,头不痛了,只是身体还是显得无力,冷凌风不在。 一会之后,脚步声响起,冷凌风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粥,粥还热着,热气往上冒,那烟弄得他俊朗的脸庞有几分朦胧。 “我自己来。”我哪敢劳烦他冷大少爷喂我? “头还热不热?”这回他冷大少居然不是用手摸我额头,而是用他的额头轻轻碰着我的额头,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两人一下子靠近了,属于他的气息扑鼻而来,冲进了我的胸腔,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啄了我一口。 “嗯,已经退烧了。”亲了一口,他还若无其事地递粥给我?似乎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一般,实在可恨。 “那画你买来送我的?”他问,画都浸湿了,还有什么好说?我扭头不看他。 “那幅月夜银山是赝品,虽然是浸湿了,但我还能隐约看清。”冷凌风淡淡地说。 “什么?是赝品?你怎么知道是赝品?”我激动起来,我可是花了两万两黄金买来的,怎会是赝品? “虽然是赝品,但功力不浅,尤其那气势几乎可以以 假乱真,你没看出来也不算丢脸,这画我会当真迹那般珍藏。”他看着我,深邃的目光一眼看不见底。 “你怎么知道是赝品?”看来第一感觉是错的,但我看错了,那蓝眸公子也看错了吗?他可出一万两黄金购买?但想起他那微微带着狡猾的目光,我的心一阵发寒,莫非我被他坑了? “因为真迹在我这。”冷凌风平静地说,我倒吸一口气,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我彻底吃不下去了,这死人,真迹都在他这里,他还到处花钱买赝品干什么?他这不是害人吗? “花了很多银两?”冷凌风扫了我一眼,何止银两多,我为这画差点丧命墓城了,我恶狠狠得瞪了他一眼,真恨不得拿刀砍他,真迹在他手怎么不早说? “我会花大价钱买一幅画吗?掌柜逃命去了,这花五十两就到手了。”我瓮声瓮气地说,被人坑了两万两黄金的事,我自己一口咽了,我打死都不会说出来让他笑的。 “五十两就到手了?这可是我看过最好的赝品,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了,但依然可以看出笔锋遒劲,笔法成熟,没几千两掌柜也肯脱手?”我傻眼了,我花了两万两黄金买来的画只值得几千两,我胸口那个气堵啊,真是哭都没眼泪。 “兵荒马乱,战火连天,大家都顾命去了,哪还顾得上这些名家真迹,五十两我还是给多他了,他如果要六十两,我还不要了呢?”我气呼呼地说。 “我在你心目中,就值这五十两?”某人黑脸,看见他黑脸,我有点解恨,谁叫他扔我进池塘来着。 “五十两还抬举你来着,莫非你还以为自己价值连城?”我不屑地说道。 “罗小欢,你——”冷凌风的脸瞬刻黑如墨汁,那眼睛如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剜着我的肉,这种感觉真让人寒心。 “就五十两,就值得你那天拼死去将它捡回来?弄得我还以为你花了上千两,别人都懂得去逃命,你就傻傻的去送死?”冷凌风似乎气不过,朝我的掌心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力度不轻,“啪”的一声,掌心顿时红了,这家伙心狠。 我这病病了足足七天才彻底好了,这次虽然凶险,但收获颇丰,尤其是以极低的价格 买回了一大批上好玉器,瓷器,的确好好挣了一大笔,只是偶尔想起那幅画,心还是隐隐作痛?被坑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古夏与东都的战火越烧越烈,最后真的轰轰烈烈地打了起来,战火之中,墓城几乎成了一座死城,现在想想还真的有点后怕,但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去的。 我的身体好了之后,冷凌风来得少了很多,似乎有很多事情忙,而我的生意越做越大,随着西陵壮大,我感觉西天翼不会让凉州这样独立下去,所以所有生意都押在这里,我觉得不稳妥。 在钱长鸣的帮助下,我的生意已经渐渐扩展到别的地方,狡兔三窟,我必须多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以此同时,我开始关注西陵的动静,其中包括秦剑。 我爹当年是西陵首富,所有人都以为,我楚家是我败光了,直到今天也没有人知道,我楚家家财悉数为秦剑所吞,这家伙吞得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秦家的家财早远远超越公孙家,没有人知道他秦家才是天下首富。 这家伙将我的家财吞光吃净,所有人还全都同情他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娶了一个这样淫荡的妻子。 即使我离开了西京三年多,那里的人提起我,还是往地上吐唾沫,说书的依然在酒楼绘声绘色地说我如何勾引秦剑的哥哥,如何与侍卫通奸,如何残害奶娘,以前能一笑置之,现在反倒堵得难受,因为我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被坑了,被诬陷了。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我的茶园终于打开了局面,很多外地茶商纷纷慕名而来,我将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茶园身上,希望有朝一日凉州因茶而闻名天下。 虽然我勤学武功,武艺一天天精进,但钱长鸣还是不放心,所以我的身边多了两位年轻的侍卫,侍卫年纪与我相仿,长得也俊美,有事帮我跑跑腿,无事养养眼,我觉得挺好的,只是冷凌风都说看着碍眼。 近段时间益州平窑出产了一批质量上乘的瓷器,很受欢迎,刚好平窑老板邀请,我北上益州,亲自考察一次,如果价钱能谈得下来,大批进货。 为了安全起见,我带了十五个侍卫上路,但没想到此次益州行,遭遇了伏击,我几乎命丧益州。 第106章 算了 益州离凉州并不算太远,属于西凌一个不大的州郡,商业不算很发达,与繁华的凉州相比,差得还太远,这里唯一出名的就是瓷器,有着大.大小小的窑场,其中梅窑、冰窑、烙窑最为出名,冰窑后来发展为官窑,把最好的瓷器送到宫中。 这几年,继这三大窑之后,又崛起一个平窑,我细细看过平窑的瓷器,无论是质量,还是花饰,都不比其他窑差,只是受到其它窑的打压,还没有打出名堂,如果我从那里拿货,价钱一定要比我之前从梅窑拿的货要低,所以对这次益州行,我期望很大。 这几天天气很好,海上也风平浪静,我们十分安全地上了岸,然后转骑马去益州,益州我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对路很熟悉,为了缩短时间,我连哪有近路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很一路上并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 现在凉州的商业地位越来越重要,即使没有盐矿,我在凉州也算得上举重轻重的人,尤其我的茶园名声大震之后,但我还不至于把自己当一个人物,但没想到一踏入益州的土地,平窑的老板出来迎接,不可谓不隆重。 胡老板长得其貌不扬,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睿智的光,举止得体,自有他的一份从容,我们中午到,胡老板已经在福星酒楼点了酒菜,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在酒桌上胡老板也十分殷勤,替我们想得很周到,这是一个异常细心的男人。 其实我并不想吃他这一顿,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这顿如果吃得太丰盛,呆会压价的时候,压得太低,总有点心虚的感觉,所以吃完他这一顿,我又硬塞上一样见面礼,这样大家就扯平了。 酒足饭饱,胡老板带我们参观他的窑场,这样实地去考察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心里有点兴奋,窑场依山而建,窑长一千五十米左右,长得就像一条巨龙,看起来很有气派,窑口出还放着很多泥坯,我做了那么久的瓷器生意,倒是第一次进窑场,所以一切都显得十分新鲜。 前段时间平窑送来了几件瓷器,质量之好让我折服,但来到这窑场心就被震颤了,我可以保证这平窑的技术已经远远超越那几个官窑,平窑的瓷器种类繁多,主要分了四类,第一类是造型粗重厚实,颜色大都是蓝中带黑,略显粗犷,有老百姓日常生活需要的大罐、大盘、碗等等,制作不算很精美,所以价钱也低廉,比较适合一般家庭。 越往里走,出产的瓷器就越精美,胎质、釉层变得精细,粗犷朴素的风格往奢华精致转变,图案也越来越丰富,有怒放牡丹,葱郁小草,蜂蝶双舞,莲池鸳鸯,傲风霜的松竹梅,八仙人物,双凤、云龙,海兽,就连犀牛、麒麟也不少见,精美绝伦,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图案之上还有一些吉祥字样,这些价格应该高一些,为富贵之家所喜。 再往里走,瓷器的风格从刚刚的浓艳转到淡雅,图案渲染用淡笔,显得浅淡雅致,带有水墨画的风格,古雅淡幽,特别耐看,但让我震撼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平窑竟然烧出了白瓷,看着那晶莹如雪的颜色,我简直是爱不释手,撼动了我的心灵。 记得年幼时,我指着皇宫那些精美的瓷器问外公,为什么没有白色的?外公说如果我喜欢白色,他送一个白玉碗给我,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一只白玉婉有多珍贵,喜滋滋地拿走后,不小心掉了下来,碎了,因为外公几乎天天有赏赐, 所以我不是很心疼,扔到了垃圾推,如今想想,真是心疼到极点。 “这是白瓷,据我所知,天下所有窑场还没有这个技术烧出白瓷。”胡老板说,言语之间颇为自豪,他此言非虚,这洁白如雪的白瓷我第一次见,但我知道这窑场与我昔日的茶园遭遇了相同的问题,那就是还没有打开局面,尤其这白瓷尚未面世,能不能为广大百姓接纳,还是一个未知数。 “胡老板此言非虚,这白瓷在下的确第一次见,正因为第一次见,不知道销路如何?所以心中忐忑。”我将内心的欣喜压了下来,淡淡地说。 “罗爷是识货之人,这白瓷光鲜洁净,有如白玉,销路不可能不好?” “这却很难说,百姓多喜欢大红大紫的颜色,这白色看起来不吉利,能接受的人有多少,现在还不敢下妄言。”我不露声色地说。 “是不吉利,还是高贵洁净,还不是罗爷的一句话?白玉有如此色,但却是稀世之珍,罗爷你说是不是?” “可瓷器终究不是白玉,就是不知道产量是多少?价位如何?如果价钱合适,我倒愿意赌一把。”、我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白瓷碗细细看了起来,这质量真的不错,还有一些以白色为衬托,辅与其他图案,绚烂而不俗气,典雅而不粗俗,应该为广大文人雅士所喜,文人好附庸风雅,名门富贵之家好攀比,只要打响名堂,销路不成问题。 “在下已经在望江楼订了房,我们一边用饭,一边详聊,罗爷这边请。”这家伙还真热情得很,又请我吃饭了。 “我本想安排几位高大的美男做伴,但我这小小的窑场老板,还是不敢在冷少头上动土,美男换上美酒,希望罗爷赏面。”胡老板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喝着茶,我差点就喷了,怎么无端端又扯上那家伙?弄得我的额头凿了一个冷字似的? 胡老板说完朝我杯里倒了一杯酒,这酒十分香醇,起码有上百年了,这酒楼应该拿不出这样的好酒。 “这是在下珍藏已久的百花玉露,这酒坊主遭遇不测,这酿酒方法已经失传,这酒已经为数不多了。” “这么珍贵的酒,我怎好意思喝?”我笑着说,其实他这酒我真不大愿意喝。 “好酒待贵客,今日罗爷到,这酒算是找到知音了。”这家伙的嘴巴真甜。 “我这白瓷产量不多,并不是我这个窑场没有这个能力,而是物以稀为贵,但凡随处可见的东西,都卖不到一个好价钱,这个白瓷要比青瓷工序更多一些,所以价格要比青瓷偏贵一点,但罗爷是行家,应该知道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 胡老板声音平稳,态度诚挚,接下来说得一句比一句好听,尤其将这白瓷的前景描绘得无限好,让人心动。 “我这人喜欢爽快,如果这价位能降三成,我也不怕赌一把,将贵窑的白瓷全包了,不知道胡老板觉得怎样?”我笑着说。 “胡某也喜欢爽快之人,但罗爷在价格方面却一点都不爽快,价钱低三成,我这白瓷的价位连青瓷都比不上,我每年所挣的银两连工钱都不够,这生意我就是想做也做不成,别的都能谈,但就是价格已经很实惠,实在无法再低。” “这工艺如果掌握了,难度并不大,就如酿酒,方法掌握了,倒也差不多,工钱还占不了你利润的十分一,虽然我没有窑场,这瓷器的利润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胡老板不难找到下一个买家,但是不是每 个人都有能力包下你所有白瓷,也不是所有买家都有实力让这白瓷名扬天下。”我说这话的时候,倒有几分豪迈。 “胡老板今日能邀请我过来,应该是经过一番衡量,我全包了你窑场的白瓷,如果成功,我做的是独家生意,谁要白瓷都只能从我这里拿,价格完全由我控制,如果打开门路,的确可以狠狠挣一笔,但如果销路不好,打不开市场,我每年亏损的银子也是庞大的,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我要求降价三成也不是什么过分要求,胡老板你说是不是?”我慢条斯理地说道。 “商人逐利,胡某目光短浅,没看长远,只守着眼前的利益,不要说降三成,就是一成也不行,我这个价格已经极限了,罗爷,请喝酒,即使白瓷这生意没做成,我们也有上好的青瓷,我们平窑的名气没有梅窑好,但质量比它高,尤其价钱要公道,罗爷不妨试着进点货。”这家伙是老狐狸,硬是不肯松口。 “这酒的确是好酒,只是我不胜酒力,消受不了这么好的酒。”这酒入口香醇,但却烈得很,虽然没有七步醉那么厉害,喝多还是不行,生意没聊成,人不能先倒了。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着瓷器,开始了漫长的价格拉锯战,其实我的目标是他的价位能降一成,只要能降一成,我立马跟他定契约,如果不肯降,我估计我还是肯要的,因为他的价开得并不算高,尤其是这白瓷的确是好东西。 “这样吧,我作最后的退步,只要你每一个品种的价位降一成半,这事就这么定了,要不今日我可能真的要白吃胡老板这一顿了,日后胡老板到凉州,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我说得坚定,胡老板低头沉思,有点犹豫不决,看他这样,我知道降一成,应该是有戏了。 “这茶差不多凉了,我去叫小二去换换,顺便再添几个菜,罗爷稍等。”一会之后,新菜上来,茶水也热了,而胡爷脸上的犹豫之色没了,人显得更加从容了。 “罗爷,我不是罗嗦之人,价格只能降一成,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你能接受,那就喝了这杯,祝我们合作愉快,如果接受不了这个价格,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青瓷。”虽然胡老板的声音还是很温和,但语气却坚定得很,似乎没有什么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的心意。 出去一趟回来,就考虑得那么清楚了?他刚刚不会是出去请示什么人了吧?这让我有点怀疑这个胡老板,并不是平窑的真正老板,但谁是老板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是有利可图。 “一成我勉强可以接受,但我需要你们送货到我们凉州,这个可以吧。”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果可以省去,那再好不过了,没想到这次胡老板倒很爽快答应了。 接下来我很爽快地定了契约,给了订金,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还用比较优惠的价格拿了一批青瓷,所以一路回去的时候,我的心情特别的好,开心地哼着小曲,为了能尽快回到凉州,我抄近路走。 这些山路虽然偏僻颠簸,但却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我这次带了十五位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回走,偶尔我说几个荤段子,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就连严肃的老牧,也禁不住笑了,倒过得不沉闷。 晚上路过大青山,山路颠簸,山的两旁长满了树木,黑压压的,晚风虽然刺骨,但却带着大自然特有的气息,舒服得我想伸伸懒腰,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一声凄厉的 鸦叫,让人的心一凛。 “主子,有点不对,往回走,立刻。”老牧突然脸色一变,我不敢多想,立刻扯马头转身,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护在我的四周,但还是迟了,漫天飞箭如一张网向我们罩下来,劲道很大,发出飕飕的声音,寒了我的心。 众侍卫为了保护我,有好几个中了箭伤,我们刚逃到射程之外,山上的人冲了下来,后面也有人围了上下,我们一下子被人包围起来。 我一看,天呀,居然有六十多人,是我们的几倍,而我身旁的小冯,身上中了七八箭,鲜血染红了他的袍子,看得我的手都抖了。 “哪条道上的朋友,如果求财我们有话好说。”我压心头的慌张平静地说。 “杀,不要留活口。”此话一出,我的心吓得差点停了呼吸,这么多年,虽然历尽千辛万苦,但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闻到死亡的气息。 “保护主子突围”众侍卫护着我,猛朝东边攻去,那种感觉就像一群垂死的鱼试图要冲破一个缺口,我扯着马儿往外冲,刚冲破包围,又有人追了上来。 “杀——”老牧一声怒喝,带着豹子般力量,当我的剑刺入一个黑衣人的胸腔时,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我的手抖了,整个心神为之滞,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剑入肉那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 “主子,小心——”也就走神那么一瞬,一把带血的大刀,朝我的脖子砍来,好在老牧发现得早,一刀刺入那人的胸腔,大刀应声而落。 “主子,别怕,今天他们是拿你命的,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了,跟他们拼了。”老牧一把将剑抽出来,那黑衣男子滚烫的血溅了我一身,但我却无端打了一个寒颤,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 “杀我者死——”在生命面临威胁那一瞬间,我忘记了害怕,挥舞着我手中的,与黑衣人搏斗起来,森寒的剑染上了猩红的血,老牧和众侍卫打了一下眼色,试图护我冲破拦截,但对方人多,始终不能如愿。 “主子,小心——”年轻侍卫小庆帮我挡过背后一剑,但却来不及避过自己身后的致命一击,当冰冷锋利的穿破他的胸腔时,他还奋力帮我踢翻了一个黑衣人。 “啊——”我凄厉地喊了一声,朝那个杀小庆的男子一剑砍去,这一剑迅猛无比,黑衣人与小庆同时倒在血泊中,但我们的人还只剩下七个,并且身上都受了伤,而他们还有三十几个,寒意像这冷风一点点渗到四肢百骸,死亡原来离我那么近。 “罗爷——”就在这时,马蹄声响,三个男子冲了进来,我认得他们,是冷凌风的手下,他们怎么在这里?心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冷大少不放心罗爷,要我们沿途保护,没想真的遇贼了,哪条道上的朋友,我们是凉州——” 玄戊的话还没有说完,黑衣人已经动手了,这群黑衣人目光冷漠嗜血,出手毒辣狠绝,个个武功高强,不为钱财,只要人命,是谁要将我置之死地?但此时我根本无暇细想,新一轮攻击又到。 身上的衣袍已经被血浸湿,嘴角有了血的腥味,我的肩膀中了一刀,鲜血喷涌,那一刻不感到痛,而是感到恐惧,那群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那嗜血的眼睛就像一头头狼,我们的人又倒下了五个。 “杀——”突然老牧一声怒吼震彻山林,我回头一看,两把剑直直朝伸向老牧,一把从后背穿过,一把从胸 膛插入。 “老牧——”我大喊一声,回头去救,但已经来不及,长剑穿破老牧的身体,鲜血汩汩而出,老牧轰然倒下,倒下的时候还砍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臂。 “主子快走——”老牧说,身上又被补了一刀,我悲愤交加。 “罗爷快走——”玄戊突然从身上一抓,一包白色粉末撒向众人,趁众人混乱之际,我发疯地扯起马儿走人,但身后马蹄疾疾,追兵又将至,我惊慌地回眸,正好看到玄戊轰然倒下。 我哭了,一边哭,一边发狂地向前逃命,我这辈子从没如此恐惧过,即使被秦剑扫出门,我也只是恨与茫然,但今夜我真的怕了,痛了,怕的浑身颤抖,痛得哭了,手中的马鞭猛地抽打着,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追到,不能让他们追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马儿受惊,慌不择路,在黑夜中发狂地奔跑,我紧张得手心出汗,突然马儿一声凄厉的长嘶,前脚竟然踏入了一个石窟窿里面,我整个人从马上抛了下去,重重跌在石头上,我顾不得疼痛,赶紧回头拉马,但马儿双腿竟然折断了一般,抬不起来,我慌乱地往山上爬去,但还没爬到一小半,已经被人团团围上,原来绝望的感觉是这般。 “无仇无怨,为什么杀我?就是死你也要让我死一个明白。”黑夜中,他们如狼一般的眸子冷漠而无情。 “我们奉命行事,本想赏你一个全尸,但主子要将你的头颅带回,得罪了。”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收缩,再不说话,突然出手,抢占先机。 我一脚踢翻为首黑衣人的同时,大腿被刺了一刀,鲜血涌了出来,我死死支撑着,即使全身已经疲软无力。 我也不甘就这样被杀,浑身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八个人我击毙了五个,但当那把森冷的剑穿胸而过的时候,我终于没了支撑,轰的一下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脑海纷乱复杂,闪过了很多人和事,有爹娘,有秦剑,有冷凌风,老爷子,小叶,秦剑说楚合欢,你早该死了,爹娘说,一会就不痛了,冷凌风说你又不回来?小叶说…… 耳畔突然响起了马蹄声,谁来了?还有谁来,估计是幻觉。 睁开眼的瞬间,我看见靠近我的黑衣人再次拿起他的剑,朝我脖子砍来,即使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当森寒的刀逼近脖子,我的心还是一阵收缩,我闭上了眼睛,死都不能全尸,这种感觉是那么恐怖。 “叮当”耳边响起了刀剑激烈的碰撞声,我的脖子只感到一阵寒意,但却没有疼痛感,我睁开眼睛,一个高大的白衣男子,正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黑衣男子的胸膛,动作快而狠,我想看清他的脸,但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木屋,四周很静,能听到潺潺流水声,我动了一下,钻心的痛,我竟然没死?心中说不出的庆幸,但想起那十几个惨死的侍卫,心中难过得很,眼睛发热,很想哭。 “醒了?”这时走进一个高大的男子,容貌普通,我并没有见过,但却有着一双摄人心魄的蓝眸,是古夏国的人。 “是公子救了我?”我问,声音很低,整个人显得很虚弱。 “记得谁是恩人,看来死不去了。”他低着头弄药粉,我看不见他的脸。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你坑我那两万两黄金的事就算了。”我低低地说,说话的时候扯着伤口有点痛,他的身形一僵,果然是他,一次换一个样,这易容术倒不错。 第107章 天怒人怨 “你怎么知道是我?”男子突然转过身,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那双蓝眸发出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我没有答他,因为我感觉身上的力气就要耗尽了。 “忍着痛,替你换药了。”他也不再追问,走了过来,这时我才记起我的伤似乎在胸口,我猛低头一看,还好他只是在伤口处割开一块布,但也足够让人难堪的。 “好在这剑偏了一点点,要不大罗神仙也救不活呢?怎么惹上那么厉害的仇家?这些杀手训练有素,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茫然了,我在凉州与人为善,倒真的没有得罪什么人?莫非是西天翼?除了他,我似乎想不出还有谁?秦剑应该不会置我于死地吧?这样一想,心就闷得难受。 但当蓝眸公子的指尖落在我胸膛时,我的脸腾一下红了,不知道是痛,还是觉得难堪,想叫他不要碰,但这里除了他,似乎没有旁人,除非我不想要这条命了。 屋内很安静,他的指尖有点冰凉,所到之处,痛得我一阵痉挛,牙齿都要咬出血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滚,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倒可以用别的办法分散你的注意力,但你偏不是,只能死忍了,想不想做我的女人?如果想,我能让你的痛苦立刻消失。”他笑着问,眸子撩人得很,我痛得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 “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认了。”说完他笑着将脸凑近我,性感的唇瓣一点点靠近,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目光一时轻柔如烟雾,一时蓝得透人心扉,将人的心神都摄走了,我的心一颤,慌了,这家伙他想干什么? “好了,这药敷好了。”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离开,我的伤口已经重新敷了药,只顾着害怕,竟然忘记了痛。 “谢谢你了。”我微微颤抖的声音带着感激。 “胸口的伤口处理得比较好,但大腿上有大. 大小小十几处刀伤,我只处理了一些大伤口,其余伤口隔着衣服,我无法帮你处理,今日再不敷药,明日会腐烂。” “你觉得该怎样就怎样吧。”我答得气若游丝,话毕我听到布裂开的声音,这家伙的动作还真快,很快我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我知道这些无可避免,所以既不叫,也不喊,但脸还是烫得厉害。 我静静地躺着,他动作很快,清理、敷药,然后包扎,动作娴熟得很,蓝眸纯净如一汪清泉,沁人心扉,似乎没有任何邪念,那种难堪不自在的感觉渐渐消失了,这家伙是一个正人君子。 “都包扎好了,身材还不错,腿也够美。”包扎之后,他很坦然地看着我那修长的腿,眼露欣赏之色。 “别这么瞪我,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女人脱衣我从不会掩眼,只是伤口太多,没了兴趣。”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回眸一笑,那澄清的眸子,带着撩人的风情,妖孽得很。 “你就这么瞪你的恩人?如果不是我,你早已经身首异处了,好好养伤吧,心平气和伤才能好得快,你已经拖累我几天了,再不好转,我就扔你下山喂狼了。”蓝眸男子笑,明明普通的容貌,却有一种力量,让人挪不开双眼。 他离开之后,这房子又静了下来,身上那件带着血腥的衣袍还没脱,浓浓的血腥味充满鼻腔,总让我不时想起死去的侍卫,凶残冷漠的杀手。 晚上发噩梦了,梦中全是血腥的场面,两把尖刀同时插入老牧身体的片段,不断地出现,还有插满弓箭的小冯跑到我跟前说痛,我吓醒了,醒来时脸庞湿漉漉的,心里难过,他们都陪伴了我一段时间了,如今却惨死异乡,只要一想起,这心就难过,喉咙沙哑,估计梦中大哭大叫了。 “怎么了?”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 “发噩梦了,陪我聊聊天吧 。”这样的一个夜晚,我的心空荡荡的,很想有一个人陪在我的身侧,淡淡月光下,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张俊美如铸的脸庞,轮廓有冷凌风那般坚毅冷硬,但偏偏那双双蓝眸带着几丝邪魅,让他刚中带柔,有着几分野性,这是他的真容? “你忘了易容了?”我笑着说。 “那便宜你了。”他说。 “我没力说话,你说吧,我听着,那画你是不是故意坑我的?”虽然说话让我胸口很痛,但我害怕睡着,我不想做噩梦,一睡着全是那些大刀朝我脖子砍来。 “你看到那画两眼发光,我不坑你坑谁?”他笑着说,眸子透出精明睿智的光芒,我有两眼发光吗? “墓城之行,你挣得不少,坑你两万两金我一点都不内疚,今日给你敷的,吃的全是灵丹妙药,说到底我还倒贴了,这回做了亏本生意。” “公子的救命之恩,小欢铭感于心,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日后一定亲自登门道谢。”劫后余生,对他的相救我的却很感激,如果没有他,我此刻的头颅都不知道掷于何方? “我是此地的山贼头子,你的身体我也看了一点,你的脑袋挺好使,身材也过得去,要不等你伤好之后,做我的压寨夫人怎样?”这家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好。”我一激动,又扯动了伤口,痛意袭来。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你就不怕我伤心?”微微月光下,他那蓝如深海的眸子,充满了忧伤,他就给我装吧,才见一面就说娶我,谁信? “我这一身伤疤有什么好?你要压寨夫人,等我伤好之后,我给你送十个八个过来,任你挑选,这总得行了吧。”说了那么一长串话,呼吸又有点不通畅了。 “那些都是赔钱货,我就要一个像你这样能挣钱的,这镯子倒精致。”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的银镯子,然后轻轻把玩着,我缩了回去,但手被他拽住,唇角微微勾起,露出 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这银镯子送我吧。”他说。 “你能拿得出来,你拿去好了。”这银镯子没一条缝,我都拨弄了好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拿下来,他能? “好,说话算话,提前谢了。”他笑着说,我总感觉这笑容太过绚烂,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整个人又变得困乏了。 “睡吧,你该好好睡几天。”朦胧中似乎有人帮我盖被子,但我睡得不安稳,一整晚都发噩梦,睡睡醒醒,一直到天亮,天亮的时候,吃了一点东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一天清醒的时间并不多,清醒的时候,他扶我坐起来,我换了那身血衣,但扣子没扣好,他帮忙扣的,有些尴尬,但似乎他又是一番好意。 这样昏昏沉沉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十来天,十几天之后,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一般,我知道他给我用的药真的不是普通药物,要不这么重的伤,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说不准他还真倒贴我了。 动了动手,感觉有点不一样,我低头一看,手腕空空的,我那银镯子竟然不见了,我惊得坐了起来,动作太大,扯着伤口,还是一阵刺痛。 “我的银镯子呢?”我惊问。 “你不是说送给我吗?不会送出的东西也要回来吧,做人说话要算话。”他勾唇一笑,明明是俊朗无双的一个人,但这么一笑,又带着几分邪魅,让我又想起了妖孽这个词。 “我——”我一时没了言语。 “能不能送点别的给你,那个手镯子不值钱。”上次将冰镯转手的事,冷凌风已经气得要死,如果让他知道,我再将银镯子送给别的男人,我估计——想到这里,我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我就看中这镯子。”他又露出了这般邪魅的笑容,让人无奈又可恨,现在身体又没恢复,想抢都抢不回来。 “这镯子你怎么拿下来的?”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怎能将这银镯子取下来。 “他冷大少 有本事套上去,我自然有本事脱下来。”他认识冷凌风?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能不能帮我送封信回家报一下平安,免得他们担心。“清醒过来,突然想起这么久不回去,他们应该担心,这几天昏昏沉沉,竟然把这事忘记了。 ”也好,报了平安,你就可以安心做我的压寨夫人了。“他笑,笑得让人不安,他走后,我看到桌子上有笔墨纸砚,于是扶着墙,一步步走了过去,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冷凌风,一封给小叶,只要小叶收到信,钱长鸣估计也能知道我安全了。 ”我写了信,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将这封信送到凉州,凉州离这里不算远,快得应该很快就到了。“我将信交给他。 ”不用写了,他现在人在益州。“蓝眸男子淡淡地说。 ”他在益州?“我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现在他还不知道你出事,他就不是冷凌风了,他已经到了益州,再让他找几天吧,这些日子跟他争一笔大生意,等我的契约签了,才告诉他,免得他有时间跑回去跟我争生意,你没意见吧,我的第二十九房压寨夫人。“ 明明长得英挺得不行的一个人,淫荡轻浮起来,跟那些采花贼有得一拼。 ”谁是你二十九房压寨夫人?别乱说。“我气鼓鼓地说。 ”我的女人那么多,就没一个会挣钱的,他冷凌风还真会做生意,一个女人顶我三十个,他抢了我那么多生意,我夺他一个女人,也不过分,小欢儿,你我要定了,乖乖等我娶你,你如果偷走,还没下山就被人杀了,现在外面找你的人还真多。“ 说完他笑着离开,这家伙不是说真的吧?但感觉他真不是一个坏人,莫非钱长鸣也派人来找了? 转眼又过了三天,胸口没那么痛了,他一大早进来,俊脸含春。 ”我已经通知冷凌风,从他那到这里要五天,估计他三天就到了,因为我派的是喜帖。“这家伙笑得天怒人怨。 第108章 祸延万代 “你不是说真的吧?”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震惊。 “你觉得我说假的吗?”这家伙说得认真,那表情就更认真,弄得我心慌慌,这如何是好。 “我不嫁你。”我坐了起来。 “我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嫁?舍不得冷大少?”他很悠闲地坐了下来,眉眼带着几分慵懒,像一只冬日想睡懒觉的猫儿。 “反正我就不嫁你。”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把你的玉镯送回给冷大少了,说了你跟他一刀两断,从此跟我的,喜帖我都派了,你不嫁,我可怎么办?我可是你的恩人,你这命是我救的,以身相报也很应该,你说是不是?”他笑,笑得颠倒众生。 “救命大恩,我是不会忘的,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怎能嫁你?反正我就不嫁,大不了你将我的命拿回去就是。” “真的?”这家伙突然站了起来,将手探进了腰间,我知道那里放着匕首,心中一寒。 “假的,命就别拿了,要不浪费你那么多灵丹妙药,不过娶我就没必要了,你看我惹那么多仇家,一不小心连累了你,连累了你那二十几房夫人那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我笑着说。 “说得倒挺在理,但我不怕,你我娶定了,等洞房花烛之后,我告诉你我姓什么?好不好?”他突然凑过来,对我吐气如兰,弄的我的心砰砰直跳,慌得不行。 “免得这家伙过来夜长梦多,我们后天就把这事办了,就是这身骨子伤得那么重,不知道能不能承欢身下。”这家伙上上下下扫着我,那眼神带着几分色迷迷,我这真是又慌又羞。 “你不能这样。”我怒道。 “我就要这样。”这家伙最后笑得风情万种地走了。 半夜,我从床上爬起来,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力气倒恢复了不少,推开门一阵冷风刮来,清冷的月光下照在屋前的大片竹林上,穿过竹林之后,是陡峭小路,沿路听到了潺潺水声,就连空气也飘荡着丝丝甜味,这里的空气真好。 “我就知道你今晚想溜,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刚转一个弯,就看到他斜靠在石壁,懒懒地看着我,似乎还没睡醒,吓得我的心慢了半拍。 “如果你肯送我一程,那就最好不过了,那有劳公子了。”我笑着说,但内心不安。 “那好,你想死我没有理由不送你。”他突然走过来,一手抓住我,我想闪,但动作没他快,他如老鹰捉小鸡那般往左边走,一会到了一处高峰,身下是万丈深谷,如果他一松手,我立刻就粉身碎骨,我吓得心都不会停止了。 “是不是忘记死是怎么回事了?外面到处是杀手,你只要一出去,就身首异处,这里山路陡峭,你这身体,不要说出去,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摔一个粉身碎骨,你不信可以试试,别到时下了阴曹地府,说我没有提醒你?”说完他将我放回地面,扬长而去了。 他的话我没有全信,买那幅画已经被他 坑了一次,这次不能再被他坑了,这杀手也不是千里眼,哪能一出现就找到我?但我走了一会,信了,我这身体根本走不出这像迷宫一样的地方,我很没骨气地回来了,然后倒在床上喘粗气,经过这一折腾,实在太累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肯回来,我这第二十九房夫人还是你的。”早上见着我,他也不惊奇,似乎早预料是我的,我用眼扫了一下四周,没有半点要办喜事的样子,估计这家伙是跟我闹着玩的,如果真是要娶我,他怎会通知冷凌风?这样一想,心就轻松下来了。 “你不用看了,我都娶了二十八房女人了,如果每娶一房都铺张浪费,我每年得挣多少银两?我明天晚上,夫妻对拜之后,就可直接进洞房了,这拜天地都可省了,考虑到你的身骨子弱一点,我今晚会温柔点的。”他眼角含春,笑得那个淫荡,让我恨得牙痒痒的,死死剜了他一眼。 “别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经不起勾引,说不定一会就过洞房花烛夜了。”我眉一皱,谁勾引他了? “谁勾引你了?” “有时勾引不需要身体,就一个撩人的眼神就够,小欢欢刚刚那一眼,实在撩人之极,撩得我心潮澎湃,情不自禁,恨不得现在就抱你入洞房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这家伙说得那个动情,听得我冷汗不断往外冒。 “我知道你是吓唬我的,别给我装了,到时我真嫁你,怕你躲都躲不及。”我说,他也笑。 “你敢嫁,我就敢娶,那几个杀手我还不放眼里,如果敢来这里动我的人,我连他老巢都踹了。”说话间,他那眸子凌厉如锋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让人心惊。 “吓着你?”他回眸一笑,让人感觉千年冰山瞬间开满鲜花一般,冷而艳,带着凛然之威,震撼人的灵魂,让人不敢逼视。 “那画冷大少喜欢不?肯花两万两黄金,你倒挺大方的,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对我出手那么阔绰的女人。”他突然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买来送他的?”这家伙是什么人,似乎对冷凌风很了解。 “他那点恶趣味,谁不知道?爱这画成痴。” “那画是赝品,冷凌风说最多值两三千两白银,你居然坑了我两万两金?你也太狠了。”说起这个我还是觉得很窝火。 “什么?你们什么眼光,我画的画就只值两三千两?”什么?这赝品是他画的?这家伙真是—— “你居然用自己的画来坑人?”我恼火地看着他。 “冷凌风就喜欢这月夜银山,凡是赝品都买,不管质量优劣,我是生意人,什么赚钱做什么,我就画来赚他银两,没想到还值两万两金,你可比他有眼光。” 这家伙笑,笑得那个肆意,弄得我都有点恼羞成怒了,这是我这些年做过最丢脸的事情,他竟然还在这里说得起劲,哪有坑人坑得他那么张狂? “我说过你救我一命,你坑我的事也就算了,但那画我没 说花了两万两黄金,我只跟他说花了白银五十两,你可别戳穿我,否则有你好看的。”我给了他一记冷眼,作为警告,他黑脸说,我那画值白银五十两?你好意思说出口? 我早知道这画是他专门画来坑冷凌风的,我就说没人要,地上捡的。 “如果是我的女人,冒着城破身亡的危险买一幅画给我,就是被坑得倾家荡产,我不怨你。” “好,日后我就坑你那二十八房夫人,反正你也不怨。” “坑我女人者死,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想着坑我?不想活了?”头一痛,被人狠狠拍了几下,这动作似乎是我打小叶的招牌动作,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今日被人打了。 “我只不过说说,又不是真的去坑你。”被他打了几下,我整个人变得警惕起来,双眼死死盯着他。 “如果我想打你,你就是将眼睛睁得再大,我还是能打到你,信不信?要不试试?你要知道,猪是蠢死的。”说话间,他手微微扬了起来。 “信,我信,这不用试了。”我干笑着说,然后悄悄挪了一下位置,离他远了一点。 “在墓城你就认得我了?”对那次被他坑了两万金的事,我还是耿耿于怀。 “我又不是神仙,那会第一次见你,见你看那画两眼发亮,随意跟掌柜开一个价,没想到还真有人上当?”他笑,笑得真的很该死。 “你那会没认得我,这次受伤,你也没问我是谁,怎么就知道冷凌风,知道我?”我狐疑地看着他,这次我来益州,行程比较短,一进益州,胡老板就来接了,我都没有机会见什么人来着,他怎么就知道我了?突然脑海一闪,莫非—— “你是平窑的幕后老板?”我此话一出,这家伙笑容就凝固在脸上,莫非我猜中了? “太聪明的女人会死得很快,不过好在你快是我的女人了,你怎么知道老胡不是真正的老板?老胡露什么破绽了?”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似乎是看得极为有趣的东西一般。 “胡老板一直从容淡定,但昨日这价格说到关键处时,他显得犹豫,心神不宁了,说出去加几个菜,热一下茶水,其实如果只是加菜,一般主人会叫小二进来,然后征询一下我这客人想吃点什么,但礼貌周全的胡老板却自己走了出去,回来之后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就咬定降一成,坚定得很,我就猜他出去请示人了,没想到这老板竟是你,在下失敬了。” “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价格给你降两成怎样?”他看着我,眼里荡漾着柔波,差点将人溺死在他那片汪阳大海中。 “你心甘情愿放我回去,我价格给你提两成怎样?”我笑着说。 “好,就这么定,那我们这就改契约,明日再去官府盖一个章就得了。”话没说完,他已经拿好笔墨纸鸢,将契约重新写了一张,我傻眼了,一时风,一时雨,这家伙变得也太快了,他不会就等我这句话吧? 辛辛苦苦砍下了的价格,结 果高了那么多,又被坑了,这次还得坑得明明白白,但我的手指模还是按得心甘情愿,这次如果没有他出手相救,我早人头落地了,那还有机会跟他讨价还价,权当我报恩吧。 就在这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黑衣男子弯腰走了进来,然后将嘴俯在他的耳朵上。 “冷大少已经到了阴山,估计两个时辰后就到了我们这里。”男子的声音很低,我只是隐约听到,心中怦怦直跳,一阵振奋,他要到了吗? “嗯,知道了,退下吧,比我预想的几乎还要早了半天,这马被他折磨死了多少匹?” 男子轻笑道,听到冷凌风就快来,我是很高兴,只是想起他的那三个手下,心中就黯然,不知道怎么向他交代,还有我跟在我身边这十几个手下,如今还暴尸荒野,想想心就难过,谁那么狠心,下这般毒手?怒火上来,胸口处又痛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说的话太多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人不要钱,你这女人我倒喜欢得很,还给冷凌风,我倒有点舍不得,我们赶在冷凌风来之前洞房,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我——” “你的喜帖说后天才成亲。”我惊道。 “没人规定不准提前行礼。”他笑得邪魅,我心中发寒,不自觉后退几步,但还是太迟,他的手迅速地点了我的穴道,身体虚弱我,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袭来,而无反抗的能力。 “你——”我一个你字都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点了哑穴。 “乖乖睡会,养足精神,要不呆会经受不起折腾,我洗洗身子就来。”他笑着离开,心情似乎好得不行,高大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我刚放下心又悬了起来,急得满头汗,这家伙不是说真吧,他怎能这样呢? 他出去的时候,没有将门关上,我看到有人拿着红灯笼在门前走过,似乎在装饰他那房间,这家伙不是认真的吧,寒意一点点从心底透了上来,很快纷乱的脚步声停了,我的房门也被关上了,外面的一切我都看不见,整个人又坠入这种未知的恐惧当中,失去自由的感觉真可怕。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当听到门外脚步响,我的心都禁不住猛地收缩,生怕这家伙真披着一身红衣爬上我的床,我怎能嫁给他呢?我跟他相识只不够一个月,而且他有二十八房夫人怎么办?怎么办? 脚步声渐近,然后就是推门的声音,我吓得魂魄都没了。 “小欢欢,是不是等急了?等我将冷凌风打发了,我们再洞房,这家伙来得太快,如果我们洞房进行到一半被他打扰了,这对我残忍,对他也不厚道。” 说完这家伙那俊美的脸庞,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但听到冷凌风到了,我的心安了。 他出去之后,里面很安静,外面很静,身体没有痊愈,今天又说了那么多话,整个人觉得很是疲软,但因为紧张,脑子清醒得很。 不知道是太静,还是我太专注,我竟然听到了脚步声 ,会不会是冷凌风呢?我心中一阵振奋,我跑出去,却突然发现丝毫动弹不得,想叫唤,却发现喉咙发不了声音,这种感觉真是磨人焦心。 “今天喜鹊不停地叫,原来是贵客到,冷大少请——”今天什么时候有喜鹊叫了?但得知冷凌风到了,我这颗砰砰直跳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收到龙城主的喜帖,冷某受宠若惊,为了赶得及来观礼,在下日夜兼程,应该没错过吧。”冷凌风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到起伏,但他那句龙城主却让我惊了一下,这家伙莫非是龙七?那我被他坑了也不算丢脸,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冷大少速度惊人,比我预计还要早,不过是龙某对不起你,面对如花美人,我又血性方刚,忍耐力没有冷少那么好,一时冲动,昨日已经洞房花烛夜了,说起来实在汗颜。”这话一出,心中那个怒啊,谁已经跟他洞房花烛了?但苦于被点穴。 “你——”冷凌风的声音冰寒入骨,生生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冷大何须动怒,信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我与她缘定三生,一见生情,银镯已还,与冷大少早情断,如果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就过来喝杯喜酒,如果是想来抢我的女人,门都没有。”龙七的声音不怒而威,带着凛然之风,但没想到冷凌风不怒反笑。 “龙城主是想我退出瞿州的生意,还是有事请我帮忙?不妨直说,在下不是怀疑龙城主的魅力,而是我对那块石头太了解,一见生情这样的事,断不会发生在她身上。”这死人我没名字吗?怎么老喊我石头?外面传来了龙七的笑声。 “那冷少真是小瞧我龙七的魅力了,我救了她一命,她答应对我以身相许,你看这镯子不也还给冷大少了吗?我的生意你夺了不少,你的女人我要一个,也不过分,冷少你说是不是?” “你这酒的生意,我抢了,你还有玉石,玉石生意被我抢了,你还有丝绸,但我就这个女人,如果你夺了,岂止过分?三年前这女人,就缠着要对我以身相许,她做生意倒诚信,但这方面绝对言而无信,所以她就是说过这词,龙城主也无须太在意。” “这银镯子你脱的吧,不是我小瞧她,她还没这本事将我的镯子拿下来。”冷凌风声音笃定,这家伙就这么小瞧我?但事实他说对了,我的确不知道怎么脱? “如果我说我昨晚已经跟她洞房了呢?”龙七慵懒的声音带着笑意,搔得人的心痒痒的。 “如果真的洞房了,商州今天会多一个太监。”冷凌风的声音很淡很轻,似乎聊着家常话,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冷少你还真是狠,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做一次,倒十八辈子的霉。” “龙城主你也不仁慈,这种让人心焦若焚,生不如死的事,做一次,折福千世,祸延万代。”虽然我没看着两人,但我想此刻两人的眼神一定是很吓人,这死龙七,净睁大眼睛说瞎话。 第109章 抱着 “能换今生逍遥快意,谁管它千世万代?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见我的新娘子?但我龙七的女人是你能看的吗?”龙七的声音充满挑衅,我觉得这家伙就是欠揍。 “龙城主的女人,我自然不能看,但我自己的女人,我想见你拦不住。”冷凌风的声音淡淡的,但却异常冰寒,听着就觉得一把利刃直插心窝。 “那就试试吧,我早想领教一下凉州冷少的腿脚功夫。”龙七这话咄咄逼人,但声音懒懒柔柔的,听得人身骨子都软下来,如果是女子,这家伙一定很撩人。 “既然龙城主盛情相邀,我怎好让你失望。”话落,外面就响起了拳脚交加的声音,这两个谁会赢呢?我心中急得不行,但偏又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一阵大风,将房门吹开,那该多好。 “冷少,我的女人在里面,你怎能轻薄我呢?这叫我情何以堪?”龙七的声音媚得不行,让我不禁想象冷凌风碰了这家伙哪个地方。 “冷凌风,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你真的干?”片刻之后,龙七那媚得不行的声音变得杀猪一般,我忍不住想笑,这会我就是没看到,也知道冷凌风攻击他那个部位了,活该。 “夺人爱妻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不也干得心安理得?所以这手我下得问心无愧。”冷凌风缓缓说道。 “冷少你尚为婚娶,这爱妻似乎叫得早了一点?” “娶不娶都是我的人,不劳烦龙城主忧心。”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我听到石头破碎,大树倒塌的巨响,心开始猛地收缩,只能听不能看,实在太煎熬,巨响过后,外面的打斗声反倒停了,不会受伤了吧? “冷少,果然好武功。”龙七的声音一反刚刚的柔媚,变得爽朗有力,听着让人振奋有力,冷凌风低低说了一句什么话,惹得龙七朗声大笑,我竖起耳朵,但却听不清楚。 “冷凌风,如果你是女人,我娶你。”龙七声音豪迈而有力。 “你像女人多点吧,如果你是女人,下辈子我可能考虑一下,这辈子有人了,龙七,你该把人给我了吧。”冷凌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微微沙哑,但却有说不出的韵味,听着让人心安。 “如果我说不呢?” “你我虽素未谋面,但我信你为人,就是嘴巴毒点,但不至于抢我的人,要不你也不会写信给我,我想见见她,如果没事,我出来再跟你详谈,如何?” “这才是人话,人在里面,穴位点上了,免得到处折腾,我昨晚吓唬她要立刻洞房,她连夜跑了,怕交不了人给冷少,把她截回了,你进去看看就出来,她伤得很重,胸口中了一剑,虽然活过来,但现在还虚弱,经不起你的折腾。 ” “嗯,谢了。”冷凌风的声音刚落,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他的瞬间,我吓了一跳,才短短时间不见,他憔悴多了,一向干净清爽的他,如今一身风尘,尤其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似乎已经几个日夜没有睡过,只是那身气度风华如昔。 “冷凌风——”我张了张嘴,但说不出话,但一股暖流在身上流淌。 他站在我身旁,既不说话,也不解开我的穴道,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头皮有点发麻。 “活着就好。”他突然俯下身子,将我圈在怀中,然后在我额头印下绵长一吻,估计他是顾忌我身上有伤,动作很轻,他的衣服有点冰凉,似乎还带着一夜的冰霜,我不停地向他打眼色,要他解开我的穴道,但他却视而不见。 “还痛不?”直到他要我说话,才肯点开我的哑穴,说话间,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伤口处,我的脸腾一下红了,他怎能将手放在这里?但他一脸关切,根本就没有什么邪念。 “嗯,还痛。”我说。 “嗯,今晚我帮你揉揉。”他轻轻地说,说得一本正经,我真是服了他。 “不需要,快帮我解开身上的穴道。”我叫他。 “我出去一下就回,你好好睡会,身上有伤,别到处折腾。”说完他不但没解开我身上的穴道,反倒连我的哑穴重新封上,气得我要死,而他也不理会我那冒火的眼睛,帮盖好被子就出去了,但出去之前在我的唇瓣亲了一口又一口,根本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直到我的脸红得要滴血,他才心满意足地出来。 “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再缠绵一会?”龙七的声音依然懒懒的,带着调侃。 “伤成这样,想多缠绵一会也不行,这杀手什么来头?”听到冷凌风问杀手的事,我竖起耳朵听。 “这些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武功都较高,武功比较杂,看不出什么破绽,后面还有追兵,我没来得及留活口,但一次就出动那么多杀手,这人不简单,并且不为钱财,只索人命,我这几天已经派人去查了几个杀手组织,但没有收获,杀手的身份似乎很神秘。” 说到正经事,龙七的声音沉稳得很,这人真让人难以捉摸。 “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身受重伤,如果那剑不是偏一点点,我就是用光我身上的还魂丹,也是救不了她,现在命总算是保住了,你来这里的时候,身后有三批人跟着,一批是那日的杀手,还有两批分不清敌友,杀手我帮你处理了,捉了一个活口,但什么都不说就吞毒自杀了,另两批人我引开了,但这两批人也都狡猾得很,我试图查探一下来头,也是什么都查不到。” “龙七, 这次真的谢了,我知道身后有人盯着,没有动手,是想将他们全都引出来,免得我在明,他们在暗,如今看来都不是简单的人,她这几年在凉州倒比较低调,没惹什么大.麻烦,估计是以前惹的祸端,看来她有很多东西瞒着我,我呆会问问。”冷凌风声音不大,但我还能清晰听到,听到他要问我以前的事,心跳变得急促了一些。 “我绝对是施恩望报的人,等我需要你报恩的时候,我会开口的,如果这女人不是你捷足先登,说不定我还真想要了,长得不赖,又会挣钱,逗着开心,怎么看都不亏。”龙七笑。 “我问一下她还有没有妹妹?”冷凌风笑着说。 “嗯,要会挣钱的,不会挣钱,只会花钱的不要。”龙七笑着说,我简直无语了,刚刚还打得要生要死,只一会好成这个样子,看来男人也善变。 “山后有温泉,那水对伤口有好处,如果不怕我偷窥,倒可以泡一个鸳鸯浴,好好缠绵一番,我这就两间房,对女人,该出手时就出手了,不过晚上别弄得太大声,整得我睡不着,跑过去看就不好了。”我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这龙七净出馊主意。 一会之后,冷凌风进来,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不错,他替我拿了一两件干净的衣服,抱起我就走,他真的抱我泡温泉? 温泉水氤氲,四周树木葱茏,冷凌风放我在一块大岩石上,然后自己脱衣服,没有丝毫要避讳的意思,外袍脱去,露出了健硕的胸膛,麦色的肌肤,我看了一眼,呼吸快了,他脱完抱着我下去,当温热的泉水浸泡着身体的时候,浑身上下无不舒畅,我正在飘飘然的时候,胸口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天呀,这家伙竟然解我衣服的扣子。 “我帮你解了,你不吭声就表示答应了。”我被点了哑穴,我能吭声吗?这死人——我不停地向他打眼色,但他就是视而不见,气得我要死。 外袍脱开,露出了里面的亵衣,伤口露了出来,我的脸烫得不行,他盯着我的目光也变得火热。 “还痛不?”他轻轻咬着我的耳朵说,温热的气息伴随泉水烟气喷了我一脸,如此亲昵的动作,如此暧昧的话语,弄得我简直想找一个洞钻进去,但他的手只是轻轻碰触在我的伤口处,目光带着痛意。 “不痛了。”当他点开我的穴道,我立刻挣脱了他的怀抱,他笑笑倒没说什么,这些日子因为身上有伤,每天只敢小心拭擦着身子,如今泡在水里,伤口虽然微痛,但感觉很畅快,我游到另外一边,但温泉不算大,跑哪个方向都能落在他的眼中。 “你身体虚着,别到处去,我不碰你就是。”他 说话倒算数,没有靠近我,而我也安心地享受这温泉水的浸泡,整个人舒服得有点想睡觉,只是水越泡感觉越热,不得不爬上去,他先上岸,随意披了一件外袍,而用一件干净的衣服将我裹起。 “我能自己走回去,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我说的话冷凌风似乎没听到,抱起我就走,步伐很稳定,这种感觉很安全,回到房间,穿上干爽的衣服,浑身上下无不舒坦,但就那么一会,冷凌风竟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俊朗刚毅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估计他真的好久没睡过,我禁不住将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他动了动,吓得我马上松手。 今天动得太多,一会也睡着了,这一晚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发噩梦,我醒来的时候,冷凌风依然还在睡,这么警觉的一个人,居然连我起床都不知道,看来他真是累极,这样想想,心中不禁感动,手又禁不住抚上他那刚毅的脸庞。 这温泉水对伤口的确很好,泡完身上的伤疤微痒,弄得有点难受,但第二天痒的感觉消失了,有些疤痕也渐渐脱落,这龙七还真会享受,冷凌风睡醒之后,龙七就带着他在这附近到处转悠,因为我身体虚弱,并没有带上我,游山玩水是假的,估计他俩有话不想让我听到。 三天之后,我们向龙七告辞。 “记住,这价格提高了两成。”龙七小声地对我说,这事这家伙惦记得真牢。 “我说话算话,你放心好了。 ”你也要记住,不许跟冷凌风说那画的事情。“ ”这个当然,难道我会跟他说,我坑了他女人两万两金吗?我有没那么傻?“听到这话我放心了,不过想想也是,有谁做了坏事,还会到处跟别人说。 ”你刚刚跟龙七说什么?冷凌风问我。 “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他有空到凉州,我好好款待他,报他的救命之恩。” “说这话要贴着耳朵说?”冷凌风一脸狐疑,一看就知道不相信,好在他也不多问。 “那平窑的幕后老板是龙七,我这次价格给他坑了两成。” “碰到他,坑你两成算少了。”冷凌风笑,但他却不知道我已经被这家伙坑了两次了。 这一路回去很安全,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这让我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回去的时候,冷凌风问我这些年可有什么仇家,我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莫非我说我得罪了西凌的皇上? “我的仇家估计很厉害,你日后还是少接触我,我怕连累你,为一个女人,搭上性命多不值得,你看凉州多少女人想嫁你,她们冰清玉洁,身家清白,并且一定对你——”我低声地说,但话没 说完,已经被凌风堵上嘴。 “这话我不爱听,以后不许再说。”他的目光微愠,带着薄怒,亲完还要咬了我一口,作为他的惩罚,弄得我的心砰砰跳。 得知我平安回来,小叶泣不成声,那眼睛都哭得红红肿肿的,估计这几天吓坏她了,这家伙不知道我胸口有伤,那头撞得我呲牙裂齿。 老牧他们的尸体冷凌风已经找人运了回来厚葬,每每想起他们的惨死,心里都不好受,因为这次刺杀的事,冷凌风连厨娘张婶都信不过,换上平叔,听说身怀绝技,守卫全换上他的人,钱长鸣说这样也好,冷凌风的人在明,他的人在暗,这样就万无一失。 “我最大的仇家,是西凌的皇上西天翼,你多留意一下西京那边,看这杀手是不是西天翼派来的。”如果真是他,这家伙还真是记仇,我都跑来凉州了,他还阴魂不散? “嗯,我已经着手去查,小姐日后多小心。”现在身边都是冷凌风的人,要见钱长鸣一次,并不容易,许是那次血腥的场面印象太深刻,即使回到凉州,我依然噩梦连连,很多晚都在尖叫中醒来,吓坏了守在门前的侍卫,也弄醒了冷凌风。 “不怕,有我。”冷凌风的声音总能有安神定心的作用。 “这是软猬甲,用金丝和千年滕枝混合编织而成的。可以刀枪不入,以后天天穿着,还有从今天开始,把生意交给小叶去打理,我教你一些杀敌招式,还有如何使用暗器,烟雾,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活着,我不许你出事,你的命,我有份,知道吗?”冷凌风定定看着我,然后深深吻了下来,我傻傻地站着。 “你就不能回应一下我?”冷凌风轻叹了一声,失望又无奈,我一声不吭地跑了,他的叹息声再起,弄的我心神不宁。 “你上次买那月夜银山花了多少银两?”第二天晚上,我准备睡觉的时候,冷凌风突然跑来问我。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花了白银五十两,看着比较便宜就买了,没想到却是赝品。”我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床铺。 “今天有人给我送了一样东西,我打开来看,全是黄金,足足两万两,信中说不好意思用一幅画,坑我冷凌风的女人那么多,现在将黄金奉还。” “这死龙七,不是说好不许说吗?并且这黄金是我的,他还给你干什么?”这死人,我气得牙齿都咬碎了,这世界最不守信用的人是他,这家伙又坑我一次,他该死。 “为什么你不对我说,你买这画花了两万两黄金?” “为什么你不对我说,你为了买这画,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冷凌风已经拦腰将我抱住。 第110章 脸桃花 “这没什么好说的。”被别人坑了两万两金,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到处宣扬,但龙七这个混蛋明明答应不说出去,结果又言而无信,实在是可恨。 “你能不能松手,你弄疼我了。”我低低地说着,冷凌风的手劲很大,死死将我箍在怀中,两人的身体就这样紧密相贴着,他身体的热量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我的身上,让我身体也一点点烫了起来,这种温暖让我不安,心砰砰跳得快。 “我有时真的想掐死你。”良久的沉默之后,冷凌风突然恶狠狠地说道,那眼神想吃了我一般,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他掐死我干什么? “罗小欢,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心里是有我的,我现在总算知道了。”冷凌风嘴角轻扬,刚毅俊朗的脸庞,竟染上疑似幸福的甜笑,那深邃的眸子竟荡漾着汪春水,勾人心魄,撩人心神,让我生生咽了一下口水,这家伙也有这么一面。 “我心里当然有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日后无论我走去哪,我都会记着你的。”听到我这话,冷凌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不仅仅要你的惦记,我还要你的人,小欢,做我的女人。”他呢喃轻语带着万般的柔情,轻轻扳过我的脸,目光氤氲,这让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我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似乎不会想东西了一般。 “很好,起码你这次没有直接拒绝我,罗小欢,你要记住,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管你承不承认。”冷凌风笑了,爽朗绚烂的笑容带着满足。 这一晚冷凌风死赖在我的房中,任我怎么赶都不肯走,不停地对我说,我是爱他的,并且还是情根深种的那一种,这话他说了整整一晚,似乎一点都不厌倦,似乎说得多,这就会变成事实一般,这个傻瓜。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枕着他的手,而人却像一只猫那样赖在他的怀中,手则搭在他的腰上 ,这动作亲昵得很,我一慌,忙将手缩了回来,而冷凌风似乎还没醒,嘴角还带着丝丝的笑,脸上有着淡淡红晕,似乎正在发着一场美梦。 我的心蓦地一惊,我跟他这样算什么回事?明明不是夫妻,但却同吃同住,自己真的爱他吗?听他说得多,我都有点犯疑,如果不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免得耽误他的同时,又拖累了他。 我蹑手蹑脚地下床,但脚还没有落地,人却被扯回来了。 “小欢,我刚刚发梦了。”他似醒未醒,眸子半开,睡得一脸桃花,谁不知道他发梦了? “我昨晚梦到了我俩成亲我们喝合卺酒,我抱你上床,接着我脱了你的嫁衣——”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眸子散发的光却越来越柔,带着迷醉。 “不许再说。”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忙大叫制止,他怎能说这些?脑子不知道整天想着什么? “直到现在还心荡神驰,就是发梦都这般让人心动。”他看着我,眸子火热,我试图用力推开他的后,没想到他突然翻身。 紧贴的身体,让我感受到他身体的绷紧,我的脑袋轰的一声,乱成一堆浆糊,慌了,又乱了,我不知道从哪涌起一股力量,我推开了他。 我无端想起与秦剑缠绵的片断,想起那虚情假意的脸,想起那如毒药的甜言蜜语,即使过了三年多,即使这段时间,我都不曾想起他,但在冷凌风脱我衣服的那一瞬间,我脑子就浮现了他在床上对我说的甜言蜜语,与秦剑的那段岁月,让我害怕缠绵。 被我推下来的冷凌风,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额头尽是汗水,目光带着隐忍与痛楚。 “你没事吧。”我轻轻地问,心中惴惴不安。 “会没事吗?”他反问我,我没了言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两人不说话,房间安静了下来,我能清晰听到他粗粗的喘息声。 “小欢——”他轻轻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如他的指尖,轻轻地撩拨着心弦,这让我的心微微颤了颤。 “你视财如命,为了挣多 点银两,你冒险去了墓城,但为了送一幅画给我,你却肯花两万两金,你敢说你心里没我?战场告急,城墙即将攻破,但你为了将画买到手,不肯离开,如果你说对我没半丝情意,为何要做出这般举动,让我欣喜若狂?”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种举动,是因为感激他,还是如他所说我对他有情?见秦剑第一眼,我就决定此生非君不嫁,但为什么冷凌风要娶我,我却想着逃,这是爱吗?我迷惑了。 “罗小欢,你明明花了两万金,都可以说成五十两,你还有什么谎话说不出来?我在想你嘴里拒绝我,心里会不会想着我?”他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似乎直到我的灵魂,心慌意乱的时候,冷凌风再次将我搂入怀中。 “再陪我睡会。”宽厚的怀抱,有力的臂膀,柔而温暖的声音,竟让我不想再拒绝,一直早起的我,竟然在他怀中睡到了中午,醒来冷凌风笑着看我,一脸的餍足,我的脸微微发烫,真见鬼,我居然可以睡那么久。 “我该去练武了。”我逃一样的爬下了床,这次冷凌风再没有扯我回来,一会之后,冷凌风走了出来,目光清朗,表情严厉,恢复了凶巴巴的样子,今天他教我如何用银针。 “这里有一个果子,将手上所有银针都扎在里面。”第一次练,力度把握不好,有三枚银针射到旁的地方,但第二次我就很完美地完成他的要求,接着他不断的增加果子,直到增加到二十个。 “这里有一百枚银针,每个果子要五枚。”听到他的要求我冒汗了,能做到吗?那某人手一扬,银针破空而去,飕飕几声,全都扎到了果子里,我去检查了一下,每个苹果扎了五枚银针,我一下没话说了。 既然他能做到,我应该也行,经过上一次,我知道这些杀敌招式,我必须得学,否则我的头颅,随时会被人砍下来。 “该歇会了,都练了那么久,欲速则不达,这急不来。”我练习 的时候,冷老爷子也在旁边看着。 “但杀手没耐心等她练好才出现,小叶陪我爹去喝酒去。”在这方面冷凌风严厉得近乎苛刻,我没日没夜地训练,但他还是不满意。 “这是人体的穴位,这个地方能一针致命,面对那些要取你命的杀手,你必须要一针致命,你耗不起这个时间,除了这个穴位,人的眼睛,也是一个致命的地方,如果对方骑着马,刺瞎马儿,会比杀一个人更有效,你要随机应变,知道吗?” 这几天冷凌风似乎要将他会的东西,全塞到我的脑子里,就连吃饭都跟我说任何在最短的时间杀敌,我就是发梦也梦到自己在射银针,在辨认穴道。 有一次太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睡着睡着,那手就开始乱舞起来,吓的小叶不行,以为我走火入魔了。 许是我真的走火入魔了,如今无论谁出现在我眼前,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他的眼睛,他身上的穴位,我在开始盘算,这个位置,我射他哪个位置,可以让他立刻毙命。 弄得小叶都不大敢靠近我,说我的目光太吓人,我也觉得这样很寒心,老头子骂了冷凌风几次,他这样训练,非把我累死不可,冷凌风说会松一点,但却实际却变的更加严厉。 “你上次不是想学幻影剑吗?我现在教你。”听到这话,我实在太惊喜了,我记得当初求了好几次,他都不肯教,非得要我亲他八十一次。 他教得认真,我学得专注,老爷子说我简直是一个练武奇才,旁人学一年的东西,我不用一个月就可以学得很好,但冷凌风还是嫌我学得慢,呵斥声不停,凶死了,我有时简直被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幻影剑我教完了,你得亲我八十一次,这说好的事,别抵赖。”这事什么时候说好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过来了,说时间紧迫,要在床上继续教我,他倒没有说谎,在床上继续给我讲解杀敌要领,我每天晚上都在他的声音中进入梦乡,虽然很疲劳,但睡得很 安稳。 “你现在武功不低,但缺少实战经验,也就是杀的人少,见血少,可这方面必须要加强。”这怎么加强,莫非要我去杀人? “现在用木枝与府中的侍卫打,等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击倒侍卫的围攻,我带你去剿灭几个山贼窝,那些都是十恶不赦的禽兽,你去亲手杀了他们。” “能不能不去,如果有人杀我,我懂得还击的。”虽然上次也有杀过人,但那只不过是自卫,如今要我跟着他去杀人,我的心寒了。 “不行。”冷凌风的声音坚定得容不得反驳。 “明天开始跟侍卫打,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想想这段时间我教你的东西。”说完他出去了,这段时间,他似乎有很多东西忙。 第二天,我拉开阵势,准备与侍卫大打一场的时候,看门的小卫跑过来说一个叫龙七的男子,在门外求见,一听是龙七,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还敢来? “好,快请。”冷凌风嘴角带笑,倒心情十分好。 “冷少,那两万两黄金收到了没?”龙七一进来,就笑着问冷凌风,这两个家伙简直是当我死的。 “龙城主大驾光临罗府,不知道所谓何事?”对这个家伙,我真是恨得牙痒痒的,但偏偏这家伙又就救了我的性命,就是恨极,也发作不得。 “你临走的时候,不是叫我来凉州吗?不是说用好酒好菜款待我吗?怎么变卦了?”龙七那好看得不行的眸子,斜斜地看着我,明明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偏又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平叔,现在给我准备好酒好菜。”我大声喊道,平叔赶紧领命去了。 “说吧,为什么事情跑过来,不会是想冷大少了吧?”我不阴不冷地说。 “想他干什么,我没他那么多恶趣味,我来凉州提亲。” “提亲?哪家姑娘?”这家伙来凉州提亲?这消息真够震撼的。 “生女当生楚漫云,嫁人当嫁冷凌风,冷凌风你霸了,我自然要楚漫云。”龙七笑得一脸桃花,而我听到冷凌风抽气的声音。 第111章 厚脸皮 “你见过漫云?”冷凌风问,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没见过,不过在凉州能与冷大少爷齐名的女子,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龙七笑着说,我眉头开始皱了,见都没见过,就跑来提亲了? “嗯,也不妨去试试,这块顽石我凿了快四年,如今有一个人陪我凿石,倒也不错,起码多一个伴。”冷凌风说这话时,嘴角嚼着笑,我不蠢,他嘴里的顽石自然是指我。 “我不同你,你这是水滴石穿,力度太阴柔,四年没滴出一条缝,正常得很,而我这是雷电劈石,追求的是立竿见影,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可陪不了你了。”龙七笑意绵绵,好看的蓝眸,如那璀璨的蓝宝石,在眼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那我就看是你雷电劈石,到时别被飞溅的石头伤着就好。”冷凌风笑,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这世界有谁能伤得着我?冷凌风,罗小欢,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龙七笑得狡黠如狐,这家伙果然施恩望报。 “听说冷少与楚大小姐私交甚好,这个忙应该帮得上。”龙七再次笑眯眯地着看着冷凌风。 “我可以替龙城主引见,但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得看龙城主的本事了。”冷凌风说得诚恳。 “抱不了楚美人回家,带小欢欢回家也不错,反正小欢欢我也喜欢得紧,冷大少不介意吧。”龙七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这家伙又来坑人了。 “小欢,去练武去。”冷凌风的嘴角抽了抽,赶紧叫我走人。 “你用不用这样?看两眼又不会吃亏?”龙七不满地说。 “嗯”我被龙七看得头皮发麻,早想溜了,冷凌风的话正中下怀,所以我溜得很快。 “你想我怎么帮你?”说话间平叔已经命人送上了果品,龙七不知道对冷凌风说了什么,结果被冷凌风擂了一拳,但擂完两人都笑了,笑地很是暧昧,小声说,大声笑,肯 定没啥好话。 想着今天要跟侍卫对打,我很认真地练习起来,很快平叔就准备好一桌好菜,饭菜的香气飘了过来,弄的我的肚子咕咕响了,我还没过去,他们也已经吃了起来,似乎忘了还有我这一号人存在,这可是我的屋子,我可是这里的主人,这两个家伙也太旁若无人了。 我把剑入鞘,轻轻地走了过去,去的时候,似乎听到两人提起了剑庄,还有西京,但我一过去,两人就转为谈论美人了,明显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谈论什么? “继续练去,练到我说可以才过来。”冷凌风头也不抬地说,声音不大,但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有些人天生有让人臣服的力量,这家伙就是这一类型人,我只得继续去练习。 两人这顿饭吃极其漫长,等他们俩吃完,龙七离去,我已经将冷凌风这段时间教我的招式重新演习了一遍。 “我叫平叔留饭菜,先过来吃了再练。”这段时间拼命练武,消耗得多,所以胃口大开,饭量明显增加了,吃完之后,冷凌风叫了十五个侍卫过来,这十几个侍卫都是冷凌风精挑细选的,有些听力特别强,有些警惕性特别高,各有各的长处,但武功没有一个是弱的。 我们每人拿一根烧过的枝条,只要碰到身体,会留下一条黑痕,这段时间冷凌风教的全部是杀人技能,最霸道厉害的招式,所以即使面对十五个侍卫,我已经不再害怕,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第一次比拼,在我打倒八个侍卫之后,咽喉被一根尖利的枝条抵住,虽然只是一根枝条,但那一刻寒气还是满遍了全身,因为如果那是一把剑,我已经死了,我十分沮丧地立在一旁。 “他们几个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能打倒八个,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想想,自己这次输在哪里?”一向苛刻严厉的冷凌风居然说我很了不起,我如得到奖赏的小孩子,一 下子振奋起来,开始细细回忆刚刚的打斗场面,然后找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嗯,既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继续再来。”冷凌风话落,十五个侍卫围了上来,吸取刚才的教训,我这次打倒了十个。 “再来,直到能打倒他们十五个为止。”但我一直打到天黑,不但没有将十五个打倒,反倒成绩越来越差,由打倒十个到九个,到最后只打倒五个,就被人用竹枝抹了脖子,我呆立在一旁,累得直喘粗气。 “你是不是很失望?”我问冷凌风,心情沮糟糕透了,刚刚竖立起的信心,在一场场的战斗中丧失殆尽。 “没有,已经很好了,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差吗?” “他们有十五个人,我只有一个人,时间一长,我的体力跟不上。” “嗯,说得不错,所以面对众人的围攻,你必须再最短的时间,打倒最多的人,你留心看着,看我怎么出手,你们过来。” 很快这十几个侍卫全围了上来,听到能与冷凌风对打,这十几个侍卫的眸子都亮了起来,全身贯注地看着冷凌风,我也死死盯着。 我知道冷凌风的武功高,但我没想到高到这个程度,十五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他竟然只用了八招就将他们全部击倒,有时甚至一招击倒几个,而且伤口不在咽喉,就是在脖子,完全是一招致命,除了我张大嘴巴不会说话,那十几个侍卫,也目瞪口呆,吓得说不出话来。 “看清楚了没?”冷凌风问。 “太快了,看了一部分,没有完全看清楚。” “我再来一遍,你好好看着,明天不许再输,你们十五个也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看这次能不能击倒我。” “是——”冷凌风话落,十五个侍卫围成一圈,小小声商量起来,一会之后,他们拉开阵势,再次与冷凌风对决,但这次输得更惨,冷凌风只用六招就将他们击倒了,打斗声停 了,院子静得出奇,我抬头看着冷凌风,这家伙怎么那么厉害? 今天就练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回去好好想想输在哪里?”冷凌风淡淡地说。 “是——”众侍卫领命离去,眼神那个敬佩仰慕就不用说了。 “我上次与你比武,在你手里撑了四十九招,原来是你让我的,你根本就没有出尽全力。”我垂头丧气地说,冷凌风笑。 “我没让你,只是我上次没用这种专门杀人的歹毒招式罢了,你已经学得很好,今晚好好回想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明天再打不赢他们,不许吃饭。”听到他说我学得很好,我的信心又一点点积聚起来。 结果第二天我失败了,因为我提高的同时,那十五个家伙的攻防能力也提高了,我最多的一次,只能击倒十三个,那晚我真的没饭吃。 第三天早上,我吃的饱饱的,生怕晚上又没有东西吃。 “你吃那么多就不怕撑坏?你就那么没志气,还没打就觉得自己输了?如果是这样,你今天不用跟他们打了,因为你必输无疑。”冷凌风皱眉说,声音冷冷的。 “谁说我会输?”被他这样讽刺那么几下,反倒将我斗气激了起来,我把这几天自己的失误总结了一下,下午一鼓作气,竟然在第一轮打斗将他们全部击倒,这让我愣神了很久,我有那么厉害了吗? “再来一次。”冷凌风说,但自从我赢了一次,信心大增,竟然次次都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将他们击倒,让我兴奋得不行。 晚上冷凌风说我表现得很不错,要给我奖励,他说表现好,我已经开心得不行,他居然还要给我奖励,让我简直是乐开了花,结果没想到他的奖励,就是强行给我长吻一个,吻完还说我没礼貌,居然不谢谢他,气得我要死。 “我有点事要出去,你好好练习,过几天我带你去剿匪,你动手,我看着,把我教你的全都用上。 ” 说完冷凌风出去了,想起要真正杀人,我的心就有点发寒,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宁,因为我集中精力学武,我生意上的琐事全交给了小叶,这丫头这段时间显示了她惊人的能力,不但手忙脚乱,反倒有条不紊地将一切处理的漂漂亮亮。 下午我去了钱庄,不是为了生意,而是想见钱长鸣一面,我这一踏出门,就已经有人转告了钱长鸣,我走得很慢,去到钱庄,钱长鸣已经在里室等着我。 “上次我叫你查的事情查得怎样?”我知道见一面不容易,所以长话短说。 “上次的杀手,自那次之后,全部销声匿迹,我根本查无线索,古夏与东都现在打着,西天翼现在正在关注两国的局势,秘密调动兵马,现在局势那么动荡,我觉得他就是想杀你,也会缓一缓,不会再这个节骨眼动手。”听到钱长鸣的话,我纳闷了,如果不是西天翼,还会有谁? 晚上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来到凉州将近四年都平安无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这四年我一直是男儿身示人,唯一暴露女装的那次是在琴艺大赛,引来了钱长鸣,再次暴露容貌是—— 我的心突然有一抹亮光闪过,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再次暴露容貌,是上次被冷凌风摔下池塘的那次,我记得那天有青烟,有云清夫妇,有楚漫云,莫非是他们其中一个? 这个大胆的猜测,连我自己都吓着了,但—— “在想什么?脸都白了?”想得入了神,冷凌风进来我都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将我的怀疑告诉他,他反倒带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前几天,龙七竟然真的去了楚府提亲,去了竟然脸皮厚到赖死不走,楚大城主似乎对龙七喜欢得很,竟然不拒绝,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一向孤傲的楚漫云,竟然在今天答应嫁龙七为妻,婚期定在下一个月初十,这也太快了吧? 第112章 哥哥 “这话龙七跟你说的?你不知道他最喜欢坑人吗?他说的话你也相信?”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可能,肯定龙七这家伙又在胡诌,他这家伙有什么不敢说的。 “楚城主亲口说的,龙七已经回去,龙家的聘礼几天之后就会到。”冷凌风不咸不淡地说着,如果是楚城主亲口说的,这事就是真的了,但这也太快了,快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龙七都娶七了,我似乎也该娶了。” “楚漫云都嫁了,你似乎也该嫁了。” “下月初十是好日子,要不我们也成亲吧。”冷凌风问我,目光灼灼,很是认真,这话题他已经好久没提过了,今天再提,我的心还是一颤一颤的,身上的血液似乎流得也快了很多。 “如果不想跟他们凑一块,我们也可以另择日子,怎样?”对上他的眸子,我倒退了几步,逃跑似乎不对,但留下来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很茫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内心很渴望有一个家,但又害怕。 “我是一个很麻烦的人,你娶了我,会连累你,甚至连累冷老爷子,上次那批杀手只是没出现,但并不代表他们以后不会出现,我连自己的命都保障不了,我不会让你幸福。”我淡淡地说。 “我不怕被你连累,只是怕与你没有一点点牵绊,我怕有一天,你会走得毫无留恋,走得无影无踪,我怕我寻不着你了。”冷凌风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我推开了,这般柔情我怕自己有一天真会上瘾,爱上一个男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我不允许自己再动情了。 “你对我根本不了解,如果你了解了我,你肯定不会爱上我。”我很认真地说。 “我不会。” “你会。”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声音都坚定得不可动摇,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死死盯住对方,希望放弃自己的想法。 “你记得上次我们在商州见过的那个茶商秦爷吗?”我问,因为情绪的影响,声音微微颤着。 “记得,那又怎样?”冷凌风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 “他知道我胸前有淡淡的梅花胎记,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我说过你以前的事,我不计较。”冷凌风脸色平静,但那眸子的颜色更加幽深,淡淡 的声音有了微微的颤音,我这话还是影响到他的心情了。 “我十岁那年遇到他,就认定要嫁这个男人为妻,我用尽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去勾引他,引诱他,在我十五岁那年,我终于如愿以偿嫁他为妻,他也将我风风光光娶进门,我曾经是他的妻。” “但一年后,他休了我,将我像扫垃圾那般扫出家门,如果我是一个好人,他会休妻再娶吗?别人不要的垃圾,你冷凌风也要当宝吗?” “我不想再嫁,我不想再被人休,我不想被人再当垃圾那般扫出家门口,我不想有一天你指着我的头颅说,罗小欢,我对你厌恶到了极点。”不知道是不是激动,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有貌美妩媚的青烟你不挑,有端庄高雅的楚漫云你不拣,偏偏要一个声名狼籍的弃妇,偏偏眼巴巴等一个谁也不要的女人四年,你什么眼光?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你更傻了。”我朝着冷凌风吼,吼完扔下手中的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我关上门的那一刻,才发现泪已经湿了脸庞,这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我本打算让它一辈子不见阳光,但今日还是让自己硬生生揭开来,感觉还是很痛很痛,但痛过去之后,心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其实面对过去,也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什么都说清楚了,总比不清不楚的好。 这一夜冷凌风没有进来,而我半夜睡着了,只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如梦魇一般缠绕着我,让我在清早的时候痛醒了,梳洗过后,整个人才彻底醒来,冷凌风不在,估计是吓跑了,这样也好,也许我应该早点跟说清楚,他就不会傻傻地等自己四年,人生有多少个四年,只是自己的过去,太刻意去回避。 一连七天,冷凌风都没有过来,我平复了心情,把这段时间所学加以巩固,武功也许我不算特别高,但短时间击毙敌人的能力已经很强,府中十五个侍卫已经被我打得有心寒了,小叶虽然早出晚归,但敏锐的她,似乎察觉不对劲,于是静悄悄地问我冷大少怎么不来了? “他有事,这段时间都不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的武功也练得差不多了,你可以休息几天,你看你瘦多了。”看到 小叶略带疲倦的脸庞,我心中愧疚,我轻轻得帮她抚了一下脸上的发丝,不知不觉这死丫头,已经出落得很好看,虽没有楚漫云的丰姿,但却有说不出的味道,不特别耀眼,但越看越耐看。 “这要能帮到小姐,小叶不觉得辛苦。”虽然现在小叶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在其他掌柜面前已经很有威信,但在我面前,她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依然是一个傻丫头。 “小叶,今晚陪我睡吧,好久没跟你睡一块了。”我笑着说。 “如果冷大少过来怎么办?他会不会将小叶扔出去?我还是不敢了,我怕他呢。”小叶朝我吐了吐舌头,那样子真是可爱得紧。 “他不会过来的,就是来了也不敢将你扔出去。”我笑着说,听我这样说,小叶才放心,两人在一块,禁不住说起楚府的一些人和事,说起那时的恶作剧,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两人的眼角都有了泪光,曾经的过往,虽然不曾再提起,但当中的痛,当年的傻,如今却是那般的清晰。 “小姐,你还想着那个姓秦的吗?”小叶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记得她以前是无比崇拜地唤他秦三少,如今换成了冰冷的姓秦的,我的痛,我的伤一直只有她知道。 “不想说他,影响心情,死丫头你也不小了,有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钱家大少长得高大英俊,为人温文尔雅,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将你交托给他,我也很放心,你觉得怎样?” 我笑着逗她,这死丫头已经不小了,我希望日后有一个男人真心待她,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她一生的幸福。 “如果钱大少那么好,小姐嫁好了。”一番心意,想不到这死丫头竟然不领情,都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什么? 两人絮絮叨叨聊到夜深,最后耐不住困倦,睡着了,第二天死丫头早早就出门了,我叫她歇一会都不肯,我约钱长鸣见了一面,叫他再找十五个武功高强,忠心可信的侍卫过来。 “好,今天下午,我将人送到,除了这十五个人,我还会派人在暗处保护小姐,小姐尽可放心。”钱长鸣的办事效率很快,并且从来不问缘由,这些人到了之后,我将冷凌风派过来的十五个侍卫遣回了冷府,不能平白无故,老是接受别人 的恩惠,他从来不欠我的。 傍晚去各间店铺巡视了一番,顺便翻看了近期的账本,发现生意额都在上涨,小叶替我管理得很好,有丫头在身边,我真的感觉多了一双臂膀,轻松多了。 回到家之后,我没有松懈,继续练武,与这新来的十五位侍卫对打,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天,当我又能在短时间逃离这十五人的围攻时,我的信心大.大的增强了。 晚上在练武的时候,冷凌风过来了,但被侍卫挡在门口,其实我知道,如果他真的发狠要硬闯,我这些侍卫拦不住他,但他走了。 第二天早上,冷凌风再来,侍卫听从我的吩咐,说我已经出门,去了酒坊,他没有再进来,傍晚我吃饭的时候,冷凌风再来,侍卫跟他说我还没有回来,但这次他闯了进来,门口几个侍卫都被他打成重伤,他第一次出手那么狠。 “我有事出了一趟远门,昨天刚回来,为什么将我的人遣退?为什么不见我?”他站在我面前,衣袂被风鼓起,整个人散发出让人心寒的气息,我不是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吗? “明天早上我会过来,你跟我去一趟黑风寨,你亲手杀了黑风寨的寨主黑豹子,这是他的画像。”说完他将画像放下,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冷凌风,不用了,我能保护自己,你不需要花时间在我的身上,这样不值得。”我大声对他说。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他大踏步地走了,心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起床出去了,我不想与冷凌风再这样纠缠下去,但一打开门,冷凌风已经在外面,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大山一般,给我很强的压迫感。 “冷大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今天约了一个重要的客人,我要赶着出门了,跟不了你去黑风寨了。”我不好意思地说,冷凌风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我,不发一语,这样他最吓人,我赶紧跨上马背,但还没有坐稳,马的缰绳已经落在他的手中。 “你不想活了?”这句话他说得既凶且狠,让我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扯住缰绳的手也松来了下来。 “跟着——”他回眸狠狠得瞪了我一眼,我竟然傻傻地跟了上去,一路上他跟我说了黑风寨的情况。 黑风寨的寨主黑豹子原来是一个海盗头子,在海上横行多年,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但近几年凉州加强了防卫,专门出兵打击海盗,黑豹子多次出手,不但没有收获,反而损兵折将,日子越来越难熬,知道转战陆地。 云州在云海边缘,因为远离西陵,缺少监管,黑风寨就在这里肆虐,奸淫云州妇女,然后贩卖到西京,平洲等地的妓院,稍有不从,就残忍杀害,除此之外,云州几起灭门惨案,都是他所为。 除黑豹子外,寨中也没有一个好人,因为他们居无定所,行踪诡异,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如今我将他的藏身之处找到,这事黑风寨所在的地形图,你今晚把它熟记于胸。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是这些恶徒的对手,我这不是去送死吗?”虽然他们的暴行的确让人愤恨,但杀人我还是害怕。 “我会让你去送死吗?,这些人虽然狡猾凶残,把我教你的用上,全身而退,不成问题。”听到他这话,我的心微微安稳下来。 下午上了船,这次的船虽然也宽敞,但并不是冷家那些大商船,但行进的速度却很快,船里面还有几个劲装男子,船舱并不算很宽敞,但里面竟然有两张小床。 “我们做不成夫妻,做朋友总行,要不你就当我是哥哥吧,反正我也只有小叶一个义妹,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你以后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用将我的人还给我,也不用躲着我。”冷凌风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淡淡地对我说。 他说要做我的哥哥?听到这话,我心中百般滋味,这个结果似乎是最好的了,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希望有一个疼爱我的哥哥,而不是像西天翼那般推我入湖的亲人。 “那要不要像小叶那般上契?”我问,但转念一想,我的仇家那么多,真的成了他的义妹,说不定连累他,有时我真的矛盾,怕连累他们,所以总想离他们远点,但在不经意间,我又被这种家的温暖吸引,一点点地靠近。 “不用了,上契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冷凌风说。 “嗯”我应了一声就上床了,想起即将要杀人,我有点紧张,一整晚都睡不着,而隔壁床的冷凌风似乎也睡不着,一夜辗转反侧,显得异常烦躁。 第113章 大婚 听到冷凌风辗转反侧的声音,我就更加睡不着,本想跟他说说话,但嘴巴张了张,最后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接下了的几天都是这般,白天冷凌风跟我讲解黑风寨的情况,夜晚两人分床而睡,他对我很规矩,不再与我的身体有任何接触,甚至那些让人脸红耳赤的话,他不再说过,但我每天晚上都睡得不是很好,而他似乎也睡得不安稳,寂静的夜总能听到他辗转反侧的声音。 上了岸,已经有人牵着马匹在上面等候,我以为那四个劲装男子会跟随着我们,没想到这一路,就只有我和冷凌风两个人。 入黑,我们潜入了黑风寨,虽然我对寨的地形已经很了解,也很清楚知道黑豹子的房间在哪里,但我还是不敢贸然下手,我攀爬上一棵树,在树顶观察寨中情况。 黑风寨的人很多,今夜三五成群凑在一块,有人吆喝着赌钱,有人吃着大鱼大肉,有人喝得酩酊大醉,也有人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女子的衣服撕裂欺负,估计这些女子吓破了胆,竟然不叫也不反抗。 不远处有几个女子被人吊了起来,身体被人打的血肉模糊,远远看过去,一片红,一股怒气在心头升腾,将我的害怕、畏惧掩盖。 寨中灯火通明,巡夜的贼子不时在四周穿梭,守卫很是森严,我静静地看着,等到巡夜守卫换班的时候,迅速掠上了屋顶,然后在夜色中找到黑豹子的房子,我匍匐在屋顶之上,将耳朵贴在瓦片上,耳边顿时传来鞭子抽打的霍霍声,我揭开一片瓦,昏黄灯光下那一幕简直不堪入目。 豪华的大床上,绑着一位少女,看年龄尚未成年,黑豹子手执软鞭站在她面前,一遍遍得抽打着,每抽一鞭,身上就多一条血痕,女子恐惧地看着黑豹子,即使痛得脸蛋都变形了,还是不敢喊一声疼。 “你XX妈的哑巴是不是?给我笑,给我大声地笑,笑得好,爷呆会给你一个痛快。”黑豹子说完手中长鞭如银蛇那般向女子卷去,啪的一声,女子嫩白的身体顿时皮开肉绽,又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女子笑了,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黑豹子似乎还不满意,床边有火坑, 他拿起了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走近女子,女子惊恐得看着他,不停得摇头。 我拳头紧握,恨不得直接冲下去,只是四周侍卫还没有走开,喝酒吃肉的家伙尚未尽兴,这个黑豹子还精神饱满,现在下手时机不适宜。 就是犹豫了这么一会,我听到女子惨绝人寰的惨叫,黑豹子狠狠踹了一脚女子,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一会一盆冷水朝女子泼去,女子哆嗦着醒来。 “他妈的给我笑,呆会给我喊得大声点,要不呆会扔你去喂狗。”女子因惊恐而发出的声音实在吓人,空气充满了糜烂的气息,女子惊恐的惨叫在夜空回荡,就在这侍卫背过身子,我迅速往窗子方向爬动。 “你自己去,我走了,如果连这些人你都对付不了,你也别活了。”冷凌风凑在我耳朵说,听到冷凌风的话,我的心一颤颤的,他不在身边,我还是有点害怕,这家伙说走真的走,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眼前。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滑向窗户,想不到下面竟然还站着三个守卫,正一旁猥琐地笑着,我手中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向他们死穴,三人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倒下来,三个男子身材魁梧,倒地必然发出声音,我迅速掠到他们身边,一手扶起一个,一脚顶住一个,但离得远一点的大个子老不及去扶,倒地的时候,竟然发出一声闷响。 “谁?鬼手五——”这个黑豹子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微微声音还是引起他的注意。 “在,瘦鬼喝醉倒下了。”我刚刚听他们说了几句话,声音都差不多,我凭记忆立刻模仿着,想不到竟然给我混过关,这瘦鬼我听冷凌风说过,瘦得只剩一排骨头,但杀人比谁都狠。 一会后,里面响起了让人讨厌的叫声,黑豹子的声音渐渐粗重,这个时候下手最好,但不知道这窗户怎么回事,用我过去的方法竟然打不开,看来这黑豹子在这方面的防范意识特别强。 我只得再次掠上屋顶,轻轻将瓦片揭开,一个纵身跳了下去,然后迅速躲在桌子下,我现在的轻功已经很不错,那么高落地,只是发出飘叶般的声响,但还是引得黑豹子回眸,好在他 没看向屋顶,女子的痛苦的叫声已经变得气若游丝。 我探头出来,手一扬,十枚银针对准黑豹子身上几个重要穴位直射下去,只是他身体不停地动,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我身体跟着飞针同时掠去,黑豹子果然机警,银针破空轻微的声音他一察觉,竟残忍到推身下女子去挡,女子惨叫几声,已经没了声息,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一块了,这个混蛋。 女子的惨叫在黑风寨司空见惯,没有人留意,黑豹子还没来得及转身,我的匕首又快又狠地插向他的身体,他身体灵敏,一边闪,一边想张嘴呼喊,但他嘴一张大,我的匕首朝他的咽喉刺去,他赶紧闪避,我一脚朝他的胯下踢去,他为了护住自己的命根子,空门大出,我的匕首又快又狠插入了他的胸膛,他睁大眼睛凶狠地看着我,似乎在说做鬼也不放过我。 我摸了摸那少女的鼻子,已经没了气息,看着那满身的伤痕,心中难过,如果我能早点出手,也许她不会死,但此地不宜久留,我打开窗子,看了一下四周,看见无人,跳了下去,我的脚还没落地,一声响亮的呼喊震动了整个黑风寨。 “有刺客——有刺客——”声音嘹亮,惊破夜的寂静,吓得我魂魄都飞了,根本无暇细想这声音有几分熟悉,我朝无人的地方迅速逃离,我没这个胆量单人匹马对抗整个黑风寨的恶徒。 “在那边——在那边——”我的动作虽然很快,但还是被眼尖的守卫发现,一时间黑风寨的人丢下美人,抛下美酒,全冲我而来,前堵后追,一会我就处于包围圈中,我看了一下四周,全是贼人,没看到冷凌风半片衣角,这死男人竟然狠心将我抛在这豺狼之地。 黑风寨人多,而我只有一个,等到他们靠近,我手一扬,手中银针射出,一片嚎叫之后倒下了一批,我知道跟他们耗不起,出手又快又狠,全部是厉害的杀着,但这些黑风寨的恶徒,也都是凶残勇猛之人,有一个胡须男,被我砍了一条手臂,竟然还能忍着痛,单手拿大刀朝我砍了,因为意想不到,差点着了他的道。 一阵鬼哭神嚎之后,黑风寨的人 倒下了一大片,尸体连着尸体,我一身黑衣,包括脸上的黑布全沾满了血,湿漉漉的,但倒下一批又围上来一批,我生怕自己体力支撑不上来,手往囊中一探。 “这些是毒粉,一碰到骨枯肉烂,你们今天都给我死在这里。”我哈哈大笑,只为吓他们,想不到白粉一撒,真的吓得人人往后退。 我看到有机会立刻跑人,立刻逃跑,我的速度本来就快,他们稍稍一慢,已经跟不上,我心中暗自高兴,但没想到刚到小树林的前面又被人拦住,我来不及细想,与他们打了起来,但心里真的又急又怕。 刚将他们打倒,后面的追兵又到,我慌忙逃窜,冲进了树林里,但进去之后,脚似乎绊到什么,我暗叫不好,连忙打了几个滚,避过头顶的大网,但头似乎又碰到什么,我抬头数十支箭朝我直冲而来,吓得我的心跳都慢了几拍,我躲避利箭的同时,又一张大网兜头网下来,后面的追兵脚步声又响,似乎在了眼前,我急得头脑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走——”冷凌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长剑一挥,帮我挡住了飞射过来的箭,温暖的大手扯起我就走,他似乎对这里的机关很熟悉,一下子就闯了出去,而我浑身是血,袖子裂开了,手臂被箭划过,浑身力气已经耗尽,上马一路飞奔,直到上了船,我才确定自己活了下来。 这次如果没有冷凌风从旁相救,我还是逃跑不了,看来我的功夫还不到家。 “我杀黑豹子明明没有弄出什么动静,就是跳下窗的时候也左看右看,根本没有人看着,不知道那个喊有刺客的兔崽子躲在哪?弄得我差点回不来了。” 上船之后,我喘这粗气说,冷凌风的嘴角抽了抽,说兔崽子这词太粗俗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嘴里。 冷凌风的声音怎么与那兔崽子的声音那么相似? “是你?是你喊有刺客的?”我瞪着冷凌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点头了,这死人这不是推我去死吗?我一拳朝他打去,没想到扯动手臂的箭伤,痛得我呲牙裂齿。 “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吗?给我看看伤口。”冷凌风叫道。 “不用你 ,我自己来。”我气呼呼地说。 “快给我看看有没有毒,如果箭头有毒,兴许整条手臂都要砍下来。”一听他这么说,我心慌了,忙拉起袖子,虽然被箭划伤,但伤口并不深,血也没变颜色,估计不会有毒,冷凌风细心清理着,然后帮我敷了药,一边敷药,一边说我这次行动的不足,他不是说走了吗?怎么我干了什么他都知道?但看他如此细心温柔,什么气都消了。 “黑风寨还有很多无辜的少女,不救救她们?”我问。 “我已经派人善后,你也累了,睡吧。”我脱掉带血的衣服,洗干净脸,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但这次竟然没有发噩梦,可能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也有可能这些人该死。 第二天我就听说黑风寨被剿灭,女子也全部被救,这一消息震惊云州,老百姓奔走相告,有不少人还杀猪酬谢神恩。 接下来十几天,冷凌风让我杀了几个人,有汪阳大盗,有采花贼,有贪官,每一次回来,我都会有所进步,尤其面对众人的围攻,逃跑的能力增强了很多,警惕性也大.大提高。 回到凉州,冲耳而来的全是龙七与楚漫云的婚事,大街小巷,茶楼窑子,都在说着龙七的聘礼有多丰厚,拉了多少马车,无来由让我想起当年秦剑送我的聘礼,一个劣质的镯子,那时的自己真傻,一个男子如果真心娶你,他怎会拿一个破镯子当聘礼?可笑的是自己还里里外外包了十几层。 算算日子,今天是初二,离龙七与楚漫云的大婚的日子还差八天,这日子过得还真快,可能因为冷凌风的缘故,我收到了楚大小姐大婚的请柬,她这一出嫁,真不知道碎了多少男子的心。 初十那天,天气晴朗,是一个好日子,凉州通往楚家的街道,全摆满了鲜花,那些花很多都是稀有品种,一路过去花香扑鼻,听说是龙七的主意,还亲自命人将花从商州运到凉州,冬天能找到那么多盛开的鲜花真不容易,看来这家伙倒真的很上心。 我对这天充满了期待,除了替龙七高兴,还因为可以亲自目睹楚城主的真容,但不曾想到,这天对我和楚漫云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第114章 危在旦夕 初十一大早,凉州的百姓全都在街道两旁守候着,到处人头涌涌,挤都挤不进去,这浩大的场面与我当年出嫁倒有几分相似。 中午时分,龙七带着迎亲队伍进入了凉州的土地,他所到之处,立刻引起轰动,因为身穿喜袍的他,实在俊美得撩人心神。 人人都都感叹龙七与楚漫云郎才女貌,是一队神仙眷侣,甚至有人恍然大悟般地说楚大小姐不嫁,原来就是为了等待龙城主,不过也有人酸溜溜地说男人太美则妖,但今日的龙七浑身上下充满男子的阳刚气息,哪有半点妖气? “小姐,此地人杂,不安全。”跟随在我身后的侍卫紧张地提醒我,我也觉得这样的确不够安全,正想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龙七,竟然朝我抛了一下媚眼,弄得我心跳加速,妖孽果然是妖孽。 “小姐,新郎已经来,楚家喜宴应该很快开始,我们过去吧。”侍卫提醒我,我想想也是,赶紧往楚家赶,果然去到不久就开席了。 楚城主嫁女也是十分隆重,宴席从楚家庭院一直摆到大街上,总共开了六百多桌,那场面很是震撼,冷凌风本来被龙城主邀请坐在龙七身旁,结果被龙七赶走了,说怕冷凌风将他的光芒遮住了,今日他的光芒谁能遮得住? “今天是小女出嫁的大好日子,感谢各位朋友赏脸过来喝杯喜酒,菜微酒薄,但希望各位尽兴。” 喜宴即将开始之前,凉州城主楚寒剑朗声说道,我细细打量着这位与我一样姓楚的男子,看完微微失望,楚城主四十岁上下,长得威武高大,虽然样子也十分英挺,但与我爹完全是两种类型,无论是气质,还是五官,完全是不同,应该不会是我爹的兄弟。 龙城主话落,欢呼声震天,龙七身穿喜袍举杯朝众人示意,长得真的说得上丰神俊朗,魅惑人心,掌声欢呼声停了之后,丫鬟们开始鱼贯而入,手上捧着各式佳肴,我这一桌全是凉州各行业的老板,平时经常接触,所以并不陌生,大家互相聊着闲话,倒也热闹。 今天的菜肴的精美程度让人惊叹,我看着却迟迟不敢动筷,这段时间我吃的东西都必须用银针试过,但如今喜宴之上,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哪敢做这般丢人的事情。 “你这桌的菜,我派人专门验过毒,你放心吃就好。”冷凌风走过来凑在我耳朵说,他这样一靠近我,满桌子看我们的目光就暧昧起来。 “嗯,我知道了,谢谢。”我出言道谢,这家伙有时想得挺周到,听到这桌子的菜都没问题,我的胃口立刻上来了,与众位老板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而冷凌风则被楚大城主叫走了。 吃了一会,突然前方一阵骚动,我抬头,楚漫云身穿嫁衣,已经袅袅而出,龙七则牵过楚漫云的手,笑如桃花,稳稳走向众人,一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饭桌上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女子痴痴地看着龙七,男子却一脸艳羡,身旁端菜的丫鬟也往前面挤,估计是想目睹龙七的风华,哪个少女不爱慕俊美的少儿郎?这我太理解了,有一个估计推得我太大力,当我低头的时候,她惊慌地看着我,我朝她笑笑,让了一个最佳观赏美男的位置给她。 “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今天是我龙七这辈子最快心的一天,在这里敬各位一杯。”龙七声音朗朗,俊朗的脸庞透着欢喜,众人回过身子拿起自己的杯子,我也低头拿回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四周叫 好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将整个晚宴掀起了高潮。 时辰到,喜炮响,龙七牵着楚漫云而出,大家竟然也都不吃了,尾随而出,门外早已经停着豪华花轿,长长的街道铺满了红毯,龙七突然一把将楚漫云抱起,估计有点突然,楚漫云微微挣扎了一下,龙七低头说了一句什么话,楚漫云安静下来,任由龙七抱着上花轿。 这一举动弄的周围的人兴奋了,一时间热闹得很,四周的喧闹声,龙七似乎不曾听闻,低头看着一身嫁衣的楚漫云,淡淡的眼光下,那蓝眸散发着如水深情。 几声响炮之后,龙七手执长萧,奏了一曲郎情妾意,红衣飘飞,眉眼含春,四周乐器相伴,红色花瓣漫天飞舞,马儿离去,地上留下第一地奢华,如此场景让我一阵恍惚。 一对新人离去,有人继续入席喝喜酒,有人离开,我跟着离开的大流,走出了楚家大门,心情不觉有点抑郁。 “主子现在回家吗?”出了楚家大门,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侍卫出来了。 “嗯,现在回去,有点累了。”楚漫云花轿所过的街道还是很热闹,欢呼声此起彼伏,远远送到我的耳畔,但另一边的街道就显得特别冷清,根本见不到几个人。 回到家中,头一点点痛了起来,身体的血似乎四处流窜,体温也急极上升,胸口似乎压着一块大石头,很难受,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似乎没喝多少酒,忙运功调戏,竟发现气息皆阻,莫非是中毒了? 我心一慌,一面叫人请大夫,一面派人请钱长鸣,与此同时,我拿了一颗还魂丹吞到了肚子里,这还魂丹是我死缠烂打才从龙七那里求来的,他说能解百毒,身受重伤也能吊命。 钱长鸣来得最快,来之时还带着一个大夫,听说是一代医圣鬼圣手,我发现钱长鸣身边总不乏这些奇人,鬼圣手替我把了一下脉,然后朝我背部连击数掌,体内乱窜的气血一下子奔腾翻滚,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胸口一阵舒服,低头一看,喷出来的血竟然是骇人的黑色。 “别动——”鬼圣子不停地拍击着我的背部,身体痛得像撕裂一般,喷出一口又一口的血,但那血依然黑如墨汁,身后鬼圣子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轻轻将我放了下来,我看到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一旁的钱长鸣眉头深皱,一脸担忧。 “是中了剧毒,此毒叫玉枯骨,很霸道,无色无味,通过液体进入人的身体,侵入血液,中了此毒无药可救,估计用毒的人不想她死在喜宴上,稍稍改了药性,而她又及时吃了还魂丹,暂时吊着这条命,要不早已经七孔流血而亡,但今日如果不能全部将毒逼出,一样无法存活。”鬼圣子黯然地低下了头。 “那真的没救了?”钱长鸣的声音颤抖着,绝望的感觉在我心头腾起。 “如今只能用内功将她身体的毒逼出来,而她此刻的身体很虚弱,只能用至阴至柔的内功心法,但这毒性却十分霸道,必须地至刚至阳的内功才能逼出来,我怕毒还没有逼出一半,她已经衰竭而亡,并且这个过程很痛苦,不要说一个女子,就是铮铮铁骨的男儿,也未必承受得了。” “我可以承受得了,我要活着。”我喃喃地说着,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究竟谁那么歹毒,一定要将我置之死地? “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钱长鸣低低地安慰着我,但我觉得身体的血液开始焚烧着,很难受。 “你们赶紧去请冷大少爷过来, 就说罗爷命在旦夕。”钱长鸣出外面沉声道,鬼圣子继续替我逼毒,但只逼我吐了一口血,他就停手喘气了,估计这逼毒很耗心神。 钱长鸣接替他坐在我的身后,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背脊通往我的身体各处,那气流与我身体的血液激烈碰击着,那种撕裂的感觉又再出现,鲜血再次喷涌而出,依然黑得让人绝望。 “钱少爷,让她歇会,我去找凝香露给她吃几颗,能凝神提气。”凝香露我听说过,一粒难求,鬼圣子居然给我吃几颗,对我太好了。 “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钱长鸣目光定定看着我,那眸子竟然盛满了怜惜与柔情。 “我——” “你不能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钱长鸣声音嘶哑而颤抖,眸子带着慌乱,轻轻将我绵软的身躯搂在怀中,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将脸贴在我的脸上,然后在我干烈的唇印下一吻,这吻是怎么一回事?是怜惜将死的我,还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冷凌风喘着气冲了进来,刚好看到钱长鸣亲吻我的那一幕,他幽深的眸子燃起了暗火,但他看到满地黑血的时候,那幽深的眸子乱了。 “怎么回事?”见冷凌风来,钱长鸣松开了我的手。 “中了玉枯骨,毒已经深入血液,鬼圣手刚刚看过,暂时无药可医治,只能靠内力逼毒,这毒要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而冷大少刚好修习此法,我只得请你过来,他已经连吐了几口鲜血,身体已经很虚弱,怕承受不起而衰竭而亡。”听到玉枯骨这词,冷凌风的脸色变得异常可怕。 “传说中的玉冰蟾能吸此毒,但这玉冰蟾可遇不可求,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此物,如今唯有逼毒这法子,我这里还仅存五颗凝香露,希望她能挺过去,只怕这过程会很痛苦。”鬼圣子进来,给我含下了五颗凝香露,这药丸拇指大小,入口即化,满口芳香。 药丸下肚一会,我感觉有一种温和的力量充盈着我的四肢百骸,手动了动,力气似乎回来了,只是胸口的血液依然乱窜,胸口越来越憋闷,似乎就要被石头压碎。 “冷大少,你现在可以开始,我们在外面替你护法,不会让人干扰你们,必须等到她吐出的血为鲜红色,才算成功。”鬼圣子说完,屋中的人退去,只剩下我和冷凌风。 “罗小欢,无论如何,你都给我挺下去,我不许你死。”冷凌风那粗糙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昔日爽朗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 “嗯,我会好好活着,但又麻烦你了。” 冷凌风双掌贴着我的背脊,一股温和而灼热的气浪从他的掌心强劲地进入我的体内,这强烈的气流与我身体的乱窜的气流血液激烈的碰撞,甜腥的血一次又一次涌了上来,似乎有一把刀一点点搅动着我的内脏,痛得我浑身发颤,我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唇破了,眼泪冒了出来。 “忍忍就好,小欢想听故事,还是荤段子,我说给你听好不好?”冷凌风柔声道,我其实挺想听听冷凌风会说什么荤段子,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最后挑了听故事,但这家伙说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都没我说得生动,痛意弥漫全身,有几次我差点痛晕过去。 “小欢,再坚持一会,血已经没那么黑了。”冷凌风的声音带着疼痛与慌乱。 房中的光线渐渐暗了,淡淡的月光照了起来,洒在那一堆堆黑血上面,天黑的真快。 “你没听过我唱歌,我唱首歌听 听吧。”一口鲜血喷出之后,我感觉眼睛的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是那痛感依然难么清晰,似乎有一把刀在剥我的皮,将我的骨头一根根得抽离,我痛得哭了。 冷凌风低低地唱起来,声音浑厚,神智不是很清楚的我,听不清他唱什么,但这声音却很好听,听着听着,他手下又猛地用力,我身体的血液又搅动翻腾起来,似乎有无数把刀子一起剐着我的肉,我的手死死抓住床沿,深深地插了进去,插的血迹斑斑,依然无法缓解这种疼痛。 “小欢,你是凌风见过最坚强的人,一定会挺过去的。”冷凌风温柔地说到,当我痛得浑身颤栗,痛得大叫出声的时候,他都在我背后对我说,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子,世间没有一个女子可比,他说的是真的吗?我有那么厉害吗? “小欢,无论如何都要撑住,我不许你死。”话落,又一股强大的气流猛烈地冲了进来,这次来势汹汹,我一大口鲜血喷出去之后,整个人晕厥过去。 醒来之时,发现冷凌风倒在我身旁,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衣袍全被汗水浸湿,额头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这傻瓜都到了极限,还唱什么歌给我听?我禁不住用无力而颤抖的手,替他轻轻拭擦着额头的汗,泪落了下来,但擦着擦着自己再次晕倒过去。 醒来之后,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但胸口已经不憋闷,气血也不再翻涌,我喜极而泣,我终于挺过来了,守护在身旁的小叶欣喜若狂,大喊大叫,说我已经昏迷了一段日子。 “冷凌风呢?他有没有事?”当脑海浮现他那苍白的脸庞,我心蓦地一惊。 “我没事。”估计是小叶的大声呼喊,惊动了众人,冷老爷子和冷凌风都走了过来,除了他们还有鬼圣子与钱长鸣,虽然冷凌风的脸色还是略显苍白,看看到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终于醒了,想吃点什么吗?”冷凌风定定看着我,似乎怕看不够,这样的目光真的很温暖。 “我想喝点粥。”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很快平叔端了一碗粥给冷凌风。 “还是钱少爷喂吧。”冷凌风将粥端给钱长鸣,钱长鸣愕了一下后接过,冷凌风再深深看了我一眼,落寞地走了出去,看他的样子,估计是误会了,众人也一下子退了出去,只有小叶还留在里面。 “给小叶喂我就好。”我对钱长鸣说。 “让我喂你吧。”钱长鸣声音不大,但却很固执,一口一口喂着我,而我是饿极,也不好说什么,一连吃了两碗,吃完我闭上眼睛,一脸困意。 “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钱长鸣走了之后,我睁开了双眼,其实睡了七天,虽然身体虚弱,但一点都不困了,只是想起他那日,亲我的那一幕,两人独处已经没有往日的自然,他什么时候对我存了这般心思?我怎么一直看不出来? “小姐,还有哪痛吗?要不要小叶帮你捏一会。”小叶的眼睛红肿,可见这几天没少哭,我想抚一下她的发丝,但发现却很费劲。 “我没事,陪我说说话吧。”小叶很乖巧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因为身体无力,这一夜,我都是在听小叶说。 小叶告诉我,冷凌风知道我出事之后,命人将我这一桌的饭菜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发现我喝过的酒杯残留玉枯骨的毒素,经小叶这样一提,我倒想起一个细节,龙七牵着楚漫云离开的时候,我站了起来,还被一群丫鬟挤开了位置,莫非就是那个时候被人下了 毒? “当日端菜到小姐桌的是冷大少的人,应该没有可疑,不过楚府却有一个丫鬟小芬失踪,现在正在查着这小芬的来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线索。”我静静地听着,冷凌风为我做得太多了。 “还有楚大小姐回来了。”小叶神秘兮兮地说着,三朝回门,楚漫云回来有什么稀奇? “楚大小姐不是三朝回门,是被龙七休弃了。”小叶长叹一声说。 “什么?”我不顾身骨子痛,整个人坐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龙七不是说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他不是说大婚当天是他一生最开心的日子吗?他不是情深款款地看着楚漫云吗?难道这都有假?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相信? “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回到龙府成亲后的第二天,龙七说楚大小姐不但是中人之姿,而且太老了,配不上他龙七,休书一封,就将楚大小姐休了。” 什么屁话?他在楚府死缠烂打住了那么久,都不知道见了楚漫云多少次,他那会怎么不嫌弃她中人之姿?他那会怎么不说她太老?洞房花烛之后,才嫌弃别人老?我一生气,气血又往上涌了。 “那他们有没有洞房?”我问。 “小姐,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洞房?”小叶没好气地说,但龙七怎会做出这种混帐事?这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楚大小姐回来之后,三天三夜闭门不出,楚城主震怒,从今以后凉州所有商贾不得与龙七有任何生意往来,违者逐出凉州,日后龙七只要踏入凉州半步,杀无赦。”一听这话,我就想起那光洁如雪的白瓷,这龙七究竟发什么疯? “龙七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小叶摇了摇头。 “不过听说龙七与楚漫云成亲当天,有人了抢花轿了,但不知道是哪个胡诌,我偷偷问了送亲的侍卫,他们说没这事,所以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小叶叨叨絮絮地说了很多,最后还忘不了问我,为什么冷大少让钱长鸣喂我?这事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闭眼睡觉,没想到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身体虽然还很痛,但力气去恢复得差不多,小叶打水给我梳洗。 “那块铜镜呢?我想照照镜子。”经过这次,我感觉整个人瘦了一圈,不知道那脸变成怎样了,但小叶却说镜子摔破了,说话的时候,眸子带着不安与慌张。 “那把你那快拿来。”看到小叶的表情,我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虽然下巴比以前尖了,但那皮肤还是如丝绸般光滑,这让我放下心来。 “我的那块也寻不着了,小姐虽然憔悴了一点,但美若天仙。”小叶笑着说,但总感觉这丫头笑得有些僵硬,她跟随了我十几年,我对她太熟悉了。 “小欢,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端碗粥。”小叶走后,我进了她的房间,她一般放镜子在床头那桌子上,我轻轻地拿了起来。 “小姐,你干什么?”小欢突然夺过我手中的镜子,她手中端着的粥“当啷”一声摔到了地上,看她这般紧张,我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我。 “小叶,给我——”我沉下脸问,小叶将镜子藏在身后,朝我直摇头。 “小叶,给她。”不知什么时候,冷凌风出现在小夜的身后,小叶红着眼睛将镜子给冷凌风,冷凌风朝我走来,轻轻递给我,我接过,但手微微颤抖。 当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时,手猛的一颤,手中的镜子掉地破碎,什么时候,我那头瀑布般的黑发,竟白如雪。 第115章 无影无踪 我只不过是睡了一段时间,怎么就变得白发苍苍了?我茫然地看着那破碎的镜子,我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小姐——”小叶哭了,这丫头哭得那么凄厉干什么?我不是好好地活着吗?只是白了头罢了,但我怎么感觉满口腔都变苦了? “小叶,你先出去。”冷凌风说,声音低沉而有力,小叶哭着离去,我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一头白发,我真的白发苍苍了吗? “对不起,你身上的毒还有一点点残留,没有完全逼出来,如果我再撑一会就好。”冷凌风对我说,声音带着愧疚与沉痛。 我怎会怪他,如果不是他尽心施救,我早已经死了,鬼圣手武功也不弱,但帮我逼出两口血,已经体力不支,而他却撑了整整一晚,已经到了极限,想起他倒下时那苍白的脸庞,我的心一阵愧疚,欠他实在太多,却无以为报。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能活着就好。”我笑着说,但笑得一定很难看。 “玉冰蟾能吸此毒,如果能找到这东西,你的头发一定可以恢复如常,如果找不到,你是青丝,还是白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冷凌风说,目光灼灼,我知道他安慰我,我二十岁的容颜,顶住八十岁的头发出去,谁不说我是一个怪物? “楚府的那个丫鬟小芬找到了没?”我问,鬼圣手都说玉冰蟾是传说中的东西,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还是不想它罢了。 “人找到了,但已经被灭口,死后被人扔到了水里,没想到被水冲上了岸边,我查了她的底细,三年前楚府招丫鬟,她前来报名,因为父母双亡,身世可怜,管家将她招了进来,这丫头手脚勤快,人也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贪财,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被人利用。”冷凌风淡淡说着。 “这小芬长得什么样子?” “圆脸大眼睛,与你这般高,但比你还瘦弱一些,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痣。”圆脸大眼睛,嘴角还有小痣,我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当日楚漫云与龙七出门的时候,我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丫鬟挤过来,将我推开,我记得有一个姑娘长得很清秀,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细眉小眼,尤其那樱桃小嘴,与众不同,你去查查这个丫鬟。” “你说的姑娘叫小桃,自小就生活在楚府,性格温柔,在楚府人缘很好,她说那天是小芬拉着她们几个往你这个方向冲,龙七在楚府居住的那段日子,已经将府中丫鬟迷的神魂颠倒,而小桃也是其中一个,当日大婚,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小芬一怂恿,她也顾不得矜持,跑了过去,估计是她们冲开你那回,小芬下了药。”冷凌风似乎下了一番苦功去查。 “究竟谁想杀我?怎么感觉他们无孔不入?就连堂堂楚城主的家都安插了人?”我苦恼地说,一连串的刺杀、暗杀将我平静的生活完全搅乱,我心情一激动,气血又微微上涌,果然余毒未清。 “那前一天晚上,小芬有没什么异常 ?”我问。 “有,显得特别高兴,一整晚都在哼曲子,其他丫鬟问她,笑而不说,脸儿红红的。” “脸儿红红,一般想男人了,估计叫她动手的是楚府的某个男子,许她一生幸福了,你可以查查楚府有没哪个男子与她走得比较近,也许是一条线索。” “脸红就是想男人么?”冷凌风不置可否,但嘴角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那眸子深深看着我,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白发,禁不住用手摸了摸,一定是很难看吧,这样一想,禁不住转身低头。 “在我眼里,真的一点都不难看。”冷凌风扳过我的身子,硬要我抬头看他。 “楚漫云与龙七是怎么回事?”我笑着挣开他的手,一头白发,怎会不难看?他何必骗我? “漫云至今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这事我了解的不比你多。”冷凌风轻描淡写地说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过多谈论。 “你以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又或者与你有利益有重大冲突的人?”冷凌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来这里将近四年,这四年过得风平浪静,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易容,但自从那次被你扔到池塘里,暴露了女儿身之后,这杀手就纷至沓来,说真的我怀疑青烟,但也不否认可能与楚漫云有关。” 我坦然地看着冷凌风,上次夜闯盐矿的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偏楚漫云与青烟都是女子,并且武功都深不可测,我不得不怀疑她们俩,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两个女子与他的关系都非比寻常,不知道他听到我这般说,会如何反应? “不会是漫云。”冷凌风的回答干脆利落,就连眉头也微微皱了皱,早知他对我的话那么抵触,我就不跟他说了,这两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立见高低。 “你说的我都有想过,青烟我正查着,但不会是漫云。”看冷凌风说得那么坚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第一次向他说出心中的想法,但感觉不大好。 “可能我多心了。”我笑着说,说完没有了再讨论下去的欲望,看来这事还是与他说不得,两人闲聊了几句,他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钱长鸣。 “钱长鸣还真不错,连一代怪医鬼圣手对他毕恭毕敬的。”我猜不透他这话什么意思,就干脆不吭声。 “你中毒那天有侍卫过来找我,他说你命在旦夕,要我立刻赶来你这里,我问谁派他来的,他说得太快,说是他的主子钱少爷,后来又忙着改口。” “你这十五个侍卫是他的人?你之前十五个侍卫也他的人?他普通一个商人,身边怎么那么多奇人异士?”冷凌风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我心惊胆战,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被刺杀之后,本应草木皆兵,但他的人,你照用不误,你对他倒真的信任得很,你们究竟什么关系?情人?还是——” “你多心了,我与他只是生意上的伙伴,你信任楚漫云不会伤害我,我同样信任他,他虽然是 一个普通的商人,但性格豪爽,身边有些朋友不足为奇。” “我认识楚漫云二十年,你与他相识还不够两年,你对他的信任就到如斯境地?”冷凌风眸子有暗火闪过,只一瞬间,那脸已经冰霜笼罩,寒气逼人。 “有些人相伴一世,依然形如陌路,有些人相识几天,却是一生知己,这并不论时间长短。”一番辩驳下来,我整个变得异常疲惫,并且我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故意装得昏昏欲睡。 “你身体虚弱,回去好好休息。”我朝冷凌风点了点头,估计身体虚弱,出门口的时候,一个踉跄,冷凌风伸手将我扶稳,这时刚好看到钱长鸣远远过来,他便松开手。 “小欢,你出事第一时间找的是钱长鸣,在你心目中,他比我重要,我之于你就是那个即使相伴一世,依然形如陌路的人,而他钱长鸣就是那个与你相识几天,却是一生知己?”冷凌风的声音淡淡的,但却带着秋的萧瑟,让人发冷。 冷凌风刚说完,钱长鸣已经到了跟前,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擦身而过,其实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与他怎会形如陌路? “身体好点了没?”钱长鸣问,声音温柔但不算亲昵,就连身体也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感觉与当初没有什么区别,但他的目光扫到那破碎的镜片时,微微暗了暗。 “即使是白发,依然很美。”钱长鸣说,眸子幽深,定定看着我,那眼神却像极一个男人望着他心爱的女人,第一次面对钱长鸣这般目光,我忙低下了头,为什么他也这般看着我?我没半点喜悦,反倒内心沉甸甸的难受。 “冷大少似乎已经怀疑你的身份。”我一边往寝室走,一边淡淡地说。 “嗯,我知道,他前些日子开始查我了,我会小心的,你什么事都不要管,安心待在这里休养,等身体恢复再说。” “古夏与东都的战争打得越来越激烈,两国现在都在拉拢西陵,西天翼正在调兵遣将,似乎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介入这场战斗,局势如此紧张,如果仅仅因为儿时的仇怨,在这个节骨眼杀你,不似一代帝王的做派,你想想还有谁有比较大的仇口,例如你的存在会让他寝食难安的这种?” 我很认真得想了想,虽然我在西京是横行霸道,飞扬跋扈,伤了不少人,但却从来没有出过人命,虽然我这手是摸过不少男人,但却从来没让他们失身,究竟谁非得置我于死地呢?冷凌风说楚漫云不可能,钱长鸣说西天翼可能性不大,那还有谁?我除了摇头,什么都想不出来。 回到房间,钱长鸣细心地替我盖好被子,我闭上眼睛,很快就发出匀称的呼吸,钱长鸣走后,我睁开了双眼,其实我清醒得很。 因为身上余毒未清,鬼圣手留了下来,每天都要给我煎药喝,这药汁苦如胆汁,喝一口都苦得眼泪直流,但我每天都要喝三碗,鬼圣手哄我说,这药虽苦,但喝了不但能让我一头白发变青丝,还能让我容颜不老,谁相 信他的鬼话? 说是不相信,我还是一碗一碗地喝,直到我喝得丧失了其它味觉,吃什么都觉得苦的时候,无论鬼圣手怎么威逼利诱,我都不肯再喝了。 其实我是听到鬼圣手与钱长鸣的对话,知道我身上的毒,他暂时是束手无策,这药一天一个味,他只是碰运气般试验,但他不曾想到,这药苦到什么程度?既然希望不大,我何必遭这个罪?其实我是心生绝望了。 “乖,喝了它。”冷凌风将碗递给我,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不容人拒绝,自我中毒之后,他每天都会过来一次,有时是早上,有时中午,甚至是晚上,但他却不曾在我的宅子留宿。 “这要苦,并且喝了也不能好,我不喝。”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 “那天那么痛,你都熬过来了,害怕这点点苦不成?我在药汁里放了蜜饯,不会很苦,要不我喝一口给你看看。”说完他真的喝了一口,自始自终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喝的只是一杯甜汤。 “这里还有蜜枣,乖,喝了它。”那天冷凌风的声音特别的柔和,柔和得让人不忍拒绝,我接过一口喝了,竟然觉得不算很苦,看来这蜜饯还真是有效,以后冷凌风总赶在我喝药的时候过来,只是后来我才知道,鬼圣手怕影响药效,这药从头到尾都没有放蜜饯,冷凌风骗了我。 “你已经呆在这屋子一段时间了,该出去走走了,你再不去管管你的生意,小叶就得忙死了,到时你哪赔一个那么好的妹妹给我?” 冷凌风笑着说,这段时间真是忙坏这丫头了,但想起这满头白发,我又退缩了,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走回房门,关上了门,一会之后我走了出来,头上带着斗笠。 “白发又怎样?我说过我不介意,莫非你想这样过一辈子?”冷凌风粗暴地扯下我的斗笠,将我硬拽出了门,哪里热闹,就扯着我往哪跑,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甚至有人还在指指点点,当我是妖怪一半,刚开始我很想逃,心里又委屈,那泪就要滴下来。 “他们与你非亲非故,你就那么在乎他们的看法?第一次他们看着奇怪,第二次就平常了,第三次许你走到他们面前,他们也懒得理你。” “你现在可能觉得很难堪,但多几次,你就坦然了,不就是头发白吗?你又不偷她们男人,又不抢她家宝贝,你堂堂正正,何必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 听他这般说,我禁不住笑了,心头的忐忑羞愤去了大半,头也敢抬起来了,冷凌风笑了,那笑容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让我阴暗得有点发霉的心,慢慢亮堂起来,腰杆要渐渐挺直了。 “谢谢你。”我说,冷凌风笑笑,不置可否,日子天天过,药汁没少喝,我头上发丝依然白如雪,但被冷凌风拽着出了几次门后,我终于克服自己的心魔,敢独自出去了,他说得没错,见惯我头上的白发,大家也习惯了,而我也想通了,也只不过臭皮囊,何必在 意? 我重新接手自己的生意,让小叶终于可以喘一口气,这丫头的嘴巴越来越甜,居然说一头白发的我,别有一种美,特别的诱人,弄得她也有点神魂颠倒了,这死丫头说什么风凉话,我狠狠拍了几下她的头,痛得她鬼哭神嚎。 第二天晚上,侍卫发现有人偷偷潜入,于是打了起来,我听到响声跑了出去,刚好看到两个黑衣人正逃了出去。 “给我追,一定留活口。”众侍卫听命,忙追了出去,他们一走,我暗道不好,万一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就在这时,厨房响起打斗声,我刚冲进去,一道黑影已经掠了出去,那速度快得惊人,让我差点以为是幻觉,这样的速度,我根本就追不上。 我冲进去一看,鬼圣手已经倒地,似乎被人点了穴。 “发生了什么事?”我忙点开鬼圣手的穴。 “我煎药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声音,所以跑出来看看,但我这人警惕,跑到一半就折回来了,生怕有人会趁我离开这会,动我的药,没想到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往药锅下药。”一听这话,我吓出一声冷汗。 “但很奇怪,黑衣人离去时,要我务必检查一下这药。”鬼圣手说完,打开了锅,一看之下,欢喜得大笑大跳,我走近一看,锅里有一条通体透明的虫子,即使那药汁已经滚烫,它还能游动着,但一会之后,虫子浑身变得通红。 “竟然是玉冰蟾,竟然是玉冰蟾,哈哈哈——”鬼圣手因为兴奋,笑得脸都红了,什么?这竟然是玉冰蟾?鬼圣手细细查看了药渣,发现除了玉冰蟾,还多了三种无比珍贵草药。 “罗爷,这药你喝了不但能彻底清除玉枯骨的毒,日后还能百毒不侵,这头发估计三天能恢复,这是一条古老的方子,我曾在一本古籍看到,想不到世间还有人懂得此方,在下有一个请求,能不能留一点药汁给我研制些许丹药?”看到我应允,鬼圣手开心得猛搓手,如一个孩子得了宝贝一般。 我刚喝下药,侍卫垂头丧气回来,说一阵浓烟之后,人就跑了,很快冷凌风来,他说他的人继续追去了,暂时还不知道有没追上。 “我不放心你,所以四周留了一些人。”冷凌风笑了笑,听到这话,心底涌上一股暖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鬼圣手说与他交手从声音和身影来看是一个女子,又是女子?但这次这个似乎是救我,为什么要救我?她与上次夜闯盐矿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二天钱长鸣来,他告诉我一个消息,昨晚青烟曾离开过冷府,而一直闭门不出的楚漫云,也在昨晚出府,他躲在暗处的人,跟了出去,但两人的轻功都太好,三下两下,人就跟丢了。 是她们其中一个救我?既然救我何必那么鬼祟? 这事我还没理得清头绪,伴随了我将近二十年的小叶,却在这一晚失踪了,等我发现,发疯一般派人去找,但小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过,那种感觉太可怕。 第116章 慌乱 昨晚喝了那碗汤药之后,我觉得有点困乏就睡了,根本没有留意小叶一夜未归,第二天一大早,钱长鸣就过来找我,我与他一聊就聊到了中午,出来时,见不到小叶,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段时间,这家伙都是早出晚归。 但我今天我却迫切想见到小叶,我想告诉她,我这头发很快就能恢复黑色, 听到这消息,她该高兴什么样子?她一定觉得那天她白哭了。 但我等到夜深,依然见不到这丫头回来,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进了她的房间,里面整整齐齐,但她洗脸的手帕却是干的,似乎今天没有动过,她昨天没有回来?这丫头还没有试过夜不归宿的情况,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段时间老是被人暗杀,我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老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于是赶紧派人去找,各位掌柜在梦中被我叫醒,但他们竟然告诉我,小叶昨天,今天都没有出现过。 我这下慌了,一边叫钱长鸣去找,一面派人告知冷凌风,冷凌风得知之后,立刻让人赶往云海,拦住所有的过往的船只,但搜寻了一晚,没有任何发现。 这事也惊动了冷老爷子,竟然带人亲自去寻了,可见这丫头平时多讨老叶子疼爱,但我们将这个凉州翻了一个底朝天,小叶那丫头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怎么也寻不到,我脑子闪过一百多种念头,越想就越心寒,小叶去了哪呢? “玉冰蟾是极毒极寒之物,你吃了身体已经很虚弱,不适宜再到处去,否则这身体扛不住。”鬼圣手告诫我说。 但小叶不见了,我哪能静得下心来?这丫头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了吧,只要我脑海一出现这个想法,我的心就慌得不行。 相处了将近二十年,我已经习惯她的身影,以前天天混在一块不觉得,如今她不在了,整间宅子变得空荡荡的,荒凉凄清得让人害怕。 “是不是有小叶的消息?”看到冷凌风进来,我冲了过去,但还没到他身边,我一个踉跄,朝他倒了下去,好在最后我还是勉强站稳,只是全身软绵绵的再也用不上一点劲。 “小叶我没有找到,但我知道,你再不睡一会,你的命就保不住了。”冷凌风冷冷地说,声音带着责备。 “我不困,我一点都不困,码头的船只你每一个都检查过了没?那些深山野林你都——”我的话还没说完,冷凌风已经封了我的哑穴,然后抱起我往房走,我一挣扎,他又封了我一处穴位,我一下子动弹不得。 “你什么都不用说,好好给我休息。”冷凌风的声音带着强硬,说完将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我死死剜着他,想要他帮我解穴,但他却视而不见,急得我不行。 我嘴里说不了话,身子又动弹不得,但脑子却清晰得不行,找不到小叶那种焦灼,如一道道烈火焚烧着我,我怎能睡得着? “你急也没用。”我知道没有用,但就是睡不着,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叶对我有多重要,无论我多潦倒,无论我的处境多凶险,无论别人说得我多不堪,她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在我身旁,我满头白发之时,是她痛哭出声,痛我所痛,如今她突然就这么不见了,我如何睡得着? “你现在这身体连走得不稳,怎能去找人?如果让小叶知道,你为了找她,这几天几 乎没吃过东西,她会怎么想?来把这碗炖汤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再陪你去找。”冷凌风手捧炖汤,声音一点都不温柔,反倒有点凶巴巴的,说完解开了我的穴道。 “喝了它——”在冷凌风的逼视下,我接过他手中的炖汤,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然后还吃了一个炖鸡,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再这样走出去,非得晕倒在大街上不可。 看到我喝了汤,冷凌风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我并不知道这汤下了药,我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这家伙有时真的很可恨。 “我睡了多久,小叶找到了没?”我起来之后,发现饥肠辘辘,但整个人却精神饱满,看来睡一觉还是有必要的。 “你只睡了一会,小叶没找到,但已经有了线索,我叫平叔做了饭菜,你边吃我边说。”我点了点头,但不知道这家伙口中的一会,已经是三天三夜,这家伙明目张胆地糊弄人。 “不差这一会,你吃饱饭再说。”结果我吃了,他却不说了,可能真是饿极,这一桌子菜,竟然全被我装进了肚子里,就连饭也吃了几大碗,直到肚子都觉得撑了,才满足地将碗放下来。 “小叶给你的信。”见我吃饱,冷凌风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封信,信已经开启,估计是这家伙看过,什么?小叶给我的信?我心急火燎地接过,这家伙怎么不早点给我? 信中寥寥数语,只说她很安全,只是有事离开一段日子,日后还会回到我身边,叫我一定要珍重,字虽然不多,但我可以肯定这是小叶的笔迹,这家伙的字丑得像蚯蚓,就没少被我嘲笑过,别人模仿不了她这字的神韵。 但她自小就跟着我,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呢? “送信的人呢?”我急急地问。 送信是一个小孩,说有一个蒙面男子叫他送信给你,给了他一两银子,他开心得不行,就送来了,其他的什么都说不上,我查过这几天有四艘比较神秘的船出现在云海。“ ”一艘去了风国,一艘去了益州,一艘去了东都,一艘去古夏,三艘船最后都被人弃置在岸边,一艘船不知所踪,我已经命人将三艘船带回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过几天船应该到,我已经命人在这四处的地方留意有没有小叶的踪迹,但范围很大,未必有收获。“冷凌风说,看来我睡这会,他做了很多事情,虽然找不到小叶,但收到她的信,我绷紧的心稍稍松弛下来。 ”谢谢你。“我真心实意地说。 ”不用那么客气,小叶也是我的义妹,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尽力地去找她,何况我爹担心得不行,鬼圣手说你这次因祸得福,日后百毒不侵。“ 说完冷凌风递了一面镜子给我,镜中女子一头青丝如瀑布般飘洒下来,我的头发竟然恢复正常了,我因为太开心,又摔坏了一面镜子,这段时间老感觉在做梦,感觉很不真实,究竟谁给我送来了玉冰蟾? ”那晚给我送药的人有没追上。“我问。 ”潜入放药的女子没有抓到,但那两个引开侍卫的黑衣男子抓了一个,现在在我府中。“一听这话,我欣喜异常,终于把人抓到了。 ”但你也不用太高兴,他是一个哑巴,问什么他都不理不睬,因为他们是救你,而不害你 ,他不肯说,我也不好逼供。“冷凌风笑着说。 ”是真哑还是假哑?“如果是假的,我灌醉他,让他酒后吐真言,但冷凌风却说,大夫已经看过,是天生哑巴,我的希望又落空了,我去了冷府,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无论我说什么,问什么他都没有反应,除了一把普通的剑,身上再无任何东西。 ”我打算放了他,然后派人跟踪,兴许能查出一点东西,但如果查不到也就算了,我们应该集中精力查下毒之人,你觉得怎样?“冷凌风问我,我点了点头,如今看来,惟有如此了。 我身体变得百毒不侵这事,除了我,冷凌风,钱长鸣,鬼手圣知道外,没有第五个人知道,对于谁下的毒手,我依然觉得处于一片迷雾中,只是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能常常提醒自己要小心防范,不能掉以轻心,只是总感觉黑暗当中,有一双眼睛阴狠地盯着我,这种感觉很可怕。 小叶不在,我变得很忙,这时我才知道,这丫头多得力,这丫头真是一个奇才,很想夸夸她,但人却不在了身边了,这种感觉真糟糕。 我的余毒清除之后,鬼圣手走了,冷凌风也不常来了,似乎很忙,即使来也是坐一会就走,因为怕引人注目,钱长鸣也不常与我见面,宅子冷清起来。 做菜的还是平叔,但一个人吃,感觉味道总没以前好,晚上躺在床上,我老是想小叶,有时想得睡不着觉,有时也会发噩梦,梦到有人砍我的脖子,惊醒后一个人在床上发呆,真的很想有一个人在我的身边,听我说说话,然后安慰我不用怕。 有时半夜醒来,我会在院子里转,但四处空荡荡的,我连说话都找不到一个人,我感觉很孤独,我怀念小叶,冷凌风、冷老叶子在这里的日子,那会冷老爷子喝酒,冷凌风练武,死丫头核对着帐本,虽然话不多,但却很温暖。 ”我搬过来吧,你现在一个人,我不放心。“钱长鸣说,我拒绝了。 ”小叶不在,我爹想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人,你有空过去陪陪他,你住那房子还空着,你什么时候搬回去都可以。“冷凌风说。 ”嗯,有空一定去,只是这段时间小叶不在,实在忙了一点。“我笑着说,其实有好几次,我已经去到半路了,但最后都折了回头。 如今这般最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他也放下了我,肯让我做他妹妹了,何必再去招惹他? 凉州这边风平浪静,但外面却已经战火连天,硝烟滚滚,古夏与东都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虽然东都实力稍强,但古夏也不是吃素的,开战之后,虽然古夏是节节败退,但东都也损失不少,打了那么久,损失大量兵力,财力,颇有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感觉。 一直在隔山看虎斗的西凌,迟迟未肯出手,坐看古夏与东都两败俱伤,即使风平浪静的凉州,也闻到硝烟的味道,尤其是商州那边,局势异常紧张。 但半个月之后,战况逆转,打得不可开交的古夏与东都竟然突然停手,结成同盟,一起攻打西凌,这一突变,震惊了整个天下,就连我听到这消息,也变得一愣愣的,怎么会这样? 听说西天翼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垂涎古夏已久,一早就想吞了,只是实力又不够,旁边的东都日益强 盛,又让他心生畏惧,所以暗中撩起两国的战火,试图同时削弱两国,再两国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与古夏联手灭掉东都,强大的东都灭了,稍弱的古夏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西天翼暗中与两国帝王相见,都同意与其结盟,答应在关键时刻出兵相助,东都的皇上许诺,如果日后打败古夏,分古夏十五个州城给西凌,古夏皇上许诺,如果西天翼出兵相助,灭了东都,东都国土两国平分。 西天翼左右逢源,骗过了两国国君,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没想到乐极生悲,一次醉酒,他在他的宠妃面前吐了真言,而这宠妃恰恰是东都埋在他身边的探子。 消息传回,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东都帝王大为震怒,暗中约见了古夏帝王,两份盟约同时出现,西天翼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两国国君大怒之下,击掌为盟,誓灭西凌不可。 两国出动了大批兵力,气势汹汹直捣西凌,从美梦中惊醒的西天翼忙仓惶出兵抵抗,这些年西天翼忙着铲除异己,虽然稳定了政权,但国力并不是太强大,国库并不充盈,如今面对两国强敌,一下子乱了阵脚。 而那个背叛他的宠妃,被他查出之后,剜了双眼,斩了双足,双手,悬挂皇城之上,血尽而亡,死相恐怖,成为不少人的噩梦。 虽然他做皇子时装得仁义道德,谁都觉得他谦逊有礼,但他的嘴脸我却一早看清,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残暴凶残得近乎变态的人。 听到这消息,我不知道该喜该悲,西凌是我的国家,我当然不愿意它灭亡,但西天翼这短命种,我又恨不得他死,西凌越强大,西天翼的野心就会无限膨胀,日后绝对不会让凉州就这样独立着,所以我又不原意西凌太强大,心情实在矛盾。 自从西凌卷入了战斗,我开始天天关注这场战斗,钱长鸣似乎在那边的探子极多,每天都有消息传回,我与钱长鸣的来往更为密切,冷凌风我已经有好些日子不见着了,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西京那边有什么动静?“我问钱长鸣。 ”西天翼在宫中的用度并不奢靡,国库有很大的一笔花在军用方面,倒算得上兵强马壮,但这些年西凌经济被没有改善,他的国库一点都不充盈,如今战火燃起,他不得不开始加征税收,然后开始向西凌富商施压。“ ”秦家有什么动静?“我问。 ”秦家则在富商当中作了一个好榜样,输送了大量银子进国库,但并不是个个富商都卖西天翼的帐,西天翼又不好逼得太紧,但战争一打响,所耗巨大,军饷供应不足,肯定落败,如今大部分压力落在秦家头上,秦三少现在开始变卖他的部分产业来支持西天翼。“这姓秦怎么对西天翼那么死心塌地?我皱眉。 ”你去查一下秦剑变卖哪些产业,他现在急着脱手换银子,应该可以将价钱压低,尤其是西京的,他卖多少,我入多少?这事一定要秘密进行,这家伙狡猾,要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 第二天钱长鸣过来,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我,这次秦剑主要出手的产业集中在西京、德州、丰源、坦州,因为银两需要得比较急,西京出手的产业比我预想得还要多,但最多的是在德州,这让我大喜过望。 虽然我特别关注西 京,恨不得亲手将这些原本属于楚家的产业买回来,但西京对我来说,是最危险的一个地方,我还不敢只身犯险,好在钱长鸣在那边安插的人比较多,已经开始着手谈价钱。 我决定去一趟德州,这里里西京最远,应该比较安全,其实我想离开凉州出去喘喘气了,这里让我觉得压抑了。 钱长鸣一开始强烈反对我出去,但我不能因为有人要杀我,从此窝在家中,再是这样,我这个人就废了,拗不过我,钱长鸣替我准备了最强大的护卫。 冷凌风很久不来,但我这次离开,应该有一段日子不回来了,总觉得应该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冷家大少。“我将书信交给侍卫,侍卫接过准备走的时候,我又叫停了他,这里离冷府不远,自己好久没看老爷子了,是该去看看了,如果冷凌风在,我顺便跟他说一声就好,这样一想,我就拎了两壶好酒去了冷府。 冷府对我来说畅通无阻,从来不需要禀告,许是我太久没来,门前的侍卫都嘘寒问暖的,这种感觉挺好的,但他们告诉我,冷大少一早就出府,现在还没有回来,冷老爷子却在家,我似乎是过来看冷老爷子的,冷凌风在不在,似乎关系不大。 我拎着酒去见冷老叶子,去的时候正巧遇到青烟,她紫色长裙逶迤,带着一个丫鬟,在月下散步,飘洒的头发让她更添妩媚,只是那清澈的眸子让她看起来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女人似乎在这里住了好长时间了,难不成想住一辈子?说将玉石的生意转到这边,都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自从盐矿那次,我对她抵触很大。 ”罗爷,过来看冷老爷?“青烟问,声音如黄莺初蹄,但这声罗爷却叫得我有点不自然,因为她见过我的真容。 ”嗯,好久没陪老爷子喝酒了,青烟姑娘要不一起?“我扬起手中酒壶,出声邀请。 ”青烟不胜酒力,还是不打扰你和冷老爷的雅兴了,我今晚逛了一晚,有点乏了,先回去睡了。“说完她就从我身边经过,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我一直很留意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表情我根本看不出她的喜怒。 冷老爷子见我来,高兴得不行,大赞我带来的美酒香醇,因为第二天要出远门,我也不敢喝多,把带来的两瓶酒喝光,再聊了一会家常,我就起身告辞了。 ”今天难得那么高兴,怎么不多坐一会?我家小子应该差不多到家了。“冷老爷子说。 ”不用了,我就过来看看冷老爷子,不过明天我出一趟远门,估计近段时间不会回来,如果冷少爷问起,告诉他一声,不用担心我。“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要出远门?要不再等等,凌风很快就到家了。“冷老爷子显得有点急。 ”老爷子注意身体,我回来再与老爷子好好喝一晚。“说完我离开了,我走的时候,听到冷老爷子轻轻的叹息声,我也轻叹了一声,还是不见的好,见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刚出到门口,冷凌风就回来了,额头有着细小的汗珠,似乎赶得很急,乍一看到他,心跳微微加快了。 ”既然来了,怎么那么快就走?“冷凌风声音浑厚低沉,这声音让我一阵恍惚,似乎好久没听过了,但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倒有几分慌乱。 第117章 风流种 “好久没见冷老爷子了,过来陪他喝喝酒,刚刚喝了不少,该走了。”我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几分紧张,在他的注视下,心砰砰地跳,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的缘故。 “你也好久没见我了,不陪我喝几杯?酒坊刚刚回了一种新酒,过来试试。”说完冷凌风往冷府走,根本就不容我拒绝。 “不了,已经不早了,太晚回去不安全。”我硬着头皮说着。 “怕黑就住我这里,明天再走,这床褥都很干净,如果坚持要回去,我送你。”说完他继续往里走,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我竟然又跟着他进去了。 好久没踏入他住的院子,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熟悉,这个地方是我们喝茶的,这个地方是我们练武的,就在这里,我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训得差点哭了,很多淡忘的记忆一下子又鲜活起来。 许是这段时间,一个人太寂寞了,老是回想以前的事情,他的严厉,他的凶狠,他的冰冷,他的温柔,如今想起,都是暖暖的。 我左顾右看的时候,冷凌风已经倒了两杯酒,酒香扑鼻,混着院子的草木味,沁人心神。 “你不是不大爱喝酒吗?怎么藏了好酒在这里?”我笑着问,然后捧起手中的酒,这酒很特别,刚入喉有点苦涩,慢慢竟然品出一丝丝甜,但最后又有点呛喉,但喝后身体一下子暖了,整个人像沐浴在阳光中一般,这酒喝完能让人心情很好。 “这段时间喜欢上了,偶尔会陪爹喝几杯。”冷凌风淡淡地说着,他喝酒的动作很好看,坚毅冷硬的轮廓在月色下变得柔和,竟摄了我的心神。 “你很少这般看着我?”冷凌风嘴角微翘,听到他的话,我才惊觉自己失态了。 “平时都这么晚才回来么?”我笑着问,但笑得有些慌乱,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都是有点怕的。 “嗯,这段时间忙点,你身体有没好彻底了?累了就好好歇着,别硬撑,如果喜欢这酒,我明儿叫人送些过去,要不你过来喝也行。” “不用了,我明天会离开凉州一段时间,我已经跟老爷子说了,这过来跟你说一声,路上我会注意安全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抬头对他说。 “离开多久?”冷凌风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抖,但脸色依然如常,不见任何波动,就连说话的声音还是沉稳。 离开多久?我倒说不准,从秦剑手中盘下这些店,得耗点时日,并且我肯定不能再用他之前的人,要将这些店铺彻底变成我的,还要经营得好,短时间应该做不到。 “暂时还说不准,但估计短期是不会回来,茶园我已经安排好,没什么特殊原因,一定能顺利将货交给你,你不喜欢喝酒,就少喝点,酒会伤身。”话落,就是长久的沉默,冷凌风低头喝酒, 不再吭一声,我感觉空气似乎要凝固了一般。 “一定要走吗?”冷凌风问,深邃的目光如一汪深潭,看不到底。 “也不是一定要走,只是窝在这里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气。”我笑着说,然后给他倒了一杯酒。 “外面的空气未必比凉州好,有人陪你吗?”他问我,目光清朗坦然。 “没有。”我迎上他的目光说。 “我陪你吧,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出去了,给一天时间我,处理好手头的东西,我陪你去转转。” “我这一次除了透透气,我还想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处理完会回来的,你现在那么忙,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说过做不成夫妻,但起码是朋友或亲人,你不要觉得欠了我,生意的事情,我也可以给你一点意见,你不会是怕我抢你生意吧?”看到他笑得爽朗,我也放松了心情。 “这段时间你也不是白浪费心力,我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但逃命不比你慢,更何况我现在百毒不侵,穿着你的软猥甲,刀枪不入,身边又有一批护卫,安全得很,你这师傅就当让徒儿出去历练一下了,看她有多少本事了,有没丢你的脸面。”我笑着说,我边说边站了起来,时辰不早,该回去。 “既然这样,一切小心,但记得早点回来,我爹他老人家会想你。”冷凌风说完,也跟着站了起来,虽然我已经说了不用送,但他还是送我到家门。 冷凌风走了不久,钱长鸣来了,他很少这么晚过来找我,莫非有什么事?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没什么事,因为你明天去德州,过来看看你,刚刚路上看到冷大少了,他刚刚来过?” “不是,我刚刚去看了一下老爷子,他送我回来,明天走了,估计有一段日子不会回来,你来得刚好,我想拜托你几件事情。”我说。 “大小姐你说吧。”钱长鸣对我恭恭敬敬的,此时看不出对我有半点男女之情,这样感觉舒服多了。 “我记得我爹说在凉州有两个私矿,你手上只有一个盐矿,那还有一个矿不知道在谁的手中,你这段时间帮我着手查一查,既然是私矿,出货肯定在晚上,并且不会明目张胆,你可以留意哪家的商船多在晚上出货,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确定你爹说过这里有两个私矿?”钱长鸣问我,这家伙似乎不相信我的话。 “嗯,我确定,我爹告诉我的时候,精神还好,而且我记忆力不错,应该不会记错,还有我上次是在楚城主的府中中毒,我想了我爹与楚城主是什么关系?究竟是敌是友?” “你为什么觉得楚城主与你爹有关系?”钱长鸣问我。 “我们装着私盐的船在云海畅通无阻,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腰是不可能的,剑庄的人想将玉石的生意转到凉州,上次青烟看 中了一块地,想在那里经营赌玉的生意,这对凉州是一件好事,但青烟看好那块地,偏就是我们运私盐的必经之路,楚城主断然拒绝了,即使冷凌风出面也不行。” “我觉得楚城主知道盐矿的存在,并且试图去保护,但作为一城之主,他怎能允许我们在他的眼皮底下,贩卖私盐牟取暴利?你说有城主在,我们的人头至少保得住,那他究竟与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想知道得具体点,当中有多少利益挂钩?抑或有其他关联?” “我看过你给的所有帐本,这帐做得很高明,但我还是看出问题了,这盐矿至少还有一半的银两,你没有交给我,这银两去哪了?” “我从来不怀疑你的忠心,你如果是有私心,你完全可以吞了这盐矿,只要你不认我就好,但你没有这样做,反而将我保护起来,但我想知道,这盐矿的银两少了那么多,究竟用在哪里了?” “其实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瞒着我,即使有些事情,你已经查到,也未必肯跟我说,冷凌风也是如此,这点我一直知道,我本来不打算去问你,今天有点按捺不住了,城主楚傲天与这个盐矿什么关系?他会不会因为这盐矿的利益杀我?” “我中毒是在楚府,药性更改,这人似乎不想破坏这次大婚,我真的怀疑过城主楚寒剑,上次私闯盐矿的是一个女子,我刚开始怀疑青烟,但现在觉得楚漫云似乎也有嫌疑,你觉得呢?” 冷凌风说绝对不会是楚漫云,那钱长鸣他又会怎么答呢?其实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得比冷凌风还要多。 “有些东西瞒着你,是为你好,只要你相信我忠心就好,楚大小姐,应该不会加害你,但很多事,我现在还看不准,我怕我的判断会误导你,等一切再清晰一点,我再告诉你,你只要保住自己的命,平安回来就是,这些费脑筋的事就交给我,就算我不查,冷大少也会将要杀你的人揪出来。” 钱长鸣的话让我有点失望,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但为什么他和冷凌风都那么相信楚漫云呢?对这个楚家大小姐,除了惊为天人之外,我对她了解并不多。 “除了查另一个私矿,你记得帮我留意有没小叶的消息。”虽然小叶留了一封信说她很安全,但没有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我的心始终记挂。 “嗯,你放心,我会一直查下去的,如果有小叶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钱长鸣临走前,给了两样厉害的暗器给我,同时还有三包药粉,这些粉末有毒,一吸入肺腑轻则全身绵软,重则气绝身亡。 “这是我特意叫鬼圣手替你研制的,你现在百毒不侵,不怕这些毒烟,日后万一被人围攻,脱不了身的时候,可以用来逃命,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出门,我先回去了, 一切小心。”钱长鸣递给了我,这可是好东西,我小心地放好,然后送他出门。 免得泄露行踪,我半夜就出发了,一路上倒风平浪静,很顺利就到了德州,德州很繁华,商品众多,尤其是丝绸、纺织等行业出名,就是街头老百姓穿的衣服,都要比别的州郡要舒适柔软。 但德州的丝绸、纺织行业几乎被秦家垄断,尤其秦剑引进养蚕技术,德州的丝绸业大.大发展起来,吸引了不少外地丝绸商人,甚至不乏风国、古夏等国的商人来拿货,生意十分红火。 秦剑在这边有二十五间绸缎坊,里面有一间曾经是我楚家的,但被他吞了,但绝大多数都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他这次一下子出手十五间丝绸铺,但却不包括我楚家的如意丝绸坊,这让我有点失望。 除了丝绸,秦剑转手两间酒楼,一间织染坊,三间胭脂斋,两间玉器坊,一间酒坊,三间客栈,四间茶叶铺,我发现这里面的茶叶主要是来自我的茶园。一次出手那么多,几乎将他在德州的生意掏空了,看来他真的急着用钱。 我专门找人将自己易容成一个中年男子,去到德州,住进钱长鸣一早安排好的地方,这地方是当地一间最出名的妓院,钱长鸣说他曾有恩于这个妓院的老鸨,住进这里,应该十分安全。 白天我派了二十八个人分别去了解这些店铺,晚上他们就扮成嫖客回来像我汇报情况,倒一点不引人注目,这让我不得不佩服钱长鸣的安排。 这二十八人都是某一行业的行家,出去了一趟,已经将店铺的位置,客源、货的质量摸得一清二楚,跟钱长鸣之前打探到的差不多。 “客源是可以作假的,你得去问问周边的百姓,多了解情况,要多问几个,如果属实,你们可以跟掌柜谈价钱了,但这过程一定小心,别中别人的套。”这次跟我过来的都是人精,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是我给你们的底价,在这个价格的基础上,给我用力往低压,他们现在急着出手,价格应该可以压得比较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磨。” “能压得那么低吗?”掌柜们拿着我给他们的底价,显得有点迟疑。 “能,信我。”听我说得肯定,他们将信将疑,他们走后,我细细看从这些绸缎庄买回来的丝绸,果然质量上乘。 第一天失败告终,对方掌柜说我们的价钱太低,不能接受,我笑笑,现在不接受,迟点还不给他这个价。 “罗爷,除了我们,似乎不少买家对这玉器铺感兴趣,今天就要三个商人表示了很大的兴趣,那价格出得都比我们高很多,但对方还是不愿意出手,我估计我们这个价,盘不下来。”第二天不少掌柜回来,皱着眉头对我说。 “如果三五间店铺那么多人争,我倒 相信,但二十八间铺子都那么抢手?谁信?尤其是秦剑同时出手十五间丝绸坊,哪有那么多丝绸商冒出来?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就这个价钱,不要被他们蒙了,现在兵荒马乱的,西凌又被两国夹攻,他突然出手那么多店铺,有哪个敢接?过几天他们一定来找你们,你们再将价钱压低两成,一分不给他们提,现在急的是他们,我们慢慢等。”听了我的命令,这些人踏实多了。 “等了十五天,有三间绸缎庄同意低价出手,但我们的人却不肯要了,说现在兵荒马乱,这西凌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除非价格再降两成,否则不作考虑。”这话一出,对方掌柜愤怒而走,说我们的人欺人太甚,但他们走了之后,其他二十五间店铺纷纷上门,表示愿意出手,估计是被这价降得寒了心。 “罗爷,还是你算得准,我实在不敢想,竟然能用这么低的价钱盘下这些店铺。”得知对方那么低价钱就肯出手,掌柜们都兴奋得不行,我买下了玉器坊、酒楼、织染坊、客栈,但酒坊、胭脂斋、绸缎庄还留着,尤其是丝绸庄,我还一个都没动,我相信这价钱还能往下压。 果然不出所料,再过了十天,他们有按捺不住了,即使是再低一成都愿意,不要说掌柜们兴奋,就连我也开心得不行,但没想到订契约那天,这十来间铺子的掌柜齐齐反悔。 我赶紧派人去查,竟然发现有人以高我们一点点的价格,盘了这批店铺,我悔得肠子都青了,磨了半天,竟然被别人捡了便宜,哪个杀千刀抢了我的生意?这可是我辛苦磨下来的价格,最气人的是,他们只比我们高一点点,似乎很清楚我们出什么价位一般。 因为恼火,我一个早上就喝了十壶茶水,但还是没能将心头大火扑灭。 “小美人,你这皮肤可真好,摸起来比如意丝绸坊的丝绸还要滑,比天上的仙女还要香。”我气得在房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就听到这位嫖客调情的话,我的心猛地一颤,不仅因为这嫖客,提到了我楚家昔日的如意丝绸坊,最重要这把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真的吗?”女子声音又软又媚,让人的骨头都酥掉了。 “当然是假的。”男子坏笑着,这笑真的坏得可以。 “公子你真的很坏。”女子一边娇斥,一边捶打着男子的胸膛,当然那手是软弱无力,那人如弱柳迎风。 “我当然坏,我不坏能来这里吗?莫非翠儿不喜欢我坏?”那暧昧的声音弄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时间除了一个人,谁能笑得让人恨到骨子里? 我微微打开门,透过门缝往外看。 天啊,真是公孙宇这风流种,这家伙竟然死性不改,四年不见,还是这般风流好色,他不成真想逛遍天下妓院?嫖尽所有青楼红牌? 第118章 砍死你 看清是公孙宇,我赶紧将门关上,这家伙的眼睛厉害得很,万一被他见到认出来就麻烦了,但见到他我还是很高兴的,不知道是因为这家伙当年在西京与我齐名,还是大家有很多共同的记忆,总之这家伙不曾嘲笑过我,如今异地重逢,真的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四年不见,不知道他还记得我不?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他还让我做他的小妾来着,甚至还扬言,如果我不跟他,一定沦落青楼,这让我很有冲动跑到他面前,抬头挺胸地让他看看,沦落青楼的是他,还是我楚合欢? 门虽然关上,但隔音效果实在不好,并且隔壁两个实在精力过剩,着实闹腾了一整晚,暧昧的调笑声,伴随着女人夸张的吟叫声,足足在我耳畔响了一宿,弄得我一整晚都不得安生,这两个家伙怎的精力怎么这般好,还有那老鸨不是说为了不打扰到我,对面房子不住人吗? 因为钱长鸣的关系,我住的地方极好,虽然说不上很大,但这里没有那浓浓的脂粉味,空气清新,带着花草的味道,闻着很舒服。 最让喜欢的是房子有一个大屏风,这样可以将这个房间一分为二,屏风的外面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桌子,可以品茶、吃饭,茶具、桌子都显得古色古香,屏风旁边还放着几盘花,让这个房间显得很清幽。 我带来的侍卫,有五个就在这屏风外面守着,而我在屏风里面,也觉得很舒适,而其他侍卫则在两侧的房间住着,一有什么不对劲,立刻跑过来,对面是这飘香院昔日红牌若柳的厢房,听老鸨说这若柳红颜薄命,去年得了重病,没想到一病不起,她死后,这房子空着,听说闹鬼,谁也不敢住。 “今天来的客人是若柳昔日的恩客,曾经为若柳一掷千金,如今若柳去了,他还念着旧情,非要若柳昔日住的厢房,真是一个痴情男儿,这位公子的谈吐,一看就知道非富则贵,我这小店得罪不起,这位爷多多担待。”老鸨说。 我呸,带着新女人到旧情人曾经的床鬼混,他这算什么痴情男儿?对这公孙宇,我简直是鄙视到极点。 老鸨一大早过来向我道歉,弄得我也不好 说什么,毕竟这妓院不是我开的,早知我先把这个房间霸占了,但我又有点好奇,西京的女人公孙宇都倦了不成?非得跑那么老远来嫖?昨天我从门缝看了那翠红一眼,算不上什么绝色,就是风骚了一点,兴许男人都好这口。 老鸨道歉完,扭着腰肢离开了,她离开一会之后,我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这些店铺都交接好了没?”我问,被人凭空抢了那么多店铺,我已经窝火得不行,到手这些铺子,我不能再有什么差池。 “已经付清了银两,这些铺子属于我们了,罗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为首的张掌柜说,他做了三十多年的玉器生意,对玉器特别了解,有他接手新的玉器坊,我十分放心。 “继续让原来的伙计和掌柜做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做掌柜,现在你要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物色好新的伙计,了解哪个档次的玉器比较好卖,拿货的渠道,尽早熟悉店的运作。”我低声吩咐着。 “是——”张掌柜恭恭敬敬地回答。 “掌柜换了,其它伙计也不要吗?”有人提出疑问,毕竟用回以前的人,过渡比较平稳一点,如果是旁人的生意,我甚至可以连掌柜都不换,但我接手的是秦剑这狐狸的生意,他的人我必须要全换了,要不后患无穷。 “不要,我们要重新招人,原来伙计也别亏待了,多给他们两个月的工钱,尤其是李凡,你经营的是酒楼,要趁这段时间,了解这里百姓的口味,这里毕竟不是凉州,很多饮食习惯未必与我们那边相同。” “嗯,小的已经有了计划,从这边请两个大厨,这边的菜式我们不熟悉,而我再从凉州带几个厨子下来,兴许老百姓也喜欢换一下口味,这段时间,我会叫我们的厨子多进厨房,偷偷学会他们几个招牌菜的做法,要不花钱也要买下来。” “嗯,很好,你照你说的去做,冯丰有没有查出是谁抢了我们的生意?”我将头转向那位年轻侍卫,对这事我还是耿耿于怀。 “不是同一个人,但都在同一天将这批店买下来,估计幕后有老板,我们跟踪了他们一天,也没见跟谁接头,并且这些人很机警,似 乎知道有人盯梢一般,不停地兜路走,我们的人继续留意着,如果有发现,第一时间告诉罗爷。” 冯丰恭敬地说,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越想就越憋气,最可恶的是个个店铺的价钱都比我们的高一点点,似乎知道我们的底价一般,秦剑手下那些掌柜,个个人精一般,肯定是把价格能说得多高就是多高,但对方提出的价格就比我们高一点点?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样一想,我就开始细细打量着这屋子,这屋子的东西并不多,左边墙壁挂着一支碧绿色的长箫,箫下面摆着一把古琴,右侧挂着一副山水画,布置地很清雅。 如果不是听到隔壁的调笑,低吟声,你绝对想不到是在妓院,反倒以为是哪位大家闺秀的绣房,除此外最惹人眼球就是那张很舒适的床,不过我只要想到这张床有不少男男女女曾在这里厮混过,我就不觉的它很舒适了。 这房子的左边、右边都住着我的人,应该问题不大,现在就剩下床后面的那堵墙,不知道有没古怪,我一边弹着古琴,一边示意侍卫去敲一敲,琴音激昂,将敲击声完全掩盖。 “罗爷,这墙似乎有古怪,发出的声音与其他两堵墙不大一样。”冯丰凑在我耳畔说,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果然是有问题。 “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机关。”我一边弹琴一边轻声地说,于是冯丰领着几位侍卫十分仔细地寻找起来,这冯丰也倒有趣,还时不时大声说我弹得好,但让我是失望的是,他们找遍了整间房间,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我还是不死心,自己在找一遍,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我走到那堵墙旁边,这次我一定要看看墙的后面有什么古怪,这段时间不断被人追杀暗算,弄得我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我不能在傻傻地等人暗算,我也得主动出手,大不了赔老鸨一堵墙,为了谨慎起见,我将两个房的侍卫都叫了进来。 我一掌朝墙壁拍去,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砰的一声闷响,这墙应声破开,竟然是一堵薄薄的假墙,墙倒灰尘起,一个女人似乎受到惊吓,猛地往后,但还是被灰尘弄的一身白,一 看就知道刚刚贴耳朵在墙壁偷听,这回还不被我抓一个正着? 当这女人将沾满灰尘的脸抬起,我呆住了,这个女人竟然是妓院的老鸨,这钱长鸣这回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看来所托非人了。 墙突然被破,她显然也吃了一惊,但只那一瞬间,这女人就恢复了正常,果然是厉害的角色,她很镇定的地骂着建屋子的人偷工减料,这墙居然那么容易破了,我看了看对面,密密实实的三堵墙,似乎是一个密室。 我懒得与她多废唇舌,打了一下眼色,这侍卫立刻就去抓人,这老鸨竟然也会武功,身形一闪,立刻扑向墙壁那幅画,似乎想开动机关,搬救兵过来,我手一扬,几支银针扫去,正中她的手背。 老鸨惨叫一声,猛地缩手,我可是知道哪里痛,往哪里扎,她惨叫的瞬间,我的侍卫已经到她的身边,老鸨虽然狡猾,但武功不算太高,三下两下就将她制住,侍卫顺手往她的嘴巴塞上布条,她想喊都喊不出来。 “翠红,对面住着哪位姑娘?怎么不介绍给我?”刚将人制服,我又听到公孙宇的声音,听声音似乎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 “公子你好坏,那么快就不要翠红了,翠红不许,翠红不许。”翠红的声音实在娇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许是太久没进这种风月场,我竟然觉得不适应。 “我就想看她一眼,我今天看见有不少于十八位嫖客进了里面,我真想看看,什么女人,一天能接那么多客,她不累么?”听到这话,我满头黑线,这家伙还真会想。 等这公孙宇家伙离开之后,我才好好审一审这老鸨是何方神圣,枉钱长鸣对她还那么信任,我狠狠瞪了老鸨一眼。 “我还是好奇,我得进去看看,我最喜欢看美人了,美人如花,又香又滑。”公孙宇的声音又响起,见公孙宇想进来,侍卫忙准备拔刀到门前。 “带人到后面,我处理。”我沉声道,侍卫刚将人带入屏风后面,门砰一声被撞开了,公孙宇搂着一个狐媚妖冶的女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位公子,怎么乱闯进来?莫非还想嫖我?”我厉声喝道,我知道我的眼睛最容易被人认 出,尽量眯缝着,不与这个家伙对视。 “怎么是一个臭男人?”这家伙看到我,似乎受到惊吓似的大声吼着,谁是臭男人来着? “莫非阁下不是男人?”我阴沉着说。 “其实你是男人也没关系,男人女人我都嫖,不过你也太老了一点,胡子都有了,我不喜欢与老我那么多的男人上床,但我怎么闻到老鸨的味道?”这家伙边说边往里冲,莫非这家伙与老鸨都暧昧过?要不大老远闻到她的味道? 我正想阻止他,他跌跌撞撞的身体一脚朝屏风旁边的植物踢去,我惊觉不好,但已经太迟,花盆撞击屏风,轰的一声冒出数十根铁柱,将房子一分为二,屏风后面的侍卫听到声音,忙冲出来,用剑劈打着铁柱,但铁柱却没有损害分毫。 我迅速掠到屏风处,一脚朝花盆踢去,希望能开了这机关,但我的脚还没到,公孙宇已经掠到,看来他跟这老鸨是一伙的,假装醉酒来救人。 “你再动,我就杀了她。”侍卫提着老鸨吓唬公孙宇。 “你杀了她,我就杀了你的主子。”公孙宇竟然还朝我的侍卫抛了一个媚眼,这死色鬼,四年不见,竟然变本加厉了。 现在只有制服这家伙,才能救我这帮侍卫,我与公孙宇打了起来,想不到这家伙的武功竟然那么高,但我身穿软猬甲,刀枪不入,只要护着脖子以上的部位就好,所以我占了便宜。 但这段时间,冷凌风教我的都是一招夺命的狠招,但我知道对方是公孙宇,心中始终有顾及,怕真的要了他的性命,就连那毒粉也不敢用,过招的时候,不禁有点迟疑。 但我顾及他的性命,这家伙似乎却将我往死里整,我一把银针射出,他为了躲闪,空门大开,我一刀朝他的胸膛刺去,但眼看就要刺到,我又硬生生将剑收了回来,只稍稍慢了那一会,他的剑朝我的大腿扫来,迅猛如闪电,眼看就要被他砍到,我吓得心狂跳。 “公孙宇,你如果敢动我,我砍死你。”情急之下,我对着这家伙大吼,吼声一出,奇迹发生了,那剑到我的大腿的时候硬生生停住了,公孙宇那双桃花眼直直盯着我,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般。 第119章 重温 “你是——”公孙宇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的眼神可以那么凌厉,即使我穿着厚厚的衣服,被他这样一看,都觉得自己身无寸缕,这家伙的目光就是不一样。 “你是——?”公孙宇的声音抖了,但眼神却欢喜得一塌糊涂,这让他俊美的脸儿也微微变了形。 我脸一黑,他的嘴巴能不能不那么歹毒?我没名字给他叫?我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以前这家伙都不曾这般叫过我,他最喜欢就是连名带姓地叫,不过不得不佩服他,都隔了四年,他竟然还能认出我的声音。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楚合欢果然是你,你怎么装成这个样子?如果我不砍你的脚,你还打算不认我是不是?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无情?这四年你都去了哪?你就没想过回来?我正以为你饿死街头了,连骨头都被狗啃了。” 公孙宇一把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我的脸估计冒黑气了,他能不能不这这么咒我?他这毒舌男。 估计是我皱眉这轻微动作没有瞒过他的眼睛,这家伙是故意这般叫的,但我就是忍不住要生气。 “我很久没轻薄过男人了,再这般叫我,灭了你。”我低声恐吓他,被他认出,我也不再否认,毕竟我的侍卫还被这家伙困在里面,公孙宇这人虽然有点离经叛道,但我们儿时的交情还是有的,估计不会害我。 “很久没轻薄过男人,这很好,很好。”公孙宇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笑得真猥琐,大.大损害了他英俊的外形。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不仅站在门外那位翠红一脸诧异,就连我的侍卫也摸不着头脑,但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大家的脸绷得没那么紧了,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我将我的人放出来了,你不会反对吧。”闲聊其次,先将我的人放出来才是重要的,说完我走到花盆处,学着他的样子,往花盆踢了一脚,花盆撞击屏风,发出一声闷响,但那铁柱却岿然不动,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头不解地看着公孙宇? “真够笨的,你不会踢另外一盆?”公孙宇笑着说,这家伙居然说我笨,我一脚朝另一盆花踢去,铁柱轰的一声收了回去。 “你们也把人放了。”我对我的侍卫说,侍卫闻言,将搁在老鸨脖子上的刀撤走,老鸨倒镇定,不慌不忙地走到公孙宇身边。 “钱少爷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还有出卖他?你不知道忘恩负义的人会遭雷劈。”我狠狠地 问道,我讨厌被人算计,所以对这个老鸨没有任何好感,老鸨这会羞愧得低下了头,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这事不怪她,你说的钱少爷的确对她有恩,但我对她的恩更大,她自然帮我,你先退下,顺便安排一间雅间,我要与这位老朋友好好聚聚。” 公孙宇对老鸨说,看惯他不正经的样子,他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我竟有点不习惯,这里刚刚打斗过,倒真的一片狼籍。 “主子你住的东暖阁怎样?要不去那。”老鸨提议,她唤公孙宇为主子,那公孙宇就不仅是她的恩人了,这两人什么关系? “那就去冬暖阁,这些大爷你好好款待着,好酒好肉还要美人。”公孙宇还很会替我的侍卫着想,但不是人人都像他那般,去到哪都要女人陪。 “谢这位公子的好意,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好主子,主子去哪,我们就去哪。”冯丰出言拒绝,公孙宇见冯丰说得坚决,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冬暖阁。 这冬暖阁果然名不虚传,进了里面暖融融的,让我热得冒汗,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宽敞华丽,清幽而高雅,屋子不用灯火,竟然放着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他就不怕被人偷?地上铺着柔软的绒毛,有点像我曾经奢华的作风。 “楚合欢,我你都信不过?我们说句话,你都要那么多人凑在一起听?”公孙宇看着我身后那群侍卫皱眉。 “嗯,你们在门外守着,我有什么需要叫你们。”我笑着说,其实这家伙肯定会提起我当初的荒唐事,我不是很愿意让侍卫们听到,所以很爽快答应了,虽然在西京那帮人的眼里,这这家伙是公孙家的不肖子孙,是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我总觉得这家伙不坏。 “热就把衣服脱掉吧。”公孙宇说,其实他不说,我也正有此意,把外面的厚衣服脱掉,感觉舒服多了。 “把胡子也弄掉吧,那么久不见了,让我看看你长成什么模样了?”公孙宇双眼愤恨地盯着我的小胡子,恨不得一把将它扯下来一般,我好不容易易容成这个模样,我才不拔?我朝他直摇头。 “拔不拔?我看着碍眼。”他说,一边说一边盯着我,那手蠢蠢欲动。 “不拔,你如果觉得碍眼,可以不看。”我说,然后警惕地看着他。 “拔吧,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想你了。”四年不见,这家伙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了,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目光带着几分迷离 ,让他俊美的脸庞变得有点虚幻,其实今日见着他,我也觉得发了一场梦一般,我用手去挡他朝我伸来的手。 “楚合欢,真的是你吗?四年不见,你似乎变了很多,武功高了,人厉害了,但好身材却没了。”这家伙的目光能不能不那么毒辣? “这四年是不是过得很苦?给我好好看看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得那么煽情?弄得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四年其实也不全是苦,也有很多甜,只是近段时间老被人追杀,弄得我很恐慌罢了。 “我过得不苦,我很好,你似乎还是那么风流。”我笑着说。 “楚合欢,将那胡子扯下来?我看着真的觉得碍眼。”这家伙皱眉说道,怎么老关注我的胡子?我也皱眉,表示我强烈的不满。 “你能不能去洗一把脸,易容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恶心?”这会我火大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很恶心吗?一般的中年男人都不这样吗?这世界有多少长得像他那般?看不顺眼就别看,又没人叫他看? “我易容成这个样子,花费了不少功夫,我才不会抹掉它,你有什么话就说,看我碍眼就闭眼,我又没要你看我?” “别动,头上有东西,我帮你弄下来。”听到他这样说,我将头低了下来,我是太信任他,没想到却着了他的道儿,被他连封几道大穴。 我气愤地看着他,看来无论多熟的人,都不能不防,他也不理我愤恨的眼神,拿开墙壁的美人画卷,他按了几下,后面的墙竟然无声打开,他抱着我走了进去。 冯丰许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立刻推门近来,但他还没有闯到我身边,又被一层铁柱拦在了外面,这房子的机关可真是多,弄得我都想骂人了。 我发现我这次真是来错地方了,这飘香楼这鬼地方还很恐怖,我昨天住那破地方都有机关暗道,暖冬阁是这家伙住的地方怎会没有机关,我怎会傻傻地跟着他走?归根到底我都是太信任这家伙了,居然将自己的侍卫留在外面。 “如果你敢动我主子一根毫毛,我们将这飘香楼夷为平地。”冯丰狠狠道。 “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主子,我只想今晚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与她聚聚旧,我这里美酒美人都有,各位好好享用,明天早上,我会将你的主人原封不动带回来,如果我做不到,你大可一把火烧了这里。” “不要这样瞪着我,我不会伤害你,你那么多侍卫在外面,我想说句情话 都不行,但你那帮侍卫倒不错,机警又忠心。”说完他抱着我动转西转,一会就到了后院,后院停着马车,他将我放了上去,然后自己坐了上来。 “去东郊。”他轻轻说了一声,马儿奔跑起来。 “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真是难看,你不是很爱美的吗?怎么肯将自己弄得那么丑?”公孙宇竟然很有闲情逸致地玩弄我的胡子,气得我要死。 “楚合欢,你是不是很想骂我?”他笑着说,我闭眼不看他。 “呆会我会让你骂,你爱骂一天也好,骂一辈子也行,我都不还口,你打我不还手,这总得行了吧,我多久没见你了?差不多四年了,四年有多少个日夜,你知不知道?”他低头看着我,目光带着痛楚,那声音低沉沙哑,如被刚刚被烈火肆虐过。 “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但看着你的山羊胡子,我就说不出口了,所以我得换一个有情调点的地方。” 公孙宇说,今天的他与四年前很不一样,虽然眉眼依然像当年那般放荡不羁,但又感觉不一样了,身上已经有了男人的沉稳气息,毕竟将近四年了,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楚合欢,他还能是以前的公孙宇吗? “马车在一处府邸停了下来,里面亭台楼阁,泉水叮当,华美得像仙境,果然是一个有情调的地方。” 这家伙似乎很讨厌我的胡子,先扯下来再抱我进去,被他点了穴道,我只能像木偶被他摆弄,一路上他并没有停留,直接将我抱进一间豪华的房间里。 这房间感觉真熟悉,奢华得让我想起曾经的荒唐,但看着又觉得亲切,我曾经就住在这样的房间十几年,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都够老百姓好好过一年。 “我想看看你,你应该不会生气吧。”这家伙似乎也略懂易容术,进了房,开始帮我将脸上的东西卸下来,那目光竟然也深情得可以滴出水来。 “楚合欢,果然是你。”公孙宇望着我,目光似乎笼上薄薄烟雾,这话他似乎已经来来回回说了好几回。 “楚合欢,你这些年都藏哪了?你就不知道回来找我?”他突然吼了起来,清澈的眸子带些许腥红,倒有点骇人,这家伙怎么了?刚刚还温柔如水,一会之后又像狮子般狂暴。 “你这死人,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难道我被秦剑休了,跑回来做你的小妾?我信任你,你怎能那么无耻偷袭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信不信我让你吞一整包毒粉,让你七 孔流血而死?”他一松开我的穴位,我对他又打有骂,但这家伙这会却好脾气得不行,真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楚合欢,做正妻也可以,楚合欢,我真的想你了,想了足足四年。”这家伙竟然说得一本正经,哟,我的待遇还提高了,这回他许我正室了,但我信他才怪,昨晚他才跟那翠红—— “你现在困了没?”我问。 “没,莫非你是想跟我——”这家伙双眼发亮,一看就知道想歪了。 “你现在还不困啊,你精力可真够好,昨晚你那声音你就不能小一点,弄都我的耳朵很累啊。”我大声地说,他春风荡漾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四年都在哪?老鸨说是凉州一位茶商托她帮你安排住处,你这些年躲在凉州?” “谁说我住凉州?只不过跟凉州的钱少爷因生意往来,素有交情,他说他在德州人脉好,我叫他安排一个住处罢了,想不到掉进狼窝了,这妓院是你开的?” “你觉得我是像开妓院的人吗?”公孙宇说话的时候,软软躺在床上,那身子像没骨头一半,然后媚眼如丝一般盯着我,我瞧了这家伙几眼,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堪称一代尤物。 “你不像开妓院的。”我摇摇头,他笑,说我真有眼光,他公孙宇怎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生意。 但我后来才知道,不但飘香院是这家伙开的,这天下没有多少家妓院不是公孙宇的,我爹所有生意都涉猎,但妓院的生意从来不做,秦剑不知道是不是自命清高,反正也不插足这行业,冷凌风这家伙妓院都不常去,自然就更加没兴趣,结果被这家伙独霸了整个行业。 想想这家伙还真是一个人物,把他的兴趣当做一门生意来经营。 “你真的不像开妓院的,但却像柳色馆那些小倌。”我笑,这家伙也笑,笑的忒阴险。 “如果我是小倌,你想不?免费的。你还记得我们的初吻吗?就在这么一个房间,是你勾引我的,你还记得吗?除了你,我没吻过别的女人。”他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向我,目光迷离得像月光下的湖面,是他勾引我吧? “如果你愿意,还可以长期免费?就只有你一个有资格,楚合欢你考虑一下吧。”我不明白,明明一句让人笑喷的话,这家伙怎么可以说得那么认真。 “楚合欢,我们今晚来重温那一吻吧,我等了十二年,想了十二年。”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我的身边,手朝我的腰环来。 第120章 联手 公孙宇的手还没到,我已经闪了,但这家伙却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似乎不将我搂在怀中不罢休。 他追得急,我不得不在房中左腾右闪,闪避之时,不小心碰到桌子,上面珍贵的花瓶,价值不斐的夜明珠纷纷往下掉,公孙宇这败家子看也不看,似乎掉的是瓦片石头一般,但现在的我知道值钱,不舍得,还得伸手去扶。 “谁将你的轻功教得那么好的?我真想拖他出去乱棍打死。”公孙宇黑脸说,一听这话我乐了,估计他见着冷凌风,被冷凌风乱棍打死的机会多点,我的武功未必及他,但逃跑倒厉害,招数百出,弄得公孙宇额头青筋都暴突了。 但这家伙似乎也真的跟我扛上了,似乎不抓到我,誓不罢休,追逐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的体力终究不够他好,终于在桌子边被他逮住了。 “才四年不见,竟然厉害那么多了,像条小泥鳅一般,怎么捉都捉不牢,但你今天就是能飞天,我都要逮住你。”公孙宇愤恨地看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喂我吃散功丸一般。 “我刚刚说的你考虑得怎样?”当他的手像藤条那般爬上我的腰时,我一把拍了下去,估计力度太大,动作太坚决,公孙宇身体僵了一僵,炽热的目光微微冷了冷。 “楚合欢,当年你夺了我的初吻,怎么就不干脆将我这个人夺去了?” “你本来喜欢的人是我,你这女人见异思迁,你喜新厌旧,你见了秦剑,就像着了魔,中了邪那样,以为全世界就只有秦剑一个男人,你这女人没脑子,你怎能这样?”公孙宇的目光猩红,死死地盯着我。 面对如此暴怒的他,我退后了一步,有点害怕,他骂得没错,我认识公孙宇比秦剑早,两人兴趣相同,玩得倒投契,但自从大街上见到秦剑之后,我的魂儿被他勾走了,那种感觉真的像着了魔,中了邪那般,觉得这世界上之后秦剑一个男人了,而公孙宇我倒爱理不理了。 我记得当年公孙宇百般讨好我,给我送醉鸡,从家给我偷好酒,有一次还冒着暴雨送了一只醉鸡过来, 当时浑身湿透,但鸡却是有余温,只是当时的我,不是不屑一顾,就是将他送的东西转送给秦剑,讨好这个我心心念念的男子,从不顾及他的感受。 人生有时真的很奇妙,这芸芸众生,总有一个人是你克星,我是这家伙的克星,秦剑却是我的劫,我被秦剑遍体鳞伤,这家伙估计也被我整得黯然神伤,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对,这家伙天天流连青楼,温香软玉在怀,家中侍妾成群,好不风流快活,什么时候神伤了? “你这人害不害臊?你过了十二年的事,你还挖出来说?”许是心虚,我的声音小了下来,就连头也低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与他直视,不过说到底当年的确是我夺了他的初吻,只是他不也同意了? 虽然过了十二年,那一吻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我看到风月场那些男女吻得难舍难分,心里也痒痒的,就问公孙宇我们要不要也来试试? 这家伙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很认真,似乎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我那年八岁还很矮,但这家伙已经玉树临风了,为了能够得上他,他把我抱到桌子上了,谁知那桌子有一只脚差不多断了,我坐上去还没什么,公孙宇的身体一靠上来,桌子倒塌,我摔了一个鼻青脸肿。 但我们两个都是犟脾气,越是亲不到,越要亲,结果我奶声奶气地叫公孙宇坐床上,而我站着,于是我们亲了,当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推开,老鸨搂着一个男人进来了,见着我们尖叫了一声,那天我们选了老鸨的房间,因为整个妓院就她这房间最豪华舒适。 这家伙估计受到惊吓,一口咬到我的舌头,痛得我眼泪都冒了,没想到老鸨比我们还慌,竟然说她该死,打扰到我行乐,连滚带爬地滚出去了。 结果我们继续,但这次是我咬破了他的唇,因为我听到我娘唤我的声音,结果我吓得一溜烟都跑了出去,不管这家伙的叫喊。 这就是我们的初吻,新鲜又好奇,恐慌而且疼痛,即使过了十二年,我还是记得清清楚 楚,如今这家伙再提,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和难堪,以前的我们真够无聊的。 “楚合欢,你得对那一吻负责。”公孙宇说,都过去了那么久,还要负责呀? “那吻还没有完,应该不算。”我干笑着说。 “就是因为没完,我才惦记了十二年,不如现在我们完成它吧,你想我抱你在桌子上,还是我坐在床上?这桌子没坏。”他看着我,目光火辣而深情,脸上的表情神圣而认真,我的脸竟然微微发烫,这种荒唐事,他还要继续吗?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现在你我都多大了,还玩以前的游戏?”我说。 “楚合欢,这是你欠我的,欠我十二年,你难道不想还了?过来,我等你。”这家伙说完竟然自动自觉地坐在床上,媚眼如丝,尤其那俊美的脸庞,竟然漾上淡淡的桃花,实在秀色可餐,我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这不是勾引人吗?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楚合欢了,我不能碰你了。”说完我准备推开门,落荒而逃跑,但让我恼火的是这门怎么打都打不开,我发现但凡有公孙宇呆的地方,都特别多机关,这家伙怎么就喜欢整这些东西。 “你还是逃跑?”公孙宇说,我回头,他看着我,眸子带着深深的失望,甚至还有点绝望。 “你还想着他?他这样对你,你还想着他?他秦剑已经娶妻了,你还念念不忘?楚合欢,你是不是中了魔,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是男人?”公孙宇吼我,那目光又凶又狠,似乎要将我吞了一般。 “谁说我还想他?你有没脑子,如果我想他,我还会趁火打劫要了他这批铺子?” “你买下来,不会准备哪天再送给秦剑,哄他高兴吧。”公孙宇斜着眼睛看我,那眯缝的眼睛透出鄙视与痛恨的光芒,他这话简直是在侮辱我,我会傻成这样吗?我的脑袋又没被驴踢。 “嗯,他哪天死了,我烧多点纸铺子给他。”我阴郁地说。 “楚合欢,你这嘴巴果然够毒,但我喜欢。”公孙宇笑得那个开心,似乎真的看到秦剑仙 逝了,这家伙也真的无良,秦剑好歹也是他的姐夫,莫非他还想他的姐姐做寡妇? “你不把抢了我那些丝绸庄吐出来,我明天我就烧给你,抢生意居然抢到我的头上来了。”想起那丝绸庄,我心里就窝火,肯定是他叫老鸨偷听了我的底价,然后将我的生意抢了去,这家伙真是卑鄙。 “商场如战场,只有胜负输赢,吞进去的肉,哪能轻易吐出来?但如果你我是一家人,自然另当别论。”他重新躺在床上,软软靠在床沿上,脸上带着慵懒的笑。 “我与秦剑是仇人,但秦剑可是你的姐夫,你就不怕被他知道?要不你都转手给我,大家是生意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价钱比你拿下的高一成怎样?”我笑着说,我算过了,就是高一成,我还是赚了,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愿不愿意。 “不行。”他对着我笑,笑得柔和亲切,但回答却说不出绝情,这家伙有时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楚合欢,你身上钱多不多?”他突然问,目光带着几丝期盼,这个可不容易说,我身上的钱财,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但对这个家伙来说,就不知道了。 “应该还可以吧。”我答道。 “这段时间战事越来越吃紧,东都和古夏越战越勇,势如破竹,已经攻陷了几座城池,西天翼如热锅的蚂蚁,频频征税,苛捐杂税越来越多,老百姓苦不堪言,秦剑在全国各地的产业陆续出手,这是今天新增加的,你看看。” 说完公孙宇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列出秦剑要出手的店铺,比第一批要多得很,这秦剑是顾念西凌的老百姓,还是对西凌皇室太忠心?竟然把整个家业都赔进去了,不过我发现公孙宇这家伙的消息来得可真快。 “有那么多?”我迟疑问到。 “嗯,迟点会更多,这是秦剑的,这份是公孙家要出手的。”说完这家伙又递了一份给我,上面不但详细列出铺名地址,就连方位,客流,每一个月多少盈利,都列得清清楚楚。“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银子,我 有准确的消息,足够的人手,要不我们联手,将这两家出手的产业全包了?你觉得怎样?“公孙宇问我。 ”你要吞了自家的生意?“我有点不置信地问他。 ”嗯,你要这样想也可以,要一下子吞了两家的产业,我暂时银子不够,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我俩偷偷吞了,怎样?“ 公孙宇说话时故意压低声音,那眼神真邪恶,这是什么感觉呢?就像两个人阴险的家伙在黑房子里,密谋着怎样做伤天害理的事,这家伙还真心黑,爹还活着,就谋家产了,但我后来才知道这家伙聪明得让人害怕,敏锐得让人胆寒。 ”如果你不介意你公孙家的产业被我分一杯羹,我何乐而不为?但西凌如今被两国痛打,这国家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如果到时真的城陷国亡,我们岂不是见财化水?“这生意风险太大,我不得不犹豫。 ”这个国家不会亡,你信不信我?亡的是另有其人,如果我日后不出手。“公孙宇定定地看着我,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目光竟然可以如此坚定,坚定得让你觉得,如果你不相信他,是一种罪过。 我衡量再三,还是觉得机会难得,如果错过了,我会遗憾终生,并且这家伙眼神虽然邪恶,但我总觉得他是一个好人,至少对我。 ”如果你骗我,我将你千刀万剐。“我阴冷地说。 ”千刀万剐太血腥,如果我骗你,我天天躺在床上任你折磨。“这家伙笑了,绚烂而明媚,我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他折磨我? ”废话少说,我们现在从哪里入手?“我拿着他给的纸细细看了起来,他也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认真地跟我分析从哪里入手最好,我第一次发现这家伙比狐狸还狡猾。 我们整整讨论了一宿,但两人都没有一丝倦意,第二天他准时送我回飘香楼,冯丰才放下心来,但看公孙宇的眼神还是充满敌视。 我飞鸽传书给钱长鸣,要他尽快给我准备银子,一切准备停当,我们晚上离开了德州,开始辗转不同的地方,疯狂而秘密地将秦家,公孙家的产业收归囊中。 第121章 嫁我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俩辗转了很多地方,公孙宇这家伙的消息真的很灵通,每天都有消息传来给他,外面的局势,秦家的情况,他知道一清二楚,这家伙怎么这般厉害。 狡兔也只是三窟,但这只狐狸,不知道有多少个洞,但我们每去一处地方,都会发现他有落脚的地方,并且大批忠心耿耿的手下侯着他,尤其跟老鸨熟悉,似乎每个妓院都红牌都跟他上过床一般,这家伙果然人手充足,有时看着精明犀利的眸子,我总是在犯疑,这个是我认识的公孙宇吗? “你是我认识的楚合欢吗?”他也经常看着我问,我们有时也会出现分歧,这个时候,我都会据理力争,决不退让,公孙宇就会睁大眼睛看着我,那眼神似乎不认识我一般,只是那脸带着说不出的欢喜。 “楚合欢,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都是那么狡猾奸诈,我们不凑在一块实在天理难容。”听到他这话,我立刻黑脸,他怎能这般说话?谁狡猾奸诈了?但不得不说,在做生意方面,我们十分有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怎么做,对方心里想着什么,很多时候,两人的看法惊人的相似。 公孙家与秦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横跨了好几个国家,随着战事的吃紧,两人转手的东西越来越多,刚开始铺子,慢慢到住宅,土地,再下来是自己珍藏的古董玉石,原属于我楚家的店铺也纷纷出手了,凡是我楚家的店铺,我一个都不放过,这曾经是我爹的心血,这曾经是我败光的东西,如此重新回到我的手上了。 看来这次他们两家是倾尽所有了,但西凌的军队没有因为他们的付出,而变得勇猛善战,反倒输得更厉害,有点兵败如山倒的感觉,整个西凌都变得人心惶惶,亡国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但公孙宇总是很肯定地告诉我,西凌绝对不会亡国,我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肯定。 “楚合欢,你不是被秦剑骗光钱财了吗?你从哪里得那么多银两?”公孙宇狐疑地看着我,每次钱长鸣命人送钱票过来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问,不得不说,这两家的产业 真的很庞大,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但我发现公孙宇不仅仅是人手足,就是钱票也够厚,这家伙的钱从哪里来的?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但就在我俩瓜分的差不多的时候,两家的铺子、土地一下子涨价了,公孙宇派人查探,很快有消息传来,原来有两股势力介入,开始跟我们抢生意,竞争大了,价钱自然高了。 “知道谁跟我们抢生意吗?”我说。 “这天下还有谁有这实力?不用查都能想得出来,不过你有那么多银两,真是让我大.大的意外,楚合欢,你不会铤而走险,做些危险的勾当吧?”公孙宇问我,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贩卖私盐的确是杀头的活,但我当然是不会承认的。 “既然价格抬得那么高,我们放弃,还是跟他们抢?”我问。 “这钱是挣不完的,要留点给别人,要不天怨人怒,这做人凡事要留一线。”乍一听他这话,我还觉得这家伙的胸襟还真不错,但他突然又加了一句其实是我没银两了,弄得我哭笑不得。 其实我也已经没有银两了,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如今手上多了那么多铺子,要好好想想怎么管理才好。 “我这段时间的表现怎样?”公孙宇凑了过来,俊脸含春,目光勾魂般朝我看来。 “表现得很好,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我真心实意地说。 “既然表现那么好,有没奖赏?我就要一个吻。”这家伙又来勾引我了,这段时间这些戏码他上演了不少,但都被我严词拒绝了,正好那会两人每天都很忙,忙的时候甚至连饭都没有时间吃,所以他整体还算得上安分。 但如今闲下来,又开始来了,弄得我一整天都不得安生,但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男人不能随便招惹,不是自己的绝对不能碰。 “反正这段时间,我们都没什么事情干,我带你出去玩玩。”公孙宇兴致勃勃地说,这些年虽然去的地方很多,但都匆匆而过,倒真的好久没去玩过了,好久没有像今天那般轻松了。 “嗯,也好。”我动心了,于是点了点头,公孙宇见我答应,眸子散发出异样 的神采。 第二天我们秘密从当地最有名的妓院桃花坞出来,去看了有三百年历史的古塔,塔的旁边还有一个古寺,听说这里求签特别灵验,而那些僧人都是得道高僧,从古塔下来,公孙宇硬拽着我去古寺求姻缘签,我死活不去,我这一世已经无姻缘,求来何用? 但这家伙犟得很,我不去,他就死拽着我往庙里拖,引来目光无数,我的脸皮终于挂不住了,答应前去,这家伙才肯松开手。 这寺庙香火鼎盛,香客也很多,还没靠近,心就变得宁静起来,这庙果然有仙气,公孙宇跪地求签,那样子虔诚得让人不好意思笑他。 这家伙摇了好久好久,都没摇出一支签,弄得我差点想跑上去帮他摇了,签落地之后,有一个得道高僧走了过来,拿起我的签文念了起来:“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念完高僧双手合十叹息了一声,说这是下下签,有缘而无份,公孙宇听完,倒很高兴,他说这签说的是我跟秦剑有缘无份,情缘早断,他还真能说。 “那我的呢?”听完我的,公孙宇紧张兮兮地看着高僧,那专注认真的样子真让人发笑。 “情缘愁煞人!岂是命运来捉弄?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无声胜有声!”当听到情缘愁煞人的时候,这家伙那脸黑得可怕,但听到后面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无声胜有声,那脸笑得像一朵花,二话没说,就掏了一张大银票给这高僧,这高僧看得眼都直了,于是将一支明明是下等签的签文,说成绝世好签。 我听的冒了汗,但公孙宇却听深信不疑,说他愁煞人的情缘已经过去,如今与我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无声胜有声,他说这话时俊脸染上桃花,看我的眼神勾魂至极,让我一阵发寒。 我说这签不足信,他却说十分灵验,一路下去,不知道拿签文看来多少次,欢喜得很,有时还边看变笑,傻得很。 离开古庙,发现还很早,他说前面还有一座很出名的山,他路过很多次,但都没有爬过,今天无论怎么样,都要登 上高山,问我想不想去,看到他兴致那么高,我也不好扫他的兴,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想去,因为签文都说了,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家伙又来了,我闭嘴不吭声,我知道如果我反驳,他会跟我理论上半天,大家都不吭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合欢,我觉得我们现在应了签文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你说是不是。“这家伙又开始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看得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因为我总感觉他的目光能穿透我的衣服,直接看到我的身体。 下午我们到了他所说的那座山,我们下马绑好缰绳,抬头山雄伟得震撼人心,四周的景色也很秀美,我的心突然像被一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般,这竟然是天铸山,我与秦剑曾来过,我俩曾来过,虽然只是匆匆来过一次,但入了骨髓,痛了心扉。 ”我很累了,我不爬了。“我解开缰绳,准备爬上马走人。 ”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累了?“公孙宇拽住我的缰绳。 ”这山太高了,我看着就觉得累,我们回去吧,去游湖,又或者去听戏,爬山这种遭罪的活,还是别干了。“我笑了笑,然后扯了扯缰绳,但这家伙却不肯松手。 ”楚合欢,你说谎,你对我说谎的时候,总是故意把眼睛睁得大点,但眼神却是涣散的,为什么不上去?“我是这样的吗? ”我和秦剑曾来过,我不上去。“我阴郁地说。 ”又是他。“公孙宇突然走近我,我没有防备,被他狠狠拽了下来,他的手劲大的吓人,似乎要将我的手腕捏碎。 ”今天我就是拖也拖你上去,今天你就是爬也得爬上去。“公孙宇的脸比我的还阴郁,说完不顾我的疼痛,死命地将我往上扯,他越是这样扯,我越是抗拒,我越是挣扎,这家伙拖得越大力,挣扎间两人打了起来。 ”楚合欢,你今天要离开可以,踏着我的尸体过。“公孙宇说,听到他这话,我停了手,人往山上走去。 ”我上去就是,你我何必为那贱男人打架?“我大步大步地往山上走,但脑海却不受控制地不断浮现 昔日的片段,他带着我游湖,在波光粼粼的湖上温柔地亲吻着我,他抱着我看日出,说明年再来,他—— 思绪越乱,脚步就越快,公孙宇默不出声地跟在我身后,上到山顶已经是傍晚,绚烂的红霞在头顶燃烧,让封顶的两块大石染上了红光。 ”天铸山峰巅,楚合欢、秦剑相亲相爱,相抱相吻,直到天荒地老。“经过四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林,这字应该变得模糊才对,为何还要那么清晰?清晰得像有人刚刚才刻下去一般,清晰得刺痛了我的眼,其实我并不知道,一个时辰之前,秦剑刚刚从这里离开。 我定定看着,笑了,笑得整个肺腑都痛了,连誓言都可以假,那还有什么是真的?我拿着手中的剑,朝大石头一顿猛劈猛凿,刀刃所到之处,火光四射,我疯一样地猛劈,劈得虎口发麻,劈得全身发软,最后坐了下来直喘粗气。 秦剑,我们没有相亲相爱,自然就不会天荒地老,我楚家的产业全都回到我的手上,所有爱恨情仇,该结束了,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吧。 但笑着笑着,我哭了,不知道哭什么? ”还想着他?“公孙宇弯下腰,很温柔地帮我拭擦着眼角的泪,我记得当年,他的手本来不暖,但他总会搓得很暖才碰我,我的泪流得更汹涌澎湃。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他将吞下去的,十倍吐出来,我做到了,我说过他秦剑,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我将手中那把破损不堪的刀朝深谷扔了下去,那刀就如我们曾经的过往,破了,该扔了。 我还说过日后我要风光大嫁,嫁一个比他好一百倍的男人,到时给他派请柬,我还说过—— 我笑着站了起来,只是泪朦胧了双眼。 ”楚合欢,我们成亲吧,我娶你,从此生生世世就你一个女人。“我哭着抬头,泪光朦胧了双眼,他用搓暖的手捧起我的下巴,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一点点逼近。 ”小欢——“声音轻且缥缈,沙哑而低沉,我猛地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已经站在身后。 ”如果想嫁人了,嫁我吧。“冷凌风对我说。 第122章 突变 霞光中,冷凌风长身玉立,刚毅的脸庞染上淡淡粉色,但整个人还是充满男儿的阳刚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出现,我立刻觉得这山顶显得狭窄多了。 “你怎么来了?”我愕然地问,对他的突然出现,我实在很意外,他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 “我再不来,你被人拐跑了。”冷凌风不冷不淡地说着,这家伙说话能不能不那么直接? “本来就是我的人,何来拐跑?合欢我们下去,这里空气不好,没看到别人在亲热吗?还跑来打扰,真不知趣。”公孙宇一边嘟囔着,一边拽着我的手下山,他的手劲大得吓人,我感觉整个手腕几乎要碎了,我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公孙宇紧张的时候,总会如此。 “公孙少爷,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我刚迈开一步,冷凌风的手拽住了我的右手,我一时动弹不得。 “冷大少爷,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放手。”公孙宇的声音冰寒,这两个家伙莫非认识?居然能喊出彼此的名字。 “我不是君子,我也需要别人成全,你那么大力,弄痛她的手了。”冷凌风说,这家伙教我练武的时候,似乎没这般怜香惜玉,公孙宇冷冷瞧着他,却没有要松手的迹象,但力度却小了很多。 “冷大少爷什么时候对女人也有兴趣了?”公孙宇那声音带着讽刺,我被两个男人扯住,进退两难,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人明明是女人,偏要穿得像男人那般,弄得我声名狼藉,我有什么办法?”公孙宇一听这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楚合欢,你弄得我没人敢嫁,莫非你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冷凌风将脸转向我,我愕然地抬头看他,他竟然叫我楚合欢?我像被雷击那般呆呆地看着他。 “你——你——”既然他知道我是楚合欢,为什么还会——说话间冷凌风都目光落在石头上的那些字,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得我有点呼吸不畅。 “这字勾画得不错,苍劲有力。”他很认真地说,似乎真的欣赏上面的字体,我愕然地抬头看他,这字他觉得漂亮? “但刻得再深,总有一天会被风雨磨得一点痕迹都 没有。”依然是平淡得不能平淡得声音,但却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真的有一天会被风雨磨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吗?为什么四年再来,依然如此清晰? “冷凌风你先回去,我处理好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就回凉州。”与公孙宇在短时间吞了那么多铺子,还要很多问题要商量着解决,不可能现在就回去,但我又不想冷凌风跟着我们,公孙宇那家伙的住处,全是机关陷阱,去了讨不到便宜去。 “我这段时间也不忙,我等你,等你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我们再回去。”听到冷凌风这话,公孙宇的眉头皱得更厉害,刚刚松开的手,又暗中使劲,但我的身体刚刚向公孙宇倾那么一点点,又被冷凌风扯了回来。 “既然冷大少有这种雅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公孙宇笑得极为亲切,但眼神却甚为阴郁。 “如今甚好,公孙少爷带路。”两人的话客套而有礼,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知己好友。 我下到山下,冯丰已经带着侍卫守在山脚下,见到冷凌风也不愕然,显然刚刚已经见过,三人上马,然后策马前进,我的侍卫有一批走在我前面探路,冯丰则带一批人跟在后面。 一路上公孙宇哼着曲子,神态悠闲自在,另一边的冷凌风嘴角微勾,笑得云淡风轻,似乎心情也不错,唯独我浑身不自在,明明野外辽阔,但我却觉得四周的空气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冷凌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楚合欢了? 一靠近桃花坞,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门前排着两排长队,女子拿着手帕搔首弄姿,只是那胭脂味有点浓,不过估计男人会喜欢。 “姑娘们,全都出来,来贵客了,谁服侍得这位爷开心,奖白银五百两。”老鸨一声令下,女人全都像饿狼扑虎那般涌向冷凌风,她们似乎是故意的,一下子将我和冷凌风隔开了,那人头汹涌的场面,真是壮观得惊心动魄。 冷凌风一时被冲过来的女人上下其手,那脸黑如锅底,公孙宇勾唇一笑,笑得像一只老狐狸,我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心邀请冷凌风过来。 “立刻给我让开,如果不想你们的脸 多几条疤痕。”冷凌风身姿挺拔,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胆寒的光芒,那冷冽的目光就这么一扫,那群女子竟然不自觉让开一条路,这家伙凶起来,连我都觉得害怕,何况这些娇滴滴的女子。 不过还有胆大不怕死的,双手攀爬上冷凌风的脖子,然后在脖子吐气如兰,这女人简直是在狮子头上抓虱子,绝对好不了哪里去,想不到果真如此,冷凌风那冰霜夹雷电的眸子近距离扫过,这个女人吓得顿时软倒在地。 “那么多女人,冷大少爷随便挑一个,银两我替你出。”公孙宇说。 “谢公孙少爷好意,我只有你身旁这个。”说完很不客气地握起了我的手,并且轻轻摩挲着,那指尖还要轻轻划着,这家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我?我的脸腾一下红了,是我这脸皮越来越薄,还是这家伙的越来越厚? “你们放手,你们没有看到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吗?”我压低声音恼怒地说。 “看到又怎样?谁敢乱说?”公孙宇说。 “不放——”冷凌风答得更干脆,我想甩开他们的手,但两个人的手却像铁钳一般,甩得越用劲,我就越遭罪,这两个男人惹上一个都不得了,我却偏偏惹上了两个。 “是不是想娶我?是就给我松手。”我低声怒吼,想不到这话十分有效,两人铁钳一样的手迅速松开了。 “我松了。”公孙宇说。 “你松得太快,我不嫁。”公孙宇一听,那脸黑得简直冒烟了。 “那我呢?”冷凌风问,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但却感觉笑意在整个脸蔓延,像一朵花迫不及待想要绽放。 “你松得太慢,我也不嫁。”我干笑着说,我这话一出,一旁的公孙宇扑哧一下笑了,脸庞一扫刚刚的阴霾,反倒冷凌风的脸阴郁的吓人,看到我的心寒寒的,竟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我累了,要睡觉了。“我说。 ”那你去吧,我要与冷大少爷把酒言欢,不醉无归。“公孙宇说、 ”嗯,我正有此意。“两人相视一笑,笑得十分亲切,如果不是我知道来龙去脉,我还真以为他俩是知己好友, ”那我去睡了。“我没想到会那么顺 利,但迈开脚步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安,生怕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去吧,我一会上去陪你。“公孙宇温柔得滴水,但他这话似乎夫君对妻子说的话,用在我俩身上不大适合吧,果然冷凌风那脸冷得几乎成冰,冷冷扫了我一眼,弄得我肝胆俱裂,只得快步逃离。 ”你要什么类型的女人,我找给你,唯独这个不行,楚合欢是我的,我不会给你,要看我们亲热就闭嘴,看不下去给本少爷滚。“远远传来公孙宇的声音,声音有点低,听得不够清晰,但还是能感受到语气的凶狠。 回到房,关上门,一整夜都睡不得安稳,大半夜墙壁突然发出微响,一条黑影朝我靠近,尚未睡着的我,立刻惊起,忙拔刀刺去。 ”合欢,是我。“公孙宇的声音微微沙哑,与平常很不一样,这家伙的地方真不能住,他想来就来。 ”发生什么事了?“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心中却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合欢——“公孙宇在我的床沿坐了下来,然后一把将我搂在怀中,黑暗中他的心砰砰跳得极快,我没有推开他,因为他此刻的身体有点凉,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公孙宇,怎么了?“我试图抬起头看看他的脸,但他却将我死死禁锢在他怀中。 ”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会,就抱一会,我怕不抱一会,这辈子没机会了。“公孙宇喃喃地说,如此反常的他,让我觉得很害怕,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要走了,并且马上,刚刚有消息传来,闽城之战,秦剑大哥秦天战死,头颅被敌军悬挂在城墙之上,下一个是我哥了,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一定会死的,我知道我这么一走,我没有机会再拥有你了,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我不能不走。“公孙宇的声音说不出的悲凉,秦天死了?那个与秦剑有着七分相似的英挺男儿? ”我哥公孙琛是西凌大将军,握有兵权,地位显赫,秦天只是他麾下一个先锋,但合欢你知不知道,行军打仗,运筹帷幄的那个人不是我哥,而是籍籍无名的秦天,我哥武功比我高,但却抵挡不了秦天五十招,秦天才是整 个大军的魂,虽然握着兵权的似乎我哥。“ ”如今秦天死了,下一个人是我哥了,接着是整个公孙家了,但我真想不到会那么快,我怕我赶不及了,我怕,楚合欢,我这次真的怕了。“公孙宇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合欢,你一定要等我,你一定要。“ 公孙宇走了,走得很匆忙,只留下一个很疼痛的吻给我,第二天冷凌风见到我那红肿的唇瓣,脸黑了整整一天,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公孙宇虽然走了,但却留了很多东西要我替他完成,我累得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了,很快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公孙宇的大哥公孙琛被革职查办,原因通敌卖国,贪污军饷,被暴怒的将士杀死,头颅从城墙扔下去,惨不忍睹。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整天吃不下一粒米,我想到了公孙宇,他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难过?他现在怎样了?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乎这个家,在这一刻,我才知道他一直拼命地守护着自己的家人。 公孙琛死后,军队乱成一团,很多亲兵根本不相信他们的大将军会通敌卖国,贪污军饷,大军瞬刻分成两个阵团,只是碍于大敌当前,两拨人没有打起来罢。 继任大将军的人叫吴天豪,出任大将军之后,兵强马壮,所向披靡,迅速收复失城,而接下来的日子,朝廷的大批军饷依时送到,与之前兵困马乏,粮草奇缺的情况截然不同。 原先信誓旦旦说公孙将军,绝对没有叛敌,没有克扣军饷的将士纷纷动摇,就在这时关于公孙通敌卖国的罪证层出不穷,坐实了公孙浩公孙琛的罪名。 这种冤屈,没有人比我体会得更深刻。 丞相公孙浩跪倒金銮殿,头都磕破了,细数公琛的赫赫战功,以性命担保儿子的清白,但就在这时,公孙家一桩又一桩罪行被人揭发出来,并且铁证如山,桩桩罪诛杀九族。 皇上震怒,下令赐皇后公孙雅毒酒,将公孙家族之人收押天牢,牵连九族,第二天午后处斩,这西天翼手段狠辣,速度迅猛得让人无法喘息。 这一突变,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最让我恐慌的是公孙宇,有没有逃过这一劫? 第123章 试试 连连遭受突变,我才深切体会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无奈,在皇权的笼罩下,人卑微得如蝼蚁,一捏一踩就死了,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公孙宇离开之后,我很用心地帮他处理他的生意,这生意纷繁复杂,忙得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而我自己的生意,无力兼顾,我几乎全扔给冷凌风,有他在身边,我的心踏实多了。 西天翼的动作太快,快得消息传来,已经过了公孙家行刑的日子,我只能祈求那家伙吉人天相,但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像短命的人,应该不会有事,我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公孙家其他人,我并不熟悉,尤其是那公孙媚,我一点好感都没有,抢了我的男人,还在酒楼要她的手下将我往死里打,这个女人死不足惜,只是一下子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心总是不忍。 公孙宇这家伙风光的时候,我从不惦记,如今他落难了,心中始终牵挂,甚至越想心就越堵,难受得很,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情重义?以前的我不是很薄凉的吗? “公孙家的势力那么庞大,怎么一下子就倒了呢?这事怎么那么突然呢?”我纳闷地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公孙家犯下的全是杀头的重罪,并且铁证如山,一看就知道西天翼筹谋了很久,想要一举将他铲除,树大招风就是这般,公孙家无论是权,还是财都太显赫,迟早会出事。” “公孙宇的大姐公孙玉在风国本来深受四王爷宠爱,但一直无所出,今年四王爷纳了个侧,这恻妃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进门之后,深受四王爷喜欢,接着频频传出公孙玉善妒、无德的事,甚至还推倒侧妃,导致其流产,从此彻底失宠了,西天翼要动手,自然要斩了所有羽翼,我猜这个侧妃是西天翼的人。” 事情的确如此,先公孙玉失宠,然后掌握军权的公孙堔死,还有背上叛国投敌的罪名,连培养了那么久的亲兵也背弃了他,秦家掏空了,公孙媚自然也不足为惧,真是羽翼尽斩。 “不过他似乎算漏了一个公孙宇。”冷凌风又补了一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认为公孙宇能逃过此劫? “放心吧,其他人死光了,这狐狸会活得好好的,他能提前把自己家的产业买下来,就证明他 早就预料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只是可能比他预期的早很多,打乱了他的计划,救人未必成功,但自保一定可以。” 听到冷凌风这话,心稍稍松了下来,但听到冷凌风唤他为狐狸,又觉得有点好笑,原来不仅仅我有这种想法。 希望一切如此,但如果家人都死,独留公孙宇在世,那又是一种怎样的痛?我不敢想,孤独一人活在世界上的感觉,我很清楚,但起码我还有小叶,有她陪着我,小叶你现在在哪了?想想心中怅然,这四年一直忙着做生意,都没有好好陪她去玩玩。 “冷凌风我会不会耽搁了你的时间?如果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先回去,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回凉州。”我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忙。 “嗯,还是等等你,等你忙完,我们一起回去。”冷凌风说,自从他唤了那一声楚合欢之后,两人相处,我总没有以前的自如。 “嗯,你如果要回去,跟我说一声就好,这里的事情我能处理得来。”他点了点头,许是不好的消息一件接一件,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歇息去了,毕竟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些日子,直到听到从西京传来消息,我才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消息不详细,大致是说行刑当天,天牢的重犯竟然不翼而飞,就连看管天牢狱卒也不见了,仔细搜查,才发现每一个天牢都有机关,机关打开,有一条通道,但他们走到一半,地道被铁柱封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乐了,一定是公孙宇这家伙,一定是这家伙,这种机关,我也领教了几次,这家伙怎么懂得这些呢?竟然连天牢都弄了地道,他准备了多少年?难道他一早就已经预料公孙家有这般下场? “这狐狸竟然一早连狱卒都收买了。”冷凌风笑着说,声音是带着由衷的赞赏,知道公孙宇没死,我心情大好,晚上跟冷凌风喝了几杯,只是大家都不大说话,许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久之后,我收到公孙宇的书信,信中说他现在平安,还要叮嘱我一定等他,不能被冷凌风这老男人拐走了。 这信我与冷凌风一起看,看完冷凌风那脸黑得恐怖,我除了干笑几声,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公孙宇这家伙 的嘴巴就是毒,但他还活着就好,我看了这书信几遍,然后喜滋滋地将书信收好,当然这信冷凌风不会看第二眼。 “我很老了吗?”冷凌风问,声音冷飕飕的,让我的脖子都感觉有点凉凉的,这家伙似乎很介意公孙宇这话。 “哪会呢?你还年轻得很。”笑着说,我可不敢火上浇油,其实公孙宇也是比他小三岁而已。 “你不用管他,他这人说话就这么歹毒,喝点茶润润喉咙,我一边说一边殷勤地替他倒了一杯茶,喝多点水兴许能灭火。 ”罗小欢,我这么老尚未娶妻,你有很大的责任,是你耽误了我足足四年,并且是最宝贵的四年。“冷凌风放下杯子走到我身旁,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重,似乎要印在我的脑海中。 ”公孙宇这幼童年轻着,不怕长大没人嫁,而我被你耽搁了四年,已经过了适婚的大好年华,没人肯要了,所以你得嫁我。“听到这话,我刚好喝着茶水,差点就喷了,因为他居然唤公孙宇为幼童,果然都是毒舌。 ”罗小欢,我这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你究竟有没听到?“冷凌风问,其实说真的,他后半句说什么我很模糊,我注意力全在他上半句了。 如果公孙宇听到冷凌风唤他幼童会如何?我脑海禁不住开始幻想了,就在我神游万里的时候,小手被冷凌风狠狠拍了一下,顿时红了一块,虽然痛但人却清醒过。 ”痛吗?“他那温暖地手突然覆上我那被他大红的小手,轻轻摩挲着,温柔至极。 ”但痛也是活该。“一听这话,我怒。,猛地缩手回去,但却挣不脱,这家伙的手劲大得吓人。 ”小欢,我想成亲了,我爹在二十八岁娶我娘,我也二十八岁迎娶你好不好?“冷凌风的目光灼热而滚烫,对上这样的眸子,听到这般嘶哑含情的声音,我一下子变得紧张了,呼吸有点不畅顺。 这话冷凌风不止说过一次,但今天听着情绪波动最大,心里似乎有什么翻腾着,心中闪过千百种念头,有点乱。 ”你不是知道我谁吗?我是楚合欢,这样的女人你还想娶?“ ”我只是一个弃妇,别人都不要了,你还想要?“我扭过脸不看他。 ”如果我说我还想娶,我还想要呢?“说话间,冷凌 风从后面环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搂在怀中,心跳一下子快了。 ”你是不是傻子?“我低声问他。 ”不是,我就是想要你。“冷凌风说,声音柔柔的,如什么搔着我的心,身体一下软软的,两人身体紧贴,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体温,甚至他的心跳,一下子变得那么亲昵,我有点不适应了,我试图推开他的手,却发现只是徒劳。 ”我人尽可夫,你都要?“ ”如果你人尽可夫,我又怎会煎熬了四年?我只相信我的双眼。“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楚合欢?“ ”你在益州被人追杀的时候,我已经去查了,后来亲自上了一趟西京,去酒楼茶肆,听说书人说了三天三夜。“我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居然去听了三天三夜,他不无聊吗? ”说得精彩不?“我瓮声瓮气地问。 ”精彩,比你说的荤段子还精彩,连床第细节都说了,我很受教育。“我皱眉,他这是什么回答?我的脸有微微红了。 ”他们的确说的太精彩了,不过没有一年半载,谁也别想说得出一个字。“我转过身子,刚好对上冷凌风的眸子,冷冽得如一把刚刚打磨出来的利刃,发出让人心寒的光芒。”他是帮我教训那群男人来着?心微微一暖。 “说得前后矛盾,错漏百出,我不是西京那群傻子,我不会相信,我将八大酒楼,三大酒肆的说书人聚到了一起,毒打了一顿,都招了,是有人给了银两要他们这般说的。”听到这话,我心中抑郁,我如今已经知道谁指使他们这般说了。 一腔柔情尽付这个男人,结果却换来如斯下场,心始终无法释然,越想心中越是郁结。 “其实他们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我小时候真的很坏,我仗自己的娘是长公主,家中又有钱财,天天骑着马儿到外面横行霸道,西京没有多少小孩,我没有欺负过,尤其那些有父母牵着手,在大街行笑的孩子,我见一个打一个,他们哭了,我就很开心。” “嗯,的确挺坏的。”冷凌风说。 我喜欢骑着小红马,一路上横冲直撞,路上看谁不顺眼,就甩谁一鞭,看到哪家铺子有喜欢的东西,拿起就走,看见街上摆着鸡蛋,我会扔小石头,看见路上有美男,我就上去摸一把。 “我其实真不 是一个好人。” “嗯,的确很该死,不该摸的时候摸,该摸的时候不肯摸了。”冷领风瓮声瓮气地说,虽然我也知道我该死,但他怎能这样说我吗?我狠狠咬了他一口,他笑着松开了手,说哪天趁我睡着,将我的牙齿拔了。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我要不要嫁给他呢?我爱他吗?折腾了一整晚,弄得第二天直打呵欠。 再呆了几天,我们生意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启程回凉州,途中我物色了几瓶好酒给冷老爷子,冷凌风买了一个发簪给我,款式简单,但却很耐看。 可能太累,回去的时候,竟然在马车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冷凌风正抱着我上客栈,冯丰跟在后面,我动了一下,发现手有异样,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刻着“冷”字的银镯子重新戴在我的手腕上。 “小欢,做我冷凌风的女人。”他说,我迅速闭上眼睛装睡,我听到他的一声叹息,无奈而又绝望,心急又彷徨。 睡到很久,还是睡不着,自己应该这样过一辈子,还是彻底忘记过去,尝试去接受他?心很乱,有点喜悦,有点彷徨,有点怅然,也有些恐慌。 半夜,我起床,冷凌风住我的对面,冷凌风的房还透着灯火,他还没有睡,冯丰听到声音,开门出来,见我过对面,他又进去了。 冷凌风见是我,有点愕然。 “没睡?”我问。 “嗯,在想着你,睡不着。”他说。 “要不我们试试看吧。”我低头说,声音如蚊子叫。 “你说什么?”他话音未停,我已经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刚刚怎么了?竟然跑去对他说这话?即使回房很久,我的脸还是烧烧的,越想就越后悔,真是要死了,居然说这话。 第二天冷凌风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看来他没有听到,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晚上投宿,他竟然少要了一间房。 “少了一间房。”我提醒他,但他却大步往上走,说没有少,我疑惑地跟着他上去,没想到他进了我的房,很自如脱了长袍,没有要走的打算。 “我们今晚住一间可以了,不用浪费银两,挣来不容易。”我愕然地瞪着他。 “你不是说试试看吗?从今晚开始试吧。”他笑着说,目光亮如满天繁星,他竟然听到了。 第124章 婚期 “罗小欢,你不会装没说过这话吧,如果是这样,我掐死你算了。”我都还来不及装,他堵死了我的退路,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晚为什么那么冲动,半夜不睡觉,专门跑去对他说一句这样的话,真是疯了。 “我是有说过这话,但没说过要同榻而眠啊。”房门一关上,我开始紧张了,我低声嘟囔着。 “不同榻亲一口也可以吧,要不试什么?”冷凌风笑着说,心情似乎好到了极点,俊朗的脸庞似乎洒满了阳光,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他似乎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下定决心忘掉过去,尝试接受他,那就勇敢一点吧。 “嗯,那就亲一口吧。”我一边说,一边走近他,但心却抑制不住砰砰跳,其实不就是亲一口吗?有没必要那么紧张?但靠近他高大的身躯,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我的气息变得急促了。 “你先闭上眼睛。”我说。 “嗯”冷凌风很听话,果真闭上了眼睛,但性感的唇瓣微微翘了起来,在朦胧灯光上发出诱人的光芒,我咽了一下口水,发现喉咙有点干,我轻轻踮起脚,对准他的唇瓣轻轻啄了一口,两人的唇瓣刚刚碰到,我就立刻撤离了。 “没了?”他问,有点意犹未尽。 “没了。”我说。 “怎么那么像小鸡啄米。”他笑着说,声音朗朗,那脸庞一脸的春色,我怒,他能不能形容得更难听一点? “虽然是快了点,但好过没有,你试了我,是不是现在到我试了?”冷凌风说,眸子晶亮如星子,笑得那个绚烂,温暖的手朝我的腰环来。 “哪有这样试的?”我红着脸将他的手打下来,然后跑上了床,用被子将整个人盖了起来,身后响起他朗朗的笑声。 这晚他叫小二拿多了一床被子,然后在地上铺了起来,他在忙碌的时候,我一动不动,装作已经睡着,等到灯火吹熄,我才好好伸展了一下腿脚,将脸从被子探了出来。 但头刚露出来,某人弯腰在我的额头深深印了一吻。 “罗小欢,我等着你哪天对我说,冷凌风,我们试着——”他吃吃笑了起来,我又窘又羞,这话他居然说得出口,不是讨打吗?朝他擂了一拳,他没闪,被我重重擂了一拳,发出一声闷响,他不怒反笑,抓住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罗小欢,我心情很好,你呢?感觉好吗?” “睡吧,我们明天继续,亲久一点,不许再小鸡啄米了,我不够。”他凑在我的脖子说,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脖子上,酥麻的感觉瞬刻漫遍了全身,直到他躺下很久,我的脸还是有点发烫。 可能是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睡着睡着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竟然睡到第二天中午,我感觉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 “醒了?”冷凌风在我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我发现这种感觉似乎并不糟糕。 “罗小欢,你不会跟我试完又跑去跟公孙宇试吧?”我梳洗的时候,他突然问。 “如果你合适那就不试了,如果不合适,那可说不准。”我睡眼惺忪地说,但话闯祸了,我洗脸的手帕都还没放好,这家伙就搂住我的腰,吻了上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势霸道。 “除了我,不准与别人试。”他将我抵在墙壁上,强烈的男儿气息直入肺腑,因为他突然,水盘踢翻,水倒了,我感觉整个气都被他吸没了。 “还敢不敢跟别人试?”他喘着粗气问,唇只离开我一寸,温热滚烫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弄得我得脸痒痒的。 “不敢了。”如果我说敢,肯定被他整得瘫倒在地。 “这很好,这是奖励你的。”这家伙像吃糖上了瘾的孩子,又吻了上来,直到我全身软绵,他还是不肯松手。 “罗小欢——”他喘着粗气喊我的名字,脸上染上淡淡桃花,让他坚毅的轮廓柔和起来,让我竟然想摸一把,但这次,我没有克制自己,轻轻抚上他的脸,他的身体颤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不动,显得异常温顺,将身体微微前倾一下。 “我想摸一下你的脸。”我红着脸说。 “摸其它地方也可以。”他沙哑着说,脸上的颜色又微微深了一点,那清朗的眸子带上一抹醉意,朦朦胧胧的很好看,被他这样看着,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将手收了回来,这家伙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居然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红着脸跑了出去,谁想摸他? 今天的路比较难走,大部分是比较颠簸的山路,赶了一天路,有点疲倦了,但偏偏前不着店,后不着村,我们只能在一处山林停歇。 冯丰他们进前面的树林检查了一遍,然后每人带了一捆柴出来,甚至还有几只山鸡,很快冯丰他们在外面,架起柴火,红红的火苗,驱赶了夜的寒冷。 这群人都习惯了野外的生活,不久鸡的浓香就弥漫在空气里,弄得我饥肠辘辘,我心情雀跃地跑过去吃鸡,这一年似乎这段时间最轻松,整个人心情好得好, 连步伐都比平时来得轻盈,更让我惊喜的是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小山洞,里面干爽温暖,估计今晚过得会不错。 路上我买了两壶酒,大的一壶给了冯丰他们,酒是很神奇的东西,能让一路沉默寡言的男人,变得粗犷多话,众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特别的热闹喧腾。 小壶的我自己喝,冯丰将酒递给冷凌风,冷凌风却说要喝我的,众人嘿嘿笑,我的脸皮又有点挂不住了,把酒递给他,他喝完递给我,一人喝一口,他每次都喝得不多,说这样可以喝多几口。 “不是喝多几口,是亲多几口吧。”侍卫当中有人接口,众人嘿嘿笑了起来,我的脸又有点红了,这群家伙今晚似乎话太多了,看来酒还是不能多喝。 吃饱喝足,我在小山洞架起了火,火光中整个山洞都暖和了。 “这里有一个山洞,里面暖点,你们进来吧。”我对他们说,众人相视看了一眼,没有人动。 “外面空气好点,我们还是在外面,罗爷与冷少自便,我们耳朵不太灵光,只听到外面的声音,听不到里面的。”一个年轻的侍卫笑着说,眼神暧昧,一看就知道想什么,我的脸腾一下红了,我这脸似乎红得太频繁了。 “嗯,谢各位兄弟了,回到凉州请各位喝酒,我也想弄点什么声音出来,就怕没有而已。”冷凌风话落,外面又是一阵喧腾,笑闹声不绝,我怒,这人怎么这般说话,冷凌风进来,我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他笑笑不说话。 我弯腰添柴,侍卫送了一大袋子干爽的叶子回来,冷凌风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松松软软,比那冰冷的石块好多了,冷凌风拿出几件厚长衣铺在上面,躺在上面很舒适,只是身旁还有一个人的位置,但位置不多,如果他躺下来,两人非得很贴,我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 果然不出所料,一会后冷凌风自然地躺在我的身旁,先是说位置不够大,慢慢往我身边凑,接着说怕我冷着,十分坦然地将我搂在怀中,这洞无风,火又烧得那么旺,谁会冷? “你想抱我就直说,何必找那么多拙劣的借口,当我傻子了?”听到我的话,他闷笑了几声,然后说你知道就好,既然答应试试,就别推开他。 “嗯”我好好考虑了一番,然后低低应了一声,白天颠簸了一整天,晚上有点累,我沉沉睡去,整一晚睡得很好,就是感觉热了一点,没想到这火烧得那么旺。 第二天起床,冷凌风红着眼睛,似乎一晚没睡,说我折磨了他一整晚,我什么时候折磨他来了?他这话刚好被侍卫听到,于是又联想开去了,甚至还有人偷偷的问,冷少说昨晚折腾了一整晚,怎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我的脸皮都够厚了,但再这样下去,我都不敢见这一帮侍卫,如果这家伙长的矮点,非拍他的头不可,但偏又生得那么高大,我狠狠瞪他一眼,这回他装看不到,我觉得自己有点作茧自缚。 有时我在想,自己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亲近了这么多天,我对这种亲近似乎并不反感,甚至还隐隐有点甜蜜的感觉,这算是爱吗?我算是爱上他了吗?我还是说不清楚,有点迷茫。 再试着这样相处一段时间吧,如果真是爱上这家伙,就嫁好了。 “想什么想得脸红红的?”牵马准备出去的时候,他走了过来,我的脸红吗?用手摸了一下,暖暖的。 “是不是在想我?”这家伙这会终于懂得压低声音了,看来还算得上知错就改,我原谅他一次吧。 “谁想你。”我白了他一眼。 “不想我想谁呢?”这家伙又把声音提高了,虽然声音不算大,但那语调,那内容,立刻引来目光无数,这家伙是故意的,甚至有人吃吃笑起来,这家伙惟恐全世界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一般似的,那一刻真的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我们回到了云海,当看到那辽阔的海面,排开的商船,熙攮的人群,蓝而辽阔的天空,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我终于回来了,站在船头上,竟然有点激动,心潮起伏着。 “外面风大。”冷凌风说,他说得没错,风的确很大,吹的他衣袂翻飞,发丝飞扬,突然小手一暖,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罗小欢,我终于将你带回来了,不许再走了,我知道不是次次都那么幸运,能将你带回来。”他松开我的手,从后边轻轻搂着我,身体有了依靠,整个人一下子暖了起来。 “放开我,船上有那么多人。”这家伙可以这般旁若无人,但我却不会忘记这船上还有十几双眼睛。 “这段日子他们谁不知道我们同床同寝?我如果不碰你,他们才觉得奇怪,你打算试多久?我想娶你了,因为晚上很煎熬。”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话中含义我还是明白的,脸唰一下红了。 “再试试,到时如果没有更好的出现,我就勉为其难要了吧 。”我说,也许我真的要嫁了,重新活过一回,以前的事,就当发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了无痕迹了。 冷凌风笑,笑的绚烂,他说他现在筹办大婚差不多了,我一听大婚两个字,心蓦地一颤,有些尖锐的痛意漫过,有些记忆似乎又浮现脑海。 “别——别准备得那么快,我只是说试试,说不准——”但我的话没有机会说完,就被冷凌风打断了。 “现在准备就差不多了,如果我准备好了,你才说不嫁,我会掐死你。”冷凌风说,那一刻如此刚毅、冷硬的一个男人,我竟然觉得他笑若桃花,可见心情有多好。 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因为我竟然梦见秦剑了,半夜醒来,心里一阵怅然,不知道是恨,还是怨? 回到凉州是傍晚,冷凌风要我先去冷府,我想想这段时间都没见冷老爷子,同意了,估计是一大早有人通报我们回来,冷老爷子吩咐了厨房煮了我喜欢的饭菜。 闻到那熟悉的饭菜香味,我顿时觉得饥肠辘轳。 “终于回来了。”冷老爷子这句话意味深长,那很大很有神的眼睛笑成一条缝。 “老爷子,我给你带了好酒回来了。”我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冷老爷子开心地接过,嚷着要与我不醉无归,冷凌风估计心情不错,居然也喝了不少,在冷老爷子面前,冷凌风话不多,显得中规中矩,连我的手也没碰过。 冷老爷子低声问了他好几次有没将人拿下了,冷凌风笑笑不答话,气得冷老爷子骂他没鬼用,还拍了一下他的头,冷凌风这回居然没有闪,我低头喝酒,装没听到,但心跳得快速了一下。 “今晚天色已晚,先在这里歇一晚再走吧,爹你也早点睡,别喝那么多。”冷凌风对我说,我也着实累,于是点了点头。 “爹,我估计很快成亲了,你有空看看哪个日子好。”临走前冷凌风说,说得一本正经,慎重其事,我一下子蒙了,我只是说试试,怎么那么快就已经看日子成亲了? 我死死掐着冷凌风的手臂,我只掐那层皮,这是最痛的,但这家伙不但不哼一声,还脸不改容。 “哪家的姑娘?” “我怀中的这个,你老没意见吧?”我还没有反应得过来,已经被冷凌风拦腰抱了起来。 “浑小子你——好——好——很好——你这小子终于像样一回了,爹今晚就看日子,呆回我得告诉你娘。”冷老爷子高兴得语无伦次。 “我什么时候说嫁了?你得跟老爷子说清楚。”我低声吼他,掐他的手臂。 “爹免得夜长梦多,把日子快点定下来。”这家伙让我气结,但他的心情却奇好,一路上都不理我的打骂。 “罗小欢,你太吵了。”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用嘴堵住了我的嘴巴,刚开始我还死命拍打他,但在他猛烈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全身软绵绵的。 “不许不嫁。”他将我放下来,将我抵在身后的大树下,两人气息紊乱,,虽然已经是夜晚,光线不足,但我觉得还是有点难为情。 “福来,有什么事?”听到冷凌风的话,我才惊觉身后还站着一个憋得满恋通红的男子,我羞得推冷凌风,但这家伙却岿然不动。 “老爷子请你现在立刻去一趟,有急事与少爷商议,似乎是关于少爷的婚期。”来福说,冷凌风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小欢,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别溜了。”冷凌风笑着在我的唇啄了一口,就匆匆离去,这家伙离去一会,我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回眸一看,竟然是貌若天仙的青烟,这女人还没走?她不是住冷家很久了吗? “青烟小姐——”我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要与冷大少爷成亲?”她问我,声音依然脆如莺啼,她竟然听到我们的话。 “应该是吧。”我说。 “什么时候?”我没有答她,因为我也不知道,但以冷凌风心急的程度,应该不会很快,这家伙做事越来越可恨了。 “你不能嫁他。”青烟抬头对我说,目光没有平日的柔和,说不出的坚定,甚至隐隐间,还带着一点狠劲。 “如果我偏嫁呢?”我皱眉与她对视,我嫁谁关她什么事? 豁出去 “你嫁不了他的。”青烟淡淡地说,声音如天籁般好听,但却异常笃定,我抬头看她,月色下的她如一朵绽开的花,淡雅而高贵,但我讨厌她这种笃定,似乎世间一切都在她控制中一般,凭什么?我就偏不信这个邪。 “为什么这么说?”我抬头看她,眉皱得更厉害。 “既然你不爱他,何必害人害己?”青烟说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完走了,走得婀娜多姿,那飘飞的衣裙一会就消失在眼前。 为什么她说我不爱冷凌风?莫非是旁观者清?冷凌风给我感觉与秦剑不一样,如果我曾经对秦剑的是爱,那我对冷凌风的呢?越想越迷茫,越想心里越混乱。 “在想什么?警觉性那么低,我怎么放心?”估计真 是想得太入神,直到冷凌风将我搂在怀中,我才清醒过来,这家伙很喜欢从后面搂着我,其实他清爽温暖的怀抱,我一点都不抗拒,只是不知道这不抗拒,离爱还有多远? “你爹找你什么事情?”我问他,声音有点颤,因为他温热的唇瓣已经落在我的脖子,那微微的触感,弄得我脖子一阵酥麻,我发现这家伙现在越来越会撩人。 “我爹似乎比我还心急,他已经看好日子了,定在下个月二十八,他今晚已经在想请什么宾客了,估计他今晚会兴奋睡不着觉。”冷凌风笑着说,下个月二十八?这也太快了点吧?我只说试试,什么时候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我正想开口要将婚期推迟一点,他却接着说:还要一个多月,我感觉太久了,要不这个月二十八吧?先娶了心里踏实,这个家伙,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似乎还没几天就已经到二十八了。 “你不会拒绝吧?”他问我,目光灼灼,他似乎终于记得这事从没问过我了。 “如果我拒绝呢?”我问。 “如果你拒绝,我会掐死你,不过掐死你之前,我会先被我爹打死,都快二十八了,都娶不上媳妇。今晚他老人家真的很高兴,你就别让他添堵了,最重要别折磨我了。”他边说边加大力度搂着我,我抓过他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竟然问也不问我,就跟他爹敲定了婚期?实在可恶。 “罗小欢,你还是死心吧,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试其他男人的。”冷凌风的心情的确是好,虽然说话的时候有点凶,但凶完却笑了,那笑容暖得如寒夜里的篝火,一下子照亮了人的心房,我被这样的笑容迷惑了,愣神好一会。 “今天累了没?”他问,他缓下声音来,低沉而柔和,似乐韵在耳畔流淌,让人的火气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就连声音也无端软了下来。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的确有点累了。 “我抱你回去,我等着下一个月二十八。”冷凌风眸子染上春色,俊朗的脸庞漾着幸福的笑容,两人不经意抬头对视,我红了脸,心如鹿撞许是这般。 冷凌风拦腰将我抱在怀中,他的身躯高大,被他抱在怀中,这种感觉很温暖,也很安全,似乎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他一步一步走着,稳健而有力,能嫁给他,似乎也不错,估计上辈子我还是做了一点好事,让我遇到这个家伙。 “冷凌风——”我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嗯”他轻轻应着,然后低头看我,在他低头那瞬间,我覆上了他的唇,小舌轻轻撬开他的牙齿,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去吻他,以前那些都是他偷蒙拐骗的来。 “小欢——”他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但被这我吻着,声音变得含糊不清,但听着更让人心颤。 其实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全身心接受他了,我不想到那夜,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接受他,那真的会如青烟说的那样害人害己,害自己我倒无所谓,我很怕再伤害到他,青烟那话对我不无触动。 两人气息交融,他熟悉又迷人的味道,直入我的肺腑,不知道是不是沉沦了,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直到我有点呼吸不继,才松开他的唇,抬头四目相对,他的眸子有了浓浓醉意,刚刚那感觉似乎不赖。 我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不敢再看他的目光,但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其实我的也是,直到回到房间他的呼吸还是有点急促。 “下次就像这次这样,不用跟我客气,我很愿意被你轻薄。”他笑着说,声音不大,但却极有感染力,能让人的心情莫名好起来,这家伙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暂时住这边,一个月后住那边,我那边的床大点。”进了院子他贴着我的耳畔说,这动作、我连耳根都红了,我打他,他却闷闷笑着。 虽然已经很久没回来这里了,但这里任何摆设都没有改变,我摸一下桌子,被褥都没有一丝尘埃,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干净清爽,这里他一定叫人时时整理。 “柜子有衣裙,我之前替你买的,你看看喜欢不?穿上女装吧,我喜欢。”他临走看了看我,还要特意看了看我,这家伙肯定嫌弃我现在太平坦?我蹬了他一眼,他闷笑几声走了出去。 很快府中的丫鬟送来了热水,整个人浸在水中,感觉很放松,水凉从水中起来,疲劳顿失,穿上一套素色衣裙,整个人变得很清爽,开门冷凌风已经院子前面的树下,长身玉立,衣袂带风。 看见我出来,他愣了愣,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越来越大,他见我穿女装的时候不多,那清朗如明月清泉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打量得很坦然。 “很久没有听你弹琴了,看有没把我教的忘光了。”他那低沉的嗓音在这样的夜色下特别魅惑人心,桌子边摆着一把古琴,他说送我的,我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音色极佳,估计这琴很值钱,很久没有弹琴,第一遍的确感觉有点生疏,被他打了几下小手,力度不大,但他却借机吻了好一会。 但很快我就找到感觉,弹得行云流水,他在一旁吹,萧,竟然与我的琴音配合得天衣无缝,边吹边朝我暗送秋波,弄得我一时心荡神驰,连弹错了几个音,经历大惊大浪的人,这次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他的美色迷得七晕八倒的,不过这家伙也不能称作小阴沟了。 弹完琴他在院子里搂着我,说一起赏月,其实他压根都没抬头看一眼那月亮,最后还说了一句让人头皮都发麻的话,他说有我在,满天星辰在他眼里都失去了颜色,他半眼都不想看。 听完虽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身体起了些鸡皮疙瘩,但心却有点甜。 “不害臊,居然连这话都说得出口。” “没办法,这话我不说,公孙宇那幼童也会说,为了不让他将你拐走,我还是厚着脸皮说。”听完我立刻皱眉,说句情话,怎么被他说得像上刑场那般艰难。 “青烟似乎住在这里很久了?” “嗯。”冷凌风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说她,我其实一直搞不明白他俩什么关系,真的一点关系都没? “剑庄的玉石生意怎么样了?”我问。 “在城西已经买下了一块地,专门做赌玉的生意,规模很大,将外地的玉石商人都吸引过来了,就是我凉州的玉石生意,也比任何一个要兴旺,哪天你有兴趣,我陪你去碰碰运气,还是老规矩,赔了算我的,涨了算你的。”听他这样一说,我倒真的来了兴致,于是重重点了点头。 “我刚刚碰着青烟了,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听到我的话,冷凌风脸上的笑意更浓。 “为什么呢?”冷凌风问,其实我不喜欢她的原因有很多,例如在小木屋,她俩曾这般,还有盐矿偷袭的事,我被追杀的事,似乎与她都脱不了关系,今天又跑来说我不能嫁冷凌风,我对她真冒不出好感来。 “她今天说我嫁不了你,你俩不是有什么关系吧?”我想看看冷凌风听到这话的反应,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家伙我有时感觉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根本就看不透。 “只要你不反悔,我一定要娶你。”冷凌风这话说得很认真,字字带力,似乎在许下什么誓言一般。 “那次在小木屋,她的确亲我了,我没有拒绝。”我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还是禁不住嘀咕了,终于肯说他们的奸情了,就知道他们肯定暧昧过。 “那次坐船到商州,你我躺在同一张床,身体离得很近,我似乎对你动了邪念,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刚好她投怀送抱,所以我测试了一下,我对别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结果她亲了几口,我没什么感觉,最后她熄了灯,我拒绝了。” “这事我本来想向你解释一下的,但你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还巴不得我与她春风一度,我心中有气,就没说了,并且关于她的名节,说了也不好,这次她来这边做玉石生意,我觉得不简单。” “剑庄很神秘,我不知道是不是西天翼的人,我想通过青烟,彻查剑庄的底细,如果是西天翼的人,又或者她是刺杀你的人,我将整个剑庄一举铲除,拔了这股势力,所以我暂时放任她在这里,她对我存着什么心思,我不想去猜测,我已经用行动很明确地表明,你罗小欢才是我要的女人。” “我和她是什么关系,还用我去解释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干笑着,那样的大美人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他竟然能把持得住,还还真不是一般的意志。 “我只对你把持不住。”这家伙临走前不但亲了我一口鼻尖,迅速而轻柔。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无端想起青烟说的那句话。 婚期的敲定,迅速得超过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夜深人静,我就莫名焦躁,心里似乎压着厚厚的石头,我真怕会如青烟那样,害到冷凌风,心中总是患得患失,不够踏实。 免得到洞房花烛夜,我才发现自己不爱他,自己的身体不接受他,那就真的伤了他,倒不如今晚试试,反正我都准备嫁了,下一个月二十八已经不远了,犹豫了一会,我终于爬起床,这次我豁出去了。 我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敲开了冷凌风的门,只是那手有点颤抖。 “怎么了?不舒服?”冷凌风看到我,有点紧张,以为我不舒服,马上摸了摸我的额头,似乎很久没人这般摸着我的额头了,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我没有不舒服,我想过来轻薄你了,你不会拒绝吧。”我咽了一口水,然后说了,紧张得舌头有点像打结。 “是吗?想轻薄哪里?”冷凌风愣愣,随即笑说着。 “全身。”我说。 冷凌风这回愣了好久。 “那好。”他突然抱起我,大踏步往他的床走去。 第125章 忘却 起床开门的时候,冷凌风点着了灯火,昏黄的灯火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发出柔和的光芒,冷凌风稳稳将我抱在怀中,大步朝他的床走去,我的心如擂鼓起,手心紧张得冒汗了。 “要熄灯吗?”他问,声音柔柔软软,但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 “要。”我低低说道,本来想嚷得大声点为自己壮胆,但遗憾的是发出的声音如蚊子叫。 冷凌风笑笑,手中的袖子一挥,灯火熄灭,眼前一片黑暗,不过等适应这光线之后,却发现寝室并不是很黑,因为有淡淡的月光照了进来,我能看清楚他的脸。 “罗小欢,想轻薄哪里?”冷凌风躺在我的身侧,大有任我鱼肉的感觉,但脸上又带着戏谑的笑,似乎在嘲笑我不敢轻薄他一般,我咽了一下口水,深呼吸了一下,美色当前不碰是傻子,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我还没有调整好情绪,他突然侧身睡,两人一下子离得很近,唇瓣、鼻尖就差不多碰到一块了,我的呼吸几乎停了。 “嗯,那我来了。” “小欢,你——”他看着我,眼神灼热,已经没有刚才的戏谑,隐隐还带着几分迷乱,与这样的目光对视着,我的心似乎被什么轻轻撩了一下,微微颤抖。 冷凌风喘着粗气问:“罗小欢,你竟然是认真的?”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可置信?我三更半夜跑过来,难道还是跟他闹着玩吗? “嗯,我是认真的,你不会不想要吧?。 “你这女人,是你点火的,别怪我。”冷凌风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被烈火烫过。 我的脑海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跳快得就要蹦出来,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微微动着。 “小欢——小欢——”他轻轻地唤着我,我睁开眼睛,对上他氤氲迷离的眸子,忙将目光转移,不敢与他对视。 身体一凉,我惊叫一声,脸腾一下通红。 就在我差点丧失意识的时候,冷凌风的动作稍稍缓了一缓,喘息间我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一般侍卫只在院子外面巡查,绝对走不到里面来。 冷凌风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喘息声却越来越急促,我看到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冷凌风,你小子快出来。”清冷的声音带着焦急,声落砰的一声房门就被推开了,刚刚冷凌风抱我进来,门只是虚掩,并没有关上,我那瞬间,我的心吓得停止了跳动,冷凌风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了一张被子上来。 门响之后是短暂的死寂。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度春宵,我在外面等你,你们继续。”月光下我对上楚漫云的眸子,她如玉般的脸庞,竟染上淡淡红晕,如一个羞涩的少女,与刚刚清冷的声音有点不相符。 “滚——”冷凌风 随手扔了她一个枕头,楚漫云接过,顺手扔了回来,还嘿嘿笑了几声的掩门出去,这样的楚漫云,与我之前认识的似乎截然不同。 “这女人粗暴惯了,别理她,我们要不要继续?”冷凌风喘息粗重。 “她在外面。”我说。 “当她死了就是。”冷凌风冷冷地说,我一把将这个家伙推了下来,刚刚的一惊一乍,将我的魂都差点吓跑了,哪还有心情继续?更何况那门还没彻底关上,楚漫云又突然跑进来怎么办? “我出出就回,等等我,不是急事,这女人不会半夜三更来的。”冷凌风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出去了,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外衫就准备出去,扣子都不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等等——”我裹着被子帮他将衣服扣好。 “你不想我被旁的女人看了?”他亲了一口我的唇,才笑着出去,一脸满足,谁在乎他被看了?我啜了他一口。 “怎么不继续?真的被我打扰了。”楚漫云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 “你在这里站着,我怎么继续?”冷凌风的声音带着怒意,似乎在说呆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看到你。 “你不是说当我死了吗?”楚漫云笑,声音不娇柔,但却别有一种味道,冷凌风说这话并不大声,但她在外面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听力真厉害。 “什么事说?如果是小事,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你可以去死了。”冷凌风沙哑着声音吼,他很少这样吼人。 “小事我会半夜三更有觉不睡跑来找你?我又不闲的慌。”渐渐的两人的声音小了下去,再听不到一句话,一会之后,冷凌风回来,目光清朗。 “小欢,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估计不回来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等我回来再走。”冷凌风亲了亲我,眸子带着歉意与不舍。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冷凌风走了,走得有点匆忙。 我感觉楚漫云之于冷凌风是不同的,当日我怀疑楚漫云可能与下毒有关的时候,冷凌风第一时间就说绝对不会是她,这份信任并不普通情谊能拥有,两人同弹一曲时,那默契何人能及,他俩看起来真的很般配,我总想不明白他俩怎么就没走到一块。 冷凌风虽然走了,但鼻尖还是萦绕着他的气息,想起刚刚,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刚刚我不但不抗拒他,反倒——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激荡了,竟然一晚都睡不着。 我穿了一件领子较高的衣服,终于能将脖子上的青紫暂时遮住,我昨晚似乎没想起秦剑,我终于把这个该死的男人忘记了,秦剑,我终于摆脱你了,那一刻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心酸惆怅,秦剑,我终于把你这该死的男人摆脱了,说完鼻子竟然有点酸酸的。 “小子,我定了宾客的名单,你出来看看,还有欢丫头喜欢什么?我们要准备什么聘礼。”我刚想拿铜镜出来照照自己的脖子,还有没有什么痕迹露出来,被冷老爷子这一嚷,我差点就将镜子跌到地上了,吓的我大气都不敢喘,老爷子怎么来了? “小子——”冷老爷子见没有回应,将门敲得砰砰响,似乎我不开门,他会撞门进来一般。 “老爷子是我,你家小子有事出去了。”我说,但声音如蚊子,话毕外面一阵寂静,不知道他有没听到,我正想大声复述一遍,外面就爆发出一阵朗朗的笑声。 “这臭小子怎么留你一个在这里?回头我打他,不过我家小子是好男人,绝对不会不珍惜的,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出去了,欢丫头,你喜欢什么?”老头子平时对冷凌风凶巴巴的,老骂他没出息,但却比任何人都护短,在我面前不从不吝啬他对自己儿子的赞美。 听冷老爷子这样说,我的脸微微红了,他怎能这么说话呢?我的脸皮又没他儿子的厚。 “嗯,随便送点就行,我不介意。”我父母皆不在了,他送什么聘礼,我还不照样搬回冷家。 “好,好,好,昨晚小子还跟我说,担心你会不答应,看来这事是彻底定了,我今天就开始筹备,一定让我丫头你风风光光嫁入我冷家。” 冷老爷子说完走了,听到脚步声远去,我才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但当我拿起镜子的时候,整个人倒吸了一口气,那唇这般,傻的都看出什么回事? 这次怎么见人?我总不能蒙着脸出去吧,都怪这家伙,但似乎又怨不得他,是自己自动送上门,这样一想,心情就郁闷到了极点。 在房中自个生了一会闷气,我就收拾东西准备准备走人了,就在这时冷凌风回来了,脸色有点不好。 “罗小欢,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你是不是打算与我风流一晚就走人?你以为我就只要你的身体吗?是不是这样?”冷凌风逼视着我,让人的心寒寒的。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完完全全接受了你。”我低声地说。 “如果接受不了,你会怎样?” “如果接受不了,我们就彻底断了,我结束凉洲的生意,离开这里,从此真的不再相见了,我不想等到我成亲了,我才跟你说我没爱上你,我已经耽误了你四年,我不想耽误你一辈子,我这是为了你好。”我坦白地对他说。 “你敢?你敢跟我彻底断了?你敢跟我一辈子不相见?”冷凌风脸色沉郁,眸子喷薄着怒火,握着我手腕的手,用力得不行,这家伙那么凶干什么?我现在又没说要跟他断了。 “我只不不想害你,你那么凶干什么?”我一边瞪着他,一边甩开他的手 。 “就是现在没爱上我,我都不许你走。”他虽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胸膛还是激烈起伏着。 “那试验的结果怎样?”过了好一会,他瓮声瓮气地问,似乎想知道,但又有点不害怕知道,那声音显得有点虚弱,与他的性格不符合。 “你人品是差点,但身材还凑合,那就嫁吧,你要什么嫁妆?我回去准备。” “我人品差?我身材还只是凑合?你拣到宝了还当时草。”冷凌风笑了,笑得那个绚烂,一手搂着我的腰,疯狂得吻了起来,那眸子的狂喜,让人动容。 “不试了,我嫁了。”我喘着粗气说,但最后一个字还没落,这家伙又覆上我的嘴,这次不是消魂蚀骨,而是死去活来。 “你再这样,我几天都不敢见人了,快松口。”我推开他,咬他,直到大家满嘴血腥,他才心满意足地将我放下来,结果我真的连续三天都不敢见人,因为嘴唇被他吻得有红又肿。 离开的时候,我将头尽可能压低,但还是被出门回来冷老爷看到了,笑得那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窘得只想往找一个洞去钻。 “楚漫云找你干什么?”回去的时候,我问冷凌风,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但没想到这次他倒对我没有隐瞒。 “昨天晚上云海截获了一艘船,这船的构造与我们冷家的商船一模一样,就是上面挂着的冷”字“,这字是绣成,那布和图案也是我们冷家专有,平时一般看到我们冷家的船,所有关卡都直接放行,从没有人敢搜查。 但那天刚好带队巡的梁珉,摔伤了腿脚,漫云带人巡海,心血来潮上了船瞧瞧,漫云认人能力极强,很多见过一面的人,多年之后还能认出来,我们自小就在一起,冷家的商船的人,她都认识,但她竟然发现里面的人都不认识,全是生面孔,她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但这批人冷静得出奇,对楚漫云的问话,简直是对答如流,找不出一点破绽,漫云还真以为我重新换了人,差点就放行了,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查了船舱,发现一船碎石。 漫云问他们运去那里?这石头有什么用?他们说运到风国,至于作什么用途,他们说我从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不敢多问,这群人的语气很镇定,虽然找不出破绽,冷漫云觉得不对劲,将船截了。 这群人看不对路,开始做垂死挣扎,船上十五人,被漫云击毙五个,三个跳水,七个被活捉,但活捉那七个,竟然都含毒自尽,楚漫云找神医施救,在我赶到的时候,这些人刚刚断气。 漫云觉得这石头不简单,叫人用臼捣碎,再上磨,以绢罗细,然后以水淘,出现了黄、黑两色的东西,我去看了,黄色的是石头,黑色的是银,看来 我们凉州有一个大银矿,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发现。 这群人竟然私自开发,将属于我们凉州银矿运出去,到目前还不知道运了多少次,还要打着我们冷家的名号,还真胆大包天了,冷凌风的目光发出阴冷的寒光,如一头可怕的豹子。 那一瞬间,我浑身发冷,那是不是我们楚家的银矿,它是不是我们楚家两个私矿其中一个?冷凌风如过知道我偷偷经营这凉州的盐矿,也将贩卖私盐矿牟取暴利,他会怎样?我会不会因为这个连累到他? 但盐矿是我爹的心血,我不能就这么放弃,爹活着的时候,因为我们父女的冷漠,我对我爹一点都不了解,我问钱长鸣,他也不肯说,说我知道得越少越好,还说楚家还有人撑着,盐矿利润里面有一大笔没有进帐本,是给了楚家人,所以这个盐矿我不能舍弃,但—— 心似乎被压着一块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来。 ”如果抓到拿开矿的人,会怎么处理?“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按我们凉州律法,查封他的家,没收钱财,斩首示众。“听到这话,我的心一阵战栗。 ”为首者的家人会不会也处斩?“我问。 ”我们凉州没有牵连之罪,不会因为一个人犯法,而全族问斩,但私挖银矿不是小罪,家人如果参与,同斩,如果知情不报,收监,家人如果因为这个而获利,没收钱财。 那我要不要嫁冷凌风?刚刚定下的心又开始动摇了,如果嫁,我可不能送他一样嫁妆,免得会认为他冷家因为我而获利,家财尽收,不知道他冷家与楚城主的交情,日后这事如果暴露,会不会从轻发落?心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好? “你怎么了?手怎么那么冷?脸色也那么差。”冷凌风担心地问我。 “昨晚没睡好。”我答道,听到我这么说,冷凌风的笑容暧昧起来,俊美的脸庞浮上淡淡桃色。 “那今晚我们早点睡,我去你那,如果想轻薄可以随时。” “如果不是按耐不住,也可以等到我们成亲那天,四年我都熬过来了,我不在乎等多一个月。” 这家伙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话,他没看到离那侍卫已经很近了吗?并且他这话什么意思,弄得我似乎强一暴他一般,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罗小欢,你有那么多银两来历不明,这银矿不会是你的吧?”冷凌风突然问,我心咯噔了一声,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试探我,还是在查我? “嗯,银矿是我的,你是不是想推我出去斩首?” “嗯,不但推出去斩首,还要我亲自斩才解恨。”冷凌风笑着说,笑容绚烂阳光,看来他刚刚只是随口说说,但差点吓得半死,但如果银矿是我的,他真的亲手将我推出去呢? 第126章 迎娶 这天之后,冷凌风与冷老爷子开始积极筹办婚礼,虽然我去了冷府不少,但自那次见过青烟一次,就再没有见过,冷府那么大,如果刻意不见,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想起她那句你是嫁不了他的,我又觉得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以前我不是很喜欢她,因为总觉得她是夜探盐矿的那个女子,如今觉得她就是我心里的一条刺,不扎眼,但有她的存在总感觉不大舒服,但她住的是冷凌风的地方,又没有做什么出格事情,我有什么理由不让她住那里? 从冷府出门,我直接回到了我住的地方,冷凌风将我送到家,本来是准备着手处理我的生意的事情,但被冷凌风吻成这个样子,我什么人都不敢见,但见冯丰这帮侍卫则是免不了的,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这群人跟我熟了,胆子也大了,竟然都互相挤眉弄眼看着我与冷凌风,弄得我好不尴尬。 我怒瞪了冷凌风一眼,但这个罪魁祸首轻咳几声,竟然自个笑起来,说谁不知道我俩什么关系?他这话弄得我更是是恼怒。 一段时间不回来,要看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因为唇瓣红肿成这这样,我只好呆在家里,让掌柜将帐本送了过来,冷凌风一段时间不回,估计也忙,送我到家就离开了,我看了一会帐本,钱长鸣过来,碍于关于银矿的事情,我不得不见他,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瓣时,我好不尴尬。 他细细给我汇报了盐矿的事情,这几个月三个国家都在打仗,关卡比任何时候都要搜得严,运盐受阻,获利大不如之前,钱长鸣汇报完后,我告诉他,我下个月二十八嫁冷凌风为妻了。 “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你。”钱长鸣稍稍愣了一下,就朝我温暖一笑,这样的他,很难让我想象他曾亲我一口,曾深情地注视过我,那一吻是我的幻觉,还是我多心了? “我什么都不缺,我就想你告诉我的爹的事,他是我爹,我不想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但钱长鸣拒绝了我,他说我只要开心活着,开心做冷凌风的妻子即可,我觉得刚开始,钱长鸣还是有打算将我爹的事情告诉我的,如今却很明显地想将我阻隔在门外。 我没有再问,钱长鸣看起来不是特别强势的男人,但却一诺千金,他不肯说的东西,我无法撬开他的口,即使要他的命,既然爹不愿意我知道,那我何必勉强? “还有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前几天,楚大小姐在云海截停了一艘船,这艘船里面装着一船碎石,后来确定里面含有银,现在冷凌风正查着那银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爹的另一个矿,我希望你能抢在他们之前,联系到管理银矿的人,要不被他们抓住,会被杀头的。”我不无担心地说。 “嗯,我会立刻会查,有消息会通知你。”钱长鸣的脸色显得有点凝重,他朝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事他放在心里了。 “这次还顺利吧?钱够不够用?”钱长鸣问。 “这次很顺利,我把秦家绝大多数商铺都买到手了,路上也没有出现杀手追杀我,算得上风平浪静,我经营盐矿,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冷凌风,我有点怕,不知道该不该嫁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连这个都对钱长鸣说了,也许是因为除了他,我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这些话了,身边找不到一个亲人,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那种感觉真寂寥。 “不会,冷少爷值得托付终身,有他照顾你,我们都很放心,这盐矿挣的银两留出一部分,其余归你,这是你爹留给了你,我们都没有任何异议,万一这盐矿出了事,不会牵连到你,更加不会影响到冷少爷,盐矿你不用担心,小叶我多方打探,但一点消息都没有。” 听到钱长鸣的话,我心中怅然,小叶臭丫头呀,小姐我嫁了,你在哪呢?你能回来看着我出嫁吗?我替你挣下了厚厚一份嫁妆,比当年楚府更大的宅子,我都可以买下来,但老管家死了,你不见了,我买下来给谁住? 关于与冷凌风的亲事,我曾一度犹豫、彷徨过,但最后我还选择了嫁给他,决定了之后,就不再犹豫了,我也不允许自己犹豫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往直前了。 我开始购置新衣,开始去看最好的胭脂水粉,但后来我发现,我自己多此一举,因为冷凌风将这些东西,一批又一批地送了过来,质量上乘,比我挑的还要好,我的宅子很快堆满了东西。 “别送来了,送得太多会招贼。”我说。 “你这里守卫那么森严,那个贼不要命了?”冷凌风笑着说。 “想我不?”冷凌风突然从背后楼着我,轻轻含住我的耳垂,声音软软柔柔,撩拨着人的心,我以前以为这家伙不会说这些话,现在发现他说得比谁都要顺溜。 “恩”我轻轻应了一声。 “你能不能回答得明确点。”他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于是我答了很想,他却说我言不由衷,似乎怎么答这家伙都不满意。 “那你想我不?”他没有答我,只是啃了我一口,说想要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还说我对他热情不够,让他总是患得患失,我都跑去让他轻薄了,这样还不够热情? “那银矿的事有没着落了?” “估计这次打草惊蛇了,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我从这艘船着手去查,这艘船无论外面,还是里面都与我冷家的船一模一样,我们冷家的商船,旁人很少能进去,如此了解船的构造,如果不是对方将人混了进来,就是我的人被收买了。” “还有船头挂着那个冷字,我是请凉州最后的绣娘绣的,如今我去查,老七才告诉我,三年前曾丢了一块,刚开始他们以为被风挂倒了,准备告诉我,但没想到第二天又出现了,他以为谁捡起来又放好了,也不在意,现在想想,觉得可能有问题,才旧事重提。 ”我立刻找了凉州所有手艺较好的绣娘,竟然有意外发现,有一个绣娘说曾有一个交好朋友,虽然不是绣娘,但手艺极好,曾听她说过替一个大户人家绣了一个字,挣了一大笔银两,当时她听到,又羡慕又妒忌,我今日一提,她就想了起来,只是那女子挣了大钱不久得病死去。“ ”从时间推断,这个银矿至少已经存在将近四年了,竟然瞒过了所有的人,还真是不简单,现在我派人去看那些尚没有开发的山、荒地,看有没有发现,只要他的矿在凉州,我就不信找不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到冷凌风这样一说,我又心惊肉跳了,他这样搜查,如果没有发现银矿,却发现我的盐矿呢?这该怎么办好? ”小欢,你怎么对银矿的东西那么关心?“冷凌风问,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却不动声色。 ”我对有关银子的东西都关心。“冷凌风笑,笑完亲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子,说我是小财奴,说不定宁愿搂着银子睡,都不愿意抱着他。 听他这样说,我禁不住笑了,刚来这里的一两年,我真的发梦都梦着自己抱着银子睡,不过现在不会了,我发现搂着暖暖的他,比抱着冰冷的银子舒服多了。 ”大婚可以一切从简,不用那么铺张奢华,我不介意。“我说。 冷凌风笑了笑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冷老爷子说他的儿子终于可以娶上媳妇,有多喜庆就办得多喜庆,有多热闹就搞到多热闹,有多轰动就会办得多轰动,免得别人在说他的儿子是龙阳君。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这龙阳君的帽子因我而得,结果还是让我亲自替他摘了,有时有些东西还真难以说清楚。 ”罗小欢,洞房花烛那晚,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龙阳君了,被人笑了将近四年了,你也该还我清白了。“冷凌风注视着我说,尤其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空气又带上了暧昧的气息,我禁不住轻咳了一声,他朗声笑了笑,那种笑似乎出自肺腑,让人跟着心情飞扬起来。 ”我爹娶我娘的时候,一切从简了,日后他总觉得对不起我娘,所以他现在比我紧张多了,弄得像他要大婚一样,我也被他弄得从早忙到晚,娶个媳妇真不容易。“ 冷凌风感叹道,但他脸上却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就连目光暖暖的,我靠在他的怀中,突然感觉一辈子就这样很幸福。 冷凌风走后,我实在是不安心,又约见了钱长鸣,把这事告诉了他,叫他小心掩护好盐矿,别让人发现了,没想到钱长鸣的表情很平静,不曾显得有一丝慌乱,他只叫我不要担心,盐矿不会有事的,虽然他再三保证不会有事,要我放宽心,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这段时间怎么老是神不守舍?我刚刚叫了你三次?“冷凌风问我,眸子幽深,我又想盐矿的事想得入了神。 ”是吗?可能这段时间太忙,晚上睡得不踏实。“我笑着说,笑完拿起杯子喝茶,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你是不是后悔嫁我?“冷凌风的声音嘶哑,眸子深邃如幽潭。 ”但就是后悔,就是不情愿,我也不放手了,罗小欢,我不许后悔了。“冷凌风将我紧紧搂 在了怀中,呼吸有点紊乱。 ”不是,我不后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坚定。“我抬头用手轻轻抚了抚他那坚毅冷硬的脸庞,这个是我的男人。 ”真的?“ ”嗯,真的。“听到我这话,冷凌风似乎了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起伏的胸膛才平缓下来,他喃喃地说下个月二十八怎么还不到? 冷凌风无论多忙,但每天都会来一次,有时在傍晚,有时在半夜三更,有时在清早在我还睡清醒的时候,所以我为他留了门,有一天晚上下起了雨,天气又冷了下来,我以为他不来了,看完账本,早早睡了。 没想到半夜门微微响了,我知道他来了,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我忙从床上爬起来,点着了灯火,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发丝湿了,脸庞也有水珠,衣摆出被飞溅的泥土弄脏了,浑身上下透着寒气。 ”吵醒你了?“他回眸朝我一笑,就这一笑让他身上的清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大雨怎么都跑来了?“我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套干爽的衣服让他穿上,他接过然后很利索地换了,我上前替他将扣子扣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眸子亮得如黑夜里闪烁的星子,闪烁出幸福的光芒。 ”我来看看你还在不在?看到你还在就安心了。“他笑着说,听到这话,我心里又暖又酸,是我让他的心不踏实吗? ”太忙不用过来,我不会溜的,溜了我去哪找人品好,身材好,手里有多银子的男人呢?我还等着风风光光嫁给你,让凉州所有女子都羡慕我呢?“我紧紧搂着他的腰。 ”不是说人品差,身材只是凑合吗?“他将我抱回床,想不到这家伙对我的话记得倒很清楚,帮我盖好被子之后,他准备到他的房间睡去,那么老远冒着雨跑过来,就是看我在不在,这人是傻瓜。 ”在这里睡吧。“我说,拉住他的手。 ”嗯。“他应得倒很爽快,似乎就是等我这话,他一上床,我又禁不住想起那晚的情景,身体有点燥热了。 ”你不用准备聘礼了,因为我也没有准备嫁妆,我就一个人,你送聘礼来,我还不得搬去你那里?“ ”又不用你搬怕什么?我要你的人,我又不图你的嫁妆。“这一晚冷凌风很快入睡了,估计是累坏了,我轻轻地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曾经有一个男人娶我,就是图我的嫁妆了,如今再想起自己与秦剑,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二天起床,发现冷凌风已经走了,他睡过的地方已经凉了,估计走了很久,雨声已经停歇,我推开门,天已经放晴,蓝蓝的天空,苍翠的树叶子让人的心情特别的好。 冯丰与几个侍卫正在树下吃包子,看到我出来,都呆呆地看着我,有两个手中的包子还掉在地上了,他们已经知道我是女子,但并不是人人都曾见过身穿衣裙,披散长发。 以前我很喜欢男人这般目光,但现在被这样盯着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不过我也得适应一下了,冷凌风说成亲之后,就得恢复女装了,要不别人会以为他娶了一个男人回家。 ”怪不得冷少这般着迷,原来罗爷是一个仙子。“回房的时候,听到有侍卫痴痴地说,他们如果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就不会说这话了,就冷凌风这傻瓜还当我是宝。 晚上外面送来了一封书信,是公孙宇的笔迹,我急急拆开,好一段时间没他消息了,想起他,我心中是有点虚的,信是写给我的,但整页纸骂的都是冷凌风,骂得可酣畅淋漓,但这回冷凌风没有黑脸,反倒一直带着笑容,说他即将成亲的男人了,不与公孙宇这等幼童计较。 我发现公孙宇这消息真的灵通的很,我们大婚的事情似乎还没怎么公布,只不过是冷老爷子与冷凌风到处购买婚嫁用品,惹人注目一点,这家伙怎么就这般有能耐? 这两年凉州的青楼生意红火,开了一间又一间,不知道有多少间是这家伙的?公孙宇在信中没有透露他任何消息,说不定还没有稳定下来,到处躲避西天翼的追杀。 ”如果不是这狐狸暂时自顾不暇,我估计没那么容易娶得了你,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可能是我娘在保佑着我。“ 提到自己的娘,冷凌风与冷老爷子的表情很像,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他一定很想他娘,真不知道是何种灵秀的女子,让冷老爷子惦记一生。 三国的战争现在出现了大逆转,自从吴天豪取代公孙堔当了西凌的大将军之后,西凌的装备一下子提高了几个档次,最好的马,训练有素的兵马, 充足的粮草,齐全的兵刃盔甲,士兵振奋,信心大增,勇猛得让东都,古夏两国的将士心寒,一下子收复了几个城。 这种情况的出现,想让人相信公孙家没有卖国投敌都很难,听到西凌上下现在都在唾骂公孙一家,这冤屈可真够大的。 秦家因为秦剑娶了公孙媚而受到牵连,听说公孙宇曾说,公孙家倒了,就会到秦家了,想不到这家伙的预言真准,他怎么就看得那么清楚明白吗? 后来听说秦厉已经被撤职,而秦家一干人被禁足府内,听说是有人指证秦家与公孙家勾结,都准备图谋不轨,意图叛国。 但这事的反对声较高,一是秦剑这厮在西京一直以绝世佳公子的形象示人,从不参与政事,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卖尽商铺换取银两充实国库,送物资到军队的事,人人皆知,而秦厉也只不过一个文官,根本无力争权,更重要的是秦家长子秦天战死沙场,让人悲痛。 此消息一传来,西京震惊,群情愤概,朝中官员也纷纷上书,说此一定是有人妖言惑众,造谣生事,情况与公孙家被抄斩截然不同,公孙家权势显赫,行事铺张霸道,家人很多也跟我一样飞扬跋扈,目中为人,所以公孙家倒了,也有百姓是拍手称快。 而秦家不一样,一直低调行事,秦剑虽然经商,但却经常救济穷苦百姓,在西京口碑极好,以致无人相信秦家会通敌卖国。 果然一段时间之后,西天翼说举报秦家通敌卖过的臣子是敌国奸细,是为了挑拨皇上与忠臣的关系,现在他已经查明真相,还秦家一个清白,还亲自进监狱将秦厉接出来,向其道歉,一时间百姓人人赞颂皇上是明君。 秦厉出狱之后,竟然官拜丞相,守在秦府的士兵也撤走,西天翼撤去了禁足令,追封秦天为骠骑大将军,而那造谣的臣子却被推出去斩首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些消息,我都是从茶楼酒肆听来的,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消息能传到凉州,估计这些事都发生了一段时间了。 在这场战斗中,吴天毫声名鹊起,连续率军夺回几个城池,东都与古夏集中兵力,进行了疯狂的进攻,但让我想不到是两国再无法攻入西凌一寸土。 这消息让西凌举国振奋,那些变卖家财,准备到离开的商贾又留了下来,东都、古夏两国本来就已经打了好长一段时间,早已经马困兵乏,如今久攻不下,更是心情烦躁,无心恋战,战争变成了拉锯战,谁也讨不了好去。 ”西天翼能让秦厉做丞相,估计是被控制了,这事也得怪他,把好好的忠臣逼反了。“冷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叹息。 ”能不反吗?连秦天都害。“冷凌风的声音冷冽,这话什么意思?莫非秦家反了?小小一个秦家能掀得起那么大的风浪? ”谁——“冷凌风声音冷得像冰,为了给冷凌风一个惊喜,我今天故意放轻脚步,想不到还是被他听到了,这家伙的听力怎么就那么好?门很快被打开,冷凌风走了出来。 ”是我。“我低声应着。 ”来了?怎么鬼鬼祟祟。“见到是我,冷凌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神很是温柔。 ”欢丫头,想我家小子了?“冷老爷子见是我笑着说,谁想他家小子了?我脸微红。 ”不是,惦记老爷子了,来请老爷子喝酒。“我说,结果冷老爷子笑,冷凌风也笑了。 ”惦记我老人家,怎么跑来我儿子的院子?“冷老爷子调侃道,我一时没了言语,瞟了一眼冷凌风,他却看戏一般笑着看我,冷老爷子笑着走,冷老爷子前脚刚踏出门,冷凌风一手将我扯过来,拥在怀中。 ”亲我一口。“冷凌风笑着说,声音绵绵软软,性感的唇瓣微微翘起,发出诱人的光泽,我踮起脚,覆上他的唇。 ”对了,欢丫头,我今天派人送去的镯子你喜不喜欢?“没想到冷老子突然折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窘得我将头埋进冷凌风的胸膛。 ”我就说是想我家小子了,又不肯认。“冷老爷子大笑着走了,听到冷老子的话,我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狠狠拍打着冷凌风的胸膛,冷凌风闷闷笑了几声,不闪不避,让我打着。 ”今天怎么来了?“冷凌风笑着问。 ”今天去了见了几个掌柜,刚好离这不远,顺便看你在不在,免得你呆会又跑一趟,谁知道老爷子也在。“我没好气地答道。 ”原来是顺便来看我,我还以为你真是想我了呢?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冷凌风笑着说,说完牵 着我出去散步,今晚的天气很好,头顶满天星辰,月光柔和,两人静静走着,偶尔他低头看我,两人目光相碰的瞬间,我竟然会心跳加速。 冷府有一个望湖亭,我来了这里那么多年,都没有上去过,今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 ”我抱你上去。“冷凌风低低地说。 ”嗯“ 但没想到这家家伙抱着抱着就动了歪心,迅速在我的胸部亲了一口,更没想到青烟竟然与她的丫鬟从亭子下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干人尴尬得很,尤其是冷凌风,脸微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做坏事? ”青烟姑娘也在。“冷凌风尴尬地打了一声招呼。 ”嗯,今晚出来散散心,想不到打扰了两位兴致。“青烟笑着说,然后很有礼貌的离开了,离开前青烟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很奇怪,似乎包含着好多含义,但我却一种含义都说不出。 后来听到西天翼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命秦厉以丞相的身份代表西凌与东都、古夏国君见面,三天之后,东都、古夏两国撤军,三国和解,西凌百姓欢呼。 战争停了的消息传来,我们的婚期还剩下十天,冷老爷子广派喜帖,一时间整个凉州都沸腾起来了,因为冷凌风终于成亲了,不过应该也碎了一地芳心。 喜帖写着新娘的名字是罗小欢,但凉州的人都叫我罗爷,知道我叫小欢的人不多,于是人们纷纷猜测这叫罗小欢是谁家的女儿?两天之后,冷家习的聘礼送到,推满了房间。 这下整个凉州都轰动了,人人奔走想告,说那罗小欢就是罗爷,冷凌风竟然娶一个男子回去,一时间坊间、酒肆、茶楼都在谈论这一件事,甚至有吃饱无事干的人,在我的宅子前转悠,弄得我大门都不踏出一步。 凉州有一个习俗,婚前十天,新娘、新朗不能见面,要不不吉利,冷凌风有好些天没来了,习惯天天见到,如今不见了,反而不惯。 时间稍瞬即逝,转眼又过了五天,离我们大婚还有三天,心情有点紧张,我不停地试穿新衣裙,府中没有丫鬟,只有一堆男侍卫,我每次换好衣服,问他们好不好看?他们都说好看,问哪件好看?他们说件件都好看,问他们哪个簪子漂亮?他们说个个都漂亮,于是我知道问了也白问。 ”这个好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已经走到身旁,侍卫见冷凌风过来,立刻作鸟兽散,走得无影无踪,不过也有好事者,不时回头偷看,笑得很是猥琐。 ”不是说婚前不见面吗?“见到冷凌风我很高兴。 ”我昨晚到今天一直心绪不宁,所以来了,手下的人说你在宅子里,虽然是这样,我还是焦躁,我就过来看一眼,看完就走了。“ 冷凌风一把将我搂在怀中,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呼吸也比较稳定,搂了我好一会,他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既然来了,不要那么快走,你说我用哪个颜色的胭脂好?“我扯着冷凌风去我的寝室,他的眼光总比刚刚那堆男人好,冷凌风的回答很简短,但他都会告诉我,他觉得哪个好,而不是像冯丰他们件件都说漂亮,样样都差不多。 ”我记得还有一个簪子更漂亮的,我去找给你。“说完冷凌风去了小叶的房子寻找。 ”主子,你今天大婚吗?怎么不早点说,我们也穿得体面一点。“就在这时,冯丰冲了过来。 ”谁说我今天大婚?“我奇怪地问,我记得是后天。 ”外面两来很多人,还扛着十六人的大红花轿朝我们宅子走来,这里就只有我们这宅子,这宅子就你一个女人,不是娶你娶谁?你没听到这喜乐吗?“果然喜乐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门前响起,天呀,莫非我记错日期了?如果是这样就惨了,我蹬蹬跑去找冷凌风。 ”不是后天才成亲吗?怎么是今天?我都还没有穿好衣服?我还一点都没有准备,那该怎么办?你怎能突然改了日期呢?“我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 ”谁说我们今天成亲?“冷凌风估计听到喧闹的喜乐,忙走了出去,我也赶紧跟着出去,门前竟然真的放着一顶很漂亮的花轿,是不是走错门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腾,我走出去一看,一人身穿喜袍,正从马上下来,然后一步步向我走来,身姿如玉树,俊雅若芝兰,那身喜袍更是衬得他俊美无双。 他竟然是秦剑,他竟然是秦剑,我手中拿着的簪子掉地,人往后退了几步,而一旁的冷凌风的脸变了颜色。 ”欢儿——“秦剑那一声微微哽咽的欢儿,恍如隔世,让我呆立当场。 第127章 出手阔绰 “这位公子是不是走错门了?这里没有你要迎娶的姑娘?”我平复自己的心绪,冷声道,秦剑没有吭声,就是死死看着我,似乎等看这一眼,已经等了千年万年,我讨厌他这种眼神,大家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跟我装什么深情? “欢儿,我是来接你回家。”很久之后秦剑才开口说,虽然声音已经没有哽咽,但胸膛还是剧烈起伏着,我怒了,是他休了我,是他将我横扫出家门,他凭什么接我回家?那还算是我的家吗? “你不是从第一眼看到我,就厌恶到了极点吗?你将你那么讨厌的人接回家,你就不怕影响你的食欲?” “我勾引你二哥,我与侍卫通奸,你不怕娶了我,遭天下人耻笑?我毒打家奴,逼死奶娘,你就不怕娶了我,我半夜一刀要了你的命?”我笑了,笑得有几分悲愤,想起曾经受过的冤屈,我能不悲愤吗? “欢儿,你没有勾引二哥,你没有与侍卫通奸,奶娘现在也活得好好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受了冤屈,你哭着说没干过的时候,我比谁都要心痛。” “我以为这样能更好地保护你,如果还能将你娶回去,你就是半夜一刀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悔,总比这四年过得痛快。”秦剑定定看着我。 “不许叫我欢儿,因为你没有资格,我不想听你解释,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否则我不跟你客气。”听到我的话,秦剑身子微微一颤,眸子痛色更浓,浓得让人也感到了痛意。 “我这次不将你带回家,我是不会走的。”他抬头看着我,目光全是痛楚,眸光闪烁之间,竟然有哀求。 这样的秦剑我从来没有见过,印象中的他 ,总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何时会如何低声下气?印象之中的他,气质高雅,风采绝纶,何时像如今这般慌乱?但长得再好看,也不过一副臭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不会再被他的美色所惑。 “你不走也得走,你不经允许,私闯民宅,再不走,你信不信我找人轰你出去。”我狠声道,冯丰一看来迎娶的不是冷家的花轿,早已经站在我身旁,如今一听到我说轰他出去,率先将剑拔了出来,众侍卫也唰的一声,全部拔剑。 但他们这一拔不打紧,外面两排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也唰的一声拔剑,剑光闪烁,气氛顿时凝重,迎亲队伍,还个个带刀剑,他还不成想抢亲? 外面不少围观者,一看这阵势,胆小者已经往后跑,那些大胆得不怕死的还战战兢兢地站着,场面一度慌乱,冷凌风一直站在身旁,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欢儿,几年不见倒凶了不少,但以前你从不会对我凶。”秦剑笑着凝望着我,眸子闪过几许伤感,以前的我,无论是如何飞扬跋扈,无论如何的霸道张狂,但却对他一往情深,每天都想着如何让他喜欢自己,柔情尽付,哪会对他凶?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嫁我吗?你不是说要想尽办法将我弄到手吗?如今我亲自迎娶你来了,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跟我回去,任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欢儿给机会我去弥补,这四年没你的日子,我过怕了,真的是过怕了,以前你对我的相思,这四年十倍还给我,苦,真的很苦。”秦剑说得认真诚恳,俊美的脸庞带着期待。 我低低地笑了,以前的以前的楚合欢是傻瓜,所 以才痴痴爱着他,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楚合欢了,嫁他那年的日子,我也过怕了,流浪街头的日子,我也过怕了,我不会再上他的当,只是曾经的那些痛,那些伤一下子涌上心头,心中百般滋味,实在很难说得清。 “欢儿,我前些日子去了天铸山,你刻的那些字还很清晰,我们说过相亲相爱一辈子,我一直记得,并且刻入了心。” “我回过烟州,在我们曾经走过的柳堤走了好久好久,你曾经说你喜欢那里,我已经在那里买了一间大宅子,我很用心地去布置,耗了好多心血,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起码也跟我回去看一眼。” 他居然还有脸提曾经许下的诺言?是谁背弃了他的诺言?是谁休妻再娶?是谁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还充满厌恶地踹我一脚?为何明明不爱我,却要说得深情如许? “秦剑,你烟州的宅子在漂亮与我何干?我不会跟你走了,我现在的家在这里,三天之后,后天会戴上凤冠霞帔,嫁给冷凌风,我的家在冷府,我离开西京那会就说过,家财我会夺回来,但你,我不要了。”听到我的话,秦剑身子猛地一颤,脸色变得惨白。 “不能,你是我的妻子,除了我谁也不许嫁,谁要不许。”秦剑清如溪流的眸子变得血红,已经没了昔日的云淡风轻。 “你以前会冒雨送醉鸡给我,你以前会像小尾巴那般跟着我,你以前为了见我一面,可以千里迢迢孤身上路,你以前为了救我,冒着被洪水冲走的危险都不走,你说过会伴着我一生一世,你曾经答应过我,无论如何一定会等着我,你怎能嫁人?你怎能不要我?” 秦剑喃喃地说着,目光朦胧,我脑海闪过一幕又一幕,有相识 的最初,一见倾心,有相思的煎熬,有相抱时的甜蜜,也有被弃时的绝望,心隐隐痛了起来,原来过去的一切,并不是了无痕迹,但同样他在我心头捅的那刀,也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疤。 “欢儿,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低低吼着,我怎么不能这般对他? “你是我的妻,你怎能不要我?你知不知道这四年,我都快找疯了。”这厮是不是贵人善忘?他的妻子应该是公孙媚吧,曾记得当日他们相依相偎的身子,是那样的刺目刺心,曾记得他看她的眼神是何等的缠绵情深,如今竟然跑过来说我是他的妻? “你将我逐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的妻?你在我胸口踹一脚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的妻?我身无分文,在外面行乞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的妻?你与公孙媚拜堂成亲,你与他洞房花烛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的妻?” “你秦家那些铺子是我低价买下来的,是不是想拿一个烂镯子做聘礼,然后让我将这些这些铺子做嫁妆?再来一次骗财骗色?” 我不无讽刺地说,秦剑摇摇头,然后将目光微微闭上,胸口起伏,似乎忍着难以忍受的痛楚,这厮还真会装,不做戏子真是浪费了。 “欢儿,我想跟你单独聊聊,你就给我一个时辰,等我将事情说清楚,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 “娶你非我所愿,那时我并没有爱上你,休你并非我所想,因为那会,我发现你已经入了心,当日如果我不休你,如果不将你逼上绝路,西天翼根本不会放过你。” “你离开西京,我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但没想到你家财尽失,西天翼还是要将你置之死地,派出了大批杀手来杀你 ,当年我与公孙宇都有派人跟着你,只不过为了抵挡这一批又一批的杀手,我们的人都将你跟丢,这一丢就丢了四年。” “欢儿,我足足找了你四年,足足思念煎熬了四年,你怎可以那么狠心?上次在船上明明相见,却居然不肯认我?” “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三天后出嫁了,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我得准备了,你如果不介意,三天后可以留下来观礼,如果有事要忙,我不送了。”说完我转身就走,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不想有任何理由让自己动摇。 “欢儿,别走——”秦剑用手拉我,我身形一闪,立刻避开,他不甘心,再次袭来,冷凌风突然出手,挡住他朝我抓来的手,两边侍卫见不对劲,齐齐拔剑,秦剑身后不远的人一下子蹿了过来,外面迎亲队伍,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一听命令,就冲进来,这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三少,二少爷说过,不肯回,抢也得抢回,抢回去再慢慢说。”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大声说道。 “谁敢在我凉州抢人?”就在这时,外面马儿嘶鸣,人声喧闹,抬头一看楚漫云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后面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声势浩大,来到半路,秦剑的人出手相拦,楚漫云单手撑马,以闪电般的速度将这几个人踢倒。 “停手——”秦剑一声怒喝,试图出手的人都退了一步,楚漫云到门口,飘然下马,然后款款而入,依然是素衣长发,但却风华绝代,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今天怎么那么热闹?这位是不是小欢丫头的朋友?出手可真阔绰,竟然送喜轿做贺礼,这份心思真难得,冷凌风,你不替你妻子谢谢这位朋友?”楚漫云梨窝浅笑,笑得淡雅如莲。 第128章 孤独 这女人似乎只比我大两岁,居然叫我小欢丫头,竟然还叫得那么顺口?让我微微愣了一下,但无论怎么说,她来得真及时。 “在下秦剑,这喜轿是用来接我的妻子回去,冷少日后大婚,定送上贺礼,这位是楚家大小姐吧,这是二哥托我交给小姐的生辰贺礼。” 秦剑对楚漫云的嘲笑奚落并不在意,说完拿出了一个精美盒子,这男人的举手投足还是那样的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看着他,想起过去的岁月年华,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楚漫云接过,笑得绚烂妩媚。 “这盒子还真漂亮,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你二哥。”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喜欢得紧,楚漫云与秦厉是旧识?不过在西京十几年,我似乎从没见过秦厉一面,但在别人的嘴里,我却上了他的床,想想真够讽刺的。 “平叔,立刻拿去厨房,一把火给我烧了。”突然楚漫云脸一沉,声如寒冰,手中的盒子从手中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不远处的平叔手中。 “是,楚大小姐。”平叔恭敬应道,身子几个起落,人已经消失。 “不好意思,对于假手于人的礼物,我一般都会一把火烧掉,秦三少不会有意见吧。”楚漫云的声音如清泉叮咚,听起来如春风抚脸,十分舒服,秦剑笑笑,并没有一丝不痛快,似乎预料到楚谩云不要。 “礼物已经送出,如何处置悉随尊便,但今日之事,还请高抬贵手,不要阻挠。”秦剑说得诚恳。 “如果这丫头自愿跟你走,我不管,如果你想抢亲,我会让你没命踏出凉州城,如果你二哥不服气,让他自己滚过来找我。” 楚漫云的声音压得极低,除我们靠得极近的几个人,旁人根本听不出她的声音如何凌厉,即使我离她那么近,看她低头浅笑的样子,还以为她正含羞答答呢? “楚小姐过虑了,凉州不是西京,如果我真打 算抢亲,今天带的就不是这么少人,如果我要抢亲,我也不会傻到大张旗鼓地敲锣打鼓过来,我是想娶欢儿,真心实意地来娶她回去。” “欢儿,我想与你单独见一面,如果最后你都不愿意跟我走,我退出大门。” 秦剑看着我,目光灼灼,红衣如火,更衬得俊美无双,他只说退出大门,并没有说离开,但眼不见为净,能退出大门已经很好了,我的心微微动了一下,要不要听他解释一下呢?我心中有点矛盾。 “虽然我还没正式嫁冷凌风为妻,但我已经当他是我的夫君了,如果他让我与你单独见面,我就见,如果他不允许,秦三少请回。”我把这个难题交给冷凌风了,话落,果然无数目光转到冷凌风身上。 秦剑却低低笑了,笑得异样的苦涩。 “这事我作不了主,我得与我的妻子商量一下。”冷凌风笑着牵起我的手,秦剑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们十指相扣的手上,身子一震,似乎突然受到什么重击一般,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本应该觉得很痛快,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我没有任何快感。 “平叔去泡壶好茶过来,秦三少远道而来,估计也渴了。”这时的楚漫云客气周到,如大家闺秀一般大方得体,而我被冷凌风扯进了房间,进来房之后的冷凌风依然沉默着,他不说话,我也不吭声,房中的气氛很压抑。 “罗小欢,你还真有本事,自己决定不了的东西就抛给我。”冷凌风突然地将我抵在墙壁之上,胸膛剧烈起伏,可见他情绪波动极大。 “我让你抓主意,你还不乐意呀。”我笑着说,但有点心虚。 “我很高兴,小欢你今天这样,让我很高兴,但如果见了面,你动摇了该怎么办?”冷凌风看着我,我能感受他的呼吸有点乱。 “放心吧,我是不会跟他走的。”我笑着对他说,就差没有拍胸口保证了,一 个夺我家财,然后将我抛弃的男人,我绝不会跟他走的。 “如果他真的爱着你呢?如果他休你,真的有苦衷呢?如果你见面之后,发现你还喜欢他——”我踮起脚,捂住他的嘴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的。 “不许跟他走,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许跟他走。”冷凌风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前,能听到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动摇的,我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冷凌风将我搂得更紧,似乎这门一大开,我就会永远消失不见了,良久之后,他才松开双手将门打开,门打开是楚漫云。 “有事?”冷凌风问。 “没啥事,外面的茶水喝了几壶,我想问问,你还要多久才有决定,如果还要很久,我叫平叔煮好今晚的晚饭,要不叫人出去买几个包子,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没吃东西。”楚漫云说,冷凌风笑。 “还有事跟你说一下,昨天再截获了一艘船,也是一车碎石,里面全是银,估计我们这段时间到处搜查,将人逼急了,想冒险赌一把,但这次运送这艘船的是几十个杀手,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打算即使发现,也要硬闯出海。 我虽然将船拦截下来,但我们也死伤不少,但我却意外发现这批杀手与上次益州杀她的那批杀手招式是一样,估计是同一批人。”冷凌风一听这话,脸色突然变了,而我懵了,如果银庄是我爹的,那他的手下为什么要杀我?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招式一样?”我纳闷地问,我记得上次益州,她似乎并没有在场。 “我听龙七那娘娘腔说过。”楚漫云脸一黑,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我现在喝着茶,一定笑喷了,她居然骂龙七是娘娘腔,如果被龙七听到,不知道要怒到什么程度。 “我想着你要成亲,没有叫你过去,不过看了这批杀手 的老巢就在我们凉州,你们如果能成亲,那就小心点,别出什么乱子了,还有这次你想我怎么做,先说好,我们也不是次次心有灵犀。” “我们如果能成亲?”冷凌风皱眉,似乎对这话十分不满。 “搂着人也管不了心,如果你这女人敢选他,我——”冷凌风深深得看了我一眼,但最后还是转身走了,我知道他是准备让我单独见秦剑了,看着他那背影,我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对自己说,我是不会动摇的,我绝对不会动摇的。 很快门响,秦剑走了进来,门被关上,只剩我与他,我虽然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发现呼吸急促了,心绪有点乱了。 “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我要忙呢?”我冷漠地说道。 “我似乎有很很多东西对你说,但一下字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秦剑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当年我是多么渴望他能这般看我一眼。 “我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我不爱闻那扑鼻的脂粉味,我觉得呛鼻,我不喜欢那些飞扬跋扈的女子,而这些你偏偏都齐了,看到你脸,我就想将你扔到池塘里,好好洗洗,但我又怕毒死我那池鱼。” “秦剑你——”我怒,他今天是专门跑来奚落我?但秦剑嘴角含笑,似乎想到什么趣事一般。 “看到你头上插满珠钗,我就感觉是像逛首饰铺一样,就是家中有钱,也不用那般显摆,尤其你那衣服,款式繁复,艳丽华贵,我最不喜,我每次见找你都想剥下来,我想不明白,你爹如此一个飘逸出尘的男子,怎会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那会十岁,在街上横冲直撞,连路边的孩子都不顾惜,我很想将你抛下马,狠狠教训一顿,但没想到就这么惹上了你。” “你一天三个媒婆,缠得我不胜其烦,你举止放荡轻佻,不是挑逗我,就是撩拨我 的小厮,这让我反感,我曾发了不少娶你的噩梦,我曾说过这样的女人,我秦剑绝对不娶,但如今想娶却不得,如今很想发一下这样的梦,但这四年梦中全是你哭着的眼,你离去时孤单的背影。” “西凌这天下是秦家、冷家、西家的先祖共同打下来的,三人那时是同盟,各有一支军队,即使现在冷家也持有一军队,守卫着凉州,这也是你外公的一块心病,所以屡次发兵攻打,但却屡次无功而返,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冷凌风估计也没有向你提及。” 我微微愣了一下,他突然跟我提他们先祖干什么? “三人曾是生死之交,论能力论兵力冷家最强,其次我们秦家,最弱是你们西家,但最后当皇上的却是你们西家先祖,个中原因,如果你想知道,我日后再详细说给你听。” 我秦家世代忠于你们西凌皇室,替皇上铲除异己,稳定朝政,我们三兄弟一文一武一商,文虽是闲官,但却是朝廷耳目,武是一个先锋,实际掌握不少兵力,替皇上监视着公孙堔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有异动,可立斩,而我挣的银两充实国库。” “我们一出生,就送进训练,所学所教全都要忠君为国,训练这十年,我们兄弟分离,父子相隔,很孤独的十年,没有尝试过的人,不会体会我们过的是怎样的是十年。” “那晚你自己跟自己玩游戏,自己跟自己捉迷藏,别人看到也许会说你傻,但我不会,那种孤独与寂寞,我独尝了足足十年。” “学成离开之日,我们都会喝血发誓,效忠于西凌,喝的那血是有问题,里面下了蛊,只要喝了,一生受制于人,但惟有如此,你们西家才会相信我们秦家的忠诚。”秦剑淡淡说着,眸子竟漫上淡淡的痛意。 那血我们喝了,但却被二哥秦厉偷偷换了。 他说我们秦家可以忠于西凌,但决不能这般活着。 第129章 大婚 我们秦家的子孙一代又一代,都在懵懂年少时喝下了毒血,被种下血蛊。 对你来说,你外公的确是一个好的亲人,但对整个西凌,他并不算一个特别好的君王,野心勃勃,想独霸天下,但却没有这个实力,顾忌凉州,屡次攻打,但都不打有准备的仗,明明说还没有准备好,但却一定要立刻出兵,结果伤亡每次都很惨重。 我二哥说他做了这一生最蠢的事,那就是扶植了西天翼,我们都被他的仁义所蒙骗,以为是一位明君,能让整个西凌变得更强大。 “我娶你因为那嫁妆,因为我秦家拿来替西天翼贿赂官员,扶植他上位。” 听到秦剑的话,我气得手都抖了,原来西天翼这短命鬼是他们扶植上来的,我就说外公那么多儿子,他是最不得宠,这皇位怎会轮到他? 当年的我,愿意为秦剑千金撒尽,家财尽付,但如果我知道他秦家是为扶植西天翼这短命鬼,我宁死也不给他一个铜板,只是当年的我,又有什么能力去阻止他们吞了楚家家财? “我外公不是留位西天翼的是不是?”我站起来问,声音因为激动,微微颤抖,我与这厮过节甚深,他一旦登基,我绝无好下场,外公也一直不喜他,根本不可能留位给他,一定是他们做了手脚。 “是,你外公留位给三皇子,但三皇子娇奢淫欲,生性又凶残,最重要毫无谋略,西凌在他手里,迟早会亡国。” 秦剑说得这话我不否认,我娘的兄弟没有一个是治国之才,不是蠢钝,就是淫欲凶残,说得难听点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对那群人,没有一个有好感的,但他们再不济,也不会像西天翼那般阴毒狠辣,竟然偷偷推我进荷花池,想淹死我。 “所以你们改了遗诏?我记得当晚有兵马进城,你不要说我外公是你们和西天翼害死的?”我腾一下站了起来,谁做皇上我都不是太在乎,但外公是我的至亲,如果他们敢谋杀了我外公,我与他势不两立。 “如果是我们谋害了你的外公,我又怎会连夜带你进宫去见他最后一面?你知道为了让你见外公一面,我跑死了多少匹马?你知道我有多少天没有合过双眼?只是去到皇城,我二哥刚好带兵入城,他告诉我皇上已经崩天,只是西天翼将消息封锁了,我知道那夜皇宫会很凶险,所以带你回来了。” “你们在封锁消息的时候,就控制了整个局面,然后改了遗诏,因为你们前期已经替他培植了自己势力,所以西天翼很顺利地登上了皇上的宝座是不是?”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早已经筹谋好。 “是,我知道你跟西天翼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如此恶劣,并且那会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君子,不会跟你一个弱女子计较,但没想到他一登皇位, 在政权还没有完全稳定之前,就下令要我在最短的时间尽得楚家财,然后找一个机会将你处死。”听到这话,我倒抽一口气,这西天翼也太歹毒了吧? “那一刻,西天翼眼里流露的暴戾与狠毒,还有他铲除异己的手段之凶残,让我隐隐觉得此人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仁义,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并且他一登基为王,立刻大权在握,局面就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控制。 ”我不过就骂过他几次,我不过就是在大婚的时候,放了些鸡屎在他的大床上吗,他竟然为这一点点事情要将我置之死地?“听到我的话,秦剑笑,眸子散发出无比柔和的光芒。 ”西天翼杀你,并不是因为你年少时的那些恶作剧,而是他发现这么多年,你爹每年挣的银两,都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凉州,凉州曾是一片荒芜之地,瘴气多,野兽出没,根本就不是人居住地地方,但如今的实力,却足与一个大国抗衡,凉州能有今日,你爹倾注了很多心血。“我爹挣的银两源源不断送到凉州?这又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楚家的族人都在凉州? ”因为这江山本来就是属于冷家的,只不过你的先祖西楚链家用了不见得光的手段夺了,如今冷家的人割据一方,你爹与凉州关系又这般密切,这让任何一个帝王都寝室难安,西天翼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凉州强大,政权不稳,他不敢贸然动手,而只能先断凉州财路,将楚家家财霸占。“ ”出于这个原因,我用计夺了你的家财,这样你的家财没了,但你一家的奴仆家人却安然无恙,即使我不这样做,西天翼也会找一个名目定你楚家的罪,到时不仅仅财没有,人也不会有活路,他是皇上,大权在握,你根本无力与他抗衡,公孙家的势力也算得上根深蒂固了,但最后还不是连根拔起?欢儿,你不在朝堂,不会知道当中的厉害关系。“ 我怔怔地听着,以前那些年,我估计真是白活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晓。 西天翼派人查过你爹,但发现关于楚家这个家族,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他认定你爹是凉州派来的奸细,以后一定伙同冷家对付西凌,你是楚家的根,他想斩草除根。 你外公活着的时候,别人当你皇家血脉,你外公不在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没有人会说你是长公主的女儿,没有说你身上流淌的是皇家的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你这个无权无势的傻女人? 我那会只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死,即使受多点苦,只要人活着就好,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我以为我将你弄得分文不剩,穷困潦倒,西天翼可能就会放过你。 ”事实也如此,他看到你被千夫所指,人人唾骂,心情极好,还说如果你一下子死 了,反而没趣了,我以为你的命,我总算是保下来了。“秦剑看着我笑,是那样的柔情锩缱,但隐约间又是那样的悲凉,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娶公孙媚并非我所愿,公孙媚有意于我,公孙浩也极力想拉拢我,而公孙浩在朝中的势力很大,西天翼对公孙家十分忌惮,硬要我休妻再娶,假意结盟,实是监视公孙家一举一动。“ ”我拒绝多次,他问我是否对你还有意?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机,如果我表露出一丝在意你,你必死无疑。“ ”在他面前我如履薄冰,但回到家又得陷害自己心爱的女人,设计将她逼到绝路,其实这样的日子一点不好过,一点都不好过。“秦剑将头微微抬起,眸中痛色是那样浓,浓得我的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很痛。 ”我本想将你悄悄送走,日后称病或假死离开西凌,从此与你过一些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过这种痛苦煎熬的事情,所以我将你送得远远的。“ ”我怕你听到我娶公孙媚会不原谅我,我怕因此会失去你,一切计划得很完美,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回来了,你知道看到你那刻,我什么感觉吗?既恐慌又忧虑,整颗心都变得凉飕飕的。“ 果真如此吗?怎么事实与我想的不一样?为什么我恨入骨的男人,到头来却跟我说,他对我情深意重?我是不是该欣喜若狂?但为什么心又酸又涩? ”那天晚上我本想将一些事告诉你,让你无论如何都要等着我,我会沿途派人保护着你,但就在我想说的时候,我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不得已我才会说对你厌恶到极点,不得已才会说这些伤害你的话,我秦剑再不济,也不会在你的伤口撒盐?不会骗了你家财还如此嚣张地奚落你,你难道不曾想到可能有别的原因吗?“ ”我派了人跟随着你,准备等你一离开西京,立刻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但没想到后面追杀你的杀手一批又一批,我的人将你跟丢了,我这四年发疯地找你,但我从来没想到,你会走得那么远,还来到了凉州,欢儿,给我好好看看,我已经四年没看过你了。“ 秦剑定定看着我,目光蒙上轻纱一般柔光,那样的柔光很似一个旋涡,一点一点地将我吸进去,我朝他一步步靠近,但突然脑海闪现冷凌风那冷硬坚毅的脸,他对我说罗小欢,你如果跟他走,我掐死你,他对我说,我终于可以娶到你了,然后拼死地亲吻着我,我猛打了一个激灵,停住了脚步,我有了冷凌风。 ”欢儿,你知道我这四年是多想你吗?我没有一天晚上睡得安稳,这四年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一听到有关于你的消息,我都会连夜赶过去,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回,失望多了,就绝望。“ ”欢儿,你是我的妻子, 你真的打算不要我了?你真的狠心不要我了?你记得我们在烟州那段开心的日子吗?你记得在湖边我搂着你的情景了吗?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的那晚吗?“秦剑俊美的脸庞染上了桃花,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欢儿,我真的很想很想你,不要嫁给别的男人,不要——“秦剑声音微微哽咽,修长的手将我揽到了怀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呆呆的,没了挣扎,怎会这样?他说得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被他扯入那曾经熟悉,如今已经有点陌生的怀抱,恨了四年了,难道我都恨错了吗?一切都如他所说的那般吗?那些属于两人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虽然事隔四年,还是那么鲜活,心绪在他那痛苦的眸子下乱了。 ”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从第一眼看到我就厌恶到了极点,你是不是看我现在有大把大把的银两,你是不是知道你秦家的店铺,已经落到我的手里,又想将我骗得分文不剩?我是不会相信你的,绝对不会。“我不知道从那里升腾出一股力量,一下子将秦剑猛得推开。 ”欢儿——“秦剑呆呆地看着我,眸子尽是受伤。 ”你对我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我已经分不清了,但冷凌风对我很好,我后天与他成亲了,你回去吧,你已经休了我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而你也已经有妻子了,以前的事谁对谁错,我不想再追究,恨也好,爱也好,都过去了,我不会跟你回去了。“ ”就是休了你还是我的妻子,我们怎能过去,你曾经是那样的爱我,你曾经为了我不顾惜自己的命,你是那样爱我,爱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你不能嫁给别的男人,你不能—— 秦剑的眸子变得猩红,眸子全是焦虑和痛楚,曾经的他是那般的飘逸出尘,那般遥不可及,曾经的我是那么爱他,心说不出什么感觉。 “你不能嫁给他,你是我的妻子,你只是属于我的。”秦剑试图将我拽入怀中,我闪开了,他身形一闪,再次袭来,我再次躲开。 “欢儿,以前你从来不躲我,你以前总想方设法靠近我,你以前总是想着如何哄我开心,为什么现在不肯靠近我了。”秦剑的声音带着颤音,眸子尽是伤感,我鼻子也酸酸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我答应嫁他的,我不能辜负他。”我笑着说。 “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我,你一直爱的是我,楚合欢,你都忘记了吗?”秦剑低吼着,情绪似乎失控,印象中他总是那样云淡风清,印象中的那总是那般高雅。 我爱的一直是他吗?为何我已经不抗拒冷凌风的是身体?为何两人亲近的时候,我的心甜蜜而又羞涩?如果我早已经忘记秦剑,为何此刻的心又隐隐作痛? “欢儿,以前是你缠着我,如今轮到我缠着你,以前 你一天三个媒人上门,今天之后,我也一天三个媒人求你,以前你半般讨好我,今后我加倍还你,你以前送我的多少嫁妆,他日我两倍聘礼还你,求你不要另嫁他人,不要就留我一个孤独活着。”秦剑静静看着我,目光竟然带着哀求。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脑子沉沉的,似乎不会思考了,恍惚间,我记得我朝他摇头了,我记得他死死将我搂在怀中,那铁臂一样的手箍得我的腰很痛。 我挣扎了,两人的身体碰到桌子上的茶壶,茶壶掉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冷凌风撞门进来了,我蹲下了身子,脸凉凉的,用手一摸,竟然是泪,滑落到嘴角,很苦很苦。 为什么等我决心嫁人的时候,他跑来跟我说,他对我情深意重?为什么等我的身与心都接纳了另一个男人,他跑过来对我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够活下去? 秦剑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我只记得他离开房门时,那绝望与痛楚的眼神,如一个濒临死亡的小兽。 秦剑带领他的人退出了我的宅子,大门关闭那一刻,我都不曾再看他一眼,他没有走,他与他的迎亲队伍一直站在大门外面。 凉州好久没下雨了,却在那天下了一场大雨,那雨很大很冷,我从来没有遇到那么大的雨,一下就下了三天三夜。 秦剑与他的迎亲队伍一直站在外面,第一天晚上有人大力地擂着门,说秦剑发了高烧,求我出门见他,我没有。 冷凌风没走,楚漫云没走,她的人也在外面淋着雨,我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 第二天白天,雨继续下着,外面有人撞门,有了咒骂的声音,声音焦虑而愤怒,外面的人群发生了骚动,似乎要打了起来,我也听到秦剑嘶哑而虚弱的呵斥声,楚漫云开门出去,外面打斗声停,楚漫云给秦剑送了药,劝他离去,药扔了,人依然站着,隔着重重雨,我看到他绝望而猩红的眸子,他沙哑着喊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秦剑,回去,立刻给我回去。”我朝着他吼,他朝着笑,笑得是那样心酸。 “给我打晕他带回去,然后请大夫。”我对他的手下说,他的手下狠狠剜了我一眼,那一眼似乎要将我吞了。 第三天早上,是我与冷凌风成亲的日子,但外面依然狂风暴雨,我听到一声凄厉的欢儿之后,外面一片寂静,很快响起了马蹄声,高烧的秦剑被手下打晕带走了。 “今日不想嫁,不要勉强。”冷凌风看着外面滂沱大雨说,声音飘渺,几乎淹没在雨声中,他这三天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似乎也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睛了。 “嫁,多大雨都嫁。”我说。 “只要你肯嫁,多大雨我都娶。”他说。 但我没有嫁成,因为我大婚那天,秦剑死了,整个迎亲队伍无一生还。 第130章 结束 秦剑走了之后,冷凌风回去了,去做迎亲的准备,楚漫云倒没走,她饶有趣味地在我的宅子走来走去,那悠闲劲,似乎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走了几圈之后,她索性将我的琴搬了出来,很有兴致地在凄风冷雨中素手轻弹,明明曲子很喜庆,但却总感觉带着淡淡的哀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天气的原因。 我穿上了冷凌风送来的嫁衣,这嫁衣做的真好,剪裁得体,质量上乘,每一个花纹都是精心所绣,穿起来极美,简直是为我量身度做。 穿好嫁衣,我细细梳理着自己的发丝,竟然不知道挽一个什么样的发髻,以前身边帮我梳妆打扮就有十几个丫鬟,天天研究那些繁复的发型,其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小叶,这丫头没什么厉害,就是那手巧,每次都可以带给我惊喜,但现在她却不在,如果她在多好? 来到凉州之后,虽然一直是自己梳洗,但四年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男装,就算不穿男装,头发也是简单挽一下,今日出嫁,要挽髻了,不能再那么随意,我倒有点犯愁了,我一点不会,我折腾了一会,始终没弄出一个让我满意的发髻,反而头发变得乱蓬蓬的一团糟,心无端有点烦躁。 “我来吧,要不这么漂亮的头发,被你整成鸡窝了,冷凌风想得不周到,居然没帮你叫一个喜娘过来。”听到楚漫云的话,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的手怎么就那么笨? 楚漫云身姿玲珑曼妙,走路没有迎风摆柳,但却很好看,两人靠得极近,我闻到来自她身体清香,淡淡的却醉人,我稍稍愣了一下,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 “那谢谢了。”这屋子除了她,没别的女人了,我也不跟她客气,静静地坐着,准备任她去摆弄,记得冷凌风说她这女人粗鲁惯了,她会吗? 楚漫云修长白皙的手在我的发丝轻轻梳理着,一下又一下,我竟然有说不出的轻柔而舒服,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小叶,暖暖的,似乎沐浴在春日的暖阳里,舒服得想伸伸懒腰,第一次感觉这是一个无上的享受。 “好了,你看看是不是满意?”楚漫云递给我一面铜镜,我接过一看,镜中人云鬓高挽,端庄但不失妩媚,隆重但却不失清丽,竟然美极。 “谢谢。”我回眸笑着对她说,带着感激与几分亲近。 “真美,冷凌风估计看呆了,今晚不知道怎么发狂。”楚漫云展颜一笑,这一笑竟让我觉得满池莲花朵朵盛开,生生让人移不开眼睛,她这话实在让人耳热,但她似乎被不察觉自己这话,会让人浮现联翩,说得那般的自然,脸都没有半丝红晕。 “时辰不早了,我去找人替你开脸,免得耽误时辰。”楚漫云说,说完准备出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帮我就是,我知道怎么弄。”我对她说,现在风大雨大,哪里却找? “要找儿女双全的妇女替你开脸才吉利,我一个弃妇不吉利。”楚漫云笑着说,即使说着这让人黯然神伤的话,她依然笑得璀璨夺目,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被龙七所弃,她心里难过吗?龙七也真是一个混蛋,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楚漫云说完关门出去了,不久之后,果然来了一个长得脸圆圆的女人,小手白白胖胖的,看样子很有福气,听楚漫云说,她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一对 是双胞胎,让她给我开脸,日后我也替冷凌风生多七八个,听到这话,我打了一个寒颤,七八个太多了吧。 圆脸的妇女说了一些吉利话后,拿出两条线,这我并不陌生,因为我第一次出嫁时也是这般,那年似乎十五岁,还年轻,我记得那天的天气真好,那天我的心情好到极点,因为我终于可以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秦剑了,我记得那天秦剑牵着我的—— 我狠狠掐了一下子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要回顾过去。 两条西线在我脸上互相绞合着,有一点点痛,也许这样才让人印象深刻,妇女开完脸,在我身旁说一些吉祥话,我给了一些赏银,她高兴得眉开眼笑地走了。 接下来楚漫云替我描眉,那动作优雅而自然,温柔而利落,笑容妩媚而恬静,如此女子,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在她的巧手之下,我发现自己竟然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小冷子眼光不错。”弄完一切,楚漫云低低说了一句,我的脸一黑,小冷子?怎么那么像太监的名字,但想起她叫龙七做那个娘娘腔的,我又觉得释然了,嘴角禁不住勾了起来。 “不知道我叫他小冷子,他会怎样?”我笑着说,楚漫云笑了,露出好看的贝齿,清丽的脸庞,漾上淡淡的桃花。 “我劝你还是别叫,否则今晚他会折磨得你下不了床。”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她说的下不了床的含义,我不会不知道,这女人也不害臊,居然这话也说得那么大声。 梳妆打扮完,我走到门前看那雨势,雨还是很大,看起来白茫茫的一大片,他怎么来?会不会淋湿衣服?心中隐约有几分焦急。 “不用担心,今天就是落冰雹,他也还是会来的,并且会滴水不沾地将你接过去,你放心好了。”说完楚漫云又到屋外弹琴去,琴音悠扬,如茶香炊烟袅袅升腾,让人的心渐渐宁静。 我穿着火红的嫁衣,望着茫茫雨帘,等待那迎亲队伍的出现,但这雨似乎真大了一点,雨雾弥漫,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了,看着看着,我突然又想起了秦剑那绝望而猩红的眸子,心猛地揪了一下,心堵得很难受。 不知道请了大夫没?不知道高烧退了没?一切果真如他所说那般?那是我对不起他了,那是我不要他了,恨了四年的人,突然转变成对自己有情有义的人,我懵了,一时还没适应得过来。 我真的曾经那般疯狂地爱过他,爱得连命都没有,但他那时却没爱上我,如今他穿着大红喜袍,带着十六人的喜轿过来,要娶我的时候,我却有了冷凌风,我们相爱的时间错了,注定是有缘无份。 突然想起上次与公孙宇求的那签文,原来说的不是我与冷凌风,说的是我与秦剑,我倚门凝望,心中百般滋味,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叹。 “不用心急,不会误了吉时的,就算拜堂匆忙点,洞房花烛夜也不会短的。”楚漫云一边弹一边说,声如清泉流淌,笑如日出江边,这女人的话,总让人耳热。 “谁说我心急,我只不过无聊看看风景罢了。”我低低说了一句。 “装什么?想冷凌风这样的男人,说出来又不丢人,这凉州城有哪几个姑娘不想过他?有哪个女人不做过关于他的春梦?”楚漫云回了我一句,然后继续素手轻弹,琴音如高山流水般直泻下来,但偶尔激荡的琴音 ,大气磅礴,让人震撼。 “关于他的春梦,你做过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问出口之后,我除了嘿嘿干笑,不知道还能怎样,楚漫云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似笑非笑,这种感觉该死的尴尬。 “你想知道?”楚漫云一边弹琴,一边笑着问。 突然疾驰的马蹄惊破了袅袅琴音,我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心头突然涌上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猛地站起来,长长的袖子碰翻桌子的茶壶,叮当的一声碎了一地,这不吉利。 马蹄声越来越响,雨帘中几匹快马朝我的宅子冲了过来,快如闪电,到了门口,几个黑衣男子迅速跳下马,然后朝我们奔来,楚漫云继续弹着琴,显得波澜不惊,而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出了什么事呢? “小木,出了什么事?”楚漫云问。 一个年轻男子走到楚漫云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声音很低,雨声很大,我听不清楚,但我却看到楚漫云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我心又猛跳了几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立刻给我救人,无论如何,人不能死在我们凉州,这群混蛋,都当我是死的。”我还没有反应楚漫云腾一下站起来,然后冲到雨中,哪有半丝刚刚弹琴的高雅模样?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禁不住出声相问,因为心头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但我的声音还没有说完,楚漫云夺过一个男子的马冲了出去,一会就消失在雨幕之中,但一会急促马蹄声再次响起,楚漫云折了回来,浑身上下已经湿漉漉了。 “上来——”她朝我伸出手的声音不大,但却有让人臣服的力量,我被他一拽,人上了马,火红的裙子一下子湿润了,雨从脖子钻进了身体里,很凉。 “秦剑可能死了,去见最后一面吧,免得留下一辈子的遗憾。”楚漫云冷冷地说,说完狠狠拍了一下马的缰绳,直冲过去。 什么?听到这话,我感觉头顶有一声惊雷炸开,然后一道闪电朝我劈来,整个人呆了,她说什么?她说秦剑死了?开什么玩笑? 今天早上我都还看见他,今天早上我还听到他喊了一声欢儿,今天他还穿着喜袍,站如玉树芝兰地要娶我,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死了呢?我不信,我是不会信的,这话怎能随便说? “黑熊,你留在这里,呆会冷大少过来,你叫他等一会,一会之后,我将新娘带回给他,叫他别急。”楚漫云冷冷地吩咐,但人已经掠了出去。 “人在东郊的山路遇到了伏击,我怕我们赶去已经凶多吉少。”在大雨之下,楚漫云的声音显得含糊不清,我怎么感觉这雨冷得让全身都打哆嗦了。 如果刚刚我还带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一切都不过随便说说,但到东郊,我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遍地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些还叠在了一起,触目惊心,他们鲜血已经被大水冲刷干净,但也有的尸体还咕咕流着血,估计刚死不久,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人还没有走远,给我追,发现踪迹,发信号,别硬碰硬,万一真的迎面相碰,给我灭了他们。”雨声中传来楚漫云愤怒,但依然冷静的声音。 “秦剑——秦剑——”我慌乱地大叫,不要死,真的不要死,当年楚家的那场大火,我眼睁睁地看着老管家葬身火海,我也叫他不要死,我也叫他不 要死的,但他还是死了,他还是死了,如今那种恐慌的感觉又重新袭来。 大雨模糊了双眼,长长的裙摆湿了水变得很重,我步伐踉跄,但没有看到秦剑,四周都没有那袭火红的身影,没有他的身影。 “秦剑,你在哪啊?”不要死呀,真的不要死,我心拼命翻那叠起来的身体,却总没有那熟悉的身影,突然我的目光落在那被砍得有破破烂烂的喜轿。 “秦剑——”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轿子旁倒着很多尸体,似乎想护卫着轿子,我掀开轿门的时候,还有一只手来拖我的脚,但刚碰到我,那手就无力垂了下来,打开轿门,秦剑脸色苍白地倒在血泊当中,身上中了一剑,穿胸而过,那鲜红的血液,让我的血液几乎停止了流淌。 我颤抖着手替他包扎,我是咀咒过他死,但我却不是真的希望他死,我从来没想过他真的会死。 “有药吗?有药吗?给药我,给药我。”我慌乱地喊着,楚漫云走了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沉声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看着那俊美的脸庞,我不敢相信。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淋了三天三夜的雨,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发高烧,如果不是我叫人打晕他,以他的武功,也许不会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他了,我张大嘴巴,竟然哭不出来了,如年少时,亲人离世那会,痛极但哭不出声。 “欢儿,我——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知道你一定来,所以我撑着。”微弱的声音,轻轻动了一下的身体,让我身体的血奔涌着,楚漫云忙封住他身体的几处大穴,然后往他嘴里塞药,药吞了下去,脸色好了一点点。 “你别说话,我会救活你的,一定能救活你的。”我慌乱地说。 “欢儿,你还爱着我是吗?”秦剑伸出他的手,想抚摸一下我的脸,但却不够力,我忙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他的手怎么那么凉,我记得他的手不是那么凉的。 “欢儿,你还爱着我是不是?”秦剑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眸子那本来已经涣散的光渐渐暗淡,似乎就要消失。 “爱,我爱,很爱很爱,我一直都爱着你。”我哭着说,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秦剑的眸子竟然变得灼亮起来。 “欢儿,一定要回一趟烟州,那是我们的家,我花了很多心血,里面有我送你的东西,一定要回去看看。”秦剑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我一定回去,我一定回去。”我哭着说,秦剑勾起唇笑了,就在这时,我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欢儿,你会武功了,你会经商了,你会了那么多的东西,我与你错过了,真的错过了,我不舍得,我不舍得。” “欢儿,你今天真美,你穿着嫁衣的样子真美,我这些日子马不停蹄地赶来,偶尔在路边睡着,我梦到你,你就是这样穿着嫁衣朝我走来,很美很美。” 秦剑的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残留的光芒最终消失不见了,放在我脸上的手,也无力垂了下去。 “秦剑——秦剑——”我惊恐地大叫着,但他却不会动了,我脑海一阵空白,整个人无力地坐了下来,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蒙面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个高大的抱起秦剑准备就走。 “你们干什么?”我去推开 他们。 “他们是秦三少的人,尸体让他们带走吧。”听到楚漫云的声音,我软软地松开了手,怎么就死了呢? “以后别来了,你那胭脂味真是呛鼻,比春花楼老鸨的还要厚,乍一看我以为老鸨的娘来了。” “小青,以后看好门,别随便放些大娘进来,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扣一个扣子都扣不好,到时一个不小心摔倒死在这里,就不吉利。” “我对淫娃不感兴趣,如果我要嫖妓,我会上万花楼,想嫁入我秦家,你发梦。” “你十五岁生日,我没能陪伴在你身侧,这两根木头,刻着你我,这个是我,以后我不在,想我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看看。” “嗯,以后每年送你一个,直到你我的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了。”我记得那会秦剑用他的下巴噌着我的额头,那种感觉温馨而甜蜜,但他竟然死了。 秦剑被高大黑衣人抱走,另一个稍微娇小的黑衣人突然回眸,狠狠的盯着我,眸子猩红,那刻骨的恨意让人发寒,许是麻木了,我连与他对视的力量都没有,我甚至不去想这无光包含的危险。 突然他的手寒光一闪,匕首就超我的胸前插来,离得很近,我根本无法躲,我惊骇的看着那锋利的匕首,今日为了这嫁衣穿起来好看点,我并没有穿软猬甲。 我以为这次自己一定会死了,但没想到他的手突然转了那么一下,匕首从胸膛移开,深深插在我的肩膀,这一切都发生在闪电间,这人的出手实在快,我痛得浑身一颤,但那痛哼的声音被大雨的声音所掩盖。 我没有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临时留了手,只是他的双眼依然透着刻骨的恨意,我来不及看多一眼,就被被楚漫云扯了出来, 黑衣人迅速将秦剑放在马上,后面几十个黑衣人尾随而去,抬头我看到了冷凌风,他一身火红站在雨中,两人四目相对,说不出的惨淡,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他筹备已久的大婚。 “楚大小姐,大雨冲走了马蹄印,追不到人。”楚漫云的人回来汇报,楚漫云不吭声,细细查看死者的伤口。 “这里有一个死者的伤口是蛇形兵器所伤,兵器上面还有钩子,这种兵器很少见,但上次在益州追杀她的时候,你的手下就有这个伤口,是同一拨人。”楚漫云淡淡地说道。 “嗯——”冷凌风应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不语,我肩膊很痛,似乎有东西汩汩而出,我知道是血,这刀子插得很深,他似乎恨极我,因为我让他的主子惨死,但我也恨极了自己,如果不是我,秦剑是不会死的,我充满负疚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血不停地涌出,我竟然觉得一种解脱,一种轻松。 火红的嫁衣,滂沱的大雨,让我的身体看不出任何血迹,死了那么多人,竟然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这雨下得真大呀。 “漫云,你送她回去,顺便帮我照顾着。”冷凌风说,声音沙哑。 “你去干什么?”楚漫云急急地问。 “我回去叫宾客散了,这亲不成了。”冷凌风还没说完,就匆匆骑着马走了,走时头也不回,我看着他的背影哭了,我真的做好准备嫁给他的,我真的想嫁给他的。 “嫁,多大雨都嫁。”我曾经这样说。 “只要你肯嫁,多大雨我都娶。”他曾经这般答。 但我与冷凌风的大婚就这样结束了,因为这天不仅仅雨大。 第131章 鸳鸯山 “回去吧。”楚漫云扶我上马,但当手碰到我的肩膀,她猛地抽了回来,因为她的手沾满了鲜红的血,只是雨水一冲涮,那血立刻消失不见了。 “伤哪里?要不要紧?”楚漫云猛地摸自己的身体,但只摸出一个空瓶子,她身上的药物,无论是内服,还是外疗,都给了秦剑。 “没事,只是伤在肩膀,回去吧。”我无力地答道。 “那不行,黑熊,你马上把身上最好止血的药拿来,你们全都给我转过身。”楚漫云话落,她的那些手下立刻听命,动作迅速得没有丝毫犹豫,楚漫云迅速解了我身上几个扣子,然后扯下我肩膀的衣服,衣服扯下来,深深地刀伤露了出来,正汩汩流着血。 “插得那么深,还说没事?你不要命了?”楚漫云凶巴巴地瞪着我,她凶起来与冷凌风有几分相似,都让人害怕。 “我帮你先止血,回去再你清理伤口。”楚漫云虽然骂得凶,但手却利落地帮我包扎伤口,伤口包扎好,我跨上了马,回头看到那大雨下那遍地的尸体,让人惨不忍睹,早上他们还活的好好的,如今却—— “别看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也不知道啥时见阎王,活着多想开心的事情,多搂搂冷凌风。”楚漫云见我坐稳,立刻跨身上马,猛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就如离弦的箭往前冲了。 回到一半路,我感觉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就连视线就渐渐模糊了,然后一头倒了下去,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楚漫云紧张的呼叫,但那呼叫太遥远,听得不是很清楚。 醒来我已经回到我的房间,肩膀重新包扎,床上盖着暖暖的被子,看看窗外,还下着雨,但估计已经是下半夜了。 “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没伤着要害,不会有大问题,过段时间就会好,所以我没有通知冷凌风。”柔和的灯光下,楚漫云的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竟还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雨夜,我觉得她的身影特别的亲切,亲切地像可以依靠的亲人那般。 “我很好,不用通知他,他应该很难受的,楚大小姐,你也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你也累了吧。”我知道这次大婚,他与冷老爷子都很费心去准备,派了很多请柬,四方宾客也早早到齐,如今却—— “取消就取消,今天日子不好,又下雨又流血,不适宜成亲,过段时间择一个好日子再成亲,找一个有福气的喜娘替你挽发,上妆,我可能带有霉气。” “这不关你的事,一点都不关你的事。”我摇了摇头。 “别说话了,我叫平叔熬了肉粥,如果你饿了,我端碗来给你,如果不饿,好好睡一觉。”其实我肚子的确是饿了,但却没有任何胃口,我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可能太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暖暖的阳光从窗透了进来,这天竟放晴了,我从床上起来,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的大树经过雨水的冲洗,绿得发亮,地面还有点湿,带着大雨肆虐之后的痕迹,侍卫有的在用早点,有的在扫落叶,看见我出来,大家都停止了手中的活,但谁的嘴巴都没动,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 “喝点粥吧。”楚漫云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闻着很香,我却没有任何胃口,就连喝一口的胃口也没有。 “我亲手端的粥你不会不喝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有这种待遇。”楚漫 云笑着说,那一笑如雨后阳光,立刻将冯丰几个侍卫的魂魄都勾去了,大家都痴痴地看着。 “就是,我们的头昨晚还喊楚大小姐的名字来着,估计楚大小姐这粥给他一端,头十天睡不着觉。”一个侍卫一边说一边暧昧地看着冯丰。 “胡说八道。”冯丰一听这话,黝黑的脸腾一下全红了,引得众人又一阵大笑,这笑声爽朗大声,一扫这些天的阴霾,让人感觉天空也亮堂起来。 “你们天天对着一个美人儿,想我干什么?”楚漫云没好气地说,并不显得尴尬。 “罗爷是冷少的,我们没敢想。”一个侍卫低声说,直到今天他们还叫我罗爷,可能叫习惯了。 “她你们不敢想,我你们倒敢想了?”楚漫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笑得甚是妩媚柔婉,顿时有几个侍卫痴痴地点了点头,结果被楚漫云打得抱头逃窜,众人又一阵大笑。 “因为我是老得没人要的弃妇,你们都敢想?都不要命了?”楚漫云开腔,声音阴阴的,让人感觉这天一下子乌云密布,众侍卫除了冯丰还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其它都吓跑了。 “粥凉了,赶紧喝。”楚漫云瓮声瓮气地对我说,心情似乎十分不爽,我接过然后喝了,粥还没有凉,还有余温,肚子饱了,人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这个时候,钱长鸣过来,楚漫云在一旁坐着,一边悠闲地吃着早点,一边用眼睛瞄着钱长鸣,钱长鸣似乎被她瞄得有点发毛,简单问了几句我的伤势,就离开了。 “这钱大少爷老大不小了,该娶亲了。”楚漫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话落冷凌风过来了,眸子有几丝血丝,昨晚似乎睡得不好。 “你来了,我可以走了。”楚漫云说完走了,走得很快,一会就已经没了人影。 “对不起,让你难堪了,我真的在屋子等你来娶我,只是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对他说,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肩膀怎么了?怎么伤的?”冷凌风问。 “昨晚一个黑衣蒙面人插了一刀,并不是很严重,估计过几天就好了。”我说,心中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口,而他也立在一旁,也开始沉默不语,他恨死我了吧。 “对不起,如果你愿意,我们过些日子我们再成亲吧,不用宴请宾客也可以。”我抬头小声对他说,从来没有像今日那般愧疚。 “先缓缓吧,不要紧的,我没什么难堪的。”他竟然还安慰着我,怎会不难堪?宾客都来齐了,他日日夜夜筹备了将近一个月,怎会不难过,眼睛酸酸的,泪很不争气得流了出来,他用手轻轻替我拭擦着,动作依然很温柔,但他越是这样,我心中愧疚感就越强烈。 “你身体有伤,不要走动那么多,回去好好睡睡。”他陪我回寝室,替我拉上了被子,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我竟然入睡了,醒来是傍晚,晚霞如火那般燃烧着,衬得我的心情更糟糕。 冷凌风走了,但宅子多了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脑海总浮现秦剑那血淋淋的身体,人死了,恨就灭了,心中的罪恶感让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我叫人打晕他,他不会连反抗都没有,就倒在轿子里,是我害了他,这个想法如梦魇那般缠绕着我,如一块巨石 ,压在我的心中,让我喘不过气来。 有好几次,我在梦中惊醒,醒来满额头都是汗,因为梦中,是我提着剑,刺向秦剑的心窝的,我才是真中杀死他的人,我的双手沾满了他的鲜血,那种剑穿透骨肉得感觉太真实,真实得我浑身发颤。 梦醒之后,我总会呆很久才回过神来,有时我还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坐在床上,睁眼到天亮,人恍恍惚惚的,心情灰暗到极点。 冷凌风每天都过来一次,见到他,我是很高兴的,我很想讨他开心,但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甚至不敢去见冷老爷子,我害怕,那种害怕来自己内心的最底层,我觉得在冷凌风和冷老爷子面前我就是一个罪人。 我朝他笑,但冷凌风却叫我不用勉强对他笑,我笑得那么勉强吗?渐渐我害怕冷凌风来的日子,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 “要不我们成亲吧。”我对冷凌风说。 “我要一具躯壳有何用?”冷凌风淡淡地说,声音带着几丝悲凉,让我恍惚了很久,痛如那涟漪,一圈圈荡漾着。 我笑得越来越少,冷凌风没来的时候我很想他,想他快点来,他来了我又盼他快点走,因为相对沉默的感觉很可怕,他走了之后,满室寂寥,屋子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 我将掌柜们将帐本拿给我看,我一个一个商铺去巡,忙得让自己连喘气都没时间,但一停下来,情绪又变得异常低落,晚上彻夜彻夜的睡不着,我迅速地消瘦下去,短短时间,眼睛已经陷了下去,所有衣服都不合穿了,穿在身上松垮垮的。 冷凌风对我更好,尤其生活起居照顾得更加周全,但他对我越好,我越不安,我想对他好,我想让他开心,我也想着法子哄他,但他却不开心,即使笑也十分勉强,没有了以前的璀璨夺目。 我对他笑,他说我笑得太勉强,我要与他成亲,他却说不要躯壳,我说我真的想做他的妻子,他说不需要我报恩,我说我想他,我爱他,他说不需要安慰他而勉强自己说这些话,我越来越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就那么惦记着他?你就惦记得连命都不想要了?你再这样瘦下去——”冷凌风是这段时间的第一发怒,他将手中的炖汤倒了,然后大踏步离开了,但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充满了焦虑与烦躁。 他走了,我将平叔熬的汤全喝光了,他如果不想我瘦,我就不瘦,秦剑的死是笼罩我心头的阴影,对冷凌风的愧疚,是压在我心头的大石,我总是欢喜不起来。 “你出去散散心吧,离开我,离开这里,可能对你会好点,大夫说你郁结在心,是心病。”冷凌风对我说,我记得我娘是这般死去的,大夫说她郁结在心,是心病,无药可救,我爹也是这般死去的,如我这般迅速消瘦,也是药石无效。 “我不去散心,我什么地方都不去,要不你娶我吧,这几天天气很好。”我喃喃地说。 “你不去散心,莫非你想像你爹娘那般死去?罗小欢,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活过来?你不嫁我都可以,但给我好好活着。” 冷凌风死死抓住我的手,他的力度很大,弄得我很痛,我总感觉他的手力气再大一点,我的骨头要碎了。 “我不会死的,我只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冷老爷子。” “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就是活该被你折磨 的命,我认了,你出去好好散心,如果回来胖了,还想嫁我,我娶你,但你现在瘦得剩一把骨头,摸着咯手,怎么洞房?” 冷凌风笑着说,这是这么久两人最轻松的一次谈话,也是这次他亲了我,这种感觉很温暖,我真的好久没看到他笑了,看到他的笑容,我感觉我那灰暗的心似乎透出一点光亮来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 “到处逛逛吧,但记得穿上软猥甲,不要离开冯丰他们,有什么事情逃命要紧。”冷凌风叮嘱着。 “要不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我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你,你也还是一天天瘦下去,这次你自己去逛逛,逛哪都行,逛累了就回家,顺便看看会不会想我?如果再不想,估计真的不想了。”冷凌风眼神带着几分寥落。 第二天我离开了凉州,冷凌风送我上船,我站在船尾,冷凌风站在岸边,船离岸越来越远,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小,那一刻我突然很有冲动,要回到他的身边,但最后我还是没有这样做,或许有些东西冥冥中早已经注定。 这次我没有任何目地的闲逛,我每去一个地方,我都会想起冷凌风,因为这些地方他都曾带我来过,徽州的纸,益州的瓷,酚州的胭脂,似乎每个地方,我都已经不陌生,似乎哪个地方,都有让我想起冷凌风的东西。 这段时间我去过沙漠看日出,躺在草原看过牛羊,下过湖捉鱼,跟猎户去打过猎,捉过山鸡,野猪,也到过最繁华的街道看杂耍,到过酒楼听戏,虽然身边跟着很多侍卫,但我总觉得寂寥,如果冷凌风在身边那该多好? 我想起他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就算是下河捉到一条鱼,我会突然想起他,想他会不会赞我厉害?捉到山鸡,我架起篝火,与冯丰将这鸡烧得香喷喷,我吃着吃着,又想起了冷凌风,他现在在吃什么? 我去了烟州,那个文人骚客最多的地方,这曾留下了我与秦剑最美好的回忆,踏足这块土地,心又变得不平静,这里的诗社还在,文人还在那里斗诗品茶,只是曾经搂着我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我在昔日的杨柳岸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冯丰他们站一旁看着,谁也不出声,夜幕下岸边点着温暖的红灯笼,不时有卿卿我我的情人从我身边经过,想起往事,心中莫名伤感。 我去了秦剑为我们日后准备的家,就那门口已经气派得不行,走进里面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左边竟然是已经烧毁的楚府,我惊呆了,这是当年我玩耍的假山,这是那荷花池,这是邀月亭,这是我曾经住过的房间,里面无论是床,被褥,甚至是一些小摆设,都与以前的楚府一样。 右边是秦府,大气而清雅,我去了秦剑的寝室,那寝室竟然与我们大婚时一模一样,床是一样的,被褥是火红的,墙上竟然还贴着大红喜字,四处彰显着喜庆,床头上面,竟然摆着四对木头人。 “你十五岁生日,我没能陪伴在你身侧,这两根木头,刻着你我,这个是我,以后我不在,想我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看看。” “以后每年送你一个,直到你我的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了。” 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他的技术一年比一年好了,这木头人儿刻得一年比一年传神,男的像他,女的像我,他果真年年刻了,这一刀又一刀,他刻了多久?弄这么一个府邸出 来,他该花了多少心血? 真是傻的不行,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楚合欢了,我已经不需要那么奢华的屋子了,我抱着那堆木头人儿哭了,为什么我发疯爱着他的时候,他不爱我?为什么我有爱的人了,他才来对我说,他一直还爱着? 我哭了一天一夜,将这段时间的郁悒、难过都哭了出来,哭得没泪了,我就在房中坐着,一直坐到天亮,冯丰他们就在外面,都不曾离开,但哭完心竟然好受了很多。 我在这府中呆了半个月,将整个府邸逛了一遍,最后离开了,我该回家了,只是想起秦剑的死,我心中依然无法释怀,因为我总认为是我害死了他。 离开烟州,我在去了几个地方,其中一个地方,我与冷凌风曾路过,这里有很多纸鸢,飞在天空上很漂亮,我曾嚷着要买一个回去,但冷凌风却凶巴巴地说,他不是出来玩的,有正经事要做,让我遗憾了很久。 我一次性买了很多,给一个楚漫云,给一个冷老爷子,还给一个冷凌风,紫色那个给钱长鸣,那很鲜艳的给公孙宇,红色的给小叶,买完心情很好。 离开这个有很多纸鸢的小镇,我又去了几个地方,虽然风景很美,但却有点意兴阑珊。 “明天我们回去吧。”听到我的话,众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终于帮冷少将人带回去了。”冯丰笑着说,众人心情也很好,这天晚上一群人去了酒楼大吃了一顿。 “我现在还很瘦吗?”我一边问,一边摸了一下自己瘦削的脸。 “是瘦了一点,但精神比以前好多了。”冯风说,那天晚上我吃了很多肉,叫了很多补品,一股脑喝了下去,结果半夜流鼻血了,虚不受补就是这般,回凉州的路途,我竟然生出几分归心似箭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回去的时候能胖一点,我每天都吃很多,并且都是大鱼大肉,即使虚不受补,也得补,身体还没能恢复以前的模样,但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不像之前那般苍白无力。 “听说前面有一座山叫阴阳山,山上有同时拥有两种水,一边是温泉水能疗伤治病,另一边是冰潭,冰的能让人清心宁静,一解百忧,如果两个泉轮流泡,强身健体,说不定能增肥呢?” 侍卫小刀笑着说,眸子亮晶晶的,这些日子人人都知道,我大鱼大肉想增肥,于是他也拿这个来笑话我,但那能强身健体,一解百忧倒让我心动。 “别信这小子在这里胡说八道,这山有叫鸳鸯山,听说山上有一棵姻缘树,女的上去拜一下,能觅得如意郎君,男的上去拜一下,不但娶得美娇娘,还连生贵子,这小子想女人了。”年纪稍大的吴鹰说,众人大笑,小刀脸红红,直骂吴鹰乱说。 “离这里远不远?如果不远就去吧,满足一下小刀的愿望。”我笑着说,其实是我想去了,我这话竟然一呼百应,原来大家嘴里笑小刀,实际都想去。 “还是不要去了,听说那山有点邪门,很多人去了都回不来。”冯丰犹豫了一回说。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碰到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摔死,我们怕什么?头你不想拜拜姻缘树,抱得楚大小姐归?” 小刀笑着说,众人笑,冯丰脸红红的,将小刀打得忙求饶命,但最后冯丰竟然答应了,原来这家伙真的对楚漫云有意。 但我不曾想到,此行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其中也包括我。 第132章 温泉水暖 听小刀说鸳鸯山离这里并不远,大家的兴致就更高了,商量了一下,大家决定跑去瞧瞧,反正也算是顺路,其实我神往的是那能一解百忧愁、强身健体的泉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如果泡完真的能胖那么一点点,那也算值得了。 我们先在酒楼饱吃了一顿,然后备足干粮,就开始出发了,但一路并不是很顺利,我们都以为小刀认得路,岂知这家伙说十年前是他爹带他曾路过,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 去鸳鸯山的路上,人迹罕至,竟无问路之人,结果我们兜兜转转,走了不少冤枉路,气得我们想一起揍他,小刀许是心虚,一路赔着笑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这家伙的头被打惨了。 “相信我,一定就在这里附近。”我们信了这家伙无数次,但无数次证明他的话不可信,一行人找了整整一天,连鸳鸯山半点影子都看不到,小刀恨不得以死谢罪了,眼看天色渐黑,有人打了退堂鼓,想由原路回去。 “老陆,你儿女双全,娇妻在怀,当然不想去,我可还膝下无儿。”想不到想去的还是占据了绝大部分。 “你虽然膝下无儿,但嫂子却长得如花似玉,不像我们这些,还是打光棍,什么时候能讨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侍卫大都很年轻,并没有成亲,所以去鸳鸯山拜拜姻缘树的愿望十分强烈,就连一开始反对的冯丰,也赞成再找找。 于是众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说他想楚大小姐想得紧,就是上刀山,下油锅都要拜一拜姻缘树,结果又一阵哄堂大笑,直到冯丰黑脸,这群人才稍稍收敛,但一路上笑声不断,这种快乐感染了我,让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的早上,终于给我们找到了鸳鸯山,看到山上面大.大的阴阳山三个字,众人心中一阵振奋。 “我就说在这里,我就说一定能找得到。”小刀兴奋地大叫,小刀觉得自己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变得得意忘形,但结果却遭来白眼无数。 我没有理他们的打闹,细细观察四周的环境,山下杂草有人高,四处有乱石林立,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如果真有姻缘树,这里的石头估计都踏烂了,我对山上还有阴阳泉这个说法十分怀疑,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这里,不上去瞧瞧,实在是不甘心。 我细抬头这山竟然高耸入云,要上去似乎不是容易的事情,这姻缘树不会在山顶吧,我的心拨凉拨凉的。 “小刀,这阴阳泉不会在山顶吧?这山上不会有野兽吧?”我问道。 “听说阴阳泉与姻缘树都在半山腰,但有没有野兽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年少时听我爹娘说过。”小刀很 认真地回答我,听到是在半山腰,我这心才放了下来。 “我们那么多人,还怕那几个野兽?”老陆笑着说。 “不要掉以轻心,这山我听听说,以前倒真的很有名,但后来听说有妖邪入山,但凡入山的人,都没能出来,虽然我不信鬼神,但这山估计比较险要,大家小心点就是。 ”冯丰虽然年纪不是最大,但却最是沉稳,众人听他这般说,倒真的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显得认真了很多。 我们下马上山,这山真的多年没人走了,几乎看不到上山的路,好在我们这里人人武功都不弱,有时缘着树木攀援,倒也不是很困难,只是山路不时有凸出的石头,如果一不相信就会被绊倒。 但最让人害怕的是草从密林中,不时有大窟窿,有些大窟窿深不见底,如果掉下去,真是命都没有,所以我们走得格外小心。 “来,再点点人数,看看哪个被树妖接去做上门女婿了。” “任羽,你怎么还在呀,我还以为你被花仙妹妹接走了呢?” “妹妹我看不上,我要花仙姐姐,有经验点,妹妹还得调教。” “千年老妖最有经验,说不定呆会就过来接你了。”众人笑,现在熟悉了,这群人说话就越来越随意,偶尔还爆出几句让人脸红耳燥的话,他们似乎已经忘记我是女人了,不过这种快乐真的能感染人,让我的心情倒越来越好。 “啊——”突然小刀一声惨叫将笑声打断,我心猛一颤,连忙回头,小刀笑得太开心,竟然忘记望路,双脚踏入一个大窟窿,身体直直坠了下去。 “小心——”靠在他身边的冯丰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拽住,众人也会过神来,忙过来将他拉了下来,经这一变故,小刀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冯丰说。 “不是我不小心,是被黑山老妖拖了脚,你们没看到他那只有骨头的手吗?”小刀的话让人不寒而栗,这家伙一脚都踏入阎王殿,竟然还敢吓人。 “你小子再在这里吓人,我一脚踢你下去,让你今晚就跟黑山老妖洞房。”冯丰此话一出,众人大笑,甚至有抱着肚子大笑的,只有小刀白了脸,在一旁尴尬地嘿嘿笑。 笑闹了一会,我们继续往上走,这山路那么崎岖危险,一定尽快上去,在傍晚的时候下到山下面,要不晚上在山上过夜,真的挺怕人的。 众人不再笑闹,专心看路,速度倒比之前快了很多,虽然不时会出现一些小事故,但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越往上走,树木越郁葱,感觉走近了远古森林一般,呼吸着这么清新的空气,我的心竟变得异常宁静,不再有丝毫的烦躁,这山果然是有灵气的,所以我突然觉得小刀的话可能是真的,山上有两个神奇的泉,有灵验的 姻缘树。 “小刀,你小子还真的没有说谎,这里估计真的有阴阳泉。”中午我们爬到了半山腰,就感觉到空气特别的潮湿,隐隐还能听到水声,这让众人的心一阵振奋,于是步伐也变得轻便多了。 再走一会,眼前景物廓然开朗,遍地闲花盛开,四周树木葱茏,野草嫩绿,拨开树木,我走了进去,里面竟然真的有一个很大的泉,水气氤氲,有几个泉眼正冒着泡,用手摸一下,果然是热的,竟然真的是温泉,那冰潭呢? 温泉后边是一大巨石,大的如一座小山,我们绕过去,潭水清幽,烟雾袅袅,还没有靠近,已经感受到浓浓寒意,有手一探,冰凉如骨,这泉我可不敢下了,但一想到下去之后能解百忧,我又有点心动了。 “我爹说了,这阴阳泉要轮着泡,那才能强身健体,说不定泡完三天能胖十斤,就怕太胖了,冷少认不得了。”众人笑嘻嘻地调侃着我。 “你们先泡吧,我去找找姻缘树。”被他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准备跑去找姻缘树。 “你有了冷少,这姻缘树拜不拜都没关系,而我们的身体够强壮了,泡不泡也不在意,更何况我们人多,弄脏了水就不好,你泡温泉,我们找姻缘树,听说姻缘树就在阴阳泉附近。” “我们不会走远,你有什么事,大声喊我们就赶来,你放心,我们不会偷看的,也没有这个胆子,要不冷大少知道,我们命都没。” “如果是楚大小姐,小刀你敢不敢看?”老陆笑着问,小刀瞥了冯丰一眼,然后声音小得如蚊子叫般地说:“不瞒大家,倒真的有点想。”结果他的头又遭殃了,被冯丰狠狠打了那么几下。 “我不叫你们,不许过来。”他们临走前,我还叮嘱了一句,众人应允之后,嘻嘻哈哈地走了,他们虽然嘴巴是坏了点,人倒个个正直,即使不是因为冷凌风,相信他们也不会偷窥我的。 他们走了之后,我脱了外衣慢慢下去,身子一泡进水里,全身心都暖了起来,四周还飘荡着淡淡的花香,从侧面还能看到蓝得慑人心神的天空,我懒懒地伸着腰,这种感觉好极了,让人舒服得想睡。 “罗爷,姻缘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喊我们。”远远传来冯丰的声音,知道他们并没有走远,我很安心地享受温泉水的滋润,就在这时隔壁的冰潭发出一阵响声,似乎有人下潭了一般,但当我竖起耳朵听,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谁?”我问,但对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估计是我听错了,这里除了我们,连飞鸟都不见一只,哪还会有人?我自嘲地笑笑,总是自己吓自己。 这水刚下去那回,只感觉有点暖,但时间一长,就觉得有点热,慢慢我的额头开始冒汗,全身的血 液奔腾着,身体滚烫,弄得我不时站起来凉快凉快。 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一声微微的低叫声,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里有人?我的心马上提了起来。 我立刻怕上岸,拿衣服裹住自己湿漉漉的身体,然后悄悄走向那巨石,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得赶紧逃跑,靠近巨石我先闻到淡淡的酒香,然后就是痛苦的轻哼声,怎么那声音那么熟悉?我心头微微一震。 我借助旁边的树枝将头悄悄探出去,一看之下大惊,潭边躺着的那个湿漉漉的人,竟然是冷凌风,他怎么躺在这里?还要发出这么痛苦的吟叫?莫非受伤了?这样一想,我心就慌了。 “冷凌风,你怎么了?”我赤着脚跑了过去。 “小欢?真是你?”冷凌风朝我睁开了双眼,目光朦胧涣散,我还没有靠近,已经被他一手扯下来,力度大而粗鲁,但那手却如烙铁一般滚烫,他被他这么一扯,我身体倒地,背脊被突出的小石头弄得很痛。 “你怎么了?”我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立刻看他有没有受伤,但湿漉漉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浓浓的酒味充斥着我的鼻子,他怎么喝那么多?他不是不爱喝酒吗? “小欢你在哪?罗小欢你在哪?”冷凌风喃喃地唤着,喷出的气息滚烫的骇人,脸色潮红,似乎被火烘烤过一般,整个人就像一把火,我明明在这里,他怎么像看不到那般? “我在这里,你哪不舒服?”看到他这般,我的心慌极了。 他再次整开眼睛,但那眼睛猩红,似乎要滴出血来,这样的目光着呢么那么可怕我还来不及细想,他一个翻身上来。 这家伙怎么那么像中别人门道? “罗爷,他们叫我过来看看,你没事吧?没事就应一声。”小刀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罗爷,你没事吧,还在不在?”小刀的声音有点慌张,似乎想冲进来 “没事——没事——你不要过来,我想泡久一点,你们不要那么快回来。”我惊慌地说,小刀听到放心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沉沉睡着,呼吸平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我爬了起来,用衣服将自己裹起,身上的石头染上了血,背脊估计被石头伤得厉害,火辣辣的痛。 我红着脸帮他穿好衣服,他的脸不发红,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满足的笑意。 我的心说不出的宁静安心,第一次感觉两人的心贴得那么近。 我摇摇晃晃回到温泉这边,好好清洗着自己的身体,但背脊的伤碰到谁,痛得我呲牙裂齿,我忍着痛,迅速清洗好就穿上干净清爽的衣服,要不呆会冯丰他们回来了。 穿好衣服,我穿过巨石,跑到冰潭那边,但当我转到冰潭那边的时候,我惊呆了,冰潭四周野草萋萋,但却 空无一人,我只不过离开了那么一会,冷凌风人呢?他刚刚还睡得那么沉,沉得像一头半个月都不会醒来的样子,不可能会醒来就走的。 “冷凌风——冷凌风——”我扯开喉咙大喊,一边喊一边往外走,但回音阵阵,却听不到冷凌风的回应,但更让我奇怪的是,我喊得那么大声,冯丰他们都没反应,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呀? “冯丰——小刀——冷凌风——”我大声地喊,越喊越慌张,他们都去了哪?她们都去了哪?恐惧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 如果不是那石头依然流着斑斑血迹,我真怀疑冷凌风不曾出现过,如果不是身上青青紫紫,我真以为刚刚只发了一场梦。 “冷凌风——冯丰——”我一边喊,一边跑去找他们,但双眼却死死盯着这山林的四周,生怕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 “小欢,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竟然看到了冷凌风,他就在前面,远远地向我招手,衣袂飘飘,说不出的洒脱俊朗,我朝他冲了过去,忘记身上的疼痛。 “啊——”突然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原来我的脚绊倒了一块石头,大腿磕伤了皮,有血流出来。 凌凌风呢?当我抬头朝前面看去的时候,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竟然已经跑到悬崖边,如果不是这石头绊住我的脚,我早已经坠入山崖,粉身碎骨了,那瞬间,我吓得全身汗毛直竖。 我赶紧往回走,然后往下山的方向跑去。 “欢儿,过来娘这里,欢儿——”我看到了娘,她真温柔地朝我笑,我还看见了俊美无双的爹,他正张开双臂等着我跑过去,我还看到了小叶,她对我说,小姐你怎么还不过来,我们等着你过来,一家团聚呢。 “爹娘,我就过去,等等我——”我冲了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笑,但最后我全身乏力倒在了地上,被冷凌风折磨了那么久,我已经没有奔跑的力量了,但我喘着气抬起头的时候,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我跑的方向竟然是另一边的悬崖,我甚至不敢想象,我继续跑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冷凌风,你在哪?冯丰你们在哪?”我不敢再跑,退回温泉旁,但我喊破了喉咙,喊得绝望,都没有人应我一声。 怪不得这里人迹罕至,原来竟是这般邪门的一个地方,怪不得冯丰说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来无回,原来这里竟是这么可怕的一个地方? 他们究竟去了哪?会不会有危险?冷凌风不会被什么野兽叼走了吧?冯丰他们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不会像我这般出现幻觉,掉下山崖了吧?我越想越害怕,尤其当太阳的光芒一点点消失,黑暗渐渐笼罩这一片天地的时候,我怕极,就是握着剑的手都微微发抖。 我不会死在这荒山野岭吧? 第133章 归家 我在阴阳泉边过了毕生难忘的一夜,那一夜我没有合过眼睛,拿着剑警惕得看着四周,四周黑漆漆的,似乎到处都是鬼魅,偶尔还传来几声狼嚎虎啸,虽然离得很远,但足以让人胆寒,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我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的。 当第二天的曙光照射在这片土地的时候,我才感觉我重新回到了人世间,这种感觉太好,我试着喊冯丰他们,但山林寂寂,除了我回音,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们肯定遭遇了不测,要不他们不会离开我的,想想心中难过的很。 我用我包袱里的衣服,绑成了一根很大的绳子,绳子的一头绑住自己的腰,绳子的另一头,绑住一块比较粗壮的树,我缓缓朝山下走去,但跟昨天没有任何异样,走大概二十步左右,我看见了冷凌风,他笑着对我说,罗小欢快点过来,我带你回家。 他的笑容如春日的阳光那般温暖,那声声小欢带着魔力,那张开的双手是那样的诱人,我朝他冲过去,眼看就要冲到他怀中,腰上一紧,我被绑在身上的绳子扯了回来,我果然又沿着悬崖的方向跑了。 我退了回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这山果然邪门,我想爬上峰顶看看,但经过冷凌风暴风雨般的折磨,我发现没任何力气,尤其下身的疼痛,让我动也不想动,这家伙真是粗暴,想起那晚的情景,脸腾一下红了。 我在温泉四周细细看了看,除了一些野花、野草,根本没有什么吃的,好在我身上带着些干粮,但这些干粮只够三天,三天之后,再下不了山,即使没有鬼魅出现,我也会活活饿死。 在温泉旁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一大早我开始往上爬,倒没有任何异常,并且越往高处走,风光越好,但此时我已经无心观赏,傍晚时分,我攀上了山的峰巅,从上往下看,一切都显得非常的小,但站得那么高,感觉脚有点发颤。 天色渐暗,我不敢下山,只好在山顶过了一夜,山顶空旷,没有那密匝匝的树木,并且今晚有月光,这让我感觉安全了很多,只是峰顶的风很大,吹得我的衣服也凉飕飕的,我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四周很静,除了风声再听不到其它声音。 这样的夜晚,我很想冷凌风,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全,如果他在这里该多好?我轻轻抚摸着手臂的青紫,如果不是身体留了痕迹,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发了一场梦。 怪不得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来无回,原来上了山,就根本没机会下山,但如果是这样,冷 凌风又是怎样下去的呢?我苦思冥想都想不明白,烦躁得我大喊大叫,直到喊得声嘶力竭,我才软软坐了下来。 山顶空旷,虽然没那么骇人,但夜晚却冷得受不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下山了,好在下山的途中,我发现了一些野果,红艳艳得很诱人,但这些颜色那么红艳的果子,总让我觉得有毒,好在我身上百毒不侵,所以我想也不用想,就可以送到到嘴里,入口竟然说不出的甘甜芳香。 有这些果子,我应该不至于饿死,这样一想,绷紧的心微微松弛下来,我下了山,重新回到阴阳泉旁,这个世界一定没有鬼神,要不爹娘一定会保佑我的,我这样对自己说,心又安定了很多。 我仔细回想这些年在冷凌风那里看过的杂书,隐隐记得曾有一本记载过一个很邪的阵法,好像叫幻阵,只要进入这个阵的范围之内,就会让人产生幻觉,只是关于这个阵,书只简单记载,并没有说得很详细。 这样一想,我整个人兴奋起来,只要是阵就有破解的方法,好在这些年看的书多,对一些破阵的方法还是懂点,于是我就开始逐一地去试,但足足试了一个多月,我依然无法参透其中奥秘。 我曾蒙上眼睛,凭记忆往山下走,但结果我失败了,只要一陷入这个阵,不管我有没有睁开双眼,我都会产生幻觉,这阵还真邪门透顶。 但一个月之后,我看到那红艳艳,甘甜可口的果子,竟然有了恶心的感觉,明明已经一天没东西下肚,但就感觉什么都不想吃,我勉强自己去吃,竟然呕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就是醉鸡让我连续吃一个月,我也会腻。 呆的时间越长,我就越烦躁,这里见不到人影,每天有多少只飞鸟从头顶飞过,我都一清二楚,只是有时连飞鸟都看不到,寂寞的感觉在心头疯长,那种被遗弃在角落的感觉太难受,我有时会发疯地大叫,有时会奔溃得大哭,但无论我哭,我叫,我喊,都没有人知道。 天气晴朗的日子还好,遇到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我吓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但那一声声惊雷总像在自己的头顶炸开,那一道道闪电总朝我劈来,而又无处可挡,我吓得瑟瑟发抖。 刚开始我还惊恐地大叫,渐渐连叫都没了力气,因为我知道喊了也没有人来救我,我只有默默承受那一次有一次的闪电,这一段经历就像一场噩梦,缠绕了我很久。 一定能出去的,一定能出去的,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我那么久不会去,都不知道冷凌风 担心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心中很是不安。 每次我烦躁得想放弃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冷凌风他在等着我回去,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无论怎样都要回去看他一眼,确定他安然无事,只是山上没有什么吃,加上胃口不好,我刚刚恢复的身体又消瘦下去,这可怎么办? 再过了一个多月,我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了,虽然我不是大夫,但这些年看过的医书不少,我身体的症状怎么那么像怀孕了?莫非是那一晚,我怀了冷凌风的孩子?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我心中愣了一愣,这就怀上了?我有了孩子?这多不可思议,但一会之后,心竟升腾出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我轻轻抚摸了一下子肚子,这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属于我跟冷凌风?但都两个多月了,肚子却没有一点隆起来的迹象,真的有孩子了? 但这次之后,我不会再让自己空着肚子,即使多不想吃,我都会让自己吃得饱饱的,同时要离开这鬼地方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我要回去告诉冷凌风,我有了他的孩子,如果他知道,那该多高兴,我甚至开始幻想这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像他还是像我? 自从觉得自己怀孕之后,我心情开始变得愉悦,我感觉自己并不孤单了,我有时会轻轻哼着曲子,感觉孩子在听着,我有时会对他说话,说今天的果子很好吃,温泉的水很暖,这山林的空气真好,就连飞鸟掠过的姿势,天空的颜色,我都说给他听。 我甚至跟他说他爹长成什么样子,他凶起来有多可怕,他笑起来有多温暖,他无赖起来有多可恶,夜晚听到狼嚎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不用害怕,看到那密密匝匝的树木,我会轻轻告诉他,这只是树木,不是妖怪鬼魅,我发现这小生命的到来,让我变得无比勇敢。 半个月之后,我闯出了这个幻阵,我除了感激自己这些年看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书外,我还感谢这个意外的小生命,我竟然有了冷凌风的孩子,每每想起,我心中既甜蜜又羞涩。 出了迷阵,我去找冯丰他们,但找遍整座山峰,都没有任何踪迹,如果他们还活着,起码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我找了几天,都没有任何回应,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希望他们真的是被花仙姐姐、妹妹带走了,即使这样想,心中难掩哀伤。 下到山,马儿早已经不见了,我只能步行出去,好在我轻功好,连续走了几天终于看到了过路人,我用三倍的银两换了过路人的一匹马,然后开始回凉州,这 次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回到凉州。 去到热闹的市集,我首先找了一位大夫,当大夫给我把脉的时候,我竟然紧张得手心冒汗了,我怕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原来我竟那么渴望有一个属于我和冷凌风的孩子。 “恭喜夫人,是喜脉。”大夫笑着对我说,那一刻简直觉得这把苍老的声音,好听得如天籁,我喜滋滋地放下了十两银子做诊金,但大夫脸却有忧色。 “大夫,不会孩子有什么事吧?”我的心猛得一沉,变得有点慌乱。 “夫人身体异常虚弱,长期缺少营养,我怕这孩子未必保得住,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好好补补身子,保持心情开朗,说不定能顺利产子。”听到大夫的话,我反倒放下心来,被困在那鬼地方三个月,天天吃果子,能有什么营养? 谢过大夫,我找了一间客栈,好好歇了一晚,然后叫小二炖了些滋补的汤喝了,只是胃口不大好,喝了又呕,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喝了两碗,吃了很多的肉。 如今有了身孕,又没有侍卫在身边,如果遇到杀手就麻烦了,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乔装成一个中年女子才上路,虽然归心似箭,但我却不敢让自己太累,白天赶路,晚上就住客栈,虽然如此,身体还是觉得疲软。 我想马上见到冷凌风,他如果知道我们有了孩子,会怎样呢?会开心吗?我恨不得自己能长出翅膀,马上飞回他的身边。 走走停停终于凉州在望,明日就到云海,只要过了云海,就到了凉州了,想到就快回到冷凌风身边,我竟然兴奋得睡不着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跟他说,我想他,很想很想他。 “你想不想见你爹呢?”我轻轻抚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虽然腰有点酸软,但我心充满了幸福,我娘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突然很想娘。 第二天我下楼用早点,从云海到凉州,最快要七天,船上什么都没有,我必须要吃的饱饱的才上船。 “小二,结账。”我隔壁的桌子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看起来精明能干,他们只是吃了一点东西。 “客官,你要的红豆糕还没有上,这——”小二为难地说。 “我们赶时间,不等了,银两照付给你。”文雅的中年男子说。 “嗯,一定要坐上早上的船,要不赶不上参加冷大少爷的大婚了。”另一个男子焦急地说,我捧着炖汤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汤汁溅了出来,他说冷大少大婚? “这两位兄台,你说谁大婚?”我站了起来,将他俩拦住。 “凉州冷 大少爷七天后娶剑庄的青烟姑娘为妻,这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两位中年男子答完,匆忙离开了,但众人却议论开了。 “听说青烟姑娘长得仙女似的,与冷大少爷般配得很。” “我还听说嫁妆里面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现在已经摆在冷家大堂,只可惜我们这等是没机会参加的。” “叮铛——”我手中的碗掉地,炖汤倒了一地,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倒了下去,他们说什么?冷凌风要娶青烟?我清醒过来,马上冲了出去。 “这位客官,你的银两没有付,你的银两——”我扔下一两银子,跨上马儿,发疯地往云海赶去,他要成亲了?还有七天,一定能赶得及,一定能赶得及,我不想他娶别人,我不想他娶别人,我跑到码头,寻找罗家或冷家的商船,但偏偏一艘都看不着。 “船家,我去凉州,如果能赶在七天前到达,这银两给你了。”我拿出一沓银票,看得船家的眼都发光了,忙拍胸口向我保证,不用七天,六天就可以到达。“说完不等任何客,立刻开船了。 接下来这几天,我过得痛苦,心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许是我的情绪影响到孩子,肚子有点痛,我只得强迫自己要平静,要平静,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心情愉悦。 船家保证在七天前到达,但他没有做到,因为上船后接连几天的天气都异常恶劣,下了好几天大雨,海上波浪滔天,船在海浪中艰难的行进着。 ”船家,快点,只要能在七天到达,你要多少银子都可以。“但船家却向我无奈地摇头了,那一刻我说不出的绝望,天气那么恶劣,也许他们也成了亲,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唯有如此,我才有片刻宁静。 冷凌风与青烟成亲前几天,狂风暴雨,但他们成亲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这就是缘分,连老天都帮忙了。 从船下岸,充斥耳畔的都是他们那天的婚礼有多热闹,多轰动,听说冷凌风太高兴了,向每一桌都敬酒,足足喝了几坛酒,被人扶着进洞房。 ”听说新娘子落落大方,竟然亲自出来扶冷凌风进洞房。“ ”听说那天热闹非凡,宴席从冷府摆到大街外面。“ ”只要我一日未娶,我都是等着你做我的新娘;如果我真的娶了,你就是对我动心,也别说了。“耳边回荡着冷凌风昔日说的话,我动心了,但他娶了,真如签文所说,我们有缘无分,这不怨他,是我将他弄丢了。 我下了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茫然看着人来人往,突然觉得无家可归了。 第134章 家欢喜 我站在码头,整整站了一整天,看着船只去了又回来,人聚了又散,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我才发现我足足站了一整天,脚都有点麻了,码头的人渐渐少了,我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蹲了下来,一个人呜呜地哭了,冷凌风他娶妻了,他不要我们两母子了,我的心怎么那般难受? 夜晚的风很冷,吹得脸上冰冰的,我浑身无力地坐着,绝望而有茫然地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直到肚子发出声音,抗议我一整天没吃过东西,我才惊醒我还有一个孩子,他饿了,我马上站了起来,去了一间比较好的酒楼,叫了几个好菜。 其实今晚我没有胃口,但为了肚子的孩子,我一口一口地吃,但却味如嚼蜡,难以下咽,其实今晚我很想喝酒,但我不敢喝,即使冷凌风不要我了,我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只可惜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爹,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有爹也没关系,起码你还有娘。 我一口一口地喝着浓浓的炖汤,只是汤太烫,我喝着喝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滴在汤里面,冷凌风真的不爱我了吗?如果他还爱,怎会另娶他人?吃完我就茫然地做在桌子上,脑子空白,心空荡,直到酒楼已经打佯,我才抬起头,不知不觉,人走光了,夜已经深了。 我没有回自己的宅子,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里留下太多关于我和冷凌风的记忆,回去一定睡不着,我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我还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我想去见冷凌风一面,我想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如果不爱我,那晚为什么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为什么说他很想要我?但如果爱我,为什么跟青烟成亲了?他不是说如果我回来胖了,他就娶我吗?现在我都还没有回来,他怎能就娶了呢? 但我又想起冷凌风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只要我一日未娶,我都是等着你做我的新娘;如果我真的娶了,你就是对我动心,也别说了。 他已经等我等得太久了,估计真是绝望了,如今他已经是青烟的夫君,我去见了又如何?既然他娶了,证明他心里都没我了,心像被戳穿了一个大洞,虽然看不见血,但却能感受到那种痛。 我很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未娶,依然再等着我,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梦,他已经成亲,成了别人的夫君,我本应该洒脱点与他划清界限,即使见面也只打一声招呼,但沉沉的,似乎喘不过气。 我住在兴云客栈,这里的窗刚好可以看到兴云大街,这条街最多冷家的商铺,冷凌风过一段时间都会过来看看,我每天不下去闲逛,就在窗边看着,希望能看一眼那熟悉的身影,相识了几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那般渴望看到他的身影。 我在窗边等了十天,十天之后,我看了冷凌风,除了冷凌风,我还看到了青烟,他们两人并肩而走,青烟低声说着什么,冷凌风低头倾听,那场面十分温馨。 就在这时迎面跑了一辆马车,冷凌风立刻将青烟护在身旁,关爱之情溢于言表,而就在这时,我看到青烟那已经隆起的肚子,她竟然有了身孕,那一瞬间,我竟然被雷击那般呆了。 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万箭穿心的感觉真痛,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娘为什 么会死?她是以为叶楚楚的儿子就是爹的儿子,那种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感觉这刻我懂了。 我知道他们成亲很难过,但却没有看到他们甜蜜的逛街的场景剜心,尤其是当看到青烟挺着隆起的肚子,我身上的血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们如何缠绵我看不到,但那隆起的肚子却生生刺痛我的眼,刺痛了我的心,那肚子比我的大多了,他们看来早就好上了,那一刻我真是万念俱灰。 我目送冷凌风与青烟十指相扣并肩而离开,等他们离开之后,我沿着墙壁坐了下来,脑海全是青烟那隆起的肚子,两人甜蜜相牵的手,他们才是一家人了,而我与他只不过一夜露水情缘吗? 晚上很努力地吃东西,但胃却翻江倒海,吃什么吐什么,喝什么呕什么,晚上躺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但脑海总浮现下午看到的那一幕,这种剜心削骨的感觉太痛,太痛,即使被秦剑弃那会,我都没痛成这个样子。 半夜腹痛,我慌得赶紧让小二请大夫,小二刚开始不肯去,我给了他十两银子,他一阵风那般出去了,真是有钱弄使鬼推磨,很快大夫找来,看到他凝重的神色,我吓得心都跳出来了,你爹不要我了,你可不能也不要我了,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有事。 “大夫怎样?孩子没有什么事吧?”我心急地问,害怕得心都抖了。 “你身体本来就虚弱,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影响不好,如果你再是这样,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夫的话让我紧张,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想了,痛定思痛,我决心离开这里。 只有离开凉州,才能过上新的生活,否则留在这里指不定不时能遇到青烟与冷凌风,他们甜蜜的那一幕太锥心,如果独是我一人,多痛也可以佯装平静,但如今有孩子了,我不能冒这个险,这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一定要好好生下来。 以前被秦剑夺了家财,为了将家财夺回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银子实用,如今发现银子倒真是好东西,如果身上没有银子,我不能住得好,吃得好,我不可能半夜能请到大夫,只是这世界上又有很多东西并不是银子能买到,即使我现在有大量大量的钱财,但我并不快乐。 临走前我留了一封书信给钱长鸣,告诉他我现在很安全,只是暂时还不打算回凉州,要他替我暂时接管手头的生意。 离开凉州之后,我坐船离开,我再回了一次阴阳山,但这次我花钱请了一大批人江湖侠客,好好搜一次鸳鸯山,希望能找到冯丰他们,即使是尸体,起码也让他们入土为安,这批江湖侠客搜了三天三夜,几乎将鸳鸯山每一棵树都翻遍了,却没有发现他们任何踪迹,并且他们喊得那么大声,如果冯丰他们还活着,不可能一定回音都没有,三天之后,我也死心离去了。 经过上一次的腹痛,我知道自己的心情对肚子的孩子影响有多大,所以我每天都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只要脑海出现冷凌风的身影,我立刻强迫自己想别的东西,我雇了一辆最好的马车,马场上面铺得软软的,车夫的驾车技术很好,从不让我觉得这路有点点颠簸。 我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所以走得并不快,中午、晚上都尽量住在较好的客栈,吃好喝好的,只是身体还是很瘦,但我已经 能感觉我的肚子微微隆了起来,虽然并不明显。 沿路有我的产业,我取了充足的银票在手,如今感觉无家可归,但又似乎是四处可为家,只要孩子在身边,我在哪生活都是一样,这样一想,心中宽慰,我这次走得比较远,去了北国。 北国冬天很冷,经常大雪纷飞,但听说很美,北国远离西陵、凉州,我听不到关于所有人的消息,包括冷凌风的,我会渐渐忘了他,我不会再遇到杀手,所以我能让我的孩子平安长大。 细想一下,风国似乎有一个人认识我,那就是公孙宇的大姐,公孙凤,曾封飞凤郡主,和亲北国,嫁给当朝的四王爷,不过在公孙家覆灭之前,已经失宠了,相隔数年,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浓妆艳抹,飞扬跋扈的楚合欢,即使相逢应不识。 北国路途遥远,与西陵几乎没有生意往来,我在西陵等国的钱票,到了那里说不定只是废纸一张,所以我随身带了很多非常值钱的玉器,甚至几箱黄金,我怕路上会招贼,所以找了威震江湖的威远镖局托镖,只要将我及这几个箱子的东西,平安送达北国,我许他们丰厚报酬。 “什么时候到北国,我不在意,但我肚子有了孩子,尽量不要走颠簸的山路,并且到了市集,我要停下来吃东西及休息,还有你们镖局最好有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跟着我,我第一次有孩子,很多东西都不懂,但你们可以放心,一路上你们的住宿和吃饭的费用我包了,并且酬金还可以更丰厚一点。” 因为我的酬劳很高,镖局出动了最厉害的镖师送我出行,并且他们这些闯南走北的镖师,对路很熟悉,我不用担心自己会迷路,虽然路上也遇到了些小山贼,但对于享誉百年的威远镖局来说,那简直是小菜一碟,就是我动动手,一撮梅花针过去,他们也没有活命。 我们走得很缓慢,都是平坦的大路,跟随我去北国有三个女镖师,其中一个生过两个孩子,一个是三个孩子的娘,另外一个还有接生的经验,有她们随行,我这一路安心多了。 路上无聊,她们会跟我说怀孕之后什么不能做?哪些东西不能吃?我从来不知道生一个孩子,得注意那么多东西,不过在她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也因为有她们悉心的照料,我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不过身体还是很瘦,但这也足够让我很开心,起码往好的方面发展。 她们谈到孩子的可爱时,也不忘说说自己的相公是如何体贴,孩子出生那一刻是如何的欢喜,听到这些,我脸带笑容,但心却酸涩得很,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爹了,孩子出生那天,只有我替他欢喜了,而冷凌风只会为青烟肚子的孩子欢喜了,想想怎能不心酸? 胎动的那瞬间,我激动得不行,抓住田嫂子的手,抖得厉害。 “罗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这个样子吓坏了她们,看到她们那么紧张,我倒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刚刚似乎觉得我的孩子动了。”我红着脸低声说,田嫂子全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扑哧地笑,说我太紧张了,这个月份孩子动会很正常,如果是调皮的小子,还会经常踢你,听到这话,我开始想这孩子是男,还是女了? 田嫂子她们说得不错,这孩子越来越顽皮了,在肚子的动静越 来越大,他动的时候,我都会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这种感觉,满腔都是柔情,肚子越来越明显了,身体却没有明显胖起来,我看过大夫,大夫却说,我心中忧思太多,这胎还是很危险,这让我恐慌。 “不要不开心,只要到北国了,你就可以跟相公团聚了,不过你相公也真是的,让你一个大肚婆长途跋涉跑那么远,如果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田嫂子发着牢骚,她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爹,因为我一直都跟她说,我的相公是北国人,他在北国等着我们母子,以后我就要在举目无亲的北国独自生活了,但好在娘有了你,我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的孩子,对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到了北国,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我让她们送我到北国信誉最好的古风钱庄,将手头几箱金子存到里面,轻便一些的玉镯子,首饰我就随身携带,用一个玉镯子换了一沓北国钱票,一切处理完之后,我心平静下来。 从古风钱庄出来,我让镖局的人送我到了这里最大的客栈天威客栈,我说我的相公会来这里接我,田嫂子都恭喜我可以一家团聚,我也幸福地笑了,给了酬金,他们帮我将东西搬到客栈离开了。 天威客栈不愧是北国最好的客栈,环境清幽,走进来感觉置身大花园一般,让人的心情十分愉悦,打开客房的窗,还可以眺望到北国的暖湖。 北国冬天很冷,很多地方的河流都会结冰,惟独这个暖湖,湖水仍然蓝幽幽的,所以每年到冬天,到湖水游船的人特别多,我只在窗边站了一会,就喜欢上这个地方,等日后孩子出生了,我也要抱着他来这里玩。 客房舒适而高雅,无论被褥,还是喝茶的杯子,都质量长乘,只是价格太高,但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能住得舒舒服服,我狠狠心交了半个月的住宿费,在客栈歇了一天之后,我就开始到大街上溜达了,孤身一人在这个异国他乡,没有人可以倚靠,就得靠我自己了。 大概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我在城郊相中了一间宅子,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面有很高的树,叶子很浓密,坐在下面很阴凉,院子里面还有一个秋千架,屋子光线充足,干净而又整洁,最让我喜欢的是宅子前面有一块大草地,这是闹市不可能拥有的。 我没有多考虑,就买了下来,买下来之后,我请了一个厨娘张嫂,两个手脚伶俐的丫鬟,一个叫小云,一个叫小雨,是一对姐妹,还有一个专门照顾孕妇的姨娘,名字也很喜庆,就叫喜娘。 屋子收拾清爽之后,我就搬了过来,张嫂说我太瘦,一定要好好补补,她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弄吃的,但北国的人喜欢放辣子,第一次吃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结果当晚肚子就痛了,不得已我叫张嫂子学做几样我们凉州的菜式,甚至指点她怎么熬汤,一段时间之后,我吃上了属于凉州口味的饭菜。 张嫂说这样的饭菜她吃了觉得一点滋味都没有,其实我也觉得北国的饭菜味道浓烈,香味浓郁,如果没有孩子,我倒不怕,甚至会喜欢这种独有的风味。 如今有了这小家伙,什么都得顾忌点,肚子越来越大,脚开始肿了,我每天就是在院子散步都觉得很困难,晚上有时睡不着,看着陌生的房间,我还是会觉得孤寂,虽然这屋子并 不只我一人。 孩子的小脚总是很有力地蹬着我,让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人陪着,这种感觉真好。 大着肚子,举步艰难,虽然天天呆在院子里很闷,虽然我很想到处游览一下,看看北国的风情,但外面人多,我怕一不小心,躲闪不及,被人撞了,只好很老实地闭门不出。 闲暇的时候,弹弹琴,但后来不弹了,因为我每首曲子都是冷凌风教的,弹琴的时候,总让我想起他,直到这个时候,我发现属于我们两人的记忆太多,完全渗透到生活的点点滴滴。 快要临产的时候,我提早将接生婆接到了家,为了顺利生下这家伙,我作好了一切的准备,但也花费了我不少银两。 十天后的一个深夜,我突然腹痛,痛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我慌得大叫,喜娘她们听到我的叫声,衣服都没有披好,就冲来过来。 那晚我难产了。 从深夜一直折腾到第二天的早上,孩子还是还是没能出来,她们不停地叫我用力,我已经很用力了,我甚至痛得几乎要晕了过去,为什么我还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们说再生不出来,孩子可能会闷死在里面,这让我恐慌得不行。 “血,崩血了,夫人,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接生婆满手是血,那表情急得有点想哭。 “嫂子,无论如何给我保住孩子,无论如何都给我保住孩子。”即使痛得就要晕厥过去,即使浑身已经使不出一丝劲,但我还死死支撑着,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事,我喊着冷凌风的名字,哭着喊他的名字,他现在在哪里?他在哪里? “喜娘,如果我死了,把孩子送到西凌凉州的冷大少爷,只要孩子送到,她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抓着喜娘的手。 “夫人,别说胡话,孩子就要出来了,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喜娘不是接生婆,但慌乱中,她的手也粘满了鲜血,那会不会是孩子的血,心中一阵刺痛。 “孩子要出来了,夫人用力,夫人用力呀。”我不能放弃,我不能放弃,这是我与冷凌风的孩子,我一定要他活下来,但我感觉自己的神志渐渐模糊了,脑海浮现全是冷凌风的笑脸,原来他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他一直陪着我。 “夫人,出来了,出来了——”当听到孩子哭声的那瞬间,我昏迷过去了,等我醒来已经十天后。 我竟然昏迷了整整十天,府中两个丫鬟和喜娘哭地眼红红的,她们都以为我不行了,看到我睁开双眼的那瞬间,即使已经不年轻的喜娘,也激动开心得跳了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呢?”看不到孩子,我慌了,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小少爷在这里,小少爷在这里,恭喜夫人,是一位少爷。”丫鬟小云赶紧将孩子抱了过来,孩子竟然那么小,小得我不敢去抱他,生怕自己大力,将他弄疼了,小家伙额头皱皱的,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我和冷凌风的儿子,我欢喜得眼泪直流。 估计太激动,弄醒了小家伙,小家伙睁开了眼睛,那眼睛贼亮贼亮的,竟像极冷凌风,我抱着他哭了,既欢喜又心酸。 但我并不知道,就在今日,远在凉州的冷家大少爷喜得麟儿,他的妻子青烟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一家欢喜,凉州同庆。 第135章 心神一震 孩子出生之后,我的身体还是特别虚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大夫经常出入我的家门,很多看完都无奈地摇头,他们说我身体本来虚弱,产后又大出血,能不能活下来很难说。 清醒的时候,小云她们马上将孩子抱在我跟前,对我说为了孩子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我用无力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蛋,他一天比一天好看了,额头的皱纹淡了,乌溜溜的小眼睛朝我眨呀眨,小手轻轻地动着,似乎想我抱他。 我真的想抱着他到外面晒晒太阳,要不就抱在我怀中睡觉,但身体无力得根本抱不动,我很恨自己,别人生完孩子,不用多久就恢复如常了,而我偏偏弄地像要死那般,怎么那么没用? 但孩子已经没有爹了,他不能没娘,我不能让他像我这般孤零零地活着,没有亲人在旁的感觉太凄凉,这种感觉我太清楚了,为了孩子我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要一清醒,我就不停地对自己说,尽管如此,但孩子满月了,我竟然还下不了床,甚至连抱都没怎么抱过他,这让我很难过。 “喜娘你去叫张嫂好好弄一桌菜,今天孩子满月,我们要好好庆祝庆祝。”我虚弱地说。喜娘高兴地点头出去了,小云将孩子放在我的身旁,小家伙的小手不停地动,才满月已经显得很有力气,我摸着他的小手,是那样的白,那样的嫩,真的怕自己稍稍大力将他弄疼了,我抚摸他的小手时,他就喜欢用那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我,那眼睛透亮得如一汪清泉,沁人心扉,可爱极了。 中午张嫂子张罗了一桌饭菜,我在小云的搀扶之下坐了起来,这是我清醒时间最长的一天,也就是这天,我才记得小家伙还没有名字,我该替他起什么名字呢?如果冷凌风在会给小家伙起什么名字呢? 吃完饭后,孩子睡着了,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孩子的满月酒还是显得冷清了一点,因为我这个做娘的,连抱多他一会都不行,即使想勉强自己多清醒一会,好好看看他,都做不到。 而十天之后,凉州冷家在府摆满月酒,请了好多好多的人,热闹而欢腾,那孩子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我庆幸自己并不在凉州,对一切根本不知道,要不如此虚弱的身体,经受不起这般的刺激。 两个月后,我终于可以下床了,我生下小家伙的时候,接生婆说是一个奇迹,如今我活过来,一干大夫也说是奇迹,这段时间喜娘真替我请了好多的大夫,我真的要感谢上天的厚爱,让我活下来,好好陪着这孩子长大,突然觉得有了这孩子,我也不枉这一生了,只要他能健康成长,我也别无他求了,人活着有时就那么简单,孩子让我觉得,我还没被这个世界抛弃。 当我的脚不用扶持,站立在庭院那一刻,我才确定我活下来了,这小家伙还有娘,我抬头看着头顶那片蓝天笑了,身体健康的人,永远无法体会一个窝床两个月,差点踏入鬼门关的人,健康地走出院子,晒着暖暖的太阳时,是多么得幸福。 小云将孩子抱给我,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手,他盯着我,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小手晃了晃,小嘴微微动了动,竟像是笑了,莫非是母子连心,他看到我活下来,也很开心?我激动地亲了他一口,他的脸儿红红的,娘亲你一口,都害羞吗? 知道我身体虚弱,为了给我补气血,喜娘变着花样给我弄吃的,加上要请大夫,我那厚厚一沓银票几乎用光了,我只得继续拿玉镯子去换,坐吃山空就是这般。 自从下了床之后,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了,也许是这小家伙让我的心情充满阳光,我只要想到我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的心情都很好,其他的事情变淡了。 三个月之后,我的脸色红润了,就连身体也比之前胖了一些,照了照镜子,发现那皮肤竟比之前还有光洁柔滑,不知道是泡了三个月阴阳泉,还是这段时间喝了太多炖汤,感觉镜中的自己光彩夺目,竟比以前还要美上几分,但看着看着,心中生出几分惆怅,长得再美又如何?都敌不过似水年华。 “夫人,孩子还没有起名字,你看——”喜娘迟疑地对我说,其实关于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斟酌了好久,但却没想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真是头痛,越想起一个好名字,越是想不到。 喜娘说当地有一个风俗,贱名百岁,孩子的小名越难听 ,这孩子越好养,叫我给他起一个低贱难听的名字,我本来想给我的孩子起了威风八面的名字,但如今看来不行了,喜娘的话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我不喜欢难听的名字。 “那你们觉得起什么名字好?我不是很懂得。”于是我征求小云和喜娘他们的意见,她们见我问她们,一下子讨论开去了,但她们取的名字不是猪就是牛,要不就什么狗,听得我额头冒汗,最后弄了一个小虫子给他,虽然不好听,但比这些猪狗牛好多了,并且小虫子也够低贱的了。 这小家伙似乎不大喜欢小虫子这名字,唤他的时候都不搭理人,正眼都不瞧你一下,但也由不得他不喜欢了,谁叫人人都说贱名百岁? “娘给你弄了一个小虫子,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要不给你弄一个什么小狗子,那才叫难听,不许不乐意了。” 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蛋,然后把手放在的胳肢窝,他的竟然笑了,我发现这家伙不经常笑,但一笑倒是绚烂至极,看得我微微出神,这点跟他爹也像极,突然很害怕想起这样的笑容。 “你爹笑的时候也这般温暖。”我轻轻摸着他的小脸蛋,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那眼神似乎能听懂我说什么似的,我跟喜娘她们说孩子朝我笑,但没人相信,她们说这个时候,孩子还不懂笑。 一家子女人,外加一个小孩,被小偷盯上了,半夜竟然有两个小偷光顾,一个竟然还想对小云下手,结果被我三两下打得他啪倒在地,只不过身体尚为恢复,打斗几下有点损元气。 小云她们看我眼睛简直就像看神一般,还偷偷问我是不是天上仙女下凡,偷吃了禁果,生下了小虫子,弄得我哭笑不得,如果我是仙女,当初怎会为生这小子,差点难产而死了? 她们说因为我恋上凡人,偷吃禁果,被天帝收回了法力,所以才沦落人间,差点难产而死,听到她们的分析,我笑得有点喘不过气了,这两小丫头还真会想。 感觉一屋子女人,还是不安全,我物色了两个侍卫,守卫着这宅子,这下大家都放心了,虽然身体渐渐恢复,但喜娘说刚刚产后,身子还很弱,要我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因为孩子的出生,我足不出户,也能找到乐趣,所以乖乖听话。 身体恢复了之后,我陪小虫子睡,人人都说几个月的孩子最嗜睡,但这家伙是一个例外,大部分时间都清醒着,小手不停地晃,显得很生猛,喜娘说这孩子以后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汗,因为他从不像别的孩子那般哭闹。 但听到这话,我却有点害怕,我捏他的小脸,他黑溜溜地看着我,我捏他那白白胖盼的小手臂,他也没什么反应,我狠狠心力度再加大了一点,这家伙那乌溜溜的眼睛,还是十分无害地看着我,他应该大哭才对呀,他不觉得痛的吗? 完了,这下完了,怎么捏他也没有反应?这家伙如果不是一个软柿子,就是——我心里焦急,生怕自己那会难产,影响了这家伙。 “小虫子,你给娘哭一个。”小家伙这会不看我了,竟然将黑溜溜的大眼睛闭上了,眉头似乎还皱了那么一下。 “夫人,小少爷不喜欢你叫他小虫子呢?你看他都闭上眼睛不看你了。”小云笑着说,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我的小虫子不是软柿子,还挺有性格的,竟然那么小就不喜欢小虫子这名字了。 “胡说八道,才多大的孩子,哪听得懂你们说话。”喜娘笑说进来,她很喜欢小虫子,说从来没看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小子,日后长大一定迷死不少女子,不过就是不肯笑,我发现这孩子真的很少笑,这让我担忧,莫非是怀孕时,悲伤的情绪影响了他? 我一定要我的小虫子快快乐乐的,从此我每天在面前弹琴,都是弹一些很欢快的曲子,闲暇时,我哼歌给他,说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他偶尔会笑,笑得那个绚烂夺目,但这样的笑容实在太少。 小虫子两个月会翻身,三个月已经坐的稳稳的,四个月已经能爬得很快,小手有力得很,但他心情好的时候才爬那么几圈,平时都坐着,喜娘都赞他很乖,我却十分忧虑,这孩子似乎显得太安静了,没有我当年的活泼,也没有他爹的爽朗,我甚至试过想狠狠打一次他的小屁股,让他呱呱地大哭一场,但他乖得让我挑不出什么错,我总不能因为他不哭,我就将他打哭吧,真是愁人呀。 产后六 个月,我的身体不仅仅恢复了,反倒比以前要丰腴了那么一点点,感觉整个人恢复过来了,我抱着小虫子走到大街的时候,我发现整条街的人都看着我,尤其是那些男人,目光色迷迷的,就连走着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这让我十分不自在。 但小家伙第一次出去,竟然十分兴奋,不停地咿咿呀呀的叫,小手晃来晃去的,他不会以为大街的小姑娘都在看他吧,我抱着他逛玉器铺,他也很兴奋,小眼亮晶晶的,带他去兵器铺,他就更兴奋了,小身子动来动去,恨不得要摸摸那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竟然有点抱不住他,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小手有多大,能拿得起吗? 我抱着他赶紧走人,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号啕大哭了,小手不停的抓着我的衣服,泪水满脸,好不可怜,这回轮到我笑了,这小子终于会哭了,下次想他哭,就多带他来兵器铺。 他估计对那刀剑喜欢极了,即使我已经走的很远,他还是扭头看着,小手抓得我的衣服好牢,小眼睛瞪着我,似乎还带着几分怨气,但一会又用小手摸摸我的脸儿,似乎想讨好我,但讨好也没用,我是不会让他们那么小,碰那么冷冰冰的东西。 接着我去了琴坊、茶庄,这家伙都表现了极大的兴趣,但到了胭脂水粉店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不爱闻这种味道,后来干脆闭上他的小眼睛,懒得去看,一会我再看他,已经睡着了。 日后这家伙一周岁抓周,我以为他肯定会挑兵器,那没想到这家伙抱着一个算盘咯咯笑,笑得简直让人心花怒放,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难得看到他笑,我心情也很好。 北国天气严寒,人们喜欢吃辣,刚开始并不适应,慢慢倒觉得别有一番风味,有时边吃边流眼泪,吃完一顿饭,感觉酣畅淋漓,心情十分舒畅,给了一点点辣子小虫子试试,辣得他直皱眉,那样子可爱极,我有时会看着小虫子出神,刚出生看不出像谁,如今越长却越像冷凌风,给我忘记这男人增加了难度。 北国的女子长得要比西凌女子高大,多一分豪爽,少了一分柔婉,有一次她们看见我喝酒,竟然将眼睛瞪得老大。 “夫人,你竟然会喝酒?我平时见你焚香煮茶,弹琴看书,以为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是滴酒不沾的。”知道我能喝酒,喜娘,小云,小雨,似乎与我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夫人,我以前觉得你就是仙子一般,如今看着才觉得也是凡人。”能喝酒就凡人,这什么话?于是这一晚我与她们喝了一个痛快,结果她们烂醉如泥的时候,我还没有半点醉意,从此她们对我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家伙在一旁,跃跃欲试,我倒了一点给他,他竟然喝了,喝完脸儿红扑扑的,让我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想不到他竟然也亲了一下我的脸颊,还含糊不清地叫了我一声娘,喊完软软赖在我的怀中,说不出的依赖。 这孩子竟然叫我娘了,他叫我娘了,那一刻泪水盈满了眼眶,我觉得是那样的幸福,看来以后还得给这小子多喝酒,喝完就会亲我,我狠狠亲了他几口,小家伙竟然脸红红地笑了,似乎还有几分害羞,但这样的笑容如一股暖流在心头流淌。 “以后不许喝了,会醉的。”小虫子很听话,真的再喝一口就睡觉了,小小的身体赖在我的怀中,睡得十分香甜,但这家伙只是表面乖,第二天早上,竟然趁我还没醒,把放在桌子上的那壶酒喝得清光。 早上起来,看到这家伙脸红红的,走近闻到浓浓酒香,我的眉头就开始皱了起来,他昨晚只喝一点点,睡了一觉不应该有那么浓烈的酒味,我看了看昨晚那壶酒,竟然发现空了,我一下子慌了,他还那么小,如果身体受不了怎么办? “小虫子是不是你喝?”我凶巴巴得瞪着他,他竟然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他的手掌主动地递了出来,认错态度奇好,弄得我有点不忍心,这孩子还不大会说,但却像什么都听得明白,我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小手掌,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不敢将手缩回去,他既依赖我,又怕我。 “这是酒,喝多会倒下来的,以后没娘的允许不许喝了?”我缓缓地对他说,他猛地点了点头,脸儿红红的,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没有一点醉意,酒量好得惊人,这让喜娘她们惭愧得想挖一个洞将自己埋了。 那会小虫子只有一岁零六个 月,在我们以为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竟然喝了一大壶酒而不醉,北国的人喜欢酒,但喜欢比较烈的酒,而我们西凌、凉州那边喜欢醇香一点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与摸索,摸清了北国人的口味,做足了准备功夫,我开了一间颇具规模的罗夫人酒庄,将我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 刚开始这酒主要到外头进货回来,品种虽然弄得很齐全,但价钱偏高,利润不高,所以我开始聘请了一大批有经验的酿酒师傅,亲自酿酒,干这行,我十分有经验,很快就打响了名堂。 不知不觉一年又快走到了尽头,小虫子已经一岁零八个月了,小家伙长得粉嘟嘟的,但小手小腿却特别有力,这小家伙已经跑得很快,喜娘少看一会都不行。 虽然有了酒坊的生意,但我主要的时间还是留着陪他,在凉州那会,我觉得钱财最可靠,如今我觉得小虫子比金山、银山还要珍贵,小时候经常一个人,我饱尝了孤独的滋味,所以今生,我要常伴小虫子身边,起码在他还没有人陪的时候。 酒庄的生意稳定之后,我开了一间酒楼,叫北醉楼,我想我这辈子,有小虫子,有一酒庄,一酒楼,日子过得也还不错了,开门的第一天生意特别红火,因为掌柜说,只要我往门口这么一站,准备会招客,我听了不觉失笑,怎么说得我像青楼的姑娘站在门口揽客一般。 我其实现在不大爱这么热闹的地方,偏偏这小家伙喜欢,所以我常带他过来,小家伙喜欢站在门口,一看见有人来就高兴得双眼发亮。 有一次有一个客人走了,他还正儿八经地对人说:“客官你慢走,下次记得来。”那会我正在喝茶,被他的奶声奶气弄得笑喷了,估计他平时听时听小二说多了,他也学着他的样子点头哈腰的,那声音又不是很清晰,弄得我笑得喘不过气来。 客人捏了一把他的小脸,竟然打赏了他银子,他喜滋滋地交到我的手上,样子似乎十分自豪,这家伙长本事了,竟然会挣钱了,我还没有想好奖赏他什么,他竟然将小脸凑了过来,眯缝着眼睛等我亲他,这小鬼怎么热情了那么多? 但生活并没有这般一帆风顺,我在北国无权无势,没有任何靠山,问题渐渐来了,无论是酒楼,还就酒坊刚开始生意都很不错,但因为太生意红火,有人红眼了,结果我的酒楼、酒坊经常有人来闹事,平时大家来酒楼就喝酒相聚,图一个好环境,我这北醉楼三天两头有人来闹事,客人渐渐敬而远之,生意淡了下去。 这种事在凉州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因为有冷凌风在,撇开他娶青烟的事,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没有他我可能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娶青烟我不恨他,只是他是在要了我之后才另娶她人,这让我始终无法释怀,有时我也会想,也许我这生没姻缘命,和谁都不长久,何谁都不会牵手到白头。 酒楼被捣乱,我并不慌,也许现在的我,已经能从容面对任何挫折,我仔细分析自己损害了谁的利益,然后在去打探他背后有什么靠山,等一切弄清楚之后,我就去找比他们靠山更大的官,北国的吏部侍郎张德馨,第一次,我叫胡掌柜拿钱去疏通关系,结果吃了闭门羹,我明明打听到这张德馨见财眼开,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可依靠,我只好自己亲自上阵,张德馨竟接待了我,但没想到他却地对我说:“只要你肯陪我一夜,我日后就是你在北国的靠山。” 想不到他贪财,还好色,我很想一脚将他踹倒,但民不与官斗,我忍住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由不得我肆意而为,早知我易容就好,但有怕一时男装,一时女装,弄得小虫子认不得我。 “能服侍张大人是我的福气,只是我刚生完孩子,实在怕玷污了大人的身体,我有一个妹子,比我年轻貌美,又特别体贴温柔,我明日将她亲自送到府中如何?”听到我的话,张德馨眼睛都发光了。 当晚我去妓院找了一个美人过来,好好侍侯了他一晚,当然银子没少给他,他收了我的银两,要了我的美人,自然替我办事,很快酒楼就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流氓过来。 但为了能在北国扎根,我继续疏通关系,制造机会结识有权势的人,北国还是有惜才之人,我以琴会友,斗酒交朋,倒结交到不少正直豪爽之人,北醉楼算是扎下根来。 “夫人,你现在还很 年轻,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丝绸庄的老板胡少爷长得一表人才,对夫人也有意,虽然夫人已经有一子,但他能许你做他的侧室,也已经很不错了,夫人不妨考虑一下,我是过来人,一辈子那么长,总不能自己过。”喜娘对我说,我摇了摇头,这辈子有小虫子足够了,喜娘见我不喜,也不敢再提。 再过十天就过年了,我买了很多红灯笼,将宅子打扮得很喜庆,小虫子很开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看到他笑,我总觉得很幸福,只是有时我觉得他安静,笑得太少,所以我经常抱着他到孩子堆里玩,经常牵着他的手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他喜欢我牵着他,有些时候忘记了,他自己会递一个手过来,提醒我要牵着他了,但如果是喜娘与小云、小雨,他就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夫人,明天是我们北国最热闹火神节,在每年的年底举行,预祝我们北国来年风调雨顺,火神降临,这天气不用那么寒冷,上一年你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小少爷也还小,不敢叫你凑这个热闹,今年一起看看吧。” 听到喜娘这么一说,小云的目光都发亮了,她说这天能看到他们北国最英俊帝王北天帆,还可以看到北天帆那母仪天下的皇后,风流倜傥的四王爷,美名扬北国的含珠公主,小云越说越兴奋,眼睛都亮得可以照明了。 “那就去吧。”如今的我反而没有以前那般喜欢凑热闹了,不过我不想扫她们的兴,也想带小虫子出去见识一下,所以点头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小云、小雨已经起床,穿得那个漂亮,似乎约了人幽会似的,就连喜娘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弄得我这一身素衣,显得特别清淡,小家伙虽然什么不知道,但看到那么多人陪着他出去,开心得蹦蹦跳跳,蹦跳得累了,就递小手给我牵着,握着小小嫩嫩的手,我真感觉自己很满足。 北国的火神节真的很热闹,即使我已经很早就坐马车,来到北国帝都最大的长云街,但放眼看去,四周挤满了人,道路两旁的树木都用丝带绑了起来,商铺前面摆满了鲜花,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赤身男子拿着火把,这样寒冷的天气,竟然赤着身子,让我看着他,都觉得一股寒意袭来,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穿上盛装,这场面的却让人振奋。 小家伙兴奋了,依仗着自己小小的个子,到处钻,怕他走失,我干脆将他抱了起来,以后这样热闹的场面,还是不敢带他来,突然人群突然喧闹起来,两旁的火把依次点起,赤身男子将火把高高举起,燃烧的火焰,让这个这寒冷的冬天增添了几分暖意。 “北帝来了——北帝来了——”人群开始变得汹涌起来,一下子将我挤在了中间,我用手死死护着小虫子,生怕他被压着,我不知道这场面轰动成这个样子,要不打死我都不来,我拼命往外挤,发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根本走不出去,小家伙也扯着我的衣服,似乎不想离开。 前面有几个孩子,被他爹高高放在肩膀上,可以看到皇上的豪华马车,兴奋地直叫嚷,但小家伙在我怀里,双眼不停的转,脖子伸得长长的,都是什么看不到,十分羡慕地看着那些被自己爹放在脖子上的孩子。 我夹在中间有点呼吸困难,小虫子的脸也红红的,似乎呼吸不畅,我手中拿了一把梅花针,朝前面几个男子的手臂刺去,这几个吃痛,相互推攘的时候,正好让出一条路,我赶紧钻了进去,为了这小家伙我又做坏事了。 我一下子钻到最前面,空气一下好了,我抬头刚好看到北帝北天帆的侧脸,果然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都让人移不开目光,但当我看到后面那凤辇时,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合拢不回来,那凤辇之上的宫装女子怎么那么像小叶? “小叶——小叶——”我抱着小虫子大喊着,但人声鼎沸,一下子将我的声音湮没,我想冲过去喊,但人群太多,根本就走不动,顾及小虫子的身体,我放弃了。 “刚刚那位女子是谁?北帝的皇后?”我问身旁的男子。 “那是北国的皇太妃,先皇六十岁那年纳的妃子,那女人——”男子撇了撇嘴,低下声音神秘地对我说,声音带着鄙夷,最后还吐了一口唾沫。 六十岁纳的妃子?我心神一震,不会是小叶的,一定不会是小叶的,我可爱的小叶怎会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一定不可能。 第136章 重逢 后面撵车接连而来,都是那般豪华高贵,如玉美人,华丽云裳,四周的喧闹声一浪高一浪,此起彼伏,寒风中那燃烧的火把映红了很多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身体有点冷。 小虫子兴奋得跟着众人大叫,别人欢呼他也跟着欢呼,身体向前倾,我感觉我只要一松手,这家伙就会奋不顾身地冲过去,于是我抱他抱得更紧了,小家伙不满意地嘟着小嘴,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了,行进的马车虽然缓慢,但终究远去,只是车马消失之后,百姓还热闹翻腾,人流久久没有散去。 我抱着小虫子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那个不会真的是小叶吧,不会的,绝对不会,小叶这丫头一看就知道运气比我好,不会嫁一个老头子的,更何况小叶怎会是皇太妃呢?我找了数十种理由告诉自己,那个宫装女子并不是小叶,小叶没那般高贵端雅,小叶没有那么安静,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刚刚那熟悉的脸庞,我就有点发酸。 盛装打扮出来的小云、小雨头发乱了,衣服皱了,就连脸上的妆容也花了,显得十分狼狈不堪,但一见我兴奋得哇哇叫,问我有没有看到她们北国的美男子北帝北天帆,我似乎只看了一个侧脸,我微微摇了摇头,小云遗憾得直跺脚,说这样的美男子没看到就可惜了,我笑了笑,如今对男人我似乎已经提不起兴趣。 “那个皇太妃叫什么名字?几年几岁?她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我问,小云茫然地摇了摇头,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难怪,皇室有多少事情是这些平民百姓知道的。 虽然我觉得那皇太妃是小叶的可能性很低,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打听,这两年也结交到不少北国人,虽然不如丞相、大将军那般显赫,但宫内的事情应该是知道一点的。 但没想到个个说的都不一样,有人说她是天生的克夫命,刚入宫侍寝的那天晚上,先皇就死了,有人神秘兮兮地说先皇是纵欲过度,死在她的床上,甚至有人猜测先皇的死不知道与她有没关系? 也有人说这个女人命真好,竟然还活着,并且还可以活得如此风光,北国有习俗,每一任皇上驾崩,都要挑一部分妃嫔殉葬,皇后除外。 剩下的女人,可以任由继任皇上处置,皇上如果看上,可以将他父皇的妃嫔收入自己的后宫,不喜欢的可以驱逐出宫,要不打入冷宫,这个皇太妃本来是殉葬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勾引了北帝,北帝最后换了一个女人替她殉葬,但让人奇怪的是先皇死后,北天帆既不将她收入后宫,也不将她打入冷宫,反而让她凭着皇太妃的头衔风风光光地活在后宫内,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这话,我捏了一把冷汗,北国怎么还有这么野蛮的习俗?想我西凌皇室从来没有殉葬这一说法,但同时我也暗自庆幸,不管她是不是小叶,起码她还活着,起码她不用殉葬,心竟然舒服了不少。 关于这个皇太妃的出身,也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异国公主,孤身嫁到北国,身份尊贵,所以殉葬妃嫔里没有她,也人说她是朝中重臣的女儿,家父权倾朝野,有人说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一次偶尔的机会,被先皇看上,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更有人说她是出身烟花之地的一个狐媚子,勾引两代君王,总之听得我云里雾去的。 后来我托了几层关系,终于认识了一个朝中要员,转弯抹角去打听,结果却发现那位皇太妃的经历,与小叶相差甚远,无论从哪方面都说不上是同一个人,看来真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得到这个结果,我竟然有些欣喜,也许我的内心并不愿意相信这个女子就是小叶,不希望她的人生是如此。 想小叶这家伙男人都不碰一下,怎会勾引两代君王?想想我也觉得好笑,竟然还真以为是小叶了,这事弄清楚之后,我整个人放松下来,似乎拨下心头云雾,一下子开朗起来。 但前些天在大街上,我竟然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很像秦剑,那一刻我心头狂震,我抱着小虫子拼命地去追,但刚好是最热闹的街道,一会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我抱着小虫子在大街之上直喘粗气。 小虫子小眼睛定定看着我,估计是我突然跑地这么快,吓着他了,我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老是认错人,秦剑有什么可能还活着?这样一想,心情就不好了,就连空气也觉得发闷。 我泱泱而回,小虫子似乎看出我不高兴,一整晚都很乖巧,看来我的情 绪还是会影响到孩子,于是我很努力地挤出了笑脸,牵着他的手开开心心回家,看见我脸上有笑容,小虫子竟然像松了一口气,那紧紧抓住我的手也松了一点点,秦剑的死,是我不愿意忆起的痛,虽然隔了将近三年,每次想起他的死,我都充满愧疚。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离开凉州将近三年了,我对凉州一无所知,包括冷凌风,虽然北国远离西凌,但如果要打听,我还是能听到的,但我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生完孩子的第一年,我几乎足不出户,第二年我经营了酒坊、酒楼,偶尔也带小虫子到酒楼、大街去逛逛,也曾听有人提过凉州,不过一听到这个字眼,我就走开了,其实有时我也会想,会不会凉州出了什么事?要不远到北国都有人提起,但这样的念头总是一闪而过,我会克制自己想下去,凉州对我说已经是一个逝去的梦,冷凌风也是如此。 “夫人,那姓柳的书生今天来了三次了,你看——”我刚带小虫子回来,喜娘就走了过来,而柳长生也走了过来,自从他从我屋门经过听我弹了一曲,就天天过来。 “夫人这厢有礼了,今天小生谱了一曲送给夫人,夫人请指教。”柳长生长得温文尔雅,声音也细细的,是一个很温柔的男子,听说他在北国倒很有才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看上我这弃妇,从刚开始的三天来一次,到现在的一天三次,我已经让他吃了无数次闭门羹,他竟然还是我行我素,看不出他柔柔弱弱的样子,竟这般有韧性。 “柳公子有礼了,喜娘奉茶。”我拿着他谱的曲子轻轻弹了起来,弹到一半我不弹了,因为琴音缠绵得要命。 “柳公子我对你并无意,并且我已经嫁过人,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此生不打算再嫁,恐怕辜负了你一番情意。”我坦然地看着他,我发现如今我连这些情情爱爱都可以从容对付了。 “我对夫人一见倾心,夫人的才气让在下折服,在下双亲早亡,家中一个人,只要我喜欢就行,夫人不必介怀外面的流言蜚语。” 柳长生说得认真,如今离经叛道的人不多,我禁不住失笑,似乎他是第一个说我有才气的人,但我还是严词拒绝了他 ,免得让他蹉跎了岁月,冷凌风就是一个教训,蹉跎了他,如今痛了自己。 “夫人,你这又何苦?寻常女子带着一个孩子想改嫁比登天还难,柳公子这般男子世间少见,夫人何必将话说得那么绝?女人再美也总有老去的一天呀。”喜娘苦口婆心地劝了我几句,见我不为所动,长叹一声离开了,我笑着去逗我的小虫子,每天弄得他笑,我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日过过得幸福而平淡,白天看书弹琴,陪着孩子玩,晚上看看账本,我觉得这辈子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直到有一天有几个邻居黑着脸找上门,我才发现这日子不能这般过下去了。 邻居带着他们的孩子上门,说我家小虫子今天不声不响将他们的孩子打了,我拉开这几个孩子的衣服,发现他们的小腿、手臂有些青紫,似乎被人掐过,甚至有些手臂还有牙齿印,小虫子怯生生地躲在我身后,一副做了坏事不敢出来的样子。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实在不相信我乖巧听话的小虫子会打人,我扯开小虫子的衣服,发现他腿青紫得更骇人,似乎他被人打得更多一些,几个邻居一看这个,倒有点不好意思,带着孩子走了,不过走之前,几个孩子都说是小虫子先动手。 “他们有没有冤枉你?”我问,小家伙摇了摇头,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告诉娘,为什么要打人?”我压下怒火,轻柔地问他,他怯生生看着我,却咬着嘴唇不回答。 接下来无论我再怎么问,这家伙就是闭嘴不吭声,我拿起他的小手狠狠打了一下,打在他的手,痛在我的心,但我不能这般纵容他,我小时候就因为横行霸道惹得神憎鬼厌,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沾染了我的恶习,结果小手打红了,他还是不吭声,弄得我又气又心酸。 “你再不说,娘不要你了。”我转身回房,不再看他,没想到他一听到我不要他,哇一声哭了,然后死死抱住我的腿。 “他们有爹,他们有爹,小虫子没有。”听到这话我像雷击一般呆立在一旁,现在的小虫子跟小时候的我是多么相似,我就是想欺负那些有爹牵着手的孩子,我就是想看到他们哭,我的小虫子,那一瞬间我说不出的心酸。 “小虫子要爹,小虫子 也想要爹。”这是小虫子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哭得我无比心酸,我去哪找一个爹给他?我从没教过他喊爹,但今日他却叫得那么顺口,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在我的安抚之下,小虫子睡了,但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而我却彻夜不眠,小时候看着那些坐在爹肩膀上看杂耍的孩子,我何曾不羡慕得连发梦都梦到爹抱我,只是我现在去哪帮他找一个爹? “喜娘,你说得对,也许我该考虑找一个男人了,你帮我物色一下吧,样貌不作考虑,只要不太丑就行,家中有没有钱没关系,但为人要忠厚,要喜欢孩子。” 足足考虑三天三夜,我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这次不是替自己挑夫君,而是给小虫子找一个爹,只要这孩子能健康开心长大,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喜娘一听,欢喜得很,忙替我去张罗去了,几天之后带回了厚厚一沓画像,然后对着画像拼命地讲,我拿着画像给小虫子看,问他喜欢哪一个,结果厚厚一沓画像,他没有一个喜欢的,全给我摇头了,这眼光倒挺高的。 这气得喜娘不行,说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但孩子不喜欢,他就是貌若天神我都不考虑了。 不过喜娘倒尽职,几天之后,又送来一沓画像,我一张一张地给他看,问他喜不喜欢,小家伙一直摇头,喜娘垂头丧气,以为这次白忙了,想不到看到最后一张,小家伙竟然不摇头了,虽然也没说喜欢,但已经欢喜得喜娘直亲他的脸庞,说小家伙有眼睛。 画中男子叫莫若鸿,三十五岁上下,剑眉星目,长得十分英挺,是北国一大富商,五年前丧妻,至今未续弦,膝下一女,虽然人高大威猛,为人温文儒雅,对孩子也很好。 “小虫子喜欢他吗?”小虫子犹豫了好一会终于点头了。 “莫爷说了,如果夫人有意,明天晚上,在望江楼相见。”喜娘说。 “恩,你给他回话,我明天晚上会过去。”第二天,我稍稍梳妆就出门了,本来带着小虫子去的,没想到这家伙白天玩了一天,竟然睡着了,没忍心叫醒他,带着喜娘出门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再见到冷凌风,我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一个场合相见,当我与另一个男人相亲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 第137章 有点骇人 “夫人穿什么都好看,别人穿这样的衣服总嫌素了一点,夫人却像误落凡尘的仙子。”一路上喜娘对我的衣服评头品足,我禁不住发笑,十四五岁的时候,人人说我是恶魔,如今二十三了竟然有人说我像仙子,这人生有时真好笑。 望江楼离我的北醉楼并不远,酒楼内布置得没有我北醉楼清雅,但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因为面朝北江,风光独好,尤其是二楼那凸出去的露天大亭台,面朝波光粼粼的北江,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夹岸高大的树木,尽收眼底,一踏出去就有心旷神怡之感。 露台面积够大,但却只摆十张桌子,每张都保持比较宽的距离,相互不会打扰,桌子之间有植物相隔,让人如置身在野外一般,不过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价格贵得让人咋舌。 “夫人,莫爷选望江楼与夫人相见,可见对这次见面很重视。”喜娘喜滋滋地说,我笑笑并不言语,与莫若鸿曾见过一面,只不过从没有交谈过,如果这次见面还能接受得了,那改日让他与小虫子相见,如果小虫子喜欢他,这事也就定下来吧,想起他满脸泪水要爹的样子,实在让人心酸。 我们来得较早,楼上亭台暂时还没有人,我站起来看了一会风景,就安静地坐了下来,因为我听到脚步响起,估计这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刚坐下来,莫若鸿来了,我站起微微福了一个身,算是打招呼,他看见我比他早到,忙出言道歉,之前只是远远见过一面,这次是替小虫子选爹,我好好端详了一番。 人长得的确是英挺,尤其是那眼睛比画像还要有神,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显得中气很足,身材高大挺拔,背脊挺得很直,显得很伟岸,一定能将小虫子抱得很高,让小家伙咯咯大.大笑,举手投足又显得温文儒雅,说不上是绝世美男子,但这样有男子气概的人不多见,估计小虫子会喜欢吧。 “是我闲着无事来早了,莫爷不要自责。”我笑着说,说话间感觉有目光注视着我,我禁不住迎着目光看了过去,我就是这样看到冷凌风,他也站立着,目光死死地剜着我。 我的身体猛颤了一下像被雷击一般,人禁不住往后退了 一步,我从来不曾想过会与冷凌风会再次相遇,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如今意外的碰面,弄得我有点无措。 “罗夫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听到莫若鸿这般说,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里人人都叫我罗夫人,包括小云她们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如果他日嫁给他,那我得改叫莫夫人了。 “我没事,莫爷坐吧,你没有来,我叫了一壶碧螺春,还几个开胃小食,莫爷尝尝。” 我笑着说,坐下来之后,我汹涌澎湃的心竟平静下来,平静得如此快,让我自己都有点奇怪,也许真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在我心头掀起轩然大波了,即便是冷凌风。 冷凌风现在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逝去的梦,青烟的夫君,不会与我再有什么交集。 “罗夫人喜欢吃点什么?”莫若鸿的声音说不上特别的好听,但却十分温柔,让人听着心情愉悦,我也不客气,点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式,他笑着说我的口味与他的很相似。 喜娘一听这话,忙说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喜娘说话间,我感觉有两道寒光朝我射来,要将我的身体射开两个窟窿一般,我知道是冷凌风,于是微微转了身子,背对着他。 这喜娘说得真是夸张,我估计脸皮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倒莫若鸿的脸浮上了异样的红,我踩了踩喜娘的脚,本想叫她不要多说话,没想到她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想跟莫若鸿单独相处,竟然找一个借口溜人了。 “莫爷你与夫人好好聊聊,我喜娘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不过喜娘真觉得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凑一对再好不过了。”这喜娘临走前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看来她真的想尽早将我嫁出去了,不过有一个人惦记着我的幸福,也不是一件坏事。 “莫爷休怪,喜娘说话直白惯了。”我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可以那么自如地面对另一个男人,甚至知道冷凌风就在身旁的情况下。 “怎会呢?喜娘这性格甚好。”莫若鸿笑笑说,接下来我们随意聊了一下,发现也算得上志趣相投,我看过的书,他也有很多看过,我去过的地方,他也 去过,聊得倒投契。 “明日傍晚在下想请夫人到暖湖一游,不知道夫人是否有时间。”莫若鸿问我,目光灼灼,带着期望,看他谈吐不俗,衣着举止高雅,席间温柔体贴,估计小虫子能喜欢。 “我有一子,如果莫爷不介意,我明日携他同去,不知道意下如何?”我问他,顺便看看小家伙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将声音压得很低,就是不想让冷凌风听到,青烟那个孩子是他的,小虫子却是我的,我是不会让他知道小虫子是他的儿子,因为我怕小虫子被他带走。 “其实我已经见过夫人数面,只不过听说青年才俊都吃了闭门羹,所以不敢造次,你的条件喜娘已经告诉我了,我不介意,明日晚上我派马车去接夫人,现在时辰尚早,要不我们去北江岸边走走?” 莫若鸿小声邀请,声音透着欢喜,但我拒绝了,有点惦记小虫子,他睡的时间较短,估计已经醒了,说不定现在还到处在找我。 “今晚出来的时间比较长,有点乏了,要不改明儿再见。”我说,莫若鸿也不勉强,忙站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我不得正面面对冷凌风,因为我离开要从他身边经过。 “莫兄这就走了?”我离开的时候,冷凌风站了起来,我心咯噔了一下,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 “如果不介意,向你介绍我一个朋友,这位是凉州大少爷冷凌风,今晚刚到北国,怕他与我坐在一块,将我比下去了,所以叫他在一旁等着。”莫若鸿笑着说,莫若鸿是一个出色的男子,但冷凌风往他身旁一站,他就变得黯然失色了,冷凌风那身气度、风华没有多少男人会愿意跟他并肩。 “冷大少爷很久不见了,什么时候来了北国?”我礼数周到地向他打了一声招呼,无论如何,他曾经对我很好,虽然无缘做夫妻,虽然我一直努力将他忘记,但如今面对面,我无法装作不认识。 我原本会以为自己很激动,但没想到即使面对面,我也可以波澜不惊,许是三年的时间,我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也许三年的时间,我已经对男女情爱没了遐想,而他也做了别人的夫君三年了,还有什么好激动的。 “你们认识?”莫若鸿疑惑地看着我们 。 “我曾经在凉州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冷大少爷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冷大少爷到北国,本应该接风洗尘,只不过精神不大好,替冷大少爷接风就交给莫爷了。”我朝他点了点头离开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纠缠下去了,我有我的小虫子就足够了。 “罗小欢,我就只是你的恩人吗?”冷凌风的声音沙哑低沉,一字一顿,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重,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阴狠,不是恩人,那还能是什么?他的孩子都两岁了吧?我没有回应他,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答。 我走了,头也不回,但我还没有走出这个露天,他已经立在我前面,阻挡了我的去路。 三年不见,他的轮廓变得更加坚毅冷硬,但那身气息已经有点陌生了,估计里面已经有了青烟的气息,毕竟耳鬓厮缠了三年,这样一想,心还是一点点痛了开去,但我很快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抬头坦然地看着他,他却死死剜着我,清澈透亮的眸子竟然变的猩红,两人就这样看着,谁也不先说一句话,此时露台十张桌子已经坐满人,全都看着我们,甚至有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难得在这里遇到冷大少爷,今晚我请客为了冷少爷接风洗尘。”我说,说完退回刚刚的桌子,他冷凌风家远在凉州,说不定明天就拍拍屁股回去看妻儿了,他可以不顾众人的目光,但我不行,因为我已经准备与我的小虫子长住北国,不能不顾那些流言蜚语。 桌子小二已经收拾,三人一桌,两男一女,虽然还有不少目光朝这里瞄来,但我感觉好受多了,毕竟有植物隔开。 “我跟莫爷刚刚吃过,冷大少爷想吃点什么?”我笑着问,但没有人回应我,于是我随便点了几个菜,隔了三年不知道他的口味变了没? 这北国的菜式跟凉州不大一样,几乎样样菜都是辣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吃辣,我点了四个菜,三个吩咐不用放辣子,一个叫了北国的地道菜式,让他尝尝。 “冷大少爷用茶,这是北国的茶叶,没有凉州的好,要不要来点酒?”我问,莫若鸿坐在一旁,一直不出声。 “莫兄说今晚与人相亲,罗小欢,我真没 想到是你,你竟然主动与男人相亲,我真是没想到。”冷凌风说,声音冷的如寒风掠过,但寒风掠之后,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流年似水,容颜易老,我今年二十三了,该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冷大少爷不也成亲了三载?你的孩子也有两岁了吧,可惜我不在凉州,要不孩子满月那天一定送上一份厚礼。”我笑着对冷凌风说。 冷凌风眸子猛地收缩,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弄湿了他的衣服,还有烫了他的手,他似乎从来不曾如此失态过,他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他娶妻吧? “凌风,茶溅到手了。”莫若鸿开口说。 “不碍事。”冷凌风答,就在这时,小二已经将饭菜送上来了,这速度真快,我与莫若鸿刚刚已经吃了一顿,所以只是随意吃了一点东西,而刚刚冷凌风的桌子空空的,没有点任何菜,估计是饿了,所以他低头就吃,我叫那碟北国风味菜,只是想让他尝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他那么能吃辣? 但我太高估这家伙了,几口下肚,他开始弯着身子猛咳,身子起伏,似乎咳得很痛苦,我竟差点去替他拍一下背了,但我最后没有这样做,似乎这样的动作已经不是我该做的,我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安静地等。 “太辣,咳到心都痛了。”很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眼眶湿湿的,竟然咳出泪来,结果被莫若鸿笑话了,这家伙真是没出息,小虫子都比他能吃辣。 “谢谢——”他喝了一杯茶,继续吃了起来,刚刚很能说的莫若鸿也不说话了,他们两个不说话,我唱独角戏也没意思,干脆闭嘴不说话,结果两人就看着他吃,这顿饭吃得实在无比沉闷。 “凌风,我有点事要先回去,我叫人热好酒,今晚与你不醉无归。” “如果你还愿意,我明晚在暖湖等你。”莫若鸿对冷凌风说完,转身低声对我说,如此高大的男人,能说出如此温柔的话,真是难得。 “嗯,我明晚回会去的,等我就是。”我站起来说,声音虽然有点小,莫若鸿听到了,笑了,冷凌风握住筷子的手停了下来,估计握得太用力,青筋突起,有点骇人。 第138章 我合适了吧 “好,今晚不醉无归。”冷凌风站了起来,莫若鸿笑着离开,很快高大威猛的身躯就消失在眼前,莫若鸿走了之后,冷凌风放下了碗筷,似乎一口也吃不下了,刚刚似乎还吃得很香。 “冷大少爷,你还要吃点什么?”我问他,目光在他的脸流连了一会,我足足三年不见他了,小虫子长得还真像他,只是那坚毅的轮廓,温暖的笑容已经不属于我了,心微微触动了一下,有点失神。 “不需要了。”冷凌风说,声音有点低沉,听起来闷闷的,让人的心无由地压抑,怎会让我重新遇到他? “吃饱了就好,我们也走了吧,小二结账——”我喊了一声,小二很快就跑过来,但却笑着说莫若鸿离开的时候已经结帐了。 “看来想请你吃吨饭都没机会了,今晚天色已晚,冷大少爷长途跋涉过来,估计是累坏了,先去莫府歇着,我对北国也不算太熟悉,还是让莫爷带着你到处逛逛吧,如果他日回凉州,我再登门拜访,冷老爷子的身子还好吧?” 估计冷老爷子身体挺好的,毕竟青烟已经替他生了一个孙子,日后有人陪他喝酒了,我家的小虫子就是一个小酒鬼,兴许日后酒量连冷老爷子也自愧不如,但冷凌风并没有回应我,我自觉无趣,笑笑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估计小虫子惦记着我了,于是我加快了脚步。 “你真的打算嫁人?”我走冷凌风也紧紧跟着。 “嗯,你不都看到了吗?如果我不打算嫁人,我会与莫爷相亲?我今年二十三了,不年轻了,不趁现在嫁,没人肯要了。”我解嘲地笑笑,如果不是小虫子硬要爹,许我这辈子就不嫁了。 “罗小欢,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可恶,我等了你四年,你不肯嫁,如今你却主动找人相亲,你——你——”下到楼下,冷凌风猛地拽住我的手,目光猩红,声音愤恨嘶哑,因为太大力,扯得我的手臂火辣辣的痛,这家伙三年不见了,还是这么凶巴巴的。 现在虽然不早,但北江还有不少相伴而行的情侣经过,我们这般拉扯立刻将他们的目光引来,看到这些暧昧的目光,我有点急了,我不想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我不能让小虫子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娘。 “冷凌风,你给我松手。”我又急又怒地瞪了他一眼,手却加大力度,想甩开他,但他的手却像铁钳一般,我根本就动弹不得,他这又是干什么?不是已经娶妻了吗?还来招惹我干什么? “你刚刚不是叫我冷大少爷吗?你刚刚不是很冷漠地叫我冷大少爷吗?”他猩红的眸子就这样盯着我,那声音带愤怒,那俊美的脸庞,也微微变了形状。 他都成亲了,还介意我怎么称呼他吗? “冷大少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妻儿的人,如果让你妻子知道你在这里与我纠缠,她会如何的难过?还有你的儿子日后会怎样看你这个爹?”想不到这话还真有效,他竟然松开了手,我笑了,还是妻儿这词够分量,只是为什么心还是有点酸涩? “冷少爷,莫府往这边走,如果不懂,问一下路人,莫爷是这里的富商,他的府邸很多人会知道的,我的马车在这里,我得回家了。”我礼貌周全地说。 “罗小欢,你就这么讨厌我?呆在我身边四年,你瘦得一阵风都能倒,随时都要断气那般,离开我,你脸色红润,神采飞扬 ,呆在我身边,就让你那么难受?你这块莫名其妙的顽石,你——”我准备转身上车的时候,他拦在我的身旁,胸膛激烈起伏,那眸子的颜色又深了几分,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那样子竟是很骇人。 他也觉得我胖了,他不是说过如果我胖了,他就会娶我吗?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地为他增肥,但可惜他根本就不等我回来就娶妻了,心中酸酸涩涩,很想捶他几拳。 “我的肥瘦以后会有别的男人来关心,而冷少爷你只需要关心你的妻儿,她们才是你的亲人,而我不是。” “这些年我得到你很多恩惠,如果不是你,我在凉州的生意也不会那么兴旺,在这方面我是欠了,日后我茶园的给你们的茶叶,价钱方面我会降四成,算是将茶园给你了,希望能报答你恩惠的一二。”我真诚地对他说,这样算是清了,但我这话明显是惹怒了他。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钱吗?你以为我这样就是为了要你一个茶园?”他质问着我,双手紧握,条条青筋乍现。 “那你要什么呢?我现在嫁你,你还要不要?”我笑着问他,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后退了几步,猩红的眸子尽是压抑的痛楚,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最后他笑了,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可以笑得如此悲凉,如此绝望,那一刻我竟有点忍不住让他别笑了。 我逃命那般逃上了马车,因为那种笑让我心喘不过气来,心觉得很难受,一路上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小虫子果然醒了,正一个人蹲在门口,喜娘则站在他的身后,听到我回来,小家伙飞奔过来,小腿跑得真快。 “小虫子是不是想娘了?”我狠狠亲了他一口,他脸儿微红,紧紧搂住我的腿弯,似乎我一会就要走了一般,但却不肯开头说一声想娘了,他总是不大会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喜娘说今晚他跑出门口三十几次,估计跑累了,就蹲在门口等。 “喜娘,你今晚带小虫子去你家去几天,这几天家中可能来些客人,我不想让他看到小虫子的存在。”将小虫子安顿好,我对喜娘说。 “夫人,是不是莫爷不喜欢小少爷?如果是这样,夫人日后将小少爷给我带吧,毕竟带着一个孩子不容易。”喜娘这是想哪去了,如果这个男人不要小虫子,我就是一生孤寡,我也是不会嫁的。 “不是,莫爷很喜欢孩子,是今晚遇到孩子的亲爹了,他这几天可能过来,我不想让他知道小虫子的存在,你现在就带他回家住几天吧。”我低低地说着。 “你说小虫子的亲爹过来了?他还活着,那夫人你——”喜娘因为惊讶,声音有点大,我正想制止她,似乎听到身后有异动,回头一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虫子竟然不声不响地站在我的身后,那双如黑夜星子般的眼睛定定看着我。 “小虫子不是说在床上等娘吗?”我蹲下身子笑着对他说,不知道小家伙来了多久,听了多少,心有点虚。 “小虫子睡不着。”他奶声奶气地说,我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 “嗯,娘一会就抱小虫子睡。”说完我牵起他的手回房,他显得很乖巧,并没有问什么,我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应该什么都没听到。 我在他耳边轻轻哼着曲子,一会他就睡着了,见他睡着,我轻轻将他 抱了起来,喜娘已经准备好马车。 “娘,我不走,我想见我爹,我想见爹。”走到庭院中间,他突然轻轻拉了拉我的手臂,哀求地看着我,我的心一颤,他竟然什么都听到了。 “小虫子乖,喜娘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娘明天会去找小虫子好不好?”我柔声后哄着她,然后快步将他抱去马车。 “娘我要爹,我要爹,我要看爹,我知道他明天来,我知道他明天来。”小家伙死命地跳下来,那小手狠狠拽住我的衣袖,整个人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小虫子别闹,再闹娘会伤心了。”我紧紧抱住他,然后塞进马车,但这家伙哭了,我就听他哭了死次,一次出世的时候,一次逛兵器铺,两次是喊爹,这是的四次,并且是最厉害的一次,哭得有几分凄厉,让我的心揪得生痛。 这孩子怎能这般哭?就是给他与冷凌风认了又如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莫不成我嫁冷凌风为妾,给孩子一个名分?但他都有了青烟,有了孩子,我又何必掺和进去? 我似乎又受不了他有两个家,一个在凉州,一个在北国,等他哪天有空跑来看看我们母子,如果是这样,我倒不如自己过还好。 “喜娘,孩子交给你了,小虫子你再闹,娘就要哭了啊。”说真的鼻子真是酸,连眼睛也涩涩的,我将孩子交给喜娘就走了,马车飞驰,那哭声却越是凄厉,这家伙不哭倒也罢,一哭真是断人肠。 孩子离开了,心空荡荡的,这是孩子第一次离开我,突然有点不习惯了,晚上一整晚都惦记着他,不知道喜娘能不能看好他?实在担心得很,脑海偶尔也会浮现冷凌风那猩红的眸子,冷硬的轮廓,但这些都是一闪而过,这些年我很会克制自己的感情,只要脑海闪出他,我都很快会想其他东西,我不会放任自己想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门外就一阵喧腾,小雨赶紧去开门,我也从房子走了出来。 “夫人,我是替柳长生公子提亲来的。”没想到来人竟是这里最出名的媒婆李三姑。 “快,将聘礼送进来。”李三姑大嗓门一喊,就有几个壮汉子将东西往里面抬。 “慢着。”我忙出声阻止,但这些人似乎耳朵听不到东西一般,只那么一会,已经将东西摆了上来,柳长生是一个文人,虽然家境殷实,但却算不得太有钱,但他的聘礼倒真的不简单,不会倾尽所有了吧,这人怎么那么傻?这钱真的不好挣的 李三姑见东西放好之后,那圆脸立刻笑得像一朵花,滔滔不绝地跟我说我们是如何的相配,柳长生是怎样的好男人,她不愧是这里最厉害的媒人,句句话都说到我的心坎上,例如柳长生特别喜欢孩子,例如柳长生温柔体贴,绝对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她说了一堆柳长生的好话,临末还不忘攻击莫若鸿一番,说他已经有一女,肯定不会对小虫子好,说他已经三十五岁,比我大了十二岁,年龄差别大,她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不自觉瞄了一下门外。 “柳公子,你进来吧。”我叫道。 “夫人真是厉害,居然知道我在外面,我听说府中的喜娘去了冰人府,替夫人觅色如意郎君,所以我毛遂自荐来了。”柳长生笑着走了进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我不介意夫人曾有一子,只希望能与夫人共度一生,我父 母早逝,我平日浪荡惯了,女人与钱财于我如浮云,没有娶妻的打算,刚开始见夫人,只是被琴音所折服,没别的念头,但慢慢见面多了,我发现惦记上你了,晚上脑子里尽是你的身影,我很想天天能看到你,我想只有娶你为妻才能这般。” “虽然在下家财比我不上莫若鸿,但我必真心待你,日后绝对不会委屈你们母子,你就考虑一下吧。”柳长生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定定地看着我,李三姑看见此情此景掩嘴笑着离开。 “聘礼你先拿回去,我会好好考虑,近段时间会答复你。”等冷凌风走了,让小虫子分别跟他们两个接触一下,看看这家伙喜欢谁。 “如果你愿意嫁我,这些就是送你的聘礼,如果你选了莫若鸿,这些就当是我的贺礼,我这一生除了我娘,就惦记过你这个女人,如果能肯嫁我,我日后会努力挣钱养你们母子,如果不愿意,我为自己曾爱过的女子撒千金何足惜?” 柳长生说完,离开了,这真是一个肆意洒脱的男子,没有莫若鸿高大威武,说话也没有他温柔,但却显得坦荡荡的,他来府那么多次,似乎跟小虫子也能玩到一块去,就是不知道小虫子喜不喜欢他? 小虫子不在,我觉得百无聊赖,就是莫若鸿约我去游暖湖我都提不起兴趣了,但自己那晚偏答应得那么肯定,只好硬着头皮去,如果小虫子喜欢,那以后他就是我的夫君了,得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顺便打听一下冷凌风什么时候走,他走了我好将我的小虫子接回来,不过一想起他,有点呼吸不畅。 小虫子不在,我觉得一天过得特别漫长,而冷凌风也没有出现过,早知道就不将小虫子送走了,真是多此一举了,不知道小家伙还哭不,每次想起他要爹的样子,我都特别心酸。 傍晚莫府的马车停在外面,我上了马车,马车平稳而快速地向暖湖奔驰,去到暖湖,已经暮色降临,湖边看不到不少情侣的身影,马车在一处柳岸边停了下来,我下了马车,没有看到莫若鸿,反而看到冷凌风,心跳得有点快。 “莫爷呢?怎么没见他?”我下了马车,他朝我走来,身姿依然那般挺拔伟岸,那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一眼看不到底。 “他身体抱恙,今晚不来了,我初来北国,罗夫人如果不介意,就请陪我走一圈吧。”冷凌风说,表情带点阴郁,他今天叫我罗夫人了,这样很好,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今晚身体也不大舒服,只是昨天答应了莫爷,不好扫他兴,既然他不在这里,我先回去了,改日身体好了,我再陪冷少爷逛逛。”说完我走了,虽然我是想留在他身边多一会,但一想到这个人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夫君,我就很想快点离开。 “你就那么不愿意看到我?你就是连呆在我身边一会都不愿意?”冷凌风一把扯住我,因为力气大,我整个人撞进他的怀中,头狠狠撞在他的结实的胸膛前。 那一瞬间我竟好想搂着他,狠狠地搂着他,但我还是很快从他怀中出来,他的手朝我伸来,但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眸子尽是挣扎与痛楚,估计是想到他的妻子青烟了吧,我解嘲地笑笑,刚刚差点被那熟悉的温暖迷惑了。 两人就这样看着,好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以 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朋友送了一壶冰梅酒,说是北国很出名的酒,出自一间罗夫人酒坊,我尝了一口,就跑来这里了,因为那酒有你的味道,只有你才酿出这种味道,我没敢直接去,怕见你,但又很想见你。”他笑了笑,笑容十分寥落。 我静静听着,并没有出声,他都成亲了,想我又有什么用,他见我不吭声,也不再说话,湖岸柳枝动,微风袭来,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还是那般熟悉。 “听莫若鸿说你有一个儿子?谁的?”冷凌风突然问,声音嘶哑低沉,似乎喉咙被人割裂了一般,听到这话,我的身体经不住一阵颤栗。 “我是有一个儿子。”我坦然地看着他,我绝对不会让他知道这孩子是他的,我也不会让小虫子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 “我问谁的?”冷凌风的胸膛剧烈起伏,喘的气变得有点粗重,似乎呼吸不大容易。 “这孩子是我的,今年一岁,他爹要了我之后,嫌我不够好,移情别恋,娶了别人。”我淡淡地说,但这话说出来,心还是感觉痛。 “罗小欢。我只是你出去散心,我只是叫你去散心,你——”冷凌风那深潭的眸子又红了起来,如一个受伤的野兽。 “我守了你四年,你不为所动,你现在竟然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罗小欢你——” “冷少爷你的孩子两岁了吧,应该比我的孩子大一岁。”我淡淡地说,但心却一阵揪痛,冷凌风身子一抖,整个人像受了重创一般呆立一旁。 其实我想狠狠地骂他,为什么不肯等多我一天?为什么要了我,又不肯再娶我?为什么自己娶了青烟,反倒过来责怪我有了别人的孩子?弄得对我余情未了那般。 但问了又如何?他娶妻已经是事实,他与青烟有了孩子也是事实,只要想起他与青烟缠绵悱恻,我的心就憋憋闷闷,十分难受,我明明已经平静下来,为什么他跑来扰乱我的生活? “冷少爷如果没什么事,我要走了。”我始终在他面前说不了狠话,即使心里是有点怨。 “既然要嫁就要嫁一个好点的,莫若鸿不适合你。”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冷凌风突然开口说。 “他与亡妻感情深厚,两人有了一个女儿,他又是一个专一的男人,要不也不会多年不娶,即使娶了你,他心里也不会忘记他的妻子,不会全心全意爱着你,要嫁嫁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男子。”冷凌风缓缓地说,声音有点缥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嗯,谢冷少爷提醒,我会慎重考虑。”说完我抬脚准备走人,爱这东西说不准,他曾经爱了我四年,但最后心还不是被另一个女人占据?他一直将她留冷府,其实早已经有点心动了吧,不过像青烟这般美人,又有多少男人能拒绝? “柳长生也不适合你,他比你还小一岁,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照顾你们母子?他家中曾经很有钱,但他是一个浪荡子,终日无所事事,不是吟诗作对,就是与朋友吃吃喝喝,心情好的时候一掷千金,心情不好一醉方休,家财已经败得差不多,你不能选他。”冷凌风说,声音低沉,眸子通红,他才来这里一天,怎么连柳长生他都知道了? “那我总该适合了吧。”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我猛地回头,灯火下公孙宇笑若桃花般站在一旁。 第139章 也不错 三年多不见这家伙了,此刻见到有点恍如隔世。 “你不适合。”冷凌风说道,坚毅的轮廓变得冷硬寒人,一双目光锐利得锋芒毕露,生生寒了人的心。 “我怎么不适合了?”公孙宇微微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眸子甚至还带着挑衅。 “你家中的妾多得数不胜数,但你还是不满足,还要还时不时到妓院寻欢作乐,你这般花心风流之人,有怎会真心待她。” “我不真心,难道你这个有妻有子的人真心?无论怎么说我尚未娶妻,我以正室之位候着她?嫁我之后,此生我不会再碰其他女人,那些妾我自己会处理,但试问冷大少爷如何处理你的妻儿?” 公孙宇一字一顿地说着,尤其最后一句带着几丝歹毒的意味,看到冷凌风表情僵硬,公孙宇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大快人心的笑。 “你公孙家是西凌通缉的要犯,莫非你想小欢跟着你到处逃亡?”听到冷凌风这话公孙宇脸色一沉,整个人变得阴冷起来。 “凉州冷大少爷,你以为你的凉州能保得住吗?你以为秦厉有西天翼那么好对付吗?秦厉的弟弟秦剑死于凉州,他攻破凉州之日,第一个就处死你,你信不信?” “那他有本事攻破凉州再说。”冷凌风声音比公孙宇还要低沉,整个人散发出极为危险的气息,如一直凶猛的豹子,让人心胆一寒。 “你怎么来了北国?”我笑着问公孙宇,因为两人对视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善意,我笑着说,其实见到公孙宇我真有点老朋友重逢的喜悦,他没事就好。 “想你就来了,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躲在北国风流快活来了,那顾得上我的相思苦。”公孙宇说得无限哀怨,双眼更是情意浓浓地看着我。 “我也是路过北国,突然喜欢上了,就留了下来。”我答道,但声音还带着淡淡的无奈,其实是凉州我已经无处为家了。 “合欢,我今晚还没有吃饭,听说你的北醉楼在这里很有名气,你不会让我饿着肚子吧。”公孙宇一边说,一边摸着肚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真是饿极,这家伙还真会装,我知道他是不想看到冷凌风,我就不信能饿着他公孙宇。 “小欢——”冷凌风低低开口,但话还没有说,已经被公孙宇打断了。 “你不是想阻止我们约会吧?不过冷大少爷你已经有妻有子,还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们?你与妻儿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还想合欢为你守身如玉?你是想接合欢回凉州做妾,还是想抛妻弃子,另娶合欢?” “冷凌风,告诉你,在你娶妻的那一刻起,她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再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没有这个资格了。”公孙宇拽起我的手就走,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冷凌风静静立在柳堤岸,如一块冰冷的石雕,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言语。 “走吧,还看什么?别人的相公了。”公孙宇大力拽着我走了,他的话还是让我的心刺痛了,但的确如此,别人的夫君了,我还看什么?我深呼吸一口气,大踏步跟随公孙宇离开,再不回头看一眼。 我跟公孙宇去了北醉楼,他在四周溜达了一圈,然后啧啧称叹。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现在去哪都能混得很好,这环境清幽,不吃饭看风景也好,这北醉楼比你在凉州那些酒楼更有格调一些。”我一边听一边叫小二过来,没想到被公孙宇阻止了。 “你还真以为我没吃饭呀?我只不过找一个借口将你带走罢了。”听他这样说,我叫小二送了点小食,然后上了一壶好茶。 “听说你到处找人相亲?”公孙宇一边喝茶,一边笑着问,听到这话,我额头冒汗,我哪有到处找人相亲?弄得我恨不得马上出嫁一般。 “是找人相亲,但也不是四处找,你怎么来了北国?”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我是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听到他的话,我微微愕然。 “我早知道你在这里了,你去妓院下重金包了一 个花魁,送给这里的吏部侍郎张德馨,那会我知道你在这里了,只是有事缠身,一直没有来,并且你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北国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留在这里我也放心。” “这三年我倒来了几趟北国,只是那会还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是发梦都没想到,你这女人竟然心狠得跑那么远,如果我找不到你怎么办?你就一辈子都不见我?” “虽然知道这有妻有儿的老男人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知道他跑来这里,我按捺不住,扔下所有事跑来了,好在还赶得及,听说你有一个儿子,哪捡来的,好不好玩?”这家伙竟以为小虫子是捡来的,他还真会想。 “孩子是我的生的。”我望着公孙宇,小虫子已经没有爹,我不能不认他,听到我的话,公孙宇的脸色微变变了,但很快他又笑了,说我还是喜欢胡说八道,他又不是傻子,休想骗他。 “公孙宇这次我不骗你,孩子真的我生的,孩子的爹是谁你就别问了,反正我们母子现在生活的很开心,只是他这段时间老是想要爹,所以我才想着相亲。”话毕公孙宇的手抖了抖,最后握着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那脸色真是寒人。 “楚合欢,你竟然与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谁的?”公孙宇捏着手中的杯子,指尖发白,我真害怕杯子被他捏碎,我不心疼杯子,只是害怕碎片会扎得他满手鲜血。 “这男人你不认识,反正就是有了他的孩子,然后他不要我了,身边有更好的。”我淡淡说着,不过竟然有点不敢看公孙宇那寒人的目光,很久很久之后,公孙宇都没有吭声,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对他的情,我无以为报。 “明明身边就有一个好男人,你偏不要?你是不是瞎眼了?楚合欢我真狠不得将你——”公孙宇一激动就这般,连骂带吼,我被他吼得无地自容,好在我们坐在厢房里面,并没有人听到,要不非得去捂住他的嘴不行,骂也没关系,能不能小声点? “对了,你消息那么灵通,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小叶的下落,她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我很担心她,前段时间北国的火神节,我看到那个皇太妃,还以为是她,但我再去打听才发现认错人了,现在不知道她过得怎样了?” “你担心你自己就好,哪有那么多闲情管别人。”听公孙宇的语气,似乎并不愿意帮我。 “小叶不是别人,我们虽然是主仆,但实际比姐妹还亲,她是我不多的亲人之一了,我很想见见她,尤其这些年更是惦记得很。” “她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公孙宇淡淡地说,但我却整个人激动得跳起来,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小叶的下落? “你知道小叶在哪里?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但他却不是很想搭理我。 “公孙宇,你究竟说不说?不说你可以滚下去了?”我终于发怒了,但见我发怒了,他反而笑了,他说这样的楚合欢才是真实的,凶得像头母老虎,而不是像现在那般优雅得如不沾凡尘的仙子。 “废话少说,我要知道小叶的下落,要不——” “要不怎样?想跟我打架不成?”公孙宇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跟你打架又怎样?你以为我打不赢你?” “打输了被我压在身下怎样?”他突然靠近我,在我的耳畔吹气如兰,眸子春波荡漾,那淫一荡的样子真真让人觉得可恨。 “你去死吧。”好久没那么粗暴骂过人了,但他却笑了,说我凶巴巴的样子真该打,但他却不舍得了。 “小叶现在就在北国皇宫,你没有认错人,那北国的皇太妃就是她。”听到这话,我倒抽一口气,心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那就说小叶真是嫁给了那六十岁的老头了,她是怎么在这个吃人的皇宫存活下来?但我又禁不住暗暗庆幸,起码她没有殉葬,起码她还活着。 “她现在过得很好,这丫头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手段也够狠辣,要不你以为她能活到 现在?你别看着我,就是以身相许求我也没用,宫墙森森,我安排不了你们两个相见,并且这对你对她百害无一利,你是她的软肋,别因为你,让她受制肘。” “你见过丫头。”我问。 “嗯,算是见过吧,她的事你就别多问,问了我也不会说,因为知道太多对你没啥好处,不过我可以肯定告诉你,她现在很安全,她在宫中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如果你想知道,告诉你就是,不过我们住得太远,总是这样传递消息也不够方便,要不我们以后就住一块吧,以后说什么,在床上说得了。”听到最后这话,我禁不住笑了。 “楚合欢,你笑什么?我是说认真的。”公孙宇怒瞪了我一眼,声音带着愤恨。 “你姐姐远嫁北国,这个皇宫多多少少你公孙家是有点人的,我势单力薄,帮不了那丫头了,如果可以在这丫头危险的时候,帮她一把,我身上没别的,就是有点钱,日后她如果需要用银两打点宫中的关系,告诉我一声,我给这丫头送。” “还有你也是,如果以后你需要,只要吭一声就好,这银两我这辈子花不光,死也带不走,留着也没用。”小虫子自己需要银两,最好得用他自己的双手去挣,如果脑子不好用,我留他一座金山他也会败光。 “我从头到尾就要你的人,银子我有大把,我不稀罕,我可能也会来北国扎根,在我没来之前,如果你敢嫁那莫若鸿那老男人,如果敢看上柳长生那幼儿,我将你这女人的眼睛都挖出来,让你做真正的瞎子。” 这家伙说得真凶,我突然想起当年冷凌风似乎也唤过他为幼童,如果让他知道,他的脸会黑成什么模样?这样一想嘴角就不自觉勾了起来。 “楚合欢,你再这样笑,我会按捺不住要亲你。”他死死盯着我的唇瓣,对上他那火辣辣的目光,我禁不住脸微红。 “楚合欢,你十几岁的时候不会脸红,现在二十三了竟然才会脸红,你真是越活越回头了,你头发有一个片叶子。”他伸手过来,我的身体也经不住微微倾前,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出奇不意地亲了我一口,我伸手去推开他,他却笑着将我搂到怀中,说脸红的女人最诱人,是我勾引他亲我的。 我伸手推开他,他却将我搂在怀中,说很久没搂过了,我抬头发现厢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冷凌风一脸发白地站在门口,眸子带着浓浓的痛意,当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走了,走得有点踉跄,心不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又一下地抽痛。 “冷凌风刚刚来了。”我说。 “我知道,我是故意让他死心的,不管你什么原因跑来这里,不管你怎么莫名其妙有了一个孩子,但他冷凌风已经成亲了,儿子都两岁了,难道你还没死心?”公孙宇说。 “我死心了,早就死心了,要不怎会来相亲?”我说。 “死心就好,死心之后就跟我吧,我总比莫若鸿和柳长生对你好,论样貌、论身材我哪样不如他们?虽然我公孙家不同往日,但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难不成你看上他们,都看不上我?” “就是因为他们比不上你,我才选他们,因为我也不是很好,我既嫁过,又有了孩子,年龄也不小了,以你的条件,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得不到,娶我你吃亏了。” “我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了,这些年女人我也没少要,我也没有为你守身如玉,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但自始自终,我想要的女人只有你一个,我心里惦记的女人也只有你一个,其他女人下了床,我连她们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如果娶了你,这一生一世,我就你一个女人了,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风流,非要一堆女人不可,我只是一直娶不到我想要的女人。”公孙宇收起所有的嬉笑表情,他认真的时候,我都有点心慌,因为感觉跟我认识的公孙宇不一样。 “老实跟你说,我本来不打算嫁了,只是小虫子非得要爹,我看着心疼, 才去找的,我不是替自己找夫君,我只是替小虫子找爹。” “小虫子?你怎么给自己儿子取一个那么难听的名字?”公孙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们说贱名百岁,所以就选了这个。”其实现在叫着叫着,我到觉得琅琅上口,一点都不难听,小虫子似乎也早接受这个名字。 “楚合欢,你这傻瓜还信这个?合欢,我们日后也生一个孩子吧,但对小虫子,我也会视为己出的。”公孙宇深深地看着我,眸子柔情万种,他一提到生孩子,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种刻骨的痛,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依然是那么深刻。 “看来我想娶你,得先把那小家伙哄到手,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的孩子?”公孙宇笑着说。 “迟几天吧,这小家伙被府中喜娘带出去玩几天了,如果你不赶时间,等几天吧。”想起这家伙心中柔情万种,不知道小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嗯,就是再赶时间,我也得等冷凌风走了,我才放心走,估计他也呆不了几天。” “楚合欢,你说起儿子时温柔得让我妒忌,你什么时候对我也那么温柔?”公孙宇又开始向我吐气如兰了,那唇瓣朝我一点点靠近。 “你少来这套。”我身子一闪,躲了开去,他不怒反笑,反说知他者莫若楚合欢,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然后回去好好洗洗,这身风尘也不好抱你。”说完我们走了下楼,马车在外面侯着,我们上了马车。 “冷凌风什么时候走?”我问。 “快了,他在这里熬不了多久,凉州局势比较动荡,他不敢离开太久。”听到公孙宇这么一说,我的心还是微微颤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我大部分产业在凉州,最重要对那块地方,我有说不清的感情,听到那边局势动荡,我不得不动容。 “西天翼这家伙又打凉州的主意?”我狠狠地说,但我说完,公孙宇却瞪大眼睛像看怪物那般看着我。 “楚合欢,你的耳朵不会聋掉了吧,这三年凉州发生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心却越来越不安,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现在西凌的皇上是秦厉了,西天翼逃了,我当年在天牢弄的机关,他悄悄找人破了,结果被他钻了空子,逃了,秦厉没将他整死。” “但秦厉这家伙既有野心,又有手腕,西凌在他手里,已经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我当年还被他骗了,以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没想到那家伙的武功比秦天还厉害,智谋更高了几个档次,这家伙已经发兵攻打了几次凉州,虽然没有攻破,但凉州已经受到重创。” “现在凉州的城主是楚漫云,与冷凌风联手对抗朝廷的重兵,据了解楚谩云与那秦厉有点暧昧关系,说是情人,但在阵前倒都是见真章的,谁也不手软,都是狠角色,还有龙七的商州现在也卷了进来,现在那边热闹得很。” “我从西凌逃出来就去了商州,沿路有龙七的接应,事成给了不少银子他,这家伙认钱不认人,十几年的朋友,没一点优惠。”公孙宇说完被低低咒骂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愤恨,估计被龙七榨取了不少。 我听完愣神了很久,我在这里过了三年安逸的日子,想不到西陵与凉州已经水深火热,此刻很有一种深山一日,世外千年的感觉,也许我真是来对了地方,带着小虫子远离了纷争,来到北国这一方净土。 “这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你开着酒楼,你不曾听客人谈论过?”我摇了摇头,我的确是一点都不知道。 “楚合欢,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瞎子,现在才发现你还是是一个聋子。”公孙宇没好气地说,听到天下改姓,我心情倒没有什么起伏,西家除了外公,我对其他人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那西天翼,我恨不得秦厉一下子整死他。 “我走了,我明天来看你,临走要不亲一个?”他春波荡漾得看着我,我呸了一声赶紧进屋子了,他身后笑,声音透着愉 悦。 公孙宇走了之后,我觉得有点困,于是爬上床睡觉,刚开始人很困,但却越睡越精神,明明似乎什么都没想,但心却莫名的烦躁,心还是有点乱了,不知道是因为某人的到来,还是小虫子的离开。 披了一件衣服走出了庭院,今夜月色皎洁,照的竟如白昼,我踱了几圈,终是觉得气闷,我朝门口走去,以前心烦躁的时候,我就会到外面的大草地走几圈,心情自然回复,但当我将门打开,我竟然看到冷凌风,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如一座黑沉沉的山峰。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就柔了下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他问,声音沉沉的。 “还是不要了,现在夜深人静,瓜田李下还是要避避嫌。”我淡淡地回绝道。 “怕他误会了?”冷凌风问,听到这话我愣了愣,他口中的他指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明天走了,陪我走走吧。”他对我说,目光带着丝丝绝望,我陪着他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大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的有点可怕,只是天快亮,他送我到门口的时候,狠狠地将我抵在墙壁,吻了我,这一吻实在是粗暴,粗暴的让我想起那一夜,我的唇被他咬破了,血流了出来,但他却没有松开的打算。 直到两人的呼吸就快断了,他才松开他的口,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得咬了,但一向不怕痛的他,这次却跟我说很痛很痛,痛得入了心,入了骨,但最后却说还能被我咬一口,真好。 “好好活着,有事找我。”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不说一句话,直到他那高大身躯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我的眼前,他终是离开了北国,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我和小虫子的生命。 他走后,我躺在床上依然睡不着,等到我刚有睡意,公孙宇来了,今天的他全身竟很刻意地打扮了一番,看来更是玉树临风,他参观了一下我的院子,说环境不错。 我问他昨晚在哪里落脚,他微微一怔,然后说在妓院。 “别误会,我昨晚没有嫖,只不过就是去那里睡一觉罢了。” “闻惯了妓院的脂粉味,一天不闻不舒服?”我调侃着他,他也不生气,说就喜欢闻我身上的味道,无论是浓还是淡,这家伙的嘴巴真是甜,两人笑谈间,我听到门外马蹄想,我心猛地一跳,果然一会之后,门被推开,小虫子朝我冲了过来,然后死死抱着我的脚,但眼睛却瞄向了公孙宇。 “夫人,对不起,小虫子到了我家,不吃不喝,也不笑不跳,一直喊着娘,都快急坏我了,生怕他有什么事,赶紧给夫人带回来了。”喜娘说道,但小虫子却突然松开抱住我腿弯的手,走向了公孙宇。 公孙宇当看清小虫子的脸,那表情瞬刻万变。 “你是不是我爹?你是不是我亲爹?”小虫子拉这公孙宇的衣摆问,目光带着期待,公孙宇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蹲了下来说:“我就是你的亲爹,小虫子乖,叫爹吧。” 一听这话,我愕然得张大嘴巴,我正想出言纠正这一错误,公孙宇狠狠剜了我一眼,似乎我如果敢开口,他立刻灭了我一般。 “爹——”我还来不及开口,小虫子已经向公孙宇张开了双臂,那一句爹叫的那个甜。 “小虫子乖,去给爹倒杯茶好不好?”公孙宇温柔地说。 “好。”小虫子竟然一溜烟地跑去了,那动作快得让人咋舌,尤其是脸上那甜笑,绚烂得很。 “楚合欢,你竟然骗我,你家伙跟那冷凌风简直就一个模子出来,你——你——你给我睁眼说瞎话?”他怒视着我,脸上弥漫着阵阵黑气,当真可怕。 “好,好,这也挺好,冷凌风这厮的儿子叫我做爹,似乎也不错,他听到会不会气死?”突然公孙宇这家伙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歹毒,但扣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将我的骨头揉碎。 “爹,喝茶。”稚嫩的童音传来,公孙宇猛地松开了手。 第140章 来不及 看到小虫子献宝那般将茶水递给公孙宇,我心说不出什么滋味,估计他真的以为这个是他的亲爹了。 “小虫子真乖,爹亲一个。”公孙宇蹲下了身子,小虫子很主动的将他左边的脸凑向公孙宇,笑得那个甜,被公孙宇亲完左脸,他似乎还不满足,又将右脸凑了过去,公孙宇愣了一下,又狠狠亲了一口,小虫子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高兴,小脸红扑扑的,就是那眼睛也发着亮光,这样兴高采烈的小虫子我竟然从没有见过。 “爹,抱抱——”一会之后,小虫子竟然张开双臂要公孙宇抱他,他现在两岁了,已经不大喜欢别人抱他,平时向你递一个小手,让你牵着他已经很难得。 “好,爹抱小虫子去玩。”公孙宇说完一把将小虫子抱起,甚至一下子将他举得高过头顶,这样的动作我从来不做,生怕吓着小虫子,但没想到小虫子非但不怕,反而咯咯地笑得欢,那笑声带着极强的感染力,让整个天空都变得明朗起来,这家伙的笑会让人跟着笑。 喜娘,小云、小雨在一旁痴痴地看着,说孩子的亲爹长得真好看,与我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为什么不好好在一块过日子? 其实看到小虫子今天那么开心,我眼睛竟然有点湿湿的,我以前一直觉得这孩子不够开朗,太安静了一点,但今天才发现这家伙一点都不安静,小嘴不停地动,一会拖着公孙宇到秋架,一会拉公孙宇到卧室看他的宝贝,他的宝贝就是一堆漂亮的小石头,公孙宇也真是一个顽童,将他的小石头搬出来,然后两人摆不同的形状,如此无聊的事情,两人做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有拍门的声音,我心一跳,不会是冷凌风回来了吧?我示意喜娘将小虫子抱回房,小虫子正玩得开心,哪里肯走? “小虫子乖,家里来坏人了,爹跟你爹到房里。”公孙宇的声音极其温柔,小虫子竟然很乖地点了点头,任由公孙宇将他抱入房里。 “那娘呢?”就快到门口的时候,这小家伙朝我招手,眸子竟然带着几分焦急,似乎生怕我被坏人害了一般,这家伙终于想起他有一个娘了,我还以为他都爹就够了呢? “你娘一会就进来,我们先进去。”公孙宇哄着他。 “那娘快点。”小家伙朝我招手,如果这个时候来的是冷凌风,让小家伙看见,一定以为是坏人。 看见两人进去之后,我将门打开,来人竟然是柳长生,他今日估计也好好打扮了一番才过来,显得比往日更要精神,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冷凌风就好。 “柳公子今天怎么那么早?喜娘奉茶。”喜娘的动作很伶俐,我们刚坐下来,她已经送上果品茶点。 “今天水云亭举行琴艺赛,这是北国一年一度的盛会,长生想邀请夫人一起同往,夫人不知道愿不愿意,车马都已经准备好,在外面恭迎夫人。”柳长生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眸子充满期望。 “真不巧,柳公子这会要失望了,夫人今天答应陪我在家看孩子的,可能陪不了柳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公孙宇抱着小虫子冒了出来。 “小虫子带娘去那边玩,爹一会就过去。”公孙宇说完,将小虫子放了下来。 柳长生听到公孙宇这话,脸色骤变,这家伙是故意这般的,我狠狠剜了公孙宇一眼,他却故意没看我,小虫子则紧张兮兮地将我拉走,还要问我柳叔叔怎么变坏人了?他怎会来抢娘回去?一听这话就知道公孙宇在孩子面前乱说话了。 “柳叔叔是好人,你爹对他有点误会。”小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明白,但他却开开心心拉我去秋千架,刚刚可能玩上瘾了。以前我总觉得他还太小,不给他玩这个,生怕哪天他趁我不在,自己玩摔下来就麻烦了,虽然他的小手已经比较有力,但怎么说还是一个小孩,我对他放心不下,今天公孙宇不停地推他,弄得他兴奋得不行,现在又想玩了。 我说不许玩,他却自己爬上去,然后用手晃着,以前的小虫子乖得不行,很听我的话,这公孙宇一来,就变野,不过我以前不是嫌他太乖了吗?这做娘的真矛盾,孩子不听你的话,你劳神伤气,孩子太听话,心中又担忧。 不知道公孙宇这家伙会对柳长生说什么?不过他那毒舌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话,心有点不安。 “娘,推——”小虫子坐上去之后,就等着我推,我轻轻推着他,他却总嫌着我推得慢,从架子跳下来,朝公孙宇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喊爹,那声音也太响亮了,似乎怕别人不知道他有爹一般,我想阻止他,但他却像条小泥鳅那般溜了。 公孙宇一把将他抱起来,然后亲了几口,柳长生看了看,最后还是走了,走时垂头丧气的,已经没有进来时的神采,只是走到门口还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本想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公孙宇已经与小虫子玩得不亦乐乎。 “你这家伙又乱说话了?”我走到他身边说。 “我没乱说话,你已经残害我那么多年,还想残害别的男人?”公孙宇抬头看着我。 “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就说我是小虫子的亲爹,与你母子失散多年,现在才一家团圆,当然我也说了我们昨晚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如何缠绵来着,如果他耳朵没聋,眼睛没瞎,都会知难而退,他有什么比得上我?你要是眼睛没瞎都会选我,不选他,他就整一个败家子,现在败家,以后也败家,别想着他娶了你,就会由虫变龙。”公孙宇骂完抱起小虫子就走人,这家伙说话真是损人。 不一会他们已经跑到秋千架,公孙宇将小虫子荡得老高,吓得我的心都跳了出来,忙冲了过去。 “他才两岁,你这样会吓坏他的。”我扯开公孙宇的手,声音带着责备。 “不怕,我在一旁看着,不会有事的。”虽然他是这样说,但我还是不放心,生怕这小家伙玩野了,哪天自己一个人跑来玩,所以我还是将公孙宇的手扯了开来。 “合欢,你不能将小虫子当女孩那般养着。”公孙宇不满地对我说。 “小虫子,爹在的时候,你才能这样玩,爹不在你不能荡得太高,要不摔下来就见不到爹与娘了,你知不知道?”公孙宇对他说。 “小虫子知道。”这小 家伙真当公孙宇是爹了,很是听他的话,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不过看这家伙那么高兴,我又不忍心让他美梦破灭。 “爹,到外面玩。”玩腻了秋千,小虫子爬下来,牵起了公孙宇的手,但走了几步,他似乎想起什么,又走了回头,用他的右手牵起我,然后往门外的草地走去,脸儿红扑扑,双眼散发出幸福的光芒,看得我有点愣神,小虫子今天似乎真的很高兴。 一会他们俩在草地互相追逐,公孙宇在前面,小虫子在后面走,公孙宇佯装倒地,小虫子一把扑到他的怀里,两人在草地上打滚,笑声不时回荡在我耳畔,这场面实在温馨得很,温馨得让人眼睛湿湿的。 玩了一个下午,小虫子估计是累极了,一会竟然在公孙宇的怀中睡着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额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我轻轻帮他拭擦着,然后替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估计他真是累坏了,我替他换好了衣服,他竟然还没有醒来,他很少睡得那么沉。 “我额头也有汗,合欢,我也要你帮我擦擦。”公孙宇像一个赖皮的孩子那般凑了过来,我顺手替他擦了一把,他闭上了眼睛,说这种感觉真好,虽然我的动作很粗暴,远没有对小虫子那般温柔。 “老天真没眼,他冷凌风竟然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儿子。”但公孙宇的好情绪,没有维持太久,他离开房间的时候,开始愤恨地咒骂起冷凌风来,那脸阴郁得不行,与刚才那明媚的笑脸相差甚远,这家伙又来了,我知道他不吼一会是不行的,所以也不吭声。 “这家伙是不是傻掉了,儿子都有了,他还跑去娶别的女人?” “楚合欢,这样的薄情种,你不会还惦记着他吧。” “当初我跟他打架的时候,他还说着非你不娶,我就说过世间男儿除了我公孙宇皆薄幸,就你眼睛瞎,不挑我,如果那年不是我公孙家出了事,我是死也不会让他将你带走的,这家伙就命好。” 公孙宇骂了好久,我没有吭声,等他骂完我给他递了一杯水,估计他喉咙都干了吧。 “楚合欢,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你——”结果他润了润喉咙,又开始转为骂我了,早知是这样,就不递茶水给他了。 这家伙狂躁了一个下午,也发泄了一个下午,直到小虫子醒来,牵他的手,他才温柔下去,小虫子想公孙宇带他出去逛街了,拉完公孙宇的手,又拉我的手,眼睛带着哀求。 “出去逛逛吧,免得扫了孩子的兴。”听到公孙宇的话,我点了点头,这家伙估计也是留在这里几天,就让孩子开心几天吧,但太开心了,我怕公孙宇走后,这孩子受不了。 上了马车,小家伙唧唧呱呱地说着话,我第一次发现这家伙话真多,他就不怕别人的耳朵受不了?不过公孙宇这次竟然保持超强的耐心,无论孩子问什么,他都回答,无论小虫子说什么,他都侧耳去听,还不时亲他几口,说小家伙讲得好,美得小家伙脸红扑扑的。 下了马车,小家伙紧紧牵着我们的手,不时还跳几个,尤其遇到一些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将头抬得特别高,似乎这世间就他一个人有爹娘一般,但他这种想法,我却特别能理解,心有点酸酸的,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从小到大,似乎他们从没有这般牵过我的手,于是将小家伙的手握得更紧。 下午大街人来人往,吆喝声不停,实在很热闹,尤其杂耍的地方一阵喧腾,以前虽然知道小虫子喜欢看,但碍着人多,而他又小,我很少带他看,但这次他牵着公孙宇的手直直往人群走去,公孙宇一把将他抱起,让他坐在他的肩膀上,这小家伙一下子变得比任何人都高,开心地直叫,遇到精彩处,手舞足蹈,小手不停地拍着,兴奋地眼睛都发着亮光。 直到人群散去,他还是兴奋地拍着小手,不愿意从公孙宇的肩膀下来,我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给他,他咬了一个,然后递给公孙宇,公孙宇咬完,小家伙又递给了我,我说娘不饿,他反而不乐意了,非要我吃一个,我咬了一个,公孙宇在我耳畔说我们刚刚算亲了一次,在小家伙的促成之下,弄得我哭笑不得。 一路上我们随着小家伙走,他走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想不到小家伙竟然跑到兵器铺了,看着那些刀刀剑剑,眼睛发亮,公孙宇买了一把小匕首送给他,小家伙高兴坏了,竟然趁公孙宇不防备亲了他一口,公孙宇说小虫子比我热情多了,要我学着点,这么小的孩子,送匕首给他,弄伤手怎么办? “小虫子,娘帮你保管这把小刀好不好?等你大点娘再还给你。”小家伙不乐意了,小手将刀子握得紧紧的,生怕我会抢走,看到他这样,我只好作罢。 逛了一圈,小家伙似乎有点累了,然后伸开双手要公孙宇抱,这小家伙现在有点沉了,我抱有点吃力,但公孙宇却抱得轻松,小家伙将头埋在公孙宇的怀里,但双手却死死拿着那把小匕首,我感觉现在谁要抢他的,他没准给谁拼命。 去了附近一间小酒楼吃饭,小虫子今天饭量大增,吃了很多,公孙宇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小家伙竟然说还没有饱,我摸了摸他的肚子,都撑了起来,再吃就撑破了,估计被公孙宇这一赞,小家伙想在他爹面前逞英雄了,我禁不住打了公孙宇几下,孩子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赞的,尤其他这种特别想在自己爹面前表现表现的家伙。 “小虫子真厉害,别吃太饱,呆会爹再带你吃好吃的。”小家伙一听这话,就立刻不吃了,因为他已经饱得不行,见他吃了太多,我们去了暖湖附近散了一下步才坐马车回家,回家之后小家伙跟公孙宇玩了很久都不肯睡,今天他似乎太有精力了。 我和喜娘帮他洗完澡,换了衣服,准备拉他上床,谁知他挣开喜娘的手又跑去找公孙宇了。 “爹,睡觉。”他童稚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小虫子去叫你娘一起睡,你娘去睡,爹就抱小虫子睡。”公孙宇笑着对小虫子说,笑得像只狐狸,喜娘和小云她们听到忙掩嘴偷笑,也怂恿小虫子拉我们一起睡。 “小云——”我脸马上沉了下来,她们也不怕,笑嘻嘻地走了,走之前还相视而笑,笑得甚至暧昧。 “公孙宇——”我怒瞪了他 一眼,但他却无辜地看了我一眼,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让我十分来气。 “娘,睡觉。”小家伙可怜兮兮地拉着我的手,白白嫩嫩的手很有劲,硬是要将我拉到床上,看到拉我不动,眼圈竟然红红的,快速瞥了公孙宇一眼,又快速将头低下来,似乎完成不了公孙宇的任务,无颜见他一般,但明知拉不动我,还是用力拉着,有一种誓不达目标不罢休的拗劲。 “小虫子乖,娘还不困呢?”我一边说一边朝公孙宇瞪眼,公孙宇却笑着说楚合欢,你何必难为孩子?就这样躺一晚又何妨? “娘,睡觉。”小家伙眼眶更红,一滴泪挂在眼眶里,硬是没滴下来,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一个没人要的孤儿,心疼得我不行,我抱起小虫子往寝室走去,走到公孙宇跟前,我狠狠踹了他一脚,公孙宇痛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但不敢叫。 “爹,快点。”这小家伙真是被公孙宇迷得团团转,脑子就他这个爹了,到了寝室,小虫子立刻爬上床,占据了整间位置,而公孙宇也爬上床,与孩子在床上打滚,我看着身子没动,小虫子不停地朝我招手,我发现用四年的时间爱上一个男人,花三年却忘不了。 “还犹豫什么呢?冷凌风已经和那女人同床共寝三年了,莫非你还想为他守身如玉?”公孙宇那句同床共寝三年还是深深刺到了我,原来我还是很介意,但介意又如何?他孩子都有了,如果他还没有孩子,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但一想起青烟大着肚子,他紧张兮兮地护着她的样子,我又心如止水了。 “小虫子,该睡了,不许再玩了。”我吹熄了灯火,然后上了床,躺在小虫子的身侧,小虫子一只手握着公孙宇的手,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很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月光下那脸漾着甜甜的笑,让我忍不住亲了一口,估计他今天累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有点妒忌这小家伙了。”公孙宇酸溜溜地说,我剜了他一眼,他就不吭声了,夜很静,我能听到公孙宇那微微粗了的呼吸,他喃喃地说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 小家伙呼吸匀称,睡得香甜,公孙宇搂着小虫子,慢慢也睡着了,黑暗中惟有我睁大眼睛,却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沉沉醒来,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小家伙醒来,双眼乌溜溜地转,但却不起床,而公孙宇已经醒来,那握着小虫子的手,改为握着我的,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醒来都不叫我?” “想多看你一眼。”公孙宇笑着说,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柔情,那握着我的手竟然暖暖的,我记得这家伙的手一向很冷,小虫子见我醒了,就没那么安静了,开始在床上蹦来蹦去,我起床然后不动声色地松开公孙宇的手,小云她们送水过来给我们梳洗,脸儿红红的,笑得很暧昧。 梳洗完毕,吃了早点,公孙宇带着孩子到草地玩,不停地在草地追逐打滚,似乎不会厌倦,我静静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有了笑意。 中午小虫子睡了后,公孙宇说要听我弹琴,我弹了,他愣神了很久,说我竟然可以弹得那么好,问我怎么短短时日就会了那么多东西?一段时间不见,做生意成了竞争对手,打架打成了平手,就连琴艺都比他最好的花魁要高几个档次,连孩子都有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感伤。 “秦剑你爱的死去活来,冷凌风你愿意替他生了一个儿子,那我呢?还好,起码昨晚肯跟我躺了那么一晚,我们也算同床共寝过了。”听他说得感伤,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流年似水,转眼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屈指一算,我们都认识了那么多年头。 “凉州迟早是保不住的,你要不要结束凉州的生意,转到这边来?如果要回去,就趁这段时间吧,这段时间局势稍稍稳定一点,日后再开战,想回凉州根本不可能了,他日凉州一破,说不定大军大肆掠城,你多年的心血就化为乌有,白白便宜了秦厉。” 公孙宇淡淡地说,其实自从他说凉州城局势动荡,我的心就开始惦记了,不知道那盐矿怎样了?不知道胭脂坊,酒坊经营得怎样? “嗯,我也想悄悄回一趟凉州,将店的玉器运到这边,其他的能转手就转手,就是不知道小虫子怎么办?我不想带他回凉州,但来回一次凉州时间并不短,我有着实担心这孩子,这孩子性格并不是太开朗,这两天有你才那么多话说,我怕这一走,他以为我抛弃他,还不知道怎么难过。”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他寄放在北国最出名的妓院里,那些女人特别会哄人,估计哄一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听这话我皱眉了,我自小就浸泡在这些风月场,我不想我的儿子也是如此。 “你怕什么?小虫子还那么小,不会学坏的,就是他想学坏,也还没这个能力,要不我叫几个老鸨,专门来服侍这小家伙。”公孙宇笑着说,他这是什么话? “还是让喜娘带着他,一下子全换了人,我怕小虫子真的以为我们抛弃他了,你叫些武功高强的人,暗中保护她们行吗?” “嗯,这个没问题。”商议好,我就开始想着怎么跟小虫子说,但一想到要离开这小家伙那么久,我的心又开始犹豫了,只是凉州那边,我实在有点挂心。 小虫子睡的时间不长,一会睡醒就跑了出来,拉起公孙宇的手去玩,玩累了就钻进我的怀中,我轻轻替他拭擦着额头的汗。 “小虫子,娘有点事要出一趟远门,要去一段时间,你要乖乖跟喜娘在家等娘回来,娘回来给小虫子带很多好玩的东西,好不好?”听到我的话,小虫子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爹呢?”他看向公孙宇。 “爹也有事得离开一段时间,不过很快会回来看小虫子的。”公孙宇一把将小虫子抱在怀中,小虫子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袖,不言不语。 “小虫子乖,娘会很快回来的。”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小虫子也跟娘去。”小虫子看着我,竟然有几丝哀求。 “有些地方,小孩子不能去,小虫子就乖乖留在家里等娘。”我亲他几口,柔声跟他解释着,他最后点了点头,没有我想象中难过,但这天下午,他就不玩了,就是公孙宇追他,他也不跑了,公孙宇使出 浑身解数,这小家伙才肯笑了,但笑得有点勉强。 晚上收拾好东西,吩咐好喜娘和小云一些注意的事,公孙宇找的人也到了,小虫子显得很安静,不哭不闹,但我心却舍不得了,要不凉州就不管了吧,但想想盐矿始终是爹的心血,又觉得无论怎么都应该跑回去一趟,求一个心安。 “小虫子,娘走了,你好好听喜娘的话。”我亲了又亲,心矛盾挣扎,小虫子静静地看着我,但当我踏上马车的那瞬间,小家伙哭着冲了过来,死死扒住马车的边沿,不许马车走,那凄厉的哭声如刀子一般割着我的心。 “娘,你不要小虫子了?”听到他这话,我知道昨天说的话都是白说了,这孩子还是以为我抛弃他了,我赶紧下马车抱起他,凉州我不回了。 “带他一起上路吧,凉州那么大,也未必那么巧撞上,就是撞上又怎样?难不成他还敢抢?我陪你两母子回一趟凉州吧,沿路加派多点人手保护,应该比留他在这里强,西天翼现在已经如丧家之犬,不会再对你们母子怎样了?”听到公孙宇的话,我的心踏实多了。 不带小虫子回凉州怕被冷凌风瞧见只是一个原因,但最大的一个原因,我怕那批杀手对我还阴魂不散,沿途凶险,不过有公孙宇陪同,我整个人放心多了。 小虫子一听公孙宇说带他上路,眼泪都没擦就笑了,我将他放下来,回去帮他收拾点衣物,小家伙自己立刻爬上了马车,生怕我会反悔一般。 “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这孩子,衣物我帮你收拾好了。”喜娘拿着一个包袱出来,喜娘真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女人,还没上马车已经听到小家伙在车上唧唧呱呱说得欢,看到我上来,立刻讨好似地往我怀中钻,不过带他在身边,我的心的确踏实了很多,免得路上牵肠挂肚的。 因为小家伙在车上,马车的速度并不快,而小家伙第一次出远门,开心得要命,偶尔来到风光特别好的野外,我也会下马车,让小家伙玩上一会,这家伙笑容越来越多了。 “我这样会不会碍了你很多时间?”我问公孙宇。 “不怕,我反正回商州,也得经过凉州,并且难得有你相伴,我巴不得时间多点。”虽然公孙宇是这样说,但我知道他空闲的时间不会很多,于是叫马车加快了速。 一路上有小虫子相伴,到觉得不沉闷,反而笑声不断,离凉州渐渐近了,我开始有点心绪不宁,每天的心情起起伏伏,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回来了,但不知道这块土地与我始终有牵扯。 靠近凉州,我就再也没从马车出来,虽然小虫子闷得慌,老是想下马车玩,但我都制止了,他见我不高兴,就不敢再闹了,一路上的事情都有公孙宇打点,就连回凉州的船,都一早靠岸等候,如果没有他,这一路不会那么顺利。 小家伙第一次坐船,第一次看到如此辽阔的大海,竟然不跳不叫,就静静站着看,一看就是很久,竟然不觉得厌倦,我走到他身边,他就跟我说这里很漂亮,他很想跳下去,吓得我魂飞魄散,整整七天,都不敢少看他一眼,生怕一不留神,这小家伙就给我跳下去了。 回到凉州,我住进了我开的客栈,掌柜没见过我穿女装,并不认得我,其实细数这凉州见过我女装的人数都可以数得出来。 “你帮我看一下小虫子,我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公孙宇点了点头,并不多问,只是我出门的时候,叫我小心点,我约了钱长鸣在钱庄见面,我已经早到,没想到他早已经在一旁等候,四目相对的瞬间,大家竟然都说不出话来,三年并不短,他依然英气如昔,眉宇间更多了一份沉稳,轮廓变得更加分明。 “这三年过得还好吧?”良久之后他问。 “挺好的。” “怎么说走就走呢?不过走了对你来说也是一个件好事。”钱长鸣低低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到走得那么仓促,只是满心欢喜回来找冷凌风,却没想到却听到他成亲的消息,看到他与大着肚子的青烟漫步在大街上,此情此景,我再看下去,我怕保不住腹中胎儿。 “我和小刀他们去了一趟鸳鸯山,在那里我与他们失散了,我被困在山上三个多月,走出山我寻了他们一遍,没有寻着,我回来之后发现冷大少爷成亲了,所以就匆匆离开了凉州,我再回了一趟鸳鸯山,花了银两,请了一大批江湖人士,将整座山搜了一遍,但都看不到他们的踪迹,估计人都不在了。”这事压在我心里已经三年了。 “你说鸳鸯山?”钱长鸣脸色微变。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就不会死。”这三年想起他们,我的心都会不安,钱长鸣沉默不语,他能给我送来的人,肯定都是很信任的手下。 “其实这三年他们不曾联系过我,我都已经猜到他们出事了,只是——” “但生要见人,死也见尸,我明天派人再去一趟鸳鸯山,你现在将如何困鸳鸯山说一遍给我听,越详细越好。”我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见到冷凌风那一段,听完钱长鸣的脸色更加凝重,我突然觉得我早该告诉他,只是那时身体虚弱,心情低落,为了腹中胎儿,只想早点离开凉州,一刻都不想停留,然后就生这家伙,这事一拖就拖了三年。 “我听说凉州的局势很动荡,不知道我们盐矿有没有收影响?” “西凌那边似乎知道我们这边有盐矿,打压得很厉害,我们有几艘船的货都在西凌截了,西凌与我们有交易的盐商被查处了一批,全都斩首示众,风国那边也查得很严,损失很大,我们这三年收入不多,并且这银两我挪用了一大笔,如果小姐需要银两,能给小姐的不多。”听到他这话,我心中暗惊,我不在这三年,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他的肩膀上了。 “我能知道这银子你挪用到哪里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爹曾吩咐过,日后凉州有难,我们盐矿有多少银两,就供应多少?西凌攻打了几次凉州,所耗巨大,所以我们盐矿的银两并不多了。” “我爹与楚城主是什么关系?是兄弟还是生死之交?”对于我的问题,钱长鸣还选择了沉默,他只是叫我尽快离开凉州,离得越远越好,从此不要再提我是楚傲天的女儿,就是平平 安安度过一生,日后盐矿挣到银两,他会派人送到我的手中。 “无论如何,今日你都得将你所知的全部告诉我,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但无论我是发火,还是好言相求,他都不为所动,甚至把一把剑交给我,任凭我处置,表现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坚决,我彻底泄气了。 “我会走的,我就是知道凉州局势动荡,所以准备回来结束凉州部分生意,顺便看看盐矿怎样了?如果盐矿的银两能帮到凉州,我也不反对,我一个人要那么多银两也没用,盐矿就交到你手中了。” “我在这几天会结束这里的玉器生意,将玉器运到其它地方,这里战火连天,玉器贱买也不会有人要,酒楼、客栈留着,其它能转手就尽量转手,如果生意差的,就结束营业吧,这些日子,这些生意都是你打理苦了你。” “我这次走估计就不回来了,我的茶园你就交给冷凌风吧。”这茶园规模如此大,耗费了我最多的心血,还真很想回去看几眼。 “还有酒坊,你也交给冷凌风吧,这些都耗费了不少心血,我不舍就这样结束了,而我过几天也走了,没有时间精力去打理,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告诉冷凌风吧。” “要不要我告诉冷少爷你回来了。”钱长鸣问我。 “别,我没有回以前的宅子住,就是不想让冷凌风知道我回来了,我这次回来,打算结束所有玉器坊,书画坊的生意,其它店铺只要清算好这三年挣的银两,给我带走就好,等我走之后,你帮我处理其他店铺,或经营、或结业都可以,日后挣的银两,或店铺转手的费用,如果我爹还有亲人在这里,你就交给他们,如果没有你就拿着吧,该怎么用你就怎么用。” “小姐,你真的信任我?” “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与钱长鸣见面之后,我开始了忙碌的日子,我不分白天黑夜地看账本,与钱长鸣清算各个店铺的盈利,很多时候回到客栈,小虫子都睡着了。 “还有多久才行?小虫子竟然一直嚷着要娘,问了我一百多次,他娘去哪了?”公孙宇问我。 “这几天辛苦你了,还要两天就可以了,你再帮我看他两天。”我讨好地对他说。 “看不是不行,那你也总得表示表示,要不亲一口吧?”我轻轻亲了小家伙一口,公孙宇赶紧将脸凑了过来,我一手将他推开了,我发现情情爱爱这东西真磨人,很难才爱上另一个男人,爱上了明知已经不可能,却还是忘不了。 “你帮我看了两天孩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我笑着说。 “你不会准备去妓院花重金,请一个花魁陪我几夜吧?如果是楚合欢你可以死了。”怕吵醒小虫子,公孙宇压低了声音,但却凶相毕露,我赶紧熄灯上床,眼不见心不惊。 因为想早点将账目清点,加上不想引人注目,我每天天蒙蒙亮就去了钱庄,晚上很晚才回来,经过三天的奋战,终于清算结束,好在钱长鸣的账目一直清清楚楚,要不不要说三天,就是三个月都算不清楚,我想不到三年我竟然挣了那么多银两。 “小姐,稳定下来,把地址告诉我,日后盐矿挣了银两我叫人送过去给你,还有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回来找我,以后就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吧。”钱长鸣深深看着我,眸子带着几分伤感,想到这一别算是永别了,心里也不好受。 “嗯,我会的,你也好好保重。”我长叹一声离开了,这种离别的场面最是难受,本想等晚一点才回客栈,但一想到小虫子,就归心似箭了,傍晚时分,我回到了客栈,小虫子一看见我,立即扑了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腿,我想将他抱起来,他却拖着我往外走。 以前家门前有一个大草地,任他跑,这几天呆在客房足不出户,估计是闷坏了。 “小虫子,明天我们就回家,到时娘在带你去玩好不好?”我柔声哄着他,但小家伙却不听,非得拉我出去,执拗的很,我不肯,他眼圈都红了。 “就带他出去走走吧,凉州那么大,不会撞到的。”想想也是,于是答应了,小家伙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我连日算了几天账,整个人乏得不行,好想睡。 虽然不想扫小家伙的兴,但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小虫子闷了几天,一出来觉得什么都新鲜,什么都要去看,虽然经受了几轮战火的摧残,但凉州城内依然热闹,前面有杂耍,小虫子要公孙宇带他去看,那么多人我实在不想去钻,并且以我的高度也什么都看不到。 “你带他去看,我再这里等你们,看完来找我。”我笑着说,他们走后,我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在北国过惯了安逸的日子,一连几天没睡好,就困得不行。 我靠在一根柱子旁,轻轻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时,我听到前方有脚步声突兀地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一看,竟然看到一幕我很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冷凌风与青烟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在不远处停住,冷老爷子也在一旁。 “欢丫头?是不是你?”冷老爷子见到我,似乎很高兴,一声欢丫头脱口而出,说过带些好酒回来,但没有做到,冷凌风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我,胸膛起伏得厉害,但却不言无语,甚至招呼都没打,估计是他的妻子在身侧吧,我的心中有些涩。 青烟依然很美,但脸色微微发白,估计是不愿意看到我,我的目光禁不住落在他们牵着的孩子身上,虽然我很不愿意看。 这小男孩长得真的很漂亮,一双桃花眼夺人心魂,但让我意外的是这孩子,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这孩子与冷凌风都没有相似的地方,尤其不经意流露出的媚态,与冷凌风的阳刚之气相差甚远,倒有点青烟的影子。 “冷老爷子很久不见了,有空一定到府找你老人家喝酒,我约了朋友,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其实冷老爷子,我倒愿意留下来多说几句话,但我生怕被他们看见小虫子,所以赶紧找一个借口溜人,但没想到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娘——娘——”我一转身就看见小虫子挣开公孙宇的手,朝我跑来,灯火中那张酷似冷凌风的小脸透着兴奋,当公孙宇抬头看到冷凌风这一家,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想伸手去抓小虫子回来,但已经来不及。 第141章 是不是我的 “娘,那人会喷火,快过来看。”小家伙跑过来原来就是看了好东西想与我分享,我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小家伙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 “好,娘这就陪你去看,别跑那么快。”我跑过去,快速用自己身体挡住小虫子那小小的身子,扯起小家伙就走。 “娘,他们是谁?”这家伙竟然好奇地回眸观看,我赶紧将他的脖子扭过来,平日也没见他那么好奇。 “欢丫头——”我听到冷老爷子在背后喊我,我心一慌,不敢应答,于是快脚步朝公孙宇跑去,公孙宇愣神了一会,也大踏步过来,抱起小虫子就走。 “爹,我还要看喷火,娘,看喷火。”小虫子发现公孙宇没有抱他回去看杂耍,就开始急了,大声地叫嚷道。 “前面有更好看的,爹这就带你去。”公孙宇说完,脚步加快,我紧紧跟上,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到处转,却没有发现喷火的人。 “原来喷火的人回家了,下次我们再看好不好?”公孙宇哄着他说,小家伙估计看上瘾了,竟然扯着公孙宇的衣服,喊着回去看。 “小虫子乖,娘想睡觉了,下次陪你再看好不好?”小家伙估计看到我脸上没笑容,怏怏不乐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闹,但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但这个时候,我们也无暇顾及孩子的情绪,赶紧抱着他上了马车,孩子始终是孩子,一会就忘记这不开心的事情,揭开马车的帘子,饶有趣味地看着四周的风景。 “他怎么就那么好运,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就出去这一会都给他撞到。”公孙宇的眼睛要喷火一般,声音带着憋屈,估计他这样有点吓着小虫子了,小虫子一动不动地靠在他怀中,似乎很怕再惹他生气,一会之后又讨好地用手摸了摸公孙宇的脸庞,公孙 宇阴寒的脸,竟渐渐柔和下来。 “快点——”公孙宇对车夫说,车夫听到公孙宇催得急,挥起马鞭,马嘶叫了几声,扬起四蹄,快速地向前奔驰,虽然马车已经走得那么快,但我还是嫌弃它走得太慢了,好在玉器与书画钱长鸣已经整理好,明天一早就按我给的地址送去。 些年挣的银两,我也换成了黄金,一部分准备明日找镖局送达北国,一部分钱长鸣派人送来,但今晚实发突然,我都来不及去找镖局,只得写了一封信托人交给钱长鸣,让他派人运来给我。 回到客栈,我们就收拾细软,然后匆匆下楼,仓促得有点像逃难。 但这么一折腾,已经很晚了,四周的马车不多,等了好一会才有一辆马车经过,但一听要连夜赶去云海码头,竟然不愿意了,结果公孙宇一把将他拽下来,自己架马车走人了,那人呼天抢地喊着,公孙宇扔了一张银票下去,那凄厉的喊叫声嘎然而止。 公孙宇的手下,也赶紧骑马跟上,小虫子睡着了,我抱着他坐在马车里,心潮起伏,公孙宇一直没有说话,他在懊悔带小虫子出门。 去到云海,却被告知,冷大少爷吩咐凉州从今日起实行宵禁,晚上不许有任何船只出入,当我们试图强行出海,船还没有动,已经被人围了上来。 “看来走不了。”我对公孙宇说。 “嗯”公孙宇沉沉应了一声,怀中的小虫子听到声响,早已经醒来,虽然紧紧扯住我的衣袖,但却并不显得有多惊慌。 “这位大哥,请问明天什么时候可以放行。”我问。 “冷大少爷说了,没有他命令,明天只许船入,不许任何船出。”答话的人倒挺恭谨,我本来想在马车过一夜,明天一早立刻离开,现在听这个侍卫这般说,明天 是不可能出去了,看来还得回去找钱长鸣想想办法。 “反正都出不了,我们回去睡觉吧。”我无奈地说。 “回去就回去,难不成他敢抢小虫子?他都成家了,妻儿在身侧,莫非他还敢对你有非分之想?”公孙宇愤恨地说,目光锋芒齐聚,很是寒人。 既然被发现了,我干脆让马车回到我自己的宅子,宅子有庭院,小虫子醒来可以玩会,只是三年不回,不知道那地方脏成什么样子了?本来疲劳得昏昏入睡的我,此刻却变得无比清醒。 小虫子睡醒之后,也精神得不行,在马车闹腾了很久之后才睡着,我拿一件厚衣服盖在他的身上,他呼吸平稳,睡得很香。 回到宅子,天色已经蒙蒙亮,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但我的心却沉沉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从马车下来,我打开门抱孩子进去,但走了几步,我停住了脚步,皎洁的月光下,冷凌风正长身玉立,站在庭院的大树下,大风吹起他的衣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萧瑟,我抱着小虫子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怎么就知道我回这里? “我就说这里怎么阴气那么重,原来是冷大少爷过来了。”公孙宇冷冷地说,目光透着寒意,恨不得将冷凌风生吃了一般。 “如果公孙少爷怕,可以去请几个捉鬼道士回来。”冷凌风头也不抬地说,我抱着小孩往寝室走去,冷凌风死死盯着小虫子的脸,这样的目光让我心慌。 “小欢,我们聊聊。”冷凌风对我说,他似乎很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起伏的胸膛看出他的情绪的波动,深邃的目光波光流动,带着似水柔情,这家伙已经有青烟了,怎么还来招惹我?心窝痛痛的,只要我一想起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我们似乎已经没 有什么好说的了,要说的话在北国已经说完了,我要抱孩子睡了,冷少爷你离开的时候帮我关一下大门。”我的声音有点冷,说完我抱着孩子进去了,冷凌风没有拦我,只是眸色又深了几分? “小欢,你有没去过鸳鸯山?”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问道,声音微微嘶哑着,带着迟疑,也带着期盼,我的胸口猛的一窒,脚步停了下来。 他竟然问我有没有去过鸳鸯山?他那晚将我折磨得连路都走不了,他居然问我有没去过?他不是睁开眼睛看着我吗?他不是喊着我的名字吗?我真恨不得回头踹他几脚/ “鸳鸯山?我没去过。”我一边说一边大踏步走了进去,进了房间,我将孩子放在床上,脑子空空的,他为什么会问我有没去过鸳鸯山?一会之后公孙宇走了进来,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他走了?”我问。 “有可能吗?我怎么就那么倒霉,早知就不出去了,我们今晚就在床上弄出点声音来,让他知难而退。”公孙宇狠狠道,我白了他一眼,他现在要的是他的儿子,并不是我,我们弄得动静再大有什么用?但我绝对不承认小虫子是他的儿子,如果他敢抢小虫子,我跟他拼命。 一会天亮了,小虫子醒来了,看到住的地方不一样,开始好奇地打量着,但打量了一会,他就拉着公孙宇的手要出去玩。 “今天不出去了,外面来了大坏人。”公孙宇说。 “别胡说八道。”我阻止公孙宇说下去,无论怎么说,冷凌风都是小虫子的爹,即使他们没有父子相认,但我也不想他讨厌他的亲爹。 “娘,出去玩——”小虫子拉着我的手,见我没有反应,又去拉公孙宇的,见两个他都拉不动,他就想自个跑出去,但门被我栓上, 他不够高去看,于是黑溜溜的眼睛到处转,但看到桌子前面的椅子,他双眼散发出异常。 “出去吧,躲的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我走到门口,牵起小虫子的手。 “你不会真的打算做他的妾吧?”公孙宇站了起来,压低的声音带着愤恨,但却走过来,抱起了想虫子,打开门出到门口,我竟意外发现冷老爷子竟然来了,小虫子看到屋外有两个陌生人,好奇地打量着。 “冷老爷子你怎么来了?”如果外面只有冷凌风我可以无视,但冷老爷子来了,我不能当看不到,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三年不见,欢丫头不陪我喝几杯?”冷老爷子拿了三壶酒出来。 “谢过冷老爷子了,大老远跑来看我,那我就先饮为敬。”我拿起那壶酒,一饮而尽。 “我北国的生意遇到了些麻烦,所以得赶着回去,但云海昨晚实行宵禁,不允许船只通行,今日还请冷大少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我坦然地看着冷凌风。 “爹,这里有小石头。”小虫子那清脆的声音,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晨曦中他的小脸因兴奋而变得红扑扑,小手很用力地扒着公孙宇的手臂,想跳下来捡石子,见公孙宇不肯松手,他可怜兮兮地牵着公孙宇的衣袖,但当他抬头见公孙宇阴沉着脸,立刻松开手,不敢再闹。 “合欢,我和孩子先上马车,你赶紧上来。”公孙宇说完,径直将孩子抱上马车。 “冷老爷子,我真的得走了,日后回来一定登门拜访。”说完我放下酒壶赶紧走人,但我还没走两步,就被冷凌风一把扯了回来,他的力气很大,我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小欢,孩子是不是我的?”冷凌风低头看着我,声音低沉而沙哑。 第142章 直面 “如果我说不是呢?”我抬头看着冷凌风,虽然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微微颤抖。 “我不相信,如果不是我的,你为什么要那么惊慌逃跑?如果不是我的,怎会与我长得那么像?”冷凌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眸光带着水影,抓住我的手臂更加有力,让我已经有了疼痛的感觉,不相信还问什么?我怒。 “但我想听你亲口说,我想听你说孩子是我的。”冷凌风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却压制不下来,别人越激动声音就越高亢,但这家伙不一样,越激动声音越低沉,沉沉的像大山向我压来,有点喘不过气。 “娘,快点上车,我们要走了,娘快点呀。”小虫子在车上焦急地叫我,虽然奶声奶气,但声音极是响亮,肯定是公孙宇教他的,冷凌风禁不住将目光移向马车,露出极其复杂的眸光。 “我的孩子叫我了,我得走了,要不他会在车上闹的,冷少爷你这次多心了,妻子可以另娶,儿子不能乱认,我再跟你说一次,他不是你的儿子。”说完我大力甩开他的手臂,但他的铁爪却越抓越紧,根本就不打算让我走。 “儿子不能乱认,爹也不能乱叫。”冷凌风说,声音有点硬硬的。 “我的孩子叫谁做爹,这似乎不是冷少爷你能管得了的。”我被他这句爹不能乱叫气到了,他都娶妻了,还管我干什么?听到我的话,他目光却带着丝丝苦楚。 “小子,一边去,我跟欢丫头聊聊。”冷老爷子走了过来,但冷凌风还是不肯松手,嘴巴动了几次,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松开我的手臂,往后走了那么几步,冷老爷子一靠近,我就觉得压抑。 “欢丫头,陪我老人家坐一会吧,我们都整整三年不见了。”冷老爷子开口邀请,声 音也低沉着,没有往日的爽朗。 “冷老爷子——”我犹豫了一会,但最后我还是与默默跟冷老爷子坐了下来,我可以骂冷凌风,我甚至可以狠狠地咬他一口,我甚至可以跺他几脚,但冷老爷子我不能。 “这孩子与凌风小时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也是黑溜溜的,说话的声音也是这般奶声奶气的,只是凌风大了,才变得像现在这般又冷又硬,许是他小时侯,我对他太严厉了一点,小的时候就没少打他。”我默默地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我一直逼着他娶妻,但如今娶了,我心却不是滋味,孩子娶了他不想要的女人,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跑回你曾经住的房间,哭着喊你的名字,我听着难受。” “小时候,我就算拿着手腕粗的棍子打他,他都没流过一滴眼泪,我就是拿皮鞭抽得他的腿出血了,他都没喊过一声痛,但成亲那晚他却喊痛了,我命人将他抬入新房之后,一整晚睡不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没有吭声,如果真是这般,又怎会与青烟有了孩子? “当初你答应嫁他,他高兴坏了,我从没见过他笑得那般开怀,那晚我叫他回去,是想要他过完年才成亲,年底没有什么好日子,但他说太迟了,非得定在下一个月的二十八,怕夜长梦多,很多事情他都自信满满,但惟独对你,他信心不足,他自己等不及,却不好意思对你说,硬说成是我老头子的意思,但没想到这日子还真不好。” 为了筹备你们大婚,他几乎没合过眼睛,布置好的新房连我这老头子也不许进去看一眼,床褥、枕头都是他亲自去挑选,就连府上的树木都弄得很喜庆。 宾客很给面子,很多提前几天就已经来了,但结果他却湿漉漉地跑回来,说这亲不成了,对不起 大家了,今日就当来这里相聚,一定吃饱喝足再走,他逐桌去敬酒,但热闹的大堂,变得鸦雀无声,众宾客粗粗吃了几口,都冒着雨走了,剩下满桌子的菜,我这做爹的难受。 听到这个,我得手抖了一下,说到底这次是我负了他,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他,只是我已经没有他了,我不能连小虫子都失去。 “丫头,我老头子是怨你的,但我只能骂自己的小子,宾客都来了,就是绑也得将你绑来,哪能那般窝囊?但他却说亲耳听到你说还很爱秦剑,你心里从来没有他,他问我还怎成亲?” 你出外面散心,我叫他跟着,他说要彻底放你自由,看你能不能解开心结,但你这一去就没回来,听说还去了烟州,去了秦剑为你准备的府邸,他知道之后,焦躁得不行,但却什么都不说。 即使你如此,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你,后来按捺不住去找你,但没找到你,却带着青烟回来,后来青烟就有了孩子,凌风说是他的,问怎么回事却不肯说,孩子都有了,还能怎样?我只能逼着他成亲。 我放了狠话,如果他不成亲,就别想认我这个爹,欢丫头,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耀了眼,怎看怎投缘,你跟小叶在的时候,整个家都充满笑声,一家人其乐融融,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盼望小子能爱上你,却没想到,我家小子爱上你,你却不要他,但我总想着你总有一天跟我家小子在一起,我们一定会是一家人,虽然心急,也从不说什么。 但那次大婚,我对你也是死心了,我想小子这样待你,你都没爱上他,以后就更不可能,在这样拖下去,我冷家就得绝后了,如今青烟孩子都有了,如果他小子敢不负这个责任,我就拿棍子打死他,我冷家的子孙不能做这种逃避责任的孬种。 “他说就算要 娶妻,也得看着你平安回来再说,他说有些事得亲自问你。”我知道他对你没有死心,结果他派了很多人找,但却见不到你的踪迹,他去找了钱长鸣,钱长鸣也说不知道。 他能等,青烟肚子的孩子不能等,肚子越来越大,那天晚上我真的拿棍子打他了,小时候他自己做错事,会主动伸手给我打,如今大了,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但我打他,他还是没有闪,打得我的手都痛了,都不吭一声,青烟哭着过来说做妾也可以,只要给孩子一个名分,让我不要打了,这晚凌风将府中的七步醉喝光了,整整醉了两天两夜。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当我的儿子是草,心里惦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一个当他是宝,一心一意待他,还有了他的孩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凌风说青烟身份可疑,这事得再查查,但我问他孩子是不是他的?他红着眼睛点头了,他做过的事不会不认。 我跟他说虎毒不吃儿,无论青烟是谁的人,如今她有了你的骨肉,有了相连的血脉,她自然就站在你的身边,毕竟没有人真的狠地下心却害自己的夫君与孩子,如果实在不情愿,就纳妾,他却说,不要就不要,要了就以正室之礼相迎,接下来几天,他就没睡过,天天站在庭院到天亮,我不想逼他,但我又不得不逼他。 “后来过了几天,钱长鸣来找他,交了一封信给他,他看后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出来之后就答应娶青烟。”钱长鸣交了封信给他?我微微皱了皱眉,我朝冷凌风看去,他刚好也朝我看来,目光竟然带着怨气,这封信写了什么?看来真得问清楚了,但问清楚了又怎样,他娶了妻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原以为只要他成亲了,孩子出生后,他会爱上青烟,青烟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差点死去, 凌风心中愧疚,待她们母子极好,如今孩子两岁了,表面上他们相敬如宾,但我能看出他从来没有开心过,有时见他陪着孩子玩,那表情都是怅然若失。 “昨晚看到你娘俩,我愣神了很久,欢丫头,你老实跟我说,这孩子是不是我家小子的?欢丫头你放心,我就想问一个明白,把话说清楚了,如果你不想留,我也不会强留你,只是把话说清楚。”冷老爷子看着我,冷凌风也看着我,目光幽深。 “不用问了,我是孩子的爹,合欢,我们该走了。”公孙宇终于按捺不住,走了出来,脸色阴沉,车内的小虫子没有什么声响,估计被公孙宇点了昏睡穴。 公孙宇还没有靠近,冷凌风已经站在前面,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屹立,浑身上下散发让人心骇的气息,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凶狠如狼,一个冷洌如豹。 “公孙宇,你回马车看孩子,我一会就跟你回去,别逞能,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对公孙宇说,冷凌风听到我的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嗯,快点,记住我和孩子都等着你。”公孙宇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公孙宇走了之后,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冷凌风跟前。 既然避无可避,就说清楚吧,也比闷在心里难受,更何况我也想好好问他,为什么要了我,又与青烟有了孩子?为什么与青烟大婚之日,又要喝得酩酊大醉喊我的名字?还有钱长鸣究竟给了一封什么信给他,让他看完决定娶青烟? “孩子是你的。”我说,冷凌风的身体猛地一颤,但眸子的狂喜却让人动容,胸膛起伏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她说得没错,她的孩子是你的,我的不是。”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我惊愕地回眸,淡淡阳光下,青烟正牵着他的漂亮儿子朝我们款款走来。 第143章 坦白 “小狄,去跟爷爷玩一会,娘跟你爹说会话,一会就出来。”青烟俯下身子对她的儿子说,浑身上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小男孩点点头,然后笑着朝冷老爷子走去,一双桃花眼散发迷人的光彩,他长得真好看,公孙宇估计听到声音从马车走下来,青烟回眸看了他一眼,但也仅仅扫了他一眼,就很快就转过身子,重新面向我们,眸子波光荡漾,似乎有水雾,显得很朦胧缥缈。 “能不能与你们单独聊聊?”青烟问道,看向冷凌风的眸子带着缕缕柔情,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外人,即使青烟刚刚说孩子不是冷凌风的。 他们才是夫妻,共同生活了三年,耳鬓私缠的夫妻,三年的时光并不能抹杀,冷凌风没有应声,却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我也跟了上去,今天无论怎样都来一个了断。 冷凌风进了我的房间,这房间三年没住人了,但依然干净整洁,摸不到一点尘,好像一直有人来打扫。 “冷少爷,冷夫人请坐吧。”这毕竟是我的屋子,我搬了两张椅子给他们,招呼他们坐了下来,然后自己就坐在床上,斜斜靠在床沿,其实我还真很累,已经有两天两夜没睡过了,听到我这般称呼他们,冷凌风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我这称呼似乎并没有问题,但叫完自己的心却一阵刺痛,损人又伤己,真是自找罪受。 “昨晚看到你和孩子,我就知道这一切都败露了,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瞒不住了,煞费苦心经营来的虚假幸福,在你出现那瞬间已经分崩离析,有些东西真是天意,人力无法改变。” “我知道如果你知道一切事情,一定不会放过我,昨晚我试图带着孩子逃走,但凉州云海实行宵禁,我根本走不了,守卫得了你的命令,即使我用冷夫人的名头去压他们,也无济于事,看来你就没打算放我们母子走。”青烟看着冷凌风,绝美的脸庞苍白无色。 “你有什么东西想知道就问我吧,我不会隐瞒,最主要我隐瞒不了,查清一切对你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青烟自始自终都没看我,双眼只盯着冷凌风,冷凌风也没看我,我就是一个旁观者。 “我不问了,你说吧。”冷凌风声音很沉,深邃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家伙总是这样,很难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与你相初识是在玉都小木屋,那次我只是想用我的身体,为我曾经爱过的男人换取一块羊脂玉,为博他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惜你不稀罕,后来入住冷府,自然也是有目地,我知道你留我是想刺探更多关于剑庄的东西,而我留在这里,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将商州的赌玉生意转到这边。” “我什么时候爱上你?你们也许没有兴趣听,而如今我也没有心情讲,因为说了也只是一场笑话,从你离开凉州去寻找她,我就开始布局,我既想得到你,我也恨她,恨到骨子里。”青烟突 然看向我,柔和的目光变得锋利如刀刃,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恨我干什么?我又没毁你清白,又没X你全家,你抢了我的男人,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你还好意思说恨我?”我白了她一眼,心有点忿忿不平,冷凌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却什么都不说。 “你的心在她身上,我怎么引诱都不行,为了能留在你身边,我从不对你表示过一丝一毫的爱意,免得适得其反,将你推得更远,所以虽然住在冷府,我几乎没找过你,偶而相见也是品茶论琴,君子之交淡如水。” “你武功在我之上,警惕性又高,平时几乎不沾酒,我似乎无从下手,但重情重责就是你最致命的弱点,对于你这种男人,要得到你的心,首先得先得到你的人,利用你的责任心,利用你的愧疚一步步将你夺到手,除此别无他法,我一直等待机会,筹谋几年终于让我等到,我怎会不牢牢抓在手里?” 我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要做得天衣无缝,因为我知道事情如果败露,我的下场一定很惨。 “江湖上有一个叫千面娘子,自小练习一种邪功,擅长下药,经常掳掠年轻男子采阳补阴,欢爱之后将男人身上的武功吸为己用,不少年轻郎君遭了他的毒手,正义之士想处置而后快,但因为她警觉性好,武功也高,多年无人擒获。” “我一直留意她的行踪,于是找人在她面前透露你的情况,她对你垂涎已久,只是一直不敢下手,听说你在酒馆喝得醉醺醺,就忍不住出手了,你当时心情苦闷,叫的都是比较烈的酒,越喝就越痛快,这就很容易醉。 千面娘子秘制了一种媚药,无色无味,她将药粉混入酒里,喝了会让人神志不清,这药很霸道,只要你吃了,无论你怎么用内力都逼不出来,但你也很厉害,喝了几口就知道出问题了,忙起身走人。 眼看就要到口的肉,千面娘子怎会放弃?我本想在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出现,然后将你救走,这样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你也绝对不会怀疑这媚药是我下的,事实上这的确不是我下的,你就是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得头上,但没想到你竟然将这千面娘子杀死,然后骑马快速飞奔,我只好尾随你而去。 ”你去了鸳鸯山,估计是想通过冰潭缓解身上的药效,我的骑术不如你,等我上到山,发现她已经捷足先登,正在替你解药了,似乎已经没我的事了。“ 我心中那个怒呀,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算计,但我与冷凌风她岂不是全见到了?还说我捷足先登? 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抬头偷偷看冷凌风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在看我,目光碰触的瞬间,我立刻将目光移开了,脸不自觉有点发烫,原来他竟然不知道那个是我,这家伙—— ”在你们缠绵的时候,我去解决了你那批手下。“ ”你杀了他们?“我腾一下站了 起来,如果他真的杀了小刀他们,今天我不会放过她。 ”人还活着,如果我母子平安离开这里,自然将人放回去,如果我们母子有什么不测,他们就给我们母子陪葬。“青烟声音柔和,但浑身却散发出阴寒的光芒。 ”继续说。“冷凌风冷冷地说,目光已经笼上了寒霜。 ”将你的手下解决之后,我回到阴阳泉,趁你到温泉浸泡的时候,点了冷凌风的昏睡穴,将他带到山上的一处山洞里,临走前,在阴阳泉周围布下了幻阵,准备困你一辈子,如果你不小心误闯幻阵,跌下山崖,那也不算我亲手杀你,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可以破了我的幻阵。“青烟看着我,眸子带着不可置信。 ”其实你那么恨我,你武功又那么高,为什么不干脆一刀了结了我,这不比你布什么幻阵更干手净脚?“ ”你以为我不想?有多少次我可以置你于死地却没有下手?如果不是杀不得,伤不得,我早就不留手了,这是我真的恨极了你。“青烟的眸子微微眯缝,发出寒人的光芒。 ”为了让你认定是我替你解媚药,我趁他昏睡的时候,自己去找了一个看着顺眼的男人,为了嫁你,我竟然去找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欢爱,这是小狄的爹,也是我第一个男人,我知道他是谁,但他却没有机会看到我的脸,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母子的存在,具体过程就不用说了吧。“ 说到这里,青烟竟然笑了,但却笑得惨淡凄凉,不知道为什么心猛地沉了下去,这女人—— ”所以冷凌风醒来的时候,我故意裸着一身欢爱过的身体给他看,欢爱的痕迹是真是假,他一眼能看出,他无从抵赖。“ ”他本来就醉醺醺,吃了那媚药又会产生幻觉,他根本不记得与他欢好的人是你,他就是脑海依稀有些片段,也会以为是幻觉,他怎会想到你会在阴阳泉,就连我看到你出现在那里,都以为是发梦。“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竟然有了孩子,冷家世代单传,他又尚未娶亲,冷老爷自然焦急,而我又表现得对他情深意浓,冷老爷很自然站在我的身边,但他似乎还是没有死心,以为我怀孕是假的,换了几个大夫过来替我把脉,没想到时间恰恰吻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 但他纵是被冷老爷子打得皮开肉绽,也夜夜独站到天明,还是没有开口娶我,要他娶我,只能一个方法,就是让他对你彻底死心。 要他死心不难,他本来就不大相信你爱他,他本来就以为你心中始终爱的人是秦剑,一个苦等四年无果的人,一个宾客满座,还有被人悔婚的男人,他要多绝望就有多绝望,只要我在推波助澜一下,他会瞬刻崩溃,因为这种绝望他累积了四年。 这种感觉我不任何人都清楚,因为我这一生都处于这种绝望中,爱过两个男人,两个男人几乎耗费了我所有心力,可惜两个男人心中都有所 爱,我的爱他们不屑一顾,即使送上门也不要,无论我怎么守候,结果都是无望。 因为我太了解你这种无望,所以我伪造了一封信,就是要让这封信,将凌风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之光全部扑灭,我是旁观者,你们是局中人,我冷眼看着你们分分合合,在情爱方面,你们俩真傻,一个爱上却不自知,一个被爱,也不自知。 ”你众多店铺里有一个掌柜是我的人,而他擅长模拟人的笔迹,你那写得那么丑的字,他可以模拟得连你都分不清真假,于是我叫他冒你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给冷凌风。“ ”信中的内容当然要多剜心就写得多剜心,说你自始自终爱的是秦剑,秦剑是你的夫君,是你第一个男人,你对他的爱此生不渝,即使他死了,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而你对冷凌风只有感激之情,无半点男女情意,在他的身边,你只会觉得难受,压抑,如果再留在他身边,你一定会抑郁而死,信中求冷凌风放你自由,让你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生活,这信的内容还不止这些,估计凌风记得比我还清楚,如果你想知道,日后自己看就是了。“ ”这信我先派人送给钱长鸣,钱长鸣再送给冷凌风,字迹是你的,加上凌风一直知道你与钱长鸣关系素来亲厚,钱长鸣送来的信,他一定不疑有假,自然信以为真,心灰意懒之下,终于答应娶我。 为了让他娶我,我倒真耗尽脑汁,天时地利人和,缺少一样都不行,但偏偏那么幸运让我全占了,就连儿子都有了。“青烟说完,将目光投在冷凌风身上,显出几分幽怨。 ”我以为是老天爷终于站在我这边了,但三年的柔情蜜语,体贴入微,孩子的血脉牵连,依然无法让你爱上我,第一年你借口我有孩子,担心睡觉不小心碰到我,不肯与我同房,孩子出生了,你又说我难产过后,身体虚弱,以需要静养为由,还是住在她曾经住的房间。“ ”从怀孕到孩子出生,你对我很好,好得让我很想牢牢将这幸福抓在手里,好得我不想让你给任何女人霸占了。“ 一年后我身体终于恢复,你还是没有要与我亲近的意思,我心有点急,但我不慌,因为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已经没有人更我争夺你,你迟早会是我的,即使没有爱情,有亲情也行,你一定会对我不离不弃,而我的孩子也会有一个温暖的家。 我对你越来越好,而你对我也越来越愧疚,终于有一天晚上你扛不住了,在我准备吹熄灯火的时候,你说想过这边睡,你知道我高兴成什么样子吗?与你成亲那么久,我们终于算是同床了,那一夜我觉得我才真正与你成亲了,说不出的幸福。” 青烟凝望着冷凌风,那眸子的柔情让人动容,但我听到心憋得难受,要互诉衷肠说情话一边去,她不会继续说他们在床上怎么缠绵吧,真的都当我死了?我禁不住将头转开,不想 再听。 “那一晚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用手脱我的衣服,我紧张得掌心都出了汗,但最后你都没有要我,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从床上逃了,以后有好几次,你都是如此,我知道你想要我的时候,一定是想起了她,我真的恨不得敲开你的脑袋,将她的影子全驱赶出来。” “你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对不起,你要我给点时间你,虽然我们暂时还不是真夫妻,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一辈子那么长,而你又不会要别的女人,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要我?我就不信你不内疚?并且最重要的是我有了一个儿子。 其实孩子出生之后,我真的很开心,我自小尝遍孤独的滋味,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温暖的家长大,事实上冷老爷子与你都孩子很好,但随着他渐渐长大,我开始恐慌了。 因为孩子一点都不像你,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子,甚至轮廓,没有一个地方是相似的,我常常处于谎言被戳穿的惊吓中,我很怕你会问我,为什么小狄与你一点都不像? 我经常发噩梦,梦到你有一天你知道小狄不是你的儿子,你用双手将他抬高,然后重重将他摔在地上,小狄变得血肉模糊,我梦到冷老爷子知道他不是他的亲孙子之后,一刀捅向他的肚子,我就是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小狄越来越大,这样的梦越来越频繁。 其实我知道你是不会质问我的,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般伤人的话,你不会说,但我还是害怕,许是做贼心虚吧,虽然你待这孩子很好,这孩子也很听你的话,但我觉得你们不够亲近,似乎隔着什么似的。所以我总是争取我们一家四口出外玩,我总找机会让你多点接触小狄,希望你能喜欢上这孩子。 眼看幸福一步步向我靠近,但她却出现了,并且带着一个长得与你如此像的孩子,那一刻我像被五雷轰顶,整个人傻了,等清醒过来我慌了,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但你什么都没问我,只是叫我带着孩子先回去,这样的你让我更恐慌,我又怎会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她娘俩就是一把尖刀,将我的美梦插得粉碎。 孩子长得那么像你,你不会不怀疑,你不会不问清楚就放她走,我知道只要你们一碰上面,我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 如果我没有孩子,我一定会与她拼一个鱼亡网破,因为这三年的相处,我不想离开你,我也不甘心离开,但有了孩子,我不敢,为了小狄,我只能仓促逃跑,但你封海了,我逃不掉,我知道只要我留在凉州,即使躲在深山野林,你还是能找出来。 ”所以我今日来坦白一切,只求你了你放我们母子平安离开凉州。“青烟说着说着,双膝竟朝冷凌风缓缓跪了下去,眸子的水雾越来越浓,最后积聚成泪,但她却硬没让它滴下来,我禁不住从床上站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阵,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第144章 离开 “如今对这些情情爱爱,我已经不抱有幻想,惟求你能让我母子平安离开凉州,起码在我的促成之下,你们还有了一个孩子,不是吗?”青烟幽幽地对冷凌风说,冷凌风冷着脸不言不语,他平常的话不多,但今日就显得更加少。 “是,你说得没错,起码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但如果当日我难产而死呢?我的小虫子一出世就无父无母,那该多凄凉?如果我没有破你的幻阵,那我是坠入山崖粉身碎骨,还是跟我的孩子像野人那般,在阴阳山活一辈子?” “如果没有昨晚的相遇,是我孤身带着孩子离开,还是你如今跪地求饶?”我问她,说不出是恨是怨,还是错失了三年的惆怅,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我与冷凌风怎会错过?但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会有小虫子?得与失我说不清楚了,爱与恨有时也在一念间。 “经过这次,我彻底是明白了,有些爱求不得,有些人夺不得,情深而缘浅,我这一生再无所盼,惟求你能放我们母子离开,让我独自抚养小狄长大,如果你不解恨,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有怨言,但求你们善待小狄。”青烟说完,抬头看着冷凌风,双眼含泪,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杀了她,还得替她养儿子? “其实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告诉我,你来凉州是什么目的?为什么会恨我?凉州还有多少你的人?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也许你也不用走,说不定有人还舍不得你离开。”冷凌风与她夫妻三年,如果说他们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不相信。 “罗小欢,你——”冷凌风黑脸,看我的眼神凶狠得要将我吃了一般。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如果你想用我儿子性命来要挟我,那只能怨他命不好,生为我儿,他死了,我自会为他命赴九泉,在黄泉路上陪着他,他才不会那么孤独。” 青烟抬头看着我,眸子惨淡,但还是带着一抹柔情,我心微微颤了一下,我也是做娘的,怎会用孩子来要挟她,恨也罢,怨也罢,面对一个跪地求饶的母亲,我是下不了手的。 “娘——娘——出来——”就在这时,我听到小虫子叫我了,声音焦急而彷徨,估计公孙宇等得急又弄醒他了,我禁不住往门外走去,该如何处置就交给冷凌风吧,无论怎么说,青烟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我刚走两步,就被冷凌风扯住了,似乎怕极我一走不复返。 “孩子叫我,我得出去一下。”听到我的话,冷凌风的手变得更加用力,但却不说一句话。 “松手吧。”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不许走,不许跟他走了。”冷凌风声音低沉,眸子微微发红 ,青烟眼角那滴泪终于还是滴了下来,湿了脸庞。 “娘,你在哪?娘,你在哪?”小虫子见我不应他,叫得更加焦急,冷凌风听到松开了手,我走了出去,公孙宇正抱着他,站在庭院当中,冷老爷子定定看着小虫子,微微有些出神,青烟那漂亮的孩子,正用小竹枝,在地上画着画儿,很投入的样子。 “小虫子,娘在这里呢?”小虫子一看见我,猛地从公孙宇的怀中挣脱开来,然后箭一般朝我冲来,眼中的狂喜让人动容,我一把抱起他,小家伙将脸贴在我的脸庞,暖暖的很让人安心。 “能走了没?”公孙宇问我,声音带着不安与焦虑,我摇了摇头,这一趟凉州真不知道该不该回来? “我究竟发什么疯,叫你回凉州。”公孙宇双眼微红,声音带着愤恨,小虫子看到公孙宇脸色不善,非但不怕,还大着胆子用手去抚摸公孙宇的脸庞,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没看到公孙宇的脸黑成什么样子吗?但说也奇怪,孩子这一举动,竟让公孙宇的脸缓和下来。 小虫子看到公孙宇的脸色缓和下来,竟然眯着眼睛笑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公孙宇问。 “他现在在处理家事,估计没那么快,现在都不早了,你叫你的手下去买点菜回来,我们弄饭吃吧,要不小虫子饿了,小虫子饿了没?”我低低地问我的小虫子,小家伙摇了摇头,我摸了一下他的肚子,他可能发酸,在我的臂弯晃着。 “你还会做饭?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弄的饭菜你不敢吃,我没做过饭。”公孙宇皱眉说。 “谁说要你弄,你看孩子,我做饭。”什么都是假的,不能饿着肚子,我开始进厨房看了看,柴火有,但米,油早不能吃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市集弄点菜回来,包括米,油等。”公孙宇低低吩咐了一下,我抱着小虫子进了厨房,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曾经在这里,他炒菜,我烧火,曾经我们从早吃到晚,肚子都撑坏。 “发什么愣,你不是现在才告诉我你不会弄吧。”公孙宇看着我,那眼神压根不相信我会煮饭炒菜。 “放心吧,我的手艺不比我北醉楼的大厨差,你等着吃好了。”我一边说一边开始洗锅,三年了锅面已经积满了灰尘,清洗好一切,公孙宇的手下已经将东西买齐了。 我开始熟练地掏米,公孙宇与小虫子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小虫子他的小手也试图探了过来,平时家里的饭菜都是张嫂弄的,他不感兴趣,今日却跃跃欲试,反正不急,我也不嫌他碍时间,让他胡闹了一通,他玩得高兴,小嘴微微勾了起来。 小家伙掏米的时候,我就麻利地去洗菜,切肉 ,公孙宇呆呆地看着我。 “楚和欢,你还真的会呀,你切得那么快,不怕切到手?”我白了他一眼,公孙宇说不能只吃不干活,于是帮我烧火,于是他跟小虫子就蹲了下来,开始煮饭,但结果却越帮越忙,一会就将我的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呛的小虫子泪水直流。 但小家伙还兴致勃勃蹲着看,我赶紧拔了几根柴出来,公孙宇一下子塞得太多木柴了,估计跟我以前一样,以为塞的柴越多,火就烧得越旺。 “我来吧。”就在这个时候,冷凌风走了进来,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气息,我的是身子微微僵硬了,他处理完家事了? “不用了,我们没有买你的菜,这饭也只够我们吃。”公孙宇冷冷地说,不用看他的脸色,就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极度不欢迎冷凌风。 “嗯,我做给你们吃。”冷凌风淡淡地说,也不生气。 “谁要你做?你做的菜我怕有毒。”公孙宇说。 “怕有毒,你可以到外面吃,把你那份留给我就是了。”冷凌风说完熟悉地炒起菜来,根本就不打算再看他,公孙宇立刻黑脸,他想弄点东西干,但却发现无从下手,显得有点烦躁,他在厨房走来走去,弄得我也有点心烦意乱。 “小虫子,爹跟你出去玩。”说完公孙宇抱起小虫子往外走,但没走几步,他又退了回来。 “为什么我要走?我就这样看着,免得有人乘虚而入。”公孙宇又折了回来,双眼喷火一般看着冷凌风。 “爹,我们出去玩,我们出去捡小石头。”小虫子奶声奶气地叫道,声音很响亮,证明他很想出去玩了,冷凌风听到那响亮的爹字,身体猛地一僵。 “小虫子,我们得在这里陪着你娘,免得有坏人打你娘的主意。”小虫子一听有坏人打我的主意,立刻警惕地看着冷凌风,冷凌风看向公孙宇的脸顿时笼上了寒霜,这公孙宇怎么又来了? 但小虫子看了一会,发现冷凌风没有对我怎样,那警惕的眼神松弛下来,又开始嚷着要出去玩,他惦记我院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石头了,但他怎么叫,公孙宇都不肯出去,就是双眼死死盯着我们。 “要不你炒菜,我带孩子出去玩。”冷凌风的目光落在小虫子的身上,带着难得的柔情,停下手似乎想去抱孩子。 “你休想,你没听到孩子叫我爹吗?自然是我这个爹陪着他玩,小虫子,我们就在这里玩,我们陪着你娘烧火好不?”公孙宇哄着小虫子,小虫子点了点头,然后蹲在了我的身边,但他始终惦记着他的小石头,看了一会趁我们不注意就自个跑出去了,跑得可真快。 “我去陪他吧。”冷凌风说完快不跟了出去。 “不用你,我去。”公 孙宇说完抢在冷凌风面前,追了出去。 “你如果真的那么想陪陪孩子,今天我安排一个时间给你们接触一下。” “我是很想陪孩子,但我更想留在这里,我只是想引他出去罢了。”冷凌风话音刚落,门口多了十几个侍卫,公孙宇竟然叫他的手下全涌进了厨房,虽然厨房比较大,但涌进那么多人,感觉一下子变得狭窄了,并且他们不说话,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们,也让我觉得不大自然,叫他们出去也不肯,只好作罢。 “你怎么给孩子起一个那么难听的名字。”冷凌风问我。 “她们说贱名百岁,我现在觉得这个名字挺好。”虽然我也觉得小虫子不好听,但我却容不得他说不好听,我可冥思苦想了很久才能想出来的名字。 “他娘是块顽石,他自己喜欢花花绿绿的石子,叫他小石头他一定喜欢。”冷凌风一边说,一边将菜熟练地将菜装碟,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浅笑,小石头有冷又硬,小虫子一定不喜欢,我心中暗道。 “云海什么时候取消宵禁,似乎我要说的都说了,冷老爷子说过如果我不愿意留,他不会强留。”我一边烧火一边说,冷凌风的身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这段时间天气不好,云海的船只都不许出海,暂时留在这里吧,我也不知道这天气什么时候变好。”冷凌风说,天气不好?不是风和日丽吗,我默默地烧着火,偶尔抬头偷偷看一眼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心神有点恍惚。 “焦了,焦了。”突然有几个侍卫叫了起来,我才闻到一股浓浓的焦味,而冷凌风才如梦初醒那般猛翻那些菜,但还是太迟了。 “小欢,对不起。”冷凌风突然看着我说,目光深深,声音沉沉,其实我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他,我也有错,如果我对他好点,如果我能让他知道我的心意,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但无论怎么说,他与青烟成亲了三年这事实,三年的耳鬓厮缠,不可能没有感情,青烟走了他能不牵挂?相处了两年的孩子走了,他能不思念?想想心中就郁结,我现在算真正明白他的当日的心情,他以为我心里只有秦剑时,这心比我现在难受百倍吧,我能怪他什么?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让你绝望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你的情意,是我大婚之日退婚,让你在宾客面前没了颜面,说真的除了孩子这事,这四年,你从不欠我。”我加了一根柴,火烧得更旺。 “什么时候破了幻阵,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冷凌风问我,他突然走近我,我抬头,发现他清朗的眸子有了几根血丝。 “锅烧红了,这锅烧红了。”侍卫又慌忙叫了起来,我赶紧舀了 一勺子水倒进去,顿时腾起一股浓烟,就在这时,小虫子冲了进来,扯起我就出去,力气很多,似乎不将我拽出去誓不罢休的样子,估计是公孙宇叫他这般做,我也趁机离开了厨房。 走了厨房,我看见了青烟,她正梨花带雨地跪在冷老爷子面前,她那漂亮的儿子躺在石椅子上,估计是被她点了睡穴。 “这女人为什么跪在冷老爷子面前?”公孙宇好奇地问。 “她做了亏心事,当年就是她用幻阵困我在阴阳山,我差点就坠毁山崖,跌得粉身碎骨,她是剑庄的人,武功很高,我的手下都栽在她手里,并且她的儿子也不是冷凌风的,如今她做的大部分坏事都败露了,所以请求原谅,让我们放她离开。”听到我的话,公孙宇竟然笑得那个畅快。 我问他笑什么?他说冷凌风帮别人养了两年儿子,他大感痛快,怎能不笑?这家伙喜欢幸灾乐祸。 侍卫将饭菜端到冷老爷子旁边的石桌子,我和公孙宇牵着小虫子的手走了过去,青烟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但很快又将目光移开。 “这般歹毒的女人,就应该挑断她手脚筋,废她武功,让她成为一个废人,我看她还怎么作恶,居然连你都敢害。”公孙宇狠狠地说。 “孩子没爹,如果我没有武功,我保护不了他。”听到公孙宇的话,青烟浑身一颤,整个人却站了起来。 “那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也总不能便宜你吧,你伤别人就算了,你惹上我女人,你想平安离开这个大门,你想也别想,长得倒挺漂亮,如果去青楼,估计能卖几个钱。”公孙宇笑着说,但那双桃花眼却散发阴冷的光芒。 听到公孙宇的话,青烟突然笑了,但笑得比哭还难听,悲凉得让人心寒,凄厉得让心惊,眸子空洞而绝望,突然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划上她绝美的脸庞,动作迅速而决然。 我惊叫一声,公孙宇愣了愣,出手阻止,虽然将匕首击落,但还是迟了一点,青烟的左脸还是多了一条深深的刀痕,血涌了出来,一下子染红她半边脸,让她的脸显出几分狰狞。 “这你满意了吗?不满意你可以亲自划几刀。”青烟笑着对公孙宇说,笑得悲凉沧桑,公孙宇显然没料到她这般,竟然一时没了言语,看到她这般,我的心竟然没有开心的感觉,憋憋闷闷,不好受。 “小狄,我们走了。” “小狄,不要怕娘。”青烟抱起了熟睡的儿子走了,看向儿子的脸带着温柔的浅笑,一院子的人没有人去拦,也没有说话,一片死寂,通往大门的路,留下了一滴滴血,鲜红而刺眼,看着让人心惊。 转过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已经站在身后,目光深沉如林间日暮。 第145章 回去了 “她今日已经毁了容颜,算是有了报应,如果她不再害我,我们的恩怨今日就一笔勾销了,如果你要留她现在还来得及,三年夫妻你舍不得也很正常。”我对冷凌风说,但对上他冰冷的眸子,我没有说下去,将目光投到小虫子的身上。 “小虫子别怕,娘跟你吃饭,饿了没?”虽然青烟的匕首划向脸庞的时候,我已经有意识地掩住小虫子的眼睛,但还是迟了一点,估计他还是看到了,所以将头埋入我的怀中,显得特别的安静。 “慢着——”突然我脑海灵光一闪,我将孩子往公孙宇怀里一放,就冲了出去,听到我的喊声,青烟没有转身看我,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我的手下呢?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平安回来?你不会今日踏出这个门口,就完全忘了这件事吧。”我冷冷道。 “你放心,只要我们母子平安离开,我自然放人,如果不放人,你日后派人杀我们母子好了,我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念我的儿,你也是做娘的,不会无情到拿自己孩儿的性命来做赌注。”我虽然不喜这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刻却不怀疑她的话。 “好,如果我的人平安归来,我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否则你也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你也没有资格做小狄的娘,他会不齿有一个那么歹毒的娘。”青烟的身子顿了顿,然后大踏步抱着儿子走了。 “怎么无缘无故跑出来了,我以为你不解恨,还要在她脸上划几刀呢。”公孙宇抱着孩子过来,虽然恨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但看到她自毁容颜的那一刻,我自己的心没有畅快的感觉,又怎会朝她脸上添一刀?估计看到她这般,冷凌风心在痛吧。 “我们吃饭吧,要不菜凉了。”回到石桌前,我开始招呼公孙宇的手下也坐下来吃饭,小虫子听到吃饭,整个人才显得精神点,从公孙宇的怀里跳了下来。 “冷爷子与冷少爷如果不嫌弃,一起坐下来吃吧,这饭菜分量足够的。 ”我笑着对他们说,因为青烟刚才那一举动,大家都不再说话,气氛显得有点沉闷。 “冷老爷子当然可以吃,不过某人刚刚似乎说他不吃,只是做给我们吃的,我没有记错吧?”公孙宇拿眼冷冷地看着冷凌风,我轻轻踩了他一脚,不就是吃一个饭吗?但公孙宇却装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地将肉送到小虫子的嘴里,动作难得的温柔。 小虫子似乎也饿了,大口大口地吃,小脸红扑扑,露出幸福的笑容,还不时喊一两声爹,而公孙宇故意回答得无比响亮,冷凌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虫子一边吃,一边拿眼看着冷凌风,眼里带着警惕,估计是记着公孙宇说他是坏人了。 “小虫子,叫这位爷爷吃饭。”我低声对小虫子说,然后将碗递给他。 “爷爷,吃饭。”小虫子端起饭碗朝冷老爷子走去,然后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爷爷吃饭,冷老爷子忙用手接过,欢喜得手都有点颤抖,有神的眸子竟有点发红。 “小虫子真乖。”冷老爷子说,一边说一边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动作很轻柔,似乎怕弄破小家伙白嫩的皮肤,很少见豪爽的冷老爷子这般小心翼翼。 小虫子被人赞,高兴得蹦蹦跳跳地回到我身边,还拿眼瞧了瞧我,我知道他是想要我的奖励了,我亲了一下他的左脸,他不满足,又将右脸凑了过来,我只得又亲了一口,冷凌风静静看着小家伙,眸子散发出一抹柔光,嘴角微微勾起。 “小虫子真乖,去叫这位叔叔吃饭。”我指着冷凌风对小虫子说,小虫子这回却站着不动,似乎犹豫着什么。 “娘,爹说他是坏人,我不端饭给他。”听到小虫子的话,冷老爷子握着饭碗的手抖了抖,冷凌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清朗的眸子分不清是痛苦还是酸涩。 “叔叔是好人,快给叔叔端去。”我说,小家伙看看我,又看看公孙宇,似乎在思考谁的话才对,可能见公孙宇不说什么,他捧着 饭走了过去,只是走得很缓慢,完全没有刚才送饭给冷老爷子那般爽快,看得我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指望他们父子感情有多好,但也不想小家伙厌恶他,毕竟他们是亲父子。 “叔叔,吃饭。”小虫子走了过去,将饭递给冷凌风,但饭一放到冷凌风的手中,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了,似乎怕冷凌风会吃了他一般,但一跑回公孙宇身边笑得那个甜,似乎想公孙宇也赞他一下,公孙宇笑眯眯地亲他一口,小家伙脸红扑扑的,冷凌风看到这一幕,将饭放了下去,显得难以下咽。 “这什么菜,是人吃的吗?我还以为冷大少爷的厨艺有多高超呢?”公孙宇吃了几口冷凌风做的菜,眉头皱得厉害,其实冷凌风做的菜是很好吃,只不过今晚有道菜做焦了,不过就算是有点焦了,也不算很难吃,再次吃到他炒的菜,心中百般滋味在心头,兜兜转转再回到这里,只怕桃花依旧,人面全非了。 “如果难吃,公孙少也可以自己重新去厨房那里弄一碟菜过来。”冷凌风淡淡地说,然后继续吃着饭,小虫子好奇地看着他俩,看见公孙宇不喜欢冷凌风,这家伙看向冷凌风的目光就带着敌意,看到小虫子这般敌视冷凌风的目光,心中并不好受。 这顿饭吃得并不是很愉快,吃晚饭冷老爷子先回去了,冷老爷子走了之后,我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在我们开始收拾碗筷的时候,冷府的人竟然陆续将被褥衣服等日常用品带了过来,就连水果菜蔬也送了不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放我们走就算了,怎么还那么厚脸皮住进来,谁允许了?”公孙宇双眼喷火地看着这些人进进出出。 “我没有不放公孙少爷呀,如果公孙少爷要走,我绝对不拦。”冷凌风淡淡地说,公孙宇想发作又不得,现在毕竟在凉州,根本就不是他说话的地方。 “娘的,真是进了狼窝了。”公孙宇低低地咒骂着,看看冷凌 风的眼神就更加凶狠,而冷凌风依然淡淡地,一副不与幼童计较的样子,我本想找机会与冷凌风好好谈谈,但公孙宇却没有让我们有独处的机会,只要我与冷凌风稍稍靠近,他如果不是寒着脸立在跟前,就是叫小虫子来扯我走。 小虫子当他是亲爹,对他的话言计听从,你看向冷凌风的眸子也冷冷的,这小家伙这么小就会冷眼看人了,长大之后还得了? “公孙宇,冷凌风他毕竟是孩子的爹,我不想小虫子憎恨他。”傍晚十分,小虫子用那些花花绿绿的石头弄成不同图案的时候,我低低地对公孙宇说。 “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的,日后我就是小虫子的爹,与他冷凌风一点关系都没有。”公孙宇冷冷道,回眸冷凌风正站在大树底下,身姿高大挺拔,但深邃的目光正注视着小虫子小小的身影,散发出点点柔光。 小虫子估计今天在车上睡着的时间过长,一整晚显得很有精神,但我连续两天多没有睡过,如今精神松弛下来,整个人乏得要命,站着也会睡得着。 “困就早点睡吧。”冷凌风走过来说,那柔柔的眼神让心为之一暖,这样的目光已经似乎只有出现在梦中,让我心神一阵恍惚。 “嗯”实在扛不住,我让公孙宇看着孩子,自己跑回去躺一会了,但一爬上床我就沉沉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拍门声惊醒,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人被公孙宇搂在怀中,而小虫子睡在最里面,那么大的拍门声他都没醒来,看来睡沉了。 “罗小欢出来,你不能这样——”我听到冷凌风沙哑低沉的声音,还有那锲而不舍的拍门声,我试图爬起来,但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公孙宇这家伙竟然趁我睡着之时,点了我的穴道。 “罗小欢——罗小欢——”冷凌风的声音沙哑得骇人,让人的心无来由一痛。 “公孙宇解开我的穴道吧。”我对公孙宇说。 “休想出去替他开门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早已经同床共寝,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我就是要让知难而退,我就是要让他死心,不再妄想。”公孙宇恶狠狠地说。 “公孙宇,你再不开门,我撞门进来了。”冷凌风说道,但他话音未落,公孙宇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竟然动手去脱我的衣服,听到声响,小虫子的身体动了动,似乎要睁开眼睛。 “公孙宇,你这混蛋,下来。”我又羞有急,但苦于身体动弹不得,公孙宇出手如电,点了小虫子的睡穴,就在这时发出一声巨响,冷凌风破门而入,而公孙宇这死人竟然继续将我压在身上,覆上了我的唇,而双手却熟练地脱我的衣服。 “冷凌风,你——”公孙宇迅速拉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然后就跳了起来,其实我衣服的扣子他没脱几颗,但非得弄得我像褪得干干净净一般,而他自己的胸膛却故意裸露着,这场面只要不瞎的都会浮想联翩。 “冷大少爷,我们夫妻行鱼水之欢,你跑过来干什么?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估计听到破门的声音,公孙宇的手下跑了过来。 “如果你有胆量就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冷凌风对公孙宇说,胸膛激烈地起伏,眸子腥红,如滚滚岩浆喷涌。 “出去就出去,怕你不成?”公孙宇冷脸出去,他身后的侍卫也跟着出去,我竖起耳朵听,但夜寂寂,除了风声,竟然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公孙宇——”我大声喊,但没有人应我。 “冷凌风——”我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答,他们都去了哪?我运气试图冲开自己被封的穴道,但数次都失败。 “你叫我?”就在这时,冷凌风出现在我面前。 “嗯,替我解开穴道。” “我还以为你刚刚是愿意的。”听到我这样说,冷凌风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竟然漾起淡淡的笑意。 “公孙宇呢?” “他说他出门很长时间了,十分惦念自己的爹娘,回去了。”冷凌风淡淡地说。 第146章 凶器 我倒吸一口冷气,公孙宇怎会连道别都没说就走呢,肯定是被他整走了。 “你没伤他吧?”我问。 “你心疼?”冷凌风问,黑眸幽幽。 “你先帮我解开穴道。”我说。 “嗯,好。”冷凌风答应得很爽快,但却迟迟没有动作,在我刚想再催促他几句的时候,他竟然上了床,在我们母子之间躺了下来,半撑起身子,深深凝视着小虫子,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轻轻亲了小虫子一口,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那温柔劲让我也动容。 好一会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子看着我,两人一下子靠得很近,属于他的阳刚气息扑鼻而来,很霸道地冲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小欢,小欢,罗小欢。”他喃喃喊着我的名字,叫了一声又一声,带着伤痛,也带着酸涩,更带着欢喜,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心禁不住微微一颤,我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曾有多少次梦到他陪在身旁,如今他真的躺在我的身旁,我却觉得是那样的虚幻,虚幻得不真实。 “小欢,我以为我永远都失去了你。”冷凌风突然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搂得很紧很用力,我的头埋在他的怀里,有点呼吸不畅。 这三年他是不是也如此搂着青烟,这三年他是不是也这么温柔地亲吻着小狄?明明知道不应该去想,明知道想了也没用,但却忍不住想。 “小欢,我们竟然有了一个孩子,我很开心。”他的声音低沉,似乎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那温热的脸贴在我的脸上,暖暖的。 “冷凌风,你有什么先松开我的穴道再说。”我朝他打眼色,浑身不能动弹的感觉并不好。 “嗯,好。”他一脸满足地说好,但手却依然搂在我的腰不动,一会身旁发出匀称的呼吸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我本想喊醒他,但看到他睡得那么沉,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作罢了,静静地看着他,心潮起伏得厉害,不过许是太困,一会之后我也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娘,爹呢?”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小虫子那焦急的小脸,冷凌风站在身后,目光带着些许寥落。 “娘,爹呢?他去了哪了?”小虫子见我不理他,显得更急了,小手抓住我的手臂不停地摇晃,似乎要将我摇醒一般。 “那个不是你爹,小虫子以后得叫他公孙叔叔。”我赶紧起床抱起小虫子。 “爹是不是不要小虫子了?爹又不要小虫子了?小虫子要爹,小虫子要爹。”这小家伙这回发脾气了,双手有力地挣脱我的双臂,声音喊得响亮,眼圈红红的,看着让人心痛。 “我做你的爹好不好?”冷凌风蹲下来,柔声哄着他。 “不好,你 不是我爹,你是坏人,我爹说你是坏人。”小虫子红着眼睛指着冷凌风,眼中的敌意很浓。 “小虫子不许这样。”我沉下脸呵斥着对他说,小家伙听到我呵斥他,显得更加委屈,看冷凌风的眼神就更加不友善,似乎就是因为冷凌风,他才挨我骂的,弄得我一时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爹去哪了?我们去找爹。”小家伙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小手很有劲。 “小虫子乖,娘带你出去逛街好不好?” “我要爹。” “小虫子,娘带你出去吃东西好不好?” “娘,我要爹。”他摇了摇我的手臂,见我没有反应,立刻冲了出去,我赶紧跟上去,将他扯了回来,但小家伙却哇一声哭,哭得那个凄厉,一边哭一边喊爹,还一边打着我的手,说我是坏人,不肯带他找爹。 冷凌风静静地看着,虽然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不好受。 “小虫子以为公孙宇是他爹,所以——”我朝冷凌风说,其实也算是说给小虫子听,但小虫子似乎没听到,继续号啕大哭。 “小虫子你打痛娘了,你要爹不要娘了?”听到我的话,小虫子停了手,但哭得更加厉害,小脸满是泪痕,哭得声嘶泪干之后,小家伙坐在一处角落,拿起公孙宇送他的匕首左看右看,一副睹物思人的样子,看得让人心酸,我想不到短短时日,公孙宇已经在孩子心目中那么重要了。 “我的孩子会认我的,给我点时间。”冷凌风对我说,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坚定,看向小虫子的眼神也柔柔的,我没有吭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是留下,还是离开? 虽然知道我们过去是误会一场,虽然青烟都已经离开,但他们毕竟成亲了三年,冷凌风对她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只要想到他心里会惦记着她们母子,我的心就憋憋闷闷。 即使留下,我们也回不到过去了,三年很多东西都变了,包括我们的感情,也许如签文那般,我与他始终有缘无份。但如果离开,我又哪找一个爹给小虫子?公孙宇毕竟不是他的亲爹,我长叹了一声,心中更加郁结。 “孩子现在还小,他还不懂事,等他大一点,他会理解,到时我会带他回来看你和冷老爷子,你是他爹是事实,我不会瞒他。”听到我的话,冷凌风身子微微抖一下。 “为什么还要走?是去商州找公孙宇吗?小虫子当他是爹,你也当他是夫君吗?今天小虫子充满敌意地问我,为什么会是我躺在他身边,他说以前都是爹娘睡在他身旁。” “知道我听到这话什么感受吗?自己的儿子问我为什么睡了他爹的位置?” “你们早已经是夫妻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冷凌风望 着我,腥红的眸子如受伤的野兽,带着浓浓痛意,让我的心头猛地一窒。 ”小虫子太渴望有一个爹,误认公孙宇是他爹之后,非得要公孙宇陪他一起睡,如果不答应又哭又闹的,我们虽然同床,但公孙宇很规矩,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刻意去解释。 ”但我们也回不到过去了,三年时间那么长,什么都变了。“我幽幽叹了一声,然后朝小虫子走去,这小家伙已经看着匕首发了一个下午呆了,真怕他会傻掉。 ”什么回不到过去?我什么都没变,罗小欢,我们错过了三年,你还想错过一辈子吗?我痛了三年还不足够吗?你非得让我痛上一辈子?“冷凌风一把扯住我,力气很大,我一个踉跄,跌落他的坏中。 ”你会痛了三年吗?新婚燕儿,美人在怀,你痛了三年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三年过得畅快舒服,幸福美满?“我一把将他推开,力气大得惊人,竟然将冷凌风推后了几步。 ”没了你,我怎会畅快舒服,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我怎会幸福美满?我哪有你罗小欢到处相亲觅美男来得畅快。“冷凌风握住我的手腕,冷冷道,他的手劲很道,我感觉我的手就快被他捏碎。 ”你这个混蛋——“我气的一脚朝他踹去,如果不是他娶妻,我怎会有家归不得,如果不是他,我怎会有了小虫子,差点难产而死?如果不是因为小虫子整天喊着没有爹,我怎会准备嫁自己不爱的男人?他竟然说我活得畅快?心一酸,眼睛有点发热,我忙扭过头,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哭。 其实我也知道他不容易,其实我也知道今日这个局面,我也有责任,但一想到他跟青烟十指相扣走在大街上的场景,只要一想到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一起逛街的场面,一想到青烟离开时,他那依依不舍的黯淡眼神,我就禁不住憋屈,我的心就是不舒服。 ”我今天就走,如果你敢拦我,我今天就跟你拼命。“我沉着声音说。 ”你走可以,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否则休想离开凉州半步。“冷凌风红着眼睛说。 ”你凭什么禁锢我?冷老爷子明明说了,只要我说孩子是谁的,就会放我走,你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放你走?女人是我的,我说不放就不放,罗小欢,就算是死,我这次也要跟你死在一块。“冷凌风沙哑着声音说,一边说一边将我搂在怀中,我挣扎,就在这时我听到蹬蹬的脚步声,回眸一看,小虫子正拿着他的匕首,恶狠狠地朝我们冲来,我吓了一跳,想去阻止,但却被冷凌风死死扯住了。 ”别动,让他发泄一下吧。“冷凌风死 死扯住我,目光沉沉。 ”你疯了。“ ”别动——“ ”放开我娘。“小虫子冲了过来,手中的匕首直插入冷凌风的大腿,只那一会鲜红的血就染红了白色的衣袍,我从来不知道小家伙凶狠起来竟然那么大力。 ”我小时侯也这般大力。“冷凌风勾唇浅笑,似乎一点都不痛,我想责备小虫子几句,但想想他那么凶狠,似乎是为了保护我,我又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 ”但他的刀子竟然敢对准自己的爹,是大逆不道,我以后再教训他。“冷凌风看着小虫子说。而刚刚一脸凶狠的小虫子,显然被他大腿的鲜血吓着了,不安地看着冷凌风,显然有点怕,但纵是如此,小家伙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前,似乎冷凌风如果再敢动我一根头发,他跟他拼命一样。 冷凌风看着小虫子,小虫子也抬头看着他,但对视一会之后,小虫子双眼的不安与惊慌越来越明显,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当冷凌风朝我又走近一小步的时候,小虫子又很无畏地挡在我的面前。 ”你离我娘远点。“听到这话,我的嘴巴微微张开,这奶声奶声的小虫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勇猛? ”小虫子别怕,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娘的,他以前救过娘,是娘的恩人,没有他救娘,就没有娘的小虫子。“我蹲下身子对他说,小虫子看看我,又看看冷凌风。 ”爹说他是坏人,他来了,爹就走了。“小虫子抬头看着冷凌风,目光虽然带着不安,但却依然不友善,可见这家伙对冷凌风的成见有多大,看来还得冷凌风自求多福。 ”娘说过他不是坏人,小虫子不相信娘的话?“听到我微微带着责备的话,小虫子不吭声了,将头低下去不敢看我,我不知道他小脑瓜想着什么。 ”我这里有药,先止血吧。“我递了一包药粉给冷凌风,冷凌风接过,默默清理这伤口,许是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小虫子眼神变得有点异样。 ”娘,他真的不是坏人?“小虫子低声问我。 ”不是,他是好人。“我斩钉截铁地答道,听到我的话小家伙显得更加不安,我见他的伤口已经撒上药粉,于是回房找点布条给他包扎。 ”疼吗?“当我出来的时候,听到小虫子奶声奶气到问冷凌风。 ”很疼,但如果小虫子肯亲我一口,就一点都不疼了。“冷凌风笑如春风地看着小虫子说,这样的话让我微微愣神,当年他似乎曾用过类似的方法哄我亲他,这样一想,过去的一幕幕全都展现在眼前,心甜甜酸酸。 ”小虫子去亲他一口,不怕的。“我对小虫子说,虽然小虫子跃跃欲试,但最后他还是没有亲就跑了,冷凌风说儿子不亲,做 娘的替他,我没理他,他说我们娘俩一个比一个心狠。 中午的时候,冷凌风叫人送来了新鲜肉蔬,我去淘米煮饭,冷凌风烧火,小虫子定定在一旁看着,一会之后小家伙在冷凌风的身边蹲了下来,似乎大有亲近之意,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红红的柴火映衬,冷凌风俊郎的脸庞多了几分粉色。 ”小刀呢?还我。“小虫子战战兢兢地问,我的额头冒汗了,原来这家伙惦记的是公孙宇送他的小刀,但突然他双眼猛地一亮,因为他发现心爱的匕首就静静躺在冷凌风的右侧,这小家伙二话没说,拿起一溜烟跑了。 ”胆子还真不小,居然还敢跑来拿凶器。“冷凌风笑着说,笑声爽朗,似乎心情很不错,如果让他知道小家伙冒死过来,是想拿回公孙宇送他的礼物,不知道他能否笑得出声。 小虫子走了后,我们俩再也没有出声,我专心炒菜,他用心却烧火,但一会我们闻到的不是饭菜香,而是一阵难闻的焦味,我忙将菜上碟,他赶紧将柴火抽出来,但还是迟了,菜都弄成黑糊糊的了。 ”你宁愿替小虫子找一个后爹,也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你呢?有没爱过我?你从来没有说过。“冷凌风站了起来,他一朝我靠近,我就有了压迫感。 ”你的心意真的没变过?是吗?“我的声音带着讽刺。 ”是——“冷凌风的回答斩钉截铁。 ”小刀说去阴阳泉泡一下能强健身体,我去了,是因为你说只要我变得胖一点,你就会娶我,那会我赶回来想嫁给你,因为我发现我很惦记着你,很想你,去到哪里都是你的身影,但没想被困在山上三个多月,破了幻阵,我满心欢喜地往凉州赶,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 ”但还没到凉州,就听到你要大婚,我立刻往凉州赶,但大海遇到了风浪,即使我给了一沓银票给船家,回到凉州还是迟了,迟了一天。“ ”既然回来凉州,为什么不来找我?错过一天,总比错过三年要好,你——“冷凌风胸膛起伏,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 ”你说过得,如果你成亲了,就是我动心也不能跟你说了。“我说。 ”你这女人,我曾经对你说了那么多话,你没有一句记得,怎么就偏偏记得这一句?罗小欢,你实在是该打。“ ”我不是还说过,如果你心动了,一定要对我说吗?这句话你怎么就不记得?只要你肯嫁,你就是瘦得只剩几把骨头,我也愿意娶,为什么不说?“ 冷凌风抓住我的手,朝我的掌心狠狠打了一巴掌,是真的打,啪的一声后,掌心火辣辣的,很痛,但他发红的眸子,痛意更浓。 第147章 烫了 “你说会等我回来,你说只要我胖了,我又愿意嫁,你一定肯娶,但结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大婚了,你言而无信,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还敢打的那么用力?”我红着眼睛说。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你的肥瘦了?看到你相思成疾,随时想为秦剑殉葬的样子,我才让你在外面自由晃荡一段时间,我以为你散完心就会回来,但没想到你还跑去秦剑为你建的宅子,你这哪是去散心?你根本是对他余情未了。” “他临死前一定要让我看看,我答应过他了,既然答应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再加上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走着走着就跑去了烟州。” “言而有信?罗小欢你不是也答应嫁给我吗?”冷凌风幽幽地说道,这一句话弄得我哑口无言,我的确食言了。 “是你说取消的。”我喃喃地说。 “你当时那样子,我能不取消吗?你还能站得起来跟我拜堂吗?你还愿意跟我洞房花烛吗?”冷凌风看着,腥红的眸子带着伤感,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心也无端惆怅起来。 “这事我知道是我不对,所以你娶青烟,我不恨你。”我叹了一口气说。 “但我恨你,恨不得将你掐死,你竟然回了凉州不过来找我?你竟然静悄悄结束了这里的生意,想从此不再回来,如果不是那晚遇到你跟小虫子,我不是一辈子不知道小虫子的存在?我不就跟你就这么错过?”冷凌风眼神凶狠地看着我。 “我拿什么身份回来见你?我回来做你的妾?我告诉你小虫子的存在又怎样?他还不是一个私生子?” “所以你就去相亲,你就去替小虫子找爹?你甚至想将我忘地一干二净?”冷凌风拽住我的手臂,力度很大,我知道第二天,我的手腕一定变了颜色。 “我不 这样还能怎样?可能我怀他的时候心情不好,这孩子性格不开朗,平日很少说话,要看到他笑一笑,那就更加困难,平时都是乖乖的,我总嫌他太安静,但没想到有一天小虫子竟然将邻居的孩子全打哭了,小虫子说他们都有爹疼,他没有,所以要打他们。” “听到这话,我特别心酸,我小时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经常用鞭子打西京的小孩,我不想小虫子跟我那般生活得不开心,所以我替他找一个爹有什么不对,你与她成亲那么久,孩子都有了,我找一个夫君有何不可?”我抬头看着坦然看着冷凌风的目光。 “你觉得日后我对小虫子好,还是莫若鸿对小虫子好?”沉默了一会,冷凌风突然问我,目光灼灼。 “你对他好。”我答,没有犹豫。 “你爱莫若鸿,还是爱我?” “爱你。”我答,没有犹豫,冷凌风笑了,笑得特别璀璨,让人感觉有一道亮光耀了眼,这样的笑容久违了。 “如果让你嫁,你嫁他,还是嫁我?” “嫁他。”不知道是因为赌气,还是因为心中所想,我脱口而出,依然没有任何犹豫,“为什么?”冷凌风一下子变了颜色,这声为什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因为我不爱他,所以我不在意他惦记着前妻,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介意你心里有青烟,你心里有了她的影子,我心里长了刺,我想起你跟青烟亲热的场面,我心里就堵,既然如此何必勉强凑在一起?” “如果我的小虫子喜欢你,我可能还考虑一下,但现在看来,他不但不喜欢你,还排斥得很,我只想带着他早早离开这里,北国我生活了三年,我喜欢那里,我过得很平静,凉州我不打算留下来,我们过去的总总,你我都忘了吧。” “今天我也 曾矛盾过,是要留下来,还是离开,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想离开。”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没想到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笑。 “罗小欢,你是爱上我了。”冷凌风看着我笑,笑得很是开怀,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我有点怒,狠狠剜了他一眼,就端起菜走人。 “小欢,原来你也会有醋意大发的一天。”冷凌风在身后笑着说。 “谁醋意大发?我犯得着吗?我又不是找不到男人?只要我说嫁,北国一大堆青年才俊拿着聘礼在门口排长队,谁不比你年轻温柔?谁不比你知情识趣?” 听到我的话,冷凌风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线,似乎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看到他这样,我就更加气堵,于是端着菜大踏步冲了出去,没想到小虫子突然从门口窜出来,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闪他,一不留意,手中的碟就飞了出去。 就在紧急关头,冷凌风足尖一点,身如闪电一般掠了过去,一个起落,这碟菜就稳稳握在他的手中,小虫子呆呆看着,目光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娘,他会飞。”好一会之后,小虫子抓住我的袖子喃喃地说,眸子露出惊叹的神色。 “小虫子想不想飞?如果想学,我以后教你怎样?”冷凌风蹲下来笑眯眯地对小虫子说,小虫子那黑溜溜的眼睛闪呀闪,露出了矛盾的神色,一看就知道想学得不得了,但小嘴动了数动,始终不肯说一句想学。 吃饭的时候,冷凌风夹了一块肉给他,小家伙犹豫地看着我,似乎在在问我能不能吃?我点了点头,但我答应了,这小家伙却还是拒绝了,有性格得很,不过我感觉他看冷凌风的眼睛已经变了,敌意已经没有那么浓。 吃饱饭,小家伙 嚷着要出去玩,小虫子虽然安静,但却喜欢热闹的地方,跟小时候的我很相似,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跑,就是不大愿意呆在家里。 “我们出去走走吧,要不闷坏孩子。”冷凌风对我说。 “如果你怕闷坏我们母子,让我们自己出去逛逛就得了,你别跟着,我不是专门跟你作对,整个凉州城的人都知道青烟是你的妻子,小狄是你的儿子,我们这样跟着你出去算什么?是说这个是朋友的儿子,还是说是你冷大少爷的私生子?” “谁——”说话间,冷凌风突然脸色一沉,朝大门掠去。 “是我。”冷凌风声音未落,楚漫云已经从屋檐跃了下来,素颜白衣,风采夺人。 “听说你俩有了一个儿子,我来瞧瞧。”小虫子看见楚漫云从天而降,眼睛再次散发出异样神采,估计以为是仙女下凡。 “冷凌风,你儿子长得比你可爱多了。”楚漫云抱起小虫子,禁不住亲了他一口,小虫子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羞,脸儿变得红通通的,如煮熟的虾子。 “小虫子,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楚漫云蹲下来对小虫子说,声音很是温柔,小虫子过来牵我的手,意思是想我跟着他一起出去。 “小虫子乖,你娘今天想睡觉了,我跟小虫子出去,然后买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娘好不好?”楚漫云低低地对小虫子说,小家伙显然动心了,抬眼瞧了瞧我。 “去吧,但记得要买东西给娘吃。”小家伙听到猛地点了点头,小家伙在这里,我跟冷凌风说话不方便。 “孩子我先带走了,傍晚送回来,你俩有什么关上房门好好说清楚,回来就别走了,外面再好,都没有他这般爱你的男人。”楚漫云说完抱起小虫子走了。 “小欢——”楚漫云还没有走出大门,冷凌风从 身后将我紧紧搂住,醉人的气息,温暖的怀抱一如往日那般熟悉。 “我心里没有青烟的影子,这根刺你可以拔掉了。”冷凌风对我说,声音低沉而醇厚,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 “你何必跟我撒谎?其实从凉州回来,我没有马上离开,我住在客栈,天天站在窗边守候你出现,我想问你为什么食言不等我,等到第十天,你终于出现了,却与青烟十指相扣,好不亲密,你敢说你不是一早就对青烟动心了?” “如果你在北国与莫若鸿成亲了,你们是夫妻了,他在路上握着你的手,你会不会甩开他的?” “我如果跟莫若鸿成亲,那是对你死心了。”我答。 “那当年我何曾不对你死心了?你与公孙宇还没成亲,都已经同床共寝了,你以为我的心就不刺痛?” “毁她清白的人是我,亲口答应娶她的人也是我,她大着肚子,说有点头晕,要我牵着她走,难道我还能甩开她的手,让她自己独自回家?” “但你们同床共寝那么久,怎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我对他有感觉,同床那么久,我怎会不要她?你以为我不需要?” “青烟都说了,是你主动爬上她的床,是你主动脱她的衣服,我看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行。”我说,心里有点酸涩。 “如果你答应嫁莫若鸿为妻,但整整两年都不肯与他同床,你觉得对得起他吗?你的心不会不安吗?身旁躺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还对我百般挑逗,如果我的心真有她,怎会衣服都脱了,还逃跑?你以为这滋味好受? “还有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如果我不行,你怎会有小虫子?”冷凌风一边说,一边将我的头转过来,硬要我看着他,面对他灼灼的目光,想起那晚的情景,我的脸烫了。 第148章 鸠占鹊巢 我禁不住将头低下来,不敢去看他滚烫的目光。 “那晚是不是疼了?”冷凌风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微微的沙哑,呼出的气在我的脖子与鼻尖萦绕,他不说还好,一说心中就有气,他不是将那晚忘记得彻彻底底吗?他不是以为我是青烟吗?怎么还会知道我痛? “那么久的事情,我早已经忘记了。”我瓮声瓮气地说,说完试图去挣脱他环在我腰间的手,但他却不动声色地暗暗使了使劲,我根本挣脱不了。 “以前忘记没关系,以后的记住就行,我们来日方长。”冷凌风定定看着我说,眸子盛满了柔情,谁跟他有以后?谁跟他来日方长? “冷凌风,松手——”我大力甩开他的手。 “我是不会再松手的,心里还有什么刺说出来。”冷凌风问我。 “还有很多,多得拨也拔不掉。”我扭头不再看他,他与她的三年真的在他心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只要你肯给我拔,再多的刺,也会拔下来的。”他执拗地让我看着他。 “拔下来又怎样?拔下来还不是留着一个又一个的疤痕?”我低声吼着他。 “虽然疤痕是丑点,但总有痊愈的一天,但刺不拔出来,一辈子都会痛,我已经痛了三年,我不想再痛,我已经失去你三年,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我对青烟是愧疚,愧疚娶了她,并不爱她,愧疚她对我体贴入微,我却惦记着你,愧疚她为了生小狄几乎难产而死,而我却还是无法爱上她,如今真相大白,对她我释然了,怎会还有念想?” “如果是这样,她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你看她的眼神会依依不舍?” “我什么时候看她的眼神依依不舍了?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我心中又恨又悔,恨她手段卑劣让我们错过三年,恨自己四年都坚持下来,为什么最后不坚守下去,恨自己让你们母子流落在外,受尽委屈,我怎会还舍不得她?我只想着该怎么挽留你们母子,我只想着日后该如何补偿你们。” “我放她离开,不是因为对她不舍,也不是三年我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如今凉州局势紧张,模拟你笔迹写信给我的是你店铺的一个掌柜,我去查了,是丝绸庄的胡掌柜,我顺藤牵瓜,牵了几个人出来,但他们一暴露就自杀了,看来这些年,他们已经有不少人潜了进来。” “以青烟的性格,就是用刀子搁她脖子上,也不会背叛自己主子,所以我放她离开,她总得与他们的人接触,还有我得看她将你的手下囚在哪里?看看能不能找出剑庄的老巢,除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小狄。”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会说话,我请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出是什么症状,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大的恩怨,但这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爹,如果青烟有什么不测,这孩子是不可能活得下去的,我总不能杀了青烟,然后将孩子扔出冷府?要不囚禁青烟,让孩子自生自灭?” 我愣了愣,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竟然不会说话,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青烟宁愿毁去容颜,也不愿意废去武功了,江湖险恶,她带着一个孩子,如果废去武功,后果可想而知,我心中叹息,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我比她幸福多了,起码我的小虫子健健康康。 “小欢,如果觉得心里 不舒服,就狠狠打我一顿吧,连小虫子那份都帮他打吧。” “打你有什么用?”虽然知道打他没有用,但我还是打了,我一下又一下捶打着他的胸膛,一次比一次用力,他静静地站立着,眉头不曾皱一下,但突然我停手了,因为手有湿润的感觉,低头一看,他的胸膛竟然红了一大片,我的心猛地一惊,我虽然手劲不小,但还不至于弄得他出血。 “你身上有伤?”我惊问。 “嗯,上次北国找你,回来的时候遭到伏击,受了点轻伤,但不碍事。”冷凌风淡淡地说着。 “自己身上有伤为什么不早点说?就算你不说也得闪呀,如果我力度再大一点,你的伤口全部裂开怎办?”我埋怨地说道,冷凌风笑了,说我还是心疼他。 “谁心疼你?”我一怒,朝他的胸膛又捶了一拳,这下他闷哼出声,我心一下子慌了,痛意随着他身上的血一点点蔓延。 “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让你心里舒服点,我很愿意被你打。”冷凌风说。 “你这是用苦肉计。”当我揭开他的衣服,才发现胸口那差不多愈合的伤口,全被我打裂了,看得我的心也微微生痛,早上用这招对付小虫子,下午又故技重施用来对付我,但我的确会心疼。 “因为我想留着你,如果能将你们母子留在身边,即使再痛,即使再苦,我也会甘之如饴,小欢,我想你了。”冷凌风看着我说,性感的唇瓣一点点朝我靠近。 “娘——”就在这时,小虫子那响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得我猛地推开冷凌风。 “娘——”小家伙推开门,然后拿着一包东西朝我直扑过来,楚漫云则似笑非笑地站着门口看着我俩。 “即使再痛,即使再苦,我也会甘之如饴,小欢,我想你了。”突然一把甜得腻人的声音在院子回荡,抬头一看,竟然是云清,他一边说,一边情深款款地看着楚漫云,那夸张的表情让人想脱鞋砸他,冷凌风却笑了。 “冷凌风,原来你也有那么恶心的时候。”云清笑,眸子光华流转。 “不好意思,我又碍你好事了,估计我跟你生辰八字相冲,儿子我还你了。”楚漫云笑着对冷凌风说。 “不是说傍晚才回来吗?”冷凌风笑着问,脸色如常,但如果细心去看,会发现脸庞染上淡淡桃色。 “没办法,你家的小虫子买了好东西,就嚷着拿回来给娘,哄也哄不了,云清,我们走了,别碍着别人夫妻团聚缠绵。”楚漫云说完,身形一闪,人走了,云清倒向冷凌风挤眉弄眼了好一会才肯离开。 “娘,烧鸡。”小虫子竟然买了一只烧鸡给我吃,然后双眼圆溜溜得盯着我,催促我快点吃,那一刻我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小虫子吃了一个大鸡腿之后,自己一边玩去了,公孙宇送他的小匕首不知道藏哪里去了,估计是怕冷凌风抢回去。 “今年茶园的收成很好,明天我们带小虫子去茶园玩好不好?”他不说倒好,一说我就惦记上了,那茶园是我的心血,有好几次我还梦到我带着小虫子在茶山玩。 “我跟小虫子去好了,你不要跟着了。”我淡淡地说,全凉州的人都知道他娶的是青烟,儿子是小狄,我们这样跟着他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看小虫子? “嗯,我派马车送你过去。”我 想不到冷凌风竟然答应了,傍晚时分冷凌风说有事离开了,离开之前,趁我不留意,亲了我一口,但我发现得早,他温热的唇瓣落在我的脸颊上,痒痒的,心跳微微加速,我怒瞪他一眼,他脸泛桃花,目光如天幕星光,璀璨耀眼。 “你精神不好,今晚早点睡。”他柔声说道。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冷凌风走之前蹲下身子亲了小虫子一口,小虫子不高兴,咬了他一口,冷凌风的手臂印下了一排清晰的牙齿印,冷凌风说痛,小家伙脸上有点不安,冷凌风笑着再亲了他一口,小虫子犹豫了一下,又咬了他一口,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那场面让人有点想发笑。 一会之后,小虫子估计胆怯了,飞一样跑回我的身边,冷凌风看着他笑,目光如春日暖阳,让人感觉四处一下子变得暖融融的,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暖,暖得让人依恋,我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出神。 “我走了,好好歇着,如果睡前能想想我那就更好。”在我愣神的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我的唇,当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快步离开,只是回眸之时,他那俊朗的脸染上了春色,我的心跳又微微加快了。 冷凌风离开之后,冷老爷子来了,带来了很多五彩斑斓的小石头,开心得小虫子直跳,看到小虫子那么高兴,冷老爷子一边喝酒一边开怀大笑,小家伙闻到酒味,自己跑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出来,一个给我,一个他自己拿着站在冷老爷子跟前,见冷老爷子不倒酒给他,小手开始猛扯冷老爷子的衣服,冷老爷子笑得合不上嘴巴。 “给他喝吧,不怕的。”我笑着说,这小家伙的酒量好着呢?冷老爷子给小虫子倒了一小杯,小虫子看了看,皱眉摇头,一看就知道嫌少,我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小虫子倒满,小家伙这回笑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豪爽得很,惊得冷老爷子眼睛都直了。 “果然是浑小子的儿子,连喝酒的姿势都一样。”冷老爷子兴奋地直搓手,小家伙喝了两杯酒,就自己跑去玩了,脸色如常,他喜欢喝酒,但并不是特别贪杯,喝得差不多,他就不喝了。 “欢丫头,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小虫子走后,冷老爷子对我说,那刚毅的脸庞尽是愧疚之色,我摇了摇,这事我不怪他。 “原谅我家小子吧。”冷老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很认真地对我说,声音带着恳求,轮廓分明的脸带着懊悔,我轻叹一声,没有再吭声。 “娘,爷爷,快过来看,烧鸡。”就在这时,小虫子朝我们大喊,原来他用小石头堆成了一个只鸡的形状,估计是对今天的烧鸡念念不忘,我俯下身子替他擦干额头的汗,冷老爷子蹲下身子与他一起玩,想不到冷老爷子的手很巧,一会用小石头堆成一间屋子,一会堆成一把刀,一会堆成一条龙,小虫子开心地直拍手掌,两人玩得乐也融融。 小虫子对冷凌风充满敌意,但对冷老爷子倒很亲近,冷老爷子亲他一口,他笑眯眯的,一老一小,兴趣盎然地摆弄着身上的一堆小石头,从傍晚到夜深,竟然都没丝毫倦意,不过也不奇怪,小时候我自己跟自己捉迷藏都可以玩上一整晚,他们两个人玩上半天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虫子该睡 了。”看到已经不早,我是拉小虫子起来,小虫子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冷老爷子也站起来准备回家。 “爷爷,你明天还来吗?”小家伙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开心得冷老爷子直点头,听到冷老爷子说明天还来,小虫子开心得双眼发光,蹦蹦跳跳跟着我走了。 小家伙洗澡之后很乖地上床睡觉了,不过睡觉之前还问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其实他心里还惦记着公孙宇,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怎样了? 小家伙估计玩累了,一会就睡着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估计想着明天怎么跟冷老爷子玩了?我帮他盖好被子才熄灭灯火,明明很困,但却睡不着,夜漫漫,何时是天明? 第二天小虫子早早起床了,听到我说要出去玩开心得不行,我弄早点的时候,他就跑到门口东张西望。 “小虫子看什么?”我跑去问他。 “爷爷说今天会过来。”这家伙竟然惦记上了。 “爷爷晚上才来。”听到我这话小家伙似乎有点失望,一会后,冷家的马车过来了。 “冷夫人,小少爷。”车夫很恭敬地替我们掀开帘子,估计是冷凌风吩咐他这般叫的。 “以后还是叫我罗夫人。”我上了马车,然后抱小虫子上来,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马车一开始行驶,小虫子就兴奋起来,揭开帘子看风景,还不时对我说话,这孩子现在开朗多了,马夫的技术很好,马车奔跑得很快,但却一点都不颠簸,我出神地看着两边的景物,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这里我太熟悉了,熟悉得像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烙在心里一般,在凉州四年,在这条路上往返了多少次? 但就在马车差不多到达茶园的时候,我突然记起,我似乎一直是以罗爷的身份出现在茶农面前,如今我一袭女装,还带着一个孩子,有谁认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否允许我进去?但无论怎样,都去看一眼吧。 “夫人到了。”车夫这次换了称呼,我抱着小虫子下了马车,但没想茶园所有的茶农都在了门口,看到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心中感慨,我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跑过去告诉他们,我是罗爷,还是说恰好路过这里,问能不能参观一下茶园? 一大堆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不出声,气氛有点尴尬。 “原来罗爷真是女子,让我还以为罗爷与冷少爷是断袖。”有一个茶农嘣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别说你,我当年看他们亲在一块,我感觉头顶一声惊雷,脑子炸开了。” “我就说冷大少爷怎会是龙阳君,我早说不相信了。” “老杨你还好意思说,当年这事你嚷得最大声。”一群人就这么说开去了,我窘得想找一个地方钻,这么久的事情他们竟然还翻出来说,但被他们这一说,过去的记忆就鲜活起来,我记得那晚大风大雨,我疯一样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但我跑遍了所有山头,但我一片片看过去,没有一片叶子是好的。 我记得在风雨中,我软软地跪在地上,想大声喊,喊不出来,想放声痛哭,却哭不出来,心中充满绝望,是冷凌风浑身湿透跑过来抱着我。 我说我没钱赔他,他说慢赔,十年不行,就赔二十年,如果不想赔,就算了,他又不一定要我赔。 我说没有货交给他,他说没货就拿 人抵债,不愿意做妻子,就做丫鬟吧,日后帮他捶捶肩膀,洗洗衣服,哪天愿意爬上他的床,他不介意。“ 我担心他没有货给茶商,得支付巨额赔款,他却说这点钱,他赔得起,只要我在就好。 我哭着说两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什么多没了,他说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大不了重新来过,明年这里还会长出新叶。 他还说就算我真的变得一无所有了,我还有他,这话真暖,暖得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燃烧。”这只不过是天灾,时间一长,什么都会过去。“我记得他曾这般对我说过,我突然觉得我与他就像多年前的茶园,爆发了罕有的天灾虫害,让我绝望得几乎站不起来,但如今几年过去,放眼过去,茶山连绵,好不翠绿,我们会不会如这茶园,虫灾肆虐之后,生长得更加茂盛?”我还记得当年,冷大少爷还问我们看够了没有,怎么还不走?我被他的眼睛一盯,吓得浑身哆嗦,连话都敢说了。“老张笑着说。”这事谁会忘记,我记得我们都不吭声,冷大少爷还说很好,不走就算,结果白白便宜我们看了好久。“”不过说很真的,被冷大少爷盯了一眼,我发了一个月的噩梦。“有一个年轻点的茶农说,一人笑,一群人笑,最后演变成哄堂大笑,我怀疑他们忘记我是女人了。 当日就在这茶园,是他将我抱回去,当日就在我最绝望之时,他对我说,罗小欢,我们回家,我的眼竟微微湿润了。”当年的事不许再说了。“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我冷脸,众人笑嘻嘻不再多言,我带着小虫子走了一圈茶山,心潮起伏,这里我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小虫子没看过那么多的茶树,小眼睛尽是惊叹,逛了一圈回来,已经是晌午。 茶农准备了午饭,采茶姑娘与茶农逗着小虫子玩,他们都叫他小少爷,说长得真像冷大少爷,怎么他们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冷凌风昨晚说有事,就是跑回茶园? 吃完午饭,我和小虫子坐车回去,回到热闹的街道,小虫子闹着要下车玩,我只好带他下来到处逛逛,累了带他上一家酒馆吃饭,为不引人注意,我低着头抱着孩子进去,然后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想不到是这样,委屈罗爷与孩子了。“”想不到冷大少爷这样的人,居然也替人养了两年的便宜儿子。“”还在罗爷福大命大,带着孩子平安回来,不过真的委屈他们母子了,鸠占鹊巢呀,好在回来了。“”想不到罗爷是女子呀,不知道换上女装,是什么模样。“我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整个凉州的人都知道我是女子,都知道我有了冷凌风的孩子? 就在这时,喧闹的酒馆突然安静下来,我抬头一看,冷凌风正一步步朝我走来。”回来了?“他不来还好,一来立刻引来目光无数,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位是罗爷?我还以为仙女下凡呢?与冷大少爷真般配,果然是男才女貌。“”那孩子一定是冷大少爷的儿子,长得可真像。“ …… 四周的议论声一浪又一浪,弄得我微微出神,我抬头看着冷凌风,冷凌风也看着我,一会后,他对我说宁愿被天下人耻笑,也不会让我们母子再受半点委屈。 第149章 火辣 冷凌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小虫子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既看不出喜欢,但也没有之前那么浓的敌意,估计是插了冷凌风一刀,发泄得差不多了,我叫店小二添了一双碗筷,小二一会就送到,还说了一句冷大少爷,冷夫人请慢用。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我低低地问道。 “都说了。”冷凌风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肉给我,四周有不少好奇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在北国深居简出,已经很不喜欢被人这般看着。 “娘,怎么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小虫子问我,估计是发现不对劲了,但面对众人的注视,小家伙也不害怕,乌溜溜的双眼也定定看着他们,似乎在说,你如果看我,我就盯着你,看谁怕谁? “因为小虫子长得可爱,他们都喜欢看你。”小虫子听到我这话一下子规矩下来,变得比平时还要乖巧。 吃饱已经到了傍晚,我牵着小虫子的手走在大街上,冷凌风跟随在一旁,抬头绚烂的晚霞在天边燃烧,火红而绚烂,让人心情无来由的好,就是脚步也变得轻盈多了。 街道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一派繁荣热闹,但我发现我们出现的一瞬间,热闹的大街变得十分安静,大家都停下脚步,甚至是放下手头的活计看着我们,路上还看到一些熟悉的脸孔,曾经是昔日生意上的伙伴。 “那个真是罗爷吗?”我听到有人问。 “你怎么还叫她罗爷?” “那个是罗爷与冷凌风的儿子?长得可真像,听说叫小虫子。” “冷大少爷是人中之龙,他的儿子怎么就叫小虫子呢?这名字不好。” “贱名百岁,小名取什么有行。” “我就说以前盛传冷大少爷与罗爷是断袖,怎么突然就成亲了?原来还有这些曲折。”他们交头接耳地说着,偏偏声音都不小,能很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冷凌风看着我,目光带着愧意,我轻轻点了点头,其实真正面对,比我想象中容易。 “娘,冷凌风是谁?”小虫子突然歪起脑袋问我,表情严肃得很,但目光偷偷瞄了一下冷凌风,我身体一顿,这小家伙是不是猜到些什么? 不过也不奇怪,这一天太多这样的话传入耳畔,小家伙应该是听到一些了,该怎么跟他说呢?小虫子仰起头看着我,冷凌风则停下脚步看着我,目光灼灼带着期待。 “爷爷——”小家伙突然大声喊道,然后挣脱我的手朝前面跑去,我抬头一看,原来冷老爷子正从前方走来,说也奇怪,这小家伙平时除了我,就是连喜娘他都不算太亲近,但与冷老爷子相识短短时日,竟然亲近得不行。 冷老爷子蹲 下高大的身躯,一把将小虫子抱在怀中,笑声爽朗,路边有人禁不住走了过去,都恭喜冷老爷子有这么可爱的孙子,其实看仔细,我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很友善,没有我想象中的冷嘲热讽。 “孩子长得真好。” “是呀,孩子长得真像冷大少爷。”冷老爷子的出现,将周围的人引了过来,有几个大婶竟然很亲切地对我说。 “欢丫头,我想带小虫子到处逛逛。”冷老爷子抱着小虫子征询我的意见。 “小虫子跟爷爷去玩好不好?”我低头问小虫子。 “好”小虫子答得干脆,冷老爷子很高兴地抱着小虫子走了,小虫子走了,我上了马车回府,今天逛了大半天茶园,脚走得有点累了,我上了马车,冷凌风也跟了上来,他一上来我就变得有点紧张。 “要不我们也逛逛?”冷凌风问我,靠得太近,属于他的气息直入肺腑,我有点走神了。 “今天逛了大半天,我有点累了。”我笑着对他说。 “嗯,那好好休息。”冷凌风看着我,欲言又止,但眸子却滚烫火辣,被他这样看着,我变得有点局促,这个男人能不能别这样看人?好在这里离我的宅子并不是很远,一会就到了。 “你回去吧,我想睡会,如果想孩子,你等他在的时候再来。”我站在门口对他说。 “反正我没事干,等你醒来。”冷凌风对我说,声音极温柔。 “那我睡了,你无聊就走吧。”我实在困乏,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才发现已经是夜晚,淡淡的月光从窗边照进来,让这个夜晚显得特别宁静安谧,他估计是走了吧?我推开门,轻轻踱了出,月光下我将发现冷凌风正与小虫子摆着小石头,两人的脸都带着淡淡的笑,让我心中微微一动。 地上有虫鱼花鸟,飞禽走兽,像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竟美不胜收,我从来想不到小小石头可以弄出那么漂亮的图案,两人都很专注,就连我到了身边,他们都没有察觉,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有暖流涌动。 “没小石头了。”小虫子最后摆了一条龙,但却没有黑石头了,巨龙少了眼睛,缺少了生气,实在是遗憾,小虫子眉头皱了起来,显得有点焦急。 “我帮小虫子找一个小黑石头好不好?”冷凌风站起来笑着说,眼波流转,温柔得很,似乎对我也没有如此温柔过。 “嗯。”小虫子犹豫了一点头了,当他抬头看见我就站在他的身后,小家伙的眸子都亮了。 “娘,我们一起去找小石头。”小虫子用手拉住我,开开心心地往往外跑,我不想扫他兴,只得跟着,外面空旷,地上有不少碎石,但却没有黑色圆润 的,刚开始小虫子难免失望,但找着找着,他自己却像忘记了,又开始蹦蹦跳跳往前走。 转了一个弯,就到了热闹非凡的街道,小虫子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哪里嘈杂就往哪里凑,所以我有时还是挺怕带他出来,就在这时,远处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叫好声,将小虫子的目光吸引住了,他简直一支箭那般冲了过去,生怕去迟了,什么都看不着。 我心中一急,正想阻止他,冷凌风已经抢先一步,一把将捞起,抱在怀中,看到他稳稳被冷凌风抱着,我整个松了一口气。 说也奇怪,这次小家伙竟然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冷凌风抱着他大踏步往人群走去,就在这时欢呼声又起,我看到有火光掠过。 “娘,喷火——”空中掠起的那一道红光,让小虫子兴奋得大叫,估计是上次在北国没看上瘾,小家伙心急得扯住冷凌风的手臂,冷凌风笑了,周围的人见冷凌风抱着小虫子过来,竟然很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谢了。”冷凌风笑着向他们道谢,俊朗的脸庞带着难得的柔和,我呆呆看着,有点出神,突然手心一暖,我的手已经被冷凌风握住,他拽着我从人群经过,一直走到最里面,自然这一举动又引来目光无数,但好在这目光只是带着羡慕与善意,没有半点嘲讽。 人群里面有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嘴里不时吐出火龙,兴奋得小虫子直拍手掌,小小的身躯,在冷凌风的怀中乱动,别人欢呼他也跟着欢呼,别人叫好,他也叫好,笑脸在火光中红得很诱人,冷凌风禁不住亲了他一口,这次他竟然不咬冷凌风,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出神了。 表演结束,人群散去,小虫子还是显得意犹未尽。 “小虫子,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听冷凌风这样一说,我才知道我晚上还没有吃东西,我们进了一品香,我知道这是冷家开的酒楼。 掌柜一见我们就迎了上来,称呼我冷夫人,小虫子是小少爷,叫得很是顺口。 “我不是你的夫人,叫你的人别这么称呼。”掌柜走了之后,我低声对冷凌风说。 “小欢,我们成亲吧。”冷凌风对我说,小虫子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俩,我不知道这家伙能听懂多少?我笑了,笑得有点苦涩,孩子都两岁多了,还成亲不怕人笑话? 冷凌风见我摇头,也不再多说,很快掌柜就命人送来了饭菜,虽然在北国生活了三年,我还是惦记凉州饭菜的味道。 吃完我们散步回去,刚打开门进去,就有一个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大袋子,跑过来找冷凌风,冷凌风大踏步朝他走去,小虫子好奇地看着着,但却忍住不去问。 一会冷凌风 抱着袋子回来,小虫子禁不住凑过去看,当袋子打开,小家伙的眼睛发出璀璨的亮光,我走近一看,竟是一袋子五彩斑斓的小石子,并且全部都很圆滑,握在手里,不会伤着手,他哪找那么多漂亮的小石头?小家伙兴奋得直跳,小手蠢蠢欲动,但却不敢去拿,因为冷凌风没说给他的。 “小虫子,我们继续玩好不好?”冷凌风笑着对他说,小家伙明明已经想得不行,还得装着犹豫了一会才点头,这家伙。 漂亮的小石子倒在地上,耀了人的眼,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却暖了心,我静静看了一会就回房了,就让他们父子好好相处一会,我点着灯火,靠着床头,拿着一本书静静看了起来,这三年悠闲的生活,养成了晚上弹琴看书的习惯。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我下床打开门一看,小虫子竟然正在冷凌风的怀中甜睡,脸上漾着淡淡的笑。 “睡了多久了?”我轻轻地问。 “睡了好一会了,抱着不舍得放手,但夜深了怕他着凉。”冷凌风轻轻将孩子放在床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的眼眶有点发热。 “不早了,你也赶紧睡吧。”我对冷凌风说,因为怕吵醒小虫子,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下去,冷凌风轻轻应了一声,但却好久都没有离开。 “去睡吧,我熄灯上床,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掩上门。”我吹熄灯火,然后准备上床,但就在我爬上床的时候,冷凌风从后背将我抱住,温热的身体,熟悉的气息,有力而强劲的臂弯,让我的身体一阵颤栗,这样的怀抱曾经在梦中出现了多少次? “小欢,我很想你,很想。”冷凌风在我背后喃喃地说,如梦呓一般,月光下那眸子带着几分迷离与火热,痛楚与煎熬,弄得我的心猛地一窒,点点痛意在心头蔓延,我发现这个男人,还是能牵动我的情绪。 冷凌风走之后,我竟然一整晚没睡着,第二天被一阵清脆响亮的笑声吵醒,我即使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小虫子,只是睡意朦胧的我,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我用手摸摸了床,空空的,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我披衣下床,推门出外。 “我还要飞,我们再飞一次。”小虫子拽着冷凌风的手,眼睛大放异彩。 “亲一口,我再带你飞。”冷凌风笑着对他说,他又用这招来引诱小虫子了,小虫子这回倒真的认认真真思考了一番,眼睛露出挣扎之色,但最后这家伙竟很没骨气地点头了,朝冷凌风的脸颊亲了一口。 “再亲一口。”冷凌风笑着对他说,眸子尽是宠溺,俊朗的脸庞燃烧桃花。 “那得再飞一次。”小虫子奶声 奶气地说,我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竟然学会讨价还价了。 “好。”冷凌风答得好不干脆,小虫子亲得忸怩,但不管怎样,小家伙还是亲了,一会之后,冷凌风抱着小虫子从地上掠上屋檐,然后从屋檐再下来,那身姿轻盈得真像在飞,这傻瓜,他不知道他娘,也能飞檐走壁,像他爹这般带他飞上去吗? “娘,我会飞了。”小家伙兴奋地朝我奔来,笑得那个灿烂夺目。 “娘,我们去看七色花?”小虫子拉着我往外走,他天天想到处跑,他不累吗? “什么七色花?”我奇怪地问。 “凉州有一座花石山,山脚下的草地长满了一种七色花,很漂亮,山的背后怪石嶙峋,形状各异,估计小虫子会喜欢,以前就说过带你去看看,但你却说有什么好看的,如今小虫子想去,我们陪他吧。”印象中,他似乎是提到很多次,但那会的我醉心练武,慢脑子都想着如何挣钱,哪有这个闲情去看花,看石头? “娘,去吧。”小虫子生怕我不答应,扯这我的手,眼里带着哀求,我点头了,现在凉州是多事之秋,冷凌风的时间应该不多,我以前总叹息小虫子没有爹疼,没有别的孩子幸福,如今有爹疼了,我总不能剥夺。 用完早点,我们就出发,因为有小家伙在,一路上笑声不断,我发现小家伙无形中对冷凌风似乎有了依赖。 中午我们到了花石山的山脚,这里比我想象中要漂亮的多,山脚下是一望无垠的七色花,衬着那翠绿的小草,真是美得让人心颤,小虫子开心得很,蹲下来看这花,但比起那些花花草草,他更喜欢山后面的嶙峋怪石,看着那些怪石出神,不时跟我们说这块像什么,那块又像什么? 有些石头有人高,小家伙试着去攀爬,吓得我不行,生怕他掉下来,摔伤了。 “小虫子是男孩子,不能当女孩子那般养着,太小心翼翼并不是一件好事。”冷凌风笑着说,这话怎么那么熟悉?似乎公孙宇也曾经这般说过,我微微愣了愣。 “小欢——”我出神那会,冷凌风轻轻地唤着我,声音带着微微嘶哑。 “嗯——”我一边应,一边看着小虫子捡地上的小石头。 “小虫子都肯亲我了,你呢?”冷凌风的气息突然逼近,对上他灼热的眸子,我一阵心慌赶紧后退,但慌乱之中撞到凸起的石块,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冷凌风忙用手来拉,我一下子倒入他怀中。 我惊愕地抬头,他顺势吻了上来,吻得肆意而火辣,我忙用手推他,小虫子还在呢? “小虫子看不到。”冷凌风说完,高大的身躯将我抵在身后的巨石上,温热的唇瓣再次覆了下来。 第150章 挤一晚 刚开始冷凌风吻得很温柔,那温热的唇瓣,如飘絮羽毛般轻轻在我唇边飘过,但当我的手微微推开他之后,他的吻就变得狂烈肆意了,握着我纤腰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收紧,似乎要将我整个人融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小欢——”他边吻边叫着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浑厚,眸光带着醉人的温柔。 我感觉呼吸渐渐不畅,整个变得轻飘飘,似乎要飞上天一般,嘴角竟然溢出一声极轻的呢喃,冷凌风听到,似乎受到鼓励那般,吻得更疯狂。 突然衣服的下摆往下拉,我低头一看,就差没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虫子已经站在我的身边,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们,我顿时变得脸红耳赤,窘得想找一个洞去钻。 小虫子什么时候过来,我怎么一点都不察觉?我不知道,冷凌风怎么也不知道?都怪他,明明说了孩子在这里,他偏要不分场合,这会好了,小虫子该怎么想呢?我的脸一阵发烫。 “小虫子,你怎么过来了?”我蹲下身子,红着脸问他,但还是难掩尴尬,希望这孩子只是刚刚到。 “娘,那边有巨鹰,我带你瞧瞧。”小虫子兴奋地对我说,看到小虫子似乎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孩子那么小,睡一觉什么都忘了。”冷凌风笑着说,俊郎的脸庞也漾着淡淡桃色,清朗的眸子波光粼粼,充满柔情,但我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但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目光,想起刚刚的一幕,心神为之一荡,匆匆低下头,不再看他。 “巨鹰在哪里呢?”小家伙拉着我一直走,走了一会我也没发现他所说的巨鹰,我还真怀疑有没有他说的巨鹰。 “在这里呢。”就在这时小虫子指着一块大石头对我说,我一看这石头看起来真像一只展翅高飞的老鹰。 “娘,我刚刚还骑在老鹰的背飞呢?娘,我飞给你看。”我一听这话有点慌了,冷凌风今天带他从地上飞到屋檐,从屋檐飞了下来,他不会以为他真的会飞吧? “小虫子,你千万别飞,你是不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会摔死的。”我忙说。 “娘,我会,我飞给你看。”听他这样一说,我紧张得不行,眼睁睁看着他,如果他真的跳下来,我得马上接住他,但没想到小家伙只是张开他的手臂,做飞行的动作,并没有从石头上面跳下来。 “别担心,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飞的。”冷凌风笑着对我说,听到他的话,我真的彻底松了一口气。 小虫子不知道疲倦地这里跳一下,那里玩一会,玩得全身都湿透,我轻柔得替他擦着额头的汗,冷凌风没头没脑地说他妒忌小虫子。 小虫子在布满石头的石林里蹦跳,如一匹野马,但带回到长满七色花的草地,他就变得安静了,慢慢地走着,似乎怕走得太快,将那漂亮的花儿踏坏了,冷凌风说我们的孩子是惜花之人。 “凉州现在的局势如何,能否保得住?”小虫子在追赶着那翩翩起舞的蝴蝶时,我禁不住问他。 “暂时稳住了,别担心。”冷凌风的大手突然覆上我的小手,那粗糙的触感,掌心的 热让我无比安心,我竟不舍得将手抽出来。 小虫子玩了大半天,竟然躺在花丛中睡着着,暖暖的太阳照在他的小脸上,看起来特别甜,我禁不住亲了一口,冷凌风看得一脸艳羡,说他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待遇? 接下来的日子,冷凌风似乎天天没事干,都留在我们身边,有几次我睡醒,他们父子已经到外面转了几圈回来,而小虫子的笑声越来越多,很威风地告诉我他今天去骑马了,后来冷老爷子也搬来了,偶尔楚漫云会过来与冷凌风商议点事,我这不大的宅子变得热闹起来。 一切似乎跟以前一样,只是我们的身边多了一个小虫子,如今我们带着小虫子逛街,虽然还是会引来不少目光,但已经不再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这种感觉好多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不知道那天小虫子是不是脑子灵光一现,竟然又问起很多天前问的问题,他问我冷凌风是谁? “你爹叫冷凌风。”我答他,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眨了几下,就从床上跳下来走了,我不知道小家伙究竟有没听进去,我更加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楚漫云过来,每次都是直呼冷凌风的名字,每到这个时候,小家伙若有所思得盯着冷凌风,目光幽幽的,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我想问一下小虫子,知道爹是谁了没?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有时我觉得小虫子似乎已经洞悉一切,但有时又觉得他还那么小,应该还什么都不懂,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冷凌风说小虫子还是太安静了一点,这点我一直知道,住被北国的时候,他就是粘着我,就算是与喜娘,小云、小雨都不算亲近,但如今好多了,因为他与冷老爷子亲近,两人能从早玩到晚,也不觉得厌倦,即使是冷凌风,小家伙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亲近了不少。 虽然小虫子也有很威猛的时候,就是用刀子插向冷凌风大腿的那次,但这样的时候不多,很多的时候,他都显得很乖,甚至比一些女孩子还乖,我想应该是他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女人吧。 后来平叔回来替我们做饭,府中添了侍卫,宅子就变得更热闹了,小虫子每天都有很多人陪着他玩,看到他没有以前那么安静,整个人变得开朗,我松了一口气,晚上四人一桌吃饭,我感觉特别的温馨,虽然以前在北国也四人一桌,但总感觉寥落,心里空荡荡的,我发现有时人多还会寂寞,因为陪在你身边的,并不是你心里惦记着的人。 也我趁有空去管理了一下自己的生意,现在所有掌柜都知道我就是罗爷,根本不用我多解释,少费了很多唇舌,不过他们将罗爷这个称呼直接换成了冷夫人,让我有点不适应。 我叫他们不要这般称呼我,他们嘴里是应着,但该叫的时候一样照叫不误,从店铺出来,看到冷凌风,他真身姿挺拔立于门前。 “你怎么来了?”我问。 “今晚爹请了云清、云娘,还有漫云过来吃饭,等你回去就开饭。”冷凌风笑着说。 “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吃就行,以后记得了。”我边说边跨上马儿,在北国这些年带着小虫子出门都 坐马车,很久没像今日这般骑马出行,这种肆意自由的感觉很好。 “我没有骑马来。”冷凌风说完跨上我的马背,动作自然优美,他没骑马?有这个可能吗?但我环顾一下四周,倒真的没有马儿,这马儿都不知道被他整到哪里? 冷凌风轻轻扯了一下缰绳,马儿就哒哒前进,此时还早,街上还很多人,马儿的速度很慢,冷凌风也显得很规矩,但过了热闹街道,到了无人小路,冷凌风的身体一下子贴了上来。 “你去哪,这里不是回家的路。”我问他。 “家里人多,迟点再回。”冷凌风调转马头,奔驰在无人的荒野大路,四周的景物熟悉,曾经我与他就在这条路上不知道策马奔驰了多少次?想起过去,心底最底处,竟然慢慢变的柔软。 “小欢——”冷凌风温热亲了一下我的脖子,这种感觉并不赖。 “规矩点。”我回眸瞪他,但对上他春波荡漾的眸子,我的内心竟然无端一慌,我赶紧挪了挪身子,但他又贴了上来,拉住缰绳的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腰,身体的热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着,这种暖暖的感觉我并不抗拒,甚至还深深被吸引。 “我已经很规矩了,原谅我了没?我真的很想你。”冷凌风咬着我的耳朵说,声音低沉嘶哑,深邃的眸子燃烧了一簇火苗,我心一颤,这人竟然大白天想这些,我忙推开他。 “天色不早了,他们应该等了很久。”我红着脸不自然地说。 “再抱一会再走。”他放下手中的缰绳,双手紧紧将我搂在怀中,鼻子呼吸着他的气息,靠着他结实的胸膛,看着火红的太阳一点点往西边沉下去,心竟然觉得很宁静,就想一辈子这般靠下去。 “罗小欢,还能这样抱着你,感觉真好,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失去你了,我以为见你只能在梦中了,小欢,这样真好,小欢——”冷凌风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那声声小欢带着感激与醉意,让人听着心神一颤。 “再不回去饭菜都凉了。”看到他眸子那簇火燃烧得越来越旺盛,看到他性感的唇瓣朝我覆来,我既心慌,但内心似乎又隐隐带着期待,在两人的唇瓣就要碰触在一块的时候,我还是躲开了她,也许是躲他成了一种习惯。 “嗯,我们回去。”冷凌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眸子还是微微暗了一暗,但就在掉转马头的瞬间,他覆了我的唇,轻轻吮吸了一口,虽然之时浅尝辄止,但就因为毫无准备,心跳得特别快。 “你——”我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胸膛,他闷吭一声,说狠痛。 “别给我装,我又没撞中你的伤口。”被我戳穿,他倒笑了,笑声爽朗,似乎心情还狠不错,很久没听他这般笑了,让人心充满阳光的笑能多听点多好。 四周暮色笼罩,天渐渐暗下去,冷凌风低喝一声,马儿如离弦之箭那般朝宅子的方向奔跑而回,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阵阵笑声,还有厨房飘出浓浓的饭菜香。 “娘——”小虫子见到我,猛扑了过来,撞得我胸口生痛,这家伙一天不见我,终于想我了,我还以为有了那么多侍卫,有了冷老爷子,他不需要我了呢? “ 怎么去那么久,饭菜都热了好几次了,平叔上菜。”一会之后,冷老爷子那豪迈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 “没找到她,所以耽搁了点时间。”冷凌风答。 “这凉州城有你冷凌风找不到的人?是不是去亲热一番再回来?”云清朝冷凌风挤眉弄眼,弄得众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唯有楚漫云与冷老爷子笑着低头喝酒,楚漫云今天一身紫色衣裙,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眸子光华流转,带着一抹柔光,小虫子抬头看着众人,估计是不知道这些人笑什么? 平叔做了一桌子好菜,色香味俱全,大家一边吃一边喝酒,小虫子看到那么多人,心情大好,饭量也倍增,大家喝酒的时候,我也给他倒了一杯,结果这家伙很豪迈地一饮而尽,技惊四座,弄得大家目瞪口呆,冷凌风静静看着他,眸子带着宠腻。 席间大家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就连小家伙的话也多了不少,那可爱的模样,弄得云清一脸羡慕,他云娘似乎已经成亲很久,怎么还没有孩子?但这事我可不敢问,楚漫云话不多,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如空谷幽兰一般,静静绽放着自己的芬芳,就是与冷老爷子碰杯的时候,也优雅得很。 晚饭过后,几个男人凑在一堆聊天,小虫子也凑过去,笑眯眯地听着,其实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得明白,看到此情景,我还是很欣慰的,起码小虫子喜欢与男人凑在一块。 “还不肯原谅他?”我看着小虫子出神的时候,楚漫云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倾盆大雨的日子,她陪伴我走过。 “其实是我先辜负他。”我淡淡地说,我们之间很难说谁对谁错。 “如果原谅他,就成亲吧,要不他的心天天悬着,日日焦虑不安,这次挑一个好日子,我再给你找一个有福气的女人替你梳发,这次一定可以幸福过一辈子。”楚漫云笑着说。 “我嫁过,他娶过,我们的孩子都两岁多了,还大张旗鼓成亲,还不怕人笑话?”我摇了摇头,我已经过了无知无畏的年龄,如今孩子都两岁了,我丢不起这个脸。 “你是嫁过,但嫁的人不是他,他是娶过,但娶的人不是你。” “我跟他一起长大,这些年没有一个女人入得了他的眼,你走后那三年,他过得有多苦,别人不知道,我清楚得很,我自小与他相识,他从来不曾在面前醉过,自娶了青烟,他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醉得不省人事,嘴里喊着你的名字,他的爱放在心里,而不是放在嘴上,在我的眼里,你是他唯一的妻子,在他的眼里,你也是如此?” “下一个月的初八,是黄道吉日,宜婚嫁,冷凌风其实已经着手筹备了,他曾经住过的院子,已经拆了重建,工匠现在日夜在赶工,就等你什么时候点头,他娶你过门。” “如果你心里有他,成亲吧,我是遇人不淑没有办法。”楚漫云幽幽地对我说,秋水般的眸子漫上了淡淡轻愁,但只一瞬间她的眸子又变得灵动清冷。 突然惊叹欢呼声响,我抬头看去,小虫子竟然又喝了满满一杯酒而面 不改色,当他想再倒一杯酒的时候,被冷凌风阻止了,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冷凌风,小手用力地想将酒壶夺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冷凌风又硬不放,两父子在这里干瞪眼,这场景让人看着发笑。 “小虫子跟娘到外面玩。”小家伙知道抢不过冷凌风,最后还是松手了,但走的时候还冷冷瞥了冷凌风一眼,小脸绷得紧紧的。 我带着小虫子到门外空旷处玩,回来的时候,众人还兴致很高,不过似乎都喝了不少,冷凌风与冷老爷子脸不改色,但云清已经有几分醉意,但却越喝越有精神,小虫子见那边热闹,又想冲过去,结果被我拽回来,扔到澡盆里。 云娘犯困,先行回家,楚漫云说夜深不走了,我赶紧命人将最后一间厢房收拾出来给她住,让平叔与侍卫凑着过一晚,小家伙洗完澡穿上衣服,又跑到冷老爷子的怀里,但估计玩了一天累了,一会就睡着了,我走过去将他抱在怀中。 “我来吧。”冷凌风走了过来,小虫子我现在抱着已经有点沉。 “我今晚跟云清睡,这床两个人都已经有点挤,要不你今晚到欢丫头那边挤一夜。”当冷凌风抱起小虫子的时候,冷老爷子对他说,云清看着冷凌风笑,笑得很是暧昧。 “我已经想去挤很久了。”冷凌风笑着说,此话一出,云清扔杯子去砸他,笑声顿起,弄得我脸有点发烧,只得快步进房,小虫子睡得很沉,刚刚大家喊得那么大声,这家伙都没有醒来,冷凌风将孩子放在床的最里边,然后就看着我,没有再走的意思,他不是今晚真的想在这里挤一夜吧? “我今晚不走了。”冷凌风说。 “不行,你睡在这里,小虫子第二天醒来,看见你怎么办?” “不会让他看到的。”冷凌风说,在花石山他不也说没看见吗?结果还不是被小虫子吓得魂飞魄散? “睡吧,不早了。”冷凌风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吹熄灯火,极为迅速地爬上了床。 “小欢,好好睡一觉吧。”我一句话都没说完,冷凌风用力一扯,我整个人倒在床上,黑暗中,他深邃的眸子灼热而璀璨。 “就让我抱着睡一晚吧,我好久没抱着你入睡了。”冷凌风轻轻地说,目光含着缕缕柔情,声音带着丝丝哀求,我的心寸寸柔了下去。 两人躺在一块,头发缠绕,气息萦绕,彼此的体温传递着,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靠得太近,我能听到冷凌风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甚至那微微粗了的喘息声。 “睡吧。”他对我说,他一连说了三个睡吧,不知道是想对我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但呼吸着他的气息,听着他的心跳,贴着他渐渐升温的身体,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但身旁的他很安静,一会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估计是睡着了。 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他那坚毅冷硬的脸庞显出几分柔和,我禁不住想用手去摸一摸,外面的声音渐渐小,再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了,夜寂静得很。 “小欢,我想你。”突然耳边响起冷凌风那沙哑的声音,我还没反应得过来,他一个翻身上来。 第151章 幸福 感受到他滚烫的身体,我的心无来由的心慌,手禁不住推开他,除了阴阳泉那次,三年从没有与他如此亲昵过,这种感觉突然有点陌生,我突然发现我不懂得与人亲热,也害怕了这种亲热,因为亲热之后都是漫长的孤寂。 冷凌风也是这般,在阴阳泉将我折磨得半死之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结婚生子,让我几乎抑郁致死,如今虽然知道个中都存在种种误会,但我还是惧怕这种蚀骨的缠绵,我觉得缠绵过后,又是孤身一人。 “这样不好,小虫子还在。”我干笑着推开他。 “小欢,别,我想你。”冷凌风声音沙哑,眸子通红,带着隐忍的情欲,呼吸着他那熟悉的气息,对上他那痴迷的眸子,我整个人又变得有点迷迷糊糊,既想推开他,但又想紧紧搂住他,在北国不敢想,也害怕想,如今他近在身旁,心既欢喜又惆怅。 我们整整有三年多不曾如此亲昵过了,曾经以为已经别人的男人,老天爷突然却告诉我,他还是我的,这点很不真实。 我禁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他那坚毅的脸庞,暖暖的,竟然是真的,这四年跟着他走南闯北,经历了风风雨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入了我的心。是坐船时的同床共寝,还是风雨中他抱起我说我们回家?抑或练武时的凶狠,教琴时那一首缠绵的双飞蝶?我似乎说不清楚。 “不是睡着了吗?”我轻声地问他。 “想你,睡不着。”冷凌风的声音也很柔,性感的唇瓣微微勾起,带着一抹迷惑人心的浅笑,但我还来不及回应,他滚烫的唇瓣已经堵上我的嘴,那温柔的轻吮,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我的心怦怦直跳,他一边吻一边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在他的亲吻与轻抚之下,我 的呼吸渐渐粗了。 我是该继续享受这份愉悦,还是推开这份忐忑?我不知道。 “小欢,罗小欢。”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抚摩着我脸颊的手沿着脖子一直下,他修长的手轻轻解开我衣服的扣子,我想伸手阻止他,但身体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软软的,许是我的心根本不愿意将他推离。 冷凌风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感觉我的呼吸要停止了。 “小欢——”冷凌风喃喃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喉咙动了一下,紧张得几乎叫了起来。 “娘——”突然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响起,我心一震,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量,一把将冷凌风推开,立刻拉好衣服。 “小虫子,怎么了?”小虫子睁着惊慌的眼睛看着我们。 “娘,我发噩梦了,那人喷火喷到我身上了,烧着我的头发了,娘我害怕。”小虫子一边说一边往我怀里转,对冷凌风躺在我身边,已经不再奇怪,但这一惊吓之后,他却睡不着了,不停跟我说着话。 冷凌风躺在一旁喘着粗气,脸庞潮红,这家伙孩子都醒了,还不赶紧拉好自己的衣服,我禁不住伸手去拉他的衣服,但没想到手被他牢牢握住,直到现在他的手还是滚烫的。 “这小子跟楚漫云一样可恶。”冷凌风喘着粗气说,小虫子听到冷凌风说话,将头从我怀中探出来,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冷凌风。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冷凌风一把将小虫子抱了过去,拿起他的小手轻轻打了两下,小虫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冷凌风,估计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睡醒就被冷凌风打小手了? “孩子懂什么?别吓着我的小虫子。”我红着脸将小虫子抱到我的怀中,但直到这一刻,我的胸膛还是澎湃着,急促的心跳还没有缓和 下来。 “小虫子,快点睡。”为了让小虫子再次入睡,冷凌风使出浑身解数,但他越说,小虫子倒越是精神,根本没半点要睡觉的感觉。 “小欢,我还想怎么办?”冷凌风在我背后幽幽地说,双手像藤一样攀上我的腰,我低头小虫子那黑幽幽的眼睛正看着我,我脸一烫,孩子醒着呢,居然说这话,他就不怕难为情? “别乱说话,还有手放好点,孩子看到不好。”我懊恼地推开了他的手。 “在你心目中,孩子比我重要多了,我妒忌这小子。”冷凌风哀怨地看了我一眼,眸子红红,一看就知道是欲求不满。 “你去哪?”我问,冷凌风叹息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洗一个冷水澡,要不睡不着。”冷凌风起床走了,走之前还捏着小虫子的脸,说他是坏小子,小虫子听到这话可委屈地看我,估计不明白自己坏在哪了? 我瞪了冷凌风一眼,冷凌风苦笑着走了,衣服都没有拉拢,露出结实健硕的胸膛,麦色的肌肤在夜色下散发出诱人的光芒。冷凌风走了之后,小虫子赖在我怀中一会就睡着了,脸上露出甜甜笑容,估计现在发着好梦了。 冷凌风出去了好一会都没有回来,我也沉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身体暖洋洋的,小虫子窝在我怀中,而冷凌风则将我整个人搂在怀中,睡得香甜,心一下子暖暖的,说不出的幸福,一辈子是这样该多好。 醒来梳洗过后,平叔已经做好早点,冷老爷子早已经在一旁等候。 “小虫子以后跟爷爷睡好不好?”一听到冷老爷子这话,我眉头就皱了起来,冷凌风这家伙不会把昨晚的事情都对他爹说了吧,这话也能说吗? 他肯定是说了,要不冷老爷子怎会无缘无故叫小虫子跟他睡,我狠狠剜了 冷凌风一眼,他低头喝汤,装做没听到一般,冷老爷子在旁,我又不好发作,憋了一肚子 “我要跟娘睡。”小虫子摇头不答应,冷老爷子抱着他到一旁哄,但哄了大半天,小家伙还是执拗地说要跟我睡。 下午冷凌风说要带小虫子去逛街,我也跟着出去,但这回冷凌风却不许我跟着,说要跟自己的儿子独处,竟然要儿子不要我,真可恨,这样更好,我落得清闲。 中午小家伙回来了,竟然改口说今晚要跟爷爷睡,这家伙究竟得了冷凌风什么好处,竟然可以连娘都不要了?我问小虫子,小虫子也是神神秘秘不肯说,问冷凌风,冷凌风说他什么都没说,信他才怪。 “爷爷,我今晚跟你睡。”小虫子一连说了几次,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冷老爷子开心得不行,下午就带他出去了,说要带他回冷府转转,临走时说小虫子喜欢平叔煮饭,将平叔带走,路上怕不安全,连侍卫都带上了,他们一走,院子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变得安静起来。 “我很久没去钱庄看看了,趁小虫子不在,我出去一趟。”说完我赶紧外门外走。 “罗小欢,你是故意的。”冷凌风一把将我扯回来,从后面抱着我。 “你这样做就不怕被人笑话?”我回眸狠狠地瞪了冷凌风一眼,把所有人都支走,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侍卫会怎么说? “谁敢笑我。”冷凌风一把将我抱住,大踏步往房里走去,这家伙想干什么? “你疯了?现在还是大白天。”我红着脸拍打着他。 “没说白天不行,我很不容易才熬到现在。”冷凌风对我说,对上他春波荡漾的眸子,我也禁不住心神一荡,心怦怦直跳,这家伙的眼神什么时候可以变得那么撩人? 自己又不是什么十四五的懵 懂少女,竟然还会紧张成这个样子,我心里暗暗骂自己,有什么好紧张,一定要镇定,不能让他笑话了,但在他高大的身躯之下,我的心还是急促跳动,似乎要从胸腔跳出来,握着的拳头竟然有汗水渗透出来。 “我们继续昨晚的。”说完冷凌风欺身上来,。 我还没喘息过来,这家伙性感的唇瓣竟然沿着我的脖子一直往下,这家伙的牙齿咬开我胸前的扣子。 “听说这样比较有情趣,所以试试,但发现牙齿没手好用,就知道她尽出馊主意。”冷凌风眸子微红。 “听谁说的?”我瓮声瓮气地说。 “谁说现在不重要。”冷凌风一边吻着我,一边说,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今天院子无人。”冷凌风喘着粗气说,在他的撩拨下,我竟然用手搂住他的腰,一点点回应着他,那一刻所有的纠结烦恼都远去,脑子只有他温柔的浅笑,心里,骨血里都是这个男人。 冷凌风额头,背脊,胸膛全被汗水濡湿了,但眸子却带着醉意。 我们这一觉我们睡到第二天天亮,而他还在一旁熟睡,我悄悄将被他褪开的衣衫拿回来,当我穿上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几个扣子都被冷凌风咬坏了。 “不穿更好看。”不知什么时候,冷凌风整开了双眼,双目含春,满脸桃花,生生耀了人的眼。 “究竟哪个杀千刀告诉你,用舌头咬开衣服更有情调?”我懊恼地问,冷凌风笑着说是楚漫云。 “你们竟然连这个也说,你可以去死了,她也可以去死了,你们两个都可以死了。”我火大,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起床,但还没有跑出门口,又被冷凌风缠上了,这男人似乎并不满足。 “小欢,我怎么感觉那么幸福?” “我要将这三年的全补回来。”冷凌风一脸春情地说。 第152章 焦躁 “走开。”我红着脸推开他,昨晚被他折磨了一晚,我现在还浑身酸软,但对上他的眸子,想起昨晚的亲昵,我还是禁不住脸红心跳。 “我想小虫子了,我去将他接回来。”说完我朝门口跑去。 “罗小欢——”冷凌风懊恼地将我扯回来,说我心里只有儿子,他妒忌得要命,说完又将我抱回房,这家伙似乎上瘾了。 结果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得穿得严严密密,因为身上,脖子全是羞人的吻痕,傍晚小虫子回来了,小虫子一看到我,就扑到我的怀中,对上冷老爷子笑眯眯的眼,我尴尬得想死,只想找一个洞去钻。 “娘,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小虫子踮起脚,似乎想摸一把我的额头,他发烧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摸他,他竟然以为我发烧了,他的话让我更加窘。 “娘没事。”我赶紧抱起小虫子走人,一会身后传来冷老爷子与冷凌风的笑声,他俩又在说什么?我恼火地回眸瞪了他一眼。 “我什么都没说。”冷凌风无辜地说,声音响亮,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结果引来哄堂大笑,我一听气得要死,他这不是此地无银,无私显有私吗?这家伙是故意了。 晚上我抱着小虫子早早睡了,睡之前将门栓得紧紧的,任冷凌风怎么叫我也不肯开。 “小欢,开门,想你了。” “小欢,我真的什么都没说。”还说他什么都没说,我简直气坏了,他今天这话比不说还糟糕。 “小欢,你不开门,我今晚没地方睡了,爹不许我进他的房。” “小虫子,快来给爹开门。”听到他的话,我愣住了,他们父子什么时候相认了? “爹,你等等。”小虫子听到冷凌风的召唤,竟然自己跳下 床,冲过去开门了。 “还是小虫子乖。”冷凌风将他抱起,狠狠亲了一口他的脸庞,小虫子脸儿红红的,整个人赖在冷凌风的怀中,说不出的依恋,我懵了,他们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相认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冷凌风抱着小虫子上床,两人竟然在床上玩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友好了?小虫子玩累了,这小子真没骨气,那么快就倒向冷凌风那边了。 “娘,你帮我生一个哥哥出来,我要跟哥哥玩。”小虫子突然回头对我说,这是什么话?我怎帮他生一个哥哥出来?冷凌风笑得不行,猛抱着他亲,说小虫子真厉害。 小虫子还真以为自己厉害,邀赏那般朝我怀中赖来,我轻轻搂着他,估计小虫子也累了,一会就睡着了,脸儿还带着兴奋的笑容 冷凌风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就抱着小虫子出去了,估计是抱给冷老爷子,他这样做让冷老爷子怎么想我们?他一出去,我就立刻爬起床,将门栓上,但没想到这下冷凌风竟然三下两下就将门打开了。 当他爬上床,将我抱住的时候,我吓得够呛。 “你怎样进来的?”我挣开他的手,一骨碌坐了起来。 “你区区一扇门难不住我,我就想看看你肯不肯替我开门,想不到你竟然那么狠心。”冷凌风将我板倒,狠狠啃了我几口,带着惩罚的意味。 “好在我有小虫子,你昨晚还好吗?”他突然将声音低了下来,贴着我的耳朵说,眸子情意浓浓,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他这还好是什么意思?是问我的身体是否能承受,还是想我赞他昨晚的勇猛? “小欢,小虫子说他想要一个伴,你说 他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听到冷凌风的话,我的心往下沉了,我生小虫子的时候难产,大夫说日后怀上孩子的机会很微。 以前大夫说这话的时候,我不在乎,因为我不曾想再嫁人,也不曾想再要孩子,如今我在意了,冷家世代单传,人丁单薄,他一定很想要多一个孩子。 “我的身体,可能生不了,你还想要孩子,娶别的女人吧。”我说得若无其事,但心却凄凄。 “你这是什么话?我会因为孩子娶旁的女人吗?我明天找大夫给你调理身体,不是因为要孩子,而是我想你健健康康,小虫子已经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冷凌风轻轻亲着我,缠绵而又温柔,让我一颗心瞬刻柔成水。 很快三月初八就到了,那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冷凌风说我们上次大婚因雨中断,如今补请他们喝喜酒,因为局势不明朗,并没有将外面的人请来凉州,但整个凉州却街知巷闻,我不知道怎么向小虫子解释,我怎么现在才嫁冷凌风?但小家伙竟然没问,后来才知道,早已经有人糊弄过他了。 在我们筹办大婚期间,冷凌风有了小刀他们的消息,说他们没事,现在正赶回凉州,听到这话,我重重舒了一口气,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了。 我们大婚前一天,小刀他们回来了,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但关于那三年的记忆,却完全被抹去了一般,只记得那天突然出现了五个女子,刚开始他们还真以为是遇到仙女,但一会烟雾弥漫,他们发现不对,立刻屏住气息往后退,但还是吸进了一部分,失手被擒后的事情他们就模糊了。 冷凌风一旁听着,并不说话,等他们说完,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们检查身体, 钱长鸣也来了,并且还给我送来了贺礼。 “你已经送过了。”我笑着说。 “这是最后一次送。”钱长鸣说,冷凌风听到这话笑了,说钱长鸣这话像人说的,大婚期间,冷凌风心情好,见谁都顺眼,冷老爷子说好久没见他如此笑了,其实他这样的笑容的确绚烂地很。 大婚当天,西凌大军兵临云海,消息在我们拜堂之际传到,满座宾客顿时变了色。 “大军兵临云海,应该一早就有消息传来,怎么今天才告诉我?”冷凌风声音冷冽如霜,让人一阵心寒,我带着凤冠,看不到他的脸,估计脸色也极不好看。 “消息楚大小姐压下了,说这段时间你筹备大婚,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但如今大军兵临云海,属下不敢不报。”士兵战战兢兢地说,就在这时,喜堂一阵喧腾,听说是楚漫云过来了。 “西凌上次破城不遂,元气大伤,这回才撤兵没多久,怎么又跑来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日后这事不要瞒我,你应该知道你瞒不住。”冷凌风低声地说,但因为我离他极近,倒听得清楚。 “来的人不多,你就别管,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该拜堂就拜堂,该洞房的进去洞房,他秦厉以为他的是天兵天将,想攻陷我们凉州,他做梦。”楚漫云的声音压得更低,但一字一顿,说不出的寒心。 “拜完天地,我们也算是夫妻了,你要干什么就去,我在家等你。”我低低地说,冷凌风一下子握住我的手,他的手真的很温暖。 “不用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果我不在,凉家军立刻一溃千里,我也白训练那么多年,并且有漫云守着,不会出什么乱子,大婚之夜,不洞房一辈子遗憾。”冷凌 风低低地对我说,声音带着笑意,我脸微烫。 冷凌风没有食言,这一晚都没有出去,小虫子好奇想揭我的头巾,结果被冷凌风打小手了,委屈得直喊娘,结果被冷老爷子硬抱出去了,这一夜,我与冷凌风度过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烛光中,他俊朗的脸染上了桃色,竟然分外诱惑人,让我乱了心神。 “小欢,你再睡一会,我出去看看。”第二天早上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估计是有人来找冷凌风,但却又不敢贸贸然来敲门,于是在外面走来走去,冷凌风亲了亲我的额头,带着依恋出去了,而我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被他要了一整晚,浑身都酸软不堪,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但满心都是欢喜。 冷凌风早上出去,晚上在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善,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怎么了?”我担忧地问,冷凌风嘴角张了张,但最后都是欲言又止,我静静地等着他,他愿意说的总会说的。 “秦剑还活着,他今天要求见你一面,我把话传到,见不见随你,我是很不愿意让你见他,但如果你一定要见,我会替你安排。”冷凌风淡淡地说。 听到秦剑还活着,我拿着茶杯的手松了下来,当啷的一声,杯子掉地,他竟然还活着?这个消息让我欣喜若狂,这块沉重的大石头压了我整整三年多了。这个我爱了好几年的男人,虽然如今缘尽,但他的名字依然能在我心里掀起波澜。 “是不是后悔嫁我了?”冷凌风问我,声音淡淡的,但却让人莫名压抑。 “我的女人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我心不舒服,罗小欢,我不许你再想着他。”冷凌风将我搂在怀中,呼吸急促,整个人显得有点焦躁。 第153章 开端 “小欢,忘了他,彻彻底底地忘了他,我宁愿你惦记着小虫子,我宁愿小虫子霸着你的心,我也不愿意你惦记着他,这男人每次一出现,我就开始慌,即使现在成亲了,我也还是慌,我绑得住你的人,但我不知道怎么留得住你的心。” “小欢,不知道是不是太幸福了,我总觉得不踏实,总感觉这段时间是在发着梦,一觉醒来,你不见了,小虫子也不见了。” “小欢,别跟他走,别——”冷凌风死死搂着我,力度很大,弄得我的腰也火辣辣的痛,即使我说不会离开他,即使我说我绝对不会跟秦剑走,他还是一整天心绪不宁,是我让他如此不安心么? 看着冷凌风脸色不好,小虫子不敢走到冷凌风身旁,这家伙年纪小小,但学会察言观色,比我小时侯厉害多了。 “娘,我们比赛跑步好不好?”小虫子扯着我的衣袖说,以前都是要冷凌风跟他跑,这会竟然拉我了,但他拉我的同时,眼睛却偷偷瞥了一眼冷凌风,想看冷凌风的反应,这家伙。 “小虫子,你不要爹了?”冷凌风牵起他的小手,小虫子猛地摇头,生怕冷凌风真的误会他不要爹一般,这家伙自从确认冷凌风是他亲爹之后,对他就多了一种说不清的信赖,有时看着冷凌风,就很主动地牵起他的手,一天看不到他,就会问爹去哪了? 我一叫开始,小虫子就一支箭一样往前冲,冷凌风故意跟在他身后,一时超越他,一会落在他的屁股后面,用双手抓着他,弄得小虫子兴奋得不行,哗哗大 叫。 等到小虫子筋疲力竭的时候,冷凌风一把抱住他,两父子就在草地翻滚,一个笑声朗朗,一个笑声清脆,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的笑容如阳光那般耀眼,我看得心暖暖的,幸福就这么简单,我应该庆幸,我这次没让幸福擦肩而过,而是牢牢抓在手里。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走的。”我对冷凌风说,小虫子玩累了,就躺在草地睡着了,小脸绽放着甜甜的笑,冷凌风也躺在草地上,目光深邃,不知道再想什么,似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一会之后,冷老爷子过来了,将小虫子抱回房了,临走前冷老爷子嘴巴动了动,但最后又什么都不说,长叹一声离开了,我觉得空气特别的憋闷,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实在是想见他一面,我替你安排就是,但我是绝对不允许你跟他走的,即使你求我,我也不答应,你是我的妻子了,你走了,我们父子怎么办?”冷凌风的气息有点粗,目光带着些许幽怨,为什么他会觉得我会跟他走?是因为上次大婚,我离他而去,还是他依然惦记我说爱秦剑那话?似乎我都跟他解释过了。 “我不见他。”我凝望着冷凌风,用手轻轻抚摸着他那坚毅冷硬的脸庞,虽然我是想去见秦剑一面,看他是否真的活着,告诉他我们情缘已尽,让他好好过日子,但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去见他。 如果我在凉州大军面前见秦剑,凉州将士会怎么看冷凌风?那些风言风语会将他置于什么境地?如果让凉州将士知道冷凌风娶 的是昔日声名狼藉的楚合欢,娶的是秦剑的弃妻,而我现在还与秦剑纠缠不清,他们会怎么看冷凌风?怎样看我?小虫子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又怎样想她娘? “我是你的妻了,我只想着你了。”我朝四周看了一眼,无人,于是俯下身子,覆上他性感的唇瓣,。 “小欢——”冷凌风身子一颤,一把将我拉在身下, “啊——”我吓得大叫,这可是在外面,虽然有花丛掩护,但只要有人走过来,还是一览无遗,他平日在侍卫面前都很自律,今日怎么这般乱来。 “有人——”我猛地推开他,羞得脸红耳赤。 “没人,如果有人,我能听到脚步声。”冷凌风说,喘息声有点重,但眸子清明,一把将我抱在怀中,往寝室走去,步伐稳定,双臂有力。 “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不好。”我懊恼地拍打着他。 “我们新婚情难自控,没人会说我们,如果我们不亲昵一点,冷府的侍卫还以为我不行。”冷凌风笑着说,但他的目光却有点涣散,他在想着心事。 冷府多男人,一路回去,倒遇见了几个,胆子小的忙低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胆子大的嘿嘿笑几声,一脸暧昧,他也不在意,坦然地将我抱着回房,没有丝毫要闪避一下的意思,我恼火,狠狠在冷凌风的肩膀咬了一口。 “小欢,你是我的,你是我冷凌风的。”冷凌风将脸贴在我的脸庞上,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但我知道是他心中不安,我怎样才能让他安心? 庭院翠竹迎风而动,竹叶发出哗哗的声 音,如仙韵流淌,另一边水流潺潺,古木参天,再往一边走就是一片大草地,冷凌风说孩子可以在这里玩耍,这个院子比以前扩展了很多,显然花费了不少脑力,但我很喜欢。 冷凌风被没有将我抱入房中,而是搂着我,坐在石椅上,目光明灭,看出思绪紊乱,我都说了我不会走,怎么还是不相信? 轻轻几下,他衣服的扣子尽脱,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我的手抚摸着他的背脊。 “小欢,你这是勾引我。”冷凌风胸膛起伏。 “嗯,我就是勾引你,你要不?” “罗小欢,火是你撩起来的,呆会不要后悔。” 我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凌风今晚特别的疯狂。 我赖在他的怀抱,这次我感觉我们的身体完完全全融成了一体,这种感觉真好,我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浑身酸酸软软,连动一下都没了力气。 “累不累?”耳畔热气传来。 “被你这样折磨过能不累吗?”我白了他一眼,冷凌风轻轻亲吻了我的额头,带着依恋,后来有侍卫在门外喊他,他不得已爬起床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目光朗朗,步伐稳定,带着安心,这男人真奇怪,我信誓旦旦说绝对不走,他不相信,非得我热情似火这一回,他才安心。 西凌大军驻守凉州码头,既不攻,也不撤,我偶尔出门,都会听到外面议论纷纷,他们都在讨论这一怪异的现象,我的心很不安。 我写了一封信让冷凌风交给秦剑,冷凌风什么都没问接过了,第二天冷凌风将秦剑的回信交给我,这信看得我黯然神 伤,我挥笔写下情尽缘灭四个字,然后再让冷凌风转交。 一个月之后,大军撤去,凉州恢复了平静,我拿着秦剑的书信出神,信一片殷红,全是用他的血书写,字迹潦草,全无昔日的苍劲豪迈,可见他心境紊乱烦躁。 “楚合欢,你是我秦剑的妻子,总有一天,我将你带回家。”那腥红的字让我的手微微颤抖了,我鼻子一酸,死秦剑,为什么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为什么我已经放手了,你却如我当年那般,纠缠不清? 小虫子偶尔还会问起公孙宇,他问他另一个爹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看他?小虫子已经知道公孙宇不是他的亲爹,也许是先入为主,虽然很少再提,但却不愿意改口。 冷凌风对小虫子越来越严厉,小虫子对冷凌风既爱又畏,但对冷凌风的依恋不减分毫,我经常能看到他们父子在草地翻滚的身影,小虫子总想方设法将冷凌风扳倒,偶尔冷凌风也会让小虫子几回,让小虫子兴奋得大喊大叫。 父子俩的笑声爽朗,让我感觉天高地阔,心说不出的满足,有时看着那温馨的场面,我的眼睛有点发热,幸福触手可及。 冷凌风去北国帮我处理那边的生意,见了喜娘她们,得知我当年难产血崩几乎死去,回来当着众人的面紧紧搂着我,红了双眼。 众人笑他思妻成狂,小别胜新婚。 我羞得满脸通红,他却不顾众人的调笑,一言不发将我抱回房了。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就此平淡幸福下去,但没想到这只是我们激流暗涌人生的一开端。 第154章 情深缘浅(一) 婚后的我就如流连于花丛的蜜蜂,辛劳忙碌,但又甜蜜快乐。 曾经的我,努力挣银两,是希望凭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依靠任何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将凉州当成了我的家园,深深地热爱着脚下这片土地,我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扞卫这一块土壤,让它永远繁荣安宁下去,远离战火硝烟,远离刀光剑影。 “我们不缺银两。天下的银两是挣不完的,我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累坏了,我去哪儿找一个女人?” “罗小欢,你瘦了,再瘦我可不要你了。”冷凌风总是这般对我说。 “真的不要了?”我一边算账,一边问,眉毛微微往上挑了挑。 “嗯,白天暂时不要,晚上再要。”一句平常得很的话,冷凌风总有本事说得极其暧昧。我红着脸低低骂他几句,听到我骂,他总是朗声一笑,然后从背后搂住我,温柔而依恋,掌心的轻轻摩挲,带着莫名的温暖。 其实他不知道,我如今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实愉悦。 小虫子依然喜欢他的小石头,固执而绵长。冷凌风说不愧是他的儿子,日后对女人一定专情,就如他对我那般,他总是借赞美小虫子,来赞自己,不知道何为谦虚。 硝烟过后,楚漫云正式成为凉州城城主,虽然事务繁多,但她却频繁出现在冷府,人人都以为是冷凌风的魅力所致,只有我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我家的小虫子功力深厚,把楚漫云给勾来了。冷凌风却说因为小虫子像他,才那么惹人喜爱——这家伙又来了。 只是楚寒剑的频繁出现,让我颇为意外,他与冷老爷子喝酒的时候,目光总是落在小虫子身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我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有一丝安慰,又有一些遗憾,再看看似乎又带些沉痛,总之很复杂。 “这孩子怎么跟冷凌风那么像?”楚寒剑说这话时带着遗憾,那时我听不明白,日后我才知道,他一定是希望小虫子有点我爹的影子,许是这样,他才觉得我爹依然活在这个世界,只是那时的我,如何能体会他的心情? 我隐约觉得自己跟楚家是存在某种关系,百般猜测,却始终没有勇气当面问,因为我怕他们都不喜欢我,毕竟这 个世界冷凌风只有一个,也只有他才不会介意我曾经的荒唐。 “冷凌风——”我有时也喜欢从背后搂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背脊,感受着他的温度与气息,心中满满的幸福。 “嗯,想我了?还是白天呢,不过欢儿如果太想,我应该可以满足你的。”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一把将我抱起,假装抱我上床。 “呸!不要脸——谁想你了?”我粉脸飞红,低声骂他,他也不恼,朗声而笑,那笑容绚烂如朝阳,温暖而耀眼,让我的心情撒满了阳光。 战火兵灾并没有摧毁凉州,凉州如我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就恢复了繁华热闹,但商州那边却变得波谲云诡,各种势力在暗中较量,我和冷凌风偶尔也说起龙七,不知道他怎么应付如今局面,但万万没想到龙七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凉州来了。 那天龙七与楚漫云过来,我跟小虫子正用小石头摆着图案,当天什么颜色的小石头都齐全了,就独独缺了蓝色。小虫子一听到楚漫云来了,率先跑了出去。 楚漫云每次见着他,都喜欢亲他一口,小虫子估计是喜欢楚漫云亲他来着,我曾说这家伙好色,但冷凌风却说“等他不好色的时候,你又会慌了”。 想想当年他老大不娶、冷老爷子急得直跺脚的样子,我又觉得有点好笑。“我的儿子最多十八岁就得成亲了。”我笑着说。 “你的儿子?怎么说得小虫子像是没我的份儿?”冷凌风从背后将我搂着,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是喜欢这样,有力的臂膀、温暖的怀抱,让我依恋。 枭狼就是龙七。冷凌风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喝茶,就差没将茶水喷在他的脸上。这太让我意外了,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我无法想象。 “楚漫云本来被枭狼一腔真情所感动,决定嫁他为妻,谁想这家伙酒后吐真言,把自己的身份泄露了,结果被羞怒交加的楚漫云轰了出去。”冷凌风笑着说。 “活该。” “乐极生悲。” 曾经我和冷凌风就用这两个词来概括了龙七这一段悲喜交加的遭遇,今天他俩一起过来,莫非已经冰释前嫌? “不好,这小家伙一定会将龙七的眼睛当蓝色的小石头来抓。”想到这点,我慌忙跑了出去,冷凌风 在身后笑,说我还真能想,但事实证明,我这个做娘的比他这个做爹的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龙七,小心你的眼睛!”我一边走一边大喊。 “小虫子,那不是石头,停手。”我冲出去的时候,小虫子那小手正不怀好意地向龙七的眼睛抓去,真是好险,我吓出了一头汗。 “龙城主说过来看看你们,我将人送到了,该告辞了。”楚漫云笑着对我说,正眼都不瞧一下龙七,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龙七苦难的日子离结束还远着呢。 一旁的龙七,急得猛向我使眼色,激起了我泛滥的同情心,如今我幸福了,也乐见旁人甜蜜,可见我这个人其实不坏。 “小虫子,去把这两个客人请到家里面,如果能请到,娘今晚带你到屋顶看星星好不好?”我笑眯眯地对小虫子说,看你楚漫云怎么拒绝我可爱的小虫子? “好——”小虫子大声答,显得中气十足,也奶气十足,冷老爷子说冷凌风小时候说话也是这般,我每次想起都会起鸡皮疙瘩。 “你们来我家吧,我想到屋顶看星星。”小家伙笑眯眯地看着楚漫云,楚漫云不动,他就可怜兮兮地拉着她,一脸哀求,那样子我见犹怜。龙七蓝色的眸子波光荡漾,偷偷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而楚漫云则狠狠剜了我一眼。 冷凌风出来,抱起小虫子啃了一大口,小虫子开心得脸儿都红了,冷凌风笑着说小虫子脸皮太薄,自己的爹亲一口那脸都红成这个样子,以后被女人亲一口,还不躲在房间三天三夜不敢出来? 我怒看着冷凌风,说他怎能这般说自己的儿子?小虫子不知道大家在笑他,看到大家笑,他也跟着咯咯笑,弄得我们也忍不住想笑,气氛欢乐起来。 龙七与冷凌风喝酒,而我则抱着小虫子与楚漫云上屋檐看星星,明月当空,清风徐来的夜晚特别美好。 “龙城主人挺好的,你那么喜欢孩子跟他生一个吧。”我笑着说。 “别提这个死人,我就是生也不跟他生。”一提到龙七,楚漫云简直冷若冰霜,明明是夏夜,却让感觉隆冬将至,大雪纷飞。 “我走了,不要告诉龙七。”闲聊了一会儿,楚漫云告辞回家,估计是想甩开龙七。楚漫云走后,我抱着小虫子下来,但没想到月光下 ,只有冷凌风在悠闲地喝着酒。 “龙七呢?”我问。 “龙七猜漫云会偷偷甩了他回家,所以他先行一步了。” “难不成他觉得漫云寝室的地板,也比我们这里的大床舒服。”听到我的话,冷凌风失笑,伸手揽我入怀,用下颌蹭着我的下巴,带点霸道的温柔,只是他正蠢蠢欲动,想意图不轨的时候,小虫子冲进来,将我拉走了,恨得他牙痒痒的。 龙七此番过来,功败垂成,最后抑郁而归,但回去不久,竟然做了一个惊天举措,宣布商州归降古夏,他不是一直努力让商州独立于三国吗? 冷凌风说我想不明白是正常的,因为我不是狐狸。 商州归古夏之后,龙七成了古夏的右丞相,而公孙宇这风流种竟成为左相,一切进行得快速而突然,消息传来,天下一片哗然。 “不错,这幼童还能当上丞相。”时至今日,冷凌风还这般称呼公孙宇,如果被他听到,真不知要气成什么样?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公孙宇了,不知道他过得怎样?他还记得我家的小虫子吗? 从凉州惨败而回的西凌,并不因这次战败而显得颓败,反而在秦厉的治理之下,国势蒸蒸日上,三国鼎立的局面即将破除,如今古夏因商州的加入而变得强大,很好地牵制了西凌,三国势均力敌,给了凉州一片生存的空间。 “欢儿,我要去一趟圣女国,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留在你身边,好好待在凉州,不要到处去。” “我走了,你会惦记我不?”冷凌风轻轻咬着着我的耳畔,酥酥痒痒的,我能不想吗? “不想。”我喃喃地说,头埋在他结实的胸膛,搂住他手的力气微微加大。 “口不对心的女人,说句好听的又不会少你银两。”冷凌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怨气。 “我陪着你去圣女国,好不好?”我搂着他的腰说,但冷凌风拒绝了我,他说圣女国毕竟不是凉州,局势并不明朗,怕我去了有危险,他担心我,我何尝不担心他? 知道冷凌风第二天要起程去圣女国,冷老爷子当晚软硬兼施,又哄又诱,终于将小虫子拐到他的寝室,其中含义不言而喻,我羞得脸红耳赤,狠狠剜了冷凌风一眼。他笑着说今夜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别浪费爹一番好意了, 话音未落,已经将我抱了起来。 冷凌风走后,思念成灾,心似乎缺失了一块,空荡荡的无所依傍,夜晚风大,没有人将我轻搂入怀,夜深人静没人将我拎上床,在我兴致勃勃听取掌柜的汇报时,没人强行将我拽上马儿,然后笑若春风地对各位掌柜说,散了吧,该吃饭了。 冷凌风不在,小虫子常站在门口,看着远方出神,问我爹什么时候回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如此依恋冷凌风。 冷凌风走了,我也彻底成了没人管的人,从此转悠于各大店铺之间,精力充沛如当年,要不闲下来就会想那家伙。 冷凌风怕我累着,将冷家的生意托付给云清打理,云清那家伙,现在终于不敢“小寡妇长、小寡妇短”地叫我了,否则我不整他,冷老爷子也会修理他,现在我可有人撑腰了。 我的生意遍布几个国家,本来想趁冷凌风不在,偷偷溜出去看看,但没想到被楚漫云发现,连人带船给拦下了。 “银子是挣不完的,你人只有一个,你离开凉州若出了事,冷凌风怎么办?他这家伙估计是不会再娶的,你就想他像我爹楚寒剑和冷老爷子那般,一个人过完这辈子?” 听了楚漫云的话,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我不舍得让他孤独一生!当年的杀手还寻不到,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于是我抱起包袱,果断地跑回家了。 四个月后,冷凌风回来,看来圣女国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小虫子飞奔出去,其实我也想像小虫子那般冲出去,然后扑入他的怀中,但我不好意思跟小虫子争,毕竟是做娘的人了,要保持仪态,要不这小家伙怎能跑得赢我? 如果我跟小虫子一起朝冷凌风扑去,他会先抱谁呢?闲暇的时候,我会想这样无聊的问题。 “罗小欢,走得慢成这个样子,路上的蚂蚁都被你踩死了,你就不能走快点?”冷凌风的声音带着抱怨,众人笑,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在这里,我早已扑过去了。 久别胜新婚,一夜缠绵,被他折腾得骨头都软了,但幸福的感觉却充盈了整个胸腔。夜深人静,我轻轻抚摸着他俊朗坚毅的脸庞,真希望一辈子都这么过,只是我们幸福的日子太短,分离总是太长,不知道是不是情深缘浅? 第155章 情深缘浅(二) 冷凌风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一个最适当的时机,这次如果成功,凉州就真正强大起来了,不用畏惧任何强国。冷凌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静,但眸子却璀璨如星辰,隐隐带着王者的气势。 我知道这是冷楚两家几代人的梦想。 冷凌风回来后,每天来拜访的人都很多,楚漫云更是常客。看到楚漫云,小虫子总笑眯眯地迎上去,楚漫云手痒,在他粉嫩的小脸上捏了又捏,小虫子脾气好得很,任凭他怎么捏都不生气。 “夫人,府中来了贵客,大少爷请你与楚大小姐去往后花园一聚。”听到管家的话,我微微愣了愣,平常冷凌风的客人,都是他自个儿去招待,是什么客人那么重要,要我跟楚漫云都过去呢? 不过生性好奇的我,被冷凌风这么一请,倒也真想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楚漫云蠢蠢欲动地看着我,估计也是心生好奇。于是我二人相视一笑,欣然前往。 走到后花园,一个男子的背影赫然入目。显然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身回眸,眉目清朗如明湖烟波,身姿挺拔如苍松,俊雅若芝兰玉树,尊贵而飘逸。 “爹……”我嘴巴轻张,这个“爹”字几乎是脱口而出,手中的袋子啪的一声落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男子。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朝他看去。如果不是他这般年轻,如果不是他的脸比爹更柔和几分,我真的会以为我爹还活着,他来看我了。 但更让我心潮起伏的是身旁楚漫云的反应,她手中的袋子不仅仅落了下来,就连人也呆愣了,似乎沉浸在某种甜蜜而又痛苦的回忆当中。 “楚漫云见过三王爷。”不一会儿楚漫云便很有礼节地福了福身,原来这个男人真的不是我爹,他是风国的三王爷北天弘。但是那一刻,我能肯定楚漫云是认识我爹的,并且两人的关系还非同一般,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整晚,我有些贪婪地看着北天弘,因为他浑身散发的那种气质,与我爹何其相似! 而楚漫云一整晚都魂不守舍,目光比我还依恋专注,似乎想将北天弘整个人印在脑海,一生一世不忘怀。 楚漫云与北天弘谈诗论画、品茶弹琴,甚至琴箫合奏,十分默契,楚漫云的眸子闪烁异样的光芒,仿佛一个快乐的孩子,这样的楚漫云我从来不曾见过。而那两个人专注得连我和 冷凌风离去都没发觉。 “为什么扯着我走?”我埋怨冷凌风,因为我真不舍得离开。从小到大,我与爹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父女俩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如今想来全是遗憾。虽然明知道那人不是我爹,但我还是总想待在他身边久一点。 “看到美男,连我都不要了?”听到冷凌风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家伙一向小气我又不是不知道。直到抬头看见他一脸笑意,我才知道他是在跟我说笑。但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我一定要问一个清楚,一定要。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终于驱使我早早起床偷偷出了屋,想不到刚好碰到楚漫云,我赶紧迎了上去。 “楚大小姐之前见过北天弘?”我笑着问她,表面风轻云淡,但心中却如飓风吹过海面,汹涌澎湃。 “不曾。”楚漫云的回答干脆而肯定,但我可没打算就这么让她离开,今天我一定要将这事弄清楚。 “楚大小姐一向沉稳,昨晚见到北天弘为什么如此失态?我不喜欢转弯抹角,北天弘长得很像我爹楚傲天,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和你同时把袋子掉在了地上,你是不是也认识我爹?” “难道说,我爹与楚寒剑是兄弟?又或者我爹除了我娘之外,还有别的女人,你也是他的女儿?”我定定地看着她,但她依然否认,就在我失望透顶的时候,冷凌风出现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小欢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小欢被人追杀的时候,除了钱长鸣与我都派人保护之外,还有你的手下。我娶青烟,你因此恼了我足足三年,如果不是西凌与我们凉州打起仗来,你估计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 “你和小欢性格不一样,气质也不同,但眉目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并且都同是姓楚,我一直就怀疑你们是一家人。我年少就认识北天弘,后来看过小欢父亲的画像,发现他二人长得很像。这次我是故意让你见北天弘的,结果如我所见,你一向沉稳,但昨晚震惊的程度比小欢还甚。” “北天弘的确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但论霸气,他不及秦厉;论俊美北天弘与龙七不相上下,他比龙七多几分风雅,龙七比他多几分野性。虽然北天弘称得上是当世美男子,但美男你见得少吗?”听到冷凌风的话,工心中有暖流涌动——原来我心中想什么,他一直知道。 在冷凌风的逼 问下,楚漫云叹了口气,终于承认了,但我想不到她竟然是我的姑姑,是我爹的亲妹妹,这比龙七突然归降古夏更让我意外! 楚漫云竟然还告诉我,我与小虫子还有很多亲人,我与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举目无亲。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我是不是在做梦?我还有那么多亲人活着?我的爷爷、奶奶还活在人世?我的眼睛有点发发热。 楚漫云走后,我又哭又笑,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巨大的喜悦如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向我袭来,虽然楚漫云暂时还不能带我去见爷爷奶奶,但还有什么比他们活着让我欣喜?刚刚擦去脸颊上的泪水,眼睛又湿润了。 “你说他们会喜欢我吗?”我问冷凌风,心中有些忐忑。 “肯定会喜欢的。”冷凌风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度。 当年西京城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就连爹也厌恶我。其实到今天,我还是不大懂爹,明明对娘有情,却又冷漠如冰;明明看我的眼神充满厌恶,却又费尽心思,想让我好好活着。爹,你心里究竟想着什么?爹,你曾经喜欢过欢儿吗?如果喜欢,为什么小时候你连抱我一下都不愿意呢? “冷凌风,你怎么就不嫌弃我呢?西京人人都讨厌我。”我将头埋入他的怀中,汲取他的温暖。 “你说我怎么就不嫌弃你这块顽石呢?”冷凌风轻轻抚着我的发丝,眼底是看不尽头的柔情,虽然他总是说我是顽石,但他看我的目光如看着一块稀世珍宝,在他的身边,我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珍视,也因为他,我知道何为活着。 楚漫云离开后,北天弘去楚府拜访,后来干脆在那里住下了。 “北天弘是不是看上楚漫云了?楚漫云呢?那龙七怎么办?” “投桃报李,我已经告诉龙七了,只是古夏现在政局动荡,不知道他能不能赶来。”后来北天弘与楚漫云相约游罗伽山,龙七赶来了,衣袂飘飘,长发飞扬,堪称风采绝伦。 他来了之后,硬要跟着他们一起游罗伽山,但没想到他们三人遭人刺杀,龙七与楚漫云跌落山崖。知道他们出事的时候,是一个雨夜,冷凌风当即带领一批冷家军冒雨出发,而我整宿睡不着,看着雨幕担心他们的安危。 好在上天保佑,他们终于平安归来。北天弘回了北国,龙七半路告辞回去,说是准备聘礼。想不到龙七这次因祸得福, 两人终于冰释前嫌。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高兴,喝多了几杯。 “那么开心干什么?又不是你出嫁。”冷凌风笑着说,我也不理他。我满心期待漫云与龙七的大婚,但不料平地起风云,这亲事又吹了!听说龙七来送聘礼的第二天,便被楚府的侍卫扔上船,强行送回了商州。我问冷凌风怎么回事?他无奈摇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就给我装吧,他不知道才怪! 龙七被轰回去之后,又多次来凉州,但漫云不知道回何事怨他甚深,始终不肯相见。直到后来龙七醉酒吐真言,我才知道个中原委,遂与冷凌风笑了一夜,这家伙竟然…… 我们有心撮合这一对欢喜冤家,可惜冷凌风说楚漫云根本不在楚府,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龙七听到这话,真是急坏了。 “这女人该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嫁了吧?” “这女人她不会趁我不在,嫁给那北天弘了吧?” “冷凌风,当年为了给你通风报信,告诉你罗小欢在北国,促成你们一段姻缘,我被公孙宇揍了一顿。如今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跟楚漫云的爹交情颇深,你快去帮我打听一下,人究竟去哪儿了?” “这该死的女人,不会真的嫁了吧?”那天晚上龙七如热锅的蚂蚁,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冷凌风被他逼得半夜去找了楚城主。 “守口如瓶。”冷凌风折腾到第二天天亮才回来,只带回这四个字。冷凌风一脸无奈,龙七忧心如焚,带着人到楚府去闹,非要见到楚漫云,却终归吃了闭门羹。结果他天天回到我们这边酗酒,最后被红狼、灰狼绑起来,扔到船上,送回了商州,上船的时候,龙七嘴里还喃喃喊着楚漫云的名字。 “冷凌风,如果楚漫云嫁给别的男人,而你不告诉我,我日后就送小欢到秦剑那里,让你也尝尝这种焚心的感觉。”龙七走的时候,醉态毕露,对凌风吼道,含糊的声音充满焦虑与烦躁。 “老实跟我说,楚漫云去哪儿了?”龙七走后,我问冷凌风。 “我是真的不知道。”冷凌风依然摇头。 “去死吧,连我都瞒!”我想凭着冷凌风与楚漫云的交情,况且两人又正一起守护凉州城,她离开或者嫁人,不可能不告诉冷凌风。我狠狠跺了冷凌风一脚,痛得他俊脸发白。 “小欢,我真的不知道。”冷凌风可怜兮兮地辩白,那会儿我还以为他是在 装,可却想不到我冤枉这家伙了,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久冷凌风对我说,圣女国的局势已经完全控制了,他再去一趟就可以回来,从此便可与我相伴。 “你会想我不?”冷凌风贴着我的脸问,坚毅俊朗的脸庞变得柔和温存,爽朗的声音变得低沉绵软,我听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不想。”我故意逗他。他皱起眉狠狠啃了我一口,带着甜的痛,我抬头回应他。当时如果知道这一夜后便要彼此分离,我一定会对他说,我会想他,我会非常想他的。但是世上没有如果,人生总有遗憾。 楚漫云这一离开,就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对她的去向,我作了无数猜想。 “漫云,不会真的嫁了吧?” “但就是嫁也该告诉我一声啊,毕竟她是我的姑姑,我得送上份厚礼。但如果真是这样,龙七就惨了。” “我在想,如果龙七有我当年那么厉害,说不定楚漫云是去养胎去了。”柔和的灯光下,冷凌风性感的唇瓣微微勾了勾,甚是诱人。 “你说什么?你说楚漫云有了孩子?”一听到冷凌风这么说,我立刻来了精神。 “罗小欢,你不累呀?不是想你的生意,就是想你的儿子,这两样想完了,你还有大把事情去猜测……你那么忙,哪里挤得出时间来想想我?” “春宵苦短,我难得大老远跑回一趟,你就不会说些甜蜜的话哄哄我?”这家伙对我怨念甚深,我知道当他这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要遭殃了。而这一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圣女国,我其实很想他。 “我后天再去一趟圣女国,这次回来之后,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不用两地相思那么苦了。” “谁知道呢?夜深寂寥,圣女国美人众多,说不定有人天天温香软玉在怀。”我酸溜溜地说。 “嗯,圣女国的美人身材挺好,人也挺温柔的,又会说甜言蜜语。”冷凌风笑得该死。没成亲之前,偶尔跟他说这个,他都会矢口否认,硬说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倒认得爽快,恨得我牙痒痒的。 男人,果然是成亲前与成亲后不一样,冷凌风也不例外。 西凌再次兵临城下,我和凉州百姓都很镇定,不显得惊慌,该睡的时候睡、该干活的时候干活。云海离我们不远,但我觉得战火只会在云海燃烧,我们凉州城内始终会繁华依旧,宁静依然。 可我们败得很突然,也很惨烈。 第156章 情深缘浅(三)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睡梦中的敲门声,是那样的急促而慌乱。 “欢丫头——”我慌忙披衣开门,淡淡月光下,冷老爷子那张微微发白的脸庞映入了眼帘。 “欢丫头,凉州城估计是保不住了,现在要马上撤!”冷老爷子的话带着悲凉与沉痛,我呆立当场,我是不是在做梦?固若金汤的凉州怎么就那么突然被攻破呢?凉州的惨败如平地惊雷,震得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莫非一切都是真实的? “欢丫头,快,要不来不及了。”冷老爷子的脸有着我从来没看过的凝重,甚至隐约还能感受到他的慌乱,我忙收拾细软,小虫子已经醒来,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我,小手紧紧地扯着我的袖子。 “小虫子,跟着娘就好。”我紧紧地搂着他,心跳得异常急促。 “冷老爷子,老百姓都说跟着我们凉州共存亡,我们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求我们凉州军不要抛下他们。” “但我们凉州老弱妇孺太多了,前进速度一定很慢,会拖累军队的。” “老百姓也是我们将士的爹娘兄妹、妻儿,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将士怎能安心离开?我们也对不起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人影绰绰,声音杂乱。 “冷兄,你带人走,我断后,凉州估计是保不住了。”就在这时,楚寒剑过来了,他的话让我的心都凉了。 “我断后,你带人走。”冷老爷子说。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留下意味着死亡,两人为究竟谁留守吵了起来,最后冷老爷子拗不过楚寒剑,让步了。 我们固若金汤的凉州怎么就被攻破了,我们骁勇善战的将士怎么就败了?即使楚漫云、冷凌风两人不在,楚寒剑与冷老爷子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怎么会兵败如山倒?那一刻,场面太混乱,身影乱涌,人声鼎沸,我脑中也乱成一团糟。 “一定留着这条命,我们还回来这里喝酒。”冷老爷子对楚寒剑说,声音哽咽,这一别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相见。 “放心,我会留命回来喝光你们冷府的酒。”楚寒剑临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小虫子一眼,这一眼充满着疼爱。我想跟他说些什么,但嘴巴张开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也张开嘴巴,想对我说些什么,但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最后看我的目光极其温暖慈爱。 到了外面,百姓已经集齐,此时孩子哭,老人悲,年轻的妇人在呵斥,到处乱成一团,眼见凉州如此境况,大家都乱了心神。 “冷老爷子,照这速度,都不知道能否在凉州城破时赶到土国。小虫子是冷家唯一的血脉了,要不我带一队精锐,先护送他们母子到冷凌风那里,你认为怎样 ?”慌乱中云清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来。 “好,云清,小欢母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安全送到凌风手中。”冷老爷子重重地拍了拍云清的肩膀,云清点头。 冷老爷子当即选了一百人的精锐交给云清,而我身边有贴身侍卫十五人,云清的手下也大约有一百人,一行人趁着夜色拼命向土国进发,逃命的感觉很仓皇。 走了三天,下起大雨,马车在风雨泥泞中前进,头顶电闪雷鸣,小虫子开始感到害怕了,钻进我的怀中,小手紧紧地拉着我的袖子,前路茫茫,想起沦陷的凉州,心中一片黯然。 “娘,别怕,小虫子陪着你。爹说过,他不在,就要小虫子守护着娘,小虫子会保护娘的。”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小家伙明明害怕得很,但他的小手竟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神从慌乱到坚定。我一把将这个小家伙抱入怀中,希望上天垂怜,让我平平安安地将小虫子交到冷凌风的手中。 狂风暴雨中,我想起冷凌风那坚毅俊朗的脸庞,如果他知道凉州沦陷会怎样难过?除了偶尔的闪电,四周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而我与小虫子都睡不着,彼此紧紧握着手,我给他温暖,他给我力量。 “啊——”车夫发出一声惨叫,马车先碰上巨石,然后陷入泥淖,云清与众侍卫下去推车拉马,结果马儿拉上来了,马车却散了架。 “不怕,继续赶路。”我满身泥泞地从马车里爬出来,雨太大,又没了遮挡,即使我将小虫子护在身下,他也全身湿漉漉的了。 “小欢,把小虫子给我吧,你全身是泥。”黑暗中,云清靠近我,朝小虫子张开双臂。 “娘,小虫子不怕。”小虫子拉着我的袖子说。我拒绝了云清,倒不是不信任云清,而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我不想让小虫子离开我半步。 “嗯,我的小虫子是男子汉,一点点泥淖算得了什么?小虫子,抓住缰绳,我们出发了。”小虫子重重应了一声,风雨中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闪出几分刚毅来,灾难困苦,更能锻炼一个人意志。 这雨下了整整一夜,我们在雨夜中策马狂奔,雨水将我身上的泥淖冲洗得一干二净。我担心小虫子会感染风寒,而此行也没有大夫跟随,好在这小家伙的体质跟我一样强,淋了一夜的雨,不但没事,竟然还在风雨中睡着了。 我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脸,他却醒了,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小虫子饿了没?吃点东西吧。” “娘先吃。”小家伙估计是饿极了,我咬了一口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小虫子,云清叔叔抱。”吃干粮的时候,云清走了过来,虽然连日赶路,却没有折损他一身光华,依然是一副 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模样。 “你身上脏,小虫子才不要你抱呢!”云娘走了过来,小虫子果然投入了云娘的怀抱。 “这小色鬼。”云清戳着小虫子的鼻子笑道。我听到这话笑了,但一旁的云娘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一直没怎么说话。 “云娘,你是不是累了?小虫子已经长大了,身体沉得很。”这些日子云娘显得异常沉默,完全没有往昔的活泼开朗,不过如今凉州城陷,谁还能开朗明媚呢? “小家伙还真有点沉了。孩子还你了,兵荒马乱,好好看着。”那时我听不懂云娘那句“好好看着”的含义,更不曾想到,云清有朝一日会那用锋利的剑尖抵住我的咽喉。 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我们继续赶路,个个都神情惨淡。 “云清,这路似乎不是去土国的。”虽然我没有去过土国,但偶尔也听冷凌风提起过。 “云少爷,这的确不是去土国的路,应该往这个方向走。”冷家军也有人提出异议。 “放心吧,我跟你们冷大少爷不知道走了多少回,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土国,这是一条新路,也是一条捷径,我也是前些日子发现的。我们走这条路,就算是有追兵,估计也不知道,会安全很多。” 听到云清这样说,大家打消了疑虑,继续赶路。晚上停在路口歇息,一旁的云娘依然沉默着,尤其是脸色异样惨白。她以前是很喜欢小虫子的,每次见着他,都要捏几下,可现在的她,眼神空洞,竟然全无昔日神采。 “我这里准备了好些干粮,兄弟们都拿些去吃吧。”云清笑着将手中干粮给冷家军的弟兄送去。 “多谢云少爷了。每次行军,我们都自己准备干粮,别人的干粮再好,也只能吃自己的,除非手上干粮断绝,这是冷大少爷立下的军规,不能废弃,谢过云少爷的好意。” “怕什么,冷凌风又不在。”云清的语调轻松带笑,让人的心情很容易放松,毕竟这段时间赶路,大家的心情都异常压抑。 “冷大少爷不在,冷夫人在呀。”有人笑着说。 “即使冷夫人不在,规矩也不能废弃。” “我要吃。”小家伙终究是个孩子,吃了几天干瘪的馒头,嘴馋了。 “你爹立的军规,莫非小家伙你也要违反?”云清没给小家伙吃,小家伙一脸不甘,而云娘却松了一口气,我看着云清手中的干粮,心里咯噔了一下。 很快云娘便将小虫子抱回给我,苍白的脸庞多了一抹红,似乎有些慌张。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感觉云娘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我又说不准。 “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让我瞧瞧,这些年我也看了不少医书,略懂皮毛,附近也有些有用的山药。 ”我担忧地说。 “云娘,夜深风大,披件衣服。”云清走了过来,很温柔地替云娘披衣,他的温柔让我想起冷凌风,如果此刻冷凌风在身边那该多好! 云清搂着云娘离开,云娘回眸看了我一眼,火光中那眼神让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的眼神竟然带着刻骨的痛楚与悲凉,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愧疚与不安,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但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着。 为什么云娘会这般看我?云娘的家人在商州,她只是嫁到凉州来的,她对凉州的感情再深,也应该比不上冷家军这些弟兄,而他们都没这般绝望痛楚。 云娘那复杂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表情在我脑海总是挥之不去。夜是那么宁静,心却是那么烦乱,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凉爽的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 我承认我有点慌了,就为云娘那样的眼神,是我疑心太重了吗?我闭着眼睛整整一晚都没睡,小虫子在我怀中甜甜地熟睡,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一直喊着爹,在这般颠沛的日子里,他晚上经常会喊爹。 云清是冷凌风的挚交,又是同门师弟,从小玩到大,情谊深厚,不应该有问题,但是云娘那种眼神,是我太敏感了吗? 楚合欢,不能慌,不能乱,越是面对危急的情况,就越要冷静。我不停地对自己这么说。 “李林,你是唯一一个参加过云海那场战役的人。告诉我,云海是怎样沦陷的?”我压低声音问,嘴唇几乎不动。 “当日有几百艘战船无缘无故地着火了,只那么一会儿,我们的船就全烧毁了,对方的火箭不知怎么那么厉害!”李林回忆当时的情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几百艘战船同时着火?我记得云清是有参与这场战斗的,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云娘那回眸一眼,两者结合起来,心中的疑虑渐渐增大了,但是云请怎会有问题? 楚合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我虽然骂自己多心,但脑海中又总是冒出警醒的话来。 “康民,情况有变,云清可能有问题,具体怎么回事我还说不清楚。去土国的路有两条,明天我们往莫山那条路走,引开云清,待云请的人去追我,你赶紧带小虫子走,换一匹最快的马,从孤雁山那条路出发,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送到冷大少爷手中。” 康民听到我的话,刚开始很震惊,但看到我一脸认真,不像说笑,整个人也变得凝重起来。 “嗯,我暗中通知弟兄们。”康民低声说。因怕云清起疑,我不敢多说,驱马向前。一路风平浪静,云清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是不是猜错了? “兄弟们加快脚力,我 们到鬼影山就停下来休息。”云清声音朗朗,眸子晶亮,隐约带着兴奋。 这一路的景致非常漂亮奇特,如果这条路是他们经常前往土国的路,冷凌风不可能从来没提过。以往都是连续赶路两三晚才停下来正儿八经地歇一晚,昨晚我们已经歇过了,为什么在鬼影峡又歇息呢? 云清的手下与我冷家军的手下人数差不多,但没有真正交锋过,我并无胜算,尤其尚不清楚是敌是友,如何动手? “小虫子,前面可能有坏人,你想不想救娘?如果想你就大声哭,说你累了,不想走了,一定要停在这里歇息,别的话不说,好吗?”小虫子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但听到要救我,他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嗯。”小家伙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家伙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哭过,如今要他装哭,却也装得不错。 “娘,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小虫子累,我要下马,我要下马。”小家伙哭得山崩地裂,胸口艰难起伏,像要断气一样。 “小虫子,现在还早着呢,前面会有很漂亮的小石头,有绿色的,还有蓝色的。”云清很明显不愿意在这里停下,但让我欣慰的是小家伙没有被那些小石头所迷惑,许是在他心目中救娘要比捡几个小石头更重要。 无论云清怎么说,小虫子都一直在哭,还嚷嚷着跳下来。 “算了,就在这里歇一晚吧。”我一如此说,冷家军也同声附和。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说不定后面有追兵,鬼影山很快就到了,那里有山峦丛林,万一有追兵过来,藏匿起来也容易些。”云清坚持继续赶路,搬出了很多理由。一旁的云娘看着远山出神,像一座神女雕像。鬼影山离这里不远了?我的心微微沉了沉。 “小欢,把小家伙交给我吧,我有办法让他不哭了。”这段时间,云清似乎比较频繁地叫我将孩子交给他,我心中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你的办法肯定是点他的昏睡穴。算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天也感觉特别疲劳,就在这里歇一晚吧。”因为小虫子的哭闹和我的坚持,云清只好让步。 “你手下的兄弟们也累了,今天就让我们的人守夜吧。”我说。 “不辛苦。”他们回答我,虽然恭敬,但总觉得有些寒意。 “兄弟,多有得罪了。”夜深人静时,我们偷偷起身,我一个眼神,我们的人同时出手,因为不能肯定他们是敌人,便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与此同时,我与冷家军的弟兄们迅速上马离开。 离开时,对着剩下的马腿,一人砍了一刀,趁着马儿嘶叫的当儿,我们纵马逃离。 云清,如果是我以小人之心错怀疑了你,他日必向你负荆请罪。 第157章 重回西京(一) “你们干什么?”人喊马嘶,场面混乱,火光摇曳中,我们趁乱而逃。其实直到这一刻,我的心都是忐忑不安的,我生怕自己的多疑伤了云清的心,如果他真的是诚心诚意护送我们母子到冷凌风身边,而我却这般怀疑他,那我死不足惜。 “小欢,你干什么?”云清在身后大喊,声音透着焦急,心有过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就坚定下来。 “走!”此时此刻,我无暇多想,猛拽一下缰绳,发疯般地往前冲,马蹄疾奔。我听到身后的锐响,抬头看到天空绽放绚丽焰火,是云清发的信号,他向谁发了信号?凉意从指尖开始,一直渗透到心底。 鬼影山离这里不远,如果那里有埋伏,追兵一定很快就赶上来。这一刻,我心中有些慌乱,却也变得坦然,我没有把人想得太坏,云清果真是坏人。 “追!” 我听到云清在身后下令,声音冷静,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丝毫怒意,平静而森冷。只是他们的马儿早已为我们所伤,而徒步追上来的几个,很快就被我们甩掉,但因我们连日赶路,马儿疲惫已久,怕是甩不掉鬼影山的追兵了,这如何是好? “康民,莫卫,你们抱小虫子躲起来,等鬼影山的追兵离开这里后,你们就带着小虫子往另一条路去找冷凌风,一定要安全送到。” “是,夫人。”两人迅速骑马进入不远处的密林,好在通往密林的是小碎石,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小虫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我们虽然都善骑,但这段时间每日每夜地赶路,人疲马倦,而等候在鬼影山的追兵以逸待劳、人强马壮,我们逃亡第三天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他们还是追了上来,但在那一刻,心反而冷静了下来,许我知道害怕救不了我。 “夫人,你先走,我们断后。”马蹄声越来越近,从声音听来者不少,马蹄声中,不知谁嚷了一声。 “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弟兄独活。”我猛地抽了一下马儿,但马儿真的疲惫了,速度不快反慢。我拼命往前赶,这样他们就离小虫子远一点,这个念头支撑着我一直往前,尽管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歇息。 我们终于还是被追上了,云清从人群中出来,一脸从容,从他 的脸上看不到狰狞之色,那感觉如同好友在烂漫春花中重逢。 我身旁的冷家军,与云清一点都不陌生,只是今夜谁都不吭声,或许他们同我一样,害怕面对答案,即使现在这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小欢,你怎么突然带着冷家兄弟走了呢?小虫子呢?怎么不见小家伙?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清一说完,便低头对一个黑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这个黑衣人就领着几个兄弟策马往回赶,一定是想去寻找小虫子。 我的心又揪了起来,康民你们与小虫子逃得足够远了吗?小虫子,你安全了吗》 我扫了一下云清的身后,已经来了一百多人,后面还隐约有马蹄声。 “云清,你是谁的人?”我冷冷地问。云清大笑,朗声说他司徒云清不属于任何人。他姓司徒?司徒似乎是圣女国的国姓,莫非他是圣女国的人?如果是这样,冷凌风想必有危险了。一想到冷凌风会有危险,我的心就慌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云娘告诉你的?”云清的话,让我寒透了心,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我并没有猜错。 “云娘没有告诉我。是狐狸终会露出尾巴的。云清,冷凌风一直待你如同兄弟,你难道真的不顾念往日情谊?” “除了她,其他人都给我杀——”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说这般冷酷无情的话时,脸上还可以带着如此璀璨明媚的笑容,如此清澈透亮的眸子。 “弟兄们,这个人不是云清,他不是你们昔日的弟兄。为了能活着见你们的爹娘妻儿,为了让小虫子平安回家,杀了他们。”我狠狠说道。 “我们奉命行事,本想赏你一个全尸,但主子要将你的头颅带回,得罪了。”云清的手下,听到他的命令,二话没说就已经提刀上来,冷酷的脸庞、噬血的眼神,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招数,他们是一群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即使剑还没有染上鲜血,我却已闻到浓浓的血腥味,这种感觉很熟悉。 多年前那场噩梦再次在脑海浮现,我眸中看到的全是血,老牧身上被戳了很多洞,玄戊一身血衣轰然倒下。 “杀,不要留活口。”当年那声“杀”,让我冷彻骨髓。当年派人追杀我的人莫非就是云清? “这些年要杀 我的人是你?”我悲愤地质问他,同时将手中的银针朝他们撒去,冷凌风当年教我的这些杀人招数,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在我与云清的手下生死搏斗的时候,他笑如春风地说:“楚合欢,你倒不蠢。”那一刻,我清醒地意识到,我遇到了来自地狱的魔鬼。 “为什么?为什么?”我朝他吼,我抓破头脑都想不明白,云清怎会对我下此狠手? “你是银矿的主人?” “楚合欢,你还真不错。”云清轻轻拍着双手,一脸赞赏,我的心猛地下沉,似乎要坠落无底深渊。 “既然被你猜到,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年我跟随着你爹做生意,他发现了龙潭山是一处矿山,但碍于西京有事,匆忙离开,临走时,命我带人在此开发,因为离开得匆忙,这事还来不及跟楚寒剑说。不久传来你爹去世的消息,这世界上知道矿山的人就只有我了。” “所以你就杀了我爹的手下,自己霸占了整个银矿。你见我跑来凉州,怕我爹已将银矿的事情告诉我,所以就想杀了我,是不是?” “杀!”肃冷的杀字,再次从云清的口中吐了出来,话音未落,厮杀声再起,瘆人的惨叫、刺眼的鲜血,还有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发出的钝响,如一记记重锤打在心上,那一刻我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杀人,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要活着,他们只能死。 我要活着见我的小虫子,我要活着回到冷凌风身边,我不想冷凌风像冷老爷子这样一生孤独,夜夜独醉。 这是我第一次杀那么多人,这是我第一次出手如此狠绝,今日跟随我的是全是冷家军的精锐,凶悍勇猛更不在话下,否则云清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如果早点察觉,就能早些将他解决掉了。只因我一直不敢相信,人心竟然会如此险恶。 “不愧是冷家军。楚合欢,你身手不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估计是出于对生的渴望、对尘世的留恋,我与冷家军勇猛得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一直坐在马上不动的云清见他们的人越来越少,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云清终于按捺不住,策马朝我冲来。我记得冷凌风说过,他们三人都天资过人,只是云清生性懒惰,武功修为最差,但如今真正交手,我 才发现他的武功竟这般高。 我身上还有两包毒粉,对方的人数已经不多了,我们全身而退应该还可以做得到。就在这时,又有两个黑衣人冲了过来,我忙于周旋他们,却没有留意云清狂喜的表情,更没听到越来越响的马蹄声。 “楚合欢,看看这是谁?” “娘——”抬头看到小虫子在云清手中的时候,我只觉五雷轰顶,他们不是走远了吗?小虫子似乎刚被人解开穴道,那声“娘”叫得有点含糊不清,但当他清醒过来,看到那一地尸体,还有满身鲜血的我时,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第二声“娘”喊得惊慌失措,令人心碎。 “楚合欢,你若再敢动一下,我就划他一刀。”云清话音刚落,刀子毫不犹豫从小家伙嫩白的手臂划过。 “云清,你这个畜生!”在场的冷家军齐声喝道。而我们这一分心,动作稍缓,对方的刀子就搁在了咽喉处。跟我撑到此刻的冷家弟兄们,还来不及再说一个字,那些冷血的杀手已经割破他们的咽喉,鲜血喷涌。 小虫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血腥的杀人现场,吓得尖叫起来,这一幕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令他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 那年小虫子真的还很小,他甚至想不明白,一直向他笑眯眯的云清叔叔为什么会将刀子搁在他喉咙上? 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和小虫子。看着那满地的尸体,痛心与仇恨的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 “云清,为什么?为什么?”我朝着他吼,几近癫狂。 “没有为什么!这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活着,他们就只能死。”云清浅笑温和,但我却觉得他是一个恶鬼。小虫子被吓得脸色发白,可此刻我却无法用手掩上他的眼睛。 那天云娘一直没有出现,我没想到那已是她最后的回眸,我与她再无重逢之日,与云清也没有再相遇之时。 我被五花大绑地扔上马车,而小虫子则被放在另一辆马车里,我不时听到小虫子凄厉的哭声,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晚上,我听到他声嘶力竭地喊爹娘,我听到他喊古雷叔叔——古雷是当日屹立在尸体堆中的最后一个冷家军,小虫子亲眼看着他的咽喉被割破,鲜血喷涌。 云清当年处心积虑地想杀我,我恨他;而他那天解开小虫子的穴道,让他清醒地看着那血淋淋的一幕,我更恨他。 云清说他曾看到过更血腥的一幕,但他今日依旧活着,并且活得很好。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虽然活着,却变成了一个噬血的恶魔。我的小虫子,我希望他是堂堂正正的好男人,笑得如他爹那般阳光温暖,即便看到浊世的黑暗,依然相信有光明。 “小虫子,娘在,娘一直在,别哭啊。”不管是喧闹的白日,还是寂静的黑夜,我这句话总能让小虫子的哭声渐渐停止。 “娘,小虫子也在,娘你也别哭啊。”一直不哭的我,听到这话竟然泪流满面,我的小虫子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很多,而我却希望他如常人那般,一点一点地长大,这种伴随着惊恐、伴随着噩梦的成长,只会让我心疼。 我以为云清是准备带着我去圣女国,用我们母子要挟冷凌风,但我猜错了,三天后看管我们的换了一批人,云清不见了。 马车换了,豪华舒适,吃得好了,就连身上的绳子也松了,我可以动了,身旁还坐着一个清丽的女子,给我喂了药,说这不是毒药,只会让我身体无力罢了。 其实她不知道,我根本百毒不侵。我将计就计,假装身体无力,准备一有机会就带小虫子逃跑,但对方人多,防范森严,我又不敢打草惊蛇,暴露自己武功尚在,因而犹豫彷徨。 一路上,我未能见到我的小虫子,我害怕他做噩梦,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我竖起耳朵去听,想听他的呼吸,想听他喊声“娘”,即使是梦呓也好,这起码证明他还活着。 我哀求他们让我见小虫子一面,但被拒绝了。我时时想着冷凌风和小虫子,在心里喊着他们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如梦呓,似叹息。 我想不到我竟然回到了阔别多时的西京,回到了曾经的家——秦府,看着寝室那熟悉的布置,我恍如隔世。 秦剑依然是那般俊美,甚至更胜当年。 他对我说:“楚合欢,你终于回来了。” 他对我说:“楚合欢,我终于将你找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我的身体回来了,但我的心呢?我的心永远遗留在凉州,遗留在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身上,回不来了。 第158章 重回西京(二) 再见到秦剑,我有一种时光逆转、恍如隔世的感觉。记得最后一次见他,他倒在血泊中,脸色如纸白,喃喃地喊着我的名字,深情而不舍,我失声痛哭,拼命摇晃那已经冰冷的身体,但他始终不肯睁眼再看我一眼。他的死,曾经是压在我心头的大山,带给我沉重的伤痛。 后来我与冷凌风成亲,他前来阻挠,我才知道他还活着,心中说不出有多欢喜,午夜梦回,有时还会想起他用鲜血给我写的书函,曾经的夫妻,经历了那么多的爱恨纠缠,并不是了无痕迹。 兜兜转转,再次见面,想不到却是以这种方式。 我定定地看着秦剑,他也静静地看着我,十年时光消逝,如今见面,我有些伤感,也有些愤怒。我发疯地爱他的时候,他不爱我;我用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淡忘他,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却又如此苦苦相逼。 “欢儿——”秦剑修长的手朝我的脸颊轻轻抚来,深情缱绻,但在他即将触摸到我的那一瞬间,我一侧头,闪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一脸落寞。 “秦剑,我已经嫁为人妻,你又何苦如此?” 秦剑静静地看着我,说:“楚合欢,你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冷凌风是梦,小虫子是梦,凉州也只不过是一场梦。如今,该醒了。” “你忘记你曾经是怎么执拗而疯狂地爱着我吗?一天三个媒婆,轮番上阵;当年洪水崩堤,你为了我连命都不顾!你忘记我抱着你看日出的时光吗?凉州只是你做的一场梦。你叫楚合欢,你是我秦剑的妻子,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秦剑的声音一如过去那般好听,温柔而醇厚,如珍藏上百年的美酒,尚未开封已让我感到微微的醉意。 那些过往曾经有多快乐,日后就有多痛,铭刻在心,怎会就此忘记?秦剑走近我,恍惚间,他的指尖从我的额头抚过,带着微微陌生却又丝丝熟悉的触觉。 我不自觉地往后又退了一步,我已经有了冷凌风,这些年我与他风雨同行,或痛或甜,或苦或涩,都是如此清晰,清晰得没有一丝梦的感觉。 “你曾经是我年少的一个梦,在一段很漫长的岁月里,嫁给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一个目标。但我当初有多爱你,日后就有多恨你,我怨你当年那无情的一脚,我恨你写下休书时的残忍,我也甚至把夺回楚家的家财作为我人生的一个目标,但后来我知道你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活命,所有对你的怨恨都烟消云散。” “秦剑,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冒着大雨、捧着醉鸡来讨好你的楚合欢了。你我都变了。我如今已经有了夫君、有了儿子,你我都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我们的过去只能追忆,不能继续,你明不明白?”听到我的话,秦剑那墨玉般的眸子死死地看着我,带着难以言说的痛意。 “我没有变,你的夫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我失去你将近十年,我痛了十年、悔了十年。我受伤那天,是你在我耳边说,你还爱着我,很爱很爱。就是这句话,支撑着我活下去,你怎能说变就变?” “你我在天铸山说过,会相亲相爱一辈子,这话刻在了石头上,印在了我的心里。一辈子还有那么长,你忍心舍我而去?你是爱我的,一直都爱,只是时间长了,你忘记了罢了。欢儿,从今天开始,我们一点一滴地回忆起来。”秦剑的声音执拗而温柔。 “那时你满身是血,我以为你……我只是安慰你,我那时已经爱上冷……” “楚合欢!”秦剑低声吼了我一句,眸中染上了怒意,俊美无双的脸庞也笼上了寒霜,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在生气。 “秦剑,我的孩子呢?”我明知这个时候提小虫子,他会不痛快,但看不到小虫子,我的心既慌又乱。秦剑的身体晃了晃,低头看着我,显得异常沉默。 “欢儿,以后我们也会有孩子。”离开前秦剑这样对我说。寝室的门被关上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冷? 小虫子落在他的手上,总比在云清手里让我安心,秦剑是很爱孩子的,我一直知道,他是不舍得伤害小虫子的。我不停地这样对自己说。 傍晚,夕阳最后的余晖渐渐消失,风带来桂花的淡淡清香,如此宁静的一个夜晚,我却 百爪挠心,心焦烦躁,我的小虫子怎样了?冷凌风呢?冷老爷子呢?凉州的局势如何?无论我怎么劝说自己,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正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一股香味飘至鼻端,那熟悉的味道带着久远的记忆,让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门被缓缓推开,秦剑在夕阳的余晖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中是我曾经最喜欢的醉鸡。 “我记得你以前冒着大雨赶来,就是为了给我送醉鸡。今天换成我给你送。”秦剑的声音低沉温柔,还隐隐带着兴奋,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中顾用伞遮着怀中的醉鸡,浑身上下全湿透了,那醉鸡却仍有余温。而当我献宝般地送给他,他却说胃口欠佳,转手丢给了侍卫。那时的我,难过得要死,却又硬装得不在乎。 “那时没爱上你,烦你缠着我,百般讽刺奚落,只是想等你死心。如今等我动了心,想你缠而不得,这是不是因果报应?”秦剑说,声音透着说不出的伤感。 “秦剑,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大街上,我的小红马差点踏到一个小孩子,你为了救他,摔得我鼻青脸肿。当年你如此爱护那个小孩,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孩子,但你就忍心让我们母子分离?小虫子还那么小,见不到爹娘,会很害怕的。秦剑,我求求你,把小虫子还我。”我最惦记的始终是我的孩儿。 “把小虫子还你,你是不是会忘记他?”秦剑问我。我低头沉默,想起冷凌风那颀长而孤寂的身影,我的心一阵揪痛,冷凌风,我如何能忘? “合欢,将你弄丢了,我何止心慌?谁又曾把你还给我?” 无论我怎么哀求,秦剑始终不肯让我见小虫子,他说只有这样,我才能逐渐忘记冷凌风、忘记小虫子、忘记凉州。但他不知道,血浓于水,有些东西已经深入到骨血,又怎会忘记? “合欢,当年在船上你为什么不肯认我?那会儿你还没有儿子,那时你尚未嫁他。你明知我百般试探,为何就是不肯认我?”秦剑看着我,眸中闪过怒火。如果那时我认了他,我们的人生是否会改写? “你当年的那一脚太狠,不明真相的我恨你入骨,怎会承认我是楚合欢?”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可否重来?”他问我,声音绵软,微微带着恳求。 “但我知道得太迟,有些事情错过了,无法再重来。当年我到凉州被海盗捉去,绑在柱子上,差点被一群海盗玷污,是冷凌风及时出现将我救下。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我不敢想象我的下场。” “当年我身无分文,被人当垃圾扫出西京,如果不是冷凌风,我或许在破庙里与老鼠同眠,或许成了青楼中的一个妓女,天天卖笑,又或许做了大户人家的丫鬟,苦累一生。” “如果不是冷凌风,我不会弹琴、不会酿酒,更不会武功,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说不准我已经被哪个几十岁的老头霸为小妾。” “如果不是遇到他,或许我坟前的野草已有人高。他包容了我所有的过去,对我不曾有丝毫嫌弃,这一生我如何能弃他?” “秦剑,如今在你面前的是冷凌风的罗小欢,你的楚合欢在离开西京那年已经死了,死了。”不知不觉中我的声音微微哽咽。 “我的欢儿没死,我只是将你丢了,现在我找回来了,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秦剑提高了声音,胸膛起伏。 “欢儿,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些年,找不到你,我无法睡一个好觉;知道你在凉州、留在了冷凌风身边,我又心急如焚。” “我本想立刻赶到凉州,与你言明一切,恳求你原谅,但那时西凌局势动荡,我担心你的安危,打算将西天翼彻底扳倒,再次迎娶你进门,在世人面前洗脱你当年的冤情,却想不到竟然传来你嫁给冷凌风的消息,我疯了般地赶去,却没有办法将你带回来。” “如今你终于回来了,证明我们情缘未断。合欢你是我的,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欢儿,试试这醉鸡的味道如何?凉了就不好吃了。”秦剑将醉鸡端在我面前,撕了一个鸡腿递给我,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好吃吗?” 他问我,目光带着期待。 “很难吃。”其实这味道真的很不错,但此时任何珍馐百味都提不起我的兴趣来。听到我的话,秦剑的眸子暗了暗。 “这厨子大失水准,看来得辞退了。”秦剑笑着说。 “你做的?”我愕然地看着他,此刻我才发现他俊美的脸庞有一抹淡淡的灰。 “嗯。但看来做得不好吃,明天再试试看。”秦剑有点尴尬地说,俊美的脸庞漾上异样的红。 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高傲如他竟然可以亲自去厨房学做醉鸡,只是为讨我欢心。鼻子微微发酸,为何我如此对待他的时候,他视而不见?等他爱上我,我的心已经无法容纳他? “秦剑,我的心很小,爱上你的时候,西京任何男人我都不放在眼里,包括公孙宇。但如今我的心里装满了冷凌风,已经没有位置再容纳一个你了。” “你能忘了我,爱上冷凌风,总有一天,你也能忘记他,重新爱上我。”秦剑是如此执拗,就如当年的我,明知不可能,却总想去勉强。 夜深人静的晚上,我躺在我们昔日的大床上,想起与秦剑的过往,惆怅而伤感,但想得更多的是冷凌风,想起他为我洗锅煮饭,想起我们那顿从中午吃到晚上的饭,想起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心中酸酸甜甜。 我想他了,原来在不知不觉的岁月里,他已经入了我心,融入了血液,纵是斗转星移,我都不会稍稍将他淡忘。 冷凌风,今夜,我想你了。 第二天,我试着推门,竟发现没有上锁,我意外而欢喜地出了屋。但走了几步,就发现四周都有人盯着,并且个个都是高手,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试着拼一拼,但如今我还有小虫子…… 秦府的房间,我一间一间地看过去,却始终没有看到小虫子的身影,路过有人的地方,我总是竖起耳朵,偷偷听她们说话,试图从她们口中听到小虫子或者凉州的消息,但结果总是让我失望。 关于凉州、关于小虫子,秦剑绝口不提,即使我旁敲侧击,也无法知道一丝一毫。秦厉带兵攻打凉州,朝中很多事务都落在秦剑身上,每次见他都行色匆匆,但纵使这样繁忙,纵使经常处理朝务到天明,双眼布满血丝,他每天依然抽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陪在我的身边,很努力地靠近我。 他有时弹琴给我听,有时在我耳边说起曾经的甜蜜,神情陶醉,甚至天天下厨,为我做醉鸡,其实他现在做的醉鸡真的很香,远远超越当年的大厨,可见非常用心。看见这样的他,我心中难受。 我常常呆坐在假山旁,望着凉州的方向出神,有时一看就是一整天,冷凌风你是否安然无恙?还有我的小虫子,你在哪儿? “欢儿,带你去一个地方。”秦剑朝我走来,虽然一脸疲倦,却丝毫不损他一身光华。 “不去,我只想见见我的孩儿。”我低头不看他。 “好。”秦剑答。我愕然地抬头看着他,微微发愣,是不是我听错了,他竟然说好? “你说什么?”我抓住他的衣袖,整个人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回来让你们母子见一面。”秦剑说。 马车在飞奔,我的心也是如此,在我下马车的瞬间,我愣住了。 “大小姐,你回来了?”虽然隔了那么多年,虽然她们中有些人头上长了白发,脸上多了皱纹,但真的是我们楚家的仆人,只是当中没了李管家的身影。 往里走,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奢华而尊贵,磅礴而大气,一样的假山,一样的亭子,我们的楚府在废墟中重建了,但爹不在了,娘不在了,李管家也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了,这里建得再豪华,已经不能再称为家了。 “欢儿,你记得吗?当年,你就在这假山上自己跟自己玩捉迷藏。那天晚上的你,不再飞扬跋扈,不再娇纵任性,只是一个寂寞的孩子,如童年的我。”秦剑笑着说,声音轻柔如晚风。我转头看着他,他竟然都看到了?我的脸忍不住有点发烫。 秦剑的声音低沉而好听,他缓缓说起我们相识的点点滴滴,细细诉说他当初的丝丝心动,带着无尽的情意,勾起我无数记忆,我与他曾经也有那么美好快乐的时光,但却是那么短暂,如天上的焰火,瞬间绚烂过后,就是长久的沉 寂。 “欢儿,我背你……”那天晚上,月色皎洁,秦剑朝我微微弯下了腰,眸中的柔波如月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欢儿,我背你,背一辈子,从此不离不弃。”秦剑的话温情而充满魔力,让我回到那些美好的时光,脚步情不自禁地朝他移动,但当双手触及他的肩膀时,我却逃跑了。 这样的秦剑让我害怕而陌生,记忆中的他怎会对我如此温柔?记忆中的他总是高高在上,等着我去讨好,何时会如此低声下气? 胸口如压着一座大山,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当年被他拒绝我是那样难受,而如今被他爱着却也是这般痛苦。 “秦剑,别这样,我如今心中想的、牵挂的,只有冷凌风了,我们回不到过去了。”那晚我跑得很快,慌不择路。 “欢儿——”秦剑跟在我身后,声音带着痛,让我的心一直往下沉,我一直跑,他就一直追,最后我被石头绊倒,重重跌在地上。 “欢儿——”秦剑一把将我搂在怀中。年少时,我做了不少这样的梦,在漫天红霞,或者满树红花之下,他温柔地搂我入怀。可如今这样的场景与梦中何其相似,为何我却想拒绝?为何心是那般的酸楚? “秦剑,冷凌风说我耽误他太久,久得他找不到别的女人了。而你不同,你依然风丰俊朗,风华更胜当年,爱着你的女人挤满……” “但我只要你一个。”秦剑发狠地搂着我,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嘴角溢了出来,充满了无奈。 月皎洁,人伤痛,相对无言。 秦剑没有食言,那天晚上回去,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小虫子。他远远看见我,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我从来不知道这小家伙可以跑得这样快,我也从来不知道小虫子那声“娘”可以喊得如此让人心碎。 我也朝他冲了过去,但还来不及张开双臂,他已重重撞入我的怀中。双手搂着他,我整颗心都安定下来。小家伙拖起我的手,要我带他回家,他的小手很用力,拽得我生痛。 “爹很快就会来接我们回家的。”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心中无比酸涩。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踏在凉州的土地上,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冷凌风一面? “娘,我想你,我想爹。”小虫子不停地说,带着哭腔。听到这话,我神色黯然。小家伙许是看到我的黯然,努力向我挤出一丝笑容,他想哄我开心。 小家伙第一次被从我身边抱离的时候,哭得山崩地烈;第二次哭得满脸泪水;第三次哭声小了,但双手死死拽着我,怎么都不肯松手,依恋情浓……第五次见面,他不哭了,只是话特别多,从一见面就开始说。什么时候,我的小虫子变成了话痨?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次见面之后,下次相见又不知道是何时? 秦剑对我好到了极致,好得更甚于我当年对他,但他不知道这种骨肉分离的痛是多么蚀骨。 “欢儿,他若是我们的孩儿那该多好。”秦剑总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母子说话玩耍,目光深沉,带着伤感与遗憾,我害怕对上他这样的目光。 我无数次劝他放手,他无数次拒绝,最后一次他怒了,当着小虫子的面狠狠地搂住我、亲我,我拼命地挣扎,小虫子也死命打着他。 “你娘是我的,是我的妻子,如果不是丢了,根本就不会有你,就算是有,也是我的儿子。”秦剑狠声道。 “娘不是你的,是我爹的,是我爹的。”那天小虫子拼死地打着秦剑,如一头发怒的小狮子。我第一次见识到我那软绵绵的小虫子,凶起来竟这般吓人。 最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可怕又可笑。 直到被人拖着离开,小虫子仍是大声喊着“娘是我爹的”,直至声音嘶哑也坚持喊着,宣布着他爹对我的占有权。 而秦剑与我都是一身的伤,他对我说对不起,声音无力又绝望。我在满是落叶的泥土地上坐了下来,满心满口都是苦涩。 “以前的楚合欢,她爱着你、恋着你,一定很愿意跟你过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如今的我,更愿意跟随着冷凌风,不管是风餐露宿,还是四海漂泊,因为他是我的夫,他在我最潦倒的时候,不曾将我遗弃。” “楚合欢,你——”秦剑双眼猩红,抓住我的手,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其实我不愿意伤他,我真的不愿意,但我也只能如此。 那天秦剑拂袖而去,但走到一半,他猛地跑回来,一把将我抱起,再次狠狠吻下来,任凭我打他、踢他,他都不肯松手。 “我弄丢了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你以前是我的妻,现在也是,这辈子都是。过些日子,我们就成亲,我当着全天下娶你进门,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楚合欢还是我的妻子。”秦剑这话透着说不出的强硬与霸道。 “秦剑!”我朝他吼。 “楚合欢!”秦剑也朝着我吼,两人的声音都很大,以至于引来几个侍卫,但他们看到这气拔弩张的场面,立刻作鸟兽散。 “我明日就筹备我们的大婚。” “我不嫁!”我低声吼他。 “你可以不嫁,除非你不要你儿子的命。” “秦剑!”我悲愤怒吼。 “楚合欢!”他沉痛哀叫。 “楚合欢,你给我听着,我一定要娶你,除非我死,就是死我也是你楚合欢的夫,谁也改变不了。”这晚之后,秦剑就开始为大婚筹备。他本就繁忙,如今再加上准备大婚的事宜,就显得更加忙碌,眸中的血丝添了一条又一条,但脸上的笑容却一天比一天浓。 嫁衣来一件,我撕一件,撕了再送来,但最后我无力去撕了,那么华丽的料子、那样漂亮的花纹,得花多少银两呀! “秦剑,你这不是将我逼上绝路吗?” “楚合欢,嫁我就让你这么难受吗?你忘记当年你是怎样想尽办法爬上我的床了吗?我始终如一,是你变了心!”秦剑摔门而去。 “王爷——”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王爷,京城四处燃起大火,就连皇宫禁地也多处着火。”来人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我的听力何其敏锐,还是隐约听到了。这个消息如一缕火光,带给我一丝光明,这些火是不是冷凌风的还击?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凉州还有与西凌一争输赢的实力? 秦剑离开那天,王爷府也遭到了攻击,刀剑声激烈相碰发出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是不是冷凌风派人来救我们了?我打开门想冲出去,但还没出院,便被几十个男子团团围住,我是暴露自己会武功现在冲出去,还是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我最后还是退了回去,一是因为刀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二是面前高手如云,我根本没有把握能击败他们,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小虫子现在身在何处?我的选择是对的,秦府的守卫森严得让我意想不到,一般兵力连门口都靠不近,更不用说我自己逃离这里。 听说那天晚上,西京几个朝廷大员的府邸被火焚毁,京城有数百家民宅离奇起火,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却也足够令人心动荡,传言是秦厉带兵攻打凉州,杀戮过多,冤魂齐聚西京,连老天也发怒了,降下天火以示惩罚。 这是第二天府中仆人窃窃私语时我听到的,因为不少人在深夜看到一团团火球从天而降,所以谣言越传越盛,弄得人心惶惶,即使秦府的下人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秦剑忙着与朝中重臣商议对策,然后带人去捉捕纵火者,这些传闻能迷惑百姓,却绝对迷惑不了他。 鬼火的事情刚刚平息,京城就遭到了大批山贼的猛烈攻击,听说山贼多得如一支庞大军队,还有一批潜伏在京城,里应外合,火烧商铺,抢掠城中大户。天子脚下,山贼竟然如此放肆,百姓怨声四起,更加恐慌,天尚未黑,已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朝廷不得不出动大批禁军,挨家挨户盘查,京城内外乱成一团。 凉州已被攻陷,应该不是冷家军,莫非是龙七的人?这里越乱越好,若是乱成一团糟,秦厉就不得不搬兵回朝。断断续续听到的消息,让我振奋。 当时我一直以为这批人是龙七派来的,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远在北国的小叶知道凉州有难、知道我身陷秦府后,不惜一切代价,施以援手。 我与小叶已经分别好些年了,我常常会想起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不曾离弃我,在我青丝变白发的时候,她哭得比我还难过。 死丫头,如今我已经满头乌丝,你知道了吗?如今我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孩儿,你听说了吗?你在北国的后宫过得好不好? 死丫头,你是我这辈子永远的牵挂。 第159章 后无妃(一) 因为局势动荡,西京屡遭侵扰,秦剑无暇再提大婚的事情,而我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我趁秦剑忙碌的时间,细细观察秦府的地形,顺便查探小虫子在哪儿? 估计是秦剑再次叮嘱府中府中仆人不准再讨论西凌局势,我的消息重又闭塞,但让我意外的是秦剑竟将小虫子带到我身边,那一刻我说不出怎样狂喜。 原来能亲眼看着他入睡,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摸一下他的脸庞,都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娘,血啊——” “娘,杀人,小虫子怕——”刚开始的一个月,小虫子总会做噩梦,常常在半夜吓醒,额头全是汗,即使我将他搂在怀中,他还是浑身发抖,当他睁眼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情绪才渐渐安定下来。而我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想想都心疼。 “别怕,别怕,娘会一直在小虫子身边。”我紧紧搂着他。 “娘,爹会来接我们回家吗?”小家伙含糊不清地问道,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心中揪痛。 白天我教小虫子读书识字、弹琴画画。 “欢儿,你的字这么丑,还好意思教你的儿子?府中浇花的春花嫂写的字都要比你好看。”秦剑笑如春风地说,然后在小虫子面前示范写了几个字。可惜小虫子对他充满敌意,根本就不听他的,秦剑也不恼,不管小虫子听不听,总是在旁指导。 秦剑在的时候,小虫子就故意将字写得丑丑的,显示他一点都不领情,但秦剑走后,他写的字渐渐端正起来,其实他是听进耳朵里了。 满天繁星的夜晚,秦剑会在我们身旁说一些神奇有趣的故事,他的声音也清朗好听,娓娓道来,如带着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要凝神静气地听。 小虫子刚开始走得远远的,摆出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听”的样子,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小石头,但渐渐地,他的神情随着故事的起伏有了变化。 “那小罗仙会死吗?”小虫子担心地问,他一方面对秦剑充满敌意,一方面却又不自觉被他吸引。其实秦剑这般风采的男子,的确很难让人讨厌。 “不会。”秦剑笑着说,笑容温润,让人心旷神怡。估计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跟敌人那么友善,小虫子继续绷紧脸,目视前方,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知道小虫子喜欢小石头,秦剑收集了很多花花绿绿的小石子,故意在小虫子面前摆威武的狮子、漂亮的骏马,弄得小虫子频频张望。 “娘是我爹的,你不抢我娘,我才跟你玩。”小虫子看着那堆小石头垂涎欲滴,却又偏要装出满不在乎。秦剑沉默不语。 “娘是我爹的,不许你抢她。”这家伙一边对着秦剑叫,一边眼馋地看着那些小石头,但秦剑还是没有回应他。于是,小虫子始终都不碰一下那些小石头,有性格得很,只是秦剑一离开,他就迫不及待玩了起来。 “没人要它们,我看它们可怜,才碰的。”秦剑回来,小家伙如是说。他放下手中小石头,很镇定地走了。 “欢儿,我也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绚烂红霞下,秦剑目光充满渴望,浑身上下柔和而温暖,秦剑的深情对我来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秦剑缓慢轻柔地融入我们母子的生活,一点一滴地瓦解小虫子的敌意,如春雨般润物无声。 他与小虫子的拉锯战,既耗神又劳心,但秦剑显示出了超凡的韧劲与耐心,如此生活了 半年。这半年里我从来没有停止对冷凌风的思念,秦剑也从来没有停止他的努力。 我每次哀求秦剑放我回去,他总是沉默不语,西凌战败、冷凌风夺回凉州的消息传来,我像匹小野马那样在秦府奔跑,似乎回到十岁那年的肆意张狂。 压在心头的大石消失了,我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小虫子因为能天天见着我,笑容渐渐多了,只是偶尔还会做噩梦,估计那血淋淋的一幕,会影响这小家伙很长一段时间。 我干着急,却爱莫能助,有时我真恨不得飞进他的梦里,抱着他逃离所有血腥的场面。 秦剑教小虫子写字绘画,教他吹,萧练武,爱他却不惯着他,他说玉不琢不成器。秦剑对小虫子如此用心,让我也不得不动容。 有时我弹琴给小虫子听的时候,秦剑也会在一旁吹,萧,箫音缠绵,听得小虫子一愣一愣的,府中一干下人也听得如痴如醉。不得不说,秦剑那一身风华无人能及,尤其是弹琴吹,萧之时。 只是我弹着弹着,就会想起冷凌风,曲终弦断,说不出的伤感焦虑。 “婚礼已经准备好了,三天后我们成亲。”秦剑说,他说这话时,十分平静,平静得如说一句家常话,却又充满力度。 “秦剑,我不能嫁给你,你如果如此相逼,我唯有一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贞烈,竟然要为一个男人徇情?”秦剑眸中闪烁关怒火,很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勒出了几条血痕。 “我嫁给你之后,到你休了我之前,我何曾看过旁的男人半眼?什么勾引大伯、什么与侍卫私通,都只不过是你强加于我的罪名。如果你不是将我休弃在先,我又怎会变心?难不成你另娶新妇、弃我如敝帚,我还要为你 守身如玉?”其实他不知道,他曾经伤我有多深!以至于我花了多少年的时间,才能逐渐相信一个男人的爱。 听到我的话,秦剑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 “我只是想保护你。” “为什么你当初不肯对我明言?我们是夫妻,本应齐进退、共患难。但是你把一切默默都承受了,你有苦说不出,而我却心如灯灭。秦剑你不能怪我变心,放了我回去吧,求你了。” “欢儿,你求我,我求谁呢?我是不会放手的,你可以不嫁,除非你不要这个儿子了!”听到这话,我浑身一震。 “秦剑,你真的要我死在你面前?”我将刀搁在脖子上,求秦剑取消婚礼。 “如果你要死,谁也拦不住,但你不会死的,你舍不得你的孩子。我会给时间你适应,因为一辈子还很长。” “你想回到冷凌风身边,只是在做梦。你就是走得出秦府,也走不出这西京,你就是插上翅膀,飞上天,我也会将你射下来。冷凌风想将你夺回去,那也是做梦!如果你拒绝成亲,三天之后,你甭想再看到你儿子一眼。”秦剑的眸中有一种让我害怕的坚定,我跌坐在地上。 “秦剑,你怎能这样?” “合欢,我明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属于我,但我还是不舍得放手。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在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妻,怎么就突然成了别人的了?”秦剑喃喃地说,那一刻,我们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绝望。 第二天秦剑外出筹备大婚的时候,秦厉来了,他与秦剑有几分相似,他那如刀刻般的脸庞带着霸气与坚硬,给人很强的压迫感,这种男人注定是站在山巅俯瞰天下的。 “是我当年错误的决定,才让你和秦剑分离多年 。如果不是我有私心,不肯娶公孙媚,你们也不至于误会那么深。你要恨就恨我吧。只要你不伤害秦剑,我就保证绝不伤害你儿子一分一毫;但是如果你敢伤秦剑一分一毫,我会让你痛不欲生,后悔今世为人。” “我的夫是冷凌风,我爱的是他,我不能嫁给秦剑。” “你以前不是千方百计勾引秦剑吗?你以前不是想方设法要嫁给秦剑吗?你们楚家的女人怎么说变就变?”秦厉眸中涌动怒火,愤怒中却又带着伤痛,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心中不禁一凛。 “如果你敢伤害秦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包括你的儿子。”秦厉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些,因为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我的心寒了,秦剑或许不会伤害小虫子,但秦厉不会顾念我的孩子,有他在,小虫子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证。 “二哥?”秦剑见到秦厉有些愕然。 “找不到你,刚好看到弟妹,就聊了几句。我回宫了,后天我会率满朝文武前来道贺。”秦剑拍了拍秦厉的肩膀,然后大踏步离开。月色下,那身影显得特别颀长高大,如同一座大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我二哥找你说些什么?”秦剑问我。 “你二哥怕我会伤害你,但我来之前你手下给我喂了药,手脚酸软,内力运不上来,随便走动一下还可以,要伤人哪有这本事。”听到我的话,秦剑笑了笑,只是目光幽暗了几分。 “秦剑,我可以嫁给你,但你必须现在就放小虫子回家。”秦厉走后,我对秦剑说,秦剑却摇摇头。 “欢儿,小虫子走了,我不敢保证你肯嫁给我。”秦剑静静地看着我,无论我怎么哀求、怎么痛哭,也不为所动。 三天之后,是我与秦剑大婚的日子。 第160章 后无妃(二) 这是我和秦剑第二次成亲。犹记得那年我十五岁,凤冠霞帔,十里红毯,一地花色。我心如鹿撞,满心欢喜;如今热闹依然,心已沧桑。 听说这次大婚空前隆重,满朝文武一起道贺,西凌皇帝亲自派人为秦府贴喜字挂灯笼,十里红毯,万里红花,筵席绵延十条大街,喜庆而欢腾。 一大早,喜娘就替我挽发髻、贴红妆。 “夫人,觉得怎样?”我朝镜子看去,朦朦胧胧看不清,不知道是镜脏了,还是眼湿了? 出门的时候,小虫子蹦蹦跳跳地迎过来,想是今天穿了新衣服,所以心情特别雀跃,特意过来给我瞧瞧,但当他看到身穿嫁衣的我,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娘,我们走,娘你是爹的,你是爹的啊!”那天的小虫子哭得声嘶力竭,拼命冲过来想将我拽出去,几个侍卫都拦不住他,他的话让我心酸不已。 “娘,我们回家吧,娘,你是我爹的,你是我爹的。”小家伙喊得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到嗓子哑了,他依然喊着,原来他什么都懂得。 “娘永远都是小虫子的,永远都是。”我紧紧搂着小虫子,但最后还是被人分开了。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眸看他,阳光下,他一脸泪痕,彷徨无依。 “娘,你是爹的,你是爹的。”嘶哑的声音渐渐小了。泪湿了妆容,接下来的仪式,我做了些什么,我一点都记不清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同一个木偶。 如今冷凌风已深入我心,秦剑硬要用这种方式将他整个人从我的生命中剥离出去,势必令我痛得鲜血淋漓。 新房红烛高燃,一切都如当年一样。 不得不说穿着喜袍的秦剑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脸庞带 着甜蜜而幸福的光芒。看得出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今夜是下手的最好机会,但为什么手那么抖、心那么乱? “欢儿,欢儿,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新婚夜秦剑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满足,眼眸晶亮,发出异样的光彩,深情而温柔。 秦剑身穿喜袍缓缓朝我走来,但我脑海中却浮现出冷凌风那张俊朗的脸,他沙哑着声音说:“罗小欢,你不能这样对我。”他红着双眼对我说,“罗小欢,你不能另嫁他人,你不能离我而去,难道你真忍心让我孤独终老?” “这段时间我都忍着不碰你,想不到一等就是大半年。那年我错过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今夜我不会那么傻了。”当秦剑吻住我,意乱情迷地解开我身上的嫁衣时,我左手搂着他的腰,右手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抵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迅速点了他穴道。 “秦剑,对不起。” “楚合欢,你我今日重新拜过天地,你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即使你杀了我。”秦剑的声音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这样对他,只是眸中带着痛楚之色。 “秦剑,我不想伤你,我曾经不被人所爱,所以我很珍惜那个爱我的人。”我愧疚地对他说。 “不要惊动任何人,给我准备好一辆马车,把我的孩子带到我的跟前,否则我就杀了他。”守在外面侍卫看到这一情景,脸色发白。 众人犹豫间,我的手微微用了用力,一缕血丝沿着锋利的匕首流淌下来。众人一见便慌了神,不一会儿小虫子来了,他看到这场面,刚开始有点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跑到我的身边。小家伙并不是拉着我,而 是做出一个打斗的准备动作,一副要跟他们拼了的样子,这小傻瓜。 很快马车来了,但在马车旁是一脸阴冷的秦厉,看到他,我的心猛地收紧。 “秦剑,我不是叫你今晚少喝酒,我不是说她武功已经很高,叫你今晚要防着她的吗?” “不是他不谨慎,是他的手下之前给我下了药,他以为我武功尽失。可惜他不知道我百毒不侵。刀剑无眼,不小心碰到他,那就麻烦了,快些让我们离开吧。”我狠厉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想伤秦剑,但今日是我能离开的最好机会了。 “秦剑不知道你百毒不侵?他什么都没跟你说?”秦厉大笑,声音充满愤怒,也透着苍凉。难道秦剑他知道? “二哥——”秦剑皱眉,秦剑出言阻止。 “欢儿,你武功尚在,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枕头下藏着匕首,我也知道。我就想看你心有多狠,看你是不是狠心到对我痛下下手。”秦剑说,脸色如常,只是那声音带着秋的萧瑟寒凉,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二哥,把马车撤了,把小虫子抱回去,我看她是不是真的要杀我?”秦剑说。 “你敢!”我有些慌了,因为他是敢如此做的。 “我有何不敢?” “你们都给我撤了。今日之事,不准再说一个字,否则杀无赦。”秦厉的声音阴冷得如地狱吹上来的风,除了秦厉,四周的人一下子退得干净。留下我单独面对这样一个男子,压迫感骤然增强。 后来发生的一切,混乱而模糊,我记得秦厉突然来夺我的剑,我与他打斗起来,秦剑生怕秦厉伤到我,前来阻挡,混乱中,我的匕首不知道怎的插入了秦剑的胸膛,秦厉一怒之下,挥剑刺向我,秦剑硬生生用手 握住锋利的长剑,一滴滴血滴落在撒满花瓣的地上。 “秦剑!”秦厉大叫,声音带着愤怒,更多的是疼痛。 “二哥,别伤她。”秦剑的声音充满焦急,也充满伤通。我那匕首插得很深,我看到鲜血从他身上喷涌而出,我脸色苍白,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厉害,心也在抖,我从不曾想这般伤他。 “楚合欢是不舍得这样对我的,你……真的已经不爱我了?你可以在插深一些,这样我就不会痛了。”秦剑对着我笑,笑容是那样惨淡,胸膛、手掌都淌着血,染湿了喜袍,浸湿了一地红花,慌了我的心。 “你这忘恩负义的女人!你知道他为你,都做了些什么吗?当年他得知你中了玉枯骨这种剧毒,他不眠不休地看药书,几乎把眼睛都看瞎了;为了求得玉蟾蜍,他在神山妖婆脚下跪了足足三天,他怎会不知道你百毒不侵?楚合欢,如果不是他对你情深至此,今日你就是有十条命,也别想活着。”秦厉厉声说道,目光带着浓烈的愤怒。 我手中带血的匕首叮当落地。 他如此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我,给一个女人下跪三天三夜?我蹲在地上,红色长裙覆盖在地上,鲜红如血。 我很想放声大哭,但却哭不出来,心里为何如此难受? “楚合欢,你当初以财相诱,如今我以儿相逼,因果报应。当初你爱我有多低贱,如今我就爱得你有多卑微。因为爱你,我连自尊也舍弃了。”秦剑脸色苍白,府中大夫匆匆赶来。 “阜郢,明日告诉天下人,说秦王妃有孕三月,今日是双喜临门。”秦厉吩咐手下。两个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迷迷糊糊,很不清晰,我知道秦厉是想绝了冷凌风的念想,堵 上我所有的退路。 大婚当晚,大夫为秦剑疗伤,小虫子被秦厉带到西凌皇宫。 “娘,我会好好学武功来救你。小虫子不在,你不要怕。”小虫子离开的时候,不哭不喊,只是极其认真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娘不在,小虫子也不要怕。”那天小虫子离开的时候,腰杆挺得特别直,隐约有他爹的风采。 小虫子离开之后,我心如刀绞般地痛,秦厉不是秦剑,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对待我的小虫子,还有插秦剑那一刀,还有他那鲜血淋漓的手掌,让我心乱如麻而又担忧不止。我跌坐在新房柔软的毛毯上,灵魂无处安放。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我与小虫子分离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婴儿的哭声打破西凌后宫的寂静,一陆姓女子顺利产下龙凤胎,此女封德妃,西凌后宫一妃无后。 傍晚秦厉出宫到秦府来,我猜他今日心情好,便想去打听一下小虫子的情况。没想到秦厉喝得酩酊大醉,摔破了所有的酒罐。 “小鬼,我只想要你和我的孩子,小鬼,我只想要你和我的孩子。” “小鬼——”秦厉那一声小鬼喊得痛入了骨,带着几分凄厉与悲凉。 “二哥,你醉了。”秦剑过去扶他,声音也带着痛意。 “楚漫云,我只想要你一个女人,为什么有了江山,就失去了你?为什么?我真的只想要你一个。” 夜色浓浓,一地破碎寂寥。 同年三月,土国,吐鲁国、圣女国归属凉州,冷凌风称帝,凉州为都,国号大历,已经湮灭了数百年的大历王朝在凉州重新崛起。 大历后宫一后无妃,有人说皇后姓罗名小欢,有人说大厉皇后与西凌秦王妃是同一女子,姓楚名合欢。 第161章 近乡情怯(一) 小虫子在秦厉的手中,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听说他进了西凌后宫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除了在梦中喊爹娘,宫中谁要是靠近他,他就跟谁拼命,暴怒得像凶狠的小狮子。听到这些,我的心撕扯般地痛。 我以血盟誓,只要秦厉肯将小虫子送还给冷凌风,我答应此生长伴秦剑身边,否则五世轮回,世世饱尝人世间的最深重的苦痛。 秦厉断然拒绝。 “二哥,只是一个孩子,放了他吧。”秦剑说。我感激地看着他,可惜秦厉依然摇头。 “只要他的儿子留在这里做质子,冷凌风他这一辈子就如同斩断翅膀的雄鹰,再有力也飞不上天空;只要他的儿子在,他这一生就如同沉睡的蛟龙,永远都无法搅动一丝风浪。” 听到秦厉的话,我的心都凉了,这些年我们母子在此,冷凌风那边一定是举步维艰吧。每每想起他那孤独的身影,我都不敢往下想。 冷凌风,如果我这辈子都回不到你身边,你就找一个好女人陪着你吧,要不一生太漫长、太孤寂。而我已经耽误了你多年,已经让你等待孤寂了那么多年。 就算我不能回到他身边,起码我也要把小虫子送回去,一定要送回去。当年晚上,我跪在秦剑脚下。 “秦剑,当年你为了我跪了三天三夜,今日我为了小虫子,我愿意跪你一辈子,求你想办法将小虫子送回冷凌风身边,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只要他回去,我就不走了,我这辈子都留在你身边。求你了。” 灯火中秦剑俊美的脸庞有些发白,清亮的眸子笼上暮色,最后他扶起我,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我答应你,并不是因为我相信你的承诺,而是因为我在乎你。”浓浓的夜色 下,秦剑的背影显得是那样落寞寂寥。 我不知道秦剑用了什么办法,秦厉终于点头了,那一刻喜悦的泪水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模糊了我的双眼。 “楚合欢,你儿子我可以放,但你今日必须当着我的面,以你儿子的性命起誓,此生长伴秦剑身边,除非秦剑主动要你离开。还有,你得写一封信给冷凌风,与他断绝关系,并且签下离合书,表明从此你只是秦剑的妻,西凌的秦王妃。否则一切免谈。”秦厉的声音冷硬,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凛然之气。 “好,我答应你。”我点头,我无从选择。 我以为我已经能从容面对,但在离合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在信中写上“此生缘绝,夫妻情断”这些字时,我的手还是抖得厉害,心如刀剜,疼痛难忍。 冷凌风,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能让小虫子一生留在这里做质子,我不能让你成为断了翅膀的雄鹰、沉睡的蛟龙,一辈子受人制约。 只是我也害怕你会像冷老爷子那样孤寂一生,我害怕你皱眉的时候没人替你抚平额头,我怕你夜半独对明月,孤枕难眠,我怕…… 原来心中还有那么多牵挂。 “欢儿,看我带了谁来!”听到秦剑的声音,我猛地回头,阳光下小虫子就站在我身后的大树旁,距离上次离别,已经整整一年,如今再见,悲喜交加。 “娘,我很想你,娘——”小虫子扑在我的怀中,那泪水似积蓄了一整年,缺堤一般汹涌澎湃。 “小虫子,今天你可以回家了,可以去见爹了。”我蹲下身子,用手擦干他的泪,心中酸涩。 “娘,真的吗?”笑容一下子从小虫子的脸上绽放,绚烂如花,如同他爹的笑容那般耀 眼。还好,我的孩子还会笑。 “现在就送他回去吧。”我对秦厉说,其实我很想再看一眼小虫子,我很想抱多他一会儿,这次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有再见时。但我不敢让小虫子再多停留,我怕秦厉会反悔,我想让他立刻走,走得越快越好。 “娘,我们一起走,娘,我们一起去找爹,我们一起回家。”那天小虫子死死拽着我的手臂,力气大得让我的手臂起了几条血痕。最后我目送他被人抱上马车,听着他声音嘶哑地喊着“我们一起回家”,喊了一声又一声,我心如刀割。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了,他那嘶哑的声音却仍不停地在我脑海中回荡,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我朝着马车招手,虽然知道他根本看不到。 “谢谢。”我听到秦剑对秦厉说。 “当年我为了江山,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今天我放他,只不想为了江山,再失去我唯一的弟弟。”秦厉说完转身离开,即使是他的背影,也带着王者的霸气,只是我觉得他也是一个寂寞的人。 “冷凌风花了四年的时间让你忘记我,我愿意花十年的时间让你忘记他。我会等,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等你重新爱上我的那一天,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秦剑一边说,一边牵起我的手。 冷凌风,十年时光,我能把你忘记吗? 那年能忘记秦剑,是因为他给了我无限伤痛,如今我忘不了冷凌风,因为他给了我太多甜蜜。 西凌在秦厉与秦剑的治理之下,国力如日中天,但却越发低调友善,这一年多,不曾与任何国家发生纠纷,积极发展与各国的邦交。这样的西凌、这样的秦厉让我更害怕,我总担心他有一天会将凉州连根 拔起。 十月初八,是秦厉的生辰,听说有好些国家的皇帝都前来道贺,其实这也不过是他与其他国家友好往来的一个手段,秦剑作为他的皇弟,肯定出席。 这一年来,我基本天天待在秦府,如困在华丽鸟笼里的一只断了翅膀的鸟。我曾经也想方设法出去过,为冷凌风救我制造机会,只可惜,聪明的秦剑根本不给任何机会我与冷凌风接触。而自从小虫子离开西凌皇宫,自从我签下了离合书,答应留在秦剑身边,我就死了这条心。 尽管秦剑体贴入微、府中锦衣华食,我还是瘦了下去。秦剑见我如此,提议带我出去散心,只是如今跟他出去,我已经没有十五岁那年的情怀,当年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而如今我的心中有了永远无法斩断的牵挂,有了无穷无尽的愁思。 “欢儿,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开心起来?” “欢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般爱我?” “欢儿,看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这种感觉很无助。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补回我们错过的十年?”秦剑问我的时候,俊美的脸庞带着彷徨与烦躁。 其实我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绽放绚烂的笑脸,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我不快乐? 十月初八如期而至,那天夕阳如血。 秦剑牵着我的手进宫。我对皇宫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三岁之前,一眨眼,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宫中虽已易主,但景观却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如今的皇宫要比以前冷清多了,即使今晚处处红花彰显着喜庆,却依然让人感觉寂寥。 在我的记忆中,皇宫是很热闹的,有穿梭巡逻的侍卫,有清秀的宫女,还有国色天香的各宫妃嫔,莺歌 燕舞,衣袖飘香。如今三宫六院都空着,即使亮着灯,也还是太静。 “宴席差不多开始了,我们过去吧。”如果不是秦剑提醒,我还真的想一直走下去,毕竟这里曾经留下我不少的记忆。 宴席设在御花园,那里灯火通明,酒香扑鼻,笑声不断,显得热闹非凡,与后宫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王爷,秦王妃到——”在众人的注视中,秦剑一边与众人打招呼,一边牵着我的手落座,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秦王爷不愧西凌第一美男子,这身气度风华谁人能及?” “传言不假,秦王妃果然是仙子下凡,倾城之貌。” “三弟,今天还真不该让你来,你一出现诸王都把朕给忘了。”听到秦厉的话,众人都笑了,气氛一时很热闹,我在众人的目光下从容落座。 “北皇是北国第一美男,秦王爷是西凌第一美男,想不到今天朕有幸一睹二人风采,实属人生乐事。”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北天帆来了?我忍不住抬头看去,就是这一眼,让我几乎将手中杯子摔碎。 北天帆身后站着一个男子,容貌普通,但对上那双眼睛的那一刻,我心神俱震,旁人认不得这双眼睛也就罢了,我怎会不认得? 西凌皇宫犹如龙潭虎穴,他怎么那么傻跑过来?不要命了? “欢儿,怎么了?不舒服?”秦剑低头,关怀备至。 “没什么。”我朝秦剑嫣然一笑,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让秦剑发现一丝丝端倪,否则冷凌风就有危险了。 接下来的宴会,我举止得体,不时回应秦剑的话,不敢再看冷凌风半眼,酒过三巡,各国的帝王派随从给秦厉献礼,轮到冷凌风的时候,我的心提到了咽喉。 第162章 近乡情怯(二) “欢儿,你的手怎么那么冷?”秦剑不无担心地问。 “我没事。”我努力让自己放松,但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冷凌风托着一个金色盒子,缓缓走过去,我不敢死死盯着他,我怕被心细的秦厉察觉。突然惊呼声骤响,我猛抬头,那盒子突然成了一柄剑,剑刃直抵秦厉的咽喉,估计这里面有公孙宇的功劳。 这一变故突然而迅猛,我听到了几个杯子破碎的声音,有几个年轻帝王竟然吓得脸色发白,仓皇离座。 “谁?”秦厉问,依然是气定神闲,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气息。 “我今日只想带我的女人回家。”听到冷凌风的话,秦剑浑身一颤,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诸王请先回寝宫歇息,今晚本王有点家事要处理。”秦厉平静无波地说。说话间,人影涌动,宾客退去,禁卫军围了上来,混乱中北帝竟然将刀子搁在了渊皇的脖子上。 “北天帆你——”渊国的老皇帝吓得浑身颤抖。 “不好意思,北天帆还在路上,我们只是偷了他的请柬混了进来,我不想伤你,但我与西凌的皇上有点个人恩怨,今天你这颗头颅能不能还留在脖子上,那就得看秦厉想不想你活着了!”这是牧歌的声音,估计他这张脸是龙七的杰作。 “冷凌风,你如此做,是不想活了?”秦厉的声音低沉而狠厉。 “我想活着,但我要跟我的妻子一起活着。”冷凌风声音沉稳而有力,但双眼却不曾朝我瞄一眼。 “你的妻子?离合书没收到吗?她如今是西凌秦王妃,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有什么资格给我签离合书?我的妻子自然只有我才能休。我一天未签字,她一天都是我的妻子,就是到死,也必须跟我合葬,墓碑之上,也是刻着冷凌风之妻楚合欢。” 冷凌风的声音铿锵有力,他迅速封了秦厉的穴道,然后把刀子放在秦厉的脖子上,看我的目光中有怒火掠过,他一定是在恼我给他签了离合书。 “皇上,不就一个女人吗?你如果要女人,我们大渊年年进贡你一大批,朕的命要紧。”渊皇吓得脚发抖,秦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秦厉,如果因为你见死不救,渊皇死在这里,你不用想 都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牧歌笑道,从容而淡定。 “我冷凌风一言九鼎,我今日只要我的女人,只要我们平安回到云海,绝不伤你一根毫毛,今日各位都给我们做一个见证。” “罗小欢,你还不过来?”冷凌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喷薄而出的怒火,他一定是以为我舍不得离开秦剑。然而我曾以小虫子的性命起誓,此生与秦剑相伴到老。我看着冷凌风,目光充满痛苦与绝望。 秦剑静默着,死死握着我的手腕,我感觉手腕随时会被他捏成粉碎。 “罗小欢——”冷凌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目光带着受伤。 “我……我……”我痛楚地看着冷凌风。秦剑看着我,脸色惨白,最后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带着无尽的忧郁与伤感。 “你的心终还是没有我。你走吧,放你自由,也让我得到解脱,” “这么多年,我一直爱着你,但这么多年,你已经忘了我。看着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与你越靠近,你的心却离我越远。你不在我身边,我还可以瞒自己,你还是爱着我的,。如今……” “秦剑——” “囚你,是因为爱你;放你,也是爱你。楚合欢,如果有下辈子,请别让我遇到你。”秦剑的声音带着凄凉。 “秦剑,谢谢……”那一刻,我的泪无声流下,为他的放手成全,也为自己对他的伤害。 “冷凌风,如果你伤我二哥和渊皇一根头发,我会倾一国之力,不惜任何代价,踏平大厉,血染凉州。”秦剑说,声音充满狠厉与霸气,这样的秦剑我第一次见。 我从来想不到我这一生还能有回到凉州的一天,我也从不敢奢望,还能再见到冷凌风,即使出了皇宫,我依然觉得我是在做梦,这个梦美好得让我不敢相信一切真实发生过。 这一路上,我单独骑一匹马,而冷凌风一直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是因为要全神贯注地劫持秦厉?还是怒我一开始不肯跟他走? 出了西京,冷凌风的人渐渐多了,但他依然不离开秦厉半步,因为他知道只要秦厉在手中,我们都会安然无恙,如果秦厉逃脱了,这里的人都会被剁成肉酱,当然也包括他冷凌风。 我其实很渴望跟冷凌风说说话, 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慌乱,让我一直没有靠近他,即使下马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却也还是说不出话。 凉州渐渐近了,许是近乡情怯,心起伏不定,小虫子会怎么看待我这个娘?冷老爷会怎样看待我这个儿媳妇?还有冷凌风他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对我说一句话? 我既忐忑又不安,但一想到可以看到小虫子,可以伴着冷凌风,心中又充满力量,只要能伴着他们父子,还有什么流言不能承受?冷凌风这傻瓜,他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如此想着,我心中暖流汹涌。 一路上秦厉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冷凌风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但他整个人不显得有丝毫落拓狼狈,依然有着王者的霸气尊贵。 冷凌风与秦剑协商在云城的匝道放人,那里还是西凌的地头,但却已经离云海很近,几乎算得上两国的边境,即使两军打起来,我们依然能全身而退。 “冷凌风,山水有相逢。”这是秦厉说的唯一一句话,并不狠厉,却能让你的心在瞬间紧缩。 身后马蹄疾疾,尘土飞扬,秦剑带着大军过来了。 “走!”冷凌风一声令下,大军往凉州方向奔驰而去,尘土飞扬,几乎看不清人的脸。 “皇上,他们追来了。”有人高声大喊,我不禁回眸观望,晚霞中,秦剑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身后跟着秦厉,两人衣袂飘飞,发丝飞扬,完全与这旷野融为一体,如一幅画卷,带着悲壮的美。 “楚合欢——”如血的晚霞之下,秦剑勒马驻足高坡,朝着我大喊了一声,如同痛失所爱的小兽,声音沙哑而绝望,那一刻我潸然泪下。 “走!”冷凌风低喝一声,大军继续前行。 “我们兄弟为了脚下这万里江山、锦绣山河已经先后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注定一生孤独。既然如此,总有一天,我会让四海臣服,万国来朝,雄霸天下。”秦厉的声音随着风渐渐远去,虽然轻微如喃喃自语,却如万雷齐鸣,撼人心神。 我不禁再次回眸,滚滚红尘中,他们的身影已经化成两个小黑点,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身后突然一重,冷凌风已经坐在我背后,我的心跳猛地急促起来。 “不舍得,后悔跟 我回来?”马儿在飞奔,冷凌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声音有点冷。 “为什么一句话不跟我说?那天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冷凌风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意。我还以为是他不愿意跟我说话呢!冷凌风突然伸手勒住马儿,双手如铁臂般将我搂入怀中,带着惩罚的力度,一点都不温柔。 “冷凌风,我想你了。”我突然侧过身子搂着他,冷凌风的身体猛地一颤,绷紧的脸一下子舒展开,如春风吹拂下的雪山。 “怎么不早说?”冷凌风性感的唇瓣微微勾起,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恍如日出东山,春风过岸。 “其实我是知道你想着我,但看到你对他笑颜如花,看到他牵着你的手,如神仙眷侣那般出现,我的心像被砍了几刀。我怕你会被他的美色所迷,我怕你又如年少时那般痴恋着他,我怕——欢儿,我真怕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我怕如当年那般失去你。”冷凌风将脸贴着我的,冰凉冰凉的。 “这一年多怎么那么漫长?欢儿,这一年过完,我几乎不会笑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躺在最好的床也睡不着,心像被火烘烤着。欢儿你的心丢了没?”冷凌风问我,声音低沉得像从心底最深处传出来。 “欢儿,我真的把你带回家来了吗?我怎么觉得是像做梦,这些年我做了无数这样的梦,但每次醒来,你都不在身旁,我真害怕梦醒。” 冷凌风那声音如冬日的火把,是那样的温暖,他那长着厚茧的手抚着我的脸颊,有些粗糙的触觉。我闭上眼睛,幸福离我是那样近。 “我一直是你的,无论是身,还是心。”我将头靠在他起伏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呼吸着那属于他的阳刚气息,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夕阳已经下山,暮色笼罩旷野,我依然是那样温暖。 “欢儿——”随着一声包含着无尽思念的呢喃,冷凌风温热的唇瓣印了下来,幸福如此刻暮色,铺天盖地洒了下来,融入了我的身心。 “皇上,军中还有很多尚未娶妻的少年郎,你们这般叫他们今晚怎么办?”抬头发现大军将士全都勒马回眸,定定地看着我们,暮色中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泛上朵朵桃红,我 感到脸发烫。 “皇上,你亲自教我们行军大仗,莫非闺房之乐也想现场指导?”不知道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大军轰然而笑,气氛很热烈。 “这就是你调教出的冷家军?” “嗯,这就是你夫君调教出来的冷家军。”冷凌风将头微微抬起,言辞中颇为自豪。 “如果我的妻子不介意,我愿意。”冷凌风笑着对大军说,一时喊声四起,军中男儿人人热气沸腾。 “娘——娘——”就在这时,一个高亢却又带着奶音的娘,压过大军的嘈杂声,直冲云霄。我的小虫子,我的小虫子来了!我猛地挣开了冷凌风,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哪有你这样的女人,只要儿子,不要夫君的。”冷凌风笑道,声音带着怨气,大军刷地让出一条通道。 远远地,我看见小虫子从马上跳下来,以箭一样的速度,朝我飞跑而来。 “小虫子——”我从马上跳下去,朝我的小虫子飞跑过去,完全不顾仪态,快得如十五岁那年的疯丫头。 “两个傻瓜,骑马不比跑步快?”冷凌风又笑道,声音透着浓浓的宠溺,然后轻喝一声,驱马过去。 “娘——” “小虫子——” 小虫子重重撞进我的怀中,而我一把将小虫子抱在怀中时,就感觉空荡荡的心顿时充盈起来,盛满了幸福。 “爹——”冷凌风一手搂着我,一手抱起了小虫子,大军振臂欢呼,天地间一下子沸腾起来,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暮色中,楚漫云微笑着向我招手,她身旁是一位白发美妇和一位魁梧儒雅的男子,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是那样的慈祥,只是隐约有泪光。 “欢儿,那是你的爷爷、奶奶,后面的都是你的亲人。”冷凌风对我说。什么?那一刻,我喜极而泣。 “我今晚要跟娘睡。”小虫子大声地说,声音充满无限的依恋。 “今晚,你娘是我的。”冷凌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父子俩的声音都不小,大军中顿时响起爆笑声,直冲云霄,年少将士那刚毅而绚烂笑脸,如一簇簇火苗,将暮色点燃。 “欢儿,我们回家了。” 冷凌风低头浅笑,声音低沉醇厚,如尘封百年佳酿,醉了夜色,醉了人。 第二卷 笑看云舒 第1章 初相见 我自小生活在一个广阔的谷底,下面有奇异的花果,嶙峋的怪石,尖尖的山峰,一泻千里的瀑布,美得像仙境,但娘与族人总喜欢将头抬起,仰望苍穹。 他们说外面的世界更美,只是她们这辈子无法走出这山谷了,年少时的我,还体会不到这种悲哀,总觉得山谷其实也很好,为什么要到外面去? 我天性好动,娘说我不会爬的时候,那小手小脚已经有力得不行,每天都在那里蹬,他们老在想为什么我手脚蹬不抽筋? 估计蹬得多,我比一般孩子会爬得早,自从我会爬了就不得了,只要一放我在床,我就从床头爬到床尾,从床尾爬回床头,爬得不亦乐乎,有时绕着圈圈爬,那些人又开始惊讶了,问我娘为什么小公主爬了那么多圈,不累也不晕?娘总是无言以对,只是温柔地看着我,因为她都不知道。 转完圈我就开始爬别的造型,以致我每天的爬行都有一帮人在观赏,威风得不行,但我娘却说一出生就是劳碌命,有福不享,天天爬,就不累么? 也许娘说对了,我这一生就是劳碌命。 我早晚在爬,有一天娘回房发现我不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我竟然沿着床脚爬下来,娘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那些满是石头的地上爬着,白嫩的小手被石头磨损得流血了,我还在咯咯笑,心疼得娘眼泪都掉下来。 听说那次是我哥哥替我包扎小手的,我哥哥是楚傲天,也是楚合欢的爹,那会哥哥刚娶了西凌长公主西倩儿,这 事爹娘并不知道,要不肯定要将他们活活气死,而我就更加不知道,那年我才多大呀! 为了不让我爬出去,再伤着手,她们出去的时候,都会将门关上,但她们没想到我爬窗了,结果她们发现我的时候,我的头上顶着几个大包,小手流着血,但却奋力爬着,还边爬边笑,弄得娘担忧地看着我,以为我是傻子。 楚寒剑却欣喜若狂,说我日后一定是练武奇才,这骨头都不知道什么做的,这么小竟然能爬窗了?还有这脑子好使,说不定是惊世之才。 后来天天有人守着我,但没守几天,所有人都崩溃了,因为我没有一分钟是闲下来的,一抱着我,我的手就抓他的脸,脚就蹬他的肚子。 但一物降一物,我也有例外,只要我哥哥楚傲天抱着我,我都会很安静地赖在他的怀中,既不抓脸,也不踢肚子,乖巧得很,所以哥哥回来,所有看护我的丫鬟都会如蒙大赦,包括我的爹娘,只是哥哥一年回来的次数并不多。 我会跑之后,家里就没有任何人能看得住我,我从这边跑到那边,从地上爬上山峰,然后再从山峰跑下来,爹笑着说每天这样跑,该吃多少饭?日后哪家少年敢娶?娘却怜惜地替我擦汗,说怎么跟哥哥的性子差得那么远? 哥哥每次回来,都很温柔地替我擦干额头的汗,然后抱起我,宠溺地唤我野丫头,他常在我面前弹清心曲,每次弹,整个山谷的女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其中当然包括还没有懂事的我。 哥哥 说我太野,必须自小陶冶性情,所以在我懵懂不知的时候,全族最好的乐师在身旁弹琴吹,萧,最好的画师在身侧从容作画,最美丽优雅的柳丝姑娘陪伴身侧,跟我讲礼仪。 小时侯我跑的时候,柳丝总温柔地牵着我的手,款款地在山谷下散步,白色的衣裙随风摆动,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有时柳丝会站在山谷中央,仰起美丽的脸庞,看着辽阔无垠的天幕,眸如秋水,有时会看着山谷的出口,一看就是很久,看得痴痴迷迷,我也跟着看,但天空一碧如洗,除偶尔掠过的飞鸟,我什么都看不到。 “柳丝,你在看什么?” “小公主,你在看什么?”柳丝低下头问我,梨窝浅笑。 “我看有没大雁飞过,我拿石头将它砸下来。”柳丝听了花容失色,她告诉我不可杀生,尘世花鸟草木皆有生命。 柳丝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不舍得践踏一棵草,不忍心摘一朵花,只是我永远学不了她,每次回谷,走到她的坟前,我都将自己的双手洗干净,因为我的手沾染了太多血腥。 柳丝终生不嫁,我知道她在看什么?我也知道她在等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依旧素衣长发,只是老了容颜,我不忍心,告诉她,哥哥楚傲天已经死了,颐霍是好儿郎,值得托付。 柳丝笑又哭,哭了又笑,如癫狂了一般,她说我此生只想爱他一个男人,颐霍再好,也不是心中所想。 第二天柳丝死了,死前说她这一生只有一个梦想,就是我哥哥有一 天能牵着她的手,走出这个山谷,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哥哥死了,梦破碎了。 她喃喃地说想我哥哥了,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她问我,下到阴间,是否还能见到我哥哥? 我还没有回答,她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美丽眼睛看着苍穹,眼角还有未滴落的泪,我抱着她的尸体恸哭。 其实知道哥哥死的那天,我躲在无人的山峰大哭大嚎,整整半个月不肯出来,哭了这两次之后,我不再哭了,即使被龙七休掉,我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躲在深谷的爹娘还不知道哥哥已死,每次我下谷,我都会向他们编织各种各样的谎言,但每次转过身,我都难过得很。 哥哥努力陶冶我的性情,想尽办法让我变得温柔有礼,优雅端庄,但楚寒剑却不同意,一有机会他就带着我满山谷跑,天天叫武士在我面前耍剑,试图让我耳濡目染,爱上练武,在这两个人的影响下,我既有温柔优雅的一面,也有强悍霸道的时候。 我三岁的时候,哥哥将我带出谷,将我交到既是楚家家臣,又是他的挚友——楚城主楚寒剑的手里,从此在外人的眼里,我是楚寒剑的女儿,楚家的大小姐,而我的亲爹娘依然生活在凉州某住隐秘的山谷底。 我们的族人曾是最尊贵的族群——血族,是整个大陆的强者,血族的人身上都会有带红色的印记,楚合欢有,那是她盛开在胸口出的红梅,我哥哥也有,我的在脚底有一红色弯月,而我的爹娘却在眸子。 那艳丽 的眸子曾是血族最尊贵的标志,当我们血族还是皇族的时候。但当我们的皇朝覆灭之后,那就是妖魔的标志,一经发现就会被人屠杀,直至今日,西凌、风国、古夏等国每年还会火祭,祭品就是我们血族的族人。 他们活捉我们血族的人,架在高高的祭台上,用熊熊烈火将他们活活烧死,祈求天上的神明,永保江山稳固。 我们的皇朝是被秦霖西楚涟冷孤鸿三人联手攻破,这三人曾经是生死之交,喝血为盟,他们已经作古,但他们的后人,也就是我们,依然在这个世界上纠缠不清。 哥哥从来没有爱过什么叶楚楚,那只不过他用来拒绝西倩儿的一个借口,他不想与灭族仇人的后代成亲,但偏偏在不知不绝之间沦陷。 我哥哥这一生充满煎熬与痛楚,只有我最清楚,他曾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最苦?我摇头,他说相思最苦,他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最痛,他说爱不得最痛。 我三岁就跟随楚寒剑习武,别人也许觉得很艰苦,甚至会委屈得想哭,但我却爱武成痴,就连扎马步也觉得特别好玩,我天赋之高,让楚寒剑惊叹,所以我五岁的时候,拜了天下武功第一的天狂老人为师,天狂老人一生收了三个徒弟,我、冷凌风、云清。 我年纪最小,但入门最早,其实也就是比冷凌风拜师早了那么半个时辰,结果他还得唤我一声大师姐,即使这小子十分不情愿。 我们相识那年,冷凌风十岁,云清七岁,我五岁。 第2章 心意相通 师傅天狂老人年轻时遭遇最心爱的女人背叛,险遭毒手,从此终身不娶,也不再近女色,执意不肯收女娃为徒,楚寒剑带我上山,不想吃了闭门羹。 后来我哥哥亲自带我上山,要与天狂老人比棋艺,江湖人封天狂老人武功天下第一,但他老人家却自认棋艺天下无双,自视甚高,但那天与我哥哥楚傲天对弈,惨败,不得已勉为其难收我为徒。 我刚拜完师,端完茶,冷老爷子带着冷凌风上到狂凤山,他是除我哥哥外,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只是没有我哥哥温和,一双眼睛冷如冰霜,但笑起来却又比我哥哥要璀璨耀眼。 “要我收他为徒不是不可以,除非你在棋艺胜得了我,否则天皇老子过来,我也轰下山。”师傅对冷老爷子说,声音粗犷,那一头长发如杂草般披散,遮掩了他其实很英挺的脸庞,在很多人看来,师傅就是一个怪人,行为乖张,狂傲不羁。 “这——” 当年冷老爷子眉头深皱,因为喝酒他在行,棋艺则听说相当糗。 “我跟你比试如何?”十岁的冷凌风看着师傅,从容镇定,声音温和得一点都不张狂,但清朗的目光带着自信,带着让人折腰的气度,让师傅也有刹那失神。 “你?”师傅斜着眼睛,冷冷瞥了冷凌风一眼,声音带着不屑,冷凌风也不恼,默默摆好了棋子,师傅棋瘾上来,冷凌风还没哼声,他已经坐了过去,我记得当年冷凌风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在那一刻,我觉得师傅会输。 果然这一盘棋师傅又惨败,一天之内,他将自封的棋艺无双,改为天下第三,我在想是哥哥他们棋艺太厉害,还是师傅太差? 从此以后师傅教完我们武功,都会拉冷凌风下棋,还要硬拽我观战,生怕他赢了会没人知道。 师傅信心满满,誓要夺回天下第二的称号,但此后多年,他却未曾赢过冷凌风一次,以致 一次师傅像孩子那般发脾气砸烂棋子走人,走到一半又折回头指着冷凌风骂。 “你欺师,你就不能让师傅一回?”弄得我与冷凌风面面相觑,最后爆笑。 我和冷凌风拜师三个月之后,我哥哥将一个英俊的少年带到师傅跟前,他就是云清,师傅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师傅曾说我们三个都是练武奇才,悟性都极佳,百年难遇几人,他此生不再有遗憾。 冷凌风自小有冷老爷子悉心栽培,严厉训练,十岁的时候,武功已经很高,而我虽然只有五岁,从会爬已经已经等于在训练,又被楚寒剑训练了两年,自然也不弱,三人以云清根基最浅,学武最懒,虽然悟性一样高,但武功却逊色不少。 师傅的木屋不大,只有三间房间,师傅与我各占一间,剩下那间给云清与冷凌风,许是山上孤寂,两个完全性格的人,竟然感情极好。 冷凌风不甘心叫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女娃为大师姐, 于是向师傅提议,要不比武论辈分,要不年龄定长幼。 师傅与他对弈,如果输了就答应他,一听师傅这话,我就知道我这大师姐地位岌岌可危了。 不出所料,师傅输了,于是与我们定了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如果冷凌风的武功比我高,我唤他大师兄,如果我的武功比他高,他就必须恭恭敬敬唤我大师姐,而云清则无所谓,因为无论是武功,还是入门时间,他都注定做小师弟。 为了保住我这个大师姐的头衔,我憋足劲苦学三年,为了不叫一个小他五岁的女娃为大师姐,冷凌风也卯足劲去苦练了三载。 我以习武为趣,冷凌风也能苦中作乐,只有云清怕苦,喜欢弹琴作画,悲秋伤月。 三年之后,我们三人比武,云清很没骨气地放弃,而我与冷凌风打成了平手,因为我年龄比他小,师傅说我更厉害,于是判了我赢。 冷凌风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拗师傅的话,只得恭敬 地叫我大师姐,但那表情十分别扭,每次他叫我的时候,我都将头微微仰起,气得他眼里冒火。 哥哥怕我天天练武,弄得三大五粗,举止粗野,所以我的房间布置得清雅无比,琴棋书画样样俱全,无论我练武多辛苦,每天都要我焚香煮茶看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弹一会琴,女红刺绣,作诗绘画样样不能丢,说能陶冶性情,我很听哥哥的话,他说的我都会做。 冷凌风喜吹,萧,我喜欢弹琴,夜阑人静之际,狂凤山经常琴箫同奏,还有云清的吟诗声相扰。 我的琴音越高亢,冷凌风的萧音越也高昂,始终不肯让我胜他半分,师傅每天都会骂我们一顿,说我们晚晚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睡觉? 每次他老人家咆哮的时候,我们都乖乖受骂,但晚上该干什么,我们还是干什么?渐渐师傅也麻木了,而我与冷凌风在琴艺相斗多年,日后竟能做到心意相通,同奏一曲,默契非常。 第3章 女的 我们在发奋练武的时候,云清就溜到山脚下的小河流悠闲地钓鱼,有时老半天都钓不上一条,我觉得他特浪费时间。 我和冷凌风一到河边,就拉起袖子捉鱼,我朝河流拍掌,掌风让河水翻滚,鱼儿纷飞,冷凌风眼明手快,一会功夫,岸上已经扔上了十几条鱼,并且条条肥美。 云清说我俩就是野蛮人,不懂钓者之趣,但当我架起火,将鱼儿烧得啪啪响,香气四溢的时候,云清下手比谁都快,似乎忘了谁刚刚在这里不停地唠叨钓者之趣了。 师傅偶尔也会过来凑热闹,笑眯眯地指着鱼儿对我说,这条被你掌风震得内脏破碎了,那条震的还有一口气,这条晕过去还没醒来,就被你们烧着吃了,还有最小的那条,它的爹娘正等着它回家。 云清一听师傅这话,就吃不下去了,而我和冷凌风眉都不皱一下,继续大口吃着,云清一脸鄙夷,说我俩恶魔,我俩说他虚伪,说师傅胡扯,这鱼都烧成这个 样子,他怎知道哪条还剩一口气,哪条晕过去没醒来? 听到我们笑他,师傅却摇头,然后教我们怎么用柔劲,既震得河水翻滚,但又不至于震死鱼儿,有一段时间这小河成了我们练功的场所,小河的鱼儿天天被我们整得在半空跳舞,跳完就晕倒在河水里。 云清最后受不了我们,收起他的钓竿走人了,他说不出半个月,整条河流的鱼都被我们整死,此后这里冤魂不散,鱼儿的魂灵会在晚上成群结队,向我们索命,我们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傻瓜,就继续吃。 但被云清说得多了,我俩嫌烦,日后烧鱼吃,我俩避开云清,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静悄悄地架起火,边烧边吃,不知道是我们的技术越来越好,还是偷吃刺激,我感觉这鱼的味道越来越好。 “你们竟然躲在这里偷吃?”次数多了,还是被云清这小子发现了端倪,找过来了,他来的时候,我正把一条肥美的鱼,烧得金黄金黄,香味四 溢,云清咽了一下口水,手就朝鱼儿掠来,但冷凌风出手更快,先他一步将鱼儿送到嘴里。 “你还是别吃了,如果你吃了它,它的冤魂今晚会向你索命。”冷凌风不阴不冷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吃,气得云清要死。 “就算我不吃,我跟你同床,那些冤魂说不定捉错人,那我可冤死了,为了死得不冤,我得多吃。”说完着小子自己动手烧起来,烧完大口大口地吃,吃得可香,我们本来就抓了两人的分量,他这样一吃,我们就不够了。 这天晚上我和冷凌风等云清睡着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挂着几条鱼,他半夜醒来,吓得他半死,在那里鬼哭神嚎的,结果惊动了师傅,师傅说我们身为师姐,师兄非但没有好好爱护师弟,反而恐吓他,要重罚。 师傅说重罚真的重罚,对我们两个,师傅一向严厉得近乎苛刻,于是我们每天早上从山上跑到山下,从山下爬上山上,一天要跑二十个来回。 刚开始觉 得很累很苦,但慢慢我跟冷凌风比快,倒比出了乐趣,为了赢他,我试过夜深人静找捷径,没想到撞上冷凌风了,他跟我说他出来赏月,半夜三更出来赏月,鬼才信他? 爬山这个倒没所谓,最苦一个月之内不许吃肉,鱼就更加不能碰,而师傅与云清则天天在我们面前大鱼大肉,这两个家伙是故意的,怒。 为这事,云清半个月不与我俩说话,这家伙小气,只许他吓我们,不许我们吓他? 我俩也懒得理他,估计后来这家伙寂寞了,又跑来讨好我们,见我们不大愿意搭理他,竟然亲自烧了两条香喷喷的鱼给我俩送来,见他态度诚恳,我们大人有大量,原谅了他,三人和好如初。 在狂凤山,我叫冷凌风为小冷子,云清为小清子,云请倒没觉得什么,反倒还说这样叫也挺亲切。 “亲切?当你是太监还亲切?”冷凌风却叫一次黑一次脸,最后还因为这个跟我打了一架,但日后我跟冷凌风还打 了一场更厉害的。 但偶尔冷凌风也会与云清共同对付我。 因为师傅不喜女娃,所以我每天都将头发束起,穿着男孩的衣服出现在他们面前,久而久之,冷凌风和云清有时也会忘记我是女的,有一次云清竟然搂着我的腰,要拖我同睡。 “云清,那是我们的大师姐,记得吗,是大师姐,女的。”冷凌风故意把那女字咬得特别重,云清一下子惊醒,忙松开了我的手,结果被我一脚踢翻了。 “记住了,是大师姐,女的,日后再敢侵犯,拆你皮,煎你骨,再踢你下山喂狼。”说完我拍拍手,头也不回就走了,云清在身后嘀咕,说日后谁敢娶此女,得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冷凌风说日后不知道哪个男人那么倒霉被我看上。 但一回到我的房间,我就脱掉男装,按照哥哥的要求去做,先是焚香煮茶,弹琴作画,指尖轻抚,悠扬琴音流泻,鼻尖呼吸着袅袅茶香,整个人变得柔和下来,就连心都变得很宁静。 第4章 吃光 我半年回家一次,每次回山谷,娘都会一大早就在出口处等着我回来,娘会抚摸着我的头问我,外面练武苦不苦? 我说不苦,练武很好玩。 柳丝就会牵过我的手,轻轻替我梳理着头发的发丝,问我外面漂不漂亮?有没有见过我哥哥? 我会答外面很漂亮,哥哥偶尔会回来看我,说到我的哥哥,柳丝秋水般的眸子柔情万种,然后喃喃地问,你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看你的爹娘? 我摇头,我连哥哥在哪都不知道,其实我也特别想哥哥,对哥哥的依赖还多于爹娘,我喜欢哥哥看着我微笑,我喜欢哥哥牵起我手时的温暖,教我弹琴时的温柔。 我每次在山谷只能呆两天,两天之后,楚寒剑就带我回楚府,那是一座很雄伟的府邸,我我爹娘住的地方好多了,里面还有很多侍卫、丫鬟,走出楚府有很热闹的街道,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爹娘 接出来?”我问。 “快了,快了。”楚寒剑笑着说,但眸子却黯然,他说很快,但却漫漫无期。 无人的时候,楚寒剑就叫我公主,有人的时候,我们父女相称,我八岁的时候,知道了自己是一个亡国公主,知道了爹娘为什么这辈子都住在谷底,因为她们长着一双血眸,只要一出现在人群,就会被人发现捕杀,也就那一年,我隐约明白为什么他们总喜欢仰望苍穹。 楚寒剑带见了我们的军队,看着那一排排、一列列的士兵,我呆住,我第一次见那么多人,楚寒剑说再过两年,等我十岁,这军队就交到我手里,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们族人的存亡由我来扞卫,年幼的我有点怕。 那一天哥哥与楚寒剑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哥哥说我还只有八岁,不该让我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楚寒剑说要让我们整个血族的人光明正大的活着,仅仅钱财是不足够, 还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强大得能扞卫整个族群,而那个人只能是我,因为我哥哥自小并不喜习武。 “我总有老去,死去的一天,我死了我们的族人怎么办?你与西凌公主生的那个脓包,能站在你这边抵抗西凌?你别忘了,她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西家的。”我第一次见楚寒剑那么大声对我哥哥说话,而我第一次见我哥哥发怒,因为楚寒剑骂她的女儿为脓包。 “西凌公主以权逼人,你娶她,我不怪你,你是男人,受不住诱惑,要了她,我也可以理解,但你必须再娶几个血族女子,诞下子嗣。” “你嫌麻烦不娶也行,今日我府中就有十几个美貌女子,你一晚一个,在我这里住半个月,让她们怀上你才走,你跟西凌公主一次就怀上了,估计在这里住半个月,起码也有三两个怀上的。” “胡扯——”哥哥大怒,俊美的脸发红。 “你不是爱上那西凌公主,还 想为她守身如玉吧,你不看看她淫荡成什么样子,简直是人尽可夫,你不看看她娶了多少男人?这样的女人跟青楼的妓女有什么区别,甚至连妓女都不如。” “不许这样说她。”那天哥哥红了双眼,如一只发怒的豹子,楚寒剑知道言行冒犯,双膝跪地,但眼里是浓浓的失望,而哥哥则一脸痛楚。 那年我虽然已经八岁,但从小生活在谷底,再大一点就送到了狂凤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妓女,什么是人尽可夫,但我却听出那女人对哥哥不好,因为她还娶了别的男人,哥哥那么好,她还不满足? 那晚哥哥走到我的房间,抚摸着我的脸庞,说他的女儿也与我差不多大了,笑起来很可爱,哥哥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的温柔。 我知道哥哥心情不好,所以我弹琴给哥哥听,弹了一首又一首,哥哥看着我出神,他说可惜欢儿不喜弹琴,但哥哥不知道,日后他的欢儿,经 冷凌风点拨一下,弹得比我还好,因为她尽得他的灵气与天赋。 哥哥那天晚上连夜走了,没有碰楚寒剑为他准备的血族美人,楚寒剑将大厅的茶壶扔得稀巴烂。 哥哥走后,楚寒剑带我去看他们练兵,三天之后我回了狂凤山,从此更加日夜勤加苦练,不仅因为喜欢习武,更因为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我问冷凌风什么是人尽可夫?什么是妓女?结果山上三个男人像怪兽那般看着我,师傅说不知道,云请撇撇嘴,说我装无知,无知还要装?这家伙真是傻的。 最后只有冷凌风留下来,给了我最详尽的答案,那天之后,我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才有点懵懂的认识,也终于明白哥哥为何会如此动怒,哥哥是在乎那西凌公主的,要不怎么会如此在意? 我十岁,冷凌风十五岁那年,师傅将我逐下山,他说他要教的都已经教了,要我们别再赖在这里,吃光他河里的鱼。 第5章 窈窕淑女 那天晚上师傅破例亲自烧了三只鸡,十条鱼,平日这些活都是冷凌风和我干的,看到师傅亲手去弄,我有点受宠若惊,但又隐隐不安。 “今天你生日?”我用手肘碰了碰冷凌风。 “前段时间不是跟你过生日了吗?哪有那么多生日?”冷凌风答,他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三个月前,我还亲手烧了三条鱼,锈了一个锦囊送给他,弄得云清说我对他情,师傅也说我春心动了,对冷凌风有意,气得我要死,不就是送几条鱼,绣个锦囊吗 “别气,等云清生日的时候,你送他五个锦囊,等师傅寿诞的时候,你送他十个,看看他们怎么说。”冷凌风狡猾地笑着说。 一个月之后,云清生日,我当着师傅与冷凌风的面,扭扭捏捏,欲语还羞地送了五个锦囊给他。 “我生日才一个,云清怎么有五个?”冷凌风那家伙故意大声嚷着,云清那脸一下子变得绯红。 “你怎能跟他比。”我低头扯着衣袖说,装得很羞涩,此话一出,云清的脸憋得通红,师傅则一脸恍然大悟,说这丫头果然春心大动,不过动的是云清,他竟然看走眼了。 “我还没练成铜皮铁骨,她就看上我了,我该怎么办呢?”云清喃喃地说,不知道是我戏太好,还是云清这家伙太傻,竟真的以为我看上他。 为了日后免遭我毒手,这家伙连夜练武去了,一边练一边念念有词,铜皮铁骨,铜皮铁骨,如果念有用,我这些年就不用起早摸黑练习了,傻瓜。 晚上我和冷凌风笑得肚子痛。 半夜云清跑来找我,我以为他过来找我算帐,没想到竟在我 面前情意绵绵地念他那些酸诗,那甜腻的声音弄得我全身一阵发麻。 “你找我就为了吟诗?”我皱眉问。 “不是,大师姐,我有话对你说。”云清含羞答答地说,声音很小,我皱眉凑耳朵去听,没想到他竟然扑哧一下,亲了我一口,这家伙是不是吃了豹子胆? “你——你——”我气得脸发白,我竟然被这小子亲了。 “既然大师姐看上我,我也不好不从命,今夜无人,我们再亲一次吧。”这家伙红着脸说完,又将嘴朝我凑来。 “你——你——你找死——”那晚我将云清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冷凌风看得脸色发白,闭起眼睛,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想不到当晚除了冷凌风看到了,就连师傅也目睹了我打云清的场面,师傅说云清居然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娃下手,太不人道了,云清鬼嚎说他的初吻被我夺了,谁夺他的?是他自动送上门的好不好? 师傅说我下手也忑狠了,把一个英俊少年打得像猪头,简直是惨绝人寰,不过打得太畅快,让他看见也想去打一拳。 冷凌风说云清幸好只亲一口,如果亲两口估计现在已经吐血身亡,他得赶着去替他找墓地,冷凌风还幸灾乐祸地说日后不知哪个倒霉的男人被我看上。 我叉着手,看着眼前表情各异的三个男人,亲两口?他有这个本事吗? 云清愤恨地指着师傅与冷凌风骂,说他俩冷血无情,居然见死不救。 冷凌风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明知是豺狼,还要将自己送上口,不是犯傻吗?这家伙这话什么意思,他说我是 豺狼? 日后云清看上了云娘,这段经历成了他人生一大禁忌,生怕被云娘知道,他当年在我门前念酸诗,并无耻亲我一口事,他威胁我们,如果谁说出去谁死,但他也不想想,就凭他那点功夫,谁怕他了? 再过一段时间,是师傅的寿辰,这回我们更卖劲了,冷凌风忙捉鱼,而我赶紧准备十个锦囊。 “你这娃还什么都不懂,锦囊能乱送吗?”师傅尴尬得脸红红的。 “你这女人怎能谁都送锦囊?”云清气急败坏地吼我。 “她谁都送,似乎就只有一个人上钩,还跑来念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不看看是谁,还窈窕淑女,瞎眼了?”云清被冷凌风说得俊脸通红。 从此谁也不敢再提我送锦囊给冷凌风的事,谁也不再说我对冷凌风有意,而我也知道锦囊这东西不能随便送人。 想起三个月前的事,我禁不住勾唇笑了,不过今日如果不是冷凌风生日,有什么大喜事,值得师傅如此辛劳? “无事殷勤,肯定没啥好事。”云清也凑过来说,三个月过去了,他左眼还是有点乌黑。 “我们狂凤山不养闲人,你们两个在我这里白吃白住好几年了,该走了。”师傅指着我和冷凌风说。 我和冷凌风面面相觑,就当听不到师傅的话,各自走开了,人非草木,在一起呆了五年,说要走的时候,竟然那么不舍得。 “师傅这鱼烧焦了。”走了几步,我突然闻到鱼的焦味,赶紧大声喊道。 “师傅,还是我们来吧,你老歇着。”冷凌风也走了回来,我俩开始麻利地干起活来,这顿饭十分丰盛,但我却没有什么 胃口,冷凌风似乎也是。 吃完我们早早回自己的房间,师傅也没有多说,我以为他只是说说,但没想到一会之后冷老爷子来了,再过一会楚寒剑上来了,原来师傅早已经约好他们,看来要逐我俩下山的心意已定。 “漫云,如果你能打赢爹,那证明你这五年没有白来,如果还败在我手里,你学艺不精,还得在这里多练几年。”楚寒剑说,结果我当日我打赢了楚寒剑,冷凌风打赢了冷老爷子。 “果然是好小子,冷兄,你生的好儿子呀,长得俊,武功好。”楚寒剑激动地说,轮廓分明的脸带着兴奋。 “我家小子是不错,但你家闺女更厉害,年纪小小,竟然有这种修为,她是不是在娘胎就开始修炼?”冷老爷子声如洪钟,比楚寒剑还要激动,俊朗的脸带着异样神采。 结果两人互相吹捧开去了,冷老爷子说我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之后一定倾国倾城,楚寒剑说冷凌风英雄出少年,日后肯定人中之龙。 “美人配英雄,两人那么般配,日后就成亲好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师傅此话一出,冷老爷子就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越看越满意,一会之后大笑,说我长的好看,武功又好,配他家小子刚刚好。 我与冷凌风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才撇清关系,被师傅这样一搅,竟然到了成亲这地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送锦囊给我的用意,想撇清你俩的关系?想也别想,居然敢拿师傅开刀?”突然师傅低低地说着,目光散发出狐狸的狡黠,那一刻我惊觉我的师傅聪明到如斯田地,连云清都察觉不到我们 的用心,他竟然知道。 那一天,我对师傅刮目相看。 “天色不早了,要下山赶紧,别打扰我睡觉。”师傅不耐烦地说。 我们即使是不舍得,也不得不离去,我们恭恭敬给师傅叩了几个响头,还没叩完,师傅就开始摆手,说不需要这些虚礼,头也不回地回房睡觉去了,似乎对我俩没半点留恋。 我说每年都会来看师傅一次,师傅说他又不是英俊少年,有什么好看,要看看冷凌风去,冷老爷子说冷府与楚府离得近,我可以天天来,楚府住腻了,可以搬来冷府住。 “那大师姐常来。”冷凌风笑如春风地说。 “一定一定,师弟有空过楚府作客,府中有上等美酒,好茶,与你共饮。”我梨窝浅笑地说。 楚寒剑与冷老爷子看着我俩意味深长地笑了。 “楚漫云,你别打我的主意,我不做那倒霉的男人。”冷凌风压低声音对我说。 “冷凌风,你别在这里自作多情,否则我一脚将你踹下山,让你见识大师姐的手段。”我压低声音,狠狠地说,谁打他主意了? 云清没有走,师傅说他学艺未精,得留下来替他打杂,云请听后,惨叫一声倒地。 “小子,好好干活,争取早日学成,下山与我们团聚。“我踮起脚,拍了拍云清的肩膀,十岁的我,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高,但与云清,尤其冷凌风站在一块,还是显得很矮,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一年后云清下山,他说我们走后,师傅走出来,偷偷看着我们下山,眼圈有点红红的,还老半夜睡不着觉,说这山太安静了,估计是已经习惯我们当初琴萧齐奏的吵闹。 第6章 天空很矮 “小子,师傅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现在下山了,大师姐不在你身边,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分别的时候,我十分认真地对冷凌风说,因为师傅说我们是同门师姐弟,日后一定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我是大师姐,有责任保护他俩。 “如果我爹欺负我呢?”冷凌风压低声音说,我抬头偷偷瞥了一眼高大威猛的冷爷子,心有点发怯。 “那你想我怎么做?”我小声地问。 “你这浑小子,现在就找人对付你爹?”结果那晚冷凌风被他爹欺负了,我咽了咽口水跑了,他自己都不动手反抗,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可能是习惯了晚上弹琴有萧音相扰,习惯了山上的清苦,师傅的呵斥,如今住在漂亮的楚府,睡在舒适的床,面对恭恭敬敬的府中下人,我有点不适应了。 有时醒来会一阵恍惚,有一种身不在何处的感觉,不可否认,我过了一个很快乐的童年,无论是在山谷,还是在山上,我身边都充满了欢笑,如今住在楚府,我得开始另一种生活。 楚府与冷府离得并不算很远,偶尔我会去与冷凌风比武,他有时也会过来讨杯茶喝,但没有师傅在身旁,他不肯再叫我师姐,心情好就叫我漫云,我惹他生气就楚漫云。 有人在的时候,我叫他冷凌风,没人在我叫他冷小子,只要我不叫他小冷子,他不在意我怎么称呼他, 毕竟我是他大师姐这是事实,我的辈分摆在那里,他敢怎样我? 我的寝室布置得很高雅,冷凌风说高雅得他不敢进来,怕我的闺房沾染了他的尘埃,但冷凌风接下来的话让我生气,他说我在他面前装什么高雅,等到十五岁要出阁的时候,才装几天,骗一个男人娶我就得了,他这什么话?说得我嫁不出去那般,我一怒之下将他轰了出去。 “漫云,借你那本给我看两天。”冷凌风指着那本《商经》笑着问我,我借给他才怪。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 “就看一天。”我摇头。 “半天。”我朝他晃手指,最后他亲手烧三条鱼给我,说我们是师姐弟要、互相帮助,我才给他看了半个时辰。 其实这厢房是楚寒剑按照我哥哥的要求去布置的,不但高雅而舒适,还有很多珍贵的书籍,这些书都是哥哥从各地搜集回来的,眼红得冷凌风不行。 “公主,书架的书,少主要求你在今年五月前看完,他会亲自回来考你,这把是上古名琴,少主送公主,祝贺学成归来,这些是曲谱,少主希望你每日弹一次。”我回来的第一天,楚寒剑这般对我说。 书架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有名家诗词歌赋、有江湖中人趋之若骛的武功秘籍,有医术,有兵法,看得我有点眼花缭乱,有些书哥哥曾看过,上面还有他的批注,看着心里暖暖的。 “晚上睡觉牵弹弹琴就可,其 它时间都给我练武,在武功方面,你不能与冷家少爷平手,你必须远远超越他。”楚寒剑并不喜我弹琴作诗,但哥哥的话他却不敢不从。 “我是大师姐,赢他是迟早的事情。”我斗志昂扬地说,总有一天,我会将这小子打败,让他服服帖帖地叫我大师姐。 我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每天都被楚寒剑安排得满满的,白天我不是自己练武,就是跟楚寒剑去练兵,、晚上得挑灯夜读,把哥哥搜集来的书一本一本看完,我不想让哥哥失望,所以努力让自己朝他的目标靠近。 从早上到睡觉,我连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吃饭都要比别人快,既要吃得快,又要吃相高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做得很好,因为我不想楚寒剑不悦,也不想哥哥失望。 我忙碌,冷凌风似乎也不闲着,他参加参加了竹竿比赛,勇夺第一,听说当日的他,风采绝伦,气度超凡,虏获凉州女子芳心无数,年纪小的恨为什么不早生几年,年纪大的哀叹为何已嫁作他人妇,前来提亲的人也络绎不绝,踏破了冷家门槛。 “我想去看看我的师弟。”我对楚寒剑说。 “嗯,去吧。”楚寒剑笑着说,露出难得的笑容,得到楚寒剑的允许,我赶紧跑去看热闹了,去到冷府,只见媒婆,却不见冷凌风的影子,冷老爷子嗡声嗡气地说冷凌风这不孝子到外地经商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即使冷大少爷不在,只要冷老爷你同意就可以,李家小姐今年才貌双绝,爹是本地名门望族,与冷大少爷实在般配。”媒婆开始围着冷老爷子转。 我溜进去,我才不相信这家伙去经商了,果然没猜错,外面闹哄哄,冷凌风却在院子里练武,身姿矫健,气势如虹,凌厉的剑式我从未见过,看来要赢这家伙不容易。 楚寒剑要我与冷凌风过招的时候,不要出尽全力,最好假装败在他的手里,后来我发现,冷凌风与我比武,也没有尽全力,许是两人都察觉这点,就觉得这样甚是无趣,于是就不再比武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消息传来,西凌派兵攻打凉州,楚寒剑说凉州就是我们血族人的屋子,如果屋子破了,我们不但没有地方遮风挡雨,我们的族人还会像猪狗一样被人屠杀,所以就是流尽身上的一滴血都要死守凉州。 “他们攻打凉州,就是为了将我们杀死吗?”年仅十岁的我,对很多东西都懵懵懂。 “皇上一是垂涎凉州这快土地,二是忌惮冷家军,怕着冷家有一天带兵谋反,而他却并不知道,我们血族的人也躲在凉州,我们和冷家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我们的目的是一样,要活着,必须死守凉州。” “我们是血族中人这事,你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包括冷凌风。”我在楚寒剑凝重的眸子下重重点了点头,原来我们的身份见不得光。 因 为大战在即,楚寒剑开始紧张备战,而冷老爷子也频繁出现在楚府,大军兵临云海的时候,楚寒剑带着我去码头。 辽阔无垠的大海上,停着很多的战船,憾人的号角声,响彻整片大海,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场面,有点紧张,这一仗冷老爷子带兵,我目送着他上了战船,带着士兵浩浩荡荡地去迎敌。 这是我第一次离战争这么近,离死亡这么近。 这一仗持续了一个月,西凌久攻不下,损耗很大,最后灰溜溜带兵回去了,虽然西凌大军撤退了,但我也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因为我们的损失也很大。 我每天站在码头,看着士兵早上斗志昂扬地出发,晚上抬着尸体回来,早上还抚摸着我头的一个英俊叔叔,那个早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 还有我跟楚寒训练时,认识了三个十六岁的士兵,他们全死了,小文的胸腔还被戳了一个大洞,鲜血染红的衣服,嘴巴张得大.大的,但却不会说话了,我听到了隐忍的哭声,看到了猩红的眸子,那是小文的父母。 能将尸体抬回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葬生大海,连尸体都找不回来的就更多,我第一次感觉这片大海的颜色不再是蔚蓝的了,我甚至闻到血的腥味。 楚寒剑指着这片大海对我说,日后这片大海就由你来扞卫,族人就靠你来守护,所以你必须强大得撑起凉州这片天空,我突然感觉这天空很矮,肩膀很重。 第7章 很陌生 这次海战是我这生经历的第一次战争,虽然只是在岸边静静看着战船远去,默默守侯着士兵归来,但那些带血的尸体还是震撼了我的心灵。 海战之后,我发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梦中有断手残肢,有翻滚的头颅,有小文身体那大.大的血窟窿,半夜从梦中惊醒,冷汗湿了衣襟。 “小姐昨晚又发噩梦了。”早上去大堂吃早点的时候,我听到屋里的侍女这般对楚寒剑说。 “嗯。”我听到楚寒剑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突然很想哥哥在身边,他一定会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叫我不要害怕,我默默坐在楚寒剑的对面,很安静地吃着早点,楚寒剑那轮廓分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今天起得迟了一点,吃快点。”楚寒剑的声音总是那般低沉严厉。 “嗯”我快速地吃了起来,因为白天练武,晚上挑灯夜读,半夜睡不着,我的眼圈已经有点青黑,精神不是很好。 “这些是你必须面对的,见得多了就会习惯,不想被杀,我们只能变得更强,今天跟我去训练,我准备训练一队精兵。”楚寒剑吃完对我说,我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楚家军,陆军总共有二十五支军队,两支分布在楚府四周,能短期召集,保护楚府的安全,一支是商队,跟随我哥哥到处经商,经商所得的银两,用来造战船,改良武器装备,一支队伍分布在邻近各国,打探需要的消息。 其它二十一支军队以村落的形式,分散在二十个大村落,一个村落设一个训练场,村落分布在凉州不同的方位,从不同方向守卫着凉州,既不引 人注意,也能自给自足。 这些村落有些坐落在山脚下,有些在农田旁,有些得穿过层层密林,看似是普通的村落,但都经过精心设计,外人走进去就像迷宫那般,易进难出,易守难攻。 我们迎着朝霞来到东村,东村位于一片广袤的农田四周,一片苍翠,看起来充满生机,屋舍整齐,能看到鸡鸭,一切看起来很平和,村民一大早已经在天地劳作,听楚寒剑说,他们白天劳作,晚上练兵。 村口有人巡逻放哨,我们一进来已经有人发现,但却没有人声张,村民依然各做各的事,在外人看来,这只是普通的大村落。 我们的训练场就设在大山前面,农田后面的一大片空地,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一个人,估计晚上训练辛苦,他们有一些还在睡觉。 但集合信号在村落响起一会儿,人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虽然衣服松松垮垮,有些还裸着上身,但士兵却很快速地排列成行,精神抖擞地看着我们,可见楚寒剑平日治军之严。 这里我不是第一次来,虽然以前都只是跟着楚寒剑的屁股后面不吭声,但彼此不算太陌生,当小小个子的我出现在士兵面前,他们脸上都露出亲切的笑容,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子呢? 有些裸着上身的士兵看见我走近,忙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我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全是男人,只有我一个女人,其实那时的我,还算不上是一个女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孩子。 “公主今日过来检查一下你们的训练情况。”楚寒剑低低地说,声音嗡嗡响,很有威慑力。 “以后叫我楚大小姐就好,今日 我点到谁,谁就上来与我比试一下,如果能在我手下过不了五招,自己好好回去反思苦练。” 我挺起腰秆,声音倒带着几分严厉,估计跟师傅和冷凌风多了,身上有几分气势,但此话一出,下面一阵哗然,甚至有人笑了,他们也不怒我嚣张,估计是当我是小孩胡言乱语了。 我也不在意,绷着小脸冷冷扫着他们,刚开始大家都笑着看我,但一会之后,就有人将头低下去,再一会又有一部分人将头低下,冷凌风与云清说我瞪人的时候,可以让人从头寒到脚,估计他们被我看得头皮发麻了。 看见他们静下来,我从每一支军队选了五个人出来,让他们排成一列逐一站好。 “其它弟兄请坐下。”听到我说这话,士兵又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是他们觉得一个十岁的女娃,要跟他们称兄道弟,让他们觉得很滑稽。 很滑稽吗?冷凌风比我大五岁,我都叫他小子呢? “二营,三营的弟兄刚刚坐下去的速度较慢,今日迟半个时辰再吃饭。”我冷冷地说,想我在狂凤山练武那会,反应慢那么一点,师傅不但罚我砍柴烧饭,还要烧得香喷喷给他们吃,而自己只能饿着肚子看着,对他们我算是宽松了。 听到我这般说,四周竟一下子静了下来,我目光一扫,将那些坐得不够端正的人揪出来,让他们比其它人坐多一个时辰,一时间再无人敢调笑。 “属下魏刚,第一个向公主领教,刀剑无眼,请公主小心。” “好,我会小心的。”我打量了一眼魏刚,十八岁上下, 长得很结实,脸庞黑黑的,带着憨厚的笑,但一动手,整个人就像豹子那般勇猛,可惜进攻虽猛,灵敏不足,力耐力不够,看来平日训练得不够。 八招之后,魏刚被我的长剑直指咽喉,那一刻黑压压的人群没有人说一句话,我甚至听到抽气的声音,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接下来,我逐一与这二十个人比试,其中有十五人败在五招之下,三人在五招之上,其中两人在我手里过了二十招,一个叫牧歌,一个叫陆彦,牧歌那年十六,陆彦十七。 “公子有这般身手,不是天生的,而是日夜苦练而来,她为了扞卫我们的家人,不怕苦,各位兄弟怕不怕?”楚寒剑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充满力量的一句话,让士兵的情绪变得高涨了。 “不怕——”众侍卫全都站了起来。 “很好,从今日开始,我会从你们当中选一支精兵出来,前提是武功首先能在我手里过二十招,过了我会亲自训练调教,我现在给一个月时间给你们苦练,一个月之后,凡是在我手里过不了五招的,请在家陪伴你的亲人,因为上到战场,你也是去送死。”我冷冷地说,我看到他们双眼似乎有烈火燃烧。 楚寒剑说我天生就是一个领袖,身上有着让人臣服的力量,但可惜是一个女子,我哥哥是男人,但偏不愿意拿刀拿枪。 第二天,我与楚寒剑各挑一百新兵,各自训练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两队新兵比试,如果我训练的士兵取胜,日后凉州整个陆军都交到我的手里,而楚寒剑集中训练海军,并且打击 海盗猖獗的枪杀掠夺。 既要训练新兵,又要选出一批精兵,我每天累得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连发噩梦的时间都没有,脑子只想着怎样训练士兵的体力,怎样增强他们的灵敏度,就是冷凌风来几次找我借书,都没见着我,他问我是不是每天晚上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一个月之后,我训练的新兵与楚寒剑的新兵一对一打斗,我的云营胜,但袭击战的时候,我带出的新兵惨败,输在心不够狠,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下手不快,往往输赢生死只是一瞬间。 楚寒剑这次倒没有责怪我,他说这成绩已经出乎意料之外,但我却没有半点喜悦,如果两队是死敌,进行生死大战,那些与我打滚了一个月的士兵,起码有一大半被杀,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你武功岁高,但这些年与你对敌不是我与军中弟兄,就是你的同门师弟,你没有任何对敌经验,所以训练出的士兵也如你一样,空有武功,但却没有瞬间杀人的招数。” “从明天开始,你离开楚府,独自一人到外面去历练,我是不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一切都靠你。”楚寒剑说。 第二天,我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就只有一点银两,楚寒剑要我学会如何生存。 我走的那天,楚寒剑没有送我,我独自一人彷徨无措地离开了楚府。 凉州以外的世界,我很陌生。 记得很多年后,冷凌风曾问过我,什么时候与秦厉好上的?是怎么好上的? 我说秦厉是谁?我不认识,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人。 其实我与秦厉初相见,就在十岁时。 第8章 我会保护你 从深谷上来,我就去了狂凤山,在山上呆了足足五年,下山回到楚府,不是练武就是看书,不是看书就是训练新兵,我根本没有时间逛过街,我甚至不知道楚寒剑给我的银两能吃多少顿饭,能买一些什么东西? 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真的太陌生,我茫然无措地骑着马儿走了,走远回眸,身后没有一个人。 云海的码头我来了很多次,所以附近的船夫都认识我,知道我是楚家的大小姐,大家都笑眯眯地问我是不是要外出,怎么一个人? “我要去外面办点事。”我装着大人的口吻说。 当年的凉州还远没有现在繁荣,进出云海的人不算特别多,加上我来得早,岸边没有多少个人。 我问身旁的年轻船夫要多少银两,船夫摇头说楚大小姐坐他的船,他都不知道多威风,分文不要,还可以赠送一个馒头,这话引来众人哄笑,他们说这小伙子居心叵测,居然想拿馒头讨楚大小姐欢心。 我在众人的笑声中上了船,许是这样的笑声很友善,我也抿嘴一笑,心情变好了,船夫二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身材结实,但双眼却机灵得很,上船后真的问我要不要馒头?我接过,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很高兴。 其实我在山上五年,除了下山那天晚上,大鱼大肉了一顿之外,其他时候生活都很清苦,烧鱼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比这更黑的馒头,我们都啃了五年,并且啃得津津有味,我怎会嫌弃? “我手中的银两,能吃多少顿饭?”我将我那一小袋银两给船夫看,船夫看看笑着说,这些碎银如果住客栈可以住两天,如果天天买馒头吃,最多也只能维持半个月,如果想吃顿好的,估计两顿银两就花光了。 听到这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楚寒剑说巫州刀好,要我帮他买一把巫州刀回来,这银两连买刀都不够,如果沿途花光了,我吃什么?住哪里? 第一次出海,看着那碧波荡漾,无边无际的大海,心禁不住兴奋,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不时发出几声感叹,全船的人都看着我笑,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晚上我就找一个偏僻的角落看书,哥哥给我的书,我必须在五月份看完。 海上不是时时风平浪静,偶尔也会掀起大风浪,吓得众人瑟瑟发抖的时候,我静静地看书,因为真的船翻,怕也没有用。 在海上晃了足足十二天,船上有人呕吐,有人脸色苍白,也有人一脸疲惫,不复刚上船的神采,而我像没事一般,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上了陆地我背起包袱,开始我那流浪的生活,我到街上买了最便宜的干粮,然后到处转悠,以前没有机会到处逛,现在机会来了,我得到处看看,这样一想我心就释然了,不再彷徨。 热闹的大街人来人往,我看见很漂亮的珠钗,拿起来有点不舍得放下去,我闻到酒楼飘出来的饭菜香,肚子咕咕响,但想着兜里的那一点钱,我就好咽了咽口水,拿自己的黑馒头出来充饥。 因为外面的一切都很新鲜,我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一天过得很快,但夜幕降临,街 上的人逐渐少了,我才开始有点慌,身上就那么点银两,今晚如果住客栈,过几天吃什么? 晚上我找了一间破庙过了一夜,但夜晚风大,破庙又不挡风,睡得不安稳,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去挣银两。 去酒楼掌柜笑我身量不够桌子高,把我给驱赶了,去米铺抬米搬货,话还没出口,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狂笑不止,还有人猥琐地上下打量着我,要我跟他回家,他养我。 “虽然是小了一点,估计三年之后就——”男子邪恶地看着我,那手竟然朝我的屁股捏来,结果他手还没到,就被我一脚踹得老远,身体挣扎了几下,竟然爬不起来,众人大惊。 “死丫头反了,大家给我上。”那猥琐男人朝我大吼,声音像杀猪一般难听,结果最快靠近我的男人也被我一脚踹得老远。 “谁想讨打尽管上来,我保证我一脚能让你断子绝孙。”我冷冷地说,一群男人没有人再敢上前,都畏惧地看着我,眼里有了寒意。 “嘲笑我可以,但不许动手动脚,他俩受伤了,他们的活我干,他们的银两我领。”说完我就去抬米去了,我抬着米来去如风,一会就将该抬的抬完,领完工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离去。 挣了一天银两,我还是不舍得住客栈,随便找一个地方住了下来,不过吃多了两个馒头,第二天我继续出发,沿路看到不少人耍剑挣钱,那剑耍得远没有我好,但挣得比抬米的多。 于是我也在热闹的大街上,拉起阵势,耍起剑了,因为我身轻如燕,时不时能腾空而起,一会就吸引了不少人,我卖力的表演,弄来欢呼声阵阵,这天我挣了不少银子。 看来银子也不是那么难挣,估计今晚能住上客栈了,我喜滋滋在数钱的时候,有人朝我摊大手掌。 “干什么?”我疑惑得看着气势汹汹的男人。 “收保护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保护费这事,莫非人人都要交的? “你刚刚有保护我了?是不是人人都得交,得交多少?”我问道,这群人大笑,笑完为首那人的手朝我的脸儿捏来,这回我没踹他,自己闪开了,身在异乡,树敌太多不好。 “想不到死丫头,还真有两下,这几条街都是我管,你要在这里谋生,就必须交保护费,这是这里的规矩。”既然人人要交,那我也交吧,但没想到他们不但将我今日挣的钱拿光,还将楚寒剑给我的一小袋银子夺走,这拿哪是交保护费,这简直是明抢。 “一是把我的银两还我,一是你们躺下痛十天八天,你们挑一个。”我冷冷地说。 “这丫头长得还真水灵,送到窑子估计能挣不少。”为首那个男子笑得邪恶,根本不理会我的威胁,笑完手一挥,全都朝我冲来,大街上的人看见有打架的,赶紧跑了。 从冷凌风的口中,我知道窑子其实也就是妓院,这群人不但当众抢钱,还要将我送入窑子?于是我也不客气,三下两下将他们打的动弹不得,我将我的银两夺回来,骑马走人了。 师傅说江湖人心险恶,果然如此,不过我自恃武功高,一点都不害怕,但上得山多 ,终遇虎,我的江湖阅历还是浅,袋子有点钱之后,住了客栈,但没想住了一个黑店。 第二天睡醒,发现银两没了,自己则被人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估计是下的药还没完全褪去,身上软绵绵的,我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很害怕。 白天看着和善的掌柜和小二,现在都面露凶光,狰狞得很。 “这脸蛋可真漂亮,可惜小了一点,还一点肉都没,要不今晚兄弟们就可以好好享用了。” 矮小瘦干的掌柜用他那枯藤一般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庞,我感觉脸上有一百条蚯蚓不停地蠕动,那感觉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可惜还是花骨朵,如果再大两岁都可以了。”有人惋惜道。 “老子还没试过这般水嫩的雏儿,要不给我尝尝鲜吧,说不定味道还不错呢。”就在这时,一个脸有刀疤的丑陋男人走了过来,袒露着胸膛,露出黑色的胸毛,目光淫邪得看着我,手竟然捏了一把我的屁股,痛得我呲牙裂齿。 恐惧蔓延全身,我禁不住颤抖了,现在身体未恢复,即使松了绑,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江湖险恶,果然如此,我怎能那么大意?那刻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还嫩得很,估计还干到一半,就给你整死了,倒不如卖到青楼更好,她这般模样,肯定能买一个好价钱。”有人说。 他们商议完毕,将我塞到马车由后门进了一间妓院,浓妆艳抹的老鸨扭着腰肢过来,当看到我的脸时,老鸨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然后说还那么小,都不知道浪费多少米粮。 “这样的货色,日后睡两完就替你将银两挣回来了,春娘如果不要,我去满花楼。”刀疤男拉着我就要走,老鸨忙阻止,几番讨价还价之后,老鸨用了一千两将我买了下来,想不到我还是挺值钱的。 刀疤男走后,老鸨兴奋得跳了起来,说捡到宝贝了,而这个时候,我的药效已经过了,力气已经恢复,当他们替我松开绑的时候,我开始走人,但有十几个黑衣男子却拦住了我,虽然武功不弱,与我比还是差太远。 老鸨呼天抢地地骂那群男人送了一个女魔头来给她。 “姑奶奶,女菩萨,别打了,别打了。”老鸨跪地求饶的当儿,我走了,离开之前,我将黑店那群人,全捆好送到官府去了。 这次之后,心中后怕,这一刻我才明白楚寒剑的良苦用心。但纵是如此,这一路我还是吃尽了苦头,遭遇了很多凶险,这一番经历之后,人变得沉稳了很多,再不是当初刚下山那无知的丫头。 我赶在五月份回到楚府,将楚巫州刀交给楚寒剑,楚寒剑对我这一次出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十天后哥哥回来了,我穿上最漂亮的衣裙,在门口站着等,远远看见哥哥回来,我提起衣裙就冲了过来,哥哥一下马,我就扑进他的怀中,哥哥的怀抱永远都那么清新。 “都十岁了,还是那般野。”哥哥轻轻抚着我凌乱的发丝,虽然声音带着责备,但眼神却带着宠溺,我轻轻牵着哥哥的手,然后亲昵地偎依在他的身边。 无论什么时候看见 哥哥,他都是那样的丰采绝伦,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我还没发现有哪个男人长得有哥哥那般好看,莫非凉州盛产美男?要不怎么哥哥,冷凌风,云清,甚至冷老爷子,楚寒剑都那么好看,而外面的男人都那么丑? “哥哥,我以后嫁人一定要挑凉州人。”我说,哥哥失笑,温柔地戳着我的鼻子,说还十岁就想嫁人了? “漫儿有没有好好看书?”进屋后哥哥问我,哥哥的声音真的很好听,那眼神荡漾的柔波,让人心暖暖的。 “有”我将头抬起来,虽然我外出了一段时间,但书我真的看完了,只是琴不常练,有点心虚,当晚哥哥一本书一本书地考我,我对答如流,哥哥摸了摸我的发丝,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哥哥考了我的琴艺、书法、画画、刺绣,对我的刺绣和书法最满意,尤其是书法,我写了两幅作品,一幅哥哥说说苍劲有力,带着磅礴气势,震慑人心,一副娟秀清丽,让人驻足心静,如此截然不同的笔锋,竟然出自同一个人的手,哥哥说匪夷所思。 在楚府呆了两天,我和哥哥回深谷看爹娘,我们都走了,估计爹娘的日子更加孤寂,所以看到我们回来,娘眼眶都红了,那晚大家像过节一般开心,尤其是柳丝,开心得有点语无伦次,但却无损她的高雅贤淑。 哥哥似乎总是很忙,呆了三天就得离开了,离开那天,整谷的人都出来相送,尤其柳丝红了双眼,出了山谷之后,哥哥牵着我的手逛了一圈凉州城,他问我喜欢什么?其实我就喜欢他牵着我,我就喜欢哥哥朝我笑,那天我买了很多东西,其实那东西我并不是很喜欢,我只是想哥哥多陪我一会。 关于我到外面历练数月的事情,楚寒剑从没有向哥哥提过,而我也没有说,免得哥哥心疼。 哥哥走之前,将我书架的书又换了一批,还说我的琴艺、棋艺疏于练习,年底的时候会回来考我,我重重点了点头,哥哥走那天,我骑着我的马儿悄悄跟了好久,直到他上了船,直到他的船消失在浩淼的烟波里,我才心情黯然地回去。 哥哥走后的第二天,楚寒剑叫我再次出去,这次他给了两大袋子金子给我,让我三个月的时间,亲自将这袋金子送到鼓城,交给当地的富商柳龚沁,超过时间就当我失败,回来得受罚,领打五十军棍,这次楚寒剑给我下了军令。 军令如山,不得不从,如果我完成不了这项任务,五十军棍是免不了的了。 两袋黄金足够让盗贼疯狂了,如果放在马背,等于引诱盗贼下手?如果放在马车,隐蔽一点,但可惜马车大,有些小路不能走,鼓城离这里遥远,未必能在三个月送到。 为了能完成任务,我连夜出发了,一大袋黄金包了好几层,绑在马背上,我不知道是走露风声,还是那些盗贼火眼金睛,竟能发现重重包裹的黄金,各地强盗悍匪倾巢而出,这一路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因为眼睛一合上就有人来偷袭。 我不敢住店,我不敢随意喝水,我甚至买点干粮,都要试探好些时候,那种随时被人杀掉 的感觉太可怕,有时半夜被人黑压压的人围住,感觉特别的孤立无援。 这些悍匪要黄金,也要人命,很多时候,如果我躲闪不及,我就会被他们剁成肉酱,为了活着,我杀了第一个人,接着两个,慢慢我数不清了,手中的剑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有好多个夜晚,杀完人,看着那地上的尸体,我抱着那两袋黄金,站在偏僻的山头,大声哭了,哭得孤立无援,哭得惊慌失措。 哭完擦干眼泪,我继续上路,我知道没有人能帮我,那些残忍的悍匪不会因为我哭,就不抢我手中的黄金,因为高度紧张,因为几乎夜夜有人偷袭,我这几个月没睡一个好觉,整个人已经疲劳得不行,我对自己说,我该好好睡一觉了,但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我整个人又紧张得跳了起来。 到湖城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虚脱了,但不知道什么支持着我,我还是精神抖擞快速赶路,还有十天的路程,我就会到鼓城,只要想到这点,我心就禁不住雀跃,黄金一交给那个富商,我就好好睡上一觉,睡他一个三两天。 又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晚,今夜星月无光,黑沉沉的天幕,让我隐隐不安,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附近是小草坡,再远处一点就是一处密林,周弥漫着阴森的气氛,。 我实在不想留在这里,马儿连续奔驰了几天,现在闹脾气,无论我怎么轻抚它头上的鬃毛,它都不肯动了,估计是累坏了,毕竟马背上的黄金很重。 远处有点白光,似乎是一条小溪,我下马牵着马儿走,马儿缓慢地跟着,当看到有小溪,马儿突然奔跑起来,朝小溪冲去,估计渴了很久,我想拉都拉不回来,但惦记他背上的黄金,我赶紧跑过去。 马儿将头探入水里,喝得正欢,此时月亮穿过云层,朝地上洒上柔和的光,我见水清澈,禁不住跑去洗了一把脸,就在这时,身后马蹄声响起,我整个人跳了起来,跨上马背,提起剑就冲过去,这段时间的打斗让我知道,一定要速战速决,抢占先机,否则我耗不起。 但冲到跟前的时候,我愣住了,月光之下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美少年,眉眼清朗如清风朗月,面容俊雅若芝兰,有着哥哥的高雅气质,让人看着心安。 “哪来的小鬼?”他朝我笑,目光流转,温雅怡人,但又带着阳光般的明媚,一下子耀了眼,让人有点移不开眼睛,但他竟然叫我小鬼? “我不是小鬼,不许这样叫我。”就在这时,我身下的马儿一声凄厉的嘶鸣,粹然倒地,口吐白沫,刚刚的河水有毒,我警惕地看着四周,果然一会之后,四面八方涌来了上百人。 “小鬼,你惹来的?”他问我。 “不关你事,你快走。”我拔剑出来说道。 “不怕,我在这里瞧瞧。”他依然笑得温雅从容,但马儿却退后了几步。 “你现在跑不了,跟在我后面,我保护你。”我很严肃对他说,他笑笑,很听话地驱马到我身后,说小鬼你一定要保护好我,我怕。 我朝他重重点了点头,说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第9章 小鬼 “死丫头,不想死就将黄金放下。”为首的悍匪高大丑陋,满脸横肉,一双腥红的眼睛带着凶残,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这双眼睛是别人鲜血给溅红的,要不怎会如此凶狠阴寒? “黄金是我的,我谁都不会给,想死的就过来抢,不想死的就给我滚。”我手握长剑,傲然挺立,师傅说的,就是死到临头,也不能输了气势。 “死丫头脾气倒挺大,够味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黄金我要,这死丫也要,抢回去养三四年做我们寨子的女人,等我玩腻了,分给各位兄弟享受,估计三年之后,味道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小辣椒。” 此话一出,四周欢呼,一百多号人全涌了上来,马蹄疾疾,烟尘滚滚,我迅速跃上男子的马背,手扯缰绳,我本来就矮,如果没有马,劣势更明显。 悍匪人多且凶狠,但这一路上,我也算得身经百战了,所以并不显得惊慌,只是今天有点不同,身后又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他等着我保护。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有我呢!”我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手一扬,数十枚梅花针如细雨般朝他们射去,嗖嗖几声之后,惨叫顿起,但他们人多,十几个痛得在地上翻滚的时候,又一批人围了上来,那明晃晃的剑,朝我直刺而来。 我的长剑朝他们的刀剑狠狠一划,顿时火花四射,他们的剑不是被我青霜剑削断,就是我的力度震得他们的虎口生痛,手中的剑跌落,见他们愣神,我单手撑马,双脚连环踢出,靠近我的几个,一下子被我踹下了马,痛得抱着肚子嚎叫。 “死丫头,果然有点本事。”一直坐在马上看戏的焊匪首领见势不好,提着大刀朝我冲来,气势汹汹,十分骇人。 他一冲进来,马贼的士气大涨,又轰得一下全朝我围过来,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势,有几个被我梅花针刺中眼睛的悍匪,眼眶滴着血朝我砍来,似乎要将我剁成肉酱,然后一口吞了一般,十分恐怖。 我首先回手一剑,解除身后男子的危险,然后然后腾空而起,踩着众人的剑,直刺他们马贼首领的咽喉,马贼头子一晃,忙将身体往后一仰,虽然避开我一剑,但头发却被削去一绺,吓得几个匪徒大叫。 在匪徒愣神的瞬间,我朝他们的胸膛连环踢出几脚,速度奇快,几声惨叫,他们又掉下地,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我,面对要想取你命的歹徒,下手要快,要狠,不能有丝毫犹豫,否则死的就是你。 我的手臂,大腿的刀伤,就是心软稍稍犹豫,着了别人道,今日如果不是我身体疲乏,他们早躺下去了,那由得他们在这里猖獗? 将这几个踹下马之后,我的长剑继续如长蛇那般朝悍匪头子刺去,擒贼先擒王这招我懂,可惜这首领倒有点本事,几次攻击都躲开了,真是棘手的家伙,我本来就疲乏,在这样打了一场,有点气喘了,不能再耗下去了,一定要速战速决,不杀死他们,也得吓跑他们。 “现在滚还来得及,我饶你们一命,否则我送你们下地狱。”我一边阴狠地说,一边眼看六方,找最好的机会出手,估计我的眼神特别寒人,他们的马儿竟然不自觉后退了一点。 “给我杀了这丫头, 谁敢后退,回去我断他一手一脚。”悍匪头领吐了一口唾沫,就朝我冲来,刚刚后退了一点的匪徒,听到这话,又一鼓作气地冲了过来。 这回他们看准我要护这身后的男子,全绕在我的后背,好在我听力甚好,即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那个方向有刀剑刺到,护他周全还是没问题。 我等悍匪首领靠近我的时候,我手一扬,手中两枚绣花针直刺马眼,马吃痛,凄厉嘶鸣,前蹄猛提起,他慌忙用手拉马儿,就在他走神的瞬间,我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胸膛,他惨叫一声倒地,我猛地抽剑出来,他胸口的血狂流不止,生死有时就是一瞬间。 “你们是想要黄金,还是想要命?”我扬起那把尚在滴血的剑问他们,那群人见自己的首领死了,立刻吓得如群兽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环顾四周,月色如银,摇曳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很多尸体,我那把青霜剑在月色下滴着血,发出阴寒的光芒,我猛地一凛。 这剑是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如果让他知道,我杀了那么多人,双手沾染了那么多鲜血,哥哥还会牵我的手吗? “你没有事吧。”我问身后的俊美少男,他一身白衣染上了斑斑血迹,但好在脸色如常,并不显得特别惊慌。 “小鬼,我怕。”他对我说,我叹息一句,原来只是纸老虎,我刚刚还以为他胆子大呢?不过这样的场面,他不吓的浑身颤抖,哭娘喊爹,都算是胆子的了,对这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少年,我充满了保护欲。 “不要害怕,你今晚回去可能会发噩梦,有可能还会发一个月的噩梦,我以前也是这样,但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的了,要不你晚上看书,看到很困很困才睡觉,就不会发噩梦的。”我转过身子,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兄弟,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以后不要独自深夜赶路了,不是次次那么好运遇到我。”我很认真地对他说,但说完,我又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点问题,似乎是他倒霉才遇到我。 说完我跳下马儿,找一块空地躺了下去,长途跋涉,天天打斗,让我已经疲惫不堪,现在浑身上下,我没有一丝力气了。 “不过,这位兄弟,今晚怎么说,我都保护你来着,要不你的马儿借我用吧,我有急事。”我对少年说。 这个时候,我才记得自己的马儿被毒死了,匪徒的马儿受惊,也都跑得无影无踪,如果没有马儿,我十天后肯定赶不到鼓城,一想起那五十军棍,我就心寒。 “我正好去鼓城,小鬼我们一起去吧,路上坏人多,你也可以保护我。”他笑着对我说,笑容还是那般绚烂,我怎么觉得他对刚才那血腥的场面一点都不害怕? 就在这时,马蹄声又大作,莫非匪徒又折回来了?看来都不要命了,我心一凛,整个人跳了起来。 远处果然浓烟滚滚,一看不止一百人,不知道哪个贼窝有倾巢而出了,娘的,不就是两袋黄金吗?怎么都变得不要命了?鸟为食死,人为财亡说得真准。 “快跑——”我提起两大袋黄金跨上俊美少男的马背,我现在身体几乎已经虚脱,根本在无力对抗这一百人,如今只有逃跑。 “跑不了。”俊美少年对我说,我随着他目光往后看,后面竟然也有二三十个骑马拿刀的男子,正气势汹汹地从后背奔我来,我们一下子被包围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莫非这次真要死在此地?看来还是主动交出黄金,看能不能捡回小命,等我他日休息够了,再去夺回来,主意打定,我咽了一口水,准备扮可怜,装柔弱,让这群人放我一马。 “小鬼,你家就是开金矿也不用那么招摇,两大袋黄金谁不眼红?你真以为家家户户都是黄金铺地?”少年的话带着责备,但脸上却挂着笑,但我这个时候哪有心情跟他说笑。 “这下真的要做小鬼了,都叫你不要这样叫我了,你这乌鸦嘴。”一下子被人包围住,我心里慌了,慌了就骂他。 “不过也算了,你也很快变死乌鸦了。”我怜悯地看着他,其实他可真冤枉,如果不遇到我,就不用死了,所以对他的气也消了。 “这次你自己得自求多福了,我很快变小鬼了,保护不了你了。”我双眼紧张地盯着四周,手中的剑在月光下发出真真摄人的寒意。 “小鬼,这回我保护你,别害怕。”他突然对我笑,笑得和煦如春风,那从容泰然的举止,就像现在只是在街上闲逛。 “死乌鸦,你保护我?”我没听错吧,他一个文弱书生保护我?他刚刚还吓得半死,拉着我袖子说害怕呢? “别傻了,吟诗作对没用的。”我有点怜悯地对他说,他都长得那么大了,还那么无知。 “小鬼,你可以一边玩去了,我保护你。”他笑着说,但一个笑容还没完全绽放,第二批匪徒已经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群匪徒想做那只黄雀。 但接下来的场面让我愣得说不出话,刚刚还扯着我衣袖说害怕的男子,长剑出鞘之后,那目光变得锋利如刀刃,浑身上下散发出摄人寒光,出手狠辣准,速度快如闪电,月光下那一抹白影所到之处惨叫顿起,鲜血喷涌,几乎都是一招毙命。 当他的长剑直刺匪徒首领的咽喉时,剩下为数不多悍匪,慌乱逃窜,如遇鬼魅一般,我的嘴巴张大,忘了合拢。 他调转马头缓缓朝我走来,颀长的身姿挺拔如青松,稳如山岳,让人不可仰视,月光下白衣染血,那脸上的轮廓异常坚毅刚劲,那一瞬间,让我有一种错觉,他就是像来自远古战神。 我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整个天地,只有他一人。 “小鬼,我的衣服脏了,怎么办呢?”他突然朝我一笑,温雅怡人,似乎一下子又变成了刚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贵公子。 “你耍我?”我皱眉,明明身怀绝技,刚刚竟然一动不动躲在我后面,弄得我手忙脚乱,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我没说我不会武功,是小鬼你说要保护我,如此美意,我怎好拒绝?”他这话噎得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可恶——”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将匪徒的一匹棕红色马儿拉到身边,边说边将两袋黄金绑在马背上,弄好一切,我感觉自己有点虚脱了,就是这马儿特别高大,跨上去有点难度了。 “小鬼,歇会吧,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对我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友善,好心得很。 “你不会偷 我的黄金吧?”我迟疑地说。 “如果我现在要偷,你保得住吗?”他笑,温文如我的哥哥,说话间他很洒脱地将身上的衣袍脱掉,对我没有一点避讳,月光下那结实的胸膛发出麦色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是女的。”我对他说。 “嗯,再过几年吧,现在你除了脸蛋,我没感觉你哪里像女的。”他一边说,一边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袍,简直就当我不存在一般。 “那边的小土坡挡风,过去躺一晚吧。”换完衣服,他丢我说。 “嗯”我点了点头,现在离鼓城已经不远,时间还算比较宽松,我一直不睡,不是怕赶不及,而是害怕在睡梦中死去。 不过今晚对上他坦然的目光,我特别心安,为了安全,我头枕一袋黄金,手里抱着一袋,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他在一旁看着着,露出淡淡的浅笑,他说小鬼你就不怕这个枕头太硬,他还问我是哪来的小鬼,是不是打从娘胎就开始练武? “不是,他们说,我从会爬的时候就开始练了。”我迷迷糊糊地答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晚我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一忽就睡着了。 旷野风大,我睡到半夜就冷醒了,睁开眼睛,他正在闭目养神,月光下那张脸好看得很,原来凉州以外,也还有美男,并且还要那么好看。 突然感觉头有点痛,估计是后脑勺被坚硬的黄金碰痛了。 “头真痛,真冷。”我喃喃得叫着,然后将身体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突然泡进了暖水中一般,整个人暖了起来。 许过惯了这种追杀抢夺的日子,我总是睡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就猛地惊醒,但睁开双眼,我发现我竟被这个少年抱在怀中。 “小鬼醒了?”他问我,笑容暖暖。 “男女授受不亲,你松手。”这话哥哥对我说过,不能轻易被男人碰,除非那个是自己的夫君。 “嗯,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你才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吧,现在就只是一个小鬼,如果你硬要把自己归为女的,我当你是我的女儿吧,小鬼是不是八岁了?”他居然说当我是女儿?他居然说我只有八岁? “我十岁了,再碰我剁你的手,谁是你女儿?你自己才多大?不害羞。”说完我从他的怀中起来,重新抱着我的黄金睡了。 但这黄金似乎真的没有他怀抱舒服,他的气息跟哥哥一样,都是那般清新温暖,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刚刚装睡着就好,抱他比抱黄金舒服。 第二天醒来,我精神百倍,手脚麻利地将黄金绑在马背上。 “这位小兄弟,昨晚谢了,不知道高姓大名,家住何处,日后我好登门道谢。”我故意将小兄弟那个小字,咬得特别重,他笑,说我果然是小鬼。 “你保护我一次,我保护你一次,互不拖欠,不需要道谢,小鬼,我走了,下次记住钱财不可露眼。” “说了多少次不准叫我小鬼。”我恼火地吼他,他也不生气,跨上马背扬长而去,走到远处突然回眸朝我一笑,笑容如朝阳那般绚烂,让我愣神了很久,走了就走了,还回眸勾魂干什么? 经过一夜歇息,马儿也显得精神抖擞,正悠闲地吃着青草,我身轻如燕地跨 上马背,低喝几声,马儿如离弦的箭一样向前冲,接下来了三天很平静,许是这一路上,我已经让劫匪心寒了。 再过七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比楚寒剑约定的时间还早两天。“想到这点,我的心情特别雀跃。 ”小鬼——“身后马蹄疾响,回眸那少年朝我掠来,浓浓暮色下,他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特别耀眼。 ”你叫我?“ ”小鬼,能不能借你两袋黄金一用,三天内归还。“他问我,额头上还挂这晶莹的汗珠,显然赶得很急,但那双眼睛却坦然而磊落。 三天归还?我是否赶得及送到那个富商柳龚沁手里呢?我有点犹豫了,毕竟军令如山,迟了那五十军棍非打死我不可。 ”小鬼,我送多十条金条给你,怎样?“他见我犹豫,许我十条金条。 ”你按时归还给我就好,我不要你十条金条,你记住一定要在在三天内,要不我会挨打的。“我对他说。 ”一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他一边说,一边朝我伸出了小手指,我们的小手指重重勾了勾,这一路上别人稍稍靠近黄金,我都跟他拼命一般,他说要借三天,我竟然没想过要拒绝。 ”小鬼,你去东湖客栈等我,好好睡三天,三天内我一定回来,不会让你挨打的。“说完他拿着我的两大袋黄金走了,他走后我才发现,我竟然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少年走后,我去了他所说的东湖客栈,身边无黄金,一身轻松,睡醒就在四周溜达,过了两天悠闲的日子。 但第三天他还没出现,我开始变得忐忑了,不会这家伙骗了我的黄金吧?应该不会的,如果他要夺我的黄金,当日他大把机会。 我自己安慰着自己,但无论我怎么安慰自己,心还是越来越急,因为今日的太阳已经西沉,暮色渐渐笼罩大地,他再不来,我赶不及了。 我站在门前驻足,眼睁睁看着客栈的门口,但夜渐渐深了,客栈楼下的小酒馆都打烊关门,我还是见不到他,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的,我对自己说。 客栈的门还是关上了,我拿着包袱站在门外等他,只要他的黄金一送到,我就像飞一般朝鼓城赶去。 我死死盯着前面,眼睛一眨不眨,但眼睛累得出了泪,我还是见不到他的身影,吹了一夜凉飕飕的风,我的衣服凉了,心也凉飕飕的。 当第二天的曙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温暖着我的身体时,我有点想哭。 我没有再去鼓城,因为我知道即使黄金现在在我的手上,我已经赶不及了,千辛万苦才将两袋黄金送到这里,途中经历了多少艰辛凶险?就这样功败垂成,心真难过得想哭。 死偷金贼,坏男人,臭乌鸦,我一边走一边骂。 回到凉州,因为我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丢了黄金,所以自动领打五十军棍,楚寒剑问我怎么丢黄金?无论他怎么问,我都不肯说。 楚寒剑说了,如果我再不说就打六十军棍,结果那天我被打了六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我恨死这家伙了。 其实当日我听错了,他说的是东芜客栈。 东湖在城东,东芜在一个城西,他在东芜找不到我,打听到还有一个东湖客栈,连夜赶来,但等他赶到的时候,我已经离开。 第10章 一时情急 对我这次的表现,楚寒剑十分不满,而我也自知错误,所以六十军棍下来,我毫无怨言。 只是楚寒剑每次问及我那黄金是怎么丢的,我都不愿意说,被自己信任的人骗了两袋黄金,还傻乎乎地等了他三天三夜,这样的事说出来,我觉得既憋屈又丢人。 有时我在想,楚寒剑连我怎么丢黄金都不知道,证明他真的没派人跟着我,他就不怕我真的被杀了?想想真是后怕。 夜深人静,背上痛得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想起那少年温暖的笑,即使事实摆在眼前,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一个骗子,如果要黄金,他当日抢就得了,何必多费唇舌来骗? 不过不管什么理由,这死乌鸦失信于我了,日后再遇到,我一定打他六十军棍,让他也试试屁股开花的滋味。 其实刚开始打的时候,军中的士兵是有手下留情的,结果被楚寒剑发现,士兵和我一起被打了,屁股开花的感觉我这次深刻体会到了,痛不打紧,熬熬就过了,最羞人的还要光着屁股,被丫鬟涂药,羞得我满脸通红,我十岁了,不小了。 本来已经够凄凉的了,偏偏冷凌风就这个时候跑来找我玩,我欢蹦乱跳的时候他不来,等我被打得像条死鱼摊在床上,他却兴高采烈地说那个地方有表演,哪个酒馆有戏听,弄得我真想冲出去掐死他,他这不是故意来刺激人吗? 半个月后,身上的伤才痊愈,走出大街透透气,充斥耳畔都是冷凌风的名字,听说这家伙商铺开了一间有一间,并且生意都红火得很,更让我惊讶的是,短短一年云海的海面上已经有了冷家商船。 我其实挺羡慕冷凌风这家伙的,他出外是长见识做生意,而我出外就引诱人来杀自己,同是出外,我是舔着刀背的血过日子。 楚寒剑因为不满意我这次的表现,给了一张名单给我,要我在三个月内,将名单上面十个十恶不赦的江湖败类的人头给带回来。 其实我真的不大愿意杀人,但楚寒剑说,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残害更多的人,三个月内,这十个人如果放跑一个,就打五十军棍。 我亲自去查了这十个人,果然如楚寒剑说的那般,是江湖上的败类,不是凶残嗜血,就是奸淫妇女,留他在世界上,真的是残害苍生。 在一个晚霞如火的傍晚,我拿起我的包袱,再次孤独上路,身后依然没有人相送,这次我提早了十天完成任务,只不过这次受了重伤,手脚的伤很快痊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但被人当胸击的一掌,伤了肺腑,足足调养了两个月。 这一掌给我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也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教训,面对敌人来不得半点仁慈与手软,对我这次的表现,楚寒剑很满意,没有再让我离开凉州。 养好伤之后,我与楚寒剑各选一队新兵出来训练,经历了几次生死之战,我已经知道楚家需要什么样的士兵。 我将士兵带进了深山,让他们面临凶猛的野兽,只有性命遇到威胁,人的狠才激发出来,只有手上沾满鲜血,对敌杀人的时候,才不会慌,只有真正经历生死的人,他才会成长。 训练了两个月,我带出来的士兵,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突袭,都遥遥领先,当日楚寒剑笑得特别开怀,而我在想士兵会不会体谅我的苦心?是否还怨恨我对他们太严厉无情? 但在我的士兵为他们取胜欢呼的时候,我完全明白了楚寒剑的 良苦用心,如果我没有这一番经历,即使我的武功再好,即使我将士兵的武功提高几倍,但对阵杀敌的时候,我训练出来的人还是会输,还会丢了性命。 其实楚寒剑还很年轻,只不过一直扳着脸,很少笑,让我觉得难以亲近,哥哥说他以前很爱笑,自从他心爱的女人被西凌当成祭品,活活烧死的那天起,他就不怎么笑过了。 这天之后,楚寒剑将这陆军的训练全交给我,从此我天天扳着脸,挺着腰杆去训练那些比我高大很多的士兵,训练得多了,我变得越来越凶,渐渐军中的士兵怕我更甚于楚寒剑。 我知道有时他们也许会觉得我过于严厉,但这次被人追杀的经历告诉我,必须让让自己尽可能变强,这样你活下来的机会才更大,我不想第二次海战,我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一个又一个被抬回来。 凉州有云海,要攻进凉州,必须得过得了云海,而西陵没如此的大海,所以很多士兵不擅长海战,这也是西陵对凉州屡攻不下的一个原因,所以训练好海军,就是重中之重。 我白天练兵,晚上看书,伤完全好之后,晚上得泡在冰水两个时辰,刚开始不到半个时,我就冷得瑟瑟发抖,恨不得马上爬上来,但楚寒剑不允许。 有几次我实在受不了爬上来,结果脚还没跨出来,就被楚寒剑扔了下去,他说我要哭可以,想骂他也行,但冰水还得泡,结果那天我破口大骂了,我骂得越狠,楚寒剑的脸就越平静,最后竟笑了,说还可以骂得更粗鲁一点。 听到他的话,我闭嘴了,如果哥哥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恨铁不成钢,我觉得哥哥与楚寒剑指引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给我走,一个想让我变得大家闺秀那温柔优雅,一个处心积虑,想方设法将我的野性全面挖掘,让我变得比男人还粗鲁强悍。 我就是在这两种性格的剧烈碰撞下长大,弄得日后有一个男人,含情脉脉地说我柔情似水,有一个男人气急败坏骂我楚漫云就是悍妇。 知道没办法离开,我运功去抵御那种寒冷,但一个时辰之后,那刺骨的冰水如刀子一半切割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这种感觉有点生不如死。 从冰水爬起来,我抱着厚厚的被子抖一晚,上下牙齿打架,嘴唇青紫,如中了剧毒一般,我甚至有时想自己冷得发烧,那我就可以不去泡冰水了,但该死的是冷成这样,我却从来没有病过,体质好得不行。 在冰水里冷得哭的时候,我也想过买通大夫装病,但后来我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心里其实明白这是为了我好。 很多东西真是靠磨练出来,时间长了,同样刺骨的冰水,我可以呆上半天,甚至为了不荒废学业,为了不让哥哥失望,我可以一边泡冰水,一边争分夺秒地看书。 等适应了冰水的寒冷,楚寒剑要我将整个身体埋在水里,在水里憋气,其实这样的训练很痛苦,楚寒剑说其他士兵也得如此,我得比他们更艰苦,因为我得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强,要不我日后凭什么服众? 单调而艰苦的训练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楚寒剑才允许我下海,他要求我无论是陆地,还是水里,都是最强的那个。 我十岁之后的日子,过得都很苦,也过得很累,年底的时候哥哥回来了,他考我诗歌,我出口成诵,对韵工整,他考我女德、女训,我对答如流,就连天文地理,各地风土人情 ,我都能侃侃而谈,而经过一年的沉淀,我的字更加遒劲有力,就连作的画也气势磅礴,让哥哥欣喜。 只是考察我琴艺的时候,哥哥失望了,因为我的指法生疏,其实这一年,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甚至没好好玩过一天,但还是顾此失彼,没能让哥哥满意。 那天哥哥外出,我央求哥哥带我出去玩一天,哥哥拒绝了,说我不好好用功,肯定天天到处玩,我有苦说不出来。 哥哥抚摸着我的发丝,再三提醒我不能再那么野性难驯了,哥哥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笑容满脸,他说不久之后的凉州,繁荣不输今日的西京。 哥哥对冷凌风大加赞赏,就连不苟言笑的楚寒剑,提起冷凌风也赞叹不已,冷凌风当然厉害了,因为他可是我的师弟,强将手下无弱兵,我楚谩云的师弟总不能太差,听到哥哥他们赞美冷凌风,我觉得像赞我那般脸上有光。 不过说真的那家伙,我真的有一段时间不见了。 虽然哥哥呵斥我不用功,责备我野性难驯,说学多点总是好的,总不能不学无术被人笑,行为荒诞被人不齿,但临走之前,哥哥又对我说说开心无忧过日子就好,哥哥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眼里尽是疼惜,我觉得一向聪明的哥哥,怎么说话自相矛盾了? 这次哥哥离开之前,去了狂凤上,将云清带下山,然后接走了,离开的时候,云清说他终于脱离苦海了,因为我和冷凌风走了之后,淘米洗衣煮饭都是他一个干,他累坏了,他还痛苦地说师傅还嫌弃他煮的饭不熟,炒的菜不香,就连洗的衣服都不干净。 我觉得师傅还真的很英明,云清懒惰了五年,少干的活,师傅要他一年全补足了,师傅是一个隐藏在深山的老狐狸,我突然有这种感觉。 哥哥离开之后,我不敢再疏忽练琴,日后无论我多累,无论我多困,回来之后,我都会焚香煮茶,静心弹奏几曲。 有时累极睡着了,半夜醒来,我都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细细弹奏一曲,即使是寒风腊月,北风呼呼的冬夜。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三年过去,在这三年,我的武功比十岁的时候又高了很多,楚寒剑已经远远不是我对手,但我和冷凌风始终都不曾再交过手,即使师傅曾吩咐我们必须半年比一次武。 三年一千个日夜,发生了很多事,我哭过骂过发狂过,但如今细细回想,很多痛很多苦都淡了,很多事也模糊了,似乎记忆中也只不过只有几件事。 三年之后,在海里我能像深海的鱼那般畅游,速度极快,攻击力很强,可以无声无息潜在海底,整个海军无人能及。 我训练的士兵纪律严明,战斗力极强,他们喜欢称自己是狼云军,云是我的名,狼是他们给自己戴高帽,说他们如狼一般凶狠,是凉州之王,这名字我喜欢,够霸气,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不过三年漫漫,即使楚寒剑多番隐瞒,哥哥还是知道了。 “漫儿过得苦不?”哥哥抚摸着我的发丝,眸子有了痛意。 “一点都不苦,我就喜欢这般。”我笑着说,那一晚哥哥的眸子有点发红,其实说真的,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我渐渐不觉得苦了。 有时跟士兵热火朝天地训练,与战士汗流浃背地翻山越岭,与他们与野兽厮杀,累极一起倒在草地看蓝天的时候,我觉得日子很充实,人生充满了斗志 。 十三岁那年,似乎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我参加了凉州的琴艺大赛,没想到技压群芳,美名扬凉州,我接着参加了书、画、棋、诗等比赛,都一举夺魁,楚家大小姐这名气大响。 而这个时候,凉州冷少冷凌风已经不仅仅威震凉州,就是其他国家,已经威名远扬,听说他在一个月之内,带人剿灭了十个海盗窝巢,手段厉害,最后将十个海盗首领的头颅,高高悬挂在冷家船杆上。 从此冷冷凌风的名字让海盗闻风丧胆,冷家商船也再没有海盗敢光顾,凉州在他的手里日渐繁荣,各种商业风起云涌,云海的码头变得热闹非凡,每天进去云海的船只一字排开,非常壮观。 哥哥每回来一次,都禁不住赞叹一次,看着热闹的凉州,我想起在深谷中的爹娘和族人,我心就酸酸的。 我们大沥皇朝已经覆灭了很久,我与哥哥早已经不做这种复国大梦,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扞卫我的族人,我的爹娘,让他们总有一天活在阳光底下,让那些一出生就是红眸的孩子走出谷底,看看这个世界。 哥哥这些年挣的银两源源不断地运了回来,我们更新了士兵的军备,偷偷找人打造了一艘又一艘的战船,多余的银子,我们换成金条藏起来,为日后储存军饷,因为哥哥的生意很大,所以银子我们不担心,商业这块楚寒剑不再涉猎,所以几年过去,凉州的商业几乎被冷家垄断。 看到日渐繁荣的凉州,哥哥深感安慰,但我觉得银子重要,但粮食也很重要,万一凉州日后被西凌封锁,我们就是有再多银子,也买不到吃穿。 我思前想后,决定让我们的士兵去开垦农田,开沟渠引水灌溉,种植瓜果,养鸡养鸭,确保凉州城内自给自足,士兵在我的鼓动下,干得热火朝天,在开垦的同时,我也趁机锻炼士兵的体力,一样也没拉下。 日后凉州的商业冷凌风霸占了,但农业给我霸了,他懊悔地说下手太迟,我对着他笑,笑得嚣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凉州开始流传着生女当生楚漫云,嫁人当嫁冷凌风这话,听到这话我听高兴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的名字排在冷凌风前面,所以我不承认跟他齐名。 不过我人前温柔优雅,温婉可人,但在自己手下面前彪悍凶狠,所以没少被手下嘀咕,说我是挂着羊皮的狼。 还说我装得温驯可人,不知道蒙骗了多少人?荼毒了多少少年?他们说一次,我打一次,后来军中没人敢说,都说小姐我天生丽质,柔情似水,我这才放过他们。 在历次训练中,牧歌、陆彦最能吃苦,进步最大,在军中威信最高,渐渐成了我的左臂右手,所以这两个家伙比别人放肆一点,偶尔还会说我祸害凉州的无知少年。 但日后他们中有人说,自己已经不是少年,不过也还是挺无知地被我祸害了,问我对他有没意思的时候,我惊悚了。 我十三岁美名扬,凉州已经有很多人来提亲了,一张又一张画像送到我的手中,其中不乏英俊男子。 “春心动了?要不要我帮你挑挑?”当我拿着这些美男子的画像浮想联翩的时候,冷凌风不请自来,这家伙现在当这是他的家了,其实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有一次,他在房换衣服,结果我跑进去,看了他上半身的春光,如果我再迟点进去,估计就不仅仅上半身了。 “大家是师姐弟,看了也就看了,并且你 的身材也没什么看头。”我笑嘻嘻地说,这些年我常常在男人堆打滚,男人的上半身看了不少,但要数他的身材最好,不过我是不会赞他的。 这次之后,这家伙进我的房间也不敲门了,我说他居心叵测,想偷看我身体,他说大家是师姐弟,看了也就看了,并且我你的身材也没什么看头,这话真刺耳呀。 “嗯,总得嫁人的,看看哪个顺眼点,你觉得这个怎样?”我拿着开酒楼的粱家二少爷粱松的的画像给冷凌风看,冷凌风看了面露怜悯之色,说他太弱,怕日后被我打死。 我拿了开武馆的馆主唐武天的画像给他看,他说这个会点武功,肯定想降服我,不过他有这个念头,死得更快,听到他的话,气得我拿起画像去砸他,几天不跟他说话。 不过这一幕刚好被冷老爷子与楚寒剑看到,两人相视一笑,都以为我俩在打情骂俏。 不过这些画像,第二天就被楚寒剑扔了,而所有来提亲的人,都被他一口回绝,说我现在还太小,摄于楚城主的威严,一时媒婆绝迹,但不少少儿郎还时不时在门口张望,弄得我出门不大方便。 “既然你俩你有情,我有意,这亲事就早点定下来吧,免得天天提亲的踏破门槛。”冷老爷子对冷凌风说,楚寒剑也难得露出笑容,我俩面面相觑,我怎么可能嫁我的师弟?这可失了辈分。 “我对她是有情,不过是师姐弟的同门之情,你们别乱想。”冷凌风说。 “我对他是有谊,不过是师姐弟的同门之谊,你们别乱猜。”我说,说完我跟冷凌风走了,但冷老爷子却骂冷凌风都十八了,还不开窍,别人像他这般年龄都儿女成双了。 楚寒剑还跟可恨,他说我们连说话都一个鼻孔出气,还扭捏什么? 这天之后,楚寒剑还专门找我聊了,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俩成亲了,凉州城两鼓势力就会揉成一团,从此凉州势必无坚不摧,这事听说我哥哥也默认了,因为哥哥与楚寒剑对冷凌风欣赏得很,认为值得托付终身。 楚寒剑对西、秦两家的敌意颇深,惟独冷家不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当年秦霖西楚涟冷孤鸿三人联手攻破大沥王朝的皇城,西楚涟一马当先,将当时的皇上斩首,而当时皇后生怀六甲,从秘道逃离,被冷孤鸿拦截。 大沥皇后跪地求饶,冷孤鸿最后还是私放了皇后,这铁汉子一时的仁慈,才让我们皇家血脉延续下来,也就有了我和哥哥的存在,所以对冷家,楚寒剑不曾恨过,如今我们两人长大,为了凉州的稳固,他巴不得我俩现在成亲。 我十四岁那年,冷凌风十九,楚家门前又热闹了,媒婆络绎不绝地上门,说我今年十四了不小了,而冷老爷子的好友一个个做了爷爷,这让冷老爷子深受刺激,说无论如何都要冷凌风今年开窍。 结果没多久,冷老爷子和楚寒剑真的是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他将我和冷凌风关在同一个房间,非得我俩死去活来地亲吻一次,才放出来。 “浑小子你没试过什么滋味,所以才不动心,如果亲了没感觉,爹立刻放你出来。”听到这话,我惊得张大嘴巴忘了合拢。 “楚寒剑,你再不放我出去,你信不信我明天将你打得趴下,三个月不能动。”我对着大门吼,此话一出,冷凌风父子只有抽气的份,糟糕,我一时情急,竟然忘记在外人的眼里楚寒剑是我爹了。 第11章 重逢 “这孩子就说说而已,她没这个胆,平日就爱唬人。”楚寒剑在外面替我说好话,但我刚刚那声狼吼,不是他几句话能糊弄过去的,估计冷老子现在正在外面抹汗了,毕竟平日我在他面前,温雅贤淑得很。 “臭小子,楚家大小姐,长得仙子似的,性情又温婉,你不下手为强,被别的男人看上,有你后悔的,你不看每天上门向漫云提亲的人多少?”估计冷老爷子碍着面子,还昧着良心说我性情温婉,弄得我的脸都有点火辣辣,很不好意思。 “爹,亲她我就像亲自己的弟弟,那感觉就像乱一伦。”冷凌风真是语不惊人不罢休,他说妹妹我还不怒,他居然说弟弟? 冷凌风此话一出,外面一阵死寂,我真想将他抵在墙壁,活活掐死他,不过冷老爷子在外面,我忍他。 “哪有你这般做爹的,眼睁睁看着别人轻薄你的女儿,我可才十四岁还没成年呢?如果被他亲了,他没感觉,我可不亏了?如果传出去,我还有名节可言?”我不满地对楚寒剑说。 “想不亏,你俩有感觉就行,要名节你俩干脆成亲得了。”当日楚寒剑这般答我,气得我要死,如果不是冷老爷子在外面,我真的要骂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但无论我们怎么哄,怎么软硬兼施,这两家伙就是不放我们出去,冷老爷子最后还说了就算感觉乱一伦,我们两人也得亲一口,说亲着亲着就不乱了。 看他俩铁了心不放我们出去,我也不再费唇舌,我环顾了一下这房间,除了四堵墙壁,就只有一张很舒适的床。 “没事干,我们睡觉吧。”我说。 “嗯”冷凌风应了一声后,我俩爬上床睡觉了,好在这床更大,我就是伸直手都碰不到冷凌风,我这段时间日日夜夜训练士兵,已经疲惫得不行,所以上了床不久 就睡着了。 “都躺一块去了,居然碰都不碰,这小子是不是傻的?”冷老爷子气得在外面骂冷凌风,骂得太大声,将我吵醒了,我伸了伸懒腰,睁开双眼,床的另一侧,冷凌风正睡得香甜。 “臭小子,你——”冷老爷子用手指戳开窗纸,看到我们各睡各的,就不冷静了,我猜再等多一会,如果我们没有动静,他会按捺不住冲进来教训冷凌风了,我就等他进来。 “爹,老实跟你说,如果我碰了她,你就没儿子了。”冷凌风不阴不冷地朝外面嚷了一句,我皱眉,我有那么恐怖吗?说得我是豺狼一般。 “你放心,我是不会像云清那般傻,明知是老虎,还去拔它的胡须。”冷凌风突然转头对我说,估计是我当年打云清那一幕,给他的童年留下了阴影。 “算你识趣。”我白了他一眼,继续睡觉去,后来外面两人扛不住了,将我放了,但经过这次,两人还是不甘心,结果弄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两人终于知道天意如此,只得仰天长叹,绝望了。 不久后云清回来了,我们在福满楼相聚,那天我穿上了衣裙,款款而至,云清呆呆看着我,问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怎么长得像仙子一般?说完那眼睛还要在我的身体上下巡逻,这家伙的眼神怎么那么色? “竟然敢对大师姐不敬,真是活腻了?”我一掌打他头,他闪开,但动作哪有我快,被我结结实实打了一下头,他抱着头说痛,冷凌风笑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当年打成猪头的事忘了? 云清恼羞成怒,说谁再提当年的事谁死,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但我与冷凌风都没拿他的话当一回事,就他那点功夫,能拿我们怎样?不过我被这家伙亲了一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我也很 少再提。 云清回来之后,就跟随冷凌风做生意,楚寒剑说这样是为了让云清跟着冷凌风历练,日后让云清帮哥哥分担身上的重担。 我觉得云清留在冷凌风身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如果单纯是历练,云清跟着我哥哥就得了,为什么非得跟着冷凌风?我有时甚至在想,送云清去狂凤山练武,是不是就为了让云清日后接近冷凌风?但这个问题我没有问,因为问了也肯定不会有人回答。 不过看着这了两人一起走南闯北,踏遍千山万水,我就羡慕得不行,尤其偶尔谈笑间,他们会随口说到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新鲜有趣得很。 云清说有一个地方,人人都戴一顶大帽子,就像一只鸡顶着一个大鸡冠在街上走着,看着很好笑,冷凌风说有些地方的人是蓝眼睛的,像宝石一般很好看,甚至还有红头发的,像燃烧的火,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怎么没去过那么好玩的地方、 其实我也想到外面玩玩,只是我从来不敢提,因为哥哥会说我野性未改,楚寒剑会说我胸无大志,所以我还是乖乖留在凉州。 十四岁那年,我们已经开垦出大片大片的农田,看着那金黄的稻谷,成群的鸡鸭,鲜艳诱人的果子,我的心情就好得很,对此哥哥大加赞赏,因为这样一来,我们不但自己解决了粮食问题,每天多出来的鸡鸭,果子还可以卖钱。 凉州一天比一天热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一派繁华,凉州姑娘身上的衣料越来越好,款式越来越新,就是胭脂阁也开了好几间,冷凌风会定期派人送胭脂水粉给我,算这小子有点良心,送的都是全凉州城最好的。 知道我喜欢素色淡雅的衣裙,冷凌风从不给我送那些艳丽的布料,不知道是他的眼光好,还是我的要求低,他们每次送来的布料, 我都很喜欢,偶尔有什么新款式的发簪,他铺里的掌柜也会先送来给我,我却之不恭,全收了,权当他孝敬我这个大师姐。 冷凌风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又有自己的酒坊,每个月都会派人送些好酒过来,我凑够一定量,就搬去跟士兵一起喝,每逢这个时候,村落深处就会一阵沸腾,在村口巡逻的士兵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平日对我恭恭敬敬,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士兵,一喝酒嗓门粗了,胆子大了,我觉得醉酒就会将这些男人的本性表露无遗,所以我有时就喜欢看他们醉酒的样子,看着他们原形毕露,尽显豺狼本性这感觉也挺好。 他们醉了就会乱说话,有人问我有没看上的男人?有人问我跟冷大少爷有没有亲过?我和冷凌风谁更能打?甚至小左很猥琐地叫大家猜测,日后我与冷凌风两人在床上谁会在上,谁会在下? 我想不到平日胆小乖巧的小左,醉了竟然会说这话,我俩谁上谁下关他什么事?结果小左酒醒后,抬起头吓得众人鬼嚎,因为那脸肿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我对小左说他醉酒脸碰石头了,他哭丧着脸说,他昨晚得撞了多少次,那脸才会肿成这个样子 有时为套他们的话,我偶尔也装醉,酒这东西能乱性,是拿来乱别人的,所以我一直很少喝。 我记忆力本来就好,一来二去,他们的把柄,他们的私隐我都挖得差不多了,偶尔他们乱说话的时候,我会不阴不冷爆一句他们的隐私出来,吓得他们半死。 我的恶行全落在牧歌与陆彦的眼里,众人皆醉的时候,他俩就悠闲地躺在草地上,看我是怎样装醉套士兵的话,我打小左那家伙的时候,这两家伙也眼睁睁看着,既不帮忙也不阻止。 刚开始被他俩这样盯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但后来他俩 不吭声,我就当他们不存在了。 其实牧歌与陆彦爱喝酒,也很能喝,但我每次带酒过去,这两人一口都不喝,还说喝酒伤身伤肝伤肺腑,我亲自拿给他们,这两家伙逃的远远的,像我手里拿着的是毒酒一般。 其实他俩是酒品极佳,酒后探不出东西来的那一类人,但防我却像防贼一般,牧歌有时会说你这个女人真可怕。 我笑了,我对士兵很凶,很霸道,估计狼云军没有多少人当我是女的,他还当我是女的,这很好, 我十五岁及笈那年,冷凌风,云清都送来了礼物,哥哥也专门从西凌赶回来,哥哥说我成年了,是时候替我找一个好婆家了?羞得我满脸通红。 哥哥还提起了冷凌风,问我觉得怎样?我猛地摇头,天天跟一堆血气方刚的男人混在一起,男女之事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自认还是了解的,但只要一想到日后要在冷凌风面前脱光衣服,一起躺在被窝了,我就寒得发抖。 我摇了摇头,哥哥说我十五岁了,但怎么就没半点少女怀春的样子? 哥哥与楚寒剑问我要什么礼物,我支吾了半天也不敢说,后来在哥哥的鼓励之下,我大着胆子说我想到外面狠狠玩上一两个月,纯粹是玩,什么都不干,说完我胆怯地看着他们。 楚寒剑说不行,说你跑了士兵谁训练?哥哥却笑了,露出温柔地笑,他说如果我开心就好,听到哥哥的话,我高兴得跳了起来,哥哥的眉又皱了起来,说我还是野性难驯,但他眼里流露出的却是深深的宠溺。 哥哥问我想去哪?我没说,只求他不派人跟着我,让我自由自在地玩两个月,玩完我就乖乖回凉州,哥哥考虑了很久,终于答应了。 我去了龙七的商州,冷凌风说那里的人眼睛蓝得像宝石,我想看看。 我与秦厉的第二次相遇在商州。 第12章 海龙王 哥哥答应让我外出玩一段时间之后,我兴奋得连续几个晚上都没睡着,就是去训练士兵,也禁不住脸带笑容,弄得士兵问是不是太阳从西天出来了?他们甚至纷纷猜测,我是不是被哪个男人降服了? 因为心情好,我也不跟他们计较,就让他们猥琐一阵,对这次的出门我心里充满期待,不用去杀人,也不担心被人追杀,就是纯粹出去玩,这就是想想,都让人振奋。 这次我要去很多很多地方,免得被冷凌风笑我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我提早准备好包袱,银两,哥哥再次叮嘱我万事小心,不能在外面惹事生非,不能仗势欺人,我猛地点头,我像惹事生非的人吗? 哥哥离开的第二个清晨,我也踏着朝阳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云海的码头真是热闹,船只来来往往,码头人声鼎沸。 我所到之处都有人向我打招呼,冷家的商船在云海上有王者的气派,而我们楚家的巡逻船也一字排开,气势不输冷家,当我踏在楚家的海船,回头望着繁华的凉州时,我心竟涌上一股说不出的自豪,这是我的家园。 碧海蓝天,海风吹拂,晒着暖暖的太阳舒服得我想大喊大叫,已经完全没有当年出门的恐慌与茫然,而是全身心的放松。 记得第一次离开凉州,我在海上漂荡了十二天,如今坐上我楚家船,虽然海上有大风浪,但八天之后,我就已经到了商州,不过那年商州是叫连州,只是后来渐渐叫成商州,彰显它的商业地位。 连州的繁华出乎我的意外,大.大小小商船占据了大片的海面,码头上人来人往,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如此宏大的场面,让我整个人变得无比兴奋。 岸两边商品摆放地整齐有序,有醇香的美酒,漂亮的刺 绣,有名贵的珍珠,有罕见的宝石,价钱从几文钱到上百两,乃至上千上万都有。 我这里瞅瞅,那里摸摸,爱不释手,恨不得将所有东西全搬回凉州,这个送给冷凌风,那个带宝石的匕首送给云清,还有这个给牧歌与陆彦,我边走边看,边看边买。 这东西怎么我们凉州没有?这家生意那么红火,有什么秘诀?我边买边想。码头四周热闹非凡,各地商贾众多,但秩序却出奇的好,没有出现什么赖帐,抢夺的事情,看来那龙七还真有点手段。 龙七我听冷凌风说了好几次,说是一个传奇人物,长得什么样他没见过,不过连州的百姓都说是一个世间少见的美男子,在他的管治下,连州海域特别安全,几乎盗贼绝迹。 冷凌风第一次提到龙七,我就记住这个人了,并不是因为他有铁碗手段,最重要是他的名字太特别,我觉得龙七的爹娘真懒,居然起这样一个名字,他家是不是有七兄弟,老大叫龙一,老二叫龙二? 冷凌风说龙七这人很神秘,他们生意上明争暗斗,但却没真正见过一面,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个美男子,我听了嗤之以鼻,如果他龙七来我们凉州,估计也只不过中人之姿,上次我外出也去了好些地方,但所见男人不是满脸横肉,就是脸有伤疤,要找一个可以与我哥哥,冷凌风、云清等媲美的,似乎很困难。 难得见到一个好看的,却言而无信,想起当年那两袋黄金,想起那六十军棍,我心还是觉得憋屈,恨得牙痒痒的,别让我再遇到他。 我在连州的码头整整逛了大半天,看到新奇的东西,我也花钱买下来,并不是说我特别喜欢这东西,我要就是想拿回去像冷凌风与云清炫耀,我也来过凉州,我不是井 底之蛙。 但连州的货物很齐全,让我兴奋,但货物远没有这里的人吸引我的目光,冷凌风说连州处于西凌,古夏、东都三国的交汇处,因为有利的地理位置,成为这三国的必争之地,烽火连年,被三国轮流占领。 时间长了,连州不同种族的人生活在一块,互相通婚,所以这里有人长着蓝眼睛,也有人长着一头红发。 走在我前面几个男子,就是有着一头红得像火的头发,我觉得不好看,因为我听人说海里的夜叉就是红头发的,但长着蓝眼睛的人真的很漂亮,蓝幽幽的,真像两颗宝石那般,我甚至想用手去抚那一下。 看来冷凌风没有骗我,这里真的有蓝眼睛的人,但为什么蓝眼睛的人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大街上走着,我们血族红眸却要被当成祭品那样被焚烧?为什么同是红色,他们红头发的可以火得如此肆意,而我们血族的人却要生活在身谷,永不见天日? 如果我爹娘他们,也能如此坦然地生活在蓝天白云下,如此牵手走在大街上,这种感觉该多好,想起生活在深谷的爹娘与族人,我就深感责任重大。 逛了整整一天,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我心满意足地去附近的酒楼吃饭,但逛了这一圈下来,我原本很轻很小的包袱,已经变得已经无比巨大,虽然一点都不重,但背在身上像背着一座大山,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将这里的美酒也背几坛回去。 因为各地商贾众多,所以傍晚酒楼喧闹得很,但我一进去,喧闹声停了,大家都眼直直地看着我,是我背上的包袱太大了吗?我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我发现有人背得比我多的时候,我就释然了,于是款款落座,不过身上背着一座大山,想优雅似乎没什么可能。 连州 酒楼除了有连州风味,各地口味都有,居然连我们凉州的特色菜,这里也能看得到,我自然不会那么傻,再吃我们凉州口味的菜,我试了几样冷凌风口中的美味,但发现也不是那么的好吃,死冷凌风坑人。 吃完我很悠闲地往下看,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男子骑马呼啸而过,那挺拔的身姿,那轮廓,不是那骗金贼是谁。/虽然隔了五年,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因为长成他这样模样的人不多,只是五年不见,他变得更高大了,但我才不怕他,这次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 我猛地站起来,从袋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背上我的东西,从窗子呼的一下跳下来,速度奇快。 “跳楼——她跳楼了——”一时间惊呼四起,但这个时候我顾不上了。 “我用二十两买你的马儿。”我把钱递给下面的一个瘦干男子,我突然从天而降,吓得这眼睛眼睛都凸了出来。 他惊魂未定傻傻地看着我,我一把抢过他的缰绳,扔下二十两银子,就跨上马儿,马儿朝那家伙离开的方向冲去。 哥哥我不是恃强凌弱,欺负别人,只是事出突然,不得而为知。 他这个方向应该是去码头,我这次非得将他抓回来,然后狠狠打他六十军棍才解我心头之恨,我猛喝几声,马儿如离弦的箭往前冲,一时吓得众人惊呼。 去到码头,人很多,我不得不扯紧缰绳,将速度降下来,我的眼睛不四处看,怎么看不见他,莫非他不是来码头?莫非我刚刚只是眼花? 当我发现那抹身影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站在一艘船上,而这船已经缓缓开出去,我立即从马儿身上跳下来,掠过人群,朝海上奔去,但船已经离开了好一段距离,我武功再好,也不能踏着海 水,追上他的船。 我一狠心,将包袱往腰间一绑,立刻跳了下去,以前在云海训练,我也经常背着重物,所以对我来说,这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周围的人却以为我驮石跳海自杀,一是惊呼大起,甚至还有人跳下来,要将我捞起来,连州码头混乱了。 那时的我根本留意不了这么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他,我要讨回两袋金子,我要教训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我拼命地往前游,如一条鱼象他的船掠去,好在连州船多,他的船速度还比较缓慢,不一会就已经潜到他船底下。 我悄悄靠近船,一跃而起,我手中的匕首插入船沿,然后借助匕首,迅速向上攀援。“谁?”我的手刚扒上去,就被这家伙发现了,看来警惕性还是挺好的,我的手迅速一挪,避开的剑,他一击不中,我已经跃了上去。 当他看见我的瞬间,微微愣了一下。 “哪来的夜叉?”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但突然笑了,阴冷犀利的目光变得温和,看来他忘记我是谁了,这死骗子。 “呸,谁是夜叉,我是海龙王,你纳命来。”这死人不是叫我小鬼,就骂我夜叉,这嘴巴真是恶毒,我哪长得像夜叉了?我将腰间包袱一扔,朝他就是一剑,先将他打倒捆起来再说。 “小鬼长大会变海龙王?小鬼,我们好久不见。”他的笑容更大,目光更温和,眸子还闪烁异样的神采,他竟然认出我了?既然认出我,竟然没有一点羞愧心,这男人该打。 “死乌鸦,纳命来。”我低喝一声,身体凌空而起,我们的打斗声立刻惊动船上的人,一时涌出不少人来。 “回去,我不叫谁也不许出来。”死乌鸦冷喝一声,这些人又巧无声息地退了回去,速度奇快。 第13章 认帐 船上其他人退后之后,我俩打了起来,从船头打到船尾,从船板打到船杆之上,刚刚退进去的人,听到打斗声剧烈,又禁不住跑了出来,估计怕我将他们的主子砍了。 我是不会因为两袋黄金砍人的,但我也绝对不轻饶他,我今天就是要将他捆起来,然后狠狠打六十大棍,才消了我心头这口恶气,否则他还以为我好欺负了。 “全给我进去,没有我批准,呆会谁敢再出来,自挖双眼,听到没有?”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大山的力量,冷冷的让人寒心,众人一听,不敢多留,迅速躲进船舱里,这家伙是不是太自信了?今日我就让他领教一下我的厉害。 但我越打越火,这家伙武功真的很好,当日竟然躲在我背后说害怕,不是明耍我吗? “你去死吧。”我越想越怒,手就更加不留情,青霜剑如银蛇朝他的身体噬去,发出阴冷的光芒,彼此相碰的剑摩擦后发出耀眼的火光,他的手劲很大,双剑碰撞的瞬间,我虎口都有点麻了,但估计他也不好受。 这一架打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分胜负,我也好久没遇到这样的高手,竟然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这个家伙打倒,这样一想,整个人又为之一振,出手就更加快。 “小鬼,五年不见,身材也挺惹眼,嗯,的确是长大了。”他一边打一边笑着着对我说,我低头一看,脸腾一下红了,薄薄的衣杉湿水之后,紧紧贴在身上,那样的扎眼。 高手过招,容不得一点点分神,就在我走神的瞬间,他的长剑已经抵住我的咽喉,该死,我又上他的当了。 “小鬼,好久不见了。”他的剑抵着我的咽喉,但人却突然笑了,眸子异彩纷呈,不复刚才的阴寒犀利,我冷哼了一声,怒视着他 ,他也不生气,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目光的笑意更浓。 “小鬼,我可想了你五年,跑哪去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他笑如春风地说,想我?估计是做贼心虚,生怕我总有一天会找上门吧。 “死乌鸦,我可也想了你整整五年,你飞哪去啄死尸了?”我笑着说,但一字一顿说得阴狠,现在被剑抵住咽喉的人可是我呀,但硬得不行,得来软的。 “不过今日我技不如人,也怨不了谁,你叫船夫将船靠岸,黄金那事就算了,就当我倒霉。”我放柔声音,一副想通了的样子,他果然上当,将剑收好,然后朝我走来,俊朗无双的脸庞漾着淡淡的笑,高大挺拔的身躯越靠越近,五年不见,怎么高大了那么多。 “小鬼,我没有失信于你,那天我——”当他靠近我的瞬间,我突然出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揪住他的胸衣,用尽自己身上的力气,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抛,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他想躲闪已经来不及。 “砰——”的一声巨响,这个可恶的男人被我抛下了海,因为太用力,我将他胸襟的衣服撕下一大块,衣服的料子很好,看来他活的很舒适,不过他拿了我两大袋子的黄金,就是什么不干,都可以活得很好。 我将那块布扔了,然后拍拍双掌,将头微微抬起,死男人,这次我就让你在水里泡得筋皮力竭,看你日后还敢不敢? 虽然外面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但船舱并没有人走出来,估计是他刚刚那话起作用了,谁想自挖双眼呀,他这次真是作茧自缚了,真是蠢,我勾起唇笑了。 “救我,我不会游泳,小鬼,快救我,我不会游——游——游泳。”这家伙气急败坏地说,双手慌乱地划动着,说话间,嘴里还喝了一大口水,一看就知道不会水性 ,这男人怎么那么没用? “小鬼,救我,小鬼救我。”见我无动于衷,他的手更加慌乱,声音都抖了,但手再划几下,他的身子就沉了下去,水面冒起一个泡,他真的不见了,我心一慌,我只是想惩罚他,并没有想过要整死他。 心一急,无暇细想,立刻跳了下去,然后极速潜入水底。 “没鬼用。”我绕到他背后,然后从背后侧身搂住他的脖子,迅速朝船游去,这样的训练我在海里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所以显得驾轻就熟。 他离船并不远,一会我就将他扯到船边,他双眼禁闭,脸色发白,似乎已经晕了过去,在船上那么勇猛,没想到下水就成了死鱼,先救活他,再将他整得半死。 我心里这样想,手却很麻利地将匕首插在船缘上,然后一只手借助匕首迅速往上攀爬,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我心无旁骛一心往上爬,竟没想到将他的头埋在我的胸前,身体一阵麻。 我慌忙低头一看,他依然脸无表情,似乎还在昏迷当中,但我刚刚是被碰了,一点也不假,这死人,竟然趁机轻薄我?我不动声色继续往上攀援。 “你去死吧。”等我爬上船,站稳之后,我一把将他抛下去,顺便狠狠地踹了一脚,“澎“的一声,他重新坠入海里,海面溅起大浪花。 “死丫头还真够狠心的。”刚入水的他,立刻冒了出来,那流畅的动作,那从容的笑容,那响亮的声音,哪有半点事?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水性极好。 这死人——我真是恨得牙痒痒的,虽然不叫我小鬼,叫我死丫头,我就会放过他?他想也别想? “你无耻——”哥哥曾不止一次告诉我,女子的身体不容得旁人轻易碰,除非是自己的夫君,我好心下海救他,他竟然这般轻薄我?如果被我日后 的夫君知道,那还得了?我越想就越怒。 “送上口的美食,我如果不吃,似乎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那份美食,小鬼你说是不是?”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往上攀缘,我给他上来才怪?他的手一攀上船板,我的剑立刻砍去,我今日就将他打得跪地求饶。‘ “小鬼,你拦不住我的。”他说,眸子像洒进了阳光,充满自信。 “那就试试看吧?”我笑,笑的阴寒。 于是两人在绕着船的边缘,又打了起来,一个想尽办法攀爬上来,一个死命将他拦截,打得激烈,我在位置上占有优势,我在高,他在低,想上来哪有那么容易? 他见没那么容易得手,一下子潜了下去,我就看你能潜多久?我竖起耳朵听船底的水流声,这可是我的强项,他游向东,我就掠向东,他游到船头,我就掠到船头,几轮下来,弄得自己都有点累了。 但我在船上都累,估计他累得更呛,一想到这点,我有释然了,我就看他能在下面泡多久,最好就是泡得全身都皱巴巴的,我恶毒地想。 这家伙见上不来,于是就采取声动击西的策略,故意弄出一点异响迷惑我,但我可没那么好骗,闹腾了一会,见我不会被他迷惑,他倒偃旗息鼓了,想跟我斗?小子,你还嫩着呢?我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我继续竖起耳朵去听,但下面除了正常的水声,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不会淹死了吧?我的心又变得有点忐忑,毕竟他在水里的时间都有那么长了。 不能再被这家伙骗了,他一定是在等我松懈之时,趁机上来,我不能上这个当,于是我坐下来静心去听船底的声音,但此时起了大风浪,海面不复平静,我要能听得更专注,听的时间长了,有点累,进了船舱的人,现在还没有胆子跑出来,估 计是怕被挖双眼。 一会之后,我站了起来,然后往船的边沿走去,这家伙不会真的死了吧?我站在边上张望,虽然知道是看不见。但我一靠近,疾风到,我心一慌,猛地往后退,但还是太迟了,被他的爪子死命地一扯,我整个人掉了下去。 “小鬼,我上不去,那就一起下来泡。”这家伙竟然——我倒吸一口气。 “小鬼,回去有没有挨打?”他在水中问我,目光柔柔,他竟然还有脸问我? “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我迅速游到船边,用刀子插在船沿,一只手扒着,另一只手朝他拍去一掌,掌风凌厉,虽然没有击中他,但却击起巨浪。 不过在海里打斗真是费劲多了,一番折腾,我已经气喘吁吁,但双眼还是死命地盯着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将他捆起来。 刚开始是远距离拍掌,但一会之后,两人已经变成了近身搏击,他的手扒住我的肩膀,我反手一掌,他猛往后闪,但手一扯,只听得嘶的一声,我胸前的衣服竟被他撕开一大块。 “啊——”我一声惊呼,忙用手去遮掩,他突然一手搂着我的腰,将我死死禁锢在他怀中。 “你这死人,快——”我张开嘴大骂。 “小鬼,别那么凶,不过骂人的时候,小嘴特别诱人。”我还没有骂完,他性感的唇瓣竟然覆上了我的唇,轰的一下,我脑子一片空白了。 “小鬼,我们有肌肤之亲了,你算我的人了,我会认账的。”他突然松开嘴说,目光柔情似水,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狠命地吻了上来。 这话真让人印象深刻,因为很多年后,我和龙七干了一架后,两人不小心亲了一口,他也说过差不多的一番话,不过他说的却是:“楚大小姐,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龙七算你的人了,别不认账。” 第14章 看上 “呸,谁要你认账。”我杏目圆睁,猛地用手推开他,但说话间他的舌尖已经十分灵敏地撬开我的牙齿,与我的舌尖交缠,这是一种异样的触感,新鲜的感受,我从未试过。 “小鬼,别那么凶。”我用脚去踩他,他一边闪,声音沉沉,呼出的气很灼热,但身体死死禁锢着我,我死命地挣扎,但挣扎打斗间,他将我死死抵在船沿,两人身体缠绕在一起,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这种感觉很羞人。 年少被云清冷不防亲了一口,除了惊吓恼怒,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次身体相抵,舌尖缠绵,我感觉脑子成了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我明明想挣开他,我明明羞愤交加,但不知道为什么,打着打着,我的手渐渐没了力度,这让我干着急,骂人的话还没骂出口,他的舌尖一撩拨,脑子又空白了。 男女这事虽然没试过,但却听过不少,但听说与实践是完全两回事,我呆呆地看着他,完全忘记该怎么反应,这些体验我从来没有试过,他竟然还说不懂没关系,他教我。 我与他前后只不过见了两次,他怎能亲我?还要如此亲?我的脸腾一下红了,烫得厉害,但在他的桎梏之下,我动弹不得。 “小鬼,五年前我说的是东芜酒楼,你听错了去了东湖,我赶到的时候,掌柜说你早已经离开,我派人沿着几条路去追,但都追不到你,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回去问问东湖酒楼的掌柜,虽然隔了五年,估计他还会记得。” 他喘着气对我说,声音微微沙哑,目光滚烫,不复刚刚的温和,说完他的唇又覆了上来,我的禁不住心神为之一荡,被他吻得有点迷糊了。 我竟然为了一个“字”,白白挨了六十棍,那岂不是亏死了? “松手——”清醒过来的我,猛地推开他的手,然后迅速攀上船,但双脚还没完全踏下去,又被他扯了下来。 “你别太过分。”我怒目圆睁。 “我只是想脱一件衣服给你,你难道想这样上去?”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才记得胸前的衣服被他撕烂,低头一看,我忙用双手挡,而这时候的他,却像正人君子那般将他的衣服脱下披在我身上。 “我只是不想被旁人看去了,如果只有你我,你没穿,我也不会脱衣服给你。”他笑了,目光炽热滚烫。 “你——”在凉州何人敢如此调戏我?我一怒又要去打他。 “小鬼,打了那么久不累吗?歇一会再来吧。”他的笑意更浓,眸光更柔,这样的他,友善得让你无法动手,似乎你对他动手,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我气呼呼得跃上船上,因为我真的也挺累了,他紧跟身后,俊朗的脸庞带着笑意,我故意扭头不看他。 “这衣服已经湿了,我船舱里面有干的衣服,你去换一下。”我本想拒绝,但这身衣服还在不停的淌水,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很是难受,于是我跟着他往船舱走去。 “你在外面等等。”他先我一步走了进去。 “你们现在出去,出去的时候,闭上你们的眼睛。”我站在外面,听到他对他的手下说,这群人果然听话,竟然真的全闭上眼睛出去了,他们走后,我走了进去。 船舱很宽敞,往里走还有一个内室,里面布置得清雅,帘子揭 开,海风吹了进来,一切干干爽爽,他从他的包袱拿出一套衣服给我。 “这里没有女人,所以只有大件的衣服,你先穿着,其它衣物,我替你烘干。”他将他的袍子递给我。 “不用你烘,你现在也给我出去。”我凶巴巴地对他说,恨他刚刚轻薄我,他笑笑出去了,倒走得很干脆。 衣服全湿透,我脱了下来,但这家伙太高大,我穿上他的衣服,我就像裹着一张大被子,最难堪的除了这张大被子,我里面空空而也,让我感觉很不安全,我得将我包袱里的衣服烘干才行。 湿漉漉的衣服被我拧出很多水,我将衣服晾在窗边,海风那么大,衣服不厚,应该就干了,做完这一切,我发现衣服滑了下去,春光乍现,我慌乱得将衣服拉起来,虽然船舱没有人,也足够让我尴尬的。 这么大的袍子,我的身体撑不起来,我将松垮的衣服绑紧,然后猫着腰走出去,试图悄悄将我包袱拿进来,长得那么大,从来过像今天这般偷偷摸摸,像做贼一般,但一打开门,就一头撞在他的怀中,这家伙没事站在门前干什么? “小鬼,莫非喜欢投怀送抱?”他深深看着我,眼神温柔,声音温和,但我知道这都是假象,这家伙狡猾的时候就像一头老狐狸,凶狠的时候,就像一头豹子,浑身上下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是呀,我就是喜欢投怀送抱,那你要不要?”我梨窝浅笑,他看着我微微出神,就在他出神的瞬间,我一脚朝他踹去,他反应极快,忙侧身躲闪,但该死的是我用力过度,绑着衣服的带子松开,胸前微开,露出凝脂的肌肤,我忙用手遮掩,动作慌乱得很。 他看着我笑,这样的笑容让我羞愤。 “丫头,今年几岁了?能出嫁了没?”他问,嘴角嚼着笑。 “我今天十二,尚未成年,你别打我的主意。”我皱眉说。 “十二岁身材已经那么好,如果十五岁还得了?”他笑得不怀好意,目光坦然地看着我,我感觉在他的注视下,自己像不穿寸缕一般,这种感觉很糟糕,这家伙的目光很毒辣。 “衣服在这里,我已经帮你烘干了,可以穿上了。”他将衣服整整齐齐交到我手里,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很正经,眸子带着善意,这让的他很无害,很容易让放下戒心。 我接过的时候,脸有点红,因为里面有些是贴身衣物,谁叫他帮我烘干?但我不好意思说。 “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再出来。”说完他走了出去,他一离开,我马上脱掉他那件宽大的袍子,换上干爽的衣裙,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此时船重新移动,糟糕,他这是去哪里?我忙揭开帘子冲了出去。 “喂,停船——”我冲出去的时候,他正悠闲地站在船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海上的风大,吹得他衣袂翻飞,整个人显得有几分飘逸。 “你不要两袋黄金了?”他问我。 “你还我?”我盯着他问。 “嗯,上岸之后,我再还你,如果你不赶时间,就跟我一起吧,你不会害怕我卖了你吧。”他嘴角轻挑,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你不用使激将法,黄金是我的,我自然会取回来,虽然你们人多,但要想伤到我,你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这海面不乏来自其他地方的商船, 看到有什么不对路的,我跳海逃跑就是,虽然他的水性极好,但与我比还是有一定距离,想在海底抓我,他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人小小,但却狂傲得很,不过我喜欢。”他突然压低声音,将头凑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一低,空气就变得暧昧起来。 “喜欢我的人多着呢?你我可不稀罕。”我嘴角轻扬,带着轻视。 “真的不稀罕吗?”他突然朝我走近,脸上笑容更浓,浑身上下带着危险气息,我可不怕他,我傲然挺立,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但心却暗暗戒备着,以妨他突然出手。 我猜测得果然错,一靠近他就朝我伸出手来,我是何许人,怎会让他得逞?我立刻用手去挡。 “小鬼,你脸脏了。”他对我说,声音温和如春风,眸子柔情似水,高大的身躯如挺拔如青松,那一刻我竟然傻傻地将手垂下来,而他则抬起手,替我擦了一下,他的指尖暖暖的,很是舒服。 “你这小刺猬,满身是刺,扎手得很。”他一边擦,一边笑着说,我眉一皱,他怎么那么爱给我起名字?一会是小鬼,一会是小刺猬,无论哪个名字,我都不喜欢,但他声音柔得让人心颤。 “我不是刺猬,我也不小了,放开你的手。”我身形陡转,整个人已经后退了几大步,但脸庞还留着他指尖的温暖,那点点暖意我竟然有点留恋。 我弯下身子检查我的大包袱,里面可有很多宝贝,我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然后铺在船板上晾开,现在风大,应该一会就干了,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笑着说全是小孩的玩意,我怒瞪他一眼,他闭嘴不说话了。 “这件不错,你眼光不错。”他指着其中一把匕首对我说,目光带着赞叹,听到他这般说,我心中微微得意,这里面我也最喜欢这匕首,于是对他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浓了。 趁着风大,我将湿漉漉的头发披洒下来,轻轻扬着,他静静看着,不再说话,但嘴角挂着笑,整个人闲适得很。 一会后我的头发干了,被风高高地扬起,这种感觉很舒服,我弯下腰,将我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包袱里面。 “买来送人?”他蹲下身子替我捡,没有了刚刚那身凌厉之气,让人感觉很容易亲近。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然后绑好包袱,一切弄好,我站了起来。 “上次有没挨打?”他不问还好,一问我就想起那六十大棍,想起那卧床不起的日子。 “打了六十板子,躺了两个月,都怪你。”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下来。 “谁打的?”他问,声音带着骇人的寒意,让人有一种北风呼啸的感觉。 “除了我爹,还有谁能打我?”我没好气地说。 “痛不?”他看着我,目光带着痛意,他这不是废话吗?打得皮开肉绽,足足躺了两个月,能不痛吗? “当然痛,痛到现在,如果你也被我打六十扳子,我就不痛了。”我笑着对他说,目光落在他的腰臀处,他愣了愣,笑了,竟然说我这样的目光能不能这般火辣,色迷迷的,谁火辣了?谁色迷迷了?楚寒剑的确打得我屁股开花。 “我额外加你一袋黄金怎样?”他笑着说。 “加一袋子我还是想打你,这事我可想了五年。”我抬头对他说。 “小鬼,那次似乎是你听错了,这事不该怨我。”他说得很无辜,不怨他难道该怨我? “说得含糊不清,就是你的错。”我气呼呼地说。 “打六十棍子,你的气就消了?” “嗯,气消了。”黄金到手,该打的人打了,我还有什么气不消,但没想到他竟然说好,然后去找了一条棍子给我。 “进里面打吧。”他对我说,我拿着那条有手腕粗的棍子微微出了神,他真的给我打? “还犹豫什么?不打拉倒了。”他见我在发呆,禁不住回眸对我说。 “我被打也是当众打的。”我低声嘀咕着。 “当众打你就不怕我的手下剁了你?进来吧,如果觉得不公平,你打多十棍就是,反正打到你气消为止。” 他这般对我说,脸色从容,看到他这表情我就来气,他不会以为我不舍得打他吧?他都不知道军中将士怎么称我,他称我为狼云军的女魔头,因为我对他们从来不手软。 “既然你开口了,我自然不好拒绝。”我声音柔如柳絮落地,笑得温婉娴熟,他的嘴角抽了抽,不再说话。 “现在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离船舱十步之遥,听到了没?”他的手下听到这话,立刻领命出去,不过出去之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可真精彩,估计以为我们是准备进来巫山云雨了。 他们没看见我手中的棍子吗?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主子趴下来被我打,那该多精彩? 不过他们怎么想,我也不介意,毕竟上岸之后,谁也不认识谁了,既然他为了顾全脸面,情愿要加多十多棍,那我何必戳穿他,我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他已经在床上趴好,他倒想得美,我才不会让他那么舒服躺在床上。 我拿几张椅子排成一排,然后朝他走去。 “过来趴这里。”我指着这一排椅子对他说,他笑笑很听话地起来趴好,我点了点头,气又消了一点,算这家伙认错态度好。 “把上衣扒掉。” “你爹打你的时候,也扒掉你的上衣吗?小鬼是不是想趁机看我的身体?”他回眸对着我笑,笑得勾人心魄。 “不是,我就想看着你血肉淋漓的样子。”我笑得让人齿寒,他说我现在这样子就像一个吸血鬼,说话间他真的站起来,把上衣脱掉了,露出健硕而结实的胸膛。 光着上身的他,一靠近我,我感觉有座大山渐渐向我倒来,充满了压迫感,我变得有点局促,甚至有点不敢抬头看他。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从小到大,虽然我长得矮小,但我都是傲然挺立,俯瞰着众人,第一次感觉在这男人的身旁,自己不够高。 “残忍的女人,可以开始了。”他对我说,目光波光粼粼,像洒满阳光,让人禁不住一看再看,但再认真一看会发现眸光下面,幽深不见底,让人陷进去。 “好——”我冷冷应了一声,然后拿着棍子走到他的身旁,他的脊梁光洁,发出麦色的光芒,我抬起手,一棍子打下去,手劲很大,一棍下去,他背脊立刻留下一条暗红的印痕,他低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来还是挺能忍的。 “你还真是舍得打?”他低低地说,声音几分沙哑。 “我有什么不舍得。”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打得更顺畅,手起手来,我接着又打了一棍,同样没有留情,手劲很 大,等我打到第十棍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 听到他的闷哼声,但我打第十一棍的时候,手就有点发软了,他说他上岸就还黄金给我,还可以补多一袋金条,这认错态度还算不错。 他似乎还说当年是我将东芜听成了东湖,不管是他说得模糊,还是我听得不清楚,他也没有失信于我,这样一想,棍子在半空,就有点落不下去了。 但谁叫他刚刚轻薄我来着?这棍子就打他这色狼,这样一想,我的棍子又很爽快落了下去,一下又一下,他说我可真够狠的,我再打了十五棍,看到他红肿的背,手又有点发软了。 “小鬼,五年前你爹打你也这般狠。”他问。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手中的棍子在半空晃着,不知道该不该再落下去。 “小鬼,继续打吧,我不想你对我有怨气。”他转头回眸看着我,目光深深,带着痛楚,我当时以为他痛了,但他却说他的小鬼被打了,他有了痛意。 我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了?我愣了愣,有了那一会的失神。 “还打不打?”他问,我手中的棍子再狠狠地落在他的肩膀上,这会他哼都不哼,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有点颤,我打不下去了。 “今天就打到这里,反正在船上那么多天,我一天打几棍,打完六十棍为止,要不等你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大,估计你印象会深刻点。”我将棍子扔到地上,然后笑着拍了拍手。 “你这女人——”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是一次打完吧。”他说。 “我偏不。”我笑得阴毒。 “好,既然这样,我起来了。” 他的背脊虽然没有血肉模糊,但已经红肿青紫,估计也痛得他呲牙裂齿了,但让我意外的是他很从容地站了起来,嘴角微勾,似乎还带着一抹笑意,打得那么狠,他不痛? 他随意披上外袍,扣子没扣,裸着健硕而结实的胸膛,我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心跳猛地加快。 他一步又一步地走近我,他想干什么?莫非不服气,想打回我?我倒退了一步,暗暗戒备,但随着他的靠近,我的呼吸有点不畅。 “快穿好衣服,你不知道我是女的吗?”我冷飕飕地说,听到我的话,他大笑出声,声音朗朗,他说自然知道我是女的,因为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小鬼,他的目光柔柔地落在我的身上,我恼怒,他能不能不这样看人?真想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立刻穿好衣服,并且不许看我,否则我挖你双眼。”我阴狠地说。 “小鬼,似乎是你叫我脱的,要不你帮我扣上吧。”他对着我说,健硕的胸膛发出诱人的光芒,目光魅惑人心,但又带着挑衅,似乎看死我不敢走近他一般。 “好呀。”我笑得温婉,款款向他走去,迅速而粗鲁得将他的衣服扣好,趁机用指尖刺他的肌肤,但不知道为什么指尖触及他胸膛的肌肤,我身体似乎有电流掠过,而他身体也微微颤了颤。 “你这妖孽,日后不要不穿衣服在这里祸害众生,佛祖会送你下地狱。”我闷闷地说,心跳有点快。 “我不想祸害众生,我就想祸害你一个。” 小鬼,你十岁那年,我就看上你了,这五年我很惦记着你。“他声音低沉,说得很缓慢,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显得异常认真。 第15章 不简单 “你别以为说看上我,我就会不打你,你别以为你说惦记了我五年,我会下手轻点。”我忙后退一步,但对上他灼热的眸子,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我说不出的慌乱,心砰砰地跳,手心竟然冒汗了。 “小鬼,你呢?这五年来没想过我?”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定定看着我。 “我怎会不想你?自从那次分别之后,我天天想你,想着怎样将你五花大绑,然后狠狠揍一顿。”我一边说一边收敛自己的笑容,目光变得阴寒。 他笑,笑容璀璨到极点,让人迷了双眼。 “无论怎样,你还是想我了,打了那么久,饿了没?”他问我,他不问还好,一问我就觉得饥肠辘辘了,从早上到现在,似乎没有东西落肚子。 “我自己有干粮,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不能随便吃别人递来的东西,笑得越和蔼的人,杀伤力就越大。 “你那干粮在水里溶了,就算不溶,也被水泡得很难看,你可以出去看看,如果看完还有食欲,那你吃吧。”听到他的话,我打开包袱看了看,虽然是难看了一点,不过还是可以填肚子的,比这更糟糕的东西我都吃过,只是湿润谁之后, 我拿起就吃,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会真的去吃。 “你家的那两袋黄金是这样省出来的?做什么不好,偏做守财奴。”他笑着说,他还真会想,上次讽刺我家开金矿的,这次就直接叫我守财奴。 “守财奴有什么不好,起码比你这种败家子好多了。”听到我的话,他的笑意更浓,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这黑面包被海水这么一泡,所剩无几了,就算我不择食,我只能吃了一个半饱,长路漫漫,这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他的手下送来了一只鸡,那鸡烤得金黄金黄的,一拿过来,船上顿时飘着浓郁的香味,弄得我的肚子有呱呱响了,我咽了一下口水,但我是搁不下脸,请他给我吃的。 “我昨天上船的时候,去酒楼叫人做了几只鸡,船上还有几壶酒,想邀姑娘你同吃,不知道赏面不?”他看着我,目光诚挚,表情认真,没有半点嘲笑,我皱起眉头,装犹豫,其实对这鸡,我早已垂涎不已。 “好吧 ,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不过你先吃一口,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黄金尚未到手,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还是小心为上。 “原来小鬼喜欢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呀,刚好我也喜欢这样。”他笑着咬了一口,我眉头皱得更厉害,谁喜欢跟他一人一口? “你就不能撕下来吃吗?脏死了,你不觉得恶心?” “你吃这海水浸泡过的黑面包,都不觉得脏,我吃一口的鸡,你就恶心了?不吃拉倒,我自己吃。”说完他试图将这鸡夺回。 “是脏了一点,但我又没说吃不下。”我拿起吃了起来。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粗鲁的样子,饿了就吃快点,不用装给我看,我不介意。”他笑着说,这话让我十分不爽,谁装来着?我就不能天生高雅,本性纯良吗?其实我也想大口咬,用力撕,弄的粗鲁一点,但十几年都是这种吃相,很难改。 不知道是真的饿彻底了,还是这只鸡很香,我竟然将这个鸡都吃光了,吃完之后,我才感觉有点撑了。 我吃的时候,这家伙的手下又送了一只香喷喷的鸡过来,他还真不亏待自己,坐船还吃得那么好,他问我还要不要?如果胃能储存食物那该多好,可惜不能。 他见我不要,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得很香,动作虽然豪放,但却丝毫不显得粗鲁。 “味道怎样?”他问我。 “凑合着吧。”我口不对心地说,他笑笑不再言语,吃完已经傍晚,绚烂的红霞将半边天的燃烧了,映得他俊脸的脸庞多了一抹红,竟然很好看,不得不说,凉州以外,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我们大概要在海上多久?” “我们去丰州,丰州离这里比较远,大概要坐十八天的船,上了岸之后,我会还你三袋黄金。”听到这话,我心凉飕飕的,我这次出来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现在看来,我岂不是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看着这茫茫大海?这回亏大了。 “现在能回去吗?我不想去丰州。”我急着说。 “不行。”他的拒绝斩钉截铁。 “丰州好玩不?有没有蓝眼睛红头发的人?”一会之后,我瓮声瓮气地问。 “丰州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虽然远没有商州繁华,但有很多奇峰怪石,丰州有大.大小小八十一座寺庙,有很多得道高僧,香火鼎盛,全世界对大最古老的姻缘树就在丰州罗华寺内,听说求子求姻缘很灵验,小鬼,要不我跟你去看看。”他看着我,目光带着期待。 “谁跟你去。”我白了他一眼。 “除了山,除了寺庙,还有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问他。 “没有。”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失望到极点。 ‘我难得出来一趟,我可不是为了爬山看和尚,更何况去寺庙,一般还得添些香油钱。“我低低地嘟囔着,这下真是悔死我了,没想到我说得那么小声,他竟然听到了。 ”有三袋黄金还舍不得这几文钱?钱是守不住的,花了自己想办法去挣才行。“他笑着说,我眉头紧皱,他又把我想成守财奴了。 ”你这次还黄金给我,一定不要那么张扬,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玩,我不想引一大堆盗贼。“我对他说,虽然没有去到好玩的地方,但起码弄回来三袋黄金,也不虚此行了,这样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吃饱穿暖,我就饶有兴趣地观察他这艘商船,这船大约长三十二米,宽十米,船身八米,高尾尖底,前后两部分向上弯曲,船体用杉木做成,底板是双层结构,无论哪一处的连接,都十分严密。 我用手敲敲甲板,发出铛铛的声音,这质量好得很,竟不输冷家船分毫,尤其这载重量,明显要超过冷家船,这家伙做什么生意?得用那么好的商船? 这船给我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即使遭遇大风浪,这船已经还能很稳,凉州的商船似乎还没这工艺。 ”小鬼,对船有研究?“他笑着问我,一边问一边走到我身边,他一靠近我,我就闻到他那独有的气息,人又变得紧张了。 ”我对船没研究,我看着你这船板质量不错,到时候你不还够三袋黄金,我就拆你的船板卖钱。“我盯着这船板说,这些天我一定要好好观察这艘船,回去好好改造我们凉州的商船。 听到我的话,他禁不住失笑。 ”黄金太沉了,两袋我都有点吃力,要不我拿一袋黄金换你这艘船怎样?“我装得漫不经心地说。 ”不行。“他拒绝得干脆 利落。 ”两袋换一艘船总可以了吧,这船没有人抢,但这黄金惹眼,随时招来杀身之祸。“ ”就是三袋黄金我也不换,如果你怕黄金惹眼,招来杀身之祸,我亲自送到府上怎样?我顺便去拜见伯父、伯母。“我皱眉,他去拜见楚寒剑? ”我从小就想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大船,你这船我很喜欢,要不你送给我吧,我不要你的黄金就是了,反正那六十棍我也打了。“我可怜兮兮地说,但他居然还是狠心地摇头了。 ”小气鬼。“我低低嘟囔了一句。 ”送你也不是不可以,哪天你想出嫁了,这船是其中一样聘礼,如何?“他笑着看我,目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对上他这样的目光,我禁不住低下了头,虽然到楚府提亲的人不少,虽然有不少凉州的青年才俊守在楚府门外,向我表白,但我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慌乱。 ”谁要你的烂船,我才不嫁你。“我蹬蹬跑开了,脸儿有点烧。 ”烂船不要,那黄金要不要?“他在背后笑着问我,笑声很大,似乎心情好到极点,这家伙真是当我这般贪财吗?我恼怒地剜了他一眼,他也不怒,嘴角勾起大.大的弧线,暮色中,他的眸子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入夜海风大了起来,我站了一会,感觉凉飕飕的。 ”进来吧,船舱暖和。“他对我说,其实我正好有此意,走进船舱,他的十几个手下正在聊得欢,一见我进来大家都不说话了,都偷偷用眼睛瞄着我,我扫了一下四周,这船真的很大,虽然有十几个男人在这里,但还是显得很空旷。 ”怎么不走了?“他问我。 ”这里挺好的,我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吧。“与其对着他,我倒不如对着这十几个男人,因为我觉得这里所有男人都不及他一个危险。 ”你确定你想睡这里?“他问我,我重重点了点头。 ”云天,你们现在立刻捡好铺盖到舱外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入船舱半步。“他冷冷地发号施令。 ”是——“这群男人竟然什么都没说,立刻卷起他们的铺盖准备出去睡,我傻眼了,因为我一个,让这十几个男人在外面冷一晚,似乎有点残忍。 ”不用了,我不睡这里了。“我狠狠地瞪了 他一眼,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但如果今晚他敢再轻薄我,我一定整死他。 我走进船舱,宽敞的船舱又另外支起了一张床,上面已经铺好被子,弄得很舒适,让我很想躺上去,估计是今天跟他打得太激烈,累坏了。 我禁不住再细细看了看他的船舱,用宽敞、整洁、舒适这三个词来形容就再好不过了,我记得冷凌风的船舱只能放一张小床,而他这个舱放了两张床,还是显得很空荡。 ”你做什么大买卖,这船那么大?“我禁不住问他。 ”没做什么大买卖,只不过小船一遇到风浪很容易翻倒,这船能抵抗大风浪,我怕死,所以为了安全,就把这船弄得坚固一点。“他淡淡地说。 ”我已经让这船全速前进,估计不用很久就可以到达丰州。“其实他不说,我也能感觉这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照这样的速度,到丰州应该很快就到了。 ”帮我涂点药行不?“他趴在床上,然后递了一盒药膏给我。 ”好,当然行。“我走了过去,因为动作粗鲁,痛得他呲牙裂齿,直骂我残忍,这就是轻薄我的代价,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吹熄灯火之后,我没有睡,充满戒备地看着他,剑不离手放在胸前,如果他敢过来,我就将他砍成两半。 ”你这样不累吗?你大可不必这般防着我,我还不至于趁你睡着对你动手动脚,虽然我很想。“他笑着说,我皱眉,他的脸皮还真够厚的,心里想就是了,非得说出来,惹我不痛快。 ”睡吧,睡足眼明天才有力气打我。“他对我说,声音轻柔,让我睡意更浓。 ”不许碰我。“我努力地睁开眼,警告他说。 ”嗯,我不碰。“黑暗中他的眸子散发温柔而暖和的光芒,在他这样的柔光里,我竟然很快放下戒备睡着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而他早已经不在床上。 接下来几天,海面风平浪静,海船继续全速前进,但第七天天气骤变,海面上浓烟弥漫,根本无法前行。 半夜,海面突然起了大风浪,那强劲的风在海上掀起一个又一个巨浪,声势骇人。 风越来越大,吹得桅杆晃动,就连这船也开始晃悠起来,我与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今晚的风浪绝对不简单。 第16章 沙子 能让一艘如此巨大的船晃动得那么厉害,今晚的风浪真得很骇人,并且来得很突然,根本没有任何预警,我和他冲出舱外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被惊醒。 朦胧月色下,那飓风卷起千尺浪,船随着风浪起伏,船还没有稳下来,远远又有一个大浪以极快的速度冲来,气势汹汹,似乎要一把将这艘船掀翻。 我赶紧抱住船上桅杆,船被风浪抛起老高,巨大的冲力将船上不少人重重摔倒,而他扶着船沿,脸色凝重,但腰杆还是挺得直直的,如黑夜的战神,即使不说话,但能给人力量。 这一浪过后,海面上稍稍平静,但乌云却遮住的月亮,天地一下子黑暗起来,让人感觉这天沉沉,要压下来一般,不过我不得不赞叹船夫的技术好,在大风浪面前将船控制得如此好。 他蹬蹬跑到船头,一会之后,船立刻全速前进。 “现在光线太黑,什么都看不到,如果冒险前进,很容易碰到礁石。”我忙上前去阻止。 “不怕,我们有灯火照明,天旺的技术很好,应该没有问题。”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明暗,看不出想着什么。 “今晚这天气,很有可能会有暴风雨,如果这样今晚这船未必能保得住,你们往返这条线路已经不下数十次,从现在开始好好认认我们船的位置,万一船保不住,你们往贵妃岛的方向游去。”他低低地对他的手下说着。 说话间,风起。 这风不大,但我总感觉是大风暴的前夕,心有点寒,虽然我在云海的海浪中搏击多年,但却从来没有遭遇刚才那么可怕的风浪,这让我的心有点忐忑。 “小鬼,你没来过这里,一定要好好记着我说的话。”他走到我的身边,拿起一根小木棍,很认真地告诉我现在的方位,贵妃岛的位置,我不敢大意,凝神静气地听着,我知道今夜稍有不慎,就会将命丢在这里。 “小鬼,如果想要拿我的 黄金,就得活着,就算有一口气,都给我游到海岛,听到了没有?”他对我说,眸子深深。 “你放心,我肯定活得好好的,最重要你别死了,死了我向谁讨黄金。”我对他说,他朝我走近一步,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推开他的手,抚摸了几下,他突然笑着说,他是不会死的,他死了谁娶我? 这话全船的人都听到了,众人笑,紧张压抑的气氛得到了一点点缓解,我的脸涨得通红。 “等过了今晚,我再跟你算账。”我压低声音对他说着,他笑着说好,就怕我变成小鬼,不过就算我变成小鬼,他也定不负我,会在大海烧两袋纸金条给我。 这话气得我不行,这风浪都还没来就咒我去死,谁要他的纸金条? “死乌鸦,你等着瞧,我一定活得好好取回三袋黄金。”他嘴角轻勾,似乎并不相信。 “大家回去休息,养精蓄锐,这船天旺如果守不住,那真的守不住了,担心也没有用。”他的声音沉稳,能给人力量,众人不多说,都回到船舱里面。 “小鬼,进去歇一会,船真的倾翻的时候,你包袱那些东西别带了,如果你喜欢,我日后帮你买十袋都可以。” 黑暗中,他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双眸子却如星子一般晶亮,我重重点了点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钱财身外物,我不会为这些丢了性命。 我回到船舱,盘膝而坐,闭目眼神,而他一直没有进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风开始变得猛烈,我听到有东西被吹倒发出的响声,在这样的夜晚特别的吓人。 渐渐风更急,浪更大,船开始起伏颠簸得厉害,我禁不住跑了出去,外面的风要比里面大多了,人都有点站不稳,似乎随时被风刮走,船头的灯被风吹得若隐若现,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船逆浪而行,速度还是很快,但就在这时,灯笼被吹 走,他立刻挂上另一个,但就就在这时,暴雨倾盆,灯火被水浇灭,四周有陷入黑暗当中。 “立刻回船舱,保持体温和体力,我不叫你不许出来,听到了没?”他二话没说,扯起我扔到了船舱里面,而他却大步走了出去。 “你也小心一点。”我对他说,他回眸一笑,重重点了点头,昏黄的灯火下,那高大的身躯比白天更显得挺拔,他走后,我的心就变得更忐忑不安了。 “噼啪——”天空一声巨响,四周一下子亮了起来,但一会又陷入了黑暗,我用手抓住被子,其实我就怕打雷闪电,总感觉会这雷如果不将我劈开两半,就是将我炸成黑炭。 闪电过后,风浪更厉害,我能感受到这船剧烈颠簸着,桌子上的东西翻倒了,整条船一下子变得倾斜,我立刻扒住床沿,结果床翻,而我也重重摔倒在船板上,而外舱惨叫顿起,估计有人被摔惨了,那家伙在外面干什么? 我刚站起来,我又听到巨浪冲击而来的声音,这下整条船似乎被掀起了大半,而我也被高高抛起,心吓得几乎跳了出来。 雨越下越大,风浪也一次比一次狂暴,这船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但我不得不佩服这船夫,风浪稍过,这船又全速前进,不过这次已经改变了方向,估计是朝贵妃岛进发了。 “劈啪——”又一声响雷,雷声过后有发出一声钝响,这船身似乎受到重击,整条船剧烈地颤动,似乎要散架一般,一定是撞到礁石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冲了出去,甲板已经有水渗进来,这船肯定保不住了。 “把水勺出去,船继续前进,离海岛越近,我们活着的可能就越大。”我大声地说,说完我立刻拿东西将船上的水倒出去,众人也猛地惊醒,开始勺水出去,但这个时候风浪一个接一个,船体侧面受到冲击,几乎要翻倒。 “小心一点,我到下面看能不能堵上缺口, 小鬼,无论如何,你要给我活着。”他从我身边经过,我抬头的瞬间,他快速地在我的额头轻吻了一口。 唇冰凉冰凉的,但那瞬间心底却涌上一股暖流,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我的眼帘。 “小秉——”一声惨叫响起,靠船缘的一个男子在船倾翻的时候,没有站好,被冲进了大海,众人呼救,但已经无济于事。 “别愣了,再不勺水出去,船沉了我们都得死。”听到我的话,众人回过神来,迅速将谁往外倒,虽然我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但渗进来的水越来越多,估计下面的缺口补不上,船一撞破,想要堵上,难以登天。 水渗得越来越多,船艰难地前进,速度已经越来越慢,我感觉已经无力回天了。 船还没有沉没,但却被一个狂暴的风浪掀翻了,我们一下子掉进了水里,而他我却看不见,心有点慌。 又一个巨浪打来,当我探出头来,这十几个人已经全部看不到了。 “小鬼,海岛等你。”声音远远传来,是他的声音,我一下子心安了,猛地往海岛的方向游去。 这个时候我开始感谢楚寒剑这些年的严格训练,如果不是这些年严酷得让我想哭的训练,我这次一定葬身海底。 天空电闪雷鸣,头顶暴雨如注,风浪一个接一个,我游得很费劲,有时一个巨浪打来,不进反退,黑暗中我根本看不见他说的那个海岛,只凭着他刚刚说的方向奋力前进。 “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如果我死了,哥哥一定很难过,爹娘一定很伤心,如果我死了,狼云军日后怎么办?”每次我要松懈的时候,我就这般对自己说。 在风浪中搏击,很是耗力气,最重要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海岛,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最近?不知道这里离海岛还有多远,所以心越来越焦虑。 “快了,海岛一定在前方,他说他在海岛等我,我不能让他小瞧了,我 还要拿回我的三袋黄金呢?” “他说海岛在这个方向,那一定是在这个方向,他跟我说不会太远,那一定快到了。”每当我快要泄气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对我说的话,尤其那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着,我甚至想起他在我额头印下那冰凉的一吻。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力气耗尽的时候,隐约看到了海岛的轮廓,心神为之一振,他已经在海岛了吗? 我不知道哪来力量,迅速游了过去,这时风浪已停,已经不是很费劲,但当游到浅水滩的时候,我软软倒在水里,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 我活下来了,我终于活下来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呢?他不是说在海岛等我吗? “死乌鸦,你在哪?”我站了起来,大声喊着,但声音有点嘶哑,但海岛寂寂,除了海浪的声音,我什么都不到,他不会死了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心头就像压着一块大石,难受得很。 我跌跌撞撞往前走,脚有点发软。 “小鬼——”突然一声嘶哑焦虑的声音传至耳畔,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朝着声音的方向冲去,但才跑几步,脚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小鬼——”声音近了,带着狂喜,我抬头,他正朝我掠来。 “我在这呢?”看到他的瞬间,我也朝他冲去,一边冲还一边挥舞着手,生怕他看不见一样,结果我出丑了,还没跑几步脚一软,人直直向前扑去,啃了一口,沙子。 我忙站起来,但还没有站稳,他已经一把将我抱起来,抱得紧紧的,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了,胸膛剧烈地起伏。 “小鬼,你还活着,太好了。”他边说边笑,笑声似乎从胸腔发出来,特别有感染力,我抬头看他,他俯下身子,堵上我的嘴,吻得火辣而疯狂。 好一会,我红着脸,将头埋在他怀里喘气的时候,他却笑着对我说:“小鬼,你的嘴有很多沙子。” 第17章 海岛 听到他这样说,我一下子红了脸,一把将他推开,但他却笑着说就算满嘴沙子,味道还是很好,他亲了想再亲,听得我想打他,他不避不闪,任由我打着。 等我打完,他叫我留在这里等他,他要去找找他的手下,看看有没有人活着到海岛,说话间他的眸子黯淡了很多。 “我也去。”我对他说,这荒岛暂时就只有他一个活物,跟着他说说话也好。 “你的脚还能走得动?乖乖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进海岛里面,我怕不安全。”说完他走了,走之前还是亲了亲我的额头,动作自然得很,而我竟然也没想过要闪。 我感觉我们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就变了,如这场暴风雨说来就来,没有一点预兆。 他离开之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孤岛,古树参天,杂草丛生,远远看去带着阴寒之气,似乎随时有野兽奔出来,让人望而却步,我找了一块干爽的沙滩躺了下来,朝阳照在身上,让我更加不想动一下。 可能真是累极了,我竟然睡着了,突然身体被什么碰触了一下,我猛地惊醒拿剑,这把青霜剑是哥哥送我的礼物,我没舍得丢掉。 “是我——”他的声音低醇而温柔,那一刻我放下心来,倦意再次袭来。 “我抱你再睡会。”他说,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的头埋在他坏里,手却紧紧搂着他的腰,如此亲昵,让我的脸唰一下红了。 “醒来?”他轻轻问了我一声,我红着脸从他的怀中爬起来,但刚爬起来,他的手一扯,我整个人将他压在身上,他笑着说我是不是想轻薄他,是也不要这么猴急,露天他不习惯,怎么都得找一张床?“ ”你——“恼羞成怒,手肘向下,朝他胸膛重重撞去,他闷吭一声,眸子露出痛楚之色。 ”你真还下得了手?你这狠心的女人。“ ”你再敢乱说话,我让你断子绝孙。“说完我佯装朝他的胯下踢去,他这下反应奇快,身子一滚,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 ”你还真舍得废了我?“他看着我,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我有什么不舍得?“我甜笑着说。 ”什么都可以开玩笑,唯独这个不行,我日后不行了,估计小鬼你是会怨我的,为了你我日后的幸福,这里你不能碰。“他笑 着说,目光带着暧昧,我感觉我的脸烫得冒烟了,这家伙说话比我军中将士还要直白羞人,我别过脸不理他,他见我生气,不敢再说。 我刚刚顺路摘了点果子,这果子我小时候见过,刚刚试了一个,没有毒。”说完他递了几个红艳艳的果子给我,这果子我们凉州没有,但他说小时候见过,应该没问题,我放进口,多汁甘甜,味道倒不错。 关于他的手下我没有问,其实我们都明白,能在这样的大风浪存活下来是一个奇迹,不过人总是这样,不亲眼看看不死心。 “这里环境怎样?”不知道为什么,这海岛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虽然它有着那么好听的名字。 “我从这海面往返了很多次,关于这海岛的传言倒听了很多,但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刚刚只在边上走,还没有深入,没有我陪同,你千万别乱走,听说凡是进这海岛的人都无一生还。”听到他的话,在看看身后的海岛,我只感觉阴风阵阵,让人一阵发颤。 “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今日流落在这里,对这海岛了解得越多,能在这里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这里叫贵妃岛,很久以前这周边都属于一个国家,后来云海对岸有一个部族叛变独立,皇上亲征,但两军交战的时候遇大风暴,皇上抱着浮木在海上漂浮,最后飘到这个海岛,被海岛上一渔女救起来,渔女对皇上悉心照顾。 渔女长得很秀美,两人日久生情,皇上某天情动,夜晚宠幸了渔女,并封她为贵妃,承诺日后派人将她风光接回京城,岛民以此为傲,就将这个海岛命名为贵妃岛。 可惜这皇上回去之后,就将这事忘了,而渔女终生不嫁,老死在这个海岛,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也没等到这皇上来接她,岛民怜悯这渔女,将她的墓冢命名贵妃冢,而这个海岛就一直叫贵妃岛。” “这狗皇帝,真是凉薄,他肯定回到宫中,看到那一堆千娇百媚的女人,就将这可怜的渔家女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是个个男人都是如此。”他深深看着我,目光坚定,被他这样盯着。 “继续说。”我被他盯得发毛。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海岛的人就灭绝了,曾有不少寻宝之人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但都是有进无出,有人说这海岛亡灵不散,阴气极重,有人说这里藏着吸血的怪兽,渐渐就没 有人再敢到这个海岛,我刚刚饶着海岛走了好远,没见到一个人,估计真是荒无人烟。”听到他的话,我有点发悚。 “这果子还有多少?”我问他。 “全在这里了,我给你十颗,结果你连我那五颗也拿走了,我还饿着呢?”他没好气得说。 “你又不早说?说了我会留给你的,我又不是那么贪吃的人。”我低头嘟囔,终究有点不好意思。 “你要吃,我总不好跟你抢吃吧,不过你这女人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他笑着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趁现在白天,进入看看有没果子,摘一袋今晚充饥。”我对他说,呆会摘一大推给他,看他还会不会说我? “嗯,进去别乱跑,跟着我。”他站起来说。 “小鬼,好在当日你没有打足六十大棍,如果你真的下得了手,今日我活不了。”他对我说。 “你放心,我会慢慢折磨你的,六十棍我会一棍不少打在你身上。” “你还真下得了手啊。”他突然转过身子,我就重重撞入他的怀中,冲入肺腑全是他那独有的气息,让我禁不住心神一荡,估计他又想说我喜欢投怀送抱了。 但他最后什么都不说,就是狠狠亲了我一口,弄得我脸色潮红,心跳加速,但更该死的是,我发现我现在竟然一点都不讨厌与他亲热,甚至隐隐还有一种期待,两人唇瓣覆在一块的时候,我的手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搂上他的腰,我这是怎么了? “你又轻薄我了?”我喘着气红着脸拍打他的胸膛。 “如果你觉得亏了,可以随时轻薄我,我不介意,露天其实也可以。”说话间他的笑容更浓。 “你——”我死死掐了他的掌心,他闷哼一声说痛,但却没有推开我的手,他说还有机会被我掐,这种感觉真好,他真怕我在海里死了,他说这话时,带着后怕。 “你死我都没死。”我没好气地应他,但心却暖暖的,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加大力度,从小到大,我就喜欢被哥哥牵着,觉得很温暖,如今他也牵着我的手,感觉跟哥哥的很不同,但同样让我依恋。 哥哥牵我的时候,我的心不会跳得那么快,但他牵着我,我的心砰砰地跳,有点紧张,又说不出的甜蜜幸福,似乎这荒凉的海岛是一处世外桃源,我俩就在晚霞下散步,就算是杂草我也闻出了芳香,这感觉似乎不赖。 “是不 是想我了?脸儿那么红。”他低下头看着我笑,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洞察人心。 “谁想你了?”我哪肯承认。 “承认想我也不丢人,现在就我俩,我又不会笑你,不过一会再想我,这会要集中精神了。”听到他这样说,我才警觉我们已经渐渐深入荒岛里面了,我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己的警惕性何时变得那么糟糕了? 海岛很荒凉,杂草有人高,落叶堆积厚厚的一层,潮湿得很,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心惊胆战,不知道哪里会有一个大坑等着我们。 沿路的树木很多,很多我们凉州没有的品种,但我也不算太陌生,因为哥哥给我看的书就有介绍,尤其是带毒的树,介绍得很详细,但让我心寒的是,这荒岛竟然聚集了数十种毒树,就连地上开着的花,也有一些带着剧毒,这让我的心悬起来。 “这棵树有果子。”他突然叫了起来,声音带着惊喜,说完试飞身上树,试图将那些果子摘下来,我朝他说的方向看去,是一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树,树上结着一个个像小梨的红果子,极是诱人。 “别动,那果子有剧痛,别碰那树,快下来。”我急得大声呼喊,他的脚已经踏在树上,正想用手攀缘而上,听到我的话,立刻松手,跳了下来,动作洒脱得很,这家伙反应真够快的。 “你确定这树有毒?”他问我。 “嗯,这树叫见血封喉,也有人直接叫它箭毒木,寻常人碰那树没问题,但树会分泌树液,如果你的手有伤口,毒液渗透进里面,不用一会你可以去找阎王爷品茶去了,还有那果子成熟会变成紫黑,里面含有毒液,吃不得。” 听到我的话,他忙拍了拍手,似乎怕沾了毒液一般,看到他这样子,我不禁觉得好笑,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小鬼,你似乎懂得很多。”他对我说,目光带着探究。 “那当然,我自小博览群书,有什么我是不懂的?”听到他赞我,我微微有点得意,将头高高抬起,但看到他笑,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够谦虚,被哥哥看到一定挨骂的。 “其实我懂得的也不多,比我知得更多的人还有很多。”我谦虚地说。 “其实我已经习惯你的嚣张,你不用装谦虚。”他笑,那眸子尽是柔光,我很嚣张吗? 两人走了很久,都没见到果树,莫非得吃树皮野草?早知刚刚就不 一下子吃光十五颗果子了,我悔死了。 “你是不是很饿了?”我抬头看他,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呢?”他没好气地看着我。 “继续找,呆会找到果子,我给你先吃。”我很诚恳地说。 “嗯,给我先吃,是不是想让我替你试毒?”他笑着说。 “你——”我气得脸都红了,我就是怎么不堪,也不会让他先试毒,他这是什么话,我一恼火,脚就狠狠朝他跺去,但他似乎知道我生气,立刻闪开了。 “跟你开玩笑来着,别当真,就是你不说,我也先吃的,我不会让我的人有事。”他的手轻轻揉了揉我的手心,以示安抚,但他指尖轻轻划过,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漫遍了全身。 就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我竟然又心跳加速了,但我并没有甩开他的手,大家不说话,空气又变得暧昧起来。 我偷偷抬头看他,没想到他也偷偷低头瞧他,两人目光碰到一块的时候,我俩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开,但其实我心有点慌。 海岛很大,但走了好久,都还没有见到果子,这种情况我应该很慌张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牵着手走在岛上,我一点慌乱的感觉都没有,总感觉他在,我们会安全的。 我们越走越深入,海岛的空气也越来越潮湿,四周还散发着树叶发霉的味道,树木很密,有点遮天蔽日的感觉,他用剑在树上做记号,估计是怕呆会迷失在这荒岛上。 “天色越来越暗了,不能继续往里走了。”他拉着我的手往外走,手臂有力,掌心温暖,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感觉脚踩到异物,这东西还会动,心有寒意。 “啊——”我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我竟然踩到一条蛇,它正吐着红信子朝我噬来,但还没咬到我,寒光一闪,他已经一剑将蛇头斩了下来。 “小心——”就在这时,他靠着的大树上,有一条蛇正极速从树下爬下来,吐着红信子冲他的咽喉噬去,我一惊,手中银花针射去,蛇应声而落。 “快走——”将两条蛇砍了,他牵着我的手,准备迅速离开,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退潮般的声音,天呀,只那么一会,前方已经爬满密密麻麻的蛇,全都吐着鲜红的信子,朝我们一点点爬来,周边的树也有,我们被蛇群包围了。 我狠狠咽了两口水,拿着剑死死盯着这些蛇,头皮都有点麻了。 第18章 快活 最前面的那头呈三角形,两侧有一行黑褐色圆斑的是腹蛇,头和牙齿特别大,毒性很烈,腹蛇旁边有能跳起一米多的五步蛇,有能一个小时致人死地的银环蛇,树上还有那善于伪装的竹叶青,看得我手脚冰凉。 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见过的,不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全一下子出来了,看着黑压压的一群,我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 “别怕,精神要集中,动作要快。”他与我背靠着背,他对付后面的蛇,我对付前面的,蛇群一点点靠近,看到那滑腻腻的东西,我感觉自己的脚底有点发麻,在他轻叫三声的时候,我们同时出手。 我们一出手,蛇群就群起而攻之,蝮蛇当仁不让,第一个对我发起攻击,五步蛇也不示弱,高高跳起,朝我的咽喉处咬来,最让人恐怖的是一种说不出名字的蛇,隔着一米多朝我们喷毒汁,它们比杀人不见血的杀手更让人寒心。 我不敢多想,手起手落,剑气凌厉,脑子那一刻只有砍砍砍,将所有的蛇全部砍死,杀杀杀,将这些恐怖的家伙全杀光,于是我出剑如电,毫不犹豫,蛇喷出的鲜血溅湿了整件衣裳,腥臭的味道萦绕鼻腔,越来越浓郁。 估计是我们出手太快,蛇群一时也吓怕了,忘了进攻。 “快走——”他急急地说,我正有此意,两人脚踏树干,往下奔驰而下,群蛇见我们逃跑,又一下子涌上来,迅速爬上树木,甚至有些蛇从树上直掉下来,还有几条掉在我的头上,朝我得的脖子缠绕,我手抓匕首,直刺而去,腥臭的血喷得我满脖子都是,这种感觉既恶心又寒人。 “小心——”突然感觉脚一酸,一条蛇蛇竟然爬到我的腿上,我还来不及出手,他长剑一挥,直插蛇的要害,但就在这时,树顶一条蛇朝他的头顶掉下来,我腾空而起,剑起蛇分为两截。 “走——”手起刀落的瞬间,我迅速逃离,当我们逃到海滩的时候,两人都累得倒地直喘粗气,劫后余生,甚至连清洗脖子蛇血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像要死去一般。 “还好吗?”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估计累得够呛,我却累得连说话都不想说,只是朝他伸出了手,他也伸了出来,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此时已经是傍晚,晚霞将天空燃烧,看起来很美。 “我饿了。”我对他说。 “饿了,我去弄几条蛇回来给你吃。”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那滑腻腻的东西,又一阵心寒。 “不许提蛇。”我对着他嚷,现在我只要一想到那东西,就全身发麻,我忘不了蛇掉到我头上,缠绕在我脖子的感觉,他笑笑将我拽入他的怀中。 “臭死了。”他的衣服也全部被蛇血染红。 “我都不嫌你臭,你也不许嫌我。”他的手又用了用力, 我整个人埋入他的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我感觉说不出的安心。 休息一会,暮色渐浓,海面的风开始变凉了,他爬起来,直接在我面前就把他的衣服脱掉,露出健硕而结实的胸膛,一点都不避着我,坦然得很,我偷偷看了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男人的身体看多了,但看他的会脸红心跳。 “小鬼,要看就大着胆子看,不用偷偷摸摸,我是你的男人,你要我全脱我都愿意。”他凑近我耳畔低声说着,嘴角带着暧昧的笑,那句我是你的男人,弄得我心一阵狂跳,心里涌出一股从来都没有的感觉,但甜蜜居多。 “那你脱呀,你敢脱我就敢看。”我坐起来朝他甜笑着。 “好,脱完我帮小鬼脱。” “你敢——”听到他的话,我整个人跳了起来,他笑笑往海边走去,原来这家伙是吓我的,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说完他走到海水里,泡洗去一身血污,还回头问我要不要一起来洗洗,他可以帮我,谁要他帮?我走到另一边,整个人泡到海里,让海水将整个身体清洗干净,包括身上的衣服,我可没不敢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洗了好一会,才将一身血污清洗干净,但从水中出来的时候,我脸红了,因为薄薄的衣衫紧贴身上,我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般,所以我特别盼天黑,天黑后什么都看不到。 我突然有点羡慕他能将衣服脱下来,而我只能湿漉漉贴在身上,感觉很难受,他将衣服拧干,就在沙滩插了两根木棍,将衣服晾了开来,海边风大,估计很快就干了。 我犹豫了一下,又泡进水里。 “还没洗干净?要不要我帮你?”他朝我走过来,暮色中他俊脸如铸,身材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用了,你别过来。”我说,说话间又将自己的身体浸到水面,只露出一个头颅,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上来吧,我又不是没见过,现在水冷泡得久会生病,在这个荒岛可没大夫给你看病。”他对我说。 “不了,这水不冷,再泡久一点都没事。”我说。 “我不看你就是了,上来吧。”他转过身子,但他的话我是不相信的,等我上去之后,那眼睛肯定有火辣火辣地盯着我,然后对我的身材评头品足一番。 “我喜欢泡在水里,你别管我,一边玩去。”我说。 “一个人有什么好玩,要玩两个人玩。”说完他竟然朝我走来。 “你想干什么?”我立刻游走。 “你今天游了一天不累?现在我们没喝没吃,最重要是保持体力,如果你病了怎么办?上来了,别闹了。”他沉下脸来,凶巴巴地对我说,我一时停了动作,不敢再游,他说得很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抱你上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我得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俯下身子,长臂一捞,就将湿漉漉的我抱在怀中。 被海水泡过的身体冰凉冰凉的,但一被他抱在怀中感觉就不一样了,他的手臂微微用了用力。 “你是故意的。”我红着脸说。 “我什么故意了?小鬼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暮色中他深邃的眸子显得十分无辜,这家伙就给我装吧,我朝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既不反抗,也不吭声,就静静给我咬着。 “小鬼,我是不会咬你的,但你咬我一次,我就亲一口,你咬得有多狠,我就亲的有——”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不好,忙挣扎走人。 “乖,别那么凶,要保持体力,要不今晚冒出几个野兽怎么办?”听到他的话,我微微一愣,但就是愣那么一会,已经被他压倒在沙滩上,强吻着。 “你这该死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又堵上我得小嘴,他的吻时而强势,时而温柔,细细吮吸,霸道索求,弄得我心神飘荡,渐渐整个人变得柔软无力,似乎要融化在他这一吻里。 “小鬼——”他喘息粗重,胸膛起伏,粗糙的手沿着我得脖子一直往下,我感觉像被电击中一般,浑身一阵颤栗。 “你无耻——”我一掌朝他的肩膀拍去,我没想到这次他竟然闪不开,被我拍一个正着,他一吃痛,我立刻掀翻他,跳了起来,他在身后夸张地喊疼,还骂我是小辣椒。 “你怎么不闪?” “正销魂着,哪来得及闪,心疼我了?”他笑着说。 “是呀,真的心疼了,你这傻瓜。”我柔情无限地对他说,但说话间朝他狠狠踢出了一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摸?但这下这家伙有了防备,迅速闪了开去。 “小鬼,乖,保持体力。”他又来了。 “保持你个鬼。” “好,我不碰了,我暂时不碰了。”暂时?我瞪他,他立刻改口,说今晚不碰了,我还是不满意,他说那没办法了,有本事就打死他吧,要不他明天还碰。 “你信不信我一会就打死你?”我凶狠地说。 “不信。”冷不防这家伙又亲了我一口,我打了他一拳,他没闪,而我也没用力。 两人打闹了一会,天已经全黑了,他将我放了下来,去拿他的袍子,想不到竟然干了,他将衣服递给我,然后让我脱了那身湿漉漉的衣服,我并不愿意,因为他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松垮垮的,穿等于没穿。 “就穿一会,等你的衣服晾干再穿回来,现在天色那么暗,我再好的身材,你也看不见,我可不想顶着寒风冷一晚。”海边无遮无挡,风又大有冷,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许看,看了挖你的眼睛。” “现在那么黑,想看也看不了,别走远了,我不放心。”海岛的夜静得骇人,我也不敢走远,迅速脱了身上湿漉漉的 衣服,好在他真的没看过来。 “累不?累了睡会。”他朝我走来,声音柔柔的,如催眠曲,让人听着想睡。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他过来抱着我,我这下很乖没有动,这样的夜晚,我特别想赖在他的怀中,但我嘴里却不愿意承认。 “看在你将衣服给了我的份上,我让你取取暖。”听到我的话,他大笑,然后双手就蠢蠢欲动,他说他的手也很冰凉,能不能也取取暖?这下流胚子,我怒。 好在他也只是说说,并没敢来真的,在他怀中,身体一下暖了,而我的睡意也渐浓,一会就睡着。 “小鬼,起来。”突然耳边传来的呼叫,手臂似乎被什么掐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我正想骂人,但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呼吸都停止了,浓浓夜色下,放眼过去全是绿幽幽的光,它们竟然爬到海边了,是纠集大部队准备复仇吗?我握着剑的手有点发抖。 “要不我们逃到海里,我能潜水很久。” “傻瓜,到海里我们吃亏,别慌,没事的,来多少杀多少,看谁心寒。”他的目光变得凌厉狠辣,但在这一个夜晚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们与蛇群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鲜血然后了整片沙滩,放眼过去全是蛇的尸体,多得让人毛骨悚然,我的手不停地挥舞,没有一刻的停留,但天亮残余的蛇群褪去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手臂要断了。 他的手臂,背脊全是刀伤,是我砍的,我刀剑是直砍跳到他身上的蛇,但结果人蛇两伤了,再看看我自己,我就有点欲哭无泪,他的刀剑虽然没有伤到我的身体,但那身衣袍,已经被他砍得破破碎碎,难掩春光。 “你是故意的。”我对他说。 “小鬼,说真的,你现在就是脱光,我也没看的力气了。”说完他倒在染血的沙滩上,直喘粗气。 而我也浑身疲软无力,但我还是跑到木棍旁,将我那一身衣服穿在身上,这才软软倒下去,我真的以为今晚劫数难逃了。 两人离得远远的,没有再说话,因为累得连张开嘴都觉得困难,大概歇了两个时辰,他爬了起来。 “去哪里?”我问。 “去找蛇算账去。”他说,说完真的往海岛深处走出。 “嗯,去吧,去之前最好脱光,看看有没勾引到几个蛇精回来。”我没好气地说,他笑笑不吭声,他走远之后,我不放心跟了上去。 “怕我真的勾引几个蛇精回来?”他笑着问我,眸子亮晶晶,充满了神采,浑身上下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这家伙恢复得真快,刚刚还像晾在沙滩的死鱼。 “勾引蛇精,你还真以为自己有这本事?” “蛇精我不敢兴趣,我就对我的小鬼有兴趣。”他低下头在我耳畔吐气如兰,这家伙又来了,下流胚子,我禁 不住骂出声。 “我只对你下流。”他如是说,眸子情深如海。 我们不敢再深入海岛,在边缘捡了一大推树叶柴枝,可惜这些树枝比较潮湿,我们又没有火折子,要点燃树叶并不容易,但他却说无论怎样都得试试,我们连番恶战,又没吃没喝,如果今晚蛇群再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 正午太阳很猛,潮湿的树叶在阳光下变得干燥,我俩就开始燧木取火,弄了很久都没成功,但我俩都是固执的家伙,也不泄气,继续苦干,并且不停地改变方法,甚至用内力弄热那堆树叶柴枝,当火点燃的瞬间,我忘情地跳在他怀中,他亲了我一口,而我也亲了他一口。 但两人太过于得意忘形,火给熄灭了,我傻眼了,他笑了,说刚刚亲那口好甜,我却没心情理他,继续干活,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火苗再次在眼前出现。 这些不要说跳起来,我简直大气都不敢喘。 当火熊熊烧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是安全了,只是饥肠辘辘。 ”要不要烧条蛇来吃?“ ”别,明天我烧鱼给你吃。“看着这一地尸体,我实在不想吃,我还真怕它们的亡灵会找我算帐。 ”嗯,说话算话,我等着你的烧鱼。“他笑着说,眼觉带着倦意。 ”困了吧,你睡会,我守着。“我对他说,他估计已经累极。 ”嗯,我睡一会,一会你叫醒我,我守着你睡。“说完他在身旁躺了下来,一边睡一边嚷着冷,要取暖,我拿了一根火把在他身体掠过,他笑着说够暖了,但他睡的时候拿我的腿当枕头了,这家伙还真会享受。 火光中,他那俊朗的脸庞带着浅笑,让人觉得温暖,我禁不住低下身子,轻轻吻了一口,但那种感觉像做贼一般,很心慌。 估计累极,他睡得很沉,而我没舍得叫醒他,半夜醒来,他一脸愧疚,忙搂我入怀,极其温柔地亲着我的脸庞,我在他的怀中沉沉睡起。 第二天,我们弄了一个木排,我撑着木排出海,我可不想弄湿身体,经过我一个上午的奋战,终于捉了两条大鱼。 我架起火把,将鱼烧的香喷喷的,他又去捡了很多枯枝树叶,捡回来他还在树叶上浇了点水,弄的树叶更加潮湿,一点燃就浓烟滚滚,直冲向云霄,即使风也吹不散。 ”看到浓烟,我的手下回来救我们的,熬过这几天就好了。“他一边吃鱼一边说,他说这鱼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吃的时候一脸满足。 他说小鬼,我觉得这些日子很快活。 我一根火把扔了过去,这家伙睁眼说瞎话,九死一生,还快活? 那时的我,天天盼望着离开这鬼地方,但却不知道,这几天自己过得也很快活,日后想起,既甜蜜又心酸。 三天后,他的人来了,我们得救了。 第19章 撩火 那晚蛇群再次来袭,好在我们站在火圈里面,蛇怕火,始终不敢靠近,而他拉我入怀,在蛇群的虎视眈眈下,亲吻缠绵,我渐渐迷恋上他的味道,他的吻,他的身体,他的笑容与温柔,甚至霸道与强硬。 半夜蛇群都不退,但也不敢进来,那无数绿色幽光在夜色下闪烁,但我在他的怀中安心睡着了,有他我似乎什么都不怕了,本来说好半夜我守着他,结果我一觉醒来已经天亮,他没舍得叫我,只是我看到他眸子有血丝,有了心疼的感觉。 接下来的三天,白天我去捉鱼烤鱼,他去捡柴枝,只是没有淡水喝,我们的嘴唇都有点干裂了,迫不得已我们趁白日再次进入海岛,不过这次不敢再深入,我们找了一些厚叶子,然后挤点汁液出来喝。 因此我不许他亲我,说他的嘴有草味,他说我嘴里有沙子,他都肯亲我,我居然嫌他有草味?结果我被亲得呼吸都没了,无论我怎么求饶,都不肯松口,这家伙有时霸道起来,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第三天的早上,有一艘大船,乘风破浪而来,我激动得直跳起来,说我们得救了,但他却静静看着我,说他的人来了,然后帮我轻拢了一下衣裳,叫别被给其男人瞧去了,听到他的话,我脸红红的。 他的手下叫他二少爷,看到他还活着,有些还热泪盈眶,听到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家住何处,姓甚名谁,有几次我想问,但我都忍住了,他都没问我叫什么?我才不去问他。 上了船,我与他第一时间找水喝,他的手下偷偷瞄着我,笑得很意味深长,有人还低声地说看来二少爷不虚此行,但被他一记冷眼,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句话。 晚上我跟他同住一个船舱,船舱里面有两张床,但睡到半夜,他将我抱到他的床上去,说他冷了,想取取暖。 “下流胚子——”我低低骂着他,这段时间这词频频出于我的口,估计我骂习惯了,他也听麻木了,连反驳都不屑于反驳一句,只是他抱我的时间一长,那手也不算老实,刚开始还有意无意地蹭那么一下,后来却更是放肆了,羞的我粉脸飞红。 “滚回自己的床,不要忘记你还欠我棍子,是不是想我现在揍你?”我说 得阴阴冷冷,但这家伙却赖死不走。 “你还舍得打?” “我不但舍得打,还要在你的手下面前将你打得皮开肉绽。”听到我这话,这家伙笑着回床睡了,一夜相安无事,我也睡得极好。 第二天我旧事重提,让他送一艘船给我,这次他说得看我的表现,表现得好,兴许会送,我说如果他肯送,余下的棍子我不打了,他说那你还是打吧,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狠心? 说话的时候,他从后背将我搂住,动作亲昵而自然,刚好他有手下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忙低头退了进去,我脸上有了羞意,我还不习惯人前与他那么亲昵。 “怎样才算表现好?”我问他,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对他好点,其实这船的构造,材质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他就是不送给我,我也能画出来,就看凉州的工匠有没这本是造出来。 海风很大,我的发丝与他发丝缠绕在一起,他说这是结发同心,白头偕老。 “谁跟你结发同心,谁跟你白头偕老,不害羞。”我红着脸说,他亲着我额头的发丝,这样的温柔,让我沉醉。 “除了小鬼你,还有谁?”他拿起我的手,轻轻亲吻,我的心渐渐在他的柔情下沉沦。 白天我们依偎在船上,看着朝阳升起,看着日西沉,我们一站就一整天,有时甚至什么都不说,但我却不觉得一点厌倦,只感觉就这样跟他靠一辈子也好。 我俩站在船头的时候,他的手下也无一人出来,他说有我们的地方,他们最好绝迹,于是没有敢出来碍眼,我发现他的手下都很怕他。 刚到了丰州,我们住在客栈,他与我是相邻的两个房,入黑我就将他轰走了,我承认我是有点意乱情迷了,但哥哥从小的教诲,我不敢忘。 他笑笑离开了,并不多作纠缠,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习惯了他的臂弯,躺在床上竟然睡不着,夜深听到隔壁似乎有开门的声音,一会之后,我起床敲他的门,发现已经人走房空,这家伙跑哪了呢? “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想我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过来扰人清梦,我将门打开,打算继续睡会,但他却从背将我抱住,喃喃地说他入魔了,才分开一夜,他就想我了,看来得赶紧娶 回家才行。 我没有问他昨晚去了哪?因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中午他说带我去他家,听到这话,我紧张得不行,他不会是带我去见他的父母吧?我慌了,于是我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我趁他不留意,一溜烟跑了,我到大街,买了最漂亮的衣裙,一批上等的胭脂水粉,回到客栈,闭门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羞答答地走出门,他看到盛装打扮的我,愣神了好一会,居然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不是我的生日?怎么弄得那么漂亮? 气得我要死,我总不能告诉他,我这是女悦己者容,为他和他父母欢喜,费心装扮吧。 事实上,我做了一件蠢事,他说的家是一间宅子,只是他在丰州的一个落脚点,宅子虽清幽雅致,但却冷清得很,连丫鬟都没见几个,这哪里是家? “你又说带我回家?”我一怒脱口而出,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一会,突然笑了,问我是不是以为见他父母,所以如此盛装打扮?这家伙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蠢的时候,又比谁都精。 被他说穿,我恼羞成怒,狠狠踢了他一脚,一脚不中,有迅猛补上一脚,知道他闷哼出声我才作罢。 他的侍卫估计没看过我如此凶狠,个个张大嘴巴,都忘记合拢,他笑着追了过来,我黑脸不理他,他说如果不解气,还可以踢多几脚,但下次欺负他的时候,能不能不当着他的手下? 本来觉得挺糗的,但听了他这话,却禁不住笑了,这家伙死要脸。 “想去哪玩,我带你去?”他问我,手搂着我的腰,脸贴着我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我的气消了,人也随即变得柔和起来。 “哪好玩,你就带我去哪。”屈指一算,已经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了,算上回程,我还能玩的时间已经不多,楚寒剑说过过时不回,会军法处置,这事军中有不少人知道,我可不想再被打六十棍子,痛是其次,最重要是颜面何存? 丰州远没有商州发达,就是比我们凉州也差远了,不但码头不热闹,就连大街也没有凉州那繁华的景象,酒肆茶楼也只是稀稀落落几间,但我觉得看哪哪美,看什么什么有趣,因为我手的那头,始终有他牵着。 这里没有什么新 奇的玩意,只有嶙峋怪石,俊秀的山峰,但我总不能搬块石头回去炫耀我到丰州一游吧,可惜我那像山那么大的包袱,里面的东西却被水泡坏了,那可全是我精挑西选的礼物。 “小鬼,前面是天都山,又叫四季山,因为这山你爬到山顶,你会在一天经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封顶现在还有积雪,不过这山很少有人能攀登上去,小鬼想不想试试?” 真有那么神奇的山峰?他的话大.大勾起我的好奇心,因为那时的我还争强好胜得很。 “我跟你比试比试,看谁最快上到山。”爬山这活我跟冷凌风都不知道比试了多少次,我绝对有把握站在峰顶大笑的时候,他还在半山腰仰望着我。 “如果我赢了呢?有什么奖赏?”他笑着问我,目光有点不怀好意。 “如果你赢了,我免了你剩下的棍刑怎样?”其实我本来都不打算再打他,因为不舍得了。 但这家伙摇头了,他说宁愿被棍子打,也不想与我分头走,他想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点,听到这话,我心真甜呀,但我却装得一点都不在意。 我抬头看了看这山,山峰陡峭,高入云霄,要爬上去并不容易。 “你背我上去吧。”我笑着对他说,笑得有点恶作剧,但他却说好,不过我一旦上了他的背,就是他的人,无论多艰辛,只要他不倒,我都不许中途下来,问我要不要上来? 听到这话我愣神了一会,因为我从来没见他如此严肃,如此认真地对我说话。 “怕了?”他问。 “谁怕了,我就怕你先倒了。”我不屑地说。 “我认准的路一定会走到尽头,我认准的人此生不换,小鬼,你呢?”说完他没看我,蹲下身子。 “你背我到山顶再说。”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匍匐在他的背上。 “小鬼,我们出发。”一会后,他那充满快乐的声音,在山脚下回荡,我将脸贴在他背上,觉得很幸福。 一开始,他走得很快,但却很稳,让人心安,只可惜这山越来越陡,他变得小心起来,放慢了脚步,身体有了湿意,我问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会?他说不用。 但下午竟然下了雨,山路泥泞,身上背着我,始终不方便,很多地方他不得不得用手攀爬,手脏了,身 体淋湿了,但他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稳健,我静静地匍匐在他的背,感受他的心跳。 “你的手出血了。”当我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已经被尖石划破,流着血,那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这该有多痛? “不就一点血吗?不碍事。”他对我说,声音淡淡,那眸子却带着坚毅与无坚不摧的斗志。 我嘴巴动了动,但最后什么都不说,我不该要他背我上去,我没想到他这般认真,听到他微微粗了的呼吸,我心疼。 我用袖子轻轻替他拭擦着额头的雨水,汗珠,他回眸对我粲然一笑,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半山峰的时候,他摔了一跤,手臂、大褪都有血流出来,但还是稳稳将我背着,不让我伤着分毫。 “不要逞能了,放我下来吧,山就我俩,我不会笑你的。”我试图下来,结果被他死死拽住 “我是认真的,你以为我说笑的?小鬼,给我记住,如果我能坚持将你背上山,此生此世你是我的人了,不许中途离开我,听到了没?”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满手是血,看得我心痛,我重重朝他点头了,他笑了,说一诺千金,此生不变。 后来我总是在想,他是不是知道日后我会离他而去,所以提前要我许了诺? 越到最后,山越陡,路越难走,他已经攀爬得很艰辛,喘息声越来越厉害,石头留下斑斑血迹,回眸是一条血路。 越靠近山顶,空气越阴冷,石头上已经结冰,路很滑,他摔了好几次,全身都被汗湿湿了,有好些次,我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却坚持下来了,上到山峰一片白茫茫,果真无限风光在险锋,而他累极,整个人倒在地上喘粗气。 “小鬼,我真想现在要了你。”他突然翻身。 “你现在还有力气要我?”我冲口而出,但话出口才发现这话有多暧昧。 “我的确没力了,小鬼你还有力吧,要不你要我?”他喘着粗气说,眸子染上了笑意。 “好呀,送上门的美食,我怎会不吃,小的,我会好好疼你的。”我玩心大发,一边逗弄着他,一边翻身上来,但一上来,才发现这火撩大了。 他哑着声音说小鬼,还是我要你吧,这点力气你男人我还是有的,说完不知道哪来力气,翻身上来。 第20章 桃花运 “这里似乎冷了点。”我说。 “不怕,一会你就不会冷了。”他的笑容暧昧,言下之深意,我自然明白,毕竟我是在男人堆里长大,更露骨的话我都听过。 说话间这家伙在我颈窝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让我人晕乎乎的,神驰心荡。 “你这家伙是勾引我?”我说,心被他弄地怦怦直跳,我呼吸不畅,微微喘息着,那脸估计已经艳若朝霞。 “小鬼,那你受不受勾引?”他一边在我耳边呢喃轻语,手却开始蠢蠢欲动,这家伙老是这般不规矩。 “不受,这里环境不够好,你还不够撩人。”我喘着气说。 “山之峰颠,冰雪之上,我觉得这地方挺好,会一辈子难忘,至于我够不够撩人,小鬼是不是太早下定论。”他声音渐渐哑了,手不再犹豫,这死男人,竟然—— “的确挺好,你可以直接埋我了,因为我就快冷死了。”说话间,我佯装打了一个寒颤,身体猛地打着哆嗦,他笑,说我装得挺像,不过他心疼了,不舍得让我躺冰雪下。 被他看穿我的把戏,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却像没事那般将我抱了起来,帮我拍开身上的雪花,接下来他搂着我,站在山之峰巅一览众山小,虽然搂得很紧,但手却很规矩了,气息也渐渐平和,他的克制能力很强。 我虽然在山上生活了整整五年,但却从来没站过那么高的山,从山上往下看,一切都变得缥缈微小,似乎只有自己高大得屹立天地间一般,我伸出双手,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山上风不大,但却刺骨,这峰顶的确处于寒冬,但我一点都不冷,因为他搂着我,彼此的身体因摩擦而变得温暖。 山陡峭,难走,我提议早点下山,但他却死死搂着我,不肯松手,说再搂一会,天黑了就慢慢走。 下山之后,我竟然患了伤寒,十岁那年楚寒剑扔我到冰水泡,冷得痛哭,冷得身体发紫,牙齿打架,但我却从来没有患过伤寒,但这天回去,我竟昏昏迷迷倒下了,额头身体滚烫得很,整个人浑浑沌沌,他一夜未眠,在身边悉心照顾。 我以为以我的体质,一天半夜就会好起来,但没想到这场风寒,让缠绵病榻整整三天,醒来的时候,他正看着我,眸子的血丝又多了。 “不该让你在峰顶停留了那么久,我不该将你躺在那么冷的雪地。”他的声音充满愧疚,柔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说总算退烧了。 “我平时没有那般娇弱,可能太久没病了,所以轰轰烈烈病一场,因为如今有人照顾了。”听到我的话,他搂我入怀,轻轻亲吻着我额头的发丝,一会后,他竟然搂着我睡着了,他的手下说他守了我三天三夜,未曾入眠。 我轻轻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安静地赖在他的怀中,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他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醒来整个人又变得神采奕奕,这家伙总是恢复得很快,不知道这身体是什么做的。 我央他带我出去走走,他刚开始不答应,说身体还虚着,我说再留在这里,会再闷出病,他听到笑笑答应了,那天之后,我的身体迅速恢复,身体再无半点不适。 他看见我身体恢复,终于放下心来,白天 带着我到处逛,我难得出来玩,所以显得兴致勃勃,我们吃遍了丰州的地道小食,看尽了处处山峰,傍晚十分在夕阳下泛舟湖畔,入夜牵手湖岸散步,如一般情侣无异。 他喜欢拽我入无人暗处,细细亲吻,抵死缠绵,强健的臂弯将我搂入坏,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面。 他的吻总是温柔与霸道共存,与他这人无异,有时温柔得要死,有时霸道得要命,只是他眸子的血丝越来越多,后来我才知道,他来丰州有重要事要做,耽误不得,但也不想冷落我,所以白天陪我,夜晚忙他的事,结果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睡了。 “今天不用陪我了,好好睡一觉吧,我今天累了,不想出去逛了。”早上他过来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对他说,到我的话,他二话没说,钻进了我的被窝,搂住我的腰, “小鬼,那你要陪我,要不我睡不着。”他喃喃地说着,但一会他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我陪着他睡到天黑,睡多了反倒睡不着。 我的手轻轻覆上他的俊朗的脸,勾着他性感的唇瓣,到最后禁不住轻轻吻了上去,刚开始是快而轻地啄一口,渐渐轻轻辗转,意乱情迷的我,将哥哥的话丢到九霄云外,我彻底被这妖孽迷住了。 他没有醒来,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声音,弄得我一阵心慌,像做贼一般,但这种感觉既美好又刺激,让我按捺不住,又轻轻覆上他的唇,这味道美好得让一尝再尝。 我的手沿着他的脖子往下,小手肆意地游走着,心怦怦跳着,他的手不规矩了那么多次,我这不过是学他,要不岂不亏了? “小鬼,你这是点火,学坏了?”他哑着声音翻身,这家伙老喜欢这般,我哪经历过这个阵仗,顿时脸红耳赤。 想推开他,但他却死死将我禁锢在身下。 “我——我——我只不过摸摸。”我红着脸说,他说他不是柳下惠,他说他做不到坐怀不乱,叫我别撩火,要不火燃起来,没有冰雪降温,只能拿我来扑火。 听到这话,我不敢动了,他说我动,他心痒难当,我不动他,他更加心痒。 这话他没说完,但我知道不会有好话,好在他只是说说,没有行动。 入黑,他起床,我发现他的自控能力比谁都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含糊,说陪我去玩,无论他多困,都会早早立在我身前。 想不到今日我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从小到大都没睡那么久,感觉腰杆子都睡痛了,我那么难得才走来玩一躺,真没想到居然舍得在这里睡上一天一夜。 “小鬼,等我回来。”他离去之前,轻吻着我的额头,我的唇,是那样的缱锩情深,是那样的温柔缠绵,他走后我软软倒在床上,身上再使不出一丝力气。 唇边还有他的味道,鼻息呼吸都是他的气息,我软软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这妖孽,这祸害,弄得我根本无还击之手。 走出房门,已经月上中天,宅子四周静悄悄的,我自己打水梳洗,睡了整整一天,我再也睡不着,梳洗完毕,我轻轻踱进他的寝室。 他的寝室很大,布置得很雅致清爽,里面琴棋书画,样样齐全,琴是上古好琴,轻拨一下,音色绝美,萧是碧 玉萧,都是好家伙。 字苍劲有力,说不出的豪迈洒脱,桌子的画有两张,都是画天都峰,山峰陡峭,高入云霄,不过两幅略微不同,第一幅在山腰,他背着我努力攀爬而上,想不到他将我俩入画了,那情景看起来是那样的撼人。 第二幅,还是天都峰,只是两人已经并肩站在山之峰巅,大有俯瞰天下的气势,这家伙连这也画出来,他不会日后把我在他身下也画出来吧,如果他敢画,我打死他,我心里嘀咕着。 突然我玩心大起,也画了一副天都山,只是山之峰巅,是我将他压倒在身下,虽然人物不大,但却清晰可见,这事先下手为强好,画完我题了几个字,身下人,承雨露,扶起娇无力,不知道他看到会不会气得脸都黑了? 我越想越痛快,禁不住自个笑了起来。 写完觉得尚未尽兴,看到桌子上有笔墨纸砚,手又痒了,我又拿笔继续写,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字体有力遒劲,气势上并不输他分毫。 写完看见旁边还有纸,我又写了一句伟岸君子,淑女好逑,楚漫云亲笔。 但回过头再看这些缠绵的诗句,尤其那张山顶缠绵的画,我的脸火辣辣的,这画这诗被人看了,我还不羞死? 如果被哥哥知道我写这些,如果被哥哥知道我画这些,那我——越想脸就越烫,我拿起,想把它撕毁,但我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但到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我画得那么辛苦,不舍得他还没看就撕毁了,我还没看到他脸发黑的样子呢? 除了他还会有谁看到呢?他傻了才会给我哥哥看到,看他样子,也不会是这么傻的人,想到这点,我甜笑了,将画卷好,放在桌子旁。 但我不知道日后这家伙看了,又自己作画一幅,这次画中还是天都峰,还是我俩,只不过换成他将我压在身下,山峰之上还有扔在一旁的凌乱衣裳,我那凝脂般的玉臂紧紧搂住他的腰,他的身下还隐约看到我修长的长腿。 这简直就是一幅让人喷血的春宫图。 那时只是写着好玩,那时以为他是我此生唯一,以为这样的诗画除我与他,不会再有第三人看到,但不知道世事如棋,变幻不定,这画卷并不仅仅我们两个看到,而我们也并不如他说的那样结发同心,白头偕老,因为多年后回到天都峰,用剑刻上情缘已断,爱成殇,毅然下嫁龙七。 只不过我发梦都不曾想到,我与龙七大婚之日,秦厉将我当年的诗画,还有他画的那幅画,当贺礼送到了龙七的手里,他的手段还是那样狠,不给我留任何退路,我至今还记得龙七拿起时那铁青的脸,发抖的手,往事不堪回首,这些都是不想在忆起的一段岁月。 除了书画琴箫,墙上还挂着一把剑,剑身青黑,似乎已经年代久远,将剑拔出来,顿时寒气逼人,一室冰凉,我对剑素来有研究,但这把剑我说不出什么名堂,但那刀锋光芒给我心寒的感觉,这剑一定锋利得削铁如泥,我将剑入鞘,寒气顿时消失。 早知到他的寝室有那么多宝贝,我就早点过来看看了,来这里这么多天,我这是第一次进他的卧室,平日没睡醒, 他就立在我床前了,明天换我叫醒他,只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环顾四周,干净整洁,虽然雅致,但又明显区别与女子的闺房,四处洋溢着带着男儿的阳刚气息,我抚琴低唱,情意浓浓。 琴为他而抚,歌为他而唱,只可惜今夜他不在,明日我唱给他听,估计他不知道我会弹琴唱歌,甚至可以踏歌而舞。 床很大,床头放着几套衣服就别无他物,在他的寝室翻这翻那,天差不多亮的时候,我微微有倦意,就索性在他的房歇息了,我要等他回来,看他看到我的画会不会气炸,想到他发黑的脸,我就忍不住想笑,但他却一夜未归。 第二天中午,他有手下回来,说他有急事,已经于昨日离开了丰州,可能十天后回来,如果十天后不回来,估计短期不会回丰州,请姑娘不用在此地等他,主子说了定不负相思意,一定会去找姑娘,叫姑娘等他,不要忘记天都峰许下的诺言。 说话的是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估计从没说过这样的情话,说着说着脸儿就红了,而这些话从外人的口传来,我也觉得别扭,忙转过身子,少年见话已传达,一溜烟跑了,他跑了,我才记得,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那日后我怎么找他? 他都不知道我是谁?他怎么去找我? 府中还留这一位厨娘,一位丫鬟,我却问她们,却一问三不知,我向附近的人打听,不曾想附近竟然无人认识他,这家伙消失了,一下子消息得无影无踪,好像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我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这宅子也变得冷清无比。 十天,他说十天有可能回来,但如果我十天回去,无论我的马儿有多块,我都不能按时赶回凉州了,要不要等他呢?我还没弹琴给他听,他还没听过我起舞唱歌,我画的画,不知道他看后是什么表情?见不到他,心口闷闷的,说不出的惆怅遗憾。 等他,还是回去呢?我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我上街买了针线,给他绣了很多锦囊,图案如果不是天都峰,就是鸳鸯戏水,自从送给冷凌风弄出一大推事端之后,我再也没有绣过,因为我知道锦囊是绣给心爱之人的。 我不分日夜地绣着,只盼绣多一点,这个旧了,他就用新的,这辈子他都用我送他的锦囊,别的女人就休想了,我绣了足足十天,也等了足足十天,那晚我站在门前,等到了天亮,但他没有回来,心里难掩失望。 我收拾好包袱,将他画的两幅画拿走,脚步沉重而缓慢地踱出了他的宅子,但刚出门,我又折了回来,说不定他正在路上,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如果这次错过,再见不知道是何时? 我想他了,我想看看他的脸,想听听他的声音,他在的时候,我不觉得,如今他不在,我才发现如此焦虑,想他想得晚上辗转难眠。 我等了他一天,他没有出现,我犹豫了一下,又等了一天,我接下来又等了他八天,但他没有出现,最后我只得无奈地留下字条,叫他日后想我到凉州楚家找我,他会不会想我呢? 出来玩的时候,兴奋快乐,回去的时候,心里装多了一个人,沉沉闷闷,我第一次体 会到了相思这种噬骨的痛,蚀骨的苦,又酸又甜的情怀。 满脑子都是他的笑,他的影子,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有时看到街上某个背影,以为是他,骑马冲过去,结果只是一个陌生男子,满心失望,有时骑着马,也痴痴想着他,弄得有几次从马上摔下来,好在反应快,并没有伤着自己,初尝情爱的我,沉沦了。 我回到凉州楚家是清早,比约定的日期迟了足足十天,当天我又被楚寒剑打了六十棍,依然是棍棍不留情,我痛得想喊他的名字,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说出来估计没有人相信。 十岁那天被楚寒剑打了六十军棍,我哼都没哼一声,但今日突然想哭了,不知道是痛,还是遗憾挨了六十棍,都等不到见他一面。 被人扶到寝室,我却意外发现有四个大袋子,封得严严密密。 “这是什么?”我皱着眉问,身体一动,背脊火辣辣的痛。 “这不是小姐你在外面买的东西,托人送回来的吗?”丫鬟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托人送东西回来? 我叫丫鬟退出去,忍着痛,打开这三个袋子,袋子一打开,黄光刺眼,好家伙竟然是三大袋黄金,这家伙竟然真的还我了,那另一袋呢? 我发现人的情绪真是一个很其妙的东西,看到那三袋黄金的瞬间,我竟然忘记身上的伤,又急急打开另一袋,想不到里面竟然是我当日在商州买下的新奇玩意,我记得他当时还嘲笑那是小孩才买的东西,但他知道我喜欢,竟然托人照着买了一份回来,竟然一样不差,全买齐了。 袋子上面还有一封书信,写着小鬼亲启,我打开,里面寥寥数语,说着黄金归还,棍刑该废,怕我一个人带这这么多黄金不安全,他派人送来了,信的最后题了一首让人脸红耳赤的情诗,这家伙还是那么下流。 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我住在凉州?不过他知道我的地址,我就安心了,因为他会回来寻我,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这六十棍没白挨了,开心得整个人重重倒在床上。 “啊——”倒下去的时候,我才记起自己背脊的伤,痛得呲牙裂齿,鬼哭神嚎,吓得刚路过的楚寒剑和丫鬟冲了过来。 那天楚寒剑说他吓得毛骨悚然,因为他刚刚打完我六十大棍,我竟然朝他甜甜地笑了,他怕他那六十棍将我打傻了。 丫鬟说我那眼神痴痴迷迷的,像喝醉了酒的人,但脸上有散发出异样神采,她怕我是打得伤了肺腑,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呸,居然敢咒我回光返照,这死丫头说话越来越不长脑子了。 但我有甜笑吗?我的眼神何时痴痴迷迷了?我怎么不知道? 估计现在的身体强壮了,这六十棍,我大半个月时间就恢复了,但对他的思念却如杂草那般疯长,夜夜煎熬,日日噬心。 十五岁到十六岁这花一样的年华,我心里有了一个男人,让我饱尝相思之苦,十五岁到十六岁这一年,我在苦苦思念他时候,也做了几件很漂亮的事,惹上一个彪悍的男人。 冷凌风说我开始走桃花运了,是时候挑一个如意郎君了,我笑着对自己说,除了他,其他都是烂桃花,除了丰州那次我是走了桃花运,其他都是桃花劫。 第21章 枭狼 身体恢复之后,我回到了军中,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迟回被打了六十棍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大家都知道了,一些无聊且嫌命长之辈,猜测我是不是在外面有艳遇,乐不思蜀不肯归家。 虽然他们说对了,我这次外出真是有艳遇了,但我绝对不会承认的,也绝对不容许他们说。 我叫军中表现比较好的士兵到我的跟前,还有那个嚼舌头的家伙,我每人送了一份礼物,就偏偏不给那个嚼舌头说我有艳遇的家伙,我就将他晾在一边,不时还给他一记冷眼。 众人知道我的用意,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脸红红的,那家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最后终于受不了,大喊楚大小姐,小的知错来了,小的知错了,结果我还是不理他,足足晾了三天,从此关于我有艳遇的言论一下子没了。 “我挑的礼物不错吧?”我一边问一边看他们的表情,结果这群死人昧着良心说,这是他们这辈子受到最好的礼物,还说我眼光好,他们喜欢得不行,但我一转身,他们就说这些是孩子玩意,楚大小姐怎么还当他们是孩子? “不喜欢全还我?”我气得要死,这群人见我我发火,立刻如群兽散。 “谢谢,我很喜欢。”牧歌是唯一一个没有走的人,他将我送他的小刀,当是宝贝那样放进自己的衣兜,贴身藏着。 其实我当时觉得挺失落的,当初这些东西,我就是下海也不舍得丢弃,想不到只有牧歌一个人喜欢。 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嘴里说是小孩的玩意,但心里却把我送给他们的礼物,当是一种嘉奖,当作一种荣耀,很多年后,我发现他们都把这些礼物珍藏着,有人还笑着说,当是传家之宝,日后送给他们的孩子,尤其牧歌这傻瓜,日后差点为这把小刀,丢了性命。 不过也因为这次外出,我突然意识到,我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如果我嫁了,这血族谁扞卫?这凉州城谁坐镇?哥哥与楚寒剑会同意我嫁出凉州吗?想到这点,我的心焦虑了。 小的时候,身边还有柳丝,大一点身边就只有冷凌风,云清与师傅三个男人,下山之后,整天跟着一大推男人打滚,我没有比较好的闺中好友,这些女儿家的心事,我不知道跟谁倾诉? 罢了,罢了,他人都不知道在哪?想那么多干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去派礼物,冷老爷子,冷凌风,云清都有,冷老爷子忙道谢,冷凌风却看着我笑,我总感觉这家伙的目光很毒,似乎能洞察我心中想什么?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是故意来炫耀的又怎样?我就是受不了他俩天天跟我说这个地方风光好,那个地方有趣,弄得我没见 过世面一般。 “不错,终于走出凉州了,是值得好好炫耀一番了。”冷凌风说,听到他的话,我怒,这家伙用不用说得那么讽刺? “我十岁就独自走出凉州好不好?说得我像井底之蛙一般,你不就是去多一些地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哦?原来是第二次离开凉州,很好,很好。”这家伙这是什么眼神?看着就生气,冷老爷子笑呵呵地看着我们,然后静悄悄地溜了,许是在他的眼里,我们这是打情骂俏,不过这家伙今年二十岁了,的确该成亲了,我十五岁都有了心上人呢? “你天天往外跑,没有看上眼的女人?”我问。 “我出去又不是为看女人,要看女人我回来看你得了,你只要不说话,不动手,看着还是一个女的。” “你可以去死了。”我将桌子的茶壶朝他扔去,这家伙估计早有防备,牢牢接到手里,但茶水却溅湿了他的身,看他狼狈的样子,我也解恨了,其实我胸襟一向广阔。 下午我、冷凌风、云清回了狂风山去看师傅,那么久不见,惦记他老人家了。可惜青山依旧,师傅已经不见了,摸摸桌子,已经有厚厚的灰尘,似乎已经离开一段时间,心说不出的遗憾。 有时我有点同情师傅,有点恨师傅年轻时爱过的那个女子,为何要背叛师傅,如果他不是背叛师傅,估计师傅也不会对爱死心,对女人有戒心,此生也不会活得那么寂寥。 但师傅太傻了,这世界好女子何其多,一次情殇,就变成这般,值不值得?那时我还年轻,还没尝试过真正的痛,尚未体会师傅的心情。 日后他会不会负我呢?不会的,他一定不会如此,我甜甜地笑了,心中甜蜜。 “你俩好上了?”云清狐疑地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我刚刚竟然是朝着冷凌风甜笑了,云清说我笑得满脸春色,还向冷凌风暗送秋波,我有吗? “你不会真的这次去商州碰到什么艳遇了吧?要真是这样,我和云清今晚请你到来福楼喝酒,我顺便叫掌柜烧爆竹庆贺庆贺,怎样?” 冷凌风笑着说,我怒,怎么说得我嫁不去一般。 想不到日后我真的很大岁数都嫁不出去,好不容易嫁了,却又被休弃回凉州,当年从商州回来的时候,那种屈辱没有人会明白,我很努力才让自己不哭出来,年少轻狂,让我付出了沉重代价。 “你俩是不是想撩架打?云清你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云清自那次之后,怕死我了,说了一句冷凌风你自求多福,就一溜烟跑了,这家伙一直很没骨气,不过我回过身子,冷凌风已经不见人影了,这家伙逃了,算他知趣。 一个人下山的时候,心里又想起了他,想起他背 我上山,我们相伴下山的情景,他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怎么现在看什么都是他的影子?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几天我就将我带回来的礼物派光了,但这三袋黄金不知道怎么处理,我房里有三袋黄金的事,楚寒剑早看见了,他问我怎么来的,我说当年偷金贼良心发现,还了两袋,又送了一袋。 楚寒剑说看来这偷金贼平日偷得挺多,居然那么慷慨送黄金了,他走之前还说了一句,你跟这偷金贼还是挺有缘的,他这一说,我才发现我们真的挺有缘的,人海茫茫,竟然还真能遇上。 练兵回来,我拿他的画出来看,目光定格在半山腰背着艰难地往上攀爬两个人儿,心中既甜蜜又牵挂,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不知道他有没想着我?我痴痴地看着,以致冷凌风进来,我都浑然未觉。 “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回眸看到冷凌风走近我,我吓得半死,忙慌乱地将画藏在身后,悄悄地卷起来,脸儿有点发烧,有点像做贼被人当场发现一般。 “下次偷看春宫图,记得把门关上,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你爹的。”他这笑容真该死。 “你有见过那么大幅的春宫图吗?这只不过是一幅寻常的山水图罢了。”我没好气地说。 “脸红如霞,眸含春色,寻常的山水画?不会是意中人的画像吧?” “有什么事快说,要不我可要拿棍子送客了。”因为心虚,所以我装得特别凶,看到我生气,他收起了嬉笑。 “的确有事找你,我想你出兵剿灭云海的海盗。”他开门见山,并没有废话,有商船经过的地方,就有海盗,估计是日渐繁华的凉州招贼了。 “这一两年云海的商业开始起步,来往进出的商船也越来越多,海盗开始频繁出手,尤其这段时间更猖獗,短短一个月,有一百五十艘商船被劫,损失财物无数。” “今天一早,云海漂浮这一艘货船,船上货物洗劫一空,甲板鲜血斑驳,人估计全杀了,这样被洗劫一空,将人杀光的船,我已经发现了三十艘,手段极为凶残,外面的商贾这段时间都不敢进来,凉州商人今天下午都忧心忡忡来找我,要求租我们冷家船送货。” “我刚刚去找楚城主,他说日后关于凉州的事情找你,他以后只管跟我爹喝酒。”听到这话,我突然感觉有重物一下子压了下来,看来楚寒剑逐步将凉州这重担移到我身上了。 “海盗令一些商贾心寒,如果不解决海盗这问题,我们凉州的商业发展不起来,你爹是凉州城城主,你们楚家在这件事上是不是该出一份力?”冷凌风笑着说。 “以你冷家的实力,要肃清海盗应该不是难事?” “我冷家只不过 凉州一普通商贾,这事还是该你们楚家来。”这家伙手中握着不知道多少冷家军,还说普通一商贾,他想蒙谁? “是我们楚家的责任,我们不会推搪,对这海盗你了解多少?” “云海附近,几乎都是脱离西凌的管辖,没有军队镇压,没有法律去制约,海盗、山贼遍布,临近几个国家通缉的的犯人,汪阳大盗,有些都躲在这里,亡命之徒特别多。” “商州开始对海盗严打,大部分海盗由商州附近的海域转移到我们这边,凉州商业日渐繁荣,也诱惑了大批海盗前来,现在我们凉州海域的海盗多得你不敢相信。” “这些海盗凶残而又狡猾,一般装成普通的渔民靠近商船,可以短短时间将商船劫持,洗劫一空后,迅速离去,船表面是普通的渔船,那速度要比一般的渔船快很多,我们的船也未必有这个速度。” “海盗多,自然因为争夺财富而厮杀,在海上打轰轰烈烈的,我乐得坐看狼斗,但可惜事情并没有向我想的发展,以黑熊为首的骷髅帮,枭狼为首的三狼帮,竟然在短短时间收服了所有的海盗,如今这两大帮任何一个的实力都不亚于一支军队。” 听到这话,我眉头微微皱了皱,看来是一场恶战,不过也是时候派我训练的士兵历练一番了。 “他们作战力强,精通水性,警惕性很强,在海上神出鬼没,一般趁多雾天气出手,甚至过路的渔船都遭其毒手,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他们的老巢,这两大帮继续扩张下去,很快就海上称王,商船货物少了,就会觊觎岸边的繁华,他们的存在会威胁到整个凉州的稳定。” 云海海盗的猖獗,我素有耳闻,以前凉州是蛮荒之地,鲜有货船进去,如今在这家伙的带动下,凉州的商业已经逐渐红火,那些海盗就像是闻道血腥的狼全涌过来了。 “维护凉州的安稳,我们楚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们冷家应该不会置身事外吧?”我甜笑着,想置身事外?没门,我怎么也得将他拉进来。 “这个当然。”他笑着说。 “这次我们楚家出人,你们冷家负责出战船,掌舵人,作战期间,一切供应,包括干粮、淡水、海上作战的兵器,你们冷家提供,这个没问题吧?”他藏着自己的冷家军不想损兵折将,那他贡献点财物,一点肉都不割是不行的。 “还有没别的要求?”他笑着问我,哟,这家伙今天倒听爽快的。 “关于海盗老巢位置,大概的人数,如果你冷家的人也能帮忙打听打听,那最好不过。”我笑得更甜,他说好,临走前,他说我与来福楼的掌柜有得一拼。 听到这话,我脸色猛变,这来福楼的郭掌柜,人称郭狐狸, 在生意上精得要死,从不做亏本生意,这家伙是讽刺我。 冷凌风走后,我连夜筹划这件事情,我从楚家海军挑了三百个水性极好的士兵在大雾天气潜入水底,跟踪海盗船,寻找他们的老巢。 这群海盗警惕性极高,将近两个月,我和冷凌风,才摸清了他们的老巢,之后又用了一个月去观察,我万万没想到骷髅帮老巢竟然在对岸云城一处广袤的密林。 他们掠夺到财富,就将船驶到偏僻处,再将秘密将财富运回自己的老巢,他们手段凶残,掠货也杀人,年轻貌美的人带回老巢供众海盗蹂躏。 “牧歌,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骷髅帮的人用的武器叫水手弯刀,这刀要比一般的刀剑略短,刀身呈弧状,锋利无比,利于近战劈砍,是海盗们作战的主要武器。” “除了水手弯刀,他们人人自带一两把锋利的匕首,匕首短小,便于携带,并且比较适合在船这样狭小空间进行攻击,还方便登船,斩绳索,在船上贴身作战,我们的长剑处于劣势。” “继续说——”看来我们海军日后也得配备这样的武器,进行特训才出手,这武器叫冷凌风弄,弯刀到了我们士兵的手,他不会叫还吧?叫我也不还他,我打着如意算盘。 “骷髅帮遵守着这样一个传统,每隔一个月,会将三艘船系一起,船头搭上坚固的跳板,选三个人依次上场决战,要不将对方杀死,要不自己战死。” “如果因为怕死放弃战斗资格,自己跳到海里,在所有海盗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已死去的人,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所以骷髅帮的人都特别凶残勇猛,个个都是手染鲜血的亡命之徒,我们这次不能轻敌。”我赞赏地点了点头。 同属海盗,骷髅帮凶残成性,从不留活口,但三狼帮则每次劫货不伤人,求财不索命,听说三狼帮虽是海盗,但却有很森严的帮规,严格得不逊任何军队。 骷髅帮有互相搏杀的传统,但三狼帮却严禁私斗,在人前决斗倒可以,但不许伤及性命,如果杀害同伴,那杀人者要和死者绑在一块沉到大海。 第二不许偷同伙财物,否则被遗弃在荒岛上,即使日后他命大,离开荒岛,三狼帮永远不接纳他,他会遭受所有人的唾弃。 第三作战临阵逃脱者死。 第四就是勾引妇女者死,强抢良家女子死,如果要女人拿白银去逛窑子,要想有一个固定的女人,就买一个婆娘回来。 这是三狼帮首领枭狼立下的规矩,但最后他自己带头触犯帮规,既勾引我,又想抢我,他还大言不惭地说我楚漫云不是妇人,也不是良家女子,他枭狼没犯帮规。 我不是良家女子?他可以去死了。 第22章 相陪 听了他们的汇报,我倒对这个枭狼产生了点的兴趣,想不到海盗还有这样的人物。索财不夺命,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奇,这只能说明这人还有点人性,但他那条勾引妇女者死,强抢良家女子死,却让我很猥琐地猜想这头狼是不行的。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男人大都好色,包括那家伙也是,那手一点不规矩,而海盗每次出手,不为财就为女人,他定下这样的规矩,也难怪我这般想他。 “牧歌,你们有没有见过骷髅帮的黑熊?”我问。 “黑熊长相俊美,乍一看你还会以为他是一个文雅书生,但他却特别凶残暴戾,密林深处,至少养着上百条凶猛的恶狼,凡是顶撞他的手下,无一例外,全都被扔到狼群喂狼,所以骷髅帮的人很怕他。” “黑熊性格喜怒无常,开心的时候,笑如春风,发怒的时候,视人命如草芥,服侍得不顺他意的女人,不是当胸一脚,震得心脉尽断,就是一剑剜心,死后尸体扔下去喂狼。” “这一个月被他蹂躏致死的女子有十人,活下来的就赏给其他海盗,但海盗人多,又粗暴,这些女人不出半个月都会被折磨而死,有一个女子试图逃跑,结果被黑熊挖了双眼,砍了双腿和双手,倒挂柱子,血尽而死,凶残得没有人性。”牧歌双目微红,说话间拳头都握了起来,估计这一幕他生平未曾见过。 “把这头熊的样貌再具体说说,改天我亲手送他上路。”我阴狠地说道,牧歌一边说的时候,我一边将他的画像画出来。 “是不是这样?”我问。 “对,就是他。”画完牧歌惊呼,说画得神似,然后又拍了一通马屁,听得我还是心情大好,有种画神的感觉,我陶醉了好一会,才记得还有一个三狼帮。 “三狼帮那三匹狼呢?”我问陆彦。 “三狼帮三当家是红狼,听说长得一头红头发,丑得像海里的夜叉,二当家是灰狼,听说皮肤黝黑,平日喜欢穿黑衣,他夜晚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的红唇,很容易吓死人,三狼都丑,但大当家枭狼最丑,白天走出来,都会吓死人。” “那你有没有见过?”我问,传言不可尽信。 “海岛上戒备森严,我只远远看了红狼一眼,与传言无异,一头红发,但脸看不不清楚。”陆彦惭愧地说,许是相对牧歌来说,他了解到的东西太少。 晚上跟冷凌风见面,好家伙,他居然将骷髅帮的地形,大概人数,全摸清楚了,不过三狼帮似乎就没有这么顺利。 “骷髅帮扩展得比较快,互相之间并不是很熟悉,他们每一个月进行一次搏杀,虽然能锻炼手下的勇猛,但同时人心变得冷漠,人与人有很强的防范,相互之间很少交流。” “骷髅帮表面是一个大帮,但里面却还有很多小派,敌对比较厉害,我们的人混水摸鱼潜进去,倒将密林的情况摸得差不多。”冷凌风说。 “那三狼帮呢?”我问。 “三狼帮无论白天黑夜,守卫都很森严,虽然他们也在近段时间,扩展了不少帮众,但相互之间很熟悉,人人都互相认得模样,甚至有些还亲如兄弟一般,一有生脸孔的人出现,立刻被发现,这段时间,我们都是在外围观察,岛内的情况摸得不清。” “以楚家的兵力完全有能力强攻上去,只不过不了解情况,必然损失严重。”我点了点头,无论什么时候,杀敌一万,自伤八百的事不能做,要杀得人多,自己死的人少。 “据我观察,他们也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只劫入自己范围的商船,两帮现在势均力敌,暂时谁都没有能力吞了对方,所以这段时间,倒相安无事,我倒有一个办法,你看可不可行?” “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我说,冷凌风点了点头,许是共同生活了五年,我和他很有默契,很多东西不用说出来,彼此都明白。 想好对策,我们不急着动手,而是花时间,摸清两个帮的衣着打扮,船只旗帜,武器。 冷凌风这家伙也真厉害,竟然在短短时日造了一批渔船出来,这渔船外形与普通渔船相同,速度奇快,以他们惯常用的船没有任何不同,看来冷家军还是有大批人才 水手弯刀也在短短时日赶造出一批来,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出现大雾天气,我们就动手。 三天之后,云海出现了大雾天气,骷髅帮的人出手,我们的士兵扮成三狼帮的人先骷髅帮的人一步,将船上货物掠夺走,骷髅帮的人赶到,刚好看到三狼帮的船那离开,气得直跺脚。 这次之后,我们继续在背后推波助澜,三两次之后,骷髅帮认定三狼帮故意挑衅,凶残火暴的骷髅帮忍不下这口恶气,两帮打起来,我故意留活口,让两帮 的怨气日浓,我就要他们自相残杀。 黑熊筹码了一个月之后,在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偷袭了三狼帮,估计是怕打草惊蛇,想一次就重创三狼帮,所以几乎是倾巢而出。 这一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我们在暗处也将两帮的实力摸得清清楚楚,甚至是海岛里面的机关要道,地形通道也了解得差不多。 这次之后,我们继续我们煽风点火,从此三狼帮的人一出现,我们就扮骷髅帮的人去袭击,骷髅帮的海盗船出现,我们就扮三狼帮的人去攻击,我们做的滴水不漏,两帮继续交恶,在海上,陆上斗得不可开交。 骷髅帮人多且凶狠,但有时却鲁莽少智谋,很多时候各顾各,而三狼帮虽然平日没有那么凶残,但作战的时候,骁勇善战,无人退缩,并且相互照应,几场恶战,虽然双方伤亡惨重,但三狼帮渐渐占了上风。 三狼帮的人似乎察觉有异,要求与骷髅帮首领黑熊见面,吓得我不行,开始千方百计阻挠他们见面,想不到这骷髅帮疑其有诈,拒绝见面,这样正中我下怀。 我耐心等待,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在我们费尽心思的挑拨之下,一个月之后,两帮终于又打了起来,骷髅帮几乎倾巢而出,我们藏在四周的人迅速潜入密林。 骷髅帮与三狼帮恶战一番之后,疲惫归来,我们养精蓄锐候狼,我的手下经过几年时间的训练,也个个擦拳摸掌。 这次我下了死命令,骷髅帮的人全杀,士兵领命,不再留手,这一晚我们血洗骷髅帮,与黑熊打的时候,他凶狠狰狞地说,这次如果让他逃跑,日后将我千刀万剐后喂狼,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我亲手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仗之后,我们另一批人马,连夜将海岛团团围住,海岛里面的情况我已经摸清楚,岛上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如灵芝,人参,也有很多果树,算得上是一个宝岛。 这里缺乏淡水,但因为长年有雨,尤其夏季,雨量充沛,岛民善于将雨水储蓄,即使天不下雨,他们储蓄的水大概能用一年,如果省着用,等到这一年的蓄水用完,又到下一个雨季,所以淡水问题不大。 我们断不了他的水,但可以断他们粮食,我们现在围了整个海岛,他们不能外出捕鱼,外面也没有粮食供应,他们的贮存不足三个月。 我的狼云 军的供应有冷家强有力支持着,就是耗上十年八年,问题也不大,我就等着他们出降。 “海盗凶悍嗜血,性格刚烈暴戾,他们会不会出降?”牧歌问我。 “他们一定会投降的,如果不肯投降,我们就引诱他们投降。”根据士兵的发现,三狼帮虽然占据了海岛,但一直善待海岛的居民,海盗与盗民和睦相处,甚至还帮着海岛的居民种植果蔬,岛上有很多妇孺孩童,一点都不想海盗窝,这样看来,那三匹狼不会不顾那么多人的性命,以卵击石。 我们围而不攻,并不打算像对付骷髅帮那样对付他们,岛上有人出来观望,但却不显得一点慌乱,我就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 我约枭狼见面,想不到竟然拒绝了,这家伙还真傲得很,看日后我怎么收拾他,我将这里交给牧歌坐镇,我回去清点从骷髅上运下回来的财物。 骷髅帮一般杀人掠货,我派人查了这段时间的被劫的商船,逐一送上部分黄金,剩余的留给我们楚家了,我们的士兵那么卖力,也得奖励奖励,冷凌风,我自然也给了点好处,毕竟我们以后合作是长期的,别因银两伤了和气。 冷凌风说今天太阳是是是从西边出来,怎么变得那么通情达理?竟然连吞进嘴的肉,都肯吐出来。 冷凌风将黑熊的人头悬挂在海上灯塔,将骷髅帮主要海盗人头示众,不久我们楚家军血洗骷髅帮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邻近几国,那些正准备到我们凉州海域的海岛闻风丧胆,各地商贾恢复信心,凉州海面的商船逐渐增多,码头重现昔日繁荣。 围困了海岛两个月,估计他们已经连野菜都挖光了,但却还没有投降的意思,莫非他们里面自给自足?应该不可能呀,我派人潜入海岛,但想不到被困了两个月的海岛,依然守卫森严,斗志十足,我的人还不到岛上,就已经被拦下来。 士兵蠢蠢欲动,恨不得好好打一场,但我还是阻止,这海岛处于商州凉州的交界处,岛民与海盗通婚,不少已经有有女有儿,不杀就不杀,如果杀则要斩草除根,免得日后留下祸患。 如今一旦攻上山,死伤就不是我能控制,而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费一兵一卒将他们降服,日后为我们楚家军效力。 三天后,牧歌告诉我,岛内似乎有动静,看来是时候去说降了,我心情大好。 “枭狼,如果你肯投降,我保证你和你的手下,包括岛民的安全,如果再冥顽不灵,继续顽抗,骷髅帮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我只给今晚你考虑,过了今晚别怪我们不留情。” 我朗声说道,声音在黑夜飘荡,海岛寂静,没有任何回音,我转过身子,今天四周很黑,海上灯塔被灭,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家都将火把给我点着。”我喊着,一会火把依次燃起,火光中上百艘船正趁着夜色朝我们迅速驶来,浩浩荡荡,十分骇人。 士兵没想到会有这样,有短暂的慌乱嘈杂,但只那么一会,他们全都冷静下来,静候我的命令。 枭狼他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枭狼不在岛上?”牧歌问我。 “猜的。”我笑着站在船头,傲然挺立。 我是猜测枭狼不在,岛上可能群狼无首,但我却万万没想到,这头狼竟然还可以带着两百多艘的战船,试图将我们包抄,莫非这不是他的老巢?好在我们早点下手,要不日后他吞了骷髅帮,在这边海域称王,要剿灭他们谈何容易? 很快,二百艘战船已经将我们的人包围起来,这时从一艘船走出一个黑衣男子,黑发黑脸,全身上下果然只有他嘴唇的红的,在这样的夜晚看起来真很吓人,他应该就是二当家灰狼了。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扛不住了,吓死我了。”就在这时,岛上出现了一个红发少年。 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看到枭狼的船队出现,这红发少年竟然高兴得跳起来,这就是三狼帮的红狼?简直就是一个小屁孩,牧歌皱眉,陆彦黑脸,我看到他那滑稽的样子,却忍不住想笑?这就是三狼帮的三当家? “红狼,你不开口没人说你哑的,你再在那里跳,丢人现眼,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立刻闭给我滚回去。” 就在这时,对岸穿上走出一个颀长男子,相貌普通得我看了好几眼,都记不起有啥特征,但在黑夜之中,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光芒,他有狼的气息。 “楚大小姐,夜深风寒,该回去睡觉了。”他对我说。 我还没反应得过来,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楚大小姐害怕夜黑,爷陪你睡。“此话一出,对面哄笑顿起。 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这里耍嘴皮占便宜?都不看看他现在站在谁的地头? 第23章 镇宅 “好,既然这样,本小姐恭敬不如从命,呆会一定将你的狼皮剥下垫脚,将你狼头砍下来挂在床头,这样你不就可以晚晚陪我睡了?”我甜笑着说,表情纯良。 “人说楚大小姐,貌若天仙,性格温婉,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本狼心生仰慕。”他说,声音低沉浑厚,虽然不大,但却透着无穷的力量,让人无端觉得压抑,似乎有什么朝你的胸腔重重压下来。 “人说枭狼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人狼有别,你即使仰慕我,我也总不能嫁一头狼,你们说是不是?”我笑着问身后士兵。 “是——”士兵顿时哄堂大笑,听得我心情大爽,敢对我不敬,我就以牙还牙。 “人狼有别?今日我就抢你回去做我们三狼帮的压寨夫人,让你尝尝跟狼洞房是什么滋味儿。”大风吹来,他发丝飞扬,带着几分狂野,但浑身上下却透着危险的气息,让人的心猛地一窒。 “老大,你不是定下帮规勾引妇女者死,强抢良家女子死吗?莫非帮主你要率先犯规?”有一个男子脱口而出,估计平日身受此规定压迫,但还还没有说完,就被枭狼打得抱头惨叫,比我打云清还要狠。 “她尚未成亲,哪称得上是妇女?还有你那只狗眼看到我勾引她?她三更半夜,与一大堆男人在这里偷情,算什么良家女子,我抢她是她祖上几辈子积的德,谁敢说我触犯帮规?”他浑厚响亮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四下顿时鸦雀无声,他的手下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脸一沉,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不是良家女子?他真是嫌命长了。 我正想回应他的时候,海岛一阵骚动,那沉寂了两个月的红狼,带人下山来了,估计是想与枭狼里应外合,将我们的人灭掉,但哪有那么容易? 我手一挥,船上战鼓吨响,一会天空 闪过亮光,这是我们发出的信号,战鼓响了一会,海面有两百多艘战船,乘风破浪而来。 一时间海面上战船成排,火光滔天。 “枭狼,我等你好久了,你们抢了我们凉州商贾那么多钱财,今晚想拍拍屁股走人?你想也别想?你还真以为我们楚家是吃素的?” “笑话!你以为你今夜这些兵力,就能将我们一网成擒?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三狼帮了。”他颀长的身躯如山一般在夜下伫立,衣袂被风鼓起,说不出的狂放。 “你不信可以试试,你这头大狼我未必能擒获,但狼窝里的狼仔狼母,你以为逃得掉?明日一早我凉州岸边会挂着一排狼头,你不妨过来观看,一定很壮观。” 我以为我说出这样的话,对岸的人起码会一阵哗然,就算不哗然,起码有点反应,但没想到就连红狼那小屁孩都不吭一声,这群人果真沉得住气,沉默了一会,我再度开腔。 “今夜月色皎洁,不知道大当家是否赏面过来一起赏月品茶?”听到我的话,枭狼嘴角抽了抽。 “今天果然月色皎洁,原来楚大小姐,喜欢这般与男人搭讪,今日我长见识了。”他说,声音带着讽刺。 “小姐,今晚没月亮。”牧歌低声地对我说,我抬头,星月无光,月亮都不见,赏什么月? “大当家,你不会害怕了吧?如果真的怕了,那也就算了。”我大声地说,掩饰我的窘迫,耳根有点红。 “的确有点害怕,毕竟第一次跟美人赏月,还要赏这般皎洁的月亮,你们还不赶紧给我送茶来。”一会他扔下一块浮木板,脚下一点,整个人朝我掠来,好俊的身手,手里竟然真的拿着茶壶杯子,茶壶的水没泻一滴,我才不喝他的茶,都不知道有没毒。 “想不到近看楚大小姐更美,看得我有点意乱情迷了。”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 他的脸没有什么 特别,在大街上随时可以抓上一大把,头发凌乱不堪,遮住了他的脸和眼,风大,吹开他的发丝,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朦胧飘渺,让人看不真切,即使我现在离他那么近,还是看不清楚。 但如此样貌普通的人,但却气质粗犷旷野,充满男子的阳刚气息,尤其是那一身霸气,让人无法忽视。 他让人感觉就像一头狼,一头不受任何东西控制的野狼,他胸膛微开,结实而健硕的胸膛绣着一只露出森森白牙的狼头,那张大的嘴,似乎要将的脖子一口咬断,看着很吓人,我觉得这家伙是故意敞开胸膛来吓人的。 “我想大当家今夜带着两百艘战船过来,也不是为了耍嘴皮子,哄我欢喜,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想跟你罗嗦,三狼帮今夜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就是真心归降我们楚家军,受我的管辖,从此偷鸡摸狗的事不碰,烧杀掠夺的事不犯。二就是我们今夜决一死战,看是网破还是鱼亡?如果一旦动手,我不会留一个活口,这是我的原则。”我掷地有声地说。 “没第三个选择?”他问,沉下脸来。 “没有。”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他从容地向我倒茶,眸子如飘渺的湖面,看不出喜怒,但浑身上下那阴寒之气,让我如置冰窟。 “我邀请大当家过来赏月品茶,如今月亮跑了,如果我不献出壶好茶,那就太说不过去了,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大当家请品尝。”说话间,牧歌已经将茶水奉上,我才不喝他的茶。 他拿起闻了闻,然后皱眉,说他从来不喝如此劣质的茶叶,眉宇间说不出的狂傲,他拿过来的才是劣质茶叶,居然口出狂言。 “喝茶事小,我们说正经事,我刚刚说的话,你考虑得怎样?”我问,他低头沉思。 “海盗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不知道?这种在刀尖上过 的日子,莫非你想过一辈子?你们做海盗不杀人,不掳掠美人,就只有求财一个目的,如果我能让你的手下过得丰衣足食,你觉得怎样?” “不偷不抢,莫非楚大小姐天天给我们三狼帮送银两,我们的人数不少,平日也挥霍惯了,我还是怕楚大小姐养不起,今日岛下财物我们留下,但岛上的人我带走,如何?”说话间,他捧起茶喝了一口,然后说这劣质的茶叶怎么那么好味道,美人在旁真不一样,连苦水都能变甜。 “你的手下很多与这里的岛民通婚,养育子女,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园,你觉得他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园,再四处流浪,寻找栖息之处?你无儿无女,可以四海为家,无所牵挂,那你的手下呢? ”我怕你喂不饱我们的胃口。“他说,神色依然狂傲。 ”我既然答应让他们丰衣足食,我自然会做到,但我养着你们,你们是不是示表示。“ ”你想我们怎么表示?“ ”日后当凉州是你们的家园,遇到入侵者,与我们扞卫着这片土地,你们的人曾做过海盗,应该水底功夫一流,日后帮我们维护凉州海域的安全,打击海盗,你们从此由贼边兵,活得堂堂正正,你觉得如何?“ ”说起来倒挺诱人的,但我们三狼帮的人吃惯大鱼大肉,如果想塞几个黑馒头就想我们替你们卖命,那你打错算盘了。“他冷声道。 ”是吃馒头还是吃大鱼大肉,你日后可以看看,一年后,如果你的手下觉得我填不饱他们的胃口,我会让你们离开,但今夜你就算能冲破重围离开这里,你想想,你活下来还有多少人?“ ”如果你今夜伤了我们的人,你们三狼帮的人还想混得下去吗?我们楚家虽然不是很强,但要剿灭一两个贼窝,还是绰绰有余。“ ”这几十年,西凌屡屡带兵攻打凉州,但最后都灰溜溜跑回去,你 觉得我们凉州的兵力,会容许你们在这一带海域猖獗吗?莫非你以为你们三狼帮,比一个国家的兵力还要强大?“ 我坦然地看着他,如果他真心为他的手下着想,为这岛民着想,会同意。 ”我们三狼帮不归降任何人,我枭狼也绝对不臣服于你,但你说得很诱人,我们倒可以试着合作,时间以一年为期,而我们不偷不抢,帮你肃清附近的海盗。我们不仅满足于丰衣足食,我们还要拥有大把金银,过上富裕的生活,钱少,我们没力气干活。 “还有请你记住一点,我的人不是你的手下,你无权差遣他们,他们的首领只有我一个,你们楚家也别想安插人到我们海岛,因为插一个死一个,我绝不留情。”他说的阴狠。 “一年之后,如果我们的手下,觉得这小日子过得不舒坦,我可以随时带他们带其他海域谋生。”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祸害我们凉州海域,你们想滚哪就滚哪去。”我的目的是他们不祸害过往的商船,如今目的达到,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正经事解决了,我们来谈点私事吧。”他突然说。 “想我做你的压寨夫人?你休想。”我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是想说,你这么凶娶回去放哪呢?放在床上,我怕你半夜拿刀砍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摆在门口好,镇宅,吓鬼神。”他说。 “你——”我火冒三丈,一脚朝他踹去,那时的我,才十五岁,经历的东西还少,沉不下气。 “那么凶,日后送上门,爷也不要了,要镇宅,大爷我还不如贴鬼符?”他一边说,一边掀翻桌子来挡,顿时茶壶落地,杯子破碎,这人现在说是送上门也不要,日后却苦苦纠缠,死也不肯松手。 我这一脚不打紧,海面所有人以为我们谈崩,一时刀剑出鞘,战船涌动,骂声四起,场面一时变得混乱紧张。 第24章 订情礼物 看到场面骚动,我们立刻停了手,在我们的安抚之下,双方的人冷静下来,但气氛还是很紧张,夜寂静得只听得海水流动的声音。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可以叫你的人滚了。”他对我说,我眉一皱,他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 “你不用跟你的狼群商量一下?”我好心提醒她。 “他们都唯我狼首是瞻,我说留就留,我说走就走,我说去东,他们不敢去西,不用商量。”他的声音说不出的狂傲与霸气,但却有让人感觉他就有这份能耐,并且他这话说声音洪亮,根本就不避着他的手下。 “大当家,你把我们卖了?”红狼在对海岛上大声叫嚷。 “谁卖得起我们?你没长脑子?”枭狼骂,对岸一下子安静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牧歌我们撤。”牧歌虽然有点犹豫,但我的话就是军令,他从来不敢不从。 从云海撤军回到楚府已经是夜深,我倒下床就睡,并且睡了一个好梦,梦里有他霸道的吻,温柔的浅笑,醒来脸红红的,看来我真的思春了,居然频繁发这梦了,死乌鸦,我真的很想你,思念真是折磨人。 为了不在床上思春自伤,我早早去找了冷凌风,然后两人结伴去了海岛,这海岛不愧是云海最大的海岛,比我想象大得多,海岛上很多人,男女老幼,除了这三匹狼长得比较像狼,其他人虽然粗豪一点,但看起来并不凶狠。 今天近距离看清楚那那头红毛小狼,发现长得挺耐看,算得上英俊少年,而灰狼真是太黑了,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天在太阳底下暴晒,夜晚看着,真会吓死人。 “冷小子,海盗的事情我解决了,以后这里如何发家致富,就交给你了,我只做大事,不管这些小事。”我对冷凌风说。 “要留住一个男人,女人有时比金银更有诱惑力。”冷凌风对我说,似乎深谙此道。 其实我知道留心比留人更难,所以我把这个扔给冷凌风去完成,我花费那么力气,自然不仅仅 想着与三狼帮是合作的关系,我要将这海岛的人变成我们血肉相连的一部分。 西陵不会让我们凉州独大,我们迟早都会再打起来,而这个海岛处于凉州、商州的交界处,占有很重要的地理位置。 没有人将这个海岛当作凉州的一部分,自然不会去防范,在海面上,三狼帮的实力不亚于一支军队,说不定日后我军与西凌交战的时候,他们能绕到后背,给西凌锋利一刀,但前提就要他们死心塌地守护这里,这得花点心血。 我和冷凌风接下来的日子,频繁在凉州举行一些活动,例如擂台赛,武功高者,有丰厚奖赏,喝酒比赛,吃包子大赛,还每半个月举行一次篝火会,这篝火会,大都是未婚男女参加,其中不乏我刻意安排的血族貌美女子,而冷凌风也安排了一部分美人,一时倒美人如云。 我第一次几邀请了海岛十几头狼过来,他们回去一说,惹得群狼妒忌无比,下一次的篝火会,狼群的年轻男子汹涌而来,说真的狼三狼帮不乏年轻英武的男子,这一来二去,就有不少对上了眼,偷偷好上了。 海岛离凉州有几天的水路,这群狼日夜思慕,终于有人受不了这种折磨,巴巴前来提亲,但哪有那么容易? 女子都拒绝了,说他们曾经做过海盗,不想日后他们的孩儿也做海盗,无论男子怎么哄,怎么诱,就是不松口,弄得他们指天发誓一辈子都不做海盗。 男女动了情,就巴不得长相厮守,在他们两情相悦,准备婚嫁的时候,我却不准了,当日枭狼曾说过,我安插一个人进去,他杀一个,万一他误会这些人,是我安插过去的怎么办? 那群正爱得要死要活得狼,全跑回去求他的大当家,如今他拒绝,伤了与手下的感情,他答应,女人的枕头风厉害,日后很多东西就由不得他了,并且现在成亲,几个月过后,肯定有一批大着肚子的,他们难不成舍得抛妻弃子?到想想枭狼左右不是人的样子,我 心里就痛快。 “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出门的时候,枭狼来了。 “你何必那么麻烦,想我三狼帮替你卖命,勾引我一个不就得了?”他对我说。 “我明天将聘礼送到楚府。”说完这家伙很潇洒地走了,坐了几天船就为说这两句话,这人还真够可以的。 “你不怕丢人就送过来,送一次我扔一次。”我大声地对说,男人大抵是爱脸面的,尤其是在自己的手下面前。 “海盗还怕丢人?”他扬长而去。我以为他说说而已,但没想到第二天楚府大堂,挤满了他的聘礼,出面做媒婆的竟然是红狼那小屁孩。 小红狼朝我走过来,扑闪着大眼睛对我说,楚大小姐,你跟了我们老大吧,你跟了他,我们所有弟兄都好过点,他天天看着自己的手下桃花朵朵开,自己形单影只,都嫉妒地双眼喷火了。 “他今年二十岁了,是到想女人的年龄了。” 我忍不住噗哧笑了,我无法将这个小屁孩与三狼帮的三当家联系起来,但可惜我心里有了他,谁我也看不上了,这聘礼我退了,说是海盗的赃物,我不要。 结果过几天红毛小狼再送,每一样聘礼都注明在哪家铺子购买,连价钱都写清楚,这家伙倒跟我来真的了。 我再退,他再送,变着花样送,从此凉州到海岛每天有两趟船,一趟将聘礼送过来,一趟将聘礼送回去,楚家的门口,天天有人搬着东西进进出出,乍一看,还以为楚家有几十位千金,一天嫁一个。 对这件事情,楚寒剑没发表任何意见,偶尔还调侃那么几句。 我刚开始顾及枭狼的脸面,我总是傍晚无人的时候,将聘礼派人送回去。但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脸皮厚的人,我退我送,越战越勇,越挫越猛,还厚颜无耻地说这是枭狼精神,三狼帮的精魂所在,让我哭笑不得,又不堪其烦。 “小红狼,你再送过来,我将这些聘礼扔出去。”我终于忍受不了朝他大吼道。 “我都说了多少次 不许叫我小红狼,我比你还大一岁?”小红狼咆哮了,但他的咆哮,我简直当他是猫叫,我们打过,他不是我对手。 “我今天都说搁不下这个脸,不肯来了,结果被老大从大堂扔了出去,他说脸皮值几个钱?他说脸重要还是命重要?你看身上还留有瘀伤,楚大小姐,你就行行好吧,我们老大现在是发情了,他不幸福,我们帮中弟兄就别想幸福,你就当行行善吧,要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命不久矣。”这小红狼苦着脸求我。 “既然命不久矣,就趁早了结自己吧,免得在这人世间受折磨,我这有把小刀。”我扔下小刀给他,然后命人将聘礼扔了出去,看他送容易,还是我扔方便? 为了躲这家伙,我连楚府的大门都闭上了,结果这群狼,竟然抬着聘礼,站在门口,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引来凉州百姓驻足观看。 我实在受不了,冲到了海岛找他拼命去。 “”楚大小姐,想我了?“他站在海岛的一大树下,发丝在风中飘起,胸膛随意敞开,明明很普通的一个人,但举手投足粗犷豪迈,有一股说不出高雅风流。 ”全世界没女人了?“我用剑指着他,引来狼无数,大家都是老看好戏的。 ”有,但没有你那么凶的。“他的话引得狼群哄堂大笑。 ”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寒人,众狼逃窜。 ”你不是说我日后送上门,你大爷也不要吗?你不实说要镇宅,你还不如贴鬼符吗?“我吼他。 ”你不想我不送聘礼也行,你想办法将我的弟兄对你凉州的女子死心,死得彻彻底底,并且这事与我毫无关系,否则我的兄弟人人有女人,我这个做大当家能不找一个吗?“他笑,笑如狐狸,原来他天天提亲,是为这事。 ”你的弟兄,看上了我们凉州的女子,关我什么事?你没听人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么损人的事我不干?“男女一旦对上了眼,扎了根,哪会那么容易断 ?他这一仗输了。 这么凶,如果我不娶你,你嫁不出的,你考虑考虑别,别到时后悔。”他说。 “是吗?那你就等着我风光大嫁吧,如果我二十岁都嫁不出去,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你。”我笑得那个灿烂,那时的我,怎会想到自己真的二十岁,都嫁不出去呢? “好,我就等你五年,这五年我遇不到喜欢的女人,你又嫁不出去,我亲自回来向你提亲。”他说赌我五年嫁不出去,因为他觉得我是他的,他这话让我嗤之以鼻。 不过这次之后,他的聘礼没有送来,我终于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和冷凌风逛了海岛几次之后,他竟然将海岛原有的宝贝全被他挖掘出来,他常年在外经商,这些东西在什么地方能卖一个好价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于是一来二去,挣了不少,他将银两都交给红狼了。 然后根据海岛的气候温度,开垦荒地,开始大面积种植药材,估计几年之后,这里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岛上渔民以前打鱼,只是为了填肚子,但现在不一样,一批负责捕鱼,一批跟随冷家的商船将鱼运到凉州、商州,云城,这一带的鱼肥美肉嫩,凉州鱼渐渐闯出名堂,带来了很大的收益。 除了这点,冷凌风派了一批人进海岛,教海岛的女子养蚕种桑,缫丝刺绣,海岛里面一片欣欣向荣,三狼帮的人没有食言,果真帮我们打击海盗,有他们的相助,凉州海面平静了很多,商贾频繁往来,凉州的商业更加兴旺发达。 枭狼走了,他说他是一匹野狼,四海为家,小小一个海岛怎能困得住他?他在外面建好狼窝等我,在外面倦了,他就会回来,因为他的小母狼在这里等他。 谁是他的小母狼?这也太难听了吧。 我手一扬,一把匕首朝他插去,虽然留手了,但劲道也不小,想不到这家伙竟然用牙要住了。 “小母狼,这定情礼物,我收下了,记得我们的五年之约。”说完他走了,留我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第25章 春光无限 听到枭狼的话,我无端想起了他,现在的我真像着了魔,无论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脑子总是不时闪过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是否也这般想我? 枭狼离开之前,估计是答应让那群狼为所欲为了,他离开还不足一个月,就有三百头狼娶了我们凉州女,海岛一时变得春色满园,春光无限。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迎娶的轿子天天可见,当真热闹,看着兴奋得红了脸的新郎,幸福地牵起新娘的手,我更加想他,甚至有好几次半夜起来,我一声不吭拿起包袱,想去丰州那宅子找他,但最后我还是没有这般做。 哥哥说女子要矜持,要不男子不会珍惜,晚上我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清心曲,试图将对他的思念驱赶,但发现这很难,这死人,怎么不来找我? 与三狼帮的人接触多了,有几个胆子大的,偶尔还会不怕死调侃我两句,问什么时候嫁给他们老大,刚开始我还真以为他们那么忠心,替枭狼着想,没想到都是等着看我日后怎么镇压他们老大,估计这些年被枭狼欺负怕了,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惜他们的希望要落空了,我对他们老大没兴趣。 三狼帮稳住了,我抽时间回了一趟谷地,我想他们了,我回去那天,谷底总是像过节那般热闹,娘还是温柔貌美,爹依然英伟,他们慈爱的看着我,无人时娘偷偷地问外面可有心仪的男子,我说没有就溜了,谷底的小孩都围着我,问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看到他们渴求的眼神,我禁不住一阵苦涩,什么时候,我才能带他们走出这片谷底? 饭后柳丝牵着我的手,她说我长大了,而她老了。 柳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但眉宇间说不出的凄楚,听起来心里酸酸的,她问我哥哥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身体好不好?有没人照顾他? 初尝情爱的我,已经知道思念是何物,已经能体会到心中的苦楚,我等了他那么短短时日,都等得心力交瘁,柳丝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柳丝,再美也只是一个影子,别等了,该断则断,否则痛苦一生。”我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她身形一颤,眸子已经笼上了烟雾。 “就算是影子,也是我心中所盼,旁人我入不了一眼,我这生就为他而活了。”柳丝看着我笑,我突然不忍心看她笑 ,一生只为一个男人而活,甜蜜又绝望。 我每次离开,山谷都是愁云惨淡,他们太寂寞了。 转眼春去秋来,冬又将至,阔别一年多的哥哥终于回来了,得到消息,我提着裙子冲了出去,扑到他的怀中。哥哥牵起我的手说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那么不害羞? 这一次回来,我觉得哥哥眉宇间的落寞更浓,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眼角有了倦色,只是一样俊美如嫡仙。 楚寒剑说可能哥哥累了,毕竟楚家的生意千丝万缕,为了打理这么庞大的生意,一定弄得他心力交瘁吧。 哥哥说在西京的时候惦记着凉州,惦记着爹娘与我,但回来凉州,又惦记西京,惦记那边的生意,其实哥哥除了生意,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惦记吧? 但我没有提,从小到大,楚寒剑就告戒我不许提哥哥的妻子,提他的女儿,他说娶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妻子,生了一个放荡的女儿,是哥哥这一生的耻辱,所以我虽然对哥哥的女儿充满好奇,却不敢问哥哥一句。 以前哥哥每次回来,都会与楚寒剑月下浅斟,但这次回来,哥哥醉了好几次,有一天他和楚寒剑都喝得酩酊大醉,我用自己娇小的身躯背着哥哥回去,当我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哥哥突然猛地扯住我的手,死死搂我入怀,嘴里喃喃地喊倩儿,他说痛,很痛,我问哪里痛?他抓我的手放在他胸膛上。 他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我吓得落荒而逃了,第二天哥哥出现在我面前,风采绝伦,那晚的事,他忘了,而我不曾向哥哥提起,哥哥也不曾知道。 但我不曾想,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哥哥。 如果我知道,当晚我一定不会跑,如果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这十几天,我哪都不去,天天陪伴在他的身侧,但哥哥真的不会在回来了,他不会再回来看我一眼,即使我哭得声嘶力竭,哭得眼睛红肿得看不到东西,他还是不会再回来了,哥哥离去得太突然,突然得所有人都不相信这竟是真的。 哥哥说我十六岁不小了,女子再强,也要有一个人照顾。今年如果再找不到如意郎君,他明年亲自回来替我挑选,倒时我就不能再找借口了。 “哥哥,如果凉州的男子,我都不喜欢呢?”我记得那天我装得漫不经心地问他,其实内心紧张得要死。 哥哥笑着 问我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我矢口否认,那时我还是害羞的。 “只要是好男儿就好,是否凉州男子,并不重要。”哥哥对我说,目光温柔得如月下湖波光。 “如果我嫁了,那凉州怎么办?” “如果你心仪冷凌风,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是还有哥哥吗?只要漫儿幸福就好。”哥哥抚摸着我的发丝,眸子是浓浓的宠溺,那一刻我的心暖得一塌糊涂,有哥哥我这一生真幸福。 哥哥离开之后,我把心思放在练兵和三狼帮身上,每天都过得很忙,但无论我怎么忙,我还是会想他。 我十六岁生日如期而至,那年哥哥的礼物竟然是一袭漂亮得让人不敢相信的嫁衣,我穿上竟然是那般贴身,似乎就是专为我做的那般,那晚我抱着嫁衣入睡,梦到他骑着骏马来凉州迎娶我,漫天花瓣在天空落下,而他牵着我的手,缓缓离去。 醒来我回味了好久,但这天之后,我将衣服珍藏在柜子里,不敢再打开了看,我害怕这样一弄,会弄皱会摸旧,今年我能不能出嫁呢? 无独有偶,哥哥送了嫁衣,枭狼送了耳环,但只有一只,这是凉州习俗,男子看上某个女子,可以送她一只耳环,女子如果接受,就戴在右耳上,而左耳等迎娶当日,新郎亲手替新娘戴上,我将这个耳环交回给红狼,吓得他脸色苍白,说他不想死,结果我亲自放在枭狼寝室的桌子上了。 除了枭狼,冷凌风、云清都有东西孝敬我这位大师姐,但我期待他的礼物,只是他又怎么知道我生日? 生日那天,本来约来冷凌风、云清他们中午到来福楼相聚,但想不到狼云军有人跟三狼帮的人打了起来,听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两人都爱上同一个女子,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打架两人都有一定分量,结果狼云军与三狼帮险些打了起来。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离枭狼说的一年之约接近了,处理不好,以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我接到消息,立刻赶去了,等处理完回来得时候,已经是晚上。 楚寒剑命人做了长寿面等我,吃完已经月上中天,回到房中,看到有一封书信,丫鬟说今天早上有人送给我的,我打开一看,整个人的鲜血一下子沸腾了,他竟然来了,我朝他约好的红枫林飞奔而去,他不会 不等我?一定不能走呀,我来了,就快到了。 思念让人顾不上羞涩,距离让人忘了矜持,我整个人朝他扑去,他抱着我转圈圈,说总算等到我了,他站到脚都麻了,这傻瓜,他不会坐一会吗? 一年不见,感觉他的胸膛更加结实,身躯更加伟岸,但身上的气息依然那般清新熟悉。 “我想你想疯了。”他吻了上来,我热闹的回应,刚开始他搂着我的腰,再接着用一手楼着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那一刻沉浸在重逢的喜悦甜蜜中,完全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适合,觉得我们就该这样,才证明彼此的存在。 “云儿,我想你,天天想,想得慌。”我被他吻的心潮起伏,心情激荡,当我刚喘了一口气,他又吻了上来,我们这次吻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火辣,比任何一回都要缠绵温柔,他由抱着我吻,到将我抵在大树下,最后两人累极,倒在满地的红枫叶上喘气。 “想我不?”他将我拉在他怀中。 “不想。”我昧着良心说。 “真的不想?”说话间他的手朝我袭来,非得逼我说想他,我羞得直打他,听到我说想他,他却安静下来,手不再乱动,只是幸福而陶醉地在我额头轻吻了一口。 那晚我们在这火红的枫树林依偎了一晚,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辰二,汤州辰家二少,家中三兄弟,他排老二,我可以叫他辰二少,也可以叫他二爷,叫他相公最好。 听到这名字,我笑翻了,一个龙七都够我笑的,现在又来一个辰二,现在的爹娘怎么那么省事? 他在凉州呆了两天,这两天我感觉整个人都像在云中,甜蜜得虚幻,他走那天,我死死抱着他,他哄着我叫他夫君,叫他相公,但我叫他,他还是走了,临走前他轻吻着我的发丝,说小鬼,我一有空就过来看你。 对于迎娶我的事情,他只字未提,他不提,我也不好意思说,免得他以为我嫁不出去,非他不可。 辰二离开不久,枭狼回来了,听说他回来哪天,整个海岛沸腾,群狼兴奋的嚎叫声直冲云霄,不时云海上空回荡,我想不明白这家伙说话没礼貌,态度张狂,怎么就那么深得狼心。 第二天他来找我,说我还真狠,几乎整个岛都是凉州的女人。 我骂他三狼帮都是色狼, 勾走了那么多凉州美人,我真想找他算帐,他说他喜欢在床上算帐,问我什么时候也嫁过来? 我怒,拿东西砸他,他走后,我竟然发现发上多了一个发簪,桌子上多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还是那只漂亮的耳环,这家伙还真固执。 接下来一年,过得很平静而充实,我天天盼望着我的生日,因为我的生日,他就会过来,十七岁生日,我如期收到哥哥的礼物,除了哥哥的礼物,还有枭狼的,他给我刻了两头相互偎依的狼,两头狼身上还刻着字,一头写着枭狼,一头写着吾妻楚谩云,我气得扔了,但我不知道他刻了整整半年。 冷凌风每年都给我送很多漂亮衣裙,我穿了这件觉得太素,那件又觉得太艳,弄得自己疲劳得像打了一场仗。 那天我哪都不去,就在屋子等他,想着他要来,我已经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兴奋了,由于太兴奋,天天睡不着觉,但睡不着觉,有怕变得太憔悴,他不喜欢,心变得更加焦虑,更加睡不着。 但那天我只等到他派人送来的生日礼物,而他没有来,我不死心,跑到那红枫林,但我等到天亮,他都没有出现,心说不出的失落,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第二天我没走,明知道他不会来,但脚还是挪不动,我等到傍晚,终于死心回去了,回到楚府,竟然发现楚寒剑跪在地上悲嚎,声音悲壮,如受伤的野兽,也像失群的孤鸟,那双眼睛猩红得要滴出血来,从小到大,我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下子慌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过去扶楚寒剑,他看到我来,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说他喝醉了,说他喝醉了,他说好久没哭过,想好好哭一场,那时的我,以为他是想起他那被大火活活烧死的未婚妻,心中叹息一句,并没有追上去,这痛不是我三言两语能缓解得了的。 但我并不知道,那天楚寒剑得知哥哥死了,西京离凉州路途遥远,楚寒剑收到消息的时候,哥哥已经长埋与地下很久了。 我再也没有哥哥了,此生此世再也没有人,如此温柔宠溺地唤我漫儿,没有人牵起我的手,问我是不是还那么野? 但以后每年,我都会收到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因为哥哥替我准备了八十三年的礼物,哥哥真傻,他还真以为我会活到一百岁呀? 第26章 春心动 楚寒剑不忍心将哥哥去世的消息告诉我,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凉州日益繁华,来凉州的西京商贾也不少,哥哥天下第一美男子,即使西京离凉州山高路远,还是有人在此握腕痛惜,但可惜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哥哥已经离去大半年了。 “你们胡说,你们胡说。”我冲着那说话的商人吼。 “楚傲天真的死了?莫非姑娘也思慕他?只不过——哎——”他们一声叹息让我的心成冰。 “你再在这里胡说,你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说话间,我朝说话的商人冲去,跟在身旁的牧歌死死拽住我。 “放手——”我冰冷地说。 “不放——”牧歌挺着胸膛,无畏地看着我,结果哪天我打惨了牧歌,而那两个商人已经逃之夭夭,牧歌笑着说,好在没有什么人看到,要不凉州百姓会吓得眼珠都掉出来,谁曾想到温柔如水的楚家大小姐比母老虎还凶? 我知道牧歌是想哄我一笑,但我早已经笑不出。 我冲回去抓住楚寒剑的手,我问他哥哥是不是还活着?外人的人是不是在说谎?但楚寒剑却红着双眼,哽咽着说皇家血脉就剩我一个了,他说哥哥已经不在了,楚家就剩我了,血族就靠我了。 听到楚寒剑的话,我冲了出去,一个人在黑夜中狂走,如小时侯那样不知道疲倦,一路上摔倒了好几次,手脚都出了血,但再也没有人跑过来说我是野丫头,再也没有人帮我包扎伤口。 我边跑边哭,边哭边喊,最后躲在一个小山洞里不肯出来,我接受不了哥哥已经长埋地下,我接受不了哥哥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 我用双手挖着地下的沙石,挖出地双手鲜血淋漓,为什么痛的还是心?我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剜了一刀,那种痛说不出来。 “大小姐——”牧歌一直 跟着我,我跑了一天一夜,他也跟了一天一夜。 “出去——出去——”牧歌退了出去,三天之后,牧歌发狠地往我嘴里塞东西,他问我是不是想死了,如果相死,他给我一个痛快? 我整整待在山洞大半个月,这一生的眼泪这半个月哭干了,眼睛红肿得看不到东西,但最后我自己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哥哥没了,我不能再有事,我如果再有什么不测,爹娘怎么办?血族的族人怎么办? 我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地活着,哥哥他一定希望我幸福地活着,我扶着山洞房低矮石头,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许是在阴暗的山洞太久,最后晕倒在地,是牧歌将我背回去,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 病好之后,戊西来了,他是哥哥的亲信,跟随哥哥二十多年了,他给了一封信给我,那是哥哥的字,我握着信泪如雨下,双手哆嗦,很久都打不开来。 “哥哥在信中说他这些年,将爱给了我,但对他的女儿亏欠很多,所以他想弥补,为了她的幸福,他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了她,只是他还是放心不下,将她托付给我,万一她日后过得不如意,无论如何,都请我代为照顾。” 除了信,还有一张她的画像,坐在小红马上面,挥舞着鞭子,发丝飞扬,嘴角轻翘,带着傲气,但又说不出的可爱,她不愧是哥哥的女儿,长得真好看,让人看了移不开双眼。 看到哥哥的信,我忙派人赶到西京,但结果已经太迟了,她人都已经不知道何方?而哥哥的家财尽落秦家之手。 “她还真可以,你哥哥大半生的心血,她短短时日就已经败光了,西京上下都数着他的恶行,你哥哥究竟生了一个怎样的女儿?”楚寒剑咆哮。 “不管她声名如何,不管他品行如何糟糕 ,但她都是哥哥的女儿,她都是我的亲人。”我读楚寒剑说,我把对哥哥的想念,把对哥哥的爱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只希望她还活着。 从此我派人到处去打听她,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我如何向哥哥交代? 哥哥还活着的时候,我只负责练兵,对他生意上的事情所知甚少,如今哥哥不在,我开始接手他的生意,哥哥的生意一部分做为嫁妆已经交给秦家,剩下的部分,一部分交回我们手中,一部分留给了他的女儿楚合欢。 即使是这样,哥哥的生意还是庞大得让我咋舌,这些年哥哥一个人是怎样管理那么大的是生意?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哥哥在凉州还有一个盐矿,盐矿的收入四成留在凉州,六成哥哥拿去拓展其它的生意,哥哥交回给我们的生意,并不包括这个盐矿,看来哥哥是准备交给他的女儿了。 楚寒剑说哥哥真病糊涂了,怎能把盐矿都留给她那个脓包女儿? “不许这样说她。”我红着眼睛吼楚寒剑,他骂哥哥的女儿,我感觉他就是在辱骂哥哥一样。 “我有说错吗?她就是一个脓包,如果不是这样,怎么短短时日就将家财败光?这个关乎我们命脉的矿怎能交到她手中?如果让西凌知道我们凉州有那么大的盐矿,一定会更加顾忌,其他国家也会垂涎,你知不知道走私私盐,是死罪?” “我们血族本来就是亡命之徒,谁都想将我们屠杀,现在他们不杀我们,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暂时没有这个能力,并不在于有没有这个私盐,我不管哥哥出于什么原因将这个盐矿留给她,但我要遵循哥哥的遗愿,该她的我留给她。” “即使没有哥哥的钱财,我们也能自给自足,哥哥留给我们的生意,足够让我们撑起整个凉州,更何况盐矿我们 不还拿了四成吗?” “不行,她已经败光你哥哥那么多心血,如果她用这个盐矿来养男人呢?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她们母女?做娘的人尽可夫,做女儿的天下第一淫娃,她的血有一半是西家的,西家没有一个好人。” “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凉州城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给我跪下——”我声色俱厉,其实看到楚寒剑朝我跪下,我比任何人都难受,我喊了他十几年爹,他苦心教了我几年武功,他是哥哥这一生的挚友。 其实我也知道他忠心耿耿,我也知道他一生都为了族人,但听到他说哥哥病糊涂了,听到他骂哥哥的女儿是脓包,是淫娃,我感觉像被狠狠刮了一巴。 “如果你还当我是主子,不许骂她,她是哥哥女儿,是我的亲人。”我很想扶起他,但最后我还是狠着心拂袖而去,我离开的时候,楚寒剑笑了,他说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有取代他霸气了,听到这话,心里酸酸的。 盐矿钱长鸣管理,每年的利润,我继续拿四成,其余六成,留着等她。但我没想到钱长鸣这该死的家伙,先我一步找到她,竟然不肯跟我说,也许他是怕我会因为她娘是西凌长公主,但在我心中,她只是哥哥的女儿。 被师傅罚满山跑,被楚寒剑扔到冰水里,不可谓不苦,但十七岁这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痛的,我很想辰二,我满心灰暗的时候,想他陪伴在我身侧,我痛得失声痛哭的时候,我想有一个肩膀可以依偎,但他在遥远的汤州。 哥哥很久没有回山谷,爹娘牵挂得很,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一年,爹娘都老多了,爹有了白发,娘眉眼有了皱纹。 娘老是问我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她说她有时真想出去山谷看看 我们兄妹,即使冒着被杀的危险也不怕,我笑着说哥哥这段时间很忙,但心难过得要死,慢慢我害怕回山谷,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哥哥不回来了? 但我不忍心柳丝这样等下去,把哥哥去世的事告诉她,但没想到柳丝自杀了,我只是想她过得幸福,我只是不想让她由青丝等到白头,但没想到她—— 是我害死了她,我抱着柳丝的尸体痛哭,短短一年不到,我相继失去了哥哥和柳丝,他们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这对我来说是很阴暗的一年,我这一年除了狼云军,哥哥生意上的手下,其他人我几乎都没见过,而我爱的人并不在我的身边,甚至只言片语都没有。 我感觉我一下子变得不想说话,不想笑了,有时抚琴,抚着抚着手就僵硬了,哥哥的去世,对狼云军的打击也是很多,这一年我与狼云军都沉默阴冷了一年。 冷凌风与云清约了我几次,我拒绝了,我将自己封闭了将近一年,而这一年冷凌风的生意越做越大,冷家的财富像滚雪球一般膨胀,冷家的商铺开了一间又一间,冷家的商船一艘比一艘惹眼。 而云清这小子,竟然在这一年,将远在商州的云娘拐到床上,他说要拐一个女人,首先要先拐身,云娘未婚先孕,两人火速成亲,成亲场面热闹而轰动,云清还笑着说拐一送二,但可惜这孩子没保住,不过这事就我们四人知道。 看着云娘,我突然想起,我那珍藏在柜子里的嫁衣,我什么时候可以穿上? “羡慕了?”冷凌风问我。 “是,真的羡慕了。”我说。 “那赶紧找一个人嫁吧。”他说,人海茫茫,我去哪找他呢?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不知不觉,那年我十八岁了。 我十八岁那年,楚合欢来了,二十三岁的冷凌风春心动了。 第27章 流年似水 云清大婚之后,我开始逼着自己走到外面,我有事没事跑去跟冷凌风聊聊天,我有时还逼着冷凌风朝我笑,因为这家伙不笑则已,一笑绚烂如阳,会让我心情好很多。 云清说我没有男人的滋润,脑子开始不正常了,天天来压迫冷凌风,叫冷凌风小心点,免得哪天被我霸王硬上弓,毁了清白,哭都没眼泪。 听到这话,我当场黑脸。 “我至于这样吗?我又不是没男人?”我瞪着云清吼。 “有男人,那在哪呢?叫他出来给我们瞧瞧。”云请的一句话,噎得我说不出话来,我的确不知道他在哪,这三年我觉得自己就生活在一场春梦当中,有时我问自己,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这人从来没出现过?苦苦等待,从充满希望到失望,最后到绝望,夜夜无眠到天亮,这种滋味没有人能明白。 半夜醒来,我对着窗喃喃喊他的名字,但喊得嗓子都有点沙哑了,他都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忘了我?他是不是已经娶妻?每次想到这点,我既烦躁又难受。 “云清,你是不是忘记当年自己是怎样——”一听到冷凌风提当年的事情,云清立刻像死鱼一般,再也神气不起来。 冷凌风应该他猜到我有心上人,但他从来不问我,以前他也会取笑我,但现在不会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出我的尴尬与难受,毕竟十八岁不嫁的女子不多。 云清这家伙自从成亲后,与云娘有事没事都粘在一起,似乎全世界就他俩相爱一般,那亲昵的样子严重刺激了我,所以我宁愿天天粘着冷凌风,也不想看到云清那两口子。 不过去找冷凌风,偶尔也会遇到冷老爷子,他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劝我去找一个好男儿,毕竟十八岁了,十八岁了,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十八岁了。 还记得十三岁那年,我尚小,凉州已经不少青年才俊前来提亲,说愿意等着我长大,十五岁的时候,媒人踏破门槛,公子少爷候在门外,只为见我一面,场面很疯狂。 十六十七岁依然还有求亲的人上门,十八岁之后,求亲的人突然全不见了,那些曾苦苦等待我的凉州少爷很多都儿女成双,身旁有了美娇娘,楚府门前鞍马稀,甚至有人还私下议论,说我是不是有什么暗病? 从十六岁那日那年他来过之后,我再见不着他,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我害怕他像哥哥那般突然离我而去,只要想到这点,我觉得我的天空就要倒塌了,哥哥走了,我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一定不能有事。 我派了自己的亲信去汤州寻找辰二,其实我一直不想这般做,我觉得一个女人要派人到处找自己的男人,这是很丢脸的事,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手下说。 “你去查查这汤州辰家二少,将他这两三年事详详细细报告给我,此事关系重大,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包括楚城主,你们知道了没?”我这般对我的手下说。 他们出发之后,我在焦虑中度过,我既盼望手下回来,但同时又害怕,害怕他们会 说他出事了,那段等待的日子很磨人,偶尔去冷凌风那里喝茶散心。 “楚小姐,大少爷请喝茶。”第一次见楚合欢是在这个场合,我是冷凌风的客人,她是他的小厮,她殷勤地向我摆果子,我注意到她,是因为冷小子听到她的声音,表情竟然僵了。 能让冷凌风这家伙有表情的人不多,我低头打量她,但没想到她也偷偷抬头看我,那眼睛清透得像没有任何杂质,如一汪清泉直沁心扉,让人心神禁不住一荡,被我发现她偷看,她竟然不慌,还偷偷抿嘴笑了一个,那表情当真可爱。 声音是男人的,衣服动作也是男人的,但就是刚刚那一笑却——我禁不住往她喉咙处看去,不过领口高高的,看不到。 “这位小兄弟长得很秀气,我怎么没有印象?”我笑着问,我记忆力好,冷府上下没有人我不认识,但这家伙我可以肯定我没见过。 “嗯,这小家丁,是我爹买回来的,小欢,你赶紧去沏多一壶茶,这茶太浓。”冷凌风说。这茶水刚刚好,哪浓了?很明显冷凌风想支走她。 这将我的好奇心大.大勾了起来,我赶紧说茶刚刚好,不用换,没想到冷凌风却说有朋友从墨城带了罗仙果,叫她去书桌拿,这个季节哪有什么罗仙果?冷凌风这不是整人吗? 就这个时候云清来了,他一来就兴冲冲地问那小寡妇去哪了? “什么小寡妇。”我十分好奇。 “上次我们回来途中救了一个寡妇,脏兮兮的像一个乞丐,但却看上凌风,硬是要以身相许,她都不拿盆水照照自己的样子,长得贼眉贼眼,凌风看得上吗?” 云清的声音很大,弄得我耳朵翁翁响,听到这话,我禁不住笑了,现在的寡妇怎么那么勇敢了,不但想再嫁,还要嫁冷凌风,志气还真不小。 三人闲聊了几句,云清提议去看龙舟赛,冷凌风欣然答应,还催促我们早点走,估计是整人心虚了吧,我笑笑没有揭穿他。 三人一起走出了冷府,很快云娘过来了,两人当着我和冷凌风打情骂俏,我和冷凌风看着碍眼,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并肩走在前,眼不见为净。 龙舟赛很热闹,那欢乐的场面感染了我,心情也一下子好了,看完四人去来福楼吃饭,但一顿饭吃得很憋心,因为云清一会剥一只虾给云娘,一会又给她夹一块肉,那温柔劲让人发冷,触景伤情,我想起辰二了,在丰州那几天,他也如此温柔体贴,但三年就只有那几天,是不是少了一点? 云娘好玩,要参加今晚的灯谜大会,云清这家伙在我们面前,说他的云娘如何听话,叫她去东,不敢去西,叫她回家躺着,她绝对不敢在大街溜达,但现在看来刚好相反,云清被云娘吃得死死的。 傍晚我们从来福楼下来,准备参加灯谜会。 “嘴里说白天黑夜连续对了十几天,腻味了,现在弄得生离死别,粘少一会都不行,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有伤风化。” 冷凌风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家伙现在说云清有伤风 化,后来自己却在茶园当着众茶农的面,将小欢那丫头吻得死去活来,那时他就不说自己伤风败俗了? 因为我跟辰二曾比云清两口子疯狂火辣过,所以对他们的行为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他们能不能人前收敛一下,非得这么折磨我?每次看完他俩亲热,那晚我都会想他想得慌。 灯会是男女示爱定情的好日子,放眼过去,全是一男一女相伴而行,要不是甜蜜牵手,就是一旁卿卿我我,我今天真是犯傻了,又跑出来惹不痛快,冷凌风买了一个小兔花灯,我们都笑他,其实我觉得他该买那只凶狠的狼花灯,云清说他该买老虎的,大家笑闹着,倒也很开心。 灯会开始之后,我们写上灯谜,然后各自找一个地方挂上自己的花灯,走了一圈,我的莲花灯还在,云清的猫头鹰灯也还在,就冷凌风的小兔灯不见了,云娘说千里姻缘一灯牵,说不定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拿了,叫冷凌风赶紧去找找。 云清说世界最漂亮那个女子,他云清娶了,这世界没有人再称得上貌若天仙,这话甜得云娘脸如桃花。 我皱眉,云清这家伙敢情当我是死的,如果不是云娘在他身旁,我非得狠狠跺他一脚不可,我不比他的云娘漂亮吗?冷凌风笑着说,这凉州脸皮厚的人越来越多了,自然这话只有我能听到。 懒得看两人在那边恩恩爱爱,我开始去猜谜语,岸上柳树上有一猪头花灯,我本来想拿,没想到被冷凌风捷足先登了,我是大师姐,也不好跟他抢,继续猜灯谜去,大家都猜这次的灯神非我莫属,我也是这样认为。 “灯谜大赛结果已出,灯神有两位,一个是楚家大小姐楚曼云,另一个是冷家小欢公子。”“冷家?凌风,凉州还有哪个冷家?”我奇怪地问冷凌风。 “凌风,你那小兔花灯在那位公子的手里。”就在这时云清兴奋地说。 “小姐,我们的猪头在冷少爷那里,你们还真是有缘。”不远处有一把清亮的声音响起,我回眸看到两个少年,一个很明显是女伴男装,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既俏皮又可爱,另一个竟然是冷凌风那小厮。 后来想想,觉得他俩还真是缘分,凉州那么多人,那天那么多花灯,他们竟然拿了对方的花灯,但如果说有缘,但日后又怎么那么多磨难? 我觉得我挺惨的,但没想到日后冷凌风比我更惨,如果我爱的是冷凌风,冷凌风爱的是我,许我们都不会有那么多波折苦难,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怪不得这字这么丑。”我记得当时冷凌风就这样嘣了这么一句话,就因为他这句话,我禁不住再次回头,细细打量那自称冷家小公子的小厮。 冷凌风这人对外人一般很客气有礼,这般带着讽刺的话语,如果不是他特别讨厌这人,就是这人在他心目中不算是外人,无论哪种,这小厮能牵动冷凌风的情绪,并且我不会忽略她身边那少年,刚刚是唤她小姐。 能牵动冷凌风情绪的女人,那当真有趣了。 虽然爹留了楚合欢的画像给我,但我真的没认出来,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会她女扮男装,最重要那时的她与画像的她,气质相差甚远。 画像中她骑着小红马,扬着鞭子,穿着最华丽的衣裳,有着繁复的花纹,漂亮的下摆,虽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但那眸子带着霸道与骄横,那满头的珠钗,那艳丽的妆容与现在这个谦和当中又带点俏皮的她,相差甚远。 画像中她肌肤胜雪,现在的她比黑碳好些,画中的她眉如远山,现在的她,眉毛粗大,带着点英气,画中的她,长发飘扬,现在的他,头发束起,画中的她…… “小——小——小寡妇?”云清的话让我愕然了,她就是那个硬着要以身相许的小寡妇?这事我觉得越来越有趣,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和冷凌风日后会有事发生。 “是呀,我就是那个长得贼眉贼眼,不知道该拿盆水照照自己的样子的小寡妇,云公子,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哦,我倒想起来了,云公子说白天黑夜都对着同一个女人,腻味到了极点,今天是不是找了一个新女伴,出来看花灯?云公子好眼光,这是哪家姐姐,长得实在很漂亮。”她忽眨着大眼睛说,如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 此话一出,结果可想而知,云清气得俊脸发青,浑身发抖,大声骂她血口喷人。 “我怎么含血喷人了,明明是你亲口说的,当时楚大小姐也在,你不记得了?”她无比委屈地说,那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装得可真够像的,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让我做证人了,胆子还真够大的,她就不怕我拆穿她? 不过我没有替云请辩护,自从他成亲之后,就没少对我冷嘲热讽,我也知道我十八岁不嫁,是惹人说三道四,你背后说我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要当面说,我想整他好久了,因为我没帮腔,冷凌风也乐得看戏,楚合欢又在添油加醋,云清的凄惨下场可想而知。 云请去追云娘之后,那丫头竟然昂首挺胸朝高台去领奖,那样子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我与她站在高台上,下面掌声雷动,她将袋子的银两高高扬起,似乎她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她笑的绚烂而开心,声音充满自豪,但可惜她刚下台,那银两被冷凌风一手夺去。 “这银两是我的,是我自己挣的。” “我又没说谎,是他说对腻了家中的女人的,你不也听到吗?我只是说实话罢了,为什么要抢我银两?那是我自己挣的?” “是他先说我贼眉贼眼。” “是他说我该去照照镜子。”我记得那时的楚和欢急得跳了起来,她不知道,她跟冷凌风急的样子,有多可爱,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很喜欢她,看着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她越说越委屈,眸子都有点红了,似乎冷凌风抢了她这袋银子,等于割了她的肉一般,但冷凌风依然不理睬,转向朝我走来,要送我回去,看到她委屈的样子,我看着觉得有点可怜,竟然想帮她一把。 “云清口是 心非,我老早想替云娘整他了,今天总算让他吃一回鳖了,也是大快人心。”我笑着说。 “就是,楚小姐真明白事理。”她听到我的话,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但也轮不到你整他,银两你带走,人今晚给我滚——”冷凌风声音低沉,说话的时候也阴沉着脸,那凶狠的样子让我也禁不住吓了一跳。 “肯定是云清之前招惹过她,她才反击,你何必对她那么凶?你这样会吓坏她。”我俩并肩而走的时候,我对冷凌风说。 “这死丫头一肚子坏水,你别被她的外表蒙骗,不过她今天这样整云清,实在痛快,我老早想整他一回了,天天在我面前搂搂抱抱,弄得全世界就他云清有女人一般。”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不仅仅我内心阴暗。 从大街回来,我派去汤州找辰儿的人也回来了,他们对我说汤州查无此人,那一刻我懵了。怎会查无此人?是不是他们没查清楚?那一刻我不曾想到口口声声说爱我,逼着喊他相公的男人,连一个真实姓名都不曾给我。 人派出一批又一批,他们回来都说汤州没有一家姓辰的,莫非我又听错了?他是姓陈,又或者姓成?他们回来一次,我失望一次。 生日那天枭狼回来,他说小母狼,今年十八岁了,快到二十岁了,他临走送了礼物给我,还是两头狼,一头写着枭狼,一头刻着楚谩云,只是那母狼的肚子微微隆起,他说小母狼怀了他的孩子。 我拿起这礼物砸他,他飞身接过,说这礼物他刻了半年,每一刀都包含他对我的思念,但他走后,我还是将他的礼物扔了。 傍晚时分,辰二的礼物到了,原来他还活着,没有他消息的时候,担心他有什么不测,现在知道他还活着,我却又火了。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我抓住送礼物的人,问他辰二在哪里,他惊恐地看着我,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我颓然地松开了手,我第一次将他送的礼物摔了一个稀巴烂,甚至他写给我的信,我也撕成一片片。 什么原因都不说,就是叫我等他,他究竟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十八岁了。 很快楚寒剑急了,因为凉州城传出冷凌风是龙阳君,不爱女人的传言,再加上我冷凌风厮混了十三年,都没有好上,他也觉得没希望了,一向对其他求亲者嗤之以鼻的他,开始留意凉州还有哪家公子二十岁以上,又尚未娶亲的。 楚寒剑急,我也急,因为凉州我这般年龄的女子早已经出嫁了。 那年,我任性了一把,瞒着所有人,自己亲自去了一趟汤州,我在那里寻找了整整三个月,我走了好多好多地方,我问了好多好多人,我厚着脸皮去敲开一扇又一扇门,但他们都说没有这个人。 站在陌生的大街,看着人来人往,我告诉自己不能哭,我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说不能哭,但其实我真的很想哭。 流年似水,这一趟回来,已经年尾,我快十九岁了。 第28章 怨 我只留了一封信就离开了凉州,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气得楚寒剑够呛的。 “什么原因离开凉州?”楚寒剑问我,我沉默不语,我总不能跟他说我千里寻夫,苦苦寻了三个月,连一片衣角都没看到,这脸我丢不起,柳丝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我心中有苦,不知道找谁倾诉,只能自己咽下去。 “你打我六十军棍吧。”我对楚寒剑说,楚寒剑沉默了,长长叹息了一声,如今我十八岁了,他不会再打我了,我当初跟他的时候,只有五岁,一眨眼十三年过去了,这时间过得真快。 “凉州这几年很平稳,士兵也没有一日松懈,你有空多出去逛逛,如果看到心仪的男子,回来跟我说,我替你提亲。”楚寒剑这般对我说,听到这话,我心里堵得难受,几年前到楚府提亲的男子踏破门槛,如今到我向旁人提亲了。 “我们血族也有很多好男儿,你们平日跟狼云军混在一起,应该比较熟悉,如果有——”楚寒剑欲言又止,他本是豪爽之人,可能要顾全我得脸面,不好将话说得太白。 我笑笑没有答腔,我平日对手下凶得要死,他们视我为狼虎,而我自己当他们是弟兄,甚至当他们是徒弟一般训练,一想他们亲热,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他们不是我心中所爱,如何能为嫁而嫁? 对于我这次的不辞而别,楚寒剑刻意替我隐瞒了,说我有事外出,估计是不想损害我在狼云军心中的威严,毕竟我已经不是小孩,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如此任性,日后怎会信赖我?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狼云军的训练,主要落在牧歌的身上,自从我十五岁遇到辰二之后,我就开始大力培养得力扞将。 那时我想着我很快就会嫁人的,我怕我嫁人之后,狼云军会群龙无首,所以从狼云军挑了十个能力最强的人出来,亲自教他们武功,训练他们体力,培养他们管理能力,帮助他们在军中竖立威信,其中牧歌的表现最出色。 我不在这三个月,狼云军有他们,一切都很顺利,我回来逛了一下,很满意,三年过去,军中弟兄,一个接一个成亲了,而我也吃了不少喜糖,就连陆彦也成亲了,军中添了新兵,我回去的时候,牧歌正在训练,那严厉的样子与我当年无异。 路上牧歌跟我说了这三个月军中的情况,刚好到用饭的时间,我们到了醉香楼吃饭,此时刚好是吃饭的时间,人比较多,我们进来的时候,立 刻惹了目光无数,因为楚寒剑是城主,所以他们看我的目光很友善,甚至带着敬意。 我和牧歌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小二殷勤过来招呼,我点了几个小菜,小二立刻去张罗。 “哟,这不是楚大小姐吗?今天我本少爷请客,小二把好菜全端上来,本少爷最不缺银两。”这样刺耳的声音,我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洪天良,出于礼貌,我朝他点了点头。 “冷大少爷,有没向楚小姐提起我,那天我可请冷大少爷好好吃了一顿。”洪天良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就大.大咧咧在牧歌的身旁坐了下来,庞大的身躯,一下子占了大半张桌子,牧歌俊朗的脸庞一沉,显然已经很不高兴。 “久仰大名,冷大少爷曾向我提过。”其实这般宵小,冷凌风又怎会向我提及?既然冷凌风吃了他一顿,我也懒得拆穿他。 “楚大小姐,这是天洪作的诗,小姐看看。”说完他递我一把纸扇,诗是好诗,字是好字,但可惜去不是他写的,虽然我不常在街上溜达,凉州有哪些人物,我还是清楚的,这家伙自恃他爹有几个银两,天天逛窑子喝花酒,那眸子黯淡无神,一看就知道平日纵欲过度。 今年才二十五岁,但却胖得低头不见脚,那滚圆的大肚子像怀胎十月那般,身体那么庞大,却蛇头鼠眼,尤其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迸射淫邪的光,看起来十分猥琐,我听说他大字没认识几个,现在居然附庸风雅,学人吟诗作对了。 “挺好。”听到我说好,他兴奋得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结果一首诗念错了十个字,偏又声音大得要死,引得旁人大笑,而他却不自知,以为自己的念得好,我与牧歌低头喝酒,懒得搭理他。 “怎么那么久都没上菜,人都死去哪了?大爷我有的是银两。”他在旁边大吼,牧歌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他一通怒吼之下,饭菜倒很快上来了,我与牧歌低头吃,准备吃完就走人,但这家伙却问我当年为什么不接受他的提亲?我说高攀不起。 “有什么高攀不起,虽然我知道楚大小姐有暗疾,甚至有人说不能生育,但洪某我不介意,我女人大把,谁都可以替我生孩子,楚大小姐晚上就陪我——” “滚——”一旁的牧歌再也按捺不住,抽剑抵住他的咽喉,洪天良估计没有经过这般阵仗,吓得全身哆嗦,我看着满桌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但我还是慢慢地吃,吃得优雅无比 。 “牧歌,不得无礼,我吃饱了,洪公子慢用。”我笑笑走了,但一路走下去,我碰到无数怜悯的目光,他们的目光都充满善意,但我心里难受,我不就是迟点嫁吗?怎么都说我有暗疾了,怎么说我不能生育了? “别放在心上,如果你心里不痛快,我去教训他一顿。”牧歌说。 “不用,我想打的人,他逃不掉,这头猪,我就是有暗疾,我就是八十岁不嫁,我也不嫁他,死肥猪。”我悻悻地说,牧歌听到我这样说,笑了。 “这些年那么多提亲的,就没看上一个?”牧歌问我,我发现现在似乎人人都开始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了,就连牧歌也按捺不住打听了,我朝他瞪了一眼,他笑笑不敢再问,狼云军的人都怕我,他也不例外,因为我训他训得最狠。 回到家中,泡了一个澡,然后焚香煮茶,在缕缕茶香中轻抚琴弦,虽然哥哥不在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没有改变,弹了几遍清心曲之后,我的心变得宁静了,我现在开始刻意地忘记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影子却像烙铁那般刻在心上,要想忘记不容易。 第二天,我巡查了一下凉州的海面,前段时间,海盗死灰复燃,但在三狼帮和楚家军的努力之下,海面又恢复了宁静。 三狼帮所在的海岛被我改名为狼岛,小红狼说我跟他的老大心意相通,真是绝配,我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颅,他鬼嚎几句就不吭声了,一副小毛猴的样子,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家伙怎做到三狼帮的三当家? 三年过后,这蛇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岛上有各式各样的果树,珍贵的药材遍地,女子养蚕缫丝,男子出海捕鱼,海岛附近商船遍布,热闹繁荣得很,如今枭狼想将人带走,应该不可能了,他不看看他有多少手下,娶了我凉州美貌女子? 刚回到家,冷凌风这家伙就来了,他问我这段时间跑哪了,来了几次都不见人影?我说出去找男人了,看有没合适的拽一个回凉州,生一对双胞胎,看还有谁敢说我有暗疾? 冷凌风笑。 “龙阳君,你似乎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笑你自己好了。”我白了他一眼,听到我叫他龙阳君,这家伙居然还满脸春风,要是平时,早黑脸叫我滚了,看来这段时间他心情不错,不会是心里有人了吧? “你今天那么有空?” “嗯,酒坊酿制了几种新酒,送了些过来,这些是从商州带回来的丝绸,给你带了 点过来。”说完他还递了一盒胭脂水粉给我,一看就知道上等货。 “谢了。”他送我东西,我从来不跟他客气,领得心安理得。 “后天我们冷家举行祭酒会,庆祝庆祝八仙醉,凉州酿,九曲魂酿制成功,邀请了很多商家出席,其中不乏各地的青年才俊,正式物色如意郎君的最好机会,如果你晚上当众抚琴一曲,一定引来蜂蜂蝶蝶,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没了。”他笑着对我说。 “不去,这么好的机会,你还是留给别的女人吧。”我没好气地说,原来说了老半天,就是为了让去表演助兴。 “去吧,你不去,那些狼不够激动,场面不够轰动,其他女人没这个能耐。”他笑着说,这死人,敢情派我去引狼了。 “叫我大师姐,我也许考虑一下。”这家伙自从下山之后,就没叫过我师姐了,估计是不肯叫。 “不就是叫声大师姐吗?这有何难?”虽然我比冷凌风小五岁,但以前他叫,我觉得自然得很,如今这家伙身躯高大颀长,浑身上下充满男子的阳刚气息,他俯下身子甜甜叫我一声大师姐,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临走的时候,他拿出了三个精美的盒子,我还以为他还有东西送我。 “这三个玉镯子,你喜欢哪个?”他问我。 “这个。”我指着中间那镯子说,三个玉镯子,都是玉中极品,但中间那个,我一眼就喜欢上了,我还从没看过那么漂亮的镯子。 “这是冰镯,不是其它镯子可以比拟,看来你还是有点眼光,我也是喜欢这个,就是不知道——”他没有把话说完。 “这两个,你喜欢拿一个。”他一边说一边将装有冰镯的盒子放好。 “我喜欢的是冰镯。”我瓮声瓮气地说,哪有他这样的,问人喜欢哪个,问完却将你喜欢那个拿走。 “这冰镯清冷,你气质也冷,戴你手不适合,并且你天天舞刀弄枪,戴上没准三天就破了,还是不送你了。”话还没说完,这家伙已经不见了,估计是怕我抢了他的宝贝,谁稀罕了。 三天后冷家举行祭酒会,客似云来,八方商贾齐集,足足摆了两千桌,还请了最有名的戏班来演出,而我与他也同奏了一曲,想不到那么久没弹,我们的默契还是很好,配合得天衣无缝,这让我想起山上那些无忧的生活,心情很好。 一曲罢,天地无音,所有人都听得痴痴迷迷,直到台下一个少年站起来,一边跳一边猛地拍掌,一 边拍掌,还一边大声叫好,众人才回过神,拼命地鼓掌。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冷凌风的贴身小厮,我记得叫小欢,冷凌风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但眸子却闪过一抹柔光。 祭酒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我与冷凌风结伴而行,大家说起当年在山上的快乐日子,忍不住都笑了,走着走着,我发现冷凌风的身子顿了顿,抬头一看,不远处那叫小欢的小厮正弯着身,像做贼一样向栓马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回头瞄一眼冷凌风,很明显是想避开冷凌风。 “漫云,今晚有事我不送你了,黑追风借你。”冷凌风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朝前面那娇小的身躯掠去,然后跨上他的小红马。 一会他们在马上互相抢缰绳,甚至拳脚交加,但打着打着,冷凌风的身体就贴了过去,我禁不住笑了,看了这小子动心了,要不以他的性格,不会主动贴近一个女人,除非这女人他想要。 我突然知道那冰镯的主人是谁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很羡慕,他们打也好,吵也好,起码在一块,而我的那个他,我连他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想想气堵难受。 正如冷凌风所说,今晚有来自各国的商贾,是觅如意郎君的最好机会,我当晚一曲,让楚府重新变得热闹,第二天有二十位公子前来提亲,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尤其是益州风二少,潭城希家大少,无论年龄,样貌,还是才华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 楚寒剑很是开心,细细与他们交谈,也许我现在已经成为他的一块心病,风二少,希家大少也留在凉州,一个约我游湖荡舟,一个约我野外骑马散心。 楚寒剑要我两个都答应,然后看看喜欢哪个,他说我快十九岁了,这个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把握,一定会后悔的。 那天晚上,我一夜睡不着,脑子都是辰二背着我爬山的情景,他说我不能中途弃他,他在信中要我等他,他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十九岁生日快到了,他也快来了,那么多年都这么等过来了,怎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第二天,我拒绝了所有的求亲者,包括风二少,希家大少,我是在赌,赌辰二心中有我,下的赌注就是我这生的幸福。 楚寒剑气得指着我,估计是想骂我,但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十九岁生日,冷凌风、云清说要替我庆祝,我全推了,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等他,今天如若他再不来,我怨他。 第29章 枭狼的聘礼 十九岁的生日,没有奇迹出现,我只等到辰二送来的礼物,一个罕见的碧血镯,这样的色泽,极品中的极品,比冷凌风的那个冰镯还要珍贵许多。 我有几次想将它扔了,但最后都不舍得,留着换钱也够狼云军吃一段时间了,毕竟养着那一大帮人不容易,但看着那镯子,心里堵得要命。 如果他不爱我,就给我一个痛快,让我彻彻底底死心,我就当从来没有遇到他这个人,可他偏偏年年送礼物,让我知道这人真实存在着,使我那濒临绝望的心,又生出几丝期盼,就是这丝丝期盼,让我苦苦等待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如果他爱我,怎么连见一面都不肯?就因为他一句不许中途弃他,我四年饱受折磨煎熬,我甚至痛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遇到他?为什么要去追那两袋黄金,如果知道今日这般痛苦,当日打死也不与他相遇相恋。 “小鬼,等我。”这字写得真好,龙飞飞舞,铁画银钩,我狠狠地撕,直到碎得不能再碎,这死人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写多几个字,他就短命几年?我有气没地方撒,恨不得将床上的被褥都撕成一条条。 丫鬟送长寿面进来,看到我阴沉的脸,吓得放下就跑了,看着那面条,我没了胃口。 “怎么不吃?”我正看着那面条发愣的时候,枭狼来了,想见的人不肯来,不想见的人,年年出现,这什么世道。 “现在楚府的人怎么了,有人进来都不用过来向我通报了?越来越没规矩了。”我大声嚷着,试图舒缓我糟透的心情。 “我已经见过楚城主,他允许我过来替楚大小姐庆祝生日。”枭狼朝我走了,高大颀长的身躯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男儿的阳刚气息。声音还是如往日那般低沉浑厚,带着力量。 “面不好吃,陪我喝酒。”我说,其实平日我很少喝酒,但今晚却想一醉方休,醉了心就不会难受,醉了就会忘记不应记得的人。 冷凌祭酒会之前,给我送了好几坛酒,我一打开盖子,酒香扑鼻,那晚是我喝得酩酊大醉,酒水湿了衣裳,但酒入愁肠愁更长,醉意朦胧中,我提听到他说他的狼窝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年送上聘礼娶我过门。 我记得我哈哈大笑,说他是傻瓜,他说他不傻,人人都说他聪明绝顶。 “我身上有暗疾,我不能生育,你还要我?你还不是傻瓜?”我记得我醉醺醺地问他,但我没有听到他回答就醉倒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竟然不是昨天那一套,我吓一阵尖叫,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不会是他脱了我的吧?如果真是他干的,他可以去死了。 “不用嚎叫得那么厉害,衣服是你府中的丫鬟换的,我还不至于乘人之危。”听到他这话,我整个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没走?”我记得以前他每天都是当天来当天回去,今年似乎例外了,谁允许他住在这里? “我也想走,是你拽着我的衣袖,叫我不要走,甚至还想拽我上床,真实热情似火,如果不是我定力好,是一个正人君子,估计昨晚就是我的人了。”他笑着说。 “你胡说,谁拽你上床?谁热情似火了?你别以为我醉了,就可以随意诬蔑人。”我凶巴巴瞪了他一眼,我一向自律,断不会做出这般事情来,想蒙我?没门。 “女人温柔点,那么凶一点不可爱,要不 怎会嫁不出去。”他皱眉说。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可不可爱关你什么事?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我把这年积蓄的火气全撒在他的身上了。 “当然关我事,明年你再嫁不出去就我的了,小母狼。”他笑着对我说,那目光似乎我就是他到嘴的猎物一般,这样的目光让我很不爽,我偏不嫁他,我就是不嫁他。 “小母狼,有病就去治,就算治不了,就算你没得生,我还是会要你的,明年这个时候,我送聘礼过来,别反悔吧,我等四年了,四年不好熬。” 他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我的心颤了颤,因为他说的那句就算你没得生,我还是要你的,更因为他最后一句,我等了四年,四年不好熬,等待的痛苦,我太清楚了。 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出神,他走后我开始梳洗,但当我拿起镜子的时候,就差没晕过去,脖子很明显留下了吻痕,甚至牙齿印,这头死狼,还敢说他是正人君子,还敢说他没碰我?冲出去找他算账,却发现人已经不见踪影。 我双拳紧握,恨得牙痒痒的, 但静下来我有点慌了,不会他这几年真的是在等我吧?我今年十九了,明年就二十了,还只有短短的一年,当年说这话,我十五岁,我发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真的嫁不出去,当年他说这话的时候,与我才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如今四年过去,他竟然—— 越想心越堵,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如果我不爱他,给他一个痛快,不能害人。我冲出楚府,赶到海岛,我得得跟他说清楚,我当年只是说考虑一下,我并没有说一定嫁他。 “你们大当家呢?”我问,小红狼却惊喜地大喊,是不是大当家回来了?但当他知道他的大当家只去了找我,并没有回蛇岛,这家伙的脸就晴转多云。 “别给我装了,你老大他人去哪了?我有急事找他,很急很急,迟了就来不及了。”小红狼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那眼神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你是不是怀上我老大的骨肉?放心,我们老大一定负责的,就是老大不负责,我这三当家也会负责的。”小红狼安慰我说,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 “你去死吧,谁有他的骨肉了?谁要你负责了?”我一脚朝他的肚子踢去,没想到这小红狼竟然那么不济,被我踢翻在地,痛得嗷嗷叫,但这小子还真怕死,痛得脸都白了,居然还有担子嘣了一句,老大选的女人果然彪悍,寻常人无福消受。 “废话少说,你老大在哪,我有事找他,再不说要你狼命。”但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小红狼都说不知道,我留了一封信放在枭狼的床上,要小红狼转交,我就不信整个海岛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可惜几个月之后,我发现这信依然静静躺在床上,竟然真的没有人送出去。 从狼岛回来之后,我派人去了一趟丰州,那间宅子还在,丫鬟说他上几个月还回了一次,听到这话,我气得一脚将桌子踢翻,茶壶碎了一地,连丰州他都回过,竟然不回来看我一眼? “你们在附近守着,见到这个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将他捆回来给我。”我几个手下手。 “是——” “慢着,可以打他,但别伤了性命。”我幽幽地说,手下走了之后,我倒在床上喘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卑微了,这男人 都不在乎你,他都不想来见你,你何必还眼巴巴等他?还不成还想抢他回来? 什么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什么携手一生,不离不弃,全都是谎言,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妻妾成群,温香软玉在怀,如果是这样,为何要招惹我?我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般对我。 晚上弹了一整晚的清心曲,到第二天早上才平静下来,我梳洗完毕,继续巡视云海,云海海域辽阔,我派出来了一队水军在海上日夜巡逻,而三狼帮的人也卖劲打击海盗,凉州海面更加安全宁静,海面来来往往的商船越来越多。 尤其那十几艘罗家商船,这气势派头,并不比冷家的差些许,听说凉州出现一个叫罗爷的人,这段时间发展得很快,铺子开了一间又一间,听说还是冷凌风的男宠,两人在茶园曾当着一大堆茶农激情狂吻,那场面甚是香艳。 对冷凌风有关的东西,我都有点好奇,我去打听了一下那罗爷的底细,没想到竟然是冷凌风那个可爱的小厮,什么龙阳君,原来是春天来,这家伙发情了,竟然热烈火辣得不顾他冷家大少爷的脸面了。 不过这小厮还有本事,竟然自立门户当起大爷来,想起那晚跳起来拍掌的样子,我有点好笑。 楚寒剑听到这些传言,连连叹气,估计是惋惜我和冷凌风竟然无缘。 我笑着问冷凌风,这家伙却不认,说他怎会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他就给我装吧。 冷凌风说着说着,低头就在一旁甜笑,那一脸春情,肯定是在想入非非,这家伙估计又在春心荡漾了。 我说他笑得淫荡,他说是我的眼睛淫荡。 不过很多时候,他都低头喝闷酒,喝着喝着会蹦一句顽石出来,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他喝闷酒,我也喝,他想着他的小欢欢,可以看得到,摸得着,而我想这那个似乎是不存在的男人。 “听说你府上来了一个天仙,是你的老相好,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那你的小欢欢怎么办?莫非你还想一妻一妾,享受齐人之福?”莫非这家伙人前是君子,人后是豺狼,到处留情? “青烟是剑庄的人,赌玉的时候认识的,你也知道,现在商州动荡的很,随时起战火,剑庄的人想将生意转移到我们凉州,所以叫青烟提前过来了解凉州的情况,这对我们凉州的商业发展是一件好事,而剑庄这个组织势力庞大,行踪神秘,我也想多了解,如果是敌人,趁早铲除,如果不是,看能不能合作。”冷凌风说。 “这女人对你有没意思?” “但我对她没意思,我现在天天忙凿石,凿到手都痛了,也没见一条缝,都不知道什么石头来的。”他愤恨地手,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凿石? “你今天似乎喝多了?”我虽然知道这家伙不可能那么容易醉,但他今晚得确喝多了。 “这女人屋子里藏着男人,该死得很,谈生意能谈到寝室去?”冷凌风说。 “藏谁了?”我好奇地问。 “钱长鸣。”冷凌风瓮声瓮气地答,似乎很不爽。 “啊?”听到我这话,我倒惊讶了,钱长鸣是我哥哥的心腹,钱家世代是我们的家臣,如果他喜欢别的女人,我改天还可以取笑一笑他,但偏偏他喜欢冷凌风的女人,那有点麻烦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将那罗小欢归为冷凌风的女人了。 “他不是你对手,你怕什么?” “那女人眼 睛歪的,眼光比较差。”看到冷凌风极度不爽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他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日子天天过,转眼到我二十岁生日了,明明已经绝望,但却内心深处,总生出一丝期盼,觉得他不会这样待我,当日一早枭狼送了聘礼过来,送聘礼的依然是小红狼,那头红发那样的扎眼,我怎么感觉他长不大的? 楚寒剑是很不乐意让我嫁给一个海盗头子,但这两年除了他,再也没有一个人上楚府提亲,男一般十八岁都已经成亲,二十岁以上一般都已经有妻儿,楚寒剑知道我宁愿不嫁,也是不会做妾,除了出身海盗,这家伙倒气质一流。 “你自己看着办吧。”楚寒剑长叹一声离开了,不知不觉,我竟然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五年漫长的等待,明明对他已经死心,但要嫁别人,从此情缘尽断,我始终不甘愿,我不停地替他找理由,但无论是哪种理由,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挣扎了一番,我如以往那般拒绝了枭狼,他说我怎能说话不算话,他说我坑了他五年的青春,他这五年为了我,他不碰过一个女人,他想了我整整五年,他要我赔偿这五年。 他要我赔五年,那我人生最美好那五年呢?我找谁去赔? “我只说五年我嫁不出去,可能考虑一下你,我可没说一定嫁你?我什么时候表示对你有一丝爱意了?你什么时候收到我给你礼物了?是你自作多情,是你一厢情愿。”我知道我这样会伤了他,但我也只能这般做。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既不肯嫁人,又不肯嫁我?” 我们关门打了起来,那天我的房间几乎变成废墟,楚寒剑听到打斗声,赶来了,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又静悄悄走了。 那天我们整整打了一天一夜,他和我都打得遍体鳞伤,他最后摔门而去,说这样的悍妇,送他也不要,他枭狼还没有低贱到要抢女人,他走了,我独自处理伤口,我痛得很想哭,不知道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破碎的心。 二十一岁那年,我收到辰二的礼物,还有他的一封信,这信我看也没看就扔了,除了那句小鬼等我,他还会写什么?上一年他的送的碧血镯已经很昂贵,今天送的更值钱。 是一个女子,用玉石雕刻而成,这女子就是我,我拿着手抖了,是不是觉得亏欠了我,所以他送的东西,一年比一年贵重?是不是当初,我要他归还三袋黄金,让他觉得我就那么在乎这些? 上了蛇岛一次,小红狼狐疑地问我,怎么他老大今年不回来?他老大不回来,问我有用吗?我连他在哪我都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怎么了?觉得这样好玩吗? 这一年过得心如死水,唯一起波澜就是知道罗小欢就是楚合欢。 知道罗小欢是楚合欢这个身份,是在冷老爷子的寿辰,那天楚寒剑身体不适,没有过来,我一早带上贺礼道贺,刚准备开饭,罗小欢带着她的丫鬟来了。 “冷老爷子,今天是你大寿,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给你?”她脸上带着笑意,但难掩眼角的倦意。 “冷大少爷,我也有东西送给你。”她讨好地拿出一幅画卷,那模样就像心爱的人献宝一样,有点忐忑,但又带几分兴奋激动,但我没想到冷凌风就一把将她拽起,扛在了肩膀上,连人带画,扔到了荷花池里。 众人惊叫,冷老爷子怒斥他,当时 河水冰冷刺骨,她落水之后,竟然发疯地朝那画扑去,似乎这画是稀世珍宝一样,但画到水,还是毁了,她从荷花池上来,眼圈红红的,想哭又死死忍住,这模样让人心疼。 “你这两个月去了哪?别给我说谎。”冷凌风问,声音低沉,深邃的眸子带了些许猩红,这样的冷凌风我第一次见,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原来是这家伙不声不响离开了他两个月,估计这两个月想疯了,担心坏了。 “我去了古夏墓城,那里发生了战争,黄金升价,玉石瓷器跌得很厉害,我去拿黄金换了大批的玉器回来。”罗小欢抬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但着几分自得。 “罗小欢,你还真厉害,赚了不少吧。”冷凌风露出一抹嘉许的笑,不好,一看到这家伙这般笑,我就知道坏事,果然罗小欢还没有说完,冷凌风再次将他扔到荷花池,连续两次入水,楚和欢露出了真容。 认出她的那一瞬间,我悲喜交集,她还活着,哥哥的女儿还活着,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热,鼻子也酸酸的。 “谁也不用管她,她想死就让她死去,居然跑去墓城?”冷凌风丢下这话,黑着脸走了,估计冷凌风是担心坏了,要不他不会这般生气,看来他还真的沦陷了。 “小欢丫头,这小子今天估计是喝醉了,你别理他。”冷老爷子解释道。 “冷老爷子,今日是你生辰,前来祝寿,没想到打扰了各位雅兴,下次再前来赔罪,这是我专门挑给冷老爷子的礼物,是百年佳酿,看喜不喜欢?”即使是这般,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有滴一滴眼泪,她似乎与传言出入太大。 我真是发梦都没想到她跑来凉州,我更加没想到会跟冷凌风扯上,看上我的侄女,他以后还不低叫我一声姑姑?想到这点,我心里偷着乐,遇到冷凌风这样的男人,这丫头日后会很幸福的。 但没想到这丫头到处是仇家,去益州竟然被人追杀,得知这个消息,冷凌风正在茶楼跟我喝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我还没有反应得过来,他人已经不见,我也赶紧暗中派人到益州,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当日见过她真容的人,只有青烟一个外人,我兵分三路,一路调查青烟,一路暗中保护这死丫头,一路去西京,看看西凌那边有什么动静。 好在神灵保佑,她平安回来,不过却吓得冷凌风够呛,从此寸步不离,开始拼命叫他武功,严厉得很,所以我知道冷凌风的用心良苦。 我也着实担心这丫头,哥哥以前曾送我软猬甲,让我防身,我一直珍藏着,不舍得穿上,这次我故意让冷凌风看到,这家伙果然求我,好话说尽,这正合我意,虽然有了软猬甲,我还是不放心,开始派人在四周保护。 日子如流水,这一蹉跎,又一年了,再过几个月就年底,我二十二岁了。 说真的我绝望了,我等了他六年,一个男人可以六年不来见你,而他又身体健康,只有一个原因,他根本不爱我,他闲得慌,他闷得无聊,所以才找一个女人耍,他怎能这样坑人? 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商州城主龙七来了,他的出现耀了楚府所有人的眼,尤其是楚寒剑,他对我说与龙七一比较,当年的风家二少,西家大少,就是珠玉与禾秆,简直就不堪入目。 我说楚城主,你老了,老眼昏花了。 第30章 在一起 “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亲自去看看,龙城主现在正在大堂,听说还没有娶妻,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漫云,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楚寒剑听到我说他老眼昏花,居然跟我急了,非要我去大堂瞧一眼。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偷偷看一眼也可以。”见我不吭声,楚寒剑又补了一句。 “他今年几岁了?”我问。 “二十六。”楚寒剑答,语气肯定,一定刚刚打听到的。 “长得怎样?” “长得无可挑剔,堪称完美,与你十分般配。”楚寒剑说,一向沉稳的他,眸子迸射出兴奋的光芒,似乎守侯多时的猎人,终于看到猎物出现,并且这猎物的品种还十分罕有。 “长得无可挑剔,堪称完美,但却二十六岁还没有娶妻,甚至身边还没有女人,这人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跟我一样有什么暗疾呢。”我微微皱眉说,相对于楚寒剑的激动兴奋,我显得平静多了。 “谁说你有暗疾,我问过李大夫,他说你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楚寒剑一急,脱口而出,这话听得我十分不是滋味,真是人言可畏,连楚寒剑都以为我身体有病,暗中派人检查来了。 不过我心中的酸涩,楚寒剑是不知道的,男人脑子并不是很好使,哪会知道女儿家这些小心思,尤其他这种没有女人在身旁的男人。 冷凌风都有爱的人了,他龙七二十六岁还未娶妻,说不定他才是真正龙阳君,只喜欢男人,就不知道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一城之主,应该不会甘于人下吧,许是长期跟男人混在一起,脑子都不干净了,刚刚竟然又猥琐了一回,这家伙是在上面,还是下面,与我何关? “你是凉州城主,他是商州城主,我接见不够分量,楚大城主出来那么久,将客人晾在那里,似乎不是太好,还是赶紧回大堂吧。”说完我走了,气得楚寒剑直跺脚,但如今我长大了,他已经不敢呵斥我,只好瞪瞪了我一眼,匆匆忙忙往大堂走去了。 而我这几天因为那丫头的事情费神伤脑,着实疲劳,那丫头在西京简直就臭名昭着,完全属于那种人见人恨的类型,在众人的口中,她不但骄横跋扈,淫荡无耻,还胸无点墨,但我眼中的罗小欢哪里骄横了?寒风刺骨,被冷凌风连扔了两次入荷花池,虽然眼眶都红了,但对冷老爷子还是恭敬有加,礼数周全。 如今她的商铺开了一间又一间,商船多了一艘又一艘,尤其茶园闻名天下,让凉州几乎改名茶都,听冷凌风说她还善于酿酒,酿的酒醇香扑鼻,我还记得她对付云清的时候,口齿伶俐,心思缜密,哪会是胸无点墨之人? 天天对着冷凌风这样的极品,她竟然还不吃,反而像冷凌风欲求不满,天天来我这叹气,她如果生性淫一荡,怎会放过到嘴的美食?不过能让冷家大少爷春心荡漾,这死丫头,还真不赖,他俩是怎样好上的呢?说真的我很好奇。 我问冷凌风,冷凌风却笑而不语,弄得我更心痒,不过转念一想,听他们那些甜蜜事儿,再对照自己的凄凉下场,还不是找堵? 这丫头臭名昭着,仇家一箩,我一个一个去排除,真是费神费力,回来寝室,我倒在床上,休息了一会之后,我开始梳洗,焚香煮茶,轻轻抚琴,调整心情,这些事情天天如此做,已经形成习惯,一天不这样,总感觉哥哥会对我失望。 但今天有点不顺利,“嘣”的一声,曲终弦断了,烦躁的心更添惆怅,窗外月圆,但不是人月两团圆,十五岁的时候,有多少个夜晚,我站在窗前捧着腮帮子痴痴想着他,甚至还幻想他突然出现在窗前,抱我入怀,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但现在我已经不会相信有奇迹。 躺在床上,闻着安神静气的熏香,我却睡不着,脑子乱乱的,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想起孤独的师傅,想起默默守候的柳丝, 想起她绝望死时苍白的容颜。 我觉得自己很像柳丝,一生都在守候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但柳丝起码知道我哥哥是谁?起码一年能见那么一面,而我呢?连他身在何方都不知道,除了那一年比一年昂贵的礼物。 柳丝,我曾笑你傻,笑你痴,想不到长大之后,我就成了你。 一晚没睡好,第二天还窝在床上的时候,冷凌风就来了,这段时间他都很少来找我,他生怕自己离开半会,他的小欢会有危险,益州那次,将他吓坏了,他说这辈子从没有那么害怕过,听到她出事的你一瞬间,他感觉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跳都停了。 “你穿着衣服吧,我进来了。”冷凌风笑着说,我一向没有关门的习惯,这样方便丫鬟早上送温水进来给我梳洗,并且楚府上下,除了我的贴身丫鬟,也没有人敢随便进我的寝室,这个习惯冷凌风也知道。 “别进,还脱光着呢?”我一边说,一边起床梳洗,冷凌风笑,说我这话会引狼,我自嘲笑笑,都二十一了,脱光都引不了狼了,哪会像十五六岁那年,一出大街,马嘶人停,连老头都回头。 一会之后,冷凌风进来,带了一股清新的风,每次见这家伙,都会让人心神为之一振,丫鬟知道他过来,早已经送上茶品,殷勤招待。 “有没杀手的线索?”这段时间,我们碰面谈论得最多就是这事。 “杀手益州出现过一次就销声匿迹,我查过很多杀手组织,但都没有线索,招式和手法都不像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问那丫头,十问十不知。”冷凌风皱眉,眸子尽是焦虑,认识他十几年,第一次看他这般烦躁。 “武功教得怎样?”我问。 “我现在已经恨不得将我会的东西,全塞到她的脑子里,好在她平时虽然看起来傻傻的,天资好得出奇,别人要半年学会的,但半个月就行,人也不懒,肯吃苦,现在她的武功比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还要厉害。” 有没那么好呀,我心中嘀咕,不过他赞这丫头,就等于赞我们楚家,毕竟这丫头身上留着我哥哥的血。 “不过她没杀过一个,我担心她经验不足。”冷凌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突然有点羡慕这死丫头,有这么一个男人惦记着。 “我知道你手上有一种很厉害的暗器七巧梭,我想借来给她防身,我手下都是男儿,手中的暗器不大适合她,我见你用过一次,厉害得很,要不哪天你有空教教她怎么用吧。”哼,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原来来这里就想向我讨宝贝。 “我们师姐弟一场,你不会拒绝吧。”看到我不置可否,这家伙又加了一句,听到这话我笑了,我比他小五岁,他一直不大肯叫我师姐,今日为这丫头,竟然自认师弟,套近乎了,冷凌风呀,想不到你竟然有今日。 “上次我要你一个冰镯,你都不肯,现在想我帮忙,你想也别想。”看他焦急,我故意逗逗他。 “不就是一个镯子吗?凉州有哪间玉器铺是我们冷家的,你都一清二楚,你喜欢哪个就去拿,这些年除了那镯子,我何曾亏待过你这位大师姐?”他这话倒没错,这些年有好东西,他都第一时间给我送一份。 “是你开口,不要说借,就是给你,我也没有问题,只是那七巧梭虽然小巧,但却十分霸道,我都练习了一年,才能掌控自如,我怕她掌握不好,会伤到自己,我的手下有人善于用毒,有些毒粉,在紧急关头,倒能派得上用场,我取来给你。”他听到连说好,还要我给多一点。 临走之前冷凌风对我说,他想带小欢出门一躺,让她去捣毁黑风寨,他怕她双手没有沾过血腥,万一对敌的时候手软,但他内心又不原意她杀人,这些我们都曾经历过,所以知道杀人的感觉糟糕透了,尤其是第一次杀人。 许是关心则乱,一向做事果断的冷凌风显得有点犹豫不决。 “你不可能一辈子陪在 她身边,一切都要靠她,发几晚噩梦就好了,如果发噩梦,不正合你意,可以晚晚陪伴在她身侧?”听到我这话,冷凌风笑了,说我一脑子邪念。 “冷小子,你对你的小欢欢了解吗?”自从知道罗小欢是楚和欢,我就开始担忧,因为我知道楚和欢曾嫁秦三少为妻。 虽然我没有见过秦三少,但被人称为西凌第一美男子,肯定风采过人,要不楚和欢当年不会苦追多年,她多年没接受冷凌风,是不是心中还牵挂着秦三少?还有冷凌风能接受她曾嫁人为妻的事实吗? 听到我的话冷凌风沉默了好一会。 “以前不打算查,就想等她愿意的时候告诉我,但现在为了她的安全,我去查了。”冷凌风说,他没有告诉我他究竟查到了多少,而我没敢去问。 “龙七救过小欢一命,他似乎对你有点意思,还让我在你面前说点好话,人好不好我说了不算,还要你自己去看,都这么多年了,也许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冷凌风的话让我愣住了,我似乎从来没向他提过辰二。 “你还知道什么?”我惊愕地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猜的,你这么多年不肯嫁,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有什么暗疾?估计是心里有人了吧,你十五那年出外三个月,回来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你就是死口不认罢了,但我又不是傻子。” “不过怕你恼羞成怒,不拆穿你而已,才十五岁,就春心动了,比我和云清都要早,你还真行,不过你哪天愿意说说你当年的艳遇,我也很愿意听的。” 听到冷凌风的话,我的脸烧得可以烫熟鸡蛋,尤其看到他那笑容,我简直就想逃,似乎我当年与辰二那些缠绵的场面,尽收他的眼底似的。 冷凌风走后,我的脸还红了很久,躺在床上睡不着,出去又觉得身体疲乏,不是很想动,于是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 哥哥年年的生日礼物,我都放进柜子珍藏,想哥哥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但很多时候,我都不敢看,怕看了难受,今天禁不住将柜子打开,哥哥当年送的嫁衣赫然在目,还静静躺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颜色还是那般鲜艳,这种花饰也很少见,因为不是人人有这般手艺。 这嫁衣真漂亮,但却没有机会穿上了,我轻轻抚摩着那柔软的布,心中酸楚,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穿上这身嫁衣,被他牵着手离开,但想不到都成了梦。 但我不想做第二个柳丝,一生为一个男人而活,在等待中耗尽一生,我也不想做师傅,因为一个女人的背叛,从此不原意再靠近女人,一生孤苦,我想过得幸福点,我也想像丫头那般,有一个像冷凌风那般的男子捧在手心。 这个梦我做了六年,该醒了,当爱成了痛,当情成了涩,变了苦,该断了,彻底地断了,其实在三年前这情该断了,只因心中的不舍于期盼,又蹉跎了三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 辰二,我等了六年,我等不起了,你的爱,还是留给别的女人吧,以后无论有什么理由,你都与我无关了。 傍晚我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细细梳妆打扮,认真挑一套既淡雅的衣裙,今天该是新的一天。 路上碰到楚寒剑,他打量了我一眼,笑了,问我是不是去见龙七。 我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似乎人人都知道,我穿得那么漂亮,就是为了一个叫龙七的男子,为了让他看上我,我觉得在他们的眼里,我成了一个嫁不出去,急着勾引人的的狐媚子了,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见我低头不语,楚寒剑长叹了一声。 “你哥临死前留了一封信给我,什么都没提,就是要我替你觅一个如意郎君,不许让凉州这重担毁了你幸福,几年过去,你还是没有嫁,而他那封信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身上,搅得一天不得安宁,就当我求你,赶紧找一个好男人嫁吧。”龙七是商州城主,你与他联姻,不管是对商州,还是凉州都百害无一 利,以前我觉得世间男儿只有冷凌风才能与你匹配,今日我发现,龙七也能与你并肩,今晚要不去好好见见,也许他就是你要找的男人。“ 听楚寒剑说起哥哥,心难过,我点了点头。”有你招呼龙城主,我就不过去了。“楚寒剑说完走了,似乎如释重负一般,也许从我哥死的那年开始,我就成了楚寒剑的一块心病,成了很多人的心病。”漫云,温柔一点,男人都喜欢。“楚寒剑回眸说。”漫云,多笑一点,太冰冷再胆大的男人也会吓跑。“楚寒剑再次停了脚步。”漫云,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晚……“”楚寒剑你真的老了,竟然这般罗嗦了。“我对楚寒剑不满地嚷道,尴尬之余,心中还是有暖流涌动,楚寒剑笑着走了。 温柔点,笑得灿烂点,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往花园深处走去。夜晚花园凉风阵阵,我款款而出,映入我眼帘的是一颀长挺拔的身影,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脸看我,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微微愣了一下,淡淡月光下,映入我眼帘的竟是一张俊美如铸的脸庞。 他的轮廓有冷凌风那般坚毅冷硬,俊美但不失英挺,尤其蓝眸纯净如一汪清泉,沁人心扉,勾人魂魄,能让人的心一点点沉静下去,我突然想用手摸一把,真是漂亮,他唇瓣微微勾起,性感而诱人,十分蛊惑人心。 好久没见过这般出色的男儿,楚寒剑这回没有眼花,风家二少,希家大少爷与他一比,真的全成了草秆与糟粕,我扫了一眼就微微就将目光移开了,免得说我想入非非。”龙城主,家父今日身体抱恙,如果不介意,今晚漫云陪你喝几杯。“我浅笑地走近他,他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说原来楚大小姐果然如传言那般清丽脱俗,温柔可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我刚坐下,丫鬟竟然鱼贯而入,搬琴的搬琴,送棋盘的送棋盘,甚至还有丫鬟,将我平日写的诗书,画的山水画,甚至闲暇时做的刺绣一股脑拿了出来,一一摆在龙七的面前,献宝一样。 这楚寒剑想干什么?他就是迫不及待将我嫁出去,也不用做得如此明显呀,我窘得想找一个洞钻进去,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依然带着淡淡的浅笑,这下丢人丢到家了。”人说楚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今晚可否一饱眼福、耳福。“他笑着问,声音轻轻柔柔,竟有说不出的好听,好听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你心尖撩拨着。 除了点头,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难不成我跟他说,丫环是拿我的琴出来摆的?难不成我对他说,龙城主,来欣赏一下我这把古琴吧,价值不菲的哦,楚寒剑啊,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知道龙城主想听什么曲子?“我柔声问道,他听到我这般问,又愣了愣,说我真温柔。”就双飞蝶,以后叫我龙七吧,龙城主听着很见外。“他说,我点了点头,轻移莲步,轻抚一曲,这首曲子我烂熟于胸,弹的流云如水,就连我自己也沉浸在里面。 曲罢他看了我良久,看得我有点头皮发麻了。”是不是弹得不好?“我问。”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漫云,我还真意外了。“他意外了?莫非他以为我不会弹琴? 接下来我们琴箫合奏了一曲流云曲,竟然配合得丝毫不差,而我很久没有这般兴致。”这是你画的画,作的诗?“我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他一脸惊叹,一幅一幅地看,看得仔细,脸上的笑容更浓。”你连这也会?“他指着一个锦囊问我,这锦囊绣着鸳鸯戏水,我绣给辰二的,但他不来,我将它放在柜子里,想不到今日丫鬟竟然翻了出来,我红着脸点了点头,有点想夺回来。”这很别致,我刚好缺一个锦囊,这个当送我的见面礼吧。“他笑着问我,那眸子在月光下发出诱人的柔光,带着魅惑,又带着说不出的风 清,总之很勾魂,很妖孽。”我——我——这——这不好看,送礼太——“我还没说完,他已经将锦囊放好了,还说送礼这个最好,其它书画太珍贵,他不敢要,怕呆会回礼不够分量。”这——“我一时没了言语,两人都不说话,而他又一步步走近我,靠得太紧,他的气息袭来,我感觉空气都有了暧昧的气息,整个人禁不住有点慌。”他们说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天你听了琴音,看了书画,还有棋。“鬼使神差,我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他笑着说好,眸子碧波荡漾,简直风情万种。 他是除冷凌风外,第一个能与我平局的男子,其实我的棋艺也很好,只是怕师傅天天缠着我,所以与师傅对弈的时候,我都佯输罢了。 我们下了一局又一局,身旁的茶热了一壶又一壶,两人都兴致盎然,直到夜深,没有半点睡意。”我送楚小姐回去。“我回寝室的时候,他说要送我,这似乎是我的家,我就是蒙上眼睛,也能找到自己的房,但我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而回,他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听说楚大小姐,还武艺超群,哪天我们还可以比试比试。“他说。”你听谁说的?冷凌风告诉你的?“其实除了狼云军和冷凌风他们,在凉州百姓的眼里,我淡雅如莲,端庄高贵,会一点轻功,只为跳舞时显得更加轻盈,并不是为了打.打杀杀,要不这些年,也不会蒙骗了那么多凉州好男儿为我疯狂,不过那都过去了。”没错,是冷大少爷告诉我的。“听到这话,我微微皱眉,这死冷凌风不会说我很凶吧,那还不吓跑他?”其实我也只会一些花拳秀腿,我拿剑会手颤,更不喜欢打.打杀杀,看到别人打架,平日就喜欢抚琴刺绣,看书作画。“我无比纯良地说,龙七突然大笑起来,说这真是好得很,但我总觉得他笑得有点让人有点发冷。”明晚我约小姐去游湖,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他问我的时候,那双蓝眸忽闪着,这眼神是不是太撩人了?”好,明晚见。“我深呼吸一下,虽然很想落荒而逃,但我最后还是走得袅娜多姿,关门的时候,还朝他礼貌周全地点了点头,回到寝室,我倒在床上,感觉比打一场仗更累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 知道我和龙七相约出去,整个楚府都显得喜气洋洋,似乎过节一般,就连满脸皱纹的张婶,那脸也笑成一朵花,看来个个都迫不及待等我嫁出去了。 我们并肩走在杨柳岸,迎面走来一对又一对的恋人,甚至有一家三口出来散步,其中不乏有当年死守在我楚府门前,嚷着要娶我的少年,如今他们的儿女都大了,而我竟然才跟一个男人来此约会,我觉得真丢脸,嫁不出的女人的确抬不起头,无论我腰板挺得多直,终是底气不足。 我将头垂下,偏那些人眼尖,还不时有人向我打招呼,甚至好奇打量我身旁的龙七,那眼神充满探究,我真想找一个洞钻进去。 我快步走,试图离龙七远点,偏我走快,龙七也快,我慢他也慢,无论如何,都与我并肩而行,引来无数暧昧的目光一路追随。 我渐渐往暗处走去,他也跟了上来,并且渐行渐近。”这里似乎暗了一点。“他说。”暗点好,暗点别人看不见。“我说,但说出口之后,才觉得有点不妥,这不是勾引人吗?不过楚府上上下下高兴得像过节那般,不就等着我将他勾到手吗?于是闭嘴不再解释。 我缓步向前,这里地处偏僻,树密叶茂,灯火全无,人影全无,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没人看到我了。”今晚月色真好。“他对我说,我抬头,今晚月色好?我怎么一丝月光都看不见?月亮都不知道跑哪了?”嗯,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又小又扁。“慌乱中,我语无伦次,因为他趁月黑,靠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他说漫云,我们在一起吧。 第31章 验明正身 从小到大,虽然我是混在男人堆了,虽然粗鲁甚至猥琐的话,我听了一大箩筐,但除了辰二,旁人连衣角都不敢碰我一下,更别说这般亲昵握着我的手,所以当他握上我的手,我第一反应想要甩开他的手,第二反应想狠狠揍他一顿。 “龙城主,我们似乎才第一次见面。”我的声音微微变冷,他是不是觉得我二十一岁都嫁不出去,可以随意轻薄? “龙七唐突了,是不是我吓着你了?”他似乎一下子醒悟过来,松开了我的手,身体也保持了一定距离,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十分撩人,见他认错态度如此好,我一时没了言语,如果再追究,反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但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显得有点尴尬,我想找点话说,但一时脑子乱糟糟的,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又大又圆,又小又扁的月亮,是怎么样的呢?”他抬头看了天,然后在这里自言自语。 “你没见过?”我问。 “我没见过。”他答。 “我也没见过。”我说,他笑,问是不是从小到大没被男人碰过,所以紧张成这个样子,我答不是,我都男人堆里长大,我还会怕男人?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究竟想怎样? 临出发之前,楚寒剑对我说,对付优秀的男人,要像打仗那般速战速决,要不这个男人就是别的女人了,但哥哥却一直叮嘱我,女孩子,要矜持,只有这样,男儿才珍惜你。 是不是我当年太不矜持了,所以辰二才不珍惜我?我怎么又想起他了?不能想了,再也不能想了,这个男人与我无关了,从今天开始,他会渐渐从我的世界消失。 “不怕就好,有些人我对十年,也不会生出一丝爱恋,你,我从第一眼见到,就想 要了。”他抬头定定看着我,那忽闪的蓝眸说不出的认真,这家伙又来了,装什么深情,我又不是十三四的小姑娘,这些戏码骗不了我。 “我二十一岁了。”我对他说,听到我的话,他稍稍愣了一下,然后问我这话什么意思?这话能有什么意思?我。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告诉你我二十一岁而已。” “我今年也二十六岁了。”他答。 “年纪那么大不娶,你喜欢男人吧。”我问,这问题必须搞清楚,我可不想他日后娶了把我当我幌子,当我是遮羞布。 “你说什么?”他身体一僵,猛地停下了脚步,声音愈发平静,有一种人,越平静,心里越波涛汹涌,我感觉他就是这种人,此刻正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他这怒火是因为我冤枉他,还是因为被我揭穿老底,恼羞成怒呢? “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答,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我不是。”过了好一会,他才瓮声瓮气地答。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这事不光彩,估计没有几个男人会愿意承认。 “你怎么叫龙七?你家中很多兄弟?你哥哥是不是叫龙一?”我抬头看着他,这个问题我想问很久。 “不是。”他闷声道,从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是家中独子,爹娘他们在七夕缠绵了一晚就有了我,本想叫龙七夕,纪念他们的第一夜,但觉得龙七夕,名字过于阴柔,所以去掉了夕字,就叫龙七。”他答,答得一本正经。 “这样取名字也好,够省事,日后你跟你妻子,如果第一夜在初一,孩子就叫龙初一,如果是十五,那就叫龙十五。”听到这么起名字,我兴奋了,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为了孩子名字好听 点,看来我得选好洞房的日子,你觉得哪个日子好点?初二还是初八,抑或初九初十?”听到这话,我张大嘴巴。 “初十、初九?这——这——”这话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原来你喜欢初十,那以后就龙初十吧,十全十美,倒好意头。”他笑着说,眸子顿时散发着异样的神采,这怎么回事?我似乎没说什么吧。 “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当真。”我干笑了几声,我只是想试探他是不是龙阳君,怎么变成探讨他洞房的日子,他儿子的名字了?跟这家伙说话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他会跑题。 “这里似乎太暗了。”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两人又慢慢靠近,我感觉空气有点压抑,想赶紧走到光亮通爽的地方,好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不是暗点好吗?”他边说边朝我走来,我的胸腔充盈了他的气息,这种暧昧的气息,让我浑身不自在。如果他是我的手下那多好,我不爽他,就可以叫他滚,看他顺眼,就撩逗几句。 偏这个有可能是我的日后成亲对象,按楚寒剑的话,这家伙可能就是唯一一艘载我上岸的船,还是一艘豪华无比的船,错过没有第二艘了,错过了连烂船都没了。 我从来不知道楚寒剑那么好文采。 正在我浮现联翩的时候,他走近我。 “我现在能不能牵着你的手?”他问我,无比严肃,无比正经,我这一生还没人这般问过我,辰二从不问我意见,想牵就牵,想亲就亲,想将我推倒,就会动手。 我不说话,他也不吭声。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他看着我,那眼神显得无比温柔纯良,但他越是这般无害,我就越觉得这家伙有问题,能做上商州城主 的人岂会简单?能在三国之间斡旋,显得游刃有余的男人,岂会纯良,这绝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我是装不知道,还是扒掉他那层皮? 是推开他,还是握住有可能的幸福?我犹豫了。 “我想想。”我开始皱眉想,权衡利弊,分析得失。 “嗯,我等你,你慢慢想。”结果这问题我想了很久,想到杨柳岸除了我俩,人影全无,夜寂静得骇人。 “我牵你吧。”最后我牵着他的手,这样我感觉好点,我想松手就松手,我想牵着就牵着,这样比较舒服,他愣了一下,笑了,但双手就让碰触的瞬间,我又缩了回来,因为我突然又想起了辰二,我深呼吸一下,将他的身影驱赶。 “我还是再想想吧,毕竟授受不亲。”我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想了,就这样吧,现在外面没人,不会有人见到。”他的手迅速覆上我的小手,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推开他,但我反手,变成我牵着他,他笑笑,很乖被我牵着,岸边早已经无人,空荡荡的让人心情愉悦。 “还有什么想问吗?”他问。 “你武功如何?”我问,武功太低我瞧不起他,觉得太弱,武功太高,我又怕被他欺压我,那也不行。 “还行,不太高,也不太低,要不我们比试比试?”这个回答似乎无懈可击,但却又问了等于白问。 “不比了,我不喜打架。”我羞答答地答,那模样没人敢说不是名门的大家闺秀,他说很好,真是越看越喜欢我,温柔如水。 “喜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我笑着问他,岸边有石桌,我松开他的手,坐了下来。 “喜欢到想娶你为妻。”他答,蓝色的眸子变得灼热。 “你娶我是为了你的商州吧,如今你商州 岌岌可危,随时被战火吞噬,你娶我是希望我们商州、凉州日后联手是不是?” 虽然他说得很动人,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了,我与辰二算是经历过生死,也曾经如此甜蜜过,但六年了,他都不曾想过要娶我为妻,他龙七第一次见我,就认定我了?说真的我不相信,因为我二十一岁了,已经不会再做梦。 唯一的解释,他需要我,而我长得也过得去,并不碍他的眼,所以他想娶了,而他似乎也不碍我的眼,那我要不要嫁他呢? “是吗?如果是这样,你嫁不嫁?”他静静看着我,那双蓝眸渐渐逼近我,带着几丝邪魅,刚柔并济的脸,有着几分野性。 “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我做主,我得问问我爹。”他这般眼神让我有点慌,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出门之前,你爹说了,这亲事他答应了,只要你点头,媒婆聘礼一样不少,明日就可以送过了。” “你真不是龙阳君?”我问。 “不是,我很正常,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提前验明正身,我很愿意配合。”他笑,眸子柔波荡漾,摄人心神,让人一时迷糊了,突然腰间一热,他的手已经搂着我的腰,将我抵到他身前,两人紧密相贴,我还来不及推开他,他性感诱人的唇瓣就要吻下来。 你这死人,去死吧,居然敢轻薄我?我猛地推开他,顺势就是一脚,然后就是一掌,他没有防备,被我狠狠跺了一脚,闷哼了一声。 “不是说不喜打架吗?不是说拿着刀剑手会颤吗?”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将手缩了回来。 “我——你脚下有一个蚊子,我帮你赶一下罢了。”我说,他笑,说真是谢谢了,想不到这么冷的天也有蚊子。 第32章 大补 “你不是我们凉州人,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我们这边有一种蚊子专门是冬天出现了,尤其湖边柳树下最多,那蚊子还比较大,要不我也不会那么用力,没弄疼你吧?”我一本正经地胡诌着。 “那蚊子打死了没?”他问,嘴角微微抽了抽。 “没,飞走了,不过那脚你白挨了,下次我认准一点再跺。”我赔着笑脸说,表面上我很不好意思,但实际上我幸灾乐祸着,谁叫他想轻薄我?才第一次见面,就这般风流好色,不教训一下他,以后还得了? “不用跺了,下次看到告诉我,我赶走它就是了,万物皆有命,杀生不好,虽然只是一只蚊子,但它也还是有兄弟姐妹,爹娘外婆的。”他说,那蓝眸是那般的纯良,他就给我装吧。 “龙城主心地真好,怪不得深受商州百姓爱戴。”我笑着说,目光带着佩服,他会装,我难道就不会? “谢楚大小姐夸奖,不过我还想说,这蚊子还真厉害,你这么大力,一头牛都可以跺死了,它还能逃之夭夭,这凉州也还真不简单,连蚊子也比我们商州的聪明,聪明之余身体还那么强壮,大冬天不怕冷。”他说。 他这话明明听着讽刺得紧,但看他的表情,可又认真得很,似乎敬佩之情,出自肺腑,一时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湖边蚊子多,我们还是回去吧。”说完我低头就走,他说他还不想走,想见识一下凉州的蚊子。 “我血不大够,还没准备喂蚊子,龙城主大慈大悲,要不你留下来,一会我派人来接你。”我笑着说,他说还是不要了,他的血跟我的不一样,怕蚊子咬了他的血,变成蓝眼睛,吓坏凉州百姓,那就不好了。 “蓝眼睛的蚊子,是稀有品种,估计冷家大少爷发现了,以后会做蚊子生意,专门卖给人观赏,指不定还能挣几个钱。”我笑着说,他嘴角抽了抽说,说真是好主意,但他说好主意,可走得比我还快。 两人回到家中,已经天亮,本来我和他约会,已经成为整个楚府最关注的事,如今一夜未归,都不知道那些人心里想什么了。 我跟一个陌生男人外出,一夜未 归,要是以前,楚寒剑肯定凶我,但现在他巴不得将我嫁出去,换取心中的宁静,我怀疑我跟他出去三天三夜,他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回到寝室,感觉有点累,迷迷糊糊睡着了,不过睡了一会就醒了,梳洗完毕,正准备出去瞧瞧狼云军,没想到丫鬟却推门进来,还端了一大碗炖汤进来,香味浓郁,让我记起我早上还没吃东西。 “真香,是什么汤?”我揭开盖子正准备喝,但丫环却慌忙阻止了,说这碗是楚寒剑吩咐炖给龙七的,要我亲自端给他,不是吧,还真当他神那般供着了。 “嗯,我肚子饿,先喝了,你再去炖一碗,我呆会送过去给他就是了。”说完我往嘴里就啜了一口。 “别——小姐——别——这是炖给男人喝的,听说是大补的。”听到丫鬟这扭捏的话,我一下子喷了,这楚寒剑想干什么?他就是心急也不用这般吧,我觉得一向沉稳的楚寒剑,这段时间有点不正常了,我原来我嫁不出去,给了他那么巨大的心理负担。 如果被龙七知道,我给他喝这种汤,他会怎么想?他一定想这女人熬不住了,想男人都快想疯了,竟然饥渴得让他喝这种汤,楚寒剑啊楚寒剑,你能不能不做这么丢人的事,就是做能不能不那么明显?我还是要脸面的。 我长叹一声,很抑郁地拿着那碗汤准备倒掉,这样丢人的事,我是不干的,没想到楚寒剑在这个节骨眼过来了,抢在我之前,一把将炖汤夺了,还说我即使倒了厨房还有,还热乎乎的。 “你这是干什么?”看到楚寒剑这般,我又怒又羞。 “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二了,你看凉州城有哪个女子二十二未嫁,女十五出嫁,男十六七成家,整个凉州城二十二岁尚未婚的男子,我屈着指头都能算得出来,你再蹉跎得三两年,要不看哪个男人丧妻,你去做继室,要不跟我一样孤独终老,你就想这样?如果这样,我怎么跟你哥哥交代?” 听到这话,我不吭声了,虽然有点刺耳,但说的却是事实,我没有话可以反驳,凉州城二十二岁没出嫁的,除了冷凌风就是钱长鸣了,这两家伙都心 里有人了,狼云军就一个牧歌,其他年纪大没娶的,要不就是断臂少腿,要不就嘴歪脸丑,想找一个人娶我,不容易。 十八岁没嫁的女子,这女人可能有问题,二十岁没嫁的,这人肯定有问题,而我接近二十二了,难怪楚寒剑急成这个样子。 “我嫁了,凉州怎么办?” “估计我还能活二十几年,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的儿子也大,你今年就与龙七成亲,然后跟龙七多生几个儿子,把最聪明那个留在我们凉州。” “你俩的儿子,应该是人中之龙,我不指望你了,我现在指望你的儿子,所以你们越早成亲越好,你就算不跟他成亲,趁他在楚府这段时间,怀上他的孩儿,那也行。”听到这话,我额头开始冒汗了,他这不是叫我偷种吗? “你哥哥不在了,皇家血脉就剩下你了。”听到楚寒剑这话,我有点想说哥哥也还有一个女儿,她是流着我们一样的血,但这话我没说,哥哥不想将他的女儿卷进来,我也不想,就希望她日后能跟冷凌风幸福生活在一起就好,估计这也是哥哥所希望的。 “漫云,去吧,整个狼云军你都降服了,就降伏不了一个龙七?”楚寒剑将炖汤交给我,目光带着期盼,我叹息一声,默默接过,但脚步有点重。 “去吧,要不凉了。”楚寒剑开始催我,直到我朝龙七住的客房走去,楚寒剑才如释重负那般呼了一口气。 我款款而去,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谁?”声音慵懒闲散,似乎还在梦中。 “是我。”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声音放柔。 “云儿呀,近来吧。”云儿?这称呼也太亲昵了吧,但他叫得自然无比,似乎已经这般叫我十年八年,这男人变得也太快,我怀疑他以前有一个老相好就叫云儿,要不怎会叫得那么顺口? 门没有关,我一推就开,但映如我眼帘的是一幅让人垂涎的美男甜睡图,这美男还敞开着胸膛,我咽了一口水。 这家伙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他是不是也以为我焦渴得不行,以为稍稍露点肉,我就像饿狼那般扑过去? “云儿,你过来了。”他声音撩人,媚 眼如丝,俊美的脸庞一脸春情,还漾着淡淡红晕,似乎刚刚从春梦中醒来,嘴角轻扬,似乎还在回味梦中甜美缠绵。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云儿,我想你了。”他喃喃地说着,声音略带沙哑,眸子都没有睁开,还在睡着觉,我彻底石化了,他那场春梦不是和我吧,说话间他半撑起身子,堪称一代尤物,我再次咽了一口水,如果他是龙阳君,一定是下的那个。 这妖孽是男人看到都想扑倒。 “云儿,在想什么呢?”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柔和到这个程度,柔和得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就应该叫龙七夕,这碗壮阳大补汤真的适合他。 “我炖了碗汤给你。”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把这碗汤说成我炖的,这够诚意了吧。 “哦?”他听到的话,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接过,不过在他接过那瞬间,我有点慌了,万一药效太厉害,我是不是真的和他—— “这汤我喝剩的。”鬼使神差,我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他愣了一下笑了,染上桃色的俊脸显得更加明艳,加上那敞开的胸膛,真是活色生香,撩人的很。 “云儿喝剩的更甜,比一亲芳泽还甜。”他微微将目光闭上,那眼睫毛忽闪忽闪,够媚,够妖,这妖孽。 “我看看云儿给我炖什么汤。”他用小勺子轻轻搅动着,我脸刷一下红了。 “杜仲、牛鞭、鹿鞭、海雀、黑枣……”他一样一样念着,越念笑容越浓,他念一样,我的脸红一分,等他念完,我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不想喝就算,给回我。”我伸手去夺,他翻身闪过。 “云儿,这料真足,我怕我喝了会流鼻血,但云儿一番心意,我怎能不领情。”话毕,他头一仰,将汤喝了,还喝得一滴不剩。 “味道好吗?”我问。 “真甜。”他一副陶醉样,重新懒懒躺在床上,如冬日晒太阳的猫儿,但那双媚眼,不时勾魂摄魄朝我撩来,我不得不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果定力差那么一点点,我都扑上去了。 “你继续睡吧。”我落荒而逃,连门都没有关,对着这样的妖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 喝了没?”我脸儿红扑扑地跑回自己的寝室,没想到楚寒剑还在我门前,估计是看到我脸红,这家伙说了几句很好,很好。 临走之前,楚寒剑还吩咐我这几天都不要出门,直到把这亲事定下来,楚寒剑这殷切的目光,让我压力倍增加。 中午到偏厅用饭,楚寒剑没有出现,饭菜上完,丫鬟全都消失了,我连唤了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进来,我估计附近几丈开外,都不会有人的,楚寒剑还真用心良苦,但他能不能留点脸面给我?他这样做只要不傻的,都会以为我迫不及待想嫁人了。 “龙城主慢用。”说完我吃饭了,我吃饭的时候都很专注,所以不再说话,但一会我停了下来,因为我感受到他的目光正在我的身上巡视。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要是这样,我明天叫厨子换一下口味。”我柔声说。 “不是,我觉得看云儿吃饭,比自己吃还有味道,我还第一次看人吃饭能吃得这般优雅,你还真行。”他笑得大有深意,尤其他那句你还真行,我感觉他话中有话,他一定跟冷凌风那样想说我装吧,我记得跟冷凌风吃饭的时候,他老说,你装得不辛苦? 其实这不是我故意装优雅,只是十几年都是这样,习惯了,但吃着吃着,这家伙真的流鼻血了,这汤果然大补。 想想一碗汤里面有杜仲、牛鞭、鹿鞭、海雀、黑枣,不流鼻血才怪。 “你还好吧。”我问。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想叫丫鬟过来帮他,但丫鬟跑光了,我只得将我的手绢给他。 “云儿,你帮我,我的手够不着。”他看着我说,声音软软的,如一个无助的孩子,这狼扮起羊来,还是挺像的,他的手那么长,会够不着? “别急,我来帮你。”我柔声道,边说边帮他擦着血,他说躺在床上方便,免得我要踮脚那么辛苦。 我俯下身子帮他擦着,两人靠得很近,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甚至听到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心跳也微微变得急促。 “云儿,我身很热,想脱衣服,要不你帮我?”他的脸泛出桃花般的娇艳,蓝眸氤氲,那手像藤那般缠上了我的腰。 第33章 亲一口 我的腰一紧,身体就僵了,这家伙是故意勾引我,还是药效上来,人迷糊了?不过无论哪种,不都是楚寒剑所希望的吗? 在我犹豫的瞬间,他抵住我腰间的手猛一用力,我的身子猛地往下沉,我的脑子飞速地转,但估计转得太快,成浆糊了。 在我的身体离他的身体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我用手撑住了,硬让两然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但离得还是太近,他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脖子,我的心一点点慌了。 如果我松手,两人就紧密相贴了,然后就是——我的脸腾一下红了,不知道是觉得这个姿势羞人,还是撑得辛苦。 我是下去,还是要挺住?亦或是想赶紧走人?我的脑子乱了,一片馄饨,如果被人看到这情景,还以为我强上了他。 “外面的门没栓好。”我答,额头满是汗。 “不怕,不会有人打扰的。”他说,他渐渐粗了气息。 “你还流着鼻血?我去拿东西给你擦干净。”我说,声音有点抖,心很乱,不知道该继续,还是断然拒绝。 “不用,你松手下来,我的鼻血就不流了,你是最好的药。”他说,那艳若桃李,红若朝霞的俊脸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眸子微睐,实在似乎蛊惑人心,这妖精。 “要松不松手?说不定一次就孩子,狠狠心也许就成事了,狠狠心凉州的人就不会嘲笑我没男人了。”我不停地对自己说。 “你撑得就不辛苦?但我等得辛苦。”突然他放在我腰间的手再猛一用力,我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我脑子轰的一下空白了。 “这——这——”我慌得有点语无伦次。 “这没什么,放松点。”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温柔得让人心颤,在我愣神的瞬间,他猛地翻身,无比迅速地亲了我一口,亲完还说我亲了他,他是我的人了,要我对他负责。 明明是他亲我,怎么边成我亲他?明明是他应该对我负责,怎么变成我对他负责?听到他的话,我简直气炸了,于是不假思索朝他的鼻子重重擂了一拳,这一拳很用力,他惨叫一声,听到惨叫,我忙推开他,仓惶逃走。 “不是说不打人吗?”龙七咬牙切齿地问我。 “谁叫你轻薄我。”我说。 “你给我喝这些汤不就是想我轻薄你吗?又没外人,你给我装什么?”他捂住自己的鼻子说,不知道有没有被我打歪了,听到他的话我又气有怒,但却反驳不了一句。 “谁想轻薄你了,这世界上又不仅仅只有你一个男人。”我跺跺脚跑了。 我没有回自己的寝室,我知道楚寒剑肯定等在那里,我突然不敢看他,害怕看他那失望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样?明明知道龙七是最理想的成亲对象,明明想将幸福牢牢抓在手里,明明知道错过他,我这辈子不可能再遇到这般男子,但自己刚刚却打了他一拳,还要打得那么狠,估计他也吓破胆,一会就回商州了。 心中有点释然,但又有说不出的惆怅与焦急,其实我真不想孤独终老,我不想听到那些人在背后喋喋不休地说我有暗疾,每次想起柳丝与师傅,我心中都觉得无比悲凉,我不想重蹈覆辙。 心中苦闷犹豫,但又没有一个人倾诉,哥哥不在了,冷凌风这家伙带小欢剿灭黑风寨,云清又要陪云娘,这些话与娘她们又说不得,我这么大不嫁,娘都急得掉眼泪,如今放着一个这样皮相那么好的妖孽不嫁,也许娘都会说我有问题。 去到训练 场,牧歌正在训练新兵,俊朗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士兵训练得满头大汗,但每个人看牧歌的目光带着怯意,记得初相见,他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如今都二十六了,果真是光阴似箭。 有好几次我想问牧歌怎么还不娶妻,是不是有心上人,要不要我找人替他说亲,但话都嘴巴又吞了下去,自己二十一尚未嫁,哪有这个脸问他的事? 牧歌看到我,微微愣了愣,然后问我是不是想检查新兵的训练情况,我摇了摇头。 “不用检查了,我刚刚一直看着,他们练得很好。”其实我今天就是出来散散心,因为我又把可能到手的幸福弄丢了,许是我这辈子都孤独终老了。 我还是会想起辰二,想起我们那短暂得可怜的相处时光,但我对这个人已经不抱希望,我不会再那么傻幻想他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漫长的六年,让所有希望变成了无望。 “我听说商州城主来了,我还听说商州城主还是一个美男子。”牧歌说,这家伙何止是美,简直是艳若桃李朝霞,媚若明花,一双眼睛能勾魂的一代尤物。 “还行吧。”我漫不经心地答。 “那——那——”牧歌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不过他走了,人被我吓跑了。”我说,声音闷闷的,如此时的心情,没想到牧歌还说好,说跑得好,这是什么话,唯一一艘带我脱离苦海的豪华大船都走了,他还说好? “长得太美的男人,大抵没几个好的。”牧歌说,他自己就长得不赖,居然说这话,结果心情不好的我,揍了牧歌一顿,这家伙说走远一点揍,别让那些新兵看到,威严何在? 听到这话,我无端想起辰二,这情景何其相似,当初我打他棍子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说过,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打你了,过来陪我喝酒。”我和牧歌一旁喝酒的时候,新兵在一旁偷偷瞄着,既好奇又畏惧,他们的老子都怕我,他们更加连话都不敢跟我说。 “楚大小姐那么漂亮,喝酒都那么温柔高雅,我爹怎么说可怕?” “听说楚大小姐还没有嫁呢?” “我听人说是有暗疾。” “胡说,我爹说是为了守住我们凉州不肯嫁。”曾牛的儿子曾小牛说,这曾牛还有点良心,顾着我的脸面,我扯唇一笑,有点苦涩。 几个小毛猴低声嘀咕着,他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他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但不曾想我一字不漏全听了,结果被牧歌罚一天不准吃饭,还要干苦力,一时惨叫乍起。 “别喝了,这酒你说送给弟兄,结果你自己吃光了。”牧歌笑着说,我一看还真喝了不少。 “我走了,你自己训练,他们就交给你了。”现在有了牧歌这十几个得力手下,我一下子闲下来了,以前要练琴,要看书,要练武,要训练新兵,要管理海军,每天从早到晚,没有一点玩耍的时间,现在可以玩耍了,但已经过了那个想玩耍的年龄。 “要我陪你出逛逛吗?”牧歌对我说。 “不用了,我回去睡觉去,晚上出云海巡视一下。”说完我站了起来,冷凌风走的时候,还交代我关注一下他的冷家船,这段时间海盗又猖獗了一点。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丫鬟说楚寒剑正在大堂等着我用饭,我说不饿,其实我是不想见楚寒剑,但丫鬟说楚寒剑今晚有要事跟我商量,要我立刻去,听到这话,我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但还没有进到里面,我就听到了爽朗的笑声, 龙七竟然没有走?那一刻我是有点欢喜的,心里竟然重重舒了一口气,也许我真的想嫁了。 “云儿,你回来了。”我一进去,龙七这家伙就给了我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声云儿叫得当真自然无比,似乎我就是他耳鬓厮缠多年的妻子一般,旁边的楚寒剑,那脸笑成了一朵花。 “嗯,回来了。”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 “回来就吃饭吧。”这一顿饭我吃的如坐针毡,龙七不时给我布菜,体贴入微,而楚寒剑那双眼睛不停在我们身上巡逻,还不时示意我给龙七布菜。 “你也多吃点,这菜张婶做得好吃。”在楚寒剑那杀人的目光下,我也变得殷勤起来,最重要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嫁人了,而对象就是眼前这个祸害,所以我得对他好点,让他娶我娶的心甘情愿,而不仅仅是因为可以跟凉州联盟。 看到我俩郎情浓,妾意深,楚寒剑满意地笑着走了,走之前还要我呆会带龙七在楚府到处走走,我还没点头,龙七已经说好了,还真主动得很,我打他一拳他不生气? “你是不是喜欢女人?”龙七问我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喝汤,结果喷了他一身,他这是什么话,我怎会喜欢女人? “你下次最好换一个方向,我这衣服的料子不便宜。”他轻轻拭擦着,连眉都不皱一下,但我又发作不得,毕竟不久前才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我不是。”我瓮声瓮气地答,边说边往外走。 “那就好。”他说,嘴角微微勾起,跟着我出去,走着走着,两人就并肩而行,并且靠得很近,我心里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今日得好好跟他聊聊。 “鼻子不流血了?”我问,声音很温柔。 “流了一天了,如果再流,我还有命?这汤是好,但下次分量少点,要不我吃不消,现在还气血汹涌着,你不打算帮我一把?”他笑着说,眸子有点灼热火辣,我的脸禁不住微微一红,他说的气血汹涌,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走了。”两人缓慢地走在楚府的小径上,这一路走去,丫鬟,侍卫全无,楚寒剑真是用心良苦。 “你想不想我走?”他停下脚步问。 “你真想娶我?”我没有答他的问题。 “嗯”他应了一声,很肯定。 “你不嫌我老?我二十一岁了。”我问,边问边放缓了脚步。 “我二十六岁,你二十一岁刚刚好,太小的不懂事,我要的是妻子,不是要养一个女儿。”他答,这个回答,我听着怎么那么舒服呢? “我没有十四五岁的水嫩可爱,不遗憾?”我问。 “不遗憾,你我很满意,我一眼看上了。”不知道这算不算甜言蜜语,但我听着却很受用。 “你呢?觉得我怎样?”他问我。 “很好。”我答,其实我是想说,很好,但就媚了一点,妖了一点,娘了一点,但这话我没敢说,说了我怕他掉头就走了,毕竟十四五岁尚未嫁的女子成堆,而二十二岁,尚为娶妻的男子少得可怜。 “你想什么时候娶我?”我问。 “越快越好。”他答,毫不犹豫。 “你娶我想得到什么好处?”虽然他说第一眼就看上我,但我知道他看上的不仅仅是我,他还看上了凉州吧,听到这话,他笑了,说这还用问吗? “当然要问,这个很重要。”我答,很是认真。 “真的要回答?”他问。 “嗯,要回答,还要答得详细,越详细越好。”如果说得不清楚,日后闹矛盾就不好,毕竟他商州 现在岌岌可危,各国都想吞了,他究竟想我日后怎样帮他?是提供财物,还是出兵? “成亲了我想要的好处,你还不知道吗?我不是龙阳君,我也不是柳下惠,成亲当日要洞房花烛,我想要你,成亲之后隔三差五我们也要行夫妻之礼吧,我有这个需要,尤其是喝了牛鞭、鹿鞭这般补汤,不用忍得那么辛苦,想亲的时候可以亲一口,在床上想……” “够了,不要说了。”我脸发烫了,他想得怎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还没答详细,要不要我具体跟你说说。”他问,很认真,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不用。”我闷声答道。 “真的不用?”他问,嘴角微微上扬。 “不用。”我答得斩钉截铁,眼睛死死盯住他的嘴巴,如果他敢往下说,我立刻捂住他的嘴巴。 “你商州现在岌岌可危,成亲之后,你是不是想我帮你。” “谁说我商州岌岌可危?我商州比你凉州安全着,你还是想着以后要我怎么帮你吧,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娶你,与你是谁的女儿无关。”他说的无比认真,他就给我装吧,我是不相信的,不过这话听着舒服。 “成亲之后,我要经常回凉州,这个你不能有意见。” “楚漫云,这成亲不跟做买卖一样,你不能漫天开价。”龙七看着我,眉头微皱。 “那你答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成亲之前我不开价,成亲之后,还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说的那个经常,是怎么经常法?如果你三天两头跑回凉州,一回就三两个月,我有妻子不等于没有?我还等着我的龙初十呢?”龙初十?等我反应过来,脸刷一下红了,这死人,想什么呢。 “你不是以为成亲就是拜堂就完事了吧,我龙七要娶你楚漫云,既要有名,也要要实,是做真正的夫妻,不是因为我龙七是龙阳君想掩人耳目,你听明白了没?” “如果凉州遇到麻烦,你可以回去,我不阻止,如果凉州风平浪静,你想念家人,一两个月想回家小住一段时间,我不反对,还会我陪你回来,但总不能在凉州的时间长过商州,如果这样,大家还以为我龙七入赘你楚家呢。” “如果我家在凉州,你白天回楚家,晚上我接你回来也行,但商州与凉州还隔着云海,来回一趟辛苦,你不觉得累,我也心疼你辛苦,我这样安排,这你觉得这怎样?”他问我,态度很是诚恳,让我挑不出一丝毛病。 “嗯,你以前有多少女人我不管,但如果你娶了我,就只能我一个正室,不许纳妾,不许逛窑子,不许随便跟那些十三四岁的女孩卿卿我我。”听到我的话,他笑了,说我未嫁先妒。 “不纳妾这好办,娶了你估计没有什么女人再敢进门,但逛窑子这——” “你想逛?”听到他的话,我皱眉了,娶了我,他还想逛窑子,那他可以去死了。 “我是商人,难免会陪朋友出入一下烟花柳巷,但我能保证只逛不嫖,这行吧?我府中比较多十三四的丫鬟,你总不能一下子让我一下子全换三四十岁的姨娘婶子吧。” “我说不许卿卿我我,又不是说不许你们说话。”我低声嘀咕着,他的唇角大.大勾起。 “还有什么要求,说吧。” “我楚漫云成亲,要隆重,要比任何人大婚都要隆重。”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楚漫云出嫁了,我楚漫云不是嫁不出去,不是有暗疾,而是那些男儿我都瞧不上眼,现在我终于找 到与我匹配的男子。 还有我明年我生一对双胞胎,女儿的比谁都漂亮,儿子的比谁都聪明,看谁还敢说我生不了孩子。 还有辰二,明年我的生辰礼物,他就送到商州,送到龙夫人的手吧,他我等不起了,想起他,心窝还是生痛,他就是要等他,也要给我一个等下去的希望呀,足足五年了,他都不曾出现过,哪有他这般坑人的。 “好,没问题。”他答。 “还有没要求,如果没有到我了。”他再次停住了脚步,俊美无双的脸庞漾这淡淡的笑。 “暂时没了,今晚如果想到再找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现在不提,以后我做不到别怪我。”我也停住脚步,我还真好奇他会提什么要求。 “嫁我之后,就是我的妻,无论日后遇到什么事,我们并肩而行,不离不弃,我只要你一个女人,你这一生只有我一个男人,即使你现在不爱我,日后要爱上我,要好好地爱,爱得深一点。” 他看着我,目光专注而灼热,我点了点头,嫁他之后,他就是我楚漫云的夫君,我自会全心全意待他,我与辰二那些事,我就当年轻时发了一场春梦,再美好也过去了,他辰二再好,也与我无关了,我朝龙七重重点了点头,他笑了,那笑容绚烂夺目,让人在一瞬间失了神。 “在床上对我动手动脚可以,但别动不动就摧残我的鼻子与脚,对我温柔点,我不是石头,会痛的。”他说,听到这话,我脸再次红了。 “嗯。”我闷声应着。 “这个月的初十已经过了,我们下一个月初十成亲,有没问题?”他看着我,胸前微微起伏,下一个月初十,是不是快了一点?但既然要嫁,就早点嫁,起码抢在二十一岁嫁人,要不过年就二十二岁了。 “嗯,就初十。”听到我答应,他竟然如释重负那般松了一口气,就像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到达终点一般。 “还有没别的要求?”我问。 “还有一个,我想现在亲亲你。”他看着我。 “不行。”我答。 “我看我们不用成亲了,如果你现在连我亲你一口都不愿意,日后你还允许我碰你?是不是以后我碰你一次,你就打我一次?楚漫云,如果是这样我们以后怎么做夫妻?有名无实的夫妻,我不想做。” “很多人成亲前都没见过面,哪有要亲过才成亲的,我们成亲前,见过面那已经算不错了。”我低声嘟囔着。 “很多人十五岁都嫁了,很多人成亲之前都躺在一块了,甚至一起泡温泉了,像冷凌风和罗小欢,如果你连我亲你,你接受不了,我觉得我后半生的幸福没有保障,所以这亲事,还是算了。” “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怎能说算就算,不就亲一口吗?来吧。”我走近他,然后闭上眼睛,将头微微昂起,两人靠得近,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心跳一下子快了,手握成了拳头,掌心有了湿意。 “睁开眼睛看着我,要不谁知道你幻想着哪个男人?”他沙哑着声音说。 “你——”这家伙怎能这般说话,谁幻想别的男人了?我猛地整开眼睛,正想骂他的时候,嘴巴已经被他堵上,腰一紧,已经被他搂住,两人的身体贴在一块。 “这是楚府,会被人看到。”嘴巴被他堵上,我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走了那么久,鬼影都不见一个,哪有人,如果你怕,我们到这里。”他拦腰将我抱起,往旁边那假山走去,但性感的唇瓣迫不及待覆了上来。 第34章 成亲 假山高大,夜色渐浓,空气也酝酿着暧昧的气息。 “这不是很好吧。”我喃喃地说,说话的时候,这家伙将我抵在假山旁,眼神专注而热烈。 “如果你觉得我亲你不是很好,你亲我吧。”他将脸凑过来,我咽了一口水,觉得喉咙有点干。 “来吧,我很愿意。”他唇缓缓朝我靠来,搂住我腰的手很用劲,让我动弹不得,温热的鼻息扑近,让我变得有点迷糊,但偏他那眸子睁得那么大,让我无法躲避,心猛地一跳。 “还是你来吧。”我低头尽量不看他的眸子,我的话音未落,他轻轻吻了上来,轻轻辗转吮吸,如品尝人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我闭上眼睛任由他索求,但心却如擂鼓,他那温热清新的气息,涌入我的体内,我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 “云儿,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夫君。”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但却很是温柔,似乎说大声将我吓到,我微微将眼睛睁开,对上他那已经带着几分迷离的眸子,他这眼睛真的很漂亮,尤其像现在这般,带着朦胧水气,让人想亲一口。 “云儿,我是不是第一个亲你的男人?”他的唇在我的唇瓣流连,说话间我的唇一阵吃痛,这家伙竟然狠狠咬了我一口,我痛得叫出声。 “你怎么咬人?”我怒问他。 “痛吗?”他问,声音柔柔软软,让人生气不起来。 “痛。”我瞪了他一眼。 “痛就好。”听到我说痛,这家伙竟然笑了起来,这什么人来的。 “你也咬我一口,我也想痛一痛。”我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于是狠狠朝他的唇瓣咬了一口,估计是太用力,血的腥味充满了口腔。 “很痛,很好,证明不是假的,我真怕一切是假的。”龙七一把将我搂在怀中,结实健硕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是我楚漫云的夫君,这是以后的男人,日后风风雨雨并肩而行的男人,想到这点,心变得柔软,手无力垂下,并不想推开他。 “娶我就要爱我,不许再粘花惹草。”我说。 “嫁我就要信我,我不会负你。”他轻轻抚着我的发丝,用下巴噌着我的额头,痒痒的很舒服,他再次吻了上来,这次我搂住了他的腰,轻 轻回应着他,得到我的回应,他浑身颤了一下,吻得缠绵而狂热。 “今晚我去跟楚城主说,聘礼很快就送来,因为我早就准备好了。”他沙哑着声音说,胸膛还起伏得比刚刚还厉害,我埋在他的胸膛不敢看他的眸子。 “明天再说吧,不用那么急。”我说,声音有点小。 “不行,迟了怕夜长梦多,你答应嫁我了,不许抵赖。”他的手放在我的脸庞,硬要我抬头看他,带着些许霸道,对上他的目光,我还是有羞意,我从来不曾想到,我日后会嫁给这个男人,我从来不曾想到日后我会跟除辰二以后的男人亲热,但这一切真实地发生了。 他的身体是温热的,他的呼吸就缠绕在我的脖子,他叫龙七,曾经想过叫龙七夕,他是商州人,是商州城城主,他有着一双很漂亮的蓝眸,他的一切是那般的真实。 而辰二却是那般的虚幻,虚幻得让我觉得他根本就不存在,就连他曾经的吻,六年了,足足六年了,六年可以让一个小毛猴长大成人,六年可以老了容颜,让青丝变白发。 “你怎么了?”龙七低头问我,目光带着探究,我擦一下眼睛,才惊觉眼里有了微微的湿意。 “我开心,终于可以嫁出去了。”听到我的话,他再次将我搂在怀中。 “我也开心,我终于可以娶到你了,我觉得真像一场梦,我真想初十快点到来,我能早点将你娶到家中。”他笑着说。 “你怕什么,你要娶,估计商州的女子排队等着嫁你。” “我怕,怕娶不到你,怕你不答应,其它女子再好再年轻,都不是心中所想、所念,你答应嫁我了,不许抵赖。” “嗯,不抵赖。”我亲了他一口,他俊美无双的脸庞顿时染上了红晕,原来亲了一次,再亲第二次就觉得自然多了,人总得迈出第一步,六年了,我终于迈出这一步了,这幸福我会牢牢抓住,因为我的人生没有第二个六年给我蹉跎。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看着我,月色下那蓝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说说你吧,是怎么说服三国皇上将商州独立出来的?再说说你是怎样让商州富裕起来的。” 他亲昵地刮着我的鼻子,说 这是秘密,成亲当天才告诉我,两人一下子变得那般亲昵,他显得无比自然,而我觉得有点不习惯,但只要我想到初十我们就成亲,他是我的夫君,我心里就释然了。 两人十指相扣走在楚府的小路上,这个场景在我梦中出现了很多次,只是现在牵着我手的男人是龙七而非辰二。 两人一直闲逛着,从傍晚到夜深,不觉得疲倦。 “我抱你回去歇息。”他说。 “不要,会被丫鬟看到的。”我拒绝了,我没有他这般厚脸皮。 “看到也不怕,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我抱一下你不行吗?”说话间他已经一把将我抱在怀中,然后稳健而有力地往我的寝室走去,他有力的臂弯的确让人依赖。 一路上都没有丫鬟,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放下来吧,会被人看到的。”我红着脸说,以前敢跟辰二牵着手招摇过市,最主要丰州没有人认识我,但现在不一样,这是我的家,这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我。 “我就是想让人看到,不许挣扎,要不——”说话间低头亲我,我忙将脸往左转,但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点,准确无误啃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太意外,我竟然有心悸的感觉,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幕,落入无数人的眼睛。 楚寒剑为了不让侍卫、丫鬟打扰到我,全让他们集中到摘星亭附近,而偏偏龙七抱着我从那经过,一下子全被人看到了,虽然被龙七弄的是有些心荡神驰,虽然他们已经敛住气息,怕打扰到我,但我还是听到他们发出的轻微呼吸声,当我抬头,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羞得简直想找一个洞钻进去。 “你这死人——”我真恨不得跳下来掐死龙七,我就不信他没看到那么多人,这家伙是故意让我难堪的。 “你咒我死?我死了你可得要做寡妇。”他也不生气,心情极好地抱着我,还十分友好地跟侍卫、丫鬟打招呼,弄得丫鬟粉脸绯红,他这一眼,又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少女。 还没睡下床,外面想起急促的敲门声,跑出一看楚寒剑来了,他兴奋地问我是不是准备成亲了?他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这事? “你怎么知道?”其实我不用问都知道 谁告诉他来着。 “龙七刚刚跑去告诉我了,既然是真的,我明日就替你准备嫁妆。”说完楚寒剑走了,脸上带着兴奋,果真来去如风。 半夜又有丫鬟过来找我,说楚寒剑与龙七喝得酩酊大醉,要我去看看,两个醉鬼,我本来想不去的,但想想现在天气寒冷,尤其入夜,风就更加大,如果躺在外面,估计第二天会着凉,我不关心龙七,也得关心一下楚寒剑。 我去到的时候,两人都躺在地上,醉得不醒人事,四周都是空酒埕,衣服都被酒浇湿了,我叫了几个侍卫将他们俩人背回寝室。 醉酒的龙七,俊脸潮红,衣服敞开,更加活色生香,我叫侍卫帮他脱衣服,但侍卫一靠近,他就打人了,说他的衣服只有他的女人能脱,于是一干侍卫全都笑着看我,我的脸有点发烫。 “别给我装了,自己起床脱衣服。”但我叫了几声,这家伙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似乎真的醉得一塌糊涂,我叫侍卫去帮忙,结果一碰到他的衣服,就被他推开了,说不是他的女人。 “你们都出去吧。”我红着脸说,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笑着出去了。 看这家伙的样子,应该是真醉了,但说也奇怪,我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他竟然如小绵羊一般乖巧,脸上漾着甜甜的笑,还不时喊着我的名字,说他觉得好开心,终于可以娶到我了。 听到他的梦呓,心中有暖流涌动,娶到我他真的那么开心吗?帮他脱了外袍,里面只有单薄的中衣,我吹熄灯火,闭着眼睛帮他脱,然后帮他穿,但指尖偶尔触摸到他的肌肤,我心跳加速,手有点哆嗦,无论怎么穿,都穿不上。 最后我干脆拉上被子,将他盖住就溜人了,回到寝室,却睡不着觉,脸还是有点发烫,他明天起床看到自己这般,会不会吓得尖叫呢?想想他俊脸发黑那样子,我就觉得很好笑。 第二天刚睡醒,丫鬟说龙七找我,现在说到龙七,丫鬟脸儿都红红的,莫非丫头看了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你找我?”推开门龙七还躺在床上,被子之上的肌肤还裸露着,这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穿好衣服,胆子还真够大的,他就不怕我真的揭开被子 。 “昨天是你脱了我的衣服?”他问。 “嗯”我有点不自然地答,毕竟我将全身的衣服剥光了。 “身材还满意不?”他一本正经地问。 “还凑合吧。”我说。 “老实说,你看了没?” “没看,我闭着眼睛脱的。”听到这般说,这家伙竟然骂我暴殄珍物?这家伙还真不谦虚。 “衣服是你帮我脱的,现在是不是该帮我穿回来?”他笑着问。 “衣服在这里,你爱穿不穿。”我扔了一套衣服给他。 “别生气,说正经的,我今晚回去了,虽然聘礼一早准备好,但我还是不放心,回到商州,尽快送聘礼过来。” “嗯”我应了一声就溜了。 “晚上楚寒剑在花园设宴,两人事无巨细地谈我们成亲的细节,而我根本插不上一句话,似乎出嫁的人是我呀。 吃完饭我和楚寒剑送龙七出去。 ”爹,我能不能与云儿说句话。“这家伙改口该得真快,居然叫楚寒剑爹了,我发现他的脸皮还是挺厚的一个人,听到他的话,楚寒剑干脆就先回去了。 ”过来有话对你说。“他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凑耳朵去听,没想到这家伙冷不防又亲了我一口。 ”乖乖等我来接你。“我点了点头,他笑了。 ”临走不亲一下,也给我抱一下吧。“ ”这是大白天。“我红着脸说。 ”大白天也没人。“听他到这话,我踮起脚,亲了他一口,他一把将我抱在怀中,抱了好久都不舍得松手,直到晚上,我催促了好几次,他才肯离开。 龙七走后,好几天晚上我都睡不着,偶尔脑子还会浮现辰二的身影,我回了一趟丰州,上了天都峰,在山上吹着寒风过了一夜,与这份曾经的情爱告别,最后我用剑刻上情缘已断,爱成殇,然后毅然下山。 回到楚家,免不了遭到楚寒剑一顿训斥,他以为我逃婚去了,我都二十一了,怎会还做这种事,更何况没有人值得我逃婚。 回来之后,龙七的聘礼已经到,而我要成亲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凉州,估计是楚寒剑宣扬的,而我也不反对,我就是让所有人知道,我楚漫云要出嫁了。 但我等了六年不见踪影的男人,却在我大婚当日出现了。 第35章 聘礼龙七亲自送来,豪华马车绵延了一路,百姓全都跑出去观看,弄得凉州一时路塞,但可惜他人到凉州,我还没有从丰州回来。 “他以为你逃婚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去,你如果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龙城主交代,这聘礼都送来了,你现在不是小孩了,总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楚寒剑怒瞪了我一眼,我知道是自己不对,所以无论他怎么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这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去看看他吧,昨天在门口站了一整晚,刚刚我才劝他回去歇一会。”楚寒剑长叹了一声,我走到他住的客房,硬着头皮去敲门,心七上八下,有了怯意,我见没有应我,推门进去。 “我回来了。”我轻轻地说,但床上的人没有应答,似乎已经睡沉了,这家伙侧身躺着,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没有睡着,因为他胸膛起伏得有点厉害,还生气吧。 “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送聘礼过来,我想着出嫁前出去玩玩,我想以后没有什么机会玩了,要相夫教子,要服侍公婆,要侍候相公。”我温柔无比地说着,见这家伙不理我,我大着胆子走到床前,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揉着,可惜这家伙还是不理我,估计等急了。 “我既然答应嫁你,就不会逃婚,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昨晚站了一整晚累了吧,我帮你揉揉这脚好不好?”我将手放到他的大腿,轻轻拿捏起来。 “你这女人——”他突然猛地一拽,其实我是可以躲开,但我没有这般做,他将我压在身下,重重地吻了下来,疯狂而猛烈,如野兽般嘶咬,他的气息强烈的直入我的肺腑,唇破了,很痛,但却说不出的震撼,心满满的,很满足,起码有人在意我是否回家。 “你这女人,这时候还走神。”我才刚喘一口气,他又惩罚性地吻了上来,我的身体在他的吻下轻颤,嘴角竟然禁不住溢出了声音,我觉得难堪,又死死咬住。 “我下次不会了。”最后我向他求饶,他才肯作罢,我浑身发软躺在他身旁,头枕着他的手,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纯净的眸子,俊美的脸庞艳丽不可方物,这家伙真有一副好皮囊,看着都会走 神。 “你如果想出去玩,成亲之后,我可以陪着你去,我来见不到你,脑子都空了,以为这亲事又泡汤了,以后成亲了,不许再这样跑了,我会担心。”我重重点了点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此次丰州之行是最后一次了,那个地方我不会再去了。 龙七当天晚上就走了,他说要回去准备喜宴,还要准备好初十的迎亲队伍。 “我初十来迎娶你,你说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是在船上,还是回到我们龙府的床上?”这家伙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这里自言自语,更该死的是他的声音还鬼那么大,旁边还不时有侍卫经过,我赶紧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巴,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趁机亲了我一口,我的手马上缩了回来。 周围的丫鬟脸红红笑着跑了,我也窘得无地自容。 “你能不能小声点。”我怒瞪着他说。 “我很大声吗?我不过就是问你洞房花烛夜想在船上还是在床上吗?”这家伙说得比刚刚还大声,弄得远处的侍卫都回眸张望,那眼里尽是暧昧的笑。 “你去死吧。”我忍不住了,一脚朝他踹去,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他听到我骂他,反倒笑了说那么粗鲁当心他悔婚。 “你敢?”我瞪着他,他说楚漫云,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得那么辛苦,无论是温柔贤淑,还是粗暴泼辣,我龙七都要。 “真的?”我问他。 “真的,要不勾手指。”他朝我伸出了小手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我伸出了小手指,与他的勾在了一起,他笑了,笑的明媚绚烂,但他说谎了,他最后还是不要我了。 “我刚刚是说真的,你想我们洞房花烛夜在那里度过?如果在床上,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龙初十,凉州到商周要七天,回到家就是十七,如果我们十七那晚才洞房,那我们的孩子就叫龙十七,你觉得哪个好点?” 这回他俯下身子,贴在我耳畔小声地说,温热的气息弄得耳根痒痒的,这种感觉更加暧昧。 是叫龙初十,还是龙十七呢?我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期待,正在沉思的时候,这家伙竟然趁机含住了我的耳垂,轻轻啃了一下,酥麻的感觉顿时漫遍全身,这家伙真是疯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挑逗 我,我偷偷瞄了一下,好在见不到任何人,我悬起的心才掉下来。 “哪个都不好听,谁给你生孩子?”我红着脸说。 “你不给我生,又不许我纳妾,谁给我生?我叫龙七,儿子叫龙十七,倒也不错,我就怕我初十就按捺不住了。”他拿眼瞧我,他能不能不说得那么露骨?我的脸一阵发烧。 “等我,我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临走前,龙七细细柔柔地亲着我的额头。 “嗯,我等你。”我想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但这家伙太高,结果没够到,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我忙挣扎,因为远处就有侍卫。 “不亲我不走。”无奈我只好厚着脸皮亲了一口,远处的侍卫忙将脸儿扭开,估计不好意思看这一幕。 龙七走之后,我开始精心挑选新的衣裙,一样又一样地去比较哪种胭脂的颜色好,哪一支珠钗更好看?我本想叫牧歌陪我出来挑,结果他病了,只好拖陆彦出来,毕竟女人跟男人的眼光不一样。 走在凉州的大街上,大家都恭喜我出嫁,而我也笑得一脸幸福,陆彦说我就是嫁得出,也不用那么招摇,唯恐天下人不知。 其实我就是故意的,我就要招摇,我就要天下无人不知,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个月初十,我要出嫁了,想到这点,我的头也不自觉抬起来,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 冷凌风与小欢回来了,冷凌风送上了上等丝绸与饰物,还有几十条漂亮的衣裙,他笑说终于知道这倒霉的男人是谁了,谁说龙七是倒霉的?嫁他之后,我会好好一心一意待他,让他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楚寒剑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为准备嫁妆,说龙七的聘礼的那么丰厚,而我也不能显得小气,免得商州百姓笑话我,总之楚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初九那晚,我一整晚睡不知道,我脑海闪过辰二的身影,心中也有过惆怅与伤感,但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期待,对幸福的期盼。 我对自己说一定好睡着,这样才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但越是这般说,就越睡不着,天蒙蒙亮睡意上来了,丫鬟却开始忙里忙外,硬将我拽下床了,就算我三天三夜不睡,我依然是最美的新娘,我对自己说,于是精神又来了。 还没有准备妥当,龙七来了,我 还听说昨夜一夜之间,凉州所有通往楚家的街道,全摆满了鲜花,而这些鲜花来自十几个国家,还有些是稀有品种,轰动了整个凉州,因为现在时值冬季,百花凋零,这家伙哪找这么多盛开的鲜花? 除了大街两旁摆满鲜花,道路上也铺满红毯,沿路所有树都贴满了喜字,一眼看过去,很温馨。 众人都说楚大小姐出嫁就是不凡,众人都说原来楚大小姐一直不嫁,就是为了等龙城主,甚至还有姑娘说如果有这样一个俊朗男儿娶她,她也甘愿等到二十二。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受用得很,楚寒剑说他嫁女,一定要举州同庆,百姓齐乐,所以逢人就派喜饼,凉州小到三岁的孩童,但到八十岁的老妪,都知道我楚漫云要出嫁了。 “小姐,今天一大早,凉州的百姓全都在街道两旁守候着,到处人头涌涌,挤都挤不进去,那场面真是热闹呀。”听到丫鬟这般说,我心情很好,我就要这么轰动的效果,我就要那么多双眼睛见证我幸福嫁人。 楚寒剑说有六百多宴席,宴席从楚家庭院一直摆到大街上,我知道小欢也来了,心中激动,哥哥虽然看不到我出嫁,但他的女儿替他看着,虽然她并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心里还是很开心,因为亲爹娘不能来,她是看着我出嫁的唯一亲人了。 “龙城主来了,龙城主来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喜娘忙帮我盖上红盖头。 “云儿,我来了。”龙七走近我,轻轻牵起我的手,他的手真的很温暖。 “想我不?”他低低地问我,我脸一红,这家伙是不是当周边的人都死了?他能不能等无人的时候再说。 “我这几天想疯了,没有一晚睡得安稳的。”虽然这家伙的声音很低,虽然他贴着我耳朵说,但我还听到四周的窃笑声。 “估计今晚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他牵着我走了出去,步伐很稳定。 “今天是小女出嫁的大好日子,感谢各位朋友赏脸过来喝杯喜酒,菜微酒薄,但希望各位尽兴。” 喜宴开始前,楚寒剑说,声音透着兴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到这话,特别有感触,虽然不是父女,但他却在不知不觉间,把我当女儿了,只可惜我出嫁了,我的亲爹娘,不能前来参加,听说谷底今日也一 阵沸腾,都在庆贺我出嫁。 “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今天是我龙七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在这里敬各位一杯。”龙七声音朗朗,话落四周叫好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吗? 时辰到,喜炮响,龙七牵着我慢慢走出楚府,突然疾风到,这家伙竟然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这家伙是不是喝醉了?他是不是以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用手挣脱。 “别动,再动,我就当众亲你。”听到他的话,我一动不动,我知道这家伙说道做到,但他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兴奋了,欢呼声震天,那场面真是喜庆,而我也放松下来,满心都是喜悦与兴奋。 几声响炮之后,龙七手执长萧,奏了一曲郎情妾意,后来听人说,那天他红衣飘飞,眉眼含春,风华绝代,风采无人能及,尤其当红色花瓣漫天飞舞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坐在豪华马车上,听着马蹄疾响,我感觉是在发梦,我竟然嫁了。 凉州码头数百艘迎亲船一字排开,每一艘都贴着喜字,挂着红灯笼,显得十分喜庆,当我踏上大船的时候,喜炮频响,花瓣洒满了海面,烟花在天空绽放,他们说白天的烟花也很绚烂。 我在丫鬟的簇拥下,进入了船舱,船缓缓开动,丫鬟笑着出去了,我偷偷解开红头盖,宽敞无比的船舱,里面红烛高燃,地上洒满娇嫩的鲜花,四周布置得高雅而喜庆,桌子上还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而我坐在一张豪华而舒适的大床上,这床褥的料子真好,很轻很薄,但却舒适暖和。 这就是我们的新房,今夜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今晚会不会——虽然只是想想,脸都一阵发烧。 就在这时,外面笑声震天。 “春宵一刻值千金,城主,还不进去?我们有多远躲多远,绝对不去偷听,但也不要折腾得太大声,惹得兄弟们难受,这船上可没别的女人。”我听到了外面传来暧昧的笑声。 “滚,滚远点,我洞房花烛夜能不折腾大声点吗?记住滚远点别打扰到我。”听到这话,我开始冒冷汗了,这男人能不能留点脸面给我? 外面笑声未停,我听到了脚步声响起,龙七他进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还是大白天,他不会——心猛地跳了起来。 第36章 烂摊子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别的女子十五岁就经历新婚夜,我如今二十二了,比别人迟了七年,没有理由害怕,如果被人知道,我竟然也紧张害怕,还不知道被人笑成什么模样。 “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嫁衣?你不喜欢?”龙七在我身边坐了起来,声音低沉浑厚,但气息带着酒的醇香,估计今日在喜宴喝了不少,其实我自己也准备了嫁衣,但所有嫁衣里面,我最想穿的是哥哥送我那一件。 “你的改天穿,我总不能一件衣服穿七天,这嫁衣是我哥哥送我。”想起哥哥,心中还是痛,虽然这衣服我一直珍藏在柜子里,连抚摸都极其轻柔,但五年了,还是旧了,即使我不曾穿过,原来很多东西都经不起流年。 “你有一个哥哥?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成亲他有没出现,你怎么不向我介绍?”听到我有哥哥,龙七很意外,他一定想不到西凌首富,天下第一美男子楚傲天会是我的哥哥,谁又会知道楚傲天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妹妹? “我也想哥哥看着我出嫁,但哥哥在我十七岁那年去世了,我很想念我哥哥,真的很想很想他。”我喃喃地说,想起哥哥温柔牵起我的手,我的心都会痛,也许这痛会伴随一生。 龙七微微将我搂过来,轻轻地说,你哥哥不在了,还有我,我这一辈子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他的声音真暖,辰二也说过对我不离不弃,但整整六年了,他不曾来看我一眼,人的诺言有时轻如蝉翼。 “不是叫你今天少喝点吗?一身酒味。”我责怪说。 “要喝多点壮胆,云儿你说是今晚洞房吗?还是要等等?”他的手覆上我的小手,声音软软的,软得能让人的身体都酥了。 “我们还没正式拜堂 。”我呐呐地说着,心没来由一阵乱跳。 “原来云儿是喜欢在床上。”他笑着说,即使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我也知道他一定笑得很该死。 “如果我的云儿喜欢,这七天就算是再难熬,我也会熬的,这些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了,我还是先出去,免得做在你身旁心痒痒的?”他笑着说。 “你似乎认识我没几天,哪来等好些年。”我反驳他。 “你不知道我从出生就是为等你吗?要不怎会二十六岁尚未娶?”这家伙的声音甜得腻人,这么虚伪的话他都说得出口,我还真服了他,男人有多少句是真的?我真分不清楚。 “今天那么开心,我出去跟兄弟喝会酒,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他隔着红盖头亲了我一口,亲完心满意足地走了。 “你不帮我揭头盖?”听到他走,我急了,他不会打算到商州在帮我揭吧,这该多难受。 “什么时候洞房,我什么时候帮你揭红头盖,我熬得那么辛苦,你也得陪陪我,这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完他笑着出去,我腾一下站起来,伸手硬将他扯回来,这对他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 “帮我揭开,要不难受得很。”凉州习俗,红盖头必须新郎揭起,否则不吉利。 “偏不——”说完这家伙身形一闪溜了,这死人,我气得直跺脚,我有几次想将红盖头揭开,扔在地上,但一想到不吉利,还是停手了,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嫁的幸福。 丫鬟见龙七出去,进来陪我,有那么东一句,西一句,才没有那么无聊,只是昨天没有睡好,今天折腾了一天,实在有点累,好想躺下去睡一觉,但一想到今天我们成亲,一想到今夜还有一个男人睡在我身旁,尤其红盖头还没 脱,我就不得不正襟危坐。 我这里冷清孤寂,外面喧腾热闹,笑声不断。 “城主,进去吧,你今天就是在里面折腾到第二天,我们都不会笑你的。”有人说,声音粗犷豪迈。 “难不成我们城主是柳下惠,美人在侧,依然坐怀不乱?要不怎么跑出来跟我们喝酒?” “城主,你不会是被楚大小姐赶出来了吧。” “城主,你不会紧张了吧?”外面声音越来越大,显然都喝大了,风从吹进来,飘来肉和酒的香味,我的肚子饿得呱呱响,今天我可一点东西都没吃过,同是成亲,龙七可以随意走动,可以大吃大喝,我却得留在这里乖乖等他,真是不公平。 “小伊,把好吃的东西拿过来。”我瓮声瓮气地说道。 “小姐,这可不好,要等到今晚新郎喂你吃,要不不吉利。”又是不吉利,不知道谁定的规矩专门折磨新娘子。 “小伊,你先出去。”说话间龙七进来了。 “饿了?”就在这时,龙七回来了,他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我故意扭开身子不理他,他笑着说我小气,但手却轻轻揭开我的头盖,虽然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动作,这家伙却弄得十分隆重,缓慢得不行,让我的心也怦怦直跳。 “行了没?你就不能快点。”我终于忍受不了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某人慢条斯理地说,气得我不行,等到红头盖揭开,我长长松了一口气,觉得像过了几十年一般。 四目相对,他的眸子带着醉意与惊艳,性感的唇瓣凑了过来,手搂住我的腰,将我拉了过去,轻轻柔柔的吮吸着,这种感觉心就什么轻轻挠着,痒痒的,十分难受,但这家伙又不给我一个痛快,就这样一点点痴缠着。 他缠绕在我的 腰间的手,轻轻摸索着,掌心的热量透过嫁衣传递到我的身体里,身体一点点热了。 “云儿,我觉得我熬不到回商州了,要不我们今晚洞房好不?”他喃喃地的说,眸子那一抹醉人的蓝色,实在让人心颤。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显然有人悄悄靠在边上偷听。 “桑塔,你再不带人滚远点,我出去将你扔到海里。”龙七松开我,皱眉说。 “城主,熬不住就上吧,别忍了,忍着忍着就不行了,说不定嫂子等着呢?”外面的人爆笑,我脸腾一下红了,龙七低低骂了一句,但嘴角却挂着一抹浅笑,然后问我,是不是真的等着,等他个鬼,我都快饿死了。 “喂我。”我蹬蹬跑去拿了一只大鸡腿,然后递给他,他禁不住大笑,说我现在就像饿鬼一只。 “亲一口,我就喂你。”他看着我,目光火辣而撩人,这家伙又在勾引人了,饭都没吃饱,谁有力气跟他调情? “我记得凉州的习俗,你今天不能吃荤,只能喝水和吃果子。”说完他给我拿了一个果子过来,果子红艳艳很是诱人,但我却想吃鸡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现在出嫁了,入乡随俗,一切按你商州的风俗,商州的新娘是可以吃荤的。”听到这样说,他笑了,然后终于肯喂我,我小口小口地吃着,他说我这吃相,根本不像饿了一整天的人,如果饿了大口吃吧,我不笑你。 这家伙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并不是装的,吃完我想去船头吹一下风,但他却不愿意,说不想被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狼瞧去了,我是他的,只能他看着,尤其是今晚。 我非要出去,他无奈,提前去将那群人驱赶。 “我抱你出去。”他不由分说地 抱起我,殷勤地很,已经是夜晚,外面的风大且凉爽,皎洁的月光照在船板上,看起来十分柔和,他从后背搂着我的腰,两人靠在一起,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我觉得心特别的安宁,这夜也十分静谧。 “回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再在这里呆着,他们还真以为我不行。”听到他的话,我的脸微烧,第一夜许是累了,两人相拥而眠,睡到第二天早上,但接下来的夜晚,这家伙就开始不得安生。 但三天晚上,我们的船到了商州与凉州的交界处,海面上突然涌出了几百艘船,这些船团团将我们围住,惊破夜的寂静。 “桑塔,去问问是何人?如果求财,给点打发,我的大喜日子,不想见血。”龙七说,脸色如常,并不显得惊慌,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今日是龙城主娶妻的大好日子,不知道何方兄弟到贺?”桑塔的声音响彻海面,可见内力十分浑厚。 “麻烦请楚大小姐现身一见。”声音低沉浑厚,沉沉的在夜色中回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正在喝茶,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了下来,碎了一地,六年了,这声音在梦中出现了六年。 龙七眼睛盯着那破碎的杯子,瞳孔一点点收缩。 “这里没有楚大小姐,只有龙夫人,兄弟你可能找错人了。”龙七冷冷地说,说完蹬蹬往外走,出去之前回眸看了我一眼,我佯装镇定,但心在瞬间乱了,就如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人猛砸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不会是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帐吧。”龙七突然回头问我,我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如果是呢?”我答,听到我的话,他身体猛地一僵。 “是你就给我乖乖呆在这里,我出去替你收拾烂摊子。”他说。 第37章 改嫁 龙七走了好一会,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似乎不会思考了。、 他来了,他竟然来了,等了六年不出现的人,在我新婚的大喜日子来了,谁能明白我这一刻的感受,我突然很想冲去掐死他,这六年他都死去哪了? 我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这茶能安神静气,但我的心怎么还是那么烦乱,脑子一会空荡荡的,一会实实的。 “这位兄台将我们的船围起来,不知道意欲何为?”龙七淡淡地问。 “我想见他,麻烦请她现身一见。”虽然已经知道他来了,但听到他的声音,我的身体还是微微颤抖。 “她现在已经睡了,不方便出来,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告,我与云儿已经在三天前成亲,日后这位兄台要改口叫她一声龙夫人。” “来者是客,本应邀请兄台过来喝一杯,只是船上简陋,没有什么待客,如果这位兄弟不介意,今晚可以一起起程到商州龙府,喝一杯喜酒。”龙七说,声音平静,听不到任何起伏。 “我没有答应,谁允许她改嫁了?”辰二此话一处,外面一阵哗然。 我手中的杯子再次落地,一地破碎,我慌乱地捡起,锋利的碎片扎了一手,手抖了,心也陡了,改嫁?他居然说我改嫁?整整六年,他不曾出现一次,我什么时候嫁他了?心中又说不出的悲愤。 “你这话什么意思。”龙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我即使不出去,也猜得到他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什么意思?既然龙城主不明白,那我就直接说了,你要娶的楚家大小姐,是我的女人,并且七年前已经是我的女人,你要成亲可以,但新娘不能是她。”辰二的声音张狂而霸道。 我重重跌坐在床上,心中又涩又酸,又怒又气,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他现在跟我说是他的女人有什么用,早前死哪里去了? “我的新娘是谁,我说了算,找女人找到我这里来,瞎眼了?”龙七依然平静得出奇,明明 是骂人的话,却听不出任何戾气,似乎在跟人闲话家长,气定神闲得很,但我知道这只是表面,因为我知道他刚刚的脸色已经不好看。 我站起来,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了起来,很想冲出去问辰二,为什么这六年不曾来看我一眼?为什么留一个假姓名,假地址给我?为什么不要我,今日又跑来这里,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女人,还诬蔑我早已经出嫁,他究竟安什么心? “如果你不相信我俩的关系,你大可请出楚大小姐,我们当说清楚,漫儿前段时间回家找我,我刚好不在家,我们成亲都七年了,她总不能因为我们聚少离多而改嫁,你说是吧?” “你——你——胡说——”龙七的声音变了,而我的心抖了,我明知道辰二是用激将法,我明知道他这般说就是想将我逼出去,但我还是按捺不住冲了出去。 “我要见她,如果不想死,就叫她出来。” “想要我的命,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两人的声音都渐渐冷了下去。 “如果动手,吃亏的是你,虽然大家都是几百艘船,但你每艘船只有几十人,而我的全是人,她我今晚要带走,你阻不了。” 我急匆匆地冲出去,但因为速度太快,差点踩到裙摆,摔倒下去,今天我换上龙七他自己为我准备的嫁衣,嫁衣缀着漂亮的宝石,发出璀璨的光,长长的裙摆华美而端庄,只是有点沉,我只得提起裙摆。 估计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外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出去的时候,感觉到无数的目光一起朝我射来,尤其有两道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我知道是辰二。 “夜凉风寒,你怎么出来了?”龙七轻轻拖我入怀,温柔而体贴,但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温柔,让我如芒在背,难受到了极点,他知道我那次外出是为了找另一个男人,不可能不生气,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楚漫云,你好得很,答应嫁我了,你还跑回去找旧情人,你当我龙七 是什么人?你——你——”龙七咬牙切齿地说着,但脸挂着笑,牵着我的手很用力,很痛,他不是不介意,而是非常介意。 我嘴巴张了张,我很想解释,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我的确在答应嫁他之后去找辰二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再要去一次丰州,许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 “我是回过去找他,但我只是想——” “只是想婚前再幽会一次?楚漫云你真是好的很。”龙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笑,但他却不知道他的声音有多冰冷。 “小鬼——”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亲昵的称呼,我身体猛地僵了一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有太多的话想问他,但话多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如今我还能说什么? “小鬼,你怎能不要我了?”声音愤慨而悲凉,在海面上飘荡,不复刚刚的霸道张狂,我的心猛地一颤,整个人后退了几步,我以为我已经心如止水,我以为再见到他,我会当他是路人,但今天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 我低头不语,满腔怒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变成了满腹心酸,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他不曾出现过一次,为什么要那般理直气壮地问我为什么不要他? “我们不是在天都峰说好了吗?你答应中途绝不放弃的,你怎能不遵守诺言?你怎能不遵守我们的诺言?” 辰二的声音带着责备,也带着痛楚,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责怪我?龙七他有资格,但他辰二没有,全世界的人都有,就他辰二最没资格指责我,他这六年都去哪了?他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委屈而悲愤地抬头看着他,虽然努力压抑着自己,但看到他的瞬间,我还是止不住心潮起伏。 六年不见,他的轮廓更加俊朗坚毅,身躯更加高大挺拔,他眸那眉那唇还是那般熟悉,但我却知道,这男人不属于我了。 我的男人是现在牵着我手的龙七,我还曾经憧憬过我们日后的孩子是叫龙初 十,还是龙十七,是他亲自到楚府将我接走,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他娶我,辰二还要多久才出现? 突然掌心一阵刺痛,原来龙七的指甲已经深深插入我的肉。 “你这般看他,我痛了。”龙七说,声音低沉得几不可闻,他痛了,却要刺痛我?这死家伙。 “回去,乖乖回去等着我,你们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龙七低声对我说,我嘴巴张了张,内心充满了挣扎。 “他这人的性格我了解,今日不说清楚,我们是走不了的,你不看到他的船黑压压的全是人吗?我跟他说清楚就回来。”就这样无缘无故等了六年,他就这般狠心销声匿迹六年,不问清楚,我不甘心,我真是不甘心,并且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去。 “你——”龙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信我,我会回来,我只是有话要问清楚他。”我说,龙七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眸子尽是受伤,他并不知道辰二就是我心中那一条刺,我要将他拔出来,才能彻底忘了他,要不日后晚晚都会被刺得不得安宁。 “如果你不想在手下面前丢脸,将他们走远点。”听到我的话,辰二低声吩咐了几下,一会之后,几百艘海船同时往四周散去,海面顿时开阔起来。 “楚漫云,你当我什么人了?你如果敢去见他,我们——”龙七抓住我的手很用力,那时的我,脑子迷糊了,一心只想着质问辰二,六年的委屈,六年的不甘,六年的等待,我甩开了龙七的手。 我抛下一块浮扳,足尖稍稍一点,上了辰二的船,回眸龙七转身回船舱,不再看我一眼。 “辰家二少,很久不见了。”我开口说,声音淡淡,表情淡淡,他听到我如此唤他,身体僵住了。 是我没有遵守我们的诺言,是我中途弃他,但六年了,他年年就一份礼物,就算再昂贵又怎样?我要的他这个人,而不仅仅是他的礼物。 “小鬼——”他叫着我的名字,嘴角是苦涩 。 “你先别说话,我先说,我说完你再说,我只留在这里一柱烟的时间,因为我的夫君等着我回去。” “你的夫君就是我。”他厉声道,眸子腥红得骇人。 “你什么时候娶我?我何时嫁你?你说你是汤州辰家二少,我去找你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曾回过丰州的宅子,我回去找你,你不可能不曾听说过,但六年了,你不曾来见我一面,我不知道你今日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 “十五岁遇到你,我将近二十二岁才出嫁,我等了你将近七年,你除了一句等你,什么都不说,不说什么时候过来,不说什么娶我,不说你现在身在何方?” “我曾担心你身染恶疾,我曾忧心你有什么不测?知道你身体健康,我又怕你已经娶妻生子,妻妾成群,该想的我都想了,不该想的,我也想了,漫漫六年太长了,人不能靠记忆活着,我好不容易嫁了,你跑来干什么?这六年你都死去哪了?” 我很多时候怀疑我与你相遇只不过是一场梦,一点都不真实,醒来周遭都没有你的气息,你能这般对我,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你不够爱我,如果爱我,不会六年不曾见面,如果情深,不会六年如此吝啬笔墨,我想我也不够爱你,因为六年的等待,将我的爱磨光了,你不足够让我默默守候你一辈子。 我既然选择嫁给龙七,我就是他的妻子,日后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个人,你我会渐渐忘记,今日我过来,并不是打算要跟你走,而是跟你说清楚,你我情缘已断,我已经不是你的小鬼,说到底,你我也只不过认识了几天罢了。“ ”带你的人回去,找一个愿意等你十年八年的女人,你我要不起。“我淡淡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话,自己的胸口会闷闷地生痛。 没错,我们相处的日子就不过短短半个月,但为什么他的身影就烙在心里,如今要将他驱赶出去,像要活生生撕裂胸口一块肉,是那样的痛。 第38章 回来 “你真觉得我一点都不爱你?”他一步步靠近我,带给我如山般的压迫感,微微红的眸子闪烁着火花,带着几分冤屈,也带着几分怒意。 “是,至少我感受不到。”我昂着头,坦然地看着他,我没有说谎,除了每年那份冰冷的礼物,我真的感受不到他对我的爱,爱一个人会如此吗?爱一个人会将她晾了六年,不闻不问吗? “小鬼,感受不到吗?为什么我感觉那么强烈?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你不知道我的住址,找不到我是无望,我明知道你在哪里,但却非得按捺着不见你,那种煎熬,你不会明白。” “我不见你,并不是我不爱你,而是太在乎你,在乎得怕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六年前我还没有足够保护你的能力,等我有这个能力,等我准备要给你一个惊喜,要将你娶过来的时候,却听到你要嫁人的消息,听到这消息,我慌了,怕了。” “小鬼,我真的怕了,怕得手抖了好久,感觉天要塌下来一般,你下嫁的不是旁人,是商州城主龙七,人说他长得异常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怕你会移情别恋,我怕你真的是爱上他,我怕我的小鬼属于别的男人了,只要想到这点,我就焦躁得没有一刻安宁。” “凉州离西京真远,这一路风雨兼程,马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你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心急得想被火撩着,从答应嫁他,到他来迎娶你,才短短一个月,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你真的打算就这般弃了我?” “你知道我有多少个日夜没有闭上过眼睛?如果你现在肯让我搂着,我估计可以睡上三两天,都不起来,其实我真的很累,累得好几次都 想倒下去,小鬼,你答应我的,你答应不中途放弃我的。”他看着我,胸膛起伏得厉害,但现在他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是我弃你,是六年前你就抛弃了我,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我并不需要你保护我,以前不需要,现在就更加不需要,因为我不再是你的小鬼,而你也不属于我了。” 他刚刚说西京离这里太遥远,他家在西京吗?西京是哥哥生活了数十年的地方,西京是楚寒剑最痛恨的地方,但似乎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小鬼——”他叫我,声音微微沙哑。 “我今天上你的船,并不是想跟你走,因为我穿上龙七的了嫁衣,我来找你,只想求一个明白,我爱了了整整七年的男人,我等了整整七年的男人,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想破头脑都想不明白,你六年都不曾来看我一眼,既然如此无情凉薄,为什么又年年在我生辰送上礼物?让我想忘又忘不了,让我绝望了,又萌生希望,让我蹉跎了一年又一年,让大家都以为我有暗疾,嫁不去。” “说真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你玩弄在鼓掌当中,这些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但现在我突然不想知道了,因为即使知道,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所有人都嫌弃我老,怀疑我有暗疾的时候,在楚府门前鞍马稀,无人提亲,在我以为我要做别人的继室的时候,是龙七说要娶我,他说不介意我有没有暗疾,是他在门前铺满鲜花,在众人面前风光而隆重地娶了我,所以我不会背负他。” “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我怕他等急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我与他只不过认识几天罢了,我对自己说。 “你不背负他 ,那我呢?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在我转身的瞬间,他猛地扯住我,猩红的眸子发出骇人的光芒,因为太用力,竟然将我嫁衣的袖子扯断,露出了雪白的手臂。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瞒你,我是怕你来找我,我是怕——” “怕我找你?”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这句话真让我愕然了。 “是,我怕你找我。” “西凌秦家听过没?我是秦家二少秦厉,你可能听过我那征战沙场的兄长,你也可能听过我那名动天下的弟弟秦剑,但我这个秦家老二,估计没有多少人会知道。” “我是朝廷一个文官,出入宫廷处理一点文书,在所有人的眼中,既无武功,也无才华,只是因为秦家的关系,才能混上一个闲职。”他 “西凌皇朝,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叫暗鹰,这个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从西凌王朝开国就有,负责护卫整个皇宫的安全,了解臣子的动向,如有异心,立刻铲除,而我是整个暗鹰的首领。” “很多年前,我做了一件大错事,就是将西天翼扶上帝王之位,那时也年少,以为他是一位明君,会与他的父皇不一样,与你相遇那年,正是夺权的关键一年,朝中局势动荡,激流暗涌,先皇急召我回去,我不得不回。” “那会我已经知道你是凉州楚城主之女,西凌如凉州势如水火,如果你贸贸然来找西京找我,我怕你有危险,所有隐瞒了姓名住址。” “你十六岁生辰,我无暇过去,朝廷暗鹰这个组织我不能泄露,而我是首领也不能对人言。 ”你十七岁那年,我本想过来跟你说明一切,然后一起面对,但那年皇上驾崩,西天翼登位,新皇登基,政局不稳,阻力大,我根本无法离开 西京,而我坚信小鬼你会等我,那一年每天晚上,我都想着你入眠。“ ”西天翼登上帝位,得到我和公孙浩的相助,但他登基为王,又害怕公孙家坐大,硬要我娶公孙浩之女公孙媚为妻,假意成为公孙浩的人,实质打探公孙家的实力,提早防范,如果公孙浩敢轻举妄动,我就先发制人,我心中有了你,抗旨不遵,宁死不从,而就那一次,与西天翼有了嫌隙,他开始顾忌我,因为我敢逆他意。“ ”我不肯娶公孙媚,我的大哥虽然尚未娶妻,但却远在沙场,哥哥虽然是一个先锋,实际握有兵权,负责监督大将军,以防他叛变,西家多疑,从来不相信他任何手下,我发现西天翼也是如此,因为哥哥这秘密任务,他不可能回西京娶妻。“ ”秦家三兄弟,我不肯,兄长不行,就舍弟秦剑,但他却已婚,娶了长公主的女儿楚合欢,可公孙家的小姐公孙媚,一早心仪老三秦剑,许是她听到皇上要我娶她的风声,在府中哭闹绝食,非要嫁我家老三。“ ”以前长公主在世,先皇掌权,公孙媚就是有十个胆子都不敢提要老三休妻再娶,但长公主与先皇先继去世,楚合欢的爹也离世,支撑楚合欢的大树全都倒了,而西天翼自小又与楚合欢又仇,所以放弃要我娶公孙媚的念头,改而要老三休妻再娶。“听到这话,我愣了,秦剑是因为这个休了楚合欢吗? ”楚合欢我听过,声名狼藉,是西京第一淫娃,休了她,正中你三弟下怀吧。“我故意这般说。 ”我曾经也是这般认为,但没想到老三死活不肯,他拒绝了,对西天翼说他答应过楚傲天,此生绝不休他的女儿。“ ”但为什么后来有休了?“ ”老三 不肯休妻,西天翼暗中派人刺杀楚合欢了,他怕被我和老三知道,不敢用宫中的人,他竟然暗中派人知道了江湖的一个杀手组织,而这杀手组织的首领,恰好老三认识,为了先保住楚合欢的性命,老三休妻娶了公孙浩的女儿公孙媚。“ ”而我那年周旋这些事情,根本无法过来看你,而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亲手养大了一条狼,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是掌握天下生杀予权的皇上,我暂时无法与他抗衡。“ ”我拒婚当日,就对西天翼说有了心上人,知道我有心上人,西天翼多番打听,甚至还试图灌醉我哄我说出来,有了老三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去凉州找你,因为西天翼会派人跟着,就算是送份礼物给你,也是兜兜转转,转了十几手,这些事情,我无法向你言明。“ ”西陵与凉州势同水火,你爹楚城主怎会让你嫁到西京,嫁给我们秦家?我怕我只要一透露身份,你就会离我而去,心中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却不知道怎么说,书信写了一封又一封,最后除了要你等我,我不知道还能写什么?“ ”小鬼,这些年我过得提心掉胆,没睡一个安稳觉,听到有人向楚府提亲,我都怕得不行,怕你坚守不下去,恨不得飞来你的身边,告诉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男人,小鬼是我的。“说这话的时候,秦厉试图将我搂在怀中,但我闪开了。 ”既然等了七年,为什么不肯多等一年?小鬼,我们一起的日子你都忘了?“秦厉望着我,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潭,让人往不到边。 ”云儿,我困了,要睡了,回来。“猛地回眸,不知道什么时候,龙七已经站在船头,定定看着我,月下之下,喜袍如火,俊颜撩人。 第39章 混蛋 龙七的出现和他说的话,让秦厉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不许回去。”秦厉厉声对我说,脸色阴沉得让人害怕,我禁不住回眸看龙七,淡淡月色下,他长身玉立,腰杆挺得很直,那身被风扬起的喜袍是那样的耀眼,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许看他。”秦厉的声音带痛楚,也带着狂怒与霸道,我抬头贪婪地看了他一眼,因为这一眼之后,许就是此生老死不相往来了,心还是很堵。 “我是要回去的,不为别的,就因为龙七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他说娶我,他做到了,我要他给我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我风光大嫁,他也做到了,他说本月十七,当我们到达商州之时,商州的百姓会在岸边码头相迎,昔日摆满货物的两岸已经将货物撤离,摆满了鲜花,整个商州的百姓都来祝贺我们。” “我嫁他,轰动凉州,天下尽知,他娶我,商州无人不晓,如果我这个时候弃他,要将他弃之何地?商州的百姓会怎么看他?凉州的百姓又如何看我?你来得太迟。” “你不能弃他,难道能弃我?楚漫云,我们曾相爱,你是先认识我,你是先爱上我,你现在这是始乱终弃,你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的。” 他再次试图将我拉入怀,但我还是闪开了,但闪开那瞬间,胸口隐隐作痛,曾经我是多渴求他的怀抱,曾经我多希望他能过来牵起我的手,但现在他来了,我却不得不将那温暖的怀抱推开,为什么他来得那么迟?为什么他要是秦家二少,还要是暗鹰的首领? “你真的要回去?”他低吼着,双目腥红如烈焰燃烧,喉咙像被火烫过,发出的声音很沙哑,让人害怕。 “嗯,我要回去,他再等我,我等了了你七年,你在这七年之内,只要出现一次,我都不会那般绝望,你就算不能将你的苦衷全告诉我,那你总能告诉我,你至今未婚娶,你身边没有三妻四妾,你现在事缠身,日后一定会过来娶我,那我还有等下去的希望,但你什么都没有说,除了每年的礼物。” “我有时在大街上逛,看到那成双成对的恋人,我总想到你,我想你会不会也温香软玉在怀,我想你是不是早已经有三妻四妾,而我只不过是你闲暇时的乐子,你也不小了,会不会已 经儿女成双?” “说真的我宁愿你书信多写一个字,而不是你送我那些昂贵而冰冷的礼物,礼物多贵重,都没有你一句话让我珍惜渴求。” “我不怕等,但你起码要让我有等下去的希望。” “我怎会儿女成双?我是正常男人,我也有需要,但为了你,我这七年没有碰过一个女人,皇上三番两次赐婚,我硬着头皮拒绝了,大臣朋友塞的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我连看都不堪,就给扔回去了,何来温香软玉在怀?” “我向你许诺此生不离不弃,我怎会骗你?小鬼,我以为你会信我,你在天都峰答应过我,绝对不中途弃我,你不能违背你当年的诺言,你不能这般对我,你不能背信弃义。”他定定看着我,垂下的手握成拳头,青筋乍起。 “你说你是汤州辰家二少,但我派人去找,却说查无此人,我自己去找,汤州竟然没有姓辰的,我找过官府,我试过一家一户地去问,没少遭人白眼,从希望到失望,最后变得无望。 我被刀子砍一刀,我都不会滴一滴眼泪,但那天找不到你,我站在热闹的街头,真的很想哭了,天下哪有女子像我这般去找自己男人?别人就算万里寻夫,好歹那个还是她的夫,而你我七年相爱相守的日子屈指可数,除了那半个月,这七年全是等待与折磨。 ”你给了我一个假姓名,假地址,要我怎么信你?我回丰州宅子找过你,丫鬟姨娘十问十不知,根本不肯将你的地址告诉我,但我第二次再去,她们说你曾回过,你明知我这般寻你,你却从来没想过要给我一个解释,从来没想过要安抚一下我,让我安心。“ ”我骗你,是我不好,我想着你会等我,就如我等你那般,我想着只要保住你性命就好,我一直在为娶你做准备,但等我准备得差不多,你却要嫁人了,小鬼,你不能这般对我。“ ”你一直等着我,那是因为你知道我住哪里?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你甚至知道谁向我提亲,我又拒绝了哪家公子,但我呢?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是今日才知道,你叫我等下去?“ ”如果今日这番话,你在六年前对我说,我会等你,不管时间多长,不管我们之间隔着多少障碍,但现在说得太迟了。 我怨他让我 苦苦等了七年,从天真烂漫的十五岁,到如今将近的二十二岁,但我更怨他没有片言只语让我苦等,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放下不等了,他却来了,心中苦涩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怨了那么多年,他告诉我,他有他的苦衷,他有他的难处,是否还该怨?但无论怎样?错过的七年不会回来,身后的龙七依然会在,我们回不到过去。尤其是他与我的身份,注定不能并肩,如此如何相守? “小鬼,你还有什么想知道,我全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从童年说起。”他看着我,那目光如此刻夜色那般深沉。 我摇了摇头,我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我知道他真实姓名,我知道他家住何方,我甚至知道他这七年为什么不来找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但知道后,我的心头就更加难过,因为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就连一点点希望都破灭了。 “楚漫云,你不会怎的移情别恋,爱上了他吧?”秦厉的瞳孔一点一点地收缩,迸射出危险的光芒,这样的他是可怕的。 西凌秦家我岂会没听过,但的确如他所说,我听得最多是秦家老三秦剑,其次是秦家老大,他这二少爷,我真从没有听别人说过,他我想不到,我竟然与远在西京的秦家人牵扯在一起,楚合欢嫁秦剑,而我竟然爱上了秦厉,这世界真小。 “你我不可能了,如果你只是西凌一普通人家还好,你偏是秦家之后,秦家又与西凌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恰好我们楚家与西凌势不两立。” “我是楚寒剑之女,如何能下嫁于你?如果我真的嫁你,爹不会认我,楚家之人也不会认我,我会众叛亲离,我不能嫁你,而你能娶我吗?” “你兄长手握兵权,你是暗鹰首领,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卫,而你家老三秦剑是京城富商,如今又娶了公孙浩的女儿,西天翼如果是多疑的人,一定开始顾忌你们秦家,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再娶凉州楚城主的女儿,西天翼会怎么想,你这不是将你自己置之风尖浪口吗?” “所以我要你等我。”说完他也叹息了一句,叹息声带着无奈,但语气依然很坚定,我能等他到什么时候?这西凌与凉州势如水火,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事情,虽然他秦家不弱,但始 终是臣子,根本无法左右局势。 “我将近二十二岁,我已经不再做那些华美但却不会实现的梦,柳丝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他爱的人看她一眼,师傅孤独半生也为情,前车之鉴,我不想学他们,人的一辈子很短,转瞬既过,我蹉跎的七年,我不想我日后还活在无望的等待之中。” “日后皇上一定要赐婚给你呢?皇上会允许你娶凉州城主之女?那你是不是想着要我偷偷摸摸与你过一辈子?我要的其实很简单,我就要一个夫君,大家一起生活,一起面对风雨,一起分享快乐,晚上牵着手散步,闲暇时我弹琴,他吹,萧,我要的幸福你给不了我,而我带给你的,也只有杀机与危险,既然如此,何必勉强凑在一起?” “西凌绝对不允许凉州独立,凉州也绝对不会归降,战争是迟早的事情,你的兄长暗中掌握兵权,日后攻打凉州,他就是主帅,而我不能弃凉州不顾,战场上,你是想我战死,还是愿意看到你的兄长血染战袍?” “无论怎么看都是两难局面,无论怎么想,我们都毫无可能,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断了吧。”我抬头对他说,但这断字让我的心好生难受,似乎有某样东西,从自己的身体活活撕裂开去一般,比当年那六十军棍痛多了。 “断?不可能。”他厉声对我说。 “我的女人,只能属于我。”他对我说,声音坚定,目光凌厉而霸道,让人的心禁不住一凛,说话间他转过身与我并肩,背对着龙七。 “我回去了,你撤军吧,我不愿意跟你走,你带不走我,难不成你想用铁链锁我一辈子?”说完我准备转身离开。 “哎哟——”他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带着难耐的痛楚,胸口某处听到他痛楚的低叫,微微颤抖了,回眸一看,他低着头,手捧着心,垂下的头看不清表情,但腰却微微弯下来,可见痛得厉害。 “你怎么了?”我禁不住靠前一步,但就在我靠近他的瞬间,他出其不意地点了我的穴道,然后双手搂着我的腰,我正想叫,他的手比我更快,封了我的哑穴,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覆了下来,一时疯狂火辣,一时缠绵悱恻。 他还故意将身体扭转,让龙七完完全全,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 他怎能这样?他怎可以这般做?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从身到心都是冰凉一片。 “我的女人,只能属于我,即使你恨我,怨我。”他说完又覆了上来,透过他的肩膀,我看到龙七身体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他的手下全涌到船上,明明晃晃的剑抽了出来,他们的嘴巴张大着,一定是怒骂着我,我闭住上了眼睛。 我死命咬着秦厉,唇舌都破了,满嘴血腥味,我想推开他,手脚无力,我想大喊,却说不出一句话。 而他疯狂地吻着,似乎要将这七年的思念全融在这一吻,他的手抵住我的腰,两人在几百艘战船中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紧密相贴,看似痴男怨女,抵死缠绵,但其实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 龙七的船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冲来,怒吼声震破耳膜,我听到不少怒骂我的声音,我看到锋利的刀芒,而龙七呆如木鸡,一动不动。 秦剑的几百艘船也迅速围过来,海船行驶,波浪滔天,场面顿时变得混乱,秦厉终于松开了我。 “龙七这般骄傲的人,如果你今日回去一定受辱,跟我走吧,他今日只有迎娶的人,兵力不够我的十分之一。”秦厉对我说,我对他说绝不,虽然发不出声音,但估计他从我的嘴形知道我要说的话,眸子顿时黯淡下去。 “漫云,我只要你一个女人,所以你也只能属于我,即使你恨我,你也只能是我秦厉的女人,我再说一次,我尚未娶妻,如果我娶妻,那个人一定是你。” 在龙七的船靠近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解开了我,将我整个人抛回龙七的大船,他的动作看似粗鲁,但实际力道不大,我在空中打一个筋斗,落地虽然踉跄了一下,但却么有损伤。 “楚漫云,你既然委身于我,为何又勾引龙城主?但我再心动,也断不能要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秦厉说,我睁大眼睛,心像被捅了一刀,鲜血横流。 “龙城主,这女人我玩腻了,你要就带回去吧,兄弟们,我们走。”秦厉说完,头也不会转身进船舱,四周的船停了,但海浪依然在翻腾。 “秦厉,你这混蛋——”我凄厉的喊声在寂静的夜回荡,而人无力倒在船上,龙七手下的刀剑明晃晃对着我,眼里尽是鄙夷,甚至有人朝我吐唾沫。 第40章 新婚 海面风大,秦厉离开的海船快速离开,掀起一阵阵浪花,我死死瞪着载着秦厉的那艘船,眼睛几乎滴出血来。 “小姐——”随船只有小翠,小伊两个陪嫁丫鬟,其他送嫁过来的侍卫被安排在另一艘船,惊闻这一变故,他们忙开船靠过来,我忙低头,不敢面对自家的兄弟,发生这种丑事,他们会怎么想我?他们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水性杨花? 左臂的袖子被撕裂,露出如藕般雪白的手臂,发白的指尖死死掐如掌心,丝毫不感到疼痛,今夜我真的痛了,这种痛根本不是当年那六十军棍可以比拟。 “呸,你这女人——”船上有人朝我吐了一口唾沫。 “城主,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带着愤恨与厌恶,这把声音我认得,是刚刚跟龙七调笑的桑塔,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充满鄙夷,恨不得要我撕碎了一般。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那般,是他刚刚点了我的穴位,我根本法抗不了,他破坏我的名节,只不过为了龙城主将我休弃,他再来迎娶我罢了,你们不会都信吧?”我努力支撑让自己站起来,今日我不能倒,一定不能倒。 我傲然挺立,坦然地看着众人,师傅说的,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众人看着我,什么眼神都有,我定定看着他们,今日我不能退缩,就连一点眼神的躲闪都不能够。 “雷诺,把船驶开,我没事。”雷诺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悍将,本来楚寒剑安排牧歌送亲,但牧歌抱病在床,雷诺主动请缨,楚寒剑见他办事稳重,答应了。 “是,小姐。”雷诺稍稍迟疑了一下,将船开走,我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就是军令,他们不敢不从,但许是担心发生什么事,船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有人问我。 “自然是真的。”我坦然看着说话的人,声音带着肯定。 “是点了穴又怎样?都嫁我们城主了,还跟旧相好拉拉扯扯,如果不是旧情难忘,跑上那船干什么?”有人低声嘀咕着,虽然声音很小,但船上的人还是听到了,自然也包括龙七,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脸色铁青着。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你们商州不一样女子倾慕着龙城主?我们小姐,是凉州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几个浪荡子缠 着,这不正常得很吗?”说话的是小伊,她是楚寒剑一手带大,虽然是我的贴身丫鬟,但平日都是中规中矩,想不到今日竟然有这等胆识。 “今日这局面大家也看到了,他们是两百多艘船,而你们也是两百艘船,你们目的只是迎亲,每艘船不过十来人,其中有几艘船还是拉着我的嫁妆,但对方的目的是抢亲,满船都是人,如果真的打起来,你觉得你们今日还有命在此说话吗?” “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龙城主也说了不能见血,所以我只能冒险上去见他,试图让他死心,化解今日这场灾难,既然我嫁给龙城主,龙城主的兄弟,也就是我楚漫云的兄弟,我怎忍心因为自己,而让你们丧生在大海?”我对缓缓对他们说,竟然让自己显得淡雅端庄。 “想不到遭他暗算,才有你们看到的这一幕,我一个女子哪是他的对手?今日话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们。”说完我直视着他们,他们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但眼里的鄙夷之色已经全无了,甚至刚刚朝我吐唾沫的男子,脸有惭愧之色,不大敢拿眼瞧我。 “城主——”他们全都看着龙七,龙七站在众人之外,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其实听到秦厉那如刀子的话,被他抛到船上的瞬间,我的眼睛就涩得不行,很想放声大哭,但我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哭。 此刻感觉自己的眼角有湿意,我将头微微抬起,今日我不能哭,我一定不能哭,无论如何,我的眼不能滴一滴眼泪。 “我龙七的女人,我自然是相信的。”龙七走了过来,牵起了我的手,虽然他脸上挂着温暖的笑,但他的手真冷,冷得我禁不住发颤。 “你们退下吧,从今天晚上,大家提起精神,免得又有垂涎我女人的浪荡子过来偷袭。”龙七说,众人领命退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能说?口才还真好,死的说成活的,歪得说成直的,日后跟着我做生意,一定能挣不少。”龙七笑着对我说,但这样的笑容太绚烂,绚烂得我十分不安,他为什么说我将死的说成活的,歪的说成直的? “你不相信我?刚刚真是他点了我的穴道,我没有说谎,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我将手举起来,他却阻止了,他说相信我,他说我们 是结发夫妻,如果连我都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听到这话,看到他温暖的眸子,那一瞬间,心中暖流翻涌,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如果这次他能信我,此生此世定不离不弃,无论风雨霜雪。 看到我们紧握的双手,小伊她们笑着走到一旁了,而雷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将船开远,经过这一闹腾,已经天亮,虽然僵局暂时打破,但已经回复不到刚才喜庆热闹的氛围,龙七的手下也显得沉寂多了,并没有人再喝酒笑闹。 不管什么原因,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秦厉这般贴身吻着,已经入了他们的脑海,让龙七受尽了屈辱,他们应该为他们的城主不忿吧。 “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还有换一套新的嫁衣,这嫁衣可不能破了。”龙七对我说,声音沉沉,那沁人心扉的蓝眸看不出喜怒,我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不说就进去了,今日这一幕一定让他很难堪了,他心里是有芥蒂的吧。 小伊见我进去,也跟随着进来,她麻利地将衣服给我找出来,然后端来了一盆水,在茫茫大海中,这种淡水显得尤为可贵,只是为了我梳洗方便,龙七船舱下面准备了很多桶水,够我用上一个月。 “小姐,洗一把脸,睡一觉什么都忘了。”小伊将拧干的毛巾递给我,我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是楚寒剑安排,自小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她们就会立刻向楚寒剑报告,有一次我练武看书太倦了,偷偷跑到楚府的偏僻角落扑蝶,结果被她们告发了,我被楚寒剑狠狠责骂了一顿。 在她们的监督之下,我的童年除了外出的几个月,几乎没有完整一天可以玩乐,所以我待她们并不亲近,但在这样的夜晚,突然很想抱着她们哭一场,现在我发现,不管她们是我调教的,还是楚寒剑调教的,她们都是我们血族的人,她们都是自己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护我,爱我,就如我如此拼命守护着她们一般。 “小姐,难受就哭出来吧。”小翠低声对我说,我揉了揉眼睛,我都将近二十二岁了,已经过了能随意大声哭泣的年龄,哭会被人笑话的。 “放心,我没事。”我给她们一个宽慰的笑容,然后把那身撕破的嫁衣脱下来,换上自己选的嫁衣,虽然没有这件那般华丽高 贵,但却款式布料都是极好的。 “小姐,这衣服破了,扔了吧,免得看着碍眼。”小翠说完试图将破了的嫁衣扔了。 “别,拿来给我。”我制止了小翠。 “这嫁衣虽然破了,但这料子多贵呀,尤其是这上面镶着的宝石,可以养活几户穷人。”小伊责怪地数落小翠,小翠吐了吐舌头,不敢接腔。 我将嫁衣整整齐齐叠好,然后放好,我留着它,并不是因为这衣服的料子贵,更不是因为上面镶着宝石,而是因为这嫁衣是龙七替我选的,破了日后我会缝好,缝得比之前还好看,这次他相信我,我日后会向他证明,我定不负他,让他过得比任何男人都要幸福。 洞房花烛夜,会证明我的清白。 “城主,我们都不是怕死,如果不是你制止我们,我们就去碎了那厮,竟然敢——”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外面的声音不大,但我听力敏锐,听得一清二楚。 “城主,那狗杂种究竟是谁?回商州之后,我们找人灭了他。” “城主,你说——你说——夫人的话——的话——”说话的人吞吞吐吐,最后还是没胆子把话说完整,他估计是想问我今日的话可信不可信。 我忙撑起身子,竖起耳朵去听,但听到风声,浪涛声,却听不到龙七的声音,整整一天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众人见他不吭声,也不敢再说一句话,连呼吸都小了下去,这船还真安静。 接连几天,龙七都很少出现在我面前,但晚上他还是回来,两人同床,但他却不碰我了,他心里估计还是介怀的,我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等我们洞房花烛之后,他自然会知道我是处子之身,那会他心里释然,心里的刺自然没了。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他最后还是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发丝,动作眼神都是那般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不安。 “我与他是清白的,我从来没有与他上床,你要信我。”我还想对他说,如果你不信,我们今晚洞房吧,但这话我犹豫了好几次,始终说不出来。 “嗯,我信你。”他朝我重重点了点头,但那蓝眸有点飘渺,他在想着东西,这样的他,无法让我安心。 哥哥说女子要矜持,我怎能主动要他跟我洞房?秦厉说我水性杨花,千方百计勾引他 ,如果我对龙七主动,他会怎么想我? 睡吧,睡醒一切就会好,睡醒胸口就不会痛,睡醒心被戳穿的那个大洞就会结痂止血,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以求心安。 接下来几天海上风平浪静,十七日的早上我们到了商州码头,船还没有靠岸,我已经听到了震耳的喜乐,欢快而喜庆,从船舱踱出去,外面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即使离得有点远,但那欢呼声已经飘到海面上空。 好些天没那般热闹了,这才是我要的婚礼,热闹而喜庆,而不是这些天那般寂静而压抑,让人感觉乌天黑地。 “小姐,真的很多人。”小伊提起我的裙摆,禁不住发出感叹,龙七走了出来,与我并肩而立,小伊呆呆看着我们,说我们两个站在一块,美得让天地失去了颜色,这丫头嘴巴真甜。 “要盖上红盖头吗?”我问。 “不用,我已经帮你揭开就不用,我们商州的百姓也想瞧瞧你。”龙七对我说。 “啊?那我去补补妆。”得知被那么多人看着,我急了,提起裙摆冲了回去,对着镜子看看哪些地方不够完美,我细细打扮着,他信我爱我,我也爱他,护他,我要做他最美的新娘子。 我慌慌张张地摆好东西,但镜子刚拿起来,船停了,龙七走了进来,牵起我的手往外走,我挣脱他的手,说还没行,他重新拽住我的手,说可以了,结果两人推推拉拉之间,他的身子不小心碰了一下桌面,摆在桌子边缘的镜子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龙七愣了,我愣了,小伊和小翠,脸色煞白,忙收拾。 成亲当日,镜子破碎,并不是好兆头,我的心禁不住往下沉,龙七的蓝眸暗了暗,并不说话,破镜难圆,是不是预示着我们这婚姻并不完美有了裂缝?那时的我以为只是有了裂缝,不曾想这镜子已经摔成了碎片,难圆了。 “出去吧,碎了就碎了,不就一块镜子吗?”龙七说,声音平和,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温和而又暖人。 他牵着我出去,缓缓踏上岸边,上了马车,他牵着我的手,站在外面,向百姓微笑,道路两旁鲜花盛开,红毯铺地,漫天花瓣在空中飘落,璀璨的烟火在白日盛开,百姓朝着他欢呼,那一刻,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王者,商州之王。 第41章 混蛋 今日商州到处搭建戏台,好戏都在今天上演,并且一连演出半个月,天天不同剧目,据说就连这些演出的剧目,都是龙七亲自安排,全都要喜庆圆满的。 听说今日龙府筵开三千多桌,酒菜全准备好,来自不同地方的宾客也全到位,就等着一对新人归来,听说就是没有受邀请的老百姓,今日也杀鸡宰鹅,喝酒碰杯,祝贺城主新婚,听说…… 我握住龙七的手,微微用了点力,他的手僵了僵,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许是握的时间长了,两个人的手都有了暖意。 这手只要不松开,始终握着,多冰凉都会捂暖,就像我与他那般。 商州的码头,我曾来过,记得商贾遍布,货物成推,多得让人的眼睛看不过来,今日的商州码头看不到推堆积如山的货物,留出一条宽敞的大路,等这迎亲的马车从这里经过。 道路两旁却人头涌涌,欢呼震天,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我听到不少由衷的赞美声,说我和龙七很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人说龙城主挑的女人就是不同凡响,两人站在一看,能让人看呆了。 我脸上一直保持着淡雅得体的浅笑,但脑子有点乱,对自己的将来,我觉得茫然,似乎抓不到一个方向,不安的情绪一直在蔓延,心忐忑着,除了码头两岸,四处街道两旁也围一个水泄不通,这场面真是轰动,只是无论人有多拥挤,百姓都很自觉地留出一条大道,让迎亲的马车畅通无阻,这样预示着我们成亲以后也会无任何困难阻碍,一路畅通,一辈子幸福。 “我会对你好好的。”我低声对龙七说,但却说得依然郑重,他握着我的手颤了颤。 “嗯,我们会好好的。”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虽然小,但却让我一下子安下心来,以后我就全心全意做他龙七的妻子,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我微微将头抬起,阳光洒下来,心情一点点变好。 到了龙府是下午,府邸前面的桌子已经摆好,三千多桌,一眼看不到边,宾客都在一旁等候,远远看到我们回来,欢呼顿起,这种热闹的情绪很能感染人,让人也快乐起来,我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喜娘早在一旁等候,等我靠近的时候,门外喜炮齐发,震耳欲聋,这跟我们凉州习俗不一样,龙七轻轻帮我掩了一下耳朵,这动作虽然细小,但却很暖心。 “没吓着吧。”他问我,声音柔柔的,很温暖。 “没有。”我朝他笑,但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一点,他牵着我的手往大堂走去,进了里面人少了,就安静多了,显得严肃庄严,我虽然很好奇,想到处打量一番,但想着今日的一举一动皆入众人的眼里,于是变中规中矩,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高堂之上坐着两个人,男的高大威武,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长相依然俊郎,那坚毅的轮廓,显得英气逼人。 女子长得妩媚动人,一颦一笑自有说不出的风情,只是今日的衣服很端庄,让她显出几分贵气,那双蓝眸如碧海蓝天,充满慈爱,微微勾起的唇带着激动与欢喜,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是俏皮活泼,他们应该是龙七的爹娘。 关于龙七的爹娘,甚少有人提过,只听说母是古夏人,爹是西凌人,此外就无任何关于两 人的传闻,他们的姓名我也是婚前问龙七才知道,他的娘叫风来仪,爹叫龙天宇,两人喜欢云游天下,有时一年回一次,有时三两年才回来,他们住在旧龙府,这座气势磅礴的新龙府的主人是龙七。 我曾说他的爹娘顾着自己玩乐,没好好照顾他,不是好爹娘,他笑着说,这样挺好,整天围着他转,是疼他,但让他自己一个人,也未必不是爱他。 “娘说照顾得我太好,我就会乐不思蜀,不想成亲,照顾得差点,受不了就会赶紧找一个女人回来,但纵是这样,我也熬到二十六岁才娶亲,把娘气得够呛。”龙七那天笑着对我说,听到这话,我笑了。 我问他小时候是不是很孤独,他说不是,他过得很快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那么好,为什么还娶我回来管着你。”我记得我曾这般问他,他说爱上了,就想娶回来,不娶回来,心忐忑着,夜夜想着,吃不香,睡不安稳,很心焦,说得不好听,我犯贱,想找人管我了。 “娘是照顾我爹的,我的娘子才是照顾我的,云儿,你会照顾我的是不是?”记得那天,他媚眼如斯,勾魂一般朝我看来,声音柔柔软软,连哄带诱,活脱脱一个千年妖精,专门出来勾人的,定力差一点的,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怪不得咱们的儿子一下子动心,原来讨了这么一个可人儿。”龙七的娘笑着说,声音如泉水叮咚,很是好听,她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猛清醒过来。 “想什么呢?神不守舍,不愿意还是不甘心?”龙七问我,声音很沉,让人的心说不出的压抑,我猛地摇头。 就在这时,有人说吉时到,要准备拜堂,龙七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去,就在这时脚步声急急响起。 “城主,门外有人送来贺礼,说是你的至交,要城主务必在拜堂前打开,他还说城主看了一定惊喜万分。”说话之人带来两幅画卷,画卷的纸似乎已经有几年了,有点泛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会发生。 “少爷,吉时到了,先拜堂再看吧。”身旁一个老伯催促道,估计是龙府的管家。 “嗯”龙七应了一声,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将画卷打开了,在他打开的瞬间,我看到龙七的手抖了,脸变得铁青,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这一生阴冷的气息让喜庆的大堂,变得如阴曹地府一般阴冷,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是他的脸太阴沉,大堂无人敢说一句话,就连准备叫我们拜堂的大叔张了张嘴,不敢吭声。 龙七将其中一张画卷好,又打开另一张,但这次他的手抖得比刚才更厉害,让人感觉如寒风中的枯草,当完全展开的时候,他的脸变得煞白而无血色,看着那熟悉的画纸,我心猛地往下沉。 “小姐——”在另一侧扶着我的小伊有点担心地看着我,估计我掌心的冰冷的手吓到她了,我身体有点发软,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云儿,你的字写得真好,想不到成亲当日,还能再次观赏你的亲笔字,真是为夫之幸。”龙七将 画递给我,煞白的脸不但恢复如常,还浮上一抹异样的红,显得俊美异常,艳美无比。 我颤抖地将画卷接过,但看到画卷和画卷的字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人似乎没了支撑,脚底虚软着,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 那画是我当年玩心大喜画的,陡峭的山是天都山,在山之峰巅,画着两个缠绵的人儿,峭壁旁边,还有我亲笔题的字,身下人,承雨露,扶起娇无力。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拿着这纸发抖了。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龙七低笑,带着悲愤与苍凉,他的声音极小,笑得只有我能隐约听到,心一下子揪成了一团,痛得很。 “我——我——”我张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我的字遒劲有力,过目难忘,龙七是见过的,今日他看到这字与看到我和秦厉巫山云雨有什么区别?原来多年前我挖了一个大坑,今日亲自将自己埋葬了。 “这幅更精彩,这画画得真好,算得上出神入化,形神俱备。”龙七对我说,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平静得让我感觉暗流即将喷涌而出。 我茫然得接过,但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一个踉跄,腿一弯,就要摔倒在地,身旁的小伊早发现我的异样,用手搂住我的腰,硬将我撑了起来。 这画还是熟悉天都峰,峰顶还是我俩。 我笑了,低低笑了,笑得无比凄凉酸楚,秦厉,你这个混蛋,你这混蛋。 我努力掩饰自己的酸楚疼痛,因为我知道大堂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还有我手里的画卷。 “我曾爱过他,还等了他七年,但这画只是闹着玩,我与他并没有如画那般,如果你信我,洞房花烛夜会证明我清白,如果你不信我,趁还没有拜堂,休了我,这事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聘礼我送回,你今日为这场婚礼所花的银两,我双倍奉还。”我对他说,声音压得极低,只让他一个人听到。 他低头恍若未闻。 “吉叔,有没有误了吉时?”很久之后,他突然问,声音有力,脸色如常。 “没有,没有,刚刚好。”叫吉叔的人连忙答道,其实我知道吉时早已经过了,只是管家是何许人,怎会如此扫兴说吉时已经过了。 “那开始吧。”他说,我震惊地看着他,那一瞬间眼眶发热,泪差点流了出来,他真的信我。 众人听到他的话,也立刻松了一口气,整个大堂重新变得热闹喜庆,握着小伊的手,满是汗,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小伊的,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机会溺水而死的时候,有人有力地将我从死神那里拉了出来。 “一拜天地,二拜……”喜庆而庄严的声音在大堂回荡,我一样又一样地完成着,谨慎而小心,心中充满着感激。 仪式完成,宴席开始,宾客与主人同欢共贺,而我扶入了新房,新房宽敞而喜庆,喜字贴墙,红烛高燃,地面铺着华贵的毛毯,踩着软绵绵,很舒服温暖,床很大,粉色的帐幔带着暧昧的气息,床上红色的被褥喜庆,摸起来柔软而舒适,四周的环境布置得高雅而温馨,每一处细节都做的极好,可见他花了很多心血。 我坐在床上,小伊给我端来一杯茶,小翠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我静静坐在床沿喝着茶,心还是静不下来,纷烦躁动。 新房离筵席很远,但我依然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还有觥筹交错的声音,外面应该很热闹,小翠端了些食物过来,虽然一天没吃过东西,但我却没有任何食欲。 如果没有连续的变故,也许对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我会忐忑不安,甚至还会紧张羞涩,但今晚我却特别盼望早点洞房,早点证明我清白,早点让龙七知道,那两幅画的内容并不属实。 “龙城主怎么还没来?”夜渐渐深了,小伊她们开始坐立不安,虽然我静静坐着,但我心比她们还焦躁,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笑闹声,还有纷乱的脚步声。 小伊开门将头探出去,然后兴奋地说龙城主来了,知道他来了,我悬起的心放了下来,手心微微出汗,不知道是不是紧张了。 龙七进来后,小伊她们笑着出去了,想进来闹洞房的人似乎被管家拖走了,四周变得很寂静,他进来之后将门关上,空气弥漫着酒的醇香,估计他喝了不少,只是他的双眼依然清明,估计还很清醒。 桌子上摆这酒杯与酒壶,我等着我们的合卺酒,我见他不动,主动去倒了两杯。 “睡前要喝合卺酒。”我对他说。 “我困了,先躺一会。”他说完他躺了下来,一会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竟然睡着了,他睡的时候并没有看我一眼。 窗边的风很大,吹的烛火摇曳,几乎要熄灭,我傻傻坐在床上,不知道是该睡觉,还是坐着等他醒来,又或者将他叫醒。 家中的姨娘告诉我,上床前要先喝合卺酒,夫妻才能恩爱一辈子。 我有好几次将手伸向他,想将他唤醒,但最后都缩了回去,我叫醒他干什么?要一起喝合卺酒,还是要他跟我洞房?那他会怎么想我?哥哥说要矜持,我与他都成亲了,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我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在他身旁躺下来了,奔波了一整天,我实在累极,一会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还躺着,但外面似乎已经天色大亮,我一下子惊醒,我是不是起得迟了?今天我还要向他爹娘奉茶。 “我太累了,睡沉了,我这就跟你过去向爹娘请安。”我猛地爬起来,准备今天的穿戴,他睁开眼睛着屋顶,眼神有点飘渺。 “不用了,这戏你也不用演了,装淑女很辛苦吧?”他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从衣兜拿出一张纸扔在地下给我,我捡起来,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竟然是休书。 “休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把手里的衣服放了下来,然后直直看着他。 “楚大小姐不识字?这是我龙七给你的休书,今日你就给我滚回凉州。”他对我说,声音冰寒而冷漠。 新房很静,我拿着休书的手颤抖着。 “你一早就打算休我是不是?”我问他。 “是”他答,没有任何犹豫。 “我昨晚问过你的,如果你信我就娶我,如果不信,在拜堂之前就将我休掉,你明明说信我,你明明——”我大声吼着他,但吼到一半,喉咙干涩得再也说不下去,他怎能这般坑人? “我花了大价钱,不洞房就休你,岂不是很亏?我龙七从不做亏本的生 意,我就要天下人都知道,你楚漫云已经是我龙七的女人,我龙七用过不喜欢才扔了,我就要让他知道,他的女人我昨晚享用了。” “你让我受尽天下人耻笑,我让你一辈子都顶着龙七弃妇这头衔过日子,负我者,今日不留,伤我者,十倍奉还。”他阴狠地吼。 “他送这两幅画过来,不就是想我休妻吗?我自然会如他愿,但我偏要洞房花烛夜过了才休你,他要我痛,我也要他更痛,楚漫云,要恨就一起恨,要下地狱我们一起下。”他的声音冰寒蚀骨,眼神阴郁的骇人。 “龙七,你去死——”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这满嘴谎言的女人,你以为我真的信你?以你的武功,如果你不愿意,他会点你的穴道?如果你不愿意,你们能在船上这般?但即使如此,我还努力让自己相信你,但你——你——” “知道为什么我昨晚没碰你吗?因为你脏,我看见就觉得恶心。”他的话如刀刃直插我的心脏。 “身下人,承雨露,扶起娇无力,春宵一刻值千金,无边风光在玉峰,楚漫云你还敢说你是清白的?你这个荡一妇——”他愤恨得吼着我,那俊美的脸庞变得狰狞。 “龙七,你这个混蛋——”我将一脚将桌子踢翻,拿着桌子的酒壶砸他。 那天早上,我们打了一架,书画撕烂,被褥砍碎,大床新房成了废墟,而我与他都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但最痛还是心。 他骂我是悍妇,我骂他是娘娘腔,他气得额头青筋暴凸,一双蓝眸变了颜色。 “他自然是男人,因为他无数次将你楚漫云压在身下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吼我,蓝眸竟然变得猩红,我气不过,又跟他打了起来,外面的侍卫听到声音,跑了过来。 “滚——”龙七怒喝一声,侍卫吓的脸色煞白,忙退了出去,小伊、小翠吓蒙了,一个冲过来想保护我,结果被龙七的掌风所伤,一个冲出去找雷诺。 打着打着,我停手了,打赢了又如何?打得遍体鳞伤又如何? “龙七,负你者,你今日不留,弃我者,我此生不要,今日踏出这门口,你我是路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恩怨两断。”他背对着我,听到我这句话,身体不受控制颤了一下。 我带着一身伤痕走出了新房,雷诺已经气喘吁吁赶来,看到我一身伤,他怒目圆睁,就想冲进去。 “我们走,回家——”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摇摇欲倒,我将头仰起,硬是没滴一滴眼泪,回家,我还哪有脸面回家?我楚漫云嫁一定要隆重,就是因为这样,我出嫁轰动整个凉州,如今成亲一夕被休了,他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怎么说我? “小姐,这——” “我被休了,我们回凉州。” “什么?实在欺人太甚——”雷诺试图带人冲进去,而这时龙府的人听到动静,也全围了过来,一时人头涌涌。 “走,这里是商州,不是凉州,不要冲动,动手我们吃亏。”我拽住雷诺的手望外走。 “小姐——”小伊哭了,送亲的将士眸子都红了,拳头紧握,脸上都带着屈辱。 “不哭,我不哭,我不哭。”我大踏步往外走,我怕走慢一点,会被他们看到发红的眼眶。 龙七,你这混蛋,你不得好死。 第42章 归家 昨日还是新妇,今日则成了弃妇,昨天还万人空巷出来看迎亲的车辆,转眼间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踱到门口才发现身上竟然还穿着鲜红如血的嫁衣,真真讽刺,我低头一笑,说不出的凄徨,我当众把嫁衣脱掉,狠狠扔在地上。 我这段时间新选的衣服,全放在新房的那个柜子里面,但柜子被我们打得破碎不堪,里面的衣服应该也没有一件完好的。 “小姐——”小伊眼睛发红,转身就跑,估计是想回她昨晚住的房间找衣服,雷诺马上脱下身上的衣袍递给我,我没有拒绝,披在身上,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小伊,不要回去了,我们走。”我恨不得马上踏出这座府邸,从此永生永世都不踏入这一块土地,小伊红着眼睛跑了回来,我大步地往前走。 “小姐——”我走的时候,小伊扯了扯衣袖,回眸龙七走了出来,眸子沉沉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动了动,但什么都不说,他是觉得他骂得不够彻底?还是怕我会赖死不走? “龙城主尽管放心,我楚漫云不会死缠烂打,我这一辈子就是嫁不出去,我也不会想起你分毫,小伊,我们走——”我大步地往外走。 “你自然不想死缠烂打,因为你楚漫云又不缺男人,我龙七就是这辈子没有女人,也不要你这种满嘴谎言,假情虚意,不知廉耻的女人,滚,立刻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他声音带着愤恨,眸子充血一般,我双手我拳,抬腿走了,头也不回。 出到门口刚好碰到龙七那匆忙赶来的爹娘,估计我们在新房大打出手惊动了她们。 我努力向她们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继续往外走。 “这——这——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能赶得有点急,龙七的娘额头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都拜堂成亲了,如果是七儿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叫那臭小子给你赔礼道歉,我们夫妇自小对他 管教得比较少,这孩子不懂事,请多担待点。” “旁人许不知道,但我却清楚得很,这孩子能娶到你,他高兴坏了,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见过他那么开心,从早笑到晚,嘴巴都不会合拢了,这婚礼的一切都亲力亲为,生怕哪点做的不好,让你不喜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龙七的爹声音浑厚低沉,目光带着微微的焦急。 “漫云福薄缘浅,没有机会侍奉两老,休书已下,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日后他会找到心仪女子,两老也会有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儿媳,漫云告退。” “休书?这臭小子。”龙七的爹冲了进去。 “这小子这次怎么那么冲动,你如果走了,我保证他日后一定后悔,我从没见他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他怎会后悔?他说这辈子就是没有女人,他也不要我,他昨晚还说我是荡一妇,他还说我脏,这样两人还怎么做夫妻,还怎么并肩而行? 我木然地走出龙府,中午艳阳高照,刺眼得很,我突然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小姐,我们去雇一辆马车,顺便去买一匹马回来,等等我们就回来。”我们楚家送嫁的船都停在云海岸边,从船上下来,所乘的马车,所骑的马匹都是龙府的,我们离开,他龙七自然不会送马匹给我。 “小姐,我们现在没有马车,你在这里等等,我们一会就回来。”雷诺匆匆忙忙离开,他许是觉得坐在马车,不用面对商州百姓的指指点点,不用面对她们鄙夷的目光,雷诺走后,小伊不时地回头张望,我知道她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龙七出来。 “不用看了,他是不会出来的。”他看我眼神的憎恨和嫌恶,我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如果他出来,只会是想用更恶毒的语言来羞辱我。 估计一下子要购买那么多匹马有一定难度,所以耗的时间长一点,这些时间已经足够让整个商州都知道我楚漫云被休这一消息。 雷诺回 来,我坐上了马车,雷诺亲自驾驭马车,马车一路奔驰,速度极快,估计是想尽早带我离开这个让我受尽屈辱的地方,但凉州的街道热闹的人头涌涌,马车前进的很缓慢,有些话,即使我不想听,还是入了耳,刺了心。 “听说我们城主休了凉州的那个楚大小姐。” “这事我也听说过了,听说是城主嫌她老了。” “肯定不是这样原因,昨天看着还水嫩嫩的,像天仙一般,并且这人我们城主又不是没见过,不过我听说楚大小姐年纪那么大都不出嫁,是因为有暗疾,说不定昨晚脱了衣服,才发现有缺陷,要不怎会洞房之后再休妻?” “你说会不会这楚大小姐在床上像木头那般,我们龙城主觉得没有趣味,所以休妻?” “我觉得应该不是,就算是像木头,也不一定要休妻,毕竟长得那么漂亮,放在家里摆着也好,大不了纳几个妾,莫非不是处子?龙城主戴绿帽子了,所以一怒之下休妻?”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女人——”声音带着愤恨,冲破四周的嘈杂声,直刺我的耳畔,我的指尖掐入手心,鲜血红了指甲。 “才成亲一天就被休弃,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如果是好女人,会二十一岁都没有出阁吗?说不定——”外面的声音越来越猥琐,尤其是那笑声。 “滚——”雷诺一声怒吼,马儿一声长嘶猛地停了下来,许是突然,许是雷诺的声音四周的嘈杂声一下子静了下来。 “再敢在这里嚼舌,信不信我今日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一向稳重着称的雷诺,这次暴怒。 “我认得他,是凉州楚家陪嫁过来的。”有人说 “那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不是那有暗疾被弃的楚大小姐?” “啪——”随着一声鞭响,惨叫顿起,我暗叫不好,一定是雷诺忍不住甩鞭子,这是商州,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动起手来我们吃亏。 果然不出所料,雷诺 鞭子甩出去之后,外面群情变得汹涌,喊打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前行的马车也被街上的人群堵住,根本不能移动分毫,甚至还有人推马车,马车摇摇欲翻。 跟在身后的侍卫立刻围上来,一来二去,大家就动起手来,场面混乱。 “停手——”我赶紧从马车走了出去,我的声音虽然不狠厉,但却能震慑人,骚动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这兄弟如果今日有什么做得不对,我楚漫云在这里向各位赔一个不是,希望今日各位高台贵手,如果还有哪位兄弟不解气,这里有鞭子,我受你几鞭就是了,我绝不哼一声。”我将鞭子扔给他们,但四周寂静,没有人上前。 “小姐——”雷诺看着我,众人犹豫了一下,竟然让开一条路了。 “漫云在这里谢过各位,雷诺,我们走。”见众人不吭声,我们继续赶路,过了这条热闹的大街,人流渐渐少,马儿再次扯开四蹄奔跑起来。 小姐,对不起,今日冲动了。“雷诺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但该忍则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说完我坐进马车,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很困乏,但脑子却清醒得很,始终睡不着,到了商州码头,人更加多,我们听到更难听的话,但这次大家都恍若未闻,继续赶路。 楚家船停泊在商州海岸,本准备接雷诺他们回凉州,一看到我也上船,很是意外。 ”大小姐,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们,竟然送到这里,龙城主怎么不过来?“掌舵是小吉,二十岁上下,水底功夫一流,雷诺猛地向他使眼色,但这家伙蠢得要死,还一个劲地问我大婚当天怎么热闹,什么时候回凉州? ”你小子不说话,别人又不当你死的。“雷诺终于按捺不住,擂了他一拳。 ”开船吧,我今天就回去。“我以为我能把这句话说得云淡风情,但发觉我自己不行,这话说得有点抖,难掩屈辱与伤痛,小吉似乎明白了什么,什 么都不说,立刻开船,船缓缓开入大海。 船在大海行驶了三天之后,我叫船夫将船停了,再往前走就是凉州,我忽然没有勇气回去,成亲第二天就被休,他们会怎么想我?他们在背后怎么笑我? 早知有这般结局,这婚礼我就不弄的那么隆重,弄得路人尽知,但如果早知道有今日这下场,当然就是死也不会答应嫁龙七为妻,十五岁那年就绝不做这种荒唐的事。 船在大海上静静飘荡了五天,我始终不敢回凉州,因为没有这个脸,我甚至有好几次,就想停船靠岸,找一个不认识的城郡上了岸,从此原离这里,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好好地度过一生,商州百姓怎么耻笑奚落我,我都可以忍受,但自己扞卫的凉州百姓如果也在背后嘲笑我,我心里会很难受,但最后我都没有这般做, 第六天,楚寒剑来了,我躲在船舱不敢见他,他什么都没有问,就吩咐开船,船到了商州,我死活不肯下去,我觉得羞辱。 明知道我被休弃这事,凉州的百姓不可能不知道,但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有勇气站在他们面前,虽然我也挣扎过,归家的路真难走。 那天晚上,我在夜深的时候,偷偷下了船,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逃回了楚府,我记得那天楚寒剑眸子都红了,说从小到大,我都不曾如此低头弯腰过,他要我挺起腰,抬起头,但那天我没有做到,我的腰挺不起来了,我甚至害怕白天,害怕那明晃晃的阳光。 回到楚府,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三夜,我甚至不敢见府中的丫鬟与侍卫,因为我觉得很丢人,真的觉得很丢人。 那几天我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根本不知道小欢在我的婚宴中了剧毒,险些丧命。 龙七休妻这事让楚寒剑震怒,立即下令,日后凉州与商州断绝一切往来,如果哪位商贾跟商州再有生意往来,逐出凉州。 龙七,日后不许踏如凉州半步,如果强行进入,杀。 第43章 释然 回来的途中,小伊还问我,要不要回去求求龙七,兴许他会回心转意,她说龙七站在门口,看我那的目光是爱恨交加,他对我还是有爱的。 我摇了摇头笑了,他对我还有爱?但就算是有爱,也抵不过心中对我的恨吧,我跟他不可能的了,我与秦历的过去就是他心中的刺,是他的奇耻大辱,他不会要我,而他将我当垃圾那般扫出家门,让我受尽天下人的耻笑,这也是我一生的痛,如何能勉强在一起? 要我摇尾乞怜,要我求他娶我,求他与我行夫妻之礼?真的要嫁得如此卑微吗?他都叫我滚了,我还赖死在哪里不走吗?他那充满嫌恶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 我恨秦厉,我也恨龙七。 “刘天凡身体不舒服,漫云你今天去新兵营看看。”楚寒剑站在门外对我说,我轻轻应了一声,但我并没有去,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狼云军那一干弟兄。 好不容易嫁了,第二天就被休,别人会怎么想?当初出嫁的时候,我很张扬得挑衣服,选胭脂水粉,其实是有炫耀的成分在这里面,我要凉州所有人都知道,我过得很幸福,我要所有曾经嘲笑过我的人,都闭嘴,但结果是这般下场,我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我觉得自己的腰杆一下子被人击断了,怎么也直不起来。 关于我为什么被龙七休弃,楚寒剑没有问我,但跑去问雷诺和送嫁的弟兄,但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都闭口不提,宁愿受罚也说不知道,其实就算他们不说,这事也瞒不住,毕竟当日跟着龙七来迎亲的人也不少。 我躲在寝室,不愿意出来,小伊给我送饭菜,除了她,我不愿意见一个人,这三天冷凌风来了一次,我没有见,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见人,只想躲在暗处。 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房间里,但我就是没有勇气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面对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如今凉州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我被休吧,都在猜测我 是什么原因被休。 我足足呆了三天暗无天日的日子,但第三天我从床上爬起来,强迫自己打开门,强迫自己挺起腰杆走出去,哥哥不在了,爹娘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为了她们,我也要好好活着,还有我的哥哥,他一定不愿意看到我这般颓废,反正都不想再嫁了,还怕别人指指点点吗? 我要好好活着,让龙七,秦厉都见鬼去。 虽然是这样想,但真的要去做很难,我走在自家的庭院,看到府中的侍卫还是很不自然,我对自己说,习惯就好,时间长了就适应了。 看到我出来吃饭,楚寒剑很高兴,但面对他,我还是觉得很窘迫,所以一大桌子的菜,我吃了一点点就离开了,用完饭我就想直接回自己的寝室躺着,但最后我还是逼自己在府邸闲逛着,如果我走不出自己的房门,又怎能走出楚府的大门? 有好几次看到有侍卫、丫环的身影,我都想兜路走,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逼着自己跟他们寒暄几句,逛了一圈,小伊走到我的身边,经过商州这次,我感觉与她亲近了不少,但让我奇怪的是她是楚寒剑一手训练出来的人,这次却顾全我的脸面,并没有将一切和盘托出,其实她和雷诺都在维护着我,扞卫着我那少得可怜的尊严。 “小伊,外面的人说什么?”我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外面的人没说什么。”小伊笑着对我说,我嫁得那么轰动,龙七休得那么张扬,外面的人岂会不说什么? “不过小芬死了。”小伊眸子暗了暗说。小芬?我自从艺成从狂凤山回来之后,就早出晚归,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有练不完的武功,有看不完的书,除了几个照顾我衣食住行的贴身丫鬟,府中丫鬟,我与她们说话并不多,但她们任何一个,我都是认得的,记忆中小芬长得很俏丽,并且挺爱漂亮的。 府中丫鬟的衣服大都是统一的,但她总喜欢别出心裁绣点小花点缀一下,让她显得与众不同,平 日的装扮也比一般丫鬟要明媚动人一些。 “怎么死了?怎么回事?”我眉一皱,心往下沉,即使是一个丫鬟,她也是我们楚家人,我不愿意听到她们任何一个出事。 “具体我也不知道,似乎与罗爷中毒有关,冷大少爷很生气,听说来府中几次彻查此事。” 小欢中毒?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慌乱得很。 “罗爷有没事?现在还活着吗?她究竟怎样了?”我抓住小伊的袖子,声音也微微颤抖着,许是我的失态吓着小伊,这家伙竟然愣神地看着我,忘了要答话。 “说,她有没事?”许是我太凶,小伊吓得脸都有点白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都是回来听小莲她们说的,她们也说得不全,我们也不好去打听。” “怎么跟小芬扯上关系?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什么时候的事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是在大小姐出嫁那天的宴席上中了毒的,那天晚上小芬就失踪了,后来听说在水中捞出她的尸体,是不是小芬下毒,我们也只是猜测,不过当天碰到罗爷的丫鬟,都派去问话了。”冷凌风那天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事吧,这该死的家伙,他就不能说清楚? 不过他并不知道我是小欢的姑姑,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焦急。 “给我备马,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听到小欢出事,我心一慌,将自己被弃的事忘了一个九霄云外,直直往大门冲去。 “漫云,你去哪?怎么走得那么急?”出到门口,竟然碰到刚好回来的楚寒剑,他将我拦了下来。 “罗爷怎么了?我成亲那天,她是不是在我们楚家被下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知道这事,你已经坐船离开凉州了,我就是因为这事,刚刚去了一趟冷府,罗爷中的是玉枯骨,她及时吃了还魂丹,有恰好有鬼圣手和冷凌风一起施救,才将她从鬼门关了扯回来。”听到从鬼门关扯回来,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下面楚寒剑接 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在她没事,好在她没事。”说这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全是汗了。 “人是活过来了,但头发全变白了。”听到这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头发全白了? “这罗爷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和钱长鸣对他的事,那么上心?应该不仅仅因为他在我们楚府中毒这个原因吧。”小欢是哥哥的女儿这一身份,我与钱长鸣刻意隐瞒他了,因为小欢身上有一半西家的血,而楚寒剑却憎恨西家的人入骨,我怕他会因此迁怒小欢。 但其实我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小欢去过盐矿,主要管理盐矿的人都知道她是哥哥的女儿,只是我告诫他们不准告诉任何人,但小欢这些年从盐矿拿走了大批的银两,如果楚家军需要用到银两的时候,楚寒剑还是会知道的。 “罗爷是楚合欢,也就是哥哥的女儿,我和钱长鸣都知道她的身份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因为她身上有一半血来自西凌长公主,而你有那么憎恨西家的人,我不敢告诉你,但不管什么原因,她都是哥哥唯一的血脉,你就是再不待见她,也不要伤害她。”我说。 听到我的话。楚寒剑愣神了好一会,似乎不相信这个事实,但等他清醒过来之后,朝我发火了,从小到大,还没见他这般生气过,他说他就是不待见她,他就是憎恶西家的人,也绝对不会伤害哥哥的女儿,因为再怎么说,她身上也留着我们血族的血。 “她真的是你哥哥的女儿?传言不是说她飞扬跋扈——”他将我臭骂了一顿之后,又禁不住再次问我。 “传言不可信,我哥哥的女儿怎会蠢?冷凌风看上的女人能差到哪里去?只是哥哥生前并不想她有太多的负担,所以血族的事情也从没有向她明言,我还不打算与她相认。” 那天我与楚寒剑聊了很久,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但问清楚之后,心中的谜团反而更大,她来凉州几年都风平浪静,刺杀投毒的事 全在这段时间频频发生,究竟是谁要将她置之死地? 是她暴露了楚合欢这个身份惹来仇家,还是她这些年做的生意大了,得罪了生意上的人?那天她落水,见到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个青烟,全是自己人,该不会是那女人吧?这事千头万绪,总是理不清楚,并且做这事的人,一点线索都没留,还真高明得很。 得知她无生命危险,我也放下心了,听说玉冰蟾能吸此毒,我开始着手派人去寻找,因为惦记着这丫头的事,自己被休这事倒冲淡了不少,这个时候,我发现人越闲,就越容易乱想东西,如果忙得每天倒头就睡,日子还是那般过。 但真正让我挺直腰板自如地走到众人面前,是因为小欢。 她第一次出门,是冷凌风陪着,头上那头白发是那样的刺眼,引来凉州无数人围观,那些人都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说她是一个怪物,甚至还有孩子大喊白毛妖怪来了,她低下头,眼圈红了,扯起冷凌风的袖子就想逃,但却被冷凌风硬拽住了,虽然她没有走,但那头垂得很低,我坐在酒楼的靠窗位置静静看着。心微微地痛。 我以为经过这次,她必定是不敢出门的,但没想到她第二天又出现在大街上,这次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却不再拽冷凌风的衣袖准备逃,第三天她的头抬了起来,眼眶不再红。 第四天她脸色如常了,第五天与冷凌风并肩而行的时候,脸上竟然挂着淡淡的笑,那笑容竟然让人觉得一头白发的她,美极。 而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少,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也渐渐少了,流言终敌不过时间,当一件事不再新鲜,就不会再有人谈论。 楚合欢给了我很多的触动,她能顶着一头白发浅笑,我就不能顶着弃妇的头衔好好生活? 那天从酒楼下来,我发现这天太阳特别明媚,就是周围百姓的笑容也很很友善,抬头天空一碧如洗,纯净得让人宁静,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心好久没有这般舒畅过。 第44章 醉酒 那天从酒楼下来,我心情变得好多了,尤其是看到四周的百姓,都友善地朝着我笑,这就足够了。 ,收到这个好些的感染,我终于鼓足勇气去看狼云军那一干弟兄,去到的时候,狼云军年轻的士兵正在比试,牧歌站在一旁看着,俊朗的脸庞带着严肃,我一出现,所有对打的兄弟一下子停了,全都看着我。 我嘴巴动了动,想说几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牧歌的眸子亮晶晶的,嘴巴动了动,但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因为大家都不说话,全都看着我,我觉得这气氛十分尴尬。 “来了?”好一会之后牧歌说,声音虽然平淡,但却带着欢喜。 “嗯,来看看你们训练的情况,挺好的。”我笑着说,说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也锈掉一般,不会说话了,不过无论怎么说,我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过来了,不是吗? “你很久没跟弟兄喝酒了,酒窖那里放着几十埕好酒,有没兴趣?”牧歌笑着看我,眸子亮晶晶的,无论我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他脸上有嘲讽的意思,甚至怜悯都没有,一切都如往常那般,我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 “当然喝,就怕你们不胜酒力,醉倒在地罢了,要知道我可是千杯不醉,众人听到我这话,都说走着瞧。” “牧歌,是不是喝酒?我这就叫兄弟去搬酒。”说话的人是陆彦,他正骑着一匹快马冲过来,说是我来了,他就是跟他娘子洞房,他也扑过来。这句话惹得众人大笑,但后来想想洞房这个词似乎不好在我面前提起,众人又闭了嘴。 “都做爹的人了,还没点正经。”我故意绷起脸呵斥他,他也不恼,呵呵直笑,听人说前些日子他的妻子替他生 了一个大胖儿子,他高兴得像孩子那般又笑又跳。 想我十岁绷起脸装老成呵斥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似乎也没过多久,都成家立室,有儿有女了,这时间过得真快。 “牧歌不回去陪娘子?”说话的是雷诺,这家伙竟然也来了,一会之后我自己亲手培养的十五位得力枭将似乎得到消息那般,全都来。 “喝酒在屋子喝有什么味道?要喝就到外面喝,今晚不把这酒喝完就跑,明日军法处置,军棍侍候。”我大声说道,听到我这样说,众人呼唤,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礼,把酒搬到后山的草坡上。”小士兵听到这话,屁颠屁颠地跑去搬酒,一边搬一边闭着眼睛嗅着酒香,一副陶醉的样子,像极一只谗鬼。 牧歌这家伙刚刚说几十坛,搬出来才发现有有一百多坛,早知那么多,我刚刚就不放这样的豪言了,喝完这酒,肯定变得烂醉如泥,不过说出的话,泼出的手,收不回来。 小兵们搬完酒,嘿嘿笑着不肯走,一看就垂涎这醇香扑鼻的好酒,毕竟酒不好,冷凌风都不给我送来。 “去去去,还在看什么?小孩子不许喝酒?”说话的人是沐风,他自己也只不过二十三岁,当年没少被我欺负,如今竟然倚老卖老,欺负起小孩子来,看着经不住觉得好笑,跟这些将士天天混在一起,一起练武,一起爬山,一起下水,生活了十年,虽不是亲人,却更胜亲人。 新兵不敢再说什么,但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却嘴里却嘟囔着,说我们打完斋不要和尚,说他们搬得那么辛苦,汗流了一缸,喉咙冒烟了,连一口酒都分不到,真狠心。 说话的新兵是老陆的儿子,当年这家伙被十岁的我指指点点 ,也十分不爽,但自从跟我打了一架,被我打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就对我服服帖帖了,这家伙的儿子跟他的脾性倒相似。 “要喝酒是不是?过来?”陆彦对他说,听到这话,这家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结果被陆彦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 “说谁打完斋不要和尚?汗流了一缸,喉咙冒烟了?要不我去叫你爹或爹送点水来给你?”一听这话,小家伙吓得脸煞白,忙摇头摆手,说不敢,这家伙归陆彦管,哪管再吭声,蔫了似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她们搬得那么辛苦的份上,就赏十几坛给他们下面分了。”我的话还没说完,这群小鬼竟然开心得跳了起来,对我赞不绝口,我还想不到我们狼云军竟然有那么多小酒鬼。 沐风说我这招高,他们全做了恶人,弄得我在小士兵面前做了大好人,这些傻小子,还不知道你才是大恶魔。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笑了,当年对他们,我的确是狠了点。 “玉不琢不成器,如果不是我当年那么狠,哪有你们现在的铜皮铁骨?”我一边说一边开久,酒盖子一打开,酒香扑鼻,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这群男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有唱曲的,跳舞的,喊自己女人名字的,说荤段子的,有人倒地呼呼大睡,也有人变成话痨子不停得说话。 只有我和牧歌还保持着清醒,但今晚我也喝了很多,头有点重,晚风吹来,有了微微醉意,我站起来准备回去,牧歌也站了起来,说他送我,他今天也喝了不少,俊美的脸庞浮上了桃花,一双星目,波光粼粼,带着一抹柔和的光芒,煞是好看。 平日这家伙很少喝酒,就算别人喝,他也是看着,想不到竟然深藏不露,那 么能喝,看来平时我都小瞧这家伙了。 “大小姐——”突然有人叫我,我抬头看去是离渊,他嘴里嘟囔着,但眼睛依然闭着。 “什么事?”我问。 “其实我真想冲到商州碎了那厮,他都不知道,我们都想了你多少年?你成亲那天,我们气赌了多少天,心空空的,那小子都将我们心尖的人娶走了,竟然还敢休妻?真是不想活了。” 离渊这家伙估计醉得不轻,说话都不利索,说了老半天,才把话说完整,听完之后,我的脸腾一下红了,这家伙再说什么?他们不是都吓得我要死吗?他们不是全将我当男人吗? “他醉糊涂了,乱说话。”我朝牧歌尴尬地笑笑,他怎么就不醉呢? “我直接想让他太监了,竟然敢休你?兄弟们,我们什么时候潜入商州,让他龙七断子绝孙。”一直烂醉在地的冯郦,突然冒了一句这样的话出来,说完又醉死了,听到这话,心里暖得一塌糊涂,我的眼睛微微湿润了,我以为他们会笑我,我以为—— “好,什么时候动手告诉我,我把刀子磨锋利点。” “错,把刀子弄钝点,就让他试试炖刀子割肉的滋味,居然嫌老?他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躺在最偏僻的地方,有人愤愤的说,说话间打了一拳草地,似乎气不平,这些家伙平日见我都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今天喝多了,竟然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大家想不想听?”又一把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哪有那么多废话?”骆虎说,他嗓门大,声音粗犷而有力。 “孙周这家伙喜欢大小姐,那天发梦还叫大小姐的名字来呢?知不知道他怎么叫吗?” “骆虎,你小子也别给我装了, 你上次喝醉酒不也喊大小姐的名字来?” “叫什么?小漫云?云儿?还是小心肝?”有人回应,边答边笑,听到这话,我的脸涨得通红,这群家伙敢情是疯了,真恨不得将他们抓起来,每人五十军棍,但面对一群醉猫我又无计可施。 “大小姐是凶了一点,但如果给我娶回去,就是被她打断几条勒骨,我也愿意,不过我也只是想象,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没娶亲之前,老把大小姐当成我的女人来幻想,老实说你们有没想过?有没想过跟楚大小姐亲热?”我赶紧冲过去捂住这家伙的嘴巴,这死家伙净想什么? 结果那天我发现这群我亲手带出来的狼云军精英,一个个看起来正人君子得不行的家伙,竟然都说曾幻想过跟我亲热,这事我完全不能接受,他们怎能那么猥琐。 甚至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小鬼,醉醺醺地跑过来说他也幻想过,听到这话,我简直觉得毛骨悚然,冷汗直冒,他们不是醉,而是疯了,一群疯子。 “全都给我闭嘴,否则军法处置。”我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吼他们,结果这群人继续大声唱,大声笑,胡乱地说话,如果就我一个人清醒倒也罢,但偏牧歌还在听着,这让我尴尬到极点。 那天这群家伙真的醉了,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最后还一起脸红耳赤地骂龙七,一直闹腾到半夜,都不肯安静下来,似乎今天晚上不说话,明天个个都变哑巴一般,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说的话,多让人难堪,简直是弄得我脸红耳赤。 回去的时候,牧歌坚持送我回去,我点了点头,也就是这个夜晚,一整晚不怎么吭声的牧歌竟然向我示爱了,我第一反应这家伙醉了,还以为他没醉呢?原来醉得最厉害的人是他。 第45章 交手 那天晚上,牧歌喝得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很少见他喝得那么豪气,跟我出来的时候,他的眸子氤氲,有了醉意,只是这家伙的酒量出奇的好,走路依然稳稳当当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好酒量,怎么平时我请他喝酒,他都滴酒不沾? 很多年后,陆彦才告诉我,他与牧歌的酒量特别好,但都不敢在人前喝酒,尤其在我面前喝酒,他们生怕一醉,会认错人抱着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狂亲,甚至搂着他们喊小云儿,因为这事,他们幻想了无数次,只是敢想不敢做。 他们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尤其这事如果被我知道,被抽鞭子打军棍是小事,最怕就是我因为这不舒坦,从此疏远他们俩,所以他们俩要喝酒的时候,就偷偷两个人喝,因为谁也不会笑话时。 “我也就是想想,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娶到大小姐,到了成亲的年龄,家里一催,我就赶紧成亲了,毕竟我到了想女人的年龄,看到别人温香软玉在怀,心里羡慕,而玉侬也温柔体贴,我就沦陷了,族中不少女子喜欢牧歌,但这傻小子愣一个都瞧不上,明知没希望,还是死守着。” “大小姐,如果你一早嫁了就好了,嫁了他的心就死了,你偏偏这么多年都不嫁,活活折磨人,还好我当机立断,该断则断。”陆彦对我说,听到这话,我震惊了好久,我以为当日他只是随口说说,我以为他也是醉了。 其实今天这一幕,我印象很深刻,因为我那群手下,平时对我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得家伙,竟然背后叫我小云云,甚至晚上还幻想跟我亲热,说真的我那晚想暴打他们一顿,满脑子肮脏。 尤其牧歌,在我准备上马的时候,竟然冒出一句让我气得冒烟的话,他说我被休了,他很开心,其实他这话还有一半,那就是同时我也很难过,不过我只听了前半句,后半句自己忽略掉了。 我被休,他很开心?狠狠当胸檑了他一拳,我被休了,他很开心?这什么人来的,难不成他想做传说中的白眼狼? 我没想到他没闪,这一拳打得很扎实,我听到一声闷响,然后他的身体微微往后倾了一下。 “你怎么不 闪?有没伤着?”虽然我这一拳没有用尽全力,但我知道力度不弱,说不定现在胸口正血气翻滚。 “好久没被你打过了,这感觉真好。”他笑着说,俊美的脸庞有了一抹红晕,不知道是被我打得血气翻滚,还是醉意,这与训练实兵时那严肃凶巴巴的他相差甚远。 我愣了一下,这家伙今晚有点不对劲,又或者他一直不对劲,哪有人被打了,还说感觉真好?哪有人的被打了,还有一脸期待?我当初爱上秦厉,秦厉爱上我,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那年我并不明白他今晚是喝酒壮胆,心里忐忑慌乱,就老说错话。 “肖丰说大小姐是凶了一点,但如果给他娶回去,就是被你打断几条勒骨,其实我想说我也很愿意的。”牧歌看着我,微微带着醉意的眸子时而朦胧,时而清亮,我本来准备跨上马背的身子一下子僵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胡来,你也跟着胡来?”我低声嘀咕着。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定定看着我,目光有从来没有过的执拗与炽热,火辣辣的烫了我的眼。 “你喝醉了。”说完我一下跨上了马背,但拉住缰绳的手突然被他抓住了。 “其实你们今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们今晚这般说,是为了哄我开心,为了维护我那少得可怜的自尊,是想让我知道,我不是没有人喜欢,我不是没有人想娶,你们这样做,我心的确舒服了很多,但下次别了。”听到我这般说,他的手拽得更紧。 “牧歌,松手,以下犯上,八十军棍。” “但看在一片苦心的份上,我今日不处置你,立刻给我回去。”我声色俱厉地说,两人僵持了一会,他最后松开了手。 “嗯,可能真是喝醉了。”牧歌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喝多了头痛,酒这东西真不能喝多,喝的过程很畅快,但喝完就是遭罪。 回到家中我到床就睡,这一觉睡得极好,不过第二天醒来,想起他们说的话,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这样混帐的话他们都说得出口,不过如果是说真的,他们睡前把我幻想成什么样子,只要这样一想,我就气得够呛,脸烧得不行,这群死家伙,如果说醉话,也就算了, 如果是真的,他们死定了。 吃过早点,打听了一下楚合欢的情况,听说她精神状态很好,我不放心又亲自找了鬼圣子,鬼圣子说性命无碍,只是身体还有余毒未清,会慢慢熬药给她调理,至于头上白发,除了玉冰蟾,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让他恢复如常,但他现在正在努力让她试药,不过那药苦,遭罪。 有冷凌风在身旁哄着,估计再苦,也能咽下去的。 “这世界上是不是有玉冰蟾这东西?”我自小看书不少,其中包括不少医书,但却从来没有听过玉冰蟾。 “我也是无意中从一本上古医书看到,上面有这样的记载,说玉冰蟾是玉枯骨这种毒的死敌,但是否真的有玉冰蟾就不得而知了。”鬼圣子对我说。 鬼圣子走后,我开始派人寻访那些归隐山林的名医,玉冰蟾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东西身上,不过听到楚合欢,还敢顶着一头白发,独自走到川流不息的大街,甚至开始照看她的声音,我的心松了一口气。 频频遭人暗杀投毒,我对这丫头的安全很是忧心,哥哥已经不在,我不能让她有事,虽然我知道冷凌风已经派人在小欢住的宅子附近守着,但为求心安,我又派了几个轻功极好,人又机警的守在附近,我不想让冷凌风知道我和小欢的关系,我的人离宅子有点远,尽量避开冷凌风的人。 冷府附近我也派了人,青烟淡雅高贵,看着赏心悦目,但自从小欢频频出事,盐矿又遭人袭击,我对这女人的感觉就很不好,再加上小欢落水那天她也在场,我不得不怀疑她,今天闲暇的时候,见了冷凌风一面。 自我被休回来,他就绝口不提我被休弃的事情,让我感觉我从来不曾被抛弃,所以我与他相处还是像以前那般自如,但我知道他在最短的时间,断绝了与龙七任何生意的来往,甚至他的冷家商船,不曾在停泊在商州岸边。 冷凌风对我说钱家大少爷似乎不简单,一个普通的商人,身边不可能有着那么多奇人异士,小欢手下的护卫都是他的,个个武功都不弱,就连脾气古怪,鬼圣手都听从他差遣,怕他是什么地方潜进来的人,听到这话 ,我眉微微皱了皱,我知道钱长鸣的底细,但却不好明说。 钱长鸣一直隶属我哥哥管,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哥哥看中,跟随过哥哥一段很长的时间,哥哥在生的时候,我与他几乎没怎么接触,所以我们不算很熟。 哥哥去世后,因为盐矿,我们见面的次数多了,印象中他为人谨慎沉着,一直扮演着普通商人的角色,经营家族的小茶园,但估计这段时间为照顾保护小欢,他也乱了心神,让冷凌风开始怀疑他了。 钱长鸣心里爱着小欢,这我一早就看出,虽然他不肯承认,还说因为她是哥哥的女儿才那么上心,信他才有鬼。 “你说我是不是比不上钱长鸣?”临走的时候,冷凌风很憋闷地问我,从小到大,这家伙都是自信满满的,但想不到如今却这般不自信,许是陷入情爱之中的人,脑子都不灵光,开始患得患失。 我过去七年就一直处于患得患失之中,过得煎熬而痛苦,如今彻底失去,虽然痛彻心扉一段时间,但绝望剜心之后,人渐渐平静下来,有时绝望并不是一件坏事,绝望就会心死,伤疤再大,终会有痊愈的一天。 自那次见完狼云军之后,我的日子开始恢复了繁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陆彦、骆虎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天喝酒酒说了什么浑话,一切跟以前没有两样。 派出去寻找玉冰蟾的人有消息传来,住在天龙雪山的毒医手中有玉冰蟾,只是这毒医性情乖戾,杀戮成性,寻常人根本见不着他,我本想亲自去取回来,但被牧歌阻止了,他说这毒医平生最恨女人。 他是毒圣的徒弟,除了他,毒圣还收了一个女徒弟,毒圣一声嗜好是尝毒,试毒,但不想有一次弄巧成拙,送了自己的性命,从此两师兄妹相依为命,毒医渐渐爱上自己的小师妹,怎料小师妹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他不甘心,于是在小师妹成亲前一晚玷污了她,并用毒杀了小师妹的情郎,将自己的小师妹霸占了。 小师妹表面从他,实际日夜想着报仇,日后最终还是用毒毒瞎了他的眼睛,废了他一只脚,但还是不忍杀他。 毒瞎毒医之后,小师妹从此不见所踪,自此后鬼医就憎恨天下 所有女人,这般人我根本不屑于打交道,但为了小欢,还是得派人去求他。 我的人赶到天龙山的时候,冷凌风的人刚下山,我和冷凌风的人都来迟了一步,毒医说玉冰蟾已经送人,来人治好了他的眼睛,并许诺替他找到他当年的小师妹,所以毒医才心甘情愿将藏匿好的玉冰蟾拿出来。 后来江湖有传言说毒医死了,死在他小师妹的墓前,他恨了数十年,但同样爱了数十年的小师妹,下山之后就自刎于情郎的墓前,鬼医万念俱灰,一头撞死在小师妹的墓碑前。 一代毒医就这样消失了,情爱有时比玉枯骨还伤人。 知道晚去一步,拿不到玉冰蟾,我气得一晚睡不着觉,心堵死了,如果早知这玉冰蟾日后还是用在小欢身上,我就不堵那一整晚了,白生气了。 送药给小欢的是一个黑衣女子,那天晚上我与她交过手,这事没人知道,就连冷凌风我也没告诉。 那天晚上,有藏匿在冷府附近的侍卫匆匆忙忙跑回来告诉我,青烟出了冷府,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时间朝小欢住的宅子赶去,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生怕会发生什么。 我刚到小欢的宅子,就看到有一条人影从门外窜了出来,身姿翩若惊鸿,这轻功俊得很,看身形应该是一个女子,她一出来就有人出现接应,我偷偷尾随,这家伙很狡猾,轻功又好,最后竟然将人都摆脱了。 我不想打草惊蛇,想顺藤摸瓜,将她老巢找出来,所以我悄悄跟随,但这家伙似乎已经发现背后有人,开始不停地兜路,试图将我摆脱,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凉州的地形我比她熟,一来二去,我将她拦了下来。 “你是谁?”我厉声问道,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送解药,以为她又是想加害小欢,所以声音狠厉。 估计是怕被我认出声音,她二话没说就开始动手了,不得不说,这女的武功很高,高得超出我的想象,她是我遇到武功最好的女子,我也很久没遇到这般对手,但她武功虽高,以我相比,还是弱了点,打着打着,就渐渐落了下风。 “今天我就扒下你的皮,看你是人还是鬼。”说话间,我的手快如闪电地朝她蒙面黑布抓去。 第46章 吓着 在我的手就要揭开女子的蒙面黑布时,几枚飞镖朝我的手射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将手缩回去,手刚缩回去,又有十几枚飞镖朝我身上射来,我躲避间,这黑衣女子已经逃远,我就是追也已经来不及。 我气得我直跺脚,就在这个时候,冷凌风的人赶到,不想让他的人看到我,只好躲在暗处,回去之后,我心里都不痛快。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女子是来送药的?莫非上天真有好生之德?我惟恐有诈,生怕这药有问题,连夜找了鬼圣子。 鬼圣子兴奋地说现除了玉冰蟾,还多了三种无比珍贵草药,喝了不但能彻底清除玉枯骨的毒,日后还能百毒不侵,这头发估计三天能恢复,就是里面的药渣也能做成灵丹妙药。 听到这些,我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这死丫头仇家多,但想保护她的人也多,运气还是不错,只是那蒙面女子的身份让我纳闷了很久。 我的直觉觉得这女人是青烟,身形与她差不多,虽然夜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感觉她一直低着头,又一声不吭,说不定是相识的人,怕被我认出的眼睛,但如果是青烟,她又为什么要救小欢呢?听冷凌风说青烟是剑庄的人,这丫头跟剑庄又有什么牵扯? 其实我一直不爽青烟,主要是她一直赖在冷家,并且次次见她,都一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明眼一看就知道她垂涎小冷子美色,想近水楼台想将小冷子夺到手,不过她想也别想。 后来问了守在冷府的侍卫,青烟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回去,这事我没有告诉冷凌风,因为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我并没有看到蒙面女子的真容,并且我并不想因此让冷凌风对这女人 好感倍增,从而放下了警惕。 想不到这丫头因祸得福,从此百毒不侵,起码日后她的饮食就不用那么小心了,因为心中松了一大口气,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醒来竟然是第二天中午,随便逛逛又过了一天,这日子过得还真快。 但第二天冷凌风就匆匆来找我,说小欢的丫头小叶不见了,让我立刻封锁云海所有关卡,然后每一艘进去的船都检查过才放行。 小叶这丫头,我印象特别深,长得没有小欢那般倾国倾城,让人一看移不开眼睛,但却也非常俏丽甜美,尤其笑起来,可爱的很,让人打心里喜欢,主仆两人一起经历风雨,相依为命到现在,两人感情肯定很好,如果她有什么事,对小欢一定是很大的打击。 我立刻赶到云海,吩咐所有兄弟截停所有船只进行检查,尤其是夜晚出发的船一定要小心,但一夜劳碌,却没有任何收获,冷凌风已经派人逐渐客栈寻找,而我也派遣狼军连夜搜寻山林,希望找到小叶的下落。 但小叶却像一下子从凉州消失了,不但没有找到,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两天看过她,一点线索都没留下,看来前天就被人带离凉州,要不就是遇害了,莫非下手的人想对付小欢,不曾想杀错了人。 但我不愿意继续想下去,我询问巡海士兵这几天有没有可疑船只,他们说是有几艘比较陌生一点的船,他们盘查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并且这段时间云海海域风平浪静,海盗绝迹,大家比往日也稍稍松懈了一些,答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几天之后,冷凌风来找我,说小叶留了信,信上说她现在很安全,不用找她。 “会不会她受什 么人威胁而写下来的?”我问,这么突然离开,肯定有什么事,要她与小欢的感情,不可能不辞而别。 “不知道,我也担心着,不过怕小欢心里堵,没敢说,我继续派人寻找,我爹也几晚没睡着,老问我人找到了没?那晚的黑衣人我抓了一个,结果是哑巴,什么都查不到。 小欢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天一亮就去训练士兵,现在外面不太平,古夏与东都的战斗打响,局势比较乱,我怕那战火迟早烧到凉州,所以加大了训练的强度。 过了一段时间,战火非但没有停止,反倒也演越烈,我天天关注战斗的情况,两国实力旗鼓相当,开战之后,两国陷入了持久战,损失大量兵力,财力,而西凌一直一直在隔山看虎斗的西凌,迟迟未肯出手,坐看古夏与东都两败俱伤。 古夏与东都继续打下去,最大的赢家是西凌,西天翼这家伙现在估计真偷着乐吧,两国硝烟滚滚,即使风平浪静的凉州,也开始人心惶惶,尤其是商州那边,局势异常紧张,战争始终让人害怕,人总是渴望和平。 我有时在想,如果当日龙七不休我,许现在我们正并肩而立,不离不弃,如今他休了我,那商州的存亡,他龙七的死活就与我无关了。 不过内心的深处,我不愿意商州覆灭,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商州跟凉州是差不多的存在,如果商州覆灭了,我们凉州的灾难就快来临了。 但事情的发展让人意外,半个月之后,战况逆转,打得不可开交的古夏与东都突然停手,结成同盟,一起攻打西凌,这一突变,震惊了整个天下,而我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事情怎么变得那么快? 后来听说这场战斗是西天翼故 意挑起的,目的是坐收渔利,但没想到事情败露,同时惹怒了东都和古夏,两国国君一怒之下,联盟攻打西凌,西凌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不管这次谁胜谁败,这世界已经开始不太平,西凌在,我们的日子不好过,西凌倒,均衡势力打破,我们的日子依然不好过,所以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日夜操练。 冷凌风也将他的生意放到一边,开始加强冷家军的训练,早出晚归,我那些守在小欢宅子附近的侍卫说,冷大少爷很少去,就算去了,也只是坐一会,鬼圣子不在,小叶也不见了,宅子孤寂得很,不知道那丫头一个人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孤独? ”练军固然重要,但有空看看你的小欢儿吧,要不被别的男人哄走怎么办?“现在楚寒剑把整个狼云军交给我,冷凌风似乎也开始掌管着整个冷家军,各自训练了一段时间,我们相约在云海见一面,商量一下海上怎么布防。 ”练军很重要,但也总不能冷落了佳人,要不有人趁机将你的小欢欢哄走,到时你哭都没眼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孤单。“我提醒着冷凌风。 ”我就是天天陪着她又怎样,在她心中我什么都不是,有一些人天天对着,陪着,她都没有感觉,有些人偶尔来一次,就惦记信赖着。“冷凌风说,声音带着苦闷,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也做了,威逼利诱,哄诱勾引,花样百出,竭尽全能,她还是无动于衷,有时候我真想掐死她,都不知道她想着什么,究竟要什么样的男人?有时觉得这女人不是眼睛瞎了,就是心被挖了,对她我真是无计可施。 冷凌风神色落寞地喝酒,脸上 带着无奈,小欢这丫头不肯接受冷凌风,莫非是惦记着秦剑?但没想到冷凌风却说她似乎看上钱长鸣了,听到这话我笑了,这家伙肯定想多。 “她都不想看到我,我何必天天跑过去惹她不痛快,罢了,不去了,她过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冷凌风轻轻晃着手中的酒,眼神寂寥,酒洒了一点在他的指尖,顿时酒香四散,我正想安慰几句的时候,他的手下有人来找他,但看到我有点迟疑。 “有什么直说,楚大小姐不是外人。”冷凌风说。 “今天罗爷来了,大少爷你要不要回去?”他的手下恭敬地问道。 “漫云,下次再跟你喝酒,这顿算你的,下顿我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不见人影了,走得还真快,刚刚谁还说什么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原来也只不过口是心非,我禁不住笑了笑,一个人在酒楼浅斟慢喝。 两个人有两个人的甜蜜,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自由,我现在这样也很好,不用揣摩另一个男人的心思,不用想方设计对另一个男人好,只要好好待自己就行了。 我以为小欢主动上冷府找冷凌风,是已经想通,开始接受冷凌风,心里替这两个家伙开心,但没想到小欢却跑去跟冷凌风迟行,要外出一段时间,小欢走后,冷凌风估计心里不痛快,所以极少笑,那冰冷的样子吓倒不少冷家军。 明明心里惦记得很,却硬说不在乎,这男人也虚伪得很,冷凌风一有时间就拉我出来喝闷酒。 “如果惦记她,就去找她,要不她在外面遇到一个比你更好的,一辈子不回来怎么办?” “找了又怎样?她的心根本不在我这里。”冷凌风的声音带着苦闷。 第47章 久违 小欢离开凉州之后,钱长鸣来找我,其实我正想找他,顺便了解这丫头的去向,她这白发才刚刚变黑,居然又往外跑了,胆子还真够大的,是不是跟冷凌风闹别扭,故意离开避着他?看到冷凌风这几天像冰山那般,我懒得靠近。 “前些天她发现盐矿的帐目有问题,问我那些银两的去向,我搪塞过去了,但这样瞒着她似乎也不大好,大小姐,你觉得要不要将她的身世告诉她?”钱长鸣问我。 “还不是时候,如果能不告诉她,就尽量不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血族的人,你知道我们血族的人,走出这个凉州,去到哪都不安全,一经发现,不是被血腥屠杀,就是做为祭品被火烧。” “她不是红眸,身体裸露的地方也没有血族的标记,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如果我告诉她这事,只是增加她的负担,让她活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还是瞒着她比较好。”我考虑了一会,对钱长鸣说。 “嗯,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全。”钱长鸣笑着说,似乎也认同我的话。 “她身体刚恢复,这么匆忙离开凉州,跑哪去了?”我禁不住问。 “是去了德州。” “德州?跑那干什么?” “东都、古夏两个国家攻打西凌,西凌陷入困境,秦家将他们的家业变卖筹备军饷粮草,秦家当年用计吞了主公的大批商铺,她想暗中用低价盘下来,所以这些年盐矿留给她的银两,她要我准备好,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将银两送到她的手中。” “嗯,那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她要回来也很应该,如果银两不足,你从我们这里拿点给她也可以,但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毕竟离得那么远,我们不能时刻看着。” “我已经安排冯丰他们贴身保护,此去她去的是德州,落脚的地方我已经替她找好,是德州一间妓院,机缘巧合之下,我曾救了那妓院老鸨一命,应该比较安全可靠,我也叫鬼圣子研制了一些毒粉给她防身,她本身武功不弱,又有软猥甲,不会有问题。”听到钱长鸣的回答,我放心地点了点头,他这人办事还是比较谨慎。 从秦厉的口中得知秦剑休她是无奈之举,但骗了她家财却是事实,楚合欢应该心中是有恨的,有时我会在想,秦家兄弟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其实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秦厉,痴痴等了七年的男人,我觉得很陌生,很遥远,而他秦厉在西陵比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还要默默无闻,隐藏得还真好。 “我会的,钱我已经准备好,现在等她消息,她如果需要,我会立刻派人跟她送去。”钱长鸣朝我点了点头,俊朗的脸庞带着坚定,整个人显得稳重而让人信赖,他似乎跟冷凌风差不多大,是不是也该娶亲了,其实我知道他是偷偷爱着楚合 欢,但这是没有结果的等待,如柳丝等待我哥哥一般,我不希望他这般,我不想他步我和柳丝的后尘。 “钱长鸣,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免得钱伯伯他们担心。”我淡淡地说。 “大小姐你不也是没嫁?”他说,听到这话,我没来由气堵,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他说得对,我自己不也是嫁不出去,哪有这个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钱长鸣许是知道这话说得不合时宜,许是知道这话如针扎我心上,于是一脸歉意地向我道歉。 “我跟随主公的时候,他一直很惦记着大小姐,常常打听大小姐学业怎样,练武怎样,但凡看到好的东西,就说这个可以做你的生辰礼物,他常说你小时候顽皮,说你爬到小手鲜血直流还呱呱笑,还说你赖在他怀里很乖,虽然我与大小姐接触不大,但对你我其实一直很了解。” “主公生前一直很惦记着大小姐,总希望你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主公去世了,就剩下小姐你了,我们族人都很想看到大小姐幸福,包括我也是这般,小姐出嫁,我们都很开心,休弃回来,我们也替小姐难过,甚至恨不得跑去商州找龙七算账,刚刚我这话真是没任何恶意,只是一时口快,希望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成不了亲,只能说你们缘分不够,你们不适合做夫妻。”听到钱长鸣这话,我心里舒服了很多,其实我知道很多人都关心我,但正是如此,我心里才特别难受,这次被休弃,是我人生一个巨大的打击。 娘和山谷所有的族人都以为我出嫁了,所以回山谷看望爹娘的时候,娘会叨叨絮絮地对我说为妻之道,如何做才能讨夫君的欢心,族中的少女,有时会打着胆子问我什么时候带夫君回来,而娘也一脸期待。 我每次都推说血族这身份暂时没有跟他挑明,所以不便带他过来,虽然这是很好的理由,但每次对她们撒谎,说自己婚后过得很好,龙七对我很好,我心里就难过。 娘还替我做了很多小孩子的衣服,绣着漂亮的图案有男有女的,看得我眼睛一阵发涩,哥哥四年不回来了,其实爹娘应该猜测到哥哥出事了,但他们还总习惯唠叨几句,问我哥哥是不是很忙,怎么还不回来看他们? 看到他们两鬓的白发,我难过得要死,我对自己说,日后无论多凶险,我一定要活下来,不为什么,就为我的父母,他们已经没有哥哥了,不能没有我。 每次离开深谷,我都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钱长鸣离开之后,我派人去打听楚合欢的情况,想不到这家伙还真盘下了不少秦家铺子,说得确切一点,那是楚家的产业,秦家对西凌真的那么忠心吗? 冷凌风冷脸几天之后,终于按捺 不住想跑去找小欢,他说实在受不了,明知那女人不喜欢他,但似乎已经习惯她在身边了,一头半个月不见,心里憋得慌。 其实我一直很犹豫,楚合欢声名狼藉的过去我很了解,有时我在想,楚合欢是心中始终惦记着秦剑不肯嫁冷凌风,还是因为觉得年少荒唐,觉得配不上他?如果冷凌风知道她的过去,会不会还是这般心思待她? 我就是前车之鉴,因为年少时与秦厉的一段过去,让龙七耿耿于怀,不惜第二天休妻来报复我,就算骂我为荡一妇,也不能缓解他对我的怨恨,她当年那些不堪的传言,如果被冷凌风知道,他会如何? 我不想等楚合欢决心抛弃所有顾虑下嫁冷凌风的时候,冷凌风才休妻再娶,如此她就被休弃两次,这沉重的打击会将她整个人击垮。 “她十六岁才来到凉州,你对她过去的十五年是否了解?”我捧起一杯茶,装着若无其事地问冷凌风。 “嗯,你放心,虽然她十六岁才来凉州,但身份并不可疑,她在益州被人追杀的时候,我已经去查了她的底细,说真的关于她的传闻,与我认识的她相差甚远,后来我亲自上了一趟她住的地方,想不到她在当地还挺有名,至今酒楼茶肆的说书人,还在兴致勃勃说着她当年的劣迹。” “但说书人前言不搭后语,的矛盾重重,我将说有说书人聚在一起,狠狠揍了一顿,才知道全被人收买了,说的全不是事实,她年少时是有些飞扬跋扈,欺欺霸霸,最让人愤恨的还喜欢当街轻薄男子,但本质不坏,没有阵中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当年受尽冤枉诋毁,几乎是行乞这般来到我们凉州,我心疼她。” “她十六岁才来凉州,她之前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我故意问冷凌风,听到我的话,冷凌风沉默了好一会。 “嗯,是有心上人,她苦苦追求了一个男子几年,在十五岁那年嫁给了他,我心里难受气堵了好久,因为她这般爱过另一个男人。” “那你——”我抬头看着他,有点迟疑地问。 “我还是想娶她。”他答,声音不大,但却依然坚定,我悬起的心重重落了下来。 “那冷老爷子会不会介意——” “她的过去我跟我爹说过了,他说娶的是小欢丫头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过去,只要我自己不介意就好,他没有什么不痛快。”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心潮起伏很大,小欢丫头比我幸运多了。 龙七,如果当日肯信任我,很多事情会改写,但各人有各人的命,勉强不来,也羡慕不得。 “小欢许是因为这段过去,不肯接受你,毕竟这事是心底最痛的创伤,这次你去德州,跟她坦言这事吧,该下手就下手了,别磨磨蹭蹭,让人看着不痛快,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听 到我的话,冷凌风笑了,他说他一直想下手,他说他一直很痛快,是那女人磨磨蹭蹭,让他从来没有痛快过。 冷凌风离开之后,我心倒生出期盼,我们楚家好久没真正的喜事了,我出嫁那不算,就等着她嫁冷凌风了。 外面的局势依然乱得一塌糊涂,不久有消息传来,闽城之战,秦厉的大哥秦天战死,头颅被敌军悬挂在城墙之上,直到现在,秦厉对我的恶毒攻击,依然让我难以释怀,想起还是恨得牙痒痒的,但听到他哥哥去世,我心里并不好受,因为失去哥哥这种锥心的痛,我尝过。 我记得秦厉曾说过,他的哥哥虽然只是军中一个先锋,但却是运筹帷幄,掌握兵权的那一个,如今他败了,军权落在谁人的手呢?是公孙家的公孙琛吗? 公孙家已经够显赫了,西天翼如此多疑的人,不可能会让公孙家势力过于庞大的,果然不久之后,有消息说公孙琛叛敌卖国,公孙家被揭发出一桩又一桩大罪,皇后公孙雅被赐毒酒,公孙家收押天牢,牵连九族。 伴君如伴虎就是这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公孙家是树大招风了,但行刑当天,天牢的公孙一家竟然不翼而飞,就连看管天牢狱卒也不见了,仔细搜查,才发现每一个天牢都有机关,机关打开,有一条通道,想不到这公孙家还真厉害,竟然这样也逃了,西天翼估计气得脸都白了吧,我有点幸灾乐祸。 接下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冷凌风回来了,隐隐听到他要成亲的好消息,因为好事者发现他跟他爹正在选购婚嫁用品,看他一脸春色,就知道新娘子是小欢,我极羡慕又宽慰,无论怎样,小欢幸福出嫁,哥哥也可安心了。 我们凉州虽然没有战火硝烟,但外面局势那么乱,也弄得人心惶惶,就在这个时候我竟然发现有船竟然偷偷运送银石出凉州,从截获这艘船看来,我们凉州应该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银矿,这难道是楚合欢口中另一个私矿? 运送银石的船,无论外形、构造都与冷家的船一模一样,就连船头也挂着一个冷字,如果当日不是我心血来潮循海,他们就顺利将银石运出去了,还真是狡猾得很。 经过一番调查,让我震惊的是,这银矿至少已经存在将近四年了,竟然瞒过了所有的人,还真是不简单,从时间推断,刚好是我哥哥去世那年,我猜测有可能这银矿刚发现不久,我哥哥就去世了,这还来不及跟我们说。 如果是我哥哥的银矿,为什么管理银矿的人四年不曾与我们联系?我能想到的就是管理银矿的人,想独吞了这个银矿,但一直以来,哥哥手下有多少人,他究竟做什么生意,我们并没有过多去了解,因为楚寒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而是那时我还年少,最重要一点就是我 们从不曾想过哥哥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们。 发现银矿的事,让我震惊,我连夜找了冷凌风,想不到却撞到他和小欢度春宵,虽然男女之事,我并不是一无所知,但真正在床上看到,我还是羞得满脸通红,脸火辣辣的。 冷凌风敞开衣服走了出来,露出结实健硕的胸膛,这家伙的身材还真不赖,但他双眼要喷火似的,猩红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情欲,我知道这个时候打扰到他,他一定是恨不得掐死我,所以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赶紧把事情对他说了,他知道事态严重,所以才放过我,要不我不知道那天怎么死法。 如果我知道这是冷凌风和小欢的第一次,如果我知道他们日后有那么多波折,那晚打死我也不会过来,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在我调查银矿的时候,在冷凌风很欢喜的准备成亲的时候,外面的局势逆转,吴天豪取代公孙堔当了西凌的大将军之后,西凌勇猛得让东都,古夏两国的将士心寒,一下子收复了几个城。 公孙家倒了,对西家忠心耿耿的秦家也不能避免,秦厉被撤职,而秦家一干人被禁足府内,听说是有人指证秦家与公孙家勾结,都准备图谋不轨,意图叛国,但这次要处置秦家并不像处置公孙家那么顺利。 秦剑在西京形象极好,从不参与政事,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卖尽商铺换取银两充实国库,送物资到军队的事,人人皆知,而秦厉也只不过一个文官,根本无力争权,更重要的是秦家长子秦天战死沙场,怎么看都与叛国扯不上关系。 虽然恨秦厉,虽然也曾不止一次咒骂他去死,但如今他出事,我并没有丝毫快乐,这事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很快又有消息传来,西天翼还秦家一个清白,亲自将秦厉接出天牢,秦厉出来后,竟匪夷所思地官拜丞相,曾说秦家叛国的臣子都推出去斩首。 西凌接替公孙堔的将军吴天毫声名鹊起,连续率军夺回几个城池,东都与古夏集中兵力,进行了疯狂的进攻,但让我想不到是两国再无法攻入西凌一寸土,这西凌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弱,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冷凌风说西凌估计是被秦家控制了,秦家估计是准备叛变了,这天下指不定要变姓了,他这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这有可能吗?不过冷凌风估计要娶小欢,说这话的时候,都一脸春色,喜不自胜,我真怀疑他每天晚上开心得睡不着觉。 战火渐渐停息,混乱的局势慢慢得到控制,而冷凌风的婚期也接近了,我早上到街上逛了一整天,想送一份有意思的贺礼给他俩,但挑了老半天,买了一大推,但却没有一样自己特别满意。 回到府邸,丫鬟说有人找我,正在后花园等着。 “嗯,知道了。”我走到花园,看到一张久违的面孔,是枭狼。 第48章 很想 我数次拒绝枭狼的提亲,最后一次还因此大打出手,自那次之后,他就不曾在我面前出现过,今天他过来这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是专门跑过来嘲笑我,他是不是想笑我有眼无珠,选了一个混蛋,最后还要被人休掉? “小母狼——”四目对视的瞬间,他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很小,听得不真切,就连他的目光也朦朦胧胧,似乎带着水雾,与他对视的瞬间,我的心微微颤了那么一下,不知为何? “枭狼大驾光临,小伊这丫头怎么不懂事,茶凉了都没换?”我责怪地说,我知道小伊就在身后,所以故意说得声音大一点。 “小姐,我这就去换茶。”听到我的话,小伊赶紧去热茶去了。 “枭狼兄,别来无恙吧。”我笑着问,尽量笑得绚烂一点,我不想让他以为我过得不好,他听到我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回去看过红狼他们了吧?你手下现在过的生活,你还满意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跟我说。”听到我的话,他还是点了点头,从见面到现在,他就是喊了一句小母狼,其余时间除了点了两次头,就是沉默,他以前也不算朵花,但却不像今日那般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小伊捧着茶壶过来,手一倾,茶水倒在杯子里,袅袅茶香飘荡出来。 “枭狼兄,请喝茶,这是我们凉州种出来的云雾茶,你尝尝。”我笑着招呼着他,无论怎么说,他今日都是我们楚府的客人,他对我客气,我自然不会对他无礼,他轻轻捧起,目光定定看着杯中的茶水,目光有点迷离,我觉得今天这家伙有点不对劲,精神老不集中,似乎总在神游。 “被龙七休了,楚大小姐似乎活得更加容光 焕发了。”在我以为他静静品茶的时候,他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他果然是来嘲笑我的,枉费我刚刚还以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不是我的良人,各走各路,自然更加容光焕发,枭狼兄,这段时间很忙?怎么脸色不大好。”被人休弃已经让脸上无光,我只能装不在乎,掩饰我的窘迫,维护我少得可怜的自尊,他越想看我笑话,我越不让他看到。 听到我的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捧着茶水的杯子微微晃了一下,茶水洒出了一点点。 “既然是不是良人,当初为什么选择嫁他,你觉得这样好玩吗?”他的声音大了点,微微大着怒意,听到他再次提到龙七,我心中十分不爽。 “嫁了才知道不是良人,他不想娶我,我不想嫁他,各走各路,正常得很,天下男人又不是死光,你能不能不提这贱人?”对,我是骂他贱人了,他当日也够骂我荡一妇了。 “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楚大小姐,张口混蛋,闭口贱人,似乎有损你形象。”枭狼笑着说,但这笑让人感觉冰霜笼罩,寒气渗人,似乎天地间一下子阴沉下来,我拢了拢衣服,觉得有点寒意。 “我跟你都打过架,我温不温柔,你应该很清楚,今天你远道而来,不知道所谓何事,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出手。”我深呼吸了一下,将心中怒气压抑下去。 “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逛逛。”他说,神色恢复了如常,这空气的冷意也渐渐消褪。 “不过枭狼兄这次来得真是时候,冷大少爷很快就要成亲,要不留在凉州多玩几天,顺便去观礼。”我对他说,听到我的话他眉头皱了起来,轻轻晃着手中的杯子,不再说 话,浑身上下,又散发着阴寒之情。 “观礼?楚大小姐还真有闲情逸致。”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然带着愤懑与憋屈,我为什么没有这闲情逸致,他是不是以为我被休了之后,就应该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一辈子不出来? “冷凌风要成亲了,这石头还真被他劈开了,真好。”他幽幽说了一句,我觉得今日的枭狼与平日不一样,那眼神有时幽怨得像被别人抛弃的怨妇一般,那一声真好,又带着说不出的羡慕,是因为我之前拒绝了他那么多次吗? “反正离他们婚期也没几天,你也难得回来一次,到时带上灰狼、红狼他们过来,红狼本来就爱凑热闹。”我放柔声音道。 “他又不邀请我,我不去。”他声音带着几分冷硬,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肯来,真是别扭的男人。 “你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就是想听你也请不到,成亲图一个热闹,自然去的人越多越热闹。”其实如果成亲的人不是冷凌风与小欢,打死我都不会参加的。 “我不去,别人的成亲有什么好看,看了只不过刺目剜心。”他喝茶,微微将头仰起,一口就将杯子喝到底了,那感觉像在喝酒一般,哪有人这般喝酒的?我不知道枭狼这次来干什么?看着似乎有事,但却老半天都不吭一声,我离开又觉得不大厚道,留在这里又觉得气氛压抑。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样?”他突然问我,我发现他今天总是冷不防又冒一句出来,他这话时什么意思?是想听到我说不好,还是想说好?不过听声音,这话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我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刚好他又偷偷看我,两人目光就这样碰触一块,我赶紧转移视线,不是害怕, 而是我偷看他,被他发现,像做贼抓了一个现场一般。 “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我问他。 “不怎样,就想问问。”他低头喝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很好,我过得很好。”这个世界混蛋多,我比别人倒霉点,一连碰了两个罢了,听到我的话,他的眉头又皱了皱,果然如此,这家伙就不想我好过,要不怎会听到我过得好,这般表情。 “你呢,过得好不好?”我随口问道。 “这茶水没什么味道,有酒不,我们一起喝点酒吧。”他提议道,听到他这般说,我赶紧叫人送酒过来,顺便叫人请楚寒剑来,枭狼不常来,我将他一个人晾在这里似乎不好,但他老提龙七,让我心情不爽,所以也不想逗留。 酒送来了,楚寒剑却称病不过来,要我好好招待枭狼,别怠慢贵客,早上见楚寒剑还精神得可以打死一只老虎,现在就病倒了? 楚寒剑不说我也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枭狼求亲数次,连聘礼都带来了,楚寒剑估计是记得这点,看来他还是不死心,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让我出嫁的机会,他以为我还有机会出嫁吧,但他不想想,我现在哪还有这心思? “小伊,上酒。”前些日子冷凌风心情好,一连给我送了很多酒,我摆在后院,还来不及给狼云军送去,他要别的我可能满足不了他,但酒他要喝多少有多少,醉了找人抬到客房歇一宿就是了。 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他却大口大口地喝着,喝得十分气派粗豪,整个人显得有些狂野不羁,胸前的衣襟被酒水滴湿了。 “我过得很不好,很不好。”他突然对我说,声音很大,吓了我一跳,这家伙受什么刺激,他过得不好是 因为我拒绝他吗? “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一枝花呢?我知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伤了你的脸面,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我不合适。” “当初为什么选龙七?”他突然抬头问我,再此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提这个男人?”我低声吼他,声音透着不爽。 “你很讨厌他。”他问。 “是,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恶心,如果他敢踏日凉州半步,我立刻派人灭了他,商州城主,不就是一个娘娘腔,杀他就如踩一只蚂蚁,我连眼都不眨一下,人人称颂的商州城主,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从商州回来,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在商州的遭遇,小伊他们也一直守口如瓶,但那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就是不舒服,今天这样骂出来,吼一番,我心里畅快多了,原来在心里骂一个人,远没有叉着腰大声骂的痛快,今晚我虽然没有叉着腰,但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也很好。 “既然在你眼里是一个娘娘腔,你当初又选择嫁他?”他手中的酒埕掉在地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手滑所致,不过这一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挑的时候觉得是良人,挑得时候不知道这娘娘腔,还是一个大混蛋。”他吼我,我也吼他,反正这花园鬼影都不见一个,反正他枭狼也不是第一次认识我,知道我的底细,今天就要好好发泄一番,要不这心一直不痛快。 他朦胧缥缈的眸子微微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喝多有了醉意,还是因为听到我挑一个娘娘腔,也不挑他,所以心中不爽。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楚漫云,我发现我还是很想娶你。”很久之后他对我说。 第49章 做媒 龙七娶我之前也是这般对我说,说他很喜欢我,我问喜欢到什么程度,他说喜欢到想娶我为妻,但最后我们却惨淡收场,如今一听枭狼说他还想娶我,心里禁不住有点抵触,男人总是嘴里说得好听,但实际行动跟不上。 秦厉说爱我,但可以仍下我整整七年不见一面,龙七也说真心实意想娶我,结果却让我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嘲笑的弃妇,还要弄一个让人愤恨地想整死他的理由,这男人有时真不是一个东西。 如今刚被弃不久,伤口还痛着,哪有这个闲情心思出嫁?并且我现在发现一个人过,也不是一件坏事,如今局势动荡,各国蠢蠢欲动,都试图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战火弥漫到凉州是迟早的事情,这个时候,我更应该留在凉州,我哪也不去,我谁也不嫁了。 我发现枭狼每次求亲都挑错时间,之前几次挑在我对爱情还充满幻想的时候,挑在我还相信秦厉对我的爱之时,这次他却挑在我对爱情完全幻灭之后,不管是对龙七的,还是秦厉的,我都不再抱希望了。 我抬头看着枭狼,他也看着我,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似乎显得有点紧张,额头还有细细密密的汗渗出来,现在这天气还冷着,他太紧张了,突然发现一个人屡败屡试,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亲,需要很大勇气,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一个男人,需要更大勇气。 他似乎真的求亲很多次了,而我似乎也拒绝他很多次了,这次该找一个什么理由拒绝他?我冥思苦想,始终找不到一个我认为合适的,最后我什么都不说,就是摇头,有时动作比语言更直接。 看到我摇头,他光亮的眸子一点点变淡,就像一个几乎爬上岸的人,被人突然踹一脚,再次沉入江中,永远都无法再次爬上岸,那眼神有点像困兽 垂死时的绝望,让我的心又禁不住微微颤了那么一下。 这次见着他,我心就这么莫名其妙颤了那么两下。 “因为我长得不够龙七俊美?因为我出身是海盗,所以你不愿意嫁我?”他问我,声音微微颤抖,但给人的感觉如寒冬腊月,如秋之瑟瑟,迎面带着寒意,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脸依然没有表情。 “你能不能不提那死人,你除了长得没他妖精,你什么都比他好,他这人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表面看着光鲜,但却不知道他里面全烂掉了。” “他龙七就是彻头彻脑一个烂人,比西巷子后面那堆垃圾还要烂,还要臭,我下次见着他,还要捂着鼻子走,你也是,日后见到这烂人有多远走多远。”今天我突然想枭狼发怒,因为他发怒的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吼一场,像刚刚那样,我将龙七又骂了一次,我心里舒坦。 龙七我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前骂,因为他弃我天下皆知,因为他娶我也无人不知,我骂他可以骂得理直气壮。 但秦厉我不能,苦苦相思七载无一人知道,他设计陷害我,弄得不清不白,被龙七冤枉,这冤屈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秦厉就是一个躲在暗处的人,见得不得光,我恋上秦家二少这事,我甚至没有胆,也没有脸说出来。 除了我,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秦厉曾经怎样占据了我的心七年,除了我无人知道,他是以何种霸道的姿势盘踞在我心七年,我对他的怨,对他的恨,只能眼泪和着鲜血咽下去,然后烂在肚子里。 “如果你非要我说,为什么挑这么一个烂人也不挑你,我就老实告诉你,我楚漫云那时瞎眼了,鬼迷心窍了,我千挑万选就选了一个烂人,你如果想笑,就趁今天大声笑,如果过了你今天,你还敢在我面前笑,我就让你枭狼死在凉州。 ” “龙七在你心目中就那么烂吗?你已经恨他到了这个程度?”他问我,声音如平地卷起一股阴风,其实如果我的目光往下扫一眼,就会发现他那握着的拳头青筋突起,指尖发白。 我能不恨吗?我微微叹息了一声,心变得郁结起来。 龙七有着我喜欢的蓝色眸子,有着让女人也羞愧的俊美外型,有着让人垂涎的好身材,他是除冷凌风外,第一个在棋局与我平手的男子,在日月无光的夜晚,他傻傻地对我说今晚的月色真好,而我却更傻地对他说今晚的月亮有圆又扁。 他是第一个跟讨论过日后我们孩子叫什么名字的男人,是龙初十,还是龙十五?他是除了秦厉之外第一个公然牵起我手的男人,在柳堤岸,他扯我入暗处吻我,疯狂地很,在楚府他肆无忌惮地抱我入室,张狂得可以。 我答应嫁他那一刻,他的双眼亮如天上繁星,兴奋得像孩子那般,还连夜跑去找楚寒剑,结果两人在后花园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我派人将他们两个捡回去,结果醉醺醺的他,竟将帮他脱衣服丫鬟赶走,大声宣称只有他的女人才能脱他的衣服,别扭得要死。 我还记得那天我闭着眼睛脱他衣服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即使已经很小心,还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羞得我的脸发烫,好在他醉了,并没有察觉,要不我的脸往哪搁? 我说我二十一岁,已经没有十五岁的小姑娘那般水嫩,他说他二十六岁,我二十一岁刚刚好,太小的不懂事,他龙七娶的是妻子,而不是养女儿,这句话当时我听着舒服到极点,但最后他向天下人宣称,他休我是因为嫌弃我太老,其实我知道他这种男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被戴了绿帽的。 我问他什么时候想娶我,他说越快越好,果然我们从决定到成亲,仅仅一个月的时 间,成亲得快,散得也快。 我说我楚漫云成亲,要隆重,要比任何人大婚都要隆重,他说好,他说到做到,我们的大婚隆重而热闹,人尽皆知,所以我曾是龙七的妻子,这事实也无人不晓,即使我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事实。 我问他武功如何,他说不太高也不太低,刚刚符合我的要求,既不比我弱,也不比我强,他的一切都那么符合要求,我简直跳不出一丝瑕疵。 我曾问他是不是龙阳君,他也曾问我是不是喜欢女人?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一点一点地求证,以确定他是我楚漫云的良人,结果任何方面,我们都很般配,于是我狠心心嫁了,从此山高水远,以那个曾经盘踞在我心中七年的男人彻底断了。 他说嫁他之后,我就是他的妻,无论日后遇到什么事,我们并肩而行,不离不弃,他说即使我现在不爱他,日后要爱上他,还要好好地爱,爱得深一点,但似乎他根本没给机会我,其实我是想过好好爱他,好好做龙七的妻子,只是他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我,将我们前进的路封死了。 “娶我就要爱我,不许再粘花惹草。”我曾说。 “嫁我就要信我,我不会负你。”他说,但最后他并没有信我。 我还记得他喝了大补汤流鼻血的样子,我还记得他敞开衣服活色生香勾引我的样子,接着就是他穿着大红喜袍,骑着白马牵起我的手,说爱我生生世世,那声音如梦魇,还在耳边回荡,让我有点想用东西塞住耳朵。 再往下,我不愿意再想,也害怕再想,什么风雨同行,不离不弃都是骗人的。 “在想什么?一时狂怒似狮子,一时呆若木鸡。”枭狼问我,声音淡淡的,我们两个互相吼了一番,似乎都冷静下来了,看来情绪还是要酝酿的。 我求亲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嫁我,看来我们真 是无缘,但做不成夫妻,起码也能成为朋友吧,你也不用防贼那般防着我,我这段时间也闲得慌,你权当陪一下我吧,毕竟你这小狐狸骗了我一大批小狼在替你卖命,你陪我逛几天不过分吧? 听到他说得好笑,我嘴角禁不住翘了起来,心情倒好了起来。 “谁是小狐狸了?就算是狐狸,我也是被人休弃在家的老狐狸,你那群手下现在个个美人在怀,有儿有女,家里虽不是堆满金银,但个个都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不比他们做海盗时好?他们以前跟着你可都过着舔刀背的日子。 ”按你这么说,他们以前跟错主子了?“他冷冷斜了我一眼,但看他没有责怪之意,我也放下心来。 接下来两人倒聊得挺开心的,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聊着聊着,我们又聊到我成亲那事。 ”无缘无故,龙七怎会休你?听人说龙七是一个好男儿,对你也是极爱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一段姻缘就这么断了,你不觉得可惜?“他对我极爱?我简直可以嗤之以鼻。 ”枭狼你现在不做海盗?怎么做起媒婆来?“我说,声音带着讽刺。 ”虽然你拒绝我,但我们怎么也相识一场,自然不想你过得不好,你既然之前肯选龙七做相公,凉州百姓也有人看到你们在湖边搂抱亲吻,证明你们也有一段甜蜜的过去,弄成今天这局面,肯定是有误会,要不改天你们心平气和谈谈,看能不能重归于好?“他说,目光带着期待。 ”枭狼,你不去开冰人馆做媒婆,我真觉得浪费人才?“我说他笑。 ”嗯,哪天做不了海盗,挣不了银两,我就去做媒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忍不住扑哧笑了,这是这些天以来,我第一次如此笑。 ”漫云,如果今日龙七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样?“他突然回过头问我。 第50章 五内俱焚 我爹发话了,如果他龙七敢踏入凉州半步,杀无赦。 我的手下说了,如果他龙七敢来,让他站着来,躺着出去,让他知道由男人变成太监是什么滋味,还要用最钝的刀子。 “你呢?”枭狼问我,嘴角微微抽了抽。 “我不见他,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我沉着脸冷声说,虽然嘴里经常咒他,恨不他早死早下地狱,但真的要我下手杀他,我觉得我又没恨到那个程度,他又没坏到要我非杀他不可的地步。 龙七当日他这般做,是因为秦厉恶意中伤在前,只不过拜堂之前,我有向他解释,并且问过他,如果接受不了,就在拜堂前休妻,但他说不介意,他说自然信我,让我对他好生感觉,准备日后好好爱他,好好做他的妻子,但结果他却这般待我,我心中无法不怨,要我日后再跟他把酒言欢,门都没。 “你怨他你就去骂他一顿,如果你恨他,不如痛痛快快打他一顿,甚至将他千刀万剐,为什么就不见他?” “不想见就不想见,没有什么理由,今天已经不早,我叫小伊带你去歇息,这几天你想去什么地方告诉我,我带你去游玩,我们凉州虽然不是一国国都,但繁华热闹却不输任何一座都城,吃的、喝的、看的都不错。” 我对他笑着说,笑得温软淡雅,因为我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太凶巴巴了,他枭狼不是龙七和秦厉,他没有欠我,反倒我拒绝了他那么多次,对他心中有愧,我不应该将对他们的气撒在他的身上。 人恢复了平静,言语自然柔婉了很多,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很冷静,情绪失控的情况并不多见,枭狼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只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从后花园回到寝室,一夜好眠,许是这样发泄了一通,心情舒服了很多,许是多年的习惯使然,我每天都习惯很早起床,梳洗的时候,小伊告诉我,枭狼已经守在门口,这家伙起得倒早。 梳洗完毕,我娉婷而出,他站在大树下看我,衣袂翻飞,发丝飞扬,明明是一张很普通的脸,但在晨光中有让人不敢逼视气质,浑身散发出超凡的气度与风采。 “怎么那么早?昨晚睡得不好?” 我笑着走近他,小苗、小伊将精致的早点摆在桌子上,淡淡的香味弥漫在这个清晨。 “嗯,好长一段时间没睡过一个好觉,有一段时间是太兴奋太高兴,以致睡不着觉,但后来是焦虑,五内俱焚,日夜不得安生,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都睡不着。” “你病了?要不要我请大夫给你看看,我们楚府有几个大夫,医术都很不错。”五内俱焚听着怎么就那么骇人,我上下打量着他,从外表看倒什么都看不到,表情淡淡的,眼神淡淡的,如一锅没有放盐的汤,总觉得寡淡了一点,以致我想捏一下他的脸,让他增添些许表情。 “这是心病,药石无效,我自己调理,所以这次过来凉州散散心,叨扰大小姐了。”从认识他到现在,这家伙都比较霸气粗犷,像今天这般文质彬彬对我说话,十分少有,让我突然为自己昨晚的粗暴感到不安。 “怎会叨扰呢?反正我也没有人陪,你来了正好,刚好陪我解解闷。”冷凌风忙娶亲,云清忙生意,就算是有时间,也得陪云娘,这有家室的人,也还得避点嫌,牧歌要训练狼云军,现在手下很得力,把我要干的活都抢着干了,弄得我天天清闲得不行,白天不是练武就是看书,晚上不是弹琴,就是煮茶发呆。 明知道这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过一天就老一天,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也想不出干点什么事,让自己活得更精彩一点。 以前难得有一天空闲的时候,巴不得像小鸟那般飞出凉州,好好游玩一番,现在每天都有很多时间剩出来,我却没有到外面的闲情,除了狼云军所在的村寨和楚府,其他地方都引不起我的兴趣,也刚好借陪枭狼这机会到处去走走。 我们一早就出门,早上爬山,他提出跟我比赛,我欣然应邀,以前我经常跟冷凌风比,后来长大了,我们就不再比试过了,不管是比武功,还是比爬山,所以这一路疾驰,勾起我不少年少的回忆,心情出奇的好,他看到我笑,平淡无奇的脸竟然变得无比生动。 我比他快几步登上山顶,这并不是因为我比他厉害,而是我熟悉地形,知道往哪里走没有障碍,知道那块石头够坚固,说到底是我 占了便宜,上到山我们额头挂着晶莹的汗珠,但山顶的风很大,一会汗水就没了,整个人干干爽爽的,我感觉很久没这般酣畅过了。 下午在山脚旷野溜达,空气带着野外的甜香,让人的心一点点静下去,这中感觉真好,他说累了,就随意倒在地上躺着,虽然我也想这般做,但总觉得这般不够好,毕竟男女有别。 晚上他提议游湖,我没有反对,泛舟湖上,淡淡的月色洒下一片柔波,来往的船只传出歌女轻灵的歌声,让人感觉这夜特别美好。 我一边煮茶,一边听着,自己很就没有这般闲适了,枭狼不时说说外面的奇闻,他似乎去过很多地方,知道的东西不比冷凌风少,听得我神往不已,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娓娓道来,伴随这湖中的风,让人似乎醉了一般,下了船,他走在前,竟然说想在柳堤岸走走。 但走着走着,我才发现他走的这条路,我与龙七曾来过,记得那天,就是在不远处那块大石头附近,龙七将我拽入暗处,然后—— “这里太暗,人又少,要不我们往那边走吧。”我提议道,其实这条路我不想再走,虽然已经能坦然面对所有流言蜚语,但曾经的过去,想起我还是堵心。 “这里人迹少,空气特别甜润,就在这里走走吧,反正都来了,走走也无妨,不会怕我吃了你吧?”听到他这般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我跟龙七去过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去吧? “走了一天,有点累了,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吧。”他对我说,说完偏偏在那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他这样一坐,让我与龙七那晚在树丛中的一吻就很鲜活地浮现出来。 “前面坐吧,前面的那块大石头大很多,坐着应该很舒服。”我说。 “就这里吧,前面那块大石头发着光,估计很滑,坐着估计不舒服。”他说,这是什么理论?我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坐了下来。 “漫云——”他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轻柔地如夜晚的风,袅袅地入了心,让我的心无来由麻了一下。 “什么事?”我问。 “如果我是——” “如果他向你——” “还没什么事了。”坐下来之后,他显得心绪不宁,唤了我好几次名 字,然后说了几句话,但没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似乎喉咙突然被人掐住,说的话一下子就断了,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我恨不得用手打开他嘴巴,让他痛痛快快说。 “我们走吧,万一被人看见,又以为我在这里勾搭男人了。”这凉州哪都是人,并且哪个人都认得我,早制当年啥琴艺大赛,啥祭酒会我就不出席了,弄得很多人看着我的背影都能喊楚大小姐。 “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又是一个嫁了一天,品尝了一夜雨露的弃妇,有些好事者会以为我耐不住寂寞,出来找男人野合来着,毕竟这地方那么暗,也适合男女野合,我们走吧。” 我笑着站了起来,这话冒出来之后,我才觉得有点不妥,野合,一夜雨露这些词怎能从我嘴里那么自然地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笑得有些凄凉寂寥,枭狼坐在那看着我,愣神了好一会。 走出外面,繁星满天,璀璨耀眼,今夜月正圆。 回到楚府,沐浴完毕,躺在床上,但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其实自从被休之后,我也没有多少晚睡得甜香,我披着衣服往外走,不曾想竟看到正在门外徘徊的枭狼。 “你又睡不着?”我问。 “嗯,睡不着,心空空的,所以随便逛逛,但不知不觉就逛到这里来了,你要睡不着,我们聊聊。”他对我说。 “不了,已经很晚了,我也倦了,你也早点睡吧。”我礼貌而客气地对他说,他伸出手似乎想拉住我,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嘴巴动了动,没有言语。 回去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竟然是中午,自从我被龙七休弃回来之后,小伊她们就不再叫我起床,以为我睡得多,人就会忘记所有事情一般,梳洗完毕,小伊告诉我,枭狼在外面。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我早上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外面。”这家伙不会昨夜一晚都睡不着吧,他不会对我还有意思吧? “昨晚睡不着?”走出去果然看到他。 “睡着了,不过醒得比较早。”他说,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似乎不看多几眼,这辈子就不能再看一般,这样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我禁不住将目光移开,不敢与他对视。 “今天想去哪 里?”我问他。 “你觉得凉州有什么好地方,你带我去就是。”他说,我正想着要带他去哪里的时候,一头红发的红狼冲了过来。 “老大,你真的回来了?想死我了。”红狼像一团火那般朝枭狼冲来,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这家伙还像小孩那般长不大,果然被枭狼狠狠敲了一下脑勺,说他该找一头母狼来管管他了,红狼听了,竟然脸红了,这家伙腼腆的样子,倒真的很可爱。 结果这天我们身边多了几头精力旺盛的小狼蹿来蹿去,晃得我眼花,不过中午枭狼在红狼耳边耳语了几句,结果饭还没吃完,这几头狼就消息得无影无踪了,我问他们去哪了?枭狼说去找他们的母狼了吧。 白天我有时去看狼云军,就叫府中的侍卫带着他到处逛,但结果他什么地方都不去,晚上我有时跟他喝酒,有时跟他对弈弹琴,发现倒志趣相投,旗鼓相当,枭狼在楚府住了一段时间,而我这几天心情也挺好。 枭狼在冷凌风大婚前三天走了,那天晚上我设宴款待他,他喝了很多很多,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衣服全被酒浇湿了,而我似乎也喝多了,一是冷凌风和小欢终于成亲,我替他们高兴,也替哥哥高兴,第二他们成亲了,我想起自己大婚,心中委屈,不知不觉也就喝多了,有了几分醉意。 “起来了——”看到枭狼躺在地上,我俯下身子去拉他,现在天气还冷,总得叫醒他,不能让他这样过一夜。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脚还没站直,人又倒了下去,我忙拽住他,但结果我没将他拉起来,但被他猛地一拽,整个人跌在身上。 我忙挣扎要爬起来,但他的手却突然环住我的腰,死死将我禁锢在他身上,我正想一手肘撞开他,但他却痴痴看着我说:“云儿,跟我回去,我们回家吧。” 不知道是对上这般痴痴的眼神,还是听到他这句话,我愣住了,就在我愣神的瞬间,他的唇覆了上来,轻轻吮吸着我的唇瓣,火辣而肆意,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我一走神,他舌尖已经撬开了我的牙齿,霸道但又不失温柔。 怎么这感觉那么熟悉?我睁大眼睛,竟然忘记推开他。 第51章 活着 枭狼的唇温软,吻得既霸道又温柔,这种感觉真是—— 他越吻越深入,舌尖灵活得撩拔挑逗着,酥软的感觉漫遍全身的同时,我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 “你这死狼,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狼皮?” 等我反应过来猛地挣脱他的时候,他竟然软软地松开手,一副烂醉如泥,人事不醒的样子,我抬起手,本想狠狠揍他一顿,但看他醉成这个样子,满腔怒火无法发泄,我不习惯打一个毫无攻击防守能力的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抬起脚,想狠狠踹他一脚,但脚抬了几次还是没有踹下去,只是被这醉猫这般轻薄了,我又一肚子火,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他,所以最后又折回来,抬起的手臂,朝着掌心狠狠打了几巴掌。 “刚刚还吻得那么起劲,现在就醉得像死去一般,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装的?我突然玩心起,恶作剧般将脚放在他嘴巴附近,如果他是装醉,我就不信他忍受得了,但结果这家伙真的醉了,一点反应都没了。 我叫了四个侍卫,才将这家伙弄回去,而我也摇摇晃晃地回自己的寝室了,看的东西迷迷糊糊,不大清楚,今晚我真的有点醉了,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沉,直到小伊进屋扯我我才醒过来,我一向警惕性很高,想不到醉了也是这个鬼样。 ”小姐,赵不凡在门外求见,说有急事找你。“听到赵不凡过来,我顿时清醒过来,赵不凡这段时间一直帮我查银矿的事情,莫非有下落了? 我忙整理衣服准备出门,但看小伊欲言又止,我缓了缓脚步。 ”小伊,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我边说边往外走,只是毕竟喝多了,除了头痛外,脚也有点发软,还有昨晚他吻我的时候,怎么感觉那么熟悉,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但我明明不曾与他—— 一定是自己喝多了,才会乱想东西,我对自己说。 ”我刚刚来找小姐的时候 ,枭狼在小姐你的房里,就站在这个位置。“小伊对我说。 ”什么?“我倒吸一口冷气,我今晚居然连他进我的寝室都不知道,如果他是敌人,如果他要杀我,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他进来干什么?“ ”他就是站在这里痴痴看着小姐,走的时候还当着我的面亲了一口小姐,我不知道小姐跟他是不是——所以没有阻止。“小伊低低地说。 ”不过他似乎喝醉了,走得跌跌撞撞的,还差点撞坏小姐你这屏风了。“ ”这家伙,等我回来再跟他算帐。“我咬牙切齿地说,说话间已经掠了出去,赵不凡果然等在外面,说发现了一群可疑的人,准备离开云海,估计与银矿有关,听到这话,我一下有了精神,与他驱马赶到云海。 我赶到云海,这群人已经上了船,船在夜色中驶离云海,我赶紧上船跟着,我不想打草惊蛇,试图悄悄跟着他们,看这船去哪里?有那些人跟他们接洽,准备将他们的老巢连根拔起。 但是这群人很狡猾,我们跟了一会就被发现了,他们开始提速,并且两边有几艘船这个时候改变方向,朝我们的船撞来,似乎掩护这艘船速度逃离,但云海是我们的地头,哪轮得到他猖獗,我信号一发出,几艘巡逻船立刻赶了过来。 那晚我们成功将这艘来历不名的船拦截,一船碎石,里面全是银,只是我不曾想到船上竟然藏着这么多人,他们的武功很高,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杀着,他们的眼神阴毒而冷漠,我与他们交过手,那招式竟然与上次在益州刺杀小欢的杀手是同一伙人,我曾很详细地问过龙七这些杀手的一招一式,应该没错。 这一发现,让我连最后一点点醉意都躯赶了。 虽然成功将船拦截下来,但我们也死伤不少,就连我的衣裙全被血染红了,浓浓的血腥味在鼻腔弥漫,回到楚府,天已经微亮,我疲惫不堪地倒在床 上,已经忘记要跟枭狼算帐这事,脱掉衣服,沐浴完天已经大亮,小伊拿着一封书信过来。 信是枭狼写的,他说有事先行离开,哪天有空再过来与我把酒言欢,他还敢来?我黑脸。 ”小姐,枭狼也不错。“小伊说,我发现这家伙是墙头草,看到我跟哪个男人走得近一点就说哪个男人好,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想看到我们开花结果一般。 但我还没有睡着,睡得又点沉,第二天起床,头有点痛,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能喝那么多酒 其实这段时间,倒听了不少关于秦厉的传闻,说西天翼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命秦厉以丞相的身份代表西凌与东都、古夏国君见面,三天之后,东都、古夏两国撤军,三国和解,西凌百姓欢呼。 虽然这次的纷争停了,但我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我软软地躺在床上,但只歇了一会,赵不凡的手下张邵来求见,说有几艘比较陌生的大船进入了凉州海域,拦截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货物,而全是人,他们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过来请示一下我。 ”有没说来凉州干什么?“我问。 ”他们说是冷大少爷的朋友,是来参加大少爷的婚宴会,他们又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冷大少爷的客人,所以我们不好将人和船扣留,万一真是冷大少爷的朋友,弄得大家不愉快就不好。“ ”那船现在到了哪里?“ ”他们下了船,然后住进了一间客栈,一会之后他们在客栈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成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当中一男人还穿着喜袍。“我眉头一皱,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去了哪?“ ”这就是我们奇怪的地方,他们说是冷大少爷的朋友,但却去了罗爷那里,冷大少爷成亲的日子不是后天吗?还有那新郎并不是冷大少爷,难道罗府还有第二个出嫁女?“张邵疑惑地说,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新郎 长得什么样子?“我问。 ”身姿如玉树,俊雅若芝兰,这是吴营说的,这么文绉绉的词,我可——“ ”立刻带齐人马跟我去罗府。“我如果没有猜错,来人是秦家老三,那个天下第一美男子秦剑,他这是干什么?是来抢亲?他们两兄弟怎么回事,老干这事?早前都跑去干什么去了?非得要在这个节骨眼过来搅事? 秦厉是这样,秦剑也是这样,真是可恨得很。 ”三少,二少爷说过,不肯回,抢也得抢回,抢回去再慢慢说。“我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在那里大声叫嚷,说真的听到这话,我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嘴里的二少就是秦厉吧,他就这能耐? ”谁敢在我凉州抢人?“我猛拉缰绳冲了进去,秦剑的人见我冲进来,忙出手相拦,许是心中怨恨秦厉,所以他们秦家的人,我一点都不留情,单身撑马,连环踢了几脚。、惨叫顿起。 ”停手——“秦剑这声不大,但却很有威势,所有准备向我出手的人往后退了一步,当我抬头看着他的时候,心还是禁不住微微颤了一下,因为他跟秦厉长得有几分相似,让我想起了那男人。 果然身姿如玉树,俊雅若芝兰,当真称的上俊朗无双,他的气质比秦厉要高雅几分,但秦厉的轮廓比他多了几分坚毅,霸气,人说红颜祸水,长得太好的男人有时也会是一个祸害,如秦家兄弟,起码秦厉就祸害了我七年。 ”今天怎么那么热闹?这位是不是小欢丫头的朋友?出手可真阔绰,竟然送喜轿做贺礼,这份心思真难得,冷凌风,你不替你妻子谢谢这位朋友?“我敛了敛心神,笑着说,特意加重了妻子这两字。 ”在下秦剑,这喜轿是用来接我的妻子回去,冷少日后大婚,定送上贺礼,这位是楚家大小姐吧,这是二哥托我交给小姐的生辰贺礼。“ 秦剑拿出了一个精美盒子给我,我笑得无比绚烂,但心却说不 出悲愤,他秦厉还有脸送东西给我?他不会以为我还是当年那十五岁的小姑娘吧?我已经二十一了,我已经不稀罕他的礼物了,那天我叫平叔将秦厉的礼物一把火烧了,我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如果这丫头自愿跟你走,我不管,如果你想抢亲,我会让你没命踏出凉州城,如果你二哥不服气,让他自己滚过来找我。“我低声对他说,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与他哥哥秦厉的那段过去,尤其碰出到冷凌风那探究的眼神,我心堵得很。 秦剑说他不是打算娶亲,要不不会带这么少人?他想真心实意将她娶回去,希望能与小欢单独见一面,但覆水难收,还能回到过去吗? 听到他说单独见小欢一面,我的拳头禁不住握了起来,指尖掐进了肉,当日我也跟秦厉单独见了一面,结果被他点了穴道,制造出我们俩人旧情难忘,在船上吻得难舍难分的假象,莫非今天又想故技重施?如果他敢,我整死他。 我想不到冷凌风答应了,但小欢与秦剑在房中单独见面的时候,冷凌风坐立不安,外面站着很多人,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很压抑凝重。 ”你说她会不会跟他走?“ ”你说——“ ”既然害怕,为什么让他们单独见面,你这就送羊入虎口,如果她跟他走了,你悔死也没有用。“ 秦剑我不了解,但冷凌风这家伙我却清楚得很,这么多年想嫁他的女人数不胜数,他硬是没看上一个,明知小欢嫁过人,依然爱得义无返顾,小欢跟着他,我觉得会很幸福,所以我的心是愿意小欢留下来的。 最后小欢还是留了下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秦剑死了。 那天我们都以为秦剑死了,小欢哭得撕心裂肺,而我心里也难受到极点,我想起了秦厉,他的哥哥刚死不久,如今他的弟弟也死了,如果他收到这消息,会难受到什么程度?突然觉得他也有点可怜。 我和小欢都以为秦剑死了,但他活着。 第52章 打架 秦剑与楚合欢在房里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也不想去打听,只是秦剑被拒离开时,那绝望的眼神,像极一个濒临死亡的小兽,让我的心微微抖了一下。 虽然同是来抢亲,秦剑与秦厉截然不同,这样困兽垂死的眼神,不会出现在秦厉的身上,秦剑显得那般无助彷徨,但秦厉却以一种强悍的姿势来指责我背弃了诺言。 他以一种最有效但也最直接的方式,让我嫁不出去,让我在众人面前打上他秦厉的标志,宣告我是他所有,他就像掌控一切的王者,谈笑间,轻易主宰了我的命运,断送了我的幸福。 凉州雨量充沛,但在我的印象中,那三天的雨下得最大,而秦剑在风雨中站了足足三天,听说不吃不喝,就这般站着,他们不离开,我的手下也不离开,大家都在外面淋着雨。 合欢一直显得很平静,但我知道那只是表面,秦厉只是与我相识短短时日,我与龙七成亲那天,他突然冒出来,我都抑制不住心潮起伏,更何况他们曾经是夫妻,无论爱也好,恨也罢,都曾经那般彻底。 我记得那天晚上有人大力擂着门,我们都没有去开门,外面有人说秦剑发了高烧,求小欢去见他一面,我和冷凌风默不出声,而小欢比我们更沉默,这种沉默让我的心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感觉空气也弥漫着淡淡的伤痛。 第二天白天,雨没有变小,相反更大了,大得让人有点心慌,外面撞门得声音越来越大,雨声、咒骂声不绝于耳,我觉得秦剑可能真的是烧的厉害,要不他手下的声音不会这般焦虑而狂躁,他们粗暴地撞门,我的手下去阻挠,外面出现了骚动,估计再不出去就会打起来。 “停手——”声音是秦剑发出来的,他呵斥着他的手下,声音嘶哑而微弱,听得让人心不好受。 “这办喜事的,死了人不吉利。”我走了出去,风雨中秦剑直直站着,嘴唇发白干裂,即使有雨水滋润着,我感觉还是干涸得很,尤其那脸却红得异常,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但看到是我,他的眸子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覆水难收,你已经休妻再娶,而她身边也有了冷凌风,你也跟她单独相处过,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如果她愿意跟你走,早已经跟你走了,但她不肯跟你走,证明你们没有这个缘分,回去吧,把这药吃了。”秦剑岿然不动,如雕像一般。 “回去好好过日子,你就不为自己,也为你的家人保重这身体。”我将药递给他,他茫然地接过,清朗的眸子一片猩红,但接过之后,他将药扔了,人依然站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随时会倒下来。 “她不会不要我的,她以前为了嫁我,一天请三个媒婆上来,她万里迢迢去寻我,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她曾说过要与我相亲相爱一辈子,她一直是爱着我的,她缠了我这么多年,怎能说不缠就不缠了?我心动了,现在换我来缠她。”我默然了,有些人会在你不知不觉间丢了。 “欢儿——欢儿——”他低低叫着,那一声声呼唤,绝望而疼痛,即使我听着,也觉得锥心,他的目光透过打开的大门,痴痴看着楚合欢,那一刻,我相信他是爱着楚合欢的,并且很爱。 而那一刻,我觉得秦厉,他并不是真正爱 我,他来阻止我,只是不甘被人背弃了,不甘心他尚未娶的时候,我已经先嫁了,他的心思我根本揣摩不到,秦家的二少对我说是陌生的,我心中的辰二,我认识的辰二,已经死了,起码在我心里死了。 “秦剑,回去,立刻给我回去。”小欢终于按捺不住,冲了出来朝他吼,吼得声嘶力竭,秦剑朝着他他笑,那笑容让人不忍去看。 “给我打晕他带回去,然后请大夫。”小欢最后狠声道,秦剑看着小欢,那眼神绝望而有苍凉,秦剑的手下狠狠看着小欢,那眼神阴狠得要将她生吞活剥,我赶紧护在小欢的身旁。 “如果不想他死,就打晕他。”最后秦剑被打晕送走了,秦剑是因为等小欢而发烧,而也是小欢叫人将他打晕的,以致遭遇杀手的时候,秦剑根本就无力抵抗,秦剑的死,这是压在小欢心里的一座大山,在日后的日子,几乎将她压跨。 我记得秦剑被打晕带走那天,冷凌风曾对楚合欢说:“今日不想嫁,不要勉强。” 冷凌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我觉得这个时候的冷凌风的心境,跟我与龙七拜堂时十分相似,都感觉成亲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事了,所以我不想龙七勉强,提出让他将我休弃。 但楚合欢却说,嫁,多大雨都嫁,那语气如龙七说的那句娶我,相信我那般肯定。 “只要你肯嫁,多大雨我都娶。”冷凌风说,听到这话,我感觉心头的一块大石一下子落了下来,但他们还是没有成亲,那天看到冷凌风穿着喜袍神魂落魄站在风雨中,我无来由心酸,看到看到小欢抱着秦剑的尸体失声痛哭,又说不出心疼,都是苦命的人,怎么就那么多波折? 看到秦剑倒在血泊中,那天我差点骂天了,握着剑的手都抖了,究竟哪个孙子王八蛋干的,如果让我知道,我将他碎尸万段。 秦剑撑着一口气等楚合欢,说终于等到她,他喃喃地向楚合欢说对不起,追问楚合欢还爱不爱他,都这份上了,这还有意义吗? 合欢抱着秦剑哭得撕心裂肺,说一定会救活他,她说她很爱,我爱,很爱很爱,一直都爱着他,我不知道是楚合欢这话是在安慰一个将死之人的善意谎言,还是她心底话?但这我不敢问。 我不曾想楚合欢说爱秦剑这话,冷凌风一字不漏全听了,这话如一把尖刀强而有力地插入了他心窝。 秦剑的人全死了,无一人生还,看到那些雨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我心生悲凉,这场雨真是太大了,冷凌风就这么呆呆地立再风雨中,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第一次脚步那么沉,如自己的心那般。 很快秦剑的人来了,她们将秦剑的尸体带走,他们离去的时候,雨最大。 “这里有一个死者的伤口是蛇形兵器所伤,兵器上面还有钩子,这种兵器很少见,但上次在益州追杀她的时候,你的手下就有这个伤口,是同一拨人。”我对冷凌风说。 “嗯——”冷凌风应了一声,眸色是那般的惨淡。 “漫云,你送她回去,顺便帮我照顾着。”冷凌风说,声音沙哑,说完走了。 “你去干什么?”我急着问。 “我回去叫宾客散了,这亲不成了。”我竟然忘了满堂宾客真等着他,他该是如何的难堪?冷凌风走了之后,楚合欢软软 跪倒在地,看着冷凌风的背影哭了,哭得是那样凄凉,哭得让人肝肠寸断,她能不能不这么哭?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带合欢过来?哥哥去世,所有人都瞒着我,包括楚寒剑,我没能看到哥哥最后一面,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我不想这样的遗憾也出现在合欢身上,但看到在风雨中痛哭的楚合欢,我茫然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回去吧。”我扶着她上马,她那身嫁衣已经满是泥泞,但当我我的手碰到她的肩膀时,我立刻察觉了异样,我猛缩回来一看,竟然满手是血,她受伤了?伤哪里?我一下子慌了,我发现心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害怕看到有人死,尤其那是我的身边的人,我的亲人。 我迅速解开她身上的几个扣子,她软软的任由我摆弄,伤得那么深,竟然还说没事?一定是刚刚带走秦剑的人下手的,这样一想,我吓出一身冷汗,我刚刚应该守在她身边,我这次怎么那么大意? 她静静地让我包扎,目光却看着那遍地尸体。 “别看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也不知道啥时见阎王,活着多想开心的事情,多搂搂冷凌风。” 我扶她坐稳,立刻跨身上马,猛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就如离弦的箭往前冲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人命有时比草贱,但命是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的,再贱再苦再累也好活着,好好活着,但回到半路,小欢就倒了下去,脸色苍白如纸,吓得我心抖要跳了出去。 给她处理了伤口,喝了药,她还是没有醒来,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醒来,我半步不离地守着她,我不知道她的承受能力有多强,我既怕她的伤口恶化,我也怕她会想不开,这些日子没有睡一个好觉,我的眼皮很沉。 楚合欢半夜醒来,醒来之后静静看着窗外,外面还下着雨,这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 “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没伤着要害,不会有大问题,过段时间就会好,所以我没有通知冷凌风。”我轻轻地对她说,这一刻我不知道说什么能抚慰她。 “我很好,不用通知他,他应该很难受的,楚大小姐,你也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你也累了吧。”她对我说,声音软软的,很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勉强,人在不想笑的时候,真的不要勉强,因为这样笑容让人难受。 “取消就取消,今天日子不好,又下雨又流血,不适宜成亲,过段时间择一个好日子再成亲,找一个有福气的喜娘替你挽发,上妆,我可能带有霉气。”我声音禁不住哽咽,我今天犯什么浑,帮她挽发,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弃妇,不吉利吗? 她说不干我的事,我说这样的局面也不是她的错,我们相互宽慰着彼此,但其实谁的心抖没有松弛半点。 我叫平叔熬了一点粥,但她却摇头,闭眼躺在床上,蜷缩在床上,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我坐在床沿,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心也一片茫然。 第二天,阳光普照,这天竟然晴了,看她睡得香甜,我走了出去,经过三天三夜的风雨摧残,地上落下一对断枝残叶,混着泥土,很脏,但那树却绿得发亮,深深呼吸了一口,这空气真好。 平叔早已经做好早点端过来,侍卫 有的用早点,有的扫地上的枯枝,大家都沉默着,就在这时楚合欢出来了,神色惨然,一夜之间,感觉她一下子虚弱多了,静静站那里,让人禁不住想去扶她一把,生怕她站立不稳。 我端了一碗粥给她,她依然摇头,我知道她没有胃口,但怎么不喝粥怎么行呢? “我亲手端的粥你不会不喝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有这种待遇。”我笑着对她说,还尽量让自己笑得绚烂一点,回眸才发现冯丰几个侍卫正直勾勾地看着我,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看我都不躲闪了? “就是,我们的头昨晚还喊楚大小姐的名字来着,估计楚大小姐这粥给他一端,头十天睡不着觉。”居然还有该死的侍卫嚼嘴皮了。 自从听过狼云军,那群狼胡言乱语之后,对这些话淡定得不行,只是冯丰黝黑的脸全红了,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我没有阻止他们,毕竟这院子太需要点笑声了,我怕极像死一样的寂静。 “你们天天对着一个美人儿,想我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对他们说。 “罗爷是冷少的,我们没敢想。”听到这话,我怒了,这是什么话,小欢他们不敢想,我他们就敢想?是不是因为我是老得没人要的弃妇?这些人都不想要命了,结果他们被我们打得抱头逃窜,大声求饶,这样一闹,气氛倒好了很多。 他们是钱长鸣的人,虽然并不直接隶属我管,但都是我们血族中人,对我们楚家忠心耿耿,如今有他们守护着小欢这丫头,我也很放心。 估计这这气氛感染了小欢,她奖粥喝了,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恢复了一点血色,但很浅很淡,脸上的肤色还是白得让人心疼。 刚喝完粥钱长鸣过来了,这家伙倒来得早,不会还没有死心吧?我那眼打量着钱长鸣,估计我打量得比较直接,这家伙一脸不自在,简单问了合欢几句话就走了,其实我知道一个人心情低落时,并不想见那么多人。 钱长鸣刚走,冷凌风来了,似乎两人约好一般,只是一晚,他憔悴了不少,整个人带上几分落拓,那俊朗的脸庞显出几分疲色,尤其那清朗的眸子布满了血丝,昨夜他一定过得很难。 “你来了,我可以走了。”说完我就走了,这事我是外人说不的话,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解决,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实实的,不会想东西了。 回到家之后,我好好冲洗了一番,然后倒在床上,但刚倒在床上,楚寒剑过来了,其实这事他应该也听闻了,但可能由我嘴里说来更可信,其实他这样,是不是表示他也关心哥哥的女儿合欢? 把事情大致跟楚寒剑说了一遍,我也不管他心里想什么,把他推出去,睡觉去了,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我感觉我活过来,之前有点像行尸走肉一般。 秦剑死在凉州,究竟是何人所为?那天那群带秦剑离开的黑衣人,看我们的眼神带着刻骨的仇恨,像一头嗜血的狼,恨不得扑过来,咬断我们的脖子,让后将我们一口吞了下去,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们不会以为秦剑是冷凌风下手的吧?虽然当日这群黑衣人什么都不说,只是因为凉州是我们的地头,但人虽然死在我们凉州,但却不是我们的人杀的,这哑巴亏不吃。 哪个 乌龟王八下得手,被我知道,我一定将他拆皮煎骨,这话我已经在心里说了数次,依然气难消。 我本想再去观察一下那些死者的尸体,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很快秦家派人过来将人放进棺木,运出了凉州,自始自终,秦家那边的人都沉默着,就连半句狠话都没有,但眼神的恨意还是这般浓,这般烈。 “回去跟你们主子说,人是死在我们凉州,但却不是我们下的手,如果是我们的人下手,我楚漫云会认。”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他们的脚步脚步停了停,依然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神秘的银矿,凶残的杀手,我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好好想了一个遍,越想越心惊,这银矿发展了这么多年,我们竟然没发现,这杀手的老巢就在我们凉州,这些年我也没有察觉,竟然隐藏得那么深,着实让人不安。 凉州本土人的祖先都是西陵被判了刑被流放到此地的人,有大盗,有获罪的官宦家属,也有被撤了职的朝廷命官,人员很复杂,这些年,随了凉州商业的繁华,外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现在没那么容易看出谁是人,谁是鬼了? “你有没空,去陪陪她,她在这里认识的都是生意上的人,小叶不在,她连一个贴心说话的人都没有。”冷凌风对我说,虽然已经没有那日的憔悴与落拓,但眸子却带这深深的寂寥。 “对她来说,我只是一个外人,她最想看到的人应该是你,应该你多陪着她,如果你这个时候不陪在她身边,她会胡思乱想。”我对他说,冷凌风摇头。 “等这事情过去,她心情平复了,再办喜事,这次要办得更热闹一些。”我笑着说。 “她并不爱我,爱的是秦剑,前天晚上我忍不住晚上去看他,她在梦中喊的是他的名字,如何还能成亲?”冷凌风声音低沉下去,我的心竟然也跟着下沉。 “她惦记秦剑惦记得连命都不要了,天天痴痴迷迷的,短短时日,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大夫说心中郁结在心,是心病,药石无效,这些天她一直嚷着要嫁我,可能觉得负了我,估计她把嫁我当作沉重负担了。” “他爹也是长期郁结而死,根本没药可救,我不想她也是这般死去,如果我娶她,最终导致她死去,我情何以堪?” “说真的我都不大敢去看她,每看她一次,她就消瘦一点,精神也更加萎靡,病恹恹的一阵风都能吹倒,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拿着刀一点一点靠近她,将她逼到绝路,这种感觉很难受。” “漫云有没酒?”冷凌风一向不喝酒,但今晚他竟然向我讨酒喝,可见他心里乱到什么程度。 “既然这样,让她到外面散散心吧,她有软猥甲防身,自身武功不差,又百毒不侵,自保应该没有问题。”我说。 “我正有这种打算,这次我不派人跟着她了,就让她自由自在玩一段时间,我顺便也想看看,离开我一段时间,她会不会想我,如果不想,她的心真的没有我,勉强不来。”冷凌风笑着说,笑容有几分惨淡,离开时那挺直的背影显得那般寂寥萧瑟。 但我不曾想到这丫头竟然一去不回来,我更想不到冷凌风竟然娶青烟,为这事我与冷凌风大打出手,这是我们认识至今,打得最狠的一场架,两人都有点疯了。 第53章 大风浪 小欢离开凉州之后,冷凌风的时间多了出来,再加上现在凉州暗流激涌,我们有很多东西要商量,两人见面的次数比以前频繁了。 冯丰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书信回来,一封送给冷凌风,这是冷凌风的要求,另一封送给钱长鸣,而我与这两个人,这段时间都接触频繁,所以对小欢的行踪,我倒了解得很。 听说离开凉州之后,他们去了徽州、益州、酚州,沿途小欢的心情好了很多,还买了很多东西,不时有东西从各地寄回来,只是那些东西,都是些新奇玩意,小孩子才感兴趣。 这让我想起我年少出游那次,也是买了一大推这样东西,当时很兴奋,以为大家都很喜欢,想不到楚合欢也这般,有时想想觉得好笑,但不管怎样,听到她心情变好,我放下了心头大石。 “我猜得不错,离开我,她的病就好了。”冷凌风笑,笑得异常苦涩。 “我有时觉得自己是刽子手,将她逼到了死路。” “你怎能这样想?”我皱眉说。 “我记得蒋大小姐没有出嫁时,因为她爹与我爹关系很好,天天过府找我,亲手给我做吃的,绣锦囊,弹琴跳舞,我不喜欢她,但碍着两家关系,不愿太伤着她,这让我不胜其烦,我这样缠着小欢四年,而她因为要在凉州立足,又不好开罪我,所以才在一起,但她心里对我应该也很烦,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秦剑,我入不了她的眼,就更加进不了她的心。” “如今她离开我,人也开朗了,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天天陪着他,她像要断气,随时要离开这个人世一般,我既心慌,又束手无策,如果跟我再一起,真的让她那般难受,那——”冷凌风喝着闷酒。 “别胡思乱想,她让人送回来的礼物,不是次次有你吗?估计到外面一趟,忘记了秦剑的死,心情放松了。”我安慰着他,其实小欢心里究竟爱他,还是爱秦剑,我心里没底。 “又不仅仅我有礼物?你有,钱长鸣有,我爹有,就连平叔都有。”听到这话我笑了,冷凌风就像一个贪心的孩子,想一个人霸了所有礼物,冷凌风看到我笑,自己也笑了起来,其实我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他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 “我手头这批人,你看看有那些是你们冷家的人,又或者你认为可信的。”凉州屡次发现杀手的踪迹,又有一个神秘的银矿,这些 隐藏在背后的势力让我不安。 我开始派人了解每家每户的户籍,看有那些是近年来到凉州,那些是祖祖辈辈都在凉州,没有可疑的。这次探查,让我惊讶地发现,随着凉州的发展,这几年外来人口一下子膨胀了不少,如果这些都是西陵潜进来的探子,那不等于引狼入室? “嗯,我看看。”我和冷凌风一一核对,然后多方面核实,把一部分可疑的人请出凉州,怕会赶错人,我们给足了银两,让他们在别处安居乐业,不过此举也有些阻力,毕竟有些来凉州生活了一段时间,已经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甚至有些娶了凉州的女子为妻,将人赶走,亲人离散的。 但对这些存在的隐患,又不得不清除,如果再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后果更不堪设想,既要清楚隐患,又不要伤了百姓的心,的确是一件头痛的事,以前没有处理好的事情,给我带了不少问题。 “土国那边怎样?”冷凌风问我,凉州的后面接攘的是两个小国,一个是土国,一个是吐鲁国,这两个只是小国,根本无法与西陵、东都这些国家相比,土国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山国,资源疲乏,百姓贫困,但我发现并不是这样,这个国家山高林茂,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珍贵药材。 吐鲁国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尤其国内盛产各种各样的水果,但可惜两个国的国君都不思进取,尤其这些年更显得骄奢淫欲,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但这两个国家的皇上不图自身的发展,又觊觎垂涎我们凉州的繁荣富裕,他以为我们凉州只是水军厉害,以为西陵攻不进来,是因为攻不破凉州海域,但她不知道我们狼云军的陆军有多厉害,所以很多年前两国国君合谋,派兵来攻打我们凉州。 第一二次被楚寒剑给轰回去了,消停了好一段时间,但随着凉州更加繁荣,他们眼红了,又按耐不住,不时来犯。 我那狼云军天天训练,杀狼打虎,爬山涉水,个个身怀绝技,战斗力强大,他们两个小国想从后门攻破我们凉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与这两国小国交锋的时候,我隐藏了实力,明明可以打得他们溃不成军,落花流水,但我们用了持久战术,不想太锋芒毕露,招“狼群”来抢食,但隐藏实力,也带来不好的影响,就是吐鲁国和土国,以为自己的实力与凉州只差那么一点,以为每次 只差一点点就能攻进凉州,所以每隔几年有重整旗鼓来一次。 前些日子,两国国君,又开始会面,密谋再次进攻。 “土国现在情况怎样?”我们所处的是来福楼,虽然是冷凌风的酒楼,并且现在这个时间,一个客人都没有,但说到这些,我们的声音还是压低下来。 “土国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下,我的人已经大量潜了过去,那边的官员大部分已经换了我的人,土国军营也潜入不少我们楚家军,最有影响的几个大富商,也是我的人,甚至皇上的后宫,也在我的掌控下,皇后和最得宠的妃子都是我的亲信,土国已经不足为惧,如果皇上想攻打,群臣会极力反对,应该不会成事。”我低声说。 我十岁接触狼云军,十一岁就已经开始派人渗透到土国,我楚家的势力已经在那里渗透了十年,如今根深叶茂,随时可以将整个土国连根拔起。 这是我十一岁那年与冷凌风达成共识,我们楚家军控制土国,他们冷家军负责掌控吐鲁国,就不知道他那边暂时怎样? “吐鲁国迟点会发动一场政变,如果成功,会由吐鲁国的三岁皇子即位,八位辅政大臣都是我的人,吐鲁国那边不足为惧,现在主要防的还是西凌,还有得继续搜查山林,谷底,看有没有隐藏什么势力。” 虽然这两个国家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我们随时可以让凉州的僵硬扩展两倍,但我们一直没有动手,凉州如今的繁荣富裕,丰富的资源,不要说西陵想抢回来,周边的国家也都虎视眈眈,我们暂时,还不想那般招人注目。 “这样吧,免得我们的人查的地方重复,凉州罗恩寺以东我们楚家负责,以西你们冷家负责,有没问题?”虽然我爹娘他们住的山谷十分隐蔽,但如此大规模的搜查,我怕冷冷府没找到杀手的老巢,反倒将我爹娘他们住的谷底找到。 我们细细划定了各自负责的区域,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人的地方,不久之后,吐鲁国发生了一场政变,最后由吐鲁国三岁的皇子即位,八位辅政大臣共同辅佐皇上管理朝政。 楚寒剑说八位辅政大臣管理朝政,倒不如直接让冷家自己的人去做这个皇上,这样更便于控制整个吐鲁国。 其实库浩,那是吐鲁国皇上的义子,就是冷凌风的亲信,他在吐鲁国颇受重用,冷凌风要将他推到皇上这个高位,并不是 没有办法,只是他并不这样做,我是知道他的顾虑。 人是有野心的,难保坐上皇上这个位置的人,不会贪恋手中的权势,背叛原来的主子,八位大臣辅政,既能控制整个吐鲁国,同时又互相制约,避免任何一个势力过于庞大,冷凌风的心思我是知道的。 吐鲁国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冷凌风过来找我,他说还是想去看看小欢,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小欢留在他身边,真让她有那么沉重的压力,活得那么不开心,也许他该放她一条生路。 冷凌风去了好一段时间,而我也要不断清除凉州可疑的人,忙得有点焦头烂额,但冷凌风回来之后,整个人阴郁得可怕,很多时候都一个人喝闷酒,一喝就好久,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他这次去找小欢,没把人带回来,几次想问他发生什么事,但最后都没问成。 那时我以为是小欢心里惦记着秦剑,不愿意跟他回来,情情爱爱这东西,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解决,我除了叹息一声,插手不了。 “漫云,我失去她了,彻底失去了,这次真的失去了。” “漫云,我想她了,我真的想她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 “小欢——小欢——” 那天晚上,冷凌风喝得酩酊大醉,时而大吵大闹,如失去常性的狮子,时而痴痴地叫这小欢的名字,腥红的眸子尽是苦楚,我甚至从他的眼角看到泪光,如破碎的波光,看着让人心颤,这样的冷凌风让我觉得很可怕。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会因思念小欢疯了吧,我害怕得不行,赶紧叫人送他会冷府,但他却将我的人打跑了,吼着说不回去,不想回去,那天无人敢靠近他,他就卧在我们楚府冰冷的石板地上过了一夜。 半夜他才安静下来,而我松了一口气,会房中歇息,第二天起床,侍卫说他已经会冷府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这天晚上,第二天我听到他大婚的消息,新娘是青烟,这怎么回事?小欢还没有回来,怎么要成亲了,并且还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那天我冲去找他,要他给一个说法,他说青烟有了他的孩子,是他先对不起青烟,这事他爹也知道了,不得不成亲。 “冷凌风,你去死——”我怒了,他嘴里说去找楚合欢,暗地里却跟青烟搞在一起,他这负心汉,他这薄情郎 。 “怪不得你留她在冷府,原来早就对上眼了,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你们已经好了很久了是吧,冷凌风你是不是想享齐人之福?你比谁都恶心?”那时我并不知道内情,以为他和青烟早就好上。 我并不知道青烟伪造了小欢的字迹,给了冷凌风一封信,我更不知道,青烟随便找一个男子,破了处子身,硬说是冷凌风要了她,而冷凌风那天心如心灰,也懒得与我解释。 我怒发冲冠,冷凌风也极需要发泄,于是我们很自然打了起来,那天他府中的下人正在布置新房,院子,我将该撕的撕了,将该推倒的推倒了,能破坏的我也破坏了。 我骂他是贱男人,伪君子,他骂我嫁不出去,也不让别人成亲,心肠恶毒,我说怪不得楚合欢没看上你,你冷凌风就是天底下最贱、最薄情的男人。 吵架的时候,人总挑最恶毒的词语去伤人,我与冷凌风也是这般,那天我们用了最恶毒,最伤人的话去刺伤彼此。 我们狠狠地打了一场架,毫不隐瞒自己的实力,那天我的腿脚、手臂到处是伤痕,还断了两条勒骨,而我专挑他的脸打,他想成亲?我就让他的脸青紫得见不了人? 那天我们都伤痕累累,但打到最后,他竟然停手不抵抗,被我狠狠拍了几掌,一连喷了三口鲜血,血染白袍,身体几个踉跄,几乎跌倒。 “打吧,再打几掌吧,楚漫云,如果你不敢打,你就是孬种,我瞧不起你。”他朝着我吼,脸色苍白如纸,眸子腥红如血,那浓烈的伤痛苦楚,让我的手颤了颤。 “打呀——狠狠地打几掌,有多狠打多狠。”他朝着我吼,眸子似乎要滴出血来,敞开的胸前,有这明显的掌印,但还没有吼完,一大口鲜血又喷了出来,我的手抖了抖,掉头就走,但大腿受了伤,每走一步痛得钻心。 我离开的时候,碰到闻讯赶来的冷老爷子,还有那千娇百媚的青烟,我禁不住看了看她的腹部,心中悲愤。 “这臭小子,怎能动手打你,漫云你等等,我去教训他,让他向你赔罪。”看到我一身伤,冷老爷子的脸都黑了,但如果他看到他的儿子一声衣袍都被血染红,他就不会这般说了。 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冷凌风的大婚,如期举行,而我没有参加,而那天开始,我就不再跟他说一句话,直到秦厉出现,直到我们凉州面临最大的风浪。 第54章 兵临城下 被冷凌风打得那么伤,我不想被人发现,所以瞅着人少的当儿回楚府,没想到却与楚寒剑撞一个正着,我赶紧低头走人。 “怎么走得一拐一拐的?”其实我已经尽量让自己变得自如一点,但这次伤得不轻,勒骨都断了两条,怎能不被发现了?其实只要他一细看,就会发现问题,因为我这身衣服,在打架的时候已经够烂不少,腿脚也有血渗出来,就连额头也肿了一个大包,痛得很。 “谁将你伤成这样?”楚寒剑问,声音带着震怒。 “冷凌风娶青烟,我去打他了,结果自己也被打了,不过他伤得比我还重。”我看无法隐瞒,说了实话,我说这句话,主要是让他不要去冷家兴师问罪,估计冷老爷子看到我将冷凌风打得血人一般,正气在头上,他去也讨不了好处。 果然楚寒剑听到冷凌风伤得比我重,发黑的脸缓和下来。 “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哪那么多闲情去管别人?”楚寒剑责备地说。 “那不是别人,那是哥哥的女儿。”我说。 “这事就算你想管也管不了,当日是她没有嫁冷凌风,冷凌风不小了,他娶妻也是人之常情,这事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你以为你今年还是十三四?”我最讨厌他拿我年龄来说事,我难道不知道自己多少岁? 楚寒剑命人将我扶入房中,府中的大夫匆忙赶来,大夫帮我包扎的时候,我痛得额头都满是汗,刚帮我包扎好,钱长鸣就过来了,是我命人将他找来的。 “小欢,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上次冷凌风去找她,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冷凌风回来不久就娶妻了?” 其实冷凌风与小欢那次大婚,整个过程我都参与了,就连小欢说那句很爱秦剑,我也听到了,只是我私底下还是认为小欢,出于安慰一个将死之人的可能性要高一些,毕竟我见过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小欢站在冷凌风身旁,脸上是甜蜜居多的,甚至他们不是已经同床共寝了。 如果我不是腿脚受伤,我就亲自去找小欢问清楚了,如果小欢心里有冷凌风,无论如何我都阻止他们成亲,但一想到青烟有了冷凌风的孩子,我心就泄气了,孩子都有了,还阻止什么?还能阻止吗? 他冷凌风都与青烟有孩子了,他俩早就好上了,我还去阻止个鬼,别人郎情妾意,连儿子都有了,再做什么事情都徒然了,但我还是想知道小欢的情况,万一她真的后悔与冷凌风错过,起码我陪陪她,万一她一点都不后悔,也都不在意,我心中就释然了。 但无论怎样,我只要想到冷凌风与青烟有了孩子,我就心堵,这女人我不喜欢,很不喜欢。 我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人家有冷凌风喜欢就得, 但想起那天青烟那模样,我总觉得有点小人得志一般,反正看她就不顺眼。 因为生气,扯到身上的伤口,我痛得呲牙裂齿。 冷凌风大婚,喜帖提前一天送到,很是精美,我一拿到就撕得粉碎。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我们楚家谁都不许去,包括钱长鸣也不准去,如果你去,我打你八十军棍。”我对着楚寒剑吼。 “其实你不用吼得那么大声,我没打算去。”楚寒剑头也不抬,继续吃他的早点,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淡定了,我吼得那么大声,他眉都不皱那么一下,估计对着我十几年,他也麻木了。 第二天冷凌风大婚,凉州很热闹喜庆,我们楚家没有一人道贺,那天我还吩咐整个楚府吃斋,不吃肉,一点肉丝都不许看到。 楚寒剑说我犯傻,都二十二岁的人,像七岁孩童那般小气,我只要一想到冷凌风一面情深款款说爱着小欢,一面与青烟搞在一起,我心中就气,我总以为他们是一早就好在一块,所以心老犯堵。 当天我们一整天的饭菜都清淡得不行,果然肉丝都不放一丝,楚寒剑边吃边笑,估计是笑我无聊,但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这个时候,冷凌风与那女人成亲了,而我连小欢在哪里都还没找到,我已经催促钱长鸣去找人,钱长鸣也派了很多人过去,但到今天,也还没有小欢的下落。 钱长鸣说不用担心,她前一段时间也还写了一封信给冷凌风,让他转交,冷凌风收了这封信之后,才宣布娶青烟,估计小欢在信中拒绝了他,让他死心了。 是吗?但青烟的肚子可不是一两天能整出来的,并且哪有那么巧,上床一次就有孩子,他们俩都不知道缠绵了多少次,想想就气人。 晚上冷老爷子派人再来请,平日我们两家的关系极好,冷凌风娶妻,我们楚家无人出席,估计有些好事者又在猜这猜那的。 “城主,要不要跟他们说,你们身体抱恙,所以今天不能出席。”管家为难地看着我们,因为冷家的人还在门口等着。 “不用,你直接出去说,本小姐身体健康得不行,就是不想去。” “城主,这——”管家为难地看着楚寒剑。 “就按她说的这般去做,免得她心里不舒服,今晚又弄得府上鸡飞狗走,不得安宁。”楚寒剑说完继续低头吃饭,波澜不惊,管家领命出去了。 “楚寒剑其实你还不老,正值壮年,应该还有那需要,找一个女人陪陪吧,免得我看着你天天一个人,就挂心,就戳心。”我抬头看着他说,我说话的时候,他正捧着那碗菜汤喝着,一口就喷了出来。 “我没那需要了,不需要。”他瓮声瓮气地说,他才四十岁上下,长得又威武英挺,不可能不需要呀? “是吗?隔壁那姓 林的七十多岁了,昨天还纳了一个妾,还有那柳士开,你认得吧,五十多岁了,他的第三房妾还替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前些日子才摆满月酒,你应该还行的。”我一边说,一边喝着那菜汤,我是说今天吃得清淡一点,我可没说不能放点油,这汤简直就是白开水。 “你有这闲心,最好替自己找一个男人,别天天闲着没事,变得像那些三姑六婆一般,这些话是一个女儿家能说的话?你害不害臊?你哥哥教你那些礼仪廉耻,都丢光了?” “还有我怎么说人前都是你爹,辈分在那里,你能直呼我的名字?”人前我的却一直喊他爹,但没人的时候,我可一直叫他楚寒剑,这么多年,也没听他有什么不爽,今天倒有意见了? “你跟我哥是知己好友,你们年龄差不多,我哥哥直呼你姓名,我是他妹妹,旁人许不知道,但你我心知肚明,我俩就是平辈,我喊你那么多年爹,你赚了,得了便宜还敢嚷那么大声?楚寒剑张张嘴,但最后也没哼出一个字,毕竟我的辈分摆在那里,他能说什么? ”反正你有闲心就去找一个男人回来,最好入赘楚家,然后赶紧生几个孩子,免得我天天看着你窝心憋气,你看冷家都有后了,你这——“楚寒剑没说完,就闭嘴了,因为我死死剜着他,估计他被我剜得心里发毛,所以不说了,我最恨听到冷家有后这事。 我虽然没有去参加冷凌风的喜宴,但那天的情况,只要我一走出大街,就会听到,听说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又喊又叫的。 这让我不禁想起他在我们楚府喝得酩酊大醉那一晚,那晚我记得不停得喊着小欢的名字,绝望而凄惶,那晚我记得他说想她了,很想她了,那晚他说他终于要失去她了,彻底失去了她了。 这次他喝醉,是因为娶妻有子,太高兴,还是因为觉得与小欢彻底没了机会而难过?我没有去问他,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兴致,他娶妻这已经是事实。 冷凌风成亲之后,我们就没有见过,也许大家都有默契,不想见面,所以但凡有我出现的地方,他都不出现,他出现的地方,我直接就不靠近,有时真的有事商量,我就叫人送封书信给他,他也是如此。 楚寒剑说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看着我们这样,还真以为我们是闹了别扭的小两口,听到这话我怒,谁跟这贱男人是小两口?并且就算是,也应该是老两口,他不看看我今年几岁了? ”李叔,现在去所有冰人馆,说我们楚城主想成亲,叫她们把好姑娘的画像送了楚府,如果合适,择日成亲,还有我们楚府绝不亏待她们,还有你明天出去宣扬一下,那家有好姑娘,也可以毛遂自荐,这亲事我亲自 替我爹操办,一定风光体面。“估计管家这么一说,这消息被冷凌风大婚还要轰动。 ”你——“楚寒剑气得头冒青烟,那指着我的手,颤抖着,估计是气极了,谁叫他说我跟冷凌风是小两口,不过我也是说说罢了,其实楚寒剑虽然不年轻了,但还是相当高大英挺,如果他真的想要女人,估计也能弄得那些女人芳心乱跳,记得我哥哥说过,他年轻时候,很会哄女人,嘴巴甜得让人发寒,只是后来脾气才变得又冷又硬又臭。 因为这事,楚寒剑对我黑脸了很久,我估计如果我真的去冰人馆,替他找女人,他得暴跳如雷了,其实我倒真的想替他找一个女人,看着他孤独一个人,我觉得他很寂寞凄凉,也许他看着我那么老也嫁不出去,也觉得我可怜。 总之我们互相可怜着,互相巴不得对方找一个人,免得天天吃饭,就两个人,彼此看着碍眼。 钱长鸣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都没有小欢的音信,我开始慌了,小欢不联系我们,我一点都不奇怪,但冯丰是我们的人,他不可能不跟钱长鸣联系,这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莫非小欢出事了?难道似乎那些杀手又出现了? 楚寒剑叫我不用担心,小欢一定没事的,但我还是害怕,亲自派了很多人去寻找,但却没有她的下落,我终于按捺不住去找冷凌风。 我去了冷府,但刚好看到冷凌风陪着青烟散步,青烟的肚子已经凸的很明显,青烟走着走着,似乎不胜娇弱,贴着冷凌风,看到他们这般温情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火气就冒了起来。 冷凌风抬头看到我,眸子一亮,就想走过来。 ”贱人,狗男女。“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冲口而出。 ”你——“冷凌风的脸一下子黑了,看我的眼神冷冽如冰霜,估计是以为我是专门来骂他来着。 ”楚大小姐怎么了?“青烟问。 ”别管她,嫁不出去的女人脾气是糟糕点。“这话我听着火,我就知道这家伙是毒舌。 ”楚大小姐,是不是爱慕着你?如果——“青烟问,这话我听着就更火。 ”呸,我呸呸呸,谁爱他来着,她青烟是不是想说如果冷凌风对我也有意,就让冷凌风纳我为妾吧?她就继续给我装吧,我就不信她胸襟那么广大。 那天之后,我就打消去找冷凌风说有关小欢的任何事情,他现在有妻有儿,哪还会惦记小欢?并且他都是别人的夫君了,小欢的事情也没理由找他。 从冷府回来心情挺低落的,明明看着很好的一对,就这样就没了,明明看着都爱成这个份上了,结果还是无缘在一起。 我又派出了一大批人出去寻找,一天找不到小欢,一天没有他的消息,我的心都不得安宁。 后来有消息传来 ,西凌皇上西天翼身染恶疾,太医说病不久矣,西天翼其它兄弟这些年不是已经病死,就是犯了大罪贬为平民流放在外,要不就是叛逆大罪被处死,西天翼子嗣单薄,有一个儿子,又先天不足。 最后把皇位传给德才兼备的当朝丞相秦厉,秦家在国家有危难的时候,忠心耿耿,算得上盅君爱民,这事满朝文武无一反对,在这之前,我查探到朝廷的官员已经悄悄换了一大批,估计全都是秦厉的人。 秦厉做了皇上,既在我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我无法将西凌的皇上与我所认识的辰二联系起来,对我来说,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秦厉我是陌生的,而辰二已经死了。 按理说改朝换代,西凌起码有一段时间动荡,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秦厉很快控制了整个西凌,他登基之后,与周边国家友好相处,积极走访各国君主,互通有无,开通边境城市,互相买卖,除此之外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西凌经济实力迅速提高。 除了经济实力提高之外,西凌的军营大换血,首领全换了,训练严苛,训练方式特别而有效,士兵的战斗力迅速提高。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秦厉当上皇上之后,我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惶恐,感觉有一座大山像我压来,有点喘不过气来,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就连一直清闲了一段时间的楚寒剑,开始巡查士兵训练的情况,我感觉笼罩着凉州那块天空也显得比任何时候都低矮,黑沉沉的让人害怕。 而我们私盐屡屡出事,我们这边有盐矿似乎被发现,西凌打压的异常厉害,我们好 几艘船的货都在西凌截了,西凌与我们有交易的盐商被查处了一大批,全部斩首示众,无一幸免,其中不乏我们的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的头颅已经被悬挂着,根本无法营救,吓破了盐商的胆。 除了西凌,风国那边也查得很严,我们损失惨重,大量的盐运不出去,我暂停了盐矿的开采。 我二十二岁那年生辰,秦厉派使臣过来,送来聘礼,要立我为后。 这事在楚府掀起轩然大波,我记得那天楚寒剑看我的眼神阴冷得吓人,而我二话没说,剥了这使臣的衣服,塞住他的嘴巴,绑住他的手脚,他气的脸色发黑,吓得全身发抖。 “回去告诉贵国皇上,我就是嫁不出去,老死在凉州,我也不会嫁他。”我将他扔到船上,命人送他上岸。 一个月之后,秦厉修书一封,约我云海相见,我把信烧了,没有应邀,书信一天送一封,总共送了十五封,而我也烧了十五封,甚至我没有打开信看一眼,十五天之后,听说他回了西凌。 再后来他来了,但这次是兵临城下。 这次他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下了邀请函,我去了。 第55章 见面 秦厉兵临城下这事,凉州城的百姓并不见得有多慌乱,这么多年西陵攻打凉州不下数十次,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不是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就是两军在海上相持,反正他们的战船无法靠近凉州。 这样的战斗多了,百姓也习以为然,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何况除了西陵,我们与土国,吐鲁国也试过兵戎相见,百姓刚开始也恐慌,觉得头顶的天要灭绝了,甚至有些变卖家财,准备逃离凉州,但几次进攻之后,我们凉州依然屹立不倒,渐渐凉州百姓也淡定了。 如今听到凉州做买卖的继续做买卖,喝茶的继续喝茶,歌女也继续弹唱,曲子轻快,笑容绚烂妩媚。 只有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一个能悄无声息地将改朝换代的人,简单不到哪里去,有时我在想,秦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曾在蛇岛与我同生共死的男子,那个温柔喊我小鬼的男子,那个背着我,一步一脚印艰难攀上天都峰峰顶,要我不离不弃的男子,我看不透他。 上次他以一国之后之礼,给我下了聘礼,在府中引此轩然大波,我把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围到一块,大声对她们说,如果谁泄露一句,又或者私底下议论,割掉舌头,赶出凉州,估计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的阴狠,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也不许问。”众人散了之后,我对楚寒剑说,说完我赶紧溜人,因为楚寒剑的眼神阴郁得骇人,不过此事就这么过去,再没有提及。 后来秦厉一天一封书函,要求与我会面,这事楚寒剑知道,他冷眼旁观着,这书信来一封我烧一封,以致有一天,我们用餐的时候,第十三封书函送到,楚寒剑说他有火折子,于是我拿着信函,他点燃火折子,两人相互配合地烧了这封信,然后一起看着这信函一点点在火光灰飞烟灭。 “嫁谁都可以,他不行,爱谁我没 意见,如果爱他,断了。”关于我和秦剑,楚寒剑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么一句。 “谁爱他?秦厉我不认识。”我吹了吹指尖的灰,头也不回走了,走到门口,冷凌风来了。 “冷大少爷今天怎么过来了,不用陪妻儿?”我冷冷地说。 “漫云,不得无礼,凌风吃了没?今天的糕点还不错,要不要试一块?”楚寒剑笑着对冷凌风说,但目光却冷冽朝我扫来。 “谢楚城主,刚刚在家吃过了。”冷凌风笑着说。 “今天来找漫云吧,你们好好聊聊。”楚寒剑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人了,瞅着楚寒剑走远,我也走了,其实我知道冷凌风今天是为何而来,而我也知道今天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对策,但看着他我心中就有气,不想给他好脸色。 “你如果看我不爽,如果你觉得上次打得不痛快,这次还可以再来?”他阴着脸站在我面前,浑身散发出凛然之气,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大山,压得让人又点喘不过气来. “我这种嫁不出去女人,脾气是糟糕点,没你美人在怀,过得惬意,你如果看着不爽,就给我滚。”我心胸没有天阔海广,他那天这句话,我依然耿耿于怀,估计我骂他贱人,骂他俩狗男女,他也还记得的。 “我惬什么意?我爱的女人不肯嫁我,我娶的不是自己爱的人。”他看着我,眸子闪烁着的那簇火苗带着伤感与疼痛。 “如果不爱她,又跟她搞在一起?如果不爱她,她肚子的孩子怎么来?不要说青烟的武功比你高,她强上你。” “楚漫云——”冷凌风腾一下站了起来,而我也站起来,昂着头看着他,轮辈分我是他师姐,轮武功,我并不弱于他,他有冷家军,我有我的狼云军,谁怕谁?不过还是有点差别,这家伙比我高大太大,即使我昂着头,他低着头,也自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我恨不得搬一张椅子过来站在上 面。 “你们这么瞪着就不累?你俩还以为现在是十三四岁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冷老爷子和楚寒剑走了过来。 “漫云,我家小子上次下手是狠了点,我已经狠狠教训了他,这事我看就算了,你俩从小玩到大,又有同门之谊,这凉州日后就靠你俩了,如今外敌还没击退,你们倒窝里斗了,能不败?要攘外先安内,你俩今天心平气和好好聊聊,又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化解不了?” 冷老爷子在这里,我不好造次,于是脸色缓和下来,眼神也放柔了,不过冷老爷子说他狠狠教训了冷凌风,我信他才怪,那天看到冷凌风满身鲜血,估计恨不得冲过来找我算账了。 “冷伯伯莫要这般说,那日漫云出手也重,我爹已经狠狠教训我了,我也知道错了,这里有茶水和糕点,冷伯伯要不要尝尝。”我倒了两杯茶,一杯给冷老爷子,一杯给楚寒剑,然后将糕点递了过去。 冷老爷子大赞我心胸宽广,要冷凌风多学着点,冷凌风冷冷看着我,那眼神还真寒人。 “我和你爹有事商议,你俩好好聊聊,凌风,如果你敢再先动手,我回去剁了你的手,你不动手,估计漫云也不会先动手的,漫云你说是不是?”冷老爷子笑着看着我,我难道还能答不是? “人前羊,人后是狼,还是那么会装。”冷老爷子和楚寒剑走后,冷凌风笑着说,脸色缓和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凶狠,被两个老人家这样一搅,我也软了下来。 “有你虚伪?”我低低嘟囔了一声。 “她——她——”他叹息了一声,最后什么都不说,坐了下来。我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下来,大敌当前,刀口先一致对外,个人恩怨抛一边去。 “冷大少爷请坐,有什么话直说,我听着。”我在前面的亭子坐了下来,府中的丫鬟,实在殷勤,我刚坐下,就已经将果品茶点送了上来。 “你打算应邀去 见秦厉?”他开门见山,一点都不罗嗦。 “嗯,他既然用一国之君之名给我下了邀请函,我就去会他一会,看他葫芦卖什么药?” 我淡淡地说。 “到时别上他的船,秦厉你应该比我清楚,这船如果你上了,估计就回不来了。”冷凌风说。 “嗯,我知道,我不会再上他的船。”我说,我又不是傻子,上了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 “她现在怎样?还好吗?”良久之后,冷凌风突然问我,声音有些发抖,带着苦涩,那模样不像是装出来,既然他选择了青烟,又何必—— “既然你选择了青烟——” “离开我,她过得好很多了吧,现在有没胖点?”冷凌风抬头看着我,我愣了愣,他问什么问我?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我跟楚合欢的关系。 “她的情况,我怎么知道?” “当年我爹带着我上山学艺,你比我来早那么一点点,我记得那天除了楚寒剑,还有一个男子,虽然他匆匆离开,而我也只是惊鸿一瞥,但长成他这般,想让人忘记不容易。” 我之前为了查探楚合欢的身世,去过西京,无意中看到一张画像,画像中的男子就是当年送你上山的人,而这个男子就是曾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楚傲天,他就是楚合欢的爹。” “你想说什么?”我问,暗暗心惊。 “你姓楚,合欢也姓楚,虽然你平时与和欢没有什么接触,也不显得丝毫亲近,但这次我娶了青烟,你怒得要杀了我一般,你很在意她,你俩什么关系?” “你就继续瞎编吧。”我依然不肯承认。 “陪着她的那些侍卫是钱长鸣的人,钱长鸣是你的人是不是?对于她的行踪,你又怎会不知道?”听到这话,我真的讶然了,钱长鸣很行事很低调,与我们楚家接触也不多,他从哪里看出蛛丝马迹了? 楚合欢如今已经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前段时间有消息传来,说在平州的威远 镖局曾接了一笔大生意,听描述雇主与小欢有几分相似,只可惜这威远镖局护送一批宝物到古城的时候,遇到了扞匪,财物被抢,人被杀。 听镖局一位煮饭的厨娘说,以前的确有一个女子来托镖,长得与小欢有几分相似,可惜这女人是一个大肚婆,这一路过去,她还差点把孩子生了。 大着肚子的女人,那就肯定不是楚合欢了,那时我没想到这里面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并且这位厨娘也不知道这孕妇去了哪?当年去押镖的人又全死了。 “楚合欢失踪了,我们不仅找不到他,就连那批侍卫,我们也联系不上,这段时间,我有四处派人寻找,但找不到她。” “你说什么?失踪了?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都娶亲了,我还找你干什么?” “楚漫云,你该死——”那天晚上冷凌风发了大火,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整个人变得焦虑不安,问清楚情况之后,阴沉着脸走了,被冷凌风这么一闹,我一整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明明已经有了倦意,但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我亲自率军到云海迎敌,冷凌风说他这次带的兵力并不是很多,似乎目的并不是为了攻打凉州,不管什么目的,见了再说。 那天,我站在船头,身后跟随的是大批狼云军,而他也立于船头,定定看着我,身后旗子飞扬,很有气势,随着两艘船渐渐靠近,他那坚毅俊朗的轮廓渐渐清晰了。 我的拳头紧握,有打人的冲动。 说真的,那一刻,我最想冲过去,朝着他的俊脸狠命打一拳,但今天不能冲动,而我更加不能冲到他的船。 “小鬼,我到你的船上。”他说,声音轻柔,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我,散发着醉人的柔情,海风很大,扬起的长发,这又让他显得有几分狂野。 他这话一出口,四周的喧闹声一下没了,整片海面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得到海水流动的声音。 第56章 直面 我一直想着今天怎样拒绝上他的船,怎样防着他,才不着他的道,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就说上我的船,这让一下子愣住了,他在想什么? “你就不怕我一刀将你劈了?”我冷冷地说。 “那我也认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幽深的目光荡漾着让人心颤的柔情,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故意这样看我,要让所有知道,我楚漫云曾跟他秦厉好过,他怎能这样?我越想越气愤。 “既然皇上要上我的船坐坐,我没有理由拒绝。”我冷漠地应答,说完我命人将两艘船靠近。 “皇上,这不大好吧。”站在秦厉身旁的是一个精瘦男子,一双眼睛锐利无比,透出犀利的光芒,这应该是他新提拔上来的将军,因为西凌以前的大将军,我是认得的,我扫他一眼,将他的模样儿记下。 我这次专门安排雷诺与我同一条船上,反正他上次送嫁,对我和秦厉之间的事,也知道得差不多,所以不用瞒他,但其他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一丝一毫,我与秦厉的那点过去,我将想让它烂在我心中,从此都不要再提起。 我叫手下搬一张桌子出来,没想到他们连将茶叶、茶具一并搬了出来,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殷勤了?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蠢死了。 “桌子留下,其他东西,全给我搬进去。”我瓮声瓮气地说,他这般陷害我,我才不给他煮茶喝。 “小鬼,茶水都不打算请我喝一口?”虽然我将声音压低,虽然手下很迅速将茶具搬走,但这家伙还是听到了,自己心知肚明也就算了,还非得说出来自找没脸。 “皇上用的是金杯玉盏,喝的是琼脂玉露,我们凉州这种荒野之地,没什么好茶 ,也没有好的茶具,漫云这不是怕玷污了皇上的嘴吗?我看还是算了。”我笑着说,他不但不怒,嘴角还微微往上翘,他笑什么?谁准他笑了?如果不是四周那么多人看着,我真想掀翻桌子,死命砸向他。 “皇上,船上都是她的人,如果使诈,防不胜防。”那精瘦男子对秦厉说,声音很低,但我能听到。 “不怕,我有分寸。”秦厉说,声音很是和善,但他身后的将军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多言,有些人无论怎么装,无论怎么吼,别人都不怕他,有些人你只是柔柔一声,就会有说不出的震慑力,秦厉他就是后一种,天生有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 我抬眸看了看四周,辽阔的海面上满了战船,身后除了楚家军,我还看到了冷家的战船,冷凌风终是不放心,跟在了身后,心涌过一股暖流。 “你们先进去。”我对跟在我身后的雷诺说,他犹豫了一下,带人进去了,这是我最喜欢他们的地方,即使心存疑虑,但还是服从我的命令。 秦厉抛下几块浮板,几个起落,跃上了我的船,身后传来啧啧的惊叹声,他的手下一脸敬佩地看着他,那眼神像看着一座永远无法攀越的大山,不得不说,他刚刚那几下,的确好得很。 “请坐——”我硬绷绷地说,他依言坐了下来,两人虽然隔着桌子,但离得还是比较近,我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几年过去,他变得更加伟岸,脸上的轮廓更加俊朗坚毅。 桌子上空空,没茶、没酒、没糕点,两人的手没动,嘴没张,他不开口,就是看着我,虽然只是这样静静瞄着,但我感觉在他的目光下,我就是光溜溜的一个人,那感觉说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动了,我抬头看着,坦然对上他的目光,他不开口,我也绝对不先开口,今天海面风大,吹得两人衣袂翻飞,他的发丝在风中变得有点凌乱,但那眸子却如夜幕最耀眼的两颗星。 “小鬼——”他嘴巴张了张,虽然声音很轻,但那声小鬼却像在我的心坎上响起,唤起了那潜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但那记忆只冒了那么一下,就被我扼杀了。 “别叫我小鬼,我有名字,叫楚漫云,并且我现在不小了。”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小鬼好听点,我总不能叫你老鬼。”他笑着看着我,一脸的柔情,我讨厌他这笑容,我讨厌他这眼神,我讨厌他这说话的方式,他这是干什么?他以为我们现在还在丰州?他以为我今年还是十五岁?他以为我们还是十五岁那年,那般亲密无间? 他是不是忘了当日怎么污蔑我来着?他是不是不记得他今天兵临城下? 估计是看到我眼中燃烧的怒火,他收敛了笑容,变得很严肃,我以为他开始说正经事,于是也挺了挺腰杆。 “无论过多少年,无论你多老了,都是我的小鬼。”谁还是他的小鬼?他以为我今天出来时跟他幽会来着?我们之间的裂痕那么大,他凭什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秦厉,你这次想干什么?想攻打我们凉州?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皇上,就能颠覆天下,主宰万物?”我不想继续跟他纠缠不清。 “在商州的事,我知道我是狠了点,但情急之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已经是龙七的妻子,一切就无可挽回,你心里不痛快,打我可以,骂我可以,你心里不舒服,你对我怨言,你抽我鞭子也行,你用刀子砍我也 得,为什么要嫁龙七?”莫非他以为我们现在还能挽回? “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是这样做是不是?”我冷冷地看着他,我是有怨言,我心里是不痛快,但这七年,我往哪去找他? “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嫁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你亲口承诺对我不离不弃,这一生这一世,你别想变心。”他将声音压低,但一字一顿显得很重,如锤子敲击在心上。 “这七年我不联系你,也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我想护着你,我将你放在了心上,小鬼,我的确天天想着你,发梦都想着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充满祈求,修长的手试图握住我的手,但我闪开了,因为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他是西凌的皇上,我是凉州城主的女儿,他是秦家的后人,我是血族公主。 “我爱的人叫辰二,是汤州的二少爷,但我已经找不到他了,而我也不想找了,那只不过是我十五岁那年发的一场春梦,这梦其实也不长,也就区区半个月,虽然有点难忘,但时间一长,还是会一点一点忘记,到最后一点痕迹都不留。” “我印在脑里,放在心坎上,你却想忘得一干二净,你想也别想。”他脸沉了下去。 “你今天来应该不仅仅满足跟我谈情说爱吧,有话你直接说,你也别给我装了,你如果爱我,会七年不闻不问?你如果爱我,这七年会只言片语都不给我?我不相信。” “我五岁上山练武,第一次出门,我还不知道吃一顿饭要多少钱,更别提懂得男女情爱,所以我见着你,一头陷进去很正常。” “你秦厉是什么人?住在繁华的西京,出入鲜衣怒马,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官,但起码 也是一个官,秦家又家财丰厚,你长得也够祸害人心,这七年,没有我在身边,你也一定温香软玉在怀,所以你那些想我,想得夜不成寐的鬼话就去骗别的女人吧,我不信。”我低吼着。 “说,继续说,我听着。”他看着我,眸子幽深如看不到底的寒潭,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既然不反驳,那就证明我说对了。 “我七年朝思暮想,受尽煎熬,而你知道我身在何方,却不曾来看过一眼,你说你爱我?我楚漫云信你就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你就算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在你心目中,我楚漫云也算不了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说到底,我们前前后后就相处过半个月,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你途中的一场艳遇。” “这么多年你不出现,偏偏在我和龙七的大婚出现,你安什么心?” “你认为我安什么心?”他的声音依然很平稳,听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但音调比刚刚低沉了一些。 “你死要脸,不甘心曾经痴痴爱你的女人,属于别的男人,即使这个女人你不爱,即使这个女人你忘记得差不多,你都不允许她投入别的男人怀中。” “又或者是你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西凌的皇上,所以你不惜一切阻止我嫁龙七,生怕商州、凉州日后会联合在一起,你要攻破凉州就更加困难。” “如今你许我皇后之位,如今你扮深情,一天一封信,想哄我回到你身边,就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将凉州收入囊中,是不是想我嫁给你之后,将我的楚家军交给你,号令楚家归降你?”我望着,眼有怒意,他看着我幽深的眸子渐渐变得凌厉骇人。 “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你就是这般想我?”他终于是怒了。“ 第57章 斩草除根 这是秦厉第一次这般看着我,那眼神凶狠得恨不得将我活生生掐死,然后抛尸荒野,估计是旁人,被他这样凌厉的目光一扫,早已经吓的瑟瑟发抖,话不成句,但在那一刻,我看他的眼神不比他友善分毫。 “皇上,如果要打,就宣战,如果只是想带着你的手下来观赏一下云海风光,我命人送上茶水糕点,又或者歌姬。”我淡淡地说着,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疏离与冷漠。 听到我的话,秦厉不说话,就是死死看着我,那目光似乎要穿过我的衣袍皮肉,直刺我的灵魂,那如刀斧雕刻般的轮廓在淡淡的阳光下静默着,如一头沉默的狮子,一只蛰伏着的猛兽,随时会扑过来,咬破我的咽喉,将我啃咬至死。 不知为什么,他刚刚愤怒狠厉看着我的时候,我并不害怕,如今他如此沉默,我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这时海上的风越来越大,船杆上的旗帜被吹的哗哗作响,我竟大.大喘了一口气。 “雷诺,出来恭送贵客。”我朝船舱大喊一声,声音刚落,雷诺已经出现在我身旁,许是他一直竖着耳朵,听我唤他。 “请——”雷诺不卑不亢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声音带着森冷的寒意,雷诺对他有着浓烈的敌意,秦厉岿然不动,脸色更加阴沉。 “皇上请——”雷诺再往前靠了一步,一直静默的秦厉突然抬眸,眸子精光四射,估计寒气太甚,杀伐太重,高大的雷诺竟然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等雷诺醒悟过来,脸腾一下红了,露出羞愧之色。 “皇上,你似乎忘记这是凉州,并不是西凌,这里并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我们并不是你的臣子,不需要听你发号施令。”我冷声道。 “凉州自古就是西凌的土地,只是上位者耽于声色,疏于管理多年,如今是时候回归了,而你是我的女人,自然不是我的臣。”他淡淡地说,声音低沉而浑厚,但这话说如此理所当然,如此笃定。 “如此说来,你真的是来攻打凉州的?”我霍一下站起来,雷诺也抬头一脸戒备看着他,对面的西凌军队,看到我们腾一下站起来,以为情况有变,一时旗子晃动,波浪涌动,四面八方的战船都蠢蠢欲动。 秦厉并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抬起,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四周的船只一下停 了下来,海面又恢复刚刚的静默。 “小鬼,你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他对着我说,我看看四周,重新坐了下来。 “坐吧,我们有话好说。”他见我坐了下来,笑了,看我的眼神柔情款款,与刚才的他相差甚远,我发现坐在这男人身旁,我永远没有他冷静,这船是我的,这船上的人是我的,这片云海也是属于我们凉州的,但那么一坐,让人感觉他成了这船上的主宰,他是这船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客,这感觉很不好。 “说,我听着。”我淡然坐了下来,无论怎样,气势不能输于他。 “凉州自古是西凌的领土,回归西凌,有如失散子孙认祖归宗,是举家欢喜,举国同庆的大喜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凉州虽然如今繁华如西京,但它再怎么繁华,也只不过是一个州,你认为它能与一个大国抗衡?”他缓慢而清晰无比地说着,说完看着我。 “凉州的确只是一个州,但谁说不能与一个大国抗衡?这上百年,西凌攻打凉州数十次,土国、吐鲁国也蠢蠢欲动,但战火过后,我们凉州依然屹立不倒,如今轮到我守护这凉州城,你要攻破凉州城,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我抬眸,声音铿锵,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的眸子闪过一抹痛色。 “明知凉州是西凌的国土,也只有土国、吐番两国国君才那么愚昧,敢去攻打,西凌的确攻打凉州数十次,都无功而返,那只是上位者无能,但并不是说凉州无坚不摧,一州之力,对抗一个大国,有如螳螂挡车,终是不自量力,这你不会不知道。” “凉州迟早会回归西凌,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开战?为什么一定要生灵涂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不需要战争,他需要的是平稳安宁的生活,他们也不在意谁在上位,他们在意的只是上位者,是否能给他们带来安稳富足的生活,而我有能力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富庶繁荣。” 他说他有能力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富庶繁荣,我相信,我真的相信。 “我向你承诺,日后凉州城城主依然是你爹,而我也必善待凉州子民,让他们衣食无忧,无战火侵扰,无大国压迫,而你我秦厉也必珍之重之,我为皇,你为后,我是夫,你为妻,此生定不负于 你。”他看着我,目光晶亮而真挚,隐隐带着渴求。 “但凉州必须接受西凌管辖。”一会之后他说,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充满力度,我静默着。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认识你的最初,我爱上你之时,我并不知你的身份,我要攻陷一座城,不需要利用一个女人。” “如果我不答应呢?”我抬头看着他,对上我的眸子,他的眸子一滞。 “这——这——我还没想好。”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这声带着说不出的无奈,眉宇带着疲惫,我不吭声,他也不再吭声,辽阔的海面,风起浪涌,但我却觉得这空气有点凝重,压得我的胸口沉甸甸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多年不联系你,你怨我,我破坏你和龙七大婚,不惜毁你名节,你恨我,但我思之不能见,爱而要伤,我比你痛,但一旦开战,你我隔着的就不仅仅是怨和恨,而是无数人的性命,你我不可能了。” “你对我就一点都不留恋?你对我真的再无半点情分?楚漫云,你怎能一下子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你怎能那么快就移情别恋,爱上别的男人,你怎可以那么残忍?” “我不愿意开战,我真的不愿意,我不愿意失去你,心痛得夜不成寐,煎熬矛盾得坐立不安,小鬼,你怎能那么平静,你真的打算不跟我——”他看着我,声音变得沙哑,眸子更是略显发红。 “小鬼,我们何以至此?”良久他对我说,声音略带沧桑,胸膛微微起伏着,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在问我们何以至?其实我也想问他,我们何以至此?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心里好难过,又堵又闷。 “小鬼,你就不能为我稍退一步?”他抬头看我,声音不大,但却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有力度,我沉默了,这退的何止是一步?更何况这凉州并不仅仅是楚家的,他是冷楚两家经过几代艰辛开辟,一片蛮荒之地,成为今日这般繁华富庶,留下我们先祖多少汗,多少血?寄托了我们多少梦? 国破家亡,这凉州就是我们血族赖以生存的家园,凉州在,血族的族人感觉自己的家国还在,凉州在,血族族人的命运就掌握在我的手中,凉州没了,我们血族就无所依凭,是活是死,全凭他秦厉的喜好,我们的性命就完全拿捏在他的手中。 这退 一步,并不仅仅是我是否原谅眼前这一男人,并不仅仅是他是否依然是我心中所爱,他太过强势,手段也太果断狠绝,他的心如他的眸子那般幽黑深沉,我根本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而我之于他,到底是什么,我说不不准,他是皇上,日后定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而我终有老去的一日,色衰爱弛,到时我手中已经无权无势,而他哪一天对我的族人动了杀念,我拿什么来扞卫他们? 更何况我根本分不清,秦厉娶我,是爱我,抑或是利用我,一个仅仅相处半个月的男子,一个七年之后,我才知道他真实姓名的男子,我对他了解太少,看着他俊朗刚毅,轮廓分明的脸,我甚至在想,我与他是否真的曾相爱过? 自古以来,为了登上权力的最高峰,为了坐拥天下,平定四海,父子相残,兄弟互戮者何其多,他许是善待凉州百姓,但我们血族中人呢?我是前朝公主,血族是前朝遗民,即使我们已经没有复国的想法,但我们的存在,他是否安心?还有我们狼云军呢?冷家军呢?我们的存在,会不会让他如芒在刺,寝食难安。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许我敢赌一把,但如果这赌注是整个凉州,整个血族,我不敢去赌,我真的不敢赌,我将头微微仰起,海上风大,但我汗湿衣衫。 “小鬼——”他看着我,目光带着期待,但起伏的胸膛,又看得出他心忐忑着。 我犹豫了好一会,终是不敢跟他坦言血族的事,他为了阻止我与龙七成亲,可以不择手段,不惜将我伤得体无完肤,今日爱我惜我,但为了巩固他的锦绣江山,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将我们血族赶尽杀绝。 他只要对我宣称,血族之人藏匿凉州,其他任何国家都可以打着消除妖孽的旗号来进攻凉州,到时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我如何自处?凉州目前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让周边国家闻而丧胆的地步,这也是我一直还不敢让爹娘他们走出谷底的原因。 即使他说他一定善待血族中人,让血族所有人活在阳光下,我能信吗?我低低一笑,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他与我终如镜中水月,虽然看起来很美,但却只不过一场空,我与他这辈子无法并肩而行,也无法渐行渐远,我们只能互相厮杀,想到这点,心一阵抽 搐,痛意漫变了四肢百骸,这痛说不出口,这痛无法对人言。 “小鬼,这事没你想得那么困难,我并不需要凉州在一夕回归,只要你愿意,一切可以潜移默化。” “秦厉,你——你——能不能为我退一步,维持现状。”我说,他静默了,脸色沉郁,眉头皱了起来,好一会之后,他朝我摇头,其实我早知道这般结果,但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土国,吐番国已经在你楚家和冷家的掌控之下,而冷家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圣女国,这你不可能不知道?”我静静听着,但心如平静的湖面,被人重重砸下一巨石,顿时掀起了千层浪,他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他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那他又怎容得下我们血族? “圣女国,国土辽阔,如果成为你们囊中之物,这凉州就不仅仅是一个州,而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国家,凉州就是西凌后院一只尚未长大的狼,还没有称霸的虎,我绝对不能养虎为患,如果你是我,面对如此局面,当如何自处?”他问我,眸光犀利,带着刺人锋芒。 圣女国并不是土国、吐蕃国可比,这些年渐渐没落了,我和冷凌风的确将目光瞄准了圣女国,五年前,我们就开始往圣女国后宫,皇室安插人,冷凌风的生意,也秘密往那边转移。 土国、吐番国现在名存实亡,实权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如果圣女国收归我囊中,我们就可以称霸一方,实力可以与任何一大国抗衡,而我们的亲人,也可以重见天日,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 我们势力只是悄悄渗入圣女国,这事做得很是隐秘,他竟然得知,怎能不让我惊讶。 “皇上你多想了,我们凉州只是区区一小州,只求安稳度日,什么圣女国,与我们有何关系?如果凉州终有一天落在你手中,你会怎样对待楚家军,冷家军?”我问,听到我的话,他说我何必瞒他? “我之前对你隐瞒姓名,让你怨我,如今我不想再瞒你,他日凉州回归西凌,我必善待凉州子民,楚家军我会善待之,凉州会派我们西凌的军队来驻守,你们狼云军留一部分在凉州,但大部会分散到西凌各个军营,融入我西凌军队。” “至于冷家军,能降自然好,不能降,当杀则杀,斩草除根。” 第58章 无情 听到斩草除根这几个词,我脑海轰了那么一声,混沌一团,他接着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整个身体像一下子坠入了冰窟,冰冷一下子将我包裹。 其实他这样回答,是我意料中事,他现在的身份,是西凌的帝王,他扞卫的是他万里江山,守护的是他脚下的子民,他这样做,一点都没错,虽然这些我都明白,但听到他那句斩草除根,我心还是颤了颤。 “小鬼,能不能为我稍稍退一步?我为皇,你为后,日后你们楚家只会比现在更加显赫,你们凉州百姓会比现在更安稳。”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这一步如果我退了,带给冷家军绝对是灭顶之灾,这一步我如果退了,我等于亲手将冷凌风,冷老爷子,甚至那些我所熟悉的冷家军送入地狱,如何能退? 心一下子冷却下来,人也清醒了,在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知道一个事实,我和秦厉这一生不但做不成夫妻,并且只能做死敌,冷家是宁死也不会屈服西凌,更不用说主动投降,我不能弃冷嫁不顾,这是不义,这么多年了,冷楚两家风雨并肩,这情谊数十载,岂能因为我一己之私而断? 如果我的心在刚刚有所动摇,如果我在刚刚对我们两人还抱有希望,那现在的我死心了,彻底地死心了,秦厉说得没错,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仅仅是我对他的怨或恨,还有彼此的家国,日后开战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就是那些死去士兵的鲜血。 他容不得凉州继续强大,而我们为了立足,为了生存,又不得不让凉州不断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国家都不敢觊觎,如果我不退步,西凌与凉州的战争无可避免,但这一步,如何能退?我狠狠看了他几眼,看得甚至有点贪婪,因为我知道,再见已经是死敌。 “如果西天翼在位时,你可能顾忌他言而无信,伤害你们楚家军,但如今是我在你身边,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善待楚家军,一定善待凉州子民,一定珍你重你,我不会再骗你。”他对我说,眸子深深,带着渴求,带着情意。 “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西凌不先攻打我们凉州,无论他日我们凉州如何发展强大,绝对不先攻打西凌,如果我们楚家不发兵,凭冷家的实力,他绝对不敢与西凌抗争,你觉得如何?”我对他说,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这是我能对他做出的承诺,他沉默了。 “西凌攻打我们凉州那么多年,都无功而返,如今虽然皇上易位,但兵马还是原来的兵马,西凌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半载变得成为当世霸主,即使你亲自挂帅攻打凉州,也未必如你所愿。” “如今你新登基为王,根基未牢,就发兵攻打我们凉州,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我们凉州虽并不是无坚不摧,但至少实力摆在这里,即使你攻打下凉州,也损兵折将,到时觊觎西凌的国家趁机攻打,你不怕到时会因小失大?请皇上三思。”我对他说,我希望用我的言语化解这场战争。 “你这是缓兵之计,冷家隐藏的实力根本不是你所能估算,如果连吞土国、吐鲁,圣女三国,实力不容小觑,圣女国现在虽然没落,但这个国家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如果这个国家,都成了冷家的囊中之物,假以时日,冷家必称帝,狼虎养成,后患无穷。”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刚刚燃起的希望 之火,再次熄灭。 “凉州不打也不是不可以,但冷凌风当杀。”一会之后,他说。 听到他的话,我知道多说无益,他站在国家的立场,要将存在的隐患消灭在摇篮中,他没有错,我为了家族兴衰存亡,奋而抗之,也没有错,他不会放弃攻打凉州,而我会始终如一站在这片土地,扞卫着凉州,他与我,是死敌,即使不是你死我亡,但绝对不能并肩,此生注定无缘。 在那一刻,我心中百转千回,我想过要不要拿话蒙他,假意答应他,然后一拖再拖,为凉州争取时间? “你宣战吧,我到时带兵迎战。”脑子乱哄哄的想了很多,但到最后只有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虽说兵不厌诈,但我不想蒙他。 听到我的话,他的脸一下子僵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直直看着我,带着丝丝疼痛,对上这样的目光,我觉得自己整个口腔都是苦的,涩的。 我是爱他,但这爱还没有深到我可以不顾一切,将凉州拱手相送,他许是爱我的,但他的爱,还没有深到为我放弃他的宏图霸业,为我让他的江山埋下隐患。 “你想好了?”他问。 “我想好了。”我答。 “你就不再想想?”他的声音加大力度,一声声撞击在我的心中,那眸子甚至带着愤恨与怨气。 “不用想了。”我说。 “你——你——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你真能做到这般斩钉截铁,你怎能这般无情。”他看着我,目光带着怨,带着愤恨,他不知道,我这般做无关情爱,只因家国。 “过了今天,你之于我是西凌的皇上,我之于你是凉州城城主的女儿,雷诺,送客。”我站了起来,我们都没错,我们都无情,我不肯为他退一步,他又何曾为我让一路?不是无情,只是无缘,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爱。 “当断则断,你我不可能了,他日再见,你我是敌人,我不会对你留情,你也无须对我留手,成王败寇,各凭本事,就算有一天,你将我斩在刀下,我也不怨你。”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飞速闪过,在蛇岛我们血染衣泡,背靠着背同生共死,天都峰他满手是鲜血,天雨路滑,但他依然艰难背着我,一步步往上攀登,宁静的夜晚,我们狂野而火辣地亲吻,还有—— 心感觉一点点收缩,我将头微微仰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回船舱。 “当断则断?你——你——你——你还当真洒脱!” “我再给半个月时间你考虑。”他说,沉稳平静的声音沙哑得很,人生如若初相见,我一定离他有多远就多远,这样该少了多少痛楚。 “做好迎敌的准备,他一定会攻城,时间大概在半个月之后。”下了船,对冷凌风说,说完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干,但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嗯”冷凌风看着我,目光沉沉。 “我没事。”我向他宽慰笑笑离开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多年相处,他知道我并不想说话,走远了,似乎听到身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回到楚府,楚寒剑已经等候在门前。 “他会攻城,大概半个月之后。”我不等他询问,先开了口,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了,楚寒剑什么都不说,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他这声叹息包含着什么? “小伊,我想沐浴更衣。” “小姐, 我这就去。”很快温水送来,我将整个人浸入温水当中,但身体还是感觉不到暖意,心还是飘飘悠悠的,无处安放。 “小姐,这水都凉了,再泡会着凉的。”小伊在帘外说,我嘴角微勾,我常年泡在冰水里都不怕,何惧这点点凉水?只是今日这水真没有半点暖意。 我在床上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没饿醒,第二天早上醒来,梳洗完毕,吃了早点,我骑马去了各地军营,现在的局面形势,容不得我伤秋悲月,既然要打,我就要做赢那一个。 如我所料,西凌大军压境,雷诺估计又回来渲染了一番,如今人人训练,拳头相撞,刀剑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还没有开战,我都已经闻到战火的味道,其实我就知道,即使我不来,雷诺他们会好好训练。 以前想着自己终有一天要嫁人,所以费心地培养了一批得力悍将,想不到如今大派用场,他日万一,我真死在沙场上,他们也会替我守卫着凉州每一寸疆土,看着他们,心中宽慰,这些年了,不是亲人,却更像亲人了。 中午,召集众军营首领商议,离渊最近,来得最快,接着是骆虎、牧歌,牧风、孙周、陆彦他们都来了,估计是赶得急,有些额头还渗着汗。 “西凌已经不是第一次攻打我们凉州,虽然每次都来势汹汹,但最后都灰溜溜而回,所以我认为这次也不会例外,如果他们敢再来,我们打得他落花流水。”离渊豪气地说,说完还挥舞着拳头,似乎敌人就在身旁一般。 “离渊说得不错,西凌虽然是大国,但个个是旱鸭子,将士即使在地面上勇猛,但到了颠簸的海上,他们就不堪一击。”骆虎也笑着说,对这次来临的战争,他们没有我紧张,估计是多次的胜利,已经让他们自信得有点过了头。 “我觉得秦厉这人不简单,他身上杀伐气太浓,霸气太重,就是你靠近,都会——这种感觉说出清楚,只感觉他不是西凌以往帝王可比,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这里面的将领,只有雷诺是近距离接触过秦厉,所以听到离渊的话之后,他脸色比较凝重,丝毫没有被离渊的豪气所感染。 “大小姐,你觉得呢?”陆彦问我,听到此话,所有人都拿眼看着我。 “雷诺说得不错,这次西凌对我们凉州志在必得,而秦厉是有勇有谋之人,并不是一介武夫,也不是白面书生,他的武功甚至在我之上,手段的狠绝,杀伐果断,犹胜我一筹,我说这些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我们狼云军威风,而是要让大家知道,秦厉这人不简单,此战关乎我们凉州生死存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我的话,众人连最后一抹笑容也隐去了,都开始严肃地敲定这次的作战部署,应该派多少人去?应该用哪个营?具体应该采用什么战术?等一切商议完毕,已经夕阳西下,一天过得真快。 我刚准备走的时候,小礼他们已经将饭菜端了过来,大家都要我吃过饭才走,我本约了冷凌风,但他们盛情难却,也不好拒绝,其实我大愿意跟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我可以大口大口喝,但吃饭我总是慢吞细咽,每次吃饭,他们都会偷偷瞄我,一边瞄就一边笑,弄得浑身不自在,而这次也不例外。 等我吃完,发现所有人碗都空了,还是我吃得最慢,但不管怎样,我吃完了,正想向他 们告别的时候,离渊嘴巴动了动,似乎有话对我说,可惜这声音太小了。 “离渊,你有话要说?”我拿眼看了看离渊,这里面就数离渊最多话,他这般欲言又止,扭扭捏捏倒真是少见。 “大小姐你跟那个秦厉是不是——那个——一直没嫁,是不是——” “这个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离渊被我扫了一眼,吓得满头大汗,其他家伙忙转过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们其实都在竖起耳朵听着。 “不关我事,我什么都没说。”雷诺突然说,一副急需向我证明清白的样子,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就知道你小子知道内情,居然说什么都不知道,今晚废了你小子。”这时有人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声音有点小,听不大清楚,但我还是听出是陆彦的声音。 “现在大敌当前,正是用人的时候,现在不宜废人,各位兄弟三思而后行。”雷诺忙说,结果谁也不接他的茬,他吓得脸儿都白了,我听着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有几个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好奇如妇人,你不怕人笑?你不怕你们的手下笑?”我板起脸呵斥他们,他们呵呵直笑,有几个脸儿有点红。 “我们是不知道大小姐心里怎么想,战场上如果与秦厉相遇,我们应不应该——大小姐,心里是不是——大小姐,当我没问过,这话当我没问过。”陆彦问到最后,就结巴了,牧歌则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除了沐风与我年龄相仿,这里个个都比我大,平日我呵斥惯他们了,所以感觉自己要比他们年龄还大,但除了牧歌,大部分都有女人,一涉及男女情爱这事,我感觉在他们面前就变得矮了一截。 我这时候,就感觉有点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家里一干大人发现,如今正处于被逼问交代罪行的阶段,有点慌乱,有点难堪,有点不知所措,我从来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对着自己欺压惯的手下,也会这般窘迫。 “这有什么好问,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就在这时,牧歌说话了,听到他的话,我松了一口气,一屋子里的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雷诺,今晚不好好交代,废了你。”不知道谁有轻轻说了一句,我停了脚步。 “你们别问雷诺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好了。” “十岁那年,楚寒剑要我出外历练,要我带着两袋黄金招摇过市,结果引贼无数,一路遭到不知道多少歹徒袭击,他救了我一命,但拿走我两袋黄金,我没听清楚他的话,到了另外一间客栈等他,结果等不到他送黄金回给我,只得空手回来,被楚寒剑打了六十军棍,我心里耿耿于怀。” “十五岁我到外面游玩,我再次遇到他,为了追回那两袋黄金,还要讨回那六十军棍,我下海追他,途中发生了大风浪,我们被困蛇岛,九死一生,后来就这么好上了。”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低了低,屋内变得更静,我听到他们的呼吸声粗了。 “他说他是汤州二少,他说会娶我,为了守这个诺言,我等了他将近七年,从十五岁等到将近二十二岁,等得凉州城所有人都怀疑我有暗疾。” “他只在我十六岁生日来过一次,此后再也没见过,我派人去找过他,但都说查无此人,而我也亲自去找过,逐家逐户地找,受尽白眼,但没找到,后来我终于死心 ,下嫁龙七,成亲当天他来阻挠,最终导致龙七休妻。” “他不来找我,有他的苦衷,如今他成为一国之君,凉州的强大,威胁到他的江山,他攻打凉州,志在必行,凉州是我们的家园,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扞卫这片土地,战场上相遇,我跟他是死敌,他不会留情,我也不会留手,而你们就更加不需要顾忌我的感受,胜负死生,各凭本事,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说得很快,一口气说完,连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屋内一干人,没有一人出声,静得吓死人,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 走远了我重重舒了一口气,心中释然,其实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的确是爱过他,我的确是想过嫁他,我的确很丢脸万里寻情郎,甚至很丢脸逐家逐户去找他,这段经历我无法抹去,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我倒不如明说。 我约冷凌风到来福楼相见,自从冷凌风娶了青烟,我就不愿意到冷府,我不想看到青烟,我一直没放弃派人寻找小欢,钱长鸣说小欢应该安全,因为她曾经去了一些商铺取了部分珍贵的首饰,甚至黄金。 听到这消息,我悬起的心落了下来,这事我没有跟冷凌风说,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他已经娶了那个叫青烟的女人。 我去到来福楼的时候,冷凌风已经在厢房等着我,我们见面,直接谈部署,商议完从来福楼回来,已经是深夜,临走时,冷凌风问我有没小欢的消息,我没答他。 十五天的日期过后,秦厉约我相见,我对他说宣战吧,他听了说楚漫云,你好得很,但最后他阴沉着脸拂袖而去,说再给我五天时间考虑。 五天过去,他问我是不是改变心意,我答否。 “你真的要放弃我?”他看着我,眸子猩红。 “我们是互相放弃。”我答,他后退了几步,闭上了眼睛。 “楚漫云,你有没脑子,做一国皇后有什么不好?我不是向你保证,我一定善待凉州子民吗?为什么非得你死我活?”他还说楚漫云,你知不知道,这场仗一打,你我咫尺天涯了?他说的我懂,我真的懂?但我没有得选择? “我再给三天时间你考虑,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生生世世陪在我身边,小鬼,我真的想疯你了,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做我的皇后,我们不是说好,此生不离不弃吗?”那天他看着我,眸子一片碎光。 “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皇后?一起坐拥万里江山,不是很好吗?楚漫云,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说好不中途弃我的,你背信弃诺,你言而无信,我还在等着你,你却爱上别的男人,你却要另嫁他人,你——”他吼我,声音嘶哑,整个人的情绪有点失控,这样的他,第一次见。 三天之后,他站在船头,高大的身躯挺拔如山,但眸子布满了血丝,显然好几天没睡了,我觉得眼睛有点痛。 他定定看着我,我静静看着他,最后朝他摇了摇头,他笑了,笑声直冲云霄,但却凄厉得让人心寒,如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变了心的女人最是无情。”他对我说,声音带着恨意。 “三天后,攻城——”他缓缓地说,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明明不大,但整片海域全是他的声音,有着让人撼动的力量,他终于宣战了。 第59章 心有余悸 临走的时候,秦厉说这三天之内,我还可以反悔,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无力,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就如他绝对不会让凉州坐大,威胁他的江山一样,我们都有自己所守护的东西。 冷家之于秦厉,西家,是一条卡在咽喉的刺,不得不拔,但冷家之于我们楚家就是最坚固的同盟,这上百年,我们两家风雨同济,同仇敌忾,这情谊不是常人可比。 如果我爱的是冷凌风,冷凌风爱的是我,我们的后代就是这两家的融合,楚冷两家会在几十年后融成一家,从此不分彼此,一起守护着凉州,直到今天楚寒剑依然握腕痛惜,骂我怎么就没看上冷凌风?冷凌风怎么就看不上我? 但楚合欢的出现,让我觉得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楚合欢也是我们楚家人,她跟冷凌风成亲之后,我们楚冷两家算是正式结合在一起了,只是造化弄人,冷凌风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青烟,这让我多年始终不能释怀,楚合欢这死妮子这些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心始终是牵挂。 “小鬼,你再想想。”秦厉说,声音生涩,我没有回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离得那么近了,以后会渐行渐远。 秦厉宣战的消息一天之内,传遍整个凉州城,因为提前作好准备,士兵不显得慌乱,甚至等了足足一个月,都不见动静,他们反而有点按捺不住,都恨不得想痛痛快快打一场,而凉州百姓更像没事一般,他们信赖来我们冷楚两家,他们觉得只要我们两家不倒,这凉州就坚如壁垒,任何人都攻不进来,依然买卖热闹,生活平静。 “秦厉这次的兵力如何?”当晚检查完准备迎战的战船,与冷凌风并肩而行,很久没有这般心平气静跟他说过话,他因为知道我恼他娶青烟,不想与他接触,所以不是不得已的事情,他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大军驻扎在云城,从驻扎的军营来看,规模不算特别大,依你对他的了解,这次他是想亲自探一下凉州的虚实,还是想一举将我们凉州拿下?”冷凌风问我。 “凉州他志在必得,我们控制土国、吐鲁国他知道,我们的势力渗透到圣女国,他也有所察觉,他是害怕我们凉州假以时日,会将这三国吞了,成为这一方霸主,威胁他西凌的统治,所以他才在登基不久,政权还不稳的时候,就立刻派兵攻打我们凉州,可见不是小打小闹。”冷凌风听到我的话,微微愕然,许是他也 想不到,秦厉竟然知道得那么多。 “以往西凌攻打凉州,都长途跋涉,马疲人倦,而我们也好以逸待劳,但这次他一边是等我答复,一边也是让他的兵马休整,养精蓄锐,这次他绝对不是虚晃几枪,探探虚实,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提醒他说,冷凌风点了点头,这些年过去,他显得更加沉稳,俊朗的脸庞与秦厉一样,竟然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前段时间云城也住进了一大批能弓巧匠,估计是为了方便制日后造船只与弓弩,他似乎跟我们扛上了,准备是打持久战,不得凉州不放手了。”冷凌风说。 他秦厉从来不是冲动的人,秦家文有秦剑,武有秦天,他秦家二少秦厉潜伏在西凌朝廷,能文能武,却十几年籍籍无名,可见他的忍耐力有多强,不过如果他忍耐力不强,也不会七年也不来见我一面,这男人我越来越看不透,他究竟是怎么一个男人? “我一直关注西凌那边的情况,对秦厉也有所了解,正因为了解,我才觉得这次是我们凉州面临最大威胁。” “西天翼其实也很有手段,西凌在他的手里不但没有削弱,反倒不停地壮大,要不西天翼也不会野心勃勃挑起战争,只是他疑心太重,先铲除公孙家,接着又想扳倒秦家,野心太大,急于求成,挑起东都、古夏的战争,好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被秦厉给扳倒了。” “秦厉这人不简单,他登基之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内政上实行发展生产、奖励生育,以期日后充裕兵源,顶住层层压力,破除门第之见,唯才是用,如今西凌人人称颂,个个想立功名,创一番事业。” 我自嘲一笑,秦厉这家伙如果简单,也不会折腾了我整整七年,明明只相处了十来天,却十分霸道得盘踞在你的脑海中,任你怎么驱赶他都不跑,足足祸害了我七年,好在现在终于断了,彻底断了。 其实关于秦厉的传闻或多或少,都听到一些,只是没有刻意去打听,就没冷凌风知道得详细,不过日后对他的事情,我要多留心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是敌人了。 “虽然他登上皇位,是有西天翼的诏书,但毕竟不是西家后人,估计这皇位坐得也不轻松。”听到我的话,冷凌风摇了摇头。 “你还真没打听他的事情?”听到冷凌风这话,我不自觉地将脸扭到另一边,被人提起我与秦厉的事情,我觉得难堪。 “虽然 他登基不久,但这皇位坐得很稳定,他稳定朝政之后,接着废除了很多苛捐杂碎,以安定民生,如今民心归向,百姓拥护,在军事上,实行精兵政策,加强了士兵的训练,每天训练的强度都很大,尤其是纪律严明。” “西陵以前的军队比较分散,并且习惯各自为战,这些年与我们凉州交战,不少逞”匹夫之勇“,集体作战的时候,很容易被我们攻破,但现在西凌的军队已经有意识地扭转这一问题,并且短短时日,已经颇为成效。” “他们如今十分强调士兵的纪律性,服从指挥者有赏,违犯者”身斩“,妻子鬻,绝不手软,听说秦厉手下有一支龙虎军,能下山入海,战斗力极强,这支军队直接隶属秦厉管,其他将领都没有见过。” 他上位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各军的将军,各城的守城首领全撤了,一下子换那么多人,很容易引起暴乱,但西凌的大军偏平静如常,我去查探过,这次上位之人全是以前军中的副手,这些副手,在军中多年,在军中的极有威信,要做到这点,不仅仅一年两年就可以,看来秦厉的势力早已经渗透到西凌每一处。 “他怎么处理那些撤下来的将军?” “不一而足,绝大部分,送田地金银美人,让他们享乐去,有小一部分,触犯了国法,或处斩,或流放。”这一小部分,我不用想,都知道是西天翼的亲信,不能降者当杀,这的确是他秦厉的手法。 “不说他了,听说你们冷家现在造出一批新的战船,这次打算用不?”他摇头,说看看西凌这次的装备再说。 “漫云,你和他——”冷凌风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我和他没关系了,即使曾经有关系都断了,从他宣战那一刻起,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即使不是网破鱼亡,也绝对不会有观花赏月,谈情说爱的可能了,开战之后,不用考虑我的感觉,该出手就出手,该狠就狠,两军交战,势均力敌,谁手软谁死。”我闷声说。 “那和龙七——” “别给我提他,我这辈子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再瞧他一眼。”我恶狠狠地说,那歹毒如蛇蝎的男人,更他躺在一起,会发噩梦。 “但你这辈子总不能不嫁?” “有何不可?你有一个女人大着肚子要你负责,我可没有哪个男人大着肚子来找我。”我瓮声瓮气地说。 “你——”冷凌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明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放下所有成见一致对外 ,我明知他这是关心我,不希望我孑然一生,孤独终老,但想起他娶了青烟,我心里就不爽,非得拿话戳痛他才舒坦。 第二天我再重新检查了一下每艘船的装备,自从秦厉大军驻扎在云城之后,我已经逐步加强云海的防卫,大海的上面,随时看到有船只巡逻。 枭狼的人经过我一天的动员,还有他们床上千娇百媚的妻子的劝说,海岛的精壮男子,悉数出动,不分昼夜帮我在凉州、商州交界处巡逻,免得西凌的军队绕到商州,在两军开战之时,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让我腹部受敌。 而我也命小礼带一批人在附近巡逻,一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发信号。 时间如白驹过隙,这两天过得既快又漫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般感觉,第三天晨光洒在这片大海的时候,我已经站在高高的楼船上。 这楼船去年才造成的,所耗巨大,船上建楼,共四层楼,是我们楚家水军的帅船,战船主要是轻型的兵器,两军交战的时候,如果敌人在远,就用弓箭,如果两船靠近,则用刀枪,最让我自豪的是这艘船装备了抛石机,杀伤力非常强大,船头锋利的镊能刺穿对方船体,除了这些,船上还有钩子,可以割断敌人船上的绳子。 站在这艘楼船之上,我颇为自豪,冷家也有楼船,只是没有我们楚家的大,也没有我们杀伤力那么强,但他们有大批最先进的轻型战船,便于在海上作战,为了迎战秦厉,我把我们新楼船派上了用场,冷凌风与我并肩站在船上,对我们楚家的楼船赞不绝口。 这次我们作战,冷家军在前,我们楚家军在后,冷家的蒙冲和走舸都是属于航速较快的轻型攻击战船,尤其善于夜间偷袭作战,只可惜自身防御能力差,但与我们楚家的孤鹄船配合得天衣无缝,我们的船速度虽然不算快,但防御能力较强。 第三天,云海的海面上波涛涌动,战船林立,旌旗招展,我站在高高的楼台向远去眺望,心潮起伏,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 我们的第一场战役,秦厉并没有出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来之后,双方的船互相朝对方冲去,冷家的蒙冲和走舸速度尤其快。 “射——”我一声令下,我楚家斗舰上的弓弩手拉弓搭箭,朝进入射程的西凌军队射去,我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神箭手,一时间箭如雨,惨叫起,西凌大军也不甘示弱,也拉弓搭箭,船动旗摇波浪涌,颇有地动山摇的感 觉,这是我第一次指挥海战,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浩大的厮杀,心潮起伏。 在弓弩的掩护之下,冷家的蒙冲有一部分,已经冲到两军战船的接舷处,士兵与对方的士兵开始短兵相接,我不时看到有士兵被踢到水里,我也不时有看出将士冲上来,我军有擅长水性者,潜入水底,试图凿穿他们的船底,但没想到他们的船下,竟潜伏着人,接着船上、船下都打了起来,我从来不知道西凌的大军也有这般熟悉水性的。 这一仗,我们各自损伤,拉开了我们拉锯战的序幕。 接下来,西凌的大军隔几天就进攻,从头到尾,我都没看到秦厉,听说他已经回西凌了,心不知道为什么重重舒了一口气,其实他带给了我很强的压迫感,一听到他不在,我轻松了不少。 经过十几轮的进攻,众士兵发现西凌的攻击力,并不是很强大,甚至还没有以前西凌军疯狂的时候,众人开始有了轻视的情绪,虽然我屡次提醒说不能掉以轻心,但十几次交手,次次都胜利,将士自满的情绪还是渐渐滋生,离幽也说西凌大军并不是狼虎,雷诺言过其实。 甚至连雷诺也说,没有秦厉亲自指挥的西凌大军,实力与以往的西凌并无大区别,毕竟他刚登基,就算他有通体本事,也不可能短短时日,将西凌的士兵训练成天兵天将,我制止他们这种言语,我总感觉这十数场战役,胜得轻巧了一些,冷凌风也深有同感,感觉有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当中。 西凌的水军屡败屡战,并且攻打得越来越密,有时在白天,有时在夜晚,有时白天夜晚都来,虽然攻击力不算特别强,但竟让打得你措手不及,一天之内任何时候,精神都绷得紧紧的,我和冷凌风有时交替歇息,只是我第一次指挥将士水上作战,第一次面对如此浩大的战役,心始终牵挂,睡也不安稳。 “你几天没睡了,今天你睡,我守着。”冷凌风说。 “嗯”我应了一声,的确疲劳,正在我准备歇一会的时候,有一艘快船到,他们是冷家的人,前来通知冷凌风,青烟难产。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我说。 “嗯,那你一切小心。”冷凌风犹豫了一下,匆匆下船离去。 就在冷凌风离开的当天晚上,西凌在深夜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而率领大军之人就是秦厉,那天晚上那一仗很惨烈,我军死伤者重,每次想起这一仗,我心有余悸的同时,心扯着痛,这是我与秦厉第一次正面交锋。 第60章 正面交锋 西凌的进攻毫无规律可言,似乎每一场战役,都是即兴而为,想打的时候,战船就轰轰烈烈地冲过来,有时大白天,光明正大宣战,显得正人君子得很,但有时又在你半梦半醒,趁黑来偷袭,鬼鬼祟祟,整一个小人一般。 这样十来次,弄得大家精神绷得紧紧的,只是他们进攻得频繁,但杀伤力不强,打了十几场,都是他们最后灰溜溜回去,这这样次数一多,大家紧张的心都有点松懈了。 但将士松懈,我得心还是绷得紧紧的,自从西凌宣战之后,我就处于戒备状态,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就算是睡也不安稳,本想今晚好好睡一觉,可惜冷凌风又不在,始终不放心。 入夜我站在高高的楼船上,辽阔的大海平静无波,淡淡月色洒在这片大海上,那粼粼的波光虽然有点暗淡,却让人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这样的夜晚真好,海风缓缓吹来,倦意再次袭来,我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这样的夜晚本应赏月观花,煮茶焚香,却因为秦厉这死人,得夜夜守在这里吹风喂蚊熬夜。 “大小姐,你回去歇歇,我们看着,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吧。”骆虎说,虽然今夜真的很宁静,我明明知道不能掉以轻心,但那一刻,我的心的确松懈了,觉得不会出什么事,许是这么多次都不见秦厉,以为他真回了西凌,不自觉降低了警惕性。 “大家这段时间也累了,骆虎明天带你的人回去,我换一批人过来,大家相互歇歇。”我说,除了歇歇,也当练兵,让他们真正体会战争的残酷,这样他们为了在战争中保命,才会发自内心去练武, “我们正打得兴奋,一点都不累,这次他们再来进攻,我们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就在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大声地说,他是老胡的儿 子,叫胡小虎,他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真是虎父无犬子。 我笑笑进船舱歇息,估计是真的累了,一会就睡着了,半夜突然被纷乱嘈杂声惊醒。 “是西凌大军。”有人惊呼。 “他们就要到了,快——快——”那惊慌的声音,让我的心一慌,整个人猛地一跃而起。 “慌什么?来多少打多少,怕他不成。”我还摸不清楚情况,但先拿话安慰士兵,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的士兵都打过狼杀过虎,一向沉稳,今夜如此惊慌,肯定出大问题了。 “小姐,这次他们人很多,真的很多。”骆虎的声音有点变。 “今晚月色暗淡,前方灯塔的灯火熄灭,我以为似乎风大,没有惊动大小姐,只是派人去点着,但没想到他们的大船趁黑过来。”骆虎冲到我身边,沉稳的脸比平日苍白,我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抬头看向前方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还是猛地一窒。 幽暗海面上,西凌大军上千艘战船迎风破浪而来,那感觉就如乌云滚滚,同时朝我们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又向数十层黑压压的山,朝我直撞过来,战船速度极快,渐行渐近,因为船多且快,海面波涛翻滚,轻便的战船也因此震动,我还没发应过来,西凌大军速度分左右两队,拉开阵势朝我军两翼冲去。 朝左右两边冲去的战船战鼓雷动,喊声震耳,震破夜得寂静,震寒了人的心,这次他竟然出动了那么多人,冷家和楚家将士,一时也被这么浩大的场面吓了一跳,有个别眼露怯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大声说道,声音压住所有嘈杂声,在广阔的海面回荡,纷乱的嘈杂声一下子停了。 “对,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士兵回过神来, 高声应和,斗志开始回来,心神也定了。 “楚家军骆虎听命,立刻带你的人护住左翼,伺机攻击,冷家军司徒坚听命,带人护住右翼,伺机攻击,楚家斗舰跟在后面护卫。”我冷静地号令。 “是——”一声令下,我们的大军立刻朝左右两边进发,一时间鼓声大作,旌旗挥舞,不远处灯塔上的灯火被箭射中,灯火相继熄灭,这箭法相当了得,想不到西凌竟有这种能人。 西凌大军分左右两边战鼓轰鸣,试图突破我军两翼的防线,好在冷家的蒙冲速度快,已经冲了过去,应该能赶得及将西凌大军拦截,不过看到熄灭的灯塔,我心中总有一种很不好感觉,我命人将船上的等火全点燃,就怕趁黑出什么乱子。 那天晚上,我看到对方左右两边鼓声大作,喊声大作,是以为西凌大军的主力都在这两边,但等到我将我军的分分散到两边,空门大开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一种从来没有的慌乱,总感觉不对劲。 我的预感没错,我中计了,作出错误的判断,西凌佯攻我军两翼,但实力却在中,朝两翼攻去空有其船,士兵并不多,我只是被那震天鼓声和寒人的呐喊声震慑到,待我军兵力一分散,西凌的战船滚滚而来,直冲我楼船的方向。 “杀——”一声喊声如平地惊雷,突然在大海响起,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让人的心无来由颤了,发出这声音的人是秦厉,原来他没走。 “骆虎、司徒坚赶紧回防。”我一知道到中计,立刻高声大喊。我军那些赶去两翼的战船,已经离远,要掉转船头回来,已经来不及。 “踏我家园者亡,侵我凉州者死,众士兵听令,给我迎头痛击,狠狠地打。”我定了定心神,两军交战,士气一丢就什么都没了。 “踏我家园者亡,侵我凉州者 死。“士兵领命,迎上了西凌的大军,一时间战鼓轰鸣,战船混乱,两军战船相碰发出的巨响,让人的心猛地收缩, 西凌的兵力比之前的战役多了一倍多,主力全都直冲我们而来,而我们的主力却一下子分散,两军一对比,我军就显得势单力薄,如一个孤岛,一下子被西凌战船包围了。 因为两军距离太近,甚至有些船已经碰撞上,弓弩已经发挥不了作用,好在我们狼云军除了水底功夫,刀剑也是绝活,一时间刀剑相碰,厮杀声响起。我耳听六路,眼看四方,指挥着大军作战。 刀剑的寒光在刺伤了我的眼,我看见一把短短的尖刀直插小虎的胸膛,我听不到他的惨叫,因为厮杀声太响,但我却听到他跌落水中,发出的那声巨响,心狠狠被撞了。 就在这时,前方骚动,抬头看去,西凌大军身后一艘三层的楼船正缓缓驶来,一人站在船头,那得身躯挺拔如松暗影下显得不是很清晰,唯那双眼睛如寒星般耀眼。 “活捉敌军将令者,赏美女五十,黄金万两。”秦厉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却在纷乱的厮杀声中显得那般撼人。 此话一出,一阵骚动,一些轻便的战船试图攻破前面的防卫,朝我的楼船驶来,甚至有些轻功了得之人,抓住桅杆,踏着人头,朝我的船掠来,那一刻我的心反倒静了下来。 “保护楼船,保护大小姐。”在众士兵的紧张呼喊声重,我的心反倒静了下来。 “大小姐,赶紧撤退了。”士兵的声音带着焦急,因为情况不容乐观,对方人太多,他们很多人已经攀爬上我军战船,我看到我一些熟悉,陌生的楚家军被短刀插死,然后掉如大海当中,蔚蓝的海水染成了红色。 “舵手听命,前进。”听到我的话,楼船前进,大力碰撞西凌 的战船,被震开的战船相互碰触,发出巨响,但即使这样,远处有战船朝我们射箭,不少人试图攀爬上我们的战船,甚至还有人突破重围,冲上我所在的楼层,但他还没有完全爬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脚将他踢下大海。 “弓弩齐备,齐射对方主帅船。” “好,好得很,我只想活捉你,不想伤你分毫,你却想将我置之死地?”秦厉愤恨地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寒星般的眸子被怒火烧红,他说什么鬼话,虽然没有将我置之死敌,但杀我朝夕相处的弟兄,有如切肤之痛,岂能不伤? “不想死,就给我退兵,不退兵,你就给我去死。”看到我军死伤那么惨烈,我红了双眼,夺过一个侍卫的攻弩,我拉弓搭箭。朝他狠狠射去,但箭射出去那一瞬间,我还是抬了抬手,利箭微微偏离了方向,朝他左箭射去。 那天我楼船众多弓弩手一致对准秦厉狂射,但惟独我那支箭射到他的左箭,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带着浓烈的痛意,从他宣战的那一刻起,早已经注定我们是死敌,不是吗? 西凌大军的主帅受伤,一时船上人影晃动,附近战船回防,一时西凌的战船显得有点乱。 “区区小箭,奈我何?兄弟们,给我冲——”他浑厚的声音充满力量与鼓惑,微微乱的军心一下子又被他凝聚上来。 那天晚上,秦军见好就收,等我军的主力赶回,等冷凌风率军赶到,他西凌大军已经撤退,此次我军死伤惨重。 这是我与秦厉第一次正面交锋,他身中一箭,我身却如剜数刀,因为我的手下何止中一箭?傍晚还中气十足,说要将秦军打的落花流水的胡小虎,已经倒在血泊中,我去将他眼睛合上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暖着,但呼吸却停了。 第61章 斗耐心 骆虎跺脚,说我那箭怎么就偏了一点,如果再往里靠一靠,就要了他的狗命,一箭送他下地狱,不用留在这里祸害人间,但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很突兀地闭上了嘴巴。 下次他也不会傻傻站在那里等着我射,而我下次许也不会射偏了,我们的心都会在战争中越来越狠。 我无暇多想,立刻下船检查伤亡情况,随船军医紧张地开始替伤员包扎,以前觉得我们随船军医很多,但今天却感觉怎么那么少?看着那些缺手少腿,痛的脸色苍白的伤员,我呼吸都有点痛。 骆虎检查失踪落水的士兵,我一边帮士兵包扎,一边听着,每次念完名字,没有人应答那短瞬的死寂,特别让人害怕。 “是我判断失误,对不起。”我对冷凌风说,今夜除了我的楚家军,他冷家军也伤亡惨重,如果我能洞悉他的计谋,实力没有分散,今夜就不会是这般光景。 “如果今夜是旁人站在这楼船,死的人会更多,即使是我,也未必能避免,打仗总有输赢,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冷凌风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子替伤病包扎敷药,安抚军心,那俊朗的轮廓异常冷峻沉郁。 “大小姐,不用,不用。”一个年轻的伤兵,肩膀中了数箭,血红了衣服,我撕开他衣服,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竟然羞红了脸,估计又想着什么男女大防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那么都规矩? “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觉得不舒服,当我是男人就可以了。”我也不理他,衣服该撕得撕,撕开后很利落地替他包扎,这次之后他显得很乖,只是脸红通通的。 “司徒坚,你带人到央塔处侯着,以防他们再次偷袭。”冷凌风对司徒坚说,说完赶了回家,那时天还没有全亮 ,海面平静安详,如果不是偶尔飘来的血腥味,谁也不会相信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第二天早上,有消息传来,冷凌风的妻子青烟在昨夜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不过在生产的时候,几乎难产而死,消息传来冷家军欢呼震天,甚至有人敲起了锣鼓,似乎生儿子的人是他们似的,冷家军欢呼,我们楚家军也跟着乐,一时间欢呼鹊起,一扫昨夜的阴霾。 听到这消息,我无端想起合欢,现在冷凌风应该沉浸在做爹的喜悦中吧,那小欢她呢?她在干什么?她有没后悔当日离开冷凌风?我希望她不后悔,这辈子都不要后悔,如果后悔了,今日的场面会让她疼痛多久? 安定好士兵,处理好伤员,重新布防,已经到了傍晚,我与众将一起分析了昨夜那一战,骆虎前来领罪,说发现灯塔熄灭这种异常情况,应该及时通知我,并且命士兵提高警惕,而不是他自己私自处理,导致错失最佳的防御时机。 其实我知道他不叫醒我,只是想让我睡一会,但军令如山,他这次的确违反了军规,我罚他三十军棍,而我因为判断失误,也自罚了三十棍。 我这三十棍没有人敢执行,还是楚寒剑亲手打的,但只打了十棍,他说军不可一日无帅,如果我这时候伤了,敌军来犯就麻烦了,剩下二十军棍等和平年代再打。 但就是这十棍,楚寒剑还是留手了,虽然棍子抬得高高,虽然声势吓人,但打下来并不是很痛。 “你不用对我心软,我十岁能熬你六十军棍,现在区区十棍,我受得起。”无人时我对他说。 “你十岁还小,不严厉你不知错,不知道军令如山,如今即使我不打你,你也知道自己错在哪,这十棍,只不过打给士兵 看,不过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欠我二十军棍,我想打的时候就打。” “要打现代打,以后想再打,发梦。”我黑脸走人,虽然楚寒剑留了手,但这 这次的大败,就如一个巨大的棍子,兜头给所有参战将士一棍,让他们清醒认识到,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要站着,你就必须让你敌对的人躺下去,所以所有人一下子沉稳下去,人总会在一次次磨难中成长,其中包括我。 以前我们的狼云军经常嘲笑,西陵的军队陆上一条龙,水中一条虫,而很豪气地称我们狼云军海上一条龙,陆地一匹狼,但今天我发现西陵的军队在水中并不弱,甚至有一批水性极好,如果传言中的龙虎军来袭,这攻击力有多强? 这一役之后,两军又交锋数次,但我们两军的精锐都尚未出,我们狼云军最厉害的部队没有迎敌,他们能上山下海的龙虎军,也没有来攻击,彼此都是平分秋色,各有输赢,但外面却流言四起,说我们凉州惨败,被西凌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凉州的局势岌岌可危,随时有被攻陷的可能。 这留言满天飞,短短一两天席卷周边几个国家,这速度还真快,这流言是谁散布,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接下来的几场战役,秦厉都没有出现,后来我们收到确切的信息,秦厉回西凌了,想想也不奇怪,他是一代帝王,虽然一番雷霆手段,震慑了整个朝政,但毕竟登基不久,估计还是不放心离宫那么久,也有可能他觉得得要攻陷凉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回去了。 无论怎样,他离开了,我感觉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但我高兴得太快,秦厉虽然离开,可西陵的大军有增无减,大军盘踞在云城,凉州与西凌的经济 往来,完全切断,除了西凌不再与我们经济往来,其他风国、东都的商贾听闻西凌正在攻打凉州,尤其听到凉州如今岌岌可危,都觉得跟凉州不稳妥,很多都停了往来,切断了生意往来。 甚至有些奸商,开始压价,将我们囤积的茶叶的价格一压再压,我们那些准备送往外面的大批水果烂掉,除了茶叶和水果,很多商品都积压而腐烂,整个凉州一下子显得萧条多了,不复往日的繁荣热闹。 秦厉是想渐渐困死我们凉州,等到我们连军饷都供应不上来,连战船都没办法建造的时候,他才一举将我们拿下,我拳头紧握,恨得牙痒痒的,想困死我们?他做梦。 虽然我们也命人到外面辟谣,说我们凉州的军队锐不可挡,将西凌的皇上也打得灰溜溜逃回西京,说我们凉州固若金汤,任他西凌军队是天兵天将,也无法撼动分毫,但我们的人毕竟是少,而西淩的人多,整个西凌的人都这般说,并且大批西陵人去风国、东都等国家说,我们辟谣效果甚微。 秦厉打压私盐的力度很大,一直跟我们合作的盐商都被秦厉一一揪了出来,我们盐矿的收入已经锐减,如今连番大战,我们的战船也损毁了不少,兵器盔甲也要补充,这些都要银两,短时间没问题,时间一长,倒麻烦。 土国、吐番虽然在我们手里,但这两个国家在之前的国主管理下,已经积贫积弱,并且为了控制这两个国家,要需要不少人力物力,现在这两个国家不但不能未我们凉州带来经济补助,反而每年还要输出不少银子。 哥哥去世之后,每年输入凉州的银两锐减,好在我一大早就开垦农田,种植果树,饲养鸡鸭鹅,即使凉州与外面完全断绝了联系,也还是能保 证温饱,但我们楚家军保持温饱还不行,还得整个凉州的百姓能填饱肚子,尤其军队的装备,如果不能及时改良更新,在海战中很容易吃亏。 凉州到商州不需要经过西凌,在海上行驶七天就可到,以前凉州一直处于西凌的阴影下,而商州因三个实力均衡而存在,如果任何一个国家坐大,这商州绝对不能独善,因为凉州都有这种随时被吞的危机感,在经济往来比较频繁,对凉州的商品关卡也相对松一些,只是因为龙七休妻这事,两州交恶,早已经断绝往来。 每天家门前围着这么一堆人,让你出不得,进不来,这种感觉真窝火,有时恨不得拿起家伙,上岸痛痛快快与他们打一场。 如今我们的实力,还没达到去进攻西凌,我们只能占据云海这一天险防守。 一向冷静的凉州百姓,听到我们惨败了一次之后,终于不那么冷静了,尤其看到凉州日渐萧条,大街人越来越少,一些玉石铺,更是门可罗雀,有些人开始胡思乱想,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场战斗。 冷凌风儿子满月,冷家搞得比较张扬,大肆宴请宾客,这样做主是稳定民心,让百姓知道,我们冷楚两家的经济实力还是很浑厚,也让外面的守军知道,就算他们守我十年八年,我们依然有吃不完的饭。 所以那晚搞的轰轰烈烈,我去露了一下脸,其实我是不愿去的,但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让人觉得我们冷楚两家不和,否则不知道百姓该怎么想了? 西凌这一围就围了一年,弄得我们紧张了一整年,无时无刻不处于戒备状态,天天提心吊胆。 “从明天开始,我就带军上岸偷袭他们,就让他们看看谁是龙,谁是虫?”我狠声道。 也让他们试试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第62章 夜袭 这几百年西凌与凉州一直争斗不停,但每次攻不下,就灰溜溜班师回朝,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断断续续跟我们打了一年,并且兵力逐步增加,似乎不困死你凉州,不将你凉州拖垮决不罢休。 这一年外面流言四起,有人说我们已经内外交困,还有人说我们凉州百姓现在已经开始吃树皮草根,甚至还有人说凉州饿殍千里,瘟疫横行,甚至到了人吃人的地方,这些流言如此荒谬,但却有傻瓜相信,并且这样的傻瓜不少,如今我们的凉州城在很多人眼里,是一座人间炼狱,就更加没有人敢进去凉州。 我们舍近求远,将我们的茶叶、美酒运到比较远的国家,换取银两,只是路途遥远,所得的利润大减,并且商人消息灵通,知道是我们凉州的货品,都将价格一压再压,无奈之下,冷家商队的人,不得不说这不是凉州的茶叶,如此窘迫狼狈,还是第一次。 其实我们的经济还没到这边捉襟见肘的地步,只是为了以后,必须未雨绸缪,我们加大力度开垦荒山,种植米粮庄稼,鼓动凉州百姓养鸡鸭鹅,让我们欣慰的是,凉州百姓比我现象中要淡定,坚强,比一般的人都能吃苦耐劳。 这凉州本是一片荒芜之地,野草丛生,野兽肆虐,到处是瘴气,凉州百姓的祖先不是流放到这里的罪犯,就是无处可去的人,硬是用自己的双手,将这里建成漂亮的家园。 如今我和冷凌风的鼓动之下,人人拿着锄头,去开辟荒山,就连一些已经养尊处优的凉州富商,要带着家中仆人,商铺的伙计,一起务农,毕竟现在商铺的生意并不是很好,看着那热火朝天的场面,我倍感安慰。 但这还远远不足够,我们必须破除如今的困境,我们必须狠狠还击一次,并且这次还击力度还应该很大,大到所有人都知道西凌的士兵,秦嫁的军队,根本不是我们凉州士兵的敌手,我要让他们知道,现在我们凉州依然兵强马壮,我们吃香喝辣。 只是这样的做法有点冒险,这么多年我们都在海上作战,陆上不曾与敌军对敌过,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了哪个程度,心中没有把握,心又点犹豫。 “这次如果我们胜,即使不能让西凌知难而退,但起码让所有谣言不攻 自破,如今我们能保证自给自足,但三五年之后,我们的财力绝对不能与西凌相比,我们的战备也会落后,两军再交战,我们必然败无疑,他们西凌是央央大国可以拖,但我们凉州不行,他们现在这样做,有点想生意时的以本伤人。 “好,西凌困了我们一年,而这一年我们一直是防守,从没有进攻,他们一定有所松懈,并且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我们凉州的军队,敢从海上跑到陆地,这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知道我们凉州的实力不仅仅是守。”听到我的话,冷凌风竟然也认同。 确定攻打西陵军可行,我们就开始商量作战战略。 “秦厉应该只想困死我们凉州,所以这次派来得并不是最精锐的部队,而我的冷家军和狼云军,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陆军,擅长陆地作战,此战可行,只不过不能急,要准备周全,不打则矣,一打就要狠狠的打。” “嗯,不过这消息不能提前泄露,我们凉州肯定有对方的内应。”我说,冷凌风点了点头,虽然我早些时候,我已经清除了一批可疑人物,但不排除还有一批潜藏得比较深的人存在。 因为冷凌风守护这边,他的生意主要交给云清去处理,所以云清这一年也很是奔波。我们派人摸清敌军驻扎的军营,了解他们的暗哨所在,为这一战做好准备,西陵大军还有相当一部分在云海附近也守着,与我们凉州水军对峙,如果发现异常情况,会有警报,要攻打西凌打军,那首先要神不知鬼不觉得这些人先解决,不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们已经摸清他们的兵力,甚至他们的作息时间。 与其同时,我们分别从冷家军和狼云军挑了一批精锐出来,带到一处山林里面,白天休息,晚上训练,主要训练他们如何进行夜袭,如何在最短的时间烧了对方的粮仓,杀了对方的将领,训练期间,不许与任何人联系,而我们也闭口不提上岸偷袭秦军的事情。 冷凌风负责训练,而我继续镇守云海,但那天晚上,灰狼和红狼竟然来了,灰狼还是黑不溜秋,高大壮实得像一头熊,笑容憨厚,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 而红狼则变化很大,几年过去倒成了一个英俊男子,那头红发虽然有些蓬乱,但却给他增添 了不少男儿的狂放气息,只是那双晶亮的眸子还是那般纯净清透,带着纯真。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底细,我打死也不相信,眼前这两个人是曾经让人胆寒的海盗头子,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三狼帮的二当家、三当家。 “见过楚大小姐。”灰狼的声音洪亮,显得中气十足,红狼则用他拿双晶亮的眸子打量着我,风吹起他额头那垂下了的发丝,露出他俊美的脸庞,身躯虽然没有灰狼那么高大壮实,但也颀长挺拔。 “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那边出现什么状况了?”我问,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打仗,所以他们一出现,就老往那边想,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是我们老大要我们代他来瞧瞧大小姐你,看有没瘦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灰狼正儿八经地说着。 “还有,你说漏了。”红狼白了他一眼,顺便还跺了他一脚。 “我漏什么了?不是全说了吗?”灰狼睁大一双茫然的眼睛,他显然不记得了,但一会之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乎如梦初醒一般,于是张开嘴巴准备说,而我也静待下文,但想不到这灰狼话没有说出来,脸儿却红了,只是他的脸比较黑,并不容易察觉,但那么高大黑实扭捏起来,那样子实在滑稽。 “快说,我们打赌你输了,说好这话你说的,别不认账。”红狼催促他说,有什么话还得打赌说? “我老大还要对你说,他很想你,尤其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得紧。”灰狼的声音小如蚂蚁,说完额头竟然渗着汗,要这个黑熊一般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真是难为他了,有些男人,估计说不惯情话。 “你老大还好吧。”其实枭狼这家伙来去无踪,派人跟了他几次,但最后都被他甩了。 “嗯,他说了,如果你这样问就说他很好,就是思念成狂。”灰狼瓮声瓮气地说,这次显得自如多了。 “楚家大小姐,想我家老大不?”红狼瞄了我一眼问,脸上笑眯眯的,一脸暧昧,我不说话,就是冷冷地看着他。 “不想就不想,别打人,别打人。”红狼看到我脸色不善,立刻双手护着身体往后跳了一步,这一动作,让他那男儿气派消失殆尽,他还活脱脱一个孩子。 我不禁笑了,估计那次被我 打怕了,谁叫他挂着三狼帮三当家的头衔,我以为他很能打,所以对他第一次出手很重,将他打得够呛,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般怕我。 “你们过来就是为说这几句话?如果是,可以了,我听到了,如果可能麻烦转告一下你家老大,我不想他,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叫他早日娶妻生子。”我淡淡地说。 “这话我不敢转告,会被打死的,并且会死得很惨。”红狼撇了撇嘴说,那俊美的脸庞露出一丝畏惧,这家伙似乎很怕枭狼,估计平日练武不用功,被枭狼打了不少。 “如果害怕,那就不用说了,还有没别的事。” “老大说你这段时间可能需要我,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听到这话,我上上下下打量这红毛的家伙,他除了脸儿漂亮,红毛刺眼,蹦跳得高一点,我倒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不想照顾一个孩子,最重要他们的底细,我还摸得不清楚,不赶将他贸贸然放在身边。 “你替我守住商州凉州的交界线就好了。”听到我的话,他微微失望。 “唉,白来了,老大又说这段时间你一定需要我。”听到这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枭狼不是胡来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老大还说什么?”我禁不住问。 “老大说他的小母狼估计想反攻了,叫我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红狼的话让我震慑当场,枭狼怎么知道我想反攻? “我也没啥会的,就是平日喜欢看天,观察这世间万物,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会下大雨,知道什么时候吹哪个风向的风,喜欢下海研究水流,水底植物,老大说我能帮你,要我过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红狼的话让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会夜观星象?”我的声音带着欢喜。 “我不知道什么是夜观星象?不过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刮风,我十岁的时候已经猜得很准了。”红狼说,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谦虚,我心里想,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枭狼给我送来怎样一个宝贝,其实就是那头大灰狼也是稀世珍宝,这我日后才知道。 上岸攻打秦军,我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如今我万事俱备,我就等一个适合攻打秦军的天 气,如今他有这本事那就太好了,只不过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虽然他睁着一双很纯净的眼睛。 “那你现在你就住在我们楚府,每天给我汇报第二天的天气怎样?”听到这话,这家伙答应了,而灰狼则告辞回去,让我狂喜的是,接下来这段时间,这家伙竟然没说错一次。 这头狼似乎很痴迷于头顶那片星空,每天晚上就躺着看天,似乎看天是一种无穷的乐趣,似乎那天空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百看不厌。 我笑他以后可以不娶妻子,就看着天空过一辈子得了。 “你怎么跟我老大说得一样?他也这么说我,你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家伙笑的时候,露出白白的牙齿,当真纯良得很。 他有时会兴奋而自豪的告诉我,哪颗星星会在什么时候最亮,这颗星星出现又代表着什么?他说得津津有味,我也觉得十分新奇有趣,他还说久晴大雾必阴,久雨大雾必晴。 这家伙脑子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闲暇时就喜欢摆弄我楚府的植物,他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寝室有很多藏书,就央我给他看,但他很挑,喜欢看占卜星象。 训练了一个月,我悄悄将守云海的水军换了这一批精锐部队,顺便将红狼也带上了,他总是安静躺在甲板上看天空,这家伙说在海上看到的天空最漂亮,这天空在哪看不都一样吗? “接下来三天里会大暴雨,并且狂风大作。”一天清早,我准备出门的时候,红狼对我说。 “你确定?”我问他,呼吸有点急促。 “反正我就从来没错过。”他看着我,那目光透亮纯真,我真想不明白,一个海盗头子怎么会有一双这么纯净的眼睛,纯净似乎没有一丝尘埃,让人觉得不相信他是一种罪过。 不过这家伙有时又是狡猾的,那眼睛带着一点狡黠,但却灵气逼人。 我们现在离岸边三天路程,如果用冷家的轻便快船,只需要一天多些,如果真是这样,这的确是天载难逢的机会,但如今这天空万里无云,今晚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狂风暴雨吗?我选择了相信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红毛小狼,让人信赖。 白天,我命令士兵歇息,养精蓄锐,准备战斗,士兵听到我的话,顿时眼睛都亮了,如看到了猎物的狼。 第63章 归来 红狼这小子说今夜入黑会狂风发作,大雨倾盆,虽然现在还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但我选择相信他,我叫了一队水底功夫特别厉害的狼云军潜到秦军战船下面,一听到信号,立刻行动。 想不到那红毛帅小子还真神,一入黑,天如泼墨一般,一下子阴沉下来。 “小子,如果这次大军大胜,你要什么奖赏?”我问。 “我不要什么奖赏,你对我家老大好点就好。”这小子想了想说。说完竟竟自个笑了,笑得极为灿烂,红发俊颜,这小子很养眼,冷凌风听到这话也笑了,说难得有情狼。 对枭狼这次出手相助,我十分感激,但我一直很纳闷,他怎么就算得那么准,知道我这个时候准备反攻呢?不过无论怎么说,他这“炭”送得很及时。 风很大,吹得桅杆摇晃,那白帆霍霍作响,我与冷凌风一直呆在船舱里面,免得对方将领发现我们出现,心生警惕那就麻烦了,我透过窗,等候最佳的时机。 “半个时辰就会大雨,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今夜没有什么东西瞧,我睡觉去了。”红狼说完真的躺着睡觉去,一会竟然发出匀称的鼻息,那俊美的睡容在淡淡的灯火之下显得很恬静。 冷凌风也看得微微出神,说还没见过如此纯净的海盗头子。 半个时辰之后,果真是下起了雨,这雨从小到大,当我看到远方的灯塔被熄,立刻命人将我们船上所有灯火熄灭,四周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这短瞬的黑暗,冷凌风带领他们冷家的蒙冲,如箭一般朝秦军的海军所在地冲去。 这些舵手都是在云海泡大,即使黑暗中,依然不会驶错方向,等他们的船一远离,我立刻命所有的斗舰点上灯火,并且点上三五盏,灯火的亮光洒满了整艘船,我让这些灯火的亮光透过雨帘,让敌军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我们的灯光尚在,我们的船还在,他们一定会很安心。 我就要他们带着这样的安心进入梦乡。 其实大雨之下,我们的灯光应该很微弱才对,但此刻我们的灯光却与平日一样,如果守将是秦厉,许从这微小之处看出破绽,及早做出防范,心思不那么谨慎的人,看到灯火依旧在,只会安心。 我披上蓑衣站在船头,透着重重雨帘看向远方,这一仗是我们的翻身仗,只能胜不许败。 “大小姐,你回去吧,有我们看着就行了。”骆虎走了过来, 如果是寻常战役,我很放心交给他们几个指挥,但这一役太重要了。 “我可是才冰水离泡大的,寻常小雨奈何不了我,要不就一起来淋吧,只要嫂子不怪罪就行。” “她哪敢?”骆虎笑着说,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抹柔情,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凉州自古贫瘠荒凉,生活在一起的夫妻,都一起共患难历坚辛,夫妻感情都很好,极少有人会纳妾,都是一夫一妻,除非妻子无所出,才会纳妾。 凉州民风淳朴开放,有很多节日方便男女示爱,大都婚前都认识,互相看上眼才成亲,所以婚后感情也很深厚,所以因父母逼迫,门户之见而不得成其好事者少,因此提出感情不和,要纳妾的男子也不多。 如今凉州日渐繁荣,老百姓生活也越来越富裕,夫妻不曾经历磨难,不曾共艰辛,感情终不如上一代,如今纳妾风气渐浓,不要说凉州的富商,就是一些稍稍殷实之家,也渐渐有了三妻四妾。 以前凉州没有妓院,但如今也开了一间又一间,间间生意火爆,我讨厌这青楼,我讨厌这些男子背着家中妻子,来这些烟火之地寻欢作乐,导致我们凉州风气都变坏了,因为这事,我还曾与楚寒剑急过一回。 凉州要经营妓院,没有他楚大城主的批准是不可以,我要楚寒剑找人关闭了这些妓院,结果这家伙瞄了几眼却不理我。 “你关不关?”我问 “又不是你男人逛窑子你急什么?冷凌风去嫖了?”那会楚寒剑还以为我和冷凌风是一对,听到这话我气得要死。 “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但里面有很多有夫之妇去嫖了,他们对不起家中的妻子。” “人家妻子都不急,都不去闹,你操什么心?”楚寒剑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 “她们不是不窝火,只是不敢去,你管不管这事?” “不管。”他答得干脆利落,那会我年少,这家伙骂我,打我都很利落,本来我是公主,用这身份可以去压他,但我从来不愿意这般做,我只不过是一个亡国公主,如果不是我们的族人,不是我们血族家臣誓死追随,哪还有我们的命? 所以我哥哥当楚寒剑是挚友,而并不是家臣手下,而我虽然直呼其名,虽然宣称与他是平辈,但平日我对他还是很敬重,哥哥外出经商之时,我还年幼,就靠他守护着这凉州,守护着我们的族人。 “为什么不管?就因 为开妓院的年年给我们凉州城送钱?” “你那么小,懂什么?男人总有那需要,凉州城男多女少,与其那些男人娶外面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倒不如让他们上上窑子,解决一下需要,要不指不定会出不少采花贼。” “你不也是男人吗?我怎么不见你逛过?”我抬头看着他。 “你——胡说八道,小丫头懂什么?还不赶紧练武去?再在这里偷懒,信不信我打你十军棍,都那么大了,一点都不害臊,哪有姑娘人家说这些?”楚寒剑呵斥我说,这事后来不了了之,如今凉州青楼开了好多间,一间比一间生意火爆,一间比一间姑娘妖娆。 虽然风气如此,但我们狼云军并不受影响。 我们狼云军曾有一个小头目,长得倒挺俊,一年前娶妻,我还道贺去了,谁知半年他有连续纳了几房妾,从此之后,我次次见他,都瞪他几眼,估计弄得他心里发毛,每次见我都低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时我还记得有人偷偷背后笑我,说大小姐估计是一个妒妇,日后谁娶了她,别想出去拈花惹草,结果说这话那小子,日后被我揪出来,好好训了一顿,从此这话不敢有人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我们狼云军几乎没有人纳妾,骆虎虽然嘴里说自己家那小妇人什么都不懂,但说了一大推之后,又会加一句,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却也温柔可人,贴心暖身,弄得大家想揍他一顿。 想起以前自己做的事,心里觉得好笑,只是这样的夜晚,不容许我乱想。 我与骆虎一直站在风雨中,虽然大家都不说话,就连呼吸声在这样的雨夜也听不到,但身边站着一个人,感觉总要好很多。 估摸时间那边已经打了起来,虽然离得并不近,但我总感觉能听到两军的厮杀生声,甚至是战船的碰撞声,整颗心提到了喉咙处,掌心出了汗。 “不知道那边怎么了?”我说,不无担忧,夜越来越浓,大雨却越下越大,尤其那风大掀起了大浪,即使我们的沉重的斗舰,也在风中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远方的一艘船,升起了七盏灯火,看到这灯火,沉稳的的骆虎大喊一声,朝天空挥去了一拳,这一拳虎虎生风,十分有力道,看到这灯火,我知道他们成功了,那七盏灯火如同一把火把,烘烤着我的身体,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全体浪云军,冷家军听命,前方秦军全歼 ,我们全速前进。”我高声喊道,声音穿破大雨,在黑夜中回荡,在大雨来临之后敢来的大军,一直熄灭灯火安静在后面候命,听到我的话,大军振奋,呼声震天,这次带队的是牧歌。 士气果然重要,这一刻他们气势如虹。 我们全上了轻便的战船,全速前进,被困一年,大家都像困兽一边,想做最疯狂的反击。 这场雨一直下,我们已经摸清楚西凌海军,每天向驻扎在岸边休养生息的大军发什么信号,所以秦军的海军被歼了一天,他们岸上的人毫不察觉,白天我们不敢靠近海岸,入夜我们轻便的战船就如利箭靠岸。 “牧歌,小心点。”我说。 “嗯,你也小心一点,万一我说万一情况有异常,你不必等我们,自己回去,保命要紧,狼云军还要你。”牧歌说。 “我不会走的,所以你要平安归来。”我急急喊了一句,牧歌已经带队离去,不知道他是否听到我的话。 我与一部分舵手在岸边等候接应,我们的后援部队今天深夜赶到,如果需要我们去增援,冷凌风会发信号,这一夜我与几十个士兵站在船头,一直看着西凌大军的军营,因为两军交战,曾经热闹的云海码头早不见有人过来,尤其像今日这般狂风大雨的夜晚,更加看不到一个人。 即使穿着蓑衣,我浑身都湿透了,那雨又急又猛,砸在脸上竟有点疼,但我们站了整整一晚,既看不到需要增援的信号,又看不到他们回来的身影,心中禁不住焦虑,恨不得驶船靠岸。 第二天雨也渐渐小了,但风依然吹着,天色迷离阴沉,岸边有不少断枝残叶,甚至还有不少被大风折断的树,偌大的云城海岸,无人行走,我的心一直悬着,大家都不说话,四周只有风声、雨声、波浪声。 “怎么还不回来呢?”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你这乌鸦嘴胡说什么?我们能出什么事?”身旁的几个人终于也按捺不住,开始胡乱猜测,中午的时候,还是见不到任何人回来,我都恨不得带兵上岸,看个究竟。 “会不会全都死了。”有人颤抖着声音说,结果这家伙被人臭骂了一顿,不过骂完他,大家沉默了,因为大家都害怕他说的成为事实。 “罗刚,你上岸打探一下情况。”我终于按捺不住派人去查探。 “是——”罗刚大声应答,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就是 快速的脚步声,可惜只是声音见不到人。 “所有人听令,立刻戒备。”我沉着喊道。 “是——”听到我的话,所有船的人都在回应,虽然我叫他们歇着,但在这样的夜晚,他们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听到我的声音全都涌了出来,大家都紧张看着岸边,显得有些紧张。 “回了——他们回了——” “是不是我们的人?” “是,是,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狼云军!” “我看到冷家大少爷了,是我们的人。”待看清楚是我们的人时,整船的人沸腾了,我在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虽然速度很快,但依然保留着队行,行军未显得慌张,不像后面有追兵那般样子。 “停船靠岸,迎接我们的将士凯旋而归。”我高声大喊。 “是——”一时间人声鼎沸,船儿像飞一样向前冲去。 那晚将士衣袍全被血浸湿,但每个人的眼睛虽然疲劳,但依然充满神采,这一仗听说我们大获全胜,完全没有防备的西凌大军,被如天兵天将下凡的凉州士兵吓懵了,被我们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我们以最少的代价,最少的鲜血,换取了最大的胜利,全歼了西凌海军,将驻扎的军队也打得七零八落,获取了大批长刀短箭,弓弩盔甲。 “我们回来了。”人还没到,欢呼先到,岸上船上,一时喊声震天,我们的很久没这般开心兴奋了。 “你昨晚站了一晚吧,湿衣服可以换了,去睡回。”牧歌对我说,但这个时候,我还哪有半丝倦意。 “怎么那么迟回来?” “我故意晚点回来的,就是要让云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西凌大军今夜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我们凉州大军人强马壮,能在云城自出自入。” “这么多人知道,他们说比我们的人说有力多了,不用很久,我们重创西凌大军这消息就会传遍没一个角落,他们的谣言就不攻自破。” “他们的主力被歼灭,有一部分见势不好逃跑了,不过他们发了信号,临城的西凌大军正赶来支援,我们的大军奋战了一夜,人疲马倦,没必要跟他们硬抗,我们要撤了,等他们赶到,估计我们已经躺在船上睡觉了。” 冷凌风笑着说,虽然战袍染血,但他笑容却绚烂如阳,让这迷离阴沉的天空亮了起来。 明天让人期待,我期待运城炸开锅的样子,我期待身为西陵的帝王的他,在神话破灭之后怎么继续圆谎? 第64章 预感 说话间,我们的船已经火速离开云城码头,朝凉州方向返回,因为打了大胜仗,大家心情兴奋,船上着实喧闹了好一会,喧闹兴奋过后,众将士血衣都没有脱,就随便找一个地方躺下睡觉去了,整整厮杀了一整晚,他们应该累到极点。 众士兵歇下,我依然站在船头,谨慎地看着四周的情况。 这一役是我们被困整整一年最大的胜利,其意义不仅仅在于我们打赢了他们,我们运回了多少战利品,最重要一点,我们让西凌,乃至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凉州陆军的实力,我们用拳头告诉他们,我们凉州不会束手待毙,我们凉州的兵力完全可以抵得上一个强国,希望西凌也因此知难而退。 将士歇息了一天一夜之后,又变得生龙活虎,大家都兴奋地谈那天冷凌风是怎样神勇,怎样当众杀了敌军将领,吓破敌军的胆,他们谈论他们怎么从天而降,怎样英勇不敌,偶尔他们也会说起死难的弟兄,心中伤感。 “你说这一仗之后,会不会解除我们凉州的困境。”我问 “起码会缓解一段时间,但如果能缓几次,其他国家的商贾就对我们凉州恢复信心。” “有她的消息吗?”冷凌风一会问我,我知道他说的她指的是谁? “有又如何?你儿子都有了,你还想着别的女人,你就不怕你的娇妻生气?”听到我的话,冷凌风默不出声,微皱的眉头带着丝丝痛楚。 “恰逢乱世,她离开这里也好,也好。”冷凌风抬头看着辽阔的海面,眸子幽深明灭,我随着他的目光看着着蔚蓝的海面,也许真如他所说,离开凉州,过些平静生活,许对她更好,这样一想,心中释然。 这次我们的战利品十分丰厚,除了西凌的战船之外,还有盔甲兵器,甚至比较多的粮草,我们大军凯旋而归的时候,整个凉州沸腾了,甚至有百姓跑到码头,夹道相迎,大家脸上都显出了扬眉吐气的笑容,呼喊的声音振奋而充满力度,这就是我们凉州百姓的热情,他们的热情像一把把火,将人的心都点燃了。 这一仗之后,西凌果然很快从附近的城池调 兵过凉州,依然封锁着凉州城,但兵力并不是特别强大,我们没有再准备出击,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要跟整个西凌抗上,也不是要跟他争夺城池,我们只想他知难而退,从此互不侵犯。 我们凉州大军全歼西凌海军,杀了攻城将领,将驻守在云城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已经传遍每一个角落,估计震动整个西凌,吓寒不少人的胆子。 此事再经过我们一番渲染,云城百姓的添油加醋,我们凉州军队在外人的嘴里就成了天兵天将,无人能敌,饶是神勇的西凌将士,在我们凉州士兵面前,也成了一块软豆腐,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力。 我们打了大胜仗这消息一经传出,我们凉州的生意竟然逐渐好转了,一些已经和我们凉州终止了生意往来的商贾,又开始怀念我们凉州上好茶叶、丝绸、美酒给他们带来的极大利润,按捺不住再想与我们凉州联系。 一些还处于观望状态的商贾,我们这时又用更大的利润去诱惑他们,在我们百般利诱之下,他们终于迈出了一步,尤其当他们看到西凌大军被我们大败之后,还没有任何还击,他们终于相信凉州之困已经解除,西凌大军还是和以前任何一次战役一样,大败之后,灰心回去,从此沉寂几年。 为了消除所有人的疑虑,我们举行了几次活动,彰显我们凉州浑厚的财力,一举破除关于我们凉州内外交困,已经到了啃书皮吃草根,饿殍千里的谣言,虽然西凌商贾依然与西凌断绝往来,但是东都、古夏甚至更远的一些国家,逐步以我们恢复了往来。 西凌驻守云城的士兵暂时都是其他城池调过来的,西凌一下子损失这么一大批兵马,尤其是一大批熟悉水性的水军,打击不可谓不大。 西凌要重整旗鼓估计要些时日,如果他再贸贸然进攻,结果又被我们凉州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即使他依然封锁云城码头,我们凉州之困亦可解。 以前我对生意这方面并不太关心,我只关心我们狼云军的训练,还有我们的庄稼收成,如今情况不一样,我们必须在短时间 筹集更多的资金,为西凌下一次更大的攻击做好准备,就算秦厉这次追难而退,他只退得一时,他迟早会再次卷土重来。 楚合欢离开之后,将她手上的生意全部交托给了钱长鸣,以钱长鸣一己之力根本无法管理这么多店铺,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凉州打仗的这一年,这些疏于管理的店铺,依然经营得不错,只有极少店铺被蚕食倒闭,每年赢得了丰厚的利润。 听钱长鸣说这一年,似乎有一股势力暗中保护着楚合欢的生意,帮她扫除生意上的障碍,这是这是谁的势力,我们就不得而知,我发现这丫头仇家不少,但暗中相助的贵人也不少。 只是她凉州的生意受到战争的影响,整整一年,不但没有赢利,反而出现了亏损,毕竟还要养活茶园的众多茶农,还有每年护理茶园的费用,胭脂铺、丝绸庄、旧楼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玉石生意就更加无人问津。 钱长鸣挣到的银两留出了一部分,其他都交到我的手中,他知道我们凉州目前需要大量的银两,我没有拒绝,等日后凉州解除了,我再归还给她就是。 如果凉州、商州没有断绝往来,兴许凉州的经济恢复容易很多,这个时候,我觉得也许当初这个决定太草率了,不能因为我与龙七两人的恩怨而影响到大局,如果能保住凉州,保住我们的族人,受点委屈无关系。 我决定拉下面子,逐步与商州建立往来的关系,我把这想法跟楚寒剑提了提,结果他断然拒绝,他说这口气他咽不下。 对于龙七成亲第二天就将我休弃这事,楚寒剑一直耿耿于怀,因为当年他也替龙七说了不少好话,千方百计地撮合着我们俩,想不到结果竟是这般,他除了怒龙七,对我心中也有愧疚,而如今我二十三了,依然孑然一身,是他的一大块心病。 看到他执意如此,我也不勉强。 这场大仗之后,冷凌风将守护凉州、训练士兵这一重任全压在我的身上,他则趁这喘息的机会,重整他冷家的生意,日夜不停来往其他国家,云清再次跟随着他奔波忙碌。 这次偷袭成功,红狼功不 可没,我命人收集网罗了一些奇书送给他,他爱不释手,不过他捧着书离开的时候,还是说这些奖励他可以不要,要我对他的狼老大好点就好,这家伙睁着纯净的眸子看着我,让人觉得拒绝他,罪大恶极一般。 “你家狼老大呢?他现在在哪?哪天我亲自登门拜谢。”我说得诚恳,他听到我的话,勾唇笑了,然后说有这份心思就好,他家狼老大四海为家,行踪飘忽,也不知道在哪? 我发现三狼帮的人嘴巴还真严实,关于他们狼老大的事情,没有一个人透露哪管一点点的信息。 “等他成亲就好,成亲了就不会到处去,成亲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一点,免得他看到我们帮中的人成双成队,双眼喷火似的。”红狼说完跑回去看书了,我继续让他留在楚府,天气异变对海战影响太大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宝贝,我可舍不得放他离开,枭狼送了这么大的一份大礼,不得不说是雪中送炭,如果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为了预防敌军偷袭,我们开始在还上筹建几座撩望塔,日夜都有人监视着西凌大军的动静,除了在海上建塔,我们还在三狼帮所在海岛建了高塔,海岛本来高出海面,如今再建高塔,就能俯瞰这片海域,监视商州与凉州交界处的情况,避免被西凌大军从多方向攻击,而不自知。 岛上建塔不难,但海上建一座稳固的塔则不容易。 因为冷凌风忙于处理冷家生意,恢复凉州经济,已经很久不理事的冷老爷子与楚寒剑也不时过来检查士兵的训练情况,而我聚集了所有冷家、楚家的能工巧匠共同研制新一批战船,以前楚冷两家都有各自的工匠,造出来的战船都不大一样,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合作。 自从我们上次大败西凌大军之后,将士又不禁有了骄傲情绪,人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次的胜利,很快冲淡昔日惨败的阴霾,而我始终相信,大的风暴会在后面,因为秦厉不是那种轻易就认输的人。 三个月之后,在我们凉州的生意渐渐有起色的时候,西凌大军又发起了攻击,不过这次四方商 贾显得从容镇定多了,毕竟之前流言疯狂地说我们凉州如何瘟疫横行,如何狼狈,但结果不但是子虚乌有,我们凉州大军还打了一场很漂亮的翻身仗,所以各地商贾都以为我们凉州有神灵庇佑。 听到这传言,我顺势诱导,派人到处渲染,一段时间之后,各处都说我们凉州有海龙王撑腰,不但年年风调雨顺,将士有神灵附体,打起仗来,神勇无比,无人能敌。 这说得像真一样的流言,让商贾更加坚信凉州不会有事,即使两军打仗期间,都不曾决绝往来,只是没有办法恢复到战前的繁荣热闹。 他秦厉想用荒谬的流言困死我们凉州,我就要用传言树立我们凉州固若金汤的形象,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流言亦是如此。 接下来半年与西凌大.大小小战争数十次,其中不乏有几次很大规模的战争,虽然互有输嬴,但却折损不少人力物力,尤其战船在战役中损坏了不少,好在在冷凌风的斡旋之下,我们凉州的经济没有在战争中压跨,甚至还有一些复苏的势头。 我觉得西凌私图通过长期的战争将我们拖垮,一直没有派他们最精锐的部队过来,而他们传言中的龙虎军我还连一片衣角都没见过,甚至有将士说他们的龙虎军根本不存在,要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秦厉能如此轻松夺取政权,除了他多年绸缪,多年往朝廷渗透势力,我总觉得他应该有一支完全属于他,并且锐不可挡的军队,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培养自己的军队。 战争爆发了两年的时候,秦厉再次来到凉州,他站在高高的楼船之上,如天神一般俯瞰着我们,浑身散发出王者霸气。 我也站在高高的楼船之上,他不出声,我也不哼声,最后他还是不吭声,静静站在上面,如一座沉默的雕像。 他的手下对我们进行劝降,说如果我们楚家军出降,我爹依然是凉州一城之主,如果在继续顽抗,迟早只是阶下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秦厉,我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我的预感没有出错,他这次的出现,让我们凉州面临最大的灾难。 第65章 突变 此次劝降,秦厉一直没有吭声,他静静站在战船上,那一身黑色而华贵的袍子,让他俊朗的脸庞显得冷硬而冷漠,整个人如一座冰山那般,带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劝降的是西陵新封的将军左岚,三十岁上下,平日也不大说话,只站在楼台之上运筹帷幄,偶尔在战船上远远对视,他脸上也没多大表情,整个人显得冷静而沉着。 我与他没有交过手,不知道他身手如何?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曾派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细,但他整个人像凭空出世,根本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传闻,估计是秦厉的亲兵。 “我们楚家军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知道什么是投降,如果你不想你们西凌大军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就赶紧带兵回去,否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绝不手软,但我们凉州偏安一角,如果你们西凌不犯我们凉州,我们凉州也绝对不攻击西凌,大家友好往来,何乐而不为?”我高声说。 说话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对面的楼船,看着左岚与秦厉。 “凉州自古以来就是西凌的土地,如果放弃,哪对得起我们的老祖宗。”左岚说。 “西凌都易主了,我们凉州对不起你们哪门祖宗?我绝对不会投降,要打我楚漫云奉陪,如果败在你手下,我无话可说,任杀任剐,但前提你要有这个本事。”我将头微微抬起。 “螳螂再大也还是一只螳螂,蟒蛇再大也是一条蛇,以其等待凉州血流成河,积血漂橹的时候被迫投降,倒不如现在投降,如果凉州现在肯降,我前事不计,你爹依然是凉州城的城主,而我对你依然如意,如果你执意如此,那——”秦厉越说眸子越幽深,到最后已经带着寒意。 左岚每隔十五天出来劝降一次,我拒绝了七次之后,秦厉终于说话了。 “如果不降呢?”我看着他说。 “如果不降,你手下的弟兄会一个一个死去, 最终城破人亡,尸横遍野。”秦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让人颤抖的力度,我感觉平地刮起了阵阵阴风,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看着我,眼神犀利而冰寒。 “要我投降,除非日出西边,否则绝无可能,到时说不定真的尸横遍野,不过那尸体未必是我们凉州的将士”听到我的话,秦厉变得更阴沉,他狠狠瞪着我,我也直视着他。 “你会输的,投降吧。”秦厉的声音带着笃定,但隐隐还带着叹息,眸子幽深如天幕,听到这话,我心跳快半拍,心里产生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出什么。 从楼船下来,我精神都有点恍惚,我脑海总是回放秦厉那一脸的笃定,他凭什么在遭遇了那么大的一次挫败之后还那么笃定?他为什么那么肯定说我会输? 楚寒剑说我是把这个男人想得太厉害,他就不信他秦厉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听到楚寒剑这般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免得他又以为我对秦厉余情未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秦厉这次说给我七天时间考虑,他要我慎重考虑,要不后悔莫及,其实事情还好商量,投降这是底线,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七天之后,秦厉没有发动进攻,但圣女国发动了政变,圣女国年迈昏庸的老皇帝纵欲过度,死在自己宠爱的丽妃的床上,身体孱弱的七皇子因伤心过度也病逝了。 除了七皇子,圣女国就剩下一个心智只有八岁的三皇子,但他竟在皇上驾崩当天,冲上圣女国最高的楼,一般喊着神仙姐姐,一边如断线的风筝那般跳了下来。 两个皇子都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似是一场意外,但这个世界怎会有那么多意外?七皇子的死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我听说他与他的父皇感情不深,怎会伤心过度病逝?三皇子虽然心智只有八岁,也断不会自己从高楼跳下来,他肯定被人下了药,产 生了幻觉。 圣女国先皇骄奢淫逸,后宫佳丽三千,还广建宫苑,年年选秀女,但他的妃子众多,子嗣香火却不旺盛,这么多年广布雨露,也有个别妃子怀上龙种,只不过不是小产,就是小小就夭折了,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七皇子,一个三皇子。 圣女国的皇上,两个皇子,都接连几天相继死去,公主如果不是胆小怕事,就已经外嫁远地,国不可一日无君,圣女国左右丞相争夺皇位,皇城之内,发动了一场血腥屠杀。 第二天左丞相穆辽远登上帝位,右相宁国庭和一批大臣失踪,圣女国在最短的时间大换血,消息传来,我手脚都冰凉了。 失踪的右相宁国庭就是我们的人,那一批失踪的大臣,也是我们煞费苦心潜进去的,如今不但他们失踪,就连他们的家族,也在短短一夜之间全不见。 这一年多我忙于训练士兵,抵抗西陵大军隔三差五的进攻,而冷凌风四处奔波,重振我们凉州生意,我们都忽略了圣女国,也没有这个精力将人力、无力投进去,没想到多年渗透的势力一下子被人拔了。 早在秦厉说他知道我们有势力渗透到圣女国,我就应该警醒,他能知道得那么清楚,肯定他也有人潜伏在里面,如今一场政变,本来有可能属于我们的圣女国,一下子成了一把直抵我们的脊梁利刃,怎能不教我们心寒? 我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西凌的龙虎军未出,原来他们是在等待最佳的时机,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西凌这一两年来隔三差五地攻打凉州,困死我们凉州,原来是想将我们的注意力集引到与他们的场战役,而秦厉他就趁这个机会—— “你说他接下来想怎样?”冷凌风收到这个信息,火速赶了回来。 “圣女国被他控制,局面一稳定就会攻打土国、吐鲁国,这其实也就是攻打我们凉州,如果这两个国家沦陷了,我们凉州就成了一个孤岛, 被前后夹攻了,情况不容乐观。”冷凌风脸色凝重地说。 “圣女国那边,我们的人还能还击不?” “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如今秦厉的人已经控制了局面,我们这个时候的还击,只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并且让我们还留在圣女国的人暴露。” “我们这段时间应该尽快将人调往土国、吐鲁两国,守住这两个国家,借两个国家的兵力抵挡西凌的进攻,如果这两个国家沦陷,我们凉州只能用一州的兵力,对抗土国、吐蕃、圣女、西凌四个国家,情况堪忧。”冷凌风说。 这上百年来,凉州经历了无数次战争,无论是楚寒剑,还是我,始终坚信我们凉州不会倒,但在这一刻,我的心忐忑着,这是凉州遭遇最大的危机,我真有一种即将城破人亡的悲凉感,我甚至开始思考,我一直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如果我当初投降,我们楚家军只要将血族的身份隐藏,依然能活命,但冷家军——不过我怎能弃风雨同行了上百年的冷家军?就算是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抵抗到底。” “如果你嫁给秦厉,又或者投降,楚家军依然能活命,但我们冷家军就完全孤立无援了,但你还是选择了跟我并肩作战,不离不弃,谢了。”冷凌风深深看了我一眼。 “吃人的嘴软,用人地手软,你送了那么多年美酒、丝绸、胭脂给我,也不是白送的。”我笑着说,冷凌风也笑了,一扫刚才的阴霾,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因为这次关乎凉州城的生死存亡,冷老爷子和楚寒剑在也坐不住了,当天晚上我们一起商量作战策略,最后决定让冷凌风与楚寒剑带人立刻赶往土国与吐鲁国,而我也冷老爷子一起守在凉州。 “只是不知道他是先以土国为突破口,还是以吐鲁国为突破口?我们要留足兵力驻守凉州,如今派去的人在分到两个国家,我的兵力就会显得不足,倒不如将兵 力驻守在兰若谷附近,这里是两国交界处,看战火在哪点燃,我们的人就立刻往哪里赶?”楚寒剑说。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算是赶到那里,也已经人疲马倦,他们以逸待劳,我们的胜算不大,人还是白白牺牲,还有秦厉为人狡猾,就如上次那样佯装攻打我们两翼,实际是直捣黄龙,这次说不定他也故技重施,来一招声东击西。” 听到我的话,大家都沉默了,如今我们兵力本来不足,如果这次再分散兵力到两个国家,情况也不容乐观。 “如今先将军队驻扎在兰若谷,我们密切留意西凌大军的动向,这么大的一次调兵遣将,一定会有动静,到时我们再见机行事。” 当天晚上我们商议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楚寒剑与冷凌风就出发了,楚寒剑去了土国,冷凌风去了吐鲁国,还有一部分驻扎在兰若谷,随时候命。 凉州据有天险云海易守难攻,所以我手下的悍将我只留下了牧歌,其余都分别去了土国和吐鲁国。 冷凌风走后,我感觉肩膀上的重担更重了,凉州存亡全压在我的手中了,我能不能守住这片海域?能,一定能,我对自己说。 因为局势紧张,云清接受了冷凌风的生意,战争一打响,除了拼兵力,也拼财力,我们起码粮草不能绝。 第二天面对的再一次劝降,我退了一大步,说考虑考虑,我要为冷凌风和楚寒剑争取时间。 “要考虑多久。” “十天。”说的太长,对方起疑,说得太多,有于事无补。 “我知道你在敷衍我,但我还是想给十天给你,其实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想让自己亲手抹杀。”其实从他攻打凉州那一刻起,他已经亲手将我们的所有退路已经封死了。 十天之后,我拒绝投降。 我拒绝当天晚上秦军海军攻城,这次虽然秦厉一直没有露面,但他一直在楼船里面,指挥这一次的海战,这次攻城的是真正的军队。 第66章 相见 憾山易,憾冷家军难,外面曾传言道,冷家军精锐部队如何强悍,我没有见过,但当天晚上,我见识了秦厉的龙虎军,虽然在浩瀚的大海,他们依然是真正的强队。 龙虎军崇尚黑色,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武器,战衣的左臂绣着一条腾飞的龙,龙者王者,这是皇族的标志,只有皇上的衣服才能有龙腾,这彰显着龙虎军的地位,右边袖子绣着一只猛虎,带着噬人的凶狠。 龙虎军就像是秦厉的化身,冷静,犀利,强悍,带着让人窒息的气息。 这次迎战秦厉,虽然我和冷老爷子,都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甚至在将士面前,我们显得信心百倍,但我们都心有戚戚,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保得住这座赖以生存的城池,就算我能保住,我也不知道冷凌风那边是否能抵住西陵的锐不可当的百万铁骑,毕竟凉州闻名天下都是海军。 我们一直派人留意西凌大军的动静,知道这次秦厉亲自带兵三十万攻城,这人数比任何一次都要多,但据探子的飞鸽传书,此次主要是调驻扎在北缰的兵力过来,但没想到探子被欺瞒了,来的时西凌最精锐的部队龙虎军,看来秦厉是准备背水一战,将凉州拿下了。 因为不知道来得是龙虎军,我们精锐未出,秦军在深夜发动了攻击,经过上次的惨败,我们已经完善了灯塔与海上巡逻队,秦厉的战船一过天癸中线,我们的人已经发现。 长期遭遇秦军的突袭,我们的将士对这种情况已经应对自如,一听到号角声,立刻起来拿好装备,处于戒备状态。 “弓弩手侯命,一入射程给狠狠地射。”我低喝一声。 “侯风,带斗舰侧走,侯在两翼,找机会侧面撞击。”冷老爷子沉稳喊道。 “是——”众将士中气十足,斗志昂然,被没有被秦军上千艘战船所摄,我极力远眺,试图穿过前面的战船,看清楚前方的主力在哪个位置,今夜风大月色朦胧,灯塔那微弱的灯光不足让我看清楚船上的情况。 前方战船黑压压的,显得很快,船上也黑沉沉的,心不自觉跳快了些许,冷家军的斗舰根据西凌海军的布局而移动,我们战船的弓弩手,一动不动准备射击,空气凝固而压抑。 浓浓夜色下,上千艘战船迎风破浪,朝我军冲来,前面的战船人影影绰,站满了一船人,因为前面是斗舰,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却沉稳而有气势。 “准备——”随着我一声号令,士兵已经拉好弓,等待他们的船一入射程就万箭齐发,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射程的时候,前面的船放缓了速度,后面的船却如风那般飞速冲了过来,这一突然的变化,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里面一定有诈骗。 “不好——”我与冷老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异口同声大喊撤退。 “两侧分散,中军立刻撤退。”寂静的夜,我们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众将不明所以,但舵手却立刻听命,船开始分散撤退,但西凌大军后面的船一进入我们的射程,一改刚刚的沉稳,速度异常,尤其今夜风大,他们顺流而下,更加迅猛可怕。 待看清楚这些船,我们倒吸了一口冷气,船上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排排穿着衣服的稻草人。 “分散,退——” 冷老爷子的声音依然沉稳,毕竟在这片大海上征战多年,有着常人没有的冷静,船前进容易,后退难,虽然我们的已经进退有序,但还是敌不过他们的速度,但无数艘战船在接近我们战船的时候,突然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火如无数条火龙,直卷我们的战船, 两军战船就快接近的时候,他们朝我们的船泼东西,那浓烈的味道呛鼻。 “马上跳船。”我见势头不好,马上命前面的弓弩手跳船,但还是迟了,两船相撞,轰的一下,船头全烧了起来,来不及跳船的将士,不是被大火烧死,就是被灼伤,惨叫乍起,而恰逢其时,对方锣鼓大响,那震天撼地的呐喊,那熊熊的火光,让这片海域成了人间炼狱。 我军有两百多艘战船被焚烧,一时火光滔天,黑烟滚滚,日后有士兵一脸后怕地回忆说那天“烟焰涨天,海水皆赤”,也有远在凉州城,夜不成寐的百姓被那浓浓黑烟所摄。 好在我们的舵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依然很冷静的迅速撤退,我们狼云军长年更狼虎打交道,短暂的惊吓之后,已经开始沉着应对,小宇带领三百个手下潜入大海。攻击对方楼船,将对方注意力分散。 退到离湾线,我们的人与西凌的龙虎军交上手,为了躲避对方的火攻,我们的战船往两边疏散,而他们的船似乎有意撞开我们两边的船,一时中门大开,对方有三十艘战船,穿过重围,直冲我们的楼船。 “弓弩准备,射——”短暂的惊慌之后,我冷静下来,镇定指挥着。 “投石机准备——”在火光中,冷老爷子的轮廓如刀刻一般冷硬,高大的身躯依然如青松般挺立,这时候他俩父子很像。 “丫头,别慌,我们的主力尚在。”冷老爷子一边目视四周,一边说,手下要我们退到舱内,说危险,但哪有主帅退到船舱的道理?我们的投石机果然威力无穷,一下子砸沉了五艘靠近的战船,其他见识不好,从来侧围攻。 在我们弓弩手的猛烈的攻击下,最后有五艘斗舰突围,朝我们楼船两侧撞来,我们的投石机只能在前方攻击,两侧就显得无能为力,五艘船一靠近,船上的士兵与我们的短兵相接。 他们身穿黑色的衣服,用黑色的匕首,黑色的绳索以让我们想不到的速度立刻朝我们的船攀缘,左右臂膀那飞舞的龙,那噬人的虎是那样的扎眼,从攻船的那一刻,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完全是眼神交流,但却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默契,超强的协助能力。 他们那黑色的绳索看丝与普通绳索无异,但却刀剑不能让之断,有着超强的韧性,他们黑色的短刀匕首,不知道用什么铸造而成,发出让人寒心的光芒,我们的短刀与之一碰,立刻断成两截,看似轻轻一扎,但已经牢牢扎入船缘,他们利用手中双刀,迅速攀缘。 龙虎军出手快且狠,招招致命,力图在最段时间将对方击杀,眼神犀利专注,除了击败对手,似乎心无旁骛,黑色的衣服,冰冷的眼神,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阴寒的气息,很快有十来个攀爬上我们所在的楼层,灵敏快速得如一条蛇。 我们靠近,试图将刚上来的人踢下去,谁知其中 一个随手一扬,烟雾弥漫,好在我曾与士兵做过这样的训练很多次,能很快反应过来,屏住呼吸,他们趁着烟雾,迅速出手,我手一扬,数枚飞镖透过烟雾,直射几个与我军将士鏖战的黑衣男子。 海上风大,毒烟很快飘远,其中一个准备故技重施,但他还没有得手,我已经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动作狠绝快,附近有将士发现我们的楼船遭受攻击,试图想过来营救,但却被对方的战船阻挠,擒贼先擒王,这一役,他们的战船有意无意地冲开了我们楼船四周的防卫,集中了三十多艘战船围攻我们,看来目标是我和冷老爷子。 好在我们狼云军也不是豆腐块,放在楼船的除了一等一的弓弩手之外,近身搏斗也是勇猛无比,而牧歌带领附近几艘船突破重围,朝我们楼船奔来,秦厉的龙虎军与一般将士不一样,他们的出手只求对方死,并不顾忌自己生命,杀伤力极强。 鲜血染红了船上的甲板,地上除了有倒下的尸体,还有无数断成两截的匕首,短刀,就在双方击斗的时候,我们的楼船竟然调转方向,朝西凌大军的方向进发,我心大骇,立刻冲下去,显然我们的舵手被杀,他们想将我们的船驶到敌军范围内,如果这样,我们必然被擒。 我夺过对方的匕首,攀援而下,及时控制了下面的局势。 牧歌赶来的时候,我已经整一个血人一般,龙虎军显然是准备活捉我与冷老爷子,因为除了攻击我们的龙虎军之外,其他龙虎军的黑色匕首全部淬了剧毒。 这一役我们被烧毁两百五十艘战船,击沉两百艘,损失惨重,看着那么多伤兵,那么多尸体,除了伤痛,我也感到从所未有的危机感。 “战争有输就会有赢,这次我们输了,下一仗就是我们赢,下一仗,我们用敌寇的鲜血祭奠我们的将士,我们的兄弟。”我狠狠说道。 “是——”让我宽慰的是,我们凉州的将士,即使面对这般惨痛的打击,依然保持昂扬的斗志,有着寻常人没有的韧性,听到这么响亮的回应,心重新稳定下来。 安置了所有将士,我命人在船抹上海泥,免得他们重施故技,西凌大军还没有让我们喘过气,第二天又发动了新一轮攻击,这次不再用火攻,但攻势依然猛烈,我们虽然守住了,但每次战役死伤都比他们多,这样下去,迟早一天失守。 “凉州是西凌的土地,我志在必得,你早一天投降,你的手下就少死一个,为了一时意气,为了所谓的义气,你拿你楚家军的鲜血作赌注是否值得?” 我许你一国之后,难道还及不上小小一个凉州?“在我们打了三次大的战役之后,秦厉再次劝降,这一天他站在高高的楼船上面,带着居高临下的王者之气。 西凌、东都、古夏本来都是我们血族的土地,如果要追溯到老祖宗,他和西家都给我哦滚蛋去,如今我只想要一个凉州罢了,跟我说什么西凌土地,他西凌原来是谁的土地?还不是我们大厉王朝的? ”凉州在,我在,凉州亡,我亡,我还是那句话,要破凉州,踏着我的尸体过。“我抬头坦然看着他。 ”你——“秦厉皱眉,那幽深的眸子愈发阴冷,最后拂袖而去。 接下来 的日子,两军频频交战,如此猛烈的攻击,前所未有,好在凉州依然平静,凉州百姓辛勤劳作,用行动支持着我们的战斗。 一个月之后,灰狼过来,送来十万支火箭,然后开始带着一批能工巧匠替我们修复战船,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灰狼为什么武功平平,却是三狼帮的二当家,他擅长制作各种武器,机关,尤其在造船方面,简直是一个旷世奇才,他与红狼都不是常人。 看到那十万支火箭,我愣神了好久好久,心中说不出的狂喜,如果我是男子,我真想扑过去抱起这头大熊。 ”我老大吩咐我赶做的,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灰狼朝我憨厚一笑,那白白的牙齿特别耀眼,我简直说不出话来,这份真是大礼。 ”你这楼船落后了,投石机要前后左右都有的攻击力才强,不过这样的船,承受能力要更强,要做出了要费些时日。“这艘我引以为傲的楼船,这家伙竟然说落后了,这灰狼的脑子怎么做的?我太开心了,以为发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又掐了红狼一把,结果痛得红狼鬼叫,那双清透的眼睛无比委屈地看着我。 因为有了这十万火箭,还有一个能夜观星相,掌握天气变化的红狼在身边,一个多月后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那天风高物燥,我们用了十万支火箭,烧毁了对方三百多艘战船,趁乱攻击,打沉了两百艘战船,让西凌大军元气大伤。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掌握了主动权,偶尔去袭击对方的海上军队,试图将他们驱逐上岸,而他们经过那一役之后,也收敛了不少,进攻次数渐渐减少,众士兵与凉州百姓都欢欣鼓舞,以为很快他们就知难而退。 接下来一段时间,探子说云城不断有增援,探子只注意他们人数不断地增加,并没有留意他们每次增加一批人,有从里面掉走一小批,等我发觉的时候,真正的悍将强兵已经偷偷调去圣女国。 冷凌风那边天天有战报回来,说与圣女国的士兵正在顽抗当中,这让我的心稍稍安慰,不过一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我收到了急报,楚寒剑驻守的吐鲁国失守。 楚寒剑收到错误的情报,被他最信任的亲信所骗,以为西凌大军调集了所有兵力攻打冷凌风所在的土国,做了错误的判断,将人赶至冷凌风所在土国,西凌主力军一撤退,吐鲁国那些缺少强度训练的士兵,根本不堪一击,不出十天,立刻被西凌的铁骑攻破。 竟然有血族的人叛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心?被自己人出卖的感受真不好。 吐鲁国被攻破,情势逆转,楚寒剑与冷凌风,被西凌与圣女两国的兵力围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西凌真正的龙虎军全去攻打土国,吐鲁两国,而秦厉在我这边只是做一个幌子。 他这次主要目标是攻下土国、吐鲁国,然后在前后夹攻凉州,怪不得上次元气大伤之后,放缓了攻击,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定是暗中将人都抽到圣女国了。 冷凌风的大军被困高梁山山脚下,断粮断草,情况堪忧,如果不及时派兵解除那边的危机,那后果不堪设想,那边的粮草估计能扛上三两个月。 秦厉的战术总是亦真亦假,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 我将大军调去援助冷凌风,凉州守卫空虚,被秦厉杀一个回马枪,那—— 如今我们是一个凉州,加上两个积贫积弱的小国,而对方是强大的西凌与圣女国,兵力悬殊,财力相差巨大。 ”西凌与东都、古夏素来不和,如果西凌这次拿下圣女、土国、吐鲁国、凉州,它在众国中独大,威胁到其他国家,这肯定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所乐见,从这些国家下手,让他们出手阻止西凌称霸,保持势力均衡,说不定能解除这次危机。“ ”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只是皇上都坐在金銮殿上,我怎能在最短的时间见到他呢?“我皱眉说。 ”我记得当年龙七约了三个国主出来,最终说服三国,让商州独立出来,免受兵乱之灾,如果他肯出面,应该可以最快速度见到两国皇上,如果西凌强大,夺了凉州,必然夺商州,其他国家估计不愿意打破如今的平衡,只要龙七愿开这个口,其他国家肯出手相助,也说不定。“ 听到冷老爷子的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叫我找龙七?我眉头皱了皱。 ”冷老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的恩怨,他不但不肯帮我,说不定还落井下石,百般羞辱。“我低低说。 ”男人很多时候口是心非,如今死马当活马医,你不如去试试,如果不行再想办法?暂时我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冷老爷子看着我,目光带着焦虑,因为他的儿子冷凌风正在围困中,其实我的焦虑不比他少多少,围困的除了冷凌风,冷家军,还有楚寒剑,狼云军,除了他说的这个办法,我暂时的确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要我将凉州的狼云军全抽去帮冷凌风突围,那又太冒险。 ”凉州有天险,易守难攻,我先抽点一部分驻守凉州的冷家军助凌风突围,凉州有我守着你放心,速去速回。“冷老子看着我。 我曾说这辈子不看龙七这男人半眼,我曾说绝对不踏入商州半步,但如今却让我去求这男人,我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这般情势,就是用刀子搁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绝对不开口求他一句,就是这商州我也不想踏入半步。 我还清楚记得,大婚当天,全城百姓相迎的盛况,我还记得被休妻,我和我的送嫁队伍,是怎样—— 但如今凉州危在旦夕,有那么多兄弟等着我营救,就是再大的屈辱我也忍了,我重重点了点头,当天晚上趁黑雾大,悄悄坐船去了商州。 平日去商州要七天,如今情况危机,我用了最快的船,仅仅用了五天就到达了凉州,入黑的时候,我到了龙府门前,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但到了这门前,我就想起当日被他驱逐出去,受尽嘲笑的一幕,拳头又禁不住握紧了。 ”来者何人?“为了方便行走,我将头发束了起来,加上天色暗,门前侍卫并没有认出我,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我,我可是新嫁第一天就被休了,但为了凉州,为了血族,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告诉你家主子,凉州楚漫云求见。“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听到我的名字,守卫愣了愣,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有人说道,我即使不用转过身子,也知道后面的是谁。 第67章 独吞 听到龙七声音的那一瞬间,我很想掉头就走,但最后我不得不硬起头皮转过身子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双蓝眸带着微微的笑意,但这笑分明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似乎我是摇尾乞怜的小狗,被他抛弃了,走投无路之后,又死皮赖脸跑回来找他。 看到他这般笑容,我的心微微地收缩,这种感觉真不好受,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自如一些。 “龙城主,好久不见,是我想找你。”我抬头坦然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俊美如铸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唇间那抹笑甚是刺眼,以前我很喜欢他那双蓝眸,如今我讨厌他这双眼睛。 “原来是楚大小姐,那可真是稀客。”他性感的唇瓣微动,说话间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讽刺到极点,我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生怕自己按捺不住,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今天是来办正经事的,凉州被困的将士还等着我去赢救他,我不断这样对自己说。 “的确是稀客,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楚漫云有事请求龙城主帮忙,这是见面礼,请龙城主笑纳。”说完我挥了挥手,一驾马车缓缓在我跟前停了下来。 黄金白银珍宝,我又不舍得送,毕竟这段时间,正是我们凉州要用钱的时候,听说这死人喜欢收集名家书画,这次我从凉州搜罗了一车子送来给他,如今时局不好,凉州早已经没有人看这些东西,但他商州繁荣,其他国家也太平,这玉升值比较大。 他随手打开一个画卷,在看到画下面的下款之后,蓝色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绽放出说不出的光彩,这画卷如果在太平盛世,价值不菲,他是识货之人,自然知道这车墨宝的价值,这死贪财鬼,看到他发亮的眼睛,我心中暗骂,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楚大小姐如此盛情,却之不恭,曾志你过来把东西拉进去。”龙七说,唇瓣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如今他收了我的东西,总该替我办事吧,我坦然地跟他走进龙府。 “楚大小姐远道而来,应该也倦了,小莲你带楚大小姐去歇息。”龙七对路过的一个清丽丫鬟说。 “是,楚大小姐这边请。”丫鬟声音清脆,微微抬头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一眼之后又低下来头。 “我不累,如果龙城主——”但我还来得及把华硕完整,就被龙七打断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如今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是得避一下瓜田李下之嫌,免得影响彼此的清誉名节,楚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说完龙七那眼看着我,眸子的眸子纯净蔚蓝,我气极,他居然跟我说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弄得我楚漫云饥渴已久,要硬上他一般,他以为他龙七是谁?我要是饥渴,我要是要男人,凉州又不是没有。 “龙城主是当世英雄,是坦荡荡的君子,别人信不过我楚漫云,难道还信不过你龙城主吗?哪会有人嚼嘴根子,途中我已经歇息过,精神很好,如果龙城主不介意,我们说正事可好?”我很努力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很平静地对他说。 “君子坦荡荡,奈何藤蔓会缠身,男女大妨还是要估计,楚大小姐豪放不介意,我龙七还是介意的 ,并且我刚从外地回来,倦了,要歇会,如果楚大小姐精神尚好,可以在门前等候。” 这家伙说完大踏流星地走了,走的时候头也不会,那看我的眼神冷漠而寒凉,甚至带着厌恶,似乎与我多呆一会,我就玷污了他清白一般。 “好,我在龙城主门前等候。”我跟了上去。 “哦?你要在我门前等候?”他问我。 “是——”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门前有陌生人守着,我睡得不安稳,夜凉风大,到时楚大小姐病倒,要赖在我们龙府,这该如何是好?”听到这话,我那个气闷呀,谁想赖在他龙府?如果不是这次凉州有难,他就是十六人的大轿接我,我也不来,但这话我咽到肚子里,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龙城主放心,楚漫云粗生粗养,风餐露宿也是常事,就是今晚下冰雹,我明天依然身强力壮,龙府虽气派,但我楚府也不寒酸,房间多的是,我不需要赖在这里,就是美男,我们凉州也不比商州少,龙城主过滤了。” “龙城主如果倦了,歇去吧,堂堂龙城主,不会担心我会半夜抹了你的脖子吧。”说真的倒真想用刀子搁他脖子上,就算不杀他,吓他半死也好,但我是想想而已。 他不置可否,进寝室然后关门,一系列动作十分连贯。 很快他寝室的灯火熄灭了,夜变得很寂静,今晚的风比较大,但比较凉爽,吹着倒舒服,不远处有一座亭子,亭子中间有石桌石凳,我坐下来,靠在椅子上,现在已经夜深,过不了多久,天就会放亮。 我怕躺在舒服的床上,会睡得太沉,错过了时间,他龙七耗得起这个时间,我不行,我必须守着他醒来,毕竟我们凉州数十万大军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而我不在凉州,不知道冷老爷子是否能守住凉州,心中太多事担忧,所以焦虑不安,虽然疲倦,但毫无睡意。 这一夜过得特别漫长,感觉等了好久都等不到天亮,无聊的时候,我就拿一个馒头来吃,我没指望这家伙会盛情招待我,所以自备好干粮,这次用得上了。 但龙七似乎一头半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久一般,灯熄灭之后,里面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睡死了,有好几次我都几乎按捺不住想去敲门,但最后都忍住了,直到中午这家伙还没有起来,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我终于忍不住了。 “龙城主,该起床吃早点了,我为你准备了香喷喷的糕点。”我一边敲门一边说,然后从我的包袱拿出几个又硬又冷并且颜色微黄的馒头。 但里面寂静无声,似乎还没有醒来,这死人是故意的,但凡练武之人,警惕性不会那么低,不可能听不到我叫他。 “龙城主,吃早点了。”我轻轻叫着,然后不紧不慢地敲着门,不曾再断过,我看你怎么睡?可恶。 “准备了什么糕点?”好一会之后,他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丝慵懒,似乎宿醉尚未清醒一般,声音落了,我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估计是起床了。 “热气腾腾的上等包子,吃完齿颊流芳,我一大早专门出去买给龙城主品尝的。”我说。 “哦?这么上等的包子,我怎么闻不到香味?”一会之后,寝室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就是开门的声音,他一开门目光就开始寻找包子,待他看到我 手中那又冷又硬并且颜色偏黄的包子时,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就是你说的热气腾腾的上等包子,吃了齿颊流芳?”他的声音带着嘲讽,不过我也不在意,无论怎么说他给我滚出来了,只是既然出来了,好心他就整理一下他衣袍,敞开大半个胸膛想勾引谁? “嗯,我早上买的时候,的确热情腾腾,并且又白又香,只不过到了中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说,脸不红心不跳,目光从他健硕结实的胸膛移开,就在这时,他府中的丫鬟知道他醒来,送来温水替他梳洗。 “龙城主,天气寒凉,这衣服还得拉一拉,免得孤男寡妇,瓜田李下,这嫌还得避一下。”昨夜他那句话,我还记忆犹新,所以禁不住讽刺他几句。 “寡妇?”听到我这话,他脸一黑,看到他黑脸,我心畅快得很,我就是说我是寡妇又怎样?我就是咒他已经死了又如何? “既然想避嫌,跑来我们龙府干什么?别嫁了三四次,又想装烈女?”他冷冽地说,我当场被他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谁嫁了三四次,我就嫁了一次,出嫁第二天我的夫君就染重病死了,死时全身溃烂,惨不忍睹,我心中暗骂,只是没骂出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梳洗完毕,他府中的丫鬟送来吃的,他眼睛瞄着我手里的包子,但嘴却吃着他龙府那些精美的点心,点心分量很足,似乎有四五个人地分量,但他也没有叫我吃的意思,而我也不稀罕。 “龙城主,现在太阳猛烈,你府中丫鬟也在此,应该不会损你的清誉,你龙城主英明神武,文滔武略,我这次来的确有事请你龙城主帮忙。”我一边说一边在石椅坐了下来,他府中那几个十三四岁清丽脱俗的丫鬟,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 冷府阳盛阴衰,连厨子都是男的,有侍卫曾嘲笑冷家连蚊子都是公的多,但这龙府刚好相反,阴盛阳衰,看到的大都是女的,并且这女的,一个赛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清一色全是十二三岁,可见龙七这男人,不仅风流,而且还恋童,当年他向全世界宣称嫌我太老的话,我如今想起还耿耿于怀,如今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我老了,原因就是他恋痛。 “龙城主,古少爷他们来了。”有丫鬟近来禀告,将我准备说的话咽了下去,说话的丫鬟眉眼如画,也只有十三岁上下。 “快情——”龙七再不看我,当我是空气一般,这古老板什么人来的,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节骨眼跑来打扰。 很快脚步声起,外面进来四个高矮肥瘦不一的男子,他们一进来,就跟龙七寒暄开来,看来这些人平日很熟悉,他们看到我都微微愣了一下,似乎不曾想到还有旁的人在。 “这位小姐是——”其中一个儒雅的中难年男子问。 “凉州的楚大小姐。”我并不想那么多人知道我来商州的事情,正想随便编一个身份,没想到龙七却直截了当地替我答了,气得我够呛,他们许是没有见过我,但一定知道出楚大小姐,就是龙七那个年老色衰的弃妇。 对上这四个男子或诧异、或暧昧、或轻浮,或探究的目光,我真想拂袖而去。 “楚漫云见过各位公子。”我站了起来,朝他们淡雅一笑。 “楚大小姐果然国色天香,闻名不如见面。 ” “想不到今日有幸见到凉州第一美人楚大小姐,胡某人真是三生有幸,梁兄,看来我们真是不虚此行。”短暂的死寂之后,喧闹声再起,这四个男子开始争先恐后地奉承起我来,而龙七嘴唇轻勾,不曾说过一句话,似乎看着一出比较有趣的戏,我怒极,却发作不得。 桌子不大,我与龙七,再加上这四个人,就有六个,根本坐不下。 “胡兄请坐,古少爷请坐,老朋坐……”龙七一一邀请他们坐下,而位置不够,这时候要不就我离开,要不就那个儒雅男子站着,这个时候龙七拿眼看着我,那意思明显不过,那就是叫我滚蛋。 他想叫我滚,我偏不滚,现在是我有求于他,并且时间紧迫,我怕我这一转身,他就跟这群男人喝花酒去,然后几天几夜不回来,我哪去找他? 我低头悠闲而自如地看着桌子上的糕点,佯装不知道他的意思。 “楚大小姐,你没看到我这有客人?”龙七看着我,目光冷漠,声音带着寒意。 “来者皆客,我大老远过来,我也是客。”我抬眸看他,声音轻柔,脸上带笑,他刚我就柔,他怒我就笑,看谁失了礼仪? “不是谁都有资格做我龙七的客人,不过一夜夫妻百日恩,既然你要来,我也不好赶你出去,免得别人说我龙七薄情。” “你刚刚说有事相求,如果是身上没有银两,看在过去的情分,十几两白银我还是愿意给的。”说完他给了我十两白银,然后抬眸看着我,我就差点没气背过去,时至今日,他居然还敢对我提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死人。 “怎么?嫌少?”他语气轻蔑,眼神轻佻,其他四个男人看到气氛不好,都不敢插话,最后是那儒雅男子碰了碰他的手肘。 “我不缺这几两银子,今日我的确有事相求,龙城主如果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借一步说话,漫云自会感激不尽。”这家伙明显是下逐客令了,如果我今日这一离开,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不用藏着腋着,我龙七是何许人,你因何事找我,我又怎会不知道?如今凉州岌岌可危,被西凌穷追猛打,随时要沦陷,你是想我出兵相助,还是想我替你引见其他两国的国主?楚漫云,你以为你是谁?”龙七看着我,一脸不屑。 “西凌的皇上攻打凉州之前,已经与其他两国国主签定盟约,友好往来,互通有无,开通商埠,降低关税,不过他也说了,攻打凉州,是他西凌家事,外人无权插手,如果哪个国家敢出这个头,日后虽远必诛。”龙七冷冷说道,那句虽远必诛如平地卷起一股阴寒的风,让周围的人为之变色。 “兔死狗烹的道理龙城主不会不懂吧,这盟约只是一个幌子,再加上人心贪婪,圣女国,土国、吐鹿国已经在他秦厉的掌控之下,如果凉州也入他的囊中,下一个是谁?” 我本不想在外人面前谈论这些,只想秘密行事,但龙七却一股脑全说了,实在恨极,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像他那般可恶,我将手中那几个微黄的馒头搓成了一团。 “下一个是谁与我何关?我们商州就如一只鸟,哪棵树大可乘凉,我们就飞去哪栖息,所以谁强大,谁被灭,我并不关心,只要我们商州百姓安居乐业即可,你们说是不是?”龙七一边说,一边品了一口茶 ,动作优雅自如,带着天生的高贵气质。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兴许我还考虑帮上那一把,送点银两什么的,尽尽道义,不过如今你只不过是一个我龙七不需要的弃妇,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会为了你与西凌的皇上作对?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罔顾我们商州百姓,轻易卷入战争?”他说我人尽可夫?我其实预料到此行,会遭到他的羞辱,但没想到他的话竟然难听到这个程度,我气得浑身颤抖。 “我龙七只是一个生意人,商人逐利,做什么都讲求回报,这种亏本生意我绝对不做,你就死了这一条心,如果当日我对你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也不会第二天休了你,我当日对你没兴趣,今日对你更加没兴趣,你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在座几个少爷,听到我们的争执,如坐针毡,一会后起身告辞,龙七挽留,但人还是走了。 “你去死吧——”我扬起手中的揉得极为难看的包子,死死砸向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我就知道求他一点用都没有,只不过冷老爷子不死心罢了,再跟他耗,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 我出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我怎能这般走呢?我那一车书画他放哪了?我赶紧往回走,回来的时候,他竟然在吃我那揉的很难看的包子,似乎味道还不错,而他府中丫鬟正在收拾那一桌子精美点心。 这家伙果然是不正常的,被我揉得那么难看的包子,他都啃得下? 估计是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看见是我,显得有些愕然,估计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又折回来。 “你怎么回来?舍不得我?”他问。 “我的包子好吃吧?”我笑着问。 “还行,就是难看了一点,楚大小姐折回来所谓何事?”他答道。 “我不需要你帮我,我只想你替我引见两国的皇上,如果你肯帮这个忙,我感激不尽,自然不会亏待你。”看到他脸色平缓,我又冒出最后一丝希望,最后问了他一次。 “绝对不亏待我?你拿什么谢我?银两?我不缺,美人?莫非楚大小姐想自动献身?还是不要了,我对残花败柳,被人用过的女人不感兴趣。”听到他的话,在收拾点心的丫鬟抬头看我,其中一个目光充满鄙夷。 “你还有事?”他问我。 “嗯,有事。”我答,估计已经是愤怒到无以复加,我竟难得平静。 “说吧。”他懒懒靠在石椅上,斜着眼睛看我。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既然你什么都帮不上忙,把那一车名家书画还给我。”这一车书画价值不婓,我凉州正是缺钱的时候,不能便宜了他,呆会我换了银两再回去。 “哈哈哈——”听到我的话,他朗声大笑,似乎遭遇了最好笑的事情,最后笑得竟然咳了起来,怎么不干脆笑死他,笑得气绝身亡?我心中暗道。 “什么书画?你什么时候送书画给我了?我怎么没有印象?”他佯装失忆问我,他还真会装。 “小翠,你有没见过这位大小姐说的书画?” “没有。”十二三岁的清丽丫鬟笑眯眯地回答。 “小绿,你有没听过这事?”龙七问。 “龙少爷,闻所未闻。”丫鬟的回答很肯定,我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死贱人,竟然连一车书画都吞?我恨得银牙都咬碎了。 第68章 威风 男人我见得多了,还没有见过这般贱的,怪不得他龙七能挣得下那么大的产业,原来是靠用这种手段,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答应嫁给他。 “贱人——”我狠狠骂了他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几乎用尽我所有力气,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定定看着我,那眼神竟然闪出了一丝无奈,又带着些隐忍与痛楚,但很快那蓝色的眸子又全变成了嘲讽,快得让我觉得是幻觉。 “我与你比谁更贱?大家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我如果是这个世界最贱的男人,你楚漫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贱的女人。”他冷冷地说,我想叫他滚,但突然想起这是他的家我想拿起手中的包袱,狠狠地砸向他,砸得他的脸都肿起一大块,但我的手扬了扬,又放了下来。 “算了,我还是不砸包喂狗了。”我说,虽然我知道不应该跟他逞口舌之快,但如果不还击几句,我会憋死的。 “楚漫云,你就不怕我让你有来无回?不要忘记这是谁的地头?”听到我说他是狗,他脸色发黑,目光森寒,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 “你敢动我一根寒毛,只要我狼云军没有全军覆灭,都会弄得你日夜不得安宁,你想不想试试?”我狠狠瞪着他。 两人对视,目光如刀如针,恨不得将对方刺死,将对方砍成几块,对视了一会,我先转身子离开,好女不怕吃点眼前亏,等我凉州解了困,等那天他踏入凉州城,我整死他。 “你以为我怕了你?不过我何必脏了我的手,你如今众矢之的,过街老鼠,要杀你的人多着了,你这样大摇大摆来我们商州,说不定明天就横尸野外,不过我告诉你,你只是我龙七一个弃妇,别想着我替你收尸。”他笑着说,俊美脸上和煦如风,听到这话,我心一寒。 这话虽然毒辣,不过他却无意中提醒我路上可能有伏击。 “你放心,你死了千年万年,我都活的好好的。” 既然无法要回我那一车书画,我也懒得与他纠缠,毕竟我的时间很宝贵,只是心中一口恶气未出,即使我不停地深呼吸,心还是堵得要命。 其实从凉州出发,我都秘密行事,除了牧歌等个别人,狼云军也不知道我来了商州,而这一路我行踪隐秘,就算是来龙府,也选在晚上过来,估计行踪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离开龙府,我火速朝东都赶去,不过在东都与商州的交界处的山路,我果真遭到了伏击,好在我也早有防备,从凉 州下来,表面看似一个人,但沿途都有人保护着,这批杀手没有伤着我,不过这让我变得更谨慎,临时又改了线路。 东都与古夏朝中都有我们西凌的人,我想办法进宫与两国国主相见,可惜被拒绝了他们一是对秦厉当初立的盟约抱有很大的希望,而是被秦厉所说的“如有阻挠着,虽远必诛”所摄,根本连见一面都不肯。 我终是不甘心,适逢古夏皇上狩猎,我想尽千方百计,终于能在狩猎场见上一面,我费尽口舌,力陈西凌攻占凉州之后的弊端,结果古夏国主依然不为所动,反而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古夏人天生蓝眸,很多人的眸子都纯净如碧空,但我第一次见蓝眸如他这般混浊,估计是常年耽于声色。 古夏的皇上不但不担忧西凌日后威胁到他的江山,反而跟大臣调笑,说想不到龙七的弃妇倒长得国色天香,甚至还问我是不是也跟秦厉睡过?如此轻浮的样子,哪有一国之君的做派?怪不得古夏如今每况愈下,我怒极,男人多败类。 “我女人无数,但却没有一个像你这般,看似温柔如水,但又英姿飒爽,如果在床上承欢不知又是如何光景?人说在野外野合滋味无穷,我做了皇上那么多年倒尚未试过?说不定你服侍得我舒舒服服,我答应出兵也不奇怪,今晚陪我一夜怎样?”他走近我,贴着我的耳朵说,呼出的气灼热而难闻。 说完他高声大笑,笑声微尖,很是刺耳。 看着他淫邪的目光,我觉得寒心,虽然也听闻古夏的皇上昏庸无道,好色苛政,但绝不曾想到竟淫靡到这种程度,无耻到这个地步,看来这次真的是羊入虎口了,如果不是如今局势紧张,凉州岌岌可危,我也不会如此涉险,看着他色迷迷的目光,我知道得赶紧脱身。 “皇上说对了,我的确是龙七的弃妇,龙七只不过一城之主,他不要的女人,莫非皇上想要?你就不怕被天下人笑话?”我大声地说,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朵,古夏的皇上脸一下青一块白一块,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还是得顾忌脸皮的。 “我的确跟秦厉睡过,秦厉霸道狠辣,但凡他睡过的女人,即使他不要,要不容许他人染指,否则虽远必诛,不管贵贱。” “国王有没听过我武功过人,与西凌帝王秦厉不相上下,你就那么放心将我放在你的床上?我睡觉的时候,喜欢舞刀弄剑,皇上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我低声对他说,目光狠 厉,他对上我这般目光,脸竟然猛地抽了一下。 我是狼云军之主,但凡犯我者,除非狼云军死尽最后一个,滴尽最后一滴血,否则——为了一夕贪欢,惹上那么多亡命之徒,皇上你觉得值?“我低声说道,这声音小得只能让古夏的皇上听到,他的脸变得异常难看,我没把话说完,只要他脑子没问题,都会听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本王后宫佳丽三千,燕瘦环肥,怎会看上你这么一个弃妇,看在你毕竟是一城之主的份上,本王不与你计较,否则擅长射猎场,乱棍打死,还不快离开?“说话间古夏的皇上匆匆倒退几步,待他离我远一点之后,声音变硬,恢复了一点威严,但依然没有任何王者之气。 听到他的话,我不敢逗留,赶紧离开。 奔波将近一个月,但却一无所获,秦厉出兵之前,已经将我们有可能的退路全部封死了,想起被困的凉州军我心急如焚。 在回来的途中,我真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凉州如今真是一座孤岛了,无人相帮,也无人相助,所有人都在看着西凌的大军的铁骑踏破整个凉州,他们都是旁观者,他们都是看戏的。 在所有人眼里,凉州必亡。 既然得不到任何援助,我不再停留,立刻赶回凉州,决定与守城将士共存亡,回到凉州,我直奔云海,冷老爷子估计这些日子没好好睡过,犀利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秦厉出兵前,已经跟各国定好盟约,并且恩威并施,如今周边的国家不会相助,要守住这个凉州城,只能靠我们了,这么多年都挺下来了,这次也不会例外。“我说,冷老子点了点头,很用力,那挺直的脊梁让人安心。 ”你离开这一个月,两军交战多次,西凌大军虽然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但暂时还是撼不了我们的海军,毕竟我们凉州海军是海上最强的军队。“听到冷老爷子的话,心中安定下来。 ”我们据有云海这天险,易守难攻,我们海军实力强大,没那么容易攻破,反之冷凌风那边就危急了,如今过了一个月,冷凌风那边如果断绝粮草,会被活活困死,要不如将主力调过去助他们突围。“我说,听到我的话,冷老爷子长叹一声。 ”被困有你爹,也我的儿子,更有我们凉州将士,我焉能不急?据但可靠情报,西凌前些日子在洛城、河渊口、虞山附近悄悄驻扎了大军,从这些地方到我们云海,只需要十八天,而我们的主力如 果去到土国,再折回来,不仅仅兵疲马倦,这时间足够他们攻陷凉州。“ ”如今西凌大军就等着我们将主力调到土国,只要我们的人一走,他们就会全力攻城,但是我们微薄的人力,根本无法与他的大军抗衡。“ ”凉州与西凌一海之隔,如果守不住云海,西凌大军必然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我是怕解了土国之困,等凌风带兵赶回来,凉州尽失,失去了凉州的粮草供应,被西凌与圣女大军再前后夹攻的凉州军,能抗到什么时候呢?“ 听到冷老爷子的话,我默然了,如今陷入了两难状态,驻扎在不远的西凌大军正虎视眈眈,等着我们主力一走,立刻像猛虎出山那般攻打我们西凌,但冷凌风那边情况危殆,如果不及时支援,后果也不堪设想,这两者如何抉择?该派多少兵力去支援?该留多少兵力驻守云海? 据探子报,围困冷凌风大军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以上,土国、吐鲁国不少士兵是滥竽充数,根本不能打仗,如何是西凌龙虎军的敌手?要突围根本不可能,我与冷老爷子翻来覆去地想,最后还是决定让冷老爷子带着凉州主力,去助冷凌风,然后火速赶回。 ”漫云,我今夜就走,你一定要扛住,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一定要撑到我们大军回来。“冷老爷子临走前深深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重如泰山,凉州这次的存亡,真的握在我的手里了,我朝冷老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冷老爷子半夜带人离开,我知道无论我们怎么隐秘行事,总会被人知道的,果然冷老爷子半夜走,驻扎在那三处的大军,第二天开始朝凉州奔来,我们主力尽离开,如今只能顽抗死守。 我利用这十几天偷偷趁黑用船运来大批巨石,然后抛向大海,分散在各处,阻挠他们的战船长驱直入,但西凌大军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冷老爷子预计他们十八天到达凉州,但大军仅仅用了十四天,已经到达了凉州海域。 大军到达歇了一晚,立刻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根本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就连秦厉也懒得与我多说一句话,大军一到就喊攻城。 因为海底有尖石,西凌大军第一次的攻击有一些船碰了礁,我们的弓弩手在他们混乱之际,一顿猛射,西凌大军撤退。 第二天他们的人开始潜入水底,试图摸清大石的位置,他们的人与我们的人在海底激战,我凉州的海军一直让我引以为傲,但想不到西凌里面竟 然也有水性如此好的人。 五天之后,他们竟然完全摸清了石头的位置,大军绕开石头的位置,从侧突围而来,中间以轻便蒙冲进攻,轻巧得绕过了所有巨石,好在灰狼又赶制了一匹杀伤力比较大的火箭出来,只是经过上一次,西凌大军已经想好应对的办法,这次焚烧的船只只有十艘,不过却阻挠了他前进的步伐。 西凌人手足,不分白天黑夜地进攻,我们凉州人手少,士兵几乎白天黑夜都没睡过,而我也有好些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有时刚合上眼睛就突然扎醒,因为听到了嘹亮的号角声,随着战斗越来越频繁,西凌攻击越来越猛烈,将士显得越来越疲劳,战斗力大减。 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断了手脚,被人抬了下去,每天都有人掉进大海,尸骨无存,将士太累,号角声一停,倒地就睡,顾不上吃东西,但一听到号角声,知道敌军入侵,他们都以最快速度爬了起来,拿起刀剑战斗,有着普通将士所没有的坚韧。 我心疼将士们,我不停地给他们打气,我跟他们说,大军很快就回到,只要守住这片海域,就守住我们的家园,就保住了自己的亲人。 将士也心疼我,要我睡一会,但我哪能睡得着?虽然将士奋力顽抗,斗志昂然,但两军兵力相差还是太悬殊,我们还是节节败退。 ”过五天会有大雾天气,我们老大说了,会在那天悄悄带兵过来助你一臂之力,到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楚大小姐,你只要在撑五天就好。“红狼这般对我说,说话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他似乎很崇拜他的狼老大。 虽然知道他只是三狼帮的首领,虽然知道他的手下就算多,也不足以替我抗击西凌大军,但一刻我就如濒临死亡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中充满了希望。 五天之后,云海果然出现大雾天气,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雾,虽然我目力甚好,但百米以外什么都看不到,而西凌大军也试图趁大雾攻击我们,但这云海他们没有我们熟悉,所以吃了亏,他们一时不敢在动。 大雾天气持续四天,第四天晚上,枭狼来了,看到他身后那黑压压的人,我呆住了,他三狼帮怎么有那么多人?现在人人都做海盗不成? 枭狼带着他的狼大军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感觉他这海盗头子,比一国之君还要威风。 ”我来了。“枭狼对我说。 那一刻我热泪盈眶,枭狼说原来你也会哭? 第69章 人心惶惶 我又不是石头蹦出来的,我会哭有什么奇怪?不过自从哥哥与柳丝相继去世之后,我就不再哭过,包括被秦厉诋毁,龙七休弃,也没流一滴眼泪,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竟然很想大哭一场,不知道是太欢喜,还是压抑得太久? “谁哭了?沙子入眼罢了。”我一边说,一边用袖子轻轻一擦,整个人恢复入常,然后若无其事地看那浓浓夜色下上岸的人。 月色雾气,让这四周朦朦胧胧,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如梦幻一般。 来的人很多,络绎不绝,但一点都不混乱,显得整齐有序,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过一句话,纪律好的很,一般的海盗都是三大五粗,大.大咧咧,豪气冲天,怎么可能不说话? 因为枭狼说了要悄悄上岸,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只带了几个亲信过来,然后准备将他们安置在不远处的密林里,但现在的人数大.大超过我的预期设想,三狼帮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你不会是秦厉的人吧?”看着那黑压压的人,我心由刚开始的喜到忐忑不安,最后有点慌。 秦厉向来狡诈,枭狼不会是他的人吧?如果真是他的人,那凉州岂不是不攻自破?我楚漫云不是引狼入室了? 许是这段时间与秦厉交手,他的虚虚实实,让我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看到那么多陌生的人上岸,心七上八下的。 这枭狼虽然认识了八.九年了,但他的来历我可一点都不清楚,有些奸细可隐藏在暗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就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这家伙不会先派红狼、灰狼骗取我的信用,然后不费一兵一卒,大摇大摆地在我的眼皮底下上岸吧? 如果是这样,我就成了凉州的千古罪人,可以提前去死了,此刻我脑子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 枭狼听到我这话,脸比锅底还要黑。 “谁是他的人?他有这资格么?”枭狼瓮声瓮气地说,脸色难看到极点,看到他否认,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你也不怪我怀疑,我还没见过那么多海盗,你一年要抢多少艘船,才能养活那么一群人?” 枭狼听到我的话,嘴角抽了抽,然后就冷地看着我,高大的身躯带着迫人的气势,看得我头皮微微发麻。 “无论怎样谢谢你。”我对他说,这么多次雪中送炭,这份情谊不浅。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红狼站在后面,笑嘻嘻地看着我俩,俊美的的脸庞漾着淡淡的红晕,那一头像火的头发被他挠得有点乱。 “该娶媳妇了,得找一个女人替你梳梳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枭狼回眸对红狼说,眉头微皱,似乎受不了他那一头凌乱的头发,但那目光却甚是温和,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红狼也不闪,嘿嘿笑着。 因为人数比我预期多出了很多,密林里面根本住不下,我将他们带到密林后面的山脚下,一路上这些人都很安静,到了山脚下,他们很熟练生火,然后支帐篷驻扎,似乎很熟悉这种野外生活。 人群里有彪形大汉,胡子一推,也有脸上有刀疤的,显得比较凶狠,很符合海盗的形象,但也有很多高大英俊的男子,温柔秀气的少年,没有半点海盗的影子,甚至就是文弱书生那种类型也是有的,三狼帮的海盗还真是奇特。 夜风阴凉,枭狼估计有点累,躺在草地上,他的手下很体贴地在他身旁生起火,火光中他那脸带着微微的疲倦,我本不想打扰他,但如今大敌当前,我得知道他的想法,于是我朝他走去。 “老大,帐篷支好了,地上已经垫了被子,可以进去了。”一个秀气的少年说,他的手白皙修长,根本不像练武之人,还真是挺体贴的。 “嗯,我躺一会就进去。”枭狼说,眼睛并没有睁开,我走近他,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但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之后,他突然睁开眼睛说,楚漫云,你怎么还不说话,我等了你很久? “你等我?”我哑然。 “不等你我在这里干什么?晒月亮?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草地下面一堆石头,躺着咯人。”他说。 “你等我,你不会开口呀?”我笑着说,他听到,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一脸的放松,似乎很享受这野外的新鲜空气。 “你的手下身手怎样?”我问,如果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就没有必要让他们去送死。 “还行。”他答,这话答了等于没答,谁知道他还行的标准是什么? “他们都是海盗?” “我三狼帮的人自然是海盗?难道还是做官的?不一定一脸刀疤,满脸横肉的才是海盗。”许是看到我脸上的疑惑,他又补上一句,被他这么一说,我 倒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是怀疑他们的身份,只是看到有些像温柔书生,我怕让他们白白送死。” “放心吧,强将手下无弱兵,我枭狼的手下自然不弱,就等着我怎么将秦厉整死吧,”他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狠厉。“ ”你不会有意见吧?“说完他拿眼瞄着我。 ”秦厉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怕到时你没有整死他,就先被他整死了,你还是小心点好。“ ”是吗?是你把他想得太厉害了吧。“枭狼的声音微微发冷。 ”骄兵必败,还是小心谨慎点好,我与你交过手,我们武功差不多,他似乎比我略高那么一点点,所以两军作战,你不要轻敌。“ ”知道为什么,你与我交手不相上下,而你跟他交手略逊一筹吗?“ ”因为你对我够狠,但你对他下不了手,就是这么简单。“火光中枭狼的脸显得冷硬无比,语气还带着愤懑,原来对于当年跟他打那一架,他还耿耿于怀。 ”当年是你先动的手?“我说。 ”是我先动手,但是你先违背诺言,你说二十岁嫁不出去,你就嫁我,结果你没做到,我心里想着你,这五年没碰过一个女人,你以为好过?“枭狼声音沉稳低哑。 ”我只说过考虑一下,你自己听错了。“我说,但声音小了些,终是理不直气不壮,我记得那天我们整整打了一天一夜,他和我都打得遍体鳞伤,他最后摔门而去,说这样的悍妇,送他也不要,他枭狼还没有低贱到要抢女人。 后来我就嫁给了龙七,然后被休,然后又这么过了几年,流年似水,我以为枭狼会因此与我老死不相往来,想不到在凉州即将倾覆之济,他来了。 ”对不起,当年我出手狠了一些。“ ”嗯,是很狠,疼痛至今,不过我出手也狠,我也是一时气晕了头,我本意不是如此?只是太在意,最后伤人伤己。“他看着我,火光中那眸子带着几分迷离,这都多少年了,他还痛?我出手有那么狠吗? 、 ”都些陈年旧事了,还提来干什么,我们说正经事吧。“我说。 ”这些对我来说也是正经事。“他说,说话之间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般目光,我心一慌,忙将头低下。 ”西凌大军估计明天会再发起进攻,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西凌大军害怕凉州主力回来,一定采取快攻猛攻,从明天开始,你开始节节败退,他们自然会步步紧逼,以为你们凉州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他们连日攻城,没有歇息,一定疲惫,而我们的人养精蓄锐,到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心一慌,军心一乱,任他秦厉如何有手腕,都扭转不了局势。“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跟他细细商议具体的布置。 ”你也累了,你回帐内早点歇吧。“商量完之后,我站了起来,夜风凉凉,真的很想睡一觉,我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今晚还走?“他问我,我微微愕然,我自然是走的,虽然我也一直与男人为伍,并不介意四面八方全是男人,但如今这局势,我不敢离开太久。 ”嗯,我不是很放心,得回去看看。“ ”已经很晚了,别走了,我叫人在我帐篷旁边替你支一个小帐篷,你已经有好几天没睡过了吧,好好歇一晚吧,眼睛全是红丝了。“他对我说,声音低沉浑厚,很是好听,如催眠曲一般,我的倦意更浓。 ”睡会吧,主帅精神不足,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本想佯输,结果将西凌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怎么办?“他笑着说。 听到他的话,我禁不住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不过他那句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倒让我的心微微触动,我记得有一次我与秦厉交手,就因为做出错误的判断,导致大军惨败。 ”大小姐睡一会吧,有我们守着。“池默对我说,我终于点了点头。 ”不用帐篷了,我就在这里眯一眼就好。“不知道是太困,还是枭狼的到来,让我绷得紧紧的心稍稍松弛,我比任何时候都想睡上那么一会。 我站起来,找来一块空旷的地方躺了下来,这地上不平稳,的确有很多尖细不一的小石头,但这个时候我太困,以致依然觉得很舒服。 ”池默,半个时辰后叫我。“我说,池默点头。 ”睡这里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枭狼在草地上铺了几件长袍。 ”你睡就得了,我没那么娇贵。“我说。 ”我娇贵点,我会帐篷睡,不遭这个罪。“说完他将长袍铺在我身旁,我不再推辞,躺了上去,衣服是他的,因为带着他身上男儿气息,枭狼将衣服交给 我,他就帐篷里面了,池默则在不远处站着,估计是太困,我一会就睡着了。 ”谁——“听到有脚步声在身边响起,我猛地坐起来,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出。 ”是我——“听到枭狼那沉稳的声音你,我猛地收剑回来,好在他闪避得快,要不伤着他了。 ”夜晚风大,披上吧。“他蹲下来替我盖衣服,动作很轻柔,如他此时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心底某处有一股暖流经过,这种感觉真温暖。 ”嗯,谢谢,你也睡吧。“我朝他笑笑,被他这般盯着,我终是不大自然。 他离开之后,我继续睡了,半个时辰过去,池默将我叫醒,此时尚为天亮,四周的篝火差不多燃尽,显得有的暗,我站了起来,这半个时辰睡得极好,我感觉整个人又重新变得精神抖擞,感觉身后有人注视,我回眸,微弱的火光中,枭狼正看着我。 ”今晚睡不着,出来吹吹风。“他说。 ”嗯,我回去了。“我将衣服递给他,他没有接,只是对我说披着吧,路上风大,这个时候万一着凉病倒了就不好。 听到他的话,我将手缩了回来,这个时候真的不能病,虽然我知道我极少生病,但还是披上了,我上马离开,在转弯处禁不住回眸看了看,微弱的火光中,他长身玉立,衣袍在风中翻滚。 ”驾——“我扬起鞭子,马儿扬长而去。 回到云海,牧歌正站在船头之上,静静看着那辽阔的大海出神,如今的大海虽然有狼翻滚,但却又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情况怎样?“牧歌见我回来,目光亮了亮,我大致将情况告诉了牧歌。 ”你觉得他可信吗?“牧歌问我。 ”如果我们与西凌大军势均力敌,倒真的要小心,但如今我们凉州都这般了,他秦厉何必大费周章?“ 并且如果枭狼是秦厉的人,秦厉又怎会允许他向我下聘礼?我刚刚只是一时看到那么多的人,慌了神罢了,细想一下就会知道枭狼不会是秦厉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西凌大军的攻击一浪接一浪,一次比一次猛烈,我们节节败退,他们就步步紧逼,日夜不停,希望一下子将我们拿下。 但到这个时候,枭狼还没有出手的意思,牧歌显得有点急,因为西凌大军差不多将我们逼上岸,而凉州城之内人心惶惶,流言满天。 第70章 大战 随着西凌大军的步步进逼,凉州的百姓已经失去往日的平静,他们有些彷徨不可终日,天天祈求老天爷开眼,让凉州度过这场劫难,有些收拾细软,将家中值钱的东西藏好,生怕西凌大军攻陷凉州城之后大肆掠夺。 也有人害怕西凌大军会屠城,宁愿弃了这里的家业,远走他方,昔日热闹的大街,半天不见一个人影,商铺早早关门,一片萧条冷落,整片凉州城一片阴霾,明明还没有攻陷,但却像一座死城一般。 也有百姓日夜到楚府门前守侯,只想问我一句凉州是否能守得住?其实直到今日,他们对我们楚家还是很信赖,只要我对他们说一声,我们凉州城坚不可摧,不会攻破,他们一定心安不少,但这次我没有这般说,因为既然要佯输,这戏就要做足。 只是凉州大部分百姓比我想象要坚强,慌乱过后,茫然过去,他们始闷头干活,用实际行动来支持我们,因为他们有些兄弟,儿子就是凉州军的将士,甚至有富商把钱财捐给我们做军饷,他们宁愿将银两用在将士的身上,也不希望日后被西凌大军掠夺,当然也有个别殷实之家放弃了凉州,凭靠个人关系,投奔商州或其他国家。 牧歌与众将士心情也显得焦躁而不安,甚至三番四次问我枭狼是否信得过?还问我是不是要继续佯输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局面,我反倒不慌了,不知道是被逼上绝路,亦或是我觉得枭狼不会出卖我。 是夜大雨倾盆,天地一片黑暗,枭狼的人来,他们秘密上了船,大部分的人躲进了我们的船舱里面,一部分潜入了水底,船比平日多了一些,但并不扎眼,只是每艘船的人比之前多了很多,船身比平日下沉了很多,如果细心的人,还是会发现异样。 此战是扭转局势的最后机会,不能有任何闪失,为了不被秦厉发现,我前面一排的船跟平日无异,把主力放在后面的船上。 第二天西凌大军逼近,秦厉站在楼船之上,静静地如一座沉默的雕像,带着大山一般的压迫感,这段时间,凉州与西凌交手无数,他虽然一直在,但 却极少出来。 “投降吧,不要作垂死挣扎了,这样你楚家军死的人会更多,我答应你会善待楚家军,就一定能做到。”他看着我,目光带着期盼,也带着王者的居高临下。 “我说了,誓要与凉州同存亡,你如果要攻陷凉州,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我抬头看着他,他看着我,目光深沉,带着痛意。 “凉州城我要,你我也要,你真的不降?你何必那么固执?”他的目光深沉,带着说不出的霸气,但他不知道,在这事上,我不得不固执。 “不降——”我答,铿锵有力。 “众将听令,今日将凉州城拿下,今晚犒赏三军。”秦厉的声音响彻天宇,极有力度与感染力,但又带着让人颤栗的森寒。 “是——”秦厉一声令下,锣鼓声齐鸣声音震天,战船涌动,击起千尺浪,士气如虹,十分骇人,我沉着的看着前方,我军战船随着我的手势往两边分散,船一边移动,船上弓弩手万箭齐发,但西凌大军一边手拿盾牌,一边朝我们快速驶来。 “轰——轰——轰——”前方响起了两船撞击发出的钝响,明明离得有点远,身体乃至整个灵魂,都感受到这种震颤。 交手战斗一段时间,我军禁不住对方的猛烈攻击,节节败退,西凌大军乘胜追击,渐入我们的包围区,我军的战船经过灰狼的改良,赶造出十艘船前后两侧有投石机的船,西凌的战船一靠近,无数石头投了过去,因为攻势猛,一下子弄沉了对方十艘船,这家伙在这方面真是一个经世之才,可惜是枭狼的人。 “立刻跳船——”高楼之下,秦厉沉着地发号施令,指挥若定,大有泰山倒而脸不改色的气势,士兵听到命令,在船沉下之前跳船。他们一跳下去,牧歌立刻命令船上的弓弩手放弃弓箭,拿出短刀匕首,随时准备近身搏斗。 果然不出所料,一会之后,刚刚跳海的那批士兵,以极快的速度攀爬上来,还是那锋利得让人心寒的匕首,犀利而勇往直前的眼神,四面的西凌战船很有默契地配合他们,因为我们这些船有投石机,他们的船不敢靠近,就给我 们的人放箭,让他们的人顺利攻上来。 另一边不断有两船相碰,双方的士兵已经短刀相接,不时能听到有士兵的惨叫声,落水声,我们的战船不停往后移,他们也步步进逼。 “就这个位置,可以动手了。”身后的红狼对我说,这快地方是一处浅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块的淤泥特别多,石头也多,船到这一块很容易搁浅,要转出去比较困难。 “杀,给我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枭狼的声音浑厚而带着阴森的杀气,响彻整片海域,让人心神大震,枭狼声音一落,躲在船舱里面的人蜂拥而出,虽然衣服有黑,有紫,显得杂乱无比,但那气势却十分骇人。 我的手一扬,众鼓齐敲,声音震天,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这一瞬间以为天兵天将下凡?而三狼帮的旗子,也缓缓升起,似乎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三狼帮的狼似的,海底隐藏的人,听到鼓声大作,也迅速像西凌战船攀爬,那有力的臂膀,迅猛的身手,那狠劲,与西凌大军相比,竟然毫不逊色。 西凌战船面临着四面八方的攻击,一直节节领先的西凌大军估计是很久没有受到这种待遇,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慌乱。 “只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我们今日就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彰显我们西凌大军的神威,三狼帮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海盗,今日我们正好替民除害。”秦厉的声音浑厚,充满力量,他话落已经慌乱的西凌大军竟然奇迹般重新冷静下来。 “兄弟们,用你的拳头告诉那群废物,我们是不是乌合之众?”枭狼的声音桀骜而有力,震彻整个云海海域,他这话极有鼓动性,他手下那群狼的情绪全上来了,一时间喊声震天,震痛耳膜。 “狼云军听令,凉州父老乡亲,等着我们凯旋回家,今日用我们的刀子,将他们轰回西凌。”我大声喊道,众将士振奋,大喊将他们轰回西凌。 这一场战役,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那天傍晚的晚霞特别的绚烂,红色的天幕,用鲜血染红的大海,还有杀红了眼睛的将士,让这一个傍晚显得悲壮而惨烈。 枭狼手 下那群狼勇猛强悍得让人心颤,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出手狠辣,动作快如闪电,反应敏捷,超强的协助能力,杀人时没有丝毫犹豫,即使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锐部队也尚不能做到,而我们的狼云军也在一役如浴火凤凰,锐不可挡,耀了所有人的眼。 面对我们如此疯狂而猛烈的反扑,西凌大军没有显得一丝慌乱,拼死还击,眼神依然果敢坚定,没有一个人出现退缩畏惧的眼神,他们强大的战斗力让人惊叹,他们并不是最精锐的龙虎军,但都已经达到这种程度,冷凌风那边遇到的攻击有多强,可想而知。 我的胸膛澎湃起伏,但却镇定自若地指挥将士战斗,连番战斗下来,我已经能从容面对所有惊涛骇浪,就算脚下有尸体倒下,脸上被鲜血喷了一脸,也脸不改色了,人还是要经历磨练,才能成长。 这一场战斗之后,我也更认识到凉州防守的缺陷,狼云军的不足,而经过这一次,整个狼云军的实力会提升得很快,无论怎样训练,都不够残酷的实战来得直接而有效,只有经历血与汗,火与冰的将士才是真正的将士。 暮色渐浓,天地渐渐暗了下来,海面的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鲜红的海面随着夜色渐浓,变成了暗红色,在我狼云军和枭狼大军的迅猛疯狂的还击之下,渐渐落了下风,主力被消灭,死伤惨重,秦厉的确厉害,一直站在楼船之上,静观全局,他的只言片语,无数次将西凌大军的困境化解于无形。 偶尔我与他的目光会遥远对视,但彼此都会迅速移开。此刻我们的眼神除了冷漠与狠厉,还能有什么? “撤退——”秦厉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立刻命大军撤退,他是一个异常冷静的人,不会轻易涉险,但明明他的大军已经落败,不过在那一刻,他依然挺立如高山,那生王者之气没有削减丝毫,似乎天地万物依然在他的主宰当中, “想走?给我烧,烧成灰。”前面几艘战船已经撞在礁石上,要离开比较困难,枭狼一声令下,西凌的士兵反应很快,立刻跳海离开,枭狼大笑,说这么好的船怎么 舍得在这里白白烧了,扛回去做柴还可以煮一个月的饭? 这家伙居然在这节骨眼还蒙人,听到枭狼这话,他的手下大笑,但嘴里笑着,手却不闲着,继续追杀西凌大军,西凌大军撤退,秦厉的楼船暂时还没动,估计不想先将士一步离开。 突然枭狼嘴里发出一声长啸,锐利而急促,啸音过后,海底突然冒出几千人,迅速往秦厉的楼船攀爬,这我倒不知道,就在我愕然之际,而枭狼的船迎风破浪,朝秦厉的船进发。 “枭狼,你要干什么?”我急急地问。 “这人我看着讨厌,他碍着我的眼,我今日亲手灭了他。”枭狼的眸子散发出森寒的光芒,狠厉而犀利,西凌大军发现他的意图,忙开船拦截阻止,枭狼的狼大军十分默契地替枭狼开道,场面又混乱起来,一阵混乱之后,几艘战船被撞开,枭狼的船最后突围而出,直冲秦厉的所在的楼船。 主帅所在的楼船机关重重,岂能轻易涉险?看到这一幕,我的心慌了起来。 “枭狼回来——”我大喊。 “我看到他就不爽,就算杀不了他,今日也要臭打他一顿。” “保护皇上——”西凌大军看到楼船遭袭,一时高呼着朝秦厉所在的战船靠近,两军又激烈打了起来。 我曾专门打探过西凌战船的设置,这船只有前方有投石机,但四处都是机关,稍暗一下机关,就会有无数飞刀射出,密集得无法躲避,船中间有块甲板听说可以移动,一暗机会,人就会掉下去,除此之外,还有毒烟装置,危险至极,所以不到万一,我也不会让人围攻主帅的楼船。 心念至此,我从楼船攀爬下去,坐上一艘轻便的战船,朝枭狼的方向掠去,他这次为凉州而来,助我们脱险,我不能让他惨死在这里,只可惜这家伙速度太快,我还没有追上他,他已经掠上秦厉所在的楼船。 枭狼一攀上船,果然无数飞刀迅猛朝他插去,那刀子发出森寒的光芒,快如闪电,吓得让人几乎停止了呼吸。 我摸出匕首,插在船沿边,迅速攀援,我这刀子刚插一进去,几把明晃晃的短刀朝我的脖子与手臂砍来。 第71章 别走 情况危急,眼见刀子就要砍到我的手,我不得不马上放手,但手一离开刀子,船沿比较滑,无所依凭,我整个人从楼船上面掉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溅起无数水花。 海水赤红色,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难闻得很,海底已经躺着好几具尸体,从尸体的衣服看,有西凌的将士,也有三狼帮的手下,我立刻西凌将士手中取了两把短刀,短刀纯黑色,在水中发出摄人的寒气,它的主人,应该是西凌的龙虎军,我无暇多想,迅速游向船底,准备瞅准机会立刻上去。 楼船一时向前,一时停止,动荡回旋,估计两拨人正在争夺控制这艘船,我拿着那短刀轻轻一插,刀子就进了去,这刀子真是锋利得很,究竟是用什么做的?龙虎军的装备还是很精良。 楼船上面的打斗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枭狼那家伙怎样了?想起刚刚拿那无数向他射去的飞刀,心中有焦急,于是加快速度攀爬,上到二层的时候,我遭到阻挠。 好在我手上有两把刀子,一边腾挪躲闪,一边继续攀援,上面听到响声,又来了一个,我一个倒挂,一脚将其中一个勾了下来,砰的一声,掉进了海里,后面见势,猛地攻了过来,我连续几个假动作,弄得对方晕头转向,我的速度与反应都比他快,对方的动作稍一迟钝,我已经速度将他拉下海,然后迅速攀了上去。 甲板之上,满是短兵相接的人,触目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甲板,楼船附近,双方的将士又火拼起来,西凌将士试图冲上楼船,保护秦厉,我军将士拚死阻挠,又是一场激战。 我还没站稳,已经有人杀到,浓烈的杀气,让人一凛,与他们交手的当儿,我扫了一下四周,既看不到枭狼,也看不到秦厉,他们去哪了?地面上的尸体也没有他们,心微微安定下来。 “你们老大呢?”我问。 “船舱里面。”回答我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但在我与我说话之间,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抹了对方一个士兵的脖子,动作干脆利落,这三狼帮的人还真不简单,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船舱里面果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我听说那里面也有机关,这头狼怎么这么 冲动?我赶紧朝船舱掠去,但围攻的人多,要想移动一步,前面就必须倒下去,冲到船舱的时候,我已经挑了七个西凌士兵。 船舱很宽阔,光线比外面暗了很多,一进去有那么一瞬间不适应,眼睛似乎看不清楚前方的东西,但我的动作稍慢了一点,一阵阴风袭到,我赶紧闪避,虽然动作已经极快,还是被人削去了一只袖子,刀的寒气从手臂掠过,很是寒心。 “你怎么来了?快给我回去。”枭狼在看到我那一刻,眉头一皱,声音带着责备与慌乱,而与他交手的秦厉亦是身体一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动作也微微放慢,但两人的反应很快,只那一瞬间,恢复原样,心无旁骛地打了起来,那不再看我一眼。 笼罩在刀光剑影中的他们带着浓烈的杀气,但我还来不及多说,已经有人掠到身边,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鬼。 “魔龙,立刻去开船,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秦厉冷冷说道,那一身肃杀,让我心慌。 “是——”声响,一个黑衣男子疾驰而去,速度快如闪电,这轻功真好,我立刻阻止,他的力气奇大,两人的短刀相碰,他的劲道震得我虎口发麻,两人交手了十来招,有两个黑衣男子立刻过来缠着我,我的刀一离开,这个叫魔龙的男子身子一闪,然后翻身下去,快得让人咋舌。 船上的人个个都是一流好手,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如今更是拼死护主,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刚将这几个挑倒,船已经缓缓开动,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此地不宜久留。 “枭狼回去——”我大喊道。 “你先回去,今天是取他狗命的最好时机,留着他,始终是一个祸害,绝不放虎归山。”枭狼嘴里说着话,但动作却不闲着,几年不见,这家伙的武功又精进了。 “我倒要看看,是你要我狗命,还是我将你碎尸体万段。”突然秦厉的身体靠近桌子,我的心猛的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闪现。 “枭狼小心——”我大喊一声,但还是迟了一点点,那张古色古香的桌子猛地射出数十支利箭,我忙冲过去,用短刀挡去数箭,但箭太多,距离又近,速度又快,饶是枭狼反应那么快,左右两肩还是 各中了一箭,如果换了旁人,肯定被射程刺猬了,虽然没有中要害,还是让我的心提到了喉咙处。 我冲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因为紧张,呼吸声有点粗,额头渗着细细的汗。 “你没事吧?”我低低问了一句。 “不碍事,你不该来,你在我分心。”枭狼对我说,那一刻眸子的戾气没了,反倒多了几分缠绵与柔情,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眼神看着我。 “大敌当前,别分心。”我低低说了一句。 “大敌当前?”秦厉看着我,目光带着浓烈的痛意与嫉妒,那微微发红的眸子如一把尖刀剜着我身上的肉。 “上次没将我射死,这次想亲手杀了我是吧?”对上他那沉痛而绝望的眼神,我的握着刀颤抖了,我们走到这一步,并不是我所能选择,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从你攻打我们凉州那一刻起,你的手沾满了我们凉州将士的鲜血,而我的亦然,双手尽然你们西凌将士的血,我们注定是敌人,我对你不会留手,你也不需要对我留情,死生各不怨。” “好一个死生不怨。”说话间,秦厉已经出手,但那凌厉的短刀,对的却是枭狼,枭狼的双肩各中了一箭,箭锋利而又力度,几乎要没入他的手臂,枭狼虽然没吭一声,但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动作肯定没有之前快,我身形陡转,拦住秦厉这一剑。 双剑相碰的瞬间,秦厉整个人变得更加阴沉,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整一艘船也变得阴冷,枭狼也欺身上来,西凌的士兵看到他们的皇上被两人围攻,也立刻加入战团,三狼帮的人,也冲了进来,一时成了大混战。 秦厉的刀锋对准枭狼,招招致命,两人再次打了起来,刀子发出耀眼的光芒,双剑相互碰撞的声音刺耳,西凌大军突然涌上了十几个人,他们的刀剑齐齐对着我,我整个人笼罩在森寒的剑光中,我蹲下身下,躲过他们的刀剑,然后猛地朝他们的脚扫去。 我这一脚用足了力气,一时间几个彪形大汉被我绊倒,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我的短刀果断出手,刀进刀出之间,鲜血喷了我一脸,浓浓的血腥味直冲五脏六腑,就在这时,我 听到叮当一声,枭狼与秦厉的短刀同时截断,掉到地上。 秦厉的短剑一断,立刻朝枭狼拍出一掌,枭狼双肩中箭,动作慢了半拍,秦厉朝枭狼的胸膛拍去,掌风凌厉如大山压下来,如果被拍中,五脏六腑非碎了不可,但就在秦厉就要击中的瞬间,枭狼身体身体一闪,秦厉没击中,船舱的木板破裂,发出轰隆巨响,虽然没有击中,我的心砰的一下,几乎要跳了出来。 就在我分心的瞬间,背脊阴风袭到。 “小心——”两声厉喝同时响起,就在这事,枭狼朝我扑了过来,挡在我的背后,我猛地回眸一,个黑衣男子正将一把一把锋利的短刀从枭狼后背抽了出来,剑起鲜血喷涌出来,这一刀本来是砍向我的,他替我挡了这致命的一刀,那一刻,我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 “走——”我连封他身上几道大穴,他体力不支,高大的身躯靠在我的身上,几乎要倒下来一般,我一手搂着她的腰,支撑着他。 “老大——”三狼帮的人看到枭狼受伤,喊声凄厉,外面人听到喊声,也冲了进来。一时间船舱里面挤满了人,我拖着枭狼趁机离开,秦厉的手下紧追不舍。 “女的活捉,男的杀。”秦厉下命令之后,围攻的人更多。 “掩护老大。”三狼帮的帮众一拥而上,硬是替我们杀出一条血路,鲜血从枭狼的背脊汩汩流出,湿了我的手,慌了我的心,在枭狼手下的掩护下,我扶着枭狼出了船舱,估计是知道枭狼受伤,已经有一艘战船,冲了过来,与楼船相接。 我搂着枭狼跳了下去,好在这个时候的他,神志尚清醒,只是嘴唇发白,已经没有丝毫血色,但一回到自己的地头,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看见枭狼与我平安,三狼帮的人也从楼船跳下来。 “我明知道不应该贸贸然上去,但凡是与你有关的人与事,我总失了方寸,漫云,我以后不会了。”他喃喃地说,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估计跳下来的时候,震颤到伤口,枭狼痛苦地哼了一声,将他放平之后,我立刻撕开他的衣服,替他止血,军中大夫出来,帮他敷药包扎,只是他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 大夫说这伤口极深,从背脊直插一进 去,伤了心肺,是否能活命,得靠他的造化。 听到这话,我的心凉飕飕的,血似乎一下子凝固了一般,虽然我也知道伤得很严重,但听到那一句是否能活命得靠造化,我的心就开始慌了,灰狼与红狼也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急得眼眶都红了,但免得让其他帮众忧心,引起轰动,红狼隐藏了这个消息。 秦厉也趁这这个当儿带着他的手下迅速离开了,他是一个能屈能伸,进退有度的人,知道无法扭转颓势,不会做无谓的牺牲,毕竟今夜他死伤惨重,剩余的部队船只根本无力与我凉州将士抗衡。 那些得知枭狼受伤的帮众急忙过来打探消息,他们都一脸的紧张与担忧,灰狼说老大只是受了轻伤,现在歇息,叫众人不要打扰,众人听到这话,才放心离去,但我的心绷得紧紧的,因为我知道他随时有肯能死 伴随着西凌大军的离去,外面的欢呼声震天,甚至还有人放焰火,火光中映着的全是兴奋的笑脸,我的浪云军与三狼帮的帮众在外面又跳又叫,整个海面沸腾了,如果消息传回去,今夜的凉州城一定欢呼震天,老百姓开心兴奋得彻夜难眠。 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哥哥,凉州我终于保住了,此刻本应该喜极而泣,大喊大叫的时候,我的心却变得沉甸甸的,因为枭狼至今未醒,生死未卜。 红狼与灰狼一直守候着枭狼的身边,红狼这小子终于没忍住哭了,被灰狼死拽出去,说吵着枭狼,我在枭狼的身旁坐了下来,守着他,他脸色多大变化,但那嘴唇却白得吓人。 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我心中默默地念着。 “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你不知道这样你会没命吗?我死是我的命,你替我挡干什么?”看到他这样,鼻子酸酸的,心中难受到极点,如果他因此而死去,我这辈子都不安,如今只能祈求上天,让他平安无事。 “楚大小姐,你也倦了,先去睡吧,我们来看着老大就可以了。”半夜红狼与灰狼又进来了。 “别走——别走——别离开我了——别——”突然枭狼的手动了一下,然后胡乱动着,显得很不安,嘴里喃喃喊着别走,沙哑而微弱,像极被人遗弃的孩子那般无助彷徨。 第72章 妻子 我的手突然一紧,已经被枭狼紧紧握住,昏迷中他的手竟然很有力,弄得我的手都有点痛了,这让我很意外,但同时这让我的心稍稍定了下来,力气大点,终究是一件好事。 “别走——别离开我——”枭狼继续喃喃地喊着,声音惶恐而焦急,似乎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一般,让我禁不住想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 手就这样被他紧紧握着,我有点不自然,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狼与灰狼已经静悄悄离开,他们两个不在,我松了一口气,没有看到,他又昏迷,握着就握着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般对自己说,心泰然了很多。 “别走了,别不要我了,我只是一时气坏了。”枭狼不停地说着胡话,什么一时气坏?他究竟是对谁说话,他是叫我不要走吗? “嗯,我不走,我不走。”我坐在他的床沿上,轻轻地对他说,说完他竟然安静了下来,似乎能听到我说话那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船舱的灯火比平日要明亮许多,大夫进来看了几次,但每次都一声叹息,然后无奈地摇头,心慌得我不行,将士依然兴奋地在外面高声欢呼,偶尔发出几声嚎叫,带着说不出的豪迈,他们的狼嚎虎啸让整片海域一夜欢腾,不知道他们哪有那么多力气? “小心刀子——”突然枭狼猛地叫了起来,声音带着惊慌与凄厉,吓了我一跳,我忙扶着他,但他的身体颤栗着,估计是扯痛了伤口,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只是眼睛依然紧闭着,他还没有醒来,估计刚才发噩梦了,他梦中还惦记着我的生死,这让我说不出的感动。 “我没事,我没事,我好好的,别慌,你别慌。”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又重新安静下去,就在这时,外面有脚步声,在门外有点迟疑不前。 “谁——”我轻轻地问。 “是我,大小姐睡了没?”从声音听是牧歌,只是今夜他的声音有点颤音,显得有点紧张,莫非有什么突然情况?但如果有突然情况,他的语速不可能这么慢,估计这段时间被这场战役弄得过于紧张了,我总是疑神疑鬼。 “我没睡,你进来就可以。”我轻轻地说,一边说一边试图将手从枭狼手中抽了出来,但没想到我这一 动,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死死攥着我,这家伙的手劲真大,估计太大力,扯动了他的伤口,他的表情带着痛楚,看到这样,我只好作罢。 牧歌进来之后,目光很自然落在我们紧握的手上,我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微微将目光移开。 “牧歌,是不是有什么事?”我问道。 “没——没——没事——”他的声音有点吞吐,没有往日的爽朗顺畅,脸色比平时苍白,估计今天这场战役,他也累坏了。 “一直没见你出来,担心你有事,跑过来看看。”随后他又补了一句,说话间朝我笑了笑,恢复了往日的自如。 “今天在船上遇袭,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是他帮我挡了这致命的一刀,要不我没命见你了,但这一刀砍得很深,伤了他心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大夫说是生是死看他的造化,我今晚得守着他,虽然我们打了胜仗,但也不能得意忘形,巡逻队一定要留心,以免有突发的事情发生。” 我简短地把这事说给牧歌听。牧歌听到我的话,立刻变了脸色。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看到我身体无恙,他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嗯,我知道了,巡逻的士兵是不会放松警惕的,外面的人不是说他只是轻伤吗?”牧歌问我,我摇了摇头,如果是轻伤那就好了。 “你今天也累了,让我看着他吧,你好好歇歇。”牧歌对我说。 “不了,他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哪睡得着,你跟弟兄开心去吧,我陪陪他。”听到我这么说,牧歌也不再多说,走了出去。 这下半夜,枭狼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很短暂,大夫进来好几次,但都是摇头,鬼圣手的医术最高超,可惜已经跟随楚寒剑到了土国,如今他又伤成这个样子,不敢轻易移动。 不知道冷凌风那边的战况怎么样,如今还没有消息回来,估计还没有突围成功,这次如果不是枭狼带兵来助,凉州情况堪忧,这天大的恩情都不知道怎么还,如今他又舍命挡了我一刀,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他怎会帮我挡一刀,他不会对我—— 枭狼这家伙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一个海盗头子?但他那手下训练有素,比正规军还要强悍,究竟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还有他手下那么多人, 平日在哪里谋生?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枭狼轻哼了一声,声音带着痛楚,我抬头一看,估计真的很痛,他的脸都微微变了形。 “哪痛?”明知道他听不到,但我还是忍不要问,他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我忙帮他擦干净,但刚擦完那汗又渗了出来,整个人不停地动着,显得很烦躁。 我忙帮他揭开被子,说真的这家伙身材倒真的好得不行,堪称完美,不过这身体似乎有点熟悉,是不是我什么时候看过? 只是此刻我无心观赏,也无暇多想,看到他肩膀和背脊那包扎伤口的白布,总会禁不住想他背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就会又慌又堵,他的胸口满是汗,盖在他身上那薄薄的被子都湿了,我赶紧替他擦汗,指尖偶尔碰触到他的身体,滚烫得让人心颤。 我有点怕,赶紧把大夫叫了进来,大夫眉头深皱,说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发烧,那情况就更糟糕了,大夫刚刚去煎了点药,我硬灌了他一些,大夫说呆会出汗更多,要不时帮他擦干,剩下的就要看他能否挺下来了。 “云儿——云儿——”我一离开,枭狼的手又不停地挥舞着,身体因为不安,胡乱动着,估计又弄疼了自己,不时痛苦地低吟着。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忙坐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一捉住我的手,整个人又安静下来,但李大夫还在这里,被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浑身不自在,毕竟枭狼现在喊着我的名字,握着我的手,这叫别人想什么?只是他为了救我,都命悬一线了,我还计较什么,这样一想,心就泰然了。 帮他擦完汗,我的手无意中放在他的腿弯,湿漉漉的,我心中一惊,他的裤子竟然被汗水浸湿了,我怎么那么大意,但我总不能帮他脱裤子吧? 我忙走了出去,红狼与灰狼还守在外面,估计是太累了,竟然睡着了,听到我叫他,红狼猛地跳了起来,抓住我的衣袖,灰狼也站起来。 灰狼问我他的老大是不是醒了? 红狼问我他的老大是不是不好了? 两人一个惊喜,一个惊恐,表情各异,但都透这关心, “不是,他流了很多汗,裤子都湿透了,你们谁去帮他换一下。”听到我的话,红狼那绷紧的脸松弛下来,大步流星都走了 进去,我站在外面,这个时候我可不方便进去。 “老大醒了,老大你醒了?”就在这时候,我听到红狼那兴奋得颤抖的声音,是彻底醒来吗?我也冲了进去,果然看到枭狼睁开了眼睛,虽然两眼看不到任何神采,但却不迷糊,似乎真的清醒了,我心中狂喜。 但我开心得太早了,一会之后,我就知道我猜错了,这家伙根本就是神志不清,因为红狼要帮他脱裤子的时候,他轰他们出去,嚷着要我帮他脱,这是哪门子道理? 红狼与灰狼面面相觑,我的脸腾一下子红了,虽然我平时是混在男人推了,但我还不至于敢替男人脱裤子。 “还是你们来,这事我做不来,他可能还没有清醒。”我红着脸对红狼他们说,红狼他们走过去,但枭狼却发脾气了,叫他们出去,说他有妻子,这事该是他妻子做的?他娶亲了?但现在我哪找得到他的妻子。 “云儿,你还不过来?”他指着我,我顿时石化,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妻子了?大夫这个时候也过来,他说这是一个好兆头,有活过来的迹象,但身上的湿衣服一定要马上脱掉,否则一发烧,感染了伤口,就神仙难救了。 我试图去点他的穴道,结果被他发现,用手来挡,扯痛伤口。 “别——别——别——你别动,我不点你穴道,我不点,你不要动。”我慌乱地说,因为点穴而伤到他,如果是这样,我死一千次都不够赎罪。 不过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我记得那龙七和楚寒剑喝得酩酊大醉,我叫丫鬟给他脱衣服,他全轰走了,非要我替他脱,不过这次枭狼更绝,直接就把我当是他的妻子了。 说话间,枭狼的额头又满是汗,我禁不住跑过去帮他拭擦。 “楚大小姐,给——我们老大是生是死就靠你了。”红狼把一条裤子塞给我,就一溜烟跑了,这都什么事?怎能让我替他脱裤子呢?但他为了我连命都舍弃了,我还顾忌什么?反正又不是我吃亏?反正在其他人眼里,我早已经无名节可言。 我红着脸走了过去,但最该死的是这家伙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但却没有晕过去,非得用那双眼睛幽幽地看着我,我窘得浑身都烫了,但有当心他性命不保,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云儿, 你就是我的妻子,一直都是。”他喃喃地说说,目光带着几分迷离,带着几抹柔光,我的心一慌,他不是就要晕过去了吧,我赶紧拿起一块干爽的布,将他身上的汗擦去,然后红着脸替他脱裤子。 但估计是紧张,手哆嗦着,怎么弄都弄不下来。 “我被脱的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我被脱的人都不脸红,你脸红什么?”他气若游思地说,但嘴角却微微往上翘,带着一抹难得的笑意。 这个时候的枭狼,似乎整个人清醒过来,但偏偏还当我是他的妻子,这家伙迷糊得还真奇特,看到他嘴角那抹笑,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但现在他命悬一线,我不敢撒手不管。 我这双手杀了不少人,从来没有抖,但这一刻抖了,他许是看到我的窘迫,闭上了眼睛,他一闭上眼睛,我的手不抖了,很顺利揭开了带子,然后红着脸替他脱下来,又红着脸替他穿上,整个过程,我都慌乱而紧张,脸烧成了红番茄。 我紧张的咽了几次口水,但却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等到一切完成,我已经汗湿夹背,心砰砰地跳,比上阵杀敌还人紧张,我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乱点,脱多几次就惯了。”,、他这是什么话,一次都让我死去活来了,还脱多几次?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妻子。”我坐在他身边,不是帮他擦着额头,胸膛,连裤子都脱了,现在替他擦上身就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你的大恩大德我还没有报答,你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亏了?”我嘴里说着,手却不闲着,他不吭声,估计没有什么力气了,但嘴角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娶妻了?什么时候的事?”见他睁着双眼,没有昏过去,我跟他说着话。 “嗯,娶了,娶了好久了。”他看着我,目光幽幽。 “怎么不说,我送一份大礼过去呀。”我说,我说这话的时候,禁不住想起当年他因为我拒婚,怒得像一头狮子的样子,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枭狼已经娶妻了,不过也该娶了,只是心中唏嘘感叹,也带着说不出的伤感。 “还要送什么大礼,你那份嫁妆够多的了,你忘了,我娶的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妻子。”枭狼看着我,目光深深。 第73章 撩拨 他的眼神认真,似乎真有此事,但我可以肯定我没有嫁过给他,这次我不是我傻掉,就是这家伙有问题,我担忧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子,不会因为发热,烧了脑子吧?如果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李大夫——”我忙跑了出去,李大夫守在外面,听到我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跑了进来,红狼、灰狼也跟着冲了进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慌张。 “李大夫,他只是伤了心肺,应该没伤着脑子呀,怎么到现在还是胡言乱语?”我忙对李大夫说,李大夫听了我话,赶紧替枭狼把了脉,把完脉又仔细看了看枭狼的脑子,枭狼的唇微微抽了一下,静静让大夫检查着,整个人显得安静而无力。 “老大,你的身体怎样?又哪不舒服?”红狼焦急地问枭狼。 “没听到她说的话吗?我脑子有问题。”枭狼如是说,从声音听得出他十分不爽,甚至带着点愤恨。 我脸一红,我只是情急之下这般说,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但他刚刚的确是迷糊得离谱,居然还说我就是他的妻子,还带了很多嫁妆过去,也不怪我这么想,那他现在清醒过来了没?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目光幽幽,被他那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觉得十分尴尬,似乎背着他做了一些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他因为流血过多,身体虚弱,所以神智不是很清醒,说些迷糊的话,这很正常的,我刚刚检查过他的头,没有被碰伤的迹象,大小姐休要惊慌,等他休息好,人就会清醒过来,现在这只是暂时的。”李大夫安慰着我说,听到李大夫的话,我安心了。 “我刚刚帮他把脉,脉象比之前强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微弱,能否保住性命还说不准,今晚是很关键,大小姐切勿让他情绪波动,尤其不能生气激动,如今他清醒过来,得想办法哄他入睡,养足精神,要不还是性命堪忧。”李大夫叮嘱着我。 李大夫的话让我的心凉飕飕的,我本来看到他醒来,已经他这条命总算留住了,但原来一只脚还踏在鬼门关,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老大怎么了?他刚刚怎么说自己脑子有问题?”红狼问我,我脸微红,我只不是慌不择言罢了,这事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刚刚把我误认是他的妻子了,还说我已经嫁给他,还带了很多嫁妆,我见不大对劲,以为他刚刚发热,会影响到他的神智,所以把李大夫叫了进来瞧瞧,真没别的意思,是你家老大多心了。”我压低声音说,生怕床上那家伙听到,心里又不舒服。 “我们老大还没娶妻,如果娶了就好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一点,估计是他想楚大小姐你了,把你想成他的妻子了,楚大小姐,你就嫁我们家老大吧,也好将我们的兄弟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你不知道他 多嫉恨那些年纪轻轻就娶亲的弟兄,弄得灰狼现在还不敢娶媳妇,怕遭——” “红狼,我要喝水。”枭狼突然说,顺利将红狼的话打断,一说他坏话就打断,这个时候的他,不但不迷糊,反倒聪明得很。 “我这就来,我这就来。”红狼一听到这话,赶紧递水去了,听话得很,俊美的脸庞带着担忧,他喂水的当儿,枭狼的嘴角似乎动了动,但听不到说什么?红狼愕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 “他刚刚说话了?说什么来着?”我问红狼。 “他估计真是迷糊得厉害,说这汤真好喝。”我眉头一皱,这如何是好,竟然把白开水,当是浓汤了。 “老大,我们留在这里照顾你吧。”灰狼听到红狼的话,也是一脸的担忧。 “你俩出去,尤其是红狼,你这头红发老在我面前晃,刺眼得很,我睡不着。”枭狼说,这家伙自己睡不着就睡不着,居然埋怨别人的头发红,嫌刺眼自己闭上眼睛得了,真服了他。 不过现在看他脑子倒清醒,连眼睛都还好,还能分辨出红狼的头发是红的,这让我的安心,起码没甚至混乱到说红狼是头发是绿色的。 “对,对,对,我这头发红地刺眼,我们这就出去,楚大小姐,我们老大就交给你了,切勿让他生气,情绪激动,切记,切记。”红狼叮嘱着我,但我总感觉这家伙的眸子闪过一们一抹狡黠的光,但我一定睛,他的眸子又恢复以往的纯净,手扯着灰狼出去了。 “我有汗了。”红狼一出去,枭狼就对我说,声音虚弱无力,我赶紧走过去,轻轻替他抹着,但似乎额头没什么汗,胸膛也没有,我将手轻轻探进他的腿,发现也干爽得很,看来还是稳定下来。 “没汗呀。”我疑惑地说。 “有”他答得斩钉截铁,他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对,有,有汗。”我忙改口,我怎能跟神志不清的争论呢?能争得赢吗?我一边答,一边轻轻替他擦着,免得又惹他不高兴,他似乎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夜已经深沉,外面喧闹的士兵也累了,估计是睡下了,四周很安静,静得让人的心很平和,这是用了无数鲜血换了的和平,只希望这一仗之后,平和的日子长久一点。 一盏灯火燃尽,船内显得有些暗,我轻轻擦着,其实一点汗丝都没了,偶尔指尖轻轻划到他麦色的肌肤上,我心猛一跳,忙缩了回来。 虽然我的动作很轻柔,但擦得多,他的结实的胸膛,也微微发红,只是这家伙还坚持说他的身上有汗,我真没他办法。 “痛吗?”我问他。 “不痛,一点都不痛,继续。”他喃喃地说着,软软的嗓音很好听。 “困了没?”枭狼睁开眼睛问我,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柔情,我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跳加速。 “不困,一点都不 困。”其实我已经很困了,只是现在守着一个性命垂危的伤员,我哪有半点睡意,就算有睡意,我也不能睡。 “云儿,我都伤得那么严重,你怎么不亲我一口?”他幽幽地说,声音似乎还带着点怨气,如一直想吃糖,但吃不到的孩子那般,我一听这话,手一抖,帮他抹汗的毛巾就掉了下来,这——这——这又是唱那出? “我不是你妻子,我们还没成亲呢。”我说,心慌乱跳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清醒过来,这家伙真难缠啊。 “你是不是看我受了伤,你是不是觉得我命不久矣,想不认我这个夫君?”他估计激动了,猛咳了那么一下,这一咳不打紧,估计是伤肝伤肺,他的脸都变了形状。 “别生气,别生气。”看他这般,我吓得不行,大夫说不能让他生气,不能让他激动,还要想办法让他休息,否则生命堪忧,但他现在咳成这个样子,如何是好? “云儿,我要你亲我,现在就要。”他对我说,执拗得很。 “你现在伤着,不宜这些,等你伤好再亲好不好?”我轻轻拍着他的胸膛,温柔地哄着他。 “不好,我现在就要。”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觉得我就快要崩溃了,这家伙怎能这样?别人伤成这样,大半条命都没了,还哪会折腾这个?他怎么就那么特别。 “乖,听话,等你伤一好,我就亲你好不好?要亲多久,要怎样亲都行,好不好?”我红着脸说。 “我不信,我现在就要,云儿,我伤成这样你都不肯亲我一口?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家伙又一阵猛咳,咳得我手忙脚乱,李大夫听到忙冲了进来,还问我怎么咳成这个样子?大夫还说再这样咳下去真的很危险,我真是有口难言。 红狼也疑惑地看着我,我真真是欲哭无泪啊。 “你老大真的把我当他的妻子了,非得要我亲他,你看怎么办?”李大夫出去之后,我求救地看着红狼,本来这事我实在不好意思启齿,但我又实在想不出又什么解决办法。 “那就亲吧,千万不能让他生气,最好亲多几口,亲得他没力气了,自然就睡着了,你千万别点他穴道,他现在这身体虚着,经不起这番折腾。”红狼郑重其事地说,我无语了,我问他干什么?这家伙明显偏着他家老大。 “能不能找一个女的来扮他的妻子?”我总不能这般顺着,如果他要我跟他上床怎么办?不过他现在这个身体,估计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到床上,心微微放了下来。 “楚大小姐,现在方圆几百里除了你,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女人了,更何况我家老大连我的头发的颜色都认得出来,你找来的女人哪能骗得了他?更何况放眼整个凉州城,哪找得到楚大小姐这般风姿的女子?” 我从来不知道红狼这家伙的嘴巴也那么能说,他睁着那双纯净的眼 睛看着我,十分真诚,但我怎么老觉得他这话不对劲。 “你说话也太夸张了,方圆百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女人,我凉州不是成批成批地男人做和尚?凉州好人家的女人,不能给他这般糟蹋,我记得附近有一家妓院,不知道——” “你给我找妓女?你这女人给我找妓女?”我已经说得很小声了,没想到枭狼竟然听到了,我也只不过随便说说,不曾想他这般激动,竟然挣扎着爬起来,声音虽然无力,但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别—别——别——你别动——出血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又裂开,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包扎的红布,吓得我半死,手都抖了。 “你别动,你别动,我不给你找妓女,我不给你找,你乖乖躺着。”我赶紧跑过去,扶着他躺了下来,李大夫听到动静,也跑了进去,帮他重新包扎。 这个小祖宗什么时候跟安分点?我真是欲哭为泪,我只不过随便说说,他不愿意就说好了,那么激动干什么? “这伤口好不容易止了血,现在怎么裂开那么多?大小姐,你一定好看好了,不能再让他动了,不能让他激动,再有下一次,我无能为力了。”李大夫一脸凝重,我有口无言,我总不能给李大夫说,这家伙要亲我,我不肯,他就发怒了吧。 “不会的了,不会的,我会好好看着他,不会让他再激动了。”我忙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般认错,就差没以死谢罪了。 “一般的庸姿俗粉,老大怎会看得上眼?更何况,我们也不能让这些野花杂草上了我家老大的床,趁他迷迷糊糊吃了他,要不他醒来,发现清白不保,老大还不将我千刀万剐吗? ”楚大小姐,还是你亲自来吧,我家老大就认你一个女人,其它女人他瞧不上眼,看在他为救你连命都不要的份上,你就应了他吧,你看我家老大,也怪可怜的,你就忍心不让他亲一口?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了。“ 红狼说得真诚无比,但嘴角却翘了起来,那抹笑意让我恼怒,这家伙一定是在笑话我,我羞得满脸通红,无措得很。 ”不许笑,不许说,不许——如果敢说一个字,让你掉脑袋。“我低声怒道。 ”不说,不说,你们开始吧,我在外面守着,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红狼嘴里说不笑,但嘴角却勾起大.大的弧线,眼神暧昧得不行,让我狠不得掐死他。 我不应该把枭狼想亲我的事告诉他,这家伙的脑子都不知道想什么,我是被他纯净的眼睛骗了,不曾想这家伙也二十三四了,这次我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红狼、灰浪离开之后,船舱里变得很安静,枭狼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发出细微而匀称的呼吸声,他不是睡着了吧?那真得谢天谢地,我悬起的心掉了下来,我屏住呼吸 不敢动,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惊醒了他。 ”云儿,我等了很久了,你怎么还不来?“枭狼突然睁开眼睛,说不出的柔情,道不尽的绻缱,原来他还记得,那一刻我像被雷击中那般白了脸。 嗯,我这就来,你别急,你别急。”我不敢惹怒她,忙说道。 “嗯,我等着。”他嘴角轻勾,充满期待地看着我,这死人。 我一步一步走他走去,他连刀子都替我挨了,我亲他一口算什么?我现在这是救人,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救人,我这是报恩,我这般对自己说。 “闭上眼睛。”虽然我已经亲他的心理准备,但他这样眼睁睁看着我,我还是很不自然,他很听话,果然闭上了眼睛,我俯下身子,轻轻亲了一口他的额头,然后迅速离开。 “不要亲这里,这里不算是亲。”这家伙居然还不满意,如果不是他伤的那么严重,真想好好揍他一顿。 “乖,亲一口就好了,亲得太多,你会激动的,一激动就会扯痛伤口,这样你不是遭罪,早点睡,我不走,就陪着你。”我低声哄着他,平日那么强悍霸道的一个男人,此刻让我当孩子那般哄着,我也觉得别扭,就是手也起了鸡皮疙瘩,但又不得不这样? “你不亲我,我爬起来亲你好了,要不我睡不着,我的唇干得厉害。”他对说,一边说一边试图爬起来。 “别——别——我来,我来,你千万别动。”我这次真是败给他了,哪有这般逼人的?我俯下头,含住他的唇瓣,轻而快地吮吸了一下,然后赶紧离开,双唇相碰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不许走,我还没够,不够我更想,越想就越睡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勾住了我的腰,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双肩受着伤? “你手受伤,你怎能动手,弄到伤口怎么办?”我责怪道。 “是很痛,但我想抱抱你,我怕你离开,我怕你走了就不会再回头,云儿,我还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得极为缠绵。 我俯着身子,进不行,退不得,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快了,气息热了。 “别,你别动,我来。”看到他试图抬起头要亲我,我忙按住他的头,反正都亲了,亲一口也是亲,亲两口也是亲,这回豁出去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吻了下去。 “嗯——嗯——”他嘴里发出几声满足而带着醉意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声音,心微微麻了麻,心砰砰直跳,我忙离开。 “别,还不够,远远不够。”我刚离开一点点,他的唇急急覆了上来,在不知不觉间控制了主动权。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灵巧而迅速地橇开了我的齿,舌尖轻轻缠绵撩拨,极尽挑逗之能事,我脑子轰一下,渐渐空白一片,就连呼吸在那瞬间都似乎停了。 第74章 松手 脑子在经历短瞬的空白之后,我终于清醒过来。 “放手——”我含糊地叫着着。 “嗯”他嘴里发出一声轻哼,似乎是答应我,但这死人哪有半点要松手的迹象?他哪来的力气? 我用手抓住的手臂,想让他松手,但他竟然用力顽抗。 “痛——”眼看就要将他的手拿开,他却痛苦低叫,我吓得忙松手,生怕弄伤他手臂的伤口,在我心慌乱跳之际,他的唇又覆了上来,绵绵悱恻,时而温柔,时而浓烈,似乎总是不满足。 有好几次,我想拒绝他,但人稍稍一离开他,这家伙又缠了下来,执拗得很。 “乖,够了,要不下次。”我微微喘着粗气哄着他。 “不——”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我身体刚离开,他立刻抬高上半身,试图再吻上我的唇,可能动作幅度太大,又扯动伤口,他的眉头深深皱去,我生怕他弄伤自己,忙慌乱地低头迎合着他。 “我还不够,我还想要。”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渴求,让人的心微微发软,反正都亲了,就由他去吧,并且我这是救人,我这是还恩,我不停地对自己说。 吮吸缠绵之间,属于他的气息直冲我的五脏六腑,这气息清新而好闻,似乎曾处在我谋出记忆里,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似乎并不抗拒。 我努力去回想,但却什么都想不到,在我出神的瞬间,他的吻更加深入缠绵,似乎要将我吻到天荒地老,在他的撩拨挑逗之下,我渐渐迷失了,脑子也迷糊成了一团,不自觉地回应着他。 “云儿,我想你,很想很想。”他喃喃地说着,目光已经迷离,他说话间,我大.大喘了一口气,但他连喘气都机会都不给我,似乎永远都不足够,这家伙已经伤成这个样子,哪来力气? “云儿——”两人的呼吸急促了,气息热了,他滚烫的手从背脊往两边轻轻滑动,最后他的指尖划过身体,似乎有电流掠过身体,整个人酥麻如绵软,力气似乎被抽走了。 我倒下了,身体重心往下,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想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但还是太迟了,我的身体重重压在他身上。 枭狼一声痛苦的的哼叫,晕厥过去。 “枭狼,你怎么了?枭狼你怎么了?”看到他晕厥,我慌死了,我大声地呼喊着,李大夫和两匹狼听到我哦惊恐的叫声,全都冲了进来。 “他晕过去了,李大夫,你快看看。”我说,声音有点抖,手脚冰凉冰凉的,心砰砰只跳,经过大夫的一番抢救,终于将这枭狼从鬼门关扯了回来,即使这样,我依然惊魂未定,刚刚我真以为我压死他了。 “怎么会突然晕过的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李大夫问我。 “你是大夫,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干笑着,讪讪转过身子,我哪有脸说是我将他压晕了?目光不期然与枭狼的碰触摸在一块,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又赶紧移开,大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家伙抢救回来,如果最后被我压死了,还不冤死?估计就是做鬼也不放过我,真的好险好险,我心中庆幸。 李大夫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还忙说自己医术不精,弄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大夫医术已经很高明了,刚刚是漫云失语,漫云在这里向李大夫陪一个不是,李大夫多多担待。”我不好意思地说。 “大小姐这是什么话,这不是折杀李敖吗?”李大夫忙向我 拱手回礼,李大夫说完又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点,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最后还是那句话,不能惹他生气,不能让他激动。 “楚大小姐,我家老大身体还虚着,你要亲热也要悠着。” “老大,虽然说牡丹身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不为自己,也为我们这些小的保重身体,真的想亲热,等缓过一个口气吧,也不用那么急,留着也还是你的。”红狼笑着说,那眼神,那调侃的话语,真是让窘得抬不起头,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大海。 “滚——滚远点——”枭狼微微动了动嘴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红狼已经遁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灰狼。 “你还不快点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红狼一阵风那样冲进来,又一阵风那般将灰狼卷走了,速度快得让我咋舌,我怎么觉得那红毛小子越活越回头,越活越幼稚? 他俩走了之后,这船舱里面就剩下我俩,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要是平日,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今日他伤成这个样子,并且这伤还是因我而起,我怎能那么没良心跑掉。 “你还好吧。”我瓮声瓮气地问。 “挺好,就是还不大够,还想要。”听到这话,我彻底没了言语,我是问他身体好不好,他想到哪里去了? “还有刚刚那事不要对人说。”一会之后他补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是特别无力,这让我放下心来。 “什么事?”我问。 “还能有什么事,我被你压晕那事。”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听到这话,我脸腾一下红了,我又不是傻瓜,那么丢人的事我怎说得出口,要是被人知道我楚漫云将一个男人压晕了,别人还以为我五大三粗,如千斤顶那般,如果是这样,我还要不要活? “要是被我手下那些小子知道,他们老大被一个女人压晕了,估计会笑上十年八年。”枭狼说,这家伙比我还要面子。 “这可很难说了,以后如果惹着我,说不定我逢人就说。”我威胁他说,这家伙终于有把柄落在我的手里了,谁知道他听到不怒反笑。 “谁会理我们夫妻间那事,不过如果你不怕丢脸,你就到处说吧,让人知道你楚漫云是怎样的粗鲁无度,竟然将自己的夫君压晕过去,你看看凉州百姓笑你多少年?”他笑着对我说。 “你——”我一时气结,气恼地坐在床边,扭头不看他,如果不是他现在重伤在床,真想狠狠揍他一顿,但这家伙虽然气若游丝,但却思维敏捷,居然还懂得反驳我的话,怎么看都不像神志不清的人啊。 “枭狼,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坐在他的床前,正面看着他。 你是凉州的楚大小姐楚漫云。“他答,语速平缓,语气清晰肯定,我心中一阵狂喜,这家伙终于清醒过来了。 ”对,说得没错,我就是凉州楚漫云,而你就是三狼帮老大枭狼,今年尚未娶妻,对不对?“ ”不对,我已经成亲了,云儿,我已经娶你为妻了,你忘记了吗?“他看着我,目光幽幽,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低谷,这家伙又迷糊了。 ”枭狼,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装糊涂?只要你跟我说老实话,我不怪你,我会原谅你。“我耐着性子哄他,他是真糊涂那也就罢了,如果他是故意装糊涂,借机轻薄我,将我耍得团团转,那我会让他死得很惨。 ”云儿,什么装糊涂?“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的 无辜,并不像在说谎,看来是我多心了,我怎能那般想他呢?我亲眼目睹他为我挨了一刀,我自己看过他的伤口有多深,连心肺都伤了,连大夫都说他流血过多,现在神志不清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怎能怀疑他呢? ”我随便说说罢了,你快睡一会。“我对他说,但他却摇头,说怕一睡着就见不着我,说怕一睡着我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这种感觉他怕够了。 ”不会,我不会走的,乖,快点睡。“我用手轻轻帮他按着头上的穴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刚刚如此缠绵地亲过一回,此刻帮他揉穴位,我不再觉得不自在,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目光幽幽,不知道再想什么。 ”睡吧。“我轻轻哼这轻柔的曲子,他的双眼在不知不觉之间闭上来,脸上漾淡淡的笑,显得很宁静安详,呼吸也匀称平稳,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了他一会,见他没有什么异常,我轻轻踱了出去,自秦厉的楼船下来之后,我就一直陪着枭狼,还没对劳苦功高的士兵说过一句话。 李大夫靠着船的边缘睡着了,无损他的儒雅,红狼与灰狼则四脚朝天躺在船上的甲板上,睡得真香,只是船上风大,将红狼那头红发吹得凌乱,也无损他的俊美。 远处灯塔发出柔和的光芒,巡海船只不时在远处巡逻,周围的船只与士兵都在沉睡,估计都累极,偶尔能听到有士兵发出疼痛的叫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能清晰传至我的耳畔,不知道冷凌风那边走样了? 抬头黝黑的天幕繁星点点,明日应该又是一个艳阳天,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静,我想起了秦厉,一时是今天那坚毅狠厉的脸庞,一时丰州那丰神俊朗的少年,但他们随着西凌的战船渐行渐远了,远得就像很多前发的梦,只是每次想起,心底最深的一处,扯着痛。 我曾经亲密依偎的恋人,如今相见早无言,我也不是那年驮着两袋黄金,惹来无数强盗的十岁孩子,我也不是当年丰州那情窦初开的十五岁少女,而他也不是我的辰二了。 我们回不到过去亲密相拥的日子,我们回不到过去手牵着手到大街上闲逛的无忧岁月,我们更回不到当日蛇岛肩并肩,生死相依的时光,再见已经是彼此厮杀的敌人。 心微微酸,微微涩。 不过梦始终是梦,不想也罢,远远看到另一艘战船之上,也有一个挺拔的身影静立在黑夜中,海风吹得他的发丝与衣袂翻飞,但他整个人却一动不动,如一座远古的雕像。 牧歌这小子怎么不歇一会?心中始终担心枭狼,我不敢站太久,回到船舱里面,柔和的灯光下,他依然一脸恬静,如一个安静的孩子,谁曾想到一向强悍勇猛的枭狼,受伤之后竟然是这个鬼样,想想觉得有点好笑。 ”云儿——云儿——别走——别离开我——“枭狼估计又发梦了,不断喊着我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显出惶恐的表情。 ”我不走,我不走。“我坐在床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安静了下来,竟然连做梦都想着我,这男人——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出,我禁不住轻轻抚着他的发丝,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继续发出匀称的呼吸。 我坐在床沿,睡意袭来,我似乎已经好些日子没睡一个好觉了,但在这个关键的夜晚,我不敢睡,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手臂,痛意袭来,人也清 醒了。 第二天的曙光如期而至,外面渐渐热闹喧闹起来,我站起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腿脚,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口气,真好,又是新的一天了。 此时枭狼依然未醒,睡得香。 外面求见的人越来越多,这一仗打了数月,很多将士已经数个月不见妻儿,如今打了大胜仗,将西凌大军赶出云海,即使过了一夜,大家心情还是异常兴奋,都想这回去见妻儿,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心情我可以理解。 ”土国之困未解,西凌大军也刚刚离开,我怕他们会卷土重来,这么难打的仗我们的挺下来了,不怕再等这么一会,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我们再等等。“ ”是——“众士兵齐答,声音震天,在牧歌的吩咐下,大军很快在岸上驻扎下来,他们其实也累了数月,是时候歇歇。 早辰的云海特别的宁静,除了巡逻船,看不到任何船只,而枭狼的手下,已经有好些知道他受了伤,如今一整夜没见着他,心七上八下,纷纷求见。 红狼与灰狼再次将人挡了回去,而李大夫跟随我进了船舱,准备再给枭狼把把脉。 但没想到李大夫的手才刚搭上去,枭狼就紧紧握住他的手,李大夫怕弄裂他的伤口,一时不敢动。 ”云儿,我想你。“他喃喃地叫着,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尴尬到了极点,但我还没尴尬完,这家伙一竟然硬扯李大夫的手,放到唇边吧唧了那么一下,我瞬间石化,然后爆笑,他竟然亲了李大夫的手,李大夫老脸顿时窘得通红。 估计是我的笑声太大,将枭狼吵醒了,他睁开双眼的瞬间,看到他握的是李大夫的手,顿时惨叫,那声惨叫实在是凄厉,不但让我毛骨悚然,也让红狼三魂不见四魄,冲了进来,一天之内,数次一惊一乍,估计红狼吓得够呛。 ”楚大小姐,你怎么我家老大了?“红狼这死家伙看到他家老大还活着,就开口质问起我来了,估计是距离上次我打他都有好些日子了,这家伙竟然敢这般对我说话。 ”不是我怎么你家老大,你该问问你家老大怎么李大夫了?“我说,因为忍着笑,脸估计憋得通红了。 ”什么?“红狼听到我的话,摸不到头脑,又用手抓他的红发,一头漂亮的头发,又被抓得乱糟糟的了,枭狼说得不错,这家伙该娶一个媳妇替他梳理一下这头发了。 ”楚漫云,你——“枭狼恼火地瞪着我,不过我挺佩服他的,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脸皮还真够厚的,要是我早恨不得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了。 ”没什么红狼,你怎么那么好奇?赶紧出去守着,这里没你的事。“枭狼说,从声音听似乎力气恢复了不少,估计是怕被红狼知道,这家伙赶紧将红狼支出去,他这般爱面子的人,如果对我红狼说他刚刚亲了一口李大夫的掌心,估计恨我一辈子。 ”李大夫,他怎么了?好点了没?“红狼出去之后,我问李大夫,这毕竟是我最关心的事,李大夫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神有点呆滞,估计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曾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大男人拿起掌心,吧唧了那么一下,不知道他以后想起全身会不会起鸡皮疙瘩? ”李大夫,他怎样了?“我加大了音量,这时李大夫才如梦初醒那般回过神了,但脸还是红通通的,枭狼闭上了眼睛,估计他也觉得别扭尴尬吧,想想实在是好笑 。 ”脉像强了很多,但还没完全脱离危险,神智尚未清醒。“李大夫最后那句神智尚未清醒说得特别重,估计是想为刚刚枭狼刚刚那一吻开脱,毕竟年纪那么大了,还被一个男人这样亲了一下,说出去真让人发笑。 ”李大夫,他真的神智尚未清醒?“我禁不住问道。 ”嗯,尚未清醒。“李大夫答完,匆匆忙忙离开了,脚步有点浮,似乎发软一般,李大夫走后,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枭狼瓮声瓮气地问我,他将头扭到另一边,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估计脸色会异常难看。 ”楚漫云,这事不许泄漏半句,否则——“他恶狠狠地看着我。 ”那可说不准了,得看我的心情。“昨晚被这家伙这般折磨了一整晚,被他又亲又摸,如今终于出了这一口恶气。 ”你的夫君亲了一个男人,还亲了一个那么老的男人,别人还以为你满足不了你相公,让他饥不择食,连老男人都不放过,这事传出去,你也光彩不到哪里。“一会之后,他冷冷说道,这死人还真当是我的相公了。 看他的神色似乎好了很多,这条命已经保住,但李大夫又说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就是神智都不清醒,我又不敢造次,并且无论怎么说,这家伙真的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我根本看不到今日的日出,这样一想,什么气都没了。 ”你感觉怎样了?有没好点?有哪不舒服吗?“我柔声问道,看到我这般温柔,他的眉头也舒展开去,没有了刚才的恼怒之色,刚刚的他真的有点恼羞成怒。 ”不好,全身上下都痛。“他说,怎会不痛呢?双肩中了两箭,要知道西凌的箭又长又锋利,都会射得很深,这些已经够他痛了,背后还这样砍了一刀子,那伤口深得骇人,怎会不痛? ”忍忍就过了,如果让你的手下知道你怕痛,还不笑死。“我笑着对他说。 ”你怎么那么傻呢?你肯带兵相助,这份情谊,我已经感激不尽,那天你怎么还那么傻扑过来?“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救你谁救你?“他说,声音低沉,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别犯傻了,饿了没?我叫人熬了点粥送过来了。“我问他,他点了点头,我将粥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着他,他说凉州的米就是不一样,熬出的粥那么香甜,我喂他的时候,他静静看着我,眼神尽是情意,船舱很静,我的心也很宁静。 这天他吃了好些碗粥,还嚷着再吃。 ”没了。“怕他吃撑,我骗他。 ”你昨晚一晚没睡,困了吧,我没事了,你不用管我,去歇一歇,叫红狼进来看着我行了。“ ”算了吧,那红毛小子,连自己的头发都搞不定,让他看着你,我不放心,我不累。“我对他说,就在说话之间,外面说有八百里的加急信,一听到这我就慌,但没想到传来的是天大的喜讯,冷凌风已经突破了重围,大败西凌大军,不日可以凯旋而归。 这消息一宣布,整个云海岸边都沸腾了,士兵又跳又唱,全都疯了,而当天晚上又有确切的消息传来,秦厉真的带领西凌大军离开了。 凉州,终于保住了,终于保住了,这消息传来的时候,牧歌就站在我身旁,我估计是乐疯了,竟然忘记了男女之别,一把抱住了牧歌,又笑又跳。 ”楚漫云,你还不松手?“不曾想到身后的枭狼正双眼喷火地看着我,而牧歌也俊脸飞红。 第75章 好 看到俊脸绯红的牧歌,我觉得特尴尬,我怎能做这么丢人的事情? “牧歌,我刚刚只是太兴奋,兴奋得忘乎所以,我不是有意调戏你的。”我红着脸说,刚刚才笑枭狼亲了男人,转眼间又轮到我抱着牧歌,这真是百步笑五十,大家半斤八两,谁也笑话不了谁。 “其实——其实就是调戏我也不介意。”牧歌红着脸说,声音小得如蚊子叫,我竖起耳朵去听,但却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说什么?什么不介意?”我问,这家伙是说被我抱也介意吗?那他当然不介意,吃亏的可是我,他男的有什么关系? “没——没——没什么。”我还不及问多一句,牧歌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牧歌走了之后,窘迫没了,我又重新被冷凌风突破重围,这一巨大欢喜吞没,不禁心情极好地轻轻哼着曲子,忘记在旁边还有一个双眼喷火的枭狼。 “你平日就是这样?”枭狼冷飕飕地问我,这时候我才留意床上还有一个双眼死死剜着我的枭狼,心蓦地一惊,他认定我是他的妻子,刚刚看到自己的妻子抱着别的男人,心里肯定不爽,这下可千万别生气。 “我今天是太兴奋了,刚刚错把他当作你了,你可别生气,要不我再喂点粥给你吃?”刚刚怕他吃撑,我骗他说粥吃光了,如今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赶紧将杀手锏使出来,他听到喂他喝粥,深深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真的是错把他当成了他?”他问。 “当然是,我什么时候说谎。”我干笑着说。 “嗯,那刚刚抱错了,现在我在这里。”他说,然后静静得看着我,等着我去抱他,这人实在是—— 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我只好走到他身边,抱了他一把。 “嗯,还凑合,就是松手太快,不是说没粥了吗?”他问,声音缓和了不少,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冷,看到他也不是特别的生气,我放下心来,现在得像老祖宗那般侍候着他。 “刚刚又熬好了。”我说。 “那么快?”他似乎并不是很相信。 “嗯,我们楚家的厨子效率快。”我答,他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不再言语,接下来我又喂了他两碗粥,他吃得特别香甜,看到他吃得香,我自己的心情也出奇得好。 “云儿,下次看准人再抱了,别抱错了。”我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对我说。 “嗯”我应了一声,估计是吃饱之后有点困,他有睡着了,但睡得不安稳,只有我的手一离开,他的手又胡乱抓着,似乎一定要抓着我的手才能睡着,恰好红狼这回过来,我轻轻松开了手,枭狼又朝空气中乱抓,我趁将红狼的手递给了他,然后示意红狼不要出声。 红狼气急败坏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估计想骂我,可惜他不敢出声,怕吵着他家老大,就连手也不但动那么一下,整个人如雕像那般立。想想觉得有点好笑。 将士看到我出来,欢呼震天,我去抚慰了受伤的将士,然后让牧歌安排众士兵今晚回城,听到我的话,有些士兵兴奋得那锅瓢敲了起来,被他们的气氛感染,我也热情高涨,恨不得自己也跟着敲,牧歌已经恢复了自如,两人相视一笑,心情都很轻松。 这是这半年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如今凉州危机已解,就只神灵保佑,让枭狼也变得健健康康,那这日子就过得太幸福了。 在岸上军营溜达了一圈,我又赶紧跑回楼船上面,生怕枭狼有什么闪失,虽然看他恢复得很好,但李大夫说他依然未脱危险期,我的心始终绷得紧紧的。 “你回来了?”我这脚才刚踏进入,就听到了枭狼的声音,抬眸一看,红狼正低头站着,俨然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而枭狼着闭目养神,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家伙怎么醒得那么快? “冷凌风那边已经突破重围,不日就可以回凉州,而秦厉的大军已经离开,我刚刚出去吩咐将士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回凉州城,怕吵醒你,所以我叫红狼看着你,我回来了,红狼你先出去吧。”红狼听到我的话,如蒙大赦那般飞一样冲了出去。 “怎么不多睡会,伤口还有没那么痛?”我柔声问道,枭狼冷哼了一声,但脸上也没有怒色。 “伤口还很痛,但我发现你亲我的时候,不痛了。”他看着我,那意思不言而喻,这家伙净想这些东西,就在这时,李大夫走了进来,替他换药,看着他那伤口,心还是微微颤着,这该多痛呀。 “大夫,他现在怎样了?”我问。 “好很多了,他的身体要比常人要好,再调理几天,估计就稳定下来了,大小姐你不用太过于忧心。” “他这般伤势能不能移动?”我想今晚将他带回楚府,起码府中环境好些,吃穿用度都好些,这里只能熬些粥,床也是硬硬的,躺着不舒服,府中有很多细心的丫鬟,可以跟我一起照顾他,这样他应该恢复得更快一点。 “只要路上不颠簸,不弄裂伤口就可以。”虽然李大夫是这般说,但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让他在船上再休养两天,我再命人带他回府。 “不碍事,如果今晚我还不出现,我的手下会急坏,这床又小又硬,躺得不舒服, 我今晚跟大军一起回去。”听到他这般说,我只好作罢。 晚上众军整装待发,而牧歌也命人送来一辆豪华马车,红狼与灰狼将枭狼抱进马车里面,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但估计还是弄痛了枭狼的伤口,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却不吭一声,马车很大,但这家伙太高大,不能完全平躺,我将他的脚微微曲了起来,尽量让他睡得舒服点。 红狼自告奋勇,要亲自驾驭这马车,虽然这份心意很好,但我却不相信这红毛小子,怕他太毛毛躁躁,控制不好马车,弄得平地也变得颠簸,那就麻烦了。 “让灰狼来吧,他是一个好把式。”枭狼说,果然在灰狼的驾驭下,这马车平稳地几乎察觉不到有任何颠簸,虽然我们今天晚上才回城,但昨日城里的百姓就已经知道我们大败西凌大军的消息,昨天晚上凉州灯火通明,老百姓欢呼震天,冷家有好几间好些日子没开业的酒楼,昨夜坐满了人,百姓喝酒庆祝,好不热闹。 今天知道我们回城,而冷家军已经突破重围,百姓夹道相迎,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妪也笑得一脸幸福兴奋,那些小孩就更不用说,蹦蹦跳跳的,比过节还热闹,这就是我们的家园,我终于还是守住了,那一刻有几分豪迈感。 我们回城是晚上,百姓欢呼震天,天上焰火耀眼,那一刻是那样的欢腾与喜庆,因为要守护着枭狼,我一直坐在马车里面,只能揭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 “枭狼,谢谢你。”我禁不住再此说道,如果没有他这般相助,这一刻说不定已经城破人亡,家园不在。 “我们是夫妻,就应该守望相助,不需要什么道谢。”他说,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我的眸子带着柔情,他说得很淡然,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却字字入心,让我的心微微震颤。 那一刻我竟然想俯下身子,在他的唇印下一吻,不知道是不是他天天嚷着我们是夫妻,说得像真的一样,弄得我有时都有点迷糊了,以为我俩真的是夫妻,这习惯真不是好东西。 因为整个凉州城的百姓大老远的出来相迎,所以大军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导致我们的马车并不是落在最后,狼云军平日军纪严明,今日虽然夹道两旁有他们的爹娘,兄弟姐妹,但也只是远远跟着自己亲人吼那么一声,无人离开队伍。 枭狼的大军因为服装与我们冷家军和楚家军都不一样,在队伍当中显得特别扎眼,众人议论纷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虽然没有统一的着装,但腰杆挺得比任何人都要直。 “听说他们是三狼帮的海盗。” “怎么有那么多海盗?” “别乱说,他们一早就被楚大小姐降服了,早已经不是海盗,他们三狼帮的人就住在商州和凉州交界的那个海岛上,我们凉州不是有很多姑娘嫁过去吗?那边的小伙子长得既好看,又勤劳,那边现在富庶得很,听我儿子说,他们还组成巡逻队,平日帮我凉州抗击海盗呢?” “这事我们人人都听闻,你老估计只顾着哄孙子没留意吧,我听说三狼帮的大当家看上我们楚家大小姐,当年还送过聘礼来呢?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我们楚大小姐看不上他呢?” “毕竟只是海盗头子,怎么配得上我们楚家大小姐?我们楚大小姐能文能武,武能上阵杀敌,指挥千军万马,文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而贤淑,一个鲁莽汉子,实在与我们楚大小姐不般配。” “话又不能这般说,我们楚大小姐再好,也都二十多了,三狼帮的大当家这次能前来相助,可见对大小姐痴心不改,并且听说这大当家长得很威武,是一个铮铮好男儿,如果……” 这话不知道枭狼有没听到,如果听到,会不会让他有所触动,知道他只是曾经送过聘礼给我,但我拒绝了,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也从来没有成亲,但低头却发现他双眼禁闭,呼吸匀称,居然睡着了。 外面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说什么话的都有,他们的说话声偶尔也会被欢呼声打断,老人家但凡见到自己的儿子,都会激动得大叫,也有人翘首仰望,始终看不到自己的亲人。 今夜许是一家欢聚的日子,许是悲痛欲绝的一天,即使我们打了胜仗,但也有不少将士,长埋深海,永远不能回来了,其实想起这点,心中就黯然,冲淡了很多胜利的喜悦。 红狼与灰狼安排三狼帮的人在郊外一处空旷地驻扎,我也命人送上好酒好肉,好好犒劳他们,楚家军我就全留给牧歌去安排,他办事十分稳妥,我很放心。 红狼灰狼他们离开之后,我们亲自驾着马车回府,到了府中,我用了担架将这家伙抬了进去,我早已经命人收拾好一处厢房,用最薄最软的被子,弄得舒舒服服的,但这家伙却说他不住这里,他说他以前不是住这个房间的,我以前过来基本是当天来当天走,似乎是住过那么几晚。 我指着另一间他住过的厢房,结果这家伙摇头,知道路过我的厢房,他才说他要住在这里面。 “这是我的房间。”我对他说。 “你我是夫妻,我们自然睡同一间房? ”我被他这句话噎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反驳,而抬着担架的众侍卫愕然地看着我,估计是想他们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与这个男人是夫妻了,这事我又不知道怎么说,胸口那个气堵啊。 “我这边的床不大,而那边厢房的床很大很舒服,要不你还是去那边吧。”我对枭狼说,但这家伙摇头说夫妻怎能分房?被人知道要笑话的。 在楼船那也罢了,如果回到楚府,大家都知道我与他睡同一个房间,那该怎么想我?我这辈子就别想再嫁人了,不过自被龙七这样休回来之后,我也没打算嫁了,罢了,罢了。 “就送他进我的房间吧。”我无奈地说道,侍卫只有照做,我叫丫鬟将那上好的被褥送过来,然后垫在床上,才将他放了下来。 虽然放下床的瞬间,他的没有皱的厉害,但一会之后,他已经躺得很惬意,不过无论怎么说,回到楚府就有大把人照顾他了。 我挑了三个手脚伶俐,容貌清丽的丫鬟过来,她们很会侍侯人,估计会比我做得好,在丫鬟照顾他的当儿,我好好去沐浴了一次,这段时间都没好好睡一觉,沐浴完,人不但没有清醒过来,反倒倦意袭来,我随便找了一间厢房睡了。 但刚睡了一会,就有丫鬟过来找我,脸儿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赶得很急,我的心蓦地一惊,我整个人清醒过来,不会是那家伙出了什么事吧?我真不该独自跑来这里? “怎么了?”因为紧张,我的声音有点抖。 “住在小姐厢房的那位客人叫小姐过去。”听到这话,我整个人松弛下来,刚刚吓死我了,但抬眸发现小英欲言又止,脸上现出一朵可疑的红晕,不会是这枭狼又在睡梦中抓住小英的手猛亲吧。 “小英,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放心跟我说,我会替你做主。” “不是,小英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今天大小姐将我去服侍小姐房中那位客人,他说热不舒服,所以我们刚刚用温水替他擦身,但他却说要小姐你去帮他,因为小姐是他的妻子,所以我——”我一听脸都黑了,他这般一嚷,我就是跳进大江大河都洗不清。 别听他胡说,我不是他的妻子,他现在重伤未愈,不要给他擦身子,免得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你们记得给他盖好被子,细心照看他。 “是——”小英了一声,就往回走,我重新躺在床上,但这会再也睡不着,心里牵挂着他,于是赶紧跑回去看他了。 寝室很静,燃着熏香,柔和的灯光之下,枭狼也很安静睡着了,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来,估计是几天没洗澡,浑身不自在, “刚刚睡着了。”丫鬟告诉我。 “你们也累了,歇着去吧,我看着他就好了。”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舍弃了,这世界上有多少男人可以如此待我?我辛苦点看着他又如何?看着他的脸,心中暖流涌动,尤其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丫鬟走后,我坐在他的床沿,静静看着他,他的气息一直很平稳,这让我心安,但可能真是太累了,看着看着,我竟然靠在床沿睡着了。 “口渴,水——水——”半夜被他的声音惊醒,我惊骇地发现他的脸红得异常,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竟然烫手得很,这次惨了,竟然发烧了,我怎能在这个节骨眼睡着呢? 我一边唤人去找李大夫,一边给他喝了一杯温水,他喝得很急,估计渴到了极点。 “枭狼,很难受吗?李大夫一会就来,还要水吗?”我问他。 “嗯,不是很难受,就是有点热,你不用担心,你这些日子没好好睡一觉,你睡吧,我没事,这一点点小病睡醒觉就会好的。” 他出言安慰我,但声音却沙哑得很,似乎喉咙被火烫过一般,在他喝完第三杯水的时候,李大夫赶到了,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我就知道事情不妙,心砰砰跳过不停。 “李大夫怎么了?”待李大夫走出门口,我焦急地问他。 “如果明天能退烧,问题不算严重,如果明天还是这样,就危险了。”听到这话,我的心揪得紧紧的,李大夫走后,我不敢再睡,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睡吧,我不舒服喊你。”他对我说,那修长而宽大的手覆上了我的小手,轻轻地摩挲着,很轻很柔,一会之后轻轻放到他的唇边亲了一口,微微的酥麻通过掌心缓缓弥漫到全身,我微微颤了一下。 “这次没亲错了。”他笑着说,听到这话我禁不住笑了,这人怎么这样? 他笑着说,听到这话我禁不住笑了,这人怎么这样。 “要不你亲我一口吧,像在船上那般,亲着亲着就活过来。”他笑着说,双眼带着渴望与期待。 “上次压你不死,还想压多一次?你是不是嫌命长?”我没好气地对他说。 “红狼不是说了吗?牡丹身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真的我还真想来多一次。”他看着我说,目光灼热。 “你都病得只剩半条命,竟然还想这些?” “我又不是三妻四妾,温香软玉在怀,我就你一个女人,我能不想吗?不想我还是男人吗?”他看着我,毫无掩饰,被他看得心怦怦直跳,我忙扭过头去。 叨叨絮絮说了一会话,他睡着了,这次我 不敢再睡,一直在他身旁,帮他擦着额头、身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经过上一次,帮他脱开上衣的时候,我自如多了,不过这次往他的胸膛多看了几眼,毕竟这么好身材,不看就浪费了。 这家伙连续三天高烧不退,累得我够呛,不过估计是这家伙的身体底子好,三天高烧之后,依然能活着,这让我庆幸,也让李大夫惊叹,说他这身体不知道是用什么做了,要是旁人,早死了好几次了。 枭狼听到这话,竟然厚颜无耻地说这是因为他有一个体贴的妻子,热的时候懂得帮他脱衣服,冷的时候,懂得给他添衣服,照顾得太无微不至,有这么好的娘子,他这样都死,那他太没良心了。 丫鬟听了抿嘴笑,我却恼火地瞪着他。 这家伙脱离危险之后,恢复神速,李大夫说他不知道吃了什么梁丹妙药,听到这话,我突然很怕这家伙张嘴就说恢复得那么快,因为有娘子亲他,好在他什么都不说,虽然他身体恢复得奇快,但我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天天伴在他身旁。 冷凌风那边有书信回来,说大军暂时不会那么快回来,因为这次动乱,让土国、吐鲁国有些势力失去了控制,要把那边的局面平稳了再回来,反正知道凉州保住了,我就安心了。 硝烟过后,凉州渐渐恢复了平静,有些已经逃离的富商又跑了回来,只是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之下,不大抬得起头,凉州的商业也开始渐渐复苏,狼云军牧歌坐镇,我很是放心,因为无什么大事缠身,我专心地照顾枭狼。 枭狼的一个手下来见过他之后,在一个深夜全部离开了,而红狼与灰狼也被枭狼轰回了海岛。 结果这家伙能走能跳的时候,我却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次病倒之后,大夫给我煎了不少药,但这药越喝就就越虚弱,弄的整天缠绵病榻,浑身绵软无力,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就是说句话都没力气,这种无力的感觉糟糕透了。 早上醒来,到我发现身上衣服已经换掉的时候,我吓得魂飞魄散。 “你不要说是你帮我脱的衣服?”我颤抖着声音问。 “嗯,我病的时候,你帮我脱,如今你病倒了,我怎能不照顾你?”他厚颜无耻地说道。 “枭狼,你去死吧。”我就快气晕过去,谁要他照顾了/ “滚,你立刻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愤怒地吼着,但发出的声音却气若游丝,我正想再大声一点,这家伙轻轻覆上了我的唇,温柔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丫鬟和李大夫刚好进来,刚好目睹了这一幕,慌忙夺路而走,但走的时候,丫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这眼神暧昧到了极点,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时候如果楚寒剑在这里就好了,如果他在,肯定将枭狼扔出去了。 “跟你说笑的,衣服是丫鬟脱的,虽然我是很想,刚刚也不是故意让丫鬟他们看到的,只是情到深处,没留意外面的脚步声。” 他突然柔声说道,一边说一边轻柔地替我擦着额头的汗,然后很体贴得喂我喝粥,一勺又一勺,心在这一刻变得很安宁很温暖。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叫人弄了一张小床过来,说是不放心我,方便照顾我,虽然他都很守规矩,从不爬上我的床,但这样似乎不好,即使我打算嫁人,我也不想自己名声这般差,虽然我的已经好不到哪里去。 我叫管家叫侍卫请这家伙离开,但不知道这家伙说了什么,一向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管家这次竟然不采取行动。 “你对管家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说你家小姐十五岁的时候,我就看上了,如今即将二十五岁了,我依然爱着,我连命都可以舍弃,如果你将我赶了出去,你家小姐也许能嫁到人,但不会再嫁到比我更爱她的人了,管家听到我这话就不吭声了。”听到这话我沉默了。 “我都那么老了,你要多年轻的女人没有?”我长叹一声。 “我认定你了,从你十五岁那年,我就当你是我的女人了。” “我是一个弃妇,我名声不好。”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要你。” “我的要求很高。” “说来听听。” “我的夫君终此一生,不能纳妾,不许有别的女人。” “我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没敢碰别的女人,即使最恼你的时候,也没碰过。”听到这话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困了,睡了。”今天精神了好了很多,但并没有倦意,但面对他灼热的目光,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闭上眼睛装睡。 没想到一会真的睡着了,但半夜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赖在他怀中,而他的手放在我的腰间,紧紧将我搂住,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 “醒来?我只是想在你床边看看你,但没忍住就爬上了床,本来只想规规矩矩躺在你身边,但没忍住,靠得越来越近,本来就想靠近一点,但靠得太近,我的手控制不住想搂着你,结果就这般了。”他低声说着,声音沙哑,这什么人?还敢说得那么坦然?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着彼此的气息,他的气息粗了,而我的心跳快了,而那一瞬间,我竟然没有送开 他腰腰间的手。 “但现在我又忍不住想——”说着说着他覆盖上我的唇,疯狂而肆意,鬼使神差之下,我竟然慢慢会应着他,吻得深入而肆意。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厉害,我的身体也酥麻成一团,似乎一点力气都使不揣,他突然他猛地一个翻身。 “云儿,我想要你,很想。”我胸腔全是他的气息,清新而充满男子的阳刚气息。他滚烫的手沿着我的脖子一路往下。 “啊——”我一声惊叫,我羞得满脸通红,正想推开他的时候,他自己翻身下来,一个劲地在我的身旁喘着粗气。 “不好意思,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该这样,只是情难自控,我先去洗澡。”说完他出去了,这一晚他都没进来过,不过却将正在睡梦中的小英给叫来守着我。 冷凌风很快就控制了那边的局面,比我想象中要回得快,得知楚寒剑就要回来,枭狼忙命人将我房中的小床弄走,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掩耳盗铃,楚寒剑一回来,自然什么都知道,到时看楚寒剑怎么收拾他?只是想起那晚的疯狂,我脸总会发烧,那晚我怎么了? 不过在生病这段时间,我发现有一个人这般疼着我,爱着我的感觉很暖。 病了不短的一段日子,天天闷在床上,感觉要发霉了,枭狼熬了那么药给我喝,还是病恹恹的,他问是不是我故意不肯好,好让他天天陪着我。 “说不定就是因你在这里,我心情抑郁才好不了。”听到我这么说,他笑笑不出声。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免得天天病恹恹的。”枭狼对我说,我点头答应,那天夜晚他陪着我走在幽静的岸边,凉爽的风吹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看来还真应该走走,我也好久没这般轻松过了。 湖边有一块巨石,光滑而漂亮,坐在上面感觉坐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般,感觉很惬意,就在这是,我听到一声悠远的叫卖声,似乎买的是冰糖葫芦,这东西很平常,但今晚突然很想吃,哥哥还在世的时候,他领着我逛街的时候,总会给我买一串,自哥哥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给我买了。 “好久没吃过了。”我幽幽长叹。 “你想吃?我给你去买。”说完枭狼急急站了起来。 “不用了,别去。”但我还没说完,他已经朝叫卖的声音跑去了。 “别走那么快,你的伤口还没好。”虽然他现在能走能跳,如常人一般,但李大夫说,伤口太深,不宜多动,否则伤口裂开,会再次痛得撕心裂肺。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回眸朝我一笑,竟然异样的绚烂,他离开之后,我竟然发现前方就有人买冰糖葫芦,我站起来走了过去。 买冰糖葫芦的人周围围着好些孩子,这些孩子脸圆嘟嘟的,可爱到极点,买到冰糖葫芦之后,就兴奋地朝扬着手中的冰糖葫芦朝他们爹娘走去,这孩子先给他娘吃一颗,然后再给他爹吃一颗,最后他自己才迫不及待地吃第三颗,然后他的爹娘一左一右牵着这孩子离开。 这一幕温暖得让我愣神了好久。 “有人失足掉进去水了,救人呀,救人——”就在我愣神的瞬间,前方有人大喊,就在这时,我看到枭狼往湖纵身一跳。 “漫云——你在哪?楚漫云你在哪?别吓我!”枭狼的声音急促而恐慌,我撒腿往回跑,但身体疲软,走得并不快,喊出来的声音在已经淹没在鼎沸的吵闹声中。 “楚漫云?是楚大小姐吗?”我听到有人疑惑地问,也准备跟着跳下去。 “枭狼,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大声喊道,可惜我的声音还是掩盖四周的声音。 “那位兄弟,楚大小姐在这里,楚大小姐在这里。”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认出我,替我高声叫着,一会之后,枭狼浮了上来,手里搂着一个脸上苍白的孩子,原来真是有人失足掉进湖里,好在救得及时,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我以为掉进去的人是你。”枭狼走近我,浑身湿漉漉的。 “你傻了,我从小在云海泡大的,这区区小湖能把我怎样?”我嘴里这般说着,但眼眶微微湿了。 “你病着,身体没力,我害怕。”枭狼脸色苍白,显然还惊魂未定,我正想对他说不怕,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我搂进了怀中,四周经历了短暂的寂静之后,欢呼骤响,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此时枭狼背后的伤口已经裂开。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喃喃地说,看到四周的人都笑呵呵地看着我们,我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就走了,前方刚好走了一家三口,小孩与他爹正在追逐玩耍,虽然玩得满头大汗,但两人的笑容真是绚烂,而孩子的娘安静看着父子俩,脸上显出幸福而满足的笑。 枭狼先停住了脚步,然后定定地看着,直接这一家三口已经走远了,他还在出神。 “云儿——”他唤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醇厚。 “嗯。”我轻轻看着,但目光依然落在那孩子的可爱的笑脸上。 “我们也要一个孩子吧。”枭狼转过身子问我,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目光专注而认真。 “嗯,好。”好一会之后,我答。 第76章 是不是太狠了? “你刚刚说什么?”他问我,声音微微颤抖,目光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但眼波流转之际,又带着点不确信。 “我说好。”我再次答他,话音刚落,这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然后搂着我转圈,要是平时,我是能躲避开去的,但病了这么长时间,根本无力去去推开他,结果被他转得天旋地转,就差没晕死过去。 “快放手,街下多人。”发现有无数目光朝这里看来,我羞得满脸通红,低声喝着他。 “管他呢!”他一边说一边在我的额头印下深深一吻,待他舍得将我松开手的时候,四面八方的人都看着我们,其中不乏热烈的喝彩声,而枭狼他朗声大笑,笑声舒心而欢喜,许是受到他的感染,我心中也是喜悦的。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我们先回府,明日我再陪你出来逛逛。”他笑着对我说,眉羽毫不掩饰他的欢喜。 “嗯”我低头应道,在我低头的时候,他的手覆上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暖,握着很安心,也许我真需要这么一个男人,陪着我吃饭,陪着我在林荫路上闲逛,在风雨来袭的时候,与我并肩作战,在我累的时候给一个肩膀给我靠靠,在我病的时候,坐在我的床头,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 哥哥早早离开了我们,楚合欢如今又不知道身在何方?楚寒剑以前天天在我面前唠叨,说我再不嫁人,我们皇室血脉就这么断了,他坚持不懈地唠叨了几年,最后死心了,千言万语,满腹怨言化作了一声无奈的长叹,每次听到他叹气,我都心惊胆战,觉得欠了他债一般。 想不到到了今日,还有这样一个男人,不离不弃守候着我,楚寒剑知道应该很开心吧?马车在飞驰,我微微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楚府,我们下马车步行进去,两人之间本来保持一段距离,但慢慢越靠越近,到最后他的手探了过来,我没有闪开,十指紧紧相扣。 “今天累了没?”他低头问我,声音轻轻柔柔。 “嗯,累了。” “我抱你。”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别,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好?”我挣扎着要跳下来。 “别动,抱自己的女人不需要力气。”这什么话?不过在那一瞬间心里有点甜,估计是怕被丫鬟侍卫看着我会尴尬,这一路他一听到有脚步声就兜路走,真的没 有与任何人迎面相碰,而我放心地赖到他的怀中,享受着久违的温暖与安心。 他的脚步很稳,手臂很有力,被他抱着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似乎天塌下来也有他替我扛着,就像这次凉州围困,在最危险的时候,在我最走投无路之际,他如天神那边出现在我身旁,不仅仅是我濒临死亡时那根虚无的救命稻草,而是向我真正递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一把将我从水中拉了起来,这种感觉真好。 他抱我回到厢房,然后体贴地帮我拉好被子,临走之前,在我的唇印下滚烫而深情一吻,这次我不再拒绝,勾住他的脖子细细提味当中的甜蜜与心动,吻完彼此都有点气喘吁吁。 “早点睡,明日我再来陪你。”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这一路回来,明明已经很困,但如今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终于打开心扉,接受这个男人心里轻松而喜悦吗?抑或是终于与过去告别,无论是秦厉还是龙七,彻底放下彼此的恩怨,心中解脱?抑或是对日后与枭狼生活的憧憬?我不知道,脑子有点乱,躺了好一会都睡不着。 经历了秦厉漫长的七年等待,龙七的痛彻心肺,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人愿意娶我,而我也觉得自己不会再愿意嫁任何一个男人,但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孑然一身,当看到别人牵着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我还是会羡慕,羡慕得心都隐隐作痛。 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要找一个爱我的男人,而我也爱他的人,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可惜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却永远站在我的对面,成了互相厮杀的死敌。 而龙七,那贱人不提也罢,当年他将我横扫出门那也就罢了,当日凉州围困,他对我的半般羞辱,我还记忆犹新,这贱人他应该天天求神拜佛,祈求他不要落在我手里。 现在已经夜深,一轮明月挂在高空,皎洁的月光透过大.大的窗户,洒了进来,看着这么柔和的月光,心渐渐静了下来。 枭狼是三狼帮的老大,而二当家是灰狼,三当家是红狼,这似乎都不是他们的真名吧,枭狼真名叫什么?他家在何处,家中是否父母尚在?我十五岁认识他,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的尚未娶妻? 直到今天,我似乎对这个家伙依然是一无所知,想 到这里,我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我这次是不是太过草率了?我一定是被他那句生一个孩子冲晕了头脑,并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说得征求一下楚寒剑的意见,免得他说我不将他放在眼里,虽然我知道他一大早就巴不得将我嫁出去。 我朝枭狼住的客房走去,远远就看见房子的灯火还亮着,这家伙还没睡,这正好,但我无意低下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地上竟然有一行血迹,而这血一滴又一滴绵延了一路,这怎么回事?心慌了起来,加快了步伐。 “你能不能轻点?李大夫你这是故意的,你是怪我那天亲了你一口,你以为我愿意呀,又不是又白又嫩的小姑娘,我不是把你当作她吗?” 我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枭狼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但听到他还能喊得那么大声,我微微将心放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牵动着我的心。 我一走进去,发现枭狼正趴在床上,背上的伤口竟然全裂开了,李大夫手中的白布竟然全被鲜血染红,而他黑色的衣服搭在椅子上,我一摸竟然满手是血,他的伤口早已经裂开,我竟然不知道?我竟然还让他抱了我一路。 看到进来,枭狼忙用衣服去遮挡,当却被我一手夺去了。 “怎么回事?”我问。 “没事。”枭狼说,我不理他,将目光移向李大夫。 “今天估计用力过度,伤口重新裂开,这会痛极,世间没有多少个人能忍受得了,他能扛到现在实属难得,痛成这个样子,还能吼得那么大声,实属异数,世上难找到几个,虽然很痛,但不会危及生命,大小姐大病未愈,不宜劳累,还是先回房歇息,这里我处理就可以。”李大夫对我说。 “不碍事,我看着,你继续。”自我进来之后,枭狼变得安静了,甚至不吭那么一声,但估计很痛,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 “明知道自己受伤了,还要逞能,活该——”听到我骂他,他也不怒,嘴角勾勾说,温柔得可以滴水地说,我这不是逞能,我就是想抱抱你。 刚刚还暴跳如雷,凶狠得如一头狮子,转眼间情意绵绵,眼角含春,但这死人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李大夫还在这里呢?我尴尬到了极点,替他擦汗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小云儿,我痛,帮我吹吹。”他如孩子那般朝我撒娇, 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轻咳几句缓解这种尴尬,李大夫的嘴角抽搐着,估计是被恶心到了,迅速帮他包扎好,就立马走人了。 “你能不能不那么恶心。”我皱眉道。 “我是故意的恶心他的,免得他留在这里碍眼。”他朝我笑笑,恢复如常,声音也浑厚低沉,浑身上下尽是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变化之快之大,让我哑口无言,真是败给他了。 “什么时候弄伤的的?”我问。 “听到有人失足落水,我以为是你,就跳了下去,没想到湖底有尖石,刚好撞在伤口那里,伤口就裂了。”听到这话,我帮他擦汗的手抖了抖,那一刻该痛成什么样子?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既恼他逞能,又心疼他身上的伤口。 “我怕你担心,并且我想多陪陪你,不过多痛都值得了,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云儿——”他看着我,目光幽幽。 那时我脑子都是他的身上的伤,心疼得不行,根本没有留意他最后一句话,看着他苍白的唇瓣,我吻了上去,他的身体一颤,手就勾了起来。 这一吻绵长而温柔,缠绵而热烈,是我第一次如此主动,如此情不自禁地吻他,我的心砰砰直跳,整个人似乎到了云端那般,轻飘飘的,心急促地跳动着,甜蜜而有点紧张。 “以后别那别傻了,要抱我以后大把机会。”两人分开之后,我喘着粗气说。 “嗯”他轻轻应着,眸子尽是醉意,而我的心也似乎被装得满满,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一直陪着他,我叫他睡觉,他说不舍得睡着,我们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他问我当初为什么肯接受龙七,而拒绝了他? “不要提那贱人,更不要把你跟那贱人相提并论。”我冷冷地说道,即使事隔这么多年,想起龙七,我还是气难平。 “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回凉州找你的时候,你会怎样?”他问我,语速比较平缓,似乎有点迟疑。 “他会后悔?”想起当日我去求他之时,他的百般羞辱,千般讽刺,我心中就来气。 “这世界上的东西很难说,万一他真的回来。” “如果他敢踏入凉州,那太好了,我要不将他乱棍打死。就是废了他的武功,将他扔进伶人馆,估计那娘娘腔也喜欢。”我阴狠地说,并没有留意那一脸黑气的枭狼。 “你— —你这也太狠了点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也说过——” “海盗头子也好意思跟我说佛祖?双手染血的人还装什么大慈大悲,你少给我装了,不提那贱人,影响我心情。”我气鼓鼓地说。 “怎么那么大汗?”抬头一看,见枭狼嘴唇发白,额头、脖子竟然全是汗,我忙帮他擦去,今晚天气明明很凉爽,他怎么不停地擦汗?但我也不细想,见已经很深夜,只得催着他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天尚未亮,我就会自己的厢房了,毕竟还没有成亲,就这样一起过夜,真的不好。 转眼又过了十多天,这十多天我的病好了,枭狼的也恢复得很快,而冷凌风他们也回来了,当天整个凉州城的百姓自发守候在大街上等待冷家军与楚家军的凯旋而归。 “估计楚寒剑在回来的途中,就已经听说枭狼带兵来相助的事情,回来之后对枭狼热情得不行,还一个劲地对我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恨不得我连夜下嫁给枭狼那般,最好是上半夜洞房,下半夜就能生一个孩子,弄得我哭笑不得。 ”对未来的夫君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得到楚寒剑的喜欢,枭狼心情极好。 ”要求倒真的有几个,第一个不能纳妾,不能碰别的女人。第二个互相扶持,并肩而行,风雨同路,不管危险还是困阻。第三个坦诚相待,不要彼此欺骗。“ 听到我的话,枭狼愣了愣,最后重重点了点头,说好。 枭狼说要郑重向楚寒剑提亲,所以当晚他自己亲自去买酒回来,在楚府的东风亭请楚寒剑与冷凌风喝酒,然后提亲,知道他是去提亲,所以我早早就躲在房间里,正想睡觉的时候,丫鬟冲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小英的声音带着颤音,估计赶得比较急。 ”怎么了?“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已经能从容面对这一切,但看到一向沉稳的小英这么紧张,我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枭狼大当家与冷家大少爷,还有我们楚城主刚刚还在很痛快地喝着酒,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打了起来。“ ”打起来?这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我问 ”我们楚城主先动手,然后是冷大少爷,枭狼大当家打不回手,被打得吐了几口鲜血,大小姐,你赶紧去看看呀!“小英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一阵风那般朝东风亭跑去。 第77章 傻掉了 当我赶到东风亭的时候,哪还有他们的影子?就连地上也没有血迹,这是怎么回事?小英随后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 “人呢?”她的惊愕不亚于我,我细细看了看地上,发现有些地方似乎被人清理过,闻了闻,有淡淡的血腥味。 楚寒剑与冷凌风为什么要打枭狼呢?之前楚寒剑似乎很喜欢枭狼,对他热情得不行,并且这次枭狼解除了凉州之困,这是天大的恩情,楚寒剑没理由打他呀? “你刚刚切实看到他们动手打架了?”我回头问着一脸错愕的小英。 “千真万确。”小英答得肯定。 “你说冷大少爷也打他了?还有他从头到尾都没还手?”我问。 “嗯,冷大少爷也出手了,枭狼大当家从头倒尾都没还手,打得吐了好几口鲜血,我看着心慌,就悄悄跑来告诉小姐了,但这人不知道去哪了?”小英是这么多丫鬟里比较沉稳的了,她估计不会看错,但为什么要出手打枭狼呢? 冷凌风这人平日虽然冷飕飕的,但从不主动打人,更不屑于打一个不还手的人,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想起枭狼刚刚愈合的伤口,心中不免忧心,就是犯了什么错,也坐下来慢慢解决,怎能用拳头解决呢? 不过枭狼助凉州脱困,如此大的恩情,寻常事情楚寒剑怎会打他?我越想越不安。 我命人去府中各处都看了看,但结果都没有他们的踪迹,不是杀人埋尸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心有点发寒。 正想离开的时候,看到冷凌风和楚寒剑正往这边走来。 “三更半夜跑来这里干什么?”楚寒剑问。 “三更半夜你怎么还在我这里?不用回去陪你的好妻子吗?”我把脸转向冷凌风。 “你就是下逐客令,能不能委婉点?”冷凌风笑着说,然后趁机向我告辞。 “慢着,你等等。”打了我的人,什么理由都不说一个就想走?他想得倒美。 “你们今晚打枭狼了?”我问。 “你心疼了?”楚寒剑问我,一边问一边抬头看着我,那目光锐利得像穿透我的五脏六腑一般,这样的目光看得我很不自在。 “你管我心不心疼?你为什么要打他?他与你有什么宿怨?”我问。 “想嫁人了?”楚寒剑问我,这家伙真让人冒火,老是答非所问,但无论怎样说,我敢对冷凌风动手,但却不敢动楚寒剑这家伙一根毫毛,毕竟我喊他爹来着,对他动手,是大逆不道,但冷凌风是我的师弟,我打他那就是调教他,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你管我呢?”我恼火地说。 “怎么说我都是你爹,女儿想嫁人,我怎能不管?更何况你今年都多少岁了?你是不是打算嫁给他?”楚寒剑的神情很严肃认真。 “嗯,是。”我答他,很认真。 楚寒剑与冷凌风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沉默了,这两人今晚怎么那么古怪,楚寒剑张了张嘴,但最后又闭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是一直爽快地冷凌风也不吭声了,不会这两个家伙将人打死了吧?我的心跳得急促。 “枭狼呢?”我问,声音有点抖。 “回自己的房间了,李大夫真在帮他看着。”听到这家伙还活着,我整个人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漫云,你很在乎他?”冷凌风问。 “他跟你有仇?他得罪你了?他做海盗的时候,杀过你的弟兄?”我问,我发现我们今天说话都有点问题,个个都只是在问,就算是回答,也是答非所问,包括我也是如此。 “没有。”冷凌风瓮声瓮气地说。 “罢了,罢了,嫁这小子,总比她心心念念想着那秦厉好。”楚寒剑长叹一声说,他之前不是很喜欢枭狼的吗?怎么如今变得那么勉强了? “我没想他。”我低头,虽然 与冷凌风相识十几年,但秦厉是我心底的一块伤疤,我从不提及,我也不愿意别人提及,如今楚寒剑在冷凌风面前提起,我总觉得难堪。 “你不想就好,就怕有人死心不息,你还是早嫁早安心,免得我天天对这你,碍眼。”听到楚寒剑这话,我黑脸,我都不嫌他碍眼,他居然嫌弃我? “说了老半天,你们还没说,为什么要打枭狼?”我问。 “想做我楚寒剑的女婿,自然不能是平庸之辈,我和凌风只是轮番去试试他的武功,哪想到他受了伤,像块豆腐似的,打几掌就倒了,虽然是弱了一点,虽然让你嫁他,我还是有点心不甘,但既然你自己都同意了,我也不好棒打鸳鸯,免得你错过这次姻缘,再也嫁不出去,我愧对楚家列祖列宗。”楚寒剑如是说。 “他受了重伤,你怎能打他几掌呢?你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嘛?”我埋怨道。 “你又没跟我说他受了伤,府中又没人告诉我,并且我怎么知道这小子这么不堪一击,如果不是看他受了重伤,今晚我们一定不醉无归,怎会让他走的那么快?”楚寒剑说,不醉无归?我怎么觉得楚寒剑是觉得打的时间不够长? “你们就给我扯吧?你们都是练家子的,他又没有受伤,你们打一掌自然就知道,为什么非得打了一掌又一掌,就连吐血也还继续打?” “他自己说不碍事,让我狠狠打的,有人自己要逞能,我只不过是成人之美,并且有人自愿给我打,我为什么不打?我这段时间上阵杀敌,手痒得很了。”楚寒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什么人? “漫云,那我也先告辞了。”冷凌风对我说。 “嗯,快回去吧,小别胜新婚,别让家中的娇妻等着。”我冷冷地说,直到今日,我对他另娶青烟,还是不能释怀,我早就把他当作我的侄女婿了,没想到结果是这般,我心中很是不爽。 “你——”冷凌风黑脸,我每次说起这事,他的心都不舒服,其实我也知道这事不能怪他,当日他们大婚,是我带着合欢去见秦剑最后一面,才导致他们那次成不了亲,而楚合欢亲口说还爱着秦剑,这话我也亲耳听到,他们成不了亲,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只是哥哥死的时候,我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抱憾一生,我不愿意楚合欢步我后尘,我才决定带她过去,其实那时我的心也挣扎得厉害,这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还是做错了,我觉得冷凌风心里还是惦记着楚合欢的。 他平日很少喝酒,就是喝了也不醉,娶了青烟之后,他都不知道醉了多少回,我也不知道多少次听到他喊着合欢的名字,那时我来骂他活该,但想到底,这事我脱不了关系,虽然他一直没有怪过我,但我心里是愧疚的。 “当年你们大婚,我不应该擅自带她离开,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你们现在都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 “这与你无关,是我与她无缘,这谁也勉强不了的事情,如果他心里真的是有我,那么多年,我们早成亲了,如果他嫁给我,整天郁郁寡欢,最终郁结而死,你叫我情何以堪?我查过他的爹娘都是郁结在心,药石无效而死,说真的,我怕。” “这么多年了,我不敢去找她,我甚至不赶打听她的消息,我怕自己知道她的住址,会忍不住去找她,想她,其实这真的很苦,不过忍着不去想一个人,不去找一个人,也是一种煎熬。”冷凌风走了,离开之时,背影带着落寞与萧瑟。 情就一个字,怎么就那么难过? 冷凌风走了之后,我赶紧跑去看枭狼,都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我心急火撩地赶过去,却吃了闭门羹,枭狼说他现在不方便见我,李大夫也叫我赶紧回去,免得在紧要关头被我打扰,功亏一篑。 听到枭狼的声音并不虚弱,我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是这样,这天晚上,我还是睡不安稳,第二天一大早去找他,但结果房门还是紧闭,虽然这扇门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一脚就能将他它开,但我还是不大愿意让枭狼看到我这般粗鲁的一面,以免吓得他日后发噩梦。 “你怎么了?开门让我看看。”我在门外说。 “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担心,只是现在不大方便出去见你,等我一好,就过去找你。”枭狼对我说,不方便出来见我?不会腿都被打断了吧。 “你不方便见我没关系,要不我自己进去看你?”不知道他究竟被打成怎样,心中总是放心不下,并且到现在我都不大相信楚寒剑的鬼话。 “别——别——别——”枭狼忙出声拒绝,显得有点慌乱,这让我心中疑丛顿生,究竟伤到什么程度不肯让我进去? “你别进来了,我的脸现在还没消肿,难看得很,冷凌风那厮转挑我的脸打,真是该死。”枭狼瓮声瓮气地说,我一听禁不住笑了。 “你本来就不是长得很好看,我不会嫌弃的。”我笑着说。 “还是不要了,过几天消了肿,我自然出去。”听到这般说,我也不再勉强,刚好我这段时间想我的爹娘了。爹娘这一年老得特别快,娘那头青丝几乎在一夜之间全白了,大夫说是伤心过度,我猜测爹娘应该是知道哥哥已经去世的消息了。 只是谁都不说,谁都不提,似乎这样,哥哥只是去远行,他人还活着,我们都在自欺欺人。这一年,凉州围困,我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他们,如果不是西凌这次兵临城下,我们一举拿下圣女国,然后发展强大,我们的族人很快就可以活在阳光下了。 想不到被秦厉抢了先,控制了圣女国,现在虽然赶走了西凌,我们凉州也大伤元气,要恢复战前的繁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爹虽然依然英挺,但华发早生,娘则脸色苍白,容颜憔悴,早已经没有往昔的艳美,估计为了哥哥的去世,伤心欲绝,另外也许跟在山谷底下,不能经常看到阳光有关系。 山谷底下的人见我回来振奋不已,那些昔日围着我转的孩子,也渐渐长大了,但他们依然喜欢围着我,听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繁华?我以前总对他们说,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如今却不知道是何日? 时间一天天过,越来越怕面对这广阔谷地下的族人,我许不了这些孩子一个光明的未来,以前我喜欢赖在娘的怀里撒娇,如今却感觉娘变成一个孤独的孩子,等着我回来陪伴,好在娘还有爹在身旁,只希望他们都好好活下去,活着让我牵着他们的手,走出着他们一辈子都没走出的谷底。 “漫儿长得这般好样貌,既乖巧又可爱,怎么就没男子——”走到门前,刚好听到娘低低地对爹上,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爹也长叹一声,估计也黯然神伤,我被休弃回来这事,虽然大家都极力隐瞒,估计娘也是知道了一些。 我年纪那么大,依然孑然一生,估计是爹娘一大心病,不过上天待我不薄,终还是有这般一个男人守侯着我。 “漫儿,我们血族也有很多好男儿,要不——”娘一边帮我梳理着头发,一边对我说,语气有点迟缓,估计是怕伤到我的自尊心。 “血族是有很多好男儿,但漫儿已经有心仪的男子了,前些日子他已经向楚寒剑提亲,定了日子,漫儿会前来告诉娘。”我轻轻地说,虽然这般年纪了,但在娘面前说这事,我还是有点羞涩,脸儿红红的。 “是吗?真的吗?是什么样的男儿?”娘兴奋得不行,那苍白的脸庞也散发出异样的神采。 “是什么样的男儿,配的上我们漫儿吗?”从外面进来的爹,显然听到我们的谈话 ,难以掩饰心中的欢喜。 “虽然样貌并不是特别出众,但高大威武,是一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有勇有谋,今年我们凉州别困,多亏他前来相助,凉州才能保住,在阵前,女儿险些被杀,是他替我挡了着致命一刀,女儿才有命见爹娘,他对女儿一片真心,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儿,成亲之后,我带他来见见爹娘可好?” 听到我差点被杀,娘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我和爹眼明手快,赶紧将娘扶好,娘抚摸着胸膛,一脸后怕。 “美丑只是一副皮囊,只要他真心待我们漫儿我就放心,日后出嫁了,一定不能随意耍性子。”爹对我说,我忙点头。 “如此好男儿配得上我们漫儿,如果有机会,娘真想见见她,看哪个好男儿那么有眼光挑中了我们家的漫儿。”娘笑着说,依然妩媚动人,只可惜那头白发,心里难过,我紧紧楼着娘。 我其实也想有人爱着,疼着,娘,我会幸福的。 本想在山谷住三五天,但看到思女若狂的娘,我不忍心,并且日后出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反正枭狼现在也没脸见我,我在山谷一住就住了大半个月。 这次许是知道我就要出嫁,爹娘心情都极好,而我步出山谷的时候,嘴角也上扬着,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样了?被刀子砍他都不怕,居然怕被我看到他的脸,估计是是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这冷凌风也真是的,出手那么重。 不知道他的伤彻底好了没?心中终是牵挂,回到府中径直去了他的房间,房门打开,但却空无一人,他人去哪了?不会走了吧? “小英,他去了哪?”我急忙问。 “今天早上还在,可能出去了。”能出来到处逛,估计那伤早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听到小英这样说,我也彻底放下心来,一路奔驰回来,满脸尘土,我得回放梳洗一下,我打开门,然后关上,但我还没转过身子,就被人拦腰搂住,带着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清新又熟悉,是枭狼。 “狠心的女人,我伤成这样,居然扔下我,到外面游山玩水?”枭狼说完他在我肩膀,轻轻咬了一口,声音带着怨气。 “谁跟你说我游山玩水去了?”我笑着说。 “你爹说的。”他瓮声瓮气地说。 “我只是想过两天就见你,你结果却跑出去风流快活,你这没良心的女人。”他的手紧紧箍着我的腰,唇含住了我的耳珠,轻轻啃咬着,微微的酥麻,从这一点渐渐弥漫开去。 “云儿,我想你了,你就一点都不牵挂我吗?竟然一走就大半个月?你这女人——”他扳过我的身子,直到将我吻得软成一团,他才肯作罢。 “伤全好了吗?”我喘着粗气问他。 “这大半个月有没想我。”似乎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嗯,想。”听到我这话,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狠狠又亲了一口,如此亲昵,让我脸有点发烧,但一想到迟点我们会成亲,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脸就没那么烧了。 “是不是真的想我?不许说谎骗我?”他将我放了下来,紧紧搂着我,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呼出的气越来越热,而他的也是如此,气息滚烫,看我的眸子越来越火热。 “云儿,我想要你,都想了十年了,也忍了十年,我昨晚梦到我们洞房花烛了,感觉很好,好得我想马上成亲。”他贴着我的耳边说,声音轻柔而沙哑,暧昧而深情,我的脸腾一下红了,他用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耳珠被他的唇含着,让我脸烧得不行,干脆将头埋入他的怀中,房间很静,我听到他的心跳声,很响很急促,似乎就要从胸腔跳出来一般。 “伤都好了没?我爹和冷凌风为什么打你?”我柔声问他,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你爹想试试我的武功是否 配得上你,冷凌风那小子嫉恨我娶了这么好的妻子,所以看我不顺眼,专挑我的脸打。”枭狼这般说道。 “云儿,我怕失去你。”我正想抬头看他,他已经又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搂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牢,弄得我简直喘不过气来。 莫非楚寒剑真的那么无聊,为了试探他的武功,将他打得吐血?这有什么可能?冷凌风就更加不会嫉妒他,他心心念念都是他的楚合欢,虽然觉得他的话可信程度不高,但我也懒得追究,只要他真心待我就好。 “你真的打算娶我?” “当然,我还恨不得今晚娶了你。”他不知道羞耻地说着,搂这我腰的手又紧了紧,滚烫得很。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我们晚上泛舟湖畔,清晨爬山游玩,白天去品尝风味小吃,在府中的时候,有时弹琴作画,我作画的时候,他喜欢在背后搂着我,我弹琴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偶尔他会与我琴箫合奏,竟然非常有默契,这个时候的他,显得特别的高贵飘逸,与在战场上的霸气凶狠截然不同。 这段时间我们如一般的情侣无异,幸福而甜蜜,晚上回府,无人的时候,他总会冷不防地抱起我,然后狠狠亲几口,但有人的时候规矩得很,我知道因为楚寒剑在家,他不敢放肆。 “云儿,愿意嫁我不?”有一次他亲得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问,我红着脸点头,他说这就亲自去提亲,如果楚寒剑答应,立刻迎娶我过门,但他离开的时候,一脸的悲壮,给我感觉是想刑场砍头那般,大有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感。 不就是提个亲吗?有那么恐怖吗?我就不信楚寒剑会不答应? 听说楚寒剑考虑了很久,终于答应了,听到这话,我笑了,他楚寒剑就给我装吧,明明恨不得将我扫出去,还要装清高扮考虑,但我是不会拆穿他的,毕竟太容易答应,枭狼还以为我非他不可呢? 听到楚寒剑答应,枭狼高兴坏了,当天晚上命人买了全凉州最好的酒,甚至还请了冷凌风一起来庆贺,他似乎忘记冷凌风当日将他的脸打得有多凄惨了。 那天晚上枭狼与冷凌风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冷凌风醉了就靠在亭子角落那棵大树旁,喊着楚合欢的名字,喊了一声又一声,听着让人心酸难受。 枭狼醉了,却在一旁笑,笑完又喝,喝了又笑,不停喊着我的名字,楚寒剑说他开心得傻了,要我将他领回去,我一靠近,这家伙竟然当着楚寒剑的面,要我亲他,气得我要死,楚寒剑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弄得我尴尬到了极点,赶紧拖着他走。 将他拖到房间,我已经累得半死,这家伙一路上又唱又跳,似乎真的乐坏了,能娶到我,他真的那么高兴吗?这家伙真傻,别人当垃圾丢弃的东西,他竟然当是宝物,我看着他的脸,心中柔情万种。 我将他扶上床,他的上身已经被酒水浇湿,带着浓烈的酒香,我替他脱掉,但没想到他手一探,就将我拉了下来,我整个人匍匐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我说不出的心安,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渐渐习惯他的身体,他的气息。 “漫儿,爹答应了,我们很快就可以成亲了。”这家伙改口得真快,竟然开始叫楚寒剑爹了,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亲了亲他的额头。 “漫儿,我们以后生多少个孩子?”我脸一红,这家伙也真是的,我都还没嫁,他就想孩子了。 “我都给孩子起好名字了,第一个孩子叫龙初十,第二个叫龙十五,这我们以前说好的,也同意了的,可不许抵赖。”他喃喃地说着,嘴角扬起,笑得无比甜蜜。 他说第一个孩子叫龙初十,第二个孩子叫龙十五?他说这是我们以前说好的? 第78章 直面 “云儿——云儿——”枭狼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没了声息,整个人醉死过去,我呆呆地从他的胸膛爬了起来,浑身上下一片冰冷。 我是不是发梦,怎会这样?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尖锐的痛意,证明这一切并不是梦,但我掐的是手,怎么连心都一块痛了?一下又一下,似乎被一把尖利的刀子剜着一般。 我的脚有点发软,轻轻蹲了下来,蹲下来之后,我竟然无力站起来,一丝一缕的寒意从心底透出来,冷得我牙齿都在打架,枭狼是龙七那贱人?这有什么可能?但如果他不是,为什么他会说龙初十,龙十五? 我张开嘴想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真是见鬼了,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那一刻我真想像那些粗莽的男子破口大骂。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很努力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颤抖着重新走近他,用手轻轻摸他的那脸,平滑而带着温热,根本感受不到这脸是假的。 我一点点检查,细细地看,终于让我发现这家伙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而这人皮面具的接合处与他的肤色浑然一体,紧紧相贴,如果不是很仔细地去看,根本看不出来,就像真的是他的皮肤那样,我我试图一把将它扯下来,但手抖了,最后重重跌坐在地上。 其实我根本不用去看他是否带着人皮面具,就凭他那一句龙初十,龙十五,我就知道他是何人,只是我接受不了这事实,这如晴天一个霹雳,劈得我措手不及。 秦厉给我假姓名、假地址,甚至假身份,枭狼就更绝,连张脸都是假的,他们是不是当我楚漫云是傻的,才会把我当猴子耍?为什么男人都这般? 我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而枭狼,也许应该说龙七,整个人安静下来,睡得特别香甜,我看了看他的脸,然后闭上了眼睛,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一个在我就需要困顿,最狼狈的时候如天神那般出现,并且为了救我能舍弃性命的血性男子,一个却是故意坏我名节,在我最危急之时,落井下石,然后百般嘲弄讽刺的小人。 一个在战场上霸气而强悍,相处时温柔而体贴,默默守候我十年之久,不离不弃的男人,一个是冷漠无情,只会靠一张脸孔来祸 害人心的—— 他们怎会是一个人?怪不得他的吻似曾相识,怪不得脱开衣服后,感觉这健硕的胸膛曾见过,原来—— 我双拳紧握,指尖深深插入掌心的肉中,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感,手背青筋清晰可见,不复平日的白皙漂亮。 怎会是这样?我是不是发噩梦了?但一切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得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骗自己,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我放下秦厉七年无望的等待,全心全意准备嫁给龙七,结果却遭到他恶意的休弃,成为一个因年纪大遭人嫌得弃妇,让我一夜之间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让所有的人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猜测我是不是有什么暗疾,我几乎没有勇气再踏入凉州半步。 刚回凉州那会,我头都抬不起来,连楚寒剑我都不敢见,更没有脸去见爹娘,甚至面对我的狼云军,也难堪到极点,人前人后,我始终觉得不自在,虽然我什么都不说,但那段日子我过得很难。 如今我终于放下以前的种种,接受了枭狼,重新却接受一个男人,相信一个男人,以为他会是我日后的幸福,但结果却发现他竟然就是龙七,那个我恨之入骨的男人。 没有人体会我这种从幸福顶端被狠狠摔在泥尘下的感觉,没有人会知道这种被被欺骗,被蒙在鼓里,被人当猴子耍的感觉? 一会是商州城主,一会是海盗头子,一会情深似海,一会冷漠无情,他龙七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来人——”我冷冷地叫道,声音阴寒得让这夜也变得寒凉很多,很快四五个侍卫走了进来,侍卫近来那一刻,都抬头看着我,不知道我叫他们过来所为何事?估计是看到我脸色不善,他们的眼神显得有些不安。 “帮我将他扔出去,然后关紧大门,谁也不许进来,尤其是他。”侍卫面面相觑,外面的百姓盛传我即将嫁给三狼帮的大当家枭狼,而府中的侍卫见我们这段时间出双入对,早已经认定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如今听到我这话,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都疑惑地看着我。 “楚大小姐,这——” “听我的就好,将他给我扔出去,从此不许他踏入楚府半步,还不快去?”听到我发怒,侍卫们不该怠慢赶紧照做。 只是这家伙重,侍卫拖得很辛苦,估计被 人抬得不舒服,他的眉头皱了皱,但他醉得太厉害,竟然没有醒来,为了确定他被扔出去,我一直跟在后面,但他被扔出楚府,当楚府的大门缓缓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空荡荡的。 本以为到手的幸福,原来知识一场空,我又发了一场梦,不过这次是噩梦,有点醒来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这世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都有点分不清楚了,我没有对不起他们,为什么都这般愚弄我? “小姐——”侍卫抬头看我,欲言又止。 “文宇,我累了,我回去歇会。” 楚寒剑曾说过如果他龙七敢踏入商州,杀无赦,而我也曾扬言,如果他龙七落入我手中,我如果不将他乱棍打死,也废掉他的武功送进青楼。 但现在不同,他用枭狼的身份助我们凉州城脱困,怎么说对我们凉州有恩,并且这恩情不小,将功抵过,我打不不出手,更不要说要杀他,但同样,我也不会再下嫁于他。 回到寝室,但却怎么努力都睡不着,胸口实实的很憋闷,我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打开门准备透透气,门一打开发现楚寒剑正在外面踱着步,虽然离得有点远,但却清楚看到他的脚步有点凌乱,显得心情很烦躁。 而冷凌风则靠在楚寒剑旁边的一棵大树下,他依然醉得不轻,俊朗的脸庞漾着淡淡的红晕,即使是坐在地上,但却无损他一身光华气度,无论他是清醒,还是烂醉,无论是站在高峰,还是随意坐在地上,这个男人总会很耀眼。 我曾暗暗替小欢庆幸,此生有这样一个男子相守,但结果却——这人生总会让人意外。 “你找我?”我踱到楚寒剑的身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他和冷凌风早就知道他是龙七?那次他们喝着喝着酒就动手轮番打了枭狼一顿是因为揭穿了龙七的身份?如果是这样,那实在太可恶,明知我恨得龙七要死,竟然与他一起骗我? “没——没——没什么事,就是今晚喝得多睡不着觉,所有过来散散步。”楚寒剑说,声音有点迟疑,出来散步还要拖上醉城烂泥的冷凌风,他就不嫌辛苦?是做了坏事,心虚想拉多一个人来垫背吧,我就看他怎么扯? “你怎么那么晚还没睡?”楚寒剑说,他这是明知故问。 “嗯,枭狼醉得厉害,在房 里大吵大闹,我出来喘喘气。”我笑着说。 “不是说你将枭狼扔出去了吗?原来枭狼还在,我还以为你发现了——”楚寒剑脱口而出,但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这人果然是为这事来的,他果然是知晓枭狼就是龙七,真是可恨,我冷冷地看着他。 “漫云,你哥哥以前没教过你不能这般看人,看的我头皮都发麻了。”楚寒剑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心虚了吧,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明知我在发噩梦,却不叫醒我,那我也让他试试发噩梦的滋味。 “漫云,你是不是知道——”楚寒剑欲言又止,没有了往昔的果断豪迈。 “知道什么?”我笑着问。 “没什么,没什么。”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东西让楚寒剑慌乱,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他是龙七,我绝对不会像情侣那般与他相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想起前段时间,两人的缠绵亲昵,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鬼敲门也不惊,楚大城主你那么怕,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枭狼就是龙七?你们一早就知道,是不是?”我终于忍不住质问他。 “你知道了。”将话挑明,楚寒剑反倒释然了,原来他们真的都知道,只有我这傻瓜蒙在鼓里,我气得掉头就走。 “漫云——”楚寒剑叫了我一声,见我不理他,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回到寝室,我弹了几首曲子,都无法让心平静下来,于是拿起剑舞到了天亮,然后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其实我早醒来了,只是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即使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但我还是无法将枭狼与龙七联系起来。 他两人们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两人都截然不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响了很久,又是楚寒剑吧。 他就是想我嫁人怀上孩子,延续我们皇家血脉,也得看看这血脉的来源吧?我宁愿这一生孤独终老,我也不嫁龙七,如果我孩子的爹是龙七,我宁愿这辈子无儿无女,我每想起他一次,心就寒一次。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楚寒剑与冷凌风,冷凌风估计是昨晚醉得厉害,眸子还有点红,但依然清朗,傍晚的霞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显出几分柔光, 而过了一天一夜,我也冷静了下来。 “还想不想喝酒?我们的酒窖还有?”我对冷凌风说。 “漫云,我们不是存心骗你。”冷凌风说,他说话总很直接,不大愿意说多余的废话,其实我心里是明白他们想为我好的,其实我是知道他们想替我找一个好归宿,不想看到我孑然一生,孤独终老,只是枭狼是龙七这个事实让我难受。 “我知道。”我说。 “真不肯原谅他?”冷凌风问我,我摇头。 “龙七说大婚那天是气晕了头,因为他太爱,所以才如此在意,他一早就后悔了,只是觉得搁不下脸来找你,他龙七与我们非亲非故,他这次带兵来相助,只是冲你而来,这份情意不浅,阵前为你挡了致命一刀,把你的命看得比他的好重,不是爱到深处,在生死关头,如何能扑身相救?”冷凌风缓缓地说道。 “虽然当初他做得太狠太绝,让我得知他的身份之时,忍不住狠狠揍了他一顿,但他对你的情意是真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已经错过了小欢,这辈子无法与自己最爱的人相守,我不想你也错过,我们也是想了好久,才决定将这事瞒着你。” “龙七是主动向我们坦白的,他宁愿冒着被我们打,也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他为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你恨龙七入骨,他只能用另一个身份来接近你,他一直想向你坦白,但你却说,不是将他乱棍打死,就是废他武功,整他到青楼卖身,他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认?” “其实我们也想了很久,衡量了很久,觉得他还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的男子,不想你们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没了一段姻缘,是否原谅他,你自己决定,但起码也让他有辩白的机会。” “我把他领进来了,这是我的主意,与你爹无关,你要是不爽,哪天我们打一架,我也好久没跟你打过了。” 冷凌风笑着说,这家伙笑起来特别耀眼,让我似乎回到狂凤山的那些岁月,微微出神,等我回过神来,冷凌风与楚寒剑已经走远,而枭狼却朝我一步步走来。 我站着没动,而他则越行越近,待相隔两个人的距离时,他停止了脚步,嘴巴数张,但最后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回头草你还吃不?”很久之后,他冒了这么一句话。 第79章 离去 我是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愣了愣,他居然问我回头草还吃不?这种话只有龙七才会问,现在他的脸是枭狼,说得话却是龙七,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龙大城主这草太高贵,我吃不起。”我微微将头抬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还是穿着昨日的衣服,估计躺了一晚,衣服有点褶皱,但挺拔的身躯依然很伟岸。 “送上门的草,还有什么高贵可言。”他自嘲地笑笑。 “好马不吃回头草,连马都知道回头草不能吃,更何况是人?”我淡淡地说。 “云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枭狼看着我,目光带着些微慌乱与焦急,经过昨晚一整晚,我冷静了很多,早已经没有昨晚那般激动。 “枭狼,如果没有你的兵马,我未必守得住凉州城,你这次能出手相助,让我们凉州脱困,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替我挨了一刀,几乎连命都没了,这我会铭感于心,所以我们以前的恩恩怨怨也算真正两清了。” “日后我希望凉州、商州继续友好往来,互通有无,一起繁荣强大,而你也可以随意两凉州游玩,如果你过来,吃住我楚家负责,我会派人给你找最好的客栈,最好的美食。” “日后你们商州有难,只有你开口,我们义不容辞,一定前去相助,以报答你这次的恩情,但我是不会再嫁给你,无论你是龙七,还是枭狼,我们今日缘尽于此。” “你是商州城一城之主,商州应该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你已经在我们楚府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我们也不好再留你。”我淡淡地说着。 “你这么快就向我下逐客令了?无论是龙七又或者是枭狼,都不能让你有丝毫留恋吗?我们这一段日子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我们不是过得很甜蜜幸福吗?为什么说缘尽于此?” “我知道我当年是我不对,但我也只是太在乎你,才会如此在意,当那时我真的是气晕了头,才会这般伤害你,羞辱于你,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上次你到商州求我,我也是不得已才这般对你,当日如果我答应助你,你我关系也不会恶化到这种地步。只是如果我光明正大从商州派兵助你,一是将我们商州卷进来,成为众矢之的,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商州拥有那么强大的兵力,之后引祸上身。” “二是如果我这般浩浩荡荡过来,秦厉会一早做好防范,到时要击退他,恐怕会折损更大的兵力也未必成功。”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是要赢得这场战役,助你凉州脱困,既然要赢就要选择最有效,损耗最少的办法,我那些手下,都是我辛苦训练出来,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愿意他们牺牲,尤其是不愿意死在自己的决策失误上,所以我不能透露一丝一毫要助你的信息,这样会大.大加大我们的赢面。” “只是这样会让你更恨龙七,我并不想如此,当众奚落你,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推得越来越远,我比谁都要难受。” “商州与三大强国相邻,是三大强国都想争夺的肥肉,而我身为商州城的城主,府中尽是三国的眼线,我虽然明知他们潜伏在龙府,但却驱赶不得,否则让他们顾忌,战火一起,我多年苦心经营的商州又会生灵涂炭。” 你凉州只需要对付一个西凌,你们楚家还有冷家与你们并肩作战,商州对付的是三个强大的国家,要在三国取得一个平衡,我则要斡旋三国,要考虑的东西较多,就算要助你,也只能暗地来。“ ”你过来商州,我一早收到消息,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过来的目的,本想晾你一晚,但脚不听使唤,早早就回来候着你,只想看你一眼,那天到府的四个男子,我是故意约他们过来的,他们有一个是秦厉的手下。“ ”我只是想透露一个假消息给秦厉,让他放松了警惕,而当日你再次回头再次请求我,我真的不想再次用言语伤你,只是我身旁那个丫鬟也是秦厉的人。“ ”漫云,我本想将方百计讨你欢心,让你原谅我,但却要做出相反的事情,让你更恨我,其实我的心一点 都不好受,伤了你的同时,也伤了我自己,让你受尽屈辱的同时,其实痛的是自己。“ ”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不知道会这么折磨人,那年不懂事,才会这样报复你,让你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但你走后,我一点都不开心,整颗心都空荡荡的,这几年饱尝了相思之苦,我受到了惩罚,我是真心实意想娶你,原谅我好不好?“ 龙七灼灼的看着我,那一刻我的心微微触动,我嘴巴张了张,但最后又重新闭上。 ”十年前一见倾心,我早已经失了心,就等着失身于你,漫云,我再娶你,好不好?“他看着我,目光灼灼,情意浓浓,这就是龙七,嘴甜舌滑。 很多年前他的嘴巴也是这般甜,让我以为是良人,终于放下七年的等待,准备与他牵手一生,但结果却是这般,如果没有经历那场刻骨的痛,也许我已经被他的言语说打动。 其实当年秦厉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成不了这个亲了,他不可能不介意,所以我问过他,如果不能接受我与秦厉那段过去,就在拜堂之前将我休弃,我绝无怨言。 但结果他非得要在洞房花烛夜之后,扔我一纸休书,让我沦为一夜弃妇,种种猜测都有,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即使现在想起,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疙瘩。 ”我很感激你为凉州做的一切,我愿意嫁给枭狼,那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能为我遮风挡雨,与我并肩前行,但如今枭狼已经不存在了,你只是龙七,龙七给我的印象太差,我接受不了。“ ”你一会龙七,一会枭狼,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你,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个身分?你的易容术独步天下,真假难辨,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很不真实,甚至很可怕。“ ”年轻的时候,我扬言要嫁一个与我楚漫云匹配的男子,寻常男子我不嫁,如今我只是想找一个简单的人过一辈子,他的心思我不用揣测,他的身份我不用怀疑,一觉睡醒,我害怕出现在我身边那张脸既不是龙七,又不是枭狼,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嫁人只想安心,但龙七你再给不了我这种感觉,虽然我们做不成夫妻,但已经不是仇人,经过这次我也不在恨你怨你,当年的事我也有错,我与秦厉的事,应该在成亲之前跟你说清楚,只是我已经七年没见过他,而那时又诚心诚意想嫁给你,日后好好过日子,免得节外生枝,所以我才不说,他那天出现,我也很意外。“ ”那天在船上,他真的是点了我的穴道,所以他亲我毫无反抗,这我也跟你解释过,你当时说信我,但其实你心里并不相信,你说的与你做的总不符合,所以有时我真分不清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假,这样过日子,我觉得太累了。“ ”我心意已定,不会再改变,如果你想留在凉州多玩几天,我很欢迎,但如果再提成亲的事情,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你龙七并不是我想要嫁的人。“我一下子说了很多话,一下子舒服了很多,而他却一直没出声,脸色如常,但嘴唇惨白无血色。 ”真的不考虑一下?“他问,我摇了摇头。 ”漫云,我为了你连自己性命都舍弃了,还不能让你安心吗?“ ”让我安心的是枭狼。“听到我的话,龙七呆如木鸡,那天我进房之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 楚寒剑要我再次考虑考虑,冷凌风也是如此,冷凌风说他如今尚未娶,等我至今,这般男子不多。 ”他说尚未娶妻,但说不准用别的身份到处留情,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易容术有厉害,谁知道他有多少个身份?“ ”今日是一城之主,明日是海盗大当家,说不定后天是某处青楼的花魁呢?并且他介意我曾经爱过秦厉,以前介意,现在就不会介意?以前心里有疙瘩,日后成亲之后就不会有?“ 商州本是夹缝生存的一棵草,如今却长成参天大树,龙七作为商州城的城主,在三国之间斡旋,让商州在三大强国的眼皮底下生存下来,这份艰辛比我们守住凉州还要难,可见他心 思缜密,城府很深,根本不是寻常人。 这次他如果是用苦肉计,故意骗取得我们的信任,日后吞了我们凉州,那又该如何?如果他只是一个海盗的大当家,我不会当心这些问题,但他是龙七,商州的城主,一个狡猾如狐的人,我不得不多想那么一下。 冷凌风你也曾说过,龙七这人从不做亏本生意,你觉得我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女人,有这般魅力让他为我至此?我去过龙府,他府中的丫鬟,全是十三四的清丽女子,既漂亮又温柔,你也是男人,你会不要那十三四岁的温柔女子,跑来找我? 我不想再骗一次,尤其我不想将凉州搭进去,女人一成亲,心里就会念着他的男人,脑子就会糊涂了,而他有这么一个嘴甜舌滑的人,我怕我把持不住,一头栽进去,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二十五岁又如何?其他女人再年轻,再温柔,再千娇百媚,都不是心中所念,如果有可能,她即使三十岁了,我依然只想娶她。“冷凌风说,目光深邃地看着远方,他又在想着楚合欢吧。 ”他不是你。“我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龙七在楚府再逗留了十天,最后还是离去了,离去那天我亲自送他出门,走着走着他突然回头对我说,楚漫云,你不想我们的龙初十? 听到这话,心猛地一紧,很突兀停了脚步,抬头两人的目光碰触到一块。 唏嘘(与合欢卷有重复慎入) 曾记得那天说这话时,我的心中的确是充满甜蜜与期待,如今再听到,心还是微微触动,龙初十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龙七,我们缘分尽了。”我说,龙七身体一颤。 “你许是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会给时间你,我早已经认定你是我龙七的女人,会一直等你,还有等属于我们的龙初十,哪天想我了,给点暗示给我,我连夜过来,商州不远,我来得很快。”他对我说,我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想了几晚都想不明白。”他喃喃自语,如果让他知道是他念念不忘的龙初十让他暴露了身份,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没有答他,跨上马儿,一路驰骋,他跟在身后,大声喊能不能慢点,然后十分不爽地问我就那么不待见他,恨不得马上将他送走?其实我骑得已经不快,只是这个家伙太慢,这哪是骑马,简直就是骑牛。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到了云海码头,我送他上船。 “漫云——”他轻轻叫着我的名字。 “漫云我不想走,我想带你走。”龙七看着我,目光恋恋不舍,我的心微微颤了那么一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龙城主一轮顺风。”我笑着说,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要将我整个人刻入脑海里一般。 船缓缓离开,他面朝着我迎风而立,我朝他挥了挥手,但不知道他是不是没看见,一直站立着,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心似乎有点空空的。 楚寒剑说商凉两州不远,现在凉州没啥事,有空过去逛逛,冷凌风说好马不怕吃回头草,只要是好草,这两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揍龙七揍得太狠,心虚了,现在都替他说好话了。 大战结束,龙七离开,凉州恢复了平静,我的生活也回复到以往那般,只是空闲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与枭狼有过的短暂甜蜜,只是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枭狼。 秦厉回到西凌之后,励精图治,整顿军纪。 经过这次的围困,让我和冷凌风的危机感更甚,开始努力与周边的国家建立友爱关系,而同时把目光放在更遥远的国度,希望与他们发展生意往来。 听说迟点会将生意扩展到北国,主要是北国他有好些私交甚笃的朋友,并且去北国根本不需要经过西凌,外交这些东西一直是他的强项,而训练士兵,加强云海海防的重责就放在了我的身上。 亲身经历了这次大战,我也更清楚我们凉州需要什么样的将士,有目的地加强某项技能的训练,凉州士兵的战斗力得以进一步的提高,而我也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勤加苦练,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偶尔会与冷凌风 、云清出来福楼相聚一番,大家喝喝酒,说说笑,谈论一下各国局势,日子倒也逍遥,只希望凉州一直这般平静繁荣下去。 初七晚,冷凌风设宴款待北国的三王爷北天弘,听说冷凌风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认识,还曾救过他一命,冷凌风邀请我前往,说北天弘久仰我的大名,曾不知道在哪里看过我的一幅字画,大为赞赏,今日到凉州游玩,希望能与我相见,一起切磋琴艺,我应邀前去。 “前些日子龙七刚好派人送了几埕北国的美酒过来,要我一定要品尝品尝,这次既让北天弘试试我们凉州的美酒,如若不喜欢还有他们北国的口味。”我去到的时候,冷府的侍卫正将酒搬出来。 “听说这酒在北国负有盛名,来自一家叫罗夫人的酒坊,我们先试试。”冷凌风一边笑着对我说,一边用手拔开酒塞,但酒塞一弄开,醇香扑鼻,但冷凌风的脸色剧变。 “怎么了?”我问,这家伙一向沉稳,莫非这酒有问题?冷凌风没有答我,提起酒埕往嘴里就灌,几口下肚,他脸色数变,握着酒的手抖了抖。 “怎么了?”看他脸色异常,我禁不住再次问他,他将酒放下,依然没有答我,似乎是充耳不闻那般,整个像三魂不见七魄一样,与他认识十几年,很少见他失态到这般程度。 “罗夫人酒坊,罗夫人。”他低声地沉吟,深邃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陷入某种思绪当中,罗夫人?莫非是罗小欢?也许也只有小欢才让他这般失态,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是不是罗小欢?”我问他,声音大了些,这么多年了,这死丫头销声匿迹,任凭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莫非真的是她,我真是发梦都没想到她会躲到那么遥远的国家。 “是她,这酒的味道很特别,当年是我跟她一起研制而成的,如今虽然改良过,但——”冷凌风说,说完再花园里来回踱着步,显得很烦躁。 “是她又如何?你都已经成亲了。”听到我的话,冷凌风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整个人颓然地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脸色惨白,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不好受。 府中的侍卫、丫鬟忙里忙外,送茶点果品,冷凌风则坐在一旁,一个句话都不说,天渐渐入黑,府中灯笼已经点燃,美酒好茶也全都摆好,冷凌风还是一动不动,只是脸上显出挣扎之色。 “我还是想去看看她,看她过得好不好?我看看就回来,要不这脑子什么都想不了。”突然冷凌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喂,那——”我大叫,这也太急了。 “漫云,替我招待北天弘。”冷凌风走得很快,话音未停,人已经不见,我叫了一声就不叫了,毕竟我也想知道小欢的下落,不知道小欢丫头过得怎样? 很久以前,我就听说北国的皇子个个都是当世美男子,想不到今天有幸一见,我得看看凉州的男子好看,还是他们北国的美男惹眼? 但可惜从傍晚等到第二天天亮,这家伙都没有出现,后来才知道临时有急事,赶回了北国,我与北天弘这次可以说是擦肩而过。 冷凌风离开之后,我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真希望那酒真是小欢酿的,起码证明她还活着。 我想不到楚合欢不但还活着,还多了一个儿子,这事实在太让我意外,我本想问问这孩子是不是小欢的亲生,孩子的爹是谁?但看到冷凌风脸上的表情,我将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离开我之后过得很好,脸色比以前还白皙红润,整个人神采飞扬,她果然是不愿意留在我身边,许是这些年我缠着她,让他苦不堪言。”冷凌风自嘲笑笑,一脸酸涩,我曾经觉得小欢的心是有冷凌风的,但听他这般一说,我的心不确定了,莫非那丫头依然心心念念想着秦剑? 但事情逆转,我怎么想都想不到楚合欢回来了,并且她那孩子是冷凌风的,而青烟那个是假的,我一直以为冷凌风抵受不了青烟的诱惑,两人发生了关系,然后有了小狄,不曾想到里面竟然有那么多波折。 冷老爷子激动地跟我说,那孩子叫小 虫子,与冷凌风小时候一模一样,可爱得紧,弄得我心痒痒的,恨不得立刻跑过去看,楚寒剑的目光也亮了,我估计他也恨不得跑上去看一眼,毕竟楚合欢是我哥哥的女儿,她的儿子,有着我们楚冷两家的血脉。 “你反正闲着没事,就去瞧瞧吧。”楚寒剑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都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当我看到小虫子那俊美而可爱的小脸庞时,我忍不住亲了一口,小虫子估计是害羞,脸儿变得红通通的,如煮熟的虾子,乌黑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又很享受我亲他,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这家伙比他爹可爱多了。 但无可否认,这家伙长得太像冷凌风了,以致我亲他的时候,脑子想起了冷凌风,待看清只是一个可爱得不行的孩子时,我才克服障碍,又忍不住亲一口。 三年不见,楚合欢的皮肤身段真比当年还要好,安静的时候,飘逸出尘,看着她,心会一点点安静下来,她笑的时候,丰姿绰约,让人看移不开眼睛,看来这些年她过得很好,我还没出大门,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冷凌风从身后将楚合欢紧紧搂住,心急火燎似的,弄得我禁不住想笑。 想到楚合欢有可能跟冷凌风重新走到一块,我心情就很好。 “小虫子,你爹叫什么名字?”我牵着他的小手,在大街上走着。 “我爹叫公孙宇。”小虫子奶声奶气地说,与冷凌风的冷硬差之甚远。 “那你认识冷凌风吗?”我问。 “认识,我爹说他是一个大坏蛋,我讨厌他。”小虫子眉头深皱,看来冷凌风这爹没那么容易做。 “冷凌风不是大坏蛋,他是一个大英雄。”可惜小虫子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一时改变不了,看来以后有冷凌风受的。 我送小虫子回去的时候,回得早了那么一点点,打扰了两人亲热,看到冷凌风那愤闷的脸,剜着我的眼睛,我心里有点发寒,估计我俩八字相冲,老是打扰冷凌风的好事,估计他恨死我了。 他俩不冷不热,急坏了冷老爷子,他说冷凌风要是再这般磨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才好到一块处,于是要我和云清过去给他们加一把火,我俩应邀而去,那天晚上云清装醉说不回去,而我又说路途遥远不走,大家把罗宅占了。 “我今晚跟云清睡,这床两个人都已经有点挤,要不你今晚到欢丫头那边挤一夜。”冷老爷子对冷凌风说。 “我已经想去挤很久了。”冷凌风笑着说,此话一出,我真想拿杯子去砸他,这家伙脸皮还真够厚,就是想也不要说得那般直接呀,但云清比我快一步,杯子砸了过去,这两父子真是的,结果如我们所愿,冷凌风进去挤一夜了 但一个时辰之后,冷凌风一脸潮红地出来,眸子尽是尚未消褪的情欲,衣服没有拉好,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健硕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一看就知道失败了,莫非是吃了闭门羹? “楚漫云那小子比你还要可恶。”听到冷凌风愤恨的话,我忍不住想,这家伙肯定是到关键的时候,被小虫子打断了,看他一脸愤恨地去冲凉水澡,我没忍住笑了,冷老爷子跺脚,恨铁不成钢。 但让人欣喜的是两人最后还是走到了一块,只是想不到成亲这天,西凌大军再次来了,没想到秦剑竟然没死,其实我对秦剑的印象不坏,他的气质有点像我的哥哥,所以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莫非是想来抢亲? 他们第一次成不了亲,我多少有责任,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中断了,我将所有消息压下,不让冷凌风知道,只是要瞒冷凌风哪有那么容易? 西凌大军来的人并不多,秦剑也只请求再见楚合欢一眼,但这节骨眼,我怎能让他们见面? 这让人绷的紧紧的战役最后没打起来,因为秦剑看了楚合欢的书信,最后无望离去,我心中替冷凌风开心的同时,心中也不禁为秦剑唏嘘。 不久,龙七来了,这次他是用龙七的身份过来,因为外人并不知道他就是枭狼,他的到来引起了轰动,我那群手下得知消息,个个都红了眼,但知道他还住进了楚府,简直就是群情汹涌。 第80章 小石头 因为那张招人注意的俊脸,还有那双像宝石一般的眸子,龙七的脚一踏入凉州的土地,就已经被人认出。 “城主,商州城主龙七单人匹马来我们凉州,我们驻守在云海岸边的兄弟都说要替你出一口气,打折他双腿,让他跪在大小姐面前,向你认错,现在已经打了起来,兄弟们还说,大小姐如果不想见到他,我们就地灭了他,请城主定夺。”小七匆匆忙忙跑过来对我,估计是赶得有点急,额头尽是汗。 楚寒剑自土国回来之后,就将城主之位传给我,让我全面接管凉州,只是手下弟兄喊了我二十几年大小姐,一时难以改口,记得的时候就叫我楚城主,不记得的就叫我大小姐,而我也不在意,随他们怎么叫。 听到这话,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商州、商州虽然如今重新有了往来,楚寒剑也撤了他那一条对龙七杀无赦的命令,只是龙七就是枭狼,龙七对凉州有恩这事,又不能对人明言,所以到了今天,凉州的百姓与士兵,依然对他有着深深的敌意。 这家伙要过来,怎么不用枭狼的身份?并且还要单人匹马,大摇大摆地跑过来,这不是专门过来讨打吗?真是活腻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对来禀告的士兵说。 “楚寒剑,你还不去救人?一拳难敌四掌,你要是再不去,他们还真的将他的腿打断了,这不是再次引起商、凉两州的矛盾吗?这凉州才刚平稳几天,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我对楚寒剑说。 龙七,我还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他,甚至我不先想见到他。 “现在我又不是凉州城的城主,你要是心疼不舍得就自己救去,如果他死活你不在意,我们继续吃饭,今晚冯婶的饭菜烧得不错,你多吃点。”楚寒剑头也不抬继续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我气得吃不下。 “这红烧肉不错,你不尝尝?你吃饱了?”楚寒剑笑着说,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要是心疼不舍得就赶紧去,断了双腿,长得再好看也是一个残废。” “啪——”我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 “谁会不舍得他?他就是断手断臂也不关我事,我这是不想商凉两州再次结怨罢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怎么说他都算是对我们凉州有恩,我去救是为了凉州,我这是大局为重,谁叫我是城主。” 说完走了出去,走出门口之后,我的速度快了起来,凉州的士兵对他恨之入骨,真的有可能将他往死了整。 不过打死也活该,这么大的人了都不长脑袋,竟然敢日光日白跑过来,就是不易容,起码要带一个斗笠什么的,但龙七这人那么爱漂亮,怎么会打斗笠? 枭狼就不会这般介意,但我突然又想起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完全将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融为一体。 我匆匆赶到云海码 头,那里战况真是惨烈,地上倒着数十个正在痛苦低吟的士兵,但没有人有性命之忧,这让我放下心来,龙七正被围攻着,他显然不愿意伤着我们的弟兄,出手留情,但凉州的士兵,又不是等闲之辈,他尽全力也未必能突围而出,更何况他还留手? 他显然已经负伤,手臂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整个人依然气定神闲,不显得有一丝慌乱,似乎不是在进行生死搏斗,而只是一场游戏。 但让我奇怪的是,红狼、灰狼居然在不远出看着他们的老大被围攻,悠闲地看着风景,似乎跟龙七并不认识一般。 “停手——”我轻轻喝了一声。 “楚城主——”众士兵见我过来,自动自觉让开一条路,龙七回过头来,我看到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这张脸倒真是养眼,但我还是很难挤出笑容,虽然知道他其实就是枭狼,看到这张脸,我就想起当日他休我时的绝情,当日我去求他相助时丑恶的嘴脸,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你来救我了?”龙七对我说,朝我露出一个祸国殃民的笑,我眉头一皱,谁来救他?他此话一出,我所有手下刷一下全看着我,目光尽是狐疑,他一个“救”字弄得我与我的手下像是敌对关系,而与他才是同伙的感觉,我该怎么向手下解释个中关系?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出现则矣,一出现肯定给我难题,众士兵都眼睁睁看着我,这事不给一个说法还真不行,但之前答应过这个家伙,可以随意过来凉州游玩,这话已经说出口,又不好随意反悔。 “龙城主前些日子,因为机缘巧合,救了我们冷大少爷一命,对冷大少爷有救命之恩,看在冷大少爷的份上,我们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今日他过来看望冷大少爷,各位兄弟手下留人,免得冷大少爷难做。”我缓缓说道。 我的手下对冷凌风素来敬重,听到这厮曾救了冷凌风一面,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因为他当年的恶行,就这样放了他,大家又有点不甘心,个个都悻悻地看着他,虽然再没有扑上去打,但手中的剑也不肯入鞘。 “奎宁,给受伤的弟兄上药,龙城主,冷大少爷有事暂时赶不过来,叫我接你过冷府,晚上再相聚,龙城主请——”听到我的话,奎宁开始将受伤的弟兄扶到一边上药。 龙七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看得我头皮有点发麻,我是睁眼说瞎话又怎样了?他的身份又不能暴露,如果我说他就是枭狼,就是他带着那么强悍的军队过来替我解困,那岂不是将他推到风尖浪口之上? 现在我说他是冷凌风的救命恩人,也替他减少了不少敌人。 “龙城主,别来无恙吧。”我硬是让自己挤出点笑容,神态自如一些。 “很好,你还是过来了,在我的脚没打断之前。”龙七看着我,性感的唇瓣微微勾了起来,我禁不住往细细看着他的脖子和脸庞,这是他的 真容吗? “别看了,这脸是真的,如果不相信,无人的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摸也行。”他低声对我说,虽然声音很小,红狼还是听到,扑哧一下笑了,我恼火得瞪了龙七一眼,但被他看穿我在想什么,又有点窘。 “楚大小姐,现在摸也可以,我眼睛不大少使,看不清楚。”红狼笑着说,这红毛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调侃我,看来太久没打过他,嘴痒了。 “老大过几天铁牛成亲,他要我问你老过来不?”红狼问,龙七回眸,冷冷扫了红狼一眼,红狼那点笑容立刻就凝固在脸上。 “当我没说过,当我没说过,如果没啥事,我们走了,他们这亲事,我会让他们有多低调就弄得多低调。”红狼被龙七这一扫,吓的救脸微白,一溜烟不见了人影,灰狼总是后知后觉,等红狼走了才醒悟过来,也战战兢兢跑了。 不过这点龙七与我有点相似,自从被龙七休弃回来,除了冷凌风大婚,其他人成亲,我都找托辞不去,免得看到那场面刺目刺心,大家心里也明白,从来不勉强,也是象征性派一张喜帖给我,但哪有他这般霸道,要让别人低调再低调。 “龙城主认得冷大少爷的家吧?如果认得漫云先回家了。”现在正是一天最热闹之时,我俩的出现引了一路目光,这让我很尴尬,只想快点离开这家伙。 “那蓝眼睛的不就是商州的城主龙七吗?” “大小姐怎么跟他在一起?莫非是他们俩——”一路上百姓的猜测不绝,我听得浑身不自在,但龙七却安之若素,似乎大山崩塌也别想让他脸色稍改,我猛拉了几下缰绳,试图让马儿跑快一点,拉开彼此的距离,但我快他又快,非得并驾齐驱,引来猜疑无数,气得我要死。 “你总得让我去你家换件衣服吧,穿着一身血衣去别人家,似乎不大吉利。”他说。 “你穿着血衣去冷凌风家就不吉利,去我家就吉利了?居然到我家换血衣?”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当众脱衣服吧。”他为难地看着我,想想倒也是,这家伙的身材,要是在大街这一脱,估计引来轰动,刚好看到一家冷家卖衣服的铺子,我勒住了马儿。 “在这里换吧,冷凌风开的,可以不给钱。” “嗯,你说到了凉州,你负责吃住,所以我不带银两。”他也勒住了马头,跳下马来,他的手还没有止血,血一滴滴的地流了出来,他要不要记得那么清楚?吝啬鬼。 “还不止血?要不弄脏了店铺的地板。”我皱眉说,话音未落,掌柜风四娘已经迎了出来,估计她也认出了龙七,于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店里还有两个小姑娘,朝我打了招呼之后,惊恐地看着龙七,估计是他那深血衣太吓人了,但当她们看到龙七那祸国殃民的脸时,脸儿飞起了几朵红晕,眸子变得春水荡漾。 “楚城主,这件怎 样?”风四娘拿来一件紫色衣袍过来,料子上乘,款式也很好看,穿上去一定很好看,这风四娘的眼光真不错,但她问我干什么? “四娘,你问龙城主就是了,他救过你家大少爷,是你们大少爷的客人,我只是受你家少爷所托,将人送到。”我淡淡地说,风四娘哦了一声,一副恍如大悟的样子,看龙七的眼神友善多了,但精明的双眼,还是不时地在我们身上巡逻,似乎要找出一点暧昧出来。 “龙城主,这衣服怎样?”风四娘将衣服递给龙七。 “楚城主的眼光就是好。”龙七笑着说,这关我什么事,这衣服又不是我挑的,风四娘抿嘴一笑,似乎在说,这两人真的是有暧昧,我赶紧与龙七的距离又拉远一些。 “龙城主,你这身上的伤还需要包扎一下,要不衣服一穿上,就会被染红了。”风四娘说。 “嗯,那谁帮我包扎一下呢,我这伤在后边够不着。”这家伙话还没说完,竟然就这样敞开胸膛,露出一条香肩,从后面看鲜血淋淋,很是骇人。 从前面看香艳无比,店中那两个还不舍得走的小姑娘,一看到他那健硕的胸膛,忙低头走人,羞红了脸,就连看惯大场面的风四娘,也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还是大小姐来吧,我家相公是醋坛子,让他知道我替别的男人上药,饶不了我。”风四娘说完,揭开了内室的帘子让我们走进去,她有男人不能替他上药,这不是欺负我没男人吗? “趴下——”我没好气地说,内室不大,就是存放货物的地方,龙七不但很乖地趴上,还十分主动地将外袍脱了,裸着上身,他就是身材好点,也不用这般显摆,动不动就脱衣服,我又不是刚刚那俩小姑娘,什么没见过? “你这伤怎么回事?”他褪了上衣,我才发现他身上还有十几处旧伤,看伤口似乎时间还不久,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被人打了? “被公孙宇打的。”他说,公孙宇?怎么会被他打?我一出神,下手就重了。 “轻点,痛。”他说,这声音,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别人在床上欢爱的话,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如果有人听到,还以为—— “闭嘴,不许喊痛。”我一怒,力气又大了,结果他痛得呲牙裂齿,我赶紧松手,然后替他清理。 “公孙宇是不是昔日西凌丞相公孙浩的小儿子公孙宇?”我一边快速地替他涂药,一边问。 “嗯。” “他怎么打你了?” “还不是因为冷凌风?公孙宇一直喜欢罗小欢,我与他同时得知罗小欢的下落,他跑去找罗小欢,而我向冷凌风泄露了小欢的下落,他知道后,还恨不得将我往死里打?” “他的武功应该比不上你,怎么被打了?” “我与公孙宇自小认识,私交甚笃,本应该站在他这一边,只是之前与冷凌风、罗小欢相处过一段日子,发现他俩彼此有情,尤其冷凌风是 爱到骨子里了。” “公孙宇刚离开,他的手下就把罗小欢的画像,还有她儿子的画像送来了,那小子长得跟冷凌风一模一样,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的种。” “不提醒冷凌风一下又觉得于心不忍,提醒他,又对不起公孙宇,所以我没有明说,就送了几坛酒过去,如果冷凌风发现了,那就是他们缘分未尽,如果发现不了,那是天命,我也心安理得。 ”没想到就因为这酒,弄得公孙宇丢了女人,他知道是我提醒冷凌风的,恨不得杀了我,做了亏心事,我哪敢还手?差点被厮打死了,这段时间晦气得很,去到哪都被人打。“龙七愤懑地说着。 ”公孙宇那家伙一向浪荡,他的女人数也数不清,我以为他也就说说,没想到对楚合欢用情至深,楚合欢嫁冷凌风,这家伙醉了三天三夜,又哭又闹,将我们龙府搅得鸡飞狗走,我差点在梦中就被他掐死,现在想想还有点毛骨悚然。“龙七一脸后怕。 ”痛——“龙七一声惨叫,将我惊醒,我刚刚听得入神,力气又大了,结果龙七又是一阵鬼嚎,这是不是不男人?动不动就喊得杀猪一般? ”痛什么,男人大丈夫喊得杀猪一般,你丢不丢人。“我鄙视地看着他说,听到我的话,这家伙不吭声了,他一安静下来,我很快就替他包扎好,想不到中间倒有这番曲折,他这会真的是帮了冷凌风一个大忙。 ”穿衣服,走人。“包扎好之后,我对他说,出来之后,风四娘一脸笑意地看着我,眼神有点暧昧。 ”我们没什么?“我澄清说。 ”我没说有什么。“风四娘说,脸上的笑容更浓,我只得快步走了出去,这事只会越描越黑,一会之后,龙七走了出来,一袭紫衣的他,贵气逼人,风采绝伦,让风四娘也看得直了眼睛,这时候她就不怕她家相公是醋坛子了? ”龙城主,冷府望往这边走,你如果忘记了问问人,我今天府中约了人,今日就不陪龙城主过去了,日后又机会再向你赔罪。“我礼貌周全地说。 ”你不跟着我,估计我没命走到冷府。“他担心地说,似乎也真是这样。 ”那走吧。“我无奈地说,但刚到门口,就看到小虫子率先跑了出来,当他看到龙七那蓝色的眸子时,眼睛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抱抱——“小虫子竟然张开双臂让龙七抱,龙七不知道是不是没抱过孩子,有点欢喜,又有点手足无措,但最后他还是一把将小虫子抱了起来,眸子露出一抹复杂的光。 ”漫云,如果我们不分开,我们的龙初十也这般大了。“龙七的声音带着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也微微颤了那么一下。 ”龙七,小心你的眼睛。“ ”小虫子,那不是石头,停手。“说话间小欢冲了出来,裙摆飘飘,而小虫子那小手正向龙七的眼睛抓去,这小家伙不会以为龙七的眼睛是蓝色的小石头吧? 第81章 意外 听到小欢的话,小虫子的手迟疑了一下,但估计是那蓝宝石太有诱惑力了,这家伙犹豫了一下,那的手又朝龙七的眸子抓住,但龙七早已经有防备,哪会让他得逞? 小虫子的手左抓右抓,龙七的头则左闪右闪,一来二去,两人竟然像捉起迷藏来,玩得不亦乐乎,龙七不时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小欢笑着看着他们,发丝飞扬,静静立在那里,如误入凡尘的仙子,很轻易将人的目光锁住,不愿意从她身上离开。 “小虫子下来,别闹了。”小欢轻轻走了过去,张开双臂试图从龙七那里将孩子接过来。 “娘,蓝石头。”小虫子人已经落入小欢的怀抱,但眼睛还是盯着龙七的蓝眸,一脸的不舍得,小手乱抓着,似乎想将那蓝宝石握住,我忍不住想笑,这小家伙真的把龙七的眼睛当做蓝宝石了。 “那不是石头,那是眼睛,不能碰。”小欢笑着对小虫子说,小虫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龙七,似乎并不是死心。 “龙城主说过来看看你们,我将人送到了,该告辞了。”我笑着说,今日无论怎么说,我都跑去替他解困,救了他一命,也算是我报恩吧。 “小虫子,去把这两个客人请到家里面,如果能请到,娘今晚带你到屋顶看星星好不好?”楚合欢对小虫子说。 “好——”小虫子大声答,显得中气十足,但也奶气十足,冷老爷子说冷凌风小时候说话也是这种腔调,这真的很难想象。 小虫子立刻朝我们冲来,二话没说,一手拉起我,一手拉起龙七,然后大步往屋子里走。 “我给你看我的小石头。”他试图用他的小石头诱惑我,但看我不为所动,又改变了策略。 “你们来我家吧,我想到屋顶看星星。”小家伙笑眯眯的看着 我,那小手又软有暖,很有力地拽着我往回走,我不动,他就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残忍,心软了下来,真是败给这楚合欢,居然叫她的儿子出马。 龙七的嘴角微微扬起,放慢脚步,让小虫子拉着我们进去,府中的侍卫、丫鬟端来了茶水果品,估计是因为小欢母子住了进来,冷凌风府中多了些丫鬟婆姨,并不像以前那般,放眼过去都是男人,想起以前有人说冷府的蚊子都是公的这句话,我就觉得好笑。 “笑什么?”我的嘴角不过就这么轻轻翘了一下,龙七居然发现了。 “我有笑吗?龙城住你眼花了。”说话间小虫子松开我们的手,一溜烟地跑了,但很快他又回来,捧着一盒子花花绿绿漂亮的小石头,除了蓝色,真的什么颜色都具备了,怪不得他刚刚要挖龙七的眼睛。 “给他取了名字没?”我笑着问,总不能老叫他小虫子。 楚合欢听了摇了摇头,但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想起一些很好笑的东西。 “凌风说小虫子那么喜欢小石头,就叫冷磊,如果小虫子嫌弃石头不够多,日后就叫冷石磊,要不叫冷磊磊,冷老爷子说冷石磊又冷又硬,冷磊磊叫起来倒顺口,但听着太柔了些,所以还想着,龙城主你认为呢?”楚合欢笑着问。 “先有孩子再想名字,总比先想好名字等孩子好。”龙七没头没尾地冒了这样的一句话,声音酸溜溜的。 楚合欢也许不知道他说什么,但我却清楚得很,不由得有些尴尬,只得将脸扭到一旁,说话间冷凌风回来了,小虫子扑了过去,冷凌风一把将他抱在怀中,这情景看着十分温馨。 记得第一次牵着小虫子的手逛街,小家伙恶狠狠地说冷凌风是一个大坏蛋,想不到那么快就被他爹征服了,冷凌风 亲了小虫子的脸一口,小虫子的脸庞居然红了,漾起了朵朵红云,让人心痒痒想啃一口。 冷凌风笑着说小虫子脸皮太薄,自己的爹亲一口那脸都红成这个样子,以后被女人亲一口,不要躲在房间三天三夜不敢出来?小欢恼怒地看着冷凌风,说他怎能这般说自己的儿子? 小虫子不知道大家在想他,他看到大家笑,自己也跟着笑,弄得我们也忍不住想笑,我发现家里有一个孩子,笑声真的多很多。 “娘,我们飞到屋檐看星星。”刚坐下不久,小虫子就拽起楚合欢的手,他还真惦记上了。 “现在星星还不多,一会我们再去,好不好?”楚合欢笑着说他,冷凌风则温柔地看着他们娘俩,这场面实在温暖得让人眼痛。 “这是小欢酿的酒,刚喝有点涩,有点烈,但入口之后很香醇,你俩试试。”冷凌风给我俩斟酒,喝酒的当儿总会不时时机地撮合我们,估计是龙七送那壶酒,让他的小欢失而复得,如今他是准备投桃报李了吧。 虽然我对龙七的怨恨也渐渐消了,但偶尔看到他这张俊脸,心中还是抵触。 “小虫子,我带你去屋檐看星星好不好?”小虫子听到我这般说,眼睛都亮了起来,但他没有马上答应,反而用眼瞄一下楚合欢,当看到他娘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他立刻点头了。 于是我和楚合欢一左一右牵着小虫子的手离开,握着这小家伙柔柔的小手,看着那可爱的脸庞,我真恨不得马上将他抱入山谷底,让爹娘他们开心开心,想起娘那头白发,心中酸涩,如果哥哥还在人世那该多好? 我们走后上冷凌风与龙七开怀畅饮,我与楚合欢虽然离得有点远,但依然能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不知道说些什么,竟然那么高兴? 掠上屋檐的时候 ,小虫子兴奋得大叫,弄得我心情也大好,待了一会,看见夜渐渐深了,我直接向楚合欢告辞回家,最主要是我不想与龙七站在一块,刚刚这一路回来,就迎来不少异样的目光,如果晚上再跟他在一块,别人还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让我想不到的是龙七竟然比我早一步到了楚府,正与楚寒剑喝着酒,这家伙估计是料到我会偷偷溜走,故意比我早回来了一点,这人的心思真难揣测,跟他相处还真得多费点脑子。 看见我回来,楚寒剑借口困溜了。 “冷凌风家那床的款式我不是很喜欢,躺着不舒服,所以过来这里借宿一晚,你爹已经同意了,你不会反对吧?”龙七对我说,他住的厢房就在我的隔壁,他都先斩后奏住了下来,我还能反对吗? “其实我们楚家的床款式也不是很新,躺着更难受。” “睡地板都没关系,我就想过来看看你,我这脸是真的,你要不要过来摸摸?”他对我说,目光深深,脸上带着笑意。 “我现在不喜欢油腔滑调的男人,并且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去摸你的脸,被人看到会怎么说?”我话音未落,就有侍卫进来通传,骆虎他们来了,他们怎么来了?我急忙走了出去。 “骆虎,你怎么来了?”我跑出去。 “听说那人来了,我们忍不住手痒,他救了冷大少爷又怎样?”原来是跑来揍龙七的,我听了既觉好笑又感动,好不容易将骆虎劝走,牧歌他们也来了,这么一折腾,已经是深夜。 “你如果对我还有怨言,倒不如让他们好好揍我一顿?”龙七对我说。 “你对凉州有恩,我漫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怎会揍你一顿?夜已深了,龙城主早点安歇吧。”我对龙七说,他伸手将扯住我,但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 “漫云,你答应替我生一个孩子的。”他突然对我说,我心猛地跳了一下,孩子我也很想要,只是—— “我答应的人是枭狼。”我说。 “我就是枭狼。”龙七的语气肯定。 “你是龙七,商州城主。”我也答得肯定,龙七沉默,我能接受枭狼,但却接受不了现在的龙七,许是我还接受不了,他一会是龙七,一会是枭狼,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男人,竟然是同一个人,这个冲击力太大。 “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我会给你时间,我那么远跑来,就是想你想得慌了。”对上他的目光,我的心跳得急促了些许,这人是不是说惯情话了,怎么感觉信口拈来一般? “漫云,我在想我们的龙初十是什么样子的?”龙七的眸子变得有些朦胧,嘴角微微扬起,一脸的向往,弄得我竟然也浮想联翩,眼睛像他的,头发像我,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我发现真的不能跟他再呆下去,再呆下去,我开始感觉龙初十真的存在一般。 “龙城主早点歇。”我说完赶紧跑了,走远回眸,他站着门口定定看着我,顿时有点心慌。 第二天龙七走了。 龙七走后,日子又恢复了如常,不过茶楼酒肆,依然不少人谈论龙七与我并驾齐驱出现在凉州的事情,还有好事者不知道怎么打听到龙起在我们楚府过了一夜的事情,于是种种猜测都有,这次我都一笑置之,经历的事多了,人越来越从容了,即使是面对种种流言蜚语。 不过不久发生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一直努力从三国独立出来的龙七,竟然带着他商州的部队归降古夏,把商州归入了古夏的版图。 三天之后,龙七成了古夏的右丞相,而公孙宇为左相,而古夏之前的两位丞相,一个告老还乡,一个卧床不起。 第82章 见面 商州归降古夏的消息,震惊四海,即使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但还是有人不相信,以为只是谣言,毕竟这消息来得突然而毫无征兆,就连我和冷凌风都愣了愣,冷凌风感叹说龙七这小子藏得真深,其实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与他再有什么纠缠的最大原因。 商州归降古夏,看似突然的决定,但消息传来,商州上下风平浪静,没有人跳出来阻挠,也没有一片哗然的情景,可见一切准备图谋已久。 这么大的一件事,从头到尾,我们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而西凌和东都估计也是蒙在鼓力,这龙七竟然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就像他可以同时用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让我毫无擦觉,有时想想真觉得可怕,如果不是他酒后吐真言,许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察觉。 我不喜欢这种被人操纵,被人戏耍的感觉。 虽然龙七助凉州脱困,曾帮助我挡了一刀,但他依然给不了我任何安全感,即使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依然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我突然想明白,龙七为什么冒着被打,也要用真面目来凉州,其实他真正的目地,并不他嘴里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让我适应他这张脸,是为了让我与他再续前缘。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周边的国家,尤其是西陵与东都都知道,他龙七与我楚漫云已经去了芥蒂,商两凉州如今是友爱的同盟的关系,这样东都,西陵要动商州,不得不考虑一下商州与凉州是否定了什么生死与共的盟约。 龙七选择在这个时间归降,不可谓不高明,西凌与凉州打了一场持久战,不久前才吃了败仗,惨淡回国,西凌百姓已经有怨言,秦厉顾及百姓的情绪,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古夏,将商州夺回。 而东都的实力本来与古夏部分上下,如今商州主动归降,与它以前耗大量兵力、财力去夺得商州不大一样,商州的归降,古夏国力大.大增强,东都就是恨得牙痒痒都不敢贸贸然动手。 “表面是商州归降古夏,实际应该是商州控制了古夏,龙七这丞相定是权倾天下,两头狐狸聚在一块了。” 冷凌风笑着说,他说的两头狐狸应该是龙七与公孙宇吧,这事他显然乐见其成,毕竟昔日古夏那昏庸的帝王在凉州有难的时候,冷眼旁观,但龙七则肯带兵相助。 但人的野心 总是无限膨胀,说不准龙七有一天黄袍加身,坐上古夏的帝王,也如秦厉一样容不得凉州的存在,把自己整强大才是最重要,靠人终不保障,我宁愿让别人依靠我。 “龙七这狐狸,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好在当年他休了我,要不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低声嘟囔着。 “就是再狡猾的公狐狸,他也是需要一头母狐狸的。”冷凌风笑着说,自从小欢回到他身边之后,这家伙笑容总是绚烂得让人目眩。 “嗯,公狐狸是需要母狐狸,所以他应该找青烟,他跟那女人才是绝配。”说完我拿剑走人,今晚还约了牧歌看他挑选出来的特训的一支部队。 离开的时候,经过楼下大堂,发现老百姓都在谈论着商州归降古夏这件大事,商凉两州离得很近,过去关系一直很密切,这消息传来之后,对凉州的震荡不少,但东都与西凌都静悄悄的,似乎对这事根本不在意。 毫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估计都实在养精蓄锐,为日后夺回商州做准备,其实这样也好,起码西凌如今的目标放在商州,我们凉州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商州与古夏融合在一起,任何国家想夺过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古夏之前日渐颓败,而西凌蒸蒸日上,三国鼎立的局面即将破除,如今古夏强大,很好地牵制了西凌,三国势均力敌,西凌不会贸贸然再攻打我们凉州,免得凉州未到手,老巢就被古夏踹了。 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形势,我感觉凉州如今是最安全的时期,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三天后冷凌风向我辞行,要秘密去一趟圣女国,虽然我们这次打败西凌,重新掌控土国,吐鲁国,但圣女国的势力被拔了不少,如今坐在金銮殿上也是秦厉的人,这始终是一个大隐患。 不将秦厉的人拔除,我总感觉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子,站在背后,等我一不留神,就捅我一刀,这样一想,我挺能理解秦厉为什么容不下一个凉州,但理解归理解,我们终是立场不同,即使谁也没错,但却免不了彼此敌对。 “小欢在凉州的朋友不多,以前以男装行走天下,认识的都是各地商贾,大都是男的,你有空就去陪陪她,她似乎也很喜欢你,还有小虫子老想着你带他到处逛。”冷凌风临走时对我说。 “你如果这么放心不下,将人带走得了。”我说。 “去圣女国途中凶险,之前杀她的人还没有完全找出来,我始终不放心,如今就数凉州最安全了。” 但冷凌风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离开之后,楚合欢忙着挣银两,带着她的小虫子天天转悠在各间店铺,忙得连与我说话的时间都没,哪会寂寞无聊? 冷凌风不在,没有人管她,孩子又有冷老爷子陪着,所以楚合欢又像以前那般,精力旺盛着,如果不是我劝阻她,估计要趁冷凌风不在,出远门去了。 冷家的生意也渐渐让楚合欢接手,这段时间我去找楚合欢,偶尔会看到她和云清坐在一块商量事情的身影,想不到他们也有如此和睦的局面,想起他们以前针锋相对的样子,还是觉得很好笑。 看着楚合欢忙碌的身影,我总是禁不住想起哥哥,楚合欢会惦记哥哥吗?虽然已经隔了那么多年,但每次想起哥哥,我的心都会狠狠地痛,这种痛许是会伴随我一生,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战争结束,凉州再次彰显它的强大,让气势汹汹的西凌惨败而回,所有商贾对凉州的信心都回来了,凉州再次变得热闹起来,而商凉凉州重新恢复经济往来之后,凉州变得更热闹,放眼过去都是各国商贾,而云海海域,每天来往的船只布满整片海面。 我派骆虎专门整治云海海域的治安,只有人货平安,海盗绝迹,这生意才能持续发展下去,各地商贾云集,码头附近的生意比起商州毫不逊,凉州的中心地带显得狭窄,楚合欢提议要开辟多一个的商业区。 许是遗传了哥哥的经商头脑,这丫头对这些都很有自己的看法,如今冷凌风不在,我放手让她去规划,而她这些也做得很顺手,只怕累坏她,冷凌风回来找我算帐。 红狼和灰狼偶尔也会过来,这两个家伙真是一个宝物,红狼说替他家老大来看看我,看看是瘦了还是胖了,看看有没啥不知道死活的男人敢对我不怀好意,看看我有没半点想他? 我发现这红毛小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只是这次来,蓬乱的红发梳理得好好的,让他看起来十分俊美。 “红狼,是不是有女人了?”看到他那头发梳理得那么好,我不禁往这方面想。 “老大还没娶,我哪敢要女人?”他嘿嘿笑着,那清透纯净的眸子 ,那纯真的笑容,让人感觉他还是一个孩子,而灰狼则显得正经多了,替我指导凉州的木匠造船的技术,这两个家伙真是稀世之宝。 自从知道红狼与灰狼是龙七的人,我开始有些不安了,毕竟他们所在的海岛,离我们凉州太近,海岛的人与我们凉州联系密切,一直随意进入凉州,如果他们是我们的人,那就是阻隔外敌入侵的一个天然屏障。 但如今龙七已经不仅仅是一城之主,如果他有野心,那我们等于引狼入室了,龙七,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呢?他真的是单纯来助我?关乎整个凉州的安危存亡,我不能掉以轻心,龙七,我是否能相信你?我心没有底。 生日那天,收到了龙七的礼物,这次是一块玉石,玉石上雕刻着一对璧人,分别是他与我,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下面还有刻着一行很小的字,写着想你云儿,看到这字,我的脸禁不住一热。 玉质晶莹通透,是无价之宝,而他这手工也是一流,想不到他龙七还有这能耐。 “这是我老大亲手刻的,他刻了好些时日了,要我对你说,刀刀是思念,他还说了礼物送出不能退,如果楚大小姐不接受,扔了就是了,楚大小姐,你不会残忍如斯,真的扔了吧?”红狼抬头对我说,清透的眸子带着孩子般的天真与无辜,这家伙的眼睛怎能长成这样子? 红狼走后,我拿着那块玉石出神。 他龙七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会真的对一个又老又凶的女人痴情如此?他龙七究竟是打什么主意?我将玉石放好,这么贵重的玉石,我的确不舍得扔,日后有机会再还他就是了。 冷凌风不在,整个凉州事务全落在我手中,但如今对凉州的管理已经驾轻就熟,一切事务都在我的指挥之下,井然有序地进行,这些年过去,我已经能很沉稳从容。 四个月之后,冷凌风回来,他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夺回圣女国的大权,等圣女国大权夺回,就正式将军队开进土国、吐鲁国,然后是圣女国,如今西凌与东都被商州分散注意力,是我们凉州壮大的最好时机。 “西凌离圣女国遥远,要控制圣女国,要比我们困难很多,如今土国是我们楚家的势力,土鲁国是冷家的势力,凉州危机一过,秦厉害在圣女国的势力就孤立了,并且在夺 权的时候,他们的势力完全曝光,现在正慢慢清除,一点一点架空那傀儡皇帝的势力,重夺圣女国大权,只是时间问题。” 这消息让我振奋,这十几年日日夜夜的努力,就是为了等这一朝,等着我们凉州变成一个真正的强国,那时我的爹娘,我所有生活在暗处的血族子民都可以生活在阳光下,那时我就可以与楚合欢相认,那时我就可以带着小虫子去见爹娘。 这消息传来之后,楚寒剑竟然开心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在院子里踱着步,就连吃着饭,也会突然朗声大笑,笑声舒畅淋漓,这上百年,几代人的努力的目标,即将要实现了,如果哥哥还活着,那该多好? 想起哥哥,就不禁想起小虫子,我都有好些日子没见这小家伙了,每次想起那俊美的小脸庞,奶声奶气说话的样子,心里就暖暖的。 我去到冷府的时候,小家伙一旁摆弄着他的小石头,想起他上次当龙七的眼睛是蓝宝石那般去抓,不禁想笑,我刚开始以为他喜欢小石头只是图一时新鲜,想不到这家伙到现在还这般痴迷,小孩子的心思还真说不清。 小虫子摆弄着他的小石头,而楚合欢则在一旁算账,虽然各干各的事,但却宁静温馨得很,如果哥哥看到楚合欢如今这般样子,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看见我过来,楚合欢忙放下手中的账本,迎了上来,小虫子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笑眯咪得跑过来,那张酷似冷凌风的小俊脸,真让人手痒,忍不住想捏几把。 就在这个时候,府中的侍卫过来。 “夫人,府中来了贵客,大少爷请你与楚大小姐前去后花园一聚。”侍卫恭恭敬敬地对楚合欢说道,我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什么人,这冷凌风竟然知道我来了。 “什么贵客?”我随口问道。 “听说是北国三王爷。”侍卫答。 北天弘?上次在这里等了他一天,他没来,想不到今天竟然还遇到了,小虫子惦记着他的小石头不肯离开,我和楚合欢只好用袋子装着,一人拿着一袋前往后花园,还没到,就听到冷凌风爽朗的笑声,看来聊得很开心。 “她们来了。”估计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冷凌风与北天弘就站了起来,当北天弘转过身子的瞬间,我的身体猛地一颤。 “啪——啪——”两声,我和楚合欢两人手中的袋子应声而落。 第83章 疑惑 “娘,我的小石头。”小虫子的奶声奶气让我和楚合欢清醒过来,我忙捡起掉在地上的袋子,但心潮依然起伏不定,捡石头的手微微颤抖着,今天我是失态了,但刚刚北天弘对上我眸子的时候,也明显愣了愣,莫非他见过我? 抬头发现站在冷凌风身旁的北天弘也正看着我,眉目清朗如阳光下的烟波,身姿挺拔如苍松,俊雅若芝兰玉树,虽然没有王者君临天下的霸气,但却有着一种以身俱来的尊贵,在绿树红花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华贵风雅。 他朝我雍容浅笑,笑容温润淡雅,带着春的暖意,脸庞俊美如玉雕,散发着出独特的气质,这气质与哥哥何其相似? “哥哥——”在那一瞬间,我这一声哥哥险些叫了出来,脚提起来,差点就扑进了他的怀中,诉说我这十年来的是思念。 “我的小石头——”小虫子生怕我将他的小石头再次扔到地上,十分不放心地把我手中的小袋子,搂在怀中,他的奶声奶气再次让我惊醒,今天我已经两度失态了。 我稳了稳心神,朝两人走过去,身旁的楚合欢似乎也沉浸在某种思绪中,眸子笼上了轻愁哀伤,估计也是想起了我哥哥。 冷凌风看着我,若有所思。 “楚漫云见过三王爷。”我微微福了福,楚合欢也恢复了常态,款款走了过来。虽然一整晚,我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对上那张与哥哥八分相似的脸庞,尤其那双几乎毫无二致的眸子,我禁不住频频失神,有好几次冷凌风对我说话,我都没有留意到,整个人沉浸在与哥哥的记忆中。 记忆中哥哥的手很温暖,牵着我在街上买冰糖葫芦给我吃,记忆中的哥哥,怀抱很宽广,身上的气息清新而好闻,每次他抱起我,我都会很安静,记忆中的哥哥很—— “人说楚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才发现闻名不如见面。”北天弘的声音醇厚动听,那双璀璨的眸子带着浅浅笑意,但这样的笑却如冬日的火光,带给我说不出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他。 我知道不应该这般盯着他的脸看,但我实在想哥哥。 “三王爷过奖了。”我静静看着他,许是心情太过激动,我一时没了言语。 楚合欢曾在 北国生活了三年,对北国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两人话题很多,冷凌风与他似乎私交甚好,谈话随意而轻松,不时发出爽朗愉悦的笑声,而我静静听着,听着那熟悉的嗓音,看着那张只能出现在梦中的脸庞,眼睛禁不住微微湿润。 “人说北国多美男,今日见三王爷,才知道此言非虚,当年我曾在大街上看过北国皇上与皇太妃出游,皇上丰神俊朗,皇太妃也清丽脱俗,高贵不可逼视,如今我离开北国已经有好些日子,不知道皇上与皇太妃安好?”楚合欢笑着说。 “他们都安好,谢夫人关心。”大家喝酒闲聊,小虫子这回不玩小石头了,一个人在花园里跑来跑去,酷似冷凌风的小脸绽放着兴奋的笑容,小孩自有小孩的乐趣,像我小时候那般,就是爬也爬得不亦乐乎,即使膝盖流血了,也浑然不觉。 小虫子估计是玩累了,竟然在合欢的怀中睡着了,冷凌风抱起小虫子,携楚合欢离开,楚合欢并表现得并不是很情愿,似乎也想在北天弘身边多呆一会,她是不是内心的深处也想念着我的哥哥? 冷凌风与楚合欢离开之后,偌大的后花园就剩下我和北天弘,我还是禁不住抬头看着他,甚至有点贪婪地看着他,其实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虽然很像,但他并不是哥哥,只是他浑身散发的气质,与哥哥又是那么相似,让我总想亲近。 “这是我们北国的名酒,只是不曾想到这酒是冷夫人所酿制,楚大小姐品品,看看味道如何?”北天弘替我斟了一杯,动作优雅自如,话落整个后花园已经弥漫着浓浓的酒香,但我却沉醉在他的声音里。 “此酒香醇,味道浓烈,入喉先微涩后甘,口感独特,只不过酒与茶,我还是喜欢喝茶。”我轻柔地说,自小哥哥就不喜欢我喝酒,所以每次晚上我都焚香煮茶。听到我的话,北天弘的眸子亮了亮,说他也素喜茶。 听到他这般说,我内心欢喜,就如小时候得到哥哥的赞扬心里甜滋滋一般,于是我净手煮茶,一切驾轻就熟,动作十分流畅,闻着淡淡茶香,看着那一缕碧色,心情渐渐变得平和,他说看着我煮茶也是一种享受。 “楚小姐,其实我们曾见过。”北 天弘微微抬起头对我说,唇勾起优美的弧线,听到这话,我微微愣了愣,他远在北国,怎么可能见过我,估计是认错人了。 我五岁以前在山谷下生活,五岁之后直接上了狂凤山,下山之后,练武、看书、训练士兵,连喘息都没有时间,我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 “三王爷以前曾来过凉州?”我笑着问,声音软绵,小时候无论我怎么顽劣,到了哥哥的面前都温顺得像小绵羊,今日遇到北天弘,我整个人似乎也柔和下来,卸下了所有的戒心与防备,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安全而温暖,完全不同与龙七或着秦厉,好久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这份安心。 “没有。”他笑说说,眸子波光粼粼,如黑夜之下平静的湖面。 “那三王爷一定认错人了,我很少离开凉州。”说话间,他替我倒了一杯茶水,茶香袅袅,茶水氤氲,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丝朦胧,看起来更是俊美不凡。 “不会认错,因为印象太深刻了,那年你还很小,背着两大袋子东西上客栈吃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我的。”他缓缓道来。 “那天客栈坐满了人,你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来,还很小的,但身后却背着两座大山,黑溜溜的眼睛防贼一样打量着四周的人,似乎怕别人抢你东西似的,但你的目光还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就卷起你两大袋东西一溜风跑了,那速度快得让满座哗然。”北天弘边说边笑,眸子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年就是该死的楚寒剑叫我带着两袋黄金出去招贼,那年年少,又没有什么江湖阅厉,连番被人抢夺,我都已经草木皆兵。 那天本想进客栈找一个偏僻的位置叫碗饭,填抱肚子,没想到一进去,发现整座客栈里面坐得满满的,那会觉得他们都贼玫贼眉贼眼看着我,看得我心发毛,心一慌,什么都不管,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拔腿就跑了。 跑了很远,发现没人追上来,才觉得自己多心了,想不到当年的糗事竟然被他瞧见了,最让人尴尬的是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呀。”我不好意思地说。 “当年你长得像小仙子,但背上却扛着 两座大山,逃跑的时候快得像一阵风,无论再过多少年还是记得,我一直很好奇,你背着什么?只是没有机会问。”北天弘笑得温润。 “是黄金,当年觉得整座客栈里坐的都是贼,所以连水都不敢喝一口就跑了,让三王爷见笑了。”说起当年的事,虽然觉得有点丢脸,但因为那么多年前,就有一面之缘,感觉两人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就是说话也显得自如多了。 “你当年真是可爱得紧,以后叫我天弘吧,冷凌风也这般叫我,不用那么见外,我也叫你漫云可好?”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吹拂,带给人微微的熏意,让我不由自主地点头。 “漫云写得一手好字,豪迈而遒劲,纵是磊落男子,也写不出这等字,让我倾慕不已。”北天弘看着我说,目光真诚得让人觉得他所说的没一句话都是出自肺腑,绝无虚假。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写的字?”我好奇地问他,我平素写的字画并没有对外流传。 “我素喜书画,冷凌风曾赠我不少,其中不乏漫云的墨宝,如今还放在书房珍藏着。”原来是冷凌风,居然偷偷拿着我的书画去结交朋友?这该死的。 “一直想结识漫云,有好几次动身要来凉州,不是碰到凉州硝烟弥漫,就是父皇召我回去,想不到你就是我多年前那小丫头,我错过了好些年了。”他低声地说,声音带着遗憾。 “那些只是年少的拙作,见不得人,难得三王爷喜欢。” “叫我天弘吧。”他再次出言提醒。 “嗯”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天晚上,我们谈诗论画,品茶弹琴,北天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在琴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他谱的曲,经由他弹奏出来,宛若天籁。 我们萧琴合奏,竟然异常默契,那天晚上我仿佛回到年少那些快乐的时光,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烽火硝烟,没有算计仇恨,没有鲜血与白骨,只有单纯的宁静与快乐。 我弹琴的时候,他站在我背后,偶尔指点一下我的指法,我焚香作画,他就悄悄在一旁看着,没有哥哥考察我时的紧张,但却有着当年那种愉悦。 等我俩一曲罢,才惊觉天已经破晓。但彼此毫无倦意,这时间过得还真快,我已经好久没如此开 心过,内心平和轻松,似乎置身广袤的原野,又似乎泛舟湖边,闻着岸边淡淡花香,这种感觉真好。 即使天亮了,我依然不大愿意离开,而他似乎也是如此,我们正在两相看的时候,冷凌风过来了,俊朗的脸庞带着一抹若有若我的笑意。 “漫云,要不搬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吧?天弘客房旁边还有一间厢房也收拾好了。”冷凌风笑着说,那声音带着调侃,他偷偷拿我的书画赠送给被人,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居然敢过来取笑我? 不过被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着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跟一个陌生男子单独聊了一整晚,这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今天叨扰三王爷多时,我先回去了。”我说。 “如果漫云不介意,我今晚登门拜访。”北天弘看着我,目光如秋水荡漾,扰人心神,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楚大小姐,这是你的马儿,我替你牵来了。”还没出到冷府门口,楚合欢已经牵着我的马儿,俏生生站在前方侯着我,今天他夫妻俩起得还真早。 “这事怎好劳烦你?”我笑着说。 “楚大小姐之前见过北天弘?”楚合欢把缰绳递给我,然后笑着问。 “不曾。”话刚出口,才发现我和北天弘算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年我被没有看到他,要不肯定会留下深刻印象。 “楚大小姐一向沉稳,昨晚见到北天弘为什么如此失态?”听到楚合欢这样一问,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丫头想说什么? “北天弘长得俊美为双,我一时被他美色所迷,乱了心神,不曾想如此失态,让小欢见笑了。”我笑着说。 “论美色,龙城主倒不逊色,楚大小姐不是没见过美男,应该不会如此失态,连手中袋子都可以掉下来。”我默不出声。 “我不喜欢转弯抹角,北天弘长得很像我爹楚傲天,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和你同时把袋子掉在了地上,可见他给我们的震荡很大,你是不是也认识我爹?你与我爹是什么关系?” “我爹与楚寒剑是兄弟?又活着我爹除了我娘之外,还有别的女人,你也是他的女儿?”楚合欢看着我,目光柔和中带这犀利,似乎要将我整个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84章 同游 “小欢,你多心了,你家在西凌,我常年住凉州,我怎会是你姐姐?”我一边说一边稳了稳心神,但心却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不该与她相认?她如今生活简单而幸福,我生怕血族这个身份吓着她,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血族就是祸世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我的爹娘已经不在,本来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小叶,如今她又不在我身边,除了冷凌风与小虫子,我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如果你我是亲人,我会很开心。” “请你务必跟我说实话,不要骗我。”看到她秋水盈盈的目光,我心微微颤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愿意骗她,其实我也好想与她相认,然后带着她和小虫子见爹娘。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她如今已经有了冷凌风这个依靠,但凉州还没有足够壮大,我不想她生活在血族的阴影下。 “我没有骗你,我刚刚真的被他的美色所迷,人说北国多美男,果然如此。”我笑着说,因为心中打定主意,我恢复了从容,楚合欢看着我,目光带着浓浓的失望。 “漫云,你在说谎。”身后脚步声响起,回眸冷凌风已经出现在身后,身姿颀长而挺拔,淡淡的晨光之下,那俊朗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笑意,楚合欢愕然地看着他,似乎对冷凌风的出现有点意外。 “我认识你十几年,你说谎时是什么表情,我清楚得很。”冷凌风笑着走到我身边,我说谎还能有什么表情? “漫云,你我这么多年的生死与共,风雨共济,还有什么不能言?”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小欢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小欢被人追杀的时候,除了钱长鸣与我有派人保护之外,还有你的手下,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她,我娶青烟,你因此恼了我足足三年,如果不是西凌与我们凉州打起仗来,你估计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 “根据我这些年的观察,钱长鸣也是你的人。”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快了。 “你和小欢性 格不一样,气质也不同,但眉目还是有几分相似,并且都同是姓楚,我一直就怀疑你们是一家人,我年少就认识北天弘,后来看过小欢父亲的画像,发现两人长得很像,这次我是故意让你见北天弘的,结果如我所见,你一向沉稳,但昨晚震惊的程度比小欢还甚,居然连袋子都掉下来了。” “北天弘的确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轮霸气,他不及秦厉,轮俊美北天弘与龙七不相上下,他比龙七多几分风雅,龙七比他多几分野性,虽然是当世美男子,但美男你见多了,会被他美色迷惑至此?”对上冷凌风那清风明月般的眸子,我任何话都说不出来。 “十几年前,因比你迟一点上山,我做了你的师弟,如今也你是她姐姐,我也不介意做你的妹夫。”冷凌风笑着说。 “妹夫?你就想得美,你的辈分哪有那么高?”我低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冷凌风皱眉,估计是听不清楚。 “我年少时曾怨恨过我爹,如果那时我知道他这边还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女儿,我估计会跟他急,只是爹和娘如今都不在了,如今回想以前的事,我总遗憾对爹了解得太少,我们父女几乎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吃过一顿饭,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多一句。” “小时候,我很渴望爹能抱一下我,但他总是用嫌恶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在西京飞扬跋扈,行为放荡,而我也怨恨他的冷漠与薄情,从来不给他好脸色,我们父女形如陌路,其实小时候,我真的很想他多回家一次,我想他看我一眼,甚至跟我说说话,但爹没有,我真的怨了他好些年。” “但我娘死的时候,爹悲痛欲绝,我想他还是爱我娘的,当年秦剑肯娶我,是因为爹许了他一半家财,爹并不是不在乎我,许是当年恨铁不成钢,如今他不在了,空留我一身遗憾,如果你认识我爹,跟我说说他好不好?”楚合欢朝我走来,清亮的眸子带着哀求,这 样的她,让人无法拒绝。 我往后退了一步,心激烈地挣扎着,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何必再隐瞒?既然她是哥哥的女儿,身上流着我们血族的血,很多东西应该让她知道,我嘴巴张了张,但好几次都说不出来,心其实还是很矛盾。 “不怕,你慢慢说,我等着,只不过站得有点累了,如果有椅子坐就好了。”楚合欢突然笑着说,一副今天得不到答案,决不罢休的样子,这家伙执拗起来不得了。 “脚累了?”冷凌风问。 “嗯。”楚合欢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估计男人听着,身体都会酥了一半。 “我的怀抱比椅子还舒服,要不我抱你。”冷凌风笑着说,说完伸手去抱楚合欢,丝毫不介意我在场看着,这家伙。 “少来。”楚合欢脸皮没有冷凌风那般厚,脸一红,立刻拍下他的手,我皱眉,这两人这家伙就不知道避讳点吗? “光天化日,你们两个还是注意点好,怎么说都有长辈在这里。”我瓮声瓮气地说,毕竟我是合欢的姑姑,完全算得上是他们的长辈。 “长辈?我爹来了?”听到我的话,冷凌风忙回头张望,楚合欢更是离开冷凌风几步,似乎怕他真的当着我和他爹的面,一把将自己抱起来。 “谁说你爹来了?”我低声嘟囔着,冷凌风回头找不到他爹的身影,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说我胡说八道。 “我说的那个长辈,不是指你爹?”听到我的话,这两家伙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又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说的那长辈就在你面前。”我淡然地说。 “你?”冷凌风那表情带着不屑。 “你昨晚喝酒喝大了?”冷凌风问我。 “如果你是我姐姐,那也算得上是长辈,你在漫云姐姐面前,给我规矩点,别乱来。”楚合欢眯着眼睛笑。 “漫云姐姐?”冷凌风眉头一皱,脸一阵青一阵白,估计这称呼打死他都不会叫,毕竟他比我年长几岁, 以前也是师傅的逼迫之下,他才叫我几声师姐,声音比蚊子叫还小,不过我的辈分在这里,就由不得他了,更何况我何止是姐姐? “小冷子,你以后跟楚合欢一样叫我姑姑吧。”看到冷凌风这表情,我倒来了兴趣。 “姑姑?”两人异口同声惊呼,那表情比之前还要精彩。 “嗯,你爹楚傲天,是我哥哥,亲哥哥。”我说,声音平静,但心潮却禁不住激烈起伏,我此话一出,这两个人一下子呆住了,一脸不可置信。 “楚大小姐,你今晚看来真是喝多了。”楚合欢说,听到这话,我一脸黑线,我不说,她有死拽着我,一副不说绝对不善罢甘休的样子,我如今实话实说,居然都不相信。 “我今天只是喝茶,并没喝什么酒,人很清醒,说的话也没有半句虚假,小欢,我与你的确是一家人,只是冷凌风,你把你的辈分想得太高了,小欢是我的侄女,我是她的姑姑,她爹楚傲天,是我的亲哥哥。”我再此强调我们的身份。 “楚寒剑与小欢的爹年纪相仿,怎会是你们的爹?”还是冷凌风清醒得快,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 “我和楚傲天的确是兄妹,楚寒剑是哥哥的挚友,并不是我爹,此事一言难尽,一时半刻,我无法向你明言,我的爹娘尚健在,我会挑一个适合的时机,让你们相见,爹娘自从得知我哥哥去世之后,我娘的青丝变成了白发,如果知道你是哥哥的女儿,一定高兴坏了。”想起娘头上的白发,心中黯然。 楚合欢呆呆看着我,似乎被这消息震慑住了,一时忘了反应,我知道她要时间却思考。 “小欢,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除了冷凌风与小虫子,你还是有很多亲人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举目无亲,你我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关于你的身世,我日后会详详细细告诉你,但今日这话,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否则会给你我惹来杀生之祸。” 楚合欢点了 点头,但目光还是很涣散,似乎还反应不过来,看来血族之事,还是缓一缓再告诉她。 “侄女,侄女婿,我先回去了,下次记得长辈在你们身边收敛点。”我笑着说,冷凌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让我心情大好。 我离开之后,把今日的事告诉了楚寒剑,楚寒剑说既然如此,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楚合欢血族的事情,关于北天弘,楚寒剑不相信世间有那么相似的人,说我胡说八道,怎么这两天那么多人说我胡说八道? 当天晚上北天弘的回访,楚寒剑看得眼珠都凸出来了,但姜还是老的辣,他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估计是因为北天弘长得像哥哥,当天晚上,楚寒剑与他把酒言欢,相谈甚欢,第二天还再三邀请北天弘在楚府住几天。 北天弘欣然答应,而我也心中欢喜。 北天弘在我们楚府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我们弹琴作画,品尝轮诗,过得十分愉快,半个月之后,北天弘告辞回去,送他出门之时,我心中不舍,冷凌风与楚合欢也与他依依惜别。 “别走——”在他上马的时候,我几乎要将他扯下来,我努力稳了稳心神,对自己说,他并不是哥哥。 “不知道漫云有没兴趣同游罗伽山?”北天弘上马之时,突然问我,他问我之时,唇微微扬起,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温暖,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熟悉的语调,如此温暖的感觉,让我无从拒绝,我点了点头,北天弘璀然一笑,那笑容恍如百花同时盛放,夺目之极。 “嗯,出去散散心也好,但记住小心点。”楚寒剑说,自从我长大之后,他就从来不曾再管束过我,我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门了。 “去罗伽山?我也刚好要去那里,如果不介意,我们结伴同行,如何?”正在我准备上马之时,前方响起了疾疾马蹄,抬头一看,前方一马奔驰而来,马儿之人,衣袂飘飘,长发飞扬,风采绝伦。 龙七竟然来了。 第85章 光明磊落 “龙丞相,什么风把你吹来凉州了?”冷凌风喊道,声音朗朗,性感的唇瓣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龙七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似乎带着感激,是他叫龙七过来的?我狠狠剜了冷凌风一眼,冷凌风却装没看到,往前一步与龙七寒暄起来。 “从你们凉州回去之后,我天天发噩梦,总是梦到你的好儿子小虫子剜我的眼睛,想不到前段时间搜寻到两颗蓝色的小石头,特来送给小虫子,免得他以后一见着我,就抓我的眼睛。” 说话间,龙七下马,还真掏出了两颗蓝色的小石头,小石头光滑圆溜,十分漂亮,只可惜小虫子不在这里,要不肯定扑过去了。 想起那一幕,我还觉得很好笑。 “小孩子只图新鲜罢了,还要龙丞相这么费心,怎好意思?我替小虫子谢谢你了,他看到一定高兴坏了。”楚合欢说道。 “龙七,你现在位高权重,政务繁多,哪有时间陪他们去罗迦山?还是过来陪我喝杯酒算了。”冷凌风笑着对龙七说,似乎这事他毫不知情,他就给我装吧,我就不信这次龙七过来,他没有在后面推波助澜。 “前段时间事是多点,弄得身心俱疲,现在想到处游玩散散心,罗伽山我想去很久了,如果不介意,大家一起吧,路上有个伴。”龙七笑盈盈地看着我们,眸子春波荡漾,估计是赶得有点急,脸庞漾上朵朵桃红,倒真的俊美得很, “这位是——”龙七看着北天弘问冷凌风。 “这是北国三王爷北天弘,这位是古夏的龙丞相。”冷凌风说。 “听说北国美男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龙七笑着说,显得十分友善,只有眼神有点冷,我知道他跟过来,绝对没好事,而他也不会这么轻 易赞一个人。 “三王爷,我们还是先走吧,龙丞相政务缠身,哪有时间与我们一起出游?他刚刚说笑罢了。”说完我拉起缰绳驱马起程,早知道他会过来,我刚刚连包袱都不收拾,直接走人了。 “云儿,你这次还真说错了,我现在闲得很,决定与你们一起同游,三王爷不介意吧?”龙七说完也跟了上来,他这一声云儿叫得既自然又亲昵,弄得我浑身一阵发冷,起了鸡皮疙瘩,实在难受。 “我的确有点介意,我不大喜欢三人同行,要不龙丞相改日再去如何?”北天弘声音温和,眼神温柔,还是那般温润,明明是拒绝的话,但经过他的嘴巴说出来,说不出的好听。 “没事,我和云儿感情深厚,一向不分彼此,你当我俩是两人一体就好,说到底也还是两人同行。”龙七也不恼,气定神闲地说,我发现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的脸皮厚了很多,听到他的话,冷凌风与楚合欢相视而笑。 “罗伽山是佛门重地,你如果不诚信礼佛,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对龙七说,一边说一边猛拉一下缰绳,马儿扯开四蹄,往前奔驰,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诚心礼佛?”龙七轻拽缰绳,人已经到了我的左边,我快他快,我慢他缓,始终不离左右,看他这样子,他今天铁定跟上我了,既然如此,那也就算了。 北天弘四处游历,所知甚多,一边看着两边的自然风光,一般听着他说与之相关的传说习俗,当真是乐趣无穷,看着他,我总想起哥哥,哥哥也如他这般博学,也是这般高雅有才学,看到这样的北天弘,我总是禁不住失神。 “小心,前面有坑。”我听得入神,看得陶醉,并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一个大 坑,听到龙七的话,我忙扯了扯缰绳,北天弘听到我的尖叫,也忙拉住缰绳,要不这次我们都栽了下去。 “谢谢你。”我朝龙七笑笑,表达我的谢意,龙七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这一路上,我原以为他会很多话,但却发现他比往常要沉默。 很快到了云海,我们上了船,这是我楚家的船,我的手下早已经准备好茶水果品干粮,然后站在一旁,他们一会拿眼瞄着龙七与北天弘,一会后又瞄着我,看着我,似乎硬想从我们三人的身上看出点暧昧过来。 “吴浩,你们退下就可以了。”听到我的话,这几个家伙十分失望地走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 茶水还热着,我给两人倒了一杯,两人谈古论今,倒也其乐融融,北天弘文雅,龙七风趣,我也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自己的哥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一般,感觉十分温暖。 只是一想到,不久北天弘就要回北国,北国与凉州路途遥远,从此再不能再相见,心中还是怅然若失,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哥哥,但我还是贪恋他身上的温暖,看到他我总能想起与哥哥过的那些美好日子。 哥哥不会武功,北天弘也不会,但在他身边,我觉得感到无比安心,龙七虽然武功盖世,手握前军万马,但与他相处,我总得不停得揣摩他的心思,想着他这句话是一句谎言,还是发自肺腑?夫妻如果也是这样,还真累人。 入夜,大家也乏了,一起进船舱歇息。 上船的时候,我已经叫吴浩将这大船舱隔成三部分,俨然三个房间,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全部布置好了,我本想让北天弘睡中间那房,没想到龙七说他乏了,还没等我安排,自己先进去了,无奈只好我在左 ,北天弘在右。 “三王爷,你早点歇。”我温柔地说。 “说了不要叫我三王爷,以后叫我天弘。”北天弘笑着说,我忙点了点头,目送他进去之后,我才回我的那个间隔睡觉。 “你怎么在我这里?你睡隔壁。”我皱眉毛哀悼就在我送北天弘进去那一会,龙七已经进了我这个小房间。 “你第一次见男人?”龙七问我,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至于那般神魂颠倒吗?看得眼都不眨一下。”龙七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过来黑脸离开。 “眼睛都不知道长哪去了,脸比我俊?身材比我好?好歹我们都认识了十年,你与他才认识多久?你心里装着那个男人,我也认了,毕竟他在前,占了先,但他北天弘,你见过几次?你——你——楚漫云,你脑子究竟想什么?” 我刚想把帘子放下,这家伙有转身过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两句,他已经悻悻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囔着,看侧脸那表情,一定是在骂人。 我们在大海航行了大概有八天,这八天我们白天有时品茶斗诗,有时谈琴取乐,无论什么时候,北天弘都谦谦有礼,温润如水,谈吐得体,姿态高雅,跟他在一起,感觉特别舒服。 而龙七也文采飞扬,无论是诗书,还是琴棋,都毫不逊色,倒想不到他还有这能耐,只是这家伙白天像君子,与北天弘谈笑风生,称兄道弟,一副相逢恨晚的感觉,但晚上私底下,极尽诋毁之能事,把北天弘有多糟糕就说得多糟糕。 “除了脸蛋能看,嘴巴能说,他还会什么?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皮肤倒白嫩,但又不是青楼的小倌,要那么白嫩干什么?莫非还想以色侍人?乍一看还以为哪来的姑娘 。” “其实我告诉你,就那脸好看,身材真的不怎样?看起来玉树临风一般,实际比那些五短身材的人好不了多少。” “虽说是一个王爷,但手无缚鸡之力,天天吟诗作对,就能保护你?看他那样子在床上也不大行,废人一个,楚漫云,这样的男人你也看得上,你留着这眼睛也没啥用。” 龙七对北天弘的评价推阵出新,一天一个花样,那嘴巴一天比一天恶毒,第一二天我还能忍受,越往后就越离谱,我简直是气炸了。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滚——”我终于忍不住,抡起我房间的那张椅子朝他直砸过去,他这般说北天弘,我感觉他在侮辱着我哥哥那般,我哥哥是不会武功,那又怎样? “我说他两句,你用得着那么生气吗?居然为一个初次谋面的人,拿椅子砸我?”龙七把我砸向他的椅子接过,然后砸回给我。 虽然我们说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但吵得激烈了,北天弘还是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漫云,你拿着椅子干什么?” “没干什么,不曾想到这船上竟然有老鼠,我刚刚一慌,拿起椅子就想砸,没想到这死老鼠狡猾得很,被他逃过一劫。”听到我的话,龙七的嘴角抽了抽,脸色十分难看。 “这船上怎么会有老鼠?云儿你看花眼了。”龙七笑着说,说完径直回自己的房间,但第二天,他对北天弘又友善得不行,把酒言欢,像有几十年交情的好兄弟一般,昨晚他才刚刚损过北天弘?这人怎么就那么虚伪?他就不能光明磊落点? 但我又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的戏演得真好,他那看北天弘的笑容真诚的让人动容,他怎么就那么能装。 这家伙就是一个彻底的小人。 第86章 落日山 我长年在大海打滚,自小就没少泡在海里,而龙七是商州城主,尤其还是海盗头子,自然对大海不陌生,所以面对这一碧万里的大海,我们都兴致乏乏,但北天弘却不一样,表现了对大海极度的热爱,整整对了八天都毫不厌倦。 因为想呆在他身边多一会,所以北天弘看海的时候,我也跟着去看,而龙七也站在身旁,三人都各怀心思望着那大海出神,但这几天倒过得风平浪静,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八天之后,终于下了陆地,我的心禁不住有点雀跃,毕竟我长年呆在凉州,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新鲜而陌生,北天弘虽然喜欢游历,但凉州这边他还是来得比较少,所以没龙七熟悉,哪里有客栈,哪里有村寨,哪里有山贼,龙七都了如指掌,这一路上,很是顺利,少受很多罪,看来龙七这家伙跟过来,还是有点好处的。 因为北天弘喜欢自然风光,所以我们走走停停,在野花烂漫的原野停留一会,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下徜徉一番,因为如今凉州政局稳定,冷凌风又在那里坐镇,我心情平和而轻松,所以也不急,但龙七似乎并不是这样,眉头常常皱着。 “其实我也只是出来散散心,你如果有事,真的不用跟着,免得耽误了政事。”我好心对龙七说,他商州刚刚归降古夏,政局还是动荡,他现在跑来这里,似乎并不是很恰当。 “你跟别的男人出游,谁知道会不会游到一块去?我还是跟着放心点,你能不能少看他几眼?你要是真喜欢他这张脸,大不了我易容成他这样子。”龙七瓮声瓮气地说,一脸的不爽。 “你去死吧——”我最讨厌他易容这事,想不到他竟然说要易容成北天弘,有他那么无聊的人吗? “楚漫 云,我老实跟你说,我就见不到你痴痴迷迷看着他的样子,想跟他比翼双飞?你想也别想。”这家伙甩下这话就走了,气得我脸都白了,这人就是见不得我好。 不过我们就算吵得再激烈,也别声音压得让北天弘听不到,自小哥哥就喜欢我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所以在他面前,我也尽量让自己高雅温柔。 晚上果然路过市集,我们挑选来了好运来客栈歇息一晚,其实我常年训练,体力较好,如今走走停停,看看路边的风景,倒不觉得疲倦,北天弘虽然长大高大挺拔,但毕竟不会武功,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歇一晚。 好运来客栈布置清雅,客房贴着山水画,室内有琴箫,虽说不是什么名琴,但琴音琴越,音色极好。 客栈二楼住宿,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但布置得也极为高雅,我们点了一个贵妃鸡,一碟醉虾,还点了几个当地出名的清淡小炒,我想北天弘是北国王爷,自小养尊处优,应该吃尽山珍海味,这些清淡小菜,应该会喜欢。 “三王爷试试这贵妃鸡,听说味道很好。”坐下来之后,我禁不住对他说。 “漫云,叫我天弘即可。”北天弘再次纠正我,然后给我夹了一只虾,就一个简单的夹菜动作,让他做来,却特别的高雅好看,尤其那眼神,带着一抹让人心颤的柔情,这样的眼神真像哥哥的,让我禁不住一阵恍惚,呆呆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哥哥也是这样,会给我买好吃的,会给我布菜,哥哥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小,只是一个孩子,哥哥不在了,没有人再当我是孩子,楚寒剑不会,整个凉州的将士不会,这种宠溺的眼神,让我再次感觉自己回到小时候,这感觉真好。 我禁不住替北天 弘布菜,他笑笑也不推辞,那一刻,我仿佛回到过去的岁月,平和而有温馨幸福。 “我吃饱了。”龙七搁下筷子,拂袖而去,但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跑回来,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是吃饱了吗? “走了几步,发现还不是很饱,回来再吃点。”他重新坐回位置,嘴里吃着东西,但眼睛却死死盯我,当我替北天弘夹菜的时候,他那眼睛一时像喷火,恨不得要将那筷子烧成灰,一时像刀子,恨不得将筷子砍成几十截。 “龙丞相,你也吃,这个味道不错。”被他看得发毛,我给他夹了一只虾。 “我自己有手。”他拿起自己的碗,并不领情,我夹这虾的手,一时晾在半空,不禁有些尴尬,但北天弘却适时将碗递了过来,我马上放进他的碗里,两人相视笑笑,我心情立刻大好。 “啪——”龙七猛得将筷子放了下来,因为力气有点大,发出的响声有点大,弄得周围的人都朝我们看来,我不再管他,低头就吃。 “龙丞相,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北天弘问道。 “刚刚已经吃了很多,王爷你慢用。”龙七那阴沉的脸在抬起的瞬间,变得友善无比,但从我这个角度,却将他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这家伙当真虚伪得很。 “他的手断了,你要给他夹菜?”回客房歇息的时候,龙七走在最后,等到北天弘进房间之后,他就火山爆发了,但我也懒得理他,立刻关门,准备眼不见为净,他用手撑住那门,不给我关上。 “想打架是吧?”我怒瞪着他说道。 “是想打又怎样?我就想看看你还能装温柔装到什么时候?如果北天弘发现你那么凶悍,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噩梦?噩梦过后,说不定会连夜逃走?” “龙 七,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在很多年前,你已经当众将我休弃,如今看在你曾救过我,助过凉州,前事不计,你要娶妻我不过问,但我的生活请你也不要干涉。” “你以为我想干涉你?我巴不得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不要受尽煎熬,我恨不得与两相厌,一见面就动刀子,拼一个你死我活,也不用那么剜心,但我就是想你有什么办法?” “楚漫云,认识你这女人,我龙七倒八百辈子的霉。”龙七说完愤愤然走了,从头到尾,都不是我招惹他,究竟是谁倒八百辈子的霉? 我立刻关门睡觉,但那天晚上,但那天晚上我被噩梦惊醒,梦中龙七面目狰狞地指着我骂,说认识我,他倒了八百辈子的霉,他一声比一声凄厉,那脸越来越狰狞可怕,吓得我满头大汗。 我被吓醒之后,恰好有人敲门,那一瞬间,我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以为真有恶鬼敲门,但听到北天弘的声音之后,我整个人清醒过来,赶紧替他开门。 “看到你窗台灯火还点燃着,我就估计你没睡,我刚刚灵感来,谱了一首新曲,漫云你有没兴趣过来与我一起赏月共弹,只是现在夜深,只怕有损你的清誉,要不明天。”北天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去,其实我还有什么清誉?不过我没有这般说,跟了过去。 曲谱已经谱好,曲子缠绵,我与北天弘共弹,大家都被琴音所吸引,直到龙七进来也不察觉,吓了我一大跳。 这家伙怎么进来像鬼魅一样,连门都没敲? “你怎么没敲门?” “我敲门你能听到吗?那痴迷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傻掉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用避一下嫌?你就不怕别人的闲人闲语 ?”龙七脸上表情十分僵硬,声音带着微微的寒意。 “我不需要,我也不怕。”我冷声道。 “你——”龙七似乎气极,那脸阴沉得可怕。 “楚漫云,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你以为你给他夹几道菜,装得温柔一点,会弹几首曲子,他就会娶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今年几岁了?”我回自己的房间之时,龙七气急败坏地说。 “我是年纪大又怎样?我是在他面前装温柔又如何?我与你龙七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提起年纪大,我立刻想起当年,这就是他休我的原因,气不打一处来。 “你——”当晚龙七拂袖而去,这次之后,他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一路上都阴沉着脸,他不说话,我也懒得理他,但他只对着我的时候阴沉,对着北天弘,依然笑的绚烂,这人不去做戏子,真是浪费人才。 一路上名山不少,尤其是落日山,山峰巍峨,山峦连绵欺负,山上树木苍翠,山脚下有湖,正可谓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听说在山顶观赏到的落日与别处不一样,带给人说不出的震撼,半山腰,还有一出名的道观,听说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 北天弘一边说一边神往不已,于是我们三人结伴同行,一路上山,鸟兽虫鸣,山花烂漫,让人心情愉悦。 北天弘在前,龙七在其后,而我则在最后。 “小兄弟,你怎么了?”在一个转弯处,突然发现有一个倒地的少年,北天弘忙跑过去察看。 “小心——”我与龙七同时喊道,龙七离北天弘很近,忙扯住他,但喊声未落,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刺出,明明是刺向北天弘,但突然刀锋一转,往龙七的胸膛插去,与此同时,竟然有人突然破土而出,明晃晃的刀直插龙七的后背。 第87章 雨夜柔情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击,我要近身还击已经不可能,好在龙七反应够快,凌空跃起,朝前方男子横扫一脚,这一脚凌厉无比,一脚就将前面男子扫倒,然后一个旋转,已经抽剑出来,挡住身后的攻击,龙七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漂亮得让我禁不住赞叹。 就在这时,地面发出轻微的异响,我手中扣着十来枚暗器,竖起耳朵听。 果然不出所料,轰轰几声之后,数十个人破土而出,而我手一扬,十几枚暗器凌空而出,直插破土而出的男子,又狠又准,一时惨叫顿起。 十多枚暗器射出去之后,我手再扬起,那些人反应过来,就没那么多人中招了,我趁他们躲闪之际,立刻靠近北天弘,挡在他的前面,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北天弘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慌张,他手一扬,一声钝响之后,天空爆发出一抹耀眼的光,估计是发信号求救。 面对十几个人的攻击,我也无暇多想,甚至连话都懒得问这些黑衣人,出手就是最厉害的杀着,其实我本想在北天弘面前保持我温柔贤良的样子,但目前这个形势,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手起刀落,鲜血喷涌,甚至刚抹了这个人的脖子,脚已经朝来人的命根子踹去,遇到敌人,什么招式最容易将对方消灭,我就用什么招数。 这次来的人不但有遁地之术,武功也不弱,我不敢掉以轻心,但凭我和龙七的武功,他们只要一击不中,想再杀我们就没那么容易。 他们见我有意维护北天弘,这群黑衣人故意对他痛下杀手,本来冷静自若的我,看到北天弘险象环生,心中慌乱,为了护着他,动作有些凌乱,几次空门大开,好在反应够快,并没有受伤。 “楚漫云,你给我专心点,不要命了?”龙七对着我吼,但他顾着吼我,一分神,手臂就中了黑衣人一刀。 “小心——”我高喊一声,心神一分,敌人的刀子朝我的手臂砍来,好在我反应够快,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当下沉下心来,专心对敌,打斗了一会,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估计是我们这么强的杀伤力让他们胆寒,这些黑衣人见势不对,哨声一响,立刻遁地而逃了,曾经听过这一门秘术,以为只是传闻,想不到竟然真的有这等事情。 这场突变前后只是很短的时间,如果不是地上留这二十来条尸体,还真让人觉得刚刚只是梦幻,虽然人已经遁了,但我不敢掉以轻心,手扣十来枚暗器,果然他们再次破土而出,龙七也凝神静看,等候他们再一轮的攻击。 果然不出所料,一会之后,剩下的人再次破土而出,明晃晃的刀剑围成一个圈,朝我和龙七刺来,好在我们都有准备,手中暗器一扬,惨叫顿起。 这次他们遁地之后,再也不敢出来了。 “有没吓着你?”我回眸对北天弘说。 “没事,好在今日漫云相救,要不早已经是刀下鬼了。”北天弘笑着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我以为他害怕,才这般,其实这些人的目标明显是龙七和我,他跟着我们才遭得殃。 “云儿,过来。”在龙七唤我的当儿,我发现北天弘的脸色不大一样,似乎忍受着痛楚。 “你受伤了?”我急急地问。 “嗯,受了一点小伤,但不碍事。”北天弘朝我宽慰笑笑,我赶紧拿起他的手臂,手臂、脖子,大腿都没有伤。 “在后背。”北天弘说,我赶紧一看,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后背被人砍了一刀,虽然伤口不算深,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忧,但也够他的痛的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责怪道。 “刚刚怕你分心,所以没说,其实也不碍事,你的手也受伤了,没事吧?” “我那点小伤算什么,我这里有药,你坐下来我帮你包扎。”我从袋子拿着疗伤药膏,熟练地帮他敷药包扎,刚包扎好,他的手下就过来了。 “三王爷,卑职来迟,让王爷受伤,请王爷赐罪。”我站起来之际,数十个男子跪在北天弘身下,看到北天弘的人来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刚刚龙七手臂也受了伤,不知道包扎好了没?。他这次受伤是因为我而分神,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怎么还不包扎?你有很多血可以流?”走到龙七身边,才发现这家伙竟然不包扎,任由那血流着,估计是刚刚他唤我过来,我却先帮北天弘包扎,但他的伤在手臂,自己能包扎,而北天弘的在背部,只能让人帮忙,他自己有眼睛不会不知道。 “你会在意吗?”龙七瓮声瓮气地说,故意扭过脸不看我,都不是十二三的少年郎了,怎么还那么小气?有时觉得他奸诈狡猾,有时觉得他小气得像孩子。 “为什么先帮他?”他问我,脸色不善,我猜得没错,他果然是因为这个而生气。 “他伤在背,自己不能包扎。”我答,然后拿出疗伤药粉,准备替他止血,谁知他不领情。 “我受伤你有没有一点心疼?”他突然压低声音问我,因为靠得近,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波光氤氲的眸子带着期待。 “你刚刚因为提醒我而受的伤,我自然会替你包扎。” 听到我的话,龙七立刻冷脸,将我的疗伤药粉撒了一地,这可是鬼圣手花了数十年时间研制出来的疗伤灵药,就被他这样撒了一地,心疼得我想掐死他。 “你自己不需要就算了,撒了我的药干什么?”我本想从地上抓回一点,但风一吹,这药粉一下子就吹走了,我想抓都抓不会来,我那个心疼呀,但他却很自得地拿起自己的药,包扎起来。 在他放下药的瞬间,我捞到自己的手中,我的药没了,他得赔我。 “你将我的药弄不见了,这是你赔我的。”我心安理得地将药放到自己的袋子里。 “我这药,用数百种珍贵药材研制而成,可以说价值连城,我拿它来做聘礼,也不失礼,你如果拿了,我就当你应了,我改日来迎娶,怎样?”他笑容满面地说,这死狐狸,他这样说,谁还敢要他的药? “还你,这烂药还价值连城,送我也不要。”我扔回给他,他这药说不定涂了烂手烂脚,谁稀罕? “不要,你也还是我的。”龙七狠狠瞪了我一眼,看到他没什么事,我也放心了,于是跑回北天弘身边,因为大家受的伤都不算太重,包扎好之后,都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一次的袭击,给我提了一个醒,这一路上估计都不是太平安,得无时无刻小心着。 其实这次外出,我已经派人在前面开路,留意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如果是人数众多的袭击,估计我的手下不可能不察觉,只是这些人能遁地这门奇功,还真难察觉。这人是秦厉派来的吧。 我搜了一下地上那些黑衣人的身体,但什么都没发现,就是他们的兵器也很普通,看不出什么端倪。 “人都死了,你还在这里乱摸,占他们 便宜,小心今晚上来找你,连男尸都摸,你就是焦渴,也不要这么饥不择食。”龙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我就差没被他气晕过去。 “谁乱摸了?地上那么多具尸体,你怎么不躺下去跟他们作伴?这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你怎么不去死?”我就知道跟他同行,一定没好日子过,我双眼喷火地看着他,然后走到北天弘身边,北天弘勾唇浅笑,似乎看到有趣的事情一样。 “王爷,还是让卑职们跟在你身边,贴身保护,要不你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我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保。”为首一个男子说道,但北天弘摆了摆手,低声对他们说了几句话,那些人立刻隐去了,不过经过这次之后,我想他们应该不敢离远。 经过这场突变,我们就没了上山的兴致。 “这些人估计是冲我们来了,想不到连累你了,吓着你了吧。”下山的时候,我对北天弘说,他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停留,北天弘一直都是文质彬彬,温润如水,但像今天这般直接盯着我看那么长时间,倒很少见,估计我刚刚杀人时的凶狠冷血吓到他了。“我不杀他们,我们就得死了,所以——”我想向他解释,就像当年被哥哥责怪,急着辩解一般。 “你这样很好,如果个个女子都是一个模样,那还有什么意思?”他笑着说,听到他这般说,我整个人就变得自如多了。 下山的时候,龙七这回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估计是在生闷气,虽然觉得当时的情形,我这样处理,没有什么不妥,他没有什么理由生气,但想到他毕竟因为我而分神,心有点愧疚。 “你的手没事了吧?”我上前搭讪。 “还没断。”他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禁皱眉,我刚刚看过他的伤势,其实只是皮肉之伤,现在倒好,弄得已经断手的程度了。 “没断就好,起码还能用。”我说。 “我的手废了,吃亏的是你,以后找谁抱你?”龙七这话说得很大声,显然故意说给北天弘听的,听到这话,我禁不住脸一热,这家伙尽胡扯。 “你抱不了,我抱好了。”北天弘笑着说,他此话一出,我感觉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手无缚鸡之力,就是让你你再长出三只手来,你也抱不动她,你别看她这样子,其实沉得很,当年我在楚府背她回寝室,饶我身强力壮,背脊都有点发麻,印像最深刻的那一次,就是我们成亲那天,我抱她进洞房,抱得手都麻了。”龙七笑着说,目光流转,似乎在忆起甜蜜往事。 “龙七,你——”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似乎听说龙城主嫌漫云年纪大,早已经将她休弃,这事似乎全天下人都知道,既然嫌弃漫云老,那她是轻是重,又与龙丞相有何关系?”北天弘云淡风清地说着。 “我——”龙七被北天弘这句话噎得出不了声,之前龙七还拼命在北天弘面前装友善,但这会黑脸而去,我恼他胡说八道,明明跟他没有洞房,还要睁眼说瞎话,以前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如此,心中有气,一路上也不跟他说话,听到我跟北天弘说说笑笑,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不过睡醒一觉之后,他又像没事一般。 “你不会真的看上这北天弘吧?他家在北国,离凉州十万八千里的,你一年难得见你爹几回,你就不想他?” “还有那些 跟你打滚长大的手下,你就不惦记他们?商州离凉州只有几天水路,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嫁到商州多好呀。” “嫁到商州倒挺好的,但商周那些幼童我看不上。”听到我的话,北天弘没忍住笑了出声,龙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谁叫他三番两次诋毁我? 下了落日山,连续走了几个日夜,都是荒山野岭,夜深人静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狼嚎,但四周景致还真好,看到天高地阔,崇山峻岭,红日明月,心情特别好,前面遇袭的阴霾一扫而空,看来人还是得到处走走。 北天弘虽然不会武功,但常年四处游历,听到虎啸狼嚎,倒也不慌,而碰到一些奇特的景致,我不得大加赞叹,眼睛睁得大.大,难掩兴奋。 “如果你想到处游玩,我以后陪你。”龙七看着我,目光带着宠溺,在那一瞬间我被他的柔情所惑,差点就点头说好了,但好在我清醒得快,硬生生将要吐出来的话,吞了回去。 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露宿在旷野,旷野辽阔,空气异常清新,常常能闻到泥土的清香,这样的日子轻松而惬意,晚上吹着凉爽的风,躺在地上看着辽阔无垠的星空,我觉得都变得纯净了,似乎那些打.打杀杀,血雨腥风已经离我很远。 以后没战争了,凉州强大的任何国家都不敢欺侮了,我就骑着马儿,到处转悠,这种生活真让人向往,只是何时才会没战争?烽火总会有再起的日子,再次决斗又不知道鹿死谁手了? 附近有干柴,升起几推篝火就睡,北天弘也从来不曾责怪我,不会像哥哥那般笑着说我野,说我不顾仪态,说我不像一个女孩子,会担忧我找不到一个好婆家,有时想想,他北天弘毕竟不是哥哥,只是他有着哥哥的温暖,有着哥哥的影子,让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 晚上半梦半醒之际,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我立刻抓剑,准备起来。 “是我,别紧张,怕你冷,给你盖件衣服。”睁开眼睛发现真的是龙七,他拿着一件衣袍朝我走来。 “这风不冷,并且还有火堆,我不冷。”我说道。 “盖着。”他俯下身子,硬是盖在我的身上,他的衣服有着他身上的气息,清新而独特,盖在身上的时候竟然很暖。 “谢谢。” “我们本是夫妻,谢什么。”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夫妻这词,还是让我的心微微触动,的确我们曾经是夫妻,但只做了一天的夫妻,今夜想起我们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心中不禁酸涩,如果我们还是夫妻,许我们的孩子比小虫子的都大了。 “睡吧,多想想我的好,别就是记着我当年对你的坏。”说完他在不远处躺下了,火光让他的俊脸漾上了淡淡桃红,但柔和当中不失坚毅英气,隐隐有枭狼的影子,今晚这般看他,倒挺顺眼的。 看着看着,我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醒来精神十分好,只可惜天气似乎不是太好。 抬头,天空阴沉得可怕,似乎就要大雨倾盆,我们赶紧驱马前进,但还没走到远,大雨就泼洒下来,等到我们发现一间破庙的时候,全身上下全湿透了。 最让我尴尬的是,那单薄的衣衫,被水湿透之后,紧贴在身上,那感觉比没穿衣服更糟糕,我忙从包袱里拿一件衣服披着,可惜我来得匆忙,包袱里就只有一套换喜的衣衫,刚刚没留心,已经 湿透了,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而龙七与北天弘都还有干爽的衣服,他们递给我,我拒绝了,他们身材都高大得很,我穿上也松垮垮的,比没穿好不了多少。 破庙里面还有一间破旧的房子,估计是以前僧人住的,我赶紧溜了进去,免得对着他们俩尴尬,进来之后我自如多了,只是衣服湿漉漉的,不是很舒服。 “三王爷,你在外面换,我进里面换,免得你不好意思。”龙七笑着说,他要进来换衣服?我赶紧关门,可惜那门已经很破旧,根本就栓不住,龙七用手推,我用手挡。 “到外面换去。”我冷着声音说,真是可恶,那么多地方不去,偏来我这凑什么热闹? “我的身材那么好,怕被北天弘看见,吃亏了。”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他那么厚的,他用力推,我用力挡,但那朽木经不起折腾,变得七零八落,我赶紧松手,我松手的当儿,他也趁机进来,二话没说,当着我的面,一下子把外袍给脱了。 “你能不能出去换?”我无奈地说。 “有这个必要吗?我的衣服你都脱过,有什么地方你没看过,毕竟我们好些年的夫妻了,你不会不好意思吧?”这家伙反复强调我们是夫妻,有时我都被他弄糊涂了,觉得我们真的是好些年的夫妻。 “我这身材你还满意吧。”脱了外袍,龙七没有立刻穿上衣服,反倒转过身子来看我,健硕结实的胸膛还有着水滴,麦色的肌肤经过雨水的滋润发出诱人的光泽,目光勾魂摄魄地看着我,这家伙总想用美色勾引我。 我转过身子懒得理他,他也不再缠我,在我转身那一会,将衣服全部换好,整个人变得清清爽爽,然后走了出去。 “云儿脱了衣服让我帮她烤,三王爷不方面进里面,你就在外面稍等吧。”龙七显然不想我听到这话,把声音压得极低,可惜我听到了,这死人,谁脱了衣服让他帮着烤,我正想出去揭穿他说谎,但现在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实在不雅,我忍他。 很快龙七从破庙抱了干柴进来,很快房间内就燃起了火。 “把上面的衣服脱了。”他说,语气平淡,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力量,我把那件披在身上的外衣给他,两人拿着烤了起来,衣服单薄,一会就干了。 “还有,拿来。”他朝我伸出手。 “什么?”龙七见我没反应,竟然指着我包袱的贴身衣服,我的脸一下红了。 “我来,我来,你别看。”我还真怕他会拿起来,所以赶紧自己夺了回来,这次他没有坚持,扭过头去,虽然他没有看,但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拿着贴身衣物的手有点抖,好在烤干不需要很长时间,而他也不再回头。 “我出去替你守着,快换了,免得感染风寒。”说完他出去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砰砰跳了起来,脸还是有点发烧,虽然他说在外面守着,但我还是怕他突然进来,毕竟这家伙一直不是很磊落。 我手忙脚乱地脱掉衣服,然后又匆匆忙忙穿上,换乱之间,衣服的一角靠近了火堆,烧了起来。 “啊——”当发现的瞬间,我低低惊叫了一声,忙扑火。 “什么事?”估计龙七听到我的惊呼,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冲了过来,发现我的衣服着火,两人一起扑救,混乱中,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的头碰到一块,我刚想躲闪,唇就被他含住了。 第88章 妖精 温软的唇瓣,带着熟悉的触感,我竟然傻乎乎地任由他胡作为非,忘了要推开他,知道对上他氤氲含情的眸子,我一颤,整个人才清醒过来,我羞恼交加推开他,但龙七的手死死搂住我的腰,任我怎么挣扎,都不肯松开手分毫。 “死人,松手,衣服的火还没扑灭。”眼角的余光发现衣服的整个袖子都烧没了,火苗继续蔓延。 “反正都不能穿了,扑也是白扑,还是先扑我身上的火。”他含糊地说道,在我不注意间,他的舌灵巧地撬开我的唇齿,狂热而疯狂得让人颤栗,似乎是压抑了十几年,一下子如山洪那般爆发出来,挡也挡不住,疯狂得让人手足无措。 我用手抓他,用脚踢他,他都不为所动,我越挣扎,他越吻得热烈,双手紧紧箍着我的腰,力气大得让我的腰火辣辣的痛,似乎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里面,我咬他的唇,他的舌,口腔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低低叫了一声,却不肯松开。 “云儿,我想你想得紧。”龙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蔚蓝的眸子漾上了情欲,带着淡淡的暗红,心微微颤了颤,不知道怎么回事,推开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无力,踢的脚不受控制停了下来,整个身体渐渐软化,人也轻飘飘的,似乎在空中飘荡,在书中漂浮。 我感觉自己的气息越变越急促,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整个人要虚脱般倒在他的怀中,我稍稍清醒的时候,死命咒骂着他,但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再不松手,你信不信我废了你。”稍稍清醒过来,我立刻喘着气说,脚往他的下档抵去,想不到这招最有效,他慌忙松开了手,脸上红晕未退,情欲未消。 “你这女人,对敌人能用这招,怎么对自己相公用?我废了日后吃亏的还不是你?”龙七笑着说,眸子氤氲,还带着醉意,俊美的脸庞浮上点点红霞,带着一抹让人心动的艳色,对上他的眸子,我的脸烫得很,估计也布满红霞,火辣辣的。 “废了你一个,天下还有大把男人,我半点亏都不吃,你再不滚出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狠声道,一边说一边抽剑出去,不能对这家伙稍稍表示出一点友善,否则他就得寸进尺,再对他笑一个,说不定就厚脸皮赖上床了。 “你还真舍得?天下男人合起来都不及我一个好,哪有女人对自己相公那么凶。”龙七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外走,估计还真怕我废了他,毕竟我的武功不输于他,真的打起来,我未必吃亏。 “漫云,我还想再试一次,你感觉怎样?”龙七走到那破门前面,停了停,然后再次回过头来,目光温柔缠绵,嘴角轻翘,那笑容甜得腻人。 “滚——”我狠狠瞪着他,他也不恼,笑得一脸春情般出去了,他走后我才发现自己身子还是软软的,唇舌间似乎还弥漫着他的气息,心依然跳得比往常急促,这死人真是一个祸害,他这一进一处,弄得我整个人的心都乱七八糟。 低头一看,我那件衣袍早已经烧成灰,一阵大风从破门灌进来,火推里的火苗摇曳,火苗发出噼啪的响声,而那堆灰则被风吹散了,衣服被烧了 ,人也被轻薄了,真是倒霉透了。 龙七似乎心情大好,在外面与北天弘谈笑风生,不时能听到他那爽朗得让人讨厌的笑声,似乎捡了几十袋黄金一般,我真恨不得冲出去,用东西封住他的嘴巴。 但被龙七刚刚这样吻了一通,我觉得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点不好意思走出去,我记得他似乎咬了一下我的唇,不知道唇边有没有牙齿印?似可惜这里有没铜镜,有没有水,什么都看不到。 想起他刚刚的无赖,脸一阵燥热,但该死的是包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想用东西遮挡一下都不行,龙七这家伙不是会易容吗?掩饰这点点痕迹,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是他做的好事,得他想办法解决。 “龙七,你进来——”我压着怒火叫他。 “云儿叫我了,不知道是不是这衣服还没有扣好,你要知道她这人一直笨手笨脚,不怕三王爷你笑,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替我脱件衣服都脱了老半天,好在她的身材没啥看头,我也不急,要不这么笨手笨脚,还让不让人活?” 龙七对北天弘说道,说完暧昧无比地笑了,这次他那声音压得更低,就是预防被我听到,但他却不知道,我的听力经过专门训练,好到了什么程度。 “这死人,这样的话他都说得出口?”我双手握拳,简直是气炸了,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他那么无耻的,还是堂堂商州城的城主,卑鄙得让人发指,哪能这般污蔑人?他就不怕有报应? “云儿,你找我?”很快龙七就推开那扇破得不能再破的木门走进来,眸子春波荡漾,俊脸含春,挺拔的身体靠着墙朝我暗送秋波,一脸淫荡样,真真可恨。 “还不是你刚才做的好事?赶紧过来看看我脖子、嘴唇有没留下什么痕迹?如果有痕,你可以去死了。”我恶狠狠地说,真恨不得乱刀将他砍死。 “我看看。”估计是做了亏心事,他收起了笑容,整个人变得正经多了,他走近我,然后认真看了起来,看他一副将功补过的样子,我看他的眼神没那么凶狠了,但我就这么分一神,就遭殃了。 “啊——”突然腰一紧,脖子一痛,他这死人,竟然在脖子狠狠啃了一口。 “你这个疯子。”我猛地推开他。 “刚刚没有痕迹,现在有了。”龙七平淡无比地说着,然后坦然地看着我。 “你——你——”我气得声音都抖了,我这次真是犯傻了,竟然叫他进来看,他就是一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他就是一头狡猾的狐狸。 “楚漫云,你想撇清我俩的关系?你劝还是别那么傻,其他男人没我对你好,他一个王爷到现在都不娶妻,天天游山万水,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这样的男人你都挑?” 被我指着骂,他龙七没半点羞愧之心,反倒一副推心置腹地跟我分析嫁北天弘的不好,他脸上笑容极为绚烂,只是说到北天弘的时候,他把声音压低了下来,这家伙的舌头就是毒,北天弘这么云淡风清的一个人,竟然被他说成这个样子,委实可恨。 “你别胡说八道,三王爷身体都不知道多好,怎么会有问题。”我强压怒火,装着很平和地说道。 “其实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他北天弘就只是那副皮囊好点,就你瞎了眼那般,以为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北天弘。”说道北天弘,龙七一脸的不屑,我也不反驳他,就让他继续损人吧。 “你这脸怎么了?我帮你擦一下。”我一边说一边走近他,他估计是不相信我对他不好,一脸戒备,我轻轻踮起脚,替他擦着,其实他俊脸光洁得很,但我却煞有介事地帮他擦着,指尖十分轻柔。 “好了,没有了,刚刚不知道你在哪碰到灰,脸黑黑的。”我柔声道,像真有这回事这般。 “云儿,还没有干净,你再帮我擦擦,我喜欢你这温柔的样子。”龙七的眸子泛起了柔波,如月色下微微荡漾着的湖水,涌动着无限的柔情,双手朝我的腰间搂来,此时的他已经卸下了所有的戒备。 我冷笑一声,一脚朝他踹去。 “龙七,你去死吧,竟然敢耍我?”我朝他肚子猛踹了一脚,因为力度足,他有没有防备,轰的一声,他撞破那烂门,倒在门外,摔得十分狼狈,轻薄我一次还不够,竟然还—— “龙丞相,怎么那么不小心,摔得那么重?”我故意大声嚷道,但心中却畅快得很。 “你——”龙七双眼喷火得看着我,但我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这次只不过是小惩大戒,谁叫他刚刚故意啃我一口,与他的恶行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龙丞相怎么了?没事吧。”北天弘听到声音走过来问。 “刚刚踩到一只死老鼠,一时慌张就摔倒了,没什么大碍,谢三王爷关心。”龙七赶紧爬起来,他这么爱面子的人,就算五脏六腑被我踢烂了,他也不会承认被女人打了。 “想不到龙丞相杀人都不怕,反而怕一个死老鼠。”北天弘笑。 “嗯,死老鼠不奇怪,但死了还那么凶悍,才让人害怕,现在天已放晴,外面空气真好,不如我们出发吧。”龙七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赶紧说出发,分散北天弘的注意力,估计是怕让北天弘知道,他是被我一脚踹出来,他脸面无光罢了。 “死了还怎么凶悍?”北天弘显然是摸不着头脑,龙七这死人估计是被我喘了一脚不舒服,开始指桑骂槐了。 “嗯,真有老鼠死了也很凶悍,不过不是人人都有这机会见识到。”龙七边说边往外走,不过走之前还狠狠剜了我一眼,目光如刀子般锋利。 “漫云,你可以走了没?衣服干了吧?”北天弘回眸看着我,目光一如往昔那般温柔,以往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如沐春风,今天却感觉如针在刺,我忙低下了头,因为我不会忘记,我的脖子被龙七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牙齿印。 “嗯,可以了,衣服已经干了。”我快步走在前。 “云儿,你怎么低着头走路?地上莫不成有金子捡?”龙七在我身后喊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我真的恨死他了,我快步往前走,装着没听到他的话。 “云儿,你脖子怎么了?怎么有牙齿印?我想起来了,我们刚刚亲热的时候,我太粗鲁了,云儿我以后也不会了,你别生气。”龙七压低声音,暧昧无比地说,但北天弘就跟在身后,他的声音足够清晰地传入北 天弘的耳朵,这人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我羞恼交加,赶紧跃上马儿,向前一路奔驰,窘得连回头看一眼北天弘都没有勇气,龙七,我真是恨死他了。 “你别看她年纪不小,平时粗粗鲁鲁,脸皮还是很薄的,一说就害羞跑了。”龙七在身后笑着对北天弘说,我简直就要气晕过去,死龙七,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要不整得你生不如死,我心中狠狠地说道。 一路策马狂奔,旷野的风比较大,但却吹不散我满腔的怒火,一会之后,龙七追了上来,而北天弘却远远落在身后,北天弘虽然骑术不错,但与我们相比,还是有一定距离,我刚刚策马狂奔,马儿也撒开四蹄跑,速度之快,自然北天弘追不上。 龙七赶上来之后,我勒住了马头。 “连骑马都赶不上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龙七又开始动用他的毒舌,不遗余力地诋毁着北天弘。 “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我看着顺眼,他骑马不快有什么关系?我们日后可以两人一马,我以后就搂着他,慢慢看路上风景,现在又不是上战场杀敌,跑那么快干什么?”我笑眯眯地说,然后勒住马头等北天弘。 “你——”龙七脸色阴沉地看着我,目光凶狠得想把我一口吞了,但我也不怕他,论单打独斗,我未必输给他,北天弘骑马虽然没有我俩快,但总的说来,还是极好了,所以一会就来到了。 “实在惭愧,要你们两个等我。”北天弘不好意思地说着。 “刚刚空气好,所以我策马狂奔了一会,虽然很畅快淋漓,只是马儿跑得太快,错过路边很多好风景,真有点得不偿失,我们是游玩,并不是赶路,理应慢慢骑。”我笑着说。 “漫云这样想我就就放心了。”北天弘笑着说,嗓音醇厚清亮,十分好听,身上的白衣与发丝被风吹起,看起来十分飘逸出尘,如此男子宛如天上嫡仙落凡尘,那身气质与哥哥何其相似,哥哥如果还在那该多好?我不禁看得出神,直到龙七一声冷哼,我才发现自己又失态了。 我挑衅地看了龙七一眼,然后笑颜如花地跟北天弘聊着周边的峡谷桃花,险峰客松,北天弘的声音永远温和好听,他的见闻总是让我惊叹,我听得入了神,不时龙七也瓮声瓮气插上那么几句话,其实这家伙对这带更熟悉,见闻也广,但我是不会对他露出丝毫敬佩的神色的。 到了市集,我们找了一间比较好的客栈吃饭,虽然看似只有我们三人同行,但考虑到我和龙七的仇家都不少,想我俩死的人很多,所以这一路我们都精心安排。 不远处有北天弘的人跟着,再后面,有冷凌风派的人断后,前方有我和龙七的人开路,一般大规模的袭击,是不会发生,与我和龙七的武功,个别的刺杀,我们不放在眼里,唯一害怕的就是有人在我们的食物投毒。 “三王爷,人心难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先让我验一下才吃。”我一边说,一边用银针试毒,甚至茶水也不放过。 “还是漫云谨慎,有你相伴,一路必平安。”北天弘笑着说,听到这话,我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就因为我在,他才经受了那么多惊吓 ,好在自从那次暗杀之后,一路上倒平安得很。 难得遇到市集,我叫他们两个稍等,去挑两套衣裙,毕竟那一套已经被火烧成了灰,我穿衣一向素净淡雅,可惜这里的人似乎喜欢比较艳丽的衣裙,找了几家都没有素色一点的,怕他们等,就在我准备随手挑两件的时候,有两套衣裙吸引了我的目光。 衣服的料子极好,摸起来手感很好,穿起来高贵妩媚但又不至于太华丽,艳美但又不俗气,款式也很漂亮,我立即买了下来。 因为买的比较匆忙,没有试穿,想不到却像给我量身度做一般,平日我总会叫冷家裁缝,将我衣服弄得宽松一点,今日这衣服还是觉得紧了一点,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得曼妙玲珑,最让我不自然的是,胸口处显得紧了一些,但其它一切都十分的好。 我换好衣服走出来,对上北天弘那惊艳的目光,我还是觉得有点扭捏不自然。 “只有漫云才穿得起这样的衣服,旁人穿不出这种风姿。”听到北天弘这般说,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恰巧龙七走过来,他瞧了我一眼,眉头深深皱起,然后十分嫌弃地看着我这身衣服,但也不说什么。 我们三人同时出现在客栈、市集,惹来无数人的目光,甚至路上的行人都停止脚步看着我们,有些女子还痴痴迷迷的,毕竟这两个都俊美得不像凡人。 “楚合欢外出的时候,喜欢着男装,要不是弄成普通少年,就是中年男子,就你偏偏穿成这样,在这里招摇,巴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朝你看。”龙七瓮声瓮气地说。 “楚合欢在凉州,你有本事就把她的心从冷凌风身上勾走,就怕你没这本事。”我皱眉说道。 “谁说我看上楚合欢?我就要你。” “你要我,可惜我不要你,我喜欢穿女装,我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关你什么事?” “我就喜欢到处招摇,我回去看看有多少人到楚府下聘礼,我得睁大眼睛觅一个如意郎君,免得因为年少无知,所托非人。”听到我的话,龙七脸色十分难看,而北天弘但笑不语,涵养好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想觅如意郎君?穿得像妖精一样,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妖精回家。”好一会之后,龙七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他竟然说我穿得像妖精?我就差没气得头顶冒烟。 “这衣服挺好,美而不俗,别些女子穿着可能过于艳,但漫云依然出尘脱俗,足以让人看了移不开目光。”听到北天弘的话,龙七的脸色变得更加不爽,不过他也再说什么。 我长得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妖精,那感觉糟糕透了,这死龙七,跟他走晚这一糟,日后打死我也不跟他凑一块,他不看看北天弘说话多好听,就他这毒舌,听得让人愤恨。 “这衣服是好看,我也很喜欢,但紧了点,我不喜欢那些男人盯着你看,尤其北天弘双眼发光地看着,我不爽。” “我今天才发现,云儿身材真的好得很,要穿穿给我看,其实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妖精一点,我喜欢得很。” 北天弘去买干粮的时候,龙七踱在我身边,小声说道,嘴角微微翘起,但目光却火辣辣地落在伙身上,那俊美无双脸庞浮上淡淡桃花。 第89章 潜伏 “我穿什么衣服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喜欢,你也没有资格管我,不要忘记,我们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居然还说不介意我在他面前妖精一点,谁妖精了? “我那时气昏了头,你走后我就后悔了,自拜堂那天起,我就当你是我龙七的妻子,这么多年,我都当自己是有妻室的人了。”龙七深深看着我,那一刻,我心中泛起了一波波涟漪,不是没有触动。 “不好意思,从你扔一纸休书给我起,我已经不当你是我的夫君。”我说,然后不再看他,朝北天弘走去,龙七要用手拽住我,但他没有我闪得快。 下一个市集不远,我本想换宽松素淡一点的衣服,但自从龙七说我穿得像妖精,我就故意不换了,他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他不爽,知识路过市集对上路人那或妒忌,或惊艳,或垂涎的目光,自己也有点不舒坦。 其实我这衣服真的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知道这家伙什么眼光,居然说我穿得像妖精,想想还真恼人,好在龙七后来再也没有说什么。 晚上露宿野外,他再给我盖衣服的时候,我拒绝了,我不接受,他就拿着外袍,居高临下站在旁边看着我睡,即使我闭上眼睛,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巡逻,一副你不接受,我就看你到天亮的无赖样。 我这次坚持不要,而他也坚持站着,结果一整晚两人都没睡好,两败俱伤。 北天弘已经在前方的小土坡沉睡,一路上他兴致盎然,碰到好的景致都下马瞧一瞧,感受一下,虽然他算得上强壮,但与我们的体力还是相差甚远,估计是疲劳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傍晚,我们刚好路过一处山林,于是停下来歇一晚,趁天色未晚,我去打了几只山鸡回来,龙七似乎知道我进山林干什么,早已经生起火来。 我虽然外出不多,但这些野外生存的本领还是有的,龙七估计跟冷凌风一样到处去,所以野鸡打回来,他就麻利干起活来,北天弘显然很少动手干这活,所以很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你会不会?像我这样弄,鸡才会香点。”我说。 “傻瓜,你这是普通的烧鸡吗?谁没吃过?如果你坚持这样弄,呆会准保抢我的吃。”龙七笑着说,显得信心十足,因为我们意见不合,各弄各的,一会之后,野外就飘起鸡的香味,弄得我饥肠 辘辘。 “三王爷,试试——”龙七扯了一只大鸡腿给北天弘,浓香扑鼻。 “云儿,你要不要也尝尝?这叫龙家秘制鸡,我娘教我的。”龙七扬起那香喷喷的鸡腿在我面前晃悠着,这香味真的很独特,弄得我口水都流出来。 “都不知道有没有下毒,我吃我的。”我忍住嘴馋,准备吃我弄的烧鸡。 “吃吧,真的没下毒。”龙七一本正经地说,一旁的北天弘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既然你那么有诚心,我就勉为其难吃几口。”我还是被那异香熏得手扬扬的,最后很没骨气地接过。 “等等,弄点盐在上面,会鲜美很多。”说完龙七打开一个小纸包,挑了些盐出来,这回我真服了他,连这也带了,但不得不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曾经我以为我弄的烧鸡已经是当世美食,但吃了他弄的泥土偎鸡,我觉得我弄的那鸡,就不大好意思请北天弘吃了。 不过吃人嘴软,自从吃了他那只很好味道的泥包鸡,跟他说话也不好冷冰冰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偶尔抬起头,看见他这张脸,似乎没有那么碍眼了,晚上他给我盖衣服,我也不好拒绝了。 接下来的日子,这家伙安分了很多,也不再说我像妖精,他不惹我,我自然也不让他不爽,去市集买了两套素淡宽松的衣服。 “之前那两套衣服,我其实很喜欢,别扔了,以后穿给我看。”呸,这家伙这话都说得出口?我心中骂道。 “谁穿给你看?”我脸微烧,低头就走,他在身后轻笑,似乎心情不错,其实他嘴巴不损人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三人走走停停,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不知不觉间就接近了落伽山,想到游完落伽山,北天弘就要回北国,从此永远都见不着,我心情还是有点低落,这段时间我的心情愉悦而轻松,温暖而幸福,皆因是他在我身旁,突然喜欢上这样无忧的生活。 我现在总算明白龙七的爹娘为什么喜欢到处游历,与自己心爱的人寄情于山水,谁说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罗伽山毕竟是一座名山,香火鼎盛,游人众多,山脚下有摆卖凉茶的铺子,也有买红薯的伯伯,显得很是热闹,偶尔也见到下山的和尚,有坐着轿子来的千金小姐,有衣着华贵的年迈夫人,也有情侣携手而来,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看到那么多人,心情忍不住有点雀跃。 罗伽山有七景,连理松、云海、石林、竹海、云来寺,飞来石,还没有上山,龙七和北天弘就分别向我介绍了一遍,弄得我神往不已。 “云儿,这就是连理树。”龙七走近我的身边,轻柔地说,目光春情涌动,带着脉脉深情,我抬头一看,这树很高,在龙七头顶再高一点的地方,分来两条粗壮的枝杈。 “连理松并蒂齐肩,其粗细、高低几乎一模一样,所以百姓就常用连理比喻夫妻,因为这世间夫妻也如这松树一般,并肩而立,也有人把这树叫爱情树,云儿,我们也是夫妻,日后也如这树这般并肩而行,可好?” 龙七的声音轻柔缓和,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竟然让我想猛地点头。 我看着这连理树微微出神,这树尚能并蒂齐肩,共同沐浴风雨,这人怎么就那么难,非得站在对岸,成为死敌?想想心中伤感,我长叹一声,不再看这美好的连理松。 “云儿,不绑一下红绳就走?”听到龙七这样一说,我才留意到每一棵树的枝干上都绑着一条细小的红绳,有些随意绑着,有的绑成漂亮的同心结。 “听说夫妻俩亲手在连理松绑上一条红绳,打一个结,从此共白头不分离,姻缘美满。”不知道龙七从哪里拿出了一条红绳,递给了我。 “我无姻缘,何来美满?”我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红绳,这红绳要夫妻俩亲手绑上才行,我与他根本不是夫妻,何必多此一举?“ ”世界奇树不少,这树甚好,算得上罗伽上一绝,看来不虚此行。“北天弘赞叹说道,听声音似乎心情很好,我本想去看看久负盛名的石林,但还是把脚步停下来等北天弘。 这罗伽山的风景固然好,我此行只为北天弘而来,站在高处看着北天弘,心中想着我的哥哥,既甜且痛,不知道这样跟在北天弘身边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折磨? 熟悉的气息,几乎一样的眸子,恍惚间总让我觉得哥哥还活在世上,但恍惚过后,心钝痛,那个小时温柔地抱起我的哥哥,那个年少时,严格考察我学业的哥哥,那个牵着我的手,买冰糖葫芦给我吃的哥哥,早已经不在人世。 在我发呆之时,龙七朝我走来,两人的身体并肩的时候,他手竟然迅速无比握住我的手,两人的手有短暂的十指相扣。 ”等我们成了亲,再次成为夫妻,我再带你过来,我们亲手绑上红绳,从此白首不相离。“话没有说完,龙七的手已经离开,他的动作很快,估计除了我,没有知道我们手曾有一瞬间紧紧相握,就连我也觉得有点虚幻。 ”漫云,在想什么?“北天弘笑着走近我,我才猛得清醒过来,只是耳边还响着龙七那句白首不相离,手心似乎还有他掌心的热量,人有点迷糊,而龙七却已经大步走在前面,留下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想着如果世间夫妻如这连理松这般就好了。“我笑着说。 ”会的。“北天弘看着我,目光温柔,两人继续往上走,因为一路上景致极好,我们走得极慢,不想错过任何风景,甚至有时我觉得欣赏一些来自各地的游人,我会留意那些女子的发式,衣服,还有猜想着她用哪种胭脂水粉?从中也能得到无穷的乐趣。 石林离得不远,一会就已经到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真想象不出这样一副壮观的景象,里面的奇峰怪石林立,有的只有人高,两石并立,如牵手夫妻,有的石头如两猴玩耍,有的如挺直腰杆的士兵,守卫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小石头?“我突然发现远处大石佛的下面铺满了各色漂亮的小石头,我跑过去一看,这些小石头,将佛像围住,圆的小石头圆润光滑,除了这些圆润的,还有很多不同形状的,最让我惊叹,其中竟然有一种通体透明,摸着冰凉冰凉的,就是我看着都喜欢,小虫子看到一定会欢喜得不成样子。 我打开我的包袱,然后就往里面装,可惜还没捡够十颗,这手就被龙七拽住了,而北天弘也笑呵呵地看着我。 ”这石头不能捡,这石佛脚下的石头叫圣石,如果你能跪在这石头之上,朝石佛跪上几下,佛祖会保佑你,如果你拿了这石头走,会十世遭殃。 听到这话,我如被蛇咬那般,赶紧把小石头放回原位,生怕真的会倒霉十辈子,龙七和北天弘大笑。 “这些石头别处也有,你若是喜欢,我以后从其他地方找来给你。”龙七低低说,目光深情如海,突然有点怕对上他的目光。 离开石林,我们继续往上走,去看了竹海,飞来石等景点,飞来石就是一块巨石,听说一天狂风暴雨过后,这山顶就无端端多了这块石头,因此大家都 说这石头有灵气,我在石头下面看见很多香烛,可见有不少人拜这块大石头。 其实这世间的东西哪有那么神,如果一块石头能让人愿望成真,拜一下他就能平安,女人拜一下他就能觅得如意郎君,男儿前来拜一下,就能升官发财,谁还不跑着来? 罗伽山的云来寺,香火鼎盛,僧人众多,面慈宽厚,寺庙雄浑庄严,虽然人来人往,但无人嬉戏,都是一脸肃穆虔诚。 “施主远道而来,要不要求一支签?”一个白眉老僧双手合十问我。 “听说这里的签很准,漫云不妨求一支?”北天弘笑着说,其实今日龙七如果不在这里,我说不定会求一支姻缘签,但他在这里,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无所求,不求了,谢谢大师。”我说道。 “我有所求,我求姻缘签。”龙七说完一脸虔诚地去摇签,摇到之后,他就紧张兮兮地拿来看,抽到看牵文的时候,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露出先容,时而又皱眉,总之表情瞬息万变,复杂得很。 “梅发春前笑杏迟,杏花开时笑梅衰。一般发春争先后,得失荣枯各有时。”我和北天弘站在他身看,但才刚扫一眼,他就很神秘地去找大师解签了,一会回来眉开目笑,说大师说是上上签,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意思。 “上上签?龙丞相你当我们不识字?”北天弘笑着说。 “你——”龙七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估计自己说谎心虚,一时也反驳不得,看他那样子突然觉得好笑,这家伙怎么就不诚实点?我笑笑继续往上走,去看看我最期待的云海。 “云儿,大师真是说上上签,说我们很快再续姻缘。”一路上龙七三番两次地说,不嫌厌倦。 云海听说要站在罗迦山的峰顶,因为要等北天弘,我们上到山顶已经是傍晚,但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那云奔腾翻涌,一时平静无波,一时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我们看得出神的时候,谁也没有留意这翻腾的云混着其它厌恶。 等我和龙七警觉的时候,手脚已经渐渐发软,数十条人影从云海从跳了出来,浓浓的云雾将突出的石头、树木遮挡,而他们则一早潜伏在此。 这么多年,面对厮杀场面不少,但这次我真的慌了,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会我以为杀手是秦厉派来,并不知道要杀我的另有其人。 第90章 柔情 虽然一察觉到不对劲,我们已经立刻屏住呼吸,但还是吸入一些,这些烟雾无色无味,并不致人死命,不知道是怕毒烟太浓被我们发现,还是只是想着活捉我们。 北天弘站在悬崖边,他没有屏住呼吸,已经被烟熏晕在地,我护在他身旁,试图护他周全,只是黑衣人众多,自己的手脚渐渐发软,所以我的心慌得很。 就在这时龙七朝我看了一眼,这一眼包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我的心安定下来,当下我不多想,用上最辣的招数,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将对手杀死,但这些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动作毒辣,眼神冷漠。 我与秦厉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我身体也越来越疲软,躺在地上的北天弘已经被几具尸体压着,脸庞已经溅满了血,让那俊美的脸庞变得有些许狰狞。 发生了第一次袭击之后,北天弘的手下离得并不是很远,但我们打斗得那么激烈,竟然没有人上来,估计早已经凶多吉少。 逼退一浪强劲的进攻之后,我迅速含了一颗药丸在嘴里,这药丸不能解毒,但却能在短时间积聚元气力量,我知道自己的体力能保持的时间不多,于是出手更狠,一轮鏖战之后,我的体力即将耗尽,而围攻我的黑衣人却还剩两个。 这两个黑衣人知道我护着北天弘,于是一人袭击我,一人朝不会动的北天弘下手,我一时变得手忙脚乱,龙七渐渐移动到我的身边,我们的背靠在了一起,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别慌,只能我们活着,要不龙初十怎么办?”龙七喘着七说,但手却不闲着,瞬刻间又挑了一个。 “云儿,我还是不行了,我撑不下去了,我们来生做一对鬼夫妻吧。”龙七突然气若游丝地说道,说完轰得倒在地上,听到这话,我心一慌,但低头却发现他朝我打了一个眼色,我一时明白过来。 龙七一倒地,剩下的四个黑衣人齐刷刷将剑刺向他,如果被刺中,他身上必然开四个窟窿,就在四个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龙七身上的瞬间,我腾空而起,一刀刺向最靠近我的那个黑衣人的心脏。 我这一刀又快又准,剑入胸膛的时候,黑衣男子惨叫一声,我还没拔 剑出来,另一个已经将刺相龙七的剑抽回来,但他还没有靠近,我左手已经抽出匕首,毫不犹豫插入他的心脏,他连叫都来不及,我已经一脚将他踹飞,然后拔出匕首。 而龙七往后一翻,躲过另两个对手的致命攻击,然后站起来,靠在我背上,连挑了两个人,我整个人已经很疲软,气息粗重。 “云儿,想不到你还能双手齐用。”龙七笑着说,但从声音听来,他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烟雾还真霸道。 “少废话,留点气暖肚子。”这家伙真服了他,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心情说这个?我的确双手齐用,不过不到生死关头,我都不会使用,但剩下的两个杀手,显然力气要比我们足很多,这该怎么办? 一番打斗,天已经入黑,云海在峰顶,比较险峻,已经不可能还有游客上来,黑暗中杀手那眼睛异常冷漠冰冷,龙七朝我打了一下眼色,我立刻心领神会,他的脚一勾,一颗小石头朝左边杀手的眼睛蹦去。 在他挡小石头的时候,我们佯装一起扑向他,但实际目标却在右边的杀手,攻他一个措手不及,我的剑刺入他的眉心,他忙回防,匆忙之间空门大开,龙七眼明手快,一刀刺向他胸膛,但估计是力气不够,黑衣杀手临死挣扎,一脚踢向龙七的胸膛,龙七整个人朝悬崖跌去。 我见状,朝他跌落的方向猛扑过去,两人的手在空中紧扣,但因为巨大的冲力,他拖着我滑行了好些距离,背被碎石割得痛极。 我一手抓住突出的石头,一手狠狠抓住龙七的手,把他的手握着,我的整科心安定下来,还好来的及。 “龙七,你别松手,我拉你上来。”我积蓄所有力量,准备一鼓作气,将他一把拉上来,但才拉到一般,剩下最后那一个杀手锋利的长剑已经朝我的手砍来,我手一缩,然后马上又抓住一块突起的石头,但刚刚拉到一般的龙七又掉了下去。 “云儿,松手,死一个好过死两个。” “闭嘴,要活一起活。”我拼命往上拽,但那杀手却展开猛烈的攻击,躲闪期间,险象环声,但我始终不愿意松开握着龙七的手,有好几次将他拉到一半,都因为杀手的攻击,最后功败垂成。 “啊——”肩膀一痛,已经被砍了一刀,鲜血流了出来。 “云儿——”估计是感受到我身体颤抖,还有听到我的惨叫,龙七焦急地喊着,手已经试图挣脱我的手,我知道他想让我活着,我的心一颤,更大力地拽着他,那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活就一起活。 “云儿,好好活着,今日有你拼死相护,此生足矣。”突然手一痛,这家伙见我不松手,竟然死命掐了我一下,而正在这时,上面的杀手,又再次攻击上来。 “龙七,你活腻?”我忍住痛不放手,但上面的杀手凌厉的剑不时朝我的头,咽喉等要害攻来,我除了躲闪根本无任何还击之力,时间一长,我的体力终还是不够,动作越来越缓慢,手臂又被砍了一刀。 “云儿,如果有来世,如果你再看嫁我,我绝对不会休你,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休你。”手臂钝痛,掌心锐痛,龙七已经狠狠挣扎开去,手心一空,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龙七——”我凄厉的声音在峰顶响起。 “对不起,是我让你蹉跎了那么多年,好好活着,找一一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龙七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心在那一刻间痛得尖利。 我借助石头,攀爬起来,与黑衣人打了起来,但因为手臂被连续砍了两刀,如今每一刀挥出去,都痛得钻心,刚刚因为要拽住龙七,已经消耗光所有的力气,如今我支撑我杀死他,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杀了他替龙七报仇,替自己砍了两刀的手臂报仇,二是我必须杀了他,要不昏倒在地的北天弘就危险了。 只是我体力消耗太大,手臂又砍了两刀,面对还毫发无损的他,我已经处于下风,毫不容易找准机会砍他一刀,没想到没砍到要害,被他躲过一劫,而自己为砍他这一刀,空门大开,结果被他连拍了两掌,胸口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裂开一般。 倒地的瞬间,我连续喷了几口鲜血,胸前的衣襟都被衣服染红了,而北天弘依然还没有醒来,看到那张酷似哥哥的脸容,我脑海有一个念头迅速闪过,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这黑衣杀手给灭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面对他的步步进逼,我步步后退,直 至到悬崖边,与他交手的时候,我佯装撞到石头倒地,他见有机可乘,立刻欺身上来,想一掌了结我的性命,但他一靠近,我突然凌空而起,用上全身所有力气,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将他猛往悬崖抛。 他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我抓起来,整个人往悬崖抛,但我还没有松一口气,他的手往后一抓,我想躲闪已经来不及。 “啊——”我一声惨叫与他一起坠向了悬崖。 我第一次感觉到那风可以像刀子那般锋利,直坠的身体无所依靠,那种感觉很可怕,寒意侵袭每一个细胞,在坠下的那一刻,脑子乱轰轰的,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怕得想哭,但却哭不出声,只能发出一声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利叫声。 我以为我这次一定会死,但睁开眼的瞬间,正看见那个黑衣杀手摇晃着朝我走来,虽然四处还不光亮,但我认出他,他的头破了,流着血,看起来十分狰狞,手里拿着那把锋利的长剑,而我的剑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谁想到了阴曹地府成了鬼,还要打.打杀杀? 我动了动手,右手被砍了两刀,昨晚打斗太激烈,伤口裂开得更厉害,痛得抬不起来,左手在下坠的时候,想努力抓住突出的石块,大树,结果被石头撞伤,如今也动弹不得。, “这位兄弟,我们都到了阴曹地府,成了鬼,你也不用回去跟你的主人交代,我们就好好相处吧,要不以后我为你干活,替你弄饭,我做的烧鸡很好吃。”我干笑着说,努力用肘子碰触着地面,往后移动着。 “是吗?我相信你会更好吃。”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我的胸前,我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被石头树枝划破,露出了凝脂般的肌肤,我想用手去遮挡,但手却动弹不得。 “听说楚大小姐国色天香,是仙子般的人物,看来上天后待我。”说话间,他已经朝我走来,额头的血一滴滴落着,冷漠嗜血的眸子边得邪恶。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身上有毒,哪个男人碰了我,阳气都会被吸光,成为一具干尸。”我很厉地说着,因为害怕,声音抖着,如今我已经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还活着,如果活下来是被这禽兽玷污,我宁愿死去。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我就是死,也值了。”说话间,他朝我压来,我用叫踢他,两人打了起来,但该死的是一只脚也受了伤,最后被他一脚踩在我脚伤处,我痛得眼泪几乎都出来了。 “今夜过后,你就会求着我要你。”他死命按住我的头,脚压着我的脚,粗鲁地扯着我的衣服,我大叫,声音绝望而凄厉。 “你主动点,乖点,兴许我会温柔点。”他淫笑着说。 “好,反正都逃不过了,请君怜惜。”我可怜兮兮地说,他一听到大笑,我抬起头,朝他抛了一个媚眼,然后作势要亲他一口,他目光发亮,难掩兴奋,我一点点靠近他,到他咽喉处的时候死命地咬了一口,锋利的牙齿穿破皮肉,充满血型。 “啊——”他如杀猪一般惨叫一声,估计是痛的厉害,他松开了手,压着我的脚松开,我猛地将他锨翻,然后一脚朝他的垮下替去,敢玷污我?先废了你,我一系列动作又快又急,同痛得捂住垮下惨叫,那双眸子变得猩红如血,如猛兽一般。 虽然我正中目标,但可惜力度始终不足。 剧痛过后,他朝我奔来,打斗间,我再次被他压在身下。 “死贱人,我今日就叫你生不如死。”对上他那猩红的眸子,我怕到极点。 “嘶——”衣服被撕裂,我闭上眼睛,准备咬舌自尽。 “啊——”突然黑衣男子一声惨叫,头一歪倒地死了,一把锋利的长剑从他的背贯穿。 “龙七——”我哭着大叫,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云儿——”龙七一把将我拉起来,将我抱在怀中,那一刻我搂着他的腰,号啕大哭,除了哥哥死那会,我已经好久没这般哭过了,今晚我真是怕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竟然在龙七的怀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龙七的怀中,头枕着他的手臂,我手臂、大腿已经包扎好,绵软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力气。 “醒了。”发现我动,龙七睁开了眼睛,声音绵软温柔得很。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发现他还活着,我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但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衣服破烂不堪,我的脸刷一下红了。 “云儿——”龙七低低叫了我一声,声音嘶哑低沉,但目光却灼热。 第91章 红果子 “我们怎么还活着?”我一边说,一边看四周的环境,但现在天色还不是很亮,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身下很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传说中的软皮草,这草叶子像莲叶那么大块,生长速度很快,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其实从这里到底部足有两个人那么高,这草柔软有弹性,要不我们从上面掉下来,早已经尸骨无存了。”龙七说道。 “原来是这种草救了我一命。”我轻轻抚摩着那柔软的叶子,想起坠崖的情景,心中后怕。 “人说大难不死毕有后福,不知道这次有没艳福?”龙七拿眼看着我,眼神神情而暧昧。 “漫云,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追随我来了?就是惦记着我,也不用替我殉情。”龙七笑着问,目光柔柔软软,看着心微微发颤,这家伙还真自恋,谁殉情来着? “龙丞相,你想多了,我只不过不小心被他拽下来罢了,你还没有这魅力。”看到龙七还活着,我心情大好,只要不是被人杀死,我是不会那刀子抹脖子的,哥哥不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我也去了,让爹娘怎么活下去?为了爹娘,为了凉州,无论多难,我都让自己活着,我的命不仅仅属于我。 “龙七,闭上眼睛,再看你信不信我挖你的眼睛出来。”发现这家伙的眼睛还是不停在我身上巡逻,我脸一阵发烫,恼怒得瞪着他。 “我看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你这女人能不能说话不那么伤人?非得用刀子戳到人鲜血淋漓才罢休?你就能不能说几句慌,说是为我跳下来,让我开心几天?” “我说话够你伤人?你跟北天弘说帮我扣衣服,说背我入洞房,说我笨手笨脚,洞房花烛夜半天都脱不开你衣服,你说这话就不伤人?” “说得那么小声,你也听到?云儿好听力?”龙七笑着说,舒展手脚,悠闲无比地躺着,俊美的脸庞漾上淡淡笑容,他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时光,哪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无耻——”我低低骂了他一声,现在天色渐渐亮了,我这身衣服怎么办? “那黑衣人你弄到哪里去了?”我问龙七。 “我看他不顺眼,将他扔得远远的。”龙七说完,又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目光坦然无比地看着我的胸前的高挺,我摘下一块大的软皮草,然后挡在胸前,人一下子变得自如了。 很快天放亮了,四周的景物清晰起 来,我被眼前的情景震慑到了,软皮草所在的范围并不大,四四方方的一块,软皮草之下尖石林立,如果我们不是掉在这片软皮草之上,那么高掉下来,真是死得尸骨无存,看来我们还是很走运。 “云儿,可能是我叫你将大佛像脚下的石头放回原位,佛祖见我人品好,于是保佑我们逢凶化吉。”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笑了,就因为他人品差,佛祖在惩罚他坠山崖,但转念一想,似乎自己也坠崖了。 说话间一缕淡淡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融融的,这种感觉真好。 “啊——”我还来不及感叹生活的美好,托着我们身体的软皮草突然将叶子合拢回来,我们一下子掉了下来,因为突然,我吓得尖叫。 “忘了告诉你,这软皮草,一见阳光就会合拢回来,如果我们掉下来的时候是白天,也一样尸骨无存。”龙七一边说一边将我从草堆里抱了出来,而我刚刚覆在胸前的软皮草已经缩小得什么也挡不住,我羞得粉脸通红。 如果我的手脚没受伤,我一定一阵风那样溜走了,但现在我的脚不能动,手不能动,只能让他抱着,而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走着走着,我们两人的胸膛总会贴在一块,那触感让我一阵燥热,脸烫得不行。 “龙七——”我恼怒地吼他。 “嗯,怎么了?”龙七低头看着我,一脸无辜,蓝色的眸子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 “你少给我装?给我规矩点?”我冷声道。 “我哪不规矩了?”龙七笑着看着我,眸子依然纯净。 “你——你故意碰我。”我怒道。 “我碰你哪了?我抱着你能不碰你吗?你告诉我怎样抱着你,但又不碰你呢?”龙七十分无辜地说道,我被他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四处是尖石,偶尔还能见到人的骸骨,根本连歇会的地方都没,根本就别想有东西吃,从那么高的山峰掉下来没死,可不能活活饿死呀。 “漫云,我坠崖前说的那话你可别当真。” “什么话?” “就是那句好好活着,找一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的话,现在你的夫君既然还活着,你总不能红杏出墙吧。”龙七一边说,一边抱着我往前走,他身上的力气估计已经恢复,每一步都走地很稳,我的头靠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强劲而有规律的心跳声,心变得很宁静。 “云儿,如果能一辈子这样抱着 你多好。”龙七俯下头,将脸贴着我的脸,温热的气息喷了我一脸,在那一刻我竟然没有推开他。 山谷很大,前面的路全是凸起的尖石,密密麻麻,每一步走得都不轻松,有些时候,还要踏着尖石过,龙七的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如果累了,将我放下来就可以。”看他撑得辛苦,我不忍心。 “不怕,我可以,这里都是尖石,我不知道将你放在哪,应该很快有平地的。”龙七对我说,但走来好久,都没见一块平地,龙七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我禁不住用手替他擦拭,在我的指尖碰触到他的额头时,他的身体颤了颤,停了脚步,然后低头朝我一笑,笑容绚烂而幸福。 看他到这样的笑容,心微微有点甜,我忙低下头,在我低头的瞬间,他性感的唇瓣迅速在我的额头印了一吻,这蜻蜓点水般的吻,让我心微微颤了颤,我嘴巴张了张,本想骂他,但最后没有发出声音。 走到中午,我们终于走到一块平坦的地方,龙七轻轻将我放下来,而他却重重倒在地上,整个人像虚脱一般,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估计累极了,从昨晚到现在,我们都没有一粒米下袋,我已经饿得肚子呱呱叫。 歇息了一会,龙七继续抱着我前进,傍晚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芳草萋萋,绿树挺拔,到处是果树,树上果实累累,不远处,还有一个天然湖泊,散发着宁静的幽光,我甚至能听到小鸟的叫声。 “想不到这谷地还有这一妙处。”看到这一景象,我们地十分兴奋,饥肠辘辘的我们,立刻摘了几个果子吃,果汁清甜可口,吃了几个整个人都得精神了。 “有什么事就叫我,我下湖洗洗这身血污。”龙七说完朝湖泊走去,我赶紧扭过头,我知道这家伙一定会脱光衣服的。 龙七很快回来,但这次裸着上身,他从树底捡了些枯枝,拿起身上的火折子,生起火来。 “穿着。”当他把自己的外袍烤干,他披在我的身上,刚刚拷干的衣服,带着火的味道与温暖,盖在身上十分舒服。 “谢谢。”因为胸前的衣服被撕烂,露出墨绿色的肚兜,让我十分不自然,所以当下我没有拒绝,忙将自己的胸前裹紧。 “这里有吃有喝的,我们就在这里呆上几天,等到你腿与手的伤都痊愈了,我们再想办法离开,你现在不宜多动 。” “嗯。”我点了点头。 入黑,山谷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冬天,冷风呼啸刺骨,我们升起了三堆篝火才躺下,但越睡越冷,我即使再裹着他那件外袍,还是觉得寒意难耐,而龙七裸着上身,估计冷得哆嗦,一会之后,他爬了起来,猛跳了几下,直到身体热了才躺下,但这种温暖只能维持一会。 “如果不是怕睡着烫到自己,我还真想拿着一把火把睡。”龙七笑着说,估计是太困了,一会睡着了,只是那嘴唇因为冷,已经有点发紫。 我将衣服脱开,盖在他的身上,但衣服一脱开,我就冷得受不了。 “云儿,要不我们一起盖吧。”龙七说。那晚因为寒冷,我们躺在火堆旁,把他的外袍当成了被子,躺的时候,两人保持一点距离,但第二天醒来,我的头枕着他的手,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两人的胸膛紧密相贴,我的脸烧得很。 “醒了?昨晚很暖,我睡得很好。”龙七说,目光带着暖意,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我赶紧从他怀中出来,不去与他的目光对视,现在发现与他离得那么近,有点紧张。 接下来几天,我们都留在这里不走,每天晚上一开始,我都坚持离远点睡,但一到晚上,看他冷得那么可怜,又于心不忍,结果两人还是躺在一起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躺着,就一点都不觉得冷,一个人的时候却受不了。 有好几个晚上,龙七以为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了我一口,以前都是蜻蜓点水,一碰到我的唇就离开,像做贼一样,但今晚却轻轻吮吸,狠狠碾转。 “龙七——”我终于忍不住吼他,他抬头看着我,蓝色的眸子笼罩着浓浓情欲。 “云儿,我想要你。”龙七沙哑着声音说,呼出的气滚烫得很,话刚说完,他一个翻身,狠狠将我压在身下,健硕的胸膛抵着我胸前的浑圆,外袍从两人的身体滑落,但我却觉得全身滚烫,没有一点冷意,但最后我还是狠狠把他推开了,他在一旁喘粗气,那么冷的晚上,他竟然跑去湖里洗澡。 这天之后,我无论如何都不肯与他躺在一起,而他也不再勉强,龙七的药果然神效,几天之后,又龙七的药果然神效,几天之后,我手和脚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伤好了之后,我们离开了这里,继续在山谷之下寻找出口,但再见不到绿树小草,好在我 带着些果子,倒也不怕。 “这里有果子。”龙七兴奋地说,我抬头看去,峭壁石缝里真生长着一颗果子,果子红艳艳的十分漂亮,龙七一下子摘了十几颗送到嘴里,然后问我要不要?我摇头。 入夜,寒风呼啸,好在我发现了一个山洞,有了这个山洞,应该能睡一个好觉,我们从那棵长着红果子的果树折了写枝条在洞里升起火来来。 洞很狭窄,除了生火的地方,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而睡,而我的手与龙七的手总是不时碰在了一块。 “云儿,我们是夫妻,我想你都想了十年了,我今晚想要你。”睡着睡着,龙七突然翻身起来说,沙哑的声音带着渴求。 “不行——”我答。 “但我很想要你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 “我看着更想。”这家伙再次翻身上来,但还没上到,我就将他推倒了,这次他终于躺了下去,只是发出了一声声难耐的低吟。 “云儿,我很热,很热。”睡到半夜,他突然叫着,声音比平常更嘶哑,我以为他又是故技重施,所以不理他。 “云儿,我真的很热。”一会之后,他又叫了。 “龙七,你究竟——”我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但当我看到他的脸时,整个人吓了一跳,他的脸红得吓人,我用手一摸,烫得我发慌。 “估计那红果子有催情作用,云儿,我不行了,我想要你,真的很想要你。”龙七看着我,蓝色的眸子盯着我高挺地胸膛看,带着浓浓的情欲。 我记得冷凌风当年似乎被人下了媚药,楚合欢做了他的解药,那媚药不会是用这果子为药引的吧?我曾听说过中了媚药的人,一定要与人欢好才行,要不血脉喷张而死,这事不会这么巧吧? “谁叫你吃那果子?”我气急败坏地说,看他那红的异常的脸,滚烫得吓人的身体,真的与中了媚药的情形无两样。 “云儿,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身体上下都被火烘烤着,很难受啊。”龙七在痛苦地低吟,那声声低吟带着浓烈的痛意。 云儿你要救我——云儿——云儿——“龙七叫着我,一声比一声沙哑,一声比一声痛楚,我的心乱成一团麻。 ”云儿,我要你。“龙七低吼一声,翻身上来,滚烫的唇迅速含住我的唇,发烫的手从我的腰间往上移,一下子握住我胸前的高挺,轻轻揉着。 轰的一下,我脑子全空白了。” 第92章 剑拔弩张 龙七的手覆盖在我身上,我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脑子混沌一团,长了那么大,还不曾被一个男子如此—— 一种异样的感觉流遍全身,心砰砰跳得急促,我狠狠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稍清醒,我用手推开他,但他那身体却如一座山那般岿然不倒,死死压着我,滚烫的身体如火炉那般烘烤着我,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 “龙七,你——”我该死地发现,我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微微沙哑,不复往日的清脆动听,就连身体也不受控制微微颤栗。 “云儿,别——”龙七的手再次缠上来,脸红如血,滚烫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贴着他我感觉整个人也燃烧起来,他的气息怎么热成这个模样?这死人,那么多东西他不吃,为什么偏偏吃那催情果? “云儿——”龙七呢喃叫着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我的心乱糟糟的,但他的手却不闲着,我推开他的左手,他的右手又覆盖上来,我狠狠咬他的手,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这是什么死果子,怎么药效那么厉害?真是见鬼了,龙七现在简直就是兽性大发,现在怎么办呢? “云儿,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他喘着粗气说,沙哑的声音透着难受,凌乱的目光带着痛楚,如刀子一样寸寸割着我的身体,让我也感受到了痛意。 “我——我——”犹豫的瞬间,他的手已经熟练的解开我的衣服,凉飕飕的,就是这凉意让我清醒过来,但我还来不及反应,他滚烫的手已经覆盖下来。 我是该拒绝他,还是放任他?脑子很乱,身体很热,身体渐渐变得绵软而无力,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 “龙七,你清醒一下,有毒物的地方附近,一般都有与它相克的东西,要——要——不我——我——们找——找?”我喘着粗气说。“云儿,你忍心见我就这般痛苦而死吗?这不是毒物,只是催情 药,当年冷凌风跳进寒冰潭都缓解不了,除了女人,没有别的解药,云儿,我难受死了,真的要死了。” 龙七的眸子散发出异样的红光,身体已经变成一团火,俊脸因痛楚而变得扭曲,我感觉他就要被这堆火焚烧成灰烬,这种感觉让我害怕,他的额头尽是汗,但就连那汗水都是热的,似乎还冒着热气。 这样痛苦的龙七让我彷徨,听到他痛苦的低吟,我心中慌张,心似乎被什么揪着,打晕他,让他晕睡过去,他会不会挺过去? “龙七——”我迎上他性感的唇瓣,吻了上去,准备趁他一个不留意,一把将他打晕,我的主动,似乎是无声的鼓励,让他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他双手变得粗暴起来,我还来不及将他击晕,几声撕裂声之后,我那身衣袍应声而落。 我顾不得太多,出手快如闪电,但他居然挡住了。 “云儿,你以为打晕我,我会死的。你就厌恶我到这种程度?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如果不是当年我冲动,我们的龙初十已经长大了,如果她是女孩子,一定像你那般漂亮。”龙七痛楚而沙哑的声音,那声带着梦幻的龙初十,让我心底某处变得柔软。 “我——我——我以为你晕了就会好受点。”其实我也是慌得不会思考了,这样的事情,我长到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虽然男女之事,我听得不少,就是军中士兵侃着的时候,我也笑眯眯得听着,偶尔还能插上几句,让他们几乎吓死过去,但说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一回事。 “云儿——”听到那声带着痛楚的呢喃,我的心丝丝扯着痛,伸出推开他的手,再发不出一丝力量,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需要一个男人,还是我的心不舍得这个男人死去? 让我身体再次颤我伸出手要去拒绝,但手却是无力的。 “云儿,真美——”,龙七的眸子微微发呆,目光痴痴迷迷的,带着一 抹醉意,待我发现自己已经裸着身体呈现在他的面前,我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羞涩与慌张。 “你如果还有神智,轻点。”我喃喃得说着,心里有了决定,整颗心静了下来,龙七的动作滞了一下,很快,眼中迸射出异样的神采,整张脸流光溢彩,俊美得让人惊叹。 “嗯,我会的,信我。”龙七看着我,充满情欲的眸子,带着让人心颤的柔情,我闭上了眼睛,虽然我不停地对自己说,既然决定这样做,就不要再忐忑了,但我还是做不到,心乱乱的,手狠狠抓住压在身下的衣服,撕成了几缕。 “云儿——”龙七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进去的时候,小心翼翼,似乎用力大一点,就将我揉碎了,我还以为吃了催情药的人,都成了禽兽,怎么到这一刻这么能忍了? 但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忍耐疼痛,即使被棍子打得皮开肉绽,我也不曾喊一声痛,所以即使极痛,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牙齿死死咬出唇。 今夜这种痛,比当年的几十军棍毫不逊色,想起那几十军棍,我脑海浮现一张冷硬而英气的脸庞,但脸庞一闪而过,快得几乎不曾出现,这么多年来,我不允许自己的脑海浮现他的样子,即使短短一瞬间,我也不允许。 “啊——”我把即将发出的叫声死死咽了下去,记得云清说过男人就是一个披着衣服的禽兽,白天衣冠楚楚,晚上脱了衣服,如果旁边还有一个美人,很容易兽性大发。 如今龙七似乎无法在用温柔掩盖他的兽性,我还是咬紧牙关,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 “楚漫云,你就是一个妖婆。”龙七沙哑着声音说,眸子带着醉意,脸庞的血色褪去,但却浮着一抹桃色,魅惑妖冶得很,这死妖精。 龙七这话让我极度不爽,我听军中将士说,他们在床上会叫自己的女人做小妖精,又或者叫那些能勾魂摄魄的女人叫妖精,所以在 我的认知里,妖精不算一个太糟糕的词语,但龙七他竟然用妖婆来形容我? 妖婆在我的认知里是又老又丑又坏的女人。 我讨厌死龙七这张嘴巴。 那一夜,龙七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那一晚,龙七的手臂,背脊,也被我折磨得体无完肤,牙齿咬的,手抓的,脚踢的,一身青紫。 “云儿,你今晚就是将我咬死,打死,折磨死,用火烫死,我都毫无怨言,我是天下最傻的傻瓜。”清醒后的龙七红了双眼,因为他知道,谁是我第一个男人? 那晚他死死搂着我,在我耳边说了一次又一次的对不起,那表情有悔恨,有愤恨,有疼惜,复杂得难以用言语表达。 “云儿,对不起,对不起。”龙七那晚贴着我的脸庞,微红的眸子烟雾弥漫。 “云儿,这次谢谢你救了我,我龙七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从此长伴你的身边,不离不弃。”龙七深深看着我,眸子蓝波荡漾,沁人心扉,我皱眉,谁要他以身相许? “我不需要你以身相报?你当年替我挡了一刀,救下了凉州,如今我替你解了药,我也只是报恩。” “我这次回去再亲自登门迎亲。”龙七郑重地说。 “你能走出这里,活下来再说。”我的衣袍在他的粗暴之下,早已经四分五裂,我把他的外袍裹在身上,反正他那么喜欢显摆他的好身材,就继续吧。 “会的,我们会出去的。”龙七重重地说道,我没理他,继续走,如今这种关系,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 临走的时候,龙七把那红色的果子摘了下来,说要留一个纪念。龙七一边说一边摘,俊美的脸庞有着抑制不住的幸福与甜蜜,性感的勾起优美的弧线。 莫非我跟他情缘未尽,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块?趁他不注意,我也摘了一把红果子下来,鬼圣手对天下奇珍药物都特别感兴趣,这些年我得到什么药材都给他送去,这红果 子说不定在他手里,能提炼什么厉害的药物来。 自从那晚之后,龙七到晚上就蹭到我身边,想搂着我睡。 “滚——再靠近一步,我让你成太监。” “我做了太监,吃亏的还不是你?云儿,可别做傻事?”龙七叹了一声说道。 “云儿,那晚感觉怎样?”偶尔龙七回突然从后背搂着我,声音带着暧昧与挑逗。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黑脸说道。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怎样?说不定这次有感觉。”龙七勾魂摄魄地看着我,这人又出来勾人了。 “滚——”我冷冷瞧他一眼,他佯装松手,结果朝我的唇狠狠啃了一口,但没想到用力太大,弄得我唇都破了。 “云儿,我娘说,唇破了,亲几口就不痛了,云儿,我们——”某人的俊脸往我靠来,我真恨不得捡几颗石头塞到他嘴里。 我们在山底寻找出路,但不知道整座罗迦山都被人踏破了,各路人马都在寻找着我们,冷凌风带着人来了,狼云军的人来了,龙七的人来了,但让我想不到的,我看到秦厉。 “龙城主,好久不见,想不到龙城主风采更胜以前。”秦厉淡漠而冷静地走近龙七的身边,目光在我咬破的唇,还有那身宽大的衣袍稍稍停留了短短一瞬,但声音还是很客气。 “皇上,好久不见。”龙七笑着说,两人客套地聊着。 “云儿——”秦厉突然转过身子,深深看着我,手伸出来,似乎想摸一下我的脸庞,龙七眉一皱,靠了过来,似乎想阻止,但秦厉的手突然改变方向,出手如风,朝龙七的胸膛就是一拳。 这一拳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又狠又快,他们两人距离很近,龙七根本无法挡,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倒了几步,摇晃了好一会才站稳。 醉翁之意不在酒,秦厉的手摸我是假,打龙七是真。 “啊——”这突然的变故,几拨人同时拔出了剑,四周的气氛变得气拔弩张。 第93章 好好招待 秦厉站在我不远处,身姿挺拔如苍松,一双寒星目微微看向远方,如天神勾勒的轮廓冷硬而分明,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霸气,只是双眼能看得见血丝,似乎好些天没睡。 北天弘也还没走,白衣飘飘华贵倜傥,看见我活着,他朝我走,而牧歌与冷凌风也站在不远处,但秦厉那一拳,让所有人暂时都停止了脚步,龙七的人先拔出了剑,秦厉的人紧随着,牧歌与身后的狼云军也把剑对着秦厉的人,唯有冷凌风衣袂飘飘,一脸淡定。 “很好,这一拳我不跟你计较。”龙七一副胸襟广阔地说道,他站稳之后,用手擦了一下唇边,估计秦厉这一拳打得他气血翻涌。 “因为云儿已经是我的人了。”龙七突然又补上一句,笑如夏花般绚烂,生生夺了人的目光,秦厉本来已经缓下来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深邃的眸子如刀子般凌厉,浑身上下散发出阴寒的光芒。 我沉着脸走开,心沉沉的似乎有东西压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漫云——”秦厉低低喊了我一声,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但我没有转过身子,我把头低下去,只是依然能感受到那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人不是我派的。”秦厉说。 “我知道。”我低头说道,在他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杀手不是他派来的。 “那就好。”很久之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的手沾满了凉州将士的鲜血,我的剑也饱饮了西凌将士的鲜血,那么多的尸体横亘在我们中间,我们还能如何? 情爱不是他生命的全部,而我也是如此,我还有我需要守护的人,扞卫的城墙,我与他注定只能错过,并且越行越远,这道理他懂,而我也明白,年少的轻狂,也早被岁月渐渐剥蚀脱落,只是偶尔想起相遇那年岁,想起那牵着我的手,轻喊我小鬼的俊朗少年,心还是微微扯着痛。 那是我发了整整七年的梦,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只是这梦在他攻打凉州那会已经彻底破碎了。 “人不是我派了的,你自己小心点,别以为自己很好打,还有别死在我前头。”秦厉说完走了,我没有回头,但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 沉重而缓慢。 “我秦厉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楚漫云,很多年前,我就将我的小鬼娶进门来。”秦厉的话远远传来,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异常重,压得心呼吸困难,我微微扬起头。 “别犯傻了,回去立后纳妃,好好过日子。”我低低说了一句,他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有没听到,岁月如水,旧梦终会了无痕。 “要看就转过身子看一眼,这眼之后,这男人就与你楚漫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看的,你想的,你抱的,你亲的,你床上躺的只能一个叫龙七的男人。”龙七走到我身边,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十二分的力度。 “好”我轻轻应了一声。 “你刚刚说什么?”龙七问我,声音微微颤抖。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说完我大步流星地走了,最后都没有回眸看秦厉那背影。 “你刚刚明明说好的,你一城之主,别说话不算话?兄弟们,你们刚刚是不是听到她说好的?”龙七转过身子问他的手下。 “是,我们都听到。”龙七的弟兄答得气势如虹,让整个山脉也微微震了震,听到这话,龙七的笑容绚烂得不行,蓝色的眸子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狼云军的弟兄们,你们是不是也听到你们城主说好的?”龙七笑容可掬地转身问牧歌身后的狼云军。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可惜我的狼云军都不卖他的帐,不是给他甩白眼,就是直接扭头,龙七的笑容一下子凝结在脸上,冷凌风朗声大笑。 我懒得理他们俩,快步离开,就在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是北天弘,幸好他无事。 “漫云,看到你无事我就安心了,你如果不是跟着我来一趟罗伽山,也不至于差点丧命再此,今日我启程回北国,不知道你是否愿意随行?”北天弘看着我,目光带着期待,甚至有一些平日没有的灼热。 北天弘这样的目光,让我隐隐有些不安,一直以来,他的目光都是温暖而柔和,如春日的暖阳,让我十分舒服,感觉哥哥就在我身边,他一直宠溺地看着我,第一次面对他这般滚烫如烈日般的目光,我有点不适应,哥哥从来不会这般看我? “北国吗?听说北国风景优美,美人如云,云儿你想去吗?如果想去,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七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那声云儿甜腻得让人汗毛直竖。 “反正为夫这段日子也不忙。”很快他又补上了一句,我眉头一皱,这人怎么脸皮那么厚?居然干自称为夫? “龙七——”我低低喝了他一声,免得他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 “听说北国美男也众多,尤其北国的皇上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别的不说,就说三王爷你就好,在凉州这么一站,就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不过听说北国的皇室有一条俗例,皇上驾崩了,他的妃子要全部殉葬,不知道是不是?那听着真让人毛骨悚然,这样谁还敢嫁过去?嫁过去的女人,你说是不是犯傻呢?”龙七笑眯眯地说着,只要不是聋子,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龙丞相多虑了,皇上驾崩了,妃子要殉葬,但王爷死了,他的妃子可以好好活着,我虽然不会武功,但身体尚好,估计不会很短命,所以龙丞相无需为我日后的妻子担忧。”北天弘也笑着说。 “这可不好说。”龙七继续笑着说,但身体有意无意挡在我和北天弘中间,将我们两个阻隔断了。 “冷凌风,你说这山怎么那么多猛兽?这头刚刚把豹子赶走,那头又来了一头狼,说不定哪天又冒出一头虎,非得想跟我抢,人要厚道,猛兽也得守规矩,已经是别人的东西,千万不能起贪念,大不了羡慕看两眼就乖乖走人,别恋恋不舍,垂涎欲滴那般,你说是不是?”龙七朝冷凌风笑着说道,冷凌风但笑不语。 “龙七——”我偷偷跺了他一脚,他这指桑骂槐也太明显了吧?好在北天弘心胸宽广,气度极好,并没有说什么? “漫云,我有事需要回北国一趟,改日再登门拜访,如果哪天你愿意,我希望能在北国王爷府看到你。”北天弘说完朝冷凌风走去,两人惜别,我们送北天弘离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日后……”冷凌风与北天弘走在前,两人说着惜别之话,我坐在马儿在他们的身后,看着北天弘的身影出神,当那身影越走越远,我猛得骑马追了上去,恍惚间,我又把他当成了我的哥哥。 “楚漫云,你——”龙七骑马拦在我前面,脸色阴沉得可怕。 “龙七你就放心吧,以我对漫云的了解 ,她对北天弘无男女之情,这头狼没有杀伤力。”冷凌风笑着拍了拍龙七的肩膀。 “冷凌风,我是不是太久没揍过你了?你不会忘记我是你谁了吧?要我给大家说说吗?”听到我这话,冷凌风立刻闭嘴走人,我比他小五岁,他却得喊我大师姐,已经让他觉得够窝囊的了,如今他的妻子楚合欢还是我的侄女,他还得喊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姑姑,我这辈分都能活活压死他。 “冷凌风,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是你的谁?”对龙七的问话,冷凌风骑上马儿,一会就已经不见人影了,就在这时,牧歌手下铁虎拿来了一个黑色包袱。 “大小姐,衣服。”牧歌走到我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套女装。 “谢谢。”我感激地朝他笑笑,穿着龙七的外袍,被这么多人看着,够让我不自然的。 “往下走,有一小山洞,要不我替你守在外面?”牧歌说。 “不用了,我守着就行了,不劳烦这位兄弟了。”龙七笑着,然后不动声色地走近我。 “不用你,我自己去,你敢跟过来,我挖你眼睛出来给小虫子玩。”我低声对龙七说道。 “你这女人——”龙七声音带着愤恨,但真的没有跟过来,我才不要他守着,他龙七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守在外面不看才怪?尤其山谷那次亲热之后,他每隔一会,又会在言语上暗示我们已经是真夫妻。 山洞不大,但隐蔽性极好,我用极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一路上因为有我的狼云军跟随,而我的狼云军也不待见他,龙七收敛了不少,半路龙七告辞,没说什么原因,冷凌风说他回去准备聘礼。 “娶了休,休了又娶,他不嫌麻烦?”我低头就走。 “那又何妨?大不了我再送一份贺礼,这点银两,我还是有的。”冷凌风笑着说,呸,谁稀罕他的贺礼?不过这些日子偶尔对上龙七的眸子,想起那夜的缠绵,我的脸还是烧得很。 因为没有太多事缠身,我和冷凌风走得并不快,回到凉州,发现府邸正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大堂还摆放很多婚嫁的用品。 “楚寒剑,不是我走这段时间,你看上什么女人吧?说真的,你还真该娶一个女人了,但不会娶一个十四五岁的吧?要我叫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作娘,我叫不出口。”听到我的话,楚寒剑的脸立刻黑了。 “不是你要出嫁吗?龙七飞鸽传书过来,说很快聘礼就到,你们不日就成亲,我才匆匆忙忙去准备了一份嫁妆。”听到这话,我倒吸一口冷气,这龙七—— “你没有第一时间否认,看来这事是真的了,终于还是嫁出去了。”楚寒剑朗声大笑,心情极好,这皱眉,他这话什么意思? “听说你曾中了毒烟,我一早把鬼圣手请来,让他给你把把脉,看还有没有药性残留。” “大小姐,身体没什么大碍,请放心。”鬼圣手对我说,在他告辞离开之时,我突然想起山谷底那红色的果子。 “鬼圣手,有珍宝给你。”我掏出了几颗红果子给鬼圣手,这果子从摘下到现在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居然还红润饱满,看着让人垂涎。 “这是催情圣药,你看看有没用?药效要比一般媚药强上百倍。” “这是火果,哪是什么催情圣药?”鬼圣手眉头一皱,将我手中的红果子扔了。 “火果?不是催情圣药?此话当真?你没有看错?”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怎会认错?这果子红色鲜艳,从摘下那天起,可以半年保持不腐烂,就连色泽也变化不大,之所以称它为火果,因为吃了它,就像一把火烘烤着你,让整个人的身体会变得滚烫,就连脸也会红得不成样子,但却不会想入非非,哪是什么催情圣药。”鬼圣手笑着说。 “什么?此话当真?” “当真。”鬼圣手的眉头皱了起来,估计是被我这般怀疑,心中不爽,我将手中的三颗红果子一起吞进肚子里,一会之后,身体慢慢热了,再后来就热得不成样子,但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情欲。 “龙七——”我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喊着龙七的名字。 “大小姐,不会是有人跟你说这是催情药,然后你很好心地替他——” “闭嘴,再说多一个字,割你舌头。”我黑着脸回到房间,吓的鬼圣手脸色都白了。 “大小姐,龙丞相送了好多聘礼过来,楚城主叫你去大堂。”丫鬟小芬气喘吁吁赶来,我还没关上门, “好,很好,非常好,我这就过去,龙七,你真是好得很,今晚就让我好好招呼你。”我磨着牙齿说道。 第94章 意外 龙七正与楚寒剑聊着天,远远就能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我款款步入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龙七那颀长挺拔的身躯,听到脚步声,他忙回过脸来,白衣玉带,俊脸含春,蔚蓝的眸子碧波荡漾,满是柔情蜜意,整个人神采奕奕,倒真是俊美得不行。 “云儿,你过来了?”龙七朝我浅笑,那声云儿依然甜腻得很,浑身上下散发异样的神采,夺目绚烂得很。 “龙丞相不是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吗?怎么有空过来?”我笑盈盈地问道。 “云儿,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会前来提亲,聘礼我送来了,你爹说同意,这个月二十八是黄道吉日,不知道云儿意下如何?”龙七笑若春风般问我。 “我恨不得今天就将你娶回去,现在到月底,这日子真够折磨人,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等不及了。”龙七低声对我说,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楚寒剑还是听到了,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困了,回去睡觉,说完满脸含笑地走了,不知道脑子又想着什么龌蹉的东西。 男人有些时候也很善变,因龙七休妻的事,楚寒剑毅然断绝凉州与商州往来,下令对龙七杀无赦,如今才过多久,两人又好得不行,似乎比我跟楚寒剑还亲,都不知道龙七灌了什么迷汤给他喝。 “云儿,想你了,这些日子发疯地想你,以前还能压抑一下,现在发现怎么压抑,脑子全是你,你有想我吗?”楚寒剑一走,龙七就放肆了,想拦腰将我抱住,但我早有防备,他的手一动,我已经闪开了,他一片衣角都抓不到。 “那么多天不见,抱一下总行吧?原来云儿也会有脸红的时候,我们只不过是做了夫妻做的事情罢了,云儿,说真的那感觉真好,我这些天都想着。”龙七声音带着暧昧,我气几乎没将袖子抓破。 “云儿,我们本月二十八成亲好不好?”龙七又靠近我,朝我吐气如兰,蔚蓝的眸子纯净晶亮,炽热无比地看着我。 “不好。”我笑着答。 “莫非云儿心目中已经有了更了好的日子?” “好日子月月年年都有,但没有一个日子是属于你和我的,我从来没有打算嫁给你。”我依然笑颜如花,只是眸子已经冷漠如冰。 “云儿,你不是说笑吧。”刚开始龙七脸上还有笑意,但当他对上我的眸子,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俊美的脸庞微微苍白。 “我是喜欢说笑的人吗?”我朝他一笑,然后坐下来,悠闲地喝着茶水,今日的碧螺春味道不错。 “云儿,这事别闹了,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们已经在山谷下做了真的夫妻,就差一个仪式罢了,其实很多年前,我们已经拜过天地,早已经是夫妻,不想委屈你,我想再风风光光将你娶进门,告诉天下人知道,我龙七非你漫云不可,告诉他们,我当年说的那些都是混账话 。” “当年我让你受尽委屈屈辱,如今我愿意让天下人耻笑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很感激你当年休了我,才让我有机会再嫁别的男人,我会嫁人,但我的新郎绝对不会是你,我日后会有孩子,但这孩子,绝对不会是姓龙。” “漫云,你这话什么意思?之前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我那天说日后你心里想的,眼睛看的,床上躺的只有我龙七,你当时是说好的,怎么到现在又反悔了?”龙七的声音微微变了。 “当初你不也说过爱我,此生定不负我吗?但结果你不是临阵反悔,将我休弃?你反悔一次,我也反悔一次好不好?” “不好。”龙七的脸色变得铁青。 “楚漫云,我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当日你肯救我,证明你对我不是无情,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又不肯嫁了?”龙七声音有点急促,没有深深皱了起来。 我看着他浅笑,不说一句话,他见我没有反应,突然展颜一笑说道: “漫云,你都是我的人了,你不嫁我,吃亏的可是你哦?我即使再过几年,依然可以娶十五岁的小姑娘,而你在过几年,说不定就只能嫁几十岁的糟老头,怎么算,怎么比,都是嫁我合适点吧?”龙七见我没有反应,开始把声音放柔,眼神放魅,就差没当场脱掉衣服,让我看他的胸膛有多健硕,身材有多迷人,他那些小把戏,谁不知道? “龙丞相说得不错,嫁你,漫云觉得高攀了,龙丞相现在正风貌正茂,还是回去娶几房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划算,到时这几房妻妾满足不了你,我记得你府中的丫头,个个都长的水嫩可人,如花似玉的。” “楚漫云,你是说真的?”龙七的声音变得更厉害。 “说真的,你龙七,我楚漫云年老色衰,高攀不上。”我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顿,力求把每个字吐得异常清晰。 “你说什么混话?我——我——我刚刚只不过说说而已,如果我真的看得上那些小姑娘,如果我能不整天想着你,我这十年哪用孑然一身,哪用看着手下成亲眼馋兼妒忌?”龙七有一些气急败坏地说着。 我唇角微勾,冷笑看着他,他这表情还真是深情痴心,但在山谷底下,他的演技更厉害,一副欲火焚身,似乎再过一刻钟就要血脉喷张而死的样子,多像呀!怪不得他一人兼两角,我毫不察觉,他这样子真让我愤恨得想一脚踹他出去。 “反正我不嫁你,山谷那次,我救你不是因为对你有情,我只是想想,我都二十几岁了,还没尝过男女欢爱是什么滋味,而你身材不错,又不用银两,免费的小倌试试也无妨。” “你当我是小倌?你有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小倌吗?”龙七怒极而笑。 “我的确没见过,但享用后的结果让我大失所望,你那技 术,我实在不想恭维,男人娘成你这个样子,真没什么用,连上床都不像一个男人,我楚漫云怎会嫁这样一个男人?” “吃亏一次也就算了,可不能吃一辈子亏,我承认我是瞎了眼,被你的外表蒙骗了,想不到龙丞相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强中干,不过你坑我一次,那也就算了,还想坑我一辈子?龙丞相做人要厚道。” “说真的经过山谷那次,我对你彻底没了兴趣。” “你——你——”龙七的声音抖了,身体颤了,蓝色的眸子笼上红色的暗影,估计已经怒到极点。 “龙丞相,你何必生气?那天的事,你情我愿,一晚露水情缘罢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老死不相往来,龙丞相请回吧。”我朝他下了逐客令。 “楚漫云,你——你——你那天明明说好的,那晚我只是怕你痛,我才忍耐着,我才不舍得大一点力气,你要是不满意,我们今晚再来一次,怎样?”龙七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呸,谁会再跟他再来一次?想起那晚他的卖力表演,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滚,立刻给我滚回古夏,我们楚府不欢迎你,看你是一国丞相,我让你走着离开,如果你不识趣,继续在这里蛮缠,我会让你躺着被人抬出去。”居然还敢提再来一次?我冷笑着,声音都有点发颤。 龙七看着我一直不吭声,突然眸子一闪,脸色骤变,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 “云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龙七迟疑地看着我,语速极其缓慢,眸子闪出慌乱的光芒,做贼的果然会有心虚的时候。 如果不是我拿了这火果给鬼圣手看两眼,我这辈子还不被这死人蒙在鼓里?他还真当我猴子耍了。 “我知道些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明白,请龙丞相说清楚。”我冷笑着说,龙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那眼神似乎想透过五脏六腑将我看得一清二楚。 “楚漫云,有话说清楚,我究竟哪惹你了?前些日子明明相处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整死人?你就是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一个明白,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他上次再山谷也说过我再不救他,他也会死的,但结果却是—— 这人的话有多少句是可以相信? “想知道原因是不是?好我告诉你,把头凑过来,我不想让人听到。”我冷冷说道,龙七心急朝我走来,待他一靠近,我一脚狠狠朝他心窝踹去,我这一脚很用力,他整个人往后倒去,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桌子,茶具杯子碎了一地。 “要不是我看在你龙家只有你一根独苗的份上,今天没废了你,让你断子绝孙。”龙七挣扎站起来,嘴角有了血丝,可见我这一脚有多狠。 “你是不是知道了?”龙七看着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听到我的话龙七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我把那红果子一把砸向他,然后愤恨离开,果然他是骗了我。 “云儿,你听我解释。”龙七追了出来。 “滚——”我怒吼。 “云儿,我知道你不想我骗你,但那天鬼迷心窍,突然想起冷凌风和楚合欢也因这个契机成为夫妻,甚至有了小虫子,所以我也想——” “我其实想要你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天的衣服破在什么地方?我——” “滚——” “云儿,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但我只是想娶你为妻,你对北天弘痴痴迷迷,让我心慌,抽的姻缘签也说得模棱两可,我——” “龙七,你去做戏子,一定能红遍九州十国,我楚漫云不想被人当猴子那般耍,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嫁你为妻,当日你为我挡了一刀,这次我就当救了你一命,从此两不相欠,只愿此生无相见时,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就彻底做一个了断。” 想起当日他装得即将要死去那模样,我就恨得牙痒痒的。 “云儿——”龙七从后面过来,想要将我抱住,我躲避开去,手肘往后,直击他的胸膛,没想到他没有挡,又被我击了一个踉跄。 “来人,将他给我扔出去,从此离楚府三丈之内,我都不要见到这个人。”说完我袖子一甩,黑脸离去。 “是——”府中侍卫个个武功高强,一下子围了过来,很快身后响起了打斗声,而龙七唤我的声音也一声比一声大。 “听说你命人将龙七轰出去了,怎么回事?”我刚回到寝室,楚寒剑就来了,然后又一番长篇大论,无非都是我年纪大了,能遇着这么一个男人不容易,还质问我莫非还想着秦厉? “我要睡了,麻烦你出去帮我把门关上,这是我跟龙七的恩怨,我自有分寸,如今我用城主的身份命你不许插手这事,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说完我躺下,楚寒剑长叹一声离开了。 第二天,我命人将龙七扔上船,强行送回了商州。 “城主,他临走前说给时间你冷静一下,他会再来。”第二天中午侍卫来禀告将龙七送走的情况。 “嗯,我知道了,你先退出去。”他可以再来,但我也可以再将他扔上船,甚至就在云海岸边将他拦截,就算他龙七在古夏只手遮天,但到了凉州,还是我说了算。 龙七离开之后,日子恢复了平静,我开始我忙碌的生活,如今我我已经是一城之主,不仅仅要训练我的狼云军,还有很多事情都等着我处理,如土地买卖,云海的海防,人手调配,甚至百姓一些较大的纠纷无法处理的时候,也会让我定夺。 我离开了一段时间,等待我处理的事情多得不行,我开始白天黑夜都在忙碌,每天晚上一躺下床就睡着,无暇去想那些让人心情浮躁的事情。 “怎 么不吃了?我专门叫小翠你给弄了一个炖汤,这些天看你消瘦了不少。”今天楚寒剑叫田嫂子弄了好些荤菜,那样子看起来很漂亮,但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嗯”我端起炖汤喝,这汤味很浓,估计下的药材多了,我喝了一口,竟然觉得恶心,一下子全吐了。 “怎么了?脸色苍白成这个样子?小翠,赶紧把大夫叫来。”因为我从小到大很少生病,但一生病必然比别人要来的重,所以楚寒剑还是有些紧张。 小翠走了一会就折了回来,原来是路上碰到鬼圣手了,鬼圣手替我把了把脉,先是一脸愕然,然后似乎想通什么,唇角带笑,但嘴巴数张,但最后一个字都没说,眉宇间又带着些不安与犹豫。 “怎么回事?”楚寒剑问,鬼圣手打了一下眼色,楚寒剑立刻领会命所有人都离开,看他这表情,想着刚刚自己的症状,我心一慌,我不会是—— “鬼圣手,你现在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要说。”我心砰砰乱跳,这个猜测让我的心跳加促,心中乱糟糟的,听到我的话,楚寒剑脸一沉,估计以为我得了什么大病。 “说——” “不准说——” 鬼圣手瞧了瞧我,又瞧了瞧楚寒剑,嘴巴再次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然后低头就走,我唇一勾,这个鬼圣手,性格古怪,想不到这次还很识趣。 “大小姐有喜了。”鬼圣手走到门口,突然嘣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气得我快要晕死过去。 “你说什么?”楚寒剑猛地站起来,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只碗。 “鬼圣手,你去死吧——”我拿起桌子的一只碗朝他砸去,想不到这家伙身手不错,竟然接住了。 “大小姐有喜,皇室有后,是喜事,我怕大小姐会吃药打胎,所以还是说出来,大家防着点好。” “孩子是谁的?”楚寒剑清醒过来,立刻问这个问题,我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了。 “前些日子有人拿着火果来跟我说这是催情圣药,估计是某人被人用些下三流的手段骗了身子,发现被骗之后,恼羞成怒之下,将孩子的爹给轰走了。”鬼圣手笑眯眯地对楚寒剑说。 “你怎么还不去死。”我拿起那完只喝了一口的炖汤,朝鬼圣手砸去。 “大小姐,怀了孩子切勿劳气伤神,更不要动手动脚,动了胎气。”鬼圣手闪开,那双小眼睛依然笑得让人愤恨。 “好,好,好。”楚寒剑连说了三个好,然后大笑,笑声很大,震的我耳膜生痛。 “你们——你们——”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跺了跺脚,满脸通红地跑了。 “漫云,别跑那么快,免得动了胎气。”楚寒剑急急说道。 “大小姐,要心平气和,切勿动怒骂人。”鬼圣手笑着说。 “你们两个可以结伴一起跳云海死了。”就这么一次,就怀上了?真见鬼了。 第95章 这一天 “漫云,跑慢一点,别那么快。”走远了,我还能听到楚寒剑那担忧的声音,但我的心乱成一团麻,一时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回到房间,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这里已经有一个新的生命在萌芽,但手抚摸这平坦的腹部时,心中闪过一股奇异的感觉,有喜悦,有甜蜜,有幸福,也有写彷徨与不安,羞涩与茫然。 但一会之后,我的嘴角不禁微微勾了起来,因为我要做娘了,但当我脑海闪过龙七那张脸时,那丝丝喜悦渐渐消失,那孩子如果不是他的,那该多好?我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禁郁结。 “漫云——”就在这时,楚寒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我微微定了定心神,其实到这一刻面对楚寒剑,我还是有点窘迫,毕竟还没成亲就有了一个孩子,即使在凉州这民风淳朴的地方,还是会让人不齿的。 “我派人去通知龙七怎样?孩子都有了,你们本月二十八就成亲,嫁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小子估计乐坏了。”楚寒剑说,脸上带着笑容,神情也很轻松。 听到楚寒剑的话,我沉默了。 “有他的孩子并非我所愿,孩子我会生下来,但我不嫁他,这么些年,我一个人也是这么走过来,孩子虽然只有娘,没有爹,但狼云军有那么多兄弟,我的孩子不会孤独。”我淡淡地说。 “你真是这么打算?”楚寒剑盯着我。 “嗯” “如果这一年龙七死心,另娶别的女子,你确定不会后悔?毕竟他已经年纪不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家就他一个独苗,他也是有压力的,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楚寒剑问我。 “我不后悔。”我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会在这一个月把凉州所有事务安排好,然后秘密把孩子生下来,接下来这个月,凉州的事务就交回给你了,这事我不想让龙七知道,孩子我想留在我身边。” 龙七日后会再娶,孩子会有别的女人替他生,而我有了这孩子,不想再嫁了,日后就留在凉州,好好扞卫着这片土地,直到我的孩子长大,直到他能接过我手中的剑,站在广袤的云海之上,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果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辈子孑然一生,日子不好过,你还那么年轻。”楚寒剑低低叹了一句。 “我并不是一个人,我有孩子,有你,有狼云军 ,足够了。”心意定了,我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刚刚的浮躁与不安都已经消失,剩下就是做母亲的喜悦,孩子的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日后会是我的孩子。 如果我的孩子是一个女孩子,我会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日后凉州的重担就落在小虫子身上吧,我只希望她平凡而幸福过一生,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哥哥当年为什么会与楚寒剑吵得那么厉害,原来我的想法跟哥哥竟然如此一致。 但我在凉州呆不了十天,因为试过一次腹痛,楚寒剑就不许我出门了。 “大小姐,你前些日子日夜颠倒,睡眠时间极少,已经动了胎气,如果是旁的女子,这胎早已经保不住了,你虽然身体底子比旁人好些,但你再这样劳神伤身,我再怎么帮你调理,你还是保不住这孩子。” 听到鬼圣手这么说,我心中后怕。 “漫云,我想过了,你还是先回你娘他们住的谷底,安心养胎,把孩子顺利生出来,你娘在那里,也可以照顾你,只是谷底潮湿,气温寒凉,我怕对身体不好,只是留在楚府,你肯定样样事要过问,静不下心来,送你离开凉州,我又不是很放心,毕竟前些日子的杀手,我和冷凌风也还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 “不怕,大小姐不也是在谷底出生的?只要大小姐不劳神伤气,静心给我调养,顺便带上几个熟手的接生婆,这孩子应该能顺利生下来,但如果再奔波劳碌,医仙下凡也是保不住的。”鬼圣手说。 回到山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回去爹娘问我孩子的爹是谁?我该怎么说呢?未婚有孕,我该怎么面对我的爹娘?爹虽然平日不多话,但对我还是严格的,他会不会觉得我丢光了他的脸? “嗯,就去山谷吧,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今晚动身。”想了一会,我心里有决断,现再没有什么事比孩子健康生下来更重要了。 听到我答应,楚寒剑和鬼圣手都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分头去准备去了,这次因为我要在山谷地呆上一年,所以准备的东西颇多。 晚上我悄悄出门,然后秘密回到了山谷。 爹娘见我回来,自然很高兴,但发现这次我回来带那么多东西,身后还跟着楚寒剑,鬼圣手,还有我的贴身丫鬟,爹娘显得有点不安,但却什么都没有问,张罗着将我的东西放进我小时候住的房间。 这次我带的人其实也不是很多,就平日两个贴身丫鬟,两 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再加上一个鬼圣手,总共五人,娘很快就已经帮她们安排好住的地方。 “寒剑,是不是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突然回来。”等一切安排妥当,爹才发问,英气的脸庞凝重起来,有着几分肃穆。 “主上放心,外面没有什么事,只是公主有喜了,外面人多纷扰,怕影响公主静养,所以把公主带回山谷,以方便照顾。”楚寒剑微微弯腰,显得异常恭敬,我想不到他那么直白,但纸包不住火,不这样说又能怎样? “孩子的爹是古夏丞相龙七,公主与他已经冰释前嫌,只是古夏离凉州比较远,公主在那边又水土不服,公主怀的是我们皇室血脉,所以属下将公主接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听到楚寒剑的话,爹娘不但松了一口气,眉宇间还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而我悬起的心也落了下来。 见一切安排妥当,楚寒剑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再次叮嘱我凡事要平心静气,还有现在有了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又蹦又跳,凡是得注意点。 我发现跟楚寒剑扮了二十多年父女,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亲人,他无儿无女,兴许也渐渐把我当成了女儿。 “嗯,我知道了,等孩子生下来,还是让你教他武功。”我笑着说。 “生一个男娃给我教,女娃打的时候有点心疼,其实当年这样逼着你练武,看着你这么一路走来,我心也是疼的,只是除了你,没有能扛上这重担了。”听到楚寒剑这话,我微微愣了一下,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心疼我,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点酸酸的。 “其实我不苦,这么多年,我过得挺快活。”我笑着说。 “直到今天你还是孑然一身,我愧对你哥哥,如果你哥哥在,就不会——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楚寒剑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眼圈微红,今日的楚寒剑怎么那么多愁善感了? “世上女子,到了一定年龄就嫁人生子,但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人?男人多薄幸,大都三妻四妾,女人多只是依附,甚至有些地方妾还可以互相交换,不知道多少女子夜夜垂泪。” “而我有凉州,有狼云军,有我爱的人,有我要守护的东西,我有父母的疼爱,将士的拥护,百姓的爱戴,如今又有了孩子,我觉得我比世间很多女子都幸福了,所以你无须自责。” “如果你心里无憾就好了,我走了,你注意身体。”听到我这么说 ,楚寒剑似乎宽慰了不少。 “人生岂能无憾?只是遗憾再多,人还是要一路前行。”我目送着楚寒剑离开,二十年过去,他也不年轻了,只是腰杆依然挺得那么直,眼神依然如当年那般犀利。 接下来的日子,我安心养胎,白天在娘的陪伴下,在谷底四处散散步,晚上弹琴煮茶,看书作画,偶尔与爹下下棋,日子过得平和而幸福,其实这也好,这么多年,一直奔波在外,很少陪伴爹娘。 “爹,其实有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听到我的话,爹握着棋子的手停了停。 “有什么事瞒着爹?”爹笑着问,爹总是云淡风轻的一个人,与哥哥有点像,没有做皇上的霸气,但却才华横溢,华贵倜傥。 “哥哥当年娶的是西凌的长公主,她叫西倩儿。”说到这里,我停下来瞧了瞧爹的脸色,爹握着棋子的手微微动了动,但脸上却没有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提起哥哥,爹的眸子有了一抹沉痛。 “云儿,继续说下去,你们什么事情都瞒着爹,连你哥哥去世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也是很久之后,我和你娘才知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们好,但日后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们了,起码不要瞒着我。” “嗯,哥哥与西倩儿有过一个女儿叫楚合欢,如今合欢在我们凉州,嫁给冷家大少冷凌风为妻,他们的孩子叫小虫子,很可爱。” “真的?云儿,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哥哥有一个女儿,她现在就是在凉州?”娘的脚步声我早已经听到。 “嗯,她和冷家的大少爷成亲了,生了一个儿子,这小鬼很可爱,最喜欢小石头,估计会很喜欢这里,我们山谷有很多石子给他玩。” “好,好,真好,你哥哥还有一个女儿。”娘红了眼圈,眼角流下了欢喜的泪水。 “这么开心的事情,怎么哭了?”爹站起来,轻轻替娘擦开眼角的累,动作温柔。 “娘,我们族人很快就可以走出这山谷了,如今我们凉州已经日渐强大,土国、吐鲁国早已经被我们凉州降服,而这两个国家后面的圣女国,也被我们控制,很快我们凉州就会成为一个强大无比的国家,到那一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笑着对他们说,他们的眸子绽放出异样的神采,这曾经是多少代血族人的梦想? 因为高兴,一向不大喝酒的爹,今晚也喝了不少,而娘则拉着我,不停问楚合欢和小虫子的 情况,听得出了神,如果不是考虑我有了身孕,要多歇息,娘似乎不打算放我走。 许是忙碌惯了,山谷的悠闲生活开始有点不习惯,总是牵挂着狼云军训练得怎样?新战船造得怎样?农田开垦得怎样?果树菜蔬的收成好不好?楚寒剑能否忙得过来? 但山谷消息闭塞,外面世界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偶尔鬼圣手会出去买点药材,但每次问他,他都说一切安好,问多了这家伙干脆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人,神医的都有个性得很。 虽然有爹娘的悉心照顾,鬼圣手细心的调理,但我的身体也没有明显变胖,主要是胃口不好,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我发现怀孩子,比行军打仗,风餐露宿还要辛苦难受,好在我身体的底子比较好,也没有什么大碍。 闲暇的时候,我会想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日后叫什么样子?他们长成什么模样?心中甜蜜幸福。 “公主,龙七过来闹了很多次,死活要见你,楚将军问公主要不要见他一面?”鬼圣手问我,我摇了摇头。 随着肚子大起来,我头晕,呕吐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就连手脚也酸软得不行,除了偶尔散散步,大多时间都躺在床上,所以渐渐也不怎么出门,而鬼圣手则比较频繁进出山谷,说是我即将临盆,得采集草药。 鬼圣手每次回来都会脸上带着笑,但他不是喜欢笑的人,平常也不多笑,他笑成这个样子,似乎是故意笑出来给我看的,这让我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我问他,他死活不说,说一切安好,而自己如今即将临盆,根本就不能上去,但鬼圣手开始频繁走神,就连眼神也闪过一种苍凉悲痛之感,我问他原因,他说在街上终于看到让他心仪的女子,想上前吟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发现自己老了。 听完我笑得不行,他的鬼话我是不相信的,只是他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多问,孩子即将出世,我老在想这孩子生出来是蓝眼睛,还是红眼睛?又或者是黑眼睛?其实我很矛盾,我喜欢蓝眼睛,觉得蓝眼睛很漂亮,但同时又很怕这小家伙真的长着一双蓝眸。 想着想着一阵腹痛,小翠赶紧将鬼圣手请来,鬼圣手说要生了,听到这话接生婆开始忙碌了,而我心慌肚子痛,额头满是汗。 这天我难产,也正好是这天,秦厉的西凌大军以雷霆之势攻陷凉州,鲜血染红云海,尸体遍布凉州,骆虎、孙周相继阵亡。 第96章 天时地利人和 接生婆一直叫着我用力,用力,但我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听不到孩子的哭声,汗水湿了身下的被褥,而接生婆也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孩子再出不来,就会闷死在里面了,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接生婆张嫂的声音带着几分彷徨和无措。 “无论如何,一定让我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你们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喘着气说,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感觉我孩子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了,这种感觉让我慌乱,我的手挥动着,想在虚无中抓住点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抓住。 疼痛的感觉如潮水般朝我袭来,床褥被抓破,我的手指直接插入床沿。 “云儿——云儿——”身旁的娘紧紧握住我的手,吓得脸色苍白,她一时看着我,一时看着接生婆,整个人变得六神无主,不复往日的沉静,我想给娘一个宽慰的笑容,但痛楚让我的脸扭曲,估计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上次坠崖的时候,我很害怕,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而这次当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力耗尽的时候,那种恐惧再次袭来,但这次是害怕孩儿的死去,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晕过去,我的孩儿。 “公主,用力——快了——快了——”好几次就要晕死过去,但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支撑着自己走下去,就好像好在黑暗中走了很久的人,久到已经绝望,但她想要倒下的时候,总发现前方有着一丝灯火,这撑她一直走下去。 “哇——哇——哇——”当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瞬间,我整颗绷紧的心轻松下来,整个身体轻飘得如一片羽毛,可以飞上天。 “是蓝眼睛,还是红眼睛的?”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然后晕死过去,迷糊中听到娘与丫鬟慌乱的叫声,但我太累了,想要歇歇,只是我想听到孩子是蓝眼睛,还是红眼睛再歇,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人回答我,我终还是晕死过去。 “世上一般母亲,但凡是第一胎,都问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哪有像你这样问是蓝眸,还是红眼的?”醒来的时候,娘嗔怪地说,眸子带着温柔的浅笑。 “那我的孩子眼睛是什么眼色?是男孩还是女娃?”我虚弱地问。 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我的孩子是男孩,黑眼睛 ,与常人无异,娘说孩子好看得不行,估计是集中了我与龙七的所有优点,是吗?我急切想看孩子一眼,但孩子还没抱到跟前,我有晕厥过去。 我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大半个月,醒来的时候,娘将孩子抱给我看,小家伙很小,粉雕玉琢,眉宇还是隐约能看到龙七的影子,只是眼睛黑漆漆乌溜溜的,让我看着安心,心的某一处微微软了下去。 但日后让我几乎吐血的是,这小家伙一般情况是黑眼睛,但碰到他异常高兴的时候,那黑漆漆的眸子,竟然变成他爹那样纯净的蓝色。 小家伙好奇地看着我,突然眼睛一眯,嘴角微微一勾,朝我笑了一个,笑完又定定看着我,但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睡容恬静而美好。 “娘,他对着我笑。”我心中说不出的甜蜜与幸福。 但娘说这么小的孩子不会笑,他所有动作都是没有意识的,但我还是很高兴,鬼圣手煎了药给我送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半个月鬼圣手似乎一下子老了下去,人显得更加沉默,隐隐有心事。 “公主,你终于醒了?”鬼圣手显得很高兴,那一句终于尤其意味深长,似乎是很久的期盼,声音响亮而欢愉,但眉宇依然笼着沉重,似乎有什么大山一直压着他一般,这让我心很不安,我如今已经醒来,虽然我不会医术,但我这身体,自己还是了解的,身体是极度虚弱,但还是在恢复中,鬼圣手的表情怎么如此凝重? 莫非是——心一阵狂跳。 “娘,孩子睡着了,你先抱他去睡会,小翠,你去弄点温水给我洗洗脸。”我将所有人一一支走,独留下鬼圣手。 “凉州是不是出事了?”我问,鬼圣手猛地抬头看我,眸子微微愕然,似乎想不到我会突然这样问他。 “凉州好端端的怎会出事?公主你多想了,你现在产后虚弱,好好调理身子,说不准很快就可以抱着孩子回楚府,楚将军还在焦急地等着呢?”鬼圣手朝我宽慰一笑,以前这家伙不是这样笑的,这样绚烂的笑容,让我觉得他有意掩饰着什么东西。 “鬼圣手,说吧,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虽然我刚刚产后,身体有些虚弱,但还是扛得住的。”但无论我怎么软硬兼施,鬼圣手都不肯透露一点 点消息。 “既然你不肯说,我又认定凉州有事,看来我还是硬撑着出一次山谷,要不会吃不香,睡不暖。”我笑着说,鬼圣手什么都不肯说,无非只是担心我的身体,如果我用这种破罐子摔破的态度,我估计他不会不说,说到底我不过依仗着他在乎我这条命,有些时候,我不得不逼他。 “公主你——” “说吧,哥哥的死,被人休弃这些我都能承受得了,试问有什么事会让我抗不过去。”我看着鬼圣手,鬼圣手也看着我,目光犹豫。 “凉州被西凌攻陷了。”好一会之后,他才幽幽说了出来。 “什么?”我猛地坐了起来,虽然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能是凉州已经处于战火中,也可能是我在乎的人有不幸离世者,但我绝对想不到,正在欣欣向荣的凉州竟然已经被攻陷了。 我到这山谷尚不足一年,日益强大的凉州就这么被攻陷了?我感觉本来就寒凉的身体被人兜头倒了一桶冰水,冰冷得透骨,就连身体都微微发颤。 “公主——”估计是我苍白的脸色吓坏了鬼圣手,他一脸的懊悔,估计是后悔把这些事告诉我。 “别担心,我是不会有事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我离开凉州将近一年,时间也不短,但以狼云军与冷家军的战斗力,我们不应该在短短一年不到就被攻陷,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要漏掉任何东西。” 巨大的震惊与沉痛过后,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我不能慌,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自从知道凉州沦陷之后,我不大敢出山谷,怕被人发现,将西凌大军引来,给我们族人带了灭顶之灾。” “知道多少说多少。”凉州沦陷这个消息,让我忘掉身体的疼痛与乏意,有太多东西我急迫想知道? “西凌发起进攻的时候,冷大少爷并不在凉州,他去了圣女国,听说一举拿下圣女国的时机已经到了,而西凌那边似乎对冷大少爷的行踪了如指掌,冷大少爷刚到圣女国,西凌大军就对我们凉州发起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兵力之强大,攻势之猛烈,前所未有,除此之外,他们的进攻迅猛突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西凌离 凉州路途遥远,而我们的密探遍布西凌的各大城池,他那边调动那么多的人,我们这边不可能没有发现,怎会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疑惑地问。 “上次西凌惨败,西凌国内百姓怨声四起,接下来商州归降古夏,我们以为西凌的目光盯着的是古夏,并且刚刚惨败,起码也要歇上几年才有所动静,所以也放松了警惕。” “不曾想西凌这两年来,一直将精良部队送到凉州附近的城池,每次都是少批量来,根本不引人注目,来一批,就会偷偷送走一批可靠的百姓,然后扮成普通百姓,在附近的城池生活,两年过去,城池的人数没有多大变化,但西凌的龙虎军已经全潜伏在这里,等候最佳时机,给我们凉州致命一击。” “西凌攻打凉州之时,公主你有了身孕,而冷大少爷也带了为数不少的冷家军进入了圣女国,凉州城内部空虚,冷大少爷得知消息,已经拼命往回赶,但还是赶不及。” “牧歌、孙周他们都是我手下的扞将,即使我不在,他们也能独当一面,海战是我们的强项,西凌大军怎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攻陷云海?”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日西凌大军用了火攻,我们的战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到火,整艘船立刻燃烧起来,听说起火的速度极快,这船估计被人动了手脚了。” “所有船都这样?”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手脚一阵冰凉。 “有五成战船是这样,听说那火很猛,能在短时间将整艘船烧毁,有些战船离得比较近,被殃及,我们被烧死了很多兄弟,其它的船的士兵面对这突然变故,惊慌失措,有些船没有被点燃,士兵纷纷跳海,怕船会一下子燃烧,到时逃不掉。” “ 士气一失,西凌大军势如破竹,听说那天的火光照亮了整片云海,士兵的惨叫惊破了整个凉州城,鲜血染红了整片云海。”鬼圣手声音悲凉,一滴浑浊的泪在眼眶打转。 一股股寒意从五脏六腑透出来,渗透到四肢百骇,即使我盖着厚厚的被子,依然全身冷得颤抖,五成的战船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 冷家军与狼云军一直管理严格,上阵迎敌的时候,哪些士兵上哪艘船,我们都有明确的规定,并且战船闲杂人不要说 上去,就是靠近也是不允许的,究竟谁有这个能耐接触了我们五成的战船? 我敢肯定我们凉州出了奸细,并且这个奸细能自由出入这些战船,这样的人不多,不是我的至亲,就是我信任的手下,又或者是士兵都信任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我的手死死抓住这床被子,抓出几个洞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如掉进冰窟,冷得瑟瑟发抖。 “伤亡情况怎样?”我将头微微仰起,声音还是抑制不住颤抖。 “骆虎、孙周相继阵亡,楚寒剑带兵死守凉州,争取时间让百姓连夜撤退,最后失手被擒,冷老爷带领凉州百姓与军队撤退到土国,但是否能顺利到达土国与冷大少爷会合,就不知道了?如今外面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 骆虎、孙周相继阵亡?楚寒剑被擒?骆虎、孙周他们死了?我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脑海回响以往的一个个片段。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大家想不想听?”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哪有那么多废话?”骆虎粗豪地说。 “孙周这家伙喜欢大小姐,那天发梦还叫大小姐的名字来呢?知不知道他怎么叫吗?” “骆虎,你小子也别给我装了,你上次喝醉酒不也喊大小姐的名字来?” “叫什么?小漫云?云儿?还是小心肝?” “大小姐是凶了一点,但如果给我娶回去,就是被她打断几条勒骨,我也愿意,不过我也只是想象,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没娶亲之前,老把大小姐当成我的女人来幻想,老实说你们有没想过?有没想过跟楚大小姐亲热?” 我记得哪天我将那群狼云军的精英,狠狠揍了一顿,其中打得最狠的就是孙周和骆虎,但现在他居然死了,他们死了,胸口处似乎被捅了一刀,鲜血淋漓。 “听说冷大少爷的夫人和儿子中途失踪了,我昨日按捺不住偷偷出去看看外面的局势,发现了士兵偷偷回城寻找,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攻打凉州之时,楚将军派人去向龙七求助,但龙七受邀去了斐国,并不在古夏或商州,等他知道消息,从斐国赶回,凉州已经被攻陷。”鬼圣手黯然地说。 算得还真准,天时,地理,人和他都占了,我缓缓闭上了眼睛,痛到极点,没了眼泪。 第97章 守候 鬼圣手似乎知道的就是这些,我再问下去,他也说不上来了,我的脑子乱乱的,一时还理不清头绪,心闷闷的,呼吸一口气都很困难。 但想起沦陷的城池,死去的将士,被捉的楚寒剑,失踪的小欢母子,还有那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奸细,我头脑乱成一团糟,一时担忧,一时悲伤,一时愤恨,许是情绪波动太快,心跳突然快速,一口气没缓过来,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 “云儿,你身体哪见不适?怎么脸色比刚刚苍白了那么多?”估计是小家伙已经睡着,娘过来照顾我,这些日子因为担心我,娘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眉宇尽是疲色,但我惨白的血色估计吓着娘,娘有些惊慌地看着我。 “公主无事,主母不需要担忧。”鬼圣手恭敬地说。 “娘,别吓坏你自己,我刚刚醒来,身体虚弱一点,再调理一段时间,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有鬼圣手在这里,你怕什么?”我努力挤出点笑容对娘说,娘的满头白发,已经够让我心疼,我不想她这辈子还受到什么打击与恐慌。 前些日子,我还跟爹说血族光大指日可待,但想不到才过短短时日,形势却是急转直下。 “娘,已经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我也想再睡一会了,你在这里我睡不着。”听到我的话,娘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庞,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依言出去,只是她终还是放心不下,将我两个贴身丫鬟叫了过来,待娘走远,我把这两丫头叫了出去。 “鬼圣手,你老实说,我这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 “如果是一般孕妇,遭遇你这样的难产,早胎死腹中,一尸两命,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说话,已经是一个奇迹,所以什么时候能康复,我还说不准,公主,别想着现在出谷,现在你单人匹马,出去不但没有用,反而回落下病根。” 我知道鬼圣手说得在理,但我的心还是说不出的焦虑,尤其凉州遭逢这样的劫难,我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鬼圣手离开之后,我努力让自己忘记凉州被攻陷的事实,我努力抑止不住想孙周,骆虎的脸孔,但我发现我还是不能成眠。越是想身体快点好,但情况却更糟糕。 “公主,忧思过重,只会弄垮你的身体。” 鬼圣手担忧地看着我,其实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要放开胸怀,好好调理,只是说容易,做起来很难。 “娘,我这段时间有点心烦意燥,你弹几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娘在山谷闲暇无事,就是与爹下棋作画,弹琴吹,萧,其实山谷的生活沉闷,住久了人会烦躁,爹娘却几十年如一平和,除了他们沉稳恬静的性格外,娘也常常弹奏些清心静气之曲,几十年的浸润,琴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从此娘天天都会在我面前弹奏,在娘的琴音之下,我很容易忘记俗世纷扰,整颗心变得宁静,而鬼圣手给我煎的药也利于睡眠,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娘的琴音下沉沉睡着,因为我身体不好,她们只是偶尔才将小家伙带来给我瞧瞧。 小家伙嗜睡,一天要睡很久,偶尔醒来,那黑如点漆的眸子,乌溜溜地盯着我,充满好奇,虽然娘说这么小的孩子还不会笑,但我总觉得他小嘴微微勾起,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笑意,他是很喜欢我这个娘的,想到这里,心中充满甜蜜。 “这孩子长得那么好看,他爹一定是很好看。”娘一边端详着我的孩儿,一边笑着说,一脸的慈爱与欢喜。 “是呀,龙城主是一个绝世美男子,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他的眸子是蓝色的,像蓝宝石一样。”小翠说的时候,双眼发亮,龙七曾在楚府住过一段时间,弄得整府丫鬟芳心乱动,听到小翠这般说,娘脸上的笑容更浓。 “我的云儿眼光自然是好的,不是出类拔萃的好男儿怎能入得了云儿的眼睛?那孩子的爹有没给孩子取了名字呢?”娘含笑地问,我愣了一下,孩子的名字怎会没有? 迎娶我之前,我对龙七说: “娶我就要爱我,不许再粘花惹草。” 他对我说:“嫁我就要信我,我不会负你。”昔日甜言蜜语,转眼成了空。 “我初十来迎娶你,你说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是在船上,还是回到我们龙府的床上?”曾竟这话他在楚府说得响亮无比,弄得路过侍卫侧目,丫鬟窃笑红脸。 我还记得我们成亲那天,他旧事重提,在迎娶的大船上搂着我吹气如兰,问我洞房花烛夜在那里度过?如果在床上,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龙初十,凉州到商州要七天,洞 房是十七,那我们的孩子就叫龙十七,他问我觉得哪个好点? 孩子的名字,我怎会忘记?如果他不是醉醺醺地说我们日后的孩子叫龙初十,我又怎会知道枭狼就是龙七,龙七就是枭狼? “云儿,在想什么?想得出了神?”娘的轻唤,让我整个人清醒过来。 “还没有想好名字,不过他爹说名字他不在意,全凭我喜好,要不叫爹起一个?”我笑着对娘说,娘说孩子的名字不是件小事,还是等这小家伙的爹给他起,我笑笑不语,不想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 起什么名字不比龙初十好听?等我精神好些,给我的孩儿取一个威风八面的名字,看着熟睡的小家伙,心中柔软得不行。 三个月之后,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经过鬼圣手的条理,娘的悉心照料,我脸色比以前更红润,小翠说产后依然风华绝代。 我嘴微勾,心中却苦涩,这丫头也看出我这段事情情绪不大好,不时说话讨我欢心,凉州如今景况,就算赞我天仙下凡,我也高兴不上来,心一天比一天沉重。 “外面的情况怎样了?有没新的伤亡消息?楚合欢找到了没?”我问鬼圣手,一脸串问题,这三个多月以来,有好些次我几乎按捺不住自己要冲出山谷,但在最后的关头,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如果这样贸贸然出去,不但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会不身体彻底弄垮。 如今这身体虽然还没有产前那般利索,但已经算恢复得很好了。 “我偷偷上了一次,凉州已经全部被西凌占据,我们的人的绝大部分撤退到了土国,而通过土国的道路,已经被西凌的大军封锁,那边的具体情况不知,现在西凌大军正搜山翻林,看里面还有没藏着我们的弟兄,小姐你若要出去,一定好小心。”鬼圣手叮嘱着我。 “嗯,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的。”夜幕低垂的时候,我换上一身夜行服,轻轻亲吻一下我的孩儿,就出谷了。 住在谷底即将一年,出到外面恍如隔世,甚至有一种自己不是尘世人的感觉,夜色渐渐浓黑,我前进得很谨慎,一边疾驰,一边听脚步声,我的听力甚好,不要说马蹄声,就是轻微的脚步声,我也能听到。 这一路上,我可以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耳朵去防敌 人,用眼睛去寻找我的狼云军,以前我曾跟狼云军定下了一些暗号,万一真的有一天,我们城破,人四处逃散,就用暗号标明自己的方位,想不到真有这么一天。 可惜我连续搜寻了十个夜晚,也毫无发现,许是他们都跟随冷老爷子逃到了土国,希望狼云军与冷家军主力尚在,但想起鬼圣手描述的火海血海,尸横遍地,我心就像被大石压着,难受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在这十天,我也遭遇了不少搜山的西凌士兵,不过我是在这里长大,凉州的山林土丘,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得很,我知道哪里有山洞,我知道哪里有巨石,所以总能顺利避开他们,只是有几次,差点与他们撞上,如若真的避无可避,面对面碰到,只能一个不留全杀了。 “公主,许是弟兄都已经转移了,云海是凉州天险,如今已经被攻破,凉州失去了,要重新夺回,难以登天,如今只盼冷大少爷能守住土国,留一片天给我们血族繁衍生息。”鬼圣手声音悲凉,眼神惨淡。 “我不指望称霸九州十国,我也不妄想灭掉西凌,夺回曾经属于我们大历王朝的土地,但凉州是我们数十代用鲜血换来的家园,没有它我们无处为家,就算是滴进最后一滴血,我也要将凉州夺回来。” “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战死沙场,这孩子我就交托给你,你好好抚养他长大,如果时势不好,我们血族身份暴露,遭到屠杀,你们保不住他,将他送回给他爹,毕竟是亲骨肉,龙七会善待他。” 以前我们掌管着凉州,爹娘他们在这谷底,生活虽然沉闷,但起码可以平安宁静地度过一辈子,如今凉州没有了,西凌大军有如此大肆搜查,保不准那天会发现这个秘密所在。 “公主——”鬼圣手的眼眶微红,如今家园尽失,人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心岂能不悲凉? “放心,我这只是作了最坏的打算,局势未必如我们所想那么差,如今我们留在这凉州城虽危险,但说不定日后还能与冷凌风来一个里应外合,成为扭转颓势的一个关键。” “我今晚还是要出去找找,看有没有没有转移走的弟兄,他们躲在深山老林,断水缺粮,我怕总会被他们发现,我知道有几个隐秘的所在,希望将他们都转移到那边 。” “那公主万事小心。”鬼圣手也不多说什么。 接下来我在离山的山林,发现了血族的暗号,心中抑制不了狂喜,我更加谨慎地看向四周,直到确认周边没有人盯梢,我才沿着这血族暗号前进。 密林越往走越幽暗,草有人高,常年掉下来的树叶积了一层层,被雨水打湿,发出阵阵腐烂的气息,虫蛇鼠蚁这些地方就更少不了,只是我狼云军经常到山林训练,我并不感到害怕。 “谁——”突然我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我心一凛,一把明晃晃的剑朝我刺来,动作敏捷果断,我心中以致不住欢喜。 “牧歌,是我。”我一边闪过击打的剑,一边说。 “大小姐,真的是你——”牧歌猛将剑收回来,眼睛抑制不住激动与狂喜。 “是大小姐,是大小姐——”不知道谁低低喊了一声,嗖嗖几声,周围就出现了数十条身影。 “大小姐,这一年你去哪了?”两眼相对,有几个铮铮铁骨的男儿竟然流出两行热泪,曾记得当年,我怎么打他们,怎么训斥他们,他们眼都不曾红过,如今—— 我心中愧疚难过,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并不在身边,在他们以死顽抗,死守凉州之时,我并没有与他们站在一起。 “你们怎么不跟随冷老爷子去土国?” “楚城主说大小姐依然在凉州城,但我问他在哪里,他又不肯说,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留在凉州,大小姐,我会一直守着你。”牧歌笑着说,浓浓夜色下,他俊朗的脸庞看得不清楚,惟有那双眼睛亮如繁星。 听到这话,我好久说不出话来,鼻子酸酸的,怎么那么傻,不知道很危险的吗? “还有多少兄弟留在凉州城?” “大概还有一千人,怕目标太大,我们分开了。” “好,你们跟我走,明天分头把弟兄找齐,然后再图后计。” “好”众人答,声音带着轻松。 “楚大小姐,你回来了,我感觉有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活过来了。”一个年纪较小的士兵看着我说,我看着他们,他们都看着我,目光充满信赖。 “我回来了,以后会跟大家并肩作战,将我们的家园重新夺回来。” “好——”每个人的声音都低低的,但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那黑黑的眸子充满了神采,带着无坚不摧的坚定。 第98章 等候 爹娘的居所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些都是我狼云军的弟兄,我本想将他们带到爹娘所在的山谷,毕竟那里物质丰足,大夫也有好几个,但我不敢这样做,这次我们凉州惨败,很明显是我们自己人里面出了奸细。 如今奸细没有抓出来,谁都有这个可能,我不敢暴露爹娘的住所,怕自己一时大意,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好在多年前,我发现几个十分隐蔽的山谷,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们藏匿,并且谷底有着能充饥的果实,将他们带到那里,比他们东躲西.藏来得安全。 这几个月他们一方面担惊受怕,一方面又焦虑地寻找我,吃得不好,睡得不安稳,个个都消瘦了不少,好在双眼还晶亮,只要斗志还在,我们狼云军还在。 “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只是不知道爹娘怎么了?”小虎说道,嘴里是笑着的,但说的话却带着忧思与心酸。 “我也不知道家里的恶婆娘有没逃掉,平素老吹她逃起命来有多快,其实平日扭扭捏捏,就怕——”说话的声音,看似轻松,但实际依然很沉重,这两个人的话,让大家一下子变得沉默,谁没有兄弟姐妹?谁没有父母妻儿?战乱起,妻儿散,哪个不牵肠挂肚? “会没事的,冷老爷子一定带着他们安全脱离到土国的。”我定定看着他们,我只能如此安慰他们,他们在我坚定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绷紧的脸变得轻松了,甚至有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总是很信赖我,刚开始我是用拳头将他们征服,渐渐在这十几年的打滚中,他们对我多了一种说不出的信赖,也就这种信赖,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来。 “那么多老幼妇孺跟着冷老爷子转移,行进速度肯定很慢,都不知道有没拖累军中弟兄。”听到这话,大家有是一阵沉默,如今已经彻底断了冷凌风那边的情况,许是其他地方的茶楼小馆都在讨论这场战争,但凉州除了西凌的人,已经俨然一座空城,要得到消息,只能从别的地方获得。 牧歌的脸庞比以前也瘦削了不少,但那轮廓却更见坚毅沉稳,虽然如此狼狈,但他的眼神依然充满希望,如一簇簇火苗,在眼前闪耀 ,让我的心更加温暖。 其他兄弟估计累极,躺在地上一会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有些似乎被梦魇所缠,惊慌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痛失所爱的滋味我尝过。 “你睡吧,我守着。”我对牧歌说。 “嗯,睡一会你就叫我。”牧歌也不推辞,在我身旁躺了下来,一会就睡着了,刀刻的轮廓变得柔和,而我没有叫醒他,让他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继续续寻找其他兄弟,预防对方会设下陷阱,我显得更加谨慎小心,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接下来几天,我陆陆续续把藏匿在山林草丛的弟兄找齐了,想不到竟然还有四千多人,这四千多人能在西凌的大军的大肆围捕之下存活下来,不仅仅因为他们熟悉地形,又或者是侥幸,最重要的一点,这四千多人大部分是我狼云军的精锐,看到他们那炯亮的眸子,我的底气足了不少。 四千人如果运用得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我分别将他们带到不同的山谷底,告诫他们晚上要分别派人巡逻,不能掉以轻心,将他们分散开来,只有我知道他们的所在,这是最安全的,万一被发现,也不会一网成擒,免得稍有不慎,搭上的是无辜弟兄的性命。 在这将近四个月的围堵追捕,有为数不少的弟兄受了伤,因为缺医少药,有些伤口已经腐烂,我赶紧把鬼圣手叫了过来,让他照顾这批受伤的兄弟。 在兄弟疗伤这段时间,我细细问了大战当日的情况,以求尽早将这个奸细给揪出来,否则后患无穷,只是留下的这些兄弟大部分是牧歌的属下,当日大部分集中在两艘船上面,知道的也只是这两艘船的情况。 这些日子,我脑海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几张脸孔,他们都是最大嫌疑人,但无论是那一个,我的心都痛得不能呼吸,有时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但我却是一个异常清醒的人,连骗一下自己都无法做到。 能对冷凌风的行踪了如纸掌,能接触大半战船,当日烧毁的战船除了狼云军的,也有冷家军的,能同时获得两军将士的信任,这样的人并不多,把二十年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一个人的笑脸就这么毫无预 防地浮现在我脑海。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怒又痛,百般滋味在心头,但哪一种滋味都不好受,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 虽然总总迹象告诉我,他的嫌疑最大,但我始终不愿意这是事实。 “如今土国无任何天险可依,那土国本身也不富饶,云海失守,只能马背之上决一雌雄了,进攻有时是最好的防守。”牧歌冷静地说,轮廓越见冷硬,在火光中不见柔和分毫。 “两军交战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留在了凉州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们尽量在这个时候弄清楚西凌大军的兵力,还有他们粮草所在的位置,军营分布图等一切有利的情报,这些说不定能影响整场战局,退到土国,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只有奋勇还击,才有一线生机。” “嗯”众人应道。 在鬼圣手的治疗调理之下,受伤的弟兄康复得很快,而牧歌也在黑夜带着一批轻功十分好的手下,到外面打探情况,我们对凉州城的熟悉,这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经过一段时间,西凌大军的兵力,还有粮草的多寡,驻扎的位置,攻城的将领,我们大致都已经清楚,在我们查探的时候,西凌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整个凉州,后援部队又来了一批,驻扎在凉州,原先的部队往浩浩荡荡往土国进发。 秦厉他果然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记得当年问他,会不会放冷凌风一马,他断然决绝了我,而也是这个回答,让我彻底断了与他之间的那份旖念。 “公主,你觉得冷大少爷能否扛得住?”鬼圣手问我,其他人也齐刷刷地看着我。 “能,一定能。”我笃定地说,听到我这样说,众人的眸子都亮了亮,只要主力尚在,一切还有变数,如果失去抗衡的主力,只能四处逃窜,以求活命,我们虽然遭遇重创,但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楚大小姐,上次我们凉州有难的时候,枭狼的三狼帮竭力相助,虽说是海盗,但当日的兵马善水性,强悍善斗,不输任何军队,这次形势危机,能不能请到他出手相助?”躺在地上的罗武问我,虽然受了伤,但声音还是洪亮有力。 “枭狼帮我们凉州只不过是对公主一往情深,但如今公主已经 与龙七——”鬼圣手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其实除了我、冷凌风和楚寒剑之外,并没有人知道枭狼就是龙七,但知道又如何? 有时想想真有点好笑,不断地跟龙七划清关系,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但上次凉州有难,我靠他脱困,如今凉州城破,要向人求救的时候,想遍了所有人,还是觉得只有他能助我一臂之力,一直觉得这人不可靠,不可信,但不曾想,在我的内心深处,对他竟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倒不明的信赖。 只是如今我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去找他相助?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卷入战争中去,战争总伴随着鲜血与死亡。 “枭狼现在在商州,从云海通往商州的路已经被西凌的军队切断了,要想与他取得联系并不容易。” “枭狼不行,那龙七呢?虽然他的手段不光明,公主也已经将他轰回去,但他毕竟是孩——”鬼圣手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对上了我凌厉的目光。 “我听说古夏这短时间内乱,古夏皇族这短时间开始反扑,龙七应该忙着对付内乱,未必有余力顾及我们凉州。”牧歌的话,让大家一阵黯然,看来秦厉已经图谋以久,从一开始,就封死了我们所有的退路。 “除了这一点,凉州已经实行了海禁,禁止所有通往商州的船只,我们要与龙七取得联系,并且得到他的援助,显得难以登天。” “红狼、灰狼所在的海岛如今怎样?”那海岛处于商凉凉州的交界, “前些日子,西凌大军以剿灭海盗为由,将海岛围住了,准备攻打,但海岛处于我们商凉两州的交界,严格说来,海岛一半属于我们凉州,一般属于商州,如今商州归于古夏,秦厉攻打海岛的时候,遭到古夏左丞相公孙宇的极力反对,他估计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树敌,因而对海岛只围而不攻。” “那就好。”听到这点,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但是——想想我的眉头又皱了上来,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虽然没有攻打海岛,但海岛已经被西凌的战船围住,而如今云海海域上,除了西凌的战船,任何船只都不能出海,更何况海岛如今大部分都是妇孺孩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唉,的确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叹息道,然后叫人早些休息,待大家睡了之后,我与牧歌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走到了外面,果然是跟随我多年的人,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准备干什么? 西凌的大军往土国进发,后援部队驻扎在凉州,停留在云海有多少兵力?哪一个地方的兵力最强?那个地方兵力最弱?经过我和牧歌一段时间的查探,也了解得七七八八,我将这些画成一副详细地图。 相信大战很快再次打响,我得加快步伐了。 两军交战的时候,我只要让西凌大军后院着火,这场火足够大,大得忘此失彼,不得不忙将人抽回来,军心一乱,气势一降,那我们反扑的机会也就来了。 晚上回去看了看我的小家伙,他真在沉睡,我狠狠亲了亲他那粉嫩的小脸,想不到竟然将他弄醒了昏黄的灯光下,他竟然也不慌,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我,我依然感觉他在向着我笑,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将他抱在怀中,他一会沉睡了。 从山谷出来,我心中充盈着幸福与甜蜜。 到了相约的地点,牧歌已经等候在旁,两人在夜色中疾驰。 这个季节的海水,已经很冰凉,毕竟有一年多没碰到水,下水的那一刻还是有点不适应,觉得通体冰寒,这些年我经常到海岛,特别留意海岛四周的环境,我记得有一处林深叶茂,海草能蔓延到海里,从这里上海岛,是最好的选择。 每次我筋疲力尽就要放弃的时候,我脑海就会浮现军中弟兄那信赖的目光,娘那苍苍白发,还有我的孩子那黑溜溜的眼睛,这些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支撑着我一直前行。 果然记得没错,这里的水草很高,借着水草的遮挡,我动作灵敏,迅速上岸,然后钻进已经有人高的草丛中,迅速往海岛上走,许是围困这几个月,海岛的人都没怎么理过这些草,这回更是疯长。 从草丛中探出头,我正准备改变方向,往右走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我的面前。 “漫云,我等了你好些天了。”秦厉就这样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傲然俯视着脚下的我,一袭黑衣,就这么随意站着,但却带着君临天下,睥睨苍生的气势。 第99章 守株待兔 我呆呆看着他,黑夜中他的目光深邃幽深,浑身上下散发杀伐气息,如暗夜的王者,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你知道我要来?” “嗯,旁人许是不了解你,但我知之甚深,这天下能从凉州城游到这海岛,估计就你我两人,当年如果不是我们有这能耐,早已经葬身海底。”秦厉似乎忆起往事,幽深的眸子泛起点点柔波。 “我知道你尚在凉州城,而这海岛我是故意围而不攻,就为了将你引过来,我知道你一定是寻找机会,准备给我一个狠狠的还击,要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愿斗一个你死我活,网破鱼亡,也不会认输?但如今这样的局势,你与我斗下去,只会增加更大的伤亡。”四周很安静,所以显得他的声音与呼吸都异常清晰。 “秦厉,你引我过来有何用?如果你想用我要挟狼云军,那你就错了,我就是甘愿死在他们面前,也不会成为他们的负累,如果你说对我尚有情意,这话说出来你不怕被人笑话?” “你派兵攻打凉州,在江山与我之间,你已经有了取舍,我还不至于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们凉州只求发展,并没有想逐鹿天下,你何必咄咄逼人?” 听到我的话,秦厉低头不语,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我的手缩进袖子里,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在手中。 “漫云,你别想着逃,你逃不掉,你也别想着杀我,我虽然不会杀你,但也绝对不会让你伤我分毫,把你手中的匕首放好。”我的动作很轻微,但竟然没有避看他的眼睛。 “江山与你,宏图大业与儿女私情,我的确选择了前者,只是我对你始终如一,你依然是我今生唯一爱着的女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么多年我始终无法从十多年前那场相遇走出来,午夜梦回不是我们在蛇岛肩并肩生 死与共,就是我牵着你的手逛着大街的甜蜜,要不就是背着你上山峰,搂着你看日出心动,我抑制自己不去想,但这些都更频繁地出现在我梦中,只要一想到我的小鬼,会属于别的男人,心就会揪痛一次。”他看着我,目光明灭,声音沙哑低沉。 “我军中的士兵的血染红了这一片海域,尸体叠满了凉州城,我的得力悍将死了,那些陪着我长大,跟着我打滚的伙伴也死了,我敬重的爹在你的手中,生死未卜,你我之间还有爱?从你发兵攻打凉州,我们就注定只能是死敌。” “漫云,你有杀我的决心,但我却没有杀你的勇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你不是我,你没办法体会一个家族的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是什么滋味?”他虽然没有勇气杀我,但他攻打凉州,那感觉堪比凌迟。 “如果上位者是一位明君,我们就是替他们做事那把最锋利的利剑,如果上位者是一位小人,是一位昏君,那我们的性命就是他们拿捏在手中的蚂蚁,他想我们什么时候死,我们就必须什么时候死,那种连自己性命都被人操纵,整个家族就是砧板上的肉,那种要强大,那种对权势的渴望,你是不会理解。” 谁说我不理解?我血族国破家亡,有多少代人一辈子都住在山谷下,从没站在平地上看过太阳升起?我们血族被视为妖孽,被捉到就会作为祭品那样焚烧,我比他更想强大,眼看血族一点一点地壮大,就快要壮大到可以不畏惧任何强国的时候,就要强大得我可以将爹娘从山谷接出来之时,他西凌的大军就来了。 “你一早已经是西凌皇上,你如今掌握这天下苍生的命运,没有人能主宰你的人生,也没有任何人随意一句话,就让你整个家族覆灭,为何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凉州? ” “历代西凌的皇上,最忌惮的并不是古夏,也不是东都,而是逐渐壮大的凉州,西凌每一代皇上临死之前,都告诫下一任帝王,凉州留不得,为了子孙的千秋万代,必须拿下凉州,否则覆灭就在眼前。” “凉州冷家就是历代帝王心中的一条刺,它的存在,会让他们寝室难安,而凉州发展到冷凌风与你这一代,它的意义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州郡,而是逐渐往一个大国、强国的方向发展,如何能留?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上,也绝对不会留着这么一个隐患。” “凉州至今尚未攻打西凌,并不是你们不想,而是你们暂时还不具备这个能力,但以凉州如此迅猛的发展速度,如果不是我及时阻挠,凉州早已经如日中天,不可控制,到时西凌就会出现一个最强劲的对手,万一西凌即位者稍弱,这个国家注定灭亡。” “我这般做只是防患未然,不要跟我说你和冷凌风没有野心,如果你们没有野心,怎会控制土国、吐鲁国,然后再把目光放在圣女国?” “一个小小的凉州,能在短短时日降服了三国,国土拓展了十倍多,其他帝王不知道也罢了,你们的图谋,我一直留意着,你觉得我有可能放任你们如此下去吗?” 他不能放任凉州强大,而我也必须让凉州逐渐强大,这矛盾除了在战火中,烧毁一个,然后屹立一个,除此别无他法。 “楚合欢母子是不是在你手中?”我问。 “是,当年因为我一时心软,没尽早下手,我哥哥秦天死得凄凉,人没有权利的时候,你没办法选择如何活着,甚至连自己的女人也无法保存,而我因为心中有你,当年多次抗旨不肯娶妻,老三才被逼娶了公孙媚,是我一步步逼着他,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推走,为了楚合欢,老三几乎死在凉州,如 今我只是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带回给他罢了。” “你的性子刚烈,心中有了决断,就不会轻易改变,我与你隔着的是国仇家恨,鲜血尸体,即使我卑微得跪在你脚下,你也会不会再成为我秦厉的妻子,与我共度一生。” “如果用强,也最大只能得到你的身,永远得不到你的心,让你恨我更甚,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完完整整一个人,并不仅仅是一夕欢爱。” “我知道我这辈子注定会孤独,我也知道我这辈子会痛失所爱,我已经如此,我不愿意老三孤独一生,你我此生无望,但楚合欢并是西凌人,秦剑与她隔着的只是误会,而不是家仇国恨。” “你似乎忘记楚合欢已经有夫有子。”我冷声道,听到楚和欢母子落在秦剑手中,我心中揪了起来,不过不幸中的大幸,他们还活着,秦厉并没有答我,似乎根本不想在这个问题再过多纠缠。 “你今日在这里侯着我,估计不是为了跟我聊天赏月吧?”我冷冷地问。 “你跟我一样,都肩负着重任,但凡肩膀有着重担的人,都不会让自己轻言生死,但同样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或者一手训练出来的兄弟丢了性命,如今这局势,你觉你们夺回凉州有多少胜算?”我低头不语,如今局势无论怎么看,我们都处于劣势。 “你别想着找龙七帮忙,他如今也自顾不暇,凉州如今被逼到了土国,我已经切断了所有的物资供给,没有了粮饷,没有了冬天的寒衣,没有坚固的盔甲,没有了云海这个天险,你觉得冷凌风能撑到什么时候?” “凉州我可以交到你的手中,你依然是一城之主,你爹我一直好好款待着,可以毫发无损地送回给你。” “老百姓不在乎谁成王,谁为寇,他们关心的是谁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战争免不了 流血牺牲,死去的将士已成定局,但现在你狼云军还有无数弟兄的性命掌握在你手里,还有凉州百姓的性命,也全在你的一念间,你就忍心拿所有的性命做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赌注?”秦厉的眼神变得犀利,让人的心无来由一凛。 “如果你们狼云军肯降,冷家军势单力孤,自然会降,这样会减少双方的伤亡,又不至于伤害到老百姓,如果你狼云军顽抗,只会死的人更多,流的血更多,但不会影响这场战斗的的输赢,你一向冷静,你想看着将士为你一时意气白白死去,还是想他们安居乐业,好好活着?” “我的目标只是冷家军,狼云军只要肯降,我不伤分毫,凉州无辜百姓,不伤一个,凉州店铺房屋,不烧一间,珠宝衣物,原封不动,如果你答应,明日我们起程去土国,让狼云军的将士放下兵刃,如果你不答应,那你只能看着你的弟兄一个接一下死在战场,那时你只会懊悔你的决定。”秦厉看着,目光凌厉坚定。 “不得不说,你的分化策略很成功,让我也不禁有点动摇,但这事关系重大,我要考虑一天。”我说。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但今晚你要跟着我,你知道四周都是我的人,你是走不了,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要不弄得一身伤,你还是走不了。” “其实在这里等你,除了要跟你说这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看看你,虽然我知道在你答应嫁给龙七那年,你已经对我不屑一顾了。”秦厉的唇微一笑,笑容带着微微酸涩苦楚。 我在秦厉的目光之下,上了他的船,但他有一样估算失误了,这天下除了他与我能从云海游到这海岛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有这个能耐,那就是牧歌。 秦厉能猜到我过在,我自然也能猜到他在这里守株待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100章 降了吧 我跟随秦厉上了他的船。 “皇上——”秦厉一上船,船上的将士朝他恭恭敬敬行礼,无人敢抬头看我一眼。 “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打扰。”秦厉说完抬脚进入了船舱。 “是——”船上的侍卫声音洪亮,动作利落,眼神沉稳内敛,应该是西凌最精锐的龙虎军,我的目光迅速扫了一下这艘船,外观普通,但却异常结实,船舱宽敞舒适,船舱之内,桌子、床、被褥一应俱全但并没有任何奢华之处。 我细细打量船舱的陈设,想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别看了,这船虽然看似简单,但里面到处都是机关,你别想来一招擒贼先擒王,我不会给你机会,我虽然不愿意伤你,但紧急关头,为了自保,动用机关伤了你,那就不好了。”秦厉淡淡地说。 “你多心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怎敢轻举妄动?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你给我一夜的时间,让我考虑,我还没有考虑清楚,怎会对你下手?”秦厉笑笑,并不多说,其实我知道他并不相信我。 船舱很大,两人不再说话,外面的将士也不敢喧哗,夜显得特别安静。 “漫云,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待凉州百姓,我就一定能做到。”突然他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重,但他不知道,凉州的百姓有很多也是冷家军的家属。 “我会好好考虑。”我说。 “吃点东西吧。”秦厉简单吩咐了一下,桌子很快摆上了果子点心。 “我不饿,你吃吧。” “吃吧,没有下毒,如今你在我的船上,我如果想要你死,就是毒药,我也能灌进你的嘴里。”秦厉淡淡地说,但其实我没有什么胃口,但我还是拿起来吃,吃饱却忘了自己刚刚吃了些什么? “秦厉,能不能放过凉州,我可以保证凉州决无觊觎西凌之心,我没有这个念想,如果冷凌风有,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断了他这个想法,如何?更何况如果没有狼云军协助,单凭一个冷家军,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定下盟约,又或者对天发誓。”我抬头看着他,目光甚至带着乞求。 “凉州我志在必得,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秦厉眼神幽深,但声音透着无坚不摧的坚定。 “其实我知道即使我跪在地上乞求你,你也不会改变你的想法,即使我将刀子搁在脖子上,这一刻在你身边死去,你也不为所动,我死在你面前,秦厉你也许会难过,甚至会痛,但我鲜血还没有凝固,你会毫不犹豫,号令军队攻打凉州,其实我一直知道结果会这般,但还是忍不住要问问。” 我叹息一句,打开船舱的帘子,今夜乌云遮月,海上黑漆漆的一片,空气凝固而压抑,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秦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坚毅俊朗的轮廓 在灯火中更显出几分冷峻,深邃的眸子渐深沉,如此时的夜空。 其实我知道,十年前那笑如阳光般绚烂的少年郎已经不在了,而那个背着一大袋新奇礼物,跳进大海讨一个公道的十五岁少女也已经消失,岁月的确是最锋利的那把雕刻刀,能让容颜改变,心事沧桑。 “漫云,其实你跟我就是同一种人,杀伐果断,行事决绝,如果我们是志同道合,自是开缰拓野,所向披靡,谁能争锋?但可惜我们却站在这了对立面。” “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拗?西凌的锦绣山河,万里江山?难道就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凉州?我已经许诺善待你的狼云军,善待凉州的子民,为何你就不肯做我的皇后?一国之后,难道就比不上一城之主?漫云,就不能为我稍退一步?” “守这一步,是战,血流成河,退这一步,何尝不是如此?你善待我们狼云军,我相信,你会善待我,我也相信,身在高位,你有你的筹谋,你年轻登位,意气风发,想建一番丰功伟业,我也理解,但我也绝对相信,我只要退这一步,冷凌风与冷老爷子必然身首异处,冷家军也觉无幸免,你是不会留这么一个隐患在你身边。”甚至小虫子,那个流着与冷凌风同样鲜血的小家伙,即使能活下来,他也会让他变得愚钝而毫无攻击力。 “如今你继续顽抗下去,结果也是一样,冷家军必亡,但只要你肯劝降你的狼云军,那起码保证狼云军还能好好活着,与其玉石俱焚,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清如今的形势。”秦厉看着我,目光包含着期望,用最少的损失获得最大的胜利,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狼云军投降,这如意算盘的确打得很响。 “良禽也得择木而栖,何况是人?”秦厉的话我何尝不懂,只是这一步退了就海阔天空吗?如果我真的去劝降,那我就是杀死冷凌风最锋利的那把刀,我的手就会沾满所有冷家军的鲜血,我这一辈子都会背负着这样的鲜血活着,这样的人生太不堪。 “我知道我坚持与秦厉顽抗,也许有机会扭转颓势,夺回凉州,但也有可能积血飘撸,尸横遍野,这几百年的同仇敌忾,风雨同行,冷家与楚家早已经如血脉相连,我如何能将这部分血肉活生生切离?” 窗外依然乌云密布,这夜正浓,积势待发的大雨,还不肯倾泻下来,不知道在等着什么?我闭上了眼睛,静默中能听到自己急促紊乱的心跳,自我跟随着秦厉离开,他附近的盯梢也全部撤退,估计牧歌已经能顺利进入了海岛,如若我一天不出现,这海岛的守卫就不会有松懈的一天,希望牧歌能让凉州带了新的转机。 如果龙七能摆脱国内困境出手相助,如果城中四千精锐,运用得当,我 们就会有扳回一局的能力。 “下雨了——”等待了那么久的雨还是下了,大雨夹带着狂风,来势实在是凶猛。 “这风很大,明天会有很多大树被吹倒。”我说,其中免不得凄惶。 “这雨也很大,明天一切都会像新的一样,枯木旁边又会长出新枝,草枯草荣,万物生长总是如此,漫云,这人生总有决择,与其全军覆灭,倒不如挥刀断臂。”秦厉说,声音淡薄,如凉风入夜。 我靠在床沿,睁大眼睛看着那盏跳跃的灯火,挥刀断臂说得悲壮,但真正做有是怎样的痛?人生的确是不断面临抉择。 灯油耗尽,灯火扑灭,天已经亮了,这一夜我没睡,他也未眠,各想着心事到天明,秦厉只给我一晚考虑的时间,如今这个时间到了。 “考虑得怎样?”他问我。 “如果我答应你会怎样?我拒绝你又会如何?” “如果答应,你的狼云军会活下来,凉州会在最短时间恢复繁荣热闹,如果你拒绝,你会眼睁睁看着你的手下,因为你的一时的执念,一个个惨死在战场上。”秦厉答,眸子没有任何波澜,但声音却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那一声杀伐之气浓郁而强烈。 “那无论如何,你都会带我上战场的是不是?” “是——” “那这一路上我还有时间考虑吧。” “你还有时间考虑,但狼云军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降,一是亡,是让他们重获新生,还是让他们彻底覆灭,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以前如果你对凉州实力抱有幻想,如今你就会发现,萤火之光就要泯灭,绝对没有可能与日月争一光辉,是进是退,是降是争?孰轻孰重,你应该能掂量得清。” 从见面到现在,秦厉都没有放弃劝降,他的话总是那么简单扼要,单又一针见血,刺中要害。 “乐狄,召集部队,今日出发,前往土国。”秦厉在最短的时间号令大军出发,他的脸色一如往日的冷峻,不喜不怒,我看不到任何表情,没有人能看到他心里想着什么,这包括我。 大军停船靠岸,整顿好一切,次日出发,我与秦厉坐在同一辆马车,车内宽敞,我出门之前大概扫了一下这次前往土国的军队,大概有二十万人之众,步伐整齐,双目有神,行动迅速,一看就知道平日训练有素。 大军从凉州昔日最繁华的大街走过,揭开帘子,大街除了驻守的西凌大军,空无一人,商铺关门,房屋禁闭,炊烟不再,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沉重无比地撞击着我的心。 我放下帘子,静默着。 “如果你愿意,这里很快恢复往日繁荣,在这里生活的依然是你凉州的百姓。”秦厉的声音飘渺虚远,如同他的人,他不是多话的人,但这样的话,他说了不止一次。 马车在队伍的 中间,根本无法逃走,而秦厉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之上,偶尔会离开,他离开之后,马车周围会多了几股气息,揭开帘子,似乎跟之前一样,但其实我知道马车四个方向都多了几个一等一的高手,我看似自由,但实际被软禁了。 秦厉离开的时间不长,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精神爽利,估计他离开马车是到别的马车歇息,正如他所说,他不会给任何机会让我伤他。 “皇上——”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马车停了下来,秦厉走了出去。 “很好,做得很好。”隐约中我听到秦厉那把畅快的声音,心禁不住猛地一跳,总感觉秦厉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将我们凉州军队一网打尽。 秦厉上来之后,脸色平淡,眸子波澜不惊,而我也没有问一句,只是心越来越不安,西凌大军的行军速度很快,有时晚上也不扎营,但士兵没有任何怨言。但有时行军的速度又极其缓慢。 “这里看日出,风景不错。” “这里的河水冬暖夏凉,水草有几种颜色,不妨下马车看看。” 秦厉有时不知道哪来的兴致,硬拽我下来,景致的确不错,只是缺少了看景致的心情,而我也知道他做这些不是没有目的,他现在应该没有这个闲情。 虽然我的手脚自由,得到的款待与他无二致,但我几乎没怎么合过眼睛,但这样不睡就不睡,一睡就异常沉,醒来的时候,帐营之内,只有我一个。 “她是不会劝降的,还是按计划行事。”寂静的夜,这声音极为轻微,如飘絮落地,但我竟然还是听到,虽然声音微弱得像梦幻。待他进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佯装熟睡,他从来就不相信我,我一切伪装都毫无意义。 “你醒了?”低沉醇厚的声音低低在马车响起,带着微微的愕然,但只是微微,不细心分辨,根本分不清楚,我的心一凛,他如何知道我醒了?莫非这只是试探?我继续睡着。 “别装了,你熟睡的样子不是这样。”他说,声音带着笃定,既然被拆穿,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漫云,我们西凌大军已经与你们凉州在离山脚下交锋了几次,狼云军与冷家军的确是两支强悍得让人惊叹的军队,称霸云海,也能逐鹿中原,但再怎么强悍,也只能落得一个覆灭的下场,的确可惜了。” “土国资源贫乏,粮食本来不足,我又已经切断了所有供给,没有粮饷供应,这么庞大的军队,能撑到什么时候?”秦厉坐在我的身边,这是他离我最近距离的一次,我的匕首寒光一闪间,但他已经比我先一步出手,但他手还没有到,我已经闪开了。 “云儿,一路防到现在,你不累吗?这里有二十万大军,你就是插翅都难飞,你不觉得你防得很好笑吗?”秦厉先停了手,我也将匕首收了起来, 马车之内,刚刚还是刀光剑影,这一刻有和暖如春。 “皇上,衣服送来了。”就在这时,我听到女人的声音,很快一个美丽窈窕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眼神充满浓烈的敌意,我冷冷的看着她。 “我不换,这身衣服我穿得很舒服。”女子听到我这般说,眉头一皱,那手就想我探来,想强硬剥掉我的衣服,动作粗鲁,我松开手不再反抗,她已经我已经顺从,在她毫无防备,脱开我第一个纽扣的时候,我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皇上——她这——”女子的声音充满委屈。 “你先下去。”秦厉说,依然不怒不喜,女子不敢多说一句走了。 “云儿,你这衣服已经穿了好些天了,我看着不舒服,如果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我说过不杀你,但没说过不脱你的衣服,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你不脱,我帮你。” 平淡得不能平淡的一句话,却压得我气闷,衣服华丽而喜庆,这么一穿上,任别人怎么看,我都不像是阶下囚,秦厉想干什么,我大概也知道了。 “很好看,我们一起下马车赏花。”傍晚大军驻扎崃山脚下,秦厉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下马赏花。 “你从来就不相信我会劝降狼云军?”我问。 “不相信。”直接了断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即使不相信,但还是试试,只是尝试的结果印证我的猜想,你绝对不会劝降。” “你是想将我押到战场,让狼云军军心大乱,那你错了,这场面绝对不会出现。”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打算这么做,我这二十万大军里面,我相信既有你凉州的人,也有龙七的人,要不你不会如此笃定跟着我来了这里,但你既然在我的手中,也别想有逃脱的机会,而你虽在我军中,但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有所作为。” “龙七的确蠢蠢欲动,但前些日子,我已经对外宣称,我秦厉已经纳你楚漫云为后,而你这次是跟着我是准备到土国劝降狼云军,这消息一出,狼云军与冷家军能不起内讧?” 我停止脚步,静静听着。 “冷家军人心惶惶,狼云军如今群龙无首,将士被他们城主回来劝降的消息弄得六神无主,两军不齐心?士气自然大降,漫云,你认为你还有多少胜算?” “龙七的确想出兵助你,但这段时间,我们出双入对上山看日出,相伴看明月,如今并肩下车赏花,这些在龙七潜伏在我军的奸细看来,无疑就是情侣夫妻之间的亲昵,龙七这人眼里揉不下沙子,生性多疑,当年一幅画能让他休妻,今日我们同车同营帐,会让彻底心死,据探子说他前些日子,已经将兵马撤了回去了。” “楚漫云,你开不了这个口,我替你开了,你退不了这一步,我帮你退了。” “漫云,如今你四面楚歌,降了吧。” 第101章 大战 秦厉似乎站在无人的山谷对我说着话,他那句漫云,你降了吧,一直在我脑海回响,如果真照他这般说,我真是四面楚歌了。 “如果退一步真的能海阔天空,那我退,但可惜我退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如何能退?”说话间,我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匕首的锋芒直插他而去,我这匕首一出,应该不会有人再认为我们这是情侣夫妻之间的亲昵。 他一手建立的假象,今日就让我亲手摧毁。 “皇上——”我这迅猛的出手,果然引起军中将士的注意,一时间惊恐声顿响,站在附近的将士忙冲了过来,但我们下马走到的这个小山坡,离大军的位置有一定距离,他们一时根本跑不过过来。 “退下”秦厉弯身躲过我的攻击,然后手一挥,所有人无声退了下去,因为秦厉不许有人靠近,二十万的大军全都静悄悄地看着我们拳来脚往,刀光剑影,虽然担忧,但却无人敢靠近。 “漫云,武艺有精进了,估计这天下除了我,没有什么人能降伏你了。”我们打了三百多回合,最后我的体力终是不够他,动作一缓,他将刀搁在了我的脖子上,在我惊愕的一瞬间,秦厉迅速点了我身上几处大穴,他点穴的时候,身体在我前面,高大的身躯完全将我遮盖,而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快得让二十万大军无人觉察。 “朕与皇后切磋一下武功,让各位担忧了,军中兄弟,朕的皇后武功不错吧。”秦厉大笑道,声音洪亮,带着说不出的自豪,说完将被点了穴道的我一把搂在怀中,秦厉这招我不陌生,很多年前,在我与龙七成亲那一年,他也是如此这般。 “皇上英明,万岁万万岁。”听到秦厉那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军中士兵情绪高昂,我的哑穴被点,不能说话,身体几大.大穴被封,不能动弹,只能干着急,而秦厉则抱着我,步伐稳健,一步一步往马车走,脸上笑容绚烂如夏日骄阳。 “云儿,如果这是真的多 好。”秦厉说完,低头在我的唇瓣印下温柔而绵长一吻,吻完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将我抱进了马车,我愤恨地看着他,他却展颜看着我笑,云儿,我的皇后,我的妻,他轻轻在我耳边呢喃,带着微微的醉意。 回到马车,那天那位帮我换衣服的美貌女子上前揭开车的帘子,自从她替我换衣服那次之后,她一直坐在车夫的旁边,秦厉说军中都是男子,我一个女人不方便,所以就找了一个女子来照顾我。 我总觉得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但我又说不出有什么问题。 “皇上——”刚上了马车,脚步声在马车附近响起,有人轻轻在耳边叫唤,秦厉微醉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清明而犀利。 秦厉出去之后,我闭目养神,细细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降,那是不可能的,我狠不下心背弃冷家军,我也不敢保证秦厉会善待血族族人,毕竟在他心目中,没有什么比他手中的江山重要,只要是有可能威胁他江山的万世基业,他都会想办法铲除。 晚上秦厉回来,手一扬点开了我哑穴,脸上虽然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我还是看出他的心情很好,看到他心情好,我心中的不安情绪会更浓。 “我知道你怒我这般利用你,甚至恨我如此逼迫你。”看到我低头不语,他深邃的眸子带着丝丝苦涩。 “漫云,其实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也会这般做,如果是龙七,许是做的更绝,要赢得凉州,击溃对方意志为上策,只有这样才能将我军将士的伤亡减轻到最低,而对你来说,如今劝降是最好的一条路,以前你犹豫不绝,是因为你对这场战役还抱有希望,如今这局面,你觉得凉州还有取胜的机会?” “你我在军前相抱相吻的消息估计很快传到古夏与土国,加上你们那边有我的人,无风也能起浪,如今风浪起,再加上他们的推波助澜,定能在狼云军,冷家军之间掀起大风浪,通过这段时间的监视,龙七与冷凌风安插在我这边 的奸细,我也摸得差不多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向你炫耀我西凌即将取得胜利,我也不是嘲讽你凉州即将落败,只是告诉你时势如此,降服西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只要战场之上,你一声令下,狼云军未必肯攻打冷家军,但只要能按兵不动,又或者乱上那么一会,那这场战斗几乎可以不战而胜。”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执拗?我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你依然不肯退一步?” “皇上——”说话间,又有人有事汇报,秦厉出去,马车空无一人,他临走的时候,叫我好好再想想,眉头紧锁,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如今楚寒剑不在,我不在,牧歌也不在,骆虎与孙周又阵亡,如今谣言四起,今夜的狼云军是否能抗得住?还有冷凌风如何面对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合欢与小虫子不见踪迹,冷凌风估计是心急如焚吧? 还有粮饷不足,供应断绝,军心动荡,人心不齐,而我又无缘无故这般消失了一年,肯定是什么猜想都有的了,这样一看,真像到了穷途末路。 龙七真的将本来助我的兵马撤了?不知道牧歌怎样了?我给他的密函不知道能否秘密送出,还有我的孩儿,这些日子半梦半醒之间总是浮现他那黑溜溜的眼睛,希望这一生有机会看着他长大,想起这小家伙,心中酸酸甜甜,如果现在我能搂着他,那该多好? 秦厉的大军在这里驻扎了足足三天,我知道他现在按兵不动,只围不攻,就是试图先瓦解凉州将士的斗志,甚至等冷家军与狼云军互相猜忌,只要秦厉的人趁机挑拨,两军发生几件流血的事件,隔膜就更大了。 “这里的夕阳很漂亮,出去看看。”傍晚时分,秦厉将我抱出去,然后两人坐在高坡上看夕阳下山,夕阳下山这一瞬间,真是绚烂得很,只是我无心观赏。 “明天启程,后天开战,如今狼云军与冷家军已经内讧,闹得不可开交,事已至此,你不是愚蠢之人,应该知 道怎么做。”秦厉声音低沉。 “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我狼云军必须安然无恙。” “嗯,这我完全可以答应你。”秦厉答,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晚上坐在马车外面的女子又进了马车。 “皇后,让我替你更衣。”女子声音恭谨,只是眼神难掩嫉恨与敌意,其实换衣服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将我藏在衣服里的匕首拿走才是真,秦厉问我防他防得不累?他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秦厉直接叫我拿出来就可以,但他却想做得不着痕迹,他从来就不曾相信我。 女子剥光了我的衣服,并没有替我穿上,而是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那目光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似乎想在我的身体,我的脸上划上了那么几刀,我怒瞪着她。 “你不用这般这般看着我,皇上说了,如果你不愿意,他亲自过来帮你脱。”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本来很好听,但配上她脸上阴狠的表情,就给人一种冷飕飕之感。 “你如果不想让我再踹你几脚,你最好给我动作快点。”我怒声道。 “易英——”秦厉的声音不温不冷地在外面响起,女子手一抖,不敢再多说,动作很利索地替我穿好了衣服,而我藏在衣服里的两把匕首也被她拿走了,一切看起来都那般随意。 今天的衣服华贵柔软,衣服合身得如量身定做,衣服换好,秦厉再也没有进来过,再次见到他,已经到了战场。 战场上已经筑起了一个临时高台,今天的风特别大,我站在高台之上,衣袂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发丝也随风扬起,有几缕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帘,可惜手脚不能动弹。 秦厉无声无息地站在我的身边,我朝他打了一下眼色,他松开了我的哑穴。 “你不让我说话,我怎么去劝我的狼云军降服西凌呢?”我笑着说。 “我知道你从来没打算劝降狼云军,当日你答应我,但要我必须保证狼云军安然无恙,但以你的性格,真的答应降我西凌,肯定 会求我放过冷凌风,起码免他一死,放过冷家军,但从头到尾,你没提过一句冷家军,所以我确定你会不降。”听到他的话,我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而秦厉重新点了我的穴道。 “你不开口没关系,只要你站在我身边就好,逼你到如此境地,你都不肯退一步,那只能我亲自动手了,我真的不想伤你,但我不得不如此。” 就在这时,号角声大起,城门大开,冷凌风带军出来迎敌了,左边是楚家军,右边是冷家军,有着楚冷两个字的旗子迎风招展。 “狼云军的弟兄们,大家听着——”听到这把与我毫无二致的声音,我惊得嘴巴睁得大.大的。 “易英擅长模拟别人的声音,这些日子她坐在马车旁听着你说话,已经把你的声音学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你开不了这个口,今日我让她替你开。”听到秦厉的话,我的心一阵发寒,如掉冰窟, 易英那富有感染力的劝降,果然让整个狼云军都骚乱起来,就在他们还来不及思考,战鼓响彻天地,西凌的的大军,气势汹汹如潮水般向冷家军冲去,狼云军的人一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军心乱了。 这场面再不扭转,此仗一定惨败。 “狼云军原地不动,此乃军令。”易英的声音再起,蠢蠢欲动的狼云军又停了下来,而就在这时,秦厉朝我靠得更近了一点,我左手一扬,一把匕首已经搁在秦厉的脖子上。 “皇上——”众人惊呼,呼一下围了上来。 “狼云军听令,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给我杀——”我的声音响彻云霄,听到我的声音,狼云军如梦初醒,冷家军立刻斗志百倍,一时间喊声震天。 师傅独自教了我两样本领,第一样是左右手能一起用剑,第二样是穴道移位。 秦厉说漫云,你逃不掉的,这四周全是弓箭手,四面八方全是我的人,一不小心,你会死的。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平静,平静得如他此时的眸子,看不到任何波澜。 第102章 玉石俱焚 “不会的,他们就是想将我射成刺猬,剁成肉酱,也只是想而已,他们不敢,我的命不值钱,但你的命值钱。”我淡淡地说,声音平静得如没有波澜的湖面,手中的匕首往他的咽喉处推进。 “漫云,你还真好的很,最后留着这招。”秦厉这句话还是透露了他一点点情绪,带着一丝怒意,一缕懊悔,一点意外愕然,甚至还有些许酸涩痛楚,但这一点点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的脸乃至他的眼睛都平静得不起一点点涟漪。 “你最好不要乱动,也不要想着机会脱身,万一我乱起来,这匕首不长眼睛,刺入你的咽喉,那就不好了,忘记告诉你,我这把匕首虽然小,但却削铁如泥。”我沉着地说。 “你最好不要慌张,如果你一不小心用匕首割了我的喉咙,我虽死,但尚能全尸,而你真的会被剁成肉碎。”秦厉淡淡地说,虽然被我劫持着,他没有显得有丝毫狼狈,依然像屹立这天地的王者。 其实我知道他此言非虚,如果我的刀子不小心割破他的喉咙,我是真的会被人剁成肉酱,无人能救,无人能阻。 “似乎没有事情让你害怕?”我随口说道,而我也得通过说一两句话,掩饰我此时的紧张情绪,战场上的嘶杀声震耳欲聋,那刀剑激烈碰撞迸射出的光芒,在我眼帘快速掠过,我的四周围满了人,远处的弓箭手已经拉弓搭箭,那锋利得让人心寒的利箭对准我的咽喉。 “其实我也有害怕的事情,你当年嫁给龙七,我害怕了,明知你不可能为我回头,还是巴巴赶来阻止,其实我知道,自己一切努力都是徒然,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心里只想着只要你一天未嫁,我们还是有机会。” “听到你遇刺,掉到悬崖,我也怕了,明知即使来了,也无法改变什么?就是你生还, 你我依然是敌人,但我还是心急如焚地赶去了,其实,我慌乱的时候,你没看到。” 秦厉低低说着,声音带着苦涩与无奈的叹息,一声一声,撞击在心弦。 “叫你的手下退下。”我低低叫着。 “没有我的命令,别轻举妄动,这是我的女人,必要时可伤但不能致命。”秦厉说,声音低沉,简短而有力。 “你——”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秦厉的镇定自若,更彰显我的紧张。 “全部给我退下,否则你们的皇上今日就命丧我手中。”我冷冷地说道,努力忽略秦厉说的话。 “你这妖女,如果敢伤害皇上,我将你碎尸万段。”易英的声音因焦急紧张变得颤抖,美丽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废话少说,再不往下退,休怪我不留情,如若真的要死,黄泉路上找一个伴也好。”我冷笑着说,脖子的手微微用力,一丝血从秦厉的脖子流了出来。 “生前不能成为夫妻,死后能成伴侣,倒也不错。”秦厉的嘴角扬起,但声音却有这难言的酸涩与悲凉,我凝神静气,关注这四周西凌将士的一举一动,看到有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我的手又逼近一点,前方嘶杀阵阵,但这里屏息静气,空气凝重而压抑。 “漫云,好久没离你那么近了,你身上的气息依然如当年那般,你已经有多少年没搂过我?”秦厉幽幽地说,那声音带着魔力,让人的思绪穿越战场的鲜血与刀光,回到那曾经年少轻狂时。 “秦厉,别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是不吃这套的。”我敛敛心神,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如今我处于西凌大军当中,不能有任何疏忽。 “不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我只是想我们还能说话的机会不多了,我想抓住,多说几句。”不知道为什么,手微微抖了抖。 “我骗过你很 多次,假的姓名,假的身份,甚至假的住址,当日为了成功阻止你嫁给龙七,我手段也不光明,骗你上船,点你的穴道,强吻你,但我不从不知道你会穴道转移这一奇技,我一直以为你移情别恋,背弃我们的诺言,其实在那个时候,你心里依然有着我,整整七年,你依然还爱着我是不是?” “漫云,我骗过你很多次,但有一样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那就是我对你的情意。” 秦厉的声音轻如梦呓,冷峻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让人很轻易放松警惕,但我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松懈,我扯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额头的汗一滴滴往下淌。 师傅说了穴道转移,只有生死关头才能用,第二次再用,经脉穴位容易完全错位,气血逆流而死,其实他许不知道,那天再见到他,我脑子是空的,人是乱的,爱了整整七年的人,怨了整整七年的人在这个时候回来,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那刻的挣扎,煎熬。 但那一吻之后,我才清醒过了,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嫁的男人是谁,其实我知道当日带给龙七多大的羞辱,其实我一直知道。 我那时想龙七如果能不介意,我这一生会全心全意嫁他,一生不相负,如若他休妻,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怨他,真的一点不怨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天龙七是震怒的,但却没有说过休妻的话,那一刻他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他,我想我用我们后面的时光,好好补偿他。 “但你还是没有放过我,只是你捏造的那幅画,但龙七依然没有休妻,他包容了我,没人知道我那一刻,是怎样的感激涕零?只是一切只不过一个假象,那天你和他等于联手一脚将我踢到了地狱的深渊,我甚至想就这么死去就好了,即使回凉州的路上,看着那蓝色的 大海,我很想跳下去,从此长眠海底,不再醒来。” 我一边说,一边往冷家军的方向走去,眼角的余光,看到陆彦在狼云军与冷家军的掩护之下,冲破重重杀伐,带领一小队队伍朝我冲来,但离得越近,遭到的阻击越厉害,我抵着秦厉的脖子迅速往前冲去。 西凌大军迅速跟我我们的步伐移动,秦厉的近侍,四周的弓箭手蠢蠢欲动,我不时与秦厉交换位置,因为担心伤着秦厉,虽然我的速度不快,但一路前进着,渐渐靠近了战场。 “西凌大军好好听着,你们的皇上在我手中,要想你们皇上活命,立刻放下刀剑,束手就擒。” 眼看陆彦带领的那队伍,陷入西凌大军当中,险象环生,我禁不住提声说道,声音极有穿透力,压过战场所有嘶杀的声音,其实我不奢望秦厉手下的兵马会束手就擒,但我这句话足够乱了军心,泄了士气。 其实我捉住秦厉,冷家军与狼云军能看到,但在前方厮杀中的西凌大军背对着我,知道的并不多,我话音一落,西凌大军禁不住回眸,待发现他们的皇上,真的在我手中,顿时动作缓了下来,也就是缓那么一会,陆彦冲破重围,带着一队精锐奔我而来。 听到我的话,被我用匕首抵住咽喉的秦厉,眸子有暗芒闪过,浑身散发出如豹子般危险的气息,只是那时的我并没有留意。 士气这东西真是此消彼长,有时重要到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知道秦厉在我手中,西凌将士显得有点慌乱,一时士气大降,相反狼云军与冷家军一下子变得气势如虹,如有神助一般,战场局势一时逆转。 只要战斗尚未结束,就存在变数,我手里捏着秦厉的命,让战场局势万变。 “漫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爹不甘被俘,已经自尽在天牢。”秦厉的声音平 静而淡漠。 “什么?”虽然我已经不断提醒自己要随时保持清醒,但乍一听到这消息,我整个人还是颤了颤,心跳慢了半拍,就在这火花四射的瞬间,秦厉已经出手,试图摆脱我的匕首,我只是愣了那么一愣就知道上当,感觉他气息有异,匕首已经如影随形朝他插去。 但我从来没想到秦厉会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带着玉石俱焚的意味,这不是他一向的作风,但那天他真的如此做了。 一向理智的他,在我插向他的时候,不闪不避,在我的匕首插入他胸膛的时候,他朝我当胸拍了一掌,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 手在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抖了,在那电光火射的瞬间,我的手抖了,还是稍稍偏移了方向,而他那一掌将我打出了几丈开外。 当我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五脏六腑全都碎了一般,视线变得模糊,锋利的箭朝我射来,刀剑的寒光在尚未完全闭上的眼帘闪过,还有前方鲜血喷涌而出的秦厉。 “皇上——” “城主——” “大小姐——” “公主——” 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情急之下,我听到有人喊我公主,那是我最亲的部下。 “你爹还活着,我刚刚还是骗了你。”睁开眼睛,看到秦厉惨白而痛楚的脸。 “我只想看看,你的匕首能插多深,想不到竟然如此深,如此痛,如此狠,你真的可以狠心得将我置之死地。” 秦厉脚步踉跄,满身是血仰天而笑,笑声凄厉悲凉,其实他不知道,我还是偏了方向。 “大小姐——” “公主——” 厮杀声响起,慌乱惊吼声不绝,两军打起来的当儿,陆彦将我扯上了马,而西凌大军慌乱地替秦厉止血。 “公主?你是哪国公主?”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喃,只是那声音遥远而飘渺。 第103章 劫后 “大小姐没事了,我们回去了,我们回去了。”陆彦的声音时远时近,正想努力听清楚点,他的声音又模糊了。四周刀剑碰撞声乍响,一时像在身边萦绕,一时又似乎从远处传来,眼前似乎有很多光影掠过,但看得不是很清楚。 “嗯,我们回去。”我张嘴说,眼皮越来越重,就在这时,五脏六腑又似乎搅在一块,体内的血如野马在奔腾。 “大小姐——”随着一声惊呼,我又狂吐了两口鲜血,吐完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可以随时漂浮在空中,耳边打斗声不绝,呼啸声很大,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我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但再吐第四口鲜血的时候,我晕厥过去,耳边回荡起陆彦惊恐的叫声,脑海浮现秦厉朝我拍来的一掌,带着同归于尽果断而狠绝。 当日我将秦厉控制在手,大.大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局势,秦厉最后用这种两败俱伤策略摆脱了我的桎梏,无疑是壮士断臂,试图扭转颓势,只是士气一失,再凝聚不易,这场战斗,我军胜。 醒来的时候,已经十多天之后,军帐里柔和的灯火在夜里摇曳,转头看到冷凌风俊朗的脸庞,还有他紧闭的眼,紧锁的眉。 “欢儿——欢儿——”冷凌风突然焦急地叫着,似乎被噩梦所缠,我轻轻动了一下,发现全身无处不在痛,动弹一下更是痛得钻心。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营帐的帘子被揭开,陆彦与离渊走了进来,他们都消瘦了很多,一脸尘土色,带着倦意,只是双眼还是透亮坚定,这让我心安,许是听到脚步声,冷凌风立刻警醒过来,他的警惕性总是那么强,估计这段时间累坏了,要不也不会坐在椅子也能睡得着。 “冷大少爷,我们来看着大小姐,你好些日子没歇了,先去歇一会,我们看着就可以。”我听到离渊恭敬地说。 “陆彦——”我轻轻地唤着,但眼皮很重,呼吸很困难,大力说话引起一阵咳嗽,然后是潮水般袭爱的疼痛。 “大小姐,你醒来?”但对上我的眼睛,离渊那双幽黑的眸子突然散发出异彩,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倍,带着欢喜。 “漫云,你终于醒了?”冷凌风的唇大.大扬起,露出了一个绚烂无比的笑容,让人感觉这营帐洒满了阳光,看到这样的笑容,心中说不出的温暖与振奋。 我醒来的消失很快传开了,一会营帐之内就挤满了狼云军的将领,每个人都消瘦了,但脸上却是那样喜不自胜,看着那熟悉的脸庞,无端想起骆虎与孙周,顿时悲从中来。 但一营帐的人,很快就被驱赶得只剩下陆彦与冷凌风,因为大夫说我还极度虚弱,还没有完全保证能活下来,不能影响我的休息,听到我这话,众人刚刚的喜色一下子消失,忙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楚大小姐,你这命算是保住了,我刚刚只是想让你清静清静,吓唬 一下他们罢了。”大夫是一个中年男子,儒雅温文,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冷凌风曾赞他为一代神医,一直跟随在冷凌风身边,所以我并不陌生。 “谢谢莫大夫。”我虚弱地说。 “楚大小姐不要客气,我现在去替你煎药,好好休息。”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沉睡过去,只是一直做梦,梦纷繁杂乱,一时梦到自己的匕首直插入秦厉的胸膛,一时梦到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尸体四周野草横生,我还来不及恸哭,无数狼群冲进来,撕咬着地上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尸体。 “别——别——别咬他们——”我惊恐大叫。 “大小姐,你怎么了?” “估计是梦魇缠绕。” 朦胧中我听到离渊与莫大夫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试图睁开眼睛看看,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睁不开,接下来梦境连连。 我一会梦到我的孩儿,他竟然会爬了,小手如我小时候那般有力,圆溜溜的黑眼睛带着笑意,眼看越爬越近,我想抱着他,想不到龙七先我一步将孩子抱起,两父子笑着朝我走来,那笑容如黑暗中的火光,带着暖意与光亮。 小家伙朝我张开双臂,而我也张开双臂,明明已经感受到他父子俩的气息,明明就要碰触到他嫩白的小手,但他们突然就这般离去了,越离越远,再也看不见。 “龙七别走,把孩子给我,别走——”我猛地惊醒。 “大小姐,你怎么了?”醒来又是深夜了,帐内多了一个慈祥和善的婶子。 “怎么了?”听到响声,冷凌风走了进来。 “大小姐估计是发噩梦了。”中年女子对冷凌风说。 “漫云,这里已经是狼云军的营帐,我们会没事的,别怕。”冷凌风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暖意与无穷的力量,如他这个人一般,让人的心安定下来。 “这位张慈婶子,因为军中都是男人,不方便照顾你,所以我把她带过来了,这些天都是她帮你换衣服擦洗。” “谢谢张婶了。”我低头一看,衣服干爽舒适,我朝她笑笑,发现力气恢复了些,只是动一动胸口还是痛得厉害,像有无数把刀子割着,又想被烈火烧着。 “大小姐,你这么客气会让我折寿的。”张婶说完出去了,就在这时莫大夫送了一碗黑稠稠的药汁进来,看见我醒来,莫大夫说我气色很好,恢复得很快,喝了这碗药,说不定明天就可以上山下海了。 我听到不禁笑了,我都不小了,莫大夫怎么还当我是孩子这般哄着?就算这碗药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疗伤。 说话间冷凌风接过那碗药走到我的跟前。 “你喂我?”我笑着问。 “嗯,你昏迷这大半个月,大部分时候都是我灌你喝,不过你还不错,灌三碗,只浪费两碗,有一碗能喝进去的,欢儿怕苦,估计是灌十碗,也没有半碗喝进去的。”冷 凌风笑着说,但那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眼神就黯淡下去。 “我来吧,我现在估计能自己喝了。”我挣扎坐起来,但那疼痛估计让我的笑脸都变得扭曲了,结果还是冷凌风喂我喝完了这碗药,他说就当是师弟照顾师姐,我何止是他师姐?本来想戏谑他几句,但怕他想起楚合欢,就只好作罢。 “现在情况怎样?”这些天我只要一醒来,都问他战场上的情况,但冷凌风都说情况很好,叫我不要劳心伤神,不过这次冷凌风说我那天劫持了秦厉,扭转了当日整场战争的局势。 “秦厉估计伤得不轻,主帅重伤,那边也停战了,如今你也整个人清醒过来,估计下一轮进攻很快就到了,你怎么落在秦厉的手里?凉州那边情况怎样?” “凉州城目前还留着狼云军的的四千精锐,这四千人如果利用得好,所发挥的作用一定不小,只是秦厉封锁了所有消息,我们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如何?所以四千精锐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如果龙七肯相助,来一个里应外合,在关键时刻,说不定是决胜的关键,所以我才兵行险着。” “我与牧歌从凉州一齐游到海岛,我先上岸,一方面想通过我引开秦厉,好让牧歌顺利进入海岛,另一方面我知道秦厉如果捉到我,一定会千方百计让我劝降,将我顺利送到战场,只可惜他并不相信我,防得厉害。” “当日在战场上劝降的话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声音很像,但我能听出细微的区别,前些日子谣言四起,但我始终坚信,这只不过是谣言,多年前西凌那次进攻,你没有弃我们冷家军不顾,这次也会如此。那年没有答应做秦厉的皇后,这次又怎会选择在洛虎、孙周阵亡,凉州被攻陷这个节骨眼嫁他为后。” “你与他赏月,观花,看日落,甚至大军前亲昵如夫妻的行为,反而却更让我坚信,你没有背弃冷家军,以你的性格,牺牲了那么多狼云军,折损两员大将,甚至可以说兄弟,你怎会有心情是赏月,观花,看日落?” “秦厉这样做只不过想乱我军心,趁机离间两军,同时想让龙七死心,断了我们所有后路,他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只是他低估了你对凉州的感情,低估了你对冷家军的情意,甚至低估了龙七对你的信任。” 低估了龙七对我的信任?这话什么意思? “龙七比狐狸还狡猾精明,当年他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被秦厉当年那幅假画耍得团团转,他在这里跌了一胶,让你们蹉跎了这么多年,这一跤跌得那么重,他怎会跌第二次?” 我怎么感觉冷凌风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就连当年那画的事也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似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事。 “我与那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微微挑起眼睛看着冷凌风。 “知道得其实不多,知道得不多。”冷凌风笑着 说,但那笑容怎么那么暧昧,这死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我用师姐的身份,楚合欢姑姑的辈分命令你老实交代。”我沉下脸说。 “其实知道得不多。”冷凌风依然坚持,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样的笑容,岂是知道得不多? “废话少说,说——” “其实知道得不多,就是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休妻的始末,还有你们跌落山崖,在山谷的事也知那么一点点。”山谷的事?我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龙七如果连这事也敢跟冷凌风说,那他可以去死了。 “其实他这手段真不够光明,我是真的被下了药,他竟然拿火果说成催情药,手段虽然卑劣了一点,但也挺有效,漫云,你—”冷凌风还没说完,笑了起来,这死人竟然真的连这也说了,他不会连当日的细节也说出来吧,我的脸刷一下,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我真想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了。 “滚——冷凌风你有多远滚多远——”我拿那药碗朝冷凌风砸去,非但没砸中他,反倒弄得自己胸口发痛,我故意扭开头,其实是窘迫得不知道怎么好。 “骗你的是龙七,砸我干什么?”冷凌风笑着将碗放回原位。 他来楚府向你爹要了几次人,但却被你爹轰了出来,他刚开始来我这里探口风,发现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行踪,就在这里借酒消愁,喝多了就什么都说了。 “他这人不能喝酒,不喝醉还好,喝醉了专挑不该说的话说,如果不是当年喝醉说了一句龙初十,许你早已经嫁他为妻。”冷凌风又忍不住大笑,这死人连这也跟冷凌风说,我气得拳头紧握,心中将他骂了几十遍。 “只是目前形势不容乐观,龙七虽然有心相助,但暂时有心无力,古夏皇族似乎有人在背后撑腰,试图夺权,而国内谣言四起,说他企图为一个女人,出兵攻打西凌,将古夏置于战争的旋涡,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龙七是商州城主,在商州能呼风唤雨,他借商州归降这个契机,控制朝政,但古夏其它势力如老树盘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除,如果在这事上,他失尽民心,军心,日后会麻烦不断,秦厉就是算准这点,捏住他死穴,再加上散布谣言,已经纳你为后,龙七就更加没有理由出兵。”秦厉真是机关算尽了。 “前些日子秦厉埋伏在这里的人兴风作浪,挑拨两军关系,杀死十几个狼云军的士兵,诬陷是我们冷家军所为,如果不是及时控制,倒真的打了起来。” “而经过这次,我也顺藤摸瓜,将秦厉埋伏在这里探子揪了出来,陆彦和离渊也坚信你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成为秦厉的皇后,所以也极力安抚军心,狼云军是你一手带出来的部队,与我们冷家军同仇敌忾多年,生死相依,在我们的安抚之下,也稳定下来。” “只是大战当日,你与秦厉兵肩站在一块,痛陈利弊 ,极力劝降,那把声音几乎与你的声音无二致,不要说狼云军,就是离渊与陆彦也一时无所适从,茫然不知道如何应对,虽然我已经第一时间说话的人不是你,但军心已经动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分析思考,西凌就发动了进攻,如果不是你及时控制了秦厉,这一仗我们会败。” “只是你这样太冒险了,稍有不慎,真的被西凌大军乱刀砍死。”何止是砍死?一不小心,真的会跺成肉酱,只是那些都过去了,我只担心我们凉州如今的处境。 “我们的粮饷还足够吗?我们现在的兵力能否与西凌抗衡?”我担忧地问。 “土国土地贫瘠,物资缺乏,常年干旱,本国的百姓本来就不富足,如今我们凉州供应别切断,土国目前根本养活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幸好圣女国目前还在我们的掌控制之下,粮饷供应暂时不成问题。” “但圣女国毕竟不是凉州,我怕会发生什么变数,刚到土国,我就开始命人带领凉州百姓开渠引水,打井灌溉,留多条后路,虽然未必能供应充分,但也不至于圣女国那边的供应一断,这边立刻陷入困境。” 但很快事实证明,冷凌风这一点考虑是多么的重要。 “凉州这次惨败,你我都不在凉州,可想过什么原因,是不是他?”听到我的话,冷凌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眸子变得黯然无色,眉宇带着沉痛,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的心狠狠剜了一下,这种痛与伤痛不一样,但却更锥心。 “为什么?”我闭上眼睛。 “当日,你爹估计凉州城守不住,为保住主力,准备与我回合,决定转移到土国,但凉州百姓誓死追随,而将士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扔在凉州,于是决定带着所有百姓一起转移。” “但带着一大批老弱妇孺,行军速度肯定很缓慢,为了保证留足时间让所有人安全撤退,你爹与一部分将士死守凉州城,楚寒剑留在城中,你我不在,我爹负责指挥整个凉州大军,还有百姓的撤退。” “云清对我爹说,有百姓拖累,行军速度缓慢,指不定西凌大军会随时追上来,不如让他带一队护卫,先行送合欢与小虫子到土国与我会合,起码能保证我们冷家后继有人,大家都说这样最好。” “当日西凌大军出其不意地攻破云海,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短短一天,我爹还没有发应得过来,西凌大军已经攻城,危急之际,我爹无从细想,将楚和欢与小虫子托付给云清。” “我爹也是身经百战,见过风风雨雨的人了,心神定下来将这场战争想想,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赶紧派人去追,但已经不见踪迹了。” “合欢和小虫子在秦剑手中。” “我知道了,还好起码还活着。”冷凌风红了双眼,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烈的痛意,我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会是云清?为什么? 第104章 绝境 提起云清,我们有了长久的沉默,说不出是伤感、愤怒,还是痛心,又或者是百味阵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心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局势多变,我无暇照看冷家的生意,小欢又要打理自己的生意,而我也不想她太累,所以冷家生意大部分交给了云清打理,我刚到了圣女国那会,收了几个掌柜的紧急书函,店铺都出现了问题,不是被洗劫一空,就是经营不善倒闭,要不就是云清假传我的话,结束了生意,卷走了所有银两与货物” “这些年,我放手将生意交给云清,各掌柜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云请的话也言计听从,而这些年云清将他的人逐步渗透进去,所有事情都是在几天内发生,没有任何征兆,当我收到这些书函之时,云海已经被攻破,太迟了。” “我相信云清,就如相信你一般,十岁认识他至今,不是亲人,但却胜似亲人,我真的不曾怀疑过他,我宁愿是龙七在背后插我一刀,我也不愿意是云清,漫云,你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不仅仅是愤怒,是恨,更多是痛。”冷凌风看着我,目光带着伤痛,我怎会不明白是什么感觉。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想了很久很久。”冷凌风低声呢喃,似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曾疑他,我何曾不是?”云清是我血族之人,我记得哥哥曾说,他的父母都是血族中人,曾为我们族立功而死,所以我哥哥对这个遗孤照顾有加,亲自照顾他,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学做生意,他八岁那年,哥哥还亲自带他回来,请求天狂老人收他为徒,与我一起学武,整个血族,那么多子弟,哥哥只待他这般。 莫非是被人用药物控制,迷失了心性?我只能这般想,心里才好受一些。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云清的事,我记得当年在山上你绣一个锦囊给他,他以为你对他有意,偷吻了你一次,结果被你打得不像人形,那晚他在床上哭了,不知道是被你打痛了,还是你将他刚萌芽的爱情幻想打没了,那会我觉得日后谁喜欢上你谁遭殃 ,想不到云清做了第一个倒霉鬼,我挺同情他,觉得这家伙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那时候还那么小,哪有什么爱情?”我笑着说,只是扬起的唇瓣带着微微苦涩,当年的那个孩子今何在? “记得你送他锦囊那天,他一直自言自语地说:我还没练成铜皮铁骨,她就看上我了,我该怎么办呢?其实你武功比他高那么多,他料到日后没好日子过,为了免遭你毒手,这家伙连夜练武,还一边练一边念念有词,铜皮铁骨,铜皮铁骨,这事你还记得吧,我记得我跟你笑到肚子痛。” 冷凌风的话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那曾经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会哥哥还活着,血族的重担还没落在我身上,我活得无忧无虑,所以每次梦回狂凤山,我都是笑的。 “师傅说我们的悟性一样高,当年我不服气你只是拜师早那么一会,就成为了大师姐,尤其年少时,心高气傲,要我已经十岁的男儿,叫你一个五岁的女娃为师姐,我说不出别扭,于是强烈要求师傅以武功强弱排辈分高低。” “为了这个辈分之争,你我咬牙苦练三年,但这小子学武最懒,我们练武的时候,他钓鱼,我们比武的时候,他直接弃权,他说做小师弟有什么不好?打架的时候,叫师姐、师兄上,他做小的,可以理直气壮躲在后面看着,心安理得让人护着,记得你大骂他没骨气,没鬼用。” “我还记得我晚上喜欢吹,萧,你喜欢弹琴,云清就摇头晃脑那里吟诗,那诗都是他作的。”我怎会不记得,他那些诗都酸得不行,连师傅都说听得头皮麻了,全身起了鸡皮疙瘩,问他哪里来的,赶紧回去,免得留在这里害人。 “我还记得我们在河里练武,他为那些鱼儿谴责我们,说我们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整条河流的鱼都被我们整死,日后鱼儿的魂灵会在晚上成群结队,向我们索命,我们骂他傻瓜,继续吃得有滋有味。 云清骂的义正言辞,似乎他是鱼儿的祖宗,但我们将鱼烧好了,他下手比水都快,把你我那份都抢了,我们受不了他,于是我们等他睡着 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挂着几条鱼,说鱼的冤魂来索命,他半夜醒来,吓得他半死,在那里鬼哭神嚎的,结果惊动了师傅,你我被师傅重重罚了,这家伙胆子小得要死。” “漫云,这些都不是假的吧?这些你都还记得吧?这些都曾经发生过的是吧?为什么会是他?我就是想遍了所有人,都不曾疑过他半分。” 原来这些不仅我记得,冷凌风他也记得,原来这些记忆,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亡,而是随着岁月的流转,而更加清晰,说着说着,我们的眼睛都红了,眼睛有了湿意,这些记忆曾经是那般美好,如今回忆起来全是痛。 “这些天,闭上眼睛都睡不着觉,想欢儿,想小虫子,想凉州的局势,想那些死去的将士,还想云清。” “当年小欢被我扔到荷花池,洗去了脸上的伪装,现出了女儿身,那次之后,她就开始遭到暗杀,我曾想过会不会这事有关联。” “那天有你,有我爹,有云娘云清,还有青烟,我怀疑过青烟,也曾怀疑过云娘,但独独没有怀疑过云清与你,查探不出什么,我以为这只是巧合,但如今想想,杀小欢的人有可能就是云清,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次他把欢儿交给秦剑,显然与秦家人关系匪浅,如果说他是秦家的人,秦剑对小欢是有情的,如果云清是秦家的人,他也没理由将欢儿置之死地?如果不是他,那杀小欢的又是谁?千头万绪,但始终理不清一条线来。” 怎会是秦家的人呢?云清爹娘都是血族的功臣,他自小跟在我哥身边,八岁那年就跟随着我们上山学武,我比冷凌风更摸不清头脑。 “我希望我猜错,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那些船被人动了手脚,西凌想在那么短时间攻陷我们凉州根本不可能,但那天能接触那么多船的人,只有他。” 听到冷凌风的话,我黯然,如果真是他,这叫我们情何以堪?许是看到我的黯然,冷凌风不再多说。 “我们主力尚在吧?”我问。 “这局势还没坏到不可收拾,还有云清的事情,你也别多想了 ,外人以为我们凉州这么多年屡攻不下,是凭借了云海这个天险,还有出色的海军,但其实我们的陆军实力也不容小觑,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如今你我都在了,只要狼云军与冷家军齐心,就是暂时夺不回凉州,但自保还是可以的,西凌的确是一个势力雄厚的大国,但凉州离西京路程遥远,西凌将战线拉得那么远,他是不敢派太多兵力过来,免得内部空虚,他还得防着其他周边的国家。” “我们只要挺过这阵子,西凌大军如果屡攻不下,士兵士气下降,打仗所耗巨大,时间长肯定多征税,百姓怨气就会大,而我到时再加把柴火,让百姓的火气,更大一些,到时迫于压力,就不得不撤兵,而秦厉毕竟是一国之君,他是不敢离开朝廷那么长时间,如果他不在,这仗会好打很多。”听到冷凌风这般说,我放宽了心。 “嗯,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对冷凌风说,我们相视一笑,这一笑带着对彼此的信赖。 但事情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乐观,按照这几个月的惯例,每隔半个月,会有一批粮草从圣女国运来,而今天是约定的日子,但却没有圣女国的人过来。 “会不会记错日子了。”离渊猜测。 “说不定是天气或者道路出了问题,延迟了一天,在李廷的眼皮底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说话的人叫王忠,是冷凌风的手下,平时主要掌管军种的粮草,冷凌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知道他并不是这么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往下沉,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漫云,圣女国可能出事了,如今我们粮饷主要来源是圣女国,我一直担心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嘱咐过一定要按期送来,如果延迟,也务必找人骑快马过来通传,如今却什么消息都没有,你今晚小心点,我出去探听一下消息。” 当天晚上,我命离渊和陆彦加强防卫,而我也忍着疼痛,巡逻了一次军营,凉州将士尤其是狼云军,看到我没事,都信心大增,显得很振奋,巡逻回来,我躺在营帐,再也睡不着,而这一晚睡不着的除了我, 还有冷老爷子。 第二天即将天亮的时候,冷凌风回来,听到马蹄声,我走了出去,二目相对的瞬间,我发现他俊颜惨淡,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李廷死了,人头被悬挂在东门的柱子上。” “罗益也死了,被人五马分尸,尸骨无存。” “梁东也死了,被人乱刀砍死,死时全身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肉。” “古营也死了,被人射成刺猬,全身密密麻麻全是箭,还有……”我靠在营帐的身体微微抖着,寒意从心底传遍四肢百骇,手脚一下子冰凉冰凉的,那些都是冷凌风最忠心的部下。 “我们安插在圣女国的人,明的,暗的全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我睁大眼睛看着冷凌风,这怎么可能?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秦厉的操纵下,圣女国年迈昏庸的老皇帝纵欲过度,死在自己宠爱的丽妃的床上,身体孱弱的七皇子因伤心过度也病逝了,弱智的三皇子,在皇上驾崩当天,冲上圣女国最高的楼跳了下来,跌得血肉模糊。 圣女国的皇上,两个皇子,都接连几天相继死去,秦厉的手下穆辽远登上帝位,冷凌风有一批手下在这场政变中牺牲,但死的也就是站在明处那几个人,那些藏在暗处的一直没事,后来西凌败退凉州,冷凌风重新控制了圣女国,如今怎会—— “是秦厉的人?”我问。 “不是——” “圣女国的二皇子没死,在昨日发动政变,夺回政权。”冷凌风答我,声音异常平静。 圣女国的皇上奢靡,耽于淫欲,虽说后宫三千,但子嗣单薄,这个二皇子听说一出世就夭折了,连名字都不曾有,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探听到圣女国谋反余孽全逃到土国躲藏,被我军包庇,新皇为告慰先祖呵护,神灵庇佑,十天后决定亲征,攻打我军,将叛逆之徒抓回,祭祀其先祖。而我刚得到另一条消息,十天之后,西凌大军会同时进攻,到时我们不但粮草供应不足,还前后受夹攻。” “还忘了告诉你,圣女国的二皇子叫司徒云清。”冷凌风对我说,俊颜惨淡。 我睁大眼睛看着冷凌风,十指将营帐的帘子抓破也浑然不觉。 第105章 相信 “李廷死了,人头被悬挂在东门的柱子上。” “罗益也死了,被人五马分尸,尸骨无存。” “梁东也死了,被人乱刀砍死,死时全身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肉。” “圣女国的二皇子叫司徒云清,圣女国的二皇子叫司徒云清。” 冷凌风的话如一记重锤,一下又一下捶打在我的胸膛,李廷我认识,为人最沉稳,虽沉默寡言,但却睿智非常,罗益,我也不陌生,那眼睛特别大,特别亮,笑起来却像一直狐狸,想不到却被五马分尸,还有梁东,我闭上眼睛,不忍看那一脸惨淡的冷凌风,我也是如此痛了,更何况是他?那些都曾是他朝夕相对的手下,喝酒谈笑,比武论剑的弟兄。 “漫云,我的手下里面,罗益与云清性格最合得来,年轻时他们都曾经跟着我去做生意,两人感情最好,杀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五马分尸?他如何下得了这个手?”冷凌风问我,声音凄清痛楚。 “漫云,李廷沉稳睿智,罗益狡黠机警,梁东谨慎,他们都是我惊挑细选的人,他们的死不是他们出了差错,而是我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这次问题出在我身上,是我间接害死了他们。”冷凌风转过身子,我知道他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眼睛。 夜深沉,军营也在沉睡,晚风吹来,已经有了深秋的寒意,再晚一点,到了隆冬时节,将士连寒衣都没有一件,那该如何是好?但如今能否挺到寒冬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冷凌风与我商量圣女国诸事之时,从来没有避开云清,他是如此,我也是这样,所以云清能在喝酒谈笑之间,将我们所有底细掌握得一清二楚,这世界上也只有云清才能将冷凌风的人连根拔起,即使秦厉也做不到。 但如果连云清也要防,那还有谁可以相信?心中不觉得凄惶,我一向小心谨慎,即使龙七,即使他曾舍命救下我一命,我也深怕所托非人,给凉州惹祸上身,所以我总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但对于云清,我却不曾动过这般念头。 冷凌风背对着我坐了下来,头微微抬起,看着头顶星空,背影孤寂苍凉,带着微微的落拓,看着看着,他将头埋在了两膝之间,四周空气也 弥漫着伤痛的气息。 印象中他的腰杆一直都挺得很直,似乎就是大山崩塌,也不能将他压倒,但这一次我突然怕他随时会倒下,妻儿不在,兄弟背叛,凉州失守,如今又面临这样的困境,我想去安慰他,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如今说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 “漫云,我去召集军中要将,今晚一起商议对策。”一会后冷凌风抬起了头,站了起来,微红的眼睛已经迸射出坚定的光芒,那身躯如风雨中依然挺拔的青松,依然颀长而挺拔,整个人似乎沐浴在阳光中,显出更旺盛的斗志。 “嗯。”我重重应了一声,如今形势,就是再大的伤痛,在浓的愧疚也得掩埋,因为有更大的危难就要降临。 冷凌风简单而扼要的将事情交代了一遍,营帐之内没有一个人说话,有悲愤,有不可置信,有怒不可遏,种种表情出现在众人的脸颊。 “死的人不会复活,我们没有时间哀痛,十天之后,云清和秦厉会前后夹攻,我们的兵力对付其中一国还勉强,如今被他们前后夹攻,这仗会比较难打。” “首先在兵力方面,我们处于劣势,第二是我们的粮草供应不足,我们是逃到土国,全是轻装上路,除了手中的剑,他们什么都没带,如今深秋,天气渐渐寒冷,除了吃,我们还面临穿等一系列问题,今天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冷凌风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现在的他,已经恢复如常,沉着而坚毅。 “如今面临这样的绝境,我怕部分士兵会扛不住,心生降意,如果人心不齐,我们这一仗很难打。”说话的人是冷凌风的得力手下王忠。 “以我对秦厉的了解,他要的不仅仅是凉州,还要将冷家军斩草除根,即使劝降都是暂时的,等完全掌控了局势,冷家军必死。” “做贼心虚,杀人怕鬼,就算秦厉会放过我们冷家军,云清也不会放过冷家军,他出卖冷家军,劫走了欢儿母子,如今又亲手杀了那么多冷家军,他是不会让冷家军任何一个人活着,所以我们冷家军没有任何退路,这道理我跟军中将士说清楚,他们会明白。” “漫云那边,我相信这个不成问 题,如果她要降,不会等到今天,狼云军方面,我相信漫云能处理好。”冷凌风说,声音低沉,但很清晰坚定,能带给人力量,说完他朝我笑笑,目光尽是信赖,让人心暖。 “冷家没有退路,我们楚家也是如此,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狼云军陪着你冷家军一起死,不离不弃,今天是这话,明天我当着冷家军的弟兄,也是这话。”我说得铿锵有力,一时屋内人人动容。 “那我们怎么解决粮草问题?”离渊抬头看着我。 “我一早叫土国百姓与凉州百姓开渠引水,打井灌溉,养鸡种菜,而之前的粮草我也储存了一些,我这些年结交了一些朋友,他们也会想办法通过种种途径,解决我们一部分的需要,短时间问题不大。”听到冷凌风的话,大家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们凉州的百姓比土国的百姓勤劳能吃苦,陆彦,你明天把目前的困境说与百姓听,号召他们与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接着我们把目前面临的问题一一摆出来,大家一起想对策,商议完毕,大家一脸凝重得离开营帐,毕竟大家都知道我们目前面临怎样的困境。 大家走后,我躺在床上,依然心潮起伏,没有一点点睡意,脑子闪过很多事,很多人,以前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在这一个夜晚廓然开朗了,走出门,发现冷凌风正静静坐在不原处的小土坡上,惨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人感觉这个背影如秋那般萧瑟。 我记得楚合欢曾对钱长鸣说过,我哥哥在凉州有两个私矿,但我只知道钱长鸣掌管的这个盐矿,当时以为楚合欢听错了。 以前我发现有船只偷偷运银石出凉州,从截获船只的情况看来,我们凉州应该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银矿,我曾经猜测这银矿就是楚合欢嘴里的私矿,但我始终想不明白,如果哥哥发现银矿,不可能不告诉我们?除非这银矿发现不久,哥哥还来不及告诉我们就已经去世了。 “冷凌风,你记得我们曾竟截获的那个偷运银石的走私船吗?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这走私船无论外行、构造都与冷家船一模一样?为什么这私矿存在四年,骗过所有人, 原因是掌控这银矿的人是云请。” “如果当年真的是云清杀小欢,可能就是为了这个银矿,毕竟这银矿是属于小欢的,如果小欢要回,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冷凌风静静听着,夜色中他的眸子明灭不定,让人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当日你与龙七大婚,收买你府中丫鬟,下毒害小欢的人应该也是他了,我记得鬼圣手说下手的人改了药性,不会让小欢当场丧命,估计是不想影响这场大婚,我猜云清是迫切想你能顺利出嫁,离开凉州,然后他可以为所欲为。” “但没想到这么多年我没嫁出去,估计气得太吐血了。”我解嘲笑笑,心中还是难受。 “十天后云清宣布出征,然后带兵奔土国而来,估计没那么快到达,而秦厉现在按兵不动,一是养伤,二是等云清一起发动进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刚刚出去的时候与他们商量了一下,我打算我们兵分两路,由我带领冷家军对付秦厉,而你带狼云军的将士迎战云清,本来你身体才刚好,我不想让你奔波,但我想你估计不愿意与秦厉在战场上见面,这你觉得如何?”冷凌风问我。 “好——”我答得干脆,因为我与秦厉的关系,我留着对付秦厉,估计冷家的将士会不安心,只是我不愿意面对秦厉,也不愿意面对云清。 “我已经派人把这边的情况告诉龙七,他愿不愿意相助,能不能相助?我心里没底,如今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其实冷凌风没底,我也是如此。 “这次我已经毫无退路,城亡我亡,如果真的战败,而你有幸活着,有机会见到欢儿,叫她勿念,好好生活。”冷凌风定定看着我,话短情深。 “冷凌风有一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大历王朝的后裔,我爹娘都是血族中人,如今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不想再瞒你,如果这个世界连你都信不过,那活在这样的世界上也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 “血族一直被人认为妖孽,我怕吓着合欢,所以一直没敢告诉她,我很珍惜我这命,不到万一我绝对不会死,但这一仗我也作了必死的打算。” “上次我与龙七、北天弘在山崖 遇袭,下手的人不是秦厉,那些杀手让我想起了杀欢儿的那批人,我想应该是云清,这一仗如果败,我也是没有可能生还的,但我爹娘他们还活着,还有很多血族的孩子生活在山谷,深谷除了果子,什么都没有。” “以前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命人带一批吃穿用的给他们,如今凉州被占据,他们的供应也就断了,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他们也会过得很艰难,如今我把他们的住址告诉你,万一你侥幸活下来,替我照顾他们。” “记住不到万一,别死,欢儿还等着你,小虫子也是如此。”冷凌风重重点了点头。 他说如果他没死,他会将我的父母当成他的父母那样照顾。 他说其实他早就猜到我的身份,只是我不说,他也不问罢了。 他说世间人愚昧,哪有什么妖孽?他希望有一天,他牵着小欢和小虫子的手,亲自将我的爹娘接出来,让他们生活在阳光下,那一刻我笑了,只是笑中有泪。 这天晚上我们聊到天亮,第一次如此坦诚,冷凌风,如果有一天真的连你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所以我选择了相信。 第二天,我带着狼云军的弟兄赶到一线峡附近,有消息称,圣女国大军打算从西边进入土国,这一线峡是必经之路,而这一线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我们一路上没有停歇,赶在他们之前到达,然后休整一天,除了养精蓄锐,还察看地形,占据有利的位置,守着一线峡的出口。 第二天圣女国的大军到,在我们前方驻扎,因为出口前方有一条山路,山路狭窄,我们只能看到大军先头部队,后面具体来多了多少人,我们不知道,只是圣女国军中一将领高喊了一声,军中士兵应和,震的地动山摇,气势很骇人。 “山谷回音罢了,如果我们吼几声,估计能将他们吼得跌落山崖。”我笑着说,安抚军中士兵的情绪,听到我的话,离渊带着士兵朝山谷吼了一声,这一声真是气势如虹,生生将他们刚刚的气势压了下去。 如今我们败走凉州,最不能输的是气势与信心。 “吾皇请楚城主阵前相见。”说话间,一人骑着骏马缓缓而出,正是云清。 第106章 敌人 那天云清身穿紫色锦袍,更衬得面如冠玉,华贵俊雅,脸上带着一抹闲适的笑容,神态优雅而潇洒,似乎他现在并不置身硝烟滚滚的战场,而只是闲时赏月观花,这样的他,让我一种恍惚,以为他还是昔日在凉州与我们饮酒说笑的不羁美少年。 “大师姐——”熟悉的声音,明媚的笑容,让我仿佛发了一场梦,凉州燃烧整片云海的烈焰是假的,弟兄的鲜血也是假的,只有眼前这个笑如夏花般绚烂的男子才是真实的。 云清缓缓骑马走在那狭小的山路了,星目如幽渊,薄唇轻启,一声亲昵而带笑的大师姐从他嘴角逸了出来,如此自然。 印象中冷凌风除了师傅逼迫之下喊了我那么一声大师姐之后,平日都是漫云、漫云般喊我,没有龙七那声云儿甜腻,但也没有楚大小姐那般疏离。 而云清人前称我楚大小姐,无人的时候他唤我师姐,没有血族子弟那般恭敬,但却有着他们没有的亲近,偶尔他也曾跟过冷凌风那般唤我漫云,但并不多。 如今这一声师姐勾起我心中多少往事?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死了那么多人,为何他那声师姐喊得如此自然?这样的他是下令将罗益四马分尸的人吗?是命人将梁东打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人吗? 在赶往一线峡的途中,我不止一次地想,我们到底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在见面?我猜测最多的是云清像龙七那般,突然换了一个人那般出现在我面前,或者是霸气狠毒,或者阴郁甚至冷漠,但如今战场相见,他没有秦厉那种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没有冷凌风那种经风霜雨打摧残后依然挺拔的刚硬,他依然是云清,风流倜傥,俊雅而潇洒。 “师姐,今日云清备了酒水,邀师姐过来一聚。”云清说完,有人手脚麻利地在两军的中间摆下了酒水糕点,摆桌子的地方是山路的中间,桌子两边是悬崖,四周山峦起伏,树木苍翠。 “大小姐,恐防有诈。”离渊担忧地说。 “但如果不过去,又显得我们怕了他,失了气势。”陆彦的声音低低响起,其实我的心是矛盾的,我想去质问他这般残忍是为何?我想去问他一句,这些是否真是他所为?但这样的形势,不能造次。 “一年不见,师姐的胆子怎么那么小了?连过来叙叙旧情都不敢吗?”云清的声音并不大,但两军如今都屏息静气,故他的声音能清晰传遍每个人的耳边。 说真的今日 我不大敢过去,当日就是自己贸然上了秦厉的船,被他钳制,这苦头吃一次够了,我不想再吃,如今牵一发动全身,一子错会满盘皆落索的时候,万一我失足被擒,对狼云军来说不仅仅是一场灾难,对冷家军也是如此,虽然云清的武功不及我,但如今我重伤之后,元气尚未恢复,我不敢冒这个险。 只是我不去,似乎怯了他一般,生生助长他大军的气焰,尤其像他这般温软相邀。 “上次一别,已是经年,这一年所发生的事,实在匪夷所思,心中冤屈实在无人可道,今日只想细细诉来,可否前来一见。”云清看着我,目光清澈透亮,如一汪清泉,微微一声叹息抑郁无奈,似乎包含说不出的委屈难受,微张的嘴巴似乎有无穷心事说与我听。 莫非这一切有别的内情?莫非我们都冤枉了云清?这个念头冒出来,我心中竟然说不出的欢喜,我的手禁不住轻轻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向前走了好几步。 但很快我狠狠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引颈长嘶一声之后,停了下来,差那么一点就被他迷惑了,我离他的距离不远,如果不是刚刚当机立断,勒紧缰绳,说不定马儿已经奔驰到他的身边。 一别经年,再见人事沧桑,心微微扯着痛。 “圣女国的皇上长得好生英俊潇洒,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如今皇上又盛情相邀,是何等的荣耀,岂会不从?” “只是我们凉州有一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叛徒,名字也叫云清,长得与皇上有八分相似,我怕待会看见靠近皇上,我会将你当成了他,一时忍不住出手,伤了皇上,那该如何是好?”我笑着说。 云清的脸微微变了色,苦楚中带着愤怒,似乎我说的话深深刺痛了他,他这样的表情让我一阵恍惚,有一种冤枉了他的错觉。 “你我相识十几年,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种人?我是圣女国的皇子,扞卫圣女国的每一寸疆土是我的责任,清除觊觎我圣女国江山的外族人,难道不是我司徒家子孙该做的事情?不知道为何落得忘恩负义,丧心病狂这一骂名?” “西凌攻打凉州,汝等也奋起而抗击,如今外族之人觊觎圣女,虫蛇之辈齐聚圣女,控制我国朝政,毒死我父皇,杀我皇室血脉,我七皇弟,三皇弟难逃敌手,我身外司徒家的子孙,岂能置身事外?我夺会自家江山请问有何错?”云清字字铿锵,他目光凌厉看着我,也看着狼云军士兵,一 时四周默然。 “你扞卫你的国家没错,但你自小生活在凉州,我们当你是弟兄知己,城主当你亲人手足,你纵不是凉州人,但这片土地养你将近二十年,你不该勾结西凌狗贼,在我们的战船动手脚,让我们凉州一败涂地,鲜血成河,尸体成山。” “如果不是你用如此卑劣的行经,我们凉州岂会败,孙周、骆虎怎会战死?我们的老城主怎会失手成擒,生死未卜,司徒云请,你如此就是不仁不义,冷大少爷当你是兄弟,但你是怎样对待冷家军?你不但杀了李廷,还将他的人头悬挂在东门的柱子,你还竟然还残忍将罗益五马分尸,古营射成刺猬?” “你不记得我们当年我们饮酒谈笑,是何等畅快?你不记得你当年是怎么跟他们称兄道弟了?如今这般对他们,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莫非圣女国就希望这样不仁不义,丧心病狂之徒为皇?” 身旁的陆彦怒声道,因为我与冷凌风的关系,冷家军与狼云军这一批年轻将领素来交好,孙周与骆虎阵亡,如今罗益、李廷惨死,罪魁祸首是昔日兄弟,所以陆彦这种既痛又怒的心情,我完全明白。 “海战的船只被动了手脚,经过推测动手脚的人是我,这是冷凌风说的是不是?李廷的人头被悬挂在东门的柱子上,罗益被人五马分尸,尸骨无存,梁东被人乱刀砍死,死相恐怖,这都是冷凌风说的吧,为什么他说的话你们都相信呢?我云清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把人给我带上来——”云清声落,圣女国的士兵押着几个人上来,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我整个人愣在一旁。 先是李廷、然后是罗益、古营、梁东等,他们竟然都活着,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身后狼云军也是一阵骚动。 “大小姐,这怎么回事?”离渊不解地问我,而陆彦则愣在一旁。 “别慌,先听听他怎么说。”我努力敛了敛心神,这事太突然了,我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但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冷静,不能作出错误的判断,而将士也要保持冷静。 “兄弟们梢安勿燥,狼云军的第一条军规是城主的命令随时随地服从,第二条是城主的命令无条件服从,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违抗军令者杀——”我回眸扫了一眼狼云军,声音果断而有气势。 “是——”众士兵齐声答,声音洪亮而没有任何犹豫,这声之后,骚乱声停止,一切又安静下来,我的心安 定下来。 “皇上,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淡淡地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任何情绪,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罗益身上,云清将他们放在他的前面,这几个人离我们不远,我能清楚看到他们的脸,虽然憔悴了一点,但的确是罗益他们,只不过我自从认识一个叫龙七的人之后,我就知道这世间有易容术这一回事。 “楚城主如果担心他们是易容的,不妨前去看看,他们离你们不远,不过他们试图霸占我们圣女国,是朝廷重犯,如果现在放了他们,我无法向满朝文武交代。”云清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小姐,我去。”陆彦说。 “小心点。”我说。 “嗯”陆彦过去,我盯着四周,以防有突发事故,陆彦摸了一下罗益的脸、脖子,然后扯开他的上衣,然后细细察看,我与离渊、沐风暗暗戒备,我手中捏着几把飞镖,准备一发现不对劲,立刻救人。 一会之后,陆彦回来,一脸愕然,带也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大小姐,不是易容,的确是罗益,我曾与这小子一起洗过澡,他这小子手臂有一胎记,右手掌心有一条刀痕,并且他中指比常人要短,与无名指平齐,这不是易容能改变的,但他们都显得神志不清,跟他们说话也不回答。”陆彦低声地说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冷凌风说他已经被五马分尸?我抬头看着云清,而他也看着我,目光碰触的瞬间,他朝我勾唇浅笑,一如往昔。 “冷凌风是不是跟你们说,他们死得很惨?其实狼云军的弟兄,你们都被你们凉州那位表面仁义的冷大少爷骗了,他把我说得如此狠毒,如此丧心病狂,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消你们一切退路,让你们替他卖命。” “冷家一直野心勃勃,试图吞并我们圣女国,我作为司徒家的子孙,扞卫自己的江山没错吧?我云清虽不生在凉州,但却凉州生活了二十年,岂会加害凉州?尤即使冷家试图吞并我圣女国,也是冷凌风一人的事情,罪不在冷家兄弟,所以我才驳回众臣的提议,至今留着罗益他们的性命。” “这二十年云清与狼云军弟兄相交甚深,楚城主一直厚待云清,所以云清铭感于心,如今西凌大军已经攻打到土国,弟兄们是无家可归,如果不介意,云清愿意邀请各位弟兄前往我们圣女国,我保证善待各位兄弟。” “云清知道楚大小姐是大厉王朝的后裔 ,日后会以一国公主之礼待之,各位弟兄都是血族后人,上百年以来,一直被人视为妖孽的化身,云清知道这只要妖言惑众,今日云清向大家保证,有我云清一天,我保血族平安,堂堂正正活在这世上。” “如今西凌大军即将攻破土国,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儿皆在土国城中,随时有被杀的危险,我云清这次带军到土国,只是为了捉拿逆贼,如果各位弟兄愿意跟随云清,那么我们现在就进城,将你们的父母妻儿接到圣女国,从此安居乐业,无战乱之忧,幸福一生。” “我也知道弟兄是重情意之人,你们与冷家军多年交情,要你们倒戈相向,实在太难为你们,我的目标也只是冷凌风等,罪不在冷家军,我酌情处理,只要今日你们放下兵器,让我们大军过去,那狼云军的弟兄就是我们圣女国的人,日后我们圣女国就是你们的家园。”云清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在山谷回荡,大军又是一阵骚动。 云清的确对我们了如指掌,他知道我们血族只盼望的是什么?最盼望的是能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捏住了我们的死穴,他试图不战而胜,但不可否认,他的话让血族的士兵,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我们无家可归,他许诺我们一个家园;弟兄重情重义,他许诺目标只是冷凌风,冷家军会善待;弟兄担心父母妻儿,他提议一起进城将他们接出来;血族的人上百年屈辱地活着,东藏.西躲,他扬言妖孽这话只不过是妖言惑众,他许诺让血族的人堂堂正正活着,保他们平安,甚至以一国公主之礼待我,维护我一亡国尊严。 这话的确很有诱惑力。 “大小姐——”沐风他们看着我,所有狼云军的将士都看着我,狼云军一直军令如山,纪律严明,我在,他们都听我的。 “楚大小姐与冷大少爷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不用云请说,狼云军弟兄也很清楚,只是大小姐不能因你一己私情,而置各位弟兄的身家性命不顾,毕竟各位弟兄也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你说是吗?” “如果大小姐为了成全冷凌风一个人的野心,让各位兄弟甘做人梯,那也太对不起众位兄弟,这样的大小姐,是否还值得各位弟兄追随?”云清的声音如珠玉落玉盘,娓娓道来,但声音却如刀剑般锋利,寒意能直透背脊。 这挑拨离间用得真好,这一刻我真正意识到我和冷凌风面对了怎样的敌人。 第107章 暮霭沉沉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其中包括云清的,他依然笑的温雅,淡淡的晨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可亲,但我却觉得有一股冰寒之气入侵五脏六腑。 云清不远处的罗益依然目光呆滞,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充耳不闻。 “这样看来,今日我不降似乎不行了,如果我不降,不就成了皇上口里那个只顾一己私利的人?”我笑吟吟地看着云请,然后再转向众人,一时无人回应。 “西凌的万里江山与凉州相比如何?西凌享尽荣华富贵的皇后,与一个带兵逃难朝不保夕的城主相比如何?我毅然放弃一国之后,孑然一身与大家相守至今为何?为谁?” “在你们心目中,你们的楚家大小姐,是只顾一己私利的人吗?”我回眸看着那我亲手建立的军队。 “不是——”听到士兵那嘹亮的声音,我的唇微微扬起。 “当年如果我成为西凌的皇后,也等于我们狼云军降了西凌,西凌容不下冷家军,如若没有我们狼云军与之一起浴血奋战,冷家军必亡,但兔死狐悲这个道理大家一定会懂,冷家军亡了,我们狼云军离覆灭还远吗?” “依附归降西凌,我们狼云军的存在或覆灭,就全凭秦厉对我情意和他曾经的诺言,但红颜易老,君心易变,我不敢把你们的命运做赌注,下在一场没有把握的赌局里,而我也不忍心背弃冷家军,让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冷家兄弟任人屠杀。” “我与冷凌风师同门,如手足,这么多年,我们的情谊不仅仅是皇上所说的青梅足马,更多的是多年一起扞卫凉州,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而建立的情谊。” “这么多年,不仅仅我与冷凌风情同手足吧,你们与冷家军的弟兄何尝不是出生入死,结下深情厚意?你们就忍心这一刻为了自己的生死,抛弃昔日并肩作战的弟兄?”我看着他们,他们摇头。 “我和冷凌风共同的目标只是为了让凉州在众强国的虎视眈眈存活下来,不依附任何强国,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血族能堂堂正正活在这个世界上,古夏的蓝眸是美的,我们血族的红眸也是尊贵的,我要让世人知道我们不是妖孽的化身。” 听到这话,将士动容,我知道这也是他们内心的期盼,是大家祖祖辈辈的期盼。 “我三岁习武,五岁拜师,十岁就已经接手凉州,为了血族,我几乎把自己的性命都赌上,刚刚圣女国的皇上叫我上前一聚,我的确怯了,为什么?前些在战场上,秦厉一掌差点要了我的性命,这些大家都亲眼目睹,我身体尚未康复,我怕我会失手被擒,拖累众兄弟。” “秦厉是一帝王,有野心有手腕,为了他江山霸业,他能在战场上对我痛下杀手,日后恩情不在,我们血族的命运会如何?更何况我们血族是前朝后裔,他未必容得下,为了凉州,我不惜与他反目成仇,在你们心目中,你们的公主是妄顾你们性命的人吗?” “不是——”声音洪亮,震的林中鸟乱飞。 “既然不是,既然你们信 得过我,今日就听我的,我说守,我们就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死守这里。” “是——”所有骚乱停了下来,所有人看着我,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今日大敌当前,我就不能让他们有一点点彷徨。 “楚大小姐的确一心为凉州,为血族子弟,只是大小姐爱情之路曲折,遇人不淑,爱上秦厉,不曾想日后是西凌的皇上,下嫁龙七,又因为与秦厉藕断丝连,结果被休弃,真是可悲可叹,不是大小姐不想嫁,是嫁不了,楚大小姐似乎把自己对血族兄弟的心意夸大了一点点。” 云清声音缓慢平静,一声叹息,带着怜悯,我紧握拳头,指尖掐进肉里,但脸上依然带着浅笑。 “楚大小姐看人的眼光不准,我就怕在交友方面,也是如此,一时冲动用狼云军的血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我如今是一国之君,坐享江山,你们的生死与我何关?只是云清与狼云军兄弟素来交好,我真不希望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才给大家提一个醒。”云清对众人说,态度诚挚。 “早前冷家军与狼云军联手,也未必是西凌大军的对手,如今就剩下一个冷家军留守在那里,你们觉得能撑到什么时候?冷凌风只是一个卑劣小人,明明罗益他们还活着,却骗你们说他们惨死,这只不过让你们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罢了,兄弟们甘心被这样卑劣的小人利用?” “楚大小姐毕竟是女流之辈,女子重之感情,却失之冷静理智,难免做出错误选择,今日各位兄弟都是七尺男儿,铮铮汉子,何必要屈身听一个女子命令?” “血族是前朝后裔,西凌不容于你,但我们圣女国能容,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应该当机立断才是真英雄,今日各位兄弟只要肯放下手中刀剑,我云清在此起誓,一定善待狼云军。” “即日封楚漫云为佑国公主,离渊为护国将军——”云请声音缓慢清晰,但却极有感染力。 “不好意思,我得打断一下,我对什么佑国公主不感兴趣,我还是做我的血族公主,一个处心积虑潜伏在凉州二十年的人,一个用他温暖笑容,骗取了我二十年信任的人,一个亲昵地喊我师姐,但背后却对我痛下下手的人,他起的誓言我不相信。” “冷大少爷是不是卑劣小人,不是用耳朵判断,而是用心却分析,罗益他们没死,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放假消息给冷凌风,然后挑拨里间,摧毁你们对冷凌风的信任,从而动摇军心,甚至想不战而胜,这人是谁,估计大家不用我说也知道。” “想我们血族祖先到凉州之时,凉州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当年是我们血族祖先,冷家祖先,还有一大批被人流放在这里的人,用自己的双手在这里建立第一间茅屋,开垦第一块菜地,打了第一口会冒水的井。” “这一百年以来,西凌屡次发动战争,哪次不是我们两军同仇敌忾,共同对付西凌?战场上除了有我们血族的流淌的鲜血,也有冷家士兵的尸体,这凉州有今日繁华,凝聚了冷凌风多少心血?” “在这个强国 林立的年代,我们凉州就如一叶扁舟,动荡无依,我们弱小时,连土国、吐鲁这样的小国也欺凌我们,不时进犯,就更不要说一直将我们视为眼中钉的西凌,如今繁华的凉州更是被视为美食,各大强国都想一口吞了,我们要存活,我们只能变得更强大。” “想将圣女国变成我们凉州的疆土,想让我们凉州如一个强国那般壮大起来,而不受任何人欺凌,这不仅仅是冷凌风之意,也是我们共同商量的结果,如果皇上认为冷凌风该死,那我也该杀,如果冷家军要亡,我们狼云军也该灭,云清,这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为何如此厚待我们狼云军?” “如果说狼云军与你素来交好,那冷家军就待你如豺狼?冷凌风待你如手足,冷家军众兄弟视你如知己,你如今浩浩荡荡带着众大军,与西凌前后夹攻冷家军,难道仅仅为了冷凌风的项上人头?” “你刚刚说得真好听,只要冷凌风的性命,冷家军你会善待之,据我所知,秦厉必亡冷家军,你如何善待?云清你说那么多,其实只不过是分化两军,然后逐个击破罢了,各位兄弟,我说的你们都明了吗?你们都想明白了吗?” 我回眸看着我的楚家军,最后目光落在离渊,沐风、陆彦身上,他们报以我微笑,那笑容充满信赖与坚定。 “狼云军的第一条军规是城主的命令随时随地服从,第二条是城主的命令无条件服从,大小姐,只要你要我守,我就死守,除非血尽人倒。”陆彦说,声如洪钟,撼动人心。 “我离渊不做这种不仁不义之事,为了自己活命,岂多年并肩作战的冷家兄弟不顾。”离渊掷地有声。 “死守此地,除非血尽人倒。”沐风振臂一呼,狼云军跟着大喊,一时声势浩大,云清的笑容瞬刻凝固,清澈的眸子显出几分阴郁,但很快他又恢复如样,依然波澜不惊,俊雅风流,其实如若知道他是圣女国的皇子,我是如何也不会有动圣女国之心。 “云清,我不知道你和秦厉定了什么盟约,但秦厉是有野心之人,攻陷凉州,灭掉土国,将冷家军灭掉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圣女国了。” “圣女国幅员不小,但这些年政权更迭,朝政混乱,百姓生活也不容易,更不要说富国强兵,你觉得你圣女国之国力,能对抗得了日益强大的西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只怕你做了那只螳螂,便宜了身后的黄雀。” “我和冷凌风打过你们圣女国的主意,而你也在我们的船上做了手脚,让我们在云海一战惨败,伤亡惨重,最后败走凉州,如今前事不计,今日我愿意与你一笑泯恩仇,云清,权衡利弊,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你说是不是?”我温声说道。 云清沉默了,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似乎在想一件很难解决的问题,他想了很就久很久,而我们也屏住呼吸等了很久很久,我真想他说好,时间悄悄流逝,我觉得已经过了漫长岁月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清终于抬起了头,朝我笑,笑容如阳光般洒落,这样的笑容带着释然, 带着轻松,也带着温暖,有点像冷凌风的笑。 他说师姐,我以为你能打,想不到你更能说,居然反过来劝降我了,不过该死的是我有点心动了。 他说师姐,当年是你送锦囊故意勾引我,我上勾了,你却打得我半死,你实在不厚道,我这手臂还有当年留下的伤。 他说师姐,突然很怀念狂凤山的烧鱼,你烧的比冷凌风的要好吃,只是你们当年半夜把那鱼挂在我胸前,让我发了将近一个月的噩梦。 他说师姐,我累了,倦了,还是想做那个躲在你身后的懒散云清,你不会怪我曾经迷途吧?你不会恨我曾经双手沾了鲜血吧? 云清看着我,声音不大,如梦呓一般,他的声音带有魔力,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心变得柔软而疼痛。 云清说,师姐,是你说的前事不计,一笑泯恩仇,说话要算话,兵力不能外借,但粮饷供应倒不成问题,我这次得罪了西凌,这一役你只许赢,不许输了,为表示诚意,罗益他们就回到你们身边吧,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离渊、陆彦与站在前面听到这话的士兵振奋了,而我也笑了。 云清一挥手,士兵松了绑,李廷、罗益他们缓缓朝我们走来,如果冷凌风知道他们还活着该多开心,我的心也如离渊他们那般振奋,只是没有留意云清的左手放下来之后,右手举了起来。 “罗益,你小子还活着,太好了。”陆彦兴奋地下马,张开双手拥抱罗益,身后的将士也松弛下来,大家喜形于色,有几个与罗益相熟的下马跑过来,这样的场面很温馨。 许是习惯了,我依然保持着警惕,我正想吩咐狼云军注意点,一声轻微但带着音韵的哨声从云清的嘴里响起,我从侧面看到罗益的眸子如寒光闪过,阴郁冷漠,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心中一寒,无端打了一个冷战。 “陆彦,小心,有诈。”不知道为什么,嫉恨自然喊出这样的一句话,就在这时,罗益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短刀直插陆彦的胸膛,快如闪电,我手中的飞镳立刻飞出,但我还来不及看能不能及时救下陆彦,靠近我的李廷一双手朝我攻来。 伴随着沐风的惨叫,圣女国大.大军大喊着从山道冲过来。 “季风,给我死守山道。”我大声喝道,一边朝李廷连环踢出数脚,而这时已经有一部圣女国士兵如风那般冲到我军阵前。 李廷是冷凌风的左臂右膀,并不是说他的武功有多高强,而是为人沉稳谨慎,细心入微,但这次交手,发现他武功大增,力气大的惊人,浑身上下充满着力量,还好身后的狼云军很快清醒过来,已经护在我身前。 “大小姐,罗益是不是被药物控制,神智不清?”听到陆彦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我那飞镖还及时,他还活着。我循着声音一看,罗益的武功也突飞猛进,招招杀着,而陆彦与几个狼云军士兵始终不肯下狠手,一时被他伤了无数,场面混乱。 再看沐风那里,我的血一下子往上涌,他一条手臂竟然活生生被梁东砍了下来,痛得咬破唇,满嘴鲜血,但还是不忍对 梁东痛下杀手,而梁东似乎疯狂了一般,杀伤力极强,但那目光依然呆滞,即使被人砍了一刀,拍了一掌,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感受不痛,同时身体的力量,怎么用都用不完似的,我的心猛跳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李廷竟然冲破众人,双手如锋利的刀子朝我的咽喉抓来,我侧身闪过,他的手落在我的马背上,硬生生在马背上挖了五条长坑,血肉模糊,马儿吃痛引颈长嘶,疯狂奔驰。 我下马朝李廷横扫一脚,他忙闪避,在他的身体像左倾斜的时候,我抓住他的胸膛猛地一扯,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胸膛有一团碗口大的乌黑,我的手猛得向上,佯装朝他的眼睛挖去,他忙将头往后一倾,胸膛却向我靠近,我迅速朝那团乌黑猛拍一掌,李廷猛吐几口黑血,人颓然倒了下去。 “李彦、离渊罗益他们已经死去多时,别留手了,想办法撕烂他们的衣服,看那团黑气在哪里?然后攻击。”我大声喝道。 “是——”众人答,知道他们已死不再顾忌,又找到他们的死穴,他们就不足为惧,只是这短短时间,已经伤我军无数。 季礼已经带人在山路口与圣女国士兵激战,只是失去先机,圣女国先头部队已经闯了过来,个个都十分凶猛,场面一时混乱,我从来不知道圣女国的战斗力竟然那么强悍,而云清站在高处的巨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紫色锦袍随风扬起,脸模糊了,惟有那双眼睛晶亮透彻如昔。 云清,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们真的不曾走进过你的心吗?因为这突发事故,圣女国大军占了先机,季礼带兵守着,死伤者众。 “季礼往后撤——”我喊道,狼云军最让我欣慰的是无论哪一场战斗,只要是我的命令,真的无条件执行。 我们一退,圣女国大军如猛虎下山朝我们冲来。 “给我砸——”等到他们追到不远处的山脚下,我大喊一声,声音直冲云霄,山上石头滚滚砸了下来,我昨天一到这里,就已经交了一支队伍爬上山顶,随时候命,本以为起码也要一段时间他们才派上用途,但没想到第一天就用上。 “给我撤——”云清喊道,声音清冷,从天而降的石头,将圣女国大军那高涨的士气给砸没了,他们夺路而逃,更多是自己人踏死自己人。 “给我杀——”我一声令下,狼云军气势如虹得杀了回去,当晚我们我们反败为胜,重新占据了一线崖这有利位置。 晚上在附近扎营,沐风失血过多,已经晕厥过去,英气的脸庞惨白如纸,左臂已经空荡荡的,看得我心酸,胸口处隐隐作痛,一条手臂就被这样活生生砍了下来,一定很痛吧。 沐风,我已经很谨慎了,只是心中还有期盼,奈何人心狡诈。 走出军营,陆彦正指挥士兵准备点燃柴火,将黑夜弄成白昼,预防对方夜晚突袭。 如火的晚霞已经褪去,夜晚来临了,我们即将在这里度过的第一天,但一天都已经过得如此艰难。 哥哥,我们这次能挺过去吗?暮霭沉沉,无人应答,只有飞鸟拍翅归林。 第108章 来了 “大小姐,你伤未好,好好歇歇吧,有我看着,你放心吧。”陆彦对我说,他已经消瘦了很多,红润的脸庞被晒得黝黑,但火光中那轮廓却变得更加坚毅,如一把出鞘的利器,有着不可逼视的光芒。 前方有一队士兵正在处理地上的尸体,里面有我们的兄弟,有圣女国的人,也有已经死去多时的罗益,奴役死人这种邪术曾听师傅说过,但以为只是一个传说,不想今日竟然亲眼看到。 也许应该庆幸,今日来这里的不是冷凌风,如果让他看到他的兄弟,死后被人控制,还要自己亲手再次杀死,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嗯,我歇一会,你也累了,跟离渊替轮流着看,发现什么可疑情况,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说完我走近了营帐,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与李廷打斗得激烈,引起胸口居痛,还是看到云清无情,沐风断臂等引起心绞痛,总之胸口处憋闷难受得很。 经过这一天的大战,士兵们都脸有疲色,大家静静啃干粮,没有人说话,虽然这一仗我们最后反败为胜,但赢的艰辛,要守住这里,日后应该还不知道有多少场硬仗,我正想着说些话提高他们的士气,季风站了起来,我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大小姐,我们大伙刚刚说了,日后再有这种劝降,挑拨离间的王八蛋出现,大小姐尽管放心,日后大小姐叫我们守,我们就守,叫我们攻就攻,叫我们撤就撤,根本不用与他们费口舌,我们兄弟心里都雪亮着。” “即使这次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也没能守住,但起码我们尽力了,没有做出卖弟兄的事,我们无愧于这个天地。”霍洪站起来说,他的声音很大,瓮声瓮气的。 “你们不早说?今天费了我那么多唇舌,不过记住了,以后有什么劝降都当耳边风,凡事用脑子去分析,别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计。”我还是禁不住叮嘱几句。 “现在大小姐怎么变成我娘那么唠叨了?我们记住了,日后大小姐说的就是圣旨,别人说的都是放屁。”洛文大声说道。 “洛文,你娘子说的是不是放屁?”有人笑着调侃洛文,洛文的妻子长得貌美,但性格却泼辣,他又深爱着自己这妻子,事事迁就她,在军中是出了名怕妻子的,没少被人笑。 “提那恶婆娘干什么,有水就喝,有干粮就啃,留点气暖肚子,说不准明日又是一场恶战。”洛文脸红,众人哄笑,受他们的感染,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我很努力地强迫自己去好好睡一觉,但却只能浅眠,听到一点声响,整个人会惊醒,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我想我的孩儿了,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怎么了?想起他既甜蜜又辛酸。 不知道冷凌风现在怎样了?能不能挺过来?他也许还不知道云清狠到这种程度,不过云清狠,秦厉也不是好对付的主,这一仗我还真没有胜算的把握。不过如霍洪所说,如果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没能守住,那也无愧天地了。 只是如今心中有太多东西割舍不了,我的父母,我的孩儿,还有凉州的百姓,我的孩儿,我真想看着他长大。 半夜睡不着巡了一下军营,篝火燃烧,放哨的士兵的眼睛如鹰那般锋利,警惕地看着对面,其实我应 该放心,这些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士兵,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吃不了苦头的。 在一线峡的第一夜过的很平静。 第二天圣女国的士兵没有任何动静,第三天是这样,接下来连续十天也是如此,季风笑着问我圣女国的大军,是不是因为第一次与我军交锋就吃了败仗,所以胆怯了? “绝对不会,传令下去,对方越是不出兵,我们就越要谨慎,不能丝毫的松懈。”我说。 云清与秦厉是同一种人,都希望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得最大的胜利,最好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在还没有把握的时候,他们不会贸贸然进攻,等到他们开始进攻的时候,已经是想好突破口。 “如果你们是云清,会想什么办法拿下这场战役?”云清按兵不动,这让我感觉他真在酝酿一场大风暴,所以常常根据自己想出的各种战略,而采取相应的防护对策,希望早他一步作好准备。 “云清不是那种,想在战场上与我轰轰烈烈打一仗的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他很爱惜他的兵力,他一方面与西凌合盟,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防着西凌,因为他知道如果在这一仗损耗太多兵力,不要说跟西凌分赃,许是国家也不保,他有他的顾忌。” “我认为我们的目标得放在我们水源、干粮等看似细微,但却能影响战局的方面,除了水源、干粮,你们多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容易让他们得手,并且商议一下如何保证我们水源无毒、干粮安全。” 当初选择在这里拦截圣女国的大军,除了这里地势险要,易攻难守之外,这里有水源,能提供日常饮水和饮马的需要,水与粮食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果然不出所料,云清自第一场战役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动过大规模的进攻,但他竟然有一批数量相当的人,一早就潜伏在土国,好几次试图半夜在水的源头投毒,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虽然我们已经一大早作好这方面的准备,但还是防得不轻松,整天都提心吊胆。 虽然他没有发动过大规模的进攻,但却喜欢在夜晚偷袭,几乎三两天就偷袭一次,每次规模都不大,但每次都弄得我们紧张兮兮,谁也不知道他这次是小大小闹,还是准备最大规模的进攻,只要一有偷袭,就再无人能睡,这样侵扰了一段时间,士兵都被弄得疲惫不堪,烦躁不安,怒得问候对方爹娘,甚至是祖宗十八代。 士兵的情绪如此烦躁,不是一件好事。 “弟兄们,敌人就是想乱我心绪,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冷静,不要中了他的奸计,只要扛得时间长,他们找不攻破口,就会比我们更心烦意乱。”每天晚上,我都得安抚弟兄情绪。 士兵烦躁,是因为时常处于防备状态,这样的状态很不好,长期以往,士兵一定会整得疲惫不堪,渐渐我军变成白天休整,夜晚时刻处于迎战的状态,士兵的精神逐渐恢复。 但云清那厮立刻改变了战略,在白天发动了一场规模不小的进攻,好在巡视的士兵警惕,一发现有人影晃动,立刻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而我们狼云军也训练有素,动作快速,一极快投入了战斗,这一仗死伤相当,谁也讨不了好去,但他这么一整,我们连白天都处于防备 状态。 “大小姐,我们这样被这些混蛋抓着来打,也不是办法?要不今晚让我也带一队兄弟,搅他一个鸡犬不宁。”剑英年轻气盛,有点按捺不住,烦躁地说。 “对,不是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吗?我们狼云军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怎能那么窝囊地守在这里。”守正也气呼呼地说。 “我们狼云军谁也不是孬种,但这一线狭对我们来说易首难攻,对他们也是如此,并且他们对我们的地形了如指掌,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样贸贸然进攻只怕会无辜牺牲。”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活着就是胜利,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要还以颜色可以,但要挑一个合适的时机,但从现在起,大家都给我平心静气,心浮气躁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听到我的话,大家安静了下来。 我将狼云军重新分了几个小组,每天有两组共同负责,分晚上、白天,听到号声声证明偷袭的人不多,只有这两小组就能应付,其他人继续休息,听到鼓声,是敌人大规模进攻,全部人以最快的速度出来迎敌。 刚开始士兵听到号声还是猛跳起来,但适应了之后,号声吹得嘹亮,士兵依然能安之若素,定力也是训练出来的。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给我们送来粮饷,估计物资真的很紧张,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少,将士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好的,长期下去,一定会营养不良,但如今物资缺乏,不要说开荤,就是这少量的干粮也未必能保证,我只得吩咐士兵节省口粮。 每次送粮饷过来的肖峰都会过来问我这边的情况,然后回去告诉冷凌风,而我也能从他口中得到关于冷凌风那边的消息。 冷凌风那边与我这里不同,那边硝烟滚滚,秦厉已经发动了几次大规模的战斗,每次都打的很激烈。 我们少爷说了,不要担心我们这边,我们一定会抗住,叫楚大小姐无论如何也挺住,只是粮食供应比较紧张,百姓开垦种植的粮食又没到收获的时候,所以叫狼云军的兄弟忍耐一段时间。 临末,肖峰还说那个叫青烟的女人,消失了几年再出现,她来信对冷凌风说顾念往日夫妻恩情,愧疚曾经的所在所为,给我们冷家军提供了大量粮草,希望助我军一臂之力。 听到肖峰这话,我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女人那么好心? “没想到这青烟在女人是秦厉的人,粮草晚上送过来,粮草里面藏着很多西凌士兵,好在冷大少爷早已经识破她的奸计,一早就做好防备,一举全歼灭西凌那些送过来那些精锐,还白得一大批粮草,秦厉这回陪了夫人有折兵,估计气得在军营吐血,哈哈哈——”肖峰得意大笑,而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好险。 青烟是剑庄的人,那剑庄岂不是秦家的?当年总觉得青烟身份不简单,多番查探,但这女人实在太机警,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想不到是秦厉的人,这女人藏得还真深。 当年有一个女人夜探我们盐矿,被我们的人发现,看来这人就是青烟,怪不得秦厉当上皇上之后,打击私盐的力度那么大,原来早就怀疑这私盐是从我们凉州运出去的。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们狼云军的弟兄都不是娇生惯养的,我们会扛过去的,叫他勿念,还有万事小心。”用手擦了擦额头 ,竟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肖峰领命回去。 十天之后是一个大雾天气,我派了一支小队伍前去云清的地盘探一下虚实,顺便也让他们晚上也发发噩梦。 “大小姐,我知道圣女国为什么不敢大规模进攻了,他们只是在这里虚张声势,我看过他们的军营,稀稀疏疏的,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要不如我们杀过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季风的声音带着兴奋,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兵不厌诈,云清那是什么人,我们不是没见识过,说不定这只是一个陷阱,没有我的命令,大家不可妄动,尤其不能有轻敌的情绪。” “是——”季风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有话说,但最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开始以牙还牙,互相偷袭,因为各自都战局有利的防守位置,谁也占多大的便宜,就是看哪一方军队更能忍耐。 转眼入冬,天气渐渐寒凉,士兵短粮少衣,此等荒凉之地,晚上寒风刺骨,士兵冷得瑟瑟发抖,根本无法入睡,吃得又少又差,个别士兵已经明显营养不足,消瘦得厉害,身体变弱,天气又冷,有个别士兵感染了风寒,虽然军中大夫不少,但却缺少药物,士兵病情加重,我看着心里急。 反观圣女国的大军马肥人壮,盔甲厚衣,显得精神饱满,接连几仗,我们虽然最后还是守住了路口,但伤亡逐渐增多。 不得已我下令宰了军中两匹马,给士兵们熬点汤水,结果大家知道那是马肉,拿着碗红着眼圈,谁也吃不下去,马儿对那些征战沙场的战士来说,不亚与并肩作战的弟兄,生死相依的亲人,如今要吃它们的肉,有多难以下咽,我怎会不知道? “大小姐,饿死我也不吃,你怎能——”胡英的声音有点哽咽。 “今日宰得是两匹马?如果我们这一仗败,被屠杀的就是我们,还有冷家军,吃不饱力不足,我们怎去打仗,现在人人都给我吃,这是军令,我先吃。”那晚我第一个带头大口大口得吃了起来,完全没有往日的高雅从容,其实我的心比他们更难过。 “再熬熬,下一批粮饷很快就到了,肖峰说会有一批被褥厚衣。”我安慰士兵们,我必须给他们一个希望,只有心中有希望,他们才能撑下去。 好在半个月之后,肖峰运着粮草衣服过来了。 “就这么一定点衣服,怎么够穿?你们冷家军总不能顾着自己。”胡英一看运来的东西那么少,立刻急得骂开了。 “你胡说,我们冷家军什么时候只顾自己了?冷大少爷说不是狼云军不离不弃,冷家军早不复存在,所以我们仅有的衣服、被褥全给你们狼云军送来了,就连我们冷大少爷也没有一套厚衣服,我们那边早饿了好些日子,唯一的粮草也给你们送来,你们还在这里含血喷人。”肖峰急得红了眼睛,而胡英等一下没了声音,大家都沉默了。 “兄弟,对不起了。”胡英说,用手拍拍肖峰的肩膀,声音有点哽咽,我鼻子酸酸的很难受,肖峰摇头说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然后咧开嘴笑了。 “肖峰,粮草你带回一半,兄弟没吃的也不行,我们这边也还能挺过去,但我们这里温度要比你那边低,晚上寒风刺骨,衣服我要了,要不士兵挺不过去,被褥你带一部分回 去,军中哪些兄弟感染了风寒,也得盖一下,我们这里荒凉,什么都没,士兵病了,药物也缺得很,下次来看能不能带些过来。”我对肖峰说。 “这是治疗伤寒的药,冷大少爷已经叫我送了过来。”听到这话大家喜出望外,兄弟们有救了,如果没药,伤寒也能要人命。 这次的粮草虽然不多,大家省着用,还是能撑上一个月,如今药物已经送到,我的心安定了很多,整个人也没有那么慌了,这段日子因为焦虑没有睡一个好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今晚终于可以安心歇上那么一会了。 “老鹰——是老鹰——”刚睡着我就被一阵尖锐而惊恐的声音惊醒,我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猛冲了出去。 夜空上面盘旋着类似老鹰那样的飞鸟,在空中发出点点亮光,我暗叫不好。 “弓弩手,给我射——”我大喊,但还是太迟了,那点点火光如雨水那般落了下来,军营,粮草一下子着了火。 而就在这个时候,圣女国发动了进攻,我们只能仓促应敌,这一晚我们打退了圣女国的大军,但军营,被褥,衣服,还有我们赖以活命的粮草全被烧得一干二净,真是欲哭无泪。 守夜的士兵回忆,天空先是黑压压的一群鹰飞过,然后天上像下雨那般,洒了一些液体下来,这液体的味道有点像当日云海大战,那些着火战船散发的气味,他们刚想汇报,又一群鹰飞过,然后四处就烧了起来。 看着烧得一干二净的军营,我心中悲凉,很想哭,但却知道这个时候,一滴眼泪都不能流。 “只要我们人活着就行,不就是区区粮草吗?我们狼云军是什么军队?我们是这个世界最顽强最强悍的军队,就是啃树皮我们也能活下来,就是吃草根,也能把对面的龟孙子打得落花流水。”我怒道。 一脸悲伤绝望的士兵听到我的话笑了,说不知道原来说话也那么粗鲁,居然龟孙子也说得出口,当心没男人要? “滚,别给我耍嘴皮子,当心我揍你。”我凶巴巴地说,大军笑了,在这么一个无望的情况下。 但笑完心是沉重的,因为我知道我们面临着什么问题。 粮草没了,被褥没了,为了活下去,战马宰了好些,最后不能再宰了,我们开始啃树皮,吃草根,只要能填肚子的东西,我们都吃了,但还是饿得慌,有士兵半夜吃坏肚子,在地上痛得打滚,大家看着辛酸,却无能无力。 而我也试过痛了好些次,有时半夜醒来,饿得慌,手脚都软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已经派人到冷凌风那里,就是不知道粮食什么时候来? 胡英提议半夜偷袭圣女国,然后偷粮草,我没有同意,结果在饥饿的逼迫下,他们第一次违反我的命令,带着一队人马,半夜去偷袭圣女国军营,结果胡英这一支队伍没有一个生还。 圣女国的进攻一浪接一浪,我们死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熟悉的脸孔倒下,今天还唤着我大小姐的人,第二天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再彪扞的马儿没有吃的也跑不快,人也是如此,再勇猛的将士,没了吃,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附近的草根,树皮都差不多给我们吃光了,我们等待的粮食也还没有来,但在将士面前,我不能流露一点点情绪。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刻,龙七来了。 第109章 旧帐 应该更确切地说是枭狼来了。 枭狼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断粮了一个月,草根、树皮都挖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有肚子痛得打滚的士兵,痛得厉害时甚至将头往树碰,撞得头破血流,让人惨不忍睹,也有痛唇都咬破了,满口鲜血,但更多的士兵痛的时候,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打滚,默默忍受。 但痛过之后还是饥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饥饿是如此可怕,但只要一听到战斗的号角声响起,无论是头破血流的,还是满地打滚的,像一下不疼了,拿起自己手中的刀剑冲锋杀敌。 “娘的,一打完又痛了。”每次从战场撤下来,总有士兵这般吼。 “大小姐别看我们了,痛痛又不会死的,但奶娘的,真是痛死了。”看到这样的士兵,既心痛又束手无策。 “别老是想着痛,想想家里的美娇娘就没那么痛了。”我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点。 “对呀,老在这里打滚,倒不如想想怎么跟自己的婆娘在床上打滚?要不说说给兄弟我听听,也学着点。” “要不想想怎么亲嘴也行。” 男人果然是男人,一说起这事,个个兴奋得不行,啥话都说了出来,虽然我也听惯了,但这群家伙越说越离谱,都没一个正形了。 “不好意思,忘了大小姐是女人了。”小营咧开嘴笑,黑瘦的脸显得牙齿更是雪白,好在精神都还很好,他不说还好,说了所有弟兄都那眼看我,什么表情都有,我本来没有什么不自在,但被这么多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脸有点挂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在远处放哨的兄弟飞奔回来禀告,说前方沙尘滚滚,马蹄疾疾,有一支人马正朝这里飞奔而来。 “娘的,又哪来的王八蛋。”大军呼啦一下立刻背马,准备战斗。 “先不要骂王八蛋,说不定是冷大少爷派来支援。”有人一边上马一边嚷,这话如一簇火光亮了众人的眼。 “别胡乱猜测,做好迎战的准备。”我低低喝道,如今冷家军面对的是强大的西凌军队,他那边的情况应该比我这边难多了,哪还有军队派过来支援我们?真是屋漏兼逢连夜雨。 我无暇多想,带了一部分士兵埋伏在道路两旁,然后死死盯着前方,枭 狼就在这样一个夜晚进入我的眼帘,看到他那一刻,我猛地站了起来,心中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他竟然真的肯来了。 “是三狼帮的大当家。”有士兵低低地喊了起来,声音带着振奋。 “蠢蛋,别嚷嚷,还不知道是忠是奸的。”情急之下,这家伙的声音也不是很轻,也难怪这段时间大家被云清弄得草木皆兵。 “楚家兄弟,我是忠的。”枭狼笑着说。离得那么远,他竟然听到了,话落他猛地拽一下缰绳,马儿更似离弦之箭朝我们奔来,众兄弟全都看着我,估计是等着我说是忠的他们才放心。 “是自己人。”我说,听到我这话,众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还不把刀放下,你没听到大小姐说吗,是自己人。”古舟眯缝起眼睛,那黑瘦的脸带着暧昧的笑,但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看到枭狼出现那一刻,我感觉有点像在发梦,他竟然真的来了?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很痛,他真的来了。 马儿很快,枭狼抛离他的队伍一大段距离,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突然离得那么近,我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心砰砰地跳,跳得比平常快速。 “我来了。”枭狼说,声音低沉而醇厚,身躯挺拔而伟岸,让人无端安心,他静静看着我,似乎世间万物只剩下我一人。 “怎么瘦成这样,像猴儿一样,差点认不得了。”声音自然而亲昵,毫无掩饰眼神透出的爱意,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腔调又一下子变成了龙七,我似乎也慢慢适应了枭狼就是龙七,龙七就是枭狼这一事实。 “大当家,就你敢说我们大小姐像猴子,要是我们说准揍得连娘都不认得。”众人哄笑,我有那么凶吗? “大当家是当然敢说,大小姐刚刚说了是自己人。”狼云军的弟兄对枭狼的印象极好,反之龙七就没那么好待遇,不过如果哪天,他们知道枭狼是龙七,龙七是枭狼又该作如何感想? “是吗?你们大小姐真的这般说过?”龙七笑着说,故意把那声音拉得长长的。 “大当家——大当家——”背后有人叫,龙七拿眼瞧着我,似乎充耳不闻。 “嚷什么,大当家见了楚大小姐魂魄都飞了,哪听到你唤他?你不见这马儿都差点被他 折腾死了。”身后不知道是他商州的军队,还是三狼帮的人,我都不认识,但他们都笑着喊他大当家,语气轻松。 “各位兄弟辛苦了,我们的军营在前面,今晚扎营好好歇息。”我装着没听到他们的调侃,很大方朝他们拱拱手,上次被火烧了粮草和营帐被褥,好在还有一批备用的营帐,只是被褥就没了,晚晚冷得发抖,为了预防对方故技重施,我们的营帐要比以往分散,还有一批弓弩手随时侯命。 “季风,赶紧带路——”我说。 “好咧,各兄弟跟我来——”后面的人来齐,我们往军营方向奔回。 “这是先头部队,后面陆续还有五批,这些天都会到齐,知道你们缺粮食,本来叫押粮食的队伍先来,但我太心急,跑着跑着,就跑到他们前面来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龙七说道。 我呆呆看着龙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在这么绝望的处境之下,他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谢谢——”我对他说,十分诚恳,他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听到,军中留守的兄弟早已经知晓,一时军营人人振奋,个个脸带喜色,早早将另一边的碎石清理干净,好让三狼帮的弟兄扎营。 三狼帮的人来到之后,狼云军的弟兄与他们一起手脚麻利地开始扎营,大家在这样的夜晚亲得像自家兄弟一般,很快右边就多了很多营帐。 “大当家,你的营帐我给你收拾好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跑到龙七身边,邀功似的露出绚烂的笑容。 “小丁,你是不是摆错地方了?我的营帐在这里?”龙七皱眉毛。 “摆错地方了?大当家你的营帐要摆在哪?”年轻的士兵摸不着头脑,一脸愕然。 “呆瓜,这都不懂,这地方风大,你想晚上冷死大当家?摆那里。”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跑了过来。 “两个蠢驴子懂啥?大当家你就直接说,要把你的营帐放在楚大小姐旁边不就行了?这两个蠢驴子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味道,哪知道大当家你想什么?”就在这时,一把粗犷的声音像打雷那般轰轰响,一下子整个军营都听到了,大家哄笑成一团。 说话的是三狼帮的人,他们大老远跑来这里相助 ,我又发作不得。 “大当家还要什么营帐,我看直接进大小姐的营帐得了。”有人说。 “我敢保证,今晚半夜大当家会趁黑摸进去,要不打一个赌。”有人接着说,我皱眉,龙七扬唇。 “我那边比较狭窄,怕委屈了你们大当家,这边位置空旷,把大当家的营帐安排在这里,也方便你们找大当家,是不是?”我笑着说。 “不委屈,不委屈,这里太空旷了,风大,我家大当家不喜欢。”那个粗犷的男子说,三狼帮一干人立刻附和。 “别误会,把我的营帐设在这里,只为了方便我们以后商量军务。”龙七说得一本正经。 “对、对、对,方便商量军务,商量军务。”三狼帮的人又立马附和,个个都挤眉弄眼的,很快我的营帐旁边就多了一个营帐,狼云军的弟兄也会心一笑,因为龙七他们的到来,军营热闹了很多,大家似乎都没了心情睡觉,刺骨的寒风似乎也没有以前那般肆虐。 而我也等着龙七的那些粮饷,毫无睡意,直到现在,心还是兴奋着。 “穿着。”龙七脱了身上的衣袍裹在我的身上,衣服残留着他的气息与体温,只是他的衣服本来就大,而我现在又瘦了整整一圈,感觉就像裹着一张被子,身体一下子暖了起来。 “是牧歌找到你吧,他现在怎样了?” “就是牧歌没去,我也是会过来的,只是古夏那边情况也比较复杂,一时还抽不出身,我真怕你挺不到来,还好还活着。”龙七的声音带着点后怕。 “大小姐,来了——来了——”说话间,押粮饷的车来了,一车又一车,一眼看不到尽头,将士欢呼。 “兄弟,老实跟你说,我洞房花烛夜也没这么激动过。” “娘的,再不用啃树根了,这段时间老发噩梦,梦到自己不停地啃树皮。” “你那算什么噩梦,我不但梦到自己啃树皮,还梦到我家那五岁的小子也跟着啃,我那女人也跟着啃,醒来肠子都痛了。”众人大笑。 “这次不能再被烧了。”有人担忧地说,自从粮食被烧了之后,我一直观察附近的地形,前些日子前方有几个大石洞,还算宽敞,可以存放粮食,也不怕被火烧,这次他们就是扔天火下来,我们都 不怕。 除了粮食,还有衣服被褥,身边的小兵嚷着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不用被大胖子搂得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士兵们已经饿极,吩咐军中厨子去敖几锅大粥,厨子兴奋得红了脸,敖粥的时候,陆彦分派被褥衣服,个个士兵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这样的夜晚太美好了,都记不清多久没喝过这样热腾腾的粥水了,鼻子酸酸。 “瘦得猴子似的,我叫厨子给你熬了鸡汤。”龙七说,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有碗粥水喝已经很好了,鸡汤对我们来说是稀罕物。 “军中有比我小的,也有比我老的,更有比我弱的,我不吃,赶明儿剁丝去熬粥。”军中将士都没得吃,我哪好意思吃。 “但这里只有你一个女人,都瘦得剩把骨头了,鸡汤已经放在你的营帐里了。”龙七说,目光执拗,似乎再说你不喝,我也得灌你喝,我应了一声,跑回军营,这是我一辈子喝过最好味的鸡汤。 我喝了一碗,剩下的命人给军中生病受伤的士兵送去。肚子饱了,身体暖了,整个人说不出的满足,营帐有了一床全新的被褥,又软又舒适,席子上还有一层被子垫着,我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似的。 这段时间天天处于紧张焦虑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睡不着,我懒懒倒在暖暖的被褥下,好久没有今晚这般放松了,但就在这时,似乎风吹动帘子的声音,抬头,我吓得半死,龙七竟然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我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有军务要谈?”我问。 “没有。” “要不我把这边的情况简单告诉你?”我问,站了起来。 “刚刚问过陆彦,大致清楚了,不需要了。”他答。 “我凉州的狼云军现在怎样?冷凌风那边怎样?” “这个明天再说,不急。”听到他这么回答,我一时找不到话说,是谁说他进我营帐是为了谈军务的? “吃饱了?”他问,然后朝我走来。 “嗯,吃饱了。”我说,龙七越靠越近,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我一紧张,往后一退,绊到那小桌子,一个踉跄,被他顺手一把搂住腰,抵在胸前。 “很好,吃饱了我们今晚就好好算算旧帐,我今晚不走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着。 第110章 紧张 他说他今晚不走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脸坦然,似乎这营帐就是他的卧室一般。 我的手暗暗用劲,试图摆脱他的桎梏,但他的手劲更大,我越挣扎,他就越用力,以致到最后我整个人都抵在他的身上,胸膛贴在一起,呼吸到他全是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我的心砰砰跳得急促。 “算什么旧帐?”我问。 “很多,一样一样跟你算,算一辈子都算不完。” “先算第一件,这一年得跑去哪了?你就这么狠心,一年都不给我见一面?你这女人,不知道这样会整死我的吗?”箍着我腰的手更加用力,我感觉的腰都要被他掐断。 “龙七松手——痛——”我抬头,而他恰好低头,两人的唇就离着那么一点点,他趁势吻下来,他吮了一口,我心一慌,咬了他一口,他笑早知不给鸡汤我喝了,喝完有了力气就对付他,咬得他那么痛。 “困了没?”他突然柔声问,声音软绵得像催眠曲一般,让人真的感觉一阵困乏,这家伙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时是暴怒的狮子,一会是小绵羊。 “嗯,困了。”我禁不住答道,声音柔了起来,我都忘记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好不容易睡着,但不是噩梦连连,就是浅眠得很,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 “你长途跋涉,也累了吧,早点歇。” 他突然拦腰将我抱起,我一声惊呼还没喊出来,他已经稳稳走了几步,然后将我放了下来,轻轻盖上被子。 “我今晚不走了,看着你睡。”他说,目光含情。 “这样似乎不大好,狼云军的弟兄都眼睁睁看着我俩,你一整晚留在这里,明天那些人又有得说了。”我答,然后将头微微偏开,不敢对上他炽热的目光。 “我们是夫妻,并且名副其实的那种,怕什么?”他说得理直气壮,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就想起他当初装欲火焚身,即将要 死那样子,心中有气。尤其最不能饶恕的是,他竟然把这事都对冷凌风讲,还要讲得如此详细,实在是可恨。 “不行,出去。”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能不能不出,所有兄弟都看着我进来,如果再看到我被你轰出去,我这大当家很没面子。”他笑着说。 “出去,要不我起床赶你。”我作势要起床。 “别动,我走就是了,狠心的女人。”他无奈地出去了,但还没走几步,他突然折了回来,我正想问他怎么走了又回来,他朝我狠狠啃了几口。 “虽然瘦得像猴子那般,但这味道还不错,很甜。”他嘴角带着醉意,一副阴谋得逞的奸诈样。 “还有那里虽然是小了点,但触感还是很好,等这仗打完,给我好好补补,我喜欢你以前那样。”他那眼瞄着胸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你——”我还来不及发作,他已经逃了,这下流胚子。他走后,唇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味道,心跳得快速,脸微微有点烧。 “大当家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莫非被我家大小姐轰了出来。”龙七一出去,就被狼云军的弟兄打趣。 “没有,出来散散步,一会再进去。”龙七说,听到这话,我禁不住笑了,这家伙还真可以睁眼说瞎话,我就不信他敢再进来。 渐渐困乏之意袭来,外面的声音,渐渐模糊了,但我依然睡得不沉稳,噩梦连连,最后梦到狂凤山,我和冷凌风、一起在烧鱼,云清垂涎欲滴地看着的情景。 “给——”冷凌风给了一条给我,然后继续蹲着烧,云清就在这时,变成一条大蟒蛇,吐着红红的信子,朝冷凌风噬去。 我吓坏了,忙拔剑就刺,突然无数吐着红信子的蛇,从天而降,睁着幽深冰冷的眸子,吐着血红的信子,朝我爬来,我吓得大叫,就在这时,龙七出现了,他挡在我身前,一阵剑影过后,蛇全消息不见了。 “没 事了,云儿。”他一把将我抱起来,他的怀抱真暖,我紧紧搂着他,他低头看着我,性感的唇瓣发出了诱人的粉色,我鬼使神差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随着这个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热烈,我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艰难,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攀着龙七的脖子亲着他,我呆呆看着他,这一瞬间有点不知道是梦是醒。 “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可恨的女人——” 龙七眉头紧皱,拂袖而去,是因为我亲了他,他生气? 莫非我刚刚咬痛他了?但当年他帮我挡了那一刀,哼都没哼一声,哪是这般怕痛之人?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又发脾气了? 居然嫌弃我亲他?这死人,想着想着,睡意袭来,再次睡着,这次睡得很沉,一觉到天亮,而龙七则生闷气,一晚没睡。 醒来,走出营帐,我神采奕奕,而龙七却刚刚相反。 “大当家,昨晚没睡好?”有人问,龙七没哼声。 “傻子,损耗那么大,能睡得好吗?” “楚大小姐一觉醒来,光彩照人,明艳不可方物,估计我们老大功劳不小。”窃窃私语的声音如蚊子在嗡嗡叫。 “池武,你再在这里嚼嘴根,耍嘴皮子,信不信我现在割了你的舌头。”凶狠的眼神,冷漠的声音,龙七一副谁惹谁死的样子,这下谁只要不傻的都知道他们的大当家心情不好,并且很不好,一下子都跑光了。 “估计大当家昨晚没讨到什么好处,要不也不会一大早要杀人一般。”我巡查军队的时,听到一个三狼帮的弟兄说,他们是不是无聊透了。 “那么久没碰过女人,上火,正常、正常。”先是低低窃笑,然后是哄堂大笑,我脸有点烧,赶紧从三狼帮所在的帐营撤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龙七正跟陆彦聊着,我过来的时候,他正眼都没瞧我一下,摆明不想搭理我,我皱眉,这家伙怎 么回事?陆彦见我们神色不大好,立刻找了一个借口溜了。 “你想了解什么问我就可以了,我现在简单向你说一下,云清想保持实力,不想损耗太多兵力,所以他一般不正面与我们冲突,这段时间,大都是夜袭,投毒到水源,然后火烧粮草军营,他们军中能人异士比较多,我们第一次交手,会奴役了死人这种邪术,前段时间,驯养一些像鹰的鸟朝我们军营点火,让人防不胜防。” “奴役死人可一不可再,这邪术我也了解一点,为了奴役这五个人,起码得用上一百条鲜活的命做药引,损耗很大,云清只不过是想引用这五个人引起大乱,好在当日你也不蠢,识破这些人已经死去。” “你那天见到的不是鹰,应该叫火鸟,因为喜欢火而出名,但你可以将你的弓弩手撤了,这种鸟喜热怕冷,如今冬天,它们都在窝里缩着,只要飞出来,很快就会死。”我看着他,发现这家伙似乎懂得很多。 “我爹娘喜欢游历,而我也从小到处跑,所以知道得比较多,不是什么东西,书上都有记载的。”最后这话我觉得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当年他邀我四处走走,我拒绝了。 “把你了解到的东西说说。” “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云清跟秦厉定了盟约,两人联手整死冷家军,成功之后,西凌只要凉州,而土国、吐鲁国就归圣女国。”龙七缓缓地说。 “如意算盘倒打得好,但等秦厉缓过一口气,圣女国不过也是他囊中之物,我怕云清日后会陪了夫人有折兵。”我说。 “我看未必,云清不蠢,他既然敢跟更秦厉合作,自然有能抗衡秦厉的力量,当年秦厉发动政变,夺取了皇位,西天翼从公孙宇以前留下的机关秘道逃离,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大批军队,从此销声匿迹,成了秦厉的一块心病。” 前段时间我一个手下,无意中发现当年西天翼的一个手下, 出现在圣女国的皇宫,如果猜得不错,西天翼逃到了圣女国,跟云清走到了一块。 冷大少爷成亲当天,防守比较松懈,那天云清很有可能将西天翼接到凉州,而恰好秦剑那天在凉州险些被杀,估计这小子倒霉,刚好遇到云清去派人接应西天翼的人,不过这纯粹猜测。 “秦厉说不定以为冷凌风与西天翼化敌为友,包庇了西天翼。”我猛地站起来,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低估圣女国了。 “该说的我说了,我走了。”龙七说完站了起来,似乎懒得与我多说一句话,我不就抓着他亲了几口吗?他犯得着像小姑娘头次被人轻薄那样么? “不就碰了几下吗?你犯得着这么生气吗?”我低声嘟囔。 “就碰了几下?我欲火焚身那会也没见你那么热情,这头刚喊完冷凌风的名字,那头拽着我狂吻,你这什么意思?”龙七愤恨地说,听到这话,我愣了。 “我叫冷凌风的名字,是因为我梦到云清变成一条大蟒蛇咬冷凌风的咽喉,我对冷凌风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你别乱想。”要我说我昨晚梦到他,然后被他的美色所迷惑,亲了他几口,我说不出口。 他定定看着我,似乎要看透我的五脏六腑,这样的目光太可怕。 这天晚上云清也还没有任何动静。 “不急,云清就等我来整死他。”龙七这般说道。 自从龙七来了之后,我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似乎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总容易犯困,我就要睡着的时候,龙七进来了,我怎么唤他,他也不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不早了,你该歇歇了?”我睡意朦胧地说。 “嗯,一会就去。”龙七答。 “你是冷凌风的师姐?” “嗯,是。”我模糊地应答着他。 “云儿——” “嗯。” “你是不是有了我的孩子?这一年你不在凉州,是不是生孩子去了?”龙七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有点颤抖。 第111章 如何? 龙七俯下身子问我,两人离得很近,他的声音和呼吸都很轻,似乎怕太大声会将我吵醒一般,但我在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如被火烫了一下,整个人清醒过来。 “云儿,你是不是有了我的孩子?”他又问了一句,显得有点急。 这死人能不能不这般鬼祟,连这个也要用计谋,竟然想趁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引诱我说出来。 “孩子?没有啊,这年我闭关练武去了。”我低声呢喃着,如梦呓。 “没有?”龙七的声音微微拖长,带着浓浓的失望。 “楚漫云,你别给我装了,我知道你醒了,闭关练武一年?练什么邪功要那么久?”我继续闭着眼睛睡,装听不到他的话,但没想到他不死心,用手摇晃着我的肩膀。 “怎么那么吵?你还没走啊?”我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表达我对他吵醒我的不满。 “你就给我装吧,我今晚不走了。”龙七突然掀起被子,十分迅速地钻进我的被窝,还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一系列动作连贯得很。 “你——”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我的头刚好抵在他的胸膛,能听到他渐渐急促的心跳声。 “龙七——”我用手推他。 “云儿,别动——”不知道是这温柔而深情的呼唤打听了我,还是这有力的臂膀,温暖的怀抱,让我留恋,我竟然呆呆地忘了挣扎,许是我的内心深处,渴望有这么一个男儿拥我入怀。 “龙七,你的营帐在旁边。”身体的摩擦触摸,他的身体越来越热,我的呼吸也渐渐乱了。 “漫云,那次之后想我不?”龙七修长的手指拨着我额头的发丝,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柔。 “但我可想得紧。”暧昧的话语,让我禁不住想起那一晚,顿时一阵躁热。 “云儿,我想你。”龙七性感的唇瓣轻轻咬了我一下我的耳珠,我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了那么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似乎不大愿意推开他,营帐之外北风呼啸,营帐之内,灯火 摇曳,一种暧昧而潮湿的气息,在两人鼻尖萦绕,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云儿——”龙七的唇覆了下来,吮吸碾展间,他的手竟然滑过我的脖子,然后移动到胸前,掌心如一簇火苗,烫了我的身,乱了我的心,人整个变得轻飘飘,身体酥酥软软,一声轻微地低吟控制不住从嘴角溢了出来,他恋恋不舍从我的唇离开,移动到我的耳畔,含住了我的耳垂。 “云儿,我的龙初十呢?你将他放在哪里?”龙七问我,目光微红带着情欲,声音有点模糊不清,原来他这么卖力,就是为了这个,这死人,为了知道自己的孩子的下落,居然连色诱这下三流的手段也用上的,但该死的是自己刚刚似乎真的有点意乱情迷。 “龙七,滚出去——”我恼羞成怒,不知道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这个家伙的胸膛的一口,想一把将他扔出去。 因为太大力,“嘶——”的一声,他的衣服从胸口处被我撕下来一大块,露出了健硕的胸膛。 “我以为我饥渴一点,想不到云儿也那么猴急,你只要动口就好,动手这东西我来。”他低声地说,一边在我脸上吐气如兰,一边准备脱衣服,我发现这个家伙真有将我气到半死的本事。 “说真的我很饥渴了,食髓知味,新马识途,以前那些年熬熬就过了,那次之后,真得想得很,晚晚发梦都梦到你,醒来却不知道你在哪?不知道你是被人拐了,还是你去拐了别人,心慌得很,去找你又被你爹轰出来,待在商州又睡不着,吃不香,你知道我这年是怎么过的吗?你呢?真的一点不想?” “不想,痛得要死。”我说,话说出口之后,我的脸腾一下红了,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很痛吗?我没经验,不知道控制力度,下次痛你出声,我能控制得了。”龙七低声地说,我本来就通红的脸,听到这话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没碰过别的女人,即使是送上门脱光衣服躺在我床上的女人,我 也没碰过,不过倒是看了几眼,身材远我没有我的云儿好。” “按道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不会替我生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的龙初十来了,他长得什么样子?可爱吗?”龙气低头问我,柔柔的声音让我心底某一处软得一塌糊涂。 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我禁不住将手抬起,试图抚平那褶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在我身边,一次次将我救于危难中,他胸膛的衣服被撕裂,露出了麦色的肌肤,还有结实的胸膛,我禁不住想脱光他的衣服,看看背脊的刀伤是否还那么严重?记得当年他为了挡了一刀,几乎丧命,这个男人,曾经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大当家,有紧急密报。”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轻声叫唤着,龙七听到声音走了出去。 “他长得很好看,小嘴像你,眼睛像我黑溜溜的,一醒来就好奇地到处张望,很可爱。”看着龙七的背影,我低声呢喃,声音很低,龙七则快步跑了出去,根本就没听到。 “反正我是说了,听不到那是你的问题了。”我对着龙七的背影说,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不见了。帐内灯火摇曳,我吹熄了它,然后揭开被子睡觉去,反正有他在,有事情他会告诉我。 朦胧中,我听到了脚步声,是龙七,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睡意朦胧的我,被他搂在怀中,很暖很安全,我没有出声,依然沉沉睡去,我发现他来了之后,我总是很轻易入眠。 第二天醒来,床边空空而已,摸一下冷冰冰的,我似乎记得昨晚龙七有来过,莫非是我发梦?但四周似乎还萦绕着他的气息。 我走出军营,正发现龙七与陆彦、离渊、老鹰他们聊着,还不时用手比画着,脸上的表情都很认真,我忙走了过去。 “大小姐,你过来了?不多睡一会?”陆彦对我说。 “是不是云清那边有行动了?” “嗯,蛇总会出动了,据可靠消息,今天晚上丑时那边会发动进攻,这次他会采用毒烟,恰好今 晚的风向会迅速将烟雾,从圣女国军营吹到我军军营,能让人短时间让人晕厥。 若是别的军队,两军距离比较远,烟雾很容易被风吹散,药效冲淡,但我们两军就相隔这条山道,距离比较近,烟雾吹倒我们军营,药性还是比较浓。 但这种毒烟怕一样东西,那就是虎纹草,这种草能吸收很多毒烟,附近也有,我昨夜已经命人准备好,免得走露风声,丑时之前,我才将这种草放在各大营帐里面,这次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龙七说。 龙七安排得滴水不漏,让我不禁佩服,但云清是那般狡猾的人,万一这个消息是假的,但看到龙七一脸笃定的样子,我的心有安定了下来。 这一天军营如往昔一般平静,只是大家多了一样谈资笑料。 “想不到我们大小姐还是那么猛,昨晚居然将大当家的衣服都撕裂了。”有人笑着说。 “你说他俩在床上,谁上谁下?” “离风,你的帐篷离大小姐的营帐近一点,昨晚可听到什么声音?” “真想不到,我们大当家也有这么窝囊的时候,竟然连衣服都被个女人撕裂。” “这话就不对了,谁撕裂谁的衣服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我们大当家昨晚子时进来大小姐的营帐,天蒙蒙亮才出来,我昨夜巡逻,可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大当家算是得偿所愿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男人像长嘴舌一般,你们是来这里杀敌,不是来这里看昨晚谁禽兽了谁?谁撕烂了谁的衣服?再在这里嚼嘴根子,军法侍候。”听到我的话,众人噤声,不吓唬一下他们,还不知道收敛,我都不知道龙七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出。 但我这句昨晚谁禽兽了谁?在军营中广泛流传,我狼云军还好,瞪一下,无人再敢说,但三狼帮的人却个个那里讨论昨夜我与龙七,究竟是谁禽兽了谁?弄得我哭笑不得。 “你这个消息可靠吗?万一是对方的假消息呢?”龙七说他有几批人会陆续赶到,但现在为止,除 了龙七带着的先头部队,还没有人赶来,这让我忧虑。 “信我。”他的声音与目光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今天兄弟们都问我昨夜谁禽兽了谁?你说我怎么答呢?”龙七回眸看着我浅笑。 “是我,不、是你,都不是。”我一时心急,语无伦次,龙七大笑,说我们是互相禽兽了。 “下流胚子。”我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朝龙七砸去,他轻灵地闪过,然后笑着说我只对你下流,男人都这般说话么? 晚上军营如常,子时之前,我和龙七迅速调整了巡夜的队伍,果然不出所料,丑时,一阵烟雾从圣女国大军那边飘了过来,我们巡夜的士兵无声地倒了下来,军营寂静无声。 圣女国的大军冲了进来,中了我们的埋伏与陷阱,死伤无数,这次我们大胜,圣女国惨败,龙七说云清没来,可惜了。 “圣女国多巫师,传说能呼风唤雨,前段时间操控那些火鸟火烧军营的那个巫师最得云清信赖,这个巫师是我的人。”龙七说。 “那你很早就知道他们会火烧我们的军营、粮食。”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嗯,那次如果不帮他烧了你的营帐,又怎会取信云清,我知道你们粮草尽烧,所以我第一时间赶来给你送粮食了。”龙七笑着说。 “赶你个鬼,我们吃了一个月树皮。”我真恨不得抄起一块大时候砸死他,因为这次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将士们热情高涨,篝火之下,都是精神勃发的脸,其实我的心也抑制不住振奋。 “你回来了?”刚揭开营帐的帘子,就被龙七猛拉进来,将我抵住附近的桌子上。 “一醒来就好奇地到处张望,很可爱,小嘴像我,眼睛像你?怎么眼睛不像我的?”龙七突然吻了下来,疯狂而热烈,我说得那么小声,他竟然听到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将我抱起,往床走去。 “龙七——”含糊不清的声音还没有喊出来,他已经将我压在身下。 “楚漫云,今晚我想禽兽你,如何?” 第112章 禽兽完再滚 “滚——”我的脸腾一下红了,但发出的声音被他吞了下去,听起来含糊不清,徒增几分暧昧的气息。 “嗯,就是滚,也禽兽完再滚。”龙七笑着说,这家伙的听力怎么那么好?我说得那么含糊,他听清楚了,我说初十的模样说得那么小声,他也听到,最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一整天都装若无其事,直到现在才发作,这份忍耐力,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云儿,我想你了。”龙七喃喃地说,声音带着几分迷乱,滚烫的身体,灼热的呼吸,突而其来的重量,让我的心砰砰地猛跳,似乎要冲破胸腔的阻隔,从里面跳出来。 “想我吗?”龙七的声音更见低沉沙哑,呼吸出的气息如火苗窜到脸上,滚烫滚烫的,说话间他性感的唇瓣移至我的耳畔流连,我趁机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但他还没让我缓过气来,性感的唇瓣又在我的耳畔肆虐,轻轻的啃咬,细细碎碎吮吸,点点酥麻,从耳垂渐渐扩散开去。 在他的缠绵轻吻下,我刚凝聚的意识渐渐涣散,我发现脑子渐渐空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想,你这心狠的女人。”见我没有回应,龙七报复性地咬了一下我的耳垂,丝丝疼痛让我低低叫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当年被人打了六十大棍,我没有喊过一声痛,这些年负伤不少,我也不曾嚷过一句疼,但今夜龙七这样啃咬了一口,我竟然低低地叫了起来,那声音痛中带怨,怨中带娇。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发出这样的声音?本来发烫的脸烧得更厉害。 “云儿,我生怕我将你丢了,怕死了,好在兜兜转转,我终是将你找回来了,虽然时间是长了一点,虽然——”龙七略微粗糙的手慢而轻地抚上我的脸颊,然后眼睛,最后是唇瓣,声音低沉中略微哽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 竟然觉得他的眸子多了一层水雾。 那一刻整颗心都变得柔柔软软的,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时至今日,他始终在我身边,与我面对所有磨难与坎坷,甚至共历生死,这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这么多年了,没想过找别的的女人,府中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没动心过?”我问他,被他压在身上,感受到他的滚烫与坚硬,我的呼吸渐渐粗了。 “没,认准你了,当日虽然盛怒之下将你休弃,但那时就当你是我的妻子了,想过去向你认错,又搁不下这个脸,并且又实在怒你对秦厉余情未了,不去又怕你被别的男人拐走,胸口想一次痛一次,毕竟狼云军全是男人,我怕你会饥不择食,折磨得没睡过一个好觉。” 呸,他这话让狼云军的弟兄听了,定不饶他,竟然说我饥不择食才挑狼云军的弟兄,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死人净往自己脸上贴金,把别人都说得那么不堪。 “不得已才用枭狼这个身份接近你,眼看就要成功,结果乐极生悲,一句龙初十就被你认出,一下子从天堂被你踢下地狱。” “还好,如今好终是苦尽甘来,可以享受一下天堂般的日子。”龙七说到天堂般的日子时候,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暧昧而低沉,性感的唇瓣在我的额头、脸颊、眼睛流连,如品尝琼浆玉露,世间珍品一样,让我感觉自己是被人如此珍视,他从我眼睛一路往下,先在唇边蜻蜓点水似的掠过,然后到达我的颈窝。 “云儿——云儿——”低沉沙哑的呼喊,带着让人沉沦的魔力,在他渐渐狂热的吻下,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发软,身体升腾出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渴望,看着他因隐忍而微微皱起的眉,我的手禁不住轻轻抚了上去。 “龙七——”不知不觉间,这个名字就从我的嘴角逸了出来,自然而亲昵,只是微微沙哑的声 音带着几分羞意。 “云儿——”龙七像得到鼓励,手轻轻从我的脖子一直往下。 黑暗中谁也不再说话,但不知道是夜太寂静,我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越来越粗,心跳得越来越快,当他脱开我的衣衫,手放在我胸前的圆浑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动快速得已经无法停止。 “大当家,兄弟们唤你出来庆功,把带来的那酒开封了。”就在这时,脚步声猛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等我从这种迷醉中醒来,声音像已经在近前,我赶紧推开龙七,真是吓得半死。 “好,你们大当家现在就出——”我这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龙七的手掌捂住,但眼看说话的人就已经到营帐门口,我心中焦急,加大力度推开他。 “啊——”我想不到龙七非但没有从我身上离开,反倒将手放在我的胸前,惩罚性地搓揉着,这样的撩拨动作,让我脸都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一般,脑子又不听使唤,渐渐迷乱了。 “我与楚城主正在商量重要军务,三丈之内不许有人靠近,小庆你给我在三丈外守着,如果放一个人进来,听取了情报,走漏了风声,你可以以死谢罪了。”龙七沙哑的声音染上了浓浓情欲,但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充满魅惑。 “是——”小庆听龙七交托他那么重要的任务,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 “漫着,去告诉老鹰,要庆功可以,等将圣女国连根拔起,等将云清的人头砍下来,我送他十二国美酒,任他品尝,现在全给我睡觉休息去,如果敢违抗命令,小心哦将他的鹰毛全拔了。” “是——”小庆领命,然后迅速离开了,脚步声还尚未远去,龙七再次迫不及待吻了上来,缠缠绵绵,温柔可以到极致,狂烈可以让人疯狂,我在他的狂风暴雨的热吻中颤栗,双手禁不住楼上他的脖子,然后往下慢慢移动到腰,新鲜的触感 ,潮水般的幸福就要将我淹没。 龙七修长的手指不停在我身体游动,每一次轻微触碰都让两人同时颤栗。 “云儿,我要你,我要——”龙七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可闻,微微弓起滚烫的身体,那一刻我知道意味这什么,既紧张又慌乱,又隐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与焦渴,身体空虚得很,很想抓什么让他充实起来,但有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做? “云儿,你是我的,是我龙七的。”破碎低吟不住溢出,我死死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的声音过大,而龙七也隐忍着不发出声音,毕竟这是在军营,附近有别的士兵的营帐。 龙七刚才是还很轻柔,渐渐还是加快了速度,那有力而有规律的律一动,将我带到了快乐的峰巅,原来这一切是这么美好。 “云儿,是我,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叫我——”见我不肯叫,他咬了一口我的唇,霸道得很。 “龙七——龙七——”细细碎碎的低吟,伴随着我轻轻的叫唤,让龙七越来越猛烈,似乎要将我嵌入他的骨血当中,在他狂热但不失温柔的索求中,我整个人迷乱,在他的肩膀咬了不知道多少口。 迷乱过后,整个身体酸软得不想动弹,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楚漫云,今晚是你勾引了我。”迷乱疯狂过去,龙七这般说。 “但我喜欢,下次回到家,我将所有人轰走,你想怎么叫都行。”暧昧的话语,迷乱的气息,让我的脸又热了起来。 我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背脊,那一刀还留这疤痕吗?心酸酸软软。 “还疼吗?” “疼,疼死了,但你亲我一口我就好了。”他低低笑着说,我抚过那伤口,然后探起身来,轻轻吻了一下,我的确心疼了。 “你这狠心的女人,如果我没听到,你打算瞒我一辈子?”龙七估计是想起孩子的事情,扳过我的身体,狠狠咬了一口我的 唇,如一头猛兽一般,他再这么咬下去,估计明天我不用出门见人的,但那一刻我没有躲闪,任由他去了。 “也不是,我已经嘱咐过鬼圣手了,如果我在战场上战死,日后叫他将孩子交给你。”我轻轻地说,心潮依然起伏不定。 “你——” “如果你死了,我们父子怎么办。”龙七看着我,眸子带着怒火,那一刻我才那么真切地感觉到我与他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 “长得什么模样的,像我吗?”龙七问我,声音变得柔和,似乎这孩子已经在他面前,声音大了,会吓着他一般。 “像我,不像你。”我笑着说,龙七听到我的话皱眉。 “你刚刚不是说嘴巴像我吗?” “嗯,全身上下就嘴巴像你,其余像我。” “信你才是傻瓜。”龙七又吻了上来,细细碎碎,似乎永远得不到满足。 “你不是画画很厉害吗?将他画出给我瞧瞧。”龙七求我,声音充满渴求。 “嗯,不画。” “你——” “不画,我在你身上画。”这死人将头埋在我胸前,轻轻咬了一口,我一声尖叫,浑身上下再次颤栗,只要求饶。 “你把初十放在哪,安全吗?云儿,我担心他。”龙七喃喃地说,健硕的胸膛起伏不定,不知道是激情未褪,还是担心我们的孩儿。 “孩子在凉州的一个山谷底下,很安全,你放心好了。”我柔声道。 “漫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这小家伙了,小虫子喜欢小石头,他喜欢什么呢?他会不会也像小虫子那般抓我的眼睛,你说初十会不会喜欢我呢?” “楚漫云,你这狠心的女人竟然肯帮我生了一个儿子?”龙七突然自大笑,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喜悦。 被他折磨得太累,我在他爽朗的小声沉睡,半睡半醒间,被拉入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怀抱,我信赖无比地搂着他,这一夜,我的身心都接纳了这个男人。 第113章 昨晚感觉如何 “云儿,昨晚感觉如何?” “云儿,我的身材还行吧。”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我耳畔吹气如兰。 “感觉一般,身材不至于太碍眼。”我说。 “你——”他似乎十分不满意我的回答。 “身材能入你法眼就好,至于其他方面,我会逐步提高,今晚再来。”他笑如狐狸地说。 “你——”这下轮到我慌了,昨晚已经被他折磨得只剩下半条人命,今晚哪经得起这家伙的折腾,昨晚一时像像脱缰的野马,一时像—— 想起昨晚,脸还是烧得很,一颗心砰砰乱跳。 “云儿,可是回味昨夜?可是再想来一次?”龙七笑得暧昧。 “滚——” “嗯,滚之前先亲一口。”这死人话音未落,搂着我,狠狠啃了一口,其实要闪,我是能闪开的,但心里却不愿意闪,内心深处,我是喜欢他这般的。 龙七出去之后,我先是巡一下狼云军,然后再去龙七大军的军营里,士兵对我恭恭敬敬的,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却如芒在背,因为他们那眼神都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我发现他的手下都是豺狼之辈。 “昨晚大当家与楚大小姐说商量军中要务,要我在三丈之外守着,连苍蝇都不许放进一个,否则要我的命,结果这一商量就商量了一整晚。” “真的一整晚?” “我小庆还会说谎吗?就一整晚没出来过,半夜还听到楚大小姐尖声了几声,第二天早上大当家出来的时候,那脸笑得像朵花,一脸春情,还问昨夜有没听到什么声音?哈哈——”小庆压低了声音。 “小庆,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有人羡慕地说。 “什么艳福,只能听不能看,守了一夜,就是听到两声尖叫,余下什么都听不到了。” “你刚刚有没留意,楚大小姐的唇都被咬破了,还有脖子上一块块青紫,看来我们老大昨夜很勇猛。” “我们老大终于得偿所愿了,还是之前那问题,你说他们昨夜谁在上,谁在下?” 我逃似的地离开龙七大军的军营,脸火烧火燎的。 “云儿,还在回味昨夜呀,脸红成这样?”路上遇到龙七,他又厚颜无耻地凑了过来,怪不得他的手下这般,果然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大都不正经,就别想做小的说得出一句好话。 “今晚不许再进我营帐一步,半步都不许。”我恶狠狠地说。 “是不是听到那几个小子在那里嚼嘴皮,我呆会好好揍他们一顿。”龙七笑着说,声音爽朗,看得出心情好到了极点,鬼才信他会揍他的手下。 “楚城主,司徒云清谴人给你送了一份大礼,现在在阵前求前,请城主定夺。”说话间,小鼎跑过来说,给我送大礼?这个云清又在搞什么?我回头一看,果然圣女国来了一个手捧木盒的使者。 “大小姐,恐防有炸。”李彦听到这个消息也走了过来。 “楚城主不是连送上门的礼物都不敢收吧。”送礼的使者在门外叫嚣,态度十分张狂,这种态度将将士们都激怒了。 “你们圣女国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们有什么理由怕你你,既然盛情难却,我也不妨看看,看看你们皇上给我送了什么宝贝。”听到我的话,季礼走了出去,把那木盒子送了过来。 “我来。”龙七的声音很大,但去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那你小心点。”我担忧地说。 “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做寡妇的。”龙七笑着说。 “你——”众士兵窃笑,这死人有时真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龙七屏住呼吸,用剑小心将这个盒子盖打开,在那一刻我的心跳得特别快,真担心会冒出什么毒物或者毒烟,我担心他。 盒子打开后,龙七的手猛地抖了抖,虽然什么都没说,脸色变得很难看,整个人散发一股阴冷之气,我走过去,盒子竟然是一颗人头,表情狰狞,估计临死前受到极大的痛楚。 “巫师的人头?”我问。 “嗯”龙七应了一声,声音沉痛,听到这话,我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脊梁透到全身,云清竟然在这 么短的时间查到走漏消息的人。 当天夜晚,龙七将巫师葬在身后的山岗,一整晚心情都不是很好。 一夜无话,很快天亮,巫师的死,让我的心重新变得凝重,立刻从旖旎情爱回到残酷的战场,回到死亡。 “云儿,号令全军做好战斗的准备,估计云清很快就准备与我们决一死战了。”龙七对我说。 果然不出所料,十天之后,圣女国发动了一场异常猛烈的战斗,但好在龙七的援兵及时赶到,双上兵力相差不多,拼得就是勇猛,拼的是谁出手快,谁的刀够锋利。 因山路狭窄,龙七带领一队骑兵,而我与一队轻功了得的士兵,混在大军中,拿着最锋利的大刀,趁乱斩对方的马腿,一时间人喊马嘶,马儿吃痛狂奔,不少跌落山崖,摔了一个粉身碎骨。 战后一线峡附近尸体堆积如山,但狼云军和龙七商州军队的勇猛善战,任圣女国大军怎么疯狂进攻,最后不但突破不了关口,反倒被我军重创,全军振奋,是夜,我军军营火光通明,人人脸上有喜色,而对方不但攻不破关口,还被我军狂打,一时死寂。 “云儿,这只是小仗,更大的仗会在后面等这我,西天翼的军队今天已经秘密从圣女国开到这边来。”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一沉。 “不怕,有我在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就不信你我训练出来的精兵会输给他们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定要他们有来无回。”龙七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宽大温暖,带给我说不出的暖意与力度。 “龙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圣女国主要是冷凌风负责,本来冷凌风对这块十分了解,可惜龙七却将我们的人连根拔起,如今我来抵抗圣女国的大军,所真的情报比较落后。 “你现在才发现你的夫君厉害呀?也不算太迟。只是我情报网再厉害,那一年我都找不到你,你这女人,让我到现在都见不着孩儿一面,万一在这一仗战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这个女人。” “凉州大把驱鬼道士,到时一张鬼符过去,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就不好了。”我笑着说。 “天下狠心女人莫过于你楚漫云,不思念我就罢了,还要找道士给驱魂,你就不会给我说说句甜言蜜语?”龙七不爽道,听到他的话,禁不住笑了。 “还笑?”他又趁机啃了我一口,微微的痛,浓郁的甜。 “你怎么就不主动亲我一口?咬一口也好。”走的时候,某人还叨叨絮絮,一脸的不满,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半个月之后,圣女国重整旗鼓,再次向我军宣战,那一天清晨,寒风刺骨,我和龙七并驾齐驱,站在大军前面,自从龙七来了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即使面对圣女国强大而疯狂的进攻,我都显得冷静而从容。 这次云清依然一袭紫色华服,器宇轩昂,让人能从千军万马中将他认出,龙七身旁站着一个男子,容貌一般,黑色衣袍,即使离得有点远,但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阴寒之气,这男子与云清不一样,云清的身上从头到尾都看不出一丝阴寒气息,给人全是温暖。 “是西天翼?” “嗯,易容之后的西天翼。”龙七说。 “皇上,你又带你的人来送死?”龙七懒洋洋地说,声音带着微微的嘲讽,我知道他是想激怒云清,但云清却像海纳百川一般,胸襟广阔,即使连打了几次败仗,也丝毫见不到他脸上有丝毫急躁的神色。 “那你又错了,我这次带人来给你们送葬的。”云清依然笑得云淡风清,微微勾起的唇,带着从容闲适,看着他,总感觉置小桥流水旁,潇潇细雨中,温情软语下,隐藏着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我看我给你送葬就差不多,你一方面与秦厉结盟,另一方面却又勾结前朝余孽,你觉得秦厉会放过你?”龙七的声音看似闲散,但实际非常有穿透力,在整个山峦四处回荡,饶是一直从容自如的云清,听到这话身体也为之一僵,他估计发梦也想不到龙七已 经摸清楚自己的底细。 我透过眼角余光看了看龙七,朝阳之下,他挺拔的身躯显得特别伟岸,虽然很嘴角带着一摸浅笑,但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有人谈笑间,给人强大的压迫力,此刻的龙七就是如此。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瞧,鬼鬼祟祟,我又不是不肯给你瞧,只要你开口,晚上脱光衣服给你欣赏一下也是行的,反正我着身材只要眼睛不瞎,脑子没问题的人都说好得很。”我脸一热,都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说这个?我看看四周,好在他的声音极小,只有我能听到。 “皇上你这么做无异是将你忠心的士兵送入火坑罢了,可怜这些士兵都是有爹娘生的,家中也还有姐弟妻儿,谁不想活长命一点?你私自包庇西凌前朝余孽,岂不是公然向西凌宣战,与一个强国树敌,这岂不是将自己置于死地?说得不好听,这叫自挖坟墓。” “前朝余孽?哈哈哈——”云清突然仰天长笑,声音尖锐而刺耳,听到云清这般笑,我的咯噔了一下,龙七是知道我们血族底细的,这事我似乎还从没有跟龙七说过,之前是故意隐瞒,如今是忘记了。 “什么是前朝余孽,我想楚大小姐比我更清楚,我这次刚好与你说的相反,我出兵是攻打前朝余孽,并不是为了包庇前朝余孽。”听到云清的话,龙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拿眼瞧了我一下,似乎不大明白云请为何这般说,但这事又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我是血族公主,先祖是昔日大历王朝的帝王,不过早已经覆灭。”我简单地说了说。 “哦,知了。”龙七答,嘴皮都没怎么动过,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是在震惊我这身份,还是怨我一直不跟他坦然,但如今形势,不宜多问。 “你无须跟我逞口舌之争,你对我说没有包庇前朝余孽没用,反正谁做西凌的皇上,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你要秦厉相信那可就难了,连我都能查探的一清二楚,你以为你能瞒得过秦厉?” “我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强大的海盗帮派,强大到可以动辄就能动用几十万的军队。”云清的的声音带着讽刺,听他这话我心中咯噔了一下,莫非他已经得悉龙七的身份。 “那是我枭狼的本事,能将海盗经营得如一国军队,如果皇上你羡慕,要不你带你的军队来做海盗,我去做皇上过过瘾,兄弟们有试试由兵变贼怎样?”龙七笑着说。 “老大,你是三狼帮的大当家,我们就做海盗,你做皇上,我们就做兵,全凭你一句话,兄弟们甘愿赴汤蹈火。” “好,好兄弟——”龙七振臂大呼,声音震天,撼人心魄。 “表面看真是忠肝义胆,实际愚不可及,被人推入火坑也不自知,龙七,你不必再在这里藏头缩尾,什么三狼帮的海盗,这明明就是一个商州的军队,我就不信天下有哪个海盗帮派有这么大的能耐?” “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惜调动将你的弟兄送上战场,心目中无士兵生死的人应该是你吧?” 云清的话刚落,狼云军虽然纪律严明,没有人哗然,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龙七,带着不可置信,就连李彦也朝我投来狐疑的目光,这个世界上知道枭狼是龙七的人并不多。 “当年不惜舍弃生命为他挡去一刀,如今更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惜流尽兄弟身上的血,可惜这个女人从头为尾都没有爱过你一丝一毫,可惜你满腔痴情尽付,我真是替龙兄感到可惜。”听到云清这番话,我的心一阵发冷。 “你又不是云儿,你怎么知道他心中没有我?男人大丈夫,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我老鹰就是一个草莽,大当家的女人,就是我们三狼帮的压寨夫人,夫人有难,小的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老鹰声音震天,豪迈而霸气,听着振奋人心,抬头,与龙七目光对视,心中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当家的痴情 ,手下的仗意,着实让人感叹,如果大小姐当年不是与秦厉有染,你又怎会一怒之下休妻?莫非现在胸襟大到可以戴绿帽?”云清见挑拨离间起不了任何作用,眸子一寒,但很快他已经恢复了笑意,我拳头紧握。 “不碍事,我不会像当年那样。”龙七朝我宽慰一笑,那一笑带着让冰雪融化的暖意。 “龙七——”我低低唤了一下他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 “戴绿帽也没关系,正如龙城主所说男人大丈夫,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确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如果保护的是别人的女人,那又另当别论。” “你口口声声说她心中有你,那你可知道她什么身份?你口口声声骂我窝藏前朝余孽,你不防问问她,谁才是真中的前朝余孽?她难道不曾告诉你,她就是大历王朝的余孽?难道她不曾告诉你她就是血族的亡国公主?”云清张狂的声音再群上回荡。 “血族之人,是祸世妖孽,龙城主你还真有眼光?” “这些我当然知道,但在我眼里他只是我的妻子,什么血族公主,什么祸世妖孽,都与我无关,更何况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妖孽之说,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当真。”龙七浅笑着说,虽然他低头的时候狠狠瞪了我一眼,估计是怒我到现在才告诉他,但在这一刻,我觉得他瞪我那一眼也充满了温情。 “龙七,商州的军队是你的根基,是你立足古夏的基础,如今你将自己的亲兵掉了这边,如若这个消息一传回古夏,那边一定陷入混乱,那时的局势就不是你可以扭转,我怕你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甚至连性命都搭上,为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云清知道现在都不放弃挑拨离间,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我们就没有半丝感情? “值得。”龙七微微将头抬起,声音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听到龙七这么干脆果断的回答,云清微微愣了愣。 “好——”李彦振臂一呼,大吼了一声好,后面大军也跟着喊,他们看龙七的眼神由刚开始的狐疑,到现在的完全信赖,这家伙这么轻易地扭转了狼云军对他的看法,曾经狼云军的将士恨他入骨。 “我反正与秦厉势同水火,我就是明着跟他作对有如何?但皇上你就不一样了,你一面与之结盟,一面包庇他的死敌,这与背后砍他一刀有何分别?皇上你的诚意还不是一般的低,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化解吧。” “如果你现在心里没底,我也可以给给你出出主意,赶紧将西天翼的人头,他手下的人头呈给秦厉,兴许你还有条活命。”龙七笑着说。 “废话少说,我云清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这般做。”云清终于还是被龙七激怒,声音变得颤抖,然后低头对西天翼说着几句话,估计是说龙七血口喷人,他云清绝对不这样做。 我扫了西天翼一眼,感觉这家伙身上的阴寒之气更浓。 “西天翼,你投靠我们凉州还稳妥一点,毕竟我们凉州一直与西凌为敌,如今就是与秦厉为敌,你投靠云清,不就自寻死路吗?西天翼要不你现在弃暗投明吧。”龙七诚恳无比地说。 云清在这一刻的确是乱了,急了,他还未等西天翼作出回应,已经号令士兵进攻,连主帅都急了,乱了,可见士兵的心乱成什么样子,而西天翼的手下,没有听到西天翼的回应,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一仗对方的兵力占了绝对的优势,但却军心大乱,斗志不强,惨败,死伤者众。 这一战之后,云清那边似乎偃旗息鼓,我们过了好些清闲的日子,龙七时常担心孩儿的性命安全,恨不得立刻将他从山谷里接出来。 “山谷里有阳光不?” “有,但很少。”龙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忧虑又增加了几分。 “山谷里有没有人照顾他?” “有,我爹娘在,还有鬼圣手也在身旁,我离开的时候,他身体很健康。”那天战场下来之后,他说我早应该向他言明一切。 “山谷的用度可否宽裕?”龙七把我搂在怀中,我知道他想孩子了,我细细说给他听,他听得很入神,时不时露出温柔的笑。 “山谷的地点只有我知晓,如今秦厉控制了凉州,我回不到凉州,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吃穿,过了那么久,估计他们的贮藏也已经用完,山谷有些果实,不知道能否充饥。” 让我庆幸的是爹娘的住所,我一直不曾向人透露,无论冷凌风还是云清,要不爹娘就危险了。 “如今凉州到处是秦厉的人,我想立刻去将孩子和你的家人接出来,或者给他们提供支援,我又怕弄巧成拙,被人发现,从而将他们置身险境。”龙七矛盾地说,蔚蓝色的眸子带着丝丝焦虑。 “云儿,等这一仗结束,我与你亲自接你爹娘和族人出来,我要堂堂正正娶你为妻,我看他们能怎样,看谁敢说我的妻子是妖孽,说我的儿子是妖孽?谁说谁死。”听到龙气霸气、煞气十足的话,我觉得无比安心。 “不要太担心,虽然他们现在环境是差一点,但还不至于太糟糕,我们大军缺粮食的时候,我们吃草根树皮也能存活下来,我们的族人也能够,更何况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叫鬼圣手叫爹娘他们节衣缩食,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我的估算没错,他们吃穿还能解决,但我却忽略了他们也许会生病,尤其我那初生的孩儿,山谷虽有神医,但缺少药物,这比缺少粮食更可怕。 “不要担心,我们的孩儿会好好的。”我轻轻抚上龙七的微微皱起的眉。 “云儿,我想见见我的初十,我也有儿子了,但他出生那么久了,我竟然都没见过,你这狠心的女人。”龙七将我拉入怀中,用他的下巴轻轻噌在我的额头,那一刻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感觉着一刻,我与这个男人已经血脉相连了。 连续打了几次大胜仗,而龙七的援兵在这些日子全部来齐,我军一下子声势浩大了不少,士兵们士气更是高涨,有不少人提出,我们不如由守变攻,举起大旗冲到对面,风卷残云一般,将他们杀一个遍甲不留,然后班师回去,助冷家兄弟一臂之力。 他们说得激昂,我也听到热血沸腾,但最后我和龙七和军中主要将领商量过后,还是否认了这个提议,觉得这样还是冒险了一点。 如若我们现在由守变攻,他们为了活命,为了自己的家园,一定奋起反抗,斗志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权衡利弊,我还是决定在这里守,只是甚是担心冷凌风那边的情况。 “我们这边能守住,冷凌风那边也能,别以为秦厉就是神。”我跟龙七提起冷凌风那边的情况,龙七这厮就这么答我,一切事情,龙七都能从容面对,即使在战场上,也能指挥若定,但每次听到秦厉的名字,他的情绪都波动很大,他容不下秦厉。 他对我爱了秦厉整整七年,始终介怀。 “漫云,你从没说过爱我。”无人的时候,龙七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表情十分郁结。 “云儿,说你爱我,你说那个秦厉的男人早已经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算了,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我都没办法忘记你,他是第一个进入你心坎的男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忘记?”话是这样说,但这家伙的表情却是十分愤恨。 “为什么我不在你十岁,又或者你五岁的时候遇见你?” “楚漫云,你不会是感激我两次救你于危难之中,才肯跟我好的吧?要不就是因为有了我的初十?”这家伙似乎在问我,但更多像是在自言自语。 “算了,你心里惦记着他又如何?你现在是我的,以后都是我的,他十岁遇到你又怎样?龙初十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妻子。”说着说着,这家伙自顾笑了起来,绚烂得如百花开,生生夺了人的眼。 太美近乎妖,他龙七就是这么一个妖孽。 我是在乎他的,已经不仅仅是在乎,但要说出来,似乎不容易,我已经不是十三四岁了。 第114章 一命陪一命 时间一天天过去,云清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云儿,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云清如今按兵不动,却将我们那么大的军队拖在这里,冷凌风那里只有一个冷家军,援兵未到,面对强大的西凌,打得比较艰难,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大军立刻回去,要不我怕冷凌风有危险。 冷凌风那边是我最担心的,西凌的龙虎军不是寻常军队,那边打得一定很吃力,不过龙七这厮实在是矛盾得很,前些日子他才叫我不要担心冷凌风,不要把秦厉当做神,如今又是他担心了。 不过之前云清的圣女国实力大.大超越我们的时候,我只想着死守,如今有龙七这个强大的后援,我还真想狠很来一次反击,要让他们试试是什么滋味。 “兄弟们,提起精神,今天这一仗,我们就将敌军主力击溃,回去吃饭去,然后有妻子的回去搂妻子,有儿子的回去抱儿子。” 我出去的时候,龙七正在鼓动着大军,一时大军气势如洪,齐声喊这一仗只可胜不可败,打倒敌军回家吃饭,听到这样的话,真让忍不住发笑。 “云儿,我也想回去抱抱我的初十。”龙七突然偏过头来对我说,态度亲热,我脸一红,我还不习惯在众军面前如此亲昵,但狼云军的弟兄都笑呵呵地看着。 “大小姐,你终于能嫁出去,我们也放心了,我们都已经成家,就看你孤身一人。”陆彦感慨地说,这家伙说得我嫁不出去一般。 “但在抱娘子,吃娘做的饭之前,我们先是助冷家兄弟一臂之力,把凉州给夺回来,要吃饭还是回自家吃,要睡觉还是躺自家的床好,兄弟们说是不是?” “是——”龙七的话让狼云军沸腾了,夺回自己的家园不仅仅是我的梦想,也是他们的梦想,是我们共同的梦想,军营里不时响起重夺家园的呐喊声。 “弟兄们,今日我们带你们来这里冲锋陷阵,扞卫凉州的家园,虽然少不了要流血牺牲,但是狼云军与冷家军的弟兄仗义,如果有一日我们商州有难,我相信凉州的弟兄不会袖手不管的,今日流血,只是为了我们的亲人不流血,弟兄们,明白吗?”龙七对他商州的军队说,估计是安抚商州军队。 “明白——” “凉州的弟兄就是我们的弟兄,从此我们商凉是一家。”商州大军有人如此说,听到这话,心里暖得不行,我抬头看着龙七那张俊美不凡的脸,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这个男人才是自己的归宿。 “龙七——” “想说谢谢我?那不必了,如果想说爱我,今晚床上说。”他低头看着我小,目光暧昧而深情,我脸一红,这人怎么就这般油嘴滑舌?莫非经商的人都这样?好在他还懂得将声音压低声音,要不我还真以为这家伙脸皮不墙还要厚。 “少来——”我扭头不离他,他朗声大笑,十分 舒畅,我以前觉得这家伙过于阴柔,但这段时间却发现这家伙阳刚铁血的一面,他笑虽然没有冷凌风那种让人感觉充满阳光,但笑起来十分爽朗舒畅,让听的人也身心舒畅。 严肃的时候,俊美的轮廓也刚毅异常,我突然发现这家伙长得很好看,好看得充满力量,带着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 “傻傻看着我干什么?现在才发现你男人好看?”本来是想赞他两句,听到他这么说,我把即将要吐出的话,吞了下去,我不赞,他都嚣张骄傲成这个样子,我赞他一下,他还不以为自己成神了。 “嗯,的确比女人还要好看,比仙女还要耐看。”听到我的话,龙七一脸黑线,因为我以前说他娘,他最恨我说他像女人。 “呸——你觉得我还不够勇猛吗?如果忘记了,我可以今晚在床上让你重温一下。” “滚——”我扭头就走,龙七大笑,他身后的将士,明明不知道他笑什么,却都跟这他一起笑了起来,一时笑声震天,我走着走着,我禁不住勾唇笑了,这人怎么这话都说得出口? “全力进攻,杀叛徒,灭小人,重夺家园。”我在营帐歇息的时候,外面呼喊震天,一浪比一浪高,弄得我根本无睡意,整个人也亢奋着,似乎有一把火将整个人都点燃了。 我军昨夜声势浩大的呐喊,估计让圣女国那边高度戒备,因为一直以为都是他们攻,我们守,如今刚好调换过来,我走出营帐的时候,对面到处是火光,将附近几个山头,照得宛如白昼。 其实呐喊声之后,龙七留足一部分士兵在这里虚张势,整个军营看似人影乱动,但实际大部分士兵都在睡觉,我走到龙七身边的时候,他正叫士兵养足精神,随时听他号令。 但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这回他竟然一声不吭,对我视若无睹,要是平时肯定语气温柔得可以滴水地问我为什么不多睡一会? “龙七——” “嗯”龙七声音低沉而威严,眼都不扫一下我,见我不出声,他竟然走人了,气得我半死,对他好点倒不珍惜了,狐狸尾巴那么快就露出来了,刚刚还好端端的,一眨眼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最讨厌他这般,我黑脸走人。 “今天这样够男人吧”晚上他突然走到我身边问我。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男人,日后我就这般好了?不就是冷点,话少点,声色俱厉点,谁不会?”听到我哭笑不得,这家伙很在意我说他娘。 “你很介意我说你像女人?” “不是我介意,但凡男人都介意。”说话间他将我搂住,狠狠啃了一下唇,他心里不痛快,就这般惩罚我。 “痛——” “痛也活该。” “云儿,昨天我发梦了,梦到我的初十,他跟我说他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突然他的语气又柔了下来,蓝色的眸子春波荡漾,这死人刚刚还骂我活该,现在 又想要多一个孩子,并且最可恨的是又不直说,非得借初十的口。 “云儿,等这一仗打完,我亲自迎娶,把你和初十接回家。”龙七的眸子勾了起来,眸光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什么时候答应嫁你?我们母子都留在凉州,哪天你想我,就过来瞧了两眼。”我估计逗他,果然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 “不嫁也得嫁。”他蛮狠地将我搂入怀中,恨不得将我立刻绑回他的商州,我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心里说不出的塌实安心。 我们的士兵经过一晚的休整,个个都显得精神焕发,而他们大军昨夜估计处于高度警惕与紧张当中,一夜未睡,估计精神都不大好。 第二天,战鼓擂,旌旗招展,战斗的号角声响彻群山。 这些日子,我已经对云清彻底寒了心,他就像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个曾经与我们一起成长的少年,已经完完全全消失。 但纵然知道以前那个云清只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但看到现在的云清,我还是想起过去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我还是不大愿意与他在阵前面对面,好在如今龙七来了。 估计是早已经准备好,我军的好角声一起,圣女国的军队迅速出来迎战。 “云清,如果你现在肯主动投降,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西天翼你大难不死,还不好好找一个地方安度余生,偏偏好要兴风作浪,如今有确切消息传来,你投靠圣女国的事情已经传到秦厉耳中,秦厉震怒,以秦厉的为人,他能饶你?” “云清为了他的利益,连从小到大的玩伴都可以杀,甚至死后还有邪术奴役他们,你与他非亲非故,他会为了你得罪秦厉?” “我完全可以肯定,此仗一结束,你一没有利用价值,云清会立刻砍下你的人头像秦厉邀功,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都会明白个中利益关系。” “尤其你这仅有的一队亲兵,如果在今日这这一仗,全军覆灭,不要说重登帝位,就是性命也不保,今日只是一个警告,如果今天正午,尚未收到你军的降书,我军将随时进攻,绝不留情。”说到最后,龙七的是声音有几分声色俱厉。 “还有在中午之前,有将士主动投降我军者,一律奖赏。” “撤——”龙七一声令下,大军如潮水一般往后撤退,云清的大军似乎还不相信我军已经撤退,还愣在当场。 “大小姐你说西天翼会不会跟云清闹翻。”陆彦问我。 “如果西天翼的身份没有被揭穿,那就很难说,如今全天下皆知西天翼投靠圣女国,而云清又背着秦厉收留西天翼,两人现在估计都打着各自的算盘。” “云清未必会将西天翼交出去,因为他知道少了西天翼这一强大的支援,他根本不会是我军的敌手,但西天翼这人疑心极重,如今又是到处逃难,处处受人挟制,疑心就更重,就算今日我没 有在战场上挑拨离间,他也未必能跟云清合作下去。” “云清亲手杀了冷凌风那么多忠心部下,又亲手将小欢母子交给秦厉,如今与你狼云军交手,又导致那么兄弟死在这里,他心虚,绝对不敢降,我们等着看好戏好了。”龙七笑着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退军之后,我军继续养精蓄锐,而对方大军应该是忐忑不安,彷徨不知道是该降,还是战。中午听说对方真的内乱,有一小队队伍想过来投诚,可惜刚冒出点苗头,立刻被云清派人斩杀。 对于这消息龙七一笑置之,然后还是命令士兵继续养精蓄锐,而经历内乱之后,圣女国的大军紧张地等候着我们的进攻,但到了下午,我们依然没有动手,我相信来回几次,他们的精神会松懈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战斗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圣女国的士兵迎敌的速度明显缓慢下来,个个脸有疲色,他们应该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歇息了,这次龙七依然找了一个借口鸣金收兵,如今云清那边军心不定,斗志不强,并且连续几次惨败,根本没有再进攻我们的实力。 晚上我们再次宣战。 “西天翼,你考虑得怎样,这是你最后的活命机会。” “龙七,你给我闭嘴——”一向镇定自若的云清这次没有了往日了冷静,他眸子布满了血丝,狠狠得盯着龙七。 当天晚上鸣金收兵两个时辰之后,我军重新集合,在圣女国士兵倦极沉睡的时候,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 疲惫而斗志不旺盛的士兵,战斗力大.大减退,大军还没有穿好衣服拿好大刀长枪,我军已经突破一线峡这个防线冲了过去,关口一突破,擂鼓齐鸣,呐喊声震天,吓的圣女国大军以为已经战败,傻愣愣的,失去了挽救的机会。 “皇上,西天翼趁乱带大军跑了。”隐约中,我听到有士兵对云清说道。 “该死——”云清的声音带着愤恨,火光中那张俊脸充满暴戾之气,他身旁的云娘,淡然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所有人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我已经一年多没见云娘了,他们夫妻怎会变成这样? 记忆中云娘美丽活泼,有些小狡猾,偶尔耍些小脾气,但人却善良得很,路上见着乞丐,都要去施舍,这人怎能说变就变了? “要降的放下武器,站在左边,不降的今日之后,你就无法再见到你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龙七的声音雄浑,硬生生将战场上所有声音都压了下来。 这是扭转整个局势尤为关键的一仗。 我军养精蓄锐数天,此刻如猛虎下山,勇猛无比,如有神助,反观圣女大军,经过这几天的高度紧张,疲惫不堪,战斗力锐减,我军势如破竹,攻克了一道又一道防线。 眼看局势不妙,云清正准备逃走的时候,一人骑这快马冲了过来,背上似乎还驮着些东西。 “ 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来了。”云清仰天长笑,笑得阴寒入骨,云娘定定看着他,那眼神有些恍惚。 “楚漫云,你看看这是谁?再不叫你的人滚回去,我就将他砸在地上。”突然前方火光滔天,火光中云清将一个婴儿居高头顶,孩子估计吓坏了,哭声震天,孩子嫩白的手臂挂着一个玉佩,是我临走前,亲手给我的初十系上的。 我的孩儿怎么在云清手里,那我的爹娘呢?轰的一下,我眼前一黑,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好在一旁的龙七,一把用手扶住我的摇,死死拉着奖赏,才不至于从马上栽下来。 “我们的孩儿?初十?”龙七问我,声音颤得厉害,那握住缰绳的手也抖得很。 “是。” “你不是说很安全吗?”龙七瞪了我一眼,云清怎会找到我的孩儿?我摇了摇头,突然的变故让我懵了。 “对不起,我太慌了。”龙七对我说,我摇摇头,在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我的孩儿平安就好。 “停手——”龙七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龙七号令你的大军给我往后退,否则我将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云清肆意大笑,目光猩红如血,冰冷的长剑抵在喉咙处,孩子吓得呱呱叫,哭得我肝肠寸断。 “后退——”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我的话一说完,后面的人开始往后褪去。 “楚漫云,你这孩子长得细皮嫩肉,可真漂亮,但如果一刀割一块肉,那该如何痛?” “大小姐,你的孩子?”陆彦躯马上前,终于忍不住问,我点了点头,我真的慌了,我宁愿云清此时的刀是架在我的脖子上,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命,换孩儿一命。 “嗯”我应了一声。 “孩子的爹是谁?”陆彦禁不住又问了我一句,我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儿子,他们许是都惊呆了。 “孩子的爹姓龙,叫龙七。”龙七答道,依然看向云清,那眼睛阴郁得可怕。 “云清,你想干什么?男人大丈夫有种就在战场上轰轰烈烈决一死战,这样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枉费一国之帝王,你这样的行径,你就不怕被军中士兵耻笑?” “龙七,你别想用什么激将法。” “那你想怎样?”一向冷静自若的龙七慌了,我知道他慌了。 “楚漫云,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如果再划一刀,那结果会怎样?”云清的后一动,孩子哭得更是凄厉,估计是被他锋利到刀刃伤到了。 “云清,你——”龙七的声音抖得厉害,蔚蓝的眸子乱了。 “云儿,别慌,孩子不会有事的。”龙七安慰着我,也安慰着他自己。 “嗯,不会有事的。” “要想孩子没事,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一命陪一命,龙七只要你现在当场自杀,我以一国帝王的名义发誓,我一定将他送回给你。” 听到这话,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第115章 赢了战争 “龙七,别信他,你就是死了,云清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孩儿的,不要做傻事。”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一向温暖,但在这一刻,这样冷的如冰一样。 “不相信是不是,那我就让你的孩儿尝试一下什么是千刀万剐的滋味,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娃娃。” “云清,把孩子给回我,我过去随你处置。”我说。 “你傻了,你劝我不要去,你自己去?”龙七拽住我的手,很大力,生怕我会突然冲过去一般。 “你刚伤大当家儿子一条头发,日后你就是死了,你小爷我也挖你坟墓,将你鞭尸,居然无耻到对一个孩子下手?”老鹰按捺不住骂了起来。 “兵不厌诈,现在命令大军后退三十里,你俩留下来,否则——”云清的手微动,孩子又凄厉地哭了起来,估计比割疼了。 “大当家——” “楚大小姐——” 众人惊呼。 “云清,我的孩儿活着,你就活着,如果他死,你今日必然被大军跺成肉酱,你是不敢杀他的,因为他是你活命唯一保证。”我挺起胸膛说,尽量不让云清看出我的情绪。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那只能怨他命不好,今日大军一步都不会退,我也不会自杀在你跟前,如若你还尚未泯灭天良,将孩儿交回给我,今日战场上,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云清肆意大笑,头微微抬起,露出了咽喉,我身后此时已经站满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云清临死前会将孩儿摔死。 “不杀死他也行,把他的脸儿划上几刀,应该也很好。” 就在这时,靠近云清的云娘低低对他说了一句话,云清脸上的暴戾竟然消褪了,很温顺得将孩儿交给云娘,就在云娘接过孩子的瞬间,她单手搂着孩子,腾出一只手猛朝云清的胸膛猛刺了一剑,这一剑又快又狠,足以致命。 “啊——”众人惊呼,突然聚变,让所有都呆如木鸡。 “云娘,你——”云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娘,那双眼睛带着太多的不解,太多的爱恨情仇,而我也愣在一旁,一时反应不过来。 “孩儿,我的孩儿——”等我清醒过来,云娘已经骑着马儿朝我 冲来。 “拦住她,给我拦住她——”云清朝着身后残余大军喊。 “别拦,别拦,别伤着她。”突然云清很大地喊了一声,声音有点慌,似乎用上他浑身的力气。 当孩子交到我手里的那一瞬间,我真觉得自己在发梦,我不敢相信,刚刚还命悬一线的孩子,如今已经回到我的手中。 “漫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孩子像他爹,长得真好看,这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能保平安,如今我不需要了,如果你不嫌弃,我把她送给你的孩儿,孩子还给你了,我替云清向你说声对不起。”云娘美丽的脸庞尽是凄惶。 “云娘,谢谢你,谢谢你。”当接过孩儿的时候,我高兴得又哭又笑,甚至有点语无伦次,根本没有留意云娘眼里的绝望。 “云娘——别——”龙七挡在云娘身前,我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终于看到云娘眼里的悲哀。 “龙城主,如果感念我救你孩儿一命,请让开吧,云清就算怎样丧尽天良,毕竟是我的夫,他就是对别人怎样残忍,他从来没有亏待我分毫,我小产之后,大夫说很难会怀上,他依然没有另娶他人的打算。” “他云清就是负尽天下人,但他独独没有付我云娘,我云娘没你们想得那么脆弱,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过去送他一程,和他好好说说话,今晚过后,就永生不见了。”云娘笑着说,嫣红的脸庞在这一刻看来竟艳丽无双。 “云娘,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没了夫君,你还有疼爱你的家人,我记得你在商州,还有一个很疼你的哥哥,就算是为了你的哥哥,你也该好好活下去。”龙七对他说,声音充满了感激。 “嗯,我会的。”云娘笑了笑。 “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儿。” 云娘躯马回去,四周所有人都安静了,我的孩儿估计是吓怕了,将头埋入我的怀中,在这一刻,我紧紧搂着他,我差点就失去了我的孩儿。 “滚——”有将士走近云清,云清用上他仅余的力气大怒而吼,但这样他胸口的血喷涌得更厉害,看到云清这样子,我真的没有丝毫快乐的感觉。 “云娘,为什么?”云清死死看着云娘,带着太多的不解 。 “昨日你梦魇,说了很多梦话,我才知道你的恩师天狂老人不是四海云游,而是被你所杀。” “我曾听冷大少爷说过,你师傅年轻事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出卖,险些身死,想不到到头来被自己悉心教导的徒儿所杀,这一生何其悲凉?” “云清,我云娘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就只想守着自己的心爱的男人幸福地过一些小日子。” “我爱上的是云清,不是现在的司徒云清,这么多年,原来我只是发了一场梦,这么多年同床共寝,我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你,我爱的那个男子叫云清,俊雅倜傥,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心地善良,喜欢笑,有时笑得如狐狸那般狡黠,有时笑得如孩子那般干净单纯。” “我们打.打闹闹,我矫情,我会闹脾气,但这些年我过的很甜蜜,但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将我的云清藏到哪里去?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云娘哭了,四周的大军竟然无人发出任何声音,放眼过去,到处是尸体,天空是昏暗的,浓浓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我的云清死了,我的云清死了,我怎么办?”云娘突然哭了起来,如小孩那般无助。 “我的云清死了,他死了,他很早就死了,我也随他去。”突然云娘把剑一横,那把沾满云清鲜血的剑划破了她的咽喉。 “云娘——”听到云娘那句随他去的时候,我和龙七已经冲了出去,但还是迟了,云娘从马儿落了下来,如断线的风筝。 “云——云——娘——”云清想伸手去扶,但却根本够不上。 “云娘,你怎么那么傻。”龙七接过我手中的初十,我下马一把扶起云娘,但她这一剑割破咽喉,鲜血喷涌而出,那漂亮的一裙,染红了红色,她根本不打算让自己活下来。 “楚大小姐,有一件事——相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云娘的声音渐渐变的微弱,因为伤在咽喉,没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云娘,你说,只要我做到我都答应你。” “我与他生为夫妻,但死不同穴,黄——泉——路——上不 相逢。”云娘用上她毕生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那目光透出无尽绝望。 “云娘——不要——云娘——”云清的眼神乱了,即使是打输了,我也不曾将他这般慌乱。 “云娘——云——娘——不——不要抛下云清,我是你的夫,我们生生世世都是夫妻。”云清努力朝云娘爬去,试图握着他的手,他每一步都很艰难,似乎用上全身所有的力气。 “云——娘——生是夫妻,死要同穴,上穷碧落,下赴黄泉,我都跟着你,你不会认路,没有我你会迷路,你武功不高,没有我在身边,你会被阴曹地府的小鬼欺负。” “云娘,你那刀很痛,你怎舍得那么用力?你怎舍——” “云娘,你痛不痛?我记得你最怕痛了。”云清哭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云清他临死前喊了我一声师姐,声音亲昵宛如当年那少年,嘴巴动了动,却再发不出一个字。 云清到死都没能牵上云娘的手,那双眼睛没有合拢,带着说无尽的遗憾。 我蹲在他们身边,当着所有大军,嚎啕出声,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云清,究竟是为什么?直到云请死,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对我说。 “云儿——”龙七紧紧抱着我,那天我赢了战争,但心狠狠戳痛了。 我们这一仗结束的前三天,秦厉退兵,因为他的后院着火,一队声势浩大的山贼,侵扰西京,影响到那边的治安,说是山贼,但势力如一支充满杀伤力的军队,与此同时凉州四千狼云军在牧歌的带领下,装成恶鬼,每天杀几个西凌的士兵,制造恶鬼杀人的舆论。 驻守凉州的士兵天天提心吊胆。 “龙七,你做海盗不过赢,就坐起山贼来?”那时我以为这山贼也是龙七的人。 “这山贼不是我的人,我的人调了那么多来这边,古夏那边已经岌岌可危,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扮山贼,这些人来自北国,怕引起国家纷争,才扮成山贼。”来自北国?我愕然了。 “你可不要自做多情,以为是北天弘派兵来救你,这天下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傻瓜被你勾引得神魂颠倒。” “楚合欢当年身边的丫头小叶, 如今是北国的皇太妃,听说与北国的皇上,北国的第一美男子北天帆有点暧昧,但我觉得她跟公孙宇又有点不清不楚。” “我问公孙宇,这家伙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能给我借兵回来,只是北国路途遥远,一路上又要藏匿行踪,并不容易,所以我生怕冷凌风守不住,不过这小子,比我想象有能耐,硬是扛住了,只是楚合欢和小虫子——”提起小虫子与合欢,我们都黯然。 我们大军与冷凌风的大军会合之后,经过几个月的浴血奋战,夺回了凉州,只是眼前的凉州已经满目疮痍,西凌大军临走之前,将能拿的拿走,拿不走的一把火全烧了,房屋没了,店铺没了,就连弄作物都没了,凉州俨然成了一座废墟。 “屋可以再建,树可以再栽,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当我们站在这片破败不堪的土地时,冷凌风说,颀长的身躯依然如风雨下永远不会倒下的青松,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心有点算。 三个月之后,巫山所在的一条村庄说发生瘟疫,西凌大军将那条村庄封锁,然后放火烧山,大火烧了足足半个月才熄灭,而西天翼就是带领他的大军藏匿在此山。 四个月之后,西凌王秦剑再娶。 有人传言大婚当日,新娘自杀,血溅喜堂。 有人说新娘新郎,男才女貌,只羡鸳鸯不羡仙 更有人说新娘已经有孕三月,双喜临门。 这消息谁也不敢在冷凌风面前提起,但谁都知道瞒不过他。龙七回古夏之后,宣布血族并并妖孽,但凡有活捉血族之人来祭祀之人,杀—— 不久西凌也颁布了这样的法令,这让我们大.大意外。 “他是故意的,就是想你感激他,想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卑鄙无耻。”秦厉肯为血族正名,但始终不肯放回我爹,龙七说他是故意的,就是想借故与我相见。 第五个月,龙七亲自迎娶我,迎娶我之前,他与我亲自将我们的父母接出来,那天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初十,笑得最大声,乌黑的眸子竟然变成蔚蓝色,耀了所有人的眼,完全夺我这个做娘的风头,龙七激动得抱着他狂啃,一大一小美得如一幅绝美画卷,夺了所有人的眼。 第116章 芙蓉帐暖(一)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罕见的雨,雨很大,冲走了所有的鲜血,但雨再大,都冲不走那遍地的尸体,更冲不淡心中的锐痛,全军上下默地看着我号啕大哭,泪水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亲手葬了云清与云娘,当泥土遮盖他们那张年轻的脸庞时,我全身都虚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云清,我们何以至此?想起云清抱憾的双眼,云娘冰冷的脸庞,我觉得就像发了一场噩梦,昔日结伴同游、拌嘴说笑,仿佛就在昨日,怎么就成了阴阳相隔,永生不见? “大小姐,雨大——” “大小姐,你浑身湿透了,回营帐吧,兄弟们的尸体,我们处理。” “大小姐,回去吧。”大家都劝着我,但我的脚有千斤重,怎么都挪不动分毫,那瓢泼的大雨,狠狠砸在身上,似乎能冲刷那一浪又一浪的疼痛。 我们胜利了,但那些倒下的弟兄,我却带不了你们回家了。满目都是尸体,满脑海都是鲜血,心好不苍凉。 “云儿,快回去看看,孩子不舒服。”龙七静悄悄地走到我身旁,听到孩子不舒服,我心慌,赶紧往前跑,估计是今日吓坏他了。 回到营帐,孩子正睡得香甜,那有半点不舒服?这死人又骗我? “龙七,你——”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雨那么大,我心疼,恼我骗你,就狠狠捶几下吧。”龙七一边说,一边拿干布擦干我的脸,脖子,发丝,动作轻柔,我握紧的拳头一下子松了开来,他毕竟一番好意。 “衣服湿了,脱了。”龙七递给我一身干爽的衣服,声音强硬,对上他晶亮的眸子,我有点着不自然。 “我们孩子都有了,还怕我看?有什么没看过?”估计真怕我着凉,他笑笑走了出去,但走前迅速亲了我一口,温热的唇瓣贴在我额头的瞬间,我的心一下子跳得急促,脸微微发烫。 我还没来得及责怪他,他已经消失在眼前,这家伙越来越狡诈了。 雨后空气清新,再闻不到一丝血腥,经过雨水冲了小草更加苍翠,一切显得那么生机勃勃,死亡、鲜血、尸体、战争似乎已经远离我们,如果真是如此,那该有多好啊,我看得出神,并不留意龙七已经走到身旁。 “漫云,你竟然替我生了一个孩子。”龙七轻轻将我拦腰抱住,声音充满了感激与欢喜,我没有闪,突然渴望这样一个结实而安全的胸膛,可以让我靠一靠,这么多年了,我实在有些累了。 回眸看,他那张脸漾着一抹粉色,竟艳若桃李,尤其那眸子碧波流转,实在是妖孽得很,两人的身体贴得那么近,彼此的体温传递着,我有些不自如,我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松手,有人。”我低低地说。 “你这可恨的女人,竟然瞒着我这么久,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来迟一步,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儿子?”龙七的眼神那个狠,似乎想将我一口吞了,但却一边说,一边往营帐里面走,估计不想让旁人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真想掐死你。”我以为他只是嘴里说说,不曾想他真的动手掐,我没预防,被他掐了一个结实。 “你竟然替我生了一个孩子,这家伙竟然是我的孩子,就是再被你打十掌,流一桶血,都值了。” “我那舍得掐死你。”这家伙突然又笑了起,蔚蓝色的眸子异彩纷呈,荡漾着脉脉深情,看得我心神一荡。 “啊——”我走神的当儿,这死人,竟在我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流下了一排牙印。 “没舍得掐死你,亲一口算了。”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我,这是哪门子的亲?他这是咬好不好? “不爽,你可以亲我一口?”这人脸皮厚得让人发指,说话间,他眸子微睐,带着几分朦胧的美感,性感的唇瓣一点点凑近我,充满诱惑,这人又来勾引人了,我困极倦极,懒得理他,亲了一口小初十,倒地就睡。 “为夫也要。”龙七一脸春情将脸凑来。 “我楚漫云无夫。”我一手他推开。 “你——”他气得直抽气,而我实在倦,很快睡着,梦中似乎有一把火烘烤着我的身体,很暖很暖。 半夜醒来,灯光没有吹熄,龙七没睡,他正凝神静气,注视着小初十,那专注的样子真让人动容。 “云儿,我怎么都看不够你们母子,真的属于我了吗?我是不是在发梦。”他发现我醒了,伸手搂住我的腰,微微用力,我整个人倒在他怀中,姿势十分暧昧,我整个人变得僵硬。 “放松点,这腰硬得像块铁。”说话间,他朝我的腰轻轻揉捏了一下,亲昵又自然,我的脸又禁不住微微发烫,这人时刻不忘调情一番,但被他这样一捏,整个人真的柔和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小初十,夜静谧而美好。 “云儿,我觉得很幸福。”龙七回眸定定看着我,眸子有温暖的火焰闪过,不知谁主动,我们的唇覆盖在一起,这一吻吻得格外缠绵火热。 “云儿,我想——”我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时候,他脸色桃红,媚眼如丝地看着我,但我现在哪有这心情与精力? “我困了,谁碰我,我跟谁拼命。”说完我推开他继续睡,睡了一会我微微睁开眼睛,竟发现他还在咬牙切齿看着我,赶紧闭眼。 担心冷凌风那边熬不住,我们不敢停留,第二天一早就已经起程,我抱着小初十坐在马车上,淡淡的曙光照在小初十的脸上,显得那么恬静,希望这些天的血腥都不曾留在他的记忆之中。 但途中有消息传来,一队声势浩大的山贼,侵扰西京,烧官宅商铺,抢货扰民,弄 得京城鸡犬不宁,听说这山贼的破坏力不输一支强大的军队,西京大乱,大臣慌乱,急请皇上归京。 与此同时,凉州四千狼云军在牧歌的带领下,装成恶鬼,每天杀几个西凌的士兵,制造恶鬼杀人的舆论,驻守凉州的士兵天天提心吊胆,而冷凌风这边又迟迟攻不陷,不得已秦厉撤军赶回西京。 消息传来当晚,全军振奋,大家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有些还拿起锅瓢碗筷又敲又笑,声音在大山回荡,飘得很远很远。 流了那么多鲜血,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西凌终于撤军了,我们终于保住了凉州,我朝着大山大吼了一声,声音带着狂喜,又带着沉痛,我们终于胜利了,骆虎,孙周你们听到了吗?所有长眠于地下的兄弟,你们听到了吗? “龙七,你做海盗不过瘾,又做山贼了?”那时我以为这山贼也是龙七的人。 “这山贼不是我的人,我的人调了那么多来这边,古夏那边已经岌岌可危,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扮山贼?这些人来自北国,怕引起国家纷争,才扮成山贼。”来自北国?我愕然了,我跟北国似乎从来不打交道。 “你以为是北天弘派兵来救你?楚漫云,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自作多情?这天下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傻瓜被你勾引得神魂颠倒。”听到这话,我怒,我最讨厌他说我一把年纪。 “楚合欢当年身边的丫头小叶,如今是北国的皇太妃,听说与北国的皇上,北国的第一美男子北天帆有点暧昧,公孙宇说能给我借兵回来,我问他俩人是不是好过,他矢口否认,还骂我思想龌龊。” “小叶怎么做了北国的太妃?” “想知道?那亲我一口。” “滚,思想龌龊。”我红脸推开他。 “我想自己的女人哪龌龊了?我不想你,还能想谁?”这家伙能不能小声点?好在附近没什么人,要不什么脸都被这家伙丢光了,我的嘴角却禁不住微微扬了起来。 得知西凌撤军,我们一路欢呼雀跃,都恨不得马上赶回去,但回到凉州,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房屋店铺成灰,昔日繁华的凉州已经满目疮痍,西凌大军临走之前,将能拿的拿走,拿不走的一把火全烧了,农作物都毁了,就连水源都下了毒,玷污了,凉州俨然成了一座废墟死城。 唯一没有破坏的就是楚府,那座宏伟的建筑伫立在一片废墟之上,是那样的悲壮凄凉!秦厉你毁了整个凉州,独留这样一座楚府又有什么意义? 霸不了,即毁之,这的确是他秦厉一贯狠厉的作风,这样的凉州,需要恢复当日的繁华,那得多少年? 我们的军队,逃亡在外的百姓,这一路回来,都是欢呼雀跃,但自看到家园被毁,喜悦没了,眸子的亮光消失了。 家园尽毁,亲人在战场中死亡,有人悲从中来,低声呜咽,悲伤的情绪能传染人,不一会哭声震天,那悲嚎让天空也比平时显得阴霾,就连空气也带着哀伤的气息。 “屋可以再建,树可以再栽,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当我们站在这片破败不堪的土地时,冷凌风说,颀长的身躯如风雨下永远不会倒下的青松,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心有点酸。 屋子可以重建,树可以再栽,但没了楚合欢的冷凌风,是何等的寂寥? “嗯,只要人在,我们凉州就在。”我握着拳头说,无论多么艰难,我们都不能被打倒。 “大家想哭,就尽情狠狠地哭上一回,在这片土地上谁也不笑谁?但哭完我们得擦干眼泪,这片土地虽然已经破败不堪,虽然已经满目疮痍,但它依然是我们的家园,它是所有年轻的将士,用鲜血换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白死。”冷凌风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度,当他的声音响起之时,四周的哭声停了。 “想当年,我们的先祖来到这里,毒气弥漫,野兽横行,遍地毒草毒树,便我们一代一代生存下来,靠的就是这双手,先祖为我打下这片天,撑起一天蓝天,我们也得为我们的子孙重建家园,从今天开始,是凉州的子民,现在就给我擦干眼泪,是凉州的子民,现在就给我挽起袖子重建家园。”我站在高坡,凝视着我们的将士,凝视着我们的百姓。 “好——”狼云军率先应答,声音震天。 “好——”冷家军振臂大呼,声音如海浪,一浪比一浪高。 “好——”蹲在地上嚎哭、呜咽的百姓站了起来大喊,他们的声音悲壮,但震天动地,带着泪光的眸子,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们挽起了袖子,一起清理烧毁的店铺、家园。 狼云军、冷家军唱着豪迈的军歌,老百姓喊着欢快的劳动号子,虽然心中伤痛依旧,但我们对新的生活依然充满希望,抬头望去一片热火朝天,就连阴霾的天空,也变得天高云淡。 不远处,我竟然看到龙七那挺拔伟岸的身影,他竟然也跟百姓、将士一样干活,与百姓打得火热,那边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这家伙身份本来就惹人关注,加上那俊美的脸庞,挺拔的身躯,就更加吸引目光,偏偏他做事又毫不掩饰,发现我注视他,竟然还朝我抛了一个极为销魂的媚眼,一时无数人朝着我偷笑,我的脸火辣辣的,有一种偷情被当众逮住的窘迫。 “这是我和你们楚城主的孩子,姓龙名初十。”大家坐下来歇息喝水的当儿,龙七竟然将小初十抱了出来,并逢人就说这是我与他的孩子,亲生儿子,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他一边走,一边说,笑容绚烂如花,明媚若骄阳,那幸福自豪的样子,似乎全 天下就他龙七做了爹,怒得我想拿一块裹脚布塞住他的嘴巴,他能不能不那么张扬? “是吗?这是楚城主的孩子?长得真好看。” “楚城主的孩子?太好了,太好了,这眼睛真像大小姐。” “楚城主有孩子了?” 龙七的话击起千层浪,一时大家的恭贺声、赞美声响起,虽然百姓那么高兴,但我弃妇生子,说不得光彩,真想找一个洞钻。 “云儿,我们的孩子笑了呢?”我狠狠地瞪着龙七,但他却装没看到,抱着小初十走近我,那声云儿甜腻得我头皮发麻,我真想伸手去掐死他。 冷凌风则忙着联系物资,他的生意也扩展到不少国家,加上他交游广阔,朋友众多,得知凉州如今的境况,纷纷通过不同的途径给我们送来帐篷,干净的水,干粮等援助。 我们楚家在外面经商的商队,在凉州解困之后,源源不断地运物资回来,所以我们不至于一下子穷途末路。 而我们狼云军,大都隐藏在村庄里,种植粮食蔬菜、打井建屋,养鸡养鸭样样精通,凉州的百姓也个个能吃苦,相信这一切苦难很快就会过去。 虽然现在的凉州一片狼籍,但只要它在我们手中,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更加繁荣富庶。 “龙七,古夏政局不稳,你先回去吧。”龙七带了那么多亲兵前来相助,我还真怕古夏那边出事。 “嗯。”龙七嘴里应答,却没有回去的意思。 因为有各方面的支援,老百姓的勤劳,凉州在短短时日,就变了样子,断瓦残壁已经被搬走,新打的井已经能满足日常需要,老百姓养的鸡鸭虽然还小,但已经到处可见,菜地也一片绿油油的,长势喜人,看得精神大振,因战争逃亡在外的大户人家,得知凉州解困,也纷纷回凉州,重新建屋子。 “凉州再穷再破,也是我们的家,离开凉州如漂泊在外的浪子寻找不到根。” “凉州有难,我们弃城而逃,本无颜面回来,但思乡情深,这是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舍不下啊!” 我和冷凌风,牧歌开始重新规划,准备重建凉州城。虽说很忙,但我斗志昂扬,狼云军与冷家军也很卖劲,只是他们歇息时会嘴痒乱说话。 “你们说龙城主是怎么降服我们大小姐的?” “你们说他们在床上有没打过架?” “你看我们的大小姐脸红润了,笑容多了,脚步也累盈了,女人还真需要一个男人。” “我们大小姐这是久旱逢甘雨,你们不觉得大小姐比以前更美几分吗?尤其她笑的时候那个美呀!每天看得我心痒痒的。” 啪——说话的人被人打了一巴掌。 “大小姐你敢想?大小姐你也敢心痒?” “哪里痒了?大小姐我刚刚没听清楚。”我此话一出,鸟兽四散,那说心痒的家伙吓得脚都软了。 “走慢半步,我打断他们的腿,我的女人他们也敢想得心痒痒?”不知什么时候,龙七走到我身后。 “不过有两句话,他们说对了,第一女人还真需要一个男人,第二句是云儿的确容色甚好,我云儿,我们已经好些时间没有——要不——”龙七压低声音,欲言又止,一边说,一边勾魂地看说我,当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大白天,居然说这个?抬头四周不但人来人往,就连冷凌风也在不远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远方,我的脸唰一红到极点,冷凌风这家伙听力甚好,不可能没听到。 “你那么想,赶紧回商州去,你府中有大把十三四的小美人等着你。”我狠狠地瞪了龙七,掉头就跑了。 “我真的要了,你可别怪哦!”身后传来龙七和冷凌风的笑声,这两个甚是该死。 晚上我匆匆往营帐赶,我想小初十了,虽然有奶娘照顾,但心中始终牵挂。虽然我的楚府纹丝不动,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但百姓一日没有房子,我一日不搬回去。 小家伙坐在床上玩,看到我,那黑溜溜的眼睛顿时亮了,手不停地挥舞着,似乎很高兴看到我,粉嫩的小脸绽放最甜的笑容,我禁不住亲了又亲,心中满是幸福,身后有脚步声,我即使不回头,也知道是龙七,不知不觉,他的气息已经如此熟悉。 发现龙七,小家伙笑得更欢,伸手出来,示意龙七抱他,奶娘看见我们进来,笑着走出去。 “云儿,我们初十很喜欢我这个爹。”龙七说话间走近我,拦胸将我抱住,那双大手准确无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还轻轻揉捏了那么一下,虽然他松手得极快,但酥麻的感觉一下子弥漫全身,这死人。 “不好意思,放错地方了。”他嘿嘿笑着。 “再碰砍手!”我将他圈在腰间的手拍掉。 “楚漫云,你出去问问你手下的弟兄,哪个男人碰自己女人要砍手的?都让大伙评评理。” “少来,再说信不信堵你的嘴。” “拿什么堵?为夫甚是乐意。”说话间性感的唇瓣一点点靠近我,这下流胚子。 “为夫想你,云儿,你就不想我?”龙七一脸的哀怨,我就见不得他那厚颜无耻样子,想起他逢人就说小初十是我们的孩子,那得意的样子,我就来气。 “云儿,什么时候随我回去?”龙七这回没有再将手缠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很是认真,跟他回去?这个我似乎没想过。 营帐灯火明灭,如他此时眸子。 “云儿——”他轻叫了一声,我知道他在等我回答。 “龙七,我并不打算跟你回去,我会留在凉州,孩子也是,你哪天想小初十,随时过来看他,你也可以带他回去看他的爷爷奶奶,如果小初十愿意,在可以府中住上 一段时间。”我抬头对龙七说,很是诚恳,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休我弃我甚至骗我身子的事,我已经释怀,只是凉州如今如此,我有太多东西牵挂,我离不开凉州。 听到我的话,龙七的脸色渐渐变了。 “云儿还怨我?不肯原谅我,还是心里依然有他?要不怎会到现在你还是如此抗拒我?”对上龙七那幽深的眸子,我一阵心悸。 “你对他还是念念不忘。”龙七声音微微沙哑,胸膛微微起伏,看得出她情绪的波动,他是真的在乎我的,心中微暖。 “不是,我们孩子都有了,除了你,我不会嫁别的男人,我只是不曾想过要离开凉州。我不能陪伴你身侧,所以对你也不敢有所要求,你日后可以娶妻,即使你娶了妻子,小初十依然只有你这个父亲。” “我洁身自好等了你十年,就算是再想,也不曾想过也别的女人,这些年不少人给我塞女人,甚至不少女人脱光衣服,在我面前百般引诱,我也不曾碰过。你本来就不待见我,如果我真与其它女人亲热,你还不将我拒之万里?都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 “楚漫云,你嫁得嫁,你不嫁也得嫁。”龙七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不可逆转的坚定,甚至带着股狠劲。 “我想天天看着你,我想晚上躺在着搂着你,我都等了十年,休想让我再等。” “云儿,你忍心小初十与他的爹分离?你就忍心让我焦渴而死?你就狠心看我夜夜无眠,形单影只?” “云儿,我们成亲好不?” “云儿——”龙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软,眸子波光荡漾,泛着无尽柔情,看得我心乱如麻。 他又采取她的柔情攻势了,我突然发现与他对视需要很大的勇气,而我此时没有这种勇气。 刚刚还嚷着要我们抱的小初十,竟然睡着了,我赶紧帮他盖好被子。 “睡吧,我困了。”我不敢看他,迅速他熄灯睡觉,黑暗中他略微粗重的呼吸显得特别清晰,而闭着眼睛的我,也毫无睡意。 直到好久,他的呼吸才匀称,估计睡着了。 “漫云,给我和初十一个完整的家,我想娶你,我想要一个妻子。”黑暗中,他喃喃对我说,那梦呓般的音让我颤抖,他竟然还没睡着。 我费劲想着该怎么回应他,他却不再发生任何声息,夜又变得无声无息了。 楚寒剑被捉,我父母依然在深谷,凉州城如今如此,我如何能投身离开?回凉州这么多天,我还没时间去看父母,虽已经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尚好,但心始终牵挂。 心乱糟糟的,一直到夜深才睡得着,不曾想醒来天已经天亮,床的一侧已经凉了,这家伙怎么起得这么早了。 出到外面,龙七已经抱着初十在玩,引得小初十的眼珠乌溜溜地转,不时发出呱呱的笑声,看着这父子俩,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我今天陪孩子,今晚在家等你。”龙七朝我明媚一笑,明明一句普通得不行的话,经他的嘴说出来,总带上几分暧昧,让人想入非非,果然如此,他此话衣落,四周不少人瞧着我俩窃笑。暧味也就罢了,偏他说得那么坦然,那么响亮,惹得无人不知。 “嗯”我本想去看看孩子,但看到他灼热的目光,赶紧走了。 “怎么见了夫君就像老鼠见了猫?”龙七笑着说,引得哄笑声起,想我凉州城主,什么时候不威风八面?居然说是我胆小如鼠?但我又发作不得,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今晚再他算账。 忙碍的一天过得特别快,晚上回营竟空无一人,我惦记着孩子,派人去找,但都找不到,入黑奶娘才将小初十抱回来,小家伙张着手臂,想我抱他呢? “龙城主说他有事要忙,叫大小姐莫记挂”奶娘笑着对我说,虽然龙七已经是古夏丞相,但大家还是习惯地称他龙城主。 谁记挂他?但夜深了,这家伙还未回家,我竟睡不着,有什么事忙得三更半夜未回来?就在这时候,我听到轻微脚步声,我赶紧闭上眼。 “别装了,知道你醒着。”被他戳穿,我有些不好意思。 “听说云儿今天派人到处找我,莫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只不过是惦记儿子,你别自作多情。” “是呀?”龙七似笑非笑,但目光灼热得烫人。 “目光如贼那般。”我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焦渴久矣,能不像贼吗?”说话间他的手缠上我的腰,将我搂不怀中,他身上的气息清新好闻,身体相贴的瞬间,心踏实了,人安稳了,我发现我越来越依恋他身上的气息。日后,他回商州估计有一段时间不适应,心里想拉远点距离,但身体不受控制靠他更近。 这夜过得很快,转眼就天亮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对上龙七那幽蓝的眸子,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轻轻在唇上啄了一口,甜丝丝。 “我该起床了。”我火速爬起来,麻利梳洗完毕,出门回眸,他还慵惰无比地躺在床上。 打开门的时候,我愣住了,狼云军的首领全聚在前方,他们身后还有不少跟随我的亲兵,莫非又出了什么大事?我心一慌,忙跑了过去。 “怎么全都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我问陆彦,没有回答,但狼云军众人却一下子全跪了下去。 “狼云军众将士恭请楚城主出嫁。”所有将士都看着我,目光坚定,带着期待。这是唱哪一出? “大小姐,凉州就交给我们吧!” 漫云,嫁吧,我等着龙七的聘礼呢,他做了那么多年海盗头了,是时候吐点出来了。“众人劝说之时,冷凌风玉树临风般出 现在我眼前。 ”楚大小姐,嫁吧,让我们三狼帮从此也有好日子过。“龙七的手下也哗啦一下跑了过来。 怪不得龙七昨天一天不见人影,原来忙于做这事了,他的还真行,一天时间,竟说服了那么多人。 ”大小姐,你人不嫁,我们不安心。“ ”嫁吧,你都成为我们的心头大石了,你幸福出嫁,我们也放心了!“牧歌说。 ”今年换我送嫁了。“陆彦说。 ”你?还是我来吧!“ 只那一会,他们已经不讨论我会不会嫁,肯不肯嫁?而是争着谁送嫁,谁准备筵席酒菜?我傻眼了。 ”龙七,出来说说有什么聘礼,看够不够诚意,不够诚意,还是回商州吧!兄弟们,你说是不是?“ 冷凌风笑着喊,众人应答,看这阵势,是准备敲诈龙七来着了! ”今天怎么那么热闹啊,是不是都讨论我和楚城主的大婚?大家觉得要送什么聘礼,说吧,龙七很是愿意。“龙七朗声说道。 ”但你别太狠心。“一边说一边走近冷凌风,说这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我却听清楚了。 ”龙城主果然是豪迈之人,漫云好眼光。“冷凌风笑着说,把他那句别太狠心,完全忽略。但却低低对龙七说了句:”如果觉得狠心,也可以不娶,可别忘你昨天求我们帮你时,说些什么来着。“ 我听到龙七抽气的声音,凉州如正需要银两的时候,冷凌风岂能不狠? ”大小姐,你去准备嫁衣吧,你大婚的事,我们筹备。“陆彦几个笑嘻嘻地对我说。 ”嗯,准备嫁衣吧!“龙七朝我挥手,天啊!我似乎还没答应。 ”龙七,你狡诈多端,什么都要手段。“ ”云儿,可冤枉了,是你的兄弟怕你嫁不出去,求你嫁我而矣,不过,此举正中我下怀,我甚是乐意。“他朝我笑,笑得真该死。 ”这是聘礼清单,龙城主请过目。“ ”很好,甚好,非常好。“龙七一边笑边,笑容绚烂的耀眼,但这家伙笑得走一向喜形于色,笑得越灿烂,问题越大,估计冷凌风这竹杆敲得很狠。 龙城主意下如何,不愿意,那就算了。”冷凌风笑,笑得像狐狸。 我夺过那单看一下,倒抽了一口气,这也太狠了,这无疑割他龙七的肉,并且还是很大的一块肉。 “甚是乐意。”龙七笑得绚烂,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众人听到他这般说,欢呼雀跃,他就给我装吧,这么大的一笔聘礼,估计心在哭呢! “这么多年,赚冷凌风的银两,给他一次坑回去了。”晚上回营帐,龙七还在继续敲算盘,估计是心疼死了。看他那鬼样,又觉得很好笑,既然心疼,今天又装什么大方? “如果觉得亏了,你可以不答应的。” “心都你挖走了,还在乎割这几块肉?钱财身外物,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亏不亏的?我算好了,吩咐人立刻筹备,赶紧把你娶过来。”想起当年他为挡一刀,几乎丧命,想起走投无路之时,他不辞万里救我于危难,心中温暖。 “是不是感动,想报答我?那来吧。”月光下,他双眼勾魂。 “呸——”我骂了一句就走出营帐。 “去哪?”他笑着问。 “去看看小初十。” “大小姐,小少爷已经睡了,睡得可香了。”进了营帐,奶娘轻轻地对我说,我静静凝视那可爱的脸庞,心中是满满的幸福,正看着的时候,龙七走了进来,两人就只要静静地看着,似乎不觉得疲倦,看着看着,两人的手不自觉握在了一起。 “云儿,我想去看看你的父母。”出营帐的时候,龙七对我说,神色很是认真。 “嗯,明天去看吧,但我爹娘不知你休弃我的事,你别提。”我低低地说着,这些年爹娘都不知道想见他多少回了? “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这家伙竟然走了。 “去挑衣服。”我黑脸,现在的凉州哪有什么衣服给他挑?更何况现在已经三更半夜。 但第二天,不知他哪弄到一套全新的衣裳,料子,款式都适合他,更衬得更是俊美无双,气质非凡,这一路不知道惹了多少姑娘,红了脸颊,乱了芳心。 听说我回来,族人一早在谷底相迎,距上次见面,我感觉已经过了一辈子似的,原以为这辈子都无法相见了,看到爹娘的瞬间,我湿了脸庞。 想不到龙七人缘好得很,一天之内,不但哄得我娘心花怒放,还跟我爹十分投缘,两人下棋,品茶,一副相逢恨晚的样子,就连谷底的小孩也围着他转,似乎很是喜欢他,临走之时,娘握着我的手,说我得此夫婿,她无忧了。 “云儿,我把因误会,休弃你的事跟你爹娘坦承了。”路上龙七突然对我说道。 “不是叫你不说了吗?”我大惊。 “这次我想让你爹娘亲眼看着你出嫁。”那一时刻,我的眼睛再次湿润。 这天之后,龙七准备回去了,他说要回去亲自筹备聘礼,想着他明天要走,我怎么也睡不着,如果他今晚——我不拒绝他,我这般想道,免得他以为我心里没他。 但偏这一晚,他正经得很,我等了一晚,都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他的气息一直很平稳,莫非已经睡着了?他这么安分,我也不好太热情,我发现自己的脸皮越来越满了,估计是年轻时的轻狂,让自己吃够了苦头,于是一整晚,我们都很安静。 “你这女人,我明天都走了,你居然都没半点意思,我都等你一晚了。” “你这女人,还真狠心得可以。”龙七出门之前在我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像小兽似的。原来他昨晚一直等着我,那又装什么正经? 第117章 芙蓉帐暖(二) 我抱这小初十送他到云海岸,小家伙跟我一样轻轻挥着手,但看到船渐渐远去,人渐渐模糊,不知是父子同心,小家伙竟然哗一下子哭了。 一会之后,船竟驶了回来,龙七在小家伙泪痕未干的脸狠啃了一口,小家伙似乎很享受,破涕为哭,一旁的冷凌风笑着,但笑容酸涩落寞,估计是想他的小虫子了。 “爹再亲一口。”我抱着小家伙凑近他,小家伙双目晶亮,一脸期待,但想不到龙七突然改变方向,温热的唇瓣覆在我的额头,这家伙竟当众亲了我一口。 “你娘等很久了,先亲她再轮到你哦。”龙七一般说,一边笑嘻嘻地亲了小初十一口,小家伙开心得双眼发着亮光,嘴巴咧得大.大的,一时哄笑四起,我脸红到耳根,这死人—— “别太累,要不成亲的时摸着只有一把骨头,像现在这样甚好,我很满意。”他一边说一边瞄着我,这下流胚子,我忍不住想骂他,但人多我不好发作。 龙七走了,小家伙哭得更厉害,晚上闹腾了一整晚,即使奶娘怎么哄都无济于事,而我的心也空空,突然很想念他的笑,他的气息。 龙七回古夏之后,宣布血族并非妖孽,但凡有活捉血族之人来祭祀之人,杀—— 不久西凌也颁布了这样的法令,这让我百感交集,喜不自胜,许多血族的老人仰天长笑,那笑声是那般的畅快,有些喜极而泣,那声声呜咽,又那般的让人心酸,今天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了,只是这一天,我们等 得太久了,太久了。 秦厉肯为血族正名,但始终不肯放楚寒剑,这成了我一块心病,这么多年,楚寒剑如师如父,二十多年的相处,骨血都像 繁忙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三个月之后,有消息传来,巫山所在的一条村庄说发生瘟疫,西凌大军将那条村庄封锁,然后放火烧山,大火烧了足足半个月才熄灭,而西天翼就是带领他的大军藏匿在此山。 四个月之后,西凌王秦剑再娶。 有人传言大婚当日,新娘自杀,血溅喜堂。 有人说新娘新郎,男才女貌,只羡鸳鸯不羡仙 更有人说新娘已经有孕三月,双喜临门。 听到这消息,我们都沉默了,整个凉州城的人,似乎约好一样,关于此事,谁都不曾议论半句,而我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冷凌风,也许在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任何抚慰都是伤痛,其实我们试过派人营救楚寒剑和合欢,但都功败垂成。 月底,龙七的聘礼如期送来,下月初十是我们成亲之日,手下忙里忙外地张罗,热情高涨得像是他们要出嫁。 大婚当日,凉州张灯结彩,虽繁华不再,但热闹依然,虽物资不丰,但全城齐庆,家家户户都将自家的桌子拿了出来,菜肴不多,但那个热闹喜庆,让心欢喜。小初十哪见过这阵仗,开心得又跳又叫,笑脸红扑扑的,让人恨不得狠狠啃几口。 狼云军的将领都争着送嫁,争得脸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我娘亲手替我贴红妆,那一刻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中午十分,龙七的豪 华迎亲喜船,破浪而来,那天他红袍飘扬,发丝飞舞,俊美飘逸得不像凡尘之人。 “楚漫云,龙七来娶你了。”船未至,他站在船的最高处,朝着楚府的方向大喊,浑厚的声音,在云海的天空回荡,嗡嗡不绝,岸边人齐声欢呼,声音震天,久久不散。 时辰到,喜炮响,龙七一手抱着小初十,一手牵着我,缓慢而稳健地走出楚府大门,他的手暖而有力,如他这个人。小初十估计是太兴奋了,一路上笑声不断。 “云儿,你看,你看小初十的眼睛——”龙七的声音激动得颤抖,我一把揭开红头盖,阳光下,小初十的眸子竟然变得如龙七那般蔚蓝,如蓝宝石一样,熠熠闪光,这家伙开心的时候,竟是蓝眸! 龙七开心得将小初十高高举起,小家伙更高兴了,那蔚蓝色的眸子,耀了所有人的眼,完全夺我这个做娘的风头,龙七激动得抱着他狂啃,一大一小美得如一幅绝美的画,他父子俩的笑声在海岸飘荡,飘得很远远。 我抬头辽阔的云海之上,喜船千艘,牧歌、陆彦他们都来了,十大将领各领一支船队送嫁,红灯笼映红这一片海面,看见我们过来,万军欢呼,喜船涌动,是那样喜庆欢腾。 凉州欢腾,商州亦喜庆。 送嫁大军离商州海岸尚有一段距离,岸边的欢呼声已经震天,狼云军将士也大声回应,一时欢呼如浪潮,一浪比一浪高,整个海面都沸腾了。 拜完堂,我被送入新房,小初十则被龙七那欢喜得合拢不上嘴的爹娘抱了 出去,而龙七去大堂招呼各方宾客,整个龙府也热闹非凡,我原本第二次嫁过来,会有一些尴尬,但现在一切似乎都自然不过。 新房红烛高燃,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让我仿佛发了一场梦,兜兜转转,我竟然再次回到这里,再次嫁给这个男人,这许真是我们情缘未尽。 我静静地坐着,虽然已经不再是十四五岁的怀春少女,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但在这一刻,我的心还是跳得急促,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估计外面宾客众多,入夜好些时候,龙七尚未回来。 “夫人,你再等等,少爷很快就会回来的。”丫鬟们对我说,我脑海禁不住浮现龙七勾魂的眸子,似笑非笑的脸,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我没醉,都不要扶我。”正在出神的当儿,我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还有龙七那已经有些含糊的声音,估计今晚被灌了不少酒,要不也不会醉成这样,听到龙七来了,丫鬟们笑笑都退了出去。 “少爷醉了,快点去扶着他。”后面人声杂乱。 “别——都不许跟着过来,谁趁机过来看我龙七的新娘,明天我打断他的腿,都给我赶紧喝酒去,谁走得迟,我明天也打断他的腿。”龙七话音一落,纷乱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估计都怕自己腿脚不保跑了。 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之后,龙七跌跌撞撞走了进来,然后关门,但还没走几步,“啪”的一声,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估计是醉死了,我忙揭开红头盖,跑了过去。 这家伙果然醉倒在地上 ,但倒地的姿势倒很好看,因为喝了醉,那脸如桃花,喜袍脱了一个扣子,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粗犷,倒十分蛊惑人心,只可惜倒错了地方,再走几步,倒在床上那该多好! “龙七——龙七——”我轻轻唤了一声,可惜这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我只得将他往床拖,只是这家伙很是高大,我拖得很费劲。 “楚漫云,你能不能别像拖尸那样?”龙七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清明,哪有半点醉意? “你装醉?” “不装醉哪能跑回来洞房?本想让你抱我一会,不想你却像拖尸一样,还是我来。”话音一落,他腾一下将我拦腰抱起,稳健而快速地朝床走去。 “云儿,今晚真美。”龙七将我轻放床上,而他倾身上来,两人的身体就要覆上,呼吸缠绕,我竟紧张得满头大汗。 “龙七,合卺酒没喝。”我喃喃地说,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酒没你味道好。”嘴已经被他堵上,吮吸缠绵,而那双手从我的衣襟探了进来,酥麻的感觉漫遍全身。 “你厚颜无耻——” “一点点,但无伤大雅。” “你狡诈——” “嗯,这个我也承认。” “云儿,我想你——”沙哑又深情的叫唤,碧波荡漾的眸子染上了情欲,我正心慌意乱之际,他长袖一挥,灯火吹熄,丝帐垂下。 “龙七——” “叫我夫君。” “偏不——”我低低反驳,但不曾想声音已哑,我不肯叫,他竟轻轻啃咬了一口,我禁不住轻叫出声。 暖暖灯火,柔柔夜风,芙蓉帐暖春宵短。 第118章 后记 婚后我明白了言传身教的重要,因为龙七常常向我抛媚眼,小初十也跟着学,不时朝我抛几个媚眼,那勾魂摄魄的程度,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笑得龙七东歪西倒,说孺子可教,日后定迷倒美女无数,气得我要死。 我、冷凌风派了几次使者前去西凌,试图说服他放了楚合欢和楚寒剑,遭拒。我们暗中营救,失败告终。 不久,秦厉送书函一封,放了狠话,放 人绝无可能,但一年可以让我到相思山见楚寒剑一面,时间定在每年的七月七,这天不来,永世别想相见。 龙七气得俊脸发黑,将书函撕得稀巴烂,然后一把火烧了,最后还要将这灰抛到天空,让我想到挫骨扬灰这个词,他估计把这信函当成秦厉了。 “这人厚颜无耻,他为血族正名,就是为了想让你感激他,从此对他念念不忘,他不肯放楚寒剑回来,就是为 了借故与你相见,一年那么多日夜,偏挑七月七,他安什么心?” “莫不成他还想把自己当成牛郎,把你当织女?这下流胚子。”龙七把我骂他的话,全用在秦厉身上。 “年年七夕相见,如夫妻一年聚一次一般,我戳心。秦厉他无耻——” 龙七将书函挫骨扬灰的时候,我蹲在墙角狂吐。 “云儿——云儿——快请大夫——” 大夫诊治,喜脉。 龙七抱着 我狂啃,欢喜得不行,龙府上下欢腾。 我期待她是一位小公主,日后我会像哥哥当年调教我那般教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博学多才,又温柔高雅,不需要学武,不需要承担那么压力。 但龙七却说如果是女儿,一定要她三岁扎马步,五岁习武。 “四周狼多,近的有冷凌风的儿子小虫子,远的有秦厉那厮的儿子,尤其那下流胚子,日后定会指使他的儿子来 勾引我们的女儿,日后那厮的儿子,敢勾引我们女儿,我定让我们的女儿,打得他连爹都认得。” 这家伙还真能想。 孩子才刚怀上,男女尚不知道,我们就为如何教她,争论不休,就像当年的哥哥与楚寒剑。 龙七从身后轻轻搂着我,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这小生命充满了期待,会是一位漂亮的小公主吗?皎洁的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异样温暖 此时月明情浓。 第119章 云清番外一 我是圣女国的二皇子司徒云清,我的人生一半快乐明媚,一半痛苦灰暗,童年是我最不愿意回首的时光,因为充斥着阴谋、邪恶与绝望,即使是梦中充满沉痛。 我外公是湖城地方官,我娘是湖城有名的才女,人称才色双绝,娘与当地一富商的儿子卫弈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两家也是世交,本想等我娘成年,就把这门亲事办了,不料当今皇上去年刚选了一批秀女,第二年又重选,而我娘榜上有名。 秀女的名单出来之后,两家愁云惨淡,我娘天天泪湿枕巾,而卫弈则焦了心,但皇命不可违啊! 娘进宫的第二天,外公因党派之争,受牵连被罢职,卫家多方奔走,我的外公才免于流放,但从此也是平民百姓一个,我娘的身后再无靠山。虽入宫,但我娘依然惦记着卫弈,不想成为皇上的妃嫔,选秀当日,我娘神色木讷,用厚厚的脂粉挡去倾城之色。 娘如愿落选,被分配到皇后锦绣宫做一名宫女,娘用自己调制的汁液,涂在脸上,凝脂般的皮肤变得蜡黄,一点都不出众,相貌平庸,但乖巧的娘,颇得皇后的欢心。 自我娘进宫之后,卫弈也想方设法进宫,因为他爹是湖城富商,家底殷实,有银两供他打点,加上他也英武,短短时间,成为皇上的御前侍卫,跟随皇上出入宫廷,有时能远远看上我娘一眼。 娘遮掩容颜,隐藏才华,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希望到了出宫的年龄,能走出这座牢笼。 卫弈也尽心护卫皇上,希望有一日立下大功,求皇上赏赐一宫女给他为妻,而这一位宫女自然是我娘,两人虽然相见少,相思苦,但却充满希望地等待着。 娘的刻意隐瞒,卫弈的 暗中保护,让娘过了两年辛劳但却平安的日子,圣女国那好色荒淫的皇上,竟没注意我娘分毫,但一日娘沐浴之后,忘了遮挡容颜,偏被皇上撞见,那好色的皇上见娘貌美,一时按捺不住,硬是霸占了我娘。 这个无耻的男人霸占我娘那天,卫弈就守在外面,他听到我娘的痛哭惨叫,哀求,听到皇上满足的吼声,他无数次想冲进去,将手中的剑插入那荒淫君王的胸膛,但他不敢。 皇上好色残暴,曾经有一个宫女拒绝他,被他当场斩杀,死时那脸被划了几刀,死相恐怖,那天卫弈双手红了双眼,双手抓的鲜血淋漓,痛彻了心。 皇上宠幸我娘之后,封华美人,娘曾是皇后的宫人,如今也成为皇上的女人,娘以为皇后恨她入骨,不曾想皇后却宽宏大量,并不计较。我娘背后有没有任何家族所依靠,又是从宫女出身,受尽闲言冷语,嘲笑白眼,皇上贪恋我娘的美色,连连宠幸,更是惹的一众妃嫔红了眼,好在有皇后照拂,我娘的处境才不至于太艰难。 皇上宠幸我娘一个月之后,我娘珠胎暗结,当时只有瑜妃生了一个儿子,我娘怀上龙脉,皇上大喜,赏赐不断,对我娘更是宠爱。宫中那群女人妒忌得发了狂,想方设法让我娘滑胎,皇后多番维护,我娘才顺利将我生下,那时我娘,对皇后感恩戴德,恨不得下辈子为牛为马报答皇后之恩情。 我娘生下我那天,皇上大喜,晋封我娘为华贵妃,一时风头无二,但娘自知身后无任何家族支持,行事低调,虽然皇后与娘姐妹相称,但娘从不敢有所逾越,在皇后面前谦卑恭谨,恨不得多做些事报答皇后的恩情,皇后的贤惠,深受皇上 的称赞,说她是千古贤后。 可惜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三岁那年,皇上又广选秀女,尤其外族送了不说妖媚的美人进宫,皇上再次广建宫室,宫中莺歌燕舞,千娇百媚的美人迷了皇上的眼,而皇上变得更加荒淫无道,对我娘也渐渐不闻不问,偶尔过来看看我,也不宠幸我娘。 没有家族依靠,没有皇上宠爱,我们母子如宫中的浮萍,为了能保住我,我娘百般讨好皇后,昔日与我娘姐妹相称的皇后,对我娘却大不如从前,甚至放任其它妃嫔欺凌我们母子。 宫中女人大都见风使舵,见皇上不再迷恋我娘,皇后也不加维护,对我娘就更差,宫人克扣我娘俩的用度,寒冬腊月,棉衣一件都不曾送来,不但送来的胭脂水粉是劣质的,就是饭菜也难以下咽,娘吃得差,心中又有气,容色更是憔悴。 我娘实在没有办法,去求皇后,皇后说一定为我娘做主,但却只是嘴里说说,没有行动。娘只得找一个机会,把一切告之皇上,不曾皇上厌烦地呵斥我娘,说皇后贤惠仁德,是千古贤后,说我娘竟然忘恩污蔑。 许是皇后与妃嫔继续在皇上面前污蔑我娘,以致皇上对我娘厌恶更甚,我娘虽为贵妃,虽然已经有一子,但一些美人的宫人都敢欺凌我娘,甚至大我娘耳光,如此放肆猖獗,但昔日与我娘情同姐妹的皇后却默许这一切,而娘更是求助无门。 如果不是卫弈暗中接济,我娘过得更难,而我身为一个皇子,经常被人打得青紫一块,娘心疼得直掉眼泪。娘要我去找皇上,试图用父子天性,勾回父皇人性中的善,但父亲却说贱人之子,不见。我饿得发晕之时,那与我流着相同血的父亲正 搂着两个美人在里面寻欢作乐。 就在我们几乎过不下去的时候,皇后许诺我娘,她日后会让我成为太子,继承皇位,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但前提是我娘自尽,死前留下书函,自认是忘恩之人,生前做了很多错事,羞愧得无颜活在人世,死后将我托付给皇后。 那时我娘才明白,皇后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她入宫多年,一直无所出,她让我顺利出生,就是等着日后将我过继到她膝下,她很有耐性,一直等到皇上厌弃了娘,才露出她的真面目。 我娘跪在皇后面前,苦苦哀求她,娘不想死,她想看着我长大,她不舍得我,但皇后不为所动。 娘为了我在深宫中能存活,留下血书,自缢宫中。 娘死那天,让我看着,她要我牢牢记住她是怎样死的,她要我学会狠,她说只有像皇后这样狠的人,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像她这般良善之人,别人让你死,你必须死。 “清儿,你要永远记住娘是怎样被逼死的,娘是怎样咽最后一口气,娘心有有怨,娘心中有恨,你要把这份恨意记在心里。” “清儿,你一定要登上这九五至尊,你一定要亲手夺下这江山,他日登上皇位,定要她给你娘陪葬。”娘含恨得而去,死时舌头伸了出来,那美丽的脸庞变得恐怖铮狞,娘死得异常痛苦,但她直到咽最后一口气,都没求一声。 我哭着,喊着,挣扎着,但却被卫弈死死捂住嘴巴,而卫弈也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娘死后,我发了无数次噩梦,娘临死的话语一声又一声在我耳畔回荡。 “二皇子,你一定要视皇后为母,不能露出一丝破绽,否则你娘就白死了。” “你不能让皇后看出你 对她有敌意,在这个深宫,皇后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活你就活,你一定要忍耐。”我含泪点头,从此我叫杀母仇人为母,尊称她母后,在她面前欢笑。 皇后这一年也尽显慈母本色,我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还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为太傅,虽然我不是皇长子,但因为过继给皇后,我比瑜贵妃生的皇长子更尊贵。 皇后身后有强大的家族支撑,皇上倚重她的父兄,所以皇上即使美人数都数不过来,每一个月总会有一天会在皇后的寝宫度过,而每每这天,皇后都让我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以致皇上渐渐记得这个儿子的存在。 皇后、太傅、宫中妃嫔宫娥,都说我如何天资聪颖,如何才思敏捷,说在皇后的调教之下,我变得如何的谦逊有礼。皇上听到龙心大悦,对我也喜欢异常,偶尔也会过问我的学业,这从来没有过的父爱,让我心中温暖,即使我明知是虚假的,即使我恨他的荒淫无道害死了娘。 皇后的慈爱,有时会让我迷糊,她真是这么坏的一个人吗,但一想起娘的死,我心中就有一把火在燃烧。 第二年,一直无所出的皇后,竟然怀上了龙脉,这消息传出来之后,卫弈恐慌,说皇后如果生下一个皇子,那我的处境堪忧。 卫弈想方设法,让皇后小产,但皇后防得很严,他无法得手,他把药交给了我。 娘的死,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我恨皇后,我恨她,她让我没有了娘,我也让她没有孩子,但要我下药的时候,我的手颤抖了,想起她这段时间对我的好,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我挣扎了好几次,始终不忍心,我骗卫弈说,我已经下药了,面对卫弈赞许的目光,我心虚。 第120章 云清番外二 皇后的孩子顺利出生,卫弈知道我没有下手,那双眼睛又愤怒又绝望,他说我的一念之仁,会害死我,那时我彷徨害怕了,一切真如卫弈所说的吗? 皇后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看我的眼神掩饰不了厌恶,但在众妃、皇上面前依然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尽显慈母本色。 我活得小心翼翼,慎言谨行,装乖巧讨她欢心,我的学业一直很好,深得太傅称赞,而我对太傅也恭恭敬敬,但渐渐宫中传出我无心学业,还对先生大不敬,仗着有皇后的宠爱,欺负其它皇子种种不好的行经。 不久皇后的亲儿手脚有有青紫一块,宫女指证是我所为,皇后气得浑身发颤,说我忘恩负义,父皇大怒,说此子实在不成大器,跟他娘一样,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狼,皇上怒得将我一脚踢翻,那一脚踹在心窝上,很痛很痛。 “皇上,他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孩子,是本宫教导无方,皇上再他一次机会。”皇后跪倒在皇上面前,帮我求情,皇宫上下,朝廷内外,无不吹嘘感叹皇后仁德,骂我的忘恩负义。 “畜生,好好记住,谁对你有恩。”被自己父亲骂畜生的滋味很难受,我既怒又屈。 “不是我做的!”我站了起来,倔强地看着那个骂我是畜生的男人。 “做了居然不敢认?你娘到死才知悔改,你这个畜生,竟然死到临头都不认错?”父皇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我被扇倒在地整脸火辣辣地痛。 “滚——” 那一刻,错与对,善与恶我已经分不清,明明不是我做的,但所有人都说是我,我满腔的仇恨无法发泄。 “皇儿知错,求父皇原谅。”我朝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女叩头,在那一时刻,我正式成为一名孤儿,我司徒云清从此无父无母。 这天晚上,皇上还下令,日后我不得靠近皇后的寝宫,凡是皇后抱着三皇子,我都要远避三舍,我觉得自己不是皇子,而是一条狗,一条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守着别人施舍的骨头过日子的狗。 我娘吊死在寝宫,但这个视为不详的宫室,已经有一个妖媚的女子入住,偌大的皇宫,我堂堂一个二皇子,却像一条流浪狗 ,无家可归,要乞求宫人才有一口饭吃,更不要说吃饱穿暖,冬日的晚上,我在皇宫游荡,在角落蜷缩,半夜常常饿醒,冷醒。 整个皇宫每天人来人往却无人理会我,甚至有些避我如蛇蝎,宫妃,就连宫女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我不得靠近那些尊贵的皇子公主,他们却可以随意朝我砸石头,砸得我头破血流。 娘生前用卫弈的银两贿赂了不少人,但那些曾在我娘耳畔信誓旦旦守护我的人,如今一样欺凌我,这诺言是什么?那年的我就懂得了什么是世态炎良,人心难测。 卫弈要我学会忍,他说现在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得为自己所谓的仁慈而付出沉重代价。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如果你死了你娘不是白死?如果你有出息,就坐在这九王至尊之位,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卫弈这般对我说,而我这时也真正明白我娘临死时说的话,只有像皇后那样狠的人才活着,如果当初,我能狠一点,了结她肚子里的孩子,今日的我,就不会落得如斯田地,我恨,我悔。 登上那皇位,就可以主宰一切,登上这皇位,我才不会被人打,被人骂,我才能吃饱穿暖,我才能拥有一切,那一时刻,我对龙椅充满了渴望。 我白天用愚钝的目光看着众人,晚上读书写字练武,但宫中眼线众多,他们发现了我偷偷读书的事。 “清儿,是否怨恨母后?你很想读书?母后替你跟皇上说说。”皇后抚摸着我的发丝,眼神充满慈爱。 “这些都暖着,吃吧。”很久没有人这样待我,那一刻,我想到了母妃,她的手也这般温暖。 “皇儿想很想读书”。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孩子,我被这样的温暖迷惑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如果皇儿想读书,母后替你安排,在这个皇宫,处处是敌人,母后只有你和一两个亲人,不管外人如何说,母后是真心待你,只是碍于皇令,才不敢接近清儿。” “母后,皇儿只随口说说,皇儿读了也不明其义,只累了太傅。”我露出木讷的神色,但皇后还是看穿我的伪装,她认定我的存在,一 定对她的孩子存在威胁,决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我在偏僻的池塘边看书的时候,被人推倒在湖中,湖水刺骨,如果不是我会游泳,早已淹死。 凶手心虚,匆匆离去,我甚至看不到她的一片衣角。但我闻到淡淡的薄荷味,那是皇后贴身宫女翠娘身上独有的气味。 我游上来,爬上了树的最高处。 很快,有宫女大喊有人坠湖,说看身影似乎是二皇子,仁慈的皇后匆匆赶来。在湖边哭得肝肠寸断。 “只不过一贱人之子,皇后何必如此?弄坏身体怎办。”赶来的皇上这般对皇后说,我不知道她们在皇上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才会让一个父亲如此漠视一个儿子的生命?我也不知道她们怎样诋毁娘,才让父皇直呼娘为贱人。 我的父皇没有耐性等待我的尸体被捞上来,就匆匆离去,宫中刚进一个胡姬,身体柔软如骨,他正沉入醉在温柔乡中,我在树上冷得发抖,身冷,心更冷,那一晚我一个人在树下坐了一整晚。 我突然不敢下去,下去我就会被杀,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感觉脖子被斩下来,恐惧马上蔓延全身,我想放声大哭,但我不敢哭,嘴上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那一刻,我认识到人心是多么丑陋邪恶,我的天空是灰色的,我发誓,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杀死这个女人,用她的鲜血祭祀我惨痛的童年,还有我惨死的娘。 第二天当我出现在皇后她们的面前时,翠娘如见鬼一样,但皇后却一脸惊喜地走到我跟前,她的伪装真好,难怪我娘当年对她感恩戴德。 “清儿,昨天去哪了?” “昨晚风大,将清儿刮到河里了,但被一神仙姐姐救了起来。” 我半真半假地说道,皇后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我是有福气之人,那刻,我感觉无数刀子在我的头颅刮过。 那天之后,我晚晚发梦,只要一闭上自己的眼睛,我就感到有人要杀我,我梦到皇后,变成了蛇,用尖利的尖利的牙齿,一口一口地咬着我,我又梦到皇后变成了猛虎,饿狼朝我冲来。 我的父皇坐在大殿上观赏着,不时拍掌,我声嘶力竭地喊救命,看的人很多, 无人相救,她们都笑着我被蟒蛇一点点吞没。那一时刻,心中充满怨恨,日后必化成厉鬼前来找他们。 每次醒后,我都满身大汗,白天看着饭菜,我不敢下咽,生怕吃了喝了,七孔流血而死,肠穿肚烂。 要活着,我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狼窝,但我怎样才能离开?卫弈让我耐心等待,一定有离开的机会,我有耐心等待,但我就怕我没有命等待,随时被杀的恐慌日夜笼罩着我,我没睡过一个好觉。 但上天对我不薄,我活命的机会来了。 圣女国与相邻的几个国家相比,算是比较强大的,但是与西凌相比,我们其实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为讨好西凌,震慑周边国家,我那荒淫无道的父皇,年年给西凌送礼。 “众爱卿,大家提议一下,今年有什么别出心裁的礼物?” “臣提议送质子,以表达圣女对西凌的信赖,彰显两国情谊深厚。”提这个建议的大臣,收了卫弈不少好处。他说完,又有几个大臣迎合,如此荒唐、屈辱的建议,我那父皇竟然拍掌说好。 时候的我,就已经明白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忠臣良将在黄金白银面前都会贪婪得如一头狼。 送质子去讨好一国国君,对圣女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朝堂之下谁也不敢说出来,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跟随着送宝的马车缓缓离开圣女国,那一时刻,我感到前所末有的轻松。到了鬼影峡,我下车小解,小解的过程中,我与一个样貌相似的男孩交换了身份,他去西凌做质子,而被卫弈的人悄悄带走,我以为从此天高海阔,我以为从此逃出生天,我以为一切都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但不曾想都躲不过皇后的耳目。 我们离开当天,皇后派人追杀我们,保护我的人都被杀了,而我也坠入了悬崖,摔伤了脑袋,这一摔,我所有记忆都没了。 我被一对夫妻所救,他们一直无所出,就认我做儿子,他们家在凉州,是血族人,大历遗民,夫妻感情好,性格豪爽,他们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与幸福。 夫妇俩跟随楚傲天做生意,一次遇到袭击,为救楚傲天而亡,死 时将我托付给楚傲天,楚傲天对我养父母心存内疚,对我也是极好。教我弹琴吹,萧,还亲自带我上狂凤山,拜天狂老人为师,与楚漫云,冷凌风成了同门,过了我人生中最平淡快乐的三年。 三年之后,漫云,冷凌风学成下山,师傅说我学艺未精,不许下山,也就是那年,卫弈上狂凤山找到了我,带来大夫,让我彻底恢复了以前哪些惨痛的记忆,我的心充满了仇恨,要狠,要狠,一定要狠。 卫弈请人传授我各种各样的武功,那些武功都很歹毒,是师傅极为不屑的武功,而这些人,是师傅痛恨的邪魔外道,我每天都会找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练习,但不曾想这一切被师傅发现了。 “云清,为什么练这些邪功?他们是谁?”师傅一脸震怒,而我则手足无措,这么多年的相处,师傅不仅仅是师傅,而成了亲人。 “你们给我杀了他——”卫弈一声令下,他们全扑向了师傅,他们都是高手,招式狠毒,人又多,看得我心慌意乱。 “他是我的恩师,别杀他。”但没有人肯听我,就连卫弈也加入了战团,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师傅与他们搏斗了一整晚,终因体力耗尽被困而擒。 我想去救师傅,被人拦了下来。 “你亲手杀了他——”卫弈将一把锋利的长剑递给我,森冷的光芒寒了我的心,我的手抖着,如当年拿着毒药毒杀皇后的儿子那般。 “你的杀人之路由他开始,只有这样,你才学会狠。”卫弈的声音冷漠无情。 “你想不想成为九王之尊,你想不想替你娘报仇?你想不想为自己报仇?” “云清,不要受人摆布!”师傅看着我,虽然遍体鳞伤,但却十分平静。 “云清,当年你一念之仁,换了什么?今日要不他死,要不你亡。”卫弈咄咄逼人。 不,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 那天他们捉住我的手,硬握着我将刀刺入了师傅的心窝。刀出血涌,师傅的眼神腥红如血。 我拿着滴血的刀哭了,抖了。我杀了人,这个是疼我爱我的师傅,我抱头狂奔,我满山大哭,但哭后,我的心硬了,那天之后,我司徒云清,渐渐成魔。 第121章 云清番外三 我继续留在山练武,大概一年,楚傲天过来,他带我下山。 他问师傅去哪? 我说师傅闭关练武。他很遗憾,没能跟师傅对弈一局。 卫弈让我跟随跟随楚傲天身边,只有跟着他,我才有机会积累财富,并且有强大的楚家庇佑,能保证我安全。 我用心跟随楚傲天经商,他倾心相授,那段时间,我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后来楚傲天在凉州发现了一银矿,但恰是在这时,他收到一封密函,连夜动身回西凌,走前他把银矿交给我管理,他离开得很匆忙,关于银矿的一切,还来不及告诉楚城主,所以除了我及少数的那几个人,没有人知道银矿的存在。 我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与楚傲天的最后一次见面,楚傲天的突然离世,我很难过,他亦师亦父亦兄,我感觉自己又失去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但冷静之后,我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窃喜,他死了,从此整个银矿就落到了我的手上,只要有了银两,我就可以去贿赂官员,收买人心。 我将楚傲天的人,全杀了,然后换成自己的人,这些事情我做得干脆利落,这个时候的我,是司徒云清,那个被仇恨蒙蔽了所有心智的司徒云请。 一切发展得那么顺利,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但就在这个时候,危机出现了。 冷老爷子大寿,冷凌风将罗小欢扔进荷花池,我意外发现罗小欢就是楚傲天的女儿楚合欢,那一刻,我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充满惶恐,我怕自己辛苦筹谋的一切会毁誉一旦。 如果楚合欢知道银矿的存在,如果她到处打探,一定会引起冷凌风和漫云的注意,他们两个起了疑心,银矿迟早会被发现,不但我帝王梦碎,就连命也保不住,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我绝对我允许。 我不得不痛下杀手,我曾经犹豫过,因为他的冷凌风心爱的女人,但她却是我路上最大的障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知道有人偷偷打听银矿,我不再犹豫。 但没想到楚合欢的运气竟然那么好,在益州暗杀她,却被龙七所救,漫出嫁想毒杀她却末遂。 只是每次面对冷凌风之时,我心虚惭愧,面对凉州朋友,尤其我最爱的云娘,我很自然变成那个善良、快乐的云清。 很多夜深人静的夜晚,搂着云娘,对着皎洁的月亮,我的心是那般的满足,那样温暖,云娘自小 无忧无虑,虽然偶尔会耍点性子,但内心却是真正的纯净善良,与她相伴,我也快乐纯净。 有时我愿意就这样过一辈子,有时我就愿意自己只是云清,但午夜梦回,我吓得满头大汗,师傅一身血走近我,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插的他那么深?那么痛? 这样的夜晚,我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抱头痛哭,内心充满了愧疚与痛苦,我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冷凌风,对不起师姐,我感觉自己充满了罪恶,有时我恨不得用刀子往自己的心窝狠狠插去,这样我就能解脱了。 我怀念那些尚未恢复记忆的日子,我怀念跟随冷凌风走南闯北时的快乐与潇洒,我怀念师傅狐狸般的微笑,我怀念与云娘初相识时简单的快乐,挠心的思念,我怀念所有纯净没有罪恶的日子。 但每次卫弈出现在我面前,我又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狠毒阴险,变得冷漠无情,有时我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但我知道我永远都做不了单纯的云清。 漫云,凌风很信任我,他们聊天从来不避讳我,从他们的嘴中,我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对付圣女国,他们在圣女国的密探有多少?分别是谁,我都不了如指掌。 我苦心经营,运筹帷幄,银矿巨额的财富,卫弈整个家族的倾力相助,让我如虎添翼,长期的渗透,圣女国已经有相当大臣跟随了我,但仅仅这样,并不足够。 我与西凌秘密往来,与秦厉共谋大计,但另一方面,我将他的死敌西天翼藏在圣女国,到处逃亡的西天翼需要一处避难所,而我正好需要他手中的军队,成就我的帝王梦。 一切都进行得很好,我将两个枭雄都玩弄在鼓掌之中,在两人的帮助下,我顺利夺取圣女国的大权,登上那九无之尊之位。 “母后,好久不见。”当年那面若菩萨,心如蛇蝎的女人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跪倒在我脚下苦苦哀求。 权力就这么好,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可以让曾经如此趾高气扬的一个人,如狗一样匍匐在你的脚下。 当年她对我赶尽杀绝之时,是否有想过今日这下场? 我赐她三尺白陵,让她像我娘当年那般“心甘情愿”赴死,我看着她把头伸进去,我看着她蹬开椅子,我看着她断最后一口气,如我娘当年那般。 娘,我终于完成你的嘱托登上九五之尊之位,我终于 替你报了仇,你看到了吗? 我成为一国之帝王,成为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我原以为云娘会很高兴,但不曾想她却闷闷不乐,我以为她是担心我做了帝王,会有三宫六院很多女人?我紧紧搂着她,江山再大,我的女人也只有她。 她问我为什么要将合欢母子送回西凌?她问为什么与冷凌风为敌?她问我凉州那个云清都是假的吗?她问我能不能不做皇上?她问我能不能回到过去?她问了我好多好多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 我意气风发,她消沉抑郁,为什么我得到了江山,站在山之峰癫,她不替我高兴?我很是在乎她,她的心情完全牵动了我的情绪,我想进办法哄她开心,我每天见她之前,都脱下龙袍,穿上昔日的衣裳,陪着她赏花,给她弹琴吹,萧,天下事,我从来不提,我以为这样就行了,我以为这样她就会恢复她的明媚活泼。 我与西凌立了盟约,我登上帝王之后,与他前后夹攻,攻打凉州,西凌火攻凉州,凉州惨败,是我在战船上动了手脚,冷凌风和漫云日后定不放过我,更何况我将楚合欢母子交给秦剑,已经断了我任何退路,我要想活着,必要亡凉州,我没有选择。 稍稍稳定政局,我开始带兵攻打凉州,这事我瞒着云娘,只跟她说我要出外一次,但不曾想我出发当日,她竟然前来,她对我说这么多年我外出从来不带她,这次她想跟随。 她对我说夫唱妇随,她跟了我,就会永远站在在我身边,我与凉州为敌,她也与凉州为敌,那一刻,我紧紧将云娘搂在怀中,有她陪着我,有她理解我,我什么都不怕。 但我却不曾留意,她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悲凉,越来越哀伤。 眼看狼云军已经陷入困境,眼看我就胜利在望,我万万想不到枭狼会带大军前来相助,等我知道枭狼是龙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更加想不到龙七居然知道西天翼就在我身边,他的一轮又一轮的挑拨离间,不仅仅让西天翼有了离意,就是军心也大.大动摇,如果让秦厉知道我藏了西天翼,以他的手段,绝对不会放过我,我心慌意乱。 但上天对我不薄,手下密报说捉到鬼圣手,他抱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对这个孩子非常珍视。漫云恰好离开凉州一年,我猜测这是她和龙七的孩子,当我抱着这个孩子出现在战 场上之时,一向镇定自若的漫云变了脸色,我心中狂喜,扭转战局的时机到了。 那时的我像极一个输得红了眼的赌徒,没了理智,也没了人性。 但我万万没想到,昨晚还紧紧搂着我,轻轻扶摸我眉头的云娘,竟然趁我不防备,将匕首狠狠插向我。 为什么?皇后她们杀我,父皇不理我,连云娘她也不要我?我很委屈,天下人都可以杀我,唯独她云娘不行,为何她待我如此残忍?为什么她舍的我如此痛? 我倒在地上的瞬间,云娘策马狂奔,身影离我越来越远,云娘,她不要我了?那一刻我既怒且痛,内心充满了绝望。 “拦住她,给我拦住她!”我朝着身后残余的大军嘶声大喊,不少人提刀冲了上去,但那一瞬间,我又怕了,怕他们伤了她,云娘她常戏称自己是一代高手,其实她也不过懂些三脚猫的功夫。 “别拦,别拦,别伤着她。”我用上身上所有力气大喊,太用劲,扯通身上的伤口,好痛,云娘,我好痛,娘我好痛。 “他云清就是负尽天下人,但他独独没有负我云娘,我只是过去送他一程,和他好好说说话。”云娘她回来了,她驱马回到我的身边了,我质问她为什么?她是我的妻,她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为什么连她也捅我一刀? “我的云清死了,我的云清死了,我怎么办?我也要随他去。”云娘突然哭了起来,如小孩子那般无助,哭着哭着,她竟然用剑划破了她的咽喉,整个人如断线的那般从马上掉下来。 “云……云……娘……”我想阻止,但我跑不动,我想伸手扶住她,但我怎么也够不上,那感觉就像当年看着娘悬梁自尽,看着她缓缓将头伸进去,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让痛入了骨髓。 “我与他生为夫妻,但死不同穴,黄……泉……路……上不相逢。”云娘用上她毕生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她临死都不肯看我一眼,那一刻江山远去,那一刻仇恨消逝了,我心中惟有她。 她怎能说死不同穴?她怎能说黄泉路上不相逢?她怎能就这样抛下我?她这个傻瓜,什么都不懂,没有我陪伴,黄泉路定受小鬼欺负。 我一点一点爬向她,我费尽身上所有的力气爬向她,那一刻我脑海浮现了很多很多往事,我记得 冷凌风喜吹,萧,漫云喜 欢弹琴,而我喜欢吟诵那些悲秋伤月的酸诗,气得师傅天天咆哮,说我们晚晚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记得在狂凤山,漫云叫冷凌风为小冷子,叫我小清子,漫云叫一次,冷凌风黑一次脸,说像叫太监一样,两人为此大打出手,而我看得津津有味。 我记得在山上,漫云每天都将头发束起,穿着男孩的衣服出现在他们面前,久而久之,我忘记我是女的,有一次我竟然搂着她的腰,拖她与我同睡,结果被她揍的鼻青嘴脸。 那天我得出一个结论,日后谁敢娶此女,得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但不曾想我生日那天,漫云竟然当着师傅与冷凌风的面,扭扭捏捏,欲语还羞地送了五个锦囊给我。 师傅说师姐对我春心大动,我那时慌得一塌糊涂,我还没练成铜皮铁骨,她怎能看上我了?为了日后免遭我毒手,我连夜练武去了,一边练一边念念有词:“铜皮铁骨,铜皮铁骨。”那时的我纯净得如一张白纸。 “既然大师姐看上我,我也不好不从命。”半夜我胆大包天,约漫云出来,趁其不备,亲了一口,结果被她打得几乎丧命。 那时的我真的好傻,但现在想起,却是这般温暖。 我想起了与云娘初相见,她拿着她画的一幅山水画吹嘘是名家之作,价值千金,想坑我一笔,那可爱的样子让我动了心。 我想起在湖边第一次亲她时的甜蜜紧张,她那红若朝霞的脸,让我情动心跳,想起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原来我曾经那般幸福快乐。 我想起了师傅,我想起了冷凌风,我将他的妻儿送走,我杀他的弟兄,他定是恨我入骨。 我张了张嘴,我有很多话要说,我想对他们说声对不起,我想再喊一声师姐,但却是那般的费劲,那般的小声,师姐,你听到了吗? 我一点一点地朝云娘爬去,她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她一定很痛很痛,云娘,别怕,你的云清来了。 师姐,人生如果还有选择,我愿意做回当年的翩翩少年,我想再听你喊我一声小清子。 云娘,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耗尽所有力气了,为什么我还是够不到你的手?云娘,等我,一定要等我。 云娘,如果让我再活一次,我愿意与你赏月看花,逍遥天下,没有仇恨,没有杀戮,上天入地,黄泉碧落,只有你我相偎。 第三卷 金枝玉叶 第1章 归家 冬夜,无月。 云海风浪特别大,天幕黑沉沉,看不到一丝光亮,如我此时的心情。 今夜有人对我说,我是北国护龙司李双鸿的女儿,护龙司在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北帝平分山河,我的尊贵不亚于皇室的金枝玉叶,我娘是护龙司是正妻,如今已经病危,留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看我一眼。 刚刚得到亲人的消息,转眼又要面临生离死别,有时我甚至希望永远找不到他们,这样心里起码还有一个念想。我蹲在船的角落,彷徨而慌乱,一如我五岁那年。 养母临死时对我说,金叶就是我身世唯一的凭证,只要金叶不丢,总有一天我能找到回家的路,所以小时候,我总蹲在 角落,偷偷拿出手中的金叶,痴痴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片能带我回家的叶子,即使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我也不曾打过它的主意。 十几年过去了,养母坟前许是杂草有人高,而我也走过了很多路,有时站在三岔路上,我会问自己,哪一条路是回家的?但没有人能告诉我,渐渐我也死心了,路有千条,条条走不到家。 以后小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小姐的家在哪?我的家也在哪?只是偶尔我还是会拿出身上的金叶,幻想着娘的容颜,为她当年丢弃我编织无数合情合理的理由。 当船缓缓离开凉州的时候,我死死抓住船沿,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身世,我以为我已经 不再想念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但在听到爹娘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时,我的双眼不禁潮湿。 北国路途遥远,我已经忘记自己爬了多少座山,淌过多少条河,只记得衣服越穿越厚,天气越来越冷,天上飘起了雪花,回家的路真远。 小姐如今她青丝变白发,正是最难过时,我却离开了她,想想心中难过,明明是生离,但我却感到死别的悲凉。 我踏入陌生的北国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放眼过去白茫茫的一片,雪将世间所有污垢遮挡,也将所有繁华隐藏,那刺目的白,美丽但却有说不出的苍凉,雪越下越大,马越走越慢,我的心越跳越快,我害怕看不到娘最后一面,我也害怕看 了娘,就是阴阳相隔,永生不见。 “小姐,到了,玄木得罪。”到了北国,一个叫玄木的年轻男子解了我的穴位,其实他们不必如此,不管当年他们何种原因遗弃了我,家永远是我最渴望的地方。 护龙府没有小姐以前的家那般奢华华美,但却有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肃穆磅礴,门前的麒麟彰显着尊贵与威严,即使离得还很远,脚步就禁不住停下来,似乎前面是皇宫禁地,让人心生畏惧。 他们说门前那高大魁梧,轮廓坚毅如刀刻的俊朗男子是我爹,北国护龙司李双鸿,我张开嘴巴,但一声爹卡在喉咙,始终是喊不出来,他对于我来是如此陌生,他是如此的威严凛然,如这座护龙 府,只能远观,却亲近不得, 爹脸色如常,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父女就这样静默对视着,隔了二十多载的风雨霜雪,他的喉结数动,好一会才说: “果然是我的女儿。” 明明如此普通的一句话,但却带着山一般的力度,豪迈而气派,震得我耳膜轰轰响,我猛地一颤,身体的血液似乎一下子燃烧起来。 “进去看看你娘吧,她就等着见你。” 听到这句话,我身体奔腾的血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我记得他们说我娘快不行了,我跑了进去。 这一路上,我曾不止一次怀疑他们认错人了,但当我看到床上那一脸病容的美貌女子时,所有怀疑都是多余的,我与娘长得是那般的相像。 第2章 夫人 “真是我的叶儿,真的是我的儿。”娘看到我情绪激动,试图挣扎起来,但丫鬟还来不及扶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那一床华美被褥,看得我心惊,我忙抓住娘的手,触手皆冰凉。 “我的叶儿,我的叶儿。”娘哭了,由低泣到放声大哭,那哭声似乎带着二十多年的思念与伤痛,华美的被褥被鲜血与泪水浸湿,显得更是骇人。因为动情,娘的脸浮现一抹异样的红,呼吸渐渐急促不畅,我慌乱地替娘擦泪。 娘死死抓住我的手,虽然青筋微露,但却柔弱无力,她竟这般虚弱了。 这些年我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心中已经害怕,我轻轻拍着她背部,柔声地对她说,我回来了,不管以前爹娘是什么原因遗弃了我,但为娘此刻的牵挂,我释然了,在我的抚慰下,娘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那双美目,依然饱含 泪水。 华美宽敞的寝室除了两个清丽的丫鬟,就只有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他眉眼如画,俊美的小脸粉嫩得让我想捏一把,只是此刻他的小脸绷得紧紧,眼神与我一样充满慌乱。 路上玄木和罗音鲜有言语,在他们不多的话语中,我知道我还有一个七岁的亲弟弟,叫李轩,自小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只是性格敦厚纯良,称府中丫鬟为姐姐,侍卫为哥哥,怜花惜叶,府中下人都喜欢他,只是他这种性格并不被我爹所喜,说此子难成大器,管教几次,见他无所改,见之不理,为爹所唾弃。 李轩就是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吧,我心中欢喜。 “轩儿,这是你的姐姐。”娘的泪尚未止,但虚弱的声音带着振奋,让她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一些,只是被褥那来不及清理的血迹,让我的心微微揪着。 “姐姐——”李 轩不认生,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大有亲近之意,眸子亮晶晶的,难掩兴奋与开心,他眉眼有点像爹,但却像娘那般温婉,握着他柔软小手的那一刻,心底有一股暖流流淌而过,我激动得手都有点抖了,这小家伙就是我的弟弟。 “叶儿,我真不敢相信,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我是不是在发梦,你说我是不是在发梦。”娘将头微微抬起,笑容充满对上苍的感恩。 “叶儿,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娘真的很想你。”娘不停地说话,但因情绪激动,又吐了一口鲜血,看到那口血,我心乱如麻,守候在外面的大夫颤颤冲进来,给娘喝了一碗药,喝完不久,娘沉沉睡去,眼角还带着甜甜的笑。 娘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我坐在她的床沿,久久注视着她,李轩也乖乖地坐在一旁,不时拿眼瞧我,目光充满依赖。 “姐姐,别怕,娘会好好的。”李轩突然牵起我的手,双手很有力,似乎想给我力量,那一刻我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心心相牵,血脉相连。 爹来了一次,来了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在娘的床前伫立,那挺拔的身躯,如一座大山那般,李轩赖在我怀中,看爹的目光带着敬畏,显然有点怕他, 爹的目光深沉,看不到任何情绪,他站到离开,也没有说过半句话,更不会伸出他的手轻轻抚摸一下娘的发丝,我在想这个男子曾对娘是否有半句软语?他们之间是否有爱? 第三天娘才醒了过来,因为我的回来,娘的精神一下子好了,那天破天荒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盅炖汤,苍白的脸旁有了一点点血色,而我在这三天,对这个家也开始有所了解。 北国的势力集中在罗、燕、柳三大世家和八大族,我娘北国丞相罗佟之 女,她所在的罗家,是三家之首,爹除了娘这个正妻,还有十八夫人,这十八夫人都大有来头,一个是北国大将军君威震的妹妹,有三个是北国八大族的族长之女,其余不是名门之后,就是大富商的女儿。 除了这些,爹还有些暖床的妾,虽然没有北帝的三宫六院,但还是莺歌燕舞,脂粉飘香,听到这些我心中暗暗发冷,这么多女人争宠,娘的日子怎会过得舒心? 护龙司府很大,十八夫人各有自己的院落,娘久病床前,不想被人打扰,早已经下令,不需要其他夫人前来问安。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终于母女团聚了,君庭庭给夫人道喜来了。”人未到,声已至,娘的脸色微变。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盛妆华服女子,长得很是艳美,虽温声软语,但眉眼甚为凌厉,身后跟这六个清丽丫鬟,俨然当家主母的派头。 第3章 意外 “叶儿,这是君夫人。”娘淡淡地说,君庭庭我也有所闻,听说是十八夫人之首,北国大将军君庭威的妹妹,如今有一子一女,儿子李傲今年十八岁,行事果敢利落,手段狠辣,武功谋略都是一流,甚得我爹欢心,女儿李双十一岁,长得活泼漂亮,这一家子在李家地位昭然。 “哟,这就是大小姐呀,长得可真像夫人,花仙子一般。”君庭庭虽然说着恭维的话,但目光冷飕飕的,说完缓步朝娘走来,站在娘的床头居高临下说着体贴的话语,这场面怎么看都诡异。 “君夫人才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我微微一笑,从容立于娘的身旁,遮挡了她居高临下的目光,我不爽她这样看着我娘。 君庭庭突然仰头而笑,笑声不大,但却十分肆意,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但不得不说她身材玲珑妖娆,十分诱人。 她的目光从我的脸扫光,锐利如刀尖,这女人对我的存在充满了敌意。 接下来,府中其他夫人像同时得到消息那般,一个走了另一个接着来,有温柔似水的柳夫人,有才华横溢的燕夫人,有优雅清冷的如夫人,有妩媚妖娆的田夫人,有…… 这些女人一个又一个从我眼前晃过,或友善,或充满敌意,或冷漠,或恭敬,不一而足,我细细记着,这个家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爹有五子八女,有两个儿子已经夭折,一个是古夫人的儿子,出生三个月,有一天突然身体发紫,痛苦大哭,一个时辰后七孔流血而死,死得异常痛苦,古夫人目睹 儿子惨死,当天疯了。 还有一个是比我大一个时辰的哥哥,听说当年我娘怀的是龙凤胎,我还有一个同胞哥哥,在十五岁那年去狩猎,遭遇野狼围攻,活活咬死,死时血肉模糊,一条腿已经进了野狼的肚子里,我娘听到当场晕厥过去,大病一场,几乎丧命。 如今爹还剩三子,一是我弟弟李轩,一是君夫人的儿子李傲,另一个就是水夫人之子李谦,今年十六岁,可惜小时候骑马,从马背摔下来,双腿残废,一直坐轮椅,平日都呆在水苑,不大与人说话,爹甚是怜惜。 爹的六个女儿,三个已经出嫁,其中有一个还嫁当今皇上为妃,可惜一直无所出,两年前病逝宫中,如今尚在家中,除了我和君夫人那五岁的女儿李双,就只有连夫人那一岁的幼一女,其它暖床的妾,因出身不高贵,没有资格替我爹孕育孩儿,即使一时疏忽怀上,也会一碗药汁结束那尚未成型的生命,如果故意隐瞒不报,轻则驱逐出府,重则处死。 等这一干人离开,娘已经疲惫地睡着,大夫说娘的身体大有好转的迹象,听到这些我才微微宽心。 “姐姐,我带你去玩。”李轩亲昵地拉起我的手,小脸红仆仆的,带着兴奋的光,我笑着任由他牵着我冲出去,让我一下子恍若回到童年,那会小姐兴起,也会这般拽着我冲出去玩。 “这花是我种的,他们说已经枯死了。”我楞住了,这种花我印象深刻,当年初入冷府,冷大少爷就有这样的一盘花,那会我殷勤地替这花浇水 ,没想到这一盘类似杂草的东西是冷大少爷的心头好,被我活活浇死了,结果可想而知,我被冷大少爷冰霜夹雷电般臭骂了一顿,所以这花就是成了灰我也认得,下次回去跟冷大少爷带几盘回去。 那时我还想着我能回去,那时我还想着不用太久又可以与小姐团聚。 听说这花极为难养,想不到这家伙竟有这样的本事,小轩听到我说他厉害,兴奋的脸儿都红红的,说第一次有人这般赞他,爹也不许他碰这些,说玩物丧志,我不禁用手抚摸一下他的发丝,心里酸酸。 接着李轩带我去他的书房,看他的字画,甚至还弹琴给我听,恨不得将他的看家本领一次性展现在我眼前,真是孩子气得很。 “姐姐,我可以爬树吗?” “姐姐,我们可以打雪仗吗?” 李轩怯生生地问我,爬树他都不曾试过吗? 我没有点头,但却出其不意在他脸上抹了一把雪,这些作弄人的本事谁比我高,想当年我跟着小姐,坏事可没少干,这小家伙哪会是我的对手?小家伙反应过来后,那被小脸笑得像怒放的鲜花,兴奋极了。 结果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傍晚,我一会给他撒点雪,一会弄一个陷阱,吓得他呱呱叫,他一会将雪揉成一团,朝我砸来,笑得咯咯响,让我忍不住想笑。 他试图爬树,但总是爬到一半就滑下来,好不容易爬高一点,却被我恶作剧般拽下来,怒得他追着我打,雪地留下深深浅浅一行脚印,到最后我像猴子那般身手敏捷地掠上了树,李轩那眼睛 亮得耀眼,充满了崇拜,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我的指导下,小家伙终于爬上去了,还没站稳就想向我炫耀,不曾想树枝有雪滑得很,结果整个人往后倒去,好在我反应够快,来了一个英雄救美,及时将这家伙抱在坏中,没想这家伙竟赖上了我,不舍得下来,目光充满了信赖。 许是累极,暮色渐浓的时候,这小家伙竟靠在大树下睡着了,额头挂着晶莹的汗珠,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我细细抚摸着他的发丝,心中涌上从来没有过的柔情。 白天我跟李轩说山有多险峻雄伟,我跟他讲云海是多么波澜壮阔,跟他说我去了哪些地方,童年做了哪些趣事,李轩总是痴痴听着,充满了憧憬。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家伙除了进过皇宫参加宴会,就是一直呆在这个家里,娘身体有病,爹又不待见他,他一个孤独地成长着,想来我比他幸运多了,小小年纪就随着小姐到处去,跟在她身后狐假虎威,想起以前的事,我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小轩,等娘的身体好了,我带你去凉州看海。”我没想到这句话,在小家伙的心生了根,长了芽。 娘的身体日渐好转,屋子的笑声多了,丫鬟说这个院子好久没这般阳光明媚了,而除了见面的当天,爹就未曾对我说过只言片语,他儿女众多,我的存在是否兴许他根本不在意,虽然告诉自己不需介意,但我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半个月之后,爹举行了隆重的仪式,让我认祖归宗, 娘激动得一晚都睡不着,晚上举行了盛大而隆重宴会,北国百官道贺,就连当今北帝也亲自命人送来赏赐。 爹对外宣称,我出生之日,因身体孱弱,一直被高僧照料,如今身体彻底康复,才接回家中,他们不说我怎么会流落到西凌,我也就没有问。 宴会当天,一双双目光在我身上巡逻,有好奇,有嫉妒,有艳羡,甚至也有愤恨,但不管怎么说,这天晚上之后,人人都知道护龙司还有一个女儿叫李叶,他是护龙司的嫡女,府中的大小姐,护龙司珍爱异常,在府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宴会结束,外面的人盛传护龙司的长女,自小生活在名山大川,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长得貌若仙子,出尘脱俗,甚至也有人说我是神女转世,福佑北国。 我揣摩不透我爹此举是何用意,只是心里隐隐不安。但因为爹的重视,府中的侍卫、丫鬟对我毕恭毕敬,就连他那些夫人也不敢对我有所怠慢。 晚上府中管家说我爹要见我,距离上次见我爹又已经一个月了,听府中的丫鬟说他书房的灯火总是彻夜不熄,护龙司莫非比皇上还要忙碌? “爹,你找我。” “嗯。”双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心微微抽了抽,爹那双眼睛竟然布满了血丝,似乎已经好些日夜没有睡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爹今晚的脸色特别差,只是他那身气势依然摄人。 “皇上下令选一批新的秀女进宫,名册有你的名字。”爹对我说,声音淡淡,但充满血丝的眸子深沉如浓夜。 第4章 惊变 我反抽一口冷气,如果我没有记错,当今皇上已经有六十岁了,爹想让我嫁给他?胸口处发闷发堵。 “你大摆宴席,将我是的身份公诸于世,就是为了帮我进宫铺路?你千里迢迢派人将我找回来,并不是为了让我们母女,而是你想我入宫为妃?”我抬头看着这个魁梧伟岸的男子,胸口处微微疼痛。 话落就是长久的沉默,爹站了起来,眸子透过窗边看着浓黑的夜,伟岸魁梧的身躯如一座荒山,透出几分苍凉。 我们这一站就站了一个时辰,谁都不张嘴说一句话,夜越来越深,除了风吹雪落的声音,四周再听不到任何声音,静得让人害怕。 “你比我想象要冷静,很好。”好一会爹才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眸子深处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沉痛。 “养母死了那年的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也像今夜这般寒冷,她临死的时候,用那长满 厚茧的手抚摩着我的额头,她对我说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因为我的爹娘一定心急如焚地找我。” 养母不停地重复这么一句话,直到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那年我只有五岁,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养母的样子我都有点模糊,但这句话,我一直没忘记,也不愿意忘记。 我的养母是贫穷的寡妇,平日靠做点针线活维持生计,本来就已经三餐不继,自从将我抱回家中之后,更是经常有上顿没下顿,但纵是病得卧床不起,没有钱抓药请大夫,也没有动用我身上那一块金叶,她说那块金叶会带我回家。 她宁愿命赴黄泉,也不愿意断了我与亲人相认的路。 养母死后,没有人肯看她一眼,她们说娘得痨病,谁靠近谁也会染上,没有人帮娘下葬,就连我也被视为不详物,不准靠近任何一家的门前。 那年的我,在屋子后挖了一个坑,将娘埋了下去, 一边挖一边哭,挖得手破血流,那天之后,五岁的我,经常半夜从空荡而破旧的屋子走出来,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如黑夜出来觅食的老鼠。 可是几个暴风雨的夜晚后,那年久失修的破旧木房子塌了,我哭着从废墟了爬出来之后,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我白天去乞讨,捡别人不要的包子,夜晚萎缩在角落,穿这又脏又单薄的衣服,冷得全身僵硬,幻想着爹娘你们来接回家。 我没有等到爹娘,而是等到了西凌尊贵的长公主西倩儿,她俯下身子看着我,用她那美丽的手牵起我,她一点不嫌弃我脏,人人都说长公主是天下最坏的女人,但在我心中她就是天上的仙子。 从那以后,我穿得好,吃得好,过惯锦衣华食的日子,渐渐我忘记曾经的苦难,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跟着小姐到处作威作福,以至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没有哪个 丫鬟像我这般,不会烧火,不会洗衣服,饭煮得比小姐更难吃,针黹刺绣比小姐的还难看,小姐还能给冷大少爷绣一只鸭子,虽然很丑,但还隐约能看得出是一只鸭子,但我却连这个也不懂。 楚府被焚毁之后,我跟着小姐颠沛流离,我们也吃了很多苦,因为没钱,一天没吃上一个馒头,甚至被人打的口青鼻肿,那时我们想银两想疯了,最想的就是抱着一座金山睡觉。 入宫为妃,做皇帝的女人,锦衣华食,尊贵奢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我如今并不稀罕,我和小姐被扫出西凌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但我们有双手,有脑子,一样在凉州过得很好。 我不需要你们赐我荣华富贵,我这次回来,并不是贪图护龙司的显赫权势,贪恋府中的奢华生活,我不远万里回来,只是你们是我的爹娘,心之所系,魂之所牵。 我是不会入宫为妃,不管他 是九五之尊,还是真龙降世,我小叶不是傻子,就算我要嫁,我要挑一个长得好看点的,就算不好看,起码也年轻点,北帝比你还要老,爹你对我就没半点骨肉亲情? 我坦然地看着爹,执拗而坚定。 “叶儿——”这一声叶儿沙哑而沉痛,听得我打了一个颤。 “爹一生果断,杀伐千里,也不曾犹豫,惟有这事,挣扎至今,不是情不得已,何以至此?这次马不停蹄把你带会北国,并不是你娘快不行了,而是我即将离世,即使我夜以继日的安排,即使我费尽心思筹谋,始终无法许你娘一个平稳的后半生。” “你说什么?”我的心猛的一沉,怔怔地看着我的爹,他轮廓十分分明,剑眉星目,有着很挺拔的鼻子,爹长得很是威武伟岸,看起来如一座大山那般屹立不倒。 “叶儿,爹已经时日无多。”爹朝我缓缓摊开双掌,掌心一团浓黑,触目惊心。 第5章 妃之首 爹缓缓合起双掌,嘴角动了动,露出一抹异样苦涩的笑,我呆呆看着他,好久都缓不过神来,这怎么可能?伟岸硬挺如高山一般的爹,怎么说倒就倒呢?我不相信,但脑海那团黝黑却挥之不去,如滚滚黑云朝我压来。 “我身中慢性毒,如今毒气已经扩散到五脏六腑,撑到现在就是放不下这一家子人,护龙司是世袭,父传子,一般传嫡不传庶,要传庶,嫡子不死也得废,也就是日后不拥有任何实权,这样免得兄弟争权,祸起萧墙。” “护龙司顾名思义就是协助北帝,扞卫北国的万世基业,不能因为兄弟争斗,而影响北国的巩固,这是几百年的规矩,爹无法推翻。” “我的夫人众多,当中关系错综不杂,虽不是帝王家,但依然争宠夺势,她们有孕者众,但大都胎死腹中,当中原因爹不是不知道,只是明刀易挡,暗箭难防,女人的斗争有时比战场的厮杀更惨烈。” “你娘怨恨我,轩儿畏惧我,这么多年我甚至连抱都没抱过一次轩儿,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不是不爱,而是不敢去爱,你娘性子温软,在府中根本震慑不了其它夫人,能活到如今,除了她身后罗氏一族在背后撑腰,还有我暗中替她挡了不少明刀暗箭,如今我人之将死,而罗氏一族渐渐衰败,你娘再无所依傍。” 傲儿天资聪颖,心思缜密,但可惜过于残 暴狠毒,绝情寡意,如果他继承护龙司一职,轩儿与你娘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但如果我传位给轩儿,以轩儿如今的年纪心智,如果不是被傲儿夺权被杀,就是被北帝削权身死。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如今的护龙司虽然权倾朝野,但同时也积弊多,一些子弟娇奢淫欲,不学无术,护龙司内部分帮分派,拥护李傲的君家一派,你娘深厚的罗家为一派,如今君家势力越来越大,一直想将罗家铲除,然后一家独大。 各派的纷争,让护龙司犹如一盘散沙,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北帝连根拔起,为了拉拢人心,北帝如今重用君家,但有一天护龙司失去与北帝抗衡的力量,君家岂能不亡? 其实在更早一些,爹就已经发现你在凉州,一直没有将你找回来,就是不想让你卷入这场纷争里,让你在外面天高海阔地生活,但如今我命不久矣,思虑再三,挣扎至今,还是决定将这担子放在你身上。 其实几百年以来,我们护龙司一直谨遵族训,守护着北国这一锦绣河山,顺应天命,去匡扶社稷,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虽然护龙司与北帝各拥有自己的军队,甚至有些朝代拥有主宰一切的实力,可我们从没有谋反之心,但一山不容两虎,强大的护龙司让一代又一代的北帝寝室难安,以致他们忘记这几百年,我们李家子弟为这江山流了多少血。 尤其是当今北帝,凶狠残暴,狡猾而多诈,想方设法削弱护龙司的势力,暗中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但为了族人的荣耀与生存,这一步我们不能退,一退就是悬崖绝壁,跌得粉身碎骨。 如果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我也就死心了,偏你聪慧过人,与众多商人周旋显得游刃有余,如今,能救你娘与你弟弟的人只有你,能让护龙司一族生存下来的人也只有你。 “我只不过是一个丫鬟,我有什么能力保护他们?我入宫为妃她们就可以平安?” “你入宫未必能保他们平安,但如果你如今抽身离去,她们必死无疑,你是我的嫡女,如果同时身为皇上的妃子,那就是皇室中人,用手上的龙府调遣兵马,履行护龙司的职责,保护当今圣上,就显得顺理成章,否则护龙军不会听命于你。” “我传位给轩儿,但兵权交到你手中,你从今以后接替为父守护轩儿,直到他成年,并且保住李氏一族,傲儿、谦儿都是我的儿子,我不想他们有事,虽然我知道有点强人所难,但我也只能如此了。 是牺牲自己留下来,还是抽身离去,我由你选择,无论怎样我都不怨你。我在一夜之间为你正名,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也有让你一夜消失,悄无声息回到凉州的能耐。 这是你派人送回凉州的信,我已经拦了下来,如果你决定进宫为妃,肩 扛起这重担,那你就得断绝与凉州所有的往来,否则害人害己,关心则乱,她们是你的软肋。 我最多给三天时间你考虑,我已经到了油尽等枯的境地,这身体靠神医的药才支撑到现在。” 我浑浑噩噩地从爹的书房离开,我去了娘与李轩的寝室,她们睡得那么安详宁静,李轩甚至还在梦中喊着姐姐,声音充满依赖,我怎舍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但要我入宫为妃,嫁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我又是那般不情愿。 我在枯坐了整整一晚,我该怎么办?从来没有这么茫然。 但我还来不及想清楚,噩耗已经传来,清早丫鬟尖锐的喊声划破了天空的寂静,我的心往下沉,衣服都没披好就冲了出去。 爹躺在床上,手、脚、脸都是团团的乌黑,再也不见往昔的俊朗,眼睛呆滞无神,看不到一丝丝亮光,我的手脚一片冰冷。 惊慌声,倒吸声,脚步声纷乱响起。 “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府中十八夫人大惊失色,甚至有的惊叫出声,她们的哭声慌乱又茫然。 丫鬟扶着娘过来,看到这样的爹,娘脸色苍白,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推开丫鬟,冲到了爹的身边,死死抱住了爹,但爹却不看娘一眼。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我看到了我另外两个弟弟,一个脸色苍白,身材纤细的十六岁少年李谦,他有着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一个是李傲,高 大挺拔,眉宇有一股傲气,除了他们,屋子来了很多人。 “今日大家都在此,我有重要事要宣布,我即将离世,今日传位给嫡子李轩。”一石击起千层浪,一时反对声甚烈。 “因为李轩年幼,龙符暂由嫡女,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妃子李叶接管,护龙司一干人必须听从李叶的调遣,否则格杀勿论,从即日起,李傲与李谦离开护龙司府,住进新起的府邸。”爹说给三天时间我考虑,但他没做到。 爹在当天离开了人世,走得异常突然,死得也非常痛苦,因为那团团黑气蔓延了他整个身体,爹临死之前,娘不怕他浑身发黑,死死抱着他,问他这一生是否对她有半丝爱意。 爹只是冷冷看着娘,眼神冰冷漠然,爹到死都没有对娘说过半句软语,甚至一个温柔的眼神也不曾落在娘身上,爹曾对我说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不是不想说,只怕说了娘会牵挂,追随他而去。 为了让娘活下去,他愿意她恨他,即使是一辈子。 人间情爱,复杂迷离,我总是看不懂。 手握金色龙府,看着匍匐在爹身上的娘,对上各种各样的目光,我恍若梦中,只是这梦既苦且痛。 爹就这样撒手西去,独留我一人面对世间豺狼豹虎。 护龙司去世,举国同哀,为了感谢护龙司这一生立下的汗马功劳,皇上即日封我为贤妃,为四妃之首,十日后迎娶。 第6章 动手了 护龙司很大,但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哭声,身体刚刚好转的娘,承受不了爹离开人世这个打击,已经昏迷过去。 护龙司的去世,震惊北国,听说民间三个月不准嫁娶,但讽刺的却是北帝下旨要我十天后凤冠霞帔嫁入宫中,他不知道我爹这才刚死吗?府中的人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那陌生的脸孔全是悲痛,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发自内心。 往日妆容景致的美貌女子,此刻头发凌乱,顾不得仪容,哭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哭爹的离去,还是彷徨她们日后无所依傍,这个陌生的家族,在几个月前与我毫不相干,如今因手中的龙府,硬生生将我和他们牵扯在一起。 金色的龙符,如烧得发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握不住,昔日豪华肃穆的大堂放眼尽是苍凉的白色,爹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不知道是怨恨上苍的残忍,还是担心这一家子的命途。 我的鼻子发酸,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小姐比我坚强,面对任何变故都不哭,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从此真的没有爹了。 “我们的夫君的身体硬朗健壮,怎么说走就走?”君庭庭突然停止了哭嚎,目光如锋利刀刃,朝我直插而来。 “夫君一向宠爱傲儿,瞧不起李轩那窝囊废,你娘年年岁岁都病恹恹的,他们夫妻恩情早就没有,这点府上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你一回来,夫君就中毒身亡,还把龙符给你,是不是你下的药?是不是你杀了夫君?”凄厉的逼问,阴狠的眼神,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哭嚎,死死盯着我,似乎是我才是让她们无所依傍的罪魁祸首。 爹这 头尸骨未寒,他们已经咄咄逼人,日后这日子如何过? “君将军到——”府中管家高声呼喊,君庭庭一听自家亲哥哥过来,立刻冲了过去,抱着他的脚跟痛哭。 “哥哥,一定是这个女人害死护龙司,一定是她。”君庭庭转过身子看着我,阴毒的目光,扭曲的脸庞,让她此刻看起来如鬼魅。 “我爹究竟是怎么死,君夫人与君将军可以慢慢查,但今日爹尸骨未寒,我们在灵堂吵吵闹闹,不让外人笑话吗?”我厉声道,吵闹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我的话铿锵有力,而是外面的脚步声又急促纷杂地响了起来,人都是爱脸面,总想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 因为娘昏迷,而我只初入府,身为十八夫人之首的君庭庭与她的儿子李傲,代替了娘与李轩的地位,很得体地招呼来送爹最后一程的人。 李谦因身体虚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已经送回水苑,而李轩木然地跟在我身后,自爹去世后,他不哭不喊,硬是没有说过一句话,让人怜惜。 “护龙司——”傍晚时分,从外面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长得十分英挺,此刻他一脸悲恸,看到爹遗容的那一刻,目光变得猩红。 “莫将军,护龙司已经去了。”李傲悲痛地说。 堂中那俊朗男子双眼盯着爹的脸,恍若未闻,很久之后他才轻轻应了一声,但他转身的时候,朝我不急不缓扫了一眼,目光沉沉。 入夜,寒风入怀,我牵着李轩步出护龙司的大堂,满眼都是白色的灯笼,让人心生凄凉。 “姐——”李轩轻轻喊了我一声,我 停下脚步看着他,他又低头看着地下,不再言语,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还那么小,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他怎么办? 娘的寝室灯火柔和,大夫刚刚从寝室出来,但让我意外的是娘倚靠在床沿,竟是清醒着。 “轩儿,叶儿过来。”娘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浑身上下却似乎积蓄着某种力量,甚至目光有着我从来没见过的坚定。 “叶儿,以后就只有我们了,你爹他——”当娘握着我的手,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原来刚刚的坚强只不过是伪装。 “叶儿,今日皇上下旨封你为贤妃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过我?”娘死死盯着我,看到我点头,娘身上的力气一下子抽走,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床上。 “叶儿,你现在就走,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当今皇上已经六十岁了,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娘声音哽咽,似乎很慌乱。 而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北国千百年有这么一条习例,皇上死了,皇上的女人是要殉葬的,除非这个女人是当今皇后,又或者怀有子嗣。 当今皇上已经六十岁,他忌惮护龙司,绝对不会封我为后,他年事已高,我不可能有身孕,我入宫只能是等死,跟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活活埋在地下,我跌倒在地上,我不曾想繁华昌盛的北国竟然有着这样惨绝人寰的习俗。我只想着会老死宫中,但不曾想—— “娘,我们一起走,我们去凉州,那里有大海、有高山,还有看不到尽头的茶山,有络绎不绝的商船,繁华富庶不输一国之都,那里的百姓纯朴善良,豪爽好客,娘,我们今晚 就走,也只有去那里,我们才能活命。” 凉州的冷大少爷是我的义兄,冷老爷子是我的义父,他们手中的冷家军威震天下,西凌大军屡攻不下,几百年都只能望海兴叹,凉州离北国遥远,就是君家或皇上不容我们,也是鞭长莫及。 “娘,虽然爹已经不在了,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替爹好好守护着你。”我有双手,只要够肯干,绝对不会让她们饿肚子的,我充满期待地看着娘,娘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但却朝我摇头了,看到娘摇头,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为什么?”我问。 “叶儿,你今晚就走,我们没有让你享受到一天的父爱母爱,不能再让你承受这样的一个命运,我如果知道与你相认会是这般结局,我如果知道你爹这么快离开这个人世,我情愿你从来没有回过。” 如今一切还来得及,你今晚就离开,娘派人护送你走,皇上那般我自有交待,你爹刚死,他不会对我们母子怎样,否则难封天下悠悠之口。 “娘——” “叶儿,你不用多说,娘是不会走的,娘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也会在这里,你爹虽然到死都不曾对我说过一个”爱“字,甚至这么多年有一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但到他死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的心一直在我这里,他的心一直有着我。” 娘喃喃地说,脸郏爬上点点桃红,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如今我爹告老辞官,罗家渐渐没落,但他却一意孤行地将位置传给轩儿,可见他有多爱这个儿子,轩儿,原来你爹不但不讨厌你,一直很喜欢你,只是他藏得 太深,深得把你和娘都骗了,娘边说边哭。 叶儿,我是不会走的,轩儿也不能跟你走,如果我们走了,护龙司这个职位就落在李傲的手里,他生性狠毒寡情,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罗氏一族,娘岂能为了自己独活,弃族人不顾? 更何况这是你的爹的遗愿,轩儿身上流着你爹的血,他是李家的子孙,护龙司的嫡子,这是他的命。更何况这是他爹第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轩儿一定要好好做,要不你爹死不瞑目。 李轩茫然地点了点头,他才不过七岁,不懂人心险恶,不懂夺权争势,如何完成爹这么重的嘱托? 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打闹声顿起,原来君家已经带人闯了进来,他们嚷着是我毒杀了我爹,与娘手下的护卫起了冲突打了起来,我出去的时候,门外已经有很多具尸体,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白雪。 “你们竟敢反了不成?”娘看到外面那混乱的打杀场面,又怒有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最终再次晕倒过去,而轩儿显然没有见过这个的场面,吓得脸色苍白,小手紧紧拽着我,冰凉冰凉的,他对我说姐,我怕。 “龙符在此,谁再轻举妄动,格杀勿论。”我想不到有一天,我的声音也可以这般威严肃穆,这般冰冷骇人,话落,刀剑声停了下来,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手中的这块龙符。 “护龙司就是被这个妖女毒死,今日我们就替护龙司报仇,给我杀——”军庭威扬起手中的剑,直指着我,我心猛地收缩,爹还没有下葬,他们已经动手了。 第7章 出嫁 “大小姐,莫枫护驾来迟,甘愿受罚。”说话间今日匆匆见了一面的莫枫领兵进来,他本长得出众,如今全身更有一股凛然正气,让人不敢逼视,君庭威一看到他,脸色一沉。 “莫枫,你是一个人才,这些年护龙司埋没了你,如果你跟在我身边,前途无可估量,大公子李傲实在是人中龙凤,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莫少将三思。”君庭威意味深长地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者死,我莫枫只忠于护龙司,也只认龙符。”莫枫坦然地看着君庭威,脸部的轮廓刚毅坚硬。 “如果你最忠心的护龙司就是被眼前这个女子所杀呢?你还要为虎作伥吗?”君庭威指着我,目光如锋聚。 “证据呢?” “她来历不明才到护龙司一个月,护龙司就毒发身死,不是她是谁?如今龙符落在她手里,当中原因还要本将军细说吗?” “护龙司中毒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那时大小姐尚未回府,我这里有护龙司的亲笔信,君将军若不相信可以一看。” “莫枫,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你要是再冥顽不灵,休怪我不客气。”君庭威目光变得阴狠,似乎要跟莫枫拼了,君庭威是北国的护国将军,是护龙司手下的一员猛将,与北帝的亲信骠骑大将军木扎克都握有重兵,今日他有备而来,莫枫手中的兵未必是他的对手,我的心都提了起来。 “君将军你一定不知道,护龙司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已经提前将古廷召回,兵马已经在门外,如今护龙司的门生和十八都尉,三大少将已经齐集聚贤堂,现在有请护龙司、大小姐还有君将军一道前往,请——” “还真难得,十八都尉都回来了,万一边疆有什么闪失,我们护龙司怎对得起皇上,怎对得起这锦绣山河?”君庭威脸色很难看,甩了甩袖子,悻悻而去。 “姐姐,要去哪?”李轩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显然他是吓坏了,身体有点发抖,许这是他第 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杀人场面,但如果不是莫枫、古廷来得及时,躺在血泊中的便是我们了,其实这样残酷血腥的厮杀,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聚贤堂庄严肃穆,分两排桌子,十八都尉一排,君将军、三大少将与及几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一排,其中包括李傲,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李谦,中间有一张乌色卓椅空着,上面雕刻着麒麟,彰显威严。 “李轩,跟姐姐来,坐在那椅子上。”我对李轩说,李轩怯生生看着,踌躇不前。 “不怕,姐姐会在你身边。”我拉着李轩缓步走过去,如今到了这个局面,半步都不能再退,否则就跌一个粉身碎骨,从门口到那张乌金椅子,距离并不远,但我却觉得隔着千山万水,走得异常艰难,每走一步,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就像一把把磨好的尖刀,朝我的脊梁插来。 “慢着——”君庭威威严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力量,李轩的步伐猛得停了下来。 “护龙司,坐上去。”我的声音不大,但却平缓而有力度,我牵着李轩,继续往跨了一步,在我的示意下,李轩稳稳坐了下去,而我也在他身旁坐下,坦然而镇定地看着大堂的一干人,今日不允许我害怕。 “君将军,有什么话请说。”在君庭威想冲上来之际,古廷已经站在他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古廷高大威武,皮肤黝黑,但双眼睛却特别有神,像天幕的繁星,给人安心的力量。 “护龙司是我们的主上,君某戎马半生,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自问对护龙司一直忠心耿耿,如今他被这妖女毒死,君某今日替护龙司报仇,莫少将与古少将为何要阻挠?”君庭威话落,附和者众,有我心一凛,看来他培植了不少党羽。 “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你说我谋害了我爹,你可亲眼所见?君将军你是朝廷一品大员,身居高位,应该知道话不能乱说。”我冷冷地道。 “护龙司的身体一直很好,自从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妖女进了府,护龙司就离奇身亡,不是 你又会是谁?” “我来历不明?我是谁的女儿,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就看我这张脸就知道,我爹突然离世,我比任何人都难过,如今我爹尸骨未寒,君将军就突然发难,杀守卫,带兵硬闯进我娘的院子,你想将我们孤儿寡母置于何地?你眼里可还有我爹?” “莫非君将军想将我李氏一族杀一个清光,然后自己做护龙司?又或者我将你想得太不堪,你只想为的妹子的儿子谋位,但为了个人私利,而妄顾护龙司的遗愿?这就是你对护龙司的所谓忠心?”我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地说道。 “含血喷人,你这妖女,我今日就杀了你。” “君庭威,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今日皇上亲封我为贤妃,我李叶位列四妃之首,你却口口声声骂我妖女,辱骂贵妃,该当何罪?我如今是龙符的主人,能调控所有兵马?自然包括你手中的兵马,你今日以下犯上,我要治你的罪,你死十次都不够。”我一掌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桌子破碎,我小叶好歹都是冷老爷子的义女,这点本领还是有的。 许是众人想不到我会如此,一时没了言语,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护龙司的死因我们会查明,但绝对与小姐无关,这是护龙司给我们的亲笔书函,上面已经清清楚楚传位嫡子李轩,护龙司写这封书函之时,已经知道身体不行,那时小姐尚未回来。”莫枫与古廷拿出书信传阅,而除了他们,竟然有好几个都尉都拿出了同样的书函。 “这事我玄木也可以作证,是护龙司派我接小姐回来,那时护龙司已经知道自己中毒,大家不相信我,总相信曾大夫。”这个时候玄木走了近来,他竟然是三少将之一。 玄木进来后,气氛变得更加凝固,君庭威眸子明灭不定,我知道他一定是思量着该继续夺权,还是再图大计,如今三大少将都站在我这边,他依然如此淡定,可见他已经势力庞大,老树根深。 我的心砰碰直跳,真怕他孤掷一注,与我们拼一 你死我活,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李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我站了起来,缓缓走下那几个台阶,玄木想阻止,我轻轻摆了摆手,君庭威冷哼了一声,跟了出来。 “千百年来,我们李家为巩固北家天下,牺牲了多少子弟?为了北国的繁荣,耗费了多少心血?我想没有人比君将军更清楚,但当今皇上却处处猜疑我们,想尽办法削弱护龙司,甚至想将它连根拔起,这点别人不知道,我不相信君将军不会不知道?” “要我执管龙符是爹的遗愿,我不会违背爹,如果你真的想要,那我们今日只能轰轰烈烈打一场,但就算你打赢了,就算你或者李傲做上了护龙司,天下人会怎么说你?你我相斗,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那个黄雀君将军不会不知道?” “就算你今日运气好,真的将我们杀了一个清光,但缺少了大半军力的护龙司岂不是任由他人宰割?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呀,李轩心仁,即使当上护龙司依然能容君将军,能容李傲,毕竟血浓于水,毕竟坐的是同一条船,谁也不想它沉,但如果对手是当今皇上,你觉得会如何?李叶话就至此,请君将军三思。” 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手心竟然全是汗。 这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日后会有更大的风浪等着我们,我觉得我已经踏出了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第二天,我爹下葬,娘因太过悲痛,大部分时间还处于昏迷当中,根本无法送爹最后一路,许这样也好,如果让她眼睁睁看着爹长埋地上,那是如何的肝肠寸断? 当天来了很多很多人,包括当今圣上,我日后的夫君,我一直跪在地上,头低低垂下,映入眼帘的,只是那那明黄色的袍子,谁也不知道那刻,我的心是多么绝望。 那天听说外面老百姓的哭声震天,听说所有商铺不约而同关铺悬挂白灯笼,而我没有哭,不是不难过,而是我知道我选择的是一条黄泉路,我和爹 很快就会见面的。但要我在这个时候,抛下卧床的娘,年幼的弟弟,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豺狼一口一口噬咬至死,我做不到。 爹落土为安之后,我没有时间悲痛,也没有时间去哀怨,我开始接管护龙司,与各个少将、都尉见面,摸清各方面的势力,树立自己的威信。 转眼十天就过去了,明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看着那华美的凤冠霞帔,我心生凄凉,我发梦都想不到,我小叶有一天会入宫为妃,会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莫非年少时狐假虎威,跟着小姐到处为非作歹,遭到了报应?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君庭庭手下嚣张的丫鬟,看到我心生畏怯,我摆摆手,大踏步进去。 “哟,贤妃怎么来了?明日你出嫁,你娘身体又还没有好,我们娘俩说几句体己话。”君庭庭一反过去的嚣张犀利,亲热得握着我的手,这女人变脸还真快。 “李叶谢过二娘,我今日过来的确有几句话要对二娘说,我李叶不是什么奸诈阴狠之人,你不犯我,我必然好好待你,但我也绝对不是善男信女,如果你敢对我弟我娘下毒手,我会你死得很惨。” “你有谋害李轩的能力,但我也绝对有杀李傲的本事,只要我娘、李轩没事,你和李傲就会安然无事,李叶言尽于此,二娘细想。还有我娘身体虚弱,李轩尚年幼日后,还劳二娘多多费心。”说完我也不看她,大步离开。 寝室灯火通明,喜袍红如血,我很有一把将它撕烂的冲动,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已经没有任性的权利。 我出嫁那天,李轩说姐姐真美。 我出嫁那天,娘还没有清醒过来,没有替我梳头,也没有亲眼看着我出嫁,其实我知道娘早已经清醒了,只是她不愿意睁眼看着我走上这么一条路。 街上人群涌动,大家都在盛赞皇上对护龙司一家的恩典,喜乐一路,红花十里,繁华如梦。 宫门缓缓关上,发出一声闷响,如一声常常的叹息。 一入宫门深似海,只怕再也走不出去了。 第8章 新婚夜 早上风大,透过吹开的帘子,我看到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地上的白雪已经被铲干,干枯的树枝绑着红色的丝绸,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地板铺着奢华的地毯,他们说皇上完全以一国之后的排场迎娶我,隆重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午喜轿到了登天坛脚下,听说皇上会带我一起祭祀北家祖先,到了那里,我盲目地被人牵引着做这样,做那样,心中慌乱,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小姐,想冷老爷子,那个我爱了那么久的人,我不敢去想,因为那样会让我更加绝望。 宫人扶着我登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她在我耳边喃喃细语,说现在满朝文武百官都匍匐在台阶之上,她说这台阶都铺上了最华贵的地毯,两旁满是红花,那些都是冬天开花的珍贵品种,如今都被我踏在脚下,她说我是她见过最尊贵的女子,即使皇后当年也没般风光。 “贤妃,再上一个十个台阶,就是皇上牵着你了。”宫人这般对我说,我一步一步往上跨,很慢很稳,但十个台阶的距离竟使这般近。 “贤妃——”一把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声音不大,虚浮得让我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一把,我的身体在轻微颤栗。 “贤妃,快把手给皇上。”跟在我身后的宫人急急地说,声音带着惶恐。 “贤妃——”尚未等我反应过来,皇上已经牵起我的手,那手如冬日的枯柴,冰冷冰冷的,我感觉有一条长蛇盘旋在我手心,我慌得只想狠命地将它甩开。 浑厚庄严的钟声响彻登天坛,祭天活动开始了,我如木偶一般,完成一项又一项繁琐的仪式,等到这一切结束,滴水滴米未进。 “贤妃今日累了,李嬷嬷你送贤妃回碧水宫,好生 侍候着。”苍老的声音带着脉脉温情,顿时四周又是一顿赞美之声,他们都说皇上对护龙司一家恩宠有加,丽妃死后,又再封妃,并且这次还是四妃之首。 小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嫁这个男人,我还能反悔吗?我还有得选择吗?进了碧水宫,我脱了头上沉重的凤冠,李嬷嬷前来阻止,说不吉利。 “本宫累了,你们先出去,皇上在御花园宴请百官,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你在门口守着,皇上回来你通知本宫整理衣着,今天是我与皇上大婚的好日子,有赖嬷嬷一路照顾。”我往她手里塞了一只玉镯子。 “侍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贵妃这般真是折杀老奴。”李嬷嬷千恩万谢地出去了,这座碧水宫因门前有一座碧波荡漾的人工湖而命名,曾经是皇上宠妃碧瑶的寝宫,听说碧瑶碧瑶是北国后宫的一个传奇。 她长得极其美貌,有碧瑶仙子之称,是北国五皇子北天帆与三皇子北天弘、二公主北浅浅的生母,生前北帝百般宠爱,即使年年皇上都有秀女充实后宫,但对她圣恩不减,赏赐年年增加,堪称天下第一宠妃。 有人说就只有她这种仙姿才韵,才能孕育出这般儿女,她的三个子女俱是人中龙凤,二儿子才识过人,温文尔雅,自小精通音律,无所不精。小儿子子北天帆是北国第一美男子,棋艺整个北国无人能出其右,大女北浅浅,模样极像其母,听说十岁时写的《十诫》名动京师,让北国才子名流汗颜,人人都叹碧瑶是落入凡间的仙子,才能生出这般轻灵俊秀的儿女。 只是红颜色薄命,七年前碧瑶就病逝,其女北浅浅,因伤心过度,也随母而去,北帝一夜痛失宠妃爱女,几度昏厥半个月不 曾上朝,北国人人伤怀,每逢碧瑶仙子与北浅浅的死忌,百姓还会到暖湖放一盏花灯缅怀,而这座碧水宫就一直空着,七年后,皇上竟然让我入住,怪不得他们都说皇上对我宠爱有加。 “贤妃,时辰到了,让奴才为你沐浴更衣。”入夜宫女鱼贯而入,她们抬来了香汤,然后脱我的衣服,我忙向他们摆手,我不习惯被人脱光,我更不习惯这么多人帮我沐浴。 “贤妃,奴才哪做得不好。”宫女看到我拒绝,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似乎我会随时砍了她们的脑袋一般,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是这般。 “来吧。”我红着脸说,这辈子还从没试过被人人脱光,还要被这么多人一起脱,脱完还要又看又摸,实在是尴尬至极,不过我一想到今晚还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看,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虫子爬过,说真的我很想哭。 那天我哭了,哭得凄厉,哭得绝望,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那五个宫女对我的哭声似乎充耳不闻,继续帮我把每一寸肌肤清洗着,洗了好久好久,似乎如果我身上有那么一点点不干净,会玷污了那九五之尊的帝王。 直到我的身上痛得像褪了一层皮,她们才说好了。 薄薄的衣袍柔软舒适,松垮跨地将我裹起来,但除来这袍子,里面竟然未着寸缕,空荡荡得让我感觉自己依然光着身子,真是见鬼。 “这——这——” “贤妃,这是宫中的规矩,侍寝的时候都是这般,方便皇上宠幸贵妃,一会这袍子也还要脱的,这皇宫只有碧瑶贵妃、皇后是在自己的宫殿迎驾,其他妃子都要抬到龙腾宫侍寝。”宫女一边帮我整理衣袍,一边说。 “贤妃的身材可真好,今晚皇上一定喜欢得紧。” 另一个宫女笑着说,一听到皇上,一听到晚上,我就心堵。 整理好衣服,她们给我画妆,镜子女子艳丽不足,可爱有余,虽不是倾城倾国之貌,但也算清秀可人,怎么就这般凄惨嫁了一个老头子? 算了吧,这个老头可不是一般的老头,这样的老头北国只有一个,反正嫁的都不是心中所爱,那嫁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皇上老当益壮,虽然已经六十,看起来却像正值壮年呢?我不停得劝慰着自己,但我只要一想到他那双枯柴那般的手,再美幻象,也破灭了。 “贤妃,时辰到了。”虽然我已经做好做羔羊待宰的准备,但被人脱光衣服,用被子卷着抱进马车,我还是觉得无比屈辱,这新婚夜,与我曾经想象的相差甚远。 龙床很大,被子绣着腾飞的五爪金龙,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彰显皇家的贵气尊华,宫人在门外守着,死一般寂静。 月上中天,夜已深,皇上依然没有来,我绷紧的心微微放松,裹在被子的身体已经满是汗。 “传皇上口谕,贤妃是护龙司之女,龙符的掌管者,身份尊贵,入住碧水宫,日后在碧水宫迎驾即可,不需前往龙腾宫侍寝。”公公尖锐的声音在龙腾宫回荡。 因为皇上的圣谕,我被人抬回了碧水宫, 爹是护龙司,与皇上分管江山,几乎是平起平坐,我如今掌管龙符,他能不能把我当成他的臣子,而不是女人?他是皇上,要什么女人没有?这样一想,绷紧的心微微松了松。 “皇上驾到——”想得出神的我,听到皇上来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袍子又裹紧了一些。 “你们全都给朕离得远远的,如果打扰了朕的兴趣,就让你们人头落地。”苍老的声音 有点含糊不清,皇上估计今晚喝多了,外面很快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宫人迅速离去。 他比我想象还要老,眼睛浑浊,脸色灰白,一看就知道纵欲过度,皮肤松弛,尤其双眼和嘴角的皱纹明显,虽没有刀刻的沧桑,但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了,都这般了,还年年选秀女?我发现我无法把眼前这个尊贵的男人当成自己的夫君。 “贤妃,在等朕吗?”他一把将我捞了起来,力度竟然大到我挣不脱,呼入肺腑全是他身上浑浊的气息,让我想作呕。 “皇上——” “皇上,你先放手,你弄疼我了。”我慌得心揪成了一团,说话也颠三倒四,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爱妃是护龙司的女儿,朕怎舍得弄疼你?今晚朕会好好疼你,以告慰护龙司在天之灵,朕会让你过一个毕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他朝着我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那一刻我觉得他就是一头饥饿了很久的恶狼,露出尖利而森寒的牙齿朝我走来。 “皇——皇上——上,你喝多了,我——我——”我的牙齿在打架,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醉得很厉害,脚步轻浮得抱着我出去,但那手却有力得很。 碧水宫很大,但却空无一人,他抱着我穿过碧水池,走过一片草地,然后登上了一座亭子,亭子四周古木参天,将这个亭子掩映得特别幽深,不过淡淡的月光,恰好洒在亭子中央,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光亮。 “这里最高,你爹会看到我是怎样宠幸他的女儿,哈——哈——哈——”森寒的声音,怨毒的眼神,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猛地一扯,那件华丽的薄衣袍离我而去,被他抛了下去,我整个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第9章 凶险 石板冰冷而粗糙,我又急又慌又羞,把手挡在胸前。 “哈——哈——哈——”他昂首大笑,苍老充满醉意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得意与张狂,笑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如狼那般凶狠,如蛇那般阴毒,似乎想一口一口将我嘶咬,直到骨头都不剩。 “贤妃,长得还真可爱,比朕的小女儿还要可爱。”枯柴的手往我的脸部摸来,一股寒意从我的脸透过,渗透到五脏六腑,留在这里,我会死的,我下意识爬了起来,想往下面冲去。 我的动作已经很快,但他的更快,他一把将我抓住,瘦骨嶙峋的手变得如铁一般硬,将我举到最高处,再将重重摔下来,砰的一声闷响,我的背脊火辣辣的痛,似乎被粗糙的地板刮去了一层皮,我挣扎着起来,他却一脚踩着我凌乱的头发,眸子、脸都有点发红,如准备兽性大发野兽。 “皇上,天下人皆知你对我宠爱有加,以皇后之礼待之,如果明日我一身伤出现在众人之前,大家会怎么想?”我颤抖着声音说。 “我的好贤妃,朕怎会让你一身伤出现在众人面前?”话没说完,他一脚踩在我的脸上,痛得我眼泪在眶里转,我拼命挣扎,但无论我怎么发狠,我多无法摆脱他,这个时候,我特别恨自己,为什么当年跟在冷老爷子身边,不好好习武?如果我有小姐一般勤奋,我今日何至这边境地。 我这生落魄到做乞丐的时候,都没感觉像今日这般狼狈屈辱,如今身无寸缕,我窘迫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更谈何尊严?再这样下去,我今晚一定被这酒鬼弄死不可。 “贤妃,对不起,朕是不是弄疼你了,朕今晚可能喝多了。”突然皇上的声音变得温柔 无比,浑浊的目光带着愧疚与疼惜,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清醒过来了? “皇上,夜凉风大,我冷了,我下去拿衣服。”这个时候,身上的伤已经算不得什么,我最想就是有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我猫着腰冲下去,这个时候,我不指望这个酒鬼会帮我将衣服捡起来,冷老爷子天天喝酒,就是醉最多就喊一下他的娘子,哪会像他这样? “慢着,这么嫩的皮肤都刮伤了,朕心疼死了,朕帮爱妃涂药。”他柔情似水地对我说,这样的眼神比他凶神恶煞看着我,更让我恐惧。 “不用麻烦皇上了,这点小伤不碍事。”我不容他说完,立刻冲了下去,但立刻被他扯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条绳子。朝我的手箍来,我使出浑身解数,结果还是难逃毒手,被他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朕跟爱妃玩一个游戏好不好?”他的手突然多了一条皮鞭,皮鞭上面满是尖针,看得我不寒而栗,他想干什么?他这个疯子。 “贤妃不怕,朕很轻的很轻的,朕这里有最好的药,只要一涂,立刻不痛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话音未落,他已经一鞭朝我身体卷来,又快有狠,无数尖针插入我的身体,痛得我浑身一阵痉挛,我惨叫顿起。 “皇上,我是龙符的主人,你不能——”我话音未落,他又一鞭卷到,比刚刚更凶更狠,如一把把尖刀割着肉,我的惨叫引得他畅快地笑,但手中的鞭子没闲着,如雨般向我洒下来,我被打得皮开肉绽放,鲜血直流,几乎痛晕过去。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刚刚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多么愚蠢的话,龙符一直是北帝最痛恨的东西,我现在提它,不是自寻死路 吗? “皇上,你是北国最英明神武的皇上,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自小流落民间,吃尽苦头,毫不容易有皇上垂怜,娶我为妻,今日才第一次见皇上,心中欢喜,皇上怎么这般对臣妾,痛啊。”我凄凄惨惨地说道,果然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但是我的身体被那尖针戳了无数小孔,鲜血直流,痛的钻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充满了醉意,充斥在他身体的是浓郁得不行的酒味,我第一次这般讨厌酒,讨厌这种味道。 “朕好久都没有喝那么多了,朕这辈子喝的酒都没有今天多,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李双鸿这个狗贼在我身边,我睡不安寝,吃不安乐,连醉酒都不敢,因为我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二十五年了,足足二十无年了,今天李鸿这个老贼终于死了,他终于死了,我等了二十五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笑声尖利而恐怖,充满了仇恨,听得我毛骨悚然。 他居然叫我爹做老贼,我爹死了他竟然这般——有一股气在心中升腾,在体内奔腾叫嚣,我爹身上的毒是他下的吧?可怜我爹对皇室忠心耿耿,却不曾想到—— “啪——”他笑得尽兴,又一鞭子朝我卷来,我惨叫出声,听到我的叫声,他似乎显得更加兴奋。 “我的好贤妃,你——你——再耐心等等,朕一定给你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许是兴奋,他的脸红得异样,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 “一会跟血淋淋的贤妃,滋味一定大好。”他的眼神充满了邪恶,像极一只准备享用美食的野兽,我是怕到了极点,我抬头看着天空,小姐你在哪?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呀 。 他一鞭一鞭朝我打来,我终于痛晕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柱子上,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肉,地上已经有了一滩血,而这个老男人正用的舌头舔着我的脸,那舌头如蛇的鲜红信子,我浑身颤栗。 他的舌头沿着我的脖子一直往下,说不出的恶心,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这样。 “皇上让臣妾亲自侍侯你,臣妾在民间学了一个法子,一定让皇上毕生难忘,先是……”我用上青楼女子那种靡靡之音暂时将他的心神吸附,多亏这些年做小尾巴跟随小姐出入青楼。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更柔更媚,说了一个又一个法子,极近诱惑之能事,那一刻我已经忘记了羞涩,只想勾起这老男人的兴致,躲过这场灾难。 “皇上,你想不想试试?”我柔媚地说。 “想不到李双鸿养出这样的女儿,他在地狱看着我跟他的女儿这般,他一定很尽兴,哈哈哈——”这死男人,双目发出红光,显然兴致被勾了起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宫中的女人都是一些官家小姐,大家闺秀,应该从来没有女子与他这般,所以他越听越兴奋,本来通红的脸更是红的出血,手开始向我松绑,一副急迫的样子。 “皇上,你先躺下来,闭上眼睛,让臣妾带你去极乐之地。”我娇媚地说道,他果然依言躺了下来,目光迸射兴奋的光。 “皇上,要想得到极致的快乐,就得听话闭上眼睛。”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折了一根细长的树枝,轻轻挠着他的胸膛,一边往下走,但走得急,不小心碰到一小石块,发出声音,他猛得睁开眼睛,当发现我逃走,他整个人暴怒得如一个小狮子。 “你 这个女人,果然像李双鸿老贼这边狡诈,你竟然敢骗我?”我在阶梯的转角被他抓住,他用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呼吸渐渐困难,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可怕,我的手胡乱地晃动着,如果他没有醉酒,估计他会考虑我身后整个护龙司,不敢对我太糟糕,但他现在就是一个酒鬼。 就在我差点没气的时候,我的手竟然摸到了一个匕首,那时我想也没想,往他的后背狠狠插去,这一刀用尽了我身上所有力气,他惨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皇上——”手中的带血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你——你——你——”他的声音阴毒狠辣,似乎在说做鬼也不放过我,他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但很快整个人就没了声息,他死了,我杀了人,还是杀了皇上,我的手抖着,但那一刻我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只是我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我会面临什么结局。 怎么这里有匕首?我记得来时并没有呀,我猛地抬头,往身旁黑压压的大树看去,就在这时,我对上了一双亮如繁星的眸子,被我发现,他没有显出半丝慌乱。 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月光如水,透过树梢,落在他的脸上,俊朗的眉,挺直的鼻梁,整个人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一刻的他,静默无语,似自盘古开天辟地之际,他就静立在这里,是这样的怡然,似一座天然高山,一棵千年青松,静静伫立这里看着日夜星辰,夕照暮霭,是那样的自得。 “你杀人了。”他性感的唇瓣微微一扬,朝我一笑,那笑暖得如冬日午后的阳光,但在这样的一个场面下,显得异常诡异,因为此刻的我身无寸缕,而地上又躺着北帝的尸体。 第10章 俩俩相厌 恐惧过后,我猛然醒悟,我此时是身无寸缕,站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我低叫一声,忙用双手护住了身体,但这身体似乎两手护不过来。 “青楼妓女,还装什么清高。”他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估计我刚才勾引北帝的淫荡样让他误会了,但这个时候的我,根本无暇向他解释,强烈的羞涩感,让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好在衣服还在。 穿上衣服,我立即返回亭子,一想到北帝此刻倒在血泊中,而杀他的人是我,我的脚就一阵发软,护龙司原本就是为了保护皇上而存在,如今我却杀了北帝,我的手下是护我周全,还是杀我祭北帝?此事败露,我们李家一族会不会因为我而被灭门? 心起起伏伏,脚步虚虚浮浮,当我走到亭子上面,汗水血水把刚穿上的衣服给浸湿了,没人明白我心中有多恐慌,我不停得对自己说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但我的手还是在抖。 淡淡的月光洒在那个俊美无铸的男 人身上,也洒在那满是血污的北帝身上,他们一站一躺,与这夜色一起静默着,这场景无论在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寒人,日后这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挥之不去。 “这刀是我捅下去的,但刀子却是你放的,是你在借刀杀人,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帮凶。”冷静下来,我发现这刀子出现得太巧合,恰好在我手能够得到的地方,恰好这家伙出现在现场,这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你说刀子是我放的,谁信?”他笑,语气冷漠冰寒,刚刚他从树下跳下来那温暖一笑似乎是幻觉。 “我一个弱女子杀了一个有武功在身的皇上谁信?”虽然我心虚,但我还是挺直了腰杆。 “全天下人都信。”他笃定地看着我,脸色淡淡,既不温暖,但也不冰冷。 “这是皇宫后院,你是谁?怎敢闯进本宫的碧水宫?”其实如果我不是慌得失了心神,不难猜到他是谁?毕竟长成他这模样的,天下没多少个男人,即使我 这些年见识了不少男人,但在初相见的瞬间,我还是被他一身光华所撼。 “我是北帝第五子北天帆。”平淡无波的声音却如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禁不住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说什么?他是北天帆? 我看看躺在血泊中的北帝,在看看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男子,心中一阵恶寒,死的是他的父皇,他怎可以那么冷静,不过我似乎忘记,这刀子究竟是谁恰到好处那样放在我身旁。 但也恰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线生机,北天帆在我临危的时候递我一把尖刀,绝对不是怜悯我的遭遇,决定大义灭亲,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借我的手,杀了北帝,那就是他以此要挟我,让我助他登上九五之尊,而他又不用承担弑父之罪,想得还真周到。 虽然北帝这禽兽该死,但他毕竟他的生父,他竟然连自己的爹都谋害,真是丧心病狂,糕,一开始我还觉得他那张脸赏心悦目,现在却越看越狰狞丑陋。 “我还 年轻,我不想死。”我对他说。 “别这样盯着我,人不是我杀的,就是我不说,你也难逃一死,莫非你不知道身为妃子,是要殉葬的吗?”他看着我,眼神没有一丝怜悯,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是禽兽,儿子是豺狼。 “你今日借刀杀人,不就是为了登上皇位,掌管天下?如果是这样,今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我助你登上帝位,你保我性命,如何?”我微微抬头看着他。 “你助我登上帝位,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龙符的主人,就凭我手握天下将近一半的兵马,我不会坐以待毙,如果到时真的要我殉葬,大不了我们护龙司跟你们拼一个鱼亡网破,到时两败俱伤,离亡国也不远了,不过这样的局面我不想看到,五皇子应该更不想,更何况如果日后登王的是大皇子北天齐,你以为你和你的哥哥北天弘还有命活着吗?” “好”他答,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不过听到这个好字,我稍稍 松了松口气,但绷紧的心还是没有松弛下来,北帝的尸体怎么办?现在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李宗文掌管宫中的太医,他是我娘的表哥,是我的人,现在整个碧水宫没有人,你把人弄回去,擦干净,我去部署。”他的语气,似乎地上死的是一直老鼠,一只蚂蚁,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什么人来的? “等等,你帮我将人抬回去。” “人你都敢杀,还有什么你会怕?记住遵守你的诺言,我有本事让你活,自然有本事让你死,如果我违背诺言,我必将生吞活剥。”他是笑着说这话的,但我却感到有刀子割着,我这是前脚进虎穴,后一脚又踏入狼窝,但这个时候,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必须要活着,我还不想死。 “慢着,我要见莫枫。” “嗯,我会将他偷偷送进碧水宫。”北天帆说完头都不回地走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以为我是青楼妓女,我觉得他丧心病狂,我们彼此都厌恶对方到了极点。 第11章 万民景仰 时间紧迫,我顾不得害怕,顾不得那一身的血污,背起北帝的尸体往寝室跑去,虽然明知整个碧水宫已经空无一人,但杀人心虚,我总感觉四周有无数眼睛在盯着我,我跑得仓皇失措,慌乱之间摔了几跤,被北帝的尸体压在下面,这种感觉有多可怕,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验。 我明明知道背上的人已经不会动,但我总觉得有无数毒蛇在我的背脊爬行,我有好几次,恨不得将他扔在地上,但最后我闭上眼睛,继续背着往前拖行,回到寝室,我整个人虚软倒地。 我强迫自己马上清理他身上的血污,我的手抖着,身体颤着,我这次回来时认亲的,我这次回来时享受天伦之乐的,怎么变成杀人,还要杀了当今的圣上,日后我会不会遭天谴?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 “皇上,是你想捏死我,我情急之下才会错乱出手。” “皇上,刀子虽然是我捅得,但这把尖刀却是你儿子放的,你心中如果有怨气,你就去找他,别来找我,虽然你老了一点,虽然你这么残暴对我,但我真的没想 过杀你。” “啊——”我在喃喃自语的时候,突然有人推寝室的门,虽然被我拴上,但我还是吓得魂飞魄散。 “谁?” “大小姐,是我。”听到莫枫的声音,六神无主的我,心稍稍安定了一点,现在的我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如果他们也背弃我,我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门被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这么冷的天,莫枫的额头有汗。 “怎么回事?”莫枫的声音虽然有点急促,但整个人却比我想象中镇定,我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我一边说一边看莫枫的脸色,他看我的眼神不但没有震怒,反倒目光落在满是鞭痕的手臂充满怜悯,在那一刻,我知道他是我的人,心一下安定了,虚软的身体也恢复了力气。 “今夜我不杀他,他必杀我,我无从选择,他对护龙司怨恨甚深,你是我们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大小姐,其实你不用说这些的,我莫枫只忠于护龙司。”说完莫枫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我的脸刷一下红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无暇顾及这个,马上与 他商量了对策,如今兵贵神速,这个时候的我冷静下来了。 当晚深夜,我焦急的叫声在碧水宫响起,说皇上龙体不舒服,很快太医赶过来,太医院八位太医意见意见一致,皇上纵欲过度,死在了我的床上,而乌太医匆忙赶来的路上,不小心摔断了腿,古太医染病,卧床不起。 因为皇上死在床上这事不光彩,这事北国皇室忌讳甚深,谁也不愿意多谈,毕竟有伤国体,而这个时候,有几个朝中重臣出来声称,皇上年迈,这半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早已经当着他们几个面立下了传位的遗诏,遗诏就放在金銮大殿的金钟顶上。 这事没有任何悬念,诏书的内容是北帝废大皇子北天齐,传位五皇子北天帆。 如果没有北天帆宫中的势力,皇上被我捅死第二天就公诸于世,我可能面临凌迟的结局,但如果没有护龙司的强大实力,北天帆区区一个皇子根本登不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我们两股力量在这一天晚上配合得完美无暇。 不知道该说我命大,还是说他北天帆活该是做皇帝的命, 占尽了天时、地理、人和。 杀皇上罪大滔天,株连九族,君庭威、君庭庭虽然怀疑皇上的死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但却不敢追查下去,甚至被迫与我站在了同一阵线,已经四分五裂的护龙司这次难得齐心,失去了先机的皇后与太子北天齐第二天进行了反扑,听说场面惨烈,后人称中元之变。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皇后、太子被囚,听候新帝发落,只是其背后的势力依然蠢蠢欲动,不甘失败,如果不是整个护龙司在背后撑腰,北天帆这帝位估计坐得没那么舒服。 在这一场政变之中,四皇子北天离态度最让人揣摩不透。 “死了,死了。”听说北天离在北帝的灵柩前面连说了两个死了之后,仰头嚎叫,声音似狼叫,又像虎啸,似悲痛欲绝,又像狂喜难忍,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去,走前并没有看半眼北帝,更不要说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身体。 人人都说北天离受了大刺激,神智不清,以致那天回去之后,口吐鲜血,昏昏迷迷卧床不起,错过了北帝下葬,这不是不孝,而是孝感动 天。 我特别关注这个北天离,因为我记得公孙宇的姐姐是他的正妃。 皇上崩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座皇宫哭声震天。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爹救救女儿,爹——”我亲眼看到娇媚俏丽的少女被人活活拖走,我看着昔日端庄高雅的宫妃披头散发,凄厉如鬼,我对上了一双双绝望、惊恐的眼睛。 “我不想殉葬,我还想活,我不想死呀,我不想死呀。”我看到有人头撞墙壁,鲜血直流。 那一刻我跌坐在雪地里,如果不是我这一刀捅下去,她们中应该有一些还能活下来,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想冲出去将那些侍卫打跑,将那些女人扯回来,繁华盛世,泱泱北国,为什么还有如此残忍、毫无人性的制度,但如今的我,无能为力。 短短几天,我从贤妃变成了太妃,北天帆由皇子变成了一代帝王。 流言蜚语在皇宫深院飞扬,有人说我是一个狐媚子,不知道使了什么妖媚的手段,让皇上纵欲过度,死在床上。 也有人说我跟新帝北天帆有染,才能安然活在宫中,受万民景仰。 第12章 怡然自得 在这场雷霆之战之中,我活了下来,不过我却感觉自己死过了一回那般,短短的几个月像过了整整一世,刚天伦共聚,就永远失去了爹,还没来得悲痛,自己就卷入了皇宫后院,新婚夜未过,已经手染鲜血,杀了天下最尊贵的男子,面临殉葬或凌迟,回想这几个月,我觉得自己像发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如今我手执龙符,指挥千军万马,手握生杀予权,但唯独救不了自己,这种绝望如一个黑色的旋涡,张开着血盘大嘴,准备随时将我吞噬,在这个皇宫,在这个北国,虽有亲人,但却有一种举目无亲的彷徨。 北帝登基之初,尚未立妃,先帝的女人除了皇后与及几个有子嗣的,全都押去陪葬,那些还活着的妃子不知道是哀痛先帝的离去,还是感受到整个朝野的震荡,这些日子都闭门不出,整个后宫一片死寂,除了碧水宫的几个公公、宫女,我一天之内再见不着别的人,放眼过去银装素裹,亭台楼阁,但怎么看怎么荒凉。 高高的宫墙、重重宫门,如一根又一根的铁柱,将我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中,我想念那些天高海阔的日子,我想念小姐,我惦记我曾经管理的店铺,我想回去看看冷老爷子,好几个午夜梦回,我发疯地从碧水宫冲出去,我想回凉州,我发梦也想回去。 但皇宫太大,我总只走不出去,我站在高高的假山上,我爬上最高的亭子,但外面的世界,我依然看不到,我捶打着宫墙,我跺着那青石地板,但我无人可怨,因为这路 是我自己选的。 我发着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梦中北帝一身血污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发着寒光的尖刀,一刀又一刀朝我肚子捅来,我痛得大叫,吓得痛哭,寒冷的冬夜,我总是汗湿衣袍,醒来对上陌生宫女,陌生的询问声,我都有一种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凄惶,如果小姐在就好了,小姐,小叶真的想你了。 我好想寄一封信给小姐,我想叫她带我回家,信写了一封又一封,但最后都烧成灰烬,散落在华美的宫室中,我不敢,我怕给小姐惹上祸端。 娘的身子不知道怎样?她和轩儿,性子温软,不知道会不会被君庭庭她们欺负?肩膀似乎有无形的担子压下来,呼吸都不够通畅,轩儿,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小叶,一定要走出去,一定不能老死在这深宫里,一定不能。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也惟有如此,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皇后与大皇子北天齐以违抗皇命的罪名被软禁,三皇子北天离,因为伤心过度,已经病倒,既没看先皇下葬,也没有观看新皇登基,皇子府大门紧闭。 我利用手中的龙府,调动兵马全力助北天帆登位,替他扫除一切障碍,虽然我十分厌恶他,甚至那张俊美的脸庞,我看多一眼,都觉得不舒服,但如今我别无选择。 刀子是他放的,人是我捅的,他目睹我杀人,我认识他的邪恶,彼此牵制,让我们互相讨厌的两个人不得不联手发动了这场宫变,他为权,我为了活命。 北国的雪真大,纷纷扬扬的大雪遮挡了一切罪 恶,皇上的那张遗诏、八个顾命大臣的誓言作证,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北天帆就是真命天子,他登基既是顺应天命,也是皇命难违。 八大太医口执一辞,北帝仙逝之前,下了皇命,贤妃是护龙司之女,女神降世,是龙符的主人,职责是庇佑扞卫北国,不能殉葬,否则必遭天谴,北国大祸将至。 除了有太医,朝中大臣力保,我活了下来,虽然我的手下试图用什么女神降世,什么仙姿仙骨来赞誉我,但我的名声终是不好,有人说我是千年狐狸精,狐媚风骚,引诱北帝纵欲过度,才身死床上,也有人说我回护龙司之前,是北国最大青楼的花魁,有嫖客对我念念不忘,说我天性尤物,在床上让人欲罢不能,我的名声被诋毁了。 我知道这些流言是谁传出去的,如今我想起北天帆这名字就皱眉,不过趁着北天帆忙登基,无暇顾我的机会,我将碧水宫的宫女、侍卫、公公全换成我自己的人,虽然他们对我来说也是陌生的,但是护龙司的人,总比那些来历不明的宫娥让我放心。 北天帆登基当天,八岁的轩儿穿着朝服上朝,成为史上最年幼的护龙司,许是金銮大殿太威严,许是朝堂的气氛过于肃穆,一直养在家中侍弄花草,画画弹琴的轩儿,不曾看过这样的阵仗,紧张得双脚发软,在百官与新帝面前摔了几跤,这事广为人知,成为众人的笑柄。 只是当日有一事,轩儿竟然据理力争,执拗而坚持,那就是请求新帝给他出入宫中的令牌,让他 能出入皇宫后院,与我相见,北天帆的几个亲信朝臣断然拒绝,说皇宫后院都是女眷,千百年没有朝臣随时进皇宫后院这规矩。 “千百年来,也没有宫妃执掌龙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应该因时定制,如今贤太妃执掌龙符,直接号令着我们整个护龙司,请求皇上批准我们的护龙司能出入后宫,这是我们整个护龙司一致的要求,如今我们的护龙司才八岁,就是想乱宫墙,也是没这个能力的。”这话是莫枫说的,听说话落,朝堂哄笑一团,就连坐在金銮大殿的俊朗帝王也笑了,欣然答应。 他笑了?不知道心恼成什么样子呢,估计手抖握成拳头,青筋暴裂了,这是北帝与我们护龙司第一次在朝堂上正面交锋,我们赢了,他笑了,这是一个特能装的主,日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不怕他雷霆大怒,最怕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狼,这样阴毒冰冷的蛇。 不过得知能天天见着轩儿,我的心情大好,仿佛黝黑的天幕,突然出现那么一点亮光,这是这段时间,我心情最好的一天,我踏着雪,哼着曲子,回到碧水宫。 “看来今天贤太妃的心情很好?”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抬头一看,北天帆竟然坐在我寝室的桌子上品茶,怡然自得得像这是他的寝宫一般,看得让人恼火。 “皇上,今夜怎么有这个闲情到本太妃的寝宫品茶?小青那狗奴才去哪了?皇上来了怎么都不通知本宫?”我笑着走过去。 “不要责怪小青,朕以为你去了天渊 阁,所以派他们去找你,朕这次等顺利登基,多有依仗,今日已经命人备下酒水,特来与贤妃对月共饮。”说话间有好些个没见过的公公与宫娥送来美酒、果品。 “小福子,你们几个从今天起,就留在碧水宫照顾太妃,太妃就不要拒绝了,好成全朕对太妃的一份心意。” “如此甚好,本妃谢过皇上了。”我心中冷笑,照顾是假,监视是真,说话间小青他们都已经回来,小翠则熟练地站在我身旁侍侯着。 “贤太妃,今夜月光皎洁,正好对月弹琴,不知道贤太妃是否有此雅兴?”连日大雪,这天色灰蒙蒙,还月光皎洁,亏他说得出口。 “本不想扫皇上的兴,只是本宫今天身体不适,想早些歇息。”我笑着说,我都下逐客令了,你这条毒蛇还不赶紧给我爬走? “太妃估计是这些天累着了,朕弹一曲帮太妃解烦忧。”说着这毒蛇竟然爬到了墙边的古琴旁,不一会清越如清泉的琴音在指间流淌。 说真的弹得还真好听,长得还真赏心悦目,如果不是条毒蛇那该多好? 一曲罢,北天帆站了起来,那秋水繁星的眼睛尾梢微微上扬,波光漾漾,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对着我眉目传情,这又是什么状况?我今晚还没喝酒呀! “太妃,朕弹得还可以吧?可有奖赏?”灯火的映衬下,他身姿挺拔,美如冠玉,顾盼之间粼粼波光,夺人心魄,正含情脉脉朝我走来。 我小叶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这条毒蛇在勾引我?并且还勾引得很直接,很无耻。 第13章 黑脸 这条毒蛇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小叶虽然长得也还算清秀可爱,但还绝对没有让这北国第一美男一见钟情,神魂颠倒的本事。 “太妃,朕口干舌燥,你不剥一个果子给朕吃?”暧昧的眼神,温柔得滴水的声音,让我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四周一片寂静,我听到身后宫人抽气的声音。 “你们都出去侯着吧,免得扫了朕和太妃的兴致。”北天帆估计是听到身后的抽气声,于是这般说道,只是那波光漾漾的眸子,依然情深款款地看着我,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一条毒蛇,我说不定还真被迷得七荤八倒。 “皇上想吃什么果子呢?”我边说边朝他抛了几个媚眼,这看家本领我还是有的,他会装,我小叶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是贤太妃剥的,朕都喜欢。”那亲昵如情人私语的声音,暧昧到了极点,我差点就吐了,如果这里有荧川的苦果就好了,吃一个苦半个月,连舌头都麻上几天,我看他还敢说喜欢不? “皇上味道还好吧?”我娇滴滴地问。 “太妃亲自剥的味道能不好吗?为了聊表心意,朕再弹一曲。”说完这家伙又弹了起来,琴音缠绵悱恻,如果闭上眼睛不看他这个人,我真会听得如痴如醉,可惜我知道他弹再好听,长得再惹眼,依然是一条毒蛇。 只是这毒蛇今夜他兴致甚浓,弹了一曲又一曲,我几次下逐客令,甚至呵欠连连,这家伙竟然恍若未闻,气得我要死,如果不是他是一个帝王,如果这里有恶狗,我真想放狗咬 他。 “皇上,天色已晚,瓜田李下,本宫怕影响皇上的清誉,毕竟皇上尚未大婚,何况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如此深夜还弹琴给本宫听,真是折杀本宫了。还是请回吧。” “太妃对朕还真是体贴入微,有太妃这么一句话,朕就算是一晚无眠,明日早上都会龙精虎猛,太妃早点歇息,要不朕会心疼。”临走之前,这混蛋竟然还朝我抛了一个媚眼,我寒得全身汗毛直竖,这什么人来的呀! 这条毒蛇爬走好久,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没有消散,弄得一晚没睡好,这条蛇害人不浅,第二天早早起床,因为今日早朝之后,轩儿就会进宫看我,这是我一天所有的期待。 远远我看见轩儿朝我走来,剪裁合身的朝服,挺得直直的腰板,绷紧的俊美小脸,朝服上的麒麟霸气威猛,这样的轩儿我第一次见,估计这段日子都被逼着学这些规矩。 “护龙司李展轩见过贤太妃。”虽然轩儿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庄严,但还是难掩童音,他只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童,稚嫩的肩膀怎能承受这副重担? “护龙司不需多礼。”我笑着说,本是亲姐弟,如今因为地位、身份,说个话都得那么多顾忌,说话间小福子已经率宫娥奉上茶点,虽然这些宫娥日常起居将我照顾得体贴入微,但我知道她们都是北天帆的人,一看到他们,我就感觉有几条小蛇无时无刻盘踞在我身边,对我虎视眈眈,这种感觉很糟糕。 “本宫要和护龙司商议要事,你几个先退下,李 显,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如有擅闯,给我仗毙。” “是——”众人听令离开。 “人走了,不要把腰挺得那么直了。”看他那装严肃的样子,我禁不住发笑,但没想到他听到我这样说,腰杆挺得更直。 “姐,娘说了,轩儿要挺直胸膛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姐姐,娘还说姐姐是因为轩儿才入宫为妃,轩儿日后要让自己变得很强大,只有这样才能将姐姐从这里带回家。”稚气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坚定与执拗,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期盼。 “嗯,姐姐等着你长大,等着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心中充满着柔情,我突然发现这一生有人需要自己去守护,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娘的身体怎样?”娘的虚弱的身体始终让我挂心。 “娘说爹想她活着,姐姐你想她活着,所以她一定会好好活着,活到我将姐姐带回家,我们一家团聚。”听到娘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如今竟然可以在府上行走,甚至逐渐接手府中事务,我安心不少。爱有时真是神奇的东西,爱能让人生恨,但爱也能让濒死的人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轩儿,从今天开始,你认真听好朝上大臣和皇上的每一个句话,还要留心他们的表情,来到这里要一字不漏地说给姐姐听好不好?” “嗯” “还有从今天开始,轩儿必须要抽一大部分时间来练武功,这样你不但能保护娘,也能保护自己,姐姐已 经跟玄木、莫枫说好了,他们会亲自教你武功,你要好好学,不能怕辛苦。” 玉不琢不成器,如今他是护龙司,那些弹琴画画,侍弄花草的日子已经不是他能过的了。 轩儿离开之后,一室寂寥,这皇宫还真是冷,我想念西京热闹,凉州的繁华,我想念大街小巷的吆喝声,如今走了好远好远的路,都听不到一丝声音,这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贤太妃,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小福子皮笑肉不笑地跑来对我说,看到他我就想起他的主人,全身又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太妃,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小婷是玄木安排在身边保护我的宫女,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却一身武艺,我去哪都将她带着。 “嗯,那我们回去吧。” “皇上,太妃回来了,可以传晚膳了没?”天啊,这家伙竟然又来了,还要跟我一起用膳,我看到他都没了胃口,还哪能吃得下? “现在天气寒冷,你怎能穿那么少就出去了,冷着怎么办?你不知道朕会担心吗?”听到他充满柔情蜜意的声音,我含在嘴里的汤就差没全喷出来,他这次竟然连太妃这个称呼都省了,一边说还一边给我布菜,这顿饭我吃得如芒在刺。 用完晚膳,某人又用了各种借口赖在我这里不走,又是弹琴又是吹,萧,弄得这里仙韵飘飘,不似人间,临走的时候,某人得寸进尺,在我耳畔吹气如兰,我在想以这种进展速度,明天他会不会就吻了上来? “太妃——”临睡觉前,小婷欲言又止 。 “小婷,在这个宫中你我相依为命了,你有什么直说,不需要吞吞吐吐。” “没别的事,奴婢只是想问太妃与皇上——” “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我立刻说,小婷没再说什么,但我却一整晚睡不着,我突然有点明白北天帆这家伙想干什么了,他就是想天下人都认为,我跟他有暧昧,有私情,这样一来弄得我声名狼藉,老百姓都以为我乱宫廷,既让先帝死在床上,转眼又勾引新帝,十分无耻。 另一方面,这些年北帝与胡龙司有点势同水火,他想让整个护龙司的人认为我就是他北天帆的女人,这样这局面对他绝对有利。 这事如果只是他自己的人传出去,那问题也不是太大,但这些日子他对我的暧昧行径,就连小婷她们都看在眼里了,小婷是玄木安排进来的,这事自然传到玄木耳中,说不定造成我们主仆离心,以为我已经被这美男迷得混混沌沌,忘记了李氏一族了。 看这小婷不大相信的眼神,我暗骂自己,当日自己向他抛什么媚眼呀,进了他的圈套都不知道,傻得可笑。 第二天我一问,更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外面盛传,我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让新帝夜夜到此度春宵,为我弹琴吹,萧到深夜,这谣言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不堪入耳。 “这么早就站在门口,是不是想朕了?”晚上这家伙踏着月光而来,月光下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柔光,整个人俊朗而飘逸。 “皇儿,你来看本宫了?”我笑着说,听到这话某人顿时黑脸。 第14章 选秀 “皇儿,难为你有这份孝心,天天来看本宫,本宫今日准备了些果子,一起尝尝吧。”我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瞄某人的反应,不出所料,北天帆那俊脸黑气弥漫,双手紧握,青筋突起,似乎已经忍无可忍。 北天帆,我就等你打我,我就等你将我扔出碧水宫,只要你动手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跟我装暧昧? “叶儿,朕虽然纵容你,但不许胡闹,你我什么关系大家不是心知肚明吗?何必喊我一声皇儿来掩耳盗铃?”北天帆那张黑脸突然绽笑如春花,那种感觉就像阳光出来,那光芒一下子将乌云躯赶一样。 他走到我面前吐气如兰,眸子碧波荡漾,那声音很轻,但又恰好让所有人都能隐约听到,暧昧得无法言说,我气得浑身发颤,他居然叫我叶儿?亏他叫得出口,真是无耻。 “这春卷味道还真不错,莫不是叶儿亲自给朕做的?”北天帆笑得绚烂如霞,低头的瞬间,俊脸泛桃花,一脸的甜蜜,如果这春卷是我做的就好了,我放上断肠殇,让他当场毙命。 “这春卷虽然不是本宫亲自做,但也是本宫唤人替皇上准备,本宫尚未入宫,就常听人提起碧瑶仙子,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本宫心中钦佩,如今你母妃已经仙逝,本宫会替碧瑶仙子好好照顾皇上,反正我福薄,没有子嗣,日后就把皇上当是我的儿子 那般照顾。” “还有本宫虽然与皇上年纪相仿,但我毕竟是你父皇的妃子,是宫中的太妃,刚刚皇上唤本宫的小名,虽有亲近之意,我怕传出去终是不好,虽说君子坦荡荡,但人言可畏啊,日后还烦请皇上称我贤太妃。”北天帆的嘴角微微勾起,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十分赞成我所说。 “我如今手执龙符,负责维护北朝稳定,保护皇上,因为国事,皇上常来我们这里共商国事,这层关系你我心知,但外人未必如此想,宫中还有其它太妃,皇上如果夜夜陪着本宫用膳,虽说是共商国事,但其它太妃如果不知道,还以为皇上厚此薄彼那就不好了。” “碧水宫门前有一个大凉亭,环境清幽,视线开阔,下次皇上有事要与本宫商议,只要谴胡公公过来通传一声即可。”我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有力,估计今日上上下下,没有人没听到的,想跟我搞暧昧,门都没。 “贤太妃的提议甚好,只是这碧水宫是朕母妃的寝宫,朕也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亭台楼阁,水榭假山,有着朕童年的记忆,心驰而脚往。” “这寝宫更是母妃住的地方,如今母妃已经仙逝,朕只有在这寝宫才能感受母妃的气息,所以禁不住夜夜前来,希望贤太妃能体谅朕思母心切,君子坦荡荡,何惧流言?” 北天帆看着我,一脸诚恳,眸子粼粼波光,带着浓浓的哀思。 许是自己也曾经如此思念过自己的爹娘,在那一瞬间,我竟然被他那带着沉痛的眸子所惑,就差没叫他日后天天来,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在这里过夜。好在我清醒得快,如果答应让他晚晚进我的寝宫,那是傻子都觉得我们会躺在一块的。 “皇上思母心切,本宫感同身受,这碧水宫有着皇上的童年记忆,对皇上来说意义非凡,但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座华美一点的宫室,要不皇上另赐本宫一座宫室,这样皇上想什么时候过碧水宫都可以,皇上你看怎样?”我十分诚恳地对他说,这碧水宫离他的寝宫太近,我巴不得离这条蛇远点。 “这怎么行,这是父皇赐给贤太妃的,如果我现在替太妃另择宫室,天下人会说朕会对父皇不敬,这样的罪名朕可担当不起,太妃,这糕点凉了,还不尝尝?”这家伙开始吃起东西来,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想转移话题?我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这糕点真是凉了点,小翠你拿下去让御膳房的人热一热,一会送过来。” “是,太妃。” “皇上,这宫室虽然是先皇所赐,只是先皇已经仙逝,如今一切都是皇上你做主,皇上登位仓促,尚来不及大婚,如今朝政稳定,各地秀女的名单也都呈了上来,皇上 也是时候封后选妃,绵延皇室血脉。” “按前朝惯例,太妃都要在皇上大婚之前搬到永寿宫这边,而我这碧水宫和皇后住的飞凤宫分别在皇上的龙腾宫左右两侧,住的应该是当朝皇后和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如今皇上即将大婚,我们是时候搬离,腾出地方给新主了。”说完我坦然望着北天帆,看你还有什么理由留一个太妃在身侧。 “贤太妃真会替朕考虑,朕也决定下个月初一选妃,已经安排好各个太妃和皇太后的宫室,后天就开始搬了,只是贤太妃不比其他太妃,你执掌龙符,号令大军,负责扞卫北朝,保护朕的安危,责任重大,护龙司现在尚小,朝中要事,朕还得与太妃商议,住得太远,万一有所延误就不好了,为了皇朝稳固,为了黎民百姓,还请太妃就住此。” 北天帆说得认真,似乎这番话,真是出自他的肺腑,这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蛇,要命的还给我套上这么一大顶帽子,似乎我搬走就是妄顾黎民百姓,妄顾朝廷安稳一般,真是恨得我牙都咬碎了。 “我爹以前住在护龙司,比永寿宫离得远多了,这北国江山依然稳如泰山,百姓也安居乐业。” “如今有更近的,何必舍近求远?更何况如今护龙司虽也天资聪颖,睿智机智,可惜终是年幼,不比你爹呀,这事太妃休提了,一个人的名节, 终比不上国家的稳固重要,朕都不怕,太妃还有啥顾虑?大局为重呀。”无论我怎么说,这家伙都有理由反对我。 北天帆离开之后,我气堵得一天都没个好心情,在这皇宫一直被他这样压着也不是办法,到时他天天借商议国事,半夜三更潜来我这里缅怀他娘,那我就是有三百张嘴都说不清楚,到时候玄木、莫枫他们会怎么想?这家伙就是想弄得我护龙司四分五裂,一盘散沙,他好逐个攻破。 我不能让他如愿,这家伙跟他死去的爹一样,无时无刻,都想着整垮护龙司,这皇位还没有坐牢,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第二天我叫轩儿进宫看我的时候,带上玄木、莫枫,这事得跟他们说清楚,我必须要将自己的人牢牢抓在手里,绝不能被这家伙挑拨离间。 “嗯,这些日子谣言满天飞,都说皇上夜夜就寝在碧水宫,大小姐放心,这事卑职会想办法辟谣。”听到大小姐这个称呼,感觉大好,最讨厌称我为太妃。 “如今皇上选妃,秀女有哪些是我们的人?” “这是秀女的名单,这些是我们的人,大小姐放心,这我们都安排好了。”看到名单,我放心多了,北天帆现在看是谁监视谁? 有事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月初,也是到了北天帆选秀的日子,我作为龙符的执掌人,被邀请一起参与皇上的选秀。 第15章 人过的日子 秀女提前五天进入后宫,全部安排在储秀宫那边,接受宫中礼仪的培训,并且让宫中年纪稍大的宫女验身,点上守宫砂,如身体有瑕疵、体味者,立刻谴回原籍,因为我是护龙司之女,先帝直接钦点的贤妃,所以当初入宫并不需如此。 虽然储秀宫在西边,离碧水宫比较遥远,但自从这群女人来了之后,我感觉整个后宫有了一丝暖气,我喜欢热闹,就算是干架,我也觉得比一个人呆在这里要好,对北天帆封后纳妃,我心中是欢欣的,以后有那么多女人缠着他。 北国的势力集中在罗、燕、柳三大世家和八大族,我爹娶了北国左丞相罗佟之女罗柔,也就是我娘为妻,而北帝封了柳家大小姐,当时的右丞相柳琮仁的女儿柳韵为皇后。 柳韵进宫之时,带着一贴身侍女进宫,这侍女叶媚就是皇长子北天齐之母,叶媚出生低微,她的父亲只是柳家的门客,而叶媚则是柳韵的伴读,两人自小感情就很好,柳韵才央求将叶媚带进宫中。 中元之变后,太子北天齐以叛逆之罪投入天牢,太后叶媚软禁飞凤宫。听说这个叶媚年轻时身段窈窕,长得也甚是妩媚动人,但与当时的皇后柳韵相比,还是稍显逊色,人说柳韵才是真正的名们闺秀,才华横溢,才色双绝。 只是天妒红颜,进宫一年,无所出,后被太医诊断不孕,而第二年,皇上再次选秀女,充盈后宫,大批秀女涌入,导致红颜未老,君恩驰。 在柳家焦急无奈之际,叶媚竟然怀 上龙钟,这是先帝第一个子嗣,当时龙颜大悦,立刻封柳媚为美人,而柳淙仁认叶媚为义女。 因为柳韵被太医诊治为不孕,柳家也放弃了这个女儿,大力扶持叶媚,半年之后叶媚连晋数级,升为贵妃,与碧瑶同一个位分,虽然母凭子贵,是第一个皇长子之母,但叶媚没有丝毫骄横之态,反倒比以前更加谦逊,甚至还像以前那样侍侯柳家大小姐,在宫内宫外赢得好名声,人人称她贤德。 虽然皇上另赐她华丽宫殿,只是叶媚顾念旧主,愿意一生服侍当今皇后,所以先帝在飞凤宫重新整理了一个宫室给叶媚母子,而皇后性子更加清冷,免去宫中众人的请安,终日在飞凤宫弹琴作画。 但两年之后,被太医诊断不能怀孕的皇后柳韵,竟然与碧瑶竟然同时坏上了龙种,龙颜大喜,而柳家也仿佛看到新的希望,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他们已经放弃多时的女儿身上。 怀胎十月,碧瑶生下一女,十天后皇后柳韵生下一子,就是现在的三皇子北天离,同一个月皇上既得公主,又喜抱皇子,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只是柳韵红颜命薄,在北天离七岁那年病逝,临死前将子托付给叶韵代为照顾抚养,叶韵不负所托,悉心照顾北天离,对他的宠爱照顾远超其亲子北天齐,天下人称颂。 两年之后,先帝因其贤德,封叶韵成为北后,掌管后印,正式入主飞凤宫,虽然她出身低微,但天下百姓臣民感其贤德,无人反对。 局势波诡云谲, 但无论护龙司与北帝怎么争权夺势,燕家一直中立,因此既让先帝不喜,也为护龙司所顾忌,是三大世家显得比较弱的一家,渐渐显出颓败之势,但因为燕家几百年积累的人脉,在北朝还是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北天帆勾搭上,在这次夺权大战,旗帜鲜明支持了新帝,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如日中天的柳家打垮。 北天帆的娘家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嫡子,如果不是有护龙司和燕家背后支撑,也未必能扭转乾坤。 北天帆登位之后,以雷霆之势铲除异己,北天离的大舅被查出贪污赈.灾银两,已经削官投入牢中,二舅入屋强抢民女,将女子未婚夫杀死,在当地引起民愤,柳家众多世族子弟都受到牵连。 北天齐遭软禁,柳家流放的流放,贬官的贬官,柳家多次派人到三皇子府求救,但府中管家都以北天离悲痛过度,昏迷未醒为由,拒之门外。 只短短时日,树大很深的柳家,就树倒猢狲散,让人唏嘘感叹,虽然我身在深宫,依然感受到朝廷的震动,我怕这护龙司有一天,也如这柳家这般,说倒就倒,我为了我们李家,将自己这一生都搭进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李家垮塌,否则我的牺牲就变得毫无意义。 在柳家几乎被连根拔起之后,北天帆放了北天齐,封敬亲王,即日起去封地邑,太后则留在皇宫颐养天年,新帝以德报怨,天下人纷纷称颂,更觉得他是谦谦君子,温厚 君王,是天命所归。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是一天毒蛇,一条为了登上皇位,不惜杀自己亲父的禽兽。 我用了几天的时间,才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理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皇宫怀有皇子的妃嫔众多,但其子嗣顺利活下来的,只有碧瑶妃子,柳韵、叶媚两代皇后,其余只有几个妃嫔产下公主,只是这公主大部分远嫁,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地位,能活下来不需要殉葬已经是万幸,自从搬到永寿宫那边就深入简出,几乎不曾出门。 太后也搬到了永寿宫,按以往的惯例,太后会参与皇上的选妃,但昨晚传来太后感染风寒,卧病床上的消息,我估计今天北天帆选妃,她是不会出现的,入了这皇宫一段时间,太后我还真没见过,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 “贤太妃到——”每次听到公公那尖细的声音,我总觉得头皮发麻,估计我还得再听多些日子才能适应。 “今天太妃如此盛装打扮,乍一看,朕还以为还以为是参选的秀女呢?”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话,但他那眼神,那腔调弄得连我都觉得自己与他有奸情。 “今天是皇上选妃的大喜日子,本宫岂能随便?”我从容坐了下来,这次秀女来自全国各地,送上来的名单三百个,经过层层筛选,还有一百八十个,因为人数众多,一次进来十个,北天帆看上的会多问几句,甚至来一个才艺展示,确定位份。 花看多会眼花,美人看多会心乱,北国盛产美男,但这美女也十分诱人 ,同是女子,我也看得心砰乱跳,有的眼带挑逗,勾人魂魄;有的弱不禁风,姿态高洁,让人心生怜惜,有的轻移莲步,迎风起舞,裙摆飘扬,如仙女下凡;有的瞳若秋水,脸若芙蓉;有得曲线玲珑,身姿曼妙,真是道不尽的风情,说不出的韵味,这天下美人都齐集在这里让他挑选,怪不得人人都想这皇上。 不过有些人不是皇上,家中也十妻八妾,把自己的家弄得比皇上的后宫更热闹,享尽艳福。 “皇上,这胡家小姐清丽脱俗,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长得不错,但却失之呆板,看着实在无趣。”北天帆笑而摇头,说话间一个女子款款而入,纤腰不盈一握,身材玲珑窈窕,凹凸有致,北天帆眸子亮亮,北天帆要求清唱一曲,音若天籁,缠绵入骨。 “古小柔,留用。”北天帆性感温润的唇瓣微微勾起,似乎很是满意,原来他喜欢这种女人。 这秀女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晌午,最后封燕司马之女燕楚灵为后,玄木的妹妹玄素容为德妃,罗蕴为容妃,此外还有美人十个,才人十个,贵人八个,婕妤五人,昭仪三人。 其中两妃是我护龙司的人,古小柔是我的人,除了三个昭仪,美人、才人、贵人,婕妤都有我的人,对这个结果我还是很满意,只可惜有几个理想人选,被这家伙否决了。 选秀结束,总管立刻给各妃嫔分配宫室、宫娥,侍卫,有了这些人充盈后宫,这皇宫内院一下子热闹起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第16章 送秋波 选妃那天,我虽然从早坐到晚,但却越坐越有精神,一点疲倦都没有,一是能大饱眼福,二是我看到这条蛇的身边,越来越多我的人,心情大爽。 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进进出出的美人,不时兴趣盎然评头品足一番,直到结束,我都有点意犹未尽,毕竟皇上选妃这样的盛事,不比凉州大集会,能常常遇得上,一天能看到那么多燕瘦环肥的美人也是可遇不可求。 选妃结束,我站了起来,让那条蛇先爬走,但这条蛇走了几步,突然回眸朝我璀璨一笑,那身绝代风华生生耀了人的眼,定力弱点的人,真的三魂七魄都被他勾走了,好在我就是美男堆里长大,他诱惑不了我。 “似乎太妃比朕还要上心,这是给朕选女人,又不是给太妃选夫婿,太妃是不是太兴奋了点?”带笑的声音带着一抹揶揄,我这才惊觉自己今天是有点失态了,他选妃我情绪那么高昂干什么? “我生是先帝的人,死是先帝的鬼,本宫这一生怎会还有夫婿?”我说得义正言言辞。 “贤太妃果然贞烈。”虽然北天帆说的是赞美的话语,但那微翘的嘴角带着说不出的讽刺,甚至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他是讨厌我的,就如我讨厌他一般,虽然他努力压抑自己不表露出来,但我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得到。 “贤太妃,你不要忘记捅死父皇的人是你?在我面前何必装十贞九烈?”北天帆凑在我的耳朵说道,明明是凶狠歹毒的声音,但偏弄一个耳鬓厮缠的动作,我抬头一看,果然是前面有侍卫路过,他这 一动作弄得前面所有人都低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真是不会错过任何机会。 “别忘记刀子是你给的,别以为借刀杀人不是杀人,我杀了自己的夫君,你杀了自己的父皇,如果我要下地狱挨千刀,你也要下火海焚烧成灰。”我压低声音说道,我讨厌他经常拿这事来说,他说一次,那天的恐慌又会袭击我。 “正如你所说,你屠夫,我弑父,我们坐同一艘船,如果船翻了,你挨千刀,我下火山,既然大家都想活着,何不好好合作?互相算计,只会两败俱伤,被人一口吞了也不知道,贤太妃你说的是不是?更何况当日不是我那把匕首,估计现在长埋地下的就是太妃你了。” “既然不要相互算计,麻烦皇上别天天朝我抛媚眼,咬耳朵,弄得我跟你像有奸情一样。” “朕有吗?”某人睁着那双无辜委屈的眼睛看着我,弄得我是心肠歹毒,专门欺负他的老巫婆一样。 “太妃,你可能日子太闲,想多了。”某人说完飘然而去,只剩下一个绝美的身影,还说好好合作,一点诚意都没,只是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怎么心肠却这么黑?真是可惜了。 我杀北帝,是迫不得已,当日他将我往死了掐,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而他竟然为了皇权,妄顾血脉亲情,弑父夺权,这样的男人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狼。 不过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既然暂时注定离不开这深宫,那就得打起精神,随时准备防狼、打狼、杀狼,好好过我的宫中生活。 一夜好眠,第二天清早,我就开始 运功打坐,然后把冷老爷子、冷大少爷当年教我的武功招式演练一次,很可惜当年不用心,有些已经遗忘了,好在跟在我身边的几个宫娥都是身怀绝技,尤其是罗音,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修为不低于玄木。 罗音是我的外公,曾经的左相罗佟捡回的孤儿,外公寻名师教她武功,我听说当年训练得极其残酷,才会让她一个女子的武功能与玄木不分上下,因为护龙司危机重重,外公将她派到我娘的身边,如今娘又安排她进宫守护在我的跟前。 罗音表现得一直很谦恭,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但她性子清冷,静默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她说是因为杀戮太多,后来才知道,她没有侍侯我娘之前,是我外公手下的一名杀手,从五岁开始杀人,死在她手上的人,她已经记不清楚。 吃早点的时候,北天帆将附近小国进贡的珍稀宝石给我送来,我知道他这是向我示好,虽然北天齐已经派到封地,北天离又闭门不出,柳家表面已经倾倒,但大树盘根,地下奔腾的暗流,并不平静。 北天帆虽然努力装仁德,赢得天下人的口碑,只可惜碧瑶出身普通,他得背后根本没有强而有力的支撑,虽然他封燕楚灵为后,燕家也旗帜鲜明支持新帝,只是燕家的实力又没有强大到让北天帆高枕无忧,他这个皇上做得可一点不轻松。 我一边把玩着这些异域珠宝,一边心情愉快地想着北天帆夹缝生存的艰难,心情挺好,这样歹毒的人是不能让他过得太舒心。 早朝过后,李轩 与玄木按时到来,我考察了一下李轩的学业,了解一下朝中要事,如今李轩能与我相见,虽然我足不出户,但天下事也是知道得差不多的。 “玄木,君庭威、君庭庭这段时间怎样?”我爹在世的时候,这护龙司就已经暗流涌动,如今我爹去世,虽我手执龙符,但君庭威的一批亲兵,我估计我已经无法调动。 除了君庭威,我爹那十八夫人背后的家族,是护龙司主要力量的一部分,我爹在的时候,能将他们扭成一条绳,如今我爹离世,这条绳子就断了,护龙司就散了,要不先帝也不会狂喜而喝醉。 爹传位给李轩,君庭庭与李傲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君庭庭是十八夫人之首,多年以来,我娘缠绵病榻,这个护龙府,君庭庭俨然是女主人,如今肯定开始收买人心,找准时机夺位,然后置娘和李轩于死地。 我爹对轩儿与我娘有多深沉的爱,才毅然将护龙司之位传给我所依靠的轩儿。 “君庭庭这段时间表面对夫人恭敬有加,但这段时间出入其他夫人的院落比往常要频繁,估计是想拉拢人心。”玄木俊朗的面容显得很严肃,声音沉沉,让我的心也沉下去。 “当年先帝一直想挑拨护龙司与君将军的关系,一直厚待君将军,几次边疆的战乱,都是派将军领军,君将军在战场上英勇善战,身先士卒,在军中威信甚高,并且能厚待手下,这些年已经培养了大批亲兵。” “估计君将军想着护龙司一直厚待君夫人与其李傲少爷,认定李傲是继承人,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如今 你爹传位给小少爷,君将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一直没有动手,估计是忌惮大小姐,一是大小姐手握龙符,二我猜是传言大小姐与皇上——”玄木没有把话说完,但我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想不到北天帆这些暧昧的言行,竟然间接震慑了君庭威,看来不仅仅北天帆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外公已经告老还乡,罗氏一族渐渐没落,我娘和李轩已经无所依傍,如果没有皇权的支撑,我未必能护他们周全。 “玄木,我们现在一定要阻止君庭庭拉拢人人心,十八夫人,有很多都怀过我爹的孩子,但能平安生下来的很少,这里面估计君庭庭下了不少功夫,你抓住这点,挑拨她与其余夫人的关系,就是让其它夫人怀疑是她所为,但又不至于扯烂脸皮。” “就算君庭庭给再多珠宝给十八夫人,也抵不过杀子之痛,只要那些夫人心里产生了怀疑,想拉拢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有我要的名单给我带来了没?” “玄木已经带来了,请大小姐看后一定藏好。”玄木说的认真,我郑重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这份名单的重量。这是我护龙司安插在这皇宫里面人,很好,骑都尉古灏,禁卫军的长官,竟然是我护龙司的人。 送走玄木之后,我将这份名单焚烧了,没有什么地方比自己的脑子藏着这张名单更让我安心,还好我的记忆力很好。 “小福子,你吩咐御膳房今晚准备多一点糕点果品,本宫今晚要邀请皇上过来赏月。”看来不仅北天帆需要向我抛媚眼,而我也必要送他几个秋波。 第17章 期待 “大小姐天赋很好,并且有点底子,如果肯勤家练习,武功造诣定不在奴婢之下。”罗音恭敬地说。 “罗音,我还没有回护龙司之前,也一直是一个丫鬟,但我的小姐从来没有当我是奴仆,我们同吃同住,很多时候,她还亲自下厨,她弄饭我吃,遇到这样的小姐,是我的幸运,如今你跟在我身边,危险重重,我给不了你这份幸运,但我能给你一份平等。” “你我在这座深宫相依为命,理应如亲人那般亲近,以后没有外人,你不需要自称奴婢,也不需要向我下跪。” “是,大小姐。”罗音微微低下了头,我看不到她什么表情,只是那声音依然那般恭敬,许是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我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改变。 晚上我刻意打扮了一番,在碧水宫外面的分水亭恭候北天帆大驾,这里除了经常有巡夜的侍卫经过,还有不少宫娥走过,因为太后叶媚已经搬出飞凤宫,这几天宫娥都在清理宫室,等十天皇上大婚,将皇后燕楚灵迎入这座万千女子梦寐以求的宫室。 今夜虽然风不大,但习惯南方温暖的我,还一时适应不了这种寒冷,所以我披着厚厚的裘衣,将自己的身体包得严严密密,好在今天的月亮还算给面子,虽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但起码还是有月可赏。 “太妃,皇上来了。”小福子和小翠低声提醒我,抬头一看,果然是北天帆带着随身的胡公公、宫娥来了,今天他脱下龙袍,换上一件月白色的长袍,更是显得器宇轩昂,飘逸出尘,虽然跟在他身后的宫娥清丽可人,但却被他衬得黯然失色,这北国还真是养妖孽的地方。 “如此月色,如此良辰美景,有太妃相伴,真是人生一大乐事。”清朗的声音,如这淡淡的月色,颇为醉人。 “皇上日理万机,能抽时间出来陪本宫一起赏月,对本宫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本宫敬皇上一杯。” “好,请——” “祝贺皇上昨日选妃,一下子得到那么多如花美眷, 本宫敬皇上一杯。” “这杯朕可要敬太妃,当日选妃,太妃还真是不遗余力得帮助朕挑选,要不朕怎能选到这么多德才兼备的美人?” 这天晚上,我俩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畅快,好在当年天天跟着冷老爷子喝酒,虽然这酒量不比小姐的千杯不醉,但再喝几壶还真不在话下。 “太妃,好酒量,不知道当年在哪练就出来的?”这家伙低声问我,清亮的眸子此刻波光破碎,俊美的脸庞染上了桃花,似乎已经有了些醉意,我就这酒量是从哪里练就的?其实这家伙还真以为我出身青楼,我这酒量是陪嫖客练就的?我呸! 不过我听玄木说这家伙还真派人到青楼去打探,我除了那天晚上迫不得已,说了点下作的东西引诱他老爹外,我浑身上下哪有半点风尘味,敢情这家伙是一个瞎子? 当初我爹派玄木与罗音将我从凉州接回来,一路上小心谨慎,除了我爹和他们两个,再没有别的人知道我在哪生活了十几年,如今北天帆找人翻查我的过去,我更不能和小姐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皇上你猜猜?” “猜中,朕可有什么好处?”某人朝我媚眼如丝。 “那皇上想得到什么好处?”我朝某人秋波暗送,但最后他没猜,我也没有答,继续喝酒,只是某人偶尔朗声大笑,笑声淫荡,有时低头说几句,声音低得你要竖起耳朵听,今晚我懒得竖起耳朵,直接将头凑了过去,从远处看到是亲昵得很。 “本宫今天太高兴了,再次恭贺皇上得到这么多千娇百媚的美人,本宫再敬你一杯。”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明明是恭贺的话,但我却说得酸味十足,醉眼朦胧的眸子,如怨如诉,但那话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小,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太妃醉了,罗音过来扶太妃回去歇着,记得小心点。”北天帆低声说着,声音充满关切与担忧,这家伙真的很能装,好在我也不赖。 回到寝室,我大.大舒了一口气,跟一条蛇装亲热,真不是人干的活。 “大 小姐,你不是喝醉了吗?”看到生龙活虎的我,罗音闪过一丝愕然。 “罗音多言了。”但很快罗音就退后一步,估计是谨守她以前的规矩,不过让我宽慰的是这次她不自称奴婢了,许是童年的那段经历,听到她曾经是一个孤儿,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 “罗音,只有你我的时候,你不需要那么拘谨,这点点酒,我还不至于醉,只是对着那条蛇太久,想——” “大小姐,有人进来了。”罗音突然说。 不需要任何人通报,堂而皇之地进入碧水宫,估计这个皇宫就只有北天帆一个人,不过罗音的警惕性实在很高,竟然连那么轻微的声音都能听到,这让我想到当年冷大少爷是怎样训练小姐的听力,只是冷大少爷虽然严厉,但却对小姐爱深入骨髓,而训练罗音的人,绝对没这份情怀。 “罗音,你出去就好,没事的,把门打开就好,我唤你才进来。”这个时候的北天帆不会伤害我,因为他需要我,正如我需要他一般。 门缓缓打开,罗音走了出去,而北天帆则踩这月光过来,目光清朗,没有丝毫醉意。 “皇上,深夜到访,莫非还没喝够?” “太妃投朕以木瓜,朕自然报以琼瑶,今天太妃这般热情,朕又怎能冷落美人,自然过来相伴。”我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不将眉头深皱,这里有没别的人,他还在装,不觉得累吗? “朕今晚弹琴给太妃听吧。” “那本宫洗耳恭听。” 当天晚上他弹了半宿,我也听了半宿,琴音靡靡,情深款款,如催眠曲那般让我昏昏欲睡,我捏得自己的手臂青紫,才挺过半夜,但长夜漫漫怎么熬? “困就睡吧,现在这局势,你我绑在同一条绳子,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而你这等姿色,朕也不感兴趣,你有什么朕是没看过?免得两手青紫被人看到,还以为朕粗暴,吓坏新选出来的妃嫔。”听到这话我又羞又怒。 “本宫清醒着,皇上大可放心,我这手就是肿得像猪蹄,也有衣服包着。”我 绷着脸冷冰冰说道,他不再说话,继续弹着琴,我发现这家伙的精力好得很,似乎再弹两晚都不困,但我却没扛住,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人已经在床上,身上盖这暖暖的被子,不会是那条蛇抱我上床的吧?这样一想,整个人像泼了一盆冷水,立刻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床。 外面的宫人听到动静,端水的端水,送早点的送早点,一时很是热闹,罗音和小翠帮我梳理头发,小翠的手艺不错,不过与我比,还是差那么一点,罗音就更不用说,她那手还是适合拿刀端剑。 “罗音,昨天是不是你抱我上床?”等众人离开,我抓着罗音问。 “不是。”罗音的话总是很简短,绝对不会多说两个字。 “谁抱我的?”我一阵恶寒。 “我昨晚一直站在碧水宫外面,没有人进过大小姐的寝室,如果不是大小姐自己抱自己,那就是皇上。”废话,我怎能自己抱自己。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子时寝室还能听到琴音,丑时琴声停灯灭,卯时皇上离开,直接去上早朝。”罗音清晰无比地告诉我。 “天啊,你是说这条蛇留在我寝室一整晚?”我抓起罗音的袖子。 “是,皇上留了一晚。” “罗音,你怎么不进来叫我?”我承认我激动了,声音大了很多,变回当初毛毛躁躁的丫头,而不是如今这个优雅贤淑的太妃。 “罗音没听到大小姐唤我进去,我以为大小姐与皇上——不好进去打扰。”听到罗音的话,我一阵恶寒,感觉全身上下好像被蛇爬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家伙怎能这样想,我怎会跟这条蛇—— “罗音,我就是一辈子没男人,一辈子没尝过男人是啥滋味,我都不会想一下那条蛇,更不要说跟他——”听到我的话,罗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估计被我这话吓到了,我是激动了,又乱说话。 “废话不说了,你继续教我练武。”我凝神静气好一会,才能专心练武,直到李轩,玄木过来,我才擦一身汗,迎了出 去。 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皇上昨夜留宿碧水宫的事,已经在群臣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关于昨夜,听说已经有十几个版本,有很多相当香艳,不过他们比较认可的就是,我妒忌皇上选了那么多德才兼备的妃子,在宫中借酒消愁,而皇上昨夜一夜留宿碧水宫,安抚佳人。 这事并不是太光彩,毕竟这主角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当朝是太妃,所以传言只在大臣之间流传,因为这事是自己主导的,所以我十分淡定地听着,似乎听别人的事一般,反正外面谁也不认识我?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嫁人,虽然我很渴望。 只是一想到昨夜熄灭了灯火,那条蛇有可能爬上我的床,跟我同眠半宿,我就不淡定了,我是不相信这家伙有那么好人,有床不睡,在窗边站一晚,这事都怪自己,竟然就这么睡去,还要一睡就睡到第二天天亮。 经过这一晚,许是他觉得我们也暧昧够了,不再踏足碧水宫,而我也觉得达到目的,有他这尊蛇神在后面蹲着,护龙司那堆牛鬼蛇神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十天后,皇上大婚,这是宫中一件大事。 前两天太后叶媚说感念皇上厚德,觉定在万寿宫的宫室里开辟一佛堂,从此不过问宫中事,潜心礼佛,为皇上祈福,所以日后宫中妃嫔也不需要去问安。她感念皇上厚德?说不定每天咀咒北天帆千次。 皇上准奏。 太后潜心礼佛,不过问宫中事,其它居住在万寿宫的太妃也都一一上奏,皇上也都准奏,而我则成为这太妃中的例外。 “其它太妃都奏请不需要请安,大小姐你呢?”莺歌低声问我,她今年十三岁,生性活泼可爱,是玄木派进来的,估计他是怕罗音性格太清冷,我在宫中没有说话的人。 “当然要她们请安,要不这里该多冷清啊。”我笑着起来穿那一身的盛装,今日可是那条蛇大婚的日子,怎能穿得马虎呢? 那条毒蛇披上件红袍是什么样子呢?我竟有些期待,看来爱凑热闹这种天性还没有泯灭。 第18章 大婚 虽然我很讨厌这条蛇,但不得不说穿上红袍的他,端是好看,他迎着朝阳执着新后的手,一步一步非常稳地登上高台,在不久前,我也曾有过这般“殊荣”,如今再想起那双枯藤一般的双手,我还是浑身冰凉。 只不过短短时日,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丫头,变成北国护龙司的大小姐,再从一个大小姐变成北帝的贤妃,我都还没有喘得过气了,已经是贤太妃,还差一点点成为殉葬品,被活埋在那冰冷黑暗的陵寝,人生际遇的跌宕起伏,不过如此了。 如今我还能活着,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台阶铺上红花,风一吹红花飞扬,清丽宫娥,穿着鲜艳的宫装,一字排开,这情景真是美不胜收。 祭祖之时,群臣虔诚跪拜,钟声浑厚,气氛严肃。 整个仪式复杂繁琐,但我看得有滋有味,我不怕繁杂,我不怕时间漫长,我就怕放眼看去四周空寂,只有我一个人,就如我养母去世后,独留我一人,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今日到处都是人,我的心感觉很踏实,即使那些人兴许是敌人,兴许等着致我于死地,但看到人,总觉得自己还活着,这还是人间。 “贤太妃今天的目光还真火辣,莫非连日来还没将朕看够?”仪式结束,新后被宫人带回飞凤宫,而我也摆驾回碧水宫,北天帆不知道什么时候,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身边,就连那声音也是幽幽的,很是吓人。 “皇上是北国第一美男子,岂有看够之理?”我笑着说,然后朝 他抛了一个媚眼,这动作做多了,也就像吃饭喝茶一般自然。 “这话倒是实话。”听到我的话,北天帆显然十分满意,朗声而笑,快步而走,红袍飘飘,发丝飞扬,甚是飘逸,这条蛇一点都不谦虚。 晚上御花园大摆宴席,祝贺新帝大婚,而我以太妃的身份出席。御花园的宴席隆重,虽然桌子摆的是百年佳酿,珍馐百味,但因为我与北天帆端坐在上面,众大臣都端着身子,说个话也小心翼翼。 面对群臣上的北天帆,与我平日见的实在不大一样,在百官面前,他充满了王者霸气,即使今天穿了红袍,脸带微笑,但自有一番震慑天下人的威严,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样的北天帆有点陌生,这样的婚宴甚是无趣。 我记得凉州的婚宴是多么的热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时爆发豪放的声音,甚至也有些醉鬼失仪,说出一些让姑娘家脸红而臊的话,引来哄堂大笑,但那种热闹,真是让人怀念。 虽然御花园有歌姬助兴,但众臣还是正襟严坐,放眼整个御花园,除了宫娥歌姬,就只有我一个女子,但我依然端坐在上位,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仅是宫中的太妃,我更是是手执龙府的李家大小姐,这男人的世界也应该有我的存在。 小李轩挺着腰杆,装着威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学会了喝酒?护龙司这个身份,注定他没了童年的快乐。 “春宵苦短,朕先去看看皇后,众爱卿自便。”酒过几巡,北天帆 离开,留下一群美姬轻歌曼舞,主角离去,我也找一个借口走了,我猜我一走,座下有不少男人就会借着酒劲,开始放狂起来。 月色缠绵,不远处的飞凤宫春色无边,而我彻夜练武,也过得充实无比。第二天梳洗完毕,我坐在名贵的贵妃榻上,等待新后燕楚灵前来问安。 这贵妃塌。是用最好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有把柄上还有盛世牡丹,闭上眼睛,暗香浮动,听说这香能安神静气的功效。 我每每坐在这贵妃榻上,就禁不住盘算这在凉州能卖多少钱?这碧玉花瓶能卖多少钱?这铜镜会有多少小姐争先购买,越想越兴奋,感觉整座银山堆在自己面前,但再高的银山又有什么用?我都跑不出这座皇宫,有钱也没地方花,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索然无味。 “太妃,请喝茶。”十三岁的小如乖巧温顺,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北天帆的人,我真是很喜欢她。 宫中有规矩,凡是皇后侍寝后的女子,第二天都需要向太后问安,当今太后一心向佛,宫中太妃我最大,她理应过来,这个时辰估计她也快到了。 茶烟袅袅,淡香盈屋。 “太后,皇后已经到了门外求见。”小福子进来说。 “小如,这茶下次还要浓一些,小福子,皇后昨夜初承恩,身子肯定不够爽利,赶紧唤她进来吧。”我笑着说。 “楚灵见过太后,祝太后安康。”燕楚灵声如珠玉落盘,清脆动听,走路速度有点慢,显然不是很便利,脖子遮得很严密,但还能 隐约看到一处吻痕,一看就知道被折腾了一晚,看到这样的眼楚灵,我的脑子就禁不住往旖旎香艳那方面去想,越想越是羞人,脸颊有点发烧,好在没人敢抬头看我,位高者就有这样的一个好处。 燕楚灵礼数周全她朝我跪下,从小福子手中接过茶杯,恭恭敬敬递给我,说着一些祝福的话,听得我很舒畅。 “太妃赐玉佩一个,玉如意一双,望皇后早日怀上皇家血脉,为皇家开枝散叶。”小福子高声地说。 “谢太妃。”燕楚灵接过,然后再宫娥搀扶下站了起来,今日她盛装而来,目光盈盈如秋水,美丽的脸庞漾着淡淡的红霞,端庄但又不乏妩媚,得确是一绝世佳人。 闲聊片刻,其他宫妃相继求见,她们似乎是约好那般,由品阶高到低,首先进来的是玄木的妹妹德妃玄素容,她体魄匀称健美,丰胸细腰,可能是有点武功底子,步伐要比其它宫妃要轻盈,一身水蓝色的宫裙,显得清爽怡人,顾盼间神采飞扬,美得有点眩目,说话间嘴角轻勾,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再进来的是容妃罗蕴,眉眼柔美,粉脸娇嫩,如雨后荷花,带着些许少女清新,轻灵而娇媚,她是我舅舅之女,想不到愚钝无能的舅舅,倒生出这样标致诱人的女儿来,因为是一家人,我看着特别亲切,而她也显得比其他妃子更从容自如些。 最吸引人目光的当属美人古小柔,今日她的妆容十分别致,眉间画了一个淡淡的梅花妆,整个人显得比初开的花 儿还娇嫩,顾盼间那汪秋水勾魂摄魄,身段窈窕妖冶,说不出的魅惑,让看的人骨头也酥了,即使同是女子,也看得我的心怦怦乱跳。 接下来的三个昭仪,第一个进来的是兵部侍郎李广天的妹妹李凤盈,今年十六岁,美得流光溢彩,接下来是大学士何添的女儿,何芳华,这女子有些特别,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带着氤氲寒雾,有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清冷。第三个进来的是福州知州之女,夏若霞,人如其名,整个人艳若桃李,明媚如霞,这三个人都不是我护龙司的人,所以我看得格外细致。 刚开始大家都显得有些局促,但人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倒渐渐热闹了起来,其中楚燕灵说得很少,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毕竟她是一国之后,要得是母仪天下。 “皇上驾到——”听到公公的传话,众妃嫔忙整理发饰衣服,希望能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进来这个人是她们的夫君,是他们日后依仗的天,估计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将他抓在手中。 “众妃无须多礼。”北天帆的出现让众美人红了脸,亮了眼,众人落座之后,不仅偷偷拿眼瞄着北天帆,有几个看得痴痴的,像魂儿被抽走了一般。 “还是太妃这里热闹。”北天帆携着燕楚灵落座,动作温柔,眸子含情,燕楚灵粉脸绯红,带着说不出的欢喜。 “皇上如果想凑热闹,那日后多来。”我笑着说,因为北天帆的到来,这屋子都显得香艳起来。 第19章 扑上去 屋子里的一干美人都偷偷拿眼瞄着北天帆,一眼过后,那一脸的娇羞与喜不自禁让人动容,这也不难理解,哪个女人看到自己的夫君,是这样一个俊郎无双,气度不凡的男子,不狂喜?哪女人不为自己的男人是身份显赫,坐拥天下江山的皇上而动心? “贤太妃的宫室,朕自然会常来。”北天帆说这话的时候,语速一下子降了下来,那双亮如繁星的眸子柔情似水地看着我,似安抚,又似调情,那一屋子的美人,有些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即使她们个个都很会掩饰。 这死人真想这些女人心中的妒火将我活活烧死? “皇儿来本宫的寝室,本宫看醉翁之意不在本宫,而是在你们这些比花还娇嫩的美人身上,日后皇后与一众妃嫔日后可要多来。”听到我的话,有女子吃吃笑了起来,寝室的气氛又稍稍好了些,某人性感的唇瓣轻勾,露出一抹迷死人的笑,但那眸子却冰寒如刃,恨不得在我的身体上狂一插几刀。 我就叫你皇儿又怎样?看到北天帆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心中暗爽。 热闹了一番后,皇上携皇后离去,从背影看真是甜蜜恩爱,羡煞旁人,众妃嫔也一个个退了,我端坐了那么久,腰有点酸,加上昨日彻夜练武,人有点乏了。 “大小姐,昨夜练了一晚,今早歇一会。”罗音体贴道。 “等一下再歇,一 会有人来找我?” “太妃你忘记了吗?今日护龙司说了不进宫。” “大小姐,有人来了。”脚步声我也能隐约听到,可见来人并不想掩饰,我就知道某人会回来,估计是受不了我那声皇儿吧。 “罗音,你到外面守着,有事我会唤你。”我朝她扬了扬手,罗音放心走了出去,莫枫给了我两个很小的铃铛,我带在左右手之上,两个铃铛用力相碰,会发出意想不到的巨响,声音极有穿透力,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只要铃声响,我的人都会过来营救,只是莫枫说了,这是救命铃,不到万一,不能用,否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护龙将士就会暴露。 “皇儿怎么来了,莫非那么惦记本宫?”我是故意挑衅他,我就想看看他暴怒如狮子一般的样子。我想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忍耐力到了什么程度? 会暴怒的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我发现这家伙恰好就是这种让人害怕的蛇,明明已经恨我到了极点,却依然能对着我一脸的温柔。 “朕的确是惦记着太妃了,所以去而复返。”他一步步往我走来,浑身上下带着猎一豹的危险气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害怕,脚步禁不住往后移,而他却紧追不舍,不一会我已经退到墙角,退无可退,我只得扬起脸,逼视着他。 “皇上请自重。”我冷冷说道,但 离得太近,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我的心跳禁不住急速了些许。 “太妃那一声皇儿,唤起朕对母妃所有的记忆,小时候母妃总会将我抱在怀中,母妃的怀抱总是很暖很暖。”对上这家伙氤氲朦胧的眸子,我暗叫不好,试图推开他,但还是迟了一步,这家伙出手如电,一把将我搂住,箍住我腰的手强劲有力。 “你干什么?快松手。” “没干什么,就是太想朕的母妃了。”说话间,这死人将手放在我的背部,还用力往他的身体一推,他还故意上下左右磨蹭那么几下,我感觉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羞得满脸通红。 我正想大声呵斥的时候,这条死蛇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 “太妃一声皇儿,让我想起了娘,小时候,娘总会吻一下我的额头,朕着实怀念,不知道太妃能不能代劳?”晶亮璀璨的眸子盯着我,充满期盼,而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无耻——” “你有皇后,你有一干妃嫔,你发情了就找她们发泄去,吻一个天昏地暗,日夜无光,也没有人理你,来本宫这里撒什么野?”我厉声道。 “朕的后宫的确有很多女人等着朕去宠幸,但她们没有一个人唤朕皇儿,只有太妃勾起朕的情思,负责点火的人,也得负责熄火是不是?” “太妃的那一声皇儿,还让我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妃抱着我入睡, 太妃今晚就抱着朕,朕着实怀念,要不太妃成全朕,今晚抱着朕睡,朕真的想母妃了。”某人睁着一双纯清无邪的眼睛看着我,那一脸的渴求,真真让人发恨,我呸,还想我抱着他睡?这样恶心的话,他都说得出口?这头披着人皮的狼。 “你——”我扬起桌子旁的花瓶,想一把砸向他,但到最后一刻,我又停了手,不是怕伤着他,而是心疼这花瓶的昂贵,这在凉州得卖多少钱啊? “太妃,这花瓶整个北国就只有一个,珍贵无比,可要拿好了。”其实我很有冲动,将手轻轻松开,然后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手滑,但还是不舍得这花瓶,我暗骂自己,真是守财奴。 “朕今日得谢谢太妃,你这一声皇儿唤起我那么多美好的记忆,也让我重新感受母妃怀抱的温暖。”这死人故意将怀抱的温暖说得特别重,想起他刚刚的磨蹭,我的气血又开始奔腾,怒火翻滚。 “太妃的身材还不错,不比朕的皇后差,哪天太妃想朕了,就唤朕一声皇儿,朕一定会留在碧水宫,留在这张床上彻夜相陪。”某蛇临走前,朝我回眸一笑,绚若春花,淫荡入骨,真真可恨。 “无耻啊,无耻——” “罗音,去捡几块大石头回来。”我瓮声瓮气地吼。 “捡大石头回来?练武?” “不是,捡回来防狼,砸狼,杀狼。”我恶狠狠地说,罗 音刚开始有点愕然,但一会嘴角微微扬了扬,估计是明白我说什么?只是这个女人沉默惯了,不会追问多一句,真是闷死人了,但我偏偏讨厌不起来。 这天晚上我在水中泡了两个时辰才爬起来,皮都有点皱,但身上彻底没了那人的气息,想想刚刚他故意磨蹭的动作,我就恨得牙痒痒的,但这次之后,我还真不敢再叫他皇儿了,免得他来这里发疯。 估计是太愤恨,这一晚躺在床上彻夜无眠,今晚我彻底败给他了,对付这条蛇,我发现我的道行还不够,看来我得努力修炼成仙,用仙法灭了这妖孽,让他灰飞湮灭,世世不得轮回。 北天帆大婚后,连续十天都揭皇后的牌子,听说这在北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北天帆这样算是给足燕家的面子,其他妃嫔虽然有不满,但都不敢多言,毕竟皇上宠幸的是当今的皇后,谁有这个胆子去嚷要雨露均施? 只是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女人也是不甘失败的,这十天在我的碧水宫上演了不少眉来眼去,诱惑与勾魂的好戏。 第十一天皇上翻了古小柔的牌子,打破了独宠皇后的局面,我就知道他喜欢这种女人,妖冶性感,既有勾魂的双眼,又有让人酥入骨的声音,尤其是那让人喉干舌燥的好身材,那条蛇岂能抵受这般诱惑? 如果不是要顾全燕家的脸面,估计这条蛇早已经想扑上去了。 第20章 不允许 皇后专宠的局面被古小柔打破之后,北天帆开始翻其它妃子的牌子,虽然他对古小柔极尽温柔,对皇后体贴敬重,但对其它妃嫔也没有丝毫冷落,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一时后宫很是平静和美,到处都弥漫着情爱气息,连空气都混着股甜味。 “初次侍寝?情况如何?”我端坐在那张华丽的贵妃榻上,熏烟袅袅,茶香缕缕,早上的太阳透过窗子洒进来,一室温暖。 “禀太妃,皇上很是温柔。” “禀太妃,皇上很体贴臣妾,还替臣妾描眉。” 类似的回答我听了好些,说话的女子都一脸娇羞,俏脸绯红,其中包括我的表妹罗蕴,她们的脸漾着幸福与甜蜜的笑容,只是如果让她们听到彼此的话,看到这一刻在自己床上温柔缱绻的男人,转身又在另一张床,对另一个女人甜言蜜语,不知道她们作如何感想?不知道她们是否还能笑得如此幸福甜蜜? “这很好,但本宫只要你们记住一样东西,你们的主子是本宫,是你们的家族,而不是皇上,如果没有你们家族的荣耀,没有你们家族身后的势力支撑,在这样吃人的后宫,你们只是任人践踏的蝼蚁,谁都可以一脚踏死,一手捏死。” “你们家族世代忠于李家,李家也不曾亏待过你们的家族,这些年在大的风雨都帮你们家族挡了下来,如今本宫与你们一容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们必须明白,否则你进宫只是来送死。” “不要痴心妄想皇上对你们有情,皇上只有一个,天下貌美女子千千万万,而你们最好的年华也只有这么几年,色衰恩驰,要皇上记得你,偶尔想起你,那你必须怀上龙脉,生下皇家血脉,但如果没有本宫,没有你们身后的家族,你即使是怀上龙脉,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胎死腹中。”所有听过我这话的女子 ,无不脸色一凛。 “这是皇上写给李美人的情诗,字字无不透着爱,句句无不带着情,这就是前日对你画眉低语的皇上,这一刻他是你的男人,下一个刻他又是另一个女人的夫君,如果你把自己托付给皇上,认为他才是你们头顶的天,他才是替你们遮风挡雨的大树,那你就是一个蠢人,一个让自己家族,让自己走向灭亡的蠢人,听明白了没?” “臣妾听明白了。”在进碧水宫之前,她们的脸上都是娇羞欢喜的,但出去之时,个个都脸色苍白,因为她们的爱情在我这里幻灭了,我知道很残忍,硬是将孔雀最美丽的羽毛拔走,让她们看到鲜血横流,但我不得不残忍。 “罗蕴,你是本宫的表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看着这个清丽如荷的美丽女子。 “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皇上不会真心待臣妾。”听到她的话,我的嘴角微微扬起,她还是十分聪慧的,只是她脸上浮出的些微绝望,让我心不忍。 “你说得对,皇上不会真心对你,即使他对你甜言蜜语,心中还是防着你,甚至他会千方百计阻止你怀有皇家血脉,你除了映红,身边的宫人没有一个信得过,全是别人的眼线,你吃的,用的,都经他们的手,本宫实在不放心。” “本宫会想办法让你的宫人摔断一只手,又或者卧床不起,这个时候,你向皇后禀告宫中人手不足,到时本宫让你挑选你的宫人,记得挑选一个叫玲珑的宫女,一个小柜子的公公,玲珑精通医术,能分辨你每天吃的饭菜是否被人做了手脚,小柜子身怀武功,放在身边保护你,本宫也放心些。” “谢太妃。”罗蕴朝我下跪,那一刻脸上多了份动容,眸子深处多了份依赖,在这个深宫,她能依赖的也只可能是我,我必须要她清楚 这个事实。 “禀太妃,皇上在床上很是勇猛。”这是古小柔的回答,很是坦然,说话间那双勾魂的双眸带着醉意,似乎还在回味她跟北天帆床上的风流韵事,妖冶的身姿,绝美的容颜,但又一脸的坦然。 其它几个大家闺秀,说起她们与北天帆的房中情事,都比较扭捏,倒是古小柔知而不言,言而不尽,甚至连写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虽然这些我看了不少,听了不少,但还是没有亲身经历过,还是听得脸微微发烫?有必要说得那么详细吗?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一个寡妇,没男人。 古小柔其实出身青楼,我猜先帝喜欢这类型的女人,他的儿子也不例外,所以我才派玄木去找,想不到妓院还养着这样的一朵奇葩,最难得还保持着处子之身,让玄木欣喜不已,迅速将她带了回来,暗中改了姓名,换了身份,送到了宫中。 “小柔,你可以使出浑身解数迷惑皇上,要得到一个男人,最好得到他的心,得到不到他的心,也得控制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对你产生迷恋,本宫相信你有这个能耐。” “男人喜欢女人主动,喜欢女人风情万种,但却不一定能接受自己女人出身青楼,这样他会被臣民所笑,所以你从今天开始,必须把你之前的身份都忘记,你古小柔,是荆川知府的女儿,今年十六岁,一直养在深闺人不识。” “帝王自古多疑,即使是他的枕边人,也不会相信,他会千方百计将你的经历打探清楚,你一定要记住,决定不能松口,别被他一时柔情所惑,当他知道你的身份之时,就是你大难临头之际。” “帝王薄情,皇上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要多美有多美,死了一拨又会又一拨女人进来,这些女人只会更加娇嫩,更加美丽,你能依仗的不是君王对你的宠爱,你在这个宫中无 根浮萍,其他进宫的妃子都有家族支撑,你在宫中要做的事,不是争风吃醋,不是飞扬跋扈,而是想尽办法留住皇上的心,在皇上没有厌倦你之前,怀有子嗣,这才是你立足的根本。” “人前端庄,床上淫荡,许他会更喜欢你。” “是,太妃。”古小柔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所以我跟她说话就直接多了,听到我的话,她脸上的随意收敛了不少,她是一个聪明人,曾经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更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只是这女人临走前,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睛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 “太妃,这话有人对臣妾说过。” “谁?” “醉美楼的老鸨。”不会她觉得我像青楼的老鸨吧?其实我宁愿她说我像青楼女子,也不愿意她说我像老鸨,她让我想起柳色馆那老鸨,胭脂堆了一层又一层,身上散发的香味太浓,导致我每次闻着都觉得头晕。 只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口中的老鸨是何方神圣。 “太妃饶命,臣妾一时失言。”估计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神色变得有些慌乱,说真的我真想将这女人揍一顿。 皇上宠幸皇后的那十天,妃嫔来问安的时间都差不多,每天碧水宫都衣鬓飘香,笑语不断,好不热闹,自从皇上翻其它妃嫔的牌子之后,来问安的时间略有先后,这样也方便我单独了解情况。 因为有了这群女人,我的生活开始变得充实起来,有时我也感叹,这条蛇,精力不错。 “玄木,北天齐在封地怎样?” “封地富饶,百姓淳朴,倒是一个好地方,但对北天齐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个囚笼,真正掌权的是当今皇后燕楚灵的哥哥燕楚怀,北天齐的羽翼都已经斩,只空有一个王爷之名,应该闹腾不出什么动静。” “北天离与北天齐依仗的都是柳家,但 如今北天齐被谴到封地,柳家倒塌,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卑职看不透。” “碧瑶两子一女,一女已经病逝,二子北天弘,我倒不怎么见过,他是怎么一个人?”我问。 “北天弘长得与北天帆不是很像,但两人各具风采,自碧瑶仙子、二公主北浅浅过世之后,他就极少回宫,听说喜欢到别的国家游历,但北天弘并不懂武功,所以北天帆一直暗中派人保护这位兄长。” “这样看来,这两兄弟感情尚好。” “但前两年,听说两兄弟不和,曾大吵一架,寝室的器皿摔碎,名贵字画被撕烂,就连那书桌、被褥都弄得破烂不堪,但两兄弟因何吵架,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次之后,北天弘就不曾回过皇宫,即使过年,皇上宣他回来,甚至要给他赐婚,都找借口没回,如今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他也没有回来。” 一个儿子为了夺他的江山,不惜借刀杀人,一个外出游历,连他死了也不回来,就算赶不回来,看不到他下葬,起码也在皇陵跪上那么一会吧?而北天离悲痛欲绝,几度晕厥,但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先帝泉下有知,不知道做何感想?不过他有这样的下场也活该,想起当晚他的狰狞恐怖,手脚还是冷。 “现在护龙司情况怎样?”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家族之于个人的重要性,我进这座囚笼,虽因李家,但如今我能活着,甚至锦衣华食,也是因为李家。 想小姐当年在西京是如何的威风?只要她在的地方,谁敢大声喘气?她的鞭子扫过去,谁敢侧身闪过?但当长公主去世,皇上驾崩,小姐所能依仗的秦家倒塌之后,我们就如丧家之犬,过街老鼠,当中凄凉,应该没人比我和小姐更清楚。 李家是我不得不扞卫的地方,在李轩尚未强大之前,我绝不允许它四分五裂。 第21章 美好记忆 “回大小姐,今天早朝后皇上与君将军密议了一个时辰,君夫人表面安分守己,但暗地动静越来越大,我猜他们是按耐不住,准备动手了。”听到玄木的话,我虽脸色如常,但心还是为之一凛,这风雨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他们忍到现在还不动手,原因不外乎两样,一是摸不清皇上的态度。二是府中十八夫人人心浮动,一直在我们和君庭威的两股势力摇摆,如果其它夫人一致答应相助,而皇上又乐见其成,他们会马上动手。” “大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应对?”玄木眉毛深皱。 “皇上那边,我今晚探一下口风,李轩是嫡子,又是我爹指定的继承人,名正言顺,在这方面我们有着优势,但我必须要回一趟护龙司,将浮动的人心稳下来,玄木,这事你今天中午就立刻替我安排。”我压低声音对玄木说了具体安排。 “时间紧迫,卑职现在火速去办。”玄木拱手向我告辞,李轩睁着眼睛看着我,我不知道他能听明白多少。 “玄木留步,我上次叫你查的事情查得怎样?”我把声音压得更低。 “古夫人曾育一子,出生三个月,七孔流血而死,古夫人大受刺激,当天疯了,古夫人的爹古鸣皓是古侗族族长,育有五子一女,对这个小女儿很是疼爱,古夫人疯了,痛心不已,只是护龙司追查了多年,没发现任何线索。” “除了古夫人,柳夫人、田夫人、许夫人、彭夫人都怀过孩子,可惜都是胎死腹中,有些是自己摔倒流产,有些是吃了不当的食物,有些莫名其妙孩子就没了,当年相关的人,不是畏罪自杀,就是胡乱指责,诬陷他人,主谋手段十分高明。” “这些事已经发生了十来年,很多证据都已经毁灭,如今在追查,困难重重,所以——”玄木面露愧色。 “除了这一点,我们还有一个弊端,我手握龙符,虽然能调动千军万马,但我毕竟人在深宫,如果事出突然,皇上又故意阻挠,拖延你们进宫禀告的时间,我们就危险了,所以玄木日后想办法在北玄门,安插我们的人。” “还有这段时间,尤其要注意轩儿的饮食起居,不能有丝毫疏忽,轩儿,你自个也多加小心,在朝中也要慎言谨行。” “是——”他们朝我郑重地点点头,我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情并没有放松。 “小福子,你去御膳房走一趟,叫御膳房晚上准备一碗参汤,本宫亲自端给皇上。” “是——”小福子领命过去。 夜幕降临,暮色四笼,皇宫四周显得恬静柔美,我开始沐浴更衣。 “起驾御书房。”一切准备妥当,我踏出了碧水宫,说真的我很不愿意看到这条蛇,尤其想起他贴身相拥无耻行经,我就恨得牙痒痒的。 “贤太妃怎么来了?”北天帆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几分玩味。 “皇上这段时间为国事操劳,早朝过后,还有要事与臣子相商要事,实在劳苦,本宫特意叫御膳房做了些炖品给皇上。” “真是有劳太妃了。”说话间胡公公接过炖品,先是试毒,看见没问题,北天帆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吃完还大赞好吃。 “如果皇上喜欢,下次本宫叫人多做些给皇上送来。” “太妃有心了,这些劳神的事情就让朕的妃嫔去做,太妃还是多替朕想想,怎样才能让朕的江 山千秋永固,太妃说是不是?” “这个是自然,本宫的心不大,只想保护我的亲人,扞卫皇权、家族,但有些人倒未必也如本宫这样想。”我特意加重的语气。 “哦?朕愿闻其详。”这狐狸施施然在身边坐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本宫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李轩是李家嫡子,家父也是传位给李轩,这本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只是有些人包藏野心,心有不甘,想方设法取而代之,前日君将军与皇上密议了一个时辰,本宫实在忐忑。”我坦然看着北天帆,看他怎么说。 “太妃,你多心了,昨日朕与君将军只是聊聊边疆问题,并没有提到护龙司,朕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本皇能登基为皇,多依仗太妃之力,旁人不知,朕还不明白吗?谁敢动护龙司,朕第一个不放过他。”北天帆说得诚恳,似乎字字句句都出自肺腑,如果不是我太了解这个人,我真有可能感激涕零。 “听到皇上这样说,本宫就宽心了,君庭威深受家父恩惠,当年是家父一手提拔他,但家父尸骨未寒,就公然违背我爹的遗命,准备对护龙司下手,如此不忠不义的人,如果让他得了护龙司,他下一步去岂不是要吞皇上的万里江山了?” “本宫常年在深宫,与将士不常见面,李轩尚年幼,家母身体很弱,常年卧病床上,外公又寄情山水,本宫只能依仗的是皇上,但君将军不一样,他手中兵马皆常年征战,骁勇无比,不但不听从本宫调遣,怕皇命也不从,皇上,焉能不防,他野心勃勃,皇上初登帝位,根基未稳,如果一朝君庭威坐大,以他的野心,他岂甘于控制一个护龙司,万望皇上深思。” “太妃的确忠心耿耿,有太妃,朕之幸。”北天帆动容地说,只是当中有几分是真意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他将我的话听到耳朵就得了。 “还有本宫进宫已经有一段时日,我娘身体不好,本宫实在挂心,夜夜不得安寝,因为先帝仙逝,错过了回家省亲的日子,明日本宫想回府看看娘,请皇上恩准。” “朕准了,只望太妃早去早回,要不朕很是牵挂。”北天帆看着我,清朗的目光掠过几缕柔情,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入戏了,弄得我几乎认为他是发自内心的。 “谢过皇上,本宫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本宫今生最重视的人除了皇上,就是我娘与轩儿,如果他们能平安,皇上日后有什么差遣,本宫肝脑涂地都一定完成。”我一脸诚挚。 “有贤太妃这一席话,朕很是安心。” “能为皇上分忧,是本宫的职责,也是本宫的荣幸,只是本宫今日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轩自小喜欢舞文弄墨,曾多次跟本宫说倾慕皇上的字画,本宫这次回去,想给他一个惊喜,不知道皇上——” “朕也听说护龙司是一小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得他垂青,是朕的荣耀,岂能不成人之美,太妃身份尊贵,这是第一次回去省亲,朕赐夜明珠两颗,古恩佛珠一串,古琴两尾……” “谢皇上。”我声音颤抖地说,故作激动状,心里努力想一些伤心往事,硬让自己逼出几滴泪,其实我就等他这话。 “皇上,臣妾这次回去,只想给娘一个惊喜,不想劳师动众,希望皇上能应允。”我双眼朦胧地看着他,这一表情,我已经对着铜镜练了好 些时候,我这双纯净的大眼睛,泪眼朦胧的时候,的确有几分动人之处。 “准了。” 从御书房出来,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第二天,在众官早朝的时候,我带着罗音、小婷出了悄悄出了宫,玄木已经安排好人在门外接应,马车一路奔驰,直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庭院前停了下来,玄木已经替我约了古恫族长在此处相见。 “见过太妃,恭祝太妃安康。”族长虽然已经不年轻,那张端正的脸带着岁月的沧桑。 “族长不必多礼,罗音赐茶。” “不知道太妃子这次——” “本宫这次约见族长,的确是有事相商,本宫知道族长性格直爽,我也不兜弯,前些日子君将军频繁到府中探望,他是何居心,族长与本宫都是很清楚,只不过有一事族长可能并不清楚,古夫人是族长的爱女,她曾为我爹育有一子,出生三个月,七孔流血而死,古夫人也因此疯了。” 古族长再次听到这些,老脸悲戚。 “我有一个同胞哥哥死于狼腹,我娘悲痛欲绝,几乎丧命,护龙府的夫人接二连三胎死腹中,族长你真相信这是一场意外?护龙司谁有这样的机心,谁有这样的能耐,谁的儿女毫发无损,凶手是谁?真相是怎样,族长不难猜测。” “贤妃,你可有证据?”族长那老脸除了悲戚,更多的是愤怒,尤其双眼燃烧着熊熊烈火,声音也微微沙哑颤抖。 “本宫回宫日短,当年作恶的人手段狠辣狡猾,已经销毁了所有的证据,爹临死之前,说有证据指是君庭庭,只是爹还没将证据交给本宫已经身亡。” “我尚未回家,爹已经中了毒,所以一早写下了遗书,传位给李轩,据我所知,古族长也收到密函,可见家父对族长的信赖,如果家父不是知道君家行事毒辣,又岂会毅然传位给年幼的李轩,将重担压在我一个女子的肩膀?” “这样的小人,是否值得你卖命?如此狠毒之人,能否让你依仗?这样的人,你是否安心将整个族的性命交付他手中?” “还有一点,古族长你也许尚不清楚,当今皇上是站在我这一边,如果他是支持君庭威,又岂会许我出宫?他是天子,他随便找一个借口都可以将我拦在宫墙中,这点族长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如果君庭威敢轻举妄动,结果一定是自取灭亡,古侗一族世代尽忠,本宫是怕族长一时受奸人所惑,作了错误的选择,只好出宫提醒,本宫不忍族长遭遇身死灭族的惨祸,本宫言尽于此,该如何抉择,就在族长您了。” “我们古侗族世代尽忠护龙司,身受护龙司大恩,护龙司的遗命,古某以死扞卫,今日古某向太妃表明心迹,从此生死相随,将整族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太妃。老夫最后还有一事相求,他日如果真相大白,万望太妃给我那疯癫的女儿,惨死的外孙一个交代,老夫在这里谢过贤妃。” “族长,您请放心,只要你真心相随,有我李叶的一天,必保族人安乐。”看着匍匐在身下的族长,我说得铿锵有力。 “本宫得悉自古小姐患病,老夫人身体就不大好,这串佛珠是皇上赠送给本宫,是鹰国进贡给我们北国,世上只有三串,有凝神养气之功效,今日本宫将这串佛珠转交族长,希望夫人身体安康。” “谢过太妃。”我估计有了皇上这串佛珠,没有人会认为 皇上会站在君庭威这一边,更何况我和那条蛇的谣言暂时还满天飞,看来昨晚那晚参汤也没给他白吃,想到这里,我的唇微微勾了起来。 从这庭院离开,我马不停蹄赶回护龙府,只是回到护龙司已经是下午,我所剩的时间并不多。 “太妃回府。”随着宫人一声大叫,四处人影杂乱,脚步纷乱,不一会门前已经跪满了人,黑压压的。看到我突然出现在护龙司,君庭庭明显一慌,但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已经恢复了常态,艳美的脸庞堆满了亲切的笑容。 “都起来吧,本宫这次只是回来省亲,跟众位夫人闲话家常,大家都不要拘束。”听到我的话,众人才站了起来。 “太妃回府,还不赶紧准备今晚的膳食?你们几个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茶点果子上来给太妃品尝?”君庭庭笑盈盈朝我走来。 “娘,陪叶儿走走吧。”我眼尾都不扫君庭庭一眼,一直以来她是在府中耀武扬威,完全把自己当成主母,我今日就是要煞一下她的威风,让府中的女人知道,是她只手遮天,还是我翻手覆云,这护龙府谁才是主人? 但这女人还真能忍,被我如此冷落,脸上没有丝毫不爽。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太妃眼里、心里都装着你这个个亲娘,夫人日后无忧了,只可怜我们,护龙司死得早。”君庭庭说道,这女人还真厉害,一句话就将我和其它夫人的距离扯远了。 “君夫人,这话可冤枉本宫了,家中个个夫人都是本宫的娘,只是娘,长年身体不好,本宫心中牵挂,本宫为刚刚怠慢各位夫人,深感歉意,决定今晚逐个登门拜访,不知道众夫人是否欢迎?”我真愁找不到与众夫人逐个见面的机会,想不到这君庭庭给我扔了一把梯子,我岂有不趁势而上之理? “自然是欢迎至极,只是哪好意思让太妃纡尊降贵?”其他夫人赶紧答话。 “君庭庭失言,太妃这样说不折杀我们吗?今夜我们在花园设宴,好好说说体己话。”君庭庭估计也猜测到我的目的,所以极力阻挠我与其它夫人单独见面,但现在已经不是她所能阻挠的了。 看到我回来,娘很是高兴,众人已经叨叨絮絮说了好些话,娘依然是执着我的手,一句话都没说,那双美目微微发红。 晚饭很丰盛,也很热闹。 “本宫有点乏了,众位夫人先散了,本宫歇一会,再与大家说些体己话。” “难得见太妃一次,要不让我陪同太妃——”君庭庭赶紧接口。 “不用了,君夫人今天忙里忙外的,已经够累了,大家都回自己的宫歇一会吧。 歇了一会,我带上礼物准备去逐个拜访这些夫人,却不曾想君庭庭却已经在门外守着,我出去的时候,她正不停地往后张望,但她怕要失望了,我已经命玄木想办法绊住君庭威,玄木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夜凉风大,君夫人怎么站在这里,如果因此着凉,本宫怎么过意得去?“ ”太妃回府时间短,明日一早又要回宫,明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所以——“真难为她了,竟然把这话说得如此动情。 ”君夫人有心了,只是本宫说了想独自与各位夫人说些体己话,莫非君夫人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我冷冷得看着她,怎么说我现在是堂堂太妃,她护龙司一个侧夫人,没有撕破脸面之前, 谅她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跟我对着干。 接下来,我逐一拜访了府中其它夫人。 ”柳夫人,你怎么那么糊涂?莫非你现在还不知道,当年是谁害死你肚子的孩儿?你不想办法替自己的孩儿讨一个公道,还要跟她站在一起,做这些让仇者快,亲者痛的事?“ ”太妃,你——你——你是说——“柳夫人脸色苍白,猛地抓住了我的衣裳。”即使我没有证据,但怀疑的种一子一旦在这些女人的心里播种,就会生根发芽,越长越茂密,如藤蔓缠绕整个身心,谅君庭庭再巧舌如莲,也动摇不了她分毫。 “许夫人,本宫弹得一手好琴,昨日专门向皇上讨了上古名琴送给夫人,希望夫人喜欢。” “谢谢夫人。” “其实皇上除了送琴给许夫人,还让本宫转告夫人一句话,那就是他会一直站在本宫的身边,本宫这次出宫,也是皇上授意,否则本宫哪能出宫?如果君庭威敢图谋不轨,定死无葬身之处,许夫人一心侍侯我爹,我爹也珍视夫人,所以本宫不忍心他朝一日,亲眼看着许氏一族灭绝,特来提醒,被被人迷惑走错路。” “刘夫人,你虽然没有子嗣,但我爹待你不薄,这些年从没有冷落怠慢过,我爹临死前将护龙司这重担放在我和轩儿身上,他还叮嘱我们好好照顾府中各位夫人,如今君庭威步步紧逼,夫人真的忍心违抗我爹的遗命?难道夫人真的不顾念曾经的夫妻之情?如果我爹在天有灵,他该怎样的难过?” “彭夫人,本宫知道你与君夫人素来交好?但你可知道你肚中骨肉是谁残害?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爹宁愿把护龙司传给年幼的轩儿,也不给李傲?那是爹知道她们的双手粘满了他骨肉的鲜血?其中包括彭夫人你孩儿的血。” “彭夫人,你可知道本宫为什么不用殉葬?那是因为我尚未回宫,就已经认识当今的皇上,甚至救过皇上一命,皇上宁愿违背祖训,也护我周全,这份情谊不可不深。” “如果君庭威有所动作,你猜猜他会是什么下场?你与我爹始终夫妻一场,论辈分,你是我的五娘,我不忍他日将夫人,及夫人的家族送上断头台,今日好言相劝,如果彭夫人依然执迷不悟,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府中十几个夫人,我一个不少,全都拜访了一番,包括那疯了的古夫人。 我知道今夜或者明天,这些话就会一字不漏的传给她们身后的家族,我知道今夜这些女人心中会翻江倒海,尤其是那些曾经有胎死腹中的女人,我也知道我的手段不大光明,但我也只能如此。 我还去看望了双腿残疾的李谦,给他送了一幅皇上的画,而北天帆的字我送给了李轩,命他们明天就挂在府中最显眼的地方。 北天帆送给我的珍宝,我也根据这些夫人的喜好,一一派完。 第二天一早,我启程回宫,到皇宫后,沐浴更衣上床,想不到一睡就睡到月上柳稍头。 “皇上到——”睡意朦胧,猛听到这话,无疑是冬日兜头朝我倒下来的冰水,我一下子醒了过来,但衣服都还没完全穿好,这条蛇已经坦荡荡地走了进来。 “听说太妃与朕早年相识,还曾救过朕一命,朕记性不好,竟然忘记了,不知道太妃可否详细说说,唤起朕那段美好的少年记忆?”某人笑眯眯地看着我。 听到这话,我的头皮开始发麻。 第22章 执念 看来这彭家有北天帆的眼线,要不这消息怎会传得那么快?看来还是不能做亏心事,免得半夜鬼敲门。 “当年本宫的确是救过皇上,皇上当真忘了?”事到如今,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把假的说成真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朕当真是忘了,还请太妃详说,免得让朕成了一个有恩不报的小人。”北天帆看着我,气定神闲,而我看着他,心慌乱跳。 “大恩不言谢,既然皇上都忘记了,本宫提它还有什么意义,不说罢了,不说罢了。”我装出一脸不爽,我一定要死口咬定救过他,要不可是欺君大罪。 “就因为朕忘记了,才跑过来问太妃,要不朕会寝食不安,太妃你真是忍心让朕受这样的折磨?更何况救命大恩,岂能不报?” “皇上真是想报恩?”我朝他绚烂一笑。 “那是自然。”某人脱口而出,我的唇一扬,小兔子终于进窝了。 “当年为救皇上,本宫的下场实在是狼狈,如果皇上真想报恩,就请不要追问这件事,这最是对本宫最好的报恩,如果皇上再追问,那真的事知恩不报了。”我说得诚恳,其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自己撒的谎。 这话说完,一室静默,某人的双眼就这样肆无忌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在我身上巡逻,似乎想在我身上戳几个洞,看清楚我的心肝脾肺**,看得我浑身发麻。 “今天听闻朕与太妃年幼相识,实在心情激动,哪天太妃想说,朕愿闻其详。”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声音也极为柔和,但我怎么就听出几分恶狠狠的意味来? “本宫能救下当今天子,心情也很是激动。”我朝着他笑,但身却滴着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毕竟这次回去,他送给我的珍宝,乃至他这个人,都被我前前后后利用了十八次,面对他,实在心虚,就像入屋偷吃的老鼠,碰到主人回来一样。 “朕这次是完全站在太妃这边,太妃该如何报答朕?”北天帆笑眯眯看着我,在灯光的照耀下,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发出柔和的光芒,说不出的魅惑,我狠狠咽了一口水,这死蛇自认有点姿色,动不动就撩人。 “这次皇上厚恩,让本宫得以回家看望娘亲,这个大恩,本宫一定铭记心中,日后生死相随,忠心不二。”我说得铿锵有力,完全站在我这边?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朕送李轩的字画,不知道李轩是否喜欢?” “皇上书画是北国一绝,理应更多人看到,让更多人景仰,本宫已经命他们将皇上的真迹悬挂在府中最显眼的 地方。” “皇上送的其他珍宝,本宫也已经送给府中的夫人,她们都欢喜异常,让本宫向皇上表达她们的谢意。”我说得坦然,我也必须要坦然。 “嗯,好,很好。”某人大笑而走,来得突然,走得也很诡异。 知道北天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大冷天汗湿夹背,晚上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干脆起来练武,因为用心学,罗音也认真教,我挥出的剑已经有了凌厉之气。 罗音说我很聪慧,学得比旁人要快,对付江湖一般的强盗,已经绰绰有余。 “要是遇上一流高手呢?”我问。 “逃不过就躲吧。”罗音的回答总是很简短。 “躲不过呢?” “躲不过,就以卵击石。”听到这话,我扑哧一下笑了,冷美人的笑话还真冷,比冷大少爷还要冷。 得知我回了一趟护龙司,君家就更加沉不住气,听说君家这次还是下了大手笔,借贺寿的机会,给古浩鸣族长送了一份大礼,听说这礼物虽不是稀世之珍,但却是古族长的心头好,寻找十几年未得,但古族长竟然说太贵重,将礼物送了回来,表明了立场。 而君庭庭在府中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心,本想降低身份,讨好各房夫人,不想都碰了一鼻子灰,偏如今我娘出来执掌护龙司内务,我弟是名正言顺的护龙司,她怒极也发作不得。 北天帆送的书画听说悬挂在大堂,十分醒目显眼,李轩第二天在大堂宴请朝中幕僚,逢人就说,皇恩浩荡,这书画都是本宫回家省亲,皇上所赠,众臣感叹皇上对护龙司隆恩,对太妃的深情厚意。 “轩儿,府中夫人,大都没有子嗣,她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晚年无所依靠,李傲性子傲慢,以前仗着受宠,不将其他夫人放在眼里,如今虽然不时送礼向各位夫人示好,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送了也不见有效果。” “但轩儿你则不是,天性淳厚,对人彬彬有礼,日后多到各夫人院落走走,嘘寒问暖,人心是肉做的,她们迟早也会觉得轩儿是她们日后的依靠,只要这夫人的心在你身上,她们自然会游说他们的族人,站在你身边。” “姐姐不能时常出宫,护龙司就交到你的手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十七夫人,及夫人身后的家族紧紧团结在你的身边,只有一个团结的护龙司,只有一个上下一心的护龙司才是无懈可击的。” “轩儿,信赖与亲情有时比任何武器都有效,对府中夫人要尊重,让她们感觉你就是她们的儿子,日后你就是她们的一 个依靠,有你在她们晚景绝对不会凄凉,只要这份依赖在,人就不会轻易背叛。但对自己的属下一定要严格,该奖励的要及时,要惩罚的也定要狠得下心,要一个人惧怕你,不在身高,不在年龄,只在你手中的权势,在于你行事的果敢,法度的严明。” “言必行,行必果,这样你日后说话才有力度,如果言而无信,反口覆舌,你即使长得身高八丈,身形如山,也没有服你,轩儿,你可将姐姐的话听明白?”当年小姐路过的地方,无人不低头屏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时小姐才七八岁,可见一个人的威慑力与年龄、身高无关。 “李轩明白。”我很高兴看到轩儿是昂首挺胸回答我这个问题,这份自信他应该要有。 “护龙司年纪幼,有赖玄少将这段时间扶持,李叶心中感激。” “大小姐不必如此,当年护龙司对玄木的知遇之恩,提拔之情,对我们家族种种庇护,玄木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士为知己者死,护龙司临死授命,是信得过玄木,日后即使所有人背弃护龙司,玄木也不会。” 玄木看着我,黝黑俊挺的脸庞显得异常坚定,爹有如此忠心的部下,是护龙府之幸。 轩儿的战场在护龙府,我的战场就在这个后宫,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摸清北天帆的喜好,甚至他的弱点,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皇上喜欢喝雀舌茶,香味浓烈,滋味鲜爽回甘,茶叶泡在水里渐渐散开像一朵小花,既香又好看。” “皇上对吃穿用度的要求非常高,一切务求精致。” “皇上不喜欢喝参汤,说喝了会流鼻血,晚上还会发噩梦。”听到罗蕴这话,我几乎把含在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我记得上次某人还喝得有滋有味,一边喝还一边大喊好喝。 “好有别的,在床上有什么喜好没?” “太妃——这——”罗蕴一听这话,满脸绯红,是我问得太直接,还是她的脸皮太薄,弄得我专门从她嘴里打探点桃色艳事,来宽慰自己的寂寞女人一样,那条蛇谁稀罕?看来这事还得问古小柔。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探,我要查的已经了解得差不多,而护龙府也渐渐受到控制,一切都沿着比较好的方向发展,就连这天气,也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李轩、莫枫见过太妃。”今天进宫的是轩儿和莫枫,第一次见莫枫是在爹的灵前,后来又见了几次,但都是比较匆匆,他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他那繁星一样的眸子,只是他看我的 目光,与玄木看我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但我又说不出这差别在哪里?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李叶你本来是我的妻子,我才明白当中含义。 听说爹是从大街上将莫枫领回来的,那时他已经几天没吃东西,衣服又脏又臭,爹带回来之后找人调教他武功,找先生给他教学,细心照料他,而他也很争气,十几年后之后,成为三少将之一,是爹的左臂右膀,他的经历与我很是相似,所以看到他感觉特别亲近。 “小福子,护龙司最喜欢吃那水晶饺子,你去叫御膳房的人准备,小翠你去准备点果品。”我很清楚哪些是北天帆的眼线,所以我都一一将他们支走。 “今日朝中有什么要事?”我问。 “前些日子,我们因为查君将军的动静,意外发现君将军的表弟林岷杰,克扣军饷,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今日玄少将与众臣参了他一本。”李轩说得认真。 “结果对此事,皇上只是轻描淡写,说林岷杰曾经战功显赫,功过相抵,革职然后免他一死,是不是?” “姐姐,你怎么知道?”李轩微微愕然。 “轩儿,你们失策了,皇上虽然这次不帮君庭威对付我们护龙司,但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削弱君将军的势力,他要留君庭威牵制我们护龙司,尤其这段时间,他明显站在我们这边,自然找机会向君庭威示好,就算你这次证据确凿,皇上就算惩治他们,也只不过死了一个林岷杰而已。” “如今林岷杰未死,日后君庭威只要给机会他立一个大功,然后向皇上那一禀告,皇上来一个顺水推舟,很快又会官复原职,并且就算林岷杰下去了,顶上来的也还是君庭威的人,君家身后庞大的势力,根本没有撼动分毫。更何况这次打草惊蛇,日后他们会更加谨慎小心,要找到证据就更加困难。” “太妃教训得极是。”莫枫低头说。 “轩儿,我们要整,就必须往死里整,心要狠,动作要快,手段要辣,找到让皇上也不得不痛下杀手最致命的证据,力图一次就让他们永无翻身的可能。” “是——”轩儿看了我一眼,将头低了下去,我是不是吓着他了? “其实轩儿你已经很聪明,很懂事了,姐姐向你这般年龄,只会在街上游荡玩耍,什么都不懂。” “是吗?”听到我的话,轩儿的眼睛变得璀璨晶亮,其实我发现轩儿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直接的赞美,许是他从小都不曾被爹所重视,不曾被人这般赞过。 “很好,莫枫不怕大小姐狠,最怕的就是小姐 像夫人那般贤惠善良。”临走之前漠风笑着这样说道,俊美的脸庞有着说不出的风采。 “莫枫——” “大小姐请讲。”走到门口莫枫回眸不解看着我。 “其实我想说我也是挺贤惠善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那语气活像一个被人冤枉的孩子,带着那么点委屈,我怎么会是这么一幅鬼样子?不就是说你凶点狠点,不够贤惠罢了,有什么好委屈的,结果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人都愣在那里。 “嗯,我知道。”莫枫说,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嗯,轩儿也知道。”李轩就更夸张,竟然咧嘴笑了,这句话有那么好笑吗? 莫枫、轩儿离开之后,我带着罗音、小婷在皇宫逛逛,碧水宫再美,呆多也会倦的,只是等有一天这皇宫我也逛倦了,我该怎么办?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隐约听到有凄厉的声音传来。 “拉去黑房,执行肉刑。”尖细而冷漠的声音让人的心颤了颤,肉刑是这后宫里的一种刑法,砍去一只手指,又或者是砍去一只脚趾,虽不会致命,但却痛如心扉,如果行刑的人不给一个痛快,那真是生不如死,这刑罚只要是针对宫女和公公。 “莫公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劳气?”我缓步走了过去,一看见我过来,莫公公一脸惶恐与谄媚。 “这是刚入宫的新人,已经教过宫中规矩,今日还是明知故犯,所以——”说话的莫公公冷漠的声音,带着蔑视,他蔑视着地上那个比他低一等的年轻公公。 “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匍匐在地的公公抬头看我,对上他眸子的一瞬间,我愣住,这张脸好生俊美,眉如远山,唇色若樱,尤其那一双桃花眼,似乎有潺潺春水在流动,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撼动心扉,熟悉得扰乱了一湖春水。 “放了他,这人我要了。”我神思恍惚地说。 “大小姐,这公公来历不明,不宜放在身边,并且男子美极则妖,不祥。”无人处,罗音皱眉说,美极则妖用在北天帆怕更恰当吧。 “我喜欢他。”我喃喃地说。 “啊?”小婷惊呼,就连冷美人罗音也斜着眼睛看着我。 “我喜欢他的眼睛。”我再补了一句,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似乎还没有睡清醒。 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我如此固执地认为。 有着如此神韵风姿的人,不会是邪恶奸诈之人,我如此固执地将他留在身边,虽然他与他只是神似。 人的执念有时很可怕。 第23章 窝火 从此我的宫中就多了一个叫小雷子的公公,他入宫前叫雷锵豪,一个铿锵有力,豪情万丈的名字,我没有问他什么原因入宫,但凡走得上这条路,肯定都有一番伤心往事,我又何必去揭他伤疤? “太妃,你真的仅仅喜欢他这双眼睛?”小婷问我,似乎很怀疑我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嗯,不然你还以为怎样?”我向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一脸的坦荡,但罗音却嗤之以鼻,这样的罗音,让我觉得亲近。 雷锵豪进入这个碧水宫的第一晚,我发了一整晚的旖旎春梦,梦中那白衣胜雪男子轻抚我发丝,在我的额头,印下深深浅浅的吻,我一脸幸福地低头傻笑。 醒来我愣神了好久,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曾将他忘记,但在这样的深宫,发这样的春梦不是活活折磨自己吗?只是忆起夜间那旖旎温情的一幕,还是禁不住一阵悸动,日子也够乏味的了,留点念想也是好的。 如果小姐在,肯定指着我骂:死丫头,春天还没到,就开始思春了?我很是想念小姐,很想回到她的身边,不知她现在怎样了?人生为什么总是那么多聚散离合? “罗音,你发过春梦不?”罗音正在我寝宫舞剑,听到我的话,眼都不眨一下,继续将那剑舞得蛇走龙腾,这女人估计长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春梦,她比我还要可怜,我上青楼多,男女之事虽没试过,起码也看过,也不枉费活这么一辈子了。 我觉得公公的声音都是尖细难听的,惟独雷锵豪例外,他的声音柔柔软软,如仙韵飘飘,比宫中歌姬的琴声还要动听。 他不弯腰的时候,身材挺拔伟岸,再加上那张长得扰乱人心的脸,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可惜是一位公公,这感觉就像一个倾城美人,被人在脸上横七竖八划了几刀,说不出的遗憾与惨烈,让人心 生怜悯。 “今日是太妃救了小雷子,日后小雷子就是太妃的人。”雷锵豪说话的时候,样子纯良,很温顺,就如一个洁白无暇的瓷器,一只惹人疼爱的小白兔,与公孙宇一点都不像,但不经意间,眸子流露出的几分不羁,又有几分神似,尤其那双春波荡漾的桃花眼,对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喜欢一边捧着茶,一边看着雷锵豪,这种感觉挺好。小婷说我的样子很是色迷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时候一口将他吞,其实我内心纯洁得很,就是想看看他,想从他身上寻找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子罢了。 有时我在想,是不是老天的故意安排,知道我今生与他无缘,所以派一个与他神似的公公来到我的身边? 晚上北天帆过来,来得很突然,我并不惊讶,只是雷锵豪一直低着头,显得很是惶恐不安。 “怎么这位公公这么眼生?抬起头给朕瞧瞧。”老实说北天帆的声音更好听,只是这人柔软的话,总是藏着锐利的刀锋,于是听他说话,找不到仙韵飘飘的感觉。 我知道北天帆一定是故意的,宫中就这么大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么一些人,我把一个模样十分俊美的公公带回宫中,已经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他眼线那么多,怎会不知道? 如果雷锵豪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公公,不但不会引来这条蛇的关注,甚至其他人还会赞我心地纯良,善待宫人,但现在一个寂寞的太妃,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公公,能不让人想入非非吗? “小雷子见过皇上——”雷锵豪微微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紧张,那脸庞嫣红一片,显得更始美艳动人。 “太妃好眼光。”北天帆看着我,那扬起的嘴角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似乎我做了什么苟且之事,被他捉奸在床,看得我恼羞成怒。 这次北天帆也没有改变他的行事方式, 来得突然,走得也奇怪,似乎是专门跑过来瞧瞧我收了一个怎样貌美的公公一般,他的日子是不是闲得慌?该让古小柔消耗他点经历才行。 “不能用,看看也是好的,太妃是吧。”走到门后,北天帆回眸一笑,笑容很绚烂,但说得却让人齿冷,我冷脸皱眉,人都走到门口了,居然还不肯消停。 我真想仰天狮吼一声:毒蛇,你给我滚—— 但我有这个心,没有这个胆子。 小雷子不仅仅引起了北天帆的兴趣,连轩儿和莫枫都知道了,第二天两人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拿眼去瞄一旁侍候的小雷子,似乎想从我俩身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小雷子估计是被看得不自在,俊美的脸庞又红了,这点与公孙宇更是不同,印象中公孙宇脸皮是挺厚的,只在我家小姐面前脸红过,除了小姐,世界任何人,世界任何物,都不能影响到他分毫。 其实我知道雷锵豪是雷锵豪,公孙宇是公孙宇,即使他长得在美,他都不是藏着掖着的那个人,只是那双春波荡漾的桃花眼总是充满撩拨,乱了我的心神,估计是我是思念太甚,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姐姐,娘说等我长大了,就想办法让你出宫,到时你就可以成亲了,他们说公公是不行的。”轩儿无比认真地对我说,这回轮到我的脸腾一下全红了,这都什么话?八岁的娃懂什么?我还没焦渴到这个份上了呀? “大小姐,你喜欢这类型的男人?”莫枫看着我,眸子明灭,看得人心一颤。 雷锵豪俊美、温顺,但我喜欢的男子不是这样的, 我喜欢的那个男子表面风流放荡,实际痴心专一,我喜欢的那个男子表面狂放不羁,但内在却执着坚韧,我喜欢的那个男人,大家都说他胸无大志,但我知道他睿智无比。 第一次见公孙宇,他在杀人。 杀了一个长得极美极妖 的男人。 许是雷锵豪的缘故,这几天脑海总是浮现一下已经尘封多时的往事,导致我在轩儿面前也走神,好在他们只在碧水宫停留一会。 “过美则妖。”罗音再次提醒我,这几天,这句话她说了好些次,弄得我的耳朵都起茧了。 “再美也没用,都不是男人。”小婷长叹一声。 我不再与他们纠缠,去练武去了,罗音看到我如此,勾唇浅笑,说我的魂魄还没有全部被勾走,我的魂魄哪那么容易被勾走,这些年见过的美男人并不少,哪个曾动心过?只是他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让我徒添相思。 雷锵豪勤快,活而都抢着干,但又不邀功,嘴巴甜,但又不轻佻,过了不多久已经和碧水宫的人打成一片,甚至小婷也赞他体贴,机灵,只有罗音对他还是冷冰冰的。 北天帆几乎天天都来,他的理由总是很多,有时说想起他的娘,就来走走,有时说想起他童年快乐的过往,又跑来缅怀一番,甚至有时就会直接说想我了,所以来看望一番,而我习惯他的神出鬼没,也习惯他的言语勾引,眼神挑逗。 进宫已经有些时日,离过年也没有多少天了,宫人开始装饰宫殿,彩带飘飘,很是喜庆,其他妃嫔更是绞尽脑汁,尽量把自己的宫室布置得跟碧水宫神似,让皇上去她们那里缅怀一下。 宫中本来就无聊,难得到过年,我亲自带领宫人,我决定将这个碧水宫弄得喜气洋洋,温暖如春,我冲劲十足,干得不亦乐乎。 “这个灯笼往这边靠更好。”不知道是我们的热火朝天感染了北天帆,还是他真的是对这个碧水宫有着深厚的感情,也开始着手碧水宫的布置。 于是每天我们两人就在这里指手画脚,只是我喜欢浓烈,他爱好清雅,我喜欢的颜色,他说庸俗,我弄的搭配,他说杂乱 我们的意见总是走不到 一处去,结果这边刚弄好,那边就有人说不堪入目,要求全部弄下来;一盘花刚搬到东,他却说放在那里碍眼,叫人搬到西;也不知道他什么眼光,这里石头本来就多,他居然又命人搬了几块大石头回来,我看着碍眼,赶紧又叫人弄走,结果几天下来,整个碧水宫弄得鸡飞狗走,鬼哭神嚎,就连罗音也累得只剩下半条人命,躺在床上只会哼哼。 经过这次,我更加明白,我跟这条蛇是绝对处不到一块去,以后绝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们不可能在同一屋檐下共同存活。 “大小姐,你能不能跟皇上商量好,才叫我们干活?”小婷气若游丝地说。 “这宫室是我的,自然按我的想法去布置。”我拍桌子说。 “天下之大,莫不是皇土,更何况这小小的宫室?朕要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北天帆十分霸道地说。 “北天帆,你想干什么?”一时激愤,我竟然直呼其名。 “李叶,朕才想问你想干什么?你就是想找男人,能不能找一个像样点的,你这是丢朕的脸。”某人拂袖而去,声音带着愤恨,似乎我暗中捅了他一刀似得,他这是生哪门子的气,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下午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日这皇宫的宫娥、朝廷的大臣都在盛传我喜新厌旧,恋上小太监,而他们的年轻君王被我无情抛弃了。 北天帆北国公认的第一美男,一国之帝王,自视甚高,如今他的臣子不但说他被我抛弃,最要命是还是因为一个小太监,这不是明摆着说,他魅力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太监? 某人估计是脸面挂不住,越想越窝火,但一口恶气又没地方出,来我这里撒野来了。 “好,就气死他,活该。”想到他气得黑脸冒青筋的样子,我笑得连腰都有点直不起来,他也有今日,但我开心得太早了,很快我的灾难来了。 第24章 长乐宫 为了避免北天帆天天来我这里转悠,我把罗蕴和古小柔带到这里守株待兔,但守了几天,兔子居然没来,但美人刚走,他又来回忆他美好的童年,实在是让人光火,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专门过来惹我不痛快。 好端端的碧水宫,被我们这一弄,一边浓烈,一边淡雅,很是诡异,但小婷她们竟然都说风格独特,好看得很,都不知道什么眼光,大过年要那么淡雅干什么?大过年谁不弄得浓浓烈烈,红红火火的? 除了这条蛇找我麻烦,皇后燕楚灵也不闲着,虽然天天向我问安,看似恭敬得很,但却暗中小动作不少,并且这女人做事很高明,损人在不经意间,看着贤惠端庄,暗中挑拨离间的本事倒不小。 宫中事务她也处理得得心应手,每天她都会将宫中的事禀告我,甚至还会让我定夺,看似十分贤德,对我这个太妃也礼数周全,但实际禀上来的都是些鸡皮蒜皮的事,而那些生杀予夺的大事,她从来都是自己决定,尤其前段时间,我因为忙着处理护龙司的问题,根本无暇顾及宫中事务,她就趁这段时间树立了自己的威信,用她的铁碗震慑了一批人,同时也用她的柔情、贤明笼络了一批人心。 时至今日,她已经显露她一统六宫的气势来,有些正当受宠的妃子,甚至不把我当一回事,甚至还敢在背后污蔑我来着,一个贤惠的皇后,一个声名狼藉的太妃,我猜这就是北天帆最想要的结果,毕竟一个贤惠的太妃,他日后铲除,会引来众议,而一个人人嗤之以鼻的太妃死了,大家不但不会愤怒,反倒会拍手称快,北天帆已经在为日后铲除我做准备。 “大小姐,要不要还以颜色?”小婷说。 “这个自然要,我怎能让她一路风光贤惠下去,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找一个比较适合的时机,要不反倒落入别人的圈套,弄得人人以为我欺负当今皇后,借着护 龙司的势力在宫中行霸,我的声名本来就不好,不能再败坏下去了。” “赏赐到——”说话间,外面有人高声呼喊,原来是临近小国进贡了不少奇珍异宝,北天帆给我送来了,这家伙门面工夫做得很足,即使是已经潜心向佛的的太后,安居永寿宫的太妃,他都关怀备至,赏赐不断,就连已经到封地的敬亲王北天齐,他也不时有赏赐送到,在宫外宫内博好名声。 所以我和他之间的那点破事,也丝毫不损害他的光辉形象,完全没有人提出他逗留先皇妃子的寝室,是对先皇的不敬,而我刚好相反,大家对我就没有那么宽容了,先说我狐媚妖冶,让先皇纵欲死在床上,后先皇尸骨未寒,就勾引新帝,如今又说我这头新鲜刚去,就看上了绝美公公,实在不知廉耻。 我有这等好名声自然少不了北天帆的努力。 “太妃,皇上对你可真好,但凡有赏赐都先送来给太妃,并且都是让太妃先挑拣。”小翠双眼发亮地说,她自然为自己的主子说好话。 “皇上真是一个贤明的君子,这次各个宫的主子都受到不少赏赐,尤其古美人,德妃、容妃。” “皇上还是一个孝子,虽然碧瑶贵妃不在了,却依然如此尽心去照顾太后、太妃。”宫娥们议论纷纷,我静静听着,一个能害死自己父亲的人有多孝顺?他对太妃好,只不过想安抚人心,更何况这些太妃身后的家族,也是他想笼络的力量之一。 估计是习惯北天帆天天来这里打扰那么一会,他连续几天没来,宫中那些宫娥就开嘀咕皇上怎么不来碧水宫了? “德妃,皇上这段时间,召幸哪个宫的女人侍寝多一些?”我相信这宫中女人最关注的就是这一点。 “回太妃,皇上连续几天都没有召妃嫔侍寝。”德妃恭恭敬敬答道。 “哦?皇上这段时间对德妃怎样?” “皇上对臣妾体贴入微,温柔关爱,常常来燕倾 宫与臣妾把酒言欢,谈论诗词歌赋,但却不常常翻臣妾的牌子。”德妃说这话的时候,眸子深处竟然带着丝丝的落寞,我的心微微一沉,不会那么快魂魄就被北天帆勾走了吧,看来我是时候给她们泼点冷水了。 “德妃,如果你对皇上有那么一点非分之想,这余下的几十年你怎么过?皇上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他召幸你的日子会越来越少,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你这一辈子就完了,还有你身后的家族,注定你不能爱上他,听明白了没?” “臣妾明白。” “德妃,皇上现在还经常来宫中坐会,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日后会更少,你一定要趁现在想尽办法将皇上勾上床。” “太妃,这臣妾——”德妃脸变得绯红,说到男女之事,她还是显得些扭捏羞涩。 皇上大婚也有一段时间了,古小柔、德妃时寝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但却还没有一个传出有孕的消息,如今皇上除了对古小柔,其它妃子的身体,他并没有特别的留恋,如果日后大量秀女入宫,半年都轮不上一次,这事就更困难了,看来我得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下了早朝,轩儿和莫枫依时过来。 “轩儿,你先出去,姐姐有话要单独对莫少将说。” “轩儿告退。”轩儿很是信赖我,也不多说一句话,就告辞而出。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请说。”莫枫的声音依然铿锵有力。 “明天给我带些春宫图进宫,记住藏好一些,别掉了,要不你起码会被大臣笑上十年八年。”听到我的话,莫枫的嘴巴张得很大,我似乎又吓着他了。 “太妃,你要看这些干什么?如果太妃闷了,臣明天——” “莫少将你别误会,不是我要看,我是给皇上的妃子看,免得他天天那么闲,没事找我麻烦,我不能出宫,轩儿又那么小,我只能托你去办了,还有皇上这段时间有什么事要忙?” “给皇上妃子的要多少有 多少。”莫枫笑,很好看。 “还有皇上这段时间微服出宫,巧遇古族长的大孙女古晓宁,两人一见钟情,皇上已经封她为妃。”听到这消息,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听说古族长对这个孙女长得肖似那已经疯了的古夫人,所以族长珍爱异常。 北天帆捏着古晓宁,也等于捏着古族长了,那头我才刚刚震住君庭威,这头北天帆又蠢蠢欲动了,真是没有一个安稳的日子,感觉就在惊涛骇浪上过日子似的。 估计是我前些日子出宫,动静太大,被他发现了,但那是非常时期,我的动静不能不大。 “莫枫,皇上现在表面对护龙司的人都宠爱有加,但实际却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分化和蚕食我们的势力,他对我护龙司下手是迟早的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随时要做好还击的准备。” “你要暗中训练一支精兵,一支能以一敌百的精兵,能飞檐走壁,能暗杀偷袭,能窃一听机密,并且这一支精兵要死忠,还有明天叫古廷入宫一趟,我有任务要他完成。” “是——” 莫枫领命出去,阳光下的背影挺拔伟岸,充满着力量。 第二天古廷来见我,古廷高大威武,皮肤稍黑,双眼睛特别有神,像天幕的繁星,三大少将,玄木、莫枫都比他长得要英挺,但女人他却最多,听说这家伙特别会讨女人欢心,年少风流,家中的妻妾娇媚如花,他还是常常去青楼喝一下花酒,又有人称他为风流少将。 “古廷见过大小姐。” “古廷,你我自己人,无须多礼,听说你经常出入青楼?”听到我这样说,他竟然咧嘴一笑,黝黑的脸绽放夺人光华。 “嗯,不过古廷,出入青楼只是为了与朝中大臣打成一片,这是当年护龙司交给古廷的任务,莫枫、玄木不肯干,我只有勉为其难去干了。” “美人、美酒享用不尽,也算是美差了。” “最怕美人是蛇蝎美人,美酒最怕 是鹤顶红。”古廷咧嘴一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看着十分舒服,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古廷,我这次找你过来有重要任务交给你办,我爹在生的时候,护龙司的探子不少,渗透在各个大臣的府中,得到的消息不少,但机密的消息取得并不及时。” “如今护龙司不比往常,危机重重,我要你暗中训练一批娘子军,这些女人可风情万种,可风骚入骨,但必须也有含羞答答、纯洁无暇,又或者机灵俏皮。总之性格多样,要符合不同人的喜好。” “我要这批女人全都成为朝中各大臣的枕边人,做不到大臣的枕边人,就做他儿子的枕边人,总之我要知道朝中大臣的一举一动,日后朝廷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能及时做好准备。” “是,卑职领命。”古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整个人显得严肃。 “我碧水宫有很多皇上的线眼,你今日进宫见过,皇上肯定知道,然后加强对你的监视,所以你先做一些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再着手训练你的娘子军,这事一定要秘密进行,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切记。” “是——”古廷答,他走我又赶紧练武,自从发现北天帆动手之后,我所有战斗力都被激发起来,即使到深夜,也毫无睡意。 第二天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已经起床,早上虽然很清冷,但空气却很好,我闲不住,决定到皇宫四处转转。 “罗音,你如果困,可以再睡会,我也是有武功的,一般人不是我的对手。” “你那三脚猫功夫,我不放心。”罗音说,这女人能不能别说得那么难听?我现在的武功还怎会是三脚猫?不过有她跟着,我胆子始终壮些。 不曾想那么早长乐宫已经丝竹音缭绕,我刚想绕过去,突然发现琴音很突兀停止,很快里面传来几声喊声,声音凄厉尖锐,在这样的清晨,听得我汗毛直竖。 我的脚禁不住往里走。 第25章 飞蛾扑火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禁不住放轻了脚步,罗音也是如此,我们还没有完全靠近,已经听到里面传出恶狠狠的打骂声,然后是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姑姑,我们知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求你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姑姑,我们真的知错了,昨晚姑姑命人教习舞蹈到丑时,寅时又已经叫我们起床,我们只睡了一个时辰,我们是熬不过困意,才弹错了几个琴音,姑姑饶命,姑姑饶命。”恐慌凄厉的求饶声,听得我心一凛,不就是弹错几个琴音吗? “姑姑本想饶你们不死,可惜太妃有令,但凡学艺不认真的,都立刻处死,免得在宴会当天出丑,辱了皇家的脸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太妃手握龙符,在宫中权势滔天,就是皇后也要委曲求全,更何况你我只不过是一个卑贱宫人,今日处死你,休得怨姑姑,要怨只能怨你们生不逢时,遇到太妃当权之时。” 我没别的本事,就记忆力力量,但凡听过的声音,一般都能认得,这位姑姑正是皇后奶娘,宫里人都叫她蔡姑姑,我双拳紧握,恨不得冲进去,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实在是可恶,竟然在背后这样诬蔑我。 “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刚刚的哭声已经变成惶恐,甚至绝望。 “姑姑饶过她们一命吧,现在太妃不在,只要姑姑不说,太妃也不知道,求姑姑格外开恩。”有人胆怯地求情,因为害怕,声音颤抖得厉害。 “求姑姑格外开恩,日后蝶舞做牛做马报答姑姑。”底下求饶声一片,哭声更是凄切,听着让人心碎,可惜有的人生了一副铁石心肠。 “姑姑怕饶过你,死的怕且就是我了,你们还是安心上路吧,要是此事传到太妃那里,你就是想死个痛快也不行,太妃的手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那个宫人死,连一个全尸都没有,那可真是凄惨呀。”话落,屋内哭声更是凄厉,我冷笑,然后款款而入。 “太——太——太——太妃——”蔡姑姑看见我进来的瞬间,脸色剧变,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要瘫倒在地,她也知道害怕?刚刚不是很威风的吗?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见过太妃?”不过蔡姑姑估计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短暂的惊吓过后,已经恢复过来,还装得若无其事地训斥底下的歌姬,我笑眯眯看着她,被我这样盯着,她的脸还是显得很镇定,只是双腿不受控制微微抖着,做了坏事,还是会心虚的。 地上匍匐的一干歌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呼吸声大一点,被我拉出去砍了,而那两个犯了错的歌姬不敢开口,只是猛地朝我叩头,她们叩得很用力,鲜血染红了地板,也许在她们眼里,我是一个比妖魔更可怕的人物。 “你们都起来吧。”我坐了下来,柔声说道,但底下的人却没有一个敢起来。 “莫非本宫的命令你们都不听?”我的声音微微变冷,此话一出,众歌姬赶紧爬了起来,那两个犯了错的歌姬,也站了起来,额头的血沿着脸颊滴了下来,脸上已经有了纵横交错的好几道血痕,看起来十分狰狞,她们的身体瑟瑟发抖,盯着地板的双眼充满绝望的惶恐,其实这样的惶恐我也曾有过,当自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当明知前面是一个火坑,偏要往里跳的时候。 “本宫什么时候要她们丑时练舞,寅时练琴?”我问,底下无人敢答,我只能听到低低浅浅的呼吸声,蔡姑姑脸色煞一下惨白。 “蔡姑姑,本宫什么时候说过弹错几个琴音,就要被处死?本宫什么时候处死过跳舞不佳的舞姬?什么时候将宫人弄得连全尸都没?”蔡姑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蔡姑姑你狐假虎威,不但背后诬蔑本宫,还要用我的名去杀人,是何居心?”其实她是何居心,我比任何人都更要清楚,虽然怒火已经烧得噼啪响,但我还是努力控制 自己的情绪。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太妃看在奴婢曾忠心侍候皇后的份上,饶过奴婢。”蔡姑姑这才像我下跪,但说到她主子的时候,她眸子一亮,似乎胆子又壮了,这次她错了,今日就是玉皇大帝来,也保她不住。 “你们都抬起头,好好看看本宫,看看本宫是不是外面盛传的狐媚子,也看看本宫是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以免日后死了,都不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刚开始没有人敢抬头,渐渐有一个人带头,结果其它人也都抬起来头来,看过之后都微微愕然。 她们都没有见过我,但在她们心目中,我应该貌若天仙,狐媚艳丽,穿着端庄的华服,浑身散发着凌厉霸道的气息,但估计现在的我,跟她们心目中的形象相差太远,其实我知道我这脸,这眼睛很容易骗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纯净,天真、甚至可爱的少女,小姐以前就没少捏我的脸。 “说说本宫长得怎样?” “太妃容貌倾城。”底下有人拍马屁。 “本宫想听实话。” “太妃身姿婀娜,气质出众。” “太妃水灵秀气。” “太妃的眼睛很大,看起来像涉世未深的——但很——很可爱。”有人犹豫再三,最后憋出了一句很可爱,我笑了,众人看到我并不生气,胆子就更大了,还有人说我看起来很良善,很纯净,笑的时候,很是天真无邪。 “本宫根本不知道你们丑时练舞,寅时又已经在这里练琴,本宫更不知道你们练习什么琴,什么舞,只是有人借本宫之名在这里肆意行凶,这个人是谁?究竟是谁指使她,我相信大家的心里比本宫还要明白。” “外面都盛传本宫狐媚惑主,说本宫残忍嗜血,甚至说本宫淫一乱宫廷,本宫一直被这些人诋毁诬蔑,谣言止于智者,你们想救你们的性命么?你想替本宫洗涮冤情不?” “奴婢愿意为太妃效力。”众人齐声说道。 “好,现在你们都跟本宫回碧水宫,罗音把她也带上。”我指着蔡姑姑对罗音说。 “本夫人是皇后的奶娘,皇后才是六宫之主,要处置得让皇后来处置,你们不能滥用私刑。”死到临头,竟然还那么嚣张,奶娘又怎样?罗音一脚踢过去,蔡姑姑闷哼一声,脸色更白,我又怎会傻到要用私刑,我自然会让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来处理你,在我面前竟然敢称夫人了,不知平日嚣张成什么样子。 “回到宫中,天没有完全放亮。”我叫碧水宫所有宫人都叫醒,然后全站在我的寝室里,免得有人去向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 “一会皇上早朝,小婷你去把各宫的妃嫔都叫过来。” “小洪,你在皇后寝宫前面守着,但凡看到有通风报信的,将她拿下来给我。” “是——”两人领命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派人通知各宫妃嫔到碧水宫,大部分妃嫔来得很及时,除了那三个昭仪,听说这段时间皇上对她们恩宠有加,皇后也常常在她们那里走动,我知道这三个昭仪是故意迟到的,她们是燕楚灵的人,只当燕楚灵是主子,看来是时候灭一下她们的威风,让她们知道这个宫中谁是掌事。 “今日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太妃这般急着召我们过来。”皇后笑盈盈地问我。 “喜事倒没有,只是昨夜本宫睡不着,在宫中转悠了一圈,竟然发现有一个不知廉耻的贱婢假传本宫的懿旨在宫中行凶,还出言诬蔑本宫,各位妃子、美人认为这事如何处置?” “斗胆诬蔑太妃,罪大恶极,该死,该杀。”古小柔的声音依然酥入骨,但话中内容却一点都不含糊。 “竟然假传太妃懿旨在宫中行凶,实在无法无天,此人不杀,难以服众。”德妃说得铿锵有力。 我的人都纷纷表态,只有皇后那边的暂时还没有动静。 “皇后,你是六宫之主,你认为该如何?” “太妃恩泽天下,又是龙符执掌人,宫 中人人臣服,谁人吃了豹子胆,竟敢冒犯太妃?当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还是问清楚好。”皇后的从容淡定,让我微微吃惊,这女人还真不简单。 “小樱,本宫今日来得匆忙,你去给本宫拿一件裘衣过来。”皇后低头交代身后的小宫女。 “小婷,把本宫那件没穿过的裘衣送给皇后,小樱就不用跑一趟了,从飞凤宫到碧水宫,也有一段时间,冷着皇后怎么办?”我是不会给机会你去把皇上给叫来的。 “那就谢太妃了。”皇后直到现在依然保持她的雍容端庄。 “罗音把那个诋毁本宫的贱婢带上来。” “太妃冤枉啊,太妃冤枉啊,各位主子,冤枉啊。”众妃一见跪地求饶的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身边的红人哪个不认识? “太妃,这——这是怎么回事?蔡姑姑,你怎么冒犯了太妃,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不赶紧求太妃开恩。”燕楚灵一脸的愕然,装得还真像。 “把一众歌姬带上来。”经过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这些歌姬都消除了顾虑,一个个出来指证蔡姑姑平日是怎么诬蔑我,怎样假传我的意旨,怎样欺霸她们。 铁证面前,蔡姑姑面如死灰。 “皇后,你说这该如何处理。”一时所有目光都看着燕楚灵,不杀有徇私之嫌,杀也就寒了那些跟从她身后的女人之心,知道出了事,她们的主子没能力护着她们。 “太妃,各位主子,这事都怪奴婢,宫中过年庆典,皇后想让太妃,皇上一展欢颜,所以心烦,奴婢只是想分担皇后,所以才自作主张去管理这些歌姬,命她们勤加练习,岂知这些歌姬不服,说在这个宫中只服太妃,奴婢没办法,才搬出太妃来治他们,奴婢知错了,求太妃看在奴婢一片好心的份上,饶奴婢不死,太妃的大恩大德,奴婢铭记心中。”蔡姑姑一边说,一边叩头,我心中冷笑,好厉害的一张嘴。 “如果是这样,倒也是一片好心。”妃嫔有些开始说情。 “到处跟人说本宫残暴,说本宫在皇宫内苑横行霸道,破坏本宫的声名,这是你的一片好心?” “用本宫的名义去杀人,这也是你的一片好心?如果是这样,日后皇宫的侍卫,也一番好意,假传皇上的旨意,在宫中实施暴行呢?本宫是不是也得赞他忠心为主?” “为庆典加强歌姬的训练无可厚非,但仅仅因为弹错一个琴音,就取人性命,这是不是太过残忍血腥?心是不是太过冷血无情?本宫没有杀过人,你却到处说本宫双手沾满了血污?你这是忠心?请问你为谁尽忠?” “敢问坐下各位妃子、美人,你们可否有弹错音的时候?你们可试过丑时上床,寅时起床练习,只睡一个时辰,的歌姬,将她们拉出来练习,当中效果,各位妃子认为如何?这狗奴才就因为弹错几个音,就滥用私刑,将人处死,她这是替皇后分忧,还是替皇后添乱?” “听说前些日子,有一个舞姬跳舞扭伤了脚,你将她处死,还对这些舞姬说本宫最见不得无用的舞姬,你可知道那也是一条人命,她们也是有父母兄弟?再前日有舞姬因劳累晕倒,你也将她处死,说本宫不留体弱的人活命,古美人,你善舞,如果要你跳一天舞,你累否?” “回太妃,不用半天,小柔已经晕厥过去。”古小柔深知我意,还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皇后,你统领后宫,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就在这时,我看见燕楚灵的眼中锋芒一闪,低垂的手微微做了一个手势,我心暗叫不好。 “奴婢下辈子再时候皇后。”我还来不及阻止,蔡姑姑已经咬舌自尽了,众妃皆尖叫掩面。 “太妃,本宫管理不当,请太妃责罚。” “只不过是奴婢自作主张,皇后有何罪?只是这样的恶奴不除,我真怕后宫遭殃,她毕竟皇后你的人,既然都死了,人你就领回去吧。 ” “其它妃子日后也多管束自己的宫人,以免类似事件再发生,各个妃子日后也多一个心眼,回去吧。” “恶奴本宫已经惩处了,本宫亲自派人来教习你们歌姬舞艺,日后切忌不要再听信谣言。” “是太妃——”那一瞬间歌姬对我的眼神都是充满崇敬与感激,我知道我的好名声,很快就通过她们的口,传扬下去,日后再有什么恶毒的话来诬蔑我,估计这群人也不再相信了。 而经过这次,我将教习这些歌姬的人顺理成章地变成我的人,尤其那两个被我救起的歌姬,更是对我感激涕零,皇宫是我的主战场,今日看来,我的对手也不弱。 好久没来过碧水宫的皇上,今天来了,我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听说今天太妃威慑后宫。”北天帆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心潮奔涌。 “本宫昨日处罚的是皇后的奶娘,本宫惶恐。” “这样的恶奴,理当见一个砍一个。”北天帆比我想象中能忍,但其实我知道,他已经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颜楚灵敢这般损我,背后撑腰的肯定是北天帆,但这个时候,我还不想跟他撕破脸。 “皇上,本宫并不是想跟皇后过不去,蔡姑姑背后诬蔑我那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动不动就假传我的意旨,杀害宫中的歌姬、舞姬、甚至是侍卫,长此以往,后宫可还有法纪?皇上在朝廷上日理万机,如果后院在着火,肯定是不堪其烦,本宫也只不过是想替皇上分忧?希望皇上不要介怀,也希望皇后不会因此记恨本宫。” “太妃这样做甚好,铲除这样的恶奴,是后宫之福,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疏于管理,朕已经命她闭门思过三天,但皇后毕竟年轻,日后后宫的事物,还得多仰仗太妃。”北天帆如此对我说,态度真诚而真挚。 “皇上这话真是让本宫惶恐,皇后才是这后宫之主,但本宫对皇上忠心耿耿,只要皇上、皇后需要本宫相助,本宫万死不辞。” “有太妃,朕之幸,今日朕决定与太妃把酒言欢。”当晚我们把酒言欢,堂堂北帝还给唱情歌来着,小婷说我不枉此生了。 如果公孙宇能给我唱首情歌,那真是不枉此生了,北天帆,我才不稀罕,他的歌句句带锋刃,听了耳朵痛。 我抓住蔡姑姑这件事,开始重塑我的形象,开始接手宫中歌姬、舞姬的训练,恩威并施,赢得了好名声,也笼络了人心,而皇后疏于管理,贤惠的形象有所折损,经过这次之后,那些妃嫔没有谁再称病不来问安。 时间过得很快,后天就已经是新年,明天晚上皇上会在御花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后天会在御花园举行家宴,听说那天潜心礼佛的太后叶媚,还有安居永寿宫的太妃们都会一起出席,所以对这天我充满期待。 虽然离过年还有两年,皇宫内已经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看得我心情也十分雀跃,加上听说北天帆已经出宫私会古族长那孙女古晓宁,今晚肯定不会来这里碍地方,我的心情更好。 “明天、后天皇宫都设宴,今天晚上我们碧水宫率先过年,小福子,你去吩咐御膳房,今晚把好酒好肉都送来这里,今日我们碧水宫的兄弟姐们,不分尊卑,不醉无归。” 听到我的话,宫中欢呼震天,擦桌子的擦桌子,拿椅子的拿椅子,碧水宫哪些是北天帆的人,我都清楚得很,但我从来不曾对他们冷眼过,我不指望他们日后能弃暗投明,站在我这边,我自认没这魅力,只求日后真的落难的时候,因彼此相处时间长了,有些感情,手下留点情,凡事留一线,应该也是好的。 今晚月光皎洁,风也不算大,吹得很是舒服,闻着酒肉香,肚子就呱呱响。 “这么多美酒佳肴,你们不会打算让本宫一个人吃吧?”刚开始说围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的时候,大家都兴奋得不行,但等饭菜上来了,个个反倒都不敢坐 上来了,估计他们从来没有跟主子从桌吃过饭,想当年一只鸡,小姐与我也是一人一半,以致我从来不觉得丫鬟是低贱的。 “罗音,过来坐。” “嗯”罗音虽然沉默,但动作却利索,众人见罗音坐了,开始跃跃欲试,直到小婷、小雷子、他们都坐了,大家胆子也壮了,刚开始大家还有点拘谨,等开始行酒令,几杯下肚,大家就自如多了,就连小福子说话的声音也粗了不少。 “小雷子有今日全靠太妃,小雷子敬太妃。”雷子敬完,大家有样学样,都一一向我敬酒,我今天心情好,也来者不拒,好久没这般畅快了。 小姐与我都贪杯,只不过她酒量好,而我次次都被人灌得烂醉如泥,被人扛回去,她次次清醒得就像没喝过酒。 北国的酒很烈,喝了那么一轮,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我不敢再逞能,毕竟这是吃人的皇宫,而不是安全温暖的冷家。 “罗音怎么不喝?”我环顾了一下,只有罗音滴酒未沾。 “我喝醉了一会谁扛你回去?”罗音虽然声音冷冷的,但这话却暖了我心窝,以前喝醉,有人扛我回去,如今喝酒,依然有人扛我,谁说这不是一种幸福。 “太妃,小翠准备了一个小小礼物送给太妃,太妃不要嫌弃。”小翠绣了一个锦囊给我,很精致,颜色搭配也极好,小翠牵头之后,其它人都送了礼物,我都一一收了,因为他们送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有小雷子没有哼声,估计是没想到大家会送礼物,所以没有准备。 礼物小婷帮我放好,看见我都收了他们送的礼,大家喝得更欢,并且我跟他们说今天是好日子,一醉方休,再几轮下来除了小婷、小雷子,罗音和我,大家都趴下了。 结果小婷、小雷子、罗音得将他们扛回去,而我今晚也心满意足,脚步浮浮走了寝宫。 “太妃,小雷子也有礼物送给太妃。”小雷子朝我走来,估计扛人扛了几个来回,脸微微有点红,映衬着碧波荡漾眸子,很是好看,罗音和小婷紧随其后。 “你也有礼物送我?是什么?”我倒想知道他会送什么礼物给我。 “是小雷子画的一幅画,但小雷子想单独给太妃看,可以吗?”小雷子看着我,一脸的期盼,眸子亮如繁星,似乎我一拒绝,那光亮立刻熄灭似的,让人实在不忍。 “罗音,你们先出去吧。”我笑着说,他有着跟公孙宇一样的眼睛,他一定不会是一个坏人,我这样想道,人的执念有时真不是好东西。 “大小姐,有事喊我,我在外面。”我知道是罗音不放心,所以出言提醒。 “嗯”我点了点头。 罗音走后,小雷子缓缓将画卷打开,在一个荷花池旁,一女子凭栏远眺,女子无疑就是我,只是他似乎把我画漂亮了,我似乎没有这种出尘脱俗的气质,荷花池的荷花开的正盛,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小雷子,这画太漂亮了,尤其那荷花,我还隐约闻到荷香,你费了很多心思吧。”我笑着说,还深呼吸了一下。 “不要说区区一幅画,就连小雷子也是太妃你的。”小雷子抬头看着我,眸子撩人勾魂,俊美的脸庞泛桃花,美艳动人,性感的唇瓣水润光泽,我的喉咙很干,很想咬上吻上那么一口,我怎么产生这么龌龊的想法? “太妃,小雷子是太妃的人,太妃想怎样就怎样?”小雷子朝我走来,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怎么那么好闻?昔日常常弯着的身躯,是那样的挺拔伟岸,胸口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敞开了,健硕的胸膛发出诱人的光泽。 “小雷子——” “太妃,小雷子是真男人,会好好侍候太妃的。” 他说什么?真男人?我明明知道不对劲,但却控制不住自己往他靠近,我明明想大声叫罗音进来,但却喊不出一句话,他身上似乎有着一股让我无法抗拒的魔力,我如那飞蛾朝这堆火扑去。 第26章 白衣少年 我一步步朝他走去,但残留的一点意识,像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我,阻止我前进,但前方的那个身影,有是那样的诱人,让我的脚步不听使唤,一点一点往前挪,下腹有一股热流在流窜,浑身燥热难耐。 怎么那么热的?凉州也没有那么热,我感觉热得很是难受。 “我来了,你想怎样就怎样!”远处的男子缓缓朝我走来,长身玉立,俊脸含春,狭长的桃花眼波光粼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情意,看得我春心荡漾,情难自禁,前面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公孙宇?我记得今晚在寝宫的是小雷子,他送了我一幅画,画里有漂亮的小叶,也有满池的荷花,那荷花还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扉。 “小叶子——”他那性感的唇瓣一张一合,轻轻喊着我的名字,缠绵又欢喜,那唇瓣水润光泽,再次邀请我要品尝,我的喉咙冒烟,嘴唇干裂,已经是干渴难忍,公孙宇怎么来到北国了?我敢不敢吻上那么一口?但我似乎真的很想,似乎还想了十几年。 我是不是在发梦吧?我狠狠掐自己的腿,我很用力,大腿一阵刺痛,眼前模糊的景象一下子变得清晰,不是公孙宇,竟然是小雷子,而此时他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小雷子,你想干什么?”我皱眉问,小雷子停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很是愕然,其实我比他更愕然,他记得他刚刚似乎说自己是什么真男人来着,宫中除了北天帆那条蛇,哪还有什么真男人?这不对劲。 “罗——”我刚想喊罗音,小腹又有一股热浪翻滚,眸子渐渐模糊起来。 “太妃,小雷子只是想报答你,今晚就让小雷子好好侍候你吧。”眼前这男人如此温柔缱绻,他那长长的眼睫毛如漂亮的蝉翼,如飘飞的蝴蝶,说不出的漂亮,让我想摸一摸,那声音轻轻柔柔,带着魅惑,我脑子空空的,觉得应该朝他走去。 他朝我张开双臂,那臂膀是那样的强劲有力,充满着安全感,似乎能顶天立地,似乎能万夫莫敌,只要我在他的庇护下,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 “今晚让小雷子好好侍候你,小雷子会让太妃舒舒服服的。” “嗯。”我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轻哼,眸子渐渐迷乱。 “小叶儿,我喜欢的是你。”耳畔回荡这样的声音。 “不是,你喜欢的是小姐,我是知道的,公孙少爷,别骗小叶子,小叶是不上当。”我迷迷糊糊地说。 “小叶儿,让我抱抱你。”那一声声的呼唤,是那样的急切焦虑,他说什么?他说想抱抱我?是真的吗?我倒很想。 “小姐,我就抱他那么一下,就抱一下就好了。”我浑身上下热得不行,我恨不得一手将身上所有衣服都脱开,然后凉快凉快,内心深处产生了有一种陌生的渴望,并且这种渴望是那样的强烈。 “热——热——”我热得受不了,开始挣脱他的怀抱,但当要离开的时候,心却是那么的不舍,他的身体似乎带着某中力量,将我的身体吸附,明明热得受不了,但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又是那样的困难。 “热,就把衣服脱了吧,我帮你。”沙哑的声音,热辣的眸子,俊美得让人窒息的轮廓,他身上有着很好闻的气息,让我着迷。 披在身上的裘衣掉在地上,身上的热度稍减,我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这真舒服。 小叶,这不对劲,这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心底隐约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用手猛得在掐了一下子的大腿,这下又稍稍清醒了一点,但这一掐不要紧,我发现我只剩下一件单衣,而单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两颗,露出雪白的肌肤。 怎会是这样,我一定是着了道。 “罗——”我下意识立刻去喊罗音,但罗字还没有吐出来,额头已经印下深深一吻,那吻带着清泉的甘冽,让我浑身一阵舒坦,那一吻带着我长久的渴望,我是如此着迷。 “小叶儿——”我的意识有渐渐模糊,沉沦在那深深浅浅的吻中,脑海浮现那个在风雨中捧着醉鸡站在门前的白衣男子,他的身影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寂寥。 “公孙少爷,你回去吧,小姐说今天不想吃醉鸡。”我蹦蹦跳跳地走出来。 “你家小姐现在想吃什么?小丫头你告诉我,我现在去买。”芸芸众生,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命中的克星,小姐就是公孙宇的克星,为了讨小姐一笑,清高风流的他,竟然可以在门外站上那么一天。 “小姐,公孙少爷今天带的那只醉鸡很香很香。”我于心不忍,跑回去引诱小姐,结果小姐却不为所动,继续甩着她那条小红马鞭,哼都不哼一声。 我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又禁不住出去瞧瞧,他竟然还在,撑着一把伞,立在风雨中,少年的身影说不出的凄凉,但又有一股别样的优雅,我有点痴迷那样的身影,那狭长的桃花眼,看到我的 瞬间,焕发出别样的神采。 “小叶儿——”他这样喊着我的名字,充满着期盼,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天地间一切事物都没有了颜色,惟有他那双璀璨而含情的眸子。 “小姐说,她肚子很饿了,想吃醉鸡。”我一蹦一跳得跑到他跟前。 “真的?还热的,小心点别淋湿了,要不不好吃了。”公孙宇将包得严严密密的醉鸡交给我,雨不算大,但风大,他湿了袖子,湿了衣摆。 那年,他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而我只是蹦蹦跳跳的傻丫头,我记得靠近他时,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我记得我只够得到他的胸膛,他对我说小叶儿,下次你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带点来?以后多点在你家小姐面前说我的好话。 他在贿赂我,我接受这样的贿赂。后来我在小姐面前说了他很多好话,但小姐眼中只有一个秦三少,换公孙宇的话,除了秦三少,这世界的男人似乎都死清光了,除了秦三少,这个世界的男人只剩下老弱病残。 看到我答应,公孙宇嘴角轻扬,那双桃花眼如一汪清泉,沁人心扉。 “不用客气,小叶会替公子说多多好话的。”对上这样的眸子,听到这样充满柔情的声音,我的脸一红,撑着伞蹬蹬跑了,走到无人处,我偷偷把那只醉鸡,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吃光了。 雨下了那么久,他站了那么久,这鸡竟然还是热乎乎的,我吃完跑出去,他居然也还在。 “公孙少爷,我家小姐说很好吃,她叫我谢谢你,她今天说想吃红烧乳鸽。”其实想吃红烧乳鸽的人是我,年少的我,有时很善良,有时也很恶劣。 “还有那鸡我也吃了一点点。”我对他说,脸发红发烫,其实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心虚,刚吃完醉鸡,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醉鸡的味道,想不承认都不行。 “好,我明天给她带来。”公孙宇朝着我笑,笑容璀璨得耀了我的眼,那一瞬间,我感觉雨停了,天地一下子晴了,还是要晴空万里的那种。 从此想吃什么就叫公孙宇去买,吃得整个人圆滚滚的,但吃得越多,心就是越虚,我有好几次发梦,梦到自己正在吃烧鸽的时候,被公孙宇和小姐捉了一个现场,吓得把骨头吞下去,卡住喉咙,喘不了气,很可怕。 “楚合欢,她怎么说?好吃吗?”公孙宇每天都这样问我,看着那双充满期盼的双眼,我渐渐心里开始发毛。 “其实——其—— 实——你买的那些,都是我吃了,我没钱还你,我又吐不出来给你,你打我吧,但别打脸。”我虽然不是很漂亮,但那个年龄,也开始爱美了。 “其实我是知道,其实我宁愿你不说。”公孙宇说,然后转身默默地走,我不忍看那背影,总感觉很悲伤,弄得自己情绪也不好。 第二天我习惯到门口张望,只为那一道身影,而他竟然还是来了,他默默将包好的醉鸡给我,而我也默默接过,然后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细细地品尝,但那个地方还得要有阳光,我不喜欢在阴暗的角落吃东西,那会感觉自己是一只偷吃的老鼠,我本来就已经够心虚的了,我要找有阳光的地方,明明是偷吃,但阳光一照射,那感觉很坦荡,很光明正大,我喜欢这样。 公孙宇每天都来,而我每天都出去,渐渐我习惯了天天看到他,渐渐我习惯了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来吃,渐渐我感觉他是来看我的,我也是去看他的,他是专门来带东西给我吃的,我们一天就幽会那么一会,年少的我这样觉得。 其实我们算哪门子幽会,只不过在门口见上那一面,彼此来一个交接仪式,并且交接了那么多次,连指尖都没碰过那么一次。 尽管如此,每天从他手里结过东西,我心中都有真小甜蜜,吃完又有新的期盼,如果那天没来,我在想,他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紧?但他很好,他没空也会叫小厮送来给我。 从此我梦中的内容,除了小狗、小猫,除了花草树木,除了我的养母,我那看不清楚脸的生母,多了一个人,他白衣胜雪,他有狭长漂亮的桃花眼,他总是轻轻地喊我小叶儿,总是嘴角飞扬,梦中有他送我的鸡,有他送我的鸽子,有他送我烤鸭。 梦中他虽然没有轻抚我的发丝,虽然没有亲吻我的额头,但我是那样的快乐甜蜜,我是那样的雀跃欢腾。 逛青楼多了,有一天我竟然梦到他搂着我,在桃花树下热烈的吻着我,醒来我脸红了整整一天,同时心中又充满了罪恶感,公孙宇是小姐的男人,我竟然梦到他了,我怎么对得起小姐。 “小叶,你发烧了,脸红成这样样子?”小姐摸了摸我的额头。 “不是——”我喃喃地否认。 “死丫头,死丫头,不是发烧,那就思春了,那么早就思春?”小姐大喊大嚷,其实她有时比我恶劣多了,我哪有早了,我只不过比她小一点点,她都思 了好些时日了。 “没有,哪有,我是发烧了。”我说,结果小姐赶紧找大夫给我看病,那个庸医居然还真说我发烧了,给我熬了一碗又苦有黑的药汁。 “小姐,我不发烧了,我已经好了。”我吓得摆头摇头。 “好什么好?你这小伎俩骗不了我,我就经常这样骗娘的。”结果那天小姐命府中的侍卫将那碗苦得不能再苦的药汁灌在我的嘴里,导致我连续三天吃什么都是苦的。 这次说谎的经历很惨痛。 但从此公孙宇的身影频频出现在我的梦中,我也天天渴望见到他,即使远远看他一眼都好,即使不说话,感受到他的气息,我这一天都过得无比安心,如果这天,我见不着他,总觉得今天有事还没完成,牵挂着,深深牵挂着,而这一牵挂就是十几年。 “小叶,我又什么比不上秦剑那厮,为什么楚合欢那死女人就像中了魔,着了迷那样?小叶,为什么?” “楚合欢她就是一个瞎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瞎子。”公孙宇朝着我吼,眸子猩红,似乎要滴得出血来,那一刻我觉得他像极府中那只断了腿的小狗,悲伤而绝望。 “我——我——我——” “我觉得,我觉得——”其实我是想说,我觉得你比他好,我喜欢你,但我说不出口,这话这次说不出口,以后也说不出口,藏在心里十几年,就更说不出口。 少女情怀谁懂? 关于公孙宇的记忆零碎却清晰,杂乱却甜蜜,总想忘记,却总忘记不了,也许牵挂一个人成了习惯,你这辈子就摆脱不了。 “小叶子——”他的手抚摸着我的发丝,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我觉得是那样的幸福,身体似乎一下子轻了,似乎一下子漂浮在空中一样,他身上的气息,我那么依恋,依恋得我无法松开双手。 公孙宇是小姐的,小姐一日还没有嫁给冷大少爷,公孙宇也还有可能是小姐的人,我不能——我不能这么坏—— “公孙宇,认错人了,我是小叶,不是小姐。”我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量,猛地推开了他,脑子又微微清醒过来,但也是这个时候,我竟惊觉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衣襟半开,春光乍现,而小雷子已经赤一裸了上身。 怎么回事?我一定是被下了药了,如此惊悚的场面终于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罗音——”我大叫。 “皇上驾到——”就在这时尖锐的声音响彻碧水宫。把我的声音完全遮盖。 第27章 君无戏言 那一刻我慌了,忙四处找衣服,但衣服被扔得四处都是,我手忙脚乱地套着,比我更慌张的是这个俊美的男子。 越是慌,手就越是不听使唤,衣服还没有套好一件,门已经被推开了,退无可退,无法躲藏的时候,我反倒冷静了下来,只是身体的躁热依然存在。 北天帆看到眼前这一切,愣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寝室死寂,一会他大笑,笑得让我心寒。 “太妃,莫非你不满足只是看看,还想用一用?”北天帆那充满嘲笑,充满讥讽的眼神,让我羞愤交加。 “你身为堂堂太妃,就这么迫不及待,就这么焦渴难耐,太妃你这样置皇室脸面于何地呀?护龙司生的好女儿。” 你有那么多妃嫔,一个月都没有轮完一轮,你自然不焦渴,但这话我不敢说出来。 “皇上饶命,是太妃要奴才陪她,小的只是区区奴才,哪能违抗太妃的命令,更何况太妃曾救过小的一命。”小雷子跪地求饶,我的手微微抖了。 “请皇上明察,本宫被下了药。” “这药是太妃下的,与奴才没有任何关系。”什么叫反咬一口,什么做做贼的喊捉贼,我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而我明白的也不仅仅这点,有着桃花眼的未必都是好人,是我可笑的固执,让我引火烧身。 “太妃,是不是青楼呆多了,现在回到皇宫寂寞了。”北天帆这样对我说,声音充满了鄙夷与厌恶。 “太妃——”我看着北天帆,他也看着我,但渐渐他说什么,我听得不是很真切,刚刚还是一脸阴险的北天帆,转眼间又变得那么俊美诱人,我明明心里很讨厌他,但又想靠近他,甚至我想他抱着我,紧紧紧紧地抱着我。 喉咙和身体干渴得不行,我想喝水,而北天帆这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清清凉凉的水,那样甘甜,那样的诱人,我是那样的需要他。 “我很难受,很难受。” “我想要你。”心底有一把声音在呐喊,在不经意已经冲喉咙溢了出来,远方的男子真看着我,他说他也想要我,说话的时候,他那双桃花眼真好看。 “醉鸡很好吃,烧乳鸽也很不错,还有那烤鸭也很好。”我喃喃地说。 “是呀?小叶儿,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天天拿给你 吃好吗?”他对我说,性感的唇瓣一开一合,就像一只满是水分的水蜜桃,我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干得冒烟。 “我想吃,我很想。”迷迷糊糊的我突然冲过去,朝他的唇瓣狠狠咬了一口,很甜,很清冽,干渴立刻得以缓解。 “我还要。”一口不够,我又咬了一口。 “啊——”但这次我还没有品尝到水蜜桃的香甜,就被北天帆猛地一推,我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疼痛让我顿时清醒过来,而我的惨叫也将罗音引了进来。 “太妃,你怎么了?”罗音一边看着我,一边扫了一下四周。 “罗音,我被人下药了。”我一边说,一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但这样的疼痛只让我短暂清醒,身体的焦躁,身体的欲望,都在朝着我叫嚣,我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 “罗音——”我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手臂狠狠插了一刀,剧痛让我猛地清醒过来。 “太妃——”罗音惊呼,我看着喷涌出来的鲜血笑了,我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了,我终于清醒了,抬头发现北天帆的唇破了,还流着血,不用问都知道是我刚刚的恶行,让他痛痛也是不错的,只是他那唇被那么多女人碰过,我亏了。 “皇上,是本宫刚刚失仪,药性太强,迷了心性,但他现在却还是如此清醒,下药的人是谁,估计皇上应该很清楚,请皇上还本宫一个清白。” 其实这个时候,我还猜不透这小雷子是谁的人?是北天帆派这个家伙来这里整我,要不他怎么那么巧合出现在这里?是皇后恼我逼死她的奶娘?要不就是这个小雷子以为我寂寞,想在床上引诱我,然后日后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朕自然相信太妃的为人,小雷子,是谁指使你这样做?如果你说出谁是幕后指使,朕饶你不死。”听到北天帆的话,我愕然了,他竟然相信我?这小雷子不是他派来的,那小雷子究竟是谁的人? “大小姐。我有药帮你包扎一下。”罗音也清楚如今场面,不宜宣太医进来。 “罗音,不要,就让它痛,只有痛得厉害,我才能保持清醒,流点血死不了,你去把门关上,别让人进来。”身上的血汩汩流出,我感觉身上的燥热也缓解了不少。 “皇上——”小雷子的额头渗满了汗,露出痛苦的表情,看得出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小雷子,本宫待你不薄,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待,为何这样对待本宫?但本宫也答应你,只要你肯说出背后的主谋,本宫也饶你不死。” “皇上——奴才——”小雷子几次张嘴,但都是欲言又止,脸上一时痛苦,一时恐惧,一时绝望,究竟是谁让他那么恐惧? “小雷子,朕是一国之帝,不管你幕后人是谁,朕都替你做主,你还不放心吗?” “本宫手握龙符,你还怕本宫护不了区区一个你?” “太妃——我——我——”小雷子突然惨然一笑,笑容带着几分绝望,我心中隐约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还没叫得出声,他将一只手指放在嘴里,很快头一歪,竟然七孔流血倒地。 “小雷子——”我大叫。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雷子看着我,血从耳朵,鼻子,甚至是眼睛流出来,让他俊美的脸庞看起来很是恐怖。 “涟漪,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但回不了了。”小雷子喃喃地说,流血的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我不知道他口中的涟漪,是他心爱的女人,还是他所牵挂的妹妹? 他是因为长得俊美,被人要挟来到宫中,还是自小就被人训练成棋子?也许当初我不收留他,他还能活着,也许我不把他留在身边,他说不定有哪天真的能回家。 小雷子死了,就这样死在我面前,在这个世界,许还有一个叫涟漪的女子一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他归家,我不恨他,我只是可怜他,可怜他的人生操纵在别人的手里,我可怜那些一直在寻找回家之路的人,就如当年的自己。 寝室里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安静得听到彼此的呼吸,血的腥味弥漫鼻腔。 “胡公公——”北天帆轻轻唤了一声,胡公公就走了进来,罗音说这个胡公公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我看不出来。 “不要惊动任何人。”北天帆低低吩咐了一声,胡公公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从进来到出去,胡公公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许是在皇宫久了,习惯了鲜血与死亡,习惯了惊涛骇浪,但我还没适应。 “啊— —”身上的欲望与燥热再次袭来,我禁不住轻声低吟了一声。 “皇上,太妃身上的毒。”罗音的声音急促而焦虑,但站在一旁的北天帆,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某人的嘴角微微扬起,看见我如此痛苦,他心里痛快吧。 “太妃,你很是难受?朕甚是忧心,但却束手无策,如何是好呢?”北天帆装得一副焦急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在笑,这死狐狸,哪天落在我手里,我整死你。 “太妃,你不是有九花玉露丸吗?看能不能解毒。” “罗音没用的,我刚刚已经吃了一颗了。”因为干渴,我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浑身上下像着了火。 “罗音,赶紧给我搬一桶冷水进来。”这个时候,我不敢惊动旁人,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我,定是狼狈至极,更何况我这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到时见人就抱,看人就亲,那如何是好?罗音听到,急匆匆出去了。 “皇上,本宫现在被人下了药,意志力薄弱,皇上又是北国第一美男子,本宫真怕到时控制不住自己,玷污了皇上,做出有损国体之事,还是暂请皇上离开,要不本宫怕一会咬的不是皇上的唇,而是皇上的肉,那该如何是好?” “太妃言重了,太妃如今身体欠佳,朕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之后怎能袖手旁观?”北天帆说什么都不肯走,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留在这里看着我怎么狼狈,看着我怎么痛苦,这个心理阴暗的家伙,日后如果落在我手里,我也喂他吃大碗大碗的春药,绑住他手脚,然后让大群大群的美人在他眼前晃,谗死他,让他也试试这种欲火焚身的滋味。 “太妃,水来了。”罗音很快将水送来,她将一盆冷水朝我泼来,一阵畅快,但这种畅快持续的时间很短,一会罗音搬了一大桶水进来,我整个人浸在水中。 北天帆一直没走,说实在不放心我。但他坐得是那样的气定神闲,笑得是那样的幸灾乐祸。 “太妃感觉怎样?” “太妃的身体还那么热吗?脸红得很啊。” “太妃感觉怎样?” 北天帆不时走到木桶旁,表面是对我嘘寒问暖,实际是靠在我身边吹气如兰,不 时朝我抛媚眼,他想用他的美色来引诱我,让我生不如死。 在他的撩拨勾引下,在药力的摧残下,身下的水,我也感觉是那么热,我几次蠢蠢欲动,想朝北天帆伸出魔爪,狠狠将他扯过来凌辱一番,但最后那微弱的意志力,牵制了我。 跟在罗蕴身边的玲珑是护龙司的人,她精通医术,是我偷偷安插入宫中,如果现在贸然去找她,她就会暴露了,更何况这些解药,她有怎会有?北天帆硬赖在这里,也是想看看这个宫中还有谁可以救我,顺便牵出一些他不知道的人。 “罗音,却请太医李宗文。”药效并没有因为时间的过去而减弱,反倒越来越强,我什么也顾不得了,为了避免罗音出去的这段时间,我将北天帆当成公孙宇,我就要迷糊的时候,就轻轻往自己手划一刀,再迷糊再划,一会那水已经被血染成淡红。 李大夫来了,但却没给我带来希望,他说这解药宫中没有,他能配,但要三天,三天估计我可以死几回了。 太医说完急匆匆地走了,说去配解药,但谁知道呢?他跟北天帆就是一丘之貉。 “太妃,太医说了最好的解药就是男人,可惜宫中就只有朕一个男人,但这事朕实在是爱莫能助啊。”北天帆又在我面前吹气如兰,勾得我春心荡漾,这死贱人。 “太妃,是不是很难受?要不朕给你找一个男人来,不过看太妃这个样子,没七八个男人,估计不够用啊,朕看着实在忧心。”我觉得我熬不过去了。 “好啊,就不知道皇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如果太妃需要,不要说七八个,七八十个都有。”北天帆笑着说。 “不用了,好男人只需要一个,罗音,你去将禁军都尉方杜擎宇给本宫叫来。”我说,听到我的话,北天帆脸色剧变。 杜擎宇是他最忠心的手下,两人自小认识,是知己好友,杜擎宇生性洒脱,淡泊名利,听说为了他,才留在宫中做这个禁军都尉。 既然一定要挑一个男人,我就挑他的至交好友,杜擎宇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多疑的北天帆还会像之前那般信赖他吗?他们的关系还会牢不可破吗?想整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北天帆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第28章 美食 “太妃,你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北天帆站在我身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我讨厌他这种眼神,它让我感觉自己就是地上的尘土,任他踩,随他踏,而他还嫌脏了他的双脚。 “嗯,本宫的确是迫不及待了,罗音,你还不赶紧去?” “是——”罗音看了我一眼,快步走了出去,我将自己浸在水中,然后想象自己整个人被冰雪覆盖,但可惜很快那覆盖在身上的冰雪都变成熊熊烈火,朝我铺天盖地地掠来。 桶中明明是凉水,渐渐变得像喷涌的岩浆,根本缓解不了我的痛苦,我从水桶出来,身上本来只穿着一件单衣,如今被水完全浸湿,衣服贴在胸前,凹凸顿见,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更何况正如他所说,我有什么他没见过? 手臂被划了几刀,还有血继续滴着,此时的我狼狈至极。 “今日有幸再次看到太妃的好身材,一如那晚那般让人心潮澎湃,只是手流血了,让朕甚是心疼,朕这里有上好的疗伤药,让朕替太妃涂药。”北天帆的声音、表情无可挑剔,乍一看还真以为他是好人。 “不要,不要靠近我,一会杜都尉为本宫解毒,皇上请先行回宫吧。”我实在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一靠近,我就如恶狼扑羊,将他推倒在地。 “太妃与朕的交情非同寻常,如今杜都尉替太妃解毒,朕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实在不安,今晚说什么都不能走,一定在旁陪在太妃左右,看太妃有什么需要。” “本宫还能有什么需要,莫非皇上想亲自替本宫解毒?” “太妃想么?”他问,不忘朝我抛几个媚眼,弄得我心潮澎湃,欲火焚身,这死贱人,这死贱人,当真可恨。 “本宫不敢。” “那朕就在旁看着,太妃不需介怀。”说完他竟然搬了一张椅子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一副陪你到天亮的架势。 “莫非皇上平日跟各位妃嫔欢好的时候,也想有人在一旁观赏?” “莫非太妃把这当作是与杜都尉的欢好?朕还以为是解毒呢?”我无法用言语形容他说这话时的鄙夷,他讨厌我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如此残忍冷看我生不如死,我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对他的厌恶。 但今日这一切,得怪自己,为了一时的执念,才将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放在身边 ,也是因为自己的执念,甚至懒得去查探一下,不曾想到,这个世界有着很多的无奈,即使有那几分神似,他也不是心中的那个人,不想做坏人的,也有被逼着成为坏人的一天,不想杀人的人,也会有一天手染鲜血。 我觉的今日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无论是欢好,还是解毒,都得宽衣解带,皇上在这里看着实在不妥。”我很努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其实我很想抡起一张椅子朝他砸去。 身上已经脱到只剩下一件单衣,但我还是热的难受,领口处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了,露出小片春光,地上有衣服,但我没有勇气再添一件,反正我赤身裸体他都见过,我何必自讨苦吃? “朕实在担心太妃的身体,一定要亲眼想看看太妃药到病除而已,太妃是不是很热?要不要朕帮你把这衣服脱了?”北天帆说,那一刻我恨他入骨,但身体却又如此渴望走近他,我甚至想对他说:“好,请马上。” “谢皇上好意,本宫不需要。”我瓮声瓮气地说道。 “太妃,禁军都尉杜擎宇到。”罗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而我却闭上眼睛,我就是再焦渴,我也是有脸面的,我做不到在一个男人面前与另一个男人—— 更何况北天帆也绝对不会让我好过,要不他怎会端坐在这里?什么君无戏言,什么给我找七八十个男人,北天帆,我咒你不得好死。 “罗音,本宫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你送杜都尉回去吧。” “是——”罗音终是担心我的身体,很快地回来,等她回来,我的身上又多了几处刀伤。 “太妃——”罗音抱着我,一向冷静的她,这时也变得彷徨,但可恶的是我竟然出现幻觉,把罗音当成了公孙宇,对她蠢蠢欲动。 “罗音,要不你打晕我,要不你走得远远的,我怕一个我完全迷失了本性,会剥你的衣服。” 刚刚太医说了,这药虽不是什么毒药,但如果没有男女调和,没有解药,会过得生不如死,时间一长,会心脉受损而死,就算不死,日后也留下很大病根,并且这药容易产生幻觉,迷失本性,能挺过来的人不多。 “太妃,太医说了,不会致命,只可能痛苦一些,太妃传言是女神转世,一定能挺过来,朕今晚就不走了,一直陪着太妃。 ”北天帆说。 “那谢皇上了,罗音你下不了手打晕我,就将我绑起来吧,免得本宫对皇上下手,做出失仪式之事。”罗音点了点头,然后用绳子将我绑了起来,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罗音,也不去看北天帆,但闭上眼睛更糟糕,脑海浮现的要不是青楼的那些香艳场面,就是公孙宇那张俊脸,还有他那双泛着春波的桃花眼,桃林下温柔的一吻,那飘飘语絮中朝我微扬的唇角。 心是如此甜蜜。 “太妃——”睁开眼睛,桃林消失,烤鸭没了,那白衣少年也没有了,只有华美的宫室,焦虑的罗音,故作深沉的北天帆。 “罗音,我又乱说话了?” “没有,太妃,熬一熬就会过去的。”罗音一边说一边帮我将衣服整理好,我狠狠喝了一口水,但却缓解不了身体燃烧的熊熊欲火。 “皇上太妃实在难受得很,如今宫中太医又束手无策,能不能让奴婢派人通知护龙司,看护龙府有没大夫有现成的解药,求皇上恩准。”罗音跪在地上。 “太妃如今这样,苦在太妃身,痛在朕的心,朕已经派人通知护龙司,估计很快会有解药送来宫中的。”北天帆诚恳地说道。 我冷笑,干裂的嘴角弄出血,北天帆他还真歹毒,连这条路都给我堵死,已经派公公去通知护龙司? “罗音,我有预感公公那匹马会突然死在半路,然后胡公公徒步而去,去到护龙府已经天亮了。” 我看着北天帆笑,他也看着我笑,说我多心了,说他真的是想救我,他真的不忍心我这般受罪,他说得是那样真挚,以致我有一种错觉,我以前都误会他了,他其实真心为我好。 北天帆说他弹一首清心的曲子给我听,但那琴音是那样的缠绵,他的动作是那样的优雅,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撩人。 恍惚间,我看见公孙宇朝我回眸一笑。 “小叶儿,我来了。”他朝我张开双臂,宽广的胸膛是那样的诱人。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会带小叶走吗?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就跟到哪?我会做烤鸭,我会炖汤,我已经不是以前好吃懒做的丫头了,我会做很多东西,我不想留在这里,我真的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有大毒蛇,带我走吧。”我边说边哭,我朝他张开上臂,我朝他走去,但绳子勒得我生痛,原来一切 只是幻觉。 “太妃——” “皇上,求你救救太妃,她再这样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罗音朝她叩头,叩得很响,她有犯傻了,这人恨我恨得要死,怎会救我? 北天帆默默地走了出去,跟外面的胡公公耳语一番,时间过得很慢,一点一滴都是煎熬,就在我觉得自己烧成一堆灰烬的时候,胡公公带了一个三大五粗,满脸横肉的男子进来,男人四十岁上下,身上有着一股恶臭,不大的眼睛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发出淫邪的光芒。 “临死之前,就让你做一个风流鬼,太妃,解药朕替你带到,请慢用。”北天帆这样对我说。 “谢皇上——”我笑,银牙都咬碎了,他就想这样羞辱我,就算是男人,也不给我一个好看的男人。 “不是朕不愿意给太妃挑一个貌美的男人,只是这关乎太妃声誉,皇家脸面,今日碰了太妃的人,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皇宫虽然有很多年轻俊美的侍卫,只是他们也不曾犯错,朕也不能褴杀无辜的人,只能去找一个死囚。” “朕已经吩咐公公好好挑选,这已经是最好看的,太妃就将就着用。”说得多么冠冕堂皇,这个狠毒的小人。 “太妃,小的会让你舒舒服服的,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临死还可以睡一次皇上的女人,值了。”男人朝我走来,臭气熏天,脸上肥肉将小眼睛挤没了。 “罗音把他带出去,本宫不要。”我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凶狠淫邪的男子,我生怕看多一眼,我会把他看成俊美若仙少年郎君。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闭一下眼睛就过去了,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有什么比现在更痛苦?但我一想到那一张脸,一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的胃就在翻江倒海,他已经一头半个月没有洗过了吧。 “罗音,好看点我闭闭眼睛也就过去了,就算丑点也没关系,却那么臭。” “太妃,要不要朕叫人给他洗洗。”已经走出去的北天帆又折了回来,他真是阴魂不散,世间最恶毒的人莫过于他。 “滚——滚——”我终于伪装不下去,朝他大吼一声,可惜洪亮的狮子叫,变成了低沉的鸭子叫,我觉得天底惨事都落我头上了,老天爷也太眷顾我了吧? “朕真是一片好心,总不能朕亲自上阵吧,如果太妃实在很想, 朕也可以考虑一下,要不朕找多几个给太妃挑,说不定有太妃满意的。”我已经无力理他,我也不敢在去看他那张脸,这样我会更痛苦,这世界天天都有那么多人死,他怎么不去? “嗖——”就在这时,有什么破空而来。 “谁——”罗音与门外的胡公公同时大叫,北天帆眸子一沉,罗音迅速打开门,竟然有支箭深插入门,可见射箭的人力气之大,箭的尾部绑着一包东西。 外面夜色浓浓,已经看不到人,就连胡公公也不见,估计是听到声音追了出去,这下惊动了外面的侍卫,一时喧闹起来。 “太妃,上面写着这是解药。”罗音惊喜地喊道。 “胡公公,有没发现?” “回皇上,我只是远远看到一个身影,从身形看,是一个女子,轻功十分了得,并且很熟悉宫中地形,追不上,箭从宫外那棵大树射出,竟然深插入大门,这功夫不弱。”听到胡公公的话,北天帆眸色阴沉的厉害。 “现在派人去逐个宫去搜查,看哪个宫有人外出,并且藏有弓箭。”北天帆吩咐道,眉头深皱,显然怒意未消。 送解药的是谁?是这见事的始作俑者,还是有人相救,但我被人下药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送药的是谁? 这药是真的,还是又一场阴谋? “把李宗文给朕找来。” 太医李宗文很快过来,他看了看北天帆,估计是想揣摩北天帆的心意。 “实话实说。”北天帆说。 “是解药。” “是毒药我也吃了,好死一个痛快。”我已经没了选择,我真的是受不了,但老天对我不薄,这竟然真的是解药,吃了药,身上的热度才稍稍减退,而我已经筋疲力尽,腿上、手臂都是刀痕,鲜血还在淌着。 “太妃——”罗音将我抱上床,然后帮我包扎伤口。 “皇上,你自便,本宫累了,要睡了。”我喃喃地说。 “朕说陪你到天亮。”这话听起来多么让人感动。北天帆总有一天,我也让你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一个夜晚,是我人生中又一个噩梦,并且这个噩梦很漫长,第二天醒来,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在这尘世。 而也是经过这一夜,我才真真正正感受这后宫的凶险,这黑暗中,还有一双眼睛躲在黑暗处盯着我,稍一不小心,我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美食,一口吞了。 第29章 不累么? 第二天醒来,全身疲软,感觉是发了一场持久的高烧,烧退了,体力也完全耗尽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李轩和莫枫下朝后匆匆赶来,罗音简单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们,听到他们说话声,我挣扎着爬起来。 这次罪不能白受。 “太妃,你怎么起床了。”罗音忙过来扶我,看到我完好,轩儿与莫枫都松了一口气,其实我现在手脚都痛得不行,昨晚为了抵抗药力,横七竖八划了很多刀,昨晚不觉得很痛,现在遭罪了。 “皇上的人什么时候到护龙府?” “天蒙蒙亮的时候,人才到,听到这消息,轩儿心急如焚,带了府中几个大夫准备进宫为姐姐诊治,但很快皇上又派人来说姐姐已经吃了解药,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轩儿实在不放心,一下朝就赶来,看到姐姐没事,轩儿就放心。”北天帆果然是没心救我,他还真够狠的。 “幕后指使人是谁?是谁送解药来呢?”莫枫问我,其实到现在我也一头雾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小雷子身后的是敌不是友,只是谁暗中给我送药呢?看来这座皇宫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轩儿,你一会去见皇上,以保护我的安全为由,在皇宫再安插一些我们护龙司的人,在这座皇宫,我们的人大都在暗处,并且都是煞费苦心才安插到各个宫,不好暴露,我们明处的人太少。” 李轩和莫枫离开之后,小翠和小婷她们才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帮我梳洗。 “太妃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小翠与小婷问我,她们昨晚喝得烂醉如泥,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就不知道。 “太妃脸色这么差,要不要今天的颜色弄的浓一点?”小翠准备替我上妆。 “不用了,估计是昨晚喝得太多,宿醉未醒,不碍事的,一会就好。”我今天就要素颜 见北天帆,让他看看我的憔悴成什么样,如果妆化得人比花娇,那还有什么用? 虽然小翠她们昨晚醉得一塌糊涂,醒来个个都说头痛,但提起昨晚,都显得很是兴奋,说话、行事也没有以前拘谨,显出几分可亲来。 “小雷子呢?怎么不见小雷子?”桃子问。 “是不是醉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红樱猜测说。 “没有呀,小雷子不在床。”小福子说。 听到小雷子的名字,我心里不好受,脑海总是浮现他看着窗外的那一幕,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涟漪在何方?对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我恨不起来,虽然他弄得我昨夜遍体鳞伤。 “小雷子被人要走了。”我说,我故意冷了声音,一时大家都不敢再问,小雷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所有的视线,估摸时间差不多,我朝北天房的御书房走去。 “太妃到——” “快请——”公公通传的声音刚到,已经听到北天帆恭敬的应答,这人表面工夫总是做得很足。 “太妃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估计今天再休息一天,就会恢复如常了。朕已经吩咐御膳房给太妃准备一些补元气的参汤。”北天帆目光关切地看着我,如果我长得老点,看起来真是母慈子孝,但我这个鬼样,他还说精神不错?亏他说得出口。 “谢皇上惦记,这次本宫能逃过此难,是皇上在旁庇佑,本宫特意前来致谢。”我感激地说道。 “太妃言重了,太妃能逃过此解劫,是太妃洪福齐天,要不解药怎会从天而降?看来太妃真是神女转世,身上有自有神灵庇佑,一些宵小绝对是伤不了太妃。”北天帆笑着说,句句都在堵我的后路。 “如果本宫真是神女转世,如果本宫真的有神灵庇佑,又怎会得像现在这样,一身是伤?”我故意拉起袖子,那纵横 交错的刀痕很是可怕,李轩看了惊叫,莫枫眸子闪烁,似不忍,似怜惜。 “花香引蝶来,太妃仙姿玉质,才引来这些狂风浪蝶,只是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对付太妃,实在是可恶,不过太妃也不需要太在意,但凡天上星宿神女到凡间历练,都会遭逢点劫难,才能修成正果,这是天意,人力去改变反而不好。” 人力改变不好?他的意思是想我顺应天明,继续历劫?这死毒蛇。我爹应该没想到,他当年制造的舆论,竟然被他如此利用来对付我,按他的意思,我就来历难的,如果救我,就是违抗了天意?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露,让我一时也没了言语。 “皇上此言差矣,本宫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哪里是什么神女转世,这些都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皇上才是九五之尊,真龙转世,如果按照这种说法,皇上身边的侍卫该撤了,就连禁军也该撤了,皇上你说是不是?”我看着北天帆,他也看着我,我敢说自己是普通女子,莫非他敢说自己不是真龙天子? “太妃真会那朕寻开心,看来身体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真是可喜可贺。”北天帆笑着说,在不经意间转移了话题,这家伙有时狡猾得像一头狐狸。 “本宫身体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这次的事,歹人明显是针对本宫,如今歹人又还没有抓获,这让本宫实在寝食难安。” “皇上,太妃是手执龙符之人,日后肩负着保护北国的安危,职责重大,如今已经有人想加害太妃,这让臣忧心,臣手下的张虎、钟良、赵远都是忠诚之人,臣恳请将他们安排在太妃身边,平日有一个照应,皇上、太妃你们认为如何?” “这自然极好,本宫先谢过莫少将,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我忙不迭地说。 “莫少将无须 担心,这层朕已经想到,从即日起朕命禁军的杜都尉安排人手前去碧水宫护卫,朕的手下,勇猛不会输于都尉所荐的人,少将与护龙司请放心。”说得真好听,明是保护,实是监视,北天帆的如意算盘还真敲得劈啪响。 我想通过这次扩充我的人,他却想通过这次弄更多的人来监视我,看来都想到一块去了。 “都尉的职责是保护整个皇宫的安全,而这个皇宫最重要的人是皇上,本宫怎能要皇上的人?” “这次皇上派去去通传的人,估计是不认得去护龙府的路,早上才到护龙府,皇宫的太医,要三天才能研制出解药,巡逻侍卫,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藏在树上,胡公公没有将那黑衣女子拦截,本宫不是质疑皇上手下的实力,只是本宫实在害怕,如果那女子不是救本宫,而是把箭对准本宫的胸口,那如何是好?” “为了避免同类事情的发生,本宫除了张虎、钟良、赵远,还想要想将护龙司的木大夫带入宫中,虽皇宫有太医,但与本宫的碧水宫还是有一段距离,我怕到时远水救不了近火,想我护龙一族,为了扞卫李家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汗毛功劳,如今本宫只求一个安心,皇上难道连这都不肯给?” “求皇上成全!”我看着他。 “求皇上成全。”李轩和莫枫跪了下去。 “太妃想多了,如果不是太妃擅自将来历不明的人收留在自己身边,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小雷子的事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日后不会再发生。” “本宫以为能入皇宫的人,都会查明来历,所以才会如此大意,这次是小雷子,那下次呢?只要有人想本宫死,她就会想方设法加害本宫,本宫并没有要一小队侍卫进宫,而只是要张虎、钟良、赵远,木大夫四人,请皇上垂怜。” “请皇上成全。”莫枫与李轩再次下跪。 “好,朕准了,只不过太妃身份尊贵,如今歹人尚未找出,朕也很忧心,并且保护太妃,不仅仅是护龙司的责任,朕也义不容辞,要不天下人会说朕薄情寡义,无能昏庸,朕明天也好太妃送三位侍卫,一个大夫,太妃这下可以安心了吧。”北天帆笑着说,这条死蛇,真是不肯吃亏一点点。 因为大损元气,离开御书房,我闭门静养,罗音也命人准备了些清淡的小粥给我,昨晚好在她一直在我身边。 “罗音,谢谢你。” “大小姐言重了,罗音的命都是属于小姐的。” “罗音,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任何情况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你的命还属于你,属于你未来的夫君。” “杀手是不能爱人,也不可能有夫君。”罗音一板一眼地说。 “罗音,我从来没把你当作杀人的利刃,总有一天我带着你离开这座深宫,然后你我隐姓埋名,过一些寻常百姓的幸福生活,你有你的如意郎君,我也有我的心上人。”我无限憧憬着说。 罗音笑,有些苦涩,我也想,比她苦涩,我不知道我这一生有没机会走出去。 晚上,北天帆在御花园宴请文武百官,虽然我整个人还是很虚弱,但这样重要的场合我是一定要去。 入夜御花园灯火辉煌,宫女捧着美酒佳肴在穿梭,歌姬舞姬正在台上轻歌曼舞,显得热闹非凡,许是大过年这个气氛感染了群臣,大家都之前的拘谨,谈笑风生,很是开心,我看到了李轩、莫枫、玄木、还有君庭威坐在一桌,大家杯盏相碰,显得十分友爱。 皇后燕楚灵端坐在北天帆身旁,妆容隆重,自进来脸上一直带着端庄的微笑,表面功夫做得一丝不苟,笑那么久,她不觉得累吗? 突然觉得她跟北天帆真是一对绝配! 第30章 献艺 看见我到来,燕楚灵站起来,一脸的恭敬,从她的脸找不到任何不愉快,这女人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们寒暄一下落座,这次宴会气氛热烈,大家开怀畅饮,只是有几个大臣不胜酒力,没喝多少,就已经酩酊大醉,喃喃说着醉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好在也没有酒后失德,但却弄得气氛很是轻松。 台几摆满佳肴,但我一点食欲都没有,我困得很,只有不停地用手指掐自己的大腿,才能让自己的眼睛不闭上,如今困乏的情况下,还要保持高雅的姿态,端庄的笑容,实在是辛苦,因为笑得太多,嘴角已经僵硬了。 我坚持到宴会的结束,皇后也是如此,临结束,帝后一起向众人敬酒,气氛更是热烈,等到宴会结束,我估计我的大腿都被我掐得青青紫紫。 “罗音,我困死了,似乎已经有几个月没睡过一个觉,恨不得现在就倒地大睡。” “大夫说了,大小姐元气大伤,不睡上几天几夜,元气都恢复不过来。”罗音的声音飘飘渺渺,我已经听得不是很真切。 “我现在睡了,没有什么重要事,不要打扰我,也不要叫我起床用膳。”回到宫中我倒床就睡,不曾想真是睡了一天一夜,难得这一夜,北天帆不曾出现过。 醒来饥肠辘辘,我匆忙吃了点东西,暮色已经笼罩整座皇宫,小婷、小翠开始帮我着衣上妆,今晚在御花园举行家宴,对这个家宴,我还是很充满期待,毕竟今晚一直深居简出的太后、太妃都会过来。 “大小姐,今天容妃的宫女玲珑来找太妃,问她什么事,她不说,看她神色轻松,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所以罗音就没有吵醒太妃。”出发去御花园的时候,罗音这般对我说。 “嗯,倾燕宫离碧水宫并不是很远,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她会再来,一会去到御花园,见到罗蕴,我再问问她。”这时我并不在意,因为玲珑并不是第一次来找我。 相比昨天宴请文武百官,今天的宴会气氛一点都不逊色,衣鬓飘香,莺歌燕舞,看到这群如此明艳娇媚的女人,我的心情也无来由的好,热闹的底下即使藏着刀锋,都会比孤寂好。 看见我过来,各个妃嫔都跑来嘘寒问暖,虽然我 知道这里面没有几个是真心,但这虚假的温情,我也是很受用。各个妃子煞费苦心地打扮自己,以求吸引皇上的眼睛。而我一如往昔,穿得华丽庄重,我这脸本来就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尤其笑得时候还露出两个小酒窝,一笑所有伪装都没了。 “太后到——” “德太妃到——” “丽太妃到——” 我刚坐下,她们就相继而来,平日她们不出现,这个宫中,我辈分最高,今日则不同,我忙站起来。 其他妃嫔也纷纷行礼,虽然她已经失势,但这辈分还在,我的认知里,她们应该都是恨我的,我一入宫,先帝就驾崩,她们就成了寡妇,退居永寿宫,从此过上一些寂寞的日子。 我只想到后半生就在永寿宫这几堵墙度过,我就开始慌,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生不如死,大把大把的时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一天一天变老,外面的世界精彩热闹,但却与自己无缘,外面有自己梦牵的亲人,但此生不能在见,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李叶见过太后。”我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是贤太妃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贤太妃进宫那么久,姐姐还是第一次见你,果然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只可惜我们的夫君已经不在,苦了妹妹。”叶媚轻轻牵起我的手,她的手很温暖,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但保养的很好,依然可以看见当年的风韵。 不是我想象中的媚,也没有位高者的凌厉,她脸上带着温厚亲切的笑容,整个人像沐浴着一股柔光,看到她让人的心也变得宁静,这样的女人安宁慈爱,让心无来由想靠近。 叶媚说话的声音不柔弱,但却如涓涓细流在你的心头流淌,说不出的舒服,眼角虽然起了细细的皱纹,但浅笑的时候,如一朵静静开着的墨莲,这般淡雅,但又是那样的与世无争。 “妹妹进宫一段时间,可否习惯宫中生活?宫中虽然锦衣华食,但未免寂寥了一点,更何况妹妹如今还这般年轻。”太后叶媚轻轻抚摸着我的手,眼神充满了怜惜,这样一个动作,如果是旁人来做,我一定觉得她虚伪造作,但她却让我感觉这份怜惜是发自她内心,听着心真是暖,就感觉自己的亲人在旁边抚慰着 自己一样。 宫中的生活谁说不苦? 叶媚与我娘年龄相仿,所以我很自觉她归为我母亲这一辈,听她喊我妹妹,我觉得有些别扭,但相反我比北天帆还小一点,如果他喊我母妃,我一点都不别扭,觉得十分受用。 “谢谢太后关心,今日一见姐姐,李叶如同见着亲人一般,好生亲切。” “妹妹如果不嫌弃,就多到姐姐宫中坐坐,陪姐姐解解闷。”叶媚笑着说,我发现这个女人虽没有倾城倾国之貌,但笑的时候,整张脸突然变得生动起来,焕发出别样神采,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先帝估计是被这样的笑容所惑。 “其实妹妹一早想去看看姐姐,只是听皇上说姐姐潜心礼佛,不敢前去打扰。” 其实我并没有说谎,我倒一早想去永寿宫看看她,只是叶媚是北天齐的娘,与北天帆显然站在对立面,为了避嫌,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进宫那么久,太后的寝室,我一次都没有踏进过,免得那条蛇猜疑,但现在我发现,即使我不去永寿宫,北天帆也容不下我。 “这位是贤太妃吧,同是太妃,妹妹竟然这般年轻,本宫却老了。”说话间几位太妃也纷纷在我们附近落座,这几位太妃,年纪相仿,脸上显现的是平和与淡定,似乎是被大水冲洗了上百年的石头,已经磨去了所有的棱角,看起来都是那般的可亲,她们看我的眼神充满着善意,似乎彼此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般。 这跟我想象相差甚远。 是她们已经厌倦了争斗,向往平和?又或者大家抢夺的男人已经不在,彼此从仇敌变成同病相怜,那份敌意也消失了? 但能在这个宫中存活女人怎会简单?经历了小雷子这件事,我知道人的相貌很不牢靠,越是璀璨的笑容,出手的时候越狠,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正在寒暄间,就听到公公大声通传,皇上和皇后驾到,听到皇上来了,所有喧闹声都停了下来。 “外界传言皇上与太妃有私情,看来都是以讹传讹,并不可信。”太后叶媚笑着说,她的是声音不大,但附近几个太妃应该隐约听到,我疑惑不解得看着她。 “你看皇上来了,在座哪个妃嫔不在整理妆容 、衣服?女为悦己者容,惟独太妃与我们这些老人家一样,淡定从容,可见事实并非外面说的那样,这个宫中女人多,流言蜚语多,妹妹多忍耐,要不一辈子怎么过?”叶媚如此对我说。 这番话实在暖心窝,在这个皇宫这么久,谁曾与我说过如此贴心的话?宫里宫外,流言乱飞,有多少人明白这是北天帆故意这般诋毁?但同时我心中暗自警觉,这个叶媚的心思好生缜密。 “太后、太妃都来了,朕迟来,是朕的错,一会自罚几杯,向太后,太妃、爱妃赔罪。”北天帆携燕楚灵过来,今日他脱了朝服,穿了一件绛紫长泡,更是气质出众,说真的他这身光华,将他身旁俏丽的燕楚灵弄得黯然失色。 “皇上言重了,本宫久居长寿宫,一直没有机会见见皇上贤惠的皇后,美丽的妃子,今日一见,个个妃子都是才色俱佳,本宫想不认老都不行了,皇上好福气。”叶媚进退有度,仪态端庄,说话从容而得体。 北天帆与众人寒暄几句,携皇后落座。 “今日这个是家宴,大家无须那么拘谨,朕与皇后来迟,先敬大家几杯。”酒过几巡,皇后提议妃子们表演几个节目,其实这是妃子们明争暗斗、施展所能的大好机会,谁不想一舞夺了皇上的神,一曲夺了皇上的心?这话一落,妃子们都跃跃欲试,只是谁也不敢主动请缨,我端坐在一旁,准备观赏这场争宠大战。 “古美人跳舞了得,不知道朕今日有没有这个眼福?”北天帆这般说道,说话的时候,双眼柔情似水地看着古小柔,这批进宫的女人,皇上对古小柔最是宠爱,召她侍寝的次数也是最多,一干女人都要嫉妒得发了狂。 今日比古小柔品阶高的大有人在,而皇上却第一个点了她的名字,怎不让在座的女人吃味,但这样的荣耀,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古小柔也不推迟,她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女人,估计看惯女人的扭捏,这样的古小柔,对北天帆是由吸引力的。很快古小柔换了一身衣服款款而来,其实今日人人都是所准备的。 丝竹起,古小柔的手轻轻动了起来,不得不说,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极尽挑逗之能事 ,尤其那条腰,柔韧无骨,一颦一顾摄人心神,让我都看得热血沸腾,古小柔一舞罢,其它妃嫔也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有弹琴,有吹,萧,有作画,有吟诗,看得我实在眼花缭乱。 “李昭仪舞艺出众,让本宫大开眼界。” “凤盈献丑了,听说容妃姐姐当年一支盘鼓舞。名动京师,才是真正的舞艺超凡。”李昭仪是皇后那边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在皇上面前盛赞罗蕴?我抬头一看罗蕴一脸羞涩,双目盈盈,焕发出异样神采。 “如果皇上想看,臣妾就献丑了。”听到李昭仪这般赞她,罗蕴还没等北天帆叫,已经跃跃欲试了,这家伙急什么? “如此甚好。”北天帆笑着说。 “容妃——”罗蕴身后的玲珑急急唤了一声,似乎想出言阻止,但这个时候的罗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急急离开了,玲珑则脸色大变,看到玲珑这样,我有些不安。 “罗音,盘鼓舞是怎样的?”从小到大,小姐不弹琴,不跳舞,就喜欢去听说书人说书,我自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些。 《盘鼓舞》又叫做《七盘舞》,摆上七个盘鼓,跳舞的人在这七个盘鼓起舞,这舞节奏感很强,舞者根据不同的节奏,一会仰面折腰,一会如飞马腾空,一会又跪倒在地,有时用手敲打鼓面,有时以足趾旋转,直到鼓停,鼓点慢的时候,轻盈如燕,宛如水中,鼓点激烈的时候,如万马奔腾,动作十分快,难度极大。 罗蕴看起来这般柔弱,还会跳这种舞,还真了不起,莫非是玲珑觉得她跳不了?我朝玲珑看去,才发现玲珑的额头已经渗满了汗,玲珑一向稳重,今天怎么了? 并且她不停向我打招呼,似乎很急,但又有口难言。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记得今天她曾经来找过我,现在那么急,莫非——莫非——是罗蕴有了身孕? 这样一想,我的心砰砰跳得急促,我就说李昭仪怎会那么好心在北天帆面前赞罗蕴,莫非北天帆已经知道她有孕,所以才叫她跳这样的舞?而玲珑没见到我,尚未把这个消息告诉罗蕴?莫非这毒蛇连自己的骨肉都杀? 这样一想,我手脚都冰冷了,而就在这时候,七个盘鼓已经摆好,罗蕴款款而来。 第31章 年夜 看到罗蕴出来,玲珑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向我打眼色,双手有意无意划过腹部,这下我完全明白了,罗蕴这丫头竟真的怀上,如果是儿子,那就等于皇长子了,北天帆怎会容许我们李家的人生下皇长子? “臣妾献丑了。”罗蕴盈盈弯了弯身子,因为兴奋,俏丽的脸庞漾上一抹红晕,粉嫩而娇媚,换上舞衣的她,更显得身材凹凸玲珑。 “爱妃,朕在看着。”北天帆双眼含春,这一句朕在看着,说得如此甜蜜,如此温情,但背后却是如此绝情,怎么办呢? “啊——啊——痛——”我突然捧腹大叫,眉头紧皱,显得很是痛苦。 “贤太妃怎么了?”坐在我身旁的叶媚立刻扶着我,眸子尽是关切,周围的太妃也都站了起来,丝竹,喧闹声都停了。 “本宫肚子实在是痛。”我装着一脸痛苦地说,声音都抖了。 “快送贤太妃回宫,胡公公,你马上传太医到碧水宫为贤太妃诊治。”北天帆的声音威严有力,他也朝我走来,眼神带着关切。 太医署离御花园近过碧水宫,他不是让太医来这里,反倒舍近求远去碧水宫,可见他是有心支走我,刚刚如果我还有一点点怀疑北天帆的用心,现在我已经完全肯定,今日北天帆是想扼杀自己的亲骨肉。 “谢谢皇上、太后的关心,这是本宫的旧疾了,这容妃最清楚不过了,平日本宫痛得厉害,容妃帮本宫热敷拿捏几下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容妃姐姐,还不赶紧陪太妃回碧水宫?”古小柔连忙说,我发现这女子甚是聪明,不经意说的话,总能让我顺水推舟。 “只是容妃的舞还没有跳完,可惜了。”李昭仪低低地说,似乎有些遗憾。 “哎哟,痛——”我痛苦地低吟着。 “舞可以改日跳,贤太妃的身体重要。”许太妃在旁说道,众人附和。 “要不容妃留下来,把这个盘鼓舞跳一次给李 昭仪看,再陪本宫回宫。”我冷冷说道,听到我的话,那李昭仪吓得脸无血色,忙下跪认错,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 “太妃万金之躯是何等的重要,怎能因为一舞而耽搁?李昭仪怎么这般不懂事?只是今日是家宴,图一个圆圆满满,李昭仪也是知错了,贤妃妹妹也就饶了她。”太妃叶媚这话说得真圆满,既讨好了我,也替李昭仪求了情。 “李昭仪,贤太妃的身体是何等尊贵,你今日触犯太妃,还不赶紧回宫思过一个月。”皇后燕楚灵威严下令。 “是,凤盈知错。”李昭仪含泪而去,看向北天帆的目光如怨如诉,可怜兮兮,看向我的目光敬畏中隐隐带着恨意。 我只是想言语警告一番,不曾想皇后却抓着这点不放,皇后这样做只不过让我在宫中树敌,这女人—— “今天大过年的,本应该喜喜庆庆,李昭仪也是无心之失,如果因为本宫而面壁一个月,本宫怎过意得去?听说李昭仪的刺绣天下无双,本宫就命你为本宫绣一幅你最拿手的可好?” 听到我这样一说,李昭仪转涕为笑,而我也装得很是痛苦,于是宫娥立刻扶着我回宫,罗蕴也紧随其后。 “容妃还会拿捏治病?怎么朕不知道?千万别一时逞能耽误了太妃的病情。”听到北天帆这样问,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臣妾也只是懂得一些皮毛,如果皇上想试,哪天臣妾帮你。”罗蕴娇羞无比地说道,我的嘴角微微扬起,孺子可教,不但替我圆慌,还向北天帆主动进攻,言语勾引了那么一下。 “好。”北天帆笑着说,声音带着些许暧昧,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去,罗蕴双眼大发异彩,那脸更是明艳不可方物,两人含情相望,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一会我告诉罗蕴,今日北天帆就是想要了她肚子孩子的命,不知道她该作如何感想? 硬是要将最美丽的东西撕裂,让他 们看到里面的丑恶,其实很是残忍,但如果她不把皇上当一个敌人来防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活下来。 现在我必须让她顺利将孩子生下来,然后赌北天帆在见到孩子的可爱之后,血脉相连,不舍得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只是在这个布满豺狼的皇宫,我该如何保得住她顺利产子?一想到这里,我就笑不出来,心中沉甸甸的。 “你们都退下吧,容妃和玲珑留下。”众人听命离开。 “罗音你在外面守,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小声说道。 “玲珑本宫没猜错吧。”看见众人离开,我不用再不停地哎哟,哎哟得叫,轻松了不少,玲珑朝我点了点头,我心中庆幸,如果今天我猜不到,这罗蕴在这七个盘鼓上面又跳跃,又旋转,这孩子能保得住才怪。 “罗蕴,你有了身孕了。”我淡淡地说。 “什么?太妃,你——你是我说我有了皇上的子嗣?是不是真的,太妃你没有骗臣妾?”罗蕴兴奋地双眼发光,激动得双手乱动,那脸满满是幸福,因为激动,罗蕴的手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朝她点点头。 “那——那——那臣妾赶紧去告诉皇上,我——我——”罗蕴高兴得语无伦次,提起裙摆就准备冲出去,看到她这样子,我心里不好受。 “罗蕴,先坐下,你有身孕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李昭仪是我们的对头,今日却在皇上面前盛赞你盘鼓舞跳得好,皇上有鼓励你去跳,你还不明白吗?” “太妃,你这是什么意思?罗蕴不是很明白。”罗蕴低下了头,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其实她很聪慧,我这样一说,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罗蕴,你身边除了玲珑和林云,其它宫人,都是宫中分配过去的,换言之全是皇上的人,当中应该不乏有懂得医术的宫女,她们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替你沐浴梳洗,平日如此频繁接触 ,要趁机把一下脉,并不是难事,玲珑应该也没有正式给你把过脉,她能知道,皇上的人自然也有这本事。” “但今日李昭仪提议你跳盘鼓舞,皇上并没有反对,可见他自己根本就不想留这个孩儿,甚至今日李昭仪这话,也是他授意这般说,要不她区区一个昭仪,今日怎会如此失仪?” “太妃,你别说了,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这孩子是他的!” “罗蕴,其实你是一个聪明人,当中厉害关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皇上容不下护龙司,自然也容不下你,也许他对你柔情似水,也许她对你关怀备至,但当中有几分是真的?如果你现在就被他迷惑,你的家族包括你都离死期不远了。” “太妃——”罗蕴脸色苍白,双眼空洞,看得我不忍心,她还是被北天帆的柔情所困,要不又怎会如此悲伤? “罗蕴,你现在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绝望,如果你想保护你肚子的孩子,如果你想你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出来,那你从今天就得抖擞精神,好好面对那些想杀了你孩子的女人,包括北天帆。” “如果你觉得北天帆听到你怀上孩子会欣喜若狂,如果你觉得北天帆能做你的靠山,替你遮风挡雨,那你现在过去找他。”罗蕴泪汪汪地看着我,好生可怜。 “太妃,罗蕴明白了,求你保住我的孩子。”一会之后,罗蕴站了起来,擦干了眼角的泪,脸上多了一份坚毅,人总是这样渐渐成长,一次又一次蜕变,我也是这般。 “从今天开始,我会叫玲珑认真检查一下倾燕宫的环境,你的宫室不能增添一盘花,一棵草,玲珑你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不管多漂亮,都给我扔了。” “是——”玲珑答。 “还有没天吃的东西,小到点心果子都要给玲珑用银针试过,确保没有毒方可食用,穿的鞋子没天都要检查过,看有没人做 手脚。” “你有了身孕这事,皇上既然知道了,我们就不能藏着掖着,否则他们更容易下手,如果告之皇后,她就不敢明着刁难你,尤其她现在想树立贤德之名。” “臣妾每天都要去飞凤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如果她故意刁难臣妾那该怎么办?” “请安这事,本宫会帮你想办法,但你切记,你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去,宫中妃嫔会给你送礼,就是皇后,皇上的赏赐也会很多,不管是人参,还是珠钗,你都不能吃,也不能戴,皇后赐的食物,你得借胃口不佳拒绝,如今北天帆尚未与我们撕破脸,他是不会硬灌你吃,凡事小心,本宫也在暗中打点,希望能顺顺利利把这孩子生下来。” “是,臣妾谨遵太后吩咐。”罗蕴看着我,目光坚定,双手微微握住,我知道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是不是每个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就会变得更坚强? “张虎、钟良、赵远,还有护龙司的木大夫三天后会进宫,木大夫医术高超,能出其右者不多,日后容妃身体不适,玲珑你束手无策的时候,来找木大夫,千万不能相信宫中的太医。” “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即使本宫有心护你,但有时也怕防不胜防,如今一定要事事小心,千般谨慎。” “如果我没有猜错,今晚皇上深夜无人的时候,会去一趟李昭仪的景德宫,容妃不防找人查探一下。” “是——”罗蕴的声音微微颤抖。 罗蕴走后,心情也没有半点放松,带着罗音到外面透透气。 今天过年了,如果我现在在凉洲,冷凌风一定一大早过来将小姐拽去冷府,然后热热闹闹地过年,凉州过年有灯会,一条街都是红红火火的,看着就兴奋。 “大小姐,皇上来了。”抬头一看,北天帆果然来了,依然是那身绛紫的长袍,在这样的黑夜看起来是那样尊贵华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今夜不会太平静。 第32章 同游 “太妃的病真是来得快去得快呀,朕还以为太妃还卧床不起,实在忧心,晚宴尚未结束就跑来碧水宫探视,不想太妃已经能在这里赏月,国民之幸。”北天帆朝着我笑,黑亮的眸子如天幕的繁星,真真好看,差点就将人的魂灵的吸了进去。 他当然是希望我卧床不起,但估计他最喜欢的是我在床上一命呜呼。 “容妃热敷拿捏了一番,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今夜是帝后相聚日子,让皇上挂心,是本宫的不是。”按北国习俗,年夜皇上必须要留宿飞凤宫,不得宠幸其它宫妃,这也是身为一国之后的荣耀。 “嗯,既然太妃身体大好,不妨与朕同游碧水宫。”同游碧水宫?我天天在这个宫中呆着,哪个角落多了一根草,我都知道,还有什么好游? “能陪皇上同游碧水宫,是本宫的荣幸。”我笑着说,明明恨不得关门放狗咬他,但还装得欣喜如狂,还得说蓬荜生辉,真不容易。 “皇上想去哪呢?” “都逛逛。”北天帆说完,径直往假山那边走去,他时而走得很快,时而驻足不前,快的时候,我得提起裙摆去追他,慢的时候,我会以为他准备在这里站一整晚。 我觉得今晚的北天帆跟平时不大一样,沉默得有些可怕,突然有点怀念他口吐毒汁,毒舌翻飞的时候。 “皇上,天色已晚,皇后还在等你呢?”我笑着说,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他应该能听得明白,但这家伙却像充耳未闻,他不会今夜逛一夜吧?说真的我已经有点困了,更何况夜深风凉,还是被窝最舒服。 “朕想去母妃的寝宫走走,如果太妃身体不适,可以先歇息,太妃不用陪朕。”他母妃的寝宫,不就是我的寝宫?他现在去我的寝宫走走,我还睡什么? “本宫不困。”我跟在他背后瓮声瓮气地说,真恨不得拿几把小刀,在他挺直的脊梁戳几个小洞。 “以前每年过年,父皇都会在飞凤宫过夜,母妃就会 和我们姐弟三人一起吃一顿只属于我们的团圆饭,就是在这里摆一张桌子,朕记得那饭很香。” 北天帆信步走入我的寝室,自然得像这是他天天安歇的地方,他一边走一边对我说,说得确切点,他是在自言自语,但此刻他整个人变得极为柔和,似乎冬日早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暖和。 “朕是小儿子,母妃最是疼我,小的时候总是将朕抱在怀里,就是大一点就坐到她跟前,母妃很漂亮,宫中没有一个女人比母妃漂亮,母妃的手很暖,她喜欢摸着我的脸颊,说朕长大是一个美男子。” “皇兄最不服气,说娘怎么不赞他?他日后也是一个美男子。皇姐就会戳他的鼻子,说他不害臊,自己赞自己。” “她们都说皇姐长大之后,就会是北国第一美人,她们还说皇姐既温柔善良,又才华横溢,这样的女子世间少见,只有朕知道她有多凶,朕小时候很顽皮,不是爬假山,就是去用石头砸荷花池的游鱼,每次皇姐都凶巴巴拽着的耳朵,将我扯回去,硬要朕读书,要朕练武,要朕弹琴,要朕练字,朕不听,还真打朕,真的动手打,凶得像母老虎。” “看着我被皇姐欺凌,皇兄总是在旁边幸灾乐祸,母妃也浅笑不语。” “朕特别烦她,所以常常捉弄她,把她琴弦弄断,在她的诗集泼墨,弄烂她最喜欢的衣服,在她刚绘好的丹青戳一个洞。” 这样歹毒的事情,的确像他所为,看来这条毒蛇自小就很坏,只是我记得北国二公主北浅浅,也就是他的皇姐,未出嫁就已经病死,如今听起他说年幼之事,心中不觉唏嘘,一时竟屏住呼吸,静静听了起来。 “年夜吃团圆饭的时候,母妃会说字谜给我们猜,谁答出来就会奖励些小礼物,这些小礼物朕一直保留着,是母妃亲手做的。” “母妃过世后,再也没有人会说字谜给我猜,也没有人亲手做小礼物给我,皇姐不在,皇兄也 不回来,每年过年,我就一个人在母妃的寝宫,想着母妃,想皇兄,想皇姐,但无论朕怎么想,她们就是不回来,只有这灯火陪着朕,一年又一年,没年的年夜都过得很凄惶。” 北天帆眸子的那一抹伤感,让我动容,我差点就说,别难过,我以后会陪着你。好在这话刚到嘴边,就被我吞回去。 “皇上不需要伤感,如今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你底下有着忠心的臣子,善良勤劳的子民,身边还有娇媚的妃嫔,善解人意的皇后,她们都愿意陪着皇上,皇上的年夜热闹温馨,绝对不会再凄惶,现在指不定皇后正在飞凤宫等着皇上呢?”我笑着说。 对我的话,北天帆不置可否,我已经两次提到了皇后,他应该能听懂我的言下之意,只是他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算了吧,没有娘的孩子就可怜一点,再让他呆上那一会,缅怀一下母爱吧,今夜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也不像装的。 “嗯,太妃说得对,皇后还在飞凤宫等着朕。”好一会,北天帆才恍然大悟般对我说,听到他要走,我松了一口大气。 “本宫恭送皇上。”我忙不迭地说。 “嗯”北天帆也不看我,大踏步往前走,但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停了下来,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朕突然有点饿,太妃就陪朕吃个团圆饭吧。”北天帆突然又走了回来,重新坐了下来,这次甚至懒得问我意见。 “胡公公——”北天帆将胡公公叫了进来,吩咐他叫御膳房做几个菜,现在已经半夜三更,估计御厨真睡得香,这家伙真能折腾人,今晚御花园那么多美酒佳肴,他还没吃饱吗? “皇上,要不我们猜字谜吧。”寝宫就我与他两个人,他又不说话,我觉得静得实在可怕。 “太妃还会猜字谜?朕还以为太妃只会行酒令呢?”我就差没当场被他气得吐血,他还真以为我是青楼的妓女了,现在青楼的红牌哪个不是才艺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会猜个字谜算什么?真是孤陋寡闻,估计他连青楼都没去过。 “本宫会的东西多着呢?” “那朕还真想知道太妃会出什么字谜。”北天帆勾唇一笑,笑容充满蔑视,真是该死,这么瞧不起我。 “独留花下人,有情却无心,是什么字?”我问。 “一朵芙蓉头上戴,战衣不用剪刀裁,虽然难比英雄将,一唱千门万户开,又是什么字?”这些年我可没少陪小姐参加凉州的灯会,我记性好,灯谜可记得一大推,于是我一个接一个地说,他一个接一个的解,我越说越快,他也越答越快,结果说得我口干舌燥,茶水喝了几壶。 不过说着说着,他的心情似乎好了,竟然还朗声大笑了好几次。 “七仙女嫁出去一个,打一成语。”饭菜上来的当儿,他突然问我,竟然想考我?我一下子兴奋起来,于是我们边吃边说,酒喝光了,肉吃完了,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睡着了。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吓了一大跳,不会又是他抱我上床的吧?李叶呀李叶,你的警惕性怎么这么低?听他说想娘,你就动了同情心,连防范都忘了?我暗骂自己,然后赶紧起来梳洗,今天年初一,皇后、一干妃子美人都会过来。 刚梳洗好,罗蕴就领着玲珑过来了,她恭恭敬敬地向我问安,而我也跟她说了些体己话,但这家伙今天有点不对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容妃,你我是一家人,这关系不比旁人,有话可直接对本宫说。” “太妃,昨日臣妾派人打听了,年夜皇上没有去飞凤宫,也没有去李昭仪的景德宫,而是到了太妃的碧水宫。” “听宫人说——说——太妃的寝宫灯灭了,但皇上却还没有出来,皇上是今天早上才离去。”罗蕴的声音很小,但我完全听清楚,这下坏了,我这回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但谁知北天帆昨晚跑来这里了?这误会可大了,得好好撇清才行。 “ 本宫现在住的这座寝宫,曾经是皇上的母妃居住的地方,年夜皇上一是触景伤情,想起碧瑶仙子,所以宴会之后跑来碧水宫,本宫这段时间身体欠佳,实在熬不住就睡着了,皇上灭了灯火,却没有离开,本宫这也是刚从容妃你口中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皇上没有碰本宫。” “至于皇上这样做,本宫认为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处心积虑让本宫四处树敌,年夜皇上不回飞凤宫,偏偏留宿碧水宫,皇后最恨的是谁?众妃最怨的是谁?罗蕴你还不明白吗?皇宫是一个是非地,但流言止于智者,容妃你心中可还有什么疑虑?” “臣妾该死,臣妾不应该胡思乱想。”罗蕴听我这样说,忙跪了下来,一脸懊悔。 “罗蕴,你做得很好,本宫就喜欢你这样,日后有什么疑惑直接问本宫,别被有心人利用了,我们只有一条心,才能在这个深宫存活下去,知道吗?” “臣妾知道了。” “容妃,你现在有了身孕,一定要注意。”我将罗蕴扶了起来,她一脸羞愧地看着我,这样就好,我必须将我的人牢牢抓在身边。罗蕴刚坐好,其它妃嫔陆续到来,不一会就人齐了,众妃都在我面前说些喜庆的话,皇后也不例外。 “今天本宫也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我笑着说。 “太妃,是什么喜事?”听到我的话,各个妃子都来了兴致。 “我们的容妃有了身孕,怀上了皇家血脉,皇后,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这自然是大喜事。”我的话一落,恭喜声不断,那场面看着真温情,但我知道这些女人心里都像被捅了一刀,又痛又急又恨,只是现在谁都笑如春花般灿烂。 “容妃怀的是皇家血脉,这非比寻常,从今天起,本宫免容妃前来问安,宫中大小事容妃都可以不参加,只要静心养好身子,为皇上添一个小皇子就可以。”我笑着说,我都这样发话了,难不成皇后还敢要罗蕴天天去问安? 第33章 禁宫 “皇家血脉比什么都重要,容妃妹妹现在怀上皇上的子嗣,这身体可金贵得很,从今天起,容妃妹妹也不需要到本宫那里请安,并且免跪拜之礼,免得动了胎气。梨落,一会你回飞凤宫,把皇上赐给本宫的那条千年人参给容妃妹妹送去,好好补补身子。”皇后燕楚灵一脸的关切,比我想的还要周到。 “谢皇后。”罗蕴装着要跪下,皇后果然跑来阻止,轻轻扶起她,一边扶一边说着体己话,那体贴劲真让人动容,但我估计此刻她恨得牙齿都咬出血来。 “宫中是哪位太医为妹妹诊出喜脉的?容妃妹妹有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皇上如果知道一定高兴坏了。”皇后扶罗蕴落座后问道。 “今早臣妾来向太妃问安,不曾想吐了一地,太妃身边有懂得医术的宫人,帮臣妾把了一下脉,说是喜脉,因为还没有请太医确诊,所以还没有敢告诉皇上,万一误诊,岂不是让皇上空欢喜一场?”罗蕴一脸娇羞地说道。 “婷碧,你马上去请李太医到碧水宫来一趟。”梨落、婷碧是燕楚灵从外面带入宫中,是燕家人,听罗音说都身怀绝技。 “本宫不是不相信太妃宫人的医术,只是老祖宗的规矩,妃子怀上龙脉,一定要请太医确诊,然后向皇上禀告,本宫统领六宫,宫中规矩又多,有不敬之处,请太妃责罚。”燕楚灵说到统领六宫的时候,故意把音调微微抬高。 “皇后处事认真谨慎,是北国之福,是皇上之福,本宫怎会责罚?更何况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我们不能轻易破坏它,今日皇后派人送了些新鲜的果子,都来尝尝吧,小翠,给各位妃子、美人送去。” “这果子甘甜多汁,味道真不错。” “这果子颜色粉 嫩,弄得臣妾都不舍得吃了。”一会之后,各妃嫔都大赞好吃,其实这个时候,就是珍馐百味摆在她们面前,她们都味同嚼蜡。 “李宗文叩见太妃。”正聊得热热闹闹的时候,李大夫来了,额头还冒着汗水,估计是走得比较急。 “免礼,李太医看看容妃是不是怀上了龙脉。”我问。李大夫替罗蕴把脉的时候,整个碧水宫,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大家都屏息静听。 “恭喜太妃,恭喜皇后,得确是喜脉。”李大夫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刚刚的寂静。 “来人呀,赶紧去向皇上报喜。”太医声音一落,皇后已经喜不自禁地命人去通知北天帆,似乎怀上孩子的人是她一般,我还真有点佩服她这般能装。 罗蕴只静静地坐在一旁,脸带微笑,很是低调,但今日她再怎么低调,都是宫中这群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朕呀。”北天帆的人未到,声音却传了过来。众妃听到北天帆的声音全都站了起来。 “皇上驾到——”很快公公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碧水宫,而我也站了起来。 “臣妾恭迎皇上。” “爱妃平身,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北天帆问道,我静立一旁看他和他妃子们的精彩表演,果然那些女人七嘴八舌,兴高采烈得将这喜事告诉了北天帆。 “爱妃,是真的吗?”北天帆快步走到罗蕴跟前,双手扶起她,双眼发光,脸上的欢喜实在让人感动。 “回皇上,刚刚李太医已经确诊,是喜脉。”罗蕴既羞涩又欢喜地说,我留心看着众妃子的表情,看谁眼中的凶光最盛。 “这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容妃,朕很是欢喜。”北天帆说完又是赐绸缎珠宝,又是赐人参佛珠,那感觉就恨 不得将手上所有好东西全都送给罗蕴,听得这一干女人又羡又妒又恨,更是听得我心惊肉跳,他如此高调,他此般恩宠,这群女人还能容得下罗蕴这孩子出世?这家伙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这般宠爱罗蕴的。 看来北天帆最擅长的本领就是借刀杀人,当年借我的手杀了他的父亲,如今又想借这群女人的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这人就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想想真是可怕。 “恭喜皇上,本宫希望德妃,还有各位昭仪、美人也早日怀上龙脉,为皇家开支散叶,到时皇宫就热闹了。”我笑着说,众妃含羞答答。 再闲聊了一会,皇上携着罗蕴离开,往日只要皇后在,北天帆的手都挽着皇后燕楚灵,帝后十分和美,今日一点小小变化也未能瞒过大家的眼睛,她们瞥像燕楚灵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但燕楚灵脸上始终带着雍容的浅笑,并且不受这个影响。 一众离开之后,碧水宫恢复了宁静,只是我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第二天我分别见了古小柔和德妃玄素容等人,告戒她们古小柔是自己人,绝对不能因为妒忌心,而自相残杀,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小柔绝不会动容妃,只希望他日小柔有幸怀上皇上的龙脉,太妃与各姐妹都能如此护着小柔,小柔已经感激不尽。” “无论是罗蕴,还是你古小柔,都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但前提是你能留住皇上的人,想办法让皇上宠幸你,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小柔知道了。”虽然她们都向我表明心迹,但女人的妒忌心是可怕的,更何况除了她们,还有那一干虎视耽耽的女人,心始终轻松不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加强了倾燕宫的 防卫,甚至将小婷也派到罗蕴身边,罗蕴也听从我的安排,深居简出,安心养胎,皇后也履行她的诺言,不需要罗蕴跪拜问安。 罗蕴已经很是低调,但北天帆却让她低调不起来,无论朝事怎么繁忙,每天下早朝之后,北天帆都会探视一番,虽然罗蕴有了身孕,不能承雨露,皇上竟然频繁留宿倾燕宫,这等盛宠算是后宫第一人,这更印证了母凭子贵这句话。 一个月之后皇上迎娶古侗族族长古晓宁,正式封她为静妃,诏告天下。古族长甚是宠爱这个孙女,听说才色俱佳,人也聪明伶俐,只是被古族长宠坏了,表面看起来活泼纯真,实际是一匹烈马,不过这样女人,兴许北天帆过来肯定有征服欲。 我知道北天帆迎娶古晓宁,为的是分化护龙司与古侗族的联盟,我刚开始很是担心,但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北天帆为了得到古晓宁的心,一定对她百般宠爱,这样就可以将宫中女人一部分目光转移到古晓宁身上,罗蕴就安全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皇上对新入宫的静妃喜爱异常,常常翻静妃的牌子,不时能听到静仪宫传出缠绵琴音,男女的嬉笑声,以致宫中妃嫔颇有微词,我只得好生相劝,说皇上一定回雨露均沾的。 张虎、钟良、赵远,还有木大夫已经入宫,有了他们,我的心更是安稳一些,莫枫、玄木他们各有任务,所以进宫的次数少了。 每天轩儿都回过来,跟我说朝廷内外发生的事情,而我也趁这个机会检查他的学业、武功,他很勤奋,样样都做得很好,模样也越来越稳重,估计已经很久没有侍弄过他心爱的花草,估计肩膀上的重担已经压得太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笑了,笑得无忧无屡,我 很是心疼他。 经过上一次,君家暂时不再有什么大动作,估计是潜伏等到更好的时机,他们不是知难就退的人,罗蕴的身体很好,已经能微微看得见肚子,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替她挡去不少障碍,估计自己生孩子也没有那么紧张。 虽然宫中应有尽有,但我还是不放心,托李轩带点珍贵的药材进宫,命玲珑亲自熬给罗蕴喝,为了杜绝旁的女人向罗蕴下手,我事无巨细样样查得清清楚楚,弄得天天都放松不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北国的天气渐渐转暖,再也见不找大雪压枝的情景,料峭的风已经带了些微春的气息,这样的天气我最喜欢,而我也像一只冬眠的青蛙,终于在天气转暖的时候出来了。 北国的皇宫比我想象中要大,因为我平日闲不住,附近我都已经逛遍了,永寿宫我也去了一趟,只是不适宜多次,否则北天帆会以为我和叶媚密谋反他,不过我即使不去太后那里,他也会觉得我护龙司觊觎他北家的天下。 “那是什么地方?”远远看到有一处宫室,掩映在绿树中,层层叠叠的叶子露出宫墙的一角,这里阳光照射不到,显得有几分阴森。 我好奇,一步一步望里走,宫室很安静,莫非是一处无人的宫室?那也太浪费了吧,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琴音传来,伴随着琴音的竟是天籁般的歌声,听得我入了神,但很快琴音突兀地停止,似乎被人一下子掐断一样,很快里面又传来几声凄厉的求救声,声音带着惊恐。 “罗音,我们赶紧进去。”我提起裙摆想冲进去。 “大小姐,你看。”落音猛拽着我,我朝他目光的方向看去,门口出有一块巨石,石头上写着:擅闯者杀。 这是传说中的禁宫? 第34章 唱哪出? “罗音,我想进去看看。”我对罗音说,如果这里没有弄一个擅闯者死,我兴许对掩藏在密林里的宫室并不是太感兴趣。 “擅闯者死。”罗因木无表情地再说一遍,我又不是瞎子,我自然看到,只是这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听说这个宫室曾经吊死过四个妃子,一个昭仪,视为不详,早已经荒废,因为这个原因,平日宫人也远远绕着走,免得沾上晦气。 我虽然听说有过这么一个禁宫,但却一直没有怎么在意,想不到这所谓的禁宫离我的宫室也并不远。 听说也有胆大的侍卫跑过去看,不曾想第二天尸体出现在宫室门前,脸色发绿,死相恐怖,但又不明死因,身上找不到任何细小的伤痕,自这次之后,寝宫门前接三连二有人死在这里,加上北天帆的母妃,也是这段时间染上重病,药石无效,一代佳人仙逝,整个皇宫更是谣言四起,说这里闹鬼,弄得整座皇宫人心惶惶。 为了安定人心,先皇请了一个道人回宫,道人说这个宫室怨气甚浓,鬼气重,然后在宫室前面种植了大片树林,说是摆了什么阵法,还说这个树林能挡煞气,将寝宫的妖孽鬼魂全都镇压在里面,让她们永远无法出来害人。 经过将近十年,这些树木已经长成苍天大树,浓密的叶子遮天蔽日,几乎将整座雄伟华美的宫室都遮掩住,怕有人擅闯,先帝就把这里设为禁宫,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一块大石头,还写上了擅闯者死,朱红色的大字像鲜血染上去,远远就散发着血的腥味,我知道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罗音,你相信刚刚是鬼在弹琴吗?”我笑着问。 “我劝大小姐还是回宫,是不是鬼弹琴与我们 有什么关系?”罗音的话总是很直接,其实想到里面有鬼,我就已经汗毛直竖了,自小我就很怕鬼,小姐每每拿这个来吓我,但这里面是不是有鬼,那就难说了。 “如果真有鬼,我爹应该比里面那几个女鬼厉害,他会保护我的。”我笃定地说,说完我的脚禁不住往前踏一步,天生的好奇总是改不了。 “这些女人冤气积聚,阴魂多年不散,死后说不准真的化为厉鬼,再阳间到处索人命,但护龙司高风亮节,生前做了很多好事,死后很快就可以投胎转世,护龙司已经不在,没人能保护你,而我只会杀人,不会杀鬼,大小姐不妨想清楚再进去。”听到罗音这话,我赶紧将脚缩了回来。 “不会真的有鬼吧?”临走时我玩心大起,抓起一块石头往里面砸去,不知是风吹,还是我的石头碰到树叶发出微微的声音。 “谁躲在树林里?”罗音突然脸色一变,已经拦在我前面,这家伙反应就是快,我只能听到树叶动,她却听到人细微的呼吸声。 “来者何人?不仅擅闯禁宫,还斗胆砸石头?”说话间,从密林走出两个男子,一个拿大刀,脸通红得像涂了厚厚的胭脂,一个五短身材,双目炯炯有神,看我穿的衣服,就知道我应该不是普通的宫娥,竟然还敢这般大声呵斥我,胆子还真够大的,不过刚刚砸石头这一举动的确不大光彩。 “本宫是贤太妃,不知两位是何人?”我故作威严地问。 “卑职见过贤太妃,皇上有命,擅闯禁宫者死,今日太妃已经越界,请回。”脸色通红的男子说道,语气客气但也十分强硬。 “里面有多少个鬼魂?两位晚上不怕?”我笑着问,自从看到这两个人 ,我就知道什么闹鬼都是骗人的,如果真的有鬼,这两个早已经横尸树林了,禁宫里谁在那里弹琴?那凄厉惊恐的喊声又是谁人发出?我实在是想知道。 “卑职不怕,太妃请回。”依然是冷冰冰的回答。 “本宫也不怕,要不让本宫进去瞧瞧?”我笑着说,我的话尚未落,前面两个家伙已经将刀剑拔了出来。 “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擅闯禁宫,太妃如果要进去,就请踏着我们的尸体过,我们只听命皇上。”森冷的剑光,冰寒的眼神,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皇命难违,两位兄弟对皇上忠心耿耿,本宫怎好难为你们?罗音,陪本宫回去。”我笑着说,为什么北天帆派人守着这座宫室?这里有什么秘密? 我平日有派人监视北天帆,对他每天晚上揭了哪个妃子的牌子,白天与哪个臣子在御书房商议国事,都清清楚楚,似乎不曾听说他曾来过这个宫室? 其实这个宫室离他的腾龙宫并不是很远,只是平日没有什么人路过,加上大片树林遮挡,显得阴阴森森,我平日都往光亮温暖的地方走,所以倒不曾发现,今天大白天无事,才无意中走到这里,想不到竟然有意外发现。 “罗音,我总觉得这个禁宫不简单,这里面会不会藏着大批的杀手?” “应该不是,我感受不到那种浓烈的杀气。”罗音这样对我说,虽然我觉得罗音的触觉很是灵敏,但气息这东西还真说不准,我总感觉这个禁宫就是一个阴谋,说不定里面藏着的东西日后能置我于死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多疑了。 “但绝对不是闹鬼,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要不要过几天派人查探一下?”罗音这般对我说,过了几天,我 派了一个轻功了得的侍卫过去打探,但这个侍卫再也没有回来,我的心微微发寒。 我把这事跟玄木说了,玄木认为这禁宫里面一定有古怪,说不定这里面隐藏的秘密是我们日后成败胜负的一个关键,要不怎会有如此严密的守护,甚至还要编这样的谎言,弄得这块地方人迹罕至? 十天后,玄木再派了两个武功了得的手下过去,但这两个手下也没有再回来,似乎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晚上每每想到那座华美但却阴森的宫室,无缘无故消失的三个侍卫,心都有点发毛。 关于禁宫的事情北天帆只字不提,这让我的心更是不安,只能派人更加密切地留意北天帆的行踪,但北天帆这段时间的表现极好,既不跟我暧昧,也不跟我对着干,倒多了几分以礼相待,而我再次见着他,也觉得面目不是那么可憎,许是我对于那些没有娘亲的孩子,那些想念亲人的孩子,我都抱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不过似乎他并不是孩子。 罗蕴怀上龙脉这事,让罗家上下振奋,我的外公罗佟,舅舅罗京,已经不止一次拜托我好好保护罗蕴,如今罗家渐渐没落,如果罗蕴生下皇长子,虽然我两个舅舅的确是愚钝之人,相信皇上还是会加官进爵,赏赐良田住宅,荣耀家族,所以一家人对罗蕴这个肚子寄以厚望,我更是小心翼翼地替她打点。 虽然底下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但好在北天帆并没有什么行动。第二天有探子回报,昨夜帝后似乎吵架了,隐约还听到皇后低泣,还有北天帆怒斥,说什么是朕的孩儿,绝对不能动。 莫非这条蛇转性子了? 罗蕴的肚子慢慢隆了 起来,脸儿圆润了,双眼更是顾盼有神,整个人沐浴着母性的光芒,说不出的柔和,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容妃,身体感觉怎样?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说,能做到本宫尽量帮你。”自从免除了罗蕴问安,罗蕴除了皇上与本宫陪着她,她都不离开她的倾燕宫,天性活泼的她,为了肚子的孩子,竟然这般耐得起寂寞,女人有时真了不起。 “谢太妃关心,臣妾现在很好,皇上对臣妾也是极为体贴,看到皇上这么开心,臣妾真想马上替他生一个皇儿。”罗蕴低头浅笑,一脸的幸福期盼,如果她现在真的爱上北天帆,但有一天她的家族与北天帆决裂,该如何痛苦?希望这一天不要到来,但其实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本想提醒一下她,不要被眼前的柔情所迷惑,不要被虚假的深情所蒙蔽,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无异是从完好的肌肤割一刀,然后往里面撒盐,嘴巴数张,最后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好在日子一天天过,宫内宫外都风平浪静。 自从我和罗音在寝宫练武被小翠无意撞见之后,我就不再躲躲闪闪,兴之所致,有时在庭院拿着一根竹株乱舞。 那天罗音刚好生病,到床上躺着,而我无聊,拿着跟树枝在树底下比划着,因为太专注,连北天帆来了,我也毫不察觉。 “太妃,这力度没拿捏好,显得有些飘忽。”北天帆突然站在我身后,毫不避忌地握住我的手腕,斜斜将树枝插了出去,说话间,他的身体地朝我靠近,两人的身体一下子紧贴在了一块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喷在我的脸颊,他的唇有意无意得滑过我的耳垂,轻轻啃咬了那么一小下,我的身体一阵酥麻,这又是唱哪出? 第35章 龙榻 正在我揣摸这家伙的用意时,北天帆的身体已经微微拉开,与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继续指点我怎样运气,怎样将力度运用到一点,他教得很认真细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显得十分有礼。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他的身体贴着我的身体,他的唇轻轻啃了一下我的耳畔,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是我是到了这个年龄,开始想男人了? “太妃,习武最重要是专注,你心神不定,怎能学好呢?”他笑着将手中的枝杈递给我,说话的神态很是诚恳,看到他清朗的眸子,我觉得刚刚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什么时候,我变得满脑桃色了? “太妃什么时候对学武有了兴致?”北天帆笑着问我,声音温软,让人感觉置身春暖花开的野外,心情轻松愉悦。 “现在北国四海升平,繁荣昌盛,本宫无所烦,后宫和睦共处,最近容妃又有了皇家血脉,准备为皇上绵延子嗣,本宫无所忧,闲来无事,学几招只为强身健体。”我一边说,一边将那枝桠放好。 “今天皇上有事找本宫?” “没事,正如太妃所说,如今北国四海升平,繁荣昌盛,朕也是闲来无事,更何况太妃身体不适,朕心中始终牵挂,所以跑来看看。”北天帆说得自然真挚,似乎一切都是出自肺腑之言。 “本宫身体已经大好,皇上请放心,皇上政务繁忙,难得有点空闲时间,宫中的妃嫔都望穿秋水等见皇上一面,皇上再不过去,她们都得怪本宫了。”我笑着说,我发现自从他那晚真情流露,说起他童年的事,我对他的敌意和厌恶已经渐渐减退,而他这段时间,对我又关怀备至,我怕接触得越多,那敌意越少。 “朕着实想念母妃,已经习惯一下朝就来这里坐坐,太妃就不 必下逐客令了。”北天帆那声轻轻的长叹,让我的心微微揪了一下,面对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我没了抵抗力。 “太妃陪朕下盘棋吧,以前母妃就与朕在这石桌对弈,阳光就透过树叶射下来,又暖又舒服。”北天帆微微抬起头,阳光下的眸子散发异彩,充满希冀,让我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经常看小姐与冷老爷子对弈,其实我也是会的,只是我每次都只是看,还没有真正下过,也不知道水平如何? “皇上棋艺天下无双,本宫只是略懂皮毛,如果皇上不嫌弃,那本宫也愿意陪皇上解解闷。”听到我这样说,北天帆璨然一笑,如阳光一下子透过黑云,耀眼得很。 刚开始我有些紧张,被他咄咄逼人的进攻,逼得无还手之力,但连输了几盘,倒激起了我的斗心,我天生就是越挫越勇。 “太妃,还来不?”北天帆问我,声音带着几分自得。 “继续——”我说,然后摆棋子。 “皇上,太妃午膳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小福子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说。 “现在不吃,北天帆,我们继续——”我摆摆手,一连输了那么多次给他,我实在不甘心,情急之下,直呼他的姓名也浑然不觉,难得的是他竟然不生气。 “既然太妃有这雅兴,我们继续。”北天帆笑着摆了摆手,小福气立刻退了下去,为了赢他,我走得很谨慎,吃了他一个,或者将他逼到角落,又或者看到他眉头微皱,我就兴奋得不行,但为了不让他看出高兴,我又装得不在意,但罗音却叫我以后别装了,那双眼睛发了亮,谁不知道我想什么? 结果那天我输了一整天,从早输到晚。 “皇上、太妃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 “不要,继续。”我虽然输了一整天,但渐渐摸出了 些新门路,想到了几个对付他的阴招,哪肯就收手?并且我第一次发现下棋是如此刺激的一件事情,尤其面前这个嚣张的男人,我很想赢他。 “太妃,你这个样子让朕想到了一种人。” “什么人?” “赌徒,太妃你绝对是那种输得红了眼,输得连自己最后一件衣服都典当,但依然不舍得离开桌子的赌徒。”北天帆朗声大笑,笑得十分惬意。 “你——”我皱眉黑脸,居然将我比做赌鬼?但让我更怒的是罗音这个冷美人居然也勾唇浅笑。如果我是一个赌徒,总有一天我让北天帆输得连一件衣服都没,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小福子听到北天帆要用膳,赶紧命人将饭菜端了进来,闻到饭菜香,我才觉得饥肠辘辘,许是饿了,觉得今天的饭菜异常香。 这天之后,北天帆常常来与我下棋,我的后宫生活因此增添了新的乐趣,这比练武的确有趣多了,但纵是如此,我还是不敢偷懒,在罗音的严厉教导下,我的武功提高得很快。 北天帆偶尔也会在我面前耍几套剑法,我怕自己记不全,没有领悟其中精髓,每次都叫罗音在旁看着,等北天帆走后,我和罗音细细研究他的剑法,倒也学得八.九成,但在他面前,我却装得学了二三成。 罗蕴的肚子牵动了整个罗家,每天的食材都是护龙司送过来,我再命罗音或小婷给她送去,而她足不出户,只在她的倾燕宫呆着,并且无论去到哪里,玲珑都伴随左右,这让我很放心。 “皇上号称棋艺天下无双,大小姐你还是放弃吧,给你赢了又怎样?”晚上我挑灯看关于这方面的书,看得津津有味,罗音却泼我冷水。 “如果出不了宫,在这个皇宫漫漫几十年,不找点乐趣怎么活下去?”听到这样说,罗音不说话了 。 可惜罗音只会舞刀弄枪,对这一窍不通,其它宫娥、公公水平又太低,赢得毫无成就感,罗蕴听说不错,不过现在大着肚子,赢她也不光彩,输给她就更没面子。 大学士何添的女儿何芳华,听说这方面挺厉害,但每次与我对弈都心不在焉,双眼顾盼,不时盯着门口,估计等着北天帆,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全没了兴致,其他妃嫔则故意输给我,古小柔倒坦荡,可惜她弹唱跳都好,就这个不会。 比来比去,居然还是跟那条蛇对弈最好玩。 从此我也不找别的妃嫔,每天就摆好棋子,北天帆来了我们就开战。 “太妃,知难而退有时也是一种美德。”北天帆不时对我冷嘲热讽,这让我想赢他的决心更烈,我发现我迷上一样东西就不得了,可以说狂热,记得小姐第一次让我做掌柜的时候,我兴奋得连续两天两夜都睡不着,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所有货物的价格记得一清二楚,就是发梦也想着如何将客人的银两挣到我的兜里,然后双手交给小姐,真想念那段日子,人活得多有朝气。 “还不错,这次居然一柱香不显败迹,进步挺大。”这似乎是北天帆第一次赞我,虽然我已经装不在乎,但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估计还露出那两个小酒窝,一副很受用的幼童样。 北天帆这段时间心情似乎真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罗蕴有了他的孩子,在我的认知里,他是绝对容不下这个孩子出世的,为了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他可以弑父,如今为了扞卫他的皇权,他也可以杀子。 但他每次说起罗蕴肚子的孩子,那一脸的希冀,真是让人动容,莫非我真是把这条蛇想得太坏了? 除了与我下棋,这家伙还教我绘画,弹琴、写字,可惜我弹琴这方面的确没天分,他很用 心地教,我很用心地学,结果弹出的音还是像杀猪那般难听,弄得人人无法入眠,但我却对吹,萧情有独钟,学得又快又好。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相处得也越来越融洽,这是我所需要,也是他所需要,这点似乎我们已经有了共识。 白天见完轩儿,了解朝廷内外的事情,然后就练武,练累了我就会捧着棋子、或者拿着一支箫去龙腾宫找北天帆,反正宫外宫内都说我们有奸情,我更是去得光明正大。北天帆忙碌的时候,我自己就在那里吹,萧,他也不嫌弃我吵他,他闲下来了,我们就大战几个回合,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 “大小姐,你不会跟皇上假戏真做吧?”罗音问我。 “天下男人又不是死光了,我怎会看上他?”我招手叫罗音过来,然后贴着她耳朵说。 “我发现这段时间无论我做什么事,这家伙都会很快知道,我怀疑他的龙腾宫有密道通到我们碧水宫附近,甚至通到这个寝宫,要不怎么非得让我住这碧水宫?”。罗音的嘴微微张开,显得很惊愕,其实这并不是不可能,他龙腾宫离这碧水宫并不远。 “龙腾宫肯定有一条密道,只是那条密道通往哪个地方我还没查出,一个月前的某天北天帆进了龙腾宫就没有从门口出过,但那天晚上,他却来了一趟我们碧水宫,我问过监视北天帆的人,他肯定地告诉我,当晚北天帆绝对没有出过龙腾宫的大门,那这家伙哪冒出来的呢?” 我看这罗音,罗音也看着我,一会她的神色一凛,目光就往我寝宫四处扫,似乎每个角落都藏着人似的,本来很镇定的我,被她这个样子弄得有些发毛。 这段时间,他寝室的花瓶,画像,墙壁、书桌我都摸遍了,就差他那张龙床还没碰,看来是时候找机会爬上去摸一摸。 第36章 惨事 “大小姐,你这样查探,皇上会不会发现呢?”罗音担忧地看着我,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将我的安危放在首位。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摸得那么明显,我查得很有技巧,我又是不是傻瓜。”听到我这样说,罗音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我打探到北天帆下朝后,与几个臣子在御书房里商议朝政,于是我赶紧捧着棋盘,拿着玉箫跑去他的龙腾宫。 “参见太妃,皇上尚未下朝。”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见我过来,恭恭敬敬跪地回话。 “嗯,本宫约了皇上下棋,本宫在里面等他。”我是太妃,这个辈分摆在这里,没多少人敢拦我。 “臣妾参见太妃。”看见没有侍卫,我加快脚步走了进去,正打着我的如意算盘,不曾想皇后燕楚灵冷不防出现在我面前,说真的我还真吓了一跳,我本想问皇后你怎么在这里,但又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怪异,她是皇后,出入皇上的寝宫似乎顺理成章,而我一个太妃,则有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 “本宫闷得慌,本想找皇上下棋,想不到皇上政务缠身,还没有回来,刚好皇后你在这里,不妨我们对弈几局如何?”我笑着问。 “能与太妃对弈,那是臣妾的荣幸。”燕楚灵也不推辞,她的棋艺不错,最重要够专注,只是我今天的目标北天帆的龙床,如今可视不可摸,手痒痒的,更何况燕楚灵出现在这里是偶尔,还是故意?一走神,着了道,败迹尽显。 “太妃承让了。”皇后说得谦虚。 “皇后好棋艺,与皇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本宫不是皇后的对手。”我笑着说。 “太妃谦虚了,太妃的棋艺,皇上经常赞不绝口,本宫这次胜出全凭侥幸。”北天帆会对我的棋艺赞不绝口?我笑。 接下来我们连续下了几 局,各有输赢,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今天打探不到什么,我也彻底没了兴致,正想摆架回宫的时候,北天帆回来了,燕楚灵忙站了起来。 “今日皇后也有此雅兴?不知道朕的皇后与太妃谁技胜一筹?” “本宫初识皮毛,怎能与皇后相比?皇后今日应该有要事跟皇上相商,本宫也不好妨碍,明日本宫再来向皇上讨教。” “这段时间,朝中琐碎的事情多,朕极少呆在腾龙宫,下次朕下朝,若有空闲时间,再派人请太妃过来,不知道太妃认为如何?”不想我单独出现在他的寝室,我更肯定他的寝室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要皇上不嫌弃,本宫倒不嫌等的时间长,毕竟在腾龙宫是等,在碧水宫也是等。”我笑着说。 “如果太妃不嫌弃臣妾技艺浅薄,臣妾天天去碧水宫替太妃解解闷。”皇后笑着对我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真难得皇后有这份孝心,只是本宫是一个闲人,皇后是六宫之主,本宫怕叨扰皇后罢了。” “如今皇上雨露均沾,宫中姐妹和睦相处,容妃妹妹又身怀六甲,臣妾也清闲。”我怎么感觉这两家伙故意不让我来龙腾宫,要不哪有这默契? “如此甚好。”我亲热的牵过皇后的手,脸上带着愉悦的笑。 “皇上,静妃在外求见。”胡公公进来通传,今天还真热闹,不过如今人家是夫妻情浓,我一老人家呆在这里实在碍眼,估计是做太妃久了,渐渐我就觉得自己成了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虽然我比皇后大不了多少。 “皇上,本宫就不打扰了。”我款款而出的时候,古晓宁正迎面提着裙子跑进来,整个人充满活力,曾经的我也是如此,但现在我是太妃了,只能端庄,只能稳重。 “臣妾见过太 妃,见过皇后。”古晓宁见到我和皇后,微微有些愕然,估计是以为宫中只有他的情郎,所以才跑得如此急。 “宁儿,皇后、太妃你都打招呼了,怎么对朕视而不见?”北天帆看着古晓宁笑,笑容带着宠溺,不知道他身旁的皇后看到这样的眼神,心里作何感想? 我觉得北国后宫的女人最可怜,不但要与那么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还随时面临着殉葬的可能,在这样的压力下,哪个女人不发疯似的想怀上一个孩子,哪个女人看到罗蕴有了身孕,不眼红得双眼滴血? 只是后宫现在看起来真的一团和气,但越是和气,我就觉得越可怕。 “皇上真坏,怎能这么说宁儿?”古晓宁脸颊绯红,双眸含春,说话间竟依在了皇上的怀中,眸子微微上挑,朝我们扫来,竟然带着几分炫耀。 古族长说她这个孙女自小活泼聪慧,也曾多次派人送书函于我,请求我在宫中多多照看,但如今看她这个性子,竟不把皇后当一回事,也不把本宫当自己人,她真以为皇上能宠她一辈子? 之前传言皇上与她在宫外一见钟情,但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怕都是言过其实,她论风情不及古小柔,论端庄不及皇后,论乖巧与罗蕴相差甚远,论艳美只能跟在李凤仪的屁股后面,论才情又比不上何芳华,北天帆喜欢她什么? 古族长说她活泼聪慧,活泼倒是真的,但聪慧我看就未必了,不过只要古族长尚有利用价值,北天帆的确会护着她,我再帮她挡挡暗箭,估计性命倒无忧。 这天之后,皇后倒没有食言,天天来碧水宫与我对弈,偶尔妃嫔们也在旁观战,倒很是热闹,天天笑声不断。 北天帆晚上过来,教我吹,萧、练武,这日子一下子变得充实起来,但我心始终 惦记着龙腾宫那条秘道,时间越久,心就越痒。 现在古晓宁自恃得宠,白天有事无事都跑去龙腾宫,而皇后与众妃在碧水宫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要查探只能是晚上了。 “罗音,我不把那条秘道找出来,我是不会睡得安心的,你过来。” “明天晚上,我会命罗蕴装肚子痛,然后派人去请皇上,让罗蕴再缠他一个晚上,相信罗蕴有这个能力,皇上带着胡公公走后,你跟小婷替我引走守在龙腾宫的侍卫,我趁这个当儿潜入龙腾宫,这次一定会马到功成。”我在罗音耳畔低语,越说越兴奋,摸了摸脸,都有点发烫。 “大小姐,要不我进去查探,我怕里面有机关,你进去,我不放心。”罗音对我说。 “我如果被发现,还可以说是过来等他下棋,他不会怎样我,但你们一经发现,必死无疑,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罗音点头。 因为想着这事,我兴奋得一晚睡不着觉,罗音说别人做贼心虚,我做贼却做得那么兴奋,其实我当自己这是捉贼。 第二天晚上,一切顺利,皇上听到罗蕴的宫人来请,带着胡公公急匆匆地走了,而罗音和小婷分头将侍卫引走,他们一离开,我立刻闪了进去。 这个龙腾宫我已经很熟悉,熟悉得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桌子,只是现在是夜晚,那灯火将我的影子拉到老长,斜斜地投在薄薄的窗纱上,被人看到就坏事,吓得我赶紧将灯火吹熄,寝室一下子暗了下来,我的心也安定下来。 罗蕴缠人的功夫一流,我相信北天帆一时三刻都不会回来,所以决定细细查探,先是蹲下身将之前不方便碰砸的地方敲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我就直奔他那张龙床,其它地方平日还容易碰到,惟独这张龙床难。 这张床很大 ,是用上等紫檀木做的,深邃典雅,散发着独特的幽香,床的四周雕刻着九十九条小龙,有双龙戏珠,有腾龙驾雾,有水中嬉戏,我又摸又敲,找得很细致,因为这样的机会不多。 我先从床头找起,上上下下,不错过任何一处,可惜没有发现,莫非不在这里?我迅速敲打着后面,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要死,我竟然听到了北天帆的声音,他怎么回来了? 我都还没有反应得过来,就听到推门的声音。 “皇上,估计风大,将灯火吹熄了,奴才这就去点着。”听到胡公公的声音,我吓得几乎要停止心跳,慌乱间,我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起来。 “不用了,朕今晚倦了,想早点安歇。”只那一会,声音已经近在眼前,北天帆人已经到了床前,我屏住呼吸,因为紧张,身体抖得厉害,这下怎么办?不是叫罗蕴无论如何都留他一夜吗? “皇上今晚想翻谁的牌子?” “不用了,朕今晚想一个人,先退下吧。”说话间,我已经听到北天帆脱衣的声音,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是现在爬出去吗?那怎么跟他解释我爬到他龙床这事?说不定这床大,我缩在一个角落,兴许他不会发现。这样一想,我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往角落轻轻蠕动,我盼他今晚倦了,一倒下就睡着。 千万别发现,千万别发现,我心里拼命地喊着,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将我的希望击得粉碎。 “宁儿,你可真坏,居然顽皮到躲进朕的被窝来了,好在朕发现你这鞋子,这么顽皮,今晚朕得好好惩罚。”话音未落,某人已经将我扯出来抱在怀里,而他那手迅速朝我袭来,握了一个结实。 “既然来了,今晚就侍寝吧。”他说,我张大嘴巴,头顶恍若闪电雷鸣。 第37章 探视 听到他说侍寝两个字,我当场石化了,我只不过是来打探一下秘道,怎么就成了侍寝?我都还没发应过来,他的手已经熟练无比地探进我的衣服里,轻轻摸索起来,那略微粗糙的手,那陌生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阵颤栗。 “宁儿,朕喜欢得很。”北天帆在我面前低语呢喃,声音暧昧又无耻,说话间那脏手撩拨得起劲,我又苦说不出,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办呀?这下怎么办? 我真想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站起来,一脚将他踢飞,让他睁开狗眼看看面前的是谁?但我该怎么解释我偷偷跑到他的寝宫?我怎么解释自己躺在他的床上呢?此时的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宁儿今天怎么不说话?宁儿的身体比平时还要软香,舒服得很。”他的手又揉又摸,我羞怒交加,急得如热锅的蚂蚁,但脑子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一局面,这家伙怎么突然跑回来?罗蕴怎么不留住他? “皇——”实在抗不住,我奋力挣扎,想一把推开他,并想告诉我不是她的宁儿,但我才喊了一个字,这家伙猛地翻身,然后迅速覆上我的唇,我哪见过阵仗?我死命推开他,他却吻得更缠绵悱恻,狂野火辣。 紧贴的身体变得火热,呼吸的气越来越稀薄,难受得我就要死去。 “宁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听话了?还来欲拒还迎这一招,但朕可不喜欢,朕喜欢乖巧的宁儿。再推开朕,朕一会得重重惩罚。”一会之后,我觉得自己只有气进,已经没气进了,只得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宁儿,侍寝吧,难不成还想朕帮你宽衣解带?不过如果宁儿喜欢,也不是不可以。”说话间,这家伙的手又迅速向我的身体 袭来,一只手探衣服里,一只手解开衣服的扣子,这个贱人,我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 “朕说过再拒绝朕,可要重重惩罚。”话落,这家伙竟然粗暴的撕扯我的衣服,衣服的撕裂声让我欲哭无泪,不能再这样下去,要不一会真的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啊——”我一声尖叫,然后用上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 “皇上怎么是你?本宫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忙坐起来,然后装糊涂,似乎一个刚刚从梦中醒来的人一般。 “你——你了——你不是朕的宁儿?你是太妃?”北天帆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惊吓程度并不弱于我,如果这家伙是装的,这功力还真是非一般。 “皇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一边说一边跳下床,然后赶紧整理衣服,但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都挡不了,就连裹胸都不知道去哪了?即使是黑夜,我也满脸通红,好在现在没有灯火。 “朕也想知道,太妃怎么在朕的床上?”说话间北天帆突然站了起来,朝灯火的方向走去,他想干什么? “皇上别——”我的话音未落,寝室一下子光亮起来,北天帆她竟然点着了灯火,明亮的灯火下,我躲无可躲,这死人一定故意的,他明知道我衣服被他扯得烂成一块块,却要点着灯火。 我忙退回床,一把将被子扯过来,遮住身体。 “太妃,你怎么会在朕的床上?”北天帆再次问我,目光带着探究。 “哦,本宫想起来了,本宫今晚本想过来找皇上下棋,不想左等右等都不见皇上回来,本宫突然头晕眼花,就靠床沿歇一会,不曾想竟然睡着了,想不到一睡就睡沉。”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多一件衣袍。 “本宫衣服破烂,实在不雅,还有请皇上如果方 便,将身上的衣服借本宫一用。”我红着脸说。 “这是朕疏忽,是朕疏忽。”说话间他窸窣脱衣服,人品好得很,就连目光都是那般清朗,往别处看去,显得那般的正人君子,当刚刚却下流得让人发指。 “太妃过来侍卫怎么不跟朕说一声?朕只不过离开那么一会,太妃就睡得那么沉,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朕叫李太医一会到碧水宫给太妃诊治一下。”北天帆关切地说,此时我狼狈不堪,而他却衣冠楚楚,我难堪恐慌,他却气定神闲。 “本宫也觉得真身体不大好,要不怎会突然就头晕眼花了?只是府中的木大夫已经到了碧水宫,一会回去本宫让木大夫诊治一下,不用劳烦李太医跑一趟了。”虽然我知道这谎言很蹩脚,虽然我知道北天帆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我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刚刚朕把太妃当作了宁儿,多有冒犯,那请太妃海涵。”北天帆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他死脏手,脸腾一下变得通红,难堪得简直抬不起头。 “那与皇上无关,是本宫头晕躺在皇上的龙床上,本宫现在好多了,就不打扰皇上歇息了。”说完我也不等他说话,就落荒而逃。 出到腾龙宫的大门的时候,我在想,我是该低头冲出去,还是昂首挺胸走出去?如果低头冲出去,门前侍卫会不会以为我是刺客? 思来想去,我最后我在门前停了下来,整理好衣服,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摆出平日端庄的神态,一步步走了出去,但我穿着他那件大袍子,怎端庄得起来?我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掩耳盗铃,侍卫突然看到我出来,个个都目瞪口呆,连问安都忘记了,这个时候,我哪顾得上这个? “大小姐,总算看到你出来了,我们都 快急死了,皇上有没发现太妃?”等我走远,躲在暗处的罗音和小婷走了出来,额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估计是吓坏了,她们都不看看我披着谁的衣服?能不发现吗? “回去再说。”我瓮声瓮气地说。 “太妃你——”我抬头的瞬间,罗音嘴巴张得大.大的,小婷欲言又止,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闲情问她们,加快脚步往碧水宫,回到宫中,我软绵绵倒在床上,人像死去一般。 小婷很体贴地去打了一盆热水过来,轻轻帮我擦着额头、脖子的汗,我一动不动,连话都懒得说。 “嗯,刚刚出门的时候脸色红得吓人,回到这里又惨白得寒人,这回脸色终于正常点了。”罗音说,被那条蛇又摸又压,衣服都撕烂了,那脸能不红吗?他老爹是这个德行,他也不例外,都喜欢粗暴撕衣服。 “大小姐,你刚刚和皇上——”小婷忽闪着大眼睛问我,这女人跟我一样都是这么好奇,但这个时候的我没有这个精力去满足她的好奇心,三魂四魄似乎还没有完全归体。 “喝点水,定定惊。”罗音给我端来一杯热水,我爬起来,咕噜一下喝光了,接着我连续喝了几杯,整个人似乎才恢复那么一点力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找到密道?”看我恢复得差不多,罗音才问我。 “密道没有找到,皇上回的时候,我正在他的龙床上,结果他以为我是静妃,于是就——”我瓮声瓮气地说。 “大小姐,你不会跟皇上已经——”这回不仅仅小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就是罗音也露出了惊骇之色。 “这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衣服都被撕裂成这个样子,真想当胸给他一脚,踢得他五脏六腑都成浆糊。”我黑脸道,估计我脸色凶狠,一时这两个 人都不敢再问多一句。 “大小姐,你明天估计还不能见人。”说话间罗音递了一面镜子给我,不好还好,一看我倒吸一口冷气,脖子上全是吻痕,那唇也红红肿肿,要死了,竟然是这个样子,别的妃子还可以把这当作炫耀的资本,我一个寡妇这副模样走出来,别人会怎么想我? “这死北天帆。”我拿起桌子旁的一个果子,咬牙切齿一捏,捏得果汁迸射,皮开肉绽,很是难看。 “大小姐,似乎是你爬上皇上的床,皇上认错人,也不能怪他。”小婷怯生生地说,但一对上我这杀人的目光,她吓直咽口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怎么感觉今晚北天帆是故意整我的? “太妃,胡公公在外面求见,说皇上有东西还给太妃。”小福子在门外传话。 “小婷,你出去拿进来。”这条死蛇有什么给我? “罗音,打开瞧瞧。”我有气无力地说。 “大小姐,是你的裹胸。”罗音面无表情地说,我尖叫一声,身上的血全涌到脸上,烫得很,窘得想死,这条死蛇,这条死蛇,我气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第二天我对外宣称身体抱恙,不需要各个宫的女人前来问安,但这些女人听到我身体不舒服,来得比平日都早。好不容易将她们打发走,轩儿和莫枫也急匆匆赶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敢见他们呢? 罗音好说歹说才将忧心忡忡的轩儿送走,这一干人走了,我以为终于耳根清静了,不曾想北天帆竟然过来了,他就不嫌难堪吗? “听说太妃身体抱恙,朕实在牵挂。”现在我听到北天帆的声音头就发麻。 “太妃感染风寒,皇上现在进去恐怕——”罗音出言阻止。 “朕不怕。”话落声未落,脚步声已经近在跟前。 “太妃,朕来看你了。” 第38章 不甘心 我发现北天帆这个人真得很惹人讨厌,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对外称病?他跑来这里干什么?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想起昨晚他命人送回我那裹胸,我就又羞又怒。 “皇上,你来了?本宫大病未愈,请皇上恕本宫身体弱,未能起床接驾。”我一边说,还一边咳嗽了那么几下,脸埋在被子里,用冰凉的脊梁对着他,我不愿意看到他,就是一眼都不愿意。 “太妃现在咳嗽,这般侧着身子睡对身体不好,朕扶你睡好。”他真是好心得很那,这死贱人话未落,竟然伸手拉开我的被子,然后试图将我的身子板回来,我心中恼怒,死死抓住被角,硬是不动。 “谢皇上关心,但本宫觉得很好。”我的力度加一分,北天帆的也加一分,我气得就想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为止。 “太妃,是不是还生朕的气?昨夜朕不是故意的,朕宫中不缺女人,更何况你是太妃,是父皇的女人,朕怎敢冒犯,但无论怎么说,这事都是朕不对,今日特来向太妃赔不是。”北天帆这般对我说,声音柔柔,态度诚恳。不是吧,这家伙竟然是过来向我赔罪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事错不在皇上,是本宫身体不好,如果不是本宫头晕,躺在皇上的床上,皇上又怎会认错人,这次皇上认错人也是情有可原,本宫一点都不生气,请皇上也不要介怀,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今后本宫不说,皇上也请不要再提了。”他认错态度这么诚恳,我一时竟不好再说什么。身体一软,身体就被他扭转过来,平躺在床上。 “太妃是不是觉得这样躺着舒服点。”北天帆问我,声音低沉温和,充满关 切,在这样一个夜晚,竟然充满暖意,我突然想后宫有多少女人抵挡得了他这样的柔情蜜意,真害怕有一天,他会将我安插在他身边的女人,全变成他的人,他似乎有这个本事。 “的确好多了,谢皇上关心。”柔和的灯光下,他低头凝视着我,那一脸的温柔,让我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就是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太妃好生歇息,朕就不打扰了。”北天帆说完,还轻轻帮我盖好被子才离开,今夜他竟然真的只是过来赔罪。 “皇上好温柔呀。”端茶水进来的小婷看的一脸艳羡。 “越温柔的人越狠,男人是靠不住的。”我揭开被子站了起来,大.大呼吸了一口气,虽然这条蛇很能装,但我是不会被他迷惑的,我就不相信昨晚他分不清我跟古晓宁。 “大小姐,静妃身形偏瘦,太妃则凹凸有致,皇上没理由分不清。”罗音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听到罗音的话,我无端想起某人昨夜那句怎么坚挺了那么多,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罗音,你去罗蕴那跑一趟,看是什么原因昨夜没能留住皇上?”罗音听命赶紧离开,而我睡了一整天,也已经没了丝毫睡意,嘴唇已经不那么红肿,但是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有淡化,暂时还不能见人。 “皇上在容妃那里。”很快罗音回来,听她这话,我就知道什么都没有问到,不过看到北天帆对罗蕴这般上心,似乎也真的不会加害罗蕴肚子的孩子,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这样一想心微微放松了些。 晚上罗蕴派身边的宫人玲珑到了碧水宫请罪来了,听到玲珑过来,我赶紧将脖子包得严实,要不被罗蕴知道,她会怎么想? “那天 晚上,皇上听到容妃肚子痛,带着李太医匆匆忙忙赶到倾燕宫,李太医诊治之后,说容妃这病挺严重,再延误片刻,会影响腹中胎儿,所以给她几粒药丸,说吃了肚子会立刻不痛。容妃怕这药有问题,不敢吃,但皇上又一定要容妃吃,在皇上的逼迫之下,容妃只得说肚子不痛了。” “而这时李太医说容妃这一折腾身体虚弱,需要好好歇息,虽然容妃千般挽留,皇上都以她的身体重要为由拒绝了,急匆匆离开了,容妃没有完成太妃交给她的任务,心里十分不安,本想亲自来向太妃请罪,只是奴婢怕影响胎气阻止了。” “嗯,你做得很好,容妃何罪之有?你回去好生照料容妃就可以,并且告诉容妃本宫没有什么事,请她不要记挂。”玲珑听我这样说,一脸轻松地回去了。 “大小姐,我怎么感觉皇上已经察觉我们在探查密道?这事太危险了,太妃以后绝不能再以身犯险了。”北天帆那晚一定是故意跑回去的,这死人,想起昨夜他无耻话语,下流的动作,我就气得不行。 “大小姐,要不这密道就不查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并且就算有也未必通往我们碧水宫。” “查,一定要查。”为查这条密道,人被他亲了,身体被他压了,连衣服都被他扯了,好处净他得,而我却一无所获,实在是不甘心,更何况宫中有一条秘密痛道,那可不是小事,说不定这是日后胜负的一个关键,而查探这些,我是最好的人选。 “放心,我下次会小心了,不会再冒险。”听到我这样说,罗音才放下心来,而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我也真正缓过气来,专心跟罗音练武,三天之后,脖子 上的吻痕终于消失了,我才得以重见天日,出去溜达了一圈,神清气爽。 得知我身体不适,北天帆那一干妃嫔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过来,不过论贵重,谁也比不上北天帆,这家伙表面功夫一流,在人前对我这个太妃可真够好的,好得让她那些女人都妒忌了。 经过这次,我不再去北天帆的龙腾宫,皇后倒如常,天天与我对弈几局,渐渐成了习惯,偶尔北天帆下朝之后,会过来观战,因此,我的宫中总是很热闹,为了能多些机会见着北天帆,为了讨北天帆欢心,宫中女人纷纷研究棋艺,日日看见有宫妃相约对弈,气氛十分好。 关于上次的事,北天帆真的做到绝口不提,见着我他也不尴尬,似乎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我装得比他更自如,彼此相处还算融洽和谐,但我的心还时刻惦记着这条地道。 那天从皇后的飞凤宫回来,一棵苍天大树吸引了我的目光。 “大小姐,你怎么对着一棵书笑了?还要笑得那么阴森?”小婷问我,我当然笑得阴森,这棵书枝干多,叶子繁茂,最重要这树非常高,如果在树顶,四周景致尽收眼底,包括腾龙宫,包括北天帆的寝宫。 但这树离龙腾宫有好些距离,我记得钟良的目力过人,这次应该能派上用场了,我越想越兴奋,嘴角大.大地扬了起来。 晚上我秘密召见了钟良,让他每天晚上趁无人的时候跃上树顶,然后透过监视着北天帆的一举一动,但钟良整整监视了一个多月,什么都没发现,莫非是我想多了,这龙腾宫根本没有什么秘道? “继续监视,不能松懈。” “是——”钟凉领命而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之后 张良终于传来让人振奋的好消息,原来龙腾宫真的有一条密道,但开启密道的机关不在龙床上,而是在那盏油灯的后面。 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进去一探虚实。罗音说我兴奋得双眼发光,像守财奴见到金子一般,我心情好,她怎么说,我都不介意。 很快机会就来了,每个月的初一,是皇后侍寝的日子,这侍寝的地点是在飞凤宫,这是作为皇后的一大荣耀,不需要像其它妃嫔那样脱光,被人卷好抬到龙腾宫。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不抓住,又要等下一个月了,只是罗音说太危险不同意,我好说歹说才将她劝服,那天我命人密切注意北天帆的行踪,他一到飞凤宫,我就派人引开龙腾宫的侍卫,迅速掠入里面,罗音不放心我,硬是跟着过来。 我吹熄灯火,移走油灯,摸到微微突起的一块东西,轻轻拍了三下,龙床下面竟然开了一个洞,看到那个洞的瞬间,我的心砰砰得跳,似乎要冲出胸腔跳出来。 为了谨慎起见,我往里面扔了一块石头,里面静悄悄,什么声音都没有,估计没有什么机关,但罗音还是硬要先跳下去。 “大小姐,可以下来了。”估计是发现没有危险,罗音这般对我说,这洞并不是很深,我轻轻跳了下去,刚跳下去,那洞口自己合拢上来,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那一瞬间我有点怕,好在罗音在身旁。 一会我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发现这条密道并不暗,这是一条很每隔一段路,都有灯火,密道很宽很干燥,罗音走在前面,我走在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这迷道的尽头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 第39章 突变 因为这秘道我们是第一次走,生怕里面有机关陷阱,所以走得特别缓慢小心,好在秘道比较光亮,身边还有罗音陪伴,我的胆子还是比较壮。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秘道经然出现了分叉口,好家伙,这条秘道竟然通往两个地方。好在我今天发现了,要不以后真是后患无穷,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我觉得身上的血液往上冲,脸烫烫的。 “大小姐,有人。”罗音突然扯了扯我,我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眸子都有了一丝慌乱,但罗音估计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而我也是如此。这里有两条路,路上没有任何遮挡物,如果大家走一条路,一定会被发现。 “往这边走。”我观察了一下两条秘道,发现左边的泥土被踏得比较结实光滑,应该平时走得比较多,令一边的土还比较疏松,走的次数相对少一些,眼看脚步声就在耳畔响起,我只能赌一把,扯起罗音往右边走去,然后在转弯处蹲下来,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就是手也微微颤了起来,这人是谁?北天帆不是去皇后那里缠绵了吗?他不会往我们这边跑过来吧。 “千万别往这边,千万别往这边。”我心里不停地喊着,虽然天气不热,我浑身上下都被汗浸湿了。 脚步声在三叉路口处突然停了下来,我吓得呼吸声都几乎停了,脑子不停地转,这次如果来的是北天帆,如果再被他发现,我该怎么解释?我总部能说自己病了,糊里糊涂晕了,一清醒就已经来到这里吧? 真是要死了,难得做点坏事,次次都被人发现,看来我还是适合做好人。 一会后,脚步声重新响起,但却是 渐渐远去的声音,他走的是另一边,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死里逃生的感觉这次又尝了一次。 “大小姐,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罗音轻轻地对我说,她是想叫我回去?我真是不甘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都到了这里,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罗音,你沿着这条秘道走,看看秘道的尽头在哪里?而我往这边走,我会小心的,经过上次,北天帆已经起疑,我们要想再进秘道,机会很微了,这个机会我们一定是抓紧。” “并且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没有任何机关,应该只是一条普通的通道,我这段时间勤加苦练,武功已经不弱,尤其是屏息的功夫一流,寻常人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我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让罗音放心,但我心里也有些怕,只是那秘道的尽头像有某种魔力,吸引着我一直往下走,估计这次不走到尽头,无功而返,我会一个月都睡不着。 “小心点,找到尽头立刻返回来。”罗音不再劝我,许是她知道,我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她不浪费口舌。 “罗音,你也要小心点,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保命最重要。” “嗯”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就分头走。 来人估计很熟悉地下的通道,走得很快,一会脚步声已经消失,但我却不敢掉以轻心,总是先投石问路,确定没有危险了,才迅速往前走。 秘道其实并不长,只是因为我小心翼翼,每步走得很谨慎,才觉得这个秘道很长很长,走到秘道尽头,有石,直通上面,我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上面很静,没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走动的声音,上面应该没有人。 墙壁有一处微微突起,我猜测这个地方应该能开启机关,但手 放在那里的时候,我犹豫了,上面会不会有人拿着一把大刀侯着我?只等我探头出来,就给我一刀?一想到这点,我的脖子有点痛了。 如果我爬出去的时候,北天帆正坐在旁边,阴森森地看着我,我该怎么解释?但都来到这里了,如果不上去瞧瞧,这段时间的功夫不是都白费了?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吹熄附近的几盏灯火,四周立刻处于黑暗中,我伸手启动机关,头顶缓缓打开的时候,我迅速往后退,躲在暗处,好一会,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这样看来应该是没人了,我心狂喜。 迅速往前面掠去,登上石级,但当我将头探上去的时候,还是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但还好脖子还在,没有大刀在旁边侍候,北天帆也不在这里。 这是一间女子的寝宫,收拾得很干净整齐,但就因为太整齐,感觉这里面的东西似乎好久没有人碰过,缺少人气。 寝室的门紧闭,我用手在薄薄的窗纸戳了一个洞,外面是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这景致很漂亮,但也很陌生,我肯定我从来没有来过,我蹲下身子,将视线望上移,远处一片苍翠,层层叠叠,似乎看不尽头,我心一颤,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禁宫? 虽然我对禁宫冤魂积聚,厉鬼出没的传言并不是很相信,但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禁宫,我还是觉得阴风阵阵。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我堂堂正正怕什么?我对自己这样说,但突然我想起自己插往先帝胸膛的那一刀,底气彻底没了,感觉四周更阴冷了,但都来这里了,怕有什么用?这样一想,感觉阴风没那么猛烈了。 我将耳朵贴在墙壁,隔壁静悄悄,什么也听不到,但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阵 琴音,琴音悠扬清越,如天籁一般,让我仿佛置身春暖花开的野外,我深呼吸一下,那淡淡的花香直入肺腑,整个人似乎正在野外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这种感觉好极了。 一会琴音铮铮,音调渐渐转高亢,让我感觉自己此时正在野外追逐,正在跃马驰骋,风吹动我的长发,马儿欢快地叫着,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实在太久没有过了,因为太入神,我竟然抬头擦了擦汗,结果额头什么都没有。 琴音很轻柔,我仿佛听到晚霞下那相依相偎的情人呢喃私语,琴音越来越低,我似乎置身暮色四笼,百鸟归巢的深山老林,四周是那般寂静。 禁宫之内谁在此弹琴?北天帆闲着没事就在我的碧水宫弹琴,虽然我学琴没有天赋,但还是能听出弹琴之人并不是北天帆。 我细细地听,这琴音似乎室外传来的,我朝另一扇窗走去,轻轻戳了一个小洞,外映入眼帘是一小草坡,草坡之上是一棵苍天大树,一个女子正在树下低头拨弄琴弦,十指修长白皙,乌黑柔顺的发丝垂了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静谧的美。 而北天帆一袭白衣,正在她身旁看着书,灯笼散发的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并不是他平日故作的温柔可比,他目不斜视,似乎很专注,就在这时,弹琴的女子抬头朝他看去,他似乎有感应,两人相视一笑,笑容温暖得如阳光洒满整片大地。 女子抬头的瞬间,我也看清楚她的脸,这女子长得真美,北天帆那一群妃嫔竟无人能及,就是是古小柔,与这个女人相比,还是黯然失色。 空荡荡的庭院就只有他们两人,一个低头抚琴,一个专注看书,谁都不说一句话,但这画 面却美得让人心颤。我第一次发现这世间,竟然有这么一个女人,靠在北天帆身旁,却不被北天帆的光芒所遮挡。 我看得一愣愣的,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北天帆要将她藏在禁宫?莫非这女人是他心中所爱,他怕宫中其它女人会伤害她?他害怕我们护龙司会拿这个女人要挟他? 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挖了一条地道,莫非这家伙还是一个情种?但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别原因,他会将这女人藏在这里? 我皱眉沉思的时候,女子朝北天帆甜甜一笑,似乎对北天帆说了一句什么话,北天帆站了起来,勾唇一笑往另一头的寝室走去,一会他手里多了一壶茶水,原来竟然是美人口渴了。 让一国之君如此乖地斟茶递水,这个女人魅力真大啊。 “啊——”突然女子站了起来,脸色大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还没看仔细,她突然抱头尖叫,声音凄厉恐慌,双手猛地一推,前面的琴被她猛地推倒在地。 “啊——啊——”她一边叫,一般跑,那声音如困兽那般,似乎受了什么什么惊吓,既凄厉又绝望,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突然的变故吓得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正在远处的北天帆猛地扔掉茶壶冲了过来。 女子奔跑的速度很快,等我发应得过来,她人已经到了我所在寝宫的门前,完了,她不是冲进来吧?我还来不及冲过去开启机关,她已经撞门而进。因为很用力,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看见我的瞬间,她突然停了下来,我无暇多想,赶紧跑过去按机关。 “你怎么在这里?”机关缓缓开启,我正准备跳下去的时候,脖子一凉,北天帆手中的长剑已经对准我的脖子,眸色幽深,散发出狼的气息。 第40章 无耻之极 “太妃,你似乎来了不该来的地方。”比脖子上的剑更阴寒的是北天帆的声音,他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像看着一个濒死的人那般,在那一刻,我感觉北天帆是会杀我的,身体微微发寒,手控制不住微微抖动。 “皇上,我并没有恶意,虽然我是来了不该来的地方,皇上你也不至于将刀搁在本宫的脖子上吧?本宫胆子小,今晚回去会发噩梦的。”我努力向北天帆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其实今晚有没命回去还不知道呢! 虽然我笑得和善可亲,但北天帆却也不理我,手一弹,手弹出一块小石子,刚好击中机关,那打开的洞口再次缓缓关上,莫非他准备杀我了?抬头对上他那冷漠冰寒的眸子,我打了一个寒颤。 “慢着——”当发现他的手微微一动,我吓得心跳都停了,因为我知道,他的手只要轻轻一送,我的小命就没了,我狠狠咽了一口水,额头有汗,但我不敢擦,北天帆看着我,眸色明灭,估计是想着是杀我,还是放我? “皇上,今日本宫进这秘道有很多人知道,如果我有进无回,我的手下虽然无意冒犯皇上,但因为紧张我的安危,怕会很担心。”软的不行,我只能来硬的。 “朕最讨厌被人要挟。”说话间,北天帆的手微微一动,丝丝疼痛就在我脖子间弥漫开去,眸角的余光看到有一缕血沿着冰冷的剑身滑动,那是我的血。 “本宫无意中得知皇上的寝宫有一条秘道,本宫是好奇之人,自然想知道迷道通往何处?碧水宫离腾龙宫不远,老实说本宫是怕地道的尽头是通往碧水宫,所以才过来查探一番,真的不想去惹皇上不痛快。” “想不到皇上你是一个情种,为心爱的女人挖一条密道,让本宫刮目相看,不过皇上你这样做,也是想保证她的安全吧,本宫今日在这里向皇上你保证,皇上心爱的女人,本宫绝对不会出手伤害,如有违此誓 ,我李叶此生不得善终,皇上你总该放心吧。”我都这样表态了,这家伙该不会还要我的命吧? 北天帆冷哼了一声,手中的剑没放下,他还没有打消杀我的念头。 “本宫知道今日犯了皇上的大忌,但罪也不至死,更何况本宫与皇上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皇上登基之后,我俩算是并肩作战,这份情谊本宫很珍惜,皇上不会弃如敝履吧?如今北国正四海升平,如果因为我死了,引起政局动荡,让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威胁到皇上的皇位,岂不可惜?”北天帆眸子始终阴冷依旧。 “皇上,当年你亲眼看到我杀你父皇,而我也知道是你借刀杀人,这天大的秘密,我们都能守着,你其它见不得人的事与这一比,根本不值一提,你何必因为一时怒火伤了彼此的和气?” “本宫知道这次错了,冒犯了皇上,皇上你是君子,你是男人,你胸襟比海阔,就饶我这一次,我李叶是知恩图报之人。”我软硬兼施,只想捡回条小命。 “父皇?父皇——啊——”听到父皇两个字,身后已经安静了的女子,突然尖叫起来,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猛得朝门口冲出去,如一头疯狂的野兽。 “不要——不要——父皇不要——啊——啊——啊——”北天帆见状,仍下手中的剑,冲出追那女子。 “皇姐,是我,皇姐,是我,别怕,别怕,我是天帆。”北天帆死死抱着那美丽的女子,一边温柔地劝慰着她,一边用手抚摸她额头的发丝,试图安抚她,但那女子却如癫狂了一般,硬是要将头撞向自己的附近的桌子,刚刚清亮的眸子,变得通红,如一头发了狂的小兽,发出的声音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这样的狰狞凄厉的她与刚刚弹琴的恬静飘逸截然不同。 北天帆刚刚叫她皇姐?他的皇姐北浅浅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不要——救我——救 我——不要——”女子惊恐地挥舞着双手,手朝北天帆的眼睛抓去,抓不到朝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似乎两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皇姐,是我,是帆帆呀!”北天帆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任由她咬着,却不推开她,女子听到他的话,稍稍安定下来,但只一会,她又突然用双手抓自己的脖子,似乎要从自己的脖子掐一块肉下来,一边掐一边发出凄厉而痛楚的嚎叫。 虽然我心中有着无数疑问,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满足我好奇心的时候,刚刚如果不是这个女子突然疯狂起来,北天帆的刀子还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蹑手蹑脚走到开启机关的地方,准备溜人。 “母妃——母妃——”突然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双眼定定看着我,带着欢喜,带着无比的依赖,她叫我母妃?不是吧。 “母妃——”北浅浅朝我甜甜喊了一声,目光柔柔,整个人停止了嚎叫,停止了挣扎,变得很乖巧,她轻轻挣脱北天帆的手,北天帆愣了愣,松开了手,我本来是想溜的,但现在两个人都这样直直地看着我,我能逃去哪?更何况北天帆的剑还在地上。 “浅儿——”我记得北天帆的皇姐叫北浅浅,不知道她的母妃是不是这样称呼她。 “母妃,浅儿头痛。”听到我叫她,她竟然走到我身边,整个人埋在我怀中,这北浅浅似乎不对劲,外面可传言这位公主可才华冠京华,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浅儿坐在这椅子上,来让母妃瞧瞧。”我柔声说道,北浅浅听到我的话,竟然很乖巧地坐着,一动不动。 “帆儿,你去打一盘温水过来。”我朝北天帆叫,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我现在的命还拿捏在他手里,逞什么口舌之快? 北天帆悻悻看了我一眼,一副恨不得将我剥皮削骨的样子,但最后他还是走了出去,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身旁的北浅浅紧紧搂着我,身体还是激烈颤抖 着,似乎受着某种惊吓。 “立刻送一盘温水过来。”北天帆不知道对谁说,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一会北天帆就端了一盘温水过来,还有一条干净的毛巾、止血的药膏。 我轻轻帮白浅浅清理额头的血迹,她刚刚碰得用力,如果处理得不好,这额头会留疤痕,可惜了这张那么美的脸。 “啊——阿——”估计是有些痛,白浅浅低吟着,但整个人很乖巧,一动不动,北天帆静静地看着,帮我传递着毛巾。 “我来。”估计是北天帆怕我弄疼他皇姐,所以想亲自去替她清理。 “母妃,北天帆这调皮鬼会故意弄疼我的,母妃,我不要他。”估计是北天帆小时候坏事做多了,所以当他的手伸到北浅浅的额头时,她很灵敏地闪开了,目光氤氲地看着我,充满依赖,北天帆讪讪得将手缩了回来,有点不甘心,但又不得不将毛巾递给我,我老毛病又犯了,竟然朝他十分得意地笑了笑。 “我的剑最喜欢捅那些嚣张的人。”北天帆说得阴冷,我又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将微微抬起的头颅低了下去。 我清理好伤口,再帮她包扎好,北天帆不再说一句话,整个人显得很沉默,就在这时,我听到地底下发出微响,北天帆立刻提剑掠过去。 “皇上,是罗音,请手下留情。”一定是罗音担心我,又跑了回来。 “罗音,本宫现在正陪皇上喝茶饮酒,明天天亮如果本宫还没有回去,估计是睡沉了,你过来叫醒本宫。”我提高声音说,北天帆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天帆冷冷看着我,看得我遍体生寒。 “是——”罗音很聪明,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 “母妃,浅儿的头发乱了。”白浅浅对我撒娇,面对一个比自己还大的人向我撒娇,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了。 “母妃,浅儿的头发乱了。”见我没有回应她,她轻轻拽着我的袖子,如一个 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声音软软柔柔,目光盈盈,带着期盼,这样的她,将我身上的母性全都引发出来。 “嗯,母妃替浅儿将头发梳的漂漂亮亮的。”听到我这样说,她竟然朝我甜甜地笑了,笑得无邪,如一个几岁的孩童,但这一笑又如白莲初绽,美得让人窒息。 我没别的本事,说到梳发,无人能及。 “浅儿,漂亮吗?”我轻轻地对她说,声音禁不住柔了下来,北浅浅对着镜子甜甜地笑了,双眼发出璀璨的亮光,显得很高兴。 “她很久没这样笑过了。”北天帆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流露的竟然是沉痛。 “母妃,浅浅困了,你陪浅浅睡。”估计是刚刚闹腾得太厉害,一会之后,她露出疲惫之色,挽起我的手臂往床走去,那份依赖,那份期待,让我无法拒绝。 我爬上床,睡在里面,我觉得这样安全一点,毕竟这寝室还有一个北天帆在虎视眈眈。 “母妃,你忘了?浅浅睡里面的。”白浅浅率先躺到里面,将头埋在我的怀里,我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就等她睡着,但突然她坐了起来。 “帆帆,你怎么不来睡?肯定又顾着玩不想睡觉,你再不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白浅浅突然叉着腰凶巴巴地对北天帆说。 她不是打算叫北天帆上床吧?这白浅浅怎么回事?真要死了,我死死瞪着北天帆,用眼神告诉他,如果他敢过来,我就砍了他,还要将他砍成肉酱,他不至于那么无耻吧。 看到我发狠地瞪着他,北天帆突然勾唇一笑,坏了,他这样笑的时候,准没好东西。 “帆帆不敢了,帆帆这就上床。”北天帆笑着说,什么?他说他上床?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因为杀不了我,心中不爽,故意整我来着,这死人。 “帆帆最喜欢抱着母妃睡了。”说话间,他脱鞋上床楼腰,将头埋在我胸前,一系列动作流畅连贯。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无耻的人。 第41章 可爱 “北天帆——”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母妃的身子,又香又软,帆帆很是喜欢。”这死人不但不引以为耻,反而将头往我怀中钻,弄得心中翻滚着嫌恶,身体却一阵酥软。 “浅浅也喜欢。”北浅浅听到北天帆这样说,也朝我甜甜笑了,头更是往我怀里蹭,似乎要将这份母爱抢多一点似的。 “北天帆,你立刻给我滚下去。”我压低声音,附在他耳畔说,但这死人却当没听到,目光紧闭,神态安闲,一副睡得安详甜美的样子,可恨,可耻。 我气急,腾一下想爬起来,但手臂却被他死死按住,我用脚踹他,这死人竟然还要伸出他的脚来压住我,身体亲密接触,让我又羞又怒。 “你最好别动,我的剑最喜欢捅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北天帆在我耳畔低低地说,声音很小,只有我能听到,但因为靠得太紧,我感觉耳畔又被他轻轻啃了那么一下,这死贱人,有那么多女人,还要轻薄我? “你敢——” “要不你试试。”他挑衅地看着我,说话间我的腰已经搁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冰寒入骨,今天他已经第二次将刀子搁我身上,今天我的小命已经第二次受到威胁,这让我十分不爽,我都扮他娘躺在床上,他还想怎样? “本宫还想多活几年,自然会乖乖躺着。”我稍稍将身子放平整,然后缓缓将脸朝他,朝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但就在他稍稍松懈的当儿,我迅速拔出刀子顶住他的胸膛,不是只有他才会带刀子的,他的反应奇快,明明松开的手,但在发现我有异动的瞬间,他的刀子也抵住我的胸膛。 四目对视,火花四射。 “太妃,你真是好得很。”北天帆说,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 道。 “皇上,你也不错。”我迎着他的目光,一点都不退缩,既然你都将刀子搁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怕跟你撕烂脸皮。 “母妃,你怎么就跟帆帆这调皮鬼说话,不理浅浅?”突然北浅浅探起身了,听到北浅浅的声音,我们竟不约而同撤了匕首。 “母妃这就跟浅浅说话。”我忙说。 “浅浅想听娘唱歌,娘唱歌最好听了。”听到这软绵绵的声音,我的心也泛着柔波,虽然我不知道这北浅浅怎会变成今日这样,但可以看出小时候的她,一定是活泼又可爱,尤其她凶巴巴呵斥北天帆的时候,尤其可爱。 “好。”我轻轻哼了起来,我自认声音甜美,就算达不到天籁之音,听起来应该还是非常舒服的。 “母妃,这什么曲子?很好听呢?”北浅浅轻声呢喃,但整个人似乎已经半梦半醒之间,我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她似乎能感受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一会竟然睡着了,估计今天累坏了。 看到她熟睡,我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叫北天帆滚开的时候,竟然发现北天帆也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俊脸恬静,嘴角轻扬,似乎正在发着一场美梦,不会这家伙也把我当作他娘了吧?真要死了,这两个家伙年龄比我大好不好? 我轻轻移开北天帆搂着我腰的脏手,屏住呼吸,轻轻爬起来,蹑手蹑脚准备走人,这床那么小,还要被这两姐弟夹在中间,虽然北浅浅很可爱,但旁边那个太另人齿寒。 “阿——”但我还没走两步,手臂突然被北天帆拽住,他猛地一拉,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猛地往后倒下去,他估计是怕我倒下去发出声音,将我往他的身上拽,结果我重重将他压在身下,我一声尖叫还没有喊 出来,他已经用手捂住我的嘴巴,他的手很大,将我的嘴巴,鼻子都覆盖,弄得我呼吸不畅,十分难受。 “朕似乎没有许你离开?”北天帆冷冷地说,估计怕吵醒北浅浅,他将声音压得很低。 “你还想怎样?”我心中恼怒,双脚猛朝下,朝他的脚狠狠跺下去,他的动作很快,我的脚还没有到,他已经闪开。 “李叶,你别以为朕不会杀你,看在你将我皇姐哄得服服帖帖的份上,我才放你一马,如果你再胡乱动,弄醒她我绝对不放过你。”北天帆眸子迸射出危险的光芒,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我竟然产生了些怯意,整个人一时安静下来。 “皇姐一直想母妃,她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平日总是发噩梦,你今晚陪他多睡会。”北天帆说到北浅浅,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 “本宫可以陪你皇姐睡,但你是不是可以滚开了?尤其你那脏手。”被他的刀子连续搁了两次,我早怒气冲天。 “朕累了,不想挪地方了,更何况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块。”他说,说得理所当然,说得轻描淡写。 “你——”我怒极,很想掐死他。 “别这样瞪着我,你的名声已经够不好了,而你心里估计也不在意,别在朕面前装三贞九烈。” “你就不怕等你睡着,本宫捅你一刀?”我阴冷地笑着,这下看你还能不能睡得着? “你不会,你捅了我,你有什么好处?我父皇有四子,我死了,这皇位怎么轮都轮不到李轩,更何况北天齐、北天离当了皇上,你护龙司的处境不见得比现在好,说不定当年杀我父皇的事还被人挖出来,李家一族为你这轼君之罪满门抄杀。你不至于如此愚蠢吧。” 他说得没错,我恨得他要死,但 暂时没想过杀他,他恨我入骨,我甚至撞破了他的秘密,他挣扎一番,还是没有要我的命,那是我们彼此需要着。 “你最好别再发出声音,再说话朕可不客气了。”他将身体微微前倾,性感的唇瓣渐渐靠近,似乎我再说一句话,他立刻吻上来。 “你无耻——” “朕无耻?太妃也磊落不到哪里去,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最好别动,否则朕保证你会后悔。”他的身体越靠越近,呼吸的气喷薄在我的脸上,似乎我如果敢动一下,他整个人似乎随时要压上来,他是故意整我,让我难堪,让我不爽,气死人。 “一个时辰后叫醒朕,然后陪朕回去,免得你的手下以为我把你埋了,带人前来挖尸。”我觉得我说话都有些刻薄,但今天发现有人比我更甚,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正想骂他几句,身旁的人竟然再次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估计他也累了,淡淡的灯光下,这姐弟俩的脸都出奇的恬静。 这条毒蛇真是无耻到家了,不但要我陪睡,还要我叫醒他,真是太过分了,他困了想睡,我就不困?但难得他现在这么安分守纪,如果现在吵醒他,还不知道发什么狂呢? 虽然我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我还是静静地躺着,因为有叫醒他的任务,我竟然睡不着,而身旁的两个家伙却睡得香甜,看着北天帆那脸,我就愤恨得不行,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我朝他的大腿死命掐了一下,估计这一掐他那大腿不但青紫一片,还会痛上几天。 估计是吃痛,他猛地坐起来,正想骂人的时候,我迅速捂住他的嘴巴。 “别吭声,要不吵醒浅浅。”我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这次我得让他吃一个哑巴亏,有 苦说不出。 “本宫看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多次叫皇上,皇上估计太累了,都没能醒过来,所以轻轻掐了皇上一把,皇上不痛吧?” “你那点力度,只不过给我瘙痒,一点都不痛,有什么好吭声?”某人笑眯眯地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中偷笑,我那一掐的力度,我十分清楚,他会不痛?他就继续装吧。 “那本宫就放心了。”我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北天帆看着我笑,但眼神却杀人一般凶狠,但又不好对付我。 临走之前,他还回眸看了一眼北浅浅,亲手帮她将被子盖好,目光带着怜惜,这样的他浑身上下流淌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很让人亲近。 “公主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地道回去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他一言不发,就冷冷地看着我,看到我的心发毛,似乎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他抓了一个现场似的。 “这不是你能问的问题,朕今天警告你,今天你看到的,听到的,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听到,如果你不想她们没命的话。”他阴寒的声音如地上刮来一阵寒风,让我不自觉拢了拢衣裳。 两人沉默往回走,沉默的气氛,让我觉得压抑,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我跟你母妃长得很像?” “你?”北天帆突然停止脚步回头打量着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带着不屑。 “你相貌不及我娘之万一,温柔不及我母妃之万一,才情不及我母妃万一,就是身材也不及我母妃万一。”这毒蛇竟然这般说,我有那么差吗?他用不用这样说? “我总比你母妃可爱点吧?”我极度不服气地问,不可能我样样都比他母妃差。 “你?可爱?”某人大笑,然后将脸凑近我问,你哪可爱了? 第42章 红运当头 听到他那讽刺的声音,看到他那不屑的眼神,我心中十分不爽。 “我哪不可爱了?”我抬头看着他。 “你哪都不可爱。”直接了当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这死人真够尖酸刻薄的。 “我的小酒窝,你母妃有吗?”我问。 “没有。”他答,算他老实。 “我的苹果脸,你母妃有吗?”我记得小姐常常掐我的脸,说我的脸粉嫩可爱,如一个苹果,看着就心痒痒想啃一口。 “没有那又如何?不是有小酒窝的人就可爱的,不是张苹果脸就人人想啃一口的。”他言下之意,我是有小酒窝也不可爱,我就是有着白里透粉的苹果脸,也没有人想啃一口? “浅薄——”我已经够不爽了,他显然是嫌他的话不够尖酸刻薄,又从鼻孔哼了这么一句,我承认我是浅薄了,居然跟他在争论这个无聊的问题,我可不可爱,关他什么事?我又不是为他而活着?我的苹果脸又不是长给他看?有什么好气的,这样一想,心中释然,气也就消了。 “我浅薄,你很高深?”但走着走着,我的气有上来了,又禁不住从鼻孔哼了那么一句,这次他又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屑于跟我计较的样子,我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他。 沿路重返,地道依然灯火光亮,知道沿路没有任何机关陷阱,我走的速度比来时快多了,并且我也想尽早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走得很急。不惊觉已经走地道的尽头。 北天帆熟练地开启机关,他先上去,然后拉了我一把,这个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冰寒之色,只是窗外依然浓黑,夜正深沉。 “太妃,今天朕多有得罪,朕的亲人已经不多,所以不想有人伤害到我的皇姐,关 心则乱,今日朕如果有冒犯,朕再此向太妃赔个不是,希望太妃不要介怀,不过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太妃说出去,并且太妃今晚曾经许诺,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朕皇姐的事情,我相信太妃是一个守承诺的人。”北天帆这般对我说,态度诚恳,眼神真挚,看着有是一番掏心窝的肺腑之言。 他今晚用剑顶着我,用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眼神瞅着我,这才是真情流露。现在这番话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左右权衡之后说出来的,估计是想着既然今日不杀我,还是得处理好彼此的关系,免得弄得太僵难以收拾。 既然他想维持表面的和平,我怎会不成全他? “本宫因为一时好奇,误闯了地道,给皇上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本宫的错,本宫也不是小鸡肚肠的人,怎会因为这等小事怨恨皇上。今日误闯地道,确实没有恶意,希望皇上也不要介怀。” “护龙司的职责是保护皇上,扞卫北国大好河山,我们不应该互相猜疑,应该彼此信任,这样才不会让些小人有机可乘,皇上你说是吗?” “听到太妃这样说,朕这就放心了。”有我在,他才不放心呢? “既然要彼此坦城,本宫想知道公主怎么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本宫只是想帮助公主,并没有其他恶意。碧水宫的木大夫医术高明,见过多疑难杂症,如果皇上不介意,本宫可以请他代为公主诊治。本宫这并不是诋毁宫中的太医,只不过——” “不用了,太妃的好意朕领了,公主如今这样很好,清醒过来,我怕皇姐太痛,有些人糊涂点也是一种幸福。”说到北浅浅,北天帆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但我却听得糊里糊涂,不明白他为什么 说她皇姐如今这样很好,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估计真有不足向外人道的原因,我也不好再问。 只是自己天生好奇,他不说,我倒老想着,北浅浅究竟什么原因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听到先皇这两个字会狂性大发,满脸惊惶? 那时的我,还没有把人性想得那么卑劣,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些人披着人皮,但却连畜牲禽兽都不如。 回到碧水宫,罗音和小婷她们正在外面徘个徊张望,看到我回来,她们焦灼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我知道她们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估计今夜她们跟我一样,都不好过。 “太妃,你终于回来了,皇上没有把你怎样吧。”小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我,虽然看见我没有什么事,她的声音还是异于往常。 “没事就好。”罗音只说了这么一句,很是简短,整个人也没有小婷激动,其实她比小婷更担心我的安危,但冷美人却习惯了沉默寡言。 “他不敢将我怎样的,你放心吧。”我说得轻描淡写,但今晚他差点就想杀了我。 “大小姐,你的脖子怎么样?”罗音虽然话不多,但却心细如尘,我的脖子曾被北天帆的刀子轻轻割过,虽然只是割破皮,但还是流血了。 “不碍事,我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我笑着说,小婷赶紧给我涂上药膏。 “我怕皇上不但对太妃下手,还将碧水宫一干人灭口,所以我已经通知了守宫门的连营,万一有什么动静,就拿着我书函去护龙司,现在大小姐平安回来,我要出去一趟,告诉连营。” “罗音,你去找连营的时候,有没有人发现。”听到我这样一说,罗音眸色闪了一下,我知道这事肯 定不太顺利。 “因为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心中着急,并没有认真查看四周,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一个身影闪过,我追过去,但却看不到人,不知道是有人跟踪,还是我眼花?” 希望没有人看到,要不那么辛苦才安插到城门的人就这样没了,现在北天帆处处提防着我们,想安插人非常难。 “罗音,另外一条通道,是通到哪里?” “另外一条通道是通向以前二公主白浅浅的寝宫。”罗音看着我,目光带着不解,又是与白浅浅有关?我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为什么北浅浅明明还活着,却对外宣称她已经夭折?为什么曾经才华冠京华的公主,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你沿着这条通道走了一轮,有没什么发现?这通道你感觉是不是新挖的?” “不是,按我的经验,这条通道已经挖了几年,只是这条通道应该最近没有人走动的痕迹。”听到他这样说,我疑窦丛生,这腾龙宫住的是历代帝王,北天帆登基尚不够一年,但这条通道却有几年,也就是说这条通道是先帝在位的时候挖的,它为什么要挖一条通道通往公主的寝宫呢? 北浅浅似乎很怕这个父皇,不会这个父皇曾虐待过她吧?但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子,谁舍得去伤害?就是虐待也不需要挖一条地道去虐待啊,想来想去,都离不清楚头绪,我干脆不去想了。 “罗音,你去告诉连营,本宫没有什么事,顺便把信函要回来,但要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罗音领命而去,而我受了一整晚的惊吓,倒下床就睡,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轩儿跟莫枫已经过来,昨夜的事,我没有跟他们说,因为我 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北浅浅的存在没有威胁到我,那两条地道也不是抵达碧水宫,我只不过无意撞破了别人一个秘密罢了,我本已经成了北天帆眼中刺,免得再惹他不痛快。 “大小姐,今天脸色怎么那么苍白?”临走的时候,莫枫问我,经历了这样一个夜晚,脸色能好吗? “昨晚睡得不好,所以精神不大好。” “既来之则安之,暂时无法逃离这个皇宫,就放宽心好好过日子,你娘不在身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莫枫并不是多话的人,但每次说话都能让人暖到心窝里。 我重重点了点头,其实宫中的生活也渐渐适应了,只是我还是很渴望宫外的自由自在,我还是很想念我娘,大小姐、冷老爷子与及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踏入凉州的土地,能不能再看一眼那辽阔的云海? 虽然我已经克制自己去想,只是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脑海就会不经意浮现在凉州的生活情景,那一刻发狂地想离开。 第二天有消息传来,连营因为玩忽职守,守门的时候打盹,已经被撤职,撤职的时候,还被人打了六十大板,听说打得奄奄一息。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罗音对望了一眼,还是被北天帆发现了,看来这个皇宫到处是他的眼线,他是故意这样做给我看,给我一个警告。 “罗音甘愿受罚。”罗音突然跪了下来,我知道她在为这事内疚。如果要惩罚,首先要罚的是我,是我急功近利,是我好奇,没有耐心等待最恰当的机会。 但明明今晚是他宠幸皇后的日子,谁知道他会跑回来呢?次次做点坏事,都给他碰一个正着,都不知道他红运当头,还是我倒霉。 第43章 碰见 这事之后,北天帆有好些天不曾再出现,估计是觉得我面目可憎,连伪装都觉得吃力,干脆就避开我,这样他自在,我也舒畅。 我有意无意打听了一下北浅浅,不过说的大都一样,这公主惊才绝艳,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但性子却随和温顺,品性纯良,在宫中口碑极好。 只可惜其母碧瑶仙子病逝之后,她因悲痛欲绝,也随其母而去,噩耗传来,公公、宫娥无不痛哭出声。 莫非是碧瑶仙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才导致她疯疯癫癫?但为什么要对外宣称她已经不在人世,为什么几年前就有一条地道是通往她的寝宫? “罗音,你确定这个方向只有一条地道?并且这条地道只通往公主的寝室?” “是,罗音一路非常仔细,并没有发现还有别的地道。”罗音的回答并不能为我解惑,听说先帝当年对公主的去世也十分伤痛,下令公主的寝宫从此就空着,床褥被铺,一切都要保持原样,日后任何妃嫔或者公主都不能入住,可见先帝对公主的喜爱。 先帝知道公主还活着吗?但这似乎也不是我要关心的问题,只要他那条地道并没有对我构成威胁那就行了。 如今的后宫显得很平静,平静中带着温情,罗蕴脸色越来越好,肚子也越来越明显,北天帆是一个出色勤勉的帝王,并不耽于声色,算得上是励精图治,站稳脚跟之后,开始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减轻了赋税,改善了老百姓的生活,在民间口碑甚好,赞誉甚浓。 先帝在位之时,与周边国家交恶,不但不通往来,还常常因为边疆的问题产生碰擦,有好几次差点就兵戎相见,但北天帆即位之后,积极修补关系,与邻国交好,还在边城开放通商,两国互通有无,听说哪国君王大婚、寿辰、他都派人送去贺礼,这家伙做这些表面工夫最厉害。 即使小国来访,北天帆也周到有礼,并没有大 国君王的狂傲,所以主动与北国交往的国家越来越多,尤其这段时间,几乎晚晚都设宴款待外国使者,偶尔北天帆也回访,于是小国归心,邻近大国相互友爱往来,局势很平和,整个北国平稳但又迅速地发展。 虽然他忌惮我们护龙司,但上位以来,对护龙司的人不但不加害,还礼遇有加,外人都以为是我跟他有情,所以护龙司与皇权真正扭成了一条绳子,但只有我知道,事实不会如此,但如果我硬说这人居心叵测,但我又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 北国的强大,北天帆深得民心,是一代明君,本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我的心却隐隐不安,阴险的北天帆越强大,我们护龙司的危险性越来越大,但他却重用护龙司的人,我找不到他有任何准备向护龙司下手的迹象。 是他对我们护龙司真心诚意,毫无芥蒂,还是他隐藏得越来越深?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过得很舒畅,北天帆不是微服出宫,体察民间疾苦,就是与其他国家的国君相约见面,他留在宫中的时间不多,妃嫔们望穿秋水,相思断肠,我却过得怡然自得,白天跟皇后对弈几局,然后练武看书,偶尔累了,就跃上碧水宫的大树吹,萧,日子过得很快活充实。 只是听罗音说,北天帆宫门外面的那棵树已经砍了,估计是北天帆知道当初是我派人在树上监视他,才会知道秘道所在。这家伙从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油灯的后面就是开启机关的地方,但却不声不响地将隐患扫除,估计他知道问了,我也不会说实话。 偶尔我会叫御膳房送点好吃的过来,我关上门,将碧水宫一干人拉上桌,大家开怀喝酒,倒是欢声不断,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冰冷的后宫,虽然我知道人心叵测,他们当中有些人是别人的眼线,我们就是聊得在开怀,笑得再灿烂,也无法像真正的一家人那般,但现在这样相处起码让我心情愉快。 每天从护龙司、罗府送来的药材人参,我都是叫罗音亲自去送到倾燕宫,又或者叫玲珑过来拿,免得中途出了差错,罗蕴刚怀上孩子那会,的确有些妃子动过念头,但因为我们一直很小心谨慎,她们非但打不到目的,反倒受到了重罚,而这段时间过去,宫中风平浪静,大家都不敢动任何手脚,就连皇后都很安分,关切殷勤地命人好好照料罗蕴。 北天帆就更甚,听说对罗蕴更是关怀体贴,只要在皇宫,每天都要探视一番,甚至两番,不时有宫人说看见皇上俯下身子将脸贴在罗蕴的肚皮上,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充满期待,我的心也微微放松了,许是我想得太复杂,想得太可怕。 罗蕴不知道是闷坏了,还是这段时间跟我一样放松了,所以每天都到走出倾燕宫散散步,透透气,如果让我天天呆在一个宫室里,我也是受不了,所以我也不阻止她,但提醒她不能走远,只能在倾燕宫附近走动,并且要带上侍卫和玲珑,不能掉以轻心。 “罗音,今天也练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容妃。”我擦干身上的汗,今天罗音教了一套新的剑法给我,招式变化很多,学起来很累。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后,我和罗音去了罗蕴的倾燕宫,但不巧的是罗蕴跟玲珑刚出去散步。 “奴婢立刻去禀告容妃。”倾燕宫的小宫娥看见我过来,有些慌,因为我以前跟她们说过,容妃就是想出外散步,她们也要尽力劝阻。 “不用了,天天呆在宫里,也挺闷的,就让她出去透透气吧,你们也不用侍侯,干什么的去做就好,本宫随便走走,就在这里等容妃就可以了。” “是太妃。”听到我这样说,她们脸上的惶恐才消失,规规矩矩地离开。 “罗音,你陪我仔细看看,看这倾燕宫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影响到罗蕴的胎儿。”罗音这个冷美人虽然话不多,但心思要比小婷缜密多了。 “是”罗音应了一声后,我们就沿着倾燕宫细细走了一圈,倾燕宫没有碧水宫大,也没有碧水宫舒服漂亮,但比其他宫室还是要好很多,走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我们进了罗蕴的寝室,里面清爽,连花都不放一盘,这是我的要求,越是简单,越是空旷的宫室,越难动手脚,罗蕴这点做得很不错。 “太妃,有人来了。”罗音的听力很好,但现在我的听里也厉害了很多,渐渐能听到一些很细微的响声,我知道来人不是罗蕴,现在的罗蕴脚步没有这么轻。 “皇上驾到——”听到北天帆过来,我正想走出去,但才走了两步,北天帆已经跨了近来。 “一段时间不见太妃,朕心中牵挂,本打算今晚去看看太妃,不曾想到这里能遇到太妃,看太妃脸色红润,朕就放心了。”北天帆一脸关切,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他曾两度将匕首搁在我的要害处。 “本宫的身体好多了,让皇上挂心是本宫不好,皇上这段时间忙于政事,本宫也是很担心,本想去探视,又怕影响皇上,今日看见皇上神采奕奕,本宫也就放心了。”我笑着对他说,他对我是一团火的时候,我也不好做冰块。 “罗音,你先出去,朕有事与太妃相商。”听到北天帆这样说,我并不作他想,以为他只是想我聊聊公主北浅浅的事。 “罗音,你先出去。”听到点头,罗音才转身离开。 “皇上有什么事,我们到外面说。”这毕竟是罗蕴的寝宫,我与北天帆在这里似乎也不大好。 “太妃留步,朕有话要对太妃说,外面人多口杂。”听到北天帆这样说,我重新坐了下来,这家伙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很正人君子,更何况这是罗蕴的寝宫,他不会乱来的,我这样想。 “皇上有什么话请直说,我们并不是外人。”我笑着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亲切。 “那天晚上有太妃陪着朕睡,朕睡得很香甜。”北天帆情深似海的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你想怎样?”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朕宫中女人众多,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朕如此牵挂,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朕如此牵挂,朕这段时间的确很想太妃,想太妃的气息,想太妃的怀抱。”北天帆越说越悚人,我猛地站起来,嘴巴张的大.大的,忘记合拢,他今天怎么回事?疯了? “叶儿,朕实在想你了,这段时间都睡不少,太妃晚上能不能过来陪朕?朕过碧水宫也行。”北天帆眸子眸子泛着柔波,声音更是柔得人神共愤,他什么意思?他是叫我晚上陪他睡?我感觉有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 不对,不对,这肯定有问题,这家伙不会喜欢的。我这个念头刚闪过,他已经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他的力度很大,将我箍得死死的,这可是罗蕴的寝宫,如果被她看到,我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干净。 “罗——”我还没有开口,北天帆已经如饥似渴地堵上了我的嘴,疯狂而有发狠地吻了起来,似乎我真是他思念已久的心上人,我拼命地踢他,我死命地咬他,他不但不松手,不松口,反倒将我朝床抱去,双手用力得几乎要将我的腰掐断。 死了,这被罗蕴看到怎么办?我那一刻用尽全力反抗,不但堆不开他。 “容妃,要不一会再进去,皇上与太妃正在里面。”挣扎间,我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胡公公躲闪的声音,那一刻我无法说得出,我慌成什么样子,我耗尽一生的力气推开他,但他力气太大,不但岿然不动,还开始撕扯我身上的衣服。 外面寂静了一会,响起了脚步声,我知道一定是罗蕴进来。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我心里不停地喊着,脑子一片空白,门最终还是被推开,罗音进来的时候,我们两人都衣杉不整,尤其是我。 第44章 动手 那一刻我百口难辩,短暂的寂静之后,罗蕴尖叫了一声冲了出去,带着伤痛与屈辱,这一声尖叫如一把尖刀插在我心中。 我知道今日这一幕一定是刺痛了她的心,她的眼,我知道如果换了别的女人,她许没那么震惊,偏偏这个是她信赖的人,她爱的男人,还要在他们曾经缠绵的床上。 “罗音,玲珑,快拦住容妃,小心她的身体。”清醒过来后,我猛地大喊,尾随而进的罗音与玲珑面对突然的变故,面对衣衫不整的我,也愣住了。 “是——”罗音的反应很快,我话音一落,她已经冲了出去,北天帆也跟随罗音冲了出去。 我浑身发软,很努力才不让自己颓然倒下去,我整理好衣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冲了出去,越是出了问题,就越要冷静,我不停地对自己说。 但走到外面,已经没有她们的踪迹,倾燕宫的宫娥与侍卫也见不着,估计都跟着追了出去,罗蕴,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罗蕴呢?”远远看见罗音走了回来,我忙冲了过去,声音都抖了。 “皇上已经把她接到了腾龙宫,玲珑也跟着过去了,大小姐,你不用太担心。”罗音的声音没有多大的起伏。 “有没动了胎气?”因为紧张,我拽住了罗音的手急急地问。 “容妃似乎受了点刺激,情绪不大好,但却没有说肚子痛,应该不是很严重。” “那本宫现在去看看她,顺便跟她解释清楚。” “大小姐,你现在还是不要去,估计你现在过去,不但于事无补,反倒再次刺激容妃。”听到罗音这样说,我颓然坐了下来,这北天帆发什么疯? “罗音,我真的跟皇上没有什么苟 且之事,就是有,我也不会跑到罗蕴的寝宫来苟且,我又不是傻的?是那条毒蛇,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硬说想念我,硬说喜欢我,然后硬将我弄上床的,你看我的手腕都差点被他掐断了,我真的去反抗了,我真的不是垂涎他的美色。”我将那红红的手腕伸给罗音看,我现在就是一个蒙怨不白的可怜虫,急迫想别人说的冤屈,表明我的清白。 “嗯,我相信你。”罗音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但就是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让我的心安定下来,罗音相信我,罗蕴也会相信的,等她休息一晚,我明天再向她解释,我这样对自己说,也只有这样,自己的心才好受一点。 虽然是这样想,但一整晚始终睡不安寝,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烦意乱,我终是不放心罗蕴,所以派人去查探,但回来的人都说罗蕴在龙腾宫,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罗音,我得出去看看,我实在不放心罗蕴。”我披衣起床。 “大小姐,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皇上守在她身边应该没事,今天容妃虽然受了刺激,但我追出去的时候,没有见她有什么不舒服,她后来似乎也顾虑肚子的孩子,停下脚步来,估计是没事。”罗音安慰着我。 “罗音,不知道是不是我疑心太重,我觉得皇上在她身边才更危险,今天这事,我觉得皇上是故意的。他不是那些情窦初开的愣头小子,而是有六宫粉黛的皇上,他就算是喜欢我,就算是对我思念甚深,也断不会急迫成这个样子,竟然抱我上他妃子的床。” “我觉得这事就是一个阴谋,他是故意挑拨我和罗蕴之间的关系,如今罗孕身怀六甲,如果他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会让她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罗音,我越想 越不对劲,无论如何?我还得去看看。” 听到我这样说,罗音不再说话,她曾经是一个杀手,她比一般人更懂得人心的残忍与人性的丑陋。 我冲去龙腾宫,但却被侍卫拦住,他们说皇上已经安寝,我朝里面看去,北天帆的寝宫已经灯火熄灭,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尖叫,没有痛哭,一切显得是那样平和,平和得与平日无异。 莫非是我多想了?但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不安?是我对那条蛇有偏见,总觉得他不安好心吗? “本宫有重要事告诉皇上,实在耽搁不得,请马上进去禀告。”思前想后,我还是想亲眼看到罗蕴无事。 “太妃,今日皇上说了,容妃受到惊吓,任何人都不见,如果小的去打扰,明天叫小的脑袋搬家,请太妃——”门前几个侍卫扑通一下全跪下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原来是玲珑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估计是担心罗蕴的身体,她一直守在门前。 “容妃身体如何?”看到玲珑出来,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到慌乱,估计罗蕴没事。 “太妃,请放心,容妃身体没有事,皇上已经将她的情绪安抚好了。”听到玲珑这样说,我放下了心头大石,北天帆哄女人的手段绝对一流,有他安抚,那比我有效多了。看来是我多心了,但如果北天帆今日所做的事不是一个阴谋,莫非他对我说的是真的?想起他今晚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我一阵发冷。 “太妃,你怎么了?”罗音担心地问我。 “发情的蛇很可怕。”我说,说话的时候,又想起北天帆想要我跟他睡时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知道罗蕴没事,我放心回了碧水宫。明明疲惫不 堪,但却还是睡不着,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今晚又是一场噩梦,我觉得自从到了北国,进了这皇宫,我的噩梦就没断过。 “太妃——”半夜罗音突然来拍门,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拍门声让我心惊肉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说——”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刚刚守在龙腾宫的赵远回来禀告,龙腾宫传来尖叫与哭声,李太医已经赶了过去。” “什么?”我猛地站了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就冲了出去,手脚冰冷冰冷,如坠冰窟,我赶到龙腾宫的时候,被告之,罗蕴因为受到刺激,动了胎气,孩子已经没了,这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将我整个劈傻了。 “玲珑,你不是说没事的吗?”虽然这孩子不是我身上的肉,但孩子没了,我感胸口有一把尖刀剜过。 “太妃,奴婢明明看着容妃情绪已经平和下来,也没嚷哪里不舒服,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半夜突然就——”玲珑哭了,显得比我还要慌,这段时间,我与她为了罗蕴的孩子能顺利生下来,费了多少心?其实我都很想哭。 “本宫不是叫你寸步不离地跟在容妃身边吗?容妃现在没了孩子,你怎能不陪在她身边?”我虽然很想见罗蕴,但这个时候,我胆怯了,像在外面做了坏事的孩子,不敢回家,事实我没有做坏事,这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奴婢想进去,但却被容妃轰了出来,奴婢看到容妃情绪太激动,不敢留在里面”玲珑将头低了下来,眼角有泪光。 “她轰你出去,因为你是我的人?”我问玲珑,声音微微发抖。 玲珑低头,不敢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我看她那表情 ,心里已经了然,如今即使我向她解释,我与北天帆两人的关系是清白,我没有勾引北天帆,罗蕴对我的恨意都不会减弱,因为她认定是我害她没了孩子,这世界有什么痛比得上娘亲失去自己的孩儿。 我千方百计,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就是想让她平平安安产子,但不曾想到头来,竟然是我导致她没了孩子,这让我情何以堪?我觉得罗蕴是不会原谅我的,心沉甸甸的,那种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的感觉真是很难受。 罗蕴连玲珑都轰了出来,她更不会见我,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碧水宫,还没有爬上床,就颓然坐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 “大小姐——”罗音叫我一声,见我没有反应,静立一旁,静静看着我。从今天开始,不仅罗蕴与我反目成仇,我更不知道怎么向整个罗家交代。 我静静仰望着屋顶,头脑一片空白。 “大小姐,你去哪?”坐了一会,我再次朝龙腾宫冲了出去,这事一定有古怪,我不相信北天帆是好人。 “玲珑,你告诉我,今晚有哪些人接触过罗蕴?” “皇上担心太妃情绪不好,请了李太医过去,那会容妃排斥奴婢,并不允许奴婢入内,但奴婢趁机把了一下脉,脉象平稳,容妃好好的,李太医走后,容妃也是好好的,但不知道半夜怎么就——”听到玲珑带着哭腔的话,我手脚冰冷,我没有猜错,问题出在李太医身上,他刚刚进去,一定做了手脚,一定是他,要不一切不会那么凑巧。 北天帆杀了孩子,却嫁祸于我,弄得我成为家族的罪人,甚至与罗氏一族反目为仇,一箭双雕,好狠的心啊。 我突然明白了,这条蛇不是对我发情,而是对我动手了。 第45章 难 我这次很明显又被北天帆陷害了,想起他含情脉的眼神,情深款款的话语,我一阵恶寒,人心叵测,如今走每一步都要谨慎,稍有差池,就坠入深渊。 其实如今的我,无疑是被人赶到了悬崖绝壁处了,想想身体发冷。 “玲珑,你先回去吧,不用等了,就是等到明天天黑,罗蕴暂时也不会让你接近她的,目前只能等到她心情恢复,整个人冷静下来,她才会去分析整件事,我们现在进去,只会惹她不痛快。” “嗯,我再等等。”玲珑依然固执地看着里面,她的心情我懂,明明尽心尽力地照顾一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比对自己还要好,到头却被误认为自己心怀鬼胎,含冤莫白,自然不甘就此离开。 回到碧水宫,我软绵绵地倒在床上,心不再忐忑,因为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罗蕴不仅仅误会我跟北天帆有染,更痛恨我害死她的肚子的孩子。 “大小姐,好好休息一晚。”罗音低声对我说,这个时候我如何睡得着?我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但我的心却黑漆漆的一团,看不到一丝光亮。 宫中其他女人的消息来得总是很快,罗蕴昨夜才没了孩子,第二天清早就已经有不少宫妃前去探望,估计这些女人都伸长脖子等这一天,估计昨天这些女人,听到这消息之后,笑歪了嘴,今晚躺在床上也会笑醒。 “容妃有没见她们?” “皇上说容妃身体虚弱,任何人不得打扰,其他妃嫔,都送了些补身子的药材去倾燕宫。”小婷进来禀报。 “外面有没有说容妃因何没了孩子?”听到我这话,罗音,小婷都沉默了,看她们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些传言 好不到哪里去。 “说吧,我都千锤百炼了,一些流言飞语,污得了我的耳朵,压不死我这个人,你就放心吧。” “如大小姐你所想,外面的人说大小姐你公然在容妃的寝宫勾引皇上,两人还肆无忌惮地躺在容妃的床上,让容妃受尽屈辱,羞怒交加离宫而去,不想动了胎气,即使是李大夫妙手回春,胎儿也还是保不住。”小婷说得很小声,我知道她已经尽量挑好听地说了,外面说的估计比这个更让人难堪。 昨夜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罗音、玲珑不会说,罗蕴失子,难过万分,应该还没有这个闲情与人说,罗蕴冲出去的时候,也惊动了宫娥、侍卫,但他们估计也只是猜测,如今外面说得有鼻子、有鼻孔,就像亲眼所见,亲耳多闻,如果说这事与北天帆无关,我还真不相信。 “嗯,你们替本宫梳洗吧,不要涂脂抹粉的,衣服尽量素一点。”等一会宫中妃嫔就过碧水宫问安,即使我身体再绵软,也得振作起来,免得坐实了罪名。 果然一会宫中的妃嫔都过来,甚至来得比平日还早。 “太妃,今日脸色不是太好,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皇后燕楚灵关切地问我,那几个昭仪不时拿眼瞧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其中包括古族长的孙女古晓宁,看我的目光带着嫉恨,估计北天帆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昨夜听说容妃的孩子没了,本宫很是难过,一夜没有睡好。”我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并不是装,罗蕴的孩子没了,我比谁都要难过。这一番话,即使没有人相信,我也还得说,我总不能说我很高兴。 “臣妾原以为容妃妹妹会为皇上诞下子嗣,不曾想遭此劫难,臣妾听到 这个消息,一个早上都心神不宁,很是担心容妃妹妹。”皇后的脸带着浓浓的伤痛,双目盈盈,几乎要滴出眼泪来,似乎没了孩子的人是她,其它妃嫔的表现也不差,个个都伤痛欲绝的样子。 “太妃,臣妾很替皇上难过,更是担心容妃姐姐,不如一会,太妃陪我们一起看看容妃,说些体己话,也好让容妃姐姐放宽心。”说话的是何昭仪,我一听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说真的这个时候,我不敢去看罗蕴,我怕她在未明真相之前,看到我会情绪失控,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那会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我的脸往难搁? “本宫也担心容妃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但现在容妃身体虚弱,我们暂时还是先不去打扰她,等容妃的情绪稳定了,再一起探望她,皇后,我宫中有两支千年人参,一会你派人送去倾燕宫,让容妃补补身子,容妃遭此磨难,本宫实在难过,所以今天也没有心情与皇后对弈,大家关心容妃身体,今日都早早起床探视,这份心意难得。” “皇上这些日,不但日夜操劳国事,还要担心容妃的身体,又要承受失子之痛,大家回去再歇歇,要不哪有精力将皇上侍候好。” “谢太妃体恤。”她们朝我盈盈跪拜之后,回到各自的宫中,她们走后,我在树下舞剑,罗音静静在旁边看着,我觉得只有这样腾跃,只有流一身汗,整个人才舒畅一些,我一直练到轩儿和莫枫过来,看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传到他们的耳朵,不出一天,就会传出宫外,传到罗家,传到我外公、舅舅的耳畔。 “我知道你们今日一定有很多问题问我,我中了别人的道,掉进了北天帆的陷阱里,这段时间,我见他 对罗蕴关怀备至,放松了警惕,不曾想他根本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不但不想要孩子,还要将孩子的死归于我的头上。” “那晚是北天帆硬拽我上床,故意让罗蕴看到这一幕,他一是想除掉罗蕴肚子的孩子,免除后患,另外一个就是想离间我们和罗氏一族的关系,我现在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有苦说不出,旁人不相信我倒罢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小姐,今日过来,并不是要责骂大小姐,而是想弄清楚整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一起想对策,前段时间,皇上迎娶古族长的孙女古晓宁,不但封她为静妃,还百般宠爱,估计也是为瓦解我们护龙司和古侗族的同盟。”听到莫枫的话,看到他们信赖的眼神,我深感安慰,还好,还有人一直相信我。 “莫枫,我觉得皇上已经开始向我们护龙司动手了,这一次他步步为营,想将我们李家逼上绝路了,这事罗家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嗯,昨晚就已经有消息到了,今日天没亮,外公与舅舅就来找娘,不知道对娘说了些什么?娘的眼睛又红又肿,但娘说她相信姐姐,除非姐姐亲口承认,否则其他人说的娘都当是胡言乱语。”听到李轩这话,我的眼眶有点发热,鼻子发酸,但心却是暖暖的。 “莫枫,当日我去燕倾宫看的人很多,罗蕴大受刺激冲出来,而皇上却衣衫不整从寝宫追出去,这些都事实,并且落入很多人的眼里,这一切并不上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我上次借省亲的机会出宫一次,北天帆现在准备跟我们撕烂脸皮,就更加不会让我出宫。” “这事就劳烦你好好跟我外公解释一番,外公做了那么多年丞相,心智自然 不是罗蕴可比,可能会明白,但几个舅舅行事卤莽冲动,现在在气头上,估计会让莫少将难堪。”其实外公是否能相信我,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虽然他是我的外公,但我们仅有的一次见面,也显得很疏远淡漠,最怕他真的以为我被北天帆所迷惑,做出这等事来。 “轩儿,回去告诉娘,我没让她失望。”听到我的话,李轩重重点了点头,她们离开之后,有消息传来,罗蕴悲痛欲绝,晕厥了几次,令皇上十分忧心,宫中太医门外守侯,不敢有丝毫松懈。 玲珑守侯在外面,罗蕴依然不肯见她。 第三天,罗蕴身体恢复了些,回到了倾燕宫,但大门禁闭,除了皇上,不许任何人进去,我之前派去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宫娥,保她平安的侍卫,都被她赶了出来,她恨我之甚,可见一斑。 而这个时候,北国的石县前些日子发生了旱见的洪灾,石县本是北国一个十分富饶的地方,但如今庄稼被水淹没,百姓颗粒无收,房屋被冲毁灭,百姓无家可归。朝廷发放了大量的赈.灾银两,但有消息传来,那里竟然饿殍千里,瘟疫横行,皇上今日派了玄木去石县,发放米粮,查杀贪官污吏。 我如果没记错,石县的地方官是田冠亭,朝廷的大批赈.灾银两,应该是进了他的袋子,但他偏偏是我爹第八侧夫人田冠甜的哥哥,田家与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田冠亭是该杀,但却不该用玄木之手,如果玄木如果查杀了田冠亭,田家与李家也就彻底闹翻了,如果玄木不处置,皇上到时来一个办事不力,贬了玄木,也是名正言顺。 看来北天帆是想将我们护龙司的手手脚脚全斩断,如此两难处境,该如何应对? 第46章 不好过 因为石县的灾情已经很严重,大量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瘟疫横向,如今玄木过去,处理不好,轻是贬官,重则自己也感染了瘟疫,把命留在石县,再也回不来。 北天帆这招杀人不见血,可恨、可怕。 北天帆没有让玄木有喘息的机会,玄木接了皇命,已经火速奔赴石县,进宫与我商量一下对策的时间都没有,我在寝宫来回走着,想着该如何应对?我感觉头顶那张大网,已经越缩越小。 “轩儿,玄木赈.灾的粮饷去石县,很容易引来江湖上那些亡命之徒抢夺,就算他很谨慎,但说不准会有人偷偷散播消息,如果他丢了这批粮饷,罪名不小。” “还有玄木走得很匆忙,肯定准备不够充分,你回去立刻再安排一批人手沿路暗中保护,还有石县现在瘟疫横行,你现在多派些大夫赶去石县,尽快配制出破除瘟疫的良方,需要什么药材,我派人给你们送去。” “至于如何处理田冠亭,我们再从长计议,这个还有时间容我们好好想清楚。”李轩应了一声,匆忙离开,矮小的身影,显得很单薄,他还那么小,却要他承受这样重的胆子,看着心中难受。 李轩走后,我去德妃的馨艺宫。 “德妃,你现在看明白了没?”德妃抬头看着我,似乎并不是很明白我的言下之意,她们入宫日短,后宫又一直平和安宁,许是她还没有感受到平和底下的勾心斗角,温情下的杀人不见血。 “皇上是不是对你说,派你哥哥去石县只是想给一个立功的机会给他,他很快就会回来,他是不是对你说,容妃没了孩子,他虽然很难过,但他最希望你能为他产下皇儿?” 德妃微微点了点头,脸颊带点粉色,显得更是娇媚,如今北天帆已经 向我们动手了,她们却渐渐陷入这个男人的柔情而不能自拔,我不能再让她们对这个男人有着一丝幻想,否则她们只会为他所用,到头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德妃,你是聪慧之人,何以糊涂至此?派你哥哥到一个瘟疫横行的地方,他活着回来的机会有多少?” “石县的当权者是我爹的第八侧夫人的哥哥田冠亭,他贪污赈.灾的粮饷,的确罪该万死,但如果你哥哥将他查杀,田氏一族与护龙司算是反目为仇,这是两败俱伤的事。如果你哥哥查办不力,不要说戴罪立功,说不定革职查办,皇上如意算盘,德妃你可明白?”我看着德妃,德妃咬咬唇,脸色有些苍白。 “外面流言四起,说本宫在容妃的寝宫勾引皇上,容妃看到大受刺激,孩子才会没有,甚至将本宫说得更不堪,但本宫今天对你明言,本宫就算再蠢,也不会挑皇上,因为我是太妃,他是皇上,我们的身份摆在那里,我就是再饥渴,也不至要在罗蕴的床上。” “当天是皇上硬将本宫拽上床,故意让罗蕴看到这一幕,罗蕴盛怒之下,将玲珑赶了出去,而李太医就在这个时候动了手脚,外面的人都以为容妃是受了刺激没了孩子,但真正杀了罗蕴肚子孩子的人是你们爱着的夫君,当今皇上北天帆。” “北天帆不允许罗蕴怀上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允许你怀上,凡是与李家有关系的女人,他都不会真心待她。如果你的哥哥出了事,如果你身后的家族倒了,你的下场不是被投入冷宫,就是一杯鸠酒了结一生,如今皇上已经开始动手了。” “本宫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本宫是你们的唯一依靠,而你们也是本宫强大的后援,我们缺一不可,无论日后流言多 甚,无论皇上对你说的话有多甜,有多动听,你只能站在本宫的身旁,绝对不能因为无知,而被北天帆所利用。” 我扫了一眼德妃那微微发白的脸,大踏步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该说的已经说了,说得不可谓不直接,说的不可谓不明白,是一头栽进北天帆的天罗地网,还是幡然醒悟?那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两天,我努力将那些浮动的人心稳定下来,而我娘与莫枫,亲自回了一趟罗家,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试图弥补两家的关系,只是流言太甚,虽然舅舅他们并没有给莫枫和我娘难堪,但却没有往日的亲热。 罗家目前把家族命运,都押在罗蕴的肚子里,并且再三叮嘱,我好生照顾她,但到头来,这孩子却因我而没,要他们一下子释怀,并不容易。更何况我并没有证据证明当晚是李太医动了手脚。 第三天,我亲自去了一趟倾燕宫,门前侍卫、宫娥已经全部换过,眼生得很,我之前放在罗蕴身边保护她的人,她用各种理由将她们打发,就连玲珑也被送去浣衣房,我安插给她的人完全暴露,很是危险,既然她们已经有暗转明,我干脆用各种理由,将他们弄到自己身边来。 “参见太妃,皇上说了,容妃身体欠佳,太妃请回。”门前的侍卫朝我下跪,据我了解,罗蕴的身体是虚弱一点,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心情低落一点,昔日温顺乖巧的她,性格变得异常暴躁,不是用花瓶砸宫娥,就是将整个宫室的东西摔一个稀巴烂。 每天宫娥都会将那些破碎的瓷片扫出来,还有更换新的帷帐,这样的罗蕴让我心疼。 “好——”我还不想硬闯,只能回去。我一连去了三天,三天都被 拒之门外,我与侍卫的对话声音不小,罗蕴不可能没有听到,可见她有多恨我。 “本宫一段时间没见容妃,实在挂心,今日谁都不许拦我。” “请太妃饶命,皇命不可违,如果被皇上知道,我们会人头落地。” “如果今日你们再拦我,信不信你们现在就人头落地?滚开——”我声色俱厉,估计是摄于我的气势,这群人微微让开了一条路,但我刚走几步,他们又迅速拦在了前面,根本不让我进去,看来北天帆打算彻底跟我翻脸了,很好,就看你有没这个资格。 “放肆——”罗音和我身后的护卫,唰的一声全将剑拔了出来。 “太妃,别难为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侍卫为难地说,但目光坚定,一副死守这宫门一样,看来北天帆给他们下了死令。 “你们把剑收了,我们回去。”,外面闹得那么大,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罢了,罢了,这个时候进去,就算我说的声泪俱下,我估计罗蕴还是怨恨我。 晚上,北天帆过来了,自那天之后,他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天天都有赏赐送来/ “叶儿,你是否恨朕?朕那天真情难之控,终于决定向太妃袒露心声,不曾遭逢此变,容妃不但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还让你蒙受不白之冤,朕已经向容妃解释,当日都是朕控制不住自己,一切与你无关,只是容妃刚蒙受失子之痛,暂时还没有平复过来,过些时间就会好,朕再想她解释。” 北天帆说得情真意切,但那声叶儿,叫得我浑身发冷,亏他叫得出声,我相信他真的是向罗蕴解释过了,并且还在罗蕴伤心欲绝的时候维护着我,但他这样做,只会让罗蕴更恨我。 “皇上的心意,本宫明了,本 宫今日太累,想先歇了,哪天容妃心情平复一点,本宫想亲自见见容妃,烦请皇上请门前侍卫不要用刀子指着本宫,本宫会害怕的。” “朕这样做也是担心影响容妃的身体,我相信太妃会理解朕,是吗?”北天帆看着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个当然。”我将心头的怒火压下,硬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那朕就不打扰叶儿的歇息,但朕知道叶儿这几天受了委屈,愿意一曲替太妃解烦忧。” “不用了,本宫无忧无愁,皇上日理万机,本宫哪敢再让皇上劳神,本宫恭送皇上。”说完我站了起来送瘟神,我是不会再给机会他逗留我的寝宫。 “还有请皇上日后还是称本宫为太妃,本宫是先帝的妃子,皇上这样做实在有违伦常,更何况皇上宫中妃嫔众多,皇上这样做只会让本宫置身风尖浪口,请皇上自重,本宫在此谢过。”之前为了各自的目的,粉饰太平,既然他现在不需要这样的平和,我也没有必要再跟他装下去。 北天帆听到我这话笑着走了,但走到门口处,突然停住,情深似海地说了一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那一刻我真想脱下那厚重的宫靴,砸死他。 第二天李轩、莫枫进宫,我吩咐他们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找各种理由,隔三差五派人去封地邑探望敬亲王北天齐,带上礼物。 每天早上、我都会行踪隐秘地去一趟永寿宫,我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密谋着什么,但实际我每天只是去陪着太后叶媚品茶,念经,朝廷的事,绝不提一句,但我这样做,有些人自然会浮想联翩,亲事难安。 北天帆让我辗转难眠,我今日也要让他尝尝坐立不安是什么感觉?他让我不痛快,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第47章 找上门 太后叶媚的寝宫,地处偏僻,但环境清幽,空气似乎也来得特别新鲜,如果偶尔住那么一段时间,还是挺好的,如果要我长期居住,我则嫌太过于寂寥,冷森森的,很寒人。 叶媚潜心礼佛,所以她的寝宫,比其它太妃的寝宫,更清静一些,她每天都会在佛堂待很长的一段时间,一进去就袅袅佛香味,说真的我不喜欢这种味道,我更不喜欢我的寝宫旁边放着大.大的一尊佛像,我怕鬼,但又偏不信佛,所以我这种人只有被吓死的命。 但每次过叶媚那里,我都是很虔诚的,拿着一串佛珠,跪在佛像面前与大佛神交。 “贤妃妹妹,年纪轻轻就信佛,真是难得。”叶媚这般说道。 “佛能让人宁静,向佛能让人心灵纯净,每次来姐姐这里,都感觉心特别宁静。”我低低地说,其实我老早想站起来了,天天对着一个佛像,念念有词,这不是虚度光阴吗? 日后我就是七老八十了,只要我还能爬得动,我都要到处去玩,看看这里的山水,吃吃各地的美食,欣赏一下年轻的俊男美女,闻闻花香,这日子才是人过得,这样才不枉一生啊,不过这也只是想想,什么时候能离开这牢笼呢? “贤妃妹妹——贤妃妹妹——”我想得太入神,竟然太后跟我说什么,我都没听到,白天发白日梦,也发得很投入。 “刚刚我跟佛说心事,太投入没听到姐姐的话,请姐姐责罚。”我不好意思地说,叶媚笑着扶起我,她的手很滑很暖,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般,莫非真实参佛的时间长了,整个也沐浴着佛光? “这后宫的女子,大都是攀炎附势,难得贤妃妹妹,在本宫如此落魄的时候,还来探望姐姐,姐姐很是开心。” “听到姐姐这样说,妹妹实在惭愧,入宫都有好些日子,但却很少看望过太后,不是不想,而是——” “贤妃妹妹,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这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勾心斗角,拼得一个你死我活,虽然本宫如今居安在永寿宫,但是也在后宫翻滚了大半生,有什么没见过?有什么不明白?什么荣华富贵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内心归于平静,人才能活出自己。” “如今先帝驾鹤仙去,本宫也老了,此生无所求,只求平静度日,安享晚年,如今又有贤妃妹妹过来陪伴,老天对我不薄。”柳媚对我浅笑,语气平淡,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她真的是无所求? “敬亲王远在封地邑,今年过年亦不能返京,太后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敬亲王,心中是否惦记?”我轻描淡写地问,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齐儿是本宫的心头肉,如今远在封地邑,我这个做娘的岂能不挂心?齐儿轮智谋不及皇上,论才学就更加不能跟皇上想比,只是身为皇长子,一直以为皇位当属于他,不甘心被人夺了去,才会犯傻以卵击石,而本宫爱子心切,才会犯下大错。” “但当今皇上,胸襟广阔,在我们母子犯下滔天大罪的情况下,不但不杀我们母子,还封我儿为敬亲王,还给了那么富庶的封地,赐本宫入住永寿宫,锦衣玉食,此大恩大德,本宫再世为人,尚未能偿还,只能日夜念经求佛,希望佑我北国,佑皇上身体安康。”叶媚娓娓道来,目光柔和,似乎还闪烁着感激的泪光,此情此景实在是动人。 “也许贤妃妹妹觉得本宫只是说些场面话,但这些话却真的是姐姐的真心话,我儿的封地虽然很富庶,但与往昔相比,风光不再,自由不再,但是他犯下如此大罪,能活下 来,我已经谢天谢地,哪还有半丝怨恨?说真的换了本宫,也未必有皇上这般胸襟。” 我一直认为,叶媚跪在大佛面前,不是念经,而是在不停地咒骂北天帆,但今日听她所言,似乎句句都是出自肺腑,简直是掏一个心窝出来给你看,如果你还不相信,你还真不是人。 “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初被先帝宠幸,人人都说我狐媚惑主,人人都说我忘记小姐对我的恩情,说我叶媚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为了权势,不惜一切的女人,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皇上要硬来,我如何反抗得了?因为愧对小姐,我几次想过一死了之,但却发现有了齐儿。虎毒不食儿,我怎能这样残忍对他?剥夺他生之权利?” “小姐去世,将离儿托付给我,宫里宫外,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我尽心尽力照顾离儿,他穿得少,我怕他冷,他穿得厚,我怕他热。他贪玩,我怕他荒废学业,日后碌碌无为,管得太严,又怕他没有童年的快乐,并且我也怕他不待见我。” “为了照顾他,为了让他变得更好,为了完成小姐的嘱托,无论怎么辛苦,无论流言蜚语多么盛,我都咬紧牙关挺过来了。对他的关怀,比我的齐儿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为了照顾他,我疏于照顾齐儿,让他养成很多不好的习惯,才学与离儿相比,差了一大截,但无论我怎么努力,离儿始终对我不亲近,她总认为她母后郁郁寡欢,他母后早逝,是与本宫有关。” “但本宫对小姐忠心耿耿,就算是坏上了齐儿,也是以丫鬟自居,从不敢有所逾越,但外人却把本宫说得很不堪,本宫的泪、与血都只能咽下去,这些年过得真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心中苦水无人能诉,如今居在永寿 宫,离开了所有纷争,本宫活得很开心,只要齐儿能平安就好,本宫并不奢望此生还能相见。” 叶媚淡雅一笑,似乎真的无所求。 这段时间,我每天清早去找她,自第一天他谈论起她的儿子,其余时间,她都与我谈论诗书,参悟佛学,她对我说想在永寿宫养些花草,万物皆有命,她要为皇上,为她的儿子积些福。 我在想,这花是有生命的,她把她养活了,自然是积德,如果整死了,那岂不是折福? 第二天,我给她送了好些花过去,那粉嫩的花瓣,那淡淡的幽香,引来了不少蜂蝶,让这清幽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热闹。引得其它太妃争先来看,看完之后,个个都央我给她们送些过去,她们在这里一切用度都不差,毕竟北天帆一直想笼络她们身后的家族,所以吃得好,穿的也都是最好的料子,只要她们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要太过分,北天帆都不会反对。 只是这些太妃,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已经不是皇上的宠妃,她们的夫君,那个可以给她们依赖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们对皇上送来的东西都是感恩戴德,更不会提什么意见。 今日看到太后这里的花开得那么美,那么鲜,都心动了,她们估计是太寂寞了,都想找点事干,她们与我越亲近,我越开心,因为某人知道这些,估计晚上睡不好了,开始作出种种猜测。 他不是想对我们护龙司动手吗?他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独飞吗?我现在就要让他知道,他飞得再高,我也可以一支箭将他射下来。 从永寿宫回来,我受到了启发,她们在宫中种花,我在宫中种菜,花只能看,菜还能吃呢?在这宫中指不定漫漫几十年,总得找点东西来解闷,说干就干,我亲自 带领碧水宫的人开辟了一块菜地,在种子撒下去之后,心有了期待。 “罗音说我如果无聊,就跟她学武。”她哪知道种菜的乐趣?说真的我学武没有小姐勤奋,想当初小姐为了连就一身好本领,可以废寝忘食,可以从早练到黑,那种韧劲不是常人具有,她有冷大少爷指导,其实我也有冷老子倾囊相授,只是几年过去,小姐成了一代高手,而我只是学了点皮毛。 现在终于为自己当年的懒惰吃到苦果,如果当初我像小姐那样勤奋,那天晚上,我就可以反客为主,将北天帆掀翻,掐他一个死去活来。 我菜地的菜发芽了,我邀请太后、太妃们前来观赏,太后没来,各位太妃都禁不住我磨,全来了,然后我在庭院设宴款待她们,席间还玩了些有趣的游戏,这些太妃们,之前日日对着四堵墙,寂寞得太久了,开心得有点乐不思蜀。 礼尚往来,我邀请了她们,她们庭院哪种花开了,也邀请我过去,一来而去,我跟她们打得火热。 “德妃姐姐,每天舍弟李轩都会进宫一次,你们可否有什么书信要李轩替你转交?”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我怎会不知道?我说得诚恳,她们听得激动,结果或写了书函,或有话要转告。 李轩、漠枫也因为这个,频繁接触这些太妃身后的家族,这些书信是由我们护龙司的人转交,他们肯定以为他们的女儿、或者妹妹、姑姑与我这个太妃关系密切,自然渐渐与我们亲近起来。 表面我种菜赏花,过着归隐的生活,实际给北天帆迎头痛击,朝廷之上,他是王,放眼后宫,我要做主。 “太妃,听说这段时间种的菜又绿又嫩,朕过来瞧瞧。”某人终于沉不住气,找上门来了。 第48章 舔伤口 还好,这次这家伙叫我太妃了,想起他之前那声叶儿,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日闲着无事,所以找点事干,想不到倒有这收获,这菜又嫩又绿,看着就想吃,皇上如果看着喜欢,本宫可以命人送到御膳房。” “听到太妃如此说,朕还真想去看看,这北国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妃子在自己的宫室的庭院种菜,太妃算是我们北国后宫种菜的第一人了。”北天帆笑着说,这一番话,我听不出,他是赞扬,还是讽刺? “本宫向往田园生活的恬淡宁静,前些日子看见太后种花,突发灵感,所以命人在这里开辟了一块菜地,想不到这里的土壤很适合种菜,皇上有兴致不妨去看看。”这碧水宫曾经是她母妃的宫室,我今日将这里弄了一块菜地出来,并且这菜地还不是小菜地,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不过即使我没有弄菜地,他也是恨我的。 远远看去,田地平整,田埂整齐,一片嫩绿,此时刚好是傍晚,淡淡的霞光让那块菜地笼上一层柔美的光,本来要陪北天帆来这里,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但那一刻,心竟然静了下来,这菜地让我有一种置身野外旷野的错觉。 北天帆突然停止了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一大片菜地,估计他也没想到我弄的菜地竟然有那么大,这里总共有十块地,我一块地大概种一种或两种菜,有些已经葱绿油亮,有些正在抽芽,看上去一片生机勃勃。 “这是什么菜?”北天帆问我,声音沉沉,似乎并不生气,他朝菜地走去,先是在外面凝视了一会,然后走了进去,他贵为皇子,常年生活在皇宫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衣服有人替他穿,饭菜有人送到嘴边,他哪会认得这些是什么菜? 其实我以前懂得也不多,但在凉州生活了一段时间,多少也认得一些,现在自己种的菜,自然熟悉得如数家珍,我跟在他后面,细细地向他介绍,这是什么菜?这种菜难不难成活,需要的水多不多?多久才能长成这个样子? 这段时间,我做过最开心的一件事,就弄出这么一个菜地,所以心中充满自豪,他问一句,我就答三十句,成了话唠子也不察觉,最难得的他竟然很耐心地倾听,不时还赞美那么一两句,弄得我豪迈感顿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我母妃向往田园,一直想过着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恬静生活,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她想在碧水宫开垦一片菜地,然后每天亲自择菜,煮给我们吃,这是母妃的一个梦想,她曾经向父皇提过,父皇拒绝了,他说一国妃子种菜,会被人笑话,他说北国要什么果蔬没有,何必自己辛劳?” 听到父皇这样说,母妃就不曾提过了,太妃今日开垦菜地选取的位置与我娘当年想的竟然不谋而合,母妃说这个位置最好 ,如果母妃还活着该多好? 北天帆喃喃地说,目光迷离,带着让人心颤的柔光。那一刻我觉他不是装的,这种血浓于水的骨肉情,那带着感伤的惆怅与遗憾并不是能装得出来的。 我本以为今天北天帆过来,不是盛气凌人,就是冷嘲热讽,话如刀子,但这一刻,他却静静站在这一大块菜地里面,深情凝视,我一时倒不知道说些什么? 暮色四笼,凉风袭来,他静静站立着,风扬起他的发丝,整个人似乎与这个天地融合在一起,似乎天地洪荒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也是这一姿势,直到永恒,我傻傻地站着,似乎发出点声音,就会惊醒他一般。 一会我自嘲地笑了,无论他此刻的背影是多么的撼动人心,无论他此刻的面容是如何的落寞惆怅,他还是那条毒蛇。 我累了,在稍高的草坡坐了下来,现在在他面前,我也不需要装什么优雅端庄,反正我再端庄,他也认为我是从窑子来的,我再优雅,他也看我不顺眼,既然这样,何必折腾自己? 很久之后,他才转过身子,当他看到我的瞬间,愣了愣,问我怎么在这里?这是我的碧水宫,我自然在这里,估计真的是站的时间长了,他竟然不知身在何方了? “是朕糊涂了,这是太妃的碧水宫,太妃自然在这里,只似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朕童年的回忆,太过于熟悉,才会反客为主,请太妃不要笑话。”这家伙很快就意识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朝我微微一笑,表示歉意,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容易亲近,那样的谦虚有礼,他是一条善于伪装的竹叶青。 “皇上,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要不要——”胡公公看见我们回来,弯腰跑了过来。 “太妃也没有吃,就在这里传膳吧。”听到北天帆的话,护公公急忙去准备,我本来做好与他翻脸的准备,但如今敌不动,我也不动,他不想明争,那就暗斗吧。 饭菜很丰盛,我吃得很香。 “朕明晚再来。”北天帆临走的时候,抛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本想说一句荣幸至极,后来想想,儿子来看我,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样一想,我嘴角微微上扬。 “朕明天过来,太妃一脸甜笑,你很期待?”北天帆突然回眸,眸若星辰,脸若明月,生生夺了人的眼,如果让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皇上过来,本宫自然期待。”听到我这样说,他大笑而去。 早上各位妃嫔向我问安之后就离去,惟独皇后却迟迟不肯走,与我对弈了一局又一局,一会其他太妃会过来,所以我想早早将她打发走,免得她在这里碍眼。永寿宫的太妃估计是寂寞怕了,如今有了借口,并且发现皇上也没有什么不爽,于是频频从永寿宫来我们碧水宫。 “皇后,今日本宫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们明日再来几局。”我笑着说。 “听说太妃的碧水宫开垦了一大片的菜地,绿油油的十分喜人,臣妾一直养在深闺,如今又入了皇宫,从来没有见过菜地,实在心往神驰。”皇后抬头笑着对我说,目光流动,充满期待,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女人一肚子坏水,肯定没什么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才与太后,太妃们打得火热,才不想她进来搅局。 “菜地的菜现在的确是长势喜人,但今天本宫乏了,要不明天皇后带众妃嫔前来问安的时候,本宫带你们到菜地里转转,皇后你认为如何?”我笑着说,还不忘打了一个哈欠。 “各位妹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太妃凤体为重,如果乏了,臣妾扶你去歇息。”燕楚灵听到我这样说,赶紧站了起来,十分体贴地将我扶起,乍一看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儿媳妇。 在床上躺了一会,我起床把昨日学的剑法重温一次,罗音赞我学得不错。 “罗音,下次教我些偷袭的招数,最好是一招让人毙命的那种。”罗音是杀手,这些招数应该不少。 “好。”罗音答,依然是那般简短干脆,说话间有人进来禀报,说太妃们来了,但我迎出去的时候,竟然发现皇后燕楚灵,正扶着丽太妃过来,两人正聊得开心,不知道燕楚灵说了一句什么话,丽太妃竟然喜逐颜开。 “太妃,臣妾刚才回飞凤宫,不想遇到丽太妃们,她们说过来看看太妃的菜地,也邀臣妾一起来,臣妾对太后的菜地心驰神往很久了,按捺不住,就跟着来了。”燕楚灵走到我跟前行礼问安,乖巧得很。 她离开了那么久,哪会在路上遇到丽太妃她们?估计刚刚在路上专门侯着的。 “人多热闹点,刚刚躺了一会,精神爽利。”我笑着说,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于是一行人往菜地里走去,皇后依然一直扶着丽太妃,两人相谈甚欢。这里我最年轻,比燕楚灵大不了几岁,她去扶年纪最大的丽太妃,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出声不得。 一路上,燕楚灵巧舌如簧,样子又乖巧,最重要对几个太妃恭敬有加,自从先帝驾崩之后,她们虽然依然锦衣华食,但毕竟没了前呼后拥,正当受宠时的风光,如今燕楚灵身为一国之后,如此待她们,个个都十分受用。 其实我丫鬟出身,样子长得比她甜,声音比她好听,说到服侍人,她跟与我无法比,只是我怎么说也是太妃,她颜楚灵在跟前的时候,我就成了长辈,不好做这些。 看到我的菜地,皇后啧啧称叹,其它太妃依然保持着浓厚的兴致。 “皇上政事繁多,臣妾一个月难得见皇上几次,宫中有没有什么玩乐,今日有太妃们相邀,实在是开心。”一听燕楚灵这话,我嘴一扬, 这女人怕是想其它太妃日后来这里,都命人叫她一声吧,果然不出所料,一听到她这样说,丽太妃就想开口相邀。 “皇后掌管六宫,事情多而繁琐,哪像我们这般清闲?本宫怎好叨扰皇后?”我抢着说,丽太妃见我这样说,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了。 “北国如今又国泰民安,皇上雨露均沾,宫中妹妹和睦共处,后宫无杂事,皇上也说了,太妃们居住永寿宫,清冷了一些,让臣妾多点陪陪太妃们,以尽孝道。贤太妃,你就满足臣妾这小小的心愿吧。”燕楚灵声音绵软,言辞恳切,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怎么说? “难得皇后有这一番心意,本宫怎会反对?”听到我的话,燕楚灵笑逐颜开,走到我跟前谢恩,真是礼数周全得很,看来她是故意混过来,破坏我和各位太妃的关系的,估计是那条蛇想出来的馊主意吧,真可恨。 这群人走后,我继续练武,看书,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去清除一下杂草,心情很是愉悦,我一边干活,一边哼歌,而北天帆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身后。 “太妃,哼的是什么曲子?很是好听。”乍一听到北天帆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这人越来越像没脚的鬼了,走路都没声音,罗音怎么不提醒我?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装着没看见,继续抬头看天。 “不要怪罗音,是朕示意她不要出声的,免得打扰太妃哼曲子。”北天帆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竟然自然无比地用手拔去这菜地里的杂草。 入夜,月色旖旎,凉风轻送,这家伙竟然命人搬琴出来,在这里弹了一首又一首,那看着菜地的眼神波光粼粼,柔波轻漾,似乎在看着生命中最爱的那个女人,我听过对牛弹琴,但却从没有听过对菜弹琴的,更没看到谁对着菜也能弹的如此柔肠百转,如此缠绵悱恻,这真是长见识了。 “太后好久没听你吹,萧了,不如今晚吹一曲,让朕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偷懒。”说完他竟命人给我送萧来,在吹,萧这方面,他的确算是我的授业恩师,记得他那时指导我之时,的确是温柔且有耐心,如果不是伪装的,我倒真的很感谢他。 “看来太妃这段时间偷懒了。”北天帆细细地指出我的不足,然后他一边吹奏,一边指点,每次他这般认真的时候,我都会有那么瞬间心神恍惚,只是被这条蛇整得多了,尤其上次他两度用匕首搁在我的要害处,他是人是鬼,我心若明镜。 他教得认真,我学得专注,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 “皇上,今晚要揭那位娘娘的牌子?”我们往回走的时候,胡公公拿着牌子给北天帆翻。 “她们真可怜。”北天帆走后,我长叹一声说,宫中这些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这辈子还有什么幸福?我一边说,一边目送着这瘟神的背影越行越远 。 “她们有什么可怜?她们轮三五个月,说不定还轮得一个春宵,大小姐,你却没这个机会了,还同情别人?”我最后一丝好心情,听了罗音这话消失殆尽。 “跟那条蛇的春宵,我还真不稀罕。”我白了罗音一眼,说不定本太妃有一天会离开这皇宫,说不定有一天给我重遇公孙宇,他未婚,我未嫁,他对我说,蓦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呸,又发白日梦了,公孙宇都不知道纳了多少房妾了,而我嫁给北国的老皇帝,成了一个可怜的寡妇,还在这里幻想他未婚,我未嫁,我傻了。 这天之后,但逢我与太妃、太后相约,燕楚灵必然出现,据探子回报,她开始频繁地往永寿宫跑,听说还几度在丽太妃的寝宫垂泪,至于说些什么,我就不大清楚了,只不过她这么一搅局,我明显感觉太妃们跟我说话变得小心多了,之前那么熟络,亲密的感觉消失了。 而北天帆则天天傍晚准时对菜弹琴,每次弹琴的时候,还要我吹,萧,偶尔我们还同奏一曲,很有默契,所以傍晚时分,常常听到碧水宫传出天籁般的琴音,还有清越的箫音。 “罗音,这菜长势特别好,是不是我的箫音太好听了?”我每次说这话,没人回答我。听说罗蕴心情渐渐平复了,偶尔也会走出倾燕宫,在外面散散心。 “大小姐,容妃现在清风亭,要不要过去?” “嗯,我们现在就过去。”我赶到清风亭的时候,罗蕴刚从亭下进来,再次相见,恍如隔世,昔日脸色红润的罗蕴,如今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瘦得像一阵风可以将她吹倒,看到这样的她,我心中难过。 “臣妾见过太妃,因为身体不适,先行告退。”罗蕴看到我,低头就想走。 “你们先退下,本宫有话要对容妃说。” “皇上说了,要让奴婢寸步不离地跟着容妃。”跟随着容妃的几个宫娥,头微微抬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气焰甚嚣。 “哪来的贱婢,竟目中无人,连本宫的话都不听?罗音,小婷,钟良,拖她们下去掌嘴,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说话。”我低声怒斥。 “是——” “我们是皇上的人——” “钟良,她们谁再敢嘴刁,将她们从这里给本宫扔下去,区区一个宫娥,竟然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估计我声色俱厉,她们只得求饶地看着罗蕴。 “太妃,是你们能得罪的人吗?还不自己滚下去,自个掌嘴去?”罗蕴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之后,这群人一时没了声音,很快下面就传来响亮的掌嘴声。 “罗蕴,那天——” “不要说,不要再说,其实我心里都明白。”罗蕴突然蹲下了身子,低低哭了起来,声音压抑而痛苦,如一个受了伤的小兽,正低头自己舔着伤口。 第49章 暗斗 看到罗蕴这个样子,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也许现在我说什么都显得那么无力苍白。 下面的掌嘴声清晰可闻,打了他的人,不知道今天北天帆会不会还有兴致对菜弹琴?只要他不爽,我就会很爽。 罗蕴哭得压抑难受,我没有去劝阻她,能哭出来也是一种幸福,好一会哭声才停歇,我才扶起她,她自己用手擦干了眼泪,没了眼泪的她,依然让人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伤痛。 “罗蕴,不就是一个孩子吗?这个孩子没了,说明跟你没缘分,日后一定还会有的。”我抚慰她说。 “怀上又怎样?怀上皇上允许我生下来吗?生下来又如何?皇上会真心喜欢他吗?生在皇家,如果没有皇上的庇护,没有父亲的疼爱,这孩子有多可怜?罗蕴不再痴心妄想了,皇上他怎可以那么狠心?他明明在我耳边说急切期盼孩子的到来,他明明对我说——”罗蕴朝我凄然一笑,笑容如寒风中即将枯槁的野草,看着让人心疼。 “罗蕴,振作起来,我们这一辈子不是为一个男人活着,而是为自己活着,被送进这后宫,你我的命,我们无力去改变,但我们能让自己活得好点,今日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比过了十年八年,情根深种的时候才看清要好?孩子胎死腹中,不比他能走能跳能叫你娘的时候,你眼睁睁看着他惨死来得要好?” “我哥哥葬声狼腹,我娘因此大病,不可谓不痛?古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全身发紫,痛苦而亡,古夫人疯到现在,不可谓不惨?生在皇家,生在望族,门阀争斗,手足相惨,谁活下去,谁就有可能转败为胜,疯了、死了,颓了,永远都只是一个失败者。” “事 已至此,你是想为自己的孩儿讨一个公道,你是想为自己家族做点事,你是想为第二个孩子的顺利出生,健康成长做准备,还是一蹶不振,颓败不堪?” “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只要所有人都只能仰望我们的时候,你的孩儿才能保护下来,如今皇上还假意劝慰你,还好吃好用的供着你,还不曾大声呵斥你,那是因为李家还在,你们罗家也还在。” “一旦我们的家族被皇上连根拔起,你即使怀上皇儿又怎样?燕皇后会放过你?宫中众多妃嫔会放过你?如今皇上已经频频出手对付我们李家,派了玄木去石县,调查贪官,拯救洪灾后的百姓,但那里瘟疫爆发,去了那里,说不准就没回来了。” “石县的地方官,是我爹八夫人的兄长,玄木处置他,让我们李家起内讧,分化力量。不处理,皇上就会处罚玄木。无论怎么做,对我们李家都不利。” “如今又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其实真正挑拨的是李罗两家的关系,那日本宫是被他拽上床,本宫是一个弱女子,如何敌得过他?罗蕴,这一切只要你冷静下来,细细分析,本宫就是不说,你也会想明白。” “是罗蕴的错,不应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应该将玲珑赶走,只是刚开始罗蕴真的以为是情绪太激动,影响了胎儿,导致孩子没了,虽然我知道太妃不会有意加害我,如果太妃有这个心,哪用等到孩子都几个月才动手?如果太妃不想我的孩儿活下来,根本不需要出手,只要太妃袖手旁观,这孩子也永远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只是臣妾乍一眼看到我自己的夫君和自己最信赖的人在自己的床上缠绵,我又妒又恨,以致失去理智,皇上长得如此伟岸俊美,哪个女人不 动心,何况太妃,你也只不过双十年华,更何况宫中常常传皇上与太妃有情,臣妾以为太妃和皇上假戏真做。” “而当晚皇上追上我之后,一整晚都在说太妃的好话,都在维护着太妃,臣妾既伤心又嫉妒,我知道太妃不是有意为之,但孩子失去了,我恨太妃你的无心之失,我恨你就算是动情,要不要在我的床上,我恨你就算是情难自禁,也不要让我看到如此剜心的一幕。” “孩子没了,我甚至希望就是太妃你导致这个孩子没的,我甚至希望是你一杯毒药将他毒没了,我不希望凶手是孩子的爹,每每想到是皇上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儿,我就痛不欲生,我的心就说不出的绝望。” “所以我不敢见你,我不想见你,我怕你说出真相,我怕你说的真相,我接受不了,我知道皇上顾忌我们罗家,痛恨你们李家,而我一入宫,就打上两家的烙印,所以在皇上面前,我尽量装得纯真无暇,我尽量装得乖巧无知,我以为自己装得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就放下对我的防御与敌意。” “但他还是下了毒手,我罗蕴并不傻,天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晚晚睁眼到天明,问题出在哪里?我比谁都清楚明白,越是明白,越是清楚,心里就越难过。” “太妃,为什么我那么乖巧?为什么我那么体贴?为什么我装得那么纯真良善,无知,皇上还是容不得这个孩子活下来呢?既然他不待见我,为何要对我柔情似水,体贴温柔?让我越陷越深,情难自控?” 罗蕴抬起那泪汪汪的眼睛问我。 “因为他是一条毒蛇,碰到谁,谁死。”我答。北天帆恨我入骨,都可以对我恭敬有加,都可以对我说得情意绵绵,还可以耐心教 我弹琴吹,萧,就是我被他残害了那么多次,就是我已经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我有时也禁不住被他所迷惑,更何况罗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更何况这男人是他的夫君,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她怎会逃得脱? “罗蕴,别难过,这个男人不是你的良人,我早跟你说过,绝对不能动情,否则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经过这次,你都看清楚了没?”我扶起罗蕴,泪水又湿了她的脸庞。 “太妃,我看清楚了,心如死灰了,以后都不会动心了,太妃,以后我要怎么做?”听到罗蕴那句心如死灰,我心微微抽痛。 罗蕴还般小,就已经心如死灰,也许在后宫并不是一件坏事,其实好男人也还是有很多的,只上不属于我,而她也再没有机会遇到,不是人人都像小姐那般,经历了一个秦三少,还给她遇到一个冷大少? “从今天开始,你继续跟之前那样痛恨我,与我老死不相往来,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我真的已经翻脸,这样她们就会认为你是可以利用之人,不要主动去投靠去燕皇后,等皇后她主动找你,在你面前添油加醋,在你面前挑拨离间,你再考虑再三,犹豫些日子,才答应跟她联盟。” “皇后是多疑之人,心思缜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如今你身边的全是皇后、皇上的人,眼线特别多,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只要你装得像,他们会更放心。” “如今你与我反目为仇,如此痛恨我,不可能主动来我宫室,日后你有消息传给我,可以通过德妃,她是信得过的人,只要你不接触我,皇后抓不到你的把柄,会越来越信任你。”罗蕴听到我的话,重重点了点头。 “太妃,那罗蕴 下去了,时间才长,那群宫娥会起疑。” “罗蕴,打我一巴掌再走,用尽你的全力打,最好到晚上还能看见清晰的手掌印。” “太妃,这——”罗蕴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头。 “罗蕴,你要本宫怎样解释,你才肯相信本宫?”我将声音微微抬了起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无论你再说什么?我的孩儿也不会活过你,我恨你,我恨你。”罗韵声音颤抖激动,估计她有沉浸在失去孩儿的痛楚中。 “罗蕴——”我急急想解释。 “啪——”我话没有说完,罗蕴朝我的脸狠狠打一巴掌,想不到瘦弱的她,力气还真不小,巴掌刮下来,脸火辣辣地痛。 “太妃——”听到声音,罗音冲了上来。 “容妃,你竟然敢打本宫?你这般不识抬举之人,本宫也不屑于向你解释,本宫心里坦荡荡,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今日你既然敢打本宫一巴掌,说不定日后也敢捅本宫一刀,这样的人,本宫不要。” “今日之后,你罗蕴在这个后宫,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被人剥皮拆骨都与本宫无关,看在外公的份上,这巴掌本宫不与你计较,下次你再敢逾越,本宫绝不轻饶。” “罗音,我们走。”那天我捂着脸,凶神恶煞地从清风亭下来,走到下面,还不忘向其中一个自打嘴巴的宫娥猛踹了一脚,发泄我的怒火,要装就装得十足,并且刚刚那宫娥气焰嚣张,我也想踹她一脚。 权力为什么那么让人迷恋?那就踹了人,也没人敢哼一声。 这一路上宫娥、侍卫不少,我低头半遮着脸回去,明天我被罗蕴掴了一巴掌的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后宫。 第50章 哗然 “大小姐,你这次明目张胆打了皇上的人,你怕不怕今晚皇上会跑过来找你算帐?”罗音担心地问我。 有时我还真恨不得他跑过来跟我算帐,跟我狠狠打一架,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怕,最讨厌他的笑里藏刀,最讨厌明明两两相厌,还要装得有奸情那般。真是活受罪。 “嗯,我等着他,就怕他不跟我算账。”我笑着说,其实北天帆这家伙喜欢明帐暗算,他就是整我,也不会整得路人皆知,他那德性,估计想整我吃哑巴亏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样的事他干多了,有了经验。 “今晚皇上怎么来得那么早?”傍晚太阳尚未落山,北天帆过来了,手里拿着药膏,估计是扮好心,给我涂脸的,罗蕴这死妮子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打起人来手劲这么大,我几乎半边脸都被她打肿了,刚刚照镜子,那五个手指印赫然在目。 “朕已经向容妃解释,想不到她依然无法释怀,今日竟然以下犯上,出手打了太妃,朕已经命她面壁思过三天,好好反思,这是上好的药膏,去淤消肿,朕专门给太妃送来。”北天帆将药膏递给我,我一脸感激地接过。 “我百般解释,容妃却不肯相信,竟然还放肆打本宫一巴掌,让本宫成为后宫的笑柄,颜面无存,这让本宫日后如何在后宫立足?如何在妃嫔面前立威信?这样没脑子的女人,着实让人生气,不过无论怎么说,她痛失亲儿,如果皇上再加以责罚,估计不知道恨本宫成怎样了,皇上此事就罢了,本宫也不想在追究。”我说,但脸上还是露出忿忿之色。 “如果后宫妃嫔人人都有太妃这等胸怀,朕还有何事可忧?既然太妃不想追究,朕这次就饶了她,日后如果还敢冒犯太妃, 朕一定重罚。”北天帆的人被我打了,他不但不找我算账,还如此安慰我,他才是胸襟比海阔。 只是半天的时间,我被容妃打了一巴掌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皇宫,既然如此,我也不想抬着一块肿脸,让所有人观瞻,第二天称病不需要宫中妃嫔问安。然后密切关注其它宫妃的动静,燕楚灵果然一早去想永寿宫的太后、太妃们请安,估计又是在背后诋毁我来着。 “大小姐,皇后这短时间动静颇多,要不要想些对策。”与罗音比试的时候,罗音问我,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剑入鞘。 “不用,这些太妃能活到现在,哪个不是狠角色?她们还哪有同情心?她们只看权掌握在谁的手里,她是在看谁更能庇护她们的家族,让她们在后宫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燕皇后越是梨花带雨般哭诉皇上与我有情,那些太妃表面疏远我,其实也不过是做做功夫给皇后看?毕竟她是一国之后,其父是北国司马,如今掌握大权,不好得罪。” “但实际这些太妃,知道皇上如此重视我,暗中更想巴结我,表面看她燕楚灵成功接近了各位太妃,成功得让她们防范我,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既然她想做好事,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如今太妃们在我面前说话比以前更小心翼翼了,那是因为她们认为我是强者,认为我这人手段厉害,是她们不能得罪的人,这群女人只会趋炎附势,你以为她们真的修身养性呆在永寿宫?你以为她们真对这些菜地感兴趣?你以为她们真关心这菜什么时候抽芽,什么时候长叶?” “你不见丽太妃下菜田时,泥土弄脏了鞋子,她那嫌恶的眼神?你以为她们之前安心退居永寿宫?她们以前围着叶媚 转,因为叶媚的儿子北天齐是太子,当年她们就没少出手对付碧瑶仙子,如今新帝登基,坐上龙椅的是北天帆,一下子都慌了,自请去永寿宫,深居简出,你不看她们连太后叶媚的寝宫都不大敢去吗?但骨子里都不甘寂寞与平凡。” 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但北天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现在不整这些女人,只不过是他没有根基,必须左右逢源,借助各方面的势力,其实那条蛇不简单的,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几方面的势力,在他的斡旋下,全都将他捧到了帝位,就连我们李家也不得不助他一臂之力,有时想想真是不甘心。 “那皇上天天去菜地拔草、弹琴,也是装出来的?”小婷问我,他是不是装这我倒说不准,丽太妃那抹厌恶虽然浅浅,但我还能捕捉到,但北天帆从头到尾,都是那般欢喜,那般喜悦,我看不出他有半点伪装的迹象,不知道他是打心眼喜欢这片菜地,还是太会装了。 这条蛇对我表现越友爱,在我身后搁的刀子就越锋利,我不时出入太后的寝宫,但这次就不仅仅是去品尝礼佛,我是真正地去探叶媚的口风,如今北天帆的势力发展得太迅猛,随时有将我们李家蚕食的势头,如果北天齐还有这个实力,叶媚也还有这个野心,我就会将他扶起来,通过他来对付北天帆。 只是北天帆是条蛇,北天齐就是条狗,就怕把狗养大了,反被狗咬一口,但如今北天帆逼得太紧,只能先把狗养大,等这条狗把毒杀咬得得差不多,我再想办法杀狗。 第二天,轩儿进宫,说昨日中侍郎宴请他,几个朝廷大员与他推心置腹谈了一整晚。 “轩儿,他们都与你谈了些什么?”我问。 “他们说轩儿选择与皇上斗,实在不明智,只会将护龙司置于风尖浪口,他们还说姐姐是一介女子,目光短浅,龙符在你的手中,只会带领我们护龙司走向覆灭,是男儿就应该有所决断,是男儿就应该站在高处,纵观全局,他们建议我想皇上提出重掌龙符。” “他们说皇上并没有对付护龙司之心,只是护龙司掌握北国不少兵力,虽没有叛变之心,但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这些年我们护龙司过多干预朝政,左右大局,已经让皇上寝食不安,矛盾日增,敌意日盛,迟早会动手,我们区区护龙司怎敌一国之君?如果我们李家肯激流勇退,交出部分兵力,这足以为证明护龙司是一代贤臣,李家一族忠心耿耿,皇上不但放下疑虑,反而会更重用李家。” “他们还说了什么,轩儿,你一五一十告诉姐姐,不能有一字隐瞒。”我低低地说,想不到北天帆竟然派大臣去唆摆一个孩子来着,好在轩儿与我血脉相连,对我无比信赖,要是旁人,说不准,还真被他们游说过去了。 “他们还说皇上是贤明、仁爱的君王,敬亲王与太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曾经与皇上刀剑相向,但皇上登基为王之后,不但不将他们处死,还如此厚待他,如此仁君,几百年都不出一位,这样的皇上是天命所归,跟皇上作对,只不过是逆天而行,会遭天谴的。”李轩一字不漏地将他们的话转达给我听,还学着他们的语气,学得还真有那么几分。 “轩儿,不是姐姐想跟他斗,是我们不得不斗,不是姐姐贪恋权势,而是这权势,我们必须牢牢抓在手里。北天帆不是善男信女,那些慈善仁德的一面,只是用来麻痹天下人。如果我们交出部 分兵权,如果我们护龙司不强大了,君庭威会放过我们?皇上会厚待我们?到时我、你、还有娘都死无葬身之地。” 北天齐的确是派去封地,这封地的确也地广物丰,美丽富饶,但他只不过是关在一座漂亮牢笼的一个囚徒罢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他没有皇上的恩准,此生不许离开这个封地,更不许回皇城,就别想着去见他的母后一面,等北天帆坐稳皇位,等他仁德之名深入民心,说不定就一杯毒酒结束了北天齐的命,到时说是他得了什么病,突然暴毙,谁知道其中真相? 如果轩儿听信他们的话,激流勇退,将兵力交回给北天帆,我们绝对没有活路。 “姐姐放心,轩儿明白,不会受他们哄的。”轩儿朝我重重点点头,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坚毅,他这一年长大了不少,不仅仅是身体。 我就等着他一天天长大,等着他的心变狠,等着他能看清所有阴谋诡计,所有陷阱冷箭,等他不仅会防守,也会狠狠还击。 晚上练完武,我习惯蹲在我的菜地里,浇浇水,拔拔草,自从接管小姐的商铺之后,我已经习惯了忙碌,习惯了早出晚归,如今闲着反倒不习惯。 累了我就这样躺在草地上,仰望这深邃的天空,呼吸着恍似野外的气息,感受着这皇宫的宁静,自从罗蕴肚子的孩子没了,这后宫就更加平静了,如大风雨前来临的前夕,平静得让人忐忑。 我感觉总会有事发生,但我却无法预知。 果然七天后,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国三大少将之一的莫枫,趁入宫的机会,私会德妃玄素容,两人衣衫不整,被捉奸现场,这消息一传出,朝野哗然。 第51章 挖坑 莫枫虽然接触不长,但我对他却十分信赖,他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德妃自进宫后,被北天帆迷得糊里糊涂,更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很明显就是陷害。 但我明白这是诬陷,但旁人却不是这样认为,毕竟北天帆对外的形象太好了,即使满嘴谎言,也没有人怀疑他,反倒以为是有人朝他身上泼脏水。 北国总体男尊女卑,女人的地位远没有凉州女人的高,但从殉葬就可见一斑,德妃这次被诬蔑偷人,不但失名节,就是性命也难保。 北国有律条,后宫女子淫一乱宫廷,不守妇道者,轻则贬往冷宫,重立即处死,甚至家族也受到牵连,受人唾弃,玄木现在外派到石县,估计北天帆一早就已经筹谋好了,昔日这人对德妃还甜言蜜语,转眼就已经痛下杀手,帝王之心,何其冷酷? 如果连莫枫都栽了,我护龙司三大少将,就只剩下一位了。 北天帆这段时间,频频施压,软硬兼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我们李家往后退几步,甚至交出部分兵权,但喂了骨头,就会想肉,最后想一口吞了,这身后就是悬崖绝壁,豺狼猛虎,这一步如何能退? 妃子与大臣有染,皇上得知震怒,当晚将德妃打入冷宫,莫枫不是是寻常男子,他是护龙司三大少将之一,并且一口咬定是冤枉,被人陷害,如今交往刑部,如果情况属实,革职受罚,一般情况这是皇室丑事,都会在后宫处理,但这次却交到刑部,看来北天帆是想将此事闹大了。 看到我们三大少将,即将倒了两个,君庭威就像闻到鱼腥味的猫儿,又开始不安分了,许是觉得翻身的机会来了,前浪未退,后浪又来袭击,北天帆弄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似乎被一座大山压着。 在我放松对他戒备的同时,这家伙却一直谋划着怎么整死我,这条死蛇,为求铲除我们,都不惜戴绿帽了,可恨、可耻。 “摆驾去刑部。”听到我这样说,小福子连忙准备,刑部几乎是北天帆的人,尤其凌尚书与莫枫说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今人在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被整成什么样子? 凌尚书的儿子当年横行霸道,强抢民女,还将那女子的未婚夫一家活活烧死,犯下滔天罪行,结果栽在莫枫的手里,丢了性命,从此凌尚书就恨不得吃莫枫的肉,喝他的血,今天如果我不去,莫枫不是被人屈打成招,就是整死在牢。 “太妃怎么来了?”看见我来,刑部的官员出迎,其中包括尚书凌开复,凌开复大概四十岁上下,挺着一个大肚子,圆脸小眼,虽然满脸堆笑,但小眼睛不经意间却露出几分狠毒的锋芒。 “今天听说你们调查莫少将私会德妃一事,本宫前来旁听。”我笑着说,听到我这样说,几个官员互相打了一下眼色,看样子似乎十分不欢迎我的到来,如今的刑部全是北天帆的人了。 “太妃身份尊贵,刑部是提审罪犯的地方,怕会惊扰到太妃,要不等此案结了,臣等再详细面禀太后。”说话的是刑部侍郎铁武 “本宫今日既然来了,就听听吧,免得再去面禀那么麻烦,你们说是吗?”我笑着说,他对我有礼,我自然会给他一个好脸色。 “太妃是一介女子,后宫与刑部并不等同,太妃今日这样于理于法都不合,卑职还是恭送太妃回碧水宫,要不皇上怪罪下来,老臣难以交待。”铁武见软的不行,来硬的,居然想抬皇上来压我,如果我是怕他,我今日就不来了。 “本宫执掌护龙司,手握龙符,莫少将是我们护龙司的人,如今听说 他犯了事,本宫岂能不来?什么于理于法不合?北国是有后宫女子不得干预朝政的祖训,但本宫执掌龙符,就是护龙司之主,历朝历代,你有听过护龙司不能出现在刑部吗?本宫今日站在这里合法合理!如果不能为皇上分忧,我这护龙司之主不是白当了?” “莫非凌尚书认为本宫有私心?”我眉一皱,声音冷了下来。 “老臣不敢,只是——” “既然不敢,就开始吧,本宫行事坦荡荡,也不怕人说,莫将军是我们护龙司的人,如果他真的作出如此辱没国体的事情,就是你们不处置他,本宫也不放过他,但如果他是被人冤枉,本宫自然要还他一个清白,绝对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凌尚书你说是不是?”我不容他说完,径直坐了下来,态度也十分强硬。 李尚书低头对一个侍从说了一句话,侍从静静离开了,估计是去找北天帆。 一会莫枫被人带了进来,那挺直的腰杆,坦然的眼神,显得无所畏惧,看到我还朝我宽慰一笑,他衣服很干净,看不有有任何破损的地方,就连起皱也没有,正是这样,我看得更仔细,果然脊梁有处微微泛红,似乎是有血水渗出,估计是昨晚动用私刑了,我就知道这凌开复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报仇心切,倒是做了件好事。 “莫枫,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你还不跪下?”铁武沉脸瞪眼说。 “我莫枫坦坦荡荡,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莫枫挺直腰杆,带着铮铮傲骨。 “还敢顶嘴,来人——” “慢着,这事尚未查清楚,莫少将也没有承认,凌尚书就认定莫少将犯了弥天大祸,让莫少将下跪,似乎于法不合。” “今日是刑部审案,太妃如此干预,有违律法,莫少将是护龙司的人,太妃是不是该 避嫌?”说话的是刑部尚书凌开复,态度强硬,语气轻蔑,估计是以为有北天帆在后面撑腰,就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说到底就是欺负李轩年少,而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凌尚书之子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杀人放火,当年他再次行凶,被莫枫擒获,送至官府,后来被判斩首,当日凌尚书扬言,日后定将莫少将挫骨扬灰,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在少,凌尚书抱着报仇的心来审理此案,本宫实在不放心,我看要避嫌的可能是凌尚书吧。”反正这人日后也不会为我所用,我也不怕跟他撕烂脸皮。 “你——你——你含血喷人,本官为官正直清廉,堂堂正正。”凌开复气得老脸一阵好,一阵白。 “是吗?那本宫要看你是堂堂正正,还是公报私仇,滥用私刑。”我走到莫枫身边,用手猛地一撕,他身上的衣服被我撕烈,映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没一条都深可见骨,胸口处还被烙铁烫过,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肌肤,他应该是很痛吧。“ ”凌开复,这不是公报私仇,滥用私刑?“ ”莫少将,辱骂朝廷命官,满口污言,本官只不过是小惩大戒罢了,你堂堂太妃,如此撕烂一个男子的衣服,似乎不妥。“这老匹夫居然还一副义勇填膺的样子,真是恨的我想抽剑给他一刀。 ”凌尚书包藏私心,本宫认为不适宜审理审理此案,此事本宫会向皇上奏明。莫少将关押期间,如果身体再有什么损伤,又或者命丧牢中,不用本宫去查,天下人都知道应该是何人所为?凌尚书你说是不是?“ ”你——你——皇上任命我为刑部尚书,让本官审理此案,莫非你还敢违抗皇命?你们护龙司还真以为可以只手遮天?目无法纪?藐视皇权?“ ”本宫只求真相,如 果尚书不服,可以跟我一起面圣,但我怕皇上看到莫少将这一身伤,也断不会认为凌尚书是公私分明之人。“听到我这话,凌开复面色猛变,估计是心虚,北天帆再顾忌我们护龙司,也不会叫凌开复将莫枫打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凌开复报仇心切,滥用私刑,要不也不会脱了衣服打,打完还要帮他穿得整整齐齐。 ”张虎、钟良。“你们今日就守刑部大牢,如果有人敢动用私刑,将他绑起来见本宫。” “是——” “这是刑部,由不得你胡来。” “本宫手握龙符,事关皇上、事管北国社稷之事都与本宫有关。”其实万不得已,我不想跟北天帆正面冲突,但今日我不强硬,莫枫落在这老匹夫的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从刑部出来,李轩已经联系好十几个大臣,我们一起面圣参了凌开复一本,因为凌开复动用私刑是事实,北天帆也偏袒不得,在我们强硬的态度之下,最后不得不将此案交由为人刚直的老臣子汉振刚审理。 本来就是一桩后宫丑闻,却不想越闹越大。 从御书房出来我大.大送了一口气,回来的途中,罗音问我该如何替莫枫洗脱罪名。现在要找证据证明莫枫没罪很困难,既然北天帆有心算计,自然会精心布置,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人证是皇上的,他们是被人陷害,还是真的有私情?全凭皇上一句话,如今他的命就是拿捏在北天帆的手里。”也许也可以说是拿捏在我的手里,只要我肯退一步,只要我肯交出部分兵权,北天帆达到目的,自然放人。 我刚刚趁机问过莫枫,已经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很明显是精心布局。 既然他北天帆不怕戴绿帽,我就再整多一顶给他戴,他能布局,我也能挖坑埋了他。 第52章 不爽 如今将莫枫这一案件移交给老臣子汉振刚,我放心了很多,汉振刚算是两朝元老,为官清廉,刚直不阿,在民间声誉甚好,就算洗刷不了莫枫的冤情,起码莫枫不会屈打成招,被活活活折磨到死,这就已经足够。 有了时间,就有了转机。 德妃如今打入冷宫,估计是很凄凉的,我没有替她去打点,就让她体会一下人情冷漠,后宫潮湿凄凉,这样她才能真真正正看清楚北天帆的真面目,—经过这次,估计她也心死了,如此年轻,就已经心死,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奔波了一个上午,整个人变得疲惫不堪,刚躺下来,又有消息传回,皇上因为这事,余怒未消,下令后宫是宫妃居住的地方,没有他的召见,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这任何人自然包括李轩,显然这条法规是针对我们护龙司,他是想切断我与护龙司的所有联系,斩断了我的消息来源。但他休想。 我通知了护龙司的人,一起进宫逼北天帆收回成命。 “皇上,莫将军之案现在还正在审理,真相是如何?大家还都不知道,皇上还是等有了结果再处置吧。” “皇上,老臣相信莫少将和德妃的秉性,他们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国体之事,皇上因此禁止护龙司进宫,似乎不妥,请皇上三思。” “众爱卿的话朕明白,但北国自建朝以来,就从没有男子随意进宫的先例,即使是皇子,成家之后都另配府邸,不适宜随意进入后宫,皇子也需要避嫌,更何况如今朕的后宫出了这等丑事,朕不想有第二次。”北天帆态度强硬,似乎不肯退步。 “皇上,护龙司李轩现在尚年幼,他对皇上的女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就是他有这个想法,他也没有这个能力,请皇上允许李轩能持令牌与本宫见面。” 我站起来说,关于这点,我必须据理力争,如果不能随时互通消息,很多事情就会延误,北天帆想对付我们,就更加容易了,好在轩儿年少,北天帆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我,要不日后想见李轩一面真的难过登天。 “太妃所言甚是,护龙司如今年幼,老护龙司遗言要求太妃辅助护龙司,培养护龙司成为北国的 栋梁之才,如果太妃与护龙司不能见面,如何能完成老护龙司的遗命?” “众爱卿所言极是,朕极为敬重老护龙司,他的遗命朕理定会遵从,李轩尚未成年,龙符由太妃掌管,等到李爱卿成年,龙符交还给李爱卿,本宫没有记错吧。” “皇上好记性,并没有错。” “我们北国男子十三岁已经有人娶亲,算是成年了,李爱卿是天资聪颖,是国之栋梁,天降其才,十二岁应该都可以独当一面了,那时由李爱卿掌管龙符,太妃也可以到永寿宫颐养天年了,不用日夜操劳,众爱卿认为怎样?”我才多大呀,居然要我去永寿宫颐养天年?亏他说得出口。 “皇上实在抬举李轩,李轩愚钝,实在需要各位大臣和太妃一旁指点,龙符牵动天下兵马,为了扞卫北国、保护皇上存在,至关重要,李轩打算十四岁才掌管龙符,希望皇上成全微臣。”李轩一脸严肃,倒说得有板有眼,看来这段时间,他经历了很多事情,年纪小小,已经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稳重。 曾记得初次见他,他睁着一双好奇又纯真友善的眼睛看着我,如今这样的眼神再也看不到了,不知道值得庆贺,还是觉得悲哀,但也许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身为李家子孙,我们无法选择。 “李爱卿谦虚了,但既然李爱卿如此说,那就按照我们北国的习例,男子十三成年,李轩成年之后,太妃退居永寿宫。不过从今日开始,进宫见太妃只有李爱卿一人,身边不能再带侍卫、随从。” “皇上——” “此事就这么定了,众卿家休得再议了,今日朕也累了,想去歇歇,大家都退了吧。”北天帆露出一脸的疲色,众人只的告退出来。 这事算是一人让了一步,但从今日开始,想见莫枫、玄木他难了。李轩十三岁之前掌管龙符,剩下给我的时间也不太多了,北天帆真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但很快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北天帆一个迎头痛击。我们护龙司人才济济,要什么人才都有,要什么药也不缺。 我找准机会,我也来了一个捉奸在场,捉奸的人除了我,北天帆,还有几位美人,而这几 位美人都是我的人,被我们被捉在床的自然是与北国皇后燕楚灵,这事一传出去,我看他燕楚灵的脸往哪搁?我看他北天帆还笑得出没? “这事怎能这样就算了,侍卫竟然敢私通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后不守妇道,不顾全皇室脸面,做出这等有损国体的事情,怎能轻饶?” “皇上,冤枉啊,臣妾对皇上情意深厚,绝对不会作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燕楚灵短暂的惊慌后,恢复了从容,只是眼睛泪汪汪,实在惹人怜。 “太妃,这事尚未查明,皇后又说冤枉,这事应该另有隐情。”北天帆果然维护燕楚灵。 “皇上这话就不对了,德妃被诬陷与莫少将有染,他们也只是衣衫不整,今日皇后似乎不仅仅是衣衫不整。德妃当日就被送至冷宫,而莫少将送到刑部,今日皇上是不是也应该一视同仁?” “皇上,是皇后勾引小的,小的只是一个侍卫,不想飞黄腾达,但还想多活几年,请皇上开恩,小的不敢不从呀!”其实我这次算是弃卒保帅,放弃了一个安插在飞凤宫的探子,只为将莫枫救出,但其实我的心不好受,这事无论怎么解决,这侍卫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我不想害人,但在这吃人的后宫,我没一步都走得很艰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双手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第一次发现你不想害人,但却不得已为之,那种无奈挣扎无人能懂。 “今日这么多人证在此,皇后以为说一句冤枉就可以吗?当日德妃何曾不是哭着喊冤枉?但结果不还是去了冷宫?本宫执掌护龙司,最主要的职责就是守护皇上,岂能不帮皇上分忧?罗音,你送这色胆包天的奴才去刑部,跟莫少将一起审。” “慢着——”北天帆出声制止。 “你们先出去,朕有话太妃说。”听到北天帆这样说,众美人都退了出去。 “太妃,你究竟想怎样?” “本宫没有想怎样啊?只是想替皇上分忧,皇上怎么处置德妃与莫少将,本宫认为也应该怎样处置皇后与侍卫,要不怎么封天下人悠悠之口?”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感觉有几道强光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直射而来。 “李 叶你——”北天帆气得脸都快冒黑烟了,这一刻,估计砍我十刀也解不了他心头大恨。 “皇上,如果你相信莫枫与德妃没有私情,本宫自然相信皇后与侍卫也是没有私情。” “你——”北天帆那天拂袖而去,但莫枫很快被释放出来,说已经调查清楚此事,莫少将与德妃是清白的,德妃也从冷宫接回来了。但北天帆临走时的眼神真真可怕。 我以为这事之后,这蛇估计会有一头半个月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估计他现在看到我的影子,都觉得厌恶。 但没想到三天之后,他竟然要我去一趟他的龙腾宫。 “朕皇姐烧得很厉害,已经几天高烧不退,她一直喊着我母妃,半夜又哭又闹,病情恶化了,药也不肯吃,硬灌全都吐出来了,你去看看她。”那头刚陷害完我,这头又想我去帮他?语气还要那么生硬,他想都别想。 说真的我对这个北浅浅没有任何意见,她那纯真的眼神,灿烂的笑脸,还有看着我时的依赖,让我感觉很是亲切,但谁叫她有这样的弟弟呢? “皇上的母妃人称碧瑶仙子,声音比我甜美,身材比我好,弹琴比我动听,就是身上的气息也比我好闻,如此一个仙姿凤骨的女子,本宫去扮,怕玷污了皇上的母妃,并且我并不是碧瑶,骗人是不好的,本宫从小老实,不想成为一个骗子,万望皇上谅解。”我不咸不谈地说着。 “朕是曾经说过你身材比不上朕母妃,容貌,声音更是无法比拟,这是事实,但朕皇姐偏就是当你是母妃,与你亲近,太妃心地慈善,断不会看见皇姐思母心切,却冷眼旁观吧。” 瞧他这话说得似乎我不帮他,就心肠歹毒似的,还说这是事实,真是气人。 “皇上,不是本宫狠心不愿意帮忙,真的是无能为力。” “你真的不去?”北天帆的脸色不大好看。 “本宫实在是无能为力,这骗人的事情不能做,这是爹的遗训。我岂能违背。”我笑得从容。 “好,既然如此太妃请自便,并且太妃你就是过去,皇姐的病也未必好,既然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我们两人对视了一会,这家伙终于想 通了一般。 “既然如此,本宫先回碧水宫了。”我转身准备走人的时候,突然疾风到,因为距离太近,我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还来不及反抗腰一紧,整个人已经被他抱住,还趁势点了穴道。 “罗——”他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用手捂住我的嘴巴,硬将我拖下地道。“北天帆,你是历史上最无耻的帝王。” “北天帆,你言而无信,你卑鄙,你不是人。”我恨极大骂。 下了地道,他松开了手,也不管我喊地多惨烈,骂得多难听,都不哼一声,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你再不放手,你再不给解穴位,我可说不准一会会对二公主说些什么?” “你——”北天帆脸色不善。 北天帆,本宫也不是狠心之人,但做了好事也是要有点回报的,要不我们做场交易吧。 “说——”某人估计是觉得说多一句话,对他来说都费劲。 “我保证好好照顾二公主,她当我是母妃,我就是她的母妃,我会让她享受久违的母爱,但是本宫有一个条件,把玄木跟我召回来,你要处置贪官田冠亭,我不管,你怎么处置他,我也不管,他贪污粮饷,还要是救灾的粮饷,导致饿殍千里,他死一百次都不足够,但我不想处置他的人是玄木。” “我就这么一个简单要求,如果不答应,你就是用刀搁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跟二公主说一句话。”北天帆双手握权,关节处发白,估计是气急。 “好。”很久之后,他从鼻孔哼了那么一声。 “你这卑鄙小人,我不相信你,我要你起誓。” “李叶,你别太过分。”北天帆被我气得脸色发黑,但就是发黑发红,我都要他起誓,否则他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开口哄北浅浅一句。 “好——”北天帆简直是咬牙切齿般回答我,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中十分舒畅,禁不住嘴角飞扬。 “你走得太慢了,朕送你一程。”话还没说完,他一把将我将我扛在肩膀上,粗暴又无力,那感觉就像屠夫扛着一头猪一样,准备一会摊在桌子上开刀卖钱,而我自然就是那头猪,心里有千百种不爽。 第53章 甜笑 “你再动了动去,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摔断几条勒骨,那可不关朕的事情了。”听到这话我不敢动了,这个人正在气头上,说不定着的会一把将我摔下来。 这心肠发黑的家伙,我从没奢望他会有怜香惜玉之心,我不敢再动,软绵绵地被他搭在肩膀上,他抱着我疾步如飞,可见他心焦,看来北浅浅,病得不清,要不他也不至于这么紧张,连毒誓都发了。 “到了,你最好记住刚刚说过的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好好掂量。”我已经安静得像一头死猪,但这家伙还是不满意,猛的一拽,力度大,动作粗野,好在我有武功底子,要不不断几条勒骨,也摔得一个脸青脸肿。 “你将母妃摔伤了,一会浅浅看见会心疼的。”听到我这样说,北天帆冷哼了一声,那张脸真黑啊,如果不是顾忌护龙司,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皇姐想见到我,估计他当场就将我整死了。 机关开启,我们直接去了北浅浅的寝宫。 “见过皇上。”门前的侍卫、丫鬟估计一直留守在这里,根本没见过我,看到我微微愕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北天帆自然也没有这个闲情介绍我。 “公主怎么样?”北天帆问,目光带着焦虑。 “公主还是烧得厉害,迷迷糊糊又哭又闹,汤药放到嘴里就推倒了,强灌她喝的那些全都吐了出来,李太医刚刚看了,也束手无策。” “母妃,不要——母妃不要,不要离开浅儿,不要离开浅儿。”我还没有进去,已经听到北浅浅的哭闹,声音嘶哑低沉,带着说不出的痛楚,如遭人遗弃的孤儿,可怜兮兮的。 “见过皇上,太妃,皇上,公主噩梦连连,吃什么吐什么,高烧还是不退,臣实在无计可施,臣恐怕——”说话的是李太医,见到我的出现并不是太惊奇,似乎知道我会过来。其实我和他也不算陌生了,如果不是他当日隐瞒 ,我杀了先帝的事又怎能隐瞒下来。 “把汤药给本宫,本宫进去看看公主。”听到我这样说,宫娥赶紧将一碗黑绸绸的要汁放在我的手里,我推门进去,看到北浅浅那瞬间,我也被吓到了,短短时日不见,她竟然被病魔折磨成这个样子。 美丽的脸庞瘦削得不成样子,嘴唇干裂,脸色红得可怕,整个人像被火炉烘烤了几个日夜,身上所有水分都已经没了。 “母妃,浅儿会很乖的,浅儿会很听话的,不要离开浅儿—— ”母妃救救浅浅——“ ”父皇不要——父皇不要——帆帆你在哪里?救救皇姐——救我——救我——“北浅浅的声音惊恐,整个人颤抖起来,似乎正被一群猛兽围攻一样。 ”皇姐——“北天帆深深凝视着北浅浅,清亮的眸子变得通红,双手紧握,青筋骤起,先帝究竟做了些什么事,让北浅浅如此恐慌? ”浅儿,母妃来了,别怕,别怕,母妃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坐在她的床前,轻轻抚着她的额头与发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北浅浅,我心底深处软成了水,估计是母爱泛滥了。 说也奇怪,在我轻轻的安抚下,她竟然安静下来,不再大喊大叫,脸上也渐渐平复了,惊恐之色渐渐消失,我看到北天帆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浅儿,乖,喝了这碗药,如果乖乖喝完,母妃唱歌给你听。“我将她扶起来,她的眼睛微微睁了一下,又重新闭了上去。 ”母妃,浅儿很难受,很热,很渴,眼皮很重,睁不开眼睛。“她喃喃地说着,整个人显得还是迷迷糊糊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乖,喝了这药就会好的,你是姐姐,如果不喝,帆帆这调皮鬼会笑话你的。“我连哄带诱,这家伙竟然肯张开嘴巴,药估计是很苦,她的眉头皱了皱。 ”帆帆,你去给你姐姐拿点蜜饯过来。“我温 柔地说,北天帆眉头皱了一下,但什么也不说照办了。 ”浅儿,真乖,比帆帆这调皮鬼勇敢多了,娘唱歌给你听。“我一手扶着她,一手端药给她喝,还要唱着曲子,北天帆这家伙却站在一旁,只看不动手,累得我可真够呛的,帮一下忙也不会少他一块肉呀,这死人。 ”皇上,公主这次没有吐。“一旁侍侯的宫娥兴奋地说。 ”嗯“北天帆依然绷着一个死人脸,没有一点笑意。 待北浅浅喝完一碗药,我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屋里站着五六个宫娥,竟然无一人来帮忙,估计是怕她们一出声,北浅浅又把着药汁给吐了。 我正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睡得迷迷糊糊的北浅浅竟然拉住我的手,不肯让我走。 ”母妃,别走,别不要浅儿,浅儿痛,浑身上下都痛。“北浅浅梦呓般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痛感,让人的心揪在一块。 ”嗯,母妃不走,母妃不走,母妃陪着浅儿,浅儿哪痛啊?“无奈之下,我只得老老实实呆在床上,一边抚摸她的发丝,一边哼歌给她听。 其实我这个样子,跟碧瑶仙子应该差别巨大,她怎么就将我当她娘了呢?不过这也好,不费什么功夫,也不需要流血,就将玄木调回来,也算是大幸了,我美滋滋地想着。 好一会,北浅浅终于睡着了,但额头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估计身体也是。 ”你们赶紧过来帮公主擦擦汗。“我正准备站起来,但没想到站到一半的身体,竟被北天帆用手压了下去。 ”你帮她,其他人给我出去。“北天帆冷飕飕地说,估计是觉得压榨得我还不够多,估计是觉得我还不够累,他心里还不够爽,不够舒坦。 ”好,只要皇上遵守你的诺言,不违背你的誓言,本宫很乐意。“但不曾想北浅浅的汗擦干又渗出来,而我又怕弄醒她,擦得小 心翼翼,谨慎小心,她睡得舒舒服服,我却累地腰都酸了。 ”皇上,我得回去了,罗音在外面侯着,我那么久不出去,她会担心,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等北浅浅的气息稳了,我站了起来。 ”你出去跟罗音说,今晚不回碧水宫,朕答应跟你交易,自然不会反悔,但是朕说过,必须要看到朕的皇姐全好了,太妃不会以为就这么擦擦汗,喂碗药就完事吧,你今晚留在这里陪皇姐睡。“ ”本宫是守信之人,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反悔,皇上你记住你的誓言就好,不过我只是答应陪你的皇姐睡,皇上如果寂寞了,就去找正寂寞的皇后,别又爬上本宫的床,你别说不稀罕本宫,这事你又不是没干过。“今晚他如果敢再爬上来,我踹得他绝子绝孙。 ”就你那姿色,脱光了朕也没兴趣,还真把自己当天仙了,朕哪个女人不比你好看?宫中哪个宫娥都比你清丽。“某人黑脸,一脸不屑,什么?我自问是不够碧瑶仙子,北浅浅漂亮,但哪个宫娥比我清丽了?他是不是瞎了? ”你别以为你是北国第一美男,本宫就稀罕你,本宫见过的美男,哪个不长得比你好看?哪个不比你英伟?井底之蛙。“ ”是吗?长得比朕好看的男人,还需要上妓院吗?朕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嫖客个个都如此英伟了,你除了那几个嫖客,见个几个像样的男人?“ ”你——你——“我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算了,本宫气量大不跟你计较。“我低头说,但就在他放下防范的时候,我猛地转过身子跺了他一脚。 ”你去死吧——“我低声恶狠狠地道,我这一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痛得腰都弯了,但就是不敢喊出声,估计是怕吵醒北浅浅,看来这北浅浅就是他的软肋。 ”李叶——“北天帆双眼喷火。 ”北天帆,你敢动一动,本宫立刻叫 醒公主。“ ”你——“最后北天帆还是不敢怎样我,但我却有些后怕,一溜烟跑了,地道我不是第一次来,已经很熟悉,不用过多久,我就出来。 出到外面果然看到罗音一脸焦急地踱步。 ”罗音,你先回去,我今晚不回碧水宫了,如果有人求见,你帮我挡了。“ ”大小姐,这——“ ”罗音,你放心,我没有危险,只是跟皇上做一场交易,事还没完成,回去之后我再慢慢向你解释,北天帆现在是不敢杀我的。“听到我这样说,罗音才放下心来。 回到北浅浅的寝宫,她还在睡着,北天帆正在替她擦着汗,十分轻柔细心,这场面的确有些温馨。 ”她刚刚又发噩梦了?“看见我过来,北天帆竟然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这一天北浅浅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有时还是会惊恐地大喊大叫,甚至无缘无故失声恸哭,似乎心中压抑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她究竟遭遇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问北天帆,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又哄她喝了一次汤药,然后喂她吃了点东西,喝了两次药之后,她的脸色好了些,干裂的嘴唇,似乎有了一点点水份,我摸了摸额头,还是很烫,脸色但脸色却不再红得那么厉害。 李太医又过来了一次,说病情有好转,但却有些反复,今晚是关键,一定要好好照看着,要记得帮她擦汗。”喂她吃了些东西,她有沉沉睡去了,我坐在她身旁,帮她拭擦着汗,累得手酸,哼歌哼得喉咙发干,而北天帆却坐在那里喝茶,十分怡然自得。 “帆帆,给母妃倒杯茶。”听到我的话,北天帆俊脸泛黑气,我知道他嘴里会即将吐出很难听的话。 “母妃哼歌哼得喉咙干了,一会哼不了歌,浅浅可会醒的哦,如果皇上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唱就是。”我朝北天帆甜笑着。 第54章 病 “不就是倒杯水吗?这有何难?朕很乐意为太妃效劳。”北天帆笑着站起来,一副心胸开阔的样子,但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不甘心。 “谢谢帆帆。”我接过后,朝他甜甜笑了,他也朝着我笑得绚烂,但眸子里有火光掠过,我不管他,能折磨他的时候,就多点折磨,以消我心头之恨,因为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反正我就算是真心帮他,他也会觉得我不安好心。 “已经喝完了,帆帆你将杯子放好。”有了茶水的滋润,喉咙的确舒服多了 “好”北天帆答得咬牙切齿了,却还笑得出来,还真不简单。 “皇上,由本宫在这里照顾公主就可以了,你日理万机,比较辛劳,你还是先去歇一会吧,公主正病着,如果连皇上也病了,那该怎么办呢?”其实是我累了,现在北浅浅呼吸平稳,身上的热气也消退得差不多,我也想躺下了睡一会。 “朕怕走了,有人会立刻躺下睡了,朕不放心,还是看着比较好,免得皇姐睡得不安稳。”北天帆一边喝茶,一边拿眼瞄着我,似乎说,你别想给我偷懒,我会一直盯着你。 前些日子被他整得怒火攻心,睡不着,后来自己想计谋整皇后的时候,又紧张得睡不着,其实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怎么睡了,本来就困乏,如今灯火柔和,身旁的北浅浅睡得香甜,我困意阵阵袭来,真想倒下就睡,但他虎视眈眈,我连打会盹的机会都没有。 “太妃,朕的皇姐出汗了。”估计是太困了,我竟然靠着床沿也睡着了,但才刚合上眼睛一会,就被北天帆叫醒了,真是可恨。 我睁开眼睛,赶紧去替北浅浅擦汗,但现在的北浅浅脸色如常,神色恬静,额头干爽洁净,哪有半滴汗,这人就见不得我好点。 “皇上,公主的烧已经退了,身上很干爽,额头也没有汗,如果能好好休息一晚,明天 身体已经能大好,如果本宫动来动去,说不定会吵醒公主,如果因此病情又反复,那真是本宫之过,要不本宫躺下来不动?”听到我这样说,北天帆笑,笑得让人齿寒。 “本宫躺下来不睡,一直看着公主到天亮。”我再次强调自己不睡。 “太妃,你坐着也可以不动的,你躺下来睡照看公主,倒不如你坐着不动。李太医说了,公主的病情不稳定,今夜是关键,太妃还是小心点好,朕是守信之人,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但是如果今晚公主病情又突然恶化,那太妃恐怕会失望了,到时别怪朕了。”这摆明是威胁我,不睡就不睡,少睡一晚又不会死。 但当一个人困的时候,却只能看着别人睡,那的确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不过他北天帆为了监督我,不也是没得睡?这样一想,心中又舒坦了。 不过估计北天帆这些日子担心北浅浅的身体,也没怎么睡过,即使他喝了几壶茶水,随着夜色渐浓,他也显出些困意,看见他闭上眼睛,我也闭上了眼睛,我实在扛不住。 “太妃,事不过三,别说朕不提醒你,皇姐睡觉如果踢被子,再次着凉,那可怎么办?”北天帆冤魂不散,就是不肯放过我,估计是因为我刚刚叫他倒茶给我喝,他怀恨在心,这很有可能,因为这人本来心胸就十分狭窄。 “皇上,你放心好了,看公主的睡相,就知道她很乖巧,睡着怎会踢被子呢,不过皇上如果不放心,本宫守着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不停地用手掐这大腿的肉,一下又一下,过不了多久,我的大腿已经红红紫紫了。 一整晚,我没有睡过,而北天帆想监督我,也没有好好睡过,两人相持了一晚,我困乏,他也疲惫,两人都顶着个黑眼圈,算得上是两败俱伤。 五更天的时候,北天帆准备上朝,而李太医也匆 匆赶来,他给公主把脉之后,绷紧的脸松弛下来,说公主的病情稳定下来,听到太医的话,我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辛劳一整晚,但将玄木调回来,化解了一场危机,值了。 “皇上,你一言九鼎,记得今天早朝拟旨,将玄木调回来。”我一边说一边跟着他走出去,辛苦了一晚,得赶紧回碧水宫睡一觉,算算我真有好些天没怎么睡过了。 “朕言而有信,答应你的事情自然回做到,但朕说过要皇姐大好才行,哪天朕看到皇姐能跳能跑,能弹琴唱歌,朕立刻将玄木召回来,现在皇姐未醒,你还不能走,如果你走了,朕当你违规。” “你——”我气得跺脚,看到我生气,北天帆心情大好,嘴角轻扬,上朝去了。不过他离开了,我顿时觉得空气清新,呼入肺腑全是甘甜。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能进来,否则吵醒了公主,导致病情恶化,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我走到门外低声地叮嘱宫娥,宫娥听到我这样说,一时噤若寒蝉,忙点头,呼吸声都低了。 我进寝宫的时候,北浅浅还没有醒,睡得香甜,估计是没有噩梦缠身,我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孩子般纯真的浅笑。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似乎恢复了正常,脸上那吓人的红已经消褪,整个人柔美得让人怜惜。 我在她身旁坐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异样,帮她把被子盖好,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我要趁北天帆上朝的时候,好好睡一会,要不他回来,又得受折磨了。 估计是太困了,我一会就睡着了,并且还做了一个美梦,梦中有公孙宇,他白衣胜雪,正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烧鸡给我吃,我朝他甜甜笑了,一边笑一边撕下鸡腿,准备啃一口,但鸡腿还没吃到,耳边传来一把冷飕飕的声音,似乎脚底刮起了一阵阴风,这 阴风很大,竟然将公孙宇刮走了,我一慌,扔了鸡腿就冲去追。 “别走——别走——”我一边喊,一边追,追着追着整个人就醒了。 “太妃,你还真能睡呀。”我睁开双眼的瞬间,竟然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北浅浅不见了,北天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真该死,我竟然睡到他下朝,吓得冷汗都冒了。 “皇上,我也只是刚刚睡着,前一刻,我还照顾着公主来着,还替她擦汗呢!”我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心里虚得很,我现在可连北浅浅在哪都不知道呢。 “一个时辰前,朕来到这寝宫的时候,皇姐已经不在了,敢问太妃是怎样照顾朕的皇姐来着?敢问太妃什么时候替皇姐擦汗来着?” 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本宫太倦了,脑袋有点迷糊,感觉只是打了一个盹,不想皇上已经下朝了。”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现在最主要是找到北浅浅,只要她没事,万事有商量。如果她病情加重,将玄木调回来这事成了泡影,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你去哪?” “本宫去找公主。”我匆忙推门出去,此时已经是正午,阳光暖暖,晒得身体十分舒服,庭院前的花已经竞相开放,散发着阵阵幽香,远处北浅浅正坐着看书,她看书的样子安静又专注,似乎整个人沉迷在书中一般。 她身前摆着一把古琴,左侧有宫娥在焚香煮茶,袅袅茶香飘了过来,这样的午后让人觉得特别安宁美丽。 “母妃——”她抬头,看到我,眸子一下子充满欢喜,将书放下朝我冲来,发丝飘扬,裙摆飞舞,因为生病,那消瘦的身影,让人充满怜惜与柔情,似乎第一次将我认错之后,她次次如此。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把我当作他的母妃? “浅儿,刚病好,别跑得那么快?当心 又冷着。”她毕竟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她跑到我跟前的时候,微微喘着气,我赶紧替她擦去额头的汗。 “母妃,蝴蝶——”她突然指着一个漂亮的蝴蝶惊喜地说。 “母妃,我们去扑蝶。”北浅浅笑着说,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她所谓的扑蝶只是追着蝴蝶跑,逗着它们玩,小时候,我跟小姐那才是真正的扑蝶,想在想想,才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太过于顽劣。 我担心北浅浅的身体,让她玩了一会,就不许她玩了,北浅浅一脸不舍,我牵着她的手,她一步三回头,竟然不走。 “让她玩回吧,她很久没那么高兴了。”北天帆走到我跟前说。 “如果她有病了,那——” “如果她病了,不关你的事。”北天帆说,知道能继续玩,北浅浅高兴得脸儿有点红,硬拉我一起扑。 “帆帆,你快过来,但不许把蝴蝶弄死。”北浅浅沉下脸,叉着腰恶狠狠地说,我发现北浅浅对北天帆的确特别凶,这家伙人缘真差,自己的皇姐也不待见他。 北浅浅毕竟刚病好,身体虚弱,一会就累了,但精神还好,李太医说已经完全好了,只调养一下就恢复了,而我睡了一觉,也觉得精神爽利,相反北天帆一夜没睡,接着有上朝,脸有疲色。 第二天早上,北天帆倒真的守诺言,将玄木召回来,但下午听说他就病倒,这一病就病了两天,听说也是高烧不退。 宫中妃子纷纷去探望,我也不好不去,但我也只是想做做样子,他病死最好。进了腾龙宫,我远远看了他一眼,并没打算走到他的床前。 “听说皇上身体不适,本宫前来探望,看到皇上脸色红润,没有什么事,本宫就放心了。”说完我转身就走,其实离得那么远,他的脸是红是绿,我都没看清楚。 “过来——朕病了——” 第55章 退路 我自然知道他是病了,才跑来这里做做样子,但乍一听北天帆这话,我还是愣了愣,因为他这句朕病了,竟带着几分柔弱,可怜兮兮的,实在不符合他歹毒的形象,装可怜博同情,然后背后捅你一刀的人,最可耻。 不过他既然开口叫我过去,我不好装没听到转身就走,我十分不情愿地朝他的龙床走去。但等我走到他跟前,他却不说话了,双目紧闭,似乎正在熟睡一般,但我能看出,他真的是病了,俊美的脸庞浮出几抹异样的红,似乎被活烘烤过,这样竟让他增添了几分美感,说不出的魅惑,看起来还真赏心悦目,只是那唇,干裂缺水,有点破坏美感。 “皇上估计是日夜忙与政事,病倒了,日后一定要为天下苍生保重身体,就算不为天上苍生,起码也为宫中一群妃子着想,皇上病了,她们可担心得日夜不能寐。”其实如果那天他不监督我,估计就不会病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他。 “站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朕的话吗?朕病了,你身为太妃,是不是应该留在这里好生侍侯?”北天帆说,因为发烧,声音有些沙哑。我又不是他的贴身宫娥,为什么要我留下来侍侯他? “朕口渴了,给朕端杯水过来。”他闭着眼睛对我说,虽然声音不大,但那口吻,那语调,绝对的居高临下,绝对的颐指气使,听得我十分不爽,估计是对当日我让他端水给我喝的事,耿耿于怀,小心眼的男人。 “皇上请你稍等,本宫这就去,一会就有水喝。”我笑着对他说,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说算你识趣。 “你们这帮狗奴才是怎么侍侯皇上的?皇上现在口渴了,还不赶紧去端水过来?再慢点让 你们人头落地。”我走到门口,指着门前侍侯的宫娥一顿臭骂,骂完我扬长而去,我只对着北浅浅才母性大发,对着那么虚弱的北天帆,我害怕,我兽性大发,会猛地扑上去,活活掐死他。 “给朕回来——”听到北天帆叫我,我走得更快,只是一路回去,感觉阴风阵阵,尤其后脑勺,估计某人此刻正在背后恶毒地咒骂着我。 从北天帆的龙腾宫出来,我去了德妃的寝宫,虽然北天帆已经还她一个清白,她也从阴冷潮湿的冷宫搬了回来,但回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再见不到一丝笑容,估计一颗心都伤透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般诬陷自己,心能不痛吗? “德妃呢?”看见我进来,宫娥公公忙出门跪着,但独不见的德妃出来迎接,她去了哪呢? “德妃在鱼池那里赏鱼,奴婢这就去禀告。”宫娥对我说,其实她这时候,还有什么心情赏鱼?估计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我往鱼池走去。 “见过太妃。”看见我过来,德妃忙向我行礼,脸色苍白,笑容愁苦,与之前明媚的她,相差甚远,她和罗蕴进宫尚不够一年,却已经折磨成这个样子,这后宫真是红颜冢。 “本宫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能动情吗?你看现在不是自己折磨自己?何苦如此呢?”我责怪道,其实我自己最明白,人有时控制不住情动,就如我这般。我明明知道公孙宇心里只有小姐一人,我明明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但他就是这般占据着你的心,你就是看见他的影子,那颗芳心都会砰砰乱跳,无论你怎么躯赶,都无法将他的影子,从你心,你的骨血驱赶。 旁的男人再好看,也入不了心,这么多年,梦里只有那袭白衣胜 雪。 “谢谢太妃,如果不是太妃,素容如今还在那潮湿的冷宫呆着,从此不见天日,与虫鼠为伴。”德妃说得凄苦,看到她这样,心里不好受。 其实一开始,玄素容还真以为自己能从冷宫出来,是皇上心里有她,还真以为自己能洗刷冤情,都是皇上相信她,是皇上出手相助,所以从冷宫出来那天,她还充满感激去向皇上谢恩,那刻的她,光彩夺目,双眼含情,没有丝毫落魄之感,反而像一只耀眼的凤凰。 但我自然不会让这个误会存在,我怎能让北天帆做了坏事,德妃将他当作恩人呢?只是这事一向德妃挑明,她容颜惨淡,双目无神,身体似乎受了重创,几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看到她那空洞的眼神,我心中不是滋味,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有时她们活得傻一点,许是一种幸福,但入了宫的女人,傻的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不允许她们傻傻地被北天帆利用,转过身子对付我们。 “德妃,你这般你哥哥会很心疼,我们是为那些爱护我们的人活着,为那些需要我们守护的人而活着,一个从头到尾对你没有丝毫情意的男子,你何必为他黯然神伤?真的是不值得。” “皇上坐拥三宫六院,他人只有一个,但女人却有那么多,他一颗心有多少位置是为你而留?本宫告诉过你,别奢望帝王的爱,那只不过水中花,镜中月,一切都是假的,好好为自己活一回,花木一枯荣,人也只有这么一辈子。” 我不知道德妃有没有将我的话听入心里,情爱自古伤人,能否痊愈只能靠自己,如果她能想通,那将会是海阔天空,如果她想不通,硬要一条路走到头,那我也没办法。 从德 妃的寝宫出来,有些气闷,随意走走,不曾想遇到北天帆的一干妃嫔,估计刚刚探望完北天帆。 “皇上现在病情怎样,有没好转?”我十分殷切地上前询问北天帆的病情,以示我对北天帆的关心。 “李太医说皇上现在最需要休息,所以臣妾都不敢去打扰。”听到这话,我心中冷笑,这死人,那么多女人送上门供他差使,他不要,偏来折磨我,就是看不得我好。 “本宫本想今晚再去探望一下皇上,既然皇上要歇息,本宫也不方便打扰。”有妃子们这番话,我就有了理由不去看北天帆,一时心情大好,如果这次他能病上一头半个月,那真是大快我心。 今日喜事连连,有消息传回,玄木已经动身回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我心头大石终于可以落了下来,心情大好。 当晚听说皇上召古小柔前去服侍,让一干女人红了双眼,第二天早上,古小柔也是最后一个前来请安。 “小柔,皇上如今身体不适,真是虚弱时,如果这时候,你温柔细致地照料他,皇上一定很感动,罗韵肚子的孩子没了,德妃如今已经失宠,而她也心如死灰,只有你最淡然,但也最得皇上的心,好好把握这一机会。” “谢太妃提点,臣妾会尽心服侍皇上,讨皇上欢心。” “皇上容不下李家的人,但凡与本宫有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你隐藏得较好,你与我们李家有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对你戒心并不是很大,你得他欢心的可能性最大,并且皇上最喜欢一这类型的女子。” “你不宜与本宫往来密切,但也不要主动靠近皇后,皇后疑心大,如果你主动接近皇后,皇后会怀疑你的用心。” “嗯。”古小柔微微点头,顾盼间,风情万种,酥媚入骨,外表张扬,性格外露的她,应该最遭人妒忌,四处讨不了好处,不曾想现在她竟是混得最好的一个,估计这家伙左右逢迎的功夫了得,不愧是从妓院出来的,还是有点看家本领的,要不北天帆也不会如此留恋她,宫妃妒忌她,但却与她相处融洽。 我了解过,古小柔侍寝的次数比皇后还有多,可见她在北天帆心中有着别人没有的分量,只是不知道这次是真心还是假意。 “太妃,皇上如此待德妃姐姐,真是让臣妾心寒。”听到我说皇上如何设计陷害德妃,古小柔美丽的脸庞略显苍白,似乎是受到惊吓。 “如今皇上步步紧逼,我们的处境不容乐观,日后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虽然本宫会暗中护你,但有时也会力不从心,左右不了大局,我们困在这高高宫墙,无处可逃,无地可藏,要想活,就一定要赢,我们没有任何退路。”我细细叮嘱古小柔。 “太妃,小柔有话——”古小柔欲言又止,这女人一向干脆,很少像今日这般。 “小柔,有什么事直接说,本宫不喜你吞吞吐吐。” “太妃,我们是有退路的。”古小柔走近我,俯在我的耳朵说,她的声音很小,即使贴着耳朵说,我也只是隐约听闻,我的心微微跳了一下,我们有什么退路? “太妃,臣妾在寝宫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地道,这条地道是通到宫外。”古小柔的声音压得更低,但我的心却跳得猛,什么?她这寝宫有一条地道通往宫外?那是不是说日后,我有机会通过这条通道,离开皇宫? 这天下掉馅饼了?这馅饼还要不偏不倚落到我的嘴里? 第56章 人间 “此话当真?”我看着古小柔,目光带着不确定。 “ 当真,要不太妃随臣妾的寝宫看看?”古小柔答得极其认真,说真的我心动了,巴不得立刻跑去看过究竟,但我心中始终有顾虑。 虽然古小柔是古廷亲自寻来,古廷也曾调查过,说她身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毕竟不算知根知底,我对她的信任远不如罗蕴,毕竟罗蕴整个家族就在这里,她为一个男人背叛整个家族的可能性不大,但古小柔的身后就有着无数的可能。 如果古小柔,立心不良,将我活活关在地道之下,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我不敢冒这种险。 “本宫听到这消息也十分振奋,只奈何今天身体疲倦,怕走不了几步路就倦了,本宫明天再挑一个好时机过去,本宫自从进宫以来,只回了一次护龙府,探望了一次我娘,如果真有地道通出宫外,本宫估计轩儿会很开心,本宫明日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我兴奋地说,脸上难掩欢喜,我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看古小柔,她脸上没有什么异常。 晚上我将这事告诉了罗音,第二天早上,我也告诉了李轩,不曾想年纪那么小的轩儿,竟然对我说,一定要小心,以妨有诈。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以前把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去想的轩儿,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强烈的防范意识。 “嗯,我会小心的,我昨日试探过古小柔,她并没有什么异常,如今大家都知道我进地道,所以她就是有坏心肠,也未必敢动手,但如果真的有一条地道通往宫外,那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其实在进宫不久,我就已经命人偷偷挖一条地道通到宫中。但这事必须干得比较隐蔽,从宫外到皇宫挖一条地道,并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事情,并且会不会中途被发现,也 说不准,如今有一条现成的地道,我按捺不住自己的狂喜。 不过静下来之后,我不禁想,究竟是谁挖了这么一条地道?目的是什么?这地道已经存在多久了? 古小柔居住的是落华宫,自北朝建国以来,这里共换过二十个主人,这二十个主人,最显赫就是华妃,是皇上的宠妃,家族势力也很庞大,曾为当年的帝王育有一子,一时风头无二,只是这位皇子争位失败,最后被安了一个罪名,囚在幽宫,耐不住清寒与孤独,自杀而死,其母华妃也受到牵连,打入冷宫,最后郁郁而终,整个家族也被新帝打压得七零八落。 后来这个宫室也出了几个宠妃,但都不够华妃显赫,都是些小官员的女儿,身后都没有太显赫的势力支撑,应该也没有能力挖一条从宫外到宫内的地道。 我一一比较,发现除了这个华妃的三皇子争夺帝王,挖了这条地道的可能性比较大,其它人的可能性都很低。 北天帆一连病了三天,第四天大病还没有完全好就去上朝了,乍一听还真是一个勤勉的好的皇上,其实这家伙自登位之后,的确算得上勤政爱民,只是不知道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古小柔来问安的当儿,我趁机向她询问地道的情况,她说她按捺不住好奇,沿着地道走了一次,地道的尽头在北国一个山林。虽然还在京城之内,但却是出了皇宫。 “小柔,走完这地道要多长时间?” “小柔走得慢,地道又黑,心里有紧张,来回用了四个时辰。”用了四个时辰,时间比较长,我如果我真想走一次,那真得选好时间,北天帆这家伙阴魂不散,经常神出鬼没,他是皇上,而我的寝宫又是他儿时起居的地方,所以一句缅怀母妃,就跑来了,万一他发现我不在碧水宫,就会起疑心。 无论我多心 急想出去,都得耐着性子等。 罗蕴现在的心情似乎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是深居简出,但偶尔也会在宫中走动,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只是失去孩儿之后,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对我更甚,反倒对皇上的依恋更浓,有时我都不得不佩服她,明知真相,依然可以对一个杀害自己孩儿的男人投怀送抱,浅笑情浓,换成我也未必能做得到。 昔日单纯快乐的罗蕴,再也寻不着了,但在这样的深宫,也容不得单纯快乐。罗蕴因为对我怨气甚浓,听说央求皇上允许她日后不用前来碧水宫向我问安。 北天帆自然乐意看到我们闹翻,他假意劝慰了一番,在罗蕴面前大说我的好话,他越是盛赞我,罗蕴就越是嫉妒怨恨。垂泪到天明,甚至不吃不喝,北天帆心疼,终于下旨,容妃失子,伤心欲绝,身体虚弱,从此免去向太妃、皇后问安之礼。 此圣旨一出,后宫议论纷纷。但因为我和皇后都没有任何回应,此事渐渐淡了。为了配合我的计划,舅舅对我娘颇有微词,罗家与李家虽然表面依然,但显然有了裂痕,随时有翻脸的可能。 几天之后,北天帆身体完全好了,忙碌于政事,不曾到碧水宫,只是前段时间形成了习惯,每天傍晚我都跑去菜地看看,然后在晚霞夕照下,拿着碧玉萧,吹上一曲。吹完躺在微微高起的小草坡上,望着绚烂的晚霞,想着一个人,他现在还好吗? 永寿宫那边,皇后与她们打得火热,但太后叶媚却依然潜心礼佛,极少走出她的宫室,莫非她真的无欲无求了? 几个太妃虽然与皇后来往密切了,但待我更是亲近,毫无疏远的迹象,她们在宫中打滚了那么多年,早已经学会左右逢迎。 小翠、小福子都是北天帆的眼线,除了他们,宫中每一个角落,兴许都有人监视 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我进了落华宫四个时辰都不出来,北天帆肯定起疑。 从落华宫的地道出到外面,来回四个时辰,耗时长,如何避开宫中眼线,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这的确是一件头痛的事。 但只要耐得性子等,总是有机会的,一个月之后,北天帆带领臣子去狩猎,随行的还有皇后,容妃。 皇上出宫的那天晚上,我称病,其它妃子纷纷来探视,古小柔带着她的贴身宫娥,最后一个前来。她进来之后,我与侍女交换了衣服,宫娥留在我的宫中,罗音对外宣称我要休养,不宜探视打扰,而我低着头跟随古小柔回落华宫,恰好那天天色偏暗,我低着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留意我。 “小柔,你进了一次地道,比较熟悉,还是由你带路,你说的密林,我已经派人在那里接应我们,时间不早,我们得早去早回,免得罗音在宫中等急了。” “嗯。”古小柔答应得一点不含糊,从她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机关很隐蔽,通道在床的底下,古小柔先下去,我跟着。 地道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与北天帆那灯火通明的地道相差甚远,我下去之前,古小柔已经将火折子点燃,我们靠着不是什么光亮的光一直往前走。 我一边跟随着古小柔,一边观察这地道,地道不宽,但也不算狭窄,修得算很是平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地道并没有上百年的历史,甚至几十年也没有,那就不可能是当年华妃命人修的。 尤其最靠近落华宫这一段地道,土壤相对疏松,被人踏踩过的痕迹不多,与后面的截然不同,感觉比较就新挖而成,时间并不超过一年,我不声色地跟着古小柔,心中疑窦丛生,暗暗戒备提防。 但一路上,古小柔表现如常,还不时提醒我脚下有 障碍物,她长期练舞,体态轻盈,耐力比一般女子要好,行走的速度不算慢,但地道比较长,走得时间长了,她还是娇喘连连,而我有武功底子,将近的一年勤加苦练,行走的速度与她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是我一路疾驰,估计来回的时间能大.大缩短。 虽然地道比较长,但地道的出口对我来说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只要想着能走出这座皇宫,我的身体就充满力量,一路上毫无疲惫之意。古小柔知道我心急,也尽量不停歇。 地道的出口,果然是一处密林,其实我说密林的外面有李家的人,我只不过是唬古小柔,皇宫之外,京城之内,是有多处密林,但以我们李家的人力,把人挤满这密林都可以,只是京城探子多,地道这事,不想太多人知道,免得走漏风声。 “太妃,不是说有人在这里接应吗?”古小柔气喘吁吁地问,估计是赶路赶得辛苦,她美丽的脸庞比平日还要红一些,更显得明艳。 “估计他们弄错了地方,去了另一处密林。”我一边说,一边四处看,我要把这里的地形记在脑海里,这样轩儿才能准确找到地道的出口,好在现在月亮已经冲破云层,向大地洒下淡淡柔光。 “太妃,别跑太快,小柔怕,这里杂草丛生,都不知道有没毒蛇,小柔怕。”看到我到处走,古小柔花容失色。她还怕什么蛇?世间最毒的那条蛇晚上就跟她睡在一起。 但我还是回去去拉她,密林很大,杂草疯长,显然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出了密林,远远看到一处破败的檐角,似乎是一处寺庙,根据这些特征,我相信轩儿已经能准确找到此地。 我定定看着这一切,呼吸着山林独有的气息,仰望着深邃的夜空,看着破败的屋檐,眼泪就这样冒了出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死去多时的人,重新回到人世间。 第57章 小舅子 我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我甚至萌生就这样冲出去,离开经京城,远离北国的念头。如果离开北国,我就先去西凌,偷偷去瞧一眼公孙宇,再骑马狂奔回凉州,陪伴日思夜想的小姐。 我真的很想,很想。 我靠在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朝着凉州的方向望去,胸口起伏,只要我狠狠心,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只要我狠狠心,我就可以变成以前的丫头小叶,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没有家族的存亡,没有宫廷的勾心斗角,没有宫墙深深,从此逍遥自在,海阔天空。 但相处时间越长,陷得越深,我狠不下这个心。 “太妃,这地下脏。” “太妃,你怎么哭了?”古小柔问我,我擦干眼泪,揉了揉双眼,说一晚没睡,眼睛一吹风就流泪。 “我们回去吧,要在天亮前赶回去,要不就麻烦了。”出来的时候,心中充满期待,所以步伐轻盈,如今想着又要回皇宫待着,步伐就变得沉重了,不过只要这地道不被发现,哪天我想离开,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想,又充满了力量。 回到古小柔的落华宫天还没有放亮,古小柔素手纤纤,再帮我整理了一下妆容,我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脸色变得黯淡了,穿上宫娥的衣服,只要我低头走,倒真的不是很扎眼。 天蒙蒙亮的时候,古小柔以担心我的身体为由,一早就去碧水宫请安,守侯了一夜的罗音,自然请她进去,我也顺利回到自己的寝宫。 其它宫妃听到古小柔,一大早就过来问安,而我也接见了,于是都不甘落后,很快都来齐了,不过这会我已经穿戴整齐。因为昨夜一夜未睡,又来回走那么远的路,我显得有些疲惫,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病态,活脱脱大病未愈的样子。 我说了些门面话,就将妃嫔们打发回去,自己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轩儿入宫,我将那边的环境详细说给他听,我还在附近的几棵树做了小小的记号,很快轩儿已经寻找到地道的出口。 轩儿告诉我,我昨日看到那破旧的屋檐,的确是一间旧破庙,听说很多年前,北国京城 经常有年轻女子离奇失踪,她们都被一群汪阳大盗所虏,这群亡命之徒,还杀了寺庙原来的住持,假扮和尚掩人耳目。 一部分虏来的女子留寺庙的地窖被他们淫欲,一部分贩卖到外地青楼。后来这案子破了,这群亡命之徒逃命之前,杀了地窖的所有女子,这寺庙也视为极凶之地,常常有冤魂索命,所以这里虽然地处京城,却没了人烟,人迹罕至。 我发现但凡说闹鬼的地方,又或者极凶之地,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北国后宫那禁地,也是说闹鬼,但结果却住着一个大家都已经死去的公主。那个冤魂出没的地方,竟有一条地道通往皇宫。 日后什么冤魂索命这些鬼话,我一概不信。 “姐姐,轩儿知道你入宫,你嫁给先皇,都是想保护轩儿,轩儿很快就长大了,等轩儿再大一点,你就从地道离开皇宫,去一个没有人知道姐姐身份的地方,那样姐姐就可以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了。”李轩看着我,小小的脸庞多了份坚定,黑亮的眸子散发璀璨的光芒,如一颗诱人的宝石。 那一刻,我心中有暖流淌过,血浓于水,我们彼此牵挂,但朝堂之上,豺狼遍地,我们一起同行,也走得小心翼翼,如果没了我,他这路该走得多艰辛? “嗯。”我朝他点了点头,轩儿朝我展颜一笑,笑容依然纯真,许只有我才能看到他这般笑容,我听到探子回报,护龙府一丫鬟对我娘不敬,轩儿命人将她打了二十大棍,打得半死,然后逐出了护龙司,即使多人求情也不肯轻饶,从此府中丫鬟无人再敢对我娘言语轻漫。 一向与人为善的轩儿,一直厚待下人的轩儿,下这个命令之时,无论外表看着是多么的坚韧,内心一定是挣扎难过的,但护龙司的威严,不可不立,我娘当家主母这身份,要如滚烫的铁块,烙在她们身上,这样她们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条路,注定手染鲜血,就如我为了活着,把刀捅进先帝的身体一般。 北天帆狩猎回来了,收获颇丰,听说路上皇后对容妃照料有加,体贴入微,还劝说皇上晚上宿于容妃的营帐 ,抚慰她失子之痛。 皇后这份胸襟,这份肚量,被广外传讼,被天下人盛赞,是天下女子的典范,而罗蕴也心存感激,这次狩猎回来,皇后与容妃相处融洽,甚至可以说得上亲昵如姐妹,皇上看到龙颜大悦。 看来皇后开始拉拢罗蕴了,就知道这女人不会安分,这个时候,我十分庆幸罗蕴是一个聪明人,要不一定沦为别人的棋子。 他们回宫之后,我佯装慌乱,立刻送上礼物去讨好罗蕴,想修复彼此的关系,但罗韵却说是福薄之人,消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将我送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来,我大怒,将送出去的佛珠、夜明珠摔了一个稀巴烂,大骂她不识抬举。看到那一地破碎,我心里疼啊,这该值多少银两啊。 两人虽然未正面冲突,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但这个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宫里的人,都知道我俩关系恶化,各种猜测都有,有人说我俩争夺皇上的宠爱,反目成仇,有人说我妒忌罗蕴肚子的孩子,下手毒害,两人成敌,也有人说罗蕴失子之后,性情乖戾,目中无人。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后作为后宫之主,为了后宫的和睦,出面调解,我们两人的关系才稍有好转,而皇后在后宫,更是赢得一个好口碑,人人都说燕楚灵是一代贤后。 我菜地的菜如今绿葱葱,好不喜人。心情烦躁的时候,我就去拔草,浇水,心竟能很快地平和下来,我尤其喜欢傍晚时分,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想着那些藏在我心里的人,无数次幻想我与小姐重逢的日子,我甚至放任自己去想公孙宇,在这样沉闷的皇宫,没有一段美好的记忆,人很难坚强地活下去。 我幻想我跟公孙宇相逢,我幻想我凤冠霞帔,他身穿喜袍时,他牵着我的手。我幻想红烛高燃之时,他那俊美的脸庞,含情的眸子,我幻想他与我并肩而走,携手相伴,走遍山山水水,看尽山花烂漫,吃尽天下小食。 我自动自觉地将他府中那些妾忽略掉,既然要想,自然要想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我想得心花怒放,我想得双目含春,我想的脸颊绯红,估计是太 明显,罗音看我那眼神私笑非笑,让人发毛。所以我躺在草地想入非非的时候,我都将罗音赶得远远的。 估计幻想太过美好,太过于醉人,有一次北天帆来到我的身边,我都浑然不觉。 “想男人了?”北天帆这次似暖还冷的话,让我整个人惊醒过来,我猛地翻身坐起来,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是烫,但纵使是被他看穿,我也不会承认的,毕竟光天化日之下想入非非,并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 “皇上你误会了,本宫是先帝的妃子,自进宫之后,早已经心如死水,怎会想男人?就算我想男人,我也应该在自己的寝宫关起门想,皇上你说是不是?”我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尽量让风吹散脸庞的热烫,这样我会更自如些。 “太妃是宫中长辈,是宫妃的表率,如此肆意地躺在草地上,似乎不大妥吧。”北天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三分责备,七分暧昧。 “燕皇后人称一代贤后,她母仪天下,才是后宫妃子的表率,本宫的职责不是调教后宫妃子,而是如何保护皇上,守护北国大好河山,如果皇上愿意把掌管后宫这权力交给本宫,本宫有感于皇上的信任,定不会辱命。”我一边说,一边拿眼看北天帆,听到我的话,北天帆大笑,说我说话倒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北天帆一边笑,一边像我刚刚那样躺在了草地上,眸子闪烁耀眼的光芒,他都不想想,他刚刚是怎么说我来着。 “皇上是一国之帝王,这样肆意地躺在草地上,失之威严,似乎不大妥吧。”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三分责备,七分柔情,他看着我愣了愣,说从我身上看到他母妃的影子,叫我把刚刚的话再重说一次,记得要保持说话那语调,那速度,还要注意那神韵。 我重新说了一次,他说失之神韵,再来。气得我想抓一把泥巴撒在他脸上。 我对他冷笑,他看着我柔情款款,问我上次他病倒,为什么连一杯茶水都不给他端一下?问我为什么他喊我,喊得那么大声,我却充耳不闻,越走越快?问我他病倒的这几天,作为太妃,为什么不去探望他。 “本宫粗野惯,怕端茶水不小心,泼皇上一身,所以还是叫体贴的宫娥去端,皇上那天有叫本宫吗?本宫真是没听到,本宫怕在皇上的寝宫时间太长,会打扰皇上,不敢逗留。” “第二天本想去看望皇上,路上却听到妃子说,皇上病中,不宜打扰。皇上连自己的妃子都不见,本宫怎敢去叨扰?万一影响了皇上的龙体,本宫不是成为天下的罪人吗?皇上你说是不是?”我柔情款款对他说,他对着我笑,但笑得可真冷。 这笑容让我感觉晴天起乌云,平地卷阴风。 估计是这家伙笑得太阴冷,那天晚上发了一整晚的噩梦,梦中全是他让人发寒的冷笑,最后被他一句阴冷的太妃,是不是在想男人而惊醒,醒来满额头都是汗。 “大小姐,发噩梦了?”罗音掌灯,然后替我拭汗,她说昨夜我挥舞着双手,愤恨地喊不许笑,罗音问我谁笑得那么惹我怒? “除了北天帆那条蛇,还有谁?”听到我的话,罗音笑,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再也睡不着,于是起床练武,练得累了,软绵绵地倒在床上。 “罗音,你可有喜欢的人?有没人说过想娶你为妻?”睡不着,跟罗音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罗音听到的话,愣了那么一下,她说她是一个杀手,没有资格喜欢人,也不会去喜欢人。 我坐了起来,一句一顿地对她说,她现在已经不是杀手,她可以爱人,我日后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自从发现了地道,我对我未来又有了憧憬,罗音朝着我笑,说她等着着一天,等着有人爱她,等着我带她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罗音笑得有些苍凉,不曾想,这冷美人,心也有所爱的。 自从先帝驾崩之后,三王爷北天离大病,病后一直深居简出,不怎么参与朝中政事,府中之人,也变得很低调,府中大门时常禁闭。 第二天,宫外有消息传来,说三王爷北天离在花园设宴,招待来自西凌的贵客,听到西凌这熟悉的字眼,我的心跳得快了一些,赶紧命人再探听,很快消息就送到,西凌来的贵客就是三王爷北天离的小舅子公孙宇。 第58章 相见 听到公孙宇的名字,听到他要来北国,我愣了好久好久,整个人的魂魄似乎都被勾走了一般。 “大小姐,你怎么了?”直到看到罗音那不停晃动的手,我才清醒过来,罗音说她的手已经晃了好久,她已经叫了我很多声。 “我没事。”我说,但整个人,还没完全从狂喜中走出来。这次公孙宇过来是为他姐姐吗? 我记得公孙宇的姐姐,公孙凤,被封为飞凤公主下嫁给北天离,刚开始倒是夫妻恩爱,只是后来北天离纳了两个如花似玉,千娇白媚的侧夫人,夫妻感情淡了些,但也总算相敬如宾,不过后来又听人说北天离的侧妃有身孕,公孙凤妒忌,下药导致孩子没了,这次之后公孙凤算是真正失了宠。 以前公孙宇在西凌,我在凉州,离得十万八千里,我从没想过去找他,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找到,后来我入了皇宫,宫墙深深,更是断了见他的念头,只是放任自己去想他,但如今他在三王爷的府邸,离我咫尺,尤其我知道古小柔的寝宫,有那么一条地道通往宫外,我的心不安分了,我整个人蠢蠢欲动。 有地道又怎样?他是三王爷府中的客人,我如何才能见到他?就算见到又如何?他爱的是小姐,而我又不能跟他走,更何况北天帆在宫中,我出一趟宫不容易,万一这地道被发现,日后我再想离开这皇宫就难以凳天了。 为见他一面,这代价太大了,我思前想后,我反复权衡,最后还是决定不出去。但公孙宇来了北国,就在三王爷府中这一消息,如一块大石砸在平静的湖面,击起了千层浪,我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罗音跟我说什么,我都听见,她在我面前,将那把件挥舞得蛇走龙腾,但我眼前只有一团白光,我的心早已经飞走了。 我想见他,我很想很想见他,即使远远见一面也好,即使见了不曾说一句话也可以,平日我只身来到菜园子,我心都会变宁静,但今天满眼的绿色,都无法让我躁动的心稍稍安分。晚上躺在舒适的大床,我彻夜无眠,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似乎有一把火烘烤着,整个 人焦躁烦躁,一刻不得安宁。 早上宫妃问安说了些什么,我忘记了。中午吃了些什么,我也忘记了,自己去了哪里不知道?拔草却拔了一大片菜,也浑然不觉,这段时间,我放任自己去想他,我自己幻想了无数甜蜜的相遇,缠绵的相处,如今他近在咫尺,我如何淡然?我如何装作不知道? 自从离开凉州,自从那天他过来恳求小姐做他的妾,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还记得我吗?他还记得那大眼睛、贪吃的丫头小叶吗? 错过了这次,我也许跟他错过这一生,这一次见不着面,许这辈子,我都无法再见到他了,如果尽了力,还是没能见着他,那我也死心了,要不我估计我会遗憾一辈子,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宫一趟。 打定主意,我跟罗音说,罗音并不显得很惊讶,估计她隐约能猜出点什么来,但我最害怕的是北天帆来找我,他刚狩猎回来,这段时间又没有外国使者过来,他似乎闲得很,虽然他已经有段时间不过来,但我还是担心。 探子已经将公孙宇这几天的行程告诉了我,我以为他大老远从西凌来到北国,起码也会待一段时间,至少也五六天吧,不曾想他只是来两天,第三天启程回去了,听到这消息,我有点慌了。 我不可能去北天离的府邸,那只能在公孙宇回程的路上等他,他如今已经待了两天,明天一早就会起程回西凌,那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经由地道去找他。 “大小姐,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罗音担心地说。 “罗音,你必须留在皇宫,你得帮我将求见的人都挡在门外,包括北天帆。平日你我形影不离,你在这里,北天帆不会起疑心。地道我们走了一次,很安全,只要出了地道,会有人来接应我,更何况以我的武功,只要不暴露身份,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听到我这样说,罗音放宽了心。 晚上我找了些名目,在碧水宫设宴招待宫中各妃嫔,除了罗蕴称身体不好没有来,大家都来齐了,大家一起比诗猜谜,弹琴作乐,也很是热闹,古小柔看我高兴,为我献舞,但宽大 的衣袖拂翻桌子旁的茶水,滚烫的茶水泼湿了我华贵衣裳,我大怒呵斥,古小柔吓得跪地求饶。 宫妃有些冷眼旁观,有些徉装好心前来求情,但内里个个都是幸灾乐祸,最后还是皇后前来求情,我脸色才好看点,而我因为被茶水浇了一身,也没了兴致,于是宣布宴会结束。古小柔自知有错,忙跟我进去侍侯,其他宫妃相继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我立刻与古小柔的贴身宫女交换了衣服,而古小柔则麻利地替我梳发,为出宫一次还真得大费周章,好在现在月挂中空,夜已深,北天帆估计也不会再来,明日他上早朝,我已经命朝中官员尽量多点事情启奏,拖延下朝的时间。 如果早朝下了,我依然没能赶回来,就得看玄木和轩儿了,尽量在御书房耗他时间,只要不是北天帆,其他人求见,罗音都能打发。 “罗音,明天就靠你了,万一皇上硬闯没发现我,你就说打了一个盹,估计我去了永寿宫,只要不给他抓一个现场,只要不让他发现地道,一切都不怕。”罗音朝我重重点了点头,这次之后,他就是怀疑,只要我不再出宫,他也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更何况他北天帆又不是神,怎能猜得到这宫中还有一条地道? 一切准备妥当,我就跟随古小柔回到了落华宫,因为不是第一次进地道,所以我没有任何顾虑,加上心情紧迫,进了落华宫,我二话没说,就下了地道。 地道很黑,即使有火折子,也不甚光明,我一直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但那一刻,我脑海只浮现公孙宇那温柔的笑,那含情的眸子,竟一点都不慌。 我这一生就爱过他这么一个男子,一爱就十几年,这次有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见他了,我如果能大着胆子说一句,我喜欢你,估计这生就无憾了。 但我这样会不会吓怕他?他喜欢的是小姐,我怎能对他说这话呢?更何况都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毕竟我们已经好些年不见了。我就跟他说一句,其实你长得很好看的,我挺喜欢你这模样。 这样不咸不淡,表达不了我炽热的情感 ,我要不要说得热烈激昂一点,就说我小叶觉得西凌的人都瞎了眼,居然封秦三少为西凌第一美男,就我看来,公孙少爷才当之无愧是西凌第一美男。 但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有太过直接了?心中百转千回,始终理不清一个头绪,但这一路狂奔,我的心是甜蜜的,是充满期盼的,就像千里迢迢会情郎一般。 许是幻想多了,许是相思久了,有时我会忘记公孙宇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喜欢,我会忘记这家伙有一屋子妾,心里还装着小姐。 我心中兴奋,一路狂奔,因为跑得急,脑子乱烘烘想着公孙宇,途中摔了几次,腿弯出血了,转弯处不留神,撞了一次墙,我竟然不觉得痛,甜笑着继续往前跑。 估计是跑得太快,我出到树林,这天还没有放亮,轩儿派来接应我的人还没有来,密林树多草长,四处黑漆漆,偶尔还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我听着如同天籁。只要想着一会就能见着公孙宇,就是潮湿的空气,我也觉得是那么香甜。 天快亮的时候,接应我的人来了,我戴上斗笠,跨上马儿,朝官道奔驰而去。 我们的目的地是古刹山下面的大道,那里是北国去西凌的必经之地,离开了热闹京城,应该不那么引人注意,但越靠近古刹山,我的心跳的越快,心中涌现出几分忐忑羞涩,人都还没见着,脸儿就已经有点发烫了,一会见着公孙宇,这脸都不知道会红成什么模样? 以前十二三不脸红,现在那么大了,居然脸红,真是越来越没出息,如果被小姐看到不知道怎么笑我?到了古刹山下,我停马等待,路上人不多,偶有马蹄声,我的心都会禁不住一阵狂跳,手都禁不住微微发抖,但次次都是空欢喜,来的并不是公孙宇,莫非消息有误? 我越等越焦急,我出宫的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但都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见不到他一面,我会抱憾一生,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这样的等待真是一种煎熬,我无数次对自己说要回宫了,但脚就是挪不动。 不会公孙宇的姐姐舍不得他,饯别的时候,滔 滔不绝吧?不会北天离太好客,又留他多一天吧,如果是这样,这北天离跟北天帆一样可恶,装什么热情好客?该放人的时候就得放人。 我没有猜错,一会探子有消息传来,公孙宇与北天离还在觥筹交错,我不停得踱着步,心急得火烧火燎,眼看就正午了。 再等了一会,探子的消息再传来,说公孙宇与公孙凤已经把酒话别,估计很快就回到这里,听到这消息,我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脸儿又有点烧了,一会我跟他说些什么呢? 但左等右等,人还是没来,把手话别?这手握得太久了吧? 晌午过后,人还没有来,我心都焦了。 再等了一个多时辰,探子终于传来最新的消息,北天帆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说公孙宇是北国的贵客,居然今晚设宴招待他,并与北天离兄弟相聚,暂时公孙宇是不会回西凌的,听到这消息,我真想哭了,老天爷不能这么耍人的。 但我哭都没时间了,现在天色已经不早,我最怕我赶回皇宫,宴会给我散了。 我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赶得太急,竟然把身上的火折子给丢了,但因为焦急,我摸黑在地道狂奔,摔了不知道多少跤,衣服破了,膝盖出血了,头发乱了,估计出来的时候太狼狈,太凌乱,吓得古小柔花容失色。 “皇宫的宴会散了没?”我抓住古小柔的手问,估计太用力,估计太迫切,她脸色又白了点。 “闲话休说,立刻帮本宫换衣服。”古小柔愣了一会,麻利地帮我梳理头发、洗脸,额头被撞得鼓起一个大包,但我哪有时间敷药,好在头发能稍稍遮挡,腿上的伤,我就更加顾不上,流几滴血,不会死人的。 顺利回到碧水宫,我迅速换好衣服就往御花园赶去,我赶得很急,真是害怕去到,宴会散了,公孙宇走了。 “皇上,好酒量。”还没有踏进去,耳边就传来一把慵懒的声音,好听得让人心颤,我的身子一顿,是他,真的是他,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我还能第一时间听出他的声音,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觉得他的声音最好听。 第59章 醉了 听到公孙宇的声音,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刚刚我生怕宴会结束,我生怕他已经出宫,从此咫尺天涯,所以拼命地往这里赶。头肿起一个大包顾不上,膝盖被摔破了也没时间包扎,心心念念跑来见他一面,但如今确定他就在里面,我反倒心生怯意。 我该用什么借口进去,这北天帆宴宾客的时候,一般都不欢迎我出现,还有公孙宇能一眼认出我吗?我既想他能一眼认出我,但我又怕他当众喊我的名字,那我的底细就会被北天帆知道,日后连累小姐? 里面丝竹靡靡,笑声不断,但我的心却矛盾挣扎,我如今穿着华丽端庄,但却一点都不俏丽可爱,公孙宇会喜欢不?我如今一脸老成,已经不复当年明媚,他是否记得我?我该对他说些什么?心乱糟糟的,脚抬了又抬,始终迈不出一步。 幻想了无数次相遇重逢的场面,但到了真正见面,我点忐忑不安,心慌无措。 “这次来北国,不但探望了姐姐,看得到皇上的盛情款待,老天爷似乎厚待公孙宇,公孙宇在此敬皇上、三王爷一杯。”公孙宇慵懒绵软,但却撩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之时,我心咯噔了一下,这话听着怎么像告辞的感觉,莫非他要走了? 我这下急了,人急头脑发热,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冲了进去,御花园灯火通明,乐女正弹奏着轻快的曲子,声音不大,不会影响座中人交谈,舞姬正在中央起舞,身影翩跹,姿态曼妙,座中三人,皆天下美男,看着就赏心悦目。 今日的北天帆脱了明黄色的皇袍,一袭紫色,俊美而高贵,坐在中央,的确风采绝伦,皇上右侧坐着的应该是当今三王爷北天离,他身穿月白色长袍,剑眉星目,浑身上下有着不羁,十分惹眼,北国皇子果然都是美男,但我没心情细看。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敢将目光转到公孙宇身上,今日他依然是一袭白衣,脸颊含春,眉眼含情,一双眼睛会勾魂,我本想看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但他却像具有某种魔力,死死将我的目光吸住。 这么多年不见,那拿着烧鸡守在 楚府门口的白衣少年已经长大了,他的身躯变得高大挺拔,整个人显得更俊美不凡,浑身上下散发着豪门子弟的风流不羁,虽然人懒洋洋的,但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魅惑,尤其那桃花眼——看得我心跳手颤。 怕被北天帆看出破绽,我很努力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公孙宇的身上抽离,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将目光移向北天帆,但刚刚与公孙宇的目光就这么微微碰触,我的脸还是微微发烫。 有些人无论你怎么大眼瞪小眼,你都不会心慌,但有些人,你的目光只是与他稍稍碰触,你就会慌乱羞涩,心如鹿撞,公孙宇之于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这段时间,我可没少幻想跟他亲热。但公孙宇的目光并没有任何异样,莫非他真的不记得我了?心有点闷。 因为我突然闯入,所有目光都朝我看来。 “本宫看到御花园灯火通明,丝竹声声,以为宫妃们在这里自娱自乐,不曾想是皇上在此招待贵客,本宫打扰了。”短暂的慌乱过后,我反倒镇定下来。 “都是自己兄弟,怎会打扰呢?这是朕的皇兄,这位是来自西凌的贵客,西凌丞相的小公子公孙宇,文武双全,侠义天下。”听到这话,我有点想笑,公孙宇在西凌的名声很臭,是典型的败家子。 “北天离见过太妃。”北天离与公孙宇的站起来向我行礼,我偷偷看了公孙宇一眼,他脸色如常,没有半点愕然又或者惊讶,他当真不认得我了?我心中百般滋味,没有一种滋味是甜的。 北天帆看见我过来,也没有见公公赐坐,明显是不想我呆在这里,但我这么难才见公孙宇一面,哪舍得就这么离开? “三王爷是自家人,无须多礼,公孙公子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是本宫怠慢了,本宫入宫将近一年,还是第一次见三王爷,本宫今日敬三王爷一杯。” 北天帆不留我,我只得厚着脸皮留下来。 “太妃,请坐。”听到我这般说,北天帆身边的李公公忙命人搬了台几过来,我从容自如地坐了下来,并朝三王爷,北天帆、公孙宇遥遥敬了一 杯。我一饮而尽,他们大声叫好,也将杯中之酒喝光。 “太妃好酒量。”公孙宇笑着说。 “公孙公子过奖了。”我朝他笑,我努力从他的眉眼寻找异样,但让我失望的事,他看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我的心凉凉的,虽然我知道他不爱我,虽然我也从不奢望有一天他会娶我,但他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我还是说不出的难过与沮丧。 因为我的出现,我感觉这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我记得刚刚他们谈笑风生,十分惬意,但无论怎么怪异,无论他们怎么不爽,我今晚就是不走了,只要我不走,他北天帆还敢赶我不成?只是最害怕三王爷和公孙宇告辞回去。 越不想的东西越出现,几杯酒下去,大家互相闲聊了一会,北天离就以天色不早告辞离去,他要走,公孙宇肯定也是要走的,我一下子慌了,我还没跟他私自说过一句话,我还没有问他是不是忘记我了?怎能这么就走了呢?我只是偷偷看了那么几眼,每一眼时间都很短,我根本就还没有看够,怎能就这么走了呢? 我不冷静了,也许自见到公孙宇的那一刻起,我就失了分寸。 “现在天色尚早,三王爷府离皇宫不远,何必急着回去?今日西凌的贵客远道而来,如果只是水酒几杯,那真是怠慢客人了,皇上你说是不是?”我笑着对北天帆说。 “美人美酒美佳肴,还有皇上、太妃亲自相陪,公孙家估计是几辈行善,才积下这份德,太妃一句怠慢,真让公孙宇惶恐。”听到公孙宇这样说,我心中失望,如果他记得我,今日也算故人重逢,怎么也争取说几句话呀。 他怎能忘记我呢?他可是日日不间断,风雨无阻,送了我好些年的烧鸡、烧鸽子,他还很温柔地叫我慢些吃,不够他下次再拿多一些,他还笑着帮我擦去嘴角的油渍,说像小老鼠偷吃一般。 我们天天都见面一次,偶尔我们的身体也接触过,虽然这身体接触只是交接东西时,他的指尖轻轻在我的手背滑过,但我也激动了好些天,甜蜜了好些日子,他怎能一 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呢? “太妃,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呢?”北天帆笑着问我,笑容很明媚,语言很亲切,但我却感到寒意袭来。 “本宫认为,公孙公子难得入宫一趟,我们作为主人的,理应带公孙公子逛逛我们的皇宫,三王爷也好久没有进宫,今夜月朗星稀,不妨同游,说不定能唤起不少童年乐事,这岂不比早早上床歇息来得有趣些?”我笑着说,我得想方设法多看公孙宇几眼,多留在他身边一会。 “还是太妃想得周到,皇兄、公孙公子请——”听到北天帆这样说,我松了一口气,我发现我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太妃的额头怎么了?”走得好好的,北天帆突然问道,真是好的不问,专挑坏的来问。 “昨日高兴,与皇上的妃嫔饮酒作乐,不想不胜酒力,回寝宫之时迷迷糊糊,不小心撞了墙,不碍事的。”我轻描淡写地说。 “哪个狗奴才侍侯的?明知太妃不胜酒力,却这般疏忽,该重罚,不过今晚太妃也喝了不少,要不要朕命人扶你回宫歇息?万一一会不小心,撞到大树旁,但朕就对不起先帝了。”这死北天帆,果然没句好话。 “今夜估计是托贵客的福,几杯下肚,没有丝毫酒意,皇上不用担心,这方这亭子叫望月亭,据说在亭子上看到的月亮最漂亮,三王爷自小生活在皇宫,皇宫的一草一木,一亭一台都比本宫熟悉,就不用本宫介绍了,今日就让本宫班门弄斧,皇上与三王爷也好聚聚兄弟情。” 我一边说一边往公孙宇走去,我尽量让自己的心变得平静一点,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缓,就算看着公孙宇的眼神,也是客气有礼,但天知道我靠近公孙宇的时候,我的有多澎湃,其实我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很早之前,就听闻北国的皇宫大气磅礴,不是其他国家的皇宫可比,今日能亲眼目睹,并且还有太妃亲自介绍,公孙宇荣幸至极。”公孙宇一改刚刚的慵懒,声音难得带着几分诚恳与期盼。 我们一起登上观月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公 孙宇在身侧,我觉得今天处处皆风景,就是天空也是今夜最美,只是北天帆与北天离紧随身后,实在是碍眼得很。 从观月亭下来,我们又去了好些地方,我侃侃而谈,公孙宇微笑而听,两人除了皇宫的景致,再无半句闲话,偶尔我也会与北天离搭讪几句,只是苦于始终没有办法与公孙宇独处,如果不是今晚时间这么紧迫,我及早绸缪,估计也还是有办法支走北天帆,但现在我却干着急。 “皇上——皇上——”就在这时,一宫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何昭仪突然头痛欲裂,太医去看了,却束手无策,何昭仪现在正喊着皇上,想皇上过去。 “皇上,你赶紧过去吧。”听到这消息,我心中那个开心啊,但脸上却装出几分紧张的样子过来。 “那朕先过去看看,太妃,皇兄你们陪公孙公子先逛逛,朕一会就回来。”北天帆急匆匆地走了,这何昭仪是皇后的人,跟他北天帆站在同一阵线,自然紧张一些,不过她这次真是病得及时,我心中欢喜。 “既然皇上有事,我们也不便打扰,更何况现在夜深,太妃也要歇息,三王爷,我们还是先去跟皇上说一声,就回府吧。”听到公孙宇这话,我气得可真够呛,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北天帆滚蛋,他居然提出要走?看来他真的完完全全没将我认出来。 就在这时,北天离的一名侍从跑了过来。 “启禀三王爷,侧夫人不小心摔了跤,动了胎气,一直喊着肚子痛,夫人现在请王爷马上回府。”听到这话,北天离脸色一变。 “三王爷,你先回去,我向皇上告辞,就马上回去。”公孙宇说道。 “好”北天离也不多说,也匆匆忙忙离去了,只那么一会,两个碍眼的家伙消失了,天地间就剩我跟公孙宇两个人,这一切美好得像发梦。 “公孙公子,你还记得西凌那——那——” “小叶儿,好久不见。”我愕然抬起头,他朝着我笑,笑容明媚如胶月,温煦如春风,他叫我小叶儿,我醉了,傻傻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60章 惩罚 他叫我小叶儿,他竟然叫我小叶儿,那么亲切,那么自然,就像我一直在他身边,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分离过一般,他没有忘记我,我无法说出我内心的狂喜与激动。 我的眼微微湿润了,原来欢喜得极致,是想哭的。 “公孙少爷,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忘记我了呢?”我的声音有些哆嗦,巨大的喜悦如海浪那般向我涌来。 “你这丫头,吃了我那么多鸡,我怎么忘记?”公孙宇朝我挤眼一笑,这样轻微的一个动作,让我觉得自己离他好近,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即使是小姐也不知道的,我们天天见面一次,如男女相会,他记得。 “我——我——我——”估计是太欢喜了,我有些语无伦次,心中有无数话想对他说,但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甚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我现在有银两还烧鸡钱了。”听到我的话,公孙宇笑,笑得可这好看啊,我静静看着,有几分痴了,心又开始快速地跳了起来。 “小叶儿,长大了呢。但还是那么可爱。”公孙宇这声小叶儿真如天籁之音,他居然还说我依然可爱,我开心得脚都有点抖了,就差没跳起来欢呼。 “是吗?我——我——我还以为——” “小叶丫头,你怎么入了宫做了太妃,你家小姐呢?你在宫中开心吗?想不想离开这里?”公孙宇问我,但公孙宇还来不及把话说完,而我也来不及把话说清楚,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我们不自觉都往各自的退了一步。 “小姐人在凉州。”我低低说了一句,但声音太小,公孙宇没有听到。 “皇兄呢?”来人果然是北天帆,他回得可真快啊,我恨得牙痒痒的。 “三王爷的侧妃,动了胎气,三王爷担心,先赶着回去了,公孙公子正想去向皇上告辞,不想皇上就回来了,皇上,何昭仪的身体怎样了?”我一副关切的样子。 “朕已经看过了,李太医也诊断过了,并无大碍,公孙公子是朕的贵客,皇后说不能怠慢,她照顾何昭仪就可以,好在太妃与公孙公子相谈甚欢,朕就放心了。”北天帆笑着说,言行举止是那样的高雅得体,完美得你挑不出一丝瑕疵,但我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觉得 面目可憎,我觉得我上一辈子跟他肯定有仇,要不他怎么老跟我作对? 我这么难得才见到公孙宇,这么难得才有私底下说几句话的机会,我听他喊了我一声小叶儿,心中正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现在却得全部吞进肚子里,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今天感谢皇上的盛情款待,公孙宇铭感于心,现在天色不早,公孙宇已经叨扰多时,就此告别,他日皇上、太妃如若有兴趣到西凌一游,公孙宇再报今日之深情厚意。”公孙宇见北天帆走过过来。 “朕久仰公孙公子大名,今日相见,真是相逢恨晚,本想秉烛畅谈,不想皇兄府中有事,公孙公子明日又要回西凌,朕也不好久留,他日公孙公子再到北国,我们再重聚。”两人一副惺惺相识的样子,我心中惆怅不舍,我还很多话都没说呢! 他刚刚还问我愿不愿意离开?我发梦都想走,我真想就这么跟着他离开,从此追随到天涯,即使不为妻,跟在他身边做一个丫头也好啊,听着他喊我一声小叶儿,我有着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皇上,我们送送公孙公子吧。”我笑着说,我还没看够他,我想将他的模样印在脑海里,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熬过后宫孤寂的几十年。 “皇上、太妃不必了,皇上明日还要上早朝,太妃也要歇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他日能相见。”公孙宇笑着说,他怎么听不明白啊,我这不是想多看他一眼吗? 我想说皇上要上早朝,本宫闲着,要不本宫送送公孙公子。但最后我也还是忍住不说,免得被北天帆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既然如此,李公公你派人送公孙公子出宫。”公孙宇与北天帆告别,他走时朝我礼貌客气笑了笑,这样的笑容是那样的疏远,那样的陌生,我本想转身离开,我本想挪开眼睛不看他,但我只要想到这一面之后,有可能是永别,我就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抽离。 他的背影还是那么好看,当比起当年,更高大英俊了,也更具有男儿气息了,轻轻一句小叶儿,在我心头掀起多高的浪啊。 公孙宇走得很快,似乎根本不曾留恋,只那么一会就消失在眼前,看不到他,我的心空荡荡的。 我看着 空无一人的前方出神,虽然他已经不在,我不舍得离开,在那一瞬间,我只想着我与公孙宇,忘记了天下万物,包括正站在身旁的北天帆,我是完完全全忘记他的存在。 “太妃,人还没走远,跑过去估计还能看到一个背影。”带笑的脸庞,阴冷的声音,讽刺的腔调,让我如梦初醒,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知道自己身旁站在何人。 今晚我一直很努力克制自己,尽量不让北天帆看出破绽,我忍了那么久,装得那么辛苦,但结果却功亏一篑,估计刚刚那眼神,才过于炽热,让北天帆有所察觉。 “皇上你误会了,本宫并不是看看公孙公子的背影,只是今晚有些感触,感叹聚散无常,想起我娘,一时出神罢了,今夜天色已晚,本宫也倦了,先回去歇了,皇上也去看看何昭仪吧,皇后虽然体贴,但无论怎样,都不及皇上一句软语。”我笑着对他说。 “太妃还真是善解人意,何昭仪要疼,太妃也要敬,现在何昭仪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朕先送太妃回去。”北天帆还真是一片孝心,现在都没人,他装给谁看? “皇上的美意,本宫心领了,皇上还是照顾何昭仪吧,如果皇上送本宫回去,结果昭仪身体不好,本宫岂不是更难过?” “既然如此,太妃慢行,朕就不送了。”听到北天帆这话,我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只要他不在身边,就得了。 离开了北天帆的视线,我往碧水宫走去,但脚却不听使唤,竟然跑回了御花园,今夜公孙宇就坐在那个位置,离我是那样的近,台几还在这里,只是佳肴已经撤了,台几上还留着一壶美酒,估计是粗心的宫人忘记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还是那般甜香。 他居然认得我,他居然还是像当年那样叫我小叶儿,这家伙明明认得我,却装得像陌生人一样,真能装啊,我坐在公孙宇今晚坐过的桌子上,傻傻地甜笑。 “太妃不是说很疲倦了?怎么还在这里吹风?”不知什么时候,北天帆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猛站起来。 “莫不又是太妃看到这里灯伙通明,丝竹声声,按捺不住跑过来看看?”北天帆在不远处迎风而立,那丝笑非笑的脸庞充满了嘲讽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傻笑,不知道他有没看到。 “走着走着就不倦了,刚好顺路,就跑来瞧瞧。”我说道,但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走出来。 “顺路?”北天帆笑,笑得我齿冷,我知道说错话了,碧水宫与御花园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我居然迷糊得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估计是今天喝多,有点迷糊了,本宫这就回碧水宫。”我说完赶紧走人,有那么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是吗?”北天帆笑,笑得很讨打,笑得我心里发毛。 “那自然是,本宫没必要向皇上说谎。” “喝酒迷糊,我看是假,不舍得旧情人倒是真吧。” “你胡说什么?什么旧情人?本宫不明白你说什么?”被他看穿,我有些心虚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发现我爱着公孙宇,就算一向自诩很聪明的小姐,也不曾发觉,现在被北天帆撞破我的心事,我有点恼羞成怒。 “不是旧情人,能在御花园眉来眼去吗?” “谁眉来眼去了?”我大声吼回他,这点我底气足了,为了避嫌,我在御花园都不敢看多几眼,公孙宇就更绝,看我完全是陌生人的眼神,他北天帆是不是瞎了眼?居然看到我们眉来眼去? “不是旧情人,看一个背影能看得痴痴迷迷吗?人都走了老半天,还傻傻地看着,就差没冲出去将人拽回来。”北天帆的声音充满鄙夷,这次我没底气了,我心虚了,我的确是很想将公孙宇拽回来,我今天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不是旧情人,能无缘无故闯进这御花园吗?今晚太妃在御花园徘徊了那么久,找不到借口进来吧,听到北天离要告辞,心慌心急冲进来吧。”这他都知道? “一派胡言。”我故意大声的说,掩饰我的慌乱与窘迫。 “不是旧情人,半夜三更怎会跑回这里,坐在他曾经坐的地方傻笑?太妃,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不?脸颊绯红,双眼含春,跟那些怀春少女毫无二致,不过太妃,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现在似乎已经不是待字闺中,准备出嫁的年轻少女?”北天帆字字刺耳,我既恼怒又心虚,既心虚又窘迫。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公孙公子,我与他怎会是你说的 旧情人?”我抬头看着他,双眼喷火,而他也一步步走向我。 “对,的确不是旧情人,我似乎记得公孙宇是西凌第一风流种,五六岁就调戏家中丫鬟,十三岁,用白银一千两买了醉春风的花魁柳月芽的初夜,十四岁,包了几家青楼的红牌,夜夜销魂,西凌青楼的姑娘似乎都是他的老相好。十五岁,竟然光着上身调戏那老媒婆,要与她春风一度,人称其大小通杀,老嫩皆吃,估计是太妃昔日的嫖客吧,估计是床上功夫了得,才让太妃念念不忘。” “你——你——你去死吧。”我气得浑身发颤,一时冲动,干了坏事,拿起桌子的酒壶,朝他狠狠砸去,估计是距离太近,估计是他没想到我竟然敢砸他,这酒壶不偏不倚砸中他的额头。 酒壶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稀巴烂,他完美无暇的额头出血了,而我慌了,我砸的可是当今皇上,这罪不轻。 “我——我——我——去喊太医——”对上那那喷火的眸子,我吓得头皮都麻了。喊太医是假,溜人是真。 “砸了我,就想跑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跑他追,我速度没他快,没跑多远,给他逮住了,还要逮得很难看。 “这是你活该,谁叫你诋毁本宫与公孙公子?如果不是你说他是本宫的嫖客,本宫何以至此?这事皇上也有责任,是你言语伤人,本宫受了冤屈,一时愤慨,才会出手伤了皇上。”虽然我这样说,但这死人还是双眼喷火,一副不将你剥皮削骨绝不罢休的死样。 北天帆的拽住我的衣领,他的手劲很大,我整个人被他提起,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将一国之帝砸得头破血流,虽然明知他这是活该,但到底是有些心虚。 “这事的确不能完全怪我,你自己也有错,你这样剜着我干什么?我额头左边已经肿起一个大包,都够可怜了,你忍心右边也肿起一个么?” “算了,我知道你狠得起心的,你心里不爽,也砸我一个头破血流算了。” 说完我闭上了眼睛,大有风萧萧,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但一会之后,身子放了下来,揪住我衣领的手,突然环住我的腰,我睁开眼睛,正想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覆上我的唇,狠狠地吻了下来。 第61章 打探 北天帆吻得狂热而粗鲁,似乎积蓄着无穷的怒火,又像饱含了思念,这样暴风雨式的阵仗,一下子把我弄懵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傻傻得任他霸道的索取,狠命的吮吸。 我懵的时间有点长,以致他认为我很享受,吻得更专注动情,等我清醒过来,我火了,这死人竟然敢轻薄我? “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装作一副意乱情迷的死样子,听到我这样唤他,他的粗鲁没了,整个人奇迹般柔和起来,脸泛春色,波光漾漾的眸子缓缓闭了上去,带着几分醉意。 我看准这个机会,朝他的脸狠狠就是一拳,他没有防备,被我打了一个正着,惨叫一声,往后倒退了几大步,因为我实在生气,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手劲很大,只那么一会,他眼圈附近,已经一片乌黑。 “该死,你竟然敢打朕?”北天帆双眼喷火地看着我,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他自己做下这等丑事,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他? “皇上,敢问你刚刚的行为该不该打?”我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廉耻,都应该为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都应该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 “朕刚刚什么行为了?”北天帆看着我,气定神闲,哪有半点羞愧? “本宫是当朝太妃,皇上应该以母之礼待之,但皇上这般轻薄行为,简直与禽兽无异,请问皇上担当得起天下臣民跪拜?请问该不该打?”我声色俱厉。 “太妃是先帝的妃子,算是天家的女人,理应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但今日太妃与男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辱没国体,让先帝蒙羞,竟然还敢让朕以母之礼待之,可笑,太妃,你这般红杏出墙,朕只不过是替先帝教训你罢了!你样貌、身材、出身俱差,莫不成你还以 为朕会看上你?”北天帆望前迈一步,竟有咄咄逼人之势。 “捉贼拿赃,捉奸在床,皇上没有证据,不要污蔑本宫。” “是不是污蔑朕心中有数,朕今日奉劝你一句,不该想的事不要想,不该惦记的人不能惦记,安安分分呆在皇宫里,好好做你的贤太妃,如若与旧情人藕断丝连,做出些苟且之事,朕定不轻饶。”北天帆冷冷地对我说,目光充满鄙夷与蔑视,我气得浑身发颤,今天我还真长见识了,此做下此等龌龊的事情,竟然还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伸张正义? “朕倦了,先回龙腾宫,太妃可以坐在这里,继续回味。”北天帆说完,大踏步离开,离开之事,嘴角还带着笑,活像一个得了便宜,心情舒畅的小人。 我怒极,什么也顾不上,脱开一只鞋子,朝他的后脑勺狠狠砸去,但他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竟然牢牢抓在了手中,想也没想,将我的鞋子朝前方猛地一扔,动作十分潇洒优雅,扔完头也不回走人了,剩下我一个人干生气。 北天帆走后,我朝他扔鞋的方向寻去,但我那一只鞋子竟然不知所踪,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着,这死人,我心中光火,把剩下那只鞋子脱下来,朝着他的腾龙宫的方向狠狠砸去。 我此等泄愤的行为,导致当晚我赤着双脚,狼狈万分走回碧水宫,虽然已经夜深,宫娥已经绝迹,但后宫的巡逻侍卫还是偶尔碰到,因为我赤着脚,低着头,引起侍卫的警惕,过来盘查,我正在火头上,冷冷给他们一眼,他们看见是我,一时都噤若寒蝉。 “大小姐,你的脚——你的嘴——”罗音看见我回来,忙迎了上来,早知这次会这般狼狈,我今日就应该把罗音带上,她在身边,起码会回宫替我取双鞋子 ,我也不至于这般凄凉。 我摸了摸嘴角,有些痛,估计是被粗暴的北天帆咬破了,这死贱人。 “今天不小心被猪啃了一口,我的鞋子扔去砸猪了。”我恶狠狠地说道,我发现我纵是用最恶毒的语言去骂他,也无法发泄我心头的怒意。我的话旁人听不明白,罗音估计能猜得八八.九九。 沐浴更衣之后,罗音帮我包扎膝盖上的伤,今天在地道摔了好些次,皮破了,额头那个大包也开始痛了起来,嘴角又痛,真是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但只要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公孙宇一面,只要想着今晚他亲昵无比地喊了我一声小叶儿,心中的甜蜜无法言说,我对着跳跃的灯火傻傻地笑,我在床上翻滚,激动而兴奋,罗音,一直冷眼旁观,估计心里笑我了,但笑就笑吧,回到自己的寝宫,我不想掩饰自己的快乐与甜蜜。 我一遍又一遍地想着着公孙宇的笑,他说过的话,他的发,他的眼,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一夜就这样悄然而逝,连续两天没有歇息,我的眼圈发黑,额头的大包,依然高高隆起,破损的嘴角,还没有完好,我这样子出去,那些妃嫔又不知道想什么。 免得宫中又一堆流言蜚语,我称病不见任何人,无独有偶,今日北天帆也称病不早朝,想想也是,眼圈被我这样打了一拳,一片乌黑,他这个北国第一美男,自然不好以这样的容貌出现在臣子面前,要不他怎么解释这团乌黑呢?难不成跟人说他轻薄了太妃,被太妃揍的?这样一想,我心中大爽。 我“病”了两天,北天帆也“病”了两天。 第三天,轩儿入宫看我,说皇上派了数十个探子离开了北国。听到这消息,我心咯噔了一下,他莫不成真的看出我与公孙 宇是旧识,派人去西凌查我?我当年跟在小姐身后狐假虎威,坏事做尽,估计今天西凌咒骂我的人不是少数。 虽然我当年偶尔也换上小厮的衣服,但我这大眼睛,我这张脸多年变化并不是特别大,如果他的探子拿着我的画像回西凌一问,我的底细他就一清二楚了。 我当年为非作歹的事情,我也不怕北天帆知道,毕竟他已经把我当成妓女,也没当我是什么好人,只是我怕他知道我与小姐情深,日后我们俩对立之时,他会对小姐不利。 但西凌认识我的人多,如果他真的去查,我也是无计可施,如果我去阻挠,他更加认为我心中有鬼,现在只盼望西凌那边的人,完全将我忘记,就像曾经没有我这一号人一样,更何况他未必知道小姐在凉州,这样一想,心中宽慰不少。我叫轩儿密切留意那边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这事之后的一段时间,虽然我的碧水宫毗邻他的龙腾宫,但我和北天帆都没有打过照面,而他更是一步没有踏入碧水宫,似乎我碧水宫有毒一般,而我整整一个多月,都沉醉在与公孙宇这个美好的相遇当中,更不可能去找他这个卑鄙无耻,人面兽心的家伙。 北天帆的数十个探子果然去了西凌,他们首先去了西京大.大小小十几间青楼,结果间间青楼都说有我这一号人,有些老鸨说我长得花容月貌,曾经是她们青楼的头牌,后来被富商赎身,已经从良。有些说我是一代名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可惜红颜薄命,几年前已经香消玉陨。有些说我长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胜在床上功夫了得,很会侍侯人。有些说我只是艺妓,卖艺不卖身,挣够银两,就消失不见了。有些老鸨说,我只是妓院的一个粗使丫头,几个月前,自己偷偷走了,她也寻不 着。 听到这消息,我怒极而笑,这家伙还真以为我是妓女,公孙宇是我的嫖客了,真真可恨。但让我奇怪的是怎么个个老鸨都说妓院有我这一号人?甚至还有不少指天发誓,说自己绝无虚言,莫非我长得太大众,间间青楼都有人与我相似? 因为个个老鸨都这样说,探子反倒犹豫了,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探子扩大范围去寻找,不曾想答案越来越多,有人说画像中的我是官家的女儿,算得上是大家闺秀,有人说我出生书香世家,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有人说,我家境贫寒,十五岁那年还卖身葬父,被一个外乡人卖走了,有人说我是当地一个小寡妇,丈夫早死,变卖了产业,离开了西京。 也有人说我这模样,很像长公主之女楚合欢昔日为非作歹,欺欺霸霸的歹毒丫头,楚合欢离开西凌的时候,她也不见了,更有人说我是某国公主,和亲西凌君王时,他们在大街上得以惊鸿一瞥。 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弄得探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我更是乐开了花,看来这次老天对我不薄,这下看北天帆怎知道哪个才是我。那时我并不知道是公孙宇提前做了手脚。 当天下午,北天帆出现在碧水宫,那双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我,虽然我坦然迎着他的目光,虽然我挺了又挺腰杆,但还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皇上,今天本宫妆容花了,还是衣着不得体?为何一直这样看着本宫?”我问他。北天帆依然没有答我。 “你这模样算得上花容月貌,青楼头牌?你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算得上一代名妓?胜在床上功夫了得,很会侍侯人”北天帆看着我,那双眼睛如刀子,似乎想剜开我的衣服,直透我的肺腑,将我整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第62章 暗流 “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下女子何其多,有多少女子长得花容月貌?本宫是长相平庸,但就是要挑剔,也是先帝挑剔,似乎没皇上你的事。我李叶的确不是一代名妓,自然就不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我床上功夫有多了得,有多会侍侯人,似乎也不关皇上的事,不是吗?”我黑脸说道。我李叶长相甜美清纯,哪有半点风尘味?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太妃字字铿锵,句句含冤,似乎是朕冤枉了你。”北天帆含笑看着我,那充满嘲讽的目光真让人恼火。 “皇上你的确冤枉了本宫。”我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也毫不躲闪的看着我,两人的目光都不甚友善。 “很久没看过太妃的菜地,不如一同前往?”两人对视了一会,他突然朝我展颜一笑,这笑容绚烂得让人咋舌,这人还真行,刚刚才污蔑诋毁我,眼神儿像把火一样,这才多久?又像认识了十几年的知己好友,邀我去菜地? “本宫今天精神不爽利,想进寝室歇一会,皇上如果嫌闷,可以把你的妃嫔一起叫来,陪你一起赏菜,本宫就不陪着了。”我硬绷绷地说,说完低头就走,懒得看他半眼,估计他那张死人脸已经黑成锅盖。 想不到北天帆果真去了菜地,不过只是静静在那里站了一会就走了,他走后我才过去,我现在已经习惯每天去看上一眼,然后躺在附近的草坡,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这种姿势,我觉得呼吸最顺畅,只是这菜长成,如果不摘掉,就烂掉了,看着十分可惜。 现在宫外宫内一片详和,但却暗流涌动,玲珑第一次尝出宫里送给我的膳食,出了问题,里面混着微量的含香子,含香子的香味混在菜肴里,一点都不容易发现,并且它的毒性很微,用银针试不出来,但长期食用,人会经常产生幻觉,并且脑子越变越迟钝,与行尸走肉无异。 木大夫帮我把脉,发现我大概食用大半个月了,算是发现得早,如果再吃上几个月,问题就大了,木大夫的话,让我打了一个寒颤,肯定是北天帆干的好事,他不会毒死我,因为我活着,护龙司就不会有什么异动,他也能继续扮演他仁义为怀的好皇上角色,他不要我死,但却想把我当傀儡那般操控。 我心中恨意横生,怒火滔天。 “太妃,要不去查查,来一个杀鸡儆猴。”玲珑如此说。 “杀一百个鸡,那猴子是不会收敛的,这只会提醒那猴子下手更小心点,我们防起来更困难,最好的办法是将所有的鸡杀光,但杀不光,全轰走也是好的。其实我最想杀的是那只猴子。” 第二天妃子们来问安的时候,我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们仁德贤惠的皇后果然关切相询。 “本宫这段时间精神欠佳,宫中的膳食虽然非常精美,但却没有胃口,倒是十分想念护龙司李厨子的手艺,只是没这个机会。”我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有何难,明日臣妾派几位御厨去想李厨子学艺去,太妃,你想吃什么菜式?”皇后笑着问我,一幅恭顺的样子,这女人真狡猾。 “御厨每天要负责宫中这么多膳食,并没有多余的人手,如果还派出去,本宫担心会影响皇上的御膳,并且这手艺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学会,碧水宫就有厨房,如今荒废已经多年,要不把李厨子召入宫室,本宫胃口不佳的时候,可以尝尝自己最喜欢的菜式,众位妃子、美人也可以过来一饱口福。大家认为如何?”我的话落,自然有一大批附和之人。 “既然有一个厨房,荒废了真可惜。” “碧水宫有这么大的一片菜地,新鲜摘了就烹调,这味道一定很好。” “太妃尊贵,一个李大厨子怎么足够?” “太妃凤体重要,皇后仁德,一定会答应的。” 皇后的人默不出声,我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 “既是好事,本宫自然赞成。”燕楚灵笑着说,从她的眼神看不出她有半点不愿意,这女人还真会演戏,年纪轻轻,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以后厨子是我的人,那膳食方面我就更放心了。并且多一个自己的人,就多一分力量,日后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下午皇后就已经派宫娥打扫那厨房的卫生,锅瓢碗筷都送了一套新的过来,倒是周到得很,她伪装得很好,如今宫外宫内都赢得了好名声。 有了自己的厨子,菜园的菜派得上用途了,北国天气较其他地方要 寒冷,这里的人喜欢吃辣,菜式与我在西凌和凉州相差甚远,如果李大厨子过来之后,我打算碧水宫上上下下的膳食,都是由他准备,其实李大厨子弄的也是北国的宫廷菜式,我着实怀念以前小姐和冷大少爷弄的小炒,冷府的菜肴。但在皇宫最不缺少的是时间,日后自己还可以弄上几个菜。 第二天李大厨就过来了,还带了他两个徒弟,他们都是可信之人,日后的膳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大家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厨房除了三位大厨,没有本宫的允许,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有违者杖毙。”听到我如此狠厉的声音,有几个人的脸为之一懔,他们都是北天帆安插在碧水宫的人,日后也得像防狼那般防着她们,但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些眼线都一脚踹走。 我试着寻了小芬一个错处,将她逐出碧水宫,任凭皇后发落。但第二天小芬悬梁自尽了,死时留下一封遗书,字字自责,说她端茶不稳,茶水弄脏了太妃的华裳,如今只要一死谢罪,希望她死后,太妃能原谅她。这事在宫中掀起不小的风浪,谁在推波助澜可想而知。 燕楚灵好狠的心,没人逼迫,活泼的小芬怎会轻易走上绝路?小芬死后,她的尸体,迅速处理了,皇后还告戒大家不许谈论这件事,但小道消息,却在宫内迅速传递,在外人看来,她这个皇后真的很会替我这太妃着想,但实际却将我置之风尖浪口。 这事之后,我的狠毒无情在宫中算是出了名,宫娥、公公看着我,那眼神都透着惶恐,仿佛我就是豺狼猛兽一般,在这个宫中,你不想杀人,也有人逼着你,推着你去杀。在这个皇宫里,即使你天天礼佛,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个,但在外人的眼里,你也可能是手染鲜血的恶魔。 小芬的尸体处理得太快,我的人连去验尸体的机会都没有,但小芬那封遗书却有不少宫娥一起看到,但递给皇后之后,皇后在宫娥、妃子面前焚烧了,还说小芬,太妃已经原谅了你,你安息吧。 这罪名就这样硬生生套在我的头上。 当天晚上,皇后又给我派来一个叫梅香的宫女,说是顶替小芬,我不置可否,现在我不好直接将人推走,要不她今晚又来一个悬梁 自尽就麻烦,这样的宫女,她燕楚灵要多少有多少,但我的名声败坏不起。 第二天,皇后与一众妃嫔前来问安。 “太妃,今天精神可好些?李大厨子的菜式还合口味吧?”皇后恭谨而关切地询问,被她这样一整,琼脂玉露,蟠桃珍馐,我吃着也没味道。 “小芬那丫头自杀了,本宫心中难过,还哪有胃口?” “皇后凤体为重,不要想多了。”皇后出言安慰我,其他妃子也或真或假,请我宽慰。 “这丫头手笨了些,烫伤了本宫,本宫也是一时气恼,将她返回给皇后教导,她离开碧水宫的时候,也还是好端端一个人,皇后一向仁德,应该也只是稍做惩戒,不曾想这丫头就这么轻生了,虽然本宫怒她不珍惜自己的命,但好断断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本宫心中难过啊。其实这点小伤,也算不上什么,本宫当日本不该跟她计较。”我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袖子拉高,让烫伤的部位呈现在众人面前,如我所料,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太妃,不是说只是弄脏了华裳吗?怎么烫成这样?” “那小蹄子,将太妃烫成这样,她真是死十次都不够赎罪。” “太妃很疼吧,臣妾看着都觉得浑身疼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等他们都看过了,我才将袖子放了下来,其实当日小芬烫得并不是严重,今日这手是我昨日自己倒了一壶热水造成的,那会痛得眼泪都出了,死忍着,如今加上玲珑的药粉,这手臂的烫伤就显得分外严重。 “怎么不疼?当日太妃痛得眼泪都出了,这手臂估计会留痕的了,但纵是这样,太妃也是责骂她几句,并没有命人打她,只想着把她交回给皇后,好好教导,日后手脚伶俐点,不曾想她竟这般想不开,弄得太妃昨晚自责了一晚,吃不下,睡不好。”小婷一边说,一边替我的手涂点药,因为烫伤的手臂实在骇人,那些千娇百媚的妃嫔,不敢再看一眼。 “当日是臣妾疏忽,并不知道太妃烫成这个样子,以为这丫头只是弄脏了太妃的华裳,看她泪汪汪,一副知错的样子,臣妾也没人心训斥她,不曾想一杯茶能把太妃烫成这个样子。”皇后一边撇清关系,一 边提出了质问,声音柔弱,但句句伶俐。 “皇后,你这次真是疏忽了,小芬这糊涂的丫头,是整壶滚烫的茶水倒在太妃的手臂上了,如果仅仅是一杯茶水,太妃又怎会动怒?”小婷插话说。 “死丫头,竟然这样对皇后说话,掌嘴。”我佯怒道,皇后忙了劝阻,但小婷还是自掌了十下嘴巴。 “这次是臣妾疏忽,请太妃责罚。”燕楚灵说,其他妃嫔也纷纷认错,说对本宫关心不够,这些妃嫔身后都有一个贴身宫娥,今天这事,应该很快在宫中传出去。 “皇后,本宫有一事相求,昨日你派了一个宫娥梅香顶替小芬,皇后还是将人领回去,看看哪个宫需要吧。” “太妃,是不是梅香有哪里做得不好?”梅香听到我的话,忙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梅香, 你做得很好,只是碧水宫不缺人,并且本宫看到你,又会想起小芬,心中难过。”我叹息一声道,听到我的话,我的人又在一旁附和。 “一切以太妃的身体为重,日后太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燕楚灵的脸上依然带着得体的微笑,但心里却不知道恨成什么样子。 这一大帮子人走了之后,我心情大好。 “大小姐,你这次是不是牺牲大了点,这手臂估计还真留印子,这么烫的水,你怎么就硬得下心肠全倒在自己的手上?倒一点点做做样子就得了,哪有人像你这样?”小婷在我的耳畔叨叨絮絮,我不对自己狠,他们对我就更狠,这皇宫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像小芬这样被迫死去的人会少吗? “听说太妃的手烫得很严重,朕实在心疼,这是皇宫治疗烫伤最好的药膏。”晚上北天帆过来了,还装好心带来了膏药。 “皇上命宫人送来就可以,哪劳烦亲自送过来?”我一脸的感激。 “朕除了送药膏,顺便看看太妃的伤势。”北天帆一脸关切,他想恶心自己,我又岂会不满足他?我这手臂在药物的作用下,显得有些溃烂,实在是骇人。 “还真狠呀。”北天帆说。 “小芬也是无心的。”我胸襟广阔地说。 “我说的是太妃你。”北天帆盯着我的手臂说。 第63章 收获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听不明白?”北天帆没有答我,但那充满嘲讽的笑,让我如芒在背,他自然是知道我这手臂是自己烫伤的,但被他这样看着,我觉得身后有一把火烤着我一样。 “痛不?”北天帆问我,声音轻柔,眸子也闪过疼痛。 “烫成这样,自然是痛的。”被他如此温柔关切的目光看着,我心头一热。 “活该——”北天帆脸一冷,转过身子扬长而去,他居然说我活该?实在可恶。 他从御书房跑到碧水宫,就是为看一眼我烫伤的手?骂我一句活该?他是不是闲得慌了?他不是有成堆的奏折等着他批阅吗?他不是有三宫六院等着他宠幸吗?现在的北天帆越来越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暗地骂了句疯子,就开始不去干自己的事情去。 自从我向众妃裸露自己烫伤的手之后,大家对小芬的死已经释怀,宫娥看我的目光也恢复如常,甚至有人还说我算仁德,小芬把我的手烫成这样,我也没有当场命人将她仗毙。对这些我一笑置之,但夜深人静之时,我会想起小芬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弯弯的眼睛,心中不好受,在皇宫,人命如草芥。 下毒被我发现,陷害我不成,这两次之后,飞凤宫似乎偃旗息鼓了,不再动什么手脚,如今北国政局稳定,北国无大事,但轩儿依然每天进宫。我与他较量了一下,这小子竟然接得了我八十招才落败。我练武虽然没有小姐当年那么拼命,但在冷府也是得过冷老爷子的指导,算是有些底子,进宫之后罗音倾囊相授,偶尔北天帆会装好心,指导一招半式,加上我天资聪颖,武功已经不弱了,但这小家伙短短时日不见,有此等修为,他这段 时间过得定是不容易。 “轩儿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种武功修为,实属不易。”我由衷赞叹,听到我赞他,轩儿俊美的脸庞微微红了,目光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轩儿,过得累不?”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轩儿不累。”轩儿笑着对我说,其实我知道,他每天下朝之后,都会接受各种训练,他甚至在睡觉的时候,都在背武功心法,强兵之道,不要说种花养草,就是吃饭也顾不上,当中艰辛可想而知,我虽然知道他的苦,但我也只能无奈的看着,我无法阻止,这是他要走的路。只有在我这里,他才流露出他还是一个孩子,出了这皇宫,他是北国的护龙司,这头衔不容许他是一个孩子。 永寿宫的太妃们,许是察觉我和皇后的暗流涌动,沉寂下来,既不主动上皇后的飞凤宫,也不再来我的碧水宫,估计是想静静看清楚风向再行动,太后叶媚依然深居简出,潜心礼佛,似乎除了寝宫的那一尊佛像,世间万物都勾不起她任何兴趣。我试探多次,但什么都试探不出。她昔日的野心去哪了?真的已经无欲无求了? 太妃们不再过来,叶媚那里安静得像置身荒山野岭,寝宫里佛香袅袅,常常熏得我我泪汪旺,叶媚一直念念有辞,如得道的高僧,我在她身旁动一动,感觉亵渎神灵一般,她的宫室我实在不喜欢。 太妃们不来,皇后这段时间又安分守纪,不再兴风作浪,就连大孝子北天帆,也没那么频繁到碧水宫缅怀他的母妃,我的日子似乎又闲了下来,每天除了宫妃前来问安的那一会,其他时间都等着我去打发,我上午练武,下午练武,晚上也练武,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天,我已经深 感厌倦,甚至烦躁,有时半夜醒来,不知身在何方?这雕梁画栋的皇宫,并不是我的家。 幸好自己开垦了这么一大片菜地,傍晚时分,我可以在菜地劳作,在草地躺着晒晚霞,看着这片葱绿的菜地,我烦躁的心会渐渐变的平和,因为这样的景致,这样的生活与皇宫格格不入,我有一种离开皇宫的错觉。 有时练武倦了,我会自己进厨房做几道小菜,来北国之前,我虽然是一个丫头,但跟着小姐吃好穿好,即使到了凉州,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姐炒菜,我帮着去烧火,所以我的厨艺并没有什么进步。因此我第一次做的菜,罗音只动了一次筷子。 这样的罗音,让我想起了小姐,我记得我有一次下厨,小姐也只是动了一次筷子。于是每天我都去厨房捣弄,去向李大厨子请教,我想得到罗音的称赞,那感觉像小姐在赞我,她也吃到我做的饭菜。 因为肯下功夫,一段时间之后,我的手艺虽没有突飞猛进,但也算得上可口,看到罗音越吃越多,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做得就更带劲。我发现进厨房比练武有趣多了,每天进厨房捣弄这么一番,看到自己的菜越整越好吃,不但有成就感,还感觉这一天过得异常充实。 小婷她们吃惯辣的,我做的饭菜,她们并不是很喜欢,我从来不勉强,倒罗音吃得惯。所以我身边那么多人,感觉罗音的心与我贴得最近,虽然她没有小婷那般多话。 “罗音,开饭了。”当我兴高采烈将刚上锅的青菜端出去的时候,发现除了罗音,还多了一个人,可以不经我允许,大摇大摆进厨房,也没有人敢拦,这个人除了北天帆,估计这皇宫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朕今天还没有用膳。”北天帆说,说完竟然坐了下来。 “皇上——”北天帆身后的公公轻轻喊了他一声,估计是想阻止他在这里用膳,估计是怕这饭菜有毒,北天帆摆了摆手,公公立刻退了下去。 “皇上,你是九五之尊,怎能吃得那么随意简单?李公公,你还是帮皇上传膳吧。”我这饭菜虽然可口,但跟他平日吃的山珍海味相比,差的不是一点点。 “太妃能吃,朕自然能吃,吃惯了山珍海味,尝尝乡村风味也是好的,毕竟这菜地的菜能长得那么好,也有朕的一份功劳。”有他的功劳?他不就是去菜地那里拔了几次草吗? “如果没有朕的琴音,它们哪能长得那么茂盛呢?”某人说得一本正经,似乎那些菜都是因为他的琴音才能活下来似的,亏他说得出口,早知道他今天过来,我把那盐全倒下去。可惜了。 “皇上的确是劳苦功高,如果皇上不嫌弃,本宫欢迎至极。”我笑着说,然后命人送上碗筷。我本以为他吃了一口之后,就会皱眉说太难吃,但他却不紧不慢地吃着,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莫非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喜欢上我这些乡野风味?看到北天帆这个样子,我颇为自得。 “皇上,觉得如何?” “不怎样,尚能入口。”北天帆不咸不淡地说,说真的,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有些失望,明明吃得一脸享受,却说不怎样,承认我弄的好吃,又不会死。 “既然不怎样,皇上还是少吃点好。李公公还不赶紧替皇上传膳?”我对李公公说 “不用了,朕今天就在这吃,朕不是说了吗?虽然不怎样,但尚能入口,太妃做的饭菜,再 难吃,朕也还是咽下去了。”北天帆说完,继续吃得很开怀。 这天之后,这家伙天天来噌饭,我早点弄好,他就早点过来,我晚些吃,他就晚些过来,总之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他天天过来,罗音哪敢跟他同桌吃?一早就闪了出去。本来我跟罗音两人吃饭,渐渐演变成我跟北天帆两人吃。 我心中气堵,连续三天不进厨房,结果这家伙三天都没来,我几天没下厨,又有点手痒,最重要这皇宫真是太闷,结果第四天,我重新进去弄了两个小菜,这家伙准时到了,气得我够呛。 宫中的女人天天无聊,大把时间想着怎样争宠,听说皇上喜欢吃我做的菜,就有宫妃动了心思,开始向御厨请教,一段时间之后,宫妃们都有一道自己拿手好菜,忙着邀请皇上去品尝,但北天帆吃了,说独喜欢我弄的饭菜,她们做的都没有我做的那味道。 于是妃嫔们纷纷向我请教,我倾囊相授,她们纷纷仿效,但结果北天帆却说她们只学了一个皮毛,失之精髓,充其量只不过形似而已。听到北天帆这般说,宫妃们都以为我留了一手,心中怨恨我。六月飞霜都没那么冤。 日子就这样无聊地流淌,转眼又过了好几个月,我武功和厨艺都突飞猛进,但连续几个月着这样的日子,我觉得自己都有点发霉了,呼吸都不通畅了,有时看着天上的飞鸟,我真的很羡慕,它们真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我发梦都想出宫喘喘气,十天后,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北天帆与附近几个国君相约见面,会离宫几天。我逮住住这个机会,带着罗音从地道离开了皇宫,连续两次都那般顺利,我的胆子也大了,不曾想这次还有大收获。 第64章 出宫 古小柔有一双巧手,只是短短时间,我们的眉粗了,脸黑了,虽然还是女子的装束,但已经显得很英气,进了地道,换了男儿的衣服,我们就活脱脱一个男子了。 我们这次出宫,轩儿派人在地道出口接应我们,他只是不放心我,派人暗中保护罢了。其实与我与罗音的武功,寻常人根本就靠不了身。 想着就要离开皇宫,我心情振奋,一路奔跑,比预算早了一个多时辰出到宫外,此时正是暮色四笼之时,接应我们的人,跟我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隐身在附近,并不出来大扰。 等天色黑了,我们出了树林,骑上快马,一路奔驰,外面的空气新鲜而甜美,外面的景致开阔,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在无人处,我像一个疯婆子那样大喊大叫了。 我们改了妆容,换上男装,不是特别熟悉之人,根本不会认出我们,我们逛了最热闹的街道,我们兴致盎然地看着大街上的杂耍,品尝出名的美食,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就连冷美人罗音,脸上也难得出现一点笑意。 我们过了两天神仙般的日子,第二天晚上,我们准备回宫之时,玄木出现了。 “玄木,可有事?”我笑着问,现在北天帆只许轩儿进宫,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他,这份熟悉感没有丝毫减弱,估计他是担心他的妹妹德妃,所以专么来这里侯我。 “玄木见过大小姐,不知德妃的身体现在可好?”玄木走近我,俊郎的脸庞更见坚毅,果然是为了他的妹妹而来的。 “德妃现在身体尚好,只是上次的事情,估计让她心灰意懒,所以鲜见欢颜。” “玄木就只有她一个妹妹,日后还有来赖大小姐在宫中多多照料,玄木感激不尽。”玄木看着我,幽眸 深深,看到这样的眸子,我无端产生一点怯意,我害怕倾尽我所有,却无法护她周全,自从罗蕴的孩子没了之后,我不时会产生这种无力感,但我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看到我点头,玄木没说什么,但那黑亮的眸子却迸发异彩。 “玄木,时间不早,我们是时候进宫了,护龙司就有赖你了。” “大小姐,等等。”我骑马准备启程的时候,玄木欲言又止,玄木早前跟随我爹征战沙场,性格豪爽,做事干脆利落,我很少见他这般犹豫。 “玄木,你我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玄木想请罗音借一步说话。”玄木的话,让我微微愕然,玄木进宫次数不少,但我却不曾发现他与罗音有所交流,今日他找罗音所谓何事?我心里虽有疑,但却点了点头,但却不曾想罗音断然拒绝。 “如今时辰不早,罗音与大小姐必须马上赶回宫,实在耽搁不得,玄木少将,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容后再说。”罗音的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整个人却冷若冰霜,莫非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 “玄木不会耽误罗姑娘太多时间。”玄木沉下脸来,整个人升腾起一股凌厉之气,两人没有互相对视一眼,但那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玄木,我给一刻钟,你们有什么恩怨处理一下,但你们都是我珍视之人,切莫伤了和气。”听到我这般说,罗音下马,但脸色依然很冷。 前方有一小树林,他们朝小树林走去,但一刻钟之后,他们并没有出来,隐隐还听得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按捺不住往树林走去,但不曾想看到让我耳热心跳的一幕。玄木正将罗音抵在一棵大树上,吻得天昏地暗,那狂热劲,让我心跳加速。 发现我进来 ,罗音死命挣脱,脸色通红,玄木竟然还狠狠啃了一口才松口,这男人都这德行,我以为他们有仇,不曾想是—— 看这样子,这两人好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那么久,我竟然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真是眼拙。 估计是被我看见,罗音一声不吭就走人,但我还是发现她耳垂、脖子除了吻痕,还有或深或浅的牙齿印,手腕还有一块淤青,这死玄木竟然还这般粗暴,对女人怎能对自己手下这般,我心中怨道。 我正想责备几句,但当玄木转过身子的时候,我即将吐出来的话,又吞了下去,他那张俊脸青一块,紫一块,左脸肿得不成样子,估计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右脸有一条很长的划痕,估计是被罗音的指甲所伤。 嘴角破了,有血丝流出,估计是罗音咬破的。 “玄木——”我迟疑唤了一声。 “那女人心狠——”玄木低低骂了一句,但那脸上的醉意未退,似乎颇为享受。 “玄木,你对罗音用强?” “不用强,衣角都碰不上一块。”玄木这家伙竟然朝我咧嘴一笑,男人都这般厚脸皮,我本想责骂他几句,但看他被打得惨不忍睹,又不忍心。“ ”大小姐,我至今未娶,只待罗音。“玄木正式道,他这样正经,我反倒愣了一下。 ”这女人那么冷,半天没两句话,你也要?“我问。 ”嗯,要的,不要还让她打成这样?“玄木一边笑,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估计是痛极了。 ”但你就是想也不要那么狠,你将罗音的脖子、耳垂整成这个样子,她明日回到宫中怎么见人?宫女私通侍卫这罪可不小。“ ”这事还请大小姐代为筹谋。“听到我这样说,玄木才有 些后怕,刚刚脑子都想什么了? 从地道回去,罗音一直没有说话,估计是被我撞破好事,冷美人有些羞涩了。 ”罗音,玄木人倒很不错,如果你有意,倒不如我——“ ”玄木少将,罗音高攀不起,此事大小姐莫提。“罗音出言打断我,那俏脸依然冷若冰霜,这家伙是真的认为出身配不上玄木,还是对玄木根本无意? 当初玄木被北天帆派到瘟疫横行的地方,不可谓不险,但她却不曾关心过丝毫,莫非她自己心中有人? ”罗音,玄木他刚刚说至今未娶,只待你,如今你未嫁,他未娶,玄木根本不介意你的出身,你又何必介怀?“听到我这般说,罗音低头沉默。 ”莫非罗音,你心中有人?我一向不会棒打鸳鸯的。“ ”大小姐,你莫要乱猜测,罗音心中只有夫人、小姐。夫人待我恩重如山,罗音是知恩图报之人,如今夫人将大小姐托付给罗音,罗音一门心思都放在小姐身上,不作她想。“罗音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有力,我也禁不住动容。 ”罗音,我娘对你恩重如山,你何尝不是如此,我哥哥再生之前,你多番搭救,我娘也赖你护着。“ ”但我始终没能让大少爷活下来,夫人也因此几乎丧命。“罗音的声音有些沉,就连眼眶都有些红。”虽然我没有见过哥哥,但只要想起他当初惨死的场面,我心中悲愤。 “罗音,如今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保护好小姐,小姐的心意,罗音明白,但请小姐不要勉强。” “我说不准日后能走出这皇宫,说不定还能寻觅到一个如意郎君,到时我成双成对了,可不用你护我了。” “你有那天再说。”罗音的唇微微勾起,这女人就那么可 恶,专说这扫兴的事,她就认定我要老死宫中,孤独一生? 路上再无话,回到落华宫,古小柔看到罗音的脸,闪过那么一瞬间的愕然,但她却不问任何话,很熟练地拿脂粉给她遮盖,但她脖子的牙齿印、吻痕,黑夜倒容易糊弄过去,白天十分扎眼,这家伙只得称病卧床两天才敢出来。 “下次给我遇见他,非撕他一层皮不可。”玄木都被她打成这个样子,这家伙怨气还这么盛?看她的样子又觉得有点好笑,其实现在发现她跟玄木倒挺配。 这次外出,足够我回味一年半载了,我觉得我就是海底的鱼,时间长了,不出来透透气会憋死的。 这次我出宫玩了三天,两天后北天帆也回来了,我很不幸在御花园撞见他。 “前些日子,听说太后身体抱恙,朕因为外出,不曾看望,朕之过,不过朕这次外出却打听到一个消息,这消息估计太妃有兴趣一听。”听到北天帆的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准没好事。 “皇上外出,一定是听了不少奇闻趣事,本宫愿闻其详。” “也不是什么奇闻趣事,只是听得西凌公孙浩、公孙琛通敌卖国,西凌的皇上震怒,公孙一家前些日子已经满门抄斩。” “这种通敌卖国的乱臣贼子,理应处斩,以警效尤,只可惜当中的无辜妇孺了。”听到公孙宇一家被斩首,我表面如常,但内里已经波涛翻滚,公孙宇他现在怎样?是否还活着? “公孙公子这般云淡风清的人,估计不会参与此事,前段时间他人在北国,北国、西凌相隔甚远,路途遥远,估计能躲过这一劫。”我说。 “这朕就不知道了,太妃你很想知道?要不朕派人去打听一下?”北天帆朝着我展颜一笑,笑得那个绚烂。 第65章 笑得齿冷 看到北天帆这幸灾乐祸的笑容,我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握起,我愤恨他的幸灾乐祸,但我更担心公孙宇的安危,可面对北天帆看戏的眼神,我只能装得毫不在意。 “本宫与公孙公子毕竟有一面之缘,自然希望他无事,皇上应该也如此吧?本宫今天有些疲惫,先行回宫,如若皇上探听到公孙公子的情况,不妨告知一二。”我淡淡地说,说完优雅而平静地转身往回走,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涌动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公孙家权大势大,盘踞西凌这么多年,怎么说倒就倒呢?不过这朝廷政局谁说得准,当初的楚家在西凌势大财雄,谁个不怕?最后说败就败,整个楚家被人一把火就灰飞烟灭,在西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小姐不也沦落在街头,受尽欺凌? 其他人我可以不管,我也不关心,但他公孙宇究竟是生是死?我明知北天帆肯定虎视眈眈,等着我去行动,我明知我现在派人打听公孙宇的消息,一定会被北天帆发现,但公孙宇的生死,我无法不在意。 “公孙宇,你这人一向聪明,应该会逃掉的。” “公孙宇,看你也不是那么短命的人,应该可以避开这一劫的。”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成眠,这样安慰自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但依然无法得到内心的安宁,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床守候轩儿的到来。 “轩儿,你派人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他叫公孙宇,西凌原丞相公孙浩的小儿子,目前公孙家背上叛敌卖国的罪名,已经判了满门抄斩,你去打听他如今是生是死,如果他尚活着,有什么需要,助他一臂之力。” “好。”轩儿答得干脆利落。 “姐,这人对你很重要?”安静了一会,轩儿突然问我,目光带着探究,我一下子愣了愣。 “ 嗯,很重要。”听到我这样说,李轩张嘴笑了,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笑容竟带着一丝暧昧,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轩儿才多大的孩子,居然也会这表情。 “轩儿,此事关系重大,你派出去的人务必要小心,尤其是不要被北天帆的人发现。”我低低地嘱咐轩儿,轩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对他办事,越来越放心了,他已经有了超越他年龄的沉稳与冷静。 暗探派出去之后,我每天都在焦虑中度过,既期待快点有消息传回,但又怕这消息并不是我所能承受。日夜不能成眠,一向强壮的我竟然病倒了,不但顿顿没胃口,而且全身乏力,木大夫说我这是忧思缠身,郁结在心。 “小姐是不是在这个宫中呆闷了?”罗音这般问我,我摇头,但凡关于公孙宇的事情,我都不想与人道。欢也好,痛也罢,那都是属于我跟他的。 消息很快传回,公孙一家在天牢离奇失踪,而公孙宇虽然不知所踪,但却是逃过此劫,听到这个消息我喜极而泣,他还活着,真好! 我没让暗探直接回北国,而是让他们先到其它国家转悠一圈,摆脱北天帆的人后,再去打探公孙宇的下落,免得被北天帆顺藤摸瓜找到公孙宇,北天帆这人说不准为了与西凌交好,主动献上公孙宇的人头,这个家伙连父亲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这天晚上,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胃口奇好,满桌子的饭菜,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看得罗音她们目瞪口呆。 饱食一顿,我整个人变得精神爽利,浑身充满力量,似乎两只老虎都可以徒手打死。傍晚我哼着小曲,走在北国皇宫的小径上,放眼看去,一片姹紫嫣红,我的嘴角禁不住大.大扬起,第一次觉得这北国的天空很高很蓝,这个我呆腻的皇宫,此刻也风光无限。即 使迎面而来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都没能让我愉悦的心情减退几分。 “太妃气色甚好,看来身体已经大好了,那朕就放心了。”北天帆的声音温软,让人如沐春风,我身边他的眼线众多,我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这一直是让我既愤恨,又无奈的事情。 “本宫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皇上无须挂心。”我其实是想高雅地浅笑一个,但公孙宇安然无恙,我心情实在是太好,笑得那个绚烂。 “如此甚好,朕前段时间派人去打听公孙公子的下落,不曾想去打听的人挺多,看来公孙公子的安危,让很多人挂心。” “是吗?估计是公孙公子为人侠义,交友广阔,如此好人,估计有很多人担心他的安危。” “为人侠义?朕怎么听说公孙宇在在西凌臭名昭着?恶名远扬。”北天帆说完大笑而去,我愤恨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对他厌恶又加深了几分,因为他说公孙宇臭名昭着,恶名远扬,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我容不得别人这样说他。 我冷哼了一声,也扬长而去。 这次短暂的交锋之后,关于公孙宇的生死,北天帆从没有提及,而我也没有再说起,此事就像大海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平静之后,连一点涟漪都看不到。 公孙家说倒就倒,小姐虽然远离西凌,看似很平安,但现在我不禁有些担心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我终于忍不住派玄木去打听一下小姐的消息,不久玄木带回了一个消息,消息说小姐已经答应下嫁给冷凌风,冷大少爷与冷老爷子正在筹办婚礼,准备大宴宾客,四方宾客已经收到请帖。 听到这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我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冷大少爷是铮铮大丈夫,此生定会好好护小姐周全,相信大婚那天,凉州一定是热闹极了, 我真想回去,想得心都痒了。 估计是太开心了,晚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小姐嫁给冷凌风,她从此有家了,我也不用再牵挂了,就在我睡意刚袭来的时候,我脑海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小姐嫁了,那此生应该与公孙宇无缘了,想到这点,我心中竟泛上淡淡的喜悦,那是不是说我跟公孙宇也有可能? 那我该不该鼓起勇气向公孙宇表白?我怎样说的委婉,但又能让公孙宇听明白呢?他听了会有什么反应?是一口拒绝,还是有那么一丝犹豫?还是直接搂我入怀呢? 我只是想想,还没有实施,脸就已经发烫了,心砰砰直跳,估计真的面对他,我会紧张得说不出话了,我越想越忐忑,越想越羞涩。 当第二天的曙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我愣住了,华丽的宫纱,精致的铜镜,我不禁失笑,我人还在北国皇宫,瞎想什么呀!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皇宫?也不知道多年之后,公孙宇身边是否已有一个他愿意相伴的女人,想想我的心又是万分惆怅。 公孙家倒了,本来已经不受宠的公孙凤的处境过的就更加艰难,她不但被北天离所厌弃,在府中吃穿用度比下人还要糟糕。 公孙宇早前过来,估计就是知道他姐处境艰难,想来帮上一把,不曾想形势急转直下,他自身难保,还怎能顾及远在千里外的姐姐? 公孙宇三个姐姐,都是京城有名的女子,一个嫁给西天翼,曾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估计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下场凄凉。一个是公孙媚,抢了小姐的夫君秦三少,这两个我都曾有数面之缘,尤其是公孙媚,一边叫人毒打我们,一边装大家闺秀那虚伪的嘴脸,我印象太深刻。 惟有这个远嫁北国的公孙凤,我素未谋面,听说公孙宇与这个姐姐最为亲近,所以我对她厌 恶不起来,如今听说她处境凄凉,不禁动了恻忍之心。 我借着半个月后宫中举行的赏花宴,助她一臂之力,就算不能让她再过上锦衣华食的日子,起码也不让她饱受欺凌,我想这也是公孙宇所希望的。 赏花宴每天宫中举行一次,名为赏花品酒,本是借这个机会邀请朝中才俊参加宴会,让公主选婿,后来规模渐渐大了,也允许朝廷官员的夫人携女儿进宫,好不热闹。 不处所料,三王爷府中来的是他的侧夫人胡巧仪,这女人的确貌美,丰胸细腰,走路迎风摆柳,别有一番韵味,看着让人心痒痒的,似乎有什么轻轻地挠着,跟古小柔有些神似,看来两兄弟的眼光倒挺一致的。 “这位想必是西凌的飞凤公主吧!本宫久闻贤德之名,一直想见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终于有机会了。”我话音一落,四周也安静下来,女子脸色一下子白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禀太妃,姐姐身体不适,命臣妾替她进宫,参加今日的盛会,臣妾不胜荣幸。” “是吗?那实在太遗憾了,本宫本来以为今日能一睹三王妃的风采,不想却失之交臂,不过本宫也听说巧仪与王妃相处融洽,对王妃服侍照料得甚好,相信三王妃的身体定很快康复,三王妃是一个才女,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等她病好了,本宫再召她入宫解解闷。”我笑着说,说完自然还当众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公孙凤,看得众人十分羡慕。 “是,臣妾一定好生照料姐姐,请太妃放心。”胡巧仪跪在地上,脸上带着笑,但笑得有些僵硬。 这一小插曲过去之后,宴会正式开始,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弹琴吹,萧,十分热闹,而我也看得十分尽兴。 “太妃,今日实在是煞费苦心。”宴会结束,北天帆笑着说,但却笑得让人齿冷。 第66章 谁占便宜 “如此隆重的宴会,本宫怎能马虎。”我假笑道,身体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太妃今日这般,倒让朕想起了一个词?”我明知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他。 “什么词?” “爱屋及乌。”北天帆性感的唇瓣大.大扬起,笑得明媚如三月春阳,但只那么一瞬间立刻乌云盖顶,某人的脸阴沉的吓人。 “太妃,朕用词是否准确?”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那张脸,又笑得绚烂,明媚得有些刺眼,这家伙变脸的速度还真快,我冷哼一声,扭头装没听到。 我以为宴会结束后北天帆会继续借题发挥,对我冷嘲热讽一番,但结果他抛下了这句爱屋及乌之后,对此事不曾提及,让我十分意外。 北天帆除了说话歹毒,为人阴险这一点,但却没有荒废朝政,听说这段时间,还特别勤勉,御书房的灯火经常半夜不熄,连着十几天都没有翻过哪个妃子的牌子。 这下妃子们就坐不住了,开始奇招百出,不是这个去御书房送参汤,就是那个熬了滋补养神粥端去,并且个个都打扮得明艳照人,衣服、妆容都别出心裁,但北天帆粥喝了,参汤也喝了,就是美人不享用。 一时后宫的妃子们的心七上八下,有人害怕自己容色已经被皇上厌倦,有有害怕皇上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从此她们只能在皇宫里守活寡,总之表面平静的后宫下面暗流急涌。 宫中的女人急得如热锅的蚂蚁,我却悠闲自在地散步赏花,这男人我巴不得他变太监呢!想起他曾经那般轻薄过我,心中就有气。 “太妃,皇上登基已经有年余,之前宫中姐妹雨露均沾,但皇上依然没有子嗣,今日臣妾听说有大臣提议皇上广选秀女,充实后宫,不知道太妃意下如何?”路上偶遇皇后燕楚灵,她这般对我说。 这做皇后的真悲哀,明明对夫君身边的女人妒忌得要命 ,但却要提出广选秀女,充实后宫来博取自己的贤德之名。 “皇后贤德,此提议甚好,本宫也希望后宫能热闹些,最好明年宫中能多几个小皇子,小公主,那真是北国之幸。” “皇后、太妃在聊什么那么开心?”说话间北天帆冒了出来,这家伙一向神出鬼没,我已经习惯了,燕楚灵则显得一脸惊喜,估计她这个做皇后的,也没能天天见着自己的夫君,还是民间的普通百姓好,虽没有锦衣华食,没有滔天权势,但起码夫妻相伴,儿女绕膝。 “皇上这段时间忙于政事,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能侍候皇上左右,臣妾心疼,所以向太妃建议,广选秀女,充实后宫,替皇上找几个温柔贴心的妹妹,好好服侍皇上,也替皇上开枝散叶,皇上你意下如何?” “燕儿,朕有你足矣,天下女人还有谁比你温柔?还有哪个比你贴心?朕还等着你替朕诞下龙子呢,选秀女这事莫提了,要不朕可要生气了。” “皇上——” “燕儿——”北天帆与燕楚灵深情凝望着,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这场面着实让人感动。皇后的脸红扑扑的,双眼绽放异彩,柔软的身子不自觉地靠了过去,而北天帆则无限怜爱地一手搂过她,这时的他们,甜蜜得我头皮发麻。 好一会燕楚灵才记起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微微挣脱开去,不过那一脸的的绯红娇羞,十足怀春少女一般。本来如此温情的场面,这样温柔甜腻的话语,我应该十分感动,但我却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即使两人相携而去,我那头皮的麻痹感还没有消除,许是我见不得旁人如此缠绵。 不过选秀女这事就这样搁置了,无聊时,我也想这北天帆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犹记得上次他把我当成静妃时,他如狼似虎的表现,我是不相信他满足于宫中这几个女人,我更不相信因为他勤于政事,十几天不碰女人。 不 过他想装成一代圣贤君王,我也不会去拆穿他的。 虽然北天帆勤勉,但北国上百年的积弊陋习,依然十分突出,党派纷争,贪官污吏众多,等级森严,有权势之人,横行霸道,抢人妻女,烧店砸铺,无所顾忌,即使北天帆的新政能冲破朝中大臣的层层阻挠,但到了下面,地方官员都是阳奉阴违,效果并不是十分明显,虽然已经减轻了赋税,但地方官与当地豪强勾结,对百姓欺压深重,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这些贪官里面不乏我们护龙司下面的官员,他们甚至仗着护龙司这靠山,放肆得不行,我早想对他们狠狠整治一番,但可惜这些势力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我初掌大权,身边又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北天帆,万一我跟北天帆闹翻,我还得倚仗这些势力,所以思前想后,终是不敢有所行动,免得一个不慎,引火烧身。 但不清除这些毒瘤,长此以往,对北国,对护龙司终是一个祸害,我好几次下定决心要整治他们,但临出手我又犹豫了,如果我现在把刀子伸想他们,必然引起护龙司的内乱,这无疑是砍了自己的手脚,如果北天帆看准这个机会趁虚而入,后果就不堪设想。 所以面对他们种种罪行,我不但没有清理门户,甚至有时还有出面替他们处理,心中像吞了一个死苍蝇一般,十分难受,时间长了,这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姐姐,那南衡太守越来越过分了,这些都是状告他的状纸,他所犯下的罪行多得数不清,我恨不得为民除害,但昨日他竟然还敢却进府寻求庇护。”轩儿将给厚厚的状纸递给我,我看得简直是火冒三丈,这样的恶徒,就是死十次都不足平民愤,他还有脸要我们救他?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但冷静下来,我又犹豫了,这里面牵涉的官员全是我们护龙司的人,他们盘踞一方,实力不容小觑,以前曾为我们护龙司立下不少功劳,如果我处置了他 们,护龙司管辖之下的官员会怎么想?如果我任由他们这样下去,那——实在是伤脑筋。 “轩儿,姐姐恨不得将这群贪官推出去斩首,但这事关系众大,牵涉的人多,我们再从长计议。” 这天轩儿刚走,北天帆就来了,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来过碧水宫,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愣了愣,有些意外。 “皇上怎么来了?” “朕想母妃了,前来看看,太妃莫非不欢迎?” “本宫天天盼皇上过来,怎会有不欢迎之理?那皇上自便,随意逛逛。” “太妃不陪朕?” “皇上睹物思人,最怕是有人打扰,本宫怕跟在皇上跟前,碍了皇上的眼。”我笑着说,我才不想跟他呆一块。 “太妃说的甚是,的确是有些碍眼。”某人说完扬长而去。 “你——”我怒极,但却又发作不得,毕竟这是自己说的话。 北天帆在碧水宫闲逛之时,我在树阴下找了一个凉爽舒适的位置,悠闲地品着茶,凉风吹袭,坐得久了,倒昏昏欲睡。 “这是太妃画的?”突然闯入耳畔的声音猛地将我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天帆已经站在我身边,手里拿这几幅画卷,不用问这家伙刚刚又登堂入室,进了我的寝室,这段时间,我迷上了画画,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找到了新的乐趣。 “这是观月亭?”他问我,他拿的这几幅是我得意之作,不禁来了兴趣。 “皇上你觉得如何?”话一问出口,我已经后悔,这家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的画连罗音都不知道画什么,他能看出是观月亭已经很厉害了,我这样问肯定是自取其辱。 “不错,有西刀子的风骨。”北天帆很认真地说,但嘴角却抽搐得厉害,一看就知道一定说着违心的话,西刀子可是北国负有盛名的画家,这家伙这般刻意讨好我,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 的目的。 “谢皇上夸奖。”我笑着说,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等着他的下文。 “逛了那么久,肚子有些饿了,传膳。”不曾向这家伙话锋一转,竟然说要吃饭了,有什么又不直说,非得绕那么多弯,他累不累? “太妃,你执掌护龙司那么久,可知护龙司的职责何在?”酒足饭饱,我的耐心几乎磨光的时候,他终于转入正题了。 “保护皇上,护佑北国。” “北国如一栋恢宏的建筑物,但现在出现了不少蛀虫,假以时日,蛀虫成灾,楼倾房倒,太妃认为当如何做?”北天帆看着我,目光沉沉,倒十分认真,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估计开始对我的人下刀子了? “皇上有什么直说,本宫听着。” “这是朕这段时间压下的奏折,太妃请看。” “朕初登帝位,有心改善民生,奈何贪官污吏众多,阳奉阴违者众,这是朕整理出来的名单,里面个个都罪大滔天,罪证确凿。”我拿起那份长长的名单,不出所料,都是我护龙司的人,其中不乏我自己都恨得牙痒痒的人,如果我不是执管护龙司,我一定拍手称快,甚至巴不得亲手整死这批贪官,但如果这一批贪官全被北天帆砍了,他们的职位全给被天帆的人替了,那我们护龙司还不是他北天帆刀下的肉?这样一想,惊了一身冷汗。 “这些祸国蛀虫,太妃认为该当如何?”北天帆那眸子亮如繁星,逼视着我。 “这些蛀虫,祸国祸民,本宫恨不得一把火,将他们烧得连灰都不剩,皇上此举甚合我意,只是祸国蛀虫哪止这些?皇上,你看。”我朝他粲然一笑,也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这里面也是贪官污吏,只不过这里面全是他的人。 “我们要灭就灭得干净点,皇上你说是不是?”我睁着大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要整一起整,要死我也拉他下地狱陪着,谁也别想占便宜。 第67章 再次同眠 北天帆拿着那份名单,看了好些时候,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寝宫里面一片寂静,我这份名单,牵涉者多,其中不乏朝中要员,并且这些人与我们护龙司有隙,一直以来都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他北天帆这一边,是他坚强的后盾,如果他要动,无疑是砍自己手脚,但这些人,如果不除掉,贪污之风不制止,这北国迟早变成一根朽木。 如果他动了这批人,说不定皇位不保,如果他睁一只眼,闭一直眼,可以安稳地过上几十年,他的顾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所以等他想清楚,他一定会把打消他这个念头,我对此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好。”很久之后他答我,声音不大,但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他竟然说好,我微微愣了愣,他竟然说好? “皇上,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不是一件小事,你确定要这样做?”其实他说要清理这批人,我内心是无比喜悦的,但我却怕他只是说说,到紧要关头又停手,我更怕他是设了一个大陷阱给我跳。 “贪官横行霸道,百姓饱受欺凌,朕一早就想拔掉他们,只是初登帝位,根基未稳,一直没有敢动他们,但他们现在越来越放肆,简直就目无王法。如果我坐视不管,我坐在这个皇位有什么意思?”北天帆的声音铿锵有力,那一刻的怒意,我竟觉得是真的。不禁有几分动容,但这家伙一直对我护龙司不怀好意,我还是有些迟疑。 “你不会是想趁机铲除我?”我心里这般想,不曾想竟然说了出来,当我发觉,赶紧捂住嘴巴,但声音还是溢了出来。 “不是本宫多心,你贵为一国之帝王,你可以颁发诏书,但本宫不行,口说无凭,万一到时你不任命我选的人,而是让你的人占据了这些职位,我怕死不是贪官污吏,是我整个护龙司,这对本宫来说,实在过于冒险。” “太妃你还真会想,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但如果你同意,就完全相信我,如果你我互相猜忌,结果可想而知,你护龙司下台的贪官由你选择一批有才德的人任命,我这边下台的人,由我选人任命,如何?” “朕提前拟好任命诏书,将这些诏书交到太妃手中,不知这样太妃是否可以放宽心?”这时的北天帆是诚恳的,我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些别的,但他的眸光晶亮,我什么都看不出。 “朕知道无论怎么说,你心中还是有顾虑 ,但这次如果不将他们连根拔起,等此风蔓延到满朝文武,就算合我们二人之力,也只是徒然,不知道太妃有没这个胆量跟朕赌这一局?” 那一刻,我们四目对视,他的目光清朗如流水,一脸的诚挚,在那一刻,我竟然相信今日一切话都出自他的肺腑。 “如果要整,出手要快,下手要狠,困兽犹斗,如果缓上一缓,我们一定会遭到强大的反扑,毕竟我们这次要罢免的官员不在少数。” “那些恶徒的事迹,我已经听说过,不管他是不是护龙司的人,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罪就该死,我老早想清理门户,本宫虽是一介女流,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虽然本宫如今锦衣华食,但也不会罔顾黎民百姓的苦难,既然皇上敢赌这一局,本宫自然奉陪,只是本宫不想打没有胜算的仗,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 我们细细筹谋,但难度甚大,要注意的地方太多,我越说越紧张,但内心却隐隐带着一种说不出兴奋与雀跃,等我们商议一个大概,已经是日落西山,而我的手已经是满满一层汗。 “李叶,你记得你今日的诺言,如果你这次敢背弃朕,朕将你的手手脚脚都砍了。”北天帆阴狠地说。 “北天帆,你最好也记得今天说的话,如果你敢算计本宫,本宫会想办法让你成为太监,日后看着三宫六院,粉黛无数,却无能为力。”我狠狠瞪着他说,这死人一面要我跟他齐心,不许有猜忌,其实他自己就在怕。 “自己没有男人,也不见得别人有女人,毒妇。”北天帆从鼻孔哼了一声,目光中的怨恨能淬得出毒汁,看得我脊梁发凉。 这天我们滴血成盟,喝下混着两人的鲜血,逼迫着对方立下对自己最恶毒的誓言,我们的赌注太大,谁都输不起。 “你的血太难喝。”他走前,这般对我说。 “你的更难喝!”我气嘟嘟地回驳他,碗里盛着两人的血,凭什么说我的难喝?他低头一笑,不再言语。 等北天帆走后,我发现不仅仅手心出汗,衣服也湿了。 这次的赌注不可谓不大,我押上了自己所有家当,甚至性命,但铲除恶霸贪官,这对我的引诱力太大了,我怕错过这次机会,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所欲为,甚至要一次又一次违心地庇护他们。 第二天,轩儿下了朝就去了御书 房,等他过来我这边的时候,对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清楚了。 “姐姐,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李轩问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不是任何人可以随便蒙骗的小孩了。 “是不是陷阱,我现在也说不准,我只是在赌,赌北天帆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看得比自己暂时的权势重。” “这是皇上的任命诏书,我要求行动当天,这些官员带着诏书,亲自领着兵马,捉拿贪官,镇压叛乱,既可立功扬名,也可以当天上任,最快速度稳定政局,当天他们所带的兵马,皇上的人占一半,我们的人占一半,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轩儿,这次对我来说,许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些贪官都是爹培植的手下,爹活着的时候,他们已经蠢蠢欲动,爹不在就更加放肆,他们并不是真心效忠护龙司,有好些已经是君庭威的爪牙。我们可以趁这次,将他们全撤了,然后换成我们的人,这样不但灭了贪官,也沉重打击了君庭威的势力,所以思想想后,我还是想赌上一把。” “你今日回去跟玄木他们商量,然后开始布置,他们都是疾恶如仇之辈,最看不惯贪官欺压百姓,要不莫枫当年也不会将凌尚书的儿子送去官府,导致两人成仇。不过这事关重大,一定要保密,切不能走露风声,参与的人必须是我们的亲信。” “让我选,也会这样决定。”轩儿朝我笑,带着几分调皮,我绷紧的心一下子松弛下去,有人认可自己的想法真好。 “明知贪官污吏,坏事做尽,他来寻求庇护的时候,不但动不得,还要护着,这简直窝囊透了,就趁这次杀他们一个清光,很好。”玄木豪气干云地说,莫枫他们也纷纷表示赞同,确定他们的想法,我和北天帆开始筹划如何行动,事关机密,这次的事,我连罗音、小婷都不曾说起半句,本来宫中就盛传我跟北天帆有暧昧,所以即使我们天天腻在一起密谋此事,宫里也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一切进行的很顺利,虽然我认为一切都布置好,没有什么遗漏,但心情还是很紧张,既盼这天快点到来,但内心又隐隐害怕,害怕会出什么乱子,整个护龙司葬送在我手中,所以白天黑夜都睡不着。 而北天帆这段时间却显得没事一样,神清气爽,不时还跟他的妃子调情一番,悠闲得很,狐狸 就是狐狸,这道行比我高多了。 想到第二天就行动,我无论怎么努力都睡不着,我推门出去的时候,四周迷迷蒙蒙,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天亮,巡逻的侍卫看见我,显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过问,宫里的人都学会少说话。 成败就此一举了,结果会如何呢?四周明明很静,但我耳边似乎回想骇人的马嘶人叫,清早的空气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呼吸有些不畅快。 “小姐,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不知道什么时候,罗音已经站在我的身边。 “我今天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罗音,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可以,有什么事,我会唤你。” “嗯。”罗音听命退下,现在我的武功虽然不算出神入化,但完全可以媲美一些武林高手,罗音也比以前放心多了。 我静坐在大树下的石椅上,听着更夫那孤寂的声音在夜里响起,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心无端有些烦躁。早膳送过来,我也味如嚼蜡,宫娥将点心撤下去之后,我竟然忘记自己曾经吃了些什么,坐在贵妃榻,看着窗边,心有点发紧。 “在这里傻坐,不如过来跟朕下几盘。”发愣的时候,北天帆来了,我正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这个提议甚合我意。 “好”我爽快答应,几盘厮杀之后,心情渐渐放松了。用午膳的时候,不时有妃子或者大臣有急事求见。莫非这些人得到消息,前来求情?名单里面贬官或掉乌纱帽的人不少,其中也有些是宫妃们的父兄,不知道北天帆会不会心软?我的心又微微提起,棋子拿起,不知道落在哪个位置。 “传朕之旨,今天朕与太妃对弈,有紧要事持令牌进入,其它人一律不许进入碧水宫,违者斩。”北天帆的声音威严有力,说完优雅地喝了一口茶,那悠闲的样子,似乎正在野外漫步,花丛赏花一般。 “你不紧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紧张有什么用?还是专心跟朕下几局,我也不指望你能赢朕,但也不要输得太难看。”这家伙真是自负得可以,不过听他这样说,激起了我的斗志,我专心与他对弈,虽说没有赢他,但也有那么几下弄得她有些措手不及,我颇为自得,心情大好。 夜幕降临,他的人,护龙司的人开始持牌进入碧水宫。 “禀告皇上,太妃,湖州知府砍首 抄家,新的湖州知府已经上任,局面已经受控制。” “禀告皇上,太妃,南衡太守潜逃,被新上任的太守派兵捉回,已经就地正法,当地百姓奔走相告,杀鸡宰鸭庆贺。” “禀告皇上,太妃,兵部侍郎拘捕,带兵反抗,与玄木少将的兵马打了起来,现在双方死伤者众,局面还没有控制,百姓关门闭户,不敢出来。”听到这里,我的心提了起来。 “继续打听,有什么消息立刻禀告。”北天帆冷静地道。 “禀告皇上,太妃,青州知府拘捕,青州知府的人没有抓到,但新的青州知府已经上任,局面得到控制,百姓拍手称快,希望将青州知府捉弄,闹市砍首。”消息陆续传来,有些地方起了很激烈的反抗,死伤不少,局面未能控制,我的心一上一下,手心背脊全是汗,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完全控制了局面之后,我浑身都湿透了。 “罗音,拿酒来。”我豪气干云地大喊,这段时间,最痛快就是今天了,不喝点酒,怎对得起自己。 “好,终于砍了这批贪官。”北天帆的声音也带着振奋,但递给他的酒,却没有喝。 “北天帆,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喝。” “太妃似乎很了解朕哦!”说话间北天帆媚眼如丝地瞟向我,声音微微放软,四周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这家伙莫非勾引女人勾上瘾了?不过我今天心情大好,不跟这死贱人一般见识。 “废话少说,喝酒。”当天晚上,我们觥筹交错,我也是第一次如此毫无顾忌,如此畅快地大喝,醉眼迷蒙中,北天帆脸如桃花,倒十分俊俏。 “北天帆,现在看看,你也不算面目可憎。” “废话,只要不瞎的都知道朕俊朗无双。” “北天帆,你该走了,本宫困了。” “嗯,这就走。”我看到他站起来,看到他出门后,摇摇晃晃朝里走去,这一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醉意、乏意铺天盖地袭来,我一倒下就睡着了。 睡到大半夜,手臂的疼痛,让我朦朦胧胧醒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北天帆这家伙的头枕着我的手臂,手搂着我的腰正睡得香甜,而我一只手竟然探进他怀中,两人这姿势—— 这也太羞人了,我猛地将手缩回来,但这死人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会又爬上我的床!真是可恨! 第68章 玉树临风 我气呼呼地坐起来,双手积蓄力量,正想把他一把推下床的时候,摔一个鼻青嘴肿,看这家伙以后还敢不敢?但我正想行凶的时候,这家伙竟然睁开了眼睛,幽幽地看着我,吓得我忙把手缩了回去。 “醒了?”他问我,气定神闲,自然得像我跟他一起睡了十几年一般,我心头那把火烧得那个旺盛,他是不是喝醉没醒?但灯火下,他目光清朗,哪还有半点醉意? “你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躺在这里?”我愤恨地问道。 “朕的确是走了,只是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朕困了,龙腾宫又离得太远了,想下个就在这里睡一宿算了。”某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你——你怎能这样?本宫是太妃,是你父皇的妃子,你这样是大逆不道,违反伦常,要遭天谴。”我指着他,恨不得现在头顶就来几声惊雷,将他劈死在这里。 “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次,上次太妃爬上朕的床,怎么没听你说遭天谴?上次朕也没有责怪太妃,怎么太妃许自己为所欲为,却容不得朕随意一回?”某人施施然起床,然后整理衣裳,动作优雅闲适得很,我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朕的手只是搂了一下太妃的腰,太妃的手似乎没那么乖哦。”听到这话,我脸一热,这死人竟然全知道,他既然知道我的手探进他的胸膛,他怎么不将我的手拿出来?他既然知道,他还用他的爪子搭在我的腰上? “谁知道我那手是不是你硬塞进去的?” “太妃,你是不是想多了,朕又不是没女人,犯得着吗?相反有些人没男人,一时饥渴就说不准了,虽然太妃睡姿不雅,手也十分不规矩,不过朕昨晚倒睡得很好的,这有赖太妃,赏赐玉佛一尊,玉 如意一对。” “谁要你的赏赐,你这死混蛋——”我随手抓起木枕朝他后背咂去,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我这里睡一晚,又赏玉佛,又送玉如意,他还真当我是青楼的姑娘,睡一晚留点嫖资?这死贱人。 “再送太妃一块玉枕。”北天帆头也不回,但却准确无比地反手将枕头抓住,然后大笑而出,这死人过桥拆板的速度也忒快了吧!这事才刚结束,就这般羞辱我,可恶,真可恶。 “皇上,柳美人,辰贵人,顾才人她们在碧水宫的门前跪了一晚。”外面传来李公公低低的声音。 “嗯,朕知道了。”北天帆淡淡地说,声音并不见起伏。我翻身下床,一点睡意都没有,在这样特殊的一个夜晚,这家伙在我这里呆了一晚,我跟他的关系,日后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干净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事多了,我也麻木了,并且有时为了震慑君庭威一伙,又不得不跟他保持这种关系。所以被误会也就误会了,我也懒得再像以前那样费尽心思去解释。 我步出寝宫,心情雀跃中带着几丝担忧,贪官我们抄家砍头了,贬官革职的也一大堆,虽然我们这次出手快,下手狠,迅速控制了局面,但这次牵连的人众,还需要好好善后。就是这皇宫,估计也有大把女人等着他北天帆去安抚,毕竟这次他砍了或贬了自己女人的父兄,面对的事情比我还要多,估计日子也不会很好过,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很多,只要他过的比我差,那我就高兴了。 第二天一大早,妃子们前来问安,虽然皇后一直保持浅淡的笑容,其它宫妃也恭恭敬敬,但却难掩气氛的压抑。 顾才人眼睛红肿,估计昨晚苦了一整晚,柳美人神色惨淡,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辰贵人昔日光洁 的额头被包扎着,估计是用力磕头所致,三人都是贴身宫娥搀扶着进来,众妃表现也不一样,有人一脸关切,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更是装着一无所知,惊呼三人怎会如此? “臣妾见过太妃、皇后,愿太妃、皇后凤体——”顾才人勉强才挤出的那一点笑容,根本掩盖不了容颜的惨淡痛楚,说着说着泪眼朦胧,声音带着哭腔,最后更是说不下去。 “妹妹的事情,姐姐也都知道了,事情已经如此,顾才人你这样又是何苦?”皇后温柔地安慰着。 “皇后,臣妾就只有这一位兄长,自小对臣妾宠爱有加,爹娘离世得早,兄长如父如母,将仪儿拉扯大,如今被发配到卞城那苦寒偏僻之地,我们兄妹此生已经没有相见之时,臣妾的兄长一向忠心耿耿,这事定是有隐情。” “是呀,皇后,臣妾的爹年纪已经老迈,如今抄家革职,一家人流离失所,无所依靠,试问臣妾又——臣妾为人子女,每次想起,心中凄苦,爹从教育臣妾明礼爱君,断不会如此,一定是有人陷害。”这几个女子声声哀切,楚楚可怜,但我一点都不为所动,他们的父兄是不是冤枉,我最清楚。 “可惜本宫只是执掌后宫,根本无权过问朝政,更何况这段时间皇上繁忙,昨天一整天,本宫想见皇上一面也未得,实在没有办法。”燕楚灵叹息道。她话落,妃子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朝我瞄来,皇后她无权过问朝政,但我能。皇后想见皇上一面未得,而皇上昨晚宿在我的宫室,燕楚灵还真行,她还嫌宫妃们对我的怨气不够浓? “本宫执掌龙符,替皇上分忧是本宫的分内事,如今皇上决心肃清朝廷的歪风邪气,本宫不能阻挠,也不应该阻挠,从下面呈上的证据,你们的父兄的确是贪赃枉法 ,这次抄家砍头的官员,不在少数,并且有很多是朝中要员,你们的父兄能保住性命,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如果本宫再提这事,我怕皇上一怒之下,就不仅仅是贬官革职了,你的父兄犯事,皇上并不迁怒降罪于你们,已经是皇恩浩荡,万一皇上知道你们并不体谅他的苦心,一怒之下,打你们进冷宫,那你们这一辈子就完了,本宫虽执掌护龙司,但手下的官员触犯了国法,皇上一纸诏书,也是砍头的砍头,革职的革职,本宫不能维护,也不应该维护,很多事情,本宫也无能为力。” “不过你们的家遭逢此等变故,心情本宫理解,毕竟是骨肉亲情,这些天好好调养身体,不需要前来问安,别的不要多想了,本宫这里有三串佛珠,有凝神静气助睡眠的功效。”我站起来,分别替她们戴上。 “本宫也只能做这些了,旁的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们也都退下吧。”我叹了一口气说,众人默默退了出去,柳美人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悲色已经减退了不少,眉眼的怨愤之色也淡了。 今天的早朝持续的时间很长,用午膳的时候,轩儿才下朝过来,他向我描述昨夜的惊心动魄,跟我讲述各地百姓当晚杀鸡宰鸭放鞭炮的热闹,也跟我说了今天早朝的暗流激荡,朝政的动荡不安。 听得我的心起起伏伏,听到开心痛快处,拍掌欢呼,听到紧张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这次我们肃清了浮出水面的贪官,但还有一些隐藏得好,掩饰得好的,我们还没有揪出来,这次我们胜在动作快,下手狠,局面暂时是控制在我们的手里,但就怕日后这些余孽死灰复燃,聚在一块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那些贬官革职之人,一定要密切关注他们日后的动静,尤其不 能让君庭威有所利用。”我低声地说。 “嗯,轩儿会处理的,姐姐放心。”看到轩儿晶亮的眸子,我笑着点了点头,轩儿离开之后,我去看了看我的菜地,都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好在宫娥们替我打理着,依然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心情舒畅,我惬意地躺在附近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悠悠白云,心情好到了极点。 晚上北天帆的赏赐竟然真的送来了,玉佛一尊,玉如意一对,还有玉枕一块,这死人忙成这样,竟然还记得这事情,我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这些东西砸碎扔出去,但最后还是舍不得,都是好东西,他送我就收,要不还真亏了,他把自己当嫖客,那是他的爱好,我管不着,这样一想,这玉佛怎看怎慈祥,这玉枕怎看怎晶莹剔透。 在我们护龙司和北天帆共同努力下,我们平稳地过渡了这次大变动,而朝廷风气也焕然一新,北天帆大力发展商业,减轻赋税等一系列新政得到新上任官员的支持,迅速在各地开展,我们都赌赢了,无论是他,还是我和轩儿,都算是真正掌权了,如今护龙司换上的都是我们手下的亲信,是我们一手提拔上去的,谁也不敢在小觑我们孤儿寡母的。 自这天之后,北天帆连续两三个月不曾出现在我眼前,听说白天这家伙经常在御书房与群臣商议新政,努力破除层层阻挠,致力推翻北国积累下来的陋习,并且兴建堤坝贮水,不分门第提拔人才,出身寒门,有才华者振奋不已,听说晚上御书房的灯火彻夜不灭,他都在批改奏折。 这家伙似乎还真是勤勉,并不像是装的,不知不觉对这家伙有些改观。 “想哪个男人想得那么出神?”温柔但带着微微挑衅的语调,清朗如月的眸子,某人突然玉树临风般出现在我身旁。 第69章 乐极生悲 “皇上你怎么来了,想你母妃了?那随便逛逛,不用理会本宫。”我笑着说,看他为老百姓做了点好事的份上,之前的事,我不跟他计较了。 “玉枕可好用?”他问我,笑容明媚,友善中带着关切,如果我不是太了解这个家伙,还真会被他蒙骗。 “甚好,谢谢皇上赏赐。”我浅笑着,没有半点不爽,他看到我这样,反而愣了愣,估计他已经习惯我横眉白眼了。 “朕这次来是特意来感谢太妃的,这次如果没有太妃的信任,没有护龙司相助,一切不可能这么顺利。”北天帆对我说,态度十分诚恳,这人也会向我道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上不用谢我,本宫最恨是贪官恶霸鱼肉百姓,皇上这样做正中我下怀,更何况我身为北国的太妃,执掌龙符,辅助皇上,本是本宫的分内事,只希望日后皇上能如这次这般信任本宫,信任我们护龙司,那本宫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对他说,也很是诚恳。 “朕一向信任太妃与护龙司,太妃不必多想,朕有太妃相辅,是朕的福气,也是北国之幸。今日过来找太妃,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段时间朕忙于政事,都没有时间看望皇姐,听李大夫说,皇姐很是挂念太妃,朕想请太妃去看望一下皇姐。” 北天帆定定看着我,语气温软,目光隐隐带着恳求,对上他这样的眸子,心里软软的,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更何况我也实在喜欢他那漂亮可爱的皇姐,尤其她软软的手,无比信赖放在我手里时。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刚好闲得有点慌,去北浅浅那里透透气也是好的,听到我答应,北天帆展颜一笑,瞬间如百花开,实在太养眼了。 我低声交代了 罗音几句,就跟北天帆一起前往龙腾宫。 “朕今日与太妃对弈,任何人不得进内打扰,如有违者可斩。”北天帆吩咐门前的侍卫。 “是——”侍卫齐答。 地下通道,我已经来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加上通道灯火足够,我们行进的速度很快。 “你无聊可以跟皇姐下棋,也可以跟皇姐学画画,老实说你上次画的观月亭真丑。”北天帆说着说着,竟笑出声来。 “不是说有西道子的风骨吗?”我恼怒地瞪着他。 “这你都相信?我还以为太妃有点自知之明呢!看来是朕高估了。” “皇上,没听过君无戏言吗?” “那得看对什么人。”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厚颜无耻。”我低低骂了一声,他听到竟然不发作,地道本来不长,我们走得又快,一会就已经到了。 北浅浅见到我,高兴得朝我扑过来,快乐得像一只鸟儿似的,被她紧紧搂住的那一刻,我心中竟然涌上说不出的柔情,我禁不住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带着怜惜,这么可爱聪慧的女子,怎会变成今日这般。 “娘,浅浅弹琴给你听。”话音刚落,北浅浅已经提起裙摆,往寝室跑去,不一会就看见宫娥帮她抱着琴出来。 “你就在这里陪陪皇姐,朕有些奏折没批完,朝廷这段时间事情多些。” “赶紧去吧,省得留在这里碍我的眼。”我是不会忘记他上次说我的确有些碍眼的。 “还真记仇。”北天帆嘴角抽了抽,说完一个优雅的转身,扬长而去,我记仇?那得看对什么人。 北浅浅一会弹琴给我听,一会拿她的书画给我过目,说真的她琴弹得极 好,尤其是字画,我看了之后,简直是自惭形秽。 听到我赞她,北浅浅双眼亮晶晶的,绽放着异样神采,那如玉般的脸庞浮上朵朵桃红,粉嫩、粉嫩的,似乎能掐得出水来,眉眼如画,真是绝代佳人。 “浅浅画得真好,娘想画这亭子,能教教娘吗?” “好——”浅浅的确是一个有耐心的好师傅,可惜我光有一腔热情,天赋真的不怎样,虽然听明白怎么画,但下笔之后,总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效果,画出来的东西与北浅浅差之甚远,但我还是画得兴致勃勃。 我一直想画公孙宇的画卷,画他那时而含情,时而忧郁的桃花眼,画他在雨中撑茶孤独等待,画他的白衣胜雪,画他的一颦一笑,但我怕将他画丑了,所以一直不敢动笔。 “浅儿,我们画北天帆这调皮鬼好不好?你先教娘怎么画。”听说画北天帆,北浅浅显然很感兴趣,欣然答应,然后很详尽地教了我一遍之后,我们就开始各自画了起来。 等我画好的时候,才发现北浅浅已经画了十几幅,画中的北天帆我不曾见过,有他四五岁时候拿着石头砸鱼的调皮,捣鸟窝时的小心翼翼,凝神静气,有他五六岁时,爬到树顶大叫时的绚烂笑容,明媚得如头顶的骄阳,有七八岁读书的昏昏欲睡,拿着笔时的不耐烦,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爱,有奔跑时的肆意,有得胜时的嚣张,有满脸污泥的狼狈,有十一二岁弹琴时的神采飞扬,吹,萧时的飘逸出尘。 那时的北天帆不管是调皮,还是专注,不管是大笑,还是沉思,给人的感觉很快乐,就如一抹阳光那样,直直射到你的眼睛,甚至心里,让你挪动不了双眼,这样的北天帆有些陌生,但却是那样纯净 明朗,从他的眸子看不到一点点阴暗,我的心无不震动。 这是北浅浅印象中的北天帆,每一幅都画的那般生动,就是我不大懂得画的人,也能从画中感受她这位姐姐对弟弟爱与柔情,最让我忍俊不禁的一幅是,北浅浅一手敲着北天帆的脑壳,一手拽他走,画中北浅浅则一脸凶恶,北天帆可怜兮兮的耸拉着脑袋。 “娘,你画的是谁?是帆帆吗?怎么那么丑?”听到北浅浅这样问,我脸刷一下红了,看来还不是时候画公孙宇的画像。 “不是帆帆,娘随便画画的。”我赶紧将画卷起来,如果让北天帆知道我将他画成这样子,定气死不可,没啥事,还是不要惹他。 虽然被北浅浅说画得很丑,但我依然热情不减,累的时候,我们就下棋,我对自己的棋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想着终于可以在北浅浅面前露一手,赢她一点敬佩的目光,但结果我连下十盘,我都输了,现在的北浅浅如孩子一般,我竟然连一个孩子都斗不赢,这下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我又赢了,我又赢了。”北浅浅欢呼着,开心得一蹦一跳,快乐对现在的她来说如此简单,弹琴没她好听,画画就更加没得比,就连我引以为豪的棋艺,都输得一塌糊涂,想想脸上实在无光,无论如何都得扳回一局。 结果这天我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我在北浅浅面前,飞身上树,在大树的枝干上跳跃,敏捷的如猴子一般,北浅浅兴奋得那张脸红扑扑的,一边跳一边叫,不停地拍掌说我很厉害,听到她这般叫嚷,我心情那个激荡,在树上跳得更加起劲,但乐极生悲,树上有一个马蜂窝,在我跳跃攀爬的时候,不小心给捅破了。 马蜂嗡嗡朝我冲来,我 吓得大叫,猛一个纵身跳下去,然后飞一样往前跑,幸好我反应快,要不就惨了。 “啊——”一声惊恐的叫声从后面传来,完了,还有北浅浅,我竟然给我忘记了,小叶,你真该死。北浅浅显然没见过这个阵仗,吓得瘫倒在地,连跑都不会,只会用手去赶。 “浅浅——”我赶紧冲回去,用身体护住北浅浅,然后用衣袖去驱赶那些马蜂,但马蜂实在是多,蜇得我惨叫连连。 宫娥听到呼喊,也冲过了过来帮忙,一场大混战之后,北浅浅的脸和手臂都被蜇了几处,痛得哇哇大哭,而我却被蜇成了猪头,手臂、脸都痛得要死,眼泪在打转,如果这里没人,我也像北浅浅那样放声大哭。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候,北天帆回来了,眼看着我,但却直奔北浅浅而去,北浅浅看到北天帆,哭得更大声,听得人心都碎了,这马蜂窝是我捅破的,心中不安。 “我爬树不小心捅破了马蜂窝。”我低低地说,北天帆狠狠瞪了我一眼,就接过宫娥拿出来的药,轻轻帮北浅浅涂上,宫娥拿着药想帮我涂,但她们身上也被蜇了多处,个个痛得眼都红了。 “本宫自己来,你们给自己上药就得。”说完我一溜烟跑进一间寝室,对着铜镜准备自个涂药,但我被镜中的自己吓得半死,那脸又红又肿,硬是把我的大眼睛给挤没了,真是丑得人神共愤。 药膏很清凉,但涂在脸上像火烧,我痛得呲牙裂齿,这下显得就更丑了。 “活该,好端端爬什么树?”正在我痛的哼哼叫之时,北天帆又玉树临风般站在我跟前,一脸的幸灾乐祸。 那一刻,我实在冲动地想跳起来,一把抓破他那俊脸,我丑成这样,他那脸实在碍眼。 第70章 恳求 “北天帆,那你再说本宫活该,下次你就是亲自抬轿子本宫也不来这里。”我这句话,十分有效,某人立刻闭上了他的乌鸦嘴,但他一闭嘴,那脸上、脖子上的疼痛又全上来了,痛得我哼哼叫,现在我才发现,他的毒舌,还有让人忘记疼痛的功效。 “我来吧。”他会帮我涂药?怕是趁机整我吧,说不定涂一把就掐我一把。 “不用你,你的手有毒,比你的嘴还要毒。”我大声拒绝。 “别动——”他沉沉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我只愣了那么一下,手中的药已经被他拿走。 他的指尖清凉清凉的,轻轻滑过脸上的时候,竟说不出的舒服,脸上的疼痛竟然舒缓了不少,他会那么好心?我等着他下毒手,但结果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很轻柔,莫非我这回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浅浅没事吧?”我放柔了声音问道。 “她只是被蜇了几处,涂了药,已经好多了。”虽然北天帆这样说,但我心中不无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显摆,非得要在树上跳来跳去,怎会捅破马蜂窝? 膏药的清凉劲一过,还是痛得要死。不过比之前还是要好了些,因惦记着北浅浅,我快步朝他的寝宫走去。 “公主现在怎样了?” “今天公主很高兴,又弹琴又画画,中午也没歇,估计这回累了,奴婢哄了一会,她就睡着了。”宫娥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进北浅浅寝宫的时候,她的确睡着了,但脸却带着笑,似乎正在美梦中。 “我叫你陪皇姐玩玩,没叫你爬树,更没叫你捅破马蜂窝?出问题的时候,竟然还第一时间跑掉。” “但我有回头保护浅浅,如果不是保护她,以我的武功,哪会被蜇冲 这个样子。” “虽然阿你有回头保护皇姐,那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你还有脸向朕邀功?”他竟然全都知道了,这下我可不敢再说什么,毕竟我的确第一时间想着逃跑了。 “传膳,今晚朕在这里吃。”听到传膳,我的肚子竟然十分不争气的咕咕响,估计是今天在树上又跳又翻,消耗得太多了 “如果你想将功补过,那也不是没有办法,以后每天过来这里陪她一会。”北天帆漫不经心地对我说,其实陪北浅浅,我倒十分愿意,既可以教我画画,又可以陪着我玩,互相解解闷,只是我不想让北天帆如愿罢了。 “本宫也想每天来,只是本宫事情杂多,未必有这个空闲时间。”听到我这般说,北天帆冷哼了一声,显然很不高兴,他不高兴,我就高兴。 吃完饭,北浅浅还没有醒,我脸上已经没有那么痛,怕罗音担心我,我提出回碧水宫,北天帆不反对,于是一起下地道,因为吃饱力足,我们走得很快,一会就走到地道的尽头。 “太妃,你就这样走了?”北天帆的声音在我身后冷飕飕地响起,他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不能走? “太妃的头发如此乱了,就这样走出去,朕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太妃照照镜子,整理一下妆容。”他这样一说,我才记得今天发疯地驱赶黄峰,估计头发真的乱得不成样子。 我赶紧跑去照了一下镜子,一看之下,就差没吓死,我以为涂了药,虽然还是很痛,应该消肿了,但现在才发现那脸的简直不堪入目。 “太妃,天色已晚,整理好妆容,就回去吧,如果回迟了,碧水宫的宫娥们可要担心了。”北天帆关心地说道,我也很想走,但我现在这张脸,丑得我自己都不认得,我一会从门口 出去,侍卫如果认为是鬼,将我乱刀砍死怎么办? “现在天色还早着,要不我们对弈几局怎样?”我对北天帆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敢走出去,怕成为后宫几个月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改天吧,今天朕有很多事要处理,太妃你在这里,朕不能专心批奏折。”北天帆答我,这家伙明显就是故意的,明知这个时候,我不想出去,却偏偏要赶我走。 “我这脸明天才能消肿,我如果包着脸出去,巡夜的侍卫、宫娥肯定以为我是刺客,到时引起宫内大乱那可就不好了,我今晚还是留在这里。” “你包着脸,鬼鬼祟祟从朕的寝宫出去,门前侍卫自然当你是刺客,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走?” “我现在的脸丑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光明正大的走?如果被宫中的妃子与宫娥看到,还不笑足半个月?” “很丑吗?朕看看。”说完他走过来,上下端详着我,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盯得我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看完了没?”我气呼呼地问。 “看完了,真的很丑。”北天帆笑,笑得那么畅快,这死人。 “虽然是很丑,但太妃也得回碧水宫啊,要不你的手下,一会寻上门,宫里的人,以为朕对太妃有什么企图,强留在腾龙宫,那就不好。” “反正我今晚就不走了,如果不是你要本宫进去陪你皇姐,我也不必弄成这样,废话少说,今晚我就留在这里,明天脸一消肿,本宫就走。” “你进了朕的寝宫,一天一夜不归,会有闲话。” “你之前天天跑到本宫的寝室,赖死不走,又不怕瓜田李下,被人说闲话?”我愤愤然地盯着他。 “要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答应朕一 个条件,今晚你就可以留在龙腾宫。” “说——” “这些天,多去陪陪朕的皇姐,每次你过去,她都很高兴。”北天帆正儿八经地说。 “好——” “这你命人给罗音带去,她看了自然不会来这里闹。” “人丑,字更丑。” “本宫人再丑,字再丑,也是北国太妃,辈分也在你之上,嚣张什么?”北天帆冷哼了一声,接过书函,命人送给罗音,信送出去,我松了一口气。 我环顾了一下他的寝宫,除了一张大龙床,四周空荡荡的,估计这个地方就他跟妃子门上床的地方,除了上床,椅子都不见多出一把,唯一可以躺一躺的,就是他现在正坐着的大椅子。 “之前我们对弈的时候,不是有两把椅子吗?怎么现在只剩下一把。”这家伙不知道是真的勤勉,还是故意整我,一直在那里批改奏折,霸着那椅子不走。 “朕免得有人借与朕对弈,就爬上朕的床,所以命人撤了,今晚朕还有很多奏折没有改好,那就劳烦太妃再站站,如果过来帮朕捶一下背,朕许是会让你到龙床上躺一会。”要我帮他捶背?他想也别想。 我离他远远站着,我就不信他今晚会坐一晚,站得实在累了,我也顾不得仪态,直接找一个靠墙的地方坐了下来,累极睡着了,半夜醒来,腰酸背疼,那盏柔和的灯火依然亮着,对面那张宽敞舒适无比的龙床正在夜里发出阵阵柔光,勾着我爬上去。那张龙床再大,再舒适,只要我脑子没问题,腿脚还受控制,是不会傻乎乎为了一时的安逸舒适,倒下去的。 远处北天帆依然专注地批改着奏折,没有丝毫上床的迹象,他坐着的那张大椅子,看起来是那样的舒服软绵。 “ 你今晚不睡?” “睡,一会就睡,劳烦太妃再等等,不过如果太妃现在过来捶一些背,朕的睡意一来,说不定立刻就睡。”他这样对我说。 “想我帮你捶背,下辈子吧。”我低声嘟囔。 “那太妃就好好等吧。”某人冷飕飕地说,我就不信他坐到天亮,但结果我失望了,这家伙竟然真的坐到天亮,实在是灭绝人性。 更夫的声音隐约传来,天很快就亮了,估计一会宫娥很快就鱼贯而入帮他梳洗,我拿起铜镜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虽然还没全好,但已经消肿了,这个时候不溜,更待何时? “太妃,你在朕这里借宿一个晚上,如今回去,就不能主动跟主人打声招呼,非得鬼祟得像做贼一样?”北天帆的声音懒洋洋在我耳畔响起,我装没听到,快速地跑了出去,门外的侍卫,听到脚步声,忙抬头,但一看见是我,又全低下了头,装没有看见,毕竟太妃三更半夜从皇上的寝宫出来,这事就透着不可告人的暧昧,他们自然不会傻到大呼小叫。 天还没有亮,皇宫只有巡夜的侍卫,我很顺利回到寝宫,罗音今夜没睡,守在门前,见我回来,虽然什么也没问,但显然松了一口气。 这次之后,北浅浅非但没有被黄峰蜇怕,三天两头嚷着要见我,而我刚好要跟她学画,所以也三天两头进去陪她,有时一个上午,有时一个上午,有时时间更长一点,因为北天帆不过来碍眼。 “我也想上树。”北浅浅,对我上次飞身上树,在上面跳跃翻腾的事念念不忘,每天都想再飞几次给她看,但我却真被马蜂蜇怕了,看着那树就望而生畏,但有时看着她渴求的目光有些不忍。 “浅儿想上去。”北浅浅过来摇晃着我的手,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恳求。 第71章 谁怕谁? 我天生是受软不受硬的主,看到北浅浅渴求的眼神,不停地摇晃我手臂的小手,我的心软得一蹋糊涂,只是想起那日铺天盖地的黄蜂,我还是有些后怕。 “浅浅,你不怕黄蜂吗?树上也许有很多马蜂窝,如果被蜇到很痛的。”听到我这样说,北浅浅的脸白了白,但一会她指着那棵树对我说,她还是很想上去,目光带着一股坚定,也许她渴求爬树,就像我渴求变成鸟儿飞出这座皇宫一样,一时感同身受,我决定豁出去。 “那娘带浅浅上去,浅浅你可不要动哦。”听到我这样说,北浅浅既兴奋又紧张,那软绵的手竟然变得十分有力度。 我搂着她的纤腰,腾空上树,一手敏捷攀到一根树枝,然后借力稳稳当当站在树上面,另一只手将浅浅,轻轻放在一个较为平稳的地方,北浅浅许是从来没有上过树,刚上来的那一会,紧张得小脸都白了,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掉下去似的。 “浅浅不怕,有娘在这里呢?你看外面多漂亮。”听到我这样说,她显然镇定了不少,敢到处张望了,但两只手还是紧紧抓住树枝,一动不敢动。 第一次上树,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显得有些害怕,所以在树上逗留了一会,我就抱着她下树了,毕竟她是堂堂北国公主,学着皇家礼仪长大,不同我这种野丫头。我估计这次之后,她这辈子对上树都没啥想法了。 但让我意外的是,第二天她又求我了,这次她在树上胆子大了些,敢动了动,第三次她的手敢攀援周边的树枝,然后移动身体,第四次她已经敢叫了,虽然声音不大,但确透着兴奋,就是表情也很放松,但树下那一干宫娥却紧张得要死。我已经跟她们说,我会好好看着她,但她们依然不放心。 “上次捅破马蜂窝,你 还没怕够?看来太妃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从密道上来,北天帆正懒洋洋躺在床上看书,但看见我上来,目光已经冷飕飕在我身上巡逻,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树上已经没有马蜂窝,本宫命人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皇上不必担忧。” “被马蜂蛰几处,大不了就痛上几天,但皇姐不会武功,如果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怎么办?从明天开始,不许再带皇姐上树。”北天帆的态度很强硬。 “既然皇上让本宫去陪公主,那怎么陪自然是本宫说了算。本宫能带公主上树,自然能保证公主的安全。”我也不甘示弱。 “你能保证吗?” “皇上,你对本宫的信任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他瞪我,我瞪他,他的目光带火,我的目光含冰,不知道冰灭火,还是火烧冰? “朕不许。”我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再次冷飕飕地说,我装没听到,头也不回地走了,第二天,我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北浅浅每天都要求我抱她上树一次,次数多了,我发现她的目光总落在同一个方向,深深地凝视着,似乎是等待着某个人的出现。 “浅浅,你在看谁?” “没——没——没看谁。”北浅浅显得有些慌乱,脸庞漾上朵朵桃红,一脸的娇羞,这个样子像极一个怀春少女,是浅浅心里有意中人,还是她太寂寞了,渴望到外面的世界去? 从树上下来,我们就画画,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的画技已经有很大的进步,虽然还画不出北天帆的神采,但看着已经知道我画的这个人是北天帆,虽然北浅浅还是说画得很丑,但我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我每次来北浅浅都欢蹦乱跳,每次临走的时候,她都扯着我的袖子,问我能不能不走?问我什么时 候才来看她?那样子像被人遗弃的小猫,看着很是可怜,我觉得她是太寂寞了,她跟我都是困在笼子里的鸟儿,但好歹我那笼子比她大,好歹我见的人比她多,我甚至还能偶尔从地道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而她就只能留在这座宫殿了,一直到老,甚至到死,想想这心就荒凉荒凉的。 “以前帆帆爬树,我总骂他,现在才发现挺好玩的。”北浅浅看着我,目光晶亮如天幕中的繁星,姐弟俩的眼睛又点相似,只是北天帆的比她要深邃一些。 “帆帆那是该骂,因为他不仅爬树,他还捅鸟窝,鸟蛋摔破了,鸟儿没有了,除了捣鸟窝,他还有石头砸池中的鱼,他这是杀生,浅浅不仅要骂他,还要狠狠骂他,浅浅这样做很好。”听到我赞她,北浅浅猛地点头,点完头朝我粲然一笑,这一笑太灿烂,耀了我的眼。 其实我小时候也捣过鸟窝,砸过小鱼,甚至从公孙宇那里骗吃骗喝的,我曾经做的坏事不比北天帆少,不过我现在变好了,这家伙却越变越坏了。 “我想骑马?”北浅浅突然对我说,声音很低,似乎在梦呓一般,目光如梦如幻,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我愣了一下,平日这家伙文静得不行,就算是在树上也高雅得想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不像我到了树上成了一直猴子,怎么突然想骑马来着? “你想骑马?”我问北浅浅。 “不——不——不是——我只喜欢弹琴,画画。”面对我的探究的目光,北浅浅立刻否认,我的眼睛又没瞎,信她才怪?只是这里哪来马儿?就算有马儿这里的地儿不大,也不适合骑马驰骋。 “浅浅,这里有骑马更好玩的东西,我们捉蜻蜓吧。” “捉蜻蜓?帆帆以前捉蜻蜓,娘你不是骂他吗?捉蜻蜓这不是杀生吗?”北浅 浅疑惑地问着我,我这回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帆帆捉了蜻蜓,就捏死它们,我们捉蜻蜓,捉了跟它们玩玩,交一个朋友,说说话儿,然后放了它,这不叫杀生。”听到我这样说,北浅浅笑了。 于是我们就一起捉蜻蜓,她实在太文静,提着裙子走,很优雅好看,而我有时疯一样跑,与其说捉蜻蜓,不如说我在吓蜻蜓。 “浅儿,跑那么慢捉不到的,要快,像这样跑。” “这样跑像只野兔子,很难看。”北浅浅羞涩地说,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这家伙竟然说我跑得像只野兔子很难看。 “跑得那么优雅,慢得像只蜗牛,有用吗?”我瓮声瓮气地说,她不是北天帆,是听不见我说什么,但等我捉到一只漂亮的蜻蜓,蜻蜓在我的掌心欲飞的时候,她羡慕得眼都红了,但我偏不给她,这些她跑得卖劲多了,但还是有很多顾虑,一会问头发是不是乱了?一会问这衣服是不是歪了?一会问这会不会很不雅? “对,头发是乱了。”说话间我猛扯一下她的头发,她惊叫一声,回头发现是我,直到我跟她闹着玩,也跑过来抓我,我总是趁她不防备,一会捏一下她的脸,一会扯一下她的袖子,一开始她还努力保持她公主的形象,笑不露齿,就是惊呼,也是小小声的,但被我连番捉弄下,她一时惊呼,一时哈哈大笑,笑得很是大声。 只那么一会,我们的衣服乱了,头发乱了,额头满是汗,但我却感觉这样跑了一轮,心里是那么的畅快,似乎心底什么抑郁都跑光了。最后两人累倒在地上直喘气,在我直喘气的当儿,我竟对上一道深邃的目光,我的心猛地收缩,北天帆什么时候来的?这些完了。 我忙站了起来,帮北浅浅整理头发,衣服,北浅浅估计 是累着,软软赖在我的怀了不肯起来,脸儿红扑扑的,带着一抹浓浓的醉意,但看到北天帆的瞬间,一骨碌爬了起来。 “帆帆,我今天捉了一只蜻蜓。”看见北天帆,北浅浅兴奋地说。 “以前我捉蜻蜓,你不是骂得我很凶的吗?还拿着棍子要打我呢!”北天帆的声音充满着怨气,似乎对多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娘说了,你捉蜻蜓是为了捏死它,这是杀生,要狠狠骂,我们捉是跟它们交朋友聊聊天,一会就将它们放了。”北浅浅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这回真要死了,我讪讪看着北天帆,有些尴。 “娘这的确是高论。”北天帆笑着说,但嘴角抽搐着,双眼喷火,以他这个人的胸襟,绝对不会让我好过了。 “皇姐满头大汗了,你不给她擦擦汗?你怎么照顾皇姐。”北天帆走近我,压低声音对我说,声音压得很低,但表情却很是凶狠,甚至可以说凶残,敢情这家伙把我当这里的宫娥了,我又没欠他的,如果不是我自己闷得慌,如果不是我也喜欢北浅浅,我才不会来这里。 “我自己都满头大汗了,谁给我擦?” “要不要朕给你擦?” “如果皇上不介意,本宫很愿意。”我笑着说,一边笑一边将脸凑过去。 “公主的衣服湿了,你们带公主进去换衣服,没有朕的吩咐,不要出来。”北天帆笑着说,明明笑得很绚烂,但你就是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这又点不对劲。 “怎么太妃将头缩回去了?刚刚不是嚷着要朕替你擦汗吗?莫非怕了?”我怕他,笑话。 “谁怕你?皇上愿意,本宫怎会不乐意?”被他这一激,我的胆子回来了,我再次将脸凑过去,甚至微微将头抬起,显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来。 第72章 竟然是他 “朕怎会不原意?”说话间北天帆朝我靠来,属于他身上的男儿气息只冲进我的肺腑,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还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我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要擦就擦,不擦就拉倒。”我睁开眼睛瞪着他,但声音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着。 “急什么?朕这不就擦了。”他笑着说,话没有说完,他手已经落了下来,他的手绢带着茶叶的清香,轻轻柔柔地抚过我的脸,那一刻,我竟感觉我的脸有春风拂过,痒痒的,但却十分的舒服。 他轻轻移动着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绢纱,传到我的脸上,手帕所到之处,一阵干爽,但擦着擦着,他的手往下移动,朝脖子擦来,我真感觉有点不对劲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加快,沿着脖子一直往下,我的心猛一收缩,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想干什么?”我声色俱厉地喊道。 “干什么?朕替太妃擦汗阿,这汗又不仅仅脸上有,太妃的身体也有汗是吧?”某人一本正经地说,那样子就像跟讨论国家大事一样,这死不要脸的,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我感觉一股寒意直透背脊。 “滚——下流胚子——”我松开他的的手,准备走人,说得准确点,我准备逃跑,因为我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 “君无戏言,朕答应你的事,怎能半途而废。”我的反应快,他的反应更快,我才刚跑一步,已经被他扯回来,他一只手像铁那样箍着我的腰,另一只朝我的领口袭来,动作又快有利索,似乎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干了上千回,只那么两下,扣子脱开,他的手就这样直直往下探去。 “你——你——你混蛋——”我一急,猛低头往他的手臂咬去,凶狠得像一头狼,但我咬得那么狠,这家伙竟然不肯缩手,真要死了。 我羞愤交加,气得满脸通红,这真是奇耻大辱,我竟然被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了,他堂堂一个北国帝王,竟然在光天化日,做这种无耻下流之事,他不得好死。 “不错,手感很好。”他说,还一脸的陶醉,我气怒交加,一时又无计可施,但他的手却横行霸道。 “浅浅,救娘啊——”我这一声凄惨无比,堪称惊天动地。 “看好公主,不许出来。”北天帆为了掩我的嘴巴,把他那爪子给伸了出来,死 死捂住我的嘴巴,然后回头气定神闲地喊了一声。他的手很用劲,我几乎呼吸不了,只能用脚猛踢,用手死抓。 “娘——娘——娘喊救命,我得出去——”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北浅浅浅的呼叫,那惨烈焦急的程度并不亚于我刚才。 “整理好衣服。”听到北浅浅这样焦急的大喊,北天帆终于肯松开手,在他松开手的瞬间,我一脚朝他的心窝踹去,我自认武功不错,又是近距离的攻击,我这一脚非让他吐几口血不可,但结果这家伙竟然奇迹般闪开了,真气人。 “整理衣服。”某人怒瞪着我,他还敢瞪我? “让他们好睁大眼睛,看看你着禽兽做了是什么好事。” “原来太妃是想让朕帮你。”北天帆话音未落,已经欺身上来,我逃没他快,我挣扎没他大力,我踢他不介意,我咬他也不疼,我就是大喊,北浅浅也被人拦住,出不来,只是她那一声声凄厉的娘,他还是有顾忌,眉头皱了又皱,只是这家伙的动作太利索,三下两下,他已经整理好我的衣裳。 “你——你——你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似乎是太妃要朕替你擦汗,如今朕只不过是朕履行诺言罢了,要不朕还真嫌脏,一身是汗。” “你——你——你才脏呢?你这身体都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碰过,摸过,本宫被你碰过,洗三个月都洗不干净呢?” “娘,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北浅浅冲了出来。 “我——我——我——”我多么想当着北浅浅的面,指着北天帆的鼻子骂他禽兽,但话到喉咙吐不出来,在北浅浅的眼里,我可是她娘,不知道她会想什么。 “刚刚有一个贼人袭击娘,但已经被娘赶跑了,浅浅不要担心。”听到我这样说,北浅浅才松了一口气。 “帆帆,你的手怎么了?”北浅浅惊呼,我低头一看,北天帆的手臂已经被我咬得血肉模糊,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是不解恨的。 “刚刚有贼人,我帮着赶贼人,不小心被贼人咬的,好在及时将她赶跑,刚刚那情景实在太危险了,所以不敢让你出来。”北浅浅听到北天帆这样说,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敬佩,这人做了坏事,还敢在我面前领功,真是无耻得很。 “玩了一天,饿了没?”北天帆问北浅浅,声音竟很是温柔,北浅 浅点头,我现在是在没有心情与他们一起用餐,对着这个禽兽,我怕就是珍馐百味也没有胃口,趁北浅浅不留意,我赶紧走人。 “仇都没报,就甘心这么走了?还是吃了再走吧,免得被朕轻薄完,还要饿着肚子走,这还不亏死。”我还没有走两步,就被北天帆扯住了,饭菜已经准备好,北天帆一声令下,已经有人端了上来。 “你还敢承认自己轻薄了本宫?”我怒极而笑。 “有什么不敢承认,你如果不忿,你也可以轻薄朕,朕没有什么不甘心的,要报仇,也得吃饱饭,朕等着的。”我见我无耻的,还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但我却还是坐了下来。 “多吃点。”北天帆夹给北浅浅。 “这个好吃。”北天帆殷勤地夹给我,他不会以为给我夹几块肉,我会放过他吧?他想也别想。 “帆帆现在乖多了。”北浅浅笑眯眯地说,看向北天帆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柔情,我真想不明白她怎会变成现在,北天帆现在明明已经长大,但她还是把他当作那个顽皮的孩子,明明我跟她的母妃没有半点相似,她硬是把我当着她娘,这究竟是什么病?还能不能治啊? “嗯,帆帆现在是很乖了,但皇姐似乎却越来越不乖了,听说还爬树了,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一不小心掉下来,怎么办?我记得以前我爬树的时候,你可拿着长棍子追着我打呢!”听到北天帆这样说,北浅浅的脸唰一下红了,忙低下头,似乎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但我很开心。”过了一会,北浅浅突然抬起头说,目光如梦如幻,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一抹醉意。 “我很开心。”听不到我们回应,她又重复了一句,声音加大了很多,似乎怕我们听不到似的,北天帆的表情一窒,拿筷子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嗯”北天帆看了看北浅浅,又看了看我,轻轻哼了一声之后,就没有说话,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我本来对着他胃口就不是十分好,随意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反而北浅浅跑了那么久,胃口极佳,吃得又多又快,一边吃一边说好吃,印象中她在饭桌是从来不说话的,细吞慢咽,优雅而安静,谨守着食不言这皇家规矩。 “娘,你这衣服破了。”我低头一看,肩膀处的确有几处裂开了,不用问都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破了就换一套得了。”北天帆淡淡地说,说完叫一个宫娥带我去换衣服,寝宫里的衣服很多,我挑一套颜色与款式与我现在这身有些相像的换上,待我出来那会,眼前的情景就差没将我气得七孔生烟,北天帆与北浅浅正在树上玩得不亦乐乎。 “娘快上来呀!”北浅浅现在胆子大了,站在树上,已经敢朝我又喊又挥手的,轻松自如得就在平地上一样,但脸上却绽放着异样的光彩,北天帆看见我出来,将身体斜斜地靠在一根粗点的树干上,头微微扬起,似乎正在吸收天地灵气,那悠闲自在的劲头,当真可恨,我恨不得一脚将他从树上踢飞,摔一个稀巴烂。 “好久没爬过树了,感觉不错,上来吧。”北天眸对我说,那双眸子秋波荡漾,勾魂惹人,他前世估计是一只千年狐狸精,但他不会以为朝我抛几个媚眼,我就会原谅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吧! 我冷哼一声,拔腿就走,我带北浅浅上树,他禁止,我跟北浅浅捉蜻蜓,他愤怒,以致光天化日轻薄我作惩罚,才眨眼功夫他却自己带着北浅浅上树,这什么人来的?简直就是禽兽,错,是禽兽不如。 “等等——”看见我离开,他从树上跃下来,快步走到我跟前,伸手拦住我。 “想干什么?” “朕想通了,以后你想带皇姐爬树可以,扑蝶可以,就是没事在院子里疯跑我也不干涉,因为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快乐。” “谁说我还要来?你应该不会忘记我是很记仇的人吗?” “那这个仇你想怎么报?你要怎样才解恨?” “算了,朕就站在这里不动给你踹一脚如何?”他问我,软了声音,带着些求饶的腔调。 “好——”话音落,我摆开架势要踢,他站在那里果然不动,我一脚猛踢过去,但脚就到他身上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莫非是太妃不舍得?”某人睁开眼睛看着我,一片柔光,就连嘴角也微微翘起来,他就想得美。 “自然不是,本宫只是太久没踹过人,先练习一下。”话还没说完,我又一脚朝他踹去,但就临近他身体的时候,我又缩了回来,如此反复几次,他额头渗满了汗,这样很好,就是不踹死他,也吓死他,我心中大乐。 “你究竟踹不踹?”次数多了,他终于忍不住朝我低吼了一声。 “说真的还真有点不舍得了。”我于心不忍地说,他听到我的话,眸子又亮了一下,如天幕最亮那颗星星,他笑着朝我靠近一步,嘴巴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一脚朝他的心窝踹去,我这一脚又狠又快,带上我对他的所有怒火与愤恨,那力度堪称排山倒海。 “砰——”的一声,北天帆往后倒退了几步,脸色更是为之一白,估计身体的血液已经在翻江倒海,我对自己刚刚那一脚的力度很是满意。 “娘,你怎么踢——”树上的北浅浅可能见到这一幕,声音带着惊慌与不解。 “浅儿别担心,娘跟帆帆玩的,一点都不疼的,像摸一下那般。”我笑眯眯地对北浅浅说。 “一点都不疼?李叶,你还真踹啊”北天帆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那凶狠劲就差没冲过来将我碎尸万段。 “当然,本宫是信守承诺之人,说过踹自然就踹,更何况皇上金口已出,本宫怎可以拒绝?”我笑着说,十分解恨。 “你就是踹,也不用踹得那么用力呀。”北天帆摸着他的胸口,似乎很痛。 “我不踹你的命根子,已经算给面子你了,还敢——”话出口,我脸唰一下红了,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还好,还知道什么是脸红。”北天帆不无鄙视地说。 “你我今日碰了,而我也被你踹了,各不亏欠,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朕有事要走,你再陪皇姐一会。”这家伙嘴里说着各不亏欠,但临走之时,那眼神凶得像头狼。 他走后,我跟浅浅画画,但这次她画的时候,躲在一旁,不肯给我看她画了些什么?显得神秘兮兮的,但画得很专注,秋波荡漾,一脸桃红,画着画着还低头浅笑,笑得有几分羞涩,莫非是在画意中人? 两柱香之后,宫娥催了她几次睡午觉,她才肯站起来,起来的时候,将画卷得好好的,谁都不许看一眼,就是睡觉的时候,也搂在怀中,告诫我不许偷看,说话的时候,既甜蜜又害羞,我敢肯定她心里有一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是谁呢? 只是我天生是好奇的主,她越告诫我不能看,我就越想看看她画谁?结果她睡着的时候,我很不道德地偷看了,但打开画卷的时候,我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却忘记合拢,我没有猜测,画的果然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只是我想不到竟然是他。 第73章 倾慕 画中是一个年轻的将领,高挺的鼻子,挺拔的身躯,虽然还是很年轻,但那坚毅轮廓,坚定的目光,带着旁人没有的力量,微微翘起的唇角,但着勃勃生气,这俊美的男子显然是年轻时莫枫,北浅浅的心上人竟然是莫枫,这真让我想不到。 画中的背景是御书房附近,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莫枫从御书房出来,偶遇北国公主,可能当中还发生了一段浪漫的小插曲,许是北浅浅刚好被石头绊倒,倒入年轻将领的怀中,芳心乱动,许是远远回眸,惊鸿一瞥,也许—— 一个怀春公主,一个年轻将领,曾经发生哪些香艳的事呢?看着这幅画,我浮想联翩,就在这时,北浅浅翻了一个身,双手划动着,似乎想抓紧点什么,吓得我赶紧将画卷递回她手里,然后逃一样跑了,不管年纪多大,做了亏心事,我还是有点心慌,不像北天帆,亏心事做多了,夜半鬼敲门,他也不怕。 回忆北浅浅画这幅画时的专注与含羞答答,我敢肯定她的心上人是莫枫,如果莫枫在她身边照料她,这对她的病会不会有好转呢?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女子,我实在不愿意她就这样活着。 想着想着,地道很快到了尽头,从下面爬出去,龙腾宫一个人都没有,北天帆估计去了御书房,自从我经常从地道上上下下,他已经下了禁令,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他的龙腾宫。 虽然已经下了禁令,但也还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例外,何昭仪,自恃有北天帆的宠爱,以送炖汤这个借口,硬想进来,被门前侍卫拦住,最后只得悻悻而回,第二天她向北天帆哭诉,结果北天帆非但没有哄她,反倒一把将她推开,说她竟然敢违抗皇命,下令禁足半年。 皇后听到急急前来求情,但皇上连皇后也一块怒了,这下谁也不敢多言了。 皇宫后院,姹紫嫣红,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美貌的女子,禁足半年,这皇宫不知道又进了多少年轻俏丽的秀女,那时皇上的心都不知道落在哪个女人身上了。禁足半年,对一个后宫女子来说,这个惩罚算是很重了,甚至足以致命。 自何昭仪的事之后,没有皇上之命,没有人敢再闯进腾龙宫,表面上,我是太妃,她们还是得对我恭恭敬敬,尽量不流露半点不爽。但我知道背后肯定有很多女子嫉恨我,甚至晚晚咀咒我不得好死,尤其这段时间,谁都知道我每天进龙腾宫一次,一进就好几个时辰,北天帆对外宣称我们在对弈,傻子才信。 再加上这段时间北天帆不知道是不是傻掉了,除了每月的初一,一定到皇后的寝宫外,又是大半个月不翻宫妃的牌子,那群寂寞的女人都快要疯掉了,估计个个都猜我是狐狸精托世,将北天帆迷得神魂颠倒,每天都在龙腾宫鬼混一轮,导致北天帆对她们都没了兴致,想起那群女人怨毒目光,我背脊凉飕飕的。 “想什么?想得脸色发白发青?做亏心事了?”我刚走到门口,就碰到回来的北天帆,虽然今天 踹了他一脚,但想起今天他那爪子在我身体为非作歹,我就心火起,一笔勾销,互不亏欠,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是被你踹了一脚了吗?还不解恨?”北天帆施施然走进来,然后很舒适地斜靠在他那张舒适的椅子上,那悠闲自得的样子,看着就可恨。 “看你的眼神这么怨毒,应该是没那么容易解恨的,莫非还想踹朕一脚?你这女人还能不能更狠一点?” “本宫的确是不解恨,那怎么办?本宫费劲心思让你皇姐放声大笑,活得开开心心的,结果却被你这般惩罚,本宫的确是气难平。” “这事朕承认是考虑不周,不过这事不干我也干了,那你想怎么办?大不了给你摸回一把得了,大不了朕主动点。”说完这家伙竟然开始脱衣服,还真是主动。 “停手——你的确需要被人摸了,但那个人不是我,要我消气不是没有办法,从今天开始,你每晚宠幸一个妃子,隔晚也行。”听到我的话,北天帆那脸先青再白最后再黑,那的表情真是异彩纷呈。 “你不会真当自己是朕的母妃吧?朕宠不宠幸妃子,你都要管?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北天帆双眼喷火地看着我,我只不过叫他宠幸妃子罢了,这等好事,他那么生气干什么? “怎么与我无关?现在谁都知道我每天呆在你龙腾宫大半天,而这段时间,你半个妃子都不宠幸,那些女人会想什么?她们都恨不得将我揉碎了好生吃,明箭易挡,暗箭难防,我晚晚回去都睡不安稳,都不知道到时死在哪个女人的手里,你说这事关不关本宫的事?” “朕自然有办法打消这些女人对你的敌意,你少操心。”北天帆黑着脸说。 “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你去宠幸这些女人。” “朕想一天宠幸两个不关你的事,朕半年不宠幸一个女人也不关你的事,李叶,你敢再说一句,信不信朕活活掐死你?” “不说可以,你皇姐那我也绝对不去,免得做了好事,还要搭上性命。” “你真的不去了?”某人猛地站起来,目光喷火。 “不去,北天帆,我告诉你,本宫手中的兵力不差你多少?你再敢像今天早上那样,本宫就跟你拼了。”我将头抬起,很无畏地直视着他,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不动我也动,但不知道这家伙的眼珠是不是假的,竟然可以那么久都不眨一下,而我睁着睁着,竟然酸涩得出了泪。 “真没出息,盯你两眼,竟然吓得哭了。”某人笑,重新施施然坐了下去,谁说我被吓哭了,他还真会想。 “你的眼珠假的?” “要不要近距离看清楚?”某人对我说,那双眼睛又开始勾魂般看向我,那一刻,我的心竟跳快了半拍。 “少在我眼前勾魂似的,本宫对你没兴趣,对你的眼珠也没兴趣。” “太妃还真会说话,自己的魂儿不见了,却赖别人勾魂,朕对你更没 兴趣,看你两眼,都浪费精力,宫中的女人朕自然会处理好,你少担心。” “宫娥说皇姐不再发噩梦,晚上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这点的确是你的功劳,朕很感激你,冷静下来,朕知道今天早上的确是冒犯了。”我准备走的时候,北天帆突然对我说,目光真诚,刚刚还是剑拔弩张,这些又这般友善诚恳,我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嗯”我应了一声,匆匆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踏出他寝宫大门的那一瞬间,我今日对他的怨恨,竟然烟消云散了,其实我也不是很记仇的人,偶尔也有胸襟比海阔的时候。 这天之后,我继续每天都抽一点时间过去北浅浅那,我去的时候,北天帆大都去御书房,尽量让大家知道,我俩没有上床缠绵的可能,次数多了,宫里的女人就纷纷猜测北天帆已经厌倦了我,只不过碍于我是太妃的身份,不好让我太难堪罢了。 与此同时,北天帆不时送点珠钗玉镯子给宫里的女人,甚至还偶尔翻了翻牌子,整座后宫开始转暖了,大有春回大地的感觉,弥漫在皇宫里的怨念也渐渐消散了,我整个人舒坦了。 在北浅浅的指导下,我画的北天帆已经初具神韵,这让我心头大乐,在碧水宫,我顾忌我太妃的身份,总是穿着很难走路的宫靴,穿着华贵的宫装,梳着高贵的发髻,言行举止都十分注意,我已经厌倦这种生活,而北浅浅这里,我根本不用理会这些,我可以换上轻便的衣裙,我可以拔掉头上所有珠钗,梳一个我做丫鬟时的头饰,洗掉脸上的脂粉,甚至玩得兴起的时候,我脱掉麻烦的宫靴,赤着脚疯跑。 在北浅浅这里,我感觉这样自己就变成了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叶丫头,我感觉这样,自己就脱离了这宫墙森森的皇宫。所以即使北天帆不逼我,我也愿意呆在这里。刚开始宫娥与北浅浅看得目瞪口呆,但看得多了也习惯。 北天帆偶尔也会过来看北浅浅,不过很多时候,他都静静地看着我们在一旁追打嬉闹,有时他出现的时候,我素面朝天,梳着最简单的发髻,赤着脚,跑得满头大汗,又或者嚼着草根,斜靠在树旁,哼着快乐又悠扬的曲子。 北天帆总是定定地看着,目光沉沉,对上他这样的目光,我总无来由颤一下,然后稍稍整理一下发丝。但时间久了,发现他并没有意见,发现他过来,我连发丝都不整理了,继续自己玩自己的。 我教北浅浅爬树,但教了老半天她都爬不上,哪像我当年无师自通,像猴子一样,攀几下已经上去了,看着她笨拙滑稽的动作,我忍俊不禁,看来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 有时我晚上过来,就会抱着北浅浅上屋檐看星星,北天帆不但不阻止,也跟着我们一起,有时我们一起爬树,然后各自找一根粗大的枝桠靠着乘凉,有时我们三个人一起躺屋檐上星星,躺在屋檐上看星星,感觉这星星特别亮,心情特别好。 “娘,你看,这星 星多亮啊!”浅浅喃喃地说,声音带着醉意,我轻轻应了一声,继续眯缝着眼睛,享受这晚风轻柔的抚摸,时间一长,也微微有些醉意,就在这时,掌心似乎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微痒微酥,身体似乎有什么掠过,微微颤了一下,睁眼一看,某人的指尖正轻轻划过的的掌心。 “北天帆你碰我手干什么?”我低声吼他。 “朕有吗?是太妃太想出现幻觉吧。”某人竟然不认账,但现在他的手已经远离我,十分规矩,我冷哼一声往北浅浅身边挪,明明我们躺着看星星,他非得赖上来,好在他每次只会呆一会,时间不长,他走后,我竟然发现北浅浅睡着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今晚她又会有一个好梦。 我将她抱回床,她睡得很香甜,竟然没有醒来。 第二天,宫妃问安离开之后,我趁北天帆还没有回龙腾宫,就直接从地道去找北浅浅,去的时候,宫娥说她还没有起床,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这家伙竟很专注地看着一幅画卷,红扑扑的俏脸,含情脉脉的眸子,不是少女怀春是什么?看见我进来,她慌乱地将画卷收起,但我还是瞥见,画中之人正是莫枫。 “娘,不许偷看。”北浅浅从床上,红着脸去将她的画卷收好,像宝贝一样,看来她对莫枫真的是喜欢,这事得跟北天帆说说,说不定对她的病有帮助。 从地道上来,看不见北天帆,我直接就跑去御书房找他,他正专心批改着奏折,头也不抬一下,现在相处时间多了,我们连一些基本的礼数都省掉了,我见他不行礼,他也有时也直呼我名。 “有事?”他问我,语气淡淡,眼睛继续落在手上的奏折,眉头微微皱起,应该是遇到让他头疼的事情。 “嗯,想跟你说说你的皇姐。”听到是与北浅浅有关,北天帆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子看着我,可见北浅浅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 “说,朕听着。” “你皇姐有心上人,你知道不?”我开门见山,也不跟他兜那么多弯。 “不知道,谁?”北天帆愣了愣,显然有些愕然,但微微翘起的唇角,显出他对这事并不是很相信。 “莫枫。” “哈——哈——”听到我的话,北天帆大笑,似乎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有什么好笑?本宫说的都是实话,并无虚言,你皇姐这画了幅莫枫的画像,珍之爱之,看得时候含情脉脉,粉脸绯红,活脱脱一个怀春少女,本宫是不会看错的?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心中倾慕一个男子,闲来无事,她画他的画像干什么?又不是能当饭吃?” “皇姐素来爱静,小时候大都留在碧水宫,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碧水宫弹琴画画,除了去逮朕才走动走动,大了父皇另赐了宫室,她也不大出来走动,怎会认识莫枫?更别谈倾慕莫枫,还画他的画像,太妃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你就算是想保护你们护龙司的人,也没有必要说这样的 谎话,朕没打算对付莫枫,你放心得乐。” “你不相信?” “不相信。”北天帆答得斩钉截铁。 “不信就打赌。” “好,赌什么?” “你输了,就对着天空大喊你北天帆是大混蛋,是禽兽,是禽兽不如,各喊十声,我输了也一样。” “这几天脖子有点酸痛,你输了给朕捏捏脖子,捶捶背,直到朕舒服为止,同意就击掌为誓。” “好。”我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因为我铁定我赢了,我今天偷偷瞄了一眼北浅浅藏画的地方,我很有把握。 击掌为誓之后,我和北天帆一起进入地道,这一路上,我走的那个朝气勃发,北天帆却一脸沉思,我只要想着一会他对着天空打骂自己禽兽不如,我这心啊,简直就是乐开了花,真想这一幕能快点来到,所以我越走越快,到最近简直是跑起来。 “跑那么快,火烧尾巴了?”北天帆问,难得他还露出点笑意,我又不是狐狸,我哪来尾巴? “不是,我感觉后面有狗追,所以有点怕,不知不觉越走越快了。”我低声笑着说,趁机骂了他一把,过把嘴瘾,也是很好。 北天帆冷哼一声,摆起他那臭脸,一副不屑与我争吵的样子,但却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我前面,到了北浅浅的宫室,她看见我们去而复返,开心得扑过来,我借口跟她捉迷藏,将它支走,就跟北天帆直奔她的寝室。 “她的画就藏在这里。”我十分肯定地说。北浅浅梳妆桌下面有一个精美的小柜子,她每次都把画放在这里,我自信满满地将柜子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卷好的画,想不到这家伙画了那么多,估计这些年都把自己的思念画进去了。 “你看就是证据。”我得意地看着北天帆,北天帆蹲下身子,打开一幅,然后又迅速打开一幅,看着看着竟笑了,还笑得十分—— 我看不大对劲,一把将画抢过来,天啊!画卷里的人是北天帆,吹,萧的北天帆,在菜地拔草的北天帆,发怒的北天帆,屋檐看星星的北天帆,不可一世的北天帆,这不是我的画的吗?我想不承认都不行,我素来有画画留名的习惯,真要死了,北浅浅什么时候将我画的画藏在这里了? “不是这幅,你等等。”我一幅一幅地打开,但结果幅幅都是北天帆,还要各具神态,要死了,要死了,这次真是水洗不清。 “北天帆,这——这——”我拿这这些画,百口难辩。 “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心中倾慕一个男子,闲来无事,她画他的画像干什么?又不是能当饭吃?这话是太妃说的吧?”北天帆问我,语气甚是温柔。 “是——不是——是——不是——”我边说边往后退,因为某人正一步步靠近我。 “太妃,你如此煞费苦心,是不是想委婉告诉朕?你对我甚是倾慕?”北天帆突然长臂一伸,一把搂住我的腰,猛地将我抵到他胸前。 第74章 舒服吗? “我——我——你——你——”这样的局面我始料不及,我急着去解释,但却发现无论怎么说,都解释不清楚,一时愣在当场,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既然太妃倾慕朕,直说就行了,何必转弯抹角?”北天帆看着我,那眸子秋波荡漾,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我全身汗毛直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皇上你多想了,我们是求证你皇姐有没有心上人,本宫的确是多次看到你皇姐盯着莫少将的画像出神,那眼神饱含思念,现在画卷虽然没有找到,这只说明,你皇姐将这些画藏在别的地方了,这里就那么点地方,我们找找,一定能找到。” 说完我开始环顾整个寝宫,北浅浅的寝宫虽然大,但却不是特别多东西,我详详细细地找,翻箱倒柜,从床头搜到床尾,甚至床底我都去找了一次,但画着莫枫的画卷却不翼而飞,我急得满头大汗,北天帆却悠闲得像看戏。 “是找不到,还是根本没有?如果没有就别找了,倾慕朕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直说就行了。”听到这话,我气那个堵啊! “谁倾慕你?我这就去找浅浅,你等着。”我气呼呼地冲出去。 “浅浅——” “浅浅,我们不玩了,娘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呢?”我一边喊一边找,结果我喊破喉咙也没有人理我,这家伙估计以为我故意说这话将她引出来,我像这么狡诈的人吗? “浅浅,再不出来,娘可要生气了哦。”我沉下脸,冷了声音,但依然没有回应。 “浅浅,娘认输了,出来吧。”我放柔声音,脸上挤满笑,但我叫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连北浅浅半片衣角都看不到。 这座宫室,就只有几间寝宫,应该不难找,这家伙究竟躲在哪呢? “皇姐——皇姐——”见那么久都没找到,北天帆也开始担心了,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我无意中抬了抬头,就这么巧让我发现了半片衣角。 我定睛一看,北浅浅正趴在树上上,她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怕自己呼吸大,被我发现似的,这家伙我在这里喊得喉咙都哑了,她竟然还躲着,真是既好笑,又好气。 “北浅浅,你还真有能耐,居然爬上去了,还不赶紧给我下来。”我记得之前怎么教,她都爬不上去,这次竟然自己爬上去了,还真行。不知道是被我发现她紧张,还是被我赞她一句太兴奋,她似乎忘记自己在树上,就这样直直站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她下来了,但却是直直地掉下来。 “浅浅——”我一慌,来不及多想,猛扑过去,想将她接住,但不曾想被脚下横出的枝条绊倒。 “ 啊——”我惨叫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 “接住浅浅啊——”我急急大喊,但我声音还没有落,北天帆已经掠过去,稳稳将北浅浅接住,那动作堪称完美。 碧树下,俊男美女抱在一起实在是养眼,北浅浅定定地北天帆,显然还惊魂未定,等她清醒后,看北天帆的眼神那个敬佩劲,让我真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枝条,她如此敬佩的目光,应该是落在我的身上,但看到她没事,我整颗心放落了下来。 我从地下爬起来,衣服的袖子破了,手损了,膝盖破了,估计还流血了,痛得很,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啊, “娘,你怎么了?”北浅浅回过神来,终于记得还有我这一号人。 “没事,不小心摔了。浅浅过来,娘有事问你。”我一边说,一边将北浅浅牵入她的寝室。 “你之前放在这里的那幅画呢?”我低声问她。 “娘你说什么呀?哪幅画?”北浅浅含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就是画着莫少将的那幅画,就是你经常在床上看着的那幅画。”我耐着性子问她,但心里急得火烧火挠的。 “没——没——没有——”北浅浅说得吞吞吐吐,一看就知道在说谎,但我知道她说谎没用阿。 “浅浅,娘不是教过你吗?做人要诚实,绝对不能说谎。”我软硬兼施,想尽一切办法去哄她诱她,但结果她就是不肯说画放在哪里。也不承认她画了莫枫的画像,我急得满头大汗,这次被她坑死了,原来堂堂北国公主也是会撒谎的。 北天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戏虐的眼神,让我如芒在背,我觉得我的腰有点挺不起来了,我觉得的我的头颅有点抬不起来,在北天帆面前像矮了半截一样。 “虽然浅浅不承认,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到时你就知道我没有说错。”我硬着头皮说。 “那这画你怎么解释?朕还不知道自己吹,萧是这么飘逸,下棋是这样专注,弹琴是这么俊美,是太妃观察细致,还是太妃对朕用了心?”北天帆指着那堆画卷问我,嘴里嚼着一抹暧昧到让人心跳的笑。 “浅浅提议画你,因为你她熟悉点,我没有意见,所以就画了,这段时间闲来无事,画着画着,想不到就画了那么多。”我一边说一边朝北浅浅打眼色。 “娘,不是你提议画帆帆吗?”北浅浅眨巴着一对大眼睛问我,一脸的无辜,真要死,该她诚实的是时候她不诚实,要她说谎的时候,她偏老实到这个份上,北浅浅,你怎能这样?我简直是欲哭无泪。 “原来太妃提议画朕,看来对朕还真不一般,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太妃何必矢 口否认?” “我——我——”我总不能说我画他,是因为我不想用自己的笔糟蹋公孙宇,但不说个明白,他又硬说我倾慕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事我以后我会向你解释,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手刚刚摔破了,我去包扎一下。”说完我赶紧溜了,包扎好之后,我趁北天帆不在,赶紧溜走。 “朕也走了,一起吧。”不知是这个家伙眼尖,还是专门侯着我,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了上来。 因为不想他再提这事,一路我连奔带跑,一会就已经到了地道的尽头,可惜无论我走得多快,北天帆都不离左右。上到龙腾宫,我低头就走。 “太妃,你这就走了?”我刚走到门口,一把懒洋洋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时间不早了,该走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看来太妃还真是善忘,今天你说什么来说,如果朕输,朕会朝天空大喊禽兽不如,如果是你输了,似乎要帮朕捏背揉肩,直到朕说舒服为止,这话太妃亲口所说,我们还击掌为誓,太妃忘了?”说真的我真的忘记了,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 “本宫说过,会找到证据的。” “太妃,愿赌服输哦。”回眸对上他那黑幽幽的目光,无来由颤了一下。 “如果太妃这次不信守诺言,如果太妃连击掌为誓,都不当一回事,让朕日后怎么信你?我们说不定日后还会有合作,太妃不会就这样断了自己的后路吧。” “本宫说话算话,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只是你也看到,我今天摔了,手破了,还包扎着,你就算不可怜我这手,我也怕我刚刚涂得药粉汁液弄到你身上,这样就是对皇上大不敬了。”我一边说一边摊开那包扎的手给他看。 “,你闻闻,我这手涂了药,散发出一股药的臭味,本宫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又怎能让皇上遭这罪呢!皇上,我们来日方长,等哪天本宫的手好了,你又还有这个需要,本宫再履行这个誓言也不迟,你说是不是?”我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说得也在理。”他对我说,我心一下子乐了,看来他被我说动了,就知道这家伙怕我的手弄脏他的身体。 “但区区药味,朕不介意。来吧。朕今天这肩膀酸痛得很。”北天帆说完看着我,然后绽放一个魅惑人心的笑,我想努力挤出点笑容,但挤不出来,这个没人性的家伙。 “好,本宫就过去。”我走到他的背后,准备开始帮他揉肩膀。 “慢着,坐着不舒服,到床上去。”说完他站起来,朝他的龙床走去,然后趴在床上。 “过来, 愣在那里干什么?”他嘴角含笑,声音含情,那双眼睛勾人心神,撩人魂魄,妖孽了。 “在床上似乎不是很好,还是这里吧。”我对他这床有些抵触。 “怎么舒服怎么来,太妃,愿赌服输。”他再次提醒,他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我输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过去,但上床之后,熟悉的场景,让我不禁想起那次躲在他的龙床,被他当作是静妃的事,还记得当日这家伙的手硬要探进来,还说比以前坚挺。我脸刷一下红了,浑身热得不行。 我尽心地捏着她的肩膀。 “力度大点。” “力度太大了,疼,小点。” “左边。” “嗯,右边。” 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或温柔揉捏,或有节奏轻捶,他刚开始很安静,渐渐要求多了,但最后又安静了,偶尔发出几声满意的轻哼,甚至还有带着醉意的轻喃。 “皇上,舒服吗?”我轻轻地问他,只要他一说舒服,我就可以走人了。 “马马虎虎,还差那么点,算不上舒服。”他的表情明明舒服得要死,但却是不肯承认,真是气死人。 我的手本来就摔破了,现在又揉又捏的就更加痛,但谁叫自己找不到那画卷?我只得认命,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嗯——”一声声带着的醉意的轻喃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皇上,是不是很舒服?”我放柔声音问他,就差没对他吹气如兰。 “舒服?你的手粗糙成这个样子,何来舒服?太妃,还是得多用心。”他懒洋洋地说,我气结,我的手包扎成这个样子,能不粗糙吗?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的手已经揉得又痛又麻,腰也开始酸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累死不可,这家伙摆明就是想整我。 “嗯,那本宫再费点心。”我很努力才将心头的大火强压下去,为了不累死,我得想办法让他睡着才行,于是我除了帮他揉肩膀,还帮他轻轻按摩头部,甚至我哼起轻柔的曲子,我的声音本来好听,这样轻轻一哼,我都有点睡意。 “真难听。”北天帆这般说,但他那表情明明是喜欢得紧,口是心非的家伙,一会之后,他的眼睛渐渐闭了上去,俊美的脸庞如桃花盛开,带着笑意,也带着醉意。 “北天帆——” “嗯——”很久他轻轻应了一声,但这一声模模糊糊,我继续轻轻哼着,手也没有停下来,再过一会,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睡容恬静,很乖,说真的那俊美无暇的脸庞真让我有冲动狠狠地掐上一把。 “北天帆——”我轻轻唤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我轻轻呼了一口气,终于弄到这个家伙睡 着了,再这样揉下去,我这手真不能要了,我轻轻甩了一下手,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太妃,你去哪?”我刚走到门口,北天帆的声音又在耳畔幽幽响起,我又很凄惨地被捉了回去。 “皇上,你刚刚舒服得就快要睡着了,本宫还听到你含含糊糊说很舒服,所以本宫才离开的。” “太妃,经常说谎会被雷劈的,继续吧。”听到他的话,我头顶似乎有一惊雷炸开,我猛颤了一下,还是会心虚。但揉捏了那么久,我包扎的手已经有血水渗出来,我故意蹭在他雪白的衣服,但这短暂的快感很快被手的痛感,腰的酸感所代替。 “很累了?”突然他问我,我猛答是,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他肯放过我?我精神为之一振。 “你坦然承认倾慕朕,那就不用你捏了?”他突然对我说,声音无端又柔了下去,我倾慕他? “那本宫还是继续!”我翁声翁气地说。 “明明心仪朕,何必嘴硬?”北天帆幽幽地说,似乎还有点怨气,他就给我装吧,等我一会承认倾慕他,又不知对我怎样冷嘲热讽了? 见我没有出声,他冷哼一声,冷了脸,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还是没有什么表现,我已经铁定这家伙是在整我了,所以我也没想着他肯说舒服,揉捏得一次比一次用力。 “小力点——” “你能不能温柔点?” 明明他已经很不舒服,明明他的脖子、肩膀已经被我掐得红红紫紫,但这家伙就是不肯叫我停止。 “我看今晚是你的手废了,还是朕的肩膀肿了?”又一炷香过去,北天帆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一副跟我斗到底,到死方休的样子。 “李叶,你承认倾慕朕会死?”他朝我吼。 “本宫对你没半点意思,承认什么?”我也朝她吼。 “滚——”他吼一声,音量加大。 一听到他说滚,我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然后一支箭地往门口冲,但刚到门口,就被他扯回来,一把将我抵在门前,两人的身体就这样贴在了一起。 “想干什么?松手——” “先是委婉向朕示爱,最后又不承认,李叶,你莫非是想欲擒故纵?今天就给朕说过明白。”北天帆看着我,他的胸膛肆无忌惮地压着我,甚至轻轻蹭了一下,这死人—— “李叶,说——”两人靠得太近,彼此的呼吸萦绕,他死死盯着我,似乎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 他这鬼样,似乎对我有意思多点?不会看腻了姹紫嫣红,对我这朵山茶花—— “北天帆,你倾慕本宫?” 第75章 谁是禽一兽 听到我这样问,北天帆显然愣了一下,死死按住我的手松了开来,趁他走神的当儿,我冲开他的桎梏。 “嗯,如果朕说是,太妃当如何?”北天帆答,我只是随口问问,我想他要不失口否认,就是对我百般嘲讽,但他这样的回答,让我愣住了,我这一愣神,他再次将我抵在门口,两人身体相碰,姿势暧昧而羞人。 “喂,松手,你说过不轻薄本宫了,北天帆守点信用好不好?”紧贴的身体让我猛地醒悟过来,我开始努力挣脱他,我踢他,他不动,我咬他,他不疼,这里是龙腾宫,我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敢闯进来,真真气死人了。 “太妃当如何?”北天帆问我,眸子碧波荡漾,软软的声音充满挑逗,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就连见过美男无数的我,也禁不住喉咙有些干,我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不过也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后宫的女人,甚至我苦心安排的人,明知他对她们并不真心,但还是如飞娥扑火那么般盲目地掉进他的温柔陷阱,原来这家伙即使不说甜言蜜语,就一个动作,一个深情的眼神,已经足够勾魂。 这家伙要权有权,要貌有貌,要才也有才,要女人更是三宫六院任他翻牌,他就是看腻姹紫嫣红,也有无数山茶花等着他采,狗尾巴草等着他摘,怎会看上我? 北天帆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那想用美男计将我迷得神魂颠倒,等我不能自拔的时候,将护龙司拱手相送,这可不费一兵一卒,他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不错,这演技也一流,好在我小叶也不蠢。 “皇上的确是一代美男,但听到皇上倾慕本宫,本宫实在惶恐,本宫可一直把浅浅当做女儿,把你当作儿子,这如何是好啊?”我一本正经地说。 “当作儿子?”北天帆笑,但笑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自然当儿子,莫不成皇上还以为本宫对你有兴趣?本宫就是缺男人,也不会打自己儿子的主意,你说是不是?”我笑 着问。 “朕只不过跟太妃开过玩笑,想不到太妃还真信以为真,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要不被人说蠢笨如驴,那就不好了。”说话间,北天帆松开按住我肩膀的手,身体也离开,我正大.大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像被什么绊倒,重重朝我撞来,撞得我心窝火辣辣的痛。 “不好意思,脚滑,不小心撞到太妃了,是不是撞到这里。”我一句骂人的话,还没有出口,他的手已经覆在我高挺的胸前,还轻轻揉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快得我无法思考。 “是不是这里疼,朕再替你揉揉?”我五内喷火,脚滑?猾他一个死人头,摆明是我说他是我的儿子,心里极度不爽。 “北天帆,你是不折不扣的禽一兽——”我一边骂,一边提起膝盖,往他的下档狠命顶去,我今天就要废了他,让他做太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但这家伙的反应实在太快了一点,眼看成功,还是被他闪了开去。 “是我禽一兽,还是你禽一兽?这事你都干得出?”北天帆不怒反笑,我禽兽?他似乎忘记刚刚他的行为有多低劣丑恶? “北天帆,你不想跟宫中的太监称兄道弟,你的手脚就给我放规矩点,否则有你后悔的。”说完我摔门而去,北天帆这回没有追上来,但却能隐约听到他那让人愤恨的笑声,如果真变成太监,我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 这人的恶趣味让我既无奈又愤恨,因为这个彻底翻脸,代价又太大,任由他这样欺负,又实在气难平。这天之后,我好些天都没有去看北浅浅。 “太妃,皇上请你去龙腾宫,有事相商。”北天帆跟前的公公,已经第五次到我的碧水宫,我知道是北浅浅想见我,虽然我也很想她,但这次我忍住了,一步退,步步退,都差点被北天帆欺负上脸了。 “太妃,皇上请你去龙腾宫,有要事相商。”得不到我的回应,公公又重复了一次,他反反复复跑了这么多回,虽然脸上依然带着谦卑的笑,但我绝对 相信,他心里一定在骂着我。 “嗯,本宫这就去。”我笑着说,态度极好,但却是不去。 “太妃,老奴在这里恭等。”如此几次之后,公公也学精了,居然提出要在这里等。 “好,那本宫去换套衣服。”说完我慢悠悠地进了寝宫。 “大小姐,你要换哪套衣服?”小婷跟着进来,我摆摆手,然后悠闲无比地躺在床上,我进来就没打算出去。 “我不出去了,那李公公走了,你进来告诉我。”小婷听命出去,李公公在外面催了几次,我每次都说快了,等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李公公终于扛不住走了。 “皇上驾到——”不出所料,北天帆亲自来了。听到北天帆过来,碧水宫上上下下都来接驾,而我也站起来,在众人面前,我还是会尽到自己礼数。 “朕今日有事与太妃相商,都退了吧。”北天帆淡淡地说,宫人立刻弯着腰静悄悄地离开,只那么一会,就剩下我跟他。 “太妃,好大的架子,朕都请不动了。”北天帆的声音虽然冷飕飕,但却没有我想象中的盛怒。 “皇上,有什么事要与本宫相商呢?本宫这段时间精神特别差,不是太重要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我揉了揉头部,装出一副劳累的样子。 “皇姐想见你,都吵了好些天了,宫娥都拿她没办法,你不是说当皇姐是女儿吗?哪有娘这么狠心丢下自己的女儿那么久不看一眼?” “浅浅公主冰雪聪明,本宫怎配当她的娘,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皇上你说对吗?”我笑着说。 “太妃何必因为一句话耿耿于怀?” “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久陪,皇上自便。” “李叶——”北天帆想伸手拽住我。 “皇上请自重。”我冷冷地盯着他,他的手伸向半空,就停在那里,不敢再碰我,这回终于学乖点了。 “李叶,你真的不去?”北天帆的眸子迸射出狼的凶光。 “不去——”我仰起头,迎着他的目光,这次我绝不向他退一步。 “你——”北天帆佛袖而去,临走时那一记寒光,让人通体变冷。 “小婷,叫御膳房弄多点好吃的,本小姐今天胃口大好。”这天心情大好,风卷残云吃了一桌子,结果吃撑了,真是得不偿失。 这天之后,北天帆每天都有赏赐过来,这些赏赐都是稀世之珍,估计是心虚,想刻意讨好我,我全收了,但我依然不去他的龙腾宫。 如此支持了半个月,北天帆终于再次光临我的碧水宫。 “太妃,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你又吃又拿是不是要有点表示?”听到他的话,我心中偷笑,这段时间,送了那么多奇珍异宝给我,无异割他的肉,估计都心疼死了。 “皇上的赏赐,本宫能不要吗?”我笑着说。 “皇姐说很想你,又哭又闹的,你就去看看她吧,她没别的朋友。”北天帆看着我,声音绵软,竟带着几分哀求,我这次真是抓住了他的软肋,这天下估计也只有北浅浅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 想到北浅浅孤独的身影,我的确心软,但我不能再让步。 “本宫这段时间身体都不是很好,迟些吧,如果没有什么事,本宫想进去歇息。” “你——你——你目无君王,放肆——”盛怒之下的北天帆,浑身上下散发着凶狠的气息。 “你现在记得自己是一国之君主了?你当日做那些下流的举动之时,怎么不记得你是北国的君王,你怎么不记得本宫是太妃?是你放肆,还是本宫放肆?”我也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真的不去?” “不去。”北天帆再次拂袖而去,走时那脸难看到极点,我以为北天帆这次之后,会有十天八天都不过来,但不曾想当晚他就来了。 “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龙腾宫,朕只好碧水宫,朕今晚就不走了。”不走了?我心下沉。 “你怎能留在这 里?” “为什么不能?太妃想听什么曲子,朕今晚弹给你听,可好?”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他就已经弹了起来。我走去院子,他就拿他的萧在一旁吹奏,我困得受不了,昏昏入睡的时候,他不是弹得如哭如诉,就是琴音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要不就大气澎湃,如千军万马直奔而来,不吓死都好了,哪能睡觉? “北天帆——” “太妃叫我?”他朝我绚烂一笑,笑完继续弹奏,这一整晚,我没合过一会眼,第二天不是睡不着,就是发噩梦,脑海老是回荡那毛骨悚然的琴音,这就是他想出来对付我的办法?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但我不能认输,绝对不能。 他是一国帝王,要早朝,要批改奏折,要处理朝政之事,白天没时间歇息,晚上如果再不睡,他不够我扛的,这样一想,我的斗志就来了,白天即使是发噩梦,我也逼自己入睡,我要留足精力跟他斗。 “皇上,这曲子不错。”几个晚上之后,虽然他强打精神,但已经看出他很疲劳,而我却品着茶,神采奕奕地欣赏他弹奏的曲子,即使他弹得在毛骨悚然,再刺耳难听,我也显出了极大的兴趣,看最后累死谁?看谁的手先废? “皇上,刚刚的曲子不错,再弹一次吧。”听到我的话,北天帆双眼喷得出火来,这天他破天荒半夜就走了,估计扛不住,而我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这次之后他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居然想跟本宫斗? 但我想不到第二天这家伙竟来了,还真是坚韧不拔。 “李公公,你一会将朕的被褥奏折一并送过来,朕以后不走了。”北天帆说,语气自然平淡得像在闲话家长,把被褥带过来? “你——你——你怎能这样?”我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虽然宫里人都猜我跟他关系非一般,但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将床褥送过来,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不要脸的家伙。 “朕为什么不能这样?请不到太妃,朕纡尊降贵总行了吧!太妃今晚睡哪,朕就睡哪。” 第76章 改变 对上北天帆那坚定的目光,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话语,我知道这家伙是铁了心跟我斗到底,其他人我不敢说,但这家伙真的做得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因为更下流的事,他也干过了。 “北天帆,你怎能那么无耻!你可是一国帝王,你这样公然抱被褥过来,就不怕天下臣民嘲笑?你就怕遗臭万年?”我愤恨地看着他。 “是朕无耻,还是你狠心?我是一国帝王,你何尝不是堂堂太妃,你一个女子都不怕天下臣民嘲笑,朕怕什么?有你陪朕遗臭万年,朕乐意。”北天帆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带着破罐子摔破的决绝。 “你——你——无耻——卑鄙——下流——”其实我知道这家伙已经铜皮铁骨,我就是怎么骂,他也是水火不入,但我就是再咽不下这口气,这个脸面我还是要的。 “你不去,皇姐天天不肯睡,定要坐在门前等你来,不肯吃不可喝,犟起来没有人能劝得了她,朕怕她像上次那样高烧不退,如果不是逼到这个份上,你以为朕愿意三番两次来求你,看你脸色?你以为朕很想跟你睡?你以为全北国的女人死光了,就剩你一个?”北天帆声音带着怒火,但眸子却带着深深的无奈。 “去看看她吧,朕的亲人已经不多,皇姐是朕最珍视的人。”北天帆的声音变得绵软,语气带着请求,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不多,并且每次只为了一个人,那就是北浅浅。 “想让本宫去看你皇姐,日后就放尊重点。”听到北浅浅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于心不忍,并且将这家伙逼急了,还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来,这次他也算得了教训,应该下次不会这般放肆了。 “嗯”北天帆应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 当天我就去了北浅浅的寝宫,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冲过来,紧紧搂着我,似乎搂得轻,我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一般。 “娘,我以为以后都见不着你了。”泪眼朦胧的浅浅显得很脆弱,看向我的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我动容,在那一刻,我有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如果不是北天帆这死人这般放肆无礼,我又怎会忍心让她这样。 这天之后,日子又恢复到以前,我又可以素颜朝天,赤着脚在草 地跟北浅浅追逐嬉戏,我又可以洗去那让人讨厌的脂粉,脱掉那些华贵复杂的衣裙,随意绑一下头头发,就像猴子一样爬上树,有时跟浅浅画画,弹琴、下棋,有时看星星,虽然还是在深宫里,但我却感觉是自由的,起码四周没有那么多窥探的目光,起码我能干我想干的事情。 经过这次,北天帆显然是得到了教训,对我客气而有礼,手脚都放规矩了,即使是在屋檐看星星,他也躺在北浅浅身边,离我远远的,平时两人更是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这个改变让我很满意,只是偶尔那厮的嘴巴还是歹毒了一点。 我爬树,他会说我像一个猴子似的,我素面朝天,发丝飞扬,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说认真看,也长得也不算太难看,尚能入目,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叫我晚上别乱走,免得让他以为撞到鬼。我跟北浅浅追逐嬉戏,他心情好就笑着说像一个野丫头,倒也有趣。心情不好时,冷哼一声,说像一个女疯子,毫无仪态,简直丢清了北国女子的脸。 因为上次的画像风波,我现在画罗音,画小婷又或者画浅浅,就是不画他,他时常对我的画品头论足,但语言恶毒至极,我有时气得会拿画笔砸他,生气的时候,我朝他大吼一声滚—— 但除了这些小风波之外,我们十分友爱地相处了一段时间。 有时我们一起在屋檐看星星,有时北浅浅画画,北天帆弹琴,而我在一旁吹,萧,出奇和谐,有时我们三人下棋,轮番大战,酣畅淋漓,有时我们一起爬树斗快,弄得满头大汗,但输的永远是北浅浅。有时我们躺在树枝上,你骂我一句,我损了两句,有时北天帆会怂恿北浅浅求我下厨,我心情大好,或者闷得慌的时候,会做几个菜,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吃饭,热热闹闹。 这段时间北浅浅笑声不断,而北天帆的阴郁也全无,甚至有时会露出几个绚烂得让你睁不开眼睛的笑脸,他不摆皇上的谱,我也没有太妃的样子,倒轻松自在。 北浅浅在我的指导之下,爬树的动作虽然还是有点笨拙,比不上我灵敏,但已经很快能爬上去,并且在树上也敢于随意走动,只是她专注盯着某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看的那个方向,恰好是北天帆的御书房,那应该是她跟莫枫相遇的地 方。 “娘,我很想出去。”有一天北浅浅这样对我说,目光迷恋,那充满渴望的表情让我的心颤了颤,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想出去,我一直以为她安静得不愿意走动。 “娘,我真的很想出去。”北浅浅喃喃地说,目光的渴望更加强烈,像一直关在笼子的鸟,很想张开翅膀离开这个牢笼,那天北浅浅一直看着外面,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像。 “娘,如果不是爬上这树,我都快忘记外面是怎样的了?我想找帆帆的时候,门打不开,有一次他们忘记关门,我走出去,但从树上跳下几个很可怕的人,他们将我捉回来了。我想娘,但娘很久很久都不来看我一次。” “为什么娘和帆帆想我的时候,随时可以来,而我想娘的时候,却不能找你们呢?我每天除了弹琴就是画画,好在现在会爬树了,但我还是想出去。”北浅浅看着我,眼睛如烟雨朦胧,我轻轻抚摸着北浅浅的发丝,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北浅浅身为皇家女贵不可言,但也最是可怜,终其一生,她都要留在这里么? “娘,为什么我有时发梦,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呢?帆帆说梦都是假的,娘,我记得你寝宫有一个很大的池,夏天有荷花,以前过年,娘你都会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猜谜语,娘会给我们唱歌,真好听,但为什么这些年都不来了呢?娘不来了,帆帆不来了,就连弘弘都不见了,我在想是不是浅浅做错了什么事,帆帆、弘弘都不喜欢我这个姐姐了?娘也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太凶了?我很想很想找你们,但我见不到你们,浅浅出不去。” 那天北浅浅睡着的时候,眼角有泪,我离开的时候,听到她在说她很想出去,很想、很想,听着听着,我的心就像有什么拧了一下,一阵钝痛。 “为什么要对外宣布浅浅已经死了?为什么要关她在这里,不许她出去。”那天出去之后,我问北天帆。 “这事不用你管?你只要每天肯陪她一会,那朕就很感激你。”听到我的问话,北天帆的手微微滞了一下,但一会之后,他继续头也不回地批改奏折,语气平淡冷漠,似乎谈论的事情无关紧要。 “怎么不用我管?我们这段时间天天都在一起,她也把我当成娘一样信赖,她 今天对我说她很想出去,就算发梦的是时候也说很想喝想,你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皇姐现在迷迷糊糊,连你都可以认作娘,她留在这里最安全,外面不安全。”北天帆依然没有抬起头,但不能因为外面不安全,就困她一辈子呀! “为什么不想办法治好浅浅?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有这么漂亮,她不应该一辈子就在这里?” “治不好。”北天帆的声音微微高了点。 “是治不好,还是你不想治?” “现在的皇姐是最幸福的,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内心纯净如小孩,没有忧愁,没有恐惧,朕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这样说,就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将她治好。 “没有忧愁,没有恐惧,但也没有希冀,更没有情爱,她正值妙龄,她身边应该有一个懂她爱她的男子,你自己三宫六院,你自己是一国之帝,呼风唤雨,想去哪就去哪?你哪知道被关在一个宫室的寂寞?你明白一个人没有朋友的孤独?北天帆,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听到北天帆的话,我怒了。 “闭嘴,此事与你无关,你的职责只是保护朕,扞卫北国,朕的家事与你无关!”北天帆终于抬起头,但那脸阴沉着,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光芒,他发怒了。 “浅浅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那么害怕你的父皇?北浅浅她喜欢的是莫枫,她不想呆在一个宫室一年又一年,莫非你想让她就这样老死在一座宫室里?你不觉得你这样对北浅浅很残忍吗?” “太妃,你是不是太闲?”北天帆霍一下站起来,那双眸子锐利犀利,如一把刀子朝你的心窝剜来一般,我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心底的不甘并没有随着自己的害怕而减弱,做了帝王的人都这么霸道吗? “我是为了浅浅好,不管以前受到什么打击挫折,但那都过去了,谁没一些伤心过去,当年我家——”我本想说当年我家小姐,受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最后她还不是站起来,生活得好好的?小姐可以,北浅浅也可以,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但这话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更何况,你现在贵为一国之君,浅浅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皇姐现在这样最好, 最安全,皇姐的事朕自有主张,不需要太妃你担心,朕今天答应去看皇后,没有什么事,太妃你可以走了,不过朕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北天帆阴沉着脸走了,我气得直跺脚,他就是霸道,把他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关于北浅浅的病,我专门去问了木大夫。 “太妃,你说的那个病人能不能让我见见?”木大夫似乎很敢兴趣,我摇头,我怎能带他去见北浅浅? “这种情况估计是受了刺激所致,一般药物是不起效的。” “一般的药物是不起效,那什么才有效果。” “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她肯面对她最不肯面对的东西,也许不需要药石就可以痊愈,这也可以说是以毒攻毒,她最恐惧什么,就让她面对什么?太妃不妨让你的朋友试试。”木大夫这样跟我说。 除了木大夫,我叫李轩帮我问了几个有名的大夫,得出的结论都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知道北浅浅害怕先皇,但让她面对她的恐惧,我还是犹豫,我害怕看到她恐惧的样子,思前想后,我还是放弃了。 但这天之后,北浅浅想出去的愿望与日俱增,估计是爬在树上,看到外面,勾起她无限的想念,她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想出去看看,她不止一次地求我离开的时候,带她回碧水宫走走,她拖在我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如一只没有要的小猫,如一只折断翅膀孤零零的小鸟,让人不忍。 我看到她再次偷偷画莫枫,脸上娇羞无限,但眼神是浓浓的相思,如果她再不清醒,她这辈子就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失之交臂了,如果她再不清醒,她的幸福就没了,不管以前受到什么挫折,那都过去了,不管先皇以前对她有多严苛,他已经死去,不管她娘死时,她有多悲痛欲绝,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相信她娘绝对不想她这样活着。 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每次看到北浅浅哀求的目光,可怜兮兮的神情,我就说不出的难过。 于是几天后我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不曾想这事掀开了一桩隐藏在深处的后宫秘闻,我亲手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也真正知道皇宫有多肮脏,人性有多丑陋,但也因为这事,我几乎死在北天帆的手里。 第77章 癫狂 那天我与北浅浅画画的时候,我根据自己的记忆,画了一幅先皇的画像,然后递给了她,我会想象到北浅浅会惊恐,甚至我已经做好抱着她的准备,但我绝对没想到北浅浅惊恐到这个程度。 “啊——啊——不——不——不要——”北浅浅叫声凄厉得让我毛骨悚然,似乎四周布满了毒蛇一般,她恐惧的眼神空洞而涣散,浑身上下都在剧烈地抖,如狂风中的枯草,她的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有无数魔鬼朝她冲来,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娘——娘——不要——不要——”北浅浅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嘴唇也是白了,我慌了,怕了,我没想到她对先皇的恐惧竟然到达这种程度。 “浅浅,别怕,别怕,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我拿起准备好的火折子,将先皇的画像烧了,北浅浅眼神呆滞地看着,但浑身上下的抖动不但没有缓解,还变得更厉害,尤其是那眼神。 我死死地搂着她,但她突然将我推倒,力气大得让我吃惊,我还没有站起来,她已经朝墙壁撞去,整个人如癫狂状,浅浅的叫喊惊动了宫娥们。 我和宫娥都发疯般冲过去,但还是慢了,等我将她拉住得时候,她已经头破血流,我吓坏了,宫娥们也吓坏了。 “浅浅——”我死死抱住她,但我抱得越紧,她就越恐惧,挣扎得越厉害,口中发出嗷嗷的声音,如一只发了狂的野兽,她发疯地咬我,用手抓我,我慌得六神无主,最后点了她的穴道她才安静。 “放开我,放开我——”她惊恐地叫。 “不要——不要啊——”手脚动不了,这似乎让北浅浅更加恐惧,她声嘶力竭地大喊,那声音凄厉而恐惧,那声嘶力竭的样子,似乎一会就力竭而亡。 “浅浅——”我不敢抱她。 “怎么回事?”北天帆与李大夫闻讯赶来,但他们的出现也没有让北浅浅冷静下来,她似乎已经不认得任何人,谁碰一下她,她都像被火烫,被蛇咬一样,疯狂地大喊,只要一解开她的穴位,她就开始拼命挣脱,用头撞人,撞墙。 “我是帆帆,我是帆帆。”一向镇定自若得北天帆死死搂着她,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她甚至用手抓自己留着血的额头。李大夫也束手无策,硬灌了她喝了点安神茶,但她嗷嗷叫,如小兽悲鸣,似乎我们灌的是毒药,让人心疼得无法言说,我站在一旁,浑身冰凉。 闹腾到下午,她的力气耗光了,声音哑了,李太医试图帮她包扎伤口,但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奋力挣扎,点了穴道,她安静了,但她眼中迸射的恐惧之光,那样浓,那样烈。 看她稍稍安静,北天帆悄悄解开她的穴道,没想到她一把扯开头上的纱布,然后朝李大夫冲来,又咬又打,没有昔日的高雅,没有昔日的娴静,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我的头开始发胀,脚微微发软。 “李太医,怎会回事?”北天帆问,但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我知道北浅浅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受了大刺激,完全陷入了癫狂,臣——臣——无能——” “公主怎会受到刺激?”北天帆看着众人,所有宫娥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完全陷入癫狂?我身体似乎没有了支撑,直直地倒了下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没事吧?”在我倒下的瞬间,北天帆竟然及时将我扶了起来,但这一刻,我多么情愿松开手,让我狠狠地倒在地上。 我摇摇头,其实魂魄还没有回来,北天帆不再理我,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那群宫娥,他一向对我有敌意,为何这次不怀疑我?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出来朕还会让你保存一个全尸。”北天帆的脸如暴风雨前夕的天幕,阴沉得让人害怕,四周很空旷,但我却觉得空气已经凝固,呼吸是那样困难,我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你们都退下,是我——是——是我。”我的声音有些抖,因为我在害怕,但我的恐惧没有战胜我的内疚。 “你说什么?”北天帆转向我,目光燃烧着火焰。 “我不想浅浅一辈子都这样过,我想医治她,太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 人,我记得她害怕先皇,所以我画了一副先皇的画像,想唤起她的记忆,也想当面焚烧了那副画像,然后告诉她,画中人已经死了,已经不能再打她,我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想到的。”我悔恨万分地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北天帆的眸子变得猩红,那是野兽绝望发出的光芒,他全身上下散发的暴戾之气,充斥着整个空间,我浑身战栗,我感觉他就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随时冲过来将我撕碎咬死,多年前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再次蔓延到全身。 “你竟然敢拿他的画像给浅浅看?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她淡忘这个人,你——你——” “我——我——”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北天帆那红的滴血的眸子,我不自觉地往后退,而他却一步步往前逼,他高大的身躯就如一座大山,似乎随时倒下来,将我压得粉身碎骨。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你知不知道我多艰难才让她活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将皇姐往死里逼?还要她临死前活得那么痛苦,绝望、恐惧?”北天帆眼里的怒意铺天盖地,恨意排山倒海。 “我——我——”我没有能说上两个字,北天帆的手已经掐住了我的喉咙,我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内疚,竟然茫然地看着他走近,毫无反抗地让他如钢铁般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直到呼吸没了,我才开始挣扎,那是一种求生愿望,那是一种对死亡的强烈恐惧。 他将我的头按在墙上,将我头往墙上撞,头破了,我的手朝他的脸抓去,他的脸出现了几条血痕,我的脚朝他的下档踢去,但这次他没有顾惜他那张俊美得堪称完美的脸。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四周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少,恐惧与难受同在,他的眼神猩红,那一刻的他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得让我颤栗,那一刻他俊美的脸庞是那样的狰狞。 “啊——啊——啊——”被掐住的喉咙只能发出几声低哑而痛苦的声音,我的手挥舞着,明明他的脸很近,但我却够不着,眼前那张狰狞的脸渐渐模糊,我的脚还是努力 地踢着,但却像踢在棉花里,惟有脖子那痛是那样的清晰。 我痛苦的鸣叫着,如濒临死亡的小兽,我的眼睛努力地睁大,再睁大,但却看不清他的脸,甚至他眸子那血红。 我觉得我即将死了,那一瞬间,我脑海闪过小姐,闪过凉州,闪过白衣翩翩的公孙宇,他在向我招手,我闪过轩儿,闪过我见面并不多的爹娘,我甚至还闪过北天帆那邪恶的脸,他一会朝我吼:李叶,你给我死得远远的。一会他朝着我笑,李叶,你终于彻底消失了。 我也以为我死了,当他松开手,我倒下去的那瞬间,我觉得自己掉进了地狱,从此远离了尘世。 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还是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此时已经是暮霭沉沉,我摸了一下自己的手,冰凉冰凉的,我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还有心跳,原来我还活着,脖子依然还火辣辣地痛。 四周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 我站在北浅浅的寝室前,竟然没有勇气进去,那种怯意如藤蔓那般缠绕住我的心,里面很安静,静得让我觉得整个世界就剩下我。 我站了大概一个时辰,一声凄厉惊恐的叫声划破整个夜晚的寂静,我听到宫娥惊慌的声音,我听到李大夫的抚慰声,但那一声声如困兽般绝望而惊恐的叫声,一直没有停息,直到这声音嘶哑得再也听不清楚。 “抱住她——” “拦住她——” “啊——啊——别咬——别咬——”脚步纷杂,声音慌乱,我重重跌倒在地上,事情怎会变成今日这般?我真的只是想治好她?我真的是想她幸福。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去,皎洁的月光正洒向大地,往日这个时候,我和浅浅也许并肩躺在屋檐数星星,无意间抬头,我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屋檐之上,一个男子将头俯在膝盖,在天幕下,显得那样寂寥,是北天帆。 我拔腿就跑,我忘不了被人掐住脖子,透不过气来的难受与恐惧,我忘不了那猩红的眸子,但在地道开关启动的瞬间,我的手抖了,这祸是我闯的。 我回去了,虽然这样的夜晚,我很怕看到北天帆,但还是战战兢兢坐到他身边,等待他的惩罚,这样我心好受些,我上去的时候,北天帆的头已经抬起来,但那眸子冷如冰。 “不想死,就给我滚,说不定我一会改变主意,掐死你,再扔去喂狗。”北天帆的声音阴森,我绝对相信,他下一刻会突然忍不住,掐死我。 “我是来受死的。”我的手抖着,但内心的愧疚,让我没有力气挪动半步,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不再说一句话,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凉,北浅浅凄厉惊恐的喊声在这样的一个深夜是如此毛骨悚然,凉意从背脊渗透到我的五脏六腑。 “李大夫怎么说?”我问,但没有声音,四周一阵死寂。 “疯了,彻底疯了。”很久之后,北天帆说,声音很轻很弱,似乎一阵风就吹没了,我的心似乎被什么剜了一下,痛感蔓延。 “连我都认不得,一解开穴道,见人就咬,看墙就撞。” “我——我——我——”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此刻说什么话都那么苍白,我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即使我没有任何恶意,但北浅浅的确因为我变成这样。 “李叶,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北天帆突然朝我扑来,双手再次狠命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这次我没有挣扎,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就在我意识逐渐消失之时,北天帆松开了手,我弯着身猛咳。 “我原以为你能拉皇姐一把,但想不到你却一脚将她踹进地狱,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治好皇姐吗?因为清醒后的她,根本不想活着在这个世界上,你知道为什么皇姐,那么怕父皇吗?因为他是一个禽兽,你知道为什么当日我给你一把匕首吗?你知道为什么他死那天,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吗?因为他根本就禽兽不如。”北天帆朝着我吼,双手紧握,青筋骤突。 “我娘不是病死的,她是自杀死的,我看到了,皇兄也看到了,鲜血染红一地破碎的衣裳,皇姐的尖叫,比今日还要凄厉。”北天帆突然仰天大笑,但笑得那样凄楚心酸,我的心一阵收缩。 第78章 深宫叫声 看到他那痛楚的神情,我很想安慰他,我甚至想用手去抚摸一下那忧伤悲凉的眸子,但今夜我的脑子实实的,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似乎有千斤重,无法动弹一下。 夜晚的风很大,吹得我的头发翻飞,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凉意,额头的血已经凝固,但痛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许是我的额头会留下一块伤疤,要是以前,我会很紧张,但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如果打我能让你好受点,你打吧,要不将我从屋檐狠狠推下去,让我摔一个鼻青嘴肿,手断脚残。但你要我主动跳下去,我没有勇气。”我低头喃喃地说,不大敢与他那猩红的目光对视。 “如果掐死你,能换回皇姐,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掐死,不杀你,不是顾忌护龙司,更不是舍不得你死,我是怕皇姐万一有一天清醒过来,她要找你,我找不到。”北天帆淡淡地说,但那声音如这个夜晚一样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你错认是我的娘,我娘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才华横溢,那样的聪慧,那样的美貌,你却没有一样比得上我娘。” “我娘不会放肆地躺在屋檐看星星,我娘不会不顾仪态地躺在树上乘凉,我娘不会像疯婆子一样在草地跑,跑得满头大汗,还用袖子擦,脏兮兮。我娘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狠心到看都不看一样,掉头就走。我娘不会像你那样粗鲁,我娘是那样好,为什么她要死得那样绝望,那样痛楚,那样屈辱?” “我娘的手很软,她的笑容会让你一直暖到心里,你一点都不像她。”抬头北天帆的眼睛朦朦胧胧,似乎有着一层水雾,要是以前,他这样贬斥我,我起码会跟他回驳他几句,要不心不忿,但现在他就是骂得我一个狗血喷头,我也觉得他骂得太轻了,尤其他每次他提起他娘,虽然语气都很平缓,那神色,我的心总会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痛意弥漫。 外面都说碧瑶仙子是病死,但北天帆却说她是自杀而死,这是怎么回事?北浅浅是先皇的长女,宫里宫外,都说这个公主才貌无双,甚得先皇喜爱,为什么北浅浅怕先皇到如斯田地?我心中疑团越积 越多。 “浅浅为什么那么怕先皇?能告诉我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北浅浅今日变成这个样子,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想知道我如何才能帮助她,只是话问出口,我心颤了颤,因为我感受来自北天帆身上的阴郁与暴戾之气。 “你很想知道?”北天帆眸子的血腥又浓了几分,整个人阴郁得让我呼吸不畅。 “在我皇姐十三岁的时候,那禽兽就玷污了她。”北天帆一字一顿地说,说得很缓慢,说得很重,说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饱含血腥与痛楚,我张大嘴巴,全身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禽兽是先皇?那浅浅——怎么会?我是不是听错了?我是不是听错了?我的脑子轰了一下,接受不了。 “他三宫六院,美人无数,我可以不管,他荒淫无道,我可以不管,但他怎么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北天帆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他的关节发白,青筋突起,我的手火辣辣的痛,因为他的指尖已经掐进我的肉,但我没有哼声,因为他比我痛,他比我更痛,他痛得地方还看不到,摸不着,涂不上药,无法痊愈。 但更痛的人是浅浅,想起她那晶亮的眸子,想起她笑时的纯真,想起她现在癫狂的样子,我心一阵钝痛,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竟然递那畜生的画像给她看,无疑是用最锋利的匕首插入她胸口,然后绞碎她的五脏六腑,我实在该死,该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爬树捣鸟窝,皇姐不再叉腰骂我,我用石头砸鱼儿,她不再拽我的衣领逼我读书,我看书的时候,她很少出现,就算是出现也是呆呆的,我吹,萧,她弹琴的时候,她的琴音总是跑掉,粗心大意的我,丝毫没有发现皇姐的异常,还暗自高兴,她终于不管我了。” “有时皇姐会呆呆地问我,为什么天上的鸟儿有翅膀,她却没有?有时她在喃喃自语地说想出去,什么时候能出去?那时的我只关心树上的那个鸟儿什么时候回巢?鸟窝的蛋有多少只?我只为自己一个石头能砸死一条鱼而兴奋。” “帆帆,如果皇姐被人欺负怎么办?谁能救我?”有一次皇姐这样问我。 “我能!谁敢欺负皇 姐,我打他头破血流,满地找牙。”我大声地说,皇姐笑了,但我却没等皇姐回答我,已经跑去玩了,我食言了,姐姐无数次喊着我救她的时候,我都在甜梦里,我——我——“我胸口似乎被什么哽着,呼吸不畅。 ”其实皇姐的寝室离我的寝室离得并不远,皇姐每天晚上的哭声,我从来没有听过,甚至她发噩梦,大声喊叫,我也从没有醒来,白天我玩得筋皮力竭,半夜从来没有醒过,那些夜晚,皇姐,一定很害怕很害怕,但我却睡得香甜,其实皇姐真的很疼我,我生病的时候,她比娘还要紧张,守在我床前不肯走,我跌破头,她嘴里说活该,但却哭得像泪人一般,但我却——“我的手痛得越来越厉害,我感觉北天帆的指尖已经已经穿过我的皮肉,直入骨头,大他却浑然不觉。 ”那禽兽在人前扮演慈父的角色,我们都被他蒙骗了,就是我娘也被他骗了,北国的公主十四岁才会搬离母亲的宫室,十五岁成年,才开始为她选夫婿,但那禽兽在我姐姐十三岁的时候,就赐了一座华美的宫室给她,并且这宫室离龙腾宫并不远,布置得华贵不凡,当时宫妃们都红了眼。“ ”就连娘也认为这是龙恩浩荡,是一种无尚的荣光,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公主可以得到如此华贵的宫殿,并且还在十四岁之前,但娘却不知道,这只不过是这个禽兽为了方便他——“剧烈得疼痛再次从我的手臂传来,我知道我的手臂肯定已经出血了,但我不敢看,我也没有喊。 ”皇姐哭着不肯去,她说要留在这里,她不舍得我娘,不舍得我和哥哥,那个我们称为父皇的男人,轻轻抚摸着我姐姐的发丝,充满慈爱地说她是一个傻孩子,有那么那时我都妒忌皇姐,因为父皇对她是这般宠爱,我也羡慕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宫殿,从此自由自在,但我们都忽略了皇姐身体的颤栗,就连心细如发的娘,也忽略了,因为虎毒不食儿,谁也想不到这个禽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做下这种龌龊无耻之事。 因为那禽兽的强硬,即使我姐哭得如泪人那般,即使哭得即将断了气,娘也以为她是孩子气,过一段时间就会适应。 “帆帆,皇 姐不想走,皇姐不想。” “帆帆——”皇姐那天死死拽着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冰凉的,掐进我的肉,很痛很痛,我却摔开了她的手,她那时是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无助,但我却想着树上的鸟蛋跑了,小时候,皇姐虽然对我很凶悍,但她却极疼我,但我甩开她的手,她那时一定很绝望,我说过救她的,我说过我会救她的。 手臂凉飕飕的,那竟是北天帆的泪,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这毒蛇般的男人会落泪,我想叫他不要说了,但喉咙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我那时甚至想她快点离开,只要她不住我的附近,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小时候的我既怕皇姐,又烦皇姐。” “皇姐搬进去之后,就更加沉默寡言,每次看着我都远远离开,我有时去找她,宫娥说皇姐在沐浴,我下午去找她,她也在沐浴,我有时晚上去找她,她也在沐浴,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天洗那么多次澡,她不怕皮都洗皱了吗?” “后来一次我拉着皇姐的手臂,发现她竟然立刻闪了,我以为她避着我,嫌我身上脏兮兮的,但我不知道她手臂全是鞭痕,那畜牲——” “皇姐,你嫌帆帆脏?”我生气地问她。 “不是,不不是,是皇姐脏——”那天皇姐落荒而逃,我不明白明明长得天仙般的皇姐,清纯脱俗的皇姐,一天洗三次澡的皇姐,为什么说她自己脏?那时我觉得皇姐真怪,长大了就不理人了,我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凶巴巴的皇姐。 “虽然皇姐在娘面前笑得很明媚,但娘渐渐还是察觉了异样,她问皇姐是不是不开心?但皇姐却说只是想念娘,皇姐什么也不肯说,即使娘再三追问。” “皇姐十四岁,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但却更加沉默,人人都说皇姐是北国第一美人。听到这些话,皇姐总是低头,但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娘开玩笑地说,皇姐长大了,是时候觅一个俊男儿了。” “皇姐听到娘的话,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杯,我们都以为她只是羞涩,而我也笑嘻嘻得地低头看皇姐,却发现她低下的脸惨白惨白的。” “浅儿还小,碧瑶你是不是太心急了。”那天, 我那“慈爱”的父皇这般说。 “都十四岁了,也差不多到适婚年龄了,皇上现在也可以留意朝中有哪些青年才俊,一定要替浅儿觅一个品貌俱佳的男子。”娘也笑着说,那天我们全家都在,其乐融融。 “放眼朝中,有哪个男子配得上我们的浅儿?” “但女子长大了,终是要出嫁的。”娘轻轻抚摸着皇姐的发丝,笑得很温柔,我们“慈爱”的父皇笑着说一定会替皇姐找一个如意郎君,我们都笑了,懵懂的我也跟着拍掌,以为皇姐很快会穿上漂亮的红嫁衣。 但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三个月之后,太医就说皇姐得了重病,太医却说那病会传染,不允许我们进内,封锁了姐姐的宫殿,无论我们怎么担心皇姐,宫中的侍卫也不放我们进去,就连娘的表哥,现在的李太医也未能进去看一眼。 “皇姐并不是得了传染病,皇姐一天天长大了,她总有出嫁的一天,他想一直霸占皇姐,于是将她囚禁在宫殿里,他命人修了一条暗道,暗道从腾龙宫到皇姐的寝宫,太医宣布皇姐得重病的那天,就是地道挖通之日。” “从此皇姐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肯定想见我娘,她肯定是想见我,但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她身边。” “臣妾不怕传染,臣妾担心浅浅,皇上你就让我去看看浅浅吧。”无论我娘怎么恳求,即使跪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他都以种种理由拒绝,他说他怕失去娘。我摇着他的手,求他让我见皇姐一面,他说他可能会失去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他说这话的时候,你知道有多慈爱吗?北天帆笑,笑得是那么凄厉。 “有一次用石头砸蜜蜂,不想砸中了愉妃那宝贝儿子的头,结果他的头肿了一个大包,他哭着回去找她的娘,结果一路上有摔了几次,额头肿了几次,愉妃以为都是我的杰作,于是拽着我去找他。” 侍卫禁止我们入内,愉妃要他们进去通传,他们说皇上正在休息,愉妃气冲冲地走了。我闯了祸,不敢走,想先向父皇认错,就在那天,我听到了一把叫声从父皇的龙腾宫传来,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皇姐发出的声音,惊恐又绝望。 第79章 天地荒凉 “皇姐——皇姐——你怎么了?”我禁不住大声喊了几句,但没有人回应我,里面一片死寂,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四皇子,皇上正在里面歇息,不喜人打扰。”侍卫前来阻挠。 “我听到皇姐的声音,她似乎很害怕。”我大声地说,双眼继续往里看,虽然我什么也看不到。 “公主怎会在里面呢?皇子还是赶紧离开吧,要不惹怒皇上要受罚的。”胡公公走出来对我说,听到要受罚,我有点害怕,因为自己刚刚才闯完祸,但我和皇姐相处了那么多年,她的声音我不可能听错,怎么他们都说皇姐不在里面?但皇姐不是正在静养吗?我百思不得其解。 “帆帆,你又闯祸?”刚回到半路,就碰到娘,娘一改以往的温柔,低声呵斥我,因为做了亏心事,我有点心虚,将头低了下来。 “走,跟娘去向愉妃认错。”娘沉着脸,拽着我走,娘生气的时候,那双手很有力,我乖乖地跟着娘走,平时我贪玩娘不大管我,但却不准我欺负公公、宫娥,尤其父皇的其它孩子,但凡有触犯,娘都会重重罚我。 “刚刚有没有先向父皇认错?”娘的表情很严肃。 “帆帆是想向父皇认错,但是侍卫却说父皇正在歇息,不能打扰,但皇姐明明在里面,他们都在骗我。”我嘟起小嘴,那时我一直以为父皇对皇姐比我好,如今皇姐的身体好了,也不让我见一下,我有些不高兴。 “帆帆,你说什么?你皇姐在龙腾宫,你怎么知道?”娘停下了脚步问我,表情比刚刚还要认真严肃,拽着我的手微微抖了抖,娘似乎比我还要激动,皇姐也真是的,病好了也不出来看我们。 “我听到了皇姐的声音,不过皇姐的声音似乎很害怕,我喊了几句,但皇姐又不答我,皇姐现在都不怎么理帆帆了。”我这样说道,心里有点难过。 “帆帆,你有没有听错?” “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听错呢,皇姐的声音,我怎能听错呢?”我不满地说道。娘握着我的手,掐得很痛,直到我大叫,她似乎才清醒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凶狠地叫我向愉妃赔罪的娘,似乎忘记了这件事,牵着我回了碧水宫,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过话,沉默得让我有些害怕。 那时我见娘脸色不好,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娘回到碧水宫之后失魂落魄,我好几次叫她,她似乎都听不见,但也因此忘记惩罚我,我心中不无 窃喜,趁娘不注意,我又溜出去玩了。 但晚上娘带着礼物和我,去了愉妃的宫殿赔礼道歉,愉妃在我娘面前,满脸堆笑说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只是寻常事,与今天拽我到龙腾宫时的凶狠,截然不同,娘很抱歉地说教儿无方,愉妃的儿子,现在头已经不痛了,他又粘上了我,他一直是跟屁虫一个,只是他后来掉进湖里淹死,死得时候只有四岁,我现在都忘记他的样子,只记得他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晚上我娘试图硬闯皇姐的宫殿,即使以命相要挟,但还是被侍卫拦了下来,这次父皇大怒,说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下令让娘禁足一个月,在我的记忆力,父皇对娘一直是宠爱有加的,不要说禁足,就是大声呵斥都不曾有过,得到这个消息,我和皇兄都有点怕,两人跑去求父皇开恩。 父皇没有说什么,但晚上却来了碧水宫,他执着娘的手,情深款款地对娘说: “浅儿现在在静养,不能打扰,要不病情会恶化,而朕更担心你会染病。”娘那天哭着点头,说她只是太想着皇姐,现在她想通了,如果她进去打扰了皇姐,她就不去了,父皇听了很高兴,那天还问了我们兄弟功课,走时还摸着我的头,自小父皇喜欢皇兄多过我,因为我太顽皮,而皇兄很安静。 有一次晚上,娘亲自熬了汤,带着我新画的画,皇兄谱的曲去求见父皇,但父皇跟前的公公,说他歇息了,现在不能打扰,不管娘用了什么理由。 这次娘也不勉强,把炖汤交给了公公,就带着我们默默回去了,那天娘的脸色很苍白,我以为她是因为见不到父皇而难过。 这次之后,娘没有再提过皇姐,也没有再主动去过龙腾宫,而皇姐也一直在静养,我心里很惦记姐姐,但娘不许我再提,转眼大半年过去了,有一次我和皇兄捉迷藏,我躲在娘的床下。 “龙威,明天晚上想办法引开门前的侍卫。”娘的声音从前面的屏风传来,声音很小,听得不是很清楚。 “嗯,但胡公公还在里面守着。” “胡公公那边我有办法。” “要不龙威陪娘娘进去。” “不用,这次本宫想一个人进去,如果本宫被发现了,还有活命的可能,如果你被发现了,绝无生还得可能,这些年本宫和孩子能平安活到现在,有赖你们一直暗中保护,这次无论如何,本宫都不能让你涉险,帆帆和弘儿还小,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他们还需要你们。” “娘娘——” “事关浅儿,就算冒险,本宫也要一探究竟,要不如刺在梗,寝食不安,并且本宫只想一个人去。” “但——” “龙威,不要说了,这事就这样定了。”娘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决然。 我躲在床底,大气都不敢喘,娘的声音模模糊糊,但我还是隐约能辨认,娘要干什么?听起来似乎很危险,并且还要与皇姐有关,我的心很不安,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但我又说不清楚会是什么事。 娘他们出去之后,我从床底爬了起来,跑回自己的寝室,心慌慌的,我把这事告诉了皇兄,我们商量之后,决定今晚悄悄跟着娘,那时年纪小,但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肯定能保护娘。 那天龙腾宫的侍卫被引开之后,龙威还将附近的灯笼弄熄灭了,娘迅速进入了龙腾宫,而我与皇兄也趁着夜色,猫着身子尾随娘的身后,我自小好动,所以娘有请武师教我武功,只是我贪玩,不曾勤练,但步伐还是要比皇兄要轻盈。 龙腾宫我们还是比较熟悉,为了不被娘发现,我们躲躲藏藏,但娘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想着事,脚步轻浮,但却一直没有回头看。 一直跟在父皇跟前的大内总管胡公公,倒在门前,虽然身上没有血,脸色依然红润,但看到他一动不动,我还是以为他死了,心怦怦直跳,后来才知道,他今天晚上那顿饭,被人做了手脚,睡一觉就会没事,我觉得四周都很诡异,虽然怕,但也很兴奋。 娘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她喊了一声皇上,也没有回应,我看到娘的身子猛地抖了抖,似乎身体受到猛烈的撞击,身体摇晃了几下,几乎站立不稳,但她深呼吸了一下,就果断地推门进去,然后关上了门。我觉得近日四周都透着诡异。 “那边,那边窗没有关。”我和皇兄怕惊动娘,不敢推门进去,好在有一处打开的窗,我们迅速跑了过去,结果发现里面除了娘,空无一人,父皇竟然不再,娘在一处按了几下,父皇的寝宫竟然出现了一个洞口,我和皇兄张大嘴巴,差点就发出声音来。 “洞口打开,娘走了下去,一会之后,洞口又合了,娘消失了。”我们心一慌,赶紧推门进去,娘刚才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留意着,所以捣弄了几下,洞口也打开了。 “要不要进去?”皇兄问我,他的声音有点抖,虽然他是我的皇兄,但从小到大,他的胆子都没我的大。 “去 ,当然咬下去,怕什么?我们要保护娘。”我说完,拽着他往下走,但下到外面,已经看不到娘了,出了地道,我们才发现是皇姐的寝室,在那一刻,我们心中还兴奋着,因为终于可以看到皇姐了,但怕被娘发现责怪,我们还是小心翼翼,不敢冲出去。 “啊——”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尖叫,声音带着慌乱,带着羞辱,那是皇姐的声音。 透过窗户,我们看到了娘,看到了我的父皇,还有我的皇姐,娘呆如木鸡地站立着,父皇赤裸着身体,手里拿着鞭子,半跪在床上,床上还有几把锋利的匕首,皇姐被绑在床上,身上满是鞭伤,刀痕,触目惊心,看见娘进来的那一刻,皇姐浑身上下不停地抖着,她低下头不敢看娘,那样的羞愧难当。 “为什么?为什么?”娘一手扶住椅子的把柄,一手指着父皇吼,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到娘那么激动,我身后的皇兄身体也抖动着,我的父皇和我的皇姐怎么会才同一张床,还要是光着身体?那时的我已经懵懵懂懂猜测到是怎么一回事,但又不是很清晰,只是身体的血液似乎一下子涌来涌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的父皇刚开始也有一些慌乱,但一会之后,竟然平静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告诉我,为什么?她是你的女儿?”娘大声的吼,声音嘶哑,神情恐怖,似乎有点疯了一般,从小到大,娘不管遇到什么时,都是那样的从容淡定,那样的举止优雅,脱俗出尘得如天上仙子,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失态,那么痛心疾首,那样不可置信。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你——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朕是天子,朕想怎样就怎样?你竟然敢骂朕禽兽不如?”被娘这样逼问,我的父皇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他突然冲到娘的身边,用手抬起娘的下颌,那样子狰狞得像魔鬼,似乎想将娘一口吃了一把。 “娘——”我的声音还没有喊出来,就被皇兄捂住了嘴巴。 “既然今日你都看到了,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其实又什么不好?碧瑶,我们恩爱多年,这次你出口辱骂朕,朕不跟你计较,你依然是朕最喜爱的女人。”一会父皇松开了手,脸上显出温柔的神情。 “你——你——你——”羞愤的神色出现在娘的脸上,但一会之后,娘脸上的羞愤之色淡去,整个人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你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你要什么女人没有?臣妾陪着你还不 够吗?浅浅还不过是一个孩子,如果皇上喜欢,臣妾一定会挑选几个比浅浅更温柔更漂亮的女子侍候你,毕竟浅浅是你的女儿,北国的公主,万一这事传扬出去,有损皇上英名,皇上犯不着为一个孩子,受万民唾弃,是吧?”娘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好听得像我们平日听的悠扬乐曲,我看到皇姐的眼绽放一抹亮光。 “这事碧瑶你不说出去,又怎会有人知道?朕想碧瑶也应该不想让人知道知道这事,碧瑶如仙子,浅浅如小仙子,朕都舍不得,反正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人,要不索性今天你们就母女共侍一夫吧,朕兴趣正浓,朕会好好疼你们。”父皇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游戏。 娘的身体又开始激烈地抖着,如此时的皇兄,而我的脸涨的通红。 “不——不——”皇姐尖利地叫着,充满羞辱与恐惧。 “浅儿,知道朕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朕每次看到你惊恐得像小兽的眼神,听到你凄厉的求救声,哭着喊父皇放过那你的可怜神情,朕就会特别兴奋,这无人可以代替。”我那禽兽的父皇朝着皇姐过去,用手抚着她的脸颊,我的皇姐如被毒蛇咬那般浑身发抖。 “不就是这样吗?皇上你把浅儿送回去,臣妾保证一会会让你更兴奋。”娘朝我的父皇妩媚笑着,这样勾人的笑容我第一次看到,一直以来娘都是梨涡浅笑,淡雅美丽,父皇愣了愣,眸子露出兴奋的神色。 但那天那禽兽没有放我皇姐出去,他用我皇姐的命要挟我娘,要求我娘当着他们的面脱掉衣服,然后母女共侍一夫,娘不肯,他就用鞭子抽皇姐,用刀子刮皇姐的腿,一鞭一条血痕,一刀又一刀,皇姐的叫声是那样的凄惨。 娘大喊一声,拿起床上的一把刀子,深深刺入自己的心窝,她临死前那叫声是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屈辱,那样的痛心。 我要冲进去,但皇兄死死拽住我,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他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那天我咬破了皇兄的掌心,咬的血肉模糊,那天皇兄的手指掐入了我的手臂,几乎掐出一块肉。 “娘——”皇姐大叫一声就冲了过去,但娘的眼睛再没有睁开过,鲜血染红了床上的被褥,早上还摸着我发丝的娘,就这样离开了我们,死的时候,没说一句话。北天帆的声音颤抖着,手指掐着我,我觉得手臂的肉也被他掐了一大块下来。 “皇姐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疯了。”北天帆笑,笑得那样凄凉。 第80章 不悔 那年我还小,完全接受不了自己的父皇是这样的禽兽,我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娘就这么血淋淋地离开我,看到娘倒地的瞬间,我的脑子,我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我了,呆呆由皇兄拽着我回到了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天我除了看到娘身上的鲜血,还看到她眼里的泪,虽然她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我要找娘,我要找娘。”在地道里,我似乎才记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似乎才回过魂儿来,但这个时候,皇兄颓然瘫倒在地,似乎浑身力量都没了,我哭着要回头,但我走了几步,皇兄的手无力的扯住了我,他朝我摇头,眼神充满无力。 我的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现在回去,父皇是不会放过我的,我的脑海突然浮现这样一个念头。身体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他能这样对娘,这样对皇姐,你以为他会顾念我们是他的儿子吗?他是皇上,日后要多少儿子没有?如果让他知道,我们今日出现在这里,你我都得死。”皇兄对我说,晶亮的眸子积蓄了泪水,带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悲凉。 “走——”皇兄一会站了起来,拽着我走了出去,他走得很急,似乎走慢一点,就会有人过来追杀我们一般。 我不再说话,我还沉浸在娘死去的巨大悲痛中,我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全靠皇兄扯着我,我的脑海总浮现娘用刀子刺入胸口的一幕,还有那禽兽朝皇姐抽鞭子时,皇姐那疼痛如惊恐如小兽般的眼睛。 出到地道,胡公公还躺在那里,脸色红润,似乎正在发着一场好梦,侍卫精神抖擞地站在外面,要是平日,我就大摇大摆地出去,这里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皇上对我们姐弟三人一直青睐有加,即使我平日犯了过错也不怎么惩罚,但今日我知道这都是假的,我们的命就如地上的蚂蚁,禁不住他轻轻一捏。 “龙威应该在外面接应娘,我平时经常学鸟叫,他应该认得我的声音的。”我喃喃地说,皇兄听到我的话,点了点头,于是我扮了几声鸟叫,那时我只是赌一赌,但我们赌赢了,龙威的人果然在,我的声音停了一会,他就帮我们引开了门前的侍卫。 我和皇兄就这样逃了出来,逃得狼狈而仓惶。 “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娘娘呢?”龙威焦急地问。龙威与我娘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这事我娘找她帮忙,还将我们兄弟托付给他,他一定是极为信任之人。 “娘死了。”听到我的话,龙威倒退了几步,脚步踉跄,几乎站不稳,那英气的脸变得煞白无色,我简单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其实我也无法将事情说详细,我的声音抖着,几次说不下去,龙威拳头紧握,七尺男儿,竟然泪流满面。 “你们进入龙腾宫这事,从今天起绝对不能像任何 人透露一句,卑职目前只能尽最大的能力护你们兄弟周全,公主暂时——”我虽然知道他无能为力,但我还是有着一丝微薄的希望,但他的话,让这点希望都熄灭了,皇姐的事,他无能为力,那皇姐该怎么办? “还有你娘的死,你皇姐的事情,你们兄弟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还有日有遇到他,你们的眼神不能流露出一点恨意,甚至是嫌恶,否则你们两个只有死路一条,公主如今已经如此,你们不能再出事。”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还有头顶的天塌了,树上有多少鸟儿,我不再关心,鸟儿下了多少蛋,我也没有兴趣,我只想要回我的娘,我只想皇姐再凶巴巴地出现在我面前,拽我去读书,拿棍子追着我的屁股跑,我只想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娘抱着我,我们猜谜语。 但现在我回到娘的寝宫,里面空无一人,事实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娘死了,皇姐受着他的蹂躏,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帆帆,如果皇姐被人欺负怎么办?谁能救我?” “我能!谁敢欺负皇姐,我打他头破血流,满地找牙。” 空荡荡的寝宫,就回荡我和皇姐当日的对话。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帆帆答应救皇姐的,她还在等着我,只要想起皇姐那伤痕累累的身体,那绝望悲伤的眼神,我就感觉像有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我,我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寝室,但我睡不着,身边也没有人陪着我,我只能蹲在一个角落,低低地哭。 第二天起床,有宫人告诉我,娘因为强行去看望皇姐,回来之后,就染病了,如今太医正给娘诊断,而我那慈爱的父皇,此时就站在门前,不停地踱着步,一副焦急的样子。 “父皇,娘怎么了?”我走到他的身边,摇着他的手,但谁也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讨厌他。 “帆帆,别担心,太医一会就会出来的,你娘是天上的仙子,有天上的星宿保护着,不会有事的。”他抚摸着我的脸蛋,他明明知道我娘死了,他明明看到娘死在他面前,他却可以说得如此自然,他的手抚上我脸庞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脸有无数毒虫子在爬,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不知道是嫌恶,还是恐惧。 “帆帆怎了?抖得那么厉害,脸色还那么差?”他关心地问我。 “我担心娘。”我泪汪汪地说。 “不怕,你娘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他这样对我说。但结果太医出来告诉我们,我娘因为病重,药石无效,已经离开了我们,听到这个噩耗,整个碧水宫哭声一片,就是我那仁慈的父皇,也苍然泪下,悲痛得几乎晕了过去。 我和皇兄“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这是我 们压抑了一天一夜的哭声,如今终于可以如此畅快,如此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我们哭得倒在地上,其它妃嫔都赶来了,她们听到我娘病逝,有些抹着眼泪,有些哭得像泪人一般,但当中有多少是真心的? 她们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们,说我们俩是可怜的孩子,仁慈的皇后走过来替我们擦干眼泪,对我们说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娘,她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慈爱,她的手也如娘那般温暖,但她当我们是她的儿子,这可能吗?你相信吗? 过了几天,再传来噩耗,说不知道哪个宫娥走漏了风声,我的皇姐知道娘病逝,受了刺激,也离开了人世,我的父皇震怒,将整个宫室的人全杀光了,而自己也悲痛得大半个月卧床不起,人人都赞他对我母后深情,可笑,真可笑,哈——哈——哈—— 听到北天帆的笑声,我有些害怕,因为这笑声太悲凉。 “后来就听说我皇姐那宫室因为死的人太多,阴气重,怨气浓,有几个晚上从附近经过的宫娥,第二天都横死在附近。从此就再也没有敢从那里路过,父皇请了高僧进宫,说要摆几个什么阵法,防止冤魂在害人,于是我皇姐宫室前面就多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小树林,这小树林几乎将整座宫室遮挡住了。” 皇兄相信了他的鬼话,以为皇姐真的死了,但我不相信。 “皇姐一定还活着,我不相信什么鬼魂,如果皇姐真的死了,父皇怎会如此大费周章?他一定继续囚禁着皇姐,但他做下这种禽兽行为,又怕被人发觉,才请什么高僧回来故弄玄虚。”我恶狠狠地说。 我认定皇姐还活着,她还等着我救她,我猜对了,但我没想到皇姐疯了,我更没想到,她疯了之后,那禽兽依然没有放过她,将她当成了禁脔,供他玩乐。 “这畜生,这死变态。”我心里骂道,我想起我出嫁的当天晚上,他就是拿着鞭子,剥了我的衣服,一鞭又一鞭得抽打着我,那鞭子还有刺,痛得我想死,我越恐惧,他就越兴奋,我之前以为他只是恨我爹,所以才这样禽兽,但想不到他竟然有这种嗜好,还要这般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我第一次觉得当日我杀他,是我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早知他是这样一个禽兽,当日我的匕首就插得更深一点,更狠一点。 以前我贪玩,也怕辛苦,宁愿捣鸟蛋无也不学武,但那天之后,我叫龙威寻找人秘密教我武功,我没日没夜地练,练得有点疯狂,我没法不练,每天我只要一合上眼睛,就会浮现皇姐惊恐绝望的眼神,我根本无法安睡。 我这一身武功就这样练出来的,很苦很苦,但最苦是我无论怎么练,我也没办法救得了皇姐。 自从那天之后,皇兄就变得比较沉默,他开始醉心于他的琴音,诗书,龙威试图找人教他武功 ,可惜他最讨厌就是打.打杀杀,舞刀弄枪,更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龙威勉强了一段时间也就作罢了。 不过遭逢巨变,我们兄弟或变沉默,或变乖巧,颓废,都是正常的,但就是不能变得勤奋,否则就显得有机心,所以表面上,我跟皇兄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貌越来越俊美,其它无所长。 但从娘去世那年,余下的那些年,我暗中培养势力,但是皇宫四周到处是眼线,皇后更是虎视眈眈,我走得战战兢兢,步步小心,皇后不是没有试探过我们兄弟,只是北天离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我们艰难地活下来。 我试图说服皇兄去争夺这个皇位,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深得我父皇的喜爱,如果我们兄弟齐心,这并不是没有希望,但他却摇头了。 “我对那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我根本不想呆在这皇宫,你觉得他会将皇位给我吗?除非我弑父或囚父,我这不也等同畜生吗?并且我上面还有两个兄长,我要做皇上,就是要对付自他们,我不想。” “那皇姐怎么办?她怎么办?为了我们的皇姐,我们不弑父,也得拉他下台,这个皇位只能你来坐,北天离,北天齐,他们任何一个坐了这个皇位,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兄弟,更不会救皇姐,你明不明白?” 但我无论怎么说,皇兄都摇头,他说他讨厌这个皇宫,他说他留在这里就会想起娘的死,想起皇宫的肮脏龌龊。他不愿意留在这里,他不想面对这一切,他也不想手足相残。“ ”你不面对,皇姐怎么办?“我揪着他的衣领,但他依然说他要离开这个皇宫。 那天我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但无论我们吵得怎么厉害,他还是走了,他留了一封书函给父皇,就离开了这个皇宫,他说他喜欢寄情山水,他喜欢到处游历。 其实我比他更贪玩,我比他想离开这个皇宫,我也想走得远远的,但我走了,皇姐怎么办?皇兄太仁慈,他跟我不一样,我自小捣鸟窝,我砸鱼,捉弄人,坏事做了不少,但他踩死几只蚂蚁都要难过几天,他对别人仁慈,他当别人是手足,但别人却恨不得取他性命。” 他出外游历,我们的好皇兄北天齐不久就派人刺杀他,如果不是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你没发想象,我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我也必须活着,如果我死了,我的皇姐这辈子都没人救她了,如果我死了,我的皇兄不久就会客死异乡。 但无论我怎么筹谋,无论我怎么费尽心思,但这皇位之争,我始终没有优势,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太子北天齐,一派支持北天离,这两人无论谁登基,都没有我们兄弟立足之地,更何况是救皇姐? 如果皇兄在身边,合我们兄弟两人之力 ,还是有那么一线希望,但是皇兄选择了远离,寄情山水,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军作战,偌大的一个皇宫,却没有一个亲人,每每想起年少时,我们母子四人,其乐融融在一起的场景,我都觉得恍如隔世,有时我会觉得这天地间就剩下我一个了。 夜深人静,我总喜欢潜回碧水宫,因为只有这个宫室才能给我些许暖意,只有在这里,我还能隐约感受到娘的气息。 但有时我也很害怕回到碧水宫,因为里面空荡荡的,孤寂得像一座坟墓,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娘,想她替我抹汗的温柔,想她唱歌哄我睡觉慈爱,想着想着,我就会浮现她死绝望与屈辱。 想到他的禽兽所为,我无数次想拿刀将他砍死在睡梦中,但我始终做不到。那天看到你被他剥光衣服,用鞭子狠狠抽打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皇姐,这些年我的皇姐挨了多少鞭?这些年她受了多少惊吓? 那把匕首,是我故意扔给你的,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借刀杀人,杀了我一直想杀的人,但我不用承担弑父这个罪名,多好! “看到他倒在血泊里,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我借他人之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北天帆笑,他笑得很绚烂,但这样绚烂的笑容,让人看了难过。 “我眼睁睁看着你将刀子插进自己父皇的胸口,我看着血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流出来,我没哼一声,我亲眼看着娘用刀子插进自己的心窝,她一定很痛。但我近在咫尺,却抱她一抱的机会都没有,直到她长埋地下,我都没再见她一面,不知道她临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她最疼爱的小儿子。” 在你的帮助下,我成功登上了皇位,而你也不用去殉葬。 但无论是他下葬,还是我登基,我的皇兄都没有回来,估计是他不想面对一个禽兽一样的父亲,也不想面对一个弑父的弟弟,他一定觉得我这种行为跟畜生没什么两样。 但我一点都不后悔那天把刀子扔给你,尤其当我下到地道找到我皇姐的时候,她疯了,被锁在寝室里,听到有脚步声,她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竟然我还没有开口,她就开始脱衣服。 她说:“我脱,我脱,别打我,别碰娘,别碰娘。” 她说:“我脱,我脱,别碰娘,娘你别哭,别哭。” “她只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开始脱衣服了,她只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已经抖成一团了,我一点都不后悔把刀子给你,我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了弑父的畜生,我一点都后悔,即使受天谴,我也不悔。”北天帆目光猩红地朝着我低吼。 我的泪就这样流了出来,我也不悔,我也不悔自己亲手杀了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环上了我的腰,将我死死搂在怀中,似乎我是他溺水时抓到的一块浮木。 第81章 无力 那一刻,我竟然没有挣脱,许是他那种浓浓的悲伤与痛楚笼罩着我,让我无暇他想,只是他搂得太紧,我呼吸有些不畅。 “别动——”我微微动了一下,他竟然加大了手臂的力量,生怕我离开他一般。 “哼首曲子给我听,很好听。”他的声音柔柔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但我最受用的是他居然说很好听,这似乎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赞我,我心中高兴,轻轻地哼了起来。 哼着哼着他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睡着了,只是他即使睡着,搂住我的手竟然没有丝毫放松,只是他俊美的脸庞靠在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脸庞,带着少有的恬静,我竟然就让他这样贴着,我想我今晚将自己的母性泛滥了。 我们就这样睡过了半个夜晚,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脸微红,因为这时我才惊觉两人这样的姿势实在是不妥,我用手推了推他。 “北天帆,该上朝了。” “不——不——帆帆还要睡——”他喃喃地说,竟然还赖床了,但他温软带着依赖的呢喃细语让我微微一动,这家伙估计昨晚也把我当成他娘了,我这样子很适合做人家娘吗? 我越叫,这家伙将我楼得越紧,睡得更香,哪有半点要醒来上朝的样子。 “北天帆,你怎么那么能赖呀,起床了。”软的不行,我来硬的,在他的手臂狠狠掐了一把。 “哎哟——”估计是吃痛,这个家伙终于醒了,但看我眼神那个怨恨,似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都不想想他靠了我一整晚,我肩膀都麻了。 “上早朝了。”我好气地说,尽量忽视两人此时的姿势,但却扭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就不能温柔点?”他居然还一肚子怨气,他昨晚掐我手臂那时,怎么不见他温柔一点,不过因为北浅浅的事情,我始终心虚,所以我也不跟他辩驳。 “我再温柔点,你可以睡到日上中天。” “嗯,再搂一会。”他懒懒地说,我的脸唰地红了,这什么话?他竟然说得那么自然亲昵,还没有半点不自在。 “别动,再搂会,朕迟点去,他们也不敢走。”我不禁失笑,这家伙不是耍赖吗?如果让那些毕恭毕敬等着的大臣听到这话,估计气得够呛。 “再搂会可以,如果你这手臂不想要了。”说完我朝他手臂狠狠掐去,这人不能纵容,一纵容就无法无天,但我的手刚伸到,他已经跳了起来,神清气爽,那还有半点睡意。 临走前北天帆进去看了看北浅浅,我悄悄跟在她身边,北浅浅此时睡着了,但似乎正着恶梦,美丽的脸庞带着痛楚与恐慌,如果我能进入她的梦境就好了,她的手被绑着,额头包扎着,脖子也被她抓伤了,已经敷上药。 正守在一旁 侍候的宫娥,也好不了哪里去,脸上,脖子、手臂都有抓伤、咬伤的痕迹,看到这样的北浅浅,我心中的罪恶感就更浓,我这次真的错了,正如北天帆所说,糊涂的北浅浅是最明媚快乐的,是我硬生生将她拖入痛苦的深渊。 “好好照顾公主。”北天帆小声叮嘱宫娥。 “你也走吧,回去洗洗澡,身体很臭。”北天帆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莫非是昨晚吓出了一生汗,我低头嗅嗅,发现没有什么问道,这家伙的鼻子有问题。 “真难为你了,那么臭,居然可以搂得那么紧,睡得那么沉,早上还想搂多一会。”我冷冷地回应了一句,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但站了一会,冷哼一声,大踏步走了,估计是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被他说我身体臭,顿觉全身不清爽,恨不得马上去沐浴更衣,估计是昨晚被他熏臭的,并且我这手臂再不去敷药,估计会留下横七竖八的伤疤,于是也加快了脚步。 回到碧水宫,罗音、小婷已经焦急地等待,毕竟我这次去的时间长了点,看到我受伤的额头,她们显得很是担忧。 “大小姐,你的额头怎么了?” “没事,罗音,去派人通知各个宫的妃嫔,说本宫今天精神不好,她们不用过来请安,你另外叫人送温水进来,我要沐浴更衣。”我对罗音说。 很快温水送了过来,水气氤氲,但想起北浅浅,我心情始终不好。 “大小姐,皇上派人送了这个过来,说给你涂手臂的,涂完不会留有疤痕。”罗音进来递我一瓶药,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既然知道,还要掐得我那么用力?我拉高袖子,手臂镇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清冷如罗音,也禁不住惊叫。 药膏很清凉,但清凉过后却是火辣辣的痛,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碍事。”我轻轻地说,相比北浅浅的伤,她的痛,我这个算什么?沐浴更衣之后,人明明很疲惫,但脑子却无比清醒,无论怎么睡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总浮现北浅浅疯狂的样子,心沉沉堵堵,无法渲泄。 接下来的几天,我天天都有去看北浅浅,可惜她完全忘记了我,看我的眼神如陌生人一样,我去之时,她有时安静,有时暴躁,有时疯狂,听说她连北天帆也不怎么认得了,只有偶尔的几次会亲昵地叫帆帆,其它时间看到有人进来都抖成一团,以致我每次去看她,都觉得自己是进去取插她一刀的感觉,渐渐我没有勇气走近她的寝室。 有一次北天帆看她很安静,亲自喂饭给她吃,刚开始北浅浅很安静,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惊恐莫名,一口咬在北天帆的手上,那凶狠的劲,让人害怕,众人惊呼,包括我自己。 “皇姐,是我,是帆帆。”北天帆任由她咬着,没有丝毫推开她的迹象,我看到鲜血从北浅浅的嘴角溢了出来,那是北天帆的血,估计很痛,等北浅浅松开口,北天帆的手已经伤了一大块,鲜血淋漓,似乎我也曾经这般咬过他,但他也是眉都不皱一下,这家伙忍痛的功夫一流。 “帮我包扎一下。”他对我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这里站着这么多心灵手巧的宫娥,他视而不见,偏偏是盯上我,估计是因为北浅浅的事,对我心有怨气,恨不得想尽办法折磨我,但偏偏我现在心甘情愿被他折磨,这样我感觉我的罪孽会轻一些。 我默默拿起药膏替他包扎,这段时间受伤多,做这些就显得驾轻就熟了,不一会已经帮他包得妥妥贴贴。 “嗯,这次像一个女人了。”北天帆这般对我说,我什么时候不像女的了?不过我很好脾气地闭嘴不说话。 这天之后,我每天都过来,我期待北浅浅突然有一天恢复到之前那个样子,亲昵而信赖地牵着我的手,跟我追逐扑蝶,教我画画,累了我们晚上一起在屋檐看星星,但这样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北浅浅有时一天都呆呆的,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里,谁叫都充耳不闻,有时却像受惊的小兽,一听到脚步响,就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有时狂性大发,看谁就咬,看见东西就撕,甚至用自己的头撞墙,用自己的手抓脸,看得我心惊肉跳,但又束手无策。 她狂性大发的时候,宫娥就会来拉住她,现在守在她身边的宫娥,都身怀武功,要不根本靠不了她的身边,这个时候,北天帆如果在,就会在她身旁弹琴,琴声悠扬如天籁,如梦如幻,让人的心变得很宁静。 “帆帆偷懒,弹得还没有我的好听。”偶尔北浅浅会在琴音中清醒,得意扬起头,然后自己跑过来,自己一首一首地弹,她的手很美,琴音如流水潺潺,如小鸟鸣叫,总将我带进不同的世界,我总会在她的琴音中迷失自己。 有时我看着弹琴的样子,会有一种仙子下凡尘的错觉,怪不得他们的娘称为碧瑶仙子,只可惜老天爷并没有眷顾她们,母女的下场都如此惨烈。 有时他们一起弹奏,北天帆眉眼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而北浅浅低头浅笑,两人很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那场面真是说不出的温馨,我和其它宫娥都呆呆地看着,深怕自己的呼吸大点,会破坏这么美的场景,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学弹琴,这样在她恐慌与疯狂的时候,我可以用自己的琴音将她安抚。 回去之后,我叫宫中的乐姬教我弹琴,可惜自己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天赋,不像小姐冷大少爷稍稍点拨一下,已经技压群芳。 “你吹,萧不是挺好吗?何必避长扬短?”听到北天帆这样说,我彻底放弃学弹琴,改为 吹,萧,加上我之前已经有一些功底,一段时间的苦练之后,自己听着都觉得很是动听,于是我试着在北浅浅发狂的时候,吹一些悠扬的曲子,但她发狂的时候继续发狂,发呆的时候依然发呆,唯一一次,她早发呆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子看着我,我心中那个欢喜啊。 “你吹得不好听哦,以后不能像帆帆那调皮鬼那般偷懒。”她说完继续转过身子发呆,刚刚还充满成就感的我,一下子没了气力,挫败得不行。 “我娘说皇姐极有天赋,她在这方面造诣之高,就连我也比不上,说你吹得不好听已经很厚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天帆已经站在我身后,唇角飞扬,一脸笑意,这脸的确长得好看,我再认真看了看,他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点揶揄,以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一条毒蛇,那天晚上之后,我发现他依然是一条蛇,只是毒性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北浅浅安静的时候还好,我们离去的时候,心情都很愉快,但如果看到她发狂,两人从进来到出去,一句话也不想说。 “为了让浅浅忘记以前的事,我登基之后,已经将这里的人全换了,就连她的床铺被褥,里面的小摆设都改变了,虽然偶尔还是会突然发狂,但比我初见她的时候,好多了,尤其她把你当作娘之后,就不再发恶梦,不再发狂,看到她跟着你一起在草地追逐,看到她跟你一样哈哈大笑,甚至还自己爬树,我觉得像发梦一般,我想不到有一天皇姐能过得比以前更开心,如果她这样过一辈子,可惜——” 北天帆没有说下去,但我的心却揪得生痛,可惜这一切的美好,都被我亲手破坏了。 “会好起来的。”我对北天帆说,带着坚定,他愣了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眼底的黯然竟消失了。 “嗯,会好起来的。”他重复说了一句,声音带着少有的轻松,从这天之后,北天帆偶尔会指导一下我吹,萧,而我真的想学会,所以勤加苦练,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执着,不知道是想吹一曲悠扬的曲子,安抚北浅浅,还是想有一天从北浅浅嘴里听到一句真好听,日后成了我最拿得出手的才艺,以致有一天,箫音起,听者泪流满面。 因为北浅浅的病,我和北天帆几乎每天能见上那么一面,偶尔还一起用一下晚膳,有着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和谐,那天晚上他说的话,我们谁都不曾提起过,这样的后宫秘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虽然李太医和北天帆想尽办法,但北浅浅始终没有好转,这渐渐也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发狂的浅浅,就如一座大山这样压在我的心上,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好几次发梦,都梦到北浅浅发狂的样子,醒来全身都湿透了。 每次我从地道上去之前,我都要深呼吸一下,因为我很怕听到那些发狂的呼喊,带着焦躁,带着恐 惧,尖利而凄惨。 这次上去,四周很安静,我悬起的心才落了下来,宫娥说她今天竟然提出画画,一画就是一个上午,估计些疲倦,用午膳之后就睡了,我悄悄进去,她真的睡沉了,我也好久没见她睡得如此香甜。 她手中的画卷半开,我想拿起来看看她画了些什么,但有人的手比我还快了一点,回头一看,是北天帆,他缓缓打开,我凑头过去,不出我所料,画的是莫枫,除了这这张,床头的另一侧,有着数十卷,打开一看全是莫枫,我之前看到的那副也赫然在目,前段时间,浅浅这家伙把这些画卷藏哪了呢? “老天爷还是有眼的,终于还我一个清白了。”我低低地说道,北天帆瞄了我一眼,但却当没听到,轻轻将画卷放好,不发一言,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今天看到了吧,我并没有说谎。” “那又如何?” “你皇姐今天画了一个上午,一直都很安静,说不定让漠风接触她,她的病情有转机。”出了寝室,我对北天帆说。 “能有什么转机?皇姐的事朕不想再有任何人知道,如果你敢再多管闲事,朕这次定会掐断你的脖子,绝不留情。”北天帆冷冷地说,看我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我无端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提。 如此几个月过去,北浅浅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糟糕,听宫娥说,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发噩梦,凄厉的喊声让人毛骨悚然。手臂,大腿,额头都是伤痕,很多时候都只能绑住她的手脚,但这样她更是吓得嗷嗷直叫,喊得更凄惨。 北天帆的眼神越来越黯然,有时不停地踱步,我能看出他内心的焦急与烦躁。 “今天公主吃了多少?”宫娥害怕地摇头,我听了更加心慌,这段时间北浅浅吃得越来越少,这个人瘦削下去,昔日红润的脸盘,现在越来越苍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实在不敢想象结果。 “公主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就会——”李太医欲言又止。 听到李太医的话,我和北天帆的心情都很不好,胸口有一块大石压着,呼吸都显得十分困难,从地道过来,大家都没说过一句话, 但走出寝室,我停住了脚步,北天帆也屏住了呼吸,北浅浅竟然在画画,她画得很专注,脸颊浮上几朵红晕,带着浅浅的笑,眉梢含春,活脱脱一个怀春少女。 画完她静静地看着,一边看一边含羞浅笑,一脸的甜蜜,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那天我没说话,北天帆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站着。 “按你说的话做吧。”很久之后,他突然这样说。 “啊?”我愕然地看着他,对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反应不过来。 “把皇姐交给莫枫。”北天帆说,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第82章 神出鬼没 “我会安排浅浅出宫,也许离开这个皇宫,她会渐渐遗忘这里的一切,许对她是好的,但浅浅发病的原因我不想让莫枫知道,并不是我想替他遮掩他的禽兽所为,我也不是怕北国皇室蒙羞,我只是不想世人对我娘和皇姐说三道四,尤其我的皇姐。”北天帆脸色沉郁。 “嗯,这个我明白。”我抬头看着他说。 “如今北国上下都以为长公主不在人世,所以浅浅的身份,除了莫枫,我不想有任何人知道,免得世人诸多猜测,这事朕就交给你办。”北天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有些落寞,我无端有些心酸。 我知道要他作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护龙司与他的兵力相当,是他最顾忌的一股力量,而北浅浅是他最大的弱点,但他如今肯将浅浅交给莫枫,一定是挣扎良久,衡量多番,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这样做,说明亲人在他心目中,比手中的皇权更重要,他真的很在意这个皇姐。 原来北天帆没有我想象中冷血,他如今跟我都一样,北浅浅走了,这皇宫他也无亲无故了。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知道错了,我嫁的夫君是一个禽兽,并且已经死了,我日后的下场,很有可能是孤身一人,老死在这个皇宫,但他妻妾成群,日后有可能儿女成堆,他跟我怎能一样。 第二天,莫枫出现在我的碧水宫里,估计北天帆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事,轩儿前脚走,莫枫后脚来,这时间掐得刚刚好,距离上次见他,已经有好些日子,如今发现他身姿更挺拔,整个人显得更加英挺,带过兵打过仗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有着别些男人没有的阳刚气息。 “罗音,你到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低声吩咐。 “ 是——”罗音领命而去。 “不知道大小姐这次召见卑职所为何事?”莫枫问我,坚毅的脸庞带着一抹柔和,剑眉星目,再配上那挺直的鼻子,让这张脸别具魅力,因为他是北浅浅的心上人,我禁不住多端详了几眼,估计是我的眼神过于肆意过于直接,莫枫的脸竟然微微红了。 我忙尴尬地转移目光,如果不是莫枫与我关系匪浅,估计会以为我这个深宫寂寞女人,已经饥渴得不行,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嗯,的确有事找莫上将。”我笑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点。莫枫点点头,嘴角上扬,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似乎并不恼,看到他这样,我才放下心来。 “莫少将,这次我找你过来,的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你先看看这个。”我递给他几张画卷,当他打开的时候,愣了愣,表情很是愕然。 “这哪来的?” “你见过个长公主北浅浅吗?”我问他。 “在御花园见过一面,她走得有点急,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恰好莫枫经过,我扶了一把,她说了声道谢,就红着脸跑掉了,事后莫枫才知道,她是长公主北浅浅。”莫枫说,语气淡淡,似乎两人并没有一些让人遐想的瞬间。 “就这样?还有没说过什么话?以后还有没见过面?”我发现自己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可惜莫枫笑着摇了摇头。 “你对公主的印象如何?”我追着问一句。 “匆匆一瞥,惊为天人,只是莫枫从没有存在过非分只想,大小姐有话直说,莫枫如果能效劳,绝对不会推脱。”莫枫正式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开门见山,这几幅画是公主所画,这样的画还有很多,多 得可以摆满一个柜子,自从你们那次相遇之后,公主对莫少将倾慕不已,甚至是念念不忘。”莫枫微微将头抬起,显得有些愕然,看来他对此事毫不知情,应该是浅浅单相思了。 “很多年前,先皇就已经宣布公主已经仙逝,但其实公主还活着,只不过由于受到一些刺激,已经疯了,皇上和太医耗费心血,才让她病情稍稍稳定,但由于我一时冲动,好心做坏事,导致她的病情加重,现在谁都不认识,偶尔还会狂性大发,不是伤人就是自残,身体也日渐消瘦,现在她只有看着你的画卷才安静下来,除此别无他法,太医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情况堪忧,公主可能活不过半年,我实在是愧疚。” “那大小姐想要我怎么做?想我娶公主为妻?”莫枫看着我,声音淡淡的,但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 “浅浅公主天生丽质,又倾慕于莫少将,本是一段良缘,只是公主大受刺激,神志不清,我不奢望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如今我也知道莫少将对公主并无绮念,所以没有其他想法,但公主如今情况不妙,我想暂时留她在你身边,由你来照顾她,看对她的病情有没有什么好转,虽然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我实在不忍心她这般。”我诚恳地说。 “莫枫愿意效劳,但能告诉我公主为什么变疯吗?” “真的不能。”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莫枫也并没有再追问。 “卑职斗胆问一件事情,听说这段时间大小姐时常出入皇上的寝宫,不知道大小姐和皇上是——”听到他的话,我忙摆手,其它人我还乐意他误会我跟北天帆的关系,这样君庭威还投鼠忌器,但我护龙司的人就不能,如果他们以为我是北天帆的人,难免日后被北天帆利用。 “别误会,我出入他的寝宫就是因为公主北浅浅,并且只是为了震慑一下君庭威,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又不傻的,他是条毒蛇,随时吃人不吐骨,我怎么会自投罗网?我还想活多几年呢?”我美食没吃够,美男没看够,连真正的洞房花烛都没试过,就这样死了,岂不是白来这世界一遭?这该多遗憾啊,不过这话我只是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嗯。”听到我这样说,莫枫的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但这样的笑意很浅很浅,如果不认真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先皇已经宣布公主逝世,所以公主的身份不能公开,并且这事只能你知道,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亲信之人,这点希望莫少将能答应我。” 莫枫点头,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极重诺言,答应过的事情,就会尽力去完成,看到他点头我松了一口气。 “我会尽快安排公主出宫,公主就托付给你了。” “我不能保证能让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我会尽力。” “谢谢。”我感激地看着莫枫,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北浅浅到他的身边之后,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我把浅浅一些饮食习惯,平日的喜好,目前的状况大概说了一遍,说完我站起来,准备送他出去,我在前,我在后,但走着走着,他突然站定,我没有留意,就这么撞了上去,下意识就搂住了他。 “不好意思。”我忙站稳,松开手,但脸还是有些烧。 “我——”他转过身子看着我,欲言又止,他一向爽快,做事干脆,这样犹豫的他很是少见。 “莫少将有话直说,是不是这事你有难处?”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但眼神并不是很集中,似乎 内心正想着什么事,整个人有点失魂,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的内心十分挣扎。 我不说话,静静等着他。 “有一件事,莫枫想让大小姐知道。莫枫是一个孤儿,是你的父亲将我捡回来,亲自教授武功,悉心栽培,四年前,护龙司已经探知大小姐的下落,那时他说过,日后将小姐接回来之后,许莫枫为妻,所以在很久之前,莫枫已经当大小姐是我的妻子。” 莫枫看着我,目光朗朗,此时的他一扫刚刚的犹豫之色,整个人显得坚定无比,我张大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我爹将我许配给莫枫? “后来局势有变,你父亲知道身中剧毒,为了保存你娘和弟弟,不得已让你进宫为妃,他当日另给了我一封书函,就是向莫枫解释这事,请求莫枫原谅。” “如果不是局势有变,你本来是我莫枫的妻子。” “如今先皇已经驾崩,小护龙司也会长大,他也说过日后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皇宫,莫枫今日说这些,只想让你知道,时至今日,莫枫心意未变。”莫枫看着我,目光晶亮,微微勾起的嘴角,但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柔情,那是一个男子看着自己妻子的目光,而不是一个下属的目光。 “我——我——”我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的确很意外,尤其莫枫这样温柔带着热辣的目光,让我有点无措。 “谁?”但就在这时,莫枫突然转过身子,脸色微冷,我心中惭愧,我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是朕。”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推开,北天帆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刚刚我们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这死人就是没脚的鬼,总是神出鬼没。 第83章 狭路相逢 我偷偷瞄了一眼北天帆,他俊美的脸庞浮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很闲适,看他这个样子,估计刚刚的话,他没有听到,我没来由松了一口气,虽然刚刚我们没有做什么不检点的事情,但在这个皇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我还真讨厌他总是自出自入,当我这碧水宫是没掩盖的鸡笼,但可惜他是皇上,在这个皇宫,谁也奈何不了他,除非你跟他彻底翻脸。 “参加皇上——”莫枫看见是北天帆,立刻下跪行礼,态度恭谨。 “莫少将无须多礼,相信太妃已经将皇姐的事情告之莫将军,皇姐对朕来说很重要,朕暂时将她托付给莫上将。”北天帆亲自将莫枫扶起,目光带着感激,这家伙这次的态度还行。 “莫枫定会尽力照顾好公主。”莫枫不卑不亢地答。 “嗯,那就有劳莫少将了,具体的情况朕再与莫上将相商,今日朕还有事与太妃商议。”北天帆态度甚是温和。 “莫枫告退。”莫枫告退离开,身姿挺拔如松,看着很赏心悦目。 “英姿勃发,但又不失沉稳,莫少将的确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好良人。”北天帆看着莫枫的背影喃喃地说,看来很放心将北浅浅托付给他。 “我护龙司的人自然不差。”我一时得意脱口而出,但话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妥。 “护龙司以保护皇上,扞卫北国社稷安全为己任,自然不能有庸才,更何况公主看上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我笑着说,然后偷偷又瞄了北天帆一眼,发现此人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真是伴君如伴虎,每没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免得碰了虎须。 北天帆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我自讨没趣,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静静等他的下文,但我等了老半天,他居然不说一句话,倒悠闲品起茶来,不过一向敌不动,我也不动,他不说,我也不问。 “小翠,再沏壶茶进来。”我高声喊了一句,小翠听到赶紧跑了进来,我就看这家伙今天能喝多少壶? “太妃的茶好喝,莫少将还没喝上一口就走了,真是可惜。”又一炷香过去,这家伙没头没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 如果皇上觉得可惜,日后就允许莫少将和护龙司一起进宫吧,日后浅浅在莫少将那里,本宫要见一面就困难了,惦记得很,如果莫少将能进宫,本宫也能及时了解浅浅的情况,虽然我和浅浅不是真正的母女,但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浅浅这病因我而起。”我定定看着北天帆,带着期盼。 “我看我看太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北天帆斜斜地扫了我一眼,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说不出的讽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朕今天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听他这话,看他这语气,我一下子明白了,刚刚莫枫说的话,他一定是一字不漏听全了,但那又怎样?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就算做了,也是对不起他的禽兽父皇罢了。 “皇上有话直说,何必跟本宫绕圈子?” “想不到太妃和莫少将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可惜天意弄人,不过太妃想出宫?想日后跟莫枫双宿双栖?朕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身为太妃,与朝中臣子私通,这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最轻也得凌迟处死。进了这皇宫,封了号的女人,朕还没听说谁能活着走出去,更何况你是堂堂太妃?”北天帆的声音平缓柔和,听起来不但没有恶意,反倒像好意提醒。 “其实能不能活着出去,那还不是皇上你一句话?本宫不是贪恋权势之人,我当初入宫为妃,也是为势所迫,如今你父皇已经驾崩,这深宫又没有本宫眷恋之人,他日轩儿长大,有能力护佑北国,龙符交到他的手里,日若到那一天,皇上看在我们一直合作愉快的份上,宣布本宫仙逝,放本宫出宫,如何?” “虽然北国认识我的人不多,但免得皇上难做,本宫会离开北国,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好?”既然今日说到这里,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放柔声音,带着期盼,带着恳求。 “这提议挺好,对朕来说倒不是难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北天帆抬起头,性感的唇瓣微微扬起,脸上带着一抹柔和的光芒,我心中的丝丝喜悦渐渐缺堤,心因兴奋猛烈跳动,他言下之意,是不是答应我了?那一刻,我感觉头顶光芒万丈,前途一片光明,我想到了美丽的凉州 ,我想到了我的小姐,我想到了白衣胜雪的公孙宇,脚微微抬起,就差没跳起来。 “不知道太妃出宫是想与公孙宇比翼双飞,还是与莫枫双宿双栖?”北天帆问我,声音轻柔,语气平缓,态度随意,似乎只是闲话家常。 “出宫再说。”我随口答道,嘴角微微扬起,笑意无法掩饰,这次我真是兴奋得有点迷糊了,根本没有注意他眼角迸射的冰寒。 “朕明确告诉你,想出宫?休想。”北天帆继续品着茶,用最优雅的姿态,说出最狠心的话,我升到巅峰的心,一下子跌到了低谷,仿佛困在牢笼的人,突然看到前方开了一扇门,正充满希望冲过去的时候,那扇门突然消失了。 “为什么?”我哑了声音。 “为什么?朕没有兴趣为自己父皇的妃子找男人,你以为朕是冰人馆的馆主?”他突然变了脸,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整个人散发阴寒危险的气息。 “看过女戒没?学过妇德没?知道什么是廉耻吗?身为宫妃,还妄想跟别的男人双宿双栖?李叶,你这辈子休想,下辈子也休想,下下辈子也休想。”说完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似乎我做了多么不见得人的事,似乎我提了一个全天下最荒谬的理由,我心头火起,他三宫六院不说自己脏,我想出宫找一个心爱的男人过下辈子,我怎么就不知廉耻了?真饱汉不知道饿汉饥,他三宫六院,女人无数,自然不知道我孤身一人的寂寞。 “女戒本宫不屑于看,妇德本宫身上就具备,我李叶想跟别的男人双宿双栖有什么不对?我双十年华,大好青春,我为什么就一定要老死在这皇宫?我为什么就不能找一个男人?好歹你今日能登基为帝,也有我一份功劳,你就当成全一下我不成?又不会少你一块肉?你何必硬要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己之事?” “你助朕登基为帝,朕让那免于殉葬,我们谁也不欠谁?” “你让我出宫,对你又没什么害处?” “这对朕也没什么好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有朕一天,你也别想活着出去,别想着跟别的男人风流快活,丢我们北国皇室的脸。”北天帆阴沉着脸,拂袖而 去,我丢他北国皇室的脸?他北国皇室还有脸吗?他去死。 我气得直跺脚,胸口处有一团火一直在燃烧,我喝了整整三壶茶水,也没能浇灭这心头大火,看来我还是把他想得太好,这家伙虽没他爹那般禽兽,但足够冷血的。 因为气堵胸闷,这几天我都没有下地道去看浅浅,一是不想碰到那冷血鬼,二是我实在有点害怕面对现在的浅浅,看到她日渐消瘦,看到她发狂自残,我的心又堵上好几天,堵上加堵,不知道还能活不?但我又实在惦记她,五天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去看看她。 但等我去到北浅浅的宫室,才发现里面已经人走楼空,连宫娥都再也看不见一个,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我的心也空空的,带着几分惆怅,几分遗憾,但也带着几分释然,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能好起来。 从地道上来,北天帆懒懒靠在榻上看书,带着几分闲适的专注。如若是平日,我礼数定不会少,最起码也跟他打声招呼,但那天我懒得理他,他不肯放我出宫,我奈何不了他,我对他视而不见,他也奈何不了我。 “一段时间不见,太妃还瞎了?要不要朕请太医给你瞧瞧?”我刚到门口,正想推门出去,他就懒洋洋地问,声音冷飕飕的。 “本宫眼睛好得很,不过的确没看到有人在这里。”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北天帆话音未落,我感觉背脊后面有疾风到,赶紧闪开,“啪”的一声,一本书已经落在地上,他居然怒得用书砸我,那更好,我拍拍手,优雅无比地踩着书离开,我李叶好歹也跟过几个名师,练过几年武,想砸我? 走出龙腾宫,想想他那猪肝色的脸,我心情特好,原来成功将他惹怒,忒有成就感。 虽然龙腾宫与碧水宫离得很近,但这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北天帆,宫妃们也纷纷猜测,是我们因某事闹翻了?还是北天帆已经厌倦了我?不过无论是何种答案,她们都是开心的。 我重新开始练武,照料我的菜地,偶尔吹吹,萧,画一下画,日子平淡而规律,但习惯了每天看望北浅浅,习惯在她的寝宫自由自在度过 半天的惬意时光,如今一下子改变了这种生活方式,心里空荡荡的,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北浅浅的情况,我很想知道,但莫枫又不能进宫,要与莫枫取得联系不是不可以,但得大费周章,去问北天帆,我又一百个不情愿,结果只好默默祝福她。 罗蕴自从失子与我闹翻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不大与众妃来往,皇后积极拉拢她,两人暗地里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乐见这种局面。 古小柔一直深受北天帆的宠爱,她侍寝的次数是宫妃之首,但难得的是与众妃相处融洽。时间是疗伤的最好一剂药,德妃玄素容的心情也平复了很多,偶尔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皇后在皇宫的口碑一如既往的好,但也一如既往,让我讨厌,北天帆暂时没有选秀女,这宫中平静得让人有点乏味。 因为北浅浅,我与永寿宫的那些太妃疏于往来,而皇后燕楚灵却趁这段时间与她们打得火热,惟有皇太后叶媚一直念经礼佛,不走出她的寝宫半步,我本来就不大喜欢那群女人,如今也没了邀她们赏菜赏花的欲望。 只是每天夜深人静之时,古小柔寝宫那条密道就向我招手,宫外五光十色的生活在向我抛媚眼,外面那广阔的天空,新鲜的空气如一根根带着毛的草,撩拨着我躁动的心,我无数次离开这皇宫,到外面透透气,但我又无数次制止了自己这个想法。 这条秘密通道是我日后最后的退路,几年后,我能否离开这个皇宫就靠它了,北天帆那死人断然不会成全我的,如若因自己一时贪玩,断了自己的后路,将自己大半生葬送在这皇宫,那多不值?所以那些时常冒出的强烈念头,总被我强悍无比地掐掉。 转眼又到了年底,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而我也在这个皇宫呆发霉了。当听到附近几国君主相约聚头的消息,我那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耐不住,心有上百条虫子在爬,心痒难当。 北天帆离宫的第二天,我的心控制不了我的脚,我带着罗音从地道出宫去了。 好运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霉运来之时,赶也赶不走,外面天大地大,山高水远,我怎么也想不到,这次我竟然跟北天帆在宫外狭路相逢。 第84章 替死鬼 因为不是第一次出宫,我们驾轻就熟,很顺利地出到外面,虽然月亮还是那是那个月亮,但在宫外看着总觉得特别圆特别亮,混着草木花香的空气,沁人心脾,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如一直潜在水底的鱼儿伸头出来冒冒泡,如冬眠了一个季节的青蛙,终于破洞而出,那种感觉美好得让我想对着天空大叫大喊,但免得惹来飞禽走兽,我还是硬生生将自己的欢喜兴奋,压了下去。 据可靠的消息,这次北天帆会离开皇宫大半个月,我起码能在宫外呆上半个月,想想都心花怒放,我一路蹦蹦跳跳,而罗音却是千年不变的寒冰脸。 “罗音,能出宫外,你不兴奋?” “宫内宫外,对罗音来说都是一样,但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在宫内,起码你不会丢,记住到了热闹的街道,别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我只有两只眼睛。”罗音不冷不热地说。 “放心,虽然我的武功还没尽得你的真传,但一般江湖鼠辈奈何不了我的,你放心好了,这次我们可以留在外面半个月,要不要跟玄木见上一面,以慰某人日夜相思。”我笑嘻嘻地说。 “没这个必要。”罗音冷冰冰地说,我发现每次提到玄木,她身上的寒意就会浓几分,煞气就会重几分,有时真是想不明白,玄木这么好的男儿,罗音怎么就看不上呢?不过男女情爱是最说不清楚的,公孙宇在我心中珍之重之,但小姐却—— 如果这次出宫,能偶遇公孙宇,那会多么美妙。我一边走,一边浮想联翩,不自觉扬起嘴角,哼起了小曲。 为了不被人认出,我和罗音脸上蒙上了轻纱,北国女子的地位并没有凉州那边高,开化程度也比不上西凌,所以带着面纱出街的未出阁女子,比比皆是,我们这样并不显得突兀。 北国的京城这两年更加繁华热闹了,每次出来都会发现不同,四周酒肆越来越多,里面布置得越来越高雅别致,商铺林立,街道两旁摆卖的商品琳琅满目,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宽敞的大街,来往的人群,这才是我喜欢的凡尘俗世。 我跟罗音想找了一间不错的客栈,把马儿和自己简单的包袱安置好,就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兴致盎然,这些玩意倒新奇,如果运到凉州,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这丝绸的手感真好,这衣服的款式真漂亮,料子也好,我爱不释手,只可惜买下来,也不能带入皇宫,更别想能穿出来,虽然心中不舍,但我还是将这份不舍硬生生掐断,免得日后生什么事端。 北国的小吃,以香辣为主,跟凉州和西凌都大不一样,皇宫的菜也是辣的,我素来不喜,但在大街上吃,却觉得奇香无比,许是知道能这样吃的机会不多,我一边辣得流眼泪,一边大把大把的塞到嘴里。 “你不怕吃撑了? ”罗音冷眼看着我,我在这里吃得热气腾腾,她却依然清冷无比。 “吃了再说。”我笑嘻嘻地说,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但我却吃得满身大汗,感觉是那般的酣畅淋漓。 我用了八天的时间吃遍了街边小吃,逛完了所有店铺,走完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恨不得连睡眠的时间都用上。 “你不累?每天天蒙蒙亮出来,三更半夜才跑回去睡会?” “回到皇宫,我有的是睡觉的时间,宫里不发生什么大事,我连着睡上一年半载,也没有人管我。” “那些店铺的东西,你就是看得双眼冒红光,也不敢带回宫中,看来有什么意思?现在该看的看了,该玩的玩,是时候回宫了。”这家伙从出宫就盘算着回宫,这有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知道东西搬不回去,所以看了又看,既然出来了,就别想老着回去,离北天帆回宫不是还有好些天吗?急什么?人生得及时行乐,有美食你不吃,有美景你不看,有美男你又不抱,以后老了,有你后悔的。”对我的话,罗音总是嗤之以鼻。 “我美景看了,美食尝了,就是美男不知道在哪?”自那次与公孙宇匆匆见一面之后,已经好久没见过他,我长叹一声,带着丝丝落寞。 “美男不就在我们皇宫吗?想抱赶紧回皇宫等着。” “别给我提那条蛇,提起他什么食欲都没了,今天我们出发去青城,我算过来时间,能赶在北天帆回宫之前回来,走吧。” 看到我走了,罗音只能跟上,青城是北国的一个小城,毗邻京城,虽没有京城热闹,但也山清水秀,景色如画,尤其听说那里有一座天水山,山上有花,全在冬天怒放,山顶还有一池水,清澈见底,池中间冒着水泡,水气氤氲,竟是热的,池边奇花绽放,美若仙境,我早已经神往已久。 “天水山高,寻常人上不去。” “我们不是寻常人,你的武功自然不在话下,我喘多几口气,应该也能爬得上去,听说那天水很神奇,去泡上一个时辰,刀疤脸都变得仙肌雪骨似的。”我笑咪咪地说,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脸儿。 “你信?” “不试过怎么知道?”其实我是不相信的,如果真是那么神奇,这天下的丑人不全跑来这里洗脸?那水还能清澈见底?不过既然说得那么神奇,不去见识一下,终是遗憾。 为了能在青城多呆一两天,我们一路上日夜兼程,去到青城已经风尘仆仆,但我却丝毫没有倦意。 青城是一座小城,山清水秀,泉水叮咚,旷野的风也大,空气有着别处没有的清新,没有京城的热闹,但却有着京城没有的静谧安宁,郊外农舍井然,炊烟袅袅,城里的小酒馆,小客栈,地方虽然不大,但却雅致干净。 大街小巷的商品没有京城那边琳琅满目,种类繁多,但却精致漂亮,多书画雕刻,刺绣锦缎,那花纹与花饰,很是奇特,都是青城女子所绣,即使毗邻的京城也不曾见过,就是扇子,也形状多样,精美得让人惊叹,就清冷如罗音也多看了几眼。 想不到繁华的京城附近,竟然还真有这么一座小城,沉静地如一幅水墨画,虽安静但却不寂寥,有着其独特的韵味,一向爱热闹的我,竟然也喜欢如此一座城。 “如果日后真的能出宫,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罗音喃喃地说,目光潋滟,朦胧如烟雾,想不到她竟如此喜欢。 “这里的确是极好,不好一个人,还是寂寥了点,如果玄少将在这里,那真是风光无限了。”我笑着说,罗音一听到玄木,那脸立刻晴转多云,阴沉下来,我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对玄木真的没一点好感,玄木那一腔深情,怕且要付之东流水了。 “罗音,玄木太勇猛了,你不喜?”我脑海无端浮现那次玄木将罗音抵在树旁狂吻的情景,的确疯狂热辣,换旁人月下小树林,该多缠绵悱恻,但换这两个,却遍体鳞伤,如两兽厮杀。想想觉得好笑,不自觉笑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脸红成这个样子?”罗音疑惑地问我。 “没——没——没想什么。”我忙摆手,罗音唇微微扬起,那神情似乎在说,你在想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其实她还真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果让她知道我在想她跟玄木在小树林的风流韵事,估计就不是这样的表情了。 天水山在城效,从青城的城区赶去,大概是半天的路程,所以我们的时间还是很充裕,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停留一两天才动身。 青城也有很多有名的小吃,其中青城山水豆腐,很是鲜嫩,做法也很多种,但每一种,都有独特风味,我们在青城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两天。 “明天一早动身去天水山,今晚早点歇吧。”罗音对我说。 “嗯,找点好吃的填饱肚子就回去。”玩了两天,我也心满意足了,所以很爽快地答应,刚好前方有一间看似很不错的酒肆,所以我跟罗音走了上去,酒肆上面倒宽敞,四面的墙壁贴着名家书画,显得很是高雅,有歌女轻轻弹唱,声音婉转,很是好听,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窗外看出,湖光山色,波光粼粼,一派好风光。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已晚,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但许这里环境不错,还有几桌桌的食客,靠门口有一对年轻男女,似乎是情侣,正在低头说着话,脸上荡漾着甜蜜。中间一桌显然是寻常的一家三口,一对夫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女孩粉雕玉啄,很是可爱。 靠墙还有两个男子,真在浅斟慢喝,儒雅文静, 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除此就只有我和罗音两个,整个客栈显得有些空荡。 “菜来了——”小二的动作矫健,那声音拖得长长的,特别有韵味,他的声音刚落,饭菜的香味弥漫,弄得我也饥肠辘辘。 因为人不多,在我们之前的那些客人叫的菜已经上桌,那香味谗得我直流口水, “客官里面请。”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纷繁的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并不少,我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握住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竟然是北天帆,我没看错吧,我揉了揉眼睛,死了,真得是这个家伙,虽然这家伙一身寻常打扮,但那身气度光华,天下没几个。 罗音估计是发现我的异样,也赶紧循我的目光看去,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猛地将头低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倒霉啊,倒霉,这样都能撞得上,真得想骂人。 “小二,这里有什么拿手小菜,多上几个。”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说,声音沉稳有力,但我却从来不曾见过,他们有十个人上下,占据了好几张桌子,宽敞的客栈一下子充实起来。 “客官,饭菜来了,请慢用。”小二大声吆喝着,我生怕他的声音引来北天帆的注意,真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巴,但我却不敢有所动静,刚刚我还饿得肚子呱呱叫,但现在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如果被北天帆发现我,那就死定了。 我想偷偷溜走,但我要离开,必须要经过北天帆的身边,即使我现在蒙了面纱,但我还是怕被他发现,这险不敢冒,但如今坐在这里,我却如坐针毡。 我用脚踢了一下罗音,她朝我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面对突然出现的北天帆,罗音也显得有些紧张,虽然我的位置时窗外,刚好有一个巨大的花瓶挡住,但我却觉得四周空旷得让我无所遁形。 我们低头吃饭,但刚刚浓香的饭菜,如今到了我的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 “客官,这边请,这边请。”就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抬头偷偷瞄了一眼,这小小客栈一下子又上了四十多人,一下子占据了剩下的桌子,整个客栈变得拥挤起来,北天帆的手下,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那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暗暗戒备。 “客官要点什么?”掌柜看到今天那么多客人,脸笑得像朵花。 “掌柜的,好酒好肉,尽管上来,爷们今晚还有赶路。”说话的人满脸呼吸,说话的声音很响,中气十足,震得我耳朵不好受,但他们涌进来,人多了,我感觉自己安全多了,终于敢轻轻松了一口气。 北天帆似乎对突然涌过来的人不大在意,依然悠闲地喝着酒,不时还评价一下这酒够香浓,我只偷偷瞄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生怕被他逮一个正着。 客栈虽然不是很大, 但食材充足,上菜时间快,不多时已经好酒好肉送上,这群男子大口吃肉,大声说笑,歌女悠扬的声音全然被压了下去,但我却一点不觉得吵杂,反倒浑身舒坦,还是热闹点好。 “当啷——”杯子破碎的声音,在嘈杂声中并不是太尖锐,但客栈却一下子静下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还大声说笑,大块吃肉的人全都拔剑朝北天帆场面冲去,变化快得让我的呼吸几乎停了停。 北天帆的人反应奇快,立刻将北天帆护了起来,刚刚还是笑声朗酒肉香,一下子变成刀光剑影。 这群人有备而来,武功有奇高,加上功夫好,北天帆身边的十个人,已经有两个受了伤,但我看见他们已经发了信号,估计周边有救兵,要不北天帆也不会如此淡定。 靠着门口的那一对情侣,一发现势头不好,已经从门口仓皇逃走,刚刚谈笑的两个气质儒雅的书生,现在吓的脸色苍白,都躲在了椅子底下。 这群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数狠辣,招招杀着,那厮杀声让人害怕。 “罗音——” “少惹事,静观齐变,你以为他身边那些侍卫都是吃素的?”罗音冷冷地说,我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北天帆的人虽然不多,但那十个真是绝世高手,打着打着,这数十个人,剩下的已经不多,北天帆一直喝着酒,头都没抬一下,当真够冷静的。 “走——”罗音扯着我,估计是想与我趁乱离开。 “娘——娘——”小女孩带着惊恐的哭声,在不远处响起,我抬头一看,小孩子身下有杯子的碎片,估计刚刚那杯子是小女孩不小心砸破,却不想这恰好是这群人动手的信号。 女孩的父母显然有点武功,抱着她试图离开这事非之地,不想有人朝父亲背后砍去,我想去救,但已经迟了。 “走——”罗音扯着我离开,而我也知道,现在不走,一会就没机会走了。 “快走——”父亲倒下之前,腿着女儿离开,女孩显然吓坏了。一下子冲到了北天帆的身后。 “都是你这死丫头误事。”我抬头,恰好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红着眼睛,举着大刀朝小女孩劈去。 “别——小心——”我心中大急,下意识扑过去,虽然我知道我根本不够快,但那场景,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啊——”刚扑到北天帆那里,背后一种麻痛,我背后插了一飞镖,我痛了一个踉跄,倒在北天帆身上,原来那躲在桌子下的书生也是杀手,他瞄准机会朝北天帆射了一飞镖,飞镖又快又狠,还淬了毒汁,而我就这么倒霉做了替死鬼。 其实我只是想救那孩子,我的还情操还没那么高尚去做替死鬼,尤其是做他北天帆的替死鬼,却不曾想有人以为自己魅力太大,我为了救他,竟然舍了自己这条命。 第85章 火光猎猎 那红着眼睛的杀手,还没有向小孩下手,就被北天帆随手扔出的小刀刺中眼睛,痛得大叫,但他还来不及叫第三声,就被北天帆侍卫补上一刀,直挺挺倒下去,去见了阎王。 “你怎么了?”北天帆问我,声音带着愕然与关切。 “哎哟——”突而起来的痛感,让我禁不住痛叫出声,我的声音刚落,我明显感到他的身体颤了一下,我的心猛地一沉,莫非“哎呦”一声,他都能听出我的音来?那真是神了,莫非我的声音好听得他过耳不忘? 我顾不得疼痛与目眩,挣扎起来,两目相对,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搂住我手臂的手紧了几分,我心一慌,他不会真的认出我了吧?要不这眼神怎么那么阴沉吓人? 电光火石间,他的手朝我的脸掠来,我惊得呼吸都要停了,好在天不绝我,就在他的手掠到之际,连续两三柄飞镖射到,北天帆躲闪之间,罗音掠来,一把抱着我,闪电般离开了客栈,快得我几乎反应不过来。 飞镖插入身体地瞬间,我只是觉得奇痛无比,但只短短时间,我感觉整个背部都麻了,头沉沉,四周地景物似乎也变得模糊,我努力睁开眼睛,但却什么都看不清。 “滚开——”罗音抱着我冲到楼开,胸脯起伏,一到大街,她横扫一脚,将一个牵着马儿的男子踢翻,抱着我扯马狂奔,头也不回,那样子的确彪悍。 “哎哟——你——你——你干什么?”男子气急败坏大喊,那时我的意识已经很是模糊,只是记得罗音踢那男子的动作粗暴残暴,似乎跟她又杀父之仇一般,那男子似乎喊得想杀猪一般。 马儿在奔驰,风吹得衣服霍霍响,我的头越来越重,似乎有一块大石压在我的头顶,抬起来都觉得费劲,背后越来越痛,似乎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不停地搅动着,痛得简直就是无法形容,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时候,似乎浸在冰潭里,热得时候,似乎被滚烫的水烫着。 “痛——很痛——” “大小姐,挺住。”奔驰的过程中,罗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丸,药丸很臭,但入口清凉,但那刀子绞肉般的痛楚却没有丝毫缓解。 “痛——很痛——”虽然我知道说痛,于事无补,但我却忍不住低吟出声。 “刀子淬了毒,我已经给了 两粒解药给你吃,但会遭点罪,你忍着。”罗音的声音飘飘渺渺,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淬了毒?那是不是说我可能要死了?但她说我吃了解药,不会死的,但这么痛,还不如死了。 马儿在飞驰,昏昏沉沉的我,几乎跌下马儿,罗音一把将我放在她身前,一手搂着我,一手拽着马的缰绳,大声喝斥,因为速度太快,我听到尖叫此起彼伏,估计行人躲闪不及,我听到有东西被撞倒的噼啪声。 “要一间上房,还有热水,快——”有我隐约记得罗音抱着我上楼,估计当时罗音的声音很寒人,小二拔腿就跑去拿热水。 “你真凶。”我喃喃地说。 “不凶,你还有活命?忍这痛。”罗音的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看得出她很紧张,但当她抱我进房,我彻底昏迷过去。 “啊——”剧烈的痛感,让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原来罗音在我昏迷的时候,帮我将飞镖拔了出来,虽然她拔飞镖的同时,已经迅速撒上药粉,但鲜血还是染红了衣裳,实在是痛,我忍不住大叫,我怎么就不直接晕死过去?这样起码受少点罪。 “这飞镖的毒很歹毒,如果不是我恰好有解药,你现在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道了,你的运气还真不错。”我的运气还不错?我的运气好,就不会跑去做替死鬼了。 极痛过后,我整个人疲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只有喘气的份,虽然是那边虚弱,但头脑却是清醒的,估计是痛醒了。 “这次天水山之行泡汤了,这次冰肌雪肤也泡汤了。”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溜出来?连命都差点没了,还想这乱七八糟的,好好歇歇。”罗音瞪着我说。 “不,不能歇了,罗音,我们赶紧回宫,一刻都不能停留。”想起北天帆那眼神,我无端打了一个寒颤,但就这么打了一个照面,我还蒙上面纱,他应该是认不得我的,虽然我这样安慰自己,但心中始终不安,如果不是有点怀疑,他怎会伸手扯我的面纱。 “我这是独门解药,你虽然已经解毒,小命暂时保住,但伤口毕竟很深,现在不适宜再动。” “今晚雇辆马车,必须起程了,我感觉北天帆有点怀疑了。” “他揭开你的面纱了?” “没,就是对望了一眼。”我喘着 气说,感觉气不够用了。 “他那又不是火眼金睛,你那眼有没有镶钻石,哪能认出?”一向谨慎的罗音,这次却不以为然。 “以防万一,现在就走。”罗音拗不过我,只得去雇马车了,我们连夜出发,不敢有所耽搁,因为速度过快,路途又颠簸,伤口几次裂开,血水浸湿了衣裳,痛得要死,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这些了,我必须赶在北天帆之前回到碧水宫。 宫中妃嫔不敢硬闯我的寝宫,但北天帆敢,他如果回去发现我不在,被抓一个正着,那就完了。 那毒镖的确霸道,即使有解药,但我的精神还是级差。但我不敢有所停留,其实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夜以继日地赶回去,许是内心的不安太浓。 “皇上回了没?”我一上到落华宫就问古小柔。 “离皇上回宫不是还有五天吗?”古小柔笑着说,听到她的话,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只要赶在这家伙之前回来就好,罗音瞥了我一眼,一脸的鄙视。 “太妃这次出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像瘦了一圈?脸色还那么苍白?”古小柔疑惑地问我,其实这一路上,我已经吃了罗音不少灵丹妙药,她几个瓶子的宝贝,都被我吃光了,她心疼得像割肉一般,要不哪仅仅是脸色差一点? “没有遇到什么事,只是怕皇上提前回来,所以一直赶路,脸色差点,这几天宫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都挺好的,太妃,喝杯茶水润润喉咙。”古小柔很是体贴。 “不了,我得先回去。”北天帆明明没有回来,但我总有点不安,万一被他知道我出宫,顺藤摸瓜找到这条密道,我后半生就没了。 回到碧水宫,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睡一个安稳觉了。 “伤口怎样?” “刚刚从地道回来,又裂开了。”罗音没有说话,熟练地帮我包扎。包扎之前,我把小婷叫醒,让她远远地放哨,这个皇宫可到处是眼线。 “大小姐,皇上来了。”小婷急促而带着慌张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吓得我心跳都几乎停了,他竟然回得那么快。 “你赶紧穿好衣服,我出去拖延一会。”罗音说完,立刻闪了出去,顺手把那药粉放好,我手忙脚乱穿衣服,但该死宫装又 那么复杂,我的动作太大,伤口再次裂开,好在现在是冬天,衣服的料子比较厚,即使是出血,应该血水也不会渗透出来。 “皇上,怎么来了?”罗音的声音恭敬中带着一贯的清冷,并没有显出有任何慌张。 “听说太妃身体抱恙,朕甚是担心,所以一回皇宫,立刻赶来探视。”北天帆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但我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太妃身体的确不是很好,这些天一直缠绵病榻,难得今天竟然睡着了,木大夫说这病不能打扰,尤其是睡着的时候,要不病情会加重,皇上对太妃的一番心意,奴婢明日转告太妃。” “朕看望太妃,说得上是打扰吗?莫非朕看望太妃也要你批准?什么时候护龙司权势大到一个小小的使女,都敢命令朕?”明明是平淡冷漠的声音,但却让人感觉冰寒入骨,我扣扣子的手抖了。 “奴婢不敢,只是太担心太妃的身体。”罗音低声地说。 “让开——”北天帆的声音煞气甚浓,我跳上床,刚盖上被子,北天帆已经闯了进来,我将头埋如被子里面,努力让自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但他的脚步声,还是让我紧张得呼吸不畅。 “太妃——”他在我身旁唤了一声,我装沉睡,继续一动不动。 “太妃——”他见我不回应,竟在我的床头坐了下来,靠得近,他身上的气息扑鼻而入,我的心微微颤了颤。 “哪不舒服?”话没有说完,他竟然将手放在我的脸蛋上,轻轻地摩挲,微酥微痒,我死忍着,继续装睡,但他的手渐渐沿着我的脖子往下,逐渐朝我中飞镖的位置抚来,我终于还是扛不住了。 “谁?你怎么来了?你干什么?”我睁开眼睛,装出一副惊愕的样子。 “终于醒了?”北天帆这句终于醒了说的意味深长。 “皇上,你三更半夜怎么出现在本宫的寝宫?这于礼不合。”我不悦地说。 “只一段时间不见,太妃瘦削多了,脸色也这般苍白了,真是我见犹怜。”他看着我说,目光带着怜惜,明明他是关心的话运,但我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汗毛直竖。 “这段时间缠绵病榻,所以日渐消瘦,今晚才感觉好点,顺利入眠,皇上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太过于困乏,想 好好睡一觉,皇上应该也是刚回宫,应该很疲倦,赶紧回宫歇息吧,要不宫中妃嫔可要心疼了。”我笑着说,不着痕迹地将身体往里靠了靠。 “真是难为太妃了,这一路上赶得很急?”他问,目光含着笑意,我蓦地一惊,拉住袖子的手微微抖了抖,他认出我了?不会的,这家伙肯定是试探我,真是狡猾。 “皇上说什么呀?是皇上赶路吧。”我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李叶,你就继续给我装吧,你以为蒙了一快面纱朕就认不出你来?”他扳过我的身体,目光如刀之锋芒,极有穿透力,似乎能将我的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 “装什么?怎么本宫都听不明白?”我继续装糊涂,微微闭上眼睛不看他。 “是听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呢?朕饶恕你私自出宫之罪,只要你承认。”北天帆的声音突然变得温软,软得柔得似乎春风拂面,带给人微微的醉意,脖子又痒又酥,他竟又在吹气如兰,这家伙在诱哄我,好在我李叶够定力,要不这次栽在他受理了。我摇摇,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戴着一个面纱我就认不得你?你那双眼睛,我就是十丈开外,瞟一眼都认得出来,还给我装?”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我有点想笑,有没那么夸张? “我不知道自己魅力还那么大,皇上十丈之外瞟一眼,都能将我认出来。”我笑着说。 “换谁有这样一双死鱼眼,都会让人过目不忘。”他说,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竟然说我的是死鱼眼,可恶。 “除了你的眼睛,太妃的气息朕可是熟悉得很,毕竟我们也曾——”说话之间,他将身体前倾,双眼微睐,低头呼吸着,那样子充满暧昧与挑逗,他的头越俯越低,性感的唇瓣逐渐朝我的唇靠近,这下流胚子,我腾一下推开他,然后坐了起来。 “北天帆,你想干什么?直说。”我气呼呼地问,气息冒火星。 “李叶,承认关心朕,承认舍身救朕就那么难?”他瞪着我,声音微微变粗,胸膛也起伏得有点厉害。 “既然你对朕有恩,朕许你以身相许。”他说。他说什么?不会吧,他许我以身相许? “李叶,做我的女人。”北天帆定定看着我,眸子火光猎猎。 第86章 在劫难逃 我耳朵没问题吧?他居然要我做他的女人?我张大嘴巴,几乎合拢不回来。 “听到我说什么了没?”他问。 “我耳朵又没聋。” “没聋你能不能有点反应?”他看着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他俊朗的脸庞,竟然有淡淡红晕,他不会真以为当日我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吧,如果是这样,这误会大了。 “我该有什么反应?做你的女人?你是想废掉你的皇后娶当朝太妃,还是想暗度陈仓,做一对奸夫淫妇?”我没好气地说,这自大狂,有他这种报恩的吗? “暗度陈仓?奸夫淫妇?这个提议挺好,朕不介意。”他笑,然后软软靠在床头,动作十分悠闲,微微勾起的唇,带着诱人的光泽,暗度陈仓?奸夫淫妇,他竟然也说好?我呸!他想做奸夫,我可不想做淫妇! “谁跟你做奸夫淫妇?”我气得不轻。 “不是你提议的吗?”他笑,眸子流光溢彩。 “你去死。”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他唇角飞扬,似乎心情极好。 “给我看看伤口?”他柔声道,看他那含情脉脉的样子,还这认定我小叶情操高尚到牺牲自己保存他的性命,这傻瓜。 “皇上,本宫是病了,但并没有什么伤口,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宫听不明白,现在已夜深,皇上还是请回,皇上不在乎天下人的目光。”虽然救命恩人这头衔我很想认了,但是不能认,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用美男计来诱惑我承认出宫? “你听不明白?你不照照镜子,你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伤口很痛吧?有勇气替朕挡一把飞镖,就没胆承认?如果朕没猜错,赶路赶得很辛苦吧?刚刚才回到碧水宫?匆忙得连灯火都没时间熄?”听他这样说,我一阵胆寒,这家伙猜得还真丝毫不差。 “我脸色苍白,是因为我病了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碧水宫,刚刚睡沉了,如果我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哪有不承认的道理,我又不是傻的。” “睡着了?你看这床沿的尘,好些天没有近来打扫抹过来吧?朕每次外出回来,都听到太妃卧病在床,真有那么巧?不会是朕不在,太妃相思成疾吧,如果是就大.大方方承认,虽然你是太妃,但我们年纪相仿,男欢女爱,相互倾慕实属正常 ,你喜欢朕,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之前偷偷画朕的画像,如今为救朕连命都不要,不知道太妃作何解释?”他看着我,眸子那个柔情似水。 “本宫病得厉害,不允许她们进来打扰,所以这地方有些尘不足为奇,我病得那么严重,我怕有小鬼来勾我魂魄,所以亮着灯,给自己壮壮胆,至于画皇上的画像,本宫也是可以解释的,浅浅对你印象最深,我想学画画,画你她才能知道我画得好不好?至于舍命就皇上一事,本宫真的没有做过,不好冒领功劳。” “敢不敢让我检查一下你背后的伤口?”北天帆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但却带着笃定。 “你敢不敢去永寿宫,叫其他太妃脱衣给你检查?如果她们肯,本宫也不介意。” “她们朕没兴趣。” “皇上救你的应该是另有其人,皇上赶紧派人去查,别在本宫这里浪费时间了,如果错过寻找的机会,说不定还真的与你的恩人失之交臂,那岂不遗憾?”我推心置腹地说。 “是吗?”北天帆的声音带着惆怅。 “当然是这样。” “莫非真是朕想错了?”他喃喃地说,声音带着不却确定,似乎之前的看法已经动摇,但我却暗暗戒备,这家伙狡猾得像狐狸一样,一不留神,怎么死都不知道。 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嘴这样说,但他的手却出其不意地朝我的后背抓来,想一把将我的衣服抓破,好在我有准备,闪过他这一击。 “罗音,进来——”我大声吼了一句,守候在外面的罗音立刻破门而入。 “出去——”北天帆声音阴沉,而我双眼喷火,但内心有带着恐慌,他今日要硬来,罗音不敢逆他,这如何是好? “皇上,落华宫宫女求见,说古美人不好了。”就在这时,小婷冲了进来,声音带着焦急,北天帆的眉皱了起来。 “传——” “怎么回事,说?” “刚刚古美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发紫,痛得在床上翻滚,太医怀疑中毒,束手无策,请皇上马上过去。”落华宫的宫女浑身颤抖,北天帆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走,但走之前回眸狠狠瞪了我一眼,这一眼异样凶狠,让人从头寒到脚。 “古美人那 ——” “没事,我做了手脚,虽然很骇人,但没有性命危险,到明天早上自会恢复。”灯火下罗音光洁的额头挂着汗珠,看得出她赶得很急。 “罗音,还还真行,还有什么灵丹妙药,毒草砒霜,给点我防防身。”我笑着说,今夜一惊一乍,我都疲软得不想动了。 “灵丹妙药,仙草灵芝,都被你吃光了,毒草砒霜,还是我留着,免得你一不小心喂到自己的口里。”她没好气地说,这家伙又小瞧我。 “好在你这次及时解围,要不后果不堪设想。”我一脸后地趴在床上,想起他刚刚那一抓,还是惊出一身冷汗,但是过了今晚,明天怎么办?看这家伙的样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确定他没有揭开你的面纱?”罗音问我,我点了点头。 “就凭一眼就能认出你,是他的目光太毒,还是你们——”罗音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那目光带着一抹了然,一抹暧昧。 “乱想什么?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谁知道他怎么认出我?” “我又没说什么,你不用此地无银。” “废话少说,过了今晚,明晚怎么办?你有没什么灵验药粉,擦了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我充满期待地看着罗音。 “没。”虽然答案我早已经猜到,但她这般直接说出来,还是难免失望。 “我这段时间给你涂的药粉,都是生肌活肤的灵丹妙药,就是怕你留下疤痕,如果不是你赶路不注意,伤口裂了,估计现在已经大好,一点伤痕都看不到。” “你怎么有那么多好东西?” “如果我没有这些东西,我现在这身体还能看吗?”罗音淡淡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从那么平淡的声音,听出了几分苦涩凄凉,她是一个杀手,自小受着严格的训练,估计会经常打得遍体鳞伤,想想心里不好受。 “如果今晚我一动不动,明天伤疤能不能消失?” “不能,最快要后天早上。”罗音这般对我说,后天这伤疤就能一点不留痕,这已经是奇效,但我要怎样才能对付剩下的一天一夜? 不过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北天帆对古小柔是不一样的,他可以陷害德妃与莫枫有染,将她打入冷宫,表面上他对 罗蕴也是百般疼爱,但却能亲手杀死她肚子的孩子,看得出他并没半点顾惜她们的性命,但古小柔出事,他匆匆而去,这些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高下立分,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古小柔却是我的人,这样一想,心中不免得得意。 他心里有了古小柔,还想我做他的女人?我呸! “想到解决办法了?”罗音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 “没有你还能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哭?如果哭有用,我哭上三天三夜都可以。”我没好气地说。 “对了,北天帆那么紧张古小柔,你能不能加重药效,要她一直病到后天早上。” “可以,但如果是这样,毒性入侵时间过长,古美人这身体会垮掉,不调理三五年,不会变好。” “那算了,我再想办法。” 为了让伤口好得快一点,我一整晚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第二天一大早,我命人通知几个大臣缠着北天帆商议国家大事,万一这些大臣他不想理会,漠风估计能拖延一段时间,北浅浅对他来说那么重要,不会不见漠风。 我想尽办法拖延,包括动用了宫里的妃嫔,但也只能拖到午后。 “太妃,皇上现在正在来碧水宫的路上。” “嗯,我们现在就摆驾到永寿宫。”我去拜见皇太后叶媚,她那里是佛门清净地,估计北天帆不敢怎样? “妹妹怎么来了?”看见我过来,叶媚并不显得惊愕,她自然亲热地握住我的手,似乎我们是相交甚深的知己,不知道是不是天天与佛为伴,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温暖,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一段时间没见姐姐,十分惦念,所以今天过来看看,想不到姐姐风采更胜从前。” “都老了,还有什么风采,妹妹的嘴巴总是那么甜,涵香,上茶——”她笑着说,声音柔柔软软,如果再媚一点,能让人酥到入骨头,想她年轻时,受先皇的宠爱倒真的一点不奇怪。 她的寝宫依然佛香袅袅,以前我最受不了这种味道,但今日却觉得很好闻,能让人静心宁神。 “妹妹这段时间精神不好,前段时间才缠绵床榻十几天,虽然现在病已经好了,但还是心烦意乱,今日来姐姐这里,闻着这佛 香,心却像明镜一般,十分安宁,今晚妹妹就赖在姐姐你这里了,姐姐你不会赶我走吧?” “妹妹这是什么话,妹妹肯来,姐姐都不知道有多高兴,不要说一晚,只要妹妹不嫌弃,随时来,只要妹妹不怕这里孤寂就好。” “怎会呢?”我甜甜地笑了。 “太后,胡公公求见。” “快请。”听到胡公公来了,我心一紧,要来的总会来。 “见过太后,太妃,皇上有急事请太妃到御书房一趟,事关国家安危,请太妃立刻给奴才走一趟。”事关国家安危?他北天帆还真会编。 “既然是这样,那赶快去吧,我们姐妹日后在聚。”叶媚说。 “好,妹妹这就过去。”我笑着说,但走着走着,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众人尖叫,罗音一声尖叫,忙抱起我往叶媚的寝宫跑。 “公公,太妃晕过去了,我已经命人请木大夫诊治,麻烦回去禀告一下皇上,太妃今日身体不适,未能前去。”很快木大夫过来,替我诊治,吃了点药,我才缓缓醒来。 “姐姐,妹妹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我说。 “妹妹不嫌弃这里简陋,姐姐很愿意。”听到她这样说,我的嘴角高高扬起,等北天帆来的时候,我已经拉着叶媚安然入睡,看他还敢不敢闯进来?其实我也害怕北天帆破罐子摔破,毕竟他现在是皇上,这宫中谁也奈何不了他,但事情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在永寿宫这边,他还是有点顾忌。 罗音那些药膏真是奇效,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第二天中午我脱开衣服一看,真的一点伤疤都不留下,我放下心头大石,开开心心告别叶媚。 说老实昨夜我睡得一点都不安稳,虽然叶媚给人的感觉那么温暖,但昨晚靠着她睡,我发了一夜的噩梦。 “回来了?”推开门的时候,我吓得魂飞魄散,北天帆竟然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床上,不仅仅是我,就连小婷也吓得脸色苍白,估计她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进来。 “太妃,朕等你很久了。”虽然他脸上挂着绚烂如春阳般的笑容,虽然他眉梢含春,嘴角含情,虽然我的伤疤没了,但我却不寒而栗,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到头皮。 我感觉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 第87章 蓝天白云 “参见皇上——”罗音、小婷赶紧跪地,而我直直站着,脑子却飞快的转动,想着该怎样转危为安。 “你们都给朕出去——”北天帆懒懒地说,但那声音却煞气十足,让人心寒,小婷她们赶紧退了出去,而我走在最前面。 “太妃留下。”懒懒的声音刮起阴风阵阵,我知道真的躲不过了,不过我现在伤疤都没了,我怕他什么?大不了被他撕开衣服瞧一瞧,他又不是没瞧过,我当他是替我沐浴更衣的宫女得了,这样一想,心中顿时坦荡荡。 “本宫还以为皇上连本宫也轰出去呢?”我笑着说,然后施施然走了回来。 “朕轰你出去?朕怎么觉得是太妃落荒而逃多点。”北天帆似笑非笑得看着我。 “这是本宫的寝室,皇上又不是洪水猛兽,本宫犯得着吗?”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一边说,一边拉过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坐了下来。 “朕去查过,守城门的将领不曾发现有可疑的车辆出宫回宫,太妃是怎么走出皇宫?又是怎么回来的?”我的心微微揪了揪,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回去追查。 “本宫没有出宫,守城门的将领自然无法得知。” “是太妃能飞天遁地,还是守门的将领已经是太妃的人?”北天帆似乎认定出宫的人是我,是我这双眼睛太清澈迷人,还是我这身气息过于清香,让他记忆深刻? “前天宫中有人看到罗音去了一趟落华宫,她回来之后古美人就中了毒,这太妃又如何解释?”这家伙的眼线果然多,罗音这次怎么那么不小心?估计是当晚情况危急,根本没留意还有盯梢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没有人亲眼看到罗音下毒?如果皇上想屈打成招,那本宫也没有办法,只能算她自己倒霉,毕竟这皇宫,皇上说了算。” “如果不是下毒,她半夜三更跑去古美人的寝宫干什么?” “皇上前夜不也是三更半夜跑来我碧水宫,莫非皇上也是来下毒的?” “你——很好——”某人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我心中暗暗戒备,但他的脸突然云散雾消,明媚如骄阳,他越是这样,我觉得越危险。 “还有三个月过年了。”他突然说,我愣了愣,怎么一下就扯到过年?这也扯得太远了吧,但这不正中我的下怀吗? “是呀,是呀,今年皇家宴皇上想会想怎么搞?本宫一定协助皇后。”我谄媚地说。 “想出宫吗?”他问,我发现我的思维总跟不上他,而我的回答,他似乎也充耳不闻,两个人面对面,但却像隔着千重山,各说各的。 “北国每年都会有一个火把节,祭祀火神,希望北国风调雨顺,而这天朕可以带上妃子出宫,只要朕点头,带上太妃也不是什么难事,去年朕初登基,内外交困,就没有举行,今年国泰民安,会如期举行,这是北国 一年一度的盛事,有豪华的仪仗队,有你想象不到的热闹。” 接下来北天帆向我介绍火把节的情景,说火把怎么壮观,百姓的衣服怎么漂亮新奇,大街四周的树木装饰得怎么夺目,还有那冬天盛开的鲜花,是怎样多姿多彩,总之他就说得我心痒难当,心往而神弛,完全忘记他这次来的目的,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想去吗?”他柔声问道,我猛地点头,生怕点得慢点没机会去一般。 “如果你坦然承认出宫救了朕,朕不但不怪罪你,火把节之后,朕还带你出宫玩几天,怎样?”他的声音变得更柔,就那眸子也成了一汪春水,勾人魂儿,看得人的心飘飘悠悠,似乎正在湖中荡着。 “本宫真的很想坦然承认,但本宫真的没有出去过,怎么办呢?”我睁着大眼睛无比遗憾地看着他说。 “是吗?”北天帆脸色一冷,大手向我猛地掠来,这家伙软的不行来硬的,虽然我早已经有防备,但他煞气太重,整个人凶狠得像豹子,我躲避之间,对上他这样恶狠的目光,还是慌乱成一团。 “太妃——”罗音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估计是听到打斗的声音,担心我的安危。 “给朕滚远点,今天没朕的允许,谁敢踏入这门口半步,杀——”北天帆阴冷地说,眸子微红,他这次真的动怒了。 “罗音,本宫没事,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皇上是一国之君,不会对本宫无礼的。”我大声地喊道,君无戏言,我还真怕罗音会闯进来,一个小小宫娥的命,顷刻就会消失。 双方力量悬殊,又没有人相救,结果可想而知,我那华美的衣服,被他撕成一块块,但更让人愤恨的是,他的目标明明是我的后背,但那手却不分方向,前又撕,后又撕,我狼狈得想找洞钻。 “你瞎了?往哪里撕?”我红着眼睛吼他。 “不好意思,撕错地方了。”他嘴里说不好意思,但却撕得更起劲,哪有半点不好意思?他肯定是不爽我昨日跑去叶媚那里躲他,所以报复我来着。 “你敢再撕?”我声色俱厉。 “你都够胆睁着眼睛说瞎话,朕有什么不敢?” “停手,想撕哪?本宫站着让你撕。”我愤恨地看着他,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估计我身上连半块布都保不住,这疯子,这禽兽。 “看清楚了没?有没你想要看的?”我气鼓鼓地问。 “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不但一点疤痕都没留,还要比周边的皮肤要光洁白皙一点,哟,还真不错。”他一边欣赏着我的背脊,一边在啧啧称奇,弄得我浑身不自在,真的是特别光洁白皙吗?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给我滚——” “还没看够。”他说。我深呼吸一口气,正想着怎么打发他,他突然从后面拦腰将我抱住,俊朗的脸贴在我的脸上,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喷在我的脖 子、脸上,两人的身体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叶儿,做我的女人。”他在我耳畔轻轻低喃,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畔发热,脑子发懵,温软的唇瓣轻啃着我的耳垂,酥麻的感觉从耳畔蔓延到全身,我发现自己的脚在发软,脑子变得迟钝。 “放手,我是当朝太妃,我怎能做你的女人?你疯了?”我是想声色俱厉地呵斥他,但话出口,却是那般软弱无力。 “北国有习俗,先皇去世,没有子嗣的妃子要殉葬,但这些没有子嗣的妃子,如果被新皇看上,是可以收入自己后宫的。”他说。 收入他的后宫?做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在那一瞬间,我内心无比反抗,也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清醒过来,我这是干什么?竟然任由他抱着不反抗?他又不是公孙宇,我发现美色当前,我的定力还是不够。 “松开你肮脏的爪子,想女人就去找你的皇后去,本宫对你没有半分兴趣,一大堆女人,你不觉得脏,我还嫌呢?”我阴着脸说,一边说一边用手肘猛地往后撞。 “你——嫌朕脏是吧?”我这句话明显激怒了他,他不顾我的撞击,将我整个人抱起,然后凌空抛到床上,居然床很软,但巨大冲击力,还是让我的腰像断一般。 “哎呀——”我的惨叫的尾音还没有结束,我已经意识到床是危险的地方,顾不得疼痛,冲下床,但结果我被人拽住衣领,像提小鸡那样直接又扔回床,这次我连下床都还没机会,他已经像一座大山那般压了上来。 我们在床上厮打,啃咬,他像一头豹子,我像小兽,他的脸又了几条划痕,他的手臂,肩膀被我咬得血肉模糊,但我身上的衣服也几乎被他脱光,他啃咬着我的唇,我的脖子,带着滔天的怒火,他的手如烧得通红的烙铁,碰触到哪里,哪里就火辣辣的痛。 “放开我。” “不放——”他恶狠狠地说,高大的身躯就这压了下来,如一头饥饿已久的了狼,带着暴戾,带着凶残,我的身体颤栗着,我的心因害怕而几乎停止跳动。 “北天帆,你这个样子,与你的禽兽父亲有什么两样?你就一个畜生,你父亲侵犯自己的女儿,你侵犯自己父皇的妃子,你们有什么两样?你们父子趣味都那么恶俗,你憎恨你的父皇,心疼你的皇姐,你怎么就不可怜一下我?”极度惊吓的我,哇一声哭了。 匍匐在我身上的北天帆突然停止了动作,我感觉他身体的热,迅速减退,我见他没有动静,狠命一推,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力,他竟然从床上翻了下去,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我以为他站起来之后,我会有更凄惨的下场,但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他整个呆呆的,似乎魂魄都不在了一般。 我拉被子盖在自己身体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但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我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对不起 ——”他回眸深深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我也瘫倒在床。 “大小姐——” “罗音,别进来。”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狈,即使罗音我也不想。 这天之后,北天帆将城门的守卫全撤了,而他也再没有到过碧水宫,直到三个月的皇家宴会,我才见到他,他依然俊朗无双,虽然在大家面前,他浅笑连连,对我客气有礼,没有丝毫怠慢,但我却能从他的眸子看出冰寒与冷漠,但无论怎么说,他终还是比他的父皇有人性,虽然那天他这般对我,但我对他的恨意并不是太浓。 北国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如期举行,只是出宫的人没有我,那天宫里的宫娥、公公都在说往年火把节的盛况,一脸的艳羡,我想我这辈子是没机会见识的了,心中惨然。 北天帆每隔半个月,就会在御书房召见莫枫,我知道他们在御书房并不是商议国事,而是在谈论北浅浅,北浅浅变成今日这般,我有很大的责任,虽然她已经离开皇宫,但始终牵扯着我的心,为了知道更多北浅浅的事,我有时会去御书房必经之路侯着,倒也见了莫枫好些次。 莫枫每次看到我,眸子都变得异常晶亮,英气的脸更是流光溢彩,那感觉就像我曾经在楚府的大门等待公孙宇一样,我的心微微抽了抽,这种寂寞而无望的等待,我最清楚,只是那时我年少,即使十年相思,我依然双十年华,但莫枫不一样,他禁不住这样漫长的等待。 “莫少将——” “嗯。”莫枫看着我,眸光泛着层层柔光。 “莫少将,蒙你喜欢,是小叶的福分,小叶长得那么大,还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说愿意娶我,等我,我很高兴。但不要再等我了,进了这个皇宫,我能出去的机会少得可怜,就算我能出去,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莫枫愿等。”莫枫依然扬唇浅笑,声音带着一贯的坚定。 “但我不愿意你等,小叶心里有人了。” “皇上?”漠风问我,声音沉沉,晶亮的眸子寸寸淡了下去,我猛地摇头,连莫枫都这样想,我跟他的关系还这水洗不清。 “不是,小叶入宫之前,心里就有人了,虽然他心中有所爱,眼里、心里都没有我,但他却占据我的心好些年,我这辈子应该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所以我不想让你再蹉跎。” 莫枫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相伴走着,直到看到御书房那块屋檐我才蓦地惊醒。 “莫枫——” “大小姐——” 我们同时张嘴,但两相看的时候,竟然都没了言语。 “怪不得朕久等不见莫少将,原来正与太妃叙旧。”北天帆的声音淡淡的,如他此时的眼神。平日莫枫应该能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但今日却跟我一样,直到北天帆走到跟前才发现,看得出他此刻 心是乱的。 “本宫只是向莫少将打听公主的情况,不想让皇上久等了,本宫之过。”我客套了两句话,匆匆离去,这天之后,北天帆就不曾在御书房召见莫枫,而我也没有再见过他,而我跟北天帆见面的次数,一起说的话,用指头能数得出来。 冬去春来,宫内腊梅开得绚烂,一年又过去了。 我到这北国已经三年多了,北天帆也登位三年有多,这三年北国算得上国泰民安,轩儿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眨巴着好奇大眼睛,扯着我袖子的小男孩,他很快就十二岁了。 北浅浅一直没有回宫,莫枫不曾见过,北天帆也不打交道,所以她的情况,我无从得知,这一年宫里的柳才人,田美人怀了身孕,可惜依然胎死腹中,皇上三年没有子嗣,群臣再次提议广选秀女,这次北天帆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大家都在等着,但宫外已经盛传今年会大选秀女。 这一年帝后恩爱,但燕楚灵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上一个月,她的表妹含珠进宫探望,这一来就在皇宫的飞凤宫住了下来,听说含珠虽然年方十五,但在北国已经美名远扬,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看来我们宫里很快有喜事了。” “是呀,我们很快又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宫里的妃嫔脸上笑着,但那声音却酸得让人觉得牙都软了。 但让人意外的却是北天帆并没有纳含珠为妃,反而封她为含珠公主,太少接触北天帆,我也无法揣摩他心里想着什么,消息传来,宫里的女人如释重负,都长长吁了一口气。 距离那次与莫枫相见,我们差不多一年没见过,我孤独地活在这座华丽的后宫里,而他也孑然一人。三年了,虽然这皇宫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鱼,我都已经很熟悉,虽然我每天练武,种菜,吹,萧画画,貌似很充实,但我依然觉得寂寞,许是爱的人不能相伴,牵挂之人不能相见。 长长一年,我再也没有从密道走出宫外,即在那些无聊得发狂的日子,我都没有打过它的主意,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退路。 “明天是火把节,你准备一下。”在御花园偶遇北天帆,他对我说,说完就走了,没多看我一眼,我站在腊梅树下,愣神了好久,他说火把节?他说让我准备一下?我明天能出宫?我能亲眼看到这一年一度的盛况? 清醒过来的我,提起华丽而长长的裙摆,发狂地跑着,如一匹被困了三年的野马,终于重获自由,回到广袤的原野,没有人能体会我这一刻的心情。 但裙摆太长,太重,我不小心绊倒石头,我倒地啃了一嘴草,这味道还不错,我欢快地笑了,抬头北天帆就在离我不远处,我们相视一眼,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的眼神依然冷漠冰寒。 “我——”我还没有吐得出第二个音节,他已经走远,而我干脆就躺在草地上,看着那蓝天白云傻傻地笑了。 第88章 发狂 “太妃——”皇宫有巡逻侍卫经过,看到我毫无仪态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吓了一大跳,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慌张地跑了过来,那脸透着紧张,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本宫只是不小心绊倒,没伤着,不需要担心。”我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笑眯眯地跑了,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呆呆的,估计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摔了还可以笑得那么绚烂,其实如果不是顾及仪态,我会一支箭那般飞奔回碧水宫,以前我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跑,就喜欢蹦。 虽然只是外出一天,但这一天意义非凡,我得好好准备,短短一天,衣服就不用带了,但小婷说宫外寒冷,要我把最暖那件狐皮披风带上,其实我现在是满腔热血,想象的情景也是热闹非凡,跟寒冷一点都沾不上边。 “嗯,带上吧,还有给我准备这些吃的。”我把我想吃的列了出来,叫御膳房连夜准备,到时一边吃,一边欣赏宫外美景如画,想想都觉得激动人心。 许是太兴奋,我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火把,都是喧闹的人群,热闹的大街,第二天还没有等宫娥唤我,我已经穿戴整齐,但小婷却说妆容不够美艳,衣服不够华贵,还说火把节是北国一年一度的盛事,那天会有很多围观的百姓,一定要盛装打扮,不能被其它妃嫔比了下去,结果又重新扯我回来,一番涂脂抹粉。 “我又不是出去争宠?”宫外都说我我是狐媚子了,我再打扮得那么妖冶,还不坐实我迷惑新帝,魅死先皇的罪名?但她们毕竟一番好意,我只好任由她们捣弄,这一弄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生怕北天帆不等我,提起裙摆就冲出去。 去到车撵停放的地方,北天帆已经出来了,他静静立在晨曦中,刚毅中带着一抹柔美,我们的目光就在这样的一个清晨交汇到一起,看到我的瞬间,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我身上有什么他看不顺眼,嘴巴动了动,但最后没有说话,因为我的辈分高,车撵离他比较近,我只硬着头皮朝他走去,经过那次之后,其实我是不想看到他。 “太妃,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小婷跑过来,手中拿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的全是好吃的东西,我满心欢喜地接过。 “只是出去一天,不是去了不回。”北天帆的眉头又皱了皱,显然很不 待见我这一大袋东西。 “不是衣服,是吃的。”我笑着说 “一天吃得完?” “你要不?分点给你?”我小声说,有着几分讨好,毕竟他先向我示好,要不怎会让我出宫,但很快我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必——”他冷冷拒绝,脸黑沉沉的,不要就算,还摆什么臭脸?这是我们这一年对话最多的一次,虽然并不是十分愉快,但却并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 “我不能跟在身边,你自己小心点。”临出发前,罗音叮嘱我,这次出宫的人全由北天帆安排,名单里面没有罗音,而我也没有勇气跟他讨价还价,免得他一个不爽,大笔一挥,也将我的大名给勾掉。 “你放心,轩儿会沿路派人保护我,而我自己也会小心的。”我笑着对罗音说。 我上撵车之后,其它妃嫔也盛装而来,一个比一个娇俏,迎面相碰相互问候,好不热闹,那个年方十五岁的含珠公主跟在皇后的身后来了,娇嫩得如雨后新荷,如玉美人,豪华车马,云裳拖地,一切真是美不胜收。 马蹄响,宫门开,而我的心也跟着跳跃,宫里宫外还真不一样,马车一出宫门,我感觉天空都分外高远,我将帘子揭开,尽情饱览两边的景色,尽力的呼吸不一样的空气,这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宫,不怕被人发现,不需要带面纱,感觉很美妙。 宽大的青石大路空旷而干净,马儿神骏高大,身后是长长的队伍,他们挥舞着大旗子,既气派而又喜庆,人迹稀少的时候,我一边吃好吃的,一边将头探出去,还不时哼点小曲。 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欢呼越来越响,顾忌仪态,我不得不正襟危坐,但双眼还是骨碌碌地转,生怕会把好东西漏掉。 最热闹算帝都的长云街,四周的人已经挤得水泄不通,道路干净宽敞,路边的大树绑上红丝绸,风一吹,长长扬起,商铺、道路摆满了各色鲜花,这些鲜花在这样的冬天怒放着,美得让人震撼。 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裸着上身的男子拿着火把,火把烧得噼啪响,映得那么的胸膛也红红的,他们不时发出几声吼声,充满阳刚与力量,让人振奋,回头望一排排火把在寒冬燃烧,火焰滚动,很壮观,很温暖,并且这些男人的身材无一例外,都相当好,这 火把节除了看火把,还可以看美男,啧啧真不错。 不仅仅妃嫔们盛装打扮,就是老百姓也穿得很漂亮。 “北帝来了——北帝来了——”人群突然汹涌起来,四周的百姓高喊着,人人都想往前挤,我看到有漂亮的女子头发乱了,珠钗掉了,但却不顾仪态地高喊着,孩子则兴奋得呱呱叫,他们骑在自己的父亲的肩膀上,挥舞着双手,那一瞬间,我还真想站起来,也跟那些孩子挥舞一番。 “小叶——小叶——”隐约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叫我,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是小姐?我猛地回头张望,四周全是黑压压的人,他们挤着,推着,喊着,不知道是因为四周的火把,还是她们兴奋,那脸红通通的,哪有小姐的身影? 但刚刚那声小叶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我一阵恍惚,我没听到小姐这样唤我已经整整三年了,但小姐又怎会在北国?估计是太想小姐了,我不禁失笑。 估计现在她现在跟冷大少爷正夫妻恩爱,甜蜜美满,我觉得有冷大少爷在身边,小姐是会幸福的,这样一想,我的嘴角再次大.大的扬起,三年不见,不知道小姐是否有了孩子?是男是女?我遐想着。 其实我不知道,那声小叶真的出自小姐的口,我不知道她喊得声音都几乎哑了,只是她的声音再大,都淹没在当时的声浪中,我不知道当日当日她还抱着她的儿子,我更不知道她为了追上我,被人群挤得头发凌乱狼狈不堪,那天我与小姐离得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但最后我们还是失之交臂。 长云街很长,一眼望不到边,燃烧的火焰,通红的脸,挥舞的双手,沙哑兴奋的大喊,怒放的鲜花,一切是显得那么真实,真实的触手可及,我坐得很端正,因为现在有无数双眼正盯着我看,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做哪些在大街上挤得汗流浃背的百姓,也不想做那高高在上,受万民景仰的神像,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一种奢望,今日能出宫,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们回到皇宫,正是红霞满天之时,那些妃嫔去之前,莺声笑语,好不热闹,回来的时候,脸上虽然还保持她们端庄美丽的笑脸,但脸上已有了倦色,有些还揉背,只有我还神采奕奕,意犹未尽。 只是这些女人已经有疲色,但却不忘抓住这个时候向北天帆撒娇,那含珠公主还根 据今天的场景随口吟来几句诗,才女就是才女,北天帆大赞好诗,含珠公主那美丽的脸顿时绽放一抹桃红,更添几分艳丽,周围的女人,怎会让她抢了风头,全都围着北天帆撒娇争宠,一娇笑声,撒娇声响起,我听得汗毛直竖。 这么多女人分一个男人有意思吗?不过公孙宇不也女人无数?这世界总有那么多人喜欢飞蛾扑火,嘲笑别人的时候,总忘记自己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回到皇宫,我把宫里的人聚集在一块,向她们细细说火把节的没一个细节,说得绘声绘色,兴奋处手舞足蹈,即使说得口干舌燥,茶水喝了几壶,也意犹未尽,他们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皇上——”罗音的一声惊呼,将这一群如痴如醉的人吓得不轻,其中包括我。 “嗯。”北天帆轻轻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留不是,走也不是,最后小福子低头弯腰悄悄溜了,其它的也跟着,一会偌大的院子就剩下我跟他相对无言,刚刚热闹的院子,顿时变得空旷寂静,就连空气也觉得分外凝重,让人呼吸不畅。 他数次张嘴,但却什么也不说,我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寂静,但一时脑子似乎想不到词,于是也只是愣愣地站着。 “皇上,是惦记碧瑶妃子?”我问,但他还是不哼声。 “那要不要四处走走?”我热情地邀请着,我记得他以前每年年夜都会来这里呆上好长的一段时间,想娘的孩子是很可怜的,我的母爱又开始泛滥。 “不必。”他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转身就走,他来得很突然,走得很突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我才确信他真的走了,登基三年,他俊朗的脸变得比以前更沉郁,轮廓也多了一分冷硬的坚毅,就连那背影都是冷的。 在过去的一年,我每天都选北天帆早朝之时画画,画的是公孙宇,一年过去,画中的公孙宇已经形神俱备,只是我每次画好,我都会将画像烧毁,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这一年我都不知道焚烧了多少公孙宇的画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然后来一个挫骨扬灰。 但谁也不知道我在画的过程倾注了多少柔情与思念,我有时会抚摸着画卷中的脸颊,摸着摸着,我的脸就会发烫,感觉他的人真的站在我面前,那狭长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 得看着我。 罗音说我像偷人被人抓现场一样,其实我每次我画公孙宇之时,感觉就在偷人,因为这男人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的。 这次出宫回来,除了继续画公孙宇的画像,我又增添了新的内容,我把火把节当天看到的全画下来,从出宫门就开始画,一直画到结束,不知不觉,那些画卷已经能堆积起一座小山,我一边画,还一边说得眉飞色舞,导致一段时间过后,碧水宫的宫娥、公公对火把节如数家珍,似乎看了十回八回。 不过有好几次,我都在梦中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带着急切,带着惊喜,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但却很熟悉,是小姐的,估计我是太惦记她了,虽然是这样惦记,但我也没有想过派人去查探她的情况,因为我认定有冷大少爷在身边,她一定幸福。 公孙宇,我也很是想念他,但知道他性命无忧,知道他能在那场厄运中逃脱,我也安心了,一日离不开这皇宫,一切都是空想,想得太美,想得太多,只徒增伤悲。 我虽然身为太妃,手握龙符,站在权力的顶峰,但如果不刻意去查探,这皇宫能听到就是哪个妃子受宠,皇上翻了谁的牌子?哪个妃子的衣服好看,哪个妃子打扮得妖冶,关于公孙宇与小姐的近况,我一无所知。 直到有一天,我从轩儿口中无意中听到西凌,才知道西凌正攻打着凉州,西凌是一大强国,而凉州虽繁荣,但也只有那么点地儿,那么点人,怎么对抗得了西凌?我担心那繁华的凉州,在铁骑硝烟下变成废墟。我担心冷老爷子,我担心冷大少爷,我更担心我的小姐。 我只想到有冷大少爷,小姐就一定幸福,不曾想局势的动荡,我为自己这种不闻不问的行为深深懊悔。 “轩儿,给我派人去打探凉州的情况,还有凉州冷大少爷和他妻子楚合欢的近况,我想知道,但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要被人发现。” “嗯”轩儿点头,并不多问,但轩儿带来的消息,让我彻底呆了,冷大少爷娶妻了,但妻子并不是我家小姐,他的妻子叫青烟,他们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儿子,而小姐失踪了,还两年多杳无音信。 玄木之前不是说他们在筹备婚礼吗?怎会这样?他怎么娶了青烟那女人,他们俩怎么冒出了一个儿子?我家小姐呢?听到这消息,我发了狂。 第89章 好日子 从轩儿的嘴里,我知道西凌对凉州发动了几次猛烈的攻击,但凉州最后还是扛住了,西凌久攻不下,耗损重大,不得不暂时撤兵,而凉州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 也是在这一天,我才知道自己对外面一无所知到了什么程度,我竟然连西凌已经易主都不知道,如今的帝王是秦家二少秦厉,西天翼在动乱中逃脱,虽秦厉多番派人追剿,但却一无所获。 虽然小姐曾嫁秦家三少为妻,我也待在秦府一段时间,但这个秦二少,我当真陌生得很,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当上了帝王,着实让我想不明白。不过我不更籍籍无名?结果还不成了北国的太妃,想想都像发了一场梦,所以这人生际遇真是波诡云谲。 刚开始我很是担心凉州的处境,担心凉州的百姓的安危,担忧冷老爷子的身体,在凉州冷家那会,我吃好住好,虽是丫头的头衔,却是小姐的命,日子过得那个悠闲快乐,这些都因为冷老爷子,凉州遭此重创,老爷子不知道是否能承受?我的心揪了起来。 但这些担忧再得知小姐失踪,冷凌风另娶,冷家喜获孙子,大宴宾客之后,就被愤怒所代替,我一个人在寝宫里来回踱步,焦躁得没有一刻安宁,看谁谁不顺眼,喝水也能喷出火来,罗音说今天的我就像被人烧了屁股的老虎,凶狠地看谁都想咬一口。 我就知道青烟那女人住进冷府是不怀好意,我就知道她一直像贼一样觊觎着冷大少爷的美色,我就知道这女人长得像仙子,但却是十足的祸水,但她就是道行再高,也没有理由扳倒小姐啊? 我明知这女人入住冷府,就是是想跟小姐抢男人,但我太是太相信冷凌风了,他不是公孙宇拈花惹草,他不是北天帆来者不拒,我以为除了小姐,一切闲花野草,他不但不看一眼,还能摘下来送给小姐,这样的人,我怎会不放心?这样的人,怎会另结新欢? 但他娶青烟是事实,他和那女人有了一个儿子也是事实,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像吞了一个死苍蝇那般难受。当年小姐被秦剑抛弃,被整个西京的人唾骂追打之时,是多么狼狈,是多么凄苦无依,看到楚府被一把火烧了,哭得是多无望,只有我最清楚,那么艰难小姐挺过来了,在我以为小姐一定是过得幸福美满之时,却不曾想到—— 小姐不见了两年,冷凌风怎不去找?莫非他真的被青烟那女人迷地魂儿都没了?那肯定是了,要不怎会小姐杳无音信,他们却大摆满月酒?小姐才失踪多久?他们的孩子就满月了?莫非小姐是发现他们之间的奸情,才黯然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真真可恨,我满腔怒火,恨不得这火掠到凉州,直接烧到青烟那女人的头上,还有那冷凌风,虽然是我的义兄,但他欺负了小 姐,我真恨不得拿大刀去砍他。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一声带着惊喜,带着焦急的“小叶”突然冒了出来,我一个激灵,我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天在长云街,有人叫我小叶,莫非真的是小姐?莫非小姐与小叶这几年都生活在北国? 我连夜将小姐的画像画好,我这些年学画画,不想还真有一天派上了大用途,第二天我将画像交给轩儿,让他秘密去查,等待的日子充满煎熬,但又充满期待。消息很快传来,画中的女子与北国北醉楼和罗夫人酒坊的老板娘很相似。 罗夫人酒坊?听到这个招牌,我握茶杯的手抖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轩儿,这罗夫人来北国多久了?”因为兴奋,我的声音都有点抖。 “两年多了。” “一定是小姐,一定是小姐。”我的血沸腾了,那天喊小叶的一定是小姐,小姐居然在北国,居然离我这么近,我欢喜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轩儿,我想知道这罗夫人在北国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还有我想品尝一下她酒坊的酒,想办法给我送进宫来。” “好。” 轩儿走了好久,我都沉浸在这种喜悦的情绪里,原来小姐离我竟然是那么近,如果真是小姐,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宫一趟,我甚至感觉留在宫中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我一整晚都睡不着,那种亢奋,那种焦急,比能出宫看火把节更甚,除此之外,我悬着的心头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小姐还活着就行,活着就是希望,所以日后无论多绝望,无论多艰难,我都要活下去,起码为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活下去。 轩儿没有让我失望,关于小姐在北国的情况,很快已经查清楚,虽然内容不多,但却听得我心惊肉跳,心情起起伏伏。 “她孤身一人来北国,来得时候身怀六甲,不久产下一男婴。”我的手抓住裙摆,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衣服被我抓得皱巴巴不成样子,小姐竟然有了孩子,这孩子的爹是谁?是因为小姐有了别人的孩子,所以冷凌风才不要小姐?但凉州城,我也没见哪个男人,小姐看得上眼啊,莫非是钱长鸣?我吸了一口冷气,我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生的时候难产血崩,当时的产婆还有府中的丫鬟都以为她活不过来了,但她却奇迹般活了下来,但听说孩子满月尚不了床。”听到小姐难产,听到她血崩,我脑子轰的一下,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差点就见不着小姐了。 “姐,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轩儿,姐姐没事,你继续说。” “因为身体虚弱,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后来开了北醉楼,因为布置清雅有格调,菜式的味道 不错,刚开始生意很好,但北国其它酒楼为了打压她,多次派人去捣乱,听说她亲自去青楼高价买下了一个花魁,送给兵部侍郎张德馨,并且还暗中送了不少银两,有人撑腰,她渐渐在北国站稳脚跟,因为经营有法,生意越做越好,但她没有趁机扩大规模,反而开了一间罗夫人酒坊。” 我咧嘴笑了,笑得颇为自豪,这就是我家小姐的手段,这就是我家小姐,无论遇到什么挫折,无论在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 “那孩子长得什么模样?”我心情大好地问,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与担忧。 “昨天我已经命画师根据她们邻居的描述,把孩子的样貌也画了出来。”李轩递一幅画卷给我,我发现轩儿现在办事越来越稳妥周到。 我迫不及待展开画像,但看到画像中的小人儿之后,我气得脸都绿了,这脸,这眉眼,怎么那么像冷凌风?这小鬼虽然隐约还能看得出小姐一点神韵,但如果不是瞎子都知道这是谁的是这孩子的爹?小姐怀了他的孩子,他还娶青烟,他还跟她有一个孩子,真是岂有此理,我一怒之下,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虽然很坚固,但也抵挡不了我盛怒之下的一击,顿时裂开了一条大的裂痕。 “姐姐,你没事吧。”估计我这脸太黑了,吓着轩儿。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我赶紧挤出点笑容。 “不知道因为何事?前些日子,她们母子似乎离开了北国。” “什么?去了哪里?”我又激动了,虽然刚刚我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我发现涉及小姐的事情,我就冷静不下来。 “不要太担心,她的宅子没卖掉,生意也没有结束,丫环奶娘也还在,估计短期就会回来,具体去了哪里?我问过她宅子的仆人,都说不清楚,只是说前些日子,孩子的亲爹来了。” “孩子的爹来了?长得什么模样?”我气鼓鼓地问,虽然冷凌风万里寻妻来了,但一想到他已经娶妻,我还是气难平。 “长得很俊美,喜欢穿白衣,丫环说那双桃花眼能勾魂,还有……”轩儿很认真地把打探来的话,一一说给我听,但他说的怎么那么像公孙宇? “孩子的亲爹姓什么?” “丫环说那罗夫人一般直呼其名,没记错叫公孙宇。” 什么?真的是公孙宇?他是孩子的亲爹?但孩子那脸很明显是冷大少爷的,这是怎么回事?我发现我真的是凌乱了。 “轩儿,这位罗夫人对姐姐很重要,从今天开始,你派人去打探她去了哪里?近况怎样?如果她有困难又或者遇到危险,要不惜代价地帮她。” “还有刚刚你嘴里说的公孙宇,曾经是西凌丞相公孙浩的小儿子,也是四王爷北天离正妃公孙凤的弟 弟,但两年前公孙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公孙宇带着部分家人逃脱,逃到了商州,从今以后,他的情况,姐姐也想知道,他曾有恩于姐姐,日后他遇到危险,如果轩儿知道,希望能施以援手。” “轩儿知道了。” “你派人去西凌,凉州、商州这些地方找找,看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好”轩儿走后,我的心起起落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欢喜,有点酸涩,但更多的是放心,公孙宇极爱小姐,如果小姐跟在他身边,他定会尽他全力护她周全。 那天晚上,我一口一口地品尝着轩儿从罗夫人酒坊带来的酒,真是小姐酿的酒,那味道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我心酸,凉州再也回不去了,小姐也许再也见不着了,其实我真恨自己,那天明明听到小姐叫我,我怎么就看不见她?即使远远看一眼也好啊!还有她那酷似冷凌风的小子,我还没有机会捏他一把,当真人生一大撼。 不知道是酒太香醇,还是我喝得多,这天晚上我竟然醉得一塌糊涂,我笑笑揉了揉自己的头,人生难得几回醉? 护龙司有着强大的探子网,遍布各国,如果真的想知道一个情况,只要这个人不是刻意去隐藏自己,并不是一件难事,想不到小姐与公孙宇竟然回了凉州只是北国离凉州甚远,即使用飞鸽传书,又或者飞骑加急,消息传回总需要一点时间,但自有了小姐的消息,自不再回避公孙宇的情况,我感觉自己离他们近了,虽然彼此离得千山万水,但感觉彼此同呼吸一般,这种感觉很好。 传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好。 公孙宇被冷凌风命人“请”回了商州,说请似乎客气了点,听说是被硬架着离开的,一路上他把冷凌风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他骂得天昏地暗,声嘶口哑,但最后被人塞上嘴巴,扔到船上,被送回商州,这个傻瓜,单人匹马闯凉州,岂有不吃亏的道理?凉州可是冷凌风的地头。 那小鬼果然是小姐和冷凌风的儿子,青烟那个孩子是冒牌货,小姐回来之后,她知道事情败露,迫不得已承认了一切,最后自毁容颜带着孩子离开了凉州,她的手段还真肮脏,为了得到冷大少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我在凉州,不扇她几巴掌打到嘴肿,也淋她一身狗血,真是太便宜她了。 这些消息不难打听,因为冷大少爷将这一切公诸于众,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我心情总随着远方的小姐起起伏伏,为她高兴,为她委屈,为她兴奋,为她开心。 “郎情妾意,准备三月初八大婚,大宴宾客,凉州齐庆。”探子的密函只有短短二十个字,但这内容却太激动人心了,兜兜转转,历经磨难,她们还是幸福地一起了,只是小姐落难时我不在她身边,她幸福时,我也未能与 她分享,心中说不出的遗憾,其实我真的想回去,我真的想亲自替小姐梳妆打扮,想得心都痒了,小姐出嫁,会怎样的倾国倾城?凉州会怎样的热闹轰动? 转眼三月初八就到了,这天是小姐大喜日子,虽然我未能在身旁,我也要好好贺一贺,我提前将我的碧水宫布置的红火喜庆,还一早叫御膳房准备了美酒佳肴,天一黑,我就把碧水宫所有侍卫、宫娥、公公聚在一起,好酒好肉,大肆庆贺。 “今日本宫有喜事,今日吃饱喝足,不醉不准走。”我豪气地发话,顿时欢呼声响起,在皇宫他们何曾有这样的日子? 当天晚上,我开怀痛饮,碧水宫一时喧闹不已,虽然罗音劝不要多喝,但今日是小姐的大喜日子,我怎能不多喝几杯? “今天碧水宫怎么那么热闹?”月上中天,我微微有些醉意的时候,已经很久没踏足碧水宫的北天帆竟然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参见皇上——”我只是有些意外,其他人则是惶恐,因为北国历代哪有主子跟公公、宫娥同桌大吃大喝? “今天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日子,皇上要不一起喝上几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很开心地邀请他,但微醉的我,根本没有留意到他身上比我更浓的酒气,我没有留意他阴郁得近乎暴戾的眸子。 “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什么好日子,值得太妃在碧水宫大肆庆贺?是太妃心上人的生辰,还是太妃今晚出嫁了?这喜字写得还真漂亮?”北天帆笑着问我,许我真的醉了,许我的心情实在太好了,根本没有留意他笑容的冰寒透骨。 “滚——你们都给朕滚——”我还来不及回答他,他突然怒吼一声,声音带着排山倒海的怒火,声音未落,他长臂一扫,桌子上的盘碟酒壶悉数掉地,发出清脆但骇人的声音,但他似乎还不解恨,不但一手将桌子掀翻,还要踹上一脚。 暴怒如狮子的他,吓坏了跪地的一群人,他们真是吓得滚出去,只有罗音她们几个用担忧的眼着我,而我的那点酒意被他这样一弄,全吓跑了。 “这灯笼红得可真喜庆。”我的心跳还没有缓下来,他已经把红灯笼扯下来,踏一个稀巴烂,但纵是这样,他的戾气却越来越浓,在他暴风雨的肆虐下,只那么一会,我的寝宫已经破碎一堆,惨不忍睹。 “北天帆,你发什么疯?”但我还没有说完,他已经用手掐住我的下巴,那手如铁钳一般。 “你竟然在我娘的寝宫大肆庆贺?你竟然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娘的死忌。”北天帆怒极而笑,昔日晶亮的眸子变得猩红,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老天爷看我不顺眼,想给我点苦头吃,还是冷大少爷跟我有仇,竟然选这么一个日子大婚? 第90章 母慈子孝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急急地解释着,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恐惧,有点语无伦次。 “不知道?我娘死忌前后十天,宫中的妃嫔都只是吃素的,不要说大肆庆贺,就是穿的衣服,也避免艳丽红紫,你身为太妃,就毫不知情?”他的妃嫔千方百计想要讨好他,自然把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但我不是他的妃嫔啊!但面对盛怒下的他,这样的话,我没有胆子说出来。 “是本宫疏忽,我这就叫宫人把这些撕掉,本宫马上把这件衣服换掉。”其实这寝宫该撕的已经被他撕了,不该撕的也已经撕了,我只不过想叫多几个人进来壮胆,让我一个人面对如此暴戾的他,着实害怕。 “疏忽?你身为太妃,你执掌龙符,负责朕的安危,你对朕的事了解就这么一点?”他的声音逐步加大,眸子像淬了毒汁,浑身上下的戾气越来越浓,我站在一旁心惊肉跳,进退不得,谁叫自己这么倒霉,竟然在他娘的死忌大肆庆贺,但最该死的是冷凌风,我不就是前段时间暗地骂了他几下吗?居然成亲选这个日子来坑我。 “今天什么日子?值得你打扮得那么妖艳?值得你贴上大红喜字?跟莫枫相约成亲的日子?还是跟公孙宇定情的好日子?”我今天的确是穿得比较喜庆,毕竟今日是小姐大婚的好日子,但也不至于他说的妖艳,只是贴在墙上的那些大红喜字,我的确不知道改做如何解释?这一年他都不曾踏足碧水宫,我怎么想到他今天回来? “皇上你多心了,我身为太妃,怎会与臣子相约成亲?至于你说的公孙公子,本宫只不过是在宫里见过一面,并没深交,谈不上相知,更说不上定情,不过无论怎么说,都是本宫之错,皇上你如果心里不舒服,你就狠狠骂吧,本宫绝对不还口。” 其实我是怕他狠狠地打,因为这家伙现在暴怒得像只豹子,我希望他能听从我的引导,狠狠骂我一通,只要不动手,他骂一个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我都不怕。 “什么事今天那么高兴?说——”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给我无穷的压迫感。 “我生性贪玩,喜欢热闹,我嫌宫里生活太沉闷,日子过得太平淡,所以才故意将宫室重新布置一番,这大红喜字,我也是觉得喜庆,才命人弄上去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我只是找一个理由,让碧水宫上上下下乐一乐而已,不曾想今日是你娘的死忌,本宫不周,但希望皇上看在我没有恶意的份上,不与本宫计较。”自知这次做错,我认错态度极好。 “前些日子不是刚出宫吗?火把节还不够热闹吗?太妃那么快就觉得闷了?”听到他这样的质问,我做声不得,只好低下头。 “既然太妃今日那么高兴,那就陪朕喝多几倍,拿酒来。”他往外叫了一声,不一会就有宫娥送酒进来,但当她们看到这宫殿的毁坏程度,小脸都惨白惨白的,其实她们算好了,送完酒就可以溜。 “不够,继续拿。”北天帆的声音依然阴冷,如此时他的人,宫娥们颤抖了一下,继续去搬酒,很 快周围就摆满了酒,虽然我也能喝上那么几杯,但还不没有达到千杯不醉这水平,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的酒,我心里冒冷汗,他不会要我今晚喝完这些吧?这么多,不醉死,都可以淹死了。 “刚刚不是喝得很开心的吗?怎么还不喝?莫非想朕灌你喝?”他猩红的眸子盯着我,让我无端胆颤,今晚不少几根头发,掉几斤肉,我是休想安全度过的了,但醉死好过被他活生生打死。 “好,本宫喝。”我喝了一大壶,但他却不满足,逼着我喝。 “继续——” “好——”我又继续,看到我那么听话,他冷哼一声,不再盯着我,而自己喝了起来。 我喝一小口,他喝一大埕,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湿了胸膛的衣襟,让今夜的他看起来多几分狂野,我心中暗自高兴,他来之时明显就有了些醉意,如果我能灌醉他,将他搬回龙腾宫,第二天他气消了,估计我的苦难也过了。 “来,我们继续喝。”我试图灌醉他,但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天生的酒桶,喝了那么多,竟然还没有倒下,而我却有点头重脚轻,再这样下去,我非在他之前醉倒不可,于是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喝得大口,他一不留意,我立刻就将酒吐出来,要不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看到他步履蹒跚的时候,心中雀跃,感觉胜利就在眼前。 “你不但睁眼说瞎话,就连喝酒也跟朕弄虚作假?”他突然把手中的酒壶扔到,清脆的破碎声让人胆寒,但最让我恐惧的还是他那双铁钳一般的手,因为已经掐住我的喉咙,我记得我弄疯北浅浅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让我感觉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皇上,痛——”我喊,他的手劲却更大。 “北天帆,痛,我是冒犯了,但还罪不至死。”我喊,他的手竟然奇迹地松了松,而我也有了喘息的机会,生活在皇宫,我虽然手握龙符,但兵马却在宫外,等我被掐死了,轩儿再怒发冲冠发兵找他算账,这时候还有什么用呢?无论是哄好,骗也好,我得熬过今晚,活命最重要。 “我知错了,给一个机会给我弥补吧。”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声音软绵绵,带着祈求,这段时间跟他硬碰硬硬吃了不少苦头,看来要来软的。 “想弥补?想朕原谅你?也不是没可能。”他猩红的眸子带着几分醉意,但暴戾之气依然很浓,但阴寒之意却褪了不少。 “嗯,本宫的确想弥补,皇上想吃什么?本宫亲自做给你吃,皇上想要什么?如果本宫能找到,本宫立马拍人送给你。”我谄媚地说。 “朕想要你。”我愕然地抬起头,他嘴巴紧闭,目光也不看着我,似乎根本就没有开口,刚刚那句朕想要你,莫非是幻觉? “皇上,你想要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说错话又触怒他,刚刚那一场暴风雨已经够吓人的了。 “皇姐把那你当作娘,今晚是娘的死忌,朕倍加思念,你今晚你就做一晚朕的娘吧,如果扮得像,朕就不跟你计较。” 一听这话我就笑了,竟然有这等 好事?记得以前我称他皇儿,他气得脸都绿了,今日竟然那么主动做我的皇儿,他果然是醉糊涂了。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这么说定了。”怕他反悔,我很主动地去勾了他的手指。 “我头痛。”他站起来对我说,因为这家伙太高大,他一站起来,我无形中压力就倍增,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说头痛,娘会帮我揉。”他说,说完径直爬上我的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这活对我难度不大,以前冷老爷子和小姐就没少夸我手艺好。 我爬上床,轻轻地帮他揉着,但揉了一会,他翻了一下身,挪了一下位置,头就准确无误地枕在我的大腿上,把我腿当成了枕头,也不是说他头重弄得我难受,而是他枕的位置,还有姿势,亲昵得有点过头,算了吧,就当他是自己的儿子好了,这样一想,我心就坦然了。 我用心地替他揉着,希望揉得太舒服了,进去梦乡,我也就解脱了。 “我困了。”一会之后,他喃喃地说,我简直如听天籁,我不就等他这句话吗?我揉了更起劲。 “我困了。”他有重复了一句,隐隐还有些怒气,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停了手,困了就睡呀,还说什么话? “这个时候,我娘会躺在我身边,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还哼歌给我听,你扮得不像。”他说,哼歌给他听没问题,自认歌声还算清脆动听,抚摸一下他头发也不是那事,毕竟这家伙的头发很软,摸着估计很舒服,只是躺在他身边,这——这—— “还不来?”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声音已经带着即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这个时候的他,就像一直随时会发狂咬人的小兽,我的心一颤一颤的,算了吧,保命要紧,更何况他怎么说也是一美男,在他身边躺一躺,也不算太吃亏,我嘟起嘴,顺从地躺了下来,一边哼着曲子,一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这家伙还真难伺候。 “你皇姐比你乖多了。” “但娘最疼的却是帆帆,每天过年娘把我抱在怀里。”北天帆喃喃地说,声音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柔情,这是一个好势头,看来他的怒火已经渐渐被我浇灭了。 “嗯,帆帆最乖了。”我很违心地说道,说完继续哼着曲子,但哼着哼着我自己都要点困了,估计是酒意也上来了,我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但睡着睡着,我的嘴唇似乎被什么搔着,又酥又痒,我挥舞着手,将将这种痒麻赶走,但手却碰到了东西,又滑又暖,我睁开眼睛一看,什么睡意都没了,我的手摸到的是北天帆的脸,我对上他晶亮带着一丝迷乱的眸子,而我们的唇正覆在一起,那些又麻又痒又酥的感觉来自他的请奇怪吮吸。 “北天帆,你干什么?不要说这也是你娘该做的?”我气呼呼地质问他。 “我娘自然不会这样做。因为娘一向都是主动亲帆帆的”他说,说得理直气壮,说完重新吻了上来。 “乖,别动。”他的声音温软,但他的吻却更温柔,温柔得如飘絮刮 过,温柔得如春风拂过,带着花的甜香,酒的醇香,当他带着淡淡酒香的舌尖撬开我的齿,与我的舌轻轻碰触嬉戏的瞬间,我心跳如擂鼓。 他轻吮慢慢含,温润的唇瓣,极有挑逗性,我轰的一下,脑子乱了,身体麻醉了,一点点地软下去,嘴角竟然溢出一声让我羞耻的低吟,这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傻傻的,痴痴醉醉的毫无法抗,我只知道当他不舍地松开他的唇时,我没命地喘气。 “你不反抗,是怕死,还是享受?”他文我,我真怀疑他究竟有没醉,我真是觉得借醉酒做下此等无耻之事,但他真的一身酒气,但他真的喝得走路摇晃。 “我自然是怕死。”我干笑着说,我怎会说自己享受,话音刚落,他朝我的唇狠狠咬了一口,带着怒火与愤恨,顿时唇破血流,口腔全是血腥味。 “不许动。”他看着我,黑暗中目光有吃人的凶狠,黑暗中面对那幽幽之光,是很恐怖的,但很快他闭上了眼睛,不久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他竟然在我身旁沉沉睡去。 “你再动一下试试?一会别说朕禽兽?”我只是稍稍动一下,他竟然睁开了双眼,死死剜着我,我感觉此时的他就是一野兽,我再动一下,他就会朝我扑过来,将我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动,我不懂。”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刚烈,其实我很怕死,虽然我在咬牙切齿,虽然我心里将他前前后后骂了不下一千回,但我真的不敢动。 半夜醒来,旁边已经空了,摸着凉飕飕的,他离去已经多时,除了那缠绵的一吻,他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我身心疲倦,又再次沉睡。 第二天看着满室狼狈,我愣神了很久,昨晚自己对他的亲吻,竟然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有那么一点——估计我真的喝醉了,把他当中美味的糕点了。 在丫鬟们麻利地收拾宫室的时候,我内心竟然也涌上一点负疚感,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孙宇的事情一般,可事实上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他连我喜欢他都不知道,估计是自己喜欢了他十几年,已经喜欢到骨髓里,即使他不知道,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自觉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 因为宫殿被破坏得彻底,宫娥们辛苦了一整天才让这寝宫恢复原样,关于我那晚张灯结彩,大肆庆祝的事,北天帆没有提,而他发酒疯的无耻行径,我也不说,似乎这事就不曾发生过一般。但那之后,我跟他见面的几次竟然多了起来,以前一年见不到一次,如今有时一天就见几次。 他像往常那样过来碧水宫,看到我画画的时候,会嘲笑几句,听到我吹,萧,他心情好,也会合奏一曲,我练武的时候的时候,会指点一招半式,我练字的时候,他眼尾都不扫一下,说这字实在丑得人神共愤,免得玷污他的眼睛,晚上我偶尔到厨房自己弄点吃的,他会过来吃,知道赶他不走,我就任由他自出自入,不过以前那些无耻的行径,他却再没有犯过,我们相处得似乎还比较融洽,我做了好东西给他吃,他偶尔也会有些赏赐下 来,还真有点母慈子孝的味道。 “我觉得我们现在越来越像母子了。”有次吃饭,冷不防我就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忙掩自己的嘴巴,但来不及,我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把想的都说出来。 “是吗?”那天某人那脸当真黑得可以,还有那磨牙的声音还当真寒人,我将头低得可以碰桌子,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那天他竟然破天荒吃了四碗饭,将桌子的菜一扫而空,等我抬起头,人走菜光。 虽然经历了几次战火的摧残,但战后的凉州很快就恢复了繁荣安宁,小姐与冷凌风也顺利大婚,婚后异常甜蜜缠绵,虽然秦三少曾来阻挠,但却改变不了丝毫,原来秦三少也是在乎小姐的,只是还是晚了,想想这些年与小姐走过的路,想起小姐当年的痴,小姐当年的傻,想起她的泪,不禁唏嘘。 凉州大战之后,楚漫云成了凉州城的城主,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传出几次大婚,但似乎还是嫁不出去,本来重新答应嫁给商州城主龙七,不知道怎的又闹翻了,他的手下,将龙七绑着扔到船上,押回了商州,这下场与当年公孙宇在凉州何其相似? 凉州的消息定期传来,每次看到小姐的消息,看到她生活得幸福,我一天都会笑眯眯的,有时北天帆会狐疑地盯着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除了关注小姐,我也开始关注公孙宇,这些年他一直在商州,依然没有改他风流本性,经常出没青楼,流连烟花巷,偶尔还跟某青楼花魁闹出点风流逸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少点女人会死吗?但有时我又觉得他是最专情的男子,其实他一点都不风流,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矛盾。 有时看着探子传来的消息,我在想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干脆不去打听他了,但我又怕撤了所有探子,对他不问不管,等到他有一天真的遭遇不测,我是隔了三五年才知道,所以虽然添堵,但我还是继续干着这样的事情。 不过后面传来的消息倒大.大让我意外,商州归降古夏,老皇帝身亡,小皇帝即位,龙七成了古夏的左丞相,而公孙宇则右丞相,虽只是丞相,但很明显他们权倾朝野,整个古夏成了他们囊中之物。 我就知道公孙宇外表放浪不羁,但实际却充满智慧,要不怎会带着公孙一家逃到商州,要不怎会在西天翼的眼皮底下,活得那么逍遥,我就知道他表面风流,但实际有着雄心壮志,我就知道他定是一个不平凡之人,并不是西京那帮人骂的败家子,笑的平庸之人,我就知道—— 我很为公孙宇感到自豪。 虽然古夏离北国遥远,但商州归降古夏,公孙宇成为北国左丞相,这些却是轰动一时,作为北国的帝王,北天帆岂有不知的道理,但他却在我面前不曾提过半句,连公孙宇这个名字也没提过,这家伙似乎一夜转了性子,他对我有笑脸,我自然对他好,一来二去,我们相处得还相当融洽,虽不是母慈子孝,但还很是和谐。 我以为日子就想无风的湖面就这样流淌而过,但却不知道真正的惊涛骇浪已经在背后,正逐步像我涌来。 第91章 是否安在 这几年,虽然西凌攻打凉州屡攻不下,但西凌的国势却如日中天,已经明显凌驾在周边的国家之上,有成为一方霸主的趋势,这并不是一种好势头,因为与西凌相邻的有商州,凉州,商州有公孙宇,凉州有小姐,她们都是我极为珍视之人。 但自商州归降古夏,龙七和公孙宇控制了大权之后,那边的局势就变得很微妙。商州兵强马壮,商业发达,有商州加入,正显颓势古夏,一下子有了与西凌抗衡的力量,而龙七素与冷凌风交好,与楚漫云关系也非一般,这样一来,大.大牵制了西凌,风起云涌的形势变得缓和,这是正是我所乐见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这样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 虽然北天宇与龙七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控制了古夏的朝政,但是古夏贵族还是不甘心失势,反扑得异常厉害,古夏暗流涌动,担心公孙宇的安危,我让大量的探子潜入了古夏,随时关注那边的情况,希望他日这家伙遇到危险时,我能救他于危难之中。 探子虽然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经过严格的挑选,但对于公孙宇的行踪,并不是能随时掌握,有时他去青楼一趟,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出来,等若干天之后,他却悠闲地出现在府中与那群妾卿卿我我,调情嬉戏,他离开的那几天见了什么人?干了一些什么事,无从得知。 有时明明看着他进了府,但一连十天八天不见人影,突然有一天他却从外面大摇大摆地回府,他什么时候出去?怎么出去?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探子说此人狡猾如狐。 看到这样的话,我内心竟然有一丝说不出的窃喜,甚至有那么点自豪,因为他是我喜欢的男人,我喜欢的男人岂能那么无能?岂能尔等想监视就能监视得了的?只是对他那些风流韵事,我又着实痛恨,但痛恨归痛恨,我依然无法将他忘怀。 小姐自大婚之后,探子每每送回来的情报都是夫妻恩爱和美,要不就是冷凌风外出,冷夫人如鱼得水地处理庞大的生意,偶尔也会提到他们的儿子,都与甜蜜幸福脱不了关系,虽然每次的字数都不多,但我却感觉他们就在我眼皮底下幸福地生活,这种感觉很安心。 北国皇宫很安静,唯一起的一点波澜,就是北天帆闻名多时的皇兄回了北国,我入宫三年多,这位闻名已久的三王爷北天弘却素未谋面,但听说也是一个绝世美男子,美男总让人赏心悦目,但北 家的男人,我总感觉不是很好惹,能避则避,能闪则闪。 北天弘尚未成亲,所以他在宫外并没有府邸,他还是住在皇宫内,其实对于这个北天弘,我并不是很待见,虽然谁也不愿意有一个这么变态的父皇,虽然谁也不愿意面对母妃的惨死,但自己皇姐受到父皇的凌辱,自己的皇弟尚年幼,他怎能不能一走了之,留自己的皇姐在皇宫沉沦痛苦,让自己的皇弟一人苦苦挣扎?如果我是他,这皇宫就算是地狱牢笼,我都得留下的,因为这里有我所牵挂的人。 北天弘回到皇宫深居简出,听说基本没有怎么出门,只听某些宫娥说,北国三王爷极为俊雅出尘,我以为没有什么机会见他,却不曾想北天帆却在宫中举行了家宴,在看到北天弘那瞬间,我有点时光逆转的感觉,他怎么那么像小姐的父亲,曾经西凌的第一美男楚傲天? 虽然小姐的父亲,那身气度光华,比他稍胜一筹,但容貌、气质两人却是那般相似,虽然我努力告诫自己不能失态,但这天晚上我还是看着他俊雅的脸庞一再走神,莫非楚傲天是北国流落到民间的皇子皇孙?莫非这里有隐藏着一桩不为人知的宫庭秘史? 这一晚宴会热热闹闹的,但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似乎我都没有什么印象,直到宴席散,人陆续走光,我还是恍恍惚惚的,只记得这两兄弟这样坐着,让一院子怒放的鲜花失了颜色。 他们兄弟偶尔举杯示意,虽然彼此脸上都带亲厚的笑,不时也说说儿时趣事,但我总感觉他们之间像膈着一层膜,虽然他们努力想打破,但结果都是徒劳,那种感觉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太妃,你今晚怎么了?皇上今晚唤了你几次?你怎么都没反应?”宴会结束,小婷低声地对我说,是吗?他有唤我吗?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太妃认识朕的皇兄?”正准备走人的时候,北天帆已经出现在我身边,在他的示意下,小婷、罗音远远跟在身后,不敢靠前。 “素未谋面,今日方能一见,得确是龙姿凤章,俊雅出尘。”我笑着说,但整个人还是有点游魂,隔着这么遥远的国度,竟然有这么相似的人,我还在遐想他跟楚傲天之间的联系。 “北国第一美男似乎是朕。”北天帆突然说,我微微抬头,某人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这家伙还真小心眼,连他的皇兄都容不得别人赞几句,生怕别人抢了他天下第一美 男的称号似的。 “虽然三皇爷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从身材,从样貌,从气度,从才华,从方方面面,皇上还是大胜。”我讨好地说,这段时间我也学乖了,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适点,一定避免跟着家伙硬碰。 “是吗?朕怎么感觉你的眼神是猫见着鱼一样,连魂儿都勾走了,你看朕似乎从没这样的眼神,莫非朕这皇兄对上太妃的眼?如果是太妃说是,说不定朕还可以替你转达一下你的爱慕之心。”北天帆问,眉儿弯弯,似乎心情大好,似乎真心做红娘,帮我搭一座豪华鹊桥,但我信他才怪,如果我说对上眼,还不知道下场是如何惨烈。 “绝对没有这样的事,皇上俊朗无双,与皇上一比,其它男儿在本宫眼里都是土瓦泥巴,根本不值得一看。”我干笑着,这马屁估计拍对了了吧。 “哼,下次别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朕觉得很丢人。”说完扬长而出,那脸渗着寒气,就算是丢人,那也是我丢人,关他什么事? 不过北天弘回来不久又出宫了,这次离宫,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我猜这男人在我有生之年,估计见不着几次,关于他这个皇兄,北天帆再没有再说过只言片语,而我更加不会去打听,免得又以为我春心荡漾。 因为能不时了解到小姐与公孙宇的情况,虽然身在深宫,不能外出,也不能与他们相见,但却颇有点知晓天下事的感觉,所以这阴森的皇宫也多了几分明媚,心情好自然笑多,有时吃饭吃着吃着,我都会突然笑出声了。 “啪——”每当这个时候,北天帆就大力放下筷子,一脸不爽地看着我,自从两人关系缓和之后,他来噌饭的次数就有增无减,弄得我也一度以为自己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大.大超越御膳房那帮御厨们。 “你能不能不笑?” “我笑关你什么事?” “你笑影响朕食欲。”我想说没食欲你就给本宫滚,但没胆子说,我装严肃,但他似乎又看不顺眼。 “你能不能不黑着脸?像死了男人一样。” “我的确死了男人,北天帆你发什么疯,笑不成,黑脸又不成,你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忍无可忍,我也啪的一声将筷子大力放在桌子上。 “想打架又怎样?”他瞪着我。 “没怎样。”打架我是不够他打的,我只得认命低头,每当我败下阵来他就笑, 笑得那个绚烂。 “你能不能不笑?影响本宫食欲?” “没胃口可以不吃。” “你——”我怒目圆睁,拍桌走人,虽然我努力往着和平的道路走,但这样的争吵还是不时爆发,有越演越烈的迹象,我突然怀念去年,他一年不出现在我眼前几次的日子,那时天多篮,云多白,日子过得多舒坦。 每次我气呼呼离去,他心情都极好,我觉得他跟我一样,都觉得后宫的生活太苦闷了,总想找点乐子,可惜我就成了他乐子的源头,有时我觉得这家伙的心肠是黑的。 但有时他的表现,似乎又没那么糟糕,偶尔有什么国家进贡什么好东西,他虽先命人送去给皇后,让皇后挑后再送给各个妃嫔,似乎没我这些太妃的份,但吃饭的时候,他总会漫不经心地说:“还剩一个,给你。” 而他说得这个只剩一个,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估计是吃人嘴软,他总得给点好处我,但拿人手软,看他送了好东西,虽然我们不时有拍桌子瞪眼的时候,但桌子拍完,眼睛瞪完,第二天大家都能当没发生过,维持表面的和平。 只是我可能还是适合宫外的日子,困在皇宫,每隔一年,总会来一场大病,但这次更是来势汹汹,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了几个月,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天天缠绵病榻,有时神志不清。 “李叶,你再病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护龙司连根拔起,将你所牵挂的所有人,一并打入地狱去陪你。”午夜梦回,北天帆那阴狠的声音,那咬牙切齿的脸庞,让我猛打了一个激灵。 “北天帆,你敢动护龙司,动轩儿他们一根头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做鬼?那你就等着他们下去陪你下刀山入火海,朕还祝你三生为奴,十世为畜。”这人是不是太阴毒了?我吓出一声冷汗,三天之后,我竟奇迹般好了起来,竟然咒我三生为奴,十世为畜,他去死。 “北天帆,你很怕我死?莫非你真的倾慕本宫?”病好我心情大好,记得他曾经也问过我这样的话。 “病一场,脑子都坏了,花痴。”对我的回答,北天帆嗤之以鼻,那一脸的不屑,似乎我就是一堆污垢烂泥,甚是不爽。 经过漫长的两年,罗蕴已经从失子的沉痛中走出来,不时能从皇宫看到她的身影,曾经消瘦苍白的脸庞重新昔日的红润,俏丽 活泼的笑容重现她的脸上,与宫中的人来往也密切了很多,看来时间得确是疗伤的良药。 “看到容妃精神大好,本宫很是开心,赐座上茶。”自从失子之后,罗音第一次进宫请安,宫妃们都一副看戏的模样,毕竟谁都知道当年罗蕴是如何恨我。 “臣妾精神已经大好,谢太妃关心,以前是臣妾不懂事,冒犯了太妃,难得太妃并不计较。”罗蕴跪地不起,这态度竟十分诚恳,一副已经想通的大彻大悟样。 “太妃心胸宽广,怎会责怪妹妹?”听到皇后这么说,宫里一派附和之音,我曾授意罗蕴远离我,暗地投靠皇后,但现在她突然作出这一举动,肯定不是没有原因。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一切都是皇后授意,她现在觉得罗蕴已经成为她的心腹,就谴她来接近我,以便随时探听她所需要的消息,我这些后宫也没有怎么跟她争权,该她皇后处理的,我还是让她处理,但她似乎还是容不下我,这女人打什么鬼主意? 以前我觉得皇后是北天帆的爪牙,她做的一切都是北天帆暗中指使,她对我耍阴谋,我总感觉是北天帆在背后指使,但现在北天帆与我相处倒融洽,莫非这一切都是假象?我不得不怀疑,他曾让我做他女人,他曾说的那些让人耳热心跳的话,那些缠绵狂热的吻,都是他想用美男计,将我诱惑,然后让我对他言计听从,莫非从登基伊始,他就没放弃整垮我们护龙司? 这样一想,我的冷汗又冒了出来,看来以后还是多一个心眼。毕竟这皇宫栽在他手里的女人太多了,我不能步她们后尘。 这家伙亦真亦假,有时真揣摩不透,自从知道他借刀杀父,霸占皇位是另有原因,我就已经不把他当毒蛇,但有时我又不得不提醒自己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一不小心,被人一口吃了,也不知道怎么死。 不过我还没有时间揣摩他的心思,也还没有精力去猜燕楚灵那女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凉州那边就出事了。 第一次消息传来,说西凌再次兵临城下,围攻凉州,我虽然紧张,但并不是太过于惊慌,毕竟凉州的狼云军与冷家军不是吃素的,要不西凌也不会上百年来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凉州。 很快探子的第二次消息传来,密函只写了四个字:凉州城破。 我拿着信函的手抖了,我不敢相信短短时日,固若金汤的凉州城就破了,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呢? 第92章 惊悚 从小姐大婚,到这次城破,前后不够一年,即使信函的字是那样清晰,即使李轩也亲口对我说了一遍,但我还是无法相信凉州城已经被西凌攻破了,前些日子探子不是说凉州降服土国,吐鲁国,疆域大.大拓展吗?古夏不一直与凉州友好往来吗? 这事突然得没有任何预兆,快得我来不及作出反应,我在凉州放了那么多探子,我时刻关注那边的消息,但面对这种突然而来的战火硝烟,我依然无能为力,甚至了一点预见性都没有。 我颓然跌坐在地上,凉州离我实在太遥远,这重重宫门实在太厚重,现在我除了等,除了担心,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隐约记得前些日子,探子说冷凌风人在圣女国,而楚漫云则离开了凉州不知所踪,商州的城主龙七多次到府中要人,无果。后来我缠绵病榻三个月,就不大去关注,但我也大概能猜到冷凌风去圣女国的原因。 凉州成功占据了土国,土鲁国,圣女国如今当政者昏庸无道,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热,冷凌风这一去,估计很快圣女国也是凉州的囊中之物,顺利降服三国的凉州,虽只一州,但实力足以任何一强国抗衡,但却不想,圣女国尚未降服,凉州城却破了。 但即使楚漫云不在,冷凌风不在,冷老爷子和楚寒剑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还有狼云军、冷家军的那批年轻将领,哪个不是经历过战火硝烟,刀枪鲜血?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是西凌的龙虎军太强大,还是凉州出了什么问题?我抓破脑子都想不明白。 我又开始彻夜无眠,但偏这段时间北天帆来得密,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我每天都要装得精神抖擞,若无其事,但那黑眼圈,还是太吓人,所以我每天都要用浓妆去遮盖。 “没事你抹那么多粉干什么?”吃饭的时候,北天帆突然说。 “啊?”我愕然地抬头看他。 “本来长得就不好看了,这样一整更难看,下次少抹点,不是朕吝啬那点胭脂水粉,而是影响朕的食欲。” “又没叫你看。”我没好气地说。 “想引朕注意,方法很多,但就数你的最拙劣。”某人离开的时候这般说,要是平日,我总会不忿气,回驳几句,谁想引你注意来着?但凉州遭逢劫难,小姐生死未卜,我哪有这个心情? 探子的消息陆续传回,说西凌大军压境,楚寒剑与冷老爷子共同抗敌,但当日凉州迎敌的上百艘战船离奇着火,虽然风并不是特别大,但船只顷刻间就烧了起来,火势之大,殃及周边的战船,凉州将士烧死者众。 西凌大军趁凉州军慌乱,疯狂进攻,兵力之强大,攻势之猛烈,前所未有,打得凉州将士一个措手不及。一向以水军称霸的狼云军与冷家军兵败如山倒,被西凌大军一夜攻陷云海。 “兵力强大,攻势猛烈,那西凌应该是派出了大军,怎么我们的探子毫不知情?冷凌风也毫不察觉?” “西凌这次是做足准备功夫,自上次久攻不下之后,西凌一直将精良部队暗暗送到凉州附近的城池,每次都是少批量地送来,来一批,就会偷偷送走一批可靠的百姓,然后将精锐扮成普通百姓,在附近的城池生活,不知不觉间,西凌的龙虎军已经全部潜伏在那里,等候最佳时机,给凉州迎头痛击。” 这秦厉还真狡猾,在我暗骂秦厉之时,北天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突然就出现在我的脑海,他会不会也像秦厉那样,在我对他的警惕性,防范性逐渐消失之时,他把我们护龙司连根拔起?这样一想,冷汗湿了衣襟,护龙司不能再步凉州的后尘,绝对不能。 “轩儿,凉州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警示,我们不能被表面的和平所迷惑,要时刻小心北天帆,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要不凉州的 下场,就是我们护龙司的下场。” “嗯”轩儿重重点了点头。 “那边死伤严重吗?”其实这个答案我心中有数,但却还是希望出现奇迹。 “很严重,听说那天的火光映红了辽阔的云海,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惊破了整个凉州城,整个城的百姓都夜不成寐,将士的鲜血将云海染成了血海。”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场面,但我也可以想象有惨烈,恍惚间我感觉自己的鼻腔都充满了鲜血的腥味,我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 昔日平静繁华的凉州,此时都不知道被摧残成什么样?虽然我的爹娘在北国,虽然我在西凌生活了十几年,但在我心中,最牵挂的依然是凉州那方土地。 “上百艘战船同时着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西凌也不是不曾用过火攻,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只是瞬间,整艘船都烧起来。” “外面传言凉州的战船被人动了手脚。”轩儿说。 “一艘船被动了手脚不难,但上百艘船同时被动了手脚,谁有这个能耐?”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凉州的战船,一触及火星,立刻猛烈燃烧,如果不是战船出了问题,怎会这样?”对凉州的情况,我们都是靠听说,靠探子简短的信函,我真恨北国为什么离凉州那么远? “西凌攻打凉州之时,冷大少爷也带了为数不少的冷家军进入了圣女国,凉州城内部空虚,冷大少爷得知消息,已经拼命往回赶,但还是赶不及。” “我想知道冷夫人怎样了?” “当日兵荒马乱,冷老爷子派了一个叫云清的男子护送冷夫人母亲去土国与冷凌风会合,估计会安全现在快安全抵达土国了,姐姐不要太担心。”听到小姐的消息,我一直悬起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虽然云海是攻陷了,但凉州城还没有完全 攻陷,情况应该不至于太糟糕。”轩儿估计是看到我的脸色不好,一直努力地安慰我。 “凉州长期以来就靠云海这个天险,最厉害的应该也是海军,如今云海沦陷,凉州城估计也撑不到什么时候。”虽然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接下来传来的消息,还是让我心都凉了。 狼云军两大悍将骆虎、孙周相继在守卫战中阵亡,楚寒剑带兵死守凉州,希望能争取时间让百姓连夜撤退,但面对虎豹一样的西凌大军,也是节节败退,最后失手被擒,冷老爷子带领凉州百姓与军队撤退到了土国,但后面追兵将至,凉州妇孺又多,行军速度较慢,能否到达土国也是一个未知数。 这些消息让我的心凉嗖嗖的,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如今凉州除了西凌的人,已经俨然一座空城,如果土国和吐鲁国了这两个小国都守不住,那凉州就彻底湮灭了,凉州保不住,那些人命也只能贱如草芥。 “轩儿,土国这个国家的情况怎样?” “土国无任何天险可依,土地贫瘠,百姓本来就是缺粮短衣,凉州的人一下子全涌过去,我估计老百姓吃穿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提供军粮给将士。”我越听越心寒,那冷大少爷怎么守得住? “古夏那边有什么动静?龙七就冷眼旁观?” “古夏这段时间内乱,古夏皇族开始反扑,龙七应该正忙着对付内乱,未必有余力顾及凉州,从云海通往商州的路已经被西凌的军队切断了,凉州的情况无人知道,就是商州想助一臂之力,也不敢贸然派兵进这个泥潭里。”如果是这样,凉州岂不是没救了?而我就是想救凉州,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轩儿,你继续打听关于凉州,古夏,甚至是土国的情况,事无巨小,只要关于凉州,我都想知道。”轩儿点头答应,但这天之后,凉州已经完全被西凌大军控制,还实行了 海禁,不但禁止所有船只通往商州,就是困在凉州的人,也无法出入,探子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而外面满天飞的传言,真假难辨,我着实心焦。 外面传言冷老爷子已经成功带领凉州残余军队和老百姓赶到土国与冷凌风会合,只是秦厉没打算让他们有喘气的机会,已经亲自带兵出发前往土国,准备将剩下的凉州军连根拔起。 听说失踪了将近一年的楚漫云突然出现在秦厉的身侧,两人旧情复燃,秦厉还宣布立她为后,亲自带她到土国劝降,这事外面穿得沸沸扬扬,不知真假,而小姐是否安然到达土国,却无人说起,我的心天天都揪着。 但不久又有消息传来,说西凌与冷家军在土国爆发了猛烈的战争,西凌大军气势如虹,本来稳操胜券,但楚漫云突然出现在战场,力挽狂澜,大.大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局势,最后楚漫云被秦厉击了一掌,秦厉被砍了一刀,两人都身负重伤,血染战衣。 主帅受伤,两军暂停交锋。 但更坏的消息传来,小姐与他的儿子在途中失踪,未能与冷凌风会合,如今生死未卜, 这些消息传来,我根本无法分辨真假,所以更是揪心。 我一直想帮凉州,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现在两军的情况,我一点都不了解,我总不能让我们护龙司的军队去送死,我知道冷凌风那边缺少军粮,命轩儿秘密派人送了一些军粮过去,但可惜我们的人不熟地形,又没有人接应,军粮被西凌大军半路给截了,白白便宜了秦厉,恨得我牙痒痒的。 正在我无计可施,寝食难安之时,公孙宇来了,他出现在古小柔的寝宫。 “小叶儿——”我受邀过去之时,公孙宇正懒懒地坐在贵妃榻上,那对狭长的桃花眼正带笑地看着我,而古小柔正替他捶着背,温顺得像只猫,我真真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惊悚到了。 第93章 青筋突起 我再次扫了扫周围,这是古小柔的落华宫没错,眼前这个桃花眼狭长,含情带笑,勾人心魂的俊美男子是公孙宇没错,那个温顺得像猫儿那样替他捶背的女人是古小柔也没错。 但公孙宇怎会出现在这里?还要躺得那么舒适淡定?古小柔怎会替他捶背?一定是幻像,要不就是我现在在发梦,我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意袭来,但眼前的景象依然,唯一变化的是公孙宇已经坐了起来,而古小柔也站在一旁,没有往昔的媚态,更多的是一种恭敬与温顺。 “不用掐大腿了,真的是我。”公孙宇笑着对我说,声音柔柔的,包含着笑意,一如当年那样,让我有一种时光逆转的感觉,仿佛自己就站在楚府门前,而他白衣胜雪,撑着一把伞在微风细雨中拿着一只烧鸡朝我浅笑。 “你怎么在这里?你——你——跟古美人——”确定眼前的人是公孙宇,我真是又惊又喜,但一想到他跟古小柔,心中又百般滋味。 “小柔,你先出去外面守着。”公孙宇回眸对古小柔说,这声小柔叫得还真难听,甚是刺耳,古小柔温顺地点头,然后款款而出,经过我身边之时,抬头朝我笑了笑,目光带着微微的歉意。 “古小柔,是我的人,小叶,这次我有事进宫找你。”公孙宇说,他虽然坐了起来,但却依然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闲适得像坐在自家椅子上一般,但这可是北国帝王最宠爱的女人的寝宫,万一被北天帆这既记仇又小心眼的男人发现,绝对会让他死得很惨,这公孙宇胆子也太大了。 “我不是瞎子,自然知道她是那你的人,但古小柔进宫前,我命人给她验过身,她明明是一个处子。”我纳闷地说,这古小柔还真厉害,不但蒙骗了古廷,还连宫里有经验的麽麽都骗了,更难得是北天帆还一点都不介意,接连翻她牌子,是这古小柔床上功夫太厉害,还是北天帆在这方面心胸宽广? “小叶你往哪里想?我是说她是我的人,并没有说她是我的女人,我没碰过她。”公孙宇笑,目光流转,如月色下波光淋漓的湖边,带着说不出的柔美,俊美的脸庞如花绽放,绚烂而明媚,硬生生夺了人的心神,我有点慌乱地将目光移开,我怕再看到他这样笑,我会傻傻的,痴痴地看着他,这我觉得很是丢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干笑着,脸微微发烧,其实我刚刚就这个意思,不是聋子都听明白,我还掩饰什么? “在宫中过得还好吗?”公孙宇问我,虽然脸上还带着那魅惑人心的笑,但那表情却带着关切,我眼眶微微发热,真想扑到他的怀里,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但同时心里似乎有上千朵花同时盛开,他是关心我的。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有大批宫娥公公供我使唤,除了皇上,其它人都对我恭恭敬敬,过得能不好吗?” 我笑着说,公孙宇笑笑,不置可否,但目光却泛着柔波,但就这么一个眼神,我徒觉心酸,其实我很想大声对他说,我不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我不要穿绫罗绸缎,我也不需要大批公公宫娥跟在我身边,我就想要他。 “小叶,这次我冒险进宫,有事相求。”公孙宇突然端坐起来,腰杆挺得直直的,表情也有着我从来没见过的严肃。 “你说——”看到他这样,我也收起了自己的情潮与旖念,这是皇宫内院,他多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关于凉州,关于小姐,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怎能还浪费时间扯这些? “如今凉州危在旦夕,我希望你能施以援手。”听到凉州,我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我一直想帮,但那边消息封锁得厉害,两地路途又遥远,我根本不了解凉州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帮?”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想知道。” “这里毕竟是皇宫,我不宜久留,我只能长话短说,以后你有事找我,古小柔会有办法。” “这条通道是你故意让古小柔告诉我的?” “嗯,知道你贪玩,时间一长,肯定闷得发慌,让你有机会出去透透气,最重要皇宫历来凶险,即使有心救你,也有心无力,这地道是给你的一个退路,这个世界人心叵测,有些时候,身边的人,也有可能是你的敌人,所以这地道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吗?”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将头低下,眼睛微微湿润,我还以为他根本就把我忘记了,想不到他还惦记着,一股暖流在心底流淌。 “现在凉州的残余部队退到凉州,西凌大军也紧追不舍,两军在土国已经交战多次,虽然都是不分胜负,但土国物资缺乏,土地贫瘠,凉州将士的吃穿根本就不够,尤其现在渐渐进入冬季,将士缺粮短衣,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本来我还想着一个圣女国在冷凌风的掌控之下,应该能缓解一下衣食问题,但圣女国的二皇子没死,不久前发动政变,夺回政权,切断了圣女国对凉州的所有供应,让冷凌风那边雪上加霜,处境更是困难。” “不仅仅如此,圣女国的二皇子夺回政权之后,声称圣女国谋反余孽全逃到土国躲藏,被冷家军包庇,新皇决定十天后亲征,攻打冷家军,将叛逆之徒抓回,祭祀其先祖,到时凉州军队不但粮草供应不足,还将受到西凌和圣女的前后夹攻。” “什么?”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圣女 国的二皇子叫司徒云清。”公孙宇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司徒云清?” “这个司徒云清就是你在凉州认识的云清,他是圣女国的二皇子,如今已经是圣女国的帝王,手段狠辣,冷血无情,凉州当日惨败,就是他在战船上动了手脚,如今他跟秦厉结成同盟,准备联合起来,给凉州最致命的攻击。”听到公孙宇的话,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我也猜测凉州惨败是由于有内奸,但我绝对想不到是云清,虽然我也知道冷凌风那边情况肯定不妙,但我想不到糟糕到这种程度。 “我家小姐呢?我一直打探不到她的消息?”我记得当日是云清护送小姐去土国,如今云清有问题,那小姐会不会——这样一想,我冒了一身冷汗。 “楚合欢与小虫子性命无忧,但却北云清献给了秦剑,如今人在秦剑的府邸,如今只能等保住凉州,再行营救,当年嫁他又不要,现在又想夺回来,可恨。”公孙宇咬牙切齿地说。 听到小姐人在秦剑手中,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秦剑千方百计想夺回小姐,估计对小姐也是有情的,这样小姐起码不会太遭罪。 “以秦厉、云清的性格,只会斩草除根,如果守不住,冷家父子还有冷家军都会人头落地,凉州本来擅长海战,如今已经逼在陆地,连番恶战之后,又粮草供应不足,面对虎狼一样的西凌大军,胜算几乎为零。” “今天,我收到消息,冷凌风留在土国,与秦厉的龙虎军顽抗,而楚漫云则带着一部分兵马去一线峡拦截云清的大军,一线峡处在山与山之间,供应全靠冷凌风这边,早前冷凌风已经叫土国百姓与凉州百姓开渠引水,打井灌溉,养鸡种菜,他这些年结交了一些朋友,这段时间也通过种种途径,给他们送粮草,但只是杯水车薪,如今百姓开垦种植的粮食又没到收获的时候,冷凌风那边根本挺不了多久。” “古夏皇族似乎有人在背后撑腰,试图夺权,国内也谣言四起,说龙七为一个女人,出兵攻打西凌,将古夏置于战争的旋涡,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国内反对呼声很大。龙七心牵挂楚漫云,虽有心相助,但阻力重重。” “龙七以前是商州城主,在商州能呼风唤雨,但古夏不同,原有的势力如老树盘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除,而我们也是刚掌权不久,如果在这事上,我们失尽民心、军心,日后古夏那边就失去控制。” “但即使如此,龙七还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楚漫云,他已经带领他商州的亲兵,火速赶去一线峡接应楚漫云,龙七带走商州的亲兵,我们在古夏的势力就空了,一个不慎就会被古夏那些贵族连根拔起,所以我得马上赶回商州镇守那 边,但冷凌风那边如果没有外力相助,定是扛不了多久。” “你想我怎么相助?”我抬头看着他。 “我需要你财物的支援,更需要你的兵马,我需要你借一小部分兵力给我稳定古夏政权,镇压他们的反扑,然后大部分兵马秘密潜入西京,西京的地形我熟悉,这我会安排好。” “财物没有问题,但出兵相助,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暴露这些兵马是我们护龙司的人,虽然我执掌龙符,能调兵遣将,而护龙司的兵马与北帝的兵马几乎平分秋色,但我这样派兵相助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不慎,会惹怒朝中大臣,国内百姓,我们护龙司失尽人心,军心。” “这么多年,北天帆一直对我们护龙司虎视眈眈,一直想寻一个错处将我们护龙司连根拔起,我——” “你的难处我明白,我不会让他们暴露身份,凉州城目前还留着狼云军的四千精锐,我想让你的人扮成马贼,潜入西京,西京是秦厉的老巢,这里如果出事,局面得不到控制,他一定恐慌,不得带兵回来镇压,而凉州的四千精锐,也会在这个时候出动,到时后院失火,他肯定坐不住,他在土国的兵马一抽回来,冷凌风那边就能撑住了。” “西京是西凌的皇都,守卫森言,兵马足,如果只是少量人根本不足以撼动,所以必须是大批兵马,而现在只有你能做得到,也就是凉州是存还是亡,就取决于小叶你了。” “嗯,这事我会跟我弟弟商议,你入宫危险,详细的计划跟轩儿商量妥当,再告诉我。”虽然我很想他留在这皇宫的时间长一些,虽然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但我却不敢让他停留太久。 “小叶,有一天时机成熟了,就从地道出宫吧,锦衣华食还是抵不住深宫寂寥,皇宫杀机重重不及外面天高海阔,日后到外面找一个好男儿,逍遥自在一生。”公孙宇对我说,目光第一次显得很深沉,但依然让我沉溺其中。 “我——你——”我想说这个好男儿能是你吗?但话还没出,就已经心如擂鼓,那句已经吐到舌尖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这是我在皇宫与公孙宇的第二次相见,虽然我想说的话一直说不出口,但我的心却觉得无比的柔和温暖,原来他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不久有消息传来,一队声势浩大的山贼,侵扰西京,烧官宅商铺,抢货扰民,弄得京城鸡犬不宁,听说这山贼的破坏力不输一支强大的军队,西京大乱,大臣慌乱,急请皇上归京。 与此同时,凉州四千狼云军在牧歌的带领下,装成恶鬼,每天杀几个西凌的士兵,制造恶鬼杀人的舆论,驻守凉州的士兵天天提心吊胆,而冷凌风这边又迟迟攻不陷 ,不得已秦厉撤军赶回西京。 再不久又传来消息,楚漫云带领的狼云军在一线峡击退了圣女国的大军,圣女国的皇上、皇后双双死在战场,听到这消息既高兴又难过,曾记得当年,云清与云娘携手相依,男俊女俏,羡煞旁人,曾记得当年在冷府一起喝酒谈笑,他们两人打情骂俏,看得人头皮都麻了,前后不过几年,却这般结局,心中说不出的唏嘘与感伤。 公孙宇没有食言,虽然大家纷纷猜测西京怎么突然涌现出这么多的马贼?甚至也有人说这些马贼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人数众多,如一国之军队,但却谁也不知道这是我护龙司的兵马,我和轩儿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借出这么多兵马,我们都寝食难安。 虽然凉州守住了,但听说西凌大军离开之前,将能烧的烧了,能搬走的搬走了,这里成了一座废墟,但我相信只要人还在,这历经风雨血腥的土地,总有一天会崛起一个强大的国家。 只不知道小姐过得怎样?如今的秦府守卫比皇宫还要严密,大门紧闭,府中的丫鬟也不怎么进出,想打探小姐的消息难于登天,但此时冷凌风比我更心焦。 遥远的国度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但北国却是那样的宁静,根本闻不到丝丝硝烟的味道,夜深人静,独坐赏月,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龙符,不禁感叹权势真是好东西,它可以让你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它可以让你的野心膨胀,敢去夺取不属于你的东西,它也可以让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扞卫自己想扞卫的土地。 “皇上,你怎么来了?”看到北天帆,我微微愕然,虽然他这些日子来碧水宫比较频繁,时不时在我这里噌吃的,但这一年却很守规矩,晚饭过后从不停留碧水宫,更不会像现在夜色这么浓独自过来。 “知道太妃一个人赏月甚是无趣,朕过来陪一下。”他很自然地坐了下来,脸色如常,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很快小婷送上一些新的糕点和茶水。 “皇上的眼睛还真厉害,住在龙腾宫都知道本宫独自赏月。”我不无讽刺地说。 “说真的朕的眼睛还真挺厉害,谁有没做亏心事,朕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一本正经地说,说得像真的一样,他还当我真的赞他来着,他有没有那么厉害? “是吗?真的那么厉害?” “嗯,太妃这段时间做了对不起朕的亏心事,朕有没说错?”北天帆突然收起笑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看得我身体脊背发凉,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李叶,如果你肯坦白,不管你做了什么荒唐事,朕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反之——”北天帆脸上带着笑,但握着茶杯的手,青筋突起。 第94章 惊魂 看到北天帆突起的青筋,我的心咯噔一下就往下沉,似乎沉入无底深潭一般,我借兵袭击西京的事,莫非已经被他得悉?如果是这样,真是大祸将至。 应该不会,他应该只是套我的话,这家伙不是最厉害就是这一套吗?如果他有确凿的正确,他还跟我费这种口舌?这样一想,我的心又稍稍镇定下来。 “本宫天天呆在这个碧水宫,能做什么亏心事?如果本宫真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请皇上明示,要不本宫愚钝,真想不出来。”我抬头对他说,但我话还没有说完,北天帆长袖一挥,桌子上的茶壶,杯子,点心全被他扫落,破碎一地,守在远处的宫娥听到响声,吓得脸色苍白,不分缘由,唰的一身全跪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更不要说过来捡这一地的破碎,但更慌的是我,毕竟自己心虚。 “很好——”北天帆咬牙切齿说了这两个字之后,扬长而去,走的时候刮起一阵阴风,我无来由颤了一下,煞气太浓了,直到他离去很久,那群跪地的宫娥才敢站起来,然后瑟瑟发抖地收拾残局,而我也缓过气来,他原来他真的只是猜测,特地过来套我的口风,要不就不仅仅是摔几个杯子的事情了,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被他唬住,如果今夜全盘倒出,真的肠子都会悔绿。 “小翠,还抖什么?赶紧清理。”我说。 “大小姐,皇上这是——”小婷担忧地问我。 “没事,他心情不好,发泄一下就好了。”听到我这话,她们半信半疑,但也不再说些什么? 估计是受了惊,这一夜睡不着,第二天北天帆照常来这里蹭饭,虽然脸色有点差,虽然不时朝我愤恨地瞪那么几眼,恨不得一口吃了我那般,但关于什么亏心事,他却不再提起,我就更加肯定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纯粹猜测而已,提起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与往日一样吃好睡好,继续关注凉州、商州的情况。 战火之后,凉州破坏成废墟,冷凌风和楚漫云已经命人着手重建凉州,凉州百姓一向勤劳,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听说楚漫云消失那一年,是去生孩子去了,而孩子的父亲是龙七,这龙七还真不赖,竟然把冷傲孤高的楚漫云拿下了,但这两家伙孩子都还瞎纠缠什么? 有我的兵马相助,公孙宇不但趁机稳定了古夏,还趁机铲除了与他们对立的势力,巩固了政权,我的心踏实了,带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因为有一天,我小叶也能助我心爱之人的一臂之力。 自从知道古小柔是公孙宇的人,但又不是他的女人,心中有了几分亲近之意,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当年我中了媚药,那个送药的黑衣人就是她,原来公孙宇有嘱咐她暗中护着我,我内心甜蜜得无法形容,每次想到这点,我都禁不住甜笑。 如今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我唯一牵挂的只有小姐,不知道她过得如何?我尝试派人去营救,但次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我命留在西凌的探子想方设法潜入秦王府, 但可惜秦王府守卫森严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关于小姐的消息,我一无所知,直到四个月之后,才有消息传出,说西陵王秦剑再娶。 有人传言大婚当日,新娘自杀,血溅喜堂。 有人说新娘貌若天仙,新郎龙姿凤章,大婚当日,两人站在一块,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也有人说,大婚当日新娘有孕三个月,那天西凌王是双喜临门。有孕三个月?小姐离开冷凌风已经不止三个月了,如果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肯定是秦剑的,如果冷凌风听到这消息,让他情何以堪?还有小姐,她对秦剑是否还有爱?她过得怎样?小姐一定有很多心事,无法倾诉,如果我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之后陆续有人尝试硬闯秦王府,秦王府也曾发生过火灾,受到袭击,我知道一定是冷凌风派人来救小姐,但结果都是失败,有时想起冷凌风,我的心都不好受,不知道他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久楚漫云与龙七也成亲了,听说狼云军的将领争着去送嫁,成亲的场面很热闹,很轰动,我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成亲,但真是发梦都没想到是嫁到北国,还要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如今听到这些好消息,只有羡慕的份,年少时的梦也不敢再想,只希望有一日能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那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自从上次见了公孙宇一面,我对他的思念就更浓烈,年少时的所有记忆全都唤醒了,尤其小姐已经出嫁,我也不想再克制自己,所以那些情思就像雨后藤蔓疯长,有时我还真按捺不住想出宫找他,我甚至后悔当日看到他,怎么就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不就一句话吗?怎么自己就说不出口?有时太想他,我就拼命练武,要不就吹,萧作画,让自己躁动的心静下来。 宫中的生活单调重复,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从探子的密函得知公孙宇的近况,虽然信函我每次都会很快地烧毁,但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印在我的头脑里,得知他遇险,我惊慌失措,得知他又上青楼风流,我既苦闷又气恼,总之虽然离得那么远,但他的一切都能牵动我的情绪。 自从小姐被捉到西凌,我就已经将之前派出的大量探子派往西凌,但轩儿知道我关心凉州,所以那边发生的事情,都会一一向我汇报,听到凉州日渐恢复,听到凉州商业日渐繁荣,听到凉州越来越强大,我感到欣慰。 花开花落,转眼又是一年,有时看着那满地落花,心中禁不住涌上淡淡惆怅,我大好清楚年华,就在如这落花,葬在了这深宫里。 这一年的三月,凉州宣布土国、吐鲁国、圣女国归属凉州,冷凌风称帝,已经湮灭了数百年的大历王朝在凉州重新崛起,而大历的后宫只有一后无妃,而那后就是小姐楚合欢,冷凌风一定是对小姐未能忘情,人的一生,有这么一个男子深深爱着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相爱却不能相聚,又是何其残忍? 这一年北国的后宫看似平静,就是太平静了,才让人有一股透 不过气的感觉,自从几个妃子小产之后,这一年就不曾听说那个妃子怀上孩子,燕楚灵虽然被称为一代贤后,但帝后恩爱多年,肚子却没有动静,深为臣民诟病,宫中不时传出她祈福的消息。 自从罗蕴与我重归于好之后,我总觉得她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暗暗防范着,但一年过去,燕楚灵对我反倒更加恭敬,根本挑不出什么错处。 一直赖在皇宫不走的含珠公主已经十七岁,她十六岁那年,越国相与北国联姻,北天帆有意将含珠公主和亲越国,岂料她那会恰好大病,病得奄奄一息,就差没咽下最后一口气,不得已北天帆从皇族另选了适婚女子,使臣回去不久,这个含珠公主就好了,她还真病得失时候。 但不得不说,两年之后,这含珠公主更是出落得得倾国倾城,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就算我是女子,有时看着也会微微出神,不知道北天帆有没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纳她入后宫。 北天帆登基几年,后宫的确显得冷清,最重要没有子嗣,而恰恰北国是很重视着一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众大臣一再提议,广选秀女,以前他们也这般提议过,各地也密锣紧鼓地进行,但因为北天帆没有最终下旨,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但今年听说北天帆已经默许了,只是也还没有正式下旨。 “姐,那西凌王将你家小姐的孩子放回去了。”轩儿进宫对我说。 “什么?”我有点不敢置信,莫非是秦剑想通了? “那冷夫人呢?” “只是孩子放回去了,冷夫人依然留在西凌王的府邸。”听到这话,我又微微失落,即使小姐再怀上秦剑的孩子,但她却与小虫子,冷凌风天各一方,她这一辈子也难得圆满了,想想都觉得难过。 “冷凌风开心坏了吧?”虽然小姐未能回到他身边,但他们的儿子回来了,他也应该深感安慰,我想小虫子能回到凉州,应该是小姐极力争取的结果。 “冷凌风收到一封来自西凌的书函之后,喝得酩酊大醉,三天三夜醉卧不起,信的内容却无人得知。”听到轩儿的话,我长长叹了一声,能牵动冷凌风情绪的人,估计就只有小姐了,不知道小姐写了什么绝情的话,让冷凌风难过到如斯田地,想是小姐也觉得这辈子无法离开西凌,也无法面对冷凌风,才想挥刀斩断两人所有牵绊。 但如今局面,合冷凌风与公孙宇二人之力,也无法扭转,我能做些什么呢?每次想起小姐,我既无力又无奈,唯有祈求老天让小姐能过得幸福一点。 “太妃,今天臣妾新谱了一曲故人归来,想今晚请太妃到落华宫赏曲。”古小柔笑着对我说,目光意味深长,故人归来?莫非是公孙宇来了?这么一想,我一颗心就要跳了出来,那种喜悦,那种兴奋,让我几乎是语无伦次。 “你是说——” 我还没有把话说下去,古小柔已经含笑朝我点头,那一刻我心里有一百朵花同时开放,他来 了,我又可以看见他了。 古小柔离开之后,我开始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试穿,但这件觉得艳俗,那件又觉得过于华丽,总之没有一件让我满意,还有今晚我得梳什么头发呢?公孙宇他喜欢清纯的女子,还是喜欢艳丽的? 心里七上八下,既忐忑又欢喜,既甜蜜又紧张,好不容易等到月上柳梢头,我细细打扮一番,带着罗音前去。 “罗音,你就在这院子守着,闲杂人不许靠近,发现有什么异常,一定要通知我。”我低低地叮嘱罗音,而古小柔也以今夜请我赏曲,任何人不得打扰为由,将落华宫的人都支使开去。 印象中公孙宇总是白衣胜雪,俊美而又带着点风流不羁,但今夜的他,黑衣如墨,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却有着从来没有得沉稳,别有一番风华,看着更让人心慌。 “小叶儿,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那般柔和,温柔得我觉得他在哄小孩,但却让人心花怒放,我想说,公孙宇看到你,我高兴坏了,但我发现每次面对他,我的嘴巴都显得特别笨拙,除了朝他甜甜一笑,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古小柔在一旁弹着琴,琴音悠扬,如流水在静夜流淌,让这个夜晚变得更加静谧美好,我觉得即使公孙宇不跟我说话,就这样呆在我身边,我也觉得无比的满足。 “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其实我心里是多么希望他说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即使他说恰好路过北国,顺路过来,我也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但其实我自己是知道是没多大可能的,可不妨碍我幻想一下。 “这次过来是为了楚合欢,现在我们有机会救她出来,但需要小叶你的帮助。”公孙宇说,每次涉及小姐的事情,但都会显得无比认真,我觉得这一生估计没有谁能代替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他不是专门来看我,但听到有机会救小姐,我还是很激动。 “你说,需要我怎么帮?” “十月初八,是秦厉的生辰,他这一年致力于其他国家发展邦交,他生日那天,邀请了各国国君前往,而西凌王和他的妃子也会出席,这些年西凌王府戒备森严,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折损了很多手下,但却徒劳无功。” “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近楚合欢的机会,西凌皇宫守卫森严,秦厉有各国国君的画像,在驿馆迎接的官员,也会认真辨别身分,不会轻易让我们混进去,但龙七的易容术独步天下,找人易容成北天帆并不是难事,但出入皇宫,还要出示西凌的邀请函,这邀请函盖有国印,冒充不了,这邀请函秦厉自然不会给我们,但北帝收到了。” “你是想我偷这邀请函?” “我们仿造了一封邀请函,如果北天帆不细看,看不出来,但是却蒙骗不了西凌那边,要进皇宫必须要有真正的邀请函。” “如果不是不得已,我实在不愿意让你冒险,虽然在众多妃子里面,他对古小柔算是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远远达不到信任。”北天 帆说,但他不知道,其实北天帆那家伙更不信任我。 “古小柔说邀请函不在他的龙腾宫,那很有可能在御书房,而这一年,北天帆下了旨,御书房是他看书和批阅奏折的地方,宫妃与皇后都不得入内打扰,否则死罪,但你不在禁止之列。”公孙宇这么一说,我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些女人为了争宠,每天不是熬参汤,就是沌糖水给北天帆送去,络绎不绝,好不热闹,但北天帆不胜其烦,最后就下了这么一道旨,从此他的御书房如同禁宫,宫妃们都望而却步。 “如果顺利拿到邀请函,想办法阻止北天帆去西凌,实在阻止不了也没有关系,他出宫之后,我们想办法拦截,此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不仅仅因为这是救楚合欢的唯一机会,而我也不想因为救她,而将你置身危险的境地。”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你涉险了,但只要你,我最有把握,但这样对你——” “其实你知道,只要是能救小姐,我都是愿意的。” 这天我本来是想硬着头皮,红着脸向公孙宇表达我的情意的,却突然听说北天帆正在来落华宫的路上,我和古小柔吓得不轻,公孙宇也匆忙离去,但结果只是我们虚惊一场,他只是路过落华宫,但就是他这个路过,让我的心事又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天之后,我开始跟北天帆套近乎。 “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无聊得很,突然发现很久没跟皇上你下棋,不知道皇上是否有兴趣?” “好。”我借与北天帆对弈的机会,经常出入他的御书房,难得他并没有将我驱逐,偶尔我也会亲自钝个汤亲自端来,有时还讨好地帮他整理一下书架与桌面,但邀请函的影子我都没见着,眼看跟公孙宇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焦急得不行。 现在邀请函最后可能就是放在他书桌的那个匣子里,但这匣子他说放着很多重要的东西,不许我碰。如今时间紧迫,我只能兵行险着了。 初一是帝后相聚之夜,每月这个夜晚,他都会去皇后的寝宫,我躲在暗处,看到那明黄的身影离开之后,就命人引开了御书房的守卫,迅速潜了进去。 御书房的灯火已经熄灭,除了窗台处透过淡淡月光,四周一片黑暗,但这却难不倒我,在这御书房,我熟悉到可以蒙住眼睛来去自如,我直奔书桌那匣子而去,我打开匣子,然后拿到窗台上,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匣中物品,但我翻遍了却没有我要找的邀情函,那邀请函究竟在哪啊? 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漆黑的御书房突然一片光亮,我吓得猛转身,摇曳的灯火下是北天帆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有他手中扬着的邀请函。 “太妃是不是找这个?” “我——我——你——你——”那一刻,我真正体会了做贼被抓的恐慌与彷徨。 “你——你——你不是走了吗?我明明看到你——” “那个不是朕,朕专门在这里侯着你。” 第95章 选择 我觉得今夜北天帆挖好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等着我跳,然后一举将我活埋,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局促得像光天化日被人扒光衣服围观一样。 他看着我,我看着我,谁也不说话,但这样的死寂更让人觉得可怕,突然怀念他突然暴怒,突然长袖一挥,将桌子上所有东西都刮落的时候,但今日他偏偏没有,就是用他那双蛇一样幽深的目光看着你,看得你通体生寒,全身发麻,就差没瑟瑟发抖,朝他叩头认罪。 “今天帝后相聚缠绵的日子,皇上还不过去,估计皇后——”我想说些话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气氛,但我没能把话完整说完,因为某人阴郁的目光,如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地刮着我的舌头。 彼此不说话,四周死一样的寂静,空气沉重而凝固,我觉得胸口似乎压了一座大山,呼吸困难。 “北天帆,今天要杀要剐,你给一个痛快。” “给你痛快之前,你欠我一个解释。”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看到他拿着的邀请函,很明显他知道的东西不少,但是他究竟知道多少?我心中依然没有底。 “李叶,事到如今,你还不跟朕坦白?”啪的一声,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顿时裂开一条裂缝,显示出他的怒火有多盛,其实这些年,他也不只拍烂一张桌子,但烂的程度以这次最为严重。 “是在揣测朕知道多少?是怕一不小心说多了?”北天帆朝我冷笑,那双眼睛锐利如鹰目,在这样的一双眸子下,我觉得自己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有时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 “本宫的确是过来偷这邀请涵,但并没有加害皇上之意,只是想用它来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希望皇上海量,能原谅本宫一次。” “很重要的朋友?重要得让你堂堂太妃做贼?重要得让你往顾北国利益,不惜让北国和西凌交恶?利用朕这张邀请函进入西凌将人抢了,这烂摊子谁收拾?你还敢说并没有加害朕之意?”北天帆再次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让本来坚固的桌子终于还是承受不了两次击打,轰然破碎,桌子上的奏折也被震落一地,显得凌乱不堪。 “我——我——”看到他盛怒的眸子,我最终还是心虚地将头垂了下来,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而在这个深宫,他操控着每一个人的生死,包括我的,杀我,对他来说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朕对你一再忍让,你却变本加厉,你将朕与北国置于何地?”这家伙究竟知道多少?我禁不住微微抬头,却不期然对上他那喷涌着怒火的目光,我胆怯地移开目光。 “不相信?那朕一件一件告诉你,让你看看朕知道了多少?” “你想救的人是大历君王冷凌风的皇后,今天的西凌王妃楚合欢是不是?” “是”我很坦白地承认,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无从抵赖,他清楚我来偷邀请函,想必会猜到我要救什么人,虽然我暗暗心惊,但却不是很愕然。 “你就是当年跟在她身边那个狐假虎威,坏事做尽的那个丫头是不是?你当年的事迹还真是让人发指,怪不得能臭名远扬,神憎鬼厌,你做的事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要不要朕一件一件地数给你听?”他连这个都知道?老底被人挖了出来,我的脸刷一下红了,每次想起西京,我都为自己曾经的无知而汗颜,当年那些小孩,估计现在还在咀咒着我。 “皇上英明,当年无知顽劣,才会坏事做尽,现在我已经悔过,不会再做这样的荒唐事。”我急急地辩解,年少时欺欺霸霸,但现在我真的不会了,看到他脸色有所缓和, 我那颗惊慌失措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真希望他像那晚那样,盛怒之下,拂袖而去,但第二天继续来我那蹭饭,虽然摆着一副臭脸,但却不跟我计较。 但事实很快向证明,我的确是在异想天开。 “你以为你说几句皇上英明,朕就会放过你?你以为你说几句洗心革面,朕就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本宫是想偷邀请函,但最终也没有得手,暂时也没有损害到皇上的利益,我出生后流落到西凌,养母将我养到五岁,五岁之后养母病死,屋子被霸,他们都说我命不好,克死养母。” “周围的邻居,看见我如看见瘟神一样,我无家可归,我成了街头等别人施舍残羹冷饭的小乞丐,受尽唾骂,处处被驱赶,晚上像小老鼠一样在街上觅食,然后一个避风的地方过一晚,但大冬天,我就是躲在破庙里,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当年小姐的娘长公主将我领回楚府,我不是冷死在大街上,就是饿死在小巷里,小小的尸体,自然成了野狗的午餐,怎会还风风光光活到现在?” “人人都说长公主荒一淫,说大小姐是小淫一娃,是西京小霸王,坏事做尽,但她们对小叶却是极点好,虽然是丫鬟,但吃好住好,以致被赶出西京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比一般的管家小姐还娇惯。” “这十几年,我和小姐一起长大,风光时一起吃喝玩乐,欺负小孩,沦落时一起相依为命,小姐不仅仅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亲人,如今她有难,我怎能不救,西凌王府,守卫森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次是救小姐的唯一机会,所以你能不能——” “这与朕何关?”北天帆的唇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极为冷漠凉薄的笑,他说得没错,他根本就不认识小姐,与冷凌风也毫无交情,这与他何关? “你身为北国太妃,手执龙府,你手握北国过半兵马,应该把扞卫北国为己任,但你将我们北国的兵马用在什么地方?”他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修长而冰冷的手指铁钳一般掐住了我的下巴,掐得我火辣辣的痛。 莫非他连我借兵的事情都知晓?我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但还是心慌,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西凌与凉州之战,西凌本稳操胜券,眼看冷凌风就要扛不住了,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队声势浩大的山贼,它们侵扰西京,烧官宅商铺,抢货扰民,弄得京城鸡犬不宁,这山贼与西凌京城的守军正面冲突,不但没有被击退,还越战越勇,其战斗力,破坏力,还有人数,俨然一支强大的军队,在他们的侵扰之下,西京大乱,大臣慌乱,急请皇上归京,秦厉才不得不退兵,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好事?” “你虽执掌龙符,能调动兵马,但这么大规模的出兵,你竟然越过朕,你眼里还有没朕这个皇上?为了一己之私,你竟然调动了你父亲手下的精锐部队,北国将士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万一这事暴露,被西凌那边知道,那岂不是挑起两国纷争?战火起,受害的是谁?你觉得北国的黎民百姓能放过你?如果你的父亲在生,你觉得他会容许你这样做?李叶,你眼里有没有北国?你有没把这个当作你的国家?” “这事如果被北朝中大臣知道,被北国的黎民百姓知道,被君庭威知道,后果会怎样?”面对他的逼问,我几乎喘不气来,如果被君庭威知道,一定大肆挑拨,护龙司一定内讧,我和轩儿一定成了千夫所指,我们的威信也会扫地。 “龙七带了大批兵马去助楚漫云抵抗圣女国的进攻,留公孙宇坐镇,但他带走了大批亲兵,古夏内部空虚,秦厉暗中支持古夏 原来的皇族反扑,试图夺回失去的政权,但结果他们不但没有夺回政权,还被公孙宇连根拔起,公孙宇哪来这个本事?他哪来的兵力镇压兵乱?” “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妄顾我们北国将士的性命?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他朝我步步逼近,对上他喷火的目光,我步步后退,他竟然什么都知道?我有一种虚软的感觉,双脚无力得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 “你既勾引朕,又对公孙宇念念不忘,你的女德,你的女戒都读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羞耻?”我是喜欢公孙宇,但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他大手充满嫌恶地一推,因为力度太大,我整个人朝墙撞去,痛得我眼冒金星,额头伤了,嘴角有血的腥味。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谦谦君子,心生仰慕,这本是正常,本宫是喜欢公孙宇那又怎样?还有本宫什么时候勾引过你?”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抹嘴上的鲜血。 “你喜欢公孙宇,你勾引朕干什么?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愤恨地看着我,那看我的目光似乎我就是一堆污垢烂泥,他三宫六院,女人无数,我都没说他,我独守空房,他凭什么说我水性杨花?凭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他怪我调动兵马,一掌拍在我胸口,我不怒,但他却说我水性杨花,他却说我不知廉耻,我不服。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你向朕频频送秋波,你不是勾引朕是什么?” “是本宫频频送秋波,还是你先撩拨本宫?不是你先半夜三更在我寝室缠绵得要死地弹琴吗?不是你趁有人在的时候,故意贴过来跟我说话吗?不是你先眉目含情吗?本宫只不过顺你的意罢了。” “你这女人到今天还不承认?你这女人如果不是心里有朕,天天画朕的画像干什么?如果你不是心里有朕,你为什么舍身救朕?但可恶的是你明明心里有朕,又忘不了你的旧情人,说到底,你就是水性杨花,不知道廉耻。”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我彻底被他那句水性杨花,不知道廉耻激怒了。 “北天帆你就继续装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百般挑逗我,不就是想用美男计将我迷得神魂颠倒,趁我一个不留神,将整个护龙司吞了吗?别说得自己真的对我动情一样,呸,谁相信?就是相信,我也不屑于要。” “我承认我因为一己之私,把护龙司的兵马外借,造成了一定的死伤,但你以为你高尚到哪里?你不一样草菅人命?后宫这群女人,你顾念过你们的夫妻情份?罗蕴肚子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不一样亲手扼杀?德妃对你一往情深,但你不一样狠心诬陷他跟莫枫有私情,打入冷宫?你只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罢了。” “我与你不过百步笑五十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三宫六院,想要哪个女人就翻哪个女人的牌子,觉得不够了,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广选秀女,我都不说你肮脏,你凭什么说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老实告诉你,本宫一点都不稀罕你这条毒蛇,就是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稀罕你,我不画公孙宇,是因为我初学画画,我不舍得将他画丑,正好拿你来练笔。当日我出宫,也不是想帮你挡一刀,我只不过是救后面那女孩,却阴差阳错几乎做了你的替死鬼,我自己都后悔得要死,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我舍身救你,是你一厢情愿以为我为了你连命也不要罢了,现在听清楚了没?”、 我像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人,一股脑将积压在心里的话全捣了出来。 “你——你——”抬头对上的北天帆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然猛地一缩,他的目光变 得猩红,竟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又如一头愤怒到了极点的豹子。 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害怕,我是失去理智了,本来我就理亏,我还要在这个时候激怒他,不是找死?我竟然连这话都说出来,我真是气糊涂了。 “我——我——”我想说点东西挽回,但舌头像打了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滚——你给我滚——”北天帆朝我吼,声音沙哑而低沉,那天晚上我是夺路而逃,走到门口,里面哗啦噼啪响,有花瓶破碎,桌子摔地的声音,甚至还有什么轰然倒塌的响声,吓得我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大小姐——”我一路狂奔而回,即使罗音在后面叫我,我也充耳不闻,罗音后来回忆说,那天晚上的我,就像一个丢了魂魄人一样,小婷说我像有鬼追一样,脸色苍白,发疯地跑,但我笑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在惶惶中度过,害怕盛怒如豹子的北天帆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冲进来将我乱刀砍死,但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天北天帆也没有出现,但古小柔却一再问我得手了吗?我知道再拿不到邀请函,小姐与冷凌风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冷凌风会孤独终老,小虫子也会没了娘。 我知道公孙宇、冷凌风一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但我却把他这事弄砸了,我不但没有拿到邀请函,还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激怒了北天帆,我怎么就那么犟?不说真话又不会死,清醒之后,我后悔得要死,那天晚上,我怎敢对他说这话?我明知他这人受软不受硬,我那天晚上,怎么疯了一样跟他硬碰? 日期一天天逼近,离北天帆去西凌赴约只剩下最后一个晚上,而古小柔说公孙宇他们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我这邀请函,如果我实在拿不到,她今晚冒险去偷。 “不——别去——”我阻止了古小柔,因为我知道如果她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死。 我再次去了御书房找北天帆,他正在批改奏折,里面已经恢复原样,但走进这里,我还是心有余悸。 “皇上——”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没有人理我,灯火下,他那张脸显得异样阴沉。 “皇上,那天是小叶冒犯。”我扑通一下朝他跪了下去,但他依然还是头也不抬。 “皇上,那张邀请函对小叶真的很重要,小叶求你——” “朕说了,这与朕何关?”冷漠而阴郁的眼神,充满凉薄与寡情,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拿刀子死在他面前,他也面不改容。 “当日小叶口不择言,乱说话,皇上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心里有气,今日我就站在你面前,任你打,任你骂,你想那鞭子抽也可以,小叶绝不躲闪。” “朕不但不会给邀请函你,还会命人快马加鞭赶去提醒秦厉,让他小心冷凌风从其它君王手中抢到邀请函,潜入皇宫。” “你——”听到他的话,我又怒又急。 “想骂朕无耻?那你就骂吧,在你心目中朕不就是那么无耻吗?在你心目中朕不就是一条带着剧毒的蛇吗?朕如你所愿。你的小姐这辈子也别想离开西凌。”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声音带着寒霜,带着决绝。 “别——别——求你别这么做,只要你肯给邀请函,只要你不派人去西凌,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他低声沉吟,似乎正在考量,而我似乎看到了希望与光明,一下子振奋起来。 “是。” “把你的龙符交给朕,你愿不愿意?”他低头看着我,那目光竟然说不出的邪恶,我身上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再无力说一句话 ,他果然一直就觊觎着我手上的龙符,但龙符关系着整个护龙司,我怎能交?这龙符关系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我怎能交? “你不是说天下男人死光都不会看上朕吗?你不是说朕是一条毒蛇吗?朕现在给两天路你选,一是把龙符交出来,二就是心甘情愿,脱光衣服爬上朕的床,跪着求朕要了你。如果你都不愿意,立刻给朕滚,有多远滚多远。” 我浑浑噩噩地从他的御书房走了出去,半夜时分,我从床上爬来起来,极其缓慢地回到他的御书房,此时他的御书房的灯火亮着。 “把邀请函给我,我答应你第二个条件,但前提是我的小姐必须成功救回凉州。”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朕只负责将邀请函给你,并撤回派去西凌的人,至于成不成功与朕无关。”北天帆头也不抬,灯火中那张俊脸显得异常冷酷。 “好,但我只答应做你的女人一年。” “朕说了,你没有资格跟朕谈条件。” “莫非皇上还想跟小叶一生一世?莫非一年的时间,小叶还没能让你腻?” “朕想跟你一生一世?朕只不过想折磨你久一点,不过正如你所说,一年够了,朕怕半年你就死在朕的床上。李叶,你最好遵守你的诺言,否则朕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朕说到做到。”他笑得残忍而冷酷,我浑身颤栗,这一刻,我觉得他可怕得像一头狼。 那天晚上,北天帆给了我邀请函,第二天,宫妃们问安的时候,我巧妙地交给了古小柔,从这天开始,我就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就像一个死囚等着秋后问斩的日期,但这一天却迟迟不来,我过得痛苦而煎熬,尤其每次想到公孙宇,心中充满了绝望。 “大小姐,你这段时间怎么了?怎么瘦了那么多?”小婷担忧地看着我,我朝她摇头,这些事即使是她们,我也说不出口。 因为有了邀请函,因为冷凌风他们的精心准备,那天顺利将小姐从西凌皇宫那龙潭虎穴中救了出来,小姐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他们又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消息传来,我喜极而泣。 但也是这一天,我的噩梦开始了,北天帆的贴身公公到了碧水宫,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全身都凉了。 “请太妃沐浴更衣。”他这般对我说。 “你能不能叫皇上来碧水宫。”我低声地说,虽然我有意叫宫人们都离得很远,在外面侯着,但我觉得四周有无数目光似乎都盯着我,我窘迫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皇上说了,按宫中的规矩,抬到龙腾宫,侍寝的衣服也给太妃准备好了,请太妃沐浴更衣,免得耽误了时辰,皇上责怪。”我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呆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耳中不停地回荡着侍寝,回荡着抬到龙腾宫这几句话。 “你们立刻帮太妃沐浴更衣。”公公话音一落,那几个宫娥很利索地剥了我的衣服,然后帮沐浴,直到搓到我的皮肤泛红,她们才满意地扶我起来,然后披上了一件透明的轻纱,那轻纱让我想起我大婚的那一天晚上,我也是这般,穿上一件薄得等于没穿的轻纱,抬到龙腾宫。 “朕要让你心甘情愿,脱光衣服爬上朕的床,跪着求朕要了你。”想起北天帆那天的话,想起他那恶毒的眼神,冷酷无情的脸,我浑身颤栗,我害怕。 “太妃,你这身段真好。” “太妃,可以了。”有人这样对我说。 那天晚上,几乎全身裸着被卷在席子里,然后塞到了撵车上,充满了屈辱。而我与北天帆血与恨,情与仇,也是那天晚上开始、这后宫的血雨猩风也是这天晚上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96章 苦海无边 后宫的女人,为了这一夜,几乎争破头,什么肮脏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我在想当她们被人扒光衣服,像猪一样抬去给一个男子宠幸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否也如我一样感到屈辱? 今夜我将成为他的女人,可惜这个他并不是我心心念念的男子,我将头埋在黑暗的席子里,心难过得微微痉挛。 夜很寂静,车轮声响得异样清晰,清晰得让我惶恐不安,心跟手一起抖着,裸着的身体渗出细细的汗,我可以逃吗?我笑,笑得凄凉。 如今的处境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惟求上苍有好生之德,让北天帆突然改变主意,但其实我都知道这机会有多渺茫。 还好,小姐安全回到了凉州,还好北天帆长得不赖,不但不赖,还相当不错,怎么看都是我赚,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以期压下内心疯狂滋生的抵触情绪。 “太妃到了——”胡公公低声对我说,从来不知道碧水宫离龙腾宫竟然这么近,从来不知道公公的声音除了尖细,还那般难听。 我都还来不及应声,辇车的帘子已经被揭开,迅速上来几个宫娥,二话没说,一人拿着席子的一角,将我抬了下来,这感觉不是抬猪,而是扛死尸。 她们先将我放在床上,然后七手八脚将席子摊平,我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我羞得满脸通红,但她们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偷偷扫了一眼四周,是北天帆的龙腾宫,龙腾宫我不是第一次来,就是这张龙床,我也不是第一次躺在上面,这一切本来是那样的熟悉,但如今却让我无所适从。 看着没来由胸闷,就是刚刚点燃的熏香,也是那般的刺鼻。宫娥放下紫色的纱帐,就低头垂手站在旁边,面对她们,我觉得尴尬窘迫,强烈的羞耻感竟让我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 “你们都出去吧。”我说。 “皇上说了,他没来之前,让奴婢在这 里侯着。”她们恭谨地说,我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我一会希望天永远不要黑,那北天帆就不会出现;一会我又希望天快点黑,快点结束这一切,我甚至幻想北天帆今日国事缠身,来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倒床就睡。 我觉自己现在就是等待上刑场罪犯,既不想死,但又想刽子快点过来,朝我脖子痛快砍一刀,一了百了。 “恭迎皇上——”尖细的声音打破破我所有幻想,我的心揪成一团,原来上天真的没好生之德,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面,但我还是清晰听到他的脚步声,听到宫人下跪问安的声音。 “都退下吧。”威严的声音不带人任何感情,冷冷的如寒风刮过,宫娥整齐有序地离开,轻微的脚步声如锤子一样敲击在我心上,她们在,我觉得尴尬,但她们离开,我又很想拽住她们。 “还不起来替朕宽衣?莫非还想朕来侍侯你?”他对我说。我的身体抖了一下,还是一点点从被子挪出来,但挪了一小半,我又缩了回去,虽然我已经能预想到今天的结果,但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我无法光着身子坦然地站在他的面前。 “怎么?是听不到,还是装羞涩?”冷冷的声音带着嘲讽,听着极为刺耳。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小叶,就一年,熬过就好了。小叶,小姐能一家团聚值了。这个可是北国第一美男,小叶你赚了,谁有你这样的艳福? 我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对自己说,但走向他的时候,我还是无法做到坦然,我弯腰如虾,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觉他的目光像一根根利箭,直穿我的肺腑,我用手摸索他的盘扣,明明已经摸到,但手就是不听使唤,哆嗦着。 “抬头看着朕。”他说。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高大的身躯挺立着,明明彼此还有距离,我却觉得一座大山已经朝我倾压下来,强大 的压迫感让我呼吸不畅。 “抬起头。”他再次重复,声音比刚刚更冷了几分,我缓缓将头抬起,我不知道那脸是不是已经通红,但我浑身上下都发着烫。 今晚他脱了明黄色的龙袍,穿了一套绛紫色的衣袍,更显得面如冠玉,俊美不凡,晶亮的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异样幽深。 “朕的耐心有限,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既然来了,就利索点。” “嗯”我颤抖着双手帮他解着盘扣,他不吭声,我也不吭声,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今夜有风,吹得帷幔微微动,夜是那样的美好,但我的心却一寸寸地痛下去,他不是公孙宇,他不是公孙宇,今夜之后,我跟公孙宇绝对不可能了,心像穿了一个大窟窿,空空荡荡。 “快点。”冰冷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甚至嫌恶,我真希望他受不了,拂袖而去,但他没有,依然屹立如山。 我深呼吸一口气,摒弃杂念,集中精神替他宽衣,很快外袍脱开,露出他雪白的亵衣,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夜很静,除了风声,就是脱衣发出的窸窣声,衣服悉数脱去,他麦色的胸膛健硕而光洁,在灯火下泛着润泽的光芒,我有点头晕目眩,双脚虚浮。 以前跟着小姐逛青楼,男人的身子并不是没见过,但那时年少什么都不懂,但今夜不一样,我看着他,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我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不动,我不动,我等着他动手,等着他将我抛上床,等着他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到了这一刻,我甚至希望他动作快点,完事之后,我就可以解脱了,但他偏偏不动,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好。 “太妃的本事就这么一点点?当年你不是常常跟着你家小姐出入青楼吗?莫非还不知道怎么取悦男人?” “年少时的确是常常出入青楼,但却已经年代久远,不大记得了,不及皇上你经验丰富。”我低头说。 “莫非太妃是想朕教?”他冷笑。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 “朕说过会让你光着身子跪着求朕要你,你不会忘记了吧。”他朝我笑,笑得既邪恶又歹毒,他每次这样笑,我都觉得他像一条浑身都淬了毒汁的蛇,朝手无寸铁的我,露出森森白牙。 “啊——”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因为突然,我惊叫了一声,我很想用手推开他,但最后我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我希望这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什么都不是。但偏我此刻那样清醒,内心才会如此痛苦。 他的床大而舒适,但就在这张床,不知道躺过多少女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缠绵之夜,如今我却成为她们的一员,心中充满着厌倦,我将眼睛闭上,看不到他的脸,估计会好过些。 “看着朕。”他的声音威严而有力,带着王者的命令,我睁开眼睛,对上他那双冷漠而冰冷的眸,心微微收缩。 “像木头一样,怎么取悦朕?看来还真需要朕好好调教。”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着我的脸,我的唇,然后沿着脖子轻轻滑下去,如蛇一样,我内心的嫌恶在翻腾叫嚣,我的手与脚在蠢蠢欲动,几乎按捺不住要踹他一脚,掴他一巴掌。 小叶,既然无法拒绝,就把他想成公孙宇吧,权当这一夜是你和公孙宇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停地这样对自己说。渐渐眼前模糊起来,渐渐那双幽深黑亮的眸子变成狭长的桃花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俊美的脸庞带着几分不羁与狂野,我的心跳如擂鼓,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内心竟有着几分期待。 “小叶——”是公孙宇的声音,那样温柔,那样温暖,如他此时的手一样。 “说,说你要我。”他在我耳边轻喃,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别样的温柔,他轻咬着着我的耳畔,酥麻的感觉漫遍了全身,我既羞涩又兴奋,我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地回应着他,他手熟练肆意,温柔撩人,游动到 哪里,哪里就会发烫,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渴望。 “公孙宇,我要你。”我叫出声。 “你——你——你——”身体突然被人凌空抛弃,我蓦地清醒,但还是迟了,我重重摔在了地上,骨头像碎了一般。我抬头,屋子没有公孙宇,只有一脸狰狞,满目猩红的北天帆。原来是他,那一刻心碎与恐惧齐在,厌恶与抗拒同存。 我还没有爬起来,他已经站在我跟前,狰狞的脸,阴郁的眸,浑身上下散发着兽的气息,我的身体哆嗦着,痛且害怕,他没容我说一个字,如铁钳的手已经掐住我的脖子,将我凌空抛回那张大床,我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逃,但他那如高大的身躯已经重重压了下来。 “别——别——”我凄厉而恐慌的的尖叫声在龙腾宫回荡,但却没有让他的脸有丝毫动容,我挣扎,他撕扯着我的头发,很有力,带着一股暴戾之气,我觉得头皮都扯了下来,在他的禁锢下,我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手一会扯着我的发,一会掐着我的咽喉,一会掐我的手臂,所到之处,留给我的都是痛,我甚至想到了死,死了就可以不用那么痛,死了就可以不用受这种苦。 他停下来的时候,身上青青紫紫,没有一处是好的,但这些疼痛都比不上那种撕裂之痛,床上血迹斑斑,控诉着他的罪行,也昭示着我处子之身的终结,这就是我期待多年的洞房之夜,我突然有点想笑,但嘴角抽了抽,很痛。 “滚——”他低吼着,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厌恶。我挣扎着想爬起床,但努力了几次,却始终动弹不了。 “来人,抬她回去。”宫娥进来的瞬间,我看到她们惊骇的目光,我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堪,但我却无法动弹,我仰头闭目,硬没让自己屈辱的泪水流淌。 她们将我抬进来的时候,我觉得像扛尸,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更像,因为这个时候的我,跟死去没有什么差别。 第97章 晴天霹雳 “胡公公,这事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相信皇上也不愿意,你提前通知罗音安排好一切。”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耗尽我所有力气。这样的狼狈,这样不堪,我不想任何人看到。 “奴才这就去安排。” 我回来的时候,巡夜的侍卫已经离开,辇车直接将我抬到寝宫门前,几个宫娥利索将我抱了进去,罗音已经侯在一旁,温水也已经准备好。 “让奴婢替太妃清理吧。”抬我进来的宫娥垂头低眉地对我说。 “不用,你们走。”我不想看到她们,因为她们的存在无时不在提醒我今夜的狼狈与不堪。 “你们可以离开了,太妃有我照顾就可以。”罗音说,声音不大,但却异样坚定。我低头,甚至连罗音都不敢看。 “皇上请太妃喝了这药,奴婢要亲自看到太妃喝完才能复命。”一个宫娥端了一碗黑稠稠的药汁走到我跟前,即使她们不说,我也知道这是什么药。 我端起碗,昂起头,一口气将这些药汁全吞到肚子里。 她们走后,罗音二话没说将我抱到温水里,受伤的身体泡在水中,无处不痛,罗音低头默默地替我擦药,我忍了一夜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我将头埋在水里,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这一夜之后,我对男女之间这事的所有憧憬与遐想,全都破灭了。我甚至想不明白,也是这一夜,我更能体会北浅浅所受到的痛苦,也彻底明白她为什么会疯掉? 有时我在想,有一天,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北浅浅? 虽然罗音有着很多灵丹妙药,但这种身心的摧残,并不是灵丹可以治愈,满身伤痕的身体,就是躺着都是痛。 “罗音,除了你和小婷知道,这事我不想再让多一个人知道。”我闭上眼睛,低声地吩咐,这个时候我想大声点也没有力气。 “嗯。” “皇上怎么突然这样对你?你惹怒了他?” “这是我跟他的一场交易,我得到我想要的,但只一年,只要熬过这一年就好了。”我反复向罗音强调只需一年,其实我只是想安慰自己。 我连续在床上躺了七天,才恢复元气,关于那噩梦的一晚,偶尔想起,我还是浑身颤栗,痛意横生。 “太妃,皇上下旨,每逢初 十,十五,你自个去龙腾宫侯着他。其它时间,他兴之所至,随传随到。”胡公公低声对我说,态度严肃,似乎跟我说着一件国家大事一般。一个月两天?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皇后才初一一天,我却安排了两天,北天帆你还真看得起我啊,看来他真的想半年就将我折磨至死。 “大小姐,今天是初十。”罗音对我说,她的声音很轻,似乎不忍心。 “嗯,我知道。”我目无表情地答。 “大小姐,别跟皇上硬碰,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如果你不激怒皇上,他应该不会对你太差,我看这些年他跟大小姐相处得也不错。”罗音低声对我说,我低头苦笑,有些人白天是人,晚上是禽兽,她根本不知道他禽兽起来,有多可怕?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想象不出。 “嗯,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要担心,这碧水宫人多口杂,说不定也有其它宫的人,我跟皇上的关系,她们议论也罢,猜测也好,但我不想让她们亲眼看到,以后凡是初十,十五,你都替我安排好。”罗音默默地点头。 无论我多不原意,夜还是渐渐黑了下来。 “罗音,我们走吧。”踏出碧水宫的那一刻,那感觉就是上刑场受死,说不出的凄凉,可明知是去受死,但还是不得不去。 “大小姐,我在这里侯着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大声唤我,碧水宫那边,我已经叫小婷安排好了,记得不要惹怒皇上。”罗音再次叮嘱我。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微暖,但这点暖意,当我走进这熟悉而空荡的龙腾宫之时消失殆尽,我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我爬上床,将衣服脱光,然后裹好被子,虽然我今夜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听到他的脚步声的那一刻,我的身体还是禁不住颤抖,明明身体的伤口已经全部痊愈,但这一刻又像皮开肉绽,疼痛难忍。 以前除了他偶尔发脾气,大部分时间,面对他的时候,我都能做到从容淡然,但那一夜之后,这个男人,我却感觉到从来没有的陌生与可怕。 “朕都还没躺,你就敢躺下了?”他的声音阴寒入骨,即使我盖着被子,也能感受到他透骨的寒意。 “不是皇上叫我侯着你吗?”我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带一丝怨气 ,尽量让不去惹怒他。 “朕叫你在龙腾宫侯着,并没有叫你在床上侯着,太妃就这么迫不及待?莫非上次让太妃食髓知味,念念不忘?”他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揶揄。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皇上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就是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我们曾经不是相处得比较愉快吗?这一两年,本宫也做了不少好吃的给皇上,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朕对你还不够好吗?皇后身为国母,朕的妻子,朕也只是每月初一才宠幸她一次,而你有两次,如果其它妃嫔知道,都不知道该羡慕成什么样子,莫非你觉得还不够?”他笑着对我说,声音温柔如三月暖风,但却带着初冬的料峭。 “够了,很足够了,谢皇上恩典。”听到他这话,我那个心寒。我已经够温柔了,我已经够卑微,但这一夜他依然是那样粗暴,除了我的脸,依然一身伤痕。以前我觉得这家伙是吃软不吃硬,现在我才发现他是软硬不吃。 我越是痛苦,他动作越是猛烈,质量极好的被子硬被我扯了几个大洞。 看他闭眼,一脸餍足地躺着,我忍着痛从床上下来,但一只脚才到地,北天帆突然长臂一捞,硬生生将我扯了回来,痛不欲生是什么感觉,我终于真正体会到了。 我虚脱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身体是无尽止的疼痛,心底漫过的是无边的恐惧。 “走——”这次他没有叫我滚,但从他嘴里吐出这个走字,比任何时候都要凉薄冷漠,似乎我再留多一会,会玷污了他这张龙床,似乎我再留多一会,会让这里的空气浑浊几分。 我挣扎着穿衣服,然后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出他的寝宫,宫娥在门外等候,看到我出来,默默地走了过来,虽然她们没有出声,但我从她们的眼神看到了鄙夷,看到了轻视。我讨厌北天帆,连带讨厌他这个寝宫的宫娥,讨厌龙腾宫的一切,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连空气我都觉得污秽。 罗音听到声音,连忙过来搀扶,虽然迈一步,对我来说都是痛苦,但我还是想迅速离开这里,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座炼狱。 小婷已经在碧水宫侯着,当小婷脱开我的衣服,帮我清洗身子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小婷,没事的 ,我不是还活着吗?”听到我这样说,小婷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但笑得比哭还难看。虽然小婷和罗音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但我还是痛得要死。 “痛就叫出来。”小婷对我说。我苦笑,叫出来就不痛了吗?上好药,罗音抱我上床,下体的疼痛,让我根本无法再挪动半步,半夜梦到北天帆出现在我的碧水宫,我吓得大叫大喊,噩梦惊醒后,再睡不着,如今我只要看到他的面容,就觉得可怕。 有时我问自己,后不后悔当日的选择?但如果给我再选择多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在我心目中,小姐的幸福,终比小叶的幸福来得重要。 除了侍寝那两天晚上,我刻意避免与北天帆碰面,许是这几年大家都认定,我跟北天帆本身就是那种关系,所以我现在一个月侍寝两天,宫里宫外,也没有任何闲言闲语,很平静。 这样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如果不改变,不用三个月我就可以死在他的床上,并且这种死法真丢人。 “皇后,皇上登基也有几年了,但后宫却无一人为皇上诞下一子一女,你身为皇后,本宫身为太妃,都觉得愧对北国的祖先。”我叹息道,而燕楚灵则一脸羞愧。 “臣妾惭愧,臣妾已经多次提议广选秀女,只是皇上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臣妾也无计可施。” “不妨再提议多一次,毕竟这后宫太冷清了一点,如今朝臣都为皇上的子嗣忧心忡忡,坊间百姓也议论纷纷,本宫身为太妃,也倍感压力,你身为皇后,掌管六宫,得多费点心。” 皇后连连说是,然后一脸羞愧地离开了,她离开之后,我叫小婷扶我上床,虽然已经歇了几天,但下身还是肿痛,这样地狱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轩儿,明日朝廷上让大臣进谏,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给皇上施加压力,让皇上尽快选妃,你让古廷尽快物色各地美人,想办法混进秀女里面。” “嗯”轩儿没有多问就已经答应,这一年来,我要他做的事,他从来没有拒绝,即使我借兵凉州,他也没有多问几句,对我却全然是信赖。 “姐姐,你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苍白?”轩儿问我,晶亮的眸子全是担忧与关切,我的心涌过一阵暖流。 “姐姐没事,可能这几天 没有睡好。”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发丝,他的头发很柔软,摸着很舒服。 “姐姐——”轩儿软软靠在我的身边,很安静很乖巧,俊美的脸浮上甜甜的笑,这个时候的他,才像一个孩子,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带着孩子的欢喜,一晃就四年多了,他在朝堂上已经游刃有余,时间过得真快。 轩儿离开之后,我继续回床歇息,在北天帆的折磨下,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菜园拔草,更没有闲情逸致去厨房弄吃的,除了每天坚持接受各妃嫔请安,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养伤,我端坐的时候,谁也看不出问题,但只有我知道华丽宫装下那累累伤痕是多么触目惊心。 在轩儿和皇后的推波助澜之下,百官日日进谏要广选秀女,为皇室开枝散叶,否则就是大不孝,七天之后,北天帆采纳了大臣的提议,下旨选秀女,之前官员就已经做足功夫,皇命一下,各地秀女陆续送进宫来,储秀宫那边一片热闹。 第二天宫中的嚒嚒开始逐个检查秀女的身体,不合格者遣返出宫,合格者开始教习宫中礼仪、规矩。二个月之后,皇后会偕同德妃、容妃亲自检查秀女礼议,然后再请皇上钦点。 “皇后,秀女都是经过过得选拔,大都是大家闺秀,本宫相信一个月的学习,她们已经能做得很好,如今百官忧心忡忡,都盼着第一个小皇子的出生,有些规矩当免则免,时间能缩短就缩短,还是尽快选出一批伶俐乖巧的女子,好好服侍皇上,如果这样,百官一定称颂皇后贤德。”我笑着说。 “臣妾多年无所出,怎敢担当贤德之名?太妃说得对,臣妾会命嚒嚒抓紧时间调教,相信不出一个月,这些女子都能熟习宫中礼仪。”燕楚灵很恭敬地说。 皇后离开之后,我心情大好,最重要这个月侍寝的两天已经过去,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我像一条濒死的鱼,重新变得鲜活,我带着罗音在碧水宫逛了一圈,然后给菜园浇水拔草,看着那绿油油、充满生机的青菜,我感觉整个人充满着力量。 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摘菜,盘算着今晚下厨弄点什么吃。 “大小姐,皇上来了,命你立刻回宫。”正当兴致勃勃往回走的时候,小婷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我手一滑,手中的菜悉数落地。 第98章 希望 “许是皇上到碧水宫只是有事与大小姐相商。”罗音低声对我说,她这话让我慌乱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对,侍寝的两天已经过去了,并且现在大白天,应该我多想了,我深呼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往回走,但碧水宫前面,并没有他的身影。 “皇上呢?” “皇上在太妃的寝室里。”听到小翠这样说,我无来由心慌,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皇上来了,罗音你还不赶紧进来倒茶伺候?”我故作镇定,很快罗音就端茶进来,然后垂手低头侯在一旁,有罗音在身旁,我整颗乱跳的心稍稍安定。 “罗音,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你出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违者格杀勿论。”北天帆说,声音清亮而温和,但我却说不出的忐忑与恐慌,他明知我怕什么他偏要做什么,对上他那对清亮得穿透我肺腑的眸子,我忍不住一阵战栗。 “皇上,朝中有事要与本宫商议?”我正襟危坐,故作镇定地问。 “过来——”他没有答我,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我极不情愿地站起来,然后极其缓慢地挪动着身子。 “坐上来。”他指着他的膝盖对我说,我还不习惯大白天与他这般亲热,一时站着不动。 “坐上来,听不到?”他的声音增大,带着摄人的寒意,我强压心底的厌恶,硬着头皮坐在他的腿上,大家都不说话,虽然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彼此,但我还是觉得冷,那种冷从里透到外,让我的身体微微颤抖。 “瘦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没有嘲讽,没有揶揄,反倒带着许久没有过的温情,被他这样折腾,夜夜回去发噩梦,能不瘦吗? “谢皇上关心,本宫很好。” “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一年,在朕的面前,你只是我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并不是宫里的太妃,这本宫二字朕听着有些刺耳 。”他抚摸我脸颊的手更加温柔,但我心底的寒意越浓,我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可怕。 那个在北浅浅寝宫屋檐下流泪的北天帆,似乎已经很遥远,那个曾经与我一起用膳斗嘴的北天帆,似乎与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说着说着,他的手开始从我的衣服里面探进去,如蛇一样在我身体肆意游走,偶尔停留轻轻揉捏虽然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在这样的大白天,彼此如此清醒的时刻,我还是觉得窘迫,恐慌也如野草疯长。 “皇上,现在是白天。”。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啊——啊——”他似乎很熟悉我的身体,我身体哪里敏感他都了如指掌身体禁不住他的挑逗,但内心又是那么强烈地抗拒他,憎恨着他,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萦绕全身。 “皇上,今天不是初十,十八,小叶不敢独霸皇上的宠爱,更何况宫中一向崇尚雨露均沾,我想——” “你想什么?朕说过初十,十八是小叶到龙腾宫侯着朕的日子,其他时候,随传随到,现在朕再说一遍,记得没?”他一边说,一边轻啃着我的耳畔,我感觉是一条蛇吐着红信子舔着我,说有多恶心有多恶心。 “皇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用力,锋利的牙齿狠狠咬了一口我的耳畔,突然的疼痛让我惊叫出声,我禁不住用手去摸,一手殷红的血。如果不是摸到耳朵还在,我以为我的耳畔硬是被他咬下了一半。 “你是朕的女人,朕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朕想要多少天,就多少天?”他恶狠狠地说,眸子说不出的阴寒,如一头站在山岗上的狼,看着一条淌着鲜血的尸体,随时准备一跃而下,用锋利的牙齿将尸体咬死吞咽。 “啊——”我甚至来不及害怕,他已经三下两下将我身上的衣服撕成一缕缕,似乎这衣 服跟他有仇一样,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等待暴风骤雨的到来,但他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深邃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我的身体,如刀子一寸一寸地割着我的肉,这种感觉堪比凌迟。 他是故意这样,故意让我恐惧,故意不给我一个痛快,这条毒蛇,我真恨不得将他扔到煮得沸腾的水里烫熟。 “莫非小叶的身体比你那些女人好太多,以致皇上一看再看?”我禁不住嘲讽地说。 “虽然这脸不是倾国倾城,但肌肤如玉,身材珑玲曼妙,的确是秀色可餐,朕看着实在是嘴馋。”他这般说,眸子掠过一抹寒光,犹如晴朗的天空突然笼上了阴霾,我心中暗道不好,但这念头才刚闪过,他已经俯下身体,用他锋利的牙齿啃咬着我的锁骨,我的手臂。 酥麻敌不过疼痛,快意抵不过嫌恶,我感觉他就是一个恶魔,他就是一个来自地狱最邪恶的魔鬼,他甚至没有把我放在床上,而是将我按倒在贵妃榻上,在他的啃咬下,我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鲜血横流。 手不能动,那种感觉就是你明明是一个活物,但面对一头狼啃咬你的身体,你却只能看着他一口一口咬着你,越痛越清醒,越清醒越恐惧。 我紧咬牙根,当我剩下半条人命那样喘息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衣袍,恢复他一贯的器宇轩昂,高雅华贵。 他微微弯腰,解开了我手中布条,因为勒得紧,已经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我挪开眼睛不看他,我害怕我眼中的厌恶与愤恨会无法掩饰。 “朕这般宠幸小叶,小叶不应该说点什么?”他用他冰凉的指尖勾起我的下巴,用他王者的气势睥睨着我,俯瞰着我。 “谢皇上恩典。”这个时候的我,连跟他斗气的力气都没,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助他登位,但如果那天晚上,不是遇着他,许是我已经殉葬,许是我因为弑君,已经凌迟处死,甚至牵连 九族。 他离开之后,守候在外面的罗音与小婷,已经火速进来,看到血淋淋的我,就是一向清冷镇定的罗音,脸色也为之一白。 “大小姐,皇上他怎能这样对你?”小婷这次终于哭出声来,罗音则利索地将我抱起,替我拭擦着身上的鲜血,然后帮我涂药,但她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罗音,别涂了,就让这身体满身伤疤吧,这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看见应该发噩梦,他应该就不敢碰了。”曾经的我也是极为爱美的,但现在我突然希望自己满身伤疤。 “一年熬熬就过了,这伤疤如果留下,就一辈子了,自己看着自己都发噩梦,你愿意?”罗音嘴里说着话,但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谁不想漂漂亮亮,谁不想洁白无暇?但这一年我怕我熬不过。 “皇上有心整你,自然有办法,会在乎你的伤疤?” 前不久我还跟罗音说,有朝一日离开这个皇宫,会隐姓埋名,找一个如意郎君幸福过一辈子。在不久前,我还想着怎么向公孙宇表白,现在即使他站在我面前,曾向埋藏在心里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我软绵绵地倒在床上,人怎能活得那么绝望? 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希望这批秀女给我争气点,能出几个将他迷得魂儿都不见的狐狸精,我的日子许会好过一点。 “太妃,以后要不熬点什么汤给皇上送去。”罗音低声对我说,我知道她还是以为我跟北天帆硬碰硬,但她不知道在他面前,我已经卑微到尘土里,他是恨我不顾北国利益,借兵给凉州。他是不爽那晚,我把他当成公孙宇,伤了他男人的自尊,他本是一个心胸狭窄,极为记仇的一个人,自然将我踩到泥淖里?哪是一碗汤就能解决?给他送汤,还以为我居心叵测,想毒死他。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女人缠着他,与他夜夜缠绵,最好就是上天赐他一个 狐狸精,但如今狐狸精还没有出现,我只能指望古小柔了。 “昨晚皇上宠幸了你,没让你累着?”我若无其事地问,其实我真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痛苦的事情,她们还会甘之如饴,我真想知道,被这个男人折磨了一晚,为什么她们还可以神采飞扬? “这两晚皇上虽然命人将小柔送进寝宫,但并没有宠幸小柔,只是他喝酒的时候,看小柔跳舞,然后命小柔捏背,这并不算十分累。”小柔温顺地答道。怪不得他这个月有精力折腾了我三次。 “小柔,你愿不愿皇上宠幸你?” “进了这个宫,成了他的女人,不是个个都盼着这个吗?虽然我不妄想怀上龙胎,但是要在这个皇宫的生存,没有皇上的宠爱,又怎行?更何况皇上这样俊美的男子,没有多少女人能抗拒得了,小柔也并不例外。” “小柔,从今天开始,你想尽办法让皇上宠幸你,尤其初十、十八这两天这两天,能缠他多久就多久,或者这两天你与其它妃子举行点小宴会,邀请他出席,想方设法让皇上无法抽身离开,这对本宫极为重要。” “主子说了,日后太妃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在这个宫中,小柔的主子是太妃,而非皇上,太妃想让小柔做什么,小柔会尽力去做。”古小柔说,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含糊,公孙宇这家伙还真有办法,竟然让古小柔这般服服帖帖。 彼此再闲话了几句之后,我分别召见了另外几个妃嫔,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她们好好表现,争取机会能去龙腾宫侍候皇上,她们听到我的话,一脸的欢喜娇羞,真不明白她们,这事值得她们那么期待?为何我就提不起一点兴致? 我去了一趟储秀宫,结果这一届的秀女带给我太多的惊喜,这十五六岁如花一样的少女,或妖娆,或清纯,抑或妩媚,都那么明艳动人,撩人心神,看到她们,我觉得我的苦海很快就会结束。 第99章 危险 身体饱受摧残,我有时恨不得天还不亮就起床练武,练成绝世神功,将北天帆打得趴倒在地上求饶,而我就昂起头,踏着他的背脊而过。但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被他连番折磨,我能自如行走的日子都不多,哪能练武? “太妃,昨天皇上宠幸的是柳贵人。”小婷每天都会向我汇报,以前北天帆宠幸哪个妃子,我没有兴趣,现在我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初十,十八这两天,我想轩儿尽办法损耗他的精力,朝堂上,那天他要处理的事最多,后宫里,那天要见他的女人,也打扮得分外妖娆。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所做的一切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这两天他依然如狼似虎,因为上次我的手将他的背脊刮伤,这次依然将我的手绑起来,我不再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也没有用,只能咬紧牙根熬过去,一个月两次酷刑,习惯了就好。 虽然过程痛苦且恐怖,但每次踏出他的龙腾宫,我都对自己说,真好,又熬过一次了。 “轩儿,姐姐与北天帆相处了四年,他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狠起来比谁都狠,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护龙司,现在他还没有动手,是时机还没有到。” “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当他准备动手,已经是做好将护龙司连根拔起的准备,从今天起,你要做好一切准备,不要被他打一个措手不及,还有要古廷手下的探子密切关注朝中大臣的动静,有什么异动,我们第一时间知道。” “君庭威暂时被我们打压下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筹谋了这么多年,不会轻易放弃,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姐姐不能陪伴你一辈子,如果姐姐不在了,娘和族人就靠你守护了。” 我轻轻拍着他还十分单薄的肩膀,不禁有一些伤感。其实我是怕,我熬不过这一年,北天帆现在已经大权在握,虽然我们也巩固了手中的权,但还没有力量跟他抗衡。 “姐,你放心,如今轩儿已经长大了,哪一天,你觉得闷了,就从地道离开吧,轩儿现在已经有能力保护姐姐了。”李轩看着我,目光带着坚定与力量,我禁不住轻轻摩挲着他的发丝,就听他这样一句话,所有牺牲我觉得都值得了。 如今小婷在看到我满身伤痕,不再哭了,只是更麻利地帮我清理身体和敷药,而我也越来越能忍了,没进宫前一点点痛楚,不是皱眉就是大叫,但现在这么痛,我都能做到一声不哼了。 “好好认着我,下辈子认准我回来报仇,这辈子你是没有机会了。”他这般对我说。 “这是皇上的恩典,小叶的荣耀,小叶高兴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找皇上报仇呢?” “是吗?”他不说话,狠狠咬了我一口,我发现我不说话,他说我是哑巴,我说话,他又愤恨嫌恶,我一动不动,他说我像木头,像死尸。我动了,他又说我的爪子伤人,得砍掉。 我无论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找到我的错处来惩罚我,渐渐我既不想讨好他,也没有心思去激怒他,他需要我脱衣服,我就脱衣服,他需要我笑,我就笑,他肆意横行的时候,我就死死忍受,但每次离开这龙腾宫,我还是抑制不了心中的厌恶。 对这个男人,我曾经的一点点好感已经消失殆尽,如今他在我心目中与一头禽兽无异,有时夜深人静,我真恨不得拿一把大刀,冲进龙腾宫,要不是我将他乱刀砍死,要不让他将我乱刀砍死,这样大家都解脱了。 经过嚒嚒一个月的教习,新进宫的秀女都熟悉了宫中的礼仪,皇后考过一番,听说非常满意,如今就等着皇上定一个日子选妃。 含珠公主依然住在皇后的飞凤宫,偶尔在宫中也还能见到她,如今她也有十六岁了,更是出落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眸子清透无暇,带着点少女的无邪,但笑起来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看着荡人心魂,皇后虽然高贵端庄,也长得貌美,但站在她身边,始终觉得呆板,少了少女的那种活力明媚。 “这含珠公主真漂亮,近看远看都挑不出一丝瑕疵,宫里的妃子站在她身边都给她比下去了。”我感叹到。 “但小婷觉得大小姐站在她身边,也没觉得被她比下去,各有千秋,各有风味,我觉得大小姐越看越是耐看,眼睛比她更有神韵。”虽然我知道这是奉承的话,但还是十分受用。 这个月最难熬的两天已经过去,但我还是会提心吊胆北天帆会突然出现在碧水宫,半夜偶尔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都会惊醒,惊醒后一夜无眠。即使勉强睡着,也是噩梦连连,很多时候,都是梦到北天帆狰狞的脸,梦到他用鞭子抽打着我,用刀子刮着我的脸,用绳子将我绑在柱子上。 有时北天帆那邪恶的脸,会变成他的父皇,他用干枯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用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就像一个猎人看待着自己的猎物,在梦中他父子交替出现,有时这个刚刚阴冷地笑完,另一个就邪恶地看着我,我每每都是吓地大喊大叫。 “大小姐,不怕,只是噩梦,只是一场梦。”罗音每次听到声响,都跑过来安慰我,用她那不柔软,甚至长着茧子的手轻轻替我擦着汗,有时我会在她的抚慰下安静下来,有时我却像崩溃一样嚎啕大哭。 哭累哭干眼泪,罗音就会帮我掖好被子,有时我实在睡不着,她就陪着我 到处逛逛,夜深的后宫,安静地像一座坟墓。 我每一个月都得添几套新的衣裳,虽刻意隐瞒,但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刚开始只是个别宫妃暗底下说我奢靡,但很快这事连朝中大臣也知道,这点事能掀起风浪,定是有人蓄意而为。 自从北天帆处理了一大批贪官污吏之后,也严禁大臣,宫妃奢靡浪费,曾有大臣不当一回事,大肆庆贺大寿,当夜酒席就吃掉了几百户人家一年的食粮,北天帆为此大怒,将大臣连降数级,贬到苦寒之地,从此朝中大臣的奢靡之风顿止。 皇后为了讨好北天帆,也努力整顿后宫,宫妃的用度也大.大缩减,宫妃的衣服,一年多少套,按等级高低分配。每季都会把这一季度的衣服送到各妃子的手中,而我每个月都额外弄几套新衣服,引来了一大堆的非议,这些舆论对我还是护龙司都影响极坏。 但一个月被北天帆撕裂几套衣裳,我不补做,哪有衣服穿?可偏偏这个又说不得,而北天帆更不会站出来说本太妃的衣服,是他这个无耻之徒撕裂的。命轩儿偷偷给我送,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为了避免衣不蔽体,我每次去龙腾宫都会带多一套衣服,但北天帆那禽兽,就试过在我重新穿戴好之后,又龙精虎马那样将我扯回来,一番云雨后,身上的衣服自然也成为一条条,有时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好精力,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罗音、小婷每次都会在辇车上多准备一套衣服。 “姐姐,宫中的衣服不够穿?”有一天轩儿这般问我,他能这样问,我知道外面肯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不定我一个月新作几件衣裳,换成一个月要做几十套。 “不是——”我急急否认,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果然不出所料,流言越来越盛,说我自恃是太妃,随意破坏宫中规矩,奢靡浪费成性,一个月硬要多做几十套衣服,每一套衣服只穿一次,穿完就扔,料子都要求最好,最贵。 知道这衣服难逃被撕的命运,我每次都用普通的料子,但结果还传成这个样子,小婷气得脸儿都绿了,直骂无耻。 “以后新做的衣服都用旧的款式,尽量同一匹布料做多几件衣服。” 下一次去龙腾宫,我自己带了布条。在北天帆还没有撕扯我衣服之前,我就递给了他,他冷眼看着我,并不接,似乎等着我的解释。 “你不是喜欢绑着我的手吗?我替你准备好了。我这衣服新做的,后宫崇尚节俭,这也一直是皇上你所提倡的,衣服就别撕了,免得浪费。” “朕堂堂一国之君,这几套衣服,朕还浪费得起。”说完一 手捞起我往床走去,容不得我多说几句,就这次撕得更彻底,连完整的布条都找不到。 “你浪费得了,但本宫浪费不起,外面的人都在说本宫奢靡浪费,啊——”我还没有说完,他已经欺身上来,裸露的几乎相贴的瞬间,我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你的事,与朕何关?还有朕说了,在这里你只是朕的女人,并不是太妃,你少自称本宫。”这次他没有绑我的手,但这手被他绑习惯了,虽然没有布条,但我却感觉一样受着束缚,他一脸满足,我却无限痛楚,更毫无愉悦可言。 折腾得我死去活来之后,他还觉得不够,还恶毒地骂我是木头,是尸体,似乎嫌弃我热情不够。 “既然是木头,皇上为何乐此不疲?既然是尸体,皇上对着一具尸体做这事,你难道不会发噩梦?” “朕从来不会发噩梦。”他懒懒地说,我爬起床,离他远远穿好衣服,免得他大手一捞,我这衣服又没了,他在床上冷冷地看着我,虽然每一寸肌肤他都碰过,但被他这样看着,我还是觉得羞耻难堪,甚至背脊发凉。 “过来——”我刚想走,他突然冷冷地向我发话,我面如死灰地走向他,等着他有一轮一暴风雨的发泄,等着刚穿好的衣服又撕成一条条,但结果没有。 “就算是木头,也是朕的木头。”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但也只是限于这一年,一年之后,你是皇上,我是太妃。”我淡淡地说,只想让他记住这个事实,并不想激怒他,但结果我还是激怒了他。 “一年,很好,朕自然记得,并且会好好利用这一年。”他话没有说完,又重新将我扯回床,我真是欲哭无泪,似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轻易将他激怒,这人做皇上的时间长了,脾气也变坏了。好在后天就开始选妃了,我所有希望都放在她们的身上,希望她们能好好表现。 这次选妃,我和皇后都参与,经过层层筛选,现在还留下一百八十个女子,燕瘦环肥,各具风华。这次跟以前选妃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十个一组,依次出现,里面有十个,是玄木从各地搜刮的美人。除了玄木手上的美人,也有不少女子的父亲或兄长是我们护龙司的官员。 “太妃觉得如何?”北天帆突然勾过头看着我,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抹浅笑。 “本宫觉得个个都很好,不选还真暴殄天物,不过这是皇上选妃,但凭皇上定夺。”我笑着说。 “按太妃的话,这一百八十个朕岂不是全都要纳进后宫?”他的声音依然温和,笑容也没有变,今天的他似乎心情极好,能不好吗?那么多美人等着他挑 ,何等艳福? “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粉黛无数?后宫宫室众多,已经空置多年,再多两百人也住得下,皇上是一代明君,为国事忧劳,多要几个贴心的在旁照顾,本宫也放心点。”我笑着说,一脸的真挚。 “虽然这次秀女都品貌端正,家世清白,但服侍皇上的女子,定不能随意,还是择优选之。”燕楚灵笑盈盈地说,今天她一袭火凤凰,更显得端庄高贵,这皇后做久了,自有着其它妃子没有的气势与威严,只是平日她在我面前一直谦逊恭让,今天在秀女面前,则大不一样,估计是想竖立她皇后的威严。 我笑笑不再言语,北天帆嘴角也嚼着一抹笑,看到他心情好,我心里也洒满了阳光,一排排秀女过来,北天帆认真地端详,不时还为秀女的才艺展示较好拍掌,显得兴致极高。 这次选了二十八个才人,二十五个美人,十个贵人,3个昭仪,虽然品阶不是很高,但人数却不少,里面也不乏我的人,所以选妃结束,我心情也是极好,看来这皇宫有一段时间热闹了。 “朕每次选妃,太妃的心情似乎都很好。”我正想走的时候,背后传来北天帆那乍暖还寒的声音,今天避免被他抓住把柄,我一直都是端坐浅笑,即使心中欢喜也尽量不流露出来,但他还是抓住我不放。 “皇上选妃是一件大喜事,本宫自然是欢喜的。”我笑着说。 “皇后,你今日陪了朕一个下午,也累了,先回宫歇着,朕还有事要与太妃相商。”听到北天帆这样说,我的心猛地收缩,心中总觉得又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谢皇上体恤,臣妾先告退。”燕楚灵也不多言,与宫娥相携离开,头微微扬起,十分有威仪。 “你们也退下,没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踏进这里,违者斩。”他的声音不大,但总是能让人寒到心里,侍卫应答了一声,然后悄悄退了出去,而罗音担忧地看着我,但最后也低头离开,偌大的御花园就剩下我与他,飘着花香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今日朕选的这些女子,太妃还满意吧。” “这些女子服侍的是皇上,并不是调配到碧水宫做宫娥,只要皇上满意就好。”我谨慎地说,这男人越来越喜怒无常,一刻还在对你温柔浅笑,下一刻可以将你投身火海,笑着你被烈火烘烤煎熬,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思量过才回答。 “既然是朕选妃,既然这些女子是服侍朕,并不是碧水宫的宫娥,太妃是不是热心过度?”北天帆微勾起唇角,此刻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表情也十分平静,但我却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第100章 深宫鸳鸯 “皇上是一国之主,皇上的身体关系着江山社稷,多几个体贴伶俐的女子服侍,无论怎么说也是好事一桩,更何况宫中的妃嫔,多年没能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就是贤德的皇后,也为此深深自责,多次向本宫提议要广选秀女,充盈后宫,而朝中大臣,更是忧心忡忡,本宫身为太妃,也只不过是为皇上着想,莫非这也有错?” “你以为教唆群臣向本王施加压力,朕就不得不选妃?你以为让那些女人日夜缠着朕,朕就分身乏术?你就可以继续逍遥自在,日夜想着你的情郎?”北天帆一字一顿地问。 “皇上你想多了,本宫并没有这想法,只是一心为皇上。”我说,但对上他阴寒的目光,我的牙齿还是有点抖,这人太可怕,似乎我做什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而我只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中的鸟儿,心情好,就让你扇动一下翅膀,心情不好,大手一合拢,就可以活生生将你捏死。 “一心为朕?怎么为朕?”他突然大手一捞,将想我拉到他身边,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太妃似乎很怕朕。”他笑,我默不出声。 “过来——”他朝我伸出手,不大的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命令,但在那一刻,我真的不想靠近他。 “太妃应该知道违抗朕的命令意味着什么?”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迸射出邪恶的光芒,俊美的脸庞看起来十分狰狞。我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朝他走去,我没有违抗他的命令,但下场依然很凄惨,我才一靠近,他的手就熟练地探了进去。 “皇上,这是御花园。”我气急败坏地说,我发梦都没想到他竟然荒唐无耻到这个境地,我的脸皮再厚,我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又如何?”他依然是这般说,我憎恨他说这句话,我更憎恨他说这话时的凉薄。 “你不能这样。” “你是朕的女人,朕想怎样就怎样!”他的声音带着霸道,在龙腾宫,在碧水宫,他怎样禽兽,怎样无耻,我都忍了,但现在光天化日在御花园,我实在是—— 我拼死推开他,虽然我知道我根本逃离不了他的魔掌,但我做不到乖乖顺从,但羊始终是敌不过狼,衣服撕烂,他就这样将我推到在御花园的那种石椅上,以一种无比屈辱的姿势。 “还记得这里吗?”他问,语气说不出的歹毒,我怎会忘记这里,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重遇公孙宇,当夜公孙宇就是坐在这里,事后我还回来这里坐着, 感受他的气息,才会被北天帆怀疑,他今日就是报复我,有那么心胸狭窄的男人吗?我心中火起,他那么多女人,就容不得我心里装一个男人? “当然记得,当年公孙宇就坐在这里,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仰慕他,那又怎样?”我低声地吼他,我讨厌他,我憎恨他,虽然知道我说出这样的话,会惹怒他,下场很惨烈,但说出的那一瞬间,我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不怎样?”他笑着,用嘴撕裂我的衣服,再次猛地闯进来,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猛烈,带着排山倒海的怒火,身体与粗糙的石椅磨蹭着,估计已经蹭掉一层皮。 如果有下辈子,我也要做一只有这锋利牙齿的狼,绝对不做一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羊,我咀咒下辈子,他北天帆是一个青楼女子,死于嫖客的施暴,我诅咒他北天帆这辈子也不得善终。 “还要不要来一次?”我冷冷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彼此的目光都是那般冰寒,他的骨子里流淌着是那禽兽的血,所以他跟他的父亲没什么两样,都以折磨人为乐,他的父亲选择了北浅浅,而他选择了我。 “你放心,一个罔顾北国利益,一个水性扬花的女子,一个处心积虑算计朕的女人,朕是不会让她好过的。”说完他整理衣裳,扬长而去。 “你怎能扔我在这里?”我朝着他吼。我不敢想象他离开之后,那群侍卫进来看到我的目光,我不敢想象宫妃进来时的惊呼。 “你不是有腿吗?莫非还想朕抱你出去?”他笑,笑得恶毒。我想追上去扯住他,但我没有这力气,衣服已经撕地稀巴烂,头顶白云飘飘,太阳也才刚落山,正是霞光万丈的时候。 他离开后,我躲在一处花丛里瑟瑟发抖,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屈辱,那么的凄惶,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是谁来了?我心慌乱得不成样子,我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但我还是觉得缩得不够小,如果被人看到那该怎么办? “大小姐——大小姐——”轻轻的呼唤带着焦急,是罗音的声音,那一刻,我的身体抖得更厉害,说不出是悲还是喜。 “罗音,我在这里。” “罗音,我在这里。”我只喊了那么两声,鼻子开始发痒,喉咙发热,低低地哭了起来,但我不敢哭得大声,那呜咽声像极到处流浪被人打伤独自舔伤的猫儿。 “大小姐——”这次罗音的眼眶也红了。 “我拿了衣服来,先穿上。”当穿上衣服,我才感觉自己是一个人。 “你身上怎么有衣服?”我问。 “皇上叫我们出去的时候,我就开始担心,所以返回碧水宫拿了一套衣服,刚刚皇上出去的时候,叫我进来找你,我就知道——但不曾想到真的——”北天帆叫她进来,不是为了顾全我的面子,只是怕他做的好事被人知道罢了。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再说。” 出到外面,看到来往的侍卫,我挺起胸膛,尽量看起来自如一点,罗音不着痕迹地扶着我,看似不用力,但实际给了我很大力量的支撑,要不我根本无法直立行走。 “后背的皮几乎都被蹭去了,上药的时候,估计会很痛,你忍着。”罗音说,目光也带着不忍。 “嗯。”我爬在床上,她上药的整个过程,我虽然一声不吭,但眼泪却受不住控制地流淌。 “大小姐,你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人,不需要忍着。”其实我也想放声大哭,但却发现哭不出声来。 “大小姐,你跟皇上那是一笔什么交易?真的重要到将你搭进去?”罗音问我。 “是什么交易都不重要了,反正已经上了贼船,如今船都开了出去,没有办法回头了,只等着一年后能上岸。罗音,说真的,我真想下次偷偷拿着一把匕首,一刀砍死他,就像当年砍死他父皇一样,父子都是禽兽,都死不足惜。” “大小姐,别乱说。”罗音紧张地捂住了我的嘴巴,其实我比她更清楚,我这话有多大逆不道,但如果不是怕连累轩儿,连累护龙司,有时我还真想跟他同归于尽,与其活得那么屈辱痛楚,还不如玉石俱焚,我这一生杀了两个皇上,那也够本了。 但这个世界还有东西让我留恋,轩儿与娘让我牵挂,公孙宇我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在一起,但我还想看他一眼,还有小姐,我已经有几年没见她了,还有冷老爷子,也好久没跟他喝一杯了,我还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我不舍得死。 这次只是皮肉之伤,有木大夫和罗音的药,好得比较快,但内心的创伤却没有那么快能好,如今每每经过御花园,我都绕路走,如果进去,我又会想起如此不堪的一幕,晚上更是噩梦连连,梦中自己赤裸着身子,在御花园瑟瑟发抖,皇后带着群妃过来,看到我之时,惊叫纷起。梦中众大臣在御花园聚会,他们看着我赤裸的身体指指点点,鄙视的有,色迷迷的也 有,而北天帆却在一旁从容喝酒,谈笑风生。 醒来,我独自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瑟瑟发抖。即使搂着最暖和的被子,我也还是在抖,罗音跟我说已经过去了,但这些噩梦却夜夜缠绕着我,让我不得安生,即使我想驱赶,也未得。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我吓出一声冷汗。 “又睡不着?”罗音轻轻询问,然后在床前点燃熏香,这些香听说能宁神,是木大夫给的,但依然无法阻止噩梦的到来,我的手带着来自古帝国的佛珠,听说佛珠有着神气的灵力,能驱魔避邪,但依然没法让我在梦中安宁片刻。 “罗音陪我出去走走。”其实我并没有兴致夜游皇宫,只是我怕再睡着,我怕再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天的狼狈与不堪,恐慌与绝望。 北国的夜总是那么静,偶尔见到巡夜的侍卫,也是低身问安,然后擦身而过。 “大小姐,已经走得很远了。”的确是越走越远,远得一个侍卫都没有,这后宫的守卫似乎还不够严密,到这里居然一个人都见不着了,不过重重宫门,外面的人如果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却是难以登天。 “我不想回去,前方有一个亭子,上去走走吧。”虽然我在这座皇宫已经四年多,但这里却极少过来,一是远,二是这边树木虽多,景致却比不上其它地方,尤其这边偏僻,灯火也不多,显得有些幽深,要是以往,我是绝对不会在这些地方留连,但今夜不同,这里的幽静让我特别的心静。 缓步登上这座倾月亭,亭子很高,能俯瞰这一方小树林。 “小姐,有人——”罗音拉着我,低声对我说,我循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远处小树林果然两个人,只是灯火暗,月色也不明朗,加上树木遮挡,看得隐隐约约,但从高度和身影可以看得出是一男一女,两人靠得很近,举止能看得出很亲昵。 “想不到今夜还能碰到一对野鸳鸯,她们还真会找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心生羡慕,即使是森严宫规,还是挡不住男女之间萌生的情缘。 “太妃,从女子的衣服看,似乎并不是一般的宫女。”罗音说。我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听到她这样说,我倒来了兴致,这个皇宫没有公主,除了宫娥就只有宫妃,莫非竟然是有妃嫔与侍卫偷情?那北天帆岂不是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想到这点,我心中竟有点解恨。 “那我可真要看看了,反正回去也是睡不着。”我挪 了挪,将身子隐在亭子旁横斜的枝条里,刚刚并排的两个人缓缓靠近,身体一点点贴在一起,估计唇也覆盖在一块,以前我会觉得这样很美好,但现在却觉得索然无味,甚至隐隐有点厌恶,因为这让我想起北天帆亲我之时,那种恶心的感觉。如果不是想看清楚这男女是谁,我根本兴致呆下去。 “真是无趣,为了亲这一口,来这阴寒潮湿之地喂蚊子,犯得着吗?”我低声嘟囔着。 “如果这男人是你所爱,你就觉得犯得着了。”罗音淡淡地说,嘴角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愕然地抬起头看起她,在我心中,这家伙一直是无情无欲,清清冷冷的,这般多愁善感的样子还真百年难得一见。 “罗音,听你的话,似乎心有所爱哦。”我抬头眯缝着眼睛看着她。 “胡说。”一向清冷的罗音竟然有点慌乱,脸泛上一抹异样的红晕,这样的罗音让我很难相信她心里没人,怪不得玄木这样的好男子,她都看不上,原来是如此。 “别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罗音恢复了冷清,只是脸上那抹桃红还没有完全褪去。 “大小姐,你看——”我正想在取笑她一两句,发现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我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树林相拥的男女,此时正牵着手朝我们这边走来,突然男子一把将女子抱起,虽然我听不到声音,但我可以想象女子一定娇叫出声。 男子很高大,将女子搂在怀里,似乎很轻松,两人的头靠得很近,似乎正在说着缠绵情话,前方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男子抱着女子坐了下来,两人说着说着,男子的头俯了下来,含住女子的唇,那情景实在是缠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还能隐约听到女子带着醉意的声音 此处没有树枝遮挡,月亮也渐渐冲出云层,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一切已经看得很清晰,女子穿着一身藕色长裙,那料子极好,就是普通的妃子也很少能穿得上那么好的料子。 男子一袭月白袍子,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侍卫服,但这皇宫除了侍卫,就只有北天帆一个男人,他不会与妃子来这阴寒之地偷情吧?他的恶趣味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 只可惜他们一直辗转热吻,根本就没有抬起头,看得我心中焦急。 “抬头了。”我死死地盯着,但可惜男子似乎舍不得那甜美,又吻了下去,还真够缠绵的,我的耐心就要磨光的时候,男子终于抬起头,我愣了一下,竟然是—— 第101章 久别重逢 这个男人,我并不陌生,他是皇宫禁军都尉杜擎宇,负责皇宫的整个禁军调遣,维护皇宫安全,是北天帆最忠心的手下,自小认识,私交甚笃。 怪不得这里没有巡夜侍卫,他真会以权谋私,留出这么一个好地方给自己偷情,但他身为北天帆的挚友,却偷了他的女人,如果被北天帆知道,会怒成什么样子? “啊——”当女子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她竟然是含珠公主,我一直以为她觊觎着北天帆呢?今晚所见真让我大.大意外了,这人生真是什么都有可能。 幸好含珠公主没能嫁给北天帆,要不哪有今天的甜蜜与温馨?不知道是不是这温情感染了我,当天晚上,我竟然能安然入睡。 后宫一下子多了几十人,的确是热闹多了,即使是傍晚,还不时看到各宫的宫女来往的身影,偶尔也能看到新选的美人在月色下散步,衣鬓飘香,声如黄莺,好不热闹。 昨夜北天帆宠幸了新选的凤美人,能让北天帆率先翻牌子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当日选秀没仔细看,今日她来请安得好好看看,摸清他的口味,以后就知道塞什么女人给他。 凤美人款款而入,身肢柔弱,走近有淡淡清香飘入肺腑,让人心旷神怡,听说她这身体很特别,自出生就带着一股幽香,因为这点特别受北天帆青睐,还当众呼她香美人,花仙子。 众人看她的目光既羡慕又嫉妒,而凤美人虽然努力装谦逊,但头还是微微抬起,十分享受众人羡慕的目光,毕竟这次进宫的女人那么多,她能先拔头筹,那该多值得骄傲的事情。 “臣妾见过太妃,皇后,愿太妃,皇后凤体安康。”声音如珠落玉盘,听着悦耳。 “凤美人刚承雨露,估计累着了,这些虚礼就免了,赐座。”我笑着说,而她也微微抬起头,暗自打量了我一眼,但也只敢匆匆扫一眼,又马上将头低了下来。很快各宫的妃嫔都来齐了,宽敞的大堂不再显得空旷。 我一边与她们谈笑,一边细细观察着她们,不但国色天香,还进退有礼,更难得的是,她们对这个后宫还充满着憧憬,对皇上充满着幻想,甚至从她们的眼里,还能看到她们刻意隐藏的斗意。 “听说太妃的碧水宫,有一块很大的菜地,不知道臣妾有没机会去看看?”新选的李才人提议道,我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长得清丽脱俗,一颦一笑能勾魂,她这一提议,众人立刻响应,我懒得走动,叫罗音与小婷领着她们走了一遭。 ‘“一大堆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烦死了。”罗音回来之后说。她一向清冷,让她应付这群七嘴八舌的女人,还真是遭罪。 “她们不晃,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更烦。”我笑着说。 “我宁愿一个人。”罗音说。要是以前我肯定反驳她,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但现在只要不要让我再见到北天帆,一个人又如何?宫中一下子增加了那么多嫩得掐出水来的女人,宫中的旧人就倍感冷落,不少还来我这里诉苦,如果可以,我真想将初十, 十八这两天让给她们。 但这事断断干不得,我只得晓之以情,让她们明白,现在是争是夺的时候了,要不还真是双十年华不到,就打入冷宫了,说得她们心有戚戚,都盘算着怎么跟新人争夺。 虽然宫中有了那么多女人,但初十,十八这两天,北天帆没有放过我,一个月除了这两天,剩下的日子,我大都在养伤。除了要养伤,我还得忙着笼络新人,抚慰旧人,另外还得想法设法替自己的人制造与北天帆见面的机会。含珠公主那点香艳事,我早抛诸脑后,毕竟她跟的那个男人,跟我没半点关系。 我以为新进了那么多女人,这群女人定会争的头破血流,斗得五颜六色,我等着看好戏,但结果这戏没看成,北天帆虽然宠幸新进宫的女人,但也没完全冷落宫中的旧人,即使没有翻她们的牌子,但赏赐却不间断,她们的心舒坦了,宫妃虽然暗中斗法,但表面还是显得一片祥和。 应付这群女人,北天帆显得游刃有余。不但哄女人有一手,这家伙在朝堂上也游鱼得水。这一年,北国扫除了贪官污吏,打破了世袭制,开创了新的选拔人才的制度,北国很多官职都渐渐被有识之士占据,而商业、农业进一步发展, 国库充盈,北天帆开始增加军事方面的投入,训练精兵,更换盔甲装备,整个北国变得更加繁荣强大。 历代帝王,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都来一个秋后算帐,但北天帆登基多年,北天齐依然活得好好的,他所在的封地,因为占据地利,比以前更加繁荣。北天离虽不理朝政,悠闲自在地当着他的王爷,但兄弟还算和睦,没有传出什么不和传闻,他的贤德之名,被百姓广为颂扬。 有时我觉得他的确是适合做帝王。 虽然我在皇宫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宫外的消息,却让我宽慰,从轩儿的口中得知,我的外公不做丞相之后,喜欢到处游历,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虽然年纪不小,但却老当益壮,精神更胜以前。 因为罗蕴的事,我的舅舅曾一度将对我的不满迁怒于我娘的身上,但早前也冰释前嫌,两个舅舅还不时到府中探望我娘,这让我娘深感安慰,尤其是外公,许是觉得我爹已经去世,怜惜我娘孤独,对我娘更是比以前更好。 公孙宇在古夏那边应付自如之,冷凌风如今已经是大历的君王,小姐回去之后,他后宫终于有了女主人,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大历兼并了三国,快速发展,西凌再不甘,暂时也奈何不得。 听到这些,我的心情总是大好,只是多好的心情,一到初十,十八这两天,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第一次抬到龙腾宫到今天才仅仅三个月多些,但我却感觉过了一辈子,漫长得没有尽头。有时真忍不住想从地道离开,从此山高水远,天蓝海阔,但我最后都没有这样做,许是轩儿还没有足够强大,许是自己许下的诺言,欠下的债还没还清,没办法一走了之。 北天帆的施暴,我至今惶恐,但我知道自己躲不过,也坦然了,期待明年春暖花开,我 可以重获新生,我努力在后宫培养自己的势力,为轩儿日后打下基础。 “大小姐,是不是累着了,躺一会吧。” “好。”为了能应付北天帆一个月至少两次的施虐,这段时间我对自己的身体的确极好,该歇的时候歇,该吃的绝不含糊,好好补着身子,这样我才能挺过这么一年。 但我对自己有多好,那家伙对我就有多差,我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表面的伤已经愈合,但夜夜噩梦让我精神饱受折磨,在他的摧残之下,我终于身心俱疲地倒下了。 “大小姐,多少得吃点,要不身体怎有力气?”小婷将饭菜端到我面前,但看着那一堆菜肴,我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吃了一口,第二口就无法下咽。 “大小姐,不愿意吃也得吃,大后天就是十八了。”罗音总不会说些好听的,明知道我哪痛就偏往哪里狠命地戳,但不得不说,她这话很有效,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我,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一鼓作气,吃了小半碗。但直到十八,我的身体也还没有恢复,小婷和罗音面有忧色。 “罗音,我口渴,怎么这天变得那么热?” “怎么那么烫?”罗音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就跑了出去,很快木大夫就过来替我把脉,就低声命人给我煎药,还一脸凝重地叮嘱罗音,一定要让我好好休息,要不定会加重病情,我喝了药就躺下了,整个人迷迷湖湖,喉咙像火烧一样,好不难受。 “大小姐,天黑了。”听到罗音的话,我猛得一个激灵,人清醒了不少,额头已经不烫,但全身更是疲软,尤其是想起北天帆那张脸,我就觉得稍稍挪动一点点的力气都没有。 “罗音,你替我去龙腾宫跑一趟,就说我今日身体不好,去不了。” “好。”罗音说完转身出去,看到她的背影,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用去见他,我就是病得走路不稳,我也是甘愿的,很快罗音就回来了,但看到她的脸色,我的心猛往下沉。 “他怎么说?” “皇上说大小姐今夜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这死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但骂归骂,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罗音替我梳洗完毕,就将我抱上了辇车,下了辇车,一路扶我到北天帆的寝宫。 我推门进去,不曾想他就站在门口,我险些撞在他的怀中。 “病了?”他居然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充满着怀疑,似乎我是装病躲避侍寝一般,原来他也知道我有多不愿意。 “是的,发热,身体疲软,没有力气,没有胃口,连走路都不稳,整个人迷迷糊糊。”我一股脑将自己的病情说了出来。 “能一下子说了那么症状,头脑应该很清醒才对,脸色的确有点苍白,是不是罗音又或者木大夫给了什么药你吃?”说完他又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发热?什么时候睁眼说瞎话也这般自然了?”他冷冷地笑,认定我这场病只不过是装出来糊弄他。 “我真的是病了,刚刚吃了木大夫的药,身体已经不烫了, 但整个人还是很疲软,使不出劲,我怕这病会传染给皇上,要不今晚的侍寝改期吧。”我看着他,声音带着恳求,因为我知道自己这身体,今晚根本就禁受不起一点点折腾。 “是吗?朕有真龙护体,寻常病魔又怎能入侵?朕今晚兴致来了,不想改期。”他冷冷地说,声音透着一股无情,听到他这话,我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看来他真想趁机要了我的命。 我祈求自己能挺过这一晚,但事实我太高估了自己这身体,他才刚开始,我就已经虚脱得晕死过去。 “李叶——给朕睁开眼睛——” “李叶——李叶——你给朕醒醒——” 朦胧中似乎有一把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惊慌与焦急,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幽幽醒转,摇曳的灯火下,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恭敬,一个皱眉。 “总算是挺过来了,太妃这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皇上你这是何苦?明明心里——”是李大夫的声音,他说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是我吗?我还来不及去想,又晕了过去,等我彻底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罗音守在我身旁,而我回到了碧水宫。 “怎么回事?”我问罗音。 “那晚是皇上亲自送你回去,命我们好生照顾你,你那时还昏迷不醒,那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罗因淡淡得跟我说着事情的始末。 “你昏迷的这两天,皇上来看你好些次,不过你无时无刻不在发噩梦,身体不停地发抖,有时还大喊大叫,似乎有人拿刀砍你一般,叫声凄厉得整个碧水宫的人都睡不着,不时还哭着骂皇上,似乎骂的次数还不少。” “那——那——那他有没有听到?” “骂得那么大声,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到。”我这次要完了,听到我这般骂他,他还不整死我?想想心寒。 这次醒来,身体恢复得很快,三天后身体有了力气,七天之后已经恢复如常。但我依然卧床不起,因为很快又到了初十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良心发现,初十竟然也不勉强我去侍寝。 我躺在床上已经闷坏了,很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赏赏花,但一想到身体恢复之后,又要去侍寝,我还是乖乖地躺床上,这样又给我躲开了十八那天的侍寝,这让我不得不感谢这场病。 下午李太医出现在碧水宫,听说是奉某人的命令前来替我诊治,以显示皇恩浩荡。本还想装一段时间,看来不行了。 “李太医,情况如何?”李太医刚把完脉,北天帆突然出现在眼前,虽然我作好被拆穿的准备,但看到他,心没来由一阵紧张。 “太妃气血亏损严重,身体极其虚弱,要注意卧床歇息,这段时间不能有丝毫劳累。”听到李大夫这样答,我很是意外,我现在身体已经完完全全恢复,是李太医医术平庸没有看出?还是他刻意替我隐瞒,但我的人缘似乎还没好到这个程度,莫非我身上还存在什么隐疾,连自己都不知道? 听到李太医的话,北天帆的眉头微 微皱了起来。 “微臣先去开药。” 李太医一走,寝室就剩下我跟北天帆,我顿时觉得不自在起来,忙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醒着就别装了,还有哪觉得不舒服?”北天帆突然说,他这人就是这么讨厌,片刻都不让我好过,明知我装睡,他就不能不拆穿我? “觉得哪都不舒服,浑身酸软无力。” “是吗?但朕听说这几天你胃口不错,吃得比朕还多,怎么吃那么多,还是没力气?”北天帆似乎在对我说,也像是自言自语,说完他在我身旁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他这动作竟极温柔,让我有点恍惚是不是在发梦。 “胃口是不错,但吃得多,还是没有精神。”我病恹恹地对他说,但却暗自心惊,这家伙似乎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我明天要不要吃少点,装得更像点? “好好歇息,缺了多少天,朕都记着,等你身子好了,会让你全补回来。”他在我耳畔轻喃,用最温柔的语气,最亲昵的姿态,说出最残忍的话。他走后我即使盖着被子,还是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中午我在寝宫歇息,门外的宫娥以为我睡着,竟然在外面窃窃私语。 “听说大历的皇上与皇后不久就会来我们北国。” “我还听说这大历的皇上也是当世的美男子,不知道与我们皇上比,哪个要好看点的。”晌午本来昏昏欲睡的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忙从床上跳下来,冲了出去。 “小翠,你这话听谁说的?” “奴婢也是听龙腾宫的宫娥说的,是不是真的奴婢也不知道。”估计我吓着她,小翠脸色有些发白。 是小姐要来了吗?是小姐要来看小叶吗?我以为这辈子无法相见,想不到这世界竟然美好到这般,我无法形容我心中的狂喜,提起裙子朝龙腾宫冲去。 “大历的皇上与皇后来我们北国?”我冲进龙腾宫,张嘴就问。 “很高兴。”北天帆问。我点头。 “的确如此。”我如实答道。虽然我已经向喜怒不形于色而努力,但此刻却宣布失败,即使我不照镜子,都知道我的嘴巴弯成一个弧形。 “朕似乎看到太妃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这身体不疲软了?这气血足了?是李太医医术平庸,还是太妃吃了仙丹?”北天帆的声音充满着嘲讽,似乎一早就看出我在装病,莫非今天是他故意让我听到这个消息,设一个陷阱让我跳?这人也太卑鄙了。 “李太医的医术没有问题,也没有刻意隐瞒,这病说好就好了,李太医的药的确是仙丹妙药。” “是吗?你不是将李太医的药都倒了吗?”他笑,笑得让人齿冷。这他都知道?是他的人看到,还是他猜测?但无论哪种都不让人好过。 “既然身体大好了,今晚就侍寝吧。”他突然说。听到他的话我撒腿就跑,似乎后面有狗追一样,这下真是乐极生悲。 “记住了,今天晚上过来。”我已经踏出他的寝宫,但他的声音还是像一阵风那样灌进了我的耳朵。 第102章 久别重逢(二) “怎么突然跑来这里?”走到门口,罗音竟然侯在外面,估计我突然从碧水宫这一路疯跑过来,吓着她来。 “听说故人来,心情一激动就跑过来了,结果装病的事露馅了,他要我今晚侍寝,你准备好药吧。”我闷声闷气地说。 “活该——”罗音非但没有同情我,还说我活该,其实我也觉得我自己挺活该的。虽然晚上要侍寝这事让人想起来十分沮丧,但想到小姐千里迢迢,冷凌风一国之君,能抛下国事前来看我,心中说不出的温暖。 如果小姐能将她的小虫子带来那就好了,我遐想着我们在皇宫见面的情景,我想着到时送点什么好东西给小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虽然我是十分抗拒,但还是顺从地梳洗更衣,镜中的我有着灵动的大眼睛,经历了那么多事,看起来还是很无邪,丝毫没有一点沧桑感,许是在温水泡的时间长了一点,脸泛桃花,整个人看起来还真算得上清丽可人,甚至还有点容光焕发,这样的我真很难让人相信,我昨天的病恹恹不是装出来的。 “罗音,弄点东西让我这脸看起来蜡黄点,那唇的颜色也要暗淡点,最好弄成中毒的那种紫色,但又不要太明显。”我吩咐道,在罗音的巧手下,一会之后,我又变成了大病初愈的样子,脸有点黄,唇有点白有点紫,看起来像真的一样,罗音这手还真越来越巧,我相当满意。 我进龙腾宫的时候,北天帆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我进来他竟然没有动静。 “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回应,我心中暗喜,最好他能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 “皇上——”我再叫了一声,声音尽量压低,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叫醒他,叫他只为了可以指天发誓,我已经叫了他多遍,是他不醒,怪不得我。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你平日是这样叫人?”我还不及欢喜,他已经睁开了双眼,晶亮的眸子光华流转,看起来精神得很,看到他有精神,我就心寒,那意味着他今晚有用不完的精力可以折磨我。 “大病初愈,精神不济,想留点力气一会侍侯皇上。所以就叫得小声点。” “是吗?那太妃还真有心了。”他的唇微微扬起,但那绝对是嘲讽的笑。 “爬上床之前,麻烦太妃将脸洗干净。”我正想走过去,他却突然盯着我的脸说。 “我的脸洗过了。” “你去不去?”他头也不抬,但这声音这语气绝对是充满威胁的意味,无奈之下,我只好照做,这人的眼睛怎么就那么毒? “身体全好了没?”他问我,语气温柔,目光带着关心,但绝对是假的,他这样问一定是想试探我还会不会说谎,如果我说谎,又可以名正言顺,大肆的整我。 “全好了。”我如实答道。 “很好。”这次他的嘴角大.大扬起,笑得十分舒心,整个寝宫因为他这个笑,竟变得不一样起来。 “以后别乱涂东西,本来就不漂亮了。”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动作温柔,目光专注而深情,似乎我真是他心爱的女子一样,但他这人翻脸特别快,这一刻越是温情,下一刻就越是暴戾,心惶惶然。 “什么都不涂,不浪费皇上赏赐的上好胭脂水粉?不过皇上不喜欢,我日后不涂就是。”我笑着说,然后上床躺在他身侧,等待他大手将我的衣服撕成一条条,等待着他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 “似乎朕从没赏赐你这种劣质的胭脂水粉。”他笑着说,虽然眼底带着一抹揶揄,但却十分温柔,这种感觉很熟悉,他似乎回到曾经来碧水宫蹭吃的北天帆,虽然嘴巴毒点,但人还算得上温文尔雅。 “小叶——”他微微翻侧身子,我整个人就笼罩在他身影下,我自然知道等会他会干些什么,我轻轻应了一声,等待着。但他却再次轻轻唤着我的名字,缠绵而深情,听得我的心竟然一颤一颤的。 “小叶,看着朕。”我睁开眼睛,他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呈现一抹异样的红,让他看起来分外撩人,眸子氤氲,看得我的心微微收缩,想逃的感觉又再一次出现。 “小叶——”他的头轻轻俯了下来,性感的唇辨一点点覆了下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带着薄荷的淡淡清香,我似乎一下子不能适应这样的温情与缠绵,脑子空空的。 “小叶——”他温柔 的碾转,酥麻迷醉的感觉从唇缓缓弥漫到全身,虽然有些急迫,但却不显得粗暴。 油灯被吹熄,空气弥漫两人渐渐粗了的呼吸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醒来,他已经上朝,外面天色已经放亮,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昨晚他是如此温柔,昨夜我没将他想象成公孙宇,竟也没抗拒他,我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已经习惯了?但我怎可能习惯他?越想越憋闷,我心情无比抑郁地离开了龙腾宫,小婷已经准备好温水,我一回来,就麻利地扶着我,许是她已经习惯一身伤痕回来的我,即使我回来的时候健步如飞,她也还是过来扶着。 罗音则默不出声地细细检查我的身体,准备替我敷药。 “这次没有伤口,昨晚皇上变温柔了?”小婷说,声音带着欢喜,想起昨晚,我的脸竟然微微发烫。 “昨晚他太累了,睡着了。”我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想让人知道,我昨晚与他竟然如此契合,我昨晚竟然如此——这让我觉得不堪。 听到我的话,小婷微微失望。 “只要不受伤就好。”罗音淡淡地说。 还好,这一晚之后,应该有一段时间可以不用看到他,这样一想,我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于是我傍情极好地去菜地摘菜,傍晚哼着小曲而回,挽好衣袖弄饭吃,休息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我浑身上下似乎蓄满了力量,但意外的事情总会发生,当我心情极好地转过身子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北天帆那一点也不陌生的脸。 虽然这脸我很熟悉,但出现得太突然,我一愣神,手中的碟子一滑,就掉了下去,但某人却反应极快地接住了。 “看到皇上太高兴了,一高兴连碟子都没拿稳。”我干笑着说。 “是吗?那朕以后该多来。”他笑着说,一边说一边将身子缓缓靠向我,我不自觉往后退,但结果却被他逼到墙角,他的身体微微向我压来,空气顿时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皇上,小心你手中的碟子,菜汁要流下来了。”我大声地说,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其实他把碟子拿得稳稳的。 “今天心情这么好,是因为昨 晚吗?”他在我耳畔吹气如兰,吹完还轻轻啃咬了一下,极尽挑逗之能事,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整个脸都有点发烫。 “无耻——”我低低骂了一句,就红着脸将他推开,而他也不怒,嘴角轻扬,似乎北国无端拓展了国土疆域一般,都不明白他怎么这段时间心情那么好? “手艺没有进步,但也还能勉强入口。”他总是一边诋毁我做的饭菜,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只要他不需要我侍寝,我可以一天弄十顿给他吃,权当喂猪。 吃饱喝足,某人悠闲无比地赖在我的寝宫里,没有半丝要走的准备,他不会今晚都留在这里吧?我的心七上八下,他的存在严重影响到我的心情。 “皇上,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本宫想出外面走走。”有他在的地方,空气总特别稀薄。 “好,去吧。”他说。我喜出望外,想不到这般顺利。 “朕正有此意,朕陪你。”很不幸他突然加了这么一句话,弄得兴高采烈的我,顿时像霜打的花儿蔫了,但表面却硬要挤出点笑容,以表示这是我的荣幸。 今夜月明星稀,皇宫四周暗香浮动,的确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如果我身旁的人不是他。 “去御花园逛逛吧。”他突然提议道,没有往昔的霸道,竟带着一抹商量的口吻,但即使这样,我还是闻之变色,上次在御花园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 “不了,还是去其他地方吧。”我仓皇离去,但我只走了两步,他出其不意地拽住了我的手。 “进去吧,里面没有猛兽。”他说,目光沉沉,我下意识地抗拒,但他的手却一点一点加大力度,缓缓拽着我进去,里面的确没有猛兽,因为猛兽就在我身边,触景生情,他会不会突然兽性大发? 我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进去,里面景物依旧,我还记得那张石椅,我还记得,他就是在这里发了狂一般撕扯着我的衣服,我还记得他狰狞的脸孔,残暴的笑容,我还记得自己躲进草丛的彷徨与屈辱,恐慌与伤痛。 “朕累,在这里坐坐吧。”他坐了下来,还是当日的石椅。 “不——”我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但他没有容许我退第 二步,已经将我拦腰抱去,然后稳稳坐在石椅上,虽然他什么也没做,虽然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我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今晚的夜色真好。”他说。月色好吗?抬头,不远处的亭子似乎有一人影一闪而过。 “有人——”我指着亭子说。 “人在哪?你这些小把戏在朕面前不灵验。”他笑着说,我定睛一看,上面空荡荡的,似乎真的没有人,莫非真是我眼花?但刚刚那一晃而过的身影感觉又是那样清晰。 “皇上,夜深了,该回去歇息了。” “好,亲一口就走。”他说。见我没有动静,他轻轻吻了下来。 “朕不喜欢木头,回应朕。”无奈我只得一点一点的回应,人不会思考了,天地万物不存在了,直到呼吸困难,我才动手推他,而他才不舍地抬起头,脸上竟带着几分迷醉与不舍。 我微微将脸扭开,不敢与他对视,我只不过是去青楼看过几眼男欢女爱,他却有着无数女人供他体验,面对这样的老手,我就是一个雏儿,被他撩拨得身体有那么点反应,最正常不过了,我这样对自己说。 但越来越紧贴的身体,让我无来由紧张,我挣脱他的手,从他的怀抱跳下来。 “走了——”我低头快速地离开。 “再抱一会。”他冲过来从后背将我搂住,将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吻着我,细细密密的吻,让我呼吸不稳,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缠绵,让我有点抵挡不住,我觉眼前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身体无力,脚有点软,走着走着,碰到一小块石头,几乎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眼明手快将我捞了回来。 “亲一口就软成这个样子,亲两口怎么办?想朕抱你,还是背你出御花园?” “都不用,我自己走。” “只准选一样。” 结果我爬上了他的背,这样就不用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眸,不知道为什么,爬上他的背之后,整个人觉得很安稳,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背我的人,我禁不住将脸贴在他背脊上,没有恐慌,没有紧张,只有心安,甚至淡淡的甜。 第103章 久别重逢(三) 我以为他的柔情只会昙花一现,一两天之后,又会变成那个残暴的魔鬼,但结果我又猜错了,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好些日子,他没有额外召我侍寝,也没有在碧水宫留宿,但却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晚上一起用晚膳,饭后他有时牵着我的手在花园散步,有时登高赏月,有时深夜他心血来潮,会抱着我夜观星象,说天上那最耀眼的那颗星叫紫微星,代表着他,而他旁边那颗小星星是我。 “我那颗为什么那么小,那么暗?”我不满地嘟囔,小时侯仰望苍穹的时候,我曾指着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说是我的,他笑说星星虽小,但离他最近。 有时他什么都不不干,就搂着我,一起闻着淡淡花香,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我以前看到的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侣一般,但这种关系的人是我跟他,这让我觉得十分别扭,觉得很是怪异。 虽然这的确比他兽性大发的时候要好多了,但我内心的不安却在加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温柔了?我甚至猜测他这样做有什么企图?但我想破脑袋,什么都想不出来,这人本来就是喜怒无常,他的心思岂是我所能揣测? 自从知道小姐要来北国,接下来的日子,我简直是掐着手指算的,天亮盼天黑,天黑又盼望天亮,真恨不得这时间就如指间的水,一下子就流走了。 日子在我的煎熬中缓慢流走,听说小姐他们已经到了北国的驿站,我真恨不得冲出迎接她们,但当晚北天帆偏偏要我去他的御书房替他磨墨。 “似乎见朕,你从来没有这般迫切。”他一边批改着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迫切想见他?我巴不得这一辈子他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帮朕捶捶背。”虽然被他当宫娥这般使唤着干活,但想到明日能看到小姐,我心情大好,也不跟他计较。 “累了没?”他突然转过身,捉住我的手,轻轻在我的掌心印下温柔的一吻。 “没——没——”我极其不自然地将手抽了回来,我发现他粗暴的时候,我吓得肝胆俱裂,他温柔的时候,也能让人毛骨悚然,我总结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可怕,能不碰则不碰,惹上就是倒 八百辈子的霉。 “不累,继续?”他看着我,目光隐隐带着调笑。 “继续。”我宁愿累点,也免得闲下来你眼瞪我眼,因为这种感觉不但让我很不安。 “皇上,容妃与众妃嫔在宫中设宴,恭请圣驾。”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罗蕴这真是雪中送炭,救我于危难啊。 “她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呢,皇上快去吧。”我笑着说。 “你就巴不得朕去?留在朕身边让你就这般不自在?”北天帆脸色一沉,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怎会呢?我只是以为皇上想去罢了。”我柔声道,如果不是许诺做他一年女人,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而自己又心中有愧,我怎会过得如此惨烈卑微?但这只限这一年,一年后他再敢这样,我就跟他拼了。 “去跟容妃说,朕今日政务繁多,还有很多奏折没有批改,就不过去了。” “奴才这就过去回话。” “今晚别回碧水宫了。”他对我说。 “今——今晚——今晚我身体不爽利。”我以为他言下之意是想让我侍寝,一时整个人又紧张起来。 “哪不爽利了,让朕瞧瞧。”他话没有说完,手就已经不规矩了,但脸上却一派认真,还正儿八经地问我是不是这里不爽,是不是这痛?以正当的理由,行轻薄之事,这人做得越来越顺手,我虽然气,但却无可奈何。 “我估计很快来葵水了。”慌乱间,我脱口而出。 “朕又没说要你侍寝?你不是还要七天才来葵水吗?” “是——”我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他笑着站起来,弯腰将我拦腰抱起,往屏风后面的内室走去,里面布置得很淡雅,估计是他批改奏折累了歇息的地方,床自然没有龙腾宫那张大床宽敞,但两个人躺着,也还是很舒适。 他倒没有骗我,吹熄灯火之后,虽然是紧紧搂着我,但人却挺安分,但想着与小姐明天就见面,我还是兴奋得难以入眠。 “睡吧,再动来动去,说不定明天朕单独宴客,又没有哪条规矩说宴客一定要带上太妃的。” “你——好——我睡, 我这就睡。”听到他的话,我只得闭上眼睛,不敢再动来动去,似乎只是睡了一会,就听到了北天帆起床的声音,我继续闭着眼睛,免得要我替他整理衣袍。 “醒了还装睡,起来帮我整理衣袍。”他戏谑地说。被他看穿,我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 “这么懒,你说夫君怎么惩罚你?就不怕休了你?”他说得柔情似水,但“夫君”一词从他嘴里吐出来,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朕跟你说话,你能不能专注点?”他语气不善,但我却舒坦了,他就该这般冷冰冰地对我说话,他就应该自称朕。 “看来还真得给点惩罚。”话没有说完,他就已经将我推到墙壁,发狠地吻了起来,说吻不如说啃。 “皇上,该——该——”公公的声音该出现又嘎然而止,然后是迅速后退的脚步声。 “北天帆——”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这样了,这让我毫无准备,我越叫他就越起劲,脖子火辣辣地痛,唇也被咬破了。 “好了。”他突然就停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似乎是完成了一样活。 “听说今天公孙宇也会来。”他一边说,一边整理他的衣袍, “关我什么事?”我淡淡地说。 “不关你事那就好。”他答完就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如果以前听到公孙宇出现,我不知道会狂喜成什么模样,但现在他的名字,我的心都隐隐发痛,我不愿意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小姐,你——你——你的脖子——” “被狗啃的。”我低低咒骂了一句,但当我拿起铜镜一照的时候,凄厉无比的尖叫顿时在碧水宫响起。脖子全是吻痕和牙印,我这个样子,一会怎么见小姐?真是要死了,这死北天帆,他定是故意的。 “罗音,快给我上药,最好的药,要快——快——” “罗音,这些痕迹多久才能消失。”我急急地问。 “今天之内没有办法消失。”罗音说,我倒抽一口冷气,小姐估计中午就到达了,这可这么办? “罗音,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帮我遮挡住这些痕迹,小婷,赶紧给我选领子高 点的衣服,最好能全部遮挡脖子的,要快,快——”在我的呼喝之下,碧水宫鸡飞狗走的,选衣服的选衣服,调药汁的调药汁。 一阵忙碌之后,在罗音的巧手之下,脖子的牙印,吻痕虽然不能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如果不细看,倒也不扎眼,有这番成果,我已经很是满意。 “皇上驾到——”刚收拾妥当,他就过来了,罗音,小婷忙跪地接驾。 “小婷,去端一盘清水过来,太妃的脖子很脏,朕看着碍眼,你替她洗洗,一定要洗干净。” “罗音,你去将太妃前些天穿的那件紫色衣裙拿过来,她今天穿的这件,朕不喜欢。”他声音不大,但却不容置疑。 “不——不要——我觉得这件衣服很好看,我觉得我的脸很干净。”我后退几步。 “朕的话你们没有听到?还不快去——” “这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我的脖子被你弄成这样,我一会怎么见人?我涂这些又不碍着你,为什么偏偏跟我作对?好歹本宫也是太妃,北天帆你不要太咄咄逼人。”我气愤地说。 “朕就是故意让他看着,你李叶只是朕的女人,他只要眼睛不瞎,日后就给朕滚得远远的。” “你——”我简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怪不得昨晚大把机会给他啃,他不啃,偏偏等到今天早上,他就是想让这些牙印清晰得张牙舞爪,这人怎么就那么歹毒。 “你可以不换衣服不洗脸,但今天的宴会你也别想出席,如果连这点都做不了主,朕这皇上也白做了。” 他闲适地坐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还算得上温和,但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思前想后,左右权衡,我还是悻悻去擦脸,洗脖子。 “还不够干净,再洗。” “你不满意自己来。”我气愤得将毛巾砸到水盘子去,但让人更愤恨的是这人竟然真的走过来帮我一点一点地擦,直到所有痕迹全清晰的浮现出来,他才满意。 “朕喜欢这件衣服,现在换吧,还有你们都出去吧,朕看着她换就可以。”这样无耻的话,他竟然还说得那么大声?我真恨不得将手中的衣服撕成碎,捣成粉,全撒到他脸 上,弄瞎他的眼。 “跟着衣服有仇?还不换,要朕动手?远道而来的客人,已经到了,你还想不想见?” 小姐已经到了?我不再说话,躲进屏风里面,三下两下将衣服脱掉,可越心急,动作越不利索。 “有你这么笨手笨脚的丫鬟吗?你以前是怎么服侍你家小姐?那么懒,那么笨,估计就你家小姐肯收留你,卖到别家也没人肯要。”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帮我扣好扣子,最后还要在我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亲昵得不行,似乎不知道我心中的怒火有多盛。 谁不知道他挑的这件衣服漂亮,但该遮挡的全没有遮住,我怒目而视。 “走吧,再瞪我,太阳都下山了。”他笑着拽我出去,唇角大.大勾起,看起来心情十分好,我觉得但凡弄得我不爽,他的心情就会很好。 我低头,快速跟在他后面,虽然一般的宫娥、侍卫远远看见我们过来,都会低头下跪,但我还觉得无数目光盯着我的脖子看,尤其一想到公孙宇也在,我就悲愤交加,但为了见小姐,我只能豁出去了。 宴客的地点选在御花园的翠竹亭,因四周长满长满翠竹而得名,我们去到的时候,宫娥正在忙碌得摆着美酒果品,酒香扑鼻,但小姐他们的身影我却看不到。 “不是说人已经到了吗?” “的确已经到了,不过她们长途跋涉,朕先命人带他们到行宫歇息,一个是我女人的义兄,一个是照顾我女人多年的小姐,更有一个还是我女人的旧情人。朕自不会怠慢他们。” “你——”他那一句我的女人让我不爽,他那句旧情人让我心窝戳着痛,但我却反驳不得,我与他现在的确就是这么一层关系。 “眼睛瞪得那么大,不怕眼珠掉下来?”他施施然地坐了下来,我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正在我们横眉冷对的时候,我听到了公公跑来说大历皇上正在来这里的途中。 “脸上带点笑容,别弄得乌云盖顶一样,要不一会你家小姐看了,还以为朕欺负你来着。”虽然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听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我还是发自内心展开了笑脸,因为我终于见到久别多时的小姐。 第104章 骇人 虽然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虽然再次相见,她是一国之后,我是一国之太妃,但却没有任何生疏,感觉还是那么熟悉,似乎我们从来就没有分离过。他们在寒暄的时候,我看着小姐,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合欢见过皇上,见过太妃。”这是小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清丽脱俗的容颜,妩媚动人的笑容,端庄的举止,但她走近我说的又是另外的一番话。 “死丫头,竟然还当太妃了,这头衔居然比你家小姐还要响亮。” “死丫头,变漂亮了。” “死丫头,变瘦了。” 这个时候的小姐,少了端庄,多了几分我们儿时的调皮。 “小姐——”我看着小姐傻傻的笑,明明有千言万语,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丫头,就是来北国也可以告诉我一声呀,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担心你吗?” “人说北国盛产美男,最俊朗的要数北帝,今日发现闻名不如见面。”那边似乎正在互相吹嘘着。爽朗的笑声,硬是将我的思路给打断了。 看我不说话,小姐禁不住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发丝,就是这么小的动作,我的眼微微湿润了。 “冷老爷子好吗?你家小虫子好吗?” “冷老爷子的身体硬朗着,前些日子喝醉酒,还念叨着你怎么不回去看他,小虫子还在家捣弄他的小石头,路途太遥远,没带他过来。” “小叶,傻站着干什么?大历皇后远道而来,你怎能让客人站着?”他竟然这般亲热地叫我小叶?还要朝我回眸一笑,那眼神简直就是暧昧到了极点,他什么意思?这死人,这死人。 接下来冷大少爷与北天帆谈笑风生,一时说各自国家的风土人情,一时有涉及经商各个方面,偶尔公孙宇也插几句话,引得大家哄笑,总之宾主尽欢,乐也融融。 虽然我惦记着公孙宇,但我总感觉北天帆的眸子如鹰目,不时朝我扫过,顶锐利,忒寒心,所以我的目光不敢停留在他身上。这么多年不见,冷大少爷依然是那般俊朗伟岸,轮廓更见坚毅,这一身风华气度,更让人折服,小姐坐在他身旁,怎看怎般配。 “皇上,楚合欢有一个不情之请,听说北国的皇宫建筑气势磅礴,园林设计巧夺天工,不知道能否让太妃带着我去领略一番?” “皇后言重了,小叶你就陪皇后走走。”北天帆笑着对我说,还要眉目传情一番,我简直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皇后这边请。”我硬是让自己挤出点笑容,离开御花园我整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姐,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我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你这死丫头了。”本来想好很多话要说,但等小姐站在我面前,我又觉得什么都不值一提,我们找了一个小亭子坐了下来。 “小叶,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助,我根本回不了凉州,如果不是你,凉州兴许已经覆灭了,你出兵帮我们,北帝是不是为难你了?”对上小姐关切的目光,我突然有点想哭,鼻子酸酸的。 “我很好,你不看他对我暗送秋波吗?他怎会难为我?” “还说好,眼眶都红了。” “我眼眶红了,那是因为我见着小姐,心中激动。” “死丫头,什么时候会说谎了?你跟北帝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我低声嘟囔,这事实在难以启齿。 “没关系,你脖子上的咬痕哪来的?”果然谁的眼睛都不瞎,谁都看见了,这自然包括公孙宇。 “被狗咬的。”我气愤不过,脱口就骂,结果被小姐打了一下头,自从进了皇宫,这些年从没有人敢打过我的头,就算是北天帆也没有,我禁不住笑了,这感觉还真亲切,似乎回到凉州,似乎回到那些无忧单纯的日子,以前但凡我说错什么,小姐都会打一下我的头,其实并不痛,但我次次都喊得像杀猪一样,真是让人怀念。 “有那么俊的狗吗?好歹也是北国第一美男。”北国第一美男?我看北国第一毒男才对。 “你怎么拿到邀请函的?北帝最后怎答应配合的?” “小姐你就甭管我怎么拿到手的,他是皇上,我也是太妃,他有军队在手,我护龙司也不弱,谁也奈何不了谁,他能怎样我?” “但你却没了自由,你自小贪玩,以前我出街,总要千方百计跟着,是一条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这些年跟着我也自由惯了,深宫的日子你又怎会过得惯?” “不习惯,但又能怎样?” “我这次来就是想说服北帝,让你离开这里。”小姐对我说,声音带着坚定,我猛地抬头,心中闪过一簇火花,但很快又劈啪熄灭了。 “不——不——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公孙宇告诉我,你在皇宫应该过得不好,自从你从北帝手里拿到了邀请函之后,就经常要三更半夜去他的寝宫,虽然你表现如常,但你每次去完他的寝宫,第二天碧水宫总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这些都是疗伤的药,是不是他打伤你?是不是为了这邀请函,他要挟你了?”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但却还是逃不过古小柔的眼睛,这女人真是不简单。 “小叶,我真的很担心你,我知道你最不放心的是你的弟弟李轩,但我们打探过,如今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他与公孙宇接触的时候,也多次表示希望你可以离开这个皇宫,这是我们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你如果离开北国,我们自然好好筹谋日后怎么做,万一北帝要对付护龙司,我们也会有应对的方法。” “他是不会让我出宫的。”我幽幽地说,这家伙的目标就是一年之内将我折磨至死,更 何况我知道他太多秘密,他又怎会放心我离去。 “没有试过又怎知道?我还等着你回去做我的掌柜,掌管着南北各地的生意呢,做生意谁能有你那么能干。”小姐笑着说,灵动的眸子带着憧憬,我真的能这样轻轻松松离开,重新过那些自由自在,但又充满斗志的日子吗? 我们说了很多,我问着她这些年的情况,尤其是在北国那段日子,虽然从探子的口中了解些许,但亲自听小姐说来,又是大.大不同,虽然小姐轻描淡写,但我却知道那些年她过得是多么不容易。 我总想她多说点她的情况,所以不断地问,而她似乎也想更多得了解我的情况,时间就在一问一答中溜走。 分开了这五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晚宴设在碧荷堂,皇后和众妃都会出席,这些人出现,我和小姐就是有再多的话,都没有办法说的了。 宴会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不时还爆发他们爽朗的笑声,歌姬、舞姬卖力表演着,有几个新进宫的才人、美人,这段时间比较受宠,也是在受邀之列,今夜为了博君王欢心,自高奋勇地表演,博得阵阵喝彩、叫好声,北天帆自然是一脸温柔。 “今日本宫与大历皇后一见如故,今夜想邀请皇后一起秉烛夜谈,不知道皇后意下如何?”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笑着说。 “大历帝后一向恩爱,一直形影不离,太妃这样岂不是让人为难?”小姐都还没有答腔,北天帆就抢先答了。还好,现在他终还是称我一声太妃,人多的时候,他还是要脸的。 “不碍事,难得她们投缘。”冷凌风笑着说,笑容一如往日那般爽朗,看着就觉得四周充满阳光,一片明媚,跟那阴暗小人,简直就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后长途跋涉前来,一定是累极,怎还有精力与太妃秉烛夜谈?不过难得太妃与皇后投缘,那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虽然北天帆现在笑如春风,但朝我瞥来的目光已经怒意横生。 “既然这样,那本宫也不强人所难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这样说,很快就有宫娥领着他们去歇息,看见她们走了,我也赶紧走人。 “太妃请留步,朕有事与你商量。”听到这话,我本来还是相当不错的心情顿时没了。 “今晚过龙腾宫。”他只低低说了这么一句,就从我身边扬长而去。其实我能不能装没听到? “很不情愿过来?”进龙腾宫他对我说的第一句。 “旧情人就在眼前,这次都能做到不看一眼,还真能忍,小叶一段时间倒还真大.大长进了,如果不是心虚怎么不敢看他一眼?”其实我哪仅仅是心虚?我怕多看他一眼,这心就会更痛上几分罢了。 “想知道今晚公孙宇和冷凌风跟朕谈了些什么吗?想知道他们这次来 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 “小叶愚钝,实在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如果皇上愿意告诉小叶,小叶定会洗耳恭听,如果不愿意,小叶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他们跟朕谈了一笔交易,这交易无论怎么看都是朕占便宜,的确是诱人啊。”听他这样说,我的心激动了,但表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 “凉州冷少,大历的开国皇帝,朕今天还真见识到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北天帆说,脸上带着欣赏,并没有半点戏谑的神色。 “什么交易那么诱人,连皇上都心动了。” “当日你资助凉州的财物,今日他十倍奉还给朕,这明明是你干的好事,这财明明是你送的,竟然大摇大摆地送来给朕,这什么意思?以秦厉的脑袋,还能想不明白当年那些像军队一样声势浩大的山贼来自哪里?硬是让朕站到他们这边,跟西凌站到了敌对面,够狠的。” “这事是我干的,这财也是我资助的,按道理还真没理由这送给皇上,明日我还是跟冷凌风说说,让他将这些财物拉到我护龙司,这皇上应该放心了吧。”我笑眯眯地说。 “就算我矢口否认,即使我亲自将财物送回,西凌那边也认定与朕脱不了关系,更何况在世人眼里,朕与太妃什么关系?这事还需要解释吗?既然这样,朕自然却之不恭。”我就知道这家伙到口的肉不会不吃。 “皇上,可见我当日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多么有远见,如今你不仅仅得了十倍的钱财,还得了古夏和大历这两个朋友,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自从被他知道我偷偷派护龙司的兵马去助凉州,偷偷运送装备,干粮、财物等过去相助,我就觉得对他,对北国都有所亏欠,如今大小姐十倍奉还这些财物,我的腰杆子终于挺直了不少。 “银子没少送,宝物没少给,就连朕喜欢的书画,想得而得不到的珍稀宝贝都给朕送来了,还真够大手笔的。” “除此古夏、大历还愿意跟朕签下对北国百利无一害,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的盟约,这盟约一签定,我们北国若干年后,会比现在更繁荣数倍,这样的盟约不知道要打多少场仗,死多少人,都签不下,这好处比攻陷几座城池,还要实惠,朕听着真是十分心痒。” “不但如此,还给朕带来十国美人,这些美人个个都是万里挑一,各有各的技艺,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他自己不享用,却给朕送来了,小叶,你说朕是不是艳福无边?” “即使没有这十国美人,皇上也艳福无边。”我淡淡地说。 “给了朕这么大的好处,竟然只为了向朕要一个人,人人都说凉州冷少最会做生意,想不到这样亏本的生意他竟然也做,除了他傻,竟然连公孙宇这样的狐狸,竟然也愿意跟朕做这一笔交易。”我的心微动。 “李叶,还真看不出 ,你值几个城池的价。”我被北天帆盯得浑身不自在,冷凌风傻,公孙宇不应该也跟着呀,他明知这皇宫有地道,他明知如果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走。 “他们只是向我提出了几个要求,向天下宣布,太妃仙逝,从此之后你与北国,你与朕在无任何关系,终其一生,朕不得反悔,不得寻找,另外婚嫁自由,朕不得过问。” “这么大的好处,就换一个女人,就换一个与朕毫无关系,朕有理由拒绝吗?”他笑,笑得舒畅。 “其实只要是傻子都不会拒绝的,不就一个女人吗?长得既然漂亮,性子又不温顺,还要是跟自己敌对的,留在身边终还是一个祸害,朕都千方百计想将你扫得远远的,现在竟然有人给大价钱要走,这多好的事?”听到他的话,我欣喜若狂,真的可以就这样离开吗? 虽然我也是可以从地道离开,但这样一辈子就得躲躲藏藏,隐姓埋名,甚至还连累护龙司,总不及他宣布我死讯,从此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凉州,别人就算是看到我,也只不过以为是人有相像罢了。 “即将可以离开皇宫,很高兴吧?你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多,这里就没有东西让你留恋?那怕犹豫那么一下?”他笑着问我。但那时的我被喜悦冲昏了脑袋。没察觉他的目光有多寒凉。 “后宫让我留恋的东西并不是没有,那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菜地,是我开垦的,我想带走,但怎能带走呢!以后便宜你的妃子了,记得让她好好照料,毕竟是我多年的心血。还有这些年我积攒下来的宝物,有些是你赏赐的,我也着实留恋。”我拿眼偷偷扫了他一下 “朕赏赐给你的,就是你的,自然可以带走,你那些珍宝相对他们送的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朕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断不会小气成这个份上,快回去收拾吧。”他对我说,语气温和,嘴角飞扬,看来冷凌风真给了不少好处给他。 “你说真的?”我看着他,还带着些许疑惑,我真不相信我有这么好运。 “朕骗你干什么?赶紧回去收拾吧,除了这些年你积攒的财宝,就是你的心腹也带走吧。你不带走也可以,那就当你留一份大礼给朕日后入住碧水宫的妃子吧。”他依然笑的温和,说得诚恳,但我自然没有那么大方,这可是我多年的家当,怎会拱手让人? “算了,其实我跟你开玩笑的,这皇宫的东西,我怎好带走呢?”我违心地说。 “能拿就拿吧,毕竟你也算我的女人了,就当你离开的时候,朕送份大礼给你。” “好,我这就回去。”我简直是被这意外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什么也不想,提起裙子就冲了回去,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回一下头,就会发现在灯火下,北天帆那双眼睛翻滚着怎样的烈焰,如果我能细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垂下的拳头握得有多牢,那突起的青筋有多骇人。 第105章 柔情 但我只想着我要收拾些什么?我只想着用什么将我这些宝贝装起来,我只想着是将罗音,小婷带走,还是让她们留下来照顾我娘? 我要想的东西太多,我要带走的东西太杂乱,我脑子乱哄哄的,全被这些东西塞满了,却不知道此刻的龙腾宫几乎被某人砸成了废墟。 “罗音,小婷,小翠,小福子,你们赶紧过来给小姐我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他们疑惑地看着我,以为我喝醉酒说着胡话呢。 “你们什么都不要想,就帮我收拾就是,小翠,你去帮我收拾衣服。”虽然这些宫装到宫外是不能穿的,但这些衣服的料子还是极好,日后裁剪一番说不定有一番大用途。 “小婷,你将这些花瓶,这些夜明珠,还有这块铜镜也给我装好,总之这里所有的大小摆设,都装起来,要快。”虽然小婷有疑惑,但看我说得急,也开始麻利地动起手来。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像逃难一样?就是偷走,你也不用这般大张旗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皇上的人。”罗音扫了一眼小福子和小翠。 “不用担心,他已经知道了,是他让我将这些带走的,这事要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先收拾了再说。”我虽然说着话,但手也不闲着,迅速地将我这些年的发簪,佛珠,玉如意等放进包裹里面。 这一夜,碧水宫人仰马翻,这一夜,我彻夜未眠,但却精神抖擞,但我还是低估了我这些年积攒的家底,想不到这五年北天帆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给我,估计他是认为我生带不走,死也带不入棺,日后也还得给他留着,所以才这么大方。 “小婷,去通知各宫妃嫔,说本太妃昨晚宴客,喝得太多,如今宿醉未醒,今日不用前来问安。” “是——”小婷迅速离开,等她走了之后,我环顾整个寝宫,才发发现空荡荡的,似乎是收拾得太彻底了,虽然财物是可以提前给小姐她们带出宫,但也不好太张扬,毕竟日后我还要装死的,这样一整,谁不知道我是假死的?既然要演戏,那就得演得逼真一点才对。 “小婷,将铜镜,花瓶这些摆设都摆些回去,现在太空荡了,像被山贼洗劫一空似的,还有今夜之事,就我们这几个知道,万一走漏半点风声,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听清楚了没?” “听 清楚了,小的绝对不敢对外说半句,小的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这辈子都忠于主子。”小福子他们扑通一下都跪了下来,这话说得还真假,谁不知道他们生是北天帆的人,死是北天帆的鬼。 “本宫自然知道你们是忠心之人,都起来吧,别都吓着了,现在都给本宫再收拾一下,让外人进来看不出端倪。” “是——”于是他们有开始重新将一些摆设弄上去,再捣弄一番,乍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问题。 “你们也辛苦了,去歇吧。” “奴才不辛苦,能为主子办事,是奴才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要是以往听到这么虚伪的话,我鸡皮疙瘩总会起几个,但今天心情好,听着十分受用。她们歇了之后,我也累得趴在床上。 明天中午是北天帆带领着文武百官,一起款待贵客,后宫内眷是不出席的,就算我能出席这样的场合,我与小姐也说不上话,并且想着很快就可以回到凉州,也不必要争这一朝一夕。 昨天整个宴会,虽然公孙宇就近在咫尺,但我真的克制自己不瞧他一眼。脖子的吻痕,牙齿印经过一天一夜,已经淡了好多,但即使这些咬痕牙印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曾是北天帆的女人这一事实却无从改变。 这辈子我不可能在坦然向他表白,我已经没有了这个勇气,但出宫之后,偶尔想见他,还是可以的,想想心中宽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如果不是罗音唤醒我,我还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我匆匆梳洗之后,就起驾到御花园,去到的时候,发现人都齐了,皇后与几个受宠的妃嫔也赫然在席,她们正与小姐谈笑中,气氛十分融洽,偏我与小姐离得有些远,想小声交谈是不可能的。 这北天帆也真是的,明知我有那么多话跟小姐说,硬是拽上皇后她们干什么? “冷兄,莫非是天帆招待不周,怎么明日就要起程回去了,不留下来多玩几天?”北天帆向冷凌风遥举杯子,几顿下来,他们竟然称兄道弟了。趁他们举杯齐饮的机会,我匆匆扫了公孙宇一眼。 他依然白衣如雪,即使不说话,也自成风景,即使浅斟独喝,也毫无落寞之感,那身绝世风华让人不容忽视,我匆匆一瞥就低下了头,与身旁的皇后交谈起来,偶尔也跟小姐说上几句话,但碍于那么多人在 场,说的只不过一些客套话罢了。 好在宴会结束之后有时间,虽然她的行宫离我的碧水宫有些远,但漫漫长夜也足够我们聊了,于是宴会一结束,我就尾随其后。 “太妃请留步。”但我没走几步,就被北天帆叫住了,看他笑如春风的样子,我心情也格外放松。 “皇上有事找我?”我抬头看着他,皇后与容妃她们回眸看了一眼,但什么都不说,就迈着无比优雅的步伐离去了。 “即将分离了,太妃就不想与朕重温一下旧梦?”北天帆笑容可掬地看着我,这人说这些无耻的话,自然得像闲话家常,我的脸又有些发烫。 “冷凌风他们是明天走,但本宫不还需要留在皇宫演一出假死的戏吗?这人要病死,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情,就是要暴死,也得有些准备,这几天皇上宴客也累了,我们有的是时间重温旧梦,何必急在一时?”我笑眯眯地说,我现在是一门心思摆脱他。 “不过朕今晚很想怎么办?我们似乎也有些日子没有亲热了。”他朝着我笑,这一笑简直是媚态横生,撩人心神,魅惑至极,我呼吸一窒,吞咽了一下口水,好不容容易才稳定心神。 “皇上还是改天吧,我今天收拾东西,弄出了一身臭汗,来的时候匆匆忙忙,还没有沐浴过,如果等我沐浴更衣之后,又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皇上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朕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跟着过来。” “皇上,如果你今晚实在有这需要,不如去柳才人那里,要不凤美人那也行,凤美人全身幽香,又温柔体贴,有她陪着皇上,皇上定能一夜好眠。” “跟着——”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却带着一分斩钉截铁的坚定,大踏步向前的身影高大挺拔,煞是好看,但如果我此刻看到他那张如墨一般的脸,定会吓得半死。 无奈之下,我只得跟在他屁股后,但今夜他却没有直接回龙腾宫,先带着我去了观星亭,曾经我们在这里赏月观星,他搂着我说天上那颗最亮的紫微星是他,紫微星身旁的那颗小星星是我。 他带我到曾经坐过的长椅坐着,不发一言,在这里他曾温柔缠绵地吻过我,他指着一块草地告诉我,他曾经在这里背过我,他似乎还真的跟我重温旧梦来着,但一路上,我都有点心不在焉,我只盘算着如何快点摆脱他,想 着如何能早点见着小姐。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的心越来越焦急,究竟小姐有什么安排,究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还有我已经整理好的财物,怎样才能交给小姐?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北天帆回到龙腾宫。 “皇上,夜深了,我们歇息吧。”说完我去帮他脱衣服,希望速战速决,完事之后就开溜,但才脱了两个扣子,我的手就被他的手握住,不知道他为什么使那么大劲,我的手被他握的火辣辣的痛。 “太妃就这么迫不及待?”他问我。我迫不及待?不是他说今晚很想要吗? “其实本宫也不迫切,如果皇上累了,改天吧,要不小叶帮你按一下肩膀?”我态度十分的好,在这个重要关头,可不能惹怒他,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朕突然想去皇姐的寝宫去走走。”他突然对我说,他是真的怀念起他的皇姐,还是故意不让我跟小姐见面?但他都已经答应让我出宫,又何必多此一举? “皇上,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要去我们明天再去吧。” “你在皇姐的寝宫不曾度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怎么现在连去看一下的兴趣都没了?是善忘,还是凉薄?” 我不说他凉薄,他倒说起我来了。 “我在公主的寝宫的确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今夜不去,只是考虑皇上的龙体,怕皇上白天宴客累了,如果皇上不介意,小叶自然愿意陪同。”其实我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哪会真的三更半夜回去缅怀?结果他说他不介意。 很久没有走过地道了,如今再重走,心中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歉意。 “浅浅现在怎样了?有没好点。” “虽然还没有恢复神智,但已经不发狂了,很多时候都很安静,我命李太医全去看过,莫少将将她照顾得很好,身体健康了很多,性命无忧了。” “那就好了。”我由衷得感到高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可以放下来。 “听到这些你很高兴?”他问我,地道虽然并不黑暗,但他走在前,我跟在后,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侧脸,但听到他的语气,心情似乎还算比较平和,但凡说起北浅浅与他娘,他整个人都会柔和几分。 “浅浅身体变好,我自然很高兴。” “除了高兴,也放下了心头大石,也 不用再愧疚,可以安安心心,无牵无挂地离开这里是吧。”虽然他这话说得很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哪不对劲,他的表情,他的语气,甚至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没有什么不对,尤其他的语气,还特别的真诚,但我就是有一股子不安。 出了地道,映入我眼帘的就是北浅浅的寝宫,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但四周跟以前还是一样,草坡的草很平整,看得出有人常打理,曾经有很多过日夜我就是在这里疯跑,发泄着自己的寂寞与苦闷。 草坡旁的那棵大树还是那样的粗壮,我还记得浅浅第一次被我带到上面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这颗树曾让我饱受黄蜂蛰的痛苦,但这棵树也曾带给我无数惬意的时光,记得曾经三个人各躺一根粗树干晾凉的日子,那时跟北天帆相处得最是和谐。 抬头看到那熟悉的屋檐,曾经三人躺在上面看星星,曾记得北天帆在这里曾故意轻薄过我,但却装无意,他的恶魔本质其实一早就显露了,只是我没有留意,还有那厨房,我也曾经在里面烹调出很多美味佳肴。 还有这里,是我跟北浅浅学画的地方,这里是我跟她学弹琴的地方,如今再看,每一处都是那般熟悉,原来这个皇宫还真有一处地方让我怀念。 “想什么那么入神?”北天帆突然从后面搂着我,那般的温柔缱绻,虽然我觉得有些别扭,但却没有推开他。 “想起浅浅了,想起以前在这里爬树,在树上乘凉,在这里疯跑,在这里给马蜂蛰,还想起在这里学画画,浅浅弹琴,我们吹,萧,都好久没有吹过了。”我说。 “今晚也可以了。”他松开了搂住我腰间的手,往北浅浅的寝宫走去,一会就传出了悠扬的箫音,箫音缠绵,如情人在窃窃私语,有带着些许离别的感伤,一丝一缕进了耳,入了心,这家伙在这方面的造诣还真高,听着听着,我的心一片柔和,甚至鼻子还有点酸酸的。 晚风吹拂起他的衣袍,灯火下他那张脸如梦如幻,俊美得不像凡尘俗世人。 他吹了一曲又一曲,我听得有些醉了,痴痴地坐着,忘记了出宫的事情,忘记了今夜还要去找我家小姐。 吹着吹着,他抱起了我,往另一个寝室走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没有丝毫反抗,他的吻激烈而狂热,而我也不自觉地回应着他。 第106章 腹黑 一切似乎那么自然,一切似乎水道渠成。 “小叶——”他轻轻叫着我的名字,温柔而深情,叫得人的心一颤一颤的,柔软成水,整个人像浸在温水中,暖暖的,懒懒的,一动都不想动。 “别走——”模模糊糊之中,他咬着我的耳畔,似呢喃,似梦呓,我的身体绵软无力,整个人似乎被拆了骨头一般,但却有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似满足,似迷醉,似乎内心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油灯被窗外的风吹熄,淡淡的月光从窗外倾泻下来,隐约能听到外面风吹叶动的声音,身旁的北天帆正在沉睡,裸露的胸膛健硕光洁,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俊美的脸庞在朦胧月色下,显得很恬静,性感的唇瓣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满足的甜笑。夜显得那么静好。 “坏了,我竟然忘记去见小姐了,天亮了就来不及了。”蓦地清醒,我低头再看了他一眼,沉睡的他,比清醒时可爱多了,让人忍不住轻轻用手抚摸一把,我有点手痒,但手伸到半空,我又抽了回来。现在时间紧迫,还是先去找我家小姐,免得一不小心弄醒他,就麻烦了。 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腰有些酸痛,浑身的力气似乎都抽走了。 “去哪?”走到门口,他突然问,回眸他已经坐了起来,月色下那双眸子深邃黝黑,真怀疑他刚刚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明日小姐就走了,我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跟她说。”我答。 “还有什么话要说?”他问我,目光不温柔也不凶狠,不凉薄也不关切,那是一双很淡然的目光,让人很放心把话说出来,但我还没有说话,他又接着开腔了。 “哦,对了,今天晚宴,你都还没有好好给你家小姐说说话,你整理好的东西,应该还来不及嘱托她帮你运出去,还有你日后怎么离宫,离宫之后过些什么生活,似乎还真要好好筹谋一下,那赶紧去吧,要不就赶不及了。”他对我说,他竟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那一刻我真是感动莫名。 “那我去了。”心中感动,我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真的要走了?真的那么迫切想离开这里?”他突然问我,声音竟带着一股凉意,透过我的肌肤,丝丝渗透到五脏六腑里面。我张了张嘴,但最后我没有答他,就跑了,当然也就没有看到某人发狠的样子,更没看到他糟蹋那床被褥的样子。 我一路小跑着去找我家小姐,小姐住的行宫外面有北国的巡夜士兵,也有他们从凉州带来的手下。 “麻烦进去禀告一下你们的皇后,就说北国太妃有急事求见。”我的声音未落,门已经打开,小姐穿戴整齐出现在我的面前,显然就没睡,我就知道她一直等着我,还好,终于赶过来了。 “小叶,就惦记着你家小姐,把我这个义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正想说话的时候,冷大少爷站到了小姐身后,脸上带着暖洋洋的笑容。 “怎会呢?我还惦记着回凉州找你算帐呢!”我笑眯眯地对他说,今夜这样的场景,让我有一些恍惚,似乎我们现在身处的不是北国皇宫,而是回到了我们曾经居住的大宅子。 “我要跟小叶说话呢,你快进去,少添乱。”小姐白了他一眼。 “就这么不待见我?不过不要走远,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有事叫我。”冷大少爷一边说,一边给小姐披了一件披风,两人虽然不再说什么,但看着就让人觉得幸福。 “我今晚去碧水宫找你,但你的宫人说,你还没有回来,我猜你今晚是抽身不得,但还是不甘心,所以一直等着,想不到临走前还能见上你一面。”小姐轻轻握着我的手,眸子尽是我不舍。 “不怕,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小叶还帮你梳头发,弄得漂漂亮亮的,迷得冷大少爷神魂颠倒。”我笑着说。 “死丫头,现在嘴巴越来越甜了,我哪敢要堂堂太妃替我梳头,我可不想折福,我还想活多几年,不过说真的,谁都没有你手巧,那会我多想出嫁的时候,是你这丫头帮我梳发。” “不要梳头也可以,给我掌管你的生意,做大历最大的掌柜,挣多多的钱,每天晚上都可以数着银两睡,这可比做太妃威风多了。”我笑着说,对日后的生活充满了遐想。 “小姐,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早上,我们离开凉州也有段时间了,再不惟恐有变,毕竟群龙不能无首。” “路上一定要小心,还有我将碧水宫的东西整理好了,宝贝还不少,算是我的家当了,明日你们离开的时候,帮我带到凉州吧,有这些财物,我小叶就是不用干活,也可以逍遥快活的过上一辈子了。” “你碧水宫的东西?”小姐的表情似乎有点愕然。 “是呀,要离开自然将这些都带走,免得便宜了北天帆的妃嫔。”我笑着说。 “北帝改变主意了?他肯让你离开皇宫了?”小姐的表情更是愕然,但愕然中带着狂喜。什么改变主意?他不是一早就同意了吗? “他有什么理由不让我离开?你们开出这样的条件,他又不是傻的,怎会不答应?既有丰厚的回报,又可以扫除我这个眼中钉,他都巴不得呢?其实你们还真不用许诺那么多好处给他,估计给一半,他都立马答应了。对了你们和古夏究竟开了什么条件?” “他跟你说他答应了?”小姐问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是呀,他对我说他答应了,还很痛 快地让我收拾碧水宫的财物,说这些跟你们送他的那些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难道不是这样吗?” “怎么说的不一样。”小姐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是怎么说的?” “我们的确很想带你离开这皇宫,开出的条件的确也很丰厚,至少我们认为这是一国之君无法拒绝的诱惑,但当天宴会,他只说一句话,他说他北天帆不卖妻。” “他说什么?”我整个人站起来。 “他从头到尾就这么一句话,绝不含糊,也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实在不甘心,今日早朝之后,亲自去找他,好说歹说,我甚至答应额外把我和冷凌风这些年在北国的生意全转交给他,再将这些年我所有生意所得钱财再全送给他,但他还是这句话,他北天帆不卖妻。 ”小叶,听到这话,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该替你高兴,公孙宇说没有多少个帝王能拒绝我们提出的条件,但他却为了你,断然拒绝,也许——“ ”小姐是想说也许他还真看上了我这臭丫头,也许这帝王也不是人人凉薄,除了冷大少爷,也还是有一片真心的帝王是不是?“我心中激愤,这死人,这死人,竟然这样耍我? ”小叶,你有没事?“小姐的眸子全是担忧之色,看得我心里暖暖的。 ”我没事,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如果我真想离开,还是随时可以走的,只是走得没这般光明正大罢了。“我硬是挤出点笑容。 ”我弟弟还小,虽然他现在已经十三岁,在北国还差一岁就成年了,而这些年他也很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小孩,论心智,论能力根本不是北天帆的对手。“ ”这个皇宫有不少妃嫔是我们护龙司的人,她们在北天帆的枕边,对他的情况多多少少也能打探到一些,因为我在这里,这后宫就不是皇后一个人说了算,她行事总避忌着我一点,如果我走了,那些妃嫔还不是任由她揉捏?“ 北天帆不让我离开,不是因为对我一片真心,他的后宫姹紫嫣红,他的女人千娇百媚,他一颗心能分多少瓣?只是我知道太多他的秘密,还有这个皇室的秘密,并且我在这里,两人这样的关系,起码让护龙司的人安心。 ”小姐,以后你跟公孙少爷,不要再为我的事奔波了,我他日如果离开皇宫,定会去找你的。“ ”小叶,北国离凉州太远了,鞭长莫及,这皇宫凶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虽然你都不说,但我知道你这些年在这里一定受了好些苦,当年你嫁先帝的时候,先帝已经六十岁,我想想就难受,公孙宇猜测先皇的死是你动的手,我听着总觉得难受,定是他将你逼到了绝路。“ ”公孙宇也跟我提过,这有一条 地道,是给你日后的退路,但我不想你日后为了躲避北帝的搜捕,隐姓埋名,担惊受怕过日子,所以我和公孙宇商议过,还是觉得来一趟北国,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北帝会断然拒绝。“ ”小叶,你喜欢北帝吗?看着的确是——“ ”不喜欢,我对禽兽没兴趣。“ ”你不会是喜欢钱长鸣吧?不过去年他娶妻了。“小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似乎害怕我受到刺激似的,小姐这傻瓜,什么都聪明,就这糊涂,我喜欢了公孙宇十几年,她竟然还看不出,我是不是掩饰得太好了?但为什么北天帆就能一眼看穿我呢? 我不得不说这人的眼睛太毒了,跟在他身边,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一夜我很小姐背靠背说了一晚的话,虽然我已经不停地说,但似乎还是有很多话没有说就已经天亮了,虽然很不舍,但我还是得回去梳洗,准备一会替她们饯行。 北天帆下了早朝之后,率领百官与众妃一起替三人饯行,不可谓不隆重,我们一直送他们到宫门外。 ”小叶,想走的时候就走,别那么多顾虑,出宫之后公孙哥哥请你吃醉鸡。“公孙宇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对我说,他的声音极小极快,唇几乎没动,就连我都还差点以为是错觉,公孙哥哥,多亲昵的称呼,他还说要请我吃醉鸡,笑意浮上了我的脸。 但当看到小姐他们的车马消失在视线内,我的心还是空空荡荡的,在小姐上马车的那一瞬间,我真想像一阵风那样冲过去,然后跃上马车,潇洒离去,从此天高海阔。 ”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我不用抬头都知道是北天帆,这样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心里一定是偷着乐吧。 ”皇上不也一样在看。“我朝他明媚一笑,但恨得牙齿都咬碎了,我正想撕碎他那张脸啊。 ”听说碧水宫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差点连铜镜都带走了,朕叫你收拾得彻底点,不想到太妃还比我想象中要彻底,估计如果不是路途遥远,想必连碧水宫那张大床都想叫人抬走是吧。“温和声音,平淡的语调,但如果我还听不出他在讽刺我,那我这耳朵还真是白长了。 ”皇上一言九鼎,是铮铮男儿,那些说谎糊弄人的卑鄙行为自然不会出现在皇上身上,所以皇上叫我收拾得彻底点,那就是真心想我收拾得彻底点,我又怎能不从命? “既然收拾好了,怎么今日不叫你家小姐带回去,那些家底足够你在外面逍遥一辈子了,兴许有这些嫁妆,也有人不嫌弃你这残破之身,愿娶你进门为妾也说不定。”这人怎能那么歹毒,怎能那么歹毒? “劳皇上费心了,这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运出去的,皇上有那么多女人,宫中的妃嫔 都不嫌弃,本宫就一个男人,自然也有人不介意。” “那朕还倒想看看哪个男人胸襟那么广阔。” “本宫会让你有机会看到的。” “你能活过这一年再说。”某人冷哼道,我就是不抬头,也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有多歹毒。 回到碧水宫,我像散架那般倒在床上,这几天心起起伏伏,一会上到山的顶峰,一会又落到低谷,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气来,不过想起公孙宇临走时的那句话,我的心还是别样的甜蜜。真想吃到他买的醉鸡,真想偎依在他身旁,那该多甜蜜,想想我的眼睛都有点湿润。 “小姐,不是说这些要带走吧。”罗音问我。 “暂时走不了,衣服放回去,我以后要穿,发簪这些也拿出来,平日用得着,从这里拿些珠宝出来,平日打赏给妃嫔,其它东西不要动,就让它摆在这里。”我有气无力地说,罗音也不多问。 夜深人静,脑海无缘无故浮现北天帆的脸庞,他正歹毒无比地俯瞰着我说:你能活过这一年再说。 无端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有预感,他又会像之前那样折磨着我,想出种种法子让我恐惧,让我夜夜发噩梦。 果然第二天晚上又命我去龙腾宫侯着他,我胆战心惊地过去,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但似乎我想多了,没有我想象的狂暴,也没有我想象中野蛮,一切都很平静,但当他将我压倒在他身下之时,他问了我一句:那天公孙宇对你说了些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我愣了愣,他竟然看到了,我以为当日就只有我知道公孙宇有对我说过话,我明明看到他那时正跟冷凌风依依惜别来着,这家伙莫非还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皇上你很想知道?”我笑如春花般绚烂。 他没有回答我,却狠很啃了我一口,带着恼意。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虽然我知道我这样会激怒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就是想激怒他,看到他生气,看到他不爽,我心里就特别痛快。 “好——”他没有说话,在我身体横冲直撞,将他怒火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虽然是痛,但却有一种痛快淋漓的快感,许是我觉得自己成功惹怒了他,总算嬴了一把。 偶尔难得两人和谐吃饭的时候,他就会突然笑若春风般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装死?气得我几乎吃不下饭。 “你就是真死了,也没有办法走出这皇宫。” “啪——” “啪——” 我们的筷子先后啪在桌子上,发出胆战心惊的响声,吓得一室的人噤若寒蝉,有时我们怒目相视一会之后各自吃饭,有时干脆饭碗都砸了,各自走人。 总之这人我是恨死他了。 第107章 迷惘 冷凌风送的十国美人,北天帆并没有接受,他说他的后宫已经充盈,没有过多的宫殿可安置,而大历后宫空虚,君子不夺人之美。冷凌风也不多勉强。 “十国美人,各具风情,不要多可惜。”偶尔我也会调侃他几句。 “带毒的美人,朕无福消受,留在皇宫祸害朕,送给臣子,毒害臣子。朕享用你安排的美人,已经够艳福了。”北天帆冷冷地说,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狠劲,我的心无端一凛。 新选的秀女里面,有三个最为得宠,自身带着花香的凤美人,入宫短短几个月,已经连晋几级,成为了凤昭仪,宫室也换到了位置较好的韵华宫,北天帆还亲自将宫室改名为含香宫,一时风头无二。 一个是弹的一手好琴的司徒才人,她的琴艺整个后宫的女子,无人能出其右,北天帆曾赞叹:绕梁三天,能解烦忧,虽宠幸他的次数没有凤美人那么多,但闲暇时多去她的寝宫听琴,赏赐不间断,羡煞旁人。 另一个是擅舞的令狐美人,如果说古小柔的舞蹈性感风情充满诱惑,令狐美人的舞却让人赏心悦目,翩翩起舞之时如花中仙子,但又柔弱得让人怜惜,她起舞之时,人人屏息凝神,生怕大声一点,这下凡的仙子就会长袖飘飘,消失不见。 北天帆曾在他一舞未罢之时,将她搂入怀中,大笑说怕仙子离开凡尘,再也寻不着,看得宫妃们既气且妒。 但即使有了这么多美人在身边,每个月的初十、十八却雷打不动的要我侍寝,他的身材得确好得让人耳热心跳,但有时他亲吻着我的时候,我只要一想到,昨夜他应该也这般亲着凤昭仪,前日他才跟司徒才人在床上颠龙倒凤,厌恶之感顿时在胸腔翻滚。 但算算日子,这一年也过去了一大半,心中又充满了希冀。以前每次侍寝完,龙腾宫的宫娥都会端上一碗黑得发亮的打胎药给我喝,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宫娥忘了,竟常常不端来,我只好叫罗音另行准备。 这一年无论如何都不能怀上他的孩子,要不这个孩子注定是胎死腹中,即使北天帆不下手,我也得下手。我不希望有一天自己杀死自己的亲骨肉。 不过同是打胎药,罗音给我喝的没那么难入口,所以我也不再提醒龙腾宫的宫娥。偶尔北天帆心血来潮也会留宿碧水宫。这明明是很不合礼法之事,但他手下官员不敢弹劾,而我们护龙司的官员也更是不提,大家硬是装聋扮哑,这事就是这样压下来,感觉一个湖抛下了一块巨石,硬是一点涟漪都没有。 皇宫里的宫妃也曾有猜疑,但北天帆宣称他到碧水宫是与我商议国事,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预朝政,但因为我身份比较特殊,是执掌龙符的太妃,所以我们彻夜商议朝政,似乎也说得通,更何况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妃,都是执掌大权之人,这些人就是心中腹诽,但却也从不敢说出来,所以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到我耳畔。 除了初十,十八这两天,我与北天帆见面的次数不多,尤其现在凤昭仪她们风头强劲,谁也不怎么关注我们的关系,偶尔北天帆会过来吃一顿我做的饭菜,但吃完之后都会离开,有宫妃的场合,他都会尊称我一声太妃,显得规规矩矩,所以很多时候,宫妃对我们的关系,只是一种猜测。 “太妃,皇上今晚过来用膳,他说喜欢吃——” “好”我笑着答。如果有得选择,我宁愿做他的宫娥,做他的御厨,而不是他的女人。 “今晚的饭菜清淡适宜,小叶的厨艺精进了。”对他的称赞,我从来不当一回事,因为这只是视他的心情而定,同一道菜,他心情不好,就说简直难以入咽。心情好,就清淡适宜,齿颊留香,但看得出他今晚心情不错。 “去菜地走走,朕也好久没去了。” “好——”我答得爽快,我最怕是跟他单独留在寝室,傍晚的风很凉爽,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看着心情特别舒畅,但走着走着,我的手就被他的手握住,带着厚茧的手有些粗糙,但却宽大温暖,但我的身体却为之一滞。 “皇上,这不好,被人看见会误会。”我试图松开他的手,但结果失败。 “误会?误会什么?我们不正是这种关系吗?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何况是牵一下手?”他低头看着我,眸子充满笑意。 “不要——” “如果小叶觉得牵手太亲密,那就抱一下吧。”说完他不由分说从后面将我紧紧搂住,远远跟在后面的胡公公和罗音忙将头低了下来,我气得要死,我越是不想做的事情,他就偏要做。 “北天帆——” “叫夫君就松手。”他在我耳畔低低地说着,语气轻柔,带着引诱。说真这词我实在叫不出口,光想想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些甜言蜜语,他对多少女人说过? “叫你夫君的人多着呢!” “朕不是如你所愿吗?不是一直嚷着让我选妃吗?现在心不舒服?后悔了?”他看着我,目光有一抹异彩闪过,手也松了开来。 “谁后悔了?”我大踏步向前走,菜地现在还是一片葱绿,估计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先是对菜弹琴,又对菜吹,萧,琴音缠绵,萧音悱恻? 斜阳、菜地、美男,出奇的和谐柔美,看得我微微出神。不知不觉这太阳已经下山,暮色已浓,天就要入黑了,眼前的身影似变成了一幅山水画,更是耐看。 “小叶的眼神似乎有点色迷迷,想朕了?”他说。我什么时候色迷迷了? “今晚朕不走了。”他突然对身后的胡公公说,我的好心情自听到他这话没了,满眼葱绿的菜苗一下子失了颜色,全是枯黄枯黄的,好不凄凉。 “皇上你今天早上翻了胭昭仪的牌子。”胡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取消了——” “皇上这似乎不是很好,胭昭仪会很失望。”我忙说。北天帆斜着眸子看着我,笑得更是温和,但我觉得有些冷。 “我去了,你不失望?” “小叶自然会失望,不过——” “没有不过。”说完他一把将我抱起来,这可不是寝宫里面,我忙挣扎要跳下来。 “如果不想朕在这里宠幸你,你最好不动。”听到他的话,我真的不动了,毕竟这样的事,他又不是没有做过,如今想起,都心有余悸。 “但这样会被人看到。” “这碧水宫就你的人和朕的人,朕的人没这个胆子嚼舌头。”这一路回去,竟然一 个人都没有碰到,估计是胡公公和罗音提前将人支走了,他一定是知道胡公公会这样做,才这么肆意。 一番折腾下来,我浑身酸软,而他却在身旁安然入睡,发出轻微的呼吸,我轻轻下床清理身体,罗音也将熬好的药汁递给我,我生怕会意外怀上他的孩子,所以每次都吃得很及时,不敢有所拖延。 “你在喝什么?” 我正喝了一半,北天帆走了出来,他随意披着一件外泡,胸膛裸露着,显得有几分狂野之美,俊美的脸庞在灯火下显得有些冷硬,罗音、小婷低头退了出去。 “皇上不知道?”我随意说道,然后微微仰起头,准备将这药一鼓作气灌下去,但突然疾风到,手中的碗就被他的手扫落,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特别惊心,地上也洒落黑黑的药汁。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发怒。 “这是打胎药,龙腾宫的宫娥这段时间估计是忘记端来了,所以我自己命人准备了。”我对他解释道。 “你不想有朕的孩儿?”他问我,目光深沉。 “不想——”我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我抬头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我看到他眸子的火焰在燃烧。 “莫非皇上你想?”我迟疑地看着他。 “你配吗?这皇宫大把女人等着帮朕生儿育女。” “朕只怕你这药汁不够黑不够浓,效果不够好。”听到他的话,我心释然了,刚刚他那表情,那举动,还真让我以为—— “胡公公,摆驾回龙腾宫,还有传胭昭仪到龙腾宫。”他阴着脸离去,走的时候刮了一阵阴风。这伴君真如伴虎,一时是风,一时是雨,真是捉摸不透。 “皇上怎么了?” “他嫌弃我喝的药不够浓,不够黑,怕没有效果,罗音你以后弄浓烈一点,黑一点。”我一边说一边皱眉头,这又黑又浓,该多难喝呀? 但让我有所安慰的是,他虽然发怒,但却不曾像前三个月那般折磨我,就是有些时候无缘无故啃我一口,似乎带着怒意,带着愤恨,带着无法发泄的情绪。 碧水宫准备的那些疗 伤的药已经好久没有动过,小婷有时会大着胆子问我究竟出了什么招数,让皇上变温柔了? 其实北天帆的转变一直让我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是从我那次大病之后,他就突然一下子变了,我想应该是他那次看到命悬一线,觉得不够一年,就这么让我死去,太便宜我了,所以就悠着来。 “莫非小婷心里有人了,想大小姐传授点经验给你了?” “能有什么人?放眼过去都是女人和太监。”小婷这家伙也不脸红,反倒无比怨恨地说。 “不是还有俊美的侍卫吗?” “什么俊美的侍卫?”我们的谈话因为北天帆突然闯进来而中断,不过我也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看他满脸春风,似乎药汁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有空挑逗宫娥,撩拨太监,就不花点时间干点正事,揣测一下朕的心意。”他懒懒地说,我刚刚挑逗一下宫娥倒说得过去,我什么时候撩拨太监了? “皇上的心意,岂是我们能去揣测得了的。皇上,这果子新鲜摘下来的,尝一个。” “喂朕就吃。”他目送秋波,眼梢含春,一点点靠过来。 我真想随手就将这果子扔了,然后大声地说,想吃就吃,不吃就拉倒,但最后我还是很没有骨气地送到他嘴里,还要笑得无比灿烂地问他甜不甜? “朕觉得这里更甜。”话音未落,他就含住我的唇,给了我一个异常缠绵热恋的吻,他松口之后,嘴角依然带着丝丝甜,带着果子的味道,我扭头不看他,心依然跳得快速。 “你不知道朕前几天生气?”他突然问我。 “知道。”他离开的时候那脸黑成这个样子,我怎会不知道。 “知道?那你就只会哄宫娥太监笑,你就不会给朕炖点汤?你就不会给朕熬点粥?你就不会给朕吹,萧解一下烦忧?” “好,知道了。”在他面前吹,萧,我还不是班门弄斧吗?这就是他说的正经事? “朕还想吃。”他说,我再次塞一个果子到他嘴里,但结果果子他吃了,而我也被吃光抹净,他走后我一个人在床上发呆,两人的关系,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第108章 正面交锋 进宫这四年,我与燕楚灵虽然表面和睦,但暗斗不断,但这段时间这女人似乎有点偃旗息鼓,除了每日问安之外,对我拉拢宫妃,培养自己势力,虽然也有阻挠,但这力度明显不及以前,我不相信她是休养心性,只是猜不透她葫芦卖什么药罢了。 我正想去查探一下,罗蕴就给我带来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消息。 “臣妾觉得皇后似乎有了身孕。” “你说什么?这消息是否可靠?”本来精神不好的我,一听到那女人有了身孕,一下子来了精神。 “臣妾并没有证据,皇后这段时间,也经常邀宫妃到她飞凤宫一起品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但她身边的贴身宫娥似乎有些不一样,她们眼神过分小心,还罗蕴也曾经是有过孩子的人,所以——” 罗蕴这家伙果然心思细密。 “罗蕴,你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一段时间,有确凿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太妃你打算怎么做呢?”罗蕴问我。 “本宫暂时没有想到,先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吧。”罗蕴离开之后,我陷入了深思,我没有改朝换代的野心,没有助李轩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做那么多东西只求护龙司能一直屹立不倒罢了。虽然如果我的人怀上北天帆的孩儿,甚至有一天成为北国储君,我们护龙司的低位就更牢固了。虽然我讨厌燕楚灵,憎恨北天帆,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我下不了手, 如今皇后的肚子还没有显了出来,但罗蕴估算她有了两个月,北天帆每个月初一都临幸皇后一次,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没有声张,定是想保住这个孩子,燕家是旗帜鲜明的保皇党,皇后更是国母,身份尊贵,生下的是嫡子,定是日后的储君,这个才是北天帆想要的孩子。 但想起罗蕴,不觉替她难过,她肚子的孩子,也是他的亲骨肉,如果不是 他亲手扼杀,这孩子现在都会跑会跳了,孩子没错,罗蕴没错,她们只错在身份,错在生在一个能威胁到皇权的家族。 除了皇后有了身孕,这皇宫喜讯不断,先是司徒才人传出身孕,北天帆大喜,破格连晋数级,封琴妃,一时后宫哗然,道贺声不断,还放话,如果生下的是长子,封琴贵妃,这话更是投如水中的大石,一时击起了千层浪。 北天帆登基多年,一后下面只有两妃,如今凭空可能多出一个贵妃来,一时说什么都有,进宫多年的妃嫔心中更不是滋味。 只可惜,两个月不够,琴妃出外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就这样没了,人人感叹司徒才人终是福薄之人。 “太后,德妃在外面求见。” “快传。”自从上次被北天帆诬陷她跟莫枫有染,打入冷宫,德妃就颓丧了好些日子,如今虽然渐渐恢复,脸上也浮现了久违的笑容,但相比刚进宫那会,已经少了那分英姿勃发,多了几分忧愁,但今日的她,脚步轻盈,双眼顾盼生姿,脸上还有着一份异样的粉红,让她看起来比往日要明艳几分。 “德妃今日前来有事?”我笑着问,他是玄木的妹妹,虽然我与她没有任何血缘的的关联,但那种亲切感并不亚于罗蕴。 “臣妾有了身孕。”德妃抬起头对我说,脸上难掩兴奋与欢喜,这让她那张脸显得更为动人。 “什么?你说你有了身孕?”我猛地站了起来,皇后有了身孕,我只是惊讶,但德妃有了身孕,我先是欢喜,后是紧张,我曾经如此煞费苦心保护罗蕴肚子的孩子,但最后还是没有能保住,我遗憾到至今。如今德妃又有身孕,恰好又与皇后同时有,我真害怕—— “太妃,臣妾入宫前,哥哥曾再三叮嘱素容,这个皇宫只有太妃可以信赖,这些年后宫胎死腹中的人不在少数,如今怀 上皇上的孩子,臣妾虽然心中欢喜,但也实在惶恐,只有第一时间跑来找太妃,让太妃拿个主意。” “你怀孕的事可有人知道?” “臣妾略懂医术,虽然不精,但对自己的身体还是了解的,并且臣妾算过日子,恰好与皇上宠幸臣妾的日子吻合。”德妃因为自小习武,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性子比寻常女子要干脆利落些,只是说起这些,她还是禁不住有些羞涩,脸颊飞红。 “你入宫多年,虽然皇上对你赏赐不断,但翻你牌的次数并不是太多,你四年无所出,而现在皇宫恰好添了那么多新人,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入宫这批美人、才人身上,你先不动声色,能瞒得一时是一时。” “这些年那些妃子接一连二的胎死腹中,都是皇后下的手,如今皇后有可能也怀孕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就更容不得你的孩儿出生,本宫自然是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你自己略懂武功,身边的宫人有几个是你哥哥煞费苦心安排进来的,也都是身怀绝技,但接下来这个些日子你要分外小心,毕竟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臣妾知道,为了肚子的孩子,一定会一切谨慎。”德妃脸上有了少有的坚毅,我再细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她才离开,她离开之后,我整个人都凝重起来,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我。 果然过了几天,玄木通过轩儿亲自拜托我保护她的妹妹,玄木就只有这个亲人,德妃在他心中的分量我自然知晓,一直希望手下的人尽快怀上北天帆的孩子,但一旦真的有人怀上,我的心又会七上八上,忐忑不安。 果然不久事情就来了。 “太妃,德妃那里出事了。”那天永寿宫的太妃们正举行百花宴,我欣然前往,小婷过来找我之时,百花宴正开始,听到小婷的话,我心猛地一颤,现在最怕什么,他就给我来什么 。 “众位姐姐,宫中发生点事,妹妹得赶回去瞧瞧。下次妹妹宴请各位姐姐以作赔罪。”从永寿宫出来,我一边命最快速度往回赶,一边听小婷说这事的来龙去脉。 “今日不知道令狐美人说了什么话,惹怒了德妃,于是德妃罚令狐美人跪在外面,不巧的是这位令狐美人,怀上皇上的子嗣,这一跪小产了。”令狐美人这段时间虽然受宠,但堂堂一个妃子,罚一个小小的美人,跪上那么一下,本是一件小事,但一涉及皇上的子嗣就不一样了,德妃现在套上的可是谋害君王后代的大罪。 “如今这令狐美人更是哭哭啼啼,还说德妃朝她肚子踢了一脚,皇上龙颜大怒,传旨让德妃跪在令狐美人宫室前等候发落。德妃大喊冤枉,还说有话要多皇上说,但皇上避而不见,还说了任何人不许替德妃求情,违者视为同谋,一律处罚。” “小婷,你现在去帮我查探这令狐美人的底细,还有今日百花宴究竟是那位太妃提出的主意,罗音,你赶紧回一躺碧水宫,将木大夫带上,记住要快,德妃估计挺不了多久。”我在罗音耳边细细交代了几句,罗音立刻领命而去。 德妃习武,一向比其它女子要豪爽一点,平日也不拘小节,自从被打入一次冷宫之后,这性子才变得多愁善感,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踢令狐美人一脚,更何况她现在刚有身孕。这事明显就冲着她来的,冲着她肚子的孩子来的。这事还偏偏发生在我去永寿宫的时候,一环接一环,都算得好好的。 永寿宫偏远,即使我赶回去,德妃也跪了好些时辰,跪了那么长时间,又是在烈日底下,我真怕她受不了。 “太妃驾到——”我赶到之时,德妃正跪在令狐美人宫殿外面,此时烈日正盛,她的衣服早已经湿透,额头,脖子,脸颊都是汗,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无血色,看到我的那瞬 间,那双无神的眸子才绽放出一抹光亮。 而这个时候,罗音也带着木大夫赶来了。 “德妃,赶紧给我装晕,快——”我轻声对她说。 “皇上,臣妾冤枉啊——”德妃领悟我的意思,大喊一声冤枉就晕倒在地。 “德妃——德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看看德妃怎么了?”我大喊之间木大夫立刻赶到,把脉之前,先塞了一颗药丸给德妃含着,我的心才稍稍安定。 “恭喜太妃,德妃有了身孕。”木大夫大声地说,这声音颇为激动。 “木大夫,这孩子怎样?”我小声地问。 “德妃习武,这身体的底子要比其他女子要强上很多,否则也很难保得住,我现在给了丹药她含着,能恢复元气,但长期这样跪着也不行。”木大夫这样说。 “德妃怀有了皇上子嗣,这是何等大事?赶紧给本宫扶起德妃,本宫这就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禀告皇上。”我一边说,一边往令狐美人的寝宫走去。 “皇上,太妃求见。”看到我过来,胡公公在门外喊。 “朕现在什么人都不见。”冷冷的声音带着怒意。要是平日,他动怒的时候,我定是躲得远远的,但现在我只得硬着头皮等在门外。 “皇上痛失孩儿的心情本宫明白,那本宫就不去打扰了,就在这里侯着,皇上出来的时候,麻烦胡公公提醒一下本宫。”我对胡公公说,但我这声音不小,里面的人应该能听到。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从另外一侧到了令狐美人寝宫前面,跟胡公公耳语了数句,因为离得有些远,他们的声音又很小,我听不到,但很快门打开,胡公公走了进去。 这侍卫刚刚就站在德妃的身旁,如今应该是向北天帆告密来,果然很快北天帆走了出来,脸色不善,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第109章 正面交锋(二) 但北天帆却什么都不说,一直往前走,直到离寝宫门前有一些距离他才停下来,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这起码表示他是私下跟我说这事,那事情似乎可能还有转圜之地。 “你现在似乎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冰冷声音,锐利的眸子,让人心惊。 “皇上,德妃服侍皇上也有好些年了,她性子随和,一直与人为善,在宫中口碑极好,又怎会做下这种狠心之事?刚刚德妃一直大喊冤枉,这事定有跷蹊?” “朕命李太医来看过令狐美人,的确是小产了,难道令狐美人还舍得自己杀死自己的亲骨肉?这宫中不是人人都像太妃这般无情。”北天帆的声音如他的脸都是那么冷,这个时候的他,是一个掌握着生杀予权的帝王,而不是那个哄着我喂他果子的北天帆。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有时我也会犯糊涂,觉得他们就是两个人。 “你身为太妃,应该知道违抗圣旨是什么罪?” “本宫刚刚得悉德妃怀上了皇上的子嗣,心中欢喜。本宫实在不忍心皇上一天失去两个孩儿,所以才斗胆让德妃先站起来,更何况这事还没有查明,万一是冤枉了德妃,皇上岂不是抱憾终身?” “太妃,还真是关心朕。不是怀了身孕就可以胡作非为,谋害皇室血脉这罪名不小,朕怎么也要给令狐美人一个交代,朕也要给朕死去的孩儿一个交代,要不怎封后宫众妃的悠悠之口?” “既然太妃说德妃是冤枉的,这事朕就交你彻查,希望太妃给朕一个交代,否则你也脱不了关系,德妃即日起禁足德馨宫,直到这事水落石出,如果真得是德妃所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朕绝不姑息,希望太妃也能秉公处理。” “好,为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请皇上允许本宫随意出入德馨宫。” “准——” “皇上,当年德妃就被冤枉打入了一次冷宫,离开冷宫一年后都萎靡不振,这谁设下的陷阱?容妃怀上皇上的孩儿,满心欢喜地等待孩儿的降世,结果胎死腹中,这又是谁下的手?旁人不知道,你我其实都心知肚明。” “其实她们什么都不是,她们只是两个深爱着皇上的女子罢了,她们肚子的孩子都是流着你的血,下手的时候不心疼吗?你晚上搂着她们入眠,对着她们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你不心虚吗?” “李叶——”我没有抬头看他,但我却看见他垂下的手,已经青筋突起。 “本宫言尽于此,先行告退,令狐美人痛失孩儿,皇上还是进去多加抚慰,今晚是初十,我想皇上应该没有心情兴致宠幸小叶,今夜小叶就不过去了。” “你——” 说完我感觉吐了一口恶气,心中好不舒畅。 德妃已经被侍卫送回德馨宫,开始禁足的日子,我去的路上,已经收到玄木的书 函,他已经得知此事,如今正焦急万分之中,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护他的妹妹。 “想办法通知你的主子,孩子保住了,德妃暂时被软禁,我会想办法的,叫他不要太担心,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他。”我低声的说。 我进德馨宫的时候,德妃躺在床上,脸色还是异样苍白。 “太妃——”看见我进来,她眸子闪过异彩,想挣扎着爬起来。 “你今天够累的了,好好歇着,你我不是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皇上现在将你禁足,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我还希望他能将你禁足一年,这样外面的人没不敢踏足德馨宫,她们就没有机会对你下手。这样孩子才能有机会保住,只是这么长时间不外出,日子难熬点。” “素容不怕,只要能保住孩子,只要能平安将他生下来,不要说一年,十年八年,我也心甘。”德妃拉住我的袖子,目光满是希冀,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罗蕴,为了孩子,她竟然真的可以耐得住寂寞,天天就呆在自己的寝宫了,当年我说什么,她就照做,可惜最后还是这般下场。 无论如何,我这次都要守护好德妃的孩子。 “皇上将这事交给我彻查,本宫自然相信你是无辜的,但口说无凭,而令狐美人的确是小产了,所以一会你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不得隐瞒,不得遗漏,知道吗?” “好,自从知道怀了身孕,素容就尽量少出门,这个令狐美人平日见面偶尔也会聊上几句,虽然时下很得宠,但看着怎么也算温顺乖巧,今日她过来德馨宫,但举止无度,言行放肆,不时叹息她长得花容月貌,清丽脱俗,但因为父亲官小,只不过是一个美人,还好能深得皇上喜欢。” “说臣妾命好,投了一个好人家,外面有哥哥护着,宫里有太妃你照应着,如若不是这样,怕且选秀的时候,已经落选了。如今虽然身居妃位,但只是虚有其位,却没有帝王的宠爱,三两个月皇上都未必碰我一下,要不当年也不会跟莫少将有不轨之事,被皇上打入冷宫,她还问我是否后悔入宫?” “虽然素容不是天姿国色,但自认也不差,所以听到她这些话心里就有气,但也想着她只是年幼无知,也不跟她计较。但她临走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她故意将朝我倒了一杯茶水,但她偏不承认,只说是无心之失,” “自恃这段时间有皇上的宠爱,根本就不将臣妾放在眼里,臣妾一怒之下,就罚她跪在外面,不曾想她竟然有了身孕,更没有想到她血口喷人,还说臣妾放踢了她一脚。” 这样看来,还真是蓄意而为,这样的事,如果是罗蕴,估计就不会着了道,偏德妃性子刚烈,人又单纯,面对这并不高明的陷阱,一头载了下去。 “德妃,以后凡事都要多留一个心眼,她平日表现得乖巧,今日 突然一改常性,这般放肆,肯定是有原因。这事宫里有没人证?” “没有,她说要跟臣妾说些烦心事,所以要臣妾将宫娥摒退了。”现在一个人证多没有,如果这令狐美人真的一口咬定是德妃所为,那还真麻烦。 “德妃,日后做事一定要深思熟虑,不能再轻易被人陷害,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你略懂医术,怀上孩子之事,这宫里有什么人知道?有没谁接触过你的身体,趁机把脉的?” “替臣妾梳洗的那几个宫女都有碰过臣妾的身体,她们是否趁机把脉,臣妾就没有留意。” “你刚怀上身孕,就已经有人向你下手了,可见你这个宫里有内鬼,如果假以时日,一定能将她揪出来,但现在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我想办法办法将这些宫女调到其它地方,然后再安排几个放心的人进来,但你自己还得自个留神当心。” 德妃重重地点头。 从德馨宫出来,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罗蕴这样的心思,这样小心翼翼,最后还是逃不过,德妃能避得开吗?北天帆究竟是怎么想?这孩子他也不要吗? 回到宫中小婷和罗音还没有回到,我疲惫不堪,倒床就睡。半夜醒来,似乎碰到异物,我吓得够呛。 “谁——”我惊叫而起,但声音只呼出一半,嘴巴就别人用手掩住。 “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整颗乱跳的心太平定下来。 “松手,喘不过气了。” “你再得那么大声,一会侍卫以为有刺客,都闯进来怎么办?”话是这样说,但捂住我嘴巴的手,却松了开来,我猛地呼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令狐美人那吗?” “想来就来,莫非不行?”他说,语气淡淡,我楞了楞。 “睡吧,天快要亮了。”他伸手一拉,我整个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温暖一下子将我整个人包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沉沉睡去,醒来床上已经没有他的踪影。我真怀疑我昨晚是在发梦。 “皇上,臣妾身为皇后,六宫之首,这后宫的人员调配,一直由本宫安排,前段时间德妃涉嫌谋害帝王子嗣,被皇上下旨幽禁在德馨宫,但这些天,德馨宫人员调动频繁,却不用知会臣妾,臣妾这个皇后似乎只是虚有其名,宫里的人都在问究竟谁才是六宫之首?” 一向对我恭谨有加的皇后,终于趁她生日当天向我发难了,虽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言辞犀利,咄咄逼人,一时喧闹的飞凤宫变得鸦雀无声。 “燕儿是朕的皇后,当然是六宫之首,这些年在皇后的管理下,后宫一团和气,上下归心,宫里宫外都说皇后是北国的一代贤后,这是朕的福气,怎会虚有其名?”北天帆面不改色,但言辞之间避重就轻,似乎护着我。 “获皇上赞 许,臣妾深感安慰,只是臣妾既然是皇后,调配宫人自然是臣妾的职责与本分,如果人人都随意调动宫里的人员,这后宫还不是乱套了?今天是燕儿生辰,燕儿没有别的愿望,就这事希望皇上替臣妾做主,要不日后这后宫乱成一团,臣妾愧对皇上。”燕楚灵言辞恳切,字字在理,看来她还真的准备跟我撕破脸皮了。 “德妃谋害皇上血脉一事,疑点重重,说不定别有内情,如今皇上已经命本宫追查,本宫为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亲自去了德馨宫,却发现德妃的几个贴身宫娥粗手粗脚,如今德妃身怀皇上子嗣,自然马虎不得,所以本宫换了几个贴心手巧的宫娥去照顾,本宫这样做只是一番好意。”我含笑而说。 “原来是太妃调配的呀,怎么不跟臣妾说一声,臣妾还以为哪个不知进退的做出这等事呢,如果是太妃,那真是一场误会。”皇后笑容可掬地说。 “本宫本来想知会一下皇后的,只是得知皇后现在身怀六甲,深怕这种小事会让皇后费神,影响胎儿,本宫一番好意,想不到却被误会了,本宫身为太妃,又执掌龙符,想着只要是关于江山社稷,皇上血脉安全的事,都在本宫的职责之内,莫非本宫为了保护皇上血脉,调动几个人员,这都越权了?如果这样,本宫这太妃估计应该搬到永寿宫颐养天年了。”我冷声道,燕楚灵脸色微变。 “皇后身怀六甲,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臣妾真要恭喜皇上,皇后了。”一时间询问声,道喜声不绝于耳。 “燕儿,你有了朕的孩儿?”北天帆的声音带着欢喜与兴奋,我冷眼看着他们演戏。 “本宫本想借今晚的宴会向大家宣布,不曾想太妃竟然预先知道了,看来太妃的消息真灵通,臣妾还真想知道,太妃是从而得知?” “本宫说了,本宫身为太妃,又执掌龙符,凡是关于江山社稷,皇上子嗣安全的事都特别留心,皇上登基多年,帝后恩爱,但却一直没有子嗣,本宫忧心,所以平日就特别关注皇后,这不过是猜测,但不曾想真的给本宫猜对了,真是恭喜皇上,皇后。” “太妃费心了。”燕楚灵硬是挤出一点笑容,但却笑得勉强。而刚刚紧张的气氛此时已经完全化解,整个宴会变得无比热烈,北天帆似乎很开心,开怀痛饮,只有我开心不起来,因为今夜是十八,宴会结束,我还得应付北天帆。 “本宫不动你肚子的孩子,不是本宫没机会,如果你敢对德妃肚子的孩子下手,本宫也绝对不会手软,有胆你就试试?”宴会结束,趁北天帆与凤美人说话的当儿,我走近皇后身边说,既然她今日撕烂脸皮,那就撕得彻底一些。 “在聊什么?”北天帆翩然而来。 “本宫在说皇后今天这套衣服显得高贵,不知道宫中还有没有这个料子。”我笑着说,大家寒暄几 句就各地回自己的寝宫。 明知道今晚要去北天帆那里,但心里就是不情愿去。 “大小姐,时间不早了。”罗音提醒我,我不情愿地站起来,去到龙腾宫,北天帆躺在床上看书,意态闲适,看见我过来,微微将头抬起看了我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投在他的手中的书上。 “皇上,夜深了,歇息吧。”我低低地叫了一声,打算他不睡,我就睡去。 “好——”不曾想他立刻放下书,吹熄灯火,率先来了一个缠绵热吻,今晚黑暗中他的眸子精亮,毫无情欲,但却几番不肯停下来,直到我低声求饶。 “太妃如何得知皇后有了身孕?太妃还真有本事,让朕也不得不暗暗称赞。” “皇后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了三个月多月的身孕,本宫才发现,可德妃才刚怀上,就已经有人动手了,这谁更有本事?皇后的骨肉就是皇上的,德妃的莫非就是偷人得来的?”我冷冷说道。黑暗中的眸子一冷,再次将我压在身下,大力撞击,力度一次比一次加大。 “送她回宫。”他对胡公公说,显然不爽我说的话,我却是巴不得,立刻起床穿衣。 “你在乎皇后,你想保护她肚子的孩子,我可以理解,我也可以不动她一根毫毛,但你最好也叫你那一代贤后收敛一点,这些年宫中那些妃子无缘无故胎死腹中,虽然做得很漂亮,下手也不留一点线索,但皇上真的不知道谁下的手?” “令狐美人的事,我已经查明,她也许的确怀了身孕,我派人去过她的家乡,她自幼体质弱偏寒,所以自小练舞,这些舞蹈都是根据她体质而编排,但身体偏寒并不容易受孕,即使有孕这孩子也很难存活。 ”与其无缘无故小产,与其被宫中大夫诊断出她这身体不适合孕育,倒不如投靠某人,来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德妃踢她一脚,也只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辞罢了。如果皇上想处置德妃,那本宫自然会根据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去搜集证据,我只怕到时牵出的幕后之人并不是皇上你所想看到的。“ 北天帆躺在床上,我站在床沿,第一次如此高高在上俯瞰着他。 ”这样站着看人觉得很威风?不过也是,长得矮,难得比朕高点。“我正想转身离开,他突然长臂一捞,又重新将我拽回他的怀中。 ”别走——“他搂着我,在我耳边喃喃细语,乍听之下真是充满缠绵之意,不舍之情,他对我这般柔情似水,是不是想我不动他心爱的女人。 ”皇上——“胡公公估计是看见我这么久都没有出去,禁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不走了。“北天帆说,然后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长夜如水,他的怀很暖,半醒半梦中,感觉有人吻着我,时而细碎缠绵,时而狂热激烈。 第110章 曙光 德妃的事情北天帆迟迟没有表态,令狐美人那边还悲痛欲绝,以防万一,我叫玄木继续在外面搜集证据,做好一切准备。 但过了几天令狐美人那边似乎偃旗息鼓了,不再叫嚷着要皇上给他一个交代,不再呼天抢地,悲痛欲望地喊着我的儿,你死得很惨。估计北天帆已经做了些警示,不知道北天帆是想息事宁人,还是真的担心这事闹大了,皇后下不了台。 “皇上,令狐美人小产只因身体孱弱,与德妃无关,不过德妃虽然无心,但也有过失,令狐美人是在德馨宫出的事,德妃没有尽到保护的职责,也得略为惩戒,就罚她禁足十个月吧,这十个月之内,不得她踏出德馨宫半步,但因为德妃怀有皇室血脉,允许皇上、本太妃进宫了解她的是身体状况,其它人一律不得入内,违者一律仗毙。” 北天帆看着我,我看着他,这段时间这种默不出声的对视似乎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 “好,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他答,声音平淡得没有起伏,俊美的脸庞也看不出喜怒,接触越多,发现这人越来越难以捉摸。 “谢皇上。”我说。他没有回应转身离开,大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脚步。 “其实朕在意的不是皇后。”说完他大踏步离开了,没有转身。但这句化却让我揣摩了半天,他在意的不是皇后,那在意谁?难不成他在意的还是我?我笑。 这件震惊后宫的大事,就这样变得无声无息,偶尔有人谈论,也只是说此事与德妃毫无关系,也要禁足十月似乎重了点。虽然是重了点,但这也是我想到最好的办法去保护她。 但德妃对于禁足十月,十分淡然,甚至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起来,她的身边现在都换上玄木和我的人,她 的吃穿用度也是由我来安排,皇后那边虽有微词,却不再出面阻挠,估计还真怕我对她肚子的孩子下手。 自从向众人宣布怀了身孕之后,皇后就不再到碧水宫请安,平日深居简出,再没有碰面的机会,她原来也还是会怕。 再次相见,是因为含珠公主的婚事,含珠自封了公主之后,一直住在皇宫内,如今一晃已经十六岁了,在北国这个年龄早已嫁为人妇,前些日子古哈塔的小皇子到了北国,听说早仰慕含珠公主的美名,有意与北国联姻,北天帆听了龙颜大悦,正想答应之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禁军都尉杜擎宇突然跪下,也求娶含珠公主,一时满朝哗然,都等着皇上定夺。 一个是身份尊贵的异国皇子,一个是忠心耿耿,跟随他多年的至交好友,忠心臣子,这还真两难的抉择。 “姐,你猜皇上是怎么说?” “别给你姐姐兜弯子了,我急着想知道呢?” “皇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既然都同时看上含珠公主,一切看含珠公主的心意,如果公主选古哈塔的小皇子,随时等候皇子来迎娶,如果公主选的是禁军都尉杜擎宇,那他也不棒打鸳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公主肯定选了禁军都尉杜擎宇。” “姐,你怎么知道?” “男欢女爱的事,你这小子懂什么?” “我怎么就不懂了。”李轩不服气地说,我斜着眼睛看着他,笑了。 “笑什么?笑的那样阴森恐怖?” “我突然才记得轩儿似乎也快十四岁了,男欢女爱也是懂了,是时候娶妻生子了。”我说得意味深长,此话一出,轩儿脸都绿了。 “哦,李卿家快十四岁了?那还真的是时候娶妻纳妾 ,为李家开支散叶,为我们北国多生几个栋梁之才,有没看上哪家姑娘,朕给你赐婚。”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天帆已经来到门前,一脸的笑意。 “不——不——谢谢皇上隆恩,李轩暂时还没此意。”李轩一边说,一边剜了我一眼,脸儿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害羞,平日装得那么沉稳,其实还是个孩子,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忍不住想笑。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谢皇上厚爱,李轩先行告退。”轩儿似乎还真怕北天帆给他赐婚,急急脚走了。 “看来太妃心情不错,竟然连自己的弟弟都挑逗一番,对朕你似乎就没这心思。”他我敢挑逗吗?我又不是嫌命长。 “皇上怎么来了?” “顺路就过来了,似乎从没见你主动去看看朕。” “皇上日理万机,我怎好去打扰?”听到我的话,北天帆不置可否,但却冷哼了一声,表示对我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 “你怎么知道含珠公主会选禁军都尉杜擎宇?朕怎么发现你什么都知道?看来还真下了心思。”这话平平淡淡,似乎是闲话家常,但我怎么就嗅到点危险的气息? “其实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古哈塔的小皇子我没见过,但我们的禁军都尉,却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身手不凡,身姿伟岸,凡女子看着都心动。” “一年前太妃被人下的媚药,朕记得太妃就是想叫杜擎宇给你解药来着。凡是女子看着都心动?莫非这女子也包括你?”不轻不重的语气,不温不火的眼神,怎么看着就那么寒人。 “怎会呢!本宫现在这一颗就系在皇上身上。皇上是北国第一美男,有谁可以跟你比拟?” “现在一颗心系在朕身上?只是现在吗 ?一年前不是,一年后呢?”他问我,眸色深深,说一年后我的心不在他身上,他这么自大的人,定然觉得不爽。如果我说一年后的心还在他身上,一年后他要我跟他保持这种关系怎么办? “皇上,这含珠公主本来是想进宫为妃,当初皇上不要,如今出落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是不是悔不当初?”我笑着说。 “的确是长得挺美的,你说朕怎么就没看上呢?” “你说朕朕的眼光怎么就这么独特呢?”他一手将我扯过来,然后低头头深深看着我,这话,这眼神还真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女人多了还真不一样,这样的情话信手粘来,都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了,要不怎会说得如此顺溜? 他越靠越近,两人的唇几乎就碰上,但也就是几乎,彼此还有这么一点点距离,呼吸缠绕,我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猛得跳动起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谁都不再动,这样的姿势一直保持了很久。 “朕都送到嘴边了,你怎么就没点动静?”他都有点愤恨地说,最后见我还没有反应,他的唇狠狠覆了下来,温软而甜美。 “含珠与杜都尉什么时候大婚?”两人的身体松开之后,我低头不敢瞧他。 “含珠的父母说明天开春才有好日子,希望明年之后才完婚,那小子自然是想越快越好,朕与他从小相识,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那么上心,既然早就看上,又不早点跟朕说,只要他喜欢,含珠又不反对,朕自然会答应,偏要等到女人差点被人抢走,才急急跳出来,弄得朕朝堂上那么难堪。” “人人都以为含珠是皇上你的女人,估计是这个,才不敢像你提出。” “朕不是都封她为公主了吗?这么明显的拒绝,怎么还 看不出来。” “你连我这太妃都有胆弄成你的女人,封了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他一句话吗?”我低声嘟囔。 “似乎也是。”他低笑出声。 “陪朕散散步。”腻了好些时候,他终于肯将我放下来了,而我终于可以松动一下筋骨,一路走去,他硬是牵着我的手,这感觉似乎我们真是热恋的情侣,他有时低头看着我浅笑,一脸的温柔,似乎我是他深爱的女子。这家伙估计扮演深情的时候多了,入戏了。 “皇上,求你一件事。” “说吧。” “无论如何,不要动德妃肚子的孩子,护龙司没有你想象那么强大,我和轩儿也没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德妃只是想做一个母亲,她只想生一个属于你和她的孩子罢了。”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我知道这个宫中我防得住任何人,但却防不过他,如果他要扼杀这个孩子,他总有他的办法。 北天帆的脚步停了下来,一会之后他说:“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我捉住他的手,然后用小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相信他。觉得他说了好,就一定不会去伤害德妃肚子的孩子,所以长期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在这一刻卸下了一大半。 我竟然踮起脚,轻快地在他的唇啄了一口。这一个举动是那样自然,以致我迷惘了好久,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笑了,笑容比这个晌午还要明媚,耀眼得让我有点睁不开眼睛来。 “小叶,今天吃了什么?朕怎么感觉那么甜?”他将头低下来,吻住了我,瞬间火苗燎原,这男人是挑逗不得的。 剩下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曾经我以为很漫长的一年,渐渐走到了尽头,我似乎已经隐约看到曙光。 第111章 工具 十天之后就是火把节,今年的火把节听说要比任何一年都要隆重,一是感谢火神对北国的眷顾,今年一年风调雨顺,全国各地都是大丰收。二是皇后身怀六甲,年后就会产下皇室血脉。三是乞求来年也有一个好天气。 “今年火把节带我不?” “不带。” 虽然北天帆说不带我,但我的名字却赫然在名册上面,那天我心情极好,特意炖了点汤给他送去。 “虽然手艺一般,但心意难得。”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美滋滋的,但有时太主动不是一件好事,喝完炖汤,他说炖得太少,不够喝,结果将我抱进内室“蹂躏”了一番才心满意足。 “小叶,继续做我的女人吧。”半夜,他突然幽幽地说,声音不大,而我也有点睡意,竟然以为是幻觉,但他却突然扳过我的身体,两人就这样正对着。 “小叶,继续做我的女人,没有限期。”他再重复了一次,那神情竟然异样认真,并不是说笑。 “君无戏言,小叶守诺了,希望皇上也能遵守曾经的诺言。”我说。他没有说话,晶亮的眸子黝黑如深潭,我心微微抽紧,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突然翻身下床,就这么离开了。 以前他生气的时候,都是直接叫我滚,但今日竟然他走了,留我一个人在他的御书房,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但盼望以久的火把节,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我改变了主意,虽然只是离宫一天,但皇后不走,我担心德妃,这个关键的日子,不能出差错,为了德妃,为了她肚子的孩子,也值了。 这一天宫内很平静,但傍晚出游的妃嫔和皇上回来了,我过去迎接,却发现气氛不一样,今年外出的妃嫔是历年最多,但回来之后,竟然没有人说一句话,四周一片死寂,北天帆的脸色更不好,我不敢多问,跟随这众人默默回去。 回到宫里一打探,才知道今年的火把节十分不顺利,等到点火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一把火把是可以燃烧得起来的,这是北国开国数百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在一百多年前,有一次火把节,有十根的火把,突然熄灭,那时百姓也不在意,但不想那年却天灾人祸频发,很多地方饿殍千里,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这次这样所有火把都点燃不了,外面传言定是有人触怒了火神,天要降大祸于北国,北国会遭遇数百年从没有见过的大灾难,顿时人心惶惶。 不仅仅火把点不燃,北国最美的暖湖竟然在这一天浮上数十具来历不明的尸体,说什么的都有,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每年的火把节长平大街都塞满了人,却从来没有出过事,但这次却踩踏死数十人。 怪不得大家回来一片死寂。今年这个年,估计不好过。 “太妃,皇上叫你到御书房一躺。”公公来的时候,我正想出门去找他,这事透着古怪,我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帮朕揉揉肩膀。”他对我说,然后继续批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我还以为他找我过来商议国事,知道他心情不好,我也不多说,用心得帮他揉着肩膀与头。 “手艺渐长,揉得朕都想睡了,累了没?”他朝我温和一笑,拽过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这样的温情,真让人吃不消,不过看他还能笑的出来,心情似乎没我想象的糟糕。 “累了,不过皇上还有需要,我可以继续。”但我还没有把话说完,他已经将我抱起往内室走去。 “唱首曲子给朕听吧,人长得一般般,这声音还不错。”我发现他从没有彻底赞我一回,说我这样好的同时,必然会说那样很糟糕。 我轻轻得吟唱起来,估计他真的有点困,一会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俊美的脸庞很宁静,如乖巧的小孩,眉头微微皱起来,似乎谁惹他不爽,我用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颊,摸着摸着我竟鬼使神差那般覆上他的唇。正想离开之时,身下的人竟然有了反应,双手搂着我的腰,热烈缠绵地吻回我。 等我几乎喘不过气推开他的时候,他竟然还闭着眼睛,匀称的呼吸依然如样,还好,他还没有醒,不过这家伙竟然睡着都这么色迷迷,我红着脸在他身旁躺了下来,一夜好眠。, 火把节之后,宫里渐渐恢复了平静,这种不吉利的事情,谁也不敢再提,免得掉脑袋,最让我高兴的是,我和北天帆约定的一年还只剩下最后的一个月,我曾经以为自己熬不来,我曾经以为不到一年,我就不知道埋骨何处,但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 也许我得感谢北天 帆后半年的温柔,要不我就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但想起最初的那三个月,我还是不寒而栗,偶尔想起还是会发噩梦,梦中他那狰狞的脸和先帝皱巴邪恶的脸依然相互重叠。 醒来汗湿衣袍,原来这些恐惧与伤痛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躲在我身体的某一处,在某个夜晚就出来肆意狂叫,张牙舞爪。 “你这段时间心情似乎很好。”北天帆问我。 “是吗?我心情一直很不错。”我笑着说,然后主动帮他磨墨,但他却突然大手一挥,桌子的奏折悉数落地,那黝黑的墨汁全泼洒到我的身上,然后掉在地上,这段日子他变得有点喜怒无常,有时在御书房踱着步子,显得异常烦躁,有时似乎有话对我说,但张开嘴之后,却一句话都没说。 “皇上,还是为火把节的事忧心吗?这些鬼神的东西皇上何必太在意,不过我想事出有因,所有火把同时都点燃不了,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这动手脚的人是什么居心呢?” “出去——”我正想说说自己的看法,他却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透着一股寒意和暴戾。 “回来——”当我刚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将我叫了回来。 “把地上的东西给朕收拾好。”面对阴晴不定的他,我只有照做,一年都忍下来了,还在乎在十几二十天?不过做他的女人还真累。 等我收拾好,但却不再叫我出去。 “皇上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碧水宫。” “啪——”他将手中的奏折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我的心随着声音而猛地跳动了一下,我以为他又发怒了,没想一会之后,他又重新打开奏折,批改起来,对我刚刚说的话,似乎是充耳不闻,过了好些时候,他才将头抬起来,似乎终于记起我这人了,而我也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看着朕批奏折。”他只冷冷说了这么一句话,又将头低了下去,我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批奏折有什么好看的?他这一批就大半天,我站得腰酸背疼,只得拉了一张桌子来坐,百无聊赖,我从他的书架拿了一本书来看。 “看着朕批改奏折,没听清楚?”我这书还没有拿到手,他就开始发作了,语气不善,脸色更不善,我悻悻退了回来,然后睁 大眼睛剜着他。 “不用撑得那么大,朕也知道你眼睛大,你就怕眼珠掉下来?”他突然笑着说,心情又好了,这种晴雨阴风雷电交替出现的天气,还真让我无所适从。 “现在这种生活你觉得有什么不好。” “挺好的。”我答。 “挺好的为什么不继续?” “我觉得以前的更好。”我这句话又成功将已经心情变好的他激怒,这回他终于叫我滚,并且走到门口,也没有叫我回来,出到御书房,我一额头汗。 这一年漫漫,我终于熬到了现在,这一年发生的事,简直是不堪回首,而我只有展望更美好的一年,只是越靠近年关,日子就越难过,北天帆这个月不知道发什么疯,已经连续几天要我侍寝,虽然没有以前那样施暴,但我的身体还是受不了。 我在想,他是不是发现一年即将过去,他想半年整死的人,依然还活着,所以心有不甘? “还不错,竟然能熬到现在。”这次我去龙腾宫,意外发现他人已经到了,正悠闲地躺在床上,顾盼生姿,昏黄的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多了一份慵懒柔和。 “还不过来,愣在那里干什么?”他对我说,虽然语气带着不耐烦,但却没有往昔的冷漠,我脱鞋上床,然后很乖巧地躺了下来。 但好一会他都没有动静,我又躺得不够安稳了。 “皇上夜深了,要歇息了。”我试探地问了问,他没有回应,我知道他一定是等着我替他脱衣服,于是将身体靠近他,用手放到他盘扣处。 “朕要看会书。”他这般对我说,但却腾出另一只手,将他整个人环在他的身上,我整个人趴在身上,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呼吸着他的呼吸,上不得,下不得,动不得,这个姿势让我十分不舒服,但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皇上,明日要上早朝,还是不要看书了,早点歇息吧。” “连续几天你不累?”他突然翻身,一把将我压在身上,性感的唇瓣贴了过来,一边说一边咬着我的耳畔,酥酥麻麻,像一根羽毛轻轻挠着你,这滋味还真难受。在我难受到极点的时候,他终于轻笑几声,翻身下来,继续看他的书。 “今晚要不要我侍寝?”我问 ,如果不需要我就赶紧走人,如果需要,他就赶紧动手。 “看朕心情,你先躺着吧。”他说,听到这句话,我没有任何欢欣雀跃,这感觉就是死囚问监斩官,今天斩不斩我?监斩官一边磨着刀子一边说看心情,你先将头伸出来吧。 “哦”我等着他的时候,他没有动静,偏等我几乎睡着,他才将我折磨的死去活来,第二天身体酸痛得要死。 今天下朝之后,北天帆说了要在我这里用膳,还要专门派胡公公过来跟我说,想吃我做的菜,这一年我的身份还真是多样,有时我还真想跟他扯破脸皮大吵一顿,大干一架。但庆幸我总在紧急关头,控制自己的嘴巴和手,无论是吵,还是打,吃亏的总是我。为了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年,能忍则忍。 “你身为当朝太妃,不但漠视朕,对国事似乎也漠不关心,你这龙符执掌人似乎身在其职,心不在。”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和颜悦色,似乎心情极好,但吃着吃着,他就给我扣下了这么一个大罪名。我关心朝政,她说我野心勃勃,我关心他,他说我装的。 “我关心朝政,在你面前出谋划策,皇上又不待见,嫌弃我在你面前指手画脚,还不时说我这是捣乱,我现在不管了,你又嫌弃我不够关注朝中动静,北天帆,你究竟是想我怎样?” “朕你关心?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不是太妃,是朕的女人。”还真会转移话题,这头刚刚说我关心国事,那头立刻又说我不关心他。 “这一年,我觉得我做得挺不错的,人前是太妃,没人时是你的女人,说得不好听,就是你暖床的工具,你累的时候,还要充当宫娥,给你揉肩捏背,甚至有时还要给我给你整理衣袍。你饿了,一句话下来,我还要充当御厨,给你弄吃的。你兴致来了,还要我吹,萧哼曲子,跟歌姬没什么两样。莫非这样皇上你还不满意?” “你有那么好吗?这样说来朕还不是赚了?” “自然是赚,还那么多怨言。”我低声的嘟囔,他不生气,反而低低笑了起来。他心情好,这顿饭自然大家都吃的舒心。 “朕没有把你当暖床的工具。”他离开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他只留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112章 怒火 没当我是暖床的工具,那自是当我是折磨取乐的工具,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不过朝堂的事,我倒是关心的,每天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听说这年又有两个小国归降了西凌,西凌的疆域往北又跨了一大步,国势更是如日中天,西凌的强大始终不是一件好事,对大历,对古夏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自从冷大少爷大张旗鼓地跑来北国,还送了数百车宝物来酬谢,而北天帆也热情款待,这一来,秦厉定是认为当年是北天帆出兵扰乱西凌,坏了他的好事,就是邀请函的事情,定是北天帆与冷凌风他们合谋。听说当年,他是被冷凌风用刀子挟持到凉州附近,怕且他恨北天帆的程度不下与冷凌风。 前些日子秦厉又是找了些名目宴请各国国君,以前北国与西凌虽然遥远,但两国总算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不管北天帆是否出席,邀请断是少不了的。 如今北国附近的小国都收到邀请函,惟独北国没有,内情大臣们并不知道,以为只是北天帆当日热情款待了冷凌风和公孙宇,才导致两国翻脸,所以他们权衡利弊,于是向朝廷进谏,与大历这些新屹立的国家建交,而导致得罪西凌,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护龙司手下的臣子,在轩儿的示意下,自然持相反的意见,于是朝堂上针锋相对,十分不和谐,只是这些麻烦似乎是我惹出来的,我就装不知道罢了。 北国与大历、古夏保持友好关系,这对我护龙司是百利而无一害,对北天帆则相反。毕竟他日万一护龙司与北天帆起冲突,古夏和大历绝对是会站在我这一边。 估计北天帆现在一定为自己当日这般热情款待冷凌风而后悔,他一定为自己曾经的贪心收下那几百车宝贝而后悔,但如果他是贪心之人,又当日又怎会拒绝冷凌风提出的优厚条件,拒绝相当于攻陷几个城池的好处?这些好处又岂是这几百车宝贝可比? 这人实在难以捉摸,我有过多种猜测,但惟独从来不去猜在他心目中,我会比几座城池更为重要。 不过这场争论与风波很快就平息,只缘北天帆说了一句:朕知道大家都是为国忧心,都是忠臣,但这事是经过朕的深思熟虑,莫非众卿家信不过朕? 北天帆 虽然只是登基五年,虽然前几年阻力不小,但这些年选贤纳才,善待百姓,威望甚隆,他这一说,所有争论就立刻平息了,他有让人臣服的能力。 北天帆除了上早朝,与群臣商议国事,他大部分时间都出现在我的眼前,有时温柔得腻死人,有时自个生闷气,但这个月我是侍寝的次数大.大增多。 月底连着七夜,折磨得我骨头都散了,全身酸痛得走不了路,果然黎明前是最黑暗。 第七夜,我睁着眼睛等天亮,全身酸痛得睡不着,虽然是艰难了一点,但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皇上,今晚是最后一天了,从此之后,你是皇上,我是太妃,我这一年遵守了我的诺言,希望皇上也是守诺的君子,日后循规守礼。”我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对他说,他虽然还躺在床上,但我知道他已经醒来,昨夜他睡得不是很稳,辗转反侧了多次。 “闭嘴——”他大手一挥,重新将我拽回床下,身子一翻已经将我压在身下,我刚刚穿好的衣服,悉数被他褪去。 “皇上,是时候上早朝了。”公公在外面提醒道。 “滚——”这是我听到北天帆第一对着胡公公吼,结果这一天北天帆上早朝迟到了好久,这是他登基以来仅有的一次。 我终于解脱了,虽然被他弄得全身淤青,几乎下不床,但我的喜悦却充满了整个胸腔,我真想对天空大喊大叫一轮,我甚至想在碧水宫大摆宴席,痛痛快快喝上那么一夜,但怕乐极生悲,还是算了,这样的事,我遇到还少吗? 距离除夕夜十天不够,皇后生下一个小皇子,虽然是早产,但母子平安,这个喜讯冲淡了之前火把节的阴霾,皇宫内一片喜庆,北天帆下旨大赦天下,免百姓一年的赋税,与民齐乐,民间欢欣鼓舞,一片颂扬之声,火把节留在人们心中的惶恐也渐渐淡了些。 因为北天帆第一个皇子出世,这个除夕显得分外热闹喜庆,整个皇宫喧腾一片,红红的灯笼,将人的脸都映红了。 皇后的孩子,就如此隆重,如此郑重其事,这刺痛了多少人的心?我想那些曾怀过孩子,但孩子没有机会来这个世界走一遭的妃嫔,这个除夕夜注定不眠。 还有四个月,德妃的孩子就要降临了 ,每次去德馨宫看她,我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浓浓的幸福。 “臣妾希望她是一位公主,这样她许是活得更长一点。”德妃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但说出的话却让人的心一片荒凉。曾记得刚进宫那会,她是多么的明艳,但五年左右的时间,她已经多出了那么多愁绪,我从她的眼在找不到往昔的明媚。 “即使是皇子,也能活得好好的,你别多想。”听到我的话,德妃展颜一笑,然后给我看孩子的衣服。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不知道是公主还是皇子,所以男女的都做了一些,不知不觉就做了那么多了。”她轻轻凝视着这些漂亮的小衣物,温柔得像凝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十月的确是很漫长,但我熬过来了,德妃也快了。 “大小姐,天入黑了。”初八晚,我躺在草地闻草香看日落,好不惬意,直到入黑都懒洋洋躺着,不想动身,正如北天帆所说,这个碧水宫不是我的人,就是他的我的这种德行,我的人早见惯不怪,他的人也没有这个胆子说出去,所以在碧水宫,皇宫的那些规矩礼仪,我都让它滚到一边去了。 “快点吧,要不皇上等急了,又得发脾气,到时受罪的还不是你?” “放心吧,今夜不用侍寝,”我笑眯眯地说,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现在的我简直是浑身充盈着力量,心情好就是不一样。 “皇上今晚要陪皇后?” “不是,是本大小姐,以后都不用过去侍寝,听清楚了没?是以后都不用了,本大小姐的苦难到头了,现在全是美好的日子等着我。”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还不时转几个圈。 “真的?”听到我这样说,罗音清冷的脸庞也浮上了笑容,就在这时,我看到小婷一路小跑着过来。 “什么事跑得那么急?”每当看到宫人这般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找我,我的心就往下沉,生怕是德妃出了事。 “胡公公来了,说皇上在龙腾宫等着太妃。”一听小婷这话,罗音的眼睛就扫着我,似乎想问我究竟是什么回事,其实我也想知道。 回到碧水宫胡公公果然在。 “不知道今晚皇上找本宫有什么事?”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是奉命来 接太妃过去,皇上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请太妃起行。”我想了一会,觉得还是得去一趟,有什么事也今晚说清楚,我回头对罗音低低吩咐了几句,然后就上了辇车。 很快就来到龙腾宫,我进去的时候北天帆正在床上看书,寝宫的灯火柔和,让人感觉很暖,宫人似乎换了熏香,清清淡淡很好闻,让人的心情无有放松。 “过来了?朕肩膀有点累,帮朕揉揉。”他漫不经心地说,语气平淡中带着股亲昵,他似乎忘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皇上白天为国事操劳,晚上就应该早点安歇,为百姓和妃子们保重身体,我记得这宫里有一个叫雪梅的宫女,手巧得很,本宫叫她进来替皇上揉揉怎样?”我客气地说道。 “朕就喜欢小叶揉。”他朝着我温和浅笑,目光撩人勾魂,微微裸着的胸膛发出诱人的光芒,灯火下那张俊脸让人有些目眩,我禁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能抵挡这种魅惑。 “皇上,这事本宫不能再做了,我去叫雪梅进来。” “朕只要你,难不成帮朕揉揉肩膀,让你很难受?” “这并不是是否难受的问题,这是于礼法不合,朕是皇上,本宫是太妃,夜深独处一室已经很不妥了,替皇上揉背这等亲昵之事,这似乎是宫妃们的份内事,但却不是本宫的。”我依然客气地说道。 “分得还真清,撇得还真干净,你似乎忘记你曾躺在这张床上多少次?你曾在朕身下幸福地叫了多少回,现在跟朕说于礼不合?”他“啪”的将书放下,我的心抖了一下。 “皇上,以前种种本宫遵守诺言,做你一年的女人,这些是做你女人的本分,本宫从没有推搪,但现在事过境迁,一年过去,你我现在只是皇上,与太妃的关系,希望皇上不要忘记。” 他腾一下站起来,我以为他准备发怒,我也作好跟他对抗的准备,今夜一步都不能退,这一步退了,我这一生就没了。 “朕如果说我想忘记呢?”没有想象中的发怒,他只是一点点走近我,目光含情,语气温软,这我始料不及。 “皇上这般,不会真的不舍得本宫吧?”我故意用激将法。但却不曾想他柔柔地对我说:“继续做我的女人吧。” 他的语气竟然很是认真,面对他专注执拗的目光,我有一时的迷失。 “反正都做了一年,反正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其他男人了,与其这样,不如继续,朕自认也不差,有哪让你不如意了?这一年我们不也曾经有很多快乐的日子吗?我们不是曾经也很默契吗?你那晚不也情不自禁吻朕来着吗?” 他看着我,目光有些朦胧,原来那晚他不是睡着,原来他都醒着,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日后本宫会尽力辅佐皇上,有关朝政的事情,本宫都愿意与皇上分忧,但照顾皇上生活起居这事,就不是本宫的能力职责内,那晚吻皇上,也只不过那时,我的身份是你的女人,我做的事情自然符合这个身份,如今不一样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本宫走了,如果皇上今晚需要人陪,我出去告诉胡公公。” “李叶——”他终于还是恼火了,伸手想将我拉入怀中,但我早已经有准备,往后跳了几步,随之将准备好的匕首拿了出来。 “皇上,不要逼本宫。”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竟然带着凶器进朕的寝宫,知道朕可以处你什么罪吗?” “皇上,本宫说过一年就只有一年,我的人都在外面,我已经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今日如果你真的碰我,他们会冒死冲进来,这里是皇宫,守卫森严,到处都是皇上的人,他们这区区人数,皇上一声令下,可以将她们剁成肉酱,但他们是我的人,就得听我的命令,即使是死,即使是剁成肉酱,他们也不敢退缩一步。” “今日本宫来这里,已经作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为我一个女子,影响皇上清誉为值得吗?为我一个女子,与护龙司反目成仇犯得着吗?如果我的人死了,本宫也不独活,这匕首本宫不是用来对付皇上,而是准备用在自己身上。”说完我将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坦然地看着他。 “想不到太妃还竟然如此刚烈,你就宁愿死,也不愿意做朕的女人吗?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公孙宇,你以为这辈子还有机会出去与他重温旧梦?” “是,我宁愿死,也不想做你的女人。”我答他,他看着我,我看到他的身体在抖,因为愤怒。我看见的眸子渐渐发红,我知道他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 第113章 冬夜 “滚——滚——滚——”他连说了三个滚,我大踏步走了,走得很快,走得很急,没有回头看一眼,出到门外,我听到里面有砸东西而发出的巨响,我看到胡公公正心惊胆战地站在外面,而罗音他们则一脸忧色。 “罗音,走——快——”我跑着回去,说的确切点是落荒而逃,即使回到碧水宫,即使我喝了几壶茶水,但我的胸膛还是猛烈的起伏着,我在害怕,即使远离了龙腾宫回到自己的地方,我还是害怕,全身不受控制地抖着。 “大小姐,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我对自己说,但声音还是有点抖,这天晚上我噩梦连连,全都是北天帆那猩红的眸子,眼前总晃过他青筋突起的手,大叫几声醒来,到好久都没有回过魂来,而整一个夜晚,罗音都守在我的身旁,让惊醒的我不至于太害怕。 但这一夜之后,我们的关系终于算是划清楚了,我很庆幸那天晚上,我没有退步,没有掉进他的温柔陷阱,也没有被他的狰狞所吓怕,做了他的女人,这辈子都得被他牵着走了。 十八那天晚上,他宠幸了容妃,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但夜深人静,心又有点空荡荡的,许是该找点事情让自己变得忙碌一点了。 皇后孩子满月,大宴群臣,这天皇后抱着孩子出来,一脸的满足与幸福,而北天帆端坐在上面,他是父亲的人了。 众大臣都说着道贺祝福的话,众妃子也是如此,一个比一个说得好听,一个比一个说得漂亮,我坐着却是觉得乏味,以前喜欢热闹,但这种虚假的热闹却并不是我所喜。虽然我不愿意做北天帆的女人,但却不想关系弄得那么僵,毕竟我还是要在这里生活相当长的一段日子。 “恭喜皇上做了父亲。”宴会结束, 我笑着对他说。 “朕做了父亲,你那么高兴?既然那么讨厌朕,何必跑来跟朕套热乎,莫非是太妃后悔当初的决定?莫非是觉得寂寞了,觉得做朕的女人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他斜着眼睛看着我,分不清楚上讽刺还是认真。 “不——不——不是——” “不是,就不要靠近朕,滚远点。”他掉头离开,冷冰冰的,我自讨没趣,不靠近就不靠近,谁寂寞了?我的日子都不知道过得多好呢? 这家伙还真不守承诺,不过有时我在想,我小叶真的那么有魅力,他居然想我做他一辈子的女人? 但我从来不把这些当成他对我的爱,那时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这个时候的我,一直认定是他是有目的,即使我想不出什么目的,我也觉得那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宴会结束,我去看了德妃,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但看起来还很精神,看到她一切安好,我也很是放心,路上还碰到了罗蕴。 “德妃姐姐现在还好吧。”皇后生孩子的这段时间,六宫的事务暂时由罗蕴掌管,皇后她宁愿将手中大权交给罗蕴,也不愿意让我插手的,她怕我插手了,她将来就要不回来了。德妃与罗蕴因为我的关系,以前两人的私交一直不错。 “德妃现在一切都很好,不要担心。”我笑着说。 “太妃,一定好好好保护德妃姐姐,真的不要像蕴儿这样,看着皇后的那孩子,蕴儿就想起那没有出世的孩子,心中又痛又羡慕,那时他已经在我肚子里动,我已经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真的很痛。”罗蕴的眸子泛着水雾,其实她不说,我也能感受到她的那份痛意。 “我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去保护她的。”我对罗蕴说,但当年却没有护住 她,我心中始终有愧。 “那就好,我相信德妃姐姐一定比蕴儿幸运。”罗蕴说完,向我告退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瑟,这座后宫埋葬了多少如花少女? 皇后有了孩子之后,待人更是温和,对我更谦逊恭敬,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发自内心,不过她掌管六宫的大权,却迅速从罗蕴手里要了回来。 偶尔在皇宫看到北天帆,他都是摆着一张臭脸,其实我是有心和好,不时命人给他送点炖汤、糕点,但结果都被他倒掉了。我笑眯眯向他打招呼,他装没看见,一来二去,我也不想自讨没趣,不再刻意地去缓和彼此的关系,两人就没有见过了。 但我不刻缓和关系,他反倒过来了。 宫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紧张,北天帆突然出现,大家吓得不轻,全都战战兢兢地跪着,自从我们不是这层关系之后,我反倒不怕他了,面对他比以前自如多了。 “都起来吧。”听到他语气没有什么不妥,大家才松了一大口气。 “你做事就这么没耐心?”他对我说。 “本宫不是很明白,请皇上明示。”他冷哼一声,却不肯说话,我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谁会想到他是嫌弃我没有继续哄他,没有继续给他送炖汤呢。 他在这里用膳,脸一直黑着,弄得一宫的人战战兢兢,但这次之后,我常能碰到他,去御花园散步,能看到他跟妃子赏花,登高喝酒,会看见他在下面吹,萧,就连偶尔半夜溜达,也能遇到他,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让我有一种感觉,这皇宫真小。 “皇上怎么三更半夜在这里?” “太妃不一样吗?” 我无言以对,我三更半夜出来,是因为晚上睡不 着,他温香软玉在怀也睡不着吗? 他定定看着我,目光放肆而直接,直盯得我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即使我穿着厚厚的冬衣,但在他这样目光下,我依然觉得自己脱得光溜溜站在他面前一般。 这人的眼睛就这么毒,这么狠,这么辣。 正想找一个借口迅速溜人,脖子、额头突然凉飕飕的,抬头几片大雪花正飘飘摇摇从天而降,在这个深夜竟特别有美感。 “下雪了,下雪了。”我禁不住指着雪花兴奋地叫了起来,他也微微抬起头,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这是北国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渐渐北天帆的头发,衣袍都白了,而我的也是,雪花凉飕飕的,放在手里很快就融化了。 “回去吧,下雪了。”北天帆对我说,声音竟有一种与这个冬夜不相符的温暖,我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回去,皇上明天还要上早朝,也早些歇息。”我笑着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到歇息两个字,我整个人有些不自然,某些片段,不受控制出现在脑海里,脸竟然有些烫,原来这一年并不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还好现在天气那么冷,他应该以为我这脸是冷红的。 “嗯”北天帆转身离开,他离开后,我才发现这场雪真的挺大,不知不觉这雪已经有些厚,我突然来了兴致,想堆个雪人。 “罗音,过来,我们堆雪人。”我兴奋地说。很快身后响起脚步声,我笑着抬头,却是折回头的北天帆。 “朕也好久没堆过雪人了,一起吧。”他这样说,而来到半路的罗音又退了下去,这一年但凡北天帆出现,罗音、小婷都自觉退避三舍,渐渐也成了习惯。 “嗯” 雪飘飘扬扬,越下越大 ,虽然我来了北国几年,堆雪人这活还没干过,所以不是堆到一半就倒了,就是其丑无比,而他一会就已经堆好一个,还形神俱备,虽然笨拙但却异样可爱。 “想堆什么?”他笑着走到我身边,笑容虽然淡,但在这个冬夜却显得异样温暖,难得他没有笑我笨拙,反倒很有耐心地指导,虽然我冷得手指发红发硬,但心里却满是明媚的快乐。 “堆好了,堆好了。” 我兴奋地蹦蹦跳跳,硬挺的冷老爷子硬是被我弄成了大肚子的老翁,既滑稽又亲切。 “头发全白了。” 北天帆轻轻拂去我发上的雪花,而我也笑着帮他擦去眉毛的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似乎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你的鼻子也白了。”我伸出帮他刮去。 “小叶——”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他的手搂上我的腰,那一刻,我似乎受了某种魅惑,竟然也伸手搂着他的腰,两人的头就这样越靠越近,就在我们唇即将碰触到一起的时候,一片雪花掉进脖子里,凉飕飕的,我顿时惊醒,往后退了一步,我刚刚干什么了?我竟然—— “夜深了,本宫先走了。”话没有说话,我撒腿就跑,走了一半,我才发现,我跑反了,转身却发现北天帆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雪花几乎将他整个人染白,远远看去,竟跟我堆的雪人有几分相似。 “怎么往这边跑?”罗音追上来问。 “困了,记错方向了。”我干笑着,抬头北天帆已经离去,雪很大,那行脚印已经越来越浅,心竟然有些空空荡荡的。 第二天,大家起来都嚷着下雪了,还有人说不知道哪个贪玩的小蹄子竟然半夜堆雪人,这般不守规矩,如果被抓到,可要狠很惩罚。 第114章 是否故意 这天之后我们也还是常常能碰面,但这天晚上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起,他偶尔也会过来用膳,虽然不算黑着脸,但也绝对没有那天冬夜那般温暖。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年后不久,禁军都尉杜擎宇迎娶含珠公主。成亲前,偶尔在皇宫看到他,眉眼含笑,洋溢着掩饰不了的幸福甜蜜,整个人更显得英挺伟岸。 大婚当日,北天帆以公主之大礼送嫁,仪式隆重热闹,皇帝带领文武百官齐贺,成为一时佳话。 含珠公主出嫁之后,北国遭逢了连续的大风雪,整个北国皇宫成了一个银妆素裹的世界,这样的景象我来北国五年,才第一次看到,不禁有些兴奋,即使一直生长在北国的宫娥也说很少看见这么大的雪。 雪连续下了几天终于停了,但堆雪人打雪仗这样的情景却不曾在宫里出现,有些年轻的宫娥虽然想,但却不敢,宫妃自恃身份,连走路都慢吞吞,自然不干这事,这宫里不够热闹,主要还是缺少孩子。 若干年之后,这个皇宫的皇子、公主会跑会跳的时候,这个皇宫就热闹了,我看着满地白雪,遐想着孩子们在雪地打滚的情形。 “太妃回去吧,太冷了。”小婷一边说,一边搓着双手,北风吹得她的脸红通通的,虽然不下雪,但这天阴着,竟一天比一天冷,往年御寒的衣物,今年穿在身上竟觉得不够暖。 北国处冰寒之地,大部分宫殿都坐北朝南,便于依靠日照取暖,宫里有一个暖阁,地面下挖了火道,即使外面大雪纷飞,里面依然温暖如春,这是专门为皇上避寒而设。几个重要的寝宫,包括皇后的飞凤宫,历代宠妃居住的碧水宫都有炕床,炕下有火道,度过寒冬倒不成 问题。 其它宫室只有高一米多的薰笼,现在天气阴冷,宫妃们都在室内取暖,路上走动的宫娥也很少见,四周显得很是冷清,硬是让这初冬就显得有些萧瑟。 院子里的树白了,假山白了,就连那碧水池也结冰雪封,恪尽职责侍卫冷得脸儿通红。 我已经在寝室呆了足足三天了,外面虽然冷,但带着冷意的空气却清新得很,呼吸一口,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在寝室天天空气憋闷,天天都昏昏入睡,太难受了。 “小婷,要不我们堆雪人吧。” “大小姐,冷。”看到小婷那吓得发白的小脸我禁不住笑了,没用的家伙,我玩心起,顾不得寒冷,在雪地堆起了雪人来,有几个宫娥搓着手跃跃欲试,但最后也没有有这勇气。 “大小姐,这雪人怎么那么像皇上?”小婷问。我停下手中的活一看,果然有那么点神韵,他经常黑着脸,拿来当门神倒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我又在寝室门前右侧又堆了一个,这下还真像一对守门神,弄完我兴致高涨,在雪地里堆了小狗,大象、狼等一大堆大小动物,碧水宫俨然成了一个动物王国,看着真是充满生机。 “参见皇上——”宫娥的声音,让我的身体一滞。回过身子,北天帆已经站在身后,他轻轻摆了摆手,宫娥悉数离去,就是跟在他身后的胡公公也离得远远站着。 “不冷?”北天帆问。 “不冷。”我笑着说,然后还抹了抹额头,竟然还真有汗,他不说话,笑着看着这一地的飞禽走兽,但当他目光移到那门口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大雪人身上,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会不会发现这守门神像他? “这守门神?”他问我。 “ 是”我干笑着,有些不自然。 “有那么俊的守门神吗?”他一边说,一边端详着,我吓得直冒冷汗,他究竟看出了没? “皇上外面冷,进里面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无比热情地邀请,因为实在心虚,北天帆不说话,但却大踏步往里走。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他这个点过来,估计今晚是要在这里用膳的,我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几个他平素喜欢的菜式,与他相处了五年多,这人虽然喜怒无常,但一些生活上的喜好,我已经了如指掌。 我们在大堂用膳,用完晚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宫殿里面要比外面暖和多了,但随着夜色的加深,也开始显得清冷,堆雪人的时候不觉得冷,现在无所事事坐着,我却觉得冷得受不了,牙齿在打架。 虽然手炉、脚炉都已经用上,但感觉那寒意还是排山倒海地袭来,这个时候,我多么想回寝宫,那里有暖暖的炕床,躺着多舒服? “太妃冷了?寝宫有炕床,熏笼,估计很暖。”他这般对我说,我自然是想回去的,只是怕他也跟着过来。 “本宫岂能自己进去,独留皇上一个人在这里?今夜估计又会下雪,那会应该更冷,皇上还是早点回宫歇息,免得冷着。”我说,然后瞄了一眼在后面侯着的胡公公,想他说句龙体为重,然后带着他的主子回去,可惜胡公公却像没看到。 “好,一会就回去。”他说,听到他这样说,我松了一口气,他过来之时,两手空空,而我既有脚炉又有手炉,不给他一个似乎说不过去。 “皇上,给——”我给了一个脚炉给他,想不到他却之不恭,没有任何推辞拿了,估计是冷得有点受不了,看到他没有拒绝,我又实在有些后悔 ,不过想到他一会就回去,我也就释然了。 但他似乎忘记自己说了什么,直到夜深,也还不走,我冷得实在受不了,先是搓手,后跺脚,接着站起来踱步,最后在跳上蹲下不停地动,其实我是做给他看的,但他却安之若素地继续用脚炉暖着他的脚,是不是他有神功护体,一点都不冷? 我正想第五次提醒他,现在已经深夜,该回去了,回过身子却发现他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这么冷都睡得着? “胡公公,皇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等着他处理。 “皇上这段时间日理万机,估计是累着了,要不怎会睡得那么沉,奴才不忍叫醒皇上。”胡公公说完看着我,很明显他等我拿主意。 “皇上年少时的寝室一直保持如样,里面的床褥被铺也齐全,里面也有熏笼,比较暖和,要不公公扶皇上到那歇息?” “那里已经好一段时间没住人了,里面的被子要不够厚,炕床也要好些时间才暖和起来,奴才怕冷着皇上,要不——”胡公公一边说,一边朝我的寝宫看去,他言下之意,是让他今晚在我的寝宫歇息? 我连摆手,本想说太妃与皇上怎能共处一室,但去年一年,就是胡公公命人抬着辇车接我到龙腾宫,我和北天帆是什么关系,没人比他清楚,这句话我硬是咽了下去。 “朕睡着了?”正在我六神无主之时,北天帆揉了揉眼睛,真是菩萨保佑,他醒了,那一切就好办。 “胡公公,夜深了,我们回去吧。”他站了起来。 “恭送皇上。”我也忙站了起来,我话没有说完,他已经大踏步走了,但走的方向却是我的寝宫,我傻眼了。 “皇上,这——皇上 ——你走错了——”我忙说,而他却充耳不闻,等我走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我暖暖的炕床上,睡得正香。 “公公这——” “奴才先退下,烦情太妃照顾皇上,皇上这段时间政事繁多,真的累坏了,脾气不好,太妃就别吵醒皇上了。”胡公公低头就走,叫也不回来。他睡了我的床,那我今晚怎么办?我总不能跟他再躺一块去,这我之前所有努力不全白费了? “皇上——皇上——”我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哪会睡得那么沉,肯定是装的,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又真的像睡沉了,真是要死。 我本想来一个狮子吼,将他吓得从床上滚下来,但想起胡公公说他这段时间脾气不好,终还是有些胆怯。 我虽然眼馋那炕床,虽然我也困极了,但我绝对不会为了一夜的安逸跟他在躺同一张床,这点志气,我还是有的。我悻悻地在熏笼下面坐了下来,虽然比外面好多了,但夜深坐久还是冷,虽然我又披多一外套,但寒意还是直透背脊。 我狠狠剜了一眼霸占了我炕床的某人,竟然发现他踢开了被子,这手脚连睡觉都安分,这样更好,冷死他。 “算了,到时他真的病倒就麻烦了。”我骂骂咧咧地跑去帮他盖好被子,刚想转身离开,手突然被他牵住。 “别走——”他说,力度很大,但目光依然紧闭,似乎还在熟睡中,估计是发着梦,我想甩开他的手,他反倒越来越用力。 “冷,一起睡吧,暖点。”他喃喃地说着梦话,俊美的脸庞泛着一抹桃红,看着十分诱人,手臂的劲倒越来越大,猛的一拉,我竟然一个踉跄,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这姿势还真是—— 这家伙不是故意的吧? 第115章 产子 我红着脸爬起来,却不曾想他一个翻身,我整个人躺在他身旁,他的手臂就搭在我的腰上,他的脸就贴着我的脸,这感觉很熟悉,这床真暖真舒服,舒服得让人不想动。 是爬起来,还是继续躺一会?我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但最后我还是爬了起来,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横出一手,将我抓住,似乎想将我拽回去,我正怀疑他是不是醒着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松开,垂了下去。 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这个家伙还真是睡着了。 我重新回到熏笼底下,将身子缩在一团取暖,许是困了,虽然冷,我竟然还是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身体似乎在腾云驾雾,唇边痒痒的,似乎有什么在搔着,很是舒服。 第二天醒来,我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而北天帆却不在了,谁将我抱上床的?是他吗?但看到衣服整整齐齐,这让我放下心来,看来这家伙还算守信。 这天之后,天气也暖和了一些,太阳也难得出来露了一下脸,窝了十几天的人,都出来走动走动,皇宫又变得热闹起来。 北天帆偶尔也过来用晚膳,但都是吃完就走,像这一夜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段时间北国的事一下子多了,御书房的灯火又经常彻夜不熄,朝中的事情,他开始与我商议,我的地位一下子变得举足轻重起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不也再有违礼的行为,相处得也算融洽。 因为天气寒冷,北天帆有时在暖阁里批改奏折,说真的那里还真暖得很,进了暖阁,感觉像春天一样,脱开厚厚衣服,整个人轻松得不得了,有时呆在那里,我还真不想出来。 暖阁里面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有时跟他商议完政事,会在这里用膳,这段时间冷,饭菜总是吃到一半,就开始变得冷冰冰 的,但在暖阁,我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感觉还真是前所未有的鲜美,所以有时我在碧水宫还真等着胡公公过来,说皇上有政事与我商议,那样又可以去暖阁了。 两人这种关系,也让我的心情十分愉悦,他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太妃,当成龙符的主人,但晴朗了几天的北国,又彻底阴沉下去,连着几天阴雨连绵,这天气冷得就更让人受不了,暖阁对我的诱惑就更大了。 有时商议完政事,他兴致好,会指导一下我画画、吹,萧,有一次,他赞我的箫音清悦,大为精进,我听着一高兴,吹了一曲又一曲,直到我停下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外面凄风苦雨,里面温暖如春,我走到打开门,寒风一股脑吹进来,吹在脸上,像刀子刮一样。 “外面下着大雨,要不就在暖阁过一夜吧。”他说,语气淡淡。 “留下吧。”他的声音柔柔的,带着某种魔力。我探头出去,外面的看着不是像下雨,而是下冰水,我的脖子迅速缩进去了。 我犹豫了。 “还是不用了,现在夜深了,皇上早点歇吧。”我推开门准备离去。 “别走了,朕回龙腾宫。”他沉着脸拿起一把伞,大踏步离开了,走前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似无奈,似惆怅,有似乎带点不甘,高大的身影在这个冬季的雨夜显得特别萧瑟。 “皇上——皇上——坐辇车吧。”胡公公追了出去,他尖细的嗓音在这个夜晚显得特别清晰,但北天帆没有回头,雨水湿了他的发丝,他的衣摆,心的某处竟然隐隐生痛。 这天之后,我就不会再发生这种忘记时间的事情,即使这里再暖和,即使外面再冰寒,天一入黑,我就一定回离开。 天气一天寒过一天,不时还伴随着阴雨或大雪,这个北国的冬天,几乎看不到太 阳,每天除了那张炕床,走到哪都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内务府终于赶制出一批新的冬衣,衣服的比往年的更厚更能御寒。 皇上又另赐了一批裘衣给部分宫妃。太妃、皇后、妃子的是狐裘,下面一些受宠的贵人、美人,才人,昭仪则是貂、貉所制的裘,能得到赏赐的自然欢天喜地,毕竟这说明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昭然。 前些天风雪交加,各宫妃嫔暂停请安,天气稍好,妃子们都披上了华贵的裘衣前来,既为了保暖,又为了炫耀,毕竟这就是受宠的标志,我的那件狐裘纯白色,跟外面白雪的颜色毫无二致,摸着又暖又软,穿上去暖洋洋的,即使是在室外,这身子也是暖烘烘的。 皇后的弧裘是红色,如火一样,应该是用火狐狸的皮毛做,远远看去既华贵又暖和,让她整个人更添几分艳丽的风韵,一看就比我这见白狐裘贵重,皇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她一出现果然惹来啧啧称叹声。 罗蕴的也是狐裘,款式与我的大同小异,只是颜色没有我这般纯白,看起来应该是同一档次,其它妃子的也各有特色,妃子互相吹捧着各自的裘衣,碧水宫显得特别热闹。 众妃离开之后,罗蕴留了下来。 “德妃姐姐还有两个月就生了,现在身体怎样?” “一切都好,蕴儿不要担心,本宫会好好护着她,直到孩子顺利出生为止。”德妃因为现在还是禁足期间,她身边的宫人又全部换为可信之人,德馨宫的一切用度,都由我亲自监督,任何一个环节,我都十分谨慎,所以我现在很有信心能让德妃顺利将孩子生出来。 “那臣妾就放心了。” “罗蕴,是本宫不好,当年没有好好保护你和孩子。”我不无歉意地说。 “是罗蕴不好,当日误会了太妃,不 顾一切冲出寝宫,如果本宫能相信太妃,就不会导致这样,许是这个孩子福薄,没有机会来这个世界一遭,不过蕴儿发现皇上对太妃还真不一样,就这裘衣就可以看出太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这狐裘,蕴儿你不是也有一件吗?” “蕴儿这件跟太妃这件怎能比?看似区别不大,但却云泥之别。”罗蕴一边说一边将她的裘衣脱下来递给我,而我也将我自己那件脱了下来,远看都是狐裘,但拿到手还真不一样,我这件又轻又软,更重要的是放手进去手一会就热烘烘的,她的虽然暖,但绝对达不到这程度。 “其它人许以为皇后那件红狐裘最是珍贵,但皇后那件跟太妃这件也是无法相比的,太妃这件全是选自狐狸腋下之皮毛,最为轻暖,狐腋纯白,所以又称狐白裘,狐白裘,值千金,太妃这件更是狐白裘中的上上之品,世间难得有几件。” “是吗?”听到罗蕴这样说,我半信半疑,这家伙什么时候对我那么好了? “看来皇上对太妃情意深重,莫非皇上对太妃真的是有情?”罗蕴笑着问我。 “别乱猜,皇上与本宫没别的关系。”一年前许是这话我说不出口,但如今跟他划清界限之后,我倒说得理直气壮。 罗蕴轻轻摩挲着我那件裘衣,似乎很是喜欢,如果她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得这样一件宝贝。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冷,蕴儿从小到大,都没见冷成这样的,晚上即使是盖两床被子也是不够暖。有时还半夜冷醒,”罗蕴担心地说。 “盖两床被子都还会冷醒?蕴儿你这身体弱了,多补补身子。”我笑着说。 “整个皇宫,只有皇上的龙腾宫,皇后的飞凤宫,还有太妃的碧水宫是有炕床,其它寝宫只是有熏笼,往年的冬天倒真的足够暖了, 但今年却不行,好在有皇上赏赐的狐裘,虽不及太妃的珍贵,但也能御寒,要不定是感染风寒。” 罗蕴走后,我暗暗自责,自己晚晚睡在炕床上暖融融的,却疏忽了德妃那边,如今她禁足德馨宫,皇上自然不会赏赐裘衣给她,她肯定是不够暖的。 晚上我去了一趟德馨宫,把这件暖暖的狐白裘送给了德妃,德妃以珍贵为由,不肯要。 “这种裘衣本宫还有两件,放着也是浪费,如今你身怀六甲,定不能感染风寒,就是为了肚子的孩子,你也断不能拒绝。” 听到我这样说,德妃才不再拒绝,从德馨宫出来,我松了一口气。 “朕送你的狐裘呢,怎不见太妃穿?莫非不冷?”北天帆问。我想说太珍贵不舍得穿,我想说不冷,但最后衡量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免得又说我欺君。 “本宫谢皇上赏赐这么珍贵的狐白裘,本宫前些日子去探望德妃,发现她的寝宫仅有熏笼,比较清冷,而御寒的衣物较少,本宫担心德妃感染风寒,伤及肚子的孩子,所以——” “朕赏赐的东西,能这样随意送人的吗?”听到这话,我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他脸色无异,似乎也并不生气,我这才放下心来。 “本宫只是将狐裘暂借德妃,等皇上的孩儿顺利出生,自会取回。”我笑着说。 “东西朕既然赏赐给太妃,自然是太妃的东西,只要太妃觉得自己足够御寒就好,朕自不过问。”听他这样说,我最后那点顾虑都没了,这人现在真的越来越好相处了,只要不做他的女人,他倒不见得喜怒无常。 “本宫这寝宫有炕床,熏笼,御寒的衣服也足够多,皇上放心好了。”我笑着说,而这小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一个月之后的阴雨天,终于迎来了德妃产子。 第116章 听之断肠 我没有用午膳就已经冲了过去,在门外紧张地踱来踱去,等待着那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但我等待到的却是一盘盘血水端出来,我等待到的是一声凄厉而痛苦的尖叫声 德妃生了,是一个男婴,生出来的时候还活着,手脚还动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就全身变紫死去,连哭都来不及哭,甚至还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看他爹娘一眼。 我颓然地倒在地上,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木大夫不是说胎儿很健康吗?德妃不是说孩子很调皮,每天都踢她的肚子,弄得她连睡觉都睡不好吗?怎么生出来一动不动。 德妃听闻这个噩耗,已经晕厥过去。 “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是不是你们?” “太妃饶命,太妃饶命,真的不是奴才,真的不是奴才。”接生婆全跪了下来,这些接生婆全是我挑选的人。 “德妃怎样了?” “德妃只是受刺激晕厥,身体并没有大碍。”宫娥们利索地收治着,整个寝宫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我不敢再看那孩子一眼,我木然地走了出去,因为是在禁足期间,所以德馨宫显得异常清冷。 “木大夫,孩子生出来是活的,但为什么一会会全身变紫色?” “能否让微臣进去看看。” “你进去吧,德妃应该已经安置好了,顺便帮本宫看看德妃的情况。”我有气无力地说。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黑,沉沉的像一块巨大的黑布要盖下来,我跌坐在地上,背靠着柱子,而罗音站在我身后,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透着重重雨帘看着远方,目光冷冽而森寒,许是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木大夫,是什么原因?” “中毒。” 果然是这样,我已经处处小心了, 怎么还会出现这个问题。 “中了什么毒?” “微臣猜测这是血木花毒,这毒来自一个已经消失的古国,已经失传数百年,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能吸附在衣物上,经久不褪,长期呼吸这种毒,大人会头晕目眩,精神委靡,孕妇则很会胎死腹中,德妃的孩子生出来才死去,估计呼吸这种毒时间尚短,不过这只是微臣的一种猜测,这毒已经消失了数百年,微臣也是从一本古籍看过这种毒的介绍。并不是太肯定。” “但是要查却不是难事,据记载这种液体虽然无色无味,但凡是涂有它的衣物,一经泡在水里,水必变成红色,像鲜血一样的红,所以才叫这血木花毒。” “那还等什么?去把德妃这段时间的衣物全给本宫泡进水里,真的是中了血木花毒,就是翻了整个皇宫,也得将这种毒给本宫搜出来。”我狠声道,这次如果真是皇后下的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德妃的衣服被拿了出来,宫娥准备了数十个木桶,我命人一件一件地将衣物投如水桶里。 ”太妃,变颜色了,变颜色了。“宫娥惊叫,而我却如被雷击,张大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来。 问题竟然出在那件白狐裘身上,问题竟然出在那件白狐裘身上。我一个踉跄几乎要倒地。 是我间接害死德妃肚子的孩子,是我——是我—— 这衣服是北天帆赏赐给我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如此歹毒?他答应过我放过这孩子,他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他要食言?为什么?他不放过罗蕴的孩子,连德妃的孩子也不肯放过吗?难道这宫里他只要皇后一个人的孩子吗?为何让她们有了做母亲的希望,又生生地扼杀? 我冲了出来,雨水很冰冷,打在脸上很痛,但都不及我的心冷。 ”大小姐——“罗音在身后跟着我。 ”不要跟着我。“我怒吼。我现在胸腔燃烧着一团火,碰谁烧死。 远远有一辇车冲破雨幕而来,胡公公正撑着伞跟在后面,是北天帆,他现在来看热闹?他一定是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怎么停下来了?“雨很大,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 ”皇上,是太妃。“胡公公低声地说,帘子被揭开,我对上了那双幽黑的眸子。 ”你不知道下雨?上来。“他朝我吼。我定定地看着他,想知道他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残忍? ”德妃的事我听说了,但痛也应该是朕和德妃痛,关你什么事?你就是淋三个月雨,孩子也不会复活,上来——“他对我说,他会痛吗?他怎可以如此虚伪? ”太妃——“胡公公撑着伞向我走来。 ”滚——“我朝着他吼,北天帆眉一皱,揭开帘子,黑着一张脸,朝我冲来。 ”你发什么疯?“他冲过来,拽起我的手臂,将我往车里拉,他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李叶就是天下的大傻瓜,为什么相信他说的话?为什么将他的狐裘送给德妃? ”北天帆,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次次都要借我的手杀人?“他父皇是如此,容妃如此,德妃也是如此?为什么我还要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利用。 ”有什么上车再说。“ ”北天帆,我恨你。“那一刻我失去了理智,那一刻我的脑海只有脸色苍白的德妃,只有全身黑紫的孩子,我什么也不想,拿起刀子朝他后背狠命插去。 ”皇上,小心——“胡公公惊呼,北天帆迅速转身,但他离我太近,等他发现已经迟了,虽 然偏了偏身子,但我的匕首还是直插入他的背脊。 ”皇上——“ 我身后疾风到,胡公公护主心切,朝我后背猛拍一掌,等我察觉已经太迟了,我闭上眼睛,等待那撕裂的痛。 ”别——“ ”砰——“的一声闷响在耳畔响起,我没有痛意,北天帆冲过来替我挡了一掌。我记得罗音说过,这胡公公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前我不相信,今日我相信了,因为北天帆几个踉跄之后,连吐了数口鲜血。 ”皇上——“胡公公冲过来。 ”快,回龙腾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胡公公与辇车都已经消失在眼前,我呆呆地站在大雨中,任凭那雨水淋下来,雨很大,那鲜红的血已经很快被冲刷得干干静静,我插了他一刀,为什么他还帮我挡一掌? ”太妃,你怎么了?“罗音还是赶来了。 ”没事,回宫。“我们湿淋淋回到碧水宫,吓坏了小婷,她一边命人准备热水,一边帮我擦头发,脸上的雨水,还不停地问辇车去了哪?雨伞呢?德妃怎么了? 我没有出声,罗音也没有说一句话,渐渐她似乎也察觉什么,不再说话,房间安静的可怕。 这样淋了一场雨,我竟然没有生病,在我想狠狠病一场的时候,身体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德妃第二天就醒来了,不吃也不喝,我不敢去看她,我真的不敢去,甚至是玄木,我想起也心虚。 第二天德妃的孩子死了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后宫,叹息的有,说福薄的有,感同身受的有,幸灾落祸的有,躲在屋子偷笑的有,孩子的父亲,当今的皇上却没有去探望一次,甚至第一次没有上早朝,有人猜测可能皇上听到这消息,大受刺激,病倒了。 第三天,有消息传出,皇上不是没有上朝,而是被人刺 伤了,刺伤皇上的人正是当今太妃,听说德妃的孩子是皇上亲自下手毒死的,太妃与德妃感情笃厚,知道真相,刺了皇上一刀。 第四天,有消息传出,这些年后宫这么多妃嫔都胎死腹中,一直都查不出真凶,原来都是皇上下的手,因为他心里只有皇后一人,因为他认为只有皇后才配拥有他的子嗣。 第五天,有消息传出,德妃疯了。见谁都抱着喊我的孩儿。 第六天北天帆上朝,虽然谁都不再提起这件事,但底下传得更疯狂。 这些年皇宫胎死腹中的女人并不在少数,里面牵连了不少朝中大臣,甚,如今这个消息传出,朝廷震荡。 有人说皇上的确是受伤了,有龙腾宫的宫娥说伤口插得极深,差点就伤及肺腑,如果不是偏了这么一点,后果还真的难以预料。 有人说这些年那么多妃嫔肚子的孩子离奇死去,也没怎么见皇上难过,德妃只不过是一个待罪妃子,还被禁足十月,皇上断不会为了她失去孩儿难过得无五天卧床不起,以致荒废朝政,看来受伤的传言比较可信。 消息传得纷纷扬扬,后宫一派愁云惨淡,那些妃子可以接受其它女人谋害她的孩儿,唯一接受不了下手的是她们心爱的男人,是那个对她们说着甜言蜜语,那个对她们温柔备至的皇上,有几个还几乎陷入崩溃的境地。 其它没有尝试失子之痛的妃嫔也心有戚戚,但她们心中就是有着再多的猜测,千般的怀疑,也不敢开口相询。 每到夜深,德馨宫就会传出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在整个皇宫回荡,整个皇宫无人能安睡,有时又会传来悠扬的歌声,似乎正在哄孩子入睡,但歌声总是从悠扬变得凄厉,由凄厉变成绝望,听之断肠,整个后宫无人能安睡。 第117章 天怨人怒 有时不知道是发梦,还是幻觉,半夜隐隐听到孩子的哭声,好不凄惨,每每这个时候,我整个人都从床上跳起来, “罗音,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许是皇后的孩子。”罗音这般安慰我。 “大小姐,好好睡吧,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睡了。”我端坐在碧水宫的长椅,任凭寒风在我脸上刮过,每次站起来衣服都硬邦邦的,像结了一层冰。 “你晚上有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听到了,很凄厉。” “我也听到了,哭得似乎很痛苦。” “你说会不会冤魂索命?” “死蹄子,你不要吓我,我都有好几晚没睡好了。” 宫娥在窃窃私语,都说晚上能听到孩子的哭声,说皇宫冤魂积聚,那些惨死的婴儿无法投胎,魂灵无处可息。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原来还真的有孩子的哭声。 从此之后,宫里的荷花池就多了不少祭祀的东西,虽然内务府已经严禁,但却屡禁不止,那些思子心切的母亲,为了让自己枉死的孩儿安息,为了让他们顺利投胎,总是会铤而走险。 皇后出面说这只不过是谣言,还逐个宫殿去安抚人心,但怀疑一旦产生,哪有那么容易就消失,皇后这样做,更显得此地无银,这个看似平静的皇宫,终还是乱了,人心乱了。 北天帆说这些只不过是一派传言,但却没有有力的言辞阻止人们猜疑,这事情发生已经有十天,我没有见过他,当日那一刀,我是带着绝望,带着愤恨,出尽全力。胡公公护主心切,朝我拍来的那一掌,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一掌一刀,他五天就可以如常上朝,这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有。 玄木多次询问,是不是皇上所为? 轩儿也追问,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 皇宫侍卫多次搜查宫妃们的寝宫,却没有发现有婴儿,这让半夜的婴儿哭声变得更加可信。 不久皇宫的竹林发现了一小宫娥的尸体,再不久荷花池又浮上一具泡得发白的女尸,皇上命禁军都尉杜擎宇彻查,并命加强皇宫的巡逻,但却依然没办法阻止有人死去,先是锦绣宫的宫娥小莲吊死宫中,接着是韵华宫的公公横死在雪地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不像是中毒,但已断气多时。 这让冤魂索命这一传言,变得更真实可靠,整个皇宫的人惶惶不可终日,妃嫔已经没了争宠之心,都担心着噩梦有一天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偌大的皇宫,一入黑,已经人迹罕见。 发疯的德妃,已经北送到偏僻的竹叶宫,因为她懂得武功,她宫室的宫娥已经被她打伤了好些个,再次看到她,头发乱了,脸脏得不成样子,眸子呆滞而浑浊,头发凌乱如鬼,当年那明艳照人的的少女哪去了? “你们是怎么照顾德妃的?” “太妃饶命,刚刚才帮她梳洗过,但德妃一会在地上打滚,一会用手扯头发,甚至拿地上的泥涂自己的脸上,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我无力地挥挥手,不忍再看,双脚有些发软,硬是没办法前行一步。 阴雨天连绵,风雪夜交加,整个北国都笼罩在一层阴霾中,听说百姓的农作物今年都冷死了,有些地方还颗粒无收。有些地方出现了冷死人的迹象。火把节的那些不吉利传言,又再次疯狂地传播,大家都说这大灾难终于降临了,整个北国人心惶惶。 甚至有人猜测,是皇上大肆杀害自己的子嗣,得罪了天神,天神盛怒之下,才会降罪北国,昔日如神一样存在在老百姓心目中的明君,地位已经开始动摇。 甚至还有流言传出,当年先帝之死就是北天帆下的手,亲哥哥宁愿游荡江湖 ,也不愿意回宫。 弑父杀子,私通太妃,做出这样丧尽天良之事,才会触怒火神。 这些谣言说的人多了,似乎就成了事实,昔日的明君渐渐被百姓所唾弃,朝廷官员也离心,整个北国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这些年北国经济大.大繁荣,各地粮库充盈,北天帆已经下令,个别地方开仓赈.灾,安抚民心。部分苦寒之地,命人送寒衣。但人心失,做再多,只会人人认为惺惺作态,只会让人觉得心虚想封天下悠悠之口。 半个月后,永寿宫的丽太妃离奇死去。是她?我记得德妃被司徒美人诬陷当日,就是她怂恿举行百花宴,邀我前去,我还来不及细细打探,她竟然已经死了。 丽太妃的死,如一块巨石砸在已经激荡的湖水上,击起千层浪。皇宫的祭祀之物撒满了荷花池,看着让人心惊,妃子的寝宫随处可闻袅袅佛香,随处可听那些宫妃们在念念有辞,似乎念着什么咒语。 我碧水宫的守卫突然变得森严起来,不时能看到侍卫在门前来回巡视,他派人监视我?莫非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我所为? 路上偶遇北天帆,他依然显得淡定从容,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过尔尔,这分气度的确让人佩服。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在还没有碰上,转过另一条小道离开。 “太妃请留步。” “皇上有什么吩咐?” “给我一个理由,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看着我,整个人带着一股煞气。 “借刀杀人,不是一直是皇上的拿手好戏吗?从先皇到容妃,如今再到德妃,还需要什么理由?” “谋害德妃的孩子,对朕有什么好处?陷入今日这样的困局,对朕有什么好处?”他看着我,目光有着从来没有过的锐利。 “你要理由是吗?那 本宫就说给你听,皇宫所有女人,你都不屑一顾,在你眼里,只有皇后才配拥有你的子嗣,在你的眼里,只有皇后的族人,只有燕家才是忠臣,其它的都是处心积虑,随时准备夺你的江山,尤其我护龙司是不是?” “你借本宫的手杀人,既替你除了这个孩子,而你又可以心安理得面对鬼神,面对天下苍生,面对你自己的良心,我是最好的刽子手,我是最锋利的那把刀,要除去德妃的儿子没有人比我更容易,没有人比我做的更隐晦,谁也不会怀疑是我动的手,更加怀疑不到皇上你的头上,如果不是木大夫恰好懂得这失传了数百年的奇毒,至今我也还会蒙在鼓里。” “德妃是玄少将的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事情真的败露,还可以引起我们护龙司内乱,到时你暗中怂恿君庭威对我们护龙司下手,我们护龙司必然四分五裂,而你大可以来一个渔翁得利,这可以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只是皇上你万万没想到本宫敢刺你一刀,你万万没想到你的事情会败露,这是上天看你罪孽深重,惩罚你了。皇上,还需要本宫给理由你吗?” “在你眼里朕就这么不堪?”他定定看着我,幽黑的眸子酝酿着风暴。 “你在我心目中,跟先帝没有任何区别,你父子俩都禽兽不如,你父亲玷污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千般折磨我,还下手残害自己的子嗣。你比本宫想得更不堪,我只恨我当日的刀子为什么不插深一点,像当年插在先帝身上那般。” “你最好就将你门前那些监视我的爪牙撤走,杀我一个容易,但惹上整个护龙司却一点都不明智,更何况皇上不要忘记,你最重要的皇姐,如今在谁的手上?皇上有时间,还是想着怎样安抚民心,挽回你明君的形象,如果有闲情,不如花时间去哄你的那些女人,让她们 相信,她们肚子的孩子的死都是一场意外,与皇上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我转身离去。 “你就不曾想过,那些巡夜的士兵,是朕想保护你?” 保护我?我笑。 “是吗?那本宫真的没想过。” “大小姐,皇上说些什么?”罗音问我。 “他还能说些什么?他这个刽子手,他这个杀人魔鬼。” “大小姐,你就认定是皇上所为?” “不是他还有谁?我紧张德妃他知道,德妃那里阴寒他也知道,内务府这一年不会给她添新意,这个时候,他给我那么名贵的狐裘用意何在?我那件裘衣可比皇后的还要珍贵,不是为了借刀杀人,他凭什么对我那么好?” “以后不要跟我提起他,如今我跟他撕烂了脸皮,以后加强守卫,膳食也要严格检查,免得被他有机可乘。” “是——” 北国一天冷于一天,加上如今皇宫冤魂出没,不要说夜晚,就是白天也鲜有人走动,北天帆经常彻夜批改奏折,偶尔去一下古小柔的落华宫过夜,皇后与孩子却极少去看,估计是避嫌。 但北国接下来的发展,估计北天帆估计再淡定从容,也会变得焦头烂额,阴雨天之后,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雪,几乎所有作物,包括那些耐寒的全死光了,百姓颗粒无收,也冷死了不少人,北天帆早前各地开仓赈.灾,但却出现了哄抢粮食的现象。 有些地方官竟然阳奉阴违,不但没有赈.灾,还私吞粮饷,甚至在天灾面前,对百姓大肆搜刮,造成饿殍千里,当地官员还刻意隐瞒,直到惹得天怒人怨,官逼民反,百姓揭竿起义,消息才传到朝廷,皇上震怒,但这时百姓怨恨之气已浓,派去送粮的官员,竟然被暴民杀害,引发朝廷与百姓激烈冲突,死伤惨重。 第118章 多事之秋 北天帆以朝廷真是多事之秋,需要国之栋梁辅助,将原来驻守敬亲王北天齐封地邑的燕司马之子燕楚怀急召而回,另派官员去那边驻守。 不曾想北天帆所托非人,下派的官员竟是好色之徒,去到当地竟然玷污了手下一个小官的妻子,这小官与妻子的感情又相当深厚,这小官在当地颇有号召力,事情揭发后,而群情汹涌,发生了一场暴乱,暴乱中新去的官员被人斩杀,新旧官兵发生了冲突,朝廷新派下的兵马全被斩杀,这些暴民与官兵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拥护着小官为封地邑的守将,公然与朝廷作对。 这事怎么看都不像那么简单,莫非是北天齐准备重新夺权了?我彻夜未眠,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风雪还在肆虐,灾情继续扩散,有些地方竟然出现了大面积的瘟疫,灾民流窜到附近的城镇,这让灾情进一步扩散,北天帆下令封城,以免瘟疫蔓延,但此举却遭到不少人反对,说里面还有很多健康之人,如果封城,这些人也必死无疑,这样伤天理之事,怕会再次惹怒火神。 有臣子建议,要在宫里举行一场大的祭火神的仪式,请求火神饶恕,兴许这样火神才不会降罪于北国,百姓才有一条活路。 有人说太后叶媚多年礼佛,诚心诚意,如今将她请出来,一起参加祭天祭祖的仪式,许上苍感其心诚,会—— 也有人说这些神鬼之言,只是一派胡言乱语,如今局面,应该有人蓄意为之。此话一出,当即有人站出来反驳,问如此大的雪灾,谁有能力蓄意为之? 昔日和谐的朝廷,如今针锋相对,如战场那般硝烟滚滚。面对所有争执,北天帆不发一言,但封城的决定却没有任何更改,第二天还下令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全部焚毁。 北国一向主张入土为安,这 样魂灵才得以安息,焚烧之后尸骨无存,魂灵灰飞湮灭,不得投胎为人,这一决定,在整个北国引起轩然大波,人人骂北天帆残忍无情,泯灭天良。 “木大夫,这瘟疫真的那么难控制?” “瘟疫传播得很快,如果没有找到适合的药物之前,皇上封城焚尸是唯一的方法,如果不封城,瘟疫蔓延开去,那时死的人会更多,局面根本无法控制,微臣今日就是为此事而来。” “微臣来自于江湖,闲荡惯了,本是不习惯宫中生活,只是太妃的父亲,曾救微臣父亲一命,父亲遗命子孙后代必须报效护龙司。如今宫内不太平,微臣本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太妃,但百姓饱受瘟疫之残害,而微臣作为一医者,定不能坐视不理,希望太妃满足臣这一愿望。” “皇上已经派了不少大夫进城,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控制瘟疫,如今那边已经封城,我怕木大夫——” “即使如此,微臣还是要走一趟,否则会寝食难安。” “救人可以,但不要轻易搭上自己的性命,有机会传递消息给本宫,让本宫也知道那边的情况,有什么需要跟本宫说,如果能做得到,本宫一定满足。” “谢太妃。” 宫里的人要离宫,要向皇上请示,我不得不去见他。 “木大夫为民请命而离宫,本宫想皇上你没有什么原因会拒绝。” “另选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到碧水宫,他随时可以离开。” “北天帆,你装什么好人?” “出去——”他冷冷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样的目光,心微微收缩。 从御书房出来,抬头,天依然灰蒙蒙,都忘记有多久没看过太阳了。 第二天傍晚,接替木大夫的人来了,轩儿现在办事速度 越来越快了。来人看起来年纪不小,虽然一直低着头,显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但步伐轻盈矫健,应该有些武功底子。 “古浩风见过太妃。”他作势要跪,但我一把扶住了他,因为他刚刚微微抬了一下头,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我却不会认错,这人是我的外公,曾经的北国左丞相罗佟。 “古大夫不用多礼,我们入内详谈,罗音你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小婷你出宫门外看着,如果有人朝碧水宫过来,提前通知罗音。” “是——” “古大夫请——” “外公刚刚还担心小叶认不出来,不想到小叶的记忆力跟你娘一样好。”外公笑着说,眉目慈祥,但精神却是很好,在这个深宫能看到自己的亲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好。 “我娘身体还好吗?”、 “很好,就是说惦记着你这个女儿,不知道在宫中过得怎样?”外公笑着说,我看着感觉十分亲切。 “外公,你这次秘密进宫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与小叶说?皇宫眼线众多,尤其我这碧水宫到处都是皇上的人,不宜久留。”我低低地说。不过今日外公来得恰是时候,平日北天帆的那眼线小福子,小翠恰恰都不曾在。 “那外公就长话短说,北国势力两分,一是皇权,二是护龙司,我们罗氏一族隶属护龙司,与护龙司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几百年来,护龙司与皇权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除了开国的几代皇上外,北国历任帝王驾崩前都会有一道密执传给下一继位者,那就是消灭整个护龙司。” “为此数百年来,表面护龙司与皇权是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实际暗斗不断,有好几次我们护龙司就要被连根拔起,虽然最后能化险为夷,但护龙司如今的实力已经大.大不如从前 。” “你爹英年早逝,死于中毒,下手之人自然是先帝,先帝被小叶手刃,算是报了杀父之仇,但如今北天帆登基为帝,手段比先皇更要毒辣,为人也更为凶残阴险,连自己的子嗣都不放过,这样的君王当权,他能放过护龙司?” “他日等到他的羽翼丰满,你弟弟逃不过你爹的命运,所有护龙司的人也一个个被铲除,只有扳到北天帆,我们护龙司的地位才能稳固。如今扭转局势的机会来了,这是唯一的机会,稍纵即逝。” “多行不义者必自弊,如今北国天灾频频,瘟疫横行,灾民遍地,北天帆没有好好想办法解决,却想着封城焚尸,惹得天怨人怒,如今各地起义频繁,推翻他的呼声也越来越大,我们现在举事,只不过是顺应天命。” “倒了一个北天帆,后面还有北天齐、北天离,甚至还有北天弘,他们会坐视江山改姓?虽然我们知道护龙司与皇权之间势同水火,但天下老百姓却不知道,数百年以来都以为护龙司是辅助皇权而存在,如今我们即使是扳倒了北天帆,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落一个叛臣的罪名。” “北天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能容得下我们护龙司?小叶只怕赶走了狼又迎来了虎,花大力气,结果只为他人做嫁衣裳,最后落的一个狗走兔烹的下场,万一事败,北天齐是他的弟兄,顾及他的贤名,许还能有一个全尸,我们护龙司他则杀的名正言顺,这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实在是不划算。”我摇了摇头,叹息道。 “北天齐有野心,心肠够狠够毒,但却没有北天帆的脑子,如果不是他的母后为他铺好路,他根本就走不到今天,他不足为惧,这些年他虽然远在封地邑,但一直不甘心帝位被北天帆所夺,暗中培养势力,准备有所图谋。” “为了 巩固护龙司,保存罗氏一族,外公这些年也是有所准备,外公今日过来,虽然只有八成胜算,但如果小叶能全力配合,调动护龙司所有力量,这事外公有十足把握。”看着外公笃定的眼神,我心中暗暗思量,真的那么有把握?毕竟北天帆不是没脑子之人。 “不过养虎为患这个道理,外公岂有不懂的道理,这次我们只是借北天齐之名举事,但在混乱中命人将他——”外公朝我做了一个杀的动作,他做这个动作干脆利落,与他脸上的仁慈十分不和谐,似乎这样的动作,不应该由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做得出来的,我的心微微一颤。 “外公,你继续说,计划说得越详细越好,小叶才知道如何配合。”我的外公微微抚摸了一下的胡子,脸上带着赞赏之色。 “虽然外公有心要推李轩为君王,但这样总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样必然引来北天离,北天弘他们的讨伐,北国注意正统,即使我们硬是让江山改了姓,也引来千古罪名,并且怕轩儿这个皇位也坐不久,所以我们打算到时在动乱中解决了北天帆,然后拥立燕皇后的儿子为帝。” “燕皇后的儿子,是嫡子,也是北天帆唯一的子嗣,登基为王名正言顺,小皇子还小,我们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天下虽然不改姓,但却也是李家的。” “只有这样,轩儿才不用重复你爹的命运,而你也可以放心离开皇宫,过些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些是你爹这一生的宏愿,如今只有你才能帮他实现。” “外公年岁已大,无争夺天下的身体,你的舅舅愚钝,难以担当大任,外公只想在百年归老之时,看到护龙司变得强大。我也不用担心百年归老之后,我的女儿,我的外孙,任由他人宰杀。”外公看着我,目光充满着慈爱,充满温情,实在让人不得不动容。 第119章 触目惊心 “皇后是燕家人,而燕家一直对北天帆忠心耿耿,应该没那么容易就范。”我说。 “这个小叶你放心,燕家外公自有办法让他们归顺,外公会安排好一切,现在就等待最好的时机起事。”外公对我说,脸上带着一抹成事于胸的笃定。 “如果小叶思量再三,觉得此事划不来,不敢冒这个险,外公当如何?”我抬头看着他。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这是你爹的遗愿,外公无论如何都要帮他完成,即使小叶不支持,外公也绝对不放弃,如果事败,外公会一力承担,却对不会祸及你和轩儿,但你身为李家子孙,真的能置身度外?”外公看着我,脸上带着殷切的期望。 “毕竟这事来得太突然,牵连的人太多,容小叶仔细思量。” “三大少将只听小叶你的调遣,小叶是龙符的主人,能调遣千军万马,但可惜始终在深宫,并不是太方便,如果小叶同意一起举事,外公想借龙符一用,等事成之后,自会归还,这点小叶应该信得过外公吧。”外公坦然地看着我。 “外公倾尽一族之力,也是为了让小叶和轩儿性命无忧,小叶感激涕零都来不及,怎会对外公有所怀疑?但转交龙符并不是一件小事,小叶还需要跟轩儿细细商议,毕竟轩儿才是真正的护龙司。” “好,小叶考虑好命人通知外公,但不要考虑太久,因为动手的时机即将到了,这毕竟是皇宫,外公不便久留,免得被人发现。”外公离去的时候,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说我长得跟我娘真像,那带着厚茧的手如此温暖。 外公离去之后,天已经黑了,外面又下起了雪,我看着那纷纷扬扬的 雪花出神,这个世界还真好笑,北天帆处心积虑保护燕皇后的儿子,想不到这个孩子却是他的催命符。 燕家对北天帆忠心耿耿,外公却如此笃定地说他有办法让燕家归顺,他究竟有什么办法?叶媚这五年深居简出,天天礼佛烧香,似乎看淡尘世一切名和利,原来都不过是假象。 借北天齐之名讨伐北天帆,鹬蚌相争,似乎我们护龙司是最后的渔翁,但这个棋才刚开始布局,是黑子吃掉白子,还是白子吃掉黑子还说不准。如果答应外公,我和北天帆真正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人。 此事我前前后后考虑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我几乎没有一个晚上能顺利入眠,仔细权衡,反复思量,内心依然无比挣扎,直到收到木大夫的密函,我终于下定决心答应外公,合力推倒北天帆。 “龙符是李家之物,如今在我手里已经有五年多,我爹当年给我,只因为李轩尚幼,如今李轩即将成年,朝堂上已经能独当一面,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将龙符交到轩儿手中,轩儿是护龙司,调兵谴将也更有说服力。” 我命人将这一番话转达给我的外公,他听后大赞我考虑周全,心思谨慎,还我爹当年没选错人。 虽然北天帆已经下令封城焚尸,但却没有阻隔瘟疫的蔓延,反倒越来越厉害,死的人越来越多,扩散得越来越快,听说有好些地方尸体堆积尸体,放眼看去,全是死人,俨然人间炼狱。 整个北国人心惶惶,昔日的繁华平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是京城最热闹的酒肆,如今也门可罗雀,整个北国显得无比颓败,似乎旧日的繁荣只是一场久远的梦。 这段时间,我与北天帆只见了一次,我怒目 而视,而他只懒懒说了一句:“李叶,想你了。” 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闲情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活该被人砍头,我转身就走。 瘟疫的事还没结束,新一浪风波又再次袭来,暖湖再浮死尸,有时一具,有时十几具,这些尸体似乎是凭空出来,根本不知道身份,官兵守着暖湖,百姓发现不远的枫树林一夜之间多了十几具吊死尸。 很多人都觉得火把节那个凶兆终于降临北国了,人人都觉得自己的地方有可能会突然爆发大规模的瘟疫,人人都担心下一刻,吊死在枫树林的可能是自己。 热闹的京都如今也成了一座死城,老百姓夜晚不敢入眠,常常是一家几口轮着睡觉,生怕在睡梦中被冤魂索命。 有人说这场瘟疫,这场大灾难是冲着北帝而来,当年他为登上这个皇位,弑父赶兄,改遗诏书,用卑鄙的手段登上帝王之位,非但没有洗面革新,反倒杀子霸母,这个母自然就是说我,毕竟我的头衔是太妃,在他威望浓的时候,谁也不敢提一句,如今却有多不堪说得有不堪。 也有人说火神小惩大戒,北天帆不诚心祭天谢罪,反倒封城焚尸,终于惹怒了天上神灵,一起降祸到北国,这北国才会阴雨连绵,风雪不断,瘟疫蔓延,冰寒入骨,如今要让天神息怒,只有一个办法,北天帆退位让贤,迎接真正的真命天子。 这些流言如风一样在整个北国传播下去,那些吓疯了的人,那些饿红了眼的人,都大喊着杀贼子,迎真龙天子,他们忘记他们曾经是怎样赞颂这一位明君,忘记他曾经是怎样的勤勉,怎样杀贪官肃朝纲,让北国一点点繁荣起来。 我想他们等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三天之后,太后叶媚离奇失踪,不知道被被北天齐的人接走,还是被北天帆发现苗头,囚禁做人质。此事在宫中引起不小的风波,有人猜叶媚已经死去,有人说太后诚心像佛,佛感念其诚心,带她离开了这按肮脏血腥之地,在这个风雨飘摇之时,北天帆煞有介事那样调查了一番,就不了了之。 但丽太妃的死,太后的失踪带给那些宫妃无尽的恐慌,她们都担心自己突然有一天也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皇宫里面弥漫着浓浓的不安。 十天之后,北天齐举旗号召全天下讨伐昏君,想不到响应人众,星星之火迅速燎原,讨伐大军浩浩荡荡直逼京城。 我自然知道着百姓大都是士兵所扮,也清楚这讨伐之师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全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 讨伐之师,自然遭到北天帆军队的拦截,两军正面交战,外面战火纷飞,后宫人心惶惶,妃子们都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皇后到处游走于众妃的寝宫,估计是想游说她们的父兄忠于皇上。 而我称病闭门不出。 “大小姐,你已经坐在这里看了一天雪了,看不腻?”罗音站在我身边,为我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她虽然话不多,但总是体贴入微。 “如今两军已经开战了,小姐是不是担心皇上?” “他毁我清白,折磨了我一整年,我几乎就死在他的手里,他害得罗蕴和德妃没了孩子,我恨不得手刃他,我怎会担心他?我巴不了大军早日冲进来,将他剁成肉酱。” “有他北天帆一天,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皇宫,罗音我突然很想离开这里,这里的斗争,我已经厌倦了,这人心我始终看不够,我也累了。”我轻 轻叹息,罗音不说话,这宫殿显得实在太安静。 讨伐大军虽然气势汹汹,但北天帆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亲信,很多有识之士是他一手提拔上来,也有些出身寒微之人被破格录用,所以无论谣言如何,对北天帆忠心耿耿。 这些年北国在他的管理下,经济繁荣,国库充盈,他也加强士兵的训练,更换装备,手下已经有一批相当强悍的军队,如今两军交战,北天齐的大军虽然气焰很盛,但远没有达到势如破竹的境地,两军处于相持状态。 早上收到外公的密函,今夜与我里应外合,发动宫变,囚禁北天帆,要我威逼他写下退位禅书,命大军撤退,开城门迎接新帝。 这风暴来得还真快,比我想象还要快。 这些年的不断渗透,我在这个皇宫的人也不少,但皇宫的守卫一向森严,自从在宫外以外碰面之后,北天帆已经将守门的人全换了一批,但一切似乎比我想象中要顺利,不用大费周章,城门已经打开,潜伏在外面的人冲进了皇宫。 原计划是由玄木带领一支队伍带兵进入皇宫,然后胁迫北天帆退位,但当夜出现在皇宫的将领,我相当陌生,全都是外公的人,清一色的黑衣军,他果然是不相信我的。 黑衣军遭到激烈的抵抗,皇宫混战一团,刀剑相击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各个寝宫都关门熄灯,无人敢开门看一眼,但火把的亮光却将这个皇宫照得亮如白昼,一直紧随我身后的罗音不见了踪影,我无暇多想,好在还有小婷一直守护在身旁。 外公的人出手狠辣,一出手取性命,那感觉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只短短时间,皑皑白雪已染成了红色,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第120章 变故 看那势头,似乎只需要短短时间,外公的人就会攻占整个皇宫,但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顺利,激烈的打斗声一个时辰后停止。 北天帆似乎预料到今夜会兵变,当黑衣军围攻龙腾宫之时候,大批高手从龙腾宫涌了出来,如天降神兵一样,这让外公的黑衣军乱了阵脚,混乱的局面很快被控制,只有我知道,这些神兵不是从天掉下来,而是从地上钻出来,他们又怎会想到龙腾宫有这样一条地道。 当黑衣军被北天帆的人团团包围之时,禁军都尉杜擎宇带领禁卫军匆匆前来。 “禀皇上,皇宫的局面已经控制,贼人已经捉拿,等候皇上发落。”杜擎宇声音朗朗,在这个不寻常的黑夜显得格外清晰。 “擎宇,做得不错。这些一个不留。”北天帆的声音平静,似乎杀人只不过捏死一只蚂蚁那般。 “杀——”杜擎宇冷冷地开腔,尖叫厮杀声顿起,但死的不是黑衣人,竟全是北天帆的人,这怎么回事?情况的逆转,让我也惊呆了,这个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似乎北天帆也始料不及。 “擎宇你——”北天帆脸色惨白,眸子全是不可置信。因为禁军都尉杜擎宇临阵反戈,局面逆转,厮杀半个时辰,北天帆的人全倒在血泊中,杜擎宇的人团团将北天帆与龙腾宫包围住。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北天帆声音沙哑,他千算万算,怎算到自己会成了阶下囚,许是他发梦都想不到为什么杜擎宇会出卖他。 禁军都尉杜擎宇不是北天帆的挚交好友吗?他们不是自小就认识,感情笃厚吗?为什么最后会把刀锋对准北天帆?这世界还有多少事是我还不知道的?心微微发寒。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外公如此笃定,原来禁军都尉都是他的人,怪 不得即使我不配合,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因为这场战役他有着必胜的把握。 “为什么?”北天帆定定看着杜擎宇。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杜擎宇的脸涨得通红,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局势终于明朗,我从暗处走了出来。 “杜都尉,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你带人守住宫门。”我看他的目光带着嘉许。 “禀太妃,卑职接到的命令是守住龙腾宫,北玄门、南玄门已经安排好,太妃请放心。”杜擎宇对我说,他并不听命于我。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守着龙腾宫,连一只蚊子都不能让它飞出来。来人将皇上带进去。”我冷冷地说。 北天帆死死盯着我,凶狠如狼,锐利如利箭,他一动不动,直到侍卫扯他进去,他还死死剜着我,双眼几乎要喷得出火来,不知道是不是怒火太盛,曾经幽黑的眸子似乎充了血,如果刚刚他看杜擎宇的眼神是愤怒,那这一刻他的目光更多的是伤痛。 “皇上为何这样盯着本宫,莫非皇上还想着本宫会舍身救皇上?”我冷笑道,然后大踏步走进龙腾宫,龙腾宫里面一片狼籍,花瓶破碎,书籍零落,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尸体,鲜血流淌。 “来人——把这些尸体拖走,顺便清理地上的鲜血,免得一会影响皇上歇息。”我大声的说,很快进来几个人,很利索地清理着尸体,只一会地上的尸体不见了,鲜血也没有了,但浓浓的血腥味依然浓烈,充斥着我的鼻腔,让呼吸有些不畅。 “太妃,你——”胡公公挡在北天帆身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如此,实在是难得。 “胡公公,少安毋躁。”进到龙腾宫 的北天帆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幽黑的眸子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痛,平静得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挺直的脊梁,冷硬的轮廓,让他依然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十几个黑衣男子将北天帆围在中间,拿着刀子,正一脸阴郁地看着他,这些人的眼神特别凶残,明显不是宫廷的侍卫,是外公的人。 “你们先出去守着,这里有本宫就可以。” “奉主子的命,小的一步都不能离开皇上的寝宫,除非是死,更何况太妃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一个灰衣男子上前一步对我说,看情形,他应该是这批人的首领。 “甚好。”我赞许地看着他们。 “北天帆,如今你已经是刀下鱼肉,只要本宫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将你剁成肉酱,但看着五年的情分上,把这份退位诏书照着抄一遍,本宫保你一命。”我说。 “一夜夫妻百日恩,朕与太妃怎么说也有一年的夫妻情分,说话就不能温柔点?”他看着我,目光带着揶揄,但通红的眸子,又暗涌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闭嘴——” “你借刀杀人,你喜怒无常,你残害自己的子嗣,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魔鬼,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有多恨你?我就是发梦也想拿刀砍死你,你还有脸跟我提情分?”我狠狠地看着他,北天帆不说话,但脸色却异常难看。 “这诏书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你就那么恨朕,你以为北天齐会善待你,善待护龙司吗?李叶,你怎么就那么傻?朕的命就在这里,你要就拿去,朕是死也不会——” “太妃,小的有办法让他写,只要他吃了这药。”灰衣男子向前一步,递给我一粒红色药丸。 “本宫自有办法,你 怀疑本宫的能力?” “不是——” “不是就给本宫闭嘴,然后站在一边,看本宫怎么折磨他。”我冷冷地说,狞笑着走向北天帆。 “北天帆,你这一年怎么待我,本宫今日十倍奉还,绑住他的手脚,然后给本宫打,打到他写为止,看他的嘴硬,还是你们的棍子拳头硬,北天帆你如敢反抗,本宫就在你脸上划上几刀,看还敢不敢自称北国第一美男子。” “啪——嘭——”话音刚落,黑衣人已经上前,北天帆果然没有反抗,任由他人拳打脚踢,想不到他也有这么一天。 我拉了一张椅子,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他被打,黑衣男子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只那么一会,地上已经淌血。 “写不写?” “不写。” “好,我看你骨头有多硬。”我站起来看着他。 “我也看你心有多狠。”他抬起头盯着我。 即使是到了这种局面,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如刀,即使他倒在血泊里,落魄如斯,但依然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全身带着凛然之气,让人不敢逼视。 “进去——”就在这时,侍卫押着皇后过来,明晃晃的刀子就搁在她的脖子上,燕皇后的手紧紧抱着孩子,孩子很安静,似乎还在睡梦中。 “皇上——”皇后一进来,就泪如泉涌,哭得好不凄凉,侍卫一松开搁在她脖子上的刀,她立刻抱着孩子投入北天帆的怀抱,北天帆将这母子紧紧搂在怀中,似乎搂着天下珍宝一样。 “皇后,朕让你你受苦了。”北天帆的声音低沉晦涩,带着深深的愧疚。 “能与皇上同生共死,是臣妾的福气。”皇后笑着看着他,这个时候的她,整个绽放出夺目的光芒,竟已经没有了 刚刚的恐慌,好一对亡命鸳鸯,这场面看着真感人。 “北天帆,趁现在都还活着,有什么话就现在说,要不一会就没机会了。” “你想怎样?”皇后看着我,目光带着愤恨,也带着恐慌。 “你最好劝你的夫君写下禅位诏书,否则我心情不爽,在你儿子的脸上划一刀,再不爽在他脑门刻一个字,本宫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 我将刀子放在那正在沉睡的孩子的脸上,佯装要在上面划上几刀,刚刚强装镇定的皇后,一下子脸色发白,就连身体也剧烈地抖动着,完全没有昔日的端庄。 “如果爽快写了,本宫保证让你们一家三口都有命活着。” “你拿什么来保证?日后登基的是你?”北天帆看着我,目光带着一抹嘲笑,都死到临头了,还要这表情。 “你信我还有一线生机,你不信就只有死路一条,如今你已经是阶下囚,如今这皇宫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你以为这些侍卫都听你发令施号?” “皇上,你就答应他们吧,臣妾不要做什么皇后,妾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们父子平平安安,这是我们的孩儿,你唯一的亲骨肉,难道你忍心看着他被人乱刀砍死?臣皇上答应他们吧。” “答应他们,孩儿只会死得更快一点。”北天帆轻轻抚摩了一下皇后的发丝,带着几许柔情,几许缱绻。 “太妃,有人带兵闯北玄门,主子说了,万一他不肯签下禅让书,杀——然后将他的人头带出宫,只要阵前对他效忠的将士看到他的头颅,一定军心大乱,到时我们自然可以势如破竹,如今情况有变,太妃所以不用再跟他罗嗦,以免夜长梦多。”灰衣男子走近我说,眸子的凶残显露无遗。 第121章 变故(二) “北玄门那里本宫已经派重兵把守,一点点动乱何必慌了阵脚?虽然拿着他的人头,敌军会军心大乱,但也可能激起敌军的斗志,到时免不了一场恶战, 鹿死谁手尚未知,但只要他一签下这禅让诏书,你们的主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取得胜利,你也算立了大功,不必急在一时误了大事。” “太妃说得极是,到时劳烦太妃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听到我这话,灰衣男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不过估计他平日很少笑,笑得很是僵硬。 “银鹰,你到北玄门看着,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回来禀告。”灰衣男子对他一个手下说。 “皇上,听到了没,如果不答应,他们真的会杀了你,江山社稷就这么重要吗?既然他们想要,就给了他们吧,命都没了,还要江山何用?”燕楚灵声泪俱下,这场面还真说是伤感。 “容朕考虑考虑。” “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考虑,要不立刻签,要不就一家三口去阎王殿报道。”灰男子提剑上前,一脸的不耐烦,我倾身上前挡着他的刀子。 “好,本宫就给半柱香的时间你。” “半柱香的时间如果他还不答应,你们就动手,将他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我狠声道。北天帆踱着步,皱着眉,似乎真的在做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 燕楚灵怀里的孩子已经醒了,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感受到这肃杀的气氛,撒开喉咙大哭起来,让这个凝重压抑的冬夜有了些许人气。 “各位爷,天气寒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小婷带着几个宫娥端着茶水进来。 “不用。”灰衣人摆手,声音比这个夜还冷,他一双鹰目紧紧盯着那正在燃烧的香,似乎香到了一半,他还不肯写 ,他就扑上去,将他活生生地撕开几片。 “小婷,给本宫倒一杯,各位勇士,你们真不喝一杯?这样冷的天气,你们的手、身子都冷硬了,这可是宫内最好的茶,喝一杯身子就暖了。”我一边说一边品着热茶,但手心紧张得出了汗。 黑衣人的眸子闪烁了几下,我知道他们有些心动了,但灰衣人没有表态,谁都不敢动。 “皇上,这香就快燃到一半了,你还是及早决定吧,你看孩子哭得臣妾心都碎了。”燕楚灵这么一说,黑衣人立刻提剑围了上来,目光散发出狼的凶光。 “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朕只好签了,不过太妃,你允诺留我们一家的性命,希望你能一诺千金,遵守你的诺言。” “本宫一向守信,皇上你就放心吧。” 北天帆点了点头,但拿起笔又放了下来,放了下来,又提了上去,似乎内心依然挣扎着,他是在拖延时间。 “我的耐性有限,再拖拖拉拉,我的刀子可不客气了。”灰衣男子的耐性终于被磨光。 “皇上,别犹豫了,写吧。”燕楚恐惧地看着灰衣人,似乎北天帆再不签,真的会没了命一般,北天帆提起笔,终于写了,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也写得很缓慢,那字的确是潇洒。 “快点——”灰衣男子忍不住咆哮,眉头皱成一团,已经极是不耐烦,那样子恨不得抓住北天帆的手替他写。 “朕还是决定不写了。”北天帆将写了一半的诏书扔给灰衣男子。 “皇上——”燕楚灵悲悲地喊了一声。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朕堂堂君王,岂会这些宵小的刀剑胁迫下丢弃自己的国家?皇后,我们生不能同日,但愿死后能同寝。”北天帆深情 地看着皇后,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这样? “找死,杀——”灰衣男子忍无可忍,终于提剑上前,燕楚灵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躲在北天帆的背后,刀剑声一响,胡公公也突然发难,一刀抹了身旁黑衣人的脖子,又狠又快,罗音说得没错,胡公公果然是一代高手。 灰衣男子下了死令之后,黑衣人自不手软,招招杀着,除了五个围攻胡公公之外,其余十个都围则北天帆。 “怎么回事?”听到响起了打斗声,杜擎宇冲了进来。 “杜都尉你守在外面得了,本宫也想看一出垂死挣扎的好戏,如果你有心情,我们一起观赏,如果没有则在外面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杜擎宇看了北天帆一眼,眸子竟然闪过不忍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低头退了出去,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多年至交反目成仇? “皇上别打了,臣妾害怕,皇上别打了,就是他们死了,外面还层层侍卫,我们根本就逃不出去。”燕楚灵显然是害怕极了,声音有些抖,孩子的哭声变得更凄厉,但哭久了,声音变得有些干哑,听着让人心疼。 “主子,北玄门的攻势现在越来越激烈,似乎来人并不少。”刚刚出外面打探消息的银鹰跑了回来,但他一进来,发现里面已经打得轰轰烈烈,立即加入了围攻胡公公的战团。 我紧张地看着这一打斗场面,心七上八下,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能冲破北玄门?不知道杜擎宇会不会冲进来。就在这时,我看到北天帆身后的燕楚灵竟然拔出一把小刀朝北天帆的背脊刺去,又快又狠。 “啊——小心后面——”我惊得大叫起来,但北天帆似乎早已预料到,快速转身,朝燕楚灵就是一掌, 燕楚灵惨叫一声抱着孩子如断线风筝往后摔倒。 “燕楚灵,朕等你出手好久了。”北天帆冷冷地说,我愕然了,原来帝后恩爱也只不过是假象。 北天帆回过身子拍了燕楚灵一掌,虽然已经快速回防,但终是躲避不及,被一个黑衣人的长剑长长划过手臂。他不打起精神应敌,竟然还朝我绚烂一笑,笑完还抛了一个媚眼,此等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右手臂又被划了一刀,但即使这样,他居然还是朝我勾唇浅笑,这个疯子。 “李叶,你竟然叛变?”燕楚灵站起来,无比恶毒地看着我,燕家什么时候也站在外公这一边了?我的外公的本事似乎大.大超出我的想象。 “杜都尉,太妃叛变,立刻带人进来,杀——”燕楚灵放下孩子,一边发号施令,一边捡起一把剑朝我冲来,原来她竟是有武功的,这些年她隐藏得还真好。 “动手——”我一声令下,我的人与杜擎宇的人打了起来,小婷与刚刚几个送茶水进来的宫女也抽剑出来,加入了战团,有我们的加入,寝宫内形势一时扭转,胡公公、北天帆更是精神一振。 但我知道目前我们处于劣势,我外面的人手只能抵挡杜擎宇一段时间,千算万算都想不到杜擎宇是外公的人。 “为一个男人弃家族不顾,看不出你竟然是如此愚蠢一个女人,看来是本宫高估了你。”燕楚灵的招式狠毒,招招都想取我性命,如果不是她中了北天帆一掌,我们的武功应该是旗鼓相当,但现在她明显处于下风。 一个黑衣人见燕楚灵体力不支,立刻冲了过来相助,虽然我的武功不弱,但这样真刀真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打斗场面却极少碰到,尤其面对两个人,一下慌了手脚,险象环生 。 “小叶,冷静点,他们损耗太多,不是你对手,攻他下盘。”听到北天帆的话,我竟然冷静多了,不再手忙脚乱,沉着应对,这样反倒发现这家伙的脚有点不灵便,似乎受过伤,于是我专攻下盘,这下轮到他手忙脚乱了。 “啪——啪——”北天帆连续踢翻了两个黑衣人之后,一个纵身,已经来到我的身边,两人的背靠在了一起,乱跳的心定了下来。 “两次舍身相救,还不是倾慕朕?”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有心情说这个,我真被他气死了。他嘴里说着话,但动作却依然很快,只是一场恶斗下来,他损耗不少,我能感觉他的体力在下降,不过靠着他的背,真的心安。 我的作战经验还是欠缺,被人众人围攻,只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够用。 “小心——” 北天帆替我挡了一刀,鲜血横流,看得我心揪紧,我已经不停地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但实力始终摆在那里,因为护着我,北天帆又空门大开,被黑衣人当胸刺了一刀,虽然他同时一脚将灰衣男子踢翻,但估计伤得不轻。 好在小婷和几个宫女已经抽身过来,有她们加入,我们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看到我们渐渐占上风,燕楚灵抱着她的孩子离开了龙腾宫,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无暇顾及她。 当所有黑衣人全部倒下之时,屋子里只剩下我、北天帆、胡公公和小婷,四周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我软软倒下来直喘粗气。 “立刻下地道。”北天帆说。我正想站起来,身后寒风到,原来是身后一个黑衣人没有死彻底,留着最后一口气,想再砍一个跟他作伴,我恰好是他想找的伴,虽然我已经感受到,却已经无力躲避。 第122章 是她 寒光一闪,北天帆手中的剑朝他直刺而来, “啊——”一声惨叫响起,北天帆的长剑之插在他身上,虽然他已经倒下,我还是吓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密道的门打开,北天帆一把抱起还在发呆的我,当地道之门缓缓关上,北天帆缓缓地坐了下去,一身的衣袍全被鲜血染红了。 “皇上,你怎么了?”胡公公紧张地问。 “轻伤,不碍事,胡公公,从这地道出去是公主的寝宫,你出去后换一套衣服,混进城门那里,伺机打开北玄门,实在不行,看能不能把守门的将领杀了,让大军进来。” “在北玄门的是谁?”我问。 “北天离。” “你们不是不和吗?” “谁说的?我们感情好得很。”北天帆笑着说,但笑着笑着,嘴角抽搐了一下,估计扯痛伤口了。 “奴才走了,谁保护皇上。” “她——”北天帆指了指我,我现在全身都没力气,蚊子都拍不死一个,哪有能力保护他? “胡公公,你放心去吧,本宫会好好看着皇上。”但我还是很豪气地拍着胸口说。 “那有劳太妃了。” “小姐,我要不要去南玄门看看?”小婷问我。 “玄木现在应该带人在闯南玄门,一定万事要小心,什么时候都是保命要紧,尤其是——”我低低地叮嘱了几句,小婷迅速离去。 他们离去之后,我脱开北天帆的上衣,察看他的伤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除了被棍子打的伤痕外,他的大腿、手臂、胸膛有多处刀伤,尤其胸口的伤口很深,现在现在还汩汩流着血,这么多伤口,竟然都不吭一声。 “小叶——” “别动,别说话。”我发现他一说话,血流得更猛,好在罗音疗伤的药,我身上还有几小罐,今日派上来大用场,我 帮他稍稍清理之后,就帮他敷药,这一年受伤多,对这些我也驾轻就熟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肯认么?”他突然问。 “什么?” “承认你倾慕朕。”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就不能安分点。”我气呼呼地说,但话刚说完,就被他含住了唇,药倒了,伤口又裂开了,但他却不为所动,直到他自己呼吸不畅,才肯松开我。 “小叶,朕想你很久了。”松开之后,他目光迷离地对我说,脸带着一抹桃红。 “不想死就闭嘴。”我红着脸重新帮他敷药,他估计也是累了,闭上了眼睛,但嘴角微微扬起,显得心情很好,我真服了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个。 “痛吗?” “你摸一下就不痛了。”他柔柔地说。我摇头,我对这家伙简直是无话可说了。 “你命人对我拳打脚踢,棍棒交加的时候痛不?” “不痛,心里爽快得很,想打你很久。” “还是口事心非。”北天帆笑。 “为什么救我?”他问。 “杜都尉,检查过了,没有这几个人的尸体,但人却不知道去哪了?真奇怪,人能突然冒出来,又能突然消失。” “我突然想起龙腾宫有一条密道,估计现在是躲在密道下面,方向不知道,你们先往这个方向去挖,今日就是掘地三尺都要将他们找出来。”说话的人是杜擎宇,看来我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心中难过。 北天帆闭上了眼睛,这密道应该知道的人不多,看来他曾经是多么的信任杜擎宇,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这种感觉应该不好受。 “砰——砰——”耳畔传来声声巨响,虽然他们没找准方向,但这么挖,这里迟早会被他们发现,我只受了些小伤,休息了一会,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北天帆的伤势要严重很多,看 到他苍白的脸色,我的手禁不住抚上去,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有些窘迫,忙想将手缩回来。 “别,继续,你多久没碰我了?。”他笑着说,目光有些迷离的醉意,我有点慌,怕他伤势重,神智不清。 “继续,一时半刻他们弄不开的。”但话没有说完,正头顶传来一声巨响,这下他淡定不起来了,拽起我的手就跑,一路跑一路将灯火扑熄,看着速度,这家伙似乎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内功深厚就是不一样,我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一路奔驰,很快就已经出到北浅浅的寝宫,虽然这个寝宫荒废多时,但地上却有多具尸体。我们迅速脱掉两套黑衣套在身上,但这家伙这张脸还是俊得太扎眼了,这样一跑出去,没瞎的都会多看几眼,我弄脏自己的手,在他的,我的脸涂抹了一番,而他麻利地将我的头发束起来,一切弄妥当,我们才跑出去。 妃嫔的寝宫如今全亮了起来,他们正逐个宫殿搜寻我们的下落,所有妃嫔都押了出来,聚集在一块空地上瑟瑟发抖。 如今的皇宫完全被对方控制,我们留在皇宫的人,几乎已经全部被杀,援军被档在宫门外,硬是进不来,如今大批大批的人都在搜查北天帆的下落,估计是想着尽快取他项上人头。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你,皇宫那么大,你生活了那么多年,总有一个藏身之所,只要躲到援军到来之前就行,我去南玄门看看。” “一齐去。”他拽住我的手,手很有力,声音很坚定,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改变主意,心竟有些甜。 “要跟着来,就把脸弄黑点,别拖累我。”听我这样说,他还真又将手抹了抹泥巴。 “长得俊还真遭罪。”一边涂还一边喃喃自语,这人还真是的,少夸自己几句又不会死,我懒得理他,迅速往南玄门掠去,看有没有机会打开宫门,今晚夜色不明朗 ,虽然火把滔天,但天气还是异常阴冷,黑衣人到处可见,一身黑衣的我们也不显得扎眼。 “你俩怎么跑这边来,准备去哪?”突然一个黑衣人将我们拦截,我的心砰砰直跳。 “皇上从龙腾宫跑掉了,我们派往各个宫搜查,暂时没有发现,主子说人在皇宫跑不了,只怕宫门这边被攻破,命我俩前来相助。” “现在这门被撞得咚咚响,听得心慌慌的,还真保不准什么时候被撞开,我们带的弓箭已经用完,他们的人却像越来越多,娘的,说不定今晚还真葬身在这里。” “兄弟,别说丧气话,说不定宫门没破之前,我们就拿了狗皇帝的人头掷下去,吓得他们连娘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北天帆谄媚地说。这家伙说起慌来还真眼都不眨一下。 “少吹,快去吧。”听到这话,我们迅速向前掠去,很快南玄门就出现在眼前,远远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群人,我无端有些胆怯,如果被其中一个发现,那我们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里就整一个狼窝,我突然不敢过去了。” “上树去。”北天帆话落,朝一棵树迅速攀登爬,三两下已经上了树顶,我迅速跟上,树阴浓密,我们又是黑衣服,火把的光线还不足照到上面,倒显得十分安全。 我们刚跃上树,前方就发出一声巨响,宫门似乎被撞开了,我的心跳得快,不是紧张而是激动,玄木的人终于进来了,看来我们的小命保得住了。 宫门撞开,厮杀声震天,玄木的人来势凶猛,如潮水般的涌过来,而黑衣军显然怯了,一步步后退,渐渐退到我们身下,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人都像疯了一样砍杀,鲜血喷涌,手臂翻飞,惨叫声此起彼伏,我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生怕呼吸声大一点,将下面的狼群都引了过来。 “谁都不许退,退只有死路一条,要活命,我们只有将 他们杀了。”就在这时一黑衣人骑马从后面冲了过来,声音沙哑低沉,但却冷得寒心,他是唯一一个骑马的人,似乎黑衣军的将领,他带着金色面具,看不清身形,但看着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哪来的贼人,竟然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本将告诉你,举手投降说不定还有条活路,不退就等剁成肉酱。”玄木冲了出来,高大挺拔的他,坐在一头黑色骏马上,带着肃杀,黑衣男子看到玄木的瞬间,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废话少说,马上见真章。”两人一边说,一边已经冲了过去,马上的人在交战,马下的人也刀剑相拼,黑衣男子虽然娇小瘦弱,但这武功竟然极高,与玄木不分上下,两人鏖战了好一会,都不分胜负,有好次黑衣人的刀就要刺到玄木的咽喉,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好在都是有惊无险,玄木似乎渐渐占了上风。 “怎么感觉黑衣人没有出尽全力?明明刚刚那一下,他是可以刺中玄木的。”北天帆低低地说,声音透着纳闷,这黑衣人的武功明显在我之上,他有没有出全力,我倒看不出来,但刚刚他用的那招怎么那么熟悉?我正在震惊中,马上两人同时向对方刺出一剑,我吓得惊呼出声。 但我的嘴巴刚张开,声音还没有发出,嘴巴已经被北天帆捂住。情况出乎我意料,玄木的剑深深插入女子的心窝,而黑衣男子的剑在玄木身体前抖了抖,最后硬是没有插进去,这一场面让我愕然,玄木显然也愣住了。 玄木的大军看到自己的首领取胜,一时欢呼雷动,斗志更昂然,黑衣军看到自己的将领落败,就更是胆寒,一时节节后退。 我看到玄木张了张嘴巴,但离得还是有点远,听不到说什么,黑衣人向玄木虚晃一刀,掉转马头,竟然逃跑了,那身形——是她?我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推开北天帆的手,从树上跃下,一阵风朝那小黑点冲去。 第123章 伤势 她是罗音,她是罗音,她竟然是罗音,我是不会认错的。她的伤显然很重,整个人匍匐在马上,任由马儿狂奔,马儿似乎受了惊,扯开四蹄往前走,但马儿突然一声长嘶,扬起蹄子将她抛了下来,面具也抛得老远,露出一张惨白而无血色的脸,真的是罗音,怎会这样? “罗音,你怎么了?”我抱起她,但她胸口的血喷涌而出,我慌乱将身上所剩的药粉全撒在她的伤口上,但那些疗伤的圣药,竟然起不了作用,鲜血很快就将它们浸湿,我放在她黑袍的手,满是鲜红滚烫的血。 我慌得手忙脚乱,这一年我无论受了多少伤,都是她帮我清理,帮我敷药,每次我都活下来,现在她只受伤一次,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大小姐,这些药粉很珍贵,别浪费了,他那一剑伤了心肺,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根本就活不来了。”她对我说。 “别胡说。” “大小姐,不要难过,这是罗音罪有应得,德妃的孩子是我害的,那件裘衣是我动了手脚,并不是皇上。”我知道不是他,但我以为是罗蕴,我惊愕地看着她。 “罗音没有选择,罗音是一名杀手,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你外公要我三更死,我就必须三更死,他想我死得多痛苦,就有多痛苦。但我还有一个弟弟在他手里,小时侯,我的弟弟很疼我这个姐姐,他很善良,很喜欢笑,我们——我们——” “别说了,我抱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你就让我我把话说完,要不我死不瞑目,我还有一个弟弟,在你外公的手里,也是他手下的一名杀手。” “别说了,别说了。”看到罗音越来越虚弱,看到她说话越来越辛苦,我心如刀割。 “不要让玄木知道是他杀了我,我不想他自责,我不想他难过,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他,能死在他手里,我觉得很幸 福。” “你外公手下的杀手分两种,一种以色杀人,以色杀人者,保持处子之身,留待更大的用处,如皇后。你可能想不到皇后也是你外公的手下,她并不是燕楚怀的亲妹妹。另一种以狠杀人,绝情弃爱,如罗音。” “知道怎样才能做到绝情弃爱吗?十五岁破除处子之身,由几个男人轮番蹂躏强暴,那种痛苦,让你恨透世间所有男子,那种肮脏,让你对世界所有情爱都绝望。” 其实我十二岁那年,就认识他了,那会他是你父亲的少将,我是你娘的侍女,他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在护龙司的那棵大槐树下亲了我,我爱上了他。“ ”但我拿什么爱他?性命不是我的,清白又没有了。而你的外公绝对不允许我们这些杀手有情爱。 “罗音——” “他等了我七年,这七年他不碰任何一个女子,一直都孑然一身,罗音很心疼他,真的很心疼他。” “大小姐,如果可以将我安葬在青城吧,那个地方很像我的家乡,我的家乡也有很多漂亮的扇子,我娘做的扇子最漂亮。” 青城那是一座小城,沉静地如一幅水墨画,虽安静但却不寂寥,我记得罗音曾目光潋滟地看着这美丽的小城说:“如果日后真的能出宫,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想不到如今竟—— “大小姐,地道我没有告诉你外公,因为那是你以后唯一的退路。” “大小姐,不要告诉玄木,我这么爱着他,不要告诉他,我发梦都想成为她的妻子,不要——”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身战袍的他玄木站在了身后,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我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他默默地将我怀中的罗音接过,紧紧搂在怀中,北天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跟在是身后。 “大小姐,我——”罗音张开眼睛,想说 什么,但发现抱着她的是玄木时,显得有些慌,忙想挣脱。 “别动,让我抱抱你,我都多久没抱过了?” “玄木,我——我——我是死有余辜的,你最心爱的妹妹我弄疯的,她的孩子是我毒死的,你杀了我,只是替你妹妹报仇,所以你一点都不用难过。” “你也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我罗音喜欢的是白面书生,一点都不是你这种粗鲁的轻薄之徒。” “今天你走运了,我这手刚刚痛得握剑都不稳,要不今天死的人就是你了,你不会以为我让你吧,我罗音怎会那么傻?” “傻瓜,我都听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杀手又如何?没有清白之躯又怎样?我玄木今生的妻子只有你罗音一个,你冷落我七年了,你对我不理不睬七年了,你就忍心这么离我而去?你就忍心我这辈子孤独无依?”玄木的声音饱含着无尽的伤痛。 我将头微微抬起,但眼里的泪还是滑落。 “原来你都听到了?” “别难过,我现在理你还来得及吗?”罗音伸手抚上玄木的脸,很温柔很温柔,她努力地抬起头,将嘴凑近玄木,玄木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上去,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罗音——”一声痛苦的喊叫响彻天地,堂堂七尺男儿蹲在天地间痛哭出声,而罗音的手轻轻垂了下来。 心空空荡荡,似乎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头顶乌云密布,酝酿着一场大雨。我蹲下身子,在人来人往的皇宫失声痛哭,北天帆在身后紧紧搂着我。 四更天,北天离带领的人马冲进了皇宫,与玄木的人马会合,天蒙蒙亮的时候,控制了整个局面。 皇后抱着他的孩儿站在高高的宫墙上,一袭红衣在北风中猎猎翻飞,那只火凤凰在黑夜中跃跃欲飞。 “皇上,你我夫妻五年多,你可曾爱 过我丝毫?”她看着北天帆幽幽地问道。 “你下来朕就告诉你。”北天帆说。 “你又骗我,其实你就只爱她一个,你在梦中都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皇后笑,目光幽怨如蛇那般盯着我,我无端打了一个寒颤,我扫了北天帆一眼,他恰好朝我看了,我迅速移开目光,为什么要咬牙切齿的叫我的名字,他嫌折磨得我还不够? “皇上,我替你生了一个小公主,长得粉雕玉琢,那眼睛黑幽幽的很像你,但他们却抱走了,给我换了一个男儿,他们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孩子就还给我,所以我才舍得向你动手,其实我也恨你,五年柔情,都得不到你丝毫真心,但明知你是虚情假意,但我还是动了情,失了心。” “但他们都骗我,孩子一接出宫,就已经被他们整死了,整死了也好,要不日后也只能成为一名杀手,那些妃嫔的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动手脚整死的,我知道你是恨我的,我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们的女儿还那么小,没人陪很可怜,臣妾去陪她了。” “皇后——” 北天帆的叫声才刚响起,皇后已经抱着那小孩从高墙上跳了下来,红衣如火,浅笑连连,似乎她的心爱的男子正在前方迎接着她。 “下辈子,我不要做杀手,皇上,下辈子能爱我吗?”幽幽的声音似乎从梦中传来。 “砰——”的一声在心里响起,我转头不忍看,尤其那只有几个月的孩子,不知道是谁家孩儿? 突然觉得我的外公很可怕,他怎能对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下毒手,他怎能这般残忍地对待罗音?那慈眉善目下面有着一颗怎样的心? 黑衣军大都被斩杀,驻守北玄门的杜擎宇被禽,各宫的妃嫔安然回到自己的寝宫,胡公公命人清理地上的尸体,尸体很多,拉尸体的马车来回往返,鲜血渗透进青石 砖,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皇宫。 “为什么背叛朕?”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尽管来,不用再在我面前假惺惺。”杜擎宇抬起头,昔日英挺的脸庞显出几分狰狞。 “朕只求一个明白,我们十几年的交情,难道你还不清楚朕的为人?你总有让朕知道哪里愧对你了?我斩杀的官员有你的亲人?” “朋友妻不可欺,我这么多年,就只那么一个女人入了心,你既然已经将她许配于我,为何强暴她,胁迫她承欢你身下?”我猛地抬头看着北天帆,但北天帆一脸无辜与愕然。 “这样的事朕的确做过。”我脑子轰的一下,心底似乎有什么在倒塌。 “但我只对你身后的那个女人做过。”北天帆很认真地说,杜擎宇回头看着我,他的皇兄北天离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嘴里嚼着一抹笑,我的脸唰一下羞得通红,窘迫得想找一个洞钻进去,这死人说话能不能不这样? “含珠,朕在她入宫时没有碰过,得知她是你心上之后,就更加不会碰。”北天帆说,语气坚定,眼神坦然。 “含珠嫁我时非清白之身,成亲不到一个月,大夫恭喜我做爹了,说含珠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含珠与我成亲之前,一直住在皇宫,不是你是谁?你能这样对太妃,自然能这样对含珠。” “我反复询问,软硬兼施,她才对我说出实情,她说是你强暴她,并威迫她承欢你身下,我听到之后如五雷轰顶,这比你砍我十刀还要痛。” “朕说过朕只对一个女人做过这样的事,那人就在你身后,含珠朕碰都没有碰过,如今这情形,朕还需要撒谎吗?胡公公现在把含珠公主接入宫中,你不想弄清楚,朕还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北天帆说完,斜斜扫了我一眼,我真想转身就走,这样无耻的话,他说一遍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再说一遍? 第124章 伤势(二) “想不到堂堂北国第一美男要一个女人,竟然还要用上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就这点本事?”北天离笑着说,目光又朝我扫了几下,我更是坐不下去。 很快含珠公主被带到,她的肚子果然已经隆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却无损她的美貌,她看了一眼他的夫君,又看了一眼北天帆,脸色更是惨白。 “是有话要问我吗?”她看着杜擎宇惨然一笑。 “孩子的父亲是谁?”杜擎宇问,声音沙哑低沉。 “擎宇,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孩子不是皇上的,虽然我曾经主动送上门,但皇上没有碰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也不知道,每天晚上熄灯之后,皇后会把一个男人送进我的寝室,完事之后,他就离开,我至今都没有看过他的脸,我只是家族的一枚棋子,接近你,勾引你,也是皇后授意,做这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和皇上反目成仇,但我后来我真的是爱上你,我——” 含珠公主饮泣。 “够了——”杜擎宇怒吼一声,唰一下将剑拔出来,直指含珠,含珠闭上了眼睛。 “天帆,擎宇羞愧,有什么颜面见你?”话没有说完,擎宇提剑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擎宇——”我惊呼,含珠公主更是吓傻了,好在北天帆手里射出一珠子,直击他的手臂,杜擎宇手一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别——别——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死也是我死。”含珠哭得像泪人一样,拿起地上的刀准备了结自己,但她还没有拿到,已经被杜擎宇一脚踢开。那星目满是羞愤。 “这事以后都不要提了,你走吧,带着公主远走高飞,你谋反,宫中知道的人多,万一臣子们追究起来,朕也包庇不得。”看到北天帆并不追究,公主忙叩头,杜擎 宇则一脸愧疚,他们走后北天帆叹了一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虽然北天帆顾念十几年的情分,放杜擎宇一马,但杜擎宇离开之时,还是自断一臂。 皇宫危难解除之后,在古廷、莫枫等人带兵迎敌,声势浩荡的讨伐大军在北军强大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北天齐、燕家父子,我的外公潜逃,但一个月后全都一网成擒。 “我只要叶媚那女人的人头来祭祀我惨死的娘。”北天离说,收敛起一向的不羁,目光弥漫着浓郁的伤痛,看来两代皇后之间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这位风流皇子的内心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我的伤痛已经足够多了,已经没有力气去窥探旁人的过往。 “好——”北天帆答。 外公和燕家被关押在大牢,罗音口中的外公,与我所见到的那个慈爱的外公,我总是无法将他们联系到一块,但我觉得应该去见一面,下到下面,发现北天帆竟然在。 “这事是老夫的主意,燕家只是受到我的怂恿与胁迫。” “真的是受到你的怂恿和胁迫吗?你敢不敢说你和燕司马是什么关系?”听到北天帆的话,外公的脸色惨白。 “燕梓浩是你的私生子,你一直处心积虑让他登上帝位,你们为此绸缪了几十年,你明着是为了护龙司,为了她们姐弟,实际只想想满足你的野心。” 原来如此。 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豁然开朗,真相总是很残忍,它不肯让你心中留有一点点温情。 “你这个不肖子孙,如果不是你背叛,我们怎会落到如此下场?”外公看到我,目露凶光,面目狰狞,狠不得活生生地将我吃了,我的心揪着痛。 “罗锋在哪?” 但无论我怎么问 ,外公都不肯说出他的下落。 外公自杀在狱中,我赶到的时候,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看着我,含恨而喊:“老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为什么不亲手捏死你。” 外公的眼神是如此歹毒阴狠,他的声音如魔咒频频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总是半夜吓醒,但醒来身边已经没有罗音替我轻轻擦去额头的汗。 外公就这样死了,我还来不及问出罗锋的下落,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的手沾了那么多人的鲜血,他是死有余辜,但为什么我却充满着负疚感?许是他可以死在玄木的手里,死在北天帆的手里,但却独独不能因我而死。 至亲相残,胜者也荒凉。 燕家、罗家凡是参与了谋反之人,全部判斩首,但北天帆答应,并不牵连无辜的族人。木大夫和几个太医已经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瘟疫得到了控制,朝廷赈.灾的粮食、衣物及时下派,解决了灾民的需要,安抚了他们的情绪。 北国迎来了几个月后的第一个晴天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不再阴雨连绵,风雪交加,暖湖的水恢复了澄清,不再有死尸浮出水面,皇宫也不再离奇死人,北国的长平大街又恢复了往昔的繁华热闹,妃子们又开始对北天帆嘘寒问暖,投怀送抱,他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 这皇宫干枯的枝头又萌生嫩芽,生命看似周而复始,但那些逝去的人,却永远不会出现,我的父亲,罗音,甚至外公与皇后。 北国的春天来得很早,走出宫门,红花已盛枝头,但看着却那般寥落凄凉,没了罗音,我总不习惯,总觉得身边确少了什么, 外公死了,罗蕴依然是容妃,皇后死了,德妃疯了,她是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嫔,但如今的她不理世事,每天礼佛念经,如当 年的叶媚,下面的妃嫔蠢蠢欲动,准备争夺这后宫之主。 后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突然连看热闹的心都没了。 一个深夜罗蕴披散着一头长发来到碧水宫。 “我恨皇上,我恨他杀了我的孩儿,但我更恨你,你口口声声说与皇上敌对关系,你口口声声要我们防着皇上,不能失了心,你真的敢对天发誓,你与皇上是清白的?”面对罗蕴的质问,我无言以对。 “我曾经为自己冤枉你而深深懊悔,我曾深深自责,我曾为自己怀疑你,而深深悔恨,如果我肯相信你,孩子一定还活的好好的。” “但那天在亭子上,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你搂着皇上的腰,我看到你们在与御花园亲吻,皇上是那样的温柔深情,那样的投入,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甜蜜陶醉,你们是那样的缠绵缱绻,你敢说这都是虚情假意?” “我看到皇上还弯下腰,背着你,一步一步地走,你们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从来没有这样背过我,甚至抱也没有抱过,我看着妒忌得发了狂,恨得舌头都咬破了。” “一个是我深爱的男人,他要了我孩子的命,一个是我最信任的人,但从头到尾都将我当猴子那般耍,玩弄于鼓掌之内。” 我张大嘴巴,却硬是说不出话来,我该如何辩解?我又能如何辩解?那晚那一晃而过的身影,不是我眼花,原来是罗蕴。 “我恨你们,毒杀德妃儿子的主意上我想出来的,我就是想让你们反目成仇,我看到你发狂地刺了他一刀,心并不痛快,原来你是真心想护着德妃的孩子,如当年护着我的一样,我突然后悔了。”罗蕴呜呜地哭了。 “德妃疯了,我每天发梦都梦到她掐住我的脖子,要我还孩子给她,我每天发梦,都梦 到我孩子说不要这么歹毒的娘,听到德妃那撕心裂妃的哭喊声,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魔鬼,双手沾满了鲜血,我不敢去看德妃。” “我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我受够了,你杀了我吧,你杀了吧。” “别——别杀我,我不想死,死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孩儿,怎么面对德妃的孩儿,听说他生出来还活着的,听说他长得很漂亮,听说他死的时候,全身乌黑抽搐,死得很痛苦。”罗蕴一边说,一边疯跑着离开。 我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十天之后,罗蕴前去找北天帆,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罗蕴跪倒在地,请求北天帆让她削发为尼,在皇家寺庙度过余生,她希望带上德妃,照顾她一辈子来弥补。 那天罗蕴蹲下身子问德妃愿不愿意跟她走,德妃竟然乖巧点头,朝她伸出了手。 北天帆准了。 皇宫动乱平息之后,玄木第二天带着罗音去了青城,将她葬在青城,那里有山有湖,有广袤的原野,有袅袅炊烟。 三个月之后,玄木找到了罗音的弟弟罗锋,一个只有十五岁,以杀人为乐的少年,目光狠毒而是嗜血,见面十天,他已经第二十次出手刺杀玄木。 政局稳定之后,他玄木毅然辞官,进宫向我辞的行,并将德妃托付给我,他竟然还将德妃托付给我,为什么还要如此信任我? “我不跟你去青城,你再不放过,你信不信我杀你。”十五岁的少年清秀俊美,但目光却残忍而暴戾。 “你再敢杀一个人,我打断你的褪。”玄木厉声道。 “跟我去看你姐。” “我不去。” “你没有选择。” 落日的余晖下,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第125章 朕要娶你为后 玄木在罗音的墓地附近搭了间草庐,他说终于可以天天看着她了。 听莫枫说长公主北浅浅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她不肯回皇宫,不肯见北天帆,甚至在莫枫面前继续装傻,不肯承认自己已经清醒,莫枫笑得有些无奈,但又带着几许温柔,我真希望她们有一个好的结局。 龙符我正式交到了轩儿的手中,他已经长大成人,昔日稚嫩的小脸,如今既俊美又坚毅,身姿如青松挺拔,已经是一个英气的美男子,护龙司与皇权又几百年那般和谐,毫无芥蒂。 我趁这次政变,将君庭威的势力连根拔起,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护龙司终于上下归心,就在松一口气的时候,我娘死了,自杀死的。 我和轩儿无父无母了。 轩儿说娘的死与我无关,他说娘死得很安详,他说娘死之前那天还轻抚着他的脸庞,很是温柔,他说娘还赞我能干,说比她强多了,她终于可以放心了,他还说娘是带着微笑离去的。 我关上门,躲在阴暗床底哭得像泪人一般,我无法相信娘是笑着离开的,我无法相信娘死得很安详,她一定是怪我,她一定是怪我害死了外公,害得罗家家破人亡,她一定是愧对罗家,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一定是我出生的时候,没将我活活掐死。 娘的死,让我无法原谅自己。 北天帆撞门而入,硬是将我从床底拽出来,死死抱着我,他含着我眼中的泪,告诉我,他此生定不负我,但我只要我的娘。 这一年厄运终于过去了,北国渐渐恢复了繁华,百姓也从死亡、饥饿、恐慌中走出来,火把节如期举行,那一把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百姓的眼,也照暖了他们的心,人人都期待着明天的丰收。 “朕有事与你商量。” “皇上有什么事请说。” “朕要娶你为后。”我捧着茶水的手抖了抖。 “朕都安排好了,这事朕已经征询过李卿家,他不反对,你的身份,我也想好了,你是冷凌风的义 妹,到时就用大历公主的这身份嫁过来,自然这只不是一个仪式,送亲队伍进入皇宫,你再坐入凤辇即可。” “这就是他说的定不负我?他征询了所有人的意见,为何独独没有问我?他是认定我倾慕于他?他是认定我舍身相救就是因为爱他? ”至于你的身份,朕会找一个理由向天下宣布,太妃她已经病逝,从此这个皇宫只有皇后,没有太妃。不过如果你嫌麻烦,你愿意用李叶这身份,你敢嫁,朕也敢娶,大不了两个一起遗臭万年。“他笑着说,目光闪闪,带着让人心颤的柔光。 他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脑海只是不停得回荡他刚刚这话:”朕会找一个理由向天下宣布,太妃她已经病逝,从此这个皇宫只有皇后,没有太妃。“ 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他宣布太妃死去了。 早上李轩过来,我叫他坐下,然后狠狠地敲了他几下脑瓜,他现在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头,站着我敲不到他的头。 ”姐,痛——“我敲得很用力,他痛得大叫,小婷笑着走了出去。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你竟然哼都不哼一声,就将你姐姐卖了?我有说过要做皇后?“刚刚还在鬼哭神嚎的李轩立刻闭嘴,有点心虚地看着我。 ”皇上说了你们俩早有夫妻之实,是时候给你一个名分。“听到这话,我的脸立刻涨的通红,这样无耻不要脸的话,他竟然对李轩说? ”他还说了什么?“我瓮声瓮气地问。 ”他说姐平日虽然不承认,但两次舍身相救,很明显就是对他倾慕已久,只是脸皮薄,不肯承认罢了。“ ”皇上还说姐姐对他有情有义,他也定不会负你。我想皇上女人虽然是多点,但姐毕竟也是他的人了,不嫁似乎是姐吃亏,轩儿看皇上倒挺有诚意,你们又两情相悦,自然就不反对。“ ”还说了什么?你今天如果敢说漏一个字,我将你剥皮拆骨。“我问,这下李轩反倒有些支支吾吾。 ”说——“ ”皇上还说了,这朝中很久没办喜事了,如果他娶不成姐姐,那朝中也得办点喜事,冲冲喜,去去晦气。他说古司马有女初长成,出落得如花似玉,与我很是般配,如果他封后不成,就给我们赐婚,我偷偷去瞄了一眼那古家小姐,长得还真是丑。“ ”所以你就将你姐给卖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这个,我听说宫变那天,皇上替你挡了几刀,可见对姐你情深一片,更何况皇上怎么说也是北国第一美男子,配姐姐你怎么看都——“ ”你是想说绰绰有余是吧?“ ”不是。“轩儿忙摆手摇头,然后在我的吃人的目光下落荒而逃,怎么叫也不再回头,现在脚长了,溜得还真快,我是长姐,我的亲事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 看着他那背影,我禁不住笑了,以前听到皇上赐婚,吓得脸都白了,如今还背地里偷偷去瞧一眼,莫非长得好看,就打算娶了?看来还真是长大了,我也放心离开了。 自从娘过世之后,我就更坚定要离开这个皇宫,虽然我一直没再提起娘,但娘的死始终是我心中无法迈过的坎。 如今轩儿能独当一面,君庭威已死,君家彻底没落,再没有人能威胁到轩儿的地位,莫枫,古廷又忠心耿耿,娘也不在了,我更没有什么牵挂,还有什么放心不下?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成眠,是现在偷偷走,还是—— 答应他,他才肯宣布太妃已死,他也没有理由责怪到轩儿的头上,只是就这样一走了之,他会不会难过?似乎又有点对不起他,心不知道是不忍还是不舍,有些犹豫。 晚上在皇宫闲逛,不知不觉就到了御花园,登上亭子,那天罗蕴就是站在这里看到我和北天帆的,但今天我登上这亭子,却看到了北天帆和古小柔,我看古小柔投入了他的怀抱,我看到北天帆轻轻抚摸着古小柔的发丝,这般的柔情蜜意,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没休息好,眼睛有些刺痛。 我突然记得古小 柔曾含羞答答地说,她侍寝当夜,皇上很温柔,很体贴。我似乎忘记了他还有很多女人,我离开他怎会难过?说不定一两天过后已经忘记我这号人了。 今天的天气有点闷热,四周没有一丝风,弄得我胸口闷闷的,呼吸有些不畅。 第二天我答应了北天帆,他笑了。 宫中很快传出北国与大历联姻,北帝娶大历的明月公主为妻的消息,五月初八进行封后大典,如今明月公主已经在途中,除了明月公主的美貌让百姓关心,那丰厚的嫁妆也为人津津乐道,明明只是一个假仪式,但小姐却弄得我真像从大历出嫁一般,嫁妆丰厚得让人咋舌。 这个消息传出不久,北国很快又传出贤太妃离世的消息,满朝悲痛,感叹如花年龄,却香消玉陨,甚至有些人还说我是因为北天帆封后之事大受刺激而死。 听到这些我一笑置之。因为一国不能无后,大历公主又已经在途中,联姻关系到了两国情谊,北帝的亲事并没因太妃的离世而取消。 自宣布太妃逝世之后,我一直躲在北浅浅的寝宫里面,这两个月很少见到北天帆,有时我会在想,他今夜是在凤美人那里留宿,还是宠幸古小柔?是搂着哪位贵人在赏花,还抱着某位才人弹琴吹,萧? 我千般设想,但惟独没有去想,他是在细致地布置龙腾宫,他在费心地将我即将入住的飞凤宫改头换面,他在为封后大典的事忙碌,希望一切完美得让我记忆深刻。 ”小叶,我想你了。“大婚前一天夜晚,他突然过来,从背后紧紧搂着我,呼吸灼热,我感觉我的身体的血也伴随着他的体温渐渐发热,他这样搂着我,我竟然觉得无比舒服,但恰好这时,我从他身上闻到淡淡幽香,这是花的香,还是凤美人身上独有的幽香?他刚刚在含香宫缠绵一番才过来? ”朕今晚不走了。“他抱起我往床走去,眸子带着情欲。 ”明天,不是成亲了吗?我们等那天好吗?“我突然有点抗拒他的怀抱,厌恶他身上 淡淡的幽香。 ”也是,明天才是朕和小叶的洞房花烛夜,但朕怎么觉得那日子那么难熬?“他眸子迷离,带着难耐的情欲,让人窒息的深情,他深深地吻着我,吻得那样缠绵缱绻,直到两人呼吸有些粗重,他才含笑离开。鬼使神差,他离开之时,我竟把他扯了回来,狠狠地亲了一口。 ”原来小叶也等不及了,乖,明天才成亲,再想我也忍耐一天。“他笑着说,心情极好地离开了。他走后,我纳闷了,我那么热情干什么?是被他美色迷惑了?我从来不去想,有一天我会爱上他,我总觉得我爱的一直是公孙宇,即使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第二天在胡公公的安排下,我顺利坐上了凤辇,里面放着一套嫁衣,还真漂亮,小婷帮我穿上,然后细细打扮。 封后的仪式冗长,北天帆牵着我的手,一步又一步登上登天坛,六年前,牵着我手的人是先帝,那手干枯而冰寒。六年后,牵我手的人是先帝的儿子,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短短六年,我嫁了两次,嫁了两位皇上,他们是一对父子,这感觉像是发了一场梦,一场荒诞得没有一点真实感的梦。 ”小叶,今天我感觉这才是我真正的娶妻,今天晚上才是我想要的洞房花烛夜。“礼官说什么,我忘记了,这天我干了些什么,我也忘记了,惟独北天帆这句话一次又一次在我耳畔回荡,心的某一处软化成水,我甚至对自己说,不走了,就留在这里吧。 我背叛了外公,选择了与他站在同一战线,我有情义,他许我为皇后,事情就这么简单,这样的情话他信口拈来,这样的话,许他不久封后又会对另一个女子说一遍。 回到飞凤宫,我已经有些疲倦。 ”我出去应付一下文武百官就回来,等我。“北天帆离去时,在我耳畔轻轻地说,声音带着暧昧,带着浓情。 ”不要那么快回来,要不文武百官会笑话你的,我今夜会等你。“我说。他大笑而出,笑得无比舒畅。 他走后,我揭开了头盖。 第126章 离开 ”大小姐,你今天还真漂亮,可惜皇上没看到。“小婷不无遗憾地说,其实我也没看到他今夜身穿喜袍的样子,估计是极俊美的。 ”大小姐,你真的决定了。“ ”是。“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明月公主,如果皇上喜欢你,你就好好服侍他,如果他因此迁怒你,你就说你毫不知情,是我胁迫你,这书函交给皇上,他看了就会明白。“我转身对站在一旁的一个美貌女子说,她含羞点头,双眼大放异彩。 因为提前打点好,我和小婷顺利去到古小柔的落华宫,那边有古小柔打点,没有任何阻碍。 ”真的要走?皇上他——“ ”你日后好好照顾皇上。“我没等古小柔说完就离开了,地道我很熟悉,很快出到外面,外面已经备好干粮和千里马,我们按计划好的路线策马狂奔。 其实我想去的地方很多,我想回凉州看望小姐与冷老爷子,我想去古夏,瞧一眼公孙宇,他可说过出宫后请我吃醉鸡,我想去青城,与罗音说几句话,但这些地方我都不能去。 我就这样离开了北国,离开了曾经让我窒息的皇宫,离开了那些勾心斗角,开始了我平淡而自由的生活。 走的时候,我带了两个包袱,一个包袱装着几件简单的衣服,另一个包袱是我曾经整理好的宝贝,里面随便拿出一样,都够我吃住一年。 ”大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到处走走,走到我不想走就停下,又或者遇到你我看上的男人,也可以停下。“我笑着说,心情特别好,抬头天空湛蓝湛蓝的。 以前的我贪图享受,喜欢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里凑,哪里酒香肉香往那里赶,但现在却喜欢去一些荒芜人烟的地方,感受那里的宁静安详。 我们就这样走了一年,骑着骆驼穿越大漠,徒手登上高峰看日出,坐着渔民的船只出海,跟随渔民打鱼捕虾,到喜欢的乡野,会住上一头半个月。 这一年在古落山上的寺庙避雨,我竟然遇到了北天帆的皇兄北天弘,我赶紧低头转身,但他竟然还是认出了我。 ”太妃?不是说你已经——“ ”什么太妃?“我睁大眼睛迷惘地看着他。他看着我笑。 ”皇上没告诉你,我认人很厉害吗?“ 看着他一脸的笃定,我知道再装也是徒劳,并且这家伙三五年都不回皇宫一次,等他遇到北天帆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王爷好眼光,我好不容易死了,你千万不要告诉皇上在这里遇到我。“我笑眯眯地对他说。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下了很久都没停。我们闷得发慌,好在他随身带了棋,我们于是在这里在这个破庙下了一天棋。 ”太妃棋艺不错,经常跟皇上下?“ ”啊?“我愕然地看着他。 ”天帆的棋艺独步天下,从小到大,我们不知道厮杀了多少局,但却还没有赢过他,太妃虽然还是缺少点火候,但看得出是经过天帆的指导,某些布局很是相似。“ 傍晚雨歇,我们愉快地分别。 我以为这家伙三五年都不回北国,却不曾想他现在正是在回去的途中,而不久之后,这座古落山和附近的城镇被北天帆的人翻来覆去搜了无数次,只是我早已离开。 而这一年听说被莫枫娶妻了,妻子叫小浅,听到这消息,我笑了。 小浅,我们好久不见了。 古夏政权稳固之后,公孙宇辞官离开,即使龙七再三挽留,我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只是知道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横跨数国。 北天帆大婚的第二天宣布皇后染病,需要卧床静养,不少人以为公主身体弱,承受不起皇上的如火热情,过三两天就会好起来。但这公主一病就是一年,虽然宫中太医频繁诊治,宫娥也不时煎药,但公主却并不见好转,除了北天帆与几个宫娥,竟无人见过公主真容。 三个月后,我们路过一个小国,误闯了一处庄园,从此在这美得像仙境的庄园住了下来,结束了四处游历的日子,因为庄园的主人是公孙宇。 在这如梦如幻的庄园,看到白衣胜雪的公孙宇,我以为自己眼花,将眼睛揉了又揉,他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以为自己在发梦,将大腿掐得红红紫紫。 ”别揉了,是我,再揉,眼珠都揉了出来了。“公孙宇大笑朝我走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洒满了阳光,原来这世界有时真的那么美好,莫非这就是缘分千里来相会? ”公孙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声音掩饰不了我的兴奋。 ”在古夏住腻了,搬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如果小叶子喜欢,可以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在北帝没过来拆了它之前。“公孙宇笑着说。 ”这里那么隐蔽,皇上是找不到的,大小姐,我们就住这里吧。“小婷双眼亮晶晶地打量这庄园,一脸的欢喜,许是一年的居无定所,让她这家伙也想安定下来,而我这样走了一年,也累了,正想歇歇。” “拆了,小叶再给你建一座,你看,这全是宝贝。”我扬了扬手中的包袱,笑眯眯地说。公孙宇笑,狭长的桃花眼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迷人。 “这样的庄园,你公孙大哥有十几处,他拆了,我带你去别处去。”公孙宇豪气地说,我还没有表态,小婷已经拍起手来,兴奋雀跃得不行。 这天晚上,我们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这里的丫鬟清一色全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天真明媚,清丽可人,跟她们混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回到十四五岁的时光。 她们服侍得很体贴周到,又没有皇宫娥般拘谨,晚上我吃到久违的醉鸡,牙齿都香喷喷的,感觉真幸福,似乎梦想成真了。 “公孙大哥,你哪整来的?西凌离这可有万里之遥。” “怎样?味道不错吧,当年为了哄你家小姐一笑,都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鸡,才练就这等手艺,结果都白白便宜你这谗嘴的丫头了。”公孙宇笑着说,声音带着一抹温柔。我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当年的无耻行为。 说话间,一个八.九岁漂亮得不像话的男童走了进来,他朝我看了一眼,朝桌子上的鸡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怯怯地看了公孙宇一眼,就站在他身边不吭声。这小家伙竟有着跟公孙宇一样狭长的桃花眼,我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是——” “听他娘说,这是我的儿子。”公孙宇说。 “但除了那双眼睛,哪点像我?”公孙宇又补了一句,这家伙怎能这样说话?这孩子听了心了想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小孩看了我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虽然这小家伙看着十分乖巧,但却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他叫小狄,他娘估计是做亏心事多了,报应在孩子身上,他现在还不会说话。”公孙宇皱眉说。 “公孙大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孩子的娘再不济,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但如果我知道这小家伙的娘是青烟,估计我也不会这样瞪公孙宇,毕竟我对她当年抢了冷凌风,导致小姐远走北国,几乎难产而死的这段经历,始终不能释怀。 小狄没有表示不满,也没有开口维护他娘,很乖巧地站着,但突然他张嘴朝公孙宇的手臂就这么狠狠地咬了一口,公孙宇既不动,也不说话,就静静让他咬,等他咬得没力了,松开了嘴,才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连我看着都有点发麻,小狄估计做了坏事,有些胆怯,但却一直怯生生地回视着。 “你知道你咬的是谁吗?有你这样做儿子的?” 两对狭长的桃花眼在灯火下,冷冷对抗着,这父子俩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小狄没说话,反倒朝他另一只手示威性又咬了一口,但终是心虚,这下只是轻咬,牙齿刚碰到人就溜了,走之前还回头扫了一眼那只还没有吃的醉鸡,显然他是被香味吸引来的。 “活该,谁叫你说他娘的坏话。”我没好气地说。 “这牙齿倒越来越有力,看来给这小子吃得太饱了。”公孙宇看了看他手臂的牙齿印,笑了。 “小狄估计想吃醉鸡,反正吃不完,一会叫人给他送去。” “不送,咬了我还给他送好吃的,下次还不咬得更起劲?”公孙宇气呼呼地说,我笑,还真够小气的,还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孩子的娘在不?”听到我这样问,公孙宇的身体明显一滞。 “在,在庄园最偏西住着,省得碰面。小狄她硬塞到我这边。”公孙宇淡淡地说,记忆中公孙宇对女人都是极好的,但对这个他孩子的亲娘似乎十分不待见,这还真让人好奇。 晚上我拿着一只醉鸡去找小狄,他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想什么?我突然觉得这孩子特别孤独,有点像年幼的李轩,畏惧父亲,但有渴望得到父爱,只是李轩没有他反抗得那么激烈,敢咬自己的亲爹来着。 “小狄,给——”我笑眯眯地将醉鸡递给他,他抬头看了我 一眼,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拿着吧。”我继续微笑着,他再次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听丫鬟说,他今晚没吃东西,估计是跟他爹赌气来着,虽然饿极,但这家伙吃东西的样子还是十分文雅,漂亮的脸庞看起来十分乖巧,你完全想不到刚刚他竟然敢咬公孙宇来着。 “好吃吗?”我问他,他点了点头,然后从鸡腿撕了点肉给我,我接过吃了,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了点笑意,狭长的桃花眼有点亮。虽然他乖巧的气质与公孙宇不大一样,但就那眼睛都不得不相信他俩就是父子。 公孙宇的确是一个极会享受的人,虽然只是一间客房,但奢华舒适的程度不下我曾经的寝宫,我懒懒伸了一个腰,一夜好眠。 庄园很大,空气极好,左边是大片的山茶花,右边是无垠的草地,里面绿藤缠绕,鲜花盛开,蜂蝶起舞,远处亭台长廊,流水淙淙,还有秋千架子,风带着花的香,大自然的甜,让人觉得好不惬意。 十四五岁的丫鬟没事干,正在花丛里追逐玩耍,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如此无忧,让这个清晨充满了生机,在这里不需要装威严,这里没有那么多礼仪规矩,在这里说话不需要左右衡量,反复思量,让人好不畅快。 公孙宇早上离开了庄园,说生意上有事情要处理,十天后会回来。他离开这十天,小婷跟庄园的丫鬟玩得火热,而我则跟小狄熟络了,不知道是昨天我请他吃醉鸡,还是我特有小孩缘,这家伙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我身边。 我跟他一起吃东西,一起捉蝴蝶,庄园后面还有一条小溪,我拉着他一起去捉鱼,我发现这家伙文静得像当年的北浅浅,只看不动手,不过当他看到我捉了一条鱼之后,那眼睛放了光,也跟着下来了。 虽然他一条都没抓到,就连只小虾也没摸上来,但那脸红扑扑的,似乎比我还兴奋,傍晚我们把这些鱼交给煮饭的阿姨,香喷喷吃了一顿。 晚上跟他讲故事,顺便说说我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威风事,其实这些都是我瞎编的,但他听得出神,我觉得十分有成就感,我说的累了,他听得累了,两人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还在沉睡,粉嫩的小脸带着甜笑,看着心突然柔软成一团。我度过了十天愉快的日子,这十天这小家伙的娘从来没有出现过,问丫鬟,丫鬟吐吐舌头,说庄主从不许提,那我只好作罢。 十天后,公孙宇回来了,庄园的丫鬟都跑出去迎接,听说他每次回来都会给这些丫鬟捎点小礼物,这家伙还真会哄人,怪不得他的那些女人都对他服服帖帖,惟独小狄一动不动,继续坐着发呆。 “小狄,你爹回来了。”看他不动,我拉起来,虽然他很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了,出到外面,丫鬟们正围着丰神俊朗的公孙宇笑逐颜开。 “小叶子,你的——” “小婷,你的——” 我的礼物是一条漂亮的衣裙,颜色料子款式都是我所喜欢的,这家伙的眼光就是好,小婷的是一盒上好的胭脂水粉,高兴得不行。 “你的——”公孙宇的声音有些僵硬,我抬头,看到他递给小狄一条小皮鞭,小狄那眼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喜欢。 “不要?”公孙宇试图将火气压下来,声音还是很平和。 “男孩子不喜欢皮鞭,小刀,还想要胭脂水粉?”公孙宇问,小狄还是不动,两父子似乎又僵持起来,僵持了一会,公孙宇把皮鞭扔了,小狄跑掉了,这两父子还真让人头疼。 因为公孙宇回来,小狄吃饭特别快,吃完乖乖坐在那里,等所有人都吃饱了他才站起来离开。 “北天帆到处找你,还去大历和古夏要人去了,弄得那边鸡犬不宁,楚合欢现在也在找你。” “还有北国的护龙司,你的弟弟下个月娶妻,北帝赐婚,听说女子有才有貌,是古司马之女。”听到这消息,我倒吸一口气,我记得轩儿说过此女极丑,这北天帆一定是恼恨我,报复李轩来着,这心胸狭窄的小气鬼。 “不过我去查过,这只不过是谣言,估计是北天帆想借此引你回北国,如果你想回去,还真可以趁这个机会。”听到公孙宇这话我放心了,我好不容易出来,怎想着回去? 但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不能成眠,我离开皇宫都已经一年多了,他也应该将我忘得差不多了,为什么他还在寻找我? 更让我纳闷的是这段时间,我总是无缘无故想起他,想起他 是时而勾魂,时而暧昧的眼神,想起他那时而俊朗得不像话,时而又黑得骇人的脸,我想起大婚那天他温暖而有力的手。 “小叶,今天我感觉这才是我真正的娶妻,今天晚上才是我想要的洞房花烛夜。” “我出去应付一下文武百官就回来,等我。” 他那带着暧昧,带着浓情的话语,这些日子总不断在脑海回荡,甚至两人独处的一些片段,都不时袭击着我,挥之不去,赶之不走。 为什么在皇宫的时候,我想的是公孙宇,如今出了这皇宫,我却想的是他?我这是怎么了?以前见到公孙宇,我都会脸红耳赤,心跳如雷,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那么坦然的面对着他? 多了几分亲人般的亲昵,反倒少了那份心跳与遐想,甚至连他有了儿子,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晚上睡不着,出来逛逛,却想不到看到公孙宇从小狄的房子走出来。 “睡不着?”公孙宇笑着问我。 “你呢?” “路过顺便进去瞧瞧。”我笑,说他专门来看儿子,我又不会笑他。 “真不打算回北国?北天帆对你这丫头似乎倒是认真的。”我摇了摇头,因为我跟他的关系,罗蕴才会变成这样,因为帮他,娘才自杀,娘的死,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大石,让我的心充满了罪恶与愧疚。 “今天那条小皮鞭呢?怎么不见了?”公孙宇自言自语地问,我低头一看,果然是不见了,不知哪个丫鬟拿了。但第二天我却在小狄床底下发现了那条小皮鞭。 这两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余下来的日子,我教小狄爬树,跟他荡秋千,他第一次捉到一条小鱼,兴奋得跳起来,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一跤,泡到水里,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全身湿淋淋,手里的鱼没了,那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眶红红的,就差没掉眼泪。 “就这点出息?溜了一条,你捉回两条更大的。”公孙宇走了过来,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小家伙别扭地转过身子,但眼眶不红了,到了傍晚,还真给他抓了一条,这些他不敢再跳,紧紧握着,不肯松一下,也不肯再捉了,看着时间不早,我们就回去了。 “庄主,少爷今天拿回那条鱼抓得太紧了,已经死去多时了,还死得很难看,还要不要?”厨娘问。 “要,他整死的就弄给他吃,专门用一个碟子装着。”公孙宇吩咐道,这人还真是的。 晚上大家吃饭,小狄显然还在兴奋中,当厨娘将那条小鱼专门端到他面前之时,他的双眼绽放着耀人的光彩,他拿起筷子,但犹豫了一会又停了下来,我正纳闷的时候,他竟然将碟子堆到了公孙宇的面前,示意他吃。 我默默地看着,有点想笑,公孙宇这家伙素来嘴刁。 “很好吃。”公孙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筷子尝了几口,然后赞叹道,小狄嘴角高高的扬了起来。 “小叶子,你尝尝,小狄捉的鱼。”我的笑容还没有敛去,公孙宇已经将碟子放在我面前,还朝我挤了一下眼。结果这条小鱼死去多少时的鱼就这么轮着吃光了。 在我的调教下,这小家伙开朗明媚多了,我们玩的时候,公孙宇都在一旁看着,但渐渐也参与进来,只是父子俩有接触时,公孙宇显得僵硬,小家伙则别扭,渐渐就自然多了,偶尔公孙宇帮他擦汗,他也不再皱眉,甚至有时不自觉牵着公孙宇的手。 休息的时候,我教他说话,叫他叫娘,叫爹。 “如果你爹听到你叫他,一定很高兴的。”虽然小家伙不吭声,但别人不留意的他的时候,我看到他在张开嘴巴,努力地练习着,那嘴型就是在练习叫一个“爹”字。 我把公孙宇带到小狄的房间,从床底拉那个盒子出来打开给他,里面有鞭子,有小刀,公孙宇皱眉说:“这么小,就口事心非了,不知道跟谁学?” 我笑,不就就跟他学的吗? 小家狄越来越依赖我,而我也实在是喜欢,决定认他做了干儿子,公孙宇欣然答应,一个多月之后,我们在后山烤鱼吃,小狄朝他喊了一声爹,虽然有些含糊,但我们都能清晰听到。 公孙宇呆了好久,直到手中的那条鱼几乎烧成了炭,他才若无其事的嗯了那么一声。自这之后,小狄很努力地开口说话,虽然还说不出完整连贯的一句话,但个别字眼已经很清晰,两父子的关系也融洽了不少。 我们用完晚饭,在树头下随 意坐着,天空高原蔚蓝,空气分外凉爽,让人心情十分愉悦,我在教小狄说话,公孙宇则懒懒地躺在草地上看天空,其实我知道他在听着小狄说话, “娘——”小狄突然喊了一声,我刚开始还以为他叫我,自从我认他做干儿子后,他一般叫我干娘,但遇到高兴或紧急的事情,就会直接省略这个“干”字,但这次他是转过身子叫,我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穿淡烟色长裙的女子,气质高雅,眉眼如画,但那脸却有两道吓人的刀疤,不过她浑身散发恬静气息,硬是让那两道伤疤柔和了几分,不显得狰狞。 “青烟——”我愣住了,小狄的娘是青烟?公孙宇和青烟——这两个百竿子都打不上关系的人总么会—— 我震惊了,我愕然了,我甚至觉得荒诞,比北天帆娶我还要荒诞。 我回头看着公孙宇,他自听到小狄喊了一声娘之后,已经一骨碌爬起来,没有刚刚的洒脱自如,没有刚刚的慵懒闲适,整个人显得十分不自然。 “小叶,好久不见了。”青烟朝我微笑,自然得我们昨天才分别,然后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小狄的发丝,动作很轻柔,我张张嘴,我无法说得出一个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叶,我今天特意过来谢谢你。没有你许我这辈子听不到小狄喊我一声娘,这孩子以后辛苦你了。”青烟的眸子有些朦胧,如烟雾一般。 “干娘——”小狄转过身子,拉着我的手,十分亲昵,甚至带着几分自豪。 青烟没有待太久就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公孙宇扭过头,不去看她一眼,表情依然别扭,等小狄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她真是小狄的娘?” “嗯” “你和青烟——” 一向脸皮够厚的公孙宇的脸竟然红了起来,似乎这是十分难以启齿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不过也难怪他难以启齿,如果我知道他们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发现我对公孙宇与青烟的关系只是愕然,而不是妒忌。我对他有了一个儿子,是惊讶,而不是难过。以前我记得只要想起他那些妾,我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现在感觉怎么不一样了? 第二天,庄园管家跑过来给了公孙宇一封信,公孙宇看后很久都没说话。 “小狄,你娘有事离开一段时间。”公孙宇这般对小狄说。青烟走了?怪不得她昨天说日后孩子辛苦我,我又不是在这里长住,这女人怎能把孩子托付给我,自己跑掉呢? 小狄听完不哭不闹,很安静地走了出去,似乎没事一样,但走了几步,他突然发疯一样朝他娘的住处跑去,我担心他,赶紧跟了上去,青烟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惜却空无一人。 当天小狄坐在他娘的床上哪都不肯去,似乎离开一会,他娘回来,他就再也看不着一样。无论我提议爬树,还是去抓鱼,小家伙都不为所动,除非丫鬟给他送饭,才从床上爬下来,但依然不肯踏出这房间,直到第三天,公孙宇硬是将他抱走,一直安静的小狄这回又踢又打又咬。 “打我咬我踢我,你娘就回来了?咬死了,你去哪找一个爹回来?你娘只不过外出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你是一个男子汉,有本事,下次有什么话就对你娘说,你不想她走,你就开口留,就知道在这里发呆咬人,一点出息都没。” 那天晚上,公孙宇呆在小狄的房间不出来,第二天小狄恢复了原样,起码表面上看不处有什么异样,不知道公孙宇用了什么招将这家伙哄好了,不过小狄很努力去说话,三个月之后,他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话。 公孙宇隔一段时间就外出,时间不是很长,以前公孙宇回来,这家伙拽才拽得他出去,现在公孙宇那天,他从早到晚到门口张望不下数十次,眼巴巴的似乎很焦急,但公孙宇回来了,他又站得远远的,似乎回来的那个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家伙还真够别扭的。 “听说你今天出门张望了数十次,想我了?”公孙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是,小狸不见了,我去门口等他。”小狸是厨娘婶子养的一条小狗。公孙宇脸色不好,我笑。 “承认想我会死?”公孙宇没好气地说,我的笑容立刻凝固,这话让我想起了某人。 第二天,我们继续去后山捉鱼,这次小狄抓了两条,我5条,公孙宇六条,看到够吃了,我们就架火烤鱼,正烤得金黄飘香之时,北天帆出现了,出现得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 第127章 自投罗网 “公孙少爷,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传来的那一瞬间,我还真以为自己在发梦,竟然找来了,这么隐蔽的一个庄园,他竟然找来了。 “皇上,好久不见。”公孙宇站了起来,两个同样不凡的男子微笑对视。 “看来公孙少爷的日子过得不错。”北天帆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盛怒着的人,但我那颗慌乱心却无法安定。 “娘,你的鱼烧焦了。”情急之下,小狄大喊,又把“干”字省了,我低头一看金黄色的鱼已经烧成黑炭一样。 “娘?”北天帆刚刚还满是笑容的脸,瞬间乌云密布,明明是阳光明媚天气,我硬是觉得即将大雨倾盆。 “你的儿子?你和他的儿子?你进宫前就生的儿子?”北天帆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声音僵硬,俊美的脸庞笼上了寒霜,眸子如刀子那样在我的脸上刮过,似乎我如果答是,他就将我乱刀砍死,抛尸荒野。 “爹,这是谁?”小狄又恰好在这个时候朝公孙宇喊了一声爹,这下某人的脸更是寒得骇人,这没脑子的家伙,他明知道那晚我还是处子之身,哪会在进宫前就生了儿子?蠢死了。 “皇上误会了,这是公孙宇的儿子,不过他娘是另有其人,小叶是他孩子的干娘,皇上远道而来,不如一起烤鱼吃?”公孙宇笑着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们的孩子,还想着补一份厚礼呢!但干娘似乎就是干娘,有些字是不能省的,既然公孙少爷盛情邀请,岂能不从命?”某人那脸立刻阴转,说完施施然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我本来就已经紧张了,他一坐下来,我那颗心简直就要从胸腔跳了出来。 火劈啪地烧,鱼的香味越来越浓,这空气却越来越稀薄。 “皇上,这已经烧好了,你吃。”我讨好地将烤鱼递过去,因为我真是心虚得不行,他既不接又不说话,就是用他那刀子一样的眼睛死死剜着我,看得我头皮都发了麻,拿鱼的手抖了又抖。 虽然我是成亲当天跑掉了,但我不是挑了一个更漂亮的明月公主给他吗?用不用这样剜着我?他就是不见得我过得好,就不见得我逍遥自在。 “干娘,小狄想吃。”小狄看见我给北天帆的鱼他没有接,于是将手伸了过来拿,平时我烧好总会第一时间给他先吃,小家伙习惯了。 “那鱼你都敢抢来吃,你小子嫌命长了?爹这里有烧好的。”公孙宇赶紧将小狄的手拽了回来,小狄狐疑地看了他爹一眼,然后再转身看北天帆,那眼睛就多了几分敬畏,小家伙已经知道嫌命长是什么意思。 “皇上,小叶烧的鱼味道不错,不尝尝?”公孙宇估计也看出我的尴尬与无助,笑着帮我解围。 “是吗?看来公孙少爷尝过不少。”这话北天帆是笑着说的,但我却觉得寒风袭面,就连公孙宇的嘴角也抽搐了那么一下。这下谁也不说话,除了火的劈啪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这气氛还真是冷得可怕。 “公孙少爷,朕长途跋涉,今天都还没有吃东西,这几条小鱼应该还不够填肚子,朕也带了几十个贴身侍卫,他们今天也还没吃,今晚的饭菜可能要麻烦公孙少爷回去准备了。”与听到他这样说,我简直就是慌张了,我朝公孙宇投去求救的眼神,但公孙宇却无视我哀求的目光,拽着小狄很利索地站了起来。 “皇上,公孙宇回庄备下酒菜,一会命庄中下人来请。”公孙宇说完,拱手手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公孙少爷,皇上是贵客,你这主人怎能离开?皇上的口味,我最清楚,我回去准备酒菜,然后叮嘱厨娘做几样皇上喜欢的菜式。”我赶紧说。 “你回去准备?朕怕一会连白饭都没得吃,还是公孙少爷回去准备妥当点,你就给朕乖乖坐着。” 公孙宇爱莫能助地看了看我,抱起小狄走了。 “皇上,有什么事我们回庄吃饱再说吧,这里这么荒僻,连椅子都没有一张,皇上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坐在这里呢?”看到公孙宇离开,我一骨碌站起来就想跑,但还没走两步,就被北天帆狠狠扯了回来,我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跌到他的怀中。 熟悉的温度将我包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竟然不想起来,甚至还想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将身体贴得更近一点,真是要死了,太久没碰男人了? “逃一次不够,还想逃第二次?”北天帆沙哑的声音带着薄怒。 “不是——”我像犯了错误的的孩子,在大人面前乖乖认错。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你有没想过朕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你有没想到朕满心欢喜揭开头盖,却发现——” “那个女人,我是仔细挑选过的,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比小叶好上很多,皇上不满意?” “你为朕塞的女人还少?”他盛怒下的眸子,变了颜色,真的很寒人。 “一走就两年,就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朕担心你被山贼宰了?担心你住了黑店,担心你——如今看看脸色红润,神采飞扬,这两年过得很舒心?” 听到他的话,我心竟然甜丝丝的,他这般担心我么?但一想到他皇宫里的那堆女人,一想到自杀的娘,心顿时变得又苦又涩。 “是小叶不对,让皇上为我担心了。” “朕给一晚时间你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回宫,这笔账回到皇宫,朕再跟你慢慢算。” “我不回去。” “为什么?玩了两年还不足够?不舍得公孙宇?”北天帆刚刚缓和下来的脸又变得乌云密布,他握着我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我觉得那骨头都被他捏碎了。 “皇上,庄主说饭菜已经准备好,请皇上移步。”就在这时,庄园的李管家匆匆赶来,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有那么快吗?朕的御厨还没这等速度呢!”北天帆冷哼了一声,但却松开了我的手,阴沉着一张脸跟着李管家往前走,回到庄园,我才发现今天的不速之客还真多,虽然他们都站在庄园的外面,但我的心还是往下沉。 “奴才见过皇后。”胡公公恭敬地说。 “公公不必多礼。”这两年懒散惯,一时 还不是很适应这种礼仪。 “菜微酒薄,皇上请。”公孙宇显得十分殷勤。 我也不知道公孙宇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弄出了这么一桌饭菜,但心情沉重的我,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些十四五岁在旁侍侯的怀春少女们,都偷偷地看着北天帆,表情呆呆的,似乎魂儿都被勾走了。虽然公孙宇努力营造着轻松的气氛,说的话逗得一旁侍侯的丫鬟笑得花枝乱颤,但这气氛还是让人觉得冷。 “公孙少爷的厨子名不虚传,这味道可以媲美宫中的御厨,这速度御厨更是难望其项背。” “平日煮饭给我吃没这个速度,也没这等手艺,听说北帝来了,个个如有神助一样,做得又快又好。”公孙宇笑着说,这马屁拍得还真响亮,北天帆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饭后品茶,他们谈笑风生,我如坐针毡,找了几个借口想溜,都被北天帆回绝了。 “朕一路奔波,有些倦了,想早点歇了。” “公孙宇已经准备了客房,希望皇上不嫌弃简陋,小莹给皇上带路。” “不用了,朕跟她同一个房即可。”北天帆指着我说,一时所有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或艳羡,或愕然、或暧昧,或掩嘴偷笑。真是要死,这人两年不见,还是这德行。 “皇上,我那房间小,床小,被褥又不足够,并且还——” “床小,容纳得下你我就行,被褥不足够,朕让给你,带路——”他根本没有给机会我说完,已经冷冰冰地站起来,那声“带路”简直就是在命令,两年不见,还是那么霸道,两年不见,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这又不是皇宫,这又不是北国,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凭什么对我摆臭脸? “平日小狄都是跟我睡的,这会小家伙去哪了?”我喃喃自语,公孙宇应该听得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公孙少爷放心令公子今晚出现在我们的床上,朕不介意。如果公孙少爷认为朕与她同处一室的情景,孩子也可以睁大眼睛看着,朕也不介意。”北天帆笑着说,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公孙宇朝我无奈地摇头,而我也彻底认命了,该来的总会来,想逃也逃不了,这毕竟是公孙宇的地方,我不能给他添麻烦,我站起来,愤愤然往自己房间走去,北天帆紧跟着。 门被我打开,被他关上。 寝室本来很大,但他进来之后,立刻觉得狭窄局促,我站在门口不动,他则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这房间的布置。 “吃得好,厨娘堪比皇宫御厨,住得好,够奢华,舒适程度,还真不比碧水宫差,又有大小美男相伴,怪不得会乐不思蜀,不肯回宫。” 他一边说一边看,然后打开我的衣柜,一件一件地看我的衣服,自我来之后,公孙宇就给我整了一柜子的新衣服,件件都十分漂亮。 “这衣服朕还都没看你穿过,他全看过了。”他说。 “拿了那么多宝贝出来,只要不被抢,舒舒服服过十辈子都绰绰有余了。”他打开了我的包袱,一件又一件地把玩着我的宝物,他的语气很淡,但话的内容怎么听着那么寒人。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大家都不吭声,我等待着他的爆发,我等待他排山倒海的怒火,但结果没有。 “李叶,跟朕回宫,这两年我很想你。”我抬头愣愣地看着他,意外他的心平气和,意外他的温柔,意外他让人心跳的直白。 “朕对你的心意,你就真的感受不到吗?非得要朕说得清清楚,明明白白吗?朕要封你为皇后,不是因为你背叛了你的外公,不是因为感激你,而是因为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 “这两年想起你,我就恨得牙痒痒的,从暴怒,到愤恨,到忧心,但更多的不可抑制的思念,午夜梦回,只有想到你不在身边,只要想到你有可能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地在宫外生活,我就焦躁得不行,整宿整宿睡不着。” “娘不在了,皇姐也离开了,朕只剩下你了。” “朕对你的粗暴,对你的坏,你记得清清楚楚,但朕对你的温柔,对你的好,你怎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以致一去不回头,离开得那么决绝?”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有无数个设想,想一见面,就狠狠将你揍一顿,想一声不吭,就命人将你捆回宫中再慢慢跟你算帐。” “但我最担心的是等我来到这里,你又离开了,人海茫茫我不知道去哪寻你,我怕寻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满头白发,我怕这次错过,从此一辈子就不得见,空留一生遗憾。” “但见到你,我最想做的竟然只是想将你抱在怀里,我都有多久没抱过你了?都快两年了。”他从后面紧紧抱着我,紧紧的,似乎稍稍松手,我就会离开一般。 我没有推开他,我没有力气,我也不想,多久没有人这样抱过我了?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熟悉的气息了?我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如此迷恋他身上的气息,我从什么时候起,竟然靠近他,会心跳如擂了? “小叶,你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你欠我两年快乐时光,你得补偿我,你得补偿我。”忘记说到哪里,他就含住了我的唇,第一次如此忘情,第一次如此投入,第一次如此甜蜜缠绵,第一次觉得是如此美好,如此心动。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轻吻他氤氲迷离的眸子,轻轻摩挲那俊美得不像话的脸,长得那么俊还真是麻烦,看着就心动。 “玩了两年,也够了,该跟朕回家了。” “自家有一个那么俊的男人不看,偏去看别人的男人,带别人的孩子,很有意思吗?那么喜欢孩子,我们要一个好不?刚刚看到你们俨然一家三口那样,我妒忌了,很妒忌。”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他的唇轻含我的耳畔,浅喃低说,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情深。 “你得再戴一次凤冠霞帔,朕还没有亲手揭开,朕还没好好看看自己的新娘。”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静静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心时悲时喜,起起落落,是他太会说甜言蜜语了,还是我定力太差了? “皇上,我过得那么平静,那么快乐,你为什么 要过来了呢?我生于江湖,长于江湖,我过惯这种闲适自由的生活,皇宫的锦衣华食让我寂寞,皇宫的繁文缛节让我厌烦,宫妃的勾心斗角让我恐惧,皇上你的喜怒无常让我无所适从。” “我不喜欢为了你的宠爱,时刻与别的女人斗,斗得头破血流,我不喜欢你翻别的女人的牌子,我不喜欢你今夜搂着我,明日抱着另一个美人,我做不到别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我跑去恭贺你,我做不到你宠幸了哪个女人,她来向我请安的时候,我很大方地打赏她。” “我不想他日有了孩子,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没生之前怕他胎死腹中,生了怕他掉到水里淹死,走路不小心摔死,吃饭毒死,我不想天天察眉观色过日子,想方设法讨好你,我不想脱光衣服,抬着被你宠幸。” “皇上,皇宫的生活,并不是我所喜,我在那里过了五年,我觉得压抑,窒息,我这次离开皇宫,并不是因为公孙宇,而是我不想与皇上你再有任何牵扯,我不想与这个皇宫再有任何关系。” “离开了两年,我从没有想过要回去,即使没有公孙宇在身边,即使没有现在这般吃得好,住得好,我也不想回去。我在凉州时,是几大店铺的掌柜,白天忙碌,晚上数着自己挣的银两,我觉得很踏实很快乐。” “这次宫变我选择了救你,选择了与你站在一起,原因很简单,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好皇帝。木大夫的密函告诉我,这是人为的瘟疫,暖湖的死尸,枫树林的吊死的人,后宫接二连三死去的宫人,福川的饿殍千里,这场浩劫只缘于人的野心,我心寒了,我不敢想象这样的人当政,这天下会变成如何?” “护龙司与君庭威势同水火,但我却发现我的外公竟然与他来往密切,我不得不对他当日说的话怀疑,他煞费苦心,半生图谋真的是为了护龙司?他向我借龙符,我也觉得更加不对劲。” 但因为我的背叛,外公死了,罗家倒了,我娘也含恨自杀,娘是因为我的背叛,愧对所有罗家人,无颜活着,娘的死就像一块大石,压在我心中,想起娘,我充满了罪恶感,离开你会让我这种罪恶感大.大减轻。“ ”你如果真的要捉我回皇宫,我逃不过,但我依然不会开心,我依然想着出逃,皇上,你看在我曾两次救过你的份上,放过我吧。“ ”皇上,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回去了,我真的不想。“我一边说,一边紧紧搂着他,我说了很多很多,我说了被人抬进龙腾宫时心中翻腾的厌恶,我说了在御花园被剥光的屈辱,我说了对初十、十八两天的恐惧,我说了我晚上发了多少噩梦,我说了在梦中他是多么的狰狞。 从始到终,他都没有打断我,就让我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喉咙干了,说到自己哭了,哭得伤心,哭得失控,似乎把这些年的委屈,把这些年的伤通全发泄出来,把这些年的泪水全流了出来,泪湿了他大片胸襟。 ”我不知道原来你那么憎恨皇宫,我不知道原来朕带给你的全是痛苦与恐惧,我不知道你在朕身边这一年,一点甜蜜与快乐都没有。“北天帆的声音沙哑晦涩。 ”留在朕身边真的那么痛苦吗?“他问。我哭着点头,他微微将头仰起,然后闭上了眼睛,胸膛起伏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那天晚上,他吻干了我的泪,那天晚上他就这样紧紧搂着我到天亮,原来一夜竟然过得那么快。 ”你这些衣服,朕还没见你穿过,去穿给朕看。“ ”这件太素了。“ ”这件艳了一点。“ ”这件太窄,不好看,以后不许再穿。“ ”这件的花太多,看得眼都花了。“ ”这件以后可以多穿。“ 我一件又一件地穿给他,他一件一件地看,看得很认真,然后一件件地品评,直到我将衣柜所有衣服都穿遍了。 ”哪天发现留在朕身边不是那般痛苦,哪天在外面的日子过腻了,哪天银两花光,穷得过不下去了,哪天半夜醒来,突然想朕了,就回来吧,但回来了,你再敢逃,朕打断你的腿。“北天帆说完这句话松开搂着我腰的手,打开门大踏步地离开了。 ”北天帆——“我走到门口,看到那身影渐渐远去,我竟然想去扯住他不让他走,但他没有应我,也没有回头,就这样走了,走得很快,很决绝,只那一会就消失在眼前。 ”就这么走了?“公孙宇问。 ”走了。“ ”不舍得?“ ”舍得。“ ”你这样子,像舍得?好歹要叫他用完中午饭才走。“ ”他是皇上,饿不着。“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这已经煮好的几十号人的饭菜怎么处理,今天每人都吃二十顿,现在就吃去。“ 我人跟着公孙宇走,但心似乎跟着他走了。 午饭很丰盛,所有丫鬟、侍卫、厨娘都一起吃,热闹得像过年,有胆大的丫鬟还问我跟皇上是什么关系?被公孙宇一记冷眼看去,立刻吓得直吐舌头。 晚上躺在床上,感觉就像发了一梦一样,他的出现,他的离开,都那么不真实,但空气似乎还有着他的气息。 两个月后,庄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两年不见,他变得更加英挺,又看痴了一群怀春少女。 ”轩儿——“ ”姐姐——“ 我笑着迎了上去,心中的欢喜无法说出。 ”不是说好了吗?无论什么时候离开皇宫都可以,但一定要告诉我去了哪吗?“ ”现在你不是找来了吗?“ ”听说要娶古家小姐?“ ”还不是被你害的?这两年皇上见着我,就问你去了哪?软硬兼施,灌酒哄骗,就差没严刑逼供,姐,你没见着皇上那样子,真的——“ ”他又叫你娶谁了?这么积极帮他说好话?“ ”没有,我自己来的,我整理娘的遗物时,发现娘写给你的这封信。“轩儿递给我,字迹娟秀清丽,是娘的字迹,我接过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娘会写什么给我?她一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了,她一定是后悔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 ”一 直找不到你,信我已经看了,原来当年娘只生了你一个,因为是女儿,外公怕娘在护龙司的地位不稳,偷偷换了一个男的,为了让娘全心全意照顾这个男婴,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当做自己的依靠,外公命抱走你的人处死你,无论娘怎么哀求都不答应。“ ”那个抱走你的杀手曾受过娘的恩惠,带着你远走,才逃过毒手。娘恨自己懦弱,无法反抗,但对自己这个家族却是憎恨的。外公的死,娘并没有怪你,娘说她一生最大的骄傲就生我们两个,自从爹死了,她一早就想追随爹而去,只是放心不下我们两个。如今外公死了,你我长大了,娘说她终于可以无所牵挂地离开了。“ ”姐,娘的死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过娘去得很安详,很平和,嘴角还带着笑,只是你一直不相信。“ 这封信就像一把大锤,将压在我心上的石头敲得粉碎,我整个人轻松多了。轩儿在这里留了三天,曾经的他,一直劝我出宫过些自由自由的是生活,但这三天,却多次问我回不回宫? ”既然姐你跟皇上两情相悦,皇上对你又是情深一片,回到皇上身边也不失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跟北天帆是两情相悦吗?那我这十几年对公孙宇的思念又是什么? ”发什么呆?“ ”公孙大哥,我曾经喜欢你了十几年,你信不信?“我喃喃地说。 ”我知道。“他答。我猛地抬头看他。 ”你知道?“ ”我自小就泡妓院,长大就开妓院,我的女人,多得我自己都忘记了,你这丫头的这点小心思我又怎会不知道?但我却鬼迷一样爱着楚合欢,她放荡,我也风流,以为这样才能接近她,渐渐也不知道自己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总之风流帐就欠了不少,不过对你从没有动过歪心,并不是小叶子长得不漂亮,而是把你当成了小妹妹。“ ”今天你能够这么坦然地说出来,证明你已经从心里把我当大哥了,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与公孙宇这番交谈后,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但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我对某人的思念倍增,吃饭的时候想起他,躺在床上想的也是他,躺在草地的时候,也想起他。 有无数次拿起包袱,准备跑回他的身边,投入他的怀抱,但每次准备出门的时候,一想起他宫中还有那么多女人,我要大方地看着他宠幸别的女人,我要热情地喊他其它女人做妹妹,我要笑着看他跟别的女人花前月下,缠绵轻吻,我就受不了,我退缩了。 我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怂恿他选秀?为什么给他塞一个又一个女人?我每天都在思念和煎熬中度过,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天空很高远,但我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因为那颗心困在了宫中。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年。 半年后,公孙宇带回一个噩耗。北帝在皇宫遇刺,性命垂危。 ”消息可靠吗?“ ”古小柔在皇宫,你说这消息可靠不?如果你不在意他,那就算了,如果真的爱他,兴许赶回去能见最后一面。“听到公孙宇的话,我慌了,我乱了,我心发颤了,这人武功这么好,怎么会遇刺?我都还没告诉他,我其实真的倾慕他,他怎么就可以死? ”算了,皇宫守卫森严,你就是回去也未必见得着他。“ ”不——“我冲回寝室拿衣服那银两,但我太慌了,竟然连门都没打开就撞进去,撞得眼冒金星。 ”东西我替你准备好了。银两、衣服、干粮,千里马。“公孙宇牵着两匹马过来,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我。 ”你去哪?“ ”去把他娘找回来,哪有她这样做娘的?就只管生不管养?把孩子扔到我身边就一走了之,这女人果然品行极差,我就看不得这样品行糟糕的女人,逍遥快活。“ 我离开庄园那天,公孙宇也带着孩子离开了。 小婷那死丫头与公孙宇一个俊美的小侍卫恋上了,虽然拿着包袱要追随我,但棒打鸳鸯的事哪能干? 我快马加鞭没日没夜地往皇宫赶,饿了啃口干粮,我真的怕再也见不着他,我真的害怕。不过我真的要感谢公孙宇,每到一个地方就命人给我换一匹千里马,给我更换干粮和水,所以三十天的路程,我硬是十五天就完成了。 我打算从地道进宫,然后偷偷回到北浅浅的寝宫,再从地道回到龙腾宫,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但北天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是说好人不长命,小人活千年吗?怎么看你都是小人的典型,怎么看你都不是好人,应该不会那么短命的。 地道我很熟悉,一路奔驰,很快就到了尽头,但我打开机关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黑漆漆的,公孙宇不是跟古小柔说好了吗? ”古美人——“我走到床轻轻地叫了一声,没人应答,我刚想去点着等火,却被人一把拽到床上,狠狠压在身下。 ”啊——“因为太突然,我吓得叫了起来,但嘴巴却被人用嘴封住,狠狠啃了一下,恐惧让我忘记思考。 ”谁?“一脱离桎梏,我立刻发问。 ”亲了,都还不知道是谁?没良心的,点着灯看看吧。“ 这声音怎么—— 灯火点燃,出现在我面前的赫然是北天帆那张俊脸,灯火下,他面若桃花,神采飞扬,哪点有半点受伤要死的迹象。 ”你骗我?“ ”朕如果不略施小计,又怎知道小叶你是如此紧张我?“ ”谁紧张你了?“ ”不紧张我会日夜兼程赶回来?不紧张我会沿路没休息,连饭都不舍得吃一口,只啃干粮?不紧张我会看到新的千里马欣喜若狂?怕赶不及回来看我最后一面?“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那千里马谁替你换的?你以为那干粮谁给你准备的?公孙宇想得有那么周到吗?“千里马竟然是他换的?看我发疯赶路,他一定躲在这里偷笑吧?可恶,真的可恶。 ”你——你——既然要换,为什么不换点好吃的?“ ”再好吃的,你吃得出味道来吗?现在给你吃好吃的。“说完他搂着我,含住我的唇,狠狠地吻了下来 。 ”古小柔呢?“我猛地堆开他,我记得这是落华宫。 ”送回给公孙宇了?“ ”啊——“我愕然得看着他。 ”你连续多次出宫,但守门的说连一只蚊子都没看到出宫,我都纳闷了多久,一次次排查,终还是被我找到这里来了。“这人还真是可怕,这么隐秘他都找得出来。 ”我恨得想连夜命人将这地道堵上,但又怕你这女人哪天回心转意,找不到路回家,又不舍得堵。“ ”古小柔走了,你舍得?“我抬头看着他。 ”你这样一说,还真舍不得,那腰那么纤细,跳舞那么好看,人那么温柔体贴,要不朕去把她领回来吧,如果你不介意。“ ”你——“听到他这样说,我气得要死,他却开心得大笑。 ”李叶,我抬轿子去请你不回来,现在却自己跑回来了,这么掉价的事情你也做呀。“谁说不是,真是自投罗网了。 ”是呀,还真后悔了,早知你活得好好的,我就不回来了。“ ”休想,回来了就别想着离开了,朕也不许你离开。“ ”不是说放过我吗?怎么又出尔反尔?“ ”回来想想,觉得身边没了你,这辈子过得太寂寥了,还是想试试。“ ”午夜梦回,想着你现在在公孙宇身边,万一有一天旧情复炽,怎么办?一想到你们可能花前月下,想着你们可能搂搂抱抱,想着你们的房间离得那么近,万一晚上睡不着,出来聊着聊着,就——我就恨不得快马加鞭,去把你捉回来。“ ”我做不到像玄木那样,终此一生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但你回来之后,我答应你,就只要你一个女人,不会有人向你请安,不会有人对你的孩子下毒手,不会有排着队的女人等着我宠幸。“ ”这皇宫朕就剩下你一个女人,初一到月尾,你都做好侍寝的准备,朕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帝王子嗣的问题就得你解决。“ ”你那些女人呢?“ ”我那些女人,就分两种,一种是你护龙司的女人,一种是你外公塞进来的女人,护龙司的我全给李轩了,他姐做的好事,他自然得收拾烂摊子,不过那么多美人,还真的便宜他,你外公的人,我也妥善安排了。“ ”小时候我总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有了娘那么好的女人,还要到处不断地选秀,从小到大,看多了皇宫妃子的勾心斗角,皇子的惨死,我就想这一生找到一个像娘那样的女子,那就足够了,但你却三番两次塞女人给我,越塞就越多。“ ”虽然现在找到的这个,跟我娘相比,差不是那么一点点,朕也就将就用了。“ ”那么勉强,就不要——“ ”都要了一半了,凑合着过吧。“他笑。哪有人这样损人的? ”你不记得你还欠朕什么?“ ”欠什么?“ ”洞房花烛夜。“说完他抱起我往碧水宫走去。 ”现在?会被人看到的?“ ”看到又怎样?谁敢说?就朕有女人,他们没有?就朕想女人,他们不想?“ ”瘦猴似的,看来这一个月想朕真是想得慌了。“他笑着说。哪有这么自大,这么厚脸皮的人?谁想他来着? 他抱着我往碧水宫走,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碰到。 ”皇上,都准备好了。“走到门口,胡公公已经守侯在旁,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俩,听到他这话,脸不自觉微微变红,我将头埋如北天帆的胸膛。 ”好,退下吧。“ ”到了。“北天帆将我放了下来,还是我原来的寝宫,但此刻红烛高燃,大红的喜字彰显着喜庆,全新的红色被褥,整个寝室变了样,每一处都布置得那样精致,我的眼睛似乎有点看不过来。 就连床也换了,比以前的更大更漂亮,床头放着一套嫁衣。 ”一会换上,你欠我的。“他说。 ”要来一个鸳鸯戏水吗?“他贴着我的耳朵呢喃细语。 ”不用。“我像被蛇咬一样跳出了几步之外,他笑,灯火下那张丝笑非笑的脸还真是俊得人神共愤,搅乱了一湖春水。 ”我换套衣服,一会就过来,等我。“一句等我,硬是让他说的百转千回,缠绵悱恻。 我泡在温水里,舒服得想睡,已经连续多少日夜没睡了?刚穿戴整齐坐在床头,他就进来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我无端有些紧张,全身有些发热。 他轻轻地揭开我的纱巾头盖,今夜的他,一袭火红喜服,更衬得丰神俊朗,只看看都醉了。 ”嗯,看起来还行,比想象还漂亮那么一点点,虽然还是不漂亮。“他笑着说,目光滟滟,看得我有几分醉意,这死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我?他抱着我喝合卺酒,我坐在他的膝盖上,舒服得有些迷糊。 他抱起我,轻轻放在床上,性感的唇瓣覆了下来,温润而甜美,微微的酥痒,让人直想睡。 ”皇上,是时候上朝了。“尖细的声音传来,我蓦地惊醒,醒来,红烛几乎燃尽,外面已经透着微微的光,而身旁那人正靠着床沿坐着,脸黑如墨,欲求不满的眸子发红,显然一夜没睡。 ”我——我——我睡着?“ 他如刀子的目光冷冷扫过我,让我一阵发寒。 ”李叶,你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都睡得着?你竟然在我们亲热的时候都睡得着?你这女人——“他黑着脸起床。 ”别走——天不是还没亮吗?红烛不是还在燃烧吗?美人不是还在你身边吗?“我一把拽他回来,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含住他的唇。 ”美人?你?“他笑。随手将燃尽的红烛拂熄。 ”我主动你不干,李叶,你怎么就喜欢做这种掉价的事?“ ”皇上,该——“ 醉意的轻吟,迷乱的低叫,粗粗的喘息,让刚响起的声音嘎然而止,灰蒙蒙的清晨如此美好。 在我和小姐最落魄的岁月里,我曾扬言:”我以后要跟小姐背着金山过日子,躺在银山上睡觉,啃着金砖度日。“ 在这一个意乱情迷的清晨,我似乎觉得搂着这个美男比躺在银山更惬意,啃他比啃金砖的滋味更好 第128章 莫枫番外之前尘往事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爹高大威武,娘温柔小巧,家里很漂亮,有很多丫鬟家丁,他们都叫我莫少爷,我们莫府是当地的首富。但我四岁那年,家乡发生了旱灾,旱灾过后又是洪灾,百姓颗粒无收,灾民遍地。 我爹娘心地善良,打开粮仓救济灾民,刚开始大家都感念莫府的恩情,还说爹娘是活菩萨,但随着灾情继续扩大,灾民越来越多,朝廷又没有救济,饿怕的灾民开始冲进来哄抢,就连爹娘一直厚待的丫鬟家丁,也在饥饿面前失了理性,跟着一起抢夺,忠心耿耿的家丁被暴民杀了,一夜之间,我们家里能吃的都被抢光了。 我们只好背井离乡,去投靠爹的朋友,那天晚上爹抱着我,将仅有的硬馒头一点一点地塞到我的嘴里,但我还是觉得饿,半夜饿醒,我哭着要父母拿吃的给我,但怎么也唤不醒,他们是活活饿死在路上。 浓黑的夜,我摇着父母的尸体大哭,但无论我哭得多么大声,爹不再抱我,娘也不在喊我枫儿,他们的身体渐渐冷了,硬了。 这天夜晚,我成了一个孤儿。 第二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放眼过去都是饿死的尸体,我在死人堆里爬起来,饥饿让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小少爷——”正在我彷徨惊慌的时候,遇到在莫府干了二十年的花农李伯伯,他感念我爹娘昔日的恩情,与我一起挖了一个坑,将爹娘草草埋在荒野上,让爹娘免于风吹日晒,骛鹰啄食。 李伯伯带我去投靠他的亲戚,眼看已经就快到了,他却病死了,他的亲戚是谁?他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去哪? 我流浪街头,为了活着,我啃过树皮,我吃过剩饭剩菜,我做过乞丐,但那年涌过来的灾民太多,街头的乞丐到处都是,年幼的我乞讨到的东西,常常还没到嘴,就被人抢走了,在濒临饿死的时候,我遇到了李叶的爹,也就是北朝的护龙司。 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用手抱住了他的脚,就是这么一抱,改变了我的命运,他见我还活着,赶紧给我水喝,给了东西我吃,一点都不嫌弃我脏臭,那时高大的他,在我眼里就下凡的天神。 我央求他带我走,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竟将我抱上了他的马,那天是我第一次坐在马上,那天他那粗糙的大手掌,给了我异样的温暖。 我莫家世代从文从商,但护龙司却说我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好料子,除了请师傅悉心栽培,他有时间,会亲自教我武功,还找先生教我识字,我们的关系亦师亦父,有时我甚至把他当作了父亲。他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仰望的高山,为了不让他失望,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很努力的练武,很努力地表现自己,最后屡建奇功,成为了三大少将之一。 “莫枫,你是一个好男儿。”护龙司不止一次这样对我说。他告诉我,他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异国他乡,她叫李叶,关于这个女儿,他说了很多,我知道她跟我一样曾经做过乞丐。曾经无家可归,在大街流浪,她的经历,与我那样相似,虽然没有见过她,我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将她接回来?只是这府勾心斗角,我又怕她卷入这些斗争。” 但过了大半过月,护龙司突然拍着我的肩膀,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打算将叶儿接回来,补偿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父爱,如果莫枫你还没有心仪的女子,日后我将我的女儿许配给你如何?” “莫枫愿意。” “你还没见过叶儿,你就愿意了?”我记得那天护龙司朗声大笑,我在他的注视下,微微不自然。 “这是她的画像,根据我了解,她还没有意中人。我看着你长大,深知你的秉性,日后定是一个好夫君,如果我这女儿能嫁你为妻,也是她的福气。” 护龙司离开 之后,我迫不及待将画像打开,画像中的女子,清丽可人,有着一双轻灵的大眼睛,闪着聪慧的光芒,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俏皮而可爱,整个人就像一股清泉在我心里流淌,看着让人如沐春风,她定是喜欢笑。 这就是莫枫日后的妻子,看着她的画像,我感觉很亲切很温暖。虽然我如今住的府邸也气派秀美,但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家,总觉得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但很快莫枫就有家了,很快莫枫就有了一个俏丽的妻子,我觉得很幸福。 那天晚上看着她的画像,兴奋得一晚都睡不着,从这天晚上,我就把李叶当成了我未过门的妻子,天天看着她的画卷入睡。我等着她出现,我等着我们相见,想起画像中的她,寒夜独自练剑的我,不再觉得冷。 但天有不测风云,我收到护龙司两封信,一封说了他的身体情况,会不久于人世,恳请我护护龙司周全。一封向我的道歉,未能履行当年诺言,将女儿许我为妻。 我一向敬重的师傅,我一直仰望的天神,竟然不久人世?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自己认定的妻子另嫁他人?这消息对我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 我火速赶回去,无论如何,我都要见护龙司一面,我甚至想这一切都是假的,护龙司依然威严健壮。我风餐露宿,日夜不停地往回赶,但我还是迟了一步,当我赶回护龙府,护龙司已经与世长辞,想起他对我的恩义,我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喉咙像被火烫着,心像被刀子割着,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但我知道自己的眼眶定已经是红了。 我与李叶灵堂前第一次相见,她与画像一致,此刻小脸绷得紧紧,一脸悲戚,我很想上前去安慰她,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她本来是我的妻子,但如今相见,却只能是陌生人,我深深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护龙司一死,底下定有很多人蠢蠢欲动,我得联系玄木他们,做好一切应对的措施。 果然不出所料,护龙司尸骨未寒,君庭威已经动手,好在我跟玄木已经准备好一切, 十八都尉也全都回来了,君庭威只得悻悻去了聚贤堂,当天聚贤堂的人很多,李轩年纪小,吓得脚有些发颤,额头满是汗,我替他捏着一把汗。 “李轩,跟姐姐来,坐在那椅子上。”李叶这般对李轩说,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稳稳地将李轩牵到了那张乌金椅子上,她个子不高,在这一干男子里,显得特别娇小,但她却不显得一丝慌乱,整个人从容镇定。当日没有我想象的刀光剑影,她很睿智地化解了这一场危机,我悬起的心放了一半,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护龙司落土为安之后,她开始接管护龙司,与各个少将、都尉见面,短短时间就树立自己的威信,她比我想象要坚韧,这样的女子正是我莫枫理想中的妻子,只可惜没有这个缘分,想想心中有些苦涩。 李叶留在护龙府的时间并不长,十天后进宫为妃,想起那个好色残忍的皇上,想起他那满是皱纹的脸,她如此年轻,却要嫁一个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想起那双明亮的眸子,我心中难过。 但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她当晚杀了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我不但没有慌,反倒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就是想不明白,她怎跟五皇子北天帆扯到了一块?我匆匆进宫,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脸色惨白,我好想对她说,别怕,我在这里。 “今夜我不杀他,他必杀我,我无从选择,他对护龙司怨恨甚深,你是我们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短暂的惊慌之后,她竟然冷静下来,竟然还懂得拿话要逼迫我站在她这边,我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只有这样的她,才能好好活在这深宫里,我最怕她像夫人那样温柔慈善,这样注定会受欺凌。 当夜我和玄木带领兵马助北天帆登基,而李叶也免于殉葬,护龙司的仇也 算报了,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中要圆满,但李轩还小,根本还不能服众,李叶将他托付给我和玄木,从此我悉心教他武功,就像当年护龙司悉心栽培我一样。李轩也许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学得很用功,有时明明已经疲倦得没有力气,但还硬撑着,有时竟练到天亮,有时看着不忍。 李叶虽然已经是太妃,但每次跟李轩去碧水宫,我总感觉自己是过来看望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她自进宫之后,谣言四起,有说她媚惑新君,说她荒淫无比硬抢俊美小公公,听到这些,我都一笑置之,她不是这样的人。 “轩儿,你先出去,姐姐有话要单独对莫少将说。”那天她先叫李轩出去,我以为她有什么秘密任务交给我,不曾想她竟然叫我带些春宫图给她,我顿时愣了,是不是皇宫的生活太苦闷?但也不能—— “莫少将你别误会,不是我要看,我是给皇上的妃子看,免得他天天那么闲,没事找我麻烦。”听到她这样说,我禁不住笑了,我竟然还以为她想看。我很高兴她如此信任我,但春宫图哪找呢?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古廷,这家伙经常出入烟花柳巷,此事应该难不倒他,结果此当晚硬是被古廷拽我上青楼,看了一幕活色生香的活春宫图。 “我要的是春宫图,赶紧给我弄来。” “看真人的还不过瘾,还要天天捧着看?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有这等嗜好,莫非你小子藏着什么绝色,床上不能让美人满意?这我可最有经验,要不我传授你几招。”古廷暧昧地看着我,我有口难言,总不能说这些是拿给她的。 “废话少说,给图,然后滚。” “莫枫,你小子今年几岁了,还要看这玩意?听说你开窍了,终于肯上了一回青楼,听说你有女人,长了什么模样,说了听听?”古廷这小子又将此事说给玄木听,从此我就成了他们调笑的对象,饭后茶余,不说上八.九轮绝不闭嘴。 第129章 莫枫番外之血腥的温柔 虽然饱受嘲笑,但春宫图还是到手了,但当我递给李叶的时候,感觉还是怪怪的,可能是我心里当她是自己的妻子吧。 除了悉心教导李轩武功,我还接受了李叶要求训练一支精兵的任务,日子过得很忙碌,但却很充实,只是偶尔想起护龙司的死,心中还是难过。 但正如李叶所说,皇上一直猜忌护龙司,果然在他的羽翼丰满之后,就开始想方设法削弱护龙司的实力,李叶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先是被人下了春药,不久又卷入了容妃失子当中,很显然是有人已经对她下手,即使她不向我解释,我也知道容妃失子,并不是她故意为之。 后宫的凶险,人心难测,我实在是担心她。但我万万没想到,刀子竟然会落在我的头上,我被诬陷与德妃有染,德妃贬往冷宫,而我打入天牢,交给刑部审查。 因为春宫图之事,古廷还真的以为我竟然糊涂到与德妃有私情,我百口难辩。自小与玄木认识,他的妹妹素容,也经常见到,但我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从没有旁的想法。 刑部没有审问,就已经先动刑,那一鞭鞭抽打下来,皮开肉绽,有些深到骨头,甚至还有烙得火红的铁块放在我的胸膛,肉被烫焦,滋滋作响,我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皇上的女人你都敢碰?认不认罪?认罪就画押,不认罪给我往死里打。” “莫枫是冤枉的,自然不认罪。”凌开复与我有私仇,落在他手里,我没想过有活路,但我宁愿被打死,也不想落下这样一个罪名,但我没想到李叶来了,即使刑部之人百般阻挠,但她却很强硬地留下了旁听审问。 我被人带上去的时候,擦干净了身子,也换了一套新的衣服,她上下打量着我,看得很仔细,目光带着关切,这样的目光让我真的很温暖。没想到她竟能透过我干净整洁的衣裳,看出我一身伤痕。 李叶就抓凌开复公报私仇,滥用私刑这点,联系十好几位大臣,面圣参了凌开复一本,我这一案交由为人刚直的老臣子汉振刚审理。我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但要我死的人是皇上,我想要从这天牢离开,并不是一件易事。 但我没想到不久后,皇上竟然宣布我是被人诬陷,我与德妃是清白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李叶竟然以其人之道,还 自其人之身,当着皇上的面,将皇后燕楚灵捉奸在床,以此要挟北天帆放了我。 虽然我安然无恙,但为了我,她与皇上撕烂脸皮,甚至算计了皇后,皇上虽然一时奈何不了她,但定会怀恨在心,我除了感激她的守护,更是担心她日后的安危。 虽然还我清白,但从此却不能再随意跟李轩进碧水宫,我与她很难才能见得上一面,关于她的情况,我只能从李轩的口中得知,好在这事之后,皇宫再没起什么风浪,知道她安好,我也松了一口气。 皇上虽然极力削弱护龙司的势力,但无可否认,他对百姓而言,是一位好皇帝,他登基之后,他努力实行新政,力除弊端,改善百姓生活,北国也周边国家的关系逐渐回暖,国势渐强。但最让我刮目相看的是,他和护龙司联手整治贪官,肃清了北朝的乌烟瘴气。 如果他不刻意削弱护龙司,他是值得拥护的一位帝王。但让我心生安慰的是这之后,他再没有对付护龙司下手。 春宫图的事情已经过了好长的一些日子,不过玄木和古廷还是不肯消停,偶尔突然来访,就是想看看我府中有没藏着什么绝色女子,结果次次都是失望而归。 “莫枫你这小子既然没有女人,还天天看什么春宫图?这不是让自己遭罪吗?”古廷没好气地说。 “说不定能望梅止渴呢!”玄木也过来插话。 “玄木,你别以为你好多少,这么多年了,连一个罗音都降服不了,要不我牺牲一下,介绍几个红花楼的老相好给你们,保证满意。” “滚——”玄木直接就将手中酒壶砸向古廷,玄木喜欢罗音的事,我们大早就知道,但我与李叶之事也无人知道,自然就无从说起,思念与担心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李轩在我们的调教之下,武功进展神速,但他却从来没有放松,有时累倒在地上喘气,也不肯回去歇息,无论我怎么劝。 “不行,姐姐因我才进宫,娘对我说,一定要快点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姐姐才有机会离开皇宫,嫁一个好男儿,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李叶真的能出宫,从此隐姓埋名,说不定我还能娶她为妻,这一刻,我心里似乎有一簇火苗在燃烧,火光中我隐约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知道她日后出宫, 是否愿意嫁我?无数次想问她,但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今又不许入宫,要见上一面真是难以登天,距离上次见面,似乎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她第二天竟然命人请我入宫。 我按时出现在碧水宫,她站在门口朝我展颜一笑,笑容依然是那般亲切温暖,那两小酒窝和大眼睛,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罗音,你到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她低声吩咐,看她神色,估计有重要的任务让我完成。 “不知道大小姐这次召见卑职所为何事?”我问,她没有回答我,反倒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还不时微笑点头,似乎很满意。 虽然与她在碧水宫见面多次,但如此火辣的目光,我还是第一次领教,但被她这样目光,就像是妻子深情看着自己的夫君一样,我心里竟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柔情,我甚至在想,莫非她知道,他爹生前曾将她许配于我?今日这般仔细地瞧我,瞧完可满意? 但她什么都不说,却递给我几张画卷,画上的年轻男子竟然是我,莫非护龙司也曾将我的画像给她?但这背景怎么全在皇宫内,这些谁画的? “你见过个长公主北浅浅吗?”李叶问我,眼睛微微弯起,如好看的弯月。 “长公主我是见过一面,她走得有点急,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我恰好经过,扶了她一把,她说了声道谢,就红着脸跑掉了。”我答。 李叶的话勾起了我多年前的回忆,那天长公主穿着一件白色衣裙,如一朵盛开的白莲,美丽而淡雅,虽只是匆匆一瞥,却也惊为天人。只想不到天妒忌红颜,竟然如此早就去世,想起不禁让人握腕痛惜。 “就这样?还有没说过什么话?以后还有没见过面?你对公主的印象如何?”李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我如实回答,今日怎么突然提起长公主?但我万万没想到,她说这些画是公主所画,还说公主对我倾慕不已,最让我震惊的竟然是她说长公主尚在人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还活着,只不过由于受到一些刺激,已经疯了,现在她只有看着你的画卷才安静下来,除此别无他法,太医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情况堪忧,公主可能活不过半年。” 李叶说完看着我,先说公主倾慕我,如今又说公主情况堪忧,我怎么感觉她是想让我娶公主为妻?她刚刚打量我,不是一个妻子在打量着自己的夫君,而是替别的女人在打量我,这念头一冒出来,胸口竟然有些闷闷的。 “那大小姐想要我怎么做?想我娶公主为妻?”我直接问她。 “浅浅公主天生丽质,又倾慕于莫少将,本是一段良缘,只是公主大受刺激,神志不清,我不奢望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只是公主如今情况不妙,我想暂时留她在你身边,由你来照顾她,不知道莫少将意下如何?” 虽然李叶没有让我娶公主为妻,但从她的话却可以知道,她对我似乎并无意,我还是很失落。 关于公主因何而疯,李叶不肯透露,而我也不勉强,但在离开的那一刻,我却特别想告诉她,我莫枫待她如妻,我愿意等她,但话到嘴边,竟硬是说不出口,我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婆婆妈妈? “莫少将有话直说,是不是这事你有难处?”她狐疑地看着我,对上她的目光,我竟然有些紧张,这些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都没有那么紧张。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打算豁出去,我怕这次不说,已经都没这个机会了。 “四年前,护龙司已经探知大小姐的下落,那时他说过,日后将小姐接回来之后,许莫枫为妻,所以在很久之前,莫枫已经当大小姐是我的妻子。” 说完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似乎压在胸口的大山终于被移走了一般,整个人变得从容自如,反而她却呆立一旁,嘴巴张得大.大的,显然这一切根本就不知情。 但没想到皇上却在这个时候来了碧水宫,估计是刚刚过于紧张,我竟然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看皇上没有什么异样,估计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离开碧水宫之后,我一身轻松,原来把自己藏在心里多年话说出来是如此的舒畅。 此后皇上单独召见了我,跟我说了长公主的病情,她的饮食习惯,还有她的一些喜好,事无巨细,一一交代清楚。 “莫少将,朕今日就将皇姐托付给你了。”那天皇上竟然握着我的手,似乎把他最珍视的东西交到我手中一般。 这次之后,为了长公主的事,皇上单独又召见了我几次,他还命人在京城郊外另外准备了一处幽静 宅子,重新给长公主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夏家大小姐夏小浅。 十天后长公主出宫,秘密送到了宅子里。 一路上轿子里面很安静,到了宅子我才知道她被点了昏睡穴,还有半个时辰才清醒,她脸色很苍白,人也十分瘦弱,如果站着,真担心风大一点能将她吹走。但即使如此,依然美丽。只是她的眉头紧皱,似乎在梦中遇到什么痛苦之事,究竟是什么事让公主变疯?为什么先帝要宣称她已经死去? 因为下午玄木有事找我,我吩咐安姑姑好生照料就出了门,但万万没想回来之后,布置一新的厢房,已经乱成一团,被子被扔在地上,紫色的帷帐被撕烂,地上全是镜子、花瓶的碎片,而刚刚躺在床上安静入眠的美丽公主,此刻额头正滴着血,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不时发出惊恐而凄厉的叫声,似乎身后要妖魔追着她一般。 虽然皇上已经向我描述过她的病情,但看到她安静恬美的面容,我总觉得皇上是言过其实,但这一刻,我终于相信了。 “啊——啊——啊——”她突然抱头大叫,美丽的脸庞因恐惧而变得扭曲,整个身体剧烈地抖动着,一有人试图靠近她,就叫得就越凄厉,似乎靠近的人是毒蛇猛兽一般。 “公主,我是安姑姑,我是安姑姑,别怕,别怕。”看到她稍稍安静,安姑姑拿着药膏试图走近她,前一刻她还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袖子,但突然像受惊的小兽,发狂地朝墙壁撞去。 “公主——”我心一慌,猛地掠过去,但还是迟了一点,她的头再次撞在墙壁上,鲜血染红了新墙,而她美丽的脸庞,也是一条条纵横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被我突然抱住,她显得更慌,拼命地叫,拼命地挣扎,许是她已经叫了很久,声音变得沙哑,她的气力显然也耗尽,但那发狂恐惧的样子,让人怜惜,也让我不知所措。 “公主,我是莫枫,别怕。”我急急地说,这话刚出口,奇迹发生了,她竟然停了挣扎,停了叫喊,抬起她那美丽的眼睛看着我。她看得很专注,看得很入神,似乎世间万物,只剩下一个我。 “莫枫——莫枫——”她低声呢喃,最后竟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她是除我娘之外,第一个抚摸过我脸颊的女子,这一抚既温柔又血腥。 第130章 莫枫番外之陪伴 那天北浅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她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用那带血的手细细抚过我的额头,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怕她突然情绪失控,我一动不动,任由她摸着,将手上的血涂满我的脸,直到她摸累了,沉沉睡去,才抱她上床。 “莫少将,现在只有你才能让公主安静下来,这是疗伤的药,你能不能替公主涂上?”安姑姑充满期盼地将药递给我,我接过之后,她赶紧端了一盘温水过来,我轻轻帮她清理额头上的伤,连续撞了两次,伤口比较大。 “痛——痛——”虽然我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但她在睡梦中依然喊着痛,眉头紧紧皱起,让人怜惜。等我帮她敷好药,安姑姑她们已经将厢房重新收拾好。 “公主一般什么时候发病?”出了门,我问安姑姑。 “这说不准,什么时候发病都试过,以前公主听到皇上的琴音会安静下来,但这段日子,她连皇上都不怎么认得了,皇上的琴音很多时候不起作用,每天吃 得很少,有时一天都不肯吃,这身体越发差了,看得奴婢这心难受,真不知道公主能不能挺下去。” “公主似乎对莫少将很是信赖,以后公主就得靠你了。”安姑姑这一刻看我的目光,有点像那天皇上看我着我的目光。 “除了皇上的琴音,往日还有什么能让公主安静下来?” “公主喜欢看书、弹琴、画画,以前她弹琴画画的时候很专注,能安静好长一段时间,甚至有一段时间都不发病,但现在不行了,安静的时间越来越少,暴躁的时间越来越多,晚上经常发噩梦,醒来总会大哭大叫,很少像今天睡得那么沉了。” 听到安姑姑的话,我心情沉重,我并不是一个医者,对公主的病情束手无策,今日她能安静下来,未必以后也能。 “往日公主安静不下来,你们会怎么做?” “公主发病严重的时候,经常会撞墙,咬人,会用手抓自己脸,甚至拿刀子割自己的手腕,经常弄得自己一身伤,实在没有办 法的时候,皇上会用铁链锁上公主的手脚,虽然这样公主伤不了自己,但公主却很害怕,像被人遗弃在狼窝里一样,又叫又哭,听得奴婢的心都揪了起来。” “什么?”我惊愕地看着安姑姑,虽然皇上将公主的病情告之,但却从没有说过用铁链将她的手脚锁起来,看公主如今这样子,似乎并不是悲伤过度而疯,反倒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而造成,她堂堂一国公主,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今日这模样? 让我宽慰的是,她这一夜竟然没有闹,第二天下朝之后,皇上召我去御书房,我知道他定是想了解公主的情况,果然如此,我一进去,他就急急迎了出来,问公主情况如何?我如实禀告,他听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皇姐朕就托付给你了。”这话皇上第二次说,我感觉一次比一次的分量要重,我心有点沉,因为我也没有把握能让公主的身体好起来。 “臣会尽力照顾公主,但却没有十足把握让公主康复。” “朕从来不奢望皇姐有康复的一天,只要她能健康、开心地活着那朕已经心满意足了,莫枫辛苦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从御书房出来,碰到李叶,她显然是在此路侯着我,自从上次向她表白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很想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但她不说,我也不好问,许是她还没有想清楚。 虽然这一路上,她都是向我打听公主的情况,没有一个字提到我与他,但能与她相伴走上那么一段路,感觉也极为愉悦。 因为公主的原因,从皇宫出来,我没有回自己的府邸,直接去了郊外的宅子,但我还没有进门,红霞就急急迎了上来,看到她这神情,我的心又沉了沉。 “公主怎么了?” “公主醒来又狂性大发,安姑姑她们为了阻止公主伤害自己,已经弄得一身伤,王大夫熬给公主喝的药,我们硬是灌了一点,公主又全吐了出来,从早上到现在公主还不肯吃东西,奴婢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匆匆赶了过去,昨夜收拾好的房间,此刻又是一片狼籍,地上血迹斑驳,安姑姑正一脸彷徨,她的手臂、脖子有明显的咬痕和抓痕,还正流着血,她看见我的那一刻,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莫少将,你总算回来了,奴婢怕弄醒公主,还不敢替她涂药。” “安姑姑,你先去处理身上的伤,公主交给我就好。”听到我这样说,安姑姑放心离去,红霞也轻轻掩门出去,我悄悄走到她的床前,一番折腾后,她已经睡着,脸色较昨日更加苍白,估计是没有吃东西的缘故。 白皙的脖子有几条血痕,估计是她自己抓伤,唇咬破了,鲜血已经凝固,手臂和腿也还有多处伤,但让我宽慰的这伤都不是十分严重。 我轻轻替她涂着药,她的小嘴微微嘟起,好几次我以为她会痛醒,但她只是轻哼了几声,继续睡了。 “安姑姑,你命人熬点粥,公主今天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肯定会饿醒,到时说不定肯吃点东西。” 第131章 莫枫番外之有主的人 “你不陪小浅睡吗?”她见我不回答,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如小孩得不到她一直渴望已久的东西。 “小浅乖,莫枫看着你睡。”我笑着对她说。 “以前娘总抱着小浅睡,现在娘也不理浅儿了,是不是浅儿太凶,你们都讨厌浅儿了?要不怎么都不来看浅儿?”她美丽的眼眸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浓黑的夜,眸子是化不开的忧伤与孤独,看得人的心一颤一颤的,那声音柔柔弱弱,让人听着好不难受。 我想去安慰她,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现在的心智如同几岁的孩子,但年纪却与我上下,男女有别,又事关她的清誉,我岂能心软? “你娘不是不理你,只是不得空,小浅是女孩子,莫枫是男的,不能躺在同一张床的。” “为什么不行?以前娘哄小浅睡的时候,帆帆那调皮鬼也总赖上床,帆帆不也是男的?”她抬头看着,一脸困惑,要如何向她解释,她才能明白? “小浅怕,晚上不敢睡,你陪小浅好不好?”她轻轻地拽我的衣袖,目光带着乞求,一向杀伐果断的我,发现拒绝她的软语哀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浅乖,快点睡,要不莫枫可要生气了。”我佯装生气的样子,她看了看我,最后还是躺了下来,我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禁不住回眸,想不到她竟然重新坐了起来,定定看着我,那目光,那神情,如被人遗弃在大街上一般小猫小狗,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彷徨无助,那一刻,我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但最后我还是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在外面踱了一会,看到里面没有哭闹才离开。但那天晚上的侍女说,她又是一夜没睡,从此之后,她发狂的时候很少,但吃得更少,偶而因为太疲倦睡着一会,也很快在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就再也不肯睡。 白天也不肯离开房间,总喜欢躲在角落里,目光呆滞,一 点神采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她想着什么?跟她说话,充而不闻,似乎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前段时间刚调养好点的身体,又迅速消瘦下去,美丽的脸庞苍白得见不到一点血丝。 王大夫束手无策,安姑姑更是六神无主,而我每天晚上从她的房间走出来,心情都异常沉重。我陪她睡,她真的能睡得着吗?要不要——心矛盾而挣扎。 “莫大哥,你这段时间没好好歇息,人都瘦了,夏小姐的病你已经尽力了,不需要这么自责,绿萼炖了点鸡汤,莫大哥你趁热吃。” “绿萼,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不用专门给我炖汤。” “绿萼不辛苦,能为莫大哥炖汤,绿萼感到很幸福。”绿萼说完红着脸低下了头。 “绿萼,你年纪也不小了,如若有心仪男子——” “莫大哥,别赶绿萼走,绿萼这命是你救的,这人也是你的,我不奢望成为莫大哥的妻子,但我可以做妾,如果这莫大哥都不愿意,那绿萼就做莫大哥的丫鬟,照顾莫大哥一辈子。”听到绿萼的话,我知道我之前说的话,她根本就没听到心里去。 “我救了你,并不是想让你照顾我一辈子,莫大哥有一个没有过门的妻子,有她莫大哥就足够了,并不打算纳妾。” “但绿萼喜欢莫大哥。” “莫大哥这些年都把你当成了亲妹妹,对你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两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以后也会如此,这些是京城一些好人家的儿郎,你看看这画像可有喜欢的,如果喜欢莫大哥替你上门提亲。” “莫大哥——”绿萼泪水莹莹,如两年前那一晚,对她说的话,我一次比一次重,我不想她在我身上蹉跎。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准备上朝的时候,绿萼站在了我的身旁,两眼红肿,显然是哭了一夜。 “莫大哥,绿萼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以后不会再对莫大哥存有别的心思,但绿萼想嫁 一个我喜欢的人,所以请莫大哥容绿萼细细挑选,遇到心仪的男子,绿萼会第一时间告诉莫大哥,让莫大哥替我作主。”绿萼说完红着脸低下头。 “好,一言为定。”我很高兴,她终于想通了。 下了早朝之后,皇上召我见面,像往常那样急急地问公主的情况,我把公主的情况详细禀告,包括公主要求我陪睡的话,也没有隐瞒,皇上在御书房来回踱着步,我知道他定是担心公主的情况。 “莫卿家,你征战多年,铮铮铁骨,行事应该不拘小节,皇姐既然有这一要求,莫卿家不妨一试,说不定能皇姐真能安然入睡。”我愣了愣,万万没想到他这般说。 “皇上,男女终是有别,臣怕这样会影响公主的清誉。” “皇姐如今心智如同孩子,她这般要求并不男女之情,她是信赖莫少将。而朕也信你的为人。”那天皇上的目光与公主看我的目光很是相似,都是全然的信赖。 “莫少将,我听叶管家说公主今天睡了一会后发噩梦,惊醒之后又是发了狂,不但弄了一身伤,还滴水不进,这样下去怎么办?”安姑姑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我赶过去的时候,房间已经收拾好,但公主却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长时间不入睡,眼圈都黑了。 “小浅,天黑了,该睡了。”我抱起她往床走去,她竟然这般轻了,轻得就像一根羽毛,我都感受不到她的重量了,这让我的心颤了又颤,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这人死了,留这清誉给谁看? “小浅,别怕,莫枫今晚陪你睡。”听到我的话,她黯淡的眸子顿时绽放异样的神采,但很快她的目光又黯淡下来,似乎不相信我的话。 “是真的吗?”她低声呢喃。 “莫枫从来不说慌。”听到我的话,她的唇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异样甜美的笑容。虽然心无邪念,但躺在她身侧的时候,我还是紧张,而她则笑 眯眯的,脸上没了恐惧,只有宁静与安心,我的心才松弛下来。 “小浅乖乖睡觉。”我轻声哄着她,她果然很乖地闭上了眼睛,但就在我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竟然猛地睁开眼睛,显然很惊慌,不过当她发现我在她身侧的时候,整个人又安静下来,脸上的恐惧之色也不见了,如此几次之后,她终于沉沉入睡,而我也起床熄灯离去。 这天晚上之后,我晚晚如此,天黑之后抱她上床,然后睡在她身旁,直到她睡沉才离去,而她渐渐不再怕睡觉,不再怕黑夜,身体又渐渐恢复。 半个月之后,皇上又召我相见,在去御书房的路上,我在想能不能看到李叶?距离我上次向她表白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她应该也想清楚了吧? “莫少将——”刚转一个弯,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我禁不住唇角微微上扬,她果然在等着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问清她心里有没有我?但我还还没有开口问,她已经回答了我。 “莫少将,蒙你喜欢,是小叶的福分,小叶长得那么大,还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说愿意娶我,等我,我很高兴。但不要再等我了,进了这个皇宫,我能出去的机会少得可怜,就算我能出去,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莫枫愿等。”我笑着对她说。只要她心里有我,我何惧等待? “但我不愿意你等,小叶心里有人了。”听到这话,我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有意中人了? “皇上?”我问,虽然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连我自己都能从自己的声音感觉到自己的失落与难过。 “不是,小叶入宫之前,心里就有人了,虽然他心中有所爱,眼里、心里都没有我,但他却占据我的心好些年,我这辈子应该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所以我不想让你再蹉跎。” 在这一刻,我多希望自己今日没有出现在这里,我多希望李叶是在说谎,但她目光是那样的坦然,那样的坚定,似乎每 一个字都是出自肺腑。 这么多年了,我都把她当做妻子,即使她入宫为妃,我依然把她当作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从没有想过日后娶别人,但在这一刻,她却告诉我,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她从没有喜欢过我,也从没有想过要做我的妻子,即使有一天,她能从这皇宫走出去。 自己做了几年的美梦,在这一刻幻灭了,说真的,我很难过,难过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两人就这样走着,刚刚轻快的脚步此刻像被绑上了大石头,是那样的沉,沉到每迈一步,都要费很大劲。 我精神恍惚,直到看到御书房那块屋檐我才蓦地惊醒。 “莫枫——” “大小姐——” 我们同时张嘴,但抬头对上她的眸,我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无法怨她,因为她从来不知道她爹将她许配给我,她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想嫁我为妻,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怪不得朕久等不见莫少将,原来正与太妃叙旧。”正在这时,我听到了皇上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平淡,但眼神却冷冷的,但此时更灰冷的应该是我的心。 “本宫只是向莫少将打听公主的情况,不想让皇上久等了,本宫之过。”李叶与皇上客套了两句话,匆匆离去,剩下皇上与我两人。 “莫少将似乎与太妃聊得很投契,聊些什么可以聊得如此眉飞色舞?”我们刚刚聊得眉飞色舞? “微臣只是路上偶遇太妃,聊聊公主的近况而已。” “是吗?朕还以为你们相约在此会面呢!”皇上说,但我怎么感觉他的声音酸溜溜的?就是看我的眼神也充满着敌意。 “莫枫,知道这是什么女人吗?”他朝着李叶离开的背影问我。 “这是有主的女人。” “有主的女人,不能看,不能碰,连想都不能想,隔远看着最好就绕路走,但最好就是隔远都看不着。” “朕的话,可听明白了?” 第132章 莫枫番外之突然 关于皇上的话,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了,只记得那天气氛很怪异,而我的心情很低落,从皇宫出来,我没有回府,而是独自在外面喝闷酒,本想一醉方休,但直到小酒馆打烊了,人还是很清醒,突然觉得酒量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连醉一回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一直梦想的家在今夜彻底幻灭了,自己认定的妻子心里有了意中人,她从此跟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心情说不出的寥落。 从小酒馆出来,被冷风一吹,头变得有点沉,有点痛,人很是疲倦,本想骑马回府倒在床上一睡不醒,但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效外的宅子,那单薄孤独的身影似乎蕴涵着某中力量,牵引着我回来。 现在已经是深夜,公主的房间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她莫非还没有睡?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她的房间走去,侍女一直守在外面,看见我回来了,个个如释重负一般。 “夏小姐又发病了?” “不是,小姐一直很乖,没有闹,只是说要等莫少将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深夜,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突然变得很暖。还有人等我回家,真好。 我推门进去,而她听到我的声音,冲过来开门,结果瘦弱的她被我撞地往后倒,好在我及时将她拉了回来,想不到她既不惊慌也不尖叫,反倒朝我露出了一个极为绚烂的笑容,这笑容如焰火划过夜空那般耀眼,让灰暗的心为之一亮。 “莫枫,你回来了?”她声音欢快如乐韵,在这个冬夜温柔地回荡,她站稳之后,我松开了手,但她反倒很自然地朝我张开了双臂,这段时间都是我抱她上床,她显然已经习惯了。 “以后莫枫夜归,不要等了。”我低头发现她急着来开门,竟然没有穿鞋子,如雪般的小脚,冷得有些红,赶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还是很轻,轻得让人 心疼。 “小浅害怕你会和娘、帆帆他们那样,突然就不回来了,无论小浅怎么张望,都不肯出现,你回来,小浅不怕了。”她在我怀中喃喃地说,目光迷蒙,如波光破碎。 “不会的,小浅在这里,莫枫不会不回来的。”这话就这样自然地脱口而出,她很安心地笑了。 我将他轻轻放上床,然后盖好被子,但躺在床上,耳畔却回荡李叶今天说的那番话,心情无论怎样都明媚不起来,虽然是闭上了眼睛,但心却说不出的烦躁。 “莫枫——”就在我烦躁不堪之时,身旁的她轻轻碰了一下我,睁开眼睛,竟然对上她担忧的目光。 “小浅怎么了?”我问她。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问我,声音温软。是我表现得太明显,还是她心思太细腻,竟然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 “不是,莫枫差点睡着了呢!”我朝她展颜一笑。 “小浅唱歌给你听好吗?娘说她只要听到小浅唱歌,她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她看着我,一脸的认真,其实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情听什么歌?但看到她纯真的眸子,拒绝的话硬是没有说出来。 她看见我没有拒绝,轻轻唱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听到那么好听的声音,清亮不染纤尘,快欢乐得如山涧溪流,那天籁般的声音,将我带到了旷野,带到了幽静山林,带到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甚至带到满是花香的山野。 那歌声似乎在自己的心尖微微响起,然后缠绕,心随着歌声远走,飘飞。我烦躁的心竟一点点宁静下来,整个人沉浸在她柔美婉转的歌声里,没有难过,没有失落,也没有惆怅,有的是平和与愉悦。 我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我竟然在她的歌声中进入甜美的梦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透着微弱的光,天竟然快要亮了,油灯即将燃尽,在微 风中摇曳着,我竟然睡得那么沉。 我的身上盖着被子,而她却在我身旁睡着,绝美的脸庞带着一抹恬静的笑,如一个纯美无暇的孩子,在这样一个清早,身心都是暖暖的。 但李叶的拒绝,对我而言,并不是简单的刀伤,晚上涂点药,过几天就会痊愈,她的话总会不时钻进我的耳朵,如小刀在身体划过,不剧烈但却绵长,无法忽略。 那天她的声音那么坚定,她的眼神那么坦然,她说得那么清楚明白,我就是想骗自己也无从骗起,她连一点幻想的余地都没有留给我,而皇上连再见一面的机会不给我,但即使见面了又如何?她心里有了念念不忘的人,岂是我们在皇宫彼此见几次面,就能转而喜欢我? 我心情郁结之时,就想去喝酒,但想到一身酒味会让她看出我心情烦躁,所以我心情不好之时,就骑马到郊外狂奔,然后如平日那般回到宅子里,无人能看出我的异样,就连心细如尘的绿萼也不曾察觉,但无论我伪装得有多高明,小浅她却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 “莫枫,我想弹琴,你会听吗?” “莫枫,我想唱歌。” 她用她的方式不着痕迹来安慰我。 她的琴音如她的歌声一样动听,即使我心情有多不好,听到她的琴音总能平静下来,因为有她的琴音相伴,那段灰暗的日子,有了点亮色,她的琴音比安神汤药更有效。 渐渐我喜欢在她的琴音下舞剑,在她的歌声中沉睡。她弹琴之时,总会将府中所有侍女吸引而来,她们总是痴痴地看,痴痴地听,而我也经常迷醉其中,被她带到她琴音里的美好世界。 她不懂武功,但她素手轻抚,那流泻而出的琴音,总与我的剑招配合得天衣无缝,我什么时候挥剑,什么时候腾空而起,什么时候弯身,什么时候柔和,什么是猛烈,她 似乎都能提前预知,在她的琴音下练剑成了一件惬意的事情。 有时兴之所致,她会突然起舞,衣袂飘飘,发丝飞扬,笑厣如花,如一只欢乐的小蝴蝶,如下凡的仙女,美得让人觉得是幻觉,有时我觉得她真不像凡尘中人,美的那般脱俗,心思又是那么玲珑。 “莫 枫皱眉的样子不好看。”她伸手轻轻抚着我的眉头,那动作温柔如春风抚过,但现在她的手没有血,我闻不到丝毫血腥味,反倒闻到属于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很多时候,我竟然是在她的轻抚中沉睡,在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角色似乎换了过来,不是我哄她入睡,却是换她哄我入眠,整整二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抚平我皱起的眉,第一次有人如此不动声色地安慰着我,这样的温情,一开始我并不察觉,但等我察觉之时,已经泥足深陷。 皇上退朝后经常问起公主的情况,但再没有召我去御书房,都是等文武百官退下之后,直接在大殿上问。皇上像防贼那样防着我,我根本不用饶路走,因为就是是隔远都看不到李叶。 这一年听说李叶和皇上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两人似乎闹得比较僵,但我现在却没有像以前那般担心她,因为我脑海总浮现一年前,皇上对我说这女人有主时的模样,他那句不能看,不能碰,不能想,看到都要绕路走,还真是霸道。但就这份霸道,这份敌意,让我觉得他是似乎动了情,只要他对李叶有情,她在宫中的日子应该不难过。 这一年上门提亲的不少,虽然我孤独多年,一直渴望有一个家,如今也知道与李叶没有夫妻缘分,但却没了成家这个心思。 公主偶尔还是会发病,她发起狂来,即使是我,有时也无法让她安静,虽然无法治好公主的病,但一年过去,她的身体比来这宅子时好多了,脸色红润,身体变得丰 盈,抱起她的时候,已经不再轻飘飘如无物。 看到她接连一个多月都没有出现发狂的情况,我松了一口气,终于不负李叶和皇上重托,如今公主恢复得不错,也许是时候送她回皇宫了。 “小浅,过几天莫枫送你回皇宫好不好?” “我不回去,我不回皇宫,我不回皇宫。”那天正在吃饭,她听到回皇宫,摔了手中的碗,发疯地冲了出去,似乎有猛兽毒蛇、恶鬼追着她,那疯狂恐惧的样子,比初来时更甚。 这次之后,她又开始发噩梦。 “父皇,不要——” “帆帆救我——救我——” 那凄厉的声音,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我觉得她一定是经历了一些很可怕的是事,只要想起就会失控,而这些似乎与先皇有关系,究竟先皇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恐惧,变成今日的模样?我尝试问过皇上,他僵硬地打断了我,脸色十分不好,虽然他不肯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知道公主变疯的原因。 “莫卿家,这一年多难为你了,朕将皇姐托付给你,是因为知道你是皇姐的意中人,皇姐即使神智不清之时,却依然没有忘记你,可见你在她心里的分量。” “但皇姐的病,朕心中有数,所以并不要求你娶皇姐为妻,听说朝中很多大臣,都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你为妻,如果莫卿家有心仪的女子,朕可以替你们赐婚。” “朕不打算让皇姐回皇宫了,所以皇姐辛苦莫少将照顾。”说起公主,皇上的眸子是浓浓的伤痛,但看向我的目光,又是带着愧意。 皇上觉得他的皇姐不可能变清醒,王大夫觉得这病要治愈机会渺茫,而我虽然很想她好起来,但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没有人想到,突然有一天,公主如正常人那般,恢复了神智,会突然记起所有的事情。 第133章 莫枫番外之同眠 皇上将公主交付给我之时,我的确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座大山,生怕会有负所托,每天都希望公主能快点好,然后我可以完整无缺地将一个健康的公主送到他们的手里。 但皇上的话,公主对皇宫的恐惧,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在宫外生活,对公主是一个最好的选择,那何必送她回去?那不是等于将她推入火坑? “公主总念叨自己太凶,惹你们讨厌,都不来看她,如果皇上有空,不妨看看公主。” “其实朕趁你外出之时,曾悄悄去看过皇姐好些次,但皇姐对皇宫有着深深的恐惧,她看到安姑姑这些熟悉的人,情绪都会失控,朕怕出现在她面前,她又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这对她的病情无益,所以犹豫再三,始终不敢出现在皇姐面前。” “皇姐在你身边比在宫中快活了很多,朕又看见她像小时候那样起舞、唱歌,像小时候那样弹着快乐的曲子,有时还一边作画,一边偷笑,如快乐的孩子。” “朕发梦都想不到皇姐能恢复得那么好,朕实在怕又发生什么变故,让这样快乐的皇姐消失,所以我不敢让她回皇宫,我不敢去见她,即使我知道她心里惦记着我。” “小时候,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姐……”那天皇上说了很多他们姐弟小时侯的趣事,原来她竟然也有那么凶的时候,听得我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她有那么凶吗?” “你是她的意中人,她在你面前自然温柔如水,但我是她弟,她自然在我面前兴风作浪,大肆作恶。”我笑,他也笑。那天从金銮大殿出来,心情竟特别愉快。 被绿萼爱着,我觉得是一种负担,但被她爱着,我竟从不觉得是一种负担,那时,我并没有细细去区分这种感觉,只以为公主的爱如孩子那般,当不了真,所以才没有负担。 这次风波之后,公主大概两个月才能将这事忘记,重新回复以前的快乐,而时间的确是疗伤的圣药,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对李叶的拒绝也渐渐释然了。 从李叶回到北国,我们虽然互相守护,彼此信赖,但说到底,在她心目中,我只是一个忠心的部下,而我也因为护龙司的一句话,将她假象成自己的妻子,实际她与我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所有的美好都是我一番情愿的想象。 突然感谢她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虽然当时很难受,偶尔想起,还是有些惆怅,但想通了,心如迷雾散去的天空,渐渐变得清明,也不再纠缠在有缘无份的惆怅里。 这一年多,我已经习惯一下朝就回效外的宅子,而自己昔日的府邸,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去了,我一直以为我跑回来是因为这里有人等着我照顾,但后来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 “莫枫,今天北外楼有琴艺大赛,去瞧瞧。”这些年李叶一直叫古廷物色美人送进宫,所以但凡有美人出没的地方,古廷必去,不但踏遍了北国的青楼,就是周边几个国家的烟花柳巷,他也熟悉得如自家后院,对于美人更是如数家珍,有时他还夸下海口,他隔着几丈就能闻到女人味。 我对这些并不敢兴趣,但偶尔也会应邀去那么一两次,免得他认为我有断袖之癖。 “这兰家小姐的琴音,还真是绕梁三日,称得上千古绝响。” “这离国醉花楼的花魁明月姑娘,那舞姿真可以算得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实在是美不胜收。” 古廷身边不乏美人,看过的美人就更多,能入他眼的人少,能得到他赞叹的人更少,在他发出啧啧感叹之时,我脑海总是浮现那抹灵动翩飞的身影。 我发现被他称之绕梁三日的兰家大小姐的琴音与小浅相比,差之甚远,那盛名远播的明月姑娘的舞姿在我看来也不外如是,就是被古廷赞如仙子下凡的洛塔族族长之女,与小浅相比也失之脱俗飘逸。 这段时间,脑海浮现那身影的次数越来越多,尤其是外出不归的日子。但我总以为自己是因为她的身体,才会如此惦 记,就连绿萼的话,也没让我有丝毫觉悟。 “莫大哥,你不会喜欢夏家小姐吧!虽然她长得很美丽,虽然她多才多艺,虽然夏家对莫大哥有恩,但她怎么说都不是一个正常人,她——” “小浅在我眼里就七八岁的孩子,怎会有男女之情?”我笑笑根本不在意。 “是吗?当莫大哥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尤其她发烧时,莫大哥是那样的紧张。” 她每次发烧的时候,脸色苍白,整个人显得特别柔弱,我总害怕一场病魔就能将她的命夺走,所以她这样的时候,我的心总会提起来,直到她的烧退了,脸色变红润了,能走能跑了,我的心才放下来。但这是我对她的关心,如妹妹一般,怎会是男女之情? 我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对小浅产生男女之情。其实不知不觉,小浅来到我身边已经整整两年,我们共同生活,同床而眠两年了。 我习惯了在她的歌声入眠,我习惯了在她的琴音舞剑,我习惯了她画画,我看书的静谧。我习惯深夜回来,那盏依然亮着的灯,那个朝我飞奔而来的身影。 我习惯了抱她上床,习惯了她双手抚过我脸颊的温柔。我习惯了两人一起吃饭,饭后她牵着我的手在宅子的小路,踏着月光,闻着花香散步的快乐安宁,我习惯她如孩子般灿烂的笑靥,我甚至习惯入眠时,闻着那从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 习惯是一样很可怕的东西,身处其中,毫不察觉,但有一天这些你习惯的东西,突然离你而去的时候,你才知道当中的分量。 小浅的异常,也许应该是从她打翻我手里那碗鸡烫开始,这两年,如果我不在,她会安静吃饭,但如果我在,她还是习惯要我喂她,每次我喂她,她的脸上都绽放异样甜蜜的笑容,而就是这个笑容,也让我不但不觉得是一件麻烦事,反倒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但那天她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似乎要把我整个人印在脑海中,又似我们已 经隔了十几年再重逢,她有点不认识我,要好好端详。 看到她专注的模样,我正想笑,但她突然推翻我手中的鸡汤,浓香的鸡汤泼了我一身,而她尖叫一声,就这样冲了出去,她已经将近半年不曾这样了,心莫名揪了一下。好在身边的侍女及时将她拦截,然后死死抱住她,但小浅显然很害怕,身体哆嗦着,但眼睛却不停地打量四周,似乎她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见到我们一样。 “小浅,别怕,我是莫枫。”她抬起头,我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她又想起了什么让她如此慌张? “没事了,没事了。”看到她慌乱迷惘的样子,突然很想将她搂在怀中,告诉她,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小浅,喝点鸡汤。”看到她情绪渐渐平复,我试图再喂她鸡汤,但她竟然拒绝了,低下头要自己喝。 “平日不是一定要我喂才喝吗?烫着了?”我笑着问她,继续如往日那般喂她,她犹豫了一下,不再坚持,但总感觉跟平日有些不一样,她脸有些红,人似乎有些僵硬,看我的目光也有些怪异,但那时的我并没有多想。 “小浅,莫枫走了,你乖乖睡觉,睡醒看书画画。”我伸出双臂抱她,但我想不到,她竟惊慌地往后退。 “今天怎么了?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枫抱才肯上床吗?”我觉得她今日实在是有些不一样,但我只以为她是闹情绪,于是朝她走去,不理会她的拒绝,稳稳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才放心离去。 “我今晚要外出一躺,不回来了,有事唤小虎找我,他知道我在哪。”看她今日情绪不是很好,临走前我细细叮嘱照看她的侍女。 第二天我回来已经是晚上,侍女告诉我,小浅又有发病的迹象,她竟然一个上午,洗了三次澡,洗得皮都红了,还说觉得脏。更让人奇怪的是,她今日竟然要安姑姑、秋菊,红霞照顾她穿衣吃饭。 听到侍女的话,我了愣了愣,这两天小浅还是真的有点异常 。 我不知道她的异常来源于她的清醒,在掀翻我手中的碗,泼得我一身鸡汤的那一瞬间,她清醒了。她记得她在皇宫的所有事情,惟独将她出宫与我相处的两年时光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进去的时候,小浅正在看书,屋里的一干人,看到我进来,就自动自觉离开,我从来没有要求她们如此,但这两年她们都是这样,渐渐成了规矩。 以往看见我回来,尤其是隔了一天才回来,她总会飞跑出来,甚至会扑进我的怀中,而我也习惯了她这样欢喜与热情,但今日她却很安静,似乎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回来,心竟微微失落。 但她这哪是看书?明明我已经进来了好些时候,她的书竟然还没有翻一页,估计是我一天一夜不归,她有点闹情绪了,还真是一个孩子,我的嘴角微微扬起,迈开大步朝她走去。 “小浅,不早了,该上床歇息了。”我将她手中的书抽走,她呆了呆,抬头看着我,但却一动不动。 “今天怎么不张开手臂了?”我笑着对她说。但她却朝我迷惘地摇头,那迷惘发呆的模样,我竟想用手捏一把她那粉嫩的脸。 我笑笑一把将她抱在床上,其实皇上给三天我完成任务,但想到她在家等我,我就变得迫切,硬是一天就赶了回来,但这一路奔波,人有些疲倦了。 我将她放下床,盖好被子,吹熄灯火之后,就像往常那般躺在她身边,看见我躺下来,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就是嘴巴也张大忘记合拢,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是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吓呆似的。 “小浅,怎么还不睡?”我微微倾起上身看着她,我这样,她似乎更紧张,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 “没——没——没事——”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一般。 今夜月色皎洁,月光偷过窗子,洒在床上,月光下她那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额头竟然还渗着汗,胸前的被子似乎与她有仇,被她的手捏得不成样子。 第134章 莫枫番外之着魔 看到她通红的脸庞,我心莫名抽了一下,她不会感染了风寒吧?想起她上次发烧痛苦的样子,我整个人吓醒了。 “怎么还动了动去?是睡不着,还是不舒服?”我定定看着她,正想用手摸一下她的额头,却不曾想她慌乱地朝我摆手,然后吞吞吐吐地说她今夜要一个人睡,她的声音很小,头低垂下来,似乎很是怕我。得知她并不是身体不适,我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枫躺在身侧,才肯安静去睡吗?”我笑着说,然后重新躺了下来,这两天没有歇过,实在是困乏。 “小浅不闹,小浅要一个人睡。”她的声音加大了一点,带着一股拗劲,才一天不见,竟然学会耍性子了,我笑笑,继续躺着不理她,估计是太疲倦,竟然一会就睡着。 可能是这两年形成的习惯,即使很疲倦,最多睡上一个时辰就会醒来,此时月色清明,柔和的月光月轻纱那样从窗边倾泻在她的身上,她的脸此刻依然嫣红如花,黑色的长发柔柔地洒落,一抹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若有若无,但却沁人心脾。 微微的风从窗边吹进来,吹柔了一颗心,吹软了身体,今夜突然不想起床离去,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凉风的蛊惑,看到她柔柔的发丝,嫣红的脸庞,我的手竟然蠢蠢欲动,更要死的是,看到她唇,我竟然有些喉干舌燥。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竟然越来越快,我深呼吸了一下,才抑制下此刻心头的悸动,轻轻推门出去,凉爽的风吹来,吹走身上的燥热,也吹醒了我人,我竟然对她产生了这么龌龊的想法,看来我还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了,需要一个家了。 洗了一个冷水澡,整个人才恢复宁静,一夜好勉。 这之后,对于上门提亲的人,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送了的画像也收了下来,细细端详。于是我有意娶亲这消息就不迳而走,登门求见的媒婆就多了起来。 偶尔回府邸,发现送到府中的女子画像摆满了一桌子,就连古廷也跟着凑热闹,硬拽我见了几家的千金小姐,当中不乏清丽貌美,才华横溢的女子,但我看着不喜欢,也不讨厌,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些女子我丝毫没有要娶回家共伴一辈子的念头。 次数多了,我不禁问 自己莫非对李叶还不能忘情?但两年过去,我心中已经释然,即使想起李叶当初拒绝的话,我内心也很平静了。 “玄木不娶,是念着罗音,但他都恨不得天天跟罗音洞房花烛,你小子女的不碰,男的不要,是不是不行?” “但看你在战场上威风八面,应该在床上是很勇猛的主呀!你那方面真有毛病不妨直说,我有认识这方面的大夫。”古廷一脸狐疑的看着我,听得我哭笑不得。 “我正常得很,但还没有看上的。” “没看上这还不好办,别的不行,找女人我最在行,这北国哪家千金还没有出阁,哪家千金脸上有颗媒人痣我都一清二楚,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古廷拍着胸膛说,这家伙还真是做媒人做上瘾了。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但没想到他竟然当了真,第二天就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场合,让我见了八个女子,这办事效率还真高,并且经他挑选的女子,倒真是个个容貌出众。 “有没看上的?” 我摇了摇头。 “没事,今天给你挑的都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如果你不喜欢这类型,明日给你瞧些小家碧玉去,如果这还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后天介绍一些妩媚撩人的,这么多女人,我就不信你一个看不上。”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古廷那热血沸腾,古道热肠的兴奋样,我就什么都不说,更何况,我真的是时候成家了。 “莫枫,你小子好福气。”玄木笑嘻嘻地说,一脸的艳羡。 “玄木你眼馋我也给你整几个如何?” “少来,我家罗音凶着呢!” “人都还没到手,还好意思说你家的,到时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你后悔的。” “你敢咒我?” 大家说说闹闹,倒也高兴,回去的时候,顺便逛了一下街,买了两串冰一糖葫芦,玄木看见大笑,问我什么时候返老还童,喜欢上这玩意。 “买回去哄小孩的。”我笑着说,声音禁不住柔了下来。 “哄什么小孩?”面对玄木的追问,我笑而不语,我每次买冰一糖葫芦给小浅,她都高兴得不行,许是以前在皇宫,不曾吃过这些东西,她出宫已经两年了,但却一直没离开过宅子,是时候带她出去走走了。 一路回去,都想着她看见冰一糖葫芦那嘴馋的样子,于是回家变得有些急迫,回到宅子,她正在弹琴,我静静地站在旁边听,不是我不想打扰她,而是自己每次都会被她的琴音吸引,如那一干侍女沉醉其中。 一曲罢,我像以往那样牵起她的手去散步,但却感觉她的手猛地缩了缩,似乎我的手是烙铁,烫着她一般。 “小浅今天乖不乖?”我一边问一边像变戏法那样拿出一串冰一糖葫芦,我等着她高兴地叫起来,我等着她双眼发着亮光,但结果她却盯着冰一糖葫芦,一脸迷惑地问我这是什么? “这是小浅最喜欢吃的冰一糖葫芦,小浅忘记了?”我笑着说,她竟然连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忘记了,那会不会有一天连她最喜欢的人都忘记呢?但我又不禁有些疑惑,这段时间,她忘记的东西似乎太多了。 “好吃吗?”我问。她猛地点头,笑容甜美绚烂。 “我唱歌给你听。”她一边吃一边说,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刚刚浮起的一些疑虑又烟消云散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晚上她没有坚持要一个人睡,但我发现这段时间,她睡觉太过于安静,只要我一趟下来,不用哄,她一会就能睡着,并且还一动不动,她以前睡着也会很乖,但却没像现在这样,一碰到床就能沉睡,尤其睡着前,一定缠着我说说故事,有时得听到累才肯睡。 不用哄就能睡着,我应该很高兴,我甚至可以立刻起床回到自己的房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床的魔力越来越大,我现在躺下之后,越来越不想离开。 淡淡的月光下,她的脸红通通的如初绽放的花,怎么脸那么红?我禁不住轻轻碰触一下她的额头,是比平日烫一点,但应该不是发热,我的心才放下来。 对于她的种种异常,我担心是她的身体引起的情绪波动,还没有猜想到她已经清醒过来。 古廷不遗余力地帮我挑选好人家的女子,燕瘦环肥,妩媚清纯,活泼端庄各种类型的都有,但我始终是兴趣乏乏,我这样终于还是把古廷给惹火了。 “你小子不想娶妻就早说,你以为我天闲着?” “这么多女人,你都看不上眼,你小子喜欢男人就早点说,免得我浪费时间。” “莫枫,你不是看上了我吧?” “你,我没兴趣,我很正常,喜欢女人。”我笑着说。 “莫枫,你去死,你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这家伙估计怒极,骂完头也不回就走了。他走后,我也纳闷了,那么多女人,我怎么就看不上一个?难不成真被古廷说中,这辈子都是孤家寡人?但似乎我现在也不觉得寂寥。 其实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将效外的宅子当成了家,只时自己并不发现而已。我也没有发现,不管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要回到宅子,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琴音,我的心都会变得宁静踏实。 平日我练完武,她都会递我干净手帕给我,那天她竟踮起脚替我拭汗,动作很轻柔,如清风抚过脸颊,如枯草轻轻挠着我的心,她离我很近,不知道是被身旁的花香所蛊惑,我竟然想抓住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抵入我怀中,甚至看到她那漾着粉色光泽的唇,我竟想吻上去。 这次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压制心中的激荡。从此每次练完武,她向我走来的时候,我都微微将身子弯下来,等着她轻轻帮我拭去额头的汗,这感觉很是美妙。 经过她的调教,我经常学会了吹,萧弹琴,偶尔晚上也会对弈几局,我自认棋艺不错,但足足两年,却从没有赢过她,想想还实在是惭愧,但最近这段时间,我却屡屡取胜,刚开始我以为她是不舒服才输,后来我察觉她似乎是故意让着我,我记得以前她并不是如此的。 尤其让我纳闷的是她以前每天都会画一张我的画像,或是闲庭信步,或是练武是的腾挪跳跃,要不就是吹,萧看书时的模样,但最近这段时间,她竟然改为画山水画了,为什么不画我了呢?心竟然有些失落。 “以前不是喜欢画莫枫吗?怎么现在不画了?”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她,她听到我的话,显得有些慌乱,但一会又变得若无其事,似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莫非她已经不喜欢我了?这样一想,心莫名揪了一下。 但似乎又不像,因为过几天她竟然亲自下厨给我炖汤,点心,她显然不知道我不吃甜食。 “莫大哥,你不是一直不喜甜的吗?”绿萼看到桌子上的点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 一直清楚我饮食的喜好。 “以前不吃,现在吃了。”我笑着说,然后拿起小浅做的点心,她的点心做得很精美,让人看了还真有点不忍放进嘴里,但没想到点心还没到嘴,就被小浅一把夺走,她说她饿了,她要吃。 “小浅,不留一个给莫枫?真的很好吃。”我追了出去,我知道她肯定是知道我不喜吃甜食,才端走的。我迅速拿起一个放进嘴里,我第一次觉得甜的点心竟然那么好吃,看到我说好吃,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一刻我的心甜甜的,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这点心的缘故。 这天之后,我要外出十天,但中间发生了一点意外,我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只要闲起来,我脑海就会浮现她音容笑貌,以前天天都相面,不觉得有什么想念,但如今见不着,吃饭的时候,想起她,睡觉的时候,想起她,我甚至骑着马儿的时候,也想起她。 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病?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不知道她有没想起我?这样浓烈的思念,让我十分慌张。 我平日很少发梦,但这段时间一睡着,就梦到她,我甚至梦到我和她相拥像抱,甚至在花树下亲吻缠绵,醒来竟然还满嘴芬芳,心旌荡漾。我这是怎么了?我怎能这样想? 事情处理完毕,我不顾当地富绅的百般挽留,饭也没吃,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第一次领略了什么是归心似箭。 “小浅呢?” “在树上。”安姑姑笑着说。 “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她会爬树,乍一听到她在树上,竟有点不相信,但我来不及多想,一声惨叫在不远处响起,小浅一脚踏空,竟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小浅——”看到那直坠而下的身子,我吓得几乎心跳都停止了,我飞身扑去,将她接在怀中,她显然吓坏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那一刻我比她还害怕。 “小浅——”估计是怕极,我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估计搂得太紧,她有点呼吸困难,我赶紧松开她的手,此刻她的脸不再苍白,反倒粉嫩如桃花开。 “莫枫——”她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竟然当着安姑姑,当着绿萼和一众侍女,就这么吻了上去。 第135章 莫枫番外之清醒 我这一吻落在小浅的额头上,吻的时候什么都没想,自然而然地吻了上去,但当我听到绿萼惊呼,看到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尤其是小浅那呆如木鸡的脸,我内心为之一震。 我刚刚干什么?我竟然吻小浅了? 那一瞬间,我也无法说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我似乎做了一件荒唐得很的大错事,但刚刚那一瞬,我又觉得自己的作法,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我们本该如此。是两年多的同床共寝模糊了彼此的界限?还是过于担心而乱了心,失了方寸?又或者—— 有一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又如雾里看花,虽然隐约知道轮廓,但终还是看得不够真切。我深呼吸一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不看那一干惊愕的脸庞,不去想自己为何有此举动。 “怎么爬树了?”我松开搂住小浅的手,让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小浅低下头喃喃地说,脸上红霞满布。她爬树竟然是为了能张望我回来的身影,在这一刻,心宛如有暖流淌过,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羞愧与畏怯,像极做了坏事的孩子,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大人的责怪,看到她这模样,我那颗心像被三月柳絮轻拂,变得柔柔软软。 “小浅了不起,还会爬树。”听到我这样说,她愣了愣,似乎是想不到我还会赞她。 “不过下次等莫枫在的时候再爬,知道没?”她听到忙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我笑着牵着她的手散步,归家时的焦虑,在我握上她的手这一刻,已经消散了,虽然今天她特别安静,一直都是我说话,但她的身影就在眼前,她的手在我的掌握中,我的心变得无比宁静。 我细细跟她说外出的所见所闻,与平日无异,我是不想因为刚刚那一吻吓着她,所以装成若无其事,但显然我还是吓到她了,一路上她都显得很沉默,若是平日这么些天没见着我,会有说不完的话。 晚上跟往日一样,我抱她上床,她一会就睡着了,虽然我日夜兼程,但这一晚却无法入眠。她如今却像一个孩子似的,但我却把她成一个女子那般亲吻,甚至前些日子,我竟然梦到与她在花树下缠绵,我一方面觉得我自己的想法实在龌龊的,但另一方面对今天的行为,我似乎又没有什么悔意,反而觉得早应该如此。 躺在床上一直不想 走,虽然以前也试过几次是这样,但却从来没有想今夜那么浓烈,手有点不受控制,很想将身边的人儿搂入怀中,看到她散发出粉色光泽的唇瓣,我无端想起今天那一吻的触感,如果这一吻落在她的唇,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怎能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她已经睡着,我是时候离开了,但为什么脚就是不想动呢?我挣扎到了半夜,终于还是起床离去,离去之前禁不住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的肌肤滑腻如丝绸,让我的手竟有点留连忘返。 “莫大哥——”走到外面,远远看到绿萼的身影,她站在浓夜里,身影显得特别萧瑟孤单。 “绿萼,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绿萼在这里等莫大哥。” “有事?”我隐约猜到她因何而来,估计是因为今天我那一吻。 “莫大哥不喜欢绿萼,绿萼自知,自从莫大哥拒绝绿萼之后,绿萼也不奢望能成为莫大哥的妻子,夏小姐的确是长得倾国倾城,才华横溢,但也是在她不疯的时候,这些年她疯起来多可怕?人不人鬼不鬼的。” “绿萼——”我喊停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小浅,人不人,鬼不鬼,我心中很是抵触。但绿萼根本就没有理会我的不满,继续张嘴就说。似乎忍了很久,今日不让她说一个痛快,她定会崩溃一般。 “前些日子刘大人也有意将他的小女儿许配给莫大哥,这个刘小姐在京城素有美名,但莫大哥你还是拒绝了,虽说夏家对莫大哥有恩,但也不能把自家的疯女儿扔给你,你不会真的打算以后娶一个疯女人吧!是不是因为夏小姐喜欢你,夏家自恃对你有恩,就强迫你照顾她,娶她?” “绿萼——”许是看出我的不悦,绿萼终于还是停了嘴,我回望一下小浅的房间,依然笼罩在黑暗中,也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但我还是大踏步往前走,我不想我们的谈话让小浅听到。 “夏家从来没有强迫我照顾她,娶她。照顾小浅,我现在不觉得是一种负担,反而很多时候,我觉得是她在照顾我,如果你真的把莫枫当作大哥那样尊重,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尤其我不想听别人说她是疯的。” “绿萼,过些日子,我送你回府,没有我的允许,以后别来这宅子了。”绿萼对小浅如此抵触,她又怎能悉心将她照料?今日看她的样子,她对我根本就没有放下,既然 我对她无意,断不能让她再有什么念想,要不只会辜负了她。 “莫大哥——”绿萼刚开始哭得梨花带雨,看到我并没有理会她,她蹲下来号啕大哭,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还从没有看她哭得那么绝望,哭得那么悲伤,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扶她一把,冷硬地离开了,我不能心软,否则她这辈子就与幸福无缘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李叶那天对我说这话的心情。我之于她,也许就是绿萼之于我,一味的纠缠,就成了对方的负担。但绿萼的话,却让我陷入了沉思,我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翻来覆去地想,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我对小浅的感情不是哥哥对妹妹,不是臣子对公主,而明显是男女之情。 这想法虽让我有些愕然,但想通了心却像拨开了重重迷雾,一片清明,人也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但她如今的心智如孩童,我就是有意,如何开得了这个口?左想右想,一晚睡得很不踏实。 第二天回来,当我如平日那样牵起小浅的手时,她却大力地甩开我的手,然后躲在安姑姑身后,目光全然是陌生与冷漠,似乎根本就不认识我一样,看到这样的目光,我的心一下子就往下沉了。 “小浅,是我,怎么了?”我问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 “姑姑,我不想看到他。”没想到她竟然说不想看到我,说完还提起裙子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充满着嫌恶的,安姑姑赶紧追了上去,我一时愣在原地,我似乎还没从她那句不想看到他回过神来,她的反常,是因为那一吻吗? 晚上她弹琴,但琴弦却连续断了两次,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她似乎有些烦躁,虽然继续弹着,琴音却失去以往的高远宁静,我远远听着,并没有走到她身边,但直至夜深,琴音依然没有停歇。 “小浅,不早了,该歇息了。”我如往常那样抱起我,当我准备上床的时候,她竟又哭又闹地推开了我,并嚷着要一个人睡,这次她十分坚决,喊声也特别大,铁了心要赶我出去似的。 看到她情绪就快要失控,我只得走了出去,她怎么突然就要一个人睡了?她怎么突然就讨厌我了?心闷闷的,似乎被什么塞得实实的,但有点喘不过气来, 直到天微微亮,看到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我才离开,但这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整颗心空荡荡的,有些焦灼,有些烦躁,也有一些无所适从,慌乱无措。 “小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莫少将的吗?怎么现在不理会莫少将了?”第二天,回到宅子,我听到安姑姑这样问她。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是我这几天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现在小浅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我以为我的控制能力强,我以为我听到什么都能淡然处之,但我没想到自己听到这话竟然这么激动,激动得立刻上前质问她,但我这个样子,显然是将她吓坏了,她躲在安姑姑的身后,畏怯地看着我,一边嚷着害怕,一边坚定地对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看她畏怯的样子,我一堆话都只能咽在肚子里,她喜欢我这么多年,我并不喜欢她,心心念念要娶的人不是她。但等我喜欢上她,她却说她已经不喜欢我,我觉得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但面对这样的她,我能怎样?我总不能硬逼着她喜欢我。我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我买过冰一糖葫芦来哄她,结果她扔掉了,我送她漂亮的衣裙,她竟然当着我面,拿剪刀给剪了,说一点都不喜欢,我觉得她剪的不是我的衣服,而是我的心。 我温柔地说给她讲故事,但她却掩起耳朵说不听,她弹琴之时,我去练剑,我的剑刚出鞘,她已经生硬将自己的琴音掐断,头也不回地跑了,不要说给我擦汗。 整整大半个月,她躲我如躲鬼魅,我一牵她的手,她就甩,我一进她的房门她就哭闹,大声嚷着不要让我碰她,弄得我像采花贼轻薄她一样。 我开始想念牵着她手时的温馨,我开始想念与她同眠的踏实,我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我开始整晚整晚想着她,有时夜深人静,脚不受控制走到她房前,我甚至想过推开房门,硬是躺在她身侧,但又觉得有点霸王硬上弓之嫌。 如果她心智如常人那般,我也不介意硬来一次,但她现在如小孩那般,我存了这心思像恋童那般,见不得光,说出去实在天理难容,如何能启齿? 这段日子,她近在咫尺,但却感觉远在天涯一般,如果不是有一天进去她的房间,发现那些被她剪碎的衣裙,她又重新补好,藏在柜子里。如果不是我发现她将我送的冰一糖葫芦又重新捡了回来,如果不是我发现她藏在床底下的那一大堆我的画像,我还蒙在鼓里,我的心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煎熬、折磨。 这衣服被她剪得七零 八落,她竟然还能补得那么漂亮,这该花多少心思?还有这冰一糖葫芦,她不是说她看见就讨厌吗?怎么又捡了回来?还有这画像的落款时间,最近的竟是昨日,她根本就不讨厌我。 我将这段时间的事重头到尾回想了一遍,包括她所有异常行为,想到最后,一个让我热血沸腾的念头就这样冒了出来。 小浅是不是清醒了?但为什么她清醒之后就疏远我?我一时兴奋,一时失落,心起起伏伏,患得患失,我被这种感觉折磨得不清,最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弄一个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当天晚上,我毅然去了小浅的房。 “莫少将,小姐她——” “安姑娘,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小姐单独说。” “安姑姑,我怕他,我不要见他。”跟平日一样,小浅看到我大声哭嚷,安姑姑看到她这个样子,为难地看着我。 “安姑娘,莫枫绝对不会伤害小姐,你放心吧。”听到我这样说,小浅哭得更加厉害,似乎安姑姑一离开,我就会吃了她一般。夏小浅,别让我知道你真的是在装的。虽然小浅哭得声嘶力竭,要拆屋那般,但因我一向表现良好,安姑姑最后还是走了。 安姑姑走了,寝室就剩下我们两人,好久没有这般近距离靠近她,我静静地看着她哭,看着她闹,不知道她是哭累了,还是被我瞧地心虚,她竟然开始向我砸东西,我不闪不避,看她是砸伤我,还是砸累了自己。 一会之后,她身边该砸的砸光了,哭又没眼泪了,于是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我也不说话,我继续看着她,似乎看不够。 “公主,你是不是已经清醒过来了?”好一会之后,我问她。 “什么公主?什么清醒过来?”她茫然地看着我,但我不会忽略她听到我这话时,那一瞬间的慌乱。 “说不喜欢莫枫了,说不要莫枫送的东西,为什么把扔了的冰一糖葫芦又捡回来,为什么把莫枫送你的裙子剪烂了又缝补好?为什么还偷偷画莫枫的画像?偷偷给莫枫做衣服?”我问她,然后死死看着她。 面对我的质问,她继续继续装傻扮癫,但她那起伏的胸膛出卖了她的情绪,她额头的汗,告诉了我真相。 我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还是离开了,出到门口,我的唇禁不住大.大的扬了起来。 夏小浅,我铁定你是已经清醒了,我是不会让你装太久的。 第136章 莫枫番外之计划之外 从小浅的房间出来,我一身轻松,虽然还是彻夜无眠,但心中不再焦灼、烦躁,反倒是满心的喜悦与兴奋。但兴奋之余,我又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清醒了,却还要装傻?为什么清醒了之后,反倒疏远我? 虽然我很想去问一个明白,虽然我很想让她亲口承认她已经恢复,但最后我按捺住自己的心急,许是她需要点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许是她需要点时间去面对我,所以自那次面对面的交谈之后,我不再刻意地靠近她。 她跟往日一样弹琴画画,跟往常一样看书吹,萧,只是她吃饭不需要我喂,睡觉不需要我抱,她弹琴的时候,不需要我在她身旁舞剑,她散步之时,不需要我牵起她的手给她说离奇的故事,她将我屏弃在她的是世界之外。 这段时间她安之若素,但我却无所适从,心里空荡荡的,总像缺少了什么,因为我已经习惯活在她的世界里。 听安姑姑说,她偶尔还会发噩梦,估计曾经是一些可怕经历还缠绕着她,让她在梦中也不得安宁,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恨不得走到她身边,将一脸恐惧的她搂入怀中,告诉她,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但她却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偶尔看见我,也视如不见,似乎我之于她,实属可有可无。虽然知道她的冰冷一定是装出来的,虽然知道她将我拒之千里,一定是有她的原因,但每次看到这冷漠嫌恶的眼神,我的心就冷飕飕的,特别怀念过去的亲密温馨。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发狂砸东西咬人,但一天总有一大段时间表情呆滞,目光无神,她伪装得很好,除了我,她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一直照料她多年的安姑姑。看她的样子,是铁定不承认自己是清醒的,嘴巴长在她身上,她不肯承认我也是无计可施,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承认清醒过来呢? 守株待兔这招似乎行不通,看来还是要主动出击才行,恰好皇上今日单独留我,我打算皇上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莫枫,皇姐如今身体如何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对我的称呼从莫卿家变成了莫枫,感觉他对我的防备少了,只是皇宫他依然是不让我踏足半步,似乎真的怕我抢他女人似的。 “臣怀疑公主已经康复。” “什么?”我没有从皇上的脸上看到惊喜,反倒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许是他根本不相信他的皇姐有一天能清醒过来。 “臣怀疑公主已经清醒过来。”我再重复了一次。听到我的话,皇上愣神了很久,脸上闪过欢喜,但很快又变成担忧,为什么小浅清醒了,皇上会担忧? “莫枫,你从什么地方看出皇姐已经清醒了?”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与公主生活了两年多,这些日子她的行为大为异常,我有九成把握公主已经清醒,只是公主不肯承认。” “她不肯承认,莫非真的是清醒了?”皇上转过身子,自言自语,他的话让我愣了愣,为什么他会觉得她不会承认,就预示着可能清醒了? “莫枫,皇姐这些日子表现有没什么异常,情绪波动大不大?晚上有没有发噩梦?” “情绪还算稳定,波动不是很大,偶尔还是会发噩梦,但公主既然已经清醒,为何不肯承认?” “那就好,既然皇姐不想承认自己清醒了,就由她吧,莫枫辛苦你了。”皇上似乎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皇上,我不知道公主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现在这样做,只是逃避着过去,如果她继续这样装疯扮傻,这跟她以前有什么区别?皇上将公主交给莫枫,难道不也希望她有朝一日变成一个正常人吗?如今机会来了,皇上为何就这般轻易放弃?” “莫枫你不明白,如果清醒让她觉得痛苦,如果变成一个正常人让她觉得难受,朕情愿她一直不曾清醒,这事朕会尊重皇姐的意愿,希望你也能如此,不要逼迫他。” 从金銮大殿出来,外面阳光灿烂,但我的心情就没有这般明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小浅宁愿疯一辈子也不愿意面对?若是以往,我或许只是有些好奇,但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面对小浅的故意疏远,我就如百爪挠心那般难受。 而这个时候,朝廷政局变动,暗流激涌,后来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大政变,我连着好些日子都没有睡一个好觉,这次政变,死了好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还有身边的人。 这段日子,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阴阳相隔,我更明白什么最值得我珍惜,我不想等到失去的时候,空留遗憾。无论小浅以前遭遇了什么?我都希望能与她一起面对,我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 既然她不肯迈出这一步,我只好推了一把了,只是这样做不够光明正大。 “禀告少将,那边已经动手了,皇宫被围,皇上被困于腾龙宫 ,如今生死不知,我们是进宫救驾,还是按兵不动?” 说话的人是我的手下,而此时我就站在小浅房前不远的大树下。虽然我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如今是夜晚,四周寂静,她应该能听到,我在等待她的反应,虽然我铁定她已经清醒,但还是怕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 但我并没有等太久,话音刚落,我听到了跑步的声音,然后就是门被快速打开,她竟然没有穿鞋子就冲了出来。 “莫枫,一定要救帆帆!”她捉住我的手臂,因为太慌,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确切地说,她此刻全身都抖着。她果然已经清醒了,她果然一直在装。那一刻心乐开了花。 “帆帆?”我微微皱眉,假装听不明白她的话。 “帆帆当今的皇上,莫枫你一定要救皇上,你不能按兵不动?” “小浅,你说什么呢?是不是睡糊涂了?怎么乱说话呢?” “我没有乱说话,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皇宫被困,皇上生死未卜。” “你听错了。”说完我故意大踏步离开,她骗我了我那么久,让我受了那么多煎熬,是时候让她急一回了。 “莫枫——”她冲过来,死死拽住了我的手,眉眼一片慌乱,看到她这个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夏家小姐,皇上与你什么关系?你那么紧张?”虽然已经心软,但我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她听到我的话愣了愣,但最后又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求我进宫救驾。 “你用什么身份求我?是夏家小姐,还是北国公主?是清醒的,还是疯癫的?如果是疯言疯语,莫枫就没有必要去这一趟。”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看到她眼里的犹豫与挣扎,甚至还有痛苦,看到这样的她,我的心为之一痛,但今日我不得不逼她一把,要不我们的关系永远在原地踏步。 “我用北国公主的身份,清醒地求你赶紧进皇宫救皇上。”她说,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坚定。 “终于肯承认了?”我盯着我,她点了点头,有点无奈,嘴巴微微嘟起,似乎怨我如此逼迫她,但我却心花怒放。 “是发生宫变,但并不是今晚。”我笑,我只不过是设了一个陷阱,让她跳下来罢了。 “那——那——刚刚你是故意诳我?”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比较可恨,我也知道她一定觉得我坏透了,但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我却更想笑,心里乐得很。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现在叛党的大军正逼近京城,莫枫今晚连夜带兵去相助,要好些日子才回来,回来才跟你算帐。”其实今晚是我故意诳她,本应该她找我算帐,如今我凶巴巴说找她算帐,她反倒变得有点手足无措,似乎真的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一样。 皇上说她小时侯凶狠得像狼一样,我等着她发作,但结果没等到。 “我——我——”她看着我,脸红通通的。 “等我回来。”我心一动,将她猛拽进怀中,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的唇啄了一口,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大踏步离开,虽然我是装得那般若无其事,但亲她那一刻,我紧张的心都跳出来。 但走了很久,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芬芳,想起她发呆羞涩的样子,我的唇再次大.大的扬了起来,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似乎不是去迎敌,而是去娶亲一般。 因为这场战事,我不得不离开她一段时间,夜深人静,想起她,我总是禁不住傻傻地笑,心中充满了甜蜜。 我在一个深夜匆匆赶回,一路上想的都是她,她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光华乍现,喜不自胜,但只一会她的脸又恢复了冷然,似乎一点不在意我的出现,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情。 “回来了?”她问,声音淡淡的。 “回来了。”我答。 “情况怎样?”她明明迫不及待想知道情况,但声音却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就是双眼也是透过窗户,看着漫无边际的黑夜。 我们短暂的交流之后,她不再说话,那层纸捅破之后,我总不能再抱她上床,然后躺在她身侧,虽然我很想,其实我想的何止这些。 “不早了,早点歇吧。”等我离开她的房间之后,心中有禁不住懊恼,日夜兼程赶回来,怎么就这么就出来了? 晚上辗转反侧,依然难以成眠,第二天下朝回来,她正在吃早点,看到我,刚刚还是怡然自得的她,立刻变得局促起来,我有那么可怕吗? “莫少将,用了早点了没?”她竟然叫我莫少将,如此陌生,她究竟心里想着什么?偷偷画我的画像,明明心里有我,但清醒后又要将我拒之千里,北浅浅,你可真是别扭得很。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豪爽干脆的女子,但现在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么别扭的女子,我也一头栽了下去,并且栽 得心甘情愿。 “不是一直叫我莫枫吗?”听到我的话,我没有说话,低头吃着东西,但她那样子,就知道是食不知味了。 “今天带你出去走走,走吧。”听到我这样,说她愕然地看着他,眼里闪过惊喜,但也有一点犹豫,我不给她拒绝我的机会,硬是牵起她手,以前当她是孩子时,天天牵着她的手,那时觉得无比温馨,如今知道她已经清醒,再次牵起她的手,我竟很是紧张,而她明显也是如此,彼此的心跳都变得异常急促。 “莫枫,我——”她挣脱挣脱我的手,但就凭她那点力气,只是徒劳,她越是想挣脱,我就是越是用力。 “别说话,跟上。”我故意板起脸,因为我发现这对她最有效。 许是她第一次坐在马上,显得又兴奋又慌乱,美丽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待我坐到她身后的时候,她才不再慌乱。 她估计是第一次出来,一切都感到很新鲜,双眼发着亮光,这东西看看,那东西看看,喜欢得不舍得放手。 “看到什么喜欢的,我送你。”我笑着对她说,她不说话,但也没有拒绝,看得出她对这些小玩意喜欢得很,虽然对我来说,这些东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我并没有紧跟着她,也没有干涉她,让她随意走动,一天过去,她竟然学会了跟掌柜讨价还价,伶牙利齿得很,丝毫没有吃亏。买到自己心仪的小玩意,眉儿弯弯,欢喜雀跃,如快乐的小鸟,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偶尔她抬头碰上我的目光,忙羞涩地低下头,而我的心也怦怦直跳。 离开热闹的街市,我带她到野外,放眼看去野花遍地,闲草满眼,天空湛蓝湛蓝的,她兴奋得脸儿都红了。 “你试试——”我将缰绳递给她,她有点跃跃欲试,但又有些害怕。 “我在身后,不怕。”得到我我鼓励,她接过缰绳,轻轻拽了那么一下,马儿竟然扯开四蹄飞奔,她的脸儿兴奋得嫣红一片,煞是好看。 “莫枫,太快了,我有点怕。” “别怕,我在。” “莫枫——”估计是她累了,想拽住马儿,但马儿却不听使唤,她猛我转过身子看着我,有些无助,有些慌乱,不想我又刚刚低下头,一时两人的头碰在一块,唇几乎碰触在一块,我的呼吸变得灼热。 带她出来玩,是在我的计划内,但后面发生在马背上的事,就完全超出我的计划与控制。 第137章 莫枫番外之颠覆 “小浅——”闻到属于她身上的幽香,呼吸到她的气息,我气血涌动,就连喉咙都有些发干,我一手接过缰绳,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她纤细的腰,似乎只有身体这样紧密的碰触,整个人才舒坦。 估计是我的动作太突然,超出她的意料,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头微微动了动,那粉色润泽的唇瓣离我更近,当我向她靠近,她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眸子一乱,惊呼出声,但这样子更让我情难自控,迅速覆上她的唇。 这次的吻并不同过去的蜻蜓点水,浅尝辄至,热烈持久的程度朝出我的想象,明知她呼吸已经有些不畅,明知她的小手在我身后乱动,但那甜蜜的触感,让我不舍得离开,越吻越是深入。 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小手一下一下地动着,她的身体微微挪动,胸前的丰盈与我的胸膛磨蹭着,这触感让我几乎失去了控制,我只想与她离得更近。 “莫枫——”她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但这样沙哑含糊的声音让我内心更是激荡,等我恋恋不舍松开她的时候,她胸脯起伏得厉害,弯下身子猛喘气,一张俏脸明艳如二月花,而我的心依然激荡着,身体似乎还有一把火在燃烧,脸竟然微微发烫。 “下次不许了。”待到呼吸平稳,她有点凶巴巴地说。被吻过的唇更是润泽诱人,这让我又想起刚刚的触感。 “好”我一本正经地答她,但话口未落,我忍不住在她额头迅速亲了一口,她懊恼抬起头,我也觉得出尔反尔,口是心非,不是十分光明,于是低笑着扭转马头,一路狂奔而回。 “你——”她发红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似乎想骂我,但最后嘴巴张了张,嘴里却发不出一个字来。一会之后,小手抬了抬,估计想狠狠揍我一顿出气,但小手举了又举,最后落了下来,既不甘心被我亲了,但似乎又舍不得打我,那模样实在让人发笑,但又让人的心既柔且暖。 “想怎样?”我笑着问,被我这样看着,她反倒没了言语,低头不说话,但小手不停地糟蹋着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紧张,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情愉快到了极点。小浅,这次算是我们真正的吻,你是否如莫枫一样甜蜜,激动? 我轻喝一声,猛蹬一下,马儿如离弦的箭向前飞驰,可能速度太快,她显得有些慌乱,身体不自觉动了动,而我的手比我的心反应更快,早已经搂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 我是故意让马儿跑得那么快的。 “莫枫——”她轻轻叫了一声。 “马儿太快了?不怕。”我知道她是害羞,想我松开手,但我却故意搂得更紧,她微微动了一下,最后不再出声,身体相贴,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我感觉离她是那么近,心是那样的踏实,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在奔驰的快马上安然入睡。 发现她睡着,我立刻将马儿的速度降下来,生怕一些颠簸能将她吵醒,她睡得很安心,脸上绽放着恬静的笑容,我禁不住俯下身子吻了又吻,而她竟然毫不知觉,睡得那么沉,将她卖掉都不知道。 回到宅子,抱她下马,然后将她抱下床,盖好被子,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她竟然没有醒来,我静静地凝视着她睡颜,心柔柔软软,盛满了幸福。真想像以前那样躺在她的身侧,搂她入怀,共眠到天亮。 但如今她清醒了,我脸皮还没厚到赖在她床上,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她入眠呢?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就是这个女人成为我莫枫妻子之时。突然发现,我十分怀念那同床共寝的两年,估计如今再躺着,断不会像以前那般规矩,对这一刻,我十分期待。 从此如果时间允许,我都带她出去走走,虽然我每次都从她眼里看到挣扎,但最后她还顺从自己的心意。她的记忆力很好,如今哪间酒肆有哪些有名的糕点,哪家店铺有新奇的玩意,她都记得一清二楚,熟悉得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就是我也自叹不如。 街上的货物,哪家最便宜,哪家最贵,哪家质量最好,她都已经一清二楚,所以商贩要蒙她的银子,那比蒙我的难多了。街上一些漂亮的刺绣,锦囊,她看了一遍,回去就能比这些做得更精美,我等着她送我,结果她送遍了整个宅子,就我没份。 经过我的调教,她的骑术已经大.大长进,很多时候,我躺在草地上,让她一个人自由在广袤的原野上奔驰,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 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我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整个人也像沐浴在阳光里。 晚上到酒肆吃饭,碰到一朋友,他朝我走来。 “莫枫,这是不是未来的嫂子?”他问我,我笑着点头,那一瞬间,这小子眼神那个羡慕妒忌,恨不得生出多几双眼睛来,都看了那么久,那眼睛还是散发着贼光,继续在小浅身上扫射,让我恨不得那黑布蒙着他的眼睛扔出去。 但从酒肆出来,小浅却显得心绪不宁,我不知道她想着什么,有时明明看着她非常快乐雀跃,转眼间情绪又低落,有时真想敲开她的脑瓜。 “莫少将,年少的时候我的确很喜欢你,但现在清醒了,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你并不是我所喜欢的男子,所以以后请莫少将能注意男女大妨,虽然我很感激莫少将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我这不是男女之情,我现在已经清醒了,完全能照顾自己,以后就不用劳烦莫少将了,如果可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这段时间,我们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虽然像上次亲吻这种亲昵的行为不再发生,但搂着她骑马的温馨时光却大.大增加,正在我觉得两人的关系一步一步往好的方向发展之时,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对我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这段话,她说得很流畅,似乎是积压在她心里很久,今日终于可以说出来一样,李叶当年的那番话,我听后是难受,是失落,但今日她这话,让我慌,让我急,更让我刺痛。 我无意识的捉住她的手,直到她说痛,直到她额头皱了起来,我才慌乱地松手,我一松手,她却一溜烟地跑了,看到她那离开的身影,我感觉她就会这么离开我的生命一般,说不出的心慌,我恨不得马上将她拽回来。 晚上想了一晚,把这段日子我们相处的点滴重新回想了一遍,觉得她说这一番话,一定不是出自她的内心,这样一想,憋闷的心才好受些。 这天之后,她不再跟他外出,甚至知道我来,她就立刻躲进房里闭门不出,又像以前那样躲避着我,我好几次在门外问她为什么要说谎,但她都没有答我。 “你别问了,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了。”问急 了,她这样答我,但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痛苦,我觉得这也许与她过去的经历有关,但究竟是什么经历,让她会这样避着我?我实在想不明,而这一切知情的人只有皇上。 每隔十天,皇上就会单独留下我问她的情况,明日刚好是十日之约。 “莫枫,皇姐这段时间情况如何?” “公主情况挺好,皇上上次说莫枫有功,问莫枫要什么赏赐,今日莫枫想好要什么赏赐了,求皇上成全。” “说,只要朕能做到。” “莫枫想请皇上赐婚。” “哦!哪家的千金入得莫少将的眼,说来听听。”听到是赐婚,皇上似乎来了兴致。 “莫枫想娶公主为妻,请皇上成全。” “你是说想娶皇姐?”皇上显得有些愕然。 “是” 在我肯定回答了之后,大殿之上一片寂静,皇上来回踱着步子,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直到好久好久,他才停了下来。 “莫枫,你怎么突然想娶皇姐了?这事你可与皇姐说过?皇姐同意了没?”他问,神情很认真。 “一个男人想娶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原因?莫枫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但公主明明对臣有意,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可以疏远着臣,所以臣才想在这事上,皇上能帮上一把。” “莫枫,你提出要娶皇姐,朕很是高兴,真的是高兴,替皇姐高兴,而朕也一直知道皇姐倾慕于你,而你也是一个好男儿,如果你娶了皇姐,一定会让她得到幸福,但皇姐她——她——”那天皇上欲言有止,似乎有难以启齿的事,这更让我肯定,小浅疏远我,一定是有原因。 “皇上,臣想知道公主的一切,包括她为什么会疯?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有帮她解开心结,公主才能彻底痊愈。” “莫枫,你容朕想一想。” 第二天,皇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却说他要亲自去见他的皇姐,小浅离开皇宫已经有两年多了,这是他们姐弟第一次正式见面。 “小浅,明日皇上会来看你。”我站在门外对她说,这段时间但凡我回来,她都将门紧闭,听到皇上要来,她猛地打开门冲了 出来,神色慌张。 “你告诉皇上,我已经清醒了?”她问我,声音都抖了,显得很害怕,我实在不明白,不就是皇上知道她清醒,为何她要害怕到如此田地? “是的。”我如实作答。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又疯了,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任何人,他就是来了,我也不见他。” “莫枫,我求你了,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又疯了,见人就咬,拿起东西就扔,叫他不要过来。”小浅慌得语无伦次,她拽着衣服哀求着我,那手抖得厉害,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要答应她了,但我知道不能。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我问她,她只是痛苦的摇头。 “小浅,告诉我。”我低声哄着她,但她却躲进了房间,再也不肯出来。这样的她,更让我坚定要了解她的过去,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她的心结。 第二天,皇上如期而来。 “皇姐——”他在门外轻轻叫着,第一次发现皇上的声音竟然可以这么温柔,软软的带着依赖。 “皇姐,帆帆现在长得可俊了,你不出来看一眼?北国第一美男不看可吃亏哦。”北天帆的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那声音,那语调,那话我绝对不是我莫枫能说得出口的。这一刻我真的被眼前这个俊美男子惊悚到了。 在李叶的嘴里,北天帆阴险、恶毒,但在臣子心目中,他雷厉风行,举手投足充满王者的霸气,让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但今日的他与我印象中的他,差得实在太远了。 “皇姐,你也知道帆帆的性格,你越是不开门,我就越想打开,我叫三声,你再不开,我可要撞门了,你也不想我撞得头破血流的吧。” 但皇上没有撞门,没有撞到头破血流,他更没有守诺言数到三声,而是一声过后,他就一脚就将大门给踹开了,一点都不客气,他比我更出尔反尔。 “皇姐的门都敢踢?还真以为做了皇上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以为大门倒塌发出的声音会惊吓到小浅,但却不曾想,她不但没受到惊吓,反倒用上难得一见的音量呵斥着这一国之君,这声音听起来还相当的凶悍。 这瞬间,这两姐弟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来了一个大颠覆。 第138章 莫枫番外之破门而入 皇上进去之后,我也离开了,我希望皇上今日的到来,能让小浅解开心结。他们姐弟聊了足足一个晚上,究竟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 “皇上,如何?” “莫枫,给皇姐一些时间。但也有可能她一辈子都解不开心结,走不出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又或者看上别的女子,你娶吧,朕和皇姐绝不怪你。” 我对皇上今日来的这一趟,抱着极大的希望,我以为他的到来会让我迎来柳暗花明有一村的光明,但结果却差强人意,他竟然还叫我另娶别的女人,显然他没有劝服他的皇姐,反倒被他的皇姐给拿下了。 “皇上——” “莫枫,你真是想娶皇姐?” “是——”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皇上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扬长而去,从这句话看来,他不反对我娶小浅,但要娶得靠我,他只在一旁看着,真是不够仗义。 他们姐弟见面之后,小浅没有刻意再装傻,但也没有告诉大家,她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她这段时间不闹不吵,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让整个宅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我这口气松不下来,因为她如之前那样对我敬而远之,能不见则不见,皇上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皇上没帮忙,但却天天关注着事情的发展,不时问我们有没有进展,她皇姐有没接受我。 “停滞不前。” “没一个好脸色。” “她当我是陌生人。” 我每次都简短地概括我们两人的状况,皇上有时叹息,有时摇头,有时沉默不语。 “莫枫,皇姐这心病不是一年半载能好的,都这么多年了,她如果能放下早就已经放下了,你还是另找一个人吧,这也是皇姐的意思,她怕耽搁了你,要不朕赐你几个美人,如何?” “公主疯癫之时,皇上不也从没想过她会清醒吗?这心病十年放不下,不代表一辈子放不下,许第十一年公主就能释然了,莫枫求娶的是公主,如果是旁的女人,不劳皇上费神。” “莫枫愿意与公主一起面对这个心病,似乎皇上不给这个机会莫枫,也不给这个机会公主,对公主以前的事隐瞒至今,莫非莫枫另娶,一生不得幸福,而公主孤独一辈子,郁郁寡欢,就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 莫枫,你不明白——”皇上欲言有只止,一向果断的他,在面对小浅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两次这般,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为难? “莫枫,那天晚上,皇姐哭着求朕什么都不要对你说,这段时间朕一直在犹豫,没有什么东西,比皇姐的幸福更重要,朕是怕说出真相,皇姐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我怕皇姐会更不幸福,这事你容朕再想一晚。”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小浅经历了什么,莫枫想娶她的心不变,莫枫不需要三妻四妾,只她一人足矣,希望皇上能成全,将小浅所有事毫不保留一一告之,莫枫会与小浅共同面对。” 听到我的话,又是长久的沉默,但我没想到,皇上竟然肯说了。 “既然如此,你就听着吧,你听完不管作出什么选择,朕都不怪你,如果你依然选择娶皇姐,皇姐也能接受你,那最好不过。如果你听后,无法接受,那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过,不要让皇姐得知你已经了解她的过去。” “这些朕让你选择,但今日朕对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朕都不想还有人知道,如果真的传了出去,朕会亲自杀了你。” “朕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毫无保留,这些关乎皇室颜面,关乎皇姐名节,朕本来不打算再让任何人知道,但还是想赌一把,因为皇姐的幸福比这些皇室颜面来得重要,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剩下你自己思量。” 这段时间,从种种迹象分析,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隐隐猜到小浅许清白不再,但我绝对没想到会是这样,也许就是让我想一辈子,我也想不到先帝竟然是一个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此毒手的畜生、禽兽。 我终于明白小浅为什么会疯,为什么会夜夜噩梦,为什么明明心里喜欢我,但却对我拒之千里? 曾经我也觉得北天帆为了皇位是弑父,过于凶残,但现在我才知道就这么一刀让他死得太痛快,我双拳紧握,浑身都在颤,因为愤怒,因为伤痛。 “莫枫,朕知道你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你就是现在说什么也作不了准,你先冷静几天,再答复朕。” 我的确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小浅曾受这样的磨难,我心疼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她明明欢喜雀跃,但一会又黯然神伤,曾经的过去就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从金銮大殿下来,我脚步轻浮,手因愤怒被自己抓破,一滴又一滴血滴落在路旁,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像被几把刀子一起搅着,真的痛。 “莫少将,你的手出血了。” “莫少将,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一路走出去,不时有人这般问我,但这一刻我什么也不想说,也有一些兴致勃勃前来打招呼,但走近我之时,嘴巴哆嗦着,硬是说不出话来,我知道我此刻一定是目光猩红,狰狞得吓着他们了,但只要想起小浅,想起她那些痛苦的过往,我心难受微微痉挛。 那天我没有回宅子,怕万一小浅看到这样的我会吓着她,我回到自己曾经的府邸,绿萼听到我回来,马上命人准备了饭菜,但这个时候的我,什么都吃不下。 “莫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绿萼,莫大哥没事,只想静一下,你先出去。”绿萼出去之后,我的心依然静不下来,皇上今日说的话一次又一次在我脑海回荡,还有小浅曾经惊恐如小兽般的眼睛,胸口似乎有烈火在焚烧,那天府中的大树被我摧毁,石桌石椅在我的掌风上翻飞,双掌变得血肉模糊。 “莫大哥——”绿萼拿着药匆匆赶来,但手上的伤可以包扎,心的伤呢?我要怎样才能抚平小浅的伤,让她忘记这段记忆,不再痛,不再恐惧,如正常人那般生活呢? 想到难受处,我疯一样劈着巨石,但当自己伤痕累累倒在地上喘息的时候,心依然比掌心要痛,只是它看不到血,没人知道罢了。 看到我躺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绿萼才敢靠过来,她帮我清洗双掌的伤,帮我敷药包扎,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头顶星空灿烂,与我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曾经小浅该多绝望,多无助? 我就在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一晚,但心依然难受。第二天,我默默爬起来,然后去上朝,朝堂之上,皇上的目光落在我那包扎着的双手,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但我似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他嘴里逸了出来。 我连续三天没有回宅子,不是不想念小浅,而是我还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掌控好,我还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去消除那些扎根在她身上的可怕记忆。 手掌的伤痊愈了又裂开,这几天是除爹娘饿死在路上之后,我人生最黑暗,最 痛的几天,这几天之后,我也没有想出有什么好办法,让小浅能忘掉过去。而小浅依然对我很是冷淡,甚至对我手的伤也视而不见,但知道了她所有的过去,我理解她所有的行为。 “莫枫,求娶公主。”十天之后,我和皇上再次在金銮大殿上单独见面。 “莫枫,你可否想清楚了?” “莫枫不是三岁孩儿。” “那你对皇姐说了没?皇姐同意吗?” “莫枫还没有跟她说,估计说了也不同意,她现在对我冷淡得很,但如果这样等下去,估计等到莫枫头发白了,也娶不上妻子。” “放心,不是还有朕吗?我们从长计议。”那天我们在金銮大殿这个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一起探讨着如何哄得美人芳心,皇上倒出了好些主意,但他那些主意实在不甚高明,可以说根本就行不通。 “这不行,那也行不通,要不先洞房后成亲,生米煮成熟饭,估计皇姐不点头也得点头。”这是皇上想了老半天,最后得出的办法,他还真有办法,小浅本来在这方面就有阴影,我再闹这么一出,估计连我也怕了,见我如见禽兽,那时该怎么办? 这事我拿出来跟他北天帆商量,想从脑子里挖出点好主意,本身就是一大错误,浪费时间,他的智慧去哪了? “我也只不过说说,犯不着这样看朕,要不是看你还顺眼,要不想着日后你成为朕的姐夫,我才不这样算计皇姐,如果被她知道这馊主意是我出的,我日后还有活命?”我忍不住笑了,他估计是被看得发毛了。不过还好,他也知道他出的是馊主意。 “皇姐对我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哄她诱她还有机会,如果跟她硬碰,定是两败俱伤。” “小浅对我向来是吃硬不吃软,哄她诱她没用,要凶她逼她才见效果。”我笑着说。 “这就是对弟弟和心爱男人的区别,在我面前凶得像母老虎,在你面前就温顺得小绵羊,我的皇姐她还真够可以的。”北天帆说这话的时候,大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估计小时候,真的被小浅欺负怕了。 “那你想出什么好主意了没?” “没什么好主意,既然你皇姐吃硬不吃软,也只好霸王硬上弓了。”我叹息道。一听我这话,眼前这人激动了。 “刚刚装什么柳下惠?结果你还不 按朕的说法去做?刚刚还这样盯着朕,让朕以为自己的想法有多龌龊,原来你也不——” “皇上,的确是你龌龊了,你想的是先洞房再成亲,我想的是成亲再洞房,我打算现在就筹备大婚,等一切准备好才告诉她,大概三天前才告诉她,先硬娶了再说。” “不——不要——提前三天告诉她,提前的时间太多了,免得她过来烦朕,免得她有时间胡思乱想,成亲的前一天深夜才告诉她,告诉她之后马上送她到夏府,然后梳妆打扮完,刚好到吉时,你立马迎亲,让她喘气都没时间这才行,这才叫硬娶。” “这时间朕帮你算好,你就放心做新郎得了,不过这事你知我知就不能让皇姐知,她对我可没对你那么温柔。” 我们终于在这个问题上达到意见上的一致,接下来我们继续讨论细节上的问题,直到夜深,我才离开。 这天之后,我开始准备大婚的一切事宜,一点一点都布置我们的新房,细细挑选床褥,找人做嫁衣,不知小浅喜欢哪个款式?有时真是有点按捺不住想拿过去给她挑选。 小浅以夏家小姐这身份嫁我,由皇上赐婚,宣布当天群臣齐贺。 “你小子怎么就娶了?”我不成亲,古廷似乎比我还急,我如今宣布娶亲,他反倒像不信似的。 “我还真想看看这夏家小姐是何方神圣,比刘家小姐还要漂亮?比春红楼的小翠柳更媚?” 我但笑不语,终于成亲了,只可惜玄木不在。 我足足准备了三个多月,一切东西都不想假手于人,累但却充满幸福,同时自己心里又有点忐忑,不知道当天她是什么反应? “小浅——”成亲前一天晚上,我在门外唤小浅,她明明没睡,但却装听不到,这次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在门外徘徊,而是像皇上那天那般撞门进来了。 “莫枫你——”她显然想不到我也会像她皇弟那般恶劣,竟破门而入,所以显得既慌乱又愕然。 “一个月前皇上给莫枫赐婚了。”我说。 “那恭喜莫少将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好姑娘?”她笑着问我,脸色竟然如常,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根本不在意? “明天是莫枫的大喜之日,莫枫迎娶夏家大小姐夏小浅。”我一字一顿地对她说,然后定定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第139章 莫枫番外之苦尽甘来 “我不同意。”短暂的惊愕过后,小浅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同意,语气十分坚定,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听到她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我心还是有点慌。 “圣旨已下,婚期已定,你只需要挑选嫁衣准备做莫枫的新娘就可以。”我故意忽略她的拒绝。 “你们怎可以这样?我是姐,他是弟,长幼有序,他怎能决定我的亲事?还有你,我——” “他是君王,他可以。” “我不同意,我要去找他,我不喜欢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要见皇上。”小浅的情绪十分激动,北天帆还真有先见之明,如果是提前三天告诉她,绝对去找他麻烦。 “小浅,你真的要拒绝我?”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我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这般亲密接触了,虽然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但将她踏踏实实搂在怀中,这感觉比什么都来得安心,而她被我搂在怀中,一下没了言语。 “皇上是当着文武百官赐婚,君无戏言。夏家一个月前开始筹备,现在已经准备妥当,文武百官都向莫枫道贺,京城的老百姓,也知道莫枫明天娶妻,如果现在新娘子不肯嫁,莫枫会很没有面子,会遭人笑话。”我贴着她的耳畔柔柔地说道。 “皇上还说了,莫枫如果连一个女人都哄不了,又有什么本事担任少将这一职位?他还说如果你不肯嫁,莫枫以后不用上朝了。” “你们——” “不管怎样,我不能嫁你,你应该娶一个比我好上一百倍的女子。”小浅低下头,我从她的眼里看出那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小浅,我都全知道了,但莫枫不介意,其实都过去了,都过去。”我轻轻抚着她的发丝,我知道她听到我这话一定会不安,但这是她心中的刺,要想她不痛,一定要忍受短暂的痛苦,将这刺彻底挑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我这话,小浅拼命地想推开我,她一定是觉得难堪,一定是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而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让她心好受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化解她的难堪,只好紧紧搂着她,直到她情绪稳定,我才稍稍松开手。 “嫁衣在夏家,现在回去还有时间挑,再迟就赶不及了。” “莫枫——” 她张嘴似乎还想说话,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她说,今日的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凑,照北天帆的说法,就是让小浅连喘气都没时间,我不由分说地抱她上马,在夜色中一路飞驰。 “莫枫,你这是带我去哪?” “自然是带你去成亲。” “哪有你这样的?” “我怎样了?莫非我这新郎你不满意?皇上已经赐婚,不满意小浅你也得认了,想嫁别人,只有等下辈子了,这辈子是属于我莫枫的了。”我笑着说。如果真有下辈子,也要属于我的,只希望下辈子,她不要经历这辈子的痛,只希望下辈子,能让我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爱上她。 “你——”她握起小拳头,似乎要打,但她那点力气,打在身上充其量就是不够温柔的抚抚摸罢了,但她的手抬起了很久,却迟迟不落下来,她终是不舍得打我,我的嘴角禁不住大.大扬起,心情十分愉悦。 “不舍得打我?” “谁不舍得?”话落她的拳头就落了下来,如雨点般密,也如雨点般轻,打得心柔柔软软的,真想勒住马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然后一顿狂亲。 “坐稳了,要打,等明日洞房花烛夜再打,到时我躺着任你打,如果 不解恨,剥了我的衣服打也行,明晚你有剥衣服的权利和义务。” “你无耻——”听到我这样说,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怒,我轻笑几声,快马加鞭往夏家赶,到了夏家,天灰蒙蒙的透着点亮光,天竟然快亮了。 “这话对旁的女人说的确无耻,但对自己的妻子说,只能算闺房话,小浅你说是不是?”我看着她笑,她在我的注视下再次羞红了脸,我迅速亲了一口。 “你——你——” “小浅,你应该不会让莫枫没有新娘的,你应该不会让莫枫遭人笑话的。”临走前,我对她说,我本还想说多几句,丫鬟们已经涌进来。 “小姐,快点挑选凤冠霞帔。” 安姑姑、红霞她们拿着十几件嫁衣让她挑选,不知道她喜欢哪一款,我命师傅按着图样都做了一套,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好笑。但这时天已经亮了,我赶紧赶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前来迎亲。 匆匆赶回去,刚沐浴更衣好就带着迎亲队伍过来了,虽然没有一刻的歇息,但满心都是喜悦,喜宴在我的府邸举行,北天帆皇上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前来道贺,整个府邸显得热闹非凡。 拜堂仪式过后,小浅被人送进新房,宾客个个捉住我不放,都向我敬酒。里面大部分都是能喝之人,想全身而退,还真不容易。 “莫少将今日是新郎,一会要洞房,每一桌都敬一杯就饶过他吧。”有北天帆这话,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才肯收敛,但即使这样,也还是喝了不少。 “古廷,你替我招呼宾客,再留这里肯定被灌醉倒地。” “你这酒量会怕灌醉?你这小子没碰过女人,用得着这么心急火撩吗?” “的确没碰过,现在去碰,我不像你十妻八妾,女人成堆,我人生就这么一次,能不心急火撩吗?这里交你了。” “要滚早点滚,别损完人还要我替你卖命。”此时大家都在开怀畅饮,我趁大家不留意,偷偷溜了,而离开之前却对上北天帆那私笑非笑的眼,我的脸竟禁不住微微发烫,他一定也是以为我心急火撩赶去洞房,这些人脑子都想些什么?其实我是不安心,毕竟这妻子是强硬娶来的,比抢和偷好不了多少,所以心里忐忑着,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接受这一事实。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当我走向新房的时候,又像发了一场梦似的,新房红烛高燃,小浅静静坐在床上,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看到我进来,丫鬟门都笑着走了出去,很快新房就剩下我们两人,她显然很紧张,手捏着嫁衣,有几处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她似乎总是这样,一紧张就糟蹋自己的衣服,而我似乎也有些紧张,心怦怦地跳。 “小浅——”我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她没有应我,但那小手捏那衣服捏得更起劲,真担心这嫁衣会被她掐出几个洞来。 轻轻掀开她的头盖,她忙低下头不敢看我,脸色驼红,如喝醉了酒,美的摄人心魄。我一把将她抱在腿弯,她惊呼一声,本来就发红的脸,此刻变的更红几分。 “小浅,真的好看。”我说,她羞涩得低下了头,但我从她的眸子看到了欢喜,我知道她紧张,尽量说点别的缓解,我们顺利地喝了合卺酒,然后我抱她上床,虽然整个过程她显得紧张羞涩,但一切还都很顺利,甚至我吻她的时候,她还微微回应着我。 但当我情难自控,喘息变得粗重,伸手轻解嫁衣之时,她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 无论我怎么抚慰,她还是浑身哆嗦,似乎有猛兽要吃掉她一样,她一定是想起那些可怕的过往,看到这样的她,我沸腾的身体,一下子冷了下来,所有绮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浅,别怕,我是莫枫,是莫枫。”一开始她发疯地推着我,直到我逼她看着我的脸,她才停下手来,但身体却抖了好久,刚刚桃李般绯红的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大婚当晚,她是惊恐,我是心疼,两人都过得十分狼狈,我搂着她的身子一直到天亮,第二天,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愧疚,而我假装不在意,不再提起,怕她有负担。 这次之后,在这方面,我变得更小心翼翼,一点一点靠近她,一天比一天亲密一些,但又不至于吓着她,牵手,亲吻,晚上搂着她入眠,这些她都可以接受,但再亲密一点,她就会恐慌,就会抗拒,甚至我从她眼里看到嫌恶的眼神,虽然我知道前因后果,虽然我知道她嫌恶的人不一定是我,但看到这样的眼神,我心里还是不好受。 这段日子,她难受,而我也不好过,每天晚上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心旌意摇,但稍稍深入一点,总是硬生生打断,我得靠泡冷水澡才让燥热的身体冷下去,但重新回到床,再次抱着她,又会心猿意马,冷却的身体又再次变得燥热,但为了不吓着她,只能煎熬到天亮。 虽然每天入睡前,我都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要好好控制住,但面对自己的妻子,自己心爱的女人,有时还真是情难自控,但我只是稍有逾越,她就会恐慌无比,但我又必须留在她身边,我得让她逐渐习惯我的存在,逐渐习惯属于两人的亲昵!但这样的结果却是活受罪,受尽煎熬。 她在我面前刻意装得没事一样,但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白天我一有空就带她出去散心,让她骑马,试图让这些开心的事冲淡她的记忆,让她渐渐忘记曾经的痛苦,我相信滴水石穿,总有一天能守到云开月明之时。 偶尔心情苦闷,会找古廷喝酒,也只单纯喝酒,这事无法与人道,即使是熟悉的古廷。 “怪不得我以前介绍给你的女人看不上眼,还真是云泥之别。”古廷在我大婚不久,就前来拜访,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小浅,之前还骂我不不识好歹,自从见了小浅之后,这话就不曾说过。 “怪不得你这段时间精神不振,放着这样的美人,估计晚上都没闲着。”听到古廷的话,我只有苦笑的份,我晚上的确没闲着,大冬天忙着泡冷水澡来着。 “这夏家的女儿出落得天仙般,我怎么就从没听说过?你小子怎么就碰上了,我以为我的小莺儿已经美艳无双,但跟你的小浅儿一比,实在——你小子还真艳福不浅。”古廷一副妒忌嫉恨的样子。 “那么多女人,你还不满足,你干脆搬去妓院住得了。” “你小子——”古廷擂了我一拳,两人笑笑举杯继续喝。 “你和皇姐还好吧。”北天帆多次这般问我,其实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可能想着这个是他皇姐,又不好问得太直白,我们至今还没有洞房,这话如何我也说不出口,只得每次都说很好。 “真的好?” “真的好。”虽然我这般肯定地回答,但北天帆还是一脸狐疑,他从哪里看出我不好了? “若真的不好,朕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他给我出主意?我还真不抱希望。 “成亲那么久没洞房,说出来是有点丢人。”我已经走了老远,他竟然冒 出这么一句话,他怎知我们没洞房,莫非在外面监视来着?我禁不住回眸。 “别这样盯着朕,朕还没有偷窥别人这一嗜好,别把朕想得太龌龊,朕只是想,如果一切顺利,你应该一脸春情才对。” “皇上想多了,一切顺利得很。” “是吗?”这人竟然不相信,实在光火。 我以为小浅心头这座山再高,只要我努力,总有移走它的一天,我以为我的柔情,总有一天让她淡化以前的痛苦,但秋去冬来,转眼一年过去了,我费尽所有心思,用尽我所能想到的办法,但我们的关系始终无法再进一步,她依然抗拒与我更亲昵一点的身体接触。 “莫枫,你休了我吧,要不你再纳一门妾。”有一天她钻进我怀里对我说,眼里是浓浓的愧疚与痛苦,她竟然宁愿要我纳妾,也不让我碰她,心中又苦又涩。 “恩,是一个不错的提议,莫枫正有此意。”我笑着说,其实在她说这话之前,我从没有这个想法,但她这么一说,我倒心动了,她真的愿意让我碰别的女人?半个月之后,我牵回了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我搂着她赏月,我牵着她的手散步,我与她亲昵偎依在一起,如果小浅看到这一幕,依然如故,我实在不知道还该怎么做,但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异样,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你今晚怎么还过来?不是已经有佳人在侯了吗?”晚上我如常进房,她这般对我说,似乎语气有点酸溜溜的,这让我窃喜。 “不是你提议我纳妾吗?心里不舒服了?” “这挺好的,我没有不舒服的。” “真的,如果是这样,那莫枫真的过去了哦!”我披衣服离开,我走得很慢,我是在等她留我,我等她拽住我,但让我失望的是她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这样站着让我出门,看着我去另一个女人的房。 “小虎,你帮我将楚姑娘送回去。” “是——” 小虎走后,我在院子里闲逛,但逛着逛着又回到我们的寝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也许是我操之过急了,以后还是顺其自然吧,但我没想到刚刚还一脸漠然的小浅,此刻却一脸泪痕,我的心为之一暖,她终是在乎的,但看到她的泪,我又禁不住心疼,也许我真不应该这么逼她。 “泪汪汪的,不舍得?”我躺在我身侧,她低下头。 “那是一个青楼女子,莫枫已经送回去了,只是想让你以后别那么傻再提休妻纳妾,你心里不舒服,我也不愿意。” “莫枫——”她突搂着他,竟红着脸解开裙带,主动覆上我的唇,成亲一年多,这是她头一次这么主动,我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我们再试试。”她的声音小得如蚊子叫,但却不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手牵到她的胸前,碰触到她胸前的丰盈,我的血呼啦一下往上涌,压抑了一年多的欲望如缺堤的水,失去了控制。 “小浅——”我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身体燃烧的火焰似乎将喉咙已经烫坏了,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含糊。 “莫枫——”她也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温柔的手抚上我的背,这一点点的回应,更让我心情激荡,心荡神弛,我翻身翻身将那温软的身体压在身下,但残留的意识却还是隐隐担心。 我在她的唇流连,然后沿着脖子往下,她的身体在抖,我继续,这一切美好得让不愿意停止,但渐渐她浑身战栗,她在害怕,她是如此的害怕。她抖得让我无法忽略她的感受, 我总害怕自己成了加剧她痛苦与恐惧的那个人,我害怕因为我的强硬,让她又突然变疯。 “小浅,不用太勉强,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很艰难地从她身上下来,此刻呼的气依然是那般灼热。 “莫枫——”她欲言又止,估计是愧疚。 “我今晚到是书房,你早点歇息。”我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匆匆离去,因为我发现这次想要她的欲望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怕再待在她身边,我今晚会控制不住自己。 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冷风,待到身体的燥热消失,我才躺在书房的床上,但长夜漫漫,却再也睡不着,但不管怎样,今日小浅也是有进步了,至少主动了那么一回,想起刚刚的吻,还有手放在她丰盈处的触感,我的呼吸有变得急促起来。 好不容易才将升腾的火压下去,小浅竟然跑到了书房,外面风大,已经将她的脸吹得通红。 “天气这么冷,怎么跑过来了。”我一把将她抱起,用身体帮她驱赶寒意。 “我想你,我想——” 她含羞答答,目含春水,这一表情,这隐晦的言语,竟将我强压下去的火,迅速勾了起来,这女人怎么就那么能折磨人?如果今夜再半途而废——想想就觉得痛苦。 “我想——我想——” “想什么?”我含笑问她,她竟然双手勾着我的脖子,吻了上来,一下子变得那么热情,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小浅,我不是每次都那么能忍。” “小浅,你再动,再不乖点,我今晚不会给你下床的。”结果那天晚上,我和她都没有下床,一切美好得让我不相信,顺利得没有任何预兆,虽然累,但却浑身舒坦,幸福充盈着整个胸腔。 一向那么有节制的我,那天早上没有上早朝。 “你不去上早朝,如果皇上问起怎么说?” “如实说。” “你敢——” “那就说他的皇姐热情似火,莫枫抵挡不了。” “你敢——” “小浅,我领一个女人回来,你就变得那么热情,看来以后我还是得多领几个女人回来才得。” “你敢——”刚刚还柔情似水的她,三声你敢,一声比一声强悍,一声比一声凶狠。 “我有什么不敢?”我堵上她的嘴,再次将她压在身下。 “莫枫,你——” 几声叫喊之后,寝室变得寂静一片,但很快传出那粗重的喘息和她愉悦而羞涩的低吟,让这个清晨也变得旖旎美好。 一个月之后。 “今天皇上过来了?”我问。 “是——”某人笑颜如花,但笑地太绚烂,实在感觉不妙。 “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曾经觊觎过他的女人,并且觊觎了很久。”小浅看着我,一脸的探究,我倒吸一口冷气,北天帆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这叫觊觎?我似乎比他还来得名正言顺。 “李叶说得没错,北天帆这家伙内心果然阴暗得很,前些日子看他喝醉酒,发疯地叫着某人的名字,我还同情他来着,现在看来活该。”我一边笑,一边暗骂道。 “他自己的女人跑了,心理不平衡,见不得我们恩爱。”我笑着说,一边说一边将小浅搂入怀。 小浅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我抵在花树下,堵上她的嘴,她不再说话,搂着我的腰回应我,比我还热烈火辣。 此时月明星稀,我含笑而叹,终于苦尽甘来。 第140章 浅语低吟(北浅浅番外) 癫狂与清醒都只是那么一瞬间。 当我神智清醒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魂萦梦牵的俊朗男子,我以为是在发梦,但那温热的气息,那英气的眉眼,却又是那样真实。 “小浅,喝点鸡汤。”鸡汤氤氲,让莫枫这张脸显得朦朦胧胧,将近十年的记忆,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出现,那些纯净快乐的时光,那些恐惧不堪的过往,刹那间袭来,以排山倒海之势,让我无力招架。 “啊——啊——”我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他的手,那飘着浓香的鸡汤泼了他一身,但我什么都顾不上,过往的记忆就像猛兽追赶着我,我拔腿疯跑,想逃离曾经的过往,想躲避眼前这个男子。 “小姐——小姐——”我的疯跑尖叫引来门口侍女的拦截,她们死死抱着我,让我无法前进一步,我的身体哆嗦着,茫然恐慌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小浅,别怕,我是莫枫。”莫枫的手有力地扳过我的肩膀,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竟让我瞬间安静下来,但一对上那有晶亮的眸子,我禁不住又一阵心慌。那些或快乐或痛苦,或屈辱或明媚的记忆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没事了,没事了。”莫枫对我说,身旁的侍女退到一旁,眼前这个英气的男子,真的是莫枫?有点陌生,但那轮廓又是那样的熟悉,他变得更高大英挺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当年的少年,长得竟然那么好看了。 “小浅,喝点鸡汤。”莫枫很有耐性地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我喝汤,这里是哪里?他怎么会在我身边?我努力地去想,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小浅怎么了?头疼?”他的声音带着关切。 “我不要你喂。”我小声地说。他的完美,更衬得我残缺肮脏,我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他。 “平日不是一定要我喂才喝吗?烫着了?”他无视我的要求,还是给我喂着,面对他的温柔,我竟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这样的场面曾经幻想了多少次?这是上天的眷恋吗? “小浅,莫枫走了,你乖乖睡觉,睡醒看书、画画。”他伸出双臂似乎要抱我,我下意识往后躲,他是男子,怎能抱我? “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枫抱才肯上床吗?”他无视我的后退,手臂微微用了用力,稳稳将我抱到床上,帮我盖好被子才离开。他离开很久,我的心还在怦怦地跳,脸有点发烧。 莫枫走了,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侍女不时进来看我有没有睡着?有没有踢被子?我闭上眼睛静静躺在床上,梳理着自己着遗失了将近十年的记忆。 脑海中浮现一个灵动快乐的女子,她教我爬树,她跟我在草地追逐奔跑,她回过身子替我挡住那些蛰人的马蜂,她跟我学画画,她画得很专注,很快乐,她吹,萧,我弹琴,帆帆躺在草地嚼着草根,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小时侯的调皮鬼,竟然长得那么好看了。怪不得娘说帆帆日后是北国最俊美的男子,想起温柔美丽的娘,身体的某处似乎又被刀子割开,通彻心扉。 我记得我们还上屋檐看星星,我似乎还看到帆帆偷偷亲了那女子的耳畔,又装若无其事,长大了竟然还那么恶劣,轻薄了人又不认。 我似乎记得宫娥叫帆帆皇上,叫她是太妃,这是怎么回事?帆帆做了皇上吗?那个砸小鱼捣鸟窝的懒惰家伙,做了皇上?他会治理国家吗?他会勤政爱民吗?这段记忆似乎是无边黑暗中的一点亮色。 我从晌午就一直躺在第二天天亮,一点一点地梳理这段时间的记忆。 明媚快乐的童年,快乐的点滴,敌不过肮脏恐惧的过往,敌不过娘死时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羞愧,清醒的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肮脏与丑陋。清醒后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余下的人生。 为什么帆帆将我交给莫枫,他知道我倾慕他?我那些不堪事,帆帆也知道么?这丑陋的过往,莫枫也知晓? “我想洗澡。”我说。 “夏小姐,已经很干净了。”侍女在一旁对我说,她们说很干净,为什么我却还觉得那么脏?她们都叫我夏小姐,似乎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小姐一会看书吗?”我摇了摇头。 “小姐要弹琴吗?”我继续摇头。 “小姐要画画吗?”看到我还是摇头,侍女显得有些急,估计平日我就是干这三件事,才能安静下来。 “小姐,莫少将喜欢听你弹琴呢!你弹琴的时候,他就一旁舞剑,舞得可真好看?要不弹琴吧。”他喜欢听我弹琴吗?这里的记忆,我很模糊,我记不起我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反倒在皇宫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似乎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莫枫,他也知道么? “夏小姐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水凉了?”这时候进来一个红衣女子,长得很是漂亮,眉宇间带着一股凌厉之气,但这身衣服,这打扮,这说话的气势,似乎并不是这里的侍女?她是谁?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叶管家,夏小姐嚷着要沐浴,今天已经洗了三次了。”侍女说,原来她是这里的管家。 “她傻你们也跟着傻?好端端的沐浴三次干什么?”眼前的女子气焰逼人,侍女们都低下了头,这叶管家似乎并不喜欢我,不过也难怪,一个疯子,谁会喜欢? “绿萼姑娘,你怎能这样说我家小姐?”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子,容貌端庄秀丽,眉眼却带着凛然气势,我的嘴巴微微扬起,是安姑姑。我在皇宫那些年一直是她照顾我,癫狂的我曾带给她不少麻烦,我记得我咬过她,我碰得满额头是伤之时,也是她充满怜惜地帮我包扎伤口。 安姑姑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女子,清秀可人,她们一个叫秋菊,一个红霞,一直照顾我的起居饮食。看到熟悉的人,心中倍感亲切,原来她们也在。面对安姑姑的质问,那位绿萼姑娘微微一笑,并不显得难堪 “绿萼身为这里的管家,受莫少将的嘱托,好好照顾夏家小姐,今日听说夏小姐连续沐浴三次,怕她着凉,情急之下,才会失言,安姑娘何必多心?安姑娘以前在的时候,夏小姐经常情绪失控,不是暴怒,就是自残,不得已莫少将才请绿萼过来,如果安姑娘能照顾得了你家小姐,又怎会劳烦本姑娘。” 安姑姑听到这话,脸一阵红一阵白,有点羞愧也有点无奈,看到安姑姑被人奚落,我心中并不是滋味,这些年真难为她了。 “姑姑,扶小浅起床。”我朝姑姑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安姑姑愣了愣,似乎不敢置信,好一会才一脸欢喜地跑过来,帮我擦干身子,披上衣服,那眼睛透着小心翼翼,似乎怕我突然又发作一般,我好想对她们说声对不起,但又怕让她们知道,我已经清醒,只好一脸木然躺在床上。 看到我没闹,那么安静,秋菊,红霞也松了一大口气。 “叶管家,你看我家小姐,今天并不是很排斥我们,能不能让我们留下来照顾我家小姐?”姑姑走到绿萼面前,不卑不亢地说,秋菊,红霞则一脸期待。 “你家小姐疯起来的时候有多可怕,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就连莫少将的手也没少被她咬得血肉模糊,遭了多少罪?这屋子一天收拾一次,摔破了多少东西,我们这些有哪个清闲过?每到晚上又哭又嚎,像鬼叫一般,哪个睡得好?虽最近三两个月看着正常些了,安姑娘你不怕,夏小姐晚上又突然发疯?” “我——我——我家小姐以前很乖的。”安姑姑低头长叹了一声,回眸看我的眼神带着怜惜。我之前还觉得疯了比清醒更好,但现在看看原来发疯的我带给身边的人那么多麻烦。我竟然还咬得莫枫的手血肉模糊,我记得在过去的几年,我也这样咬过帆帆,他总是不避不躲,任由我咬得血肉模糊,只是温柔而伤痛地喊皇姐。 “既然如此,拜托各位好好照顾我家小姐了。”安姑姑领着红霞、秋菊准备出去。 “姑姑别走,姑姑别走,我要姑姑。”我冲过去抱住安姑姑。 “夏小姐——”因为我赤脚下床,侍女们都大叫起来,在我的闹腾之下,我如愿将安姑姑留了下来,安姑姑递了一本书给我看,这些书我都能背下来了,但我还是接过安静地看了起来。 “莫少将——”脚步声起,莫枫推们进来,我的心跳得急促,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我只得继续看书,但眼睛盯在书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今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以后辛苦安姑姑。” “照顾公主是我们的分内事,莫少将言重了。”安姑姑说完,掩门出去,这房间就剩下我和莫枫,我更是紧张。 “小浅,不早了,该上床歇息了。”莫枫走过来,将我手中的书抽走轻轻放好。 “今天怎么不张开手臂了?”莫枫笑着对我说。张开手臂?什么意思?我跟在他身边都有两年多了,平日我们生活的点滴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这段记忆,硬生生被抹掉了一般。 我朝他迷惘地摇了摇头,他笑笑不说话,但却一把抱住我,往床走去,我惊愕地看着他,但他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莫非平日一直是他抱着我上床? 他的手臂很有力,步伐走得很稳,我在他怀中,似乎轻若无物。但他放 我下床的动作,盖被子的动作很轻柔。一会灯火被吹熄,四周一片黑暗,我急促跳动的心才稍稍平稳下来,但让我意想不到的莫枫竟然上床,躺在我身侧。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躺在我床上?我们的关系竟然发展到同床了?虽然他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属于男子的成熟气息还是扑鼻而来,我真的很紧张,心都要跳了出来。 “怎么还动了动去?是睡不着,还是不舒服?”莫枫上身微微倾起看着我,这让我觉得更加窘迫。 “我——我——我要一个人睡。”我喃喃地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枫躺在身侧,才肯安静去睡吗?”我竟然这样要求他吗?我怎能这样?我的脸像被火烧一般。 “小浅不闹,小浅要一个人睡。” “是吗?”莫枫轻笑几声,但却不见起床,他以为我在说笑?我正想再说一次,旁边已经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他竟睡着,他今日定是累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他。我静静地看着他,我真的不敢相信,有一天我竟然离他那么近,近到可以同床共寝,突然觉得很幸福。 突然他的手动了一动,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我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感觉他正在凝视着我,我那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得出了汗。 一会我听到起床的声音,他轻轻掩门出去。原来他只是陪我睡着,我那颗欢蹦乱跳的心,总算稍稍平稳,但自他离开之后,我再也睡不着。 为了不让安姑姑她们看出端倪,我偶尔也会闹一闹,但像以前那样的尖叫,甚至是咬人,我又实在做不出来。 “还是莫少将有办法,小姐似乎越来越好了。”红霞一边擦着窗台的花瓶,一边笑眯眯与秋菊说说话,她们还说外面很繁华热闹。 “姑姑,我想出去。”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外面的世界只能道听旁说,突然很想瞧瞧外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小姐乖,外面有坏人。” “姑姑,就出门口瞧瞧。”我轻轻拽着她的手,双眼带着乞求。 “小姐,外面有大老虎,会吃人的。” 她们生怕我闹,都七嘴八舌地哄着我,我真想出去,但又不想她们为难,佯装别扭了几下,就不再提了,她们看见我忘记这事,忙将琴搬了出去。 阳春三月,四周春意盎然,我轻抚琴弦,清冽如溪流的琴音就从指间流泻出来,我喜欢弹琴,在琴音里我会忘记一切的龌龊与伤痛,心境宁静而平和。 一曲罢了,我才发现莫枫已经回来,正站在那花树下,微笑地看着我,眸子亮如天上星子。我迅速看一眼,就低下了头,继续拨动琴弦,莫枫则在树下练剑,他身姿矫健,真的很好看,剑气所到之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很是美丽,只是可惜还没有开够一季,就已经要零落成泥。 莫枫随着我的琴音而动,或快或慢,或轻或缓,腾挪跳跃,一气呵成,最后一个琴音消失,他的额头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心中一动,很想走过去帮他拭擦,但有人却比我动作快了一点。 “莫大哥,有没累着?”说话的绿萼,她含笑地朝莫枫走去,声音柔软动听,站在莫枫身边如小鸟依人一般,全没有平日的凌厉,她朝莫枫递去一块干净的手帕,莫枫笑笑接过。 “绿萼,小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绿萼不累。”绿萼秋水盈盈,含情脉脉,她也是喜欢莫枫的。绿萼走后,莫枫朝我走来,我心慌,又马上弹奏起来,但他却牵起我的手,轻轻拉我站起来。我本来已经紧张得不行,他这么一牵,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小浅,今天弹了很久了,我们走走。”他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往前走,我觉得烫手,但安姑姑她们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我们这两年一直是这样? “小浅今天乖不乖?”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到我点头,他还像变戏法一样那出一串红果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 “这是小浅最喜欢吃的冰一糖葫芦,小浅忘记了?”那口吻那眼神完全是在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一定是把我当作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无论是牵我的手,还是上床哄我睡觉,都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明白了这点,我轻松下来,但心里也有一点说不出的失落,不过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他当我是孩子,而我也可以无所顾忌地照顾他。这样一想,我很自然地让他牵着我的手,一路上没有人跪地请安,没有那么多规矩,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好吃吗?”他问,声音依然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看到我点头,他展颜一笑,一路的繁花都不及他的笑容耀眼。 虽然知道他只把我当成一个孩子,虽然他的话不多,但这样被他牵着手,我觉得很幸福,如果能让他这样牵着我的手,就是傻一辈子都是幸福的。 “我唱歌给你听。” “好” 我们就这样牵着手四处逛着,从晌午走到夕阳下山,我轻轻地唱着歌,而他静静地听,迎面吹来凉爽的风,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心溢满了快乐,我仿佛又回到了无忧的童年那般。 晚上也是莫枫抱我上床,然后躺在我身侧,我依然紧张,但却坦然了很多,等我闭上眼睛,发出匀称的呼吸之后,他像往常那样静静地起床,只是每次起床,我都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好一会,看得我好紧张。 这天之后,他练完武,我都会递手帕给他,有一次我竟鬼使神差,踮起脚替他拭汗,好在他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但我的脸却火辣辣的,这次之后,每次我拿着手帕走近他,他都微微将身子弯下来,等着我帮他擦,似乎成了习惯。 白天我练字,看书,弹琴,画画,有时转过身子,他已经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很专注,有时我们对弈,他的棋艺不错,但却比不上我,但我不舍得让他输,让着他。 “小浅,今天不舒服?”我输了,他担心地摸摸我的额头,以为我不舒服,原来这两年来,我从来没有输过,第一次觉得自己棋艺太高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我发现他很聪明,同一个招数,他上当一次,第二次就不会再犯,所以要赢他越来越费劲。 “我教你弹琴。” “莫枫的手只适合拿刀拿枪,手拙得很。”虽然他这样说,但他并没有拒绝我,我手把手地教他,他显得有些紧张,与他拿剑时的自信娴熟完全不一样,但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心中大乐,他最喜欢看我画画,那专注的样子特别迷惑人心。 “以前不是喜欢画莫枫吗?怎么现在不画了?”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我羞涩地低下头不语。其实我也画,只是在他上朝的时候。 日子过得平静而甜蜜,晚上因为有他陪伴,我安然入睡,白天因有他相牵,一路芬芳,我每天脑子想的都是他的音容笑貌,曾经的那些不堪,曾经恐惧,在不经意间渐渐淡忘。 “等等——”他衣袍有一处的领子没有弄好,我禁不住走到他身边,帮他整理,他还是习惯性将身子微微倾下来。 “小浅,越来越能干了。”他这边对我说。是吗?他的话总让我开心很久。 “安姑姑,我想炖汤给莫枫喝?” “小姐想炖什么汤,姑姑叫厨房做。”安姑姑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眼神,那语气也如哄小孩。 “不要,我要自己做。”我佯装哭闹的样子,安姑姑投降了,于是每天莫枫上朝的时候,我就去厨房学着做饭熬汤做点心,即使烫着手,我也一点都不觉得疼。 “莫少将,这是小姐做的,你尝尝?”安姑姑端给莫枫的时候,我既羞涩又忐忑。 “莫大哥,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点心,你尝尝。”就在这时,绿萼姑娘也走了进来,她手里同样端着糕点,她那糕点没有我做得漂亮。 “莫大哥,你不是一直不喜甜吗?”绿萼看到桌子上的点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不吃甜的? “以前不吃,现在吃了。”那天莫枫笑着拿起我做的糕点放进嘴里,还连声赞好吃,但我知道一个人的饮食习惯,怎能说改就改?他吃只不过是怕我难过,他吃只是怕我哭闹。 “我饿了,我吃。”我端起就走了,我走到大树底下,自己拿起来吃。 “小浅,不留一个给莫枫?真的很好吃。”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我身后,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但他却伸手来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好吃么?” “这是莫枫吃过最好吃的点心。”虽然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但我还是听得满心欢喜。 “这手怎么了?”听到他问,我忙缩了回去,但他却硬捉住我的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疼吗?以后不许做了。”虽然他说话凶巴巴的,但那手却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指,带着别样的温柔。 “小浅,我要外出十天,你要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点了点头,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发丝,我竟心生不舍。 他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我弹琴的时候,弦断了,我睡觉睡不着,我吃饭吃不香,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牵着我手的温暖,想念 我画画时,他专注的眼神,我甚至含着米饭的时候,也会想着他,听到轻微的声响,就冲出去,但结果只不过是风声。 每一天的太阳似乎总悬挂在天上,不肯下去,百无聊赖的时候,看到那棵大树,突然很想爬上去,因为那样,我能提前看到他回来的身影。 安姑姑知道我会爬树,并不阻挠,只是叫我小心点,于是每天下午,我就爬在高高的树上,看着远方,秋水望尽,人却未回。 “小浅呢?” “在树上。” “什么?” 是莫枫?他回来了?我刚刚怎么没看到?听他语气似乎不喜欢我爬树,我既开心又紧张,想立刻从树上下来,但没想一脚踏空,我整个人从树上栽下来。 “啊——” “小浅——” 还好莫枫及时将我接住,我抬头对上一双惊魂未定的眸子,他似乎比我还害怕,他紧紧将我搂入怀中,因为他太大力,我呼吸有些困难,当他松开手,我终于可以喘息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我抬头看着他,呼吸要停止了,他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小浅——”他低低叫着我的名字,又将我搂入怀中。我被他搂在怀中一动不动,远处安姑姑露出欣慰的笑容,而绿萼姑娘则呆若木鸡。 “怎么爬树了?”好一会,他终于松开搂着我的手。 “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呐呐地答,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小浅了不起,还会爬树。”我以为他会责备我,但没想到他居然说我了不起。 “不过下次等莫枫在的时候再爬,知道没?”我点头,他笑着牵着我的手去散步,细细跟我说外出的所见所闻,与平日无异,他是不是忘了刚刚那一吻?他一定是以为怕我摔伤,情急之下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平日不是很多话说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反倒不说话了?刚刚吓傻了?”他笑着问我,我真的是吓傻了,不是因为摔下来,而是因为他那温润的一吻。 只要他在,安姑姑就放心离开,所以我们独处的时间很长,但再长我也觉得不够。晚上我弹琴,他吹,萧,夜色再浓一点,他就抱我上床,但今夜他待在床上的时间特别长,直到半夜才离开,离开之前,他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句才离开。 他因何而叹息?照顾了我两年,他应该是累了。 “莫大哥——”门外传来绿萼的声音,她找莫枫? “绿萼,有事?” “莫大哥不喜欢绿萼,绿萼自知,自从莫大哥拒绝绿萼之后,绿萼也不奢望能成为莫大哥的妻子,夏小姐的确是长得倾国倾城,才华横溢,但这些年她疯起来多可怕?人不人鬼不鬼的。” “绿萼——” “这两年不少媒人上门,前些日子刘大人也有意将他的小女儿许配给莫大哥,这个刘小姐在京城素有美名,但莫大哥却拒绝了,莫大哥你今天竟然——” “莫大哥,是不是夏家自恃对你有恩,就强迫你照顾她,娶她?”脚步声渐渐远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而我从床上坐起来,再也睡不着。 一定是帆帆用皇上这身份逼迫莫枫了,我贪恋一时的幸福甜蜜,竟没有想到莫枫已经不小了,早该成亲了,而这样的我怎配得上他?。 第二天莫枫傍晚才回来,他像平日那样牵过我的手,但我甩开他的手,躲在安姑姑身后。 “小浅,是我,怎么了?”他问我,声音还是很温柔。安姑姑也奇怪地看着我。 “姑姑,我不想看到他。”说完我提起裙子跑了,而他没有追上来。回眸,他依然直立着,暮色中的他,身姿依然是那样的挺拔。回去之后,心绪不宁,有些烦躁,只好继续弹琴。 “小浅,不早了,该歇息了。”夜深莫枫如往常那样抱起我,当他准备上床的时候,我又哭又闹,硬是不许他上床。 “小浅要一个人睡。”我执拗地说。 莫枫走了,但我却睡不着,直到大半夜,我还听到外面有人踱步的声音。从这天之后,我刻意地躲避着他,但凡他出现,我就跑得远远的。 “小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莫少将的吗?怎么现在不理会莫少将了?”安姑姑低声问着我,而莫枫站在不远处,我知道他在听着。 “现在小浅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莫枫猛地转过身子看着我,胸膛微微起伏着,这样的他让我害怕,似乎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姑姑,我怕。”我畏惧地躲在姑姑身后。 “莫少将,等小姐情绪稳定点,奴婢再问问她。”本来向我走来的莫枫,停了脚步,而我扯着安姑姑走了。 这天之后,他温柔地给我将故事,我就用手掩住耳朵,他送我冰一糖葫芦,我就扔在了地上,但他走之后,我却悄悄地将冰一糖葫芦捡了回来。这样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思念断人肠。 “莫少将,小姐她——” “安姑娘,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小姐单独说。” “安姑姑,我怕他,我不要见他。”我大声嚷着。 “莫少将,这——” “安姑娘,莫枫绝对不会伤害小姐,你放心吧。”虽然我大声哭闹,但安姑姑还是走了,寝室就剩下我跟莫枫,他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我哭嚎,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只得朝他砸东西,但他却不避不闪,砸得我的心隐隐作痛。 “公主,你是不是已经清醒过来了?”好一会之后,他问我。听到他的话,我愣了,他看出来了? “什么公主?什么清醒过来?”我傻傻地问。 “说不要莫枫送的东西,为什么把扔了的冰一糖葫芦又捡回来?为什么把莫枫送你的裙子剪烂了又缝补好?说不喜欢莫枫了,为什么还偷偷画莫枫的画像?偷偷给莫枫做衣服?”他问我,目光犀利。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装傻扮癫。他深深凝视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离开之后,我整个人虚脱般倒在床上,这天之后,他很少出现在我眼前,即使出现,也上远远站着。其实能远远看他一眼真好。 偶尔半夜醒来,我会听到外面有踱步的声音,我知道是他,因为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我没有勇气打开门去看一眼,也没有勇气猜测他为什么会半夜不睡,我更没有勇气揣测当初他为何在我额头印下一吻,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我无法回避,也无法忘却。 日子就这样无声地流淌,直到有一天半夜,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禀告少将,那边已经动手了,皇宫被围,皇上被困于腾龙宫,如今生死不知,我们是进宫救驾,还是按兵不动?”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还是能隐约传到我的耳畔。 皇宫被围,皇上生死未卜,那帆帆岂不是——我整颗心都慌了起来,来不及细想就推门冲了出去,急得连鞋子都没穿。 “莫枫,一定要救帆帆!”我冲出去,拽住他的手臂,因为太慌,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帆帆?”莫枫皱眉,似乎并不知道我说什么,但他手一挥,低着头的侍卫已经火速离开。 “莫枫,你一定要救皇上,你不能按兵不动!” “小浅,你说什么呢?是不是睡糊涂了?” “我没有乱说话,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皇宫被困,皇上生死未卜。” “你听错了。”说完他竟然走了。 “莫枫——”我拽住他的手。 “夏家小姐,皇上与你什么关系?你那么紧张?” “你用什么身份求我?是夏家小姐,还是北国公主?是清醒的,还是疯癫的?如果是疯言疯语,莫枫就没有必要去这一趟。”他正盯着我,浑身上下散发出迫人气息,他这是逼我亲口承认。 “我用北国公主的身份,清醒地求你赶紧进皇宫救皇上。”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终于肯承认了?”他盯着我,依然沉着脸,我点头。 “宫变发生在昨夜,皇上已经捉拿了乱党,控制了局面,今夜故意诳你。”他说,目光坦然,哪有骗了人,还这般有理? “你——你——”我张了张嘴,但却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 “现在叛党的大军正逼近京城,莫枫今晚连夜带兵去剿灭叛军,好些日子才回来,回来才跟你算帐。”他说。最后那句跟你算帐凶巴巴的,其实我也可以很凶,但那只是面对帆帆的时候,面对眼前这个男子,我根本就凶不起来。 “我——我——” “等我回来。”他突然将我拽进怀中,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我的唇啄了一口,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抱起我大踏步往床走去,他想干什么? “莫枫——你——我——”我紧张得语无伦次。 “公主想多了,下次记得穿鞋子。”说完他又迅速地在我唇啄了一口,才含笑离去。他走后很久,唇边似乎还残余着他的气息。 我发现我爱上的这个男人,竟也如此狡猾。 莫枫这一走就是好些日子,我既担心帆帆,又担心他的安危,关于宫变,关于叛军,宅子没有人说起, 而我也不敢去问。 莫枫在一个深夜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突然的出现,让我喜从中来,但我却硬是将这份喜悦压了下去。 “回来了?”我问。 “回来了。”他答。 夜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到我与他的呼吸声。 “情况怎样?” “叛军已经投降,局面已经被控制。”听到他的回答,我长长吁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 “不用。” 短暂的交流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能装疯扮傻,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我很是紧张,手心已经满是汗。 “不早了,早点歇吧。”好一会,他终于开口说话,看到他离去,我既失落又放松,第二天梳洗完毕,莫枫已经下朝回来,看到他进来,安姑姑静静退了出去。 “莫少将,用了早点了没?” “不是一直叫我莫枫吗?”听到他的话,我一时语塞,于是继续低头吃着糕点,但即使是低着头,依然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这让我是紧张。 “今天带你出去走走,走吧。”说完他率先站了起来,他带我出去?是真的吗?这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但我不能再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了。正在我犹豫间,他突然像往常那样捉住我的手,牵着我出去。 “莫枫,我——”我下意识地挣脱,但他的手却加大了力度,握得比刚刚还要牢固,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别说话,跟上。”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强硬与霸道。马儿已经准备好,通体黑色,那眼睛显得特别有神,如他一样带着凛冽之气。一直幻想有一天在宫外骑马驰骋,但真的有一匹马在我眼前,我却发现它太高大,我竟然不知怎样上去。 “外面的女子喜欢戴上面纱。”莫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粉色面纱,轻轻替我带上,动作很是温柔,他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和发丝之时,我的身体禁不住微微战栗。 在莫枫的帮助下,我轻松地坐在马上,刚坐上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离开地面,有些害怕,当莫枫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的时候,我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安姑姑站在我身后,微笑朝我挥手,而我也开心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外面的世界,我终于可以看看了,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说。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林立的商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那样充满生机,看着让人的心也跟着热腾起来,尤其那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看花了眼,这个也喜欢,那个也不舍得放手。 “看到什么喜欢的,我送你。”莫枫站在我身后,正微笑地看着我,听到他这样说,掌柜就显得更热情。 一天过得很快,转眼就入黑,我心满意足地回去,那份快乐无法说得出来,从此莫枫常常带我出去,渐渐我也学会了跟掌柜讨价还价,他只在后面看着,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浅笑,有时他会带我品尝不同风味的小吃,有时他会带我到附近的山川河流看看,我明知不该跟他接触太多,但我又抵受不了他的诱惑。 离开热闹的街市,马儿一路飞驰,视野越来越开阔,野花遍地,闲草满眼,天空湛蓝湛蓝的,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来到广袤的原野,放眼都是平坦的草地,一眼看到不边。 “你试试——”莫枫将缰绳递给我,我有些胆怯,但又有点跃跃欲试。 “我在身后,不怕。”他跟我说了一些要领,然后就看着我,目光带着鼓励,我接过缰绳,轻轻拽了那么一下,马儿竟然扯开四蹄飞奔,我整个人像腾云驾雾一样,我既紧张又兴奋,只是多年的礼仪,让我不习惯尖叫,但估计那脸因兴奋已经变得嫣红一片。 “莫枫,太快了,我有点怕。” “别怕,我在。”好些次我紧张得心都跳出来,但每次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又安定下来,直到暮色四笼,我筋皮力竭,才猛地拉住缰绳,但马儿却似乎习惯了飞奔,竟然不肯停下来。 “莫枫——”我转过身子无助,慌乱地看着莫枫,不想他又刚刚低下头,一时两人的头碰在一块,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我喉咙有些发干。 “小浅——”腰突然一紧,他一只手已经搂住我的腰,将我抵在他胸前,另一只手接过我手上的缰绳,我正想开口,他已经含住我的唇,我慌乱地睁大眼睛,但恰好对上他耀眼的黑眸,我惊叫一声,他的舌已经顺利滑进来,与我的纠缠在一起,这样的触感,这样的缠绵,让我有些头晕,呼吸不畅,但他不满足于蜻蜓点水,越来越深入热烈。 我的呼吸越来困难,但我越是挣扎,他越是将我往他的胸前抵,他坚硬如铁般的胸膛压得我胸前的丰盈隐隐生痛。 等他松开口的时候,我们的胸膛都起伏得厉害,凉爽的风吹不散身上的燥热,而他坚毅的脸庞也飞上两抹异样的红,让他在这个傍晚显得异常俊美。 “下次不许了。” “好”他一本正经地答我,但话口未落,他又在我额头迅速亲了一口,然后低笑着扭转马头,迅速往回走,他无赖。 “你——”我想发狠骂他,但对他狠不上来,手动了动,又垂了下来,嘴巴张了张又闭了上去。 “想怎样?”他笑着问,晶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嘴角微微扬起,我被他盯的心乱如麻,只好转身低头,他闷闷笑了几声,轻喝一声,马儿如离弦的箭向前飞驰,而他的手在我不知不觉间搂了上来,两人的身躯紧密相贴。 “莫枫——” “不怕。”话落,他的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他的胸膛宽广结实,靠着真的很舒服,很安全,似乎天塌下来,他也能替我顶着,我微微闭上了眼睛,竟然在他怀中熟睡了。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我竟然已经躺在床上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抱我下马?什么时候离开?我竟然一无所知,躺在床上,想起那一吻,我的脸还是一阵发烧。 我明知再这样继续下去,我真的会离不开他,但这样满胸腔的幸福,让我舍不得,我每天都在挣扎,每天都在自责。尤其今天在酒肆,我们碰到一个灰衣高大男子,他开玩笑问莫枫这个是不是未来的嫂子?莫枫竟然笑笑点头。那一刻,我竟然无比的心虚,我这样残破的身子,怎能配得上他? “莫少将,年少的时候我的确很喜欢你,但现在清醒了,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你并不是我所喜欢的男子,我们之间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以后请莫少将能注意男女大妨。” 这段话我练习了好些次,所以一口气说了出来。那天莫枫什么都没说,就是死死捉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用力,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要破碎了,但他的手却出奇的冷。 “痛——”听到我说痛,他松开了手,我一溜烟地跑了,跑的时候不敢回头看他一眼。这天之后,我不再跟他外出,甚至知道他回来,我就闭门不出,我不给任何机会自己再去迷恋他。 他有好几次在门外徘徊,有好几次在门外问我为什么要说谎?但我都没有答他,直到有一天,他站在门外说皇上明天会来看我,我才猛地打开门冲出去。 “你告诉皇上,我已经清醒了?” “是的。”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又疯了,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任何人,他就是来了,我也不见他。”我那些不堪的往事,就是我身上一块巨大无比的伤疤,我无法面对任何知道这事的人,尤其这个人是我的最爱的弟弟。他的出现,让我无法回避自己的过去,他的出现让我想起娘的死,想起那些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 “莫枫,我求你了,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又疯了,见人就咬,拿起东西就扔,叫他不要过来。”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枫看着我,我摇头,我怎说得出口? “小浅,告诉我。”莫枫的声音温柔,又当我是小孩那样哄着,他的目光清澈如溪流,纯净得没有尘埃,我无法面对这样的眼睛,我躲进了房间,但第二天帆帆还是来了。 “皇姐——”他在门外轻轻叫着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声音已经不是小时候那般稚嫩,但那声带着依赖亲昵的皇姐,让我的眼睛湿润了。 “皇姐,帆帆现在长得可俊了,你不出来看一眼?北国第一美男不看可吃亏哦。”听到他的话,我禁不住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总以为自己长的俊。 “皇姐,你也知道帆帆的性格,你越是不开门,我就越想打开,我叫三声,你再不开,我可要撞门了,你也不想我撞得头破血流的吧。”他又怎会傻到用头撞门,大不了就是用脚踢。但三声不够,他就踢门了,还是那么顽劣。 “皇姐的门都敢踢?还真以为做了皇上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凶巴巴地对他说。 “皇姐——”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驳嘴,只叫了一声皇姐,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娘说得不错,帆帆长大后的确是一个美男子,不过脾气还是那么臭,性子还是那么烈,得让皇后管上一管才行。” “朕没有皇后。”刚刚还一脸柔和的帆帆,一下子脸若冰霜,他不是新立了一个皇后吗 ? “怎么了?” “她跑了,大婚之夜不声不响地跑了,明明说好等朕回来,竟然睁大眼睛说瞎话。”我第一次见帆帆这般,目露凶光,双手青筋皱起,看得出他很在意他的皇后。 “她是不是曾经教皇姐爬树的那位姑娘?” “是”这天帆帆把他们如何相识,他如何登上帝王,简单地说了一遍给我听,听得我心潮起伏,百般滋味在心头。 “皇姐,莫少将向朕提出要娶你为妻,帆帆也挺喜欢这位姐夫,皇姐你意下如何?” “不——不好,我不嫁他。” “皇姐不嫁,莫非是想回宫陪帆帆?” “不,我不回宫。”一听到回宫,一种说不出的恐慌立刻笼罩着我。 “皇姐,你明明喜欢莫少将,而莫少将又心仪皇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皇姐你这样,会让帆帆放心不下。”帆帆果然什么都知道,我低下头,强烈的羞耻感让我想找一个洞钻进去,既然他都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让我嫁莫枫? “不许再说了,你看有哪家的好姑娘,就——” “许莫少将不介意。” “不能跟他说,这事绝对不能跟他说,如果你说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皇姐——” 我们说了整整一晚的话,他临走之前,我再三叮嘱,我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莫枫知道,但是他食言了,还是告诉了莫枫。 “小浅——”四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莫枫在门外唤我,我没睡,但依然没有回应他,但这次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在门外徘徊,而是撞门进来了,这门实在太不坚固了。 “莫枫你——” “一个月前皇上给莫枫赐婚了。” “那恭喜莫少将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好姑娘?”我笑着问,但心却被尖刀剜了一下,很痛。 “明天是莫枫的大喜之日,莫枫将迎娶夏家大小姐夏小浅。”莫枫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他要娶我?皇上赐婚?还要是明天? “我不同意。” “圣旨已下,婚期已定,新房我已经布置好,四方宾客已经前来,你只需要挑选嫁衣准备做莫枫的新娘就可以。” “你们怎可以这样?我是姐,他是弟,长幼有序,他怎能决定我的亲事?” “他是君王,他可以。” “我不同意,我不喜欢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要见皇上。”但我还没有走两步,莫枫已经一把将我搂在怀中。 “皇上今日是当着文武百官赐婚,君无戏言。夏家一个月前开始筹备,现在已经准备妥当,文武百官今日都向莫枫道贺,京城的老百姓,也知道莫枫明天娶妻,如果现在新娘子不肯嫁,莫枫会很没有面子,会遭人笑话。” “皇上还说了,莫枫如果连一个女人都哄不了,又有什么本事担任少将这一职位?如果你不肯嫁,莫枫以后不用上朝了。” “你们——” “不管怎样,我不能嫁你,你应该娶一个比我好上一百倍的女子。” “小浅,莫枫不介意,那都过去。”莫枫轻轻抚着我的发丝,他都知道了,那一刻我想逃,但他死死拽住,紧紧搂我怀中。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小浅,你应该不会让莫枫没有新娘的,你应该不会让莫枫遭人笑话的吧” “嫁衣在夏家,现在回去还有时间挑,再迟就赶不及了。” “莫枫——”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经将我抱上马,在夜色中一路飞驰,到了夏家,天灰蒙蒙的透着点亮光,天竟然快亮了。 厢房布置的喜庆热闹,安姑姑、红霞她们竟然也在,她们拿着十几件嫁衣让我挑选,说这些都是莫枫亲自选的,我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她们就开始忙着让我沐浴更衣,然后梳妆打扮,一片混乱。 “小姐,快点挑选凤冠霞帔。” “快点帮小姐沐浴。” “小姐,时间来不及了,赶紧梳妆。” 这一切才刚刚弄好,外面欢呼声起,说新郎已经来接新娘了,接下来的事就根本由不得我了,我被人扯着这这样,然后做那样,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当天莫府热闹非凡,皇上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前来道贺,而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嫁了。红烛高燃,高床软枕,一切都像发了场梦,我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死帆帆竟然胆子大到这种程度了。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的心紧张得揪成一团。 “小浅——”莫枫叫我,声音温柔得让我心颤,他估计是被人灌酒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我不敢相信,他成了我的夫君。 头盖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他那俊朗的脸庞,那身喜袍让他整个人显得更颀长英挺,柔和的灯光照着他,让他的眸子有些迷离。 “小浅……”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我羞涩慌乱地低下头,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眼神,让我紧张。喝了合卺酒,他吹熄灯火抱着我上床,但当他脱开我衣服的瞬间,我尖叫了起来,那些可怕的记忆如藤蔓那样缠绕着我。我发疯地推开了莫枫,我抗拒这样的接触。 “别怕,别怕,我是莫枫。”好久我才平静下来,莫枫重新点燃了灯火,灯火下我们都满头大汗,我是惊恐,他是紧张,而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搂着我到天亮,而我在他的怀中颤抖到天亮,那些可怕的记忆在这个夜晚如此清晰地一浪一浪的袭来,即使他的安慰,也无法让我内心宁静。 这次之后,莫枫也尝试了好些次,但结果都是被我推开了,有好些夜晚,他出去泡了冷水再进来,有好些夜晚,我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欲望,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但却像没事一样,有空带我出去散心,教我骑马,晚上牵着我的手散步。我明明心里是那么爱他,但只要再亲密一点动作,我却无端抗拒。 秋去冬来,转眼一年过去了,我曾努力尝试去接纳,但始终无法克服内心的恐慌与嫌恶,我内心的愧疚与罪恶与日俱增。 “莫枫,你休了我吧,要不你再纳一门妾。”我对他说,但其实我又很不情愿,但给不了他幸福,我不能如此自私。 “恩,是一个不错的提议,莫枫正有此意。”他笑着说,但当有一天我看到他牵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进门,当我看到他搂着另一个女子,漫步在府中时,我的心又酸涩得不行。 “你今晚怎么还过来?不是已经有佳人在侯了吗?”我酸溜溜地问。 “不是你提议我纳妾吗?心里不舒服了?” “这挺好的,我没有不舒服的。”我口是心非。 “真的,如果是这样,那莫枫真的过去了哦!”他披衣服准备离开,那一刻我多想喊不要过去,那一刻我多想伸出手将他拽回来,但手伸到一半,又是缩了回来。 “泪汪汪的,不舍得?”莫枫重新躺在我身侧,那黑亮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一切,这让我有点无地自容。 “那女子,莫枫已经送回去了,我是想让你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不愿意,以后纳妾之事不能再提。” “莫枫虽然是很想你,但愿意等。”他轻啄一下我额头,熄灯上床。 “莫枫——”我搂着他,翻过身子主动含上他的唇。 “我们再试试。”我的声音小得如蚊子叫,但却不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牵到我的胸前。 “小浅——”他低沉而含糊的叫了一声,然后一把翻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我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我感受到他的欲望,当他滚烫的手覆在我胸前丰盈的时候,我的是很体禁不住一阵战栗。 “小浅,不用太勉强,我们有的是时间。”他许是感受到我身体的颤抖,喘着粗气翻身下来,那天他喘着气从床上起来,我知道他一定又是去泡冷水澡。 “莫枫——”我想告诉他,刚刚我一点都不抗拒,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渴望,刚刚的战栗,我只是紧张,但却说不出口。 “我今晚到是书房,你早点歇息。”他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离开之前,胸膛依然剧烈地起伏着。他到了书房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最后我还是跑去了书房,他起床给我开门。 “天气这么冷,怎么跑过来了。”他一把将我抱起,他的身体真暖,所有寒气一下子被他驱赶。 “我想你,我想——” “想什么?”莫枫的眸子闪过火光,我没有答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小浅,我不是每次都那么能忍。” “小浅,你再动,再不乖点,我今晚不会给你下床的。”结果那天晚上,是我最不乖的一次,而一向那么有节制的他,那天早上没有上早朝。 “如果皇上问起怎么说?”我问。 “如实说。” “你敢——” “那就说他的皇姐热情似火,莫枫抵挡不了。” “你敢——” “如果如实说,皇上会许莫枫一个月不用上早朝。” “你敢——” “小浅,你要补偿我这几年。”莫枫再次翻身上来,低低的喘息带着迷乱的醉意,此时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旖旎如春。 第141章 情深(北天帆番外) (1) 独上望月亭,心情寥落酸涩,娘离开后,这碧水宫也空置了多年,我经常半夜回来,只因这里能感受到娘的气息,但有时我也很害怕回来,因为这里太静,静得让我感觉自己处于荒山野岭乱坟堆,那般的凄凉。 但今夜这里却特别热闹,我那“慈爱”的父皇又纳妃了,而这个妃子竟然入住我娘曾经的寝宫,我们姐弟三人的家。 人已亡,家不在,君王薄情如斯。 我心情寥落地喝酒,想不到我的父皇竟抱着他新纳的妃子朝这走来,今日他们不应该在腾龙宫吗? 无处可逃,我只好飞身上树,我与李叶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她是父皇的妃子,这望月亭就是他们洞房花烛所在地,我的父皇还真够别出心裁的。 这一夜我目睹了她的惨况,她的狼狈,也再次目睹了自己父皇的丑态,“禽兽”这一词他当之无愧。 父皇将她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抽打得她血肉模糊之时,在听到她声声哀求,惊恐失措时,在父皇说她比他的女儿还可爱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那一刻我想到我可怜的皇姐。 残害至死之时,我鬼使神差地将匕首放在她的手附近,她就是用我这把匕首将那个与我血脉相连的男子一刀刺死,看到他倒在血泊中,我没有愧疚,我没有难过,但却有点想哭。 那时我并没有想到什么皇权,本想一走了知,却不想这女人的目光恰恰落在我藏身之地,当知道我的身份,她那惊慌的目光突然迸射出一抹精光。 “你今日借刀杀人,不就是为了登上皇位,掌管天下?如果是这样,今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我助你登上帝位,你保我性命,如何?”她抬头看着我,她有着一双大眼睛,纯净透亮。 “你助我登上帝位,凭什么?” “就凭我是龙符的主人,就凭我手握天下将近一半的兵马。”刚刚柔弱惊慌的她,此刻却宛若有千军万马在手的大将军,那般的豪气,那般的自信。我突然觉得,我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好!”我果断地答应了她,从此我们两人的命运就这样牵扯在一起。 有她的相助,我成为了北国的皇上,有我的打点,她免于殉葬,在这场本来是灭顶灾祸面前,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我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也重获新生,但我们并无好感,她以为我是为权弑父的禽兽,而我觉得她来自青楼的浪荡女子。 她刚接龙符,新护龙司尚年幼,周边的狼群成堆,我刚登帝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我们相互讨厌,却又相互依存。我时常到她寝宫弹琴吃饭,偶尔要她剥一个果子,她一脸不情愿,其实经由她手剥的果子,我吃着嫌弃脏呢! 她刚开始对我的行为十分抗拒,不是怒目而视,就是百般找借口划分界限,这女人怎么那么傻,她不会以为我还真瞧上她了吧?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窍了,不但主动接近我,还不时给我暗送秋波,害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不得不说我们这种暧昧的关系,让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有时批改奏折,想起她那夸张的样子,我忍不住笑,没点姿色,竟然也学勾引人,脸皮还真够厚的。 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选妃立后也紧随而来,选妃那天,这女人盛装而来,那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一干美人,那色迷迷的样子,看得我汗毛直竖,又不是给她选夫婿,她那么起劲干什么?如果她是男子身,绝对是万花丛中过,朵朵都要嗅一下的那种。 虽然我对这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权衡利弊,我还得与她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所以偶尔晚上到碧水宫弹琴,真是便宜她了。 但我发现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我的琴音美妙如天籁,她竟然能听得昏昏欲睡,我看着那个气堵,为了让她醒过来,我奏了一曲《狼烟》,大气磅礴,如置身千军万马中,但这女人非但没有醒来,竟然趴在桌子上熟睡了,这女人是不是耳聋了? 白天处理政事,晚上弹琴,这日子过得真累,看到那张空荡荡的床,我还真想躺上去,但一想到这床这女人日日夜夜躺在上面,被褥全是她的气息,说不定还有她的唾沫,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抱起她往床走去的时候,我心里竟然闪过一个十分邪恶的念头,如果我就这么松开手,摔她一个脸青鼻肿,那该多畅快,我禁不住扬起了嘴角。被我这样抱着,她居然也没醒,这点警惕性日后被人宰了也不知道,猪。 我坐在椅子过了一夜,即将天亮的时候才离去。 “胡公公,你去散播一下这消息,说太妃妒忌朕选了那么多德才兼备的妃子,在宫中借酒消愁,朕昨夜留宿碧水宫,安抚佳人,有多香艳就说得多香艳。”我总不能白白坐一晚。 “是——”胡公公领命而去。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我迎娶皇后的日子,这大喜日子,我并没有什么欢欣之感,当日匆匆一瞥,皇后什么模样,我都忘记了,但今夜却要跟这么陌生的女人行鱼水之欢,我实在别扭,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 “贤太妃今天的目光还真火辣,莫非连日来还没将朕看够?”仪式结束,路上偶遇,这女人火辣辣地看着我,那垂涎欲滴的样子,似乎想一把将我拉进去洞房一般,虽然我是长的俊,但她该收敛点,我忍不住戏谑她几句。 “皇上是北国第一美男子,岂有看够之理?”她笑着说,说完还向我抛了一个媚眼,不过这话倒是实话,听着舒畅,只是大婚之夜,正是缠绵时,我突然想起她这一媚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点兴致都没有,这都怪这女人。 但更让我气愤的是这女人,竟然连我跟妃子们床上的细节都打听,她是不是寂寞过头了?,连这事都被她窥探着,我觉得浑身不舒坦,这 没男人的寂寞女人,这内心阴暗的女人,对她我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 虽然表面我们很友好,但暗地斗争不断,数百年来护龙司虽没举旗谋反,但却操纵朝政,甚至是皇室子嗣的废立,护龙司的强大,如我床头上悬挂着的一把刀,让我寝食难安。 政权稳定之后,我试图一点一点地削弱护龙司的实权,但想不到这女人的鼻子像狗一样灵敏,一点点异动,都被她嗅到。借出宫回府省亲的机会,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还击。 我的书画,挂在护龙府最显眼的地方。我送给她的珍宝,一一派完,逢人就说这些都是我送她的,短短一天,将我前前后后利用十几遍,还真是物尽其用, 居然还扬言曾救过我一命,一夜之间不但是我的红颜知己,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可气,可恨。 但恨归恨,这脸皮暂时还是撕烂不得,我忍她,但这女人总有本事让你忍无可忍,不久后又收了一个漂亮的公公,她好色我早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偏偏几天后,流言四起,说太妃喜新厌旧,恋上小太监,将开国以来最俊美的君王抛弃了。弄得人人都以为我比不上一位公公,可恨,可耻。 什么太监让她不惜舆论留在身边?莫非长得比我还俊朗?我去了一趟比水宫,果然长的不错,但那又如何?还不是中看不中用?不过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聊? 初登帝位,日子忙碌,尤其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日子就更充实,转眼就到过年了,我再一次见识了这女人品位之差,爱好之庸俗。 我娘那清雅的寝宫被她布置得艳俗无比,那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弄得我一进碧水宫,映入眼帘不是火山就是血海,就算红灯笼不值几个钱,但也嫌碍眼呀! 为了这碧水宫的布置,我们从早吵到晚,但她却固执得人神共愤,我不得不仰天长叹,好在这不是我的女人,如若以后跟她生活在一起,当真气死,但我并没有意识到,有她的存在,我那蚀骨的孤独感,正悄然消逝。 但这女人品位差也就算了,但她还无聊到给我的女人送春宫图,弄的那些妃子晚上对着我骚首弄姿,她还真把她这些年在青楼学到的看家本领都想传授给这些女人,她当这皇宫是什么?妓院?他当朕是什么,嫖客?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气得直抽气。 除了算计朕,就连我身边的大臣也不放过,最喜欢用的就是美人计,果然是从青楼出来的人。听说她还在自己的寝宫大摆宴席,与公公、宫娥一起喝得好不畅快,这女人当真是奇葩。我娘的碧水宫又不知道被她弄得怎样乌烟瘴气,我得去瞧瞧。 但眼前那香艳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她连太监都不放过,这女人寂寞成这个样子? “我很难受,很难受。” “我想要你。”她突然朝我冲过来,我还没有反应,她竟然亲了一口我。一口不够,她又咬了一口。我竟然被这女人给玷污了,这真是奇耻大辱。 我猛地一推,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这女人简直就是荡妇,竟敢对我动手动脚?但这女人双眼迷乱,脸色潮红,整个人神智不清,似乎是被下了药,想不到她也有这么一天,看来是上天给我报仇的机会来了。 “太妃的身体还那么热吗?脸红得很啊,太妃感觉怎样?” “太妃感觉怎样?”我走到木桶旁,表面是对她嘘寒问暖,实际是靠在她身边吹气如兰,不时朝她抛媚眼,估计此刻她已经欲火焚身,生不如死了。 “罗音,去请太医李宗文。”她终于还是受不了。李大夫来了,证实她的确是被人下了药,只是李大夫也没有解药,看她一刀一刀砍在自己的大腿上,我竟然有些不忍,想不到还如此贞烈。不过很快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刚刚不是我推门进来,她估计已经跟小雷子在床上了,她现在就装罢了。 “太妃,是不是很难受?要不朕给你找一个男人来,不过看太妃这个样子,没七八个男人,估计不够用啊。”我说着风凉话。 “好啊,皇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如果太妃需要,不要说七八个,七八十个都有。”我嘴里笑着,心却无比鄙夷,这什么女人来的? “不用了,好男人只需要一个,罗音,你去将禁军都尉杜擎宇给本宫叫来。”听到她的话,我脸色剧变。这女人色胆不小,原来竟然瞄上了杜擎宇,竟然想玷污杜擎宇,她想得美。 但就在她扛不住的时候,竟然有人送了解药过来,胡公公身手这么好,竟然没有追上,这人是一个女人,不但武功好,而且如此熟悉皇宫的环境,看来这女人还真埋了不少人在我的身边,该死。 这次之后,我知道她定是恨死我的,但她竟然只字不提,似乎这事从来就没发生过,这道行越来越高了,我觉得我是讨厌这个女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年夜那晚突然跟她说了好些儿时的事,一起喝酒,一起猜谜语,我似乎过得很开心。 我发现她不惹事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安静倾听的时候,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倒有几分可亲,这次之后,我们的关系大.大改善,偶尔对弈几局,甚至绊绊嘴,相处得倒也愉快。 但显然我是高估了她,安分不了几天,竟然胆子大到闯禁地,那是皇姐住的地方,绝对不能让她发现,但她似乎是太好奇了,接二连三派人进来查探,连续死了几个手下,才罢手。 我以为她终于知难而退,但不想她却借与我对弈的机会,把我寝殿里的花瓶、画像、墙壁、书桌都摸遍了,她发现了腾龙宫的地道?她做的那么明显,是当我是死的,还当我是瞎的? 但她这样查找下去,还真有一天会被她发现 ,那天罗蕴邀请我过去,我就知道她死心不息,又想去查探。所以我匆匆赶了回来,我猜测得果然不错,床下有一双宫靴,是她的,看来是时候给她一个下马威。 “宁儿,你可真坏,居然顽皮到躲进朕的被窝来了,好在朕发现了你的鞋子,这么顽皮,今晚朕得好好惩罚你。”话音未落,我已经将她扯出来抱在怀里,手迅速朝她的胸部袭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过似乎这手感不错,她浑身僵硬,我心里偷着乐,今日不吓她半死,她下此还会再犯。 “既然来了,今晚就侍寝吧。”我故意这般说,这下她的身体简直就比石头更僵硬,这更挑起我捉弄她的兴致。 “宁儿,怎么几天不碰,就坚挺了这么多?朕喜欢得很。”我继续对她低语呢喃,手更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体游动,那时我也没多想自己的动作有多不妥,看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我那个舒畅。 “宁儿,侍寝吧,难不成还想朕帮你宽衣解带?不过如果宁儿喜欢,也不是不可以。”说话间,我脱她身上的衣服,这下看她怎么办?这下看她还装不装? 接下来她的表现,简直让我瞪堂结舌,她那如梦初醒,不知身在何方的迷糊样还装得真像。她落荒而逃之后,我独自躺在床上,就差没笑得岔气。不过笑完却发现一身燥热,自己竟然心潮涌动,身体有了反应,这让我十分纳闷了,身体出问题了? 但想不到这女人被我这般戏弄,还死心不息,竟然真找到了密道,发现了皇姐的存在。当我将刀子搁在她脖子的时候,还真想过给她一刀,但手用了用力,却硬是进不了一分一毫。 皇姐突然叫她娘,而我似乎也找到借口放下手中的刀子,这女人,我竟然下不了手,但怎能就这么便宜她?起码也要来点惩罚她才知道错,所以皇姐跟她上床睡觉的时,朝我挥手,我毫不犹豫地响应了,虽然她那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帆帆最喜欢抱着母妃睡了。”我故意将头埋在她的胸前。 “北天帆!”她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现在知道发狠了? “母妃的身子,又香又软,帆帆很是喜欢。”我一边说一边往她怀里钻,不过碰到她胸前的高挺,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了点。 “北天帆,你立刻给我滚下去。”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中更是畅快,故意在她耳畔啃了一口。想不到这女人身上竟然带着刀子,还胆大包天用刀子抵着我,但她也不想想我是谁?我能让她好过吗?我的刀子也准确无误抵住她的胸膛,只是皇姐突然爬起来,让我们同时撤了刀子。 “浅浅想听娘唱歌。”她唱的歌还能听吗?但让我意外的是她的声音异常甜美,宛若天籁,听着竟然浑身舒泰,整颗心变得无比宁静,很想好好睡一觉,如果不是天生警惕性高,这女人起床溜人我都不知道, 我将她猛地一拉,不知道是我的力气太大,还是女人太轻,竟然整个人往后倒去,我怕她压着皇姐,只得往回扯,结果她整个人就压在我的身上,她显然受到惊吓,张嘴就叫,好在我反应快,捂住她的嘴巴。 她的身体很柔软,身上带这淡淡的香,这么庸俗的一个女人,身上的气息竟然那么淡雅,人在我身上,但却一点不安分,嘴里骂着,脚蹬着,眼睛喷着火,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身体的摩挲碰触,却异样的舒服。 “你最好别再发出声音,再说话朕可不客气了。”我佯装要亲她,她吓得脸色发白,但看到她红润光泽的唇,我竟然有狠狠啃她一口的冲动,我这是怎么了? “一个时辰后叫醒朕,然后陪朕回去,免得你的手下以为我把你埋了,带人前来挖尸。”其实我也只是说说,但没想到真的睡着了,并且在她的身旁睡着了,而且睡得十分香甜,我警惕性怎么那么低了? 回去的路上,她问我为什么皇姐会将她当作娘,是不是她们长得很像? “你相貌不及我母妃之万一,温柔不及我母妃之万一,才情不及我母妃之万一,就是身材也不及我母妃之万一。”我没好气地说。 “我总比你母妃可爱点吧?”她不甘心地问,眉头微微皱起,小嘴微微嘟起,她哪可爱了? “你哪都不可爱。”我直截了当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但她的回答就差点没让我笑喷。 “我的小酒窝,你母妃有吗?”原来她还把她的小酒窝当成了足以让她自豪的东西,有酒窝的女人就好看吗? “没有。” “我的苹果脸,你母妃有吗?”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不笑,她又加上了这么一句,晚上睡觉前,突然想起她这话,突然笑了。第二天上朝,想起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燕司马说沙洲旱情严重的时候,我竟然一点都没听到,还大笑出声,直到看到满朝文武那诡异的眼神,我才知道这脸丢大了,这女人还真害人不浅。 不但如此,这女人还小动作多多,不是陪太后叶媚品茶,念经,就是拉拢各位太妃,还异想天开在碧水宫弄了一个大菜园。我本来是想去兴师问罪的,但看到那绿油油的一片时,我的心竟然无来由的柔和,我记得娘曾经也有这么一个想法,只是被父皇拒绝了。 “这是什么菜?”我只是随意问问,她竟如数家珍,手舞足蹈的样子竟像一个单纯无比的小丫头,让人放下所有的防备,这么看着,就是这张苹果脸还倒真有几分可爱。 我静静地站在这里,竟然有点不想离开,这块菜地,眼前这个灵动的身影,与今晚的夕照竟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我差点忘记置身何处? “皇上,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要不要……”胡公公提醒我道。 “太妃也没有吃,就在这里传膳吧。”饭菜很丰盛,她吃得很香,而我也胃口大开。 “朕明晚再来。”我 临走的时候说,但出门之后,我愣了愣,我明天晚上过来干什么?但君无戏言,既然说了来就来好了,回眸看到她一脸笑意。 “朕明天过来,太妃一脸甜笑,很期待?” “皇上过来,本宫自然期待。”虽然我知道她笑的很诡异,虽然我知道她口不对心,但内心竟一派明媚。 想不到这女人还会自己做饭菜,虽然这些饭菜的卖相不是很好,但我却吃得很香,似乎感觉小时候跟娘,皇姐、皇兄围在一起吃饭一样,恬静中带着美好。 从此这碧水宫似乎有魔力一样,每到夜晚,我的脚就禁不住往这走,她似乎不大想我蹭吃,这做饭的时候有早有迟,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去。她什么时候摘菜?菜什么时候准备上碟?我都一清二楚,去得刚刚好,她就差没朝我翻白眼。 我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强壮,极少生病,但一病就不是三两天能好,小时候有母亲温柔的双手抚摸着额头发丝,有她天籁般的声音陪伴左右,所以并不觉得痛苦,但娘仙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轻抚我的额头,再没有人彻夜相陪。 病来如山倒,当我无力躺在床上的时候,真的特别想娘,妃子们纷纷来探望,但这女人竟然没来,她好歹也是太妃,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实在可恨。 “听说皇上身体不适,本宫前来探望,看到皇上脸色红润,没有什么事,本宫就放心了。”她终于还是来了一躺,但离得那么远?她能看到我脸色红润?估计我就是断气了,全身发黑了,她也没看到。 “过来……朕病了……”我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出口,竟然有那几分柔弱,在这个夜晚,我真特别希望她能过来,即使是陪我说会话也好,但她竟然还不走过来。 “站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朕的话吗?朕病了,你身为太妃,是不是应该留在这里好生侍候?” 这女人竟然装听不到跑了,我气得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她拽回来,女人见多了,还没见过她那么无情,那么残忍的。我越是叫,她跑得越是快,这狠心无情歹毒的女人,下次你别病。但可恨的是,真还没怎么见她病过。 我并没意识到,宫里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最想见的人却是她。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能影响到我的情绪,是因为公孙宇,那天在北国招待他与皇兄北天离,不想她却很突兀地闯了进来。 虽然她努力不看向公孙宇,虽然她与他说话没有什么破绽,但那胸膛一直起伏着,她那引以为豪的苹果脸更绯红得异常,我一移开目光,她就死命地盯着公孙宇,那眼神简直就是明天要死掉,看少一眼就死不瞑目一样,尤其那大眼睛秋波荡漾,泛着一浪又一浪的柔光。 “太妃,人还没走远,追上去估计还能看到一个背影。”公孙宇都离开多时,她还呆呆地看着,似乎还没有看够一般,我禁不住出言讽刺。 “皇上你误会了,本宫只是今晚有些感触,想起我娘,一时出神罢了。”她笑着对我说。我眼睛又没瞎,竟然又睁大眼睛说瞎话。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重新回到御花园,还坐在公孙宇今晚坐过的桌子上,傻傻地甜笑,看得我火冒三丈,想男人竟然想到这程度了? “太妃不是说很疲倦了?怎么还在这里吹风?莫不又是太妃看到这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按捺不住跑过来看看?” “走着走着就不倦了,刚好顺路,就跑来瞧瞧。”顺路?亏她说得出口,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接下来我们就公孙宇是不是她的旧情人发生了争执,我说公孙宇是她的恩客,她竟然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朝我的额头狠狠砸来。 “我……我……我……去喊太医……”她会替我喊太医,肯定是想溜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一把将她逮住,我将她提了起来,我以为我会将她摔一个鼻青嘴肿,但我却做出了让我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行为,我竟然亲了她,而且不是蜻蜓点水的那种。 她懵了,而我脑子一片空白,这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是不是发疯了?她盯着公孙宇看,我怎么会那么不舒服?我怎么会去亲她?还要亲那么久?还要亲得那么缠绵动情? 我明知自己这事不合常理,但我第二天竟然派人去打探她的过去,打听她与公孙宇的关系,不想这消息多种多样,似是而非,打听了等于没打听,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吵闹过后,又再次和好,我继续在她那里用膳,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宫中女人为讨好我,纷纷学厨,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相似的菜式,似乎味道总是不一样,每到用膳时,我就是想去她那里,莫非因为她住的是娘的寝宫,吃起来特别好味道? 得知公孙一家被满门抄杀,我竟第一时间想去看看她有什么反应,虽然她装得满不在乎,但从她微微急促的呼吸,我还是察觉她的情绪起了变化,她离开之后,我又不得不反省自己,怎么又开始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她就是思慕公孙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既不温柔,也不体贴,身材也还凑合,但品位庸俗,可一想到这女人心里装的是另一个男人,我就无端烦躁。后来我终于想明白是什么原因,她是北国的太妃,如今勾三搭四,影响皇室清誉,我自然是生气的。 虽然我们暗斗不断,但也合作不少,最默契最成功的要数惩治贪官这次,我们选择了互相信任,待切尘埃落定,我们痛痛快快地喝酒,她的酒量不错,但还是喝多了,而我也有了几分醉意,脚步轻浮地离开,但走了一小段路,我竟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头。 她已经倒床睡了,淡淡的灯火下,那张脸一片嫣红,饱满的唇瓣光泽水润,我禁不住想俯身去品尝,但就要碰触到的时候,我心有猛一个激灵,我这是干什么? 就在这时她翻了 翻身,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小嘴微微嘟起,似乎谁惹她不痛快了。手朝我挥了挥,她这是想邀请我上床,我轻轻躺在她身侧,她没有叫我起来,那代表这一切都是出自她的意思,我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这般自欺欺人。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身子柔软,搂在怀中竟异常舒服,只是这女人睡觉的时候一点都不乖,不是蹬腿,就就动来动去,弄得本来已经睡意浓浓的我,硬是无法安睡,更离谱的是那手竟然探进我的胸膛乱摸。 这女人是一个色鬼,睡着也不忘轻薄人,但被她的小手这么一顿游弋,我浑身躁热。我想拿开她的小手,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情愿,一轮挣扎后,我还是放任她胡作非为,默默忍受这一浪接一浪的燥热,真是活受罪。 半夜好不容易又有了睡意,探进我胸膛的手却悄悄移开了,她醒了?我眯缝着眼睛,竟然看到这女人坐了起来,正张开双手,一脸阴险地看着我,一看就知道想将我推下床,这歹毒的女人。 她正想行凶的时候,我猛了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她做贼心虚,吓得脸色发青,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禁不住想偷笑。跟我斗,小丫头你道行还不够。 “你——你——你怎能这样?本宫是太妃,是你父皇的妃子,你这样是大逆不道,违反伦常,要遭天谴。”她指着我,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似乎完全忘记她昨夜是多么迷恋我温暖的胸膛。 “朕的手只是搂了一下太妃的腰,太妃的手似乎没那么乖哦。” “谁知道我那手是不是你硬塞进去的?”她还真会想,我北天帆犯得着这样吗? “太妃,你是不是想多了,朕又不是没女人,犯得着吗?相反有些人没男人,一时饥渴就说不准了,不过朕昨晚倒睡得很好的,这有赖太妃,赏赐玉佛一尊,玉如意一对。” “谁要你的赏赐,你这死混蛋——” “再送太妃一块玉枕。” 看到她气的脸色发白的样子,我心中就舒畅,有朕这样的美男与她躺一夜,她还不赚了。 这次之后,我竟然几天晚上发梦都梦到这女人,甚至还梦到两人一起亲热的场面,并且还异常甜蜜,甚至晚上醒来发现身旁的人不是她,我竟然一阵怅然,有时还没有到用膳的时间,就想去她那里看看,有时批改奏折的时候,会想这女人究竟在干什么?在菜地拔草、练剑? 梦中的她那般温柔,白天却粗野得让人无法忍受,一个女子竟然像猴子那样在树上跳来跳去,导致捅破马蜂窝,蛰得那脸肿得连我也不认识,好在在危难之时,她没有自己跑掉,还懂得回头护着皇姐,人品也不算太糟糕。 嘴里虽然骂着她活该,但终究还是有些心疼,但这女人似乎没有吸取教训,继续我行我素,带着皇姐在草地疯跑,累了就直接倒在草地上,毫无仪态。优雅的皇姐简直就被她带坏了,甚至还把皇姐带到树上,摔下来怎么办?皇姐可一点都不懂武功,这女人实在让人生气,不教训一下,还不知道做的事情有多离谱。 “皇姐满头大汗了,你不给她擦擦汗?你怎么照顾皇姐。”我怒视着她。 “我自己都满头大汗了,谁给我擦?”她非但没有认错,反倒还驳嘴。 “要不朕给你擦?”我怒极而笑。 “如果皇上不介意,本宫很愿意。”她笑着说,一边笑一边将脸凑过去。 “朕怎会不原意?”我笑了,她说帮她擦汗,又没有说帮她擦哪里的汗?结果那天我的手除了伸向她的脖子,还伸向她的胸脯,本想是稍稍惩罚,试图吓一下她,但没想这手一探进去,竟不想离开,只想继续,即使手臂被她咬得血肉模糊,即使她骂我下流胚子,想想其实还真挺下流的。 我以为帮皇姐出了一口气,但没想到皇姐却对我说她从来没那么开心,看着皇姐那绯红的脸庞,神采奕奕的双眼,我觉得错怪了她,但又拉不下脸面去道歉。 “帆帆,带我飞上树。”一向不求人的皇姐竟然拉着我的衣袖恳求我带她上树,刚刚李叶带她上树,我不但臭骂她一顿,还轻薄了一轮,现在我如果这样做岂不是自打嘴巴? “帆帆——”皇姐不依不挠地哀求着我,我终究心软,看到皇姐那因兴奋而变得绯红的脸,那因开心而发亮的眼,我更证实错的是我,宫内单调而乏味的日子,皇姐许早已经疲倦。 我们玩得最开心的时候,李叶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她气得差点将眼珠给瞪出来了,整个人凶得像头狼,我着实心虚。 晚上躺在床上,我又禁不住纳闷了,惩罚她的方法有那么多,为什么对她我就偏喜欢这种方式?身边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就对她有这种冲动?想起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其实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斗嘴多,但笑容多了,那种温馨让我仿佛又回到童年。有她的相伴,皇姐不再癫狂,晚上也不曾惊恐的大叫,有几次我晚上过去,发现皇姐带着一脸的甜笑进入梦乡,我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对她我心存感激。 我越来越喜欢看着她们在一旁追打嬉闹,看她素面朝天得狂奔,看她嚼着草根,斜靠在树旁,轻哼快乐又悠扬的曲子,看她像猴子一样在树上掠来飞去,从什么时候起,这女人越看越顺眼了?就连她赤着脚,披着发,我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时她晚上过来,就会抱着皇姐上屋檐看星星,我也跟着。三人躺在屋檐上看星星,感觉特别惬意。 很多时候,她就躺在我身侧,离我仅仅一手指的距离,平日倒没有什么,但那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心似乎被一根野草轻轻挠着,又痒又酥,想着更靠近她一点,甚至想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狠狠压在身下,尤其看到她起伏的胸脯,我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第142章 情深(北天帆番外) (2) 她惬意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双眼发出璀璨的光,软软的手离我的手很近,掌心向上,手指修长而好看,我的手蠢蠢欲动,很想握上她的手,但手碰触到的那一刻,我突然清醒过来,忙将手缩了回去。 “北天帆你碰我手干什么?”她低声吼我,这么轻轻挠了一下,竟然被她发现了。 “朕有吗?”干下这种丢人的事,我哪好意思承认?看到她狐疑的目光朝我一阵扫射,我手心吓出了一把汗,好在她也没有证据,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女人每天总会有新鲜的事,不多久又兴致勃勃地告诉我皇姐有意中人,皇姐一直养在深闺,后来又遭父皇囚禁,她哪见过什么男人?但她竟然还敢跟我打赌,说输了给我锤骨,直到我舒服为止。 结果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输,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这个女人竟然画了很多我的画像,我心情竟然好到了极点,原来她是倾慕于我的。 这个不守诺言的女人,竟然装失忆,想偷偷溜走,她不会忘记输了要帮我捶背吧。忘记没有关系,我会提醒她。 虽然她百般推搪,但还是不敢违背自己的诺言,我趴在床上,心情极好地享受着,她坐在龙床上,脸红耳赤,浑身不自在,她的小手所到之处,一阵酥软,我发现与她独处的时光,不管是吵架还是横眉冷对,都那般惬意。 她倒是卖劲,弄得我通体舒泰,但我已打定主意,就是她揉捏得再舒服,我也是不会承认的,除非她承认倾慕朕。但无论我威逼利诱,还是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肯承认,这女人怎么就那么嘴硬? “先是委婉向朕示爱,最后又不承认,李叶,你莫非是想欲擒故纵?今天就给朕说过明白。”我的耐心要磨光了,但她竟然还是不松口,我无计可施,只好翻身过来压上她,试图牺牲一下色相,引诱她主动承认。 “李叶,说——”我的声音带着焦急。 “北天帆,你倾慕本宫?”她突然问我,说话的时候秋波荡漾,让我心神一震,我倾慕她? “嗯,如果朕说是,太妃当如何?”我将她抵在门口,欺瞒期待地等待她的回答。但她居然说当朕是儿子,那一刻,我真是恼了,她竟然当我是儿子? “当作儿子?”我笑,但连我自己都听到磨牙的声音。 “自然当儿子,莫不成皇上还以为本宫对你有兴趣?本宫就是缺男人,也不会打自己儿子的主意,你说是不是?”看她那占了便宜得意洋洋的劲儿,看她那阴谋得逞的小样儿,我就恼火。 “朕只不过跟太妃开玩笑,想不到太妃还真信以为真。”我松开按住她肩膀的手,但身体却故意朝她重重撞去。 “不好意思,脚滑,不小心撞到太妃了,是不是撞到这里。”在她还来不及骂我时,我的手已经覆在她高挺的胸前,轻轻揉着。 “是不是这里疼,朕再替你揉揉?”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爽她说当我是儿子,我就让她清楚的意识到有这么亲昵的母子没?不过碰触到她身体的瞬间,我自己也变得浑身滚烫。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往我的下档狠命顶去,如果我反应慢点,还真被她废了,这狠心的女人。 但她走后,我胸口依然闷闷的,原因是我没从她嘴里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不过这次我似乎彻底惹恼了她,她坚决不肯去看皇姐,。自己做出这样的事,的确有些心虚,但皇姐天天嚷着见她,见不到她不吃不喝,无论怎么哄都哄不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去求她,不想她这次是硬了心肠不肯去。 为了逼她退一步,我无所不用其极,但这次她却见招拆招,一轮下来,我累得筋皮力竭,最后没有办法,我只好豁出去,用上她最愤恨,但也是最有效的招,那就是命胡公公将我被褥全送她的寝宫。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终于肯去看望皇姐,而我也作出承诺,以后对她规矩点,但经过这次我不得不承认,我想着这女人。 从此我不敢再如此肆意而为,有意识地与她保持着距离,这样虽然难熬,但却度过一段非常愉快的日子。有时皇姐画画,我弹琴,而她吹,萧,出奇和谐,有时我们三人下棋,轮番大战,酣畅淋漓,有时我们一起爬树斗快,我觉得我像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 有时我会怂恿皇姐求她下厨,她心情大好,会做几个菜,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吃饭,热热闹闹,那感觉像吃年夜饭那般温馨。 “皇上,这段时间是不是事事顺心?”去落华宫,古美人这般问我。 “古美人何出此言呢?”我问。 “刚刚臣妾叫皇上几声,皇上都听不到,却自顾低头笑,臣妾想皇上这段时间一定是样样顺心了。”我愣了好一会,刚刚我是想起了那样苹果脸了,从什么时候起,想起她我会这般愉悦了呢? 她是这一切美好的缔造者,但也是这一切的破坏者,我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张画了父皇的画像给皇姐看,这无疑是给皇姐最致命的一击,看到癫狂的皇姐,那一刻我失去了理性,掐着她的脖子,差点就掐死了她。 我坐在屋檐上,如同当年一样彷徨恐惧,面对这样的皇姐,我是那样的无力,看到她那么痛苦,我自己却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但她那天晚上也上了屋檐,我本应该恨她,我本应该掐死她,但我却将皇姐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我紧紧环上她的腰,死死搂她在怀中,有她在,心中的苦楚似乎减轻了,我甚至在她面前哭,在面前流露自己的软弱与恐惧。 她哼曲子给我听,如此悲伤的我,竟然搂着她睡着了,第二天明明已经醒来,我竟然不愿意推开她,即使上朝的是时间到了。 我已经尽心去照顾皇姐,甚至到她寝宫彻夜弹清心曲,但皇姐还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癫狂,绝大部分时间根本就认不得我,看着她像困兽一般叫,我心情沉重,尤其听到李大夫说她继续这样下去,根本熬不过半年,我实在是慌乱失措。 实在无计可施,还是听从她的劝告,将皇姐交给了莫枫,虽然我知道这样对我极为不利,但这些与皇姐的性命无法相比。 不曾想我意外听到李叶曾许配给莫枫,如果她不入宫,应该是莫枫的妻子,听到这点我心中很不爽,似乎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着。尤其得知这女人经常在御书房必经之路侯着莫枫,我就更加不舒服,她都入宫了,不会还想着跟莫枫离开皇宫双宿双栖吧? 从此我不再召莫枫进宫,免得他们日久生情。也是那天开始,我彻底明白了自己对这女人的心意,从此我不着痕迹地表白自己 的心迹,她没反应,我就来直白的,甚至用上美男人计来勾引,但这女人竟然还是不为所动,真是气得要死。 莫非她喜欢上莫枫?莫非她还对那公孙宇尚未忘情?但无论是哪种,都让我如芒在背。 我开始揣摩这女人的心意,开始患得患失。但想不到她竟然在宫外替我挡了一刀,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虽然她只是倒在我怀里一瞬间,但我肯定是她。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对她竟然熟悉到这种程度,即使不看脸,即使只是匆匆看一眼,我也能在人海茫茫中认出她。 这一路回去,我的心揪成了一团,我想的不是惩罚她出宫,而是担心她受伤的身体。我不敢命人去追赶,我怕她为了躲避我的人,错过了疗伤的最好时机。 同时我也欣喜若狂,她竟然为了我连命都舍弃,这是何种深情? 我将那丧失父母的孩子安置好之后,就立刻往皇宫赶,这一路我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但很快又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她倒在血泊中,怎么唤也唤不醒,我慌得不行。 但可恨的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竟然不肯承认,这就是她的脾性,就算当众揭开她的面纱,她都有可能说那是易容的,撒谎成了精,不到断头台绝对不流泪的家伙,承认喜欢上朕就那么难吗? 她越是不想承认,我越是想逼她承认,似乎这话不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吃不香睡不好一样,但她偏要跟我作对,故意跑去太后叶媚那里躲着我,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看她躲到什么时候? 我忙完政事,悄悄来到了碧水宫,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给我一个说法,但结果这女人的顽劣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死不肯认,一副死猪不怕水烫的样子,忍无可忍我只得查看她的伤口。 怪不得她那么横,原来伤口已经痊愈了,连疤痕都看不见了,但即使那样,我还是认定救我的人是她,那独特的气息,那惊慌的眼神,我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忘记的。 为了这事,我们又起了冲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将她推倒在床,压倒在身下,其实那时并不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而是恼她不肯承认救了我,恼她明明心里有我,又要百般拒绝我,恼她…… 当她流着眼泪,说我跟父皇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我整个人像被雷劈打一般,我一直因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觉得耻辱,但在不知不觉间,我也如此强迫她,她的话如带着钩的匕首,直插入我的心脏。让我清醒,也让我无地自容,回顾这一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甚至开始鄙视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那么无耻? 这次之后,我克制了自己整整一年,这一年尽量不跟她说话,不打探关于她的事,但这样的一年,我觉得过得异常寂寞无趣,日子是如此的漫长乏味。 有好几次,我的脚不受控制走到了碧水宫,但我又硬生生折了回头,有时半夜睡不着,很有冲动去看她一眼,但想起她骂的那句禽兽,我的热血又凝固了。 漫长的一年就这样过去,今年国泰民安,应该按习俗举行火把节,在看这次出行的名单时,我脑海突然浮现她那双晶亮无邪的大眼睛。 “明天是火把节,你准备一下。”我故意在御花园等她,听到我的话,她整个人立在那,呆呆的没有一点反应,莫非她不想去? 但突然她像如梦初醒那般,提起裙摆,发狂地跑着,如一匹被困了三年的野马,那兴奋开心的劲让人动容,不过乐极生悲,她不小心绊倒石头,倒地啃了一嘴草,但这女人竟然还一脸甜笑。 护龙司怎么生出这么傻的女儿?回去的路上,我低笑出声,笑完我才惊觉,这一年我竟然没这般畅快地笑过了。这次见面之后,我之前所有努力宣告失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她的碧水宫跑。而她估计为了第二年我能带她出去参加火把节,对我的态度也十分好。 我们一起用膳,一起去看看菜地,偶尔我嘲笑一下她写的字,这日子重新变得有滋有味,我想也许以后就这样也是不错的。 “我觉得我们现在越来越像母子了。”有次吃饭,冷不防她就冒出这样的一句话,那一刻,我真想将所有饭菜塞到她嘴里,让她三个月说不了话。那天我风卷残云将饭菜吃完走人,但这一路上那个气堵,这真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有这么俊的男人摆在她面前,做她男人,不比做儿子好? 但气归气,第二天我还是继续过来,因为我发现跟她闹翻受罪的人是我,受煎熬的人也是我,小吵怡情,大吵实在伤身。 虽然这女人是胡来一点,但我绝没想到她竟然离谱到借兵去助凉州,甚至古夏,传回来的消息气得我直抽气,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破坏现在两人的和谐。 “太妃这段时间做了对不起朕的亏心事,对不对?”我希望她对我坦白,但结果她依然谎话连篇,我手握拳头,但最后还是走了。 如果说她对我无意,又怎会画朕的画像,画的如此惟妙惟肖?如果她心里根本没有我,怎会舍身相救?但如果有意,我都向她表明心迹,为什么又百般拒绝?她怎能一边勾引朕,一边又惦记着公孙宇,这女人怎能那么贪心? 我越想就越不爽,但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来偷邀请函,她胆子还真大过天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朕?哪天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终于是被她激怒了,其实我心里并没有认为她不知道廉耻,水性扬花,但骂人总挑最毒的骂,但她回敬我的话却比我的恶毒百倍。 “我承认我因为一己之私,把护龙司的兵马外借,造成了一定的死伤,但你以为你高尚到哪里?你不一样草菅人命?后宫这群女人,你顾念过你们的夫妻情份?罗蕴肚子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不一样亲手扼杀?德妃对你一往情深,但你不一样狠心诬陷他跟莫枫有私情,打入冷宫?你只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罢了。” “老实告诉你,本宫一点都不稀罕你这条毒蛇,就是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稀罕你,我不画公孙宇,是因为我初学画画,我不舍得将他画丑,正好拿你来练笔。” “当日我出宫,也不是想帮你挡一刀,我只不过是救后面那女孩,却阴差阳错做了你的替死鬼,我自己都后悔得要死,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我舍身救你,是你一厢情愿以为我为了你连命也不要罢了!现在听清楚了没?” 她像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人,一股脑将积压在心里的话全捣了出来。 “你——你——” 那一刻我简直是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羞是怒是恨还是失落?原来在她心目中, 我竟然是如此不堪,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做多情,她不画公孙宇是怕将他画丑,就是她的舍身相救,也是别有内情,我像从云端上狠狠被人推到了尘埃了,从来没有如此挫败,从来没有如此颜面扫地。 虽然事隔多日,她那如刀子般的话,却越来越清晰地在耳畔回荡,居然说天下男人死光都看不上朕,居然说朕是一条毒蛇? 好些个睡不着的深夜,我恨不得冲去碧水宫掐死她,但我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她居然还找上门,还想我给她邀请函。 “朕现在给两条路你选,一是把龙符交出来,二就是心甘情愿,脱光衣服爬上朕的床,跪着求朕要了你。如果你都不愿意,立刻给朕滚,有多远滚多远。”这是我给她的条件,但我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做我的女人。 其实这番话,我只是顺口而说,我是怒她,但也没有想过胁迫她做我的女人,甚至折磨她。但她答应之后,我竟然发现自己内心是这般渴望,我甚至想等她做了我的女人,就会爱上我。 但她竟然在我们之时叫公孙宇的名字,她竟然搂着我,想的是另一个男人,这样的耻辱将我所有的理智击溃。 从这一刻开始,我有多爱这个女人,我就有多恨她,那天晚上我将所有的怨怒羞愤都发泄在她的身上,等她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粗暴,但一想到她竟然叫公孙宇的名字,怒火又将我整个人包围,她活该。 有时夜深人静,我会后悔,我会愧疚,想着下一次对她好一点,但每次看到她那嫌恶的眼神,我的情绪又会失控,她发出轻吟的时候,我心里就想她此刻脑子想的男人一定是公孙宇,这样的我无法对她温柔。 她想方设法让宫中的女人缠着我,她教唆那些女人像我搔首弄姿,她联合臣子向我施加压力,让我广选秀女,这让我更加光火,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而她对我的恨意也与日俱增,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彼此身体有着最亲密的接触,但心却离得越来越远。 她的宫人说她病了,我以为她又在说谎,叫她爬也爬过来,但想不到她真的病了,当看到她脸色苍白倒在床上,怎么叫都不醒之时,我慌得手都抖了。 她足足昏迷了两天,这两天她显然都在发噩梦,身体不停地发抖,有时还大喊大叫,似乎有恶徒跟在她身后拿刀砍她一般,叫声凄厉得整个碧水宫的人都睡不着,我真想走进她的梦中,将那恶徒碎尸万段,却不曾想自己就是那恶徒。 “北天帆,你简直就是欲求不满的恶魔,。” “北天帆你这个色鬼,宫中的女人死光了?为什么就是要折磨我?” “北天帆,求求你找别的女人侍寝吧。” “我真的怕了,我怕了,别过来,真的别过来。” “罗音,我不要侍寝,我害怕初十,我讨厌十八。” “罗音,救我,救我……” “别绑我的手,别……” 她不是在叫骂,就是在哀求,有时大声哭嚎,有时低声悲泣,像一只受尽欺凌的小猫,是那么可怜。要是平时我还可以捂住她的嘴巴,但现在我还真怕捂着捂着她断了气,我尴尬地扭开头,因为她骂我的话李太医一字不漏听齐了。 “皇上以后还是悠点来,太妃这身体虚着,承受不了。”李太医是娘的表哥,是我的长辈,听到他这话,我尴尬得想找一个洞钻进去,但她骂得那么直接,那么酣畅淋漓,那么露骨,我说不出一句为自己开脱的话。 好在她还是醒来了,听说醒后几天胃口极好,脸色也红润可,估计已经恢复了,但却对外宣称她依然卧床不起,肯定在说谎,但为了她的身体,我也不拆穿她,岂料到了十八也没有好,这女人难不成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她就不需要出来晒晒太阳? “好好歇息,缺了多少天,朕都记着,等你身子好了,会让你全补回来。”我在她耳畔轻喃,刚刚还脸色红润的她,竟然一下子白了脸,我又好笑又好气,她就那么怕朕?就那么怕侍寝? 刚好大历的皇上与皇后说要来北国,于是我命小翠在她门前说这消息,果然不出所料,这女人一阵风地跑了过来,似乎后面有狗追一样。 “既然身体大好了,今晚就侍寝吧。”我说,她听到我的话跑得比刚刚还快,这让我懊恼无比,但对今晚却无比期待,太阳还没下山,我竟盼望天黑。 晚上她还是来了,只是脸色蜡黄,嘴唇发紫,她即使动着,也像半个月没米下饭,即将饿死倒毙的饿死鬼,如果不动,就像中毒死去多时的尸体,这女人就是不想侍寝,也不用这样跑来吓人。 “爬上床之前,麻烦太妃将脸洗干净。”我没好气地说。 “我的脸洗过了。” “你去不去?”我愤恨地看着那张脸。等她洗完脸色红润,双眼顾盼有神,那唇更是水润饱满,一看就已经大好,不过我还是不大放心。 “身体全好了没?”我问。 “全好了。”她答。 “很好。” “”小叶,看着朕。“”小叶——“我温柔地吻着她,而她虽然不是很主动,但却一点点回应着我,我怕再吓着她,虽然有些急迫,但却始终缓慢地进行着,虽然很难耐,但听到她带着醉意的一声低吟,我竟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满足与甜蜜。 这次之后,我努力修复我们的关系,我希望她不再恐惧我,我希望她身心都接纳着我,我晚上一起用晚膳,饭后有时牵着她的手散步,有时登高赏月,有时深宵良夜,我会特意抱着她夜赏星象,说天上那最耀眼的那颗星叫紫微星,代表着我,而旁边那颗小星星是她。这么有诗意的情话,她竟然听不明白,硬是嘟起小嘴说她那颗为什么那么小? 有时什么都不不干,就搂着她,一起闻着淡淡花香,这感觉我们就像真正的情人,恩爱的夫妻,这样的日子,让我身心愉悦,我时刻想着怎样用我的柔情将她那颗心软化,但她却天天算着日子,想着离开我。 冷凌风一行人很快经到了北国,随行的还有公孙宇,虽然她整个晚宴都不看他一眼,但我只要想到我们的第一夜,在我们最缠绵之时,她喊的是公孙宇的名字,我就感觉身上有上百只虫子在爬,难受到极点。 楚合欢与她叙旧的时候,冷凌风开门见山地跟我谈一项交易,他许北国无数好处,这些好处不亚于攻下十几个城池,这些好处可以让北国在短短几年,变得更强大,而他只要我向天下宣布,太妃仙逝,从此之后她与北国,与朕再无任何关系,终其一生,朕不 得反悔,不得寻找,另外婚嫁自由,朕不得过问。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冷凌风与公孙宇惊讶地看着我,再多的好处,我也不卖自己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这女人竟对我如此重要。”皇上,你不再考虑一下。“”不用了。“我冷硬地拒绝,但这天晚上,我回去试探这女人,她听到她可能出宫,那眼睛发亮发光,那笑容绚烂夺目,看着实在是剜心。”即将可以离开皇宫,很高兴吧?你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多,这里就没有东西让你留恋?那怕犹豫那么一下?“我笑着问她,但其实我心里都不知道怒成什么样子,我等她说不舍得我,但结果这女人说她不舍得她的菜地,不舍得我送她的那些珠宝。 原来在他心目中,我北天帆还比不上一块菜地?”朕赏赐给你的,就是你的,自然可以带走。“”你说真的?“她看着我,还带着些许疑惑,当我再三保证是送给她的时候,她就差没敲锣打鼓庆祝,看着她笑着奔跑的身影,我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人走了,我的火气无法发泄,我只得拿腾龙宫的东西出气,结果腾龙宫几乎被我砸成废墟,但我依然生气。 第二天有人跟我说她连夜收拾东西,竟然连镜子都不放过,她这是什么行为?简直是山贼进村,连隔夜馒头都不想放过,这样的女人,你说我看上她哪一点?我简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我还是不死心,我带着她去我们曾经缠绵过的地方,我抱着她重温昔日的甜蜜,我甚至带她到了皇姐的寝宫,她终于还是有些动容了。 看她出神的样子,我从后面搂着我,她没有推开我,那天晚上是我们最默契,最淋漓畅快的一晚,而她也前所未有的主动与柔情,一切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让我觉得这女人改变了主意,但让我愤恨的是这女人最终选择离开。”真的要走了?真的那么迫切想离开这里?“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她没有答我,就跑了,我的心凉飕飕的,似乎从雪山吹来寒风直灌进来一样,我用手抓那被褥,天亮的时候才发现,那床被褥全是洞。 第二天早朝之后,我领百官与众妃一起替三人饯行,她估计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同意她出宫,所以她小姐要走的时候,她似乎就要哭出来,但不知道公孙宇对她说了什么?她竟然笑了,整个人明媚得如朝霞。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对我笑过,说真的我妒忌得要死。 虽然心中是恼火,是愤恨,恨得磨牙,但我也不怎样她,只是特别想知道公孙宇临走对她说了些什么。”皇上你很想知道?“她戏谑地看着我,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绝对不会告诉我,我狠狠啃了她一口,其实我何止想啃一口? 时间越过越快,很快就过年了,今年诸事不利,火把节火把点燃不着,不用问肯定有人动了手脚,不久后宫内宫外噩耗频传,但更让我烦躁的是我们一年的期限就要到了。 想到我们的关系就要结束,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我在最甜蜜之时,提出让她继续做我的女人,但她断然拒绝,没有丝毫犹豫,似乎我是什么恶鬼猛兽,恨不得马上跟我划清界限。”皇上,今晚是最后一天了,从此之后,你是皇上,我是太妃,我这一年遵守了我的诺言,希望皇上也是守诺的君子,日后循规守礼。“她对我说,如此无情。”闭嘴——“我大手一挥,重新将她拽回床下,身子一翻已经粗暴将她压在身下,我不是怒,是不舍。”皇上,是时候上早朝了。“公公在外面提醒道。”滚——“我第一次对着胡公公吼,因为我说不出现在有多烦躁。但无论我怎么不舍,太阳还是会高高升起,我们的关系也终将结束。 恼她的无情,我刻意不见她,但到了初十,我习惯她的到来,我叫胡公公去请,她来了,我装若无其事地叫她揉背,结果她不肯,为了撇清与我的关系,竟然以死相迫,宁死也不做我的女人,这世界还有比这更挫败的事情吗? 但我还是不死心,采取了种种办法,故意装走错路,躺在她的床上,结果她宁愿冷一晚都不上床,我用暖阁的暖来引诱她,但她宁愿冒着汗风冷雨离开,柔情软语试过了,威逼恐吓也试过了,抛媚眼露.胸膛直接勾引也试过了,她依然不为所动,我真是无计可施。 我以为她只是还没有爱上我,但我不曾想在她心目中,我依然是这般无情之人,德妃的孩子出事,她竟然怀疑是我,一刀就朝我插来,直接就是想要我的命,她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情意,那一刻我真是心如死灰,但看到胡公公伤她,我还是不顾一切挡了上去。 她可以对我无情,但我终是对她有意。 但宫变她却又站在我这一边,当我遇到危险时,她那一声”小心“又是那样的焦急害怕。那一刻我的心千年冰山瞬刻解冻,那一刻即使置身杀手重重包围之中,我心却如百花开。 这次宫变,玄木与罗音阴阳相隔,皇后从高墙跳下,德妃疯了,容妃又心如死灰,虽然局势已经控制,但死了那么多人,心里空荡荡的,只庆幸她还活着。 宫变之后,忙于稳定政局,我与她见面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只要想起危难中她那一声”小心“,只要想起在生与死的关头,她选择了与我并肩作战,我整个人就充满了力量,连口腔都是甜的。 十天之后,罗蕴前来找我,她问我是否爱过她?对她我有着深深的愧疚,但我的确没有爱过她。”皇上爱的人是太妃?“ 我朝她点了点头,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彻底清楚什么对我最重要,罗蕴跪倒在地,请求削发为尼,在皇家寺庙度过余生,她希望带上德妃,照顾她一辈子来弥补她曾犯下的错,我请她再三考虑,但她去意已决。 罗蕴蹲下身子问德妃愿不愿意跟她走,德妃竟然乖巧点头,朝她伸出了手。看到呆呆的德妃,我心中一种苦涩,我也负了不少女人,如果她们不入宫为妃,许她们这一生都过的幸福快乐。 后位空缺,大臣提议我重新选后,但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只有她一个,虽然日后会被后世唾骂,在青史留恶名,但我还是想娶她。 我排除万难,安排好一切,她答应那天,我更是激动得一整晚睡不着,我一点一点地布置飞凤宫,里面的一床一椅都是我亲自所选,我希望让她有一个难忘的大婚之夜。 大婚当天,我既激动又紧张,既甜蜜又幸福,尤其牵着她的手走上天坛,我觉得人生从此圆满了,这才是我想娶的女人,这才是我要的大婚,娘,帆帆今天娶妻了,你在看着吗?”我出去应付一下文武百官就回来,等我。“我离去时,在她耳畔轻轻地说,其实我还真不想出去。”不要那么快回来,要不文武百 官会笑话你的,我今夜会等你。“她说。这句等我,让我心暖得一塌糊涂,这一晚大宴群臣,我心不在焉,想到她那句我今夜会等着你,嘴角禁不住大.大扬起,真恨不得早早回到她身边。 但她没有等我,她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我以为我得到一切的时候,在我最甜蜜最幸福的时候,她给了我致命一击,这比当年她插我第一刀还痛。 当夜我发疯地追了出去,像一个傻子一样,但夜色蒙蒙,人海茫茫,我寻不着她了,她的离开,将我一颗心都掏空了。 她不在身边的一年,我体会到这种蚀骨的思念,我晚晚流连碧水宫,因为这里我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我担心她嫁人,我担心她在外面没有人照顾,我担心她遇到山贼,我担心她住上黑店。我每天都在等待她的消息,但结果什么都没有,她就这样凭空消失,留我孤独一人活在这世上。 年底皇兄回来,因为莫枫要娶皇姐。”怎么这后宫那么冷清,你那些女人呢?“皇兄问,的确这里越来越清冷了,其实最主要是心冷了。”听说皇后卧床一年,是什么病?“对皇兄的问题,我只有苦笑,飞凤宫里空无一人,哪有皇后?我这只不过是做幌子罢了,即使她离开了一年,我还是不肯宣布皇后逝世,其实内心还有一丝期盼,希望这个宫的女主人能够回来。 我甚至传播李轩娶妻的假消息,但她还是没有回来,李叶,你心里真的没有我?”这些年在外面游玩,有没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随意问道。”最有趣的应该是前不久在古落山上的寺庙避雨,竟然遇到了贤太妃,还对弈了整整一天,看来你们平日对弈不少,那套路——“”你说什么?你遇到了谁?“我猛地站起来抓住皇兄的手,杯子从手里跌落,一地破碎,估计这样的我吓着皇兄,他愣了愣。”皇兄,说,你遇到了谁?“我没有时间顾及他的反应。”我遇到了贤太妃。“”怎么了?“”她跟谁在一起?身边有没男的?“”那模样有什么变化?瘦了还是胖了?“ 皇兄愣愣地看着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飞凤宫没有皇后,我一年前娶的皇后是她,但她偷跑了。“结果引来皇兄的一番嘲笑。我也顾不得这些,连夜命人去找,但还是迟了,她又不见了,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还活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更迫切想见到她。 皇兄离宫之前,将她的画像画了出来,她似乎比在宫中瘦了些,但神采飞扬,顾盼有神,显得更好看些了,我每天晚上都抱着画像入眠,有时想起她的可恨,我恨不得将画像一把烧了,但最后还是不舍得。 她离宫两年之后,我终于打探到她的落脚处,她竟然跟公孙宇住在一块,听到这消息,我的心简直就是揪成了一团。 我一刻也按捺不住,连夜赶了过去,这一路上心情起起伏伏,我怕她已经跟公孙宇成了夫妻,我怕我去到她又不见了,从此人海茫茫,再也无缘一面。 看到他们俨然一家三口在那里烤鱼,听到那漂亮得不行的男孩叫她娘,我脑子空白,我整颗心都在抖了,竟傻到以为这是她和公孙宇的孩子。 我本来有很多话要指责她,我本想揍她一顿,但见到她那一刻,我只想狠狠将她搂入怀中,我有多久没搂过她了?我有多久只能在梦中见到她,醒来却一室寥落? 我在山庄留宿一晚,盘算着无论是哄是诱是捆绑,明天一早都将她带回去。我打量了一下她的寝室,竟然布置得如此奢华舒适,除了没有碧水宫大,一切用度都不比宫里差,看来生活得还真舒适,又有美男相伴,怪不得不肯回去,想到这点,我就恨。 打开她的衣柜,里面有一个大包袱,全是我曾经赏赐给她的珍宝,这些珍宝随便一件,都可以让她舒舒服服过上几年,可笑我这两年还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她都不知道过得有多逍遥。 柜子的衣服很多,很漂亮,但我却一件都没见她穿过,但这两年她就穿得漂漂亮亮与公孙宇住在一起,她穿的这些衣服,他都见过,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赏月,一起烤鱼,不用继续往下想,我的心已经微微痉挛。”李叶,跟朕回宫,这两年我很想你。“我本想狠狠骂她,但话出口,却是这么一句,但无论我怎么说,她也不肯点头跟我回去。 她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喉咙干,说到哭,泪水湿了我大片胸襟,也凉了我一颗心,原来一直以来,我带给她的全是痛苦与恐惧,从来没有半点温情与甜蜜,原来伴在我身边,她竟如此痛苦。 看到她嚎啕大哭,听到她声声哀求,我心如死灰,强扭的瓜不甜,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硬拽她回去又有什么意思?”你这些衣服,朕还没见你穿过,去穿给朕看。“我说,她这次没有拒绝,一件件地换给我看。 月白色的衣服看起来是那样淡雅脱俗,粉色的那件看起来是那样的明艳动人,藕色的这件穿起来亭亭玉立,如风中白荷,淡青色这件让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灵动可人,紫色这件那样合身,看起来曲线曼妙,凹凸有致,尤其是胸前看看着诱人,但我一想到这衣服她穿着给公孙宇看,我就什么好心情都没了。”这件太窄,不好看,以后不许再穿。“我瓮声瓮气地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天已经大亮。”我走了。“我怕我再待下去,我会不愿意离开,我怕我再待下去,我会后悔,会直接将她扛起带回皇宫。”北天帆——“她在身后叫我,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我怕自己舍不得。但回到皇宫,我又是发疯地想她,想起她跟公孙宇待在一块,我就烦躁不安,无论怎么都静不下来。她真的心里没有我? 我最后还是不死心,与公孙宇私底见了一面,叫他散播我受了重伤的消息,如果这样,她都不在意,那我也彻底死心了。但没想到她赶来了,听说还是日夜不停地赶来,明明心里就紧张得不行,还给朕装?这女人—— 我无法说出自己内心的喜悦,我一边心疼她日夜赶路,一边又想她快点进宫,我沿途给她更换千里马,给她送上干粮,这女人居然还以为是公孙宇帮她准备的,傻瓜,公孙宇会那么心疼她吗?”皇上——皇上——“我又在金銮殿上朝着大臣甜笑,弄得满朝皆惊,大臣们连连叫我,但我却恍若未闻。”皇上——皇上——“我又对着胡公公含情脉脉,弄得他汗毛直竖,战战兢兢地叫我,但我却只想着她那骑马飞奔的身影,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我开始重新布置碧水宫,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得知她已经进入地道,我立刻赶到落华宫,我躺在床上遐想着她从地道鬼鬼祟祟,像一只小老鼠出洞的情形。 李叶,你什么时候才到?